《七零女配从古代穿回来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七零女配从古代穿回来了》作者:暮见春深【完结+番外】 简介: 陈曼曼前世死亡后穿越到古代,从小官之女到皇子妃再到当朝皇后,与皇帝是少年夫妻、盛宠无二,当皇后第三年宫中有了新后人选,陈曼曼毒发死亡并完成任务。 系统问她:“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你复活身体健康,继续当皇后辅佐明君名垂千古,二是回到自己的时代。” 当着皇帝的面,陈曼曼毫不犹豫:“我要回去。” 于是陈曼曼重回七十年代做陈家幺女,渣男知青未婚夫回城带的真爱是陈曼曼堂姐,堂姐会重生把渣男甩给她,为陈曼曼安一个为渣男而死幸好有个聪明堂姐的傻女人名声,并踩着陈曼曼一家发达。 呸!气场不能输!陈曼曼先一步找人结婚!看谁甩谁!看谁发达! 联谊会上陈曼曼见到一人长相举止都很熟悉,是被她抛弃的古代丈夫。 就他了!不能过就离,又不是没甩过…… 曾是皇帝的骆致成穿到七十年代见到了那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 后来,成为五讲四美三热爱新青年的他只想问:“你还要我吗?” —— 原名七零假夫妻日常。七零之古代丈夫也穿来了 —— 内容标签: 古穿今 打脸 年代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曼曼,骆致成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捎回来个皇帝老公 立意:携手共创美好生活  ? 第1章 1978年夏 安原市 副食品厂家属院是红砖筒子楼建筑,各家门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中间是做饭用的是公共厨房,过道堆积着邻居们搭建的简易灶台和煤球、自行车、学步车各种杂物,U字形的五层楼房用长廊连在一起,放眼看去各家廊前晒着花色不一床单被罩迎风飘扬。 星期天都在热热闹闹洗衣服,但今天筒子楼最显眼的还是二楼陈家进进出出的人群,以及门楣和窗户上贴着的双喜。 楼下停着一辆小货车等拉嫁妆,众人将五斗柜、大衣柜合力抬上去,八条各色被褥搭好,鞭炮一响,嫁妆车走了,留下一地红色鞭炮碎屑。 接下来就是等新郎官上门接新娘子。 陈家人忙的脚不沾地,尤其是新娘子的父母朱银萍和陈广明,来人忙着给帮忙的亲戚邻居散喜烟喜糖,喜气洋洋应付各种吉祥话。 “曼曼女婿干什么的?怎么之前没听说过这就结婚啦?” “曼曼今年才十九吧,啧,你也舍得!” “他们家来提亲的时候我见过,啧,那叫什么……一表人才!一家子都是干部,曼曼嫁到好人家享福去了!” 邻居孩子则含着手指头眼巴巴望向朱银萍口袋,小孩儿都贼精,知道家里办喜事有糖吃。 朱银萍肉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糖递过去,抿嘴谦虚笑道:“什么享福啊,都是一般人家,他们俩相亲看对眼了,小骆就来家里提亲我就答应了,那边他爷爷病了想看孙子结婚,这不就赶紧办了么。我没别的要求就想曼曼过得好,再说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也指望她留家给我挣钱,早点出门子最好!” “就是,咱养闺女的不图人家有多少钱,只要对咱闺女好!” 有个女人凑过来搭话:“可不么,人家家大业大的闺女受了委屈咱都没胆子上门说理去,要是一胎生了闺女又被婆家嫌弃——” 朱银萍忿忿给这女人塞了一颗糖,心道我嫁闺女你来说这风凉话,咋不噎死你! 周围都是和朱银萍年岁差不多的中年妇女,不算人精也知晓人情世故,并不附和这女人的话,谁不知道这女人和朱银萍不对付的妯娌关系好,这是故意添堵呢。 “走,咱去看看新娘子打扮好了没,曼曼打小就比一般姑娘白净,那小脸别提多惹人爱了!” 闺房原本关着门,女人们一窝蜂过来起哄,朱银萍的大儿媳妇钱卫红笑眯眯将门拉开,她一让开,女人们正好看到坐在床上的陈曼曼。 陈曼曼穿了一条红裙子,头发梳起来挽在脑后整整齐齐,只在发髻上簪了朵红花,杏眼樱桃嘴,小小一张鹅蛋脸,白皙脸颊泛着粉意,抿嘴一笑弯弯柳叶眉都透着风情,真真是个漂亮新娘子。 “曼曼,站起来让我看看裙子。” 陈曼曼知道她们是要看这条红裙子,相当配合地从床上下来,床下是一双红色高跟鞋,她穿好鞋子在地上站定。 如今供应比几年前强一些但布料还是白灰蓝居多,拿着布票都不一定能抢到红棉布,陈曼曼这条裙子是的确良的,没什么花色胜在红色正,而且鸡心领收腰的款式衬得前凸后翘小腰不盈一握,再搭上红高跟更亭亭玉立,特喜庆。 与陈曼曼年岁相当的年轻姑娘们无不羡慕的望着她这身打扮,若是自己出门子时能有这么漂亮就好了,不晓得日后结婚能不能跟曼曼借来这套裙子穿。 “啧,这头发盘的也好看,油光水滑的,一看就不缺营养!” “曼曼,头发是你自己盘的吧?将来我家枣花结婚你也帮忙收拾收拾!” 甭管真假玩笑陈曼曼先一一答应了。 正热闹着呢,楼下不知道是谁喊:“新郎官来了!” 陈曼曼站的位置离窗子近,下意识探头看了看,心道她真的又要结婚了,而他竟然也真的来了,随之反应过来红着脸回床上坐着。 -- 第2页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看热闹的奶奶大姨大娘嫂子们都笑成了一团。 “跑不了,人马上就上来!曼曼,咱可得端住了不能轻易和他走!” 陈曼曼这会儿只一个劲的抿嘴笑,她坐在房间里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听到外面一浪接一浪的欢呼声,新郎也越来越近了。 人群簇拥着新郎官来到陈曼曼房门口,陈曼曼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男人板寸收拾的利落精神,凤眼高鼻梁眉如墨描,灰色中山装白衬衣干净合体皮鞋擦锃亮,他身量高,陈曼曼房间门框矮,他要地点头才能安全进来。 结婚这样的喜事骆致成没再板着脸,微微流露出一丝和善笑意。 在场女人不管老少都盯着新郎官的相貌啧啧称奇,简直是让人眼前一亮啊,怪不得曼曼那么快悄无声息答应婚事。 陈曼曼垂下眼睫,骆致成听从司仪吩咐坐在她身边任由亲朋打量,等司仪说了一些场面话,引导新人到了客厅,门里门外挤的都是人,这也是星期天结婚的好处,热闹。 “来,大家让让,让新人一家拍张合照!” 一家人站到一起个个喜气洋洋,唯有陈老太绷着脸不愿意流露喜意,偏陈曼曼就站在她身后,只能调整表情不去注意,骆致成侧头看她,察觉到那丝不耐依然平静如水。 摄影师拍了两张冲司仪点点头,陈曼曼就要上车去骆家了。 朱银萍挤出了两滴泪还是笑的合不拢嘴,陈曼曼嘴角一抽,象征性的安慰了两句在人群簇拥下下楼,司仪提示新郎新娘手拉手,陈曼曼先抓住了骆致成衣袖。 骆致成手一顿,右手放到她背后虚扶保护。 女人们小声交谈:“新郎官怕新娘子高跟鞋下楼不方便啊!” “看着话不多,挺会办事。” 安全上了花车,骆致成坐进来也同时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陈曼曼悄悄撇撇嘴向外看,这会儿朱银萍才感觉到女儿是真的嫁出去了,站在陈广明身边抹眼泪。 陈老太没好气的拽了下她胳膊,看表情就知道在说别给老陈家丢人。 陈曼曼不惯陈老太这脾气,摇下车窗冲朱银萍挥挥手:“妈,我过两天就回来看你!” 车动了,渐渐驶出副食品厂家属院,亲人朋友的身影也落在后面,陈曼曼从后视镜看了眼没来由的舒了口气。 听起来好像是叹气。 陈曼曼扭头看骆致成,人目不斜视,留下一道清隽侧脸。 确定过,是孤独到老的脾气。 司机诧异地往后看了一眼,新人怎么都不说话?还认生啊?他给人开过不少婚车,人家新婚小两口不说甜甜蜜蜜至少看对方一眼就羞涩的不敢对视,这二位,一个赛一个冷静。 陈曼曼清清嗓子:“……你帮我看下头发乱了没。”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以前从殿下到王爷到陛下,现在改头换面连时代都变了,虽说长相和以前有几分相似,但找不回那时的感觉了。 不过不管前尘往事,这一次是陈曼曼主动选择和这个人绑在一起,陈曼曼想要不要想个亲昵的称呼,总不能叫我家老骆吧?她本就是扭过身让骆致成检查盘发,目光自然看的车窗外,陡然见到一对陌生又熟悉的男女,脑袋里那些暧昧想法瞬间消散。 哟,回来了啊。 一旁,骆致成侧身靠近,他身上带一些烟草气息,看过她整齐的乌发和那蹙红花,顿了顿才答:“没有。” 可是陈曼曼却没有应声。 此时花车在路口停顿,路边更换电线桩有些拥堵,再加上马路上行人自行车居多,小汽车属于少数司机得避让。 骆致成顺着陈曼曼的视线看去,车窗外正对着一双陌生男女的脸,两人风尘仆仆手里还提着行李,像是刚从边远地区回来的知青,近来很多这副模样的知青男女回城,再者他们的花车前面就是一辆公交车,车从火车站过来,副食品厂家属院只有最后一个站台能坐这辆公交。 陌生女人惊呼:“陈曼曼?!” 陌生男人也讶异的朝花车看来,瞳孔放大的同时有些震惊恼怒。 马路上拥堵的人群散开,人们好心为花车让道,司机一边道谢一边踩下油门,陈曼曼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又有些快意。 电光火石之间,骆致成明白了陌生男人的身份,绷紧下颌看向前方,并不提醒陈曼曼刚才提起的话题。 花车走远,陈红兰不顾一切快步往副食品厂家属院跑,商建平不明所以,提起陈红兰落下的行李跟上去,如果不是陈红兰提议他才不会巴巴跟到副食品厂家属院来,这女人发什么疯? 等陈红兰跑道家属院的筒子楼只看到满地鞭炮纸屑,还有人门上没拆的喜字。 陈老太大惊喜:“红兰,你回来了?” 但是陈红兰顾不得寒暄直奔主题:“奶奶,这是谁结婚?” “陈曼曼啊,她也不知道怎么找了个对象要结婚,接触还不到俩月就嫁过去给人家爷爷冲喜去了!”陈老太看到跟着陈红兰过来的商建平,挤挤眼低声说:“陈曼曼结婚也好,跟建平这桩婚事就是你的了。” 陈红兰气的跺跺脚:“奶奶,你知道什么!” 她前世和商建平结婚后过得不幸福,公婆嫌贫爱富处处挑剔,商建平人到中年移情别恋,陈红兰又只生了个女儿,离婚后连女儿也不要她了…… -- 第3页 但前世陈曼曼对商建平情有独钟,还因为她抢走婚事气的生病死了,既然她和商建平不合适,那就干脆物归原主,可陈曼曼怎么就嫁人了?现在要找什么理由甩开商建平? 花车里陈曼曼也在想,不知道陈红兰满意这个意外么? 因为想的入神陈曼曼并未在意身旁新郎官的想法,刚才她想起忽略了他,再问他,他只点了点头证明盘发没出问题,她再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免得下车都绷着脸像离婚,但花车渐渐放慢车速,现在到了骆家,门前挤满看热闹的亲朋邻居。 陈曼曼好奇地瞄了一眼,又斜过目光看骆致成,他端坐身旁淡定自若,比刚才温和了些。 车终于停下,车门打开。 “新娘子下车啦!” 按规矩是新郎官先下去,陈曼曼不可以跟着下去而是要等新郎官来请,抻一抻他们,就算陈曼曼想轻易下去,跟着送亲的娘家亲戚也不愿意。 人群不断起哄:“新娘子快下车呀!” “新郎官鞠个躬请新娘子下车啊!” “作揖也行啊!” 陈曼曼抬眸看向车外,只看到骆致成劲瘦的腰身及以下部分,人长得太高——视线里先出现一双交握拱起的手,右手在内左手在外,挺拔的身躯略略一弯,姿态端正如青竹一般赏心悦目。 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新娘子下车啦!”伴着这一声吆喝,人群空旷处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陈曼曼手递出去放到骆致成温热的掌心。 作者有话说: 之前写出来的内容不满意,前三章重写。 —— 开文啦,日更,暂定晚上九点更新,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留言红包~ —— 文案和文名都有一些改动完善,原名七零假夫妻日常,原文案如下,内核不变 家中老么陈曼曼自幼娇养,胎穿十八年顺风顺水,某天得知回城的未婚夫从乡下带来个真爱,她即将惨遭抛弃下场凄凉。 呸!这局绝对不能输! 经媒人介绍,陈曼曼火速和未来大佬骆致成假结婚,她要面子他要给家里交代,约定好聚好散。大佬不愧是大佬,秒杀前未婚夫不费吹灰之力! 但陈曼曼不明白,创造偌大商业帝国的大佬为啥私底下抠门小气又记仇?骆致成:“我一切都是我老婆的,曼曼,喊声老公听听。” 文案写于2021.12.2 第2章 即便是七十年代婚礼简办也没有宴请多少宾客,结婚依然是一件累人的事情,上午到骆家和骆致成被人看猴一样围观,被拉去和不大熟悉的亲戚拍合照留念,拍全家福,拍夫妻合照,再去饭店吃喜宴,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又被邻居按规矩请走说话。 傍晚前骆致成将陈曼曼接回来吃了晚饭,他的朋友邻居来闹洞房,逗俩人吃了几回合的苹果,讲讲恋爱经历,天黑之后就散了。 新婚洞房夜正式开始。 因为骆致成洗漱还没回来,房门只是虚掩,陈曼曼站在正中央打量未来的居所,不同于副食品厂家属院筒子楼的狭小,骆家这处院子是祖宅,多年前盖成的青砖大瓦房饱经风水雨打依然屹立不倒,三间堂屋是长辈在住,定亲时骆家长辈说他们住的这间朝东大厢房是一年前建成的二十来平大开间,填上家具一分为三。 进门正对小客厅有木质长沙发两把椅子,贴墙放的是陈曼曼陪嫁的组合条几柜子,客厅北间是靠窗放的书桌,墙边是成排的书架博古架,南间则是卧室放了床、大衣柜、床头写字台,因为卧室和客厅没有砌墙只在中间挂了两面素色棉布吊帘做隔断,吊帘和房梁同高、距地面只有七八公分放下来就形成单独卧室空间。 陈曼曼探头看婚床,卧室挂了喜庆的彩色拉花,上午她和骆致成就是坐在这里被众人围观,她缩回脑袋望着茶几上的红双喜茶盘发呆,无他,茶盘里面放的是今天结婚礼钱。 这里头有陈曼曼要还礼的份子钱,她整理翻出记账本点好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抬头就看到骆致成踱步进来,他头发上还带着湿气,擦好后将毛巾搭在门后的脸盆架上,走到门后插上插销。 大开间立刻变成密闭空间,只有南卧室和北书桌的窗户开着,陈曼曼莫名觉得呼吸困难,转念一想她早穿回来了,谁怕谁? “我的钱我拿走了。”他们约定协议里说好的,账务独立。 骆致成神色很淡:“随你。” 陈曼曼将剩余的钱往他方向推了推,然后环视一周装作刚看清布局的模样,想开口说话又怕有人听墙角,压低声音问:“我好累,先去睡了。” 也不等骆致成反应,陈曼曼绕过他用香皂洗了手,走去卧室时随手放下吊帘开了台灯,吊帘瞬间映出她的身影,但她大概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随意脱掉外衣换上睡衣,身姿曼妙,接着躺倒在床溢出一声低低的舒服叹息。 骆致成在她看到吊帘机巧前坐到沙发上,漫不经心看了眼记账册。 房间里很安静,骆致成咳了声听到外面隐约有嬉笑声,他关了客厅灯撩开吊帘走进卧室。 卧室东北角背对吊帘靠窗口的是大衣柜,窗帘早放下来遮的严严实实,窗下一台缝纫机,婚床在西南角贴墙放置,床边是写字台,台灯莹莹亮光,夏天天气炎热,但自家造的房子足够阴凉,陈曼曼裹着一条毛巾被背对他躺在床里侧空出半张床,两只枕头相隔遥远。 -- 第4页 骆致成双手握拳青筋暴起,靠近床时明显看到陈曼曼瑟缩了一下,他拿起枕头关了台灯,室内一片漆黑。 床晃了晃,他躺到空出来的半床上,同床但并非共枕,一人睡一头,互不干扰。 陈曼曼松口气,她还真没准备好再经历一次初那个夜,两人相亲时只约定两年内不要孩子,并未规定其他,这位性格高傲,表现的抗拒一些绝不会强人所难,如果真要,顶多是累点,前世和身边这位的第一次简直不堪回首,两个纯新手的碰撞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陈曼曼裹紧毛巾被没有预兆的打了个喷嚏,然后又打了一个。 是谁骂她? 陈红兰吧? 陈曼曼磨了磨牙在心里骂回去的同时琢磨着现在应有的发展,这下子没办法攀扯她了吧?她好心情的翻身平躺回忆这两月的变化。 事情源于陈曼曼早年被爷爷定下的一桩口头婚约,父亲陈广明早年救过一位干部子弟商建平,商家老爷子与陈家老爷子因此结识且性情相投,觉得来桩儿女婚事做亲戚更好,当时陈家二老工作都由陈广明大哥一家包揽接班了,这门好婚事就留给陈曼曼遂给二人订下口头婚事,后来商建平知青下乡七年,回城时带了个真爱就是陈曼曼的堂姐陈红兰,此时爷爷已经去世。 女儿被人抢走婚事,陈广明忿忿不平找大哥一家算账,两家一闹,堂姐妹抢同一桩婚事的闹剧就此传开,商建平言之凿凿陈红兰才是他此生最爱真爱,他不承认和陈曼曼的婚事,这是封建糟粕! 前世陈曼曼从懂事就约莫知道有位未婚夫,两人不熟悉但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总归有点特殊,知晓堂姐将人抢走还有商建平的真爱宣言时陈曼曼丢脸多于伤心,好巧不巧她因此生病高烧,又倒霉的引发急性心肌炎。 陈曼曼忽然死在家中,父母必定悲痛欲绝,如果人死如灯灭再没意识也不得不甘心认命,可偏不是,陈曼曼死后穿越到古代帮助系统完成了一项任务才得以知晓前世之事。 原来,陈红兰会重生!他们的世界不过一本小说,陈红兰是前世受罪今生大杀四方的女主角! 前世陈红兰顶着骂名和商建平结婚后过得并不好,婆婆嫌贫爱富,陈红兰又只生了个女儿,商建平混出人样之后提出离婚,还不让陈红兰见女儿,陈红兰凄惨而死后重生在回城的火车上。 陈红兰重生第一件事就是设法甩掉商建平,但商建平贪恋美色,陈广明一家还是发现了真相,两家再次大闹,陈曼曼还是会心肌炎而死,陈红兰借机说商建平把自己认成陈曼曼故意勾引,商建平知道陈曼曼心脏有问题故意惹她生气害死了她,陈曼曼的死变成了因为对商建平情有独钟、伤心而死,商建平玩弄姐妹感情纯属人渣,陈红兰与他虚与委蛇是为堂妹报仇,又拿出商建平下乡期间和陈曼曼的书信来往证明所言非虚,她快意恩仇的性格引来领导称赞,不但摆脱商建平还成功接替陈曼曼岗位工作,接着借助后世发展经历大展身手。 陈家一大家子都在副食品厂上班,后来厂子公私合营改制,陈红兰一举拿下厂里股份做起食品生意赚的盆满钵满,陈红兰带领娘家人发家致富还找了个干部对象。 两家不和,一家风生水起,那另一家就是成为陪衬、对照。 陈曼曼有两个哥哥,她是幺女,大哥陈国庆一家老实死板,在陈红兰掌握副食品厂大权时拒绝她的主动示好,但陈红兰不记仇还在陈国庆妻子钱卫红难产去世时出手相助,征服陈国庆跪地磕头死心塌地给她打工,后来续娶陈红兰的好友彻底成为同盟。二哥本就因为娶了陈红兰表妹和她们亲如一家,奈何母亲朱银萍因为陈曼曼的死一直不喜欢小儿媳妇,时刻与她为难作对,后来知道二哥下乡当知青时跟当地女人生了个儿子把孙子带在身边恶心小儿媳妇,最后生病瘫痪在床没人照顾,而陈广明早就进监狱了,他眼红陈红兰生意好,利用在副食品厂工作职务之便让陈红兰的对手偷走了部分配方,被警察抓走时还扬言是为女儿出气。 炮灰一家最后画面是朱银萍病死,俩儿子忙事业,两个儿媳妇事不关己无动于衷,陈广明在牢里,朱银萍临死还喊着陈曼曼的名字。 陈曼曼重生到陈红兰回城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甩开最恶心她的罪名,什么对商建平情有独钟,我呸! 你找真爱,呵呵,本姑娘先一步结婚,谁稀罕! 陈曼曼一想起前世‘为商建平伤心而死幸好有个聪明堂姐的傻女人’代号就浑身膈应,她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又翻了个身,手不小心碰到什么,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她新婚丈夫的脚踝,她僵在原地,等着对方的反应。 没有反应。 但应该没睡着呢。 陈曼曼放轻力道转回原位面壁,静下心来听到蚊子哼哼声,她挥挥手赶走,心里默念那头的人血甜,去吸他的,吸他的。 这头小动作不断,那头还是安静的像不存在。 陈曼曼叹气声分成三截一点点溢出来,新娘子新婚第一夜就叹气,不好。 她和他也是一段孽缘。 前面说过陈曼曼能够知晓天机是因为帮系统完成了一项任务,任务就和大床另一头的男人有关,她死后被系统送到古代成为意外夭折的小官之女陈曼娘,任务代替她活下去走完一生,系统说完成任务就帮她实现梦寐以求的愿望。 -- 第5页 有这根胡萝卜在,陈曼曼在古代适应得还不错,只是十五岁那年成为待选秀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赐婚当朝皇子成为皇子妃,皇帝以防外戚坐大、皇子勾结朝臣,给儿子选的都是小门小户,陈曼曼嫁的那位成皇子在众皇子中尤其不显眼,沉默寡言办事低调,不爱女色敬重发妻,二人除了床上磨合费点功夫,其余时间相处愉快。 后来老皇帝驾崩,成皇子意外成为遗诏上的皇位继承人,陈曼曼晕晕乎乎成了正宫皇后,这才知道身边躺着的其实是不爱叫但咬人贼狠的狼狗,成皇子登基后自陈为亲爹守孝三年,三年间铁血手腕收拾了倚老卖老企图挟制新帝的顽固旧臣、贪腐无数的狗官,朝堂渐有枯木回春之兆,百官称颂。 但陈曼曼渐渐感觉不好,宫外是皇帝的,人人传新帝独宠发妻,可她觉得皇帝守孝不进后宫很大部分原因是为了避免后宫进入身份不明的势力影响他前朝出手的速度,但后宫只有皇后,多少眼睛瞄着呢,婆婆是当朝太后,为先帝守孝的第三年开春就说起选秀大事、为皇帝填充后宫之事为皇后本职等,还把娘家侄女外甥女统统接到宫里,就差直接送上龙床。 陈曼曼虽是小户出身,但前世生在一夫一妻制新时代、听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等开智言论长大,她开始厌烦做皇后,能坚持是念在皇帝待她一如往昔、二人并无矛盾,如果皇帝无情,那她专心等活完这辈子系统发奖励。 可是别人等不得,出孝前三个月陈曼曼听闻皇帝钟意两位表妹进宫,随之中毒身亡,没有任何预兆,只是心口痛极,呼吸不畅。 陈曼曼死时竟然在想,背后下毒之人不算傻,皇后殡天皇帝不需要守孝,出了先帝的孝就能直接选新后,如果新帝为她守一年那减掉和先帝孝期重叠的三个月也就剩九个月,合算啊! 身死时,系统如约而至说起奖励。 “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死亡,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你复活身体健康,继续当皇后辅佐明君名垂千古,二是回到自己的时代。” 陈曼曼毫不犹豫:“我要回去。” 她挂心父母。 陈曼曼记得她灵魂出窍要走时,新帝就待在她的椒房殿,双目出神,好似望着她灵魂站立的方向。 走时隐约听到后面有太监惊慌失措的喊‘陛下——’ 不会真听到了吧? 也有可能是为她伤心,他们毕竟做了七年有余的夫妻,平心而论陈曼曼觉得新帝除了性格闷又古板,其实人不错念旧情,长得很俊,活儿也练好了。 可惜再也见、嗯,也用不到了。 陈曼曼头也没回的走了。 …… 吔?现在又躺在一张床上了? …… 夜里很静,蚊子哼哼声消失后室内有平缓均匀的浅浅呼吸声,她睡着了。 骆致成清楚她的习惯,攥成拳的双手一直没放开。 第3章 陈曼曼在新婚大床上睡的无比安稳,梦里回想起穿越回来和骆致成相亲的经过。 她一梦回到家中见到阔别数年的父母欣喜若狂之余就是思考怎么甩掉这门狗屁婚事,最好一点边都不要沾! 陈曼曼第一时间让大哥陈国庆去找和商建平、陈红兰在同一个地方的回城知青,美其名曰打听商建平近况,有个人和陈家沾亲是朱银萍娘家亲戚,不会向着陈红兰一家,他说早见到商建平和陈红兰同进同出、日落黄昏约会做饭,俩人还对外说早就定有婚事。 当初陈商两家定亲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毕竟给七八岁孩子定娃娃亲说起来也算封建糟粕不适宜太过张扬,但商家家境好,陈家不想失了这门好婚事,私下的确将商家当正经亲戚对待,每年都要走动,陈广明知道这件事第一反应是去找大哥陈广柱讨个公道。 父母对他们兄弟俩偏心就算了,各自结婚成家还想一辈传一辈欺负他的儿女,没门儿! 可这样一来势必重演闹剧,陈曼曼预感这一世陈红兰还是重生的,她没死,陈红兰必定想将商建平甩回来把她当废品回收站,陈曼曼稀罕他?到时候更扯不清,给自己添堵。 劝住父亲不要冲动之后,母亲就有主意了,既然商建平不知好歹移情别恋了,那他们也给陈曼曼找个好对象,早早嫁人,反正知道这桩婚事的人也少,看谁抢先呗。 陈曼曼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气势不能输嘛,何况家里大哥大嫂虽然分到了厂里的福利房,但是双职工工作繁忙,孩子只能交给母亲朱银萍照顾,两口子也时不时回来,二哥陈永庆下乡待七年养了一身游手好闲的毛病,他今年二十三了,回城只找了个临时工工作,结婚没房子必定被人挑剔,新媳妇婚后和公婆一起住还好说,多个小姑子呢? 房子就那么点儿大,人口越来越多,陈曼曼早晚都要出嫁结婚。 虽然对结婚没想法,但厂里组织和市里其他厂子联谊相亲时,陈曼曼还是去了,与其等父母媒人安排相亲,不如主动出击。 副食品厂效益不错,职工买些油盐酱醋午餐肉都比外人便宜,厂里未婚姑娘们很受欢迎,但比起机械厂、客车修配厂的技术工人稍显逊色,听领导说这里头有三个四级工,两个五级工,还有一个六级工,这些人工资一级比一级高,是相亲市场上最吃香的。 -- 第6页 尤其那位六级工,离工人阶级终极梦想八级工只有两步之遥,那眼光得高成什么样,同时,陈曼曼想,工资级别这么高还没结婚,他应该年纪不小了,很挑剔或者长相难看。 所以进入联谊礼堂一眼看到那张鹤立鸡群的脸时,陈曼曼吓的魂不附体。 最先想到的是她和系统对话时皇帝面无表情盯着她的神色,陈曼曼有个错觉,下一刻这群人都要跪下山呼万岁了,毕竟陈曼曼见识过新帝刚登基时的狠厉,知晓这只狼狗咬人有多痛,或者皱眉。 那一年,新帝还不是成皇子,陈曼曼回娘家省亲,路上耽搁了点时间,回府正好遇到他要出门,两人在二门相遇,他皱着个眉头像要讨债。 陈曼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联谊会上想起这件事。 有那么一瞬间,陈曼曼好奇他会不会认出自己,至于是不是一个长得像的陌生人,陈曼曼相信她的直觉。 可是都没有,联谊众人自我介绍打招呼,他表现如常,根本没察觉到陈曼曼这个人。 或许是认错了,就在陈曼曼自我安慰的时候他也消失了,再一扭头,陈曼曼看到他给领导写毛笔字,原来联谊会贴的字掉了,临时让他补一份。 字挂上去,陈曼曼那点庆幸也消失不见,她对这笔字再熟悉不过,她古代父亲是个七品小官,养出的儿女也没多少墨水,成婚后他曾给过她一本字帖临摹,临的就是他的字。 成皇子的字端正古朴,这笔字多了些圆融,可能是登上帝位有了变化,但依然保持着早年风骨。 那七级工也是他了? 陈曼曼用瞻仰七级工风采的借口到他面前晃了一圈,陈曼曼两世长相有三四分相似,但晃完发现骆致成没认出她,或者说不认识她。 认不出也好。 随后陈曼曼从旁人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骆致成,他大概和‘成’字有缘,不知道庙号有没有这个字,等等,陈曼曼想起她看到的陈红兰的未来里丈夫也姓骆,骆姓少,那个男人有个孩子与陈红兰关系不好,后来孩子被独身不婚的大伯领走,跟大伯学成了个老古板,仍然不认陈红兰这个继母。 那孩子的大伯就是骆致成。 陈曼曼有主意了,这不是现成的结婚对象么!虽然骆致成没认出她,她了解他就行,虽然有点膈应皇后死了之后皇帝必定大选美人,但正常人家妻子死了也能续娶,眼不见为净,何况这辈子的骆致成注定独身,他那个闷性子不会想沾花惹草,以后她喜欢上了别人或者他改变想法另有所爱,结了也能离。 反正陈曼曼不能想象在陈红兰回城之前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结婚的情形。 就他了,睡习惯了。 联谊散场前骆致成就消失了,陈曼曼在角落见到了他在抽烟,他烟瘾应该不大,只夹着烟盯车轮胎,大概在思考什么技术难题。 陈曼曼主动上前:“同志,你是来相对象的吗?” 骆致成回头,眸中闪过明显的讶异,表情还是特别的冷淡。 “嗯。” “你家里有介绍对象吗?” “没有。” “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爷爷生病了,想让我尽快结婚。”骆致成掸了掸烟灰,按在墙上熄灭:“你相中我了?” 陈曼曼笑容灿烂的点头:“是啊,我们互相说下家庭条件吧?我先说。” 十九岁,父母双职工家庭吃饱穿暖的水平,普通嫁妆,她个人初中毕业就走家里人情到副食品厂食堂工作了,每月工资二十八块,粮食供应三十六斤。 骆致成也说了自己的条件,二十四岁,两代干部家庭,本人大学机械专业毕业、七级工,月工资九十八,粮食供应四十四斤,与爷奶同住且老人都有退休金,父母在本市另有房子。 陈曼曼发酸,皇帝真是命好呢,到哪儿都是高起点,不过她也不怯。 “骆同志,你觉得我怎么样?我不贪你家钱,以后过日子各花各的。”再挣呗,她多活那么些年,又从陈红兰记忆里看到了未来发展,陈曼曼不相信自己和家人还能成为炮灰。 骆致成凤眼和前世如出一辙,眸子漆黑,他冷淡的颔首:“可以,但是得尽快结婚。” “好啊。” 约定第二天见面时间,陈曼曼和骆致成细谈了一些内容,主要是回家如何跟家人交代,他话少她早就习惯了,陈曼曼将预备好的内容教给他,各自汇报父母。 到了星期天休息,骆致成拎了两样礼上门拜访,随之陈曼曼跟他到医院见骆家老爷子。 又一个星期天,骆致成、骆奶奶以及媒人上门提亲,二人正式定下婚事和结婚日期,再一个星期天两人领证,与此同时,朱银萍急急忙忙套新被子,跟人换布票、工业券准备嫁闺女的用品,紧赶慢赶到今天婚礼。 结婚真累啊。 不过可以开始看戏了,梦里陈曼曼忍不住笑了,笑声轻轻地,闭眼假寐的男人听的清清楚楚。 骆致成眼前浮现太宁二年冬,椒房殿内的情景。 御前太监慌慌张张来报发妻陈皇后晕厥呼吸微弱,太医院太医悉数赶去正在医治,他预感不妙急急回了椒房殿,只见到她平躺在绣床之上,面色平静带笑,只是不再睁眼看他。 “曼娘!”呼喊不应。 太医们俯首告罪,冷汗涔涔。 -- 第7页 恍惚间,他看到她的影子飘忽在床前,正欲上前时听到一道古怪死板的声音:“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死亡,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你复活身体健康,继续当皇后辅佐明君名垂千古,二是回到自己的时代。” 她毫不犹豫:“我要回去。” 说完,他怀里的人呼吸随风而散,他追上去只见到她跨过椒房殿的门槛融入橘黄色夕阳,化为一缕青烟。 他的发妻,他的皇后,头也没回的走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死生不复相见。 不,现在他们见到了,可这一生,又会是谁抛弃谁? 骆致成睁开眼睛。 天亮了。 陈曼曼舒服地翻了个身,不过身下这架三边床只有一米五宽不比绣床阔大,陈曼曼后知后觉腿搭在了别人身上,好像还碰到了什么东西,动了动。 陈曼曼意识到她的脚……她抬起脚裹着毛巾被再次面对墙壁。 罪过,罪过。 前世他们新婚起床是什么样子来着,他早早去练剑了,她……疼。 不觉得罪过了。 过了两三分钟,那头有了动静,坐起身下床,收走被陈曼曼压在腿下的半条毛巾被,叠好放到枕头边。 陈曼曼挠挠脸坐起身:“几点了?” 骆致成就站在床边整理了下枕巾,瞥向写字台上方的挂表:“六点二十。” “家里几点吃饭?” “七点半。” “噢,那我得起床了,才第二天不能懒。” “嗯。” 骆致成拿上今天要穿的衣服撩开吊帘出去了,听动静是在北间书桌那儿换衣服,陈曼曼迅速下床挑选行头,昨天那条红裙子指定不能穿,但刚结婚要喜庆,她迅速套上一条荷叶领的红格子裙站到大衣柜前照穿衣镜。 这一照不得了,陈曼曼发现脸颊上多了一个红点点,碰一下还发痒,再一看手上也被咬了个包。 “这蚊子怎么不听话。”不是说了人家的血甜嘛。 陈曼曼梳着头发拉开吊帘看向北间:“那个,有万金油吗?” 东西还没完全收拾好,陈曼曼完全不知道自己常用的塞到了哪个嫁妆箱子,只能问他,也没想好怎么称呼他。 骆致成坐在书桌前,黑裤白衣素淡如水墨画,水墨画打开抽屉拿出个小圆盒,陈曼曼走上前接过来。 “谢谢,下午把蚊帐吊起来吧,蚊子太多了。”昨天旁观婚礼的人逗他们坐床看热闹,稍不留意就弄坏了,昨晚太忙,今天绝对不能留给蚊子机会了。 当过皇帝的人的血都不吸,不知道珍惜的臭蚊子。 骆致成莫名被瞥了一眼,低声应:“好。” 收拾停当,厢房门打开,这道门也是粉刷一新的,门板及腰,上面是菱花格嵌透明玻璃,里面挂了面碎花帘子。 陈曼曼忽然想起,这两面窗户窗帘、门帘、吊帘都是碎花,他好像是素净清雅的审美。 不管,她觉得好看。 屋外朝阳初升阳光撒遍大地,院子里昨天待客的桌椅都送回去了,堂屋和厢房门前用青砖铺路在院中间交叉,路向东延伸到厨房向南到厕所,被分割的空地做花坛种了花草,西面墙角是成排的小菜,院子里很静,爷爷奶奶还没起床。 洗脸刷牙,两人站在院子里也不说话,陈曼曼转过去欣赏骆奶奶种的牡丹花,嗯,过季了,那看月季。 骆致成接了水三两下洗完脸回新房拿毛巾,陈曼曼嘟嘟嘴,这才转过身重新接水洗脸。 “早饭吃什么?” “随便。” 陈曼曼盯着他不吭声。 骆致成默了片刻:“先看厨房有什么。” “一起去吧。”陈曼曼想知道他是否保持了封建帝制养出来的一身毛病。 厨房在厢房对面,骆家大门朝东,陈曼曼刚准备走向厨房时堂屋门打开了,爷爷奶奶起床了,她正准备招呼,大门也被人拍响了。 “开门。” 声音熟悉。 陈曼曼正在想这是谁时,骆致成已经去开了门,门打开进来一家子,打头的人陈曼曼昨天刚喊过妈。 哦,婆婆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九点正常更新 第4章 大清早六点半,公婆小姑子都来了。 从公婆家住的市委大院赶到这儿得十来分钟,那不到六点就起床了啊,真舍本。 小姑子骆致妍从公公骆宏申车座后跳下来,眼风都没扫陈曼曼一下,径直朝堂屋去,娇声喊爷爷奶奶。 “奶奶,做饭了嘛!” 骆宏申冲新儿媳妇点头示意,略带些歉意道:“妍妍不懂事,你别介意。” “爸,妈,早上好。”陈曼曼言笑晏晏:“都是一家人不客气才好呢,妍妍应该是饿急了,我和致成正说早上做点什么呢。” “噢,不忙不忙。”骆宏申人很文气个子高,架着一副眼睛十足学究做派,他当人公公不好再说什么,将自行车交给骆致成停好,向后看了眼妻子林琴华。 林琴华是机关干部的打扮,米色短衬衣土黄色西裤,一身衣服熨的连一丝褶子都没有,她是齐耳短发,两边头发用黑卡子别着,人冷冷淡淡:“进去吧,别都站着了。” 陈曼曼依然微笑,面上挑不出半点毛病,撞上骆致成的目光依然不气馁朝厨房扬扬下巴。 -- 第8页 堂屋门打开,骆老爷子和骆老太太都出来了,二人刚睡醒脸都没洗,尤其老爷子大病初愈人动作稍慢显得虚弱。 骆老太太正拿着梳子梳头,从镜子里瞥一眼儿媳妇,笑问:“妍妍,怎么来这么早?” 骆致妍揪了朵月季拿在手里转着玩,眼角斜睨陈曼曼,嘴上满不在乎:“早点来好啊,我们来看新媳妇呢,昨天都没好好说话。” 陈曼曼正在忙。 “爷爷,您别忘井边儿去,那儿水还没干,太滑了。”她说着将洗脸盆的水泼出去重新涮涮打好水放到洗脸台上。 骆老爷子欸了声相当客气:“谢谢曼曼,你别忙,我自己来。” 陈曼曼只是笑到水井边洗洗手,支着双手往厨房走:“爷爷奶奶想吃什么,我来做早饭。” “不行不行,哪儿能让新媳妇动手,我马上梳好头发咱们就做饭。”骆老太太讲规矩,一听这话手上动作都忙了起来。 “奶奶没事的,做早饭又累不着。”陈曼曼说着拿过别在厨房钢筋窗棂上的镰刀交给骆致成:“爸妈还要上班,咱们赶紧做点方便吃的吧?奶奶,我看小菜园里的韭菜长得蛮好,我叫致成割点韭菜好咱们吃煎饼好嘛?” 骆老太太忙不迭答应:“好好好,我正想吃呢,昨天来客人夸我的韭菜好我都没舍得给他们。” 陈曼曼嫣然一笑:“奶奶是不是留着韭菜给我吃呢?” 嘴甜勤快的孙媳妇哪能不讨人喜欢,骆老太太笑盈盈称是,见孙子真的拿上镰刀割韭菜笑意深深,又听陈曼曼声音清脆的朝林雪琴问话就故作不经意的瞟了眼。 陈曼曼笑容不断又看不出讨好之意:“爸妈,你们早饭习惯吃什么?咱们要熬粥吗?” 林雪琴还是眉眼冷淡:“吃什么都行。” 但是骆宏申给补了句:“老爷子得喝粥养胃,熬点粥吧。” “好嘞。”陈曼曼不多问也没看扬着脖子等她问的骆致妍,到厨房看了一圈,只看到油盐酱醋摆放的位置没看到粮食,回头要问,骆致成双手掐着一大束韭菜进来了。 陈曼曼嘴角抽了抽,这么多韭菜都够包顿饺子了,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心疼菜啊。 他站在门口问:“找什么?” “啊?”陈曼曼抓个话音:“米,爷爷吃小米粥吗?” 之前陈曼曼生病就喜欢吃点小米粥怀旧养胃,等等,她那是王府皇宫,老爷子当年小米加□□,现在还能爱吃小米么? 骆致成咳了声:“大米小米掺着煮,再加点瘦肉丝和葱花。” 果然,陈曼曼慢悠悠抓米淘系,余光看骆致成拿掉煤炉封口掏灰换煤加煤,动作还算熟练,在家没有养尊处优,等新煤烧着的功夫骆致成对着案板上的韭菜有片刻迟疑,哼,也不知道用多少了吧。 投桃报李,陈曼曼用手比划了一下:“先择这么多就行了,剩下的问奶奶怎么做。” “好。” 人拿着韭菜出去了,林雪琴皱了皱眉。 骆老太太路过瞧了眼忍着笑进到厨房不由分说夺过陈曼曼手里的砂锅,严肃的说:“今儿可真不能让你做饭,传出去让人笑话呢,你爱吃什么也跟我说说,回头我跟张婶说,她好做你的饭。” 张婶是照顾两位老人的保姆,负责中晚餐、买菜和日常扫洒。 陈曼曼顺从地让老太太忙活,顺手理了下厨房昨天来不及收拾整齐的碗盘,语调乖巧:“奶奶,我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不用麻烦的。” 整好碗盘拿了两棵小葱剥皮。 骆老太太象征性的问了几句昨晚睡得可好,有没有想家之类的话,而厨房外面传来林雪琴和骆致成的对话。 “韭菜哪能这么择,我来吧。” 手就要拉骆致成衣服让他站起来,也不再掩饰眉宇间的烦躁,真有意思,才进门第二天就这么会支使人。 骆致成不习惯地躲开她手:“要怎么择?” 林雪琴被问住了,然后特别不耐烦的说:“男人就不适合干这些活,我来择吧。” 陈曼曼放下剥好的嫩白小葱走到厨房门外探头看骆致成手里的韭菜:“呀,第二片叶子不用摘,抖抖叶子里有没有泥就行啦,爷爷奶奶种点菜多辛苦啊,怪不得妈心疼呢,我来帮你!” 说完傻咧咧的冲林雪琴一笑,而骆致成也因为她的话不能走。 陈曼曼拉了张小板凳理好裙子坐下,余光看到林雪琴脚顿了顿,扭身走了,她仿佛什么都没察觉,笑容乐观依旧的拿起韭菜给骆致成示范。 顺利择好菜,切碎和到煎饼糊糊里,下油锅转一圈煎饼就成了,骆老太太是山东人,煎饼手艺一绝,陈曼曼则负责捧场叫好,偌大院子里最明显的是她清脆说话声以及骆老太太不时的笑声。 林雪琴听得心烦意乱,推了推女儿朝厨房示意,一旁骆宏申看到这一幕,蹙眉冲骆致妍摇头。 骆致妍不管不顾也冲到厨房抢走了陈曼曼的位置,陈曼曼趁新裙子没有完全沾染油烟的时候拿了几只洗干净的碗到水井边冲洗准备早饭用。 七点半准时开饭,一人一碗大米小米粥一个鸡蛋,一摞韭菜鸡蛋煎饼,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碗凉拌海蜇皮,一碟香油小咸菜,还有四个馒头。 陈曼曼吃着韭菜鸡蛋煎饼就韭菜炒鸡蛋,后一个菜是老太太决定吵的,应该是觉得孙子累到了,她极力忍住突如其来的笑意,抬眸对上骆致成没什么情绪的眼眸。 -- 第9页 噢,留着回房再笑。 “致明怎么没来?” 骆宏申和林雪琴生了三子一女,骆致成是老二,大哥骆致彬比他大两岁,致明、智妍比他小两岁岁、五岁,老大已经结婚生子一家单独住,骆致妍在本市读大专现在正放暑假,老三骆致明刚工作订婚还和父母住,按理说这三口子大早上过来跟新媳妇吃饭,骆致明不该不来。 林雪琴喝粥的动作顿了顿:“他昨天陪致成喝酒,回去睡得晚还没醒酒呢。” 就是起不来呗。 陈曼曼心想,这就是陈红兰未来嫁的那个干部? 昨天婚礼上见的人太多,骆致明是三弟又不用上礼,只打个照面的话陈曼曼还真没记住他长什么样,说起来,从他们订婚到现在,陈曼曼也到罗家三四次连骆致彬三扣子都见过了,就没见过骆致明,但林雪琴提起小儿子总是不自觉带着宠溺。 听骆老太太说,当年骆宏申在部队当兵,林雪琴带孩子随军,骆致成一岁时就怀上了骆致明,因为照顾不过来、怀孕不舒服、老大骆致彬经常生病,只能把骆致成送到他们身边,后来骆宏申转业回地方和父母也不在一个城市,直到这两年才调到安原市。 陈曼曼夹菜时看了骆致成一眼,他好似根本没听林雪琴在说什么。 这位的父母缘……还真是浅淡。 前世成皇子出生时生母还是位美人,刚满百天时成皇子发烧,先帝斥责他生母,后将成皇子交给一直未有子嗣、隆宠不断的贵妃抚养,自此母子分离,直到十七岁成婚后贵妃离世,成皇子还要听从先帝圣旨要他们夫妻为贵妃守孝三年,尽管贵妃去世前早已失宠,也因此百官都认为先帝不喜成皇子,谁也没料到最后夺得大宝的就是他。 登基后,皇帝封了生母为太后,陈曼曼请按时常见到这二位相处时冷冰冰的场景,对了,太后被夺走孩子后又生了一子一女。 这一世,骆致成是交给祖父祖母抚养。 陈曼曼喝碗一小碗大米小米粥就饱了,骆老太太怕她害羞不肯多吃,一连问了三次还要不要,最后还是骆致成拿走老太太要塞给陈曼曼的韭菜鸡蛋煎饼吃了。 嗯,多补补。 陈曼曼又低头笑了。 早饭后林雪琴和骆宏申各自骑车去上班了,但把骆致妍留在家里了,她还在放暑假无所事事,和陈曼曼大眼瞪小眼没话说,然后一扭头去堂屋看电视了。 陈曼曼在厢房没跟过去,她才不去贴人冷脸,打了盆水拿块抹布擦擦桌椅茶几,不是她勤快,待会儿就有邻居上门看新媳妇,起床时说的怕邻居说懒不是笑话,再说打扫干净自己住着也舒服。 骆致成也进来了,陈曼曼将团成一团的两块抹布分开递给他一半。 “你书桌要擦吗?” 前世她从未进过他前院的书房,也习惯性不去碰他书桌,咳,不是懒,只是培养战友养成良好习惯。 骆致成拿了抹布也没异议。 陈曼曼仔细观察了,他对早上各种状况相当配合,不是在婆媳之间装傻子啥也不做的类型,其实陈曼曼胆气能培养起来也多亏了他,那时她小门小户进宫面见皇宫最高领导人和他一群媳妇心里不是不胆怯,贵妃养母冷漠重病,生母已封妃但嫌弃儿媳妇不是侄女外甥女,总要挑剔她。 陈曼曼穿到古代之前也不过十九岁,对这些着实没经验,次数多了,他大概觉得丢面子皱眉提点了两句。 ‘你是我的正妻不用看别人脸色,你低头,别人才会看低你。’ 后来又派了个精于世故的嬷嬷,陈曼曼成长起来,封后也不怵太后。 哈哈,就算他妈生气也没办法了,这怪不到别人,找你亲儿子去。 陈曼曼心情不错,擦完桌椅想起脸上手上的蚊子包开始翻箱倒柜找她的新蚊帐,骆致成路过看到她忙碌的纤细身影,朝阳毫不吝啬地从窗口洒进来,她的一缕碎发从耳边滑落,秀美无边。 骆致成眸子冷了冷,抬脚出门。 脚刚跨出去一步:“欸,来帮我搭把手找蚊帐。” 他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又倒回房间。 作者有话说: 赌骆致成同志啥时候能和媳妇睡一头,买定离手了。 前三章都重写了,劳驾我看过的读者大宝贝重看啾咪,留言红包~ 第5章 蚊帐是粉红色,陈曼曼从大衣柜深处找出它,此时骆致成手上已经抱了一些冬季衣服充当衣架,她抱上蚊帐让出大衣柜,示意他把那些衣服放回去。 他沉默无言,还是把衣服放回去了。 趁这点时间陈曼曼好奇的打听:“结婚的事,你妈妈不同意吗?” 婚前双方家长只见过两面,一应流程都是骆致成决定,他手里有钱也不和父母住,骆家爷爷奶奶也不反对他结婚人选,陈曼曼看得出林雪琴可能不满意她,但没想到会表现这么明显。 骆致成抬眸:“她不会插手我的事。” 陈曼曼眨眨眼,林雪琴今早可不是不插手的意思,给她一把椅子坐下直接能扮太后,其实这份的不满不算什么,就像他说的,如果婆婆真能下决定就不会有他们这桩婚事。 “噢,我明白了。”那就随机应变,反正他们凑合着说不定啥时候就离了。 陈曼曼抱上蚊帐出门,蚊帐买回来就洗了一遍,她总觉得挂上之前再在外面晒一遍才安心。 -- 第10页 窗口路过她纤细的身影,骆致成余光扫见,胸口微微起伏,先前那抹恼怒不经意膨大,诶诶的喊他,还打算想走就走? 骆致成将衣服叠好放回去,关上大衣柜门时表情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外面,保姆张婶来上班了,笑眯眯和陈曼曼这个新媳妇打招呼还帮她搭蚊帐,不多会儿,院里又多了两位看新媳妇的邻居,陈曼曼坐在骆老太太身边陪她们说话,笑声阵阵。 “致成呢?不会上班去了吧?这孩子太爱工作,可刚结婚不能陪新媳妇吧?” “没有,在家里忙呢。” 骆老太太喊了一声,骆致成从厢房出去,高大俊朗的模样让几位老太太眼前一亮,又陈曼曼长相靓丽,那点感叹也没了,也不怪人捷足先登,主要是她们之前也想将这样的好孩子介绍给自己的人缘,奈何人家根本没结婚的意思。 陈曼曼看他站在那儿任由大娘大婶打趣,心想他从前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啊,也不对,他们大婚后去宫中谢恩,宫妃也打趣过他们,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笑意不达眼底,外表看起来温和有礼,其实心思全不在应酬上,若是现在问他大娘们聊了什么,他保证什么都不知道。 邻居来得快散的也快,就是图个新鲜好奇。 人走后,骆致妍才从堂屋出来,手里拿着个桃子小声嘟囔:“你刚才怎么不让我哥回房间啊,他不喜欢落啰啰嗦嗦的场合。” 陈曼曼恍若未闻,等骆致妍盯着她看才恍然大悟的样子。 “妍妍跟我说话呢?我没反应过来。”陈曼曼给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抿着嘴笑:“这种时候也不常有吧,邻居图个热闹,下次再让他躲起来吧。” 骆老太太也笑:“妍妍,你嫂子和你一般大你也得喊嫂子,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这样,我就跟你爸说了。” 骆致妍不满地撇撇嘴,还是爱答不理的,她留在这儿是奉林雪琴的命令盯着新媳妇有哪里不好,可陈曼曼对她不讨好不亲近,她总不能上赶着到新房找茬,半天下来,骆致妍不耐烦呆了,拿了骆老爷子给的零花钱出门玩。 陈曼曼又回去收拾嫁妆了,下午把蚊帐收回来叫上骆致成一起挂上,红色木质三边床加上粉色蚊帐,她满意地拍拍手。 “刚结婚我妈不让我买白色蚊帐,你不会不喜欢这个颜色吧?” 骆致成正朝北间书房走:“随你。” 陈曼曼心想,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下会蹦出一长串句子,她掖好蚊帐观察屋里还有没有蚊子,不过奶奶在院子里养了许多花,恐怕不能避免有蚊子,她想去问奶奶有没有驱蚊的东西又忍住了,明天直接买蚊香吧。 左右没事干,陈曼曼坐到窗台缝纫机前摸索,结婚时不用女方开口,男方就把三转一响给配上了,还给二百块钱的彩礼,这也是父母尤其满意骆家的一点,识趣不高傲,往年他们和商建平家里来往,商家老爷子还好,他父母爱端架子,惹得父母总是担心陈曼曼陪嫁不够会被看不起。 陈曼曼找了点碎布片练习用缝纫机,她是家里老幺,朱银萍宠她又爱惜布料和缝纫机,基本不让她做针线活,但穿越到古代之后陈曼曼倒是练了十来年的针线活打发时间,也给北间那位做过不少内外衣裳,所以弄懂缝纫机工作原理之后就打算做点什么。 缝纫机转了两圈,陈曼曼嗅到一点熏香味,仔细一闻,是蚊香,她探头看了看,蚊香就放在博古架上。 “还有蚊香吗?” 卧室也得熏一熏呀。 陈曼曼问完就发现蚊香就放在书桌边,骆致成伏案看书,似乎没有拿给她的意思,她要上前一步,人又拿了蚊香递过来。 “对了,咱们这间屋子有竹门帘吗?熏完挂上门帘就进不来多少蚊子了。” “有。” 算了,让他惜字如金吧,陈曼曼心里燥也不愿意哄他多说话,现在可不是那时候了,嫁过去就得仰他鼻息,一行一动都得小心。 蚊香点完,竹门帘果然挂上了。 吃过晚饭骆老太太早早赶他们回房间休息,明天三朝回门,后天就得上班工作了,意思让他们珍惜新婚相处时间,只可惜他们注定要辜负老人好心。 同床第二夜相安无事,因为陈曼曼再次深刻认识到床上多了个人睡觉没那么肆无忌惮。 早上醒来,骆老太太拿出准备好的回门礼催他们早点出门,看骆致成推着自行车到门外陈曼曼才意识到她得坐在他的后车座,就连领证的时候他们都是各自骑车啊。 好在陈曼曼还有个新媳妇的身份做幌子,等骆致成推好自行车才坐上去,也没抓他衣裳,抓着车架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 骆家住的这片多是自建房,从胡同中间到大路口有二百来米,路南边才有一家厂子福利房,陈曼曼忽然想到从陈红兰未来发展里看到的拆迁,也就是说骆家这套房子将来会拆迁?她大胆的做了个梦,如果自己能在安原市买块地建房子,那将来也有拆迁赔偿吧? 陈曼曼张口想问,又咽了回去,多说多错,别让人以为贪图他们家房子。 骆致成只听到她欸了半声就没音了,脚下自行车蹬快了一些,市里的柏油马路坑坑洼洼,陈曼曼在后座颠的屁股发麻。 到副食品厂家属院下来,总觉得半边屁股没了,脚踏在实地上立刻离他自行车远远地。 -- 第11页 不过从过去到现在,陈曼曼在外面都和他保持距离,免得被人打趣,进了家属院邻居只会觉得是新婚小夫妻不好意思走在一起,离自家近了,就得不停的打招呼。 “哟,曼曼回门啦!这么早啊!” “婶子吃饭了没?” “曼曼回来啦,哟,瞅着比前儿还好看呢,你女婿也耐看。” “婶子吃饭了没?” 陈曼曼也不回应这些打趣,说些日常应付的话就到自家楼下了,往二楼看了一眼正好碰上朱银萍探头往路上看,显然是在等闺女,开始朱银萍还没看到他们,陈曼曼喊了一声妈朱银萍喜的拍了下大腿,转身蹭蹭下楼。 和朱银萍汇合的功夫,陈曼曼扭头瞥了眼沉默寡言的这位同志。 “致成,我——” 陈曼曼话没说完,就见骆致成冲从楼梯上下来的朱银萍颔首致意:“妈,您怎么下来了。” 朱银萍喜笑颜开:“就这两步路,来来,我帮你们拿东西。” 骆老太太给准备的回门礼相当够面子,点心罐头两只鸡还有两瓶茅台,陈曼曼和朱银萍提了这些,骆致成负责将自行车提到二楼,免得放在楼下让人放了气也有丢的。 “致成走前面,我在后头帮你提着点。” “没事妈,我能提起来。” 二八大杠重量不轻,骆致成轻松提起上楼梯,只是楼梯转弯太狭窄卡了一会儿,他脸上倒没有急切神色,只有陈曼曼没忍住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 朱银萍拍了闺女一下:“有啥好笑的。” 真是亲妈,你要是不说他也不一定能听到,陈曼曼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对骆致成粲然一笑,他敛眸,沉默地提车子上楼,不像是生气。 朱银萍看姑娘没心没肺的模样,心里琢磨,这俩人倒是般配,女婿应该只是看着严肃而已。 楼上陈广明、陈国庆和钱卫红两口子以及陈永庆都在等他们两口子回来,陈永庆看到两瓶茅台眼睛都直了。 陈曼曼冷哼,中午吃饭就把茅台开了,二哥想拿走孝敬老丈人?门都没有! 不对,这茅台谁出钱?她晚上还是问问多少钱好了,均分才公平。 回了家陈曼曼更自在,陪父母哥嫂聊天眉眼灵动,骆致成时不时答一两句,朱银萍两口子只看骆致成与陈曼曼有商有量的样子就放心了。 闺女回门是大事,朱银萍早备好了硬菜,和儿媳妇钱卫红到厨房忙活时也把陈曼曼带上了。 陈曼曼迫不及待的问:“妈,我前天看到陈红兰和商建平回来了?” 朱银萍与她同时开口:“致成对你还好吧?疼不疼?” 能忽略后一个问题吗?或许是从前养成的内敛习惯,那位也不喜欢她将事情告知娘家,陈曼曼抹不开面子和亲妈嫂子讨论这种事,但顶着四只眼睛,她还是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再迟疑的点点头。 幸好,朱银萍懂了,老脸一红就忿忿转移了话题:“哼,陈红兰还好意思到咱家来问呢!” 第6章 公共厨房还没邻居来做饭,朱银萍也不怕家丑外扬,低声讲述了描述陈红兰回来那天特意到家里像个包打听一样询问陈曼曼和新女婿几时相亲几时订婚,为什么结婚这么匆忙。 陈曼曼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刚要说些什么听外面传来陈老太的嚷嚷声。 “曼曼不是今天回门,人呢?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请我过来,我好歹是她奶奶!” 陈曼曼探头一看,陈红兰挽着陈老太的手站在陈家门外,二人没注意到她们在公共厨房,她先站在暗处先观察。 家里是陈广明带着俩儿子招待新女婿,他一听到陈老太声音面上就难以自制的皱了皱眉,碍于骆致成在这儿只能摆出笑脸。 “妈,曼曼和致成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叫你呢。”陈广明起身迎接陈老太进来,他想的是不能当场撕破脸。 陈老太露出个这才对的笑容,拉上陈红兰一起到小客厅坐下,这点时间已经将客厅扫了一遍,当然没有错过骆致成带来的厚礼,浑浊老眼顿时涌上贪婪神色。 外面,陈曼曼悄悄靠近陈家,站在门外偷听,示意钱卫红拉住已然进入战斗状态的朱银萍往后靠。 门边动静没有刻意掩饰,还是会有轻轻的脚步声,骆致成朝瞟了一眼看到一闪而逝的影子,收回目光又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陈红兰看清楚骆致成的气质容貌后心头一震,看眼前这个人就知道怨不得陈曼曼那么快移情别恋,原来是找到了好人家,结果就把这烫手山芋扔到了自己手里,这陈曼曼还不如像前世那样直接死了呢。 再者说了,前世陈曼曼为商建平而死,如果没死,巴不得和商建平在一起呢,她的新婚丈夫必定不知道这事吧。 虽然想不通陈曼曼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另外找对象,但是陈红兰觉得自己既然能重生那就是天命之人,一些事不能闷头吃亏,这婚事原本就是陈漫漫的,她前世被渣男骗了,如今好心好意让事情重回正轨,就算陈曼曼另外结了婚,定过的婚也不是说不算数就不算数的。 回过神陈老太正在唠叨她陈曼曼婚事怎么怎么忙活的整夜睡不着觉:“你们兄弟两个儿子闺女哪个不是我操心,曼曼一声招呼不打就结婚我也认了,当初要不是我给她走人情她能到咱厂里上班……” -- 第12页 陈广明听烦了,老娘不提他还不愿意想起父母的偏心事,提了他心里犯堵:“妈,女婿还在这儿呢,你唠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啥?” 陈红兰微微一笑:“小叔,奶奶年纪大了爱唠叨吧,她老人家其实关心曼曼,再说曼曼结婚太突然我还是回来才知道,她当年不是——” 她刻意意味深长的看向俊朗的新郎官,这人还不知道自己头上的帽子是什么颜色吧。 陈广明立刻慌了,可不能让女婿误会了,立刻大声斥责:“红兰,你胡说啥呢!” “小叔我——” 陈曼曼一看这不能藏了,后面朱银萍差点举着刀进来砍陈红兰,万一父母一着急弄巧成拙就更不好了,直接走进客厅打断陈红兰的话:“奶奶,红兰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骆致成也抬眸看她,见陈曼曼淡定自若,他垂下眼睑继续当个初来乍到的新女婿。 陈红兰知青下乡多年,当年一时冲动去了乡下没多长时间一腔热情都化为乌有,约好和她一起下乡的堂妹陈曼曼也不见踪影,她在乡下回不来,陈曼曼却通过奶奶的人情拿到副食品厂食堂的工作,后来偶遇商建平,两人运作一番改为在同一个大队做知青,一来二去这才走到一起。 如果陈曼曼也下乡,她至于看得上商建平? 陈曼曼不知道陈红兰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堂姐性格争强好胜,这会儿肯定不甘心商建平烂在手里,想方设法给她罗列罪名呢。 “姐,那天上午在花车上还赶着去男方家里不方便和你打招呼,你没生气吧?”陈曼曼做出十分好奇的模样:“我还看到你后头跟着个男同志挺眼熟的,是你对象吧?” 陈红兰暗暗咬牙,好你个陈曼曼,直接把商建平推给我了,那也别怪她不帮陈曼曼留情面:“曼曼,你别胡说了,那怎么可能是我对象,你不认识他了?那是商建平啊!” “他是谁?”为显真实,陈曼曼还眨了眨满是求知欲的眼睛。 “他是——小叔当年不是救过他的命,咱爷爷还和商家老爷子说过要给你们俩订婚,你不记得了?”陈红兰心里预感不好,没敢直接说老爷子为两家订过婚。 陈曼曼笑眯眯地看向骆致成,很是无奈的两手一摊:“姐,我现在都结婚了,你还拿老人家当年开的玩笑当真事呢,当初你爸还说婚事应该定给你呢,我看你俩现在不是挺那啥的……” 她暧昧地挤挤眼睛。 “我都说了你看错了我和他——” 陈曼曼敛去笑容:“是么,姐,我真搞不懂你是什么意思,都和商建平那样了还来攀扯我,你们的事又不是一个人知道,都传到咱们这儿了,就别遮遮掩掩的了,我看你还是早点带商建平回家定下婚事吧,别让人在背后风言风语,多难看啊。” 这次她没死,陈红兰能通过什么办法将婚事甩回给她。 陈红兰心里一沉,她还真不知道陈曼曼居然拿到了证据,那前世怎么没拿到,难道是其他回城的知青告密了?如果让陈曼曼说出她和商建平来往的事,那将来就甩不开了,一时间预备好的也都没用了。 陈广明和朱银萍提着的心都放下来了,他们听懂了陈曼曼的周旋,即便商建平被陈红兰抢走了,在女婿面前掰扯陈曼曼和商建平曾经订过婚的事也不大好看。 可是陈老太太没这个顾忌,她扯过陈曼曼到一旁说话。 “当初和商建平订婚的人是你,现在你不听话另外嫁人了,红兰替你嫁给商建平够吃亏的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给红兰一点补偿,不然我绝对不答应!” 陈曼曼都听愣了,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什么,明抢的人变成了吃亏那个,还要找被抢的要补偿?她从小只知道爷奶偏心大伯偏心的没边儿,没想到奶奶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对,陈曼曼仔细一想陈红兰和老太太不是一条心,陈红兰是明示暗示的让她和商建平死灰复燃,老太太则颠倒黑白为陈红兰争取利益,明摆着盼着陈红兰和商建平能成,能找她要到补偿就是意外之喜了。就是不知道她看上了什么,前世陈曼曼死了,还被盖上为商建平而死的名声,陈红兰甩开渣男还顺带顶替了陈曼曼的名额到副食品厂工作,现在陈红兰刚回城还是无业游民,那就是工作? “奶奶,你尽管去吆喝吧。” 陈曼曼转向骆致成:“致成,咱们结婚的时候我都和你说我的事,你看奶奶他们说这些玩笑话不会当真吧?” 她慢慢眨了眨眼睛。 陈广明夫妇也紧张的盯着骆致成,生怕女婿一黑脸走了。 骆致成不喜不怒,口吻温和礼貌还有些笑意,只是不达眼底:“什么当真不当真,我只知道咱们俩领证登记是真的,别人的话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误会你。” 漂亮。 这掷地有声的听起来格外有安全感。 即便是场面话,陈曼曼庆幸这位够配合,陈红兰要的就是模糊不清,眼看在这儿没希望应该会放弃吧?就算知道商建平是渣男直接和他分开不好了,为什么非要甩给别人?难道是商建平痴心一片不肯被抛弃? 陈红兰气恼的不行,她轻易和商建平分手岂不是便宜了他?她前世受过的苦找谁讨?一定要商建平名声扫地,最好是连带商家那些爱装大度善良的长辈一起跟着丢脸才好呢! -- 第13页 陈曼曼读懂了陈红兰的愤怒,所以前世已经死掉的她也可以陈红兰利用的对象,她要商建平名声扫地最好的办法是把他包装成个负心汉,现在商建平对陈红兰正新鲜,不容易办到。 只是陈红兰单方面说她陈曼曼和商建平的婚事又有什么用? 不等陈曼曼想明白,陈红兰和陈老太太都被朱银萍赶走了,大喜的日子让这些人在眼前简直倒胃口,只要女婿不和闺女生气,朱银萍才不会对她们客气! “咱们做咱们的饭,不理她们!” 在朱银萍的招呼下家里又热闹起来,她又推推陈曼曼示意两人说说话,去厨房之前还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买菜的买菜打酱油的打酱油,家里就剩下陈曼曼和骆致成。 陈曼曼给他倒了杯凉白开:“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都不用她教,他就说的和真的似的。 骆致成握着水杯抿了一口:“不用。” 到底心口堵着一股郁气,当初迫不及待的回来是为了谁,那个男人? 他眼底闪过一丝浓重的冷意。 第7章 回门宴鸡鸭鱼肉准备了个齐全,有好菜就要配好酒。 陈广明原本舍不得动女婿送的茅台想喝称的散酒,但陈曼曼手快,见陈永庆眼睛粘在茅台上不挪窝,直接眼疾手快开了一瓶,然后将开口的瓶子递过去。 陈永庆肉疼,接过来就嘱咐:“那瓶放起来吧,别放在哪儿被人碰掉了。”留起来一瓶他照样可以孝敬老丈人。 陈曼曼嗯了声,抱着那瓶茅台转身的功夫又给拧开然后无辜的说:“哎呀我不小心打开啦。” “啥?!”陈永庆腾地站起来,见大家都盯着他看又嘟囔着解释:“我这不是怕两瓶喝不完太可惜了么。” 朱银萍不以为意:“你爸那散酒就没封上过,曼曼打开就打开呗,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其他人纷纷点头,陈国庆酒量一般不爱喝酒他今天在这儿就是个陪客,桌上也就新女婿骆致成时不时敬一下陈广明,陈永庆怕自己少喝,也一个劲给妹夫灌酒。 陈曼曼看了看骆致成脸色,他酒量不错也从不上脸,喝醉了也看不出任何异常,不过用不着她开口阻拦朱银萍就先看不过去,挥手拍走儿子让他爱喝自己喝去。 “回门喝多了回家怎么交代,永庆你少发疯!” 骆致成眼神清明含笑:“二哥高兴多喝点也没关系,只是我回去还得骑车载着曼曼,不能把她摔了,要不然我——” 陈曼曼微怔:“那就让二哥送我们回去吧,不然我们就留下不走了。” 朱银萍嗔怪:“傻话,回门怎么能不回去,待会儿你们得早点走。” “妈,那你还是教训我二哥吧。” 陈永庆怪叫:“怎么还是算在我头上?!” “是二哥先要灌我酒啊。”骆致成话音一落,大家都笑。 也就这时才觉得女婿没那么难以接近,当初陈曼曼刚把人领回来的时候他们都不能适应和这样的干部子弟做亲戚,他家,虽然不知道具体做什么的,但肯定比商建平家厉害多了,陈广明和朱银萍都是一片慈爱之心,只想捧着女婿怕女儿在婆家受委屈。 午饭吃的差不多,陈曼曼和朱银萍还有钱卫红先离席了,朱银萍是忙里忙外的收拾,陈曼曼是不想听陈永庆酒气熏熏的吹牛,吹他在乡下做知青多么威风的经历。 “妹夫没做过知青吧?真应该出去看看咱们的大好河山!” 可是陈永庆话锋一转就是诉苦:“可是我们为祖国建设做完了贡献,嗝,现在回到自己家里找不到工作了,就弄个水泥厂临时工的活儿整天扛麻袋,哎——” 陈广明皱眉:“永庆,你又喝醉了,少胡说!” “我没胡说!我就是看着大哥小妹都有正式工作,心里头委屈!”陈永庆揉着眼睛就像是要哭,偷偷瞧了眼骆致成的脸色,他可知道妹夫是六级工,又是客车修配厂这样的吃香单位,说不准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带进去。 骆致成语调客气:“二哥不用着急,据我所知市里有四家厂子正在招工,组织上也在尽力解决知青回城就业的难题——” 陈曼曼嗑着瓜子重新落座打断他的话:“哥,招工单位那么多你去参加考试呗,你之前在乡下不还打算考大学还让家里给你寄了书,以你的文化水平应该没问题吧?” 她说着微微摇头,知道骆致成正在看她,但又避开了父母暂时不让他们察觉,前世骆致成从来不用面对这样的场面,她的父母兄长见到他恨不得一直跪在地上,哪儿敢要求什么,不过身为皇子妃的娘家,即便什么都没有走出去也不敢让人得罪,现在陈曼曼并不关心两个哥哥是否成材,她目前的目标就是不希望父母难过。 但是这话惹恼了陈永庆:“我们男人说话你别插嘴!” 陈曼曼不怒反笑:“二哥,这话你再重说一遍我听听?” 后面朱银萍拿着鸡毛掸子就过来了,陈永庆顿时怂了,直接往骆致成身后躲,似真似假的抱怨说陈曼曼怎么脾气越来越不好,看起来像是玩笑,但陈曼曼看到分明,陈永庆眼里没有丝毫羞耻和兄妹之情。 “好了,老实坐着!”陈广明半是恼怒半是羞愧:“你妈马上就要退休了,你等着接班,别想东想西的!” -- 第14页 即便不甘心,陈永庆还是忍下来了。 陈曼曼看他还甩脸子,于是换了一个话题:“我出门子之前二哥还说先成家再立业,怎么还不见你把二嫂带回来?” 这问到关键地方了,陈永庆的对象会是陈红兰表姐,还是大伯母介绍的,陈永庆对人一见钟情但直到现在也不敢告诉朱银萍,怕她不同意这门婚事。 陈永庆彻底蔫儿了,暗恨妹妹不如之前乖。 午饭之后再家留了没多长时间朱银萍就催他们回骆家,说是刚结婚不好空着新房,最好赶在日落之前回去,陈曼曼看着高高挂着的太阳最终没有反驳,反正骆致成在这儿父母很难放松,改天她自己过来。 父母送他们到楼下就差跟到家属院大门口,最后在邻居调侃声中目送他们远去。 陈曼曼望着骆致成挺拔的后背认真分析他应该是没有喝醉,车子在走直线,便沉默的坐在车子后头,她想起前两个骆致成工作都很忙。 “你下午有事忙吗,我自己回去也行。” “没有。” 那就不问了,陈曼曼安安静静坐在后头。 日头高照,车子穿过长街还未走多远就被人叫住,陈曼曼不熟悉那个声音还是骆致成先刹车,陈曼曼看到了商建平,他喊她干什么? 不过瞬间,陈曼曼就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商建平人很文气,爱穿白衬衫把自己收拾的纤尘不染,他迅速适应了回城生活,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从前的未婚妻陈曼曼居然在他回来的当天嫁人了,虽然他喜欢上陈红兰也不打算承认和陈曼曼的婚约,可是陈曼曼一个女人这么做,哼! 也幸好没和这个女人结婚! 陈曼曼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干脆直接问了:“来问什么?婚事?两家老人的玩笑话我都不放在心上了你不会还记得吧?这种封建糟粕我是不可能承认的,再说你都和我堂姐在一起了,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预备好的话都给噎了回去,商建平是想就算自己不能平白被甩了,给陈曼曼一个警告。 “牙尖嘴利!我告诉你我才不承认这桩婚事!” “那最好,不然我爸救你一命还要赔进去一个女儿那也太亏了,以后想跟我提这件事麻烦先去给我爸磕三个响头谢他的救命之恩。” 陈曼曼将牙尖嘴利进行到底。 商建平气的差点大气喘不过来:“怎么有你这样的人!亏我还以为你会对我心存愧疚!” “愧疚?你和陈红兰之间的猫腻用得着我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陈曼曼已经猜到陈红兰和商建平说了什么,无非是让他用男人那点脸面问题来纠缠追究,陈红兰再浑水摸鱼:“我听陈红兰说你们只是朋友,她让你来找我算账,是不是不想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她不会是回城就想甩了你吧?” “胡说,我和红兰之间心心相印——” 陈曼曼冷笑:“那就去证明你们情比金坚,我等着你们结婚上礼!好狗不挡道,滚开!” “你——” 商建平刚伸个手指头就被人打开了,抬头一看,骆致成面如寒冰威严的仿佛他家老爷子,商建平心里忽然打了个寒颤,还不想示弱,最后忿忿不平的站到路旁看陈曼曼坐上自行车后座扬长而去。 没讨到便宜还差点被人揍了,商建平心里惴惴,他本来就觉得陈红兰的说法不靠谱,婚事吹了不是皆大欢喜吗?他本来还担心告诉爷爷会被揍一顿呢,这次可以放心和陈红兰结婚了,至于陈曼曼说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商建平在路上站了站就转身去找陈红兰了。 …… 骆家 陈曼曼在家门口跳下自行车,骆致成也从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进家门,她跟在后面趁没人看到摸了摸发麻的屁股,明天就不用坐他的车子了。 家里只有保姆张婶在收拾菜园子,见两人回来这么早也有些惊讶。 “婶子,爷爷奶奶不在家吗?” “他们出去遛弯了。” 陈曼曼也没多问,打水洗了洗手脸消去暑气,抬头看到骆致成就站在一旁像是要用脸盆,连忙让开,他身上带着些淡淡的酒气,只是不大高兴。 谁又惹他了?总不至于是不高兴她和商建平说话吧,他还会在乎这些? 陈曼曼擦完脸想起来她为了回怼商建平说了一个词,封建糟粕,再看看身旁这位生于封建王朝的帝王后知后觉。 她只求两人和平相处,没打算处处戳他心窝子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去坐皇帝宝座了。 骆致成目睹她这些表情变化,从坦然不屑到恍然大悟再到些微歉意,面无表情的走回厢房去了北间书房。 陈曼曼心里叹气,从前他对她也没什么不好,从嫁他做皇子妃就没停止的提点照顾,那她也应该回敬他,毕竟这里是自己的时代尽一下地主之谊? 不过陈曼曼没想好怎么和他开口,昨天还能借着新媳妇的名义装不懂,有了,陈曼曼回卧室翻大衣柜找出截好的布料又出来找张婶要了软尺。 但掀开竹门帘进入厢房,就觉得进入了密闭空间。 陈曼曼在客厅站了三五秒骆致成就察觉了,抬头看她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竟然想起以往多年的画面,当年她刚嫁入王府,陪她回门回来后的某天她就是这样看着他,说要给他做身衣裳。 -- 第15页 “什么事?”他想知道,她想要对这封建糟粕做什么。 第8章 陈曼曼也想起了第一次给他做衣裳的情形,从选秀入宫、出宫待嫁再到大婚后三朝回门,父母其实并不能教她多少东西,只是一味的叮嘱,不要违逆成皇子,陈家上下一族所有人的荣辱都寄在陈曼曼一人身上。 回门那天成皇子格外和蔼,不管他是为名声还是真的人善,陈曼曼琢磨,总该找点事情做,磕磕巴巴问成皇子可要一身衣裳。 陈曼曼见过父母相处的情形,都是母亲做好了衣裳直接拿给父亲穿,哪有直接问的,如果人家客气一下,那就不做了?这不是假客气? 但成皇子微微一笑,说好。 陈曼曼找到了事情做,在皇子府就没那么惊慌了。 今天呢。 陈曼曼扬起软尺:“出门儿之前我妈买了一些布料让我给你做衣裳,不过我不知道你的尺寸,量一下吧?” 但是相似的人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骆致成很客气:“不用,我还有衣服穿,不必浪费布料。”给封建糟粕。 “怎么会浪费布料,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嘛。”陈曼曼指指堂屋方向:“今天的回门礼虽然是奶奶准备的,但应该是你掏的钱吧,如果我把钱给你,你收么?” 她是这么问,其实清楚他根本不会收钱。 骆致成不言等于默认。 陈曼曼自顾自掰着手指头算:“虽然衣服没茅台贵,给家里人各做一件也算我一点心意吧。” 这一次骆致成又出乎意料的反驳了:“过日子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可以有来有往啊,就这么办吧。” 陈曼曼根本不听骆致成的直接决定,举起软尺走近给他做了个站起来的动作,骆致成僵持一秒站起身走到小客厅中间张开双臂,其实靠近之后陈曼曼又后悔了,他的身量和前世没有差别,几尺几寸她烂熟于心,何必装模作样量一遍呢? 还靠那么近。 淡淡烟草气息混合着酒气,不算呛人,陈曼曼指腹贴在他胳膊、脊背以及腰腹,近距离感受肌肉结实的同时也对靠近的温热极其敏感,总容易想起绣帐里赤膊的神情,以及愈加靠近的呼吸。 说起来他们成婚七年有余,有六年都在守孝,她为什么对这种事印象深刻? 以前可能会羞,现在陈曼曼淡然自若的抱了他的腰量尺寸,绝对看不出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宜宣传的画面。 骆致成目光落在她脸上,她举止干脆利落且不容拒绝,随意地指挥他张开手、转身,命令随意,不同于印象里的循规蹈矩和第一次给他量身时手都在抖,好似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如果她需要结婚,随便挑一个男人也是现在这样与对方生活? 终于量完陈曼曼松了口气,对方只淡淡的到了声谢又回书桌前坐着了,谁惹他了?他以前不是喜怒无形? 陈曼曼腹诽着将布料摊开放到桌上,直接下剪子裁剪,她打算第一件练练手给骆致成,做的好了再给爷爷奶奶,他们俩将来不定怎么样呢,但吃住在老人这里,就算交了粮食和钱也还是占人便宜,总得将衣服做的好点,手上忙起来连刚才的疑问也抛之脑后。 裁他的衣服料子实在轻车熟路,外面传来爷爷奶奶回来的动静时陈曼曼已经裁好布料准备上缝纫机了,但还是先起身出去和老人打声招呼。 到小客厅碰到骆致成也要出去,陈曼曼在他前面也没停顿施施然走了出去。 “曼曼,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妈嫌我在那儿呆着碍事就把我们撵回来了,再说致成喝了点酒刚好回来休息。” 骆老太太也不多问,笑眯眯和陈曼曼商量晚上吃什么闲聊了两句,陈曼曼正好拉她到厢房来量尺寸,再请老太太给老爷子量一量。 “您看这款式料子行吗?给你这块布料有点碎花,还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骆老太太满口答应说好:“这不能让你掏钱,奶奶有退休金呢,我那儿还有两块好料子待会儿你拿来做衣服。” 陈曼曼捂脸:“奶奶,我这衣服还没送出去又赚了两块料子在呢么好意思,您还是留着妍妍做衣服吧,我结婚做的新衣服还穿不过来呢。” 就这一句让骆老太太说了实话。 “咱们一家子客气什么,我不怕你生气,先前致成说要跟你结婚我心里没底,他在我们俩跟前长大比儿子还强,我担心他眼光不好还打算替他操心,没想到这小子眼光不错。”于骆老太太来说她不挑剔孙媳妇的家世长相,只关心人品能否配得上骆致成,从订婚就存着观望的心思,但是见过新媳妇不软不硬和儿媳妇顶就知道这是个有脾气有立场的且进退有度,做事有章法嘴也甜,她认了这孙媳妇。 陈曼曼虽然没担心骆家人是否接纳自己,可多个人认可总是好的,她挽着老太太开玩笑:“您之前不会还想把我赶出去吧?” 骆老太太哈哈笑:“那不能,再说致成也不答应啊,致成呢?” “他怕您笑话他,没在屋里呢。” 两人有说有笑量好尺寸,陈曼曼顺口打听婆婆林雪琴喜欢什么颜色,骆老太太说不上来糊弄了过去,陈曼曼没追问。 “等爸妈过来了我再问他们吧。”反正婆婆肯定看不上,婆婆不要,公公也不会收,她暂时没打算给他们做,是真的要假客气面子活。 -- 第16页 晚饭后,陈曼曼就给骆致成这件短上衣做好了,她还没买扣子,只让他穿上试试大小。 骆致成望了她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去解扣子,露出里头的白背心和露出行迹的肌肉,陈曼曼心无旁骛一扫而过,迫不及待让他换上衣服试穿,心里想如果手艺过关是不是能开发一条挣钱的路子。 因为新衣服没缝扣子,陈曼曼要看效果只能让骆致成抓住衣襟,又嫌他抓的不够配合只好自己上手,手背无意碰到他手掌一滑而过,骆致成喉结微耸,任她抓着衣襟打量。 “行了吗?” “刚刚好。” 陈曼曼随口自夸:“第一次做就这么棒,我真是个天才。” 抬头对上骆致成难以置信的目光,她眨眨眼,无声的问夸错了吗? 骆致成移开视线,听到她得意的笑声。 睡前陈曼曼洗漱干净躲进蚊帐里头算账,骆致成从北间进来放下吊帘,他在蚊帐外走动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直到他将一沓钱和票放到桌上。 “我妈做衣服比较挑剔,这些布票你收着吧,有备无患不用客气。”他不会让她为生计发愁。 陈曼曼心说还真是乐观,就算她做,林雪琴也不会要啊,也没太推辞。 灯灭了,人坐到床的另一头要躺下,就听那头疑惑地问:“蚊帐掩上了吗?” 他顿了顿坐起身掩蚊帐。 陈曼曼无声笑的幸灾乐祸,皇帝来到这里享受七十年代的便利也是要付出代价滴,她可不再把他当皇帝。 第二天早上,陈曼曼被骆致成起床的动静惊醒,猛然想起今天要去副食品厂上班也坐起来看时间,挂表现实六点钟,她收拾打扮再帮骆老太太做个早饭时间正好。 今天上班陈曼曼骑的是骆家准备的三转一响里的自行车,和骆致成一前一后出门时忍不住盯着他背影想,他结这个婚好像挺亏的,也不知道图什么。 回来两个月陈曼曼已经很习惯上班了,副食品厂食堂女员工居多,掌勺有大师傅,她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洗菜切菜备菜,陈老太太当初走的人情就是后勤科刘科长,听说这位刘科长小时候老生病留不住就人了陈老太太这个干娘,后来刘科长家越过越好,陈老太太很是得意有这个干儿子,经常对外宣扬她为干儿子如何挡灾,刘科长一家在外对她非常客气。 当初陈曼曼刚初中毕业,为了顺利工作陈广明和朱银萍各掏了两个月的工资孝敬陈老太太让她甘心走这个人情,陈曼曼从十六岁到现在上班三年,前两年的工资也要有一半分给老太太做养老费。 但是陈红兰一回城,陈老太毫不犹豫用了这个人情,也让陈红兰到厂里上班。 陈曼曼在食堂后厨见到陈红兰时一点都不意外,老老实实干自己的工作,今天择的是菠菜,她一边择一边想将来的出路。 邻居枣花和陈曼曼一起长大也被老娘塞到食堂,两人上班时形影不离,她小声跟陈曼曼说陈红兰今天来上班时是被陈老太送来的。 “你奶奶真偏心,我还看见她给陈红兰塞钱呢。” 陈曼曼一笑置之:“她老人家有钱愿意给谁给谁。”但她这份工作掏过钱付出了代价,老太太再想让她让给陈红兰是门都没有。 枣花只是随口抱怨了一句,两人很快换了个话题。 过一会儿食堂来了个漂亮姑娘特意来找陈曼曼,刘科长一见人就笑眯眯让陈曼曼停了手里的活跟人说话,还介绍说这是厂长的千金。 厂长千金姓宋,叫宋红娟,她见到陈曼曼先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不同于那些动不动就脸红羞怯的年轻女职工不一样,也不会以为她厂长爹的关系毕恭毕敬,心里有点好感。 宋红娟直来直往:“我也没啥事就是想问你一点小事,你结婚那天的头发还有妆是怎么梳,或者谁给你梳的?” 陈曼曼眼睛一亮,微微笑着指指胸口:“我自己啊,怎么啦?” 第9章 宋红娟仔细审视陈曼曼的衣着打扮,这时代人们衣服大部分颜色都是沉闷的灰绿蓝,夏季还好,女人上衣能有点花样,但也大多是碎花,衣服如此,脸上的俏丽更没什么花头了,女人一生最鲜艳明媚也不过出嫁那一天,其他多数时间都挂着为生计奔波的茫然。 陈曼曼和一般女人不太一样,兴许是新婚正甜蜜漂亮,她穿了件款式简单的白色的确良短上衣,浅灰色裤子,一双米色布鞋,扎在大爷大妈居多的食堂里很是显眼,就算放在外面,她那张脸也是不俗的,肤色白里透红红润有光泽,一双眼睛含笑温柔可亲,眉毛细长妩媚,唇色鲜红。 不比出嫁那天的盛装打扮逊色,宋红娟也住在副食品厂家属院,亲眼见过陈曼曼上花车的模样,她被拖去看结婚时不情不愿,但目睹陈曼曼出嫁的盛况也对自己的婚礼有了想象。 “你自己,行吗?”宋红娟以为陈家有什么人脉,比如在照相馆工作,现下流行去照相馆拍结婚照时请摄影师描眉扑粉,自己私下打扮没有那个效果。 陈曼曼依然笑眯眯:“我结婚那天扑了点粉再画画眉,自己修了修眉毛,没什么特别,不过我修眉很在行,你想试试?” 淡妆也有画龙点睛的效果,陈曼曼可不愿意这样重要的日子灰头土脸,即便结婚是权宜之计。 宋红娟既然是来找人了就想达成改变,她脸有些方眉毛杂乱,英气却不够婉约柔美,小时候还被当做男孩子养,她心里一直遗憾或自卑,生怕陈曼曼吹牛贸贸然让自己出丑。 -- 第17页 “我……”她犹豫极了。 枣花在旁听着两人对话按捺不住兴奋地过来问:“曼曼,你怎么不给我修修眉,先在我脸上试?” 她妈还说等她出门让曼曼过来帮忙打扮,还想接曼曼那条红裙子呢,可惜那腰身太细她不一定能穿上。 陈曼曼一笑:“也行,红娟姐你看看?” “行。”只要不在自己脸上动。 三人约好午饭之后在厂里找个僻静地方再修眉毛,宋红娟走后不断有人好奇地问她来做什么,枣花张口要说,陈曼曼给了个眼神笑着说是来问她一件衣服在哪里做的。 谁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在容貌方面不自信? 陈曼曼无意大肆宣扬,对同在食堂上班的陈红兰的探究视若无睹,刚才刘科长宣布陈红兰来食堂帮工,陈老太还和在食堂工作多年的老姐妹打招呼让她们照顾陈红兰,信誓旦旦的样子仿佛陈红兰很快就能成为正式职工。 对于食堂同事的好奇看热闹,陈曼曼一概不予理会,匆匆吃了午饭带上枣花和宋红娟汇合,宋红娟按陈曼曼要求带来了刮胡刀刀片,还带来一个年轻女工,显然急迫的想看陈曼曼到底有多少手艺。 枣花眉毛粗黑隐约有点柳叶眉的样子,和宋红娟眉毛类似,但枣花人实诚,两条眉毛莫名显得憨气,陈曼曼早拿刮胡刀刀片练出了手艺,按着枣花不让动之后按照心中设想刮出眉峰,修了眉头和眉尾,又拿出一根在厨房顺手烧出来的细小炭笔削尖,英气有型的眉毛逐渐成型,枣花人也显得精神伶俐了一些。 宋红娟蹙紧的眉头渐渐松开,甚至高兴起来,她知道陈曼曼没说谎,推推好友也坐下让陈曼曼修眉,叫秦育红的女工气质羸弱,人也瘦,陈曼曼根据她脸型气质修了个远山眉,让略显忧郁的眉宇韵味十足。 她们俩随身带了小镜子,让秦育红对镜自照,她也欣喜这样的变化,不停追问陈曼曼该怎么画眉。 陈曼曼也不藏私:“眉毛定时修一修,学一学画眉的事,很简单,你要是拿不准再来问我呗。” 原本宋红娟没打算当场让陈曼曼画眉,亲眼见到两个成品之后也心动了,小心翼翼嘱咐陈曼曼不要刮掉过多眉毛之后闭上眼睛让她动手。 陈曼曼轻车熟路,知道宋红娟婚期将近秀眉格外谨慎,她眉尾疏淡,用碳笔简单描补,轻声提醒宋红娟睁开眼睛。 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个人,宋红娟靠近镜子仔细打量自己,不像她偷偷躲在房间里画的两条黑色毛毛虫,镜子里的她眉毛还是带点英气,根根分明之余也显得大气。 陈曼曼知她心中所想:“化妆就是这样,不要遮盖你原先的美,要让画出来的效果和你的脸相得益彰。” 她又讲了宋红娟适合的眉形,一样说不会了可以再来找自己。 宋红娟犹豫了一下又问:“你能帮我试试我结婚适合啥样、怎么化妆吗?” “行啊,你说个时间我先帮你试验一下,我还会盘头发呢。” 宋红娟知道她爹是厂长,厂里巴结她的人不少,她心里想着如果结婚化妆化得好,陈曼曼借机提个要求她也不是不能帮忙说情,但等了一会儿陈曼曼都没提这茬事,还兴致勃勃说起怎么用可以染色的红纸抹口红。 “麻烦你了。” “嗐,我又不费什么事。” 陈曼曼对工作暂时没什么想法,食堂工作轻松还可以盯着陈红兰知己知彼,她暂时没打算挪窝,尽心尽力帮宋红娟也只是为了对方的姐妹圈,爱美是天性,宋红娟这个年龄必定认识许多适婚女孩子,兴许她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开辟小圈子挣点外快。 毕竟老人、女人、孩子的都好挣,婚姻大事更是烧钱的时候,日后还会流行婚庆一条龙服务,从化妆到摄影都是门道,陈曼曼于描眉抹粉一事格外热心也有天分,前世她身边还有两个精于此道的丫鬟教她,那些年里又见惯各色美人,对在脸上做文章扬长避短的门道再清楚不过。 回食堂之后枣花欲言又止。 陈曼曼大包大揽的保证:“等你出门儿想怎么收拾都跟我说。” “好嘞!”枣花又瞟一眼陈红兰拍胸脯:“我绝对不会告诉她!” 陈曼曼只是笑。 宋红娟很心急,第二天还没下班就把陈曼曼拉到了家里,她早早洗干净头发,陈曼曼用了点桂花头油帮她梳顺头发盘了个简单低调的发髻,这时代结婚头发上也没多少装饰,只有一两株粉红或红色的假花,带点鲜艳颜色就是新娘子了。 陈曼曼盘好头发之后用宋红娟预备的粉饼、眉笔给她画了个全套的淡妆,顺口打听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我表姐在市剧团工作,他们演出用这些容易买到。” 陈曼曼笑笑,留意这个来路之后静心帮她化妆,宋红娟皮肤不太白,用了粉饼稍下重手就会显得太白,与脖子颜色对比显得滑稽,陈曼曼只能尽力避免这样的窘境,扑过粉又画眉毛和口红,口红描的仔细,红艳艳的人也有了颜色。 宋红娟羞涩的望着镜子里的一点点变化,终于忍不住羞意露出个笑容,很有准新娘的模样了,她急迫的问:“曼曼,等我出门子你来帮我化妆吧,就今天这样就行,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好啊,红娟姐你别这么客气,这就是一小事,我也是觉得好玩躲在家里偷偷研究的,咱们姑娘家谁不想漂漂亮亮出嫁呢,你放心吧。” -- 第18页 陈曼曼说着也望着镜子出神:“我也就结婚敢画一次,到婆家更不敢碰这些东西了,怕人家背后说道,其实我可想找机会练练手了。” 宋红娟心里一动,也不将感谢挂在嘴上,她有了更好的感谢方式。 陈曼曼也高兴,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从宋家出来,陈曼曼嘴里含着一颗糖口袋里装了四五颗,这是宋红娟硬要塞给她的,她想着既然到了副食品厂家属院就去一趟娘家,但是到门口就碰到了朱银萍,亲妈高兴之余忙不迭把她往回赶。 “前儿才来过今天又过来干啥,别让你婆家人说你刚结婚天天往娘家跑。” “妈,你还不要你闺女啦?” 朱银萍顿时心软:“过几天再回来。” 陈曼曼撇撇嘴只好走了,路过供销社拿票买了一些纽扣,把扣子放到口袋里的时候想起来忘了把糖塞给朱银萍吃。 到骆家时院门大开,里头停了三辆自行车,陈曼曼眼皮一跳,推车子进去就听到张婶在厨房忙活着炒菜,骆致成正站在院中,见她回来才收回视线。 “今天下班晚?” 陈曼曼摇摇头:“我去买扣子,路上耽误了一会儿,爸妈来啦?” 公婆就在堂屋她还是别提回娘家家属院的事惹是非。 “嗯。”骆致成掀开堂屋竹门帘声音轻淡:“进来吃西瓜。” 堂屋茶盘上摆了一盘红红的沙瓤西瓜,骆家二老和公婆手上各拿一块正在吃,桌上没有吃完的瓜皮,可见公婆刚过来不久。 骆老太太招呼她:“曼曼吃瓜,挺甜的。” 还没说完就见骆致成拿了一块给陈曼曼,她笑眯眯的显得很欣慰。 公公骆宏申坐在沙发上往里挪位置,本意是给坐板凳的林雪琴腾出位置,这样陈曼曼可以坐板凳,他还招呼陈曼曼坐。 林雪琴倒是让出板凳,只是在陈曼曼靠近的时候往一旁避了避,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喜欢的味道。 她神情淡淡的:“一身葱花味,曼曼,你当初怎么去了食堂上班?” “我爸妈安排的,在食堂干活饿不着。”陈曼曼大大咧咧回答的同时嗅嗅自己肩上衣服,一脸无辜的看向骆致成:“味道很重吗?” 她今天没切葱没出汗也没靠近炒锅,食堂大师傅根本不会给其余人偷师的机会,有点饭菜味她信,哪里有新鲜葱花味? 不如问骆致成,他鼻子灵。 骆致成摇头:“没有。” 这话打了林雪琴的脸,陈曼曼没给他们反应的功夫笑着说起要给公婆做衣服,问:“妈,你喜欢什么款式,我试试会不会做?” 林雪琴很不高兴:“不用,我衣服够穿。” 骆宏申则客气地表示不用忙。 陈曼曼如愿以偿不用费工夫做衣服,并不在意林雪琴的鄙夷,前世今生都不和公婆同住已经够好了,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骆致成忽然开口。 “妈,你刚才不是说同事想问曼曼结婚那天的妆是谁化的?” 第10章 林雪琴同事的女儿咨询陈曼曼结婚时谁给化的妆? 陈曼曼不记仇,谦虚表示是自己给自己化的妆,其实结婚当天那么忙,她没想过适当的打扮会引起这一连串连锁反应。 至于林雪琴的同事需不需要帮忙化妆,陈曼曼也没上赶着追问,婆婆只是随便提了一句,有需要再说呗。 晚饭过后公婆就回家了。 陈曼曼洗澡之后又烧了点水洗头发,此时堂屋的灯已经灭了,爷爷奶奶睡得早,她最后轻手轻脚端了盆水回厢房泡脚,骆致成洗澡回来掀帘就看到她泡在水盆里的白皙双足。 陈曼曼莫名:“厨房还有热水。” “嗯。”他在客厅站了站又返回厨房端了盆水。 两人坐在沙发两头默默泡脚,陈曼曼摆弄今天买回来的新扣子,也把兜里的糖放到了桌上,想起这事她又想起林雪琴。 “我厂里的姑娘让我帮忙化妆,我答应了,你妈那个同事,有需要的话再说吧。”陈曼曼着重点明:“我化的不太好,妈和人家可能看不上,你要是怕丢人可以给我推了。” 陈曼曼也不想敌视婆婆,但林雪琴一开始的态度太傲,她又没打算伏低做小恭维婆婆,两人只能明里暗里的互怼,只要骆致成不傻有基本的智商,总该知道这事怎么办,至少帮忙打听一下需要帮忙的人家的人品,她才好应对。 骆致成又嗯了一声,听起来像是懂了。 这是支使他做事? 陡然想起她刚嫁过来的第二个月,他们照例进宫给生母请安,那是她大婚后第二次入宫,他被一同入宫的兄弟叫走片刻,回来她像只鹌鹑样在生母面前听训,听到他回来的动静悄悄抬头,那双灵动眼睛暴露太多情绪,迫切地表达了一句‘快来帮帮我。’ 之后又被生母训了,说她眼睛不安分,她彻底鹌鹑,后面再进宫就垂着脑袋,看似乖巧听话其实生母说了什么她左耳进右耳出,也没再和他求救,后来他给她派了个嬷嬷。 现在不一样了。 骆致成微微蹙眉:“你同事找你化妆?” 陈曼曼学他嗯了一声,说了今天帮宋红娟试妆的事,更多的挣钱计划她没说,事还没办成不宜对外嚷嚷,容易夭折。 他却说了件事:“我从这个月开始拿七级工工资,涨了十三块钱。” -- 第19页 此时陈曼曼正嫌泡脚水热,试图将脚搁在盆沿上,闻言差点一只脚踩偏把洗脚水踹翻,所以他二十四岁离工人阶级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 陈曼曼表情复杂,嫉妒里面掺杂着难以严明的羡慕,可是她穿越前也只读到了初中而已,后来看了不少书也习字,可都是他经手教出来的,在他面前显摆不起来不说还要被碾压,现在恢复高考了,她能考试拿个文凭吗? 想要的可真多,陈曼曼暗暗叹气摇头,但是转念一想有什么好叹气的,她才十九岁呢,就算是二十九岁,现在没有被困在后宫方寸之间,只要努力就有无限可能。 “恭喜哦。” 骆致成目睹她所有表情变化,眸底复杂。 “你几岁读大学?” “十四岁。” “啊?” “当时有个少年班,我参加了考试。” “喔。”参加工作六年做七级工,牛啊。 陈曼曼坚决表示不羡慕,她当初没能读高中一是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稀少,二是父母着急让她有份工作上班,二哥就是念着高中听从召唤下了乡想回回不来,朱银萍耳提面命她不能这么干,为了避免她脑袋一热直接报名下乡做知青直接塞到副食品厂盯着她,现在呢课本知识早忘的差不多了。 “你有可以给我看的书吗?”陈曼曼怕他误会:“我做好衣服以后晚上闲着没事做。” 他点头,侧脸轮廓比往常柔和。 泡完脚倒掉水刚八点钟,陈曼曼在南间卧室给衣服缝扣子,骆致成在北间看书,听到他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时陈曼曼刚把扣子缝好伸了个懒腰。 他将五六本书放到写字台上,陈曼曼将衣服递过去,有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味道。 “你穿上试试看。” 这回他自己套上扣扣子,陈曼曼让他转个圈,确定衣服没有漏洞就放心地打了个哈欠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陈漫漫无意看了眼骆致成,他穿的还是往常的衣服,她听骆老太太问骆致成怎么没穿新衣服时暗暗撇嘴。 以前也是这样,她打发时间巴巴做好一套衣裳献给他,人没穿的意思,那会儿府里他最大没人管得住,陈曼曼也不问,就拿布料继续练手,过了十来天才见他穿上那套衣裳。 可能人家就是狗窝里放的住剩饭的性格,不然怎么忍到最后登上皇位呢? 骆致成忽然打了个喷嚏。 陈曼曼专心低头吃饭,假装不存在。 再去厂里,有好几个年轻女孩子找陈曼曼修眉,陈曼曼来者不拒,人缘颇好,除了第一天的唇枪舌剑,陈曼曼和陈红兰这两天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修眉,陈红兰讨好大师傅。 下午,宋红娟找上陈曼曼在厂家属院见了个人,是位后天待嫁的新娘子,找陈曼曼收拾一下头脸,最好能漂漂亮亮出门子。 陈曼曼小试牛刀得到了认可,先试妆,因为早上还要上班,陈曼曼在头天傍晚给女孩子描眉化妆盘了个不一样的发式,这样女孩子就得一晚上不能躺下睡觉,没办法,未来很多年出嫁的女孩子没条件请化妆师到家里就要在前一天晚上化好妆,趴着或者坐一晚上。 这次陈曼曼还是没要钱:“我刚开始给人化妆纯属摸着石头过河,钱就当做给你随份子钱了,我沾沾喜气,不过我觉得我能凭这手艺挣点零花,你要是有小姐妹结婚帮我宣传宣传就得了。” 人听了高兴的不得了,再者结婚图喜气,新娘子塞给陈曼曼不少瓜子喜糖。 陈曼曼忙完把瓜子和糖带回去请骆致成吃,骆老太太喜欢这样喜庆的事,很是支持,陈曼曼陪老人家玩,也盘了回头发再穿上从前压箱底的旗袍,老太太气质绝了。 骆老爷子也很久没见到妻子雍容优雅的模样,一时惊艳。 陈曼曼跟骆致成说悄悄话:“如果有办法给老爷子老太太拍张照片就好了。” 他听完转身回厢房,然后拿着个相机出来了。 反正在知道他十四岁就能上大学之后,陈曼曼就长了见识,对什么都不怎么吃惊了,人好歹做过皇帝,有个相机怎么了? “曼曼,你和致成站一起,我给你们拍一张。” 陈曼曼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他们结婚时拍的照片还没见到是什么模样呢,但见骆致成已经将相机交给老太太,也只好站到他身边去。 咔嚓一声—— 照片拍好要送到照相馆洗,骆致成送完回来交给陈曼曼一张条子,他明天一大早得去邻市的客车修配厂出差,帮他们解决一项难题,老两口看起来很期待照片,他让陈曼曼按时将照片取回来。 陈曼曼记下了,等第二天上床睡觉另一头没人才想起来这位出差了,她放心地在大床上滚来滚去盘算挣钱大业。 正是知青回城的旺季,陈曼曼又在副食品厂上班接触不少年轻女工,不是这家有喜事嫁闺女就是那家要娶媳妇进门,宋红娟又是厂长闺女,她都能相中陈曼曼的手艺,旁人也是蜂拥而来。 一连几天,陈曼曼都有生意做,她化妆收费不算贵,全套妆面加盘头只需要八毛钱,这数吉利也少有人讲价,新娘子年轻嘛,就怕砍到六毛钱陈曼曼手一抖给自己化丑了。 不到五天,陈曼曼挣到了四块钱,其中还有五个人跟她口头预约,且不说到时候请不请她化妆,她先给日期记下来免得撞日子。 -- 第20页 这么忙着陈曼曼也没忘到期去照相馆取照片,连结婚时的合照带二老照片,照相馆老板一应交到陈曼曼手里随她检查,还问了个陈曼曼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问题。 “我听说你会给人化妆?” “对啊。” 照相馆老板姓方叫方坤,是个男的,往常照相馆都是公家的,他弄齐设备开了安原市为数不多的私人照相馆,在街上有自己的铺面,平常给人照全家福结婚照,因为服务态度好加上一传十十传百的口碑,进出客人不少。 方坤问的直接:“我这儿要有人拍结婚照,你能给化妆吗?多少钱?咱们谈个合作?” 陈曼曼料到他这么说早有心理准备,她一人小打小闹到底不如人家有固定的铺面,只不过她不可能守在照相馆等生意,能接的客源也有数,来照相馆拍结婚照即将举行婚礼的新婚夫妻才是她的目标客户,最好的方式是按人头收费,每逢下班来这儿上班。 方坤提供客源和化妆工具,化妆费用明码标价,二人试合作期间三七分成,先看看效果。至于工作时间安排还得另行商议。 暂且说定这么些,陈曼曼拿上照片回家,骆老太太预备好了相框,把自己和老伴的合照放到卧室,却给他们的照片放在家里显眼的地方。 陈曼曼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出神,骆老太太误会了以为她是想骆怀恭,忽然眼睛一亮让她转身。 “看谁回来了。” 院里,骆致成扎好自行车提下行李,他出差回来了。 陈曼曼顺手接过来,思考晚上跟他商量跟照相馆合作的事。 第11章 结婚照片拿回厢房也得找个稳妥地方放起来,相框是有的,只是怎么放呢,陈曼曼环视一周最后决定写字台放一张两人合照一张她的单人照,客厅放全家福,另一张合照交给骆致成让他放到书桌,其余照片拼到大相框里面挂起来。 骆致成没有异议,将照片放到书桌上出洗澡。 陈曼曼在灯下忙活给骆老太太的衣服收尾,那天见过老太太穿旗袍的模样她忍不住手痒,以后形势越来越好了,她也想做一件刺绣旗袍自己穿,不过既然要刺绣了,摆在面前的第一问题就是布料,她打定主意将这事记在心里慢慢来。 一心二用的情况下,陈曼曼还是迅速剪掉最后一根线,抖了抖衣服,和预想的不差什么。 骆致成洗完澡了,陈曼曼听到动静拿上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回来继续给衣服缝扣子,直到他从北间走过来,吊帘放下,卧室寂静极了。 陈曼曼也缝好了最后一颗扣子,回到床上靠着枕头没躺下。 “有件事和你说一下。” 骆致成坐到另一头,蚊帐里头光线稍暗,他上身穿了件背心露出双臂紧实的肌肉,抬眸时视线扫过披头散发的陈曼曼,毫无反应。 陈曼曼将她和照相馆老板谈好的条件说给他听,她下班要去照相馆化妆,晚上肯定赶不回来一起吃饭,他没意见也好和爷爷奶奶交代。 说起规划,陈曼曼兴致勃勃,如果赶上旺季她给人化妆收入指定比工资高。 听她说完骆致成才点头:“好,我和他们说。” “谢谢。”陈曼曼粲然一笑,关掉台灯老老实实躺在属于床里侧。 蚊帐里渐渐响起平稳的呼吸声。 骆致成明明疲惫却毫无睡意,舍弃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尊就是为了这些?他闭上眼睛,以免胸腔中的熊熊烈火冲出来。 早上醒来骆致成就和爷爷奶奶说了这事,老人对多挣钱的事没意见,只是不同意陈曼曼不回来吃饭,只说让张婶早点做晚饭,陈曼曼回家先吃了饭再去照相馆,再说从副食品厂去照相馆要经过骆家。 陈曼曼没理由反驳,下班回来果然见张婶准备了简单的晚饭,她吃完直奔照相馆正有两个待嫁姑娘等待试妆,她和方坤约好,试合作期间直接联系她的客户照做,合作愉快的话再转到照相馆共享客源。 准新娘很满意陈曼曼化的妆容,她们见过的妆容不多,多数是按照化妆师意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变漂亮了很难提出更多要求,当然陈曼曼也尽全力去完成每一个新娘子的梦。 忙完陈曼曼抬头看了眼照相馆的挂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她正准备去推车子,出门一抬头看到骆致成就站在门外,惊讶的愣在原地。 “离得也不远,你怎么来了?” “奶奶让我接你。” 他没骑车,陈曼曼让出自行车坐到后座,有段路路灯坏了,她就帮忙打手电筒,手从他腰后绕过来,几乎是抱着他腰的姿势。 骆致成身体微僵,想起她躺在身下抱着他腰的情形,下一刻又甩走那些念头,眼神清明。 陈曼曼预估的没错,她果然赶上了婚庆高峰,一连七天她每天都要到照相馆给人化妆,加上厂里和宋红娟等人介绍的小姐妹,她平均每天就有两块多的收入,照相馆客源有越来越旺的架势,进了八月好日子,她估计会忙昏头,也会数钞票数到手软。 虽然都是小票子。 令陈曼曼不安又意外的一点,骆致成每天都会来接她,她说过今天大概给多少人化妆,他赶过来时,基本上她刚好忙完。 每次都是他骑车载她。 回家又是洗漱上床陈曼曼沾枕就睡,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她可以睡个懒觉,可是计划的很美好,天一亮还是自然而然的醒了,随之发现睡姿不太安分,腿伸过界了,她小心翼翼收回来之后往那头一看才知道人早就起了。 -- 第21页 陈曼曼看时间还早就没着急,换好衣服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拉开窗帘探头一看就见骆致成正陪老爷子打太极,他一直有早起运动的习惯,有一次起床晚了就在她的正院练剑,她起床后躲在窗户后面偷偷看了一会儿,那次他起床时她还没醒,他随便束发,衣裳也敷衍,但舞剑的动作姿势丝毫不掺水分。 那天有雾,白衣公子体魄健硕剑气如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怎一个勾人了得。 “曼曼?怎么不出来?” 骆老太太一声喊打断了陈曼曼所有思绪,她才意识到自己傻,躲在纱窗后面可不是一览无余,怪不得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 骆致成揽雀尾的动作有瞬间凝滞,余光掠过她悄然从窗后闪过的身影也想起曾经有过似曾相识的画面。 陈曼曼‘羞答答’出去的时候祖孙俩已经打完了太极,她帮老太太做早饭时没少被打趣,脸红的同时也想,至少别人不会怀疑他们这桩婚事的真假吧,她这是牺牲。 上午陈曼曼换了被单洗了衣服,忙到十点钟准备回一趟娘家时,公婆和小姑子来了还有之前提起的骆致明,他人长得帅气,但和骆致成内敛的气质不怎么像,他更魁梧,比骆致成还像哥哥。 今天公婆没找茬,而是和二老说起骆致明的婚事,他订婚比骆致成早,女方家也是干部家庭,原本没定婚期,现在不行了。 林雪琴脸上的喜气都快溢出来了,悄声说:“怀孕了,都快两个月了,瞧致明办的什么事!” 陈曼曼听了一耳朵,婆婆真的不是在夸骆致明吗? 横竖这件事和陈曼曼无关,她只等着掏份子钱,就连听到骆致明要给人送四百块钱的彩礼也没反应,两个月前她才要了二百块钱彩礼! 骆老太太惊讶又满意,林雪琴防备陈曼曼有意见,见她无所谓心里又不高兴了。 “我说——”林雪琴刚起了个头。 骆致成面无表情的插话:“定在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吗?” 这次轮到陈曼曼满意,他们没白做七年夫妻,好歹清楚骆致成不是愚孝的性格,在他看来媳妇尊重婆婆是应当的,他可以容忍之前的小打小闹,但是婆婆不能无理取闹太过分,现在林雪琴挑剔陈曼曼就是连他一起看低了,就是亲娘,他也不会继续忍耐了。 话题转到骆致明婚礼筹备上,女方怀孕就得尽快婚礼,免得大肚子被人看出来,这时候还很少有人未婚先孕。 婚礼就定在十天后,婚宴招待和骆致成结婚时一样都在国营饭店招待,林雪琴早就为这桩婚事准备着,虽然急急忙忙提前婚礼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对了,曼曼,小岚听说你会化妆,我看你就去帮她化一下得了。” 上回林雪琴提过一嘴同事问她化妆的事就没音了,这回变成弟媳妇了,陈曼曼倒是没意见,只是她还没见过弟妹,什么都不了解,怎么化? 陈曼曼茫然的等待,但林雪琴吩咐了一声就没话了。 骆致成踢了一脚骆致明的凳子,骆致明从当爸爸的兴奋中回过神一叠声和嫂子道谢,听说要前一天化妆在家坐一晚上就欲言又止的。 “如果提前试了妆,当天过去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也能行。”只是这样一来陈曼曼要早起。 骆致明连连道谢还要掏钱,陈曼曼当然不能要,让他和骆致成来回推让了。 事情这么定下来陈曼曼就没再操心,她和照相馆的生意越来越忙,老板方坤现在有些迫不及待想和陈曼曼签订正式的合作合同,因为安原市像陈曼曼这样的化妆是不多,就算有人刻意培养,可比不上陈曼曼手艺精湛,审美也高级。 “我听说有个化妆师给人新娘子划了个血盆大口,脸白的吓死人,夏天还爱出汗,啧啧,结婚当天新娘子脸都冒绿色,结完婚就去砸场子了!” 陈曼曼想一想那种场面,同情新娘子的时候也忍不住笑。 今天给五个新娘子化妆,陈曼曼忙完收拾了东西才觉得时间太晚了,探头没看到骆致成,想起他这几天也忙得很就以为人没来。 方坤见状提出送她回去:“你一个人太危险了,现在回城的知青越来越多,经常在城里胡闹。” 两人走的是反方向。 陈曼曼婉拒:“我家离得近,附近也都是认识的邻居,没事。” 她笑盈盈,月光仿佛给她脸上披上一层柔光,美丽无双,方坤有瞬间看呆了,心里头默念人家已经结婚了的同时心虚的四处看。 好巧不巧,路前方就有一个男人正看着他们。 陈曼曼莫名的心一跳也看到了骆致成,还没推着车子走过去,人就走到了面前且彬彬有礼的谢过方坤的关心。 方坤讪讪的:“我也是担心嫂子一个人不安全,这照相馆就指着嫂子帮我挣钱呢!”艹,怎么越说越乱。 他飞快走了。 骆致成接过车把跨上车子,陈曼曼默默坐上去,一言不发。 第12章 骆致成根本没提为什么刚开始没出现在照相馆,一夜无话,陈曼曼累得很,夜里睡得很熟。 直到被人推了推。 陈曼曼不愿意睁开眼睛,她潜意识里记得今天不用去上班要去参加一场婚礼,翻个身抱住那只手哼哼:“殿下走好。” 早年刚结婚时成皇子需要卯时到上书房念书,后来能给皇帝做事就改成卯时入宫上朝议事,陈曼曼每天都要睡至少十个小时,他起床时她会迷迷糊糊跟着起来伺候穿衣梳发,人走了,她再睡个回笼觉,偶尔会撒个娇在床上送一声。 -- 第22页 不对,现在不一样啊,她回来了…… 陈曼曼感觉到怀里那只手僵硬着,猛地睁开眼对上他不辨喜怒的面孔,然后飞快把他手扔出去。 “咳,睡迷糊了。” 骆致成站在她床头,要走时又转回身背对着台灯灯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低声问:“梦到什么了?” 陈曼曼佯装淡定:“我说梦话了?” 他似乎是在回想:“嗯。” “说什么了?” “好像是让谁走好,梦话听不清楚。” “应该是梦到什么人走了。”陈曼曼松口气,意识到他是叫她起床,今天是骆致明婚礼,她得去给新娘子化妆,于是语气轻松的问:“你送我过去啊?” 但是骆致成并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你刚说,什么人走了?” 走了有时候也有别的意思,陈曼曼信口胡诌:“梦到我爷爷了。”爷爷半年前刚去世。 骆致成不问了。 陈曼曼摸摸胸口,好像他刚才的表情不太开心?可能是弟弟要结婚她却梦见丧事不大开心吧? 天色不早了,陈曼曼火速起床准备去童家,新娘子姓童,前两天特意到照相馆试过妆,人爱笑嘴也甜,看起来挺好相处,不过不好相处也不要紧,他们不住在一起。 但是陈曼曼还是为穿什么衣服犹豫了两三分钟,红的白的都不能穿,她今天不止是化妆师还是二嫂,还会见骆家其他亲戚,人们难免将先后进门的两位新娘子作比较,她得保证不跌份也不砸场子。 最后选定一条黄色格子裙,简洁大方有朝气,二老还没起床,陈曼曼找不到参考人只能问骆致成。 “怎么样?” 骆致成再给自行车打气,刚从‘走了’的怒火中缓过来:“可以。” 他随意瞟了一眼,却见蒙蒙亮的晨光下她灵动俏丽的样子。 陈曼曼心情大好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走吧。” 从骆家到童家又不远的距离,天还没亮,早上没什么人,陈曼曼打了个哈欠后知后觉回想她梦话到底说了什么,然后盯着他的脊背出神,直到车子停下。 “到了。” 陈曼曼跳下车凭着童云岚说的地址找单元楼号,骆致成送她到楼下,他是男方亲戚,现在上门还要让童家招待,不太合适。 临分开时陈曼曼回头跟他确认:“我大概不到一小时下来,要不你先去爸妈那边帮忙?” “不用,我到楼后等你。”免得被童家人看到还要招待他。 陈曼曼心中大定:“好。” 如果他这样走了就意味着她要一个人去骆家,还没了人力车夫。 上楼时陈曼曼就注意到楼上童家人来人往了,按说这个时间点,只有本家亲戚在,旁人不会来这么早啊,她心里嘀咕着就到了童家门前,迎面一个中年妇女问她是谁。 陈曼曼表明身份后就被人以格外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比当初婆婆林雪琴的嫌弃还要明显。 “原来是亲家啊,进来吧。”中年妇女并不自我介绍,随手拿起一个红脸盆塞给陈曼曼:“我们小岚睡那屋,她刚起来你快去帮她化妆吧。” 红脸盆里有洗脸水,陈曼曼迟疑了一两秒没去接,她是帮忙化妆不是给人当丫环的。 中年妇女笑容一滞,旁边男人抢过洗脸盆:“我送去,云岚她嫂子是吧,你这边请。” 陈曼曼朝中年妇女颔首示意,跟去了童云岚卧室,进门一看,人刚换好衣服坐在床上打哈欠,陡然见到陈曼曼不好意思的笑笑。 “嫂子,你来啦。” 童云岚不好意思在卧室洗脸,忙说让陈曼曼先坐,她到外面洗脸刷牙。 陈曼曼把带来的化妆用具摆出来,偶然一抬头就见刚才的中年妇女童妈妈就在门口盯着,她玩笑的问:“婶子,你这是怕我提前把云岚的嫁妆搬到骆家去啊?” 童妈妈一噎扭身跟童云岚说这妯娌不是个好相处的。 “你大喜的日子她都不愿意让步,小门小户的就是没规矩,我看你日后压不住她,也不知道你那大伯哥怎么愿意娶个这样的进门。” 童云岚受不了:“妈,您这都是什么年代的思想,嫂子来帮我化妆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您别添乱,我又不和她过日子,谁压倒谁有意思吗?” 童妈妈摇头叹气,到童云岚化妆时还在旁双手抱臂,童云岚明示暗示都赶不走。 陈曼曼觉得有一个明白人就没大矛盾,她故意问:“婶子,我给云岚化好妆也帮您收拾一下吧?” “还是不用了,你给云岚好好化……”童妈妈左看右看挑不出毛病,女儿确实变漂亮了。 陈曼曼给童云岚试了照相馆从香江弄回来的眼影和眼线笔,美化放大眼睛的效果立竿见影,送童云岚的小姐妹纷纷心动,七嘴八舌问了许多问题,陈曼曼都好心解答了,这些都是潜在客户啊。 化妆完毕,赞好头花,童云岚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的不得了。 娘家亲戚也都涌过来看热闹,陈曼曼这会儿功成身退不再解答问题,问就是新娘子生来就是这么美,她可不想抢走新娘子的惊艳时刻。 童云岚想让陈曼曼留下吃饭,童爸爸也挽留,陈曼曼知道娘家人今天早上都顾不上吃饭,她不想留下添乱,楼下还有人在等她,飞快找时机溜下楼,此时距离陈曼曼与骆致成约好的时间过去了十分钟,他可不是爱等人的性格,她匆忙到楼后找人果然没见到影子,四处看了看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 第23页 花草树木还沾着露水,骆致成身处晨光熹微之中,面孔俊朗的不似凡人。 陈曼曼暗暗咬牙:“我还以为你走了。” 骆致成微怔,意味不明的回了一句:“我从来信守诺言。” 这是在说什么? 陈曼曼没明白,等着他推起自行车坐上去,但骆致成隐晦地瞄了一眼童家单元楼方向,沉声问了句话。 “童家刁难你了?”他在楼下转了转,偶然听到童云岚的母亲下楼借亲戚时小声嘀咕该如何帮闺女打压妯娌,最好一次压服,最好让她从此知道厉害专心伺候她闺女。 “啊?你怎么知道?”陈曼曼可不想离间兄弟感情,细想又摇头:“不算刁难吧,人家亲妈担心闺女,我又不是软柿子这会儿她估计正生气呢。” 骆致成脸上有恍然大悟之色:“你确实不是软柿子。”还背信弃义,怎么会吃亏呢? 陈曼曼总觉得他说的不是好话,可是她饿的肚子咕咕叫,刚才手脚不停的忙了一小时,现在一心想吃饭,眼巴巴盯着他问哪里有吃的。 “我请你吃饭也行啊。” 可惜骆致成从来没有让她掏钱显摆的习惯,尽管陈曼曼觉得早晚能超过他的七级工工资。 早饭后去骆家,这还是陈曼曼第一次公婆的住所,他们相亲时陈曼曼只去过现在住的那间宅子见了一大家子人,现在看房子里布置的井井有条张灯结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林雪琴格外防备她,哼,这会儿露出真面目了吧,还是贪财! 骆致成蹙眉,无意间走了两步站到陈曼曼前面挡住了林雪琴鄙夷的视线,等亲戚打趣他们新婚夫妻形影不离又垂眸掩去突如其来的怒火,陈曼曼早就不需要他,何必殷勤。 陈曼曼能感觉到他情绪变化,但是来来往往都是客人,她努力落落大方的应对,再过一个月她就可以彻底摆脱新媳妇的称号了。 就在陈曼曼能从亲戚应酬中松口气时,大哥一家三口姗姗来迟,大嫂楚玉嫱抱着两岁儿子多多,大哥骆致彬跟在后面,陈曼曼忙打招呼,她和大嫂有过两面之缘,一是订婚,二是婚礼时大嫂帮忙迎亲提醒她各种规矩。 “多多早上好啊,我是婶婶,认得不?” 多多是个爱笑的男孩,闻言就要扑过来让陈曼曼抱,楚玉嫱拦住他的腰笑的温婉:“这孩子太皮,弟妹抱不动他。” 比当初婚礼上体贴温和多了丝疏离,陈曼曼清楚感知到情绪变化,没弄懂,试着和她聊了两句确定楚玉嫱根本不愿意理她,或许婚礼帮忙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陈曼曼心里嘀咕过了也不再贴上去,倒是骆致妍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状似亲热的挽住她胳膊喊嫂子。 “嫂子,你别理大嫂,她这个人和咱妈一样眼光高,我都入不了她的眼,还是我陪你说话吧。”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曼曼很快听出小姑子来意,看上了她的化妆技术,想学。 她们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呢,楚玉嫱提示儿子多多去找二叔,多多嘟着嘴巴满脸不乐意,骆致成蹲在他面前低声说了什么表情温和,也没有勉强抱他,只摸了摸多多的小脑袋。 他倒是喜欢孩子。 陈曼曼倏地移开眼睛。 第13章 陈曼曼看到骆致成逗小侄子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大嫂生了儿子,弟妹有孕在身,就她一个光杆司令啊。 刚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有亲戚来问了,林雪琴娘家嫂子。 “曼曼,你和致成什么时候有好消息,舅妈还等着明年给你们的孩子发压岁钱呢。” 陈曼曼看骆致成,他正和舅舅聊天没注意到这边,她只能装傻微笑,脸颊一红就没人为难她了。 舅妈也笑:“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舅妈说的话你可得上心,致成也不小了,人家和他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啦。” 这怎么应付? 陈曼曼面上带笑,正准备敷衍过去的时候大嫂楚玉嫱出其不意的开口了。 “舅妈属喜鹊的问谁谁就有好消息,我看他们也快了,人家小两口恩爱着呢。”楚玉嫱话锋一转:“表妹今天怎么没来?我听说她准备复读呢?” 说起自家不好的事,舅妈就没那么大的谈性了,说了三两句转到同辈中年人堆里聊天。 陈曼曼连忙笑:“谢谢大嫂。” 楚玉嫱还是淡淡的,但是站在陈曼曼身边没走,帮忙挡了一下亲戚们对陈曼曼的发问,陈曼曼明白了,大嫂长嫂风范非常有责任心,不管相处如何走出来都是一家子,即将进门的童云岚也是有说有笑的性格,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妯娌好相处省一桩麻烦。 倒是骆致妍在一旁听她们聊天不耐烦了,把陈曼曼拽到自己房间那意思很明显也想捯饬捯饬。 陈曼曼修掉她多余的眉毛浅浅扑层粉又拿眉笔描了描,最后挑了个低调的红色口红略微涂了一下,看着比往常精致了些。 骆致妍对镜子看了许久,喜滋滋道谢:“二嫂你真厉害,你能教我怎么化妆吗?” 见陈曼曼没第一时间点头就撒娇:“上回在奶奶家是我不对,都是我妈让我试试你的脾气,你可别生我气,以后我都向着你!” 憨姑娘,这就把亲娘卖了? 陈曼曼笑着摇头:“我可啥都没听见,教你不费什么事,我就是怕妈不同意你小小年纪化妆。” -- 第24页 “妈肯定同意!嫂子,你就教我吧!” “好好好。” 陈曼曼被缠的没办法,楚玉嫱敲了敲门说新娘子就快到了,她们不能再躲在房间里,等骆致妍羞答答出来问楚玉嫱好不好看时她愣了一愣。 “真漂亮!曼曼手也巧。” 楚玉嫱一个不拉都夸了,三人结伴去接新娘子,骆致妍要给童云岚端洗脸水拿红包,陈曼曼和楚玉嫱是嫂子就负责帮一帮小事,引新娘子顺利进门。 “新娘子来啦!兄弟们准备!”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骆致明几个年轻朋友准备闹新郎官,手里还拿了支毛笔,可是林雪琴拦着不让他们动手。 “不能闹,得小心点!” 年轻朋友根本没听懂什么意思,你推我搡的往后退了一步,陈曼曼刚走到他们后面想躲闪,脚下没有站稳就要往后仰,就在她懊恼今天要出丑的刹那腰后被人揽住扶了一把,她顺势向后抓住这人衣服,站稳才发现是骆致成。 “谢谢。” 骆致成没有表示,这场合也不适合他们俩说什么,陈曼曼赶紧到前面帮忙去了,看骆致明这帮朋友的架势不闹肯定不罢休,童云岚还怀着孕呢。 果然预料的没错,童云岚刚下车那一群年轻人就蜂拥而上戏弄骆致明,陈曼曼和楚玉嫱护着童云岚不被波及匆匆往楼上走,还有人伸手想拉她们,刚伸过来手要碰到陈曼曼胳膊就被她拍开了,那人抬头,讪讪一笑。 有人故意说:“人家是上个月进门的新媳妇,可不能闹了!” 这不明摆着挑衅? 闹婚的几人打算一起下手,刚伸手的年轻男人还要趁势捣乱,还没动作就被骆致成拽住后领子,他一回头,人顿时蔫了。 不同骆致明的豪爽大气到处是朋友,骆致成打小冷清严肃,他们这些朋友都不敢犯到骆致成手上。 “二哥,我们错了,错了。” 骆致明早上梳好的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早经被人弄乱了,趁机喊救命:“二哥,救我!” 他脸上沾了墨水,板正的衣服也已脏乱。 骆致成瞥见陈曼曼和新娘子进单元门上楼安全了,又气又笑道:“好了,你们给致明一个面子不要闹了,不然你们结婚他可不会收手。” 有他这句话,骆致明算是得救上楼。 林雪琴皱着眉头:“热闹一点也没什么,人家婚礼都是这样子,你结婚的时候我还嫌冷清呢。” 骆致成恍若未闻。 到了楼上就是新郎新娘坐床吃苹果的戏码,再到国营饭店吃饭,一直到骆致明婚礼完成,也没怎么闹了。 送走大部分宾客剩下的都是较为亲近的亲戚在骆家聊天,童云岚和娘家人道别后直接红了眼眶,骆致明被灌醉了人还在沙发躺着,公婆小姑子在外面招待亲戚,只能是陈曼曼和楚玉嫱轮流劝她放宽心。 好在童云岚很快稳住情绪:“我就是舍不得我妈,今天真是谢谢两位嫂子了,不然我这……” 她不太好意思提到未婚先孕。 “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楚玉嫱语调温柔。 这时多多揉着眼睛过来找妈妈,楚玉嫱就抱着孩子哄睡和妯娌说话,陈曼曼见童云岚妆容有些花了就低声提醒了一下。 童云岚照着镜子有些遗憾和茫然,陈曼曼很快懂了她的心理,哪个新娘子都想从头美到尾啊 ,她问要不要补妆。 “谢谢嫂子。”童云岚如释重负:“我有点不好意思说,今早上嫂子走得急都没留你们吃饭。” 陈曼曼一心二用说了句好听话:“我和致成在外面吃的,都一样,大嫂刚说过咱们一家人计较这些干什么。” 结果童云岚和楚玉嫱对视都笑了。 “我知道了,幸好我没耽误你和二哥单独吃饭!” 陈曼曼一愣也笑:“今天你是新娘子,新婚三天无大小,你不会是想我闹洞房吧?” 童云岚忙喊嫂子饶命。 楚玉嫱被逗的大笑,差点把怀里的儿子吵醒,这一笑连那点疏离也消失不见了,二弟妹虽然家世不显眼,但也不像婆婆说的那么上不得台面,性格很讨喜啊。 三人有说有笑,陈曼曼帮忙补好妆,童云岚死活要塞钱,她绝对不能要,最后拗不过说改天让他们两口子请吃饭。 新房里动静不小,林雪琴装作无意的路过正好看到妯娌三人和谐相处的一幕,心头不喜:“云岚今天没累着吧?多多睡着啦?来把孩子给我,我把他放到我那屋床上睡,你这样抱着太累了。” 一口气问候了两个儿媳妇,独独漏了陈曼曼。 可惜这个下马威被亲闺女打断了,骆致妍一看时机正好奔过来抱着陈曼曼胳膊跟林雪琴撒娇。 “妈,我要跟二嫂学化妆打扮漂亮点,你支援我一点钱呗得买化妆品呢!” 林雪琴一愣,陈曼曼不有现成的化妆品? 陈曼曼装不懂,她不是不能给小姑子化妆品,只是婆婆太理所当然了,她还是不当软柿子。 骆致妍得亲娘真传哪能不动她的意思,她没想过跟陈曼曼要,一是家里不差这个钱,二是陈曼曼应该没多少钱,找她要就是跟二哥要,那可不得了了。 索性直接撒泼:“妈,你不会舍不得吧?二嫂都能学化妆,你居然不让我学,我学好了也能给你挣钱啊!” -- 第25页 “行,给你!”林雪琴也摆明了宠闺女,正好仨嫂子都在让她们掂量好对待骆致妍的态度。 妯娌三人不约而同的微笑,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家里那么大点地方,新房谈话也传到了客厅,骆老爷子宠孙女也要掏钱,到最后变成都有份,陈曼曼也沾光拿了五块钱零花。 终于热闹完毕各回各家,骆家二老没让儿子送而是走回了家,陈曼曼和骆致成陪同。 走出一里地,陈曼曼发现哪里不太对劲,骆致成脚步虚晃,她回想起今天席上他帮骆致明挡酒的情形终于确定这个八风不动的男人是真的喝醉了。 陈曼曼怕骆致成推着自行车?到路中间被撞了,夺过车把说:“我来推吧。” 骆致成眸子幽深,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自行车交给她,自己走在一侧,陈曼曼想让他走里面,说了一声他没听。 大马路上也没多少小汽车,陈曼曼就没坚持,一路到家,骆家二老都累的去休息了,骆致成坐在客厅发愣,张婶今天不上班,家里只有晒在太阳下的两盆温水,陈曼曼烧了点热水和晒的温水掺和到一起做洗澡用。 她洗完回来,推推发呆的骆致成。 “嗯?” “去洗澡。”他身上的酒味不算难闻,从前喝醉的次数也不多,陈曼曼还是不太喜欢。 骆致成听话的去了。 天色稍暗,今天又吃了席,陈曼曼问了爷爷奶奶都没胃口就煮了一锅南瓜大米小米粥,弄了点煎饼。 骆老太太从来都客气:“曼曼回你们屋里吃吧,吃完就休息,碗筷放着明天张婶刷。” 陈曼曼应了,她端着小菜煎饼和粥到厢房门前正愁怎么掀开门帘,骆致成回来了,酒劲上来身形也有些晃,伸手掀帘时没抓稳,第二次才掀开。 陈曼曼心里暗笑,脸上如常的招呼他吃饭。 这两样饭很符合骆致成的胃口,从前也不爱大鱼大肉,晚饭没吃多少但吃得很香,碗盘送到厨房洗了回来,陈曼曼发现人已经到北间看书了。 陈曼曼太累,整理收拾了自己的化妆箱就睡了,半梦半醒翻个身的功夫发现床上没人,眯着眼睛看挂表是晚上十点半了,往常骆致成都会睡了。 北间没什么动静,台灯还亮着,她迟疑了片刻掀开蚊帐下床,悄声走过去就见骆致成趴在书桌上,空气中浮动着淡淡酒气。 “喂、致、致成,醒醒。” 骆致成没睡死,一推就醒了,凤眼茫然。 陈曼曼笑着说:“回床上睡了。” 他起身还是晃荡,脸红,额头还有一层汗,陈曼曼只好搀着他回卧室,躺下时差点撞到他脑袋,他似乎很不舒服,脑袋在枕上动了动眉头紧蹙。 陈曼曼在床边站了一瞬,走到洗脸架将毛巾打湿拧了拧,他爱洁,喜欢在酒后擦脸。 骆致成安静地闭眼,陈曼曼莫名叹了声气,擦完脸转身要走他忽然睁开眼睛抓住她手腕,她瞬间紧张起来。 可骆致成长久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了?” “她们欺负你,你怎么想?”原本她可以端坐正堂接受妯娌三跪九叩。 第14章 皇帝为防外戚,选秀时明令禁止各地三品大员千金参选,给儿子选老婆都挑小官之女,陈曼曼娘家父亲官职是诸位皇子妃中最小的,尤其不显眼,成皇子是成婚四年后才登基为帝,在这四年里陈曼曼其实没少听妯娌们的嘲讽为难。 成皇子为贵妃养子,早年或许可以借这个名头得人高看,但贵妃失宠了,娘家也早早送了同族妹妹入宫为妃,且生有皇子隆宠正盛,因此贵妃娘家也不认他这个外甥,他生母位分低又有其他子女,之后贵妃薨逝,皇帝又命他们成亲三个月的小夫妻如民间子女一般为贵妃守孝三年,这更让人觉得皇帝不待见成皇子。 四年里,陈曼曼和成皇子一样沉默,虽然府里只有她一个皇子妃,但是守丧的日子不好过,成皇子又是个闷葫芦,她不能穿鲜艳衣裳也没孩子,每次难得出门交际都要看妯娌华丽万千的衣裙,听她们说孩子如何变化。 那时陈曼曼和成皇子成婚一年半,五皇子办差得皇帝夸奖风光无限,逢五皇嫂生了儿子庆贺满月,宴上五皇嫂让陈曼曼抱一抱侄子,软乎乎的婴儿在怀中挣扎,陈曼曼不敢用力又怕他挣脱襁褓掉下去,因为姿势不舒服,婴儿哇哇大哭。 五皇嫂匆忙让奶娘抱走孩子,一脸嫌弃玩味道:“嗨,算了,我知道你不吉利这会儿也怀不上孩子还让你抱他,真是对不住啊。” 其余妯娌或大笑或掩面。 五皇嫂又说是玩笑话别介意,好赖话都让她说了,陈曼曼脸色赤红,后来还有人利用陈曼曼处境拉拢示好,示意她劝说成皇子向哪位兄弟靠拢,当人家的探子。 新帝登基半年,五皇子联合老臣谋逆,念及兄弟情义,新帝处置时留了情面。 “你们二人太不吉利,便去给父皇守陵吧。” 五皇子夫妻无诏不得回京,嫡长子留在京中为质。 陈曼曼在椒房殿听到新帝这句断词陡然想起当年满月宴的情形,他曾经受过兄弟不少明枪暗箭,登基后仍然宽仁示人,第一次出手竟然用了句她都不太记得的话报复。 曾经那些妯娌早年头昂的多高,后来就要和鹌鹑比老实,看向陈曼曼的眼神再无半分不满嘲弄,个个捧着真心和放下脸面希望她能给一分笑意。 -- 第26页 因为新帝独宠皇后,偌大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成王败寇,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滋味确实让人舒爽迷恋。 可是现在不一样啊,楚玉嫱是长嫂风范面面俱到,童云岚不争不抢说话好听,最重要的是,骆家又没皇位要继承,日久见人心,就算合不来也就是各过各的日子。 “我说了我不在意啊,还能怎么想?”陈曼曼眨眨眼,语调轻柔掺了蜜:“我没有说你不行的意思,但是你越厉害对我越好的话你们家人应该不会欺负我。” 就像爷爷奶奶直接接受骆致成的选择,而林雪琴目前只限于言语不满,她本身就偏心连骆致成都不太待见,所以这份挑剔可以忽略不计。 陈曼曼这么说是希望骆致成尽快放开她的手腕,她想继续睡觉。 但是骆致成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拇指扣在她手腕内侧微微收紧力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升官挣钱,就和我好好过日子?” 以前他将女人至尊的皇后之位送到她手里,她不还是弃如敝履? 陈曼曼想了想:“是啊。”就她自己也想着挣钱呢。 “不过我之前说过我不图你的钱,我自己也可以挣钱,你已经非常优秀了不用逼迫自己。”前世他要赢得先帝赞赏要当好心底,直到她走他都一直绷着弦,好容易来到现代不如先享受生活? 骆致成攥着她手腕往身前拉,仰视她背对台灯的面容:“所以过不过日子无所谓?” “……不是啊,我这是体贴你。”陈曼曼不知道怎么和醉鬼说清楚这件事其实没那么重要,她自己也可以生活,不用靠他。 “你为什么嫁给我?” “因为你合适啊。”陈曼曼又思考了他的处境,当时他说老爷子生病希望他尽快结婚,现在老爷子恢复的蛮硬朗,难道他觉得不合适了?或者看她还是个怂包,没心思再调/教一遍了? “你是不是对我们这桩婚事还有别的要求?” 骆致成眸底幽深:“对。” 陈曼曼从善如流:“你说,我们本来就是本着双方自愿的条件走到一起的,我能满足你的一定不会拒绝。” “是么?” “对啊。” 骆致成忽然用力将陈曼曼往前拉,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就把人抱到了身上,随之翻身压上来,温热呼吸洒在脸上,陈曼曼愣了愣。 他还问:“可以么?这是夫妻义务。” 陈曼曼屏住的呼吸乍然放松,犹豫了一会儿问:“结婚那天你睡这边我以为就这样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她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个意思,总不能让她主动吧? 从一开始她也没有抗拒这种事吧? 骆致成面色森然,俯身吻上来好像是防止她继续说话,两唇相接,仍有残留的淡淡酒气,温凉唇瓣触碰带着陌生和迟疑,陈曼曼下意识地张了张口,舌尖相触,她僵在原地,骆致成却锲而不舍的追逐上来,吻了两下。 陈曼曼穿的套头睡衣没有纽扣,他手指在腰间滑过,逐渐逼近。 他还是之前的习惯,喜欢揉捏,睡觉喜欢握着,他们守孝时并不十分规矩,虽然不会同房睡,但偶尔也要私下相处解解渴,他克制着留恋,只有在情动时表露无疑。 陈曼曼也喜欢他的,两人之间这种驾轻就熟,吻的感觉也好,她逐渐回应他,习惯性抱住他的肩膀,过会儿还可以抱腰,他身材瘦削有肌肉,手感很好,她还没试过现在这个他是否和以前一样。 下一刻,骆致成刻意夺走她分散的心神,她的回应被全数镇压,他呼吸急迫,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情动。 陈曼曼感觉舌尖有点痛,不情愿地抵她,他上次这么激动还是登基接她入宫那个晚上,仿佛所有难以在人前表露的激动喜悦全数流露在那个晚上,她身上。 “疼……”舌头不会破了吧。 陈曼曼不惯他这毛病,结婚前朱银萍就说了有些男人有不为人知的毛病,爱折磨女人为乐,如果骆致成这方面对她不好一定不能忍着,她可没了从前的体贴包容,毕竟那会儿两人的生死荣辱都系在他身上。 骆致成一顿,目光直视着身下的她,依然瘦瘦小小,可满目不在乎和随意。 她可以随便找个人结婚。 他心里有一头野兽在叫嚣着咆哮着,不过刹那便可以冲破牢笼将一切毁灭,他呼哧着粗气,自己都没注意到眼眶泛红。 陈曼曼掐他软肉的手僵住,怯生生的说:“我没用太大力气。” “陈曼曼……”骆致成呢喃着这个名字,看她的目光却格外狠厉隐忍,可是他不能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 陈曼曼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大晚上发癔症,抬手摸摸他额头:“怎么了?” 骆致成拿下她的手按在枕上,抿着嘴巴定定盯着她,也许只需要一眨眼就能问出所有事情了。 可是陈曼曼还有另一只手是自由的,他素了那么久还不急不慢,她都有点受不了了,而且与他接触的地方没有任何感觉,她就用手探了下虚实。 “你没……”没感觉还是有问题? 下一秒陈曼曼愣住了,因为事实给得很迅速,骆致成目光一凛,又吻上来,陈曼曼后知后觉他今天是不是没打算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衣服被剥了。 陈曼曼望着他黑色脑袋下滑,她手掌确实触碰到了他纹理分明的腹部肌肉,手感还是不错。 -- 第27页 可是……他们又是第一次。 陈曼曼低声提醒他,骆致成刻意不去看她的眼睛,不去在乎她的随意淡然和欣然接受,即便兵临城下,她依然没有抗拒。 凑合。 呵。 骆致成又去吻她,带着掠夺的怒意。 陈曼曼张了张口还未说出话就听外头一片寂静中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声。 “致成!你爷爷晕了!快过来!致成!” 是骆老太太在喊! 骆致成一僵,陈曼曼迅速坐起身在他目光下护住弹跳的胸前,推他一下,他翻身下床,穿衣刹那渐渐冷静,陈曼曼慢了一步。 好在骆致成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陈曼曼穿好全套衣服就见骆致成背上骆老爷子往外走,一旁是惊慌失措的骆老太太,陈曼曼帮她换掉睡衣拿上手电筒,四人急急忙忙往医院去。 骆老太太后悔不迭:“他今天高兴非要喝酒,刚刚起夜从床上下来就有点晃,走了没两步腿就软了,我就该拦着他的!” 老爷子有高血压,上次生病住院是因为胆囊炎,开刀动手术恢复到现在滴酒不沾,医生也有叮嘱,可这次! 陈曼曼只能尽力劝老太太不要着急,赶到医院叫了急诊台护士送到诊室,骆致成一直背着老爷子到诊室病床躺下,值班医生拉帘为老爷子检查让三人到外面等候。 “奶奶先坐,我刚看见爷爷睁了一下眼,应该没什么大事,您可不能先慌了。” 骆老太太不住点头总算是稳定下来。 骆致成缴费回来正看到她和老太太说话这一幕,脚步渐渐慢下来,目光在她殷红发肿的唇瓣一扫而过。 第15章 夜间值班医生为骆老爷子查了血压,老爷子逐渐苏醒,值班医生又问了一些问题,喊他们进去看望老爷子。 “病人血压正常暂时没事,但是还没查出来晕倒原因是什么,你们看是继续医院检查还是?” 骆老太太一叠声:“住院!我们住院!” “那好,先给老人做一次心电图检查,你们出个人去缴费。” 老人晕倒多数是血压和心脏方面的毛病,不能掉以轻心,骆老太太怕老伴出事,谢过医生就去病床边陪老爷子说话了。 骆致成望了他们一眼,下意识摸衣兜看向陈曼曼,他当时着急去堂屋看老爷子状况,吩咐她拿了钱。 陈曼曼没忘,将十来张大团结悉数递给他主动说:“我在这儿帮奶奶的忙,你先去缴费。” “好。” 他转身往外走。 陈曼曼收回目光准备安慰骆老太太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扭回头看到骆致成走路姿势,迅速跟上追他。 到门外才小声问:“你脚怎么了?” 骆致成一顿,回头看她充满关切的双眸,平淡的交代:“刚背爷爷过来崴了一下,没事。” 是么?陈曼曼想起来的路上有段坑洼手电筒没照到,他背着老爷子确实闪了一下,老爷子比骆致成还重,当时他说没事,她走上前提了提他裤管露出明显已经肿了一圈的脚踝,抬头无声地努努嘴巴,这就是没事? 可是骆致成并不愿意示弱,转身还要走,陈曼曼拉住他夺过钱。 “还是我去吧,你先坐在这儿休息,万一严重了爷爷奶奶更担心。”陈曼曼没给他反驳的时间,拿着钱小跑离开,夜晚起床临时挽的发髻落下来两缕头发在风中轻摆。 骆致成站在原地,目送她在转角消失。 办住院手续缴费再开做心电图的单子,陈曼曼有条不紊的办完,回来骆致成仍在病房外,陈曼曼在急诊室门外悄悄看了一眼,老爷子眯着眼睛低声安慰老太太,给老妻抹眼泪,她不好意思再看收回脑袋。 “我刚给爸妈打了个电话。” 骆致成微怔,点点头。 陈曼曼觉得他们毕竟是孙辈,再体贴也该让儿子儿媳妇尽孝心,万一老爷子有个好歹,回头他们铁定落埋怨,再说骆致成脚都这样了,她和骆老太太照顾不过来。 将心电图单子和收费单都交给他,陈曼曼示意他去给老太太,暂时不能让老太太发现他脚扭伤,之后送老爷子去做心电图,等老爷子刚送回病房,骆宏申和林雪琴赶到,两人步履匆匆面色疲惫,衣服都是胡乱穿的。 “老爷子怎么样?” “在做心电图。” 骆宏申又细问当时的情况,骆致成一一作答,陈曼曼见他没有提脚踝扭伤的意思还一直若无其事的站着,只能出面提醒。 “爸,妈,你们进病房看看爷爷吧,我陪致成看医生,他脚扭伤了。”依骆致成的性格,他宁愿默默去处置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骆宏申和林雪琴都愣了愣,匆忙关心原因,催促他们尽快去。 骆致成转身走路时还一切如常,陈曼曼撇撇嘴,扶着他一边胳膊当个助力。 林雪琴皱着眉头。 骆宏申进病房看妻子没跟上来,不解的问:“怎么了?” “致成这媳妇爱出风头,不好。”这么点事急吼吼把他们喊过来,难道不知道今天是致明大喜的日子,跟着添堵! 骆宏申还以为她看不惯小两口挽手,啼笑皆非:“人家关心你儿子才说致成脚扭伤了,这还不好?” 也不等她再说什么就推开了病房门。 前面陈曼曼没听到公婆的议论,她也不在乎,专注观察值班医生给骆致成检查扭伤的严重程度,他是第一次崴脚又是急性扭伤,外表看不出骨头受伤的痕迹,医生怕检查不到位留下后患因此格外的仔细,这导致检查格外的……疼。 -- 第28页 骆致成额头冒出一层虚汗,双手青筋暴起,可连哼都没哼一声。 值班医生惊讶的夸赞:“小伙子够能忍!” 陈曼曼心道可不是,他从前挨过一次皇帝老子赏的板子,屁股打的血肉模糊,也死犟着不求饶,抬回府里时人都快昏过去了还强撑着。 想起他那时的样子,陈曼曼叹了一声,双手握住他肩膀,像是怕他因为疼痛弹起来。 值班医生没说什么只是笑,骆致成垂着眼睛神色晦暗不明。 检查结果还不错,没伤到骨头,医生让找冰块先给他冷敷,等天亮了拍片子最后确定没伤到骨头再做包扎,可医院现在没冰袋,大夏天的去哪儿找冰? “对了,家里冰箱有冰吗?” 骆致成哑声摇头:“没有。” 陈曼曼倒是想出来个招,去代销点买冰棍,可人现在还没开门,只能先用湿毛巾敷着再定时放水里洗一遍。 中途陈曼曼到病房和长辈们说了一声,另给骆致成办了住院手续就在他们隔壁,陈曼曼负责给他冷敷,重复了几遍眼皮开始打架,尽管在出来之前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可她每晚要睡十小时,实在忍不住瞌睡。 骆致成坐在床上一条腿蜷起来留给她半张床:“你把水盆放到床头,我自己冰敷,你先睡吧。” 病房左右都有病人,挨着门边有一张空床,但是陈曼曼睡床都不爱外侧,那里她指定睡不着。 陈曼曼打个哈欠不想占他病床:“我还能撑一会儿,你不困?” “不困。” 脚踝越肿越高,他根本没睡意。 陈曼曼顺着他视线瞟了一眼忽然笑起来:“这是做坏事的现世报啊。” 她怕吵到别的病人说话声音很小,可骆致成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仿佛晚上没完成的那件事根本不值得她看在眼里。 可陈曼曼调笑之后又帮他打湿毛巾,到外面水龙头打了一盆沁凉的井水。 回来时一路小跑,陈曼曼莫名想起医院里死过很多人,说不定会闹鬼,莫名的浑身凉飕飕,坐到病床尾不小心碰到骆致成温热且高肿的脚腕才觉得安心。 骆致成眸光一转:“怎么了?” “医院静的吓人。” “这盆水能用到天亮了,你去门口那张空床睡会儿?” 陈曼曼白他一眼顺势躺下占掉半张床:“我睡两小时你叫我起来。” 几乎不等骆致成答复她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她是侧躺在床尾的姿势,他在床头只能看到一点侧脸,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病房安静到了极点,他坐直身体拿出靠在腰后的被子展开,半条搭在她身上,半条掖在自己腿上。 脚踝火烧一样的疼,无比真实。 他许久没有这样疼过了。 两世为人,上次受皮肉之苦是先帝所赐,那时先帝怀疑皇子们私下串联朝臣,他刻意走险棋为一位贬官老大人求情,先帝怒火中烧挑剔许多过错,斥责他为养母守孝心不诚,赏了二十大板又吩咐行刑的太监不准留情。 傍晚他被太监小厮抬进府中,强撑着没有晕过去。 有人将此事报给了她,她从后院赶过来,见到他血淋淋的样子张大嘴许久没有合拢,这位皇子妃不同于常人,她不是宫中任意一派的势力,胆小善良也不懂掩饰情绪,脸上明晃晃传达一个意思。 皇帝的儿子也会挨打啊?太狠心了! 他悟出这意思后竟然想笑,之后清洗伤口上药粉都没让她在旁观看,血呼啦的,不雅观。 两人成亲一年并不算十分熟悉,新婚三个月小皇子妃怕他敬他,又不晓得该怎么做皇家媳妇,他派了个嬷嬷教她,又给了一些事做,她渐渐习惯府中生活,还未来得及多加接近,贵妃病逝,小半年里二人都在为丧事忙碌,他求得先帝恩准,服丧期间照旧做事,她则深居简出,有时他忙了,二人两三天见不到一次面。 她被杖责吓到了,又想宽慰他,他让嬷嬷提醒了一句,她再过来的时候端了一些好吃好玩的,他在府中养病无所事事,便听她叽叽咕咕跟个小喜鹊似的蹦来跳去瞎捉摸,竟成了成亲以来相处最多的日子。 “殿下,你想吃冰碗吗?这消火气。” “殿下,你吃点西瓜吧,这消火气。” “殿下,你喝点绿豆粥,消火。” 小皇子妃固执的认定他心中有火,不愿意提及他被申斥的错事,拐弯抹角用零嘴玩意儿哄他高兴,那时他心中不快,可也不会拿她撒气,听着听着,那股少年意气渐渐平息琢磨了许多事情,甚至觉得听她说话也觉得舒心。 毕竟,她眼里的关心做不得假,朴实笨拙,带着一丝怜悯。 他许久没有被人这样关怀过,又觉得不需要被人可怜,于是问起她的课业,问她习的字如何,小皇子妃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被罚写大字时,她分明抗议:你恩将仇报! 他背着人想起这一幕笑的很不厚道。 皇子妃是块璞玉,最好保持本性不要改变。 他想,他要走一条孤家寡人的路,若有她并肩而立总能得片刻轻松,这念头一闪而过,毕竟父皇春秋鼎盛。 养病的日子没那么难熬了,就连兄弟探病时的明褒暗贬的安慰也刺不到他半分,他甚至想,这些人不如赶紧走,等她来了才有点好玩的—— -- 第29页 脚踝突如其来的痛意让骆致成瞬间清醒,病房内天光大亮,他看向痛处来源。 陈曼曼翻了个身,胳膊无知无觉打在他脚踝处。 接着,那只手慢慢缩回来,闭紧的眼睛颤了颤。 骆致成咬牙:“曼曼?” 陈曼曼如梦初醒般揉揉眼睛,一脸无辜:“早,你也醒啦?” 第16章 脚受伤的人怎么走动? 拐杖?轮椅? 医院不卖拐杖,轮椅么,是抢手货,病人借走就难还回来。 陈曼曼思考的时间骆致成已经从病床上下来了,朝她看了一眼,那意思很明显,需要她暂时当拐杖。 老人父母都在休息,他们先去解决生理问题,陈曼曼陪他到护士站借了拐杖,男厕所附近,还有十米远他就主动放开了陈曼曼,她知道他好强就没阻止。 骆致成把受伤左脚轻轻落地,慢吞吞往前挪。 陈曼曼在后面看完戏去了一趟女厕所,出来就见骆致成已经出来了,四处看了看,仿佛正在找她,她挥挥手莞尔一笑。 “回去吧?” 骆致成绷紧的线条稍微放松:“嗯。” 回去就要忙起来了。 骆宏申买来早饭让五人先吃了,再去拿老爷子的检查报告,陈曼曼陪骆致成到骨科检查,她还得跟厂里请假,家里一下子两个病人,她至少得多留几天照顾照顾,幸好都是好结果,老爷子是轻微的心源性晕厥日后得注重心脏方面的养护,骆致成没伤到骨头,只是跟腱损伤得打绷带多养两天。 “冰敷的效果不是特别好,十点就有冰袋了,我给你们开个条子再去敷一会儿再来打绷带。” 骆老太太心疼的不得了:“怎么不告诉我,家里冰箱有冰块啊!还是致成给我弄的模具冻起来的!” 骆致成恍然:“我忘了,没什么事,医生说最多一周就能好,您别太担心。” 林雪琴不满意:“那你们也可以和我们说一声,你爸去弄点冰来不是小事一桩么?曼曼怎么不说?” “我——”陈曼曼哪能想到引火烧身。 骆致成攒眉:“她忙前忙后,我们都忘了,再说当时爷爷情况不稳定,我心里有数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最后是骆宏申打圆场说孩子一片孝心。 骆老爷子还得住院观察两三天,骆致成打上绷带就能回家了,老太太不让陈曼曼陪在医院叫他们先回家,留骆宏申两口子在医院帮忙,再晚点老两口其他儿女也会过来。 骆宏申叫来一辆车把他们送到家门口,司机体贴的递过来一副拐杖,也是骆宏申吩咐他办的。 陈曼曼先下的车,见状将双拐立好放到他面前期待的说:“你用上试试?” 前世他受伤了走哪儿都是一张竹榻抬着,从没露出过狼狈形状,现在嘛,她可不用再当拐杖了,才十九岁呢,怕被他压的不长个儿了。 骆致成看了看她,拿过一支拐杖放到腋下利落地下车走进骆家大门。 好戏没了,陈曼曼嘟嘟嘴巴跟上去关了大门,确定骆致成安全进了厢房就去打了盆井水洗手洗脸,又到厨房和张婶商量中午的饭菜。 可张婶说只会做家常饭菜,两个病人怎么都得做点滋补饭菜吧? 陈曼曼回了厢房,卧室没见人影,扭头一看人专注地坐在北间书房桌前画图纸,她敲敲门板:“我去副食品商店看能不能买到鸡或者鱼,你要买什么吗?” “张婶呢?” “她在做饭。” “我没什么要买的,辛苦了。” 骆致成就要拿钱和票,陈曼曼也没扭捏,她推上自行车出了院门,厢房窗前看的清清楚楚,他缓缓靠回椅子上。 陈曼曼运气不错,排队买到了鸡和鱼,鸡用三七炖,鱼熬了汤送到医院老爷子吃了不少。 回来时骆致成在院里乘凉:“曼曼,爷爷最喜欢鱼汤,下午你再辛苦一次,回头爷爷奶奶一定会好好谢你。” “噢。” 陈曼曼还没转身呢,张婶殷勤地来问她鸡汤鱼汤做法,傍晚熬汤做饭都是她一手包揽,原来张婶也有小心思,说不会做饭是不想接受新媳妇的指派,免得以后给自己揽活,可自己用处不多别说涨工资说不定还会被辞退。 睡前陈曼曼想到这事朝那头说了声谢,骆致成没有动静,大概是觉得她差点被保姆欺负了很不中用吧。 陈曼曼很困了,可闭上眼睛想睡睡不着,她和骆致成各睡一头,这就导致她的脚到骆致成胸口,骆致成的脚差几工分就能到她肩膀下的枕头,他脚踝抹了跌打药油,丝丝缕缕清凉药味直往鼻子里?,蚊帐不怎么透风,药味愈演愈烈。 她翻了几次身还是没能培养出睡意,索性直接跪坐起来在一片黑暗中盯着‘熟睡’的骆致成。 骆致成动了动:“怎么?” “你能到床这头睡吗?”陈曼曼话脱口而出就后悔了,这像什么样,连忙改口:“药油熏的我睡不着,我没有赶你的意思,就是想这个味儿离我远点。” 怕骆致成让她睡过去又说:“你那边头没墙,我不习惯睡。” 黑暗里,骆致成顿了顿坐起身拿上枕头默默转过来,枕头放下人也躺下来,陈曼曼心满意足地拉上毛巾被躺下。 不一会儿,她呼吸平稳,心无旁骛。 -- 第30页 骆致成抬起胳膊枕在脑后,也忽略掉脚伤的痛渐渐睡去。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下午骆老爷子出院,儿女都跟过来照顾伺候,四邻八舍还有老爷子和骆致成的单位同事陆续上门探病,院子里好一阵热闹。 朱银萍作为亲家是来得晚的,进门寒暄之后到厢房坐下就埋怨陈曼曼通知的晚。 骆致成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提出到堂屋陪老爷子下棋很快出去了,朱银萍在屋子里转了转,她只在订婚时来骆家看了一眼闺女将来住的地方,填上嫁妆日常起居是什么样子她还真不知道。 陈曼曼笑问:“妈,怎么样?”印象里,前世父母从未进过皇子府看一眼她居住的房间,只有回娘家时听她提起,脑袋里想象。 朱银萍满意点头:“还不错,你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比你妈当初结婚时好多了。” “那是,我奶奶那时候对您不好嘛。”陈曼曼也是回来后嫁人了才想起小时候父母吵架总挂在嘴边的老黄历,无比的亲切。 “可不是!”朱银萍想提一嗓子婆婆和陈红兰最近的发展,可一眼看到新床上并排放的一对枕头就忘了抱怨:“你们那事还行吧?” 陈曼曼一愣,脸上一红:“妈!” 她这辈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再说才出嫁几天啊,亲妈就这么豪放了? 朱银萍脸一唬:“我这不是担心你,大嫂弟妹都生孩子了,就你刚结婚没动静多吃亏啊,你可记住,以后没来事儿或者腰酸不舒服就注意着点,怀上孩子才是要紧事!” 陈曼曼左耳进右耳出:“妈,我现在忙得很,这两天没去上班也没闲着,明天还有三个新娘等我化妆呢,孩子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挣钱吗?” “这么说吧,我明天给那三个人化完妆就等于挣了两天的工资。” 朱银萍算算账就乐了:“那还行,你就两头抓呗,副食品厂的班儿是最不要紧的,等你挣了钱生个孩子,还能不挺直腰杆?” 绕来绕去还是要生孩子。 陈曼曼刻意转变话题:“妈,陈红兰和商建平婚事怎么样了,他们俩还不结——” 厢房外有道声音顿了顿,轻咳一声示意要进来,朱银萍连忙暗示陈曼曼噤声,免得让女婿听到女儿关心前未婚夫。 “怎么了?” “门外有人找你,问化妆的事。” 陈曼曼一听只好打消问情报的念头,出去一看才知道是宋红娟介绍来的客户,她这几天没去上班,准新娘着急直接要了地址找上门来了。 朱银萍在旁围观陈曼曼熟练地和年轻姑娘聊天,不一会儿收下两人各五毛钱的定金,约好试妆时间满意离开。 “这就行了?” “哪儿啊,我先招待您改天再去给人试妆打扮。”陈曼曼挤挤眼:“改天我也给您打扮一回?” 朱银萍连连摆手,在家里坐了坐就走了。 陈曼曼送人到胡同口走远才想起来她又忘了刚刚没问完的问题,心想哪天回娘家一趟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何况这事早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陈红兰想蹬了商建平只能往他道德败坏方面使劲。 请假在家三天,老太太也催陈曼曼回厂里上班,照相馆新娘子排队等她,陈曼曼忙的不可开交。 因为骆致成脚伤,陈曼曼在照相馆给新娘子们化好妆就一个人回家,方坤再没提过送她回家,她打着手电筒还算安全,碰到路边角落多个蹲着的黑影的就要辨认半天,是树桩疙瘩还是人,同时一个劲地希望手电筒千万有电。 但这世上就是怕什么来什么,陈曼曼走出照相馆两百米远就觉得手电筒没那么亮了,她扬起来看看,手电筒灯泡愈加暗淡。 “不是吧?” 陈曼曼只能加快脚步,离骆家胡同还有几十米的时候手电筒彻底熄灭,胡同里没路灯,最黑了,她扭头看看身后三十米处的路灯,悲从中来。 如果能把路灯挪到胡同里给她照明就好了。 陈曼曼硬着头皮往胡同走,一个劲给自己加油打气,世上没有鬼,她不能自己吓自己,一遍又一遍,自己都快信了的时候路边一只老鼠窜过,陈曼曼吓一跳,往路边躲了躲又撞上一堵温热的墙。 “啊!” 温热的墙拽住她胳膊,人也从胡同阴影中挪出来,声音熟悉:“怎么了?” 第17章 陈曼曼悬在心口的恐惧在听到骆致成声音的刹那落回肚子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是天神下凡那么好,她差点脱口而出旧日的称呼,在舌尖绕了一圈又收回来抓着他胳膊平复激动。 “刚才窜过去一只老鼠吓死我了!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他还拄着拐杖,从胡同阴影里走出来四下看过平淡地答:“今天有点晚,奶奶不放心你。” 是吗? 陈曼曼想起在医院那晚也是他说家里冰箱没有冰,当时的情况来看只有她能回家取冰,他记忆力一流又知道她不敢走夜路,不可能像应付老太太说的那样忘了。 但她没有再问,而是静静拽着骆致成左手手腕走进胡同。 此时已是初秋,安原晚风大,吹在胡同里刮起枯叶塑料袋发出窸窣声响,胡同里几乎看不到前方变化,陈曼曼抱着手电筒贴近骆致成,还是怕黑暗里会冲出什么东西来害她。 -- 第31页 骆致成忽然停住,陈曼曼不解,又往他身边缩了缩,不会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吧?听说往西两三里地一百多年前是砍头的菜市口—— 啪嗒。 胡同里忽然亮了,陈曼曼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骆致成握在右手的手电筒。 “你带了手电筒?” “今天去买了一个。” 他淡然自若,陈曼曼却觉得白白遭受一场惊吓,瞥见他唇边淡淡笑意才明白过来:“你故意的!” 骆致成不置可否反而问:“你刚才以为来的是谁?鬼吗?” “不然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笑意减弱。 陈曼曼没注意,她才没做过亏心事,撒开他手腕不再靠近。 回到骆家发现爷爷奶奶已经休息了,骆致成老神在在去北间看书,陈曼曼也没问到底是让他去接人的了,也草草洗漱睡觉。 半小时后刚酝酿出睡意,骆致成从书房走进卧室,脱衣上床,身上药油味由远及近,他关掉台灯躺在陈曼曼身旁,陈曼曼已经习惯了他身上多余的这股味道,翻个身背对他也就睡着了,心想着等他脚好了找什么借口让他回那头睡,不然她晚上睡觉不老实,准会滚到他身边去。 这是前世养成的习惯,也有个特别的原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陈曼曼梦回前世她出嫁一年多后回娘家祭拜去世祖父一事,因为她嫁给成皇子,家里办事比以往繁琐,也有不少客人要应酬求见她,娘家父母应付不过来,她耽误了回府的时间,那时是秋末太阳落得早,父母送她到府门外刚巧被纸钱灰烬迷了眼睛,忽然连声说看到祖父就站在府门外,陈曼曼顺着看去刚巧看到一抹黑影一闪而过,有下人说老祖父放心不下当皇子妃的孙女这才回魂。 陈曼曼本就怕黑,自己又是带着魂穿来的,越是害怕越是想象祖父在某个角落盯着自己,像出嫁前那样两眼放光地嘱咐她光宗耀祖带陈家发达的模样就心慌不安,再加上回程路上天就黑了大半,整个人吓的头皮发麻,半途碰到挨过板子身体刚刚恢复的成皇子骑马来接,看到了救星,她差点没哭出来。 成皇子问发生了何事,陈曼曼一一道来,他啼笑皆非,安慰他在这儿守着,祖父也不敢冒犯。 因为守孝的缘故两人晚上不能同房,陈曼曼得用的丫环生了病,她不想让别的丫环守夜就一人躲在帐子里许久没睡着,深夜听到有人轻轻叩门,难道是祖父的鬼魂? 陈曼曼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外面的人低声说:“曼娘,是我。” 成皇子?不会是鬼魂假冒的吧?陈曼曼默念伟人各种箴言慢慢挪下床透过窗纸看到来人提着灯笼,有影子,她开门扑到来人怀里,体温也是温热的。 他漏夜而来,昏暗烛光下眉目如画,俊美无俦,含笑抱陈曼曼回帐子里。 那晚气氛极好,天还没亮他又走了,陈曼曼怀里塞着他的枕头,来去匆匆只是为了陪她。 陈曼曼睡梦里翻个身,下意识用了抱枕头的姿势,手脚并用地箍着‘枕头’,左手在枕头上摸了摸攥住一样东西握着没放,然后,她渐渐清醒。 好像身边是真的睡了个人,这人也不用避免被下人看到大早上偷溜,她抱的也不是枕头,而是个大活人。 陈曼曼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正趴在人家肩窝,‘枕头’同志睁着眼睛看她,目光不可思议至极,愤怒谴责即将喷薄而出。 “早?” 骆致成面红耳赤:“你终于醒了。” 陈曼曼轻咳一声没改变姿势,上下动了动手,被他抓住手腕,她睁大眼睛:“你是不说夫妻义务,我还没谢你昨天特意接我呢。” 说完抖开他的手,眸底尽是单纯与大胆。 骆致成无意识屏住呼吸,可就在关键时刻陈曼曼弃车收手,飞快撩开蚊帐从他身上跳下床,回头嫣然一笑:“谁让你昨天吓我的?” 走出卧室还不忘给他掩好吊帘,骆致成低头望一眼深吸气,眼里闪过恼怒复杂,一把抓过她的枕巾盖在腰腹处,闭上眼睛溢出一声叹,下颌绷住喉结耸动。 十来分钟后厢房门打开,陈曼曼刚洗漱完毕一抬头看到骆致成一如往常地走出来,他脚踝已经消肿,只是听医生吩咐不能用力、过度劳累,也可能是发泄了火气精气神更好? 接着,她就看到骆致成抱出来的脏衣服里有一条枕巾,枕巾是她前两天才换的,干嘛要洗? 早饭后回房陈曼曼看到自己光秃秃的枕头才恍然大悟,冲到北间书房指着他问:“你用我的枕巾?!” 骆致成端坐于书桌前目光坦然:“我帮你洗了。” “那也不行!你——”这大白天的,陈曼曼一时没想好该用什么犀利有力的词语讨伐他,虽然事情是她挑起来的,可是! 想来想去,陈曼曼摔上竹门帘去推自行车,上班去,才不要和他继续讨论谁对谁错! 一路到副食品厂陈曼曼还没隐去气呼呼的神色,到食堂才渐渐平静,领导刘科长笑眯眯地来检查督促他们工作。 “小陈怎么了?要调工作了还不高兴啊?” 刘科长神来之笔,别说食堂其他人不明白,陈曼曼也一头雾水,难道这就是朱银萍那天想说没说的,陈老太借助和刘科长的干亲关系给她使绊子了? 陈曼曼没见到陈红兰的身影,索性直接问:“刘科长,谁给我调工作了?我怎么不知道?” -- 第32页 “你不知道?”刘科长眨了下眼睛笑容暧昧:“反正是好事儿,这样,你现在去厂里办公室,你被调到财务科当干事了,赶紧去报到!” 这一下子,食堂所有人都和陈曼曼道喜,各个目光里不掩饰探究,说到底食堂是体力活,财务科那可是掌握着厂里财政大权的实权部门啊! 等出了食堂,刘科长隐晦地表了个态,大致意思就是我以前待你不错以后高升了也不要忘了我,能跟你婆家人美言几句是最好的。 陈曼曼收拾收拾心情去了厂办公室,财务科科长姓李,笑眯眯让她填了个调职表又指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给她当办公桌。 “小陈,欢迎你加入咱们财务科!” 陈曼曼稀里糊涂的道谢,一上午都无所事事,中午到食堂吃饭碰见陈红兰在打饭,那目光一扫而过充满了鄙夷。 走后门调工作算什么本事? 陈曼曼扭头走了,回办公室路上遇到宋红娟,她见陈曼曼出现在财务科也惊讶的很,前几天她结婚,陈曼曼给画的妆尽善尽美,她有意找厂长父亲说说情给陈曼曼调个轻松的工作单位,但是还没行动呢。 “曼曼,恭喜你,以后咱们就能常常见面了。” 陈曼曼胡乱应付过去,一直到下午下班到点下班还是没什么事做,财务老人说这几天清闲改天有工作再分给她,她也看了,办公室里和她一样的三四个人确实很清闲,主要工作内容就是聊天喝茶嗑瓜子。 下了班陈曼曼推车子往家走,明天黄历忌嫁娶照相馆没生意,她可以直接回骆家,但走到骆家胡同口没转弯,掉头去了副食品厂家属院,也没空手,路上停下来买了二斤鸡蛋糕。 朱银萍和陈广明也刚下班到家,见闺女来了高兴得很。 “今儿去打饭没见着你,我听说你调到办公室了?正想问问你怎么回事你就来了!”朱银萍边说边切了家里仅有的一个西瓜递给陈曼曼最红最甜的一块又兴致勃勃:“是致成给你找的关系吧?要我说当初要不是没路子只能让你奶找刘科长我也不愿意让你一个小闺女在食堂烟熏火燎,现在好啦,以后你也是坐办公室的人啦,这换成别人怎么也得有份学历才能进。” 陈曼曼摇头:“不是他,他没跟我说。” “啊?不是致成?那能是谁?”不过朱银萍不以为然:“不是他就是你公公婆婆呗,你管是谁呢,回去打听清楚嘴甜一点谢谢人家。” 陈广明看出女儿不大高兴,略微思索后分析:“是不是你婆婆?上回你妈去你们家回来说你教你小姑子化妆呢?兴许人家投桃报李,没办成不好意思跟你说吧。” 夫妻俩都往好处想,这婚事确实是陈曼曼高攀,他们也想过女儿就此过上好日子。 朱银萍也赞同:“就说呢,你给人化妆是挣钱的手艺,教给你小姑子不是送财路么,你婆婆还挺够意思。” 陈曼曼蹙紧的眉头渐渐松开。 这时二哥陈永庆也吊儿郎当回来了,搭在肩上的衬衫随手仍到沙发上,抓块西瓜啃了又嬉皮笑脸凑过来:“妹妹,我也觉得咱妈说得对,你这么好的财路送给小姑子多亏啊,你要是缺人手我媳妇还有咱大嫂都能给你帮忙啊,你不能嫁出去就忘了娘家人啊!” 这话让朱银萍和陈广明同时生气。 “想都别想,别说你嫂子根本不会化妆,就你那个媳妇我还不打算同意你娶进来,还想跟着曼曼挣钱,没门儿!她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料儿!” 陈曼曼咬了口清甜的西瓜,看来爸妈知道陈永庆找的媳妇是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父母留陈曼曼吃饭,她出嫁后就没在娘家吃过晚饭,陈国庆和钱卫红夫妻两个也过来报告了怀孕的好消息,朱银萍高兴极了特意做了拿手好菜,饭到尾声又说起陈永庆的婚事,陈永庆给大哥大嫂使眼色示意,可是于事无补,朱银萍仍然不松口。 陈曼曼明知故问:“哥,你和我二嫂惹到咱妈了?” “没有——” 陈永庆心虚又委屈,刚想辩解就被朱银萍瞪了一眼,她没好气的交代:“曼曼别乱喊,向明丽还不是你二嫂!她不是好人,你大娘没安好心,哼,想让她娘家绝户头的外甥女嫁到咱家来,做咱家的主,想都别想!” 公婆偏心老大家,朱银萍和大嫂王雅芬是死敌,一直被人压一头,怎么可能再答应敌人的亲戚嫁过来,那家里别想安宁了! 陈曼曼知晓朱银萍不是挑事欺负儿媳妇的性格,她和大儿媳钱卫红相处不似亲母女也亲密的很,刚这话碍于婆婆架子不好明说是担忧将来被妯娌和小儿媳妇联手欺负罢了,但陈永庆不理解这份担忧,明的不行就开始耍横。 “向明丽是服装厂正式职工,拿的工资比我高,人也不差,妈你要不愿意我就给人当上门女婿去!” 向明丽父母没有儿子只生姊妹三个。 陈曼曼蹙眉,大娘这招挑拨离间真是高明,朱银萍同意则要捏鼻子同意向明丽进门,不同意呢陈永庆会和家里离心给人倒插门,赔个鸡飞蛋打。 这话一出朱银萍气的脑袋嗡嗡响:“是不是王雅芬这么教的你?!” 陈永庆翻个白眼耷拉着脑袋不吭声,陈广明也脸色通红,他们都是老思想,家里有吃有喝让儿子倒插门还不被人笑死? -- 第33页 陈曼曼一边劝父母冷静一边问:“二哥,你在云宁这么多年就没交往过女朋友?” “没有!”陈永庆迅速反驳,眼底心虚一闪而过然后特别大声地抱怨:“你知道我在云宁过的什么日子吗?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我哪有心思谈恋爱?” “可是我记得有一年你写信回来提起一个姑娘,后来和你返程的知青也说过你在那里有个女朋友。”这是陈曼曼努力从尘封记忆里找到的片段,陈永庆做事没那么周全,当时热恋提过一两次姑娘的存在,但是当时家里都没当回事。 陈曼曼是想确认陈永庆有没有和那姑娘复合的可能,她那小侄子也能有父母疼爱。 陈永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腾的站起来:“曼曼,你别以为嫁得好了就能对我指指点点,你要是真有本事先给哥哥找份正式工作再来问我这些年为啥还混成这个样子!” “你——”无耻! “你这混球!”陈广明生气到极点直接站起身扇了陈永庆一巴掌。 家里顷刻闹成一团,陈永庆捂着脸眼神愤恨,陈广明看他这样子还想再打,陈国庆忙着拉架,朱银萍和陈曼曼把钱卫红拉到一旁,免得惊动孕妇。 陈永庆撂话:“我不管,反正我要娶向明丽你们爱答应不答应!” “你给我滚!” “滚就滚!” 陈永庆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 骆致成一把拽住二舅哥胳膊挡住其他邻居看热闹的眼神把他往里推:“二哥,有什么事可以和爸妈慢慢说,到底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他看了陈曼曼一眼,她顺势劝陈广明坐下来消消气,暗地里皱了皱眉。 陈永庆变脸比翻书还快,仿佛刚被打的人不是他,拉着骆致成到饭桌前添了把凳子嬉皮笑脸的问:“妹夫,我听说你升七级工了,这么大的喜事怎么没和我们说一声请哥哥吃顿饭?” “我本来有这个打算,可这不是扭到了脚。”骆致成扭头喊了爸妈,将手里提的一网兜瓜果递给陈曼曼,拄着拐杖坐下来和陈家兄弟聊的热闹,陈广明见状也敛去火气,恢复如常。 陈国庆不愿意家丑外扬:“曼曼今儿在咱家吃饭是不是没跟妹夫打招呼,他脚不方便还赶过来接人呢!” 钱卫红也打趣起来,朱银萍会心一笑,对这女婿再满意没有了。 随后,骆致成给了陈家人一个惊喜:“炼钢厂最近招男工人,体力活比较锻炼人待遇也好,我跟那边的主任是同学就打了声招呼,二哥三天后记得去考试,合格了人家才收。” 陈永庆满脸惊喜,简直把骆致成当亲兄弟般热情,父母更不用说。 具体表现为陈曼曼二人回家时直接送到了胡同口,朱银萍塞给一块压箱底的的确良布料让陈曼曼给骆致成做衣服又耳语了一些话,目送两人骑上自行车离开还没回家。 “小妹眼光真不错,咱这院里谁家女婿天不黑就颠颠儿来接人的!” 这声夸赞飘出老远。 陈曼曼扭头看并肩骑车的这个男人,他将拐杖搭在自行车上,受伤的左脚照常蹬脚蹬,潇洒自如。 “你什么时候给二哥留意工作的?” “前几天,本来打算和你一起过来再告诉他们。” 陈曼曼叹气:“谢谢。” 前世都没劳动他亲自动手给舅兄安排官职,兄弟顶多借一借皇子妃娘家兄长名头,现在却……还有她的工作。 “今天我妈说她给你调了工作,因为没办成就没提前说,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陈曼曼抿抿嘴角:“谢——” 骆致成微笑着打断:“谢什么,我们是夫妻,一点小事你别这么在意,何况你不是要学习?现在时间多了正好腾出手,等你学出名堂有的是机会回报社会。” 他态度出奇的好,陈曼曼那股郁闷也渐渐消失,实话说,现在的改变确实符合她的实际需要,再挑剔就是不识好歹了。 到骆家大门口一抬头就见院子里停了好几辆自行车,一问才知因为明天是星期天,晚上公婆带着老大老三两家还有骆致妍来老院陪老人吃饭,这是老三骆致明结婚后第一次大聚餐,她一时意气回了娘家,想想进去面对的情形,陈曼曼不由头皮发麻,何况她拿人手软呢。 “爸妈还在吗?” 骆致成似乎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我跟他们解释了,你早上跟我说回娘家并不知道临时决定的大聚餐。” 陈曼曼松口气,跟在骆致成身后进了院子。 堂屋坐满了人,大家伙吃了晚饭正在听多多背唐诗,多多听他们进来的动静探着小脑袋往外看,在林雪琴催促下磕磕绊绊背到‘红掌拨清波’。 “多多真棒!” 大家都鼓掌,多多开心又得意。 过了这一节陈曼曼顺口解释回娘家的事,自从她在照相馆工作老爷子老太太都知道她晚上不常在家,不大在意,林雪琴也没露出高高在上的挑剔。 陈曼曼又跟她道谢:“妈,多谢您给我操心。” 林雪琴抱着多多晃他睡觉:“一家子不用客气,你工作闲了就养养身体,我盼着你们早点给我添孙子呢。” 其他人没让陈曼曼为难,都善意的笑笑。 天色渐晚,骆致妍留在老院住,说是明早趁陈曼曼不上班认真跟她学化妆,其余人各回各家。 -- 第34页 厢房 陈曼曼和骆致成并肩躺在床上,他脚伤逐渐养好,药油味也淡了,陈曼曼望着蚊帐发呆,他没表露任何想法,反而说起陈家琐事。 “二哥的事情很难办?” “不算,现在不结也要结了。”陈永庆能和父母闹翻,父母却不能真的把儿子赶出去,只能让向明丽进门。 “那你在担心什么?” 陈曼曼迟疑了一下:“怕大娘和嫂子为难我妈,再说我哥不老实,下乡知青很多谈恋爱的,说不好他……” 骆致成语气不以为然:“他既然回来就应该把那些断干净了,就算没有,另一方也有选择。” “也对。”陈曼曼老实承认:“我只是不喜欢这个二嫂,不过我也做不了主,他想娶就娶吧。” 就算将来二嫂借陈红兰的威势,父母也有她做后盾呢,至于二哥,随他去。可是陈曼曼没有注意到枕边人听到赞同‘断干净’‘也对’二字的眼神变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没等到他的回应,陈曼曼撞撞他胳膊,他睡意模糊的嗯了声,她也翻身睡去。 翻身动作带起淡淡的香味,是陈曼曼惯用的洗发水香味,要价便宜香气普通,此刻却丝丝袅袅绕在鼻息间。 骆致成翻身面向外侧,如霜月华从窗帘缝隙洒到床前,世界万籁俱寂,有道死板古怪的声音不停重复。 “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死亡,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你复活身体健康,继续当皇后辅佐明君名垂千古,二是回到自己的时代。” 娇柔女声坚定且毫不犹豫:“我要回去。” 他闭上眼睛,掩去深深浅浅的……恨意和悲愤。 …… 早上枝头鸟叫,陈曼曼醒来时习惯性翻个身,床一侧已经空了。 起床才知道骆致成早起去客车修配厂加班主持一项重要工作,饭都没吃,陈曼曼不觉得奇怪,他做事一丝不苟,车应该是他很喜欢的物件,她和骆致妍陪爷爷奶奶吃了早饭就拿出化妆工具,骆致妍特别好奇新娘子头发是怎么盘起来的。 陈曼曼看出她真实意图,干脆用她头发练手,骆老太太提供了年轻时候的旗袍让她们在家臭美。 骆致妍目的达成殷勤热情,她自己挑了一件宝蓝色丝绸旗袍,华丽漂亮,塞给陈曼曼一件天青色素色旗袍。 “嫂子,你穿这件!” 骆老太太对孙女的心眼无可奈何:“这件天青色做好我就怀孕了一次都没穿过,曼曼穿上试试,要是合适就给你了。” “奶奶我也要!” “行!” 陈曼曼推脱不掉,回厢房换上旗袍对镜系盘扣,厢房门吱呀一声,家里人除了骆致妍不会有人贸贸然推门,她以为是骆致妍来看效果比较二人谁更好看,匆忙撩开吊帘迎上去对上男人的凤眼。 第19章 天青色旗袍素净优雅,裁剪收腰朴实无华,衣服还有压箱底多年的折痕,尺寸刚刚好,陈曼曼骨架小皮肤白,这旗袍颜色格外衬她,半袖下是两截白皙莹润的手臂垂在胸口盘扣处,犹如两块白玉,她描了眉唇色嫣红,在素雅之外多了三分绮丽。 骆致成一扫而过:“奶奶的旗袍?” 陈曼曼扣好最后一颗盘扣点了点头,陡然想起那年她试穿府里针线房送来的新衣也碰到他来看,衣裳不能艳丽便在刺绣上下功夫,她尤为喜欢其中一件天青色对襟褙子,在卧房穿好还未转身就听丫环行礼问安。 成皇子也如眼前一般,从和煦阳光里走出来,由远及近,扶着她的肩转了个圈,笑意盈盈地赞她‘卿如美玉。’ 陈曼曼在阳光下转了个圈,看向骆致成时微微抬起下巴。 “好看吗?” 他莞尔,目光一如从前染上温和笑意:“卿如美玉。” 此时此刻竟恍如隔世。 陈曼曼含笑抚平旗袍折痕,但折痕经年累月,手指移开又依然故我,她瞧见骆致成手里托着几本书,终于从奇怪的氛围中走出来:“你不是去厂里了?” “事情办完领导让我回来休息,顺路去新华书店帮你挑了四本书。” “谢谢。” 他颔首,将书放到北间的书架。 两人一起出厢房,陈曼曼注意到他没用拐杖且脚步正常,仔细一看他脚踝绷带已拆:“你脚好了?” 骆致成含笑:“医生说不用再绑绷带,短期内不做重活就没问题了。” 将这消息说给老太太,她最高兴,后注意到骆致妍撅着嘴巴,手悄悄扯身上的真丝旗袍,老大不自在。 骆老太太再看陈曼曼穿出来的效果哪有不明白的,虽然真丝旗袍华贵大气但骆致妍的年纪气质都不大能驾驭,她从小娇惯,上头三个哥哥结婚有了嫂子也得让着她,可老太太不打算惯她的毛病,直接将天青色旗袍送给陈曼曼。 “这料子不错,过几年再穿也没妨碍。”现在还不能穿旗袍出门。 骆致妍泫然欲泣,更难过了。 陈曼曼试探:“要不然我换下来你试试这件?” “……不要。” “嗯?” 骆致妍扭过头不去解释,她听过妈妈抱怨过二哥对二嫂的维护才知道他们刚结婚那天听妈妈教唆为难二嫂的行为有多蠢,这次可不想在二哥面前欺负他老婆,不然以二哥脾气肯定不会饶了她,从小她就不敢跟二哥调皮,每次试图挑战他都会落个灰头土脸的下场,二哥的性格说好听是护短,说难听是睚眦必报,不论亲疏远近。 -- 第35页 妈妈可说了,二哥结了婚就不跟她亲了,二嫂才是他最亲的人,虽然妈妈是嫉妒不平,但骆致妍对二哥没什么占有欲,不想惹他两口子。 换了旗袍,骆致妍和陈曼曼窃窃私语,终于忍不住问:“嫂子,你怕我哥吗?” “你怕他?” 骆致妍不愿意承认,看陈曼曼笑眯眯,在二哥和爷爷奶奶相处中都游刃有余又忍不住嫉妒起来,凭什么嫂子就能被特殊对待,于是刻意说了些小时候的事。 “二哥特别记仇!刚开始二哥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以为他不是我们家孩子就欺负他,问他爸爸妈妈是谁,后来他看出我改试卷上的考试分数还跟爸妈告状!他学习太好每次拿奖就是我和三哥挨吵的时候,他还不准我动他东西,动了就要罚我写大字,还会打架,我见过他和高两个年级的俩学生打架,他次次都能赢!那几个人被打的很惨,谁惹他他都不客气!” 就不信嫂子不怕? 陈曼曼不懂骆致妍在期待什么,她说的是骆致成一惯性格,可以隐忍,但还击时清醒果断不留情面,能一劳永逸的就不会留后患,没看骆致妍现在那么乖? 从前成皇子那对同母弟妹也是这样,开始那对弟妹讨厌这个巴结贵妃养母不在生母身边长大的哥哥,成皇子夺位期间这对弟妹一心向其他兄弟靠拢,后来成皇子登基,二人又摆上新帝同母弟妹的谱儿,陈曼曼没怎么见过小叔子,但常见公主小姑子,公主耀武扬威的同时还总有一种成皇子亏欠他们以及生母的傲慢,后来他终于腾出手算总账,小叔子在京中领了个清闲繁琐没油水的差事,当众申斥公主小姑子纵容奴仆侵占百姓土地、逼良为奴,封了公主小而偏远的封地,令她和驸马长居于此,年节才能回京拜见。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骆致成和骆致妍矛盾不多,但他还是那个他。 “嫂子,你吓到啦?怎么不说话?” 陈曼曼顺着这话点头正常音量问:“你说的我怪害怕的,要是以后我和你哥打架了你帮我不?” 骆致妍又亲亲热热抱着嫂子胳膊:“帮,我一定帮你!” 话刚落音就被骆老太太拍了一巴掌,骆致妍也明白过来哪有盼着哥哥嫂嫂打架的?她心虚的看一眼骆致成,逃避性的抓着陈曼曼继续学习画眉,这时来了一位邻居咨询陈曼曼,想让她帮忙给女儿画个新娘妆。 陈曼曼照规矩来先试妆,根据新娘子脸型发型来设计妆容,对方满意了,结婚当日就用这套妆容,偶尔也会遇到挑剔的客人,会让多试妆容或发型。 今天这位邻居也是墨迹性格,一套发型梳好她又觉得不够美,指挥换了一套,新娘子又不满意,折腾第三回 之后他们又说要第一次的发型,让再梳一遍给他们最后确定。 末了还来一句:“不麻烦吧?” 骆老太太也在一旁坐着,面色为难纠结,终究抹不过老邻居的面子没吭声,骆致妍努鼻子瞪眼给陈曼曼示意。 陈曼曼客气笑道:“不麻烦,您和奶奶是老邻居,我当然得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您也别客气,按规矩我给人试多套妆容都要加钱,给您和您闺女就纯粹沾一份喜气,到日子得请我奶奶吃糖啊!” 这下子打算砍价的老邻居指定张不开口,试完妆高高兴兴走了。 骆老太太摇着扇子消火:“咱们这片就她抠,曼曼,少的钱我补给你!” “奶奶你和还跟我客气啊,我又没亏!”这是避不开的人情往来,人人都觉得化妆只费点材料,不就是动动手的事么,陈曼曼就当是积攒经验留着以后对付难缠的客人。 骆致妍气的不得了:“嫂子不生气吗?你给她化的够好看了!看她挑三拣四的样子,明明是自己长得一般!” 陈曼曼失笑:“姑娘出嫁可能一辈子就一次,人家谨慎点没什么,我正打算改变收费方法呢。” “可这和伺候人的小丫鬟有什么区别啊,我还是只给自己化吧,不缺这份钱!” “妍妍!”骆老太太绷著脸瞪眼睛。 骆致妍后悔的咬住下唇,下意识往厢房看了看,刚才邻居母女俩一来骆致成就回去看书了,他在厢房肯定能听到她们说话。 “嫂子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我说那家人态度太差了。” 陈曼曼摇摇头:“你为我抱不平嘛,我明白的,再说我可比以前的小丫环自由多了,新娘妆明码标价公平交易而已。” 这事很快圆过去,骆致妍也没再学习的兴致,拿上骆老太太给她预备的好吃的回家去了,到走跟骆致成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回了厢房,骆致成没径直去北间书房而是在小客厅泡茶,指节如竹手法悠闲,赏心悦目。 茶分到两个杯子里。 陈曼曼指指自己:“我也有?” 他颔首。 风扇缓缓送来清凉,窗外蝉鸣嘶哑夏末的时光,两人对坐品茶惬意自在。 陈曼曼喝了这茶竟然睡了个舒服的午觉,起来时房间里静悄悄,她想起朱银萍塞给他那块布让给骆致成做衣服,但骆致成上午给她买了书,在做衣服和看书之间犹豫片刻,她走出卧室。 书架上的四本书不见了,陈曼曼逡巡一圈也没见到它们去了哪里,北间空无一人,厢房门半掩,骆致成应该是出去了。 陈曼曼习惯性不进他的书房,在客厅站了站打算回卧室做衣服,还未转身,骆致成推门进来。 -- 第36页 “怎么了?” “没。” 骆致成将房门完全推开,凉风透过竹门帘吹进来赶走残留的燥热,陈曼曼探头一看才知道变天了,外面狂风大作,是下雨的征兆。 “我的衣服——” “还没干,张婶收起来挂在洗澡间了。”骆致成说着走到书桌前坐下,桌上是一张宽大的汽车图纸,他每天都在忙这些。 陈曼曼打个哈欠彻底清醒决定主动问:“你给我买的书呢?” 他恍然,拿起图纸露出盖在下面的四本书:“我本来打算给你画一下重点章节,爷爷忽然喊我去下棋就放在这儿了。” “这么早就下完了?” “隔壁李爷爷来了,爷爷就让我回来了。” 陈曼曼噗嗤笑了,伸手跟他要书。 骆致成扬扬下巴:“你搬张椅子过来在这儿看吧,书桌够大。” “……好啊。” 重点虽然画了,但陈曼曼一时半会儿看不进去,终是扭头看这个人的侧脸,他敏锐地感知到,也扭过头。 “怎么了?” “我今天听妍妍说你记仇,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没得罪过你呀?” 作者有话说: 和编辑商议明天V(24号周日),这章发出去三小时后零点更新,三更合一,会有红包掉落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爱你们。 第20章 窗外阴沉黑暗, 闪电瞬间照亮整个世界,轰隆一声闷雷。 大雨倾盆。 北间书房台灯微微亮光映在陈曼曼清澈双眸中,她眼神玩味好奇, 仿佛真的只是知道了他的一点性情随口发问。 骆致成神色不变,继而挑眉:“你确定没得罪过我?” “没有!” “那天早上你扔下我, 不算么?” 陈曼曼斩钉截铁:“你也用过我的枕巾了呀!做人不能太小气吧?” 骆致成欣然接受她的建议般点了点头:“行吧,你我夫妻不用计较那么清楚,最多把你的人赔给我。” 陈曼曼下意识反驳:“才不!” “新社会新法律,买卖妇女是违法行为!”她反应极快, 两句话相隔不到三秒钟。 骆致成眸底闪过一丝暗芒:“我不会犯法, 你放心。” “那就好。”以前法律是他说了算, 现在指定不能了。 哪知骆致成出乎意料的发问:“你不知道我性格就选择和我结婚, 为什么?” 陈曼曼眼睛都没眨:“你合适啊,而且你好看。” 两两对视,陈曼曼只见到他眸色漆黑沉静内敛, 没有外露任何多余情绪,她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缓缓放下变成一声叹,成皇子年轻时候养气功夫便十分了得, 大约因为她是枕边人, 还能分得清他的喜怒, 而眼前的骆致成不知道是成皇子活到什么时候穿来的,她已然分辨不出他真正的喜怒,尤其此刻,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穿来的, 他到底知道多少…… 算了, 早晚会知道。 陈曼曼垂下肩拿了他的纸笔写写画画, 打算给新娘妆重新定价设计方案, 不同价位可以提供不同的试妆服务,准新娘想尝试美的类型可以自由选择,她个人时间精力有限,既要学习现代社会的文化知识又要挣钱,但是贪多嚼不烂,定价高了就要走中高端路线必然筛选掉一部分客人,将来可以和照相馆商量招一位化妆师或者收个徒弟来服务这部分客人。 刚刚的话题就如同外面的闪电,一闪而过,陈曼曼沉浸在挣钱大计中,定价时犹豫了,三块太低,四块不吉利,结婚办喜事都忌讳这个数,五六块偏高,她犹豫。 “你说三套试妆怎么收费呢?”她将自己的定价计划嘟囔了一遍,他也在认真看书没执着于那部分话题。 骆致成听完抬手过来,顺畅地在她纸上写下6.6,再加个乘号0.88,收回手时手背碰到陈曼曼翘起的指腹,并抬了抬眉。 什么意思? 考试啊? 陈曼曼穿越那么多年确实把初中知识忘了差不多,但基本加减乘除日常生活也要用,她当年也是管过皇子府和后宫财政的人,这点算数完全难不倒她! “五块八?会不会嫌贵啊?” 骆致成娓娓道来:“你要记住你得拿大头,照相馆完全凭借你的手艺抽成,价钱让他们和客人说,你让他那边提供一些嫁娶需要的头花,首饰或者租借衣服,服务项目多了自然会觉得划算,就算划价也不会低于五块,如果日后物价上涨,你有这个价格基础涨价了也不会引起反感,说到底大多数客人是一次性的生意。” 陈曼曼绕过来弯了,她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要价太高。 “姜还是老的辣嘛。” 他蹙眉:“你说什么?” 雨声太大应该遮过去了,陈曼曼趴在桌上冲他笑:“没什么。” 随之她给一套妆两套妆都设置了相应价格,两种都不便宜,看起来三套妆是最划算的选择,更具体的细节需要和照相馆方坤讨论之后决定,方案给骆致成看过他也点头。 陈曼曼自信地将纸张折起来夹到书里,完成这桩大事,她信心十足准备看书。 骆致成也收起图纸,随意地问:“你知道妍妍为什么要和你学化妆挣钱?” “啊?” 他又重复一遍问题。 陈曼曼想起上午骆致妍气咻咻的抱怨,开始她以为骆致妍是觉得爱美好玩,后来家伙事准备齐全还特意留在老院,俨然是要大干一场,陈曼曼并不在意是否会培养出一个跟自己抢生意的人,哪一行的钱都是挣不完的,做新娘妆的人多了也会带动这一行发展,婚丧嫁娶人生大事,生意只会多不会少。 -- 第37页 但是听骆致成的意思,骆致妍并没有打算跟她抢生意挣钱,而是经人点拨才想到的?只不过骆致妍是自小娇养的大小姐脾气,家里不缺钱不能吃苦,随时能放弃了。 陈曼曼心里冒出三个人选,从前成皇子教她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愿意深思是觉得离开了古代的勾心斗角,现在只想舒舒服服过日子,可本能还在,脑袋里过一遍三人性格以及骆致成的立场,很快排除婆婆林雪琴,她亦是高傲性格,宁愿让女儿毕业老老实实进单位工作也不会让她做个体户生意。 那就剩两个妯娌,可是无论是谁,这次计划失败了。 事情在心里过一遍再决定要不要说,说了是何种后果,少说多做也是成皇子的处事规则,陈曼曼想清楚了,摇摇头。 “不管为什么,早晚会知道的。” 按下葫芦浮起瓢,有人看她不顺眼就不会只背后挑唆一次。 骆致成微怔:“看来嫩姜也不弱。” “你刚听到了?” “不然呢?” 陈曼曼轻哼:“谁能把你怎么样,这算得罪你吗?” 该死,怎么自己把话又绕回来了! 骆致成笑意瞬间变得危险,凤眼凛冽。 陈曼曼瞪大眼睛,她读懂了他这一刻的神色,默默往后退了退,书桌在北间窗下,从窗框到房门有一米多,她占了靠门的半边书桌,后退到门口冲出去就离开狼窝了,可是现在外面在下大雨。 这时,台灯闪了闪又灭掉,停电了。 房里变暗,只见她脸颊手臂白皙。 “曼曼,是你自己说的。” “马上要吃晚饭了。” “现在才四点钟。” 既然早晚躲不过那就图个舒服吧,陈曼曼咬了咬唇:“你不许弄疼我。” 骆致成眸色变幻,伸手关上房门,揽住陈曼曼腰的同时插上房门插销,侧身弯腰抱起她,路过卧室和客厅之间的吊帘停了停,陈曼曼红着脸解开吊帘绑带,人被送到帐子里,窗口吹来冷风。 “窗帘……” 碎花窗帘放下室内顿时昏暗起来,外头是淅沥不停的雨声,陈曼曼注视着他随手抛开衣物一步步走近。 “你还没洗……” 骆致成大喇喇撩开吊帘拿着湿毛巾回来,当面撸干净。 陈曼曼脸红的瞪他,直到他贴近才知道屏住了呼吸。 “张口,抱住我。”他说。 体温相贴,是熟悉的感觉。 陈曼曼如愿抱到骆致成的肩和腰,只是觉得蚊帐上挂的一排布艺小花晃的人眼晕。 滴答,有几滴汗落在了唇上。 明明是大雨过境的清爽,帐子里却积聚着许许多多的闷热,闷热随风而摆,绕着人不罢休,也有于闷热之中逼出热汗的痛快。 终于等到雨势急促,尽数倾洒,窗口送来了初秋的凉风。 陈曼曼大口喘气平复呼吸,翻身趴在枕上留下一道背,察觉他指尖的流连倏地躲开,撑在枕上瞪他。 骆致成长久注视着她,发间有汗湿的亮光。 “不许看我!”陈曼曼抓起团到床缝的枕巾盖到他脸上,继续趴在汗涔涔手臂上。 哪知他从后面贴过来,又一次饿虎扑食。 外头雨势好像停了。 雨后火烧云洒遍天际,骆老太太见老爷子和老友专心致志下棋,撇撇嘴站到院子里看风景,她张口想喊曼曼也出来赏景,刚张口发现北间书房窗口空无一人,厢房门紧闭,透过房门上面没拉紧的门帘看到吊帘将卧室情形遮得严严实实,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什么直接捂住嘴巴倒回堂屋看下棋。 大雨停电,张婶用家里有的菜做好晚饭就下班了。 陈曼曼注意到骆致成开厢房门时张婶正好下班离开,要六点了,她狠狠给前面这人脊背一对白眼,推他快点出去,假装正常的在院子里观察花坛菜园的雨后变化,其实腿软的厉害。 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对上骆老太太满带笑意的眼睛顿时从耳朵红到脖子根,奶奶不会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好事吧? 幸好骆老太太一声不吭,只是端晚饭时流露了痕迹,大雨导致停电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晚上只好打手电筒或点蜡烛。 老太太道:“致成把你们俩的饭端回去吃吧,你爷爷下棋就下饱了,他不吃!” 陈曼曼见状干脆回房间了,明天,明天谁都不记得了。 晚上为免意外,陈曼曼顺理成章将骆致成的枕头放到另一头,他结婚那天挽上这么选择,还是继续这么睡下去吧。 骆致成在床边站了站,如常躺到那头。 相安无事。 好在两人有经验只是身体上的新手,早上醒来陈曼曼就舒服多了,只是骑车上班的时候会牵扯到消耗过度的大腿肌肉。 * 大雨过后天气凉爽得多,陈曼曼带上书本在办公室翻翻看看,她还未融入办公室,说话闲聊之余看看书,今年是恢复高考第二次考试,仍然有不少工作上班没能完成大学梦想的人在岗位上备战高考,陈曼曼的动作并不显眼。 宋红娟串到他们办公室写条子,办完事在陈曼曼旁边坐下,瞧见她手里的高中课本有些惊讶。 “你也打算明年考试?” 陈曼曼点点头,不管学多少她想参与一次积攒经验:“你考吗?” -- 第38页 提起这个宋红娟表情纠结,小声说:“想啊,我当年本来可以有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可是有人提前说我爸把名额给我就是不公正,没办法,我就上班了,要不然现在也有个大学生文凭。” “那是有点可惜,现在再考也不晚——” 陈曼曼话还没说完就见宋红娟皱着眉头摆手,接着打嗝,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看起来难受的不得了。 “怎么了?胃不舒服?” 宋红娟似羞还喜:“我有了。” 有什么? 陈曼曼飞快反应过来在宋红娟肚子上瞄,她嗔了一眼护住肚子,脸上晕起两朵红霞。 “怀孕真是件苦差事,我这刚上身就难受的不得了,别说看书考试了我都不想上班呢,要不是怕人说闲话,今天差点不来了。” “那你生完孩子一样考试。” 宋红娟听了个笑话,苦笑道:“哪还有那功夫,孩子生完两三年别想丢开手,我是没这个心思了,你努力加油给咱争气!” 送走宋红娟,陈曼曼在桌子下面伸出手算日子,算完宋红娟结婚到怀孕的日子,又算自己的月事,从前老嬷嬷教她快来月经的时候容易有孕,但他们不常按照这规则,昨天又是快月事的日子,不会一下子怀上吧? 他们当初说好不那么快生孩子的,陈曼曼心神不宁,随即想到,应该没那么巧。 以前也没有…… 陈曼曼静下心看书,弄不懂的地方就找张纸记下来,家里有个现成的大学生不用白不用,她刚看懂一道题,就听外面有动静。 原来昨天大雨影响的不止骆家所在的胡同,副食品厂变压器也烧坏了,电工暂时没修好,没电车间流水线就不能工作,计划生育局联合妇女主任和工会搞了个临时卫生知识演讲,正打算给工人们宣传计划生育。 有人鬼笑着说:“还免费发东西呢!” 办公室里的也被动员到外面听演讲,陈曼曼也跟去了。 大雨后是大晴天,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宋红娟小声跟陈曼曼抱怨这事没提前通知,怂恿陈曼曼跟她一起开溜。 “这么乱呢,走几个人也没人注意。” “还是听听吧,万一领导查办公室的人呢,越是乱越是要查吧,你身份不一样,我也是刚调过来的。” 这话在理,宋红娟孕吐反应消下去就有一搭没一搭和陈曼曼聊天。 台上计划生育部门干事正在讲述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孩子的好处,台下乌泱泱的热闹,大多都不以为然。 “只生一个哪里好了,万一孩子出了啥事,两口子不得跟着死?” “就是,说得好听那干部带头只生一个呗。” “人多打架才有势力!” “人多也不好,你看这住房紧张成什么样儿了,厂里接班位子也不够,少生没那么多负担,两口子多享受呢!孩子多了单吃饭就能要命!” “呸,老李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都生了五个了,塞回去四个再说话!” 其余人哄的笑了。 宋红娟挤挤眼:“曼曼,你们打算生几个?” “……这我哪知道?”陈曼曼只是觉得新奇,拿她自己来说就有两个哥哥,周边邻居有一个孩子的人家是少数,古代更是讲究多子多福。 “害什么羞啊,你比我结婚还早呢。”宋红娟掰着手指头算:“我打算生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正好,肚子里这个是儿子就省心了,我婆婆嘴上不说心里指定想要孙子,再说我家那口子三代单传,你婆家倒是儿子多,生儿生女都无所谓吧?” 陈曼曼不置可否:“这个,随缘吧。” 台上主管计划生育的干部讲到了关键地方,拿出两个包装纸裹着的小片片扬高。 “同志们,我们要有计划地生育子女,这个东西叫避孕套,用它可以起到避孕的效果,想生孩子就生,不想生用它就不生!它还可以避免一些因为不讲究卫生染上的疾病,对女同志身体好!避孕套厂里和街道免费发放,每人可以领五个!” 台下哗然,工人们议论纷纷,男人议论那是什么东西,懂的人挤眉弄眼笑容暧昧,女工扎堆的地方个个脸色赤红,避而不谈。 “谁用它,太吓人了!” “哎哟,老生孩子也不行啊,一不小心就怀上了,真烦人!” “谁去拿?关键是怎么用啊?” 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大庭广众之下去拿用在私密事上的东西。 陈曼曼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东西,怀孕生子这种事不是人人公平,有人轻松怀上有人求医问药也没有任何效果,这个东西若真是有用,人就能自由选择了。 “它怎么领啊?”她想找个伴,一个人去领有点奇怪。 宋红娟惊讶反问:“你领它干嘛?还没怀孕就用啊?那你还怎么生孩子?别被他们说的好听话骗了,肯定作用一般,他们推广计划生育的就是为了完成任务!” 以两人现在的交情,陈曼曼肯定不会把心中所想全部告诉宋红娟,推说是好奇。 “哎呀,就是嗯,一个圆的塑料袋袋,套在那上面的……”宋红娟为了阻止陈曼曼特意指给她看:“你看去领的都是什么人。” 最先上台出风头的一定是厂里刺头,再然后是年龄大的男工人,黑红着一张脸结伴拿走东西走人,若女人在厂里工作,必定有人起哄调笑两口子私事,大家在厂里共事那么多年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最后也有大胆的女人上台领,都是生孩子生到厌烦的。 -- 第39页 陈曼曼随人流离开还遇到了朱银萍,亲妈把她拽到一旁耳提面命绝对不能领,要趁早生孩子。 “你奶奶前几天跟我说你身体弱,不定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还要给你介绍医生,我呸,就是看你嫁的好了套近乎,我上次跟你说她想让陈红兰走你们的关系转正,这事儿你和致成打声招呼,千万别答应!她怎么不用商家关系呢?” 朱银萍也不想让陈曼曼压力太大:“这事儿顺其自然,你别胡思乱想,骆家那么多孩子肯定不着急。” 于是陈曼曼彻底放弃领免费避孕套的想法,陈红兰那些未来轨迹里可没提到这些知识,但未来确实要计划生育,可是她和骆致成约定不那么早生孩子,现在确实不合适。 下班路过医院,陈曼曼鼓起勇气去了妇科问了一些事,医生开了条子,也不要票,顺利买到了十个。 * 避孕套放到哪儿呢? 陈曼曼想到了个隐秘的地方,缝纫机台面下的小抽屉只有她会用,先放那里,回头和骆致成谈好怎么用再拿出来。 放完东西从厢房出来,正对上下班回家的骆致成,他自行车把上一边挂着两个蹄髈,一边挂着一只鸡,车后座还绑着一袋米。 想想曾经前呼后拥的皇帝如此有生活气息,陈曼曼就想笑。 “这是哪儿来的?” “厂里发的奖品。” 陈曼曼扭头喊老太太来看,二老问清楚奖品缘由为孙子骄傲,原来是骆致成一个小设计解决了厂里出产汽车的老毛病,前不久提七级工就是为这事,如果不是他太年轻提八级工难以服众,可能直接一步到位了。 陈曼曼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大学学机械,原来是有真材实料哇。 “奶奶,咱们可以吃卤蹄髈啦!” “那必须的,曼曼自己啃一个!” “好哇!”她从骆致成手里接过蹄髈,他挑眉质疑她的小身板能否吃下一只蹄髈。 陈曼曼挺了挺胸:“你不会舍不得吧?” 骆致成一笑又假咳:“你说呢?” “奶奶,他居然舍不得一个蹄髈!太小气了是不是?” “就是!!” 他们正玩笑,背后传来一道自行车铃声,骆致明朗声问:“奶奶,谁小气啊,哟,哥,你带回来这么多好吃的啊?我们今天来值了!” 我们? 陈曼曼和骆老太太一起向车后座看,童云岚冲她们笑笑直接跳下来给老太太吓一跳,她怀里还抱着两瓶罐头,笑眯眯冲过来递给老太太。 “奶奶,我上次在你们家吃了炒豆腐就忘不掉,晚上睡不着直犯馋!今儿特意让致明带我来的,您不会不欢迎我吧?” “哪能啊,正好张婶做了炒豆腐,你想吃随时来,不过可得小心点孩子!” 童云岚笑眯眯应了,接着特别热情的跟陈曼曼赞扬骆致成的奖品和七级工,褪去了婚礼上新娘独有的羞涩,她应酬的游刃有余。 “我们家致明要是有二哥那么有本事就好了,二嫂,我真是羡慕你啊,以后吃香喝辣指日可待!” 陈曼曼两手一摊:“可别,刚才还舍不得让我吃蹄髈呢。” 这时张婶做好饭菜,几人一起到堂屋吃了,童云岚身孕刚满三个月胃口不错,蹄髈那回来的晚还在炖,她一直吸鼻子闻香气逗得大家直发笑。 饭后时间还早童云岚到厢房打量他们新房布置,语气羡慕:“我就想住这种老式的自建房子呢,夏天可凉快了,你们这地方大布置的也好。” “你别忘了,它夏凉冬也冷!”这马上就是冬天呢。 童云岚的羡慕霎时消失不见,安慰道:“家里不是装了土暖气,一样暖和啊!” 参观完毕两人陪骆老太太包指甲,雨后花园里的凤仙花开的特别好,也是今夏最后一茬花,老太太特别爱染指甲,一遍又一遍的上色甚至能染到黑红,家里还没来电,就借着天色亮光在院子里包。 陈曼曼和童云岚就帮老太太缠棉线,老爷子祖孙三个在一旁拿着蚊香给她们赶蚊子。 缠到一半,陈曼曼手里棉线团滑脱正好掉到一旁花坛里,昨天下了雨,花坛浅洼泥地里还有积水,棉线顿时染脏。 “呀,可惜了。” “没事,再拿就是了。” 陈曼曼到堂屋去找却不见合适的线团,问了老太太,老太太拍大腿说在厢房呢,她陡然想起前两天她跟老太太要过线团缝月事用的小褥子,从堂屋出来要去拿,骆致成正好站起身。 “我去拿吧,在哪儿?” “我去吧……”他笑着坚持,陈曼曼只好如实说:“缝纫机那儿你找找。” 应该是在缝纫机台面上,陈曼曼想不起塞避孕套的时候有没有顺手收进去,等骆致成拿了棉线团出来看不出任何神色异常就觉得没那么点背,何况厢房没开灯,肯定看不清那些小东西。 包好指甲老太太就催骆致明载童云岚早点回家,免得路上泥泞跌到孕妇,并让他们明天再来。 晚上仍然没来电,天气没那么热了,陈曼曼睡得很快,睡着时还在想他果然没发现,一夜好眠又早早醒来,睡姿情形宛如新婚第二天早晨重现,她的脚又翘到了人家身上。 以前也没这个毛病啊,可能是精神放松了? 陈曼曼赌骆致成还没醒打算悄悄挪开脚,刚动一动,被人攥住了脚腕,手掌心灼热。 -- 第40页 “我要起床了。” “还早,刚五点半。” 这是什么意思? 陈曼曼很快知道了,人家没带枕头,来床这一头跟她抢枕头来了,关键时刻,他忽然停住,翻身下床拉开缝纫机抽屉拿了一样东西。 二人对视,陈曼曼觉得是不用言说的默契,刚升起的情绪渐渐消散,他覆上来,强势带动情绪。 * 大概城市人口越来越多,推行计划生育势在必行,胡同街道也组织免费发放避孕套,缝纫机小抽屉塞不下,还有被人发现的风险,遂改到另一个秘密基地,枕套下面。 茶余饭后的话题也变成计划生育,现在童云岚和骆致明三天两头到老院来,两人单独闲聊她笑眯眯催陈曼曼赶紧怀一个。 “我可没有气你的意思,大嫂好像又怀孕了藏着掖着不肯说,她这人强势,一定要压咱们一头,我在她手里吃了不止一次亏,哼,是怕我生个男孩夺了他们家多多的宠爱吧,谁稀罕啊!” 陈曼曼笑笑,并不附和。 童云岚眼珠一转:“你不知道吧?大嫂背后跟我说你这人心眼多,我却觉得你是咱们家最实诚的人了,待人热心真诚,连妍妍都喜欢你,她学化妆你也由着她,这可是饭碗哪!” “小姑子嘛,宠就宠了。”陈曼曼开始好奇骆致成什么时候发现了端倪。 她不搭腔,童云岚继续说也没意思,讪讪道:“你真是心好,我就管不住这张嘴有什么说什么,嗐,背后得罪人都不知道!” 童云岚不再说是非,而是有意无意炫耀了林雪琴塞给她的私房钱以及日常三餐贴补,无意露出藏在衣服里面的小金坠。 陈曼曼主动夸赞:“哟,真漂亮!” “还行吧,不是我的,我前段走夜路吓着了,咱妈借给我这个压惊,还要还回去的!”一副生怕陈曼曼吃醋的模样。 “哪能啊,你现在金贵呢。” “你也赶紧怀一个呗!咱妈肯定给你,她手里好东西多着呢!” 聊到最后不了了之。 两口子走时,陈曼曼站在院里送了送,抬头望了一眼月明星稀的夜幕,思索童云岚这一番挑拨利诱到底看上她的什么了? 化妆?不像。 不,应该她和骆致成共同拥有的东西。 回了厢房直奔北间书房,拿上课本占掉骆致成半张书桌的事她开始熟练了,只是捧着书不看书,看人。 “到底怎么回事?” 骆致成头也没抬:“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猜的准不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两个打哑谜,路上那对夫妻也在打哑谜,路过一段坑洼柏油路,童云岚颠到屁股,掐了把骆致明腰间软肉。 “你小心点你儿子!” 骆致明放慢速度:“你真爱吃张婶做的豆腐回家让保姆做了一样啊,犯得着天天来吗?” “你管我!” “你不是不喜欢二嫂,说人家钻在钱眼里,怎么天天找人说话?” 童云岚没好气的拍他后背:“傻子,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一家三口?” 骆致明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笨蛋!我不是和你说过老二两口子住的舒服?凭什么他们跟爷爷奶奶住,我想跟他们换,跟谁住跟谁亲,那么大一片宅子将来不能便宜老二家吧?” “你要是不想跟爸妈住就跟单位申请分房。” “呸,那也不能不要宅子,城市人口那么多,自建的宅子多稀罕啊!” 所以她费心巴力接近陈曼曼。 …… “房子。” 陈曼曼猜测怂恿骆致妍跟她学化妆是一,如果骆致妍有心学精,依她性格不耐烦天天跑老院,那就住到一起,二是暗示婆婆手里有好东西,住得近才能套关系多拿多要,可老三加骆致妍和父母一起住挤挤巴巴,怎么办呢,煽风点火利诱之后让她主动提出换房子呗。 骆致成无声默认。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那么早的呢?”依她看,连骆致明都不一定知道童云岚的打算。 骆致成放下钢笔整理图纸:“上次致明跟我说三弟妹羡慕我们和奶奶一起住。” “就凭这?” 他点头:“有其母必有其女,童家歹竹出好笋的几率太低。” 陈曼曼一怔,他还记得去给童云岚化新娘妆的事? “可是我看她挺嫌弃老房子的,冬天会很冷啊。”陈曼曼猜,难道童云岚知道了拆迁消息,可不对啊,陈红兰记忆里的未来发展离拆迁还有好几年呢。 骆致成深深看她,不语,意思很明显,自己想。 以前也是这样,她在满月宴上被五皇嫂挖苦之后他也亲自教过她与人周旋防身的手段,常拿京中发生的事做案例问她原因经过结果,如果分析的不对,会被打手板。 陈曼曼攥紧手心,她可很多年没挨过打了,这次不能丢脸。 骆致成目光扫过她握紧的手,从前一开始她会乖乖受罚,后来知道他性子,若是再打她手心板子必定要一根根掰开手指头,这还不依,会跟他闹……他闭了闭眼。 “你时间不多了。” 陈曼曼环视一周,书房布置简单,连幅字画都没有,博古架上也都是近代的小东西,但骆致成曾是皇帝,一直有把玩古董的习惯,老爷子在书画棋艺方面颇有造诣,祖孙二人也悄悄赏过字画,这宅子里应该藏了不少东西。 -- 第41页 童云岚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宅子古玩甚至老人私房全都要? 陈曼曼摸摸下巴:“我现在觉得你娶我有点亏,不怕我搂走你的东西跑了?” 骆致成移开眼睛:“你试试。” 试试的结果有点惨烈。 * 童云岚锲而不舍,隔天又来,她因为怀有身孕被骆老太太另眼相看,时常盖过陈曼曼的风头,但私下里依然温言安抚陈曼曼不要生气,还传授了生子秘方。 陈曼曼打算一劳永逸让童云岚明白她根本不会换房子,在这之前,骆致妍来了。 她一来,刻意夺走骆老太太的宠爱,童云岚就得靠边站。 “妍妍,你和二嫂学化妆学的怎么样了?” “我不学了!” 童云岚意外:“怎么不学了呢?你化的多漂亮啊!” 骆致妍撇撇嘴,专心拉着陈曼曼示好:“嫂子,等我放假你忙不过来的时候我给你打下手,到时候你随便给我开点零用钱,好不好?” “小事,没问题!” “嘻嘻嘻,二哥,嫂子答应了,说好了,我给嫂子帮忙你给我发钱!” 这兄妹俩什么时候达成的协议? 众人都疑惑不解,骆致成点头同意,他在陈曼曼没出手之前解决了一个麻烦,至于林雪琴手里的东西,儿子都没分到,儿媳妇再讨好又能拿到多少? 童云岚脸一黑。 陈曼曼犯嘀咕,这要不要报酬的啊? 作者有话说: 三更合一来啦,明天还是零点更新,留言红包么么啾~ —— 给预收来个广告求收藏,戳专栏可以看到! 《八零之进城》 知青后代麦穗进城后和公子哥相爱了,不幸公子哥意外死亡,他家里认麦穗做女儿,麦穗一生自此灰暗无色,后来她知道这不过是场毁掉她一生的阴谋。 生命的最后那个男人甘愿为麦穗去死。 麦穗死后重生了,麦穗不会上当了,她要报仇,要和真正喜欢的那个男人在一起。 第21章 由俭入奢易, 从前陈曼曼和成皇子同床共枕的时光不过一年左右,晚间若有房事,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一星期有六天上班, 其中三四天晚上都要去照相馆加班给人化新娘妆,骆致成俨然出于刚开荤的年轻气盛阶段,不做是不做,做了基本要两次才会收场, 耽误夜晚睡眠时间那么早起上班就变成一种格外艰难的考验。 陈曼曼还担心一件事, 她月事不太准确, 第一次做时离她上月月时的日子只有四天, 现在延迟了六天,每每想到某个可能就坐立不安。 晚上陈曼曼忽然惊醒,身下涌出的濡湿无比熟悉, 她腾地坐起身,也惊到了另一头的人。 陈曼曼打开灯,从大衣柜里翻出早已备好的卫生巾, 抬头他正坐在床边, 眉间带着疑惑不解, 她拿出角落的痰盂背对他。 “不要看!” 大红牡丹痰盂是她的陪嫁,院里厕所离得远陈曼曼怕犄角旮旯有虫蛇不敢半夜出去,大家也都是这么用的, 她换好卫生巾又将痰盂塞回角落盖上, 这样不会有异味。 可站起身发现骆致成眼睛盯着她, 根本没听话。 “看什么?”她名正言顺表达羞愤, 从前盯着她看不能抗议, 只会脸红,多亏啊。 骆致成抿抿唇:“你用的什么?” “月事来了。” 陈曼曼没有为他解答疑问,将新做的月事小褥子铺上避免月事太多弄脏床褥,他对月事知之甚少,偶然见过一次陈曼曼血染中衣的场景满眼震惊,以前规矩重,月事来的日子夫妻不能同睡,认为女人经血不吉利,甚至还要劝丈夫去宠爱别的女人。 她虽然是小门小户胆小怕事,但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既然成为皇子妃也得为未来生存考虑,他没有侧妃侍妾之流,那么地位没稳固前她也不会让成皇子有别的选择,新婚时的懦弱也有部分刻意的惹人怜,后来贵妃去世,二人守孝倒能慢慢培养感情了。 关了灯室内陷入黑暗,陈曼曼小腹不舒服但人依然犯困,睡睡醒醒不敢翻身,比以往老实的多。 凌晨三点钟,陈曼曼醒来换卫生巾,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小腹抽痛太明显,骆致成坐起身开了灯。 陈曼曼不等他问便提出要求:“我想喝热水,加点糖。” “嗯。” 厢房有热水但糖在厨房,他开门动静惊醒了堂屋的老人,老人隔窗问了两句,不多时他端回来一碗冲好的红糖水,细嗅有老姜辣味。 陈曼曼垂着眼睛小口小口喝了,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又默默端来一杯温水漱口用。 红糖姜茶似乎有作用,这次陈曼曼睡到天亮,醒来第一反应是摸屁股下面是否漏了,虽然没能幸免,但比以前用的月事带方便多了。 穿越前朱银萍教陈曼曼用折起来的长条卫生纸,时不时会有侧漏情况发生,现在陈曼曼买得起卫生巾了,她决定以后每个月都要用卫生巾! 早起后陈曼曼渐渐恢复元气,她以为痛经毛病没了,上班到中午才知道想法太天真,痛的她伏在办公桌上不想动弹。 宋红娟同情又诧异的问:“没想到你这么娇气,不方便的时候在食堂怎么上班啊?” 陈曼曼认真回想:“之前好像没那么严重。” -- 第42页 她两世都是这样,刚来月事不痛不痒,长到十八/九岁会逐渐严重,从前有太医开具良方调养,现在么,熬着? 傍晚下班在厂里遇见朱银萍,她见陈曼曼脸色苍白也惊住:“是不是受寒了?去医院瞧瞧吧,别对身体有什么妨碍。” 陈曼曼知道亲妈在担心什么,怕影响生育,不过还是跟朱银萍去了一趟医院,临近下班医生不大耐烦,听诊之后说没什么毛病,哪个女人都是这样,疼的受不了再过来。 朱银萍说回去就帮忙打听偏方,陈曼曼想她还是回去喝姜汤红茶吧。 老院里,童云岚不死心又来了,就算骆致妍不能把陈曼曼拉去和婆婆同住,但陈曼曼普通人家出身就不对婆婆手里的存货好奇? 陈曼曼没精神应付她,连骆老太太都看出她不对劲。 “致成刚回来了让他带你去找王医生把把脉,那是位老中医,医术不错。” 人在厢房听到这话就出来了,陈曼曼去了趟厕所坐到他后车座走了,车子出门转弯猝不及防对上童云岚鄙夷轻视的目光,陈曼曼对她露出一抹了然冷漠的神情,童云岚愣住了。 老中医离骆家不远,他前些年受过不公正待遇最近刚平反罪名,开了家小诊所精神矍铄,把脉之后说了一堆晦涩难懂的名词。 陈曼曼听到熟悉的八个字“气血瘀滞、先天体弱”,老中医提笔开了张龙凤飞舞的药方再配合针灸,骆致成看过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纸。 “老先生,这是家里翻找出来的方子,和您的方子有相似之处,您看看我爱人是否适用。” 老中医也没恼,扶了扶眼睛仔细打量后冒出一缕喜色:“好方子!比我的方子好许多!只是药材贵上一些,见效快能滋补,你们吃这个吧,诊金就不必给了,这方子能否让我研究一二?你放心,我不会给别人用!” 若是家里不传之秘,此时也不会拿给他看。 骆致成点点头:“老先生医者仁心本就是为了造福大众,有适合的病人遇上您也是福气,只是我爱人的情况请您多费心。” 陈曼曼全程没有发表意见,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药方后想起来从前她的脉案都是交给他看的。 针灸时,老中医让骆致成陪在一旁,在腰腹部和腿上扎了一些穴位,陈曼曼闭着眼睛不敢看,右手紧紧抓着他手腕,想起那年也是这样的情形。 成皇子给太医院妇科圣手下帖请到府中为她医治,外官甚少为内眷针灸,大多是请医女研习穴位再行医治,太医如实告罪,宫里有后宫女眷随时召见,他没太多时间教导医女,怕医女学艺不精耽误病情。 “我在此坐镇,你来针灸,事后须得守口如瓶。” 太医恭敬行了礼。 陈曼曼到不觉得让太医针灸有什么不合适,她怕针,眼巴巴望着他要一份支持。 后来成皇子让她看手腕上的掐痕。 陈曼曼刻意收紧手,重重用力掐他手腕,骆致成恍若未觉,一直到针灸结束扶她起来也没表露半分,更没有让她看手腕上的掐痕。 老中医给陈曼曼开了两个月的中药,针灸也要同步进行,一周两次,坚持两个月根据效果调整治疗方案。 回家报给老人,骆老太太一个劲安慰:“治好了以后就不难受了,上班挣钱都要往后排,身体是最要紧的,曼曼你可别有任何负担,钱不够花还有奶奶呢!” 陈曼曼瞬间觉得自己成了瓷娃娃:“奶奶,我没那么弱,不过我肯定听您的!” 老太太满意点头,催促骆致成拿上药方去药铺抓药:“只是现在中医少,药材也没以前的好,我听说城东的中药铺还不错,也不知道现在下班了没。” 骆致成嗯了一声,回厢房提出一串药包。 “咦?我眼花了不成?曼曼和致成回来的时候没拿中药吧?” 他没答,张婶不会熬中药,他将药材放入砂锅低声说了些步骤,不知为什么最后蹙着眉头自己做了。 陈曼曼对上老太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硬着头皮说:“对,刚才没来得及和您说。” 这也说得过去,他们回来时老太太在堂屋看电视没有留意,只是药包不放厨房放厢房有点可疑而已。 熬好药滤到碗中,黑漆漆一整碗苦味浓重,陈曼曼早习惯了,一口气喝光。 老太太预备安慰的话全没用上,就连老爷子也私下和骆致成交代:“你和曼曼多沟通,别让她有压力,咱们家不缺孩子。” 回到厢房骆致成交给陈曼曼一张陈旧纸张,笔迹也有年头,因为夹在书里有清晰折痕,仿佛动一动就能碎掉。 这是陈曼曼的药方子。 “给我干什么?” “给王医生的方子是我傍晚手抄的,这是原版。” 也就是说方子真是他和老中医说的那样是从家里找出来的? 陈曼曼心里的纠结顷刻压下,满眼纯真感激:“那真是谢谢你啦,不过这方子还是你留着吧,我怕我破坏古董。” 他收回放到北间书房。 于是这两个月里二人下班后又多了一件事,每隔三天到老中医这里报道,骆致成全程陪同,晚上也没再做过。 针灸满一个月陈曼曼准时来了月事,小腹没了冷意抽痛,比上次好转许多,第二个月也准时准点,基本没有痛感,但月事的轻微不适任谁也不能避免,陈曼曼觉得卫生巾能够好用她就没有月事的烦忧了。 -- 第43页 但是连喝两个月中药也有不小的影响,前段中秋节婆婆林雪琴直接问陈曼曼的病能不能治好,有怀疑她在骗婚,婚前刻意不说明身体疾病。 陈曼曼怎么说:“妈,病看不好我不会连累致成。” 林雪琴无言以对,骆致妍帮陈曼曼打圆场做保证。 童云岚扶着已经隆起的小腹,人前对陈曼曼依然热情友好,人后,在看到陈曼曼那冷漠神情后她也开始冷嘲热讽,不过只是想想,两人没有利益纠葛,地位平等,陈曼曼根本懒得理她,也不甩她脸色多么难看。 大嫂楚玉嫱也露出怀相,和善客气的说:“我娘家有医生,弟妹要是用得着就和我说一声,女人家这点病放松心情比什么都重要,心气顺了就好了。” 这是完全的客套话,根本不打算插手私事,若是真需要就用一用亲戚情分。 陈曼曼还真就喜欢这样的态度,和大嫂不咸不淡见面三分笑,到外面仍然是和和气气一家子,至于童云岚,陈曼曼忽然意识到如果陈红兰的人生轨迹为真的话,那弟妹将来与她横眉冷对的时候更多。 中秋也要回娘家,陈曼曼带了厚礼也不能打消朱银萍的担忧,她老人家原以为只不过一点痛经的小毛病,结果随便找个老中医问诊就要喝两个月的中药,她也担心。 “真没事?你可不能连亲妈都瞒着,有病咱们就治,就是骆家——” 陈曼曼无奈举手发誓:“真没事,喝两个月药就没事了,每次针灸致成都陪我去,您要不信就去问他,看他会不会把你闺女扫地出门。” “真的?” “我真没病。” 朱银萍摇头:“我说致成真每次都陪你去?” 陈曼曼:“……”她有一脸被抛弃的衰相吗? 但是看闺女的反应朱银萍信了,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只要治得好就没问题,眼下陈家还有桩大事,上次陈永庆闹过一场,婚事彻底提上日常,三转一响是早就预备的,女方家里要求二百块钱彩礼,这回陈永庆跟爹妈站一头,说自家妹妹嫁那么好才二百块彩礼,女方不能要那么多,只有一百二。 “他们同意没?” 朱银萍冷哼:“同意啊,还想让你去她家给她梳新娘出门妆,我没答应,就说不合适,除非头天晚上去照相馆才给她上妆,她要是去了你别忘收钱!” “妈,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这一点。”如果可能,陈曼曼不希望发生婆媳不和的事情。 这话说到朱银萍心坎上,她需要服软的台阶,硬塞给陈满满五块钱做新儿媳的梳妆费,陈曼曼怎么推都没推掉。 陈曼曼两个月针灸结束也正好到陈永庆结婚的日子,最后让老中医把脉说她日后不大会痛经了,只不过底子差点,最好调养滋补一段时间再怀孕。 当着老中医的面陈曼曼胡乱点了点头,骆致成客气道谢。 回家时秋风瑟瑟,陈曼曼坐在车后座正好让骆致成挡住所有寒风,鉴于天气真的转凉,晚上从大衣柜掏出两床稍厚一些的新被子,大红大绿鸳鸯戏水并蒂牡丹的图案,都是陈曼曼的陪嫁,套被套时喊骆致成过来帮忙。 他于这些事不算精通,基本生活能力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被子刚铺好陈曼曼就被压倒在上面,因为月事准的离谱,他猜到干净了。 两个多月了,陈曼曼也有些想他,勾住他脖颈亲亲他的唇。 “奖励你。” 骆致成闷不做声掠夺一番:“我会自己拿。” 半夜三更,陈曼曼瘫在崭新被子上深刻怀疑这人有贪吃多拿的陋习,她卷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明天他们俩要去参加陈永庆婚礼,可不能迟到。 “明天晚上再说。” 骆致成闭目养神:“好。” 两人都犯困了,陈曼曼昏昏欲睡时察觉他没回那头睡,这头可没他的枕头,随便推推他,让他回去睡。 骆致成脸色倏然冷下来,可是陈曼曼留给他的只有一抹细腻白皙的背,他躺回另一头,一人一条被子,相安无事。 * 陈家一年办两次喜事,上次嫁闺女这回娶媳妇,朱银萍和陈广明不是一般的喜气洋洋,不过安原本地嫁闺女不办喜宴,娶媳妇却是要招待四方来客,家里预算有限也不去饭店请客,请厂里大师傅掌勺,就在U型筒子楼中间的空地搭六张桌子,亲戚朋友吃两轮就能招待下来了。 迎亲仪式简单,陈永庆骑一辆绑着大红花的自行车把新娘子载回来了,新娘子戴了架□□镜脸色紧绷。 陈曼曼见多了婚礼仪式知道这是新近流行,年轻男女都爱□□镜做潮流,新娘子也不能笑,笑了会被人嘲笑急着出嫁,想到这儿,陈曼曼认真回想她当时有没有笑,但骆致成在男客那边,她问不出答案。 新娘子进门后还有一项仪式,按习俗要新郎官没出嫁的妹妹给新嫂子端一盆洗脸水,陈曼曼已经结婚当然不合适了,朱银萍说请了隔壁枣花帮忙,两家都姓陈辈分也一样,枣花还能拿个小红包,她乐意之至。 不过没想到的是,同样来参观孙子结婚的陈老太相当强势,一把夺过崭新的洗脸盆塞给不知何时出现的陈红兰。 “红兰才是嫡亲的堂妹,这就该她端水!” 陈红兰和向明丽是表姐妹,向明丽到陈家又成了堂嫂堂妹,关系不是一般的亲密,向明丽将亲疏表现的淋漓尽致,笑着将红包递给陈红兰,轮到陈曼曼和新嫂子打招呼向明丽扯了扯嘴角,又恢复了新娘子的高傲。 -- 第44页 向明丽有双三角眼,不乐意的时候白眼明显。 陈曼曼心里摇头但自家办喜事绝不会流露半分不满,新嫂子不待见那就不往她面前凑,她更多注意力都在陈红兰身上。 这段时间陈红兰安分得很,并且一直没有和商建平分手,想必是想分手没那么顺利吧,陈老太以及陈红兰父母应该想不通陈红兰为什么要和优秀有前途的干部子弟分开。 朱银萍忙里偷闲和陈曼曼抱怨:“你看看你二嫂什么样子,以后指定跟咱们不亲!” “妈,今天太忙了,以后相处多了就知道了。”其实陈曼曼也没抱希望,但她总不能拱火让妈妈和嫂子当场吵起来吧。 朱银萍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瞥见陈红兰还是咽不下气:“这丫头搞什么鬼,你看她还和你穿差不多的衣裳,也不知道临时工那点钱能够她做几身!” 陈曼曼听着朱银萍的抱怨并陪她招待客人,同时在人群中找骆致成的影子,正好看到商建平凑到他面前点头哈腰试图讨好。 “妈,商建平怎么来了?” 朱银萍没好气:“你奶奶带来的!”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会更九千,留言红包么么哒~ 第22章 商建平原本恼怒陈曼曼讥讽他报救命之恩先磕三个响头的话, 但是爷爷死板地认为商家欠人情,开始他不敢让爷爷知道和陈红兰在一起的事,后来坦白也被爷爷抓着拐棍揍了一顿, 说陈家人果然没说假话。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陈曼曼出嫁前就找爷爷说明缘由,二人口头婚事就此作罢。既然作罢, 他和陈红兰名正言顺,知晓骆家背景后他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向前看,凭着连襟关系和骆致成交好不是难事,今天陈永庆婚礼, 陈红兰邀他过来, 他咬咬牙掏份份子钱果然遇到骆致成。 “妹夫, 待会儿咱们坐一桌好好喝——” 骆致成没应这声妹夫, 而是问陈国庆:“大哥,商同志已经送过彩礼跟堂姐订婚了?” 陈国庆摇头:“没有啊。” “那商同志这么早喊我妹夫是不是太着急了?”骆致成开了个玩笑。 在场闲聊大多是陈家年轻男人,闻言将商建平当成新女婿捉弄让他给买大伙儿买烟抽:“我们红兰还没答应你呢你倒是想占便宜, 我们这些哥哥弟弟不能放过你!” 商建平连声求饶还是没躲过被人掏兜的命运,他口袋里放了十几块钱都被拿走了,商建平着急了, 心头大骂都是些见钱眼开的穷亲戚, 以后娶了陈红兰也不能任由他们吸血。 这时, 骆致成拿出一盒大前门解救了商建平的困境,他又让人将钱还给商建平,得了烟的大小伙子们高高兴兴还了钱, 本就是个闹新女婿的玩笑, 他们又不会真要商建平的钱, 心里头对这两位女婿的高下也做了评判。 但经过这一次捉弄, 商建平愈加觉得骆致成是位君子人品也好, 他不是陈家正经亲戚又不请自来,坐桌吃饭时不好安排他的位置,又是骆致成安排他同座,桌上还是那些年轻小伙子。 骆致成表情和煦:“放心,他们不会再闹你了,毕竟你不是真正的新女婿。” 话说的没错,大小伙子们开始闹骆致成,骆致成咳嗽了两声说最近不舒服,不能陪喝太多酒,但爽快掏钱给大家买烟。 陈曼曼今天也是客,男客女客不同桌,她坐在另一边桌子也能看到骆致成那桌的情形,蹙了蹙眉没有阻止什么。 坐她旁边的枣花奇怪问:“曼曼,怎么皱着眉头不吃饭?” “没什么,还不饿。” “那也得吃哦,食堂大师傅比平时做的好吃,不吃就亏了。” 同桌嫂子大笑:“傻枣花,这是曼曼娘家办喜事,她不吃还是给娘家省菜呢。” 六桌酒席走两轮算不上富裕,朱银萍和陈广明没工夫上桌吃饭就在一旁站着,陈曼曼帮忙注意场上宾客,无意间看到陈老太一人占了一条凳子,有邻居家小孩想凑过去吃饭被陈老太撵苍蝇似的赶走了。 “这儿有人。” 陈曼曼招呼孩子到她这儿来吃:“奶奶,你那给谁坐啊?” 陈老太爱答不理:“红兰一会儿还要过来呢!” 可是楼上新房还会有一桌酒席招待新娘子和她娘家人,陈曼曼下楼时陈红兰就在新房陪着向明丽,她正疑惑却看到陈红兰从楼上下来。 两人穿着打扮相似,陈曼曼身上这件黑红格呢子外套是订婚时骆家给采买的四季衣物属于彩礼,夏天不能穿,今天是她第二次穿,她想不通陈红兰能通过相似的衣服作什么幺蛾子。 俩桌挨着,陈曼曼站起来朝朱银萍走去:“妈,你去歇会儿吃点东西垫垫吧,我来帮你盯着。” 太阳大,朱银萍眯着眼睛仔细看:“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陈红兰跟我说话呢,真是忙糊涂了。” 但是怎么都不肯歇着,甭管情不情愿,办完儿女大事两口子少许多心病,一个劲推陈曼曼去吃饭。 陈曼曼没有强求,对陈红兰的打算也有了琢磨,回去宾客那桌坐下时对上骆致成淡然自若的眼神,他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危险。 陈曼曼扫了一眼他们桌上的客人,略坐了坐从席上离开,枣花问时,她说去厕所。 另一边陈红兰注意到陈曼曼不见了,问枣花,枣花重复陈曼曼的答案。 -- 第45页 男客那桌早开始喝酒了,喜宴简薄,酒也是散称的白酒,等新郎新娘下来敬一圈各人杯中白酒也便消耗得差不多了,骆致成这桌倒的都是白水,但人人喝的脸红,凑近一闻酒气熏天。 陈国庆也喝了不少,但谨记今天是弟弟大喜事,他不能倒。 “妹夫,你这……”开始他们桌上白酒两口就没了,众人抱怨不够喝,骆致成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个塑料水壶给大家倒水,喝进去才知道是酒,自家待客有薄有厚说出去肯听不好听,他不知道妹夫为啥要这么做只能顶着压力不让这桌男客声张。 骆致成眼神清明:“大哥,喝点水而已,没事的。” 商建平也觉得陈国庆太谨慎,别人弄来的好东西管那么多做什么,殷勤卖好:“妹夫,你这人真够意思,我们在乡下的时候也喝过差不多的酒,农家自酿的绝活儿,还是比你这差点!” 同桌其余人听商建平又吹‘差不多’开始不耐烦,他们之中又不是没有下乡知青,在乡下过的什么日子谁不知道?商建平就比别人吊? “建平妹夫啊,你喝醉了就少吹点牛,致成妹夫今天又给烟又给酒的,咱们净听你吹牛了!” “别介啊让人说呗,咱们听个乐儿!” 话是这么说,可脸上都带着嘲讽笑意。 骆致成笑笑阻止他们:“建平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奔赴边疆建设祖国也是一件浪漫奉献的事,我没做过知青,就代表没能下乡的年轻人敬你们一杯吧。” 大家欣然碰杯喝水。 “欸,致成妹夫刚才说浪漫,你们各自讲一讲在乡下的浪漫事呗?” 词换了语境便是另一个意思,提议的人挤眉弄眼,年轻人们都懂了,嘿嘿笑着不肯先说。 骆致成挑眉:“建平同志应该很有心得吧?” “对,说说你怎么追我们红兰的?” “这次也该你先说了吧?” 混杂其中还有骆致成抬杯喝水时压低的问:“有没有写过情书?给我们念念?” “还有情书啊?” “快拿出来!” “谁还会带着情书,让他背一遍!” 骆致成放下茶杯:“你怕是逃不脱了,等订婚时候上门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他无意往陈曼曼那桌看了看,人不见了,瞥见旁边那桌人影蹙了蹙眉,下意识抬头,人正站在二楼连廊慢慢下来,蹙紧的眉头缓缓疏散。 商建平脑袋飘飘然,从前在乡下陈红兰还会和他约会摸摸亲亲,陈红兰防备着他没做到最后,可回来之后陈红兰就不让他碰了,他不觉得陈曼曼说的陈红兰想甩开他是真事,当初可是陈红兰主动接近他!反正他和陈红兰的婚事铁板钉钉,不就是浪漫嘛,外国大片上都演过,他不能总被骆致成压住风头,今儿炫耀一回也让这些陈家人知道知道他是有魅力的! 商建平张口就来:“我当然写过!还随身带着呢!” “念出来!感情好还能少拿些彩礼呢!” 陈家宾客正在吃饭,忽然听到几个大小伙子异口同声,一浪接一浪的朗诵一首诗抑或是信,声调抑扬顿挫,感情丰沛。 但是陈红兰听到开头的名字差点抖落手里的筷子。 “红兰,请允许我称呼你红兰!红兰,我亲爱的红兰,你如空谷幽兰般馨香素雅,我爱慕你高洁、不畏严寒的品格——” 轰! 这年代的人们保守古板,就算是年轻人也少有自由恋爱,但却有对未知的大胆好奇,明白过来这群小伙子在作弄什么之后纷纷大笑,还有人控制秩序,让大家小点声免得听不到他们朗诵的内容。 有这么多人捧场,大小伙子们更来劲,拿着商建平的随身小本,这是他自己交代当年给陈红兰的情书是在这本子打的草稿,一篇缠绵热烈的情书就这么公之于众了。 “红兰,昨日见过你,可我今夜依然对着明月思念你的身影,若明日上工你能对我笑一笑,那明晚梦里也是甜的——” 商建平本意是私下看看就得了,哪知大小伙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想夺没夺过来,脸上泛着酒红,但心里却是得意的,风流倜傥是男人的本事! “红兰,表个态啊!” “哟,红兰他妈怎么没来?来了就能直接把女婿领家去了。” “可不是,在乡下相互扶持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陈红兰紧紧抓着红黑格呢子外套衣角,陈曼曼呢?她扭头四处看,就见刚才说去上厕所的陈曼曼慢悠悠走来,穿了件颜色亮眼的粉紫色毛衣衬得皮肤白皙漂亮,远不是她在乡下风吹日晒这么多年能比的。 可是,陈曼曼怎么换了衣服!陈红兰内心恼怒慌乱,她刻意和陈曼曼说一样的衣裳是想起当年和商建平吵架时,商建平抱怨如果当年早知道她是这样的宁愿和陈曼曼结婚,那样陈曼曼也不会为他而死了,在商建平心理是非常得意两姐妹抢他一个人,那就让他如愿。 陈红兰知道商建平会发酒疯,如果商建平露出不轨之心,在婚宴某个角落趁酒意抱住陈曼曼,那他会声名狼藉,骆家、骆致成那么相信陈曼曼,他不会对陈曼曼怎么样,而且一定会为陈曼曼报仇出气!商建平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红兰咋不吭声啊?” 陈曼曼笑意盈盈:“婶子们,我姐脸皮薄你们就放过她吧,改天她请你们吃喜糖的时候再说,是不是啊奶奶?” -- 第46页 陈老太晕晕乎乎,反正商建平这桩婚事是好事,她偏心陈红兰当然得赶紧占住:“过几天的事,得等商家表态啊。” “哟,恭喜啊,一年办好几桩喜事,咱们光吃你家喜糖就得长虫牙!” 被人夸了,陈老太笑得见牙不见眼。 情书终于念完但陈红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死死盯着陈曼曼,又看向一脸得意的商建平一扭头要跑,但是陈曼曼拉住了她,不需她多用力,论辈分该喊陈红兰姑姑的小年轻也来拉她,还将商建平和陈红兰往一起推。 可这时,司仪将新郎新娘喊出来敬酒,大家伙神经兴奋集中在这桩桃色事件,没谁去注意向明丽和陈永庆到底如何。 还有人高喊:“永庆,你给新娘子写过情书没,也给大家念一念吧?” 向明丽看看表妹看看客人脸色绯红,气的,这是她结婚的大喜日子,陈红兰居然抢她风头?有对象写过情书了不起,就不会看看场合?她帮陈红兰对付嫡亲小姑子陈曼曼就得到这回报? 陈曼曼给父母眼神示意,又拉了陈红兰一把对那年轻侄子说:“大侄子,别在咱们的地界闹你姑姑,这是我哥结婚呢。” 朱银萍和陈广明也纷纷阻止,让人按着陈曼曼和商建平各自落座,真正的新郎新娘草草敬酒,陈永庆还一知半解,伸着脖子往商建平那桌瞅听人说了两句笑的前仰后合。 他还抱怨:“怎么不叫我?” 向明丽掐着陈永庆胳膊一点嫩肉,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他们结婚?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场婚礼确实成为副食品厂家属院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亲戚们临走前跟陈老太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喜事别忘了通知。 因为商建平在婚礼末尾又放了一句郑重承诺:“明天我就让我爸妈上门提亲!” 陈曼曼笑意真诚:“恭喜啊陈红兰,喜结良缘!” “陈曼曼,你——” “不过你今天穿了件和一样的衣服。”陈曼曼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小时候好像就喜欢和我比较,原来学人精啊?” 陈红兰灵光一闪:“陈曼曼,你故意让我出丑!” 她计划没有实施,也没打算让陈曼曼有任何损失,陈曼曼早就想好用这招对付她?! 陈曼曼正拿手帕擦手,因为手碰过陈红兰胳膊,闻言将擦过的手帕扔到一旁垃圾堆上,打量着陈红兰义愤填膺的神情实实在在露出了困惑:“我陷害你什么了?我逼你跟我穿一样的衣服,逼你抢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逼你们谈情说爱?可惜哦,你们在下乡恋爱的时候和我相隔几千里地,我可不是神仙。” 现在借陈红兰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外公布曾经和商建平订婚的人是陈曼曼,有情书为证,谁不知道这两个人恋爱多年? 陈红兰一时语塞,从婚宴开始她一直盯着陈曼曼,除了上厕所那段时间,她根本没可能和商建平说什么,至于跟商建平喝酒那些年轻小伙子和两家关系一样,只有骆致成和陈国庆例外,可这两个人不知道商建平的秉性,只能怪她来时和商建平说过饭桌上喝酒能增加感情…… “你为啥不阻止他们瞎说?这关系到我的名誉!” 陈曼曼冷笑,陈红兰的名誉是名誉,那她陈曼曼的名誉就分文不值?不过和陈红兰理论不出结果,她叫住新娘子向明丽。 “嫂子,你和我哥怎么没早点下来敬酒阻止那些人瞎说,陈红兰还说你们婚礼损坏她名誉呢!” 向明丽瞪大三角眼:“哼!陈红兰,你给我走着瞧!” 所以还有意外惊喜?挑拨离间了? 陈红兰咬牙切齿,所以她从小就讨厌陈曼曼,她们俩年岁相当都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凭什么陈曼曼备受宠爱,不用下乡不用讨好任何人,虽然爷奶偏心父母,但是陈红兰根本没得到实际的好处,奶奶怂恿她和商建平在一起也是为了孙子将来多个人依靠。 凭什么? 陈红兰问不出来只能回家。 宴席收拾完毕,还掉从左邻右舍借来的桌椅碗盘,朱银萍还想问一问这桩事,只要向明丽和陈红兰一家子合不来那就是大好事,反正于他们来说婚礼没有半点损失。 陈国庆喝醉了缩着脑袋不肯多说,骆致成则说是大家起哄,商建平有意炫耀。 * 从陈家回来天已擦黑,陈曼曼这才感觉到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饿的难受,吃过晚饭又消耗掉不少,她没问骆致成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结果是好的,知恩图报,也不嫌他做两次太累。 做完下床清洗,回来看他靠在床头眯着眼睛,将毛巾递过去,自己爬到床里侧找到枕头就睡了,同时觉得胃里空了大半,好似针灸也给胃口治好了。 骆致成擦完将毛巾扔回写字台的水盆,侧首她睡得香甜,今天没赶他回那头睡。 两条被子,他的盖在她身上,她那条堆在另一头,他拉过一半盖在身上,灭掉台灯占了半边枕头,昏沉入睡时身旁的人滚进来,他抱住温香软玉,手指微僵,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任由自己沉睡。 早晨起来,陈曼曼总觉得脖子不大舒服,她被子凌乱,骆致成被卷整齐,脚伸进去没有丝毫热意,起来这么早? 精力真好。 陈曼曼打个哈欠又趴了一会儿还是没能缓解疑似落枕的钝痛,就好像昨晚枕着人胳膊睡了一夜,可是昨晚两人睡一头了吗? -- 第47页 陈曼曼想不起来。 白天照常去厂里上班看书,两个多月来陈曼曼已经熟悉办公室工作,她名义上是财务科干事,实际上事务有限,帮会计整理、填写材料单之类的票据,每天工作内容相当简单。 科长偶然说了句:“小陈不是会打算盘,会计要是忙不过你就帮忙一下工资金额那些数字,免得出错。” 会计和出纳都如临大敌,他们宁愿不相干的干事闲着也不能让人来抢走自己手里的活计,万一被人顶了找谁说理去,陈曼曼也没料到这种反应,索性安心看书。 在办公室整理了弄不懂的内容带回家请教私塾先生。 入冬后是婚娶淡季,等到十一底十二月份才会重新忙起来,陈曼曼到照相馆点个卯就回来了,路口拐弯有人卖烤白薯她买了两块,又称了点郊区农民骑车来卖的橘子板栗,橘子水分足皮薄又甜,农民大叔特实诚,掰开一颗板栗让她看果仁品相。 陈曼曼都买回家献宝,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除了偶尔病痛平时过日子就像老小孩,乐意让人哄,从她月事病能看出是真正对她好,投桃报李,陈曼曼愿意为家里添点快乐。 骆老太太蛮开心,她前两天随口说好久没吃烤白薯,但是老爷子最不爱吃的就是白薯,家里很少吃白薯,她也不去招他,哪知陈曼曼听进去还特意给她买了。 “咱们家啊就曼曼把我记在心里头,我就乐意吃白薯!又甜又面,板栗咱们放到煤火炉子上烤一烤不让他们吃!” 陈曼曼特大气:“奶奶,我今天刚去照相馆结了钱,咱这个冬天您可以随便吃烤白薯,管够!” “真的?” “那当然!” 堂屋里弥漫着烤白薯香气,骆老爷子看来看去忍不住说:“闻着挺香哈。” 骆致成也两手空空与老爷子一起看陈曼曼和老太太给烤白薯剥皮,无奈点了点头,但陈曼曼真的没有分给他的意思。 老爷子没得到理想的回应重重咳嗽:“老伴儿,你晚上不吃饭了?那么大一白薯吃得完吗?” 老太太白他一眼:“我怕你又唠叨以前受罪受苦的日子,还是不为难你了,是好心啊。” “我……忆苦思甜嘛。”多年怕吃白薯,现在还真犯馋了。 老太太到底心软掰给老爷子一小半,陈曼曼扭头见骆致成目光灼灼,印象里他从不吃这种东西,不对,那年代没有白薯红薯,还是分他一点吧。 骆致成捏着半块烤白薯剥皮,他不是彩衣娱亲的性格,从前也没有体验过父慈子孝的场景,如果没有她从中润滑,家里也很难出现如斯情景。 陈曼曼眨眨眼,不用谢。 他……算了,低头吃白薯。 四人都吃上了难免谈论到这两年变化,形势越来越好都透着喜气,只不过两块白薯分四人份确实不禁吃,刚扔掉红薯皮童云岚和骆致明结伴而来。 童云岚扶着肚子闻到这股香甜气息犯馋:“奶奶,还有烤红薯吗?” 真是不巧。 骆老太太干脆掏钱:“致明,你去胡同口看卖烤白薯的还在不在,我们只买两块不知道你们要来。” 童云岚撇撇嘴,示意骆致明快去买,孕妇受不了馋。 没因为一块白薯闹起来,骆老太太也松口气,人都有亲疏远近,她如今打心底里喜欢陈曼曼,再加上骆致成又是他们老两口一手带大,对童云岚便是一般孙媳妇待遇,没想多亲近,更多的是孙媳妇嫌弃爷爷奶奶又老又臭,童云岚有什么心思他们也一清二楚,只是不愿挑明。 有这一层心思,堂屋里的香甜温暖氛围渐渐散开,只剩老太太问童云岚怀孕状况。 陈曼曼也想过要不要在老人这儿做点表面功夫,但是不想童云岚蹬鼻子上脸,不会主动理她,而童云岚也没辜负这份猜测。 “二嫂,我听说昨天你哥结婚有个大新闻,有人跟你堂姐念情书,够热闹的啊,怎么没请我去看看?” 行,那就不对付吧。 陈曼曼笑眯眯:“我怕弟妹不愿意掏一份份子钱就没敢请你,再说大家玩的热闹,怕惊到你肚子里的娃娃,小家伙还不能学大人的东西呢!” 童云岚撇嘴:“我是说你们家姑娘真开放,谈恋爱写情书,什么事都干过了,嫂子你和你堂姐像不像?” 两姐妹都浪荡! 陈曼曼扬扬下巴:“问你二哥。” “咳,我就是开个玩笑。” “我懂的,现在是新社会自由恋爱写张情书有什么,弟妹别因为自己思想守旧教坏了胎儿。”陈曼曼牢记上次教训,尽力避开封建糟粕之类的字眼,不过她家的老封建比童云岚可爱多了。 童云岚注意到骆致成神色冷硬再多的话也不敢说了,她算是知道年纪小小的二嫂手段不俗,连婆婆也不敢随意对陈曼曼怎么样,上次婆婆不过问了问陈曼曼病情怀疑骗婚,后来就被二哥告状到公公那儿,公婆在家大吵一架谈论尊重儿子儿媳的问题。 可惜讨论到最后的结果是婆婆对陈曼曼有了忌惮,知道这是二儿子心头好不好得罪,那气就往别处撒,童云岚没受气可不愿意被人比下去这才再次挑衅。 陈曼曼不以为意,商建平读情书的后续影响也就这么多了,最多在那二人结婚时调侃戏弄,但人们会永远记住这个热闹,骆致成用这点手段给陈红兰一个死胡同,没有解法。 -- 第48页 童云岚真的就此罢休了。 也不是罢休,骆致明带着两块烤红薯回来时童云岚委屈的哭了,骆致明大冷天热出一头汗,烤白薯卖没了,现在只剩下烤红薯。 “你以前都吃烤红薯!” “我不!” 童云岚发脾气,骆致明脸上没面子,忍了又忍,但童云岚挑剔他态度不好,他也是家里小儿子受不住这憋屈气,直接将烤红薯扔到桌上。 “你爱吃不吃!” “你!你骂我!”童云岚更气了,呜呜哭着往外走,老太太去拉她又不敢用力,陈曼曼更怕被碰瓷,她从前都离怀孕的妯娌八丈远,更何况衣服被人拽了一下。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骆致成,她又不傻。 童云岚哭哭啼啼走了,老太太没拦住只好嘱咐骆致明将人安全送到娘家,至于后面怎么闹,她管不了也不做任何评价。 陈曼曼弄明白老太太态度之后非常佩服。 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 晚上跟骆致成请教问题,陈曼曼英语和物理都是弱项,早前学的物理知识只记得生活中一些简单原理,英语除了时不时背一下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提醒自己来自怎么样的时代,更多的知识都没有了。 其实陈曼曼也知道最好再到学校接受一遍教育,但她这么大人和十几岁高三学生坐到一起,还是会忍不住羞愧。 “这道是考摩擦力,这道题把公式反推过来……” 陈曼曼还算聪明,问过的问题不需要讲第二遍,偶尔看骆致成信手拈来讲述这些知识总是会好奇他是什么时候穿来的,然后迅速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过去的事了,再说不能窥探帝踪。 大多数情况下陈曼曼自我安慰的功力一流。 到时间,两人各自上床睡觉。 他们住在老院少了许多风雨,陈曼曼从老太太口中听说童云岚回娘家之后就把骆致明赶回家了,林雪琴气的不得了,扬言如果童云岚不想回就不回来,她绝对不让儿子给人伏低做小。 之后就是童云岚母亲上门讨说法,亲家二人一言不合吵架,接着引发公婆吵架,再是教育小儿子,连骆致妍星期天都不愿意回家躲到老院打牙祭。 “不和婆婆住在一起真的少了很多矛盾啊。” 陈曼曼但笑不语,小姑子可以感慨,她还是不附和了,那边毕竟是人家亲妈。 骆家风雨没波及陈曼曼,娘家那边陈红兰居然和商建平正式订婚了,听说没闹任何不满,彩礼陪嫁商量妥当,唯一不确定的是结婚日期,说是商建平请人算过命,最快得到明年夏天才能结婚。 在此期间,陈红兰会竭尽全力找机会和商建平划清界限全身而退。 陈曼曼不关心,她只想离陈红兰远远地,全部心思都在工作学习,眼下值得高兴的事是随堂小测验考得不错。 “谢谢。” 骆致成习惯了她每次上课后的道谢,二人收拾各自的书本图纸,他没有立刻站起来。 “有事吗?” 他点头:“后天厂里派我和另外两名工人到羊城出差学习,大概需要两个月时间,过年前能回来,你不会的问题可以先积攒起来,这是我以前的笔记,不懂的地方多看,妍妍可能会懂得一些……” 说到骆致妍他不是很有信心,半途改口:“你不要着急,先着重文科类课程,物理化学等我回来再说。” “好。” 陈曼曼看得出他喜欢改变人们生活的现代设计,喜欢汽车,能去外头更广阔的世界看一看应该是一件很棒的事。 大概是要走了,好些天没开荤的他再次行动,开始陈曼曼并不投入,她在想要给他准备哪些出行行李,之后就由不得她了,在这方面,骆致成有很强的征服欲。 翌日清早,陈曼曼醒来换衣服时在大衣柜前多站了一段时间。 “你行李收拾了吗?” “还没有。” 他拿过来一只行李袋,陈曼曼看它大小不由发愁,能装几件棉衣啊? 骆致成语气和缓:“那边和安原市气候不一样,冬天温度不会太低,你给我装两件毛衣,照秋装准备就行了。” “真的吗?”陈曼曼没有去过羊城,学到的地理知识尚且不能熟练应用到生活中,语气里难免有好奇,她这十九年生在安原长在安原,以前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就连他也只有皇子时期跟随皇帝亲征过一次,后来再没出京。 也不一定,他当皇帝后应该可以随意出入。 骆致成看她想的认真,抓着手腕带到书房:“这是国家地图,羊城在这里。” 他对地图上的地方如数家珍,陈曼曼注意到书桌上的地球仪都没落灰,总不至于还有征服世界的梦想吧? 额头被人敲了一下,陈曼曼揉了揉认真听讲,第一次从地图上知道了羊城的四季变化。 动身出发的日子很快来临,骆致成是上午的火车,早上六点钟爷爷奶奶就跟着起来准备饭菜,煮了十来个鸡蛋让他带在路上吃,另有罐头午餐肉之类耐储藏的方便食品,尽管骆致成一再重复火车上可以不用票买饭,老人还是不放心。 老太太拉着陈曼曼参谋还要带什么,陈曼曼反过来劝慰老人不要担心。 两个人出门时间差不多,陈曼曼赶上发工资的日子正忙不能请假,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爷爷奶奶又催骆致成早点出发免得赶不上火车。 -- 第49页 “曼曼在我们这儿你放心,不会让她受委屈,你好好工作学习,不能辜负国家给的这次机会。” 骆致成点头。 一同走出门外。 陈曼曼想起那次送他随帝亲征的情形,她懂得不多,带着嬷嬷丫环准备了许多有用没用的东西,凌晨赶到正院他刚起床穿好盔甲,两人默默无言的对视,然后送他走到府门外。 成皇子跨上高头大马,年轻俊挺的身影率领队伍走在最前面,她跟着下了府门台阶,看他越走越远,直到身影融入凌晨夜色中。 “一路平安,我会照顾好爷爷奶奶。”陈曼曼嫣然一笑。 骆致成颔首:“你自己要保重。” 话出口才记起这是以前的习惯。 他去火车站奔赴前程,她去副食品厂开启一天的工作,不用枯守在府中无所事事等他归来,陈曼曼迎着朝阳头也没回。 清晨太阳雾蒙蒙像只刚要出炉的荷包蛋,漂亮惹人馋。 骆致成拎着行李袋大步向前,望了望荷包蛋朝阳,嘴角骤然涌出一抹笑。 作者有话说: 因为周三要上夹子,所以凌晨不更,恢复到周三晚上九点正常时间更新,么么,还是九千字~ 留言红包!!! ——新文广告时间求收藏—— 《八零之进城》戳专栏! 麦穗父母都是知青,回城前把她送人了,十七岁那年麦穗进城寻找亲生父母,可是父母各自再婚,麦穗以亲戚的名义留下。 麦穗努力挣钱融入大城市生活,有一个公子哥热情追她,两人恋爱后公子哥意外死亡,他家人认麦穗做女儿,满城皆知麦穗为男友守望门寡,名义上的婆家供她读书长见识,开明大方。 后来麦穗要和一个男人结婚了,婚礼前夕家中失火,麦穗和那个男人葬身火海,还知道了和公子哥恋爱的真相不过是一场玩笑。 麦穗死后重生了,她不会上当了,她要报仇,要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第23章 发工资的日子最热闹, 陈曼曼到厂里就来不及想什么离愁别绪,在财务科帮忙维持队伍,回答工人问题, 让领了工资的工人来按手印,工资都是定死的, 多数人欢欢喜喜拿走,少数人质疑工资数额,还有人提前来财务支了上个月工资反而装糊涂来问为什么少钱。 忙一天到傍晚口干舌燥。 “曼曼,你对他们态度太好了, 理那么多干什么啊!” 陈曼曼无意夺权, 在办公室基本没什么存在感, 发工资也会帮忙干活, 会计和出纳也对她和颜悦色,抽空教她财务的权威。 “住的太近,我拉不下来脸啊。”陈曼曼也不算多么忠诚的为厂里服务, 只是尽该尽之责。 “哎算了,小年轻都这样,过两年你自己就悟出来了。” 大家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走人, 科长忽然出现在办公室把陈曼曼喊到一边, 科长对陈曼曼来历一清二楚, 有些为难地讲明事由。 “小陈,厂里有同志举报你投机倒把,利用职务之勾结厂里员工谋取私利, 拉帮结派, 有不正当收入来源, 你需要写一份说明交给我, 将来如果有什么问题查起来也有个依据。”科长大概觉得说的太严肃了又道:“咱们厂里就是有这个检举信制度, 你行得正坐得端,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这就是走个流程,后续有严重问题才会有具体同志约谈你。” 陈曼曼一愣,她看不到举报信内容,但听科长所说举报信里关于陈曼曼如何谋取私利的内容说的语焉不详,着重说明陈曼曼吃穿住行远远超出工资标准。 这年头大家工资粮票供应都是死的,能从外面趴活的机会少之又少,有多少收入过什么日子,但陈曼曼有一手和工作无关的化妆手艺,来钱也快,她给人化新娘妆也有四个月了,这四个月又是婚礼旺季,每月收入都比工资高,实行高档路线之后收入飙涨,可这都是市场改革开场允许的嘛,厂里也没规定工人不能发展副业。 科长也清楚这一点,他家亲戚结婚还请陈曼曼去了一趟,人家就收了交给照相馆的成本费,因此他安慰陈曼曼不必多心,时间长了就没人在意了。 “我知道了,谢谢科长。” 陈曼曼第一次写情况声明,莫名找回当年学写作文的纠结,这事儿交给骆致成肯定小菜一碟,办的漂漂亮亮,可关键是人今天刚走啊。 下班骑车回家,陈曼曼有点心不在焉,到家附近的路口看到一位经常来附近卖自家山货的农民大爷拎着两只小肥鸡,出于报复消费心理狠狠买了那只最大的。 吃了肥鸡才有力气才检讨说明! 骆老太太看她精神不佳,笑问:“曼曼怎么了?” 陈曼曼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老人担心,她猜不中到底是背后写举报信,厂里不乏听风就是雨的闲人,她问心无愧,写份声明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她不在厂里干了,凭本事也能养活自己。 “奶奶我没事。” 可是看在老太太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小夫妻结婚就没怎么分开过,骆致成一走就是两个月,曼曼肯定不习惯。 “你不用害怕,厢房堂屋离得近,你要是害怕就喊我一声,想回娘家住就回去,咱们家没这些规矩,我和你爷爷都好着呢。” “奶奶,我知道啦。” 晚上关了厢房门,陈曼曼还真不习惯房间少了一个人,上次是骆致成带邻市出差,走两天就回来了,那时她习惯一个人睡,现在么。 -- 第50页 应该是入冬太冷了。 陈曼曼一人占据宽大的书桌这翻翻那看看,现在北间书房已经没了曾经前院书房的神秘感,桌面上的东西她都可以动,看过……放回原位。 这是好习惯。 陈曼曼没动骆致成的书籍图纸,注意到书桌玻璃板下面压着的东西,似乎有两张照片压在全家福下面,她小心翼翼抬起玻璃板,移开全家福,顺利拿到两张单人照,是骆致成十六七岁的照片。 哇,很像十六七岁的成皇子。 早几年人们都爱穿军装,这两张照片也不例外,他很不喜欢看镜头或者说不喜欢照相,目光不自然地严肃紧绷。 陈曼曼多看了两眼,放回去的时候犯了难,她忘记这两张照片原本怎么摆的了,换好几个角度还是觉得别扭,最后干脆决定随便放,反正他两个月后才回来,说不定她还会再看呢。 搞完小动作,陈曼曼打算写完情况说明再看书,三五百字打个草稿,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表示自己坚决用户副食品厂检举信制度,再诚恳说明自己兢兢业业认真工作,陈曼曼自认为说明写的还不错。 写完也不着急交上去,太快心不诚,就像那年成皇子出征后他生母从后宫递出话,让她在家抄佛经为皇帝和成皇子祈福,抄完要呈送宫中一起供奉到佛前,就算她不说陈曼曼也不打算出府瞎跑,皇子府宽阔足够她每天溜达,溜达完了在小书房抄佛经,成皇子送她那位嬷嬷提醒,佛经要诚心认真,陈曼曼领悟到要领,磨蹭到大半个月才将佛经交到婆婆手里,还说抄了四五遍,因字写的不好都烧掉了,这份完美无缺才敢拿给婆婆,交完作业婆婆又下达一项任务,直至大军归来陈曼曼不紧不慢总共完成三项任务。 科长不是婆婆,但想必有异曲同工之妙。 再看了十来页课本,做了两张数学题研究解法,陈曼曼这才上床睡觉,将骆致成那条被子卷起来放到床尾,她睡在大床正中间。 睡前陈曼曼又思考了一番到底是谁写的检举信,笔记看不出任何线索,这人刻意不挑明陈曼曼到底做什么副业挣钱,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翌日下班,朱银萍知道骆致成去了羊城就喊陈曼曼回家住两天,陈曼曼没立刻答应,说回家收拾东西再跟爷爷奶奶说一声。 骆致成的火车今天到达羊城,安顿好之后应该会给家里打通电话报平安,她刚支好自行车就听胡同口公共电话亭喊人。 “骆爷爷,你们家致成打电话来啦!” 陈曼曼迈出一步才想起老太太老爷子还没动,老太太推推她:“曼曼,你跑得快先去接,别让电话挂了。” “好。” 为了不浪费电话费,陈曼曼小跑去了,后面骆老爷子想走快点被老太太揪住后衣领差点没倒地上。 老太太理由很足:“先让人家小两口说几句话咱们再过去。” 老爷子扯扯领口抱怨:“你直说不就成了,怎么还爱动手,差点没勒着我脖子!” “怕你不长记性。”老太太撇撇嘴:“当年条件比现在艰难得多,你往家里打电话本来就说不了几句,你妈还霸住电话不让我吭声,我才不会当这种没眼色的老人呢!” 老爷子:“……”好吧是他理亏。 胡同口陈曼曼拿到了电话听筒,她没打过几次电话,听筒放到耳边还有点紧张,喂了一声,那边没有声音,似信非信拿开问电话亭大爷,大爷看看电话示意通着呢。 “喂,我是陈曼曼。” 骆致成要出口的话卡住了,嗯了声:“我是骆致成。” “爷爷奶奶在后面让我先过来接电话。”陈曼曼空闲那只手缠上电话线,往胡同里看了看不见爷爷奶奶影子,她开口问了句废话:“你现在羊城了吧?” “到了,今天下午两点到站,之后到羊城客车制造厂报到又在附近找了一家招待所,这是招待所的电话,我这段时间都会用这个电话打给你们,我在这里挺好的。” 陈曼曼记下号码,听他往下说。 没听到。 也对,陈曼曼想起那一年他随军出征给府里的家书,也只有寥寥几句,叮嘱她进宫时代替他给皇后及后宫主位母妃问安,道他一切都好,让她保重。 “家里也挺好的,爷爷奶奶马上过来。”陈曼曼又往胡同口望了望不见人影,索性先和他聊:“那边天气怎么样?冷吗?带的衣服不够穿的话就和我说,我给你寄或者你买两件先凑合一下。” “衣服正合适,听说年底会冷一点,我套一件厚外套就成了。” “吃的习惯吗?听说他们那边和咱们口味不一样。”他们都是北方胃,他不喜欢潮湿闷热,住的情况不好胃口也随之变差,他随军出征也是去了南方,回来瘦了一圈,后来私下抱怨不习惯那边气候,让陈曼曼同情怜爱了好一阵子。 骆致成思索片刻:“我刚吃过晚饭,还不太习惯他们的口味,过两天就好了。” 陈曼曼随口道:“回来给你补好吃的。” “好。”骆致成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抬头望着招待所玻璃门外青翠的树叶,从容不迫的问:“奶奶让你回家住了没?” “说过,我妈也让我回去住两天,你放心,我会隔一天下班到家里看看爷爷奶奶。” “你不用太担心,爷爷奶奶有事会和爸妈叔叔他们联系,放心住下就是。” -- 第51页 陈曼曼嗯了声:“你在那边专心学习,如果有什么不如意的先忍着,咱们安原本就不如羊城繁华。” 出门学习就是这样,受点白眼为难都是人之常情,何况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想学人家技术放低姿态很有必要。 骆致成微怔,眼前浮现他随先帝亲征时她的叮嘱,如果不习惯军里的作风习惯也要坚持,但也要记住保命要紧,他本就不是军中成长,万不能用自己的短处和人家长处比,一双眼眸里都是对他的担忧和同情,怕他在先帝的考验中受委屈。 后来确实有兵士嘲笑皇子们不够勇猛。 “我明白。” 陈曼曼心里一定:“爷爷奶奶来了。” 她的声音随之消失,爷爷奶奶接连问候骆致成在那边的情况,方才说过的话再经过一次婉转包装,务必不让老人担心。 这不是骆致成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他十四岁便考上京北的最高学府,在外求学四年才回到安原,爷爷奶奶例行确认他平安就不担心了,挂断前让陈曼曼再和那边说一句。 “你保重,不用担心。” “好,你也是。” 大概是电话亭站了好几位看热闹闲聊的邻居,善意的打趣笑声让陈曼曼脸红。 回家后陈曼曼收拾衣物,和奶奶说了一声明天不回来,要到陈家住几天,骆老太太还预备了一些吃的用的让她带回去,陈曼曼推辞不掉,早起去厂里上班之前先去娘家住的家属院将东西放下。 作者有话说: 先更这些,二更在23点一共更九千字,留言红包么么啾 第24章 朱银萍和陈广明走的都早, 门没锁,敲了是向明丽披头散发应门,她结婚一个月就查出怀孕, 因为孕吐严重正在家里养胎。 陈曼曼从前的房间还在,她把衣服放到里面:“嫂子我先上班去了, 这里我婆家奶奶让带回来的点心,你喜欢哪个随便吃。” 向明丽要翻不翻的白眼僵住了,捋了下头发点点头。 “行,路上慢点。”她还以为小姑子会把吃的藏起来。 到厂里偶遇朱银萍, 她知道陈曼曼回娘家住兴致勃勃筹备买些好菜, 下午特意到办公室等陈曼曼一起回家, 人流大潮从副食品厂涌出四散开来, 买完油米酱菜又回到家属院。 陈曼曼和朱银萍因为买菜谁掏钱来回推让了好一会儿,陈曼曼不想白吃白住,朱银萍觉得家里那么多张嘴, 多闺女一个怎么了。 “你再给我钱我恼了!” 可陈曼曼知道父母因为她和陈永庆陆续结婚基本掏干净所有存款,她现在有能力弥补亲爹妈,不能看他们抠抠索索过日子吧? “妈, 这钱是你女婿让我给你的, 您不要就太见外了。” 朱银萍一听不要不行, 女婿一片孝心呐。 不过,“就这一次啊,别让他们家人知道了, 万一误会你怂恿致成给我们钱那就坏了。” 陈曼曼不情不愿答应, 两家不可能亲如一家, 各有各的成见, 父母只要看到她过得好。 肉菜都有了, 奈何家里有个孕妇,向明丽闻不得油烟气,饭还没吃呢她先吐了好几次,同样怀孕的钱卫红听说小姑子回娘家也提上东西来了,她怀相好吃喝不愁,对向明丽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很是同情。 钱卫红好心好意的建议:“要不让妈给你拌个白菜丝,酸酸的能压一压胃里的东西。” 向明丽皱眉捂嘴巴:“别跟我说酸的,我胃里泛酸!” “那做个辣椒炒肉?” “不要。”酸儿辣女,向明丽可不想弄个不好的兆头。 陈曼曼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也不参与,在走廊和枣花聊了一会儿天又有人找她问新娘妆的安排,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陈曼曼不厌其烦的解释。 外面走廊一片欢声笑语,向明丽抱着痰盂又吐了,这下连钱卫红也不愿意在客厅呆,跟到厨房给朱银萍帮忙。 向明丽一看这情形,抓住陈永庆抱怨:“你看她们都不搭理我,你们家人排外,我还不如回娘家住!” 陈永庆无所谓:“行啊,你娘家要是住的下的话。” 向家夫妻两个和三个女儿总共两间房,向明丽作为最小的女儿出嫁后倒是空出来一间房了,但她父母为了贴补家用将房子租出去了。 “你——” “你差不多行了,谁怀孕跟你似的那么多毛病。” “你见过几个人怀孕?你妈伺候我应该的,你们全家都得伺候我!” 陈永庆噎住了。 外面陈曼曼和人谈完了,但这时候不好进去风暴中心,也去了公共厨房,朱银萍不让她动手,她低声说了向明丽的情况能否去医院检查看看原因。 朱银萍也无奈:“你拿过来那一袋子鸡蛋糕、桃罐头她全吃完了,吃这么多甜的又躺着不动,不泛酸才奇怪吧?唉,真是娶回来个祖宗!油瓶倒了都不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陈曼曼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说:“我二哥才是罪魁祸首。” “你以为我不想打他,要是他十岁那时候我保管让你爸拿皮带抽他!”纵使朱银萍再后悔没教好陈永庆,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好在向明丽吃人嘴短胃里舒服了不再闹腾。 晚上,陈曼曼睡在出嫁前的房间反而有些不大习惯,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有睡意,隔壁陈永庆和向明丽房间有逐渐放大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吵架。 -- 第52页 墙体薄,陈曼曼不想听也听到了。 “你在乡下那个对象,真分干净了?” “分干净了,说不定人家现在都结婚了,你翻旧账有意思吗?” “哼,我不管,咱们说好的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就给我们家当上门女婿!” 接着就是陈永庆发誓赌咒哄人的话。 陈曼曼思索,听向明丽的意思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无聊口渴出去倒水,隐约听到一句让你妹妹给我炒鸡蛋,随之陈永庆出来跟见着救星了似的。 “曼曼,你去公共厨房给你嫂子炒个鸡蛋,她饿了。” 这会儿陈曼曼明白为什么父母房间没有丝毫动静了,她端上茶杯回房间:“我记得二哥会炒鸡蛋,现在正是你发扬父爱的时候。” 她嘭的关上门。 陈永庆碰一鼻子灰,喊朱银萍也没人应,到底抵不住向明丽的折腾去做饭了。 除了这点动静,陈曼曼住在娘家的感觉相当舒服,她吃惯朱银萍做的饭菜,什么也不用操心,定时回骆家看了一趟,又被老太太塞过来半只烧鸡,说他们买了一只吃不完,正好让陈曼曼带回娘家。 陈曼曼还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拿上烧鸡回家加菜。 过了一个路口,陈曼曼看到向明丽和陈红兰就走在一起说话,她猛然想到一件事,大嫂比二嫂怀孕早并且生了个儿子,二嫂担心胎儿性别去医院查B超,知道怀了个女儿一时想不开就去打了胎,可是不巧,向明丽打完胎一两年都没怀上孩子,陈永庆怀疑向明丽不能生于是把下乡生的儿子接过来,整个家闹的天翻地覆。 陈曼曼不知道陈红兰没有重生那一世陈家是如何发展,但陈红兰既然重生,与向明丽是表姐妹关系,她知道向明丽会打胎伤身子吗?这是插手还是没插手的结果? 叮铃铃。 陈红兰和向明丽还以为挡道了,让开回头一看是陈曼曼都有些不自在,谁也没说话,陈曼曼也没吭声,从她们让开的道骑车走了。 向明丽看她自在的模样心里泛酸:“她嫁到骆家还过得那么自在,还不跟公婆一起住,真是同人不同命!” 陈红兰不愿意多提陈曼曼的事,只是尽力弥补在向明丽婚礼上的亏欠,这好容易才和好,她又说了些对表姐有利的事,前世表姐生了个女儿,陈永庆随即把乡下的儿子带到家里,还因为那个女人做生意挣钱跟人和好,她得让向明丽想清楚生下这孩子的代价,借此为自己找个贴心的帮手。 “我妈说了,如果你生完孩子你婆婆照顾不过来她就帮你带。” 向明丽冷哼:“我婆婆给钱卫红带孩子就得给带,她甭想偏心!” 陈红兰无奈的提示:“我听我妈说钱卫红、大嫂娘家嫂子在医院上班,她去医院看病见过钱卫红去照B超,能看清楚男女呢!” “哟,真的?我也听人说过一耳朵,那照出来咋办啊?”向明丽娘家姊妹三个是永远的心病,要是生个女儿,婆婆肯定更偏心大嫂了。 陈红兰摇头:“打掉再怀吧,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一想也对,陈红兰还是个没结婚的黄花大闺女,向明丽将B超的事记在心上,满脸犹豫纠结。 陈红兰心里叹气,能帮表姐的她都说了,生个女孩未必幸运,与其未来后悔不迭不如早点做个决定,而她和商建平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前世的女儿。 到家属院附近陈红兰就和向明丽分开了。 “小叔小婶本来就对我有意见,你和我走在一起他们会不喜欢,表姐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向明丽满不在乎但也没有阻止陈红兰的说辞,她回到陈家,还没进家门听到陈曼曼和朱银萍聊闲话,她长了个心眼躲起来偷听。 陈曼曼正在和朱银萍计算未来一年掏出去的份子钱,婆家娘家各有两个嫂子弟妹怀孕,她作为姑姑婶婶肯定省不掉。 “妈,到时候我拿多少合适啊,要和她们商量吗?” “都结婚半年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你不会跟致成商量?”朱银萍嗔怪着还是给出答案:“婆家那看谁先生就跟另一个商量给多少,这边你大嫂二嫂随便你拿多少,两个给一样的数,别让她们私底下对账对你有意见。” 陈曼曼乖乖点头,察觉到外头的动静又问:“我明白啦,妈,你是想要孙子还是想要孙女啊?” 向明丽眼珠一转,背后听到的才是真心话,她也想知道婆婆怎么说。 朱银萍抱着期待哈哈一笑:“生男生女都行,一样稀罕,我又不是你奶奶,咱受过那样的苦不做她那样的人,不论男女都搭把手给他们带大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那你也太累了,这么些年都没闲着的时候,二嫂还给您脸色看,陈红兰一家挑拨离间,她整天就知道听陈红兰的话跟您找事,你不用怯她,不过也别当着她的面数叨陈红兰一家不安好心,人家毕竟是姨表亲,咱们越说二嫂越跟他们亲近,反正有事有你姑娘给你做主呢!” 朱银萍心满意足:“我知道,不跟她一般见识也不会让她蹬鼻子上脸。” “对,她使唤我二哥随便使唤呗,您可别心疼跟着掺和到时候累的是自己——” 向明丽重重咳嗽一声从外面进来,看向陈曼曼时脸色不善,陈曼曼不躲不闪正面对视,作为小姑子不好插手娘家事,她既然知道就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所以故意套朱银萍的话是不想向明丽误会家里重男轻女做出不正确的选择害人害己,另外警告向明丽作为晚辈不要太过分。 -- 第53页 事实如此,向明丽不得不忌惮,她听陈红兰说过陈曼曼手段高明一直防备,人家背后还有个骆致成,陈永庆工作是怎么来的她也清楚,可陈曼曼那番话就跟指着她鼻子骂。 “妹妹,这好歹是你娘家将来能给你做主撑腰呢,你别被婆家人欺负了还不知道呢,还想着给人家准备份子钱,也太大意了!” 陈曼曼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 向明丽头一扭,故意不说回房间了。 假设写举报信的是两位妯娌其中之一,陈曼曼该怀疑谁?或者只是向明丽随口一说呢? 朱银萍担心的问:“咋回事?谁背后欺负你?” “不用,妈,没人欺负我,只是有人眼气而已。”陈曼曼云淡风轻不想让母亲担心,心里却有些怔然,有人的地方都会有算计。 朱银萍这才察觉好似不知不觉间女儿就长大了,回头一想,好像就是从结婚开始变化,从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现在认真打量模样还是模样就是有些陌生,好似脱胎换骨,漂亮也更聪明了。 陈曼曼摸摸自己的脸:“妈,怎么了?” “没,就看你比没结婚还漂亮,觉得你嫁对了。” “妈你这话留到你女婿回来的时候说,夸人要当面夸。” “嘿你这孩子,皮的你!” 娘儿俩边说边笑拿上陈曼曼带回来的半只烧鸡去公共厨房做饭,向明丽躲在房间撇撇嘴很是不屑一顾,可心里还是对陈曼曼说的话犯嘀咕,陈红兰今天不会是劝她打胎吧?如果是个女儿她打了胎啥时候能再怀上?那她跟公婆闹架,陈红兰一家不就跟着看热闹了? 向明丽清楚,她和陈红兰再亲再近,现在嫁给陈永庆就和婆家同气连枝,她要在婆家享福也不当别人手里的枪,暗暗决定留个心眼。 * 陈曼曼在娘家住了五天就回来了,骆老太太还问她为什么不多住几天,她就说家属院人多嘴杂,闺女长期住娘家人家背后说道,朱银萍想留又不好留,再说这五天都没看课本,不能落下进度。 老太太大笑:“就算落了进度致成回来还会罚你不成?” “奶奶到时候你得救我!” “哎呦我也怕致成生气呢。” 陈曼曼控诉了一番老太太欺软怕硬,笑眯眯回厢房看书,过了一个星期天再到厂里上班的时候将有关举报信的情况说明交给科长,一副担惊受怕诚恳反思的态度。 科长语塞,表情奇怪。 “科长,怎么了?” “又有一封有关你的举报信。”科长也觉得举报人小题大做,按流程象征性的说:“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有这份说明就行了。” 陈曼曼隐晦询问举报信提到的问题,科长提醒与照相馆的合作要低调进行,免得高调引起有心人深究,又安慰她不要多想,组织眼明心亮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同志。 “谢谢科长,麻烦您了。” 科长见陈曼曼还算镇定便没有多说。 下班陈曼曼照常去了照相馆,今天只有一位准新娘需要化妆,照相馆另一位学徒化妆师忙前忙后给陈曼曼打下手,平时上班时间陈曼曼不能过来都是她帮拍照的新人化妆,学习态度认真但技术一般。 方坤旁观摇头叹气,他这照相馆的名声少了陈曼曼可真不行。 “曼曼,你听说了没——” 话还没说完照相馆来了一位客人:“请问哪位是陈曼曼同志?” 陈曼曼和方坤对视一眼,微笑着答:“我就是。” 对方眼睛一亮,随之自我介绍是某某剧组的统筹,想请陈曼曼做剧组化妆师,他们要在安原市拍一部电影,里面有两个新娘妆重要镜头,而安原市只有陈曼曼的新娘妆名声在外。 “陈同志,这是我的名片还有介绍信,绝对不是骗您!” 陈曼曼对电影知之甚少,听对方详细说明拍电影的工作内容之后答应考虑一二:“这事儿我需要和家里商量,厂子那边还需要我请假协调,等一等给您回复行吗?” 统筹欣然答应:“您有决定之后一定尽快联系我。” 人走了。 方坤也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咱们打出名声以后就不愁生意做了,曼姐!” 陈曼曼哭笑不得,方坤比她大好几岁还喊她姐,谁站谁便宜,可对方坤来说生意为大,只要陈曼曼带他挣钱,叫奶奶都不是问题。 “马上又是生意旺季,我刚就想和你说咱们安原又开了一个照相馆,来历不小呢。” 陈曼曼随口问:“什么来历?” 方坤用大拇指往后比了比,意思是后头有人,但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生意对头的事,他能打听出来这么多就不错了。 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只能以静制动,陈曼曼也不操心,横竖是方坤着急,她忙完走人天刚擦黑,国营饭店有烤鸭卖,陈曼曼买了半只烤鸭又在胡同口买了两块烤白薯,还没进门就听院子里有小孩子尖锐的笑声。 陈曼曼进门停好自行车摘了手套:“是多多来了吗?” 多多甜甜应声:“婶婶!” 他在堂屋,看到陈曼曼手里拿了好吃的,艰难越过门槛蹦跶着跑来接她,眨巴着大眼睛含一根手指头一脸想吃又不敢要的样子,回头看妈妈楚玉嫱。 骆老太太逗他:“再叫一声婶婶,就给你啦!” -- 第54页 陈曼曼将烤白薯递到他面前诱惑,多多还是不肯接,直到楚玉嫱点头提示他道谢他小声说了句谢谢婶婶才接过来,到堂屋坐下也是靠在楚玉嫱身边,陈曼曼招手他害羞的挪过来靠在她膝头。 “多多真乖啊。”陈曼曼见过那些被宠坏的小爷,鼻孔朝天动辄打骂,对多多不同寻常的乖巧礼貌很容易产生好感。 多多也是骆家目前唯一的重孙,老太太不吝啬夸赞:“你大嫂教得好,小二也像多多这么乖就省心啦。” 楚玉嫱摸摸肚子笑容谦虚:“多多他爸总说孩子像他。” “男人就爱吹牛给自己脸上贴金,致彬小时候可是比谁都淘,倒是致成比较乖。”老太太不愿意给陈曼曼生育压力,话题一转:“多多在幼儿园表现怎么样,学得会吗?” 于是几个大人排排坐看多多给大家表演节目,背诗唱歌样样精通,因为有人夸赞,多多高兴的小脸通红,晚饭还要求坐在陈曼曼身边要她喂饭。 楚玉嫱过意不去:“这孩子人来疯,弟妹你别惯他,我喂吧。” “我看多多自己会吃就帮他夹一下菜耽误不了什么。”陈曼曼低头和多多对视,柔声问:“多多自己会吃是不是?” 多多重重点头。 晚饭其乐融融,饭后多多还和陈曼曼玩小游戏,他模糊晓得这里不是自己家,他们待会儿要回自己家,好奇地拽住陈曼曼小手指。 “婶婶,你家在哪儿?” 众人大笑,陈曼曼抱起他:“婶婶带你去看看,你今晚留在婶婶家不走了吧?” 多多纠结的没答应,转移话题说要去看她的家。 “哪,在那儿,我和你二叔结婚的时候你还来滚床了,记得不?”出了堂屋陈曼曼就觉得多多壮实的小身子仿佛千斤坠,往上掂了掂还是坠手。 楚玉嫱追出来:“弟妹,多多太重了你把他放下来吧。” 正好多多也要求下来,陈曼曼长舒一口气。 厢房灯亮了,多多认出来这是二叔的房间,他白天来过,看完一圈就不稀罕了,既然进来了,陈曼曼也邀请楚玉嫱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 客厅和北间书房之间没有任何遮挡,楚玉嫱看到书桌上摊着的高中课本也没在意,只觉得乱了点,不过她平时也不会到厢房来,不知道书桌正常是什么模样。 楚玉嫱夸了房间装扮有品位,打扫干净爱整洁。 陈曼曼被夸的不好意思,连连否认静等楚玉嫱说明来意,从见面到现在楚玉嫱一直在琢磨事情,总该能说出口了吧。 “弟妹,有件事我不知道合不合适。”楚玉嫱迎着陈曼曼好奇的目光客气解释:“是这样,我朋友是一部电影的编剧,他们剧组就要开机了,现在需要一个化妆师,你有没有意愿?” 陈曼曼眨眨眼:“电影?这么巧?” 楚玉嫱一愣:“巧?”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九点更新,九千~ 第25章 陈曼曼说了剧组统筹找她的事。 “那位同志说他们电影名字叫《一家人的事儿》, 要在咱们市里的纺织厂取景拍摄,嫂子说的电影叫啥名字,我记得咱们市里就一家电影制片厂吧?” 楚玉嫱笑容有些勉强和惊讶:“就是这个名字, 我也是刚听朋友说起要拍电影,没想到他们先去找你了, 我这又多余了。” “哪儿啊,嫂子帮我留意生意我感谢还来不及呢。”陈曼曼认真道:“统筹忽然来找我,我还不知道真假呢,致成又不在家, 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又怕问爷爷奶奶麻烦他们到处跟人打听。” 话说到这儿了, 楚玉嫱将知道的内情和盘托出。 “安原电影制片厂是老牌子, 这部电影已经走完所有手续就等开拍了, 人家不是拿了带着名片和介绍信去找你,就更不会有假了。” 陈曼曼摸摸胸口心中大定:“听嫂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人家还等着我回信, 嫂子,你说我答应不答应啊?” 楚玉嫱笑笑:“这事……没有坏处,不过你上班就够忙的了还要去照相馆给人化妆, 要不你跟二弟商量商量。” “嫂子说的是。” 多多听不懂俩大人在说什么就乖乖在一旁玩, 天晚了, 他瞌睡,揉着眼睛也没抱怨,陈曼曼摸摸他脑袋, 这次鼓足劲给多多抱起来, 到堂屋门口被骆致彬接走。 这时天已全黑, 一家三口没有久留, 陈曼曼提了一句电影剧组找她化妆的事, 老两口和骆致彬听说是安原电影制片厂的剧组都是满口赞成。 陈曼曼笑盈盈说:“回头我问问致成的意见,这事不重要,大哥大嫂别耽误时间了,多多一直打哈欠呢。” 他们送人到门外,陈曼曼给拿了一把手电筒,目送三口人骑车走远才回家关门。 回到厢房陈曼曼照常看课本,想起下午在照相馆方坤说过的话扯了一张草稿纸写下三个词,‘举报信’‘电影’‘新照相馆’,三者之间应该有关系,现在隔着一层雾看不清楚,陈曼曼有感觉,只差一点点就能摸到真相了。 骆致成到羊城有十天了,越好是每个星期给家里来一通电话,距离他下次打电话还有四天,陈曼曼犹豫,到底要不要因为一件已经确定的事给他打一通电话呢? 第二天傍晚下班,陈曼曼路过公共电话亭停下自行车,要拨电话时想起来他这时应该还在人家汽车制造厂学习,推上自行车回家打算晚点再来。 -- 第55页 老太太也关心这事,和平常给人化新娘妆不同,这可是要上电影上电视的啊,不同寻常了,陈曼曼一到家她就问有没有回复那位统筹同志。 “还没呢,我打算待会儿给致成打个电话。” “行,致成一定支持你的事业,我记得他有同学在电影厂工作,你问问他人家的联系方式,多个认识的人免得去工作受委屈。” “我知道啦奶奶。” 等到陈曼曼去打电话要带上老太太时,老太太却推说外面天冷她不想动弹推陈曼曼一个人去了,陈曼曼哪能不知道老人的好意呢,咳,就是让他们俩多聊聊。 电话很顺利的接通了,听到他声音的刹那,陈曼曼又觉得为了一句托词特意给他打电话有点多余了。 “喂,致成,是我。” 开始必定要寒暄问候彼此近况交代爷爷奶奶最近生活,陈曼曼想着不能浪费电话费就说了打算同意剧组邀请的事。 骆致成顿了顿:“好,我大学同学在电影厂工作叫段旭飞,前段时间来参加过我们的婚礼,是制片部的主任,如果你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他,我们关系还可以。” 尽管陈曼曼没有找靠山的意思,但还是说好。 “如果后面我给人化不好怎么办?”在陈曼曼心里,拍电影是一项神秘厉害的事情,她长到现在也就跟着父母看过厂里免费播放的电影,至于电影院是从没去过的,她不了解电影是怎么制作完成的,回来之后看报纸看报道也知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化妆虽然属于幕后工作,但演员却会真切地顶着她化出来的妆容出现在荧幕上。 想一想那个场景,陈曼曼激动兴奋多于忐忑,她可以通过化妆让每一位新娘子带着喜悦骄傲走向新生活,如果有更多人看到这种美丽,她会觉得自己非常厉害,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得来的。 骆致成轻笑:“你已经是安原市最好的了,怕什么?真好借此机会考察一下这行业的发展前景。” “也对,那等电影上映我请你去看。” “好啊。” 挂了电话要付电话费,陈曼曼后知后觉她还要多花两张票钱呢,亏吗?她轻笑着根本没去想这个问题。 隔天陈曼曼在照相馆等到那位统筹同志,得知她同意做影片中新娘的化妆师还会全力配合剧组拍摄之后非常高兴。 统筹听说陈曼曼名气找到她前并不知道她是副食品厂财务科干事,按照一般公事对接,电影制片厂可以和副食品厂通气两家单位走借调,到时候陈曼曼不用跟副食品厂请假,但陈曼曼被借走不是因为本职财务工作格外出色而是因为副业搞得好,大肆宣扬之下肯定影响不好,不过如果陈曼曼上道,可以借助这个机会调到电影制片厂做专用的化妆师。 否则的话只能以个人名义进入剧组工作。 统筹暗示报酬一般,他将选择权交到陈曼曼手里。 原来昨天骆致成提示的前景是这件事,陈曼曼一点就透,她没考虑进电影制片厂当化妆师,因为她目前主要任务是读书考个文凭,去电影制片厂当化妆师就不仅仅是给演员化新娘妆还要跟剧组到处跑,这超出了陈曼曼的能力范围,她暂时无意挑战,再者以陈曼曼直觉观察,目前电影中需要化妆师发挥的余地很小,多数人物并未化妆,或许日后这一行业发展壮大了才有更好的时机。 何况陈曼曼与照相馆的合作如鱼得水,她个人也有一点小名声,经营好了,将来一样有机会和制片厂合作。 陈曼曼表示为剧组化妆不用收费,剧组开拍后需要她化妆她就跟厂里请假:“方便的话等电影上映跟您讨两张电影票就好啦。” 统筹有些惊讶,笑着说:“你们一家的电影票都包在我身上。” 这事说妥统筹急急忙忙走了,只等开拍需要陈曼曼帮忙再来通知。 一旁方坤抚了抚胸口满是庆幸:“曼姐你可真大度,我还以为你会到电影制片厂工作抛弃我这个照相馆呢。” 陈曼曼挑眉:“这可说不好,就看方老板给我的待遇怎么样啦。” “好说好说!”方坤知道陈曼曼不会走就放心了,他又不想破财连忙转移话题说起安原市新开的照相馆:“对方财大气粗,和这儿就隔了两条街,叫蓝天照相馆,门面洋气得很,两面大玻璃直接能看到照相馆里面有什么,玻璃门上挂了好些艺术照,开业放两千响的鞭炮,啧,真叫一威风。” “老板,你这是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打听出来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了吗?” 说起这个方坤也犯愁,他自己也算安原市地头蛇了,打听这家照相馆竟然有些费劲:“店里的老板不是真正的老板,只打听到是两个什么子弟合伙投资,人家不会出现在台前,只会幕后操纵,有个人姓楚,我不知道他全名也不好查,横竖咱们两家一时半会儿不会是对头。” 陈曼曼不置可否。 方坤心里一咯噔,他看着眼前的金字招牌忽然意识到怎么没对上,他的照相馆红红火火做起了婚庆生意,对方有样学样的话,陈曼曼可是首屈一指的化妆师,香饽饽! 他神思不属的泡了壶茶:“曼姐,请用。” 陈曼曼失笑,接了茶随便喝了两口就回家了,她不会安抚方坤什么也不会说出猜到的事情,没有真凭实据是其一,其二她和方坤只是生意关系,可不能让方坤产生她对照相馆死心塌地的错觉,任意算计。 -- 第56页 从照相馆到陈家也不算,陈曼曼次次回娘家都没空手,这次提了八个南方运过来的橙子给朱银萍尝尝鲜,酸酸甜甜也适合两个孕妇嫂子吃。 朱银萍正跟邻居聊天,远远瞧见闺女来了就抛开邻居往前迎。 邻居们也会顺口打趣:“曼曼又给你妈带了啥好吃的?你这闺女可真是孝顺!” “哟,这是橙子吧?不便宜呢,你可真有心!” “曼曼能挣钱对娘家人也舍得,银萍,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朱银萍连连摆手,在邻居小孩聚集过来之前拉上陈曼曼走了,就这样也损失了一个橙子分给邻居尝鲜,她心疼。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往家里带东西,我们不缺吃的,就算带也别用网兜啊!” 陈曼曼两手一摊:“我出来只带了个网兜,你总不能让我找个蛇皮袋装这几个橙子吧?” 说不过闺女,朱银萍拿了个橙子给陈曼曼切成八瓣,自己拿一角最小的果肉嘬了果汁又吃了果肉,陌生的酸甜滋味让她不停眨眼睛。 朱银萍吃完捂着牙摇头:“不行了,我牙不好不能吃这个,你自己吃吧。” 陈曼曼哪能不知道她是舍不得吃:“我身上来了不能吃太多凉的,你多吃点,剩下的给我爸,那六个,家里留两个其余给大嫂二嫂分吧。” “不用,哪能让你给她们买东西吃。” 话是这么说,陈曼曼执意不把剩余的橙子带回家,朱银萍只能先把四个藏到柜子里,两个放在明面给向明丽,这边刚藏好,陈永庆接向明丽下班回来了,她看到桌上有切好的橙子眼睛一亮,拿起一块就吃,还把剩下的橙子往自己面前挪。 陈永庆不甘示弱:“给我留点!” “我怀孕呢!你吃什么!” 陈曼曼嘴角抽了抽,用力踹了陈永庆一脚,陈永庆往不满地瞪她,哪知道向明丽不满意了,同气连枝瞪陈曼曼。 “曼曼,永庆好歹是你哥哥你怎么能打他!” “……”陈曼曼忘了,现在人家才是一家子。 朱银萍揪住陈永庆耳朵:“就这点东西让你媳妇吃,管住你的嘴!” 这下向明丽没话说:“妈,我饿了,咱晚上吃啥?” 朱银萍没好气:“我看看有啥,有啥吃啥,曼曼留家吃饭吧?” 陈曼曼摇头:“我没跟老太太说今天回娘家,怕她在家等我吃饭,一会儿就得回去,您先忙吧,我先去我房间找个东西。” “走时跟我说一声!” “好!” 向明丽听着这两个母女情深撇撇嘴,见陈曼曼闲闲到原先闺房逛了一圈将两个小玩意装进兜里,她好奇凑近。 “曼曼,你找什么呢?” 陈曼曼摊开手掌心:“上回在这儿住把项链落这儿了。” “项链?”向明丽想仔细看,还没伸手呢陈曼曼就握住拳头塞回衣兜,她只看到一闪而过的金色,不由吃惊地问:“不会是金项链吧?” “不是,一个小金坠,没啥。” 小金坠? 向明丽心痒痒,早知道陈曼曼走后她该进去翻翻,找到小金坠就是她的了,再看陈曼曼白皙的脸蛋整洁的新衣,还真和陈红兰说的那样,同人不同命,还有钱买那么贵的橙子。 “曼曼,你过得可真够滋润的。” 陈曼曼挑眉:“滋润吗?就那样吧,我都快愁死了,厂里还有人写信举报我呢,嫂子你说这人缺不缺德?我现在就想骂她祖宗十八代——” 向明丽截住她骂声:“你也太狠了!我怀着孩子听不得这些。” “嗯?”陈曼曼狐疑看她,在向明丽心虚时故意恍然大悟:“嫂子你不会知道咋回事吧,上次我来你就说我被婆家人欺负,到底是谁欺负我啊?你写的那封举报信?” 这会儿陈永庆也不在,家里就她们两个。 向明丽挺起肚子:“你别污蔑我,上次是你妯娌挑唆我和红兰举报你过得好,我们没举报!要举报也是你妯娌举报的!” 陈曼曼似信非信:“她没事举报我干什么?” “谁知道你啥时候得罪人家了?”向明丽眼神不自然,竹筒倒豆子说起当时情形:“你俩妯娌都在,那个弟妹可恨你了,她还说你让红兰在我婚礼上出丑让红兰报复,我们都不干!就在你回娘家住的前两天!” “真的?不会陈红兰让你写的?” “当然没有!” 向明丽看陈曼曼气冲冲拿上东西跟朱银萍道别走人后松了一口气,哼,她还是很聪明的,就算她写了举报信也有人背锅,陈红兰当时还拦着不让她写,她心中一动,找到陈红兰家说了这件事。 陈红兰惊讶之余有幸灾乐祸一闪而过:“表姐,下次不要这么做了,很容易露馅。” 向明丽又撇撇嘴,哼,表妹果然是个坏的,明明也想举报陈曼曼,故意阻拦不让她写,真会装啊。 她装作气愤:“谁让陈曼曼回娘家教唆我婆婆收拾我呢,我才不会放过她!” 陈红兰象征性劝了两句没有多说。 向明丽翻白眼,呸! * 寒风凛冽,土暖气烧热之后自建房里暖和多了,星期天陈曼曼上午大半时间都在书房看课本,直到老太太喊她出去晒太阳。 陈曼曼借机洗了头发坐在太阳下面,老太太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给她通头发,阳光晒的很舒服,陈曼曼眯着眼睛靠在老太太膝头,低声说了举报信的事。 -- 第57页 老太太惊疑不定:“那咋办?对你有影响吗?” “没事,我都解决好了才跟您说的,要是办不下来肯定找您和爷爷帮忙。” “那就好。” 陈曼曼通好头发扎起来,帮老太太洗洗头发掏耳朵。 楚玉嫱带着多多进门就看到这一老一少悠闲自在的一幕,多多好奇的扑过来嚷着也要掏耳朵,四人闲聊片刻楚玉嫱当着老太太的面说了件事,她表妹下个星期天结婚想请陈曼曼帮忙梳新娘妆。 “她身体弱,梳妆之后坐一晚上恐怕撑不住,我想麻烦弟妹星期天早上给她梳妆,她家离这儿有点远,弟妹可以先在我家住一晚,或者早上我让人来接你,我姨妈给弟妹三倍,就是得打扰弟妹睡清闲觉很不好意思。” 陈曼曼爽快答应:“嫂子太客气啦,也不用太麻烦,你跟我说地方我早上过去。” 但是楚玉嫱坚持那天早上派人来给她带路。 不得不说楚玉嫱办事妥当,那天早上特意派大哥骆致彬来接人,陈曼曼骑自己的车,骆致彬腿长脚快,她为了跟上他的车费了点力气。 刚到新娘家楼下,骆致彬示意陈曼曼将自行车给他,他停在稳妥的地方。 这时有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单元门口传来。 “姐夫,化妆师请来了啊?” 陈曼曼转身看去,年轻男人挂着一抹轻挑随意的笑,气质文雅人长得俊秀,就像个文弱书生,只是那双桃花眼不够老实。 男人则在看到陈曼曼正脸的瞬间有片刻愣怔,漆黑干净的眼眸,微微抿紧的红唇,颈间围着一条枣红围巾愈发显得脸庞娇小,秀丽无双。 “您好。” 陈曼曼从那声姐夫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应该是楚玉嫱的弟弟楚玉行,她微笑示意:“您好。” 骆致彬停好自行车快步过来给两人介绍,楚玉行听到‘骆致成妻子’的头衔眯了眯眼睛,目光悄无声息掠过陈曼曼的脸庞。 新娘子已经在闺房翘首等待,陈曼曼进去之后受到这家人热烈欢迎,她打开化妆箱便开始忙碌了,新娘闺房陆续有亲戚客人进出观看化妆过程,但都知趣的没有打扰。 陈曼曼偶然抬头时看到楚玉行就站在门边,笑容浅淡。 新娘子被看的心里发毛:“楚玉行,你离我远点,在这儿看着我不自在!” 这也没有赶走楚玉行。 陈曼曼并未在意,她习惯了新娘家人的审视,妆容完成之后门边响起轻轻的掌声,她看去。 “化得真好。”楚玉行仍然在鼓掌,客气地对陈曼曼点头又对新娘子说:“表妹,我今天才发现你那么漂亮!” “欠打!” 如果不是大喜事,这对表兄妹估计要干仗,楚玉嫱解释说他们从小就爱玩闹,拉上陈曼曼去吃早饭,新娘家人准备周到,与去童云岚家那次天差地别。 新娘子被接走后,楚玉嫱硬是带上陈曼曼去吃酒席,午饭后陈曼曼才得以脱身回家。 骑车回家时有人与她同行,楚玉行微微颔首示意算作亲戚间打招呼,很快走远了,陈曼曼根本没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在她走远后楚玉行停下来望着她的背影出神,目光复杂。 又过了两天楚玉嫱来给陈曼曼送红包,婚礼当天太忙,陈曼曼不肯收钱,楚玉嫱就送到家里来,礼数无可挑剔。 相比童云岚,楚玉嫱为人周到大方,是当之无愧的长嫂风范,老太太格外喜欢她们和谐相处,抱着多多时想如果陈曼曼再生个孩子,她和致成稳定下来那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事了。 陈曼曼给多多拿糖吃,对三倍红包泰然处之,听楚玉嫱说他们家亲戚都很喜欢她化的妆,将来还想请她化妆时也很淡然。 “奶奶也在这儿呢,曼曼,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陈曼曼直起腰,心道终于来了。 骆老太太也注意过来:“什么事?” “是这样,我弟弟跟人合伙开了家照相馆,他以前就喜欢摄影行业,照相馆也打算接一些婚嫁业务,曼曼新娘妆化的好,我弟弟那儿缺一位化妆师……”楚玉嫱很不好意思地笑笑:“曼曼和方坤合作是随时能分开的吧?我弟弟那儿可以给曼曼更好的待遇,工作时间之类的都很轻松随意,我想问问曼曼有没有意向跟我弟弟合作,他绝对不会亏待你。” 亲戚之间合伙做生意的大有人在,总比被外人坑蒙强,陈曼曼和方坤合作属于偶然,他照相馆唯一的优点是离骆家近方便陈曼曼上下班,新娘妆生意开展没多久他照相馆就多了一位化妆师学徒,陈曼曼随时有被放弃的危险,再者说,方坤至今未婚,陈曼曼一个刚结婚的小女人,和他长久合作总归不方便。 楚玉嫱多方考虑都觉得陈曼曼没有理由拒绝,老太太也会赞成,瓜田李下,她老人家心里能没疑问? 她又补充:“我弟弟的照相馆离咱家也不算远,隔了两条街,抄近路的话会多走五分钟。” 之后便是胸有成竹的等待陈曼曼点头同意。 骆老太太不插话不表态,抱着多多数手指。 楚玉嫱松口气,看来老太太的意思是让陈曼曼选择,她笑盈盈道:“这事不急,你和二弟商量一声吧。” 陈曼曼迎着她含笑的眼睛摇了摇头,楚玉嫱笑容倏地僵住。 “大嫂,这事儿恐怕不行。” -- 第58页 “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亲戚之间不好说的太清楚,没关系,咱们亲兄弟明算账。” 陈曼曼失笑,大度道:“不是的,这些都是小事儿,大嫂可能不知道,最近副食品厂有关于我的两封举报信都是说给人化妆挣副业,有投机倒把的嫌疑,这几天我心慌的不行,刚写完情况说明交给我们科长,本来和方坤合作就挺显眼的,要是和亲戚合伙开店被人知道了会更严重吧?” “举报信?”楚玉嫱眼神担忧:“查出来是谁写的了吗?” 骆老太太抬了抬眼皮:“还没有。” 陈曼曼笑笑,直指更深一层的东西:“我副业挣钱是小打小闹光明正大,可是大哥大嫂都是有公职的人,你娘家人应该也一样,咱们搅和的太深,人多眼杂,我害怕会因小失大。” 楚玉嫱心口一滞:“你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这事儿还是等一等吧,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陈曼曼深深望着楚玉嫱的眼睛,她开始还能镇定的对视,渐渐莫名觉得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仿佛藏了不可直视的深渊般令人恐惧,她竟然觉得陈曼曼此刻气势凛然,有种难以言说的高贵,楚玉嫱挪开视线喘了口气,暗暗懊悔。 但陈曼曼若无其事,招手让多多过来玩,没有丝毫拒绝的歉意,对楚玉嫱爱答不理。 楚玉嫱肚子似乎不舒服起来,站起来在院子里走动。 傍晚太阳还没落,楚玉嫱就带上多多回家了。 陈曼曼回厢房去了北间书房,将书桌上写了‘举报信’‘电影’‘新照相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以为君子之交的长嫂一招让她想起当年讨厌的那些人。 高高在上,傲慢、自以为是,为一件事小事可以用九曲十八弯的心眼算计人。 按照向明丽所说,她们偶遇童云岚之后,向明丽被陈红兰阻止没有写举报信,只是在陈曼曼回娘家时出言嘲讽妯娌要害她,后来因为她对朱银萍说的那番话惹恼了向明丽才有了第二封举报信,向明丽奇怪陈曼曼被举报还过得很滋润的反应就是证据,那第一封信会是童云岚写的吗? 不,童云岚当街挑唆陈红兰和向明丽,以她的性格不会再做亲手写举报信的事,她的言行成了最好的替罪羊,连陈红兰和向明丽也是给人背黑锅的。 如果陈曼曼胆小怕事应该会被第一封举报信吓的坐立难安,那么抛出橄榄枝,介绍她名利双收的好事——去电影剧组当化妆师,之后给亲戚化新娘妆给三倍红包,她岂不是要对橄榄枝感恩戴德?最后请她去另一家照相馆卖命也就顺理成章了。 试问,收了人家的好处,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楚玉嫱知道直接让陈曼曼给亲弟弟打工不大合适,所以选择迂回路线,那封举报信只说陈曼曼有不正当收入来源,却只字不提她的副业,是怕打击太过,她从此不敢给人化妆吧? 之所以选在骆致成离开安原的时机,是因为楚玉嫱清楚骆致成的性格是最大的阻碍,骆致成非常讨厌亲人之间有牵扯不清的利益,他不会同意陈曼曼给楚玉行打工,陈曼曼本人或许因为人情推脱不开在骆致成不在的时候答应,等骆致成回来,木已成舟,反对又有什么用? 或许在楚玉嫱眼里,作为长嫂,整个家都是她可以调配的资源、拨弄的棋子,大家都要有随时为大房牺牲的觉悟。 陈曼曼不会再小看这位大嫂。 绕了这么一大圈,陈曼曼重温当年夺嫡时期各位皇子妃之间明争暗斗的感觉,她心情不太美妙,自然而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件事要告诉骆致成吗? * 安原下了第一场雪,陈曼曼得知电影正式开拍,取景地就在附近的纺织厂之后特意去了一趟,和导演打了个照面,也见到了需要她化新娘妆的演员,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位演员的长相,预备回去之后演练一番该给她画怎么样的新娘妆才能最大程度体现她长相优点弥补缺憾。 回来路上雪越下越大,陈曼曼只得步行推着自行车前进,先下雨后下雪的路不好走,年久失修的路段一脚踩到雪下污泥也不是没有可能,自行车反而成了累赘。 陈曼曼打算歇一歇,忽然感觉到自行车后一轻,她回头一看对上一双桃花眼。 “是你?” 楚玉行一手帮她把自行车提出雪厚的路段:“巧吧,你刚下班?” “对。” 楚玉行和骆致成是同一年生人,骆致成月份大,第一次见面楚玉嫱让楚玉行喊她嫂子,陈曼曼反而不好称呼他,她灵机一动:“谢谢楚同志,我马上就到家了。” 楚玉行点点头。 “我恍惚记得骆家老院在附近,要不我帮你把车子推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于陈曼曼来说这就是未来的对头,她和楚玉嫱从那天之后就没说过话,与她弟弟实在不必有什么接触。 楚玉行看她态度坚决,松开她自行车后车座站到一旁。 陈曼曼准备道声再见就走,这时胡同口公共电话亭的大爷接了通电话对小孙子说:“骆奶奶家的致成打电话来了,你去让他们家人接电话!” “徐大爷,我来接!” “哟,是曼曼啊,正好!” 从脚下到胡同口的路段非常轻松,陈曼曼三两步过去扎好自行车,楚玉行站在雪中看到她拿到听筒刹那的笑意,他转身离开。 -- 第59页 陈曼曼右手握住听筒,哈哈冻通红的左手就听到那头说话了。 “曼曼,家里下雪了?” 漫无边际的大雪压抑整个城市的喧闹和苦难,陈曼曼听到他声音,那股对大雪的埋怨顷刻消散,她笑了声:“是呀,可惜你看不到这场雪啦,我记得羊城那边不下雪,是不是?” 骆致成又看看外头四季常绿的树叶轻叹:“是啊,很少下雪的,我现在穿毛衣还有一点热。” “哇,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现在两脚冰凉都快冻僵了!” “可惜我们不能互换。”骆致成无意让她嫉妒,转而问起家里的情况:“雪下太大出门不方便,就不要让爷爷奶奶来听电话了,你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还有大半个月就能回去了。” 陈曼曼懒洋洋的答:“知道啦。” 骆致成微怔,眼前仿佛浮现她此刻的模样,嘴角刚浮起笑意又压下去:“外面太冷,你也赶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知道啦。” 撂下听筒前又听他问:“工作的事顺利吗?” “……还行,你呢?” “我也挺好。” 陈曼曼拽了句洋文:“那,byebye。” 他又笑,难道她讲的不标准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小骆回来,明天见~ 第26章 下雪不冷化雪冷, 安原市第一场雪声势浩大,化雪的日子也格外难熬。 陈曼曼每天上下班都要裹的严严实实,再涂上厚厚的雪花膏、蛤蜊油保证手脸不会被冷风吹到皴裂, 晚上下班回来感觉好一些,家里一直烧着土暖气, 但厢房是大开间,暖气源源不断传进来的同时也在飞快流散。 夜深睡觉陈曼曼就要盖上三床被子,沉甸甸的翻身困难,安全感十足。 这时候, 陈曼曼不得不听从内心呼唤承认多个人暖床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骆致成火力旺, 就是个人形暖炉啊。 陈曼曼掰着手指头数骆致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天气晴的越来越好, 一场大雪快化干净了,仍然没有暖和的意思,陈曼曼路过副食品商场买了一条鲈鱼一条花鲢鱼, 拎回家交给张婶放到水里,鱼很给面子,到水里慢慢恢复游了起来。 老太太盯着这两条鱼出神:“张婶待会儿给盆盖上, 别让猫拉走它们。” 街坊四邻有养猫的人家抓老鼠, 晚上窜到家里找吃的, 如果厨房没关紧让它闻到腥味还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两条鱼。 陈曼曼知道老人家心思,骆致成就快从羊城回来了,这两天老太太忙着往家里扒拉好东西, 就怕骆致成在羊城吃不好穿不好受了委屈, 鸡鸭鱼肉备整齐, 堪比过年了。 “奶奶, 爷爷想吃酥肉了, 今天炸一点吧?” “不用,等致成回来再做!”扭头却吩咐张婶炖上羊排,一家子喝汤滋补。 陈曼曼深深同情老爷子的待遇,因为那次心源性晕厥他老人家整个冬天都老老实实养生,确实好久没吃酥肉了,她偷偷让张婶提前切好肉腌上,等到饭点倒上油烧热就能炸。 骆老太太闻到味儿:“不能惯着老头子,曼曼你也得多吃点,别都留给他!” “好,您也帮忙解决。” 老爷子举手表态:“我就吃两口。” “你就是个馋猫,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儿一样要东西吃,要不是曼曼好心,我才不会给你炸——” 骆老太太唠唠叨叨一抬头就见陈曼曼和骆老爷子都不说话了,只是笑,老太太莫名其妙,随后肩上被人拍了一把。 回头一看心心念念的孙子风尘仆仆站在面前,她以为看错了,骆致成笑着喊奶奶。 “奶奶,我回来了。” “怎么不说一声去车站接你啊!” 骆致成放下行李袋,喊了爷爷,目光掠过陈曼曼深深看了一眼含笑解释:“太麻烦了,我和几个同事出火车站各自坐公交车,我坐的公交车刚好到咱们这条街。” 陈曼曼认真看他,不知道是穿的单薄还是真的瘦了,人比两个月前稍显单薄,下巴有一层没来得及打理的胡茬,长途火车坐下来整个人落拓又精神。 还是好看的。 陈曼曼到厨房端来刚出锅的酥肉,杀鱼肯定来不及了,他长途奔波之后喜欢吃辣味解乏,冬天难买青椒,陈曼曼剁了两只鸡腿炒肉,和张婶忙了一通总算有顿丰盛的饭菜。 饭菜端上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老爷子老太太追着骆致成问了许多有关羊城的事,对那里的汽车制造厂也很好奇,骆致成交代的清清楚楚,两个月学习时间没有浪费,看起来学了不少东西,到收盘,陈曼曼发现那盘辣炒鸡腿肉被骆致成吃掉了大半。 吃饱喝足人精神许多,骆致成打开行李袋将分发礼物,给二老的衣物、营养品,特产分给亲友邻居,张婶也有份。 陈曼曼腹诽,他比以前会做人了,那会儿出征回来她巴巴迎上去以为会有什么新鲜玩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不过现在也没有。 骆老太太推推她:“曼曼,你帮致成把行李拿回去收拾收拾,再让他去洗个澡,这一路上肯定累坏了。” 大白天的,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厢房,陈曼曼没提东西,行李袋还在骆致成手中。 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骆致成站在客厅随便扫了两眼,书房书桌上多了一个小花瓶,散乱放了数支梅花迎着窗口的太阳光别有一番意趣。 -- 第60页 他身上那套衣服太薄,陈曼曼帮他找换洗衣物,抱在怀里出来就见他低头整理行李,她也没吭声,将衣服放到沙发上回去拿澡票,冬天在家洗澡太冷,家附近有澡堂,办票洗一次几毛钱方便暖和。 “你刚吃过饭,休息一下再去洗澡吧,下午人不多。” “好。” 骆致成将一个单独的行李袋递过来:“这是你的东西。” 陈曼曼迟疑要不要表现得很惊喜,她刚刚还抱怨人家从前出远门回来不带礼物,结果自己也有份,但是手比脑袋快,她满面笑容打开行李袋,看到内容物之后就是惊叹了。 “这是哪儿来的?!” 骆致成坐在沙发上活动筋骨,语气平淡的解释:“厂里有位工人的妻子有门路弄到香江的东西回羊城卖,我偶然知道就从他们手里买了一些,他们说这是香江流行的全套化妆品,我看做工材质还不错,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口红粉饼眉笔腮红眼影,还有整套化妆刷,陈曼曼给人化妆用到的化妆品全是方坤通过自己的渠道联络到的,陈曼曼从他口中得知几个不错的品牌,现在它们全数出现在眼前,并且在行李袋最下面发现了一瓶香水。 陈曼曼开心极了,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忍住没有动手动脚:“可以!你太好了!” 因为这句朴实无华的赞扬,骆致成抿紧的唇角泄露出三分笑意。 “嗯,是吗?” “是的是的!” 陈曼曼小鸡啄米一个劲点头,脸上有些发热,该不会刚刚的抱怨被看出来了吧?不会吧?她又不是小孩子,拿不到礼物就不开心…… “你看我干什么?” 她脸颊泛粉耳朵通红,骆致成清清嗓子:“没什么,肩膀酸。” “我帮你捶!”陈曼曼十分狗腿的跪坐在沙发上示意他转过身给他捏肩,做这个陈曼曼是熟手,从前他伏案久坐会让她帮忙捶捶捏捏,她还跟府中医女学认穴道,不过他年轻力壮没太多让她捏肩捶背的余地,陈曼曼察觉他肩膀发紧用了很大力气揉散:“是因为会来走太久了吗?” “回来火车没买到坐票。” 陈曼曼一愣,他刚刚明明跟爷爷奶奶说是买到卧铺了,难道两天火车都站回来的?瞟到他上衣口袋有票据纸张,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张站票,再想到临近年关全国各地都在探亲访友,顿时很同情他,从前出行前呼后拥,不说高床软枕最起码坐卧不成问题,现在还要站两天两夜…… 话说回来,总归体验到现代工业的进步之处了,对吧? “那你待会儿多泡泡澡。” 骆致成轻笑着说好,却抓住她的手拉到面前,俩人姿势顷刻转变成陈曼曼从背后抱住他,像是在撒娇,然而他只是抓着她的手看了片刻,因为保养得好,她双手白皙泛着莹润光泽,没有留长指甲,干净整洁。 只是因为按摩太用力,指节泛红了。 骆致成捏捏她指节像是逗弄,陈曼曼抽不回来,还因为双手被人制住往前趴了趴,她陡然想起那一年他回来之后两人偷偷躲在房里做了两回,事毕,她从后面抱了他。 他低声说:晚上我来陪你。 晚上他真的悄悄来了。 陈曼曼没再抽回手,趴在他背上,侧脸贴着他耳朵,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二人,厢房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黑影,幸好碎花门帘拉上了,不然来人指定能透过玻璃看到他们在客厅的情形,陈曼曼连忙直起身示意骆致成放开她的手,他是放了,不过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才起身。 陈曼曼没来得及思考他动作的意义,从沙发上下来,正襟危坐。 门外是骆致明,他到老院来听说二哥回来就来敲门了,门开看陈曼曼也在就知道鲁莽了,喊了声二嫂,礼貌地拉骆致成到外面寒暄。 陈曼曼乐得一个人自在,搬到卧室摆弄那些化妆品一个个实验到自己脸上手上的效果,玩得不亦乐乎。 骆致成品味不错,他喜好素雅,眼影腮红没有特别奇怪的颜色,上妆效果不会特别突兀惊悚,而且适合大众的颜色都买了多份,陈曼曼可以用一份收藏一份。 “太棒啦!” 陈曼曼将自己的小宝贝们收好,蹦蹦跳跳到客厅帮他把他剩余的行李收好,换洗衣物放洗衣机,疑似书籍资料的行李袋原封不动放到北间书房,给她娘家父母的礼品收起来预备明后天回娘家。 骆致成再回来已经一身清爽,还去剪了头发。 “来,抹点雪花膏脸上不会皴裂!” 他皱了皱眉,没有阻拦陈曼曼的动作,搓开才发现有淡淡的香味,在房间晃了一圈出去陪骆致明说话。 骆致明百无聊赖的抽烟,嗅到什么吸吸鼻子:“哥,你用香水了?” 骆致成面不改色:“肥皂味。” “是吗?”他心里犯愁就没在意骆致成的敷衍,瞟见陈曼曼忙进忙出将洗干净的衣服晾起来,更想叹气了。 他们哥儿俩前后结婚相差不到一百天,怎么人和人的差别那么大,童云岚就是个事儿精,他从没听说二嫂闹过什么事。 骆致成只听不说话,直到他提起陈曼曼才蹙眉:“别这样比来比去。” 晚饭骆致明留下喝酒,最后还是骆致成把人送回家顺道跟父母说一声他从羊城回来了,大概九点钟陈曼曼才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她正给一件衣服收尾就坐在缝纫机前没动弹,等了一会儿听到他和爷爷奶奶说话,没多久听到他开了厢房门。 -- 第61页 陈曼曼正好缝完最后一点,剪掉线头就感觉到身后多了个人,人影靠近覆盖住她。 “给我做的衣服?” “嗯,衬衣。” 他冬天不喜欢穿秋衣,陈曼曼用了最好的棉布给他做的新衬衣套在毛衣里面穿,她也喜欢看他穿衣板正的模样。 陈曼曼站起身活动筋骨,冲他扬扬下巴:“你穿上试试大小。” 她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吊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的。 骆致成没动衬衣,越过陈曼曼将窗帘拉好直接将陈曼曼打横抱起,上床剥衣,关键时刻从枕下摸到一枚套,敌军瞬间破城而入。 好像盖一床被子也不觉得冷了。 中场休息时陈曼曼枕在他胳膊上,猛然盯着他那两点,他问了一句话,她没听到,他又重复了一遍。 “姓童的欺负你了没?” 陈曼曼莫名:“没有啊。” 婆婆林雪琴正和童云岚她妈斗法也没工夫为难她,至于童云岚这阵子住娘家,她连人影都没见过,今天看骆致明的样子才像被欺负的那个。 “你弟弟被欺负了吧?” 骆致成挑眉:“不管他。” 说完将陈曼曼抱到身上贴着,吻了片刻,又反过来压到她身上,陈曼曼被挑起兴致,迎合他的时候在想,那会儿可没有避孕套,两人每次做都要提心吊胆,他现在像要讨回来似的。 第二回 更久,陈曼曼撑不住哭了,转过头亲他求他,口不择言。 “哥哥,夫君……” 后面的声音破碎不堪。 陈曼曼将腿伸出被窝透气被他抓回来,温柔地帮她揉膝盖,她有些难为情地挪挪屁股避开身下的些微潮湿,都怪他,忘了用小褥子垫一下。 气愤的推开人,骆致成下床拧了温毛巾递给她,然后连人带被子抱到他那头。 陈曼曼缩在被子里声音轻软:“我的枕头。” 俩枕头并排,被窝里暖烘烘的,陈曼曼往他身边靠了靠安然睡去。 室内漆黑,骆致成看不到她的模样只能在黑暗里描摹,想起她抽噎着喊的那声夫君,收紧横在她腰腹的手闭上眼睛睡去。 但是早上又起晚了。 幸好是星期天,陈曼曼支使他换床单被罩,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藏了两天才放到洗衣机清洗。 临近过年,雪全部化干净,安原市冬季恢复又干又冷的萧条,陈曼曼却忙了起来,她和科长请假要去剧组给人化新娘妆了,《一家人的事儿》围绕讲述一个五口之家的婚嫁变化,两位新娘子也就是家里的女儿出嫁和家里的儿子娶进来的新娘子之间啼笑皆非的故事是重头戏,新娘妆也变得尤为重要,导演认真较真,一点不满意就要重新拍,力求给大家呈现最佳影片,这可苦了两位冬天结婚的新娘子,穿着单薄的婚纱一遍遍走剧情,陈曼曼给她们化妆最艰难任务就是遮住冻紫的嘴唇和脸颊。 好在忙了五天收获令人欣喜,导演很满意陈曼曼化的的新娘妆,认为陈曼曼是个很有领悟力的人,期间还让陈曼曼客串了一位路人,据说在影片中有一闪而逝的镜头。 陈曼曼功德圆满和剧组道别,临走前统筹送她,因为陈曼曼分文不取给统筹和制片帮了忙,他将道谢的话挂在嘴边。 刚走两步统筹被人叫住,愁眉苦脸问一个导演要求的镜头,陈曼曼在一旁听明白了,原来导演要求一个有大榕树做背景,原本找好的那棵大榕树在暴雪后被它所在的厂子砍掉卖钱给厂里创收,当初剧组跟人讲好用大榕树也只是口头约定,对厂子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剧组就为难大发了。 何况导演较真呢! 陈曼曼打断他们的发愁:“是什么样的大榕树?” “周围最好空旷没有遮挡,得有我腰那么粗,这是男女主角定情的地方,要从冬天拍到夏天,哎,这次我要愁死了,大过年的跑断腿去找一棵树!” 陈曼曼神秘一笑:“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真的?” “当然。” 与统筹道别后陈曼曼马不停蹄去了厂里跟领导汇报,副食品厂厂区后面有一片空地恰好种了一棵大榕树,但是科长兴致不大,给人拍电影能有多少好处? 陈曼曼委婉提醒:“科长,人家电影上映会有多少人看啊?如果能趁机拍到咱们厂里的一草一木,让人记住,那咱们厂里的产品效益——” 拍大榕树只是其一,剧组到了家门前不给点产品赞助支持?陈曼曼呆在剧组这些天对他们的资金、后勤短缺有一定的认知。 “对啊!” 科长兴奋地直搓手:“我这就去跟领导汇报,小陈你放心,我一定说明你的功劳,这是送上门的好事!” 陈曼曼谦虚的道谢,只说她是厂里员工,应该为厂子前途发展尽一份力,但却心知肚明,这事若能办成将来她再搞化妆副业,领导的不满眼红会大大减少,举报信也得滚远点。 带着这一项意外收获,陈曼曼回家路上都在哼歌同时盘算着过年买些什么年货,既然到了年底也得给长辈们孝敬点礼物,父母爷奶都简单,公婆那里……问骆致成。 陈曼曼闻着炖鱼香气进门,扎好自行车就奔厨房:“奶奶,是您炖的鱼吗?好香啊!” 骆老太太炖鱼有妙招,在艰苦年代香气能飘二里地,还最得意有人喜欢她的炖鱼,前有骆致成后有陈曼曼,她提前盛出来一块给陈曼曼解馋,这是最受宠爱的小辈才有的待遇。 -- 第62页 反正也没外人,陈曼曼就捧着碗吃得满嘴香,察觉到有人看她,扭头一看是骆致成,不过他显然兴致不高,瞥了她一眼,神色幽深。 这是吃饱喝足开始找茬了? 陈曼曼眉头都没皱一下吃完那块鱼,晚饭上桌继续吃吃喝喝,饭后陪骆老太太看了会儿电视才回房,彼时骆致成已经在书房坐了好一阵子。 门刚关上,就听他沉声来了一句:“过来做卷子。” “喔。”她这几天也有点松懈,不会考糊吧? 卷子是手写字体,只有数学英语两门,做题耗时少,也容易批改,陈曼曼静下来思考发现都是最近学过的知识点,个别题目需要用到组合知识点,在窃喜我会做和这道题真难之间徘徊。 做完数学收到英语,陈曼曼听到他刷刷批改的声音暗暗希望能手下留情,想抬头偷看,还没瞄到就被他点了点脑袋。 好吧继续做题。 陈曼曼心想,她面前坐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帝师’。 四十分钟后,陈曼曼长舒一口气:“做完啦。” 批改过的数学卷扔过来,英语卷拿走,她好奇围观,骆致成批改时毫不犹豫,甚至能随手写下正确答案,皇帝不嫌这是鸟语吗? 试卷百分制,陈曼曼数学考了八十分,英语七十分,有点差,她记得从前上初中还能考九十分呢,可惜忘的太多。 “明天考化学物理,后天抽查语文政治背诵。” “好。” 对陈曼曼来说语文政治不是难题,近现代产物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才是重头戏,她咬着笔杆子等他点评。 骆致成对上她的眼睛有些泄气:“成绩一般,不过你学的时间短,我考的比较全面,难度偏中上,你还有时间不用着急。” 陈曼曼点点头,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学的不好你生气呢。” “举报信怎么回事?怎么没告诉我?”还知道他生气了。 “噢,是这事啊。”陈曼曼指指嘴巴去倒了杯水,骆致成起身跟到客厅顺势坐沙发,她就坐到他腿上,摆了很足的告状架势。 “其实我忘了,因为这事对我影响不大,到今天刚好完美解决。”陈曼曼先说副食品厂也有机会和剧组合作打广告,再说自己如何写情况说明如何如何纠结:“我本来想请教你的,可是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就自己写了。” 骆致成把她抱到面对面:“那你电话里怎么不说?” “你替我写举报信寄过来?” “也不是不行。” 陈曼曼哼了声:“我怕我偿还不起报酬,干脆自力更生咯,我不笨的。” 接下来再说如何发现楚玉嫱设计陷害她的过程,越说,骆致成神色愈冷,他对这家血亲感情最深的只有老太太老爷子,父母兄弟都是一般,秉承的合则聚不合则散原则,至于兄弟的配偶也只比陌生人强一些,现在这些陌生人蹬鼻子上脸,焉知其中有没有兄弟的教导? 若是在那个年代…… 骆致成抱住陈曼曼纤瘦腰身,下巴搭在她肩膀,她看不到他眼中冷意。 “下次记得及时告诉我。” “哦,记住了。” “真的记住了?”骆致成上身向后仰,强迫她与他对视:“嗯?” 陈曼曼莫名觉得什么时候答应过这句话,于是再次点头:“记住了,下次一定。” 晚上这次没关灯。 陈曼曼仰躺着看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晃荡中产生了错觉,仿佛身上的人变成了长发束冠,随着力道一遍又一遍问她记住了没。 那次是情动戏谑,这次是隐晦教训。 灯亮着,陈曼曼和骆致成都毫无睡意,骆致成指尖摩挲陈曼曼膝盖向上三寸处光滑无暇的肌肤,曾经在这里有一道疤,他出征回来后的第三天才发现。 那时他们很少同床共枕,他也不曾细致注意她身上每一处变化,摸到疤痕后,她陡然色变,颤颤和他说了一些事。 夺嫡之争兄弟倾轧本不稀奇,二皇兄五皇兄是兄弟之中的劲敌,二人心思狡诈,除却官场手段,二皇兄更喜妇人手段,并向其妻授意教导,那时他们兄弟皆不在京中,二皇嫂遍邀宾客,却在水酒中下药。 陈曼曼也想起那一事,二皇嫂引她去后院僻静处,与其同来的还有一侍卫,陈曼曼察觉有诈,纠缠间扯下二皇嫂衣物令她不得抽身离开,二皇嫂命令侍卫拉走陈曼曼。 若是成皇子妃丧期失贞,被二皇嫂握住把柄,将来只能为她和二皇子所用,陈曼曼拔下头上金簪扎入大腿肉中保持清醒,言明她府中侍卫丫环一时三刻见不到她的人影必会大闹。 “若二皇嫂执意,且看我横尸你府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五皇嫂破门而入,意在救下陈曼曼卖个人情,陈曼曼顺利离府,其后一直在府中休养。 陈曼曼令贴身丫鬟对受伤一事三缄其口,也想过坦诚此事能否得他信任。 事到临头也只能坦诚相告。 那天,她第一次见到成皇子雷霆之怒。 后来二皇子夫妇死在成皇子登基的第三天,起因是在先帝丧期饮酒淫乐,二皇子死于马上风,二皇子妃殉葬,其子女过继宗室。 陈曼曼听成皇子说这对夫妇死在同一张床上,不大雅观,因为没了兴致就会有人喂药,直至力竭身死。 -- 第63页 虽然出了气,但想想,还是令人觉得晦气,不爽快。 “睡吧。” 骆致成拍拍她的肩,陈曼曼慢慢阖上眼睛,不知道他眼底积聚的汹涌。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27章 腊月二十五, 接近凌晨了,夜空中还时不时响起鞭炮声,陈曼曼坐在车后座抱住骆致成的腰不停打哈欠, 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明天腊月二十六结婚的好日子,陈曼曼从今天下午五点钟忙到现在, 一直在给排队的新娘子化妆,晚饭随便对付了两口现在饥肠辘辘,但这还是在经过预约筛选的结果,不过想想一晚上能有大半个月的工资收入那些疲惫瞬间飞走了, 虽然明后三天还会有人结婚, 但人数大大减少, 她也能睡个安稳觉。 第二天陈曼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 她揉着眼睛爬起来,迎面对上老太太的笑脸十分不好意思,嫁过来半年还是第一次睡到这么晚。 老太太把大茶壶从煤炉子上提下来给她倒热热的洗脸水:“咱家不讲究, 累了就多睡会儿,奶奶收了你的节礼呢绝对没二话!” 陈曼曼哈哈笑的开心,同时放心了, 老人宠爱是一回事, 她自己也有分寸。 洗漱完毕从锅里端出仍然热气腾腾的饭菜, 其中还有一碗嫩滑的鸡蛋羹,陈曼曼乖巧的全部吃光。 这时骆致成和骆老爷子从副食品商场收获满满的回来了,在陈曼曼和老太太的指挥下开始收拾过年年货, 排骨剁块, 五花肉剁馅, 鱼刮鳞去内脏改花刀, 张婶昨天开始放假过年, 走之前已经帮他们处理好一批年货,但老太太算来算去不够用,家里添了人口,年景越来越好,下令放开了买好的,也成就眼前爷孙俩忙的团团转。 陈曼曼观察了一下,骆致成随老人一起长大肯定不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厨房小事基本不在话下,一点就通,她安心揣着手和老太太旁观,看来看去在一堆年货里面发现了鞭炮和散炮,顿时心痒痒手痒痒。 老太太问:“曼曼,你敢放炮啊?” “……不太敢,捻子太急了。” 陈曼曼还是怂,伤到手可不美,最近靠手挣钱吃饭呢。 过一会儿,骆致成和老爷子收拾好了肉类,只剩下剁饺子馅一项,他将东西送到厨房出来时叼了一支点燃的烟,路过陈曼曼身边咬着烟扬了扬下巴,痞气十足。 陈曼曼愣了一下:“给我吸吗?” 现在女人也时兴吸烟,不过除了联谊会那天和订婚结婚的应酬场合,最近都没见他吸过烟。 骆致成差点被口中那点烟气呛着:“你不是要玩炮?” “喔。” 陈曼曼从他嘴边拿走烟,跃跃欲试想放进嘴里,骆致成忽然回头,她立马挪开讨好一笑,拿上一颗散炮放到地上,远远伸出手用点着的烟去点鞭炮捻子。 可是手打颤,烟头火星还没碰到炮捻就飞快收回手,反复三次,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 陈曼曼只听得有一声轻笑,他从身后贴过来握住陈曼曼的手去点炮捻,点着的刹那拉走陈曼曼,然后听得嘭的一声,炮炸开。 回头看到骆致成的笑,有点得意痞气,周身笼了淡淡烟火气。 “自己试试?” “试试就试试!” 陈曼曼心里没底,但骆致成真去剁饺子馅了,陈曼曼试了两次都没点着,家里来客人了,小侄子多多飞奔过来,嘴里喊着放炮。 过年最属小孩子最高兴,放炮拿压岁钱穿新衣。 “婶婶,给我炮!” 多多后面是楚玉嫱和骆致彬夫妻俩,陈曼曼远远对楚玉嫱一笑,她有些心不在焉也回以微笑,斥责多多不要捣乱。 “弟妹不用惯着多多,这孩子太皮了。” “没事,我也不敢放的,带他随便玩玩。” 楚玉嫱点点头,却回想起她先进门看到的那一幕,二弟对新婚妻子不是一般的宠爱,还带她玩炮,骆致彬和骆致明都不是这样的性格。 下一刻被多多开心的尖叫惊回神。 骆致成把小家伙扛到肩上,又从陈曼曼指尖夺走那只烟,云淡风轻睨了她一眼,陈曼曼心虚的吐吐舌尖,她只是这支烟要灭了才尝试地放入口中,根本没吸,倒是烟蒂沾了她一点口水,被骆致成恍若未觉的咬在唇上。 骆致成抱着多多放了三四个炮就不玩了,多多不依,他表示烟没了,点不着炮。 多多嘟着嘴巴:“拿!” “没有了,婶婶放起来了。” 陈曼曼飞来横锅,绞尽脑汁和多多解释:“叔叔一天只能抽一支烟,没有了,等多多挣钱了再买好不好?” 多多扯着陈曼曼的手跟楚玉嫱要钱,楚玉嫱勉强蹲下身哄他转移注意力。 “弟妹,多多放在奶奶这儿麻烦你陪他玩会儿,晚上下班我们来接他。” “大嫂今天也要上班啊?” 楚玉嫱笑容有些勉强:“是啊。” “大嫂怎么了?发愁什么?” “没。”楚玉嫱不自然地将耳边碎发挽到耳后:“单位有点麻烦事需要处理一下。” 陈曼曼知趣地没有多问,等楚玉嫱要站起来时拉了她一把,态度自然亲切。 楚玉嫱看不出异样只能作罢。 骆致彬也是愁眉不展的模样,和骆致成站到一旁低语,他更多的是烦躁,快要过年了,他被单位领导约谈,一个处理不好,这两年功劳苦劳都没了完全白干。 -- 第64页 骆致成淡然一笑:“大哥别太心急,可能只是走个流程,你们单位也不至于过年找茬。” “也对。” 骆致彬习惯掏出烟盒递过来一支,骆致成挡了挡,他恍然记起二弟除非应酬心烦很少抽烟,索性自嘲:“哎,我现在还不如你淡定。” “大哥玩笑了。” 可是愁容没有排解。 夫妻和多多讲好接他的时间匆匆走了,往常他们很少把多多送到老院来,多是放到楚玉嫱娘家,就连林雪琴对此也颇有微词,老太太稀罕重孙,多多在这儿,四个大人都有事情做了。 陈曼曼带多多玩捉迷藏,从堂屋出来躲在骆致成身后,骆致成正在剁饺子馅,身形保持的很稳定,完全可以让陈曼曼藏起来。 多多爬过堂屋门槛四处看:“叔叔,婶婶呢?” 骆致成闲闲抬头:“叔叔给你找找?” “好!” 陈曼曼紧张的藏在他身后掐了一把:“你不要动。” 多多个子小,没绕过剁饺子馅的案板还真就看不到陈曼曼的存在,骆致成站在原地不动,他仰着脑袋催。 “叔叔,找!听话!”小孩子记得父母教导的最多两个字是听话,不自觉用大人语气命令叔叔。 骆致成两手一摊:“我很听话,婶婶不让动。” “啊?”多多没听懂。 陈曼曼撇撇嘴以为暴露了,从骆致成身后探出头,多多一愣,咯咯笑着来抓她,骆致成身后一空,无奈摇头继续剁馅。 不过陈曼曼玩累了,跑到骆致成这儿主动请缨换班,宁愿剁饺子馅也不想陪小孩子玩,要命。 “你能行?” “你都行我为什么不行?” 行,他递过来两把刀,忽然戏谑了一句:“别往自己手上砍。” 陈曼曼给他一对白眼,慢悠悠剁饺子馅,幸好,骆致成已经剁好七八成,她努努力正好落个大功告成,之后和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包饺子。 一天下来清闲自在,傍晚四五点陈曼曼打算去照相馆了,多多没去过也要跟上,骆致成就抱上他一起去了,言明大哥大嫂回来了就去照相馆找孩子。 但是直到陈曼曼下班回来也没见到这对夫妻过来,多多跟着他们到处玩对什么都稀奇,父母不来接也不闹人。 “叔叔我明天还要吃包包。” “行。” 晚上太忙,方坤买了煎包等吃食做宵夜,多多没在吃过外面的饭,困得打瞌睡还念念不忘。 到家老太太老爷子还没睡,唯独不见应该过来接人的骆致彬夫妻。 老太太接过多多:“他们俩今天忙不过来了,多多跟我睡吧。” 多多中途睁眼睛,呢喃了一声妈妈,伸手让陈曼曼抱,陈曼曼哄睡之后被骆致成接走,老太太不放心他们俩照顾孩子,他便将多多还回去。 早上刚睡醒,多多来拍门,他仿佛和陈曼曼投缘,像个小尾巴跟在身后,直到陈曼曼和骆致成都去上班。 下午回来多多被林雪琴抱在怀里哄着说什么话,骆宏申也在一旁逗孩子,这下子轮不到陈曼曼照顾了,晚上多多理所当然被带走。 一连三天,各厂子正式放春节假了。 春节正式到来,年初一起个大早,陈曼曼忙着挑选自己和骆致成过年要穿的新衣,她是今年进门的新媳妇,新年必定要穿红,红色呢子大衣,里面是红白撞色毛衣,黑裤子高跟鞋,头发梳起来温婉的束在脑后。 “现在开始流行烫头发了,你觉得好看吗?” 她在问骆致成。 骆致成瞟了一眼她黑亮的长发:“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些发型很不错啊,你给我带回来的报纸杂志,上面的模特基本上都烫头发了。”陈曼曼也是后来才发现他那袋疑似装书籍资料的行李袋有大半是羊城报纸和杂志,里面有一些时尚潮流,对陈曼曼来说非常值得学习参考,就算落后半年追不上羊城时尚,在安原也够用了。 骆致成轻咳:“不好看。” 他还是喜欢她黑发柔顺披肩的模样,娴静温柔。 陈曼曼漫不经心点点头,她本就是随口问问,给他搭好衣服后喊他试试,然后商量给人家小孩子多少压岁钱,一般来说都是女人给孩子压岁钱,但金额,得两人商量。 “低调一点吧,家里小孩子不多,多多是最亲近的,奶奶会给邻居孩子,你不需要给。” “好。” 骆致成指间捏着一个红封:“你也会收到压岁钱。” “真的吗?那赶紧出去!” 陈曼曼径直往外走,骆致成捏着红封的手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塞回枕下。 堂屋里爷爷奶奶穿戴一心,两人拜了年,老太太给了十张大团结:“谁家都没有的待遇,我都给她们二十,曼曼收起来自己花吧。” 陈曼曼嘻嘻笑着答应,朝骆致成晃晃大票,等他伸手来抓又藏起来了。 老太太大笑:“致成你就看着吧,别抢曼曼的钱!” “奶奶!偏心了。”他似真似假抱怨。 “那可不。”老太太很高兴,怕陈曼曼第一年新媳妇不懂人情世故交代怎么给孩子发压岁钱:“邻居孩子不用你给,我给他们一份就行了,你给他们一点糖啊瓜子就行啦。” 陈曼曼开心的脱口而出:“奶奶我明白,刚致成告诉我啦。” -- 第65页 老太太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二孙子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些,愿意教给媳妇,和骆家男人都不像,都是粗枝大叶的,问到他们面前也是一问三不知,气死人的来一句我咋知道。 天亮之后拜年的人群陆续到来,陈曼曼和骆致成先去公婆住处给他们拜年,然后一大家子聚齐再回到老院给爷爷奶奶拜年。 其实昨晚吃年三十的年夜饭刚见过面,今天初一又跟许久没见似的说吉祥话,陈曼曼给了多多五块压岁钱,塞到他兜兜里,多多懂事的拱手说吉祥话。 “婶婶新年发财!” 陈曼曼挺喜欢这话,捏捏他脸颊。 童云岚不情不愿掏出两块钱:“多多,我没你二婶婶有钱,拿着吧,来,给三婶婶拜个年。” 多多懵懂的拱手。 陈曼曼不理会童云岚的嘲讽,大过年不值得破坏心情,但是童云岚不这么想,凑过来撞撞陈曼曼肩膀。 “咱婆婆给了你多少钱?” “二十。” “真的假的?奶奶肯定先给你了吧?她给多少?” “也是二十。” “弟妹爱信不信。” 童云岚眉间闪过一丝嘚瑟,去老院陆上与骆致明并排走时忍不住炫耀:“你妈给我三十,给二嫂二十,她不满意陈曼曼当时怎么同意这门婚事了?” 骆致明面无表情:“她给你四十也不见得满意你。” “你——” 骆致明大步走快,童云岚气得要命也不敢在大过年闹脾气,到了老院给骆老太太拜年说尽好话,最后也只是二十块钱,还眼睁睁看到小姑子骆致妍跟老太太撒娇卖乖也拿到了二十块钱,她们这辈子也只拿今年一回,骆致妍年年都有! 骆致妍又跟陈曼曼撒娇,喊了几声甜份超标的嫂子,目的明显,想要压岁钱。 “说好放假给我帮忙结果跑的不见人影,我可不想给你这个钱了。” “哎呀好嫂子,我怕我那点手艺破坏你的名声嘛。”骆致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脸娇羞。 陈曼曼假装没看到,小姑子八成是谈恋爱了,算了,女孩子手里钱多不容易被人骗走,她悄悄塞过去十块钱,反正不能越过老太太。 骆致妍开心溢于言表:“嫂子,你是我亲嫂子!” 边说边抱着陈曼曼半边身子晃,陈曼曼推都没推开。 童云岚又看不过:“妍妍,怎么不见你待我和大嫂这么亲切?” 对她,骆致妍可没那么好性儿,本能想把十块钱拿出来炫耀,被陈曼曼瞪一眼又忍住了,她干脆找了个方便的理由。 “你和大嫂,太金贵,我不敢碰!” 哪知,童云岚立刻笑的得意,骆致妍猛然意识到说错了什么,同样是新媳妇,二嫂还没怀孕呢,这下大伙儿都将目光转移到陈曼曼身上。 现下计划生育只是说说而已,国人信奉多子多福,新媳妇进门总被人盯着肚子,仿佛结婚的男女只剩下这一桩事。 陈曼曼微笑着装傻装羞涩,骆致成抱起多多让他给爷爷奶奶拜年,很快转移大家注意力。 过了一会儿,陈曼曼咬牙切齿的低声说:“妍妍,等你到了婆家可不要这么说话,容易挨打。” 骆致妍连连求饶。 但是她们的玩闹好似与楚玉嫱无关,楚玉嫱认真审视着陈曼曼,然而看不出任何异常,她看的入神,陈曼曼忽然扭头喊了一声大嫂。 “怎么了?” “我看大嫂心不在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孩子老踢我。”楚玉嫱很快想到完美无缺的理由。 陈曼曼点点头,既不好奇也不羡慕,有亲戚来拜年便落落大方的和人打招呼,直到堂屋里有人抽烟,她们几个年轻媳妇借故到厢房的小客厅坐一坐。 童云岚眼馋北间书房的摆设,却看不出哪个是古董哪个价值连城,骆致妍将功补过在一旁盯着她不许摸碰。 楚玉嫱这会儿有了谈性:“弟妹想没想过换个工作,副食品厂现在已经不太适合你了。” “还没想过。”陈曼曼姿态悠闲:“我习惯在这个厂里了,我爸妈也都在这儿,领导也好说话,换不换无所谓,嫂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难道还没死心? 楚玉嫱笑笑说是好奇:“举报信的事解决了?你们领导蛮明智啊。” 陈曼曼顿了顿神色犹疑:“其实是因为给厂里带来一点好处,他们要是好说话就不是领导了。” “啊?怎么回事?” “我偶然知道他们拍摄取景有难度,致成建议我跟他们介绍到厂里拍摄,提示厂里给人赞助,科长知道之后对我态度特别好。” 她语气天真单纯的,楚玉嫱附和说这是好事。 童云岚嗑着瓜子:“嫂子,你怎么光打听二嫂的事,我听说你和大哥的工作出问题了,没事吧?” 楚玉嫱脸色一变:“没有,就是一点小问题。” “嘁,不愿意说就不说呗!” 年初一要四处跑着拜年,她们三个也没聊多久,不多时就结伴四处给亲戚长辈拜年,忙到中午回家吃了饭,下午继续应酬。 傍晚陈曼曼和骆致成回来公婆还在老远没走,林雪琴瞅了瞅陈曼曼,目光奇怪,过了一会儿在厨房遇见只有他们两个在,她又递过来一个红包。 -- 第66页 “早上是我给的,这是你爸给的。” “啊?” 林雪琴不由分说塞过来,之后陈曼曼从骆致妍挤眉弄眼邀功的神色看出了缘由,红包里面是二十块钱,这还兴补啊? 不过嘴甜不多余,陈曼曼条件反射:“谢谢爸妈。” 于是林雪琴没再挑剔什么,至少和童云岚相比,陈曼曼够省心,对骆致妍也好。 晚上陈曼曼清点红包,今天收获颇丰,她招手喊骆致成过来,他好像心情不错,瞟一眼那些票子问:“要压岁钱?” 本来是打算和他瓜分红包,陈曼曼真诚地伸出双手:“哪儿呢?” “自己找。” 陈曼曼下意识掏他上下衣兜,只有上衣口袋有一点钱,其他衣兜比脸还干净,她摸来摸去,撇撇嘴。 骆致成深吸气:“别乱摸,不在我身上。” “好吧。”陈曼曼手离开热源,跑到书房翻书,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她确实从各科课本里翻出来一个小红封,每个里头一张大团结。 “找到啦!” 骆致成抚了抚额:“恭喜。” “年后我们去银行存个存折吧,这些钱放到一起。” “可以。” 陈曼曼将所有的钱收好洗了手,回来一看骆致成已经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上去趴在他胸口问问题。 “大哥大嫂到底怎么了?” “不清楚,刚约谈过,还没和家里说具体原因。” “是吗?” 骆致成撩了眼皮:“不信?” 陈曼曼哼哼,还没怎么样呢就被压下来就地正法了,昏昏沉沉要睡着时,骆致成将红封塞到她枕下,刮了刮她鼻尖。 “笨。” 陈曼曼无力反驳,她才不是笨,她早猜到了。 * 年初二姑娘和姑爷回娘家。 儿子多的人家门庭冷清,有闺女的人家热闹非凡,丈母娘忙着准备硬菜招待女儿女婿,到饭点推杯换盏,劝酒劝菜络绎不绝。 楚家每年这时候都很热闹,儿子尚未结婚,楚玉嫱一家三口回来全家欢聚弥补没能一起吃年夜饭的遗憾,今天三口人一上门,多多交给楚母,其余人都跟楚父去了书房。 年前有人给楚父单位写举报信,信里许多内容都是子虚乌有,但有用那部分很致命,牵扯到楚父前两年的一件要事,骆致彬在此事上擦边违规给岳父帮忙,这关键把柄还被死对头借此针对,他们竟然先从骆致彬下手,火烧过楚玉嫱,再到楚父。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骆致彬会升职无望,楚父,严重了很难在退休前更进一步,一旦退下来,后果不可想象。 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写举报信的人是谁,楚父怀疑是死对头先找到把柄用信件作引子挑起事由,目前怎么交代很关键。 楚玉行蹙着眉头:“不是那——” 楚玉嫱赶紧冲弟弟摇头,她试探过陈曼曼,这是最近做过的唯一得罪人的事,可是陈曼曼没那个心计,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至于骆致成也没可能,就算他知道举报信的事,找来找去最后只能找到童云岚或向明丽,再说骆致成不可能知道父亲和丈夫的事。 她甚至觉得试探陈曼曼都在浪费时间。 楚玉行领会意思,可这是他知道出事的第一反应,既然不是,那查起来毫无头绪。 如果认下错误,那就等于将主动权交出去。 讨论到最后也没找出个所以然,从楚家出来,二人去了骆家老院,这件事得和爷爷父亲打声招呼。 楚玉嫱惴惴不安:“弟妹那事,二弟知道吗?不会有事吧?早知道我就不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事了。” 骆致彬蹙眉,不在意道:“让她到玉行照相馆做事是看得起她,她什么身份嫁到咱们家,就算二弟知道也不会说什么,信的事不是没有证据么。” “没有。” “下次不要这么做就行了。” 楚玉嫱稍稍安心,可心底总有一股说不清的担忧。 林雪琴父母已经去世,初二她不回娘家,一般和骆宏申到老院陪公婆吃饭,对老大一家提前回来很是意外。 之后骆致彬和老爷子还有骆宏申单独说事,楚玉嫱心不在焉陪林雪琴和老太太,三人低声闲聊,直到书房传来一声暴喝,接着是什么打击的声音,三个女人一惊,但房门紧闭,她们根本进不去。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楚家会给你铺路还是怎么的?给他擦屁股,他把你当亲儿子?” 楚玉嫱浑身一抖,继而察觉林雪琴神色一变,瞥过来的目光充满审视,她极力保持镇定。 二三十分钟后,房门开了,骆致彬垂着脑袋往外走,三个女人都看到他脸上的手指印,都没敢说话。 林雪琴皱眉:“玉嫱,你们回家吧。” “好。” 一家三口往外走,还未到大门口有自行车铃,骆致彬脚步一顿没有出去,免得被人看到脸上的痕迹,但自行车朝骆家来。 骆致成停好车,陈曼曼抓着他手臂从车后座跳下来正好对上他们一家三口,他们表情太奇怪,多多在骆致彬怀里犯困,楚玉嫱眼神游离,骆致彬直接将脸偏向另一边。 “大哥大嫂回来这么早啊?” “嗯。” 陈曼曼还是看到了骆致彬脸上的巴掌印了,她心里发笑,面上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又不敢说的样子,扭头看看骆致成,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 第67页 但这些已经足够骆致彬觉得耻辱。 骆致成恍若未觉:“大哥着急走吗?我还有事和你说。” “改天吧。”骆致彬再呆不下去,示意楚玉嫱跟上,快步离开骆家老院。 陈曼曼和骆致成也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和老太太交代回娘家的经过,骆致成陪陈广明喝了点酒,回来眯着眼睛晒太阳,散了酒气看老爷子和骆宏申下棋,二人缓缓说了骆致彬做的事。 骆宏申犹带火气:“致成,不要重蹈覆辙。” 骆致成颔首:“爸,你这颗棋子落错了。” “啊?” 骆宏申还没来得及更改就被老爷子看出玄机,直接将死赢了全盘,他回神,苦笑摇头,接着心中一动,望向骆致成。 “依你看,你大哥这事该这么办?” “大哥事小,他年轻可以再来,楚家那边应该找个出路了。” 骆宏申赞同:“确实,楚家那小儿子可以找门好亲事。” 骆致成一头雾水的抬头,可是骆宏申并不打算给他解惑,暗自盘算,即便楚家舍不得,这次大概率得卖儿子了。 就是不知道买家还愿不愿意要了。 啧,也不是什么好买家。 春节一晃而过,正月结婚的人少,陈曼曼比年前清闲多了,每天上班空闲时间都在看书做题,下班回家听‘帝师’讲课,偶尔给人化化妆,除了学习费脑子,基本没有烦心事,整个人容光焕发。 也有人不理解陈曼曼的心态轻松,俩妯娌都快生孩子了,她还肚腹平平没有任何消息,这淡定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童云岚怀孕早,先于楚玉嫱生下个儿子,在家坐月子新闻不断,楚玉嫱慢一步,临产前将多多送到老院。 “婆婆那要照顾三弟妹,我妈到时候来伺候我月子,我爸我弟弟都不会看孩子,多多喜欢弟妹,弟妹帮我看两天吧?” 陈曼曼含笑:“让我陪多多玩没问题啊,只是我还年轻照顾不好孩子,还要上班,有奶奶和张婶看着多多,大嫂放心吧。” 还真想把她培养成副手啊? 陈曼曼兴致勃勃换个话题:“大嫂,我听说你弟弟订婚了,恭喜啊,你们家喜事不断呢。” 楚玉嫱笑容更勉强了,她那么好的弟弟,竟然要配个那样的女人,想想就心痛。 这就受不了? 陈曼曼轻笑出声。 第28章 两妯娌生产前后相差半个多月, 楚玉嫱生了个女儿小名叫欢欢,陈曼曼去医院探望都给了一样的份子钱,年前的事渐渐有了定论, 骆致彬平级调职后不大高兴,尽管生了女儿, 他和楚玉嫱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多多一直住在老院,直到楚玉嫱快出月子才将孩子接走。 多多听人家说妈妈生了小妹妹就不要他了,陈曼曼待他不错又和楚玉嫱年纪相仿, 走时很不情愿地抱着陈曼曼大腿, 陈曼曼哄着他松开手, 她待多多不错只是因为他是个孩子, 更多的心思就没了,就算她把多多当成亲生儿子照顾,人家也会回到亲妈身边, 何况楚玉嫱也不记她的好。 陈曼曼有自己的生活。 看书,做题,考试。 骆致成心黑手狠, 下了床是真的严厉, 没有半分通融的可能, 所以陈曼曼每天生活单纯而又充实。 到楚玉嫱出月子后的星期天和童云岚一起抱着孩子来老院,一大家子人坐在院子里聊天晒太阳,除了婴儿哭声, 还有尿布…… 童云岚得意地将儿子塞给陈曼曼:“嫂子, 人家说抱一抱孩子就能怀得上, 你试试。” 陈曼曼摆手拒绝:“小孩子太软了, 我不敢抱。” “嘿, 传给你好运气你还不要啊?真是不识好人心!”童云岚等着陈曼曼生气羞愧哭泣。 “弟妹的好运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等儿子半岁正好跟你们夫妻庆祝结婚一周年。”陈曼曼并不鄙视未婚先孕,奈何童云岚先要挑衅,这么欠打不伸巴掌对不起她。 童云岚脸一热,她也知道生完孩子人人质疑她怀孕的时间,可陈曼曼这么说,她还是不甘不愿的瞪了一眼。 陈曼曼轻笑:“弟妹,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生气吧?” “哼!”把她预备收场的话说了。 童云岚还要发作,被骆致明扯到一旁,同时歉意笑笑,他直接抱走孩子,童云岚没有道具,想说的话自然而然泄气。 楚玉嫱轻轻蹙眉,陈曼曼真是底气见涨,从前可不敢跟童云岚当面打嘴仗,可现在人家有这个底气,她不由看向骆致成。 如今春光明媚,骆致成衬衣外面套了件毛衣,身材挺拔文质儒雅,刚逢升职虽然看不出得意忘形但人精神稳重,举手投足淡然自若,反观骆致彬,最近工作不顺,家里添了孩子乱糟糟,他整个人透着一股颓唐,还胖了一些。 “二弟,还没恭喜你升职啊。” 童云岚也一僵,她刚才和陈曼曼炫耀儿子,完全忘了骆致成升职一事,她只知道骆致成去年待遇从六级工升七级工,并不知道他还在客车汽配厂担任的具体职务,骆致成很少在家里提及工作,前不久公公高兴的喝酒才知道骆致成是动力车间的副总工程师兼车间副主任,现在升到了副处长。 二十五岁的国营客车汽配厂副处长,还进了党支部,童云岚再不懂这些事也知道骆致成不会仅仅只当一个技术工人,她听骆致明说在大哥平级调职之前的职位也不如骆致成的选择有前途,他是真真正正从底层做上来的大学生,他们都忘了骆致成十四岁那年在上山下乡之前考上了最高学府的少年班。 -- 第68页 骆致成谦虚客套:“大嫂何必这么客气,一点小事不值当提。” 话是这么说,可他眼睛里没有丝毫忐忑惭愧,对升职的反应坦然处之,垂着眼睛拿水果刀削苹果,第一个苹果削好之后给老太太,又随手拿了一个削完递给林雪琴,但林雪琴不爱吃苹果,最后落到陈曼曼手中。 楚玉嫱记得,刚才是陈曼曼到厨房拿了水果刀,她想吃苹果,只不过忽然被老太太喊去说了句话,骆致成才拿过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先前她以为陈曼曼只是骆致成到了年龄决定结婚的一个合适人选,他要走的更远,必须经历婚姻,选一个小门小户身价清白的姑娘没有后顾之忧,也足以证明骆致成心思缜密,可看他们的相处…… 陈曼曼咬了口苹果:“大嫂,大嫂?欢欢哼唧呢,是不是要换尿布了?” 楚玉嫱陡然回神,抱着欢欢去堂屋。 可能小孩子之间都有心灵感应,这个尿了,另一个也握着小拳头哼哼唧唧,努力到小脸通红,陈曼曼和骆致成对视一眼,她率先站起来。 “致成,家里作料没了张婶做饭还要用,你去买吧,顺便给多多带点吃的。” “好。” “我去给你拿钱。” 骆致成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回厢房。 童云岚撇撇嘴,装的好像有多恩爱似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她刚想到这儿怀里儿子哇哇大哭,她不耐烦地喊骆致明检查,林雪琴听到了让她检查孩子襁褓。 “呀,拉了!致明——” “太臭了!” 两人为谁给孩子换尿布擦屁股争执。 厢房俩人同一心声:幸亏跑得快。 陈曼曼背对窗口咬了口苹果,但其实还是没胃口了,她看看苹果再看看同样骆致成。 “怎么?” “请你吃苹果。” 骆致成抬眸,她啃苹果很规整,半边吃完才吃另外半边,他没接,奈何陈曼曼直接送到他嘴边,只好被动咬住,瞥她,她眨眨眼睛理直气壮,拿下苹果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脸。 “给我拿钱。” “好!” 骆致成拿上钱走了,陈曼曼又在房间里躲了一会儿才出去,童云岚不肯放过她。 “嫂子,你是不是嫌孩子臭?” 陈曼曼瞪大眼睛:“我去厢房的时候你儿子还没拉呢,弟妹,我得罪你了吗?”谁会觉得粑粑香? 骆致明瞪了童云岚一眼,和陈曼曼道歉。 楚玉嫱给女儿喂完奶哄睡才出来,看到偎在陈曼曼身边说话玩耍,心下却想,二弟升了,到底不一样,陈曼曼比以前有底气多了。 陈曼曼想的差不多,她和童云岚前后脚进门的新媳妇,谁要脸谁吃亏,她又不比童云岚差哪儿,再不行还有骆致成呢,谁怕谁? 不过童云岚的脾气也不是针对陈曼曼一人,她想做妯娌三人里的第一就不会放过大嫂,何况楚玉嫱以及楚家诸事不顺,她故意问起楚玉嫱的弟弟什么时候结婚。 “到时候我们还要去吃席呢,得提前预备礼钱。”童云岚故意告密一般小声说:“大嫂,听说你那没进门的弟妹现在天天喊着减肥呢,还要穿过外国的什么婚纱结婚,也不知道她那一身肉能不能塞进去,哎哟,我前几天才见过她,长得还不错,就是是胖的没法儿说,兴许减下来更漂亮呢。” 陈曼曼只听不说话,给多多剥瓜子仁吃,她只听骆致成提过一次楚家为了自救给楚玉行定了一门婚事,女方从前相中楚玉行,可楚家不同意,现在为了前程求到了女方头上,还是楚父强制楚玉行同意了婚事。 童云岚说的不过瘾:“听说女方之所以那么胖是生过一个孩子,她下乡的时候跟人谈恋爱了,反正风评不咋滴,大嫂,你弟弟能降服吗?” 这次楚玉嫱笑容不变:“这些都是别人乱说的,我那弟妹人还不错,弟妹你别乱说了。” 见陈曼曼既不附和又无贬低,顿时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兴许现在拉拢二弟妹还不算晚,将来二弟也能帮帮丈夫。 陈曼曼心里那股感觉越来越强烈,骆家虽然没有皇位,但人性如此,人生际遇如此,她和骆致成现在的处境与前世相差无几。 童云岚没得到期望的反馈,不屑道:“嘁,不识好人心!” 楚玉嫱充耳不闻。 但骆致明因为童云岚的口无遮拦吵起来了,童云岚作势抱上孩子回娘家,骆致明抢过孩子,上回童云岚闹回娘家两家僵持许久,这次她抱着孩子回娘家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你能不能安分一点!”骆致明似乎忍无可忍。 童云岚比他声音还大:“有气朝我身上撒你算什么男人,我说话碍着你什么事了!有本事你打我啊!” 论撒泼,十个骆致明也不是童云岚的对手,骆老太太不好再袖手旁观,劝了两句给林雪琴示意,但林雪琴心烦意乱,想回娘家就回,她不拦着。 陈曼曼和楚玉嫱象征性劝了两句,童云岚一扭头走了,骆致明只好抱上儿子去追。 老院留下的人也不去管他们,林雪琴和骆宏申显然是习惯的样子,剩下陈曼曼和楚玉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们俩这样闹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楚玉嫱有意透露消息:“你还不知道吧?当时老三并没有看上童云岚,是童云岚主动追人,连孩子都是她故意灌醉老三怀上的,就为了婚事顺利。” -- 第69页 陈曼曼啊了一声,神色懵懂,楚玉嫱说这些无非是想表示她们两个是同一阵营,陈曼曼对这些话持怀疑态度,即便老三再不喜欢童云岚,可身体反应掌握在他自己手里,他自己没硬能让姑娘怀孕么,装什么无辜无奈呢。 至于更深的内情,童云岚这番闹和挑衅是钱不够花了,变着法子逼公婆给骆致明换份工作,但骆致明不愿意而已。 如果这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陈曼曼挥走这个可怕的想法,骆致成买作料回来了,还带了新鲜的樱桃以及一兜山核桃,顺手递过来两颗,可是陈曼曼更想吃樱桃。 骆致成轻笑:“先补脑。” 陈曼曼气哼哼瞪他。 一家人吃过饭陆续离开,骆致成送他们到门外忽然叫住骆致彬到一旁说话,骆致彬最近很浮躁,他也知道弟弟步步高升,不愿意承认被比下去,说话时也漫不经心。 “大哥,之前你我太忙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一件事,年前大嫂想让我媳妇去你小舅子照相馆工作,当时很不合适,我这几天听说他那照相馆又多了一位合伙人,关系复杂得很,我不想她搅进去,麻烦大哥和大嫂说一声,让他们另请高明不要再打同样的主意了,我绝对不会同意,别到时候伤了亲戚和气。” 骆致彬抬头,希冀从他眼中看到一些歉意和愧疚。 但是没有。 骆致成淡淡笑着,胸有成竹,不像是之前什么也不在意,也不像小时候让他跟爷爷奶奶生活他也毫无怨言。 他不是道歉,是再次正式通知。 骆致彬心里装了盆浆糊,胡乱点点头,回家吩咐楚玉嫱一句,他是大哥,并不愿意说骆致成如何不客气。 * 陈曼曼很好奇:“你和大哥说什么了?”她嫁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骆致彬脸色堪比臭鸡蛋,哦对,还有上次扇巴掌。 “来,再吃点核桃。” 陈曼曼:你不是皇子也不是皇帝了,小心我揍你啊,不对,打不过,晚上收拾他。 但是下午娘家大哥陈国庆来骆家报喜,大嫂钱卫红刚生了个儿子,陈曼曼当姑姑了,家里鸡蛋红糖都是现成的,陈曼曼就带上骆致成去探望大嫂和小侄子。 朱银萍喜气洋洋忙里忙外,见到闺女姑爷各冲了一杯红糖水,反正这会儿家里红糖多。 “妈,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跟你说除了让你跟着担心还有什么用,你嫂子生的顺没受罪,来,抱抱你侄子。” 陈曼曼小心翼翼抱住这个软软的红猴子,坚持不到半分钟还回去:“我不敢抱,怕掉了。” 朱银萍和钱卫红都笑,陈国庆在陪骆致成说话,偶然间看到陈曼曼被吓到的神情还笑了,说自家妹妹还像个孩子似的。 骆致成轻笑,并不多言,眼睛扫过在陈曼曼望向小婴儿的胆怯好奇,他垂下眼眸和陈国庆说了点工作的事。 朱银萍拉着陈曼曼在角落问话,她的话是老生常谈了,一眼看向陈曼曼肚子,每次见面都恨不得听到闺女说有了好消息。 “之前找老中医看病不是治好了?怎么还没信儿?” 陈曼曼犹豫是实话实说还是继续拖延下去,但她不想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索性说了实话:“我们还年轻呢,不想现在就要孩子,致成也是这么想的,过段时间再说。” 朱银萍一愣:“等你考完试?” “嗯。” “你都好几年没上过学了,能考上吗?再说考上去哪儿上学?你们俩分开还怎么生孩子?他们家就没意见吗?” 一连串的问题打过来,陈曼曼思考先回答哪一个。 但是骆致成忽然走过来:“妈,我们俩现在还不着急,曼曼考试要紧,她会考安原的学校,如果远了,我还可以申请调职陪她上学,您真的不用担心,现在我爸妈多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他们忙不过来,根本没催我和曼曼。” 女婿的话重千金,朱银萍立刻打消所有忧虑,笑盈盈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为曼曼好,考大学是好事!你们想啥时候就啥时候吧,到时候我帮忙给你们带!” 陈曼曼脸蛋皱成一团,心里很不平衡,怎么她的话就不管用呢? 但是私下朱银萍还是不放心:“考上大学赶紧生孩子,这么好的女婿你得给我拴住了!” “……妈,他要是有心,生了孩子也拴不住。” 这样一想也对,朱银萍干脆大力支持陈曼曼念书考大学,横竖文凭掌握在自己手里永远不会跑,男人还能再找! “你让他好好教你!”自己男人随便用,用彻底! 陈曼曼吐吐舌,答应了。 回去之前碰到向明丽两手空空来探望钱卫红,她肚子也挺大了,走路笨拙,见到陈曼曼态度还不错:“小妹,再过一段你又要当姑姑了,可不能偏心眼啊。” 陈曼曼挑眉:“心眼长在我身上,二嫂还是用用自己的心眼吧。” 什么意思?这段时间向明丽跟陈红兰还保持着从前的表姐妹亲密关系,只不过她留着心眼,不再听陈红兰有意无意的挑唆,反倒从陈红兰手里拿到不少好处,这个表妹有本事,她干脆两头收好处坐山观虎斗,这还叫没心眼? 朱银萍不让闺女和向明丽多说,示意他们赶紧走。 回去路上陈曼曼坐在骆致成自行车后,只字不提孩子的事,他们早有约定何必多说呢,但是走了一段发现不是回家的路。 -- 第70页 陈曼曼戳戳他后背:“现在去哪儿?卖媳妇啊?” 骆致成从前面伸过来手拍了她一下,用了点力气。 嗯,看来不是卖媳妇,到医院附近停了车,陈曼曼忽然懂了,在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选择在外面看自行车。 医院买过计生用品,天色还早,陈曼曼提议去新华书店,以前钱卫红是新华书店营业员,她需要什么难买的书了和嫂子打声招呼基本就能买到,今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三次考试,高考真题一如既往地抢手,每每天还不亮就有人在新华书店门口排队等待,陈曼曼下午过来很难买到有关高考的书籍。 不过陈曼曼手上已经有了四五本不同出版社的高考题册,她今天过来时看书放松一下,进店后和骆致成自然而然分成两个阵营,他看的书对她来说太过理科,深奥难懂。 看书开智,是他教会的习惯,陈曼曼自在的选择想看的书籍,国内国外都有,选好便放到手边准备一起结账。 陈曼曼在书山中发现一本今年最新出版的外国文艺丛书,她在报纸上看到过有关这本书的介绍,骆致成将那期报纸压在书桌玻璃板下,肯定是想要这本书了,马上就是他的生日,如果买下这本书再预备点别的礼物,应该拿得出手。 陈曼曼按捺着小心和喜悦,伸手去拿那本书,身侧有一只手伸过来和她的手碰了一下,那人顿了顿,陈曼曼飞快将书拿到手里才扭头去看和她抢书的人。 “是你?” 楚玉行无奈的两手一摊:“真巧,给你吧。” 这叫什么话?陈曼曼抿唇:“是我先拿到的这本书,谁拿到是谁的,可不是你让给我的。” 想让她欠人情,想得美! 楚玉行一愣,低头笑了两声耸耸肩:“好吧,是我说错了,我刚刚应该先伸手去拿的。” 可惜这个笑话并不能得到陈曼曼赞同,如果什么事都能时光倒流的话,这个世界早乱套了,她抱起挑选好的所有书准备去下一个战场。 “等等,嫂子,有件事想请教你。”楚玉行伸手拦住陈曼曼去路,目光不自觉扫过她脸庞,娇小白皙,连眉毛都长得如他意,等陈曼曼瞪着他拦路的手后退一步,歉意地收回来。 陈曼曼蹙眉:“你可以让你姐姐告诉我。” “求人要有诚意,我觉得还是亲自来说。”楚玉行敛去吊儿郎当的笑意,认真诚恳的说:“嫂子想必知道我跟人合伙开了一家照相馆,我想问问嫂子愿不愿意收个徒弟,如果徒弟能学到嫂子一二分的本事,那么我们照相馆还有七八分活路。” 他说话时认真盯着陈曼曼表情反应。 陈曼曼攒着眉头:“你这人真奇怪,这世界上又不是我一个人会化妆,跟我们打擂台的照相馆多着呢,你完全可以请个成熟的化妆师,难道是有钱没地花?” “倒也不是,找不到可靠的人。” 她认真的说:“我没有时间,这段太忙了,而且我不大会教人,方坤店里那个徒弟被他骂过好几次了,现在有成为老板娘的征兆,我惹不起,再说我怕有更多的麻烦,烦死了。” 这话直白的可怕,完全将不解和好奇摆在脸上,天真可爱。 楚玉行笑出声,那分试探的心骤然散了。 但是陈曼曼忽然向他身后看去,快走两步迎上去。楚玉行笑容消散,转身看向二人时恢复从前的彬彬有礼。 “二哥,好久不见。” 楚玉行笑笑,骆致成皱着眉没说什么,和煦点点头,楚玉行比骆致成小半岁,因为姻亲关系打过照面,但不太熟悉。 骆致成手上什么也没拿,蹙眉看看陈曼曼又看看楚玉行:“你们认识?” “对,之前给大嫂的表妹化妆见过一面,他刚才还想和我抢这本书,你说巧不巧?” 书本在骆致成面前晃了晃,他接过去翻了两页,唇角染上笑意:“你拿到了就是咱们的,玉行,你别想了,如果你结婚前我还能买到这本书,一定送你做结婚礼物。” 楚玉行笑意转淡:“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再见。” 人走之后,陈曼曼和骆致成结账离开,仍然是她坐自行车后座,走远之后才想起来他去挑了那么久的书却什么都买。 “你没看到想要的书吗?” 看到了,只是无意回头找她的影子,恰好看到她和楚玉行说话,直至此时,他还记得那幅场景。 陈曼曼靠在他后背低声说:“这货怀疑我们。” “嗯?” 陈曼曼以为风大他没听见,又重复一遍。 骆致成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连锁反应还在后面,他顾不上了。” 既然他这么说,陈曼曼绝对相信,和他比权术,是很不理智的,回到厢房她将那本外国文艺丛书放到缝纫机上,他不解地看了一眼。 陈曼曼理直气壮:“现在给你,等你生日要送什么?” 越来越有理了。 骆致成点点头算是赞成了她提前公布贺礼的行为,晚上提前收取看不到书的利息,陈曼曼的回应是在他肩上多咬两口,睡熟后还揪着他身上一点肉复仇。 睡颜宁静单纯,似是什么都不懂,又对一些事敏感的厉害。 这货怀疑我们。 骆致成抚了抚她的头发,胸膛颤动着笑意。 -- 第71页 “曼曼,粗俗的好。” * 陈曼曼和骆致成的生日都在四月份,一个在月初一个在月末,先过的自然是骆致成生日,有了一本书,陈曼曼又做了一件衣服,买了一支钢笔,就是全部的礼物。 早上起来陈曼曼就上交所有礼物。 “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骆致成弹了弹她额头,信口戏谑:“还是这么朴实无华。” 陈曼曼捂住额头,与他对视之后又不自在的移开视线,骆致成笑容淡了,解开早上刚穿好的衣物换上新做那一件。 “帮我看看大小。” “我做的尺寸正好,除非你吃胖了。” 当然结果肯定是正好,他去羊城瘦了一些后来又养回来,肌肉结实有弹性,手感极佳,陈曼曼极其自然的吃了两把豆腐。 骆致成哼了哼:“大胆。” “你能奈我何?” “是么?”骆致成慢条斯理解开纽扣往床上看,似乎在找合适的上床角度,陈曼曼飞快闪开,逃到外面喊老太太。 这番插科打诨冲散刚刚的不自然,骆致成垂下眼眸整理袖口。 朴实无华…… 作者有话说: 大家劳动节快乐,嘿嘿,明天再写肥章,留言红包啾咪 第29章 前世二人腊月成婚, 四月他成婚后第一次生辰正赶上热孝,府里悄无声息,别人不提醒, 陈曼曼也不知道,到了月末她生日, 他让人送来一柄库房钥匙,还有一座玉石盆景做贺礼,且不说陈曼曼拿到库房钥匙挑礼物的心情如何,在那一刻, 陈曼曼反应过来, 问身边人成皇子何时生日。 早过了。 陈曼曼只得补做了一身衣物, 她进府身无长物, 娘家陪嫁大多是宫里赏下来的,只能自己动手,那套衣服她做得格外精心, 袍角领口袖口皆有刺绣,他客气的收下。 只是说祝词的时候陈曼曼一时口拙:“祝殿下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成皇子一愣, 笑的前仰后合, 后又跟她赔礼, 并不是笑她,而是高兴,高兴的拉她在屋里玩闹了小半天, 出去之后又是寡言沉默的守孝皇子形象。 那之后二人无形亲密了许多, 陈曼曼模糊知道, 成皇子心里藏着许多事, 最重要的是大位, 天降三年守孝的名头,于他来说确实棘手,她偶尔做些小事逗他开怀,也算没白白受他庇佑。 第二年生辰就好多了,不像前一年宫里毫无动静,这一年皇帝皇后以及他生母都派人送来赏赐,兄弟姐妹亦有贺礼,陈曼曼没料到这变化,预备的还是四季衣服并一块砚台。 拿不出手了。 成皇子却提前看到那些东西:“这样便好,没什么话说么?” “祝殿下健康平安,长命百岁。”他应该喜欢听人这么说。 生在皇家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四季平凡的生活,联想他平日习惯,不好奢靡,不好排场,陈曼曼便将这个习惯保留下来。 用心就好。 不过。 现在又不一样了,做顿饭吧。 骆老太太老早就念叨今天是骆致成生日,早饭煮了鸡蛋一人一个,轮到寿星要再身上滚一圈转走霉运来好运。 老爷子在一旁抖抖报纸:“这是迷信,致成从来不弄这个你忘了?” “滚一下也不会脏。”老太太给陈曼曼递个眼色。 陈曼曼拿了个热鸡蛋塞到他手里:“我教你,就这样先从这边滚——” 从这边脚腕滚到头顶再滚到另一边脚腕,动作傻乎乎的,她打小做惯了,一套动作下来非常顺手,骆致成不肯动,她强迫性的拿回鸡蛋弯腰从他脚腕往上滚,到他肩膀再往上就够不着了,戳戳他腰间软肉。 三双眼睛盯着他,骆致成被迫接过鸡蛋,很傻的滚了一圈。 陈曼曼偷笑。 “好啦,剥开吃掉你接下来一年都有好运气!” 骆致成慢条斯理剥了鸡蛋,斯斯文文的一分为二,他这么大年纪了吃饭绝对不用让人操心,老太太高高兴兴扭头数叨老爷子吃饭看报纸、故意拖延时间的行为。 “赶紧吃完跟我出去溜达,医生说你要坚持锻炼,你忘了!” “我看完这一版,粥太热了,喝不下。” “你就气我吧,气死我谁管你喝粥不喝粥。” “行行行,我现在就喝。”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不得不承认,在老太太监督下,老爷子身体状况一直在好转。 陈曼曼含笑离开餐桌,冷不防半个鸡蛋放到面前,刚张口要说话鸡蛋塞了进来,她瞪大眼睛,迎上他报复性的笑容,只得老老实实咽下鸡蛋。 不就是看他一个小笑话,至于记仇么! 但是人家早已经扬长而去,陈曼曼翻白眼也没用,只能找点小咸菜将鸡蛋送下去。 尽管今天是生日还是星期天,但骆致成要加班筹备一个大型连续会议,人吃过早饭就走了,陈曼曼不用上班,张婶休息,她陪老爷子老太太到附近小公园散步就去了副食品商场买菜。 “曼曼今天要掌勺?” “我试试吧。” 平时陈曼曼还真没多少发挥的余地,做饭是早上夸的海口,当然要说到做到。 从副食品商场回来,一路遇到不少邻居,陈曼曼就听老太太提醒喊奶奶婶婶,嘴甜带笑,对方也会夸回来。 -- 第72页 “你们家这孙媳妇真孝顺还陪你们逛街,我们家别说孙媳妇,就连儿媳妇没事也不会露面。” “我们曼曼性格好耐心好,致成有福气呢。” 陈曼曼听得脸红,尤其是有两位大婶眼睛和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她身材脸蛋,最后落到肚子上。 “这么好的孙媳妇不得早点让你抱上重孙子?”大婶爱给人做媒:“我去年给人介绍的两个,现在都怀孕了,肚子鼓那么老高,还说生了孩子给我送谢礼呢。” “哎哟,你这是什么老思想,重孙子我早就抱上了,他们两个有计划呢,不愿意生那么早,这不是响应计划生育号召么。” 都不用陈曼曼开口,老太太直接将各路人马挡了回去,走远了嘟囔着骂人:“有意思么,眼睛就长在人家肚子上了,想生就生,用得着他们管?” 陈曼曼好奇:“奶奶,犯不着和她置气,不过,她当初是不是把那两个姑娘介绍给致成了?” “她想介绍来着,致成不见。”老太太信誓旦旦:“他根本不相亲,就是媒人不死心老往咱们家跑,曼曼,你可别误会。” “那致成为什么不见啊?” 老太太也摇头:“他没那个心思,从小就老实,工作也够忙,你婆婆也尝试给他解决婚事,他说没时间,不在厂里就泡在书房看书,朋友也不多。” “他小时候是什么样?” 大约是乐意见到小夫妻感情越来越好,老太太认真回忆骆致成小时候的事情,三人边走边说:“他从小就聪明,四岁就说要上学,那时候我在小学旁边上班就把他带过去了,他也听得懂,考试考的也不错,只是不爱说话,原本我想他年龄小先让他上两年学前班,第一年玩,第二年再打基础,别人家小孩子都挺大人的,他有自己的想法,跟我说要上一年不要上学前班了,结果一年级期中考试真的给我们拿回来一个奖状。 “从那之后奖状就没断过,十几岁的时候主意更大了,那会儿大学开了个少年班,他从报纸上看到消息就着手准备考试了,我们都没怎么管他,他自己直接拿回来录取通知书把我们吓的够呛。” 骆老太太语重心长:“虽然这孩子没让我们操过什么心,他爸妈……也觉得他省心,丢手给我们就不管不问了,但我总觉得他绷得紧,太累了,曼曼,你要常常劝劝他。” 其实老太太是想说他心思重吧?只是怕吓到她。 陈曼曼乖巧应下。 一直听他们说话的老爷子忽然开口:“我记得致成小时候很调皮的,不到一岁就会走路招猫逗狗,后来送到咱们这儿病过一回,忽然安静下来了,笑容也少了,宏申这四个孩子离得太近,他们照顾不过来只会委屈孩子,这样不好,孩子还是贵精不贵多。” 老太太表示赞同:“像致成这样的,一个两个就够了。” 老两口一点也不掩饰他们的偏心,别看老爷子话少,感叹的同时也在表明态度劝慰陈曼曼不要着急孩子。 陈曼曼打心眼里感谢两位老人。 * 到家之后开始准备大餐,菜单已经在心里备好了,和老太太商量后得到支持陈曼曼准备大展身手,老太太爱清蒸鲈鱼,红烧肉做来给老爷子解馋,骆致成口味清淡唯独牛肉还算喜欢,她抢到了牛腱子,再做她爱吃的糖醋排骨。 至于可能会来吃饭的公婆等人喜欢什么菜色,说实话陈曼曼不知道也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他们四人喜欢的都是大众菜色,在此之外炖只鸡,炒点青菜豆腐绝对可以待客了。 炖肉期间陈曼曼听到门外有人叫卖绿豆芽,她出门拦住人称一些,翻过年街头巷尾溜达贩卖自产蔬菜的人更多了,经济复苏的风气逐年明显。 陈曼曼心想,大家都有钱了,婚嫁消费必然持续走高,咳,她挣钱的机会大把。 “一共两毛五,给您凑够三毛吧?” “行。” 看陈曼曼爽快,小贩也嗅到厨房飘出来的肉香气,悄悄挪开装绿豆芽的篓子让她看:“我这儿还有点活虾,河里下笼抓的,小嫂子称点吧?” 桶里确实不少活虾在蹦跶,陈曼曼心中一动示意小贩将虾抓起来看看,河虾大小不一,小的还没小拇指长,大的将将和食指差不多,其中一些虾即将产卵,可以做虾子面,再者听说林雪琴喜欢吃白灼河虾,二人最近相处和谐,陈曼曼决定还是买了。 “大概有多少?” “二斤多,一块二一斤。” “我都要了。” “好嘞!” 陈曼曼回家拿了菜盆装虾,出来时有个年轻女人也在小贩那儿买菜,瞧见陈曼曼从骆家出来,神色不善,继而挺了挺凸起的肚子,傲气中带着鄙夷解气。 这是,那位媒人大婶曾经想介绍给骆致成的姑娘? 姑娘买完豆芽就走了,陈曼曼专心和小贩结账,对方人是真的实在,河虾是真的鲜活,到了盆里还时不时蹦出来,陈曼曼生怕它蹦到自己身上弄脏今天换的漂亮衣服。 啪叽,又一个食指大小的虾窜到了地上,小贩骑车走远了,陈曼曼正准备捡起来,一辆自行车停到门前。 骆致成单手扶着自行车捡起虾扔到盆里,陈曼曼趁机和他交换。 “你去把虾洗一洗,注意不要冲掉太多虾籽。” “好。” -- 第73页 “把大虾和小虾分开。”陈曼曼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使唤寿星,并且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我刚才遇到了之前想和你相亲的姑娘,你知道人家怎么看我不?” 骆致成蹙眉:“什么?” 陈曼曼挑眉:“去洗你的虾!” 说完停好自行车直奔厨房发挥大厨手艺,骆致成站在井边望着厨房摇了摇头。 午饭前骆宏申夫妻以及骆致彬一家三口都来了,楚玉嫱到厨房帮忙,称赞了几句陈曼曼的手艺,外头,骆致彬抱着女儿和骆致成聊着什么,举手投足已然少了一些大哥的傲气。 林雪琴到厨房看了一眼中午菜色准备如何,楚玉嫱听到女儿在哭就出去了,婆媳俩几乎没有交流。 陈曼曼狐疑,她们吵架了? 虽然楚玉嫱也有几分傲气,但她从不会将这份傲气施展在林雪琴面前,林雪琴对她也客气,不至于因为楚家现在情况不好便冷眼相对吧? “多多,过来吃糖。” 多多正和骆致成玩,闻言拉着骆致成一起到厨房来,林雪琴给了他一块玉米糖,默默脑袋让他出去玩。 “二叔!”多多想让骆致成一起走。 林雪琴笑笑:“我和你二叔说几句话,多多自己去玩。” 多多听话的走了,陈曼曼却有不好的预感,怪不得楚玉嫱要出去呢,下一秒,林雪琴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致成,你大哥的事你还是多操点心,我听说你之前的老师有人脉管这一块儿,如果方便就帮他走动走动。”林雪琴很疼惜大儿子,他从小体弱爱生病:“哎,当年你先考上大学少年班避免上山下乡,你大哥没上大学去乡下滚了几年,他比你见识少,犯错也有情可原。” 陈曼曼剥着蒜瓣暗暗翻白眼,骆致彬是老大,上山下乡本来就该他去,骆致成自己考大学还有错?合着骆致成考不上大学就该替骆致彬下乡咯? 她抬头刚要张口,骆致成抬眸瞟了她一眼,而后微笑着看向林雪琴:“妈,你知道的,大哥自尊心强不爱受人帮助,他现在刚调工作就走动,心里肯定不好受,您还是先问问我爸或者大哥的主意吧?” 林雪琴一僵,她在家里提过,刚开口就遭到骆宏申的拒绝,说不能因为骆致彬的错误影响骆致成,她心里还抱着一份奢望。 “那算了,我糊涂了。”林雪琴好说话也格外伤感:“一晃你都二十五了,我还记得生你的时候那么难,不过你小时候壮实,你哥爱生病让我操心,所以我才把你送回你爷爷奶奶这儿——” “妈,我记得父母养育之恩,也知道妈你疼惜大哥体弱多病,这我都明白。”骆致成打断她的感伤“这话您还是别再说了,我去打水。” 他拿上水桶出了厨房。 林雪琴一噎,陡然意识到自己又错了,对骆致成讲温情根本没用! 也气呼呼走了。 陈曼曼反手将用来调白灼虾蘸料的蒜瓣扔到角落,起锅烧油,河虾入锅刺啦一声,楚玉嫱再来帮忙时河虾已经在锅里变红了。 “弟妹,这虾——” “怎么了?” 楚玉嫱讪讪:“我以为你想白灼。” 陈曼曼微微笑:“你喜欢吃白灼啊?” “不是,婆婆喜欢吃。” “哎呀,我不知道!嫂子你怎么不早说呀,现在晚了吧!我今天买的虾好贵呢!” 陈曼曼语调着急埋怨且恰好被堂屋里的人听到,楚玉嫱后悔已晚,白白得罪婆婆。 * 厨房外,骆致成提着水桶忽然肩膀颤动。 多多小声问:“二叔,你笑什么?” “二叔没笑。”咳。 多多皱着小眉头,满脸不解。 * 晚上他们都走了,陈曼曼和老太太喊上一老一少俩男人挑虾籽,虾籽焙熟,洒在煮好的手工面条上面,味美鲜香。 鸡蛋、大餐、长寿面,今天的生日足够隆重,齐活。 老爷子还拉上骆致成喝了点小酒,因为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庆祝孙子长了一岁,老太太也没拦着,还拿出他自己去年酿的青梅酒,喊上陈曼曼喝了一点。 可惜一点,陈曼曼沾酒即醉,一杯倒。 开始看不出只有脸上一抹微红,青梅酒滋味不错,陈曼曼感觉环境安全,便放纵自己多喝了两杯,站起身时就露出了端倪,酒醉微醺的人是感觉自己很正常,但走路和平常不一样,陈曼曼发晕,还晃了一下。 “哟,曼曼,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啊!没事吧?想吐吗?” 陈曼曼傻傻一笑:“奶奶我没事,青梅酒很好喝,我多喝了一点睡一觉就好啦。” 老太太不放心:“致成,你扶曼曼回去,给她擦擦脸让她早点睡觉。” “好。” “哎呀不用!我自己能够走回去的。” 老太太看她身形晃荡过门槛都成问题,哭笑不得的催促:“致成,你赶紧把她抱回去,院子里黑别摔着碰着。” “奶奶没事的。” 骆致成扶着陈曼曼走出堂屋,安全过了门槛老太太就不再担心,回了堂屋和老爷子说话。 陈曼曼嘟嘟嘴,骆致成会抱她回去才奇怪吧,他奉行的是古代那一套,他们每次进宫,两个人离了八丈远,其实她也明白,成皇子表面冷淡是防止对外显露任何软肋。 -- 第74页 忽然,天旋地转,陈曼曼条件反射的抓住身边人的衣服,努力保持清醒没有尖叫出声。 陈曼曼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春季黄昏下,他眸子明亮略带笑意。 “干嘛?” “怕你摔倒。” “……” 骆致成收紧手打开厢房房门,里面一片漆黑,借着外面光线勉强看清楚彼此的轮廓:“怎么不说话了?” 陈曼曼扬扬下巴:“总算我今天的两顿大餐没有白费劲。” 这是真心实意的夸奖。 他又笑了,打开灯把她放到客厅沙发上,转身关了门给她倒水,水是温的,陈曼曼喝下去觉得胃里舒服多了,她开始后悔,青梅酒劲不小呢。 “你先醒酒还是先去洗脸刷牙?” 陈曼曼想了一会儿:“我想先看书,今天的题没做呢。” 骆致成挑眉:“你现在看书不会发晕吗?” “不会。” 为了证明此言非虚,陈曼曼走到书桌前坐下,坐了他的位置,拿起一本英语书读了一段对话,发音还算标准,单词也没有错误,回头得意洋洋的看他。 骆致成坐到她原来的椅子上:“那我给你出份试卷?” “谁怕谁?” 既然如此,骆致成果然拿了纸笔和演草纸写写画画,陈曼曼趴在桌上看他,然后看玻璃板下面:“咦?” 他抬头:“找什么?” “这儿不是压着你的照片吗?照片呢?” “十几岁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骆致成语气无所谓,写字的动作变慢。 陈曼曼嘿嘿笑,保留的清醒神智控制自己不要犯傻不要发酒疯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于是果断选择安全说法:“嫩嫩的你,也很好看啊,看看不行吗?”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击败了骆致成,他拿起一本书翻出里面的照片,十四岁到十八岁他在京北读大学,留下的照片寥寥可数。 陈曼曼在书里发现了新大陆:“早知道上次你不在,我应该多翻翻书的。” 正常情况下她绝对绝对不会说这句话。 他问:“为什么不翻?” 她摇头。 不翻就是不翻啊,她以前都没有去过他前院的书房,对她来说,那里是未知的。 陈曼曼强调:“我在这里只占你半张桌子。” 他微怔。 依然问不出什么。 骆致成继续低头写题,安静的过分,可是陈曼曼看他大学照片又想起中午林雪琴说的那些话,以为他是低落的。 以前也是这样,成皇子生辰,宫里的生母只会赏一些符合规制的金玉财物,但是他同母的一双弟妹生日都有生母亲手做的衣物,那时的他会比较,会暗地里生气,她看出来也不好点破,只能做一些小事逗他开怀。 不过,成皇子忍过一时,可以有万里江山做慰藉,现在的他,可能没那么爽快了。 “你将来会比他们都厉害,以后距离越拉越大,就不会听到这些烦心事了,会有很多好听话的。” 骆致成失笑:“这算什么安慰?” 他们成婚后的第二年,知道他喜欢吃虾子面,她每年都会亲手做,也曾委婉小心地同宫里的生母说和,希望他来年能收到生母亲手做的衣物,后来效果不佳,她暗暗生气了很久,就像今天这样。 可是,如果他不是他,她的丈夫也能得到如斯安慰么? 骆致成回神,却看到陈曼曼趴在桌上睡着了,她酒后爱犯困。 作者有话说: 昨天夸下肥章海口就收到做核算的通知,今天做完去浪了,然后,就明天肥章。 再来留言红包,啾咪~ 第30章 酒醒之后陈曼曼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于事无补。 陈曼曼面前摞了两套仿真试卷,全部按照高考模式设计,她需要做出来完全吃透, 然后这天晚上他下班回家抱回来一堆。 “你从哪里找的?” “学校。” 尽管陈曼曼明知做题是对的,但是她还是觉得这是那天醉酒得罪了骆致成的结果, 他更严厉了,出题角度刁钻,难度升级。 陈曼曼只记得她找他要十七八岁的照片,看完好言安慰他两句就睡了, 至于有没有趁醉打他什么的, 完全不记得。 他不说, 她就乖乖做题。 现在时间宝贵不能浪费, 离高考还有两个月,陈曼曼陷入题海之中不可自拔,她清楚自己底子差, 一年自学三年的课程,很多知识点不能熟练掌握,只能通过做题反复磨练, 所幸其他参加高考的学生也都被那十年耽误了一些时间, 如果真的和真刀真枪学了三年的学生比拼, 她考上的可能性很小。 不过每次写作文被他点评的时候莫名有一种羞耻感,因为面对面被人剖析心中所想的感觉委实不算美妙,所以刚开始陈曼曼的作文总是不得要领。 骆致成也没料到她作文表现这么差, 他自十岁起便会在科考过后私下用同样题目做文章, 太傅也会拿考举子们的问题来问他们这些在书房念书的皇子们, 登基后亦有殿试遴选栋梁之材, 他于制艺一事手到擒来, 但教陈曼曼略费了点功夫。 陈曼曼作文作的不好,人也蔫了,老爷子看不过眼指点了两句,她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今年是恢复高考第三年,作文题目应该会和时事变化靠拢,你要看清楚题目后面隐藏的深意,把它写出来。” -- 第75页 “我好像懂了。” 骆致成在旁无言,回房间后列了一串作文题目让陈曼曼自行分析后说给他听,也就是列个作文提纲。 陈曼曼逐渐找到感觉,明确作文中心之后着重语言修炼,作文逐渐不能成为难题,不说多出彩,至少不会跑题拉分。 放下一块石头,陈曼曼有心情过生日了,有一点点好奇骆致成会送给她什么生日礼物。 从前出手不是金玉便是珠宝,价值连城,陈曼曼想过如果那些古董文物出现在这里的话,大概一辈子都不用担心吃喝拉撒,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见识过它们的美丽已然满足。 这一次在好奇的同时又有一点猜到的预感,到了生日前一天,陈曼曼预感成真,只见到他带着与他生日第二天下班带回的厚度相差无几的试卷。 “这是给我的?” 骆致成颔首:“不喜欢?” 陈曼曼笑容裂开,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她只是想体验一下拆礼物的感觉嘛,结果完全没有任何惊喜。 “我晚上决定和这些卷子一起睡了。” 他不为所动:“你这阵子也差不多睡在书山题海了。” 这倒也是,书房的灯基本要到十一点才会熄灭,早上五点钟起来学两个小时再去上班,陈曼曼渴望证明什么,不是父母的安排也不是别人的赏赐,眼前是她只要努力就能抓住想要的未来。 陈曼曼撅着嘴巴抱住礼物往书房走,霸占整张书桌。 “以后不要和我抢地盘,睡你的吧。” 骆致成挑眉,最后什么都没说,拿了一本书坐在客厅沙发慢悠悠看,室内只剩下陈曼曼沙沙的写字声还有他偶尔翻书的窸窣。 夜深,陈曼曼打个哈欠,将错题整理出来呼唤‘帝师’。 骆致成蛮好说话,喊一声就来了,还带了一杯温水,陈曼曼这才意识到渴了,边喝边听他讲解,他应该很小的时候就是他了,也不知道他着一脑袋封建思想怎么接受这些知识的,可能当皇帝的人都聪明? 讲完错题,陈曼曼又打个哈欠。 “几点了?” “刚刚十二点。” 到了陈曼曼的生日,四目相对,她撇撇嘴伸个懒腰准备回卧室睡觉,整理试卷书籍时,她刚做过的那本习题册里掉出来一枚钥匙。 陈曼曼一愣:“这是什么?” 骆致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耸耸肩,目光却凝视着她,意识到希冀从她脸上看出恍然大悟或追忆神色,她捏着钥匙起身寻宝。 可是北间书房就这么大,陈曼曼看了一圈都没找到钥匙配对的锁头,古制钥匙不同于时下形状,看大小应该是用在箱笼上,她找到最后在角落看到疑似的箱子,试探地看向骆致成,他端坐在那儿,背对灯光神色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晰。 “是这个吗?” “你猜。” 陈曼曼怎么舍得责怪送礼物的人呢,嘻嘻笑着凑到他面前,一点点靠近,在骆致成向后仰意图避开的时候猛地亲上他唇角。 “哥哥最好啦,我想看你给我的礼物。” 骆致成愣怔之后轻咳:“不是那个,被你卷子盖住了,笨。” “啊?” 陈曼曼抱开做过的试卷果然在下面发现一个小匣子,大概是梳妆盒的形状,打开抽出最上层的小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玉镯,如水质地,淡淡飘紫。 “这……” 很不合时宜的,陈曼曼想起他们结婚时的约定,她不贪他的钱,结婚之后也没分的太清楚,但这对玉镯价值太高,他们曾经是亲密并肩的夫妻,从未区分哪些是谁的钱财,玉镯漂亮,她很喜欢,潜意识里觉得理所当然,可曾经说过的话,总得算数吧? 她想什么,纠结就写在了脸上。 骆致成放下茶杯:“不值钱,我大学时候偶然买到的,你也知道那时候太乱,古董文物损失不少,卖家只要十斤白面,我刚好不缺,你收着吧。” 然后话锋一转:“你不是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那就尽快把试卷做完,我要检查的,如果错的太多,我会再帮你搜罗试卷。” 陈曼曼顿时高兴不起来了,不过,明天的烦恼明天再说,她先戴上玉镯观赏把玩,很没威慑力的强调:“我过生日呢,你别吓到我!” 玉镯真的好漂亮,陈曼曼忍不住对着灯光欣赏,丝毫不掩饰她的喜欢。 又想起曾经收到的那些珍宝,里头也许有这样品质的玉镯,可是陈曼曼还是贪心的想,她还是喜欢珠宝的,有这对玉镯就够啦。 骆致成清清嗓子,昭示自己的存在。 陈曼曼飞扑到他身上被抱了个满怀:“需要我谢谢你么?” “怎么谢?”他明知故问,把柄已经被人捉住了。 喉结微微耸动,最终咬牙把人抱起来:“原本我看你学的太晚,现在还是算了。” 午夜的呜咽低沉稀碎,偶尔掺杂着笑意低喘。 陈曼曼说到做到,奖赏到位,但是这样的结果是浪费一个早晨的自习时间补眠,不止如此,早上想起他还问要送什么谢师礼。 谢师礼…… 忘了他们还算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想想真正的师生关系,还有他要的谢师礼,陈曼曼不可遏制的脸红了。 * 生日这天要上班,老太太也给陈曼曼煮了鸡蛋,但很开明地让陈曼曼选择晚上去谁家吃饭,既然是过生日,想必更愿意回娘家和父母一起吃。 -- 第76页 “我们去探望老朋友,晚上在外面吃,你们多陪陪你妈。” “谢谢奶奶。” 陈曼曼和骆致成达成一致,晚上下班回陈家吃晚饭,如果有变动,陈曼曼就给他单位打电话通知。 老太太玩笑道:“让他白跑一趟又能怎么样,打不打电话都行。” 依她看,媳妇去哪儿孙子就跟着,就算是白跑也是乐意的。 上午陈曼曼在厂里遇到朱银萍,她也记得陈曼曼生日,见面就问她吃没吃鸡蛋,陈家和骆家条件不一样,过生日庆祝的方式也不同,以往十九年陈曼曼每次生日都是吃个鸡蛋,家里宽裕就是每人一个鸡蛋,条件不好只她自己吃。 “妈,晚上我买点菜回家吃饭。” 朱银萍当然说好,还问姑爷要不要来。 “来的,我们说好了。” “好,你别买什么,家里有菜!” 亲妈这么说,陈曼曼不可能空手回娘家,交代妥当之后就去上班看书,一整天过得很快,下班没见到朱银萍陈曼曼也没在意,带上给朱银萍的一件衣服又采买了一些东西,毕竟孩子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 陈曼曼没浪费多少时间就到了副食品厂家属院,还没到自家楼下就见骆致成推着自行车站在楼下,他来的更早,车把挂着一瓶酒和一兜鲜红的桃子,他也没有空手到陈家的习惯。 “怎么不上去?” 骆致成皱了皱眉:“爸妈还没下班。” 不会吧? 陈曼曼上楼一看果然铁将军把门,等了一会儿隔壁枣花她妈买菜回来,见他们两个在门口等,一拍大腿。 “曼曼你不知道啊?你大侄子最近流感发烧呢,你爸去你大哥家看孙子了,还有你二嫂子晌午说肚子疼要生了,你二哥去咱们厂里叫你妈,这会儿都在医院呢。” “他们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枣花妈摇头:“没有,生孩子这事儿有快有慢啊,要不你先去我家里坐坐,说不定你爸一会儿回来呢。” 再问二嫂去了哪家医院,枣花妈也不知道,陈曼曼婉拒枣花妈邀请他们到家坐坐的好意,将菜和水果以及买给朱银萍的衣服留下请她转交,又从往兜里拿出四五个桃子请他们吃。 枣花妈连连推让:“咱们都是老邻居了这都是小事,曼曼,你来找你爸妈有啥事没,他们回来我说一声。” “没事,就是回家看看,让他们不要担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嘞!” 人家家里要做饭了,陈曼曼不能再耽误,下楼站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人回来,此时陈曼曼也饿了,而老太太今早上说了要去会朋友不一定在家。 陈曼曼看看时间:“走吧,我请你吃饭店。” 国营饭店有不少客人,他们进去还有座位,刚坐下就有眼高于顶的服务员让他们拿粮票点菜,陈曼曼庆幸随身携带足够的粮票,不然今天真的要喝西北风。 “想吃什么?” 骆致成神色淡淡:“都可以,你过生日,你点吧。” “好。” 陈曼曼心里有谱,点了炒鸡块、尖椒炒牛肉还有一盘红烧鱼块,一碗面,一个馒头,她找服务员多要了一个碗,面条一人一半,馒头也分半,这样才能吃得完。 两人吃饭基本不说话,夹菜时,陈曼曼忽然想起什么:“我爸妈是有急事才不在家,他们最金贵你这个姑爷,你不会生他们的气吧?” 以往他陪她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第一年回门,他们人还没出府,陈府众人已经在府外等候了,其后每次都是,后来进了宫,再想见陈家人就得经过重重宫门,恐怕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岳父母家的闭门羹待遇。 如果父母知道了,也会担心他不高兴。 骆致成捏紧筷子,面上轻笑:“我生什么气,谁家没个急事。” “那就好。” 陈曼曼开心的吃鱼,还给他夹了一块鱼腹肉,他慢条斯理的吃下。 为了不浪费,两人吃到最后都有些勉强,陈曼曼提议推着自行车走回去消消食,骆致成也陪她,只是路人目光充满不解,每每经过都要朝他们行注目礼。 “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有车不骑很傻啊?” 骆致成抿唇:“是你提议不骑车的。” 陈曼曼不满:“你的意思是你不傻我傻?” “我没这么说。” “可是你就是这个意思!” 他但笑不语,陈曼曼不满的用自行车撞他的,他仍然笑,一手伸过来控制住陈曼曼的自行车车头,然后陈曼曼就没办法了,天然的力量差别,打不赢打不赢。 “那都给你推着吧!” 陈曼曼果断丢开手,蹦蹦跶跶往前走,她今天编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肩上随着身形跳来甩去,可爱的毫无心事。 骆致成就走在后面望她的背影。 到家之后老两口还未回来,倒省去和他们解释的功夫,洗漱过后陈曼曼又去看书了,还写了一个字条贴在脑门上。 ‘我爱做题。’ 骆致成啼笑皆非,拿掉字条弹了弹她额头。 陈曼曼捂着额头无声抗议,两人没怎么闹,继续各忙各的。 到了第二天还是没见朱银萍,陈曼曼去陈家得知他们昨晚人没回来,陈广明回来做了饭就送去医院,根本没在家停留,放在枣花家的东西倒是拿走了。 -- 第77页 陈曼曼也知道了向明丽生产的医院,去的时候还没生,朱银萍忙前忙后照顾她,向明丽临产阵痛十分难熬,她忧心的忘了所有事,陈曼曼帮不上忙也没说几句话只好回家了。 他们根本没想起来昨晚上是她生日,约好一起吃饭的,不过向明丽生产在即,生日每年都过。 陈曼曼也没矫情太长时间,何况她从骆致成那儿收到了很好的礼物。 隔天还是没有向明丽生产的消息,陈曼曼也有些着急,她从陈红兰的人生轨迹得知向明丽这个孩子是打掉了的,她和朱银萍套话打消了向明丽疑心陈家重男轻女的顾虑,这孩子也得以留到现在,难道不顺应原本的人生轨迹就会有劫难? 陈曼曼想到这心静不下来,又到医院跑了一趟得知向明丽又回家了,她在医院一直喊痛,但医生检查宫口还没开,向明丽想吃家里的饭又回去了。 命运就是要让她陷入煎熬么? “唉。”陈曼曼托着下巴出神。 骆致成敲敲桌板:“做错了。” “啊?哪里哪里?”陈曼曼检查一圈果然找到一个错误,她心不在焉把草稿纸上的正确答案誊写错了。 “太险了。” 骆致成盯着她一副严师派头:“做题要用心,现在什么是都比不上你的考试,这不是你说的吗?” “喔。” 接下来陈曼曼专心致志做完一套题,有错有对,不过比之前有进步,亲亲为她批改作业的‘帝师’飞快洗漱,回来看到得分,在她期待范围内,于是没有一点心事的沾枕即睡。 骆致成关灯前站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她一无所知,眉宇惬意宁静,很容易满足的样子。 他之后才发现自己叹气了。 关灯睡觉。 * 过了两天,向明丽生下一个漂亮的小女孩,陈曼曼有侄女了,因为生产的种种波折,向明丽顺产完毕还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回到家,尽管很不喜欢向明丽,但对孩子,陈曼曼一视同仁,星期天是个好日子,带上给孩子的见面钱还有红糖鸡蛋回了娘家。 向明丽见份子钱不少,立刻变得嘴甜热情,刚露出一抹笑想到钱卫红生的是儿子,她可不知道陈曼曼给钱卫红多少份子钱。 “曼曼,侄子侄女都有了,你不可能偏心啊,当初是你和咱妈说你们家不重男轻女的!” 向明丽亲妈也来伺候月子,她张口就来:“亲家,我这外孙女和你闺女生日就差了四天,可见你们家这个日子就是生闺女的风水!可怪不着我们家明丽!你别只疼闺女不疼孙女!” 朱银萍皱着眉头陪笑:“我们没说不喜欢闺女啊。” 这算怎么回事?自己自卑到骨子里了,还在他们家趾高气昂? 陈曼曼受不了朱银萍对向明丽母女低头:“婶子,嫂子,我们家没谁瞧不起闺女,你们别自己瞧不起自己,这也不是谁大声谁有理!” “嘿,你这闺女——” 向明丽他妈被戳破心事,当即就要说些什么,不然这小姑子太厉害,将来女儿一定会吃亏。 朱银萍及时挡在两人中间:“亲家,小孩子说话比较直你别介意,你先去陪明丽说话,我教育教育曼曼。” 这话总算安抚向明丽母女,她们自觉理亏才要闹,暗地里支着耳朵听陈曼曼的动静。 但是陈曼曼没什么可闹的,因为朱银萍一句话让她所有火气都散了。 “我知道你是给我抱不平,可是你是小姑子,她正坐月子关键时候别和她计较,万一他们背后说你什么,传到你婆家耳朵里怎么办,别搭理他们就成了。” 朱银萍安抚完闺女又找骆致成说话,她刚想起来陈曼曼生日那天女婿也一起来了,话里话外让他不要介意。 骆致成态度明确:“妈,那天曼曼还请我吃食堂了,我挺高兴的,您别再想这事儿了,又不是故意将我们挡在门外的。” 女婿说话好听,朱银萍放心好多。 陈曼曼也给骆致成一个赞扬的眼神,这话也只有他说能让父母相信了。 从陈家回来,陈曼曼打算近期都不再回娘家了,父母因为一双孙子孙女的喜事忙的团团转,他们回来难免添麻烦,不如专心准备考试。 但是陈曼曼发现回家之后骆致成兴致不高,她在书桌前发现他第二次望着某一个地方出神。 “你怎么了?工作有问题吗?” 陈曼曼虔诚的希望不要有问题,最起码高考前不要,她真的很需要这位老师,其实也是心里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到他。 骆致成沉吟片刻:“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你回陈家发生的事。” 骆致成习惯性按照旧日习惯将陈曼曼和陈家割裂开来。 陈曼曼想了一会儿,是他不高兴回陈家没受到诚惶诚恐的待遇吗,可是:“我爸妈待你挺好的吧?他们最近太忙了——” 但是骆致成做了个暂停的动作。 “我是说,你父母待你没有从前好了。”骆致成直切要害,实际上他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但从结婚到现在,他们和陈家没有摩擦显现不出来,现在足够他看清楚很多东西,所以他不明白。 开始他以为她有心上人,很快发现是个误会,后来以为她挂念父母,可是父母并不是她离不开的人,她的父母也并不是独独宠爱她一人。 -- 第78页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比不过这些人。 陈曼曼愣着,大概明白他是因为她的待遇生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是觉得我应该和两个小婴儿抢宠爱吗?” 他不答。 陈曼曼认真的摇头:“我爸妈养大我们三个,到现在这个年纪的愿望就是含饴弄孙,也愿意为此忍让儿媳妇的一些不恭敬,我已经长大了,不用时时刻刻需要他们的关注,更重要的是,我想要的,已经有了。” 对面这个人给了。 有那一瞬间,骆致成几乎脱口而出,如果他真的重要,那为什么还要头也不回的走? 但,最终他点点头,表示明白,没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人算不如天算,我今天去抢菜了,明天不能出去…… 第31章 七月初还没到三伏天, 但是天气已经炎热的要命了,大早上就能听到知了叫声,太阳高高升起刺的人眼睛疼。 陈曼曼要去考试了。 考点乌泱泱各个年龄的学生, 陈曼曼无措的望了一圈,紧张的手脚冰凉, 先前建立的所有信心像被针扎过的气球,噗嗤一下,啥都没了。她的底子真算不上好,高中没上, 还跑到另一个朝代待了好多年, 万一考的很差, 怎么办?没脸见人了吧。 于是下意识靠在送考家长——骆致成身边。 “我在这等你考完, 不用害怕。” 骆致成声音很轻,但带来许多安定人心的力量:“你可是我的学生,不会差的。” 陈曼曼咬咬唇和他道再见, 随着人流大步走入校园,纤弱肩膀似乎饱含一往无前的勇气,骆致成站在人群之外望着她走远。 其实, 他很不喜欢她永不回头的样子。 陈曼曼走到远处想回头, 后面是排队的高考人群, 她轻舒一口气,大步向前。 既然选择进入考场那就心无旁骛的参与考试,三天考试陈曼曼两耳不闻窗外事, 老太太和老爷子虽然没有对外宣传孙媳妇考试的事, 但这三天尽力保持家里的安静氛围, 连张婶做事也轻手轻脚。 考完回来, 陈曼曼直接躺到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睡一觉了。 骆致妍来找陈曼曼玩,可是吃过早饭还没见到她起床,想推门进去就见骆致成瞥过来一眼,她撇撇嘴,耐心等陈曼曼睡醒小声告状。 “二哥刚才瞪我,嫂子你得给我做主!” 陈曼曼懒洋洋的:“你想让我怎么做主?不怕最后结果是咱俩一起接受教育?” 她连忙改口:“那还是算了吧,嫂子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陈曼曼实话说话,她现在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愿意去想考试写了什么,浪费脑细胞。 但是看在骆致妍眼里就是另一个意思,陈曼曼做了三年多的工人,原本只读到初中,只学这么点时间怎么考得上,只不过是想有个文凭配得上二哥,于是骆致妍小心安慰,考过就不要再想、明年再战之类的话。 “反正我哥可以教你,他讲课凶吗?” “还好吧。” 人就在家,陈曼曼怎么好当面说人家坏话。 骆致妍托着下巴唉声叹气:“我也想参加高考试一下的,可惜没机会了,嫂子你要是早生两年说不定也可以走工农兵大学生了。” 她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大学生,刚读完大二要放暑假,看陈曼曼被考试折腾的蔫哒哒,心中不无庆幸。 陈曼曼笑笑不欲与小姑子继续聊这个话题,就算早生两年她也难拿到工农兵大学生名额。 “找我什么事?”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嘛。”骆致妍自己说着也不信,干脆直接说:“今年暑假我有时间给嫂子打下手啦。” 暑假不比寒假可以通过压岁钱挣零花,骆致妍想挣点小钱给自己弄两件漂亮裙子,想来想去也只能求助陈曼曼。 陈曼曼半真半假道:“给我打下手不准喊苦喊累啊,不然扣你工资。” “得令!”骆致妍直接立下军令状,保证不耍大小姐脾气。 老太太在一旁看得摇头,她笃定孙女就是想蹭钱花,一蒲扇给人拍远点:“曼曼别和她闲扯了,先来吃早饭,饿过头胃受不了。” 骆致妍嘟着嘴巴:“奶奶,你对我二嫂真好!” “你住我这儿,我也对你这么好!” 这么一说骆致妍还真有些心动,满口答应说回家说服林雪琴就带行李过来,她托着下巴打量陈曼曼细嚼慢咽的动作,秀气漂亮但不会让人觉得做作,心里暗暗模仿的同时又流露出一些不平衡的情绪。 陈曼曼也知道小姑子被宠的天真没心机:“看我干什么?” 骆致妍眉头紧皱:“嫂子,你怎么吃这么瘦,苦夏吗?怎么才能苦夏,我去年的衣服都有点紧了。” “……我也不知道。” 陈曼曼也是穿去年的衣裙才发现瘦了一圈,幸好年轻没熬夜熬出黑眼圈和皱纹,只是其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干脆留下高深莫测的印象。 吃完饭骆致妍还要缠着陈曼曼说话,但是骆致成拿来一沓报纸和一沓演草纸,骆致妍自动自觉远离,原来是要估分,她看的头大,直奔堂屋看电视。 老太太叹气摇头,算了,啥人找啥人,小孙女这样也是有家里宠着。 陈曼曼这儿,对着报纸刊登的今年考题重新写了一遍答案,然后惴惴不安等待骆致成做出正确答案对照。 -- 第79页 “怎么样?” 骆致成点点头,但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骆致妍不知道从哪儿窜过来也跟着好奇:“二哥,到底怎么样啊?” “说不准。” “啊?”骆致妍一想,可能二哥不想太早打击二嫂,或者他学过的知识也忘了,心里顿时平衡不少,继续大发善心安慰陈曼曼不要伤心。 但陈曼曼了解骆致成,他这表情至少表示她做的不差,不说具体分数不确定学校录取是否有变数,接下来就等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她彻底轻松起来,又有心犒劳骆致成一直以来的辛苦陪读,刚好骆致妍也在,三人去了市里的公园游玩。 这一玩,到晚上才回来,林雪琴和骆宏申都来了,骆宏申象征性问了问陈曼曼考试感觉,并不放在心上。 林雪琴则是蹙眉叮嘱:“没文凭也不是什么大事,将来可以和单位申请学习。” 她根本不觉得陈曼曼能考出什么成绩,碍于骆致成在这儿,话里还算客气,只淡淡说你们也该准备生孩子了。 陈曼曼没说话,骆致成含混过去。 时下正是农历六月份,结婚的好日子,陈曼曼忙完高考,只剩下清闲的工作和下班后的忙碌,林雪琴大概舍不得骆致妍住在老院,但是骆致妍软磨硬泡,她竟同意了,私下交代陈曼曼不要太放纵骆致妍,让她好好学习,严厉点也没关系。 于陈曼曼来说,林雪琴的性格着实称得上变化无常,更准确来说是看人下菜碟,她要证明不是纵容女儿欺负儿媳妇的坏婆婆,这样也不错。 骆致妍也说到做到,跟着陈曼曼忙碌学习,照相馆老板方坤还以为她是新学徒,看她悟性天分还不错,问了一句得知是陈曼曼亲小姑子之后彻底死心。 人家就是偶尔下凡体验人间疾苦的嘛。 忙了半个月,陈曼曼给骆致妍发了帮工费,不多不少正好十块钱,骆致妍美不滋儿的收了。 “嫂子,将来我工作了一定给我小侄子小侄女多买礼物。”她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没她帮忙,陈曼曼一样工作。 陈曼曼挑眉:“那我等着了。” 也不去纠正她话里的小侄子小侄女。 * 翻过七月,陈曼曼有点着急了,胡同里有两户人家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一家是高三生,一位是下乡十年的知青三战成功。 陈曼曼报考的是本市数第二的安原大学,这是骆致成经过她数次模拟考试成绩,还有安原大学前两年的录取数据选定的,按他的话说,其他学校目前师资力量都很一般,以她的资质可以将安原大学作为目标,一年不行就两年,不必因为一个文凭随便选学校。 估分成绩出来后,骆致成也觉得能被安原大学录取,但是一直没收到录取通知书,老太太本来说让老爷子帮忙打听一下有无录取,陈曼曼觉得不好,还是决定安心等待。 朱银萍安慰陈曼曼不要心急:“考不上也没什么,你现在能挣钱也有工作,怎么都能过得好,考上还得上三四年也麻烦呢。” 陈曼曼有气无力的:“我宁愿麻烦呢。” 不过再说下去,父母还是那些安慰的话,朱银萍有孙万事足现在打算退休了,高考升学对她老人家来说太遥远也帮不上忙。 陈曼曼打算在娘家吃过晚饭就回骆家,碗盘还没收拾起来就见陈老太和陈红兰来了,陈红兰搀着她跟伺候太后似的,据说是遛弯顺便过来的陈老太瞧见陈曼曼一顿冷嘲热讽。 “谁家出嫁的闺女跟你似的天天往娘家跑,也不嫌害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婆家撵回来了!”陈老太心里不忿,陈曼曼嫁得好也出嫁快一年了,可是逢年过节从来没给她送过什么好东西,对比陈红兰的乖巧孝顺她越想越气。 朱银萍皱眉就想回怼婆婆,但陈曼曼更快。 陈曼曼不太客气:“老太太您想回娘家还回不了呢,少管点闲事您还能享清福,不然生气大了,对身体不好。” 陈红兰蹙眉:“曼曼,你怎么能咒奶奶死呢?” “我关心老太太身体而已,你怎么扯到死字呢。”陈曼曼恍然大悟:“我听说你不想嫁给商建平,是不是挑唆我和奶奶生气把奶奶气死了,你好晚点结婚呢?” 当然这只是胡扯淡,目前陈老太活着的用处更大。 陈红兰一噎:“我才没有这个意思,曼曼你不要因为考得不好就把气撒在我身上,我们是堂姐妹,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敌意。” 陈曼曼哼了一声:“我可承受不起你的好心!”她已经知道太多陈红兰好心的结果了。 不过和这对祖孙过多纠缠有害无益,陈曼曼和朱银萍打声招呼就要走人,但陈老太还在嘟囔。 “红兰,咱不搭理她,陈曼曼肯定考不上大学,她纯粹是丢人现眼的!她哪儿比得上你,电影一上映咱们厂里的产品畅销可有你的功劳,陈曼曼给女主角化妆也是给你当垫背的!” 年前邀请陈曼曼给女主角化新娘妆的电影《一家子的事儿》上月末已经上映,距离现在一周时间,票房喜人,反响很好,副食品厂支持电影拍摄,作为回报副食品厂的一些热门产品会出现在电影镜头前,也因此厂里产品销量有走高的趋势,也必定随着电影继续热映更受欢迎。 这大半年陈红兰一直很低调,从副食品厂食堂的临时工转为正式工之后给大师傅出过几次主意,都是在厂里招待重要人物的时刻,大师傅的菜因陈红兰的指点受到赞扬,据说就连车间主任也曾想和陈红兰打好关系,想从她这里取经改进车间产品,还打算算计陈红兰套取秘方,但偷鸡不成蚀把米,陈红兰顺利进入生产车间,车间主任反而降职,现下销售的产品就有陈红兰参与研发。 -- 第80页 陈老太虽然不懂什么是给女主角化妆,但是说陈曼曼垫背的语气理直气壮,这下老实听话不愿意违抗母亲的陈广明也不乐意了。 “红兰你人多事忙没啥事就别来我们家了,还有别让你奶奶生气,扶她回家吧!” 陈红兰垂着脑袋:“小叔,我什么都没说,不过我会劝劝奶奶的,老人家想让曼曼多去看看她,但是不太会说话。” 朱银萍忿忿不平:“红兰你可真会说话,你奶奶要是像对你一样对待曼曼,曼曼能不和她亲吗?” “小婶……”陈红兰一脸愧疚。 在外人看来就是陈广明一家欺负陈红兰一人了,如果是以前向明丽一定会站出来帮陈红兰说话,可自从发现这个表妹确实在利用她之后,向明丽就不想说话了。 陈老太不依了:“红兰,咱们回家,以后都不来他们家!” 家属院就这么大点地方,他们高声说话肯定有邻居听见了,谁不说陈广明一家子不孝敬老娘?她就打算走出去让人看看! 陈曼曼让开大门口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奶奶,出去骂街的时候一定要拉着陈红兰,别忘让她给你端茶!喊大声点,邻居们也好看看热闹!” 贼不走空,陈红兰和陈老太来这一趟就是胡搅蛮缠吵架,但是搞臭他们一家的名声有什么好处,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让他们家处于劣势,为将来的分崩离析埋下隐患? 但是陈曼曼话说的幽默,偷听吵架的邻居们甚至有人笑出声,谁不知道陈老太最爱找茬呢? 这一来,陈老太骑虎难下,不论她灰溜溜走人还是到门外摆开架子骂人都是供人玩笑的调料,陈老太恶狠狠瞪了陈曼曼一眼。 陈红兰眼神晦暗,她不想让陈曼曼名声大过自己,可陈曼曼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 天不遂人愿,就在这僵持时刻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听起来是枣花妈的声音:“曼曼,你女婿来接你了!” 咦? 陈曼曼探头去看正好看到骆致成朝她走来,夏天八点钟才会天黑,现在太阳还亮着,她本来就打算回家了,他来接什么? “你怎么来了?” 骆致成清清嗓子,是陈家人和邻居都能听到的音量:“给你送录取通知书。” “啥?” “啥?” 陈家人和邻居都沸腾了,陈曼曼愣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骆致成面前,只见他从背后拿出一封信,信封外表因着安原大学的字样。 “我考上了?” 骆致成扬扬下巴:“拆开看看。”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陈曼曼忽然压力极大,万一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件呢,她还怕拆信撕到里面的信件,又将信封塞回他手里,也不顾忌场合抓住他手腕央求。 “你帮我拆!” 邻居里有笑声,但都探头等待。 骆致成撕开信封拿出一纸通知书,展开到陈曼曼面前,上面确确实实是她的名字,陈曼曼。 陈曼曼心口被巨大的欢喜填满,仰头问他时有些语无伦次:“我考上了,是不是?是我对吧?” 这句话被大家汹涌而来的恭喜淹没,但骆致成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是的,刹那间陈曼曼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如果不是顾忌这里都是人,她一定会有更热情的行为。 骆致成忽然有点后悔特意把录取通知书送到这里,应该等她回家拆开看的,不过算了,她早一刻知道,一样欢喜。 他们被众人簇拥,家属院里的大学生屈指可数,陈曼曼平时不显眼,这一下子足够让众人惊讶,他们认字不认字的都小心崇拜的一一看过录取通知书,几乎不敢用手去碰。 至于陈红兰和陈老太被大家有意无意的挤到外围,陈红兰看着人群中那对男女,心里的不平更甚,不过她没说话,这是在陈老太忿忿不平的时候温柔劝慰。 “奶奶,你也该恭喜曼曼啊。” “是啊是啊,老太太,这可是你们家头一个大学生,祖坟冒青烟啊,你还能挑理不?” 众人笑成一片。 朱银萍和陈广明乐的见牙不见眼,他们确确实实被吓到了,可这一纸通知书也瞬间让他们挺胸抬头。 最后离开副食品厂家属院的时候天已全黑,还有人揪着自家孩子请教陈曼曼怎么学的,陈曼曼只好说改天过来,她会一一给他们解答。 * 终于走出家属院,陈曼曼骑出一段距离摸了摸口袋,嗯,录取通知书还在,她扭头看看并肩骑车的‘帝师’大人。 刚刚他只在站在她背后,将所有的风光全部留给她。 陈曼曼想凑近一点,遗憾的是一人一辆车不能靠得太近,她看的次数多了,车子不小心碰上一块小石头,车头歪了两下,差点倒地。 骆致成及时伸手替她扶正车把,一手扶自己车把,一手扶她的,顺利带到骆家门前才松开。 二老也高兴的和陈曼曼道喜,安原大学就在本市,从骆家过去大概是骑车二十来分钟的路程,陈曼曼能在家附近念书,小夫妻俩不用搬走也不必夫妻分离,对老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终于回到厢房,陈曼曼一个饿虎扑食抱住骆致成,骆致成托住她的身子,两人靠的很近,近的能听清楚彼此的心跳声。 “谢谢我的老师。” -- 第81页 陈曼曼主动仰头亲了亲他,边亲边笑。 考完试到现在天气炎热的不想动弹,晚上睡觉还会被热醒,某些事能不做就不愿意做,因此陈曼曼的谢师礼迟迟没有兑现,现在通知书到手,她当然要好好表现了,骆致成微微向后仰,喉结温热发痒,他彻底领略到这份谢师礼的诚意。 最后两个人仿佛水洗了一遍,用湿毛巾擦了一遍,陈曼曼趴在枕上不愿意动弹,整个人还是兴奋状态。 过了一会儿扭头看他:“我好开心啊。” 骆致成翻身过来:“我知道,我想你应该不反对再开心一次。” 舍命陪君子,陈曼曼主动迎上去,柔媚勾人,像传说里的妖精,骆致成从没见过这样的她,挞伐之时,拼尽一切。 暂时忽略了心里那份茫然。 早上,陈曼曼比骆致成醒的还早,趴在枕边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察觉到逐渐清醒,她眼神亮晶晶的,仍有未散的喜悦。 骆致成单手揽住她:“还想再谢我一次。” 陈曼曼憋笑:“晚上吧,大早上的不好再洗一次澡。” “这么好说话?” “嗯哼。” 陈曼曼心情极好,亲亲他才起床,骆致成躺在那儿看她翻找挑选漂亮裙子,她换好之后还跳到他面前问是不是好看。 “好看。” 陈曼曼心满意足:“好,那就穿这条啦。” 有了这件喜事,今天肯定要好好吃一顿,陈曼曼预备好足够的粮票肉票和钱,吃完早饭就和老太太出门大买特买。 既然是喜事也得报告给骆家其他人,老太太昨晚就给林雪琴夫妻打过电话,今天齐聚一堂,骆致妍先仔仔细细看一遍陈曼曼的录取通知书,阳光明媚的小脸有那么一瞬间挂霜。 “嫂子,你真考上了啊?” 陈曼曼想了想:“通知书应该是真的。” 骆致妍嘟着嘴巴,二哥是自己考的少年班,二嫂是正儿八经的高考大学生,大哥大嫂都是高中生,三哥三嫂是专科毕业,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工农兵大学生能排第二,现在好了,成第三了。 “早知道我也晚一年上大学,也让二哥辅导了,这也太容易了。” 陈曼曼忍笑:“要不你再来一次?” 骆致妍不说话了。 童云岚五味杂陈,不过她上过学也有干部工作,陈曼曼是初中毕业还是个工人,她扭头问大嫂楚玉嫱,这会儿最不是滋味的是她。 “大嫂,你咋不考大学呢?我看今年题怪简单的。” “你别开玩笑了,二弟妹瘦了那么多,可见不是那么容易的。”楚玉嫱笑容淡定,话锋一转:“二弟和二弟妹真般配,曼曼,这下二弟要送你去学校报到吧?爱人送上学,你肯定很风光啊!” 作者有话说: 留言红包,啾咪 第32章 爱人送上学? 还真是。 不止爱人还有父母爷爷奶奶, 奶奶不是陈老太,是骆家二老。 安原大学八月底开学,陈曼曼带上录取通知书还有各种证件拖家带口到学校报到, 不过老人体力不好,到学校附近就让骆致成陪陈曼曼到处办手续, 他们四位在学校逛逛。 陈曼曼走在骆致成前面,对一切都是新奇的,年幼时不知道学习的珍贵,如今有再体验一次的机会, 她无比珍惜兴奋。 办好档案手续, 找到自己的宿舍门牌号, 陈曼曼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放到床板上, 她肯定不能住校,但是中午可以回宿舍休息,万一有突发事件也能有地方住, 比如和骆致成吵架了,娘家不好回又没有其他地方去的话,宿舍这张小小的单人床在未来四年都专属她一个人。 想到这儿, 陈曼曼回头看了看骆致成, 他正在新洗脸盆里清洗新毛巾, 拧干净水时,双手微微用力,青筋分明。 见陈曼曼看, 他递过来毛巾。 陈曼曼就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谢谢。” 温言软语、巧笑倩兮, 有眼睛就能看出来她今天多么开心。 天气依然炎热, 陈曼曼用湿毛巾擦擦脸上的薄汗又递还给他, 骆致成随手抹了抹脸将毛巾扔回盆里重新清洗。 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 偏偏他生的俊秀,宿舍门口路过的人偶然看见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宿舍门外要进来的新同学还愣了愣。 宿舍一下来两个新人,骆致成挪走洗脸盘放到陈曼曼床下,站在床边帮她递一些东西。 成了舍友,自然要互相打招呼认识。 陈曼曼从没住过宿舍,很新鲜也很热情的自我介绍,她和对床的姑娘都是安原人,另一位稍大的姐姐年龄稍大,在安原邻市的村子里当了六年知青,本身是南方人,但结婚嫁人留到这里,考试也考选了安原大学。 互相问了年龄,陈曼曼居然是三人里最小的那个,对床姑娘比她大两个月叫吴如月,人长得娇俏可爱,因为同乡的缘故,自然而然对陈曼曼亲昵。 知青大姐林芳安排好床铺就匆匆走了:“我爱人在外面陪孩子玩呢,孩子坐火车不舒服估计会闹,咱们有机会再聊。” 陈曼曼道了再见,林芳风风火火走了,脸上挂着满足幸福的笑容。 几乎每个大学生都是这样的阳光笑容。 陈曼曼铺好床铺也打算出去陪老人们转转,对床吴如月父母忙里忙外铺床收拾东西,边收拾边嘀咕宿舍条件一般,怕姑娘在这儿住不惯。 -- 第82页 “妈,人家都能住我有什么不能住的,您别说了,别人要看笑话的!” 看得出,吴如月父母很是宠爱她,妈妈根本舍不得让吴如月动手,她不好意思的对陈曼曼笑笑,好奇的看了一眼沉默帮忙的骆致成。 “曼曼,你东西怎么那么少?是不是不在宿舍住?” 陈曼曼点点头:“对,我家离得近,多数不住在这里。” 吴妈妈瞟了一眼训斥女儿:“你看看人家多听话,要不你也回家住得了。” “我不,好不容易不住在家里了,才不要继续听您和爸爸唠叨呢。”吴如月吐吐舌,小声问:“曼曼,这是你哥哥吗?” 陈曼曼笑笑:“不是,我爱人。” 吴如月的惊讶不加掩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你们刚结婚吗?” “一年多了吧。” 这下吴如月父母都听到了,纷纷打量那气度不凡的男子,他们还以为是谁家子弟,心里对女儿的舍友有了新的评估,吴如月父亲打量着骆致成,掏出烟盒让了一支。 “同志在哪里高就?” 骆致成接了烟平淡道谢:“普通工人。” 吴父不再多问,准备要点烟,但对方歉意笑笑提请这是女生宿舍,吴父蹙了蹙眉,在吴如月埋怨声中收起烟盒。 这年头工人和干部差别不算特别大,但仔细观察细节还能看出一些东西,烟卷不同寻常,出手就是中华,戴着手表,双手干干净净,衣服特意熨过连丝褶皱都没有,尽管表面待人客气平和,但不经意间泄露出丝眼高于顶。 陈曼曼在别处见过类似的人,比如自己的公公婆婆。 宿舍是十二人寝,陈曼曼来得早,收拾好床铺之后又有舍友陆续进来,狭小的宿舍站着学生和送行家长,也有远道而来的同学大包小包摆满地面,陈曼曼给床铺挂上蚊帐就准备走了。 吴如月忽然喊住她:“曼曼,后天下午还要开晚自习班会,你别忘了!” “好的,谢谢你。” 来前陈曼曼和方坤借了照相机,父母第一次来安原大学,给他们拍张合照留念,老爷子懂相机,陈曼曼和骆致成站到一起拍照,最后是骆致成给陈曼曼拍了站在学校门口的单人照。 回到家里陈曼曼还记得学校里的一切,现在她一颗心都扑到了学校,盼着正式开学,盼着新的一切。 因为太激动晚上有些睡不着,陈曼曼干脆趴在骆致成肩上问他当年上学何种感觉。 “你去学校报到有人送吗?之前给我看的照片,哪张是报到拍的?” 那时正乱,普通学校受影响何况国内首屈一指的学府,他能顺利上学报到已然是幸运,父母当时也抽不开身,爷爷奶奶年事已高,他一人背着行李乘火车到达京北,一路饱览河山壮阔,到校之后,不喜欢拍照的他主动找照相馆拍照留念。 只是说出口稍显平淡:“那时候经常上着课老师就被带走了,乱的时候就靠自学,好在学校对少年班的学生多有爱护,我们并未受到什么责难,现如今你们的学习氛围会比那时候好很多。” 陈曼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没留京北工作?” 那时候乱归乱,少年班的大学生还是很珍贵的,毕业不说抢着要,至少留在京北没有困难,再说京北等于以前的京城啊,他不喜欢吗? “当时形势不够清晰,京北适合我的单位不多,毕业前偶然帮现在的厂里解决过一个问题,领导特意打通关节让我毕业分配到厂里。”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陈曼曼挑不出什么,渐渐有了困意,骆致成还想说些什么,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后蹙了蹙眉,等人睡熟才将挪回枕上。 正式开学前一天晚上要开班会,陈曼曼晚上不回来,她走的时候骆致成刚下班,和爷爷奶奶打过招呼就去了学校,背影雀跃快乐的像只小鸟。 陈曼曼报考历史系,一个班里四十多个学生,男女各半,年龄也有大有小,知青工人老师等等,大家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三届新生,每个上台做自我介绍的人都特别的激动。 从班级回到宿舍,陈曼曼见到全部舍友,其中只有她和吴如月是历史系学生,其他都是不同的专业,但相同的是大家脸上都挂着朴实热情的笑容,轮流自我介绍之后夜聊到十点多钟,陈曼曼起来上厕所时还听到别的寝室有聊天声响,整个校园都弥漫着激动欣喜的情绪。 夜里陈曼曼睡得很好,穿越前读初中和同学相处的记忆早就湮灭在时间里,这是她第一次睡在集体宿舍,却意外的适应喜欢。 一切都是新奇且充满活力。 陈曼曼觉得自己似乎赶上了一个好时代。 直到梦醒,陈曼曼还是微笑着的。 吴如月在对面上伸懒腰:“曼曼,你梦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不记得了,可能是开学太高兴了吧!” 洗漱过后大家相约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十二人同时出动真可谓浩浩荡荡,食堂内也是热火朝天,新生们都在好奇的打量未来四年赖以生存的地方。 人挤人打饭难免被挤散,陈曼曼和林芳结成战队,他们上大学不要学费,每年还有生活补助,两人对视一眼决定给大学生活一个好兆头,各买到俩肉包子一碗粥后又被人群挤出来。 但再想找到其他舍友就犯难了,大家穿着差不多,放眼看去一片灰白蓝,何况舍友又是刚刚认识,记不住脸也没办法,只好先拿着自己的饭缸子回宿舍。 -- 第83页 对,食堂目前只有少量的桌椅,现在人满为患,她们抢不赢。 回宿舍刚洗洗手坐下,陆续有舍友回来了,谈起抢饭经历都是大笑,陈曼曼也觉得很好玩,太有意思了。 唯一哭丧着脸进来的是吴如月,崭新的白色球鞋上有两个脚印,还两手空空。 不对啊,她们去打饭都带着自己的餐具,吴如月的餐具呢? 其他人也问出声:“不会有人抢你的饭缸吧?” 吴如月闷头擦自己的小白鞋,瘪瘪嘴就快哭了,舍友都关心的围过去,她带着赌气声说:“有人挤我,我扔了。” “饭缸扔了?” 吴如月不吱声,默认了。 原本打算安慰她的人没声了,买一套饭缸还要工业券要钱,崭新的东西谁舍得扔呢。 陈曼曼和林芳对视一眼,她们仨是最先到宿舍的,还算熟悉,可此刻眼里都流露出一行信息,这姑娘气性好大啊,再联想她到宿舍被父母娇宠的模样,心里都有底了。 大家默默地不出声,吴如月还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有个叫杨伟红的姑娘心软。 “你别哭了,要不然我分你点吃的?” 有她打头,其余人意思性的表示也分一些,吴如月破涕为笑跟大家道谢,说起踩她鞋子的是个邋遢男生之后更加义愤填膺。 吴如月最终吃了陈曼曼半个包子,喝了别人一点粥,马上到上课时间,她们俩势必同行,吴如月好心情的不再提早上的事。 陈曼曼也不再去想,因为她即将迎来大学生涯的第一堂课。 讲台上的教授儒雅风趣,戴着一架厚瓶底眼镜跟大家讲述历史学的意义,最后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同学们,此刻的我们也会成为后人的历史。” 陈曼曼在心里说是的,她应该会成为两次历史。 想到这里偷偷笑了。 吴如月好奇:“曼曼,你今天好像很开心啊,说来听听呀?” “我在想我们早上抢饭的盛况也可能成为历史。”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哭鼻子?罚你中午陪我去买饭缸!” 一上午课程结束下午还是满课,陈曼曼就和吴如月买了饭缸打饭回宿舍吃,下午两节课上完刚刚五点钟,陈曼曼合上笔,长舒一口气。 回到宿舍吴如月喊她一起去吃饭,陈曼曼摇摇头:“我跟你说过,我要回家了呀。” 宿舍里十二个人,其中结了婚的有五人,家人孩子在安原的只有陈曼曼和林芳,那三人倒是很羡慕她们俩可以时常回家。 陈曼曼心情极好的骑上车子出校门,时间很早,先去陈家一趟和父母说说话,没吃晚饭就回了骆家,和骆致成在胡同口碰面,他专注骑车没有注意到她,清隽面容后面一片灿烂的夕阳,人仿佛从光里走出来。 陈曼曼远远笑着挥手,同时意识到她单手扶车把,又慌忙收回手,险险保证车子没有倒。 “你怎么才回来,今天下班有点晚!” “单位有点事。” 陈曼曼哦了声:“也不知道爷爷奶奶吃饭了没,我买了一点花生给他们煮着吃。” 她知道花生成熟后晒干才会在城市里售卖榨油,而将熟未熟的花生用盐水煮一煮软糯香甜,近两年分到农田的农民会提前刨了花生到城里卖,价钱比晒干还要划算,老爷子老太太都喜欢,可是进城卖花生的农民行踪不定,这样的花生过季就没了,陈曼曼见到就会买一些。 他们到家老人果然还没吃饭,老太太还以为陈曼曼今天不会回来,笑眯眯让张婶重新起锅炒了个菜,端出一盘葡萄。 “怎么不在学校多住两天,和同学熟悉熟悉,将来好相处呢。” 陈曼曼吸着葡萄酸甜的汁水笑眯眯:“同学都挺好相处的,我怕您和爷爷担心当然得回来看看啦,反正离得近,怎么都方便。” 大约是为了弥补孙子上大学不在眼前不能仔细关心的遗憾,也怕陈曼曼吃亏,老太太和老爷子问的格外细致。 骆致成在一旁吃了几颗葡萄,并不说话,偶尔问到他才答一句。 * 晚上入睡,酣畅淋漓。 细咬彼此的唇似乎残留葡萄的酸甜气息。 陈曼曼制止他再来一次的热情,柔声央求:“我明天早上还得去上课呢,求放过。” 说完亲亲他,因为仰头力气不够,只亲到了唇角,于是有了点蜻蜓点水的撩拨。 骆致成没有强求,指尖摩挲她细腻的背,低声问:“上学好吗?” “好!也好玩!”陈曼曼忽然精神奕奕:“听说过几天还会组织社团迎新,还有迎新晚会啊各种活动,听她们说的眼花缭乱,我们宿舍的人约好一起去看看。” “嗯。” 陈曼曼勾着他手指:“如果你上大学的时候也有这么热闹的体验就好了。” 不说很多伤痛会烟消云散,至少他可以更具体的感受这时代的美好。 骆致成一顿,嗯了一声,拍拍她,她很快睡着了。 新生开学的活动果然如陈曼曼听到的那样花样繁多,各种各样的社团为了纳新举办活动,学校和各个学院的迎新晚会,大家都很兴奋的加入感兴趣的社团,陈曼曼平衡利弊之后最感兴趣的是话剧社,目的也很直接,加入社团应该可以免费看戏吧? 吴如月也加入话剧社:“曼曼,我们去诗社看看吧?” -- 第84页 陈曼曼答应去看看,但是在加入社团之时选择拒绝,大概是见多了古代的酸秀才,陈曼曼对吟诗作对这种事想想就牙酸,不如敬而远之,所以吴如月邀请她加入诗社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就当陪我嘛。”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诗社。” 吴如月瘪瘪嘴:“好吧。” 好在宿舍有其他人喜欢诗社,陈曼曼得以脱身。 开学第二周陈曼曼拿到属于自己的学生证,也顺利加入话剧社,社团有了新人就有活动,陈曼曼既然入了团每周大概有一两天参加社团活动,天黑之后骑车回家不安全,没什么事的话陈曼曼就会睡在宿舍。 喜迎国庆之前,话剧社准备排练节目庆祝伟大祖国母亲的生日,陈曼曼虽然没被选中参演节目但是作为社团一份子,每每排练节目要参与进来,剧本意见,后勤保障,对了,陈曼曼的化妆技能也被发掘出来了,演员第一次化妆效果非常惨烈,她看不过去提了点意见顺便上手一试。 于是,陈曼曼光荣地成为社团化妆师。 就当是戏票吧? 陈曼曼玩得很开心,直到方坤找到学校,婚嫁业务也在金秋九月十月迎来高峰期,于是陈曼曼的日常变成给排练成员化完妆直奔照相馆为准新娘们忙活,晚上忙完回骆致成来接她,回家倒头就睡。 生活充实,钱包也非常的充实,就算没有大学生活补助,陈曼曼也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国庆前一天,话剧社演出圆满成功,陈曼曼作为幕后化妆师也得到社长高度赞扬,同时邀请陈曼曼参加社团国庆活动,与此同时,宿舍姐妹们也阻止旅游活动。 十二个姐妹一大半不是安原人,恰逢这机会去看看安原名胜古迹也在情理之中吧。 一连五六天陈曼曼都没回来睡,幸好记得骆家人约好的一起吃饭的时间,回来就听到骆致妍打趣他们。 “嫂子,你开学玩得开心了,我哥一个人独守空房呢!” 话刚说完,林雪琴不留情面的打了骆致妍一巴掌:“小姑娘家家的,哪里学来的这种话?!” 骆致妍委屈的瘪瘪嘴:“是三嫂说的,我就是学一遍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 幸好林雪琴没追究下去。 骆致妍冲陈曼曼做个鬼脸,忿忿不平的小声抱怨:“为什么三嫂能说我就不能说啊,嫂子你说我妈是不是偏心?” “咳,我也不知道。”在林雪琴心里女儿还是个小女孩,她不想让女儿明白其中的意思,可陈曼曼看骆致妍的不以为然,决定还是和稀泥的好,婆婆和小姑子的矛盾她绝对不参与。 这事一闪而过,童云岚私下暧昧的撞撞陈曼曼肩膀小声问:“嫂子,好几天不回来,你就不想二哥?骆致明一晚上都离不了我。” 陈曼曼心里膈应,玩笑的问:“那你回娘家住三弟也跟过去了吧,爬窗户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童云岚自讨没趣。 陈曼曼趁机打量陪多多玩耍的骆致成,他还是老样子嘛,俊秀夺目,哪有独守空房的寂寞,但是晚上就知道了。 这阵子都没有,他第一次有点快,第二次特别磨人。 “你这是抱怨独守空房啦?” 陈曼曼故意使坏,骆致成一顿,交代了,他有些不平,握着她腰低问:“这还不叫独守空房?” 这一年除了他出差二人都是同床共枕,何况天气已经入秋。 不过陈曼曼没听出多余的情绪,只是随口说:“这当然不算,才几天嘛,古代女子那样的说独守空房比较恰当。” 二人一僵,陈曼曼催他去清洗。 骆致成翻身下床倒了温水,她洗过飞快钻入被窝,平躺在那里被子外面露出一张乖巧小脸,长发披散在枕上,不注意其他,倒和从前没有两样。 躺到床上,她已经睡了,骆致成睁着眼睛没什么睡意,她睡着之后比较粘人,挤到怀里,腿搭在他身上,仿佛在撒娇。 从前很少见这样,他也没注意她是否独守空房。 再者,守孝期间独守空房可能不仅仅是指晚上一起睡,守孝的第二年先帝渐渐派给他一些好差事,他常常忙到三更半夜,她可以将府里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他从不用为府里的事操心,安心将后方交给她,更多的他很少去想。 守孝不能听戏,偶尔他会想起府里生活枯燥,让人去外头请来一位女先生给她说书逗趣,再多就是为先帝办差的赏赐。 她困在后院还能做什么,每逢换季他会有她亲手做的新衣新鞋子,会听她说一些府里的变化安排…… 还有什么? 现在想来还是没印象。 作者有话说: 留言红包啾咪…… 第33章 那年正值夏末秋初, 天气干旱燥热,大太阳整天挂在头顶就是不下一滴雨,他为一桩差事心烦, 吏部尚书赈灾时侵吞赈灾款,又牵扯出许多要案, 但先帝迟没有下令处决,他愈发觉得先帝近来喜怒无常,心下略有不安。 须知皇子也是人,帝王之术耳濡目染, 想当皇帝也得需要学习, 而这世界最好的学习对象是他们的父亲也是天下的圣上, 他知先帝身体不适, 若是拿不准,将来是他之外的人登上大位,现今一切都没了意义。 在书房熬到子时才躺下, 但躺下还是没有睡意,直至天蒙蒙亮才阖上眼睛。 -- 第85页 到了该起的时辰照常睁眼,贴身太监捧上来一套新衣, 言称皇子妃亲手所做, 用料简洁透气, 他换了穿果然比以往舒适,用了早饭又出门办差,宵禁才归, 这回在书房点灯到天明。 隔日休沐, 在书房琢磨旧事, 未到正午, 宫中传出一道旨意, 吏部尚书流放三千里,接任人选由百官推举,二三皇子得到消息已然进宫求见。 这时前院守门小厮来报,皇子妃求见,他心烦至极:“不见!” 话出口,贴身太监还未出去回禀,他又后悔,他们府中人口简单,可人都有心眼,这些下人最会看人眼色,这些日子他没去正院,也没见到皇子妃,只听闻人乖乖的并不多事,二人守孝不同房,但还能见面,她如今刚适应府中生活,若不得他待见,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少不得惹是生非。 “请皇子妃先回正院,午饭我到正院用。” 正午时分他回到正院,就见院里空无一人,廊下倒是坐了三两小丫环,见他进来慌忙行礼。 室内大概听到动静,她的贴身丫环来打帘,他进去就见她匆匆抓了披帛来迎,脂粉未施清新自然,红着脸小声解释天热在房中穿的随意,他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还未传膳时候,二人坐在厅堂内说话,她年纪轻在外要端着主母做派,只剩他们两人便放松亲近他一些,他也乐见这种依赖,她捧了青梅露给他解暑,甜津津的,他向来不爱但也喝完一盅,牵着她的手问她在正院做些什么。 聊了片刻,午膳到了,但菜色却让他吃了一惊,桌上竟然有一碟带壳煮花生、一碟毛豆,三四节山药,另有二人常吃菜色并绿豆汤等物。 她含笑解释:“天气太热了,上午想给殿下送绿豆汤解暑,殿下整日忙碌也要顾惜身体才是。” 他应下,剥了两颗花生喂给她一颗,她再红了脸,好在房内无旁人,才张口吃了。 “我早上不知殿下要来正院吃饭,就吩咐厨房煮了这些,以前在家这个时节就会吃些。”她也剥了几颗花生,只是不喂他。 话说到她年幼随兄弟出门玩耍、到河边摸鱼的闺中小事,偶尔也会随父母到田间收割,她家中买了几亩薄田,姑娘时家里养的娇,但也是下过田的,提起田间野趣,她眸中有明显的追忆怀念神色。 他亦怅然好奇,他这辈子连田间地头都少见,生在皇家,身不由己,但更多的是征服大业的雄心壮志,思及此,烦心事又上来了。 心不在焉吃了几口饭,却还是觉得那些带壳花生、毛豆、山药更可口。 “殿下喜欢的话我再让人煮一些,过季就吃不到了。”她眉间轻愁来得快去得也快,细数这些东西的好处:“明儿我还想让人做花生糕,吃豆腐脑,殿下还喜欢吃山药糕,我让他们少放糖,蒸了给殿下送到书房可好?” “好。” 她又兴致勃勃的笑了,他随口问为何发笑。 “我是觉得这世界奇妙,人也奇妙,一样东西能变成百样来,可是万变不离其宗,现如今见识到原汁原味的它们才觉得最好最纯粹。” 万变不离其宗。 压抑在心头的事忽然豁然开朗,圣上也怕被壮年儿子拱下皇位,故弄玄虚、挑唆乱局的手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他急躁了。 抬头看去,单纯质朴的皇子妃已欣然用膳,吃到满足处眯了眯眼睛,极会享清福的模样。 那些与她身份相当的女人,大概是没什么闲情逸致说出万变不离其宗的话,也不会好奇花生能做成什么东西,金银玉石于她来说只是配饰吧。 他凑过去张嘴:“我还没吃呢。” 她一愣,不太相信且不大情愿的将放到唇边的花生喂给他,他低笑。 午膳吃得好,她赏了厨子,他让贴身太监去库房取出两柄玉如意给她消暑玩耍,她从不掩饰新奇和惊讶,只是把玩片刻,东西又变成了那样东西,从不把身外物看到眼里。 二人喝茶闲聊,正院丫环散漫,她性格宽厚难免被欺,索性提点了两句,她认真记下。 犹豫片刻又小心翼翼的说:“殿下这几日为差事烦心么?” 他不动声色,心内有些不快,他不愿意她插手外务,窥探政事,最好一直保持这副质朴模样,他不必对她小心提防。 “嗯。”只淡淡应了这么一声。 她又有些后悔,神色变化从不掩饰,他心里笑了笑,不快也散了。 “殿下勿怪,我也是偶然听前院小厮他与我院中人背后提及的,二人心思不安分,我正想打发了他们。” 他脸色瞬间难看,不是对她,前院和正院有了探子他竟然不知。 她偎过来无言握住他的手,竟然流露出几分怜悯,生在皇家,片刻都不得自由,即便坐上至高之位依然会有源源不断、变本加厉的窥视,望着她清凌凌的眼睛,他心里冒出一股野火。 “数日不见,曼儿疼疼我?” 她又脸红了,被他抱坐在腿上挣扎不得,窗外蝉声长鸣,他压住她着实放肆纵情一番。 傍晚二人又吃了煮花生,掌灯时分他得走了,又是七八日没见,厨房知道他喜欢带壳花生三天两头煮了呈上,后来成了惯例。 眼下,正院下人依然如故,他再来时恰好借故敲打一番剪除两个探子。 之后,心定下来再办差事人也稳重了,他不参与皇子之争,不惹垂垂老矣的圣上忌惮,尽收渔翁之利,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偶尔回正院见她托腮望着笼中画眉鸟出神,见到他之后眼中又有了光彩,他心中喜欢这份变化也甚是怜爱,但最终只能留下堆积如山的首饰玩物,陪她坐坐又走了。 -- 第86页 * 梦醒。 她在廊下给画眉鸟喂食的神态愈发清晰。 * 早晨老太太煮了家里最后的带壳花生,成熟晒干的花生煮出来味道和此时大不相同,这点还是她偶然在墙角菜地发现的,不知什么时候撒上去的种子,只收获了一小碗,但今早这些都进了孙子的肚子。 他从前会吃,每每吃了两三粒就丢手不再拿,老太太奇怪极了。 陈曼曼是吃惊:“你怎么和爷爷抢吃的?”他从前每年都会吃一点,也没这么喜欢吧? 好在骆老爷子大度,言道曼曼前段买过好几次,他吃够了,不跟孙子抢食。 大家都笑。 笑过老太太催陈曼曼和骆致成赶紧出门,好不容易休息,得回娘家看看,早点出门岳父母见了也喜欢。 路上骆致成瞧见有人在卖自己养的走地鸡停车买了一只,陈曼曼慢了一步被抢功,她还以为骆致成不满意她娘家自此不愿意应付了呢,这下不用费心引导了。 到了娘家自然受到热情欢迎,两对哥嫂都在,再加上侄子侄女,小房子里热闹不已。 陈曼曼现如今还有个大学生身份,在家属院格外受欢迎,就连钱卫红张口闭口:“希望儿子将来像小姑姑那么聪明考上大学!” 向明丽将女儿塞到怀里:“曼曼,别忘了你侄女。” 陈曼曼总算锻炼出来一两分抱孩子的功力,满百天的小孩子也硬实些,她抱着逗了逗,清秀的小女娃露出个笑容。 “她会笑啊!” 骆致成也给面子的凑过来:“应该会的吧。” 向明丽立马插话:“妞妞长得像姑姑!” 侄女像姑的这种话经常有人说,多数情况下只是客套攀话,若是姑嫂婆媳关系不好,听到这话必然大发雷霆,但向明丽自己说出来就有意思了,钱卫红抱着儿子并不多话,慢悠悠逗儿子笑出声,心宽得很。 曼曼性格摆在那儿,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骆致成仔细打量这小女娃依然没有看出半点相似,淡淡一笑,这女娃长得像陈永庆和向明丽,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他到底没抱这孩子,陈曼曼也害怕摔了孩子,朱银萍及时抱走。 大概是看出这份嫌弃忿忿不平,本就不满意生了个女儿的陈永庆阴阳怪气:“曼曼,你们结婚一年多了还不打算生个孩子?生个女儿也好啊!” 陈曼曼见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厌恶,并不搭话,但看在陈永庆眼里就是陈曼曼嫁得好又考上大学不愿意理娘家人了,想发火,却先看到骆致成递了一支烟,还是那淡淡的神色,可又似乎蕴含压迫力,他想起工作怎么来的,顿时安分下来,可心里还是不满。 骆致成好声好气:“二哥工作不顺心?” “也不是,我现在就是觉得做个体户真是挣钱,在工厂累死累活有啥用,还比不过一天挣的钱多。”陈永庆说这些也是有依据的,街头巷尾去看,今年比去年多了许多摆摊小贩,只要能找门道,就能挣大钱。 “妈不是想退休,其实二哥也可以接她老人家的班到副食品厂工作,听说他们厂里效益不错。” 可是副食品厂的待遇不如炼钢厂实在,这些年谁不知道炼钢厂重劳力待遇好,但他又有些心动,如果能做个库管之类的工作,倒腾厂里的东西卖出去,那可就吃香喝辣了。 骆致成轻描淡写提起副食品厂正在改革,陈永庆眼前一亮,那搞改革创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红兰,他们一家子还能便宜外人? 可是炼钢厂才去了一年,他不能直接推掉骆致成安排的工作,骆致成拍拍他的肩:“二哥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我不介意。” 说定之后陈永庆一溜烟跑出门,跑远想起什么,拉上向明丽出去,孩子直接扔给朱银萍。 陈曼曼狐疑:“你和二哥说什么了?” “一点小事。” 是么?陈曼曼觉得不像,他越是轻描淡写,越是藏着一肚子坏水儿。 午饭杀了路上买的走地鸡,炖出一锅肉香味从公共厨房飘出去,朱银萍盛出来一碗还没说话就见陈永庆回来了,说要端给陈老太,没等朱银萍说话就匆匆走了。 陈曼曼琢磨出味儿,这是提前和陈红兰搅和到一起了?按照发展,该是向明丽和陈红兰同仇敌忾啊,可现在陈永庆积极得多。 午饭过后,陈红兰送回空碗道谢:“奶奶本来要过来,可是听老姐妹说放新戏就忘了。” 她在陈家不得待见,解释了也没人听,只有一起回来的陈永庆热情附和,向明丽不吭声,她想的很明白,表妹利用她,哼,到最后得好处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陈国庆特别看不惯陈永庆的谄媚:“陈红兰做了啥事你不记得了?” “大哥你少管闲事,曼曼都不介意了你还乱说啥!”陈永庆不服管,两兄弟不欢而散,碍于陈曼曼夫妻还没走,陈国庆才没动手。 只是在陈曼曼临走时叮嘱了一句:“曼曼你和妹夫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家里的事别管。” “大哥,我有分寸。” 离开陈家是陈曼曼偶然瞥见陈红兰站在楼上盯着他们,她一回头,陈红兰立刻转移视线,此地无银三百两太明显,又转回头笑笑。 路过新华书店,陈曼曼和骆致成进去买了两本书,她挑好不见骆致成的影子,四处找了找,他正耐心和一人聊天,那人不是别人,是陈红兰目前还未分手的对象商建平。 -- 第87页 商建平觉得骆致成此人还算值得相交,没有架子,话少但言谈风趣,看起来是不知道自己和陈曼曼的事,陈红兰可是悄悄分析过,陈曼曼是因为知道他们结婚伤心过度才先下手为强,心底还是念着他的。 骆致成奇怪的问:“你和堂姐还没结婚么?” 提起此事商建平有些烦躁,他不明白从前主动勾搭他的陈红兰怎么忽然不冷不热的,原本他也有骑驴找马的心思,可是陈红兰最近在厂里很活跃,看起来前途非凡,他愈发觉得不能放开陈红兰。 “快了,快了!” 骆致成微笑:“那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作者有话说: 留言红包啾咪,先放上这些,零点前有二更,明早起来看吧 第34章 陈曼曼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商建平明显脸色一变, 男人来往是男人的事,若是多个陈曼曼说不定会背后搅和,他虽然自得陈家两个女人都跟他有关系, 他可不敢正大光明的炫耀,陈曼曼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呢。 商建平迅速道别走人, 可那眼神流露的意思莫名让人反感。 “你怎么和他还有来往?”她以为陈永庆婚礼过后两人再没联系了。 骆致成扬扬下巴:“偶然遇见的。” 他不愿意多说,她也就没多问,今天在陈家呆久了,这会儿时间不早, 她还得去学校, 因为班级周每日晚上都会举行班会, 说一下最近安排通知事情, 陈曼曼先前不知道这项变化,现在每周日都要在学校留宿了。 “我送你过去吧。” “啊?我还是回去骑车吧。”明天放学总不能走路回来吧? 骆致成推起车子不容置疑:“我明天和单位同事去你们学校拜访一位老教授,到时候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不会让你腿儿回家。” 这样还有什么不乐意的,陈曼曼坐到他车后座抓住衣角,往学校去了。 学校并不禁止校外人士出入, 一辆自行车走天下, 骆致成直接将陈曼曼送到宿舍楼下方便她回去收拾一番再和同学一起进教室, 虽然住宿舍的时间不多,但多点联系也能维持关系,陈曼曼还不想交友范围仅限于教室上课。 离楼下还有几十米, 陈曼曼被人叫住, 回头一看原来刚才骑车经过宿舍姐妹, 她们刚从校外游玩回来。 既然提前汇合, 就没什么时间和骆致成话别了, 她挥挥手,骆致成冲那些人颔首致意很快留下一道背影骑车走人。 林芳羡慕:“曼曼,你爱人对你真好还特意送你呢。” 陈曼曼了然的回应:“你爱人更好啊,孩子的事一手操办都没让你操心!” 说的也是,林芳毕业后孩子都上小学了,上学工作谁也不耽误谁,陈曼曼现在还处于新婚燕尔阶段,人生规划大不相同。 两人嘴角都挂着相对甜蜜的笑意,但是其他姐妹不干了,吴如月谴责二人不顾一众单身姐妹的炫耀行为。 杨伟红大乐:“你不会是不平衡了吧?” 吴如月瞪眼:“谁不平衡啦!” 要知道杨伟红是宿舍最好脾性的人,被人一瞪立刻道歉,不敢粘着吴如月,悄么声到陈曼曼左侧。 当晚夜聊有关人生大事,未婚单身的姑娘们怂恿五位有家室的讲一讲当年恋爱史。 林芳剪短含蓄:“嗐,就是知青一起干活,孤单寂寞日久生情呗,他人还不错,别人结婚我们也就结婚了。” 另一位透露:“他追了我,我们家对门邻居。” 第二位骄傲:“我当年追的他,他是我们大院最好看的,眼光也挺高,最后还是被我拿下了!” 有人兴趣缺缺:“相亲结婚,我们正在吵架,他去年考上京北的大学,瞧不起我不上进,我们没有孩子,可能过两年就要离婚了吧。” 大家都沉默了。 她笑:“新时代,离婚又有什么,别听悲伤的故事了,现成的甜蜜不在眼前么!曼曼,该你了!” 陈曼曼想,她该怎么对外讲述他们的故事,似乎那个开头都不足以用简单的言语表达,干脆说了部分实话。 “我们是联谊会认识的——” “啊?!”吴如月惊讶极了:“我还以为你们是自由恋爱呢,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啊,一点都不像……” 她说到一半也停了,意思很明显,他们不像是相亲结婚。 陈曼曼想,他们两次相识都和自由恋爱没有半毛钱关系,前世是他老子诏令选秀,今生是她急于解决困境,也有人好奇他们如何相亲熟悉产生感情的,只是问了一些细节,哎呀哎呀的感叹就满足了。 对方还发表感言:“我喜欢这种先结婚再相处的,嗯,有保证书,主席说了嘛,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大伙儿都笑。 也有人问:“曼曼,你对象看起来挺文气的,他考大学了吗?” “额。”陈曼曼没有炫耀的意思:“他十四岁考了少年班,早就大学毕业了。” 又是此起彼伏的惊叹。 “曼曼,你真是好福气啊!” “对啊你爱人长得也不错,你们将来的孩子一定很漂亮!打算什么时候生?” 陈曼曼捂脸:“逢年过节都会被亲戚催,你们就别问了吧。” 轰笑之后夜聊接近尾声,宿舍一片寂静,陈曼曼也睡意沉沉,察觉对床翻身下床上厕所的动静也只是翻了个身,她开始习惯宿舍生活,但天气转冷之后也有点想念家里的大床和人形暖床上品。 -- 第88页 第二天下午下课,陈曼曼抱着课本和吴如月一起回宿舍,刚到楼下远远看到骆致成站在那儿迎接四面八方目光考验,他目光坦然,还在赏景,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总感觉他这两天有点怪,难道真是独守空房导致的? 骆致成周身沐浴夕阳:“刚过来,这还有人找你谈工作。” 他侧开身介绍,陈曼曼才发现他身旁站着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对方笑容满面,友好握手之后交代自己身份:“陈同志你好,鄙姓宋,是电影制片厂的美术师。” “你好。”陈曼曼意识到来工作了,还是骆致成先把过关的,她扭头冲吴如月笑笑示意她们先回宿舍安置物品。 吴如月有些好奇:“我帮你带回去吧,这人是谁啊?” 陈曼曼婉拒她的帮忙并不透露太多:“以前工作联系的同志。” 拿了东西从宿舍下来,骆致成和美术师还在楼下等候,三人边走边说,美术师说明来意,在电影圈里,演员化妆师等人大多是经过同行朋友口耳相传的介绍,陈曼曼有过一次出彩的经历,自然会引来更多的工作自愿。 美术师是一部古装电影剧组的美术组负责人,牵扯到古装,化妆就成了重头戏,他负责寻找靠谱的化妆师,统筹推荐了陈曼曼,他想探探虚实也实在求贤若渴,索性直接到学校来找人。 因为电影投资不小,并不是请了陈曼曼就由陈曼曼一人扛大梁,剧组导演对审美要求苛刻,化妆师的审美水平要经过他的审核,也就是说陈曼曼被邀请并不代表能中选。 “您大概说一说对妆造的要求,我回头琢磨一下能够完成,到时候一起参加厂里的选拔。” 美术师大概讲了讲故事剧情,电影剧本取自聊斋,讲的是山中精怪与书生的故事,人物年代皆是虚构,导演暂定在五六百年前,陈曼曼学的就是历史,对那时的衣着风俗略有了解,回家之后一直在思索妆造。 古代戏妆造不同现代新娘妆,演员的妆发繁复古典,陈曼曼勾起从前的回忆,惊喜的发现那些记忆有许多可用之处,一连准备两周时间,到电影厂试妆是个星期天,陈曼曼准备妥当出发了。 电影男女主演员都出自市话剧团,演技功底深厚容貌俊秀,陈曼曼只需要根据服饰配色,选定妆容,再按导演要求设计发型,力求体现导演所需要的古典之美。 完成之后,陈曼曼瞟见导演笑容满面,心里骤然轻松。 从电影制片厂出来陈曼曼见到骆致成站在梧桐树下等候,今天也是他送她来的,因为老太太怕她摸不着电影制片厂的具体位置,她一脸沉重的走过去也不说话。 骆致成轻咳:“怎么样?” 她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骆致成皱了皱眉:“不行也不用沮丧,你现在挣钱够用,等过年又是婚嫁高峰。”他想说她不用为钱发愁,但又没有说出口。 哪知陈曼曼忽然兴奋:“是没问题啦,导演夸我设计的妆发都还不错,不过我好像抢了另一位造型师的活儿,对方有点不太开心。” 若不是在大街上,骆致成举起的手就要敲在她脑门上。 “下次直接说话。” 陈曼曼嘻嘻着坐到他车后座开始算时间,电影拍摄尚在筹备阶段,导演说开拍会具体通知,导演舍不得人才流失,那位造型师也要录用,到时陈曼曼负责妆容,空闲给造型帮帮忙即可,这也让她省了不少力气,至少能兼顾工作和学业。 “我这样算不算脚踩两条船到时候学不好也工作不用心呢?” 骆致成淡定回答:“你只要考试过关还担心什么,你学的专业本身就是要为你的未来服务。” 也对,陈曼曼美滋滋祈祷最好电影在寒暑假开拍,那样她还能有点喘气的功夫。 咦? 陈曼曼忽然想到一件事:“导演说到时候会有不少夜戏,可能要住在剧组安排的地方,你还要继续独守空房,采访一下,感觉如何?” 骆致成不答,但是回家上床之后身体力行的告知答案。 陈曼曼忍不住揉腰。 “你应该节制一点的。” 他蹙眉算账:“提前吃够本,日后漫漫长夜也有慰藉。”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上一章有关商建平的小BUG 第35章 从家里回学校陈曼曼比往常要忙, 她上课参加社团活动之余要跑图书馆查资料,宿舍姑娘们大多是一起行动,吴如月和她同专业在校的时候基本形影不离, 这下有些跟不上节奏。 “曼曼,你忙什么呢也太用功了吧。”林芳认为他们考上大学前大多是吃过苦的, 现在到轻松环境里最重要是享受。 陈曼曼没有特意隐瞒自己的事:“一点工作需要。” 也巧,宿舍楼里有位姑娘刚结婚,正是陈曼曼给化的新娘妆,她对出嫁当日的妆容非常满意, 特意又到宿舍给她们送喜糖, 那十一人对陈曼曼也是刮目相看, 但都没说什么, 质朴的羡慕夸赞。 杨伟红歪着脑袋问:“曼曼,这算不算投机倒把啊?” “嗯,没人追究这个的。” 她缩了缩脖子拍自己嘴巴:“是我说话没过脑子。” 陈曼曼不知道未来毕业后还会和宿舍姐妹有无联系, 也没觉得和谁能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但她贪心的不愿意错过各种体验,所以忙归忙, 还是经常回宿舍跟大家联络感情。 -- 第89页 开学一段时间, 十二人之中关系有远有近, 有家室的是一派,单身姑娘朝夕相处,渐渐会三五成群分开行动, 晚上倒还是热闹, 吴如月和陈曼曼走得近但经常落单, 之后就找杨伟红, 等陈曼曼回来了她又甩开杨伟红, 杨伟红脾气好没说过什么,偶尔流露出委屈神色,陈曼曼给她吃糖她又很快不计较了。 宿舍是个小江湖的话,话剧团就是个稍大些的江湖,陈曼曼承担化妆师角色,但新生入团还不到一学期都算社团普通成员,明年才会提升为干事,陈曼曼事多,一般会在化好妆后走人,不参与其他活动,她也没有太大诉求比如篡位成为社长,只想利用自己专业技能给演员化化妆再看免费戏就得了,但是有人对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为不大满意。 陈曼曼直接问:“你想当化妆师的话我可以退团让位。” “……你可以教给其他人。” “当我徒弟有门槛,要收费,你不行。” 社长匆忙打圆场,赔礼道歉,陈曼曼觉得直接一点的效果真不错,不过……她暂时不敢用在别的地方。 电影剧组筹备没有听到了陈曼曼的心声,匆匆定在十一月份开拍,陈曼曼筹备充分,和美术组开了几次会一切准备就绪,陈曼曼拿上剧组开的介绍信跟学校请假,顺利拿到了假期,只道让她有时间回来上课,记得参加期末考试。 陈曼曼和宿舍姐妹打过招呼就走了,骆致成骑车载她,晚霞之下,男俊女美,引来不少注目礼。 剧组选在安原市一栋百年建筑内拍摄,剧组成员住在附近的招待所,条件相当艰苦,但剧组成员齐心协力干劲十足,陈曼曼也不拖后腿,和那位做发型的美术组成员不打不相识,时常讨论一些妆造设计。 骆致成常过来探望,就是他不来,老太太也担心陈曼曼在这边的吃住,每次回家都要唠叨又瘦了,他来时必带裹的严严实实的铝饭盒,打开之后还冒着热气,排骨鸡腿鱼肉,每次都不重样。 陈曼曼知道他最近也忙的很,小道消息传客车修配厂自主设计的小汽车即将面世,他是主力,前面半年晚睡都在琢磨这事,图纸摞起来都有书本那么厚了。 “你有时间自己多休息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嗯。” 答应是答应了,下次还是会来,陈曼曼就不再说了。 剧组放假的时候陈曼曼就回学校上课,骆致成来就顺道载她过去,大概还和安原大学的老教授有业务往来,总有那么几次可以顺道载陈曼曼回家。 从学校出来还得去照相馆,之前招的小徒弟总算能独当一面了,和方坤的婚期近在眼前,陈曼曼去了依然是以往的待遇,但总有点怪怪的感觉。 照相馆呆不长了…… 其实这也不怪方坤,安原照相馆如雨后春笋接连冒出来两家,再加上楚玉嫱弟弟背后操控的那家,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方坤的照相馆就是出头椽子,如果再有挖角不成功的恩怨更得被挤兑,方坤表示还想将照相馆做大跟陈曼曼再三保证待遇。 当然这是因为陈曼曼的招牌,师傅在徒弟上手叫锻炼,没了陈曼曼,徒弟兼老板娘想证明自己也需要时间,现在陈曼曼名气直线上升,这部电影拍完会有接不完的工作,如果她和别的照相馆合作,对方坤的打击更大,方坤不想那么快放弃。 既如此,陈曼曼打算坚持一段时间,同时筹谋自己的后路。 晚上给人化完妆,陈曼曼伸个懒腰就见骆致成推着车子从不远处走来,约好了来接,她坐到后车座,冬天冷风一吹冻手,陈曼曼不用骑车,两手保养的白嫩润滑。 陈曼曼心想,这双手也不是自己一人用,他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晚间果不其然。 翌日清早起来,陈曼曼打了个哈欠人还迷糊,休息一天晒晒太阳陪老太太说话,打算下午去趟娘家,正清闲的时候有个意外的客人上门,是她从副食品厂离开就没怎么见过的宋红娟。 宋红娟和陈曼曼先后结婚,人结婚就怀孕,顺利生了个女儿,现在孩子都满百天了,她生产后陈曼曼还去送过红糖。 为人母的宋红娟比从前开朗爱笑:“怎么,是不是胖的认不出来了?” 陈曼曼指指眼睛:“晒的眼晕,没想到你会来。” 宋红娟胖的不多,但是生产后为了给孩子喂奶就得多吃,还是比未嫁之前胖了一圈,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气质。 老太太回了堂屋将空间留给两人,闲话家常之后宋红娟说明来意,她婆家小姑子要出阁,请陈曼曼给个面子化个妆,宋红娟嫁后过得不错,和婆家没矛盾小姑子也好相处,所以特意上门拜托。 问明白时间和工作不撞,陈曼曼爽快答应:“简单啊,包在我身上!” 目的达成宋红娟轻松一笑,自然而然说起副食品厂的变化,陈曼曼有心打听,朱银萍退休后果真让陈永庆接班去副食品厂上班,现在人在陈红兰手下,陈红兰最近又给厂里产品搞了个噱头,副食品厂主营罐头午餐肉之类产品,陈红兰推出给肉罐头设计了个新包装,可以节省材料,延长保质期,还打算开发卤蛋、方便面之类的副食品,搞得有声有色,给厂里创收不少,前不久上了报纸得到市领导夸赞。 “我哥表现如何?” 宋红娟笑笑:“我不太熟悉,就见过两回面,还是他和我说话。” -- 第90页 这倒是实话,不过宋红娟拐弯抹角打听了一些陈红兰的过往,她父亲是副食品厂厂长,开始没同意陈红兰的一些建议,现在陈红兰和副厂长一唱一和,厂长处境尴尬。 陈曼曼不知道怎么说,在陈红兰的发展过程中把老厂长顶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只记得剧情介绍一笔带过,老厂长古板守旧不肯革新,陈红兰步步高升,后来筹集到资金等到了公私合营改制的机会。 不知道陈红兰有意防备还是陈永庆根本不知道内情,他到副食品厂上班后很少透露陈红兰的消息,陈曼曼确实帮不上忙,她甚至不知道陈永庆会做什么。 宋红娟哂笑:“算了,我何必拿这些事情烦你,你现在工作红红火火还上了大学就专心自己的事吧。”以后肯定不会和副食品厂有关系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宋厂长先不要担心。” 宋红娟也是这么想,又坐了坐告辞离开。 陈曼曼又在原地晒了会儿太阳,扭头往厢房看了看,起身进去,骆致成还在北间书房看书,坐姿端正耐看,她坐过去托腮盯着看,他恍若未觉,依旧写写画画,告一段落后才抬眸。 “有事?” “你知道我二哥最近在做什么么?”陈永庆到副食品厂上班的事还是朱银萍反复跟陈曼曼确认女婿不会生气后才同意的,那天回娘家陈永庆的转变和他脱不开关系。 骆致成起身倒了两杯茶,递给她一杯,握杯子的手修长如竹。 “他不是在副食品厂上班?” 陈曼曼嘟嘟嘴巴,问不出什么索性不问,前世她也不大管娘家兄弟的前程,原以为他也不过问,后来才知道哥哥出过一次事,他派了人在父亲身边,不声不响知道之后就给处置了,后来是父亲回过味给她写了信才知道。 他又不会害陈永庆。 应该吧。 骆致成抬眸:“不问了?” “你又不愿意说。” 但是没两天陈曼曼听到消息,陈永庆负责的产品包装出事了,罐头包装材料有严格标准,有个批次的产品被厂里查出来用的是不合格材料,时间久了对身体有伤害,但他声称是陈红兰让他这么做的。 作者有话说: 白天有点糟心事没写多少,二更在零点前,留言红包。 第36章 朱银萍和陈广明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骆致成在厂里加班未归,陈曼曼找到宋红娟了解事情经过,陈红兰进入车间后给午餐肉换了新包装, 舍弃一直沿用的包装厂家另找了一厂子供应,但是有人反应买回家的午餐肉尝出异味, 甚至出现保质期内腐败迹象。 副食品厂自查后发现最近生产的更换包装的午餐肉有五六百件都是这个情况,再一查发现这部分包装和新厂家供应的包装不同,追查之后发现材料厂家的员工偷偷出售给副食品厂一批报废的包装材料,包装材料有明显缺陷, 和以往批次不同, 但陈永庆身为材料接收人玩忽职守没有检查便在接收单上签字。 材料厂家不愿意赔偿, 让副食品厂找那位员工追究责任, 副食品厂领导深知那人根本赔不起,和材料厂不战不休的同时也在追究自家工人的责任。 陈永庆是陈红兰手下的人,他说材料是陈红兰检验过让他签收, 陈红兰百口莫辩,只能和陈永庆一起接受惩罚,同时陈永庆在接触仓库时两次监守自盗的事也被不知名人士揭穿, 没有铁证的事陈永清的打死不认, 只挨了一顿批评。 两方僵持的时间不短, 材料厂迟迟不给赔偿,副食品厂罚了陈红兰和陈永庆三个月工资以儆效尤,但没有将陈永庆调离仓库, 而陈红兰的处罚有些不同, 尽管她在革新方面对厂里贡献颇多, 这次出现失误也没能避免被分权的下场, 厂长借机另派两名员工协助她的工作。 前面有关事件原因出自宋红娟之口, 后面的处理结果实际上拖到快过年才下达,陈曼曼从朱银萍那得知陈永庆和陈红兰闹了不少矛盾,就连陈红兰的亲兄弟也不明白为啥她宁愿容忍爱犯错的陈永庆也不帮扶他们。 朱银萍一样:“我有时候真闹不清陈红兰和谁亲。” 这也就是骆致成让陈永庆进入副食品厂的目的了,陈永庆和向明丽到底有什么值得好值得陈红兰容忍至此,让陈永庆提前入局,可以打散陈红兰的谋算,在剧情里,这对夫妻也只是陈红兰的下属而已。 陈曼曼忽然想到,陈永庆做知青时谈过的对象后来是凭本事进城的生意人,和陈红兰一样都是食品行业,有家传秘方,陈永庆要和她抢儿子,在朱银萍死之前那人和陈永庆达成协议带走儿子,离开安原,这些事情在她知道的剧情里一笔带过。 “难道是为了人家的秘方?” 陈红兰是重生的,自然知道哪个人能用哪个人不能用。 骆致成抬眸:“自言自语什么?” 这次轮到陈曼曼不告诉他了,扬着下巴高深莫测。 “陈红兰试过将二哥调离仓库做无关紧要的职位。”骆致成拿出交换信息的诚意:“我找人给按下了,原本厂里打算罚一个月工资,改为罚三个月。” 没掩饰坑了舅兄的事实。 陈曼曼却不好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内情:“我二哥在乡下有过一段情,陈红兰应该知道什么有后用。” 交换信息完成。 与此同时商建平正在逼婚,他从乡下回来一年多,似他这个年龄的人都结婚生子了,陈红兰还不答应拟定婚期,商家对外怨言颇多,话里话外都在说陈红兰发达了不认商建平,想要攀高枝,而商建平勤劳忠厚对陈红兰一心一意,堪称没缝的鸡蛋。 -- 第91页 “你倒是愿意帮商建平。” 骆致成敛眸:“我帮他?” 陈曼曼迟疑了,商建平逼婚等于玩火,陈红兰想让他身败名裂,逼得越紧,陈红兰越要下狠手对付他。 “你做这些……”陈曼曼不想问下去了,他连连设套,他的心智她是拍马也赶不上,不是因为她也不会操闲心。 骆致成仿佛没看出她的犹豫纠结:“二哥自由散漫惯了,看人成功就心不定,受几次挫折大概会老实下来。” 人老实了,将来才不会拖陈曼曼后腿。 “嗯。” 陈永庆打乱陈红兰计划,为了目的达成,陈红兰也不得不说服陈永庆遵纪守法,调、教他。 这招叫借力打力吧。 春节前客车修配厂自主研发的小客车面市,安原市报纸热热闹闹宣扬了好几天,还有一篇关于骆致成的采访,陈曼曼特意买了两份报纸拿回家,一份给老爷子老太太看,一份自己看完收起来。 年二十九,陈曼曼前一晚忙完凌晨才睡,早上却醒的很早,起床后和骆致成一起按照老太太的吩咐买衣服,他们俩太忙,连过年的新衣还未准备,百货大楼有新进成衣,他们不用到裁缝店排队做衣服,打算直接买成衣。 陈曼曼挑挑选选很快给骆致成选出一套合适的衣服,轮到给自己挑选大衣时犹豫纠结。 看出她的犹豫,骆致成出声:“那件白色还不错。” “白色过年穿吗?”陈曼曼觉得驼色比较合适,白色可以春天穿,她看看骆致成,人点点头。 行,两件都买! 陈曼曼付钱,骆致成默默接过衣服提在手中,听陈曼曼小声嘀咕今年收入支出,眉眼间都是惬意满足,他望着愈加热闹的百货大楼勾了勾唇。 买完衣服回家前还遇到了熟人,吴如月从远处跑来和陈曼曼打招呼,听闻陈曼曼买了新衣就想一饱眼福,陈曼曼这才意识到东西都被骆致成提着。 展开衣服看了看,吴如月羡慕写在了脸上:“真漂亮,你爱人对你真好,我也要我妈给我买成衣!” 没聊两句,吴妈妈喊吴如月去试衣服,走前吴如月问:“曼曼,我能到你家玩吗?” “可以啊,不过过年走亲戚我不一定在家。” 吴如月一想也是,两家都在安原,但距离上一南一北,能在百货大楼碰面纯属巧合。 两人挥手道别,陈曼曼扭头去看骆致成,他正蹙着眉看向某一处,她下意识以为是等的不耐烦了,但是顺着骆致成视线看过去,也大惊失色。 骆致成收回视线,陈曼曼眨眼。 “我们俩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 他颔首:“确实。” 偌大的百货大楼竟然到处遇见熟人,童云岚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谈笑风生,在这个年代正儿八经的夫妻出门都会保持距离,可童云岚居然毫不避讳,据陈曼曼所知童云岚的兄弟和陌生男人不是一个长相,换句话说…… 想起老太太发愁童云岚和骆致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陈曼曼连忙去拉骆致成,中途碰上骆致成的手来抓她,两人默契地手牵手躲到角落里,避开童云岚和那个男人,等人走远才逃也似的离开百货大楼。 二人对视,一贯镇定自若的骆致成也皱着眉头。 碰上这种事怎么处理? 陈曼曼低声:“你眼太尖!” 他道:“先回家。” 回家又能怎么办,两人大眼瞪小眼,他们只看到童云岚和陌生男人关系亲密,又不确定真的给骆致明戴了绿帽子,他们没有证据,童云岚反咬一口,他们就里外不是人了,贸贸然宣扬出去这个年肯定鸡飞狗跳,捅出事实的他们也会被各方埋怨,出力不讨好。 难道眼睁睁看着骆致明被戴绿帽子? “你是他二哥,你处理吧,我惹不起童云岚。” 最好办法只能是骆致成隐晦给骆致明提个醒,无论如何他们都有孩子了,是聚是散总该谨慎处理。 骆致成拧眉,算是答应了。 新年大拜年,一家子齐聚一堂,陈曼曼的新衣引起妯娌小姑子关注,童云岚问起在哪儿买的,老太太直言是百货大楼,童云岚当即脸色一变。 “二嫂啥时候去的百货大楼?” 陈曼曼满脸无辜:“二十九上午,怎么了?” 童云岚惊疑不定,扭身问骆致明,二哥可跟他说了什么话,骆致明莫名其妙,摇了摇头。 人走之后陈曼曼慌慌张张回到厢房找骆致成。 “你没那么快提醒三弟吧?” 骆致成一怔,笑问:“你不是不插手?” 陈曼曼斜睨:“我是不想惹麻烦,哪知道还有这件衣服的事啊。” “还没说。”就算要说也得避开这段时间摆脱嫌疑。 陈曼曼松口气:“那你千万千万要小心,万一童云岚撒泼找茬,我不一定能救你。” 她眉头皱到一起,仿佛在思考童云岚大闹的场面,骆致成不由笑问:“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 “这个嘛……”陈曼曼思考童云岚被戳破之后的各种反应,以童云岚行事作风会将原因怪到他们头上,找人背黑锅,说他们夫妻挑拨离间。 骆致成二伯哥,总不能跟童云岚吵架吧?他也不是那样性格,那只有她撸起袖子和童云岚对骂,撕头发? -- 第92页 陈曼曼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头皮疼:“我不想被扯掉头发,以后还想烫头发呢。” 骆致成忍笑,招招手让她到面前来。 “我来帮你看看头发长得牢不牢。” 陈曼曼气愤锤他胸口,骆致成笑的越来越大声,在她恼羞成怒之前揉揉她脑袋:“放心,我一定保住你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昨晚上写了五百字的时候想躺床上玩一会儿,然后头一歪,就睡着了,然后就没然后了…… 第37章 骆致成没说如何保住陈曼曼的头发, 但陈曼曼一向相信他的办事能力,放下心事继续开开心心过年走亲戚。 不过陈曼曼过年放假时间不多,她还得回剧组继续做化妆师。 临走前一天老太太做了许多好吃的, 喊了大家伙来聚餐,除了骆致明夫妻没出现其他人都来了, 公婆抱着骆致明的儿子,骆致妍拉上陈曼曼直奔厢房小客厅,一张小脸皱巴巴的,老大不高兴。 问了才知道和林雪琴闹矛盾了, 骆致妍义愤填膺的控诉。 “我才多大, 妈居然让我去相亲!” 骆致妍今年读大三还有一年半毕业, 相亲是着急了点, 陈曼曼这么想当然不会这么说:“你就当提前认识个朋友吧,成不成的爸妈又不会骂你。” 可骆致妍还是嘟着嘴巴不吭声,默了一会儿说:“你和二哥是蜜里调油了, 我才不想相亲呢。” 陈曼曼皱皱鼻子,其实她从去年放假骆致妍积极帮忙挣钱积极打扮就猜出来小丫头悄悄谈了对象,不仅如此, 对象应该不符合林雪琴的标准, 或者是更糟糕的情形。 “你不想就想个好办法过去爸妈那一关嘛。” “嫂子救我!” 陈曼曼朝外面扬扬下巴:“找你二哥, 我没办法。” 这一说,骆致妍缩缩脖子她才不敢让二哥知道真相呢,会死的很难看, 哀求陈曼曼拐弯抹角跟骆致成打听解决办法。 “妈知道了会怪我的。” “有我顶着啊!” 陈曼曼失笑:“不是二嫂说话难听, 到时候你自身难保, 不让我帮忙顶就不错了, 别说大话了啊。” 可是骆致妍不死心, 正拉扯间,楚玉嫱在门外喊了一声,陈曼曼正想有个人来分散注意力,匆忙给她开门,接过她怀里的欢欢,逗了两下。 楚玉嫱一脸好奇:“妍妍和你说什么呢,妈刚才在外面还说你们呢。” 一听这个,骆致妍匆忙溜掉,临走继续哀求地看向陈曼曼,看在两人相处还算愉快的份儿上陈曼曼终于点头。 楚玉嫱一点也不介意小姑子打哑谜:“小丫头长大和我有隔阂了,我嫁过来的时候她刚上高中,整天没心没肺,现在也是少女怀春的时候了。” 陈曼曼将欢欢还回去:“等闺女长大了你还会体验这样的心情吧。” “弟妹,你真会打击我。” 原本陈曼曼以为楚玉嫱只是好奇才到厢房来,其他人都在堂屋,她们不好长时间躲在这里,但楚玉嫱没有起身的意思,陈曼曼也不好赶她。 “昨晚上三弟他俩又闹起来了,三弟脸上被挠了好几道根本没法出门见人,他被挠之后还了一回手,童云岚在家里大哭大闹,孩子也没带就回娘家了,婆婆气得不轻,都想让两个人离婚了。”楚玉嫱摇头叹气。 陈曼曼皱眉,她对骆致明了解不多,不同一般人家的幺儿被娇惯胡作非为,骆致明还算懂事,工作生活全都按部就班,平常人也活泼爱笑,背地里什么性格就不清楚了,平心而论,他和童云岚的矛盾也怪不了一个人。 “希希没闹吧?”希希是骆致明儿子的名字。 楚玉嫱意外,她说了这么多二弟妹却只问希希,也不知道是真不在乎还是心机深沉,索性将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前阵子我带欢欢去医院看病,看到三弟妹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还挺亲密的。” 陈曼曼瞪大眼睛:“啊?大嫂你眼花了吧?” 不对,童云岚是有多不小心,怎么到处被人看见?她诚心的? “……没有。”陈曼曼这反应倒让楚玉嫱不自在起来,她立刻改口:“欢欢发着烧我没注意看,可能是她娘家兄弟之类的人,听她的意思现在不打算在单位上班了准备当个体户干生意,有许多应酬吧。” 驴唇不对马嘴。 楚玉嫱指望陈曼曼有点别的反应,但陈曼曼一无所觉,反而一个劲点头说对,丝毫不怀疑童云岚会有外遇的样子。 楚玉嫱:…… “弟妹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吧。” “大嫂说什么?” 楚玉嫱笑笑,眼底藏着深思,她竟然比不过陈曼曼心智淡定,不该这样说出来的,怎么还会以为陈曼曼听了这话会做些什么。 出了厢房,林雪琴正抱着希希在院子里散步,瞥了俩人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心底已然怀疑妯娌两个说小话,神色不大高兴。 陈曼曼和气的拍拍手:“希希让我抱抱吗?” 希希看看陈曼曼,往林雪琴怀里靠。 “妈,你看你希希跟你多亲啊,把我当成坏人了,希希好聪明啊!”只字不提骆致明和童云岚为什么没过来。 林雪琴也露出一点笑容:“这孩子怯生,你多哄哄就让你抱了。” 果然,陈曼曼哄希希玩了一会儿再伸手抱就没露出抗拒神色,这月龄的小孩子还不太认人,陈曼曼抱着希希溜达了一圈就觉得坠手,假装无意的晃到骆致成身边,他瞥一眼,伸手接希希。 -- 第93页 陈曼曼捏了捏他手腕,脸藏在希希身后小声说:“大嫂也知道了。” 骆致成嗯了声,让希希坐在腿上逗他玩。 聚餐过后公婆带希希离开,老太太叹气叮嘱了几句,大概内容还是家和万事兴,尽量让骆致明和童云岚好好谈谈,别总吵架。 “孩子越来越大,他知道父母吵架也会不高兴的,不要给孩子做坏榜样。” 陈曼曼心里是很赞同的,想到将来希希的处境也有些心疼。 楚玉嫱也想带孩子走人,但是骆致彬没走的意思,还和骆致成一起陪老爷子下象棋,她催不动,多多又想去附近小公园玩,陈曼曼和老太太陪他们一起去了,回来又在老院吃了晚饭才离开。 路上骆致彬心情不错,细问才知道骆致成给了他一点建议,手头一件棘手事不日便可以顺利解决。 楚玉嫱蹙眉,身为大哥,要通过老二点拨才知道怎么做,还居然这么开心,想起报纸上有关骆致成的采访,陈曼曼即将抵达的电影剧组,她眉头蹙得更紧,虽然他们一家儿女双全,可怎么看不如老二两口子志得意满。 怎么会变成这样? 夜风呼啸。 陈曼曼和骆致成夜谈中,关于骆致妍的感情问题总得有个章程。 她不无同情地说:“这个黑锅你应该背定了。” 骆致成枕着手臂表情淡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背么。” “那另一口锅呢?” “有安排了。” 陈曼曼哦了声没有再问,骆致成狐疑看她,她眨眨眼,猜到了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他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夜谈完毕睡得安心,第二天天一亮就带上行李和老太太塞来的好吃的出发去剧组。 剧组即将收尾,陈曼曼观摩演员拍戏的空闲有位副导演来问她六七月份还有一步古装电影愿不愿意参与,这部戏女主戏份不多,但非常重要,她的妆发也要尤为精心,陈曼曼没有一口答应,只说忙完这部看时间安排,再说拍着这部答应那部岂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容易引起误会的事还是不要做了。 拍摄一周陈曼曼回了趟家,哪知正赶上世界大战爆发。 童云岚在老院哭天喊地让老太太做主,说骆家欺负人,大伯哥恶意陷害她,侮辱她的名誉,骆致明现在因为这事要和她离婚,要老太太给做主。 这次不止童云岚,就连童妈妈也来了,陈曼曼在他们婚礼那天见识过童妈妈的刻薄,没想到今天变本加厉。 林雪琴还是太斯文,根本不是对手。 “我们家童云岚嫁到你们家一年多没功劳也有苦劳,大胖小子都生了,你们让人这么作践她!你们家人太狠心!” 女人尖叫大骂加上孩子哭声,陈曼曼艰难地拼凑出事情发展进城,骆致成也刚从外面回来,扬扬下巴示意她远离战火中心。 原来是骆致彬找骆致明谈话时说的不客气,他是三兄弟里的大哥,看家庭不和找兄弟谈话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好巧不巧让童云岚当场听到,那就闹大发了。 “我们云岚做错了什么,一个大伯哥竟然挑唆兄弟过不下去就离婚,诚心不想让他们好好过日子!” “还说我们云岚在外面不检点,你骆致彬又安了什么好心!自己心里不干净也觉得别人不好!” 骆致彬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我没说过啊,我只说他们俩过不下去就离婚,没说弟妹的不是啊!” 童云岚含泪大骂:“难道我会自己往自己头上泼脏水,你媳妇还跟我说,说二嫂跟她说看见我在外头和男人走在一起!谁知道你们两口子背后怎么编排我!老大两口子最爱装腔作势欺负人!” 一家子人都在,童云岚一句话扯到两个妯娌。 陈曼曼皱眉看向楚玉嫱,楚玉嫱眼神躲闪,立刻反驳:“三弟妹,你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致彬也只是好心,你们——” 哪知话还没说完,童云岚一个箭步上前扇了楚玉嫱一巴掌。 “就是你在背后乱说!”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由吵架升级为打架, 老远热闹得像一锅粥,终于骆致明忍无可忍拉开童云岚。 童云岚委屈万分地冲他喊:“你们家欺负人还不允许我讨回公道了?我告诉你骆致明,今天不说清楚, 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以后也不让你见孩子的面!” 童妈妈火上浇油指指点点,也想女儿趁机压服骆致明和两位妯娌, 免得将来总被欺负。 但是骆致明并没有和两个人继续争吵骆致彬谈话的对错,他面无表情盯着童云岚,一向嬉皮笑脸好说话的男人此刻流露出的镇定决绝,让在场众人都寂静了片刻。 陈曼曼忽然预感到什么, 看向骆致成, 骆致成蹙眉不语。 就在童家母女即将开启下一波爆发的时候, 骆致明冷静开口:“童云岚, 你自己做过的事我不愿意说出口,是不想希希因为你的行为作风蒙羞,既然你执意大闹, 那我也没有必要给你留颜面。 “你觉得将罪名安在大哥大嫂头上,以为我不会说出丑事跟着丢人,那你就错了——” “不!” 童云岚大惊, 极力想要阻止骆致明继续往下说, 可是骆致明受够了。 “大哥只是劝我不能过日子就好聚好散, 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和哪个男人在一起是你的事情,前提是我们离婚, 你上个月和他见了两次, 在哪里, 多长时间, 我都知道。” -- 第94页 “骆致明!”这是童云岚崩溃的阻拦不及。 “什么?” 场面一片混乱, 公公婆婆不敢置信,童妈妈也有些意外,随之一跃而起控诉骆致明胡说八道,污蔑自家女儿,直到老爷子拍桌大怒。 “像什么样子!” 骆致明垂着脑袋一脸愧疚:“爷爷奶奶,爸妈,是我不好,让你们但心了,这事我会好好处理。” 童云岚满脸慌张:“致明,你不能为了甩掉我胡说!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但是无论她威逼还是利诱,骆致明已经不在乎了。 “我们离婚吧,孩子归我,如果你想要的话也可以带走,我会按时支付孩子的抚养费,就算为了希希,不要再闹的更难看了。” “我——” 童云岚还想说什么被童妈妈拽了拽胳膊,她知道闺女过的不顺心私下有小动作,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非要让骆家人捉奸在床?那时候一辈子就都完了! “离就离!” 林雪琴尤不服气:“致明,童云岚到底做什么了?你说出来,我让她吃不了——” 骆致成及时制止她的怒火。 “妈,这也会伤到致明的面子。” 难道就这么算了?林雪琴看向丈夫和公公还有老太太,可他们都满脸疲惫的挥挥手,就算真的揪出童云岚婚内出轨,最后骆致明还是免不掉被说三道四。 离婚的事情似乎就这么说定了,童妈妈骂骂咧咧保持气势拉上童云岚转身就走。 陈曼曼听到希希的哭声,他在睡下午觉,可他性格乖巧睡醒也不哭不闹,这次却有些撕心裂肺,难道是知道妈妈要抛下他了? 童云岚顿了顿脚,童妈妈直接拽着她走人,这么年轻再嫁完全不是问题,可带个拖油瓶就不一定了。 陈曼曼和老太太到卧室小床抱起希希,他没尿没拉,瘪着嘴哭的委屈,不愿意停下来。 “哎……” 最后是骆致明把他抱走,到了爸爸怀里立刻止住哭泣,一干大人都难过起来。 但是骆致彬毫不关心,没了童云岚闹腾他出离愤怒:“我这当大哥的明明是好心关心兄弟,怎么全怪到我头上!” 楚玉嫱顶着脸上的巴掌印不敢吭声。 陈曼曼轻笑:“大哥,事情到这个地步您就别抱怨了,我这无妄之灾还没地儿说理呢,幸好她没打我巴掌。” 刚才童云岚那巴掌那声控诉,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林雪琴神色莫测的看了眼大儿媳妇,冷冷哼了一声。 离婚办的迅速,不到三天童云岚和骆致明扯了离婚证,孩子归骆致明,童云岚带走嫁妆再没出现在骆家,希希原本就在满百天后送到托儿所照顾,离婚后骆致明还算负责任,有时间的时候就照顾孩子,他和父母住在一起总有人搭把手,再不济送到老院老太太也愿意带希希玩。 半个月后电影杀青,陈曼曼工作结束,拿到报酬后和剧组众人合照道别,现下不是嫁娶高峰期,学校课业对她来说还算简单,难得清闲下来回娘家探望了父母,回到老院恰好遇到老太太哄希希睡觉,他这几天感冒没敢往托儿所送,因为身体不舒服总是忍不住哭闹。 老太太年纪大了体力不支,陈曼曼抱过来放在怀里柔声哄着,小家伙贴着她,抽噎着入睡,睡颜宁静纯真。 骆致成进门就看到陈曼曼拍着希希入睡,身体学摇篮轻轻来回晃,垂下的目光专注温柔充满爱意,就仿佛那是…… 陈曼曼抬头看他愣着。 “回来啦?” 他嗯了声,停好自行车也弯腰看小家伙,他背对阳光,身体阴影正好将一大一小笼罩,希希蠕动嘴巴,像吸奶那样砸砸两下,两个人看的目不转睛。 老太太从堂屋出来想接希希回屋睡,瞧见夫妻俩出神的盯着小侄子也笑笑停下脚步不去打扰他们。 直到确定希希真的睡熟了,陈曼曼也感觉一直支着腿晃孩子的结果是腿麻了,只好求助骆致成将孩子抱进堂屋放进小床。 晚饭后,骆致明刚下班匆匆来接孩子。 希希已经睡醒,陈曼曼拿了根香蕉用勺子刮香蕉泥喂给他吃,他不停吧唧嘴,兴奋地站在骆致成腿上跳个不停。 “麻烦二哥二嫂了。” 骆致成拍拍他肩膀,兄弟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人走后老院大门上锁,周围陷入寂静之中,陈曼曼和骆致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主要是打听林雪琴有无给骆致明介绍对象再婚的意思。 “应该不会那么快,希希还小,致明也没这个心思。” 陈曼曼得到这个答案也说不出好坏,表情复杂。 骆致成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问:“你要给致明介绍对象?” “才不是!我是觉得希希有点可怜,万一来个后妈容不下他,童云岚又作妖,希希的处境就太艰难了。”陈曼曼想到在陈红兰的故事里,希希腹背受敌,最后是一直未婚的骆致成将小侄子带走抚养,可是现在有个她,尽管陈曼曼同情喜欢希希,也没想过抚养希希当亲儿子。 这样啊,骆致成眉宇放松:“不会的,这么多人都不会袖手旁观,致明应该没那么糊涂。” 陈曼曼撇嘴,那可说不好啊,陈红兰的魔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等等,陈曼曼想到一件事,小心翼翼的问:“如果我们没在联谊会上见面,你还会找个对象结婚吗?” -- 第95页 “嗯?”骆致成挑眉。 一定是她问的太直白了,陈曼曼换了种一本正经的措辞:“我是关心你未来规划,好奇一下。” 骆致成屈指敲了敲她额头:“这我怎么知道。” “你假设一下嘛。” “假设不出来。” 陈曼曼还想追问,火烧到自己身上了,骆致成将这个问题送还给她,如果没去联谊会,她怎么解决困境? “假设不出来!”陈曼曼心想总不能说另一种可能是她早死了,就算有困境也轮不到她烦恼了吧? 或许能吓到他? 陈曼曼没敢说,让话题重新回到希希这对父子身上,明明当时劝解的人是骆致彬,可这阵子观察骆致明对骆致彬感激平平,反而和骆致成走得近,兄弟感情更自然。 “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我只是劝他为希希的未来考虑,大哥比较爱说教,可能方式不得他喜欢吧。” 这是摆在台面上的,陈曼曼等他继续往下说,可他嘴巴像个蚌壳,她只好继续追问:“如果大嫂不说她知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关系我的头发,我有权知道!” “我本来计划是和大哥一起约致明谈谈,让他妥善处理家事,合不来就离婚,致明人不傻,枕边人做什么他应该知道一些,只是需要人推一把下定决心。” 陈曼曼懂了,楚玉嫱说漏嘴的话本意是想让她戳穿又后悔了,怕将来童云岚败露怪自己所以先下手为强将罪名污蔑到她头上,可是谁也没想到骆致彬点背,被后说人坏话正好被正主听到,童云岚也借机摆脱罪名,就算日后有人说她和陌生男人走得近也完全可以说大哥大嫂挑拨离间,但是童云岚不知道骆致明什么都知道。 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我有点意外你竟然劝兄弟离婚。” 骆致成淡笑着问:“想对此发表什么评价?” “额。”陈曼曼认真思考:“你人还挺开明的,合则聚不合则散是最正确的做法,如果将来我们合不来,那也可以——” 后半部分陈曼曼声音越来越小。 但是她又挺直胸膛:“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内容,你生气了?” 他微笑着伸手捏了一下:“没有。” 陈曼曼瞬间含胸,总觉得这个力度和他的话相反。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陈曼曼和骆致成的离婚论没有讨论出一个所以然, 他们之间存在的也不止这一个问题,逃避、假装开玩笑似乎成了最好的办法。 好在日子过得平静,不缺钱不缺吃喝, 没出什么事,还多了一个小希希经常到老院供他们玩。 骆致妍就不这样想了, 她星期天回家还背负林雪琴的吩咐把小希希送到老院,将孩子放到学步车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大喘气。 “我真不想毕业回家了,否则我妈一定会以为我闲的没事只能给她带孙子。” 陈曼曼给希希拿了块小饼干磨牙:“妈不是说给你开工资?” “可是小孩子很缠人啊。” 她耐心不好,尽管是亲侄子也分不出多少精力, 只觉得麻烦, 再说人家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谁天天围着孩子转? 陈曼曼戳穿她:“你最近从学校回来的频率不低嘛。” 提起这个, 骆致妍兴致缺缺, 看陈曼曼悠闲自在的忍不住诉说自己的烦恼,她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大学生,但是学校已经来了新三届高考上来的大学生, 老三届的工农兵大学生处境尴尬,学习考试成绩平平,走到哪儿都被人有色眼镜看人。 只有一个人不这样。 骆致妍惆怅中暗含一丝羞怯欣慰。 纵然她没说转变的原因, 陈曼曼也将小姑子的情绪变化弄懂了大半:“不管工农兵大学生还是高考生, 埋头学□□没错, 毕业照样有文凭,家里又不会不管不问,只要自己本职工作做得好, 文凭出身总是没那么多人在意的。” “可是——”骆致妍一抬头看到骆致成从厢房出来就不敢说自己压根听不懂也听不进去那些课程。 她小小声问:“嫂子, 二哥帮不帮我嘛。” 陈曼曼注意着骆致成往这边看了以正常音量说:“他说先让你把人领过来见见。” “啊?” 骆致妍没那个胆子, 再说二哥气场那么吓人, 再吓到人家, 可当着二哥的面她不敢说拒绝的话。 “他、现在、快期末考试他很忙,过阵子再说吧。” 陈曼曼很想忍住笑,现代社会比古代强多了,现在的骆致成也没有很可怕啊,她和骆致妍小声嘀咕总算问出那位的身家来历,还是皱了皱眉。 二战考上安原大学,今年二十四岁,农村出身倒没什么,但他上头有四个姐姐。 “妍妍,你记住要看看卫生生理课本,结婚之前绝对不可能有越轨行为,也不要想用孩子逼家里同意,否则爸妈还有你二哥会非常非常生气。” 骆致妍腾地脸红:“二嫂,你说什么呢!” 这话太大声,骆致成和小希希都朝他们看过来,骆致妍慌忙说和同学约好出去玩,晚上再来接小希希就跑出去了。 骆致成看陈曼曼,陈曼曼据实相告,看他眉头紧锁就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毫无心机道:“那男人要有心机会教唆妍妍生米煮成熟饭,只要不怀上孩子,妍妍就不会被绑死,应该没事。” -- 第96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骆致成不可控制的看向陈曼曼小腹,那里平坦紧致,他眸色渐渐晦暗。 “你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陈曼曼仍未察觉:“这招自古就有吧。” 想嫁高门的女子、想娶贵族千金的书生,总有这一招,无论未来妹夫有无这个心思,骆致妍称得上香饽饽,防人之心不可无。 骆致成心不在焉嗯了声:“你想的很对。” 得到肯定,陈曼曼笑嘻嘻逗小希希开口讲话,他还不满周岁,只会流着哈喇子傻笑,看到他这样陈曼曼忽然想起给他勾的小围嘴还在厢房缝纫机上,但她抱着希希看花腾不出手,就让骆致成去拿。 叫了一声,骆致成没反应,陈曼曼只好伸手推推他重复了一遍。 骆致成刚起身,楚玉嫱一家来了,他朝骆致彬点了点头进了厢房,楚玉嫱没等到一声大嫂就抱着女儿朝陈曼曼走去。 “弟妹陪希希玩呢,” 陈曼曼可有可无的嗯了声,摘了一朵盛放的月季簪到希希耳朵上,小家伙一无所觉笑得开心呢,多多见了觉得好玩。 “二婶,我也要花!” “等等啊我给你找一朵。” 楚玉嫱想起刚才那一幕又说:“二弟真听弟妹的话让干什么干什么。” “大哥不也听大嫂的么。” 楚玉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从上次童云岚戳穿,陈曼曼就这样不冷不淡的对她,她都拉下脸讨好了,陈曼曼还是不依不饶! “弟妹——” 这时骆致成拿着围嘴出来了,陈曼曼将希希递给他抱着,亲自给多多戴好围嘴,她用了打毛衣剩下的蓝色和白色毛线,蓝白相间勾了几朵小花,戴上之后还算漂亮。 老太太也出来了:“这围嘴不错,曼曼手真巧。” 楚玉嫱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陈曼曼拿出另一个围嘴给女儿欢欢,欢欢和希希前后出生都是爱流口水的时候,给希希不给欢欢,有这样做人的吗? 可是老太太居然跟没看到似的,只夸陈曼曼手巧疼希希,只字不提欢欢。 尽管心里不满,楚玉嫱还是没表现出来半分,寻了个机会和陈曼曼赔不是:“我真没和童云岚说过,是她挑拨离间,弟妹你千万不能上当啊。” 陈曼曼笑笑:“大嫂你还记着这件事呢,一句话而已,何必呢,我又没放在心上,大嫂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拳头打在棉花上。 楚玉嫱似信非信,可是多说无益,老太太皱眉了。 老人家发话:“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我不爱听。” 楚玉嫱只能照做,静下心来听到骆致彬正在吹捧骆致成再度接受采访的好事,最近半年骆致成在客车修配厂连连立功,再升一级根本不是问题,骆致彬被打击了一回现在只知道吹捧兄弟! 难道以后只能过这样的日子,她将来也得捧着陈曼曼? 陈曼曼不管不问,骆家可能希望兄弟齐心但没指望妯娌亲如姐妹,她没闹翻也不会和楚玉嫱走太近,省去应酬的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傍晚陈曼曼照常去学校开班会,但她推起车子就发现后车胎瘪了,只能求助骆致成。 自行车倒放在地上,他挽起袖子检查漏气的原因,陈曼曼蹲在一旁打下手,看他认真仔细的修补车胎,侧脸俊逸迷人。 陈曼曼脸一热,她竟然想到迷人这个词,可是,眼前的人确实比曾经的他容易接近。 想到这,她自娱自乐笑出声。 骆致成回头:“笑什么?” 他以为脸上沾上了脏东西。 陈曼曼摇头不肯说:“你先修车子,以后再告诉你。” 车子一时半会儿没有修好,楚玉嫱一家准备回家,见状就说:“弟妹,要不你骑我车子去学校吧,我上班离得近,走路去也行。” “不用了嫂子,修不好我骑致成的。” 楚玉嫱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骆致彬拽了一下,她心里一惊,再看骆致彬示意她往外走,一家四口出了老院的胡同,骆致彬才冷冰冰训话。 “谁让你巴结她的!” 虽然楚玉嫱也发现了自己在不自觉讨好陈曼曼,可被骆致彬这样训还是不服气:“你不也巴结你兄弟!” 骆致彬气的冷哼,骑上车子走远。 老院里 陈曼曼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骆致成修补好车胎重新打满气试了一下,确定车子真的修好了,她到门外骑一个来回试了试发现没有漏气的迹象,冲骆致成嫣然一笑。 “我走啦,明天回来。” “嗯。” 陈曼曼冲院里和老太太喊了一声,听到回应后骑上车子冲出去老远,怪不得前两天总觉得车子骑得费劲,原来是漏气了。 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胡同口拐弯处,骆致成站在原地,眼神莫名。 脑袋里一直会回荡着她说的,‘妍妍就不会绑死,’有时候他也想绑死这个人……下一刻,骆致成挥开这个念头,面色冷静的回到老院。 从骆家到学校二十五分钟,陈曼曼看时间来不及回宿舍直接去了教室,她到的时候吴如月已经在了,见她来了立刻舍弃聊天的女同学招呼陈曼曼吃糖。 “曼曼,你们社团团长刚才来找你,让我转告你明天下午社团开会。” “好的谢谢。” -- 第97页 陈曼曼估计是要过节了,社团又要排练节目,别的不说,安原大学话剧社排练的节目经常得到校领导以及外界好评,听说市里的话剧团还看上了社团的演员,想让人毕业就要话剧团工作呢。 因为好奇新节目,第二天下午陈曼曼很早到达社团开会的地点,他们借用了一间空教室,去的时候社团成员三三两两还没到齐,陈曼曼熟悉的人不在就坐在座位上看随身携带的外国小说。 冷不丁的,陈曼曼前面一暗,似乎有人盯着她,她一抬头,就看到陌生的男同学弯腰站在面前,距离她只有二三十厘米的距离。 陈曼曼不喜欢这个距离,向后撤了撤:“同学你有事吗?” 男同学满面自信的递过来一封信:“陈曼曼同学,请你收下。” 什么? “你这是——” “陈曼曼同学,我想和你进一步发展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陈曼曼认真打量了这个给她送情书的男同学, 自信满满且摆出了个自认风流倜傥的微笑,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不好意思,请问我认识你吗?” 男同学自我介绍:“我叫卢建斌, 是这个班的学生,最近好几次看到你们社团成员出现在我们班教室, 我对你一见——” “停!”陈曼曼在他说出更多要命的话之前阻止了。 卢建斌同学不解的看着她,还以为女同学害羞。 陈曼曼镇定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谁告诉你的?” “认识你的人,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我相信——” 哪里来的大傻子, 陈曼曼心里吐槽嘴巴迅速声明:“同学,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早就结婚了。” “什么?”卢建斌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曼曼重复:“我结婚快两年了,那人可能在开玩笑戏弄你或者骗你坑你,这样的行为对谁都不好, 希望你停止。” 她给对方留了面子。 卢建斌瞬间脸红,也意识到陈曼曼话里的好意,逐渐感觉到拿在手里的情书灼热烫手, 周围还有话剧社成员笑声, 他低头道歉。 “对不起, 我不知道。”卢建斌又重复了一边对不起,转身逃跑。 话剧社社长进来的晚只看到大家都在笑,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陈曼曼半真半假的道:“社长, 我觉得我有必要和社团成员宣传一下已婚身份, 到人家教室开会都能给我惹一麻烦, 这样的环境我很难长久呆在社团。” 社长也不是傻子, 凑过来低声问:“你说是社团有人陷害你啊?” “我不知道。”毕竟他们借用的教室离历史系有些距离, 别人都不认得她,卢建斌要打听只可能从社团成员下手。 “成,我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想想陈曼曼加入社团不到一年就挑大梁当化妆师备受关注,社长表情认真的答应下来,表示只要他在位一天就不会让人妨碍到陈曼曼,开玩笑,社团对陈曼曼来说可有可无,可如果把化妆技术好、脾气好不多事的化妆师给气跑了,那社团将来哭都找不到坟头。 下午还没放学,陈曼曼从社长那儿听说卢建斌和社团一个男同学打了一架,她和那男同学几乎不认识,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社长让男同学来找陈曼曼道歉,但是人直接退社了。 “大概是爱面子不愿意在社团呆下去,我想他应该受到教训了。” 是吗? 傍晚回家路上陈曼曼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想不出什么人这么无趣给人说错误信息,难道真是为了玩笑,可是她没再见卢建斌出现在面前,问也找不到人。 陈曼曼自认为在学校没惹到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唯一原因是犹豫要不要告诉骆致成,好歹他们是夫妻。 说了显得自己心虚么? 陈曼曼拿不准主意,冷不丁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皱眉看去发现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这人叫什么来着,噢,楚玉行。 “嫂子,你车胎漏气了。” “啊?” 楚玉行笑眯眯:“你没感觉到骑起来越来越费劲?后车胎瘪下去了。” 陈曼曼停车检查果然见到后车胎瘪瘪的,难道是昨天晚上骆致成没修好?不会啊,后车胎转了一圈,结果见到一枚图钉结结实实扎在车胎里,她用指甲抠着边缘往外拔,图钉是出来了,可车胎气噗呲一声彻底漏完了。 “谁家倒霉孩子这么不道德!” 陈曼曼现在的位置可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好在学校和骆家中间,前后看了看也没见有修车铺子,她推车回家需要二十来分钟,但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楚玉行好意问:“嫂子,天音得厉害好像要下雨了,要不然我帮你推着车,你坐我车后头,顺路把你捎回去?” “不用,太麻烦你了,我走回去也就一会儿时间。”陈曼曼心里直叹倒霉催的,又把随地洒图钉的坏人骂了一遍。 楚玉行还想说什么,鼻子痒痒背过身连打两个喷嚏:“这杨树太多了,我爱过敏,嫂子见笑了。” 陈曼曼可有可无点点头:“不耽误你时间了,先走吧。” “好嘞,嫂子回见。” 对一个张口嫂子闭口嫂子的礼貌人很难生出恶感,可是陈曼曼相信第一直觉,她和楚玉嫱交恶,对楚玉行只会敬而远之,这也不是个善茬,去年和一位能救楚家的姑娘订过婚之后一直没娶人家,楚玉嫱在骆家提过,说是女方不愿意那么快嫁人。 -- 第98页 啧,既然看上了楚玉行还不赶紧吃嘴里,再说是人家姑娘家人还是楚玉行倒插门还是两回事呢,陈曼曼觉得今晚回去得和骆致成打听一下这两家到底是什么情形。 陈曼曼推着自行车走了十分钟左右,没找到修车铺也没走到一半路程,安原春末夏初最爱刮风,残存的杨棉加上尘沙吹在人脸上的滋味难以言说,她顶风走沉甸甸的自行车就成了累赘,路上的行人也在减少,她只能加快脚步,免得淋雨。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陈曼曼认认真真走路时旁边窜出来两个二流子。 这两年是返程高峰,但不是个个都能找到工作,城里游手好闲的人增多,安全事件频发,二流子流里流气的目光很让人讨厌,挡在车前嬉皮笑脸。 “哟,同志车子坏啦?我帮你修修吧?”高个子男青年大拇指比比自己:“要下雨呢修车铺都回家了,我老爸就是修车的。” 陈曼曼深吸气:“谢谢不用了,我马上到家。” 矮个瘦青年伸手就要抓车把:“怎么?不相信我大哥的技术?我们好心好意为人民服务,漂亮同志不要不识好歹啊。” 陈曼曼调转车头避开他的手:“不是,我爱人来接我了。” “啊?” 话刚落音,矮个子男青年还没回头呢就被一股冲力撞到了地上,高个子一看势头不妙,拔腿就跑,陈曼曼抓起砖头朝他身上砸,正中小腿肚,砸的那人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矮个男青年结结巴巴:“误会啊误会,我是好心帮助人!” 他说完定睛一看,吓尿了。 “骆处长,我、我不知道这是你爱人……” 骆致成神色冷凝:“滚!” 矮个迫不及待跑了,冲到高个身边说了什么,仿佛感觉到什么危险一般屁滚尿流的跑了。 陈曼曼看看骆致成,他目光凝聚在后车胎,她只好声明不是故意弄坏他的劳动成果而是真的点背,图钉也不便宜呢,谁知道会有人往地上扔。 “你帮我推着车,我坐后面吧。” “嗯。”骆致成四下望了望。 陈曼曼也学他但是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了?” “没事。” 恰好狂风一吹,陈曼曼怕迷眼睛,躲到他身边,拉着他衣角推了推:“没事就快回家吧。” 自行车到底比腿着快,十来分钟后顺利到家,陈曼曼到家先洗了个脸且振振有词,这叫去去晦气。 “还有什么晦气?” 陈曼曼想象力丰富,结合刚才发生的事情开始栽赃:“我怀疑最近有人在害我,在学校有人莫名其妙的给我递情书还说不知道我结婚了,在外面就有二流子劫道,我要是不防备,在学校谈了恋爱或者在路上出了事,你不就可以再娶一位了。” 她越说越觉得合理,这完全就是□□和圈套嘛,虽然新社会不计较女人失贞,但被二流子欺负了,肯定不是什么好名声,尊敬的公公婆婆不会容忍那样的儿媳妇。 骆致成面色沉沉:“胡说什么!” “……你那么凶干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啊。”陈曼曼理直气壮的反咬:“你最近名声大噪是不是有谁看上你了?还是你心虚了?” “陈、曼、曼!”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陈曼曼吐吐舌:“我这是假设。” 骆致成冷哼:“如果你的假设成真,如果我是这样的人,你这么聪明,我会怎么对付你?” 两人同时一默。 陈曼曼静静望着他不出声,骆致成自知失言,可躁动心里又有一种揭开腐烂伤疤的撕扯,他宁愿头破血流,让伤口永远暴露在空气中。 可对着那双眼睛,所有的疼痛又都回归理智。 陈曼曼先反应过来:“算了,我们不要内讧,既然愿意让你睡在我身边,我肯定你不会害我就对了,我们还是一直对外吧。” 骆致成莫名松了一口气。 “比如?” “先帮我修自行车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杂碎扔的图钉害我。” 他任劳任怨走到院里修理车子,陈曼曼陪在一旁,看他认真检查车胎之后发现玻璃碎渣和另一枚图钉之后再次狠狠啐了一口。 “这大杂碎要是故意的,男的我咒他这辈子出门被车撞,女的我咒她一辈子受穷吃苦!” “……不要说脏话。” 陈曼曼瞪大眼睛:“我就说!” 骆致成从她目光中感受到了凶狠凌厉,索性补充一句:“我们还是相信法律,不过是男的应该阉了他。” 陈曼曼皱鼻子:“亲自动手不嫌脏啊,咒他不举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二天下午没什么课, 骆致成调休带陈曼曼找到了两个二流子,二人下乡当知青之前就游手好闲,矮个儿回城后好不容易在客车修配厂谋了份糊口的临时工工作, 后来因为厂里人员调整他们没能转正,继续过有今天没明天生活。 矮个儿认识骆致成, 知道他是厂里大名人、大红人,指天发誓表示如果早知道陈曼曼是他爱人绝对不敢碰瓷。 “我只是听人说路上经常过的一位姑娘在照相馆上班,收入挺不错,堪比个体户, 我们本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弄点钱花花, 流氓罪那么重, 我们也爱惜小命不是?”说到这儿二人神色难得带了点认真, 他们有色心也没色胆啊。 -- 第99页 但直到最后二人也没交代到底是谁指使的,走之前二人一个劲跟陈曼曼赔不是。 “对不起陈同志,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真是个误会,是有人——”高个还想继续往下说,被矮个使了个眼色。 于是两人一味道歉装可怜。 骆致成没有为难他们, 不软不硬给了个教训:“以后别让我见到你们。” 二人心知肚明, 上次没转正也不是没有原因, 加上这一遭就算他们有本事也不可能再进客车修配厂上班了,这都怪谁?不过好在骆处长好糊弄,陈曼曼也心软, 赔够不是就让他们走了。 走远之后二人庆幸地对视一眼, 接着露出凶相, 奶奶的, 他们在安原混的时候那些小鬼在哪儿嘚瑟呢, 今天居然让设圈套钻进去了,要不是在骆处长面前扛住了,那人就得被清算了,他们也该收点好处啊。 骆致成载着陈曼曼跟了一段路,但没有跟太紧。 “你去看看他们找谁算账吗?” “过段时间打听他们和谁打架就知道了。” 陈曼曼一想也对:“老谋深算。” “什么?” “我说抬头看看安原的天空总觉得随时随地会落下来一张大网把我困住。” 骆致成眸中深思:“这回,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风大,陈曼曼没听清楚,抓着他腰间问了一遍,他还不乐意解答了,到副食品商店买了点礼载着陈曼曼去了陈家, 朱银萍正在家蒸包子,脸上沾了点面粉笑眯眯说:“这回真早,快到屋里坐着,我就知道你们会来蒸的包子一会儿就熟!” 女儿女婿平时不得闲,星期天总会抽空过来,星期天不来呢就是星期二过来吃顿晚饭,次次不空手,她唠叨过许多遍也没见改正,但心里总是高兴的。 陈曼曼也知道朱银萍喜欢什么,特意送上提着的两件礼:“您女婿让买的,拦都拦不住!” “咋就你贫嘴!”朱银萍认真道:“我看到你们人过来就高兴了!” 多得是闺女回娘家不见女婿人影的,骆家比陈家强太多,可骆致成每次都回来,如果不来那一定是有脱不开身的缘由,这也证明女儿在婆家过得好,夫妻和睦,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包子出锅香喷喷,陈曼曼拿了一个烫手,咬在嘴里也觉得热,骆致成摇头,帮她拿走包子晾了一会儿。 “又没人和你抢。” 陈曼曼盯着她的包子:“你不就在和我抢?” 一双大眼睛盛满认真,骆致成一愣竟然觉得啼笑皆非,也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趁包子没那么烫了张口一咬,包子瞬间缺了一口。 “你居然抢我包子!”陈曼曼要冲过来找他算账。 朱银萍哭笑不得:“这儿还有呢,你再拿不就行了!” 说着塞给陈曼曼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誓要堵住陈曼曼的嘴,可陈曼曼还是要挣扎着控诉:“妈,你偏心!是他抢我包子!” 朱银萍充耳不闻。 骆致成有点得意地逗她:“要不我们换换?” 陈曼曼瞪他一眼专心啃包子,打算继续斗嘴的时候想起小侄女还在小床里睡着,拿着包子凑过去看了一眼,小姑娘睡的正熟,一动不动。 “现在长得像我吗?” 骆致成看看姑侄俩斩钉截铁地摇头:“不像。” 陈曼曼也觉得不像,俩人啃着包子看小姑娘睡觉,包子皮薄馅大味道正好,不一会儿就吃完了,陈曼曼扭头看他,也一样。 骆致成挑眉:“怎么,还惦记你的包子?” 哪知陈曼曼盯着他上下打量,直到看得他觉得不对劲时,才歪头笑问:“你不是说我妈对我没以前好了,你这女婿怎么还来这么积极啊?” 刚吃了岳母大人包的包子,再提曾经说过的坏话,陈曼曼承认她是故意的,从前她的娘家对他毕恭毕敬,一年也不见得见他来一次。 骆致成一噎,迎着她灼灼目光难得词穷。 “我……” 陈曼曼轻笑,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转身去拿包子。 父母生了三个孩子,爱也分成三瓣,他们或许是老思想重男轻女,在家里住房困难时先考虑陈永庆,许多事情也会受外人影响,可他们第一次为人父母,在困难年景里毫无保留的将他们兄妹三人抚养长大,陈曼曼不会苛求太多。 毕竟,她早就长大了,可以自给自足。 骆致成凝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她逆光站在狭小客厅里亭亭玉立,明明近在眼前,他却觉得看不透,不像从前……或许,从前他也没有看透? 想到这个可能,胸口蔓延出一股发闷到呼吸不畅的难受。 不。 他下意识撇开这个念头。 “哇哇哇——” 小侄女睡醒的哭声打断两人之间的寂静,陈曼曼放下包子把她抱起来,睡了一下午要把尿,但朱银萍已经冲过来了。 “我来吧,你不会!” 陈曼曼不满的辩驳:“我照顾过希希。” 朱银萍反问:“她要拉臭,不嫌脏?” 这个,陈曼曼一脸的敬而远之,朱银萍笑笑抱上小孙女到外面去了,她站在原地冲骆致成做了个鬼脸,骆致成神色异样。 “怎么了?反胃啊?” “不是,妈是舍不得你操心。”兴许还会觉得照顾希希是受累,在朱银萍心里,女儿还是个姑娘家,沾不得照顾孩子的屎尿。 -- 第100页 陈曼曼点头:“那当然。” 这头点的太痛快了,她又补充:“我没有嫌弃希希。” 骆致成轻笑:“我明白。” 但是到底不一样,骆家并不是陈家让她如鱼得水,那从前呢,后院深宫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陈曼曼仿佛听到骆致成叹了一声气,悠悠长长,可仔细去看他早已经恢复如常,她无从追究,外面小侄女处理完毕又奶香奶香的了,这回朱银萍放心将孩子递过来给她抱着。 小侄女比希希小几个月,但如今也认人了,抱在怀里要哭不哭的打量陈曼曼,陈曼曼抱着她去串门,隔壁枣花过段时间就要出嫁,刚才外面拉过来一批嫁妆家具,楼里都去看热闹,她让小侄女看新鲜又蹭了一颗喜糖吃,嘴里有点甜,小侄女就高兴起来。 其实枣花比陈曼曼还要大两岁,早就能上班挣钱,枣花妈不舍得挣钱的闺女嫁到别人,订婚后硬是留了两年直到男方一催再催,这如今嫁妆家具被子都准备停当还算喜庆。 “曼曼,过两天你可一定腾出时间来给枣花盘头啊!” “枣花婶你就放心吧,到那天我住娘家大早上就过来,行吧?” 枣花妈满口应好,又悄悄塞给陈曼曼一把喜糖。 陈曼曼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了陈红兰,她代替陈老太来给枣花妈送什么东西,枣花和她聊的热切,陈曼曼这才回意识到从她来枣花家一直是枣花婶张罗招呼,可往日枣花和她挺亲近的,现在? 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人,陈曼曼离开副食品厂也有一年了,这一年枣花和陈红兰朝夕相处,陈红兰又有手段能升职,走得近也是人之常情。 陈红兰微微扬了扬下巴,带着一些示威的意思。 陈曼曼抓着小侄女的手玩,并不理会陈红兰斜过来的眼睛,前面那件事会是陈红兰吗? 枣花妈也觉得尴尬:“枣花,你招呼曼曼说话呀,你看你们俩一起长大,曼曼都考上大学了你也跟人学学——” “婶子,枣花现在也挺好啊。”陈红兰抓着枣花胳膊替她出声,陈曼曼也就这点本事能打压人家了。 枣花却觉得不适应,微微躲开她的手对陈曼曼露出个歉意老实的笑容。 陈曼曼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对她微笑。 但是都没等他们说什么,有人喊了一声:“红兰,有人找你!” 是个穿列宁装的女人,干脆利落的高跟鞋回荡在走廊上,笑盈盈走到陈红兰面前语气恭敬:“红兰同志,我是想跟您商量给我爷爷寿宴掌勺的事,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周围人群惊呼声连连,原来陈红兰这么有本事,不仅能给厂里的产品更新还能承接宴会啦? 陈红兰淡定自若的笑笑:“我们回去谈吧。” 女人点点头,从容转身之前看到抱着孩子的陈曼曼,有些似信非信,多看了两眼还是不确定的问:“您是骆处长的爱人吧?” 陈曼曼抬头,还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陈曼曼回忆, 婚礼上似乎见过这个女人还是客车修配厂的干部,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她抱着小侄女冲人笑笑。 “对。” “真巧, 我是客车修配厂的于慧君。”于慧君向前一步惊讶地问:“这是你的孩子?” “不,我侄女。” 陈曼曼扭头朝家里喊:“致成, 这有你们厂里的同志。” 她把侄女换到另一边抱着,似乎是累了,纤瘦胳膊没几分力气,于慧君眼神瞟着, 更多注意在陈曼曼看过去的方向, 骆致成出来的时候她眼睛一亮, 克制着没有再上前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骆处长, 真巧。” 骆致成自然而然从陈曼曼手里接过小侄女抱着:“这是我们厂车间的材料主任于慧君,于主任怎么来这儿了?” 于慧君退回来挽着陈红兰胳膊解释:“我爷爷要过八十大寿想请红兰同志掌勺,陈同志和嫂子都姓陈, 不会是亲戚吧?” 陈曼曼笑着接过话:“我们是堂姐妹不过住的不近,要不然于主任到家里坐坐?” “啊,会不会太打扰?” “当然不会。”陈曼曼饶有兴致。 于慧君几乎没看陈红兰意愿, 随陈曼曼进到狭小的陈家垂着眼睛闪过一抹嫌弃, 朱银萍不知道家里会来客人, 还是和陈红兰有关的人,但向来忠厚老实的她做不出赶客人出去的事,家里没好东西待客, 一杯白糖水再就是他们刚刚吃过的大包子。 这点你来我往的功夫陈曼曼就打听到了陈红兰和于慧君相识的经过, 陈红兰创新副食品产品的同时也毫不藏私地教过食堂大师傅一些做菜方法, 二人切磋厨艺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老饕于老爷子, 尝过陈红兰做的饭菜就爱上了, 寿宴点名要陈红兰掌勺,但陈红兰觉得不该太出风头,于慧君孝顺爷爷所以亲自来请。 “没想到那么巧,你们竟然是亲戚。” 陈曼曼又好奇的问骆致成在厂里的事迹。 于慧君脸颊泛粉:“骆处长是我们厂里的神人,没有他解决不了的技术难题,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说着情不自禁偷偷看了一眼骆致成,只见到一抹侧颜也是满足的,清隽俊逸,世上怎么会这样完美的男人,唯一让人扼腕的是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 -- 第101页 朱银萍眼光老辣,重重将杯子放到桌上打乱了于慧君的遐思。 于慧君有瞬间的心虚慌乱:“哎呀,我是来找红兰同志谈事情的,一直留在这儿耽误你们吃饭了吧?” 陈曼曼刚想说不,一直没出声的骆致成声音冷淡:“确实,你们还是另外找地方吧,我岳母一家都是这个时间吃饭,老人家脾胃弱,最好时按。” 这…… 于慧君脸色煞白,没想到骆致成还是这样直接的嫌弃。 “对不起。” 陈红兰恰好挽着于慧君离开,临走前朝陈曼曼看了一眼,目光充满控诉。 陈曼曼挑眉:“陈红兰,我好心帮你招待客人呢,你瞪我干什么?” “你——”陈红兰没想到陈曼曼会变成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明明她请于慧君过来就是为了羞辱人家,现在还要装好人! 这时,陈永庆和向明丽下班回来,骤然见到陈红兰出现在自己家还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等人走了嘻嘻哈哈和骆致成套近乎。 陈永庆最近过得不好,上回受了厂里处分就被陈红兰像训狗一样管制,原先的如意算盘都落空了,他不得不认清现实接受自己的平庸,可是看陈红兰混的风生水起和向明丽一样起了叛逆心思,既不甘心又无法得到,继而愤恨陈红兰之前说的那么好都是为了利用他们。 说来说去,陈永庆又不想在副食品厂呆着了,他听说南方比内陆平原地区经济发达,是个人到那就能挣钱,他没见识过,但骆致成去那边出过差,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确实比我们这里发达,但不是人人都能站住脚。” 陈永庆和向明丽心里充满向往,与其在陈红兰手下混,不如到外面闯荡一番呢,但是一时半会儿割舍不下铁饭碗。 向明丽更精明,她现在早就相信陈红兰和她妈介绍自己和陈永庆认识就是为了膈应公婆,她恶心陈红兰就不再鼓动陈永庆和陈红兰亲近,心里羡慕轻松悠闲的小姑子夫妻,但又明白现在和人示好才是最佳途径,一个劲抱着女儿和陈曼曼套近乎。 从陈家离开时,陈曼曼听着二嫂热情地叮嘱她勤回娘家还觉得膈应,她对这两口子要求不高,只要不跟在陈红兰屁股后面给人卖命就够了。 陈曼曼主动搭话:“你让陈永庆调回副食品厂的计策还真不错。” 前面半晌没声音,陈曼曼望着他的脊背挤眉弄眼,反正他背后没长眼睛看不到。 可是冷不防有人和他们打招呼,原来于慧君也刚离开陈红兰家,推着自行车就站在路口,瞧见骆致成就眼睛放光。 “骆处长,你们回家啊。” 陈曼曼心说刚不还叫她嫂子吗? 但这会于慧君根本没看到陈曼曼这个人,恨不得坐在车后座的人是她自己,痴痴看着二人同乘自行车走远才不甘不愿推起车子离开,想起陈红兰的话心里冒出一股甜意,陈曼曼自小体弱多病,婚后还去看过老中医治病,两年都没给骆处长生下一儿半女将来早晚要离婚,她继续等下去,骆处长早晚能看到她的痴心。 不过陈曼曼莫名打了个寒颤。 回去之后骆致成还是不说话,陈曼曼也不理会他,上床睡觉的时候把他枕头推到另一头,意思表示的很明显。 骆致成在北间书房多呆了一会儿才回到卧室,他原本打算好好说说,目光落到枕头上立刻变得冷凝,陈曼曼背对他面朝墙,仿佛睡着了,他关掉台灯坐到床尾这头,月光从屋外洒进来也让视线逐渐清晰,床里的人毫无动静。 他抿唇,有怒意有不解,最终躺下来枕到枕上。 床上只有一条被子,他掀开盖住自己的时候难免牵扯到她那半被子,陈曼曼用力的扯回来裹住自己,也不管骆致成有没有盖到。 过了一会儿,陈曼曼想,他们是什么关系啊,谁也没对谁挑明,只是联谊会上见一面就确定结婚的陌生夫妻,她生气有立场吗? 不会被认为吃醋吧? 那男人会得意咯。 陈曼曼翻过身平躺,也有意无意的将被子还给他,骆致成没动弹,她也不好意思挑起被子给他盖,又翻个身睡着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冷淡,但默契的没让老人发现,早上陈曼曼吃过饭就去学校了,下午放学和吴如月往宿舍走,在宿舍床上躺到天黑也没走的意思。 吴如月来问:“曼曼,你今天不回家?” “有点困,不想骑车。” 林芳一听嘿嘿笑,暧昧十足的问:“昨晚上累到了今儿才不想回去吧?” 陈曼曼一怔,红着脸瞪她:“林芳,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宿舍里有一多半黄花大闺女,也不怕带坏人家!” “哎呀,饱暖思那啥很正常的,提前让她们了解一下这些知识才不会被臭男人给骗了是不是,你以为谁都像你家骆同志那么体贴?”林芳理直气壮的大姐头气势。 “喂,你家老王听到会抗议的。” 林芳充耳不闻:“我们现在变成了搭伙过日子,你们结婚两年还跟谈恋爱似的才让人羡慕好不好,就是热恋中的姑娘也少有你的待遇,时不时来学校送你,买新衣服,还给你补习功课抄笔记!” 补习功课是宿舍成员打听陈曼曼高考学习方针时透露的,抄笔记则是因为陈曼曼前阵子进电影剧组做化妆师缺课太多跟同学借了笔记,但是因为抄笔记时间不够,又不好耽误同学,所以和骆致成分工合作完成的。 -- 第102页 后来笔记拿到学校,吴如月临考借用才发现笔记是两种笔迹,追问之下陈曼曼才坦白。 陈曼曼不服:“你家老王除了没给你抄笔记什么都干了,你们孩子尿布奶粉都是他负责呢!” 最后两人的争辩被宿舍其余成员集体镇压,只要听男女卫生生理知识科普,不听那些夫妻恩爱秘事。 于是一宿舍聊了大半夜生理知识,单身少女好奇羞涩,终于搞明白怀孕生子怎么来的,震惊非常! 负责科普的姐姐们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不能随便怀孩子,会吃亏! 宿舍叽叽咕咕到凌晨才渐渐平息,陈曼曼笑够了还是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时有一点点后悔反应这么大。 第二天,陈曼曼想应该回家了,偏偏天留人,一场大雨在傍晚悄然而至,连续两天路况不好,陈曼曼都没能回家。 好容易到星期六,陈曼曼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忽然听隔壁宿舍递消息。 “陈曼曼,你家里人找你!” 陈曼曼还以为人在楼下,打开门出去差点和骆致妍撞到一起。 “妍妍,你怎么来了?” 骆致妍一屁股坐到陈曼曼床上若无其事道:“我来找你玩啊,嫂子我还没参观过你们学校呢。” 既然如此,陈曼曼拽上她去食堂请吃饭,路上顺便打听于慧君的事,她的身份背景,应该不会没有努力过。 骆致妍仔细回想:“她当初想跟我哥相亲来着,可是我哥不答应,我都忘了和你说,婚礼上我还见她死死盯着我哥,恨不得把我哥吃了,还偷偷哭了呢,背后骂你来着。” 陈曼曼血压升高:“你早不告诉我?” “啊……”骆致妍心虚躲闪。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骆致妍好话说尽也不能改变哥嫂刚结婚时对陈曼曼的敌意, 只能尽力说有关于慧君的事做补偿,于慧君的爷爷是客车修配厂老技术员,退休前做过副厂长, 但是于家子孙没能子承父业继续在客车修配厂工作,只有于慧君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厂里, 她和骆致成相差两岁,两家大人还算认识,在骆致成结婚前两年就有人撮合他们。 “那时于慧君的爷爷很欣赏二哥,二哥不太喜欢他们, 托人组织相亲的他一概婉拒, 我爸妈做不了他的主, 女方一般都会知难而退, 所以我当时很不明白二哥为啥一下子要和你结婚。”骆致妍吐吐舌又说:“当时我听到于慧君背后骂你仗着年轻勾引男人,我想你们都结婚了,她还能蹦跶出什么水花就没在意, 谁知道两年过去了她还没结婚啊。” 说得多了,骆致妍也觉得膈应:“难道她还在等我哥?傻了!” 陈曼曼听得神色复杂。 骆致妍小心翼翼的问:“嫂子,不会是于慧君搞破坏了吧?你没事问她干嘛?” “正好碰见, 我觉得好奇随便问问。”陈曼曼说的随意。 但骆致妍信以为真的松了口气:“我就说嘛, 我二哥不会吃回头草, 以前没看上现在也不会注意她的!” 陈曼曼心想,她算不算回头草?不对,自己也吃了! “妍妍, 你到我学校不止是参观这么简单吧?” 说到这个骆致妍又变得若无其事, 可是对上陈曼曼眼睛就装不下镇定了, 面色纠结, 一看就是恋爱中的男女才会有的惆怅。 陈曼曼了然的问:“和男朋友吵架了?” “对, 他每天忙学习忙上课也不理我,都要我乖乖等他。” “还有呢?” 骆致妍思来想去觉得对陈曼曼也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干脆一股脑说出来,她和男朋友建立关系那么久,她励志做乖巧懂事的对象,何况她是工农兵大学生,对象是正儿八经考上来的大学生,本就低了人家一头,他本可以选择同样考上来的同学,却从不计较她的不学无术,认真对待两人的感情,可是从热恋到日常相处的转变她难以忍受,热恋捧在手心里,现在变成她追着他跑。 陈曼曼边听边瞪大眼睛:“你说你给他把饭送到宿舍?还被他同学嘲讽了?” “……嗯。”不止如此,骆致妍还给他洗过衣服,他自小有姐姐照顾到学校不会处理个人问题,她做女朋友应该帮忙。 不对,不对,这人太奸诈。 陈曼曼凭着本能反驳:“你在家洗过几次衣服做过饭吗?吃饭都要张婶把筷子送到面前,你给他送饭?你二哥打小有保姆照顾他都会自己洗衣服,这家伙哪里比骆致成金贵?” 骆致妍脸一红,垂着脑袋:“可我是工农兵大学生,按成绩本来没可能和他在同一所学校。” “时也命也!你这样的家庭条件他是高攀,懂吗?”陈曼曼也没顾及和小姑子来往禁忌说的直接:“你是和他谈恋爱不是给人当保姆!” 她讪讪:“所以我生气啊……” “你现在知道生气还算聪明!”小姑子算不算窝里横? 骆致妍垂着脑袋不说话,到了食堂打饭,陈曼曼故意戏弄她,把饭票饭缸交给她去和人群挤,她施施然站在一旁看热闹。 饭点时间,安原大学学子们打饭的澎湃热情深切体现体力脑力消耗之大,骆致妍一人打两人份的饭,手忙脚乱,从人群挤出来有些生气,冷着脸看向陈曼曼。 陈曼曼不客气的挑破:“按照你对对象的照顾,现在还得送到宿舍呢。” -- 第103页 骆致妍咬着下唇不吭声,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一把将饭缸塞给陈曼曼气冲冲往外走,陈曼曼跟在后面,摇了摇头。 还是刺激太过? 从食堂出去,骆致妍漫无目的向前,她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家,陈曼曼这儿是她唯一能躲避的地点,绷了一会儿没听到陈曼曼喊她,她只能回头去看,却忽然出现的高大人影吓的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两步。 二哥什么时候来的? 陈曼曼也在问这个问题,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铝制饭盒,应该是老太太担心她在学校吃的不好让他送饭来了。 “我本来打算今天回家的,可是妍妍来参观就拖了一会儿,你来得正好,有大难题让你解决呢。” 她语气轻松流畅自然,仿佛那晚的僵持不复存在,骆致成从她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也没有憔悴生气,他那些莫名的猜测也没了意义。 骆致成沉声解释:“致明送来半只羊,奶奶知道你喜欢吃羊排,怕你今天还不回来让我送点。” 陈曼曼将饭缸塞给他拿过沉甸甸的饭盒凑近深吸气,果然是红烧羊排的香气,她有些流口水,四下看了看找了个小花园能坐的地方带上骆家兄妹一起去了。 “边吃边聊吧。” 骆致妍却一个劲朝她露出祈求神色,如果让二哥知道那些事,她肯定要倒霉! 骆致成抬眸:“你和刘耀祖的事我都知道,说不说无所谓。” 刘耀祖? 之前骆致妍很少透露对象信息,陈曼曼还是第一次听到,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嗯,倒是契合生了四个女儿再得贵子的心情。 骆致妍见陈曼曼想笑不敢笑,憋屈更重,她不敢跟家里说就是因为这个名字拿不出手。 这时骆致成开口了:“你年纪不小了,既然坚持和刘耀祖在一起我不会干涉,好不好,你自己评判,父母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你要是坚持也都随你们,至于将来家里帮不帮你们是另一回事,你自己选吧。” “什么?”骆致妍愣住了,她早早知道父母会反驳所以告诉二哥二嫂请他们帮忙,二哥居然这种态度? 骆致成神色冷淡:“我和爸爸商量过,这也是他的决定,妈那边他会劝,反正你还很年轻,走点错路也没什么。” 骆致妍失望极了,饭也不吃起身就走。 可能还等着人来追,走了一段停下脚步,可是陈曼曼和骆致成还在坐在原地,陈曼曼心想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刘耀祖是个聪明人,从和骆致妍在一起开始就想好了各种应对方案,为难、试探、利诱等等,骆家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先让刘耀祖自乱阵脚。 下一刻,陈曼曼和骆致成对视,她又后悔没叫住骆致妍,现在剩他们俩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陈曼曼默默吃饭, 骆致成看着她也拿了个素包子,但是没动羊排,那么一大饭盒她一个人指定吃不完, 于是只夹一边不动另一半,只是边吃边想事情容易吃撑。 收拾东西回宿舍的时候陈曼曼揉了揉胃。 骆致成侧首:“怎么了?” “没事。” 陈曼曼心知他是问过舍友知道她和骆致妍去了食堂才找过来, 瞅瞅他他停在宿舍楼下的自行车,想问什么。 他先问了:“你上去吗?” “嗯。” “明天是星期天。” “我知道。” 骆致成沉声问:“学校里有什么事忙吗?不回家吗?” 陈曼曼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她先赌气留在学校,自己提出回家多没面子, 现在好了, 她故作无意地点点头。 “回啊, 我先把饭盒送上去。” 骆致成周身微微放松:“好, 我在这等你。” 他人靠在自行车上,身形修长气质清隽,路过的男男女女总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却一无所觉,紧紧盯着陈曼曼,直到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宿舍大门内。 女生宿舍正是饭点, 陈曼曼将饭盒放到宿舍中间的空桌上。 “我只吃了一边, 那边没动, 不嫌弃的话你们吃吧。” 杨伟红欢呼一声:“还有那么多啊!我不嫌弃,我们全指望你和芳姐吃上一点家常菜呢!” “哇,居然是羊排!好香啊!”姑娘家不作假, 端着自己的碗筷凑上来你一块我一块的吃。 吴如月探头看了看:“曼曼, 你们家人送来这么多真是有心啦。” 陈曼曼笑笑没解释, 拿上换洗和换季衣服同大家打了声招呼离开宿舍, 走远两步还能听到林芳不满的抱怨自家老王不够贴心浪漫。 “骆同志还会送饭, 他就是一根木头。” “哟,那天上街还见到你们手拉手呢。” 林芳瞪眼睛,吃了两块羊排解馋就着急忙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吴如月站在窗边百无聊赖,忽然叫住她。 “芳姐,咱们一起走!” 其余人则羡慕她们仨能随时随地回家。 陈曼曼推起自行车偶然一回头就看到林芳和吴如月相携而出,她想起吴如月说这周不回家就随口问。 吴如月一脸无趣:“我留在这儿是想陪你啊,你走了我还是回家看电视吧,说不定都要大结局了呢!” “那好,明天晚上见。” 大家那么熟悉,道别之后各自骑上车,吴如月和林芳慢一步跟在他们俩后面,迎着夕阳,林芳听见吴如月感叹了一句。 -- 第104页 “如月,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想谈恋爱了,大学有点无聊。” 林芳坏笑着支持:“成,回头我们给你把把关。” 远远地陈曼曼也听到了,回头一笑,朝她们挥挥手汇入人流,到校门口需要下车步行出校门,陈曼曼和骆致成本来一前一后,这会儿莫名成了并肩。 陈曼曼本来一心一意准备出校门,哪知旁边有个人死死盯着她,失声喊了她的名字。 “陈曼曼,这是?”卢建斌在食堂附近就看到陈曼曼和这个男人并肩走,这会儿又见到了,心里好奇的不得了,这人到底是不是陈曼曼的丈夫? 骆致成越过陈曼曼头顶俯视他:“我是她爱人,同学有事吗?” 卢建斌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偏偏这会儿出校门的人多,他从脸红到脖子,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场合,夭寿,人家真有丈夫! 出了校门人流四散,陈曼曼和骆致成再次恢复一前一后,回家前还去了趟照相馆,但照相馆只有一个小店员,没什么生意,方坤夫妻俩到医院检查去了。 回家听老太太说起他们在医院偶遇方坤夫妻,方坤妻子怀孕了,二人头胎怀相不好所以到医院检查,小心的很,老太太说完不可避免的看了看陈曼曼,从二人结婚看中医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但陈曼曼一直没有怀孕的消息,她心里期待又不好说出来。 陈曼曼逃避性地假装没看懂老太太的希冀,聊了会儿天就回房间休息,骆致成反倒多留了一会儿。 “奶奶,我们有计划暂时不打算要孩子。”骆致成态度坚定:“我现在工作太忙还处于上升阶段,曼曼还在上大学,有孩子了我们照顾不到,何况我们可能只生一胎,不想把孩子交给你们当甩手掌柜,还是等以后条件好些了再打算吧。” 老太太无言以对:“也好,你们正年轻呢。” 老两口都没了催促他们生孩子的理由,孙子还记得当年被父母抛下的痛呢,想必不愿让孩子重温痛苦。 “那你也和曼曼通个气,我们没有怪她的意思。” 骆致成点点头回厢房。 北间书房亮着灯,陈曼曼坐在书桌前翻看,其实根本没看到脑子里,心里乱糟糟的都是事情,一会儿想于慧君的痴恋,一会儿思考那天遇到的二流子,印象最深的还是老太太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听到他的脚步声,陈曼曼扭头看过去。 “当初我们约好两年不生孩子——” 骆致成抬眸:“我和他们说过了,是我暂时不打算要孩子,他们都接受。” 陈曼曼满腔犹豫像戳破了的祈求瞬间消失无踪,可是那个瘪瘪的气球还在,颓丧气馁的瘫在地上。 “我们当初结婚太草率了,什么事情都没问清楚。”她也没想过考虑别人,也没体验被人追求的感觉,匆匆忙忙就嫁了,真是亏到不能更亏。 骆致成听到她的悔意时心口一紧,不由自主问:“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陈曼曼白他一眼:“我没生气,睡觉!” 还是一人床头一人床尾,陈曼曼卷走大半被子觉得解气了,从前她可不敢这样,每每受了什么委屈只能忍,尤其是有关他的。 那时他们成婚两年多,给贵妃守孝的三年孝期其实准确来算是二十七个月,那时离出孝还有小半年,先帝对成皇子愈加器重,虽然不及五皇子那般耀眼,但京城里有眼睛的都知道他手里握着一些实权,嗅到肉味的群狼就打算提前下手准备。 除了在官场上和成皇子打交道以外,最好的方式就是儿女亲家,让女儿进入成皇子后院。 成皇子后院只有一位皇子妃,再无其他女人,这简直是京城各皇子里面的异类,就连先帝也觉得亏待了儿子,一声令下的守孝耽误许多时光,可皇命不可收回,那年他下令提前预备三年一回的选秀,宫中流言纷纷,说是先帝破例为成皇子选好了两位高门侧妃。 陈曼曼参与宫宴不再受轻视,但也只是表面上,背地里,偶尔会听到那些高门贵女背后议论。 记得那是一位公主伴读,其父官至刑部尚书,她在京中早有贤名被人背后称作京城第一美人,宫宴上吟诗作对无所不能。 贵女与公主交好,若有似无从公主口中打听成皇子的事迹。 “成皇子妃小门出身竟然能陪伴殿下两年有余,可真是苦了殿下,他从前是多么光风霁月一人,出口便是锦绣华章,与一白丁皇子妃同床共枕,岂不是煎熬?” 公主笑着说是:“我曾到皇兄府中做客,你可知她正陪我皇兄吃什么煮花生,皇兄照顾她的面子还说是田园趣味,我都替皇兄不值,这些皇嫂里就属她不成啊。” 后来这位贵女拜到陈曼曼面前,表示日后甘愿做小,辅佐成皇子与她。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陈曼曼知道, 她的娘家父兄在成皇子夺嫡一事上帮不上任何忙,甚至,弟弟还惹了麻烦, 若不是成皇子提前派人在旁盯着他们,还会被人设套陷害蹲大狱。 别人不敢想哪个皇子登基的后果, 陈曼曼是早早设想过的,如果成皇子登位,她身为发妻必会被厚待,那将来会如何呢? 赏花宴上贵女跪在面前也将这个问题摆在眼前, 白丁皇后能撑得住那个位子吗?若是生了孩子, 又当如何? -- 第105页 陈曼曼明知道那些人是要把她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可仍然不能泄露分毫胆怯, 那贵女求到面前,她端着无悲无喜的空壳面目不置可否。 “殿下后院之事,姑娘所图甚多, 不该来问我。” 贵女也不纠缠,昂首抬头离开。 后来赏花宴结束,陈曼曼乘马车回皇子府, 一路神思不属, 直到坐到房中仍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心中的彷徨不安不能跟任何人说。 那晚陈曼曼坐在廊下看星星,静谧无垠的夜幕星光点点,她望啊望, 直到脖子僵硬趴伏在围栏上, 星星还是挂在夜空, 无论她看的多么认真也不会落到她怀里来, 她知道夜空延伸的无边无际, 可从她的视角看去,只有小院上空这四四方方的一片。 更深露重,丫环不放心陈曼曼,劝她回房睡觉,陈曼曼乖乖去了,躺下也能睡得着,只是梦里还会记挂那片星空。 夜晚再次来临,陈曼曼在院中乘凉,摇着团扇出神。 院门被人叩响,丫环提上灯笼喜滋滋去应门,门开时小声喊陈曼曼去看,忙了数天的人踱步走到面前搀住欲弯腰行礼的她。 “去搬张竹床来。” 两人坐在竹床上看星星,丫环太监离得远远地,连二人低声细语也听不见。 陈曼曼半歪在他怀里望着与昨日相同的星星不说话,忽然被他捏了捏耳垂,对视时他笑了笑:“宫中最近传言颇多,不要放在心上,圣人要施恩,他说句话底下就传的不成样子。” 这是解释他不会有两位高门侧妃吗?陈曼曼知道,若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皇子正妃应该露出羞愧之态,劝解他不要因为圣人故作姿态伤心、劝谏他出孝之后多纳美人、向他告罪证明自己没有争风吃醋之意。 可惜陈曼曼不是,她笨口拙舌的与他大眼瞪小眼。 “我明白了。” 成皇子笑笑:“咱们府中现在正好,我不想要的。” 他平日沉默寡言,看似冷漠实则重情重义,陈曼曼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至少现在是真的,没到最坏的情况发生,她愿意相信此刻。 所以她腼腆的笑笑,依偎在他肩上,仿佛除去所有心事一样指着天上的星星问名字说吉凶,似乎还有得到承诺后藏不住的淡淡喜悦。 后来说的累了天色已晚,二人还无睡意,陈曼曼催促他回前院。 方才还月朗星稀的天幕忽然乌云遮蔽,沉沉下起一场大雨,二人匆匆回到正房,陈曼曼瞧见他的太监扯走了她的丫鬟,院里只剩下两人,留宿顺理成章。 雨下到第二日早晨,陈曼曼醒时人已经走了,只留下华丽璀璨的珠宝让她把玩。 谁也不知道陈曼曼抓起一串珠子摔在地上,可金线串就的珠串牢固非常,脚踩上去也没有损坏的痕迹,等丫环来了,她又捡起珠串放回原处。 细看,那些珠子上还是多了不少划痕。 陈曼曼觉得自己就像那些珠子。 …… 早上阳光从外头窗户照进来一室明亮,自从春天来了就是这点不好,再厚实的窗帘也挡不住早晨明媚的光线。 陈曼曼从梦中醒来,昂头看了眼挂表,刚刚六点钟,她又躺回原位闭目养神。 床尾的人动了动也没起床,过一会儿陈曼曼感受到他坐了起来,等了又等还是没下床的意思,陈曼曼现在平躺着,怕睁开眼就对上他的目光,索性想翻个身。 “曼曼。”这一声制止了陈曼曼的动作。 陈曼曼不得不睁开眼睛:“怎么了?” 骆致成神色平静,一点也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声音平稳干脆:“我跟于慧君不熟悉,也没有相过亲,在厂里也没什么接触,她管材料,我现在从技术方面转移重心,在党支部忙活,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我基本没和她说过话。” “你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我问过你吗?”陈曼曼掩饰自己不忿的同时观察他的神色,但凡他流露出你小心眼吃醋等游刃有余的调侃神色就准备爆发。 虽然明知道他不会这样。 骆致成继续解释:“我这几天在查那两个人,他们回去之后和一个叫高翔的人打过架,说是高翔怂恿他们做什么事没成功,他们被骗了,高翔有个喜欢的人叫陈红兰,陈红兰和于慧君相识的经过也有些刻意,当初于老爷子能吃到陈红兰做的菜是她精心设计的巧合。” 陈曼曼差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可惜她不会,随便抓住他脚腕借力坐起身:“然后呢?” 难道是暗恋陈红兰的人教唆小混混对付她? “表面看是这样的,其实这个人的惯用手法你应该熟悉,有人利用了你和陈红兰的矛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曼曼想到一个人,可是这对楚玉嫱有什么好处呢? 骆致成眸光流转,镇定的指引:“不是大嫂,是楚玉行,他应该一直怀疑你对大嫂做的事有警觉,也怀疑我对楚家出手,想报复回来,我那天去你车子被扎的路段问过,他就在附近出现过,一直没走。” 只是目的不同,楚玉行是为了演一出英雄救美,让陈曼曼对他另眼相看。 “现在我暂时查不到陈红兰背后指使的证据,她很谨慎,她不用吩咐就有人帮她做事,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查。” 陈曼曼没注意到他片刻的闪躲,皱着眉头不语。 “曼曼?” -- 第106页 陈曼曼忍不住低声吐槽:“你们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了,怎么还这么多事啊。” 几乎没有掩饰。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也? 这个字让两人之间仅剩的一层窗户纸变得脆弱无比, 宛如经年累月的旧纸片酥脆,一戳就破。 骆致成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之前关于她嫁给别的男人种种变化猜测不复存在, 她不是不知道他是谁。 明明醒来很久,现在却有一种刚睡醒的迷茫舒适, 不再绷着。 闭了闭眼这种感觉还是没有消失,骆致成骤然想起她头也不回离开的画面,两种情绪交叉,他默默望着陈曼曼。 陈曼曼被他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紧闭嘴巴, 他不问, 她也不会解释那句话的意思, 又躺回床上。 但此时两人心里都明镜一样,即便换了壳子,芯子还是那个人。 “那学校里有人表白也和这件有关系吗?” 骆致成回神:“暂时没有查到, 卢建斌和告诉他消息的那位同学都是外地人,看不出和本地人有什么牵扯。” 那就是巧合的可能性更大,陈曼曼觉得自己在学校没什么仇人, 顶多是话剧社有人看她不顺眼故意搞鬼。 既然如此那就起床吧, 陈曼曼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吃到撑早上却饿的那么快, 她以平时两倍速度下床穿衣准备出厢房。 “我会尽快处理楚玉行的事。”他在身后说。 “谢谢。” 陈曼曼脚步不停到了门外,心口噗通噗通的不肯停下来,可是相认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这个人倒是从来不说空话, 没过几天楚玉行的准岳父被查, 楚家靠山再次倒塌, 而楚玉行父子投靠对方之后为那家人做了一些事, 这次没能逃脱干系, 就连楚玉嫱都有影响,楚父交代问题还在审查中,楚玉行调职下来,要去西北一个郊县单位工作。 有传言是楚玉行自己申请调职,但也有人说他是为了摆脱婚约,与未婚妻退婚后女方破罐子破摔大肆传言楚玉行和她发生关系却不负责。 即便如此楚玉行也没有履行婚约,有了家庭和政治上的污点,他再从基层做起也很难洗白什么。 楚玉行与人背后控制的照相馆忽然关停,有些人拍了照片还没拿到成品,找对方理论还上了报纸报道,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陈曼曼没想到会在楚玉行远赴西北之前见到他,她和舍友在学校附近的小摊逛街,冷不防看到楚玉行对她笑,手里提着一只小小的行李袋。 仿佛只是一次偶遇,楚玉行对她笑了笑,又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嫂子,小心骆致成,他要走的路必定会找人联姻,现在已有风声——”见陈曼曼蹙眉,他苦笑摇头,转身走了。 走远又回头看陈曼曼,神色复杂。 陈曼曼忽然明白了什么,眉头皱的更紧,厌恶的同时怀疑自己想多了,不过她擅长将和自己无关的事统统甩开,楚玉行滚远点眼不见心不烦,并不觉得那些所谓特殊情绪有什么别的作用。 但是解决了幕后人,还有个陈红兰,陈曼曼心知她一定是要和自己过不去,索性直接没回宿舍去了一趟娘家,不过没见到陈红兰本人,只听到陈老太在家属院吹嘘陈红兰给一位老干部准备寿宴备受赞赏,还说副食品厂的领导不能慧眼识英才,白白埋没陈红兰的才能。 陈曼曼置之不理,预备回家的时候见到骆致成从楼下上来,步伐很急。 “你要回家?” “你怎么来了?” 骆致成呼吸放缓:“没什么,我听说楚玉行去了你们学校,慢了一步,没事吧?” “没事。”陈曼曼还是不解他的急促,是担心楚玉行对她不利吗?那知道她回娘家就明白是安全的啊,为什么这么着急? 回过神的时候陈曼曼发现自己问出来了,骆致成敛眸:“没什么,家里一起吃饭,妈问起你。” 朱银萍知道了就催他们赶紧回家,陈曼曼嘟囔自己本来就要走了,还是被朱银萍推出门外,两人一前一后回骆家,路上陈曼曼想起楚玉行挑唆的那些话。 嘁,这个人才不会走裙带关系上位。 骆致成神色莫测,在到骆家胡同之前还是问:“你见到楚玉行了?” “见到了。”陈曼曼后知后觉,他是担心她红杏出墙才来得这么快吧,难道她还会跟楚玉行离开吗? 陈曼曼莫名想笑。 骆致成听到了,扭头去看时她已经恢复面无表情,那声笑好像是他的错觉。 回家听林雪琴说起于老爷子的寿宴邀请,陈曼曼抬眸看向骆致成,难道火急火燎喊她回家就是商议去给人拜寿? 林雪琴的意思家里长辈就不去了,不大合适,骆致成和陈曼曼代表意思一下送点合乎关系的礼物就成了,寿宴定在星期天,陈曼曼和骆致成都没有安排,这寿宴还去定了。 于家也是自建的房子,院子宽大,三代人住在一起也不算拥挤,今天正好在庭院待客,除了于家本家亲戚,世交好友也来了一些,老爷子的八十寿宴不算低调,但见到人陈曼曼大概懂了于家这么做的原因,老爷子身体虚弱,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看起来病入膏肓,听他的儿女对外说怕这是老人最后一个生日所以才大肆庆祝。 陈曼曼和骆致成相携到来,于家人面色各异,有欢迎有迟疑,还有对陈曼曼若有似无的打量。 -- 第107页 于慧君的目光则粘在骆致成身上,面带春色,如果可能恨不得挤走陈曼曼自己取而代之,她作为主家,与二人寒暄时仿佛没看到陈曼曼其人。 “骆处长辛苦了,您到这边坐,我爷爷现在正和他多年的老友谈话——” 于慧君说到一半就见骆致成走到一旁和客车修配厂的合作单位厂长握手招呼,根本没听她说话,她对上陈曼曼若有所思的目光,有羞愤有鄙夷。 “陈同志到那边坐吧。”她指了个客厅角落。 陈曼曼维持着淡淡的微笑:“不用,我等我爱人,免得他待会儿找不到我。” 她要是不摆出点态度,对方还是要蹬鼻子上脸吧?哪里来的自信? 于慧君咬咬唇,确实不能强硬拉陈曼曼去角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到厨房和大师傅交代问题,大师傅不是别人,正是陈红兰,陈曼曼还在寿宴上见到了商建平,因为场合不合适,商建平在旁等了一会儿才寻到机会和骆致成打招呼。 言语之间对骆致成极力推崇:“真巧,如果不是红兰我可没机会到这儿来,当年我爷爷还和与老爷子蹲过同一个战壕呢。” 不过于家发达之后不再与商家来往,现在商家一代不如一代,商建平甚至想如果爷爷给他订婚对象是于慧君的话,那他也不必对骆致成卑躬屈膝,说起婚事,商建平又咬牙切齿,自认为与骆致成关系不错便低声抱怨。 “妹夫,你别怪我直接这么喊你,红兰和你爱人是堂姐妹怎么差别那么大,这都快两年了,她还是不说结婚,我看她是真想甩了我攀高枝,有时候我真不想伺候了——”商建平不由自主看向于慧君的方向。 骆致成一语不发听他啰嗦,直到商建平被人叫走,他今天过来是打着给陈红兰帮忙的名义,现在不能留在客厅结识有用的人脉反倒要去厨房打下手。 真是! 商建平和陈曼曼擦肩而过,陈曼曼看骆致成明显有话要说就在原地站了站。 “什么事?” “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陈曼曼点点头:“我知道,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 不过陈曼曼最想问的是另一件事,骆致成耐心等待,只见她犹豫之后小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像个小孩子不耐烦走亲戚的口吻。 骆致成想起从前她陪他参加各种宴会,留在后院和那些女人消磨时间,但从不抱怨无趣。 他想了想:“很快。”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骆致成那么说了, 陈曼曼也就那么做。 寿宴一共有四桌客人,落座之后同桌的客人一个都不认识,陈曼曼默默吃菜, 可能因为知道做菜的人是陈红兰,陈曼曼总觉得这些菜不合胃口, 只拿了瓶汽水小口喝,基本没动什么菜。 等到大家轮流去给寿星祝寿,骆致成给陈曼曼示意,两人去说了吉祥话, 于老爷子不认识陈曼曼, 介绍过后露出些可惜神色, 陈曼曼心里那点对老寿星的恭敬瞬间荡然无存, 吉祥话说的客套应付。 瞧不起谁呢? 骆致成也及时给其他人让出祝寿的位置,本来要回到座位坐下,他中途被人拉住说话, 陈曼曼不好在旁边傻站着就回了座位,也不算离开骆致成视线。 就在陈曼曼屁股刚要沾到凳子时,于家厢房忽然响起一对男女的吵闹声, 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和呼喊, 陈曼曼皱着眉和众人一起往那边看, 隐约看到了……商建平的影子? 那女人是谁? “那不是慧君的房间吗?” 陈曼曼心中一动,立刻扭头找骆致成的身影,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忽然面色痛苦的招招手, 骆致成自然朝她走过来。 就在这点时间, 于慧君从房间冲出来, 发辫凌乱也就算了, 上衣扣子还开了两颗, 她跌跌撞撞往外跑,视线里在寻找骆致成的方向,不管不顾的朝他去。 但是距离一米之遥的时候遇到了拦路虎,陈曼曼一把扶住她强硬的转了个方向:“于同志这是怎么了,你妈在那儿呢!” 客人眼睛冒光,都在好奇这是个什么事故。 于父于母大惊失色,于母扶住女儿发现她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迷乱,一个劲往骆致成方向看,十分的不甘心。 “慧君,你这是怎么了,家里那么多客人呢!” 等商建平慢一步整理着衣领从于慧君房间出来的时候,寿宴气氛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商建平不知是喝醉了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扣着扣子惊慌失措的追到于慧君身边。 “对不起慧君,我刚才一时情难自禁——” 哟呵! 于慧君捂着脸:“你走开,我刚才以为你是——” 还能这样? 陈曼曼可不想自己还有骆致成跟各种事情扯上关系,男人不方便开口,她大惊失色的呵斥:“商建平,你不是陈红兰的未婚夫吗?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 陈红兰又是谁? 客人们纷纷扭头四下寻找,有消息灵通的已经到厨房喊陈红兰出来看热闹了。 于慧君恨恨瞪向陈曼曼,口中喃喃:“不,怎么会这样!” 这欲语还休,大家更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商建平还是两边为难又手足无措想解释,陈红兰还没摘掉围裙,听人说起外面的变故当然是一脸震惊加伤心,妙龄女子未婚夫出轨那等于婚事告吹,她好好来于家帮忙准备寿宴却让人抢走一桩婚事,太让人唏嘘了! -- 第108页 “商建平,你怎么能这样!” 陈红兰义愤填膺,商建平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尽管陈红兰在副食品厂混出了前途,可到底比不上于慧君家势大,现在他和于慧君有了首尾加上在场宾客那么一传,不信于慧君还能嫁给别人,他面上痛心疾首的认错,还要坚称只是一时情动认错人了。 于家人气的火冒三丈:“我们家不欢迎你,现在给我离开!” 就连于家老爷子也没能避开这场闹剧,颤颤巍巍的晕倒了,这下送老人休息、安抚女儿和客人分成了三拨人马。 陈曼曼戳戳骆致成:“咱们可以走了吧?” “对。” 在场宾客陆续告辞,寿宴不欢而散,但是于父拦住他们没让走,一脸的为难不安,说有事商量。 “有我们什么事?” 于父委婉的道:“商建平是你们陈家的女婿,他在我家欺负我女儿——” 骆致成挑眉:“于叔,于情于理这件事是陈家吃亏,陈红兰和商建平还没结婚,她和你女儿都是受害者,您应该找商家讨主意。” “可是慧君她喜欢的是……”顶着陈曼曼嘲讽的目光,于父说不下去了,他再疼女儿,女儿再胡闹,他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早就结婚了,于父一抹脸:“今天的事还请两位守口如瓶。” 陈曼曼笑了:“你女儿喜欢谁就去追啊,不过你一定要记得转告她现在是一夫一妻制社会。” 于父老脸一红,他还没被一年轻人当面说教下不来台过。 “你——” 骆致成同样正色:“于叔,我想你我两家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免得产生误会,你们,我惹不起躲得起。” “不是,贤侄,有话好好说。”于父后悔失言,骆家让两个小辈祝寿的意思不能更明显,他还将人得罪了个彻底,但再怎么样也不好拦着人家离开。 于家院子里是于慧君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商建平已经跪在于家长辈面前,表示和陈红兰婚约作罢,要对于慧君负责。 陈红兰冷冷淡淡站在一旁观看两人的表演,她今天丢失的脸面将来都会讨回来,这对狗男女不过是提前在一起罢了,但这一次,名声扫地的人一定是商建平。 还有,陈曼曼也逃脱不了。 于家人面面相觑看着陈红兰解下围裙也没要筹办宴席的费用,个个眉头紧皱。 这一场闹剧很快传遍半个城,商建平和家人先到陈红兰家道歉,再到于家赔罪但都没能进门的事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话,还有人说商建平给于家姑娘下药成就好事的,陈红兰则成为传闻中让人同情的被甩未婚妻。 陈曼曼听说陈红兰和商建平婚约正式解除的消息还愣了愣,认真回忆之后一拍脑门,好像商建平和陈红兰离婚后为了平步青云甘愿娶了个大龄未婚的女人,那个人就是于慧君? 前世骆致成一直未婚,于慧君不能嫁给心仪的人,在父母长辈催促下和商建平成婚,现在变成了被迫,于慧君美梦破碎,会恨商建平,也会恨陈红兰,最重要的是恨她陈曼曼,陈红兰拐弯抹角这么多事就是为了给她树敌? 陈曼曼不解,难道她真在不知道的时候掘过陈红兰家的坟头?不然哪来这么大仇? 第48章 于慧君和商建平的桃色事件渐渐平息的时候, 安原也迎来了最热的夏天。 于家嫁女的请帖送到了骆家,于慧君父亲亲自来送并对当天的事情致歉,不过陈曼曼在厢房看书没有出面, 只隐约听到长辈之间的寒暄。 人走之后,林雪琴捏着请帖格外的嫌弃, 特意在陈曼曼出来的时候说了句:“当初还想让致成和她相亲,谁知道这么不检点,你姐姐也是,怎么连自己的男人也管不好。” 陈曼曼微微一笑:“妈你这话说的, 男人又不是小猫小狗还要让人管教, 一个成年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虽然这事背后有陈红兰推波助澜, 但商建平确实是人渣无疑。 林雪琴一噎,皱着眉头看她,似是不敢相信乖巧的二儿媳妇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只不过陈曼曼并不在意她的看法。 骆老太太赞同陈曼曼的说法:“这事儿确实是男方做错了, 幸好没嫁他,唉,于家这闺女也真是……不说他们了, 到时候送了礼金咱们不参与, 不必因为这些事生气。” 算是将事情掀过去了, 林雪琴扔下请帖不再过问,但离开老院之后忍不住和骆宏申抱怨。 “这算什么,三个儿媳妇没一个可心的, 娘家丢人的丢人, 离婚的离婚, 唯一还算听话的现在还傲气起来了——” 骆宏申哭笑不得:“人家说的也是实话, 你说商建平无所谓, 说人姐姐干啥?” 对儿媳妇,他的要求偏功利,老二媳妇不说和二儿子旗鼓相当但也不会平庸到一事无成,只要大面上过得去,他不耐烦操心家里的小事。 “她们堂姐妹关系不好,说说怎么了?” “那老二媳妇也跟着丢面子,人家又不是你的小丫环,你何必见面就怼人家,实在不行眼不见心不烦得了。”骆宏申又想起什么:“你前段还说她是儿媳妇里面最争气的一个。” 林雪琴白了丈夫一眼不说话,骆宏申了解她脾气,知道她还没咽下这口气忙说了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 第109页 老院 老太太也安慰性的说:“你妈就是那个脾气,不要放在心上,实在不行不理她就行了。” 这么多年她最清楚和林雪琴相处的方式,早年刚嫁过来面嫩还会伏低做小,现在脾气一年大过一年,总想在儿媳妇面前摆谱,可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小辈心里是什么定位,依照骆致成不打算那么早生孩子的言论,他做亲儿子的对母亲都没那么敬畏,又何必故弄玄虚折腾儿媳妇。 “哎,婆媳相处就是一门学问,想开点比什么都强。” 陈曼曼认真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骆老太太神秘兮兮的指指骆致成:“只要他不辜负你就成了,你们过自己的日子。” “唔,奶奶说的对。”陈曼曼有点违心的附和,骆致成,哼,要不是她机灵,那天他能否远离舆论中心、保住贞操都是个大问题。 正在和老爷子下象棋的骆致成并没听到二人聊了什么,还对他指指点点,他问,一老一少又闭紧嘴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晚上睡觉前,骆致成问起这事。 “你和奶奶说了什么?” 陈曼曼眨眨眼:“反正没和奶奶说是我保住了你的贞操。” 骆致成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额。”陈曼曼后退一步重复一遍,在骆致成步步紧逼走近时双手挡在身前,生怕他出手打人,骆致成又气又想笑。 “有你这么说的么?” “能说女人为什么不能说男人?”陈曼曼就差在脸上写一行字,现在你又不是皇帝,谁怕谁? 骆致成点点头,似是赞同,在陈曼曼毫无防备的时候上前一把把人扛起来抱到床上,陈曼曼尖叫出声的同时意识到不能吓到老人,但是手抓着他肩膀防止自己摔下去,嘴巴自然而然在他背上找了一块能下嘴的地方咬下去。 时隔多日,二人再次同床共枕。 事毕又像水洗过一遍,电风扇距离远又挂了蚊帐,根本解不了近渴,陈曼曼浑身无力地越过他找蒲扇,没找到,又沉沉摔回床上,不留情的将他往旁边推了推,心想他最好自觉回床尾那头睡。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陈曼曼定睛一看,蒲扇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在手里了,她瞬间抛弃刚才的想法凑过去吹风,然后不满意的抓着他胳膊向自己靠近。 骆致成对上她坦坦荡荡的诉求,再次心中莫名,他一直忘了比较,她真实的脾气就是这般吗? “不要发呆。”陈曼曼不客气的用要求长工的语气。 蒲扇送来的风变大,陈曼曼舒服地翻个身,面对墙壁的时候困意全消,双目炯炯有神数蚊帐的洞眼,背后的风一直没停,身上热汗渐渐消退。 直到窗外送来凉风,屋子里彻底恢复阴凉,蒲扇扇的风终于停下来,身边有些微动静,属于他的体温热源消失,陷下去的床铺有瞬间晃动,他理了理毛巾被,然后在床尾安然躺下。 陈曼曼眨了眨眼睛,明明是她刚才的期望,现在却觉得失落,她保持侧躺的姿势一动不动,等到终于感觉到困意平躺过来安然睡去。 呼吸趋于平缓有节奏。 黑暗里,骆致成也闭上眼睛,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她睡没睡,他最清楚不过。 * 于家嫁女迅速果决,那天的闹剧只有以这种方式收场才能将舆论影响降到最低,再讨论也就是男欢女爱那点事,人都结婚了,当初的闹剧也会变成婚前无伤大雅的小事故,被人打趣。 婚礼前于慧君找到机会和骆致成说话,在下班路上拦住他。 “致成,我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啊。”她还盼着陈曼曼生不出孩子或者陈曼曼红杏出墙二人离婚呢,怎么能先一步嫁人,她哀求道:“我可以给生孩子,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我爸妈也会为你提供便利,你娶我好不好?” 那天如果不是陈曼曼阻拦,她一定要把对骆致成的喜欢公之于众,陈家姐妹招来的商建平,她们欠她,她只要骆致成来补偿。 “如果我现在你和我有不正当的关系,你和陈曼曼也不能好过!” 骆致成蹙眉:“我最厌烦是非不分的人,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想法,即便这辈子孤独终老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至于你想说什么,如果你和你们家能承受得起我的报复,尽管随意,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于慧君愣在原地,骆致成绕过她向前走去,头也没回。 回家之后于慧君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贱人,只有呜呜的哭声,但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和于老爷子寿宴时差不多,不过没有骆致成夫妇,骆家托人送来礼金,用的也是骆宏申夫妇的名义,本来也该是他们长辈还礼。 回到那天晚上下班,陈曼曼见骆致成脸色不对,蹙着眉头回来就洗澡,活似沾了什么脏东西。 老爷子老太太到外地女儿家小住张婶也放假了,家里就他们两个人,陈曼曼一边在厨房做饭一边好奇,但他洗完澡出来还没缓解刚才的情绪。 陈曼曼的好奇升到了顶峰,恰好她做了一些下酒菜,从柜子里翻出老太太藏起来避免老爷子偷喝的好酒,拿上酒和酒杯,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骆致成不明所以,但端过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眉间阴沉尽显。 “怎么了?”他从前想砍哪个活腻歪的大臣偶尔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陈曼曼认为客车修配厂里基本没什么人能给他制造困难了。 -- 第110页 陈曼曼充当解语花又给他倒上一杯酒:“你先吃点菜不要空腹喝酒,容易醉。” 晚饭三道菜,芹菜炒香干和水煮肉片还有炒青菜,他喝酒文气儒雅,极少喝醉也不会耍酒疯,听了陈曼曼的劝抬眸看她一眼,吃了口菜又继续喝。 “你不会吐吧?” 他撩了撩眼皮不吭声。 这就是不会吐了。 陈曼曼试探:“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没有。”骆致成下意识的否认,随手扯开两颗风纪扣,陈曼曼嘟嘴,在家也穿的这么严实,谁能把他怎么样? 三杯酒下肚,陈曼曼夺过酒杯:“你怎么变得这么能喝——我不喜欢闻酒气。”差点说漏嘴。 骆致成脸上看不出任何醉酒的痕迹,只是顺从地听话吃饭,心里藏着一股火,他居然被人威胁了,而且该死的,如果于慧君付诸行动他和陈曼曼都将不得安宁。 听到她再一次问发生了什么事,骆致成有心试探她的反应,又想起她因为这事跑到学校住,索性直接说了。 陈慢慢咬牙:“看不出来啊……” 还真是会掐人命脉。 但是下一秒骆致成说:“我很快会调走。” “升职?” “嗯。” 陈曼曼松口气,悄悄将酒杯还给他,陪他喝了两杯,终于吃完饭时确认骆致成真的喝醉了,走路虽然很正常,但熟悉的人才知道他的不正常。 匆匆收拾了碗筷,陈曼曼到厢房实施计划,喝醉的骆致成也不忘在书房工作。 陈曼曼冲到他面前:“我是谁?” 骆致成抬眸,定定看了许久吐出三个字:“我恨你。”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零点,留言红包~ 第49章 骆致成生的好看, 那双凤眼最具从前的神韵,目光深邃动人,又因为出身皇家俾睨天下的傲气, 很少与人长久对视,陈曼曼也是如此, 就算对视也大多是一闪而过,这两年多了起来,但最多的时候是在床上。 今天不一样,两人离得很近, 陈曼曼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他脸不红眼神清明, 看她的目光似乎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她知道, 还是在看她。 陈曼曼屏住呼吸,到自己受不了的时候悠悠长长叹出一声气。 “怎么不问为什么?” “你喝醉了。” 骆致成不言,屈指碰了碰她温热的下巴:“没有。” “醉鬼都说自己没有喝醉。” 剩下要问的话也没有必要问了, 陈曼曼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所以打算给他拧条湿毛巾擦脸,只不过刚一转身忽然天旋地转, 陈曼曼被他拉到腿上坐下, 被夹在他和书桌之间, 带着酒气的吻随之袭来。 陈曼曼没敢闭上眼睛,直直望着他,巧了, 骆致成也在看她, 纤长细密的睫毛颤了颤, 陈曼曼率先逃避, 却见他轻笑一声加深这个吻。 书房重地, 陈曼曼从来不曾染指,可这一晚却在书桌前颠倒,明明卧室只有几步之遥。 陈曼曼抗议的咬了他一口。 “对不住,我喝醉了。”他喃喃。 之后依然故我,陈曼曼不喜欢太过激烈的感觉,像是灵魂要从身体里跑出去一样让人心里没底,没有安全感。 恍惚间陈曼曼听到他问:“还让我喝酒么?” 不了,以后都不会让他喝酒了。 又是一次心知肚明,但是如果不用酒精盖脸,也许什么都不会知道,陈曼曼摇摇晃晃的想,你凭什么恨我呢? 最后她咬着骆致成的肩膀狠狠用力,将尖叫都混杂在里面。 “我也恨你。” 骆致成敛眸,笑的无所谓:“好啊。” 晚风从窗外吹来,夜幕掩盖了一切,只有映在窗帘上的人影晃动不停,逐渐平息之时,他咬着她的唇碾磨。 陈曼曼撤回身低喃:“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酒精发泄之后,骆致成似乎缓解很多,人也更加清醒,微笑着将她抱回床上,仿佛刚才的对话不曾发生。 “都忘了上次喝醉是什么时候,对不住,以后尽量不这样了。” 陈曼曼眼皮沉沉,听到这话却忽然清醒。 上次喝醉是离他登位还有半年,他的生辰之日,先帝病入膏肓,喜怒无常的性格变本加厉,他谋划一项大事发觉同母兄弟投靠了五皇子,而生母暗示,让他扶弟弟上位,他谋划的事,成则君临天下,败则尸骨无存。 陈曼曼清楚,那时候成皇子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偶尔放松,他毕竟年轻,心里堆积的事多了,又是生辰的特殊日子,所以没请兄弟设宴喝酒,反而和她在花园内小酌。 人醉了,但意识是清明的,两人说话闲聊时让伺候的人避的远远地,成皇子靠在她身上发呆。 陈曼曼也不说话,也心疼他从小小年纪便筹谋此事,刻意让他放松片刻,可他偏偏问了个要命的问题。 “曼儿,若是我事败,定会设法保全你娘家人,只是你——”成皇子语气平缓,不是试探是陈述。 夫妻一体,如果其他兄弟登位很难放过这一年逐渐崭露头角的成皇子,成王败寇,或许皇子本人也很难向兄弟低头,与其给人当阶下囚还不如一死来得痛快,端看事到临头的心境,虽然成皇子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但是这个可能总会从脑子里冒出来。 -- 第111页 人毕竟不是神,能掐会算,点石成金。 终究有人力所不能及的存在。 酒精作用下,陈曼曼没平时那么谨慎小心,心里的话轻笑着就说出来了:“殿下肯想到这一步算是想得开了。” 成皇子听完果然大笑:“万没想到山穷水尽的局面在曼儿看来是想得开,曼儿有大将之风!” “殿下不要取笑人。”陈曼曼托着下巴自觉禁锢枷锁尽数消失,畅所欲言道:“殿下能保全我父母是他们的幸运,若是不能也没什么遗憾的,他们也沾了殿下的光,我也是如此,享受了殿下正妻身份带来的好处,自然也得承担风险,若我们尽了所有努力还是到了那一日,我陪殿下同生共死,毫无怨言。” 字字真心。 陈曼曼没有半点不甘。 成皇子怔了片刻:“曼儿待我如此?” 她挑眉轻笑,不顾尊卑地忽然亲亲他脸颊,又得意一笑。 “是啊,我知殿下待我好,自当回报一二。”陈曼曼从来不喜欢欠人东西,眼下和自己的夫君秉烛夜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成皇子握着她的手,朗盛笑了:“好,此生我与曼儿同生共死。” 陈曼曼傻乎乎笑且点头大声:“好!” 然后什么规矩体统都不顾了,乖巧伶俐地坐到他腿上,二人喁喁私语。 那夜满天星光,成皇子对着诸天神佛发下宏愿:若他登位,太子必出曼儿之腹,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 同生共死? 陈曼曼谨慎地还原当时说这话的语境,他事败,同生共死她心甘情愿,可没想过其他情况下,若是他当皇帝先嗝屁了,让她殉葬也不是不行,她死了说不定还有另一种可能比如回家,如果她先死了,他还活着,那这道誓言就没有什么效用了吧? 不如还是当做不知道吧。 第二天醒来,陈曼曼发现骆致成也仿佛忘掉了昨天的事,她顿时心安理得,没有注意到他瞬间的蹙眉。 甭管是否挑破,日子还是得照常过下去。 有时候陈曼曼不由自主的去在意,既然双方心里明白彼此是谁,那她要不要给皇帝陛下磕一个证明自己绝无怠慢之心,当然这也不是奴性使然,而是……重温旧梦? 也不太合适。 盯的次数多了,骆致成就会开口问。 陈曼曼换了个委婉的文法:“你就要升职了,那我是不是得对你更恭敬一些?” 骆致成面无表情:“你够恭敬了。” “喔,有吗?” 他撩开衣服让她看许久没能消下去的牙印。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枣花出嫁, 陈曼曼按照约定回娘家帮她化新娘妆,原本只需要前一晚住在娘家,第二天早上帮枣花化化妆, 新娘子送上车就没她什么事了,但陈曼曼留在娘家没走, 住了两天朱银萍觉得不对劲了。 “你和致成吵架了?” “没有啊。”只是觉得他好像不满意她的‘恭敬’所以放肆一下。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平时呆在骆家不太清楚陈家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两天仔细回忆有关陈红兰的未来发展,得防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商建平结婚后的名声是臭透了,陈红兰沦为众人同情的对象, 不过她除了上班还要经营副业, 事业风生水起, 还是有很多大妈媒人给她介绍对象, 但陈红兰一副自立自强,暂时不想为情爱所扰的风范,更让人佩服。 就连朱银萍也心情微妙, 如果不是陈红兰把商建平抢走,自家闺女和商建平的婚事成了,那曼曼肯定不会遇到骆致成, 现在也会受苦受难。 陈曼曼对此的反应是:“……” 合着她现在的好日子拜陈红兰所赐?陈红兰还是好人了?那陈红兰反过来算计她也是应该的咯? 陈曼曼差点脱口而出, 只不过她不想再让父母掺和与陈红兰的恩怨情仇, 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朱银萍和陈广明都是老好人性格,不到逼急了还是会为别人着想, 但仅限于想想而已。 她所料不错, 朱银萍很快反应过来:“她也是自讨苦吃, 没有她你也能识破商建平的坏心思, 我是被你奶奶带歪了, 她老在我面前这么说。” 向明丽嗤笑:“妈,您还听奶奶的话,她老人家偏心偏的没门儿。” 这话说到朱银萍心坎上,她还得故作大方的嗔怪:“小点声儿别让你爸听见。” 陈曼曼和向明丽都笑,向明丽掐着女儿腋下让她练习走路,往陈曼曼那儿走,妞妞笑眯眯扑到陈曼曼怀里,她接住小侄女抱到腿上坐,小丫头穿了她送的碎花连衣裙,因为朱银萍反复重复衣服是姑姑给买的,妞妞挺亲陈曼曼。 “曼曼,你还不打算生孩子啊?”向明丽习惯性闲话家常。 陈曼曼摇头:“看缘分吧。” 对此朱银萍已经无可奈何了,也不再当面催她,起身去忙活让姑嫂俩说话,向明丽眼珠转个不停,终于忍不住问起商建平和于慧君这桩婚事。 “我听说你当时在呢,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吧,陈红兰本来就看不上商建平了,她当时和于慧君来往就有撮合两个人的意思吧,现在外面都说她受委屈,我看那姓于的够倒霉。”向明丽好奇的猫爪挠心:“曼曼,你就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形呗,我可知道,那于慧君不一般,她是不是看上妹夫了?” -- 第112页 陈曼曼终于露出一丝异色:“你咋知道?” 向明丽十分嘚瑟:“她和于慧君碰面我见过几次,总有意无意说起你们的事,于慧君听见妹夫的事两眼放光还爱打听,这下子,于慧君恨你超过陈红兰啊。” “二嫂看的明白。” “那是,我就说陈红兰做事精明的很,啥都利用——”向明丽一顿,她也是被利用过的一环,不甘心的嘟囔:“总把别人当傻子,她以为她天下第一聪明呢。” 陈曼曼并不附和,她可不确定向明丽到了陈红兰那边会说什么,好在这已经比前世情形好得多了,她现在关心另一件事。 “我哥呢,他怎么不见人影?” 说起这个向明丽更嘚瑟了:“他现在跟着厂里的货车到南边运货,顺路运了不少紧俏货,过两天才能回来,对了,我还给你留了一件牛仔裤呢,等着我拿着你看看!” 她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到房间拿了条牛仔裤推陈曼曼去试衣服,她推辞不过把小侄女放进学步车,回房间换上发现向明丽是用了心思的,尺码刚刚好合适,紧身喇叭裤的造型,她还没穿过这样的裤子,不自在的扯了扯裤腿拉开门出去。 不曾想出门就见到骆致成从门外进来,恰好看到她被牛仔裤包裹紧致修长的两条腿,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对上陈曼曼忐忑新奇的神色又放缓。 向明丽啧啧两声:“真不错,这最小码没几个人能穿上,你刚刚好!妹夫,曼曼这条裤子好看吧?” 骆致成微笑着点点头,弯腰抱起学步车里的小侄女逗她笑,余光看到陈曼曼在大镜子前转了个圈,从不自在到欣喜。 “谢谢二嫂。” 向明丽干笑:“一家人谢啥。” 陈曼曼摸了摸裤兜,她的钱装在原先的衣服里,刚要回房间,骆致成从衣兜里拿了两张大团结递过来,她顺手抓过递给向明丽。 这回向明丽的笑容真实灿烂多了:“哎呀要不了这么多钱,现在到外面做条裤子也不便宜,咱自家人留个成本价就行了!” 说着掏出八块钱找给陈曼曼。 陈曼曼让了让,见她真的不收把钱还给骆致成,他拿了一张一元逗小侄女。 “要不要买糖吃?” 小侄女抓着钱不放手,向明丽笑容真切极了,婆家倒是像陈曼曼和婆婆说的那样没嫌弃她生了个闺女,这也是她不怎么向着陈红兰的原因。 “曼曼,妹夫,家里还有西瓜呢我给你们切啊!这瓜是我昨儿买的,可甜了!” 这话陈曼曼从住到娘家听了不下五遍:“二嫂别忙了,刚喝过水没肚子吃瓜啊。” 向明丽挣了钱很大方:“妹夫过来还没吃呢,嗨呀,一个瓜值不了多少钱!” 手起刀落露出鲜红的西瓜瓤,陈曼曼投桃报李准备给骆致成拿一块,还有一小块给小侄女,还没递给他们从外面旋风一样冲进来一个人,若不是看出身形是陈永庆还以为进贼了,他也不遑多让,伸手就抢陈曼曼手里的西瓜。 陈曼曼下意识躲开:“二哥,你不是过两天才回来?” 她先把西瓜递给小侄女。 “提前了,快给我块西瓜,我一路上渴死了!”陈永庆现在已然充分具备挣钱就得被伺候的一家之主作风,啥都让人伺候,一屁股坐下伸过头在闺女西瓜上咬了一口,小丫头顿时哇哇哭。 向明丽好声好气递过去一块瓜:“你抢妞妞的干啥!” “丫头就得先孝敬老子。” 陈曼曼挑眉,默默观察。 作者有话说: 二更零点,留言红包。 第51章 原本一个西瓜向明丽只打算切一半的一半, 但陈永庆坐下吸吸溜溜啃了半个,她索性把瓜全部切开让他放开吃。 见陈曼曼和骆致成都不拿瓜了笑着解释:“他跟车辛苦吃不上西瓜馋了点,妹夫也吃啊。” “不了, 我吃好了。” 陈永庆啃西瓜的速度放慢,还打了个嗝语气豪放:“妹夫, 你就吃了一块吧,客气啥啊,别不把这儿当自己家。” 骆致成笑笑:“二哥放心,我不会假客气。” “这就对了。”陈永庆随意扔下西瓜皮接过向明丽递来的毛巾擦擦嘴巴, 他又从兜里拿出一盒烟进口香烟递给骆致成, 骆致成抽了一根, 陈永庆摸摸衣兜没有火柴, 看了眼向明丽。 向明丽伺候那么久有些不耐烦,瞪了他一眼,陈永庆回瞪的更厉害。 “去给找洋火!” 陈曼曼慢条斯理的阻止:“二哥, 妞妞还小呢别在孩子面前吸烟,呛着她怎么办?” 陈永庆不以为然:“进口的,不呛人, 再说我是她老子在她面前吸烟怎么了。” “二哥, 你再吸我跟妈告状了!”陈曼曼更想夺过烟盒摔在地上, 他们家从上到下哪有陈永庆这样子的,挣了点钱就知道在家人面前人五人六? “你看看你这性子,致成你也不管管她!” 话是这么说, 陈永庆还是甩了一个给妹夫面子的眼神收起烟盒, 余光瞥见骆致成早将香烟放到了妞妞够不着的桌子上有些诧异, 还带着点嗤之以鼻。 搁以前向明丽肯定不满意小姑子给自己丈夫脸色看, 但是陈曼曼打着为妞妞好的名号, 她也装作没看见,问起陈永庆从南方带回来什么货,也有在陈曼曼夫妻俩面前显摆的意思,单就跟车从南方捎货,他们每个月都挣的比上班多,骆致成是拿死工资的职位,陈曼曼是大学生,现在和照相馆合作一般,肯定会吓一跳! -- 第113页 但向明丽看一圈也没见到陈永庆的行李,这才意识到陈永庆进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货呢?” 陈曼曼将他的烟盒拿远些也跟着好奇:“二哥这回带的啥我等着看呢。” “这回,这回没带啥货,司机回来的急死活不等我,我本来打算随便买点东西他又说厂里不让夹带自己的货物,这孙子就想自己挣钱,等我开车熟练了早晚把他挤下去!” 向明丽跟着生气:“这司机怎么这样,他自己吃饱了不让别人活啊,以前出车谁不知道他带私货,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就是就是!” 陈永庆又打了个嗝眼神闪躲。 陈曼曼眼神狐疑,但没有证据的事她当着向明丽的面拆穿,那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骆致成给她递了个眼神,她装作陪妞妞玩耍绕到他的视角正好看到陈永庆耳朵一点红痕,细看确定是抓痕,再往别处看,下巴和胸口都有伤。 不知道是和人打架了还是…… 这时陈永庆又说自己饿了,让向明丽去做饭,人一走,陈永庆立刻站起身回房间,说要换件衣裳,留下两人在客厅面面相觑。 妞妞咿咿呀呀,不懂大人打什么哑谜,抓着手里的小玩意儿递给陈曼曼,笑眯眯的笑脸天真无邪。 有时候陈曼曼真不知道当初明知道陈永庆做事不地道还不阻止二人婚事的决定是否正确。 等陈永庆换完衣服出来,陈曼曼就不再掩饰,她眼神直勾勾的,陈永清本来就心虚,被看的不自在了就想装作发火赶走她。 “看啥啊?曼曼我说你嫁人之后脾气越来越大了,亏得妹夫脾气好才忍着你——” 陈曼曼挥手打断他:“哥,你和人打架了?耳朵上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像女人抓的?” “怎么可能!”陈永庆腾地站起来指天发誓:“我挣多少钱向明丽心里都有数,我要是在外面做对不起她的事出门被车撞死!” “是么?”陈曼曼觉得他这点没说谎,松口气道:“我刚才没在嫂子面前戳穿你,可你怎么一点都不稳重?” 陈永庆眼睛一缩,下意识遮掩伤口,但陈曼曼借着为他检查伤口的时候捏了捏他被短袖遮住的上臂,他咝了一声连忙躲开,衣服遮住的地方一块青紫,细看眼下也是青的。 “我、我这是和那司机打的,不想让咱爸妈和你嫂子操心才不说,曼曼你就当没看见也别告诉他们。” 陈曼曼柳眉倒竖:“厂里司机也太霸道欺负人了吧,要不然我让致成找他谈谈,你以后还得跟人合伙带货,老这么僵着也不成啊。” “不不、不用!男人之间打架是交流感情!”陈永庆迅速断绝了陈曼曼招司机交谈的想法,直到陈曼曼保证不将此事告诉别人才罢休,至于陈曼曼问起他怎么跟向明丽遮掩伤口时,他自信满满。 “我自有办法!” 陈曼曼转念一想也明白了,在家过一夜,他就可以栽到向明丽身上。 只不过此时顾不得尴尬,陈曼曼心里充满愤怒,从陈家离开时脑袋里都在想这件事,到家也是一言不发。 骆致成捧了本书但没什么心思看,室内静到掉根针都能听清楚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你以为二哥在说谎?” 陈曼曼点头,忽然眼睛一亮期期艾艾看他。 “你能帮我个忙吗?” 从那晚醉酒清醒后两人之间不咸不淡,很少对视,聊天也是浮于表面,难得陈曼曼这么热情盯着他,骆致成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他垂下眼眸:“你想让我找人盯着二哥?” “对,他太不正常了,我怀疑他根本没出车。”陈曼曼倒不怀疑陈永庆和别的女人来往做对不起向明丽的事,她是担心陈永庆找到了从前在乡下认识的女人,他瞒着家里的前妻。 “之后怎么办?”这是蹚浑水,何必戳破? 陈曼曼没多想:“提前知道怎么回事也好想一个应对的办法吧,真被捅出来了,那才受不了呢。” 陈永庆这人太靠不住还唯利是图,怕是会打破家里一直以来的平静。 “你会得罪人。” “我知道。” 骆致成摇头,却听他说:“好。” 陈曼曼一愣,这是他顶着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蓝色紧身牛仔裤搭配白衬衣卷到手肘, 再配一双尖头小皮鞋或者高跟凉鞋都是干脆利落的漂亮,陈曼曼洗干净之后又穿了一次认真搭配,连发型都是仔细斟酌过的, 一半挽在头顶一半披散,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犹豫。 实在是外面这么穿的人不多, 她穿了那么多年古装重新穿回这个时代衣服的时候还很不适应,牛仔裤又是新潮,她不喜欢走到外面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有些放不开。 但是陈曼曼副业是化妆师, 打扮的新潮漂亮更容易赢得客户信赖, 她在镜前犹豫良久, 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从前的从前, 经历没那么复杂、刚刚十九岁的陈曼曼拿到新衣服第一反应肯定是穿到外面显摆,会害羞但更会高兴,现在她才发现经历的事情还会烙下印痕, 刻在记忆和灵魂上。 陈曼曼不会苛责自己的胆怯,对着镜子照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推开门走出去。 清晨阳光照在陈曼曼身上, 她苗条靓丽的身形就像阳光般耀眼。 -- 第114页 “奶奶, 我新衣服好看吗?” 骆老太太眼前一亮:“哟, 真漂亮!这是牛仔裤吧?” “对,从我二嫂那儿拿的。”陈曼曼边说边在老太太面前转了个圈,老太太从旧时代走到新中国, 如今越来越多的新事物涌到眼前, 她能接受的都会大加赞扬, 她老人家也爱美, 看了半晌返身回堂屋。 “曼曼, 你跟我来。” 陈曼曼心情轻松了,回头发现陪老爷子练太极的骆致成并不专心,似是偶然的朝她看来,她抛了个媚眼,他僵硬的转回头,丝毫没注意到动作迟钝。 噗,陈曼曼更高兴了。 老太太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对漂亮金耳钉:“我就觉得你耳朵上少点啥,试试。” 耳朵眼是从小就扎上的,陈曼曼还记得是用黄豆在耳垂来回碾,碾到耳垂通红肉也薄了,再用针扎个眼儿,不过扎耳洞的过程那么痛苦,除了小时候她这两年还真没在耳朵上捯饬。 多了点东西又是不一样的感觉,正正合适。 老太太大手一挥:“是你的了,戴着吧!” 陈曼曼老实不客气:“谢谢奶奶嘿嘿嘿。” 早饭过后,陈曼曼和骆致成一前一后出门了,她和舍友约好在图书馆集合,因为回家火车票不便宜也不好买,尽管放了暑假,一多半舍友还是舍不得票钱就留在学校,一边学习一边找点事做,到图书馆看书是省钱又容易消磨时间的办法。 陈曼曼这身衣服引来不少目光,她习惯了也就镇定了,但被姐妹们围着打量的时候还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林芳挤挤眼:“这么漂亮,你家那位舍得放你出来啊?” “我又不是老虎,什么叫放啊。” “嘿,你不是老虎,你是胭脂虎!” 这要不是在图书馆陈曼曼非得和她较真,有她这么好脾性的老虎吗? 吴如月不缺钱,从图书馆出来就拽着大家陪她逛街,杨伟红也咬咬牙买了一条牛仔裤,成衣不便宜又是紧俏货,实打实花掉小半月生活费。 “十四块啊,我这个月就得啃馒头喝凉水了,曼曼,你二嫂有货再告诉我们一声呗?” 陈曼曼谨慎地回答:“我回头问问她吧,不过这一条就够穿一年了,我有点舍不得再买。”一边是嫂子一边是同学,向明丽要赚钱,舍友又要实惠,她站中间够头大的。 杨伟红悻悻:“一年?我打算穿三年呢!” 也是,大多数人的衣服还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呢。 有人作伴再穿新潮衣服也不觉得怪异了,隔了一天再聚,吴如月和杨伟红都是牛仔裤白衬衣,陈曼曼穿了条红格子裙,图书馆还有人把她当成单身大学生企图搭讪。 只不过刚说了个开头就被舍友破坏了。 “我们曼曼已经有对象结婚了!” 舍友一致认为:“你爱人会有危机感的!” 是么?陈曼曼无辜的两手一摊,她才不管呢。咳,不过说是这么说,陈曼曼现在还有事要仰仗人家,回家后特意假惺惺的问这么穿衣服有没有不合适? 骆致成正在写文章,想起那天打太极被老爷子教训于是头也不抬:“挺好,没有不合适。” “那就好。” 从图书馆回来陈曼曼要去照相馆给人化新娘妆,明后两天都是好日子,安原结婚的姑娘特别多,陈曼曼觉得穿裤装方便做事,天气也足够凉爽便再次换上牛仔裤白衬衣,进出照相馆的姑娘们均是两眼放光,纷纷打听衣服价格观察衣服搭配和发型,沟通新娘妆造型的时候格外好说话。 这一年方坤扩大了照相馆规模,还从南方运过来七八件婚纱供给新人拍照、出租,加上照相技术不错,洗照片快服务态度也好,生意一直很好。 忙完晚上八点钟,方坤照例到外面给陈曼曼、另一名化妆是学徒买了煎包和小米粥做晚饭,跟等化妆的新娘子打了声招呼匆忙吃饭。 吃到一半,方坤妻子挺着肚子来了,她和方坤结婚后住在方坤父母家,住处离照相馆有些远,孕妇体温高,她一路走来脸上带汗,进门见到陈曼曼他们坐在一张桌子吃饭以及方坤随手将纸巾递给陈曼曼的动作。 陈曼曼道了谢,擦擦嘴巴一抬头就见到昔日徒弟乔美站在门边脸色古怪,她笑笑,站离饭桌。 “嫂子来了。”当初是方坤提议多个学徒帮忙他也有备无患,陈曼曼也不在乎师徒名义,后来乔美嫁给了方坤,该喊嫂子还得喊嫂子。 乔美目光聚集在陈曼曼两条被牛仔裤包裹紧致的大腿,行动间修长惹眼,就连她一个女人都觉得漂亮异常,她站在门外抿着嘴巴。 方坤随意扫了一眼:“你咋不进来?” 乔美怒气冲天:“你先出来!” “咋了啊?” “方坤!” 陈曼曼心里一叹,是时候和方坤谈一谈结束合作的事情了,她又收到一部电影剧组邀约,担任剧中两位特别漂亮的女性角色化妆师,她觉得可以试试,日后也打算往相关方向发展单打独斗,就顾不上照相馆这边的事情了。 这两年下来陈曼曼挣了不少钱,平时花销有学校补助生活费,骆致成养家从不要她的钱,婚嫁高峰她每月挣大几百上千,存款将近一万元就算一阵子没收入也不用担心,何况她前路宽阔。 当初合作各有益处,方坤只会挣得更多,现在提出散伙也不会亏欠谁。 -- 第115页 方坤夫妻两个在外面低语,乔美气不过方坤体贴陈曼曼,但方坤更觉得冤枉,从前没认识乔美的时候他或许有过什么想法,可陈曼曼早就结婚了,嫁的人是骆致成,他绝对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大家合作两年递个纸巾擦嘴巴又怎么了? “你怀孕闲着还闲出事儿来了?不要胡思乱想行不行?” 乔美大失所望:“你现在觉得我烦了是不是?我怀着你的孩子,你不照顾我去照顾别人,谁知道你们将来会照顾到哪里去!” 方坤怒目圆睁:“乔美,你胡说什么!” “你——”乔美几乎要大哭出声。 但是方坤顾不得她,匆忙和后方来人打招呼,顺手捏捏乔美手臂暗示她不要胡说,他不确定骆致成是否听到了他们对话仍然若无其事的笑。 “致成来了啊,曼曼还在忙。” 骆致成停好自行车:“没事,我等着。” 他目光扫过僵持的二人,笑问:“怎么,和嫂子吵架了?” “没、没有,怎么会。”方坤假笑两声,乔美到嘴边的话又憋回去,暗暗打量骆致成神色。 照相馆里还在忙。 最后一位新娘离开,陈曼曼坐到骆致成后座,夜晚风吹的凉意徐徐,她睡眼惺忪。 “我想和方坤谈谈散伙的事,到时候你来帮我压阵吧。” “什么时候?” 陈曼曼想了想:“还有两天就是月底吧,有始有终。” “好。” * 散伙也在方坤预料之内,他留不住陈曼曼这尊大佛,好聚好散是最好的选择,但一直想能晚点就晚点,当初若不是陈曼曼,他也不能将这份商机进行如此顺利,谈散伙时遗憾表露无疑。 真走了这个招牌,还不知道照相馆后路如何。 乔美却显得犹豫后悔,她以店里老板娘的语气谈判:“这几天好日子多忙啊,而且我现在怀着孕那个徒弟还不顶事呢,曼曼你要不再留一段时间,等我出了月子——” 话没说完就被方坤瞪了一眼。 陈曼曼淡笑:“我看她差不多学会了,再说你可以从旁指导。” 骆致成唱黑脸,一语道破没给二人任何挽留的机会:“我不想曼曼在这里受不必要的委屈,何况老板娘怀孕关键时刻,宁可少挣钱也得避免误会争吵,你们说是吧?” 他显然是听到了那天的争吵。 乔美无言以对,方坤语无伦次想要解释,可骆致成根本没给这个机会。 当初陈曼曼设定中高档新娘妆时双方签过合同,如今合同作废,各自拿钱,结清最后一笔分成走人。 不多不少,只拿自己该拿的。 临走前骆致成留下一句淡淡的叮嘱。 “另外我不想听到任何对曼曼不利的传言,大家好聚好散,日后见面还是朋友,否则的话就得诉诸公堂了。” 他说的文气,只是眉眼锋利渗人。 方坤讷讷称是:“我会管教好店里的人,绝对不会办糊涂事。” 乔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不就是说给她听的? 可谁也没理会她,方坤送二人走出照相馆,在外面略站了站,不多时,照相馆传出噼里啪啦的摔砸声响。 陈曼曼一顿,头也没回,看在乔美怀孕的份儿上她原本不打算挑破让这对夫妻争吵,显然,人家只觉得她好欺负,不过她请来了压阵的好手。 “说吧,想怎样犒劳你?请你吃顿饭?” 骆致成抬眸:“正好,一块儿谢我吧。” “陈永庆的事有眉目了?” “嗯。” “时间还早我们先去买菜,边走边说吧,回家和爷爷奶奶一起吃。” 陈曼曼请宋红娟在厂里帮忙打听过,陈永庆说提前回来的那次出车他根本没去,只不过买通同行司机,每逢有人问起就对外说陈永庆提前回来了。 在此基础上,骆致成找到先前拦陈曼曼路的两个小混混给了些钱让他们日常跟踪陈永庆,这几天功夫就全弄明白了,他每天都会到城东离陈家最远的国营饭店吃饭,吃完还要找茬见大厨。 这二人打听到上次陈永庆一身伤就是在国营饭店被人打了,他再次找茬,又被一个痞里痞气的男人打了,旁边还有个女人劝架,据说是国营饭店的大厨,而那男人是跑运输的个体户,陈永庆找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要钱,这两天那男人出车了,陈永庆频繁跑国营饭店。 不仅如此,陈永庆在外面租了一处房子,里面藏了个人,他们趁陈永庆走的时候偷偷趴窗户看过,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托给房东照顾对外说是房东孙子。 “什么?”陈曼曼急了,那孩子应该是陈永庆在乡下生的儿子。 骆致成解释:“我也是刚知道,咱们出门前高海他们来找我回消息,孩子暂时没事,现在带你过去。” 陈曼曼这才发现这不是去菜市场的路。 一路左拐右绕来到高海他们提供的地址,放眼看去到处是矮趴趴的民房,这里离市区有些远,附近只有一家化工厂一家轮胎厂,民房出租还算热闹,人员流动复杂,他们俩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 陈永庆显然做过准备,租住的房子在胡同最里面,他们走到门口刚好听到那家媳妇和婆婆说话。 “妈,那个小孩儿发烧呢,要不要给他吃片安乃近啊?” -- 第116页 婆婆不以为然:“孩子他爹还没着急呢,你急啥,安乃近不要钱啊?” “可是孩子烧坏了咋办?” 婆婆也有些犹豫,人是住在他们家的,万一出事还不讹上他们?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就见院子里进来一对打扮入时的男女。 “你们找谁啊?” 陈曼曼一眼看到坐在门槛上蔫蔫儿的小男孩,那眉眼和陈永庆极为相似,她顾不得其他:“我是那孩子姑姑,我要带孩子去看病!” 这对婆媳对视一眼都不相信,说姑姑就姑姑,万一是人贩子来拐孩子呢? 媳妇小声说:“人贩子不会穿那么好吧?” 婆婆瞪了一眼。 陈曼曼证明身份什么都说了:“租你们房子的男人陈永庆是我二哥,我叫陈曼曼,你们要是不相信就随我们一起去医院,我不让你们白跑,这一块钱是跑腿费,等孩子看病吃了药我还把他送回来等我二哥来领人。” 好像也没啥坏处? 婆婆正经道:“租房子那人不叫陈永庆,他说他叫陈永明。” 那是陈红兰亲弟弟的名字,陈永庆还真是鸡贼! “让我儿媳妇跟你们去吧,就去胡同口的卫生所,你们可别带着孩子跑了!” “好!” 陈曼曼还没开口,骆致成已然走过去抱起那个小男孩,男孩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玩过土出了汗,接触的瞬间他白衬衣就沾了一层灰痕。 “走吧。” 诊所就在不远处,自行车给人押下,路上陈曼曼知道这家儿媳妇叫王金梅,喊了她金梅嫂子,也套出来一些信息。 陈永庆租房子的日期正好是他回陈家的前一天,也就是说陈永庆不是出车,而是去和前妻抢孩子了,或者是跑到老家把孩子抱了来。 陈曼曼紧紧攥着布包包带,抬头看到小男孩正盯着他们看,酷似陈永庆的大眼睛里都是防备。 “你别怕,我是姑姑。” 小男孩软绵绵地眨眨眼,不吭声。 王金梅小声说:“他叫诺诺,你二哥说这孩子刚带回来没法儿和家里交代,先放在我们家,他一直跟诺诺说带他找他妈,小家伙就不哭不闹,天天坐门槛等着,连和我家孩子玩都注意着门口动静,啧,来时胖乎乎的,这才几天啊就瘦了点,他、他和我们家吃一样的饭!” 陈曼曼抿紧唇,怒火几乎写在了脸上。 到小诊所换陈曼曼抱着诺诺,量体温听诊,大夫确定诺诺高烧三十九度八,需要尽快退烧,可以选择打针或者吃药,他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尽是不赞同,大人穿的体面却让孩子烧成这样。 “有条件还是尽快给孩子打针退烧。” “打针!我们打针!” 医生开药,大针管吸了药水针头锃亮,诺诺不哭不闹的坐在陈曼曼腿上,小身子有些颤抖,他能听懂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性格里的乖巧让他选择服从,别家小孩子打针哪个不吓的满地跑。 骆致成本想按着他避免挣扎,可从针头扎进肉里到打完针,诺诺都没哭一声,只瘪了瘪嘴。 他蹙眉,揉揉小男孩柔软的头发:“姑姑和姑父在这儿,不要怕,你是男子汉了,很勇敢。” 陈曼曼一愣,找出手帕给诺诺擦擦脸。 打完针医生开了药,吩咐说明早还得再来打一针,如果夜里发烧当即就得过来,陈曼曼付了钱抱上诺诺往外走,骆致成本想伸手接过,但诺诺趴在她肩上没有理会。 骆致成失笑:“小家伙还知道和谁亲啊?” 路边有人卖小笼包,开锅出炉香气四溢,陈曼曼看了一眼,骆致成掏钱去买,一份给诺诺,一份给王金梅的孩子。 王金梅又惊又喜的推辞,但还是为难地表示:“我得带诺诺回去跟婆婆交差。” 坚决不能被人贩子的糖衣炮、弹蛊惑! 陈曼曼打算将诺诺送回家,最好能得到陈永庆回来,说清楚之后将孩子送回去,孩子妈妈可能现在都不知道孩子被陈永庆带走了,而孩子也是陈永庆和她谈判的筹码。 该怎么办? 诺诺小身子颤了颤,仍然趴在陈曼曼肩上不肯吃包子,也不肯抬头看王金梅,他不想再回到陌生人的家里,姑姑,不是亲戚吗? 他颤声说:“我要找妈妈,我妈妈叫杜岭香。” 陈曼曼鼻子一酸:“我现在就帮你去找妈妈——” “诺诺,你看那是谁?”骆致成忽然指了个方向,陈曼曼和诺诺同时看去,恰好看到胡同口有个女人望眼欲穿,诺诺看到她之后两眼放光,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诺诺大声喊:“妈妈!” 杜岭香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抱住孩子的刹那无声地呜咽。 “诺诺,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陈曼曼松开手让这对母子尽情拥抱,同时也往后退了一步,作为陈永庆的妹妹,她打心眼里觉得无颜面对这个女人。 王金梅看来看去也不敢出声,孩子这么大了,肯定不能认错妈,不过确定他们不是拐子,也依然不敢离开。 好奇啊! 杜岭香回过神之后,熟练地单手抱住诺诺,看向陈曼曼。 “你是陈曼曼吧?我认识你。”杜岭香坦然的解释:“我看过陈永庆的全家福,也吃过你们家寄来的东西,那时候你还小呢。” 她顿了顿:“我叫杜岭香,不知道陈永庆和你们说过没,我是他在乡下结过婚的妻子,不过两年多前我们离婚了。” -- 第117页 陈曼曼不知作何反应,深深吸气之后没忘她和骆致成商量好的说辞:“最近我二哥不太正常,我们来这里正好见过他,就查了查才见到诺诺……” “谢谢。”杜岭香很平静,平静下面也藏着深深的担忧不安。 骆致成四下观察:“我们先到房东家里说话吧。” 当下也确实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地方,而且王金梅也不放心他们带孩子离开,只好守株待兔。 诺诺找到妈妈瞬间成了最无忧无虑那个人,羞涩地拿了一个小笼包小口小口吃,还喂到杜岭香嘴边让她吃,杜岭香眼里心里也都是儿子。 王金梅的婆婆宋大妈没想到他们还带回来一个人,看在包子的面子上客客气气给他们腾出地方,婆媳俩就坐在不远处纳鞋底,杜岭香将她和陈永庆的故事说给大家听,声音不大不小。 “陈永庆是69年2月分到我们杜家屯,那一年我15岁,对村里来的知青充满好奇……”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往事如烟 杜岭香家在杜家屯过得不错, 她父亲是村支书,人长得漂亮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弟弟,她是唯一的女儿, 受尽宠爱的同时也意味着家里很难拒绝她的决定。 十八岁那年,杜岭香和陈永庆的恋情摆在了明面上, 陈永庆大她一岁,受够了做农活做工的苦楚,杜家能庇佑他过悠闲日子,他还有个城里人身份, 杜家人虽然不大满意, 但还是同意两人的事, 要求就是明媒正娶, 两人要登记结婚。 陈永庆也答应了,杜家没要彩礼且一力承担婚事花费,因为离安原太远也没要求陈家人前去观礼, 婚后将陈永庆当做亲儿子对待,干的活轻松,不愁吃喝。 在那个缺衣少穿、资源极度匮乏的年代, 陈永庆过得是好日子。 很快, 杜岭香生了个儿子, 陈家下一代是传字辈,大名取做陈传诺,诺是一诺千金的诺。 “我读的书不多, 就希望他能记住对我的承诺, 一辈子对我好。” 杜岭香惨笑:“可是我忘了他不是杜家屯的人, 他是城里人, 早晚都要走的, 只不过为了我爸同意在他回城介绍信上签字盖章,他还得哄我,他说只是假离婚,先回城里再把我和诺诺接走。” 那一年诺诺刚刚三岁,杜岭香不是傻子,村里多少知青走了就再也没有音讯,又有多少被抛弃的少女,就算双方都是知青也会为了回城各奔东西,她知道,陈永庆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但是留得住人留不住他的心,人早晚是要走的,杜岭香就帮陈永庆骗了父母,先同意离婚再让他顺利拿到介绍信,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下诺诺,陈永庆当然想也不想同意了。 “我后来才知道,他根本没和家里说结婚的事,每次写信,你父母问到我和诺诺的事都是他请同乡知青代写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长久,我家就是个旅行社。” 陈曼曼知道陈永庆是人渣,但是没想到他能人渣到这个地步。 过去的几年里,陈永庆确实没和家里说过任何感情变化,她还记得父母担心陈永庆在乡下乱来,去信叮嘱他就算要找对象也得仔细斟酌,最好给家里说一声好有个准备。 “对不起。” 杜岭香笑笑:“这和你无关,我今天还得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诺诺。” 说到了重点。 杜岭香在陈永庆回城后就开始挣钱了,她不能再拖累父母,家里有本传家的菜谱,但哥哥弟弟都没这方面天赋,不过杜岭香从小耳濡目染早就掌握其中技巧,因缘巧合下,一位到杜家屯出差的领导吃过她做的饭菜,后来此人又请她到国营饭店给一位投资商做菜,地点就在安原邻市,之后便留在国营饭店工作,最近到安原也是因为她名声在外,国营饭店为了招待重要客人特意和他们单位协商请她过来掌勺撑场面。 “开始诺诺一直跟着我,后来我爸生病想他,就带了回去,前几天陈永庆偷偷到了杜家屯把诺诺带走了,只留下一张字条,让我找他,因为我不在原单位,电报晚了几天才送到我手里,我父母都急坏了。” 诺诺懂事的帮杜岭香擦擦眼泪:“阿妈,我想外婆。” 杜岭香又吸了吸鼻子:“曼曼,谢谢你。” 陈曼曼无言以对,她担不起这声谢。 骆致成皱了皱眉:“陈永庆找你有什么目的?” “他想要我家的家传菜谱,开始被人打了,后来不死心还到饭店找我,我开始不知道诺诺被他带来了,收到电报才知道诺诺在他手里,他想让我用菜谱换诺诺,不然就跟我抢诺诺的抚养权,打官司。”说到最后杜岭香几近咬牙切齿,尽管她这两年尝尽酸甜苦辣也想不到陈永庆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旁边宋大妈和王金梅听的义愤填膺。 “他奶奶的!这算什么男人!” 王金梅扯扯婆婆的胳膊,人家妹妹在这儿坐着呢,只骂男人就行了。 陈曼曼无动于衷,陈老太随便骂。 “宋大妈,您看现在这样,能不能让孩子妈妈带诺诺回家,他们是亲生母子错不了的。”陈曼曼又给了个有力砝码:“如果陈永庆找过来,让他直接找我。” 宋大妈在儿媳妇犹豫的目光中咬咬牙,点了头。 从房东家里出来,陈曼曼筋疲力竭,目送杜岭香抱着诺诺离开还记得诺诺窝在他妈妈肩头,羞涩地喊姑姑的神情。 -- 第118页 一旁,骆致成将剩余的钱交给盯梢的哥儿俩,两人开始不敢要,直说是赔罪,后来骆致成说两清才敢收下。 他信步走回推起自行车,陈曼曼坐到后座,双手用力抓着他的衬衫,都要把的确良布料抓出褶皱了。 回家前还是买了些肉菜,老太太以为陈曼曼是没了一份进项打不起精神还要开私房贴补她,被骆致成制止了。 “奶奶,我还有私房。” “那你不交给曼曼?” “就交,就交。” 回到厢房,陈曼曼捧着借来的书本一个字都看不下去,脑袋里回荡着杜岭香说的那些事情,恨恨的想如果陈永庆就站在面前不动,她一定拿根藤条抽到他皮开肉绽,也不知道父母知道这些事情是什么反应,会被气晕吧? 还有二嫂向明丽,她知道陈永庆下乡的时候有猫腻,难道还能知道他在乡下有个儿子? 娘家势必要十级地震了。 陈曼曼想不明白,父母没有嫌贫爱富也想过陈永庆会和当地姑娘结婚,陈永庆怎么就忍心从一开始欺骗一个纯情少女呢?走的时候连儿子都能撇下,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陈红兰还真是找了个好工具,如果能让陈永庆吃肉,怕是什么事都愿意帮她做吧。 想的正入神,面前多了个小本本,抬头一看是骆致成递过来的存折,在老太太面前说的玩笑话他还当真了? 陈曼曼客气地推开:“我不能要。” 骆致成没有收回:“我不是说要调职,过一段时间就有通知了,以后我们的收入财产都要具体的来源,现在先整理一下,我用不着,你收着吧。” “喔。”陈曼曼捏着人家的存折本来想矜持一下不看具体数额,但好奇心驱使还是给打开了,看到具体数目的时候她想,清点财产还是有必要的。 “你哪里来的这些钱?” 不止钱,北间书房还有不少古董字画,以他的眼光审美留在身边的都是精品,随便拎出一件都值老鼻子钱。 骆致成瞥了她一眼。 陈曼曼懂了,他之前隐晦说过大学时期捣鼓不少古董来着,现在应该是出手了一些,数额剧增。 要不买买房子? 陈曼曼思绪被存折分散开来,但很快存折也不挡用了,她发愁父母知道的反应,再加上一个活生生的大孙子诺诺,他们不会糊涂到支持陈永庆抢孩子吧? “陈永庆这是像谁啊?” 骆致成目露精光:“你说什么?” 陈曼曼无知无觉重复了一遍,就听他慢条斯理回了一句。 “你们家人挺像的。” 妹妹也像哥哥。 陈曼曼从他眼睛里读出这么一行字,竟然没办法为自己辩驳,盯的时间长了,心理的无力感越来越重,索性一蒙头什么都不管了。 “睡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骆致成挑了挑眉:“盖好毛巾被,快秋天了。” 所谓秋后算账,陈曼曼裹紧脑袋,闷闷哼了一声。 这一夜算是相安无事,陈曼曼还在暑假也不用到照相馆上班了,骆致成上班走后她有心回娘家一趟,于是陪老太太聊了天就准备挑点东西出发,刚推上自行车走到门外就对上一道凶狠阴冷的目光。 陈永庆像条随时吐蛇信子的毒蛇蹲在骆家门边,见陈曼曼看过来还笑了笑。 “妹妹,巧啊。” 陈曼曼没被吓到,也冷笑着扬了扬下巴:“二哥这么贴心来接我啊。” “哼!你干的好事!” “比不上你陈永庆。”陈曼曼冷冰冰的提醒:“你多少身家有本事养两个孩子,我劝你还是想想我二嫂知道了该怎么办吧。”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说了这番威胁的话, 陈永庆的凶恶表露无疑。 大哥陈国庆厚道老实,陈永庆爱玩爱抢陈曼曼的零嘴吃食,不像大哥会带她玩, 所以从小到大她和陈永庆都不算亲切,但今天早上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永庆如此凶狠的表情。 陈曼曼想起骆致成的叮嘱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不能和这种是非不分的人硬拼。 那一刻陈曼曼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她背后有骆致成,陈永庆一定会动手打她。 “你还干什么了?现在是要回娘家告我的状?” 陈曼曼叹气,苦口婆心的劝导:“二哥, 你何必做的这么绝, 诺诺和他妈妈生活的好好的, 你就和以前当做没他们俩不就行了?你现在能挣钱, 为什么非要抢走他们的生活来源?大老远去抢孩子,怎么忍心啊!” 大概她软下态度,陈永庆顿时露出一脸苦相:“妹妹, 你不能光听杜岭香诉苦,你可知道我在乡下过的什么日子?当初我根本不喜欢杜岭香,是她非要嫁给我!还说我不和她结婚就让她哥哥弟弟打死我!她爹是村支书, 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回城也是我费了老大功夫办成的, 那女人看上他们村里另一个男人不稀罕我了才答应离婚,我想带诺诺回来,他们还不让!那是我儿子你侄子, 要不是我没本事, 我能等到现在才把儿子接回来吗?” 呵呵, 难不成别人是上山下乡, 而陈永庆穿越到了母系氏族社会被女人欺负了? 陈曼曼脸色僵硬, 一副办错事的忐忑:“二哥,照你这么说我昨天不该让她们把诺诺带走?” “对啊,所以我都让你气死了!”陈永庆又摆出和善哥哥的面目。 -- 第119页 二人彼此尴尬的笑了笑。 “二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陈永庆看看时间,一本正经说要去上班了。 “二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爸妈的。” “嗯。” 分开之前陈永庆又忐忑的问:“杜岭香跟你说她打算怎么办吗?” 陈曼曼想也不想的摇头:“没有,她应该防备我呢,再说我也不可能帮别人害你啊。” 这下总算说服陈永庆,他点点头就走了。 暑假陈曼曼回娘家勤快,妞妞也认得小姑姑了,一见到她就咧嘴笑伸手要抱,肉嘟嘟的模样惹人爱。 陈曼曼抱着她喂了块桃子:“二嫂怎么还没去上班?” 现在上午十一点钟,向明丽在新华书店工作,早该走了,但向明丽一脸无所谓。 “妞妞昨晚上发烧我不放心,跟单位请假找人替班了。”向明丽对镜自照,她身上穿了一条崭新连衣裙,说是陈永庆给她买的进口货,照了照又漫不经心说:“上班没啥意思还不如干生意呢,等你二哥再出趟差,随便卖卖衣服鞋子就比一个月工资多。” 谈起生意向明丽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有人和我预定下一趟的货了,要十来条牛仔裤还有眼镜、高跟鞋、丝袜,这些东西至少能赚七八十,你二哥再定点别的货再回来赚的更多,上班多没劲啊。” 陈曼曼晃着妞妞小手随意道:“可是上班稳定嘛,两头挣钱不好吗?再说厂里效益不稳定,多长时间跑一趟货都是说不准的事。” 就算男人挣得再多,也比不过自己有一份工资。 但是向明丽想歪了:“你二哥现在开车技术挺好的,厂里要是让他做司机就好了,再说厂里能到南方出货也多亏你当初第一他们赞助那部电影,厂里一点好处不给咱们也说不过去吧。” “……赞助是厂里领导的决定,我只是牵线搭桥,不好说这个的。”陈曼曼忙着抱妞妞学走路,再说下向明丽就该让她跟厂领导说情选陈永庆当司机了。 这避之不及的态度也够明显,向明丽撇撇嘴,心想上回不该收那条牛仔裤的钱,搞得现在不好开口。 到了门外,朱银萍小声劝陈曼曼不要掺和这两口子的事。 “唉,你二哥挣几个钱快飘到天上了,我要是让他们好好上班她就说老陈家把她当拉磨的驴,反正他们俩饿不着,跌个跟头就知道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陈曼曼心说她也不愿意掺和,可是事情已经摆在面前了。 “妈,我二哥这几天在忙啥?” “不知道,上班也不准时,说是跑他的生意,他和陈红兰的领导关系好,到处跑也没人管对外还说是帮陈红兰找客户。”朱银萍觉着不对味:“你二哥不会在外面干糊涂事了吧?人家说货车司机在外面跑容易乱来……” 陈曼曼张了张口,又想不出说什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一整天都没见陈永庆回家,待到下午回了家,陈曼曼还是心不定。 * 第二天就出事了,当时家里刚要吃晚饭,陈曼曼帮张婶端菜,刚摆好盘就见院子里冲进来一个人,张婶吓了一跳。 “你谁啊?” 陈曼曼看清了:“大哥!” 陈国庆气喘吁吁地咽口唾沫:“曼曼,你和致成能去家里一趟不,家里出事了,爸刚才晕过去了。” “啥?” 不消多说,骆致成推上自行车,三人一齐往陈家赶,路上陈国庆大致说了发生的事情。 下午陈永庆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男孩,对家里说是他在乡下生的儿子,因为当初被迫和杜岭香在一起,离婚时孩子妈妈不同意他带走儿子,所以一直不敢对家里说明,现在只生了一个女儿又赶上计划生育,所以把儿子带回来传宗接代, 家属院楼里楼外站了不少人,看见他们三人本能停止小声议论,等人走过去又指指点点。 隔老远就能听到向明丽他妈大骂的动静,原来陈永庆抱儿子回来的不巧,被丈母娘看见了,向妈找到向明丽直接冲回家里正好撞见陈永庆跟家里坦白,这下直接大闹天宫。 客厅,朱银萍正一个劲帮陈广明拍胸口喂水,见父亲脸色苍白但好歹人是清醒。 陈曼曼先喊了一声:“爸,你没事吧?” 陈广明摇摇头,费劲指了个方向。 陈曼曼扭头,诺诺满脸泪痕缩在大嫂钱卫红怀里,瞧见陈曼曼和骆致成是认识的人,想扑过来时又犹豫了,似是看到了什么坏人,对什么都不相信。 至于陈永庆,被媳妇和丈母娘联手厮打,脸上跟猫挠过一样,愧疚的神色里藏着一丝气急败坏。 他应该没想到丈母娘过来闹事打乱了他的计划。 向妈叉腰:“这事儿你们陈家必须得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家好好的闺女不是来给你们当后妈的!有明丽就没这个小崽子!” 向明丽只负责哭,眼神愤愤,她知道陈永庆在乡下不干净,可不知道有个儿子! 诺诺被这俩人架势吓到,钱卫红也不敢过分护着他得罪妯娌,陈曼曼朝他伸出手,诺诺自然而然朝她这里来。 “姑姑,我要阿妈。” “陈曼曼!你——”向明丽气炸了肺,陈曼曼不会早知道这小崽子的存在吧? 陈曼曼置之不理:“孩子是无辜的,先别吓着他。” -- 第120页 这话似乎让陈永庆灵光一闪,他殷勤抢过诺诺抱在怀里,用云宁方言安慰孩子:“阿爸在这儿呢,不怕不怕。” 可是诺诺吓怕了,一个劲往陈曼曼那儿撤。 向妈气得够呛:“走!明丽咱们回家!” 媳妇从家里走了,再请回来就难了,陈永庆忙去拦他们,双拳难敌四手,他不出意料的又被打了,朱银萍心疼想帮个忙,可是陈国庆陈曼曼都不动弹,骆致成倒是在门边,她不好让女婿掺和到这件事里来。 就在这时外面又是一阵喧哗,两名橄榄绿的公安站在门外,后头跟着一男一女。 还有给他们引路的人小声说:“公安同志,这就是陈永庆家!” “诺诺!” “阿妈!” 杜岭香不顾一切冲进来抱住孩子,诺诺紧紧搂着她脖子,杜岭香身旁站着一位高大男人,对方攥着拳头表情凶狠,也像这对母子的守护神。 骆致成上前与公安打交道:“公安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他手里没烟,陈国庆连忙掏出半盒递给他。 公安摆手不要,朗声道:“杜同志到我们派出所报案说有人抢走了她儿子,我们根据她提供的信息找到这里,同志,拐卖孩子可是违法行为,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朱银萍也差点晕倒。 向明丽和向妈反倒犹豫了,站在门边不肯走。 陈永庆扫过众人的表情有瞬间狰狞,陈曼曼看爹妈没事就专心看戏了,他陈永庆不是会颠倒黑白么,现在看他敢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唐僧肉,在乡下被女人强迫了。 “这,我——” 可是陈永庆不说有人说,向妈为女儿抱不平可不想让向明丽离婚,当下叽里呱啦一阵怼:“你在乡下缠着陈永庆强买强卖不算现在还追到城里来了?这不是你们乡下想咋样就咋样!农村人就是难缠,不知羞耻!谁知道你怀的是谁的野种?!” 朱银萍大声阻止:“亲家!” 那孩子和陈永庆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哪能不是她孙子呢? 但是杜岭香早就对这些话无动于衷了。 “既然如此,我只是找陈永庆要回我的孩子,把诺诺还给我,不然的话我就告你们偷孩子!咱们打官司!” 朱银萍和陈永庆都傻眼了,他们都没关心过陈永庆的感情生活,他一定要娶向明丽家里也答应了,认为他肯结婚,以后就是安安分分生孩子,他们帮忙养孙辈,这辈子任务也算完成了。 万万没想到陈永庆会在乡下留下个孩子。 可,诺诺怎么会愿意和陈永庆回家? 陈曼曼走到诺诺身边蹲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他怯怯看了一眼陈永庆的方向低声喊阿爸,他今年五岁了,陈永庆走的时候他三岁还不记事,但两年时间足够让他知道和村里别的小孩子的不同,人家有阿爸阿妈,他只有阿妈。 他看过照片,知道陈永庆是他的阿爸,他一说,就跟着走人了,陈永庆利用的是孩子的孺慕之情。 与此同时,骆致成也低声和公安解释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从拐卖孩子变成家务事,公安不愿意多事但受害一方明显是弱势。 他们态度明确:“农村人城市人没有啥差别,孩子只有一个不能劈成两半,你们两家商量好不能再闹出社会事件了。” 公安一走,就剩双方人马对峙。 陈永庆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一定要把儿子带回来传宗接代,还说杜岭香又找了个男人,怕后爸对孩子不好。 只不顾看相那男人时眼神畏缩,害怕他再捏拳头打过来。 那男人——梁飞冷哼:“后爸不好,后妈就能好了?你没本事再生个儿子出来?你当初走的时候可是说压根没看上农村人给你生的孩子,连家信都是找同乡伪造,现在到底是稀罕儿子还是稀罕岭香家的菜谱?” 四下皆惊,原本被忽悠过去的陈广明大怒,随手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朝陈永庆身上抽。 “我让你说瞎话!你连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们!还编瞎话把孩子拐回来,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孽种!” 自己的儿子什么样自己清楚,朱银萍愣怔之后也没拦着,陈永庆还畏惧父亲,只抱头闪躲,想逃出去的时候梁飞拦在大门口让他结结实实受了几下子,抽的直叫唤,同时和骆致成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 陈曼曼悬着的心放下来,戳穿陈永庆的谎言,他们就不会强留诺诺,陈永庆的如意算盘也会随之落空,这番借力打力还多亏了向明丽母女,抱歉是有的,只是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陈永庆还在辩解说菜谱是他买来的,根本不是杜家家传。 杜岭香冷声问:“那菜谱里面都有什么内容?你背一个给大家听听,还是说到厨房切点土豆丝?” 这两项对陈永庆来说都是难题。 谎言早就不攻自破了。 陈曼曼假装好奇无奈的问:“二哥,一本破菜谱你怎么这么上心,连自己亲儿子都利用?谁怂恿你的?” 此时杜岭香也来火上浇油:“你回城的时候我们说好老死不相往来,为啥还要找我?我之前没来见过你,你咋知道我在国营饭店工作?” “我、我是听陈红兰说的,她在乡下见过你知道我们的事儿,前几天在国营饭店见过你随口告诉我了!”关键时刻陈永庆毫不犹豫的出卖同伙:“你做菜好吃的事也是她跟我说的,我本来打算要过来菜谱跟她合伙开饭店!” -- 第121页 这对向妈和向明丽可是大打击。 向明丽恍然大悟,她听陈红兰暗示过陈永庆在乡下和女人谈过,可陈红兰竟然一字不提! “岂有此理!亲外甥女啊!岂有此理!”向妈气的团团转直接冲开人群朝陈红兰家去,向明丽一抹眼泪也跟上去了,看热闹的人群也追随战火转移。 陈曼曼站在走廊上听到尖叫打骂声,陈红兰被向妈抓住照脸扇了好几个巴掌,大概觉得打外甥女没意思,甩手去找亲姐姐算账,还夹杂着陈老太的骂声喊声。 这边,陈广明没再揍陈永庆,因为杜岭香抱上诺诺要走了,他和朱银萍眼巴巴看着这个和孽障儿子十分相似的孙子万分不舍,可梁飞在一旁拦着,他们没能力也没脸拦着不让走。 杜岭香看看陈曼曼,感谢藏在眼里,只不过他们不方便在这里多说,诺诺趴在杜岭香肩上也看陈曼曼,小嘴扁了扁,挥挥手。 “爸,妈,回家吧。” 大伯家闹剧没散,父母也不敢松口气,又是一鸡毛掸子让陈永庆到那边拦住向明丽,别让她会了娘家,可是人家母女出了气打定主意走人,拦也拦不住。 最后陈永庆蹲在门边不吭声,陈曼曼和陈国庆他们劝父母不要生气,只是今晚注定谁都睡不着了。 * 隔了几天,陈曼曼和杜岭香在约好的地方见面,大概是怕女人吃亏,梁飞也来了,站在外头递给骆致成一支烟,不过二人拿在手里都没有吸的意思。 诺诺跟着妈妈姑姑聊天,梁飞的目光根本没离开这对母子,诺诺看到他粲然一笑眼神依赖。 骆致成意有所指:“孩子还小,等他长大知道亲爹是什么人就不稀罕了。” 梁飞叼着烟嘴点头:“我连她的心都能暖热,还怕一个孩子吗?” 两人都笑了笑。 过了半小时才谈完,陈曼曼将她和父母买给小侄子的东西交给杜岭香,再次重申父母的态度。 “姐,你别怕,我大哥也生了个儿子现在我大嫂还怀孕,我爸妈就是给点钱表表心意,他们绝对不会抢走诺诺,陈永庆就是三分钟热度,他认清现实就会忙着挣钱了,只是你的菜谱一定要小心有心人,我们保持联系。” “好,谢谢你。” 杜岭香真心实意,如果不是陈曼曼帮忙开导,这事不会这么顺利的了结。 分开之后陈曼曼长长舒口气,坐在骆致成自行车后座百思不得其解,陈永庆比陈红兰回城早,当时陈永庆和向明丽的事是大伯母也就是向明丽撮合,陈红兰回城后不揭穿,任由向明丽上当,是闹的他们家家宅不宁,也想加深和陈永庆的联系,日后利用他抢菜谱。 陈曼曼打听过,先前陈红兰给于慧君爷爷做寿宴里面的两道菜出自杜家菜谱,对此,杜岭香也不知道陈红兰从何处学到的,那应该是陈红兰的前世偷师学艺? 陈曼曼不明白,这样利用先知到处抢劫别人东西的陈红兰怎么会是女主? 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算是平安落幕了。 瞅瞅前方骑车人的背影,陈曼曼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否惹祸上身,在这件事上,她知道的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和杜岭香会面之后陈曼曼到副食品厂家属院跟父母交差, 陈永庆根本没想过给诺诺抚养费,现在向明丽带着妞妞在娘家住,老人觉得对不起杜岭香母也得偷着给钱不敢让向明丽知道火上浇油。 不过刚到家属院门口就晓得了四个字。 冤家路窄。 陈红兰从楼里出来, 脸上还有刚刚结痂的抓痕,逢人就低头躲避, 陈永庆背后被人说道,他们一家也没避免被指指点点,让谁说都是坑害亲表姐太不地道。 陈曼曼一改往日的视而不见,特意打了声招呼:“陈主任上班去吗?” 多少带点幸灾乐祸。 陈红兰眼睛圆睁, 可陈曼曼坐在自行车后座靠着骆致成的背, 眼神得意嘲讽, 她抿了抿唇想要当做没看见, 还被那份嘲讽刺的不舒服。 她以为儒雅礼貌的骆致成也停下自行车,单脚支在地上,微微侧首看了看背后的陈曼曼, 没有阻止,也没有和她打招呼。 陈红兰扣紧手心:“你有事吗?” “没事啊,只是和堂姐打声招呼而已, 免得你背后对人说我没礼貌。”陈曼曼略有深意:“毕竟我家对堂姐利用价值有限, 以后还请堂姐手下留情, 不要算计我们。” 抢了她的婚事,利用了陈永庆和向明丽,至于大嫂是否还会难产需要钱救命, 陈曼曼已叮嘱大哥大嫂按时孕检, 家里也不像剧情发展的那样缺钱, 而陈红兰接连受挫, 应该要寻找其他更有利的资源不会压榨没有利用价值的他们一家人。 陈红兰面无表情:“你想多了, 我从来没利用过你们。” “那就好。”陈曼曼拍拍骆致成肩膀:“我们走吧。” 二人擦肩而过,陈红兰注视着陈曼曼悠闲自在的坐在后车座进了家属院,通身气派比婚前还要惹人注目,她狐疑地蹙紧眉头。 陈曼曼没死的变化这么大吗? 给人化妆倒是可以理解,陈曼曼从小就爱琢磨打扮,都是灰扑扑的衣服陈曼曼穿起来就比别人漂亮,可她居然顺利考上大学,上学时候陈曼曼也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听朱银萍说陈曼曼学习好是因为骆致成辅导。 -- 第122页 骆致成十四岁就考到最高学府的少年班,他想必是不堪忍受陈曼曼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才费劲辅导,陈红兰无论怎么分析都想不出陈曼曼的异常之处。 凭什么陈曼曼随便嫁个男人就能获得幸福? 陈红兰咬了咬唇,一路低头离开。 家属院内 陈曼曼和朱银萍说了诺诺母子的近况,听到诺诺安然无恙之后就见妈妈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安慰再多也止不住。 这几天功夫父母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妈,岭香姐说了有机会的话可以让你们见见诺诺,她最近几年都在邻市发展,等你们想见了我帮你们联系。” “好。”朱银萍吸吸鼻子:“我怎么生出陈永庆这个孽障——” 陈曼曼求助性看向骆致成,这时候女婿说话比她有分量。 骆致成不负所望:“爸、妈,诺诺和他妈妈一起生活是最好的选择,那个梁飞我接触过,他现在开货车跑运输,能挣钱人也挺好的,这两年一直照顾他们母子,他还说会等诺诺同意了再生孩子,就算有什么意外我和曼曼也不会袖手旁观,强迫孩子来咱家对谁都不好。” 理是这个理,老人绕不过来,听女婿这么一说也就止住了眼泪哀怨,接受现实。 又说起陈永庆去向家请媳妇回家的事。 陈永庆刚去时都没能进门,明丽不见他,陈广明夫妻陪着去了一趟,向妈提条件说家里现在住的这处房子给永庆他们三口子住,让陈广明夫妻搬出去租房,不然不让向明丽回来。 陈曼曼蹙眉,向明丽怎么折腾陈永庆她都没意见,父母只有这一套房子,难道赶他们租房子吗?这有点过分吧? 朱银萍连忙说:“你爸没同意,只说让永庆把挣的钱都交给明丽表决心,她在娘家住一阵子消消气就好了,曼曼你别担心。” 陈广明镇定下来了:“对,这些事你二哥惹出来,让他去平,你别管了。”他怕家里破事太多,女儿被婆家人说教。 “好。” 临走前也没见陈永庆回家,陈曼曼就一个想法,只要父母还有底线,管陈永庆死活,倒是陈国庆和钱卫红知道二老最近不好受经常带儿子回来陪他们吃饭。 陈国庆沉稳的表示:“爸妈我来照顾,这阵子你们够操心的了。” “大哥,爸妈心情不好她还怀孕,你多带孩子别让大嫂累着。” 钱卫红一听就脸红了,妹妹妹夫感情好还一本正经来嘱咐他们,但陈国庆真的听话照做了,她心里又甜滋滋的。 完成任务回到骆家,陈曼曼好好洗了个澡放松身心。 擦着头发回了厢房直奔北间书房,这里摆着一台小风扇,呼呼吹散水汽头发也能尽快变干,渐渐陈曼曼觉得离远吹了干得慢干脆站到风扇前面直吹。 她吹的入神,丝毫没注意到骆致成回了个头。 直到人家路过她身后拿了本书,两人身体有瞬间擦碰,陈曼曼一惊忙直起腰,回头无声控诉。 骆致成蹙着眉:“直吹对身体不好。” “我热嘛。” 可是鼻尖额头没有一滴汗,自建房冬冷夏凉不是吹的,而且陈曼曼还十分没有说服力的打了个喷嚏,吐吐舌默默后退一步坐到书桌边。 骆致成拿了书又坐回来,陈曼曼上了大学这一年用书桌的频率不高,但书桌一人一半的默契还保留着。 头发差不多干了,陈曼曼就拿着木梳一点点通头发,她说过很多次要烫头发,还是舍不得这一头乌黑柔顺的长直发变成大波浪卷,又知趣的没拿这个问题再次骚扰骆致成。 谁也没说,书房只剩下风扇风声。 通到一半陈曼曼想起什么:“你的调职下来了吗?” “这两天吧。” “对接呢?” “差不多了。” 那以后就不用面对于慧君没有失贞的风险了。 陈曼曼点点头心情很好的继续通头发,余光里悄悄打量他,嘴巴不肯闲着:“梁飞真跟你说等诺诺同意再生孩子啊?我看岭香姐的意思,两人还在谈恋爱没准备结婚呢,他就想这么远啦?” 骆致成漫不经心:“嗯。” “他还挺有魄力的,我听岭香姐说他们俩是一个村的,梁飞小一岁,她以前都拿梁飞当弟弟看,不过陈永庆回城后梁飞就不一样了,梁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没想到还挺痴情。”陈曼曼都快想象出来一部电视剧了。 尤其是杜岭香曾无奈的说漏嘴:如果不是他坚持撒娇,我们也不会—— 然后很快止住话头,脸红的像云霞。 陈曼曼当时没敢表现出异样,脑袋里却在想,痞子气大块头的梁飞撒娇是什么情形,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合适,唔,可是,俊男美女凑在一起的画面真的很像电影,也很浪漫啊! 如果杜岭香一人苦兮兮的带娃还要和陈永庆这样的混蛋重逢才让人堵心呢。 “哦。” 骆致成反馈不热情,也没影响陈曼曼思考的积极性。 “改天和岭香姐见面再问问他们相处的细节,她的经历可够传奇,如果有编剧操刀都能够拍成电影啦。”陈曼曼在心里说,杜岭香这样优秀的女性才适合当女主角啊,陈红兰根本不能和杜岭香比。 “是么。” 陈曼曼认真点头:“当然是啦,不过岭香姐应该不会愿意让人知道私事,或者等她更成功了,自然就有人拍摄描写她的经历了。” -- 第123页 说着说着,陈曼曼发现骆致成开始收拾书本了,他不是刚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刚翻开吗? “你要睡了?” “是的。”骆致成目光灼灼:“你吵得我没法看书。” 这样啊。 陈曼曼束好头发声音泛着娇:“那就睡觉吧。” 这里头的深意让骆致成忍不住喉头一紧,但依旧端着正经严肃的面目回了卧室,灯熄之后一人睡床头一人睡床尾,没有任何动静。 不像啊? 陈曼曼抬脚,准确蹭到了目标位置,呵,硬度达标,于是继续蜿蜒向上,行到腹部他还是没有反应,她撇撇嘴想收回脚。 抬起来的刹那脚腕被他抓住,她还来不及挣扎反应就觉得一股力道从脚腕袭来,她整个人从床头来到床尾被人压到了地盘上。 “生气啦?” 骆致成只有语调平和:“生什么气?” 陈曼曼嘻嘻一笑,勾着他脖颈亲了亲。 “其实只是一点小乐趣啦,像看电影,我绝对没有任何想法。” 他一顿,似是低笑了一声俯身吻过来。 于是。 暑假不用上课的陈曼曼理所当然睡到了日上三竿,原来,他一直手下留情来着。 结婚两年还要晚起床面对老太太笑盈盈的目光,陈曼曼压力有点大,吃过饭装作勤奋好学的模样回厢房看书。 一整天都没停。 傍晚骆致成下班,公婆两口也来了,陈曼曼不能再躲着,但一出来迎面对上林雪琴挑剔的蹙眉。 “小陈,以后你家的事还是要注意,不要影响致成的工作。”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林雪琴性格高傲爱挑剔, 陈曼曼心知自己不是她满意的儿媳妇但两年下来没被怎么为难,就连怀孕生子婆婆也不怎么催了,按说骆家也出过事, 骆致明被童云岚戴绿帽子的事还时不时被人拿出来嚼舌根呢,知青在乡下生孩子更是司空见惯, 婆婆特意用这件事点她,陈曼曼第一直觉是还有别的事。 转念一想陈曼曼就明白了,还是骆致妍交朋友的事,今年骆致妍就大三了, 学校安排他们暑假实习, 从放假到现在人还没回过家, 给家里打电话抱怨实习条件恶劣, 还说实习结束要顺路去刘耀祖老家看看。 骆致成和骆宏申都采取顺其自然政策,不帮骆致妍解决任何难题,放手让她体验与刘耀祖相爱的差距, 但林雪琴不愿意眼睁睁看女儿受苦,她想了个主意,让骆致妍提前结束实习回家相亲, 理想的女婿人选是骆致成从小就认识的男孩, 家境条件旗鼓相当。 可是骆致成不愿意给人保媒拉纤, 林雪琴没能达成愿望就要撒气了。 想通这点之后陈曼曼格外坦然:“我知道了妈。”母子俩斗法她才不参与。 林雪琴一拳打在棉花上,恨恨瞪了无动于衷的骆致成,她明白这个儿子的性格, 比骆宏申还要说一不二, 只能回家做骆宏申思想工作。 私下里陈曼曼还是有点担忧。 “你们不会真让妍妍去人家家里吧?”万一留宿睡一个房间怀孕之类的。 骆致成淡淡的:“刘耀祖不敢。” 也是, 耀祖是个放长线钓大鱼的性格, 不会急于求成坏了骆家人的好感, 陈曼曼之所以知道还因为骆致成一直在调查刘耀祖,只不过这些动作不好公之于众,万一林雪琴知道了拿这理由劝阻骆致妍,玩完。 这月中旬骆致成的调令正式下来,他从客车修配厂调到了安原在全国首屈一指的汽车制造厂任动力处副处长及一系列职务,单纯对比规模和级别,客车修配厂属于汽车制造厂下属单位之一,这次调职是绝对的高升。 升职是喜事,陈曼曼和老太太一起动手做了桌好菜,就连老爷子也喝了酒庆贺。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上班问题,汽车制造厂离家远,骆致成上下班时间翻了个番,来来回回浪费好多时间在路上,依照他的资历暂时还分不到福利房,只有厂里提供的一套两室一厅的宿舍,每月象征□□点住宿费就得,再研究一下汽车制造厂到安原大学的距离,与骆家到学校差不多,一条直来直去的柏油马路,路上还能省不少时间。 陈曼曼还没反应过来,这就要搬家了? 不是吧? “我们要搬家吗?”她找到骆致成求证。 此时骆致成已经到汽车制造厂入职,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晚上下班回来的晚,老太太和老爷子一致建议他们到那边住宿舍。 骆致成抬眸,眼睛里丝毫没有繁忙工作的疲累,反而精神焕发。 “你想搬吗?” 陈曼曼在心里撇撇嘴,还真和以前一样像是打了兴奋剂,她还是不确定:“听你的呗,我住哪儿都一样去学校。” 老太太的意思是厂里宿舍毕竟不是自己家,老院的厢房永远是他们俩的住处,住到厂里之后每周星期天或者空闲了就回自己家里来,都为了工作学习方便嘛。 “我跟厂里申请已经批下来了,过两天你跟我去看看房子,准备好家具物件就能住进去了。” 陈曼曼趴在桌上:“你都弄好了还来问我。” 骆致成无言,事情太多,忘了说了,只不过觉得她应该喜欢,和爷爷奶奶住在老院久了换成单独居住应该蛮新鲜? “不着急,你先计划一下想要什么样的家具我联系人。” -- 第124页 “都行,我没要求。” 陈曼曼在这方面真的随意,她陪嫁的箱子柜子都是父母决定的款式,完全没有闹脾气的意思,只小声嘟囔:“怪没准备的。” 她垂着眼眸,微微嘟着嘴巴看起来很不满意。 骆致成回忆起那时也是这样。 其实皇位过度还算平和,阴诡手段早在私下过招腥风血雨,遗诏平淡地点了他是储君,先帝驾崩当晚他便留在宫里没有离开,让亲信带上轿辇仪仗到潜邸接她,人进宫的时候他还在忙碌,回来看到她娇小身影缩在偌大宫室中满脸迷茫,完全没有后宫之主的自觉。 见了他屈膝行礼,认真盯着他身上的衣服纹样。 那天他穿的还是她亲手做的衣服,只不过穿了层孝服看不真切,她眨眨眼似是不敢置信。 “怪没准备的。” 说完察觉说错了话,又要赔罪。 当时,他拉她到膝上坐着,人还是那个人,陈曼曼总觉得不太一样了,她就那样毫无预兆的走进了那个埋葬无数男人女人的宫殿,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没能回从前的府邸看一眼。 陈曼曼回神,默念这是社会主义社会。 新家布置几乎是骆致成一力承担,因为陈曼曼开学了要上课,同时还要准备下部戏女性角色造型妆发,及时和剧组人员对接想法,忙到一个星期天空闲,二人正式搬了家。 厢房里的家具基本没动,北间书房基本搬空了,衣服被褥也都搬走了大半,余下以备不时之需,骆致成找了一辆车早把东西送过去安置好,最后是今天俩人带了点细软去新家。 他们俩走的时候夕阳正红,老太太老爷子没跟过来,送到大门外目送二人离开。 陈曼曼扭头看了一眼,看骆致成也绷着脸,他心里也不自在呢,以前搬家可只有大权在握的暗爽,可现在爷爷奶奶真心实意待他呢。 “走啦!” 她的声音把骆致成从回忆里拉出来:“坐好。” “好了!”骆致成上回回来没骑车,这次路程太长,陈曼曼正不想骑车,正好坐后座。 车子像离弦的箭冲出去,朝着新方向。 “新家布置的怎么样?我还没去看过最终版本呢。” “到了就知道了。” “你先跟我说说。” 骆致成不语,陈曼曼在后面咯吱他,不过他根本不怕痒,反手抓一下陈曼曼就受不了了,她怕痒。 不过走上大路就不敢闹了。 偶尔说一两句话知晓彼此的存在,眼前的风景越来越陌生,汽车制造厂的招牌越来越近,陈曼曼心想,应该是不一样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陈曼曼下车之后直奔二楼的小家开始巡逻, 两室一厅有独立卫生间和小厨房,面积不大,但足够两人居住, 新家大多东西焕然一新,小客厅沙发桌椅和他们住的那间厢房类似, 卧室床也是一模一样,大衣柜之类的是新款式,搬家具衣服那天是张婶过来帮忙收拾,各处整理的井井有条, 感觉只是换了个格局, 整体还和住在厢房没有差别。 陈曼曼巡视完毕满意点头, 其实他也有恋旧的习惯, 搬到哪儿基本设置都是依照从前的喜好,因此突兀搬家并没有带来什么不适应。 从卧室出来陈曼曼听到骆致成在门外和人寒暄,她探头出去, 原来是楼里的邻居,按着骆致成的介绍喊了一声大嫂。 “你爱人……怪年轻的。”大嫂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谢谢大嫂。” 关门到了自己家,陈曼曼噗嗤乐了, 上下左右的打量骆致成。 他不明所以。 “大嫂是不是觉得你老牛吃嫩草?还是你对外的形象太古板?” 骆致成挑眉:“你觉得呢?” 陈曼曼举起双手:“是我装嫩。” 幸好是大白天, 他没实施报复行为, 两人各自忙活,虽然家里大致收拾好了,但关乎生活习惯的小细节还得靠自己来, 陈曼曼整完卧室去了书房, 书架一分为三, 中间是二人都会看的书籍, 左右是各自的专业书籍。 收拾着, 陈曼曼意识到从此就是两人独居了呢。 在老院的话这个点张婶肯定做好晚饭了,现在肚子开始叫了才想到一个大问题,厨房没饭可吃,大眼瞪小眼之后,骆致成有主意了。 “食堂买饭便宜。” 陈曼曼懂了:“就是不咋好吃。” “嗯。” 派骆致成去食堂买饭,陈曼曼到厨房考察,柜子里倒是有一些张婶为他们采买的干货米面,锅具碗碟一应俱全,还有崭新的煤炉和液化气灶。 搬家也是独立啊,陈曼曼汗颜的想,她过去那些年的日子确实养尊处优,日后就得细心经营了。 晚上躺在新床上了无睡意,和厢房不同,新床摆在房间正中间,床尾离卧室门很近不像在厢房床尾也有遮挡物,两人都不喜欢空荡荡的床尾自然而然睡在同一头。 “睡不着?” “嗯。啊?” 头一次换地方都会失眠,他上次是在晚间泄露登基大权在握的激动,这次十分平缓,但是持久,陈曼曼直到累了哭了。 之后陷入昏睡理所当然。 搬到新家日子过得飞快,每天都有新东西要买,还要熟悉新邻居,好在陈曼曼住了十几年家属院,不怯这些邻里相处,不过大多数人对新来的骆副处长两口子还处于观望态度,陈曼曼又年轻,没多少需要应酬的事情。 -- 第125页 骆致妍实习结束兴冲冲来了,四处打量难掩羡慕。 “真好,我毕业能分到这样的宿舍就行了,不要太大。” 陈曼曼委婉打断她幻想:“致成工作几年了?八年有了吧?” 十四岁上大学,毕业就到客车修配厂,资历远超一般人的优秀。 这一说骆致妍突然黯淡,小声说这次去刘耀祖家的见闻,房子是黄土掺稻草摞起来的,矮就算了还会漏水,小小两间房到处漏风,她去了没地方住只能和刘耀祖的妈睡唯一一张木板床,这张床还是他妈的陪嫁,躺上去晃晃悠悠还有怪味,早晨起来浑身痒痒,床铺上的虱子虮子窜到了衣服头发上。 她在村民眼里仿佛是个怪物,走哪儿都有人盯着看,他几个姐姐看她像看金元宝…… 刘耀祖还说他毕业要回来建设家乡,学校会给他分配到原籍,骆致妍原本觉得没什么,这一想就不行了。 “爸爸妈妈总不能不管不问吧。”骆致妍这么说自己也没底气了,她回来之后直接烧掉在刘耀祖家穿过的衣服,洗头发用了七八遍水才觉得自己干净了,她可以接受刘耀祖出身农村,但不能接受自己将来都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和那样的亲戚接触。 可是怎么和父母开口? 骆致妍有些心灰意冷,来时兴高采烈还想在家哥嫂的新家住几天散散心,但是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连张多余的行军床都没有,她若留下骆致成只能让出卧室的床睡沙发了。 在这里磨蹭到傍晚骆致妍还是不情不愿回家了,眉间轻愁笼罩,步伐沉重。 陈曼曼知道,骆致成的策略奏效了,他必定了解自己的妹妹,她不做评价,只是单纯的希望骆致妍在婚姻路上少受磨难。 “刘耀祖肯放手吗?” 骆致成不大在意:“会的,他是聪明人,妍妍也不肯承认嫌贫爱富伤他自尊。” “哦。” 她没声音了,骆致成抬起头,见陈曼曼托着下巴出神,心中一动。 “妍妍是被宠坏了。” 所以人和人不一样? 可是等了等,他只打哑谜并不往下说。 陈曼曼眨眨眼:“你刚调过来是不是要请同事吃饭啊?我做饭不在行,咋办?” 他认真给了个建议:“请张婶来帮个忙,另外给她酬劳。” 还真是个好办法,可是陈曼曼丢不起那个人,这么干让人知道了不出几天就会在邻居里传开,不说别人,朱银萍就不会放过她好吃懒做的亲闺女,陈曼曼想还是自己做一些。 “你也帮个忙,我们厨艺不佳,以后就不会经常到我们家吃饭了。” 不过陈曼曼很有诚意的表示:“我也想做贤妻良母啦,可是开学后就得去剧组报到,人不经常在家总不能让你掌勺是吧?” 最好还是去外面吃。 骆致成不知怎么的,顿了顿才点头。 聊起客人名单,陈曼曼略微用脑子记下各个人的职位,大多是他们楼里的邻居,再将职位和他们的妻子对上号,这点事情对陈曼曼来说不在话下。 骆致成写好一份文件,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开学那天我们在你宿舍捡到的一个中年男人么?” “吴如月的爸爸?” “对,他是副厂长。” 陈曼曼点点头,吴如月在宿舍挺低调,很少提及父母,她只知道她父母职位不低,并不知道具体单位。 “她没说过,我也当做不知道吧?” “你随意,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先更这些,跑一天太累了,明天双更,留言红包啾咪, 第58章 陈曼曼大小宴会参加过不少, 这还是头一次从桌椅板凳到饭菜碗碟都要亲力亲为,好在这年头大家都不富裕,不用准备什么山珍海味, 而骆致成也不是甩手掌柜,买菜买煤球的重活被他一力承担, 她在家里听到外面动静出来迎一迎。 鱼鲜活鸡肥美,就是青菜买错了,陈曼曼要的是小白菜他买成了大白菜,一大块足够他们吃十天半个月的姜。 骆致成站着不动任她检查, 他于买菜一事并不擅长。 “很可以了!比我买的新鲜!”陈曼曼绝对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 姜多怎么了, 再过一两个月就是冬天他们可喝姜汤嘛, 就算留不到那时候,姜发芽了还可以种进花盆等来年收获更多的姜。 “煤球一会儿有人送过来,我骑自行车没办法带回来, 叫了人帮忙。” 陈曼曼粲然一笑:“省时省力嘛,你太聪明了!” 骆致成蹙了蹙眉,不是太明白她怎么忽然夸小孩子的语气, 抿了抿唇带着笑意上楼, 二人一前一后, 背影和谐。 请客挑了个星期六下午下班,四位邻居同事其中两位带了爱人赴宴,加上她和骆致成刚好八个人, 一张桌子恰好能坐下, 谁家孩子放学回来了加个座也不会勉强。 端菜上桌, 两位嫂子都来帮忙, 骆致成也到厨房帮忙拿东西, 最后一起落座。 八个菜荤素各半,一鱼两吃,红烧鱼块和剁椒鱼头,小炒肉,一盆炖鸡肉,素菜是是醋溜白菜,炒鸡蛋,糖拌西红柿,盐水毛豆,再加一盆酸辣肚丝汤,食堂买的米饭馒头,不出挑不小气,让人一眼看去只想到中规中矩四个字,符合艰苦朴素的作风。 “这菜味道不错,弟妹辛苦了。” -- 第126页 “弟妹这么年轻倒是看不出来厨艺这么好。”说话这人夹了一块炖鸡肉,吃的喷香。 陈曼曼谦虚极了,一副不敢收下夸奖的样子,事实上那盆炖鸡肉她只往锅里加了点水,当时客人没来,骆致成不喜欢收拾红辣椒,两人交换位置,他做炒鸡,她择辣椒,并且毫不吝啬的传授朱银萍教给她的秘诀,想要菜好吃就得舍得放油。 反馈证明了这是真理。 有个人笑眯眯的说:“弟妹手艺这么好完全可以不用上大学了,得开饭店啊!我一定捧场!” 这话没人附和。 作为主人不好冷场,明知道这人不会说话陈曼曼还是道:“等经济发展起来兴许有机会吧。” 她记得刚才落座时这人对她出现在餐桌上表现出一丝丝诧异以及不满,之后聊各家闲话无意透露他家请客女人从来不上桌吃饭。 饭桌上还开了瓶白酒,陈曼曼同大家一起喝了两口,酒劲上来之前饭局散了,虽然天还没黑,但有位同事酒量差,一杯喝下去醉到走不成路,他家属也没跟来,骆致成和同事送他回家,陈曼曼婉拒两位嫂子要帮忙收拾的热情,关门收拾碗盘,菜剩的不多全部倒到一个碗里预备扔掉,碗筷泡到水里,桌椅归位扫掉垃圾,风扇加大风力吹散客厅残留的烟酒气。 陈曼曼扫起最后一团纸片,门被敲响。 她以为是骆致成回来了,结果开门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吴如月猛地跳到她面前,语带埋怨:“曼曼,你们家请客竟然不请我!” “咦?”陈曼曼真的惊讶:“你家住在这里?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也没有和我说啊!” “快请进!” 吴如月探头看了看里头的布置:“我们家离这儿挺远的,在前些年建成的老家属院,以前我在这儿片住过。”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你之前说过一嘴你搬家了,我不知道你搬到这儿了,昨天下午我在公交车上喊你你没听到,刚在楼下一路打听过来的,惊喜吗?”吴如月从背后变出来一个台灯:“我是祝贺你们乔迁之喜来啦,也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到。” “谢谢。” 陈曼曼想起家里还有冰镇汽水,从冰箱拿了两瓶却找不到起子,正四处看呢门又被敲了两下,她还拿着汽水,吴如月想站起来。 “别,你坐着我去开。”陈曼曼还是晕乎,这次的确是骆致成,她张口就问:“起子呢?” 骆致成握住她胳膊,略略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喝醉还要喝汽水?” “不是,我同学来啦。” 与此同时骆致成也察觉到客厅的不同。 吴如月站起身搓了搓手:“骆同志你好,我刚知道曼曼住这里来找她。” “你好。”骆致成虚拢着陈曼曼到沙发坐下,拿了起子递给她,径自进了厨房,陈曼曼立刻高兴,锅碗瓢盆有人洗了,她开完汽水递给吴如月。 吴如月却坐立不安的:“要不我还是回家吧,天快黑了,我也是到附近找朋友才顺道到你家看看。” 陈曼曼看看时间,虚留了一下:“还早呢,先喝汽水吧。” “不了,我还是回家。” 再留不合适,陈曼曼谢过吴如月特意送来的台灯送她到门外,原本打算送到楼下,家里传出一声喊。 “曼曼,你喝醉了不要下楼。” 陈曼曼笑笑:“不好意思啊,你路上慢点。” “咱们还客气什么!” 吴如月挥挥手走了,陈曼曼回家后彻底放松,等到骆致成洗碗出来就坐在那儿看他擦手,被水泡了一阵子的双手修长有力量,垂眸时认真放松,灯光打在他身上仿佛多了件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品。 但是只要想想他刚刚洗了一盆碗,烟火气立马回来了。 “洗完啦?” 骆致成抬手蹭了蹭她脸颊,酒精作用下她脸颊发热,格外喜欢他手指冰冰凉凉的感觉,不由得贴上去给自己降温。 “你的手作用和汽水差不多。” “是么?”他随口应付了句无意义的话,只是点点她示意起身:“别这么懒,沙发套换一下。” 今天来的客人鱼龙混杂,陈曼曼不太喜欢其中一两个人,是该换一换沙发套。 “你去拿新的?” “……好。” 陈曼曼很有奴役从前的皇帝陛下的快乐,沙发套换下来一股脑塞进洗衣机,时间还不晚房子隔音也还行,她放上洗衣粉,洗衣机就轰隆轰隆转起来。 回到客厅骆致成已经换上新的沙发套,陈曼曼半躺上去发现茶几上的汽水也被收拾了。 “我的汽水呢?” “不要喝凉的了。” 离下一次月经还有一星期呢,不过陈曼曼对汽水没有执念,扔就扔了吧,余光瞄到地上的台灯开始犯愁,他们搬家收了一些亲戚朋友送的电器,但都比不上自己准备的贴心,这台灯该怎么处置。 骆致成回答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将烦恼说了出来。 “有同事搬新家,送人家乔迁之礼吧。” 好主意。 陈曼曼酒意渐渐散了,和他聊起今天请客的这些人,多是和他同一个部门的同事和手下,日后要朝夕相处。 “那个让我开饭店的人不太聪明的样子,你要这样的手下吗?” 骆致成笑了笑:“他是我这职位的前任留下的忠心干将,一时半会儿赶不下去,再等等吧,我也不想用他。” -- 第127页 啊? “上眼药这么简单?”陈曼曼以前从来不干涉这些事,这叫后宫干政,但是现在似乎没那么警觉了。 哪知骆致成笑的更厉害了,推推她道:“去洗澡。” “你是嫌我臭吗?你也臭啊?” 他挑眉,那意思是:一起洗? 臭流氓啊!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从学校放学回家的路上多了个伴儿, 吴如月从前每周回家一两次,现在和陈曼曼顺路了,从一两次变成三四次, 不过新鲜了不到一周就不愿意两头跑了。 “还是宿舍到教室方便,曼曼, 你这一年怎么坚持下来的?” 林芳大笑:“小丫头不懂就不要多问,不常常回家爱人跑了怎么办?” 即便从前不懂,耳濡目染这么长时间也懂了,吴如月脸红红的和林芳打闹, 陈曼曼收拾好东西往外走:“如月, 你不走我走了。” “就来!我妈最近老做好吃的, 路上跑跑不长胖!” 一路出了学校, 离汽车制造厂家属院越来越近的时候,陈曼曼停了车子准备拐弯:“我从这儿走办点事,明天见。” “好的。” 陈曼曼是去国营饭店探望杜岭香和诺诺, 路上给诺诺买了连环画和零嘴儿,留下一点父母让她转交的钱才回家,有来有往, 杜岭香送给她一只刚片好的烤鸭, 连荷叶饼皮都有, 另有两幅鸭架带回家煲汤。 “谢谢岭香姐,这回不愁做什么饭了。” 确实如此,陈曼曼兴冲冲回家迎面碰上一家三口, 刚分别的吴如月站在父母悄悄挥手和她打招呼, 她父母不冷不热。 “我爸妈来看望老同事, 洪叔叔得癌症了, 上次我来也是因为他们家的事……” 这位洪叔叔据说是得了肺癌活不长久, 工会居委会早就组织给人捐款,骆致成作为新同事表过心意,陈曼曼也在居委会留下两块钱。 吴如月吸吸鼻子:“曼曼,你买了啥好吃的?” “烤鸭,我分给你一些吧?” 话刚出口就被吴母温柔阻止,扭头训斥女儿不懂事。 自家就在楼上,按照时下人们客套的方式陈曼曼应该来一句到我家吃饭,不过想来他们应该不稀罕,她也不想再让陌生人留在家里吃饭,和吴如月说了明早碰面的时间提烤鸭上楼。 上楼前陈曼曼回头看了一眼,正碰上吴母回头看自己,她笑了笑,吴母反而不大自在。 事实上吴父正在蹙眉提点女儿:“你这位同学的丈夫是骆致成?” “对,爸爸也听说过——” “以后尽量不要和她来往,影响不好。” 吴母解释:“他认识的那些人和你爸爸合不来,你要为你爸爸考虑。” 吴如月嘟嘟嘴巴:“爸爸是我心里最厉害的人,就算合不来你还不能把他收服到自己麾下,再说为这点小事影响我和谁来往,您也太没自信了吧?” 一席话逗得吴父吴母笑逐颜开。 一家三口上了小汽车,吴父正笑着,骤然看到骆致成骑着自行车从旁边经过,眉宇间还是露出些厌恶忌惮,这个年轻人不仅专业技术了得于政治方面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 同行人讨好:“骆处,这是吴副厂长的车吧,啧,派头真大。” 骆致成笑笑并不附和,锁好自行车提着公文包上楼,进门后嗅到浓浓香气挑了挑眉。 陈曼曼习惯他这阵子新工作接手比自己回来的还晚,卷了张饼皮送到口中之前发现他目光灼灼,试探性送给他,他大概是饿了,张口就吃。 奇也怪哉,他从不在饭桌上不规矩。 他洗手的时间已经问出了烤鸭的来源,端出两碗鸭架汤同时淡淡道:“我回头给诺诺买点书和玩具。” 陈曼曼嗯了声:“下次吧,这回我买了,不收烤鸭岭香姐更过意不去,也不好算的太清楚。” 单纯就抚养费来说杜岭香宁肯不要钱也不愿意惹麻烦,就算她和杜岭香合得来,也得承认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更利于和谐。 饭吃到尾声单元楼后面一阵喧闹,有哭喊尖叫声,这阵势听的人头皮发麻。 陈曼曼站到窗边听。 “洪叔晕过去了,快送医院!” 癌症会怎么样?陈曼曼看向骆致成,骆致成不置可否,点点饭菜示意她老实坐回去。 第二天有了答案,前一天送到医院的洪叔到医院也很快不行了,据说是一口气散了人就不行了,医院让把人拉回来,当晚人就不行了,他们家人开始办起了丧事,这两年逐渐放开对婚丧嫁娶的旧俗管理,灵堂就设在他们家。 一前一后两栋单元楼距离太近,陈曼曼放学回家能见到穿孝服进出的人,还有人偷偷烧纸钱,晚上也会有他家子女亲戚嚎啕大哭。 陈曼曼偶然瞥见一眼就头皮发麻,更别说路过那群最爱聊家长里短鬼怪灵异的老太太身边,他们正一本正经讲述洪叔回魂的情景。 “他家老大看得真真儿的,昨夜洪叔回家了——” 陈曼曼拼命蹬自行车远离那些声音,可是到了晚上关灯就忍不住想象黑暗里到底有什么,幸好这会儿和骆致成睡一头,她磨磨蹭蹭往他身边挪,天气凉了,两个人贴着睡才暖和呢。 明明她连洪叔的面都没有见过,现在甚至觉得有个可怕至极的老头鬼魂就竖在床角。 -- 第128页 骆致成被蹭的了无睡意:“怎么了?” 得到回应之后陈曼曼干脆翻身抱住他,反正他也知道她怕鬼:“我听见有小孩儿哭。” “猫叫。” 原以为他戳穿之后会推开她或者戏弄她,陈曼曼等了一会儿,都准备好说辞了,他动了动胳膊放到她腰上。 陈曼曼灵光一闪:“前天吴副厂长来探望洪叔叔,他走了没多久洪叔就晕倒了。” “嗯,洪叔是他的旧部。” “然后呢?”里面有什么内幕么?陈曼曼好想对黑暗的空气说一声冤有头债有主啊。 骆致成察觉她手指已经在玩他扣子了,他压了压,语气正常:“没什么特别的,大致是让他放心去。” 果然如此,陈曼曼觉得安全了一些。 “你最近还和那位姓吴的同学一起上下学?”骆致成问完也没给她思考时间:“以后尽量和她来往要留个心眼。” 陈曼曼哦了声:“那我想想怎么疏远一点,要不我睡宿舍?等洪叔过了七七再回来?” “你觉得呢?” 看来是不行。 陈曼曼嘟嘟嘴巴,低声笑。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开学已有一个多月, 陈曼曼还没收到剧组开机通知,听说剧组赞助资金出了点问题,过了中秋节和国庆节终于等到顺利开机的消息, 剧组要在两个城市拍摄,先去扬州再北上, 拍摄时间预估两个月,等陈曼曼拍完回来估计刚好赶上期末考试。 学校老师倒是习惯了陈曼曼时常出差,看过介绍信就批假,还有要求就是期中期末考试都要准时参加。 陈曼曼和社团说明最近不能参加活动, 回宿舍收拾主课课本和要带走的秋冬衣物。 “曼曼, 你这几个月都不回来啊?” “看情况, 如果剧组有假期我能回就来看你们, 带特产。” “好呀,一路顺风!” 吴如月有点失落:“哎呀马上冬天了我又该不敢一个人回家了,曼曼, 我会想你的。” 陈曼曼不置可否地笑笑,带好东西回家之后又到老院和娘家打声招呼,免得长辈担心, 朱银萍不大理解她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为啥非要到外地工作, 横竖大学毕业还会分配单位, 一个女人呆在外地到底不安全。 不过陈曼曼坚持,朱银萍劝阻的话没有奏效,也不想说多了让女儿心烦。 “注意安全!” 陈曼曼出门时还有些不愉快, 回到家里才觉得不大好受, 她长大了, 父母却老了, 不再像小时候事事为她做主, 老了开始畏惧儿女,生怕她不高兴,其实他们一片好意,只不过眼界和见识限制了思想。 不过剧组买了明天的火车票,陈曼曼来不及再跑一趟娘家,晚上殷勤小意贿赂枕边人。 “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有时间去看看我爸妈,免得陈永庆蹬鼻子上脸,也不用去的太勤快,他们都要忙着招待你了,半个月一次就行了。”陈曼曼说的太直白,就差点明骆致成是金贵女婿。 但是她有安抚情绪的大法宝,说一句亲一下,亮晶晶的眼睛里都是狡黠。 骆致成都没来得及生气:“知道了。” 火车十一点钟启程,剧组要求大家十点之前到达火车站,陈曼曼还抱着一丝公费旅游的兴奋,六点钟就准备爬起来做早饭,还没爬出被窝就被人拦腰抱回去。 “精神这么好?” “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你继续睡嘛。” 结果是陈曼曼消解一部分兴奋后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猛地睁眼,天光大亮,卧室门开着,她坐起身看到骆致成从厨房往返餐桌的脚步声,她躺回去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听到门边一声咳嗽。 床上的人卷着被子裹成了麻花,他敲敲门板:“起床吃饭。” 陈曼曼努努嘴巴,看来是她想多了,电视剧上面的浪漫剧情根本不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路过他的时候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我忽然不想去了。” 骆致成眸中精光一闪:“不去……”也好。 “我开玩笑的!” 他垂眸,面无表情坐到对面喝粥,等陈曼曼吃完火急火燎催他骑车送她去火车站。 一路顺畅,陈曼曼到火车站广场就见到了剧组人员,她提前几分钟到达,而剧组人员已经来了九成,热情高涨到让她惭愧,怎么会有不出差的念头呢。 骆致成拎着陈曼曼的行李,送到汇合地点,两人和大多数夫妻一样,在外人面前没有任何亲昵,平静冷淡。 一个说我回去了,一个说路上注意安全。 陈曼曼背过众人眨了眨眼睛:“拜拜。” 骆致成不着痕迹的深深看她,骑上自行车后很快消失在广场的站前路。 火车鸣笛,呜呜呜带着剧组众人奔赴历史悠久的江南城市,这是陈曼曼长大后第一次坐火车也是第一次单独坐火车,上车时人多,刚刚认识的同志们你帮我我帮你,艰难上了火车,大家在一个车厢,导演组织大家来个临时文艺汇演。 演员也随他们一起出发,他们是各个剧团选□□的漂亮演员,能歌善舞,陈曼曼一路看的津津有味。 整个剧组成员都充满干劲,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要奉献给祖国的文艺事业,这种热情很容易感染人,以至于陈曼曼到招待所之后还沉浸在浪漫热情的氛围中,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忙,陈曼曼被导演叫去给两位女演员试妆。 -- 第129页 做完工作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陈曼曼饿的肚子咕咕叫,吃盒饭的时候怀念在家吃的最后一顿午饭,那可是—— 等等,陈曼曼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一吃完饭就冲到公用电话排队等交钱打电话。 幸好排在前面的人很快讲完电话轮到陈曼曼,她拨到骆致成办公室,等了一会儿有人接起,她怕耽误时间一口气说明身份:“你好,我找骆致成,我是他爱人陈曼曼。” 对方顿了顿:“我就是。” 确实是他的声音,还有点怒意,陈曼曼理亏,一通解释原因,最后可怜兮兮的说自己还没吃午饭。 “现在不是饭点么,你没去食堂吃饭吗?我开始咱们那儿的饭菜,吃不惯他们的口味。”才不是,陈曼曼早上吃了三个三丁包。 可现在得说的很惨才有活路。 骆致成终于放过她:“先去吃饭吧。” “好,过两天再联系!” 然后干脆利落挂了电话,骆致成蹙了蹙眉才放下听筒,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坐回座位拿了份文件心不在焉,这时办公室里回来两位同事。 “骆处长怎么还在忙工作?快去吃饭吧,食堂没什么吃的了。” “一点小事耽搁了,这就去。” 一个星期后,一封从扬州寄来的信件放到了骆致成办公桌上,给他送信的是为了讨好,他最近做错不少事被骆致成批的狗血淋头,最近手头还有一件交代下来的棘手事,原以为会被说不务正业,哪知骆致成看了一眼信封,没什么温度的脸上竟然出奇的和缓。 “放下吧,谢谢,以后我自己取信。” 送信人忙不迭说不客气,转身要走时听到骆致成说了声:“你手头那件事交给江主任吧,下午你们俩再来一趟。” 这人不敢置信,想要再确定是不是真的却接收到骆致成微微不耐烦的神色,连忙窜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傍晚时分, 汽车制造厂下班时间,工人纷纷往外走回家的回家,呼朋引伴的高谈阔论。 “骆处长下班了。” “下班了, 您忙。” 自行车快速闪过,搭话的人准备了许久借机套近乎, 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发现人没影儿了,只能站在原地拍大腿。 停自行车上楼,骆致成拿了钥匙开门,有条不紊放下公文包进了书房, 若无其事拿出中午收到的那封信, 撕开封口抽出厚厚的信纸和类似照片的纸张。 两封信分开折叠, 写给父母那封简单问候, 他瞟了一眼放到旁边这才展开另一封。 偌大一张信纸展平,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致成同志,好好工作, 为祖国做贡献!” 沉稳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骆致成又扫一遍信纸发现还是那句话,双手垂放在桌上咬了咬牙, 欠打。 信封里还有两张照片, 给父母的信里说了是在扬州拍的照片, 底片也随信机寄回来了可以再到照相馆冲洗,骆致成本不想看照片,但无意识的把照片从信封里倒了出来, 夹在两张照片中的另一张信纸也就见了天日。 “致成同志, 看到这封信的话证明你耐心不错, 奖励你我的照片一张!我这里一切都好, 静下心来特意和你汇报最近心得变化, 剧组一切都好,同志们就成都比我年龄大,生活工作都很照顾我,演员十分好相处,我还接到两个私活,给当地一家日化厂的模特化妆,还给一位香江女明星化妆,报酬丰厚,手头不缺花销,打算用这笔钱给你们买纪念品,回信可告知我想要什么。 “当地气候变化不大比安原要暖和,气候湿润宜居,不过听说夏天太过闷热,我还是打消了到此定居的念头,剧组没星期放假姐妹们都会结伴到古迹游玩,我大开眼界……改日来这儿游玩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心里内容琐碎随意,显然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可看了信仿佛就知道她最近的变化。 骆致成不自觉放松笔直的坐姿,靠在椅背上看完这封信,信的末尾她说了一大串祝福的话,连步步高升都写上了。 “跳脱……” 也活泼的。 骆致成抿紧唇角的笑意,将信纸折叠好放入抽屉,端详了两张游玩照片后一起装到信封,拿上公文包又出了门。 “骆处长出门啊?” “对。” 套近乎的人又没赶上,在这来去匆匆晃人眼呢? 路口转弯,另一个方向则是老家属院的方向,路口踌躇的女孩见到一闪而过的的身影眼前一亮,没登喜悦人又消失了,她调转自行车跟上去。 骆致成在副食品商店停下买了罐头点心,一网兜的鲜苹果,没有停留的去往副食品厂家属院。 年轻力壮的男人骑车飞快,跟在后头的人气喘吁吁,被甩的越来越远。 叶落知秋。 陈曼曼留不下深秋时节红叶让人震撼的美丽瞬间,只好捡了飘落的红叶夹在信里寄回安原给亲戚朋友,一封信从扬州到安原需要一星期左右,她捡了红叶的第二天一场秋雨无情飘落,红叶离开枝头,漂亮辗转,即将躺在无人的角落化作明年春来的养料。 雨天暂停拍摄,陈曼曼可以尽情对着红叶出神,直到有人在眼前晃了晃手。 “还没看够吗?也不知道咱们到京北拍摄的时候还能不能到香山赏红叶。”俊眉星目的男人弯了弯腰,目光充满好奇与欣赏。 -- 第130页 这个年轻女孩坐在窗前的剪影让人着迷,静谧悠远,仿佛就要和景致融合到了一起。 陈曼曼扭头看向说话这人的,陆远桥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也是安原话剧团首屈一指的演员,原本他不打算演电影,是导演几次三番上门请他看剧本表达诚意才说动他参与拍摄,电影开拍之后陈曼曼也确实见识到了他不同凡响的能力,这才知道人家在话剧团的演出场场爆满。 因为本身加入大学话剧社的缘故,陈曼曼有心从陆远桥还有其他演员口中打听加入话剧团的条件,他们话剧社许多人都对话剧团充满向往。 “看不够啊,一年只能看一次。”他们到京北的时候大概雪落满地,陈曼曼不愿意等待。 陆远桥笑了声:“确实,四季轮转,每年都有不一样的风景。” 陈曼曼觉得这位有话要说,她干脆直接问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咳。”陆远桥不大好意思:“是这样的,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声,我有个妹妹今年年底要结婚,她很想让你帮忙处理妆发,但是你前段时间不在那家照相馆了,所以我——报酬绝对不会亏待你!” “小事,我先记下你妹妹结婚的日子,如果到时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我一定帮忙。” 陆远桥连连道谢。 陈曼曼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叫住她:“你不是在看风景?” 她眨眨眼,含笑说:“我换个角度。” “……好。”陆远桥默默移开眼睛,可即便他怎么看红叶,眼前浮现的还是另一幅画面,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去看台词。 傍晚雨势越来越大,剧组只能收工等明天再拍,集体回了招待所,取信件打电话,忙什么的都有,陆远桥耳边又涌入嘈杂的声响。 陈曼曼在和人聊天,有人玩笑说她经常写信。 “打电话就算了还要写信,家里有什么事放不下?”好巧不巧,陈曼曼拿到了一封信,玩笑这人就提议拆开信看看有啥内容。 “我打小就想离开家,爸妈经常说我不惦记家里,出来也不知道报个平安,我学习学习你写了什么!” 陈曼曼哭笑不得,这人倒没有坏心思,只是爱开玩笑好奇心重,她撕开信封证明此地无银:“是我同学写给我的,告诉我最近学习重点。” “啊,就这些啊?那不看了,没意思!”转个身这人又羡慕的小声说:“你和同学关系那么好,我真羡慕你,跟谁都处得来。” “这……”陈曼曼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 说话间她一目十行看完了信件,信是吴如月主笔,末尾说了大家的想念,还盼着她尽快回来,因为没人做伴她大半个月没回家被爸妈骂了。 陈曼曼挑眉,这么不中用? 不应该啊。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期中考试陈曼曼回来了四天, 恰在此时剧组在扬州戏份拍摄完毕,即将前往京北进行后半部分拍摄,中间留给大家一星期左右的休息时间, 考试耗时三天,加上火车往返时间, 在家休息的两天应该也是分别在娘家和老院度过。 回来时骆致成到火车站来接,到站时陈曼曼站在车窗边朝他挥挥手,笑靥如花。 乘车的旅人大包小包往下走,人在这时候是上不来的, 陈曼曼指了指车门的方向, 骆致成点点头, 看她往前走了也往前去。 陈曼曼从车上下来只提了两个包, 同行的陆远桥帮她拿了一些东西,下车就对上骆致成的目光,陆远桥福至心灵明白这就是陈曼曼的爱人。 “这是我们剧组的男主角, 他也是安原人,回来探亲呢。” “谢谢陆同志照顾她。” 陆远桥忙说不客气,他家里也来了人接, 各走各路。 在娘家晃了一天回学校考试, 考场出来去了一趟宿舍舍友们才知道她回来了, 陈曼曼对任何人都没有偏向,特产礼物都是一样的。 傍晚是要和吴如月一起骑车回家,到楼下才想起没骑车, 再一抬头看到骆致成来到楼下, 乘着夕阳光影身姿挺拔如苍翠松柏。 这晚回了老院住在厢房, 第二天才回他们的小家, 还是骆致成骑车来接。 路上不乏男人骑车载着女人, 陈曼曼怕冷,藏在骆致成背后取暖,考完试了,昨天也去看望过爷爷奶奶,所以明天能在家呆一天,骆致成要上班,她缩在被子里睡懒觉,只是被子里少了个热源怎么都不暖和,何况分开一个多月。 她咕哝着问:“今天忙吗?” “忙。” 窝在被子里的纤瘦人影翻了个身,哼了哼。 她懒得起床,他也没喊她起来,大概是反锁门了吧,陈曼曼睡到迷糊,听到门锁动静,昂头一看十点半,单衣下床去客厅查看,正撞上开门的他。 这不是上班时间? 骆致成慢条斯理:“今天很闲。” 所以他放下公事回了家? 陈曼曼笑出声,被他横抱起来送到床上,凶猛索要的架势堪比饿狼,白日的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半明半暗的室内她脸颊白皙泛粉,双眸倒映着他的影子。 弄到午饭时间,陈曼曼总觉得嗅到了谁家的饭菜香,嘟囔饿了。 中午吃出了早饭的样式,鸡蛋饼,早上熬起来的牛肉汤,原来是自家的饭菜香气,不是饿出了幻觉。 午饭后陈曼曼才发现好久没进的书房多了样东西,崭新电视机包装没拆就随意的放在地上,闲着鼓捣电视机出了人像,陈曼曼看的津津有味,推推身边的人。 -- 第131页 “什么时候买的?当时怎么不装上?” “不爱看。” 是么? “你不去上班?” 他碾着她柔弱无骨的手指,不答。 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烧起来的,就在沙发上,陈曼曼缩在沙发一角,总觉得再撞击下去就要和沙发融为一体,也幸好背后不是床板。 “不要和演员走得太近。” 陈曼曼以为他将其归类为下九流行当,咬了咬唇:“正常工作而已。”之前他让她远离的人她恰好不喜欢,陆远桥没有古怪吧? 骆致成眉间藏着不耐和燥意,低头吻她语气强势:“记住我的话。” 她以前最听他的,来往的人都是和他相关,以他为天,虽然这不是从前,还是耐不住那份想法。 节奏渐渐不同,她哼唧着搂他脖颈,敷衍承诺我知道了,才得到一小段想要的,午后阳光慵懒缠绕缱绻断断续续,但之后应该是没发面对少发了。 叩叩—— 光线昏暗静谧的室内突然有声响,陈曼曼一紧张,差点张口发出声音,捂住嘴巴的瞬间瞧见骆致成眸底泛滥的笑意。 陈曼曼白他,呼吸都不敢用力,以为门外邻居走了就行了。 “曼曼,你不在家吗?” 考完试休息,吴如月也回家了,陈曼曼还未垂下眼帘就被人抱起,三两步走入室内,抬脚带上卧室房门。 又被压到另一个天地。 陈曼曼想,这真是充实的一天。 小别胜新婚。 去京北是下午的火车,骆致成拜托陆远桥路上照顾陈曼曼时语气诚恳,丝毫看不出他背后态度,陈曼曼默默为他心虚,一路不大敢和陆远桥说起他。 火车第二天中午到达京北,下车之后陈曼曼第一时间给家里报平安,电话等了一会儿接通,接电话的人并不是骆致成,他今天临时陪厂长接待领导,陈曼曼托接电话的同志转告她平安到达的消息。 陆远桥眼神羡慕的同时又掺杂一些惆怅:“你和你爱人感情真好啊,怪不得年纪轻轻就结婚了。”而他出现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 陈曼曼笑笑,避而不谈自己当初结婚的真相。 出火车站京北落了第一场雪,陈曼曼有机会去看雪中的博物院,偌大宫殿空寂落寞,仿佛时光的雕塑屹立不倒,陈曼曼站在大门外好久没动,忽然想起骆致成那年到京北念大学看到这所宫殿又是什么感受。 晚上写了一封信,只不过寄到安原需要时间,不过还有一封信应该到了。 是她离开扬州时寄出来的信件。 骆致成遇到邮递员,对方亲自将信交到他手里,他为厂里工作多年,几十年如一日的送信,人很和气,看过寄信人的身份随口玩笑。 “骆处长和爱人感情很好啊,我猜过几天还有你的信!” 年轻肃穆的男人笑了笑,同他道谢。 殊不知这一幕也会被许多人看在眼里,有人的心宛如被放到煤炉上方烘烤,让她辗转反侧,上下学接送,百般呵护,那天她明明看到他离开岗位回了家,敲门一直不应,久别重逢的夫妻还要粘在一起?会做什么? 还有,陈曼曼走的那天骆致成明明早就请了假……他是要送人去京北吧? 吴如月如鲠在喉,她喜欢的人一定要得到,只是欠缺一点时间,陈曼曼又走了,他应该很孤单吧。 好运果然眷顾她,她悄悄跟了一路,那是陈曼曼骑过的车子,吴如月心里各种想法转换,忽然发现骆致成中途停下车子,蹙眉检查车胎。 夕阳照在他侧脸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看一眼就觉得心口怦怦直跳。 吴如月慢慢骑车过去,停下来,以最温柔的声音打了个招呼:“骆同志,你车子坏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陈曼曼都能得到他,没道理她不行,吴如月控制着自己不要脸红。 骆致成抬眸,冰冷目光扫过她。 吴如月心快从胸腔跳出来,摆出自己最美丽的姿态。 却见他轻启薄唇。 “滚。”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京北拍摄尤其顺利, 只在剧组刚到京北时下过一场雪,剧组拍到了一闪而过的雪景镜头,之后就是清朗干燥的大太阳, 只不过冷风呼呼的刮,总让人觉得鼻子干燥。 陈曼曼在剧组导演介绍下又见了另一位导演, 对方很欣赏她的化妆风格,言称将来有机会会联系她,她连连道谢,心里却在盼望最好是晚点开机, 那样还有时间多休息一阵子。 钱嘛, 够用就行了, 倒也不必为它拼命。 陆远桥笑说:“你这是有挣钱的本事不担心, 看我,拍完这部剧回话剧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别没当成大明星反而连从前的地位都没了。” 陈曼曼随口道:“我这点手艺也不一定真有人看在眼里, 要不将来我们互相提携介绍?” “好啊!” 电影女主角见他俩聊得开很是羡慕,她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明明拍戏期间她和陆远桥接触的时间更多啊, 还不如化妆师会做人, 发愁如何在演员这个行当吃得开。 这偶然的感叹, 陈曼曼听到耳朵里,认真观察之下不是她人缘好,而是陆远桥待人不一样, 她惊了一下,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下意识的, 陈曼曼就想收回之前约定的话, 那么骆致成当初的话是几个意思?他看出来了? -- 第132页 拍摄最后阶段, 大家精神振奋和疲惫不堪两种情绪来会转换,天寒地冻的,谁不想尽快拍完结束几个月的漂泊回家呢。 重新踏上安原的土地,陈曼曼觉得还是最喜欢这里,老家样样都好。 上车饺子下车面,朱银萍做了肉丝手擀面,陈曼曼分了满满一大碗根本吃不完,悄悄趁她妈不注意分给骆致成一大半,然后捧着碗到外面转一圈当做自己吃完了。 朱银萍点着她额头:“我又没瞎看不出致成碗里多的?” 是啊。 陈曼曼吐吐舌,一脸讨好:“他吃得多嘛,妈你盛少了,不要太偏心嘛!” 这话惹得朱银萍啼笑皆非,不过女婿绝对是个好女婿,这几个月常到家里探望,米面粮油都送,还给家里打了煤球,那么忙一人忙里忙外做这些,她心不安又觉得骄傲,多得是不愿意和妻子娘家亲近的女婿呢。 朱银萍给女婿说了不少好话,陈曼曼也没办法犒劳他,没办法,大概回到安原这熟悉的磁场,到家刚坐下月经就来了。 两人之间纯洁的很。 陈曼曼扮乖早睡早起不去招惹他,免得之后被报复的,何况回来就真的赶上了期末考试,她担心功课不过关,打算回来第二天就回学校销假上课,她月经初期不太舒适,自然而然找他帮忙送到学校。 路过一个路口,陈曼曼随口道:“之前和吴如月约好在这里汇合,以后再路过这里要避开了吧?你最近见过她没?” 她出差这两个多月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疏远了。 “你走之后见过一次。” “哦,”陈曼曼在他背上画圈圈写字,隔着厚重冬衣可能感觉不到她写了什么,索性直接问:“你们说话了么?” “一个字。” 陈曼曼兴趣缺缺:“是嗯吗?” “不是。” 啊? 陈曼曼很快猜出那个字是什么,是他一贯的风格。 安原大学到了,陈曼曼欢快地冲进校园,骆致成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想必清楚应该这么处置。 不过陈曼曼那里没见到处置的对象,她和吴如月同专业,上午两节课不见人影,老师点名班长说吴如月请假了。 老师不大高兴:“就你们班学生请假的多,还都是长假,这是大学!” 作为另一个请长假的学生,陈曼曼亏心的低下头,等老师提问的时候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力求圆满,老师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回到宿舍陈曼曼见吴如月床铺没什么人气,随口问了句。 林芳正为这事犯愁:“应该是你去京北没多久她就生病了,家里人说是高烧不退,打那就没再来上过课,我们还打算组织宿舍姐妹去探望她,可是去了她家没见到人影也没好再打扰。” 大家住到一起一年多,平时感情还不错,但人有亲属远近,林芳是宁愿和陈曼曼相处也不愿意伺候一个大小姐,宿舍里也就杨伟红老好人能忍受吴如月的性格,对探病一事并不十分坚持。 陈曼曼顺势道:“我和她家里也不太熟。” 探病的事彻底免了。 陈曼曼回家又呆了两三天才从邻居口中得知消息,吴如月断断续续病了一个月,院里什么传言都有,厂里工人也说吴副厂长的闺女得了大病,还有说是白血病的。 “嗐,其实高烧不退就是吓着了!大概看见什么肮脏东西了,就咱们院的洪叔不还时不时回趟家呢!” “说的我瘆得慌,两个院离那么远,洪叔怎么可能吓到副厂长千金!” “就是啊,那些都是封建迷信,她爸妈现到处找医生呢,急的在外面吵架,可能真是病……” “我听他们楼里邻居说是如月谈了个男朋友家里不同意,吴副厂长天天在家里拍桌子还上手打闺女了。” 了解内情的人挤挤眼,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 陈曼曼回家关上门就笑了,怎么骆致成变成了脏东西?之后没几天她在路上偶然遇到吴如月坐在她父亲的车里从窗户往外看,吴如月瘦了不少,神情憔悴,看到陈曼曼第一反应是扭头缩回车里,心虚地不敢对视。 等车走远,陈曼曼又探头往后看。 吴父脸色沉沉:“如月,你再给我犯傻以后就待在家里不要出去了。” 吴母匆忙把女儿抱到怀里,她忍不住抱怨:“行了,女儿知道错了,你不能再动手打她,她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被你吓的。” 吴如月怔怔看着陈曼曼回了个头,之后身影慢慢消失在后视镜中。 骆致成有这么可怕吗? 陈曼曼觉得这个评价可以再讨论,对吴如月的病痛则是漠然置之,这个人不该把她当傻子的,眼里的野心都不加掩饰,而骆致成又不是个玩意儿,他早年对类似的事情还说过一些绝情的话,只不过没这次直接。 现在想来,骆致成是被改造成社会主义新青年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那时先帝驾崩百天他们刚出热孝, 他当着众大臣的面坚持为先帝守孝三年,因为这个,即便宫中撤下缟素仍然显得冷清空寂, 陈曼曼册封皇后,后宫诸事都是她在打理, 后宫空置大半,重头戏是先帝留下的嫔妃,孕育子女者晋封太妃,无产育者要陆续送往寺庙。 先帝于女色方面还算克制, 他前半生宠爱贵妃, 后半生宠爱贵妃的嫡亲妹妹, 生育过的嫔妃有二十余人, 无子承宠且健在者六十余人,值得一提的是先帝不爱给儿子们选高门大户出身的贵女,但他自己钟爱才女, 后宫多是官家千金,不过先帝一死,她们就像被人拦腰斩断的怒放鲜花, 就此凋零。 -- 第133页 除此之外, 还有选召宫中尚未承宠的数十佳人养在储秀宫中, 宫人还不知要如何处置。 陈曼曼同样觉得棘手,此事并无旧例,若拿去征求太后意见, 她必要冷嘲热讽皇后应该劝谏陛下以国本为重, 早日延绵子嗣, 恩泽后宫。 问他, 像试探, 不好。 陈曼曼拖了几天,竟然不知给自己拖出个小麻烦。 那时他下午喜欢到椒房殿附近一处小楼小坐,会让人到椒房殿宣召她去小楼陪他聊天放松,小楼只有三五宫人值守,她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一昳丽少女穿了与她相似的衣衫跪在他所在的亭子前,背影千娇百媚,语调温柔绮丽。 言称仰慕陛下才华已久,特来求见陛下求一阙词的后半句,若因此冒犯圣驾,虽死无憾。 陈曼曼站在假山阴影处没有动弹,她知道少女在走一步险棋,舍出一条命求一次另眼相看,盛名在身的京城第一才女不同凡响。 当年这位才女曾跪求到陈曼曼面前,请求辅佐成皇子与他,愿望落空之后入了先帝后宫,只是不巧,还未等到圣宠先听到先帝病重的消息,第一才女枯坐后宫只能背水一战。 这世间女子千娇百媚,千百年来人间帝王取尽天下姝色,明明眼前只有一个人,陈曼曼却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 愣怔的瞬息,守在亭子附近的内监出现在贵女身后,只因帝王口吐一个滚字。 贵女挣扎涕零时再无半分雍容华贵之色,艳冠京城的美人被人堵上嘴巴,悄无声息消失在小楼外。 陈曼曼远远看了好一会儿,从假山后面绕出去,盈盈下拜。 还未屈膝就被他一把拽到膝上坐着,还像在府中一样只剩下他们两个,可以任意妄为,陈曼曼想也不想在此刻询问那些秀女该如何处置。 “她们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子,好好的,总不好……太可怜了,孝期有人悬梁……” 陈曼曼还是有种物伤其类的难受,她不喜欢这个朝代,也没有能力头脑改变更多,从前尚能缩在一府之中安生过日子,以后怕是不能了。 只能少造孽吧,她不想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蹙眉:“别多想。” 陈曼曼吞吞吐吐:“午夜梦回会觉得对不起她们,我害怕。”她知道好是什么样子的。 “胆小。”他轻描淡写:“她们进宫为家族挣了荣光的时候可没要死要活,要论恩仇,对不起她们的是她们的父母兄弟,敲骨吸髓索命报仇也要去找他们,或者去找先帝,世道如此,与你无关。” 世道如此,与你无关…… 可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 陈曼曼梦中醒来还觉得心悸,她睡个午觉而已,周围已经暗下来,看一眼时间,快到晚饭时间了,她坐在床上不动弹,对面房间有窸窣声响,是骆致成在看书工作。 走过去时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还痛经?” “没有,做了个噩梦。” 骆致成抬眸打量她神色:“梦到什么了?” “唔,梦到有漂亮女人缠上你,你不要我了,背对我叫你也不应,然后我就醒了。”陈曼曼心虚的说完拿起他的杯子喝了口水,凉的。 他拿过杯子续上热水:“这点梦就吓到你了?我对不起你,梦里你可以为所欲为啊,比如了结我。” “……不至于,我没这么残暴。” “噢,那下次梦到我杀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当年他下旨放秀女出宫嫁人,唯有一人到家后喝了鸩酒。 陈曼曼皱皱鼻子,只以为他是开玩笑,抱着杯子喝水不吭声。 骆致成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嗯?” “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一定不会包庇犯罪行为,你放心,我一定会经常锻炼厨艺给你送牢饭。”陈曼曼竖起三根手指头。 他骤然大笑出声。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很快陈曼曼模糊知道骆致成那个假设是什么意思了, 他调到汽车制造厂半年早已坐稳位置,尽管不能再君临天下,但他是一定要往高位走, 做出成绩还不够,要尽可能清掉绊脚石, 他手段如何,她是一清二楚的。 前段肺癌去世的洪叔一家人还好好住在单位房子里,但刚进了腊月,一家子急慌慌搬走了, 虽然洪叔去世, 但他的两儿一女都在汽车制造厂工作, 照理说家人还能继续住在现有房子里, 尽管面积大了些,除了有心人,邻居们早就习以为常。 洪家这么搬走, 只能说出了大事。 隔几天厂里同志沸沸扬扬讨论一则处罚公告,洪叔退休前有受贿挪用公款等问题,违规为儿女安排职位、争取单位福利房名额, 并且还有严重的个人作风问题, 小道消息传说他以职务便利强迫单位女同志发生关系。 洪叔曾是吴副厂长的得力干将, 他出事,那副厂长呢? 各人心里都有小九九。 陈曼曼只知道骆致成因此忙了一阵子,手头工作还要拿回家处理, 她也要补一补前段时间落下的课程, 两人在书房共用一张桌子各忙各的。 再回宿舍, 林芳指着对面空掉的床铺发布大新闻:“曼曼, 吴如月怎么搬走了?” “我也不知道啊。” 期末考试, 陈曼曼和吴如月在同一间考场,遥遥对视时,她淡然自若的移开眼睛,吴如月却是表情复杂。 -- 第134页 直到洪叔叔出事,爸爸忙的焦头烂额,吴如月才清楚认识到骆致成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冷漠,爸爸的警告是对的,可是如果他们能成为一家人,所有的矛盾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吴如月这么问,又被爸爸扇了一巴掌。 现在她只能假装无事发生,脑袋昏沉地瞥了一眼陈曼曼的背影。 考试结束,陈曼曼回宿舍拿了东西和舍友们道别说明年再见,楼下有两个男人推着自行车等人,一人是吴如月哥哥,他注意力不在妹妹身上,反而神色戒备地盯着一旁的骆致成,但是骆致成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等陈曼曼下楼招了招手。 吴如月,走到哥哥身边,只听哥哥说道不许再看他。 “情情爱爱能当饭吃?以后你就知道了,你现在就是得不到不甘心!” 吴如月低头咬咬唇。 * 两人一辆车子回老院,放了寒假就快过年,工作没那么忙了就选择回老院住陪陪老人,去的时候骆致妍也在,穿了一身新衣眉眼娇俏动人,她和刘耀祖分手了,原因是觉得刘耀祖不够体贴她,她想要被男朋友照顾,而不是反过来照顾男朋友。 恋爱轰轰烈烈,分开低调小心,刘耀祖自知哄骗不到骆致妍跟他吃苦,索性好聚好散,骆致妍心存愧疚,但也真的受不了和刘耀祖过苦日子。 他们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和骆致妍讨论一位年龄相当的年轻男人,而骆致妍也有意见一面,对前尘往事避而不谈。 陈曼曼也当然不会去触霉头,她觉得这姑娘不钻牛角尖还挺好的,如果换了别人被父亲兄长这样对待,肯定怀疑他们不爱自己了,骆致妍似乎就没在乎过这个问题。 逢年过节是相亲的好时机,陈曼曼代表她和骆致成送给骆致妍一件大衣作为战略物资支持,她挺开心,顺道透露个小道消息。 “咱妈最近不高兴,她让我三哥相亲,三哥不答应。” 骆致明离婚这么久,听说童云岚都要再婚了,依照林雪琴的性格肯定不愿意让儿子输,不过骆致明现在一心工作带儿子,根本没有再婚的打算,母子俩在这事上分歧特别大。 陈曼曼觉得大衣没浪费,提前扫雷了。 不过只能给骆致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作为亲兄弟,林雪琴一定希望他能劝骆致明尽快再婚。 骆致成不明所以,陈曼曼原本不打算告诉他,但想到林雪琴在骆致成对妹妹交友一事不闻不问的不满还是提了个醒。 他道:“不难。” 陈曼曼撇撇嘴,就是啊,亲母子交流当然简单了,不高兴也不用忍。 “你要说什么?”她脸色摆的太明显。 “没。”陈曼曼想起一件事,有几秒钟的犹豫,之后还是坦然相告:“我忘了跟你说,之前剧组的同事邀请我帮忙给他妹妹化妆,明天早上你送我去吧?我本来想今晚给她化来着,但是他帮了我不少忙,就打算早起一趟。” 大冬天的早起,陈曼曼很有还债的诚意。 只不过在骆致成看来就没那么愉快了,怕冷爱睡懒觉的人居然愿意为了别人的妹妹早起,他脸色沉沉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北风狂啸, 早晨五点钟街上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陈曼曼不大熟悉去陆家的路,何况现在只能靠路灯照明, 她只负责描述,骆致成在前面掌握大方向。 走到一半陈曼曼觉得周围街景陌生随口问:“你是不是走错了?” 本就不高兴的人终于泄漏了点情绪:“要不你来带路?” 她小小声回应:“我载不动你。”大早上就生气对身体不好, 从前的养气功夫去哪儿了? 骆致成顿了顿解释:“走这儿不用绕路,柏油路是刚修的,你可能还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啊。”陈曼曼干脆贴在他后背,预备哄哄他, 横竖前后无人, 她双手抱住他的腰, 可是手露在外面太冷, 悄悄么么从衣襟下摆摸进去,立刻暖洋洋。 前面的人僵了僵声音严肃正经:“你干嘛?” “在你肚子上暖暖手嘛。” “拿走!” “我不。” “陈曼曼你——”这是在外面! 陈曼曼飞快抽出手摸了摸他耳朵,明明天气那么冷他耳垂却是热的, 也对,他芯子里还是几千年前的思维,更何况现下正经结婚的男女都不好意思在外面太亲密, 可是他肌肉紧绷着, 呼吸比以前急促, 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不然,他早停车了嘛。 “不会有人看见的,就算有红袖章我也只是暖暖手而已, 还隔着一层毛衣呢, 你不要太胆小。” 骆致成绷着脸色最终没再说什么, 于是那只手得寸进尺拨开毛衣, 信誓旦旦说要检查他是否长了小肚腩, 他抿抿唇角,到底是有笑意显现出来。 这是从没有过的亲昵,自然而然仿佛他们就是一对感情好的年轻小夫妻。 遇到狮子路口转弯,骆致成轻声提醒:“有人。” “噢。”陈曼曼立马抽出手放到他腰上,在后座坐的笔直,等行人经过又想使坏被骆致成按住手,同时单手骑车。 “小气!” 骆致成轻哼了声什么都没说。 很快到达陆远桥家附近,远远地看到一人站在家属院大门口,打着手电筒往他们来的方向张望,骆致成敛下笑意,不由自主蹙眉。 -- 第135页 不同于楚玉行别有居心,那次在火车站见到陆远桥给陈曼曼帮忙的同时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纯粹不掺杂目的,尽管克制着,可那些目光还是显得肆无忌惮。 骆致成不喜欢被人觊觎属于他的人。 可他不愿意挑明,不愿意再问她能不能减少和陆远桥的来往,这种举棋不定的感觉令人厌烦,以至于说话时声音低沉冷淡。 “到了。” 陆远桥认得骆致成,尽管只在火车站见过一面,他对这个男人印象深刻,看似内敛温和实则强势莫测,给人的感觉很像是一团黑雾,他没有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念头,只是喜欢不可以控制,他和陈曼曼之间早就约好化妆的事,不好改换他人,再说妹妹也不会答应,在确定来人身份时匆匆迎上来前,相当有诚意热情微笑。 “骆同志,你好,辛苦了你们这一大早过来!” 陈曼曼从骆致成背后探头:“陆同志,早。” 陆远桥不由自主地看向她,语调轻柔:“这么冷的天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骆致成神色发冷,此刻他脑中根本不会想到气度两个字,只是扫了一眼陆远桥,而陆远桥心知肚明地移开视线,愧疚又心虚。 “请跟我来。” 陆家已然一片热闹景象。 陈曼曼见惯了婚嫁场面,发自内心觉得这是一桩喜庆的事,扭头看到骆致成沉着脸色推着自行车,她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 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新奇,这是吃醋么? 嗯,憋住不能笑。 陈曼曼好心情感染了尴尬的陆远桥,再者他是主家,路上总不能一言不发,只是能聊的话题不多,问过今天的行程是否耽误骆致成的工作,以及年前工作是否繁忙,能说的就是他和陈曼曼知晓的事情了。 电影拍摄完毕进入后期制作阶段,陈曼曼知道电影开拍之前资金一度短缺,而电影中有一些片段需要先进的电脑特效,听说这技术昂贵的不行,她怕后期制作期间再次遇到麻烦,陆远桥是男主角,知道的内幕多一些。 “剧组已经联系到不错的技术团队,对方要价不高,制作的很顺利,听说导演对这部片子很满意,我现在也有了一点信心,希望不会因为我拖累咱们剧组的名声。” 陈曼曼放松一笑:“陆同志太谦虚了。” 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二人相谈甚欢。 骆致成冷冰冰的不说话,侧脸看起来极为冷漠,甚至不自觉地步伐减缓,稍稍落后于两人,陈曼曼走在他和陆远桥中间,当然能感觉到了。 悄悄看,又不像是生气,嗯,他经常在外人面前摆出这副冷脸,内里情绪谁也不知道。 陈曼曼不大确定,心里也是忐忑的。 到了陆家楼下有进出帮忙抬嫁妆的陆家亲友,新娘子正趴在窗边等他们,从楼上热情挥手,陆远桥指了指单元门口。 “咱们从这儿进去。” 想到骆致成推了车子,他又停下来:“骆同志,自行车放在门口,我家人会让人在这看着,等新娘子走了我们骑车去国营饭店吃席。” 骆致成恍然意识到他们到了,蹙着眉头道:“不了,我还要回厂里。” 他们来时说好送陈曼曼过来,但没说要留下吃宴席,照这个架势陈曼曼是要留下的,他在楼下站站便可以去上班。 骆致成刻意不去看陈曼曼的神色,心口像是猛灌一瓶白酒,灼热难受。 人影憧憧,就在刹那间手背覆上一只温暖的手。 手心贴着手背。 陈曼曼无所顾忌的抓住他的手,撒了个娇:“你陪我上去吧,陆同志家的人我都不认识,等忙完了,我们一起回家。” 说罢扭头对陆远桥道:“我是来帮忙的,就不占席面了,家里还有事呢。” 骆致成任由她抓着手,说不清楚此刻什么滋味。 又像是喝了解酒汤。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从陆家离开的时候天光大亮, 陈曼曼朝骆致成晃晃手里的红包,这是陆妈妈硬要塞给她的,主家办喜事给红包不能不收, 但是他们家人都忙,婉拒他们留早饭的热情打算出去自己吃。 “我请你。” 骆致成答应了, 但吃饭付钱的时候还是先一步掏了钱,彼时陈曼曼正在和碗里最后一颗馄饨作斗争。 这家店是新开起来的个体户小店,用料实诚味道鲜美,陈曼曼听陆远桥提起过, 她一口吞掉馄饨瞪大眼睛控诉, 她的红包还在一旁放着, 瞧不起谁呢? “小心眼睛。”他笑着调侃的, 故意在她面前挥挥手吓她。 陈曼曼哼了声。 这时旁边桌的一对男女也要付钱,男人极其自然的伸手和妻子要钱,见被人盯着看爽朗一笑:“我们家财政大权早就交出去了, 我一心一意为组织服务,听从组织安排。” 大家都善意的笑了。 陈曼曼扬扬下巴,意思非常明白, 你看看人家。 骆致成含笑, 并不表态。 早饭后时间还早, 从这里去汽车制造厂要经过老院,陈曼曼打算中途下车,但是骆致成也拐回来了, 直接停到家门口。 “你不去上班了?” “去。” 那是东西落家里了? 陈曼曼跟着他进了厢房, 他招招手, 示意她过去, 她似信非信的去了, 他拿上文件锁上抽屉拍下一枚钥匙,施施然出厢房上班去了。 -- 第136页 “你啥意思啊?” 但是人已经出了院子,他肯定不会回答。 陈曼曼握着钥匙蹲下来研究抽屉,书桌上的这个抽屉平时都要上锁,里头放一些他的文件,没什么特别的,她试着插了钥匙拧开锁,映入眼帘的除了文件之外就是存折、一沓钱,还有随意装在布袋里的金条。 之前他调职时给她看过存折,后来又把存折交给他保存,怕钱烫手,原来东西都放到这里了。 难道就不怕家里进了贼把这些一窝端了吗? 不过,这是把家里财政大权交给她的意思,陈曼曼觉得这位没过过苦日子,肯定不知道人家上交财政大权的意思,那是花一毛钱就得报备啊,他真能忍受? 陈曼曼想,可以让他见识一下人心的险恶,她找了一把新锁换上,东西不挪地,上了锁他只能望洋兴叹了。 很好。 陈曼曼想象了一下骆致成朝她伸手要钱的画面,不由得笑出了声。 “嫂子,你乐啥呢?” 骆致妍冷不丁的一声喊打断了陈曼曼的美梦,她趴在门边探头往里看,见骆致成不在直接把陈曼曼拽出去,目的只有一个,逗希希玩。 “爸妈今天都忙,三哥也去相亲了,只有我带着这个小祖宗。” 会走路会说话的小孩子就不如抱在怀里好带了,何况希希身子骨结实,冬天穿着棉衣棉裤,抱上一会儿宛如千斤坠附体,骆致妍最不喜欢寒暑假帮忙带孩子了,哥嫂没生孩子的时候她多清闲啊。 她托着下巴感叹:“希望三哥这次能相成功尽快结婚,希希有个妈就不用烦我了。” 话说出来又觉得不对劲,后妈哪有亲妈好,再说人家嫁过来也要生自己的孩子,她和陈曼曼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 希希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抓着娃娃玩的开心。 骆致妍烦恼不过三分钟想起另一件事:“我来时路过方坤的照相馆,他们那儿可够冷清的,店里只有方坤一个人,也没客户,我跟方坤打招呼他还很意外,问起生意他只笑不吭声,咋回事啊嫂子?” “我也不清楚,可能忙吧。” 说起这个,陈曼曼想起来还没给方坤随份子钱,他儿子满月酒的喜帖送到了老院,他们俩没时间就没去参加,索性空闲,她喊上骆致妍抱起希希一同去了照相馆。 过年是结婚拍照的旺季,婚纱照全家福基本是排着队登门,还没营业就可能有人来排队了,但到了店门口陈曼曼才发现骆致妍说的不假,店里只有两三个顾客要拍照,学徒化妆师手忙脚乱给人打理,方坤作为摄影师不耐烦地催促。 “这么长时间你还化不好——”话说到一半看到陈曼曼三人,笑容真实了一些,连忙放下相机拉椅子请她们坐下。 陈曼曼摆摆手:“不坐了,我来就是给你儿子送红包,还没恭喜你喜得贵子,当爸爸的感觉怎么样?” 方坤嘿嘿笑:“升级当然好,现在就等你和致成的喜讯了。” 闲聊不过三两句,正在化妆的客户发了火,指着陈曼曼说:“以前她给我化妆不是这样的,你们在呢么回事!差点把我眼睛戳瞎!” 话说到这儿了,陈曼曼只得帮徒弟解决问题,化好妆之后方坤就匆忙给人拍照去了,陈曼曼打算走了,但是方坤一个劲留她们。 陈曼曼能猜到方坤的意思,重谈合作,最近照相馆的变化她也有耳闻,乔美生完孩子不放心方坤和学徒在店里,让娘家弟弟来帮忙,方坤母亲不甘示弱让女儿来做事,两个小年轻都当甩手掌柜谁也不服谁,得罪客人是常有的事,再加上街上开了一家新的照相馆,照相有优惠,方坤一时被比下去是正常的,只要坚持照片质量和服务不是不能挽回。 “我现在没打算……” 她说的委婉,方坤也听懂了,尴尬笑笑。 拍完照送她们到门外站了一会儿才回店里,陈曼曼和骆致妍边走边聊,中途觉得有人在看她,回头却没看到人影,给希希买了点小玩意儿和零嘴就回了老院。 老太太招手让希希过去,不想让陈曼曼累着,骆致妍窜到老爷子身边讨零花钱。 陈曼曼笑笑,她想着可以抽时间给希希做件小衣服就打开缝纫机忙活,到中午,衣服初现雏形,正开心时听到脚步声进来,以为是骆致妍和希希就没回头,久没听见动静回了个头。 “妈?” 林雪琴不动声色站在小客厅,神情严肃。 陈曼曼纳闷,难道谁又得罪她了?总不能是她吧?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林雪琴不说话, 还是阴沉沉盯着陈曼曼。 陈曼曼不可能与她对峙下去,玩笑的问:“妈,怎么不说话, 您这样子怪吓人的。” 这话终于点燃了导/火/索,林雪琴的表情愈加阴阳怪气, 目光刻意上下打量一番冷声冷气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呵? 陈曼曼敛去最后一丝轻松侥幸:“妈,好端端的我没做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吧,您要是有事可以直接说,不用冷嘲热讽, 我这人笨, 听不懂。” 结婚两年以来, 陈曼曼很少将林雪琴偶尔挑剔的态度放在心上, 婆婆是长辈,人是比较出来的,她见过更坏的, 毕竟她和骆致成家世悬殊,可以理解林雪琴这份人之常情,再说林雪琴自诩知识分子一直没有太过分, 两代人的碰撞没有十全十美也从来不是黑白分明, 但她的尊重退让不代表可以给人当出气筒。 -- 第137页 林雪琴冷哼:“哈, 你笨,这牙尖嘴利的样子我看咱家没谁能比得过你!” “您是吵架的吗?”陈曼曼微微提高音量。 如果吵起来场面势必难看,她希望可以引来堂屋爷爷奶奶或者骆致妍的注意, 拉个架, 不然待会儿谁都下不来台。 但是堂屋没人注意。 大概在陪希希看电视。 陈曼曼目光直直看向林雪琴, 新婚那天初见林雪琴她精神利落, 衣着打扮尽显不俗的干部身份, 眼前这人脸上多了些皱纹,但比那时候更强势。 被这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林雪琴火冒三丈:“怎么,我不过说你两句你还想打我?你做的亏心事还少?在大学里头收人情书就罢了,结了婚的人整天和一个男人混在一起,人家照相馆离了你不能开门?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做对不起致成的事——” 陈曼曼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您都是听谁说的?” “我亲眼看见的!” “怪不得中午我觉得有人盯着我,原来是您啊。”陈曼曼眼神轻慢:“您心里有气不敢对别人撒,捡着点捕风捉影的事来跟我说?妈,当初您怎么不和三弟妹打一架呢?” 被戳中心事的林雪琴一僵,但狼狈只是瞬间,很快强硬起来:“我说你的事,别攀扯别人!” 陈曼曼斩钉截铁:“那我把话给您撂这儿,即便日子不想过了我也用不着偷偷摸摸,您放心,我和骆致成离婚也是一句话的事,随时都可以!我也没有多稀罕他——” 这声喝吓到了林雪琴,也惊到了刚走到厢房门口的人。 骆致成唇边笑意瞬间凝滞,只有抬高声音的那句话在耳边回荡:“……您放心,我和骆致成离婚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随时都可以!我也没有多稀罕他——” 但是林雪琴看到他出现且听到了这句话,如获至宝的嘲讽:“致成,你听见了吧?人家要和你离婚呢!” 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厢房门外和陈曼曼对视,幽沉双眸看不出情绪,只是冷漠的让人惧怕。 陈曼曼倔强地移开视线不看他,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落了泪就在这场战争处于弱势,而林雪琴那句话也终于引来了堂屋的长辈。 “怎么了这是?”老太太关切的询问打断了僵持。 骆致成仍然紧紧盯着陈曼曼的侧脸。 谁也不说话急坏了老太太,她和林雪琴相处多年最清楚这个儿媳妇的脾气,皱眉缓和局面:“雪琴怎么回事,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孩子较真呢?曼曼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和她吵架——”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陈曼曼动了,她拿起随身提包直接出了厢房,路过骆致成时与他有瞬间对视,但还是眼也不眨的走出去了。 “奶奶,我回趟娘家。”她推起自行车就走。 这下子连老太太也没反应过来,陈曼曼自从嫁来一向好脾气,人又聪明能干,比那些被家族娇养的女孩子出色的多,也从不和人闹脾气,这下竟然要回娘家了! “致成!啧——”老太太去拉骆致成,他没反应,老爷子推推呆愣中的骆致妍:“快去追上你嫂子!” “噢、噢!” 林雪琴尤不服气,瞪着接连消失在门外的人影低声咒骂:“有本就别——”回来! “雪琴!”老太太严厉地眼神制止,这时候千万不能说出不可挽回的话。 骆致成眨了眨眼睛,周身聚集的冰雪有消融之势,他看向林雪琴,原本想和婆婆顶撞的林雪琴猛地回神,大气不敢喘地看着骆致成,他不是去上班了? “你说了她什么事?” 林雪琴嗓子干哑:“这……” 骆致成又重复了一遍,看不出喜怒。 “她、她自己不检点,我只是说了她两句就跟我顶起来了,眼神凶得很,还想打我——”林雪琴还没说完就见骆致成露出三分不耐烦,他转向院里另一个一直被大家忽略的人。 保姆张婶缩在厨房门口,骤然被四双眼睛盯上,说话都结巴了。 骆致成一字一顿:“张婶,你听到我妈说了什么,实话实说。” “这……”张婶在围裙上搓搓手,如实说出林雪琴指责陈曼曼的两件事,也原话陈述陈曼曼说林雪琴暗中盯梢的事。 骆老爷子眉头紧锁:“胡闹!上午曼曼给方坤孩子随份子钱,妍妍陪她一起去的,你难道没看到妍妍?” 林雪琴不说话,她当然看见了,只是心情不畅觉得碍眼,所以那么说了,再说如果不是陈曼曼和方坤有什么,当初为啥散伙。 “我——” 这时骆致成忽然开口:“送情书的事我知道,她和我说过,怀疑是学校里的人恶作剧,我查过,但那人跟我们家素不相识,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噢,这样啊。”林雪琴松口气,一副勉强认可这解释的模样。 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暗暗摇头。 林雪琴也知道他们不满,可她也当了婆婆,不自在的解释:“今天致明不去相亲,我心里烦就说了她两句,谁知道她那么大火,还说随时和致成离婚不稀罕他……” “行了!”老太太没好气,重复贬损自己儿子的话好玩是吧? 三人都看向骆致成,他一言不发,老太太心里叹气,给孙子递台阶:“致成——”你去把曼曼接回来吧? -- 第138页 刚开了个口,骆致成转身向外走。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骆致妍气喘吁吁坐在路边石头上休息, 眼睁睁看着骆致成骑车从面前经过。 “二哥!” “二哥?!” 自行车停下来,骆致成没什么情绪:“人呢?” “我没撵上,但是看方向我嫂子是回娘家了。”骆致妍无辜的很, 正想抱怨两口子吵架她在中间当苦力就见骆致成骑上车子消失在眼前。 骆致妍:“……” 所以她呆在半路怎么回家?无人关心? 陈家 朱银萍惊讶闺女一声招呼不打就来家,还正赶上饭点, 她寻思总不会是在家里吵架了吧,还没问呢,陈曼曼就解释了。 她若无其事:“我从家里出来办事走到咱家附近了,妈你总不会不让我吃饭吧?” “又胡说!” 朱银萍匆忙给她盛面条, 匆忙切了一些预备过年吃的卤牛肉, 陈曼曼不让她忙活, 拦了一句没拦住, 索性坐在客厅陪侄女妞妞聊天,之前陈永庆指天发誓绝对对儿子诺诺不管不问又上交财政大权才把向明丽从娘家哄回来,现在两口子上班之余还在倒腾南方捎回来的货物, 临近过年正是卖货的好时机,他们来并不在家。 妞妞乖乖坐在小板凳上吃陈曼曼喂的面条,客厅门前忽然一暗, 有个身影挡在门前, 她好奇看去。 “嘟父!”她还说不清楚, 但能认人。 陈广明正靠在沙发上听收音机,闻言腾地站起来,朱银萍切着牛肉探头一看也惊了一下。 骆致成瞟了陈曼曼一眼轻声解释:“我今天提前下班, 看曼曼没回家就知道她在这儿, 妈, 我能在家吃顿饭不?” 这还用说? 朱银萍一个高兴又拿了块牛肉切到盘子里, 陈广明又陪坐, 随意聊一些年节物价和新消息,女儿女婿正常的不能更正常,都没注意到陈曼曼和骆致成并没有说话对视。 吃过午饭,即便陈广明费尽心思和女婿聊天找话题但也到有次穷的时候,朱银萍接力问起陈曼曼过年准备了什么,他们今年搬了新家,总要有个单独过日子的样子,她私心里是能少回老院就少回。 陈曼曼老实坦白:“准备的东西不多,来得及呢。” “哼,你啊,还以为自己是小年轻啊,都结婚两年了该上点心了,以后有了孩子人跟你要过年的衣裳你也两手一摊说没有?” “不会。”陈曼曼笑笑,干巴巴的。 好在朱银萍并不是当面揭女儿的短,点到即止,“回去该买的东西都买起来,致成爷爷奶奶照顾你们这么长时间别忘了孝敬,还有你公公婆婆,和你大嫂妹妹好好相处。” 虽然都是替她表功的场面话,但陈曼曼还是没敢和亲妈对视。 时间差不多,陈曼曼起身时匆匆和骆致成示意,其实根本没有眼神交流,拿上朱银萍硬是塞过来的炸丸子一前一后离开娘家。 陈曼曼庆幸,还有另一间住处,不必立刻回去面对一堆破事,她骑车在前面没有回头,进了家属院听到他的同事和他寒暄,她也如常和人打招呼,路上还被热情的楼上邻居叫住说要讨一副对联。 骆致成写的一手好字。 人家也不是白要,刚炸好的藕合塞过来一大盘:“尝尝,咱们院里没谁比我炸的好吃!” 陈曼曼琢磨这事儿怎么解决的时候骆致成道了声谢谢大嫂,大嫂笑着摆摆手又回家去了,这时家里门也开了。 进门后只有两个人,陈曼曼刻意当做他人不存在,倒了杯茶慢慢喝。 冬日午后阳光从阳台、窗户洒进来,陈曼曼盯着着光柱中舞动的浮尘出神,书房里有纸张翻动声响,他应该是在给人写对联。 陈曼曼又抿了一口温水,明明她占理的场面被半句话弄没了立场,真是…… 以前也没这么不小心。 思索间,他把对联写好晾起来了,骆致成背对书房门站立着,陈曼曼深吸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不喜欢拖延下去,干脆直接问出来。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骆致成下颌收紧,开口显得冷淡:“没有什么问的,张婶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是我妈没理,对不起。” 他边说边转过身,很快,四目相接。 陈曼曼一愣,望着他意味不明的表情悻悻哦了声:“你知道就好。”她是没想到他道歉说的那么顺溜。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林雪琴本就不重视他,不是她道歉,就不会真实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不定在全家指责的情况下嘴上道歉,心里更加敌视她。 陈曼曼理智的分析:“我本来可以忍的,可是我这次不想忍,否则你妈妈以后一定会得寸进尺,我不想一再退让,我想这应该没有违背我们当初的约定。” 后半句稍显冷漠,他们毕竟不是真的协议夫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有,更多的也不在话下。 骆致成同样也在看她,听她平淡地谈起他们的约定,仿佛下一句就是可以随意的说‘既然合作不成我们可以随时离婚。’ 他气血上涌:“都没关系,反正你根本不稀罕我,随便怎么做都可以。” 室内静下来。 陈曼曼哑然,沉默良久才道:“我是说错了一句话,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只是生气,不想被人威胁所以才要这么说。” -- 第139页 他冷硬的像块石头,不咸不淡反问:“是么?” 陈曼曼熄灭的火气又在灰尘下蔓延复燃:“你还要委屈什么?要我说我很稀罕你,所以为了和你在一起对你妈妈卑躬屈膝吗?我们当初在一起的初衷你不要忘了,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 虚假和平下埋藏的尽是腐肉和旧日伤疤,索性揭开,让它们暴露在空气中。 骆致成不自觉像前一步逼近她:“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陈曼曼,这就是你的想法?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陈曼曼睁大眼睛,平静地与他对视,没有反驳。 两两僵持间,骆致成缓缓点了点头:“好,你当然可以这么想!” “我——” “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听不得。”他走入书房,关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肃宁元年秋 寿康宫大门紧闭。 陈皇后求见太后不得入内, 太后贴身大嬷嬷前来回话请她回去。 “皇后娘娘,太后她老人家如今还在气头上,您还是恭顺些, 老人就是这样,等太后娘娘心气顺了您再来求见不迟。”大嬷嬷叹了声气:“太后已命人厚葬秋慧, 一个宫女罢了,皇后娘娘不必惶恐,太后没有生您的气,再说一家子骨肉还会较真儿么?” 新帝是去年秋天登基, 至今已有一年, 宫中大事已定, 陈皇后后宫独宠, 先帝未曾宠幸的宫女送出宫,宫里清净却也冷清,太后欲召见住在宫外的幼子却被告知幼子当值不得擅离职守且未经陛下宣召不得入宫, 至于独生爱女早和驸马一同去了那小而偏僻的封地。 太后气急攻心,恰逢椒房殿大宫女奉皇后之命前来进献一斛太后钦点的珍珠,因手抖, 珍珠落地, 太后命人将那宫女杖毙。 陈皇后听到风声从椒房殿来时, 那宫女已血肉模糊了。 大嬷嬷见陈曼曼一动不动,似是满意她请罪的态度,刚要转身却见她冲寿康宫遥遥一拜:“既然人已死了便不麻烦太后烦心, 本宫让人葬了便好, 请太后安养凤体。” 说完上了皇后凤撵, 从容而去。 回到椒房殿, 陈曼曼一人坐在正殿里望着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出神, 椒房殿宫人虽然没有全数被她收服,但也知道她心情不好,走路都蹑手蹑脚,陈曼曼控制着不将心里的怒火撒到他们身上。 秋慧是她到成皇子府中便拨过来伺候的丫环,一众人中只有她忠心不二,进了宫也不曾有半分改变,可是一着不慎。 活生生的人命消失在眼前。 陈曼曼想哭却发现眼里无泪,憋闷在胸口喊不出叫不应。 直至圣命宣召。 从椒房殿到了太极宫,他像是一无所知,赏了两幅字画后说要喝茶:“寿康宫有好茶,朕这几日忙不曾给太后请安,皇后一起吧。” 这次寿康宫宫门大开,大嬷嬷亲手给新帝奉茶,存着三分讨好七分小心。 哪知茶杯掉落。 “朕竟不知寿康宫宫人如此懈怠,你们是母后的身边人,朕敬着你们愿以为你们能代朕向母后尽孝,如今看来要尔何用?” 一声令下,大嬷嬷和寿康宫大太监被拉出去杖毙。 “这回以儆效尤,日后再敢怠慢太后,朕一个不饶。” 太后颤手指着新帝,恨不得生啖其肉。 新帝莞尔:“怎么不见朕的兄弟来拜见母后?这孩子怕不是怯生,朕这就下诏让他来陪伴母后。” 再多的咒骂都咽了回去。 回转太极殿,陈曼曼一言不发。 他问:“想哭么?” 陈曼曼噙着泪瞪他,他张开手抱住她拍了拍背,没有多说。 有大臣求见,他捏捏陈曼曼的手:“皇后稍候,朕去去就来。” 这一等到掌灯时分,他回来时神色不佳,连用饭也毫无胃口,陈曼曼知道他又遇到了难事,从登基后大事要事接踵而至,从登基的兴奋到清醒,更多体会的是做皇帝的艰难,他不好受时喜欢枕在她膝头出神。 陈曼曼指尖轻柔帮他按头,良久,他低喃:“我这一母同胞的兄弟真是不省心,非得逼我。” 朝中之事,出得他口入得她耳再无第三个人知晓,陈曼曼知道这便是自己的作用,皇帝高处不胜寒,他性情如此通透,早有预料,所以尽心培养一个自己人的发妻。 这晚,陈曼曼留宿太极殿,没人会管教皇帝守孝是否面面俱到。 一连三日,四司六局就连椒房殿的宫人要回禀宫务也要到太极殿来寻人,见过幼子的太后先释放善意。 但太后性格反复无常,何况压抑多年一朝得势,又一日嘲讽陈曼曼独占圣宠,就差给陈曼曼脑门上贴贪欲二字。 陈曼曼慢条斯理的低头:“谢太后教导。” 只是守孝期间,骂皇后等于诋毁新帝,太后还算明白,没对外乱说。 没了人命官司但这样不软不硬的试探数不胜数,何况太后又将娘家侄女外甥女接入宫中,冷嘲热讽陈曼曼出身低微。 陈曼曼不能事事依靠他来帮手,可也无法反驳反抗。 几乎要消散的记忆里,妈妈生在现代社会也受过婆媳之苦,何况孝大于天的古代,陈曼曼一边当着解语花一边受太后的夹板气。 这对母子斗法颇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陈曼曼多想撂挑子说,我不伺候了。 -- 第140页 气鼓鼓的样子被他看见,他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朕的皇后受委屈了,可是想和朕吵一架,打朕一顿消消气?” 她举起巴掌,对上他震惊的眼神,又噗嗤笑了。 只是甜大于苦,所以不舍得。 现在她敢和他吵架也是一种进步是不是? 陈曼曼从回忆里跳出来,抹了抹腮边的泪,仔细一听,有敲门声,可是她现在的样子不能应门,要是让人看见还不定被误会成什么,她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书房紧闭的门开了。 “大嫂?” “小骆啊,曼曼不在家啊?”还是楼上大嫂,笑眯眯塞过来一盘鱼皮花生:“刚随手炸出来的,你们尝尝。” 大嫂放下东西要走,骆致成叫住她,将花生倒入自家碗里腾出盘子又拿上晾干墨迹的对联:“您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再重写。” “鱼游春水纳余庆,鸡唱曙光报吉祥——”大嫂一看正合明年的生肖,喜滋滋道谢拿走了。 回身时,缩在卧室的陈曼曼倏地扭回身。 骆致成在原地站了站,脑海残留她一闪而过通红的双眸,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又回了书房,随手带上门。 门合上又弹开一条缝。 鱼皮花生香气弥散在空气中,房间里渐渐变暗,书房开了灯,骆致成没听到卧室的动静,出来倒了杯茶,卧室昏暗,偶尔响起她睡熟时的抽噎声。 以前也是这样,有时候哭了自己也不知道,梦里才会泄露一两分痕迹,他们同床共枕的时候不多,他知道的晚。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皇后于他, 称得上桃花源。 只有在她那里才不用有任何防备之心,他有自信,皇后永远不会背叛他, 他相濡以沫的发妻纯真善良,人生境遇如何从来不能改变她的心性, 在皇子府里时她怡然自得,聪明好学有自己的智慧,封后大典之后她比他更快的沉稳下来,仿佛举国欢庆的仪式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普通的宴会。 当了皇后, 她皱眉次数变多, 处理宫务时兢兢业业, 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发愁, 似乎是忧国忧民,嗯,就是忧国忧民, 大概担心他做不好皇帝福泽天下。 那时他飘忽不定的些许得意一笑而散,难不成还要被皇后小瞧,做给她看看吧。 在他心里, 皇后是后宫第一人, 太后只需要呆在寿康宫颐养天年, 她种种举动已不能再勾起他的孺慕之情。 太后对皇后的挑剔实属秋后的蚂蚱,少了个贴身大宫女固然可惜,但后宫都要听从她的号令, 他觉得, 应该能安抚她了。 后来, 某天午后他有心给她一个惊喜, 没用仪仗从太极殿悄悄去了椒房殿, 入内时她正在午睡,他进了宫室却听到她在抽噎,近前看时,她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显然是被噩梦环绕。 她生平谨慎,就连做梦也没多大动静,几近无声呢喃了人名,秋慧,大嬷嬷,宋公公…… 他算了算,这日是那几个人的七七。 她醒来之后双目茫然惊讶,然后不顾仪态扑到他怀里,就像那个月夜,他偷摸去了正房陪被疑似娘家祖父鬼影吓到的她,她开门见是他,信赖地扑过来。 他恍然意识到她怕鬼,这事藏在心里还是吓着她了。 纵然不解,他还是耐心劝她,贵为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多思多虑于身体无益,他说了一段玄乎的话宽慰她:“朕乃天子,有朕陪在你身边,鬼魂必定不敢近身。” 她双眸透出真挚期待的神色:“那你要一直陪着我。” 那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他心里慰帖,抱着她认真答应。 他在这宫里长大从这宫里出去又回来,深知这宫里的日子太过难捱,他们夫妻要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 他知道,皇后爱重他,不求娘家的名利,不重钱权,惦记他的健康,让他少和臣子发脾气,小脸上写满忧虑很怕他活不久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让他觉得万分好笑,他是她的天,就算走了,也会安排好她往后的尊荣。 他以为皇后也懂他的情意,他费心费力养出合心意的皇后,而之所以这么看重也是她这个人,怎会不爱? 尽管当初结婚,他心里存着愤怒和不解,看他们两个这一生谁还会抛弃谁,坦诚说也曾想过报复回来,但是,脱离桎梏之后他的皇后,同床共枕两年多的陈曼曼,是他那时喜欢的内里的真实模样。 到底……舍不得。 可是现在她说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 脱离桎梏之后他的皇后,是这样想的。 书房台灯幽幽亮着,骆致成嘲讽一笑,尽管知道她又哭过,会心软,但还是不愿意轻轻揭过这件事。 做不到。 一早醒来,两人之间仍然僵持,骆致妍来请他们回老院,还有两天就是过年,老人不放心他们,就算不住在老院回去吃一顿饭也是好的。 骆致妍有命令在身,硬是拽上陈曼曼往外走:“二哥,快点走啦!” 这样生拉硬拽去了老院,老人劝了两句刻意不提昨天的婆媳吵架,还有小夫妻之间的僵硬,指挥大家为过年忙活。 中午骆宏申来了一趟,不见林雪琴的影子,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认为长辈不好和晚辈道歉,意思性的提点骆致成两句。 “两口子好好过日子,曼曼年纪小,你多让着点人家。” -- 第141页 不等骆致成答应或反对,他觉得插手鸡毛蒜皮小事面子过不去,扭头去忙别的了。 罪魁祸首骆致明到晚上才来,先找骆致妍试探家里的氛围,骆致妍两手一摊,二哥二嫂之间的氛围能冻死人,她可不敢招惹。 骆致明挠头,他一个离了婚的小叔子和嫂子说什么?只能把儿子推过去说拜年吉祥话讨好一二,自己去找骆致成贪心,察言观色要不要提他们两口子吵架的事。 “咳,二哥……”骆致明不敢提了,他和童云岚当年大吵大闹惯了也不怕被人说,可二哥二嫂做了两年多模范夫妻,骤然吵起来那肯定不得了,他怕伤二哥面子索性老老实实説:“除了大年初一我不去相亲其他时间我天天跟人姑娘见面,保证尽快解决个人问题,二哥你替我跟嫂子解释一句,咱妈那个脾气,别放在心上就好了,生气不值当!” 这绝对是实话,骆致明被父母娇宠长大,其实这辈子最受不了两个女人,一个是童云岚,一个就是林雪琴,心情好时什么都好说,心情不好了,随时可以找人撒气。 骆致明心里觉得找个善解人意的女人最合适,以前觉得应该是二嫂这样的,可他都说了这么说还不见二哥应声,就知道两口子吵得更多,二嫂能把喜怒不形于色的二哥气成这样就证明她绝对不是个善茬。 还是躲着走吧。 骆致明败下阵来,希希倒是顺利,坐在陈曼曼腿上让她剥瓜子,似乎知道她不高兴,摇头晃脑的扮乖,磕磕绊绊背古诗。 一首悯农还真让他背出来了。 陈曼曼话不多,但不能冷待小孩子,笑着夸赞:“希希真厉害!” 希希昂着脑袋笑:“伯母教!” “再教你背一首?” 他点头。 “鹅鹅鹅——” “鹅鹅鹅——”希希学的干脆利落,跟着念到红掌拨清波,虽然吐字不大清楚但都跟着念下来了,一副聪明伶俐相。 陈曼曼抱起他亲了亲:“咱们希希真聪明!” 希希嘿嘿笑,觉得讨二伯母高兴了很开心,也搂住她脖子亲了:“恭喜发财!” 陈曼曼一愣又笑了。 骆致明瞅瞅二哥的神情,很想抱着儿子闪人了,小子,那是人家媳妇,你别亲啊!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劝架的人来了又走也没见两个人和好。 老太太没法子:“人都说天上下雨地上流, 两口子吵架不记仇,算了,我不掺和了。”他们这些外人越掺和越乱套。 陈曼曼听到这话只是笑笑没有反应, 心说,要是碰上两个记仇的人就不好说了。 不管是不是有人吵架, 春节如期而至,又是一新年了,吃饺子放鞭炮,团圆饭上才见到林雪琴出现, 陈曼曼和她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她不会热脸贴冷屁股而高傲如林雪琴也绝对不会认错, 估计她心里还充斥着不解和不满, 只不过是拿你出气而已,说的也都是事实,儿媳妇怎么能对婆婆大呼小叫呢? 与婆婆吵架, 不主动讨好更是罪大恶极。 陈曼曼不无恶意的揣测林雪琴想法,不可避免偶尔扫到她一眼,林雪琴也在观察儿媳妇的神色, 怕被人觉察又飞快扭头。 素日冷淡疏离的脸上闪过浓重不满神色, 骆致妍喊她吃菜, 她神色恹恹,一家人举杯喝酒时也不配合。 谁都看出来林雪琴的不高兴,但陈曼曼表现如常, 也就不会有人戳破林雪琴高涨的负面情绪, 骆宏申甚至想不能破坏过年的氛围。 骆致妍到底不忍心;“妈,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大过年的, 您可别找事,二哥和二嫂吵架归吵架,他们可有真感情。” 就连她大大咧咧都能看出来,二哥可不是好惹的,亲妈再闹下去就热闹二哥了! 林雪琴冷笑:“你和刘耀祖就没真感情了?” 骆致妍愣住眼圈一红,瘪瘪嘴扔下筷子去了老太太的卧室,诸人不解,骆宏申对妻子再了解不过,生气又无奈地瞪她一眼。 最后是楚玉嫱跟去卧室哄骆致妍,好说歹说,人是出来了,搬着自己的凳子挪到老太太身边坐,一副与林雪琴划清界限的态度。 被亲闺女当中嫌弃,林雪琴只有点小尴尬,她不在意,别人也不去说。 老太太背后感叹:“曼曼,你看,你妈就是这个性子,她和亲闺女还这样呢,你别跟她较真,反正以后你们以后不住在一起,面子上过得去就得了。” 陈曼曼承认老太太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奶奶放心,我明白的。” 婆婆只是次要的。 大概是婆媳问题勾起了老太太的回忆,她眯着眼睛这些大姑娘小媳妇讲古L:“我妈妈是真真正正受过婆婆的苦,天不亮就得去婆婆跟前伺候,让向东不敢往西,叫打狗不撵鸡,就这样,那老太婆还不满意,嫌弃生了我这个女孩儿,从外面买了个大姑娘让我爹纳妾——” 好端端大过年勾起老太太久远的伤心事,七十来岁的老人想起早亡的母亲泣不成声,大家手忙脚乱的安慰,陈曼曼有些愧疚。 好在老太太看得开,抹掉眼泪又笑了。 陈曼曼松了一口气,暗暗瞪了一眼骆致成,好巧不巧他正好扭头,她虎视眈眈的瞪还没收回来被人看了个正着。 但是,陈曼曼脸不红心不跳的收回视线,好像没这档子事。 -- 第142页 除夕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年初一拜年,陈曼曼和骆致成在人前该如何如何,回房间就没话了,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就像屋檐下一日长过一日的冰凌,那尖锐仿佛随时会落下来扎到人。 年初二回娘家,他们离得近回家用不了多久,老太太做主让邻居借走一辆自行车走亲戚,陈曼曼自己骑车的打算落空只能坐在后车座。 街头巷尾到处是提着礼品行色匆匆的男人女人,遇见熟人高声贺新年。 他们这一对稍显沉默,到娘家的时间还早,陈永庆和向明丽还没出发,陈曼曼给了侄女压岁钱,向明丽要完钱就满意了。 “陈永庆,走吧。” 一家三口这就走了。 陈曼曼啼笑皆非:“还怕我不给妞妞压岁钱?” 朱银萍摆手:“别理她,你又不欠她啥。”不过是因为当初陈曼曼向着杜岭香,记仇罢了,留陈永庆让她作弄还不够? 老两口守着闺女女婿问东问西,还不到饭点朱银萍就去准备饭菜了,陈曼曼极力要求帮忙最后被分配了个剥葱的任务。 “我会炒菜。” “得了吧,用不着你,就老实坐着!” 陈曼曼还是很喜欢被妈妈当小孩儿宠,只是无意抬头看到朱银萍发丝间露出的几缕灰白头发还是觉得心惊,明明觉得父母没什么变化,却在猛然间发现父母老了。 时光不等人。 陈曼曼低落地垂下眼睛剥葱,和朱银萍说了几个收音机上听来的笑话新闻,惹得朱银萍连连惊问是不是真的,听到好玩的又捧腹大笑。 走廊里,骆致成陪陈广明和邻居寒暄无意间扫到这一幕,他顿了顿,强硬收回视线不去看。 忙了一会儿,朱银萍看看时间催促陈曼曼和骆致成一起去给亲戚送年礼,她娘家表哥表姐住在附近,趁初二送上节礼不用单独挑一天去应酬也免去主人家留饭的麻烦。 二人骑上自行车去了,绕一圈寒暄拜年再回来也用不到一个小时,回来上楼时听到朱银萍和人聊天。 邻居在抱怨女儿挑剔难嫁拜托朱银萍帮忙介绍:“又不像你家曼曼上了大学,想嫁什么样的都有,她还挑三拣四,留在家里早晚成老姑娘,我都快愁死了!” 朱银萍朗笑:“当年曼曼也这样儿,我和她爸急着给她找对象,她直接给我们来了一句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别扭过一阵子就好了,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孩子的缘分说来就来呢。” 邻居还要说什么,陈曼曼和骆致成上来了,她再次叮嘱朱银萍留意匆匆走了。 陈曼曼皱着鼻子:“妈,你背后说我坏话!” 朱银萍看她这模样乐的不行,“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哼! 陈曼曼头一昂,嚷嚷饿了要吃饭,忙着给朱银萍端碗盘准备吃大餐。 骆致成却有三分恍惚。 她说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从娘家回来骆致成就坐在北间书房看书, 但是陈曼曼敢打赌,他根本看进去,真正专心看书根本不是眼前这样子, 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什么事? 没钱了?发愁怎么开口? 陈曼曼攥着手心里的钥匙,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自娱自乐, 那天给希希的衣服只剩下收尾,她做好之后抖了抖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只不过又没事干了。 爷爷奶奶出去走亲戚没回来,外面冰天雪地冷得要命, 陈曼曼看来看去想起从结婚那年就决定自己绣的旗袍, 翻箱倒柜找出来绣了一朵花, 十分自得手艺没有变差。 也不知道今年夏天能不能穿上这条旗袍, 大环境越来越好了,陈曼曼现在已经不惧怕穿新样式的衣服出门逛了。 下午这点时间仿佛回到了新婚时候,一人占据一边小房间, 骆致成听着卧室窸窣的声音,怔然出神。 陈曼曼一无所觉。 这么忙了一阵儿也没功夫想书房的骆致成,直到院里传来声响, 爷爷奶奶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抱着儿子一脸菜色的骆致明, 希希也嫌弃他爹, 下地就喊二伯母。 陈曼曼正好给希希换上新衣服,她心情好了动作放松。 “谢谢二嫂。”骆致明真心诚意,两个嫂子里头就二嫂待希希最好。 “不用客气, 你这是怎么了?”陈曼曼没听说陈红兰和谁谈朋友的消息, 但是前世路程这俩人走到了一起, 她还是想关心一下进度。 骆致明两手一摊, 也不觉得在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嫂子面前诉苦是出丑, 唉声叹气:“人家年初二走亲戚回娘家,我是跟着媒人到处跑,今天一下午见了三个。” 噗嗤。 陈曼曼笑的不厚道。 骆致明眼神哀怨,还没抱怨出声就瞅见他二哥了,瞬间清清嗓子一本正经。 晚饭时林雪琴和骆宏申也来了,老太太问起给骆致明介绍的三人,一听人家的条件就忍不住摇头,骆致明是长得不错也年轻有为,可是他二婚再想找家世相当的小姑娘就有点难了,可林雪琴不肯放低条件,对方姑娘倒是愿意见,奈何骆致明张口闭口说起儿子,人家还没做好当后妈的准备,结果自然不用说。 “家里条件差点也没什么,只要女方人好……” 林雪琴不以为然:“我再不愿意找小门小户的女人,太没家教!教也教不会,对她再好也抵不过一句话!” -- 第143页 这不是指桑骂槐是什么? 骆致明生怕再起战火,讪讪拆台:“童云岚家和咱们差不多,您不还是打不得骂不得,再说媳妇也是人,妈你怎么比奶奶还封建呢!” 林雪琴瞪着儿子,可家里没一个人支持她,尤其是二儿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马上要六亲不认,她气不过也不敢发泄,愤愤留下一句你不是我儿子我才懒得管你的话扭头回家了。 骆致明心落回肚子里,朝陈曼曼歉意一笑。 不过陈曼曼并不在意林雪琴的反应,她认真的问:“三弟现在真没有心仪的姑娘?希希还小,你重组家庭的话他接受的更快……” “没有。”骆致明摸摸头,一本正经的表示:“有苗头我肯定请二哥二嫂帮我把把关。” 老太太灵光一闪:“曼曼,你朋友里头有没有适合致明的人,帮她介绍一下?” 陈曼曼认真思索一番也很无奈:“奶奶,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哪个合适,等遇到合适的我一定介绍。” 老太太也没勉强,闲聊着问:“你娘家堂姐叫什么,她结婚了吗?” “叫陈红兰,我没听说她有对象的消息,应该还没走出来吧。”这下老太太心有戚戚焉,上回商建平和于慧君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她以为陈红兰是被辜负的那个。 陈曼曼则在注意骆致明的反应,他认识的姑娘里应该不包括陈红兰,不然他会有恍然大悟或者迟疑,恍然意识到她和陈红兰是堂姐妹,迟疑则是会心知肚明林雪琴不会愿意他和陈红兰有任何关系,事实是,与她有关的人选林雪琴都不会同意就是了,骆致明将来想和陈红兰在一起势必要接受更多阻力。 骆致成一直没讲话,只是注意着陈曼曼与人和风细雨的聊天,唯独当他不存在,就连希希也被她注意到了。 啧,骆致明麻溜儿抱上儿子跑了。 “希希,给我做个飞吻,咱们明天再见。” “木嘛——”希希懂了,真有点风流浪子的意思。 陈曼曼和老太太笑弯了腰,但是回到房间那笑意又渐渐散去,直至上床睡觉,她习惯是骆致成关台灯,靠在自己那头闭目养神,可是灯光一直存在。 还是睁开了眼睛。 骆致成坐在床尾,像是知道她会睁眼一样侧首看她。 陈曼曼耐心等他开口,那天他说了将财政大权给她,新钥匙在她手里,她是不会轻易交出去的,哪知他第一句话就出乎她的意料。 “你当初为什么说,这辈子不嫁人?” 不嫁人? 陈曼曼蹙眉,轻松自在的神色消散,回忆片刻确定自己当初说过那样的话,她拿到商建平和陈红兰暗度陈仓的证据,父母觉得商建平靠不住,这事对男人来说只不过一件风流趣事,将宣扬开来丢面子的是她,朱银萍急的嘴角冒泡给她找合适的男青年介绍对象。 那会儿,陈曼曼无心应付婚姻就说:妈,我打算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朱银萍还以为她被商建平伤透了心一辈子守身如玉让他后悔愧疚……陈曼曼忽然抬眸,在昏暗灯光下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会也是这样以为的吧? 骆致成喉结微动,表面还是平静淡然等待她的回答,攥在身侧的拳头泄露了一丝心情,他更希望是另一种答案。 如果是吵架赌气拼个输赢,大可以说伤人心的话。 可是陈曼曼累了,她坦然点头:“嫁人有什么好的,不是围着丈夫就是应付婆婆,看你妈这样子,我想我哪辈子都没婆婆缘。” 骆致成心口一紧,喉头发哽:“你可以跟我说你在意。” “你让我怎么说?”陈曼曼叹气。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确实。 皇帝与生母不和不是秘密, 太后甚至想联合幼子以及朝臣御史弹劾皇帝事母不孝,然而帝王与百姓不同,事事听从太后命令则祸乱朝纲, 没有证据,御史不会人云亦云, 只有少数被买通的御史敢于上奏,尽管这是个蠢到极点的主意,皇帝也会注意一二。 若是为了皇后将太后逼到死路,于皇帝名声无益, 再者, 最大的问题也不是婆婆。 只是婆婆作为敌对势力之首先站出来夺取注意力, 其实她们两个之间问题极大, 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帝与皇后与后宫。 太后请来侄女外甥女来宫中做客都无关紧要,皇帝不会留下她们壮大太后与幼弟的气焰,但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守孝, 太后早早提议选秀就是个信号。 这宫中永远不可能只有陈曼曼一人。 陈曼曼也不能摇尾乞怜,与人争取在她的世界里本该属于她自己的男人。 这要怎么说? 陈曼曼翻个身不愿意看他,也不再愿意想起之后的事, 先前结婚她想只当他是转世重生的另一个人, 不在意其中发生过什么事,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发现自己没那么洒脱。 骆致成张了张口。 “我想睡觉了,关灯吧。”她语调冷漠到极点。 想解释的人被打断了, 再加上淤积的怨气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这一打断就是整个春节假, 节后要开工, 他们要提前回汽车制造厂家属院的家, 这些天都没去住, 回家还得好好收拾一番。 家属院还和以前一样热闹,楼下甚至停了两辆小汽车,仍有没能走完亲戚的人们抓住春节尾巴走亲访友,陈曼曼多看了两眼。 -- 第144页 楼上大嫂也在,招手喊陈曼曼过去闲聊,现在陈曼曼也能融入邻居大嫂婶子们的队伍了,骆致成默默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上楼而去。 “大嫂,这是谁家的车啊?” “吴副厂长的呗,他们一家来给新调来的书记拜年,喏,新书记就住到了从前的洪叔家,里里外外翻修一遍。” 大家交换了个眼神,吴副厂长这是会钻营啊,人家初来乍到这就去拜山头,以前装腔拿调谁都不理的高贵样儿,现在呢? 陈曼曼习惯性记下这条消息,回头告诉骆致成早做准备,还不知道这位新来的书记是什么性格人品。 “喏,吴副厂长家的千金出来了,前两天有人去她家说媒,这姑娘直接晕过去了,我看男方长得也不错怎么吓成这样呢?”这人口风一转,不无深意的调侃:“该不是有啥病吧?怪吓人的!吴副厂长最近祸不单行啊!” “这我知道,打从她入冬高烧之后一直断断续续生病没好过,说不定真是白血病。” “嘘——他们车过来了。” 陈曼曼本打算上楼回家的,下意识往车里看了一眼,吴如月也在车后座,二人恰好对视,原本只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吴如月却突然瞪大眼睛伸长脖子朝陈曼曼看,表情惊悚的像是……见了鬼? 这念头一起,陈曼曼环顾四周皱了皱眉,迅速回家。 车走远,吴如月也被吴母拽回车里。 翌日一早陈曼曼打算去买些菜填填家里冰箱,和骆致成一前一后出门,他去厂里,她去菜市场,陈曼曼有股奇怪的感觉,附近好像有什么人盯着她,昨天残留的惊悚感觉还在,她怀疑周围有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看了,没有。 骆致成骑车在她后头走,只注意到她惊疑不定的模样,想问什么时陈曼曼骑车走远了。 也就没有注意到藏在路边角落脸色发白的吴如月。 买菜回来,陈曼曼收到一封信,信里有十张电影票,前一年冬天参与拍摄的聊斋电影近日上映,剧组特意给工作人员送了电影票让他们和家人一同观看,与信同来的还有一封推荐信,剧组导演介绍陈曼曼参与一部古典名著的拍摄工作,他觉得陈曼曼的化妆技术可以胜任女妆工作,让她尽快给剧组写自荐信参与选拔。 这是个好机会,陈曼曼放下电影票就去写信,匆匆将信放到邮筒就回来翻出那本名著重新阅读,电影票搁置一旁,读起书更是忘了个干净。 等陈曼曼读完这本名著想起电影的事,还没想好请谁去观影时,骆致成要出差五六天,等他回来电影票早过期了。 陈曼曼将该分的电影票分给家人,余下两张放到抽屉里。 出差的人走了,陈曼曼回了趟老院送电影票,偶然坐到北间书房看到紧锁的抽屉想起一件事,骆致成的家当都锁在这里头,他这阵子还有出差花什么?不对,好像前两天就是开薪的日子,陈曼曼干脆不想了,他还能缺钱花? 过了两天,陈曼曼接到一通电话,京北的剧组已经接到自荐信,觉得她资历符合导演要求,让她尽快到京北面试。 恰好陆远桥也被选中在这部剧中扮演一位重要角色,他们话剧团三四位漂亮女演员也在其列,大家都认识正好结伴北上。 陈曼曼联系不上骆致成,留下一张字条又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带上行李和介绍信兴冲冲奔赴京北。 面试意外的顺利,导演兴致勃勃的夸赞:“你化妆的这部剧我刚去看了,造型设计都符合我的预期!” 剧组求贤若渴,陈曼曼欣然留在京北,每天住在剧组附近的招待所,按时参加导演组织的碰头会,讨论这部剧的服装造型风格,考虑到开学的问题,陈曼曼给班主任去了一通电话讲明自己希望再请个长假的要求。 “你爱人特意来跟我说过,学校和我都非常理解!” 陈曼曼微怔,放下电话彻底用心投入到这部剧的开拍准备中。 陆远桥和话剧团的姑娘们都被选中参与拍摄,都到集体宿舍参与形体培训,陈曼曼有时会跟过去观察各个演员的特色,在心中描摹她们上妆的情态,期间陈曼曼还被导演介绍拉到另一个缺人的剧组顶替化妆师工作。 陈曼曼真实认识到这年头人才短缺。 聚会时说起这件事,陆远桥大笑:“是你这样的人才短缺。” 话剧团的姑娘们则说:“曼曼,看在咱们是老乡的份儿上,以后一定得给我们画好看点!” “一定。” 说的正热闹时,有人推推陈曼曼指着站在小饭店门口的男人说:“曼曼,那位一直看你,好像你爱人啊!” 陈曼曼茫然看去,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骆致成代表厂里来京开会, 出公差,得知陈曼曼住的地方来看看她,并带来一些家里人准备的吃食衣物, 京北还不算暖和,陈曼曼翻找出来一件薄毛衣, 什么都没说。 见了一面,骆致成回单位招待所,他也忙。 但是回到聚餐的队伍里,陈曼曼笑得很甜, 陆远桥神色黯淡, 但他已经渐渐放开, 心底默默祝福二人白头偕老, 只是这种心情需要慢慢消化。 骆致成回安原时又来见过陈曼曼一次,官方表面的叮嘱了几句话就分开了,他回安原有任务, 下次见面只能是陈曼曼回安原。 -- 第145页 分开之后陈曼曼又想到钱的事,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在京北一呆就是两月有余, 顶缸的剧组戏份拍完之后还有剧组想请陈曼曼加入, 碍于学业, 陈曼曼尽力婉拒,何况未来大半年她都要加入这部名著电视剧剧组一起打磨属于国人和历史的精品,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其他, 对方开出高价也没用。 “剧组还没正式开拍你完全可以接了这个活儿啊, 电影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们是香江的团队, 机器设备都比咱们先进呢。” 陈曼曼摇头:“精力不够哇。” 一同来的话剧团姑娘拆台:“你是想爱人了吧, 趁着剧组放假回去和人甜蜜呢?” “哪有。” “那我们过两天回家探亲,你不要一起哦。” 陈曼曼一本正经:“你们怎么排外呢。” 回安原也有一两人同行,陆远桥刻意延迟回家的日期,送陈曼曼她们去了火车站。 火车抵达安原正好是星期天,陈曼曼没跟家里说回去的事,下了火车和同伴告别,一人提着行李找到一辆公交车晃晃悠悠回家了,先去了汽车制造厂家属院,她当季的衣服都在那里,总得整理精神了再去见长辈。 到家并没有人,处处简洁干净,厨房冰箱都没多少烟火气,只有打饭饭盒洗的干干净净,看来是吃食堂了。 陈曼曼随意放下行李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接近中午十一点,也没见到骆致成回家,她打算去老院蹭顿饭填填肚子,说走就走,推起放在客厅的自行车,这是她那辆车,长时间不骑放在楼下不安全,出门前陈曼曼按了按车胎,气足的。 不过陈曼曼忽视了个问题,她怎么把车子搬下楼,幸好遇到楼上大嫂,她最热心帮忙抬自行车的同时也告知了骆致成的去向。 “一大早我碰见他问了一句,回你们老院了!小骆真孝顺,星期天有空就去照顾老人了,现在哪个年轻人不是一到星期天就跑的没影儿啊!” 谢过大嫂,陈曼曼骑车飞快,不多时抵达老院门口先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不是骆致妍也不是楚玉嫱,不是家里任何一位年轻女性的声音。 “妍妍,哪天我们再一起去看电影吧?我还是头一次觉得和谁那么投缘呢。”这是女性甲。 骆致妍笑意满满:“好啊,乔乔姐你定吧。” 被称为乔乔的女性乙声音温柔:“我听你们的,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今天上午过来的时候你怀里抱着的那条旗袍真好看,能不能再让我饱饱眼福,或者介绍给我做旗袍的师傅?” “额,我收起来了,其实那条旗袍也不是我的,是我——”骆致妍很为难。 她的旗袍? 楚玉嫱轻描淡写的劝:“只是看一看又不会弄坏,妍妍,你去厢房拿吧?” 女性甲不满:“哎呀看什么旗袍,都是老古董了,我还是喜欢外国人的裙子简单大方,话说致成哥出去买东西怎么还没回来,我想喝汽水呢。” “这个,冰箱里有汽水。” “不要,致成哥买的汽水好喝,上次我过来没喝上都被妍妍抢去了!”女性甲语气暧昧幽怨中藏着丝丝缕缕的情谊。 陈曼曼总结了一下,任意赏玩她的旗袍,骆致成还给她们买汽水,这样的聚会已经是不止一次了? 再结合楼上大嫂说的一大早就来老院,呵呵,这哪里是孝敬老人? 从前刻意埋葬的记忆又翻涌上来,太后仗着孝道举行宴会,让皇帝和那些妙龄女子相见,宫中传闻皇帝有意立一位重臣女儿为新后,那位重臣是先皇贵妃也就是皇帝守孝三年养母的娘家哥哥,他名义上的表妹,又有传言太后有意让幼子就藩,作为回报和亏欠,皇帝会封太后侄女为贵妃,等出了孝,就是废后的日子,何况陈皇后成婚以来一直无所出,早就犯了七出之条,理应废后! 陈曼曼从来游离在这些事情之外,等待解脱那一日的到来。 可是现在是她真实的生活,是她的根据地。 陈曼曼不能再退让。 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里的女人打乱了四个女人的谈话,两张陌生面孔好奇打量她,其中一人很快明白,暗含一丝敌意和挑剔。 骆致妍和楚玉嫱不约而同站起身,不同于骆致妍的紧张心虚,楚玉嫱言笑晏晏。 “弟妹回来了,真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刘巧巧是三弟的对象,你还不认识吧?” 陈曼曼回以微笑:“现在认识了,几位慢聊,不过这是我的旗袍?” 旗袍摆在小桌上,虽然叠的整整齐齐,但之前是放在衣柜里,而不是暴晒在阳光下让人挑三拣四。 骆致妍忙捧起来递还给她:“今天奶奶和张婶帮你们晾被子,我跟进去看见了就看了一会儿,巧巧姐和她朋友硬要看就……” 她也无辜的很,怎么这么点背! 朋友女性甲有恃无恐的大声嘀咕:“就是一件衣服而已,还不让人看了?有什么稀罕的!” 刘巧巧阻止不及,歉意一笑,按理说她是未进门的娇客,就算陈曼曼不满也该给她一个面子不要计较。 不过陈曼曼今天谁的面子都不想给。 “有什么稀罕也不是你说了算,这世上有的是不识货的傻子,又何必费口舌呢。”陈曼曼嫣然一笑:“不过我刚才听你一口一个致成哥,倒是蛮有见地,” -- 第146页 刘巧巧脸上一红,她是想过和好友做妯娌,可骆致成早已结婚只是没见过正牌妻子长什么模样,谁知道是个不好惹的! “这个,是误会……”刘巧巧艰难解释,她还没让骆致明点头,可不想得罪骆家人。 陈曼曼无所谓地耸耸肩:“夸你们呢别不好意思,我刚回来,拿点东西就走了,你们慢聊。” 她进了厢房又关上门,很快提上一个小包推起自行车走人。 等骆致成回来的时候,骆致妍瘪瘪嘴。 “哥,刚刚嫂子回来又走了,你大概有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骆致成也要转身。 林雪琴从外面回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蹙着眉头问他干什么去:“马上要吃中午饭了,家里还有客人在呢,你这时候走了让人说闲话。” 她又理所当然的皱眉看向骆致妍:“怎么回事?” 骆致妍不傻:“我嫂子回来了, 我哥刚才不在,妈你还拦着人家夫妻团聚啊?” “小孩子家懂什么!”林雪琴狠狠瞪她一眼, 仍然没让开路,见骆致成露出不耐烦地神色才说:“等会儿再走,我有话和你说,她说不定还要回娘家看看, 你急什么?” 院子里的两位娇客都不说话, 楚玉嫱看看形势温声道:“刚才有些误会, 二弟是怕——” 还未说完, 骆致成淡淡瞥了一眼。 楚玉嫱心中一惊眼底闪过悔色,但是她起了头,刘巧巧和她朋友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端端的未来儿媳妇来家里做客被早进门的二嫂怼了一顿,任谁都说不过去。 “伯母要不然我还是不来你们家了!” 林雪琴忙去留人,她目前最满意刘巧巧做未来儿媳妇, 而另一位叫吴娇的家世尚可, 总比陈曼曼强得多, 她想着如果骆致成有意的话可以…… 令她意外的是,骆致成竟然站在原地不走了,难道他也有意? 林雪琴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朝吴娇使了个眼色。 “致明呢怎么没在家?”最好一次撮合成两对, 她非得把小儿子的观点给扭回来。 “他送爷爷去吊唁一位老朋友。” 在场除了不知道的没人愿意回答林雪琴问题, 还是楚玉嫱硬着头皮说了去向, 老爷子出门致明也走了, 老太太宁愿抱希希去串门也懒得应付客人呢,她原本觉得没什么,现在意识到不大妙,这桩婚事还有这份撮合都是婆婆和女方一厢情愿,别说骆致成就连骆致明都不愿意配合,自己却要惹得一身骚。 林雪琴皱眉:“致明真是的!怎么不留在家里招待客人啊,别担心,人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她是个长袖善舞的人,有意跟人交好的情况下三两句就能逗人露出笑容来,刘巧巧心内大定,有这样好说话的婆婆以后嫁过来就不用发愁了。 “伯母,致明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我这就给那边打电话。”林雪琴本想让骆致成跑一趟,但见吴娇恋恋不舍的眼神心内好笑,果断改变主意,只让骆致成到一旁吩咐两句打个电话叫人回来。 “致成你——” 林雪琴刚打了个头,抬眸对上骆致成满是嘲讽的演进,她一愣蹙眉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骆致成不疾不徐的反问:“妈你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见异思迁,会对婚姻不忠?还是觉得陈曼曼软弱可欺,而我要听从父母之命,我们两口子都得任你捏扁搓圆呢?” “你——”林雪琴茫然之后就是愤怒:“你反了天了?!” 反天? “这算什么反天?” 他不怒不吼,平淡的嗤笑竟然让林雪琴觉得遍体生寒,她一直觉得这个儿子省心懂事,现在、现在哪里学来的一身气势,难道敢杀了爹娘不成? 骆致成只觉得好笑,这就是他两世的母亲,目中无人傲慢自大,戳破父母尊严的幻象之后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俗人,前世他期待生母真心待他,今生虽没多少期待,但一直希望能相安无事,可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头到尾,你不是看不起陈曼曼,归根结底你是看不起我、恨我,看不起我对你们夫妻无欲无求,恨我上一次向着陈曼曼和你作对,只不过你把罪过都归到她身上,下意识想通过换个你满意的妻子来拿捏我,达到报复我们的目的。”骆致成不无嘲讽:“如果只能通过蛊惑子女突破道德底线来才能维护你身为母亲的尊严的话,那我只能说,恕不奉陪!” “骆致成!” 林雪琴气的浑身发抖:“我想换个顺眼的儿媳妇有错吗?” 骆致成轻笑:“没错,不过你得换个儿子才达成愿望了,另外,与其鼓动别人出轨不如查查自己的婚姻是否被第三人介入。” 他留下一句惊天大雷人就走了。 林雪琴怔在原地,直到抱着重孙子从邻居家串门回来的骆老太太喊醒她:“你站这儿干什么?家里不是有客人?” 提起客人老太太满眼鄙夷,对林雪琴也没好脸色,摇头叹气的进了院子,上回骆致明和童云岚的婚事也是林雪琴一力促成,难道到现在还不懂强扭的瓜不甜? 过了没几分钟,刘巧巧和吴娇神色奇怪从老院出来,她们竟然被一个老太婆赶出来了! * 骆致成先去了陈家,陈曼曼不在,他又回了汽车制造厂家属院,刚到家楼下就碰到楼上大嫂买面条回来。 -- 第147页 “我和曼曼一起出去的,她回家拿点东西又走了。” 到了家门口,骆致成还是开门看了一圈,没有她的人影只有行李,他在客厅略站了站起身朝外走,甘心情愿跟她足迹绕圈子。 这回陈曼曼在陈家,朱银萍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胳膊还吊着绷带夹板,但不耽误她一个劲说自己没事还给女婿说好话。 朱银萍一个多月前摔断胳膊上了夹板,在医院住了七八天,她有俩儿子医药费自然不愁没人出,但是照顾方面就没那么贴心了,女婿三天两头过来送补品,星期天还会到家里看一看有没有要帮忙的重活,孝顺的大儿子陈国庆还没他来的勤快。 “致成给买了煤球看着人送到楼上才走,他走之后枣花妈给我送来一只鸡,说是女婿临时买的让她捎回来,估计是怕给他塞钱。” 陈曼曼默默听着,她在京北什么都不知道,家里报喜不报忧,骆致成也一声不吭。 朱银萍对这个女婿不能更满意了,伸长脖子往外看:“你怎么没和他一起过来,我和你爸留他吃午饭,他说家里有事,接你去啦?” “不是。”往常他在家,父母百般不自在,他不留下吃午饭也怕父母忙前忙后为他准备吧。 正说着骆致成来了,他到陈家从不空手,这次拿的是一兜小樱桃:“路上看到有人卖,挺甜的。” 陈曼曼和他对视,他平静的模样感染了她,仍然默契的选择不让父母知晓,甚至比走之前还要融洽,陈曼曼起身给他拿了双筷子,让他坐下来一起吃饭。 饭后洗出来一碗小樱桃,红透了的樱桃果肉柔软甜津津的,红黄色的还未成熟,酸酸涩涩但不至于觉得不好吃,陈曼曼专挑红黄色的吃了三四颗,他翻过手掌露出十来颗红到发黑的小樱桃,陈曼曼微怔,从他手心抓过樱桃一颗一颗的吃。 朱银萍笑了笑,装作没看到女儿女婿的恩爱瞬间。 见过父母,朱银萍就催他们赶紧回家了,她胳膊好的差不多,夹板只是看着吓人,陈曼曼看这架势就没说想住在娘家陪陪父母的打算。 回了家属院,陈曼曼才察觉到长途奔波的累,上下眼皮直打架,兴许是觉得安全了吧。 “我想睡会儿。”睡完再谈。 “好,我去书房。” 听到回答陈曼曼就闭上眼睛昏沉入睡,骆致成站在卧室门边看了一会儿,拿起窗台上的一本书,先前陈曼曼看过,随手折了一页,他坐到卧室窗边的单人沙发,默默在阳光下翻看这本书。 讲的什么内容不得而知,黄樱桃酸涩的滋味一直弥漫在舌尖不曾散去。 该怎么谈呢? 是否要想起那些不曾也不愿提及的过往? 骆致成半阖眼眸,仿若一尊石像。 …… 肃宁二年冬 距先帝离世已两年有余,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尽在眼前,正值冬日梅花盛开,椒房殿内外种植许多梅树,听闻先后最爱梅花,其中不乏稀世珍品。 陈皇后在椒房殿赏梅,彼时太后也在寿康宫举办赏梅宴,远远就能听到一些声响,椒房殿宫纷纷小心谨慎,生怕弄出动静打扰陈皇后赏梅的安静。 雪落无声,将将没住鞋底的时候圣驾到访,陈皇后到宫门口迎接,皇帝在下辇亲自扶起她。 “朕来陪皇后赏梅。” 陈皇后笑意盈盈,捧上手炉和他到梅林中散步,梅香幽幽,不远处有宫女细致收集梅花枝头的落雪,作来年茶饮。 皇帝闲话家常:“曼儿今日梅花妆别具一格,这景色衬你。” 陈皇后目光幽幽:“陛下可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想什么?”他含笑问,抬手为她拂去鬓发间的落花,体贴温柔。 陈皇后望着枝头繁盛的花朵忽然狡黠笑道:“我想起幼年见过的樱桃树了,树种在隔壁邻居家,每年春天开花都要飘到我家院子里来,到了结果子的时候红红黄黄可惹人馋了。” 皇帝一愣,抿唇轻笑变大笑:“那好,等开春朕就命人种上樱桃树,保准让你明年春末吃上樱桃。” “真的?” “一言为定。”他玩心大起,做了个拉钩的手势。 陈皇后眼神微闪,也痛快与他拉钩。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冬月滴水成冰, 青砖路上生了一层薄霜,千层底踏在上头声音清脆。 哒哒哒,哒哒哒。 宫墙之内男女仆从抬着帝王驾辇行色匆匆, 御辇之内空空如也,御前太监瞥了一眼不由擦擦额头虚汗, 深恨爹妈没多生两条腿。 行到一处拐弯处才追上那抹消失在椒房殿宫门内的明黄身影。 “皇后娘娘——” 所有人心里一抖,仿佛有把刀凭空而来朝胸口狠狠剜了一下的胆颤。 御前太监尖声呵斥:“都跪着!” 众人伏地。 椒房殿内只余低低的哭泣声,不过一两息,这哭声也消失无踪。 怎么了? 陈皇后怔怔回头望向在绣床平躺, 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可是现在那个她胸口毫无起伏, 安然闭着双目无欲无求, 她记得今晨吃了一碗燕窝粥, 一些小菜,饭后有些胸口闷,很像以前月事不畅的反应, 她便没有在意,处理过宫务之后坐在美人榻上休息,她每天喜欢独处一段时间想事情, 也会用皇帝说给她听的前朝事务锻炼脑力。 -- 第148页 贵妃去世七年了, 贵妃娘家哥哥凭借军功起复成为皇帝倚重的肱股之臣, 先前贵妃娘家不认皇帝这个便宜外孙,现在比谁都亲,皇帝对这位舅舅尊崇有加…… 到了午膳时刻, 皇帝留舅舅在太极殿用膳, 悄无声息让御膳房送来两道菜, 传膳的太监笑的像朵菊花, 言称大将军为他家大女儿请一道恩旨, 她所托非人,生下一名幼子被婆家苛待至死,又称他家小女儿是桃李之年将来想请皇后赐婚添光彩。 这是何意?证明自家没有争夺后位的意图? 皇帝赏的两个菜极有分寸,水晶盘里占不到巴掌大的地方,甜糯可口,还有一味樱桃酱做的米糕点心,她暂时忽略胸口不适,吃下两道御膳。 饭后喝了一盏茶,按习惯要午睡,还没躺下就觉得胸口不适不同寻常,不等喊太医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 之后,就变成了眼前这样。 这就是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感觉。 有点可惜,她还有一些事没做完,关乎前朝事务,转念一想,朝中人才济济不缺她一个,等到心心念念的机会就不必优柔寡断两边占好处了。 陈曼曼思索片刻才从二十年前的记忆里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是深度昏迷吗? “不。” 这道声音有如实质,震的陈皇后心头发颤,在陈曼曼遥远家乡,它可以叫系统,或者主神,或者黑白无常,总之是维持这个世界不被意外影响运转。 它消失了二十年,二十年前是它跟她说只要完成任务就帮她实现梦寐以求的愿望。 现在它来兑现承诺了? 陈曼曼按着砰砰跳的心口,也看到了从椒房殿外冲进来的年轻帝王,太医跪地告罪,他不顾一切扑到床边唤她。 只是一个愣神,陈曼曼听到了系统的话。 系统问她:“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死亡,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你复活身体健康,继续当皇后辅佐明君名垂千古。” 它贴心的给了陈曼曼反应时间,陈曼曼则静静等待,余光看到年轻帝王身形僵了僵,朝着虚无的方向看来,似乎能看到她身在的位置。 十秒之后,系统又开口。 “二是回到自己的时代。” 陈曼曼毫不犹豫:“我要回去。” 心念一动,陈曼曼发现自己透明的身体可以向前移动,跨过高高的门槛,陈曼曼看到跪在台阶下的仆从,看到橘黄夕阳,看到在这个世界数十年发生的事情一一在眼前闪过…… 但,唯独看不到身后那个人。 陈曼曼笑了笑,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中。 * 僵直站在原地的明黄人影一直未动。 御前太监小心翼翼跪挪上前:“陛下……” 明黄人影走到椒房殿大门外,前方空无一物只有一抹残阳。 御前太监不敢吭声,少顷看到明黄人影身形微黄,迎着光出现一道喷洒而出的鲜红血迹。 …… 尽管知道那个人就在身边,陈曼曼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意识模糊时听到的那声太监惊呼不是假的,他真的看到了也听到了。 怪不得是人间帝王,连世间异事也逃不过他的耳朵眼睛。 但逃避不是办法。 听到他出去的脚步声,陈曼曼坐起身下床梳头发换衣服,客厅里他泡好了一壶茶,坐下时茶香袅袅。 “刘巧巧是三个星期前致明接触的相亲对象,他不愿意,有了个心仪的对象,但是刘巧巧很愿意嫁给他——” 陈曼曼差点被茶水呛到,匆忙打断他的话:“他心仪谁?” 骆致成剑眉轻蹙:“一位姓蒋的老师,对方离异有一个儿子,家世尚可,有人不满意她离异的身份。” “噢这样啊。”那就是骆致明需要征服的问题了,只要不是陈红兰就好,陈曼曼不再在意这个问题。 这表现奇怪的显眼,骆致成敛眸并不多问,继续说起这阵子的变化。 “从上个星期开始刘巧巧开始频繁到老院拜访,希望老太太能帮忙撮合他和骆致明,她和老太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房亲戚。”骆致成双眸直视她,语调没什么起伏:“致明只想躲她,上个星期她带吴娇到家里,我当时从这里去老院,在那停了十来分钟就去你父母家陪他们到医院复查,今天我在那停了七八分钟,和爷爷奶奶前后脚离开,买汽水只是妍妍她们委婉的说法。” 换言之,他和吴娇根本没有接触。 陈曼曼摸了摸鼻子,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和我妈说了一些话,她以后应该没工夫管我们的事了,老院你不愿意再去的话也可以将全部东西搬到这里,彻底稳定下来。” 虽然可以避免别人动她的东西,但还是舍不得扔下老太太和老爷子孤零零住在那儿。 “噢,这个倒没有必要。”关于现状,陈曼曼还有一个疑问:“这些天我爸妈麻烦你了,我妈都说了,住院手术期间你花了不少钱。” 骆致成撩了撩眼皮,自然道:“嗯,应该的,不过我之前把钱全交给你了,工资不够应付,和致明以及同事借了些钱,需要你帮我还一下。” 到底曾经当过皇帝的人,怎么能被一分钱难倒了? 陈曼曼握着钥匙有点心虚,于是伸开握紧的拳头。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 第149页 一枚钥匙。 在骆致成蹙眉发问之前陈曼曼解释了。 “上午我拿走的是缩在抽屉里的财政大权, 咳,我怕你财产不保——” 这话说来自己都不信,陈曼曼干脆瞪大眼睛显得理直气壮:“好歹我曾经陪你白手起家, 分开也得拿点财产吧,上次两手空空, 这次就算是给我的补偿了。” 那会儿想的是,让你对别人献殷勤,钱都拿走你献给谁去? 现在觉得钥匙烫手。 骆致成十指交握放在膝头,表情逐渐阴沉:“给你的, 我不会收回来。” 陈曼曼垂眸小声嘟囔:“你现在又不是皇帝了别整的这么绝对吧?”她在剧组和全国各地的演员待在一起, 口音都被带歪了。 意思没变。 他不言, 垂下眼睛时长而翘的眼睫遮住全部神思, 周身散发着孤单寂寥的氛围,陈曼曼不是不心软,可是迟疑着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 除了钱和权,天潢贵胄和世俗凡人一样,有许多求不得的事情, 曾经的他一旦露出这种情态让人忍不住同情他一路走来的艰辛, 更多的还是女人对自己男人一种怜爱。 现在这种心情依旧, 但是……陈曼曼自顾自的总结:“我已经不知道我们再这样下去是对还是错,下辈子你投生成普通人,我也是普通人, 可能更好吧, 不过你命太好了点……” 骆致成打断她:“下辈子没有记忆的话, 还是你我么?” 啊? 陈曼曼抬眸, 却被他认真的眼神吓了一跳, 与生俱来的贵族气,称帝之后内敛霸道,不怒自威,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他又出现在眼前,她习惯性想扮乖,可这两年循序渐进的生活早就磨掉了那十几年的尊卑意识,萎缩的胸膛又挺起来。 “我就是说说啊。” 骆致成朝她伸出手,陈曼曼以为他是要钥匙就傻乎乎的递过去了,哪知被他抓住手,想抽都抽不出来。 “我都给你钥匙了啊,你干嘛啊?” 在她刚才的话里收回钥匙就意味着分开,骆致成忍不住反问:“你就心甘情愿将钥匙给我?舍得吗?连一丝丝伤心都没有?” 他眼神太霸道,气息渐渐接近,陈曼曼本能觉得危险。 “你又不收……” “是,我送出去不会收回来,东西是,感情也是。”骆致成一字一顿,逼近她面前:“你觉得你这次还能随意甩开我?”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陈曼曼从前就很喜欢,靠近会让她有安全感,她直视着他漆黑的眼睛忽然读懂了一些情绪,他是在忐忑害怕,所以用强势来伪装自己? 感情不会收回的话,那她也有话说。 陈曼曼也主动靠近他:“回来之后我跟我妈说这辈子不想嫁人是真的,和你做过夫妻之后,我确实很难再接受别人也没有情情爱爱的心思。” 骆致成不自觉屏住呼吸:“真的?” “对。”陈曼曼神情坦然大方,藏了许多年的感情一览无余:“选择离开的时候我其实是没有遗憾的,你是我有生以来对我最好的人,我有天下第一人做夫君,拥有七年最美好的时光,我很满足,故事停在这里恰恰好。” 明知道自己不属于那个时代,但如果做不到既来之则安之,那么等不到系统说的完成任务,陈曼曼很可能就会因为理想和现实的落差生生把自己折磨疯,很多时候将自己当成完全的古人,心里留一片属于未来的净土等待时机才是最舒服的做法,因此喜欢上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从选秀的身不由己,陈曼曼并不知道未来会面对什么人,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盖头挑起的刹那见到一位略微腼腆害羞又极力装作老成持重的美少年时她的紧张消失一半,从面相和感觉来看这人不难相处,婚后猜测得到验证。 成皇子不是一位混吃等死的皇子,他有理想有追求,陈曼曼也从见面就知道他要夺嫡,所以欣然接受他安排那些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的教导,二人默契的男主外女主内,共同进步,相处之中的点滴足见这个人的教养追求。 对夺嫡一事,陈曼曼兴奋多于恐惧担忧,封建社会演变需要时间,如果这世间必须有一位帝王,为什么不能是她看中的人,至少她有信心他会让这个国家进一步强大。 接近七年的相濡以沫,说他是有生以来对她最好的人并不算夸张,两世父母都有多个子女,结婚成家另一半成了最亲密的人,无论是精神物质他给的都是最好最亲密的,登上皇位后有过之而无不及,陈曼曼没吃过一点苦。 他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也顺利携手登上高位,陈曼曼顿悟,也许这就是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之一。 同患难共富贵一直是个难题,陈曼曼不想做后宫之中只知道生子争宠的幕后人物,在心里有退路的时候做不到孤注一掷,系统的到来顺应她内心呼声。 陈曼曼为骆致成解答他没问出口的难题:“你注定要有个早亡的发妻,缘分到了,我想回到自己的时代,拿回自己做选择的权力,但我也真心希望你不要辜负天下臣民,成为一代明君,名垂千古,无论在哪个时空都会为你默默祝福,我永远爱那七年里的你。” 骆致成心如擂鼓,几乎难以控制沸腾的血液,可是陈曼曼微笑着说出下一句话。 “但我还是要回来。” 骆致成收紧手,把眼前这个说着无比残忍话语的人按在自己怀里,不想再听她说下去。 -- 第150页 陈曼曼在他肩头蹭了蹭眼泪:“我想象不出我们在那之后的未来,后来我想,没有的东西要怎么想象。” “你可以骗我,我……已经在这里了。”骆致成丝毫不蹭放松力道,抱着最后一缕希望问:“你完全可以说命该如此,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陈曼曼抬手摸摸他的脸,甚是勇敢的亲了一口:“曾经你对我没说扣的要求就是不要背叛你,我想你也应该不会希望我骗你,不如说实话。” 这就是他不慕名利,纯真善良的发妻,骆致成在此刻才发现曾经他最欣赏的品质全都化作刺向心口的利剑,毫不留情。 作者有话说: 咳,晚上出来和朋友过儿童节了,还在赶回家的路上,先贴这些,零点再放更新,还放在这章,显示有修改再点一下这章就OK了,买过不用再花钱[狗头赎罪] 上午十二点补一更,晚安 第79章 曾经自信的以为他是她的天, 她永远属于他,从不怀疑他在她心里的地位,但是如今让他认清, 在她心里,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远远排在他前面。 是了, 曾经他的发妻拥有的是是这个时代长大的灵魂,也是他爱的灵魂,如果她因此抛弃他,他不该有什么怨言, 毕竟他能给的不值一提。 如果换成是他, 他也会选择回来。 只是说的太直白, 所有的信心支离破碎, 又仿佛回到那天她选择离开的情境,骆致成难以接受,可是她说永远爱那七年里的他, 完全否定了之前不稀罕他的气话,他心里可耻的充满渴望,想要拥抱的同时又想起那些直白到残忍的言语, 整个人仿佛被剖成两半, 一半甜蜜, 一半痛苦。 可是…… 陈曼曼明白他此时的心情,选择默默站起身给他冷静的时间,何况她刚刚还给这段关系打了个死结, 现在的她让人可以选择随时离开, 以他一直以来的骄傲, 恐怕难以接受。 这也是从重逢到现在陈曼曼逃避的原因, 说的太清楚两个人之间可能就没有未来了。 骆致成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陈曼曼另一只手覆在他手背,温柔又强制地拿开:“我现在不会走的,茶没有了。” “以后呢?”他问。 陈曼曼垂着眼睛,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 她在意的事情有很多,回来和再次遇到他中间并没有隔太久,但对他来说会很漫长,她会好奇他之后的故事,也,有点介意,他们之间仍然是不对等的。 如果骆致成单纯只是他的转世,长得像他,没有记忆,倒简单了。 骆致成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陈曼曼,你休想!” 陈曼曼恍然回神,她竟然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她也没有了逃离的机会,被他抓着压在身下,铺天盖地而来是他的气息和亲吻。 两个人都有气和委屈,与其说亲吻更像是撕咬,交错复杂的情绪对决,陈曼曼压抑着的逆反心情一下子冲出来,双手抵在他胸前不愿意有半分亲近。 “反正都和你有关,你凭什么不满意?”陈曼曼躺在那儿瞪他:“我就愿意找个合眼缘的对象怎么了?”她死之后他不还是照样选秀续弦,她再找一个也是很公平啊,各不相干。 “不是我就是不行!”骆致成想起刚结婚时的纠结比较,他是他又不是他,完全取决于她把他当做谁,此刻回想起来仍然酸涩难言,甚至不加理智的低声怒吼:“你到底把我当成谁?” 陈曼曼垂眸不言,就不信他会强行逼供。 被看的心里发虚时吐出五个字。 “你就是你么。” 骆致成没听进去,脑袋里全是陈曼曼弃他而去另择佳偶的画面,如果不是他不是和曾经的自己长得相像,那么是不是即便来到了这里,她也认不出他?等也不会等他? 问出来的话也是酸酸涩涩:“别人会有我好么?” 陈曼曼一惊,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会问出这么委屈的话?他可是一国之君,就算再没自信也不至于这么想吧? 她咬了咬唇据实相告:“从我们见面你写那些字我就知道是你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认出我而已……” 骆致成压抑着怒气低吼:“我怎么会认不出你?!”他会随随便便找一个人结婚吗? “这么凶。”陈曼曼吸吸鼻子小声嘟囔:“后来就知道了。”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养成默契了,自己认识不到,本能都还记得。 但还是很不服气:“算你有良心。” 骆致成深深吸气,控制着自己不把她翻过来打屁股的冲动。 陈曼曼小心翼翼瞥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投胎转世到这里来了,想着你就算记得我,可我早就化成一抔黄土了,顶多刚走的那两年没事拿出来怀念怀念,毕竟我那时候花容月貌正年轻呢,好歹也能成为你心头的朱砂痣白月光吧,但是我活着就不一定了,八成变成米饭粒蚊子血……” 时至今日,陈曼曼能用敢表达她的想法和爱意,但依然不确定他,也许现在不坦白,将来也很难有机会坐下来谈论这些往事吧,她曾不止一次做梦梦到他登基之后的日子,很怕自己沦为后宫一员,呆在那个环境里,不争也得争了,生存的意义、努力的空间都劝圈进方寸之间。 骆致成忽然明白:“你从来不相信我,是不是?” -- 第151页 “其他的事我是信的。”陈曼曼学会了委婉,心说,这件事信了,那她身家性命都要交出了。 他的爱,是有的,只是陈曼曼不敢去想有多久,有多长。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陈曼曼从来是这样的性格。 骆致成缓缓放开她,陈曼曼周身一轻,终于能从沙发上坐起来,放松的同时也有些失落和黯然,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说了就没有遗憾了。 想走的时候,骆致成开口说了一桩旧事。 “贵妃出孝那个月府里搭了戏台,有人点了一折武家坡,后来你和秋慧说在戏楼听得直打瞌睡。” 陈曼曼一顿,尘封久远的记忆回荡在眼前。 戏曲中陈曼曼最不喜欢武家坡,点这折戏的人是五皇子妃,尽管当时她与五皇子元气大伤,几乎再无夺嫡的可能,但五皇子妃喜欢用戏点人,拿苦守寒窑的王宝钏比她,暗喻将来成皇子登基就要舍弃糟糠妻迎娶身份高贵的女子。 陈曼曼有些可惜浪费了预备宴席好菜的银子,给这种人吃不如喂狗。 贴身丫环秋慧也不喜欢这出戏,席散闲聊时和她讨论与夫分别十八载的王宝钏能否苦尽甘来,那公主是否愿意王宝钏面前伏低做小。 秋慧说:“还不如当初的苦日子呢,最起码夫妻同心!” 陈曼曼赞同:“我也觉得这曲子无聊听得直打瞌睡,这世上还是一夫一妻制最好,凭什么好处都让姓薛的给占了。” “主子是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哪儿听来的诗?” 秋慧不答,嘻嘻笑着去内室给她张罗铺床。 陈曼曼一人坐在窗边喃喃自语:“一生一世一双人?太奢侈了。” 那时陪宾客喝到微醺的成皇子就在一窗之隔的廊下。他望着菱花窗出神的笑,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奢侈,但是我的曼儿想要,我给得起。 …… “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奢侈,但是我的曼儿想要,我给得起。”骆致成神色坚定地重复当时心境。 陈曼曼怔住,直到鼻子发酸才恍然发觉有泪落下。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骆致妍敲了好一会儿的门才开开, 陈曼曼刚睡醒眼睛还有点肿,但看小姑子神色也不算好,侧开身让她进来又关了门。 “你哥去上班了。”一句话把骆致妍想问二哥踪迹的话堵回去了。 陈曼曼到卫生间洗漱, 她走一步,骆致妍跟一步, 说实在的陈曼曼不太习惯小姑子像个小孩儿一样粘人,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洗完脸梳头发,陈曼曼大发善心主动问:“你这个样子,怎么了?和爸妈吵架了?” 骆致妍崩溃极了:“还要糟糕, 都是我二哥, 他到底跟妈说了什么, 妈回家之后就跟爸吵架, 还说的特别难听,要不是我拦的及时爸脸上可能挂彩了,现在俩人谁也不理谁, 我在家待不下去就想找你们问问。” 她心想着就算哥嫂吵架也该有个结尾了,让他们劝架。 陈曼曼稀奇的问:“他们为什么吵架?” 就见小姑子脸色有点奇怪:“一点口角。” “那我也没办法呀,不然我告诉你他办公室位置你现在去找?”陈曼曼也没闲心打听公婆的破事, 不愿意说算了。 “唔, 二哥肯定不会管。” “找大哥大嫂。”陈曼曼也不明白小姑子为什么不先找扛事的老大夫妻。 骆致妍直摇头:“大哥不敢管, 大嫂没空。”其实是两个人都不敢。 犹豫纠结了一会子,看陈曼曼梳好头发闲闲喝粥了,骆致妍也不再替父母隐瞒什么, 毫无预兆的揭短:“二哥说爸爸在外面有女人, 妈因为这事大闹。” 咳、咳咳—— 陈曼曼可不想英明一世被小米粥呛死:“你说啥?”骆致成挑拨离间他爹妈? 得到骆致妍肯定的点头, 陈曼曼果然无心喝小米粥了, 强按好奇听骆致妍细细道来, 骆宏申不承认,但他年轻时偏偏有个感情不错的女同学,现在人家丧夫守寡,两人来往颇多,瓜田李下的,林雪琴早就吃过干醋,这下拿骆致成的话当证据言之凿凿与骆宏申大闹,无心其他。 “二嫂,你觉得二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曼曼咽了口粥:“我也不知道。”她还不知道这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骆致妍泄气:“那你和二哥呢?和好了吗?” “……我也不知道。”昨晚说到那儿就没然后了,两个人都呆在自己的位置僵持着谁都不肯进一步或退一步。 “啊?我白跑一趟了!” 陈曼曼耸耸肩,继续喝粥。 现在骆致妍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心一横不管家里怎么闹留在二哥这里躲清净,陈曼曼当然不会赶她,开了电视机在播电影,各看各的。 有人敲门时骆致妍精神一振:“我二哥下班了?!” 陈曼曼看了眼时间离下班还有个把钟头,努努嘴巴示意骆致妍去开门,结果门外站了位不认识的女人。 “你找谁啊?”骆致妍好奇心上来了,回头跟陈曼曼招招手,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二哥虽然坐怀不乱,耐不住他受女人欢迎啊,人还抱着个孩子呢。 陈曼曼也不和她计较,到门外一看就笑了:“岭香姐?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杜岭香还抱着小侄子诺诺,她伸手抱在怀里亲了一口,诺诺也和姑姑混熟了,搂着她脖子亲了一个响的。 -- 第152页 “我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 杜岭香有些拘谨地跟骆致妍打招呼,她手里还提了一些水果,穿着打扮简单朴素,搁在骆致妍眼里就是上门打秋风求办事的穷亲戚,她点点头继续看电视,陈曼曼歉意一笑,拉上杜岭香到书房说话。 如果不是有要紧事,杜岭香不会特意上门。 杜岭香开门见山:“我前阵子参加厨艺比赛遇到陈红兰了,因为她有两道菜都是我家家传菜谱的做法,我觉得很奇怪,加上你说的我就一直盯着她,最近发现一桩怪事。” “什么事?” 杜岭香吞吞吐吐,她从来不爱背后说人闲话,没有证据的事跟人胡说八道,她怕被骂。 陈曼曼模糊有个猜测,陈红兰总不能…… “我看到她和你婆家大哥一起吃过两次饭,姿态挺亲密的。” 幸好,陈曼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她还以为是和公公有关,那婆婆不疯才怪,可是大嫂知道这件事么?如果知道的话,昨天的举动就有解释了。 陈曼曼若有所思。 送走杜岭香母子,骆致妍拐弯抹角打听这人求陈曼曼帮什么忙,陈曼曼不能说,冒着被埋怨的风险唠叨了一句:“以后心里有什么想法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如果你不改改这习惯将来到了婆家容易引起矛盾。” 骆致妍瞪着眼睛看她,陈曼曼还以为这娇生惯养的小姑子会发火,那知她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我知道了。”看陈曼曼吃惊的模样,她故作无所谓的笑笑:“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还是清楚的,谢谢你二嫂。” 陈曼曼惊讶地笑了。 骆致妍被看的不好意思,恼羞成怒来咯吱陈曼曼,陈曼曼闪躲不及一时没站住往后退了几步,眼看要跌倒在地上的时被人抱住腰,来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陈曼曼迅速抓住他胳膊站直,回头望了一眼:“你下班了?” 骆致成握紧家门钥匙颔首,但是骆致妍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暗潮汹涌,又想使坏的时候被骆致成抓住发辫,没怎么用力也足够气得她跳脚。 “哥,你怎么这么偏心?” “别闹你嫂子。” 骆致妍救回自己的麻花辫惊讶问:“为啥?我嫂子怀孕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往陈曼曼肚子看,陈曼曼看完捂住小腹,白了两个人一眼,她在京北呆了俩月昨天刚回来上哪儿怀孕? 骆致成眸子黯了一瞬。 骆致妍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二哥,还没到下班时间你咋回来了?” “奶奶打电话,让我们都去老院。”他在电话里听了个大概,但是早就交流过情报的姑嫂俩对视一眼,这是闹到老院去了? 大发了。 两人都有些头大,纷纷看向罪魁祸首。 罪魁恍然未觉,只是看向陈曼曼,陈曼曼倏地移开视线不看他。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一路上陈曼曼和骆致妍试图联合从骆致成口中套出那名神秘女人的身份, 主要是骆致妍打头阵,陈曼曼敲边鼓,可是没用。 骆致成仿佛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 不搭腔。 最后对骆致妍说:“你知道这些没用。” 一锤定音。 陈曼曼撇撇嘴和骆致妍做了个鬼脸。 老院已然冻成了冰窖,父母吵架把子女喊过来的也是少数, 不到万不得已,老太太老爷子也不愿意丢这个家丑,瞪着一大笔年纪当了爷奶的儿子儿媳妇叹气。 “致成,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也气, 好端端地挑唆父母感情算怎么回事? 骆致成神态自若:“我只是偶然看见, 提醒一下我妈不要只怂恿我换个媳妇, 也该适当关心一下我爸的感情生活, 没想到他们这个年纪还会因为这种事打架。” 陈曼曼很快懂了,在他的逻辑里妻子做错事是丈夫的过错,公公骆宏申想必也对换个儿媳妇的事乐见其成, 任由婆婆撮合挑事,他退居幕后两不得罪,但是骆致成偏给他找到了个麻烦事, 让他没那么清闲。 何况, 骆宏申个人作风出现问题若不及时阻止, 闹出事故难免影响别人风评。 老爷子和老太太听到孙子直白的回答都愣了,几个意思,是信口胡诌报复还是真有这种事? 但是老太太本能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 再往深了想, 怂恿孙子换媳妇是怎么回事, 那次次跟着刘巧巧到家里来的姑娘, 是这个作用? 老太太登时不愿意管儿子儿媳妇的破事:“雪琴, 你怎么能办这种糊涂事?” 陈曼曼还在场,林雪琴避而不谈,只是怒气冲冲指着骆宏申道:“你看看,致成都说了你还不承认,是不是等我打到那个贱人家里你才会承认?你都当了爷爷的人还四处勾搭女人,怎么能这么不检点!” 骆宏申气急败坏没了半分儒雅模样:“我都跟你说了,我和她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只是一起吃个饭让人误会了!” 对儿子,骆宏申不好有怨言,但他也是问心无愧的,他只是生出了那么点旖旎情愫追忆青春,根本没有来得及行动。 就在两个人闹腾不休的时候楚玉嫱带着孩子来了,一辆自行车上前面放了婴儿座是女儿,后面紧紧抓着她衣服的是多多,楚玉嫱脸色颓丧,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 -- 第153页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忍不住头疼。 楚玉嫱搂着俩孩子来到堂屋哭哭啼啼告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你们都在这儿,有件事我不能瞒着你们,我想和致彬离婚,他、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们娘儿仨不能跟他过下去了!” “啥?是不是误会了?” “没有,我都看到他和那个陈红兰在公园约会了,别提多亲密了!”楚玉嫱边说边幽怨的看向陈曼曼的,企图能从她脸上找出几分羞愧。 骆致成皱眉,本想不顾身份插嘴。 陈曼曼坦然淡定的建议:“大嫂,让孩子到外面玩吧,这些事还是不要让他们听到的好。” 楚玉嫱难忍悲愤:“弟妹,我自认待你不薄,你怎么对我的事无动于衷?” “啊?”陈曼曼反应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的问:“大哥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好好教育啊,刚刚妈还说男人在外面随意勾搭女人是不检点呢!” 现学现卖,凭什么陈红兰做的事要让她背黑锅,她只是倒霉点和陈红兰一个奶奶而已。 “你——”楚玉嫱语塞,求助性看向老人长辈。 这时骆致彬匆匆忙忙追到老院来,和骆宏申一样的行动说法,指天发誓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不得不一起吃顿饭,他和陈红兰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是楚玉嫱不依不饶,字字不离陈红兰的名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生了两个孩子人老珠黄,你就和年轻漂亮的陈红兰勾搭在一起,想霸占我的孩子把我赶出去,我告诉你们,你别想,我就是离婚也要带走两个孩子,陈红兰她休想欺负我的孩子!” 陈曼曼觉得怎么那么刺耳呢,家门不幸啊,幸好这不是古代,不然她保准被堂姐妹连累名声,感谢新社会。 做好心里建设后陈曼曼又无动于衷了。 林雪琴和骆宏申暂时休战,但有骆宏申犯错在前定基调,一时半会儿还没谁把不检点的名声怪在女人勾引上。 但骆致彬左右为难不肯认下不检点罪名:“我是觉得大家毕竟是亲戚才和陈红兰吃了顿饭,她硬是要献殷勤找我办事,我推脱不过……” “大哥的意思是我家的亲戚要连累你帮忙了?”骆致成问话时笑了笑。 兄弟多年,骆致彬倒还清楚他的性格,一般情况下骆致成从不在兄弟面前显摆才干,这两年他不如亲兄弟也是事实,他能办到的事,对骆致成来说更是不在话下,只是他想,他暂时用这个借口哄一哄楚玉嫱也好啊。 “我不是这意思……”骆致彬心里发怵。 楚玉嫱暗暗咬唇,废物!当大哥的在弟弟面前都立不起来,她怎么嫁给这种男人! 眼看着再吵下去就没人理会了,老太太老爷子在闭目养神,骆宏申和林雪琴一人抱了个孩子,明摆着要糊弄下去,楚玉嫱不解,林雪琴怎么不发火,这是她把陈曼曼赶出去的好机会啊! 陈曼曼好心为她解惑:“大嫂,爸妈也吵累了,咱们做儿女的事就不要打扰他们了,你还是坐下来和大哥商量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吧,要不让大哥给你赔罪?” “不,我要离婚!我要带走孩子!”楚玉嫱言之凿凿,再坚定不过。 真打离婚官司的话,她必定能抢走一个孩子,但是家里一个二婚的骆致明就够让人操心的了,谁也不想骆致彬再打光棍,老人只得再劝。 说来说去,陈曼曼给骆致妍使了个眼色。 她会意,直接问:“大嫂,你要怎么才不跟大哥离婚,能做到的咱家一定满足你。” 楚玉嫱心一横:“我不放心致彬的人品,想着还是和长辈住到一起监督他。” 哪里合适呢? 就是老院咯。 陈曼曼嗤笑:“大嫂看上我和致成的厢房了?进去考察过没?” 她嘲讽不加掩饰,楚玉嫱脸一红。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楚玉嫱有自己的心思, 她娘家渐渐衰败日后和骆家差距越来越大,以前骆致彬对她言听计从,现在偶尔也会有耐烦, 她不能坐以待毙,有他和陈红兰吃饭不检点的罪名握在手里, 她更有话语权;再说骆致彬,工作上能力一般将来能升多少还得问问家里,他们得和长辈拉近距离,何况老院有些古董宝贝, 将来爷爷奶奶老了还不是便宜跟他们关系好的人? 从前童云岚和骆致明没离婚的时候就惦记它们, 都是骆家人, 他们一家也应该有份…… “弟妹, 你别误会,昨天你走的时候没关厢房门,欢欢以为你在家就去厢房找你玩, 我进去是为了把她带出来。”说着还看了一眼骆致妍,昨天看到这一幕有机会跟陈曼曼告状的只有小姑子。 骆致妍敏感的不行:“大嫂,你看我什么意思!” 陈曼曼惊讶的笑了:“大嫂, 我可不知道这事儿。”她是随口嘲讽楚玉嫱早有居心。 这给楚玉嫱闹了个没脸。 但是这事儿对陈曼曼没好处, 林雪琴就有些意动, 她想治治老二两口子可又摸不准骆致成的底线在哪儿,看他那六亲不认的样子,简直对她没有半分尊敬。 “我看玉嫱说的有道理, 老大两口子照顾俩孩子多费劲, 爸妈这儿有张婶, 总能帮他们处理琐事。” 楚玉嫱眼睛一亮, 公公这会儿对婆婆理亏也不会反驳。 老爷子蹙眉等老太太发话, 老太太不冷不淡道:“你们别忘了,张婶的工资都是致成付的。” -- 第154页 “以后工资我们来付!”骆致彬急于表态,自己不比骆致成差。 楚玉嫱抿抿嘴没有反驳,放长线钓大鱼,他们不会亏,难道爷爷奶奶还能说不愿意和孙辈住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只偏心老二两口子让他们住在身边? 陈曼曼不掺和他们家家事而是瞥了眼骆致成,他沉默这么久应该要放大招了。 他表态:“我和曼曼无所谓住不住厢房,反正我们现在有房子也不常回来,厢房给大哥大嫂也行。” 这是不反对的意思?楚玉嫱和骆致彬按捺着高兴,老二还算给他们面子。 陈曼曼不急不躁,后面还有个但书呢。 “但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何况爷爷心脏方面不算特别健康,即便他们特别希望和重孙辈住在一起,我们也不能枉顾老人健康,大家一家人同心协力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既然大哥大嫂想重新接受长辈管教,我看不如爸妈和爷爷奶奶换下住宅,楼房清净,让爷爷奶奶养老,老院宽敞,爸妈和大哥一家住在一起也不会挤。” 骆致成转向老爷子:“爷爷,虽然您不喜欢住楼房,但是为了家庭和睦还是委屈您一段时间,等大哥改好了,或者日后有机会再租一处宅院给您住,怎么样?” 老爷子咳嗽一声:“也行。”他们不方便说的话孙子都给说了。 老太太也由紧张变满意。 林雪琴和楚玉嫱一齐傻脸了,林雪琴没想住老院,哪有楼房气派?楚玉嫱想和太婆婆一起住是因为太婆婆活不了多少年,她当年结婚就没和婆婆一起住,现在怎么能回到婆婆手下过日子? “这,不太方便吧?”这是楚玉嫱。 “不行!”这是林雪琴。 陈曼曼和骆致妍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不行呢?” 两人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没有正当理由。 骆致妍立刻报仇:“噢,原来大嫂是想和奶奶住一起啊,是不是看我二嫂住这儿太舒服眼馋啦?眼馋也不是你的,这家大头支出都是她和二哥担着的!” “妍妍怎么能这么说大哥!”陈曼曼假惺惺出声制止。 这话就差点着骆致彬脑门说你们两口子就是惦记老人手里的东西,脸上挂不住直接说:“我们只是随便说说,楚玉嫱发疯而已,我才没想住老院!” 不过骆宏申这人对父母是孝顺的,劈手打了骆致彬一巴掌。 “行了,这事儿到此为止!” 林雪琴还想反驳,不检点的人有什么资格大呼小叫! 骆宏申一抹脸,深刻认识到二儿子此时揭穿就是为了让他不再悠闲下去,家里这些破事再不管,将来非出大乱子,尤其是他不能再糊涂下去自毁前途!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骆致妍鼓动陈曼曼回厢房检查少没少东西,且自吹自擂刚才的良好发挥,嚷着让陈曼曼给奖励。 “妍妍。” “啊?”二哥要说啥?瞧见他手抄进衣兜顿时两眼放光,二哥一直大方,这次又要拿钱打赏了,她万分期待。 陈曼曼眯了眯眼睛。 骆致成手抄兜一动不动:“你太吵了,回家陪妈说说话吧。” “没……没有了?” “你想要什么?” 骆致妍没等到赏钱瘪瘪嘴。 陈曼曼忍着笑想起一件事,拿出点好的钱交给骆致妍,让她转交骆致明,是还他的钱,另给小姑子二十块钱跑腿费。 “保密啊。” “好嘞!”原来家里财政大权转交给嫂子了,骆致妍心想,以后得和嫂子更亲近点才行。 厢房剩下两个人,骆致成若无其事,仿佛刚才被妹妹看穿你现在原来是个穷鬼的人不是他,陈曼曼则在北间书房转了转,她昨天走得急,只拿走抽屉里的全部家当,门都忘了关。 “也幸好昨天拿走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让楚玉嫱看到那些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财不露白。 骆致成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她帮他还了钱,是继续执掌财政大权的意思么? 二人相对无言,陈曼曼摸摸头发。 “咱们请爷爷奶奶出去吃饭散散心吧。”活到这个年纪还要给儿子孙子断官司可真够糟心的。 骆致成随意点头:“你做主。” 陈曼曼对他的想法一无所觉,到堂屋说了一声,爷爷奶奶欣然答应,他们也不是沉浸在琐事的性格,到饭店处处新鲜露出了不少笑容。 大厨是杜岭香,她见到陈曼曼一行人特意来招待,问他们的口味。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在厨艺比赛中获奖的厨师亲自掌勺, 老爷子老太太吃得特别满意,吃完知道这便是陈永庆曾经在乡下的妻子时有些感叹。 陈曼曼知道老人想说陈永庆不知道珍惜,不过碍于那是她娘家二哥, 老人没有说出口。 他们吃完杜岭香也差不多下班了,一起走出国营饭店时梁飞抱着诺诺站在不远处, 明显是特意等杜岭香下班的样子,陈曼曼和老人打声招呼跑过去跟诺诺说话。 小孩子人来疯,陈曼曼也陪他乐,诺诺也老远伸手让她抱, 姑侄俩跟好久没见似的抱在一起, 明明今天上午才见过。 老爷子老太太看着这一幕, 不由看向格外疼爱的孙子。 “致成, 你和曼曼还不打算要孩子啊,你看曼曼多喜欢孩子啊。” -- 第155页 骆致成凝神望着眼前这一幕:“以后再说。” 老人摇头叹气,反正拿孙子没办法。 那边, 陈曼曼和杜岭香交流信息,上午她不太相信陈红兰汇合骆致彬搞在一起,现在得到正式, 虽然不知道陈红兰为什么走下下策, 但这足以证明陈红兰处境不佳, 她们需要多加注意,照陈红兰对杜岭香菜谱的觊觎,万一狗急跳墙难说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杜岭香认真记下:“谢谢你特意跑一趟告诉我消息还给我捧场。” “和我客气什么。”陈曼曼爽快一笑, 将诺诺递还给杜岭香。 但是没在杜岭香怀里待上一分钟又被梁飞抱走了, 诺诺不大情愿地扬起下巴:“叔叔, 我要妈妈抱。” “妈妈累一天, 明天再抱你。” “喔。” 陈曼曼忍俊不禁, 挥挥手要走时听到杜岭香低声说了句话,她一愣,眼冒亮光:“恭喜啊,到时候我包大红包!” 再看梁飞,平时匪气十足的脸上也洋溢着平和幸福的笑容。 杜岭香羞涩笑笑:“到时要来啊。” “一定。” 等陈曼曼找回去时发现老爷子老太太不见踪影,只有骆致成站在原地,问了才知道老人看周边兴起个小市场热闹去逛了,特意吩咐骆致成在这儿等她,他们俩结伴去找二老。 路上骆致成问:“没事吧?” “没事,陈红兰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陈曼曼不觉得陈红兰是真的希望骆致彬和楚玉嫱离婚跟她在一起,有关陈红兰今生发展的剧情里没有讲陈红兰和骆致明相爱的经过,难道i仅仅因为她的存在就改变了骆致明的择偶观念和命运么? 可天底下男人多得是,她为什么挑骆家人不放? “有需要帮忙的记得告诉我,我最近不忙。” “……好。”陈曼曼有点心酸,他们俩说话居然这么客气了。 骆致成绷紧下颌克制着没有皱眉,寻到老人的身影也没出声,但下一秒陈曼曼也见到了,他蹙眉向前走,尽快脱离干巴巴的客气局面。 眼见离老人近了,陈曼曼拽了拽骆致成衣袖扬扬下巴。 骆致成不解:“怎么?” “我们还是别上去打扰爷爷奶奶了。” 他恍然。 二人跟在后面做保镖,前头两位老人头发花白,走一处看一处自然而然结伴同行,老爷子快一步就要停下来望望老太太,耐心等老太太看完人家的稀罕东西再一起走,或者停下来陪老太太挑选东西,专门负责给钱。 人生不过百年,能在这个年纪还有个相依相伴的人陪在身边,实属一大幸事。 陈曼曼专心看着老人,偶然扭头发现身边的人在看她,只是被发现之后很快扭头,谁也没说话。 老人还是看到了他们,招手让他们近前,炫耀买到的好东西,四人溜达着回了家。 这晚又睡在厢房。 陈曼曼睡的时候骆致成还在和老爷子下棋,起来的时候床尾也没他的人影,只有微微褶皱的枕巾证明昨晚有人躺在这里。 这天上午家里来了两位陌生人,进门热情的和老人握手讲话,陈曼曼听的云里雾里,很快得知老爷子打算把他心爱的一些古董文物捐献给博物馆,这些是来接收的工作人员,而骆致成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忙这件事。 老太太解释:“你爷爷本打算他走了之后让致成把这些心爱的东西送到博物馆,后来想,不如自己亲手送,其实里头大多数都是致成给他淘换来的,早点送走,省得别人惦记。” 古董文物悄无声息的拉走,等它们重新出现在博物馆或许需要一段时间,老爷子老太太倒是轻松许多,照常乐呵的散步遛弯。 至于其他人知道之后的反应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陈曼曼还是惦记朱银萍骨折的胳膊,她要回娘家住两天是理所应当的事,出嫁前住的那间房子成了客房也有放置的杂物,将来这就是妞妞的房间,陈曼曼住过去的时候陈永庆和向明丽早出晚归做生意,双方碰不了几面。 不过向明丽一直对陈曼曼和杜岭香交好怀恨在心,每当她在家,就霸占着女儿,不许女儿和陈曼曼亲近。 “她现在又和陈红兰走得近了,明知道人家不安好心,她说只是用陈红兰赚钱别的事一概不管,再说陈红兰也有赔罪的意思,现在又和以前差不多了。”朱银萍轻描淡写,不肯让陈曼曼因为这件事伤神。 陈曼曼更关心父母,父母想得开她当然在意:“随他去吧,如果二哥闯出来了说不定还有好处。” 朱银萍摇头只是笑。 再说起陈红兰,朱银萍也好久没见她了,她这两年一直有风头,副食品厂近来效益一般,有人说陈红兰想要辞职下海单干了,那些信服她的老员工真有几个跟着走的意思,大概有这个打算就不怕被人说,陈红兰生意好就不在副食品厂家属院住了。 但这天陈曼曼在家属院意外见到了陈红兰,她穿着一身女士西装,干净利落的像是电视上才会出现在的女干部形象,别人不说很难意识到她是靠做菜和创新副食品一步步走上来的技术人员。 陈曼曼打量自己在娘家随意的穿着,心知这是被人比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堂姐妹的攀比从小就有, 各自的母亲同是儿媳妇,一个受婆婆宠爱一个干啥都被挑剔,陈红兰一直比陈曼曼显眼, 现在依然,她刻意扬了扬下巴眼神不屑。 -- 第156页 陈曼曼现在也该知道攀高枝的滋味儿了, 丈夫有人追、她在婆家四处碰壁只能回娘家装装样子等男人来接找回面子,不像她,会成为所有人跪伏在脚下仰望的存在。 不过,就在陈曼曼以为和陈红兰只是打个照面的缘分时, 她突然开口了, 语气高傲淡然。 “希望你和骆家人解释一下, 我和骆致彬同志只是商量工作方面的事情, 一起吃饭也是同事间的正常来往,请他们不要误会也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如果他们咄咄逼人我一定会维护我自己的正当权利!” 陈曼曼消化这段话的含义:“陈同志你的意思是说, 你惹了一身骚不算还要我去替你挨骂,你自己没长嘴吗?” 这话最好亲自和人解释才有效果吧?楚玉嫱目的没达到,火只会朝陈红兰身上发了。 陈红兰皱着眉头, 一副陈曼曼不以大局为重、体贴家族最有出息的人的谴责, 她名声坏了, 陈家就能好? “你,不可理喻!”她等着看陈曼曼哭的时候。 说完高跟鞋咚咚响昂着脑袋离开。 陈曼曼有一种啼笑皆非之感,大哥大嫂第二个孩子已经平安出生, 除了陈永庆和向明丽重新归顺在陈红兰麾下, 他们家其他人都没有像剧情发展那样受陈红兰恩惠对她感恩戴德、当牛做马, 陈红兰哪里来的自信呢? 不过陈红兰如今比两年前还要张扬了。 陈曼曼是又看看自己这身家常衣裳, 想起自己出来是给家里买水果的, 任务还没完成,她一边琢磨陈红兰的变化一边直奔菜市场。 朱银萍很嫌弃陈曼曼买东西的水平,她站在走廊和邻居聊天正好看见陈曼曼两手提着东西回来,在她看来什么都买贵了,现在青黄不接的买苹果干啥,又大又红肯定费钱,不如等到苹果上市再吃,少吃一两个又不会馋掉牙。 “怎么还买了排骨,没多少肉,浪费钱——”朱银萍唠叨声一顿。 陈曼曼奇怪,正想解释呢就听朱银萍说:“不过你买的正好,致成来了,你跟我一起去厨房做饭,致成喜欢吃!” “……噢。” 她才住了三天,他怎么来了? 客厅里,骆致成正和陈广明聊天,陈曼曼不想让父母看出两人之间的异样,冲他笑笑算是打招呼了。 “你来了。” “嗯。” 骆致成起身接过她手里提的东西,余光瞥见她手指被网兜勒出的痕迹,他没说什么,只是坐下来拿了个苹果削皮。 陈曼曼忍着没有提醒,家里吃苹果是从来不削皮的,舍不得啊。 削过皮的苹果陈广明和朱银萍都不吃,最后落到陈曼曼手里,她啃着苹果忽然被朱银萍戳了戳脑门。 “妈,你干嘛?” 朱银萍摇头笑,任凭陈曼曼追到厨房也不肯说,真是才结婚两年就被女婿惯坏了,吃苹果就吃苹果还偷笑呢,难道他们会抢女婿削好的苹果吗? 吃过午饭,陈曼曼就被父母赶出家门了。 回到汽车制造厂家属院陈曼曼忽然有些不太习惯,可是娘家已经没有她的房间了,她窝在床上发呆,不用在父母面前演戏,家里又静悄悄的。 相安无事也好。 第二天陈曼曼想起自己还是个学生,趁着还不需要回京北开工就到学校上了两节课,班级同学已经习惯陈曼曼神龙见首不见尾,见她出现也只是好奇看一眼,并没有别的举动。 陈曼曼在教室没见到吴如月,回宿舍一问,她期中考试之后就转专业了。 林芳和陈曼曼关系好,知道俩人不对付自然站在陈曼曼这边,小声和她嘀咕:“她最近变化可大了,咱们宿舍的人和她碰面一概不说话,她在学校也是独来独往,听说期中考试全部不及格,她家里托了人转到汉语言文学了。 ” 刺激这么大? 陈曼曼怎么不觉得骆致成有这么吓人? “曼曼,你留在宿舍睡吗?” “留吧。”陈曼曼不喜欢家里的氛围,早上起来的时候骆致成已经上班走了,她留了张字条说来学校,往常不回家就是住宿舍。 陈曼曼的床铺不常住,但林芳偶尔会帮她晒晒被子,床单被褥都很干净,被子叠成豆腐块放在床尾,她随便展开铺一铺就能睡,就在她准备躺床上休息的时候,强烈的直觉让她想去整理枕头,她站在床边顿了顿,狐疑的拿起枕头就觉得枕套里不大对劲,她抓着一角抖了抖。 有股淡淡的臭味,不明显,但陈曼曼嗅觉灵敏,她没闻错。 林芳还不解:“曼曼咋了?嫌我给你被子叠的不好啊?” “不是,芳姐你剪刀呢?” 枕套里塞了东西不容易倒出来,陈曼曼不想伸手进去,便沿着枕套缝合线剪开,宿舍其余人也都凑过来看热闹。 剪掉两条边的时候,臭味更明显了,陈曼曼抖了抖,一团黑色从里面掉出来。 “啊!老鼠!” “死老鼠!” 老鼠僵死一团落在地上,陈曼曼皱着眉头,等大家平静了之后才说:“你们要不要去检查一下柜子和被褥。” 宿舍出现老鼠不是新鲜事,但是钻到枕套里头就太恶心人了,万一枕上去,噫—— 女孩子翻天覆地的检查,陈曼曼跟林芳保证赔她一把新剪刀之后将枕套彻底剪开,内里洁净如新,没有老鼠屎、老鼠啃咬痕迹,难道老鼠因为在枕套里迷路气死了吗? -- 第157页 陈曼曼挑起枕套看了一遍,宿舍姐妹们都没找出第二只老鼠,宿舍也没老鼠屎,都惊魂未定来等陈曼曼如何处置。 “这套床铺肯定没法儿睡了。”林芳想到:“曼曼,你今天还睡宿舍吗?” 陈曼曼淡定地耸耸肩:“只能回家了。” 说完将死老鼠扫起来扔到垃圾堆,枕头床单被褥蚊帐也都一起舍弃,她的床铺只剩下空荡荡的床板。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回家属院附近遇到了骆致成, 他和楼上大嫂的丈夫步行往回走,大哥推着自行车,边走边无奈的喊沉浸在路边摊选菜的大嫂, 让她赶紧回家。 “你不走还不让我骑车,俩人等你一个真是!” 陈曼曼赶在大嫂回嘴之前将自行车推给骆致成:“我和大嫂买菜, 你跟大哥先回吧。” 大哥大笑:“弟妹,这下我俩都不敢走了。” 骆致成微微笑,果真和大哥一道推着自行车等人,路边摊卖的菜水灵新鲜, 陈曼曼挑了一些, 和大嫂买好之后一道回家。 两位男同志推车, 车把挂青菜, 两位女同志边走边聊。 大哥大嫂都姓李今年三十七八岁,儿子女儿都在上高中,为孩子学习也愿意跟俩年轻人交好, 问一些考试方面的心得。 陈曼曼刚想回答时路过家属院垃圾堆放处,一阵臭味飘来,她不可控制的干呕了两声, 抬头就对上李大嫂惊奇的眼神。 “曼曼, 你不会是怀了吧?” 两对男女一前一后走, 李大嫂声音偏大,骆致成听见自然回头看向陈曼曼,陈曼曼移开视线指指垃圾堆。 “大嫂, 你没闻见臭味吗?” 李大嫂使劲吸吸鼻子:“有吗?” 李大哥埋怨:“你瞎鼻子不知道么?好像是死老鼠气, 咱们院里的垃圾堆处理不规范, 我得跟居委会和厂里反应反应。” 说着瞪了李大嫂一眼, 愣是让她忘了问陈曼曼打算啥时候怀孕。 回了家开门陈曼曼还能听到李家大哥大嫂拌嘴, 大嫂说大哥管得宽,大哥说大嫂缺心眼净问些不该问的,拌嘴三两句很快和好,欢快聊起晚上的饭菜。 他们这俩一言不发显得冷清寂寥。 晚饭一荤一素一汤,陈曼曼拿起筷子就犯恶心干脆放下不吃了,骆致成抬眸,无声询问。 陈曼曼神色恹恹:“你还是先吃吧,我怕我说了你也吃不下。” “怎么回事?” “我今天本来打算在宿舍睡,可是在枕头里发现了一只死老鼠,应该放了几天了。” 话音落骆致成放下筷子眸底闪过一抹戾气:“还有什么发现?” 陈曼曼摇头,拿了杯清水小口喝还不忘催促他不要浪费饭菜,骆致成慢慢拿起筷子,蹙着眉头吃饭,她幸灾乐祸的同时心情也变好了。 熄灯躺下,陈曼曼肚子开始咕噜,饿了,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明显,她捂着肚子看天花板,可还是止不住声音。 骆致成一动不动:“想吃什么?” “不想吃,饿一顿挺舒服的。” 他不再说话。 陈曼曼叹了声气翻身侧躺,手搭在他右边心口,掌下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她手指划了两圈被他攥住,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对峙。 心跳好像在变快。 “你什么意思?”他哑声问。 如果再说一次你爱我,他会立刻举白旗投降,认了。 陈曼曼靠近他随便亲了一口亲到脖子上:“我想快点睡着,睡着就不饿了。”可是目前精神太活跃,需要消耗一二。 所有期待落空,骆致成呼吸变急,不知是恼还是恨的仍然躺着没动,陈曼曼蹭了蹭他发现并不是他表现的这么镇定于是态度很好的等了三秒钟,三秒钟他还是不动弹,陈曼曼认为自己来的话太费劲于是想要躺回原位。 刚有点挪动的苗头就被人翻身压住,毫不客气地将全身重量覆在她身上,有种被包裹的安全感,她笑了一声。 然后被封口。 骆致成不想听见她这么无所谓的笑,可是等到情动时又喜欢听她的呢喃,如果时间停在此刻就好了。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罢了。 夜深人静的饿时候上下楼的隔音真不算好,陈曼曼语不成调,咬着下唇免得明早出去没脸见人,却又他撬开唇深吻。 最后,倒真是一秒昏睡过去。 睡时肚子瘪瘪的,饿过头没知觉了,被人喊起来喂葡萄糖水时眼睛都没睁开。 * 再回学校陈曼曼带了大包小包,床板消毒之后重新铺上被褥,宿舍姐妹同情她的倒霉遭遇搭把手帮忙很快从头到尾焕然一新,再吊上小蚊帐,还和从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大家潜意识里认为这是宿舍招老鼠了,膈应之后也就过去了,纷纷劝陈曼曼不要回忆当时的画面。 陈曼曼从善如流:“下次我回来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呗,不过还是要拜托姐妹们帮我盯着点别再让老鼠得逞!” 为了表示感谢陈曼曼请大家到校外国营食堂搓一顿,她们之中大多数都是穷学生,开学两年也没舍得下馆子,林芳更过意不去,陈曼曼每次去京北都要帮她捎好东西,回来还分给姐妹们特产,在宿舍里头一号的大方,她只是帮忙晒晒被子都没注意到老鼠钻到了枕套里,白搭一套被褥床单。 -- 第158页 林芳吃的很不安,其他姐妹是小心翼翼帮陈曼曼省钱,尽量少吃,一向老好人的杨伟红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陈曼曼早就猜到了,可真的见事情发展如自己预料的那样还是觉得心情复杂。 回家不见骆致成,晚饭后他才回来身上带着点酒气,陈曼曼正坐在床上看书,他提着文件到书房忙到半夜,厂里正在经历不小的变化,自从去年吴副厂长已经去世的得力干将洪叔被查出渎职之后,吴副厂长就一直落于下风,陈曼曼知道,这只是骆致成把他拉下去的小动作而已。 或许从进入汽车制造厂之前,骆致成就已经提前做好这两年的工作准备。 陈曼曼睡了一觉才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她迷迷糊糊睁眼,听他冷静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结果如何?” “猜中了。” 饭局是他的建议,宿舍住了那么多人,万一晚上留宿有人心怀不轨有无数种方法置人于死地,陈曼曼虽然放了被褥但他并不准她回宿舍住。 “嗯。”骆致成下意识拍拍她的背。 陈曼曼睡过去的同时从他这一个字里听出了成竹在胸的笃定。 过了没两天,报纸上登出一篇报道,说是某个农村出身的孩子准备第三年高考才发现去年考中了一所学校,但他的学籍成绩都被人顶替了。 报道引起轩然大波,顶替成绩的学生立刻接受调查,大众并不知道汽车制造厂的吴副厂长也停职接受检查。 因为顶替成绩的学生是他的侄子,与此同时有人举报吴副厂长的女儿高中学习成绩一般,并没有实力考入安原大学。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吴副厂长被带走之后, 吴家附近经常有人探头探脑,周围住的都是汽车制造厂退休老员工以及他们的子女,吴家并不能阻止这种窥探, 吴母闭门不出也不让吴如月出门。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吴如月想到门外走走, 但是还没摸到门把手就被吴母拽回来。 “你想上哪儿去?” “随便看看。”吴如月态度冷漠。 吴母十分不解,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一家人只需要低调,可女儿从去年高烧不退之后的表现让她越来越看不懂,说话做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无心多想, 絮絮叨叨道:“你说你, 惹谁不好, 如果不是你喜欢不该喜欢的人, 你爸爸也不会出手对付人家,现在报应来了,你爸爸招架不了也没有脸面向人家求饶, 咱们家以后怎么办还说不好呢!” 他们夫妻都没想到骆致成是那么难对付的人。 吴如月表情阴森:“如果不是你们表现太绝对,那我早就有办法接近他,说不定现在他就是你们的女婿了。” “你!”吴母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一个结过婚的男人!” 女儿性格是从小养成的, 只要是她觉得好的就一定要得到, 但最小的女儿总要多娇宠几分, 可现在……事实上丈夫也不是没后悔过和骆致成不对付,可源头都是为了女儿好,女儿怎么还不领情呢? 吴如月恶狠狠瞪向母亲:“还不是你们没本事, 从前没本事让他娶我, 现在还是没本事!” 吴母崩溃:“你在胡说什么?” 她问不出个所以然, 吴如月给她的回应是重重用力关上房间门。 他们不知道那些事, 吴如月攥紧手心, 任凭前世今生的记忆冲刷脑海,前世她距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却被造化弄人,今生、今生的他仍然是可望而不可即,虽然暂时不确定这二人到底是不是前世的他们,但是她既然醒了就不会重蹈覆辙。 想起眼前血流成河的场面,吴如月攥紧拳头止住身体的瑟瑟发抖,只要那个男人成为她的,血流成河的就是别人了。 * 陈曼曼出了教室就碰见有人堵她,来人她见过,那天在骆家老院出现的刘巧巧和吴娇。 吴娇。 陈曼曼掠过吴娇的敌意,正面刘巧巧的诉求,两人说要请她出去聊聊天,这和二流子欺负人的路数差不多,说是聊聊天出去就得挨揍,但是陈曼曼同宿舍的姐妹都不在附近,她只答应在教学楼附近的花坛谈话。 “我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吧。” 刘巧巧尴尬地挽起鬓角碎发朝吴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走远点,吴娇不情不愿,等只剩下两个人刘巧巧便委婉表示不是她让吴娇跟来,而是吴娇非要跟来。 “我们平时玩得好现在也不好意思不和她来往,不过你放心,谁亲谁尽我还是分得清的,以后咱们做了妯娌——”刘巧巧不停地暗示她嫁给骆致明的好处,至少不会做瞧不起妯娌的事,还说楚玉嫱精明,当初吴娇能留在骆家老院也是楚玉嫱的支持。 “不就是看中吴家的家世捧着她,想让吴家帮她娘家,可是吴家说不定自身难保了,他家里人出事了!” “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吴娇堂弟顶替别人上大学,他们家从十来年前发家,怎么发的家你也懂,就靠着欺负别人小道消息整人家,当初被他们整的人家现在都要踩一脚报仇,他们家也算不得干净,威胁不了你!” 被刘巧巧当好姐妹说了一通消息最终只有一个目的,请陈曼曼跟骆致明说和,让他回心转意,不要和那个二婚女人在一起,并且许给陈曼曼无数的好处表示婚后绝对不当欺负人的妯娌。 -- 第159页 陈曼曼遗憾地摇头:“小叔子的事我不管,麻烦你白跑一趟了。” “你——”刘巧巧想发火又忍住了,真得罪陈曼曼她回去添油加醋,那她和骆致明彻底没指望了。 一旁吴娇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刘巧巧谈判失败示意她一起走,吴娇却暗暗盯着陈曼曼,瞧见陈曼曼身后闪现的人影顿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陈曼曼恍若未觉,回头看到杨伟红也吃了一惊的样子。 “曼曼,一起回宿舍吗?”杨伟红看到吴娇时眼神闪躲瑟缩,瞧见吴娇噔过来的目光几乎是一动不敢动,只盼陈曼曼点头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陈曼曼拒绝了:“我过一段回京北,这段时间先住家里,再说宿舍还有点膈应我暂时不想住。” 无形之中透露自己和骆致成感情状况良好惹得,吴娇撇撇嘴,继续给杨伟红使眼色,杨伟红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吴娇的出离愤怒,指使和眼神更加明显。 “你宿舍怎么了?” “没啥,出了只老鼠。” “你不害怕?” “谁会害怕老鼠,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吴娇眼神闪了闪,状似温柔客气的问杨伟红:“这位同学我们找不到出学校的路了,能麻烦你们给我指路吗?” 杨伟红几乎要哭出来,看向陈曼曼时目光充满哀求:“我、我还得回宿舍,要不曼曼你帮她们指路吧?” 吴娇翻了个白眼。 废物! 陈曼曼浅浅一笑:“有本事进来就有本事出去,我还要去图书馆就不奉陪了。” 她转身走后剩吴娇和杨伟红僵持着,但是杨伟红不敢上前,大庭广众之下吴娇也只是瞪她一眼拉上刘巧巧走人。 陈曼曼刻意忽略杨伟红的求救,她不喜欢太过懦弱的人,尽管可能有些迫不得已的苦衷,可她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忽略掉心里的怒意,陈曼曼默默分析今天得到的信息。 吴娇和吴如月是堂姐妹,吴娇父母在外地工作,她留在安原陪祖父母生活,祖父母对她相当溺爱,吴娇的背后也比吴如月更加有利。这是林雪琴默认支持吴娇的原因之一,往她枕套里方死老鼠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不像吴如月风格,这件事看似和她无关,可中间夹着一个与吴娇素不相识的杨伟红就值得玩味了。 吴娇像是认为她怕老鼠,陈曼曼本能觉得是在试探什么,她在这里从没说过怕老鼠,以前倒是有。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怕’老鼠?” 骆致成抬头看了看发问的人, 陈曼曼毫无心理障碍的夹起一块鱼片吃得香甜,完全没有上次被刺激的食不下咽。 看来是真不怕。 他点点头:“记得。” 那年已经被赶到封地的公主和驸马趁太后千秋回京了,之后迟迟不肯回封地, 皇帝也不能放话把公主赶走,看她还算老实便不予理会, 但公主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格,以为皇帝心软或者碍于孝道名声尊敬太后,再次气焰嚣张,在京城贵妇圈里作威作福彰显公主地位, 出入皇宫也不将陈曼曼这个皇后看在眼里从不拜见, 还想说服太后下懿旨为她的驸马谋一项京城官职, 最好全家永远留在京城。 太后和公主亲母女, 她更想为小儿子弄些好处,以公主驸马为敲门砖最好不过,她提了建议, 皇帝并不答应。 这次太后不再端着我是你亲娘你必须孝敬我的架子,而是玩了一出迂回套路,她装病了, 太后一病, 后宫不得安宁, 就连皇帝也得来探望。 陈曼曼身为皇后更得做表率,但被公主拒绝了,公主衣不解带照顾亲娘, 侍奉汤药的时候还晕倒了, 一夜之间公主的孝顺行径在宫内传扬开来。 皇帝严词申斥皇后对后宫管理不善, 皇后夙夜陈词上表务必保证后宫众人尽心竭力伺候太后, 实则借机拔了一些太后公主一派残存的暗桩。 母女俩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文的不行开始来武的,先帝以孝治天下,皇帝当然不能公然倒行逆施,二人拿出看家绝活——撒泼。 难道皇帝还能因为一点小事杀死亲娘亲妹妹? 反正他们的日子不能更差了! 这娘儿俩在后宫捣乱,皇帝的同母弟弟在前朝上奏进谏,长跪不起请求皇帝允准他入宫探望太后,内外夹击之下又有正义直言的御史弹劾皇帝违背先帝孝道治国的理想。 所以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 太后公主二人以为计策奏效便要出一出之前的窝囊气,陈曼曼身在后宫首当其冲,公主听闻皇后怕老鼠,当众命人朝皇后身上扔了一只刚死不久的老鼠,皇后当场晕倒被宫女抬回椒房殿迟迟没能醒来,太医院所有太医悉数跪在椒房殿门外等候为皇后诊治。 皇后受惊,脉象极差,又因今日兢兢业业整顿后宫耗费心力,似是损伤极重,太医个个面无血色。 皇后乃一国之母,若是出了意外必定引起朝野动荡,就连前些时日公然申斥皇后的皇帝也极为愧疚,皇帝当即下令,公主无视皇家教养野蛮无礼对不敬皇后,有违国法家规,褫夺封号降为郡主即日迁回封地,无诏不得入京。 一位兄长令公主有难,另一位兄长视而不见,太后知道皇帝动了真怒也不敢搭救,降为郡主的公主和郡马灰溜溜离京,母子三人的手段再次失效。 -- 第160页 这次太后真病了。 可惜皇后也在病中,撑着病体到寿康宫行了礼就回来了,但宫中很是紧张了一阵子抓老鼠,因为陛下下了令,皇后怕这个,万不能让这畜生在出现在皇后面前。 另有御史上表称赞帝后情深,陈曼曼还看了那花团锦簇的文章,深深怀疑这里头说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之后京里也传的沸沸扬扬,不得不说皇宫是风向标,影响深远,陈曼曼怕老鼠的形象根深蒂固。 其实谁也不知道在公主找茬之前,他们就想好了破局的办法,为了让撒泼的人跳出伦理权威陈曼曼在前一天便暗中挑衅公主。 “幸好没玩脱,万一落个祸国殃民的名声就糟了。” 骆致成垂眸不语,他最近话一直很少,陈曼曼也没指望他说什么,只是知会了这件事低头吃饭,却听他微不可闻的叹气。 “当时不该让你装病。” “嗯?”陈曼曼不解,皇帝装病更危险吧,一个不好就是关乎社稷。 “吃饭。” 陈曼曼撇撇嘴,抢走一块他看中的鱼片。 骆致成筷子在空中停顿,抬眸是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健康漂亮,不会突然倒下,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一直觉得不该让她装病,咒了她。 “最近没什么事不要去学校了。” “好。” 学校在查吴如月考试成绩是否存在弄虚作假,还有个杨伟红不知好坏,骆致成这边对吴副厂长一派步步紧逼,为了避免狗急跳墙给自己制造危险最好的办法还是避开危险。 陈曼曼很惜命。 不去学校呆在家里又没事做,陈曼曼联系剧组还是不确定回京北开拍的日期,她专心做准备的同时就在老院和娘家来回跑。 刘巧巧的愿望注定不能实现,骆致明和他相中的对象已经进入谈婚论嫁阶段,骆宏申发了话,不准林雪琴阻止儿子的选择,只要再婚能安稳过日子就行了。 骆致明带着对象到家里来过,跟杜岭香风格差不多,是个干脆利落的女人,她前一段婚姻之所以离婚是因为婆家嫌她生了个女儿要她再生,刚怀上去验B超,看不出是男是女,婆婆和丈夫对她动了手,她直接打掉腹中孩子提离婚。 陈曼曼对他们的婚事乐见其成,两人性格互补,骆致明为人随和跳脱习惯被人管着,他需要一个有主意的女人掌舵,童云岚和陈红兰都不算是这个性格,没错,陈曼曼对陈红兰还算了解一二,她现如今看似成功了,志得意满,但在男女感情方面她不算强势,就算吃过亏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所以陈曼曼不解,剧情里陈红兰和骆致明怎么成为互敬有爱的模范夫妻,似乎连骆致明的性格也有些改动,未来的骆致明更像是个主意正又强势的硬汉。 回家之后陈曼曼决定找骆致明的好兄弟了解这个问题,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想必更了解对方。 “你问什么?” 骆致成从文件里抬起头,他刚接手新工作,吴副厂长职位彻底停下来,最体面的结局是就此退休,工作自然被人瓜分,不过骆致成做了别的没有参与,还是很忙。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曼曼重复:“我说,如果致明没遇见红菊,就是他现在的对象,会变成什么样儿?” 骆致成冷声问:“总归是个人。” 陈曼曼:“……你好好答题!”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有关农村学生被顶替学籍的调查终于水落石出, 吴家人暗中买通学生老师,顶替学籍一事证据确凿,恢复高考以来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 因为确认流程没那么严谨,但在安原这还是第一次被大肆报道的案例, 吴家那位学生被开除学籍,被顶替的农村学生则可以凭借当年的高考成绩重新入学。 吴如月考试作假举报仍在调查,根据封存的当年高考试卷以及吴如月上大学两年以来的作业、期中期末考试笔迹、成绩做对比,多为领导教师以及笔迹学专家辨认下确定不是同一个人所写, 排除试卷出错的可能性之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举报里说的, 吴家人找人替女儿考试, 而吴如月拿着他人的学习成果走进安原大学的校门, 调查结果明朗之际又有吴家邻居提供证据说高考期间看到吴如月妈妈提着好饭好菜到另一处房子看望女儿,当时吴如月就住在那处房子里,高考结束回家当天回家很早, 还抱怨没有空调热死了。 肃然还没找到那个替吴如月考试的人,但接下来是公安介入调查的事情,学校和教育单位经过流程严谨缜密的调查, 最终严肃认真地公布本单位对此事的处理结果。 吴如月被开除学籍, 安原大学不会再录取她这样的学生。 “吴家两个人都不是正经手段考上大学, 那以前呢,吴家还有三个子女是工农兵大学生,他们的文凭有没有水分?” 墙倒众人推, 有关吴副厂长的调查才露出冰山一角, 他和他们一家已然承受不住, 且根本没想到来势汹汹, 毫不留情, 他们心里的侥幸顿时散了个一干二净。 “听说吴家住的房子都有人扔烂菜叶子臭鸡蛋,他们以前欺负了不少人,现在啊,是报应!活该!” “就是,他们家仗势欺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厂里的谁不愿意捧吴副厂长臭脚就要被他对付,小骆处长刚调过来的时候被他为难了不少呢!” -- 第161页 “他们家人都该查一查,吃了人家就得吐出来!” 家属院里对此事议论纷纷,还有人结伴到吴家所在的老家属院看热闹,楼上李大嫂好奇,想拉陈曼曼去看,陈曼曼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去,现在什么场面猜都能猜得到,她怕去了被垃圾熏到。 不过回了家还是要问一问:“吴副厂长怎么为难你,我都没听你说过。” 骆致成不以为然:“说给你除了添烦恼还有什么用?就是工作上这点事,我自己能够处理。” “喔,本来关心你,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陈曼曼转身要走。 他端着杯子急促地:“欸!” 陈曼曼嫣然回头:“你想说啦?威逼还是利诱?” “都有,双管齐下才有效果。”骆致成不愿与她对视,垂眸喝了口水才淡淡的说:“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在客车修配厂的时候就听说过吴副厂长的大名,进来这里要做什么,我心里也有数,他们威逼还是利诱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只是有人要伤心咯。” 陈曼曼开句玩笑,被他不客气地瞪了一眼,努努嘴巴夺走他的杯子喝水,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很少有这样亲昵随意的时刻,骆致成默契地没有破坏氛围。 但是有人就没那么舒服了。 吴家人心惶惶,有门路的跑到香江澳地避避风头,如果形势不好就直接转到国外不再回来了,没门路的主动交代问题,争取个宽大处理,至于被带走就没回过家的人比如吴副厂长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吴母在家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吴如月更是心乱如麻,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家就散了,怎么会这样。 真是没用! 前世好歹能做高官做皇亲国戚,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副厂长也做不稳当! “如月,要不然你还是去咱们老家乡下住一段时间吧?”吴母怕女儿在这样环境下受不了,再过不了多久,家里住的房子也要被厂里收回去了。 吴如月砰地摔碎手里的碗:“我不回去,老家又湿又潮跟山沟沟有什么区别!你别烦我!” 对了,前世他们都是靠女儿靠贵妃,现如今没了皇帝,全都原形毕露了,吴如月恼恨地跺跺脚,留下一句我怎么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和呆愣的吴母摔门回房。 既然改变不了父母的结局,那就只顾自己好了,吴如月盯着墙壁上的明星海报陷入沉思,现在最要紧的是离间计! 吴如月试探着终于等到一个陈曼曼落单的机会,话剧社有一场大型大演出,社长请陈曼曼回来给演员们作化妆师,他们之中还有两位演技优秀被推荐到市话剧团,陈曼曼是介绍人,她回话剧社跟回娘家一样安全。 在台下看完表演,陈曼曼一回头就发现吴如月坐在不远处的座位,她是学校恢复高考以来开除的第一个学生,但是学校只拒绝再录取她,并没有规定她不能进校园,话剧社的同学还把她当做热心观众热情招待。 刚看完的这场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结局凄婉悲伤,再加上吴如月刻意营造幽幽惋惜的氛围,陈曼曼有点瘆得慌。 “你说,梁山伯和祝英台化蝶之后下辈子还会遇见吗?” “有事?” “我们好久没见了吧,曼曼,以前我们关系最好的。” “我不觉得,你有事直说吧。” 吴如月目光灼灼,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你也知道我前段时间高烧不退,醒来之后发现很多事情不一样了,我脑袋里多了一段很长的故事,故事主人公还和你跟你丈夫有关,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陈曼曼翻了个白眼:“你要是说这些神神叨叨的,那我就走了。” “等等,你真的不想知道前世你和骆致成到底是什么身份吗?我梦到你们是结发夫妻最后他登基为帝,你是她的皇后,可却死在当皇后的第三年,你就不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吗?我还看到了你们今生的故事!我活了三辈子了!” 这话成功阻止陈曼曼前进的脚步,她蹙紧眉头:“你在胡说什么?” 吴如月瞟见她抓紧手袋的动作倏然笑了,不在意才奇怪吧。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什么叫活了三辈子?” 陈曼曼先问了这个问题, 这令吴如月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特异之处又怎么让陈曼曼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年前我断断续续高烧想起前世今生许多事情,在第一世的记忆里你我是同龄的秀女, 你嫁给皇子我落选出宫嫁人,选秀时我知道你人很特别所以一直默默关注, 你是小官之女,嫁给皇子之后过得还不算,你那位丈夫是人中龙凤待人谦和,但听我做官的丈夫说他行事小心、极有城府, 每走一步都在心里经过百般思量, 后来他成功登上皇位, 封你做了皇后, 为了归拢朝中权力他一直按着不纳后宫,其实我在宫外就听到传言,尽管他年轻有为, 可文武百官不是好对付的,他想推行政令重重阻扰,幸而他贵妃养母的娘家哥哥愿意帮忙, 二人结成同盟, 条件也很明显, 贵妃的侄女也就是那重臣的女儿要入宫为后。” 吴如月说到此处顿了顿,打量陈曼曼惊疑不定的神色低沉道出结局:“我为你担心,可是家夫官微言轻, 我连皇宫都进不去哪里知道你的处境呢, 再后来……宫里传出金鼓声, 陈皇后薨逝, 京城一片缟素, 陛下辍朝七日追思发妻,满朝文武称赞他情深似海,但是你身体健康又怎么会突然离世呢。” -- 第162页 陈曼曼垂下眼睛深思,被带入到故事里,但有一种局中人跳出那个圈子看世界的心境。 吴如月语气痛心:“古代妻子去世要守丧一年,皇帝不受此限制,况且没过一个月出了先帝的孝期,皇帝既有孝顺的名声又有深情的美名,群臣劝谏他广选天下秀女充盈后宫延绵子嗣,皇帝回绝了两次,第三次才勉强同意,但在选秀之前他下了圣旨立那位重臣的女儿为皇后,彼时太医院传出消息说是皇后不是病逝而是被毒杀,皇帝并未理会,只是简单处置了几个下人便准备迎娶新后。” 这一次她停顿的时间更长。 陈曼曼攥紧手指主动问:“然后呢?” “后来坊间传出消息,皇帝之所以不追查毒杀皇后的人是因为皇后死的正是时候,如果她不死,那重臣的女儿怎么进宫?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已,对皇帝来说有百利无一害,民间为皇后抱屈的人极多,因为皇后孝顺贤德,陪皇帝守了六年的父孝母孝,还曾向皇帝上奏广开学堂,爱民如子,民间有人偷偷在家里为皇后立牌位,奉她为菩萨娘娘日日祭拜祈求平安,后来有人说皇后的死本就是皇帝授意……” 吴如月话锋一转:“那一世我活了没多久便难产去世,来到这一世喝了孟婆汤什么都不记得,但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大概是因为我曾经也拜菩萨娘娘积了德,我又想起来许多事,现在已经是我第二次经历这一世了,上辈子我性情骄纵,结婚嫁人之后也不知道珍惜,家里出事之后丈夫要跟我离婚,我没工作没学历亲戚也避之不及,称得上是流离失所,是你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儿上对我多加照顾,可能因为我命中带衰,遇见我之后你也开始走背字运。” “骆致成内心渴慕权力,还是上一辈子的皇帝性情,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嫌你不能生育,你的堂姐事业有成也爱上了骆致成,可是骆致成不喜欢她也就罢了,还暗示她来对付你,你堂姐出手害你,你去世之后他娶了顶头上司的女儿,一跃成为汽车制造厂最年轻的副厂长,之后平步青云。” 说到最后,吴如月声音发颤:“我知道我称不上是好人,仗着家里的关系胡作非为,但我这人好歹算知恩图报,我不管你是不是把我看成疯子,我只是想救你报答你前世对我的恩情,无论你信不信,请你一定要防备骆致成。” 她只字不提对骆致成的异样感情,一句称不上好人带过,前世今生都对陈曼曼充满崇拜尊敬,让人生不出厌恶。 陈曼曼久久没有说话,吴如月却没有继续留下打扰她思绪的意思,看她神情恍惚,只是拍拍她肩膀做安慰。 走出十几步,吴如月一改刚才的沉痛惋惜,眼底精光流露,不管陈曼曼是否有前世的记忆都分辨不出她话的真假,六分真四分虚掺和到一起对陈曼曼来说就比真金还真,死人怎么知道死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有前世阴影,再加上陈曼曼和堂姐陈红兰不对付早晚出手对付,这又是六分真,至于传说中的顶头上司之女,只要陈曼曼有心就会把出现在骆致成身边的女人当成敌人。 两个人之间有了裂痕早晚不攻自破。 …… 虚虚实实。 陈曼曼琢磨着这四个字回家属院,一路上就听人说吴家从家属院搬出去了,吴家房子被查封,但吴家人带行李的时候露出不少好东西,绝不该是吴副厂长这个职位能弄到的。 今天吴如月离开的方向好像不是回家? 她留下这三世变换是为了让他们内耗,陈曼曼打了个哈欠忽然被人喊了一声,回头看是李大嫂,旁边是李大哥、骆致成还有一个陌生女人,穿着精神利落的女式西装,很有和陈红兰会面时她的风范。 在看到陈曼曼的刹那,陌生女人笑容一僵。 陈曼曼很快知道这人的身份,是从羊城汽车厂过来的技术员,来汽车制造厂交流学习,曾经骆致成在客车修配厂工作的时候去羊城学习,对接的就是他们厂。 既然李大嫂出声喊她,这里一定是有情况了。 “聊什么呢?” 骆致成答非所问:“曼曼,我这套衬衫多少钱?” 陈曼曼啊了一声,打量之后发现他说的是套在毛背心里面的衬衫,这才发现衬衫白袖子上有一大块墨痕。 “这位廖同志给钢笔吸墨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翻墨水瓶,墨水溅到我衣服上,她说要赔,我不愿意要,但是廖同志坚持,你就告诉人家吧。”骆致成自然而然挂在手肘的外套交到陈曼曼手上,推走她的自行车,变换了位置,和陈曼曼靠得更近。 李大嫂大笑:“曼曼你不知道,致成刚才说的才有意思呢,廖同志问他价格,他说这是我爱人给我做的衣服不好说价格,我看他太珍惜你给他做的衣服,很舍不得呢!” 陈曼曼脸一红:“大嫂,你又拿我俩开玩笑。” “这是事实!” 俩人一唱一和,廖同志脸如锅底灰,她原以为骆致成娶了个不怎么样的媳妇打定主意来看一眼,现在死心了,拿出二十块钱塞给陈曼曼。 陈曼曼只留了五块:“拿个布料钱就好了,我再给他做一件也不费功夫。” 作者有话说: 二更零点,留言红包。 第90章 碍眼的人一走, 李大嫂拉上不解风情的李大哥迅速离开,留他们夫妻俩并肩同行,临走前还朝陈曼曼挤挤眼, 示意她好好审问一番拿捏人。 -- 第163页 陈曼曼示意大嫂放心,李大嫂带着看不到好戏的遗憾神情转身数叨起自己的丈夫, 绕个弯相携去了家属院的代销点买东西倒真的留他们两人。 骆致成两手分别推着二人的自行车,等陈曼曼开口。 陈曼曼低头撤掉他衣服内里冒出的一根线头,细看发现这是他们结婚那年她给他做的衣服,因为版型样子不是特别好, 做出来的效果一般, 但他长相摆在那儿, 不用衣裳衬人, 人来衬衣裳,再看袖扣磨旧的痕迹摇了摇头,衣装关乎形象, 他是俭省性格但也没到不在乎新旧程度,还是因为衣服是她亲手做的呢? “这位廖同志几时来的?” “昨天,交流十天左右。” 当初打着客车修配厂的名义去羊城学习, 现在汽车制造厂屡创佳绩, 那边反过来要跟他们学习了, 陈曼曼想着廖同志积极中又带着一丝高傲的表情不由失笑。 骆致成蹙紧眉头,更闷了,她笑什么?这件事很好笑吗? 还是说她根本一点都不紧张? 陈曼曼还在琢磨这是不是应验了吴如月所说的今生发展, 难为她虚实结合的到位, 连陈红兰都没漏掉, 可是就连陈曼曼知道前世所谓发展时紧张的也只是父母亲人的前途, 如果因为尚未到来的事情给自己吓得裹足不前, 就是自己把自己困死了。 “今天吴如月找我聊前世今生,算是算了一卦。” 骆致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开始并没有听清,反应过来时抿了抿唇:“说什么了?” 他这么不紧不慢的,陈曼曼忽然不想说了。 “回家再说吧,我怕被人听见了咱俩都有麻烦。”陈曼曼快走两步往前,骆致成楞了一下跟上。 锁好自行车上楼,三两步跨上楼梯拽住陈曼曼胳膊肘也不敢用力:“她说什么了?” 陈曼曼睨他一眼有点纠结,这么紧张是心虚吗? “现在在外面呢不要拉拉扯扯,影响不好!”无论在家里有多热请随意,在外面永远是一个样,古板守旧,不过家属院单元楼里年轻夫妻不多,邻居们总爱抓着他们两个打趣,他的性格让她避免了不少调笑。 骆致成焉能听不出她话里的笑意,只是心里万分不解,仍然没有松开手,反正就要到家门口了,不会有别人看到他们亲密。 陈曼曼甩开他的手,没甩开,用力拉了一把示意他朝前看。 “怎么?”骆致成还以为是她闹着玩,刚要揽住她的肩时猝不及防看到站在自家门口的男人。 陆远桥比他们还尴尬,摸摸后脑勺没有一点话剧团台柱子的架子道:“剧组通知我们提前开拍,让我帮忙转告在安原的同志,我到学校没见到陈同志就到你们家来了,刚在这儿等了一会儿。” 骆致成恢复彬彬有礼的冷静:“陆同志,请进。”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要通知下一位。”陆远桥极力撇清,怕给陈曼曼带来什么麻烦,走出两步意识到带来的文件没交给陈曼曼又退回来。 “这是导演让我转交的有关近期开拍的文件。” “谢谢。” 陆远桥迫不及待走了,骆致成盯着他的背影神色莫辨。 陈曼曼则一目十行浏览文件确定知道个大概,感叹假期结束的同时又充满兴奋雀跃,她很喜欢这部名著,自然想做到最好,说不定以后出去还会有人凭借作品知道她呢。 有了记挂的事,陈曼曼对吴如月所说的就没那么在意了,三两句转述个大概便忙着准备行李,她这一次至少要等到期末考试才有假回来,得去老院和娘家说一声,骆老人都已经习惯她的工作,只要骆致成不反对他们只有支持的份儿,何况陈曼曼能被剧组选中足见她的优秀,老爷子还道等电视剧播出他一定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 到娘家就没那么客气,朱银萍叹气应了,担心的是夫妻两个聚少离多会不会出问题。 “你——算了。”还没说出口的话又收回来,只要女儿高兴就行了。 陈曼曼心想,等忙完这一项工作她就好好想一想这日子该怎么往下过,也实在不应该继续让长辈为自己操心了。 离开家属院时和陈红兰擦身而过,她见陈曼曼面色严肃冷淡以及和骆致成的生疏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背过身时表情有些诡异的笑了。 火车鸣笛北上,陈曼曼靠在窗口朝月台挥手,直到看不见骆致成的人影。 陈曼曼忽然有些后悔,应该和他说清楚的,不过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应该还有机会。 到了京北陈曼曼便投入到紧张的拍摄工作中,导演以及剧组一干工作人员都是认真较真的性格,有关拍摄的内容要求事事做到最好,大家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工夫想别的。 但是别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吴如月一直在暗中观察,知道陈曼曼走时心情不太好,和骆致成之间相当生疏就确定她的计策一定奏效了,别看陈曼曼这辈子成了人人羡慕的大学生,可是从根本上她还是有一些自卑情绪,前世今生她的家世都不足以嫁给骆致成,敏感自卑以及怀疑会加重两人之间的裂痕。 就是这个时候。 吴如月准备着自己的筹码,骆致成一心扳倒吴家为的不就是功名利禄,她可以提供给他更多内幕,要求也很简单。 不管骆致成到底爱谁,吴如月都要达成嫁给他的梦想。 -- 第164页 在去见面之前,吴如月做了最后一项准备工作。 骆致成回家开了门发现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封信,信封不大,内物手感不像是纸,他在拆开之前隐隐有个预感,打开之后静静观看照片内容。 黑白照片也算清晰明了,一对年轻男女相对而立,男人笑着弯了弯腰方便女人给他上妆,神情姿态充满信任和亲昵。 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定然以为他们是一对。 骆致成捏紧照片。 第91章 吴如月在骆致成下班去陈家的路上截住他, 成竹在胸的请他到附近饭店喝茶,现在刚下班,就算是国营饭店也没多少客人。 “有事?”他语调很冷。 “我只是想找你商量一点事情。” 骆致成蹙着眉头, 不大耐烦,像是下一刻就要说出个滚字。 但是他没有, 吴如月不知怎么的有些异样,但他没走,她也可以打成目的,于是拿出一些资料, 全是父母亲受贿渎职的证据。 “这些只是复印件, 原件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它们全部交给你。” 吴如月笃定他需要这些东西, 至于他会不会拿走这些之后出尔反尔,她不在乎,就算反悔又如何?纵然吴家败落, 她也有办法得到一笔财富,正可以让他看明白她前世今生的真心,她不信骆致成会辜负她第二次。 只要能得到这个男人青眼, 在他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吴如月带着羞涩的想, 早晚他会明白她才是最适合他的人也会封她为后。 可是资料摊在桌上骆致成却没有看一眼的意思,吴如月打量他的神情,不明白为什么。 “你不需要?”她确定这些信息没有人能掌握, 最起码不能全部掌握, 上面有些人已经去世, 就算骆致成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查到这些事情。 骆致成微微抬手:“那两位同志可能更需要这些信息。” 吴如月耳朵一阵轰鸣, 根本没勇气扭头去看他说的是什么人, 余光瞥见两个人制服模样的人站在两步之外。 “为什么?”她怎么想也没想到,骆致成根本不沾这份材料直接请来公安,或者说今天他的出现就是为了下套,公安一直在。 骆致成面无表情:“我从一年多前就留意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帮忙。” 一年多以前。 那是她刚和陈曼曼熟悉起来,她们是宿舍最好的朋友,那时候骆致成就要对付他们家,为什么? 骆致成垂下眼睑,掸了掸衣袖上的浮尘。 他容不得任何人算计他的人,何况依仗家世包藏祸心。 “你早知道我指使人接近陈曼曼跟她告白?” 骆致成厌恶地起身,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呆,两步之外的公安看他们没有叙旧的架势准备上前带吴如月回去接受调查,但吴如月猛地站起来,阴沉恶毒的诅咒。 “为什么?我对你痴心一片,你凭什么这么恨我!你不把我的真心看在眼里,那你这辈子上辈子也都得不到心爱之人!” 她见骆致成回头时厌恶更急明显,不由得意的笑了:“你大概已经知道了,陈曼曼她有喜欢的人,我知道前世今生,如果不是你,她这辈子应该嫁给陆远桥,你们永远不得善终!她永远不会原谅你!” 凭什么他满腔真情全部寄托在一个死人身上! “我是贵妃侄女,是先帝为你钦定的正妻人选啊!”吴如月不顾一切喊出来,可是这样的她,前世至死都是处子之身,不止她…… 骆致成冷眼向公安示意:“带她走!” 他率先离开国营饭店推起自行车去了陈家,留下东西略略陪老人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临走前朱银萍察觉他似乎有心事。 “家里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曼曼不常在家,倒是委屈你……” “妈,不是的,我过两天打算去京北,你有什么东西要捎给曼曼吗?” 朱银萍一愣,忙不迭去整理。 骆致成站在原地默默溢出一口气,那天陈曼曼只说吴如月暗示他会攀附权贵之女,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却没说别的,吴如月说的永远不会原谅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她为什么不愿意说? 带上一满满是母亲对女儿心意的包裹离开陈家,路过一人骆致成根本没有留意,被路过的人停下来好奇望向他的背影。 陈红兰面色有异,一道略显诡异古怪的机械声音从脑海中冒出来:“你任务进行的太差劲,原本我不想说,现在为了帮你完成任务不得不提示你,这是目前能发掘出气运最浓的男人,他身上有残存的真龙之气,对我们的任务大有裨益。” “可是你不是说不应该太过接近气运之子,避免被他们发觉么?” “是啊,你本应该嫁给他的兄弟夺取周围气运,我就是为了提醒你任务走了绕路,你该警醒起来了。” 陈红兰咬咬唇,不得不顺从系统的话。 * 从安原到达京北是一个大风大雨天,骆致成直奔剧组拍摄场地,但是没见到陈曼曼的人,剧组工作人员告知陈曼曼随B组上山拍戏,因为大雨被困现在还没回来。 广播天气预报告知,这几天京北有几十年难遇一次的大雨,骆致成没有犹豫的转身,留工作人员疑惑不解。 拍摄取景的山景名声已经成为旅游景点,白天每小时都有班车经过,但因为大雨的原因,班车减少为三小时一班,但是大雨天公交班车比平时更容易出故障,班车时间就没那么准确。 -- 第165页 骆致成在靠窗的位置,大雨倾盆而下四周都是白色的幕布,看不清楚附近都有什么景色。 雨中有道模糊的红色身影一闪而过。 “师傅,停一下车!” 雨水滚滚冲过的马路上忽然有班车驶来,刚高兴了一秒钟认识到这是对面来的车子,他们总不好意思招手让司机停车帮忙,只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望洋兴叹,也没注意到那辆公交车缓缓停下了。 陈曼曼和一众工作人员都心焦不已,他们从早上被困,下午雨势稍歇便开上剧组车辆往回走,路上雨又下大,大家暗暗祈祷车子不要出故障,可事情就是这么不经说,走到三分之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段车子就频频熄火,一群人下去推车检查故障原因,使出十八般武艺也没能查出故障原因。 万一修不好,雨也不停,他们今晚就要在这山野荒地迁就了。 陈曼曼心里想,如果骆致成在这儿就好了,他是搞汽车的,一定知道哪里出了毛病。 陆远桥撑着伞半边衣服都被淋湿了:“曼曼,你先上车吧,我们再研究研究。” 他说着要将伞往陈曼曼这边倾斜,避免上车时雨斜过来打湿她的衣服,只是还没动作就见陈曼曼心有所感的回头。 雨幕中似乎传出一道隐约熟悉的男声。 陈曼曼不可置信向前两步,隔着雨幕看清伞下高大清隽的男人,登时心花怒放冲他笑。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雨天来了个大救星, 骆致成到后先问车子出了什么问题,二话不说去检查发动机,陈曼曼帮他打伞, 只是需要检查车厢下方的情况时他推了她。 “底下有点脏。” 陈曼曼傻愣愣的,都被雨淋了还在乎什么湿不湿, 不过剧组同志抢过她的伞风趣道:“你爱人帮我们出力你就上车休息吧,待会儿准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丈夫!” 骆致成额前头半湿,闻言和气笑笑,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车上女同志大多是第一次见陈曼曼的丈夫, 雨天狼狈也没影响他的好相貌, 纷纷啧啧称奇说俩人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曼曼, 你爱人怎么突然来了?特意接你的?” 陈曼曼摇头:“不知道, 可能是到京北出差吧。” 他那边正忙,没事不会随便到京北来。 女同志们又问起陈曼曼几时结婚,何时生子, 她们都是从各地话剧团选□□的漂亮女演员,骤然离家千里百里且都没对象,日后也要全国各地跑, 陈曼曼一个现成的例子, 她们想取取经为日后生活做打算。 陈曼曼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正说着, 司机打火,沉寂许久的发动机竟然有睡醒的征兆,车上躲雨的男女同志们纷纷下车帮忙推车, 等发动机真正打着周围一片欢呼声, 终于不用担心睡在野外了。 “上车, 快上车!” 伞不够, 这会儿功夫又有人淋成了落汤鸡, 陈曼曼来时听过天气预报撑的是自己来时带的一把伞,等着骆致成在前面检查完毕。 他已然淋成了落汤鸡,头发衣服直往下滴水,手上还有黑漆漆的机油,凑着雨水冲了冲,对陈曼曼递过来的手帕摇了摇头。 “上车吧。” 他说话声伴着雨声低沉悦耳,充满安全感。 上车时站在陈曼曼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跟着上了车,车上的人都在看他们两口子,连导演也是忍不住的笑,催促陈曼曼给人拿毛巾擦头发之类的。 陈曼曼知道他这方面有洁癖,她包里恰好有毛巾,拿给他擦完头发再掸掸身上的雨水就没什么作用了,好在天气没那么冷,开出去七八里地雨势渐渐变小,司机也知道他们一车人衣服或多或少潮乎乎的不舒服,将车开的飞快,顺利到达剧组租下的招待所。 别人都有住的地方,骆致成可没有,陈曼曼去问了还有床位,她和演员同住,一间房里有四张床位,他们两个必然不可能同住。 “你洗个热水澡换件衣服,咱们一起吃饭吧。” “好。” 于是陈曼曼顺理成章的没和剧组同志们同行,看着人家结伴离开还要装作很忙的样子,等人走光了再从房间出来站到走廊里等人出来。 骆致成换了件灰色毛背心,还是那间发旧的外套,他穿的格外自然。 “吃什么?” 陈曼曼四处看看:“吃牛肉面吧,喝点热汤暖和一下发发汗。” 饭后雨停,还有彩虹挂在天空上,导演宣布明天休息一天,能否继续拍摄还要看天气如何,陈曼曼不知道骆致成来京北什么安排,正好有时间提议到外面走一走。 “吴如月拿了一些证据被公安带走调查了。” “啊?噢。” 先前可能是吴副厂长一人受过,现在一家子包括吴如月已经结婚在外地工作的哥哥也要被限制接受调查了,老爹撑死不拿出来的东西,被吴如月用来表真心,唔,吴如月的父母上辈子肯定干了对不起闺女的事,所以这辈子来讨债? 陈曼曼想问他可有被这份真心触动,又一想,他都这么说了,何必再问出来讨人嫌呢,至少在一夫一妻制的法治社会,他是没别的想头了。 骆致成到嘴边的话又顿住了。 彩虹并没有出来,天阴下来又下了一场大雨,天气预报没有危险耸听,这一下,下了一整夜,听说有些地势低的地方都淹了,到下午水才退下去,陈曼曼和骆致成去了周边一个挺出名的寺庙。 -- 第166页 两人选择步行前去,雨后人不多他们也有一搭没一搭聊天,陈曼曼发觉骆致成不大对劲,他话很少,像是藏着许多事要问。 “你怎么了?来京北开会为什么不住附近的招待所?” 骆致成望着隐约可见的山门,忽然停下来,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吴如月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陈曼曼歪头打量他认真的神色也不再隐瞒:“她明示,当初是你杀了我。” 如此严重的一件事就被他轻描淡写讲了出来,骆致成悬在半空的心脏忽然落入柔软似棉花的云层上,他意识到什么。 “你……没相信?” 陈曼曼蹙眉:“我为什么要相信?” 两人都意识到彼此认知中的差异,骆致成坐立难安是怕她相信这件事,而陈曼曼从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骆致成心里酸酸涩涩:“为什么?” 陈曼曼抿唇,很不愿意在此刻对他剖白让自己处于劣势,她在乎的事情太奇怪,不过人还是要勇于面对自己的内心,承认了,也没什么。 “你不可能杀我啊!如果要杀的话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没道理啊。”陈曼曼从死亡那一刻就知道有阴谋发生,归根结底是她占着皇后的位置挡了别人的路,新帝登基三年遇到的麻烦事数不胜数,他与先帝父子情平平,守孝二十七日是真心,二十七个月便是别有所图了,他一直不想让后宫影响前朝的态度还不够明显? 只是有些大臣等不及,陈曼曼走的时候想:“我觉得你应该能给我报仇来着。” 骆致成喉间被什么堵住了,噎的要命。 “曼曼。”他望着她,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山门到了。” 佛门清净地,说些情情爱爱不大好吧。 陈曼曼站在山门前犹豫了:“你要进去吗?” “走吧,要上柱香。” 上柱香?给谁?系统吗? 大殿内没几个人,他们各拈三支香,真的面对那尊慈悲又无喜怒的佛像时,陈曼曼心里一抽,恭恭敬敬磕头。 骆致成与她一样弯腰磕头。 “曼曼,我们想的是同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想的是同一个人? 陈曼曼拜佛是心里有愧, 为着那个不曾知晓它的到来便已失去的孩子,他怎么可能那么笃定说是同一个人? 寺庙殿外凉风徐徐,陈曼曼仿佛刚认识眼前这个人。 骆致成像一棵沉默挺拔的大树, 张开枝枝蔓蔓企图庇护她,陈曼曼心跳不稳定, 快一阵慢一阵,垂下眼睛时热的发烫。 那时他们出了贵妃去世的三年孝期,成皇子在京中威望见涨,出过先帝欲给成皇子赐高门侧妃的传言, 夺嫡进入白热化阶段, 去世贵妃的娘家哥哥大将军回朝, 大将军还有一同族妹妹在宫中为妃深得宠爱, 但他对待成皇子这便宜外甥的态度格外亲热,京城有传言,皇帝要赐的高门侧妃便是大将军的女儿。 不止如此, 陈曼曼还从其他人口中听说,当初皇帝冷落贵妃许久,曾想给贵妃一个恩典, 破例准许成皇子娶贵妃的娘家侄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成皇子还是和其余皇子一般赐了秀女。 陈曼曼无心听取传言,她身体不大舒服,自从结婚第一年成皇子请太医给她治好痛经的毛病后, 她很少这么难受了, 经血的量比平时多。 因为没有别的不适, 只是不方便出行, 于是她整日呆在府中, 等月经干净了才重新恢复交际,她不能在这时候拖后腿,也要警醒娘家父亲兄弟,为此陈曼曼特意回府一趟。 陈母观她脸色不佳,关切极了,马上就到了一荣俱荣的关头,女儿身体可出不得问题。 “我没事。” 陈母身边有位经验老道的嬷嬷,颇懂些妇产医术,她让嬷嬷给把脉,言称成皇子府中未必都是一心一意追随陈曼曼这位当家主母,还是留个心眼。 陈曼曼也没反驳,只当是宽陈母的心,谁知那嬷嬷把过脉直直跪下,脸色难看。 那时,陈曼曼真不相信嬷嬷能诊出什么大病。 谁知嬷嬷吞吞吐吐良久:“姑娘前阵儿可是小产过?” “什么?” 陈曼曼以为嬷嬷故弄玄虚,直到嬷嬷说出她身上的所有症状,称是坐胎不稳月份太小,小产也当是月经,陈母差点吓晕,严令嬷嬷不要将此事外传,又问陈曼曼知不知道被谁害了? “没有。”陈曼曼沉吟:“母亲也要守口如瓶的好。” 陈母点头如捣蒜,若是成皇子知晓女儿小产的事,怕是要降罪于他们,大家一损俱损。 “曼儿可要调养一二?” “不必了。” 陈曼曼又觉得不妥,请嬷嬷说了几味补药以及调养之道,回府之后又将药方扔到炭盆里烧了。 他们府中有请平安脉的规矩,陈曼曼假做疲于应付,联合丫环戏耍大夫的玩笑令丫环坐于账内诊脉,免得被大夫察觉。 成皇子几近心力交瘁,陈曼曼自己查不出个所以然,也不想说出来徒增伤感,怀胎不到一月就连身边人都不知道的事,别人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害她?再者说,当时局面她不适合有孕,她穿越前年纪小,但跟在朱银萍身边听家长里短时也知道有孕妇性情敏感身体疲累,常常留不住孩子,往前推她怀上孩子的日子,正是心绪不佳的时候。 -- 第167页 索性瞒到底。 这事应付过去,到了下次月经后,成皇子与她一道请平安脉开补药方子,太医并无二话。 后来,老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封后为先帝守灵送葬,安稳下来之后他们曾一同去皇家寺院上香。 皇帝拈了三支香交给她,二人对着佛像恭敬诚恳地奉上这一炷香,即便不信鬼神,那一刻也在祈求那个无缘的孩子能早登极乐,免受轮回之苦。 日后若有缘,再续母子情分。 寺庙大殿外的风又吹了一阵,远处阴云连绵,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再下一场暴雨。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曼曼发觉这话属于白问,附中太医是他的心腹之一,二位主子有何变化,太医一定原原本本告知他,只是没有当她的面回禀。 现在回想,那段时间喝了不少补药,说是成皇子事务繁忙心神疲累,二人都补一补,事实上那是给她的补药吧? 佛门清净地,骆致成握住她温凉纤弱的左手,一点点将蜷紧的指头掰开展平:“那之后你身体不大好,太医说要静心调养尽量放松身心,我想着三年总是够了的,咱们的孩子还会回来,我也……” 他也兑现登基之前的诺言。 曼曼家世低微,有他捧着自该万事不愁,有了太子傍身,他们三口便稳妥了,万没想到有人贪心不足设下毒计。 “是我太自大,害你遭殃。” 陈曼曼垂着头抵在他肩上,抽噎摇头:“不是。” 他们之间七年相濡以沫,哪里分得清谁连累谁,只是往事不堪回首,揭开面目全非的伤疤到底许多意难平,一哭或许能发泄当年的不安。 骆致成任由她靠着,攥着她的手腕紧紧不放。 “曼儿,是我对不住你,是我错了。”道歉容易,他艰涩地问出盘旋在心头许久的话:“曼曼,你还要不要我?” 陈曼曼望着他漆黑的眼眸不说话,良久咬住唇瓣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们不是从前的皇子与平民皇子妃了,许多事情变化太大,当年藏掖起来的性情这两年也展露无遗,过去再也回不去,未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两年里,他们躲在各自的壳里装傻试探,也许是都不能接受现下的变化。 可是满目疮痍之下,还是有一丝绿芽冒出来,毕竟现在的情境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骆致成拇指摩挲着她手腕内侧:“好,你慢慢想,我在这儿。” 他们凑得太近了。 陈曼曼恍然想起现在所处的位置,推开他远一些,水洗过的晶亮眼眸朝庄严宝殿瞄了瞄,抿着嘴巴看向远处。 骆致成望着她红透的耳垂,压在心间许多年的大石似乎被人挪开了。 “曼儿。” “我叫陈曼曼,你别这么喊我。” “好,曼曼。” 陈曼曼瞪他:“你——”此时此刻才有和旧日郎君相见之感,她的威严明显是纸老虎。 “别这么看着我,稀罕你的人可多了,我可不想被骗!” 威胁的话也像撒娇。 骆致成不敢露出半丝笑模样惹她发恼,一股脑摊开:“我可以解释,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话,你是贵妃亲自为我选的皇子妃,没有别人。” 作者有话说: 二更零点左右,留言红包么么哒。 第94章 盛名在外的贵妃为人骄傲专横, 皇帝让她养成皇子其实母子之间情分只是平平,贵妃生不出亲生孩子,也没有心思照顾别人生的儿子, 初时交给嬷嬷奶娘,等成皇子长大她逐渐有失宠端倪时才想起这个养子。 那时候成皇子已经知晓自己非贵妃亲生, 他的生母在另一所宫室居住,刚刚生下一位小皇子,他生来聪慧,贵妃拿他复宠, 他也顺从, 贵妃和皇帝矛盾消除, 二人又恢复从前的来往。 满七岁, 成皇子搬到皇子所居住进学,每两日去给贵妃请一回安,及至他十岁, 贵妃失宠已成定局,皇帝的心软怜爱消耗殆尽,无论贵妃使出什么招数都难以留住皇帝看向年轻美人的目光, 甚至是她的妹妹。 贵妃歇斯底里之后反而认账了, 五年后, 贵妃初现病容,皇帝大惊,令太医院太医全数为贵妃诊治, 望着瘦骨嶙峋的贵妃愧疚难安。 成皇子看得清楚, 也知道皇帝跟贵妃许诺不动她的娘家人, 允诺贵妃侄女可许配给他, 待她依旧。 往年贵妃娘家人入宫请安, 成皇子在前朝和贵妃的大将军哥哥会面,并不曾见过内眷,他不好奇便宜表妹的长相,只是心里一沉。 但,源源不断的赏赐流入贵妃宫中,皇帝初时常来,后来只见赏赐不见他人。 十岁之后,成皇子每旬给贵妃请安一回,他寡言沉默,贵妃病重,多是他在门外磕个头就走了,大选半年前一次请安时,贵妃难得精神不错,在正殿见了他且多说了两句话。 “陛下与我说留意你的婚事,我那娘家侄女想必你也看不上吧。” 年轻的成皇子低了低头,表情坦然毫无愧色。 贵妃笑了:“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皇子妃,你我母子一场我没为你做过什么,趁我精神还行,选秀亲自替你盯一盯。” 成皇子没有吭声。 不是害羞或者随性,而是认真的思考。 贵妃坐直身子饶有兴致。 -- 第168页 “儿臣希望相伴一生之人纯善聪慧,仪容美丑只是次要,有劳母妃。” 贵妃怔了怔,也不多言:“好。” 成皇子站起身,端端正正跪下行了大礼道谢。 贵妃坦然受了,略过他望向庭院里的梅树,低喃了半句话。 “你既说相伴一生之人,我助你得偿所愿便是,为人妻者不易,若你将来……” 成皇子纹丝不动。 贵妃哂笑:“退下吧。” 成皇子又磕了个头。 …… 陈曼曼自梦中醒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话的原因,做梦竟然真的梦到了这离奇的一幕,就连贵妃也看得真真儿的,不像平时做梦醒来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梦醒了就得上班了。 雨后初晴景色极好,副导演通知六点钟集合,陈曼曼作为化妆师和女演员一样都得起的更早,到片场忙的大气不敢喘终于赶上导演想要的景色。 闲下来才想起骆致成还在他们租住的招待所住着,昨天他没说到京北做什么,总不至于专程到京北找她吧? 陈曼曼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总觉得不真实,结婚两年了,前前后后他们做了九年夫妻,这会儿居然忐忑起来,挺没出息的。 可是等她一抬头看到迎着日光站立的男人时更没出息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剧组同志帮忙解答:“人和你前后脚来的,一直看你跟这儿忙活,现在不忙,快陪人说说话吧。” 有了台阶,陈曼曼朝他走,骆致成向她来。 “你在京北没有正经事?” “有,正在办。” 陈曼曼又想瞪他,努力绷着脸:“你要回去了吧,不上班没钱吃饭。” 这倒是,骆致成老实交代:“我今天晚上火车回安原,下个星期就不能请这么多假了。” 明知道是这个答案,陈曼曼心里还是怪,胡乱点头表示知道又不想说话了,那他跑来干啥,就是为了跟她解释罪魁祸首不是他? “嗯,你不误会我,我就放心了。”骆致成看出她心中所想,也不吝啬表达紧张。 陈曼曼没好气:“那你可以回去了。”不相信她的人品,真是! 话没说两句,导演喊卡,陈曼曼不敢耽误赶紧飞奔回到女主角身边帮她调整妆容,忙碌时有条不紊,忘乎所以。 骆致成望着这样的她勾了勾唇角。 这一天委实辛苦拍到傍晚才收工,骆致成不得不走了,他在火车上睡一觉,明早到安原正好去厂里开会。 陈曼曼只送他上了公交车,耳边回荡他的叮嘱。 “吴家在京北没什么人脉,他们现在自顾不暇,等着踩他们一脚的多得是,你出行注意安全不要远离大部队,不要逞强,有事和我联系。”骆致成略微防备的看了一眼陆远桥。 又想起吴如月那声刺耳的诅咒。 骆致成皱着眉头帮陈曼曼捋了一缕散乱的头发:“再见。” 陈曼曼嗯了声,在他灼灼目光下低声道了再见。 剧组工作是真的忙,剧组资金有限不说而且上面一直催进度,剧组想做精品艺术,时间金钱全部吃紧,陈曼曼忙的脚打后脑勺,只有在来不及吃饭饿肚子或者躺到床上半分钟入睡前的时间里想一想那个人。 两个星期一闪而过,陈曼曼正忙着收拾化妆刷时被人一拍肩,刷子直接掉到了地上,只得庆幸不是在给女演员化妆。 “怎么了?” “你看那是谁。” 陈曼曼心有预感,真看到那个风尘仆仆的人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来京北出差?” “不是。”骆致成一本正经:“今天晚上坐车回去。” “那是干什么?” 他浅笑:“来看你啊。” 陈曼曼莫名被看的脸热:“我人好好的不用你看啊。”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答案,总得努力一下催你赶紧思考。”话尾藏着满满的纵容又万分认真,骆致成压抑着呼吸观察她反应。 陈曼曼瞪着他突然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不看他。 “你介绍信怎么来的?买车票钱哪儿来的?”目前财政大权依然在她手里,他那份工资应该禁不起这么浪败。 骆致成伸手:“所以想跟你申请一些资金。” 啪的一声,陈曼曼拍在他掌心。 喏,给了。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一个月功夫, 骆致成跑了三趟,之后陈曼曼死活不愿意让他去片场了,让剧组同志们看见还以为他们新婚难舍难分呢, 谁家这样啊,说公事也没人信吧? 所以她在晚饭时间往汽车厂家属院的电话亭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说是家里没人,又往办公室打,这回有人接。 “我是骆致成。” “我是陈曼曼。” 骆致成随性轻笑:“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这些天他都是从岳父母以及爷爷奶奶口中得知她给家里打过电话, 她一星期打一次电话报平安, 他两个星期去一次京北, 也没漏掉什么消息。 陈曼曼避而不答:“我们最近会换拍摄地点, 你不要过来了,免得那么老远空跑一趟。” 那边没声音,她摸摸鼻子, 确实说的冷漠无情了点,想着要不要弥补一二的时候那边笑了。 骆致成嗯了声:“有确定地址跟我说一下。” -- 第169页 “剧组不允许透漏太多行程影响拍摄。” “我不会影响,等你休息。” 陈曼曼也没法反驳:“好, 那就这样, 你单位电话不好一直占用, 我还要给我爸妈打电话。” 电话很贵,踩在两分钟点儿上挂断付钱。 骆致成捏捏鼻梁,胆子比以前还要大, 那么……他现在骑车去陈家还来得及吗?还是留一点脸面吧? 陈家 公用电话亭喊朱银萍接电话, 楼上楼下邻居一声接一声的传递消息, 朱银萍正在刷碗, 都没来得及擦手, 随便在围裙上抹了抹就喊陈广明跟她一块儿下楼接电话。 陈广明四处张望,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啥呢?” “那是不是致成?” 朱银萍定睛一看,哟,还真是,女婿每星期都来她现在逐渐习惯了没那么怵他,忙招呼他一起接电话。 “妈,您先接吧。” 陈曼曼握着听筒怀疑自己听错了,等朱银萍三心二意应付她聊天时才确定她妈是真的着急让女婿和她通电话,这么一想思绪翻飞,她都没细想和父母说了什么。 电话最终交到骆致成手里,陈曼曼不解。 “你之前不是在厂里?” “你不在家,我替你看望爸妈。” 说的自然流畅,好似真是个孝顺体贴的女婿,可是前世今生的父母都怵他身份,每次登门都当贵客稀客招待,他也不多留,大多时候放下东西就走,但每次电话父母都会念一遍他这些好。 陈曼曼心里柔软:“我给爷爷奶奶打过电话了,你有时间也去陪陪他们。” “好。” 骆致成躁动的心平稳下来,用一个字回答她。 有父母盯着,两人更不好说什么体己话,挂断时朱银萍还嗔怪陈曼曼怎么不多说会儿。 换了拍摄地点离安原更近了,从十小时火车车程变成六小时,陈曼曼打算不忙的时候回家一趟,没想到一下班会见到骆致成。 “我来出差。”这次是真的出差,不过如果不是他要求,这趟出差用不着他这样的级别,陈曼曼还沾光到他们的招待所逛了逛。 他们招待所和剧组招待所相隔不远,但条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骆致成来的是五人队伍,当地提供双人房间,他级别最高住了单间正好方便陈曼曼过来,陈曼曼住的是大单间,一间屋子六张床,一晚上没回去其余人都知道了。 “现在几点了?”陈曼曼打定主意要回去,合法夫妻也是要面子的。 骆致成正在剥桃子,单手操刀给软乎乎桃肉去核切成块,桃子汁水沾染他纤长手指使得动作诱人好看,招待所没果盘就将果肉放进白瓷茶杯,插上牙签之后朝她扬扬下巴,他起身去洗手,躬身时身影如竹赏心悦目。 陈曼曼进门就坐在他床上,看着他坐在床尾椅子上收拾桃子,走过去也就两步距离,目光却没离开他。 拿了桃子又坐回原位。 桃是本地特产甜蜜多汁,陈曼曼不爱动手吃,但切成块的桃子一会儿就能吃掉大半个,等他转身回来时她咬着桃子块直勾勾看他,他凑过来张嘴。 陈曼曼给了他一块,他扬眉:“他们这儿桃罐头也不错,安原不卖,回去之前给你买一些?” 几百里地带着沉甸甸的桃罐头? 骆致成不以为意地在她旁边坐下,床板微陷,衣料摩擦,陈曼曼侧了侧身没有闪躲的太明显,天气转热穿的单薄,靠得太近怪怪的。 这还是大白天呢。 陈曼曼垂下眼睛吃桃子,暗暗唾弃自己想什么呢。 骆致成视线没离开她,她不说话,他心里就不安定,看的时间长了陈曼曼以为他还想吃桃子,又喂了一口。 拳头大的桃子也不够两人分吃,陈曼曼放下茶杯牙签也去洗手,回来看到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行李袋从中拿出两条裙子,一条黄色格子一条红色碎花,都是今年的新款式。 “怕你带的衣服不够穿。”他解释。 陈曼曼想起上上次他跟到京北讨资金最后给了一巴掌的事,尽管后来给了他十张大团结,但过了这么久还能有多少剩余,又买两条裙子,怕是剩不了多少钱了。 “好看。”她确实喜欢。 骆致成看她拎起裙子在镜子前比划,嘴角噙着的笑意就没断过,其实裙子不是什么好料子,却难得看她露出这样欢喜的模样。 陈曼曼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他,轻轻嗳了一声,骆致成在镜子里和她对视,他起身走到她身后。 “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你对我很好真的没有可挑剔的。”陈曼曼真心诚意。 骆致成环住她的腰,温热馨香的身躯在怀,是久违的真实感:“是不是还有个不过?” “嗯。” 陈曼曼笑,认真琢磨恰当的说法:“以前你对我那么好,可是我总忍不住想我们没那么好了该怎么办,咱们成婚第二天到宫里拜见贵妃,我见过她的模样,所以每次高兴之后就会害怕,就像人站在平地上忽然地裂开了,底下是看不清模样的万丈深渊。” 骆致成收紧手,抱住她。 “可是现在我不怕了,我很安心,如果让我再一次选择我还是更喜欢现在,任何时候我都是有底气的,什么都不怕。”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镜子里的人很安静。 -- 第170页 曾经那些都是骆致成的骄傲, 他端坐万万人之上,天下俯首,登基三年捧到陈曼曼面前的珍宝数不胜数, 似乎价值连城,又似乎分文不值。 陈曼曼双手覆在他护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 觉得对不起我,我们两个走到现在总该说句实话才好谈以后。” 他僵硬的身躯稍稍好受了。 “我会慢慢明白的。” 何况她也说过,永远爱那七年里的他不是吗?骆致成又好受一些,做保证似的再嗯一声, 还是没撒手。 他从前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 皇帝不好当, 别人明知道发妻是他心尖上的人物, 他还要装着平淡,以为平平常常方能长久。 想到此,不由轻轻叹气。 陈曼曼被他抱着只觉得后面多个火炉, 手肘撞撞他腹部:“放开凉快会儿吧?” 他不动。 “裙子合身么?” 陈曼曼歪头:“我回去再试。” “在这里试吧。” 天光大亮,陈曼曼可不好意思,骆致成拉上窗帘又检查了房门插销, 朝她示意, 这样总可以了吧? 陈曼曼轻咳:“你转过身。” 他们这么多年夫妻, 还要转身?骆致成不大情愿,可是他不转身她不动作,只好面对门板思过, 耳边都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他刚动了动。 陈曼曼哼了一声:“你刚刚答应了。” 好吧, 遵循君子之道, 他坚持到最后没有转身直到陈曼曼换好衣服到镜前检查, 见他一动不动,戏弄心大起,从后面捏捏他的耳垂,新婚的时候陈慢慢发现他不喜欢被碰到耳朵,后来在帐子里知道是他耳朵太敏感,碰到之后就会有反应。 “喂,真的不看?” 骆致成叹气,转身时有些无奈,牵着她的手转了一圈略微自得:“我的眼光还不错。” “主要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所以我不是说衣服。” 陈曼曼斜他一眼,什么时候学会了油嘴滑舌,只是还没问出来就被他倾身吻过来,门窗关好,到方便他此时行事,骆致成扶着她的腰不断迫使她后退最后躺倒在床上,吻的轻柔有力道,开始没沾染太多□□,尽是久别重逢的温情。 不过两人正经夫妻实在禁不起撩拨,骆致成还记得他们没有计生用品,且不说他们没商量好何时要孩子,以陈曼曼最近一年的工作量也难以承受孕育孩子的辛苦,他小心再小心。 陈曼曼最后有点难受,因为手腕子很辛苦,她之后工作还要长时间劳动手臂呢。 箭在弦上,骆致成说了许多好听话哄她不要放弃,包括平时绝对不会挂在嘴边的宝儿乖乖之类的称呼。 陈曼曼好笑,又觉得被她掌控的男人此刻有些惹人怜爱,不过刹那,埋在心底的阴霾涌动出来占领全部心神,也许她走之后,他也会因为被人露出此种情态,为别人动心。 尽管心里坚定无畏,可有些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阴暗颓丧的念头,讨厌自己反复无常的敏感。 她动作一顿,眼神里透着一丝厌烦和冷漠,骆致成抬眸时恰好捕捉到,心头全是茫然,本能去吻她,也许是他看错了。 陈曼曼最终放弃手,擦边完成任务。 可惜刚换上的新裙子又要重新洗一遍。 从床上下来陈曼曼恢复如常,骆致成按捺着心底疑问,不想在此刻破坏气氛,陈曼曼也很快调整过来,指使他给自己洗了条裙子。 招待所只有走廊尽头有一间水房,骆致成端着一盘衣服去清洗恰好遇到同行的厂里同志,人家一眼扫到藏在男人衣服里的红色裙尾,暧昧一笑。 “骆处来这儿就是为了给媳妇洗衣服啊?” 骆致成镇定自若:“您有什么指导?” “咳,不敢不敢。”打趣的人飞快跑了。 就这么点大的地方,陈曼曼坐在房间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再一想他们俩呆在房里这么久还拉了窗帘,她飞快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来冲散残留的旖旎。 傍晚,骆致成送陈曼曼回剧组招待所,到附近时他看了看陈曼曼。 陈曼曼没好气:“送到楼下啊,我出去这么久没音讯别人还以为怎么的了呢。” 他轻笑,越笑越大声。 陈曼曼握了握拳头,他双手一摊莞尔示意,放马过来的意思。 可惜大庭广众,不能打人。 好在两人都有正经事要忙,骆致成出差结束就回去了,带了个大包装特产,不用看就知道是桃罐头,这么沉的东西他拎回去陈曼曼就不用麻烦了。 陈曼曼没去火车站送人,只在招待所和他道别:“我快回去了,你不要过来了。” 他不言。 直到陈曼曼说出回安原的具体日期。 就在十来天之后,她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因为平时都有坚持学习,考试还不算吃力,一直能保持班级中上水平。 考完最后一门遇到林芳,林芳喊她回宿舍坐坐,再说放暑假也该收拾东西了。 自从出了死老鼠事件,陈曼曼虽然补上了床上用品但再也没在宿舍睡过,宿舍人都知道她膈应没说过什么,都好奇她在外面的见闻,每次回来都会听个新鲜。 陈曼曼说的嘴皮发干,拿上杯子找水喝,杨伟红忙递过来自己的暖壶,水是倒了,陈曼曼一口没喝。 -- 第171页 从宿舍走出来,陈曼曼长舒一口气,身后有人喊她。 杨伟红眼眶红红,在她面前站定之后脚尖碾来碾去,嗫嚅着开口:“曼曼,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是我了,对不起,是吴娇威胁我,她和吴如月是堂姐妹,从吴如月那儿知道我、我、我的秘密,还说如果不帮她就公开这件事,还找人强……我,我没办法。” 她的秘密很简单,她很羡慕陈曼曼有那么体贴英俊的对象,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羡慕的想如果把陈曼曼换成她就好了,她从没想害陈曼曼。 放死老鼠也是逼不得已。 “我是外地人,不敢惹吴娇……” 陈曼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多的她一点都不想说。 因为很敏感的发现杨伟红的心思,所以事后知道懦弱的杨伟红被威胁时冷漠对待,其实她更讨厌自己的敏感,明明回来了,还要没出息地防备那些心有觊觎的人。 当然,陈曼曼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如果骆致成不出现,她永远怀恋他,现在这些纠结敏感是在决定全心全意接纳他之前的烦恼不安。 陈曼曼决定不为难自己了,还是去找制造问题的这个人。 晚上,骆致成被请到了书房享受个人空间。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早起骆致成总揉后颈, 落枕了。 陈曼曼视若无睹,她早起醒来才发现床上多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回来的他,还蹭她半边枕头, 人被发现之后脸不红心不跳的起床,好似没昨天睡书房那回事。 回到老院, 骆老太太看出孙子不对劲,问了是落枕也没法子。 偏陈曼曼非在这时候忍不住笑,骆老太太哪能看不出俩人之间有故事,故意绷着脸问:“是不是惹恼曼曼被赶去睡书房了?” “奶奶, 您不帮我?” “我帮理不帮亲。” 骆老太太要升堂, 陈曼曼哪能说实话, 万一说露馅就是她的过错了, 于是含糊不清的暗示真是骆致成的过错,结果老太太不客气地给骆致成一顿训让他谨言慎行,想来老人家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 当初吴如月是怎么被公安带走还是有那么一小撮人心知肚明, 骆致成调到汽车制造厂不到一年就弄走了盘踞多年的副厂长更让不少人投鼠忌器。 林雪琴来老院时正看到这对小夫妻和公婆相谈甚欢,教训的念头蠢蠢欲动,同她一起的骆致明给亲爹使了个眼色, 并把儿子希希递到林雪琴怀里影响视线。 陈曼曼不想和婆婆正面交锋, 直接起身去厨房说帮大家洗桃子吃, 林雪琴皱了皱眉没有拦她,但她跨出门槛时还能听到林雪琴颐指气使的建议。 “她三天两头往外地跑,一两个月不回来能行吗?” 骆致成和林雪琴之间的气氛不是剑拔弩张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不想破坏心情;“我们心里有数。” “妈, 二嫂她参与的电视剧电影反响都挺不错, 现在功成名就多好啊, 您说出也有光呢。”骆致明想尽一份力。 林雪琴瞥见陈曼曼进了厨房想必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了才道:“哼, 别到时候被人勾走了惹出事端给你前途添麻——” 她被二儿子阴冷的目光吓到了,这么一顿,再想刺激他的话就不敢说出口了,后悔又拉不下面子挽回,她怎么知道骆致成对陈曼曼那么重视呢? 等陈曼曼端着桃子回到堂屋大家正在讨论骆致明的婚礼,吴家出事后刘巧巧家里也有波及,公婆不再坚持反对骆致明的选择,两个人都是二婚,但骆家脸面摆在这儿,婚礼仪式不能俭省。 本就是星期天的大聚餐,没过多久骆致彬一家也来了,从上次被骆致成识破他们换院子的目的之后,陈曼曼和楚玉嫱见面不超过两次,面和心不和的寒暄之后各过各的日子。 今天骆致彬脸上挂了彩,从耳朵到鼻子都有抓痕,一众人看在眼里却没人当面问,骆致彬佯装无事发生,楚玉嫱绷着脸一言不发。 陈曼曼敏锐地感觉到大嫂看她时目光充满嘲讽和不满,不同于上次的故作姿态,这次是真实的悲愤。 很快,陈曼曼知道了原因。 前不久陈红兰从副食品厂辞职下海,从前的副业变成了主业,她开始从事副食品创新研发还和人打造了一家新式饭店以传承百年的菜谱做招牌招徕客人,因为职务原因,骆致彬和陈红兰有过不少接触,还造成一场误会,陈红兰正式辞职后两人关系更加密切。 比如现在,陈曼曼亲眼见到陈红兰和骆致彬同游,骆致彬怀里还带着他的小女儿欢欢。 四人碰面骆致彬先慌了神,结结巴巴解释:“我就是和朋友见一面,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骆致成淡淡扫了一眼:“大哥,你脸上的疤还没掉痂,还是注意一点影响吧。” “不是的,你们误会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而已,红兰喜欢别人,真的只是碰巧。”骆致彬怕解释不清楚,直接竖起三根手指和骆致成发誓,他觉得楚玉嫱整天只知道吵架太过无趣更欣赏陈红兰这样充满奋斗精神的女人,也记得自己已婚的身份。 可是说的再多,骆致彬也不能解释为什么看向陈红兰的眼神那么暧昧,如果说先前楚玉嫱告状两人有不正当关系,现在则是将关系化为实质,所以楚玉嫱才那么愤怒幽怨。 -- 第172页 骆致彬终于承受不住骆致成审问的目光,小声交代:“红兰喜欢的是三弟,她怎么看得上我这个结了婚的人,她爱而不得,我想帮帮他。” 骆致成挑眉:“原来你才是既像爸又像妈的人。” 噗。 陈曼曼没想到他会说这么毒的话,林雪琴不愿意骆致明娶二婚女人,骆致彬给陈红兰帮忙介入骆致明感情,骆宏申有贼心没贼胆,骆致彬呢显然把陈红兰当做红颜知己了。 陈红兰呢? 陈曼曼只看到她义正言辞的澄清:“恰巧在游乐园见到一起游玩,你们不要误会。” 说完就要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等等。”陈曼曼觉得还是有必要警告她一番:“致明就要和他对象结婚了,他们感情很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但是世上男人多得是,你还是要慎重选择。” 剧情里的故事全都没有发生,陈曼曼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平心而论,她不愿意和陈红兰做妯娌也绝对不会支持陈红兰介入骆致明的感情。 陈红兰冷笑:“是我的总是我的,用不着你猫哭耗子!” 系统早就说过她的未来,如果不是出现变数,罗志明早就对她死心塌地了。 ‘系统,如果陈曼曼死了会影响我的任务成功吗?’ ‘她身上变数太多,暂时不确定。’ 真是倒霉,陈红兰斜睨着蹙眉想要支着她的陈曼曼,并不给她讲话的机会,对骆致彬歉意笑笑转身走了。 陈曼曼站在原地极力掩饰内心的震撼,她刚刚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吧?陈红兰也有系统? 惊疑不定的情况下陈曼曼想起骆致成也是能听到的,僵硬地抬眸去看他,骆致成微不可见点了点头,碍于骆致彬还在没有说的太明白,冲陈曼曼安慰地笑笑。 骆致彬解释半天发现二弟和弟妹都不在意,陈红兰也走了,忐忑地嘱咐二人不要和楚玉嫱多说抱着女儿回家了。 陈曼曼硬着头皮问:“你听到了?” “嗯。”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问缘由,骆致明扬扬下巴:“我们先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如果陈红兰一直有系统, 那么许多事情都有了解释。 陈曼曼遇见系统的最初它曾说过这世界上隐藏玄机,有正义的一方也有作恶的一方,比如被她代替那个早夭的女孩子是因为意外死亡, 但系统的意思是按照原定命运这个女孩子应该顺顺利利活下去,只是被意外夺走了既定命运, 也就是作恶的一方。 系统作为维护规则运转的力量找来命格相合的转世代替她继续原先的人生,避免影响更多人的命运。 陈曼曼有种感觉,曾经带她到古代的系统和陈红兰这个并不是同一个,道理很简单, 那个系统从不会引导她谋财害命, 除非任务结束否则不会出现, 它倾向于让人自力更生。 但是陈红兰这个, 就不一样了。 回顾陈红兰回城以来以及剧情未来发展变化也不难明白,她一直以来的行为都因为背后有系统操控,那陈红兰的任务是什么? 得到骆致明吗? 陈曼曼记得她回来的时候和系统分别, 系统和她道别,她有些很不习惯,还会害怕哪天系统再次出现带走她, 问系统是否还会出现的时候它很含糊。 有缘会再见。 现在算吗? 一路上陈曼曼都在思考这些问题, 颇有些平静生活被打乱的烦躁, 进门后她迫不及待的问。 “你说,陈红兰会和……那个合作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系统,干脆用那个代替。 骆致成神思不属:“它还会带走你吗?” 陈曼曼一愣:“应该不会。” 他眉头锁的更紧, 因为不知道怎么和人力之外的东西对抗。 “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我已经完成任务扯平了, 它不会再带我走了。”陈曼曼又解释了一遍。 骆致成问出心底一直以来的问题:“你当初是什么任务?嫁给我吗?” “……不是, 只是那个我夭折了, 我要继续活下去。” 他一脸这不是一样的吗?并且深以为然的坚持:“如果少了你会发生很大改变,所以你来了,就是为了嫁给我啊。” 说到最后他语气变得不容置疑。 也对。 陈曼曼一秒回神:“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现在有点担心陈红兰达不成目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骆致成沉思:“如果它能肆无忌惮的掠夺不必等到现在的困境,它通过陈红兰获取利益也应该有所忌惮,我们所在的并不是一个虚构世界,有事物发展规律也有规则束缚。”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对它有用处也有一定威胁,如果真的神通广大又何必借助陈红兰? 陈曼曼摸摸鼻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却都猜到了,也就是说将来还会遇到系统来收拾这个坏蛋系统,避免它影响更多人命运? “上次我没有准备,但是最近我有让人调查一些有关陈红兰的事。” 上次? 陈曼曼想起是陈红兰和骆致彬走太近被误会害她被楚玉嫱针对的事,她一时难言,他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忙活了? 骆致成挑眉:“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就是觉得你和从前不太像。”其实还是一样的,只是陈曼曼不习惯他脱去天潢贵胄的外衣,离她那么近。 -- 第173页 他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陈曼曼大着胆子摸摸他下巴做了个调戏的风流动作,他一愣,还没来得及给出反馈,人就机灵的跑掉了。 骆致成失笑,再回想时望着她故作正经泡茶的侧影还是想笑,继而眸底闪过一道凝重。 这样的生活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与此同时,陈红兰也在发愁。 陈红兰为了功成名做过诸多努力,她想拿到杜岭香的菜谱不成功,仗着前世知晓的部分打出百年传承的字号,也极力推广各种副食品创新,做方便面等速食产品,但是离开副食品厂做依托陈红兰需要付出一大笔成本用来寻找场地、设备、人工,她另辟蹊径以技术入股找到安原当地有发展实力的合作对象共同下海创业,有了盈利之后又马不停蹄开办火锅店和自助餐厅。 这种模式原本没有问题,可是陈红兰没有硬实力,交出菜谱和技术之后只能任人摆布,顶着合伙人的高帽子给出钱的人打工,陈红兰无权无势,在资金面前胳膊拧不过大腿,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个靠山给她镇场子,骆致彬是其一,陈红兰更看重他背后的骆家,况且骆致彬已婚还有俩孩子,相对而言,离婚只有一个孩子的骆致明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如果成了骆家的儿媳妇,那些人只会捧着她,她也能收敛更多钱财。 可是系统给她的扶持有限制,如果不能借助系统的先知功能她无法找到更多有利资源,所以她必须尽快达成目标为系统抢夺气运。 只不过现在麻烦的是本该和陈红兰认识结婚的骆致明看上了别人,还要死要活跟人结婚,陈红兰又是心烦又是嫉妒,凭什么她挑来选去只能找一个二婚带孩子的男人,陈曼曼却能嫁给前途坦荡的骆致成? 但是就连骆致明这个二婚男人也不情愿和她接近,不管陈红兰之前使出什么办法,她还没接近骆致明人就跟看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 时间不等人,出钱合作的人不相信陈红兰有靠山,她与陈曼曼关系不和的事随便找个人就能打听出来,她也不想用陈曼曼的名号狐假虎威,再拖延下去那些合作人就想贪走她的菜谱了,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红兰咬咬牙,只能对他们称还有家传绝密菜谱没有拿出来。 拿出这个保证之后陈红兰果然让火锅店和自助餐厅的生意好了起来,吃饭的人群络绎不绝,但这还不够,杜岭香所在的国营饭店更为大众信赖,即便它多年后会因为杜岭香另起炉灶而倒闭一蹶不振,也不影响现在的辉煌。 情急之下,杜岭香想出个办法找到陈永庆商量一番,等陈永庆干脆利落的答应之后才舒了口气。 陈永庆兴冲冲领命去了,还没走出二里地就遇到了骆致成。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杜岭香做出来的菜出了点不大不小的变故, 改开这几年以来私营饭店不断崛起,国营饭店不如私营饭店样式新鲜经营灵活,生意有好有坏, 不过依仗她的手艺,国营饭店口碑还不错, 但今天有客人在菜里吃出了大/烟/壳子也就是罂/粟/壳。 这东西在老百姓周围还算常见,逢年过节有老人喜欢做肉菜的时候添一两个说是增味,可饭店出现这些意味就不一样了,难道生意这么好都靠害人手段维持? 客人刚挑出来壳子要嚷嚷, 就被人一个擒拿手抓住了。 其余人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 梁飞钳制着陈永庆往外走, 还示意服务员端上盘子做证物, 陈永庆挣扎了一下纹丝不动,这人吃什么长大的? 他又想起找杜岭香要孩子时梁飞揍他的拳头,老老实实被人带到后厨审问。 陈永庆招的很痛快:“是陈红兰指使我陷害你们, 她让我溜到后厨把这东西放到炖锅里再找茬,我找不到机会就随便放进菜里了。” 妹夫说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做生意能赚那么多钱何必替陈红兰做违法的事情呢, 再说杜岭香好歹是他儿子的妈, 真把人害死了儿子就得他来养了,向明丽还不得打死他? 陈永庆招供迅速认错态度良好,饭店报警之后对他的处理也很轻, 调查出来结果就找主使过来对质, 陈红兰满脸意外加吃惊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似的, 坚持不肯承认是她指使陈永庆。 陈曼曼和向明丽都在, 公安局通知家属来人, 陈曼曼不想惊动父母只让向明丽来了。 不过眼看着陈红兰弃车保帅,向明丽和陈永庆都是肉眼可见的愤怒。 向明丽更干脆,一跃上前扇了陈红兰一巴掌:“我知道你利用我们,可我不知道你竟然敢让陈永庆干违法的事儿,你是想害死我们!” 陈红兰被打的两眼泛泪珠,一个劲解释自己没有指使陈永庆,但事实不认眼泪,既然陈永庆指认了,公安同志就要继续调查。 等骆致彬听到消息想来公安局帮忙的时候正好撞见自己亲弟弟,骆致成扫了一眼,他讪笑。 “我路过。”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胆怯,骆致彬绕一圈就走了。 向明丽正好看到这一幕,回头就跟陈红兰描述:“你还当自己是人家红颜知己,遇见事儿跑的比谁都快,介入别人家庭你要不要脸?” 陈红兰眼底藏着浓重的耻辱,男人都是骗子,骆致彬也不例外!尤其她此时的狼狈还被陈曼曼看了个正着,心底的后悔又多了一层,如果早知道前世早死的陈曼曼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一定在最开始就让她失去所有向上爬的机会。 -- 第174页 审问没能问出个结果,但是到陈红兰与人合伙经营店铺的公安人员发现了意外惊喜,连着工商和食品安全纷纷介入,安原本地的报纸也将这件事捅了出去。 几家店铺税务方面存在非常大的问题,经营至今借助政策优惠逃税,除此之外陈红兰与人合作的店铺被查出就火锅底料里加大/烟/壳子增味、借此留住客源。 合伙人直接将罪名推给陈红兰,说配料全是她一手操控,他们根本没有过问。 “不可能!我从没有加过那种东西!是你们陷害我!” 就算是陷害也不可能将东西放到制成好几天的火锅底料里面,那些底料都是陈红兰监督员工炒制,所有作料早就入味了。 接下来就是公安人员接手的范围,加上报纸不断跟进报道,重重压力之下公安很快调查出来结果,尽管那几个合伙人有不少资本也不能只手遮天,只能承认合伙人里有人觉得陈红兰的经营方式太过保守,他想扩大火锅店的影响力,加料的火锅底料用上一两个月不会吃死人,但能说动陈红兰开个分店,借机稀释她技术入股的股权重新签合同,虽然他们也可以直接吞并陈红兰的技术入股,但是陈红兰确实还算有些人脉,他们不想轻易得罪。 陈红兰气急:‘系统,你不是说过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将来会成为企业家,他们黑心算计我,你怎么不提醒我?’ 系统停顿片刻才回答;‘我给你的提醒够多了,告诉你两个女主的存在,你夺了杜岭香的菜谱,还可以抢走另一个男主骆致明,这些人贪心不足也不是没有办法制服,归根结底是你自己没用。请你记住,我不会无限度帮助你。’ 别人听不到两人的谋划,陈曼曼和骆致成刻意离他们近一些,自然听得一二清楚。 这意思是如果陈红兰不能完成任务,系统就会离开? 可是如果宿主太废物,系统直接走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给警告?是陈红兰还有利用价值还是系统也不能随意离开呢? 陈曼曼努力回想和系统相处的经过,开始她并不信任系统能送她回来,可是系统说它最重承诺,从系统和宿主绑定的刹那命运便息息相关没,如果出尔反尔会反噬自身,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直接消亡。 那时陈曼曼很好奇,问世上是否很多人拥有系统?她遇到了要怎么办? 系统一本正经:‘万中无一,我们本属于规则之力,不过有利用规则漏洞为非作歹,你只需要保持本心,它达不到目的自然反受其害。’ 后来,陈曼曼完全没发现谁有这个异常,渐渐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调查结果在报纸上公布之后引起轩然大波,首当其冲就是陈红兰的手艺受到质疑,涉事店铺关停接受工商税务等调查,就连陈红兰曾经工作的副食品厂产品也受到责问,不断保证厂里产品没有加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蒸蒸日上的资产转瞬间蒸发的无影无踪,陈红兰从功成名就的企业家到岌岌可危的阶下囚总共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陈红兰这次大概率要被判刑。 陈红兰父母兄弟知道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搬家藏匿家产,把素来宠爱陈红兰与小儿子不对付的陈老太留了下来,陈老太急火攻心直接进了医院,医生给的结果不太好。 朱银萍夫妻对这一家子恨的咬牙切齿,可真见他们倒霉也没多高兴,安心生活之余还是尽心照顾陈老太,做好送她寿终正寝的准备。 陈曼曼再次从剧组回来就是参加陈老太的葬礼,按剧情发展本该享受陈红兰名利双收好处的老太太不但没能沾光,还提前去世了。 前世是真的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 陈红兰只罚了点钱就出来了,往火锅底料里加大/烟/壳子不是她主使,逃税等问题也是合伙人贪婪, 她是被骗的受害者,除了怂恿陈永庆陷害杜岭香一事无法反驳之外她清清白白。 只不过陈红兰很难再从事食品行业, 倒是有人闻风而来想买她手里的菜谱,陈红兰不肯卖,大有等待时机东山再起的架势。 与此同时,有关吴家的事也尘埃落定了, 吴副厂长坐牢, 对吴如月的审查接近尾声, 她没有参与父母的工作还提供了不少证据, 平安无事出来了,但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安原,如果后续有问题还要请她继续接受调查, 听说吴如月出来之后就和吴母租了一处小房子安生过日子。 对朱银萍夫妻来说他们并不在乎这些,送走陈老太之后二儿子陈永庆一家也要走,陈永庆和向明丽都选择买断岗位下海经商, 加上他们跟陈红兰那么长时间手里抠了不少钱财, 一家三口决定去经济更加发达开放的南方城市打拼, 二人言之凿凿就算开出租车也比在家挣钱,根本拦不住。 安原到南方沿海城市要坐两天一夜的火车,陈永庆自小就是爱玩不回家的性格, 对父母来说这一走啥时候才能回来? 尽管陈永庆再不争气再混蛋, 那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拦不住了只能希望他们能在南方有个好前程, 所以他们让陈曼曼和陈国庆一家也回来吃团圆饭。 饭菜是朱银萍亲手做的, 相当丰盛,陈国庆家两个儿子,陈永庆一个女儿,仨孩子不懂离愁别绪,只知道今天家里人多还有好吃好喝好玩的,你追我赶玩的热闹,小姑姑陈曼曼也在陪他们,小姑父则掏了钱带他们去买零嘴儿。 -- 第175页 大嫂钱卫红陪朱银萍做饭,陈广明和陈国庆聊南方的发展,陈永庆抽着烟模样神气嘚瑟,陈红兰出事他却毫发无伤的出来了,这家里没谁比他有钱,他能不嘚瑟么? 向明丽兴致不高,在陈曼曼跟出去和小孩子一起玩的时候拉住她。 “你知道你妈跟我说什么么?” 陈曼曼愣神:“什么?” “她说陈永庆没个定性,到了外地让我多盯着他,你说你肯为你二哥操心却只帮这点忙不让他犯错,早干什么了?”向明丽忿忿不平,她知道陈红兰怂恿陈永庆做的事先是气愤后是恼怒,毕竟要对付的人是杜岭香,可是陈曼曼和骆致成阻止了,她又不高兴,陈红兰算计她,她假装不知道混在陈红兰周围搂钱,小姑子要帮她们怎么不帮到底? 陈永庆出事之后向明丽说过让妹夫给丈夫找份工作,就算将来给妹夫当司机也行,可是陈曼曼不同意,他们是有钱到南方发展,可哪比得上留在老家有钱有权呢。 陈曼曼抿唇:“二嫂,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二哥要是惹你生气你就收拾他呗,妈不是发话了?” 其实她懂向明丽的心情,埋怨她和杜岭香交好没有事事为他们夫妻考虑,因为陈永庆人渣,陈家就欠向明丽的,可父母能做的都做了,向明丽只知道和家里要好处也没见她收拾罪魁祸首陈永庆,这就不妥了吧? 向明丽碰了个软钉子。 “哼,活该你们嫉妒陈红兰。”她小声嘟囔之后转身就走,还招手喊走抱着许多零食回来的妞妞,妞妞看看小姑姑又看看小姑父也没挣脱妈妈的手。 陈曼曼想了一下没坚持把她抱过来,说到底那是向明丽的女儿。 回去路上陈曼曼一直在出神,到家骆致成问她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一家还真是……配角的配置。” 骆致成挑眉:“我们都是别人人生里的配角,不过你是我人生里的主角。” 陈曼曼倏地脸红,好端端说什么情话,瞪他,没效果,反而把人招来自己被压在沙发上,好在也没做什么,抱着感受对方的体温。 其实两人都很喜欢这脉脉温情的时刻,奈何天气依旧炎热,靠在一起取暖那是冬天的事。 陈曼曼鼻尖冒汗,撤远一些问:“到底是谁把陈红兰救出来的?今天听我妈说他们家人又偷摸会来了,还对外嚷嚷我们家没照顾好老太太,把老人气走的。” 朱银萍转述这些话时气得不行,老太太本就有不少病,这回是被大儿子抛弃气出的脑梗,怪得着他们? “刚有点眉目,你猜猜。” 陈曼曼看他脸色奇怪,想也不想冒出个名字:“商建平?” 骆致成神色一冷:“你怎么想起他的?” 先前他和自己较劲,认为陈曼曼不知道他是他随便找了人结婚,现在知道了就又计较起前尘往事,他的皇后十八岁时竟然念着另一个男人,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陈曼曼慢悠悠:“因为你呗。” “好啊,你故意气我。” 暖炉又要扑过来了,陈曼曼躲闪不及便义正言辞的警告:“你不要戏弄我,反正最后还是你难受。” 月经造访中,他只能看不能动。 骆致成幽怨的瞥她一眼,他忘了,现在已经有体验了。 陈曼曼笑倒在沙发上,眼睛一转干脆枕到他腿上听他说起缘由,自从商建平和于慧君结婚算是尝到了上门女婿的好处,不知于家是为了消除人们对当初荒唐事的印象证明于慧君和商建平是真心相爱还是商建平真的有能力、讨于家人喜欢,如今的商建平和往日大不相同,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因为没能真正得到陈红兰一直耿耿于怀,当初和陈红兰分开的不大光荣准确说还遭人嫌弃,这回正好彰显自己的能力,加上陈红兰罪责不算严重,还真给他救了出来。 “逃税的事有人背锅,还有其他几方力量制衡,她就没事了,是我没做好。” 骆致成本意在破坏陈红兰夺取他人的气运,判刑坐牢最好,出来也没什么妨碍,短时间内陈红兰没有能力针对报复。 陈曼曼却想到另一件事,商建平这么肆意妄为显然没有把妻子于慧君放在眼里,于慧君难道还是心有所属,她瞄一眼骆致成。 他立刻黑脸,很能唬人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骆致明婚礼放在夏末秋初, 虽然新郎新娘都是二婚,但他们各自的孩子手拉手和父母站在一起拍照,一家人笑的幸福洋溢, 到场亲朋好友都为他们祝福。 但也有人例外,陈红兰躲在角落里看婚礼进出的人群, 新郎新娘迎宾的时候她咬紧牙齿,要说对骆致明的感情其实是没有几分,如果不是系统说骆致明也是气运浓厚之人,她根本不会感兴趣, 可是这个人竟然对她不屑一顾就让陈红兰难以忍受这种屈辱。 从她官司缠身骆致彬也不见踪影, 她费劲接近的两兄弟同时失去作用。 陈红兰不断询问系统, 她该怎么翻身?难道真要依靠商建平?陈红兰想起前世商建平发达之后的嘴脸心里涌动一股特别的感觉, 前世没享过商建平的福,现在用一用也未尝不可。 可是到底不甘心,她哪里不如陈曼曼?为什么没她过得好? 恰在这时, 有人来问:“你真的甘心放弃吗?” -- 第176页 陈红兰回头没有多少惊讶的反问:“是你?” “是我。”吴如月昂着头,仍然是吴家大小姐骄傲高贵的姿态:“骆致明算什么,骆家最有出息的人又不是他, 你既然不服陈曼曼, 为什么不让她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呢?难道你还不清楚陈曼曼之所以这么风光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么?” 陈红兰不为所动:“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吴娇是堂姐妹, 吴娇对他有兴趣,他出手对付你们家,安原人人都知道吴家倒了, 你现在来怂恿我也是为自己做事吧?” 吴如月坦然一笑:“不错, 你我正好可以合作, 我的建议正好能帮你出一口恶气, 不要告诉我你甘愿委身曾经背叛你的男人。” 这句话戳到了陈红兰心中的耻辱, 她顿了顿,点头。 “你有什么办法?” “你当初没委身商建平,另一个人也很快把他踹开了,他心里难道不恨?” 陈红兰眼睛一亮:“如果他没那个意思呢?” “难道就没人喜欢陈曼曼吗?” 陆远桥?他们两个一起拍戏朝夕相处,陈红兰也听说过陆远桥一直未婚的传闻,据说他有个喜欢的女人,他在等她。 可是陆远桥风度翩翩,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明星了,现在拍的这部电视剧播完必然火遍全国,这样的男人给陈曼曼? 陈红兰皱眉思索商建平有胆子觊觎陈曼曼的可能。 吴如月看她思考的认真,眼底流露出一丝满意笑容,这就对了,让陈曼曼身败名裂才是最好的报应,高洁贤德的皇后娘娘居然和别人丈夫有染,说出去都要笑死人了。 如果还有别的人选就好了。 照相馆的方坤?那人今年离开安原去了南方发展,陈红兰有些拿不准主意,想起系统的存在。 ‘系统,这世上还有人喜欢陈曼曼吗?’ 系统反应了一会儿:‘有个叫楚玉行的人喜欢她,至今存在,他情绪波动很强烈,不过人好像快不行了。’ 楚玉行?陈红兰很快想起这人是陈曼曼婆家大嫂楚玉嫱的亲生弟弟,这个人居然喜欢陈曼曼? 可惜人要死了。 陈红兰犹豫了一下,吴如月当即发问,她说了楚玉行的事迹,吴如月果断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两人商议完毕已然彼此信任,分开时默契地一前一后去了相反方向,只是转身后都露出防备神色。 陈红兰出神,如果陈曼曼和人有奸情,离婚后骆致成就是单身了,他是气运之子,她为何不冒险夺取他的气运反而要拱手将人让给吴如月呢? 吴如月回想陈红兰方才的神态,觉得此人容貌中上但智商只称得上中等,可她之前发家如此顺利,难道真没有机巧吗?她让人调查陈红兰时便察觉到许多不平凡,陈红兰仿佛有先见之明,见面交谈更觉得怪异之处。 现在又想起两个和陈曼曼有关的男人,从迷茫到恍然大悟,仿佛刚刚知道消息,难道这世界的人转世投胎都不用喝孟婆汤,或是和调查方向显示的那般,陈红兰有特异功能? 如果真的有,能够为自己所用就好了,吴如月心潮澎湃,如果她有能力一定要回到从前,或者往前三年就能改变许多事情了。 离开路上吴如月小心翼翼,前后观察有无跟踪。 * 陈曼曼发现骆致成在出神,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很快被抓住手腕,刚想发问时被他拽到腿上坐着,她没想到会这么亲密挣扎着想起来,但是她力气向来不如他。 “非法囚禁啊?” 骆致成笑笑:“非法还是合法你来定。” “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酒席上听人说了一件事。”骆致成面色无波:“大嫂的娘家弟弟得了重病,据说就在这几天了。” 楚玉嫱的弟弟? 陈曼曼需要想一想才记起是谁,当初见到这人还是她刚进化妆这一行:“印象里他很年轻啊,什么病?” 骆致成交代的简单:“肺癌。” “啊?不对,大嫂怎么没说过?” 其实问出来就觉得傻了,楚玉嫱一向要强,她娘家式微唯一的弟弟又得了癌症,她怕骆家瞧不起当然能瞒多久瞒多久,看骆致彬的样子两人大概又吵过架,连骆致彬也不知道或者不愿意外传。 年轻人查出肺癌几乎剩不了多长时间,人转眼就没。 因为楚玉嫱算计她为楚玉行照相馆打工一事,陈曼曼对他们姐弟没有好感,只是不明白骆致成专程提起的原因。 她随口问:“你要通知家里做什么吗?毕竟是姻亲不能等到上礼的时候才出现吧。” 骆致成以手握拳轻咳两声掩饰笑意:“你说得对,我正打算告诉爸妈,听说人快回来了。” 查出病症之后先去了京北医治,回安原是药石罔医,叶落归根。 通知之后核实这事不假,必然要人代表骆家前去探望,骆宏申出差不在本地,林雪琴不想亲去,骆致明刚结婚去探望癌症病人太晦气,她让骆致成和陈曼曼一起去代表全家。 可他们面和心不和去了不是加深嫌隙么? 老太太不满意林雪琴捧高踩低:“我和老头子叫上致彬亲自去一趟,到底是人家唯一的儿子出事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楚玉嫱还是家里媳妇呢。 陈曼曼乐得做个面子情:“奶奶,探望的礼物我们出钱。” -- 第177页 她跟骆致成使眼色,骆致成两手一摊,钱在她哪呢,但是等陈曼曼去张罗礼物时他又阻止,他办好送到老院去了。 “你哪里来的钱?” “卖了点废品。” “这叫攒私房钱不?” 骆致成想想攒私房钱的目的,嫌弃地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隔天再去老院老太太唉声叹气, 看来楚玉行的情况很不好。 “他爷爷就是因为吸烟太多染上了肺癌,从发现到去世不到三个月,玉行这么年轻, 上回见他还是挺精神一小伙子,现在躺在病床上, 哎哟——” 老太太不忍地摇头:“他爸妈瘦了一大圈眼睛肿的睁不开,玉行也没留下一儿半女,万一……他们两口子要怎么过?” 陈曼曼听着,叹了声气。 接着老太太和家里商量, 光送探望的礼物不大够, 每家出点钱, 她和骆宏申拿了双倍给楚家送去, 不管是做营养费还是治疗费,算是尽了一份姻亲的心。 这个提议没人反驳,之后骆宏申出差回来, 和林雪琴一起去送了一千块钱。 好巧不巧,陈曼曼也去了那家医院探望剧组一位胆囊炎住院的同事,剧组最近三个月直到杀青都在安原拍摄, 对陈曼曼他们这些安原人来说着实是个意外惊喜, 离家更近不用跑去外地了, 剧组有人生病也是大家照顾,本地人展现地主之谊结伴前去。 陈曼曼是到医院外面才想起来楚玉行在这儿住院,心里想的, 万一碰到就不好了。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看完病人同事从病房出来的时候遇到楚玉嫱一手牵女儿一手拎热水壶, 普通住院病房和癌症病房不在同一楼层, 可是楼里只有一楼有水房。 “婶婶!”欢欢先喊了人。 陈曼曼只得笑笑:“大嫂。” 楚玉嫱眼神冷冷的, 点了点头看到陈曼曼身后那些人才意识到:“你有事要忙啊。” “对。” “那你去忙吧。” “好, 欢欢再见。” 欢欢懵懂地和婶婶说再见,等陈曼曼一行人走出医院大门见楚玉嫱还是一动不动,不解地拽拽母亲的手。 “妈妈,舅舅。” 他们得回舅舅的房间了。 楚玉嫱嗯了声牵着欢欢上楼,进病房见楚玉行一眨不眨望向窗外,她玉树临风的弟弟如今憔悴的看不出原先模样了,刹那间心如刀割。 楚玉行回头,眼里满是渴望:“姐,我看见她了……” “玉行。”楚玉嫱说不出劝阻的话,如果她早知道弟弟喜欢那个人一定早早帮他完成心愿,可是现在,她勉强笑笑;“你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傻孩子,怎么不早告诉我。” “姐,我怕你不答应。” “胡说,什么我都答应。” 楚玉行低低应声,垂下眼睛时表情阴冷。 山雨欲来风满楼。 剧组搭建好所有的场景等一场雨,老天爷很给面子,拍出想要的感觉之后倾盆大雨哗啦倒下来了,不过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小时后雨后天晴剧组又拍到彩虹,心满意足收工。 从片场出来有一段路人烟稀少,也是陈曼曼回家的必经之路,而剧组住的招待所是相反方向,她和剧组同志道别便骑上自行车向前走,到家附近的时候有个小孩子拦住她的自行车递过来一封信。 “谁让你给我的?” “一位叔叔。” 信被小孩子捏在手里,他遵守对叔叔的诺言一定要交到陈曼曼手里,此时所在的街上人来人往,陈曼曼接过信。 信纸没有封口,里头是简简单单一张纸,看清内容之后却让人不由皱眉。 陈曼曼在街上愣了一会儿才回家,整个人心不在焉。 “曼曼你好,我是楚玉行,也许你不记得我了,现在应该从家姐那儿得知我患了癌症,事已至此我已经认命,只是还有一些事放心不下,曾经我十分欣赏你的化妆技术,又因急功近利想让你到照相馆工作得罪了骆致成,因他运作调去偏远地区,该偿还的罪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但是我姐姐外甥外甥女是无辜的,还有我年迈的父母,他们老年失子临近崩溃,我想恳请你劝劝骆致成高抬贵手—— “还有一事,我犹豫再三还是想提醒你一句,现如今有许多人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骆致成拈花惹草,但是把你推出当靶子,若你出事他便可顺水推舟再娶,吴家落败,但吴家千金最痛恨的人是你,虽然陈红兰人微言轻,但你不可小瞧她的报复之心,她动不了骆致成,只会将罪责怪到你头上,我实在担心你的处境……只是我不便说的太明白,请你一定要观察最近形势,谨慎行事。” 看在有心人眼里,自然是成了。 翌日,陈曼曼消失在下班路上没有回家,再之后没有出现在剧组,副导演站出来说陈曼曼有事请假,这些天暂时不会出现。 与此同时,骆致成也消失了两天,再出现在人前时脸色铁青。 “楚玉行那边有消息吗?” “他出院了。” 难道真的成了? 陈红兰兴奋的同时思考如何让骆致成接受她,也暗暗防备眼前这人,她可不想忙活到最后让吴如月摘了桃子。 吴如月笑容满面:“只要报了仇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言行一致,好像真的轻易放手了。 -- 第178页 春风得意之时,陈红兰心情不错,晚饭时应付商建平渐渐放松警惕,那知道醒来的时候发现了异样,她竟然和商建平躺在一张床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红兰不解,她明明和商建平约好和平相处日后会给他好处回报他,商建平怎么会出尔反尔? 商建平笑容得意:“不怕你知道,你那好姐妹早就跟我说你根本没能力东山再起,当初明知道我是陈曼曼未婚夫还和我在一起,发达了就给我泼脏水,把我甩了,我告诉你,没这么好的事儿!” 但是还没等陈红兰反应过来,于慧君破门而入,大骂她是介入别人家庭的狐狸精! 商建平抱头鼠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陈红兰勾引我!” “哼,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还不信呢,商建平靠我娘家走到今天,他还敢吃回头草?” 此刻陈红兰恍然大悟,她真的被吴如月骗了! 于慧君还在动手打人出气,陈红兰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她心中生出一股怒火,前世是于慧君介入她的家庭当小三,现在反过来污蔑她? 想到此,陈红兰一个箭步上前和于慧君撕扯打起来,哪知被躲在门外的相机拍了个正着。 系统声音破败:‘警告宿主,你的气运已经接近零,请尽快调整战略,否则气运耗尽一切都烟消云散。’ 这一刻陈红兰的愤怒达到了顶点,是这些人毁了她光明通达的重生,她一定要报复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吴如月好奇, 陈红兰还有什么能力破局,身败名裂的情况下她能在安原呆下去都是难事,何况东山再起呢? 让人意外的是即将刊登上到报纸上的丑事真就停了下来, 她特意将陈红兰和商建平的好事告知于慧君,于慧君抓奸带的人马是她的人脉, 可这些人都没能将新闻发出来。 陈红兰怎么做到的? 吴如月用尽各种方法调查陈红兰,只知道她出事之后打了个电话,之后事态就发生了变化。 可陈红兰找的那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前从没和陈红兰接触过, 陈红兰好似拿捏了把柄或者让出了利益, 她是怎么知道的? 直到一天, 吴如月见到陈红兰一人独处的时候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系统?系统?系统越来越衰弱了……’ 陈红兰眉头紧皱;“要不还是和系统打个商量, 我知道日后的发展只是不清楚具体到什么位置,那些人总想靠发展谋前途,卖几个消息给他们也不算违规。” 想定之后陈红兰开始和系统沟通, 开始是脑内对话,情绪激动的时候陈红兰和系统争辩。 “你说你需要气运我都帮你做了,先前靠着我气运生活的时候什么都不帮我, 现在我有困难你还不出手帮忙, 就不怕我倒霉之后你也跟着消亡吗?” 系统也恼怒起来:“从我们开始我就警告过你不能随意夺取他人性命, 要循序渐进的做事,是你自己能力不足为什么要来怪我,你这样逆天而行只会拖累我。” 它已经尝够了逆天而行的滋味, 谁知道又遇到一个笨蛋合作者。 系统严肃警告:“如果你执意妄为, 我可以选择别的合作者, 而且我已经有了目标。” 选别的合作者? 陈红兰一激灵扭头就看到了吴如月, 吴如月嫁妆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红兰, 你最近有陈曼曼的消息么?她和楚玉行的事儿成了么?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下,她和骆致成是不是要离婚了?” 陈红兰眼神一转:“暂时没打听到,不过我有个办法。” 两人又有商有量,吴如月跟着陈红兰去了她住的地方,到那之后发现这里正好能看见陈家的动向,陈曼曼出事不会不和娘家联系,他们在这守株待兔。 陈家一如从前,朱银萍和陈广明脸上丝毫没有担忧神色,该吃吃该喝喝,有一天还抱着一个外地寄来的包裹,满满登登一大包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这是谁寄来的?” “我们曼曼。” 陈曼曼不在安原?二人对视一眼不愿意相信那道不好的预感。 吴如月若有所思之余很不甘心,她暗想着拿到陈红兰拥有的神奇之术再对付陈曼曼等于如虎添翼,按捺着没有发作,哪知道醒来之后被人绑缚着双手,动弹不得。 陈红兰揭开她蒙眼睛的黑布,吴如月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商建平。 “你要干什么?” 陈红兰笑的残忍:“当然要报复回来,我诚心诚意跟你合作你居然背后算计我!” 吴如月步步后退,她不能被陈红兰毁了,灵机一动道:“是陈曼曼指使我这么做的,她说上次对你的惩罚不够狠,所以这次一定要让身败名裂!” 这话让陈红兰愣在原地,继而咬牙切齿。 但是陈红兰很快反应过来,无论是不是陈曼曼指使,只要系统看上吴如月,她就不会给吴如月夺取她最大筹码的机会,没了系统她重生又有什么用? 陈红兰在吴如月极力挣扎下握住她的手拿住刀:“你应该庆幸你还有用,否则的话现在就该是你和商建平躺在一张床上了。” 刀往商建平身下扎,一刀见血,商建平被绑缚着还是撑不住疼痛使劲挣扎。 “不——” 吴如月脸上溅了血可还是躲闪不开。 -- 第179页 商建平躺在地上抽抽的时候,吴如月不敢看到处鲜红的血,她平生最惧怕血流成河的场面,她想要陈红兰的所谓系统,想要逆天改命,而不是和这两个人纠缠。 如果陈曼曼没出事,那么这一切都是骆致成算计的结果? “陈红兰,你不要逼我,我知道你的秘密!”吴如月企图让系统认识到陈红兰的弊端,真正选择她做合作者,故意说的大声。 这可犯了陈红兰的大忌讳,系统说过不可以让外人知道它的存在,一时情急之下,陈红兰拿起地上的木棍抽了她一下,吴如月本就被绳子绑着,一下子晕过去。 室内一片狼藉,陈红兰慌忙松开手,沾血的刀子也落到了地上。 陈红兰定定神找到最近的电话亭拨了个电话。 “陈曼曼,我知道你在背后躲着看热闹,我现在无家可归你满意了吧?可是你永远不知道你将来还有什么命运!” 陈曼曼拧眉:“陈红兰,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是认真的!你早该死的人活到现在才奇怪吧?你今天过来一个地方,只许你一个人过来,否则我不会告诉你你父母的死期,你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你——喂!喂!” 陈红兰结了电话费四处看看没人跟踪她又回到小屋子,她不信陈曼曼会不顾朱银萍夫妻的死活,只要她过来,这里的命案现场就和陈曼曼脱不开关系。 可是陈红兰没想到的时候进门就被人用刀抵住脖子,她恍然想起刚才将刀子扔在地上给了吴如月可乘之机。 吴如月眼神凶狠,脸上手上都有血迹更衬得这个人鬼气森森:“既然要布置命案现场不如你自己躺在这里的好,从前你就嫉妒陈曼曼命好,可惜给你毒害她的机会你都没胆子,这辈子你还是先走一步把你的东西给我吧!” 陈红兰听得一知半解,可是她决计不能让吴如月杀了自己,争斗间,吴如月被血色晃了一眼,陈红兰抢到刀子下手毫不犹豫。 噗呲。 吴如月不敢置信望向陈红兰。 “给我你的系统——” 陈红兰冷冷一笑:“你想得美!” 公安破门而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血色一幕,陈曼曼一眼瞟过就被骆致成拉到一旁。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骆致成回护姿态和亲密无间的动作证实他和陈曼曼确实没有任何矛盾。 被公安控制的陈红兰以及在公安救助下止血的吴如月还有身下狼藉一片不知死活的商建平也明白是真的不对劲。 吴如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二人, 她还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算计陈红兰而已,他们怎么会设局害她? “你们……” 陈曼曼捂了捂鼻子避开血腥味也不看吴如月, 骆致成面色紧张地和公安解释:“公安同志,给我爱人打电话的是陈红兰,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可能! 吴如月拼尽力量想要喊出声,除非,除非骆致成知道什么,以陈曼曼的心性不会害她到这个地步, 让她死。 “你, 你是——”吴如月忽然浑身发冷, 她看到骆致成目光冷冷的, 威严无情,就像当年惊鸿一瞥他下令斩杀所有谋害陈皇后的凶手且株连九族。 其中主谋处以酷刑。 满朝文武上奏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定。 从头开始她就在与虎谋皮。 那么陈曼曼呢?她记不记得? 吴如月嗬嗬着血沫:“你记得的,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她看上的就是她的, 她生来就是天之娇女,合该嫁皇子,入主椒房殿, 母仪天下, 这世上所有人都该跪伏在她脚下, 她明明那么用心的舍弃了所有最后不过是一场空,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陈曼曼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平静又怜悯。 “你不就是吴如月么?” “你——”她什么都知道! 吴如月不服, 不服两辈子都输给同一个人, 甚至于这个人根本没有动手, 她目光转向另一边的陈红兰, 眼睛里充斥着贪婪。 如果不是为了让她得偿所愿, 为什么要让她想起从前的事,难道就是为了看他们两个转世重生还要相亲相爱? 医护人员到位将吴如月抬上担架,她挥开医护人员的手不肯走,医护人员被她血色模糊的狰狞吓到,吴如月挣扎着朝陈曼曼伸手,出气多进气少的低喃:“我嫁给了他,从始至终就该是我嫁给他,陈曼曼,你听见了吧?是你抢了我的!我才是——”最爱他的人! 至死她也要在他们心中留下一个疙瘩,可触碰到骆致成目光的刹那,前世的惧怕如同蚀骨之痛再次传来,剩余的话不敢说出口,生生被血呛着。 “饶命——陛下恕罪——”她颤声求饶,已然分不清楚前世和现实。 陈曼曼拧了拧眉,继而轻笑。 骆致成握住陈曼曼的手,冷声道:“多亏你费劲心思来替我证明。” 轰隆。 吴如月瞪大眼睛,眼前一黑。 医护人员看这情况连忙把她抬走。 楼里一连抬出去三个血人,周围居民被轰动出来看热闹的时候只看到远去的面包车还有公安拉起来的警戒线。 三人里面陈红兰是轻伤,吴如月和商建平都在手术室接受抢救。 很快,陈红兰伤口处理完毕便被拉到公安局接受审讯,在刑侦手段下,陈红兰的小聪明无所遁形,三人之间你来我往的算计也让公安同志大惊失色。 -- 第180页 陈红兰从审讯室带出来的时候和一个人擦肩而过,她眼睛一亮,不顾一切的喊:“骆致彬救救我!你救救我!我是红兰啊!” 骆致彬顿了顿,没敢回头的向前走去。 陈红兰还想追上去就被女公安制住带走。 “别喊了,人家是来探望爱人。” 走廊另一头,楚玉嫱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她被处十五天拘留加法治教育,对骆致彬说的话心不在焉,问了一双儿女的情况之后点点头。 “玉行呢?” “他还在家里。”只是情况不太好。 虽然骆致彬没说那么明白,但楚玉嫱还是听懂了,癌症晚期的病人还能怎么样呢,不过数着过日子罢了。 三天后,楚玉行肺癌去世,楚家没敢大办丧事,等楚玉嫱从公安局出来悄悄办了丧事,也没敢请什么客人,姻亲之中只有骆宏申和骆致彬现身葬礼。 与此同时,在手术室抢救的吴如月因失血过多陷入重度昏迷,脱离生命危险但还没有醒过来,受伤相对较轻的商建平倒是醒了,只是最重要的器官被陈红兰握着刀扎成了筛子,没变太监也差不多了,如今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 听说于慧君知道他的情况之后已经打算离婚了。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陈曼曼和骆致成来说已经是尾声了,虽然从此之后应该不用再担心系统作乱或者吴如月背后觊觎,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比较奇怪。 回到半个月之前,从陈曼曼接到楚玉行的那封信说起。 接信的第二天陈曼曼没有回家,和剧组女演员一同住在招待所,一连两天,第三天陈曼曼准备回家,但是剧组在山上拍摄下班时间偏晚,她离开剧组众人的时候遇到了两个奇怪的男人。 男人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陈曼曼明显要被挟持。 陈曼曼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神色,因为她身边跟着两个退伍兵,骆致成找来的可信人员强制性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安全。 他不放心。 二对二,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上专业人士有些吃力。 落了下风之后,二人被制服,自然而然交代幕后主使,陈曼曼不明白大嫂楚玉嫱为什么要为弟弟铤而走险,更不明白楚玉行居然对她有特别的感情。 莫名其妙,是陈曼曼心里最直接的想法。 总算楚玉行没有良心泯灭到底将罪责全部推脱到亲姐姐身上,他拖着病体到家里求情,那时陈曼曼使两个障眼法,和剧组协商之后留在家里闭门不出,装作出事了。 楚玉行本打算见的人是骆致成,见是她,情绪更加激动,还说了一大段话又把信里的内容重复一遍。 “曼曼,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陈曼曼不懂,曾经傲慢的人失去优势之后就只有这点招数了么? “我不会谅解,不过我没有受到伤害,这件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楚玉行愣怔的,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 “楚公子,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招揽我到照相馆用的手段吧?还有,骆致成为什么对付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在之前就对我用过同样的手段?”陈曼曼看他装迷茫,索性直接指出:“那天我放学碰到你的时候车胎坏了,到底是怎么坏的?难道不是有人在路上撒的图钉?” 面具揭开之后,楚玉行表现的很奇怪。 像是承受不住打击转身走了。 陈曼曼嗤之以鼻,但是恰好有一位客人到访,也听到了那些话。 陆远桥目光认真:“曼曼,你不应该生活在这种复杂环境里,我认为你该活的无忧无虑,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他的未尽之语。 “额,谢谢关心。” 道完谢陈曼曼就开始头疼,家外有个男人好心提醒她,家里还有个男人虎视眈眈,骆致成这两天也闭门不出营造假象,刚刚之所以不是他来开门,纯粹是因为人在家里洗碗。 骆致成一言不发,没有生气也没有解释,只是尽职尽责切了点西瓜让她吃。 回到事情解决完毕,陈曼曼的头疼没有减少,她觉得大概是因为看了太多那天血淋淋的场景,和骆致成之间也有许多话没说开,只能这么不咸不淡的相处。 直到今天,陈曼曼发现骆致成偷偷在看一些书,道教宗教神怪杂谈之类全部藏在他办公文件里,如果不是她用书房根本发现不了。 “你要干什么?当皇帝的时候修仙问道没玩够吗?” 骆致成居然点头:“嗯。” 作者有话说: 留言红包。 第105章 骆致成其实是懂了的, 他知道陈曼曼追求什么,介意什么,担忧什么, 为什么要回来。 陈曼曼没收他费心藏起来的书籍:“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等她忘了那些疙瘩,等时间抹平, 就当他们两个在这个世界相逢,成为一世夫妻,但是这么说总归有些不甘心。 毕竟那七年里他们也有许多美好时光。 最多的退让,还是只要那七年的他。 骆致成坚持留下五个字:“我口说无凭。” 嗯? 陈曼曼失笑, 莫名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可爱, 她在心里想, 努力一下吧, 也许刚刚说的话打击到了他。 事情推着人往前走,骆致成要升职工作只增不减,陈曼曼前几天休息了就不敢再偷懒, 照常回剧组上班,刻意忽略了陆远桥担忧的目光。 -- 第181页 这段事情太多,陈曼曼没办法也不愿意和陆远桥解释。 何况还有另一个人等着和陈曼曼说话, 陈红兰交代那天事情之后就一直关押在看守所, 等待她的是法律判决, 她背地里做过的事情不少,除了持刀伤人还有杜岭香要起诉她盗用菜谱、不正当商业竞争,副食品厂则起诉陈红兰盗取厂里机密技术归为己用, 另有在职期间以公谋私的行为, 还有其他一些人想要痛打落水狗, 或者让陈红兰背一些罪名。 上回陈红兰出事他们家人举家搬走又偷摸回来, 这回彻底不敢露面, 生怕被人报复。 陈红兰的运气走到头,忿忿不平之时要求见陈曼曼。 陈曼曼觉得这桥段蛮电视剧,思考再三没有去见,见面也是听一些怨怼之言,她觉得没有必要,但是狱警反映陈红兰企图在监狱自杀,且不止一次。 话到这个份儿上,陈曼曼只得去了。 陈红兰在三人械斗中没受什么伤,但是这回见面气色非常不好,手铐脚镣当啷作响,半拖半走来到会见室坐下。 狱警站在角落给两人谈话空间。 “你见我有什么事吗?”报社大肆报道商建平和吴如月的伤势,群情激奋,国家目前对寻衅滋事打击力度空前严肃,陈曼曼咨询过相关人员陈红兰的下场不会好,这件案子还会加急办理。 出乎预料的陈红兰没有歇斯底里抑或恶言相向,而是带着几分不解和好奇打量陈曼曼。 “不该是这样。” “嗯?” 陈红兰精神奇异地喃喃:“你应该死了不应该高嫁,我是女主是世间宠儿,儿女俱全名利双收,为什么现在不一样?” 陈曼曼一凛,陈红兰说的都是她所知道的剧情。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 “我就是知道啊,如果没有失手,这就是我的人生。” 这是系统描绘的美好前景吧,陈曼曼心平气和的问:“失手是指?” 陈红兰睨她一眼:“配方和男人啊。” “你……抢别人的东西就没有负罪感吗?” “这是我的本事。” 陈曼曼还真是无言以对:“好,你有本事,那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她觉得陈红兰现在精神不大正常,问什么说什么。 “不怎么办,我有大神通还可以重来一次,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啥跟你说你爸妈会死么?”陈红兰语气越加幼稚随意,眼底藏着精光。 “为什么?” 陈红兰语气神秘:“因为我能未卜先知,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妈,她前段时间骨折之前我有没有提醒过她要小心,至于你爸出事,我不能告诉你,会泄露天机。” 事关父母,陈曼曼蹙着眉头:“条件呢?” “你——”陈红兰还是谨慎了一下:“你还是回去验证吧,我没有骗你。” “不用,我相信你。” 陈红兰眼珠一转,难道朱银萍和她提过?她勉为其难:“我没有什么条件,大家都是亲戚,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对不该抢走商建平,但是之后的一切都是我努力得来的,这世上手段不光明的人多了去了,对吧? “何况,那两个人死有余辜,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吴如月可是觊觎你的位置,如果不是你运气好她家落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就说不好了,你难道不想知道骆致成以后会不会爱你么——” “是想让我们想办法救你吗?”陈曼曼打断了她的话。 陈红兰按捺着没有立刻点头,陈曼曼听不下去正是她说中的反应,好整以暇的等待陈曼曼思考何去何从。 “我可没这么说。” “那,让我想想吧。” 说完陈曼曼就走了,这一走就没音讯,陈红兰左等右等都不见她的人影,离案件审理越近她越沉不下心,难道陈曼曼一点都不心动? 医院传来消息,吴如月没能从重度昏迷中醒来,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她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心脏病发去世。 这种情况无疑加重陈红兰的罪责,她从悠闲到焦心再到急不可耐,可是这次狱警没给她自杀的机会,从案件审理到宣判尘埃落定,陈红兰都没等到想要的消息。 死刑。 “我不服,我要上诉。” 这是陈红兰的权利,但是上诉维持原判。 陈红兰不停呼叫系统,系统奄奄一息没有反应。 陈曼曼应她要求再次来探监时系统忽然有了反应,陈红兰和系统心神相连自然察觉到它的反应,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虚弱的系统并未察觉。 难道系统想选择陈曼曼吗? 陈红兰充满警惕。 陈曼曼和骆致成一同落座,强大的气势袭来,陈红兰心里狠狠一跳,她忽然想起来系统说过某一世,它的宿主急功近利直接杀了某个时代气运极强的女子,最后被规则之力追杀数千年逐渐虚弱,所以从开始就断绝她接近气运最强的人,只能从周围吸取气运。 现在陈红兰很后悔听系统的话。 “你骗我。” 陈曼曼摇头:“我思考之后认为现实和未来还是只相信掌握在手里的现实。” 陈红兰瞪大眼睛。 却见那个向来不正眼看她的妹夫骆致成忽然解释:“不能掌握在手里就会背叛你。” 陈红兰头疼欲裂,对啊,系统是属于她的神器,是她改变人生的钥匙,她不能让系统离开,她要生生世世都和系统在一起。 -- 第182页 * 剧组精工雕琢,在安原拍完又回了京北山上补镜头,为了等一场雪耗费十来天,拍完之后剧组人员纷纷道别离开,山上太冷,陈曼曼下去时看到等在路边的人。 他们又去了那个庙。 “陈红兰今天枪决,商建平迷/奸妇女判决下来了。” 陈红兰似乎对死亡期待已久,走的很痛快。 陈曼曼点了一炷香,袅袅青烟上升,风一吹就如同她和陈红兰浅薄的堂姐妹情分瞬间消散,不再去想。 再点一炷香是为家人祈福,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总有病痛。 骆致成问还要不要点一炷香时,陈曼曼摇了摇头。 从寺庙离开又开始下雪,雪天路滑,陈曼曼和骆致成手拉手相互扶持,她望着漫天雪景长舒一口气。 “能跟我说我走之后的事么。” 骆致成眼睛骤然升起亮光:“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那年陈曼曼身体调养良好, 太医称皇后无沉疴旧疾,偶有几分不快郁积于心,郁结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不成问题。 理智沉淀下来, 他先从陈曼曼日常起居查起,椒房殿的宫人一个不漏全部分别押解监牢审问, 初步审问出的结果不尽人意,查来查去查到寿康宫他生母头上,还有他一母同胞的弟妹。 太后使了虚虚实实的手段,重金贿赂椒房殿宫女, 挑唆贵妃后进宫、先帝去世后只能作为太妃偏居一隅的妹妹为了年幼的儿子铤而走险, 最后在寿康宫查出一处熏香炉上抹了药, 皇后每日到此请安会嗅到药物, 引发郁结近而发展成心疾。 药是他同母弟弟在宫外遍寻高人所制,他还命人研究可致男子无精无子的药物。 若是皇帝无子,最可能选血缘相近的弟弟、侄子继位。 “事发之后太后受到惊吓神智昏沉, 居于寿康宫闭门不出,过了几年才去世,她、昏沉之前曾让我选召……秀女。” 在此时的天空下, 骆致成知晓曾经的自己所思所想都不合法:“以前我自认为不会薄待你, 与我而言, 天下无人能和你相比。” 陈曼曼记得他说,那些进宫的女人背负父母兄弟的期待,亏欠她们的也是他们的父母兄弟, 她懂, 那是他变相的保证, 他这个人向来做的多说得少, 只是在那样的环境下, 陈曼曼不愿意相信也不甘心守着誓言过日子。 性情如此,无法改变。 骆致成说起来艰难晦涩:“曼曼,我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许开始是气愤和不甘心,后来,成了习惯……” 也许是陈曼曼的抛弃让他无法放弃,他不喜欢剖白自己的内心,自信又自傲,尤其是在至亲之人面前禀明自己的恶劣一面。 “我是想赌气也要……证明我自己的诺言。”皇后没了,这世上没人配给他生太子。 陈曼曼不敢看他的眼睛可又不愿意挪开视线,心里的震撼复杂交杂在一起,让她很是难受,于是慢慢垂下头勾住他的手,两人的手冰凉手心还有一点温热,握在一起倒是很快升温。 骆致成握紧她的手,从开始的忐忑到说出口的坦然,仿佛自己全无遮掩的站在她面前,等她决断了。 “我……”陈曼曼启唇:“我又不知道你的诺言。” “就算知道你还是一样的选择对吗?” 陈曼曼眨眨眼:“我不知道,也许可能会留下为自己拼一把吧。”可能会割舍的十分难受,但偶尔也会冲动一次。 她对他……陈曼曼小声道:“不是不动心啊。” “这就够了。”骆致成抱住她,喃喃了好几遍。 世事没有如果,人生只有一次,归根结底就算她走,他也是爱的。 陈曼曼手指搭在他腰间,迟钝片刻也回抱住他,顾不得他们寺庙下来的路上有没有旁人,风雪中,她尽力抱住高大的、独独属于她的他。 “当年我很是倾慕成皇子殿下,一直梦想有这一天,所以,要的。”回答很久之前他在这里问的问题。 骆致成绷紧的唇角溢出笑意:“好的。” 风雪渐渐大了,他们再耽搁下去就难乘车回市区了,陈曼曼趴在他怀里暖融融,但还是推推他示意赶紧回去。 “我可不愿意变成雪做的雕像。” 这么说着陈曼曼刚一动脚就觉得膝盖微软,身子往下坠的刹那骆致成抓住她,看她蹙了蹙眉头神情奇怪,陡然间紧张起来。 陈红兰枪决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安原,怕的就是那邪门系统找上谁,尤其是陈曼曼和此类东西有过接触更加危险,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 “没事。”陈曼曼摸摸心口,加速的心跳渐渐回归正常。 “应该不是什么离奇的东西。” 陈曼曼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寺庙方向,仰头发现骆致成也蹙眉盯着,扯扯他衣袖:“走吧。” 骆致成收回目光:“好。” 剧组工作结束,租住的招待所还能供外地同志住几天准备返程事宜,陈曼曼要和骆致成同住就搬走行李到了一家更好的招待所,干净整洁不说,装修风格十分西式,房间正中一张大床,一应家具俱全。 该发生的事总要发生,他们也好久没见了。 今天的骆致成和往常不大一样,克制不住的时候总会凶狠几分,在陈曼曼抗议之后又改换方式,引得她与他一道疯狂,最后酣畅淋漓。 -- 第183页 陈曼曼琢磨,这应该是她从未见过的他一直隐忍不发的另一面,像从前那样,在她面前总是多几分放纵随意。 她微微眼热,只是不愿意让他看到往他胸前蹭了蹭,埋在那一声不吭。 骆致成初时是不解以为她是累了,无声抚着她的背安抚,他今天是过分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怕她这个姿势闷着便揽着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却发现陈曼曼双目紧闭,呼吸平缓,但是—— 叫不醒。 骆致成无端想起她离开时的模样还有回来时的异样,顿时心慌:“曼曼——” 陈曼曼开始能听到他的呼唤,可她周身全是黑暗睁不开眼睛醒不过来,她猜到这应该和曾经的系统有关,只能耐心等待。 也许系统带她有什么用意吧。 等到陈曼曼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听到压抑着断断续续的哭声,眼前景色也渐渐清晰,她看到了一座满是缟素毫无生气的冰冷宫殿。 这是椒房殿。 整座宫城静悄悄仿佛无人存在,陈曼曼遥遥看见主殿供奉着牌位,两侧跪着守丧宫人,一片素白冷清。 她不在椒房殿停灵么? 陈曼曼不敢靠近自己的牌位,想着这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便顺着宫墙四处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太极殿,却见到太极殿内跪着乌泱泱的白色人影,文武百官,宗室权贵,朝廷命妇,个个神色悲痛如丧考妣。 陈曼曼心神一紧,难道不是她的葬礼? 心口一阵刺痛。 陈曼曼走近前看到排位上的字——“宣慧皇后之莲位”。 照例皇后停灵椒房殿,她停在太极殿么? 守灵众人陈曼曼大多都认识,她还见到御前大总管,他的贴身大太监恭恭敬敬跪在灵前,后头伴着悲悲戚戚的渗人哭声。 陈曼曼抿抿唇,进了太极殿内殿,但却没见到意料中的人,上书房空无一人,寝殿跪了两位值守太监。 还是不见他的影子。 难道在寿康宫? 陈曼曼不太愿意见到他们母子剑拔弩张的场面,但还是心念一转来到寿康宫,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刺耳大笑,近前是披头散发神情癫狂的太后正在挥舞一根拂尘。 “走远些,妖魔鬼怪离远些,我皇儿、我的敏儿要当皇帝,你们怎么能绝了他的子嗣,我儿子不是太监!” 敏是成皇子幼弟的名讳。 “清芳呢?公主呢!她怎么不来看我?” “太后,驸马认罪五日前处斩,公主、公主吓坏了在府中休养今日辰时突发时疫已然去世了……” “什么?” 宫人颤颤巍巍重复一遍,太后却听不明白,自顾自吆喝儿女的名字,念叨着幼子登基事宜,吓得周围宫人瑟瑟发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陈曼曼默默转身,他不在这里。 晃啊晃,陈曼曼又回到椒房殿,盯着光秃秃的樱桃树发呆,冬天还没过,再一晃眼,樱桃树花开了,樱桃红艳艳挂在枝头,宫人小心翼翼爬上梯子采摘。 陈曼曼看着樱桃端进椒房殿,供奉在牌位前。 椒房殿宫人大半还是眼熟的人,守在殿内沉默寡言,偶尔有人念叨一句:“宫中都在传吴将军家的二千金中毒死了。” “今日早朝还有人推举武将军的大千金适宜当皇后……可是与陛下同年?当年差点嫁与五皇子为侧妃那位?” “啧吴家来势汹汹倒装的淡泊名利,这些世家……” 陈曼曼倚在树下听着这些话,等了很久也没见他来椒房殿看她,她托着下巴打了个瞌睡。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陈曼曼被哭声吵醒,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站起来才发现樱桃树比闭眼前粗壮了一圈,哭声从寿康宫方向传来, 原来是太后薨逝。 跪灵的文武百官宗室权贵比那一年变化不少,众人散开时那抹悲痛也如浮云一般消散。 官员们三两结伴小声议论:“自从宣慧皇后薨逝, 陛下可是越来越冷清了,每天只来上柱香就走……” “咳,陛下是伤心过度不忍多看太后灵位。” “年兄说的是,小弟鲁莽了。” “不过, 这又要三年不能选秀啊, 陛下后宫只有几位没名分的宫人, 然而陛下道后宫无功不封, 可这后宫能有什么功,无非是诞育子嗣,但她们的身份都不适宜诞下皇子。” “是啊, 日前陛下下令办一所宫学,宗室藩王子弟都要送进来,今日徐翰林面圣还说起这事儿, 陛下到底……你我也不能去翻彤史啊!” “慎言。” 陈曼曼站的难受, 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也没地方可去, 但其实很在意后宫多出的女人,又回到椒房殿,这里值守宫人倒没什么变化, 扫了庭院里的落叶无事可做, 宫女太监俩人侍弄一缸睡莲窃窃私语。 “太后疯了这么多年可真能熬, 硬是爱折腾人, 真不知道是装疯还是真疯。” “真疯吧, 敏王在寿康宫当场成了太监,她当时差点吐血,临走却翻供当年的事不是他们所做,只是可惜咱们皇后娘娘,唉,好人不长命。” “是啊。” 椒房殿没主人,二人却丝毫不敢懈怠聊完继续忙碌扫洒,椒房殿宫室没有萧条冷落也归功于此吧。 陈曼曼看着太后归葬皇陵,看着睡莲开了又败,看着春风秋雨,看着日落月升。 -- 第184页 白天她躲在椒房殿,怕日头晒了自己鬼影飘散,夜晚来临才发觉自己非人非鬼,从前最怕这些的她乘着夜色前往帝王所居的太极殿,但多数都只能见到黑漆漆的建筑伫立在夜色中,窗上没有他的影子。 宫里沉闷冷肃。 打乱这片平静的是一拨正值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淘到无法无天惹人厌的孩子,他们下了宫学也住在宫里,三五成群玩闹,都是各家如珠如宝的金贵苗子,时常发生你推我搡的事故,其中一个略显孱弱的男孩子有一双灵动大眼睛,他不合群,难免被欺负,每次被欺负的反应不同于常人,露着精光的大眼睛总在吸收学习他们打人的招式,找到机巧也不急于对外公布,暗暗琢磨对付那些人的招式。 但是欺负人的孩子也有长进,这男孩又被打了一顿狠的, 带头孩子嘟囔不停:“哼,克爹妈的冤孽早该去死!还想和我争,能跟我争的都滚蛋了!” 陈曼曼微怔,自然明白这群孩子在争什么。 那孩子脸上挂了彩,躲起来对着水面照镜子,嘶嘶两声很快又不在意了,并不像表面那么孱弱,他等了个五人发觉的时机给带头孩子套麻袋,狠狠揍他一顿,等人问起反手栽给带头孩子的跟班。 “你横冲直撞,焉知不是给他人做嫁衣!” 带头孩子脸色铁青,扭头瞪向关系亲密的玩伴,玩伴无奈辩解,眼底藏着不满,挑拨离间的孩子却垂着眼睛,他计划成功,却无丝毫嘚瑟得意。 陈曼曼暗暗惊讶这孩子的心智,转眼事发,其中一个孩子痢疾没了。 一群孩子都被带去审问,问他们的是天下至尊之人。 陈曼曼按捺着狂跳的心口悄悄站在殿门外,明知道无人能看到自己还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探头看去却被屏风挡了个严实,只隐约听到那人威严的声音还伴着咳嗽。 病了么? 陈曼曼回神时那孩子已经回禀完毕,事不是他所为,却因他所起,他问心无愧却有对人命的畏惧可惜,聪慧又有锋芒。 他会喜欢这个孩子。 果然,他笑了又不停咳嗽:“不错,好好读书吧。” 孩子渐大位置也逐渐稳定,他父母早亡幼年体弱多病几近夭折,长达之后坚韧挺拔,皇帝排除一切阻力过继他为嗣子,皇位后继有人,且是一位相当不错的继承人。 国祚无忧。 这时前朝发生了一件大事,牵连甚广,皇帝尊位舅舅的大将军被人弹劾在边疆大肆敛财,贿赂、安插军中高官要职,其子在当地掳掠妇女,此时也牵扯到后宫,宫人吴氏被抓入监牢,详查当年联合太后谋害宣慧皇后一案。 皇后之死因前朝后宫联合,太后与她一双儿女皆是浮在水面上的同谋替罪羊,吴大将军以及吴家才是背后出谋划策之人,但吴家隐藏深远,如今证据摆在眼前,皇帝震怒。 又有人上奏,当年吴家二千金中毒一案实为亲姐姐下手,如今下狱的吴氏为争夺入宫名额毒杀亲妹。 吴家人桩桩件件都是杀头之罪,吴大将军及其子罪大恶极处凌迟,吴氏女及吴家株连之人观刑,后处斩。 文武百官中有人为吴家求情被赐死或罢官,皇帝登基以来颇有仁君之名,此事分毫不让。 陈曼曼在夜幕降临之时望了望昏暗的太极殿,迈步走入一灯如豆的椒房殿。 窗纸上映出那人的影子,殿门吱呀一声,御前大太监悄悄退出来守在门外,陈曼曼趁机走入椒房殿,她在宫中晃荡许久但一直没有进入殿内,陡然见到和她走时一摸一样的摆设愣了一愣,仿佛她只是出去遛个弯又回来了,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在内殿书房闭目养神,拇指捏捏眉心,又有两声闷咳,他冬天总会发热咳嗽一两回,又不爱因此喝药,饮一碗梨子水了事,如今书桌旁放着一碗八分满的梨子水,他却没有喝一口。 他慢慢放下手,衣摆罩住的脸渐渐露出来,他留了须,眉间额头多了两道皱纹,面庞还是从前的模样,清隽俊秀,但比从前从容成熟且多年高位润养,抬眸时不怒自威。 陈曼曼走进一步,他毫无察觉,咳嗽两声又拿起书卷。 “阿成,你……”喝点梨子水也好啊。 他无知无觉,看了两页书蹙眉起身,掠过那碗梨子水时眉峰一挑,大步走入寝殿。 大太监闻声而来伺候他更衣洗漱,后又迅速退出去,候在门外。 陈曼曼初进宫宣召到太极殿时才知道入夜要有太监宫女守着,她极不习惯,他便让太监退到门外。 陈曼曼无心多想,跟着走到寝殿内,他板板正正躺在床半侧,身边还有一床未散开的被筒,是她喜欢的花色,好像当年刚嫁入皇子府用了一床类似花色,两年都没舍得换,还被他说过。 现在…… 他缓缓睁开眼睛,了无睡意,但是天色已晚起来也做不了什么,他便睁着眼睛看月色,明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陈曼曼却感受到了浓浓的孤寂。 于她来说只是离开一段时间便与他重逢,她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度过剩下的几十年,还说只喜欢那七年里的他。 所以他坦白时也只字不提这些事。 陈曼曼站在充斥着自己存在的房间里无声哭泣,他亦无声对月,等到睡意上来才闭上眼睛,期间沉默无言。 -- 第185页 没有想念也没有怨恨。 偌大天下都属于他,可在夜深人静时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无法入眠,明明在新婚时他费心培养一位性情相投的皇子妃,以防将来无人诉衷肠。 又一晃,他最后去世的夜里也是这般,只不过眼睛里多了一丝亮光和好奇,好奇那死后的世界。 年轻太子泪流满满跪在床前恭敬谢皇帝赏识之恩,他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行将就木,皇位也是身外之物,他已问心无愧。 肃宁二十年冬,山陵崩,帝后合葬。 * 陈曼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被骆致成唤醒时愣住许久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鲜活存在的,她屏住呼吸不敢回应。 骆致成小心翼翼给她擦了泪:“曼曼,你哪里不舒服?” “对不起。”陈曼曼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他们走到现在也有她自卑又自负的原因,她没有信心挑战和他一起走下去的生活,却又自私苛刻的要求他能独属她。 骆致成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你会怕我,觉得我老了……” 陈曼曼只知道摇头。 “不是的,我也想看那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可是我都看不到你,我不敢进椒房殿……”所以只敢看太极殿,潜意识不去想他到底在哪儿,怕无法面对他。 骆致成愣了愣继而笑着哄她:“好了,没关系,你先看看我们在哪儿,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虐待媳妇。” 这回换成陈曼曼发呆,环顾一周才发现这是病房,因为她一直昏迷不醒,骆致成怕她有心疾之类的毛病赶紧给抱到医院,医生检查之后发现只有体温微微偏高并没有别的异常,后来陈曼曼边睡边哭。 “好在是把你叫醒了。” 左右无人,天也晚了,护士刚巡视过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骆致成坐到床头,陈曼曼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才渐渐平复过来。 陈曼曼仰头看他,骆致成早上从安原赶过来没刮胡子,现在一层青色胡茬,她看,他笑,安全感十足。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天色微亮, 清晨的京北马路上行人稀少,多是早起工作的清洁工和晨练老人,他们一对青年夫妻悠闲自在的走在街上, 手拉手姿态亲密,还是会惹人侧目。 陈曼曼在病房里待不下去, 骆致成则可惜难得她这么动情,早知道不带她来医院,一晚上什么都办不了,所以天刚亮跟护士打了声招呼出来溜达。 走一步总是忍不住看看他, 陈曼曼察觉到自己行为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控制着不去看他, 哪知骆致成不满发问。 “这就不新鲜了?看出哪里不一样没?” 陈曼曼一时没想到反驳的话, 主要是她还沉浸在他是那人的氛围中不能自拔,在她心里,他应该是沉稳温润抑或杀伐果决, 这样流里流气的调侃只会出现在……咳,帐子里。 “没什么不一样。” 现在光明正大,陈曼曼抿着唇笑盈盈。 骆致成迎着她的目光挑眉, 心里蔓延着不一样的喜意, 这是从前所不能体会的心意相通, 从前她更多是低眉顺眼,有惧怕也有自我保护。 “许多事情是我懂得晚了。” “那又不怨你。” 平心而论,他是陈曼曼那些年里见过的人品道德数一数二的了, 更多古代男子, 不说也罢。 骆致成失笑, 矮子里面拔高个的意思太明显, 这一节他必须要认。 陈曼曼犹豫忐忑的问起另一件事, 她好奇但一直没问出口的,之前从骆老太太口中得知他很小就是他了,他这些年都清楚记得从前的事么? “嗯,记得。”骆致成拾起从前记忆发现这个世界的不一样时难以形容心中震惊,他统治那些年也算是太平盛世,比起现代的先进根本不值一提,他像急需吸水的海绵急切地认识到这个世界。 “但是我从没见过你,直到那次联谊会。” 陈曼曼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跟你提议合作的时候?我记得在那之前我们没有打过照面。” 不止如此,他们结婚时当初组织联谊会的领导还当了他们的大媒,说起当初是他强制让骆致成参加联谊会,甚至参加之前骆致成都不知道有联谊会,而陈曼曼入场之后就看到骆致成给联谊会题字,也不确定那字到底是不是写给自己看的。 骆致成挑了挑眉,坦然回道:“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确定了。” 联谊会场地在客车修配厂,陈曼曼和副食品厂女同志刚到联谊会场时骆致成正在会议室和同志开会研究调试数据,他从窗户往下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陈曼曼。 没有更多的反应,刹那间,骆致成就确定和那些女同志走在一起的年轻姑娘是他的发妻。 原来她回到了这里。 想到当年事,骆致成咬牙切齿:“我还以为你竟然要随便结婚了。” 陈曼曼心虚的看天看地,反正不是他为天的时代了,她没那么怕他,该逃避逃避。 “咱们回家再说。” 这是在京北,等医院上班办了出院再退掉招待所的房间他们就乘火车打道回府,回到他们的家,二人心里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不过,陈曼曼还是扯住他的手:“你不怪我?” 骆致成一顿,笑容多为如释重负:“曼曼,你舍弃我是因为我欠你良多,你只是做了该做的选择,我们不要再错过一生,扯平了,好不好?” -- 第186页 陈曼曼眼圈泛红:“好。” 真正踏上火车陈曼曼才想起来这是他们两个头一次同乘火车,以前不是她出差就是他千里迢迢赶来找她,这回是一起回家了。 火车上人不多,他们两个在卧铺车厢隔着玻璃观赏晃悠过去的风景,陈曼曼懒洋洋支着下巴,看到新鲜的地方伸手拍他。 “这趟车你都坐过好几次了,之前没见到?” 陈曼曼自然而然道:“之前没和你一起看啊,以前你出门回来也会和我说路上的所见所闻,那时可想和你一起出去了。” 现在想来真的恍如隔世了。 骆致成轻叹:“有些遗憾,不过以后去哪里都把你揣兜里。” “我又不是拇指姑娘。” 他笑,无论是不是,他都会做到的。 火车晃悠了一个白天,夜晚才到安原,下车时月台仍有不少来接亲人的人们,陈曼曼偶然回头看到一个人,那人正盯着他们看,见骆致成也看来尴尬笑笑,涩然走向自己家人。 陈曼曼也没想到他们会和陆远桥乘同一趟车回安原,先前陆远桥还以为骆致成是人渣,想帮她脱离苦海来着。 骆致成敛去笑容,正经道:“夫人,深更半夜的,咱们还是先着急回家吧。” 呸。 还不是怕他在意。 他们俩这么大人了当然不会让家里人大晚上来接车,火车站叫了一辆面的送到汽车厂家属院,司机师傅一听他们住址忍不住打听前段时间的大新闻,说起吴副厂长如何的贪,以及吴副厂长的千金如何倒霉被杀。 “听说他们家其他人都跑到外地去了,他儿子恨不得没这个老子,就是舍不得亲妈妹妹孤零零埋在这儿给迁走了。” 两人只听不答,下车付了一笔昂贵的代步车费,司机还意犹未尽。 出租车调转车头走了之后车灯亮光也跟着走了,附近只有一盏不太亮的路灯,陈曼曼仍然怕那些可能藏在黑暗里的鬼怪。 骆致成知道她的心结:“别多想。” 顿了顿迟疑地问:“你不会看到刑场了吧?”那场面大概会吓到她。 陈曼曼摇头:“我听人说过,不过那人口才太好了跟身临其境似的。” 吴家从犯旁观主犯执行凌迟之刑,吓死两人,昏了又被凉水泼醒,醒了又吐又晕,宫人吴氏喊声凄厉,声声喊着陛下恕罪,还道她通鬼神之术,可以献策让陛下和宣慧皇后见面,只求饶她一命。 后来行刑前,吴氏女言之凿凿自己是世家贵女转世到吴家,说了那家人许多秘事证明身份,但那家人早年站错队,后来女儿冒犯圣颜被赐毒酒,之后一家人便在京城销声匿迹,早就不是什么世家了。 从岁数来说,当初那位提议辅佐她和成皇子的贵女即便转世为人也不可能有吴氏女那般大,只能是中途不知怎么的上了人家的身,之后又在吴如月身上觉醒,所以神鬼之物对她有巨大吸引力,她需要系统为她扭转败局或者再换成另一个人的身份。 骆致成早就定好了借刀杀人的计策,从未手软,包括她前世有异心的娘家人,即便没敢行动也没落到好结果。 “等等,你怎么认出她的?”她要不要吃个醋? 骆致成瞟她一眼云淡风轻道:“一个被吓死的人,不足为惧。” 陈曼曼哑然。 她这反应,骆致成叹气抓住她的手:“不管这些,到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风尘仆仆回了家, 陈曼曼直接任由自己摔倒在沙发上,他们在火车上吃过晚饭,现在不饿也不困, 但真实呆在自己家里不由得放松,最重要的是真正踏实下来的感觉太舒服。 骆致成本想和她一起躺着奈何一定要将行李收拾妥当才有心情想起他, 衣物放回衣柜,特产塞到柜子里,陈曼曼良心发作起身将行李箱放到书房柜子下面眼不见心不烦。 “怎么放那么严实?” “最近都不打算出差了,用不着呗。” 这一年陈曼曼都没闲着实在是有些累了, 何况她的大学总不能在工作中度过吧, 以后想起来会后悔的。 骆致成也回味过来, 噙笑问:“那么我不用独守空房了?” 陈曼曼脸一红使劲瞪他, 无果,还被人压住亲了一下,她挣扎了一下要洗漱才逃过一劫, 只不过洗完回来彻底被吃干抹净了。 挺特别的感觉,明明那么熟悉了又像重新认识了一次,羞涩且容易动情。 骆致成不遑多让, 大冬天的夜里他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晃晃荡荡滴到她脸上, 陈曼曼仰望他的脸, 忍不住昂起身勾住他脖颈亲了一口,凑在他轻轻呢喃从前的称呼。 “郎君。” 他刹那激动起来,狠狠抱着她似乎想让两人融为一体, 再无间隔。 …… 纵然冬天暖气足够暖和, 但裸在空气中的皮肤消汗之后还会蔓延阵阵冷意, 陈曼曼推推趴在自己身上这人, 他不冷么? 骆致成拉了拉被子盖住两人, 换个侧躺的姿势:“刚刚没戴。” 在京北那次也没戴。 陈曼曼不是太在意的嗯了声然后迟疑的说:“没戴就没戴吧。” “我们生个孩子,嗯?”骆致成尾音微微上挑,手上越箍越紧,因为她对避孕态度转变心里饱含澎湃期待。 陈曼曼回抱住他:“好啊,只是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福分,有点担心。” -- 第187页 这事触到两人心伤一时都没说话,他们那些年都没能顺利怀孕,这两年避孕措施做的积极但总听说人家避孕擦枪走火怀孕的,他们就没这个烦恼,尤其是陈曼曼的体质和前世差不多,她怕悲剧重演。 “不一样的,嗯,我们顺其自然。” 接着骆致成话锋一转:“不过晚点最好,国家提倡晚婚晚育我们响应号召,再者说我们现在状态很好,多个人打扰不太……有点想象不出来。” “你是想说不太好么?” “没有,亲生的孩子还是不要嫌弃的好。”他一本正经。 陈曼曼乐不可支,靠在他怀里笑不停直到笑出事故,他们这对心态不积极的父母又动作积极了一次。 这回陈曼曼累了想睡觉。 正值深夜凌晨,陈曼曼昏昏欲睡时忽然睁开眼睛,骆致成本来要睡着了,强撑睡意看向她,以为是台灯没关晃到眼睛了。 陈曼曼抚上他眉心,清凌凌眼眸里溢满心疼,骆致成一怔,额头被她轻轻吻了一下。 “那时我想让你睡得好可是又不敢靠近你。” 骆致成抱紧她低喃:“曼曼,我现在什么遗憾都没了。” 他生在帝王家却没体会过半分温情,唯一将他放在心上疼惜的发妻是他的知心人,现在找回来了。 这一夜交颈而眠也是重温鸳梦。 找回曾经状态的他们似乎又陷入了时下青年男女的热恋时刻,早起黏黏糊糊好一会儿才起床,早饭都是两个人挤在厨房一起做的,但是骆致成工作繁忙假期稀少,他为了接她特意跑一趟京北刚刚好用掉假期,今天必须去上班了。 骆致成不时看表:“午饭我回来吃,你不要做饭了我从食堂打,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他点点头,心里有谱。 陈曼曼还不想去上学于是跟到门边送他上班,又不好意思跟到门外让邻居看到笑话,勾了勾手指,在骆致成低头时亲了一下。 这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陈曼曼瞪大眼睛理直气壮:“人家外国电视剧有这样演过,我只是跟你演示一下免费宣传新知识哦。” 骆致成探身过来亲了个响:“应该是我来才对吧?” “你怎么知道?” 他挑眉:“看过。” 得,她的‘新知识’成了招摇撞骗。 不过只要有人受用就好。 整个上午陈曼曼都有点云里雾里脑袋空空,不愿意做事看书就守着电视机出神,这样一来就看不懂后面的剧情了,干脆关掉电视缩在书房练字静心,不知不觉间描了两张他的字帖成就感非凡。 虽然他说会从食堂打菜但食堂饭菜水平属实一般,他们领导干部又不能带头吃小炒,陈曼曼先煮上小米粥又从冰箱里找出来一节莲藕炒一炒,他喜欢吃辣炒藕丁,刚盛到盘子里就听到他敲门。 一个大饭盒满登登沉甸甸,打开发现有鱼有肉,还有两个大馒头。 “不是不让你做饭?” “我怕你吃不好啊。” 眼前饭菜丰盛再说什么都多余,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吃完了饭菜,仿佛回到了新婚的时候,陈曼曼想到这儿被辣椒籽呛了一下,骆致成给她倒水忙活,转头看她笑不停。 “怎么了?” “没,只是想起来刚结婚的时候你吃我亲手做的菜,被辣到也没吭声。” 骆致成也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刚到皇子府亲自下厨,他怕吓到新婚妻子才格外忍让,后来知道她发觉了,好奇又小心地时不时看他,他有意逗她,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打算捧场吃光,她才忐忑劝住他。 “那时你在想什么?” “庆幸自己娶了个直性子妻子。” 那也不用在她展示直性子之后一直盯着她吧,陈曼曼不知不觉说出了这话,骆致成握拳轻咳,再说出口的话有点不要脸。 “你见谅,毕竟妻子合心意我又刚开荤,没有特意克制。” “吃饭!” 骆致成摇头:“看,我当初没让你知道心中所想是正确的。” 陈曼曼作势打他才给强势镇压这股歪风邪气。 但是出门还是被人打趣了个正着,往常骆致成中午很少回家吃饭,现在小两口小别重逢怪黏糊,楼上李大嫂又是久经沙场,目光露骨犀利,陈曼曼实在承受不住。 只是他们之间的变化不因外物而改变,再去骆家老院,骆致妍率先发现俩人之间的不一般。 来时同乘一车,同进同出步伐一致,二哥到家之后目光就没怎么离开二嫂,看二嫂的目光格外温和,如果有实物的话肯定能拉丝了。 骆致妍也觉得夸张,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 “二哥,你和二嫂陷入恋爱啦?” “胡说什么。” 被训之后骆致妍拿到了五十块钱精神补偿,二哥你是被说中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陈曼曼被骆致妍笑的心里发毛。 “怎么了?” “没啥。”拿钱就得老实, 骆致妍是不肯让到手的鸭子飞掉的,再说爸妈这阵子都不高兴她不太好要零花钱,自是明白跟着哥嫂混有肉吃的道理。 陈曼曼问不出个所以然, 转头找骆致成,一扭头正对上他笑盈盈的双眸。 “你又笑什么呢?” -- 第188页 “没。” 一连俩人打谜语, 陈曼曼生气了并且表现的特别明显,哼了一声转身去了外头,大冬天冰天雪地,她往外走不会是不回来了吧? 骆致妍忙打算给自己亲哥使眼色, 下一秒就见骆致成抬脚跟出去了。 “妍妍, 你干嘛呢?眼抽筋啦?” “……我做眼保健操, 奶奶。” 是她多余操心了。 外头还真的飘起了雪花, 胡同里没什么人经过,冻得硬邦邦的路面覆上一层白色,走上去咯吱咯吱响, 陈曼曼刚走出两步就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到骆致成沿着她踩出来的脚印走过来,雪花落在他短发和眼睫上, 他却毫不在意, 抬手拍拍她肩上的雪花笑容和煦。 “你跟出来干嘛?” “临近年关, 听说有人拐小孩。” 陈曼曼很想翻白眼:“我是小孩子嘛,我只是出来买烤红薯!” “啊,早知道应该使唤妍妍出来买, 我刚把零花钱给她。”左右无人, 骆致成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口袋里, 二人慢悠悠往胡同口走去, 给骆致妍的零花钱也不是随便给的, 她明年就要毕业,现在家里介绍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选大概率是要恋爱结婚了,这笔钱算是他们做哥嫂的支援恋爱经费,原本他想让陈曼曼做这个人情,但她没答应,小姑子懂事自然知道是哥嫂给的,真是个白眼狼谁给都落不到好,她不想让骆致妍因为一点钱产生失落感。 不过小姑子说的没错,陈曼曼确实蛮喜欢现在恋爱的感觉,决定找机会给她加点钱。 “我们和时下年轻人不太一样,两次都是先结婚再恋爱,你说我们要不要补一下流程?” 骆致成心情极好:“两次?这次也算?” 陈曼曼昂头:“你不喜欢?” “喜欢的。”重新认识新的彼此再爱上确实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过:“流程就不用补了,有证件才有保障。” 也对。 下着雪天,烤红薯的老大爷正犹豫要不要收摊,陈曼曼小跑过去捡了四块大小合适的红薯,还没结账又引来两位顾客,直接给老大爷剩余的红薯包圆了。 “你这姑娘真是我福星,这小块搭给你,算大爷送你的!” 陈曼曼响亮道谢,眯着大眼睛笑的讨喜,她把红薯塞给骆致成自己认真剥皮等吃,只不过送到扣边之前犹豫了下,等走到胡同里才递到骆致成嘴边。 “很甜,不错。”骆致成心思根本不在红薯上,一直望着她笑。 陈曼曼心道怪不得骆致妍都看出不对劲了呢,她往旁边挪了一步离他远点免得引发意外事件让人看到,这么想着,陈曼曼还是下意识回头观察,冷不丁看到林雪琴那张略显阴沉的脸时吓了一跳。 “妈?”不会是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不吱声吧? 骆致成笑容减消:“妈。” 林雪琴不是看不出儿子的区别对待,阴沉着脸点点头,目光扫过陈曼曼时极力抻着没有讲话,但是走到骆家门外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教训。 “别把人家说的两句好听话当真,真以为是夸你呢,这阵子出了这么多事以后还是要低调做人做事。” 骆致成眸光阴沉:“妈,您这是——” 陈曼曼笑盈盈阻止他:“妈妈金玉良言想必都是人生积累,我听进去了,谢谢您。” 她的话听不出嘲讽还是真心,但是她能阻止骆致成发火,林雪琴心里五味杂陈,但到底知道二儿子的性格清楚这一回只是勉强找回点面子,再说下去对她没有任何益处,只能闷头走向客厅。 陈曼曼吃掉最后一口红薯,冲骆致成无所谓的笑笑。 “没事。”林雪琴心里不自在这话是逞长辈威风也是示弱,前段时间陈红兰第一次进监狱能顺利出来除了商建平帮忙也有林雪琴的手笔,挑拨离间地让陈红兰误以为骆家不接纳她是因为陈曼曼阻止,之后陈红兰对陈曼曼恨上加恨。 后来东窗事发公婆大吵一架差点闹离婚,陈曼曼忙工作什么都不掺和,骆致成两耳不闻窗外事随他们大闹,虽然最后还是没离,但林雪琴也没落到好,脾气做事都收敛许多,不仅如此年后二人就要调到外地工作到退休。 这样最好,远香近臭。 陈曼曼觉得她和林雪琴也做不成模范婆媳,而骆致成态度更明显,他从小到大就没需要过父母,现在更不用多两个插手他的生活。 林雪琴来抓骆致妍回家,她打算在调走之前确定好女儿的婚事,看不得骆致妍到处跑没个定性,母女俩吃过晚饭就走了。 但是陈曼曼和骆致成却留在了厢房,老太太吩咐张婶定时给他们晒被子,屋里家具一如当初,铺好床就能正常休息,不过从躺下就知道今晚大概和休息无缘了。 骆致成言之凿凿:“总得找回新婚之夜吧?” 也不是不行。 不过陈曼曼灵机一动,翻身当主人压在他身上审问:“那天晚上是你很冷淡,现在说找回就找回,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是你睡得很早。”骆致成辩不过她,而且自己理亏,干脆自暴自弃:“那怎么才算有面子?” “你得听我的。” 陈曼曼信心满满准备大干一场,可惜她没注意到身下男人奸诈的眼神,根本不知道人家是装者不服气故意激将她来,总归是很享受。 累到骨头松软,陈曼曼才回味过来:“你——” -- 第189页 骆致成心满意足哄她睡觉。 “明天早上再找我算账。” “说好了!” “嗯。” 至于补偿的方式,陈曼曼不好意思回忆太多,只能说,骆致成手段太多而且口才更胜一筹。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骆致妍相亲顺利, 男女双方家人正式见过面就给两人定下婚事,男方在部队工作,比骆致妍大上一两岁, 身材高大健硕,看起来性格温和包容与小鸟依人的骆致妍十分般配。 婚事说定林雪琴特意交代:“谁也别跟妍妍说多余的话, 这婚事正合适,别给搅黄,我女儿必须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 也不知道这是说给谁听的,两个儿媳妇都不是林雪琴期待的家世, 难道还怕俩嫂子不愿意小姑子高嫁? 三弟妹满不在乎地和陈曼曼笑笑, 陈曼曼也装傻, 但她对婚事确实没有任何意见, 何况婆婆发话了。 这一年春节热闹非凡,骆致明和新婚妻子第一次在家过年,小孩子遍地跑, 骆致妍的未婚夫作为新女婿上门送礼,得到三个哥哥灌酒的待遇,骆致彬和骆致明下手最狠, 灌得妹夫出门的时候人都要打摆子, 俩人也酒气熏熏。 骆致成是唯一幸存者, 据说是感冒吃药了不舒服,专门负责关键时候给妹夫挡一挡酒做中间人。 回家路上陈曼曼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感冒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两个灌酒还不够?再说我喝酒了咱们还怎么回家?我是骑车的主力好不好?”骆致成语气相当大义凛然。 如果不是知道他不太喜欢喝酒的话,陈曼曼差点信了, “你就是奸诈啊。” 骆致成也不反驳, 但是自行车忽然歪了歪, 在倒地之前及时撑住继续直线而行, 而陈曼曼吓得够呛, 紧紧抓着他衣服等稳定下来就明白他是故意吓她,证明不喝酒的好处,气的拧了一下他腰间软肉。 “咝,曼曼,这个真不行。” “你再胡说!” 陈曼曼扬起手,骆致成连忙一本正经:“我的错,接下来我会用心为夫人服务,安全行驶。” “这还差不多!”陈曼曼掸了掸他衣服不知哪儿蹭上的一抹尘土,嘴角笑意浮现。 街角,于慧君望着俩人在自行车上打情骂俏迅速从眼前闪过,心里一紧想要招呼的时候又止住脚步,不期然对上陈曼曼平静又冷淡的目光失去了所有勇气。 上次做了糊涂事才招来和商建平的婚事,现在跟商建平离婚了,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毕竟经过这么多事,她就是再眼瞎也知道骆致成对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他心里只有他的妻子。 于慧君默默转身。 陈曼曼也拽着骆致成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处。 前方骆致成侧首:“怎么不说话了?” 陈曼曼骤然笑起:“我怕西北风灌进来。” 他反手伸来,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安顿不省心的孩子,示意她端端正正坐在自己的后座:“这个没有必要担忧,就算是喝西北风也得是我先来。” 陈曼曼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连西北风都和我抢啊!” “啧,陈曼曼——”骆致成声音渐渐危险起来,自行车也是越蹬越快。 这时候再不解释待会儿就晚了,陈曼曼谄媚笑道:“我知道郎君的意思啦,你是想说宁愿自己喝西北风也得让我吃香喝辣是不是?” 解释的很好,但是晚了。 正好是春节假期,他们年轻夫妻也没多少亲戚要来往,大门一关便可以窝在家里专注研究男女和谐关系发展要领。 事毕。 陈曼曼眼睛像是水洗过,眼眶红红的,骆致成一言不发给她揉膝盖,但被控诉眼神看的时间久了总是不自在,他确实是放纵了一些,她说了不要还没停下,心内愧疚的同时一下一下亲吻她温凉的额头,直到听到一声笑。 “咳。”陈曼曼止住笑,勾住他脖颈亲上去。 姿势就是用来研究的嘛。 于是在某一方面前所有未有和谐的时候,必然还会有一些副作用。 开学之后刚刚立春,但安原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没了工作做动力,每天闲适的上学时光总是让陈曼曼提不起精神,尤其是早上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的时候更想赖在被窝不出门。 骆致成做好早饭来敲门,他今天要开会,就差外衣没穿戴整齐,但衬衫套毛衣的打扮微微中和他严肃板正的气质显得儒雅温和,搭配这张剑眉星目的脸有种特别的魅力,不过这种魅力今天对陈曼曼无效。 她趴在被窝里胃口全无:“我不太想吃,你先去上班吧。” 人家辛辛苦苦做了早饭说不吃就不吃有点伤人心吧,陈曼曼准备翻身坐起来勉强吃两口补充体力,还没动弹呢骆致成已经来到床边,带来些微寒凉气息,温热手掌落在她额头。 一手摸她一手对比自己额头,没发烧。 陈曼曼完全没有感冒症状:“我没事,等等就能起——” 话没说完陈曼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差点撞到他脑袋,但也顾不得其他,皱着一张苦瓜脸冲向卫生间。 骆致成愣在原地,继而失笑,打开柜子拿了卫生用品送到卫生间门外,他最近过得太逍遥也忘了这日子。 “没事吧?” “还好。” 老中医治疗手段和太医不相上下早就治好陈曼曼的痛经症状,但月经前的偶尔不适不能完全避免,同时陈曼曼郁闷另一件事,这段时间他们没做任何措施,她还是来月经了。 -- 第190页 不会是身体有问题吧? 陈曼曼心里一咯噔,又极力否认这个想法,如果有问题老中医早就说了,应该是缘分没到。 出去观察骆致成,他也没有过多表示,盛了一小碗温热的粥送到她面前:“现在必须吃饭,养好身体再说其他。” 对啊,先不提这个。 陈曼曼又忽然胃口大开,吃饱喝足看骆致成套上中山装外衣,整理的挺拔利落朝外走去。 今天会议是骆致成主持,他已慢慢进入厂里上层,坚定不移朝着目标前进,也因此,开年两个月骆致成越来越忙,而陈曼曼重新融入学校,轻松自在的享受学生生活。 陈曼曼很喜欢现在的状态,以前是他在外拼事业抢皇位,她在府里主持家事,现在可以自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两不干扰又互相进步,只要努力未来就充满期待。 劳动节前一天,一直开会开不停的骆致成还要继续开会,两人约好晚上吃顿饭当过节了,但陈曼曼回到家就见到客厅茶几上摆着两个行李袋,他不会要临时出差吧? 骆致成拎着又一个行李袋从房间出来,袖子挽到手肘,俨然忙活在兴头上,看她愣呆呆的,拍拍她屁股。 “去看看还收拾什么,晚上的火车我们去旅游。” 陈曼曼啊了一声护着屁股:“旅游?不是吃饭么?” “顺利的话我们到当地也能吃顿晚饭。” “哇!”陈曼曼被这个惊喜惊到了,骆致成忍笑抱住她扑过来的柔软身躯,笑容惬意自得。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从拎行李到火车站再到火车鸣笛驶向远方, 两小时后停在临省有名的古都城市,火车站附近有一家味道极好的羊肉汤馆,他们赶到刚好抓住尾巴, 吃饱喝足周身舒畅。 招待所里。 陈曼曼还有点回不过神,骆致成坐她旁边递过来一个洗干净削皮的苹果。 她啃了一口无心多吃:“你怎么想起来旅游了?” “太忙了放松一下。”他说的云淡风轻, 末了,眨了眨眼,上挑的眼尾存着那么点若有似无的撩人。 陈曼曼心口直跳,腾的脸红。 哎呀不是她没出息, 实在是这人皮相优越, 还故意勾人呢。 夜晚, 陈曼曼枕在骆致成胸口听招待所楼下间歇自行车铃和稀少的汽车喇叭声, 也听他沉稳舒缓的声音说起明天的行程安排,古都有两处著名景点且正值春天花期,他们有两天多的时间游玩大可以慢悠悠游山玩水。 “带相机了吗?”陈曼曼听到旅游就无心检查行李了, 生怕火车晚点一个劲催他赶紧出发,完全相信他收拾行李的能力。 “带了。” 陈曼曼仰头亲亲他下巴:“给我拍照片。” 骆致成低笑:“心情不错?” “那当然。”陈曼曼戏谑地盯着他:“你这算不算搞浪漫?” 距离他的生日还有半个月,离她生日还有四十来天, 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别的什么特殊日子值得这样大张旗鼓。 骆致成眸光点点, 甚是好心情道:“你开心了就算浪漫。” 好吧, 他骨子里确实是个很浪漫的人。 陈曼曼怅然若失:“你以前出门的时候我老想跟着。” “嗯,这两年也没正经带你出来玩过。”所以含糊其辞告诉她吃顿晚饭,没头没脑带上行李来到另外一个城市。 “所以我很开心啊, 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这样开心。” 骆致成轻轻抚摸她的长发:“那就好。” 额头落下一吻, 陈曼曼闭上眼睛心里充满安宁, 虽然什么都没做, 但此时依偎在一起的他们俨然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第二天一早, 陈曼曼兴致勃勃换好衣服拿上相机出发。 先去的是牡丹园,陈曼曼不能免俗地蹲在怒放的鲜花旁边拍照,骆致成就负责举相机,幸亏带的胶卷足够多,每每他有点想法时都是陈曼曼主动去寻找可能会用相机拍照的游人帮他们拍合照。 拍完照陈曼曼还没挪动脚步就被人撞了一下小腿,低头一看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往花丛中凑,还仰头看看他,一脸‘你往旁边让让’的神色,陈曼曼心里发笑还是挪了挪。 哪知小男孩伸手去摘花丛里最漂亮的一朵黄牡丹。 “欸,小朋友这花不能摘!” 小男孩皱着眉头:“多管闲事!” “?”陈曼曼不能理解这么点的孩子怎么那么横。 小男孩还要伸手去摘花,骆致成拉住他胳膊:“小朋友,你看那边牌子上写了文明赏花。” 这时陈曼曼察觉三步之外有个赏花的女人正戒备地盯着她准备朝这儿走来,看样子是小男孩的母亲,她连忙扯扯骆致成袖子,而有些俱意的小男孩也自觉找到了靠山直接往母亲身边跑,嘴里嘟囔着这俩多管闲事的夫妻。 小男孩母亲大翻白眼:“我们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赏花,多管闲事!” 花园管理员就在附近正要过来,母亲拉起小男孩转到另一片花丛。 陈曼曼耸耸肩,也和骆致成往前面走。 “刚为什么拉我袖子?” “怕惹事啊,万一人家觉得你这么大人欺负小孩子呢。”陈曼曼回想当时的场景,似乎他开口就比较有威慑力,再想想他当年教育嗣太子的严肃情形忍不住好奇:“你对小孩子这么严厉吗?” -- 第191页 似乎家里的侄子侄女也比较怕他。 骆致成沉吟片刻:“玉不琢不成器。” “啊?亲生的也舍得下手?” “嗯。” 陈曼曼开始心疼未来的孩子,但是转念一想,孩子教育问题不用她操心了,他有成功经验。 她这么想着,骆致成却担心她不说话的原因,其实突然出来旅游也有让她放松心情的缘故,两人的顺其自然小半年没有回应,她心里有点小疙瘩。 “你还记得元年那场殿试么?” 陈曼曼想了想:“记得,我还偷偷看过,虽然没看清楚状元郎的风采。” 骆致成睨她,陈曼曼理直气壮地昂头。 “宫里人都说状元探花都是美男子,我好奇啊。”陈曼曼嗅觉敏锐地肯定这里面绝对有故事,忙做出认真聆听状听他往下讲。 “状元早婚,探花是高中之后才结婚成家,娶的是名门望族之女,但是成婚十年后一直没能生育,探花郎的母亲盼孙心切,为探花郎纳了四名妾室,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女方娘家请大夫上门为夫妇二人诊脉。” 陈曼曼好奇地催促:“然后呢?” 骆致成顿了顿:“诊脉之后女方提出和离,不到一年再嫁,三年抱俩。” “探花郎呢?” “京中风波不断他外放后才续娶一位夫人,但二人多年未育,最后过继子侄承嗣。” “噢,也就是探花郎不能生啊。”陈曼曼皱起眉头:“那他的好相貌不是骗人利器么?” 骆致成同样拧眉,她好像完全没有理解到他背后说人闲话的用意,倒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追究探花郎有无骗婚的嫌疑,他对此事也只知道个大概,哪会细致了解臣子的私事。 “我不清楚,不过他年迈时因为此事愤懑不平,做了许多贪贿枉法之事,还未进大牢便上吊自尽了。” 陈曼曼努努鼻子:“晦气。” “……我也这么觉得。”语气颇为郁闷。 于是陈曼曼后知后觉到他的用意,瞅瞅四下无人在角落里亲了他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往前面跑了。 骆致成指节蹭了蹭被亲的地方,含笑跟上去。 前面陈曼曼摆好了姿势等他拍照,咔嚓一声,定格她此时的笑容。 是多少丹青笔墨都难以描绘的轻松愉悦。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时间一晃而过, 陈曼曼进入大四生活,学校组织安排学生实习,为日后分配工作做准备, 因为她早就名声在外,安原电影制片厂早就和学校打过招呼想让陈曼曼去他们那里工作, 陈曼曼也没什么意见,实习便顺理成章的分配到电影厂。 电影厂工作不算忙,陈曼曼有过两年多经验适应良好,合作过的导演听说她在电影厂工作的消息频频发来合作邀请, 不过陈曼曼目前以厂里工作需要为先暂时没答应太多工作, 先跟组拍了一部简单的电影作品, 就在安原, 拍了一个月杀青。 中途还有两位电影组的同事请陈曼曼帮忙给未婚妻、即将出嫁的妹妹化新娘妆,其实陈曼曼这一年里很少化新娘妆了,但前段时间偶然给一位明星化的新娘妆上了报纸反响不错, 请她化妆的人、照相馆又多了许多,不愁没钱挣。 回到家里陈曼曼先将包里各色喜糖倒出来,挑挑拣拣含了一颗橘子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过了半小时左右, 听到有人回来的动静她才抬头看了一眼。 骆致成放下公文包解袖扣:“吃饭了么?” “还没, 不饿。”问话时目光凝在他没在光影里的腰身。 他摇头,清隽眉眼里皆是不赞同,但看她仍岿然不动, 缓步走来两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低头碰了碰她额头。 陈曼曼嗅了嗅, 没有酒气:“你回来这么早?” “嗯, 没什么大事。”骆致成亲亲她唇角:“我去做饭, 点菜吧。” 他很少应酬也不爱推杯换盏, 躲不开的场合才会出席片刻,他起点高进步大,很少有人敢在酒桌上难为他,这回是厂里有动作,他早上就打过招呼还问要不要给她带菜回来。 唔,又不是小孩子了等着爸妈吃席回来给带好吃的,还是不要连累他被同志笑话了吧? 陈曼曼回吻他下巴:“番茄炒鸡蛋,煎块午餐肉,再来盘青菜。” “好。”他答应的痛快,只是起身时把陈曼曼拉起来带到厨房,两人开火频率不高,明明陈曼曼也会做饭,去老院探望爷爷奶奶也要表现厨艺,可是回到家里就不爱动弹了,都是给他打下手。 她点的菜很是简单,骆致成又从冰箱里端出一碗剩米饭做炒饭,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对坐在餐桌前开吃。 饭后洗漱,陈曼曼忘带准备好的换洗衣物便喊他代劳,不过人家打着节省水资源的旗号一起进来了,这一个月她太忙,再前面一个月他出差,所以挺长时间没有了,很容易擦枪走火。 陈曼曼被抱到洗衣机上面,垫着的是她的换洗衣物。 “我穿什么出去!” 骆致成低笑:“窗帘都拉上了,我抱你回去。” 说是这么说,陈曼曼才想起来是那种不离开的抱,摔倒在柔软大床时脸红的要命,骆致成似乎更激动了。 “累。” “明天随便睡。”骆致成的计划有条不紊:“国庆节想去哪儿玩?” 这大半年他们一有时间便四处旅游,大有走遍大好河山的架势,金秋国庆节正是旅游好时机,确实应该选个漂亮景点,陈曼曼认真思考的同时想到被忽悠了,就算她现在不让他为所欲为也要去旅游的啊。 -- 第192页 刚伸出指头指着他,骆致成俯首亲上来。 指尖细碎的温热逐渐侵袭心脏。 陈曼曼脸颊发热,主动迎合他,后果嘛,一发不可收拾。 睡意沉沉时陈曼曼想起旅游的事:“去杭州吧。” 哪知他异口同声:“我们去杭州吧。” 恍然想起那年听他说起苏杭风景如画,神情很是向往,不过心知肚明此生很难出京便要了一本游记阅读。 陈曼曼笑了声,抱紧他腰闭上眼睛,找个舒服姿势安然入睡。 杭州旅游满载而归,照片胶卷送到照相馆隔了半个月洗出来,陈曼曼将它们放入精心整理的影集,里面都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照片,也是时光的见证,老了拿出来慢慢回味。 整理的功夫陈曼曼趴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间手里相册被人轻轻拿走,她不愿睁眼,半睡半醒间又很快睡沉了。 骆致成抱她放到枕上躺好,盖好被子后蹙了蹙眉,她最近容易犯困脸色也不太好,目光落在她薄被下依然平坦的小腹,数了数日子愣怔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 陈曼曼迟迟没感觉到另半边床有人,艰难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傻傻呆呆的。 “怎么了?” “想起一件事。”骆致成掀开被子上床,行动克制谨慎,抱了抱陈曼曼轻抚背部,她又无知无觉睡着了。 但她不知道身边这人许久未眠。 虽然这几年月经都很准确,但这次可能是太过忙碌出现了异常,他心里也很期盼,只是不敢贸贸然说出来让她空欢喜一场。 可是上次便是因为初期没在意,这会该如何是好。 骆致成闭眼念了一卷心经,他常为那孩子祈福,也能静心。 等吧。 月经迟到半个月,陈曼曼再忙碌迟钝也察觉了身体的不正常,也懂了骆致成近来的小心翼翼,两人对一下眼神都明白了。 “去医院吧。” 医院抽血检查的针管粗到吓人,骆致成握着陈曼曼双肩,看她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又加重握着她的力道。 医生瞅见小夫妻的神情笑容洋溢。 “恭喜,你爱人怀孕了。” 走出妇产科的时候陈曼曼有点头重脚轻,扭头去看骆致成,他看似一切正常,但紧绷的下颌透露出不同寻常。 回家的速度特别慢,骆致成骑车盯着前方,怕忽然出现个土坑、玻璃渣,用了平时两倍时间回到家属院。 陈曼曼坐在后座慢慢笑出来。 终于坐在自家沙发,骆致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掐指一算他们真正做夫妻的时间有十一年了,现在,他们有了孩子。 “孩子回来了。”陈曼曼知道他同样在意那个失去的孩子,也期盼能和那个孩子再续母子缘分。 骆致成揽住她声音发颤:“是,回来了。” 二人世界多了个人,这个人没什么存在感却异常影响两个人的相处,甜蜜感恩等等复杂情绪纷至沓来,可以说有孩子之后陈曼曼过得、嗯,是皇后日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上下班都是骆致成接送,不过二人默契地没让长辈知道怀孕的事,独享此时的感觉。 当然享受够了告诉家长时难免被亲妈骂憨,怎么三个月了才知道,骆致成将责任揽过去。 骆家爷爷奶奶年迈不敢劳动,朱银萍要照顾孙子孙女,骆致成也完全没有让他们插手的意思,他照顾的精心,长辈所有的担忧都咽了回去,还是他们两口半人的世界。 满三个月之后流行照B超看男女,陈曼曼还没到检查的时间就没去,她对孩子的性别没有要求,骆致成觉得按政策来他们只能生这一胎,无论男女都是他们失去的孩子再回来,根本不着急。 但在B超之前陈曼曼先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端正可爱的男孩穿着旧时的衣裳,恭敬地冲她行礼问安。 “拜见母亲大人。” 陈曼曼惊讶极了,这孩子似曾相识,看起来格外的亲切,她努力从脑海中搜寻才想起来他有点像嗣太子的小时候,她心里冒过许多想法。 “我见过你。” 小人儿脊背挺得笔直,眼神认真:“我也见过母亲大人。” 陈曼曼惊奇:“你是哪里见过的?” “我本该是父母的孩子啊,只不过奸人作祟夺取气运,害得母亲早亡,父亲和母亲缘分断绝,我无处投胎,幸得几分机缘能请母亲回来和父亲重续缘分,母亲走后我无处投胎,借了命格已绝宗族子侄的身份回到父亲身边,现下总可以回到母亲身边了。” 解释之后小人似乎如释重负,黑碌碌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陈曼曼则在消化这番话,古代是他们的前世,因为她提前死亡才会有系统带她回去的事,所以带她穿越的系统就是这个小人儿?她还骂过系统来着…… “母亲?”小人迟迟等不到母亲回应,大眼睛里蓄了一层泪意。 “母亲,作祟的奸人已经得到处置,我回来保护母亲,母亲不要我吗?” “你别、别哭啊!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人儿破涕为笑。 陈曼曼伸手向想抱他,可是还没摸到他肉乎乎的小身子就醒了,对上骆致成蹙紧的眉头。 “你梦到我了?” 不然不会说我怎么会不要你。 “啊?”陈曼曼结巴了一下,她该怎么说其实梦到的并不是你,而是你家孩子,但是想想很不容易解释,干脆直接闭上眼睛装睡。 -- 第193页 骆致成后知后觉:“曼曼,你梦到谁了?” “我又没说梦话。” “我听到了。” “你做梦呢。” 噗嗤。 骆致成忍不住笑了,陈曼曼睁开一条眼缝,却见他的唇落下来,眼皮鼻子都被亲了个遍。 “我知道你梦到谁了。” “我不告诉你他是男是女哦。” “唔……”骆致成亲吻愈加热烈:“真的不说么?” 陈曼曼心道,这真是美色惑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陈曼曼是过了春节天气暖和起来才显怀, 孩子分外贴心,基本没存在感,她冬天甚至不用特意准备大码数衣服便安然度过, 到春夏衣物单薄,行动也方便。 骆致成买了新近流行的孕妇装, 每次去医院检查发的小册子也会妥帖收好,家里到处是孕产和胎教书籍。 既然要生育孩子,陈曼曼已经做好近一两年工作暂缓的准备,好在前几年攒够了底气, 实习期间怀孕单位也没怨言, 派了一位新人打下手也让陈曼曼顺手教个徒弟以备不时之需, 陈曼曼愿意教, 依然不藏私。 现下实行计划生育,少生优生之外新闻和电台都有专家提议注重胎教培养,陈曼曼闲暇时间就用来看书听音乐, 不过她看胎教书籍就爱打瞌睡,多是骆致成下班回来念给孩子听,她改看专业课书籍写论文, 非常顺利提前完成任务。 骆致成回到家时正看到陈曼曼靠在沙发上看书, 又懒洋洋拿起纸笔记三两行笔记, 大约是感觉到孩子胎动,手掌下意识覆在肚子上轻轻抚摸,夕阳斜洒进来, 这一幕静谧美好到令人心醉。 相机就在柜子上, 他悄悄调焦按下快门。 咔嚓声响起时陈曼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他回来一直不吭声, 抬眸看去又被拍了一张。 “我还没有准备好啊。” 骆致成挑眉:“那我们再来一张。” “你一起。” 拍完照骆致成照常拎起菜篮子进厨房, 陈曼曼跟在后头检查今天吃什么饭,她胃口和怀孕前没有差别,不过特别爱吃骆致成做的菜,可能也因为腹中小家伙爱爸爸。 今天又问起骆致成曾经怎样教导嗣太子,小家伙登基的时候也就二十来岁,也不知道他背负怎样的责任,如何撑起一个王朝的兴衰。 “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了。” “你心虚了。”好像她也不地道。 陈曼曼咬着樱桃郁郁不乐。 骆致成失笑:“别多想了,等他生出来你想怎么疼都可以,现在的任务是帮我剥一棵葱。” “好吧。” 晚饭后出门散步,天气渐热陈曼曼孕相明显,她现在爱穿背带裤,和骆致成走在一起显得青春活泼,一两家新搬来的听过骆致成的职位和年纪再对比他爱人的长相,以及陈曼曼怀孕以来的养尊处优,楼上李大嫂和她说过背地的议论,很好笑。 其实就连朱银萍也觉得陈曼曼这么享受不是个贤惠的妻子,总有担忧。 “你下班还要去买菜,累不累啊,要不还是请张婶过来吧。”陈曼曼才不会因为一点议论亲身上阵,请保姆也是早就打算好的,新保姆目前在老院那边工作,爷爷奶奶说考察了人品过关再来照顾她。 骆致成但笑不语,等陈曼曼催了才摇头。 “我照顾你不好么?” 陈曼曼一愣:“好是好,怕你太辛苦。” “一辈子只有一次,没你辛苦。”骆致成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声道:“我不放心再把你交到别人手里,也不想再亏欠你们母子。” 上辈子严防死守结果又如何,前世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他担得起,但这次他不想经历任何闪失,何况,这是独一无二的体验了。 陈曼曼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多的担忧和压力,前世的伤痛他很少提及,消去那股忿忿不平之后似乎烟消云散了,竟然在她怀孕的时候暴露出来。 “那就等生了再说吧,到时候你可不许出差啊什么的。” “好。”他答应的坚定。 也说到做到了。 陈曼曼六月底毕业,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她和同学拍了毕业照送别同宿舍四年的朋友,这几年宿舍一直保持十一人,除了家在本地和分配到本地的,其他人都要各奔东西。 关系最好的林芳拖家带口回老家:“我还是最喜欢老家,等你生了我来吃酒席,唉,你要是赶在毕业之前生就好啦,大家都能赶得上。” “孩子的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呀。” 无论关系好坏,最后分别时泪洒衣襟,陈曼曼送走一个又一个同学,呆在没住过多久现在已然空荡荡、仿佛擦去所有人存在痕迹的宿舍出神。 下一刻,骆致成推门进来,陈曼曼的行李已经送回家,他陪她来学校送人顺便帮忙清扫宿舍,刚扔垃圾去了。 “哭了?” “没有。”但是说话有鼻音。 骆致成不揭穿她的窘状:“好,没有没有。” 陈曼曼顺杆爬:“我不想毕业,上学真好。” 因为有人疼爱,三分毕业的失落也能发挥成十分。 他认真提出解决办法:“那再考个研?” “……还有点后悔没考。”当然也只是说说了,事情排的满满登登哪有时间考研啊,也许等沉淀几年,小家伙大了再深造一次。 -- 第194页 骆致成也随她,他都支持。 陈曼曼顺便采访身边这位毕业十几年大学生的心情:“你毕业哭了么?” “没有!” “真的?” 骆致成斜睨她一眼:“宿舍打扫好了,咱们交了钥匙就能走。” 陈曼曼撇撇嘴,看来是问不出答案了,不对,她小声嘀咕:“我应该换个问题,问你长这么大有没有哭过,我是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说到一半自知失言,骆致成不自在地挽着她下楼梯。 这会儿陈曼曼是真心思想离愁别绪了,一会儿偷偷看他一眼,想问又不敢问,骆致成目不斜视,最后怕她走路不小心摔了无奈看她。 陈曼曼率先举手投降:“我不问了。”她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回家吧。” 她乖乖听话。 到了楼下烈日炎炎,正好有人提着箱子卖冰棍,骆致成买了俩给她拿在手里降温,她从刚才的好奇到沉默,脸上就俩字,乖巧。 骆致成轻叹:“那时我三十岁,就一次,没事了,我不说是不想让你情绪波动太大,再说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我重新拥有了你们。” “我——”陈曼曼不知该说什么。 然后被他敲了敲额头:“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们已然做出最好的选择才有重新相聚的缘分,事过无悔,何必纠缠过往呢,他很喜欢现在的日子。 陈曼曼揉揉一点都不疼的额头:“我不会进死胡同的,不过,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陈曼曼快乐的啃着冰棍健步如飞往校外走。 骆致成失效摇头,一步不敢落下,跟到她身后当保镖。 出校门左拐有一处繁华地带,陈曼曼带他进了一家新开的连锁金饰店铺,直奔柜台,售货员一眼认出她,笑眯眯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枚白金素戒,简单雅致,戴上去不显眼适合骆致成的身份。 “昨天凑巧逛到这家店看中这枚戒指,可惜没带够钱。”陈曼曼认认真真拿起那枚戒指给他戴上,刚刚好的尺寸,他指节修长漂亮,配上戒指多了份已婚男人的儒雅涵养。 骆致成仔细打量戒指,笑意渐浓:“很合适。” 很合适就是很好很喜欢的意思。 陈曼曼开开心心付了钱,销售员没等到男人再给女人买一只戒指有点遗憾,但看她恍然未觉,又摇了摇头,目送他们离开店铺。 回家路上骆致成一直在看戒指。 陈曼曼看他那满意的神情忍不住得意:“我选的礼物还不错吧?” 婚戒是报纸上流行的外国婚姻概念,国内还未流行,陈曼曼认为这就是个合适又简单的形式,可以让他开心,等着再夸一遍。 “非常好。”骆致成抿唇笑:“如果我在他们店里给你选一只呢?” 陈曼曼眨眨眼:“他们店里没我喜欢的,花里胡哨的不方便还老气,所以我着急拉你出来呢。” 原来如此。 骆致成忽然起身从书房拿出个小东西拉过她的手戴到无名指上:“那你看这个喜欢么?” 金戒指在阳光下微闪,简单的实心素圈中间有道弧线优雅好看,陈曼曼一眼就喜欢上了,就连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甘示弱踢了一下表达开心。 “喜欢!哪里来的?” “前两天刚做好,本来打算今天哄你别哭。” 陈曼曼越看越喜欢,更喜欢这份心有灵犀,她望向骆致成,他眼睛里也是一样的情思。 骆致成握住她的手吻了吻:“以后我和孩子会支持你做想做的事情,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 “反过来你也一样,我也会支持你啊。”陈曼曼所求不过如此,她忍着泪意给孩子争取:“小家伙也一样,不过以后我们不会分开了。” “好。” 陈曼曼泪盈于睫,曾经她以为人生永远枯守方寸之间,后来才知道有无限的可能,最重要的是他也来了,她是幸福的被爱着的。 骆致成环住她,抱住了所有, 他亦所求如此,无怨无悔。 十天后,他们仨里的另一人来报道,于朝阳升起的时刻呱呱坠地,这孩子大名取做骆彦安,陈曼曼希望他落地生根,小名叫盛盛。 盛盛生的眉眼清秀,和陈曼曼梦里的样子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