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正文 第 1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润玉×赤绫) 作者:红海蚁 【文案】 电视剧里把大殿下虐的体无完肤,我深感愤然,于是掏出个元老级大龄女主,护我大殿下后世周全!!!本文时间线启于原著结尾处,轻踩雷轻喷啊各位看官老爷,愿你们都有一个润玉般的男朋友长长久久久久久久!! 本文原于贴吧连载,由于吧里经常抽风,转战晋江了,希望各位喜欢,主要内容是一尾莽荒远古便存在的血龙跟天帝的故事,文内私设多如牛毛,谨慎食用,尊重原著尊重演员,接受讨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润玉,赤绫,锦觅,旭凤,扶风, ┃ 配角:月下仙人,缘机仙子,武曲星君,文曲星君,魇兽 ┃ 其它: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润玉同人,原创女主,走剧情 ================== ☆、第一章 自盘古开天,道法混沌,神源母气在修天补地之时不慎遗漏了一缕,这缕母气不属六界,兀自浑噩飘荡,万万年生出灵智,又万万年修出原形,再万万年得以化人。 在这三个万万年间,天地从一片浩荡空乏到如今六道繁华,这缕母气朝暮不歇,游荡于九天十地,是以渐渐通晓人事,灵智大成。 只是时光隽永,斗转星移,万事万物皆在变化中缘生缘灭,唯她超脱物外,不为所动,久而久之便也对佛家曲星君前来请时,小白龙已收拾妥帖,我仍盘在葡萄藤上,方才回笼觉一时不甚睡过,睁眼却见他眉目伤愁,拿着绸帕一遍遍摸索我的腰身尾巴,刚要化形大喊非礼,想起自己正在簪子上,他这大概又在擦拭那根簪子,一番切齿隐忍才未显露踪迹。 “锦觅可回来了?” 小白龙揉揉额际,开口便问那神秘女子。 “并未,武曲星君派人紧紧跟着,陛下放心。” “有事叫他随时来报,即便朕在朝上也不得耽搁。” “是,陛下。” 朝堂上文武众神皆无要事,新帝上任手段了得,除前任火神身殒十数年后忽而现于魔界,也没什么值得商讨。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 章 而这前任火神乃前任天帝嫡子,原来小白龙是个庶长子,那我估摸这天帝之位也有不少故事。 神仙做久了,旁的不论,八卦密辛却大有兴致,照理历代天帝不是金龙便是金凤,倒不是白龙不可为帝,而是承袭帝位那九十九道劫雷受下来,任他是蛟是龙都会蜕皮落鳞,生出金纹。 那看来小白龙这九十九道劫雷还欠在天上,自然凌霄大帝道统里自带的百万年灵力也没领着,可惜可惜。 小白龙下朝后龙袍一褪,换上夜里那身云锦,踩了片祥云飞往忘川,我在葡萄藤上往下一看,绿油油的河面滚如沸水,千千万怨灵被拘在一处,冲天妖气盘于半空,凝了片魔障烟云,眼见要落下雨来,被他拂袖化去。 这……像在等人?莫不是那锦觅? 不过一刻功夫,见一黑衣兔耳魔界扮相的仙子踏上渡船,头顶那片天空刚刚还魔云笼罩,如今却是绚烂极光。 仙子仰首浅笑,冲那撑船的老伯道:“今日真是个好天气。” 果然是个颠倒众生的皮相。 ☆、第三章 我凝神去望那仙子模样,总觉眼熟的紧,可一时想不起来,倒是她头顶那根锁灵簪,不正是八千年前我输给斗姆元君那根? 小白龙这厢望了半晌,也不上前,默默将那仙子目送回九重天,便又去独自饮酒,桂花酿喝完,又讨来瑶池琼酿。 这般百无聊赖的日子过了小半年,我渐渐开始习惯,仿佛真的成为葡萄藤上一缕绰约烟气,可世事总变化万千,谁也料不得。 那日兰经阁门窗禁闭,殿内来了只年轻漂亮的孔雀,口口声声说小白龙在九转金丹内下了寒毒,害得前任火神痛不欲生,又以锦觅威胁,斥他明知前任水神死因,却故意误导锦觅恨上火神,以至亲手碎其精元,毁其灵神。 我望着窗外欲言又止,果见锦觅仙子扑将进来,血泪齐下,恍惚间似有金石破碎之声,小白龙面庞上第一次有了慌张之色。 而后故事比那缘机的话本子还要百转千回断人肠,那容颜冠古绝今的仙子于天魔大战中生生挨了一道九曜真火,她本体乃一片轻轻薄薄的六瓣霜花,只一刹那便被这天地至阳之火焚为烟烬。绕是我医神再世,,也仅仅抢下霜花枝末,一丝细微的水汽。 也是那时,小白龙润玉发现自己的葡萄藤上,原来一直卧着只红彤彤的小虫。 我幻出赤霞衣,藏好刚刚费劲凝回的水汽,准备郑重的补上迟到数年的自我介绍,却见一龙一凤僵立原地,根本无暇搭理我。 佳人香消玉殒,连着旷古绝今的天魔大战都成了黑白背景,光秃秃的忘川忽而下起鹅毛大雪,白皑皑的掩了神魔之血,掩了满地疮痍,掩了佳人笑靥,也掩住一代代爱恨情仇。 我忧心小白龙,正待要劝,见他手中龙吟剑铛啷坠地,弯腰咳出一大口心头血,一双潋滟星眸沉痛难当,连周身护体灵力都散了去。 “小白龙!忘川河畔满是恶鬼幽魂!再不护灵神便被拖进去了!” 我扬手三道灵诀,先替他护住心脉,而后招来祥云将这条半死不活的白龙通体裹了拖回九重天,五方天将立时鸣金收兵,那魔军也疾疾撤走。 我将小白龙带回璇玑宫,那里灵泉密布,利于水养,只是门前执剑立着的武曲星君未免大煞风景。 “何方小妖!还不快把陛下放下!” “小妖?”我冷笑,“你这小豹子真是瞎了眼,以为我把你们陛下劫回璇玑宫不成?不若把天上那医仙叫来,看他能治不能!” 武曲被我一语道破原身,不由瞠目,他行走九天十数万年,从不外泄原身,怎就被一眼看穿?难道现今出了不看元神便知原身的术法了? 我无暇理他,抬手施了定身术冲入门去,这条傻龙见锦觅身死,对那九曜真火的余波躲也不躲,此刻体内丹田火损经脉大乱,轻则灵力尽废,重则身归混沌。 “傻得可以,若今不是我在,当真是大罗金仙都救你不得!”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润玉身上藏了这许久?” 小白龙脸色苍白到透明,根根乌黑的发散在额际,像飞雪中即将消散的火种,连颤抖都极为微弱。 “你如何知我在你身上?” “偶有所感,不敢断定,而今来看不是润玉错觉。” “不过是无聊,你不必忧心,只当我不存在便可。” 我攒了不知多少年灵力,深厚的快要流淌不动,今日难得敞开荷包,便给小白龙多渡了些,同属水系,他自十分受用,只是暴露原身后他再不许我附在葡萄藤上。 倒也是,这六界之内又有何人欢喜头上总带只尾巴,更逞论一界之主,只是小白龙不知道,我已附在众生头顶看过无数岁月轮转、往生百态,从不曾施法干预一瞬,若说合格的看客,怕是这天地无穷也当真寻不出第二个。此次要不是那锦觅发髻别着故人之物,我也断不会出手。 ☆、第四章 从忘川回来,本以为这厮要寻死觅活不吃不喝,却不想大悲无泪,他日日早朝夜夜挂星,讲经论道样样不落,我自知没劝人天分,也劝当做看不见,在九重天逛了大半年,约摸着搞明白这届神仙的名讳喜好,又开始无聊。 今日逛到姻缘府地界,一阵咿咿呀呀的戏子声传出,月下仙人离府出走三月余,终于想起原职,只是这听折子戏貌似不在职责之列。 “你是润玉身旁那个小医仙吧!”十五六岁的少年拂开天蚕丝做的帘子,垂眼将我一瞅,神色颇为不耐,“可是那忘恩负义之徒有事找我?” 忘恩负义?想来是声讨小白龙做的那些糊涂事。 “非也。”我摸摸胸前,掏出颗灵力珠子,“你这折子戏可需付钱?百年可否?” “你与润玉沆瀣一气,姻缘府不收此等无耻之徒,你去别处听罢!” 少年皓齿磨了几磨,颇有些嚼鸡骨的狠劲,我凝神一观,原是只红毛狐狸,也难怪皮相出众。 “狐狸仙,你别生气,我与润玉无甚关系,不过刚来天界无处留宿,才借借璇玑宫的清静。” “你……你叫我什么?”少年一改方才狠厉,一双水汪汪的瞳仁巴巴看我,竟如企食的小奶狗。 “狐狸……仙?你若不喜欢这称呼,我不叫便是,这天上无趣的紧,也只有折子戏能解解闷儿,我出五百年灵力你看可以不?” 我正要再掏几颗珠子,手腕却被他攥住,“喜欢喜欢!老夫甚为喜欢,日后你只要还叫我狐狸仙,折子戏便免费听!来来来快进来。” 这红皮狐狸真是善变,我三下两下收起灵力珠,既有免费的折子戏听,便不计较他在我面前自称老夫。 我径自挑了个舒服位置坐下,顺手牵来盘瓜子果食,狐狸仙手里攥上两团红线凑过来,“仙子如何称呼?” “唤我赤绫便好。” 到底在别人家地盘,我虽嫌弃他聒噪,却得耐着性子作陪。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3 章 “小赤绫,璇玑宫冷清的很,玉清宫又太过板正,不如我这姻缘府人丁兴旺,恣意洒脱,不若你搬过来,我天天给你搭戏台子,想看多久看多久。”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况且我还分了缕灵神缠在润玉头上,自是不能相隔太远,正待寻个理由辞了,门口呼啦啦进来一片天兵,狐狸仙当下脸色疾变,起身痛斥:“放肆!几月未归,我这姻缘府竟已是胡属野地,什么小仙小将都能入得?” “月下仙人莫恼,事情紧急,恕小仙唐突。”武曲星君分开排立的众天兵上前一礼,“陛下派我来接赤绫仙子。” “接我?”我捻瓜子的手一僵,这才听了两分钟戏就要被叫回去了么,“星君可知是何事?” “属下不知,还请仙子快些动身。” “好说好说,领路吧。” “哎,小赤绫!”狐狸仙伸手要拦,我微微一笑,“狐狸仙,明儿再来看你。” 一番腾云,却不是去商政的灵霄宝殿,我跺跺脚下滑溜溜的虹桥,这不是去璇玑宫的路么,怎的回个寝宫还要下道诏书,如此兴师动众。 虹桥尽头,仍是那个白日里都透不进光的宫殿,隐在一片暗影幢幢的幽林里,谁曾想天界之主放着亮堂堂的玉清宫不住,却偏爱这冷清的地方。 “小白龙,你的诏书何时这么不值钱,随便就下?” 我临行前抓了把瓜子,正嗑的欢快,见他长身伫立在一株未开的晚香玉前,眉眼淡淡,自锦觅仙去,他似乎一直是这副模样,再无悲喜。 他挥退一众天兵,从怀中取出本古卷,长指一翻递给我。 古卷乃一本图册,翻开那页描摹精细,是一女子采药的场景,三千青丝散在赤霞衣两侧,纤腰微微弯下,指尖葱白正握着一株思妄草。 “敢问画册上可是仙子本人?” 我只觉口中香甜的瓜子顿时难以下咽,眼角抽了三抽。 到底哪个天杀的闲来无事偷偷画我!竟还出了书! “额……大……大抵……没错……” 我应声的瞬间,见他沉寂的眸中似有一线流星划过,如同无月夜里闪烁的流火,那冰刻般凉薄的脸坚冰乍破,连带这寂寂无声的殿堂都暖了三分。 “润玉不识,还望医神恕罪!” 他挥开云锦袍裾,直直向下跪去,我心中深深叹气,掌心灵力虚扶未受这一礼, “不过多活了几年,你不必执晚辈礼,你心中所想我亦明了,只是锦觅仙子已然形神俱灭……你需节哀……顺变……” “古籍有载,天元前一十八年,真武大帝座下战将破邪同鬼司大战三月余,元神碎为三千片,且大多为魑魅魍魉吞噬,医神凭一己之力,仅取其中三片便将破邪复活!锦觅,锦觅她……也当……” 小白龙语调哽咽,一双温润的眸子水汽氤氲,我心口微微一滞,叹道:“书中记载不可尽信,破邪修为精深元神坚韧,也修复了万余年才能化形,锦觅她还未飞升,你可知其中差别?” 夜风渐凉,不经意间那棵花瓣合拢的晚香玉竟悄悄盛放,小白龙踉跄转身,莹白的花盘正撞进眼帘,回忆如潮,佳人颦笑一如昨日,他捂着胸口,伤愁抽丝剥茧痛入百骸, “竟是如此……” 我低头凝视那株不谙世事的晚香玉,无爱则洒脱,无情则刚强,圣人诚不欺我,只是小白龙如此落魄样子,我竟忍不住想插手。 罢了罢了。 左右不过第二个破邪。 ☆、第五章 忘川大战那夜,我施法收了锦觅原身的一缕水汽,本想以此为证去斗姆元君那讨个说法,现下一时脑热答应了小白龙救她,却是一桩天大的麻烦。 当年破邪好歹是个上神,那三千片灵神随便揪出一块都比锦觅结实数倍,要不然我本领再强也无法用三小片拼出个活神来,可面对一个还未飞升,连仙都不是的花精…… 真是要命了啊! “古往今来,世人皆言英雄难过美人关,小白龙堂堂一条带翅膀的应龙,怎么就被你这朵轻飘飘的霜花俘虏了?” 我学月下仙人的样子磨磨后槽牙,嗯,不甚舒服,可能他们做狐狸的磨起来顺当些。 “红颜祸水那!” 近几个月我走遍天河南北,搜肠刮肚寻仙问魔,将一众老友的药园子掏了个空,把能想到有起死回生神效的仙草神花尽数搬来,小白龙那厮腹黑的很,先前把我从头顶揪下来后一言不发,我还当他不甚在意,却是偷偷回了藏经阁翻箱倒柜去找我的底细,竟还真被他找出来。 这次我一时心软应了他搭救锦觅,又立时挪了璇玑宫一处偏殿出来给我做药房,日日下了早朝便来监工,可气我堂堂医神,竟有了打工的错觉! “赤绫神女,今日可有进展?” 想曹操曹操便到,我头都懒得回,随手撂出本医书打发,“陛下放心,小神定当竭尽全力。” 小白龙眉尖一蹙,“神女地位尊崇,不必称我陛下,叫润玉便可。” “你也觉得称呼老气不是?”我手中灵气翻涌,桌上药炉燃的更旺三分,“这‘神女’一词听上去,就跟凡人唤‘姥姥’一般无二,想来我虽不及锦觅仙子那般容可倾国,也万万到不了‘姥姥’那辈儿,烦请润玉上神日后唤我赤绫二字即可。” 我叽里哇啦说了一顿,不知哪个字戳了他的笑穴,竟见那张凉薄的脸上泛起清浅笑纹,嗯,定是今日日头太大,晃得我老眼昏花。 小白龙撩了袍子在我身侧坐下,一双幽深瞳仁紧紧盯着桌上以精血为引的小巧药炉,仿佛怕那细弱的火苗熄了,我单手托腮撑在桌上打量他。 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神容太过冷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块得道飞升的冰桩子。 “小白龙,你其实无需日日来盯梢,这药炉燃的是我的精血,不容易熄灭,再者,锦觅仙子复活仅凭这些身外之物是远远不够的,你须得把她生前呆过的地方、做过的事一一道给我,这破碎的元神散落在四海八荒,只能靠此法一点点收回来。” 其实收集破损神元本不必如此麻烦,更不用阐明锦觅身殒的个中缘由,只是我胸腔中属于老神仙的八卦之心一通乱跳,着实好奇的紧,好奇的紧那! 小白龙修长的手指凌空划了个半圆,桌上霎时多了只晶莹剔透的贝瓷壶,另还有两只完整的贝壳盅,他掌心荡出股温润的灵气,贝瓷壶中渐渐溢出沁人茶香, “赤绫神……赤绫,这是南海海底千年潜龙贝做的茶具,盛这属性极寒的雀雨茶最为合适,若不嫌弃,今晚就与润玉一同尝尝。” “不嫌弃,不嫌弃!” 我捞起贝壳盅一饮而尽,茶液入口清凉,激的人灵台澄明,在舌尖绕了三圈后滚入腹中,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4 章 “好茶!” 只是听故事怎能配茶? 我摸摸怀里玄玉酒坛,之前就想请小白龙尝尝,今日乃良辰!只是还不等摸出酒来,他已陷入回忆…… “与觅儿初识那夜,正值每月中挂星最轻松的一夜,我早早点卯回来,卧在坠星河畔浅眠,彼时觅儿脚下不稳,从虹桥上滑下,我只当是个新晋的小仙童,本不欲同她言语,可魇兽忽而发狂,冲撞了她,我起身道歉,谁曾想觅儿竟不识龙尾,误以为我是条鱼,还把魇兽当成膳房里的寻常小鹿。” 小白龙讲到这,唇角微勾,星眸底的琉璃滟色荧荧闪烁,我竟一时看呆了。 “这般单纯的误会着实有趣,我愣神的功夫,她却以为自己言语不慎出口伤人,慌忙举了斗战胜佛的例子来安慰。浩浩九天,此萍水相逢不过大漠孤砂,我便默默应下,不做解释,谁知她明明已转身离开,却又忽然折返回来,非要递给我天蚕丝绳,以此聊表慰藉,其实这红丝叔父早赠过不知多少,哪里能有什么慰藉之用,只是那条确有不同,我系在腕上,竟觉有丝丝暖意源源不绝…… “后来,她在魔界随我们收服穷其,我第一次知道她竟能信手种出冰霜灵芝,此等花界圣物又岂是寻常花精随便种出的,是以我去花界探望她,印证心中所疑,果不出所料,觅儿乃花神之后,水神长女,四千年前的婚约,那个我以为还未出世的未婚妻,我从未如此欢喜,从未如此期待,甚至千万年来头一回觉得长夜漫漫,衾寒似铁……” “只是……只是旭凤他竟……他竟明知我与觅儿的婚约,却仍……那夜留梓池畔,我宁可自己立时形神俱灭……我明明一让再让,让到几乎一无所有,我毕生所求,不过一个觅儿,他却仍要夺走!” 小白龙握贝壳盅的手青筋乍起,那可怜的茶盅眼见着要化为湮粉,我连忙扯开他冰凉的手指,偷偷添进去些玄玉酒坛里的佳酿,他仰首一饮而尽。 “自幼时被荼姚带回天界,我便寡言少语,但求无过,哪怕她将夜神这个位卑权低、劳苦孤寂的神位派给我,都不曾有一句怨言。我乃天帝之子,隶属战将,理当拥兵,可为了表明我不欲与旭凤争抢,空挂战旗十数万年,不添一兵一卒……可她仍疑心不减,势要将我双翅折去,贬为一条普普通通的蛟……我曾以为,只要我不争,不抢,不多话,不逾矩,小心翼翼的在天界守着空荡的璇玑宫,守着这清冷的夜,便可与母神相安,可我错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所以不论做什么,不论怎么挣扎,皆为徒劳……” “十余万年母子之情,却是场弥天大谎,吾母于洞庭湖底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荼姚她如何能一边听我唤她母神,一边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她竟在我面前,杀了我母亲!” 我捏着茶盅的指尖几乎浸上寒霜,冷的打颤,本欲听听小白龙同那美人相知相识的粉色故事,却不想听到这些仙家秘辛,这条傻龙竟被一众荒唐伪神欺辱至此! 小白龙扯出一抹凄切的笑,掷开贝壳盅,直接去取我怀里的玄玉坛,俯仰间剔透酒液淌过修长脖颈,没入云锦衣领,许是这番过往太过沉重哀恸,小白龙心绪大变竟乱了天象,昭昭白日里艳阳隐去,四季祥和的九重天刹那黑云压城,雷霆万钧。 我惊疑不定抬头分辨,心中猛然一沉,扬手打翻他手中的玄玉坛! “小白龙!你继位天帝的那九十九道劫雷压不住了!快走!” ☆、第六章 雷劫将落,九重天顶密云遮盖,雷声滚滚,游龙般粗壮的金色闪电时隐时现,仿佛天穹正被一刀刀划为千万片。 润玉饮下不少玄玉佳酿,此时双目半阖,灵台混沌,这副模样莫说历劫了,怕是竖着走出璇玑宫都困难。 “我当你今日怎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原是三杯下肚便醉的一塌糊涂!” 我又急又怒,施法收了药炉,捞起这条醉龙几番瞬移,好容易赶在劫雷落下前,将他拖至校场。 “方圆百里内,也就这光秃秃的地方合适历劫了……” 校场乃一片四下皆有结界的空旷之地,供五方天将操练天兵,此刻天象大变,天兵天将们顾不上演练,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对漫天惊雷指指点点。 “今日是哪位上仙中了头彩,要飞升上神啦!” “前阵子听说广寒宫嫦娥仙子玉座下妙音仙子修为大成,莫非是她的劫?” “可是那四海八荒音律第一的妙音?” “正是!听闻她生有沉鱼落雁之貌,求亲的人从广寒宫一路排到南天门呢!” “我看不像!这雷劫金光湛湛,底蕴深厚,定是个战功累累上仙渡劫!” ……………… 我在半空中费力撑着小白龙,将校场内这些八卦之谈听的清清楚楚,若不是龙命关天,真想立时飞下去加入讨论! 只是小白龙这九十九道劫非同寻常,历完怕是要将这校场尽数毁了,更不论当中的小仙小将。 我正欲传音下去,屏退无关人等,身后却遥遥传来呼喝声,回头一观,武曲星君提着袍子风驰电掣般追到眼前, “赤、赤绫、上、上神……您这是、要将我家陛下带哪儿去?” 嗯,这小豹子自被我施过定身术,乖巧了许多,猫科动物还是听话些可爱。 “你没瞅着天劫将落么,你家陛下登基那日将这九十九道雷按下不接,拖了大半年,渡劫这东西是能拖的么?你家陛下自己不要命,你们也不拦拦?这雷劫拖一日便强一分,此番九十九道劈下来,就是上清天的斗姆元君来了也得脱层皮!” “这!这可如何是好!” 武曲星君提袍子的手一松,脑门顿时浮出层亮晶晶的冷汗。 “你先将校场内天兵天将都遣了,周围结界布的再厚实些,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长风乍起,飞沙走石,连空气都有了粘稠滞涩之感,我活了无数的岁月,却是头回遇到如此恐怖的雷劫威压。 天际炸开一声巨响,第一道雷隆隆落下! 我拉着小白龙飞身跃入校场,身后护阵结界眨眼合拢,五方天将同武曲星君联合众天兵之力在最外侧又撑起一层禁制。 “赤绫,你无需跟进来,这是我的劫……” 小白龙的灵台被那几口酒搅得一片狼籍,却仍强撑着意识,推开我搀扶的手要将我送出结界,可我要是走了,他哪还有命在! “小白龙,你听我说,这雷劫每道之间都有间隔,初始时隔较大,往后便愈来愈密,趁这前几道还未成型,我助你炼化那几口玄玉酒!否则、否则今日我俩都得交代在这!” 玄玉酒内含极精纯的天地灵力,似药非药,似酒非酒,极易喝醉,炼化得当对修为大有裨益,可我平日只当个消遣喝,醉便醉了,也不在乎那千百年儿的丁点儿灵力,谁知小白龙命途多舛,竟正赶上渡天劫的功夫喝醉! “将你体内灵力尽数沉回丹田!” 我拉他相对盘膝而坐,着手将那几口精纯酒液从四肢百骸中抽出炼化,这一过程不同于直接传渡灵力,须得他毫无芥蒂的打开灵神接纳我的灵力,任其在自己体内游走,一个不甚,二人皆会走火入魔。 好在小白龙虽灵台混沌,意识却一片清明,竟能将体内十几万年修炼而成的深厚修为死死压在丹田中,不漏出一丝一缕,愣是没给我的炼化造成一点阻力! 几乎是卡在第二道雷劫落下的刹那,玄玉酒被尽数炼化,我俩灵力相互纠缠还未来得及分开,那小儿胳膊粗细的天雷已隆隆坠下,看方向,竟是冲着我来? “哇!你这瞎了眼的天雷!” 我正欲冒反噬之险强行切断灵力,小白龙却忽然单手向侧一抓,龙吟剑应召而出,剑身斜指锋芒毕露,只一剑便将那道天雷拦腰斩断,灿烂的金色闪电在半空炸成点点碎片,如同白日里撒了一片晶莹的星子。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5 章 “素闻赤绫神女修为精深却对攻防使用一窍不通,我还当是天·朝野史断不可信,现下来看不是谣传。” 他睁开眼,幽深瞳仁中一片澄明,再无丁点醉酒痕迹,“雷劫已落,结界出不得,还请赤绫上神护好灵神躲去角落!” “你!” 我好心助他渡劫,这白眼龙竟然嘲讽我! 心中对他只手挡开天雷替我争取收功时间的几分感激霎时化为湮粉。 果然应龙这一品种就是生性凉薄! 我一边碎碎念,一边小心翼翼挪到校场边缘,武曲星君正在我两步之外撑着结界,可咫尺天涯,一个面对万丈雷霆岌岌可危,一个守着大阵结界安全无虞。 校场内风大雷急,我几乎是嘶吼才能把声音传出去, “可有法子让我出这结界?” 武曲星君大力摇头,也吼起来,“出不得!你若是出来会把天劫一块带出来!” “我不会武!万一被雷劈死怎么办!!” “上神放心!我家陛下会保护你的!” “放屁!你家陛下能活着等到第九十九道雷就了不得了,哪有余力救我!!” 我和小白龙在校场内灵力相缠,气息相和,这天劫怕是以为我俩是一体,这雷都是随缘劈的! 武曲星君知道我出不来,竟大着胆子把脸一偏,不再理会,专心去看他家陛下渡劫,边看边露出一脸痴相,嘴中喃喃, “天帝果然是人中龙凤,面对这万钧雷霆仍镇定自若,风姿卓绝!” ☆、第七章 原本整洁空旷的校场被几十道天雷劈成黑白相间的断壁残垣,十里阴云一点点向下坠落,仿佛伸手便能触到那毁天灭地的雷霆。 我缩在结界边缘,掰手指细数, “嗯,第九十一道,小白龙这十几万年修炼很拼命嘛,撑到现在还没化形!” 武曲星君鼻孔一翘,哼出两道凉气, “那可是,我家陛下自任夜神以来,整日里除吃饭睡觉便是修炼,区区天雷算甚!” 我瞅瞅他那副自豪的样子,心有不解,“小豹子,你一口一个‘我家陛下’,这润玉难道是你什么亲戚?我许久不来天界,竟不知现在猫科跟龙族也联姻了?” “你你你你休要胡说!”小豹子脸色疾变,“我我我这不过是爱称!” 我讪讪一笑,“那你家陛下知道你用爱称叫他不?” “赤赤赤、赤绫上、上神,小仙、小仙放肆、您、您……” “啧,之前大意,未瞧出你有口吃之症,还拉着你说了这许多话。不过不打紧,此类小毛病不难治,待我出这结界给你开服药,三日便好!” “……” 武曲星君听出我语调轻佻,明白这是在故意逗他,腮帮子一股又别过头去,可我在结界内命悬一线,着实紧张,正待再找个话题跟他唠唠,却见他忽的额生青筋,目眦欲裂,那双爪子似要透过结界来抓断我双臂, “赤绫上神!!快!快躲!!” 闻言我也心下一惊,连忙回头看,穹顶第九十三道天雷正倾盆而落,这哪是劫雷,这是雷雨啊! 大片带着电弧的雷电哗啦啦从劫云中洒下来! 天要亡我,小命休矣! 枉我一生悬壶济世,救了那么多神魔仙佛,到头来连个全尸都不留么! “赤绫!过来!” 我缩着脖子,预想的疼痛并未降临,只觉身子轻飘飘飞起来,撞入一个湿热的怀抱。 抬头一看,小白龙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下巴正一滴滴向下淌血,他右手执龙吟剑撑起水光灵罩,左手环着我的腰,将我紧紧揽在灵罩之内。 其实灵罩对灵力耗损极大,若这校场内只有他一人,本不必如此费劲,只可惜多了个拖油瓶,我那半吊子防御,怕是半道雷劫都挡不住。 雷雨被狂风裹挟,噼里啪啦从四面八方砸过来,为了尽量减少灵罩体积,让小白龙省几分灵力,我不得不抱紧了他的腰,将自己缩成一小团窝进他怀中。 十里阴云环绕下,我俩如同沧海中两颗渺小的粟米,在滔天风浪中摇晃。 可小白龙独自受了九十多道天雷,已是强弩之末,所剩无几的灵力堪堪熬过第九十三道雷终于用的干干净净! 当第九十四道雷落下来时,龙吟剑轻鸣一声消散隐去,他擦去嘴角血迹,墨发白袍在风沙中如同昭昭战旗, “让赤绫上神陪我一同历这天劫,实乃润玉罪过,此番若是能活着出去,结草衔环,必当重报!” 他俯首看我,星眸中光芒泯灭,那一潭幽幽深水中似乎藏了很多情绪,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我只觉心口那处被狠狠揪了一把,又酸又痛,想说“无妨”,还想说“即便你被这雷碎成千万片,我也会尽力将你拼回来” 可心口酸意一直蔓延到喉咙,竟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见我毫无反应,眉眼中透出凉薄,霎那间比劫云里狂暴千百倍的飓风在我眼前炸开,灵力如同滔天巨浪一圈圈激荡,砂石被卷到百米高空又一颗颗轰然砸下! 我用衣袖掩住头脸,耳畔一声悠长嘹亮的龙吟响起! 他灵力耗尽,最后几道雷竟要用真身去受。 天劫还余七道,第九十四道雷连同后四道一同从天穹中探出头来,狠狠砸向我头顶,小白龙引颈长鸣,巨大的龙身盘旋在半空将我同那五道恐怖的天雷牢牢隔开,雷霆扎入龙身,大团的血溅开数尺,琉璃色的龙鳞破损纷飞从我头顶洋洋洒洒落下来。 我颤抖着伸出手接住,手心一片殷红。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6 章 如果他再强撑着接下最后一道雷, 真的会死。 ☆、第曲星君还瘦上三分,宽大的袍子下该没几两肉,此时一观,胸膛宽阔肌理分明,抛开那些狰狞的皮肉伤不论,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线条流畅不多不少。 难道应龙一族有什么保持体型的上佳法门不成? 我指尖蘸上伤药,边抹边趁机研究。 “赤绫上神手法娴熟,想来给很多神仙治过伤,方才是润玉狭隘了。” “嗯……无妨,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 他脸色仍极端苍白,想来还很难受,却强撑着监视我上药,莫不是担心我趁他不备行非礼之事? 呵,说的好像他醒着我不会动手动脚一般,如今这胸肌腹肌,不是都摸过了? 太年轻! “赤绫上神,润玉不识,你的原身可是龙族?可龙族内似乎没有通体赤红的龙种。” 哟,这是开始没话找话化解尴尬了么,我装作瞧不见他那双粉红色的耳朵,答道:“你不识得也正常,我修出原身时莫说你了,整个龙族还没有一根苗苗,说起来,我们也只是长得像,其实我并非龙族一员。”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7 章 “哦?那这原身可有何奇特之处?”他似是真被勾起了兴致,精神头足了不少。 我一阵思索,“奇特之处?嗯……可以入药算不算?” “咳咳!”小白龙被我的话狠狠噎住,咳了两声,腰腹上又有伤口崩开,我连忙蘸了伤药去摸, “头一回听闻如此特别的……自我形容……”他神色一松,浮出抹淡笑,“莫非,你炼药时连自己都不放过?” “别小瞧血龙,我可是从头到脚都是宝!” “嗯……都是宝……”他似乎忍笑忍的辛苦。 “怎么?不信?”我信手一翻,掌中多了本医书,翻开递给他,“喏,这是你们医仙的曾曾曾曾祖父撰写的六界药录,我可是首页首位,龙肉龙鳞,连我褪去的龙指甲都可入药!不过最厉害的当属我的龙角了,想当年……” 记忆之海太过幽深,乍然翻出那段血泪交融的前尘往事,竟一如昨日,故人音容笑貌言犹在耳。我的话匣子像被人猛然掀翻,半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小白龙神容疑惑,还等着听当年有个甚么故事,却忽见我慌忙掩去眼中伤痛,便也偏开头,不再追问。 方才还暖融融的气氛一时间如坠冰窖,我抹完伤药运了灵力替他化开,那些狰狞的皮肉伤眼见着闭合消失,只是他胸前逆鳞之肤似乎受伤已久,不是灵力伤药能消去的,我的指尖抚上去,那块皮肤滚烫如火,想来多年如此,日日煎熬。 指尖传来细微颤抖,我观他眉宇间透出难堪,却未将我的手推开,不由叹息,“我能力有限,你这全身的伤疤都能治得,唯独这逆鳞之肤……” “无妨。” 他敛好衣襟,星眸透出疏离, “陈年旧伤,一直如此,润玉已然习惯。” “习惯?何人能对伤痛习惯?” 我将他往榻里推推,而后脱了鞋袜躺上外侧,径自调了个舒服姿势,见他仍瞪着一双眸子惊疑不定的看着我,摆摆手解释, “看什么?我也是个伤员啊!挪去偏殿还要走不少路,不若躺在这方便,这刚给你疗伤完就要过河拆桥了么,人心不古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忘恩负义!” 小白龙略一思索,也觉有理,虽然二人躺在一个榻上,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他于是又往里挪挪,给我腾出更大地方, “方才历劫,多亏赤绫上神挡下最后一道雷,不知你伤势如何,可需润玉做什么?” “那道雷那么粗,伤势自是极重的,我快要痛死了!” 他又瞪了刚刚同样神色的眸子看我,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像痛死了的模样,薄唇一番翕合,欲言又止,这副呆呆的模样着实可爱,我长叹一声,决定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傻孩子, “小白龙,你未去凡间历过劫吧,可知那些凡人有句古语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莫嫌弃这话粗鄙,细细想来却极有道理,饿便喊饿,痛便喊痛,不开心便喊不开心,你事事藏在心里,谁又能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呢?将来若是娶了天后,日日像现在这般痛也不说、伤也不讲,可如何是好。” 小白龙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去塌顶的流纱帐子,语气轻的像无根浮萍,“润玉幼时也曾喊过痛,可也没甚么用处,不如省几分力气。” 我心知他真身上那些斑驳的伤多半跟幼时脱不了干系,可这样一条仪表堂堂的好龙,若总被拘在过去的不幸中未免太可怜。 “我是医者,你跟我喊痛定是有用的,不信你试试?” 他勾勾唇,竟真可怜兮兮的冲我说,“全身都痛。” “全、全身……” 我心中一怒,这厮也真不客气,说胳膊痛腿痛便罢了,全身痛可怎么治,但夸出去的海口又不可食言,我一番咬牙犹豫,猛的侧身抱住他,轻轻拍了两下那伤痕累累的背, “没事,痛几天就好了,不行就多吃几副药!” ☆、第九章 我受了那道劈元神的雷,额际一直隐隐作痛,连带着整个脑袋越发昏沉,一不留神被周公召去下棋,梦中棋布错峙,车卒皆丢,一番苦思冥想,睡的极不安稳。 润玉顾着礼义廉耻男女有别,强撑着不肯阖眼,可许是睡意这东西容易传染,他一番挣扎不过,也终放弃抵抗,沉沉睡去。 璇玑宫寝殿外,武曲星君一只耳朵紧紧贴着大门,眉毛鼻子皱成一团,不论怎么掐灵诀施仙术,愣是半点声响听不着,他担忧润玉龙体,又怕极了闯进去被我扔出来,眼珠子转悠几圈,吩咐小厮去把魇兽牵来。 大白天阳气甚旺,本不合适属水阴的魇兽活动,只见它一双水漉漉的大眼半阖着,被牵的老大不情愿,武曲星君知道润玉素来疼爱这只灵兽,平日里重话都不说一句,想来赤绫上神再凶,也不至于跟只不懂事的小兽一般计较,便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 “乖魇兽,天帝历劫受了重伤,我不放心,劳你进去看看,有没有事都传个话出来。” 说罢,将门拉开条缝儿,强行把背锅鹿塞进去。 魇兽蹬蹬蹄子,绕过门前的兰竹屏风,大眼里便映进卧榻上和衣躺着的二人,它年龄尚小,灵智未开,只知见着润玉便开心,一溜烟跃上床卧在他枕头边,已把方才武曲星君嘱咐的传话忘得一干二净。 白天日头这么足,不就是合适睡觉的么? 于是二人一兽就伴着这璇玑宫内的寸缕日光酣然入梦,可魇兽不仅吞吐凡人梦境,也常常去偷神仙之梦,此时榻上两位神仙一个元神受创一个灵力枯竭,对这偷梦小兽毫无防备,不免受它影响。 我本来同周公在棋台上厮杀,正到关键处,奈何忽感天地巨变,河川倒流,眨眼间便落在璇玑宫外那条坠星河,见一紫衣仙童从虹桥上狼狈滑下,手中花篮翻覆,跌的好不可怜。 “咦,这不是锦觅仙子么,是哪位大罗神仙比我医术还高明,已将她复活了?” 我整理整理衣袍,准备上前攀问,坠星河中忽然银光闪烁,一条华光湛湛的龙尾分水而过,水波尽头,憩着一位墨发白袍的清癯公子,观那云山般的眉眼神容,不正是小白龙? “这不是小白龙与锦觅初见那日么,难道我被一道天雷劈傻了不成,怎么跑到他梦里来了,奇怪奇怪。” 弄明白现下处境,我哭笑不得,手上立时掐了灵诀要迫自己醒来,可脑袋里却有个不一样的声音,在我耳边喏嗫, “他的梦会是什么样儿的?你就不好奇么?” 我曾说过,神仙当久了,别的不论,八卦之心乃必不可少,反正多的是时间,不若看看这条龙梦里都是甚么东西…… 梦境中时空混乱,我散了灵诀,随小白龙的心念一幕幕看过去,看他如何与锦觅相知相识,如何不觉间坠入爱河,如何苦苦相求却终是爱而不得,如何兄弟阋墙将这天宫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曾同我说过这些故事,可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番感受,神仙本应心怀苍生,慈悲为怀,怎么就出了太微和荼姚这两个孽障,我胸口酸涩,不欲再观,正要掐灵诀退出去,梦中画面却又变化。 “这……是太湖之底?” 笠泽两个大字正挂眼前,我忆起龙鱼族那个漂亮种族,已有好些年没听到他们的消息,想来此任族长是个避世的清闲仙人,只是小白龙梦里怎会有龙鱼族?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8 章 “娘亲,不要!不要!娘亲……啊!!” 不待思考明白,小孩子稚嫩的惨叫忽然从那道门里传出,我闪身冲入门去,见一极美的女子手中捏了片鱼鳞刀,一边痛哭一边步步紧逼角落里的小白龙, “鲤儿,整个龙鱼族都被荼姚屠净了!娘不能再失去你!听话,一会儿就好,乖!” 说罢冲上前去,生生将小白龙两只龙角剜下,又一刀刀剃剐龙鳞! 稚子声嘶力竭的惨叫在狭小的洞穴中回荡不绝! 那是这个天地间至尊至贵的龙啊! 竟被生母扒皮抽骨般剐的干干净净! 我才知小白龙幼时竟遭此大难! 我才知那遒劲的龙身上为何能留下那样触目惊心经久不愈的伤口! 那女子为了将鳞片齐根剐干净,下了狠手,小白龙的衣襟被自己的血浸了一层又一层,小小的身子颤抖着缩成一团,一时喊疼,一时喊冷,一时却又热的自己撕扯领口。 那是大量失血后才有的感受,四肢如同烈火烧灼,于他一个水系的神龙,是难熬至极的。 我忍不住伸手去抱他,可双臂中一片虚无,那抖成一团的小孩,不过是个回忆的虚影,这段神伤往事已成心中烙印,再无更改的可能。 “原来你真的喊过痛。” 也真的没有用处。 连我这个九天十地中无出其右的医神,也无法医治这个孩子,只能眼睁睁看他一次次被剜去龙角,剐去龙鳞…… 甚至…… 甚至后来…… 自己动手…… 世间极刑,不过如此。 —————————————————————— 魇兽灵觉有感,忽的睁开眼,黑漆漆的瞳仁里透出疑惑不解,它不明白塌上的上神为何忽然眼尾湿润,也不知道那一颗颗珍珠般晶莹的液体是甚么东西,它大着胆子伸舌头舔舐。 怎么咸咸的,还有些发苦? 一点儿都不好吃。 它甩甩脑袋,又沉沉睡去,却没发觉半臂之隔的地方,润玉睡的亦不安稳。 —————————————————————— 润玉入梦时,梦境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只当是灵力透支的症状,盘膝而坐开始调息,可周遭空气中竟没有一丝天地灵气可供吸收,空空荡荡,除了黑暗,便是亘古沉寂。 “奇怪,六界内似乎没有这样的地方。” 自盘古开天,神源母气便化作灵气充盈天地,几番沧海桑田变化至今,竟出了这么个光秃秃的地方。 润玉掐指捻算,猛然一惊,“这是赤绫的梦?莽荒远古?”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黑暗中忽然出现一线红光,柔柔和风细细吹来,沁人的龙涎香飘散。 一条通体赤红的巨龙从空旷的远处钻出,龙身缓缓摇摆,游到近前。 血玉般通透的鳞片呈三角形,一片片整齐的覆在背上,修长的身子像北海海底摇曳的荇草,腹下两双锋利的爪子,一直到指甲尖儿都是红的,没有丁点儿杂色。 “果真如书上所说,是六界九洲最漂亮的一尾龙。” 润玉忆起幼时在省经阁用功的那段时光,功课做完便缠着夫子寻些天·朝野史一观,他知道莽荒时代有条血龙,通体赤红,姿容绝世,在那个贫瘠的时代修了万万年才化成人形,自此了无音信。他也知道天元前六界混战之时有一女子横空出世,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生死人肉白骨,世人尊之医神。 原来,原来竟是一人。 他自小被母亲藏于太湖底,为躲天界,龙鳞剐了一次又一次,真身上尽是累累伤痕,故而入天界后,一度无比羡慕太微那一身金光闪闪的鳞片,此刻一观,那金龙比之赤绫,霸道粗壮太过,灵秀飘逸不足,却是云泥之别。 润玉自知在梦中,便忍不住多看一会儿,神仙化人形后都鲜少露真身,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可以肆无忌惮的欣赏那抹夺人心魄的红色,这样一尾独一无二的血龙,封入画卷都觉亵渎。 可此时的赤绫似乎并不开心,梦境里她看不见润玉,空荡荡的天地只有一条龙独自游荡,没有日月星辰,亦无花草万物。 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就这样过了许久许久。 久到那双琉璃般的眸子被一层层忧伤蒙住,透不出光来。 不知过了多少年,神源母气终于修补完天地,开始衍生星辰万物。 赤绫第一次看到了太阳,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看到无垠大地上奔跑的鸟兽,看到花开花落,秀木于林。 她欢喜的乘着风一遍遍在这片天地遨游,润玉竟也不自觉勾起嘴角,原来那时她的快乐如此简单…… 画面一转,忘川之底,冥界大殿,入目一片鲜艳的红色。 冥王嫡子大婚之夜,新娘一身大红嫁衣,端坐于铜镜前细细梳妆。 眉若青黛,唇含朱丹,一双潋滟的眸含着盈盈秋水,千娇百媚,顾盼生姿。 润玉心中一沉,典籍中并无记载,赤绫竟嫁过人? 只是这夜的赤绫似乎与现在不同,说起来就如同,如同一根锁灵簪的差别。 婚房中走入一名男子,赤绫回首浅笑,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9 章 “擎司,宾客众多,你可莫要喝醉了。” 被唤作擎司的男子神色晦暗,走到镜前替赤绫散发, “今夜……有要事……自是不会醉的。” 赤绫仰起小脸,眉眼中还带着少女憨态, “要事?不就是你我大婚?” “赤绫。”擎司握紧手中青丝,额上青筋微跳,“此生,是我对不起你,若有来世,定犬马以报!” “你说……什么?” 少女目露疑惑,润玉也听的一头雾水,可下一刻擎司便狠狠一掌拍在赤绫背心! 再往后的记忆像被刻意模糊过,润玉也看不真切,只隐隐见那擎司将赤绫拖入一处石窟,四面皆被断灵石封死,只有天顶透出一抹微光。 少女手脚被缠上火系至宝炙焰环,水系灵力被死死压在体内,一动念便是彻骨的痛,方才还十指相缠,叩拜天地的夫君此时拿着刀,神色冷漠。 “擎司,我可是做错了甚么?”赤绫被炙焰环烤的五内如焚,小脸上满是纵横的泪痕,“我会改的,你把这手环脱了可好,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好痛,要被烧成灰了!” “赤绫,我记得,血龙龙角可生死人肉白骨,即便……即便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也……妄月她……” “你说什么……你要我的……龙角?”赤绫红肿的眸子微微圆睁,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妄月……你说妄月仙去了,是骗我的?你说喜欢我,也是骗我的?你同我结这百年之好,不过是将我从天界骗过来!是不是!” 擎司闭了闭眼,语气又冷三分, “是。此生是我……” “住嘴!莫再说此生来世!若有来世我只愿永不再遇着你!” “赤绫!妄月她杀了思邪,你定不会救她,我只能出此下策!”擎司握着刀步步向前,“你且忍忍,就一年,只要一年就能救活她!” “我不要!擎司,切龙角太痛了!你也是龙,该知道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少女戴着炙焰环匍匐在地,可不论她怎样痛哭祈求,男子仍初心不改,他一手揪紧赤绫的发髻,一手仰起刀,冷光森森骤然砍落,一小节玉石般剔透的龙角断裂,掷地有声。 润玉立在一旁,只觉脚下一股寒意悠悠冲到气海,仿佛回到幼时那每一个血红的夜,一样的痛,一样的冷,一样的心伤情灭。 原来每个神仙都有往事。 原来即便潇洒如赤绫也有此般不堪的过去…… 润玉走近那个浑身发抖的身影,缓缓蹲下身,想伸手摸摸她凌乱的发顶,可入手一片虚无。 赤绫的血和泪透过他的手心,滴答滴答,落满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润玉入的梦写的仓促了些,很多细节没写出来,不过这是为日后埋的线,所以读起来可能觉得莫名,不过相信你们的理解力都超棒棒啦应该不会看不懂,冥界是六界之一,在忘川河底,在天元前跟天界有一场大战,就是之前碎了三千片的那个破邪那会儿 我一直觉得以润玉的性子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坚如磐石,但他当了天帝后也会明白强求来的终是孽,所以如果要重新爱上一个人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就爱了,消去坚冰不是高温就是重击,我们家赤绫慢慢两种都会有,这次一定要润玉爱的死心塌地天长地久!! ☆、第十章 完整看过小白龙幼时种种,我只觉心力交瘁,再不想逗留,手中灵诀冲周遭一放,要强行退出去,鼻尖却忽然飘来一股诡异的香味,不待分辨便觉周身一软,所有力气被抽了个干干净净! “甚么东……” 太湖景致旋转着缩小远去,天地又开始大起大落的变换,再回神时,正置身于一片赤色纱帐中,两只大红高烛灯芯如豆,悠悠燃烧。 房中一桌一榻,一片新婚喜色,我使尽全身力气,才堪堪从榻上爬起来,可一只手忽然从后方伸来,五指修长分外有力,将我狠狠按回去! 诱人的龙涎香荡漾在空气中,闻之欲醉,如痴如狂,却抵不过那人的只言片语, “绫儿,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人了,此生此世,生生世世,只你一人。” “小、小白……” 俯在我身上那人,肤如初雪,眉若远山,劲松般挺拔的鼻梁下,两片凉薄的唇浅浅吐息,勾的人望一眼便移不开,便飞蛾扑火般想要追随他,誓死不悔。 不是小白龙,又是何人? 我看进他那双深邃的眸,里面似乎盛着整个坠星河的星星,而我躺在里面,躺在一片星辉之上,听他一生一世的许诺。 “我该是被那天雷劈傻了。”我喃喃低语,颊上浮起两团艳色,“这大抵是凡人所说的春·梦了吧。” 不曾想,我一个从远古活过来的老神仙,竟也会做这桃粉色的梦!罪过罪过! “虽说你这副模样勾人的紧,但书上有言,君当慎独,非礼勿视,既是在梦里我也不能占了你便宜,不然实在有违君子之道!” 我抬手摸摸他冠玉般精致的脸,按下心中不舍,手上再掐灵诀,却忽然发现丹田空乏,竟无一丝灵力剩余。 这下真的慌了!竟是个退不出去的梦么! 他低低一笑,攥紧我僵住的手, “在这大婚之夜,绫儿也不肯消停么,只是以往可由着你闹,今日却不行,这千金一刻,怎好浪费。” “你住……唔……” 红罗帐暖,春宵一度,嫁衣喜服被他扬手抛出床榻,纷落的红纱后,鱼水交欢,逍遥快活。 我浑身如同陷在棉花里,一点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由他予取予夺。一番耳鬓厮磨,唇齿交依,那书上的什么圣贤之道全都抛于脑后,只有身上火热的躯体,只有唇畔辗转的温度才是真。 “为何……唔……为何我没有力气……” 我眯着眼,说不上是痛苦是欢愉,只觉得通体发烫,像浸在瑶池最热的一口温泉中,他吻我额上散落的发,舔舐眼尾不慎滚落的泪,嗓音如同春日朝阳,暖中还带一丝魅惑, “你是龙,云间太暖,自然没有力气。”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0 章 “唔……可是……” “嘘……莫再说话,绫儿乖,我会教你。” 他说的没错,云间太暖,是天龙归处。 ———————————————————————————(作者bb:巨厚分割线,开了个小破车,不知能不能让诸位大佬满意⊙﹏⊙小梦怡情,大梦伤身,正儿八经的咱还是现实中来,做梦多不痛快!)——————————————————————————— 璇玑宫寝殿外 武曲星君瞅瞅天上将落的日头,估摸估摸时间,急的抓耳挠腮,这魇兽送进去也有两个时辰了,怎么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没化形的就是靠不住! 一小厮进来禀报, “星君,大殿外卯日星君等候多时,差小仙问问陛下何时交班?” 武曲星君烦的一甩袖子,怒道, “那大公鸡没听说陛下历劫受伤么,还交什么班!迂腐!” “额……是!” 小厮反应了半天这个‘大公鸡’意欲何指,正待退下,却见武曲星君眉头一松, “对啊!我可借询问交班一事进殿!这样赤绫上神即便怒,也不至于再将我定身一整夜!” 说罢整理整理衣袖,昂首挺胸,推门而入。 他这自信满满的进门动静着实不小,床榻上入梦已深的二人齐齐醒来,两双灵气十足的眼眸同一时间睁开,又同一时间瞪大,于是武曲星君甫一绕过屏风,便见榻上猛然弹坐起两位上神,两张冰肌玉骨的脸上挂着同样的惊容。 那场景,就如同月下仙人话本中被捉·奸·在·床的野鸳鸯! 我的天姥爷哟!今儿个完蛋了!!! 武曲星君脑袋轰然炸开,双膝一软,瘫坐在地,连叩拜都忘了,满眼都是润玉大敞的衣襟下青红遍布的肌肤,还有赤绫上神脸上未干的泪痕! 这战况看来相当激烈!许是正在兴头儿上! 自己竟不要命的撞破了天帝春宵,扰了两位上神的芙蓉暖帐! 武曲星君嘴中发苦,心道这几万年苦修的仙途,怕是要葬送在今天了,只愿陛下念着往日里主仆情分,不要赐灰飞烟灭之刑,正要行三叩九拜的大礼请天帝降罪,却忽见榻上赤绫上神吸吸鼻子闷呼呼的冲睡在一旁的魇兽大喝, “魇兽!你做的好事!” 武曲星君眼角一抽,心中更慌,魇兽是他放进来的,难道闯了祸? 不过赤绫上神对他们这些长毛的动物素来不大热情,魇兽还小,也闯不了什么大祸,况且陛下平素那么疼爱它,不会忍心降罪的。 他还没自我安慰完,榻上又传出一声怒斥,却是天帝, “魇兽!你私自搅扰上神梦境,可知罪!” 哎哟我的天姥姥哟!! 武曲星君鼻头一酸,顿时涕泪横流,这下真的凉透了! 魇兽委屈巴巴的从枕头后面抬起头,一双小巧的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着实吓的不轻。 不过是只不懂事的小兽,想来也是无心之过。 我理了理凌乱的呼吸,一抬眼看到小白龙脸颊上飞了两团红晕,莹白的胸膛比那云锦衣袍还细腻,思及刚刚乱七八糟的梦,心中一惊! 刚刚他也对魇兽发了火! 难道!难道他同我做了一样的梦不成! 苍天啊,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我心中还存幻想,小白龙为人一向礼法有度,指不定我做的梦不正经,他却梦了正事,不由低声问道: “小、小白龙,你、你可做梦了么?” 他咳了两声,一双眼紧紧盯过来,仿佛要从我脸上挖出点刚刚梦里的痕迹, “不知绫……咳……赤绫上神缘何有此一问,难不成你刚刚做梦了么?” 我心中奢望轰然破灭,那声没叫出口的“绫儿”已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明白了。 可顾着还有个不要命的武曲星君在场,小白龙倒是比我聪明,先给了台阶。 “没有没有。”我讪讪一笑,“受了重伤哪还有力气做梦,自是一觉从早睡到晚的。” “如此甚好,润玉亦是。” 地上趴着的武曲星君心中迷糊,这上神风采就是与一众小仙不同,别的仙人见面寒暄都是问吃了没有,上神竟然问做梦没有。这飘渺玄幻的梦比那五谷污物自是高尚了不少,受教受教。 我随口念了个诀,将衣服鞋袜全都整理好,走下塌去,武曲星君缩在地上,两只肩膀抖的好不可怜,寝殿内这副模样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可此时解释便如掩耳盗铃,还不如权当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些甚么。 不过此事事关我二人清誉,小小警告还是必要的。 “小豹子。”我蹲下身,笑的极为和蔼,将他扶起来,“哟,怎么哭了呢。” “上神恕罪!上神恕罪!小仙什 么都没看见!真的没看见!” 他似乎哭的更凶了,难不成我笑的还不够和蔼? “好了好了,无需再拜,我不过托你办个事,至于这么不情愿么。”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1 章 小豹子一愣,心中燃起希望,看来自己还有活路! “上神请讲,小仙一定万死不辞!!” “嗯。”我起身朝床榻一抓,魇兽嘶鸣着被我揪到近前,“我观这魇兽似有发·情迹象,想着这天宽地阔的孤身一鹿甚为可怜,听闻天膳房近日里修了个鹿园子,里面全是这般大的可爱小鹿,你便将它往那附近一拴,让它解解相思苦。” “这……”武曲星君眼角又抽了抽,“小仙听说那鹿园子里的鹿是……是养来吃的……日日还要在一旁杀……杀……” “嗯?” “小仙尊命!小仙尊命!” 武曲星君悟性甚高,一下子便明白我意欲何为,可塑之才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甩开袖子踏出殿去。 润玉此时也慢悠悠从榻上下来,大敞的衣襟已规拢好,武曲星君同魇兽一起瞪了两双可怜兮兮的眸子去瞅他,巴望着陛下心胸宽阔,不会同我那般小心眼,哪知润玉眼神凉凉一扫,天帝威严尽显, “没听明白赤绫上神的话么,还不快去?” ☆、第十一章 姻缘府。 凡人都道神仙清心寡欲,整日里讲经论道、参悟仙术,丝毫不沾染凡间的红尘气儿。却不知天上这一众仙僚活的甚久,早就对仙术经文失了兴致,整日里只想着怎么走亲访友、谈论里不免寡淡,须得给他再加点蓝,暗喻御风御水之术精湛,龙角后拖两条长长的金须,以表天帝九五至尊之威严,指甲呢带点红,毕竟历完天劫受伤颇重,这血涂在身上未免狼狈了些,便加在指甲上聊表意思。” 我边说手中白龙边跟着化形,几番折腾下来,已面目全非,丑的清新脱俗,狐狸仙向来审美异于常人,此时果真捧着那水龙爱不释手, “小赤绫这番话甚是有理,老夫观你这信手拈来之态是个写话本的好苗子!只是训练仙童化形颇费功夫,如此折腾不太好吧?” 我神色一凛,“怎会不好?” 此时台上正演到血龙受创坠地,被白龙一番缠绕生生托起,乘着九重天的云霞向璇玑宫游去,月下仙人在这两个小仙身上下了不少功夫,竟还真让他们演出了几分鹣鲽神侣的深情悲怆,我便借这一出让狐狸仙定定心, “你看这幕,云也是白的,龙也是白的,简直清汤寡水无法下咽,若如这般变化,不就亮眼的多?且那日小白龙救我于危难,最后还不嫌沉将我一路扛回璇玑宫,实在是恩德深重,难以为报,我不忍他这样清汤寡水的被一众仙家看了去!” 月下仙人被我面上装出的痛心疾首惊住,大为感叹:“小赤绫,我竟不知你对润玉存了这番心思!也罢也罢,反正姻府红线多的是,再给那小子缠一根不是不行!” “你误……” 狐狸仙脑袋里大概除了男男女女那档子事,再无其他,我正欲解释,身侧忽的刮过一阵强风,眼前白茫茫的袖袍一甩,四方桌一角多坐了个人,那人眼尾扫过狐狸仙手上花里胡哨的水龙,慢条斯理整整前襟,取过桌上白瓷小盅斟茶,手指修长莹白如玉,云絮般柔软的嗓音撞进我心坎, “润玉也不知,原来在赤绫上神心中,我是这么尾恩德深重的神龙。”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我未出口的解释被忽然出现的小白龙噎回肚里,月下仙人也吓得不轻,只是他还记恨小白龙将旭凤逼的堕了魔,一张嫩脸青红变换,半晌憋出句, “姻缘府里还有不少祈愿等着接,老夫先告辞了。” 说罢,不顾我目光的再三挽留,拂袖而去,大红背影不知怎的透出一股子逃灾意味。 小白龙将我跟前被捏出裂纹的杯子换掉,新添热茶,向戏台上两位小仙温和笑笑,“劳烦二位将这出戏再唱一次吧。” 那俩小仙刚被劈了九十多道雷,小脸煞白,此时圣命一出,白中顿时又浮起几分青,我实在不忍,开口劝道:“小白龙,我看今日他们也很辛苦,不如算了吧。” 早点结束,我好跑路,这桌上氛围滴水成冰,可怕的很啊! “润玉一早听说叔父新排了折子戏,才下朝就赶来,竟还是晚了一步么,实在可惜。”小白龙眼睫低垂,面露遗憾之色,看的我心口一揪,正要宽慰,他却又勾起唇,“不过方才在府外整理衣襟,不巧听说赤绫上神对排戏深有天赋,正要指导这两个小仙,怎么忽然不看了,难不成润玉搅了上神雅兴?” 好一招以退为进!甚么整理衣襟,不就是听墙角么! 我龙牙紧咬,勉强笑道:“哪里哪里,天帝陛下陪我看戏,实是荣幸之至,既然陛下有兴致,那也是这俩小仙的福气,不过排戏这个事还是月下仙人在行,我那半吊子水平,就不班门弄斧了。” “赤绫上神过谦,方才手中变幻的水龙甚是玄妙,润玉叹为观止。” 他一双黑眸盯过来,似笑非笑的语气竟有几分迫人气势,许是这绣了金纹的龙袍加持。我搓搓袖子下竖立的寒毛,连忙将目光移回戏台。 然而我和戏台上两位小仙终究嫩了些,小白龙虽年岁不大,手腕却利索的很,每当一出戏结束,他总能寻出这样那样的理由迫小仙们再来一次,有时是戏文细节不够详尽,有时是人物情感不够饱满,到最后终于尽善尽美,他竟说太为精彩忍不住想再看一回。 这一日从早到晚,我在台下坐的腰酸背痛,而台上两名小仙不知承了多少回雷,虽说是假天雷,但到底还是有几分威力的,最后一幕演完二人齐齐瘫软在地,抖成一团,这才让小白龙满意。 这出杀鸡儆猴同我惩治武曲星君如出一辙,难不成他心疼自家仙官被人欺负? 可当日我撂下话后就出宫了,罚不罚还不是他说了算? —————————————— 走在回璇玑宫的路上,那俩小仙惨白的脸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不休,看来以后惹谁也不能惹小白龙,这尾龙表面看着白,实则是黑芯儿的,蔫坏。 下了虹桥,正是他与锦觅初识的坠星河,此刻天穹皎月当头,繁星密布,岸边一棵千年晓春柳丝绦长垂,一直垂进了河中。 夜风轻拂,扑面微凉,一颗闪烁的星子忽然从头顶划过,扑通一声坠入河中,闪耀的星辉一接触河水顿时光芒尽敛,化作颗圆润的卵石,沉了下去。 我想起那日小白龙将尾巴泡在水里的场景,他这么些年一直觉得自己真身累累伤痕面目可憎,竟会偷偷化形泡尾巴,想来这河水是顶舒服的。 我本就掌水,对泡澡这类事喜欢的紧,想当年瑶池里有一口泉就是专门为我辟的,此时更是心痒难耐,找到小白龙那日倚着的石头,脱了鞋袜靠上去泡脚。 “啊~这厮到是个会享受的!” 我的脚丫甫一接触河水,那冰凉柔软的触感一直从脚底窜至头顶,赤色龙尾一不留神化了出来,将河底大大小小的卵石尽数撩起,那些卵石本安安静静沉底,没成想被撩起时竟会散发莹润星辉,仿佛河水里盛着另一片天空。 “赤绫上神好兴致。” 清朗笑意从虹桥落下,眨眼功夫小白龙长身立于三步之外,我仍盯着河中星子,唇角却忍不住勾起。 这是他与锦觅开始的地方,自仙魔大战后他便日日要走上一遭的,那虹桥与正经仙人来说本无甚用处,他却为她留了这许多年。 今日在这里泡尾巴,也不过是要等等他。 “小白龙此时才下职么,当天帝还要兼着夜神,委实辛苦,不若也来泡上一泡?” “润玉真身粗鄙,便不扰上神了,况殿中文曲还留着折子,免……” “你若嫌弃我污了河水,不泡便是,莫拿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搪塞,我见你真身何止一两次,可曾觉得粗鄙?” 我嗓音渐凉,他听出不同,撩了袍子坐在一旁,淅沥水声过后,一条冰玉般剔透的尾巴缓缓沉到河底。 应龙本性属凉,但我竟觉得水温高了不少。 “赤绫上神可是有话要说?” “不错。” 我将尾巴在水中大力晃荡几下,整条坠星河顿时下起光雨,不少卵石飘到他尾巴上,沿着龙鳞缓缓滑下。 银白的鳞,配银白的星光,美极了。 我一时没忍住,用尾巴将他的尾巴勾起来,强拉着一起晃。 星光更盛。 “赤……赤绫……”他容色惊变,大力将尾巴往回抽,却被我死死勾住。 到手的尾巴,怎能轻易放跑。 “让你放出尾巴来,不过是趁夜幕低垂畅快畅快,这样呆呆耷拉着,倒没意思。” 我虚长小白龙不知多少万岁,尾巴竟比他短上一截,且细了不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那条白尾巴拽住,他挣扎不出,要将尾巴化回双腿,我立时开口, “锦觅有动静了。” 果然,这样他便不再挣动。 “她身殒那日,我施法收了一缕水汽,一直养在心头,许是渡劫那两日元神不稳,无意中滋养了她,明日上清天洞开,可去求斗姆元君出手。” “我同你一道去!” 鳞片与鳞片相触,于龙来说比化人身时摸摸手敏感的多,可我的尾巴明明在他尾巴上来回抚过,他却没有感觉,满心满眼,只有锦觅。 我想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日虽是魇兽无意搅扰,但内容却不是它能控制的,所以我大概是对小白龙生了些许男女之情,年龄辈分这东西于神仙来说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属意的人竟对一个已死之人死心塌地。 而这世上最难跨越的,便是生死。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3 章 “小白龙,你与魔尊举兵忘川,到底是为甚么?可是为锦觅?” “母仇,妻仇,杀身之仇,皆有吧。”他低叹,眉目有寂寥浸染,“不过一代代冤报,踏入了,便一错再错,回不了头。” “不是无法回头,是无法放手吧?”就像此刻河中的尾巴,我已尽力去抓,可那冷清的白色无动于衷,“缘乃命定,强求,便招孽,你可明白?” 他默然半晌,河中卵石落定,再无辉光。 “明白。” ☆、第十三章 翌日一早,我趁小白龙朝会分身乏术,踩了朵祥云往上清天去,却在南天门被缘机仙子和月下仙人拦住。 “上神且慢!” 饶是狐狸仙都快将缘机的袖子扯裂了,还是没阻住她。 这位执掌命盘的仙人我早有耳闻,虽说品阶不高,但一手推星演月的掐算功夫在九重天上冠绝古今,我向来不愿以朝堂上那些官品结交仙友,故从云端下来拱手相问: “不知仙子有何事知会?” 缘机见我行礼,大惊失色,狠狠拍开狐狸仙的手还了更大的礼, “小仙不才,昨夜推算星盘时有幸算得上神身份,万万不敢受上神的礼!” “什么什么?”月下仙人手背被拍红一片,此时顾不上疼,“小赤绫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么?” 润玉自那日寻了画册来揭我老底后,对宫内人下了严令,不准透露分毫,对外仅宣称我乃九重天医仙的同门,才晋上神区区百年。 活了这许久,若真论辈分,怕是要将这一众小神仙吓死,故平日里我一向同他们平辈相交,好不容易遇到个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夫”的有趣狐狸,还是莫让他知道真相的好。 “缘机仙子料事如神,赤绫佩服,只是这身份一旦公开,实在影响行走访友,还望上仙高抬贵手。” “小仙明白。”缘机再施一礼,“敢问上神今日可是要去上清天?” “不错。你竟连这个也算得出来?” 星盘这东西真是玄妙的很,待闲下来定要去研究一番。 “小仙斗胆,请上神三思!” 我还琢磨着怎么跟缘机讨教这看家本事,却见她忽然跪伏于地,“锦觅仙子命数已尽,若上神强留则后患无穷!星盘已有大凶之兆,小仙、小仙掌盘千年,从未见此情形!” 我欲扶她起来的手僵在半空,想了想,还是收回来。 月下仙人先前不知缘机拦我为何,此时终于明白,勃然大怒,“好你个缘机,今日若不是老夫半路将你截下,还不知昨夜命盘转了一夜竟是为了算觅儿!她在忘川无辜殒命,免去万千将士身死道消,可如今你却因为个破盘子半分都容不下她么!!” 缘机神色一冷,“臭狐狸,若你不知,方才为何拦我?你在天缘柱后躲了一整夜,真当我瞎了眼看不见?” 我在一旁看这两冤家斗嘴,深感有趣,只是不论狐狸仙怎么打岔,缘机都不妥协,仿佛与锦觅有什么深仇大恨,定要她魂飞魄散。 “推演命盘,维护六界神本乃小仙本分,昨夜既算出这凶兆,还望上神仔细思虑啊!” 我手心窜出缕灵力,强行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你是润玉的仙官,算出不妥也当找他定夺,跑来拦我作甚?” “小仙……小仙……” “支吾甚么?”我轻笑,她其实是这天上顶称职的仙了,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心中明白,去找润玉不仅拦不下,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所以来捡软柿子捏了?” “不敢不敢……只是这神本……” “神本?”我冷哼,语气不自觉凌厉起来,“怕是自太微荼姚登基那日便乱作一团了!你千算万算,可算到风花水神无辜枉死?可算到千里太湖生灵涂炭?可算到旭凤生机尽断、太微自碎神元?亦或仙魔大战忘川尸陈如山?” 我步步紧逼,缘机脸色渐渐青白, “小、小仙……” “如你所言,这些可都是神本未损时的事,难道不是罪?不是孽?这神本原应万年康泰保六界太平,只是现下看,世道要乱,神本稳固又如何?命盘可将往日种种提前化去了?况且,我救锦觅乃应承润玉,既已许诺,便字字如金,即使乱了天,又如何?” 我自莽荒一路活过来,这六界分合有律,所谓乱世,不过是为太平扫艰铺路,所谓太平,也不过是为乱世积势蓄力,互为因果,循环往复,看的多了,自然也看的淡了。 “是……小仙受教。” 我拂去裙角露水,踏上祥云,缘机知木已成舟,垂眸躬身相送,我回身赠最后一言, “缘机,我本在这六界之外,自插手进来,命盘早就无法预测,今日多谢提点,只是福祸相倚,缘孽难测,总要历过。” ☆、第十四章 自八千年前将身家宝贝锁灵簪输给斗姆元君,这上清天我便未再来过,此次胸口将养的那枚霜花好容易生出几缕气息,我便上赶着来斗姆元君座前讨那养魂莲。 “这神莲怎的缺了一瓣?堂堂圣物如此脆弱,可如何是好。” 我盘膝坐在蒲团上,盯着养魂莲啧啧叹气,可别巴巴的赶来却是株残缺之物,那怀里的美貌仙子可就危矣。 “近万年不见,你仍是如此,超脱六界不入轮回,你可欢愉?” “自然欢愉,凡人生老病死,仙魔轮回应劫,超脱物外,岂不快哉?” “你以心头之温将养这朵霜花,那她将来复生的养分,也要你用心头血供给,可明白?” “区区几两心头血,我何时吝啬,只是她头顶为何别了我的簪子,犹记当年明明是输给了你,怎么赠给他人了?莫不是我炼了万年的陨丹也一并赠了去?” “不错。只是,我并非赠予这朵霜花,而是神莲残缺的那瓣,说起来,还是你造的孽,用你的东西来偿亦是正道。”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4 章 我一时被说蒙了,我造的孽?何以见得? 凝神掐指,几番推演,前后故事倒也明白大半,原是当年我与斗姆元君论禅时,不甚将以精血焚的玄清酒落在神莲上,这等水木草物本受不得高温,当即褪下一瓣,这可是斗姆元君座前悉心养了数十万年的宝贝,我惊得连忙施了咒护她,倒机缘巧合助她炼化了玄清酒液,修成人身。 “当年我随手将她抛往下界,没想到在您座前听禅久矣,灵根拔萃。”我讪讪一笑,腹中心事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她本应湮灭却得了这造化,历的劫想必千难万险,即便你将锁灵簪和陨丹齐齐赠她也无力回天。” 劫之一事,避不得,躲不过,古往今来神魔仙佛,多的是有通天大能者,到头来还不是应劫湮灭,这些身外之物又如何能助上半分。 “过去便是过去,没什么好论的,如今你这养魂莲空着也是浪费,不若将养将养这朵可怜的美人花,待她重新化了人形,我的陨丹和锁灵簪便一并收回了。” 我诺诺犹豫,到底还是厚脸皮说出来意,斗姆元军微微一笑,佛指点过那棵拢着花叶的神莲,霎时金光盛放莲香扑鼻,怀内那朵瘦弱的霜花飘零出来,一头扎进去。 “本是你的东西,收回理所应当,只是那陨丹灭情绝爱,实属逆天行事,不可妄用,此乃一例,万莫重蹈覆辙。” “自然。” 我飒然一笑,屏息凝神将体内灵力逆向经脉驱使,仔细抽出股精纯的心头血, “这些该足够这月,往后的,我会月月来补。” 斗姆元君取出座前玉瓶,收入那股鲜艳的精血, “赤绫,锦觅复生之时,你便再无法超脱,入六界,渡轮回,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不会。” 我将锁灵簪别入发髻, “我不是救锦觅,而是救小白龙。” 救他,不可能后悔。 ☆、第十五章 从斗姆元君的北斗星宫出来,我终是撑不下去,扶着一旁的门柱缓了好一会儿才敢驾云往九重天去,脚下原本踏实牢靠的祥云此时如同凡间的棉花,踩上去深浅不一摇来晃去,不过好在上清天地势极高,哪怕一不留神跌下去了,还能有好一会儿的时间留给我反应。 腾云掠出不远,周遭雾气中忽然露出一截金灿灿的物什,眨眼就从一旁闪了出去,速度快到我以为自己生了幻觉。 “奇怪,难道抽给锦觅几两血我就眼冒金星了?唉,看来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正待接着驾云启程,身后忽然袭来一股滚烫热流! “上神慢行!” 回头间,大片炽烈的道火自我额前划过,沸腾的焰色中一只通体金黄的火凤化形成人,玄色衣袂乘风飞扬,猎猎作响。 我念诀在身前布下块水镜,将那难耐高温抵住,这才腾出功夫去看来者何人。 眉目凌厉,玉容带煞,原是那个墮了魔的前火神旭凤。 “阁下好大火气,拦个路都要使八分气力,莫不是想杀了我?” 一个魔界中人,竟化了真身来闯上清天,守门的天将估计已凶多吉少,我此时元气大伤,本不宜惹他,可忆起往日里他和他那丧尽天良的娘将小白龙好一番折腾,胸腔里就升起股邪火,压都压不住,况且刚刚拦路那一道火甚是凶险,这下新仇旧帐合在一起,倒也方便数算! 我抬手一掌,击向水镜,光滑的镜面霎时碎裂为万千水珠,水珠凝而不散,一缕缕扎入云头,又勾来大片的雨,初始时淅沥,紧接着瓢泼如倾,云端熊熊赤焰尽数偃息。 我虽不善攻防,但到底掌了无数年水,装腔作势一类的事信手拈来,且对寻常神仙来说,用灵力打架远不如摸透五行之物的本真深奥,后者才是彰显实力的根本。 他果然目露凝重之色,遥遥向我躬身赔礼。 “上神恕罪,在下魔族旭凤,方才听闻上神唤出‘锦觅’二字,一时情急相拦,出手失了分寸,万望宽谅!” “宽谅?我若躲慢半分,如今就是一缕烟儿了,如何宽谅?”我袖袍一扬,焰和雨纷纷消弭,“魔族旭凤?你倒是谦逊!堂堂魔尊擅闯天门,却跑来冲我这个小神仙躬身作揖,可是魔界事务太少,太过清闲?” 他听出我言语字字珠玑,似有敌意,但事关锦觅,顾不得许多,“是旭凤不周,无端冲撞上神,旭凤甘愿领罪,只是……只是还请上神告知,锦觅……锦觅她可是有救了?” “你方才大概听岔了,我并未……” 话音未落,云头后又窜出只通体火红的小狐狸,我暗自捏拳,早该料到是月下仙人这只臭狐狸走漏风声!此时装傻也装不过去了! “哎哟,老夫这细胳膊细腿!”臭狐狸打个滚化出人身,拉着旭凤就要走,“凤娃快撤!大龙他已带天兵向这来了!老夫要不是用真身赶路,都来不及给你报信!” “叔父且慢!这位上神似有锦觅消息,侄儿一定要问出来!” 这魔尊长得虽凶了些,对狐狸倒有礼的紧,被拉扯的来回踉跄,也没将他的爪子甩开。我向来对尊老重孝的后辈宽容,胸腔内邪火消下不少。 “你小子傻了不成,她当然有锦觅消息,这是医神赤绫啊!老夫给你传书时着急了些,忘记将画像誊进去,不过不打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医神跑不了大龙,日后再来细谈!” 说罢使出浑身蛮力将旭凤向下猛扯,只是这‘跑得了医神跑不了大龙’是个甚么神仙比喻? “上神!求您了!求您告诉我锦觅在哪里!” 我冷眼瞅着狐狸仙同旭凤拉扯,不置一词,天边已能看见天兵天将们银光烁烁的战袍,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凤娃,你都等了数年,何苦急于一时!” 狐狸仙到底不是司战的神祇,胳膊腿都比魔尊旭凤瘦弱许多,便是用吃奶的劲儿去扯,只要旭凤不想动,就半分不会动,他于是只好可怜巴巴的来求我, “小赤绫,你快帮老夫劝劝这块石头,侄大不由叔,老夫的话他现在一个字都不听!” “爱莫能助。” 我懒洋洋一摊手,故意避过旭凤的问题,将目光移往远处,嗯,已能看清小白龙挺拔的姿容,手里还提着龙吟剑,想来准备是周全的,今日指不定能有幸一观天帝魔尊的旷世大战,不知比起仙魔大战那日如何。 那次相斗因着锦觅身殒半途中断,此刻天高云远,也没有不相干的人物,应该能打个尽兴了吧! 我还在琢磨周遭哪个位置是观战的绝佳之地,耳畔忽然传来旭凤凉飕飕的嗓音, “上神许是嫌这里不便说话,是旭凤思虑欠妥,得罪了!”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5 章 一阵天摇地晃,他竟掐灵诀强行将我和狐狸仙一起携了逃跑! 狐狸仙是只九尾火狐,被他用灵力裹着舒服的紧,可我是司水的,元气还亏着,此刻只觉的被丢入太上老君的仙炉里,成了三昧真火环绕下一颗将熟的灵丹! “你放……咳!” 我甫一张口,只说出两字,喉中猛然冲上股腥热之气,一大团鲜艳的血实打实喷在狐狸仙脸上! “小赤绫!你!你这是怎么了!”狐狸仙满头满脸一片殷红,却也顾不上擦,连忙拉扯旭凤,“凤娃凤娃!你将火力收一收!她五行属水,受不住!” 身后大军在望,旭凤不得已放弃直冲南天门,附身跃下云端,一番腾挪竟回了那满是回忆的栖梧宫! 我体内灵力相悖,到处流窜,以至于四肢瘫软,几乎被他一手提着才能安稳落地。 “旭凤该死!还请医神恕罪!我曾不慎中过寒毒,体内还留有不少余烬,周身火气不受控制,不想竟伤了您……” 来去不过小半刻功夫,旭凤告罪的话比过去一年说的还多。其实平日里这点火气根本无伤大雅,可他哪里知道,为了救他的宝贝锦觅,我生生抽了一月的心头血出去,此刻也几乎跟腊月里的霜花一般脆弱了。 “……” 我脸色惨白,盯着他不说话。不是不想说,只是嘴中仍不时涌上血气,须咬紧牙死死压住。可能忍耐的表情太过狰狞,他竟以为我在生气,当即撩开袍子跪下去,将自己的精元从胸口提了出来! “旭凤今日冲撞医神,自知罪不可恕,不求医神原谅,但求您将锦觅救活,旭凤愿以精元赎今日之过,换她化形复生!” “凤娃你疯了!偌大一个魔界你都不管不顾了吗?!快将精元收回去!” 狐狸手忙脚乱的去挡旭凤红彤彤的精元,仿佛怕我一时受不住诱惑拿去炼化,堂堂魔尊此时跪在我面前,眉峰仍有战神峥嵘,凤目却染上湿意,如同凡世间为情所困的寻常男子。 情之一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你这一跪,我受下,算作救锦觅的报酬,其他的你且拿回去吧。” 我终是看不过那双凤眸中的沉痛哀伤,强自压下血气将他轰走,“马上走,若是今日让润玉见着你,我立时回去将那朵霜花煎了烹茶!” ☆、第十六章 前脚将旭凤轰走,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道耀眼星光自栖梧宫外贯入,阵阵龙吟低鸣,满树枯黄的梧桐叶纷扬而落。 小白龙提着剑,一身云锦广袖带风,竟撇下一众天兵天将先追过来,我悄悄向旭凤撤走的方向看了眼,雕龙画凤的砖墙上天高云卷,不曾留下半分踪迹。 “大龙,你来啦。”狐狸仙胡乱抹去脸上污血,有些心虚,“今日怎么如此兴师动众,吓得老夫狐狸尾巴都要露出来了,三方天将把守天门不易,就不要总是麻烦了吧。” 小白龙何等聪明,鼻尖一嗅,便知那浑身冒火的凤凰曾来过,只是人已走远,追究无用,且此时院内模样容不得耽搁,他收剑向狐狸仙一礼, “叔父受惊了,是润玉有过,现下赤绫上神伤重,亟待救治,改日定登姻缘府告罪。” 说罢径直走来将我从地上捞起,抱上便走。 “好说好说,你先忙。” 狐狸仙讪笑挥手,满面笑容的将我俩送出宫门,长舒口气。 我窝在小白龙怀里,甚觉安慰,自己挑上的龙怎么看都顺眼,比那只凤凰温文尔雅多了。其实方才不乐意同旭凤说话,除了身体不适还因着心里有气,此刻跟小白龙在一起,周遭都是清凉的水气,身心俱感舒畅。 “你明知是狐狸走漏消息,又放了旭凤,却还要改日登门致歉,这天帝做的忒委屈了些。” “叔父有错也不该做侄子的教训,他平素多与仙子仙娥来往,不常见刀枪剑戟这类血腥事,受惊吓也在所难免,确是我所做欠妥。” “臭狐狸自找的,跟你有甚么干系,天兵天将把守天界太平乃分内之事,他一个司姻缘的小仙越俎代庖便罢,还总是胳膊肘往魔界拐,合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刚刚狐狸仙满鼻子满眼都是他那宝贝凤娃,仿佛润玉不是亲侄子般,看来长毛的就是跟长鳞的隔着一层,以后天宫要多招些水里长大的神仙作陪。 小白龙观我自在谈笑,仿佛受伤不重,脸色却一刻白过一刻,几欲比肩子夜里那几株惨白的昙花。他深知旭凤为人,即便情急掳人也没理由下狠手,但事关锦觅,难免有失分寸,自古水火不容,五行相冲的伤皆极为棘手,走着回去怕是要耽误, “你且忍忍,我用腾挪之术携你回璇玑宫。” “好。” 我揪住他胸前衣襟,闭眼忍耐,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回了璇玑宫宽阔的卧榻。 竟仍是小白龙的卧榻。 “怎么来了这里?”我·靠着床头琉璃玉枕喘粗气,勾起个自认为邪佞的笑,“上回没力气拦我睡你的床,这次倒是自觉了?” “赤绫上神说笑,此床由整块千年龙魂木雕成,于你将养相宜。”他将被褥扯开盖好,修长的手指搭上我腕间脉搏,“我方才在云端瞧见你吐血,可是旭凤伤了你?” “不错。待不日伤好,定要去魔界讨个公道。”我将手腕往回抽,“不是甚么大伤,无需烦忧。” 我不想让小白龙知道我元气有亏,既答应了救锦觅,便只需一个结果,过程如何,不用谁知道。 “你脸色不对,莫乱动!” 他星眸中情绪浮沉,按住我欲藏入身后的手,指尖不容置疑的贴在寸关尺三处,探了不过刹那,瞳仁骤然一缩, “你是如何救的觅儿?!” “自是用我的法子。” 我不知他为何生出怒气,用的又不是他的精血。 “你的法子便是提了精血救她?”他手间一紧,在我腕上留下三个青白指印,“元气亏损,灵神不稳,旭凤身上罩着的琉璃净火乃世间至阳,如何受得?” 话落便将我一把扶起,手心运了温润的水系灵力,缓缓向我背心大穴里推。 “你可是在忧心我?”身后传来清凉意,体内燥火气渐渐消融,他这怒气冲冲的模样,倒有趣的紧,“那日你带了画册来跪,我扶住了,方才栖梧宫内,我已受下旭凤一拜,救锦觅承的是魔尊的情,你大可宽心。” “原来在上神心中润玉是如此小人么。” 我背对小白龙,看不到他眉目神情,只听得他语气中泛着浓浓无奈,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6 章 “觅儿确为我此生挚爱,可若她复生要用上神的元神精血来换,那润玉愿另寻它法!” “甚么元神精血,哪有那么凶险。”我反手将他推灵力的手掌握住, “你可是觉得心有愧疚?” “万分愧疚!” “那你稍稍报答报答可好?” “上神但说无妨!” “元气有亏,传渡灵力不过扬汤止沸,我曾在某本古籍中见过,灵修对元气修复大有裨益,小白龙若有闲功夫,不如?” “当啷!” 门口屏风后传来铜盆落地的清脆声,小白龙眼中厉色一闪,单手虚抓,正欲逃跑的武曲星君哀嚎着倒飞进来,像块面饼般啪唧摊在地上。 “怎么又是你?” 这小豹子莫不是天天吃胆子长大的? “陛、陛下!赤绫、上神!小……小仙不是……小仙真不是故意偷听!是扶风仙上……” “是我等得不耐烦了,将他踹进来的!”朗朗笑声由远及近,故人面容撞进眼帘,“赤绫,不想千年不见,你竟干起了逼良为娼的勾当!” “死鸟,你胡说八道甚么,我明明在同小白龙商量,何来‘逼’字!”我额角青筋狂跳,刚压下的气血又有翻腾之势,小白龙挨的极近,一手扶上我的腰眼,又渡过一道灵力。 扶风这厮嘴欠的很,从不在言语方面吃瘪,还欲同我争辩,小白龙却将话截下, “扶风仙上,此次劳你从北冥一路颠簸,本尊已于洗尘殿布好宴席,请移步。武曲,还不领仙上过去?” 武曲星君接到小白龙淬了冰的眼刀,一阵哆嗦,连忙冲扶风作揖,“仙上,您就不要为难小仙了!请移步!” 扶风耸肩,抖抖藏青衣袍,转身踏出门去, “天帝陛下,我一路游山玩水,不觉困顿,还是早日召我上职吧!” 我被扶风一番折腾,刚提起的气力耗个干净,再提不起兴致调戏小白龙,眼一闭懒洋洋发问,“鲲鹏一族避世北冥日久,你作甚么将这不着调的祖宗请出来,可是给他安了个□□官职?” “自荼姚一脉掌鸟族大势,鲲鹏族人便集体叛出,六界势力纷杂,除北冥一方净土,再找不出一个似扶风这般可靠的人,他是你的旧识,又恰好欠吾母一个人情,由他保你百年太平再合适不过。” “甚么?!” 让这只鸟不鸟鱼不鱼的伪神护我,怕不是百年太平,而是百年后气的驾鹤西去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同他是旧识?” “野史有载。” “你那野史倒与时俱进,我同他认识不过三千年,也能入册?” “我读的野史编著仔细,年年新录。” 骗鬼呢!小白龙何时有了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我不用他护,再说,百年时光不过弹指,用处不大。” “旭凤已知你同觅儿性命想干,不会善罢甘休,他自去了魔界,做事比往日随性许多,须得提防。” “北冥路途遥远,我昨日才透露锦觅消息,他怎么今日就到了?”我头一回体会到小白龙坐这九五至尊之位的深沉思虑,“你从知我身份那日开始准备的是不是?你早料到狐狸仙会将锦觅消息递给旭凤。” 我仔细想了想,今日三方天将虽战袍加身,却没瞧见哪个真的带了兵器,原是在云头摆个样子给狐狸仙和旭凤看的么! 他要用锦觅的命做筹码,同魔尊交易。 “锦觅复生在望,你竟不要她当天后了?” 小白龙扶在我腰上的手轻颤,嗓音沉沉, “你说过,缘分天定,既有缘无份,强求生孽,倒不如用她和旭凤一生相守,换这六界太平。” 我缓缓勾唇,小白龙看的通透,根本不用提点。 “如此,甚好。” ☆、第十七章 天帝这个位子,属六界至尊,凌霄大殿一百零八阶玉梯之上只端正放了一把盘龙椅,每日朝会从阶底步步踏上去,身后百十双眼睛渐渐仰起,任谁胸腔内都要涌出几股豪气。 坐在这样权倾寰野的位置上,曾经失去的,得不到的,得到却不尽如人意的,皆可完满。 我估摸着小白龙继位这么久,大抵也明白,只要他乐意,那锦觅不过是颗入盘的葡萄,洗净去蒂只待他伸指剥皮吞下肚去。 这样顺理成章的诱惑下,他竟能携三方天将演一出大戏将魔尊匡进来,也算对得起我每月流的心头血了。 那日从上清天下来,血气正亏,路上又挨了会儿琉璃净火,头晕眼花神元动荡,脉象把出来几欲羽化,惊的小白龙将奏折全搬进璇玑宫,日日从旁看着我吃药睡觉,下床半步就要被一顿呵斥。这才不过三日功夫,天界上下已传遍我在璇玑宫里卧床养胎,司节气喜丧大事的宴悦星君派仙童来探了数次,终忍不住派人将天后品阶的几样喜服送来,定要小白龙挑一身免得日后着急大婚来不及赶制。 奈何我一个万万年未出阁成功的大闺女,还没跟心上人表露心迹,便已戴了个未婚先孕的乌龙帽,气的恨不能立时腾云去上清天,将那缕水汽从神莲里掏出来捏碎。 其实等闲复活个一神半仙的,本不必月月渡血如此费劲,奈何锦觅本体是朵轻飘飘的六瓣霜花,用手搓一搓就得化成水沫,实在脆弱的紧。 如今天界人丁兴旺,看对眼的仙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愿自损仙元孕育后代的,于是不用修炼历劫,生下来就带着千百年灵力的少神愈来愈多,殊不知此类靠父母血脉仙力化生的神仙,同我这样天生地养的相比,灵根神元都细弱的很,动辄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唉,先花神乃一瓣神莲,先水神乃一块定水璧,二人本体都是六界少有的至宝,怎么生的孩子如此不中用?”我斜倚在天膳房鹿园子的篱笆桩上,将手中白菜叶撕了往里丢,“六瓣霜花确实精致华丽,可碰不得热不得,只适合做个画里的神仙,日日裱在墙上。这样单薄的本体却跟天帝魔尊扯上干系,留得一缕复生机会实属不错了。” “天帝这辈的女仙大都如此,听说太巳仙人家掌珠,本体是颗朝露,比起霜花更软了些,也就跟随前火神堕去魔界的那个鸟族穗禾争气,好歹是只孔雀。” 扶风久居北冥,好容易借报恩出来趟,对六界密辛旧事好奇的紧,短短几日功夫已将这千百年来发生的事烂熟于胸。我生性散漫惯了,很不喜欢小白龙找的这个跟班,奈何拗了大半月,他还是不松口,只能接下这个话唠做保镖。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7 章 “说起邝露,那小妮子生的也十分灵秀,想当年在小白龙宫里安静做了百年扫使仙娥,怎么仙魔大战后就不见人了呢?” 扶风抛给我个白眼,“你来天界比我早多了,怎么啥也不知道。她拜入瑶光上神座下,现已获封泺英上仙,说是待出师可领三万天兵。” “瑶光平素收徒甚严,座下不是精壮就是魁梧,怎么收了个女徒弟?” “听闻仙魔大战时,这颗露珠以一己之力携二千天兵挡了魔界一城兵力,瑶光上神那会儿就在旁侧,战后立刻点了大弟子去太巳仙人府上要人,邝露原本不肯,还是太巳那块老姜偷跑去找天帝要了折子,才将她赶了去。” 我啧啧称奇,“瑶光做了万把年孤独的女战神,倒终于碰上个合眼的!照理说泺英上仙的品阶比太巳掌珠高不少,她为何不愿?” 扶风干咳两声,从我怀里抽出把菜叶子转头撕起来,可他喂的是受罚被拴的魇兽,自是半片也喂不进去的,于是又一脸尴尬的转回来,在我灼灼目光下不得已开口, “璇玑宫偌大地界,可供使唤的仙童仙娥却少得可怜,若不是天帝在那住着,她一个上神掌珠如何会去遭那份罪。不愿远赴瑶光上神府上潜修,自然也……” “呵……”我撕菜叶的手多了几分力气,将其中鲜嫩汁水尽数挤落,滴了篱笆内仰首乞食的小鹿满头满脸,“我道小白龙生得一副俊俏面容,不该如此没市场,原是桃花散在天界各处,改日去瑶光那里坐坐,这徒儿出师后行走六界端的可是师父的脸,须得多教导几年方能放出来。” 扶风心中暗自喟叹,“邝露仙子对不住对不住,不是我多嘴,实是赤绫这人表面看着和气,其实小心眼护短又记仇,今日我若不说清楚还不知道被怎么折腾,便只能牺牲你了。” 他心虚太过,同我一样手中失了分寸,魇兽正歪头享受他的抚摸却忽然被掐住耳朵,疼的嗝一声吐出个所见梦。 幽幽蓝光中喜纱新服自床帏抛出,一双男女正行颠鸾倒凤之事,梦境淡淡的金边显示这是个上神之梦,扶风惊的下巴将落,正欲仔细看看是哪个尘心不灭的神仙,梦境被我哗啦一下狠狠劈落! “哎哎哎,赤绫你干啥!我还没看清呢!” “非礼勿视不知道么!这种私密春·梦你好意思看!” “嘶——装什么正人君子,往日里去凡间你最爱拉我去什么转悠,边嗑瓜子边点评活·春·宫不是你干的事?”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已是个正经神仙,你也当学学!”我耳根子不自觉红起来,我可没做春·梦,小白龙这厮竟如此闷·骚现在还没忘那夜情景么! 我强装镇定又撕了会儿菜叶,而后随便寻个理由逃回璇玑宫,才推开门,果见大殿中央小白龙正在批折子,文曲星君侍立在侧,烹茶研磨,长几中央摆着尊香炉,几缕飘渺香雾袅袅散开。 “文曲,你退下吧。” 我推门的声儿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内实属噪音,小白龙笔尖一滞,眼尾扫过我稍显凌乱的发顶,开口屏退文曲星君。我理理跑乱的长发,端正坐在他对面,顺手将文曲星君研磨的活计接过来, “近日天界朝务繁忙,你一批就是四五个时辰,晚上休息的好么。” 他笔尖又滞,眉峰下一双温润的眸微微眯起, “你怎么了?” “……” 不愧是小白龙,我只问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他便察觉不对。 “方才去鹿园子喂小鹿来着。”我敲敲磨盘,不小心迸出一滴墨汁,正溅在他批的折子中央,雪白奏本顿时多了颗巨大黑痣,我暗道不妙,刚要用仙术去擦,却见他将本子一合,丢到身后一堆废折上。 可我明明看见上面批了个“甚好”。 作孽作孽。 “嗯,可见着魇兽了?”他面不改色的又拿起一本新折子,顺便没收了我研磨的砚台,“我已知会武曲星君,明日将它放回来,夜夜着仙官去牵太过劳烦。” 我没磨研了,就拿起茶壶,小白龙立刻将手中折子往一旁缩了缩,虽缩的非常隐晦,但我还是看见了, “见着了,跟扶风一块见的,还顺便看了它吐的所见梦。” “嗯,可有趣?”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挺有趣的,新房里一对颠鸾倒凤的上神,女的我就不评价了,男的姿容同你相似,仙风道骨,朗眉星目。” 他批奏折的笔一抖,狼毫尖力透纸背留下硕大一个墨点,我只当没看见,安心烹茶倒水,这本奏折的命运也大抵同上一个了。 “嗯,你同武曲星君说说,魇兽不急着牵回来。” ☆、第十不取,现在的润玉选择拿,且彻彻底底。在另一方看来,说好的与世无争呢,你就不能让步成全吗,这才是大爱啊,可是他们不明白润玉已经让了万年,既决定要拿,便再不会有模糊之处,锦觅更是其中要害。 所以没错,我其实不站润玉深爱锦觅,我更觉得是某种偏执,因为真的,他本就是善于理解别人无微不至的个性,如果确实爱到骨子里,又如他所说只求长久相伴,那锦觅深爱凤凰几欲疯魔,他为何不放手?又不是嫁给凤凰就此生难见了,洛霖爱花神到娶妻半生相敬如宾,当初也是为爱人的一句话放了手不是吗? 本文立论就立在这点,小白龙确实爱锦觅,但他的爱太复杂,有欣赏有责任有偏执的占有,不是凤凰那样单纯热烈。其实登帝之后他自己也清楚,但他不能承认,因为如果一切构陷违逆之事不是因为刻骨的爱,就太腌臜了,一个万年不沾微尘的人双手染尽道义的污垢,如果再没有一个信念做支撑,那内心将多么悲凉,所以他不放手,所以他最后放手时,我只在高台上看到一个天帝的空壳。 这样的一生太沉重了,我不想写,人都会变,但我希望他停在深渊之上,哪怕同深渊互相凝望,也不要跌进去。 ☆、第十九章 我于凡间溜达那会儿,曾盘在一书生头顶观其一生,那书生年少贫寒,日日要去山野捡拾野果野菜,捡累了便寻块青石闲坐望天,感叹命运坎坷。 有一日他正于竹林砍雨后新冒的嫩竹笋,忽而狂风大作天色变换,春日里绵卷的白云眨眼间齐齐失了踪影,偌大天空霎时一片光秃,难看极了。 “这这这……” 书生自幼饱读诗书,通晓天文,却也从未听闻如此奇异景象,心绪大乱间,不察头顶劲风,一颗鸡蛋大的白色果实从天而降,正敲在额上三寸,他痛的张口大叫,果子却弹了一弹没入嘴中,不待咀嚼吞咽一溜落入丹田,自此天界忽然飞升一位上仙——黎蒲元君。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8 章 那颗果子的模样我至今记忆犹新,同手中这本请帖的封面如出一辙,册下一列清秀小篆——菩提果。 “我道那日天上云彩怎么忽然不见,原是都让仙女们采去做衣服了!” 我将请帖扔给扶风,“这织锦节千百年才这么一回,若不是黎蒲元君递了帖子,竟要错过,真是好险。” 扶风将帖子封面翻来覆去的看,挠挠鼻子,“这菩提果怎么跟我以前看的不大一样,难不成记岔了?” “非也。这确实不是正宗的菩提果。” 正宗的菩提果无色无味,无形无状。所谓大道至简,菩提果乃世间最接近大道的东西,自然不是一般的颜色形状能够承载。我手指在茶盅中蘸了蘸,向旁侧一甩,浅褐色的茶液凌空铺成一面剔透的镜子,境内仙气氤氲显出一棵枝繁叶茂的巨木。 “自古六界之内只生有一棵菩提树,混沌元年抽枝,数十万年结果,每颗都是不可多得的天地至宝。只是这果子虽珍贵,生长周期却太久,上清天后土娘娘嫌那老树整日里不开花不结果光秃秃的煞眼睛,便遣座下司草木繁衍的桑梓真君砍了菩提树十几株新枝,东南西北寻了些灵气浓郁的宝地扦插,天界瑶池边那颗歪脖子树就是其中之一。” 茶水化的镜子抖动两下,现出一棵歪歪扭扭的小树,一人合抱粗细,叶子稀稀拉拉还泛着病态青黄色,枝头沉甸甸挂着一串白嫩嫩的果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坠断细枝落将下来。 扶风撇嘴,目露鄙色,“原是个山寨货,也好意思做魁首之宝。” “虽是山寨货,也还有那么几分天地灵宝效用的。”我水袖一挥,将茶水镜子消了,“昔日黎蒲元君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吃颗果子便立时飞升上仙,寻常灵果哪有这等好处,我这几月总要给那朵霜花渡精血,元气亏的紧,不若去织锦会凑个热闹,也好赢颗菩提果补补身子。” “你?”扶风瞪眼,他虽未参加却有所耳闻,六界内善针织女红的仙子仙娥、魔女精怪都极眼红魁首之位,倒不是垂涎菩提果,而是这织锦会实乃六界百年中最大的相亲会,未婚嫁的女子们上台织衣,未婚娶的男子台下作评,投掷花令,所谓魁首,便得是得台下男子青睐最多之人,他实在不觉赤绫有半分可能。 “左右去试试总没甚么损失,你不必瞪那双鱼眼看我。这赤霞衣穿了许多年,确有些腻,是时候换换。况且近千年天界同魔界花界关系紧张,估摸着会少许多竞争,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扶风鼻间喷出两道凉气,将帖子收于袖下,“那我就勉为其难做个台下男宾,也好多给你争一两朵花令。” “甚好甚好。多谢扶风仙上。” ———————————————— 织锦大会寻的是天界东侧,云气最厚重之处,东海临近卯日星君府上,水温较其他三海高,日日蒸腾水汽凝结成云,千年中早不知积了多少层。 龙本就生在风云之中,这样的气候于我简直舒服到极点,路上化了真身在云端打滚玩闹,待到时已日上三竿,放眼望去台上台下密密麻麻坐了不少神仙,往日里几尊不理俗事、久闭关外的帝尊竟也端正举了杯茶水候在远端。 “我没眼花吧,那可是东极天尊青华大帝?他不是久居上清天么,也来凑热闹相亲了?” 扶风捞起把海水洗洗眼睛,拽着我的袖摆一阵摇晃,青华大帝曾去鲲鹏族讲经,他幼时一度以拜入帝尊座下为毕生追求。想那北冥地处偏远,见尊真神不太容易,讲个经的功夫就能俘虏幼年鲲鹏一只,不如过几日我也去装模作样一番。 “是了是了,你没眼花,青华那撇羊角胡就是隔一里地我都能认出来,你竟稀罕这么尊神仙,小白龙如今是四御之首昊天玉帝,比他地位高了不少,怎么不见你尊敬一二?” “你说润玉?”扶风不屑撇嘴,“那毛头小子还没我年岁大,坐得起这个位子么,且谁不知他是起兵反了太微……呃……好好好,我说错话了……” 事关小白龙清誉,我从不在此处马虎,扶风见我神容渐冷,似有怒意,连忙改口,可威逼之下的缄口有何用处? 这天界众仙,六界万灵,除去那只倒霉凤凰,没一人有资格口诛笔伐小白龙的不是。 “念你才来天界,不通晓个中原委,今日便同你讲讲。小白龙起兵反了太微不错,可自古高位能者居之,先天帝自拥强权,治下不严,流恶难尽,纵容荼姚戮花神灭水族,将本应太平的天界搅得乌烟瘴气,此等德不配位的帝君如何当的起昊天至尊? 想那三清境驻的三位天尊本应佐君扶政,却个个作壁上观,以清修为名撇的一干二净,偌大天界、浩浩众仙,竟只有生肖鼠首这等修了不过万年的小仙敢当庭实言,你可知为何?” 扶风同我结交良久,了解颇深,知我真怒时便会如此,一改往日懒散模样,一言一词夹枪带剑,当下不敢乱语,只躬身听着。 “神仙不同凡人,悠久寿元若是都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活,不仅面子过不去,还极易于修行中招致心魔,天劫场场都伤筋动骨,何人敢冒此风险?小白龙替天界替上清天乃至六界做了这恶人,担了这风险,我不曾想连你都看不明白!” ☆、第二十章 我还欲与扶风这个不明事理的分辨分辨,耳侧忽然刮过一阵劲风,五匹高头天马蹬开铁蹄从我肩旁蹭过去,马屁股后拉了顶玉石轿,四面均挂着月宫翡翠,琉璃冷辉凉的扎眼。 扶风本安分听训,余光瞥到那轿子旁若无人的撞过来,连忙将我扯向一旁,电光火石间竟还有功夫隔空出掌,将五匹飞奔的天马拦下。 马蹄立停,但那玉石轿体积庞大,滑出去老远才堪堪止住,期间免不得左歪右晃,只听得其中叮咣一阵杯盘碎裂之声,有女子掀帘冷喝, “大胆!哪来的狂徒连广寒宫的轿子都敢拦!信不信我飞书天蓬元帅,让他砍了你的脑袋!” 我慢条斯理的整好衣襟发髻,懒洋洋抬头看了眼那张牙舞爪的仙子,嗯,竟是只乌鸡,不想乌鸡成仙化了人形后可以这么白,真是勤奋改变命运。 “广寒宫的轿子有甚么了不得之处么?可是贴了天帝谕令?”我信手一抓,将那女子从轿头扯下,方才扶风救我一趟,心中火气再不好冲他发作,幸而这只乌鸡撞上来,省的我憋一肚子气去参加大会,“你口中天蓬元帅可是下面那位脑袋几乎埋进饭碗的仙上?” “你……你是谁家的?竟敢讽刺上神?”乌鸡发顶精心装扮的钗饰被强力震散,面上凶厉之色消去不少,我知那顶轿上还有位主子,同她计较并无意义,便信步上前亲手扯了绢帘, “座下小仙犯错,做主上的连句话也没有么,广寒宫虽处天界边缘,也不该这么没规矩吧。” “她犯了错,仙上尽管责罚便是,无需来找我麻烦,织锦会还有三刻便开,若仙上无事,嫦娥便先下去了。” 一袭轻纱遮面,嗓音如冬日泠泉寒入脏腑,真真是个冰做的神仙,让我看一眼便消暑降火,再不想计较。 “罢了,左右没撞到我身上,你且下去。” “赤绫,无需客气。”扶风仍偏头看着远处,指尖却掐了传音术,“那顶轿子原不是往这个方向开,该是冲你来的。” 我面上浅笑不减,将广寒宫一众送走,这才抽空活动活动被劲风冲撞的肩膀, “管她呢,一个抛夫弃子从凡世飞上来的神仙,道途穷尽也不过一届散仙,连上神都不是,何须同她计较。” “你倒洒脱,莫真的吃了亏才知道后悔。” “不是有你护我百年么,若让我吃了亏,仔细小白龙将你的鸟毛拔干净一锅炖了。” 扶风翻起白眼,撇下我飞身坐入台下男宾筵席。 织锦大会乃仙家盛宴,天界寻常礼乐之处无法施展,黎蒲元君特地提前两月寻访四海,找了些善凝水化云的蛟龙,在东海万米上织起绵延数里的大片云台,又向西王母借来数千张歇风石做的桌子摆上,此刻风定云止、仙雾缭绕,竟被他生生织出个仙家秘境来。 难不成菩提果不仅助人飞升,还有明聪开智的效用? 我跺跺祥云从天顶落下,礼乐丝竹之声忽然停歇,转而铮鼓大动,金光四溢,苍穹尽头一驾龙凤车马瞬息奔至近前,黎蒲元君立时放下手中攀谈的酒盏,俯身相迎。 “恭迎天帝陛下。” 除去几位地位高崇的天神点头示意,其余众仙随之起身附言,黑压压一片仙人脑袋一落一起,场面蔚为壮观。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19 章 小白龙竟也来相亲了? 我趁着诸位仙僚低头功夫,飞身入席,正落在一棵胡萝卜精旁侧,可叹这萝卜真身根须绵长一看就年岁悠久,竟还是只低等精怪,想来瓜果蔬菜大都灵根驳杂,不易飞升。 “上仙上仙!”正感叹,旁侧一黄衣女子扯我袖摆,“天帝来了你怎不拜?被法度使见了可要受罚的!”说着便猛然向下一拉,力气大的差点将我从云台上拽下去。 “小仙首次得见这等场面,一时疏忽,一时疏忽。” 一株连翘竟也成精,看年岁也有将近五千年,药效想必出类拔萃,我咽下口水,使劲忍了忍,不行不行,既已生出意识便不可随意采摘,到时丢进药炉吱哇乱叫,恐怖的很啊。 礼毕抬头,似见小白龙扫来一眼,可如此大的云台,他怎能看得清我,该是眼花错觉。 那株连翘心觉助我免了失礼责罚,正瞪了亮晶晶的眸子等着答谢,我便再次躬身, “小仙多谢姑娘提点,在下赤绫,乃医仙同门,敢问姑娘名讳?” 胡萝卜精巴巴凑过来,“她叫连翘,我是老胡,赤绫仙上看着年岁不大,可也是来争魁首的?”他皱眉捋胡,大为懊丧,“连翘啊,我说的不错罢,这织锦会仙才辈出,竞争尤为激烈,你还妄想争那魁首之宝菩提果?快随我回花界去罢!”话落陡觉失言,连忙捂了嘴偷看我神情。 “连翘?”真是个,贴切的名字,老胡全名该不会是胡萝卜罢!我说天界数万年寸草不生,光秃秃的模样哪来蔬果灵药成精,原是花界中人。 他二人犹怕我碍于两界恩怨翻脸,都一副小心翼翼模样,我便温和笑笑,手心灵光闪烁,凝出颗丹丸,“原是花界仙友,我这有颗培元丹,可稳固仙基增长灵力,算作姑娘方才提点的谢礼。” “啊!多谢仙上!”到底年岁小,连翘不顾老胡眼色欢天喜地接过去,立马吃进肚里,“临阵抱抱佛脚多涨点灵力,一会儿织衣也更好看些!” 云台中央自下而上忽然升起一众舞女,礼乐丝竹鸣翠大作,眼花缭乱的歌舞之后,黎蒲元君缓缓走入众仙中央,躬身四方,先是将小白龙近几年的功德夸赞一番,而后才切正题, “本届织锦会不同往届,仙子们需同时入场织衣,一盏茶为期,期满由台下未婚娶的男宾投掷花令。”说着,他举起手中洁白玫瑰,“花令每人一朵,方才已着仙使分发,男宾们需用灵力催动,渡入灵力愈多,玫瑰便愈红润,赛末获灵力最多之人可摘得魁首之位!” 他说完规则,不待众人反应,飞身疾退,七尾蛟龙自他脚下一一破云而出,蛟口吞吐,大团云雾霎时浮于天际头顶,如同给云台铺了床厚实云被!蛟龙吐云方罢,陡然锣鼓铮鸣,司时辰的水滴石穿阀门乍起,水流滴答间,盏茶时间已开始流逝。 “赤绫仙上!快走!咱们得去占位置!” 云被虽大,云朵质量却参差不齐,有几处已透出雨云乌色,惊雷隐现。我自是比连翘有眼色的多,不待提醒便拽上她,提气踏风去高处寻那方最柔软洁白之处。 “仙上仙上!后面有个蒙面的仙子!小心!她要打你!” 连翘瞥见脚下冷光,吓得捂紧双眼,我携她稍稍向侧一让,看清来人, “嫦娥仙子,别来无恙啊,云端宽敞的很,你我便不要浪费时间了罢。” 已有人为争抢位置大打出手,实在难看,我寻好位置将连翘放下,抬手布出块水镜防御,嫦娥眼睫微抬,睨我一眼,转身在不远处坐下。 连翘好奇的戳戳水镜,却不想指尖稍稍一碰就透过去,仿佛真是一层水幕,没半分御敌之用,不由悄悄趴在我耳边,“仙上好聪明,布块假镜子唬她,我们快些织,免得被发现了!” 我心中好笑,这水镜从内而外的确软弱,从外而内却极其坚韧,奈何时间紧迫无法解释,便由得她胡猜乱想。 现下已有不少仙子织出衣袍大概轮廓,我却还未动手,那厢嫦娥手中白光大放,天穹密云如同飞流湍瀑没入当中,眨眼工夫绣纹精美的广袖月袍织成大半。 也是,来参加大会的仙子大多提前想好衣样,不然如何来得及,也只有我方得了帖子便巴巴赶路,没工夫打腹稿。 “仙上,你怎么还不动手?已有人织完开始讨要花令了?” 连翘手忙脚乱的控制灵力,还不忘提醒,我耳中一阵嗡鸣,听得扶风幸灾乐祸道, “你傻站着作甚?实在没招再织件赤霞衣也成啊,大不了我在花令里多渡些灵力,不会让你输的太难看!” 我翻个白眼,却又听见小白龙传音, “不曾想赤绫上神也对织锦魁首感兴趣,不知是想要菩提果,还是看上了座下哪位仙上?” ☆、第二十一章 想要菩提果,还是想要哪位仙上? 小白龙的问题总是如此玄妙,必得选一个么?我两个都想要可如何是好? 摸摸手中柔软云丝,心下有了计较,织一件女裙赢那菩提果,再织一件男袍赢那仙上心,自是妥妥当当。 想我做了悠久年月的血龙,对天界,就是六界也再寻不出第二人,只要想的到,便一定织的出,且自遇着小白龙,我便觉身上赤霞衣过于鲜艳,立在他旁侧总不大般配,不若借此机会织两件般配些的衣服,日后穿起来如同神仙眷侣,看着也养眼。 心神初动,手间已掐上灵诀,连翘正一缕缕撕了云头软丝织衣,忽觉周身风卷如龙,云气沸腾,偏头细看,天穹仿佛裂开个窟窿,厚实的云被若倾盆之水哗啦啦倒在赤绫身前,凝成团白濛濛的云球,她惊的双唇大张,手上动作一乱,刚织过半的衣服霎时消散。 我也没想到真动起手声势如此浩大,四下的姑娘们齐齐转了脑袋来看,脚下男宾们更有不少飞身上了半空,端着手中玫瑰在旁来回打量。 扶风这厮又传音过来,语调阴阳怪气, “别的仙子织衣都斯文雅致,你怎么跟大战似的?该不会织不出衣服却要织个大云球,把比你厉害的都砸晕?嗯……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实在阴损了些!” “你再多话,我就把你砸晕可好?” 扶风朗然大笑,正要答“好得很,快下来砸啊。”传音术却忽的被半途截住,不论怎么使力都送不上去了,他摸摸鼻子,一阵疑惑,难不成有甚么禁制? 天帝御座旁,文曲星君恭敬递上茶汤,垂首后退时,无意瞥得天帝指尖灵光闪烁,似刚刚散去法诀,他心中一沉,忙要喊武曲星君警惕妖物孽障,却见天帝接过茶盅悠然浅啜,淡淡向上瞥了眼,看那方向,竟是赤绫上神的云头。 自那日赤绫上神闯入璇玑宫大殿,天帝立刻将他屏退,文曲星君就觉异样,忘川潮汐异常,似冥界大门洞开前兆,他在河畔蹲守好几个月,搜罗了不少蛛丝马迹,陛下平素极仔细公务政要,怎么会才听了一半就将他赶出来?可自锦觅仙子仙逝,陛下情魄尽失,也不像是动心模样啊。 “武曲星君,你可知……”伺候完茶水退侍一旁,正站在武曲星君身侧,想着近几月都是他陪着陛下,应该知道不少内情,可话才开头,便听见他低声嘟囔, “第七次!” 什么第七次?文曲星君苦思冥想半天,织锦会开了至少十届,哪来第七次? “第八次!还挑了眉!” “喂!武曲星君!回神!”他拽拽武曲星君的袖子,“你数什么呢!” “别闹!”武曲星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上下疾看,“这是陛下第八回偷看赤绫上神了!刚刚还挑了眉,这俗话中的眉来眼去已有一半,还差一半就成了!” “……”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0 章 文曲星君发现,哪怕日日共事,他还是无法理解猫科动物的思想。 “什么成了?可是陛下与赤绫上神两情相悦?” “那是自然。”武曲星君嘿嘿一笑,“你才回来没两日,不知道其中曲折,我已在璇玑宫撞见一次芙蓉春帐,刺激的很呐!不过好在进去的晚,没看见太多不该看的,那魇兽比我倒霉,进去太早,估摸着知道的太多,被罚去天膳房,日日旁观宰杀小鹿,实在可怜!” “唔……” 文曲星君沉吟不语,总觉得不太可信…… 绵软云头上,我小心控着一人半高的巨大云球,并不知当时煞费苦心的惩罚被武曲星君这块朽木误解至此。一盏茶的功夫已接近末尾,两件云絮为骨清风为神的衣服缓缓化形,与身上薄薄的赤霞衣不同,这两件我都织了三层,最外是绣纹织样的脸面,最内是柔软细腻的内衬,中间铺了层轻薄水镜,当中凝着条栩栩如生的水龙,水龙本是无神死物,被我喂入颗聚灵丹,便能在裙摆下端缓缓游动,整件衣服呈水系灵力的冰蓝色,既有仙风道骨,又有龙灵御敌,总算满意。 待藏好那件男袍扯开云球,用来争花令的女裙迎风而出,昭昭艳阳映照下,一条冰色灵龙逐日游动,在翻飞的衣袂中穿梭,随着龙身龙尾摆动,折射日光渐成七彩之色,衣裙颜色也随之丰富。 “哇!好美啊!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衣服了!” 连翘眸中映着长虹七色,小嘴微微张开,不由自主踮起脚尖去摸华丽的裙角,我撤开水镜,让日光更艳烈些,厚在旁侧的上仙们见机手中灵光翻涌,十几株娇艳欲滴的玫瑰落入我的掌心。 “赤绫上神织法玄妙,成衣惊艳,小仙叹为观止,十年灵力聊表敬意。” “小仙今日眼界大开,七十年灵力还请笑纳!” “小仙前几日方历劫飞升,囊中羞涩,五年灵力敬上!” “小仙不才,二十年……” ……………… 若是平日,莫说十年二十年灵力,就是千年万年我都不稀罕,可如今握着手里轻飘飘的花令,我竟乐的合不拢嘴,莫说五年灵力了,就是论月的我也极欢喜啊! “多谢诸位仙上!多谢多谢!祝各位仙途平坦、一路高升!” 这些年轻仙上,大概以为我这类修习水系灵力的神仙大都清冷孤傲,所以一个个盯着我的笑脸发愣,看起来呆呆木木,不过既然给了灵力,我是定不会忘恩负义嘲笑他们的! “上……上仙……我叫白蝉,我……我喜……” 正收到一个年轻小仙这里,他涨红一张稚嫩的脸,握紧手中玫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瞅着他捏成青白色的指尖,估摸等闲力量拽不出那支玫瑰,便笑的更加温和, “不着急慢慢说,这里没有旁人,你莫紧张,来,松松手,别攥疼了!” “上仙……你……” 他双眸一亮,脸上红晕更浓,我出于医神本能抬手摸摸他的额头, “是不是云端风大,感冒了?不能啊,我还觉得热的慌呢!” 话音甫落,炎炎热感更甚,身后连翘一声惊呼, “仙上小心!!” 我几乎本能的将小仙白蝉向下一推,护好怀中玫瑰撑开水镜,可此次袭来的九曜真火不似上回旭凤单薄掌风,水镜只撑了半秒便骤然碎裂! 我果然不是个善攻防的神仙! 台下天帝和扶风同时惊立,不同的是,扶风修习木系灵力插不上手,而小白龙掌心已涌出大团水雾! 我被一团极烫的真火紧紧围着,避无可避、密不透风,鲜红的赤霞衣与腾跳的火焰相互纠缠,不论如何召云化雨、如何灵力镇压都无半分作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金红从裙底一路烧上来。 好热,好疼。 周围送花的上仙们全都大惊失色,远远避开,我揪紧衣摆,哪怕撕开裙角也止不住那如同附骨之蛆的火苗。 烟气熏的我呼吸困难,灵台被烈焰灼的一片混乱,可混乱间似乎瞥见小白龙带风的袖摆,腰侧忽然贴上只有力的手。 “赤绫!将衣服脱了!” 只一瞬间,周身冰凉,如坠清泉。 ☆、第二十二章 “赤绫!将衣服脱了!” 脱了…… 脱了?! 小白龙说的每个字拆开我都识得,可合起来后怎么就听不太懂呢。 在这众仙齐聚的织锦大会上脱衣服? 那我宁愿被烧死! “不不……” 我揪着衣襟的手使上吃奶的劲,可禁不住小白龙掐了灵诀,根本不由拒绝便顷刻间将赤霞衣脱了个干净! 他力气极大,许是我挣动时不慎碰到了发髻,锁灵簪从耳后滑落,三千青丝泼墨般迎风吹散,一直垂至腰后,周身被封印的龙气和灵力顿时猛涨,发丝飞舞遮蔽视听! 我神思惊慌,低下头缩紧脑袋,拼命捂紧自己,身后却忽然覆上大片温热,小白龙嗓音一如往常的沉稳,丝毫不乱。 “莫怕,我已立起冰墙,他们看不见。” “当真?” 闻言我心中慌乱稍平,抬头打量,四下果真已密密实实封了层坚冰,仅能看到几个模糊重影。 还好还好…… 若只被小白龙看光,倒能接受,毕竟我不仅看过他,还摸过,算起来应是他比较吃亏。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1 章 我长舒口气,吐出串白朦朦的薄雾,不着寸缕通体冰凉,小白龙还搭在腰上的手成了全身上下唯一的热源,滚烫如火,灼的我禁不住发抖。 “可是很冷?” 小白龙大掌收紧,将我揽的更近,脱下外袍披过来,我摇摇头, “你是天帝,一会儿衣冠不整的出去总是不好,其实方才在云球内织了两件衣裳,本想赠你,现在看来,只好我先穿了。” 那件冰蓝色的男袍一看就是与外面女裙相配的,我本想等表明心意后赠出去,却提早了太多让小白龙瞧见,还不知他心中会想些甚么,可会觉得不开心? “赤绫上神化云织衣的技艺令人瞠目,也怪不得收了如此多花令。” 小白龙长指捻了捻我松散的领口,星眸喑沉,神容莫测,样子果真有几分恼色,我抿抿唇,小心斟酌措辞, “你可是因为这件衣服同外面的女裙般配,所以不开心了?” “这两件衣服竟是相配的么?”他眼尾轻挑,喜怒不辨,“劳赤绫上神费心。” “你生气了么?” “为何要气?” “我以为你倾心锦觅仙子,不愿被旁人喜欢。” 他咳了一声,退身松开我, “上神累了,润玉送你回璇玑宫。” “我不累!织锦大会还未判出魁首,怎能回去?” 说到这,我连忙摸摸怀里护的玫瑰, “糟糕!好容易得的花令都被九曜真火焚干净了!本都收了好几百年,菩提果该是囊中之物,这下可好,吃不着了。” “……” 润玉静静看着眼前女子精彩纷呈的脸色,不知为何心中一松,原来她参加这闻名六界的相亲大会,竟真只是为了吃口果子,可那株歪脖子树结果向来都是一串串的,想吃菩提果只消同他说一声,哪用如此费劲。 不过既已来了,总不好败兴而归,他于是翻起手掌,灵光涌动间,一朵漆黑的玫瑰浮起。 “哇!你这是往里注了多少灵力?都红的发黑了!” 我小心翼翼接过玫瑰,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同方才收的手感大有不同,神识一探,里面竟有整整万年的灵力,简直是巨款啊! “大赛紧张,赤绫上神竟还分神替润玉织了衣裳,区区万年灵力难表谢意,若不是这花令脆弱,本还应再多些。” “够了够了,莫说一个魁首,就是两个三个也该够的!” ☆、第二十三章 冰墙之外,扶风已擒住罪魁祸首,他眼睁睁看着赤绫被烈火生焚,心中惊怒如滔天巨浪,出手自然毫不客气,五行木系主修生灵大道,救人时妙手回春,伤人时锥心刻骨,若不是底下闷头大吃的天蓬元帅忽然掏出上宝逊金耙,飞身挡在嫦娥跟前,这位细弱仙子怕是当场香消玉殒。 “天蓬元帅,我敬你一声元帅,今日之事不该管就不要管!” 扶风掌中灵光沸腾,几近成型的七道灵刃在身周抖动,蓄势待发, “我就该在她用玉轿撞赤绫时动手,也免去这些祸端!如今赤绫生死未卜,不杀她难泄心头之恨!我只说一次,让开!” 锋锐灵刃仿佛能感知扶风的满腔怒火,渐有嗡鸣之声,天蓬元帅额生薄汗,紧握钉耙,他知嫦娥行迹败露、罪无可恕,可毕竟是心头挚爱,如何能看着她被人屠戮。 “嫦娥?呵呵……”被护在身后的女子扯开掩面轻纱,笑的好不欢快,“甚么嫦娥?我是霓裳仙子!那月府寒宫中所有仙娥都叫嫦娥,偌大天界芸芸众仙,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不过跟月府里洒扫的仙娥一样低贱!” 扶风利眸微眯,面露凉薄,“笑话!自你偷食不死丹逆天飞升,天帝心怀宽仁不曾惩治,还赐广寒宫、封太阴星君,许你掌少昊圆缺,还不够么!且赤绫为人恣意洒脱,从不结仇生怨,你为何如此恶毒,用九曜真火害她?” 赤绫那半吊子水系防御,普通的滚油之火都挡不住,更莫说这太上老君用来炼丹的九曜真火,一旦沾上,哪怕润玉去的再快,也必定受伤!可恨他虽应下护她周全,却心软大意放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扶风越想越觉当初没一掌掀了那顶玉石轿简直是脑子进水,一腔怒火从心口涌向双掌,手心一攥,碧绿灵光霎时破碎,身周漂浮的六道灵刃如得释令,风驰电掣般切向天蓬,破空之声仿佛利剑出鞘! 天蓬元帅虽随斗战胜佛历了九九曲星君观扶风仙上面色又变,似要动怒,连忙扯扯武曲星君的袖管,却不想被他一把挥开。 “别闹!你怎么去了趟忘川回来这么爱扯我袖子,跟个小娘们似的!” “……” 文曲星君身为天界的万年老好人,首次生了将人推下天机台的心思。 天上一干神仙剑拔弩张,随侍天帝的十几名天兵个个掏出家伙指着霓裳仙子,就待武曲星君一声令下动手拿人,可左等右等,武曲星君愣是跟那块冰坨子耗上。 一番窥探,敲了半天也没动静,他又不敢动手碎之,毕竟方才火苗已将赤绫上神裙摆烧穿,过了这么会儿,怎么镇压也该烧到肩头了,否则天帝也不会立了这块冷飕飕的物什不让人看。 也对,天帝的女人只能天帝看,让旁人看了是什么道理。 “咳!要我说啊!都把家伙放下放下!”武曲星君冲一干天兵摆手,缓步走至霓裳仙子跟前,“你方才说什么?赤绫上神如何就败坏天帝威名了?又如何寡廉鲜耻、霍乱天纲了?” 霓裳水眸阴戾,嗤道:“天帝自先水神仙逝,便向众卿言明,提纳后妃的折子一概不收,他钟情锦觅,矢志不渝,若非赤绫这个小小医仙死皮赖脸,如何住得璇玑宫!此不谓寡廉鲜耻,又是甚么?” 武曲星君啧啧称奇,一手伸进袖管掏了掏,“你既知陛下钟情先水神,怎么还要写这乱七八糟的红粉信笺?竟还特地从月下仙人那里求来姻缘纸,你可知私自将天帝名讳写在姻缘纸上,是何罪状?” 天蓬元帅闻言虎目圆睁,抢来那张薄薄的姻缘纸一瞧,两行清秀小篆正出自霓裳之手: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2 章 妾愿以此生此身、仙力神位,换天帝润玉一刹回眸、百年相伴 霓裳敬上 当真是情意绵绵,百转千回。 “你!你竟……”天蓬七尺男儿之躯几番踉跄,“我道你日日描摹后裔画像,想是思念人间情郎,我道你与伐桂吴刚屡献殷勤,不过近水楼台日久生情,原来!原来!” 霓裳颓然闭目,这信笺明明焚在姻缘树下,看来天道如此,强求不得。 武曲星君微微一笑,大掌将天蓬往侧一掰,“霓裳仙子,与其求那远在天边的飘渺缘,不如怜取眼前人啊!况且,你久居月府,对仙家密辛不甚清楚,陛下与赤绫上神乃两情相悦,何来寡廉鲜耻一说?这一干神仙谁人不知,每月都有那么几天,赤绫上神可是连璇玑宫的大门都不出的,那妙手阁的灵药金丹不要钱似的往里送,你就不想想为何?” “为何?”霓裳仙子鼻息一滞,心头似堵了块顽石。 武曲星君长叹道:“前些日子宴悦仙子已将天后礼制的嫁衣送去,陛下还挑了身呢,你若再不明白,便等大婚当日来瞧吧!” 扶风眼尾一抽,这武曲星君怕不是吃错药了吧,待润玉出来听他如此信口雌黄,怕是要扒了这张豹子皮做毯子。 ☆、第二十四章 冰墙内,我正拢着衣襟竖耳细听,外面武曲星君颠倒黑白的话一字不漏传进来,这小豹子再这么作下去,怕是仙途将尽。 “赤绫上神,外面形势紧张,扶风恼起来恐不会留手,你可准备好出去了?” 小白龙重新穿好外袍,又是副长身玉立的俊俏模样,我沉吟半响,反正总要出去见人的,早点晚点无甚分别,便点了头。 武曲星君正欲再给傻眼的众仙透露些内部消息,譬如天帝如何亲自煎药喂服,如何搬了折子进寝殿监视赤绫上神不让下床,如何经常性屏退左右殿内只余二人…… 可玉碎之声骤然响彻,那数尺厚的冰墙霎时碎为湮粉,天帝甩去手间水气,不急不缓的问道, “武曲星君,你可说够了?” “天、天帝……陛下……” 武曲星君识得这诡异莫测的语气,连忙一揖到地,不敢抬头。 其实他说的甚是生动,比我这亲身经历甜蜜不少,可碍于小白龙的冷脸,我也不好现在求情,只得转向那一脸灰败的霓裳仙子, “你喜欢天帝,自当同他讲明白,为何来找我麻烦?你们这类由人飞升的神仙,心中弯弯绕绕太多,着实没意思。” 织锦大会本是件热闹喜事,被如此一折腾,兴致尽扫,我手心翻覆唤出那朵万年花令,交予黎蒲元君, “烦请元君计量,这朵花令可够换那菩提果?” “够了够了!”黎蒲元君递过一方梨木盒,“花令上神收着便是,这是菩提果,仙木结实不易,摘下后须一个时辰内服下,万望牢记。” “多谢提醒。”我启开木盒,当即捻了那颗鹌鹑卵大的圆白果子吞下,“这盒子模样不错,你自留着罢。搅扰了织锦会,多有得罪。” 本欲靠菩提果的灵力养养元气,此回却又遭了九曜真火,我小腿上火辣刺痛一直强忍未表,此时却疼的越发厉害, “天帝陛下,小神急着回去炼化灵果,便不多留了。” 转身拱手,我扯上扶风便要驾云离开,小白龙细细观过我眉眼疲态,眼波不经意扫向脚下, “霓裳仙子伤你在先,可有怨愤需本座主持公道?” “无妨,不是甚么要紧事,修道一途苦闷,走了死胡同也是常事,试问仙人们哪个不曾有糊涂往事?”我扯着扶风的手有些发抖,那颗菩提果吃下去竟如此冲撞,“全凭陛下定夺,告辞!” 回了璇玑宫,体内菩提果灵气大作,我匆匆打发走扶风,就地盘坐炼化。不过一刻功夫,腿上狰狞灼伤渐渐消弭。 菩提树无愧洪荒古宝,随便扦插条枝子,也能结出此等灵秀果实。 其实我大可将菩提果连那梨木盒一并带回,寻个黄道吉日沐浴更衣,四平八稳的坐在禅台上吞服炼化,却赌气般立时捡出来吃了,受这么番罪,也算咎由自取。 这样未尝不好。 越痛越清醒,清醒后方能决定是走下去,还是就此回头。 同小白龙困在冰墙内时,我借两件衣裳言明心意,他却撤手退开,唤我上神。 赤绫,赤绫上神和上神,几字之差,大有不同。 赤绫是欢喜,赤绫上神是礼敬,而上神,是拒绝。 当初应承搭救锦觅,除去不忍他日夜煎熬,自怨自艾,更是觉得情劫难渡,易生孽障。佳人身殒,过往故事里所有怨愤和不满,皆会随时光隐匿,留在记忆里的,都是比真实更刻骨的爱恋,每一回辗转,都更深一分,直至成魔。 我纵有满腔热忱,却无法同一个活在记忆里的人比拟。 门外脚步响起,我手掐灵诀,已换好新织衣裳,赤霞衣性子刚烈,竟安排了道九曜真火焚去,也好让我从此安心着这件烟云锦。 小白龙扣了三声门,推将进来,神容飒沓不见喜怒,我双臂撑在地上,青丝松散,仰起头轻笑, “怎么如此快,霓裳仙子可处理好了?” “暂且羁押苦海水狱。”他蹲下身同我平视,天帝朝服迤逦在地,无端褶皱,“菩提果仅能除皮肉之伤,却奈何不了火毒,三清宫太上老君那处有口灵泉,专治此症。” 小白龙的关怀总是如此,一双温润的眼似乎情意缠绵,可细看却是清冷的情意,妄念的缠绵,他将一颗心掏给别人,余下温柔不过燎原之火熄灭后残存的余温,哪怕全攥进手里,也只能留住片刻。 如此这般,倒不如成为责任,至少长久。 “那口泉太热了,不想去。” 我倾身向前,眼波流转含了几分挑逗,锁灵簪还未绾上,龙气和容貌都直白张扬,我乃九天十地最漂亮的一尾血龙,真容对龙族后裔,该是极尽魅惑的。 他果真愣神,只是清醒的太快,明明咫尺之距、呼吸相闻,却无一丝动情破绽,我睫羽向下,掩住轻嘲,吼底仿佛生出一根根尖锐干涩的刺,吞下肚的情意,全都浸着血。 “锦觅原身日渐结实,再有一月便可化形实物,可我后悔了,救了她,却是救给魔尊的,那这九重天的后妃,去哪找呢?” ☆、第二十五章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3 章 晚风渐冷,该是人间腊月,偌大璇玑宫内仍一副主子不受宠的清冷模样,只是当初好歹还有一花半草给漆黑的夜点缀些颜色,如今,那株长盛不衰的晚香玉也败了。 而罪魁祸首,便是我。 “花儿嘛,之所以美的动人心魄,全是因着含苞待放时那份痒人的期待,也因着娇艳枯萎时那份惋惜与怀念,如果施了灵力让其常开,日日看着,也就不稀罕了。” 我与小白龙月下饮酒时不慎喝过,有些往日里一直想做却瞻前顾后不肯的事,让一点两点辛辣的酒气激起,顺手便解了晚香玉上那缕缠人的灵力。 “一直开看着都累,好歹让人家歇歇。” 谁知那株晚香玉让灵力逼的开了好几年,早就油尽灯枯,花叶上笼着的灵力初一散去,立时重瓣凋零,落叶归根,连碧色的茎都眼见着涌上暗色,一头扎进土里,散的干干净净。 我手僵在半空,眨眨眼,后知后觉闯了大祸,连忙向小白龙赔罪,这株可怜见的花可是锦觅送的,虽说她也快化形,但估摸旭凤那个小心眼的不会允她再送一株,那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宝贝花,就再不可得了。 谁知小白龙愣愣盯了会那抔被风卷着远去的花尘,忽然一笑, “也好,散了就散了。” 我心大,当真以为他不在意,谁知自那夜后,他竟再未回璇玑宫就寝。 当然,也没去别处。 “天帝陛下说近几日星象大变,恐六界生乱,须得夜夜盯着,所以傍晚就歇在布星台了。” 文曲星君说话的模样像个小老头,一字一句都是斟酌,听得我累,正欲将他打发走,却见一盘晶莹剔透的菩提果忽然摆上桌,“陛下派小仙去瑶池求些菩提果给上神疗伤,这木盘由菩提树蜕的老皮磨制,果子放上可保百年不腐,上神慢用,小仙告退。” 我摆摆手让他退下,捻起颗果子打量,小白龙莫非真以为我稀罕这些扦插来的果子?真要灵果,我沉在上清天若水湖下的仙府里什么宝贝果子没有,那些可都是洪荒远古长成的树,每棵灵果内梵音隆隆,吃下去可以悟道的。 不过是不愿意走些捷径,放在那让其自生自落罢了。 “唔,倒也挺有心,那株歪脖子树一结果就有各路神仙来分,这几颗怕是此批仅存的了,竟全拿来给我。” 几日前我被霓裳仙子烧去衣服,在浩浩众仙面前落了面子,回来时腿也痛脸也痛,心防一垮便口无遮拦,竟拿锦觅做要挟逼他立后,堂堂天帝自继位怕还没被如此忤逆过,本以为他会拂袖而去将我晾在璇玑宫十几二十年的,没曾想他只是伸手将落在云台冰墙内的锁灵簪替我绾上,道了句, “不去灵泉也罢,总有法子养好这火毒。” 唉,天帝的心思真难猜,我将这盘果子收入芥子随身携带,起身伸个长长的懒腰。小白龙既给我送来果子,礼尚往来,怎么也该去探探职送点温暖。 出了璇玑宫,没走两步便是虹桥,如今清风明月,宵映朗星,七彩桥身恍惚间开出一路茂盛的繁花,引得我甘愿绕个远路,没曾想还未行过一半,天际一条流星擦着夜幕边缘飞过去,我耸起鼻子嗅了嗅,一股子飞禽味儿。 “大半夜的,魔尊怎么跑天上来了?” 我凝神掐指,原是太微忌辰。 夜还长,不着急会小白龙,我使个匿形术悄悄掠去先贤殿,果见一身玄衣的旭凤跪扶殿前,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说些甚么。 “谁?!” 我思虑再三,撤去匿形,这只凤凰修为不错,立时回头拍过一掌,三道寻常之火,侧个身便躲了,只是我忘记已将锁灵簪摘下,鬓角青丝松散,有几缕飘摇太过不慎被火苗刮到,顿时焦成湮粉。 “赤绫上神?”他一惊,拱手向下,“上神恕罪!” “你见了我,除上神恕罪、上神息怒这类告罪的话,就没别的了?”我懒洋洋掏掏耳朵,“我不喜欢跟啰嗦的人说话,这些乱七八糟的莫再唠叨。” 他凤眼闪烁,面上有些尴尬,不过转瞬想起甚么,又作一揖,“小神听叔父提起,上神妙手回春已有法子救活锦觅,不知……不知她如今可好,是否已……复活了?” “那倒没有,救她啊,相当麻烦!耗费我不少心血!” 麻烦是假的,后一句可是大实话,我在仙雾浩渺的先贤殿内覆手溜达,一任任天帝可都是熟面孔啊,虽然当着太微神位的面匡他儿子忒不厚道,不过也是为了他另一个儿子嘛,这样是不能平衡些? “我去北斗星宫串门时,听说你去了上清天好几回,怎么?想瞒着我将锦觅带走么?” “小神绝无此想法!”他登时抬头,神色诚恳,“小神只是思念爱人,哪怕远远见一面也是好的!且上清天广阔玄奥,小神并未寻得……上神若不愿,小神以后绝不再去!” “我怎会不愿?只是希望你清楚,锦觅生前与润玉有一纸婚书,死后也是我为润玉救她一命,所以待复生功成,自然是要嫁给润玉做天后。你既然觉得远远见一面也是好的,那就待大婚那日带聘礼过来,到时可以近近见一面,想来你会更欢喜罢!” “不可!我与锦觅两情相悦,那婚书是当时锦觅不懂事才签下,她服了陨丹,心智不全!” 旭凤眉立如刃,凤眸染火,上神一怒,果真天地变色,殿内渺渺仙雾躲瘟神般散个干净,周遭狂风乍起吹卷烟云锦一角裙裾,我稳稳立在他怒涛中,嘴角勾起抹冷笑, “陨丹便是我炼的,收束了她一缕情魄罢了,怎会心智不全?堂堂上神满口胡言,以为自己还是黄发三岁,童言无忌么!签婚书那会儿,她只是谁都不爱,心中却有计较,无非为了灵力、为了父母之命,若你觉得婚书不该作数,那不如想想那条青蛇彦佑,醉酒后霍乱朝纲,想来也是心智不全之时,是否不用负责了?” 他哑然无言,盛怒尽散,像一株老去的松,一点点从内向外腐朽,腐朽到直不起笔挺的腰, “若非两情相悦,纵有婚姻,不也是煎熬么?上神也心有所属,不会不懂,难道您希望润玉娶锦觅为后么?” 原来对润玉的这份心思,连魔尊都看得懂。 “我自然不愿意。” 他眼中的灰败升起复燃火光,却在下一刻被狠狠浇熄, “但若这是润玉所想,我必殚精竭虑,助他得偿所愿。” ☆、第二十六章 自先贤殿出来,我长舒口气,身后那抹玄色影子僵立良久,仿佛一尊立在悬崖边缘的石像,风吹日晒的嵌在那,拼尽所能的保持平衡,左手摸着几乎近在咫尺的相伴,右手却落入飞鸟不存的深渊。 此间煎熬和摇摆,小白龙尝了万年,今夜讨回这点,利息都不够。 我捻出颗菩提果丢入口中,这番敲打过,小白龙日后讨兵时估计能顺畅不少。太轻易得到的东西,自然换不出甚么有用的条件,只有那些已能触到,却抓不住的,才会被视若珍宝,倾一界之力,也不惜。 漫步过长寂的夜,再踏上天河,行半柱香功夫,便是布星台。 穿出结界,入眼大片灿烂星空,有一人长身如玉,负手而立,清隽背影同初见那日一般无二,我眯着眼打量,觉得当时在葡萄藤上做一缕烟气的日子也挺不错。 “赤绫上神仙体未愈,还是莫与旭凤走的太近了。” 到底是做六界之首的,消息灵通。我笑着打个招呼,走下玉阶。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4 章 布星台正中摆着一套方正案几,一壶谷雨茶似算准时刻,烹的恰到好处。我挥开裙裾坐下,径自倾壶斟了两杯,笑道:“今日太微忌辰,若不是路遇魔尊都要忘了,你不回璇玑宫,正好给彼此行个方便,眼不见为净。” 风乍起,眨眼工夫小白龙已稳稳坐于对面,三指捻在茶盅上微微一晃,晃起沉在杯底的心思。 “自天元前那次轰动五界的大战,省经阁一干有关冥界典籍尽数焚毁,仅留忘川封印之术,如今星象大变,恐冥界门户将开,旭凤他虽心有怨愤,却不会不顾大局,你何必冒险。” 他目光凝过我鬓角那缕断发,眼底涌上暗色。 真是尾会疼人的好龙。 “原来今夜这壶茶,是特地备来听故事的。”我偏头一观星象,果见紫微宫和天市垣都有大变,不过寓政的太微垣倒极为稳当,想来小白龙天帝之位再难动摇, “你若想听,我便讲几段那时吏官写的史文。”忆起那段天地色变的混沌年代,似乎每张画面,每页古籍都蒙着氤氲血色,“天元前冥界之主擎苍起兵欲颠覆五界,彼时天界之首紫微大帝神寿穷尽,应天人五衰之劫,天界群龙无首,魔界乌合之众,妖界由于自古血脉难继早不足一提。五界高位轮替本是常事,擎苍为尊也并非不可,但他竟想着覆灭天、魔、妖三界,独留渡轮回生亡魂的人界,一批批修行无数岁月的上神草芥般身死道消,忘川河淌了百年殷红血水。上清天几尊避世良久的帝尊为免五界颠覆强行插手,以忘川为闩,封死冥界门户,又以禁术为引,将四界亡魂引渡囚拘于忘川河内,自此冥界大门百万年开一瞬,收束忘川幽魂,余下四界各自相安。” 小白龙随着我的目光望去紫微中宫,清冷嗓音夹带三分讥讽,“史文便是真相么,那倒不必焚尽了。” “不错。天界不留,自是有部分真相扫了颜面,史文写与不写,都是错漏,倒不如烧个干净。”我又掏出玄玉酒坛,茶盅太小,便借水汽凭空凝出两个冰盏,佳酿入盏被冷意激出一层飘渺云烟,养眼的很,“冥界擎苍做了许久冥尊,一直安分守已,五界里莫说恶鬼,就连幽魂都很少逃逸,膝下二子一女,嫡子善武,庶子好文,小女花容月貌,本可得享天伦,谁料小女冥婉还未飞升上神时偷偷跨界游历,还隐去身份,一个荒野小仙,紫微动动手指便捉去了。” 我垂眸掩下冷嘲,古往今来的神仙啊,又有几个真正问心无愧,大道向来不是为公,而是为己,修炼的越精深,便也越自私罢了。 “冥界无生灵,本体大多乃器物炼魂,可是这位公主本体惹来祸患?”小白龙斟满美酒,冲我略一举杯,仰首再饮。 “你倒不怀疑是她的容貌惹事么?”我回敬一杯,懒洋洋开口,“说来奇异,冥婉修为不高,本体却冠绝六界,是一枚乾坤丹。” “丹药?!”小白龙酒盏一滞,蹙眉去看星台西北方几颗寥落星子,几番掐指演算,曾一片混沌的星轨顿时明了,“紫微天人五衰之劫比历任天帝来的都晚,能拖得如此久还有一战之力,原是将冥婉生生炼化了么?!” 我将他掐算的手按下,挥袖震去漫天星辰,“莫算了,岁月悠久如何说得清对错,不过因果轮回罢了。紫微那时被大劫逼红了眼,又不知冥婉身份,说起来,若冥婉真是个寻常小仙,即便被生生炼化,五界内又何尝能有一丝波澜?所谓公平,所谓正义,所谓三千大道点化众生,不过几句话而已,三千大道是一样么?龙凤之道与蝼蚁之道,生来不同。” ☆、第二十七章 三千大道,生来不同。 所谓修行,便要明白,六界众生茕茕而来,踽踽而去,无论多么名正言顺的执念,过犹不及,皆为孽障。 簌离是,锦觅亦是。 “太上忘情道,并非无情道,拿得起,放得下,方为忘情。” 其实我与上清天几位冷情冷性的天尊并无分别,若非心系小白龙,他的这番遭遇在我看来,并不多么稀奇。 “你希望我修太上忘情道?”小白龙下颌微抬,“元始天尊的法门玄奥非常,岂是我这样的小神仙能修的。” “你要是修太上忘情,到时怕不仅放下锦觅,连这天帝之位都放下了。”我闷口酒嘟囔,“那我还怎么当天妃。” “咳咳!”我的嘟囔声不大不小,恰好够他听见,玄玉酒气呛上喉舌,呛的耳根绯红,许是几杯酒下肚溶去斯文,他单指抹了唇角酒渍,轻笑,“上回明明逼我立后来着,今日怎么成天妃了?” “我向扶风打听过,天后整日要管许多朝务,辅佐天帝制衡六界,且等你后宫渐渐充盈,还得跟一干莺莺燕燕周旋,麻烦的很,我这么懒,自然当个清闲天妃好,待过个十万二十万年彼此腻了,一纸休书两厢自在,岂不痛快?” 我一手撑在地上,酒气渐涌灵台摇晃,饮酒最舒服的时候便是现在了。 “润玉没想娶莺莺燕燕,从前万年孤寂时便已想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使当了天帝,也该如此。” 他投来的目光有些烫人,在我脸上点了把不规矩的邪火,邪火一路烧尽心窝,又热又痒。 “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当心被吃了哦!”我摇摇头晃去脑中旖念,从芥子内又拿出两坛佳酿,“这酒盏太小了,不痛快!咱们用坛子喝!” 星辉交映,眼前素手纤细,握着那冰色酒坛,坛和手皆冰肌玉骨。 润玉从善如流的接过酒坛,泥封初启,又一阵沁人馨香,他抬眼打量对面举坛痛饮的少女,没醉的时候还要靠他保护,更遑论现在,站都站不直如何吃了他? 唔,其实站不直也无所谓,毕竟那档子事是躺着来的。 润玉就着坛口泥土的香气啜酒,剔透酒液顺着脖颈流下,像一道炽热的小溪,窜进衣领,窜入丹田,窜到小腹,他恍惚间忆起那场不着调的梦。 喜欢吗? 润玉也不知道,只是他竟会想象同她一起坐九霄龙椅的样子,一红一白两尾龙彼此交缠,风云相偕,仿佛从画里誊出来的景色。 她明明有资格做天地间最骄傲的神仙,却甘愿夜夜栖在小小的璇玑宫,粗茶淡饭,寥星寂月,全然不觉。他的执念,他的煎熬,他的不放过,她全都知道,那些痛入百骸的往事,那些苦不堪言的回忆,被她那双通透的眸子一扫,似乎也就寡淡了。 原来从过往迷阵中走出来,不过一步距离。 原来不公之外,还有许多错过。 “彼此腻了,就一纸休书两厢自在,岂不痛快?” 原来她的喜欢这样潇洒,爱时毫无保留,走时干脆利落,这便是太上忘情么。 倒也有趣。 润玉放下酒坛,缓缓褪落腕间长久佩戴的人鱼泪,对面少女眼睫翕合间似有迷朦,却也安分的放下酒转身坐好。 “赤绫,润玉此生孤寂,幸得上神垂爱,环佩金饰未免世俗,便以吾母旧物人鱼泪作聘礼求娶,不知上神意下如何?” 赤绫漾起一抹笑,缓缓道:“如此重聘,自是不胜欢喜。” —————————————————————————————— 我一直自诩潇洒,却没想能潇洒到以天为盖、以地为席行颠鸾倒凤之事。 一壶香茗,几坛佳酿,和着长夜漫漫,和着月光星辉,交织成令人沉醉的味道。 我眯眼分辨身上清隽的影子,恍惚看到从前那个孤寂的少年,安静而坚强的缩在角落里,每一分探索都小心翼翼。 唇上有凉薄的触碰,蜻蜓点水般初尝滋味,而后是长驱直入的索取,我微微仰头迎合,鼻尖抵着他的侧脸,尽是寒夜气息。 “天帝吻技了得,可是身经百战?”我偏头闷闷一笑,却被他钳住下巴吻的更深,“梦里一趟,足够了。” 衣衫尽落,欲望在每寸骨头里积聚,欢愉在每滴血液中叫嚣,长久的喟叹和呢喃中,一双紧贴的灵魂自此水乳交融,再难分离……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5 章 绵软的云气被龙息唤来,厚厚铺满整个布星台,馥郁的龙涎香一层叠过一层。我躺在云端,心和身都是满的,满的几乎溢出来,他吻过我舒展的眉眼,汗湿的鼻尖,翕合的唇瓣,身上每寸幽境在那双滚烫的手中绽开,一分不漏,毫无保留。 梦中旖旎,不及今夜万一。 ———————————————————— 梵音隆隆,仙云彩凤,我踩着祥云往北斗星宫赶,手里捏着斗姆元君的传信——锦觅有变,速来。 算算时日,心头血养了也有年许,那么庞大的远古精气,要是连滴冰水都凝不成,还真枉费我医神名头了。 踏上星阶,有仙童领路,斗姆元君安坐莲台之上,指尖凌空虚点,养魂莲笼着的花瓣片片伸开,“你危机时抢下的那缕水汽,乃锦觅情魄,如今虽化实体,却无情爱,是个空壳罢了。” 我小心翼翼接过那滴浑圆的水珠,用灵神查探,果然毫无生气, “没想到她全身上下最结实的,竟是情魄,这下怎么跟小白龙交代。”我取出陨丹收拢水珠,斗姆元君脸色一变,要开口制止,却被我截下,“无妨,这陨丹被我祭炼万年,怎是用来灭情绝爱的,那瓣莲花不会驱使而已。” 陨丹至坚,可纳须弥,是件上佳的法器,我本一直用之护卫元神,现在拿来盛这缕水珠,也不至于她被日头蒸走。 斗姆元君目露悲悯,叹道:“天命有数,违逆不得。”她取出座下柳枝,摘一片青翠欲滴的叶子,缓缓送入我心口元神之处,“这孩子承了两条至高龙脉,无需你分多少元神养护,我赠他这枚如意,望日后平安。如今六界将乱,上清天几位战尊闭了生死关,无法相助,你好自为之。” “多谢。” 我收好陨丹踏出北斗星宫,正遇扶风满面凝重的迎上来,抬头细观,辽远天穹隐现幽幽绿意,层叠的浓重阴云里游龙般粗壮的闪电忽隐忽现,前一刻还仙气缭绕的上清天仿佛坠进人间鬼月,连呼啸的风,都似厉鬼凄鸣。 “可是冥界将开了?” 我负手静立,似能看到大片银白盔甲熠熠生辉。 “就在近两日,润玉让我带你避去若水仙府,走罢。” “来不及了。”我挥开他拦路的胳膊,“锦觅等不了那么久,万一旭凤死了,她也活不成,我既答应小白龙将她救活,便不能食言。” “你将她原身给我,我替你送!”扶风手心掐了灵诀,已准备动用武力。 “我又不傻,若能假手他人,何必自己跑腿?锦觅本体易散,需将她跟陨丹炼为一体放在旭凤身上,你会么?我知道小白龙早就算到冥界洞开,不远万里将你从北冥提过来,根本不是防旭凤,防的是擎苍老贼罢。” ☆、第二十八章 上清天有一条通向忘川的近道,可以绕开九重天直达下界,但此路两端皆有上古禁制,需用庞大灵力开启,故而渐渐停用,时至今日已是鲜有人知。 立在上古禁制之前,记忆不由回到当初,为了方便去冥界,我特地向玉清元始天尊借来开天刃,一刀刀开了这条路,其间辛苦无法言表,可当时只要想到能快一些抵达忘川冥界,哪怕快一秒,也是快乐的。 往事不堪忆,这条几近废弃之路,竟也有如此用处。 扶风抱着怀中飞流剑,颇为新鲜的看我破禁制,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掐了什么灵诀,只得作罢,“为了省这么点时间,要耗费几万年灵力,你到底是太懒还是太勤快?” 见我不理他,又一脸自作聪明的凑过来,“你不从九重天走,可是怕被天帝发现?虽说如今天界下了禁足令,不许任何人踏过忘川,可你是为他救人,总能开个后门的啊。” 万年灵力洪涛般从双掌涌出,尽数没入禁制印眼,雾霭大开,一条洪荒古道现于跟前,遥遥望去,滚如沸水的忘川河几乎触手可及。 “少废话。” 我拉起扶风轻轻一跃,小道布下的缩地成寸阵法幽幽闪烁,几息之间已立在忘川码头。 “这码头怎么没见过?”扶风一怔,左右打量,忘川河长愈万里,却只有一处渡头,一位艄公,这处是哪儿冒出来的?他扯住我前去摇铃的手,神色忽然沉下来,“你不是因禁足令躲天帝的?可是此行有险?” “你比以前聪明多了。”我拨开他的胳膊,并指一点,码头桅杆上悬挂的锈铜铃叮铛作响,不一会儿的功夫,远处一条油帆小船悠悠晃来,“如今白日见月,长虹不落,天际雷霆卷云,有风雨大作之势,此等天象,冥界门户随时可能洞开,而这忘川便是封门的闩,门开了,闩当如何?” 扶风沉水般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握住我的胳膊往回一扯,手中灵诀弹入曲泽穴,封死我双臂灵脉,“如你所说,这忘川便不能渡,待回去禀报天帝,由他定夺!” 灵脉被封,手掌有些酸麻,不过也不耽误我给划船而来的艄公打声招呼,认识扶风三千年,他一向顶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如此厉色实在难见,我睨他一眼,笑道:“锦觅本体离开养魂莲,便是个不断漏气的壳子,哪怕陨丹至坚收得全部生气,一个时辰过后打开,也只是一片留不住的魂烟。天魔二界隔着浩浩忘川,飞鸟不存鱼鹰难渡。派人去魔界邀魔尊,来不及。派人替我送锦觅,救不成。你若是小白龙,当如何?” 扶风哑然,面上沉色一凉,透出股病态的青白,活像一株不见阳光的蔫白菜,我拍他肩膀,轻声道“他俗务够多了,这点小事,不必劳烦。” “是不必劳烦,还是不敢劳烦?” 扶风松开手,飞流剑寒刃翻覆,点在我腰间陨丹处,剑尖紧紧抵在浑圆丹丸的外壁,似乎再稍一用力,就能将锦觅碎尸万段。 他眼中杀意浓厚,冷道:“这女人是非不分,累及天魔大战,害无数生灵身死道销,如今还要连累你横渡忘川,你们都不想动手,不如我来,杀干净一了百了!” 我垂眼看着陨丹前锋利的剑刃,有那么一刻,确实想了结这个麻烦,可杀了锦觅,便能了结么? “救她,是因为润玉杀了她,我替润玉还了这份债,从此两不相欠。我并非不敢问,而是已料得到答案,他想救锦觅,却不会以我作代价,那么即便问了,也没有答案,何必呢?” 我从未想过自己和锦觅在小白龙心里是何分量,因为感情经不起比较,更无需比较,遇见和错过,输赢不过一个缘分,有什么纠结的必要呢? 我在乎的,从来不是过去。 艄公已撑桨靠岸,一张残破的小船,渡了忘川两畔无数神魔仙佛,我一步跨上,码头幽冥冷火骤然惊起,封死扶风追来的脚步,艄公布满皱纹的眼皮微微一抬,冲扶风道:“公子止步,绫川码头,仅渡赤绫上神一人。” 船桨摇动,扶风身影渐小,我回身冲艄公一揖,缓缓道:“许久不见,二殿下近来可好?” —————————————————————————————— 故人相见无酒茶,只一叶枯舟,猎猎孤帆,到底寒掺些,我敲敲船头挂的锈铜铃,绿幽幽的铜锈斑驳陆离,几乎占满铃铛内外每寸角落,却丝毫不影响那清脆的铃音。冥界二殿下擎竹缓缓撑着船桨,在忘川河上划出一圈圈涟漪,这条嘶吼了百万年的天堑今日难得温顺,拘在底下的孤魂怨灵仿佛知道大限将至,一个个偃旗息鼓,没了叫嚣的力气。 “冥界洞开,赤绫上神一向远远避开,今日怎么想到渡河了?” 斗笠下苍老枯槁的容颜还存有一丝往日模样,没有忘川底生死二气的滋养,时光的残酷彰显无疑。 “许久没摇绫川的破铃铛,恐它锈的不能用,总要时常敲打敲打。”我取出怀中陨丹,在手心狠狠一搓,丹内笼着的魂气顿时争先恐后的向外扑,陨丹碎裂成万千片,每片粘上一缕轻薄魂气,强行将之凝聚成一滴细小水珠,擎竹摇桨的手一顿,叹道:“若擎竹没眼花,那是陨丹吧,上神耗费心力炼化万年,说毁就毁,可惜啊!” “身外之物而已。”我将水珠举到眼前,实在无法想象这样脆弱的本体怎么生存,“二殿下助我出冥界,大恩没齿难忘,你若看上什么丹丸灵药、五行法器,尽管开口。” “上神说笑,擎竹仅是替长兄恕罪,并无恩德。” “你远离冥界生死气,大好年华却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可想过回去?擎司大概很想你。”我手腕翻覆,在船头搁下瓶丹药,“十年一粒,还可保百年无虞,不过总归治标不治本,天元前的事各有对错,你无需守着忘川赎罪。” 擎竹朗声大笑,笑到涕泗横流,最后竟呜咽着唱起冥界歌谣,那是超度亡灵的镇魂曲,忘川河下流窜的魂魄闻之皆震,疯狂的幽绿色一圈圈随着河水的涟漪涤荡,似乎随歌声褪去阴戾的壳茧。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6 章 我又忆起忘川殷红流淌的百年时光,如今脚下的亡魂,有多少曾在九重天上谈笑风生呢? 灵船飞驰,宽逾千里的忘川不多时跨过大半,魔界河岸遥遥在望,连绵的凤凰军旗迎风招展,如今冥界大开在即,两岸通行禁止,我才一露面,就有几个魔将腾空问话,手中刀枪剑戟寒光湛湛,吹发削铁。 “来着何人?可有魔谕?” “魔尊故人,烦请阁下通报,就说九重天赤绫来谒!” 小将军看着极为年轻,许是我言笑晏晏的模样实在不正经,他左看右看犹豫半天,才挪脚向魔尊帐子禀报。擎竹将我送下船,深深一揖,“擎竹渡完您最后一程便要休沐,上神保重。” “保重!” 我负手向小将军去的方向溜达,面上轻松心中却在打鼓,捏着锦觅的手心里一片潮湿,那是她不断蒸腾的生气,我已掐着最晚的时间炼化,可还是不够。 “旭凤恭迎赤绫上神!可是天帝有事指教?” 罡风刮过,沸腾的魔云凝出一人,燃烧的涅槃弓焰光闪烁,烫的我眼睛生疼,可此时承着九重天的身份,不能落了面子,只得做出副无谓模样,笑道: “魔尊好威风!指教不敢,只是待忘川大开,冥界生死之气会潮涌而出,天帝派小神来替魔界众将布药。” “生死之气?可否请上神解释一二?”他似乎发现自己的涅槃弓冲撞,连忙收起,侧身引我向帐里走,“旭凤日前才从天帝书信中得知您不善攻防,想来在上清天初见时出手失了分寸,上神却不计前嫌以精血救治锦觅,实在海量,先贤殿内一番良苦用心旭凤明白,此次五界大劫我魔族定穷心竭力!” 我摆摆手,这些场面话小白龙说着我爱听,旁人一说就觉聒噪,“生死之气乃冥界超度六界亡魂产生,至阴至阳,寻常修为的小仙沾多了,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不过大部分兵将并不会深入忘川,你只把几位重要将领叫来便可。” 到底资历老,说起谎话面不改色,这生死之气除了难闻些,其实并无特别,如同天界灵力,魔界魔力一样,是冥界众人修炼的基元而已。 魔尊令下,七虽是女主视角,但我并不是写了篇女尊文,我不觉得润玉需要被谁保护,应龙已经翔天,任何人的羽翼对他都是束缚,润玉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处处护着自己的“老母鸡”般的女主啊#(喷) 综上,本文开篇的时候就是一时的念头,人物塑造方面差了太多火候,我没能写出一个自己真的满意的女主,男主塑造也很仓促,看看番外能不能弥补一下吧。 快大结局了,没怎么想好该咋样写,要是最后写出来奇怪,各位看官老爷多担待 ☆、第二十九章 上古禁制开启,忘川河畔怨灵流窜,黢黑天际阴云滚滚,狂风大作,我方走离军帐几步,迎头撞来一团幽绿色的魂气,彻骨寒凉自面门冲入,一直灌进心口,通体灵力凝滞般半分动弹不得! “上神小心!” 被捉着问话的魔兵刺来一剑,将怨灵挑飞,可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地底忽然喷出一道炽热岩浆,自下而上将他和手中利剑熔成一团扭曲的黑渣! 我甚至能看清他瞳孔中的难以置信,无力映着黑暗中跳跃的鬼火。 无数生灵湮灭的尖叫混着大地龟裂的摩擦声烧过耳膜,忘川河水不受重力般一滴滴浮上高空,长逾万里的宽阔河床完全·裸·露,竟是条横亘在天魔二界间的无底深渊! 我抬头望天顶铺开不知多少里的河水,其间鬼物疯狂游动,将原本平滑如镜的水面撞成高低不平的山峦,偶有几个突破禁制从水中钻出,煞气吞吐,轻松便能咬弑上仙! 各类刀枪剑戟从半空坠至地面,有的上面还握着半只残臂,鲜血瓢泼鬼气弥漫,敢与天界叫板的魔族兵将被深渊下涌出的亡魂屠戮,竟如砧板鱼肉,毫无反手之力。 我站在深渊边缘,脚底涌动的黑暗仿佛淬着毒,吸一口便要坠下去。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7 章 “老贼……倒是肯下血本!” 这些作乱的鬼怪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凑出的,冥界为了抵抗上古禁制,不惜用杀敌一千自损曲星君举着阵法图核对,忽见身侧黑雾涌动,还当是个不长眼的怨灵,幸好没随手拍死! “大阵不……” 时间紧急,我本欲长话短说,奈何周身一紧,脚下水龙霎时溃散,眼见要掉进深渊,忽然被一股巨力裹住,天旋地转过后跌进一方温热怀抱! 鼻尖浓郁的龙涎香一荡,我立刻散了抵抗的心思,小白龙清冷嗓音扫过耳际, “为夫不过半日没看着你,就跑去魔界了?” 我被他一句“为夫”酥的骨头都软了,可在众神眼皮底下抱一块总是有损威仪,那厢文曲星君眉头皱的快要打结,撩开袍子就要飞上来规劝,被扶风一掌拍回去。 “你……咳!先放开!”我手在他胸膛微一借力,堪堪站直,“我在魔尊军帐看到幅古图,你可知幽冥祭灵阵?擎苍这老贼用几百万年时间布局,要用龙灵凤灵破禁!” “唔……”他星眸一沉,仔细观过我的眉眼、衣领、袖口、裙摆,来回看了三四趟,忽然开口,“你竟进了他的军帐?” 说罢侧头凝视旭凤,锋眉缓缓挑起,“魔尊便是如此待客的?” 旭凤一愣,不是九重天派人来布药么?给将士布药自然得进军帐,否则让其他人见了,还以为他厚此薄彼,不管他人死活。 眼见要露馅,我连忙将小白龙的头掰回来,他不是个不明轻重的人,话都说到这份上还不在意,想来早有计较,“你早知道了?枉费我心惊胆战跨忘川来援!你如何读得懂远古梵文?!” “读野史的时候,偶然翻到几本古神札记,闲来无事便顺道研究了。”他唇角一勾,似很享受我脸上的震惊,欣赏一会儿忽然伸手将我戴着人鱼泪的手腕牵起来,“若不是我用人鱼泪替你引路,怕是冥界大门重新关上你也找不过来,夫人以后来援还是计划妥当些,莫让为夫再多操心。” “你!” 周遭离得近的几位将领尴尬背过身去,旭凤闷咳几声也远远躲开,我被调戏的毫无反手之力,正思考措辞扳回一成,却见他忽然脸色一变,捏着我手腕的指尖陡加力气! 不好! 我缩慢了几分,被探的清清楚楚! 这次换他瞠目结舌了! “你可是……” 他面上的云淡风轻寸寸消弭,连紧握的手都松了几分,眼神在我的小腹和胸口逡巡,小心翼翼又手足无措,仿佛面前立着个瓷器做的人儿,轻轻一动就碎了,想碰又拿捏不好分寸,这副模样新奇有趣极了! 哪还用什么措辞扳回一成! 没想到我这孩儿还没出世便能给娘亲争脸,可塑之才! ☆、第三十章 我并不是次次都能弄懂小白龙心里想些甚么,这与年龄无关,再亲近之人,心底也总有那么一两个角落不曾交代。 就如现在,我将誊录下的幽冥祭灵阵同扶风手里的一番对比,上下左右看了半晌,也未看出分别,我们的阵眼跟擎苍老贼想要的,简直一模一样。 脚底翻滚的黑雾渐渐沸腾,一只只幽绿的怨灵从中挣扎着钻出来,摇头摆尾的样子仿佛深渊下有甚么东西狠命扯着脚,大阵边缘已有不少天魔兵将被怨灵袭击,寻常防御根本毫无作用。 我往扶风旁侧靠靠,方才同小白龙说话时并未掩饰,他该听到大阵有误,却丝毫没有反应,想来是通过气的,我心里有些不痛快,酸道:“还以为你真是为还龙鱼族的人情才心不甘情不愿出北冥,打心底里是看不起润玉的,原来只是嘴皮子痛快,守阵倒听话的紧。” 扶风祭出飞流剑,将几只飞的近的亡灵挑飞,他修习的木系灵力恰好克制这类鬼物,我甚至怀疑润玉是早料到今日才特地翻出陈年旧事去北冥要债。 他听出我的讽刺,脸皮有些挂不住,“你莫忘了,天元前五界大战,我鲲鹏一族折损多少将士,旁的不论,天帝要收拾冥界,我鲲鹏自当身先士卒。” “身先士卒?”一旁怨灵吞吐的死气极为阴冷,我又往他身上靠靠,被远处踩着阵的小白龙瞪了一眼,“你们鲲鹏好有诚意,就来你一个身先士卒。” 扶风被我噎的手抖,剑尖一偏堪堪擦过怨灵之尾,让它钻了空子飞到近前,我惊道:“你这小气鸟,竟然报复,快将它挑了!” “打架最忌分心,你再乱说话,扰我心神,可就不止一只漏进来了!” 黑雾中钻出的怨灵越来越多,仿佛无穷无尽,润玉和旭凤佩剑相合,天魔二气交缠流转,大阵终于轰鸣着开启,天顶盘旋的忘川河水,脚底涌动的幽冥黑雾如同漏斗两端,向中心大阵飞快流动。 我被罡风刮得摇晃,只得并指掐着定风诀僵立,余光扫过一片混乱的大阵中央,小白龙竟隔几分钟就投过一瞥,果如我所料,提前知道了孩儿之事,心有挂念无法安神。 旭凤似也发现不对,低声提醒几句,我压下心中担忧,传音给扶风,“我这里还有个御元罩,是给你们鲲鹏一位老祖宗配药所得,你用木系灵力帮我启开便去帮润玉罢,我不放心。” “你有御元罩?!怎么不早说!”扶风一愣,连忙接过法器催动,虚空中忽然长出大片修长坚韧的藤条,一圈圈缠成个绿朦朦的笼子,将我严实罩在当中,他溜达一圈确定无虞,头也不回的掠去怨灵堆里,大开大合的杀起来。 天地轰鸣更甚,深渊之下长啸阵阵,似有甚么妖物将要出世,一道苍老邪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轮回有律,这一届的天魔二主,终于是龙凤双灵了!哈哈哈哈!紫微老儿,你困我几百万年又如何,寿元无穷,我终能看到四界凋零,幽冥大道!” 脚下罡风大作,吹的御元罩哐哐作响,作乱的怨灵仿佛忽然得了诏令,极有序的飞往各处吞吐死气,天魔大阵外围渐渐合拢来一个更为巨大的幽冥祭灵阵,我看不清被忘川水和黑雾团团围住的小白龙,只能死死盯着黑雾中鬼气最浓烈之处,一双漆黑的额角渐渐清晰,而后是记忆中那张苍老跋扈的脸,古神之一,寿元无尽,他将面容定格在小女冥婉身死之时,连凄苦仇愤的神情都一并凝固,亘古不变。 我忽然想通小白龙为何明知有诈却仍按擎苍所想布了阵,五界战将无一能深入忘川,若想颠覆冥界,只能等其自己出来,擎苍并非未卜先知由龙灵凤灵主宰天魔二界,而是大局早定,只待合适之人露面,再一举成事! 我扣着藤蔓的手几乎渗出血来,他的轻松,他的不在意根本不是胸有妙计!这场以五界为筹码的豪赌根本胜负难料! 目之所及的天兵天将被幽冥大阵的虹吸之力卷起,一个个送入怨灵的血盆大口,正常运转的天魔大阵被撕开一个缺口,擎苍的桀笑隆隆敲在我的心上,敲出无数深不见底的血窟窿! 真是狠,狠到拿自己做诱饵! 古神是这么好杀的么!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8 章 风卷缠云,幽冥大阵飞速旋转缩小,刺耳酸涩的挤压声擦过耳膜,天魔大阵中心阵阵龙吟凤鸣凄厉尖锐,武曲星君、破军星君、扶风、瑶光上神、雷公电母、雨师风伯……我能叫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战将一个个被狂风从黑雾中甩出来,却始终不见小白龙踪影。 “扶风!扶风!” 我招来一缕水汽接住身形不稳的扶风,他偏头给我一个心安的手势。 数十万天魔兵将转眼间折损过半,怨灵却丝毫不见削减,我正要开口,却见幽冥大阵外亮起连绵的绿意,如同天河极光洒落幽冥,生生之气一瞬间弥漫过每寸冰冷黑雾。被遮蔽的视野一点点清晰,我看到应龙浑身浴血,火凤翎羽尽焚,擎苍立在半空神色冰冷, “你以为找来这些修行木系灵力的废·物便能赢过我么,压抑了几百万年的怨灵,岂是尔等温室里长大的神仙能消受的!” 润玉龙尾横扫,寒光烁烁,湮灭大片怨灵, “能否消受,战过再论!” 我掐着藤蔓的手时松时紧,天帝魔尊与古神的大战不是寻常小神仙能够插手,连扶风都只老老实实呆在旁侧看着,我隔着藤蔓探他脉搏,五内灵气燥乱经脉大损,连他都如此,小白龙又怎会好过! 武曲星君不知是否得了小白龙诏令,也跑过来站在御元罩旁侧护持,他抹去嘴角血迹,勉强一笑:“赤绫上神宽心,陛下神武非常,定能擒住擎苍!” “擎苍本体乃裂天雕,是远古凶兽,克制龙蛇族类,神武又如何!” 我在罩子内急的满头大汗,小白龙却一个不慎被擎苍的爪子钳住,龙腹完 作者有话要说:  怕你们被正文虐……赶出一章番外,以太子日记的视角写,挺有趣的 ☆、番外01—太子日记——吾名非惑 吾名非惑,同先天帝一样是只五爪金龙。 我的父亲乃当今天帝,娘亲……娘亲应该会是当今天后。 为什么说应该是呢?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香蜜沉沉烬如霜/润玉同人) 此情可待 作者:红海蚁 第 29 章 自我出生父帝便着手给娘亲补办大婚,可娘亲生我之前受了伤,身体一直不爽利,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一时说婚服太沉、头冠太重压的人走不动路,一时说天阶太高、雷劫太强恐撑不下来,一时说众仙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衣服晃的眼晕,怕大婚当日吐出来拂了天家威仪。 不论借口是否合理,父帝一概照收,算算到我一千岁这年,娘亲已拒绝了百十来回,父帝倒也不着急,总是隔几年再提。 “惑儿,来吃饭。” 搁下笔,吹干墨迹,我将日记收进芥子藏好,娘亲已在凉亭中布好碗筷,父帝早朝去了,早膳向来不同我们一道。 “娘亲,惑儿饿……想吃肉……” 扒拉着碗里两片青菜,我盯着桌上的红烧肉咽口水,娘亲谨慎的将肉向远处挪挪,语重心长道:“惑儿,五爪金龙是龙族中最易长胖的族类,你是不知道先天帝的本体多么臃肿,哪有半点你父帝的飘逸灵修,唉,都怪我,怎么就把你生成了金龙!看看现在,明明吃这么点,脸上还是肉嘟嘟的!” “可是……可是惑儿正在长身体!” “啧,你听那个半仙说的神仙长身体要靠吃饭?”娘亲夹起一大块软糯的红烧肉,从我眼前晃过,送入自己口中,“这些五谷污物吃进去,还要靠灵力炼化杂质,着实费劲,娘亲实在不忍你受这份罪!” “可是……” 可是若长身体不靠吃饭,那长胖应该也与吃饭无关啊……而且,我实在不觉得这是遭罪! 听人间有句话叫做一孕傻三年,神仙孕育子嗣比凡人困难,傻上千年也是说不定的,娘亲有很多理论乍一听有理,却丝毫经不起推敲,我一开始还同她分辨分辨,后来父帝教我课业时说,娘亲是家里最大的宝贝,不论是错是对,身为男子汉都应当无条件支持,莫说吃饭这等小事,就连天帝大婚,不也顺着娘亲拖延千余年了么。 “娘亲说的是,惑儿受教了!” 我三两下扒干净碗中米菜,拍拍金纹云锦衣袍,向凌霄大殿跑去,刚爬了二百阶天梯,正遇着父帝下朝而来,他弯腰张臂,冲我笑道:“惑儿来,让父帝抱抱!” “父帝,惑儿好饿。” 父帝摸摸我的肚子,随手变出盒蟠桃酥,问道:“你娘亲呢?陪她用早膳了么?” “吃了,娘亲做了红烧肉,却不许惑儿吃,父帝你快去同她说说情,惑儿不怕长胖。” 父帝沉吟半晌,将我脸上粘的蟠桃酥抹下,道:“父帝可以去说情,只是若日后吃胖让你娘亲伤神,那父帝就着破军将你领去校场同天兵们一道操练,将一身肉膘减去,你可愿意?” 我拿着蟠桃酥的手一抖,虽说吃饭吃得多不一定长胖,可若万一胖了怎么办,天兵操练何等艰苦,我站起来还不到他们大腿,肯定会被累死。 还没想好怎么办,父帝又道:“不过,若不在你娘亲面前吃,即便胖了她也说不出甚么,你明白么?” “父帝,惑儿明白,以后在娘亲面前少吃些,不叫她担心,饿了就来找您!” 父帝微微一笑,“孺子可教。” 我咽下蟠桃酥,从父帝怀中跳下来,虽不明白大人们为何这么别扭,但父帝所言总没有错的, “惑儿想起前几日还有篇星象的功课没做好,先去天河了,父帝慢行!” 第 29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