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hp春天的十七个瞬间》 第1页 [BG同人] 《(HP同人)hp春天的十七个瞬间》作者:韦太真【完结+番外】 阿拉斯托·穆迪“伏地魔亲手杀害了她。” 小天狼星·布莱克“我怀疑雷古勒斯还没有那么重要,需要伏地魔亲手去干掉他” 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有多少我哥哥非常关心的人最后下场可悲” 第二卷是HE番外!!! 第三卷是AU番外,主要是一些平行世界的小故事 前传《休息室的故事》已完结 所有的完结故事都会……偶尔掉落一些中间插入的更新 【我流】 【犬】黑长直大美人,蜜色皮肤,浓眉俊目。宽肩,低嗓,长腿,别人看了要嫌身材单薄,长期熬夜,看起来高傲疲惫不耐烦。撩起长发,灰眼睛一闪的水光——以前常年穿大黑斗篷,身上唯一亮色是金红领带,毕业以后就成天套着夹克,穿牛仔裤。业余爱好是变狗,格罗斯特牧羊犬。 【羊】齐肩栗子色鬈发,象牙肤色,有胸有腿,但是背后看像个男人,像凡尔赛宫里的洛林或者菲利普。短宽脸,眼睛像苏玳贵腐酒。喜欢伸手压眉毛,随时随地能睡着,在人群中非常不起眼,但是讲话非常刻薄。能无参考资料徒手画星图,业余爱好是玩迅捷剑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骑士与剑 校园 魔法幻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天狼星·布莱克,多卡斯·梅多斯 ┃ 配角:詹姆·波特,莉莉·伊万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天狼星BG,相方多卡斯 立意:在第一次巫师战争中被伏地魔亲手杀死的麻瓜出身女巫,背后的故事 # 第一卷:春天的瞬间 ==================== 第1章 梅多斯Meadows ============================= “这是邓布利多的弟弟阿不福思,我只见过他那一次,是个奇怪的家伙……这是多卡斯·梅多斯,伏地魔亲手杀害了她……小天狼星,那时候他还留着短头发……还有……就是这些,我想你可能会有兴趣!”——阿拉斯托·穆迪,via.《哈利波特与凤凰社》 事实上对于我来说是一件相当艰难的工作——发掘我亲爱的姑母早年的事迹,它已经被湮没在第一次巫师战争的烟尘之中,而我能获得的材料相当有限。除了丽塔·斯基特在1978年写的《多卡斯·梅多斯:麻瓜种还是格兰芬多的执剑人?》比较完整的叙述了她的生平,只有一些我从费尔奇的档案馆中找出的零碎材料,还有麦格校长慷慨提供给我的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历年合照。 我的研究能获得如此巨大的突破和进展,完全归功于我在特里劳尼教授所居住的占卜学教室劳动改造时发现的,前任教授保留的一批占卜课的论文——很难想象我居然可以同时看到我姑母、詹姆·波特这样的早期凤凰社成员和彼得·佩蒂鲁这样的背叛者在他们的学生时代留下的占卜课论文。这为拉文克劳带来了二十分的加分,也给了我一次见到“救世主”哈利·波特的机会,他给我大胆的猜测带了一份非常重要的佐证,并允许我将它作为这本书的扉页——这是第一次巫师战争期间凤凰社初次召集的合照,其中除了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先生和斯多吉·波德摩先生以外的成员都已经下世。 同时也非常感谢辛尼斯塔教授,她在自己的留底中找到了我姑母的天文学作业,并补充了她曾经是天文学俱乐部的会长这一重要信息。猪头酒吧的酒保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先生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这些新材料完全颠覆了旧有的看法,展现出了一个和丽塔的书写下,完全不同的多卡斯·梅多 斯,也是我勇气提笔写下这些琐碎东西的原因。 或许是缘于她的早夭,关于这位年长我四十二岁姑母的往事,我的祖父和祖母总是讳莫如深,但是新材料的发现的确打开了我祖父的话匣,或许我得到了一些相当有用的信息——但或许这只是一些暮年老人的胡言乱语。 由于斯基特学姐的描述实在是过于深入人心,请允许我引用一部分作为这篇报告的开头,也的确和我所叙述的东西有一定的相关性。 “十月份的戈德里克山谷实在是过分熙熙攘攘,大部分的魔法界成员汇聚于此庆祝詹姆·波特,弗利蒙德和尤菲莉亚的独生幼子和麻瓜出身莉莉·伊万斯的婚礼,这或许是战争中难得的盛事——毕竟邓布利多是他们的证婚人。我们可以在这里看到大部分凤凰社的成员,这个年轻的,直属于邓布利多的组织中已经出现了一对恋人,不禁让我们好奇其它成员中是否也存在着类似的暧昧关系。 我们可以在波特夫妇结婚照的中间,看到布莱克家的纯血叛徒,过分英俊的小天狼星·布莱克,作为伴郎的他身边有一个栗子色鬈发的身影。 凤凰社的成员对于波特婚礼可能出现的危险做了齐全的准备,以至于可以在她斗篷下看见悬挂在皮带上的剑锋——那就传说中曾属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而它的主人就是多卡斯·梅多斯,这个拥有圣人之名的麻瓜出身女巫。” 斯基特并不是一个优秀的拉文克劳,也是一个优秀的拉文克劳——她对真相和原始材料没有足够的敬畏和尊重,但是知道怎么处理自己手里的东西让它看起来更有煽动性和吸引力。非常神奇的是,她似乎有某种探知各种委曲下真相的洞察力,或者她纯粹是有自己获得材料的独门渠道。 -- 第2页 或许我亲爱的姑母并不像斯基特笔下的,有着“超出常人的勇气和坚定”“心地善良无私”“浅琥珀色的大眼睛看起来悲天悯人”,这样过分美好的品质,我所获得的材料也可以帮助我们勾勒出一个,更合理的,更立体的,格兰芬多形象——但是斯基特似乎真得,猜到了一部分特定的真相。 但也可能只是我被斯基特的观点和自己对姑母的感情影响,在胡说八道罢了。 事件中的两位当事人已经化作烟尘,两次巫师战争断送了被称为“黄金一代”的巫师,其中有三位非法阿尼玛格斯和一位高尚的狼人,霍格沃茨的两任校长也相继在第二次巫师战争中殉职,很多往事也只有救世主的一面之词,无法事事考证,只是我们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或者某些细节能被一系列像我所罗列出的材料一样边缘的东西证实,是真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毕竟“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也是拉文克劳的优秀品质之一,大家把它当成有一篇无稽的小册子文学,消磨时间,找个乐子,还是够的。 我想姑母如果还活着,看了我写的这些胡言乱语,也会哈哈大笑的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是原著向的BE结局,第二卷是世界线出现偏移的HE结局,世界线偏移原因是雷古勒斯存活。 第2章 圆舞曲Waltze/土星环Satum Ring ============================================= 斯格拉霍恩教授的圣诞舞会绝对是大部分四年级以上霍格沃茨学生一年里最期待的场面,毕竟不是每个人的校园生活都像格兰芬多的劫道者一样丰富多彩——指发明恶作剧以及附带关禁闭的种类和次数。 但对五年级多卡斯来说绝对是令人烦恼的事情,因为从去年小天狼星以“给她抄魔药学论文”作为代价,让她帮忙带了费力拔见水开花烟火进去(显然,受害者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今年他因为嫌麻烦,不想找别人了就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点了头,起初一切顺利,然后在宴会的当天早上——她差点被人从活动楼梯上推下去。 霍格沃茨的楼梯总共有一百四十二处之多。它们有的又宽又大;有的又窄又小,而且摇摇晃晃;有的每逢星期五就通到不同的地方;有些上到半截,一个台阶会突然消失,你得记住在什么地方应当跳过去。显然,这位小姐非常聪明,活动楼梯是个合适的作案地点,它本来就一直动,无论是被推的人还是推的人都可能只是站不稳。 课间楼梯上人很多,多卡斯在占卜课上和拉文克劳的洛夫古德在某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激烈的争论一直持续到课间,结果她快要赶不上麦格教授的变形术课。如果哪位肇事者成功了的话,那其实也还行,可惜她没成功,詹姆·波特正好路过,他的反应够快,给了多卡斯一个悬浮咒。 “所以,你怎么这个点了也还在这里”,多卡斯成功在他的帮助下惊险得落到了下一座楼梯的扶手上,顺势借力往上助跑,在周围学弟学妹们的欢呼声中跳到了三楼的平台上。 “课本落在寝室了”,年轻的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队长摇了摇头。 “我猜你的最后一次尝试也失败了?”多卡斯看着他笑。 “不要揭穿我好不好”,詹姆伸手把自己乱糟糟的黑发往后梳,“好歹我刚刚帮助你免去了在医疗翼呆一个晚上”,如果不是他的漂浮咒,她大概没那么快在空中重新调整好平衡,落得位置不巧,那就是医疗翼一日游。 “走吧走吧,迟到了麦格教授连格兰芬多的分都扣”,多卡斯检查了下巫师袍口袋里的东西和背包,还好冬天穿得厚口袋深,都还好好的。 “你怎么连活动楼梯都掉”,詹姆的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像是一个鼓鼓的圆球,估计是他的金色飞贼——新把戏,“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当找球手”。 “是我连从活动楼梯上掉下来都能保持平衡”,多卡斯发现和詹姆·波特走在一起自己也会被带得话多起来,“优秀的找球手”,他们是队友,早就合作过两三年了,互相清楚对方的水平,这种程度的玩笑还是开得起的。 “有人推你了”,他们快走到走廊尽头的教室,身边的人变少的时候,詹姆突然开口。 “我为什么不说出来?”多卡斯侧脸看他,“麻烦还不够多吗?”顺手推开教室的门,良心舍友们帮她占好了座位,她刚坐下麦格教授就宣布上课了。从她推门前的一瞥看,詹姆显然已经迅速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今天晚上就是圣诞舞会,她要是摔了,什么人会有麻烦,什么人会有机会,一目了然。 不知道是本来如此,还是因为施了魔法,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比一般教师的房间大得多。天花板和墙壁上挂着翠绿、深红和金色的帷幔,看上去像在一个大帐篷里。 房间里拥挤闷热,被天花板中央挂着的一盏金色华灯照得红彤彤的。灯里有真的小精灵在闪烁,每个小精灵都是一个明亮的光点。远处一个角落传来响亮的、听起来像用曼陀铃伴奏的歌声;几个谈兴正浓的老男巫头上笼罩着烟斗的青雾;一些家养小精灵在小腿的丛林中吱吱穿行,托着沉甸甸的银盘,把它们的身体都遮住了,看上去就像漫游的小桌子。 多卡斯还穿着去年的裙子,小天狼星刚刚摆脱了斯格拉霍恩把他拉进那一堆年长的斯莱特林中尝试,站在她身边。她无聊得打了个哈欠,“老海象的吸烟衫和带穗缨的天鹅绒帽子,实在是,过于违和了。” -- 第3页 “今年没有潘趣酒缸”,小天狼星穿着银色的软缎礼袍站在她旁边,银线刺绣出沉甸甸的立体藤蔓纹路,他显然非常讨厌这件衣服,不适得扯着各个衣角。潘趣酒缸事件是那是小天狼星和波特去年的丰功伟绩,他们在斯内普站在那个巨大的玻璃樽前的时候,丢了一大把费力拔见水开花烟火进去,浅色的酒水浸了斯莱特林一身——费力拔烟火放在施了空间伸缩咒的银手袋里,由多卡斯带进去。 多卡斯继续四处观察这里巫师们的打扮,他们看起来简直像是自己青年时代流行的标本,她上次来的时候被各种事情搞得头昏脑涨,现在到处看看还挺有趣的。 “所以,要跳舞吗?”小天狼星问她,舞池在另一边,基本上年轻人们都在那里。 “不去”,多卡斯端着刚从冷餐台上拿到的橙汁,“我去年领教过了”,一支曲子能踩人三次,她可怜的香槟色缎子舞鞋。 小天狼星不说话了,重新恢复到了疲惫而无聊的神态中。 詹姆·波特看起来终于从人丛中挤出来,跑到冷餐台这边,也拿了一杯橙汁,一气喝下去半杯,才转头看他们,“你们两个来这里罚站的吗?” “所以,跳舞吗?”多卡斯问他,“至少把一个人从罚站的窘境中解放出来”。 詹姆耸了耸肩,“我一向乐意被女士们差遣”。 他们滑进了舞池,曼陀铃正好换了支曲子,调子像吞了蜜那样柔和,正好适合烟雾缭绕的气氛,多卡斯的手搭在詹姆肩上,他们维持了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正适合说话。 “我回去一定要谴责小天狼星”,魁地奇明星的榛子色眼睛在灯下呈现出一种华彩的暗绿色,“他带了一个女孩子来晚会,却不跟她跳舞”。 多卡斯开始笑“有一个人带了一个女孩子来晚会,心里想得却是另一个”,詹姆最后在变形术课后随便挑了一个经常来看他们训练的赫奇帕奇女孩子,估计她也没想到,到参加晚会的时候还是相当受宠若惊的态度。 “我已经很惨了,但是被你一说怎么感觉更惨了”,他们顺着曲子进退,詹姆和小天狼星比是一个优秀的多的舞伴,至少他能踩住节拍,“我本来以为不肯作我女伴就算了,跳一支舞总是可以的”,显然,他说得是莉莉·伊万斯,麻瓜出身的百合花,斯格拉霍恩的骄傲和宠儿。莉莉大概是这么回绝的,“不,波特,我也被邀请了,我可以自己选择男伴出席”,“波特,我也不缺男伴”,“不是斯内普,他也拥有进场资格,不需要我邀请”,“波特,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和你去的,更不会做你的舞伴”“波特,你没有发现吗,我只是不想和你去”,他把每一次的拒绝都重复了一遍,向多卡斯卖惨。 “是我拒绝了小天狼星的提议”,这是一支圆舞曲,在舞池里的人要轮流一个接一个跳过来,现在多卡斯在和赫奇帕奇的赫克托·斯卡曼德跳,但还有一个和詹姆短暂的会面时间,她匆匆忙忙解释了一句,又回去继续。 金发的赫克托看着她,他们在草药俱乐部熟悉起来的,“听说你今天早上出了一回风头”。多卡斯摇摇头,“被人推下去的”,他是霍格沃茨里为数不多可以说上两句相关消息的人,在赫奇帕奇中难得口风严谨,不胡乱推测。 “埃琳娜那个时候在边上,看你落下来的姿势也觉得像”,那是他女朋友,一年前开始约会的,也是赫奇帕奇,他们在草药俱乐部互相之间都熟悉,赫克托的眼神也很无奈,“但是你周围人太多了,你又急着走,周围推来挤去的,想知道是谁大概很难了”。 “没有事”,多卡斯摇了摇头,“我想她不是蓄谋,只是,突然被恶念控制住了心灵”,没有人会预料到她那天会比平时晚得多出现在活动楼梯上,周围人还挤得水泄不通,看起来就很方便下手,临时出现的恶念当然比蓄意谋杀更容易体谅。 更何况,她本来今天就不想来,那位姑娘得手了还最好。 现在她被换到下一位男士手里,巧了,雷古勒斯·布莱克,多卡斯无比庆幸还好自己带了长手套,不然看雷古勒斯的神情他是准备在结束以后去洗三遍手的,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参加舞池里的活动,跳得还是要交换女伴的圆舞? 这是一支圆舞,无论怎么换舞伴,到最后她还是会转到詹姆手里。 “还想跳吗?”他带着她转了个圈后,挑眉毛问她。 “够了”,多卡斯想了想,她今天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那我送你回去”,他握着她指尖,保持着一个彬彬有礼的态度,女孩子们都知道,詹姆·波特是个好人,这是一个很难描述的感觉,似乎小天狼星和他拥有同样的风度,但是詹姆做起来是认真而专注的,他就更散漫而不耐烦。随着时间的增长,他身上天生的领导能力开始逐渐展现出来,詹姆让人愿意去追随,当然,偶尔也会看起来婆婆妈妈的,但是都知道他说得东西就是他想得东西,要做的就一定会去做。 多卡斯在看莉莉,她站在斯格拉霍恩教授身边,领子扣到底的正式巫师礼袍,大概是暗红色的梭织料子,比她的红发颜色深一点,衬得眼睛更绿了。“她真美”,詹姆在她身边低声得感叹,“你的主教”,多卡斯低声笑,这件衣服的确像红衣主教的制服,让莉莉有一种奇怪的庄严而不可侵犯感。 -- 第4页 “她为什么不肯跳舞呢”,詹姆好像在问她,好像不是。 “对男人来说女人大概是迷”,多卡斯回答他,“但其实不是,她不是动物,不是花,不是摆件,不是工具,是有尊严的人”。 “啊,这大概就是大受震撼,但是没有听懂”,詹姆回答她,他们都笑。 “那祝你好运”,多卡斯站回到冷餐台边,从边上的空杯子看,小天狼星大概已经喝掉了三杯蜂蜜酒和一杯火焰威士忌,但脸色都没变,烟灰色的眼睛还是明亮的。 “抱歉”,她有点不好意思,“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低头吻了下她额头,指尖抚过她刘海,多卡斯的鬈发挽成了发髻,只有两嘟噜刘海垂在边上——罗瑟琳·弗洛比舍的杰作,她是宿舍里的装扮咒语大师——接着一路往下,贴着她耳边讲话,“我跳舞没有那么烂吧”。 “你喝多了”,多卡斯冷静地并手指戳他胸,把他推开,他这个时候已经很高了,但说不定以后还会长,她好像就这个位置差不多了。 到多卡斯七年级毕业离校那天,她收到了一封道歉信——同级的赫奇帕奇鼓起勇气向她坦诚了是自己动了恶念,并表示明天会在霍格莫德车站月台的第某根柱子下等她,愿意接受一切后果。 她那天离开的时候好奇得往那根柱子看了一眼,在记忆里草药学俱乐部的成员模糊的影像里搜索了一番,她其实都快忘记五年级舞会上发生的这件事了,但是很巧,这位居然正好是那天詹姆临时找来的舞伴。人生啊,多卡斯摇摇头,她不打算去见她——再给那个女孩子一次羞辱吗?更何况她并没有被冒犯到,也不会记恨——她让格丽塔给那个女孩带了一张“没关系”的字条,就拎着行李上了火车。 战争已经开始了,那些小孩子置气的事情,也就这样随着火车的行驶,和霍格沃茨一起被抛在了后面。 【土星环】 多卡斯·梅多斯和小天狼星·布莱克到底是怎么会到这一步的呢,或许可以把时间线推回去一点看,推到五年级的万圣节前。多卡斯那个时候刚结束魁地奇训练,被高空风吹得后脑有些微微发麻,还要被詹姆抓着絮絮叨叨,“去年我们居然输给了赫奇帕奇,我们战胜了斯莱特林,但是居然输给了赫奇帕奇”,下周的比赛对手就是赫奇帕奇,在战术上相当擅长出奇制胜,而且队伍的意志很坚韧。 “这似乎不是我的问题”,多卡斯不得不指出这一点,“没有人能想到金色飞贼会在比赛开始前10分钟出现,而且就在斯卡曼德眼皮子底下”,赫克托·斯卡曼德,赫奇帕奇的找球手和魁地奇队队长。飞贼出现的位置很稳,就在他鼻子底下,那根本不是一个找球手的问题,而是纯粹格兰芬多全队的运气出了点问题,魁地奇比赛的迷人之处或许也包括这样的随机性。 “我觉得是因为你长期迟到早退的原因”,詹姆大概也清楚这件事不是她的问题,只是想计较一下她的出勤率。 “你的时间定太早了——而且小天狼星这一个月就基本没来吧”,他们的守门员。虽然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有课,但在天气越来越冷以后,无论如何周末早八点都不是一个合适的训练时间。 “去乱搞了吧”,詹姆把手揣在兜里。五年级开始,同龄人出去约会的越来越来多,毕竟虽然课业繁重,但也没有到那个程度,在青春期的激素的指使下想出种种法子消磨时间显然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更何况当事人是三天两头收情书还被女孩子拦下邀请约会的小天狼星,阴郁、颓废、叛逆,虽然看起来好像只是和男孩子玩,但是那张脸绝对能让所有女孩子和一部分男孩子在路上盯着看。 多卡斯打了个喷嚏,“和卢平吗?” “梅林”,詹姆看起来很吃惊,“我没想到你们女孩子的想法会这么狂野”。 “你知道,我们在天文塔鬼混的时候”,多卡斯从年长三岁的拉文克劳安提戈涅·迪戈手里接过了天文台的钥匙,正式成为天文俱乐部的负责人,“猜测的当事人一般要么是你要么是卢平”。 “现在我在这里所以他的乱搞对象是卢平”,詹姆伸手把自己被扫帚上的狂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弄得更乱,“但有一说一昨天下午约他去霍格莫德的赫奇帕奇蛮漂亮的,金发女郎”。 “绅士喜爱金发女郎”,多卡斯觉得有点冷,但好在他们已经及时回到城堡门厅里了,似乎也不用从包里摸出围巾。 “不”,詹姆微笑起来,“你不觉得红发更可爱一点吗?” 多卡斯做了一个中止的手势,“我不想听下去了”,接下来无非就是莉莉有多好,他有多不解为什么自己的一片真心被拒绝之类的。 现在已经接近饭点了,但是周末的格兰芬多长桌上这个点没什么人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不可以理解的事情,谢天谢地格丽塔和莱丽莎已经在了,她们大概刚结伴从图书馆回来,多卡斯愉快得坐到舍友旁边,拿了一小块牛排腰子馅饼。 “训练如何?”黑眼睛的女巫笑了一下。 “马马虎虎”,胡椒和盐腌制过牛肉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多卡斯觉得自己相当饿,“累得要死”。 “辛苦你了”,格丽塔给她递了一个吞拿鱼三明治,拍了拍她的头。 但是多卡斯大概来不及回应她了,她只是,抓着那个啃了一口的吞拿鱼三明治,在桌子上睡了过去,O.W.L.s年加上过多的魁地奇训练,大概是真得消耗精力。 -- 第5页 “所以你跟她说我跟月亮脸去乱搞了?”小天狼星正在窗台上把炭粉和硫磺按比例混合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震惊的。他的确没有去训练,但是他正在研究费力拔见水开花烟火的配方,然后试图仿造制作出更大的,更有花样的独家魔法火焰,这是一个一时兴起的计划,也就没告诉别人。反正他根本没去参加今年的选拔,完全是现任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队长抓来顶缸的,詹姆当初要求他入队时候的条件之一就是可以随时选择不去训练。 “兄弟,我维护了你的名誉——”,詹姆得意洋洋的从兜里拿出那个金飞贼开始玩,“虽然我的确觉得你大概和莱姆斯有点什么,但我至少暗示的对象是个女孩子”。 小天狼星觉得自己开始头痛,他觉得处理这件事的麻烦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但至少他也要先开始做,“首先,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在乱搞,对吧”。 “哦,但也非常愉快”,詹姆的头发还像刚从扫帚上下来那样乱七八糟,而小天狼星大概只想把詹姆的脑袋打开来看里面有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跟莱姆斯在一起就是在乱搞”,虽然和莱姆斯在一起的确非常愉快,小天狼星不否认这一点,他的阿尼玛格斯出于一种犬科动物的直觉非常亲近他的狼人朋友,但是他们在满月夜做得最多的也就是在禁林里翻滚扑打罢了——更何况莱姆斯在这个学期初尖叫棚屋事件发生之后,显然是有意疏远了他,小天狼星对此不置可否。 “那你不和我,也不和莱姆斯”,詹姆用胳膊画了个圈,“彼得,在一起的时候,总得给你找点事做,对吧,大脚板”。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不能有点独处时间了”,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的脸色已经非常古怪,他的指尖沾满了硝石和炭粉,“我们是要结伴一起上厕所的女孩子吗?”大部分时候他只是一个人到禁林里去坐着,散散步,考虑一下某个恶作剧咒语问题,或者被困在画像背后的密道里,得找到办法出去……格里莫广场12号的事情像沉重的枷锁一样紧紧将他捆住,他固然需要越来越来多的恶作剧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和不同的人来往获得□□的激情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已经够忙了。 “大脚板”,詹姆把金色飞贼放进了兜里,“你看起来很生气”。 “还可以吧”,小天狼星抓着格兰芬多金红配色的领带走进了盥洗室,在去礼堂吃午饭之前他得先把手洗干净。 …… 小天狼星在看到多卡斯还在慢慢得啃她的三明治,时不时把面前的《当卜鸟号叫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死去》翻过去一页,他突然有些放松,安静地坐到她斜对面,伸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早,布莱克”,多卡斯像往常那样跟他打招呼。 “我没想到你还在这里”,他的确没抱这个指望,毕竟詹姆是在吃完饭以后才回宿舍的。 “睡着了”,她耸了耸肩,“舍友在走之前叫醒了我,大概是五分钟前”。 “你啊”,小天狼星一边摇头一边切面前的馅饼,他突然不想解释了,好像有那种自信多卡斯不会把詹姆说得话当真,他认可她一直以来就是因为他确信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然后才是其它的那些因素,多卡斯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我听说你喜欢莉莉”,她吃完了三明治,召唤出了红茶,捧着嗦了一口。 “嘶”,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牙痛。 “因为这个思路太好笑了”,多卡斯把那本关于卜鸟的书合上,“所以当成一个笑话来讲,爱而不得,兄弟争妻”,她的嘴唇很好看,是菱形的粉红色,嘴角尖尖。 “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小天狼星不太想说话,觉得盯着那里出神也很好。 “告诉詹姆怎么样”,多卡斯趴在那本书上,“他太烦了,这样或许能让他消停一点”。 “但是我不喜欢莉莉”,小天狼星调整了一下领带,觉得自己有点打得太紧了,脖子被掐得厉害,“也不跟人乱搞”,无论是詹姆、莱姆斯还是别的女孩,没那个精力,更何况他对他们也真得没什么想法。 “那我就不告诉别人”,多卡斯托着下巴看他,浅琥珀色的大眼睛,沉沉透明的,她的眼睛分得有点开,但是栗色的眉毛修长浓密,沉默的时候看起来也是一种介于天真与好奇的神态——现在他们同时开始笑了。小天狼星确信是自己先开始笑的,他发现她在跟他开玩笑了。他戳着盘子里的馅饼塞进嘴里,“所以鼻涕虫俱乐部的圣诞晚会你还跟我去吗?”老海象热爱的社交活动,或许今年还能请她跳舞。 “去吧”,多卡斯从桌子上爬起来,用手指弹了弹那杯喝到一半的茶,让杯子消失。 小天狼星留在长桌上笑起来。 多卡斯正在试图拿壁炉上的一本巨大而厚重的星图,小天狼星大概看到了,顺手帮她拿下来,“《土星镜报》,你最近在看这个?” “嗯,要写一篇关于土星环变化的论文”,多卡斯几乎把所有空闲的夜晚时间花在天文台上,辛尼斯塔教授和安提戈涅帮她选定了题目,如果提供合格的论文,O.W.L.s会有加分,而北半球下半年观测土星的窗口期并不长。 “土星啊”,小天狼星用手指敲打着壁炉的装饰,“缓慢而严重的问题,收缩,压力和困难”,知识点都很正确,他的天文学一直很好,但是占卜课好像一直在睡觉,但不妨碍他做这个动作时的潇洒和优雅。小天狼星的身高压迫性很强,至少多卡斯在这个角度其实目光只能勉强越过他肩膀看到窗外的夜空,云层很厚,呈现出一种钢青色,今天天气不好,所以她提早回来了。 -- 第6页 她听到风在霍格沃茨塔楼之间穿梭发出的强劲声音,相比之下脚边的炉火中木柴燃烧的声音都可以算是轻微。 “你把话都说完了”,多卡斯把手放在他递过来的那本书上,把它夹在手掌之间,天气很冷,她能够感知到牛皮封面的冰凉,“但是我说的是土星环——那圈水和冰粒子结合成的东西”,美丽而纤薄,脆弱而庞大,最早由伽利略观测,克里斯蒂安·惠更斯确认了它是环绕土星的环,乔万尼·卡西尼发现,土星的环是由众多小环和环之间的巨大空隙构成的,他最初发现的土星环空隙就被命名为‘卡西尼环缝’。小天狼星手里那本书就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一份重要记录,但是他没有松手,多卡斯觉得有点窘迫,“怎么了吗?” “没有”,他把握住那本书的手臂往回收了一点,多卡斯觉得自己不自觉得被带得往前倾,但是小天狼星很快就放开了,于是她觉得自己开始失去平衡后仰,很好,恶作剧。多卡斯还是很容易不借助任何帮助就站住了,除了要小心不要被壁炉的火焰燎到袍子,他们刚才站得离壁炉太近了。小天狼星看起来也有点意外,本来想伸手去拉她也才伸到一半——然后就听到一声巨响。 “所以发生了什么”,多卡斯觉得小天狼星看起来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可能是,我们宿舍窗台上的东西,出了点问题”,他在勾着嘴唇笑,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我得回去看看”。 “爆炸试验”,多卡斯摇了摇头,詹姆和小天狼星这个小团体在学校里干出什么离谱事情都不意外。 “圣诞晚会,别忘了”,小天狼星靠在壁炉上最后跟她交代了一句,直到多卡斯点了头,他在转身,踏上螺旋楼梯,大概是回宿舍去收拾残局了。 第3章 两封信Two letters/选修课Elecitive Course ======================================================== 尖头叉子: 一个糟糕透了的圣诞假期,贝拉堂姐越来越,疯狂了,我猜早婚早育生出来的孩子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晚熟的果子才是树上最健康的那一颗(当然是你,我亲爱的朋友)。我在圣诞晚宴前的家庭小聚上和布莱克夫人大吵了一架,最后两方都拔了魔杖,好消息是我赢了,坏消息是我的魔杖被没收了,大概要等到假期结束才能还给我,这大概是我没有在圣诞晚宴上和贝拉翻脸的唯一原因,但或许我可以借此契机练习一下无杖魔法。 又及,多卡斯从楼梯上被推下来的时候,周围有哪些人,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我想或许有些人会愿意说出来是谁干的,无论如何,她那天态度那么差是有原因的,这未免让我好过了一些,毕竟给她找麻烦不是我的本意。 伦敦的天气糟透了,冻雨,但又不是雪,不能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场。但是我经常看到大批的麻瓜在格里莫广场集合,然后往市中心走,“通胀”是什么意思?他们好像要求提薪?我们的杂志里似乎缺乏这样的内容,我想我或许回去可以问问多卡斯,你知道,那件事发生以后莱姆斯就,不太像以前那样和我亲近了。 我在家里的图书室消磨时间的时候,翻了一会儿和霍格沃茨相关的记载,找到了一些相当有趣的材料,或许我们所计划的那个,“踪丝地图”的实现可能。 无论如何,想到我们能随时随地的掌握城堡里任何人的行踪,我都不免有些激动——虽然和费尔奇和他的猫咪捉迷藏相当有趣,但是总是被关禁闭对掠夺者来说,总是有点,丢面子的。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会拿来看那个你想看的东西,但兄弟,好歹不要表现得像个变态跟踪狂。 希望你在攀折莉莉花的过程中一切顺利,毕竟那个圣诞礼物废了我们一番心思。 我,大脚板。在此祝你新年快乐。 亲爱的安(安提戈涅): 你还好吗?听说你找到了一份在格林威治天文塔的工作,恭喜!很抱歉现在才给你写这个月的信,圣诞节太忙了,我母亲对待这个麻瓜和巫师共享节日的态度总是很认真,以至于我一直找不到空隙,她也再次拒绝了我养猫头鹰的想法,因此我不得不用学校里的,这也是我的信件延迟了的原因。无论如何,就你上封信的问题,麻瓜伦敦西区各大剧院现在已经开箱了,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来看戏! 如果你现在在喝水或者吃东西的话,麻烦放下来,我要说一些很好笑的事情了。 小天狼星在圣诞舞会上吻了一下我额头。 嗯,我当时的反应很冷静,但是我现在还在不自觉得伸手摸那里,像被盖了个戳之类的,检疫合格。我确实,每当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会在宿舍里拿枕头盖住脸笑一会儿,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那至少是个吻。 无论如何,我还记得我三年级在天文塔上跟你说那件事的场景,我猜你可能忘了,那么我不介意在信里再复述一遍:大概是某次看到他们为了维护麻瓜种同学和斯莱特林那□□,“虽然我只是路过,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小天狼星·布莱克还是有点好看的”,我记得你的回答是“那么,是什么攻克了医疗魔法都拯救不了的眼疾,我以为他好看是共识”,但是在之前我真得没有感受到,他和其它拥有好相貌的人相比,有什么独特之处。 他四年级邀请我去圣诞晚会之后,你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还记得,那固然是很好的人和很开心的事,但也,好像就是那样了。 -- 第7页 我没有感受到他对我和别的东西的态度有什么不一样。 说实话,在表面最简单的理由之下,他的心思我从来没有搞懂过,我猜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如你所说,格兰芬多实在是太过于抽象,他们喜欢用一些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定义的名词,然后给出一些混乱而无逻辑的答案。但是我也要捍卫一下我们学院人的直觉,我的占卜作业成绩从来都是O,听说彼得·佩蒂鲁的占卜成绩也很不错——虽然我总觉得我的内容和过程其实都是编的,但是结论总还是,很讨教授喜欢。 现在我已经开学了,O.W.L.s考试真得迫在眉睫,詹姆·波特居然在下雨天还要训练,然后再加上和莉莉调情的徒劳尝试,他真得是精力充沛,相比之下我觉得我就像被榨干的柠檬皮,毕竟,考试只有三个月了。 是的,非常,非常坏的消息——小天狼星在昨天发现了我对魔药的一无所知,并宣布他会接手我的补习工作,梅林,他真得从头到尾看过一遍魔药课本吗?反正一页里大概三分之一的专有名词我是不认识的,祝他好运,或者,祝我好运。 我知道你肯定要问我上周情人节的事情,我只能说,在去年,也就是你七年级的时候,在宵禁前十五分钟把三对情侣反锁在天文塔上后,今年情人节没有人会去那里。天气很好,你给我寄得麻瓜恒星分类表在确认冬季星空的时候真的很好用,上个礼拜都是难得的好天气,为了了准备你说过的O.W.L.s加分论文,我用上周末在天文塔上一口气刷了三个夜,反正情人节那天我是下午一点才爬来去厨房找吃的的,接着还是魔药连堂,我猜我一整天都鬼气森森的。 你看到这里一定会知道,我找了这么多借口,显然就是为了掩盖那个可悲的事实,没有人给我递情书和巧克力。 但我的天文学论文写出来了!而小天狼星只有一堆加了迷情剂的巧克力——他塞给厨房里可怜的小精灵们去处理了,我去找吃的时候看到了。 爱你的 多卡斯(一个小猫爪印) 小天狼星当然有被卷进混乱的宿舍夜谈中过,詹姆会逼着全宿舍的人承认莉莉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或者谈论之前来约他或者莱姆斯的某个女孩子的身材,而他的确会对此做出点评(莉莉的身材的确很辣,但是性格实在是不太对小天狼星胃口)。但是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他从来没松口过,因为觉得这种事情实在太麻烦了,为什么要天天追着人问要不要一起去霍格莫德?或者去帕笛福茶馆坐着喝一杯茶? 他并不喜欢没完没了的谈论阿普尔比飞箭队和温布恩黄蜂队之间谁优谁劣,也不太能区分有带蝴蝶结和没带蝴蝶结对一个人颜色的影响(看起来安多米达离家出走也是一件好事),至于剩下的那些问题则更像是原则性的:黑魔法是仅仅是工具还是体现了使用人的价值取向?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纯血主义是否有可取之处? 于是小天狼星就过着自己快乐的单身汉生活,并把自己的零花钱挥霍在向高年级的同学购买那些麻瓜杂志上——在裸女图片之间的严肃内容只是让裸女图片更吸引人罢了。 至于多卡斯,那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像朋友那样相处着。 当然,小天狼星欣赏多卡斯,他没说,但是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 至少他觉得四年级以后,他假期给她写得信的字数已经可以赶上詹姆了,虽然他们好像大部分时间只是在讨论纯血巫师和麻瓜出身之间的矛盾。 多卡斯是个让人愿意一起讨论问题的人,至少在小天狼星看来她的可沟通性很高,能跟得上他的讲话节奏,回答思路也很有趣。在他的其他朋友中,詹姆大部分情况下永远光明而正义,莱姆斯公允执中而他不太愿意听,多卡斯则喜欢先确定定义,然后才讨论问题。这让他在遇到麻烦的时候,会去想‘多卡斯会怎么看’,然后揣测多卡斯的心理就变成他的乐趣之一。 他开始留意到这个有着栗子色鬈发女巫的开始是在三年级,那是他第一次收到一小堆情书和礼物的情人节,多卡斯在长桌的末尾叼着法式吐司跟朋友评价他,“所有男人的女人,所有女人的男人”,接着就是“后来秃了,还在被他逼死的对手雕像下,被一群人捅死”(后来他知道这句话是在说凯撒,而多卡斯在背后讲笋话的习惯则一直没改)。之后她加入了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于是他经常得到机会在比赛前观赏她奇异的讽刺感,“泥巴种!”“为什么认为自己是纯血出身的巫师会用泥巴种来形容麻瓜出身?”“纯血至高!”“请问你怎么定义纯血?至高又是个什么程度?” 然后他就发现是她在跟他讲话的时候是真得在认真得给他分析问题,自己在执行中又会有不自觉的偏离,走温暖而善意的一面——和多卡斯相处是真得很愉悦,他愿意在她身上消磨时间。 当然,他是个正常的男巫,他真得确认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在四年级的暑假,她们一群麻瓜种女孩子下火车的时候换了麻瓜流行的迷你裙,笑着挤在一起。她站在人堆里他也能一眼看出来,小腿纤细,膝盖以上的大腿圆润,纤秾得度,他吹了一声口哨,看到她也和其他人一样红了脸的时候,不自觉得在笑。詹姆·波特挂在他身上,“伊万斯好看吧?”红发的女巫也在她们当中,的确长得挑不出错,但是明明腿最好看的是那个姑娘。 -- 第8页 当然,他现在还没有机会摸到,但总是有机会的,小天狼星对自己捕获猎物的能力总是很有信心。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看到三年级圣诞节用永久粘贴咒贴满墙的比基尼麻瓜美少女为止——这是一个没有反咒的咒语,他从詹姆那里得到这份礼物之后就这么做了,一个经典的挑衅和试探,而他的家人们在过去的一年半里对此毫无办法。 小天狼星有点想笑,一头栽倒在床上开始解皮带,他现在只想要她。 然后,他开始在五年级不断的栽跟头。 他并不是詹姆那样的时间管理大师,他很忙,各种各样的奇怪变形术研究(阿尼玛格斯显然是其中之一,他几乎出于兴趣实验过已刊《今日变形术》上的大部分咒语研究,提前学习了大部分N.E.W.T.和进一步的课程,当然大部分就是随手做了就丢到一边——结果是六年级的人体变形之类的内容他看起来一听就懂一学就会),霍格沃茨的绘制,诱饵炸弹的发明,还有乱七八糟的亲戚和家里的拉锯,只是有空的时候随手撩拨一下,于是四年级和五年级的进度几乎毫无差别,她现在连舞都不肯跟他跳了。 小天狼星还顺便认识到了自己会给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他们在圣诞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早晨,格兰芬多长桌上谈起过就业咨询的事。 “傲罗吧”,他随口回答,即使是保底工资也不错,还能找到不少乐子。 “回麻瓜世界?”她支着脸颊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颜色很浅,“当个道具师,或者演戏什么的”,收拢了睫毛继续低头搅她的红茶,“当个隐藏身份的巫师,感觉会很好玩”。 他看懂了那个眼神,她对他和他背后的巫师世界,不太有信心。 【选修课】 教授占卜的巴诺德教授在五年级的时候离开了他们,据说是要回到魔法部去工作,但好在她向邓布利多推荐了合适的接班人选,而多卡斯一看到他的时候就开始浑身紧绷——很好,那是一位假装自己是麻瓜出身的纯血。 瞧他的粗花呢三件套,夹鼻眼镜和背后书架上看起来有小半套的绿皮洛布丛书吧,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教授麻瓜研究呢?哦,奎利亚斯·奇洛已经占据了那个位置。 司各特·希金斯教授很年轻,三十岁不到,栗色头发,有一点驼背,刚从剑桥毕业,纯血出身,年轻有为,志得意满,喜爱在《预言家日报》上发表社论,显然来到霍格沃茨只是暂时的歇脚,还是个典型的拉文克劳——喜欢说格兰芬多笑话。他只是按部就班得按教案给他们上课,批作业,打分,五年级要学的内容是《解梦指南》,要记录下一整个礼拜的梦境,然后在课堂上分析,好在这一部分内容在下学期之前就结束了。 大概这位教授也觉得无聊,于是他们圣诞节回来以后的O.W.L.s就变成了答疑和自习。 多卡斯拿来复习古代魔文。 安提戈涅毕业前最后一件事就是给她留下了拉文克劳的祖传笔记,包含历年O.W.L.s真题,据说宾斯教授其实只有七套题,但是也足够让不懂得代际合作传承的某些学院的巫师们□□。黑魔法防御术、变形术和魔咒学已经不需要担心了,教授们都是可靠踏实的人,按他们的教诲一步步准备下来就行。 魔药是不可能看魔药的,就算考试拿T也不想在不用上魔药的时候学魔药的。 在占卜课上做别的事情一向是格兰芬多喜闻乐见的活动,特别是在波特、布莱克和佩蒂鲁同时选了这门课的情况下,他们看起来正在围着一张羊皮纸涂涂写写,然后再给它用咒语,让上面根据不同的口令出现不同的内容——加密咒,一个玩弄费尔奇的小花招,让他以为自己查找到了什么关键物品,结果是只是收到了几句嘲讽罢了。 多卡斯托着下巴,看他们玩,阳光把占卜教室的白麻窗帘吹得一鼓一鼓,像海上的白帆。她印象里巴诺德教授在的时候好像喜欢用淡绿色的薄绸,但是新老师新风格,希金斯教授显然不喜欢那个过于阴柔的颜色——看他桌子上那个石膏伯里克利头像吧,“单纯的高贵,静穆的伟大”。 莱丽莎·贝尔坐在她边上,她们是宿舍里唯二选了这门课的,格丽塔对占卜敬谢不敏,罗瑟琳是因为作业给分太差,“你在想什么?” 多卡斯重新埋头于自己的古代魔文练习,还在思考“放弃”这个动词到底是派生语气中间语态单数第三人称,还是主动语态复数第三人称,或者干脆就是命令语气的主动语态复数第二人称,于是心不在焉的回复,“或许暑假回去可以谈个恋爱”。O.W.L.s年压力太大了,她无比渴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逛街,看电影,做点缝纫活,乃至去跳舞看戏,找份临时工作。 “和麻瓜吗?”莱丽莎是纯血出身,对麻瓜出身的巫师生活有一种天真的好奇。 “嗯,因为对方给我买了一个冰淇淋就脑子一热答应他”,多卡斯已经确定了手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流畅得开始誊抄整段句子,“然后因为对方向我借钱而结束”。 莱丽莎开始无声的狂笑,多卡斯很无奈得看着她,关于十六岁的夏天还能指望什么呢?巫师世界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她只是想痛痛快快得玩上两个月罢了。说实话她也对恋爱这种东西没什么指望,但是如果对方足够漂亮有趣的话,至少在她能认识到的范围里,没有不会借机向女方借钱的——然而多卡斯并不想为此掏钱。供养一个漂亮男人两个月,并不是她愿意去负担的,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也有太多的东西想买,无论是新的电影杂志还是一只漂亮的古董玻璃雕花杯子,慢慢攒钱实现这个愿望的过程就是非常有趣的。 -- 第9页 手里的句子翻译完了。“足够、争吵”,这个争吵是复数的具格,“不、再次、走”,陈述语态的第三人称单数形式,词根应该是i,“舒适,青春年华”,这两个词比较简单——整句话是“你们就放弃忌妒吧,争吵已经够了,已经离开的惬意年华不会再回来。” 大概是某段故事的结尾,看起来真是令人悲伤。 古代魔文并不像大部分人想象的一样,理解特定单词的意思就可以获得力量。和作为分析语的现代英语不同,作为屈折语,不依靠语序和叙词,词的内部形态变化就能够表达出它的语法意义。大部分单词可能有超过十二种变化,包括前缀后缀和元音插入,展现出时间,人称,状态,性数格和语气。 更多时候这接近一种思维训练,虽然相当枯燥,但这是接近力量本源的唯一方法,巫师们使用语言、手势和魔杖作为施法的媒介,到六年级他们会学习无声咒,那时他们抛弃了语言,据说强大的巫师可以使用无杖咒,这种时候他们放弃的是魔杖。而古代魔文课程教授得正是这样一项内容——他们在转译的过程中被迫去思考咒语是如何组成的,并在这一过程中训练引导自身的魔力。和魔咒课的机械背诵不同,大部分人会因此而对魔力的精微控制有更深刻的了解,更才华横溢的人就能做到发明咒语。 多卡斯对发明咒语没有多大的兴趣,她喜欢创造,但是并不喜欢遵从特定的范式,也想不到有什么心愿一定要用咒语来达成的。 但她发现在古代魔文课程下,已经学会了无声咒,并开始尝试无杖咒,这很好玩,但是也很有趣,至少她不用太担心魔咒学的考试了。 小天狼星并不喜欢占卜课,并认为这是一种无聊的胡说八道,詹姆似乎把它当成一种许愿箱之类的机制,只要你坚持一直相信自己做出的预言,并为之努力,它就可以被实现,莱姆斯只是认真地照着课本上的要求往下做——一种凑学分的手段,他对待大部分的课程都同样认真,可能只是觉得巫师需要学习占卜,但绝对没有他对神奇动物保护课程认真,彼得的分数也很高,大概是因为莱姆斯的帮助。 小天狼星选这门课只是因为舍友们都选了,不想在这个时间躺在床上发呆罢了,他并不太明白为什么无论是巴诺德教授还是希金斯给他的分数居然还不错,他只是想到什么就往下写罢了。 比如他会像安多米达一样被从家里的挂毯上烧掉,某一天会砸掉某个摆满了预言水晶球的架子,可能会被关在什么地方,然后被黑暗吸食。 占卜教室在北塔顶,绕晕了的旋转楼梯和垂下的银梯,在巴诺德教授的时代这里到处都是骨瓷茶具、茶桌、小垫子和碧绿色的窗帘,磨毛的装饰,水晶球和骨质的支架,在希金斯教授时代就更简洁,或者说,现代,各类普通的课桌和白麻的窗帘,环绕着整间教室的巨大书架和古代书籍,窗户大部分时间都打开着通风,所以常常可以见到停驻在窗台上的渡鸦和鸽子。 他开始留意多卡斯之后,就发现她这门课的成绩异常的出色,或者说,她在这门课上如鱼得水。 说实话,可能只有她知道希金斯教授在激动什么,栗色头发的教授在讲台前手舞足蹈,谈论“那条蛇盘起身子,咬住绕着它啼叫的鸟翼。/在它吞食了麻雀的小女儿和母鸟以后,/使它出现的天神把它变成预兆,/克罗诺斯的儿子把它化成石头”,而詹姆因为课开始的时间太早已经开始瞌睡,现在正在一点一点得点头,彼得还在红着眼睛硬撑,莱姆斯在安静地做笔记,多卡斯坐在另一边,只有她在回答教授,“我们也将在那里打这么多年的战争,第十年我们将攻下那个宽大的都城。......胫甲精美的阿开奥斯人啊,让我们在这里/留驻到攻下普里阿摩斯的宽阔的城市”。 事实上小天狼星根本没看那本麻瓜关于特洛伊战争的作品,对于里面的预言和梦境就更加一无所知,任由教授激动地在台上手舞足蹈,快把占卜上成了希腊历史与文学欣赏课。 小天狼星决定继续埋头自己的咒语研究,自创咒语的风潮好像从去年“倒挂金钩”的流行开始的,没有人知道这个咒语的主人是谁,但是非常有趣,也非常有用,詹姆和莱姆斯去年弄出了一个小咒语“瓦迪瓦西”,可以把任何东西塞进想塞那个人的鼻孔,他也想再弄点好玩的东西出来——但是涂涂改改了很多次,不是太危险到不能随便试验(例如针对眼疾咒的改良),就是有关爆炸的内容太多。 好在这个学期变成自习了,教授终于不会盯着他们朗诵“阿基里斯,你要压住强烈的忿怒;/你不该有个无情的心,天上的神明/也会变温和,他们有的是更高的美德、/荣誉和力量。人们用献祭、可喜的许愿、/奠酒、牺牲的香气向他们诚恳祈求/使他们息怒,人犯规犯罪就这样做。” 小天狼星和詹姆已经研究了快半年地图了,墨迹咒可以有效得隐藏信息,只有说出正确的口令才会开启上面的内容,但他们还在改良,希望可以有效的完成对特定人群的嘲讽效果,比如费尔奇,比如鼻涕精——他伸着大鼻子打探他们的消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半年尖叫棚屋这件事虽然给了他一点教训,但远远不够。但想到邓布利多在办公室里的谈话,小天狼星的心情还是非常差,他向后仰,把凳子的两条前腿翘起来又落下,他不太确定自己在那一瞬间的情绪,但是他的确并不太介意鼻涕精变成狼人的。 -- 第10页 占卜课结束的时间很快,大部分人都在收拾东西了,他们排队下楼的时候多卡斯正好在他们前面,转头过来问他,“你魔文作业写了吗——对一下答案?” “写了”,小天狼星耸耸肩,“吃饭的时候拿给你”。 “好”,多卡斯转回去了,小天狼星,盯着她背后栗子色的鬈发,感觉很奇妙。 喜欢一个人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情,忍不住想要有肢体接触,忍不住想摸她头发,这是个安全的距离,但是阿尼玛格斯让他的鼻子变得很灵,他似乎能闻到她柚子洗发水的味道。虽然他们两个人都装作那一个落在额头上的吻从未发生过,但是小天狼星没法阻止自己糟糕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往外冒,但他始终想不到一个不那么蠢的搭讪方式把对话继续下去。 其实时间很短,但是他屏住了呼吸,一秒一秒得数过去。 吃饭的时候他把某张羊皮纸和古代魔文作业一起递过去,多卡斯看了一眼,“改良照明咒?”她抿着浅粉色的菱形嘴唇,翻手边的古代魔文语法书。小天狼星点了点头,托着腮看她,他给“荧光闪烁”添加了瞬时的前缀和最高级的后缀,再插入元音,“白炽咒”出现了,能够短时间在黑暗里制造出强大的白光,造成一定范围内人短时间的眼盲,虽然不太稳定,只是还缺乏实验,有的时候灵有的时候不灵,但恶作剧总是够了。 “我看一下——你确定这里应该用祈求语气吗?命令语气会不会更好”她大概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页了,原咒语‘荧光闪烁’是祈求语气,但如果要更多的光,的确命令语气会更好——小天狼星觉得困扰着自己的一个问题解决了,他把羊皮纸抽回来,开始改那个咒语——语气变化之后前缀后缀的形态都要变化,插入的元音倒还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卡斯安静地在他面前对答案,很奇怪,这种时候他就突然没有什么糟糕的想法了,只是专注地修改手里的咒语。 面前的女孩子抽了一支麻瓜铅笔,一边吃面包在自己的作业上涂涂抹抹,可以听到笔尖和纸张碰触的沙沙声,小天狼星觉得很高兴。 第4章 兰花开放Orchideous ================================== 莉莲·安珀(Lilian Amber)纤瘦高挑的女老师指挥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空灵的字迹,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女教授,所有五年级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走进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时候第一反应几乎都是这个。 她有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人沉重凝滞的相貌,但是又有着拉丁人一样蓬蓬的齐耳鬈发,呈现出一种深棕和浅金相间的颜色,非常高,可能和小天狼星差不多。但是她很瘦,穿麻瓜流行的喇叭裤,外面罩着麂皮的巫师斗篷,带一点远方的轻柔口音,分不清“w”和“v”。自我介绍来自德姆斯特朗,邓布利多让她来接手一年的课。 有调皮的学生会问老师的专长是什么。 她微笑了一下,“阴尸”,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一下,因为好像这个答案从这个老师嘴里说出来就是可以被相信的。 安珀教授备课很认真,虽然大部分情况下是照本宣科,但是对课本内容细致的讲解正好适合这一年面对O.W.L.s的学生们——他们去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非常糟,总是喝得醉醺醺得,然后上课跟他们吹嘘自己在克罗地亚和匈牙利与狼人战斗的经历,最后因为喝多了杜松子酒和火焰威士忌,在期末考结束后半夜掉进黑湖淹死了。 “可怕”,多卡斯晚上摸着额头,和罗瑟琳·佛罗比舍说,“安珀教授给我一种糟糕的感觉”,太灵了,她身上有一种她曾经在大银幕和日常生活中见过得某些人的感觉,葛丽泰·嘉宝,玛琳·黛德丽……甚至是玛丽莲·梦露,在安珀老师的淡色眼珠凝视的时候不免有一种看到这些人的异样感。 “我大概能感知到”,罗瑟琳在看一本麻瓜流行音乐的杂志,她是个混血,“像一个从很远的地方突然回来的远房表姐对吧”。 “差不多”,多卡斯把枕头抽出来抱到怀里,“太可怕了”。 安珀老师是美的,但是美丽的东西总是带来灾祸,这是多卡斯十六年的人生经验。 苏格兰的冬天总是不那么友善,天气冷得要命,即使圣诞假期都结束了,在城堡各处都还能看到去年的积雪,一溜冰凌从屋檐和石像鬼身上垂下,简直像玻璃质的长牙——在这样的天气下霍格沃茨的小巫师们度过了情人节,第二天早上就是安珀老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 “你怎么样”,罗瑟琳看到多卡斯压在课本底下的星图。 “还行”,多卡斯捂着脸,“作息虽然还没调整过来,至少我爬起来了”,她趁周末熬了三个晚上的夜,赶一篇据说能拿到O.W.L.s加分的天文学论文,反正情人节周一早上没课,就一口气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你昨天错过了大场面”,罗瑟琳心情好的时候会用一点香水,甜美的花香在冬日闻起来难免有一点春日的错觉,软绵绵得,她是个擅长打扮自己的姑娘,没有描了眉毛涂了口红,都不大愿意出门。 “如果是情人节相关的话,我想还是算了”,多卡斯觉得自己现在头还是晕的,“我现在有限的精力只能用在让自己不当堂睡过去,等我恢复过来的时候你再跟我讲”。 “啊,我觉得我不用讲了”,罗瑟琳拉了拉多卡斯袖子,她们宿舍四个人一向是坐同一排的,多卡斯的位置在靠过道的最边。她一抬头,就看到詹姆·波特身边站着小天狼星和彼得,在跟两排前莉莉·伊万斯搭话——莱姆斯已经去给他们占位置了——“伊万斯,既然情人节过去了,你总可以收下那打百合花了吧,只是作为一个朋友的礼物”“波特,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做这种事,我决绝”“啊,难道又是因为鼻涕精?他现在不在这里”。 -- 第11页 多卡斯一头栽到《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克制》上,“梅林,如果我是伊万斯,我一定会想杀掉波特”,莉莉坐在第一排,詹姆和小天狼星都相当高而显眼,再加上彼得,他们把过道都堵住了,现在全班的目光都在看支在桌子上俯身的詹姆和靠在靠背上抱着胳膊的莉莉。 “他们看起来还,挺”,罗瑟琳摇摇头,“我不明白伊万斯为什么要拒绝波特”。 “不要问我,我现在动不了脑子”,多卡斯摸了摸额头,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梅林,现在场面变得可怕了”。 安珀老师从讲台上下来了,她用魔杖拨开了詹姆,“波特同学——我想我的课堂里,包括课前,并不欢迎骚扰女同学的行为,现在请你回到你的座位上”,她很高,今天可能还穿了带跟的靴子,詹姆只到她下巴,完全是被俯视的态度,而穿着麂皮斗篷的女巫说了这句话以后就不动了,只是站在莉莉的桌子前,用浅灰绿色眼珠盯着面前的学生。 罗瑟琳轻声说,“多卡斯,我现在完全能感觉到,你说的那种,糟糕的感觉了”。 劫道者们回到了座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回到了讲台上,撑开双手支在上面,笑了一下——她让人一看就想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峡湾和冰川,但是那种坦然如流云清风一样的态度,的确会让人不自觉得去探索,因为太干净而自然了。 “先不用翻开课本了”,安珀教授温和得笑着,像说自己的专业领域是阴尸时的那种,“我来教大家一个实用咒语,需要紧急参加婚礼,或者在郊外求婚之类常用的”。 她挥舞了一下自己的魔杖,“兰花开放”。 清淡的香气弥漫在教室里,斑斓的淡粉色热带花卉出现在她的魔杖尖端,花瓣底端还有虎皮纹路,莉莲·安珀愉悦得从自己魔杖尖端取下那朵热带兰花,递给坐在前排的莉莉·伊万斯。教室氛围有一瞬的凝滞,或许是因为安珀教授弯腰盯着莉莉的神色太过专注,但在莉莉接过花朵之后她很快就站起来,那股奇妙的氛围又消失了。 “来,现在大家来试试”,她愉悦的挥挥手。 “用兰花来防御黑魔法”,罗瑟琳抱怨着,大家都没想到复习课还要学新咒语——这个咒语似乎和某些高深的变形术也有关系,和他们平时接触的体系完全不同。 “佛罗比舍小姐”,安珀教授这时候刚刚走过过道,浅灰绿的眼珠俯视着妆容精致的小女巫,“战胜黑魔法的有时候不是那么高深强大的咒语,正是这种柔弱而不起眼的东西。更何况”,她调皮的眨眨眼,“情人节刚过去不是吗?教点有趣的实用咒语”。 然后她就转身走过去了,罗瑟琳捂住嘴,狂推多卡斯。 “你完了,我知道”,多卡斯开始抓自己的鬈发,她知道安珀教授身上那股奇怪的气质是怎么回事了,她明明是一个女巫——但是有着男女莫辨的神奇魅力。 莉莲·安珀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倒了杯清水,过了半年了,她还是不太习惯英国的饮食,酱汁太咸了,馅饼也太甜,她只能吃一点金枪鱼罐头和沙拉,再加上长棍面包,但比她常年工作的野外环境好多了。 她十年前毕业于多风的德姆斯特朗,那是峡湾边由城墙串连起的九座高塔城堡,有高而深邃的饭厅和水下的温室,巨鲸利维坦在开学季巡行整个欧陆的港口,承担接送学生的工作,海面上巨大的漩涡和混乱的暗流阻止了麻瓜的窥伺,每年五朔节高年级学生会排队跳进冰冷的海水里,作为成年礼。那里和温暖的苏格兰比没有什么乐子,一年中大概只有三个月不用穿毛皮斗篷,人们习惯用决斗来解决问题。 可惜扰乱课堂的波特同学没有拔出魔杖的勇气。 安珀是一个爱沙尼亚姓氏,但她应该有一半以上的高地血统,反正在德姆斯特朗大家都说德语,但它不在德国,用德语只是为了方便,在两百年前他们还用拉丁语呢。 她的专业领域的确是阴尸,甚至可能是这个领域最权威的学者之一,因为现在也只有不超过一只手的人在研究这个,还有两个最近的消息在十年前。但在德姆斯特朗这算不了什么,他们除了黑魔法之外还学炼金术——它好像难到每年挂掉三分之二的学生,以至于为了重修这门课,很多学生要花十年才能读完七年的课。 在应邓布利多的邀请在霍格沃茨执教前,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麻瓜出身的女巫。 安珀的工作要求常年在萨克森和黑森的丛林里行走,拜访那些现在还誊养阴尸看门护院的古老家族,她和其中的大部分有血缘关系,拥有一个足够让他们青睐的姓氏。 但她其实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自我放逐,逃避某个不可知的运命。国际巫师联合会主席的诱饵是,最近在不列颠岛新出现了阴尸活动的踪迹,她可以在霍格沃茨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职之外,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进行考察。为了避免那个未知的诅咒,只签订了一年的合同,对安珀来说正好,她不喜欢在某个地方停留太久的时间。 莉莉·伊万斯是个好女孩,在近半年里都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她能看到她笔记本上娟秀整齐的字迹,级长的徽章在胸前闪闪发亮,她也的确是尽力维持教室秩序的那个。伊万斯身边油腻黑发的大鼻子男孩看起来显然不太适应坐在前排,但为了她留下了,他们在课堂上的实践搭档做的相当不错,虽然好像总是被教室后排的两个黑发男生打扰。红发碧眼的女巫足够漂亮,有这样的烦恼好像也不足为奇。 -- 第12页 伊万斯同学在教室里足够出挑,头发像赤红的铜丝,眼睛让她想起森林里碧绿的湖水,在无人的时候有鹿驻足。但戳中安珀偏好的是她面对纯血出身的同学时的不卑不亢,她从来只关注有足够自尊的人。 她从来没有被周围人所影响过。 莉莉宿舍的窗台上摆着一只玻璃水瓶,里面插着一朵漂亮的兰花。 玛丽·麦克唐纳今年休学了,所以她的宿舍只有三个人,她花了更多的时间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在一起,但是却更多得感觉到孤独。 为什么他们现在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断的争吵呢?关于波特,关于他对她朋友的态度,还有他那些危险的朋友。他们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了,经常在一起玩——他给她展示巫师世界的神奇和奥秘,一起学习熬制魔药,一起学习控制自己拥有的力量。莉莉和佩妮的关系相当糟糕,有一个西弗这样的玩伴填补了她童年大部分的空白。 波特大概花了一个礼拜研究透了那个咒语的原理,当着她的面变出了一朵百合给她,但是她不想收下——即使这个时候格兰芬多内部变出花卉互相赠送已经变成了某种习惯,但是大家也都只是变出普通的热带兰花,淡绿色的茎和浅粉色的花朵,但安珀教授的兰花有着深棕色的虎皮纹路,仿佛某种独树一帜的特色。 波特不是坏人,但大部分时候他就是个讨人厌的十六岁男孩子,在公众场合变那朵花给她多多少少也是为了赢得周围人的赞叹罢了。 安珀老师的兰花就像所有格兰芬多们变出来的一样,脆弱而容易凋谢,莉莉给它用了保鲜咒,规律的给它换水,但它也不过是比普通的兰花多延长了一个月的寿命。她找了一本最厚的课本把它夹进去,希望它能变成书签之类的东西。 但她和安珀教授的友谊一直持续了下去。随着季节的变换,安珀的费尔岛绞花毛衣换成了有光泽的苔绿色丝绸衬衫,还是穿着黑色的阔腿喇叭裤,不过从沉重的毛呢换成了轻薄的亚麻。莉莉抱着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询问准备了一周的问题,春风吹过黑湖的水面,仿佛把湖水的绿意也带到了草坪上,毛茸茸的绿色草叶在土壤里钻出来。 她的角度不过刚好到莉莲·安珀的胸口,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莉莉看到一枚被细金链子穿过的指环。大概是发现了她的目光,安珀教授低头看她,额头碰到她的头顶,她伸手握了下那枚指环,她很瘦,胸前只有一点似有若无的波折。 “一位朋友的遗物”,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北方的韵律。 “是未婚夫吗?”莉莉鼓起勇气问。 “不,是一位女性朋友”,安珀教授把头抬起来,拢了拢衬衫前襟,转移了话题。 她们关于私人关系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O.W.L.s考试后,安珀教授就收拾好了所有自己的东西离开。莉莉对她的最后印象不过是在霍格莫德特快上隔着玻璃的匆匆一瞥,她换了有柠檬印花的白色方领连衣裙,拴着指环的细金链子垂在胸口,拿着一本涂金装饰边沿的红封小书,认真得在逐字逐句得研读。 “小天狼星,为什么莉莉不肯收下我的百合花”,詹姆·波特在宿舍的床上哀嚎,现在是周末的中午,彼得起床去吃午饭了,还问了他们要带什么。显然,他们昨天又去夜游了,现在劫道者地图只剩下北塔和邓布利多办公室两个部分没有完成了。 “因为你太傻了”,小天狼星躺在床上看魔药课本,他身边还放着一摞从图书馆借来的参考书,詹姆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看这种,二年级他就已经全部看过一遍的读物。 “啊,这显然不是她拒绝我的理由——她从来没说过我傻”,詹姆从床头柜里翻出金色飞贼,在床上抛上抛下的玩,“她只是说我是个无可救药的自大狂”。 “继续,兄弟,我觉得她只是在嫉妒你在魁地奇球场上取得好成绩”,小天狼星把手里的魔药课本翻得哗哗作响,显然是在糊弄他,比如他在评价鼻涕精为什么无缘无故在学校里攻击他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詹姆觉得这真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周末,没有彼得的欢呼玩金色飞贼也很无趣,他重新把那个东西塞回到抽屉里,一边向朋友抱怨,“为什么她跟安珀教授就能聊得很开心,看到我的时候就气呼呼的——我记得她在和莱姆斯商量正经事的时候也不是这个语气,我本来以为是她喜欢我才对我态度这么差,但现在我都有点不确定了”。莉莉·伊万斯和莉莲·安珀教授站在一起的状态看起来太和谐了,像是别人都无法插足的那种,紧密的关系,詹姆本能的感受到危机。 “已经很好了”,小天狼星看了他一眼,烟灰色的眼睛里神态也想当复杂,他确定他们在想类似的东西,“我还在厨房看到多卡斯从背后抱着凯拉福奇,抱怨我的教学方式”。 “梅林的三角裤”,詹姆把自己床上的枕头扔到小天狼星脸上,“我现在脑子里都是莉莉和安珀老师这样做的景象”。 “她们还用同一把勺子吃巧克力熔岩坩埚蛋糕呢”,小天狼星抓住那个枕头,翻身跨步跳到詹姆床上,骑在他身上摁住他脸,“所以你给我闭嘴了,我不想听”。 “你们搞这种活动的时候能穿上上衣吗?”莱姆斯大概刚好推门进来,“多卡斯的作业”,他把手里的纸卷递给小天狼星。这让詹姆从被枕头捂着脸,呜呜得说不出话的窘境中解放出来。他摆脱小天狼星的桎梏从床上爬起来,把衬衫抓上,努力振作精神,“明天就是又是霍格莫德日了,我要去问问她肯不肯陪我出去玩”,他扣好扣子,看着重新坐回床上的小天狼星一眼,“而某人,只能去补习”。 -- 第13页 “百天内把O.W.L.s级别魔药知识塞进麻瓜种脑子”,小天狼星抓着那个纸卷,正在摇头叹气,“叉子,多么具有挑战性的任务”。 “莉莉也是麻瓜出身,莉莉从来不需要补习魔药”,詹姆灵光一闪,他发现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问题的关键,“所以,大脚板,你真的是去补习了吗?不是去图书馆里找个地方练习亲吻什么的?”,他背对着小天狼星,正在借着玻璃窗的反光观察自己的头发向后梳得怎么样,“如果是你的话难道不是很容易吗?” 这个玩笑的后果是,小天狼星抓着他的衬衫领,把他拖到男生宿舍螺旋楼梯的门口,丢了下去,他对他从来没有发这么大的火过。詹姆往上恼火的大喊,“小天狼星!我还没有换上裤子”,他觉得自己脑子都要被台阶磕散了。 “所以,你又是在干什么”,莉莉·伊万斯站在他面前,大概刚吃完饭回来,恼火的眼神盯着他的小熊印花睡裤,“睡衣派对吗?还是‘在学校一天都穿着睡裤挑战’?” 第5章 薛定谔的猫Schrodinger’s Cat/红与黑Red and Black ================================================================ 莱姆斯·卢平看到多卡斯·梅多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趴在桌子上的时候,忍不住笑,“你的魔药学怎么样?” “像一只猫被关在充满了毒气的盒子里”,多卡斯往牛奶里加了一勺巧克力酱,开始努力搅和, “在打开盒子之前都不知道那只猫是死是活”。现在是他们五年级的最后两个月,所有人都在准备O.W.L.s考试,这关系到他们未来的职业规划。 “我从来没见过小天狼星那么认真得看魔药课本”,莱姆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提醒多卡斯她这几天脸颊肉眼可见的圆润起来,大概是吃了太多甜食。“我也没有——区别是他拿O,我拿T”,多卡斯的盘子里是一大盘蔬菜沙拉,大概是加了油醋汁,她把卷心菜咬得嘎吱嘎吱响,像一只食草动物。她是一个认真对待食物的人,但是莱姆斯觉得她好像已经吃出了最后一顿的感觉,而且这几天真得都是这样。 小天狼星·布莱克阴沉得脸坐到莱姆斯旁边,把手里的《中级魔药制作》和《初级魔药制作》拍在桌子旁边,多卡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专心吃她的蔬菜沙拉。“多吃点面包,或者咸肉——”,小天狼星给自己拿了四片面包、煎蛋和两大块咸肉,把煎蛋推到多卡斯前面,“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吃上午饭,如果是昨天的效率”。 “小天狼星,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这样”,莱姆斯都有点不忍心,但是多卡斯已经一脸认命的样子拿走了炒蛋,又拿了两片面包和咸肉。 “莱姆斯,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天狼星英俊的脸上表情看起来也很糟糕,“我甚至不确定她的魔药是不是,连彼得都不如”。“得看补习效果”,多卡斯看起来还在埋头吃饭,顺手在翻一本《黑魔法的兴衰》,这显然激怒了小天狼星,“我觉得你可以在吃饭的时候看《魔法药剂与药水》,这种一年级的课本也是你的补习范围”。 在划完整整一课本的重点后,小天狼星疲倦把《初级魔药制作》推到一边,“好了,我们终于复习完了所有关于魔药制作步骤的词汇”,多卡斯的魔药实在是,一种非常飘忽的状态,她分不清耗子胆汁和水蛭尾巴的单词,描述处理雏菊根不使用专业词汇,因为复方汤剂的和活力滋补剂某个中间的熬制步骤非常类似而把接下来的步骤换了个个,永远搞不清不同的植物在不同的魔药中起作用的部分。 栗子色鬈发的女巫看起来对结束持续了快一个上午的苦行也有点高兴,她其它科目一向成绩优异——除了魔药。 “所以你为什么魔药会这么差”,小天狼星简直搞不明白,“在别人炸坩埚的时候你的药剂不是 都好好的吗?好像偶尔还能拿个E”,格兰芬多魔药差是传统,但是他印象里那些离谱的人里面肯定没有她。 “格丽塔,格丽塔·凯奇拉福是我的搭档”,应该是她舍友,烹饪爱好者,小天狼星也吃过她在格兰芬多四处分发的饼干,“她指挥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多卡斯的表情看起来很坦然,她一向是这样,格兰芬多的勇气用在面对自己的错误上。 “所以,你就这样混过了五年?”小天狼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平时成绩还不错——所以就算考试是T”,多卡斯小声补充,“偶尔也有D,成绩单上还是A”,直到被他发现她几乎不打算复习O.W.L.s的魔药,只是在早饭的时候偶尔看一看,在‘蒸馏’这个单词边上标记‘加热’为止。 小天狼星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头疼,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一点缓和剂,但是他决定先就这样,现在是下午一点了,他们还没有吃饭,“我去厨房,找点吃的,你要什么?” 多卡斯黯淡的浅琥珀色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吞拿鱼三明治”。 “喝的”,他问她,“还是橙汁加苏打水?”然后看到她快乐的点头。 小天狼星觉得自己需要一整只烤鸡——然后顺便给她留点鸡胸。 他跟多卡斯是男女朋友吗?当然不是,虽然他们真得关系很好,互相抄作业,一起去斯格拉霍恩教授鼻涕虫俱乐部的圣诞晚会,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聊天,他也觉得她的腿很漂亮。那是四年级末下了霍格沃茨特快看到的冲击场景,麻瓜出身的女孩子们大概是约好了,下车的时候都换了夏日的迷你裙,她的确是其中最吸引人的那个。 -- 第14页 但是小天狼星自己身上还是一大堆麻烦事,多卡斯看起来对天文台的兴趣远远胜过谈恋爱,他们就这样含含混混得相处下去了,但是他还是觉得呆在她身边很开心,那么拯救她免于在O.W.L.s成绩单上出现T,对于劫道者来说是义不容辞的事。 小天狼星在厨房吃完了自己的烤鸡,把多卡斯要的那些用锡箔包好放进包里,准备把她从图书馆叫出来吃午饭。 有着三万本藏书的霍格沃茨图书馆历史悠久,书架高到他也要踩上那种专门的台阶才能拿到最顶上那排,春末气候闷热,龙血墨的腥气从那些古旧的书籍里散发出来,小天狼星绕过变形术和天文学的书架,他们在占卜学的书架背后找了一个地方。 而多卡斯,捧着一本笔记本,看得很认真——他很好奇她在看什么这么认真,还偶尔笑一下,即使是在阅读拉文克劳那些臭名昭著的小册子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憧憬向往的神态,这本笔记本他经常在她包里看到,非常厚,好像是相片集之类的。 他的潜行一向优秀,在捉弄斯莱特林纯血主义上一向自得。 而多卡斯,在魔药即将拿T的情况下,在看麻瓜男星相片集。 “拿来”,小天狼星盯着多卡斯。 她把那个厚本子递给他 “是不是很厉害”,多卡斯把劳伦斯·奥利弗《英伦战火》的剧照递给小天狼星,眉毛乌黑,五官庄严得像狮子一样的黑发男人带着天真残忍的神色,在纸面上和留着长发的十六岁少年对视,不知道哪个是个更英俊的。 “所以,他是你想成为的人吗?”小天狼星有点不解。 “啊,也不一定”,多卡斯翻到下一页,“好像莎士比亚都被他演完了”,第一个把莎士比亚拍成现代电影的人,用镜处处考究,游刃有余精确干净,娶大美人又果断离婚,在多卡斯小时候他就是西区鼎鼎大名的人物,70年拿到了女王亲授的爵位,但优秀到了没有一个接班人,实在是很可惜。 再下一页是阿兰·德龙在《豹》里的剧照,晨礼服,黑色丝绸眼罩上缀着宝石,风流不羁又危险迷人,“说不定就是觉得好看”。小天狼星又翻了一页,法国男人穿着米色风衣,灰色平顶帽,嘴唇薄得像刀,“《独行杀手》”,多卡斯叹口气,“很有名的”。再下一页是《怒海沉尸》,穿着暗红条纹常春藤制服,金栗色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男人面前是镜子,人面交相映照,那时候是他最好看的年月,今年夏天他的《佐罗》要上,大概是美貌的最后一点余晖。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小天狼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 “看看就好”,多卡斯想了想,她也的确对阿兰·德龙没什么荧幕以外的想法,再翻一页是《青年特尔勒斯》里的马修·加里瑞,穿着奥匈帝国学校制服的少年有希腊式高挺的鼻子,五官端庄得像神像,“漂亮的人令人心情愉悦”。 “所以你想要一张我的照片吗?”他问她。 “或许可以——但还是太奇怪了”,多卡斯托着下巴,她吃完了鸡胸肉,开始啃吞拿鱼三明治,他们现在在三楼大镜子后面的密道里,小天狼星总是知道霍格沃茨城堡隐藏的秘密,“为什么有活人可以看了还要看照片”,他长得不比那三位差,拉丁式的五官和明亮的灰眼睛,五官深邃,黑发典雅,同样都是那种天生要引人注目的类型。 “所以我在给你补习的时候,很恐怖吗?”他们并肩坐在台阶上,隔了半臂距离,那本相片册子摊开来放在中间,翻回到第一页,那是1937年劳伦斯·奥利弗和费雯丽演哈姆雷特的时候拍得剧照,两个人都年轻得让人吃惊,奥利弗那个时候非常削瘦,颧骨下一片阴影,背对着镜头,回头和费雯丽在西敏寺的大理石雕像脚下下对视。 “还好啦”,多卡斯抓了抓自己的鬈发,“现在这么危险,如果不会一点基础魔药,连自己生病了受伤了都没法处理”,现在是1976年的中旬,即使是《巫师周刊》这样的半官方杂志,也都会长篇大论得刊载伏地魔的个人访谈,对麻瓜巫师的排斥和迫害在整个魔法世界暗潮涌动,城堡之外的世界远远要比城堡以内要危机四伏得多。 “你知道就好”,小天狼星那个时候就已经很高,肩宽腿长,迈开步子的时候多卡斯基本要小跑才能跟上,他后来会有意识的等她。 所以,这就是五年级快结束得时候是什么样了,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在他们头上,格兰芬多的布莱克和梅多斯的情感像那个被糟糕科学家关在毒气盒子里的猫,没有打开之前永远不知道是什么状态。 【红与黑Red and Black】 红色,是格兰芬多的代表色,黑色,是小天狼星的姓氏。红与黑,是他们院袍的设计——像所有校袍那样的素面,但是行动的时候能翻出具有学院特色的红色内衬。 事实上五年级对于小天狼星·布莱克来说也是相当糟糕的,比如他有十二门O.W.L.s考试。虽然他明确的记得自己在五年级的时候上得是占卜、古代魔文和神奇动物保护,但是麦格教授在未来规划谈话的时候,把他叫进办公室提醒他,他之前还上过两年算术占卜、三年级的时候还选了一年麻瓜研究,四年级没上古代魔文和占卜——无论如何,他为自己兴之所致,出于一种集邮的乐趣而把课表填满的选课行为付出了代价——他真得要准备十二门考试。 -- 第15页 小天狼星向麦格教授表示,据他所知他至少不用参加那个只上了一年的麻瓜研究,但是严厉的格兰芬多院长表示:当选了一门选修课以后,就默认注册了这门课程的O.W.L.s考试,而小天狼星忘记在放弃这门课时递交取消它的表格了。 即使他足够聪明,小天狼星的五年级其实也还是非常忙碌的。 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几乎克制不住对某位同学肮脏猥亵的幻想了。 他确认自己很想要她,但这似乎不应该表现为动手动脚,然而多卡斯·梅多斯本人不知道的是,他在盯着她嘴角的时候,心里想得是想把手指塞进去,撬开她牙关,拨弄舌头。 她正在很乖巧的,在他面前看魔药课的词汇表,看起来非常老实,但小天狼星知道只要自己不坐在前面,她马上就会开始神游物外,这仅限于魔药一门科目——反正她做其它科目的作业的时候,他用羽毛笔末梢搔她脸颊也不一定有反应。那份词汇表大概有三十英寸,他已经挑选了魔药课本里那些混杂了拉丁语和法语的名词中最常用的部分,用尽量简洁易懂的现代英文解释出来了。多卡斯用那个厚实的相片簿垫着手肘,大概这样会舒服一点——但她到底还是被盯得不自在起来,抬脸看他,“你在想什么?” “严肃话题”,想你张着嘴,含着手指,眼神迷离的样子,小天狼星低头笑了一下,开始翻面前麻瓜研究的笔记,掠夺者中只有詹姆选了这门课,笔记也有一节课没一节课的断断续续,需要依靠小天狼星回忆两年前依稀掌握的知识补完它。 “所以,是什么严肃话题”,多卡斯往前扑了一点,很感兴趣的样子。 “看你的词汇表去吧——我会检查的”,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笑得非常厉害,魔药补习这件事是一个非常光明正大的借口,以前无论是不回答她还是反问都会被发现破绽。 “小天狼星”,多卡斯把相簿垫在胳膊下面,趴在桌子上。他们的位置靠着巨大的券窗,光线和空气都非常好——她选的位置,一举一动都会被别人看到,在众目睽睽的地方他也不好实现那些下流的想法。但中午午休时间图书馆里没什么人,平斯夫人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打着瞌睡,只有一两个拉文克劳在书架背后的位置忙碌自己的事情,他们可以小声的聊天。 “嗯?”他的目光略过她栗子色的鬈发,卷子不是那么整齐,大概和魔法效果无关,在阳光下像被搅动的可可。 “所以,霍格沃茨真得存在地下色情杂志市场吗?”多卡斯的表情很严肃,“我就是好奇,没有别的想法,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问了”。 小天狼星觉得血在同时往上和往下涌,至少耳朵是绝对开始爆红了。 “我没有想看这种杂志的意思”,多卡斯盯着他眼睛,浅琥珀色的,柔和的,像糖稀和蜂蜜酒,“我只是好奇这个市场的运作机制——或者说,到底有多少钱在里面流动”。 “据我所知”,小天狼星觉得这个问题真得是糟糕的难以启齿,但是她的态度不是带批判性和说教的,聊一聊这个话题其实也无所谓,他觉得自己耳朵的温度随着思考正在逐渐下降,“每个月有二三十本新发布杂志进来?”毕竟这是一个有四个学院七个年级学生总数将近一千人的学校,大部分的那类杂志是月刊,还有不同的种类,四个学院的高年级男生瓜分掉绰绰有余。 “每本两个加隆?”多卡斯在用手指压眉毛,浓密而舒展,“那个进货人挣得不少”,巫师和麻瓜之间的汇率比一直持续在五个金镑兑一个加隆。 “我觉得,或许还可以”,至少从可靠性和及时性来说这个价格不算高。 “是我的话我肯定会进过刊来卖”,多卡斯在桌子上摊平那张魔药学词汇表,做了个手势,黑色素面校袍随着动作翻出红里,“价格更低,数量更多,能够把价格压得比他们的进价还低,一下子冲垮掉整个市场。购买人手里的零花钱是有固定数目的,而且反正都是裸女图片——对青春期的男巫有什么区别?” “嗯,还是有严肃的小说、最新社论和麻瓜生活方式介绍的”,小天狼星觉得自己正在莫名其妙的开始为了某种奇怪的自尊心辩护。 “嗯”,多卡斯拈着羽毛笔,重新埋头进那张词汇表,“看起来旺盛的青春期生理需求对男巫来说也是一件烦恼的事情啊——不能够冷静下来思考”,看起来不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 但如果小天狼星没有看错,多卡斯的颧骨上还是飞上了一层薄红,讨论这个问题看起来对她也是有点困扰的。但她没有说错,他确实被生理问题困扰着,如果他没有搞错,詹姆、彼得可能莱姆斯也是(但莱姆斯叠加了那个毛茸茸的小问题后,在这一年脾气变得相当古怪)。他们的确会在宿舍里交流经验和体会,甚至对此制定了一些规则。那些在学校里到处乱飞的色情杂志不过是他们抒发欲望的途径之一,但这个年纪的男生是看着行动间黑色校袍翻出的红色内衬都会浮想联翩的人——比如詹姆。 现在小天狼星想伸手捏多卡斯脸。 多卡斯用被子蒙着头装睡,轻薄的丝绵被子充满了衣物柔顺剂的香气,让人不想离开,舍友格丽塔和莱丽莎在看她笑话,“多卡斯,你真得不去补习魔药吗?” “不去”,今天是周末,她想睡懒觉,“不许欺负我”,她们两个就是在起哄,那已经成了宿舍的经典笑话,或者说,整个霍格沃茨的经典笑话。小天狼星是那种出现在哪里就能吸引哪里人注意力的人,多卡斯也因此成为了斯内普之后的第二个全霍格沃茨的笑柄——因为小天狼星弓着背在她面前的样子太狰狞了,而她看起来太迷茫而不知所措了,简直就像是要被逼着把面前的魔药课本吃下去。 -- 第16页 “她怎么会这么好笑”,莱丽莎·贝尔跳到多卡斯的床上,大概在一边推得她在床上滚来滚去,一边和格丽塔说话,多卡斯,拒绝面对惨淡的人生,和O.W.L.s考试。 “那要我表演一下我正要要兴高采烈地去和小天狼星约会吗”,多卡斯用被子把自己包得更紧,“真得凶得我一点心猿意马的想法都没有——他全身上下都在提醒我我可能魔药要拿T了,拿T又怎么样了,我回去当麻瓜就是了”。 “那你的魔杖在哪里?”格丽塔·凯奇拉福大概从盥洗室出来了,在整理自己的床铺,声音遥远一点,“把它交给我吧,反正你用不上了”。 “我又不是现在就要回去当麻瓜——至少要成年吧”,多卡斯自己都觉得自己后半句话毫无说服力,然后开启了一个新话题,“他就是想找个新玩具,我不要当纯血巫师的玩具”。 “玩物”,莱丽莎纠正了她,然后隔着被子拍了拍多卡斯屁股,她痒得扭了一下,从声音都能听出来莱丽莎大概在笑,“起床了,纯血巫师的玩物”。她也是纯血,该死的舍友占起便宜来还真是不客气。 “我今天不去了”,多卡斯抓着被子坐起来,下定决定,“考T就考T”。 “多卡斯”,低年级的凯特·斯平内特敲了敲她们宿舍的门,格丽塔开了门,亚麻色短发的格兰芬多魁地奇队追球手看起来也是很尴尬,“布莱克在楼梯下面等你——让我来提醒你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格丽塔和莱丽莎发出会意的嘘声,多卡斯揪着自己蓬乱的鬈发,“我知道了,请跟他说我马上下去”。在凯特走后,看着关上门,不怀好意的舍友们,她无奈的摊开手,“两权相害取其轻——我要是不想明天出现什么更糟糕的谣言,滚下去是最好的选择”,霍格沃茨的画像和幽灵都已经开始议论这一桩八卦了。 “小多什么时候会投降?”莱丽莎还坐在多卡斯床上,看格丽塔。 黑眼睛黑头发的丰满女巫不怀好意得眯着眼睛,“或许永远不会,或许是明天”。 “我还没死!”多卡斯抓着丝袜、衬衫和裙子进盥洗室了。 但也和死差不多了。 感觉丝袜后面的线没有对齐,内衣的肩带调整的不对在往肩膀下面滑,衬衫似乎没有在背心裙里掖好,或者单纯就是真得发胖了,所以才会感觉从肩膀、胸口到腰都发紧。适量的美色赏心悦目,过度的美色就是灾难,小天狼星就走在旁边,昨天晚上春宵梦里在她耳朵旁边低声说话的那张脸看起来还是阴郁而疲倦,目光同等地留意窗台上啄食面包屑的小鸟和她的身体。对他有不良企图是她的罪过,但实在没有必要在那么旖旎的梦境里让那两片浅色的嘴唇提醒她魔药可能要考T。 而且她被叫下来就走了,没有吃早饭。 “梅多斯”,光荣的赫克托尔,浅金色头发的赫奇帕奇,普利阿摩斯的长子,在图书馆呢前面拦住了他们,手里拿着的纸条是德尔菲天神的谕命吗?“希金斯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占卜作业”。 谢天谢地,多卡斯抱着那一沓纸看小天狼星,他今天好像看起来挺精神萎靡,大概是因为周末将到来所以夜游了一整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怔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 得到解放的多卡斯蹦蹦跳跳地跑了,她的确非常担心小天狼星突然改变主意。 赫奇帕奇的魁地奇队队长在他们快走进北塔的螺旋楼梯的时候才低声问她,“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在草药学俱乐部认识的——在温室的课外组织,大家一起照顾花草,学习一些草药知识的地方。 “我不知道”,多卡斯扯了扯一绺头发,“我只希望还能活下来”。 “难咯”,赫克托摇了摇头,“祝你好运”。 其实希金斯教授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多卡斯为什么最近精神状态看起来不佳,然后把批改好的所有格兰芬多成员的占卜作业交给了她,然后,顿了一下,微笑,“多卡斯,生日快乐”,递给了她一板蜂蜜公爵的巧克力。 不能说是不感动的,虽然多卡斯知道自己是总能从教授手里得到加分的学生之一,占卜老师知道学生的生日也并非难事,但是从教授那里拿到生日礼物的意义与从朋友那里得到显然还是不同的,她的确感到很高兴——像是一下子轻快起来。然后想到舍友们今天早上特意在宿舍里留到这么晚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而她已经忙得忘掉了这个日子。 “所以,你要留下来喝杯茶,还是现在就走?”带着夹鼻眼镜的教授把手放进粗花呢外套的口袋里,办公桌上还乱糟糟的堆满了东西,“对了,梅多斯小姐,记得复习塔罗牌”,他微笑了一下,暗示性的眨眨眼睛。 多卡斯抱着一大摞的魔药学课本、笔记和学院同学的论文笑起来,她明白教授的意思。 在晚上的时候她出于好奇给自己抽了一次大阿卡纳: 教皇,战车,高塔。 逆位,正位,逆位。 两面的牌面上渲染着大块的红色与黑色,象征着法袍与夜色,中间那张是坐在战车上的胜利者,驾驭者一黑一白两只狮子——可不是什么好征兆。过去上,传统宗教与道德的代表,未知世界的解释者处在逆位;现在的世界里人类的灵魂,控制着两只象征人类意志与本能的狮子,在时间中穿行;未来高耸入云的塔将被闪电击毁,两个人从坍塌中的高塔上跌落到地面上,巨大的变化将会出现。 -- 第17页 第6章 厄里斯erised/塔罗牌Tarot ======================================== 魔药考试结束以后,小天狼星在门口等多卡斯,她看到他的时候明显瑟缩了一下——从全身放松的状态变成了收敛乖巧的样子,他很想笑,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站到她面前。他比她高一个头,明显的事,比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考得怎么样”。“我会的都答上了——但是实践考试上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多卡斯在盯着自己的靴子尖,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栗子色的发旋,“增智剂应该是澄清的蓝色,但是我做出来是浑浊的紫色”。 “加入老鼠尾巴的时间迟了一点”,小天狼星很想笑,她这么乖巧老实的时候很少,“跟我来吧,算是,奖励?” 魔药是这个礼拜的最后一门考试了,他们有一个周末的时间可以稍微喘息一下,所有人都显得很轻松,但他的确是想带她去看最近几天发现的某个东西,所以就算她跟他说把坩埚烧穿了他也会说那是一个安慰的。 周围的人流大部分都涌向外面的草坪,夏天到了,大家都期待和阳光与流水相处,而不是呆在闷热的室内,但他们还在沿着某条快速的密道往楼上走,可以避开大部分好奇的目光,她步子不大,但他总是记得等她。多卡斯显然对魔药考完还会见到他这件事非常不适应,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真得没有那么恐怖,虽然他的确对她在这门科目上的敷衍了事非常生气,但O.W.L.s结束了,一切也都过去了。 目的地到了——四楼走廊上的一副盔甲,左边就是一间空教室。 许多桌椅堆放在墙边,呈现出大团黑乎乎的影子,另外还有一只倒扣着的废纸篓—— 但是,在正对着他的那面墙上.却搁着一件似乎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仿佛是有人因为没有地方放,而临时把它搁在这里的。 这是一面非常气派的镜子,高度直达天花板,华丽的金色镜框,底下是两只爪子形的脚支撑着。顶部刻着一行字:厄里斯斯特拉厄赫鲁阿伊特乌比卡弗鲁阿伊特昂沃赫斯(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 “所以,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小天狼星得意得微笑,多卡斯站在镜子前面,镜子里的她和镜子外一样,套着黑面红里的校袍,里面是短袖衬衫和格兰芬多的红黄格子短褶裙,她的腿很长,他猜她的腕线能过裆,今年绝对比去年线条曲折,大概是因为他每次魔药补习前都给她塞东西吃的缘故。 “我不太明白”,多卡斯皱着眉毛,“我只能看到我自己”。 小天狼星有点吃惊,他往旁边退了一步,“现在呢?还是只有你自己吗?” “啊,是的”,多卡斯的回答是肯定的,“稍等——”,小天狼星看到她开始笑了,事实上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复杂,可能是哭,可能是笑,开始的时候是欣喜的,然后是冷酷的,怀念的,他看到她眼泪从脸颊上爬下来,开始惊慌,从兜里拿手帕给她。 “所以”,她拿他的手帕摁在脸上,“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小天狼星靠在堆着很高的桌子和椅子上,“背后有一辆摩托车,凯旋T140,应该,我一个人,靠在车上”。 “好傻”,她轻声回答,“我看到我祖父了”,小天狼星突然理解,他知道她祖父一年多一点前去世了,“然后是我家里人——所有家里人”。 “没有别的了?”他饶有兴味得问她。 “我不想看下去了”,她把他的手帕拿下来,站到他边上,小天狼星能看见多卡斯在笑,他很少见到她这么情绪激烈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蔑视和愤怒,大概是因为哭过,眼角发红,她盯着顶部的那行铭文,“我所显示的不是你的镜像,而是你内心的渴望。”(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显然已经发现了那个镜像咒语的秘密了。 “很奇怪”,小天狼星耸耸肩,“我以为我会看到詹姆,或者我们四个站在一起”。 “是不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在你身边”,多卡斯在叠他的手帕,雪白的细亚麻布,用雪青色的细线锁边,绣着S.O.B.三个字母,小天狼星在看她叠,然后塞进自己口袋里,他咽了一口口水,他现在不太确定自己站在镜子前面会看到什么了。 “我想是吧”,他耸了耸肩,“詹姆看到的是莉莉,显然,莱姆斯看到的是自己——一种奇怪的渴望,彼得看到和我们站在一起,也很奇怪”。他们是在城堡探险的时候发现这面镜子的,当詹姆在里面看到莉莉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面镜子大概是什么效果了,莱姆斯的自己其实很好理解,他希望自己不要是一个狼人。 “手帕我拿回去,处理一下再给你”,多卡斯显然已经发现他在看什么了,“或者烧掉,被我搞脏了,你拿着也很奇怪”。 “你收着吧”,小天狼星叹口气,她开始了,一点他的好意都不肯接受。 “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个”,小天狼星甚至觉得多卡斯生气了,但是她的态度很真挚,盯着他眼睛,浅琥珀色的,很明亮的感觉,“我都快想不起来爷爷长什么样子了”。 “本来以为你会看到什么想要的东西的”,小天狼星觉得很难控制自己,他只是不停得说下去,就像尖头叉子一样傻乎乎的,“然后可以买给你,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什么的”,钱是他最不缺的东西,当然他期待她在镜子里看到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用钱能买的东西,但是他真得很好奇她是不是真得想要那个他想送出去的东西。 -- 第18页 “啊”,多卡斯若有所思得笑了一下,拍了一下校袍的口袋,“你不是送了我一块手帕?” 小天狼星笑了一下,他轻踢了一脚那个墙边倒扣的废纸篓,“那你要留着”。 S.O.B, Son of Bitch. 多卡斯在兜里捏着那张手绢,恨恨得想。 是啊,她需要接受他居高临下的赐予,还要珍而重之的保存,想得美。 但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也不一定,看起来小天狼星那一脚引发了一场连锁反应,摇摇欲坠的桌子和椅子突然开始往下坍塌,而她站在一边,看他及时闪到旁边去,但还是被大朵飘起来的灰尘搞得相当狼狈。 她第一反应是拿他的手帕挡住口鼻,如果之前是情绪激烈没留意到的话,现在她觉得手帕上的味道比灰尘还要呛人。雪松木明锐的香气,大概是他本身的味道和衣物柔顺剂的香气混在了一起,刚刚停止工作的泪腺又重新被刺激到,她的心情可能接近,啊,又要哭了。 等小天狼星处理完糟糕的现场,她还是觉得很好笑的,她把手帕递回去,“拿去吧,只是沾了眼泪,别的没有”。他现在这种眉毛上也沾了灰的样子特别好笑,眼睛是灰色的,头发也有一半是灰色的,连校袍上都是粘连的尘絮,咳嗽得很厉害。他在把魔杖收到小臂的魔杖套里,难免也在笑,刚刚他至少用了两三个无声咒,接了两张桌子,但是看起来还像是在在灰里滚一圈的样子。 “你说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去什么壁橱或者扫帚间之类的地方了”,多卡斯把手揣在兜里,看小天狼星擦脸,那张手绢已经被她的眼泪搞得潮得很,拿来擦灰倒是效果很好。 “我不觉得堆放杂物的教室和上面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小天狼星在用清理一新处理他的袍子,头发只能靠那张小小的手帕,这个咒语的限制还是很大的,否则斯内普也不用整天顶着一头油腻腻的头发在学校里到处游荡。“所以你的手帕呢”,他抬灰眼睛看她,抱怨的眼神,“这块擦了头发以后就不能用了”。 “啊”,多卡斯微笑起来,“魔药考试的时候拿来垫坩埚,烧焦了一半”,是真的,半成品增智剂有强腐蚀性,她不小心让它爆沸了一下,结果手帕就没了。 小天狼星现在的神情可以称得上是精彩,多卡斯很安静地双手交握着,欣赏他用手帕上剩下还算干净的部分把自己的脸从灰尘里擦拭出来,上挑又末端下压的眉毛,眼尾下垂的灰眼睛,有力的中庭和收窄的下颌,“这时神样的奥德修斯用河水洗净/后背和宽阔肩膀上海水留下的盐渍,……宙斯的女儿雅典娜这时使他显得/更加高大,更加壮健,如同盛开的水仙/有如一位巧匠给银器镶上黄金,/承蒙赫菲斯托斯和帕拉斯·雅典娜亲授/各种技艺,做成一件精美的作品,/女神们也这样把风采洒向他的头和肩。/奥德修斯去到远处的海岸滩边坐下,/焕发俊美和风采,少女们见了心惊异。” 他显然发现她在看她,笑得很厉害,而她其实只是看着他浅色的嘴唇发呆。 厄里斯魔镜就在她左边,她下意识得转头去看了一眼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原地,穿着外黑里红的格兰芬多袍子,嘴角带着凝固的笑意,这很有意思。 她讨厌这面镜子,就像面前的人一样,自以为可以实现什么样的渴望,但是对现实并没有任何真正的影响能力——一个人真实的渴望是什么难道需要一面镜子来提醒?这未免太好笑了,除非这个人一直在自己骗自己。 “我想回去”,她掸了掸自己的肩膀,“你也需要清理一下”。 “你知道怎么走吗?”他皱着眉毛看她。 “我讨厌这面镜子”,多卡斯忍不住把手指伸进鬓角的鬈发里,事实上她几乎感到坐立不宁,“觉得被它嘲弄了,展现出幻象就是实现我的渴望?那我为什么不去抱着我的相片集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我以为你会喜欢镜子里的自己”,小天狼星看起来难得有那么点迷茫的样子,烟灰色的眼睛非常认真,“非常抱歉”。 “没有关系”,多卡斯叹口气,把手伸出来,“手帕给我吧,我拿去洗”,已经沾上了一团又一团黑灰色印记了。他把东西给她的时候,手指触到了她掌心,虽然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微一碰,但到底是碰到了,池塘里一圈一圈漫开的涟漪,团成一团的手帕在她手心慢慢展开,多卡斯重新把那张手帕攥住,又潮又脏,往门口走,没有回头。 【塔罗牌】 多卡斯抓着一大把塔罗牌,半靠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念念有词。 格丽塔拿了两瓶黄油啤酒来,坐在她边上,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牌面,“明天考占卜?” “对,明天考占卜”,多卡斯打了个哈欠,格兰芬多们在享受他们这周考试结束后难得的放纵时光,但像她这样选了占卜的人就还有一门,“你愿意当一下试验品吗?” “算了,我今天黑魔法防御术考得不好”,格丽塔把瓶盖打开,黄油啤酒里柠檬苏打水混着奶油的香气传进来,不过现在公共休息室里大概都是这样的香味,“我准备了一个礼拜吸血鬼,没想到考了狼人,如果你愿意哄我一下我倒是想听”。 多卡斯翻身坐起来,开始洗牌,把牌面在桌子上扇面状打开,“抽一张吧” -- 第19页 格丽塔沉吟了一会儿,选了一张——身着银色盔甲的死神骑着白马,缓慢的移动着,手中举着黑色旗帜,上面是代表生命的神秘玫瑰;马蹄下是被践踏的国王,马前是双手合十的教皇,女子跪在马前,别过头去,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坦然注视着白马上的死神;远处是川流不息的冥河和两根柱子,初生的太阳在柱间闪耀着光芒。 “哇哦”,多卡斯想找找张牌咬着,“死神”。 格丽塔的脸色很差。 “正位,还好”,多卡斯摸着眉毛,“置之死地而后生,事业上,放弃一些已经得到的,好处,就会有全新的发展机会,感情上,将会发生深刻的变化,将开始新的阶段,接受事实后才会有更加美好的旅程”,她摊了摊手,“这是我能给出的最积极的解释”。 画像旋转开了,罗瑟琳大踏步进来,脸色很不好,跟在壁炉边的多卡斯和格丽塔点了点头,刚想走过去,绕了两圈,又回来了。 “怎么了?”多卡斯抬头看她,褐发蓝眼的女巫伸手把自己头发揉乱,“斯莱特林的斯内普在外面”。 “哇哦”,多卡斯把桌子上的牌面归拢,重新洗牌,“来邀请波特和布莱克决斗吗?” “你不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吗?”格丽塔和罗瑟琳一齐转头看他。 “我就远远得看到他被波特和布莱克吊起来”,多卡斯耸了耸肩,“我记得之前波特也被他吊起来过”,混乱的大型斗殴场面,好像每个礼拜都在霍格沃茨城堡里发生,有的时候身为麻瓜出身的多卡斯也被迫被卷进去——唯唯诺诺只会导致更受欺负,显然。 她的室友们对视了一下,然后是由格丽塔,难以启齿的开口,轻声解释,“波特当着所有人的面扒掉了斯内普的内裤”。 显然这对于十六岁女巫来说是一个过于刺激的话题,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开始互相把对方倒吊起来了,做一些更过激的事情好像也是未来必然会发生的步骤,而且,每个格兰芬多对于这个问题已经被训练出了一个更直接的导向,“当着莉莉的面?” “莉莉在那之前跟他决裂了,因为他喊了莉莉,那个词”,罗瑟琳做了个手势,多卡斯马上会意,泥巴种,每一个麻瓜出身的格兰芬多在听到这个称谓的时候拔魔杖都几乎成了本能,无论是她还是罗瑟琳。“然后莉莉建议他洗洗自己的内裤”,罗瑟琳皱着修饰姣好的眉毛,“现在斯内普呆在画像外面,声称莉莉如果不出来,他就要睡在外面”。 “托你带话?”多卡斯挑眉毛,她们在莉莉身边时,可没少享受过斯内普和他的朋友们——罗齐尔和穆尔塞伯,斯莱特林的极端纯血主义小团伙们,泥巴种这样的称谓。 “大概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被这样要求吧”,罗瑟琳的眉毛还是皱得厉害。 “那就让他等着吧”,多卡斯从沙发上的书堆里重新抽出一本占星书,“去不去随你”,她真得对斯内普,毫无同情心,毕竟只有莉莉在他面前是个特例。 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一向是嘈杂的,今天嘈杂的格外过分,罗瑟琳在边上坐了一会儿,大概和格丽塔一起回宿舍了,多卡斯发现自己连占星书都看不太下去,坐起来,环顾四周,到处都是轻微的嗡嗡声,大概都在讨论在门外徘徊不去的斯内普。可能只有壁炉边是安静地,波特和布莱克坐在一起在打噼里啪啦爆炸牌——佩蒂鲁和卢平和她一样都选了占卜,大概去图书馆复习了。波特看起来神情相当沮丧,不知道是爆炸牌造成的效果还是下午发生的那件事的影响。 “所以,你现在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多卡斯走到他们边上,低头看詹姆,大概只是一个下午没关注发型,他的黑头发已经又翘起来了一撮。 “你不要这么八卦”,詹姆把牌丢到桌子上,四仰八叉得靠在沙发上,“我觉得我完了”。 “哦”,多卡斯看了他一眼,“把人搞到在休息室堵门,然后就呆在这里——你连小天狼星都不如”,他至少会在情人节尝试清理一下公共休息室门口被人流堵塞的道路。 “能不能不要连带我”,小天狼星懒洋洋得在她背后发言。 “我听说波特那是为了你高兴?”多卡斯看了他一眼,显然这足够让他闭嘴了,她拖了个佩蒂鲁平时坐的圆凳来,重新转向詹姆,“所以你现在准备怎么做,把伊万斯和斯内普搅黄了一定很开心吧”。 “梅多斯”,詹姆一向是脾气好的,但现在看起来终于被她搞得有点愤怒了,“我已经很烦了,你现在不要这样子”,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队长在爱情路上一蹶不振的状态一般很少维持这么长时间,看起来是真得被打击到了——多卡斯转向小天狼星。 “伊万斯叫他自大狂”,小天狼星靠在凳子后背上,“说他为了吸引别人注意力故意弄乱自己头发,玩那个金色飞贼,还有什么来着,伙计?” “看谁不顺眼就咒谁”,詹姆半躺在扶手椅里,痛苦的补充。 “我不知道她能给表达欲旺盛举出这么多例子来”,多卡斯揉揉眉心,这也是她一般不愿意在魁地奇训练以外的时间呆在詹姆·波特身边的原因。他实在是,话太多了,仅仅是每周三次的训练她接受到的“詹姆·波特式发言”的数量就不可思议,即使他能够依靠自己的坚持不懈奇迹般得振奋全队,在逆境里翻盘,或者听从他的指挥在大雨天还坚持训练(一般这种时候他会像魔术般变出蜂蜜公爵的糖果和巧克力),但是一般结束以后就会觉得刚刚被他感染的自己大概是个狂热的白痴。 -- 第20页 “所以,我真得很狂妄吗?”詹姆榛绿色的眼睛里看起来是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 “我现在只关心谁能把斯内普从公共休息室门口弄走”,多卡斯觉得自己连整张脸都要一起揉了,“他不会真得要在这里过夜吧”,她明天还要早起考占卜啊。 小天狼星站起来,多卡斯看了他一眼,“你准备去找他决斗吗?” “不然呢?”烟灰色眼睛的英俊少年看起来也相当不耐烦,“既然所有事都是我的错”。 “我过来是为了撺掇你出去打架的吗?”她拽住了他的袍角,好像被他补过魔药以后她也不会,那么怕他了。 “你总不可能让我出去打架吧”,詹姆在对面无奈得摊开手。 “伊万斯,应该是会出来的”,多卡斯盯着他,“你不许去拦她,不要说话,行不行?” 詹姆的表情,非常扭曲,但到最后,还是缓慢点了下头,小天狼星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了,多卡斯开始重新洗塔罗牌,一张张牌面背过来。 最终是玛丽·麦克唐纳去叫了莉莉·伊万斯,她休学了一年,但还是来参加最终的考试,她是麻瓜出身,之前被斯莱特林的纯血主义者围在了四楼的某条密道里,反正差点在胸上被人刻字——最后是詹姆和小天狼星去把她带出来的,也没人知道他们怎么得到的消息。 莉莉·伊万斯出去了,多卡斯看着嘴唇抿得很紧得小天狼星,和另一边想跟着大部分人一起去墙洞边挤着听的詹姆,“我就知道美貌是会带来灾祸的”。 “梅多斯”,詹姆做了个手势,在某些方面上他对朋友总是,有一种奇妙的坦诚,“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像莉莉那样好看,就说这种酸溜溜的话,比如说,我不觉得女生不喜欢被人追求”。 “你见过几个好看的人啊”,多卡斯摸了摸眉毛,“你看麻瓜电影吗?” “《教父》”,詹姆抬眉毛,“你不要以为我在麻瓜知识方面一无所知好吗”,哦,他选了麻瓜研究,并以请教作业作为不断纠缠莉莉·伊万斯的借口之一。 “玛丽莲·梦露?丽塔·海华丝?伊丽莎白·泰勒?费雯·丽?”多卡斯盯着詹姆的眼睛,开始报那一串人名,然后詹姆无奈的摊开手,“我想小天狼星比我更了解这些”,多卡斯回头看了一眼小天狼星,他大概上一秒还在在沙发上对着詹姆做出吃惊的表情,在她转过来的时候他就马上表示自己对这些一无所知。 “哦”,多卡斯微笑起来,她把自己手里的塔罗牌归拢起来,“那你一定不知道她们毁掉了多少人,正在毁多少人——以及,我上面这一串人名里有一半已经死了”。 她见过的例子太多了,大部分人为了美人死去活来,但是美人根本没当回事,他们从来都是任性的,自己毁掉自己的也不少。比如理查德·伯顿,离不开伊丽莎白·泰勒,就自己作践自己,两位当事人都是顶级美人,聪明到像像劳伦斯·奥利弗那样抽身而去的到底少,但是离不开他的成了费雯·丽,美人也离不开美人。 “可是那些好看的人难道不希望自己被人认为好看吗?”詹姆显然没被她带跑。 “小天狼星”,多卡斯转头看另一边的少年,他的眉毛紧紧皱着。 “我并不以此为骄傲”,他迅速含混得回答了一句。 “我想真正的美人并不会把美当回事,或者把美当成一种武器来使用”,蜂蝶并不是美人主动想要招来的,多卡斯看了一眼牌面,第一张正好又是死神牌,她把那张塔罗丢给詹姆,准备回宿舍去睡觉了,“在死亡面前人人是平等的”,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区分。 第二天的占卜考试,面对着浑浊的水晶球和面色严肃的考官,多卡斯的答案是,“我看到了贤者之石的消亡”,在往后的时间里,越来越少的人会去在挑战自我炼金术能力的追求以外去做魔法石,饮用这种追求长生的药剂,因为死亡是走过一段漫长道路后的终点。 第7章 石中剑Excalibur =============================== 多卡斯走进温室的门的时候,赫克托·斯卡曼德已经在里面了。 “有没有什么简单但是工作量大的活?”她问他。 “那个房间,五十株曼德拉草等着换盆”,他态度相当闲适,正在握着手里的流液草的叶子,用刷子小心翼翼得蘸水清理上面的灰尘。 多卡斯从另一边的架子上摘下耳罩,穿上龙皮外套和手套,进了温室。大概忙活了一个下午,再出来,拍掉身上的土,在水龙头边洗干净手脸,鬈发里大概全是汗,黏在头皮上,曼德拉草现在正好在幼年期,哭泣声不是很尖锐,只是总量大,她的确忙活了好一段时间。 “吃饭吗?”赫克托扭头问她。 “你对象呢?”多卡斯问,赫克托是草药俱乐部的部长,比她大一级,有女朋友。多亏了赫奇帕奇们的帮助,,她这科的O.W.L.s成绩还算能看,也就一直没有退出,偶尔来温室帮忙。 “N.E.W.T.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赫克托摇了摇头,他看起来没选,多卡斯也听说过他的O.W.L.s黑魔法防御术拿了A,对赫奇帕奇优秀的级长来说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那走吧”,多卡斯点了头,现在这个点有点晚,跟着他去厨房准没错,小精灵们对赫尔加·赫奇帕奇的学生总是友善的——比如现在多卡斯吃到了在霍格沃茨以来吃过最好的烤牛肉和腰子馅饼,她以前也跟着草药俱乐部的朋友们乌殃乌殃来蹭过饭,但没有小精灵单独端出来的这一份这么好。 -- 第21页 “独家配方”,金发的赫奇帕奇跟她眨眼睛,“被格兰芬多承认的人,献礼”。 多卡斯的脸色变得很差,她来温室找活干显然就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她实在不想听别人讨论这件事情,而只想躲开这个糟糕的话题。 赫克托一向是个聪明人,发现了她的不悦,他们吃了饭,决定到湖边走一圈。 “你不担心有问题吗?”她问他。 “我们现在在湖边”,他叹气,“大家都看得到我们在干嘛”。 “噗”,她并拢手指遮住口鼻部位打了个哈欠,笑得很厉害,有恋爱经验的人果然不一样吗。 今天大概会是满月,天气很晴朗,还没到宵禁时间,她也愿意多和他说两句,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可能除了安提戈涅以外,他是她在学校里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人,“去年就业咨询的时候我就该问转学去布斯巴顿的流程的”,巫师学校不需要学费,她家也没有刚入学的时候那么窘迫了,一张去法国的机票总是买得起。 “一个格兰芬多跟我商量跑路的事情”,赫克托把手揣进巫师袍兜里,多卡斯五年级和六年级之间的暑假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食死徒这个组织终于公开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甚至在纯血巫师中进行招募。 “我家里人都是麻瓜”,多卡斯叹口气,“麻瓜出身是非常大的问题”,既然留了下来,她必须逐渐切割和家人的联系,目前看来伏地魔还没打算找麻种巫师家里人的麻烦,但是以后各种各样的骚扰总是少不了的。更何况,她老爹是一个哑炮,虽然从家里跑了出来,但是各种千丝万缕,麻烦得要命。 “你现在还走得了吗?”他侧头看她。 “走不了了”,多卡斯叹口气,“三个月前我绝对想不到情况会像现在一样糟”。 最麻烦的事情,是她现在,绝对被,盯上了——原来的计划是在霍格沃茨读完书,回麻瓜世界申请RDAD或者C□□的学位,凭借一点混淆咒和魔法也能顺顺利利的生活,只要在生活中不展现使用那些强大的咒语,魔法部也未必有心情关注一个麻种巫师。 但是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今年的分院出了一点问题,斯莱特林的比率非常高,而麻种则几乎全进了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收到的人远远比以前少得多。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格兰芬多们的神色都相当凝重,连吃东西的时候都比以前安静了许多,莉莉和卢平在低声安抚新生,波特和布莱克在表演一些把茶杯变成松鼠的小把戏,来逗那些紧张的新生们高兴。多卡斯难免会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故作镇静的样子,那时候她想得是“我是见过世面的人”,但也难免会为魔法世界的绚丽惊诧。 在所有人都用餐完毕,唱好校歌,准备离开的时候,麦格教授叫住了她,“梅多斯小姐,我想你或许愿意帮我把分院帽带到邓布利多教授的办公室——他想和你聊聊你的职业规划”。显然,她去年在就业咨询的时候说“我要回家当麻瓜”这件事东窗事发了。 “好的教授”,多卡斯接过了那顶破破烂烂的帽子,通往邓布利多办公室的通道在四楼的石兽前,她正好跟着新生的人流走一段。孩子们都还很小,不过到她腰,叽叽喳喳得,像新生的幼鸟。 “滚开,穆尔塞伯,你不会想开学第一天就被关禁闭吧”,莉莉站在队伍前面,拔出了魔杖,她显然非常生气,显得头发更红了,格兰芬多的新任女级长永远是公平正义的女神,站在维护弱小的第一线。莱姆斯站在她旁边,也拔出了魔杖,一个沉默的支持态度——其它劫道者们不在,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马上就会来的吧,小天狼星和詹姆好像有什么新计划,新学期新气象,今天他们甚至都没有缠着莉莉讲话。 但现在格兰芬多们的位置很尴尬,他们站在轧轧移动的大理石活动楼梯上,连接四楼的时间不太长,现在他们应该赶紧跑上去。但是穆尔赛伯、艾弗里、特拉弗斯……高年级的斯莱特林们怀着恶意堵在连接的那个地方,“和蛇呆在一起吧,泥巴种们”,浅金色头发的艾弗里带着恶毒的笑意,削薄得嘴唇吐出那个糟糕的词汇,“乌龙出洞”,蜿蜒的毒蛇从台阶上游下来——斯莱特林们不断往大理石楼梯上甩下大大小小的毒蛇和巨蟒,固然莱姆斯和莉莉用昏迷咒处理了一些,他们还要留意维护着身后炸了窝新生们的秩序。 “让我到前面去”,多卡斯开始往前挤,在大理石围栏上借力三步并做两步,从新生身侧跨上台阶,现在楼梯上的高年级学生不多,身为格兰芬多自然要承担起相应的义务,她也不是没参加过走廊斗殴,或者说,身为麻瓜种,她被迫磨练出了足够的战斗技巧。斯莱特林们不过是占了居高临下的优势,现在楼梯已经重新移开了,他们只需要在新生接触到以前,把它们处理就好了。 她手里还攥着被揉成一团,发出骂骂咧咧声响的的分院帽,或许用它扣在蛇头上会是个好主意——然后,她捏到了某一个圆形的硬块,像是长剑背后的配重球。 分院帽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东西,她在奔跑中伸手进帽子——雪亮的银色宝剑在虚无中被召唤出来,红宝石像燃烧的火光,比咒语和莉莉的头发都要明亮。 她拔出格兰芬多的宝剑的时候,也正好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 第22页 “梅林的胡子”,这就是她对着蛇群挥动宝剑时的真实想法——巧了,她还真得会用剑。 父亲是有名的古武术指导,亲自教的她德系羽击剑加匕首技法,经典的防守反击战略,匕首格挡加迅捷剑攻击。妖精的工艺显然先进于人类,格兰芬多的宝剑几乎有十五世纪的手半剑那么长,柄长也正好等于一只手加一半,除了配重球以外的地方很轻盈,带十字护手,可以双手也可以单手持握,增加强度的剑脊取代樋,可以突刺也可以劈砍,显然学院创始人的武器并没有辜负他决斗高手的美名。 “哪里都有议论的人?”他安慰她,“你要学会习惯”。 “梅林的胡子”,多卡斯的表情糟糕透顶,“我想去禁林里当野人,不,野巫师,或者退学回家”。都是说说罢了,她跑不掉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拔出格兰芬多的宝剑,周围人的目光的意思,就差下一步宣布她是尤瑟之子亚瑟,英格兰全境的国王。 “我是不是该走开”,赫克托带着玩笑问她,“有人来找你了”。 湖中仙女是吧,小天狼星·布莱克在月光下缓慢得走过来——他太好认了,高而削瘦,肩膀宽阔,黑色的长发披在肩膀上。他连走路姿势都是好认的,像他这样的高个子容易显得长手长脚,不知所措的笨拙,但是他就不太一样,连步态都是赏心悦目的,大概是靠腰发力,步速不快,但是步伐长而轻姿态捷,一下子就到了他们前面。 “晚上不回去吗?”他问她,“你已经失踪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了”,虽然其实就是在温室干活,然后在湖边走了两圈,逃避虽然可耻但还是很快乐,反正今天没课。小天狼星下午好像是魔药。 赫克托拍拍她肩,示意自己准备走了,他们点了点头,也算就此别过。 多卡斯不太想说话,把巫师袍归拢,坐在草坪上,九月的天气处在夏天的尾巴,格兰芬多黑面红里的斗篷是用双层亚麻做的,在湖边也不会很热,乳白色的雾气从湖面上升起来,因为温差的缘故仿佛在流动。小天狼星向来是只要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更何况这边是一个地势平缓的小坡,他靠着正好,也不说话,就躺在旁边。 多卡斯埋头拔草,她今天拔得草够多了,但不说话总要找点事做。 他伸手拉她衣角,她把他手打开,结果就是被他拉到身上,手放在她腰和屁股上,显然还不想挪开,小天狼星很少有这样直白的态度。多卡斯试着挣扎了一下,但他没动,她还是徒劳得趴在他胸口。他亲了下她额头,以前也做过,五年级斯格拉霍恩教授鼻涕虫俱乐部的圣诞晚宴,两个人呆在角落里没有事做——她以他跳舞踩人脚为理由拒绝了这个活动建议,他开玩笑式的来了一口,两个人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接着就去跟詹姆跳舞去了。 “我真得很高兴”,他说。 她没有说话,听他继续讲下去,“我以为你不会这么主动地去,站到最前面去。格兰芬多宝剑承认了你,这真得很好”,其实也不是,只是事情到了身上,跑也跑不掉。 “你听过麻瓜们的亚瑟王故事吗?”,多卡斯在他身上稍微往上爬了点,他的锁骨烙着她胸口,相当不舒服。“显然,只不过在巫师中是大法师梅林版本的”,他摸了摸她背后的鬈发。 “在石中剑折断之后,亚瑟王在梅林的指引下,从湖中女仙的手中得到了精灵在阿瓦隆打造的断刚剑,当亚瑟遭遇背叛将死之后,重新将宝剑投入了湖中”,多卡斯在他的胸膛上努力支起上身,小天狼星身上是呛人的雪松味,她有点想打喷嚏。“所以得到宝剑并不是什么好事——宝剑之后带来的是更多的责任和职责,而不再承担这样的责任就意味着失去宝剑”。 “多卡斯”,他在她身下叹气,松了环绕她腰手,她马上滚到另一边去了。 小天狼星伸手握住她手腕,显然是一个不容她离开的姿势。 梅林的裤子,男人之间的区别为什么这么大。 反正她现在,无论怎么样都跑不了了。 他要跟她耗到什么时候?难道是宵禁也不回去? 多卡斯叹了口气,举了举被他握住的那只手腕,小天狼星转过头来看她。 她凑过去,现在他们的脸贴得很近了,她在满月的清光下看到他发青的下颌和颧骨下的阴影。她不太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做,试探着摩挲了下他嘴唇,她看到他瞳孔收紧,烟灰色的眼睛像水银珠子,他翻了个身,手指伸进她后脑的头发和草坪之间的间隙。 然后他们牙齿撞在一起了,相当疼。 等到他习惯了品尝她的嘴唇的时候,手指就开始在纽扣和系带之类的位置停留,多卡斯都用那种“你敢动一下你就死定了”的眼神盯着他,即使她大概脸红到了脖子,她对他的触碰不是没有感觉的。小天狼星最后还是放弃了试探的想法,老老实实得吻她。她的膝盖就一直抬着,顶着他肚子,拉开一定的安全距离,在后台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她还是受过完完整整的性教育的。 等他在她的嘴唇上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的东西,她问他,“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吗?” 他显然对她的态度相当惊讶,最后所有的动作变成了再碰一下她嘴唇,“我再呆一会”。 “不跟我一起走就最好了”,她知道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窗户可以看到黑湖边的场景,即使这里是一个小坡背后,也相当显眼。 -- 第23页 大部分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可能就是在结束魁地奇训练后在更衣室有意磨蹭了一段时间,等其它人都先回去,多卡斯就看到小天狼星坐在公共区域,给自己的扫把剪枝。 “在等詹姆吗?”她问这句话的时候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 “出去走走?”他笑起来,天色已经不早了,但是她知道在阴影里那双眼睛是灰色的。 “好”,她点了点头。 所以其实什么事会发生他们大概都有数——禁林边缘并不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带,神奇动物保护课的时候他们就时常拜访,他们沿着马人踩踏出的小径再往里面走了一点,槭树和桦树在深处伸展枝叶,漏下的阳光越来越稀疏,阴影笼罩在两个人的头上,在那些手指与手指之间的碰触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多卡斯抱住了小天狼星的脖子,他开始吻她。 像小动物在求偶,他很快就把舌头伸进来了,手摁在她背心,压迫得她向后仰。但她也不是,那么矜持,抱着他肩膀,几乎挂在他身上,她确信自己正在用腿蹭他腿。这的确是某种狂暴的,不合理的激情,让希斯克里夫在暴风雨里跑到荒原去的那种。她听见傍晚松鸦归巢的鸣叫,远处林间溪水湍流的漱漱声,但所有的感官都在提醒她那根在口腔里搅来搅去的东西,整个人在发烫。 他在事后显然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用力得拥抱着,近乎是手足无措的状态,试探性的把手礼貌得放在她后腰,学着她的样子箍紧。 多卡斯把脸放在小天狼星的锁骨上,没有说话。 他看起来想了想要说什么,然后问她,“你见到本吉·芬威克了吗?” “有印象的”,毕业一年多的格兰芬多前任追球手,大概是回学校办一些材料,中午还和他们一起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吃饭,他现在好像是在魔法部逆转偶发魔法事件小组工作,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风趣,但和在学校里的样子比起来看着稳重了许多。 “他提到了一个,邓布利多组织的,高年级学生会被邀请的,俱乐部”,小天狼星在无意识得玩她的鬈发,“凤凰社——据说他会亲自授课,教一些黑魔法防御术,有一些有名的傲罗也会来,隆巴顿夫妇,阿拉斯托·穆迪”。 “那很好”,多卡斯把脸贴在他胸口,小天狼星身上味道很好闻,清刚明亮的男孩子味道,不是汗味,有一种松木的辽远阔大感,秋天的傍晚的寒意被他的怀抱挡在外面。 “在以后那会是一个对抗伏地魔的组织”,他用下巴蹭她的鬓角,“成员就算已经毕业,也可以在俱乐部的活动时间回到霍格沃茨,向被吸收的新鲜血液,那些高年级学生们,传授知识和经验。他们会形成一个亲密的共同体——在需要的时候重新被召集,那将是比魔法部的官僚们更有效的,对抗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的方式。” “那很好”,邓布利多有计划和准备总比没计划和准备好,今年夏天食死徒组织真正成立后,伏 地魔登上《预言家日报》头条的次数远远要比之前要多得多。 “难得你没有什么疑问”,他笑了一下,把胳膊收得更紧。 “还会有什么问题吗”,多卡斯贴在他身上,只觉得安稳满足,“你肯定会去参加,也绝对会被选中”,还是多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吧。 “多卡斯”,他开始摸她后背了,显然,摸到哪里烧到哪里,多卡斯在他身上发抖,这显然让小天狼星更愉悦了,再凑过来,抱着肩膀啃她——手不是十分老实了。多卡斯在想,如果他伸手来抬她下巴就好了,但这显然更接近做梦,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的人显然不会去模仿这样的动作,而这个动作背后是某种,居高临下和疏离,但想象这种场景还是令人开心得想笑出来。 “所以你在笑什么”,他还是停下来了,果然滑稽比较容易打破过分□□裸的欲望。 “没有,觉得很好玩”,多卡斯把手臂重新放回他肩膀上,结果是他把她扛了起来,她的确想尖叫出来,但是考虑到这里是在禁林,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把他的校袍攥得很紧。现在她全身的重量都在他压在她腰腹的肩膀,和紧绷的胳膊上,他最后在她低声的请求中把她放下来,某种恶作剧成功的得意笑,“所以现在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吧——” 她已经发现了他这么说的威胁意味,但,她的确还有一些想说的东西,把手放在他腰际,开始隔着衬衫摸他两肋,小天狼星在她头顶的呼吸声陡然开始粗重起来,但她真得是在讲正经事。 “我在想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于讨论你好看?” “太无聊了”,小天狼星的回答相当简短。 “你到底哪里好看了”,多卡斯抬手去捏他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转过去,“是挺好看的,但,真得那么值得议论吗”。 “我家里人都长这样”,小天狼星避开她审视的目光,显然也并不喜欢被她捏下巴。 多卡斯松了手,重新把脸贴在他锁骨上,环抱着他,“明明性格更吸引人啊”。 “真的啊”,又恢复了那个得意的态度,开始玩她头发,把鬈发的圈圈拉直又松开。 “真得——但是性格是会反应在脸上的”,多卡斯也在玩他头发,小天狼星的长直发养到肩胛,又黑又浓密,一抓一大把,显然是用了什么高级速效顺发剂,还要天天洗头,说不定就是波特牌的,反正还是非常干净的胡椒薄荷味,混着他身上的松木香。 -- 第24页 “等于没说”,他把下巴贴在她鬓角上笑,但反正是,被哄得很开心的样子。 “回去吗”,多卡斯问他,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还送了举高高,对小天狼星这种大忙人来说大概是真得很有耐心的事了。 “再抱一会儿吧”,他吻了下她额头,“等下带你去厨房,再晚一点就没什么人了”。 小天狼星觉得和多卡斯在一起很开心,他带着她在禁林里钻来钻去,跟她分享那些曾经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地点,除了消磨在互相亲吻和抚摸的那一大部分,他们把剩下在一起的时间花在在这片林子里钻来钻去。 他指给她看从腐烂的落叶中冒出来的伞菌,藏在灌木和树杈之间椋鸟、歌鸫和鸣雀的鸟巢,还有一簇一簇斑斓的蔷薇果,“我常常在这里散步”,他把手插在灰色精纺羊毛裤子的兜里,把拇指露在外面,“什么事情都可以想,也经常能有新发现——这里每天都有新的东西出现”,适合用来思考,无论是变形术问题还是纯粹的胡思乱想。季节和物候的变化在树林里比在城堡里远远要明显的多,上个礼拜来还苍翠的常春藤,在这个礼拜就变得殷红,荆豆还开着一嘟噜一嘟噜的黄花,淡蓝色的圆叶风铃草却已经不见了。 “我觉得霍格沃茨应该开一些文法课”,多卡斯在用双手把自己两鬓的鬈发往后压,顺便和小天狼星说话。他们不是没试过牵手,但在禁林里这么做无论怎么样都很奇怪,还不如两个人各自随性在露出地面的树根和落满树叶的地面上蹦蹦跳跳。 “发生了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感慨”,他看着她笑。 “我阅读了一些,小册子文学”,多卡斯开始比划。 “啊,我知道那个,拉文克劳的小册子”,小天狼星当然知道那个东西,如果你整天被人在上面写来写去,总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会把那东西塞到你鼻子底下的。 小册子,顾名思义,一种地下魔法印刷品,历史可以追溯到至少三百年前,一般在拉文克劳内部的发行流传,数量可能在五十册左右。这种羊皮纸装订的册子只有持有纸本且被承认的人能看到上面的内容,范围限定在霍格沃茨以内——远超N.E.W.T.水准的魔法道具。所有在霍格沃茨就读过巫师的真人相关消息都可以在上面发表,不审核真假,没有在学校就读过巫师名字不会出现在上面——小册子用的的羊皮纸很可能和准入之书有关系。(他们活点地图的灵感其实就是从这里来的) 往往赫奇帕奇被人认为是热爱打探消息,但大部分时候小獾们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实际上拉文克劳才是纯粹出于娱乐目的对校友的爱恨情仇了如指掌头头是道的那个学院,大概是因为内部过于内卷,所以需要有效的压力释放途径。但是就小天狼星所了解的情况,小册子创作者中数量最大的很可能是是斯莱特林,那种疯狂的思路和自恋的格调只有他所熟悉的那一群人才具有。 “我希望她们不要同时使用排比和比喻两种修辞方法”,多卡斯看起来相当促狭得看着他,“高挺的鼻子像色雷斯的山脉,嘴唇殷红得像散落在雪地上的玫瑰花瓣,眼睛像阴天的湖面倒映着天空,头颅像希腊人用大理石雕刻成的,他的话语对我来说恍若奥林匹斯山上的雷声,那是宙斯不可违抗的神谕”。“我宁愿去看卢修斯·马尔福被一个东方人戳□□”,小天狼星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他知道她在讲什么——小册子文学里对他相貌的描写。 至于卢修斯·马尔福那篇,在格兰芬多的男生里非常出名,大概是因为里面关于他和一位拉文克劳学长的黄色描写非常,激烈,文法精确,句子漂亮简洁得像雪地里的枯树,读起来非常令人耳目一新。 “偶尔在里面读到关于对你的性格分析”,多卡斯看起来看了不少奇怪的东西,“非常令我耳目一新。因为一直缺乏父母的关爱,容易对同类产生怜悯和共情,很别扭的情绪,在意又不知道怎么接近,偶尔还有好奇——和我认识的西里斯·布莱克正好相反。” “你觉得是什么样的?”小天狼星跨到橡木露出地面的树根上回头看她,多卡斯还在地上,仰脸看她,她有一张短脸,但是浓而长的眉毛和分开的浅琥珀色眼睛撑住了它。 “父母的关注太多了一点,导致在偏离轨道后感到了控制和压抑,才华也太横溢了一点,于是对大部分的事情都不当回事,任性的怎么想就怎么做。你根本不会有意愿去关注了解那些持有你不认可观点的人。——以及,我不认为关注是爱”,多卡斯笑起来。 “执着于让孩子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样子不可能是爱”,小天狼星靠在粗大的树干上笑了起来,多卡斯又一次没有让他失望,“还有吗?” “还有一些琐碎的东西吧”,多卡斯抓着斗篷的边缘,“你会被什么样的人吸引之类的”。 小天狼星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也站到树根上来,长时间的游逛让两个人都出了一点汗,隔着斗篷也能感知到她身上散发得热气,鬈发上柚子洗发水的味道丝丝缕缕得往他鼻子里钻,他问她,“被什么样的人吸引啊?” “反正不是觉得自己才能出众同时期待被欣赏认可的人,特别是看起来什么都知道的那种”,多卡斯在他怀里摊开手,“你看,我什么都不知道——鸟啊,真菌啊,花啊,草啊”。 -- 第25页 小天狼星大笑着吻她耳朵和脸颊,“你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吗?” “嗯”,多卡斯往后靠,伸手去探他的颌角,这个角度他能吻到她脖颈,而她在用下巴摩挲他另一边的脸颊,全然的,缠绵而信任的态度。 第8章 鹿学初探 ======================== 多卡斯觉得自己可以在格兰芬多长桌上当场表演一个徒手掰断叉子。大概是因为对着安提戈涅·迪戈讲了太多关于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的感情笑话(当然大部分时候都在嘲讽拉文克劳的瞻前顾后),现在面对为爱疯狂的格兰芬多,她觉得自己脸相当的疼。 如果说拉文克劳的学院性展现为自闭症,那么格兰芬多的学院性可能是表达欲。 她呲牙咧嘴的看向小天狼星·布莱克“不要告诉我情书这件事是你们的主意”。 过分英俊的格兰芬多耸耸肩,“他觉得伊万斯还不够了解她”。 “这真得只会让别人觉得他是自大狂——而且送出去以后还在第二天早上的餐桌上悄悄追着问读 后感”,多卡斯觉得觉得自己牙疼。 她和莉莉·伊万斯真得不熟,她是美的、好的,但也就是这样了,同样都属于麻瓜出身固然给她们建立了天然的身份上的纽带,但是她们的爱好并不相近,也不在一个宿舍。莉莉有很多朋友,甚至包括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安提戈涅对此有一个尖酸的评价“一半喜欢波特,一半喜欢布莱克”——可能以为了增加和这两位的接触为开头,被莉莉的人格吸引成为真正的朋友为结尾。 没有人会不喜欢莉莉·伊万斯。 詹姆·波特在魁地奇队训练的间歇和所有队员聊她,在变形术课上卖弄才华来吸引她的注意力,在她出现的瞬间会变成好斗得令人吃惊,更别说追着斯莱特林的斯内普和那些极端纯血主义者恶作剧。 “小天狼星”,多卡斯深深得叹气,“你认真地回答我,有没有觉得我们学院的人好像都有点表达欲过剩?” 小天狼星·布莱克开始笑,“我从来没有那么多,展示自己的需求”。 “有什么区别呢——可能是他说得多,你做得多”,多卡斯决定专心对付自己的煎蛋,她喜欢拿吐司蘸半凝固的蛋黄吃。 “然后你问得多吗?”小天狼星在桌子上交握双手,身体前倾。 “那我对周围的人造成的范围性伤害,肯定没有”,多卡斯摊摊手,“那些随意对说那个词的人施恶作剧咒语,把长桌上别人的茶杯或者墨水瓶变成松鼠,为了寻找密道或者就是单纯无聊在城堡里夜游”,她接着往下说,“当然,我知道这也等价于纠正学院里血统歧视的倾向,在气氛紧张压抑的时刻帮助别人调节调动心情,践行格兰芬多的勇气准则”。 “你现在说得也很多”,小天狼星浅灰色的眼珠盯着多卡斯看。 多卡斯放下叉子,“说得多的人找不到对象——我又不需要追求莉莉·伊万斯”。 “听起来詹姆很危险”,小天狼星开始笑,“好吧,我来替他问,所以他要怎么才能追得上伊万斯?”不把规则放在眼里的小天狼星和优异规矩的麻瓜种关系很一般,或者说,互相看不上。 “多试着去了解她”,多卡斯想了想,“我知道波特对伊万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但我希望,他能试着多去倾听伊万斯的观点”。 “那我们的那些计划大概要完蛋了”,小天狼星面色阴沉得把手上羊皮纸折成的小条翻过来又叠过去,“‘波特,我希望你和布莱克不要再恶作剧了,你们已经加起来给学院扣了五十分了’,即使我们已经在课上拿回来。‘波特,斯内普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们不要再一见到他就追着他打’,即使斯内普叫除了她以外的别的麻瓜出身那个词,还和那帮纯血主义者走得很近。‘波特,我希望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詹姆就是想带她去三把扫帚喝一杯黄油啤酒,又不是去六楼的一个扫帚间喝啤酒”。 “六楼的扫帚间是什么东西”,多卡斯觉得自己在早上谈论这个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好得我们快速掠过这个话题,我的意思是,詹姆就不愿意去听听莉莉到底是什么感受吗?她为什么不喜欢他的追求?” “那么话题就会回到——詹姆·波特是个无可救药的自大狂”,小天狼星耸耸肩,“我以为她已经说得足够多了”。 “小天狼星”,多卡斯开始摇头,“莉莉·伊万斯是生来就不喜欢波特吗?” “既然她总是和鼻涕精在一起”,小天狼星的灰眼睛里闪着厌恶的光。 “抱歉,我没考虑到你是男的”,多卡斯拿最后一点吐司擦干净盘子,“我一直以为,你是能感受到波特强烈的吸引力的”。 “波特强烈的吸引力”,小天狼星开始坏笑,“终于开始有点我感兴趣的话题了”。 多卡斯倒了一杯红茶,“那么,小天狼星,玛丽·麦克唐纳拜托格丽塔·凯奇拉福,让我来问你,‘詹姆·波特的八块腹肌摸起来手感是什么样的’”。小天狼星·布莱克现在的表情看起来终于从漫不经心变成了吃惊,然后在恶心和想笑之间来回切换,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出现这种奇怪的表情看起来实在很令人愉悦,显然是对那个扫帚间笑话的漂亮回击。 詹姆·波特当然是女生之间话题的焦点,之一。 -- 第26页 他的确没有小天狼星那种过分的英俊、漫不经心和危险的游离感,但是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身上的领导力和真诚没有人会去质疑,他就像明煦的阳光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女生之间开玩笑的时候,说如果不是因为詹姆追求莉莉·伊万斯,他和小天狼星简直像安灼拉和格朗泰尔。当然,就像小天狼星并不信仰虚无主义一样,詹姆也没有安灼拉那么不近女色,他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脾气也不错,慷慨而乐于助人,劫道者们有组织地帮助被纯血主义者欺凌的低年级学生可能至少有一半是他的主意。 在魁地奇球场上盘旋进球的时候,可能不止格兰芬多们在为他欢呼,因为那时候专注于比赛的他实在是太亮眼了。关于詹姆·波特的腹肌问题大概是上次格兰芬多捧起学院魁地奇比赛奖杯的时候他在拉起球袍的下摆擦脸,大概半个球场的女生都陷入了狂热之中。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小天狼星在这个方面比较保守,听说她们下一次准备扒掉他的上衣。 “好吧”,小天狼星终于开口,虽然他并不太介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显然多卡斯问这个问题不是为了字面上的意思,“所以,他们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让我们拆解掉这个问题——波特的腹肌,摸得人是你”,多卡斯啜了一口红茶,“后一个问题只是因为你是最有可能摸到的,据说她们偶尔看到你们在摸来摸去,这个和我们的主题关联性不大”,小天狼星知道一般多卡斯如果开始拆问题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搅或者反驳她,特别现在她正在拿手指压眉毛。 “然后是波特的腹肌——显然,不少人注意到了波特”,多卡斯轻描淡写的往下讲,“长得不错,魁地奇明星,会问这个肯定是因为麦克唐纳那个宿舍讨论到了这个”,麦克唐纳似乎和伊万斯住同一个宿舍,她们同是麻瓜出身的女孩,“所以,伊万斯为什么不像麦克唐纳那样对这些问题感兴趣?” 小天狼星有点理解多卡斯的意思了,詹姆是一个对女孩子有吸引力的男性。 “因为他在伊万斯面前总是犯蠢”,把自己本来就很乱的头发搞得更乱七八糟,花一整晚给她写情书介绍自己,递出去以后第二天问她观后感,故意在她面前玩弄金色飞贼,梅林啊他是个追球手。小天狼星·布莱克实在是无法理解詹姆为什么要在一个多次拒绝了他的女孩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那么波特为什么犯蠢?”多卡斯捧着茶杯。 “为了吸引伊万斯的注意力,梅林”,小天狼星意识到问题在哪里了。 “所以我说我们学院的人自我表达欲都有点过剩——包括我”,多卡斯开始眯着眼睛喝茶,非常快乐的样子,她在吃喝的时候一向专注于食物,“比如我说这么多话其实一点用都没有,波特那病能治我都能被分到拉文克劳”。 “你还是不要被分到拉文克劳为好”,小天狼星微笑着伸手指敲击桌面,“我没法想象你被分到拉文克劳。那里的人也写情书,两英寸厚,莱姆斯写神奇动物的观察记录都没有这么认真,但是和实际的偏差比彼得的神奇动物观察还要大”,拉文克劳在暗中的观察和暗恋实在是令小天狼星这样的人都不寒而栗。这样的女孩子往往都是他毫无印象的那个,然后突然有一天给他递了一封情书——里面甚至都没有介绍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虽然詹姆的情书里面则只有这个的内容。收到第一封的时候当然还觉得很好玩,但是如果你一年能碰到三四个,里面的他完全是想象中的他,格兰芬多的炉火就是它们的归宿。 “啊,拉文克劳的自闭性——空想总是比在现实中有进一步接触要容易的”,多卡斯显然很熟悉这种范式,她好像经常和拉文克劳厮混在一起。 “所以,那个问题,让玛丽·麦克唐纳找莉莉·伊万斯去问詹姆去,他一定乐意效劳”小天狼星愉悦的盯着多卡斯的眼睛,她把茶杯放下来了,“或者麦克唐纳可以自己试着去问。如果你也对这个问题好奇,我的可以给你摸一下,我想手感上没有什么差别”。 “是啊,人都有八块腹肌”,多卡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指摸了摸眉毛,“应该手感上都没有什么差别”,来了,她开始糊弄了。 第9章 下雨天Rainy Day =============================== 苏格兰的秋末冬初,天气可以说是糟糕透了,连续一周都没有放晴,冻雨纷纷的落下来,他们还要在一大早搞魁地奇训练。 多卡斯从扫帚上一下来就开始打喷嚏,四年级的追球手凯特·斯平内特也差不多,她们赶紧冲回更衣室,拿了干得毯子包住全身,然后再用干燥咒和保暖咒,那边波特和布莱克才进来,从柜子里拿毛巾在擦头发,他们倒还是飞得很开心。 “波特说去厨房喝黄油啤酒”,斯平内特抬头看她。 “好主意”,多卡斯笑起来,现在还早,格兰芬多的双子星在前面浩浩荡荡得带队——然后在地下室的入口碰到了雷古勒斯,小天狼星显而易见得肌肉紧绷了一下,但是斯莱特林的找球手已经主动向他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得走了过去,没给小天狼星什么应对的机会。 雷古勒斯从来都是,在礼仪上毫无瑕疵的。他穿着黑面绿里的校袍,斜纹绸之类的布料,挺括而有光泽,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身形,大概是要去上课之类的。雷古勒斯显然是个和他的兄长完全不同的纯血主义者,修剪整齐的黑色短发,平和坚定的灰眼睛,一举一动都是一个标准的纯血巫师。 -- 第27页 对于所有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成员来说,雷古勒斯都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他总是平静得飞着,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但是比他那些动辄犯规的队友们难缠的多,精准而有效。 雷古勒斯的出现也让言笑晏晏的气氛出现了一点裂痕,小天狼星在运动后的松弛状态一下子被打破了,显然处在一种没有任何着力点可以发火的状态,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惹他。在霍格沃茨私下里一直有传闻,说雷古勒斯已经加入了食死徒,对于一家都是黑巫师,笃信纯血主义的布莱克来说,似乎并不意外。 但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十六岁都还没到。 但是战争是不管所有人的年龄的吧,多卡斯想。除了全校皆知的五十分加分外,邓布利多私下里表示每个月会给她一两次接触格兰芬多宝剑的时间,他非常惊讶居然有麻种巫师还掌握着古剑术格斗的技巧。这件事大概是盖不过去了——毕竟拔出宝剑代表的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承认的勇气,而她去麻瓜界混日子的人生规划显然是报废了。 喝完东西以后小天狼星和波特一起离开之前看了她一眼,多卡斯和凯特说自己还会再留一会儿,让她先回去。她慢慢再吃了点东西,然后去了三楼镜子后面那个密道,他果然在那里等她了,把她摁在墙上开始亲,她没说话,任他舌头在口腔里搅来搅去,然后放松下来,开始慢慢吮她嘴唇。 他太高了,她大概只到他下巴,于是只好搂着他肩膀,踮脚踩在他脚上,这时候他是不介意皮鞋被她踩脏的。 结束之后他吻了下她耳尖,大概本来有什么想说,现在情绪调节过来了觉得没必要,她也懒得问,用简单的方法帮他解决问题也挺好的,被他亲也挺高兴的。 周末的下午,多卡斯看着公共休息室窗外,雨还没停,她有点焦躁,这个月她有一份天文学的作业,再扣掉难观测的满月天,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一份作业最令人烦躁的时间从来不是死线前两天,因为都到那个时候了,胡编乱造就可以了,而是还有一两周的时候,这个时候会有一种“我或许可以做出什么成果”的错觉。 六年级的生活过于狂飙猛进,她可能到现在还不习惯,就像安提戈涅毕业前提过的那样,她对天文学的确已经有了N.E.W.T.级别的基础知识,但是用来做研究的积累还远远不够。 她有点想念自己拉文克劳的朋友,安提戈涅是拉文克劳里比较好相处的那类,主要是,沟通性强——拉文克劳有些人是会莫名其妙就跟人老死不相往来的类型。但是没有人聊天也实在是有点烦,小说看了一半,新订购的那些猫头鹰还没送来,看起来不得不重新捡起来一点麻瓜历史书,她这段时间的确有点心浮气躁。 无穷无尽的日常,日常是最令人烦恼的。 她转过身去,回宿舍,准备整理一下衣服,铺个床,冬天要到了,正好可以换季。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衣服——黑白格子法兰绒衬衫,乳白色和苔绿色的灯芯绒衬衫,南瓜色的V领绞花大毛衣,费尔岛纹样的背心,还有贴身的暗红色薄羊绒开衫,粉色和姜黄色的条纹高领针织衫。最下面的纸盒里是一个硫酸纸包着的衣服——她知道是什么,蓝紫色织真丝缎料的摄政风礼服裙子,除了那些自己从市场上收集来的世纪初的古董外,这件是她唯一一件正式服装,至今也才穿过两次,不过以后总是有用的,演《汉密尔顿夫人》什么的。 格丽塔也在收拾衣服,她们两个互相帮忙递箱子,到最后终于完成了整个换季工作——多卡斯突然想起来什么,“你是不是喜欢过波特?” “你怎么问这个?”格丽塔显然愣了一下。 “我只是,突然发现了”,多卡斯伸手把自己头发别到耳后,“三年级以前”,多卡斯大部分时间和室友们只是非常礼貌地相处着,圣诞节她们给她送巫师糖果,她回赠以麻瓜糖果。生活环境让她很擅长和人交流,但不过是顺着她们说话之类的,她始终是孤独的,直到碰到安提戈涅,她们开始聊麻瓜戏剧和希腊神话。 格丽塔摇摇头,“我跟他很小就认识——我父亲给他父亲工作,我们经常有机会一起玩”。 青梅竹马,懂了。 “我只是,确认一下”,多卡斯摸了摸眉毛,“我猜你三年级以后就不喜欢了”,某些细节上可以发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回想起某些细节的,但是凭记忆里的宿舍谈话,好像就是这样的。 “要不要出去聊聊”,格丽塔看她。 “怎么?”多卡斯看着黑眼睛流丽的女巫。 “我猜你要个人陪”,她笑起来,“六年级压力很大吧”,舍友们人都很好,没有因为拔剑与否对她有态度上的差异,只是对格兰芬多宝剑的细节非常好奇,但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无论是离午饭还是晚饭都还有一段时间,格兰芬多女巫们围着暗红和金黄相间的狮徽围巾,打了一把长柄伞往外走,她们去了黑湖边,多卡斯看着泛着白沫的浪拍在堆着树枝和杂物的湖边,小声说,“像艾米丽·勃朗特的小说”。 “《呼啸山庄》?”格丽塔在边上笑,“听你念叨劳伦斯·奥利弗爵士我都要听怕了”。 “你去看了啊”,多卡斯有点感动,电影难找,小说还是容易的。 -- 第28页 “麻瓜”,格丽塔叹气,“我是伊莎贝拉·林顿我就给希斯克利夫灌迷情剂——他就配得到这个”,这实在是太,格兰芬多了,格丽塔是纯血出身。 她们站在湖边,唧唧哝哝,格丽塔突然问多卡斯,“你和小天狼星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没有在一起”,多卡斯回答她,她没有任何必要骗格丽塔。 “我听说詹姆被小天狼星扔出宿舍过一次”,格丽塔小声笑,“五年级下半学期他真得在图书馆里给你补习魔药啊”,在那之前别人只是知道他们关系不错,但又不像是在一起,直到小天狼星突然接手给多卡斯补习O.W.L.s的魔药,才有一些流言和猜测,最终以拿这件事跟小天狼星开玩笑的詹姆被他从寝室里丢出去一次告终。 “真的”,多卡斯摇头,“我魔药多烂你比我清楚”。 “但你总是很听话的”,格丽塔笑,她们是搭档,她负责指挥,多卡斯负责照着做,“布莱克家的事”,她有点欲言又止,身上温软的奶酪香气在伞下一阵阵传过来,格丽塔的烹饪咒语非常好,以后的目标是要出食谱,“你清楚的,非常麻烦,还非常,不好相处”。 “嗯,所以没想过”,多卡斯点点头,“他只是找个新鲜罢了”。 “你知道就好”,格丽塔似乎松了一口气。 秋天的黑湖边没什么好玩的,只有呼啸得风声,连青蛙的叫声都听不到,雨又大,湖面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她们挤在一起站了一会儿,现在场地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十七岁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未卜的未来和漂泊的感情让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情绪情绪抓住了她们的心——现在她们的巫师袍衣角大概都湿了,雨水通过缝隙渗进她们的靴子里。 多卡斯问,“要不要还是回去吧?”她觉得自己好一点了。 “好啊”,格丽塔回答,“要不要去厨房,我给你弄点切达奶酪通心粉”。 “好主意”,她现在真得有点饿了,还很冷。 雨在她们回去的路上变小了,等她们在厨房吃完东西,沿着塔楼的螺旋楼梯往上走的时候,一整个礼拜以来笼罩在城堡之上的浓密云团居然散开了。多卡斯从狭小的气窗看出去,半个月亮挂在打人柳的树梢上,乌黑的天宇上每颗星星也都很清楚,她终于可以去天文塔做她的天文学作业了。 “你下午在黑湖边看到了什么,小天狼星?”詹姆·波特问他。 小天狼星整理了下他的格兰芬多围巾,他们刚从图书馆回来,新一期《今日变形术》上没什么好玩的内容,他好像也只是因为下午在打开的窗户边坐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季节变换了,就从箱子里把围巾找了出来。 “没什么”,他摇摇头,温厚柔软的羊毛棒针织物摩擦着他下颌。 第10章 鹿学再探 ========================= 多卡斯捧着《16世纪天文学与预言》盘腿坐在自己的床帐里,格丽塔·凯奇拉福进来了,看她一眼,“怎么没出门?” “外面太危险了”,今天是斯格拉霍恩教授举办圣诞晚会的时间,进入六年级,学校里里对立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斯格拉霍恩教授的晚会一向不忌酒水,天知道那些喝多了蜂蜜酒和火焰威士忌的学生会干出什么来。 “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曼特侬夫人”,格丽塔带着戏谑的笑意,那是太阳王路易十四最后一任情妇,也是玛丽·特蕾莎去世后的秘密妻子,即使在之前有其它年轻美丽的情妇的情况下,太阳王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她身边度过,讨论大量的严肃话题。 “小天狼星今年暑假离家出走了,斯格拉霍恩教授没有给他邀请函”,多卡斯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跟他去舞会也不见得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你这话真得像生活在凡尔赛宫了”,格丽塔也爬上了床,现在是女孩夜聊时间了。 “四年级他邀请我是要找个靠谱的人把费力拔见水开花烟火夹带进去”,多卡斯叹口气,“然后他们把烟火丢进了潘趣酒缸里,当时斯内普就在前面,被溅了一身,伊万斯气炸了,我记得我跟她回来的时候你就在公共休息室里”。“她那个表情”,格丽塔笑着玩自己的黑色鬈发,“明明就是很高兴,但又觉得不对,像在厨房偷吃被抓住的小孩。” “五年级他跟我说算了他也懒得找别人”,多卡斯给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做了个记号,“结果我那天早上差点被人从活动楼梯上推下去,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人太多了”。 “但是你没摔到,还是跟他去了”,格丽塔看起来对开她玩笑很有兴趣。 “好吧——我看起来必须要说点什么了”,多卡斯把书合上,“和詹姆·波特跳舞要远比小天狼星愉悦的多,小天狼星他踩人脚”。 “多卡斯”,格丽塔在床上整理自己的枕头,“你的意思是,你是和我们学院最受欢迎的两个男孩子都跳过舞的人?” “小天狼星,我们也就跳过一次,因为我帮他把烟火带进去,他就是需要有个工具人”,多卡斯下床,把书放到自己的小书架上,“波特其实,女方主动基本都是会同意的。只要你不是极端的那种纯血主义者,波特很乐意和任何主动邀请他的人跳舞,罗瑟琳和他跳过。”她们的另一位舍友,找到了另一位男士把她带了进去。 -- 第29页 “可惜他主动邀请的那个人从未答应过”,格丽塔开始笑。 “说不定,说不定他今天能如愿”,多卡斯开始笑,她把睡帽带到头上,“毕竟情况不如往常了”。 多卡斯在第二天打着哈欠坐到餐桌上的时候,小天狼星·布莱克已经在了,他们互相到了早安,然后平平稳稳得开始吃饭。这是一个普通的冬日早晨,多卡斯抓着自己围了两圈的金红配色格兰芬多围巾,想到还要出门去上保护神奇动物的N.E.W.T.课程就有点担心自己前额的头发,天气太冷了,希望今天也能学习火蜥蜴,这种生物只能生活在火焰里,听起来就很温暖。 小天狼星今天的神色,非常的活泼而得意,像是等待她来向他提问,等多卡斯吃完半个南瓜馅饼之后,终于开口,“所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多卡斯看了一眼长桌另一边,红发的女孩子正在吃早饭,“这样不好”。 “好吧,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小天狼星看起来表情也很有趣,“他什么都没说——回来以后就傻傻的”,看起来这是第一次波特没跟他分享自己的心事。 “这让我对詹姆·波特的敬意增长了”,多卡斯开始喝茶。 “他们跳了舞”,小天狼星把一大卷培根送到嘴里,很可惜,这种着意破坏自己形象的行为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只会看起来更加风流不羁。 “你怎么又知道了”,多卡斯把杯子放下,拿餐巾擦嘴。 “拜托,整个格兰芬多的男生都在参加一个赌局,詹姆·波特什么时候能追到莉莉·伊万斯”,好像让小天狼星规规矩矩得坐在长桌上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你是庄家”,多卡斯看他一眼,“这种没心没肺的事情只有你才干得出来”。 “好吧,开始的时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一个赌约,后来麦克米兰路过了,他也要加一笔”,小天狼星靠在桌子上,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也不穿厚重的高领毛衣,只套着羊绒的开衫和马甲,亨利领针织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学院的男生就都参与进来了”。 “小天狼星”,多卡斯感觉自己人都不好了,“你们真得是人吗?不是什么动物?狗之类的。我以为波特这个学年还有点希望的”,他的确变得沉稳一点了,过剩的表达欲也收敛很多,原来是为了一笔加隆? “啊,那说不准”,他显然被她的表情取悦到了,扬了扬眉毛。 “我感到恶心”,她盯着他的灰眼睛,“我要去告诉莉莉·伊万斯这件事情”。 他显然处在一种被她吓到和被冒犯到的状态之中,最后他的傲慢显然占了上风,“你去啊”,小天狼星耸了耸肩,“反正那个赌局到毕业才结束”。 “我不打算影响你们这个玩法”,多卡斯摩挲着陶瓷茶杯,“我也知道你不在意输赢,但是波特是在意的。就像有些事情,你不在意,还是有人会在意的,比如五年级下半学期那个把格兰芬多宝石扣光的事件”,她看着面前人烟灰色的眼睛,像某种名贵的半宝石,小天狼星从来就是这样的,他漫不经心的时候太多,在意的东西太少。 他显然一瞬间肌肉紧绷了起来,像猎狗盯上了猎物。 “怎么,你要咬我吗?”多卡斯微笑着看着他,“我不会反抗的”,她知道他也不会咬她的,或者说,某些事情发生后,她是有恃无恐的状态。 多卡斯最终还是没有去告诉莉莉,因为詹姆·波特坐到了桌子边上,他看起来神情恍惚,乱糟糟的黑发在前面压平了,在后面全部翘起来,他显然还没弄清桌子上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波特,我们需要谈谈”,多卡斯抓过另一边盘子上的面包,“早饭我帮你拿了,现在,我们出去”,小天狼星显然已经凭借直觉发现,她如果把赌局的事情告诉莉莉·伊万斯,会引发他意料之外的后果,而这种情况下她其实不太确定他会不会动用某些物理手段来阻止那个后果的发生,即使他们之间这么做并不合适。 在走向禁林边缘,神奇动物保护课的上课地点的路上,詹姆·波特低声和小天狼星说,“大脚板,我想把我们那个赌盘解散掉”。 “我记得那个赌是你跟我打的”,小天狼星斜睨他朋友,现在他们都带着波特夫人给他们寄来的针织绒线帽,两个人都高而瘦,看起来就像一对双胞胎。 “莉莉·伊万斯是个人,不是我们拿来打赌的奖品”,这话绝对是多卡斯对他说的。 “我倒觉得在她那里你是个工具人”,小天狼星觉得詹姆在这方面简直是疯了,在一个完全不喜欢他的人身上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除了拿魁地奇奖杯给学院杯加分外,一无用处”,那是有限得莉莉会对他态度相对缓和的时间。 “我爱她,所以做她的工具人有什么问题吗?”詹姆又开始用这种愚蠢的口气说话了,“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差”。 “呕”,小天狼星觉得自己非常不适,他今天心情已经够糟糕了,“所以你们昨天真得跳舞了?”显然这是影响他们那个赌盘赔率波动的重要因素,不少人来重新下注。 “三支曲子”,詹姆的手揣在巫师袍的兜里,一看就很志得意满。 “我以为就你这个——跟她说上话就要激动地在寝室里复盘几次有什么地方有问题的情况下”,小天狼星不耐烦地把围巾扯松,“昨天晚上都要不得清净”,结果他就是回来得很晚,说出去巡逻了一圈,放下床帐就睡,和宵禁前他们宿舍更改赔率的车水马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第30页 “小天狼星,我还是会有什么不愿意跟你分享的私人回忆的——”詹姆·波特笑得非常碍眼,“你说我情人节送她什么好”。 “你不是连你们未来的孩子要叫什么都想好了吗?”小天狼星塞了一团雪到詹姆嘴里,结束了他们今天的谈话,他是在是听不下去了。 在他们上完课回来的路上,小天狼星把书包甩到背上,“所以,叉子,你真得是认真的?”在某一阶段他一直觉得自己好朋友的突发奇想是为了气鼻涕精,毕竟他们才是一坐上霍格沃茨特快就不对盘的那些人。至于莉莉·伊万斯和她斯莱特林的朋友之间的友谊,在小天狼星眼里是建立在欺骗和不对等上的。固然伊万斯很好,但在小天狼星眼里詹姆配得上任何人,而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 而以他对自己朋友的了解,到他开始保守秘密的时候,这段关系才真正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那个女孩不是一个战利品或者被争夺的魁地奇奖杯,而是他的未来盟友和伙伴。 “我一直是认真的”,詹姆·波特笑嘻嘻地,“你呢?还不想找对象吗?” “对象是什么?”他发现多卡斯的回应方法某些时候真得很实用。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就想要了解她,也想要让她了解你,接受你吗”,詹姆的回应很跳脱,“了解了接受了,在一起,就是对象了啊——然后是结婚、生育”。 “那显然,我对结婚和生育毫无兴趣”,小天狼星看着大雪里的城堡,“我今年夏天才彻底从那个恐怖的地方逃出来,那里的人十三岁就结婚生育了”,比如他的大表姐贝拉特利克斯就是西格纳斯和德鲁埃拉的成果,“我对外面发生的战争更有兴趣一点”。 “战争不能阻止人们做这些事情”,詹姆踢了踢路面上的雪块和冰碴,“只会让人们的感情更加纯粹”,大概是指伊万斯终于明白了自己和朋友在立场上的分歧这件事。 “我很忙,叉子”,小天狼星再强调一遍,“这些事情在我这里排得很后面”,如果一个人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的话,那么所有有关以后的事情都属于懒得去考虑的部分,而这显然不可能就这样告诉陷入恋爱情绪的友人,詹姆·波特从来都是他们两个中比较擅长考虑后果的人,而小天狼星只会去想该不该做和想不想做。 “嗤”,詹姆显然对他的敷衍感到很不满,“你只是不够爱”。 “或许吧”,小天狼星漫不经心的回应,在某些问题上他从来都是选择直接认错,接受惩罚,然后再找机会逃跑,这是和沃尔布佳的长期相处经验。 显然,在圣诞晚会第二天晚上的女生寝室,也发生了一场拷问,某些消息总是走得像长了翅膀一样那样快的。 多卡斯没去,躺在床上,《哈姆雷特》已经看过好多遍了,但是翻翻总没错。格丽塔·凯奇拉福是第一个回来的,她顺手给多卡斯带了块芝士蛋糕,“你真该去的”。多卡斯看她一眼,“这种事情在我身上已经发生过了——所以你们有什么成果吗?” “‘像贴着一团火’”,格丽塔咯咯笑起来,她有一双流丽的黑眼睛,“这比‘我一直担心手里的费力拔烟火保险不稳’要有意思得多”,那是她们四年级在多卡斯这里得到的答案,两年过去了,看起来她们的拷问功力见长。 “看起来你们得到了不少有意思的细节——麦克唐纳的问题得到答案了吗?”詹姆·波特的八块腹肌手感如何,女孩子们的确都很关心这个,毕竟常年运动的波特的确身材健美。“硬得像石头”,这显然是个双关的隐喻,多卡斯把书盖在脸上,她们两个都在黑暗无声的寝室里笑得很厉害。 “她怎么会摸到的?”多卡斯把书翻下来,“波特比我们想象的要会嘛”。 “跳舞的时候总是有机会的,他第一支曲子结束的时候牵着她的手从背放到那里了,‘听说你们女孩子都很好奇手感是怎么样的?’”,格丽塔在拿梳子梳头发,“罗瑟琳表示他和她跳舞的时候,就很绅士,哪里有这么多小动作”。 多卡斯开始摇头,“别问我,他跟我跳的时候,一直在跟我商量怎么等下去邀请莉莉”。 “啧啧啧”,格丽塔从抽屉里找出一本杂志,“你们这些人,我今天晚上要跟阿兰·德龙睡觉。”那是多卡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格丽塔虽然是个纯血出生的女巫,但是也并不吝啬接受麻瓜事物——帅哥嘛,谁不喜欢看呢。 门开了,罗瑟琳·弗洛比舍大踏步的走进来,她兴奋得压低声音,“莉莉承认如果波特不那么自大的话,她其实是有可能和他在一起的”。整个寝室都是低呼和口哨。 “我以为至少还要一年”,格丽塔一把掀开床帘,“她才肯认清这个事实”。 “其实,我觉得你们这样不好”,多卡斯抱着膝盖,“莉莉会搞不清到底是她想和波特在一起,还是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应该和波特在一起”。 “这是有道理的”,格丽塔手肘下压着那本杂志。 “但是她难道要和鼻涕精·斯内普在一起吗?”罗瑟琳的倾向相当明显,她和玛丽·麦克唐纳关系很好,是莉莉那个小团队的一员。 “多卡斯的意思是,我们这样起哄,莉莉反而会游移起来”,格丽塔的神色认真起来,“一个甜美的陷阱,还记得吗?四年级约我出去的那个拉文克劳,你们都觉得我应该试一试”。 -- 第31页 “啊,我的拉文克劳笑话素材库之一”,多卡斯笑起来,格丽塔答应了,结果发现完全合不来,他的确帮她做了很多魔法史和魔咒学的作业,但是他却根本对格丽塔热爱的烹饪事业毫无兴趣,最后还发现他是个纯血主义支持者,这的确让她难受了好一会儿。 这显然让罗瑟琳的兴趣减退了,她熄了灯,整个寝室不久就都进入了睡眠。 大概是在圣诞假期的火车上,小天狼星拦住了多卡斯,“她们为什么喊你曼特侬夫人?” “麦克唐纳开始的”,多卡斯无奈地回答,她埋头整理围巾,“总比蒙特斯潘夫人好”。 玛丽·麦克唐纳去年休学了一年,回来以后就带头这么喊多卡斯。麦克唐纳曾经是个漂亮的栗发姑娘,狐狸眼很漂亮,不缺追求者,四年级的时候斯莱特林的穆尔塞伯和艾弗里在她的胸前刻了“futty mudblood”,一下子整个人都变了。 小天狼星的神色阴郁下来,“我想这不是什么好词”。 “还行吧”,多卡斯想了想,“麻瓜历史百科书上有,应该,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查”,她盯着他看,男人浅灰色的眼睛,“我的事情我会解决的,这和战争无关”,意思是他不该管。 第11章 热红茶Hot black tea ==================================== “不要在这里,小天狼星”,现在是六年级N.E.W.T.黑魔法防御术的课后,小天狼星把多卡斯抱到了桌子上,分开她大腿,挤进来把她压在桌子上吻。 多卡斯第一反应给两个人都套了幻身咒,但是并不是非常稳妥——至少对于有经验的教授来说这不过是些花招,他做得太过头了。以往他们要么是在禁林,要么是在密道,她都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现在,两个人,在教室里,小天狼星无法无天惯了,但是他考虑过她没有?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她,她只能摸索着抚摸他长发下的后颈和肩膀,小天狼星的吻技真得是越来越好了,雪松木呛人的香气包围着她。 他把手从捧着她脸的状态游移到腰上,他们的侧脸贴在一起,可以感知到他忽闪的睫毛带起来的气流,如果不是幻身咒,她脸上大概是带着潮红。小天狼星把头放在多卡斯肩膀上,摩挲了下,“今天我们做了迷情剂——就是这个味道的,我来确认一下”。 如果算上圣诞假期,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认真坐下来闲聊了,结果他来找她第一件事就是以这种态度索吻,多卡斯往后挣了挣,但是被他抓着腰拉回来,贴在身上,显然他现在在压迫着她。 “放手”,两个人都用了幻身咒,她也不太清楚他们是什么状态,但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危险了,以至于她也不太清楚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不放”,他的态度非常的,奇怪,现在他的手抓着她大腿,用下巴把她扣在自己身上,多卡斯不安得扭动了下,这显然让他反应更激烈了,他开始解她领扣,把她的衬衫下摆从裙子里拉出来。 “你在干什么”,多卡斯开始挣得更厉害了。 “带我去你宿舍”,他在她耳边哑声说,“或者你跟我回去”。 她的手在他衬衫里面,搭在他背上,多卡斯第一反应是在抽回来的时候收紧手指狠狠挠了他一把,大概是见血了,他吃痛得哼了一声,还没松手,她往后仰了仰,狠命拿额头撞了下他脑门——这显然是他没反应到的街头打架方式,她直接从桌子上侧滚了下去,狼狈得跑走了。东西大概全在桌子上,但是跑路能不能跑过小天狼星·布莱克,她还真的没信心。 小天狼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多卡斯愿意跟他去禁林,甚至愿意他解开他胸衣,也不愿意跟他去他宿舍——既然她拒绝了他,他真没想过要接着做下去,他只是想看一下她宿舍,或者让她看一下他宿舍也可以,或许她在床上就愿意了呢? 但是,她额头撞他一下真得,很狠,黑魔法防御术课在下午魔药课以后,他没吃饭,感觉自己还头晕的,吃惊之下才放开的手,她书包和课本都丢在桌子上。 小天狼星犹豫了一下,开始帮她收拾:羽毛笔、墨水、课本,包里还有一本《染血之室与其它故事》,两支麻瓜铅笔,一个小小的卷笔刀,一个本子。 他把自己的书包甩到肩上,拎着她的包出去,那是一个有可调节宽帆布带子的单肩包,黑底帆布上手绘着白色中埃及语咒语,大概是防丢失之类的,大概只能放两本小开本的薄课本和本子。可以斜跨,多卡斯如果赶时间的话就把背带调得很短,夹在腋下跑着去上课,她到五年级基本上一个上下午只有一节课,就带这个小包出门。 格兰芬多的长桌上没有她,小天狼星皱了下眉毛,她连晚饭都不吃吗。 他多拿了一个吞拿鱼三明治,找了一份橙汁,找了牛皮纸包好,拦住了罗瑟琳·弗洛比舍,他记得她和多卡斯是舍友——让她把书包一起给多卡斯带回去。 褐色头发的女巫没像平时一样多说什么,这让小天狼星很满意。多卡斯那一把挠得很厉害,现在他肩膀上那块地方开始有点发烫了,回宿舍还是要处理一下。脱掉的白衬衫上有了淡褐色的血迹,小天狼星皱着眉头把衬衫丢进脏衣篮里,进盥洗室对着他们平时刮胡子那面镜子检查情况。 -- 第32页 不深,但是挺宽,破了皮,大概是血流得挺厉害的原因,这种情况下用白藓好像都是小题大做,但很显然,大概他要拒绝参加一段时间夜游活动了,否则等下用级长-魁地奇队队长的专用盥洗室的浴池洗澡的时候,大概完全解释不清楚。 他掬了一把凉水擦脸,顺便用詹姆那条新毛巾沾了水把肩上的伤口擦了一下,沥干净以后重新挂回架子上——还好多卡斯不是狼人,不然他要么成了狼人,要么就要带这三道伤口过一辈子了。 还挺好玩,小天狼星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后背,无论如何,他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满意的。 迷情剂的味道的确容易让人失态。在魔药课上他和詹姆各自看守着自己的坩埚,詹姆做得快一点,大概在家里自己试着做过,在詹姆怀着那一丝诡异得笑意沉浸在螺旋状蒸汽的香气中时,小天狼星才懒洋洋得加入了最后一项材料,开始搅拌。 小天狼星对魔药没有多少兴趣,但对他而言迷情剂不是很难的东西,甚至能轻而易举的区别出添加了迷情剂的食物。先是材料本身突厥玫瑰寒冷的香气——然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身为一名动物形态是狗的阿尼玛格斯,他在人类形态下的嗅觉也过分灵敏了一点,如果詹姆只是闻到了一朵百合花的香气,而他简直就像被丢进了装满热红茶的游泳池里。 那是多卡斯身上的味道,大吉岭温煦的暖香里带着轻微柚子洗发水或者沐浴液微苦的香气,他在她光裸的颈窝、胸前和后颈上闻到过很多次,这股香气一直到她拿头撞到他额头一下,整个人都发晕后才终于成功从他脑海里驱散。 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他一直在闻自己的手,确认那股气味为什么一直在他身边徘徊不去,但反正她帮他解决了这件事。 当小天狼星背上的伤口结的痂都要开始掉落的时候,多卡斯还是,当他死了。 他很明确的感知到她生气了,比如她现在开始糊弄他,不是她以前不糊弄,以前她只在关键问题上糊弄,基本上他在没人的时候问她的事情都会得到答案,现在她开始“嗯”“啊”“你说得对”——而且放他鸽子,拒绝任何对他情绪的感知。 现在的问题已经到了詹姆·波特都会就这个情况跑来问他的程度了,“多卡斯让我来问你,为什么要跟苍蝇一样围着她转?” “她自己来问不行吗?”小天狼星不耐烦得回答。 “好吧,是我想知道”,尖头叉子一屁股坐到他边上,他们正在因为把伯特伦·奥布里非法使用恶咒,把他的头变成两个大被关禁闭。但是谁叫奥布里试图约莉莉·伊万斯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嘲讽詹姆头大,而小天狼星正好烦得要死,也就没有挑选咒语。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了”,显然没有詹姆转述的原话这么夸张,只是每次试图搭话都会碰一个软钉子,以至于他多试了几次。他们现在被分发了水桶和抹布,要求清洁所有的活动楼梯、栏杆和栏杆上的雕塑,老费尔奇是个哑炮,不敢上来。小天狼星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现在悬空的楼梯已经移动连接到另一个方向了——像坐在麻瓜游乐园的大转盘之类的设备上,有点轻微的晕眩。 “所以,你到底之前做了什么”,詹姆·波特过分的表达欲显然阻止了他的好奇心,“你不会约了她去霍格莫德然后没去吧?或者你和别的女孩子接吻被她看见了?还是你在她的出身问题上冒犯到了她?” “伙计,你现在像个三流麻瓜言情作家”,小天狼星如果不是顾念自己手里是块脏抹布,他就已经把它塞进詹姆嘴里阻止他说话了,而他现在也正满脸郁气得擦着那个天使雕像的鬈发。 “大脚板”,詹姆正在擦那段天使雕像下面的栏杆,“我有两个建议,第一,可以找一个比她更辣的女孩子,显然,学校里不少”,小天狼星威胁性的举起抹布,显然这足够阻止詹姆就第一个建议喋喋不休下去,学校里比她‘更好看’的女孩子当然有,但是能感知到他情绪帮他解决问题的只有一个,而这对于詹姆来说也是不可理解的。 “第二,好好跟她道歉”,现在詹姆蹲下来开始擦拭瓶形的栏杆柱了,“我猜你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反正遇到这种事道歉就对了——这是我老爹教给我的人生经验,你可以否认我的观点,但是不可以否认我老爹的经验”,波特夫妇的确是,非常和睦,波特夫人因为天生的贫血症,看起来简直是弱不禁风,讲话细声细气,没有人会愿意和她较劲的。但多卡斯的好显然就包括不需要他道歉,而且他也不愿意用对付沃尔布佳那套对付她——坚决承认错误,坚决不改正错误,直到跑路。 “如果你两个建议都不准备采纳”,詹姆显然预料到了他的反应,“那就拿出点实质性的诚意,这套你比我清楚”,然而,总不可能莫名其妙的送她一个什么东西,这简直像詹姆一样,典型不怀好意的愚蠢行为,但他现在还在为今年情人节莉莉终于收了他送了三年的魔法百合花而兴奋。 而小天狼星情人节在干什么呢,哦,那是多卡斯和他闹翻了第二天。 小天狼星的心情更差了,他走远了点,开始擦下一个装饰雕像,那是一尊独角兽雕像,螺旋状的长角,云石雕刻出的雪白四足骏马——或许他可以带她去看独角兽,女孩子都喜欢独角兽,不是吗?神奇动物保护课的时候教授带领着他们见到过一次,幼年的独角兽是一种金色的毛茸茸生物,少年女巫们轮流抱着它,但是男巫们显然不被允许接近这种只喜爱纯洁处女的生物,彼得还差点被成年天马用长角顶了。 -- 第33页 当然,掠夺者们还是在禁林里见到过它们的,在各类神奇动物的领地交界处有一个水塘,各类动物都会来到那里喝水,显然包括独角兽,不过他们也只是在阿尼玛格斯状态下见过一次罢了。 第12章 独角兽Unicorn ============================== 多卡斯一生中有且仅有一次机会见到独角兽。 她已经忘记了那天西里斯问她要不要去一起去禁林的时候她在看安吉拉·卡特的哪本书了,是《魔幻玩具铺》还是《英雄与恶徒》?诡异的意象落在绮丽的文字和散乱的言语之间,他坐到她边上,轻声问她晚上要不要去禁林。 在高峻的橡木之间,他们走在布满苔藓和落叶的地上,月光会从林木稀疏的空隙里照亮他们大陆。禁林边缘地带没有那些危险的黑暗生物,但也足够阻挡无稽的目光,他们都是足够优秀的六年级学生,在这种环境下能保全自己,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环境分享自己。他始终很尊重她,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还是尽可能得在对方身上寻找快乐。 对他们共同的秘密她怀有一种隐秘的欢愉,毕竟西里斯是受人瞩目的焦点,有着过分的英俊,她品尝着在他身上得到的东西,像咀嚼古柯叶和槟榔。 她和他在禁林之外看起来只是很好的朋友,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队友,常常在长桌上你来我往,像某种抛球游戏。 谣言像水珠洒落荷叶,细碎的水珠在弧面上滚得更碎,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休学一年的玛丽·麦克唐纳给她起了一个绰号,“曼特农夫人”,她也笑纳,太阳王的最后一任情妇,他花很多时间在年轻漂亮的女人身边,但是和她讨论大量严肃的话题——这个绰号的问题在西里斯好像对投怀送抱漂亮姑娘也没什么强烈的热情。 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除了黑魔法防御术、变形术和魔咒学外她上N.E.W.T.的占卜和天文课,都在塔楼之上,和叽叽喳喳的拉文克劳们在一起。他们在铺着深蓝色丝绒桌布的小圆桌上演算塔罗,写三十英寸长羊皮纸的论文解释今天抽出的那张命运之轮预示着未来怎么样的轨迹,走出那间狭小的教室的时候身上都是精油蜡烛藿香和鼠尾草的气息。支起黄铜望远镜,用淡绿色的墨水画星图,她常咬着从厨房拿来的苹果、梨、杏,在夜风里里观看数千年前星星的移动轨迹。 今天的月亮细窄如四十年前电影明星流行的眉毛,星星璀璨如玻璃,本来该是在天文塔上打发的好时间,她来赴他的约会。 没有人,只有一只像熊一样巨大的黑狗,明亮的灰眼睛让她想到一位熟人,它跑过来咬她的衣角,发出呜呜的声音。他们开始往森林里走,从偶尔有鸫鸟和椋鸟的鸣叫、松鼠从树枝上掠过的外围到之前从未涉足过的深处,黑狗时不时埋头细嗅地上的足迹,她大概知道它似乎是想要带她去见什么东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N.E.W.T.的变形术课程里他们当然学过动物变形,维持半个小时之类的,她大概知道那只黑狗不是他了,除非他学会了阿尼玛格斯——但他和他的朋友没有理由不把这样的事大肆宣扬出去。 她蹲下来,拍拍黑狗的后脑,它应该是他的宠物?在禁林里养一只学校不允许的狗,的确像他的风格。她选修过一段时间的神奇动物保护,看地下的足印似乎是独角兽,那的确是他不方便来的一种神奇生物。 西里斯·布莱克在出人意表方面总是别有天赋。 那条狗有点像苏格兰地区常见的牧羊犬,黑色的长毛手感很好,厚实而油润,手指落上去就滑下来,像搅动一盘滚圆的珍珠。 像他这种人会养的宠物,臭脾气,她伸手去搔耳后的时候还偏过头去。 黑狗沉默得在禁林地面上走着,还好这里不是城堡里的那种硬质地面,肉垫上去会发出哒哒的声响,在泥土里它是轻捷无声的。 他不太愿意去想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带她来看独角兽,或许只是因为两三天前谈到了保护神奇生物高级课的内容,她托着颧骨盯着他眼睛,浅琥珀色的松脂,要把他包裹在里面,“是么?真想见见啊——一定会很有趣”。 他知道她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或许就像很多次他们的谈话内容一样,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也从来不提不问,但偏偏这样会让他想带她去看看。 从边缘开始走两个小时的路会看到一个小湖泊,在满月夜的探险中,他们知道会有独角兽来喝水,禁林里各自生物都有各自的栖息地,他带她走得那条路是马人领地的边缘,它们对幼崽总是宽容的,也会慷慨得和独角兽分享水源。 月光下出现了美丽的兽类,银白色的天马,带着螺旋状的长角,它大概发现了藏在湖边树林里的他们,发出威胁性的鸣叫。 他身边的少女站了起来,巫师袍上还沾着干枯叶子,他不满得伸爪子摁住她袍角,被她揉着脑袋,“松手”。独角兽是纯洁善良的生物,只接近少女,即使是他让动物容易亲近的阿尼玛格斯形态,也不在这个范畴之中。 她像入了迷一样一步一步往前走,沿着湖岸往对面的独角兽走去,他看到星光倒映在湖面上,这时候天空和倒影仿佛是颠倒过来的,湖里也有一个她,同样也有披散在脑后的栗子色鬈发和象牙色的流丽侧脸。独角兽温驯得向她低下头,前腿跪下,她看起来也有点吃惊,但还是试着侧坐上去,搂着银白色巨马的脖子,它站起来,抖了抖鬈发,先是温和得走了两步,然后开始奔跑。 -- 第34页 黑狗站在林间,看少女随着银白色的光芒深入禁林的草木深处,他知道自己无法接近,用爪子刨着泥地,发出不满的呜咽。他其实只是想带她来看看,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得到了这种动物的承认。 多卡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禁林边缘橡树根部的树洞里了。独角兽是一种温柔的动物,走得不快,只是驮着她跑跑停停,到处看看——她看到毛茸茸的金色幼崽,也看到更大的成年巨马,她一直坐在它背上,被喷着鼻息的其它独角兽探来探去。当然也可能她只是在马背上颠簸着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好梦,在战争的威胁和流言的阴影下,银白色的天马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奇异力量。 她的呢绒巫师袍的袖口和身上沾着银白的长毛,知道大概是它的馈赠,但也证明了那不是一场梦。晨光微熹,西里斯站在旁边,神情很复杂。 “昨天那只黑狗是你让它来的吗?”烟灰色眼睛的男人点点头。 “它跟你真得很像”,她有点想笑,比划了下那只黑色的长毛大狗的样子,“记得来喂它”。 “我送你回去吧”,他看起来不太想讨论那条狗的事情了,这不像劫道者们的作风,但多卡斯一向不追究他的事,她对他从来是无所谓的态度。 他们在所有人醒来之前偷偷溜回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现在不过是五点,她还来得及打理自己的鬈发上的叶子和衣服上珍贵的兽毛。 第二天早上,黑眼睛的女巫,室友,格丽塔·凯奇拉福钻进了多卡斯的帷幔,“你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回来”。“嘘”,多卡斯把手指摁在她嘴唇上,她之前在禁林的活动里的确会记得在宵禁前回来,问起来说在天文塔忘了时间也总能糊弄过去。 “玛丽和罗瑟琳说的——她发现西里斯今晚也没出现在公共休息室”,格丽塔盯着多卡斯眼睛,她还是信任她的,愿意来问,“然后就让罗瑟琳留意,你知道”,她做了个手势,“觉得你虚伪”,明明和某人不清不楚但还是极力撇清。 多卡斯从挂在床边的巫师袍袖口取下黏在上面的那一缕银色的长毛,在格丽塔的食指上松松打了个结“有的人宁愿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也不愿意拥有证据的事实”。 格丽塔选了神奇动物保护课,显然知道独角兽只接近贞洁处女,那些漂亮的银白色长毛只可能出于亲昵,“你去找独角兽了?”多卡斯笑起来,“是的”。 即使黑眼睛的室友尽力帮她辟谣,她那天晚上和西里斯一个晚上没有回来的流言还是随着曼特农夫人的绰号悄悄散步。 第13章 茶叶渣Tea dust =============================== 六年级很快就要过去,赫克托完成了自己的N.E.W.T.考试,开始无所事事在校园里闲逛的时候,多卡斯在小天狼星那里接到了加入凤凰社的邀请——据说是邓布利多组织的黑魔法防御术学习小组,他邀请了莱姆斯和莉莉,并表示他们可以问问朋友要不要加入。莱姆斯告诉了詹姆,詹姆告诉了小天狼星和彼得,小天狼星告诉了多卡斯,她的回答很模棱两可,“好吧,那就去吧,把时间和地点给我”。 那天她刚结束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训练,拎着扫帚,虽然是运动和飞行后的轻松,但想到还要爬八楼难免有点痛苦。 赫克托和那一大帮赫奇帕奇聚在一起,大概在做什么跳起来摸城堡门楣装饰物的活动,显然,考完试的巫师,无论是哪个学院的,都挺白痴的。他们互相都认识,草药学俱乐部啊,魁地奇比赛啊,来来去去受关注的其实都是这么一拨人。 赫克托的女朋友埃琳娜·博恩斯拉住了她,“晚上能用天文台吗?”安提戈涅毕业后天文学俱乐部的部长就是多卡斯,多的那把天文台钥匙就在她手上,“宵禁前能结束吗”,多卡斯开始在巫师袍兜里摸,她对要借用天文塔空旷环境的情侣一直是友好的,反正她是觉得那里又冷风又大,除了观星和一个人呆着的需求外,实在不太适合搞其它活动。 “你跟我们一起来吧”,埃琳娜想了想。 “不了,谢谢”,多卡斯神色很窘迫,她对围观情侣活动没什么兴趣。 “你在想什么”,赫克托刚跟那帮朋友摸完高,带点喘气,顺手给了多卡斯一个爆栗,“我们准备去预测N.E.W.T.课成绩”。 “占卜老师会哭得”,多卡斯觉得很无语,“你们考完试已经闲到这种程度了”。 “可是格兰芬多不是很擅长夜游吗,据说还知道很多密道”,埃琳娜正在捏多卡斯的脸,她和安提戈涅好像是拐了几道弯的亲戚,某些动作学得很流畅。但是和这一对赫奇帕奇相处是很愉快的,他们在她因为六年级开始那件事出名前就和她关系不错,因此也不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敬畏和隔阂。 “就像不是所有赫奇帕奇都会烹饪和擅长草药学一样”,多卡斯回答红发灰眼的女巫。 当然,她很快就发现,赫奇帕奇们本质就是想找个地方野餐,厚实的黑白细格子粗棉布野餐布,魔法酒精灯在加热银壶里的开水,藤编篮子里装着覆盆子和蓝莓,他们看起来还居然因为是晚上了所以吃的健康一点。 5月夏天晚上天文塔顶上还很凉,他们玩了一会儿纸牌,赫克托给三个人都沏上了茶,他们打算接着拿茶叶渣做一场算术占卜。多卡斯捧着茶杯啜饮里面的热饮,赫奇帕奇们似乎有把任何地方都弄得很舒服的本事,比如这种黄铜的加热器她之前就没看到过,好像又可以当夜灯还能暖脚,怎么晃里面的火焰都会保持平衡,这很难不让她感慨,“我怎么之前没被分到赫奇帕奇呢” -- 第35页 “晚了,格兰芬多都读了六年”,赫克托懒洋洋得回复,“赫奇帕奇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埃琳娜靠在他胸前,他在给她梳理赤铜色的头发。 赫奇帕奇的情侣对视了一下,埃琳娜才开口,“我们其实是,想替威廉来问一下的”,她声音细而柔和,“他喜欢你”。 多卡斯恍惚了一下,威廉·菲特列加吗?好像是赫奇帕奇的击球手,也是草药学俱乐部的成员,不太讲话,筋骨结实,五官浓烈,脸型偏方,可能有六英尺高,不难看。 “他连自己来见我的勇气都没有吗”,多卡斯想了想。 “格兰芬多”,金发的赫奇帕奇笑了起来,“这是赫奇帕奇的一点尊重——私下里确认过了对方的意向然后再来不好吗?” “果然我和自己学院的人打交道久了”,多卡斯扶着额头,“詹姆·波特,你们懂的”,他在追莉莉·伊万斯这种事从三年级开始就全校皆知了,对莉莉·伊万斯什么时候答应他出去小天狼星都开出了个据说总下注金额有一百加隆的赌盘,能买三把光轮1000了。 对面的赫奇帕奇都笑,多卡斯沉吟了一下,“我想当面和他谈谈”,她把被子里的茶水喝完,“你们不是要做占卜吗,来看看吧?” 霍格沃茨有许多门,如果你不客客气气地请它们打开,或者确切地捅对地方,它们是不会为你开门的;还有些门根本不是真正的门,只是一堵堵貌似是门的坚固的墙壁。想要记住哪些东西在什么地方很不容易,因为一切似乎都在不停地移动。肖像上的人也不断地互访,连甲胄都会行走。 对于小天狼星这样纯血家族出生的孩子,霍格沃茨是一种在口耳相传中失去了陌生感的地方——他知道大部分恼人的门和台阶的运动规律,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哪个位置的扶手椅最可能看见黑湖里的人鱼之类的。但是还是新鲜的,因为他从来没有亲自体验过里面生活的细节,比如分院仪式,他不知道分院帽还会问他想去哪里的。 小天狼星从来没有在霍格沃茨迷路过,他只是,不断和詹姆在夜游和逃亡中一起发现已知的和未知的密道,他六年级被关禁闭少了点——一半归功于活点地图,一半则归功于他抽出了一部分恶作剧的时间向多卡斯展示他的那些发现。 “如果我早知道这个,我就可以晚二十分钟回宿舍了”,多卡斯反复抚摸着那扇门的门框,它像有生命那样发抖起来,它藏在天文塔出口对面,墨绿色洋面上雪白的大理石城市画像背后,只要报出口令‘群星归位’就可以打开,掀开悬挂在墙洞背后的挂毯,就是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入口的走廊。 “你今天跟别人去了帕蒂弗夫人的茶馆?”现在他带着她在夜晚的城堡里闲逛,活点地图就在手里,也不担心碰见费尔奇。 “啊”,多卡斯点了点头,“做了个无趣的占卜”。 “我听说是一场约会”,他犹豫再三克制住了向詹姆借隐形衣溜进去听他们说了什么的打算,因为他早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得约了她晚上在天文塔上见面。 “要看你怎么定义约会了”,多卡斯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回复,绝对是在糊弄他,“我只是觉得茶水不错——贵有贵的道理”。 “所以你怎么定义约会”,他抓着她手腕,他比她高不少,抓手腕更舒服。 “绝对不是,各自捧着一杯正山小种,看着茶叶渣讨论未来和未来规划吧”,她晃了晃手,这显然让小天狼星心情好一点起来了,“更何况去帕蒂弗夫人的茶馆,算什么约会”。 “我听说很多人喜欢去那里”他们听到轻微的喵喵声和拖长的脚步声,费尔奇和洛里斯夫人从最近的楼梯里提着灯走过去。他抓着她手腕,把她松松压在某具甲胄背后的凹陷里,小天狼星现在也不太敢像以前那样招惹多卡斯,怕她再生气。夏天两个人都穿得轻薄,他闻到她身上因为在外游荡轻微的汗味,让她本身红茶的温暖香气更加清晰。多卡斯有空的时候好像总是喜欢捧着茶杯,自述是不喝茶就想睡觉。 “那本质是一种模仿”,费尔奇走远了,他们从甲胄背后出来,继续在这条走廊上溜达,多卡斯正在逐根捏他手指的骨节,“看到别人这么做,就这样学着做,没意思——主要是我总不可能去三把扫帚跟他坐着聊天,那才更接近约会吧”。 “所以你觉得约会是,普通的相处着?”而不是去帕蒂弗夫人的茶馆之类的。 “嗯啊”,多卡斯继续晃被他握着的手腕,“我也不想随便和人发生关系,无论是字面意义还是背后那层。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但是没问出来,只是知道他人挺好的。”她伸手把自己的鬈发揉乱,“算了,我就不会应付这个”。 小天狼星看着她犯傻,不说话,也觉得没必要告诉她,反正无非是好看和有趣两个理由。 “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我”,小天狼星皱了下眉毛。 “好看吧”,现在是她把他压到走廊上的甲胄背后了,伸手从他颧骨摸到颌角,放在那里后,用指尖来回刮一刮那里发青的胡茬。 小天狼星有点后悔今天出来前没刮胡子,多卡斯抱着他脖子,埋在他胸前,依偎在那里,他想到她白天坐在长桌上端着杯子喝茶的样子,菱形的粉红色嘴唇贴着白瓷的杯壁,暗红色的茶水里倒映着滟滟的浅琥珀色眼睛,黑面红里的校袍衬着象牙色皮肤,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暖色调的,“你也好看的”。 -- 第36页 她抬头吻他,软软得,尝起来像在啃食夏天的杏子,小天狼星不说话了,他们六年级下半年过得别扭又尴尬,她肯跟他和解是最好的。 他伸手揽住她腰,在某个潮湿又温热的吻过去后问她,“不生气啦?” “我生气过吗?”她把下巴放在他锁骨上。 “随便你吧”,他伸手到她脑后的栗子色鬈发里摩挲,“暑假记得给我写信”,快一个月就放假了,不在格里莫广场12号就没有信件管制。她估计有自己的事要忙,也不好请她到戈德里克山谷来玩一段时间什么的,否则他就要担心她和詹姆打起来。 “想听我讲什么?”她开始在他背上划拉了,那显然是真得不生气了。 “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小天狼星勉强想了想,“算了,一有什么异常的事就写信给我”巫师世界越来越危险了,伏地魔在去年完成了食死徒的征召,估计今年之内就会宣战,她虽然回到了麻瓜丛中,但还是很容易遭遇危险。 “嗯”,她在他胸前蹭了蹭。 “所以你们真得看了一下午的茶叶渣?”霍格沃茨的学生离校的时候都会坐船,多卡斯去了赫克托那艘,金发的赫奇帕奇在他们划到湖中间以后问她。 “嗯啊”,多卡斯点点头,“我跟他说我会参加战争,还很可能会死,所以还是不要耽搁他了”,现在他们都背对着船行驶的方向,看着巨大而美丽的霍格沃茨城堡,小船在黑湖上拉出长长的水纹。 “我想威廉不会因为这种理由放弃”,相比趴在船舷上的多卡斯,赫克托姿势端正很多。 “我和他展示了我的茶叶渣”,多卡斯看着巨乌贼的腕足在水面下一闪而过,好奇一年后自己坐在这样的船只上是什么感觉,“一条黑色的大狗,不祥,喜爱在墓地出没,死亡的凶兆——他的比我好得多,太阳,巨大的欢乐。他可能觉得我神神叨叨的吧”。 “怪不得”,赫克托在她背后微笑,“一副幻想破灭的样子”。 “故意发疯把人吓走是吧”,多卡斯叹口气,“我只是想增加下我讲的话的说服力”,小天狼星就不会把她的胡说八道当回事,他是会觉得这样很好玩,陪着她一起胡说八道下去。 某种程度上,她约帕蒂弗夫人的茶馆只是一种好奇:好奇情侣的约会是什么样的——然后多卡斯发现很没有意思,他们只是搅和着杯子里的茶水低声聊天,周围的人在接吻什么的。 还不如晚上在城堡里找密道呢。 第14章 白日梦Daydream =============================== “尤里”,多卡斯趴在朋友肩上,“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 “背上四层楼?”尤利西斯在喝矿泉水,被呛了一口,“你要想你爸把我操练得多惨”。 “好像我不是一样”,多卡斯觉得自己快死了,伦纳德给她加了两倍的负重,阿不福思教授得所有技巧只有在足够的力量作用下才能起作用,否则就是被父亲压着打。尤利西斯也差不多,他是因为饮食和生活习惯不规律,所以重新开始锻炼后看起来体能和耐力都非常差,不过如果考虑到这个人刚刚从去年那一场伤筋动骨的失恋中走出来,终于决定放弃酗酒,□□和迷幻摇滚乐,那么能体谅。 “来吧”,他最后还是把她揽上了背,尤利西斯肩膀不宽,但是平坦,“只能背到楼下——你不像小时候那么轻了”,他们这么亲密也有五六年了,那之前多卡斯还是很小的一只。 多卡斯笑出声来,锤了锤他肩,“今年情人节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啊,就那么想的啊——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尤利西斯若无其事得谈论那件事,他寄了一小捧香槟色玫瑰给她,结果是给围绕着她的流言加了更多添油加醋的因素,“我当然爱你,爱伦纳德,多尔切,你知道我有多感谢你们一家” “那么我把它丢到水里也没有关系了”,多卡斯看着他打卷的黑头发。他刚刚洗过头,也是薄荷味的洗发水,清凉的味道钻到鼻子里,他们正走在下午伦敦的街道上,高大的旧式公寓投下斜斜的影子。 “多尔切,你是个残忍的家伙”,尤利西斯絮絮叨叨的抱怨,他在伦敦长大,但是有完完整整的西班牙血统,讲话也带着唱歌一样的韵律。 锻炼以后筋骨松软,多卡斯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但躺在他身上像躺在云里,“别念叨了,我成年了,可以在麻瓜世界用魔法了”。 “哦,你要马上纾解我们身上的酸痛吗”,尤利西斯晃了晃她。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大量的工作”,多卡斯看着地面,慢慢讲话,她靠母亲的关系接剧院后台的一些计件的零活儿,给那些著名的戏剧公司打工,“我特地学习了缝纫咒语,打褶,让针完成手缝的效果,暗线,想想那些折磨我们到死的珠片装饰,鲸骨内衣和花边裙摆吧,我们一晚上可以完成以前一个月的工作量,剩下的时间当然是,拿着这笔钱出去玩”。 “仙女教母啊,多尔切”,尤利西斯捏着她的手腕,怕她摔下来。 “尤里,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海边”,多卡斯在他背上趴得很稳,“就我们两个人,找一栋乡下房子,有空了就去游泳,累了就去沙滩上发呆——我可以大发慈悲得再信任你一次,坐你韦士柏摩托的后座”。 -- 第37页 “新浪潮看多了吧”,尤利西斯笑起来,“我猜猜看,《祖与占》?” “为什么会猜到《祖与占》啊”,多卡斯开始笑,“虽然我的确去看了这个”。 “你果然爱上什么人了啊”,尤利西斯开始发笑,“我印象里多尔切可是个懒鬼,哪里会这么自己折磨自己——而且要是以前的你收到花,肯定会在别人问的时候说自己有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男朋友”。 “你太聪明啦”,多卡斯开始笑,“如果说我真得把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美人搞到手了呢”,边上就是梅多斯家门口的面包店,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可颂、丹麦卷和肉桂面包,散发出霜糖和烘制小麦的热气。 “我就去告诉你妈”,尤利西斯把她放下来,“站好,我给你去买冰淇淋”。 所以多卡斯就站在那里,顶上是架空的外挂防火楼梯,她乖乖穿着那条她最喜欢的柠檬黄无袖连衣裙,偶尔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还要伸手摁一下肩膀上被吹起来的海军领。 “所以有多好看”,尤利西斯给她递了一个薄荷味的gelato,他自己是草莓的。 “男人中的凯瑟琳·德纳芙”,多卡斯还是带着点开玩笑的语气,但是夏天吃口味清淡的薄荷味冰淇淋果然很适合,“Bella de jour”。 “你真得在这个夏天看多了新浪潮电影”,这归功于就隔了两条街的独立电影院,这是他们的新浪潮专题,“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劳伦斯·奥利弗那一类的”,尤里西斯突然拿着冰淇淋愣住,“不会是那种吧,《黑郁金香》里那种,我记得阿兰·德龙演得纪尧姆被吊死的时候你比总督夫人还激动”。 “我没有那么品味低劣吧”,多卡斯舔一口流下来的糖浆,“那种男人显然是死了好啊”。 “我可以认为是一种对美人的嫉恨吗”,尤利西斯已经在笑了,“但是我真得想不出来,巫师界也有人有,拉里那样的神采吗?”拉里是劳伦斯的昵称。 “说不定”,驶往庄园道路上的马车声和铃声已经在耳边响起了,“他比你要高很多,肩膀更宽,但很削瘦,体重和你差不多”,多卡斯在虚空中比划,尤利西斯就比多卡斯高一点点。 “那么他的颧骨比我要宽一点”,尤利西斯开始笑,“多尔切,我是上过完整的裁缝课程的——基本功”,依靠面相和身高基本可以推断出一个人的肩宽和腰围之类的尺寸。 “唉,这样给人相面以后对方都没有秘密了”,多卡斯咬下来一点蛋卷的边缘。 “那么,我们现在是要谈论点成年人内容还是什么”,尤利西斯开始窃笑,“像凯瑟琳·德纳芙一样气质典雅,估计是眉骨深邃的那一类,很高,削瘦,肩很宽,还有呢?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多卡斯十一岁那年爬他家阳台,撞破了十五岁的他和第一个男人行事。 “话题突然转到我又没有和他睡过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以适应”,多卡斯安静得舔冰淇淋。 “那就是没有,但是快了”,尤利西斯拍了拍她的背,“有你会主动说,但是你们的确对对方都有了那么点深入了解了”。 “你实在太了解我了”,多卡斯转过头,直视那双相似的灰眼睛,“那么,这个夏天,我有什么变化吗?” “这很难讲”,尤利西斯把苎麻亨利领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一点,可以隔着轻薄发皱的白色面料看见五年前只在锁骨部位围了一圈的纹身现在一路蔓延到了身体中轴线上,“多尔切,你在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并为之鞭挞自己”。 “而不是接受不可抗拒的诱惑,滑下去到达极乐?”多卡斯的冰淇淋已经舔没了一半,感觉胃里凉凉的,麻瓜的冰淇淋虽然没有蜂蜜公爵的冰耗子那么效果强劲,但是锻炼以后吃这种东西总是觉得有一种罪恶感,太甜太腻。 “不要拿波伏娃讽刺我”,尤利西斯白了多卡斯一眼,“多尔切,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是你真得在燃烧”。 “那完了”,多卡斯咔得咬下了大半个蛋卷,“烧两下人没了怎么办”。 “爱不能毁掉人的”,尤利西斯安静得看着自己的朋友,“但是失去爱可以”。 “好主意”,多卡斯把另一边的蛋卷啃掉,只剩下一小撮末端,“爱是什么?反正不是为了另一个人发疯糟蹋自己——不管得到得不到”。 “在追求爱的过程中又感觉不到痛苦”,尤利西斯狡黠得笑,他的下巴刮得发情,“只会,上头”。 “那是追求□□”多卡斯把最后一点薄荷味的糖浆嘬掉,“不要骗我”。 “啊呀”,尤利西斯现在笑得更厉害了,“多尔切你长大了”,他比她大四岁,“我快追不上你的脚步了”,他靠在面包店的室外木质吧台上,“那在□□之外你想从你的白日美人那里得到什么东西呢?或者,你能给出什么东西呢?” 多卡斯,不知道,她只是踩着她尖端是黑色的白色羊皮乐福鞋迈过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和铺着水泥花砖的地面,回到自己的家里。 梅多斯家在四层老旧公寓的顶楼,层高很高,所以能够隔出一间阁楼来提供给梅多斯夫妇放床,只有两个房间。一个被隔断成盥洗室和厨房,另一个就是起居室,摆着松石绿的松软沙发、三个放书和杂志的落地式书架,翠绿的五斗橱上摆着相片和莫妮卡·梅多斯收集的瓷偶——他们搬进来已经有十年,梅多斯夫妇正在商量或许他们可以换一间更宽敞的地方,把这里留给毕业后的多卡斯。 -- 第38页 楼梯下面隔断出来,就是多卡斯的房间,大概宽窄正好能摆下一张床,特地开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窗户给她,简直还像以前,住在泰晤士河的船上。 猫头鹰已经把最近的信件都丢在床上了,那只傲慢的雪枭正在梳理羽毛,多卡斯塞了一把坚果给它,顺手把写好的回信也一起绑到他腿上,戈德里克山谷的富家少爷就要养最烧包的鸟——小天狼星没有宠物,也不喜欢宠物店,但说过想养热带鸟。多卡斯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想养鸽子,从掌心离开的灰色小动物,会随着哨音在空中盘旋,能飞到很远的地方,但也能按时回来。但那个时候住在船上没有那么大的空间,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照顾它们,所以也就是想想,坐在船头,看空中咕咕叫的鸟回旋飞翔,然后被粪便和羽毛落到头上。 白鸟啊,从我的掌心离开,有多远飞多远吧,但让我知道你会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已全文替换,所以会出现和评论不是完全能对得上的问题 第15章 鹿学终探 ========================= 在七年级的某个夜晚,女学生会长莉莉·伊万斯在城堡里的夜巡中见到了多卡斯·梅多斯,她们沉默的互相点头,“有情况吗?”城堡之外的战争从一年半前黑魔王开始开放食死徒的加入开始,就已经进入了真正白热化的阶段,那些被烙上黑魔标记的年轻人们并不吝惜在城堡里就对麻瓜出身门施加残忍的手段,半年前邓布利多开始召集凤凰社——这本来是一个黑魔法防御术的高级研习会,后来逐渐变成了一个对抗伏地魔的正式组织。 “一切正常”,年轻的女凤凰社员回复她,浅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窗外的月光,“看起来格兰芬多塔楼会是今天晚上最危险的地方”,显然这是一个玩笑。“我就知道”,莉莉无奈的回复她,她今天和詹姆·波特去了霍格莫德,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在女生寝室被拷问一番的问题,尤其是她没有和巨乌贼出去过的情况下。 她的确和詹姆在今天确定了关系。 “我知道我不应该对别人的隐私抱有过大的兴趣”,多卡斯蹙着眉头,“但是我还是想问,你真得想好了吗?”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莉莉知道多卡斯关注的重点和别人不太一样,所以她也乐意和她谈一谈这件事,或许这也有助于她理清自己的思路。 “那么,我的问题其实很简单——麻瓜种并不是别无选择”,魔杖尖的荧光照亮走廊周围的画像,有些衣着富贵的绅士淑女们在被照亮的瞬会选择行礼,多卡斯和莉莉微微躬身还礼,侧头轻声谈话,“你知道选择他意味着什么吗?”“我不明白,我和你有什么区别?”莉莉低声回复,她们都是麻瓜出身,即使平时并不熟悉,但在霍格沃茨里也有天然的亲近感,有什么活动基本也都会叫上对方。 “格兰芬多的剑在我手里”,那是六年级开头的一个意外,多卡斯拔出了格兰芬多的宝剑,这也让她一下子被推到了台前。 “那么,格兰芬多的宝剑在我的心里”,莉莉叩了叩自己的胸口,“或许有人可以装作这七年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但对我来说这是不可能的”,莉莉·伊万斯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她一向直面生活中的各种挑战,不可能在这场维护心中的正义战争时缺席。 “那么,你选择他,是选择了一个战友,还是一个人生的伴侣?”多卡斯的问题相当尖锐,她只比莉莉高一英寸,但是步子轻捷,飘荡的栗色鬈发落下来,遮住了女性化的的脸颊,更像一个威严的战士了。 “志同道合”,莉莉简短得回答她。 “嗤”,多卡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伸手把鬈发别到耳后,露出圆润的脸颊,“我简直像在 拷问你——我把问题变得简单一点,你喜欢他吗?” 莉莉抿了抿嘴唇,顿了一下,“喜欢的”。 “表现在哪里”,她抱着胳膊靠在楼梯扶手上,带着笑回看她,氛围一下子回到女生寝室夜聊的轻松状态,“我不想讲一遍那个巨乌贼笑话——我想说的是,你不止有A和B两个选择,不是A就是B,还可以有很多人,你选择的道路并不影响你选择的伴侣”,显然,A和B是西弗勒斯和詹姆。 “我对西弗勒斯—斯内普,从未有过那种感觉”,莉莉·伊万斯握着大理石的扶手,她们现在站在五楼,周围空空荡荡的,正是适合聊天的地方。 少年友人,青梅竹马,否定中的肯定,西弗勒斯·斯内普像在暗处生长的植物,结实而收敛,他像刺猬一样对一切周围人的试探做出过度的反应,莉莉觉得自己总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在某一阶段她是相信他的,虽然她并不相信她是他纯血主义观念里的那个例外,但是她总还是有那么渺茫的一点信任,他不会伤害她的——那一句“放荡的泥巴种”,显然打破了这微茫如同薄冰一般的信任。 “詹姆·波特,或许我很早就喜欢上了他,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和”,莉莉觉得自己脸颊红了下,“一个自大狂在一起”。詹姆是完全不同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脸颊上还带着气血充沛的玫瑰色红晕,永远走在阳光下,永远慷慨得分享自己的爱,永远试图影响改变着别人。他是生来就饱受关注,或许日后也一直要这样下去的人,魁地奇球场上的明星和富豪之家的独子,那么一个麻瓜出身的,工厂会计的第二个女儿,又会什么会被他放在眼里呢? -- 第39页 “我发现喜欢这个词真得很麻烦”,多卡斯在指尖转她的魔杖,今天晚上月光很好,这条走廊一边是巨大的玻璃高窗,大理石地面被照得澄亮,她们都熄灭了魔杖尖的荧光。 “这不难”,莉莉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在女生中的某个未解之谜或许有了答案,“是关注,会因为他的快乐而快乐,因为他的痛苦而痛苦”。 “那不是共情吗?”她偏头看她。 “我想,还是不一样的”,她盯着面前女巫的眼睛,“因为这一切和喜欢人的那个人都是没有关系的,但是她还是可以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切身感受到,共情是有意识的去这样做”。她看到詹姆的恶作剧会发笑,看到他投进鬼飞球会激动,看到他在维护低年级的麻瓜种学生受伤的时候会难过,这些都是需要她动用全身的理智去抵抗的。因为她知道她的关注会让詹姆变本加厉得做出更夸张的举动。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多卡斯显然更迷惑了,“如果你很早就喜欢他,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和他在一起?” “因为在战争中,人生伴侣必须是战友”,红发的女巫在月光里梳理自己的长发,“我想,在战争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既然他们都站在了同一方,“我们开诚公布地谈了谈,最终选择了在一起”。交换了关于血统论、麻瓜和巫师之间的观点,未来的选择和对彼此的看法,性格的优点和缺点,最终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识。 “波特改变了很多——就他愿意听你讲话这件事上”,多卡斯显然有点吃惊。 “他在五六年级之间的暑假跟我道了歉”,莉莉靠在围栏上“希望我给他一个机会,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就自己的事说这么多”。 “我只是觉得很好玩”,多卡斯靠在走廊的石柱上,“我们闹了这么久——情书啊,跳舞啊,什么的,虽然我们也猜你其实喜欢他,或者至少不讨厌他”。 “不,我讨厌他”,莉莉很冷静的开口,“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只是我喜欢他的时候比讨厌他的时候多”。 “噗”,多卡斯这次大概是真得被她逗笑了,“走吧,我们回去了”。 “其实我还蛮好奇的”,莉莉站到多卡斯旁边,“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就相信詹姆·波特喜欢我”,他三年级宣布他喜欢她的时候简直像在做一场恶作剧,而他追求她的表现形式是给任何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随意用咒语,接着是超过她能还礼能力和目前关系的昂贵礼物,后来从四五年级之间的暑假开始递情书,一半是各类恶作剧的成果,路边遇到的小花小草,还有一半是自我介绍,只有在六年级的花束上看起来用了点心思。 “他抓着我们,整个魁地奇球队”,多卡斯伸手摸了摸眉毛,她担任过一段时间找球手,“不停的聊你,希望获得关于你的每一个细节”。 “像个变态”,莉莉低声笑,“我那个时候并不相信他喜欢我,他太耀眼了”。 “这样”,多卡斯显然相当惊诧,“我们真得觉得你们很相配,就,你真得很优秀,完全可以证明麻种也可以做到比纯血更好那种,特别是你的魔药天赋”,多卡斯好像魔药相当差来着, O.W.L.s考前很是昏天黑地的补习了一番。 “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会在卑微和充满勇气之间切换的吧”,莉莉开始笑,“我飞得就不好,你忘了吗?” “那真是非常久远的事了”,多卡斯看起来回忆了一会儿,毕竟飞行课在一年级以后就不再开设了。“回到宿舍以后,还请替我美言两句”,莉莉拉一拉她袖子,“你知道,她们都是一群疯子”。 “我尽力,不保证”,多卡斯笑着看她,“毕竟你和全霍格沃茨最受欢迎的男孩子之一在一起了,不老老实实交代一些,相处细节,总是过不了关的”。 多卡斯叼着太妃手指饼干,在变形术教室后排坐着,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旁边坐下,她知道是小天狼星,没转头,“七年级真是无聊啊”。“我怎么记得你从五年级起就开始发出这样的感慨了”,小天狼星很自然得从她面前的罐子里拿了一根饼干,开始嚼。 “五年级,安提戈涅毕业了。七年级,连赫克托都毕业了”,多卡斯托着下巴,“连刻薄笑话都没人听了”,主要是学院之间的刻板印象和希腊神话衍生的恶毒隐喻。 “你可以讲给我听”,他又拿了一根饼干。 “我们之间主要笑话的灵感源”,多卡斯示意了下教室前排的座位,“在一起了”,再讲下去难免有影射和诅咒的嫌疑,还是闭嘴为好。 “詹姆简直是”,小天狼星摇摇头,“三句话之内必然开始提莉莉”。 “你酸了,小天狼星”,多卡斯晃了晃装饼干的罐子,拿了三根出来,把剩下的都推到他面前,她开始继续发呆,莉莉·伊万斯真得是个好姑娘,漂亮、美丽、正义,让大多数人自惭形秽。事实上她并不是一个专注自我修饰的人,但是美人好像就是天生的,能吸引所有人注意的,深红色的头发在多卡斯面前晃动,这种颜色的头发真得少见,像华美的织锦缎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多卡斯在某一瞬间有一种微微的羡慕,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也很好,并不打算去改变了。 第16章 剑术师Ranger ============================= -- 第40页 十月来临了,湿乎乎的寒气弥漫在场地上,渗透进城堡。教工和学生中间突然流行起了感冒,弄得校医庞弗雷女士手忙脚乱。她的提神剂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不过喝下这种药水的人,接连几个小时耳朵里会冒烟。……子弹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城堡的窗户上,好几天都没有停止。湖水上涨,花坛里一片泥流,海格种的南瓜一个个膨胀得有花棚那么大。 邓布利多在最后一年找到了合适指导多卡斯巫师决斗和剑术的老师,阿不福思·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读书时就以爱好决斗而闻名,一百年前的人还有用剑的习惯,现在在麻瓜中也只有爱好者这么做了。 多卡斯第一次见到这个古怪的老人的时候发现自己也不是十分害怕,七年级课不多,他们每周三下午见一面,这是她可以摸到格兰芬多宝剑的时间,邓布利多给凤凰社的额外课程则在周五,他们有一些决斗咒语对练之类的。 满身羊膻味的蓝眼睛老师有着一缕缕金属丝般的灰色头发和胡须,看到她的时候脏兮兮镜片背后的神态有一种复杂的忧愁,甚至有点骂骂咧咧。他带来了格兰芬多宝剑,丢给多卡斯,让她展现自己会的东西:梅耶方块,牛势、犁势、愚者势、顶势和曳尾式五种基本姿势和之间的变化带来的砍劈、突刺和拖割。 “你原来学得不是这个”,他的眼力很好,“你原来左手会有匕首,用来格挡”。 “迅捷剑”,多卡斯承认了,意式剑匕术,父亲伦纳德教的她,和大约有一手半的格兰芬多宝剑比起来更轻盈好抱我一点。 “很好”,阿不福思满意得点头,“这会让你更容易活下来——毕竟你是还需要一只手拿魔杖”,他们是巫师。 阿不福思是一名极好的老师,教育方式也非常粗暴,就是实战,据他说自己年轻的时候一个礼拜很少有脸上没伤的时候,多卡斯也不得不承受了和他类似的伤害,和他相比她还是太弱小了,每次上完课都要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擦白藓,简直像养了一只凶悍的猫。 但她还是喜欢剑术课,手掌贴在剑锋上时,可以感觉到金属的冰凉,那些属于妖精工艺呈现出的复杂花纹很难用感知。大部分时间是剑在带动她,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在时间长河的另一端通过剑本身的记忆来教授她使用,每一次的接触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多卡斯甚至在其中找到了少年时刚接触剑术时的快乐。 剑杖格斗术辅导结束后多卡斯会有一种难得的满身轻松,甚至远胜过魁地奇的飞行,让她有一种灵魂也在同时被锤炼的通透感觉。因为一切都有了个目的,而不是上下无所凭依。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变得非常寒冷。学校周围的大山上灰蒙蒙的,覆盖着冰雪,湖面像淬火钢一样又冷又硬。每天早晨,地面都有霜冻。从楼上的窗口可以看见海格,他全身裹在长长的鼹鼠皮大衣里,戴着兔毛皮手套,穿着巨大的海狸毛皮靴子,在魁地奇球场上给飞天扫帚除霜。 上周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他们学习了使用守护神传讯,阿不福思要求多卡斯再放出来给他看看,他印象里她的守护神也是有两只犄角的四足偶蹄动物。 但他发现是一只羚羊,失望得摇了摇头,这只银白色的美丽动物有修长的脖子和凸出的大眼,环角长而末端稍弯,和山羊完全不同,羚羊脆弱、轻捷而擅长奔跑,山羊安静、沉默而擅长跳跃。 多卡斯是个有着浅琥珀色眼睛的女巫,披肩的栗子色鬈发,打着半个手掌大的卷,偶尔俏皮的开玩笑,说自己可能是格兰芬多里最后一个掌握骑士六艺的成员(剑术、骑术、游泳、狩猎、棋艺、吟诗)。 在剑术上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学生,长腿、稳定的核心和舒展的肩背让她拥有了成为一个格斗家的基本要素。他们已经开始练习怒击、交击、分击和对付逼剑的暼击,要求在平衡格挡对手武器之后还能反击对手身体,她的绕剑和听劲都不错,但是防御还要加强——梅多斯像任何一个格兰芬多一样不怎么顾惜自己。 阿不福思准备接着往下教授她魔杖变形,很难想象奥利凡德会突发奇想把山毛榉和夜骐尾羽放在一起做了一根魔杖——那不拿来教授她怎么把它变成匕首实在是可惜了。 阿不思非常关心她,而在阿不福思的印象里他的兄长非常关心的学生往往下场可悲,还不如他不去关心他们——比如纽特·斯卡曼德,他与土扒貂有关的实验威胁到了一个学生的生命,从学校里被开除。 过早承担起自身非凡命运的女巫靠在窗台上,跟他描述那段和守护神相关的快乐记忆——父亲和母亲开车到乡下老宅接放暑假的她回城里,她听到喇叭声的时候就快活得从湖边老宅门口一路跑到路边,被父亲高高得举起来,一路抱回祖父母的老宅——的时候,阿不福思难免会想到为了替妹妹报仇袭击麻瓜而被抓入阿兹卡班的父亲,和被妹妹失手杀死的母亲。他在母亲的膝头就学会了保密,在秘密和谎言中成长,而兄长阿不思则似乎天生如此。梅多斯则不然,她的生活中有着足够的宠溺与关爱,连毛孔里都放射出阳光,相似的守护神让阿不福思产生了一种轻微的怜悯。 “我哥哥阿不思想要许多东西,”阿不福思说,“在他贯彻他的宏伟计划时,人们经常受到伤害。梅多斯,你快离开这所学校,如果可能的话,离开这个国家。忘记我的哥哥和他那些巧妙的计划吧。” -- 第41页 “邓布利多老师,你是个格兰芬多”,多卡斯笑,她驱散了那头银白色的羚羊,把手摁在腰间格兰芬多宝剑的配重球上,“我也是个格兰芬多,这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阿不福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他选择重新抽出魔杖,“再来吧,你现在的水平见到格林德沃第一面就死了”。 阿不福思教的东西救了多卡斯很多次的命,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和芬里尔·格雷博格都对她很感兴趣。她是对狼人首领最熟悉的人之一,腥臭的口涎和发黄的指爪会给抓伤的人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就像格兰芬多宝剑的锋芒对狼人一样,第一次的时候她还会在贴身的时候落入下风,而她现在能划开他的眉心了。 而贝拉特里克斯可能主要是得怪丽塔·斯基特——那篇花团锦簇的《多卡斯·梅多斯:麻瓜种还是格兰芬多的执剑人?》打着为战时魔法部鼓舞士气的名号,直接让多卡斯变成了食死徒名单上的头号通缉对象,毕竟黑魔王自称‘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贝拉特里克斯可比芬里尔难对付多了,还好有小天狼星在,事实上他并不像某些人想象的一样鲁莽,而是擅长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挑战规则做各种危险的事之后跑路——否则他在霍格沃茨每年剩下的半个学期也要被拿来关禁闭了。 跑完之后他们就去西区她偏好的那间酒吧喝东西,那天晚上是万圣节,麻瓜酒吧里是各种各样奇装异服的人,他们两个穿着巫师袍满身血迹还带点焦臭的人也不至于太显眼。多卡斯其实没怎么在喝酒,就是咬着玻璃杯的杯壁发呆,她的手还摁在腰间的剑柄上,预计今天会遇见格雷博格,她把格兰芬多宝剑带出来了——它不像迅捷剑那么长,插在装具皮带上调整好位置,正好可以藏在斗篷下面。 小天狼星伸手把她耳际的鬈发掠到耳后,“你眼睛颜色和酒很像”。 多卡斯终于把杯子放下来了,还牵着一线透明的银丝,“好累”。 “那就会去睡一会儿”,他懒洋洋得支肘靠在吧台上,活动自己的右手。 “贝拉真可怕”,她很容易就想到阿不福思那个关于她见到格林德沃第一面就会死掉的恐吓,贝拉特里克斯很强,但是她还能找到机会跑掉,那如果是和格林德沃齐名的伏地魔呢? “没什么吓人的”,小天狼星把手肘放下来,脸埋在臂弯里面,很无聊在想心事的样子。他毕业剪了短发,现在正好是尴尬期,看着挺好玩的,多卡斯伸手去薅了两下他后脑,半长不短的黑发手感顺滑,“我不信”。 “她以前也就是拿着银餐刀吓唬吓唬我”,小天狼星转头露出半张英俊的侧脸,“哪里比得上用剑的女孩子可怕呢?” 多卡斯看到他烟灰色眼睛里带着的挪揄笑意,把手从后脑挪到到小天狼星耳朵上,拧了一下。下手不轻,即使是他这样的肤色,耳朵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肉眼可见变红了,他显然相当吃惊,捂着耳朵直起腰看她,多卡斯瞪回去,小天狼星现在的表情简直有点委屈,“你现在就很可怕”,他们睡过以后他在她面前就,更小孩子气了,在床上还下流的要命,什么话都说。 “格兰芬多的布莱克才可怕”,多卡斯转过去不理他,“脾气又差,还有一大帮倒霉亲戚,一个比一个讨厌”。 “我不反对我的亲戚们讨厌”,小天狼星从兜里摸了一枚西可,笃笃得敲击吧台的橡木台面,“但是我觉得我不可怕”。还好他们坐得远,不然酒保就会注意到他手里的巫师钱币了,多卡斯不理他,盯着自己的杯子发呆,这家主打东南亚风格的酒吧还在杯子边上装饰了一把粉蓝色的小纸伞。 “多卡斯”,他把声音放柔。小天狼星就是这样的,他知道他态度一软她就会妥协,但今天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准备哄她一下,用两根手指夹着银币递到她面前,“你看这是什么?”那枚银币在她面前变成了一只圆鼓鼓的长尾山雀。 “我又不是不会”,他们二年级就学这个了,虽然长尾山雀真得很可爱。 “那现在呢?”那只山雀变成了一只银色的缎带蝴蝶结,又变成了一朵小小的铃兰花,在多卡斯惊奇的眼光里,小天狼星得意洋洋的松了手,那朵铃兰花又变回蝴蝶结、山雀,重新恢复成铮亮的银西可落回到他手心。他拿着那枚西可在多卡斯鼻子下晃了晃,“不错吧,叠加变形术,把音韵和节奏进行平均分配和改变,据说经过二十二次施法必然变回本体,我还没试过——这个我的剑术师肯定不会”,完全是无聊的炫耀态度。 “你的,剑术师?”多卡斯抓住了对话中的重点。 “对啊,我的多卡斯”,他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听起来我像你养的狗”,比如他偷偷养在禁林里那条,黑色的长毛牧羊犬。 “你是我的小羊”,他伸手过来揉乱她的鬈发,小天狼星似乎有某种把所有严肃话题都变下流的天赋,而且还好酒保大概被在另一边的某个金发大胸女郎吸引住了,否则他们两个大概都要因为在公开场合违反保密法上威森加摩。 第17章 珍珠醋Pearl Vinegar/巧克力Chocolate ==================================================== “像一粒珍珠”,小天狼星在舔她胸口,而多卡斯只是安静地跨坐在他身上,摸他后脑,自己身体状态的变化她远比他清楚,,他在间隙抬起头来,“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陪我睡”。他刚关完禁闭,原因是把三个斯莱特林送进医疗翼,好里面有是阿米库斯??卡罗还是阿莱克托??卡罗?反正据他说他觉得这几个斯莱特林的纯血主义者准备对低年级学生用钻心咒。当然不能因为‘他觉得’,就把两个同学送进医疗翼,所以费尔奇让他去擦奖杯室了,多卡斯不放心,过来看看,结果就是在回来的路上被拉进了三楼大镜子后面的秘密房间。 -- 第42页 “你真得那么想吗?”多卡斯伸手摸他耳朵,把黑头发别到耳后,小天狼星的耳朵好像特别敏感,她看着他耳朵红起来。 “想的”,他低声说,偏头靠在她胸前,伸手捏她,“但也没那么想”。 “我真得还没决定”,多卡斯摩挲他下颌的轮廓,“让你难受了,对不起”。 “挺好的”,小天狼星把她往下抱了一点,把衬衫的前襟掩好,“我又不是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多卡斯坐在他大腿上,她在毛呢校袍里穿了两层粗棒针的毛衣,再加上羊毛的长裙子,才堪堪顶住苏格兰冬末的寒冷,可能这是他们冬天约得少的缘故之一。现在禁林里的积雪可能还可以没过两个人的脚面,而三楼大镜子后面的房间并不是那么安全,他们在地上变了几层厚厚的大张毛皮毯子,坐在上面。小天狼星带了个装着蓝色风铃草火焰的罐头来,多卡斯捧着玻璃罐子,观察里面的魔法火焰——那个广口瓶大概有一尺长,他拿来当灯照明,手放在上面也可以取暖。 “你在想什么?”他把头枕在她肩膀上。 “命运?”多卡斯在揪他的头发,小天狼星的黑头发养得很长,她一直手痒想给他编辫子,但还是算了,“命运女神又聋又瞎,心冷得像石头”。 “你在骂人吗?”他动了一下脑袋。 “算是”,多卡斯摩挲他的脸颊,“她只是闭着眼睛发脾气,对着纺车胡剪一气罢了”,食死徒的宣传密布在《预言家日报》上,夹杂着一些巫师失踪的消息和他们亲人的寻人启事,有的是在威森加摩激烈抨击过魔法部对食死徒组织和黑魔法肆虐的放任,有的就只是对角巷的小店主——显然都是麻瓜出身,有几位甚至是年长他们许多的学长和学姐。 “你指责的对象从来都,这么奇怪”,小天狼星在吻她脖子,但不是很认真,“你从来不对我们的敌人发脾气”。 “我不向敌人要求仁慈,而命运女神可厌之处在任性”,多卡斯捧着那个玻璃罐子,推开他脸,“抱歉,我不想”。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拉着她手,放到自己脸上,小天狼星的脸可比装着魔法火焰的罐头凉多了,“不想就不想——别动,我抱着你”。他的腿很长,坐在地上整个人把她圈在怀里,他们胸腹之间隔着那个温暖坚硬的玻璃罐子,划开了安全距离,她知道他只是想抱着她了。 “我祖母”,多卡斯叹口气,“她病得很厉害,那天晚上圣芒戈那天晚上挤满了麻瓜,一次袭击事件,巫师们把这件推到了北爱尔兰共和军头上,算是在麻瓜这边糊弄过去了”。 “然后”,小天狼星摸摸她鬈发。 “就像你想的一样”,多卡斯叹口气,“祖母孤独得在圣芒戈度过了最后的时间,他们忙得甚至来不及找人来霍格沃茨通知我——我爸爸妈妈都是麻瓜”,小天狼星抱得很紧,他很削瘦,但还是很有力.“但无论祖母的事情是否发生,我都没有决定”,她用食指第一个指节顺他压在她胸前的下颌,摩挲他浓黑的眉毛,“小天狼星,除了这个以外,你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爱”,他大概在笑,避开她的动作,把她拉到怀里,多卡斯把那个装着火焰的罐子放到一边,现在两个人都坐在地上,皮毛垫子软茸茸得,像踩在春天的草坪上。 “爱是爱缺少的东西,爱神又缺乏美,又缺乏善——我倒没见你缺少哪个。”她借着幽蓝色的火光伸手摩挲他浓黑的眉毛,下面是明亮的烟灰色眼睛,星辰,火焰,命运的投枪,“我是不是有点神神叨叨?” “有一点”,小天狼星笑得很厉害,“但是在你边上我能感觉到被爱”。他环抱着她腰,把她扣在怀里,倒在垫子上,伸手遮住她眼睛,“别动,睡吧——你就是睡得太少”,他大概发现了她的精神状况不好,复习应对N.E.W.T.考试的流程才刚刚到一半,又还有凤凰社加码的额外课程,所有人都在尽可能贪婪得吸收知识,但在巨大的压力下,大家都难免有一点强弩之末的感觉。多卡斯闭上了眼睛,小天狼星规规矩矩得,手放在腰上,被剥夺视觉的黑暗里,她能感觉到他在头顶上的呼吸,像树林里的风一样拂过头顶,突然觉得很放松,困意降临在她的头上,即使是他可能真得对她有点想法,但现在也是安全的,大动物收敛起爪牙,守护着她。 多卡斯偏头把脸埋在皮毛垫子上,呆了一会儿,“我很不想打扰这个气氛——但是你胳膊太沉了”,压在她肚子上。 “你啊”,小天狼星把她翻过来,把胳膊往上挪了一下,还是不是很舒服,多卡斯还觉得有点冷,他们最终选择召唤了一条毯子出来盖在两个人身上,之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小天狼星在一切都安静下来以后,半支起身子,就着玻璃罐子里的火焰,看多卡斯,她的脸部线条很硬,眼睛分得很开,侧面看额鼻唇线条流丽,睡着的时候更像昳丽的男孩子,但到底毯子下面还是女孩子的身体和曲线,腿很长,缠上他腰的时候也很有力。 他坐在毛皮垫子上,伸手悬在她脸上空,能感觉到轻而匀的呼吸。 她睡得着,他睡不着,显然,小天狼星需要的睡眠时间一直不是很长,不然也不会去频繁的夜游,那是天然适合他生物钟的时间——现在是宵禁时间,费尔奇、他的猫和级长还在外面游荡,他也不觉得是个适合睡觉的地方。 -- 第43页 只有多卡斯能睡着了,毕竟这是个在魁地奇球场看台的凳子上都能睡觉的家伙,小天狼星知道自己在笑,他把手悬停在她身体的上空,从胸到腰腹,再回到口鼻,感受着她细细的呼吸。她大概睡得不是很安稳,转身抓着毯子蜷成一团,小天狼星觉得很有趣,他决定重新躺下来,把她圈到怀里。也不是一定要睡觉,比如他现在就不是很想,两层毛皮垫子还是太薄,小天狼星能感觉到下面坚硬石质地面往上渗透的寒气,毛呢毯子大概也挡不住寒气,多卡斯感知到他身上的热度,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贴上来。 小天狼星,揽着她,把手放在她脸前面,用下颌摩挲她头顶。 他不是一个需要布偶或者类似安抚玩具的人,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睡觉,在高而深的床帐里拿着玩具魔杖变把戏,直到因为疲惫陷入安眠,所以显然抱着一个活人并不是进入休憩的方式。 但很好玩,他小心翼翼得伸手拉一绺鬈发,不想把她弄醒,突然想到这很像很小的时候某个恶作剧,最多不超过五岁:大概是因为他拽着不松手,沃尔布佳没有办法,把绕在脖子上的一长串珍珠项链都解下来给他,他就一个人在睡前坐在黝黑的床帐里数珠子——不是因为他真得想要那串项链,而是因为这是沃尔布佳心爱的东西,他就要拿走来确认自己在母亲心里的地位。 这是一种屡屡得逞的伎俩,但后来他就知道这种行为有多可笑了。 小天狼星只是觉得好玩,城堡外伏地魔每一刻都在筹备着清除麻瓜种的计划,城堡地下斯莱特林的未来食死徒们可能也在集会,还有费尔奇和他的猫在霍格沃茨钻来钻去……而他躺在这里,一个镜子后面空旷的密道,多卡斯在他怀里睡觉,呼吸细而匀,他安静得数着她呼吸的节拍,像小时候在黑暗的帐子里数一长串珍珠项链,圆润坚硬,发着贝母微光的的石灰质宝石从指尖一粒一粒沉沉得落下去。 她转了个身,蜷在他臂弯下面。 “醒啦”,小天狼星凑上去看多卡斯,他听到她呼吸乱了。 “不能让我装一会儿吗?”她睁开眼睛笑,沉沉的浅琥珀色,像贵腐酒,“多么难得”。 他想吻她,但最后做出来的动作是用鼻子去摩挲她的额头和脸颊。两个人趴在毛皮垫子上,拱来拱去,小天狼星觉得自己快化了,他想索求她,和她结合成一体,但多卡斯今天已经拒绝过他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得在边缘试探。 多卡斯把手放在他脸颊上,吻了吻他嘴唇,大概刚从毯子里伸出来,带着热度,“奖励?” “你在折磨我”,小天狼星叹口气,他觉得自己非常难受了。 “那回去吗”,她抱着毯子坐起来,大概是休息好了,看起来居然心情好了很多,多卡斯的一种神奇睡眠机制,一种短暂的深度休息方式。 “也不是不可以”,小天狼星随手把毯子变没掉,站起来。 多卡斯坐着帮他整理了一下裤线,抓着他手站起来,把毛皮垫子也变没了,“我想到一个笑话”。 “你说”,小天狼星顺手帮她整理巫师袍和头发。 “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为了夸耀豪奢,把一对价值连城珍珠耳环中的一颗丢进醋里融化喝掉”,多卡斯在仰头看他,她睁开眼睛以后就一点不像他想的那些东西了,长串的珍珠项链也好,昳丽的男孩子也好……更像小羚羊了,轻盈,活泼,一下就能蹦得很远,但也好像很容易相信人,随便给两块糖就能骗到手——她爱他,毫无疑问,不然绝不会这么好骗——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了解信任过他,小天狼星很确信这一点,没有比和她相处起来更愉悦的人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吗?”小天狼星知道自己走神了。 “就是觉得,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这样消磨时间,就像把珍珠丢进醋里”,她讲到一半的时候伸手摁住他肩膀,小天狼星也听见了,洛里斯夫人的喵喵声和阿格斯·费尔奇的脚步。霍格沃茨的看门人走路的时候总是习惯拖着一条腿,这是和所有别的巡夜人最大的差别所在,除了他之外今天晚上巡夜的应该是拉文克劳的级长,小天狼星在詹姆那里看过排班表,他确信那几位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所以他只是安静的,把她抱在怀里,靠在墙壁上,等着费尔奇的脚步声过去。 “多卡斯”,他埋头在她鬈发里,在她耳朵旁边讲话,“活点地图在我右边口袋里,把它拿出来”,等着看他们在哪个时间出去比较合适。 她很乖,按照他的指示这么做了,等着那两个墨水小点从三楼远去,他们两个才松了一大口气,多卡斯安静得摆弄着活点地图,突然嗤笑出声,“我很好奇如果搞到一半的时候听到费尔奇的脚步声怎么办”。小天狼星想象了一下,把手放到她后颈,“捂着你嘴”。相比之下叉子和莉莉就没有这种烦恼,至少他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们男学生会主席盥洗室的口令,那地方费尔奇也绝对进不去。 “在学校里还是不要乱搞了吧”,多卡斯把额头搁在他肩上,“我还是想叫两句的”。 “这难道不是把珍珠丢进醋里吗?”小天狼星环扣着她脖颈,把她揽在胸前,他在摩挲她皮肤的时候想得是之前舔她胸口,她被他唤起的时候,像含着一小粒坚硬的珍珠,但又很柔软,“但,随你吧”,他在她面前还有什么原则吗?大概是没有了。 -- 第44页 多卡斯仰头亲了亲他喉结,小天狼星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他现在只想回宿舍,否则恐怕就不是一个正常的血气方刚十八岁男孩子了。 【巧克力chocolate】 小天狼星把多卡斯摁在天文塔的垛口上亲,他们被十一世纪的巨石包围着,像被关在某个时空之间的缝隙,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象牙色的脸贴得很近。吻结束以后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他还趴在她身上,她浅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这是一个危险的高度,长风浩浩荡荡吹动她的鬈发,那是缠绵不尽的态度,她的目光好像身上红茶和柚子微苦的香气一样萦绕在他身上。 “坐起来吗?”他问她,她的小腿搭在垛口边上,轻轻踢他膝盖。 “嗯”,他把她扶起来,坐在垛口上,他站在身边,她在侧边环抱着他肩膀,趴在上面,伸手在他前胸划来划去,“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快乐”,他笑起来,巨大的快乐在胸膛里膨胀,“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个节日”,其实已经过去一天了,今天是3月15日。情人节是多卡斯的保留笑话之一,‘为什么巫师要在一个麻瓜天主教神父去世的日子庆祝情人节?’ “想要巧克力”,她在他耳朵边讲话。 “现在我到哪里给你弄”,现在都快宵禁了,星星在他们的头顶发亮,像钻石的火彩,他伸手抚了抚她的鬈发,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不回去没问题是吧?” “凤凰社的夜巡”,现成的理由,她在他背上发笑。 他往后抓到她的膝盖,再往上是大腿,在她的惊笑声中弓腰把她背起来,凌空转了一圈,“走,我们去霍格莫德”。 他甚至一路把她背下了天文塔,然后她才握拳锤他肩膀到他放她下来,他们牵着手躲过了费尔奇和他的猫,还远远得看了一眼正在巡逻的詹姆和莉莉,然后到了三楼驼背女巫的雕像下,用魔杖敲了敲,“左右分离”。他们故意连“荧光闪烁”都没用,在黑暗弯曲的隧道里几次差点撞到,然后挤在一起发笑。 然后就到了蜂蜜公爵的地窖里。 多卡斯找到了属于巧克力的那个货架,攥着从巫师袍口袋里找到的钱包,终于点亮了魔杖尖开始对着标签翻翻找找,“唔,好像昨天卖的太好了,有几款都没了”。他不太愿意等,丢了个加隆上去,然后剩下每个口味都拿了一块,他们在地窖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始拆包装。 细碎的金箔纸从指尖落下来,掰开巧克力的声音很脆,多卡斯含着小块得巧克力,转头看他,“你为什么不吃呀”,然后并拢手指戳他胸前“一定是因为昨天吃了很多”。 “都给彼得了”,他把她鬈发拢到耳后,抓着她腰,大概是因为最后一年了,今年收到的情人节礼物格外多,还是老样子,拒绝掉其它礼物,留下书信和食物,书信进壁炉,食物有迷情剂的挑出来让家养小精灵处理,剩下的交给宿舍里其它人。 反正他也从来没收到过她的情人节书信或者礼物。 “你不喜欢巧克力吗?”她难得有点好奇的神色,或许是上等的巧克力让她态度软化许多,所以不会问什么收别人的巧克力代表着什么意义这种尴尬问题。 “啊,就是不吃”,学会阿尼玛格斯以后的某种怪癖吧,就像彼得越来越像老鼠,詹姆居然开始每顿都有大盘的沙拉。他一直很好奇麦格教授为什么不喜欢编织,玩毛线团之类的,但是既然他也还是不喜欢费尔奇安排的刷厕所工作,所以,还是不要问了。 “好吃的啊”,她掰了一小块,晃了晃,大概在犹豫要不要递到他嘴边。 “我喜欢这样吃”,他吻了下她嘴角,巧克力的味道的确不错,入口顺滑,酸度适中,带着浓浓的烟熏味,还有一点她身上的柚子香气。 “你头发好长”,多卡斯在手指上绕他的头发,西里斯从三年级开始留长发,现在几乎过了肩胛,他忙的时候就把它束成马尾,不忙的时候就放下来,在巫师中留长发并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事,比如邓布利多的银发都几乎拖地,只是需要清洁和打理——小天狼星最好的朋友家里就是洗发水魔药的发明者。 “喜欢吗?”他抵着她额头。 “喜欢”,她显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来了。 “我也喜欢你头发”,他看着多卡斯浅琥珀色的眼睛,在三年级骤然的拔节之前,她还很小只,鬈发倒是留得很长,到腰的样子——后来好像是四年级初的时候剪到了耳垂,然后慢慢得养着,大概就一直维持在披肩的长度了。 他喜欢她头发是一种很神奇的原因,一定要栗子色的,还要鬈,卷子不能小不能大,要细而浓密,这样才手感蓬松,这样揉她后脑的时候很快乐。多卡斯大概洗头得很勤,以至于小天狼星经常能闻到她头发上某种柚子味洗发水的苦甜香气。 小天狼星有的时候觉得多卡斯的头发是她可爱因素的一部分,特别是她会在烦恼的时候揉得一塌糊涂——头发柔顺,思绪清楚,头发混乱,思绪混乱。 “为什么我们去禁林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你的狗”,她还坐在他大腿上,蜂蜜公爵地窖低矮,又是冬天,他们穿得衣服都很多,他的手还冰到她几次。 “我不让它出来呀”,他拿额头碰到她额头,“出来打搅我们吗?” -- 第45页 “它好聪明啊,带我去看独角兽那次”,以那样的方式的话,显然那块巧克力会吃得很慢,她把剩下几种口味塞到用了无痕伸缩咒的外套口袋里,跟他贴着脸讲话,“想跟它玩”。 “真得啊?”他拿鼻尖碰她鼻尖。 “真得”,她点头。 “那我们先回去”,他们的手交叉扣在一起,“我去问问它看,愿不愿意跟你玩”。 他们从另外的密道回了学校,然后跑到禁林里去,还在他们平时在一起消磨时间的树桩原木边上站好,小天狼星犹豫了一下,把自己脖子上的格兰芬多围巾取下来,抖开,让多卡斯披在肩膀上,“我要走一段路,你乖乖在原地等好不好?” 除了去看独角兽那次以外,她也从来没有在这么冷的天,跟他在外面呆到这么晚,但是兴致还是很高,大概是那块巧克力有些效果。不过在霍格沃茨和霍格莫德之间跑来跑去让她看起来还是有点累了,蓬松的鬈发从头顶散下来,浅琥珀色的眼睛在呵出的白气里闪闪发亮,他再亲了她一下。 它从草丛里跑出来的时候她看起来也有点困了,但还是低着头坐着,它趴到她膝盖上,她一下子笑起来,摸它耳后的毛发,“小天狼星还在后面吗?”它点了点头。 “坐”,它顺从得把爪子从她膝盖上放下,蹲坐下来,她把它夹在膝盖之间,神色严肃得伸手撸它下巴,从靠近脖颈的地方开始沿下颌一路往上,还顺手搔了搔腮帮子,摸完之后拍了两下头,浅琥珀色眼睛俯视着它。小天狼星期待得摇了下尾巴,想知道如果他不在的时候她会和‘他养的狗’说什么。 “小天狼星是你的主人”,她比划了个长发宽肩男人的形象,看着它灰色的眼睛,然后指了指自己,“我也是你的主人”,伸出右手,“同意就握手”。 它把爪子放到她手心,她快乐得抱住长毛的黑色大狗,“乖狗狗”。 小天狼星在她前胸蹭了蹭,乖小羊。 也没有玩什么叼飞盘捡球之类的活动,她好像只是把黑狗抱在怀里,埋头在丰厚的皮毛里靠了好一会儿。小天狼星有点不安得动了动,有点担心等下发现她在哭,它直觉她好像突然变得有点难过——然后她就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又突然把头抬起来,原来刚刚只是不小心睡着了,是很晚了,又走了很长的路,她有点困也正常。 “所以,小天狼星怎么还没回来”,她好像有点疑惑。 它吠了一声。 “你知道他在哪里?”她偏头看它,围巾裹了两层,现在她看着有点像布娃娃。 它再吠了一声。 “他应该有麻烦了,你去找他?”她想了想,试探性得看它眼睛。 它点了点头,这显然把她逗笑了,“去吧”,她拍了拍它背,它窜进了草丛里。 小天狼星回来的时候,多卡斯真得已经坐在那个树桩上睡着了,靠在倒下的原木上,他俯身把她横抱起来,反正今天就是出来玩的,他肯定要负责把她送回去。她大概睡得很浅,突然就醒过来了,挺起来搂住他肩让他好抱一点,“狗狗回去了吗?” “回去了”,他吹气把眼前的鬈发弄开,“春天到了啊,它好像发现了自己喜欢的狗”。 “禁林里还有狗啊”,她趴在他背上,大概是真得困。 “不知道了,要问它”,他想耸肩,又想到她趴在肩膀上,停住了。 “你的狗驯得真得很好”,她想了想,看起来很困,“你经常教它吗?”,他想到那一整套宣誓主权的动作,会训狗的明明的是她。 “满月的时候”,他回答她,“我不是总有事吗,就是去找它了”。 “要出禁林了吧”,她声音闷闷得,“放下来吧,我自己走”。 “用幻身咒吧”,他回答她,“到公共休息室门口我再放你下来,你先睡一会儿”。 “好”,她不说话了,大概是真得困了。 情人节第二天收到的巧克力分量很大,多卡斯慢慢吃了很久,大概一直到毕业。上等的巧克力其实没那么甜,是一种偏棕甚至有点发红的颜色,掰开来的时候很脆,不会在手上融掉,但是会在嘴里化掉,可可豆被烘焙得很好,入口是有层次的酸度,坚果、烟熏或者香料复杂的香气随着巧克力的融化在口腔里释放出来。 她知道自己其实那天在蜂蜜公爵的地窖里已经很累了,但是既然小天狼星愿意花时间哄她,人也出来了,当然要玩个痛快——他那么忙,每个月真正给她的时间其实很少。 可惜那次以后她就没见到过那么乖的狗了。 第18章 飞行家The Aviator ================================== 1978年4月5号,多卡斯在扑中那只金色飞贼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今天居然是霍华德·休斯去世两年的忌日。这个石油钻井公司老板的孩子投资拍摄了当年投入规模最大的电影《地狱天使》,拿到了30年代的800万美元票房,创办航空公司,自己试飞自己设计的单翼飞机,承接来自政府的大笔订单,和凯瑟琳·赫本和艾娃·加德纳谈恋爱,最后在老年因为强迫症和药物过量死在从墨西哥飞往休斯顿卫斯理会医院上。 他是一个飞行家,更是一个梦想家,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其实就是一个赌徒罢了。 而多卡斯·梅多斯和霍华德·休斯最大的共同点,或许是她也喜欢飞行。彗星五号是稳定而灵巧的扫帚,能遵循着她的意愿轻巧的转向和翻滚,空中给她的操作空间大多了,毕竟她的平衡能力似乎和任何地上麻瓜两轮机械相性相克,不会骑自行车,连韦士柏摩托都能在转弯的时候摔下后座。 -- 第46页 格兰芬多的击球手今年都毕业了,詹姆也有意在培养新人,她抓住那只金色飞贼的时候,游走球直直的击中多卡斯的眉心,可能这也是边上雷古勒斯俯冲时犹豫了一瞬间的原因。短暂的晕眩袭击了她的大脑,多卡斯两眼发黑,失去平衡摔下了扫帚——她已经习惯了,基本上她每年都会在比赛中受伤一两次,大概是身为总是能够莫名其妙知道飞贼在哪里的天目型选手必然付出的代价。 下坠是一种奇妙的体验,直到她听到风声和失重感一下子减轻,知道是有什么人给她用了悬浮咒,然后是詹姆的声音,“梅多斯,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使你免于医疗翼一日游了”。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让我免于说谢谢了”,金色飞贼在她手心扑棱着,她也不太听得清遥远看台上的欢呼声,飞贼这次出现在斯莱特林那侧的球门,大概詹姆是离得最近的。 “你果然需要去喝点什么治脑震荡的药水了”,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队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婆婆妈妈,但是在行动上还是迅速的,他已经抓住了她胳膊,把她轻轻丢在草地上,“只能说还好球砸中的的是额头,没毁容,不然就更不好看了”。 “这时候我还是要谢谢你再次提醒我不好看的”,多卡斯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的状况,只是记得把飞贼放到詹姆手心,由他交给裁判去,她现在只想在草地上躺一会儿。 罗瑟琳曾经有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和舍友多卡斯是很好的朋友,三年级以前。 她们是舍友,也都是麻瓜出身。罗瑟琳的母亲在牛津街上有一家精品买手店,多卡斯家里人在西区工作,她们对服装和时尚都有着自己的审美,她给多卡斯看她的时尚杂志,多卡斯则回报以电影和戏剧杂志,再带上纯血出身但是对麻瓜事物充满兴趣的格丽塔,她们三个人关系很不错,一起吃饭,互相上课占座。 霍格沃茨的学生从二年级开始就可以带扫帚来学校了,罗瑟琳参加了开学第一周周末格兰芬多魁地奇校队的选拔,很遗憾失败了,毕竟她的竞争对手是詹姆·波特,但她也没有气馁,相信只要坚持锻炼下去也总是会成功的。多卡斯在飞行课上飞得也不错,她们都是飞得很好的麻种,但是她那天说要睡觉,就没去选拔——罗瑟琳参加了选拔,知道自己或许还有一段差距,虽然她能很平稳的绕圈和过环,但还远远不够。 她发现多卡斯也买了扫帚,罗瑟琳的是横扫,多卡斯的是彗星,都是新型号,显然她们都打算在课余时间飞一飞,于是说好了一起。 一个人去魁地奇球场飞总是很尴尬的,特别是周围是魁地奇队的成员在训练的时候,但是如果是两个人好像也没关系,她们在下午课后跟着院队一起飞——他们都是很温和友善的人,除了那些特殊项目以外她们可以随意参与训练赛之类的。 几百把椅子高高地排放在周围的看台上,每一位观众都能看见球场上的情况。球场两端各有三根金质的杆子,顶上带着圆环。它们使人想起麻瓜的小孩子们吹肥皂泡用的小塑料棍,只是它们每根都有五十英尺高。 她们是同级的同学里面跟着院队训练坚持的最久的,在三年级的时候,终于迎来了一个机会。击球手小天狼星因为把斯莱特林的找球手,他弟弟雷古勒斯,打下了扫帚,被禁赛一年,所以原来的追球手里奇不得不去去飞击球手,找球手本吉·芬威克飞追球手,——队员的位置空出了一个,新任队长波特决定干脆在她们两个里面招募一个新成员。 罗瑟琳尽力了,但是没有赢过多卡斯,她本来准备表现的大方一点,但是还是忍不住哭了,她在找球这件事上远远比她飞得好得多,但是平时总是慢悠悠得配合她做追球手的训练。 多卡斯显然很尴尬,她手足无措得看着她哭,“对不起”。 罗瑟琳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没关系”,她知道多卡斯不是故意的,她也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她就是很委屈——她知道她们做不了她以为的好朋友了,她们之间的差别太大了,以后还会更大。 七年级的4月,罗瑟琳站在格兰芬多的看台上,为他们七年捧起第三次魁地奇奖杯欢呼的时候,看到詹姆·波特把奖杯交给被游走球击中暂时失明的多卡斯摸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们二年级从训练场上回霍格沃茨城堡的时候的谈话。 “你为什么喜欢飞行呀?”罗瑟琳问多卡斯,她们的脸都被高空风吹得红扑扑的。 “因为像做梦”,多卡斯把脸埋在金红相间的学院围巾里,“感觉很自由,完全的,把自己交给风和飞天扫帚,上下四方,哪里都可以去”。 每年霍格沃茨魁地奇比赛的决赛都在4月,雷古勒斯听到格兰芬多看台上的欢呼的时候,知道他们又进球了,但他还是平静得在空中悬停着。 雷古勒斯对精确的控制自己的扫帚,剔除掉那些多余的举动有一种偏好,他只是平静地飞着,俯视着下方低空球场激烈的争夺,这让他有一种那些发生在麻瓜种、混血和自甘堕落的纯血巫师中的斗争与他无关的错觉。 在他看来,格兰芬多整支球队都不太,正常。 比如队长詹姆·波特,他发明出了一种几乎不需要找球手的比赛方式——指通过鬼飞球射门把比分差拉到一百六十分以上。那个时候小天狼星和波特是四年级,格兰芬多那年凑出了他们史上最强的魁地奇球队——击球手是七年级的麦克拉根和六年级的里奇,追球手是波特、七年级的芬威克和伍德,守门员是小天狼星——这六个人合作把比分拉到了10:170。雷古勒斯在高空中从未感觉到如此强烈的羞辱感,斯莱特林们用尽了所有方法最终却几乎连球都摸不到,他看到了飞贼,就悬停在那里,所有的格兰芬多们似乎都是一种猫戏鼠的态度,等他去抓住那个球,公开宣布自己的失败。 -- 第47页 最后还是格兰芬多的找球手多卡斯在比分到了20:200的时候去抓了那个飞贼,赢得了那年决赛的胜利。 她也不正常——就像所有的麻瓜出身一样,梅多斯会有一些多余的动作,甚至是惊险,没有一个真正的纯血巫师会像她一样允许扫帚控制自己而不是相反。雷古勒斯五年级,她六年级的时候,刚开场面对底下打上来的鬼飞球,而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保护扫帚而不是自己,直接就被打中肋骨,据说是骨折,格兰芬多换了替补,雷古勒斯轻松的结束了那场比赛,因为大比分的累积成功带领着斯莱特林拿到了当年的学院杯。 多卡斯不是一个太优秀的找球手,她只是,会飞,和扫帚配合得不错罢了,看起来格兰芬多也实在找不出一个人。 在1975年那一代七年级的格兰芬多毕业后,这个学院实在是一代不如一代。 但好像还是那么,不要命。 六年级的雷古勒斯看着詹姆·波特捧起他最后一年的学院杯,多卡斯大概还看不见,靠在小天狼星身上,目光茫然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的笑容的时候,如是想。 他们学生年代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了,小天狼星大半是觉得轻松的,终于不用被詹姆抓去训练和比赛了,而且以一座魁地奇奖杯结束也算是圆满,现在要处理的是大概暂时看不见的多卡斯。他把她的一条胳膊绕过头,让她搭在她肩膀上,在满场欢呼声把她背起来,准备带她去医疗翼。 她在开头那一段路的时候很乖,伏在他背上也不说话,大概是刚结束比赛也很累,她体温比平时高了一点,带着红茶和柚子香味的沉沉呼吸像流水一样拂过小天狼星头发,鬈发落下来,轻拂他的脸颊。 到门厅的时候多卡斯才说了全程的第一句话,“放我下来,小天狼星”。 “我不觉得我背不动你”,爬楼梯也好,走路也好,小天狼星笑得很厉害。 “太硬了,太暧昧了”,她拍了拍他肩膀,然而在外面草坪上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他们两个人更出格的事情都做过。 “哦 我很享受”,他偏头低声和她说,她胸口压在他背上,软绵绵的,大腿夹着他腰,全身心依赖着他,因为少有所以令人期待。两个人拐进某一个楼梯间,小天狼星决定选择一条曲折一点的路,这条秘道没什么人用,但费尔奇知道,所以经常有打扫,不会密布蛛网也没有成窝的老鼠,干燥,安静。 “胸口疼”,她闷闷地回答他。 “我给你揉”,小天狼星笑得很厉害,。 “我在你背上的时候,我没法留意后背”,她动了动被他握住的大臂,“来不及反应的”。 “现在城堡里也没有这么危险”,小天狼星还是把多卡斯放下来了,她说的是有道理的。 “我挽着你胳膊可以吗”,她伸手先碰到的是他后背,然后指尖掠过肩膀,停在他手肘上方的位置。 他吻了她,本来只是想轻轻碰一下的,结果还是变成了吮嘴唇。她抬头回应他,手指放在他下颌上,漂亮的浅琥珀色眼睛还是没有焦距,脆弱的,任由采撷的态度,小天狼星觉得自己被吸引着,一步步用唇舌索取更多。一个美妙的吻,他几乎觉得有电流在两个人之间传递,脑子全是晕得,事后他把她揽在胸口,拨弄她鬈发,“你怎么那么喜欢逞强?”连给他背一段路都不肯。 “你怎么知道是逞强”,多卡斯用手在他背后画圈,“不觉得是,尽力而为吗?” “那你知道自己的限度吗——我并不认为尽力而为是弄伤自己”,他捧着她脸颊,知道她眼睛大概问题不大,没有头痛也没有别的,大概就是被游走球砸晕了,但还是,太傻了,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颧骨。 “你好温柔,小天狼星”,她笑起来,但是看得地方不是他的脸,大概还是看不见。 “你是第一个用温柔来夸我的人”,他用拇指轻轻摩挲自己吻过的那个地方,压低声音,“会说话就多说点”。 “嗯,你是一个好人”,多卡斯在浅浅的笑,菱形的粉红色嘴唇。 “多卡斯,我们在调情”,小天狼星感到挫败。 “玛丽·麦克唐纳就是这么被你带到医疗翼的吗”,她搀着他向前走,重量压在他身上。 “梅林,我都忘了”,他几乎想要举手以示无辜,“小心,那里有个台阶”,还要提醒她注意脚下。不过,似乎真得是这条秘道,那时候他在画自己负责的那份活点地图,就看到金发狐狸眼的女孩子躺在地上,衬衫被撕开,胸口烙着黑色的‘泥血’字母,他把校袍盖在她身上马上带她到了医疗翼,多卡斯那段时间正好在住院,他还在半夜来看她来着。 “小天狼星”,她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喊他名字。 “我在听”,这段路特别黑,失去视力的人和正常人差别也不是很大,他们要尤其小心。不过医疗翼马上就要到了,庞弗雷夫人的治疗咒语和魔药绝对能解决她眼睛的问题,除了他们肯定又要被念叨一阵每次魁地奇比赛就会有人被送进医疗翼之类的问题。 “其实我是个赌徒”,多卡斯轻声跟他讲话,“因为只有很少的筹码,所以看起来很谨慎罢了”。 “对手是谁”,他喜欢陪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命运吧”,多卡斯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太确定,“赌场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技能是诈牌,装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我的瘾那么大,每次都是□□(all-in),偶尔也会有力不从心感觉的”。 -- 第48页 “我陪你咯”,他把秘道尽头的挂毯掀开,把她扶出来,“虽然我好像总是输,但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像詹姆,掠夺者的朋友们,像她。 第19章 玫瑰丛Rose bushes ================================== 小天狼星在毕业舞会上礼袍都没穿,黑面红里的校袍,料子不差、做工上佳,说不定还是离家出走后阿尔法德帮他在脱凡成衣店里订的,不算失礼,但是在周围浮夸的巫师时装里看着就,格格不入。 多卡斯站在他身边,穿着轻薄的平纹细布白棉纱裙子,还是胸线提得极高的摄政风,这件背后打着细密的褶子,但是比那条蓝紫色织双宫缎子的显然在布料上就省了不少钱。毕业晚会是个要穿长礼服的场合,新做的银镀金麦穗头冠埋在鬈发里,用不了多少钱,但是看起来已经足够得体了。 “也不是没有人穿校袍的”,她带了一把自己的古董贝母彩绘小扇子,合拢抵在嘴唇上,就像不是所有人都有钱订购礼袍,三三两两的,总能看到穿校袍的身影,“要跳舞吗?” 小天狼星惊讶的眼神——她在两年前拒绝过一次他的邀请,说他踩她脚。 “你穿得这么好看”,他显然有点犹豫,看起来今天来就是为了应卯。 “美貌是男人最好的妆点”,显然多卡斯今天玩心起了,更何况这是学生时代最后一个玩乐无忌的夜晚。小天狼星其实也有两个月没来找她了,虽然他们面临着N.E.W.T.,但是他绝对不是那么重视考试的人,看起来又疲惫又高傲,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到了连和她都不好说的程度。 他握住了她的手,多卡斯把扇子打开在口鼻处轻轻扇了下,让周围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以往的礼堂上的长桌都不见了,变成了金色的舞池,被大捧的的浅粉芍药花装饰着,四个学院代表色的缎带和旗帜在他们头顶垂落下来,乐队在原来教师席的位置拉着提琴,两边摆着冷餐台,巧克力喷泉滚动着,边上插着成串的水果,鱼子酱、火腿、各类无酒精饮料和精美的小甜点都任人自取。 格丽塔的男伴是莱姆斯,他们已经跳完一支曲子了,正在互相鞠躬致意,黑眼睛流丽的女巫笑着,詹姆带着莉莉来了,他们互相商量了一下,交换了舞伴,又重新回到舞池里去了。 “你在笑什么”,小天狼星低声问。 “仲夏”,多卡斯小声回答,“适合做梦”,仙王把致人狂乱的药水滴在熟睡人眼皮上,使人移情别恋。 小天狼星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就,兴致不太高。但他们还是跳了舞,多卡斯被踩到第二次的时候,终于开始回踩他,最后她站在他脚尖上完成了这支曲子,反正裙子足够长,他们跳得也是慢四步,她跟着他笨拙旋转的时候,像看到小时候学跳舞的自己。 她其实跳得也不好,只是熟练罢了。 “出去走走吧”,他看起来终于被他闹得有点高兴起来了。 前门敞开着,他们走下台阶时,玫瑰花园里的仙女之光闪闪烁烁。他们发现周围都是低矮的灌木丛、装饰华丽的曲折小径和巨大的石雕像。可以听见哗啦哗啦的溅水声,像是一个喷泉,间或可以看见人们坐在镂花的板凳上。这时候音乐声听起来就辽远多了,茶杯大的玫瑰花朵挂在荆棘上,嫣红和暗绿在夜色下看起来简直有点鬼气森森,反正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也不用太担心被人看见,多卡斯现在是很放松的态度。 除了他们在小径边上的玫瑰花从里看到了几对蠕动的身影之外——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篇名为《夜色朦胧》的小说,贵族少年把夜晚与他发生关系的女孩认成了她的姐姐,也因此爱上了姐姐而不是妹妹。 现在音乐声已经远得不可思议了,只能听见玫瑰园中心喷泉的流水声,她其实有点担心自己的平纹细布裙子在荆棘丛上勾破,缎子舞鞋也并不适合石子路面。但小天狼星还是带着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到处都是互诉衷肠的人,玫瑰丛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谈天的地方。 好在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玫瑰花园中心,喷泉的两翼是有一对弧形回廊的,至少足够空旷,一眼能看到有没有人,多卡斯推着小天狼星坐下来,半跪在他大腿上,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嘴唇。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他。 “我父亲,两个月前,去世了”,小天狼星叹了口气,他在她脸颊上蹭了蹭,“他们没叫我去,只是雷古勒斯来通知了我一声”,他的手臂是烫的,隔了两层疏松的棉布收紧,现在她依偎在他身上,一个快掉下去的危险姿势。 “那么”,多卡斯想了想,“你可以跟我讲讲他吗?” 他伸手指梳理她的长发,开始讲奥勒恩。 奥勒恩不太管事,但和沃尔布佳相比,总是有一点稀薄的好的,会在他小时候带他认识那张巨大的家族挂毯上的人名,甚至带他去对角巷给他和雷古勒斯买扫帚。 但是大部分时间都病着,他对麻瓜可能有机会窥伺格里莫广场12号有一种病态的恐惧,用自己已知的所有咒语把那里保护得严严实实。小天狼星知道自己被分到格兰芬多让他失望了,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知,母亲的束缚和规劝越来越紧,父亲却一下子放了手,他已经没有心力和理由再去管他的大儿子——更绝不会赞同他后面持有的,关于麻瓜和巫师的那些观点。 -- 第49页 多卡斯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烟灰色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脸颊上,他很少有这么脆弱而寻求肯定的时候,他叫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们疯女人,完全的鄙夷和不屑,只有提到安多米达和她的孩子的时候目光有一点兴奋,对舅舅阿尔法德的生活则是向往。 她只能蹭了下他脸颊,“人都是这样的吧。他爱你,但是不能理解你”,比如她其实更想离开,但是身为格兰芬多的责任心促使着她留了下来,她做得是她觉得对的事情。 “他爱我”,小天狼星冷笑了一声,“他爱的是我,还是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 多卡斯咬了下他耳垂,“那你爱他吗?” 这显然足够让他安静下来,过了一阵子才回答她,“爱的”,喷泉的水声很大,多卡斯几乎听不清他前面这句话,“但既然他不爱我了,我为什么要爱他”。 “那就好了”,多卡斯趴在他肩膀上,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实在是太尴尬,双层棉纱裙子内层摆其实不大,她几乎不太动的了。 “雷古勒斯那个傻瓜”,他抱着她抱怨,“一个好得多的儿子”。 “怎么啦”,她动了动,他调整了下她姿势,让她横坐在他大腿上。 “我猜他,加入了食死徒”,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他和贝拉一向走得很近——从两年前开始,无论多热现在几乎从来没看到他解开那副黄金袖扣过,我听说魁地奇比赛的时候也是”。 多卡斯摸了下他颧骨,小天狼星很少有这个样子,这大概是些,连詹姆·波特都不能倾诉的问题。他们毕业了,凤凰社的征召已经过去了一年,除了校内巡视和日常更高级的黑魔法防御术的学习之外,据穆迪表示马上就会有些正式的任务给他们,志愿对抗食死徒的组织。毕业以后的世界令人好奇而不安,小天狼星像日常一样对此感到亢奋,多卡斯,不太清楚,阿不福思在给她的决斗课程中隐约透露出的悲观情绪或许影响到了她,他好像和她一样,也是一个被困住的格兰芬多。 但无论怎么样,那都是一场战争。 在玫瑰丛中的谈话无论怎么样还是会以接吻结束的,他们开始轻巧的互啄,他在她几次躲避之后显然发现了这样玩的乐趣,到最后两个人才鼻子贴着鼻子得吻在一起,热烘烘的呼吸贴着对方的脸流过去,他捏着她胳膊,环抱着她。 “我想到周围玫瑰花丛里不知道有几对情侣在发生关系都感到不寒而栗”,多卡斯靠在小天狼星肩上,“像黑魔法仪式”。 “你把黑魔法仪式想得太好了”,小天狼星冷笑一声。 “他们不嫌脏吗?”钻在花丛里,衣服什么的大概也很容易被勾破。 “大概是一种情趣”,小天狼星把下巴搁在多卡斯肩膀上,“詹姆也有几次夜不归宿了”。 多卡斯不想接话茬,麦穗头冠大概箍得有点紧,虽然轻巧,但还是有点压脑袋,刚刚差点扎到小天狼星几次,她把它摘了,对着他脑袋比划了两下。 小天狼星笑起来,“不舒服吗?” “奶奶给我定的”,好像是妖精工艺,但是材料不值钱,所以也不贵。 “好看”,他吻了吻她脸颊,“裙子也是”。 “都不贵”,她晃了晃小腿,“但是我很喜欢”,适合自己的是好的。 “裙子里面穿了什么?”他问她,她看他烟灰色的漂亮眼睛,掐了一把他腰,他笑起来,拿下巴在她裸露的肩颈上挠她痒痒,他大概舞会前刚刮过,也只是有一点点发青的茬,“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 小天狼星不穿礼袍是因为要抛弃一切和以前家里相关的事情,以现在他舅舅资助他的情况来看,也不适合订做新的,以后更没有合适的场合,他也没想到今天要跳舞。 多卡斯觉得他穿校服挺好的,出门的时候她很自觉得挽上他的胳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以巫师世界的物价说不定他的校袍比她的裙子还贵,毕竟她的裙子还是自己暑假无聊做的,缝纫魔咒帮了大忙。 他们站起来,理了理裙子和衣服,准备回去了,他把她拉过来,再亲了一下,小天狼星烟灰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银光,像波光粼粼的湖面之类的东西——他的眉毛浓黑,头发茂密,颧骨高耸,皮肤呈现出一种深蜜色,身上的雪松木香里带着周围玫瑰丛的幽香。周围巨大的石像散落在灌木丛中,花园中心喷泉的水声哗哗作响。 其实不过是嘴唇相触,但那是某种震撼性的东西,好像一把刻刀把这样的场景刻在她心灵里,如果她没有感知错,他的想法或许是和她一样的。 这样的情绪其实是属于某个瞬间的。 第20章 鲑鱼红Salmon red/柠檬挞lemon tart ================================================== 多卡斯站在玻璃浴亭里,看热水带来的水雾一点点笼罩住玻璃,小天狼星找了根他的细发带给她,鬈发好好得挽成髻堆在头上,胃痛和晕眩稍微好了一点——那条很喜欢的海军领鲑鱼红连衣裙现在泡在洗脸盆里。 他们刚毕业,凤凰社的任务汹涌而来,但还是非常新鲜,他们上周拍了合照,小天狼星和詹姆就一直在就他新租的公寓开玩笑,多卡斯倒是没什么好担心房子的,她爸妈终于决定搬到附近另一间大一点的现代高层公寓去,西区的老房子付了十年的房租,留给她,特别狭小,但是对一个单人生活的毕业生来说还是合适的。 -- 第50页 78年的夏天,她刚从电影院出来,《尼罗河上的惨案》末尾大侦探波洛引了莫里哀,“一个女人的最大心愿,就是叫人爱她”,她盯着海报上米亚·法罗的脸看,想四年前她演《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时候,折磨人的神经质是一样的,但是做出的选择完全不同。 小天狼星·布莱克靠在他的摩托车上等她,说好了她要带他去麻瓜超市买点生活用品。他从五年级就开始念叨那辆飞天摩托,凯旋T140,马龙·白兰度同款,酷得不行,说自己改装了一些特殊功能,回去的路上问她要不要坐后座去逛一圈,她想好吧好吧。然后这个混蛋骑摩托车在高峰期超速逆行也算了,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摩托车和扫帚有什么区别,居然在高空做翻滚动作,她闻着皮革、机油和尾气味道,脸贴在他背上,除了他的腰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抓。 他刚为了实习傲罗的测试剪短了头发,连平时可以用的阻止他过分行为的传统办法——拽一下某缕他的长发都办不到。 小天狼星停下来以后多卡斯就开始吐,大概也可能是在买东西的地方吃了太油的东西,反正是搞得两个人身上都是,特别恶心。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应该也不好意思,问她要不要干脆跟 他回去洗澡换衣服。 他敲了敲门,“多卡斯,我可以进来吗?” 他的公寓盥洗室不小,黑色大理石地面,有浴缸也有玻璃浴亭,公子哥就算离家出走,对生活品质要求也高,她的内衣叠好放在抽水马桶盖上,干枯玫瑰色的光面款,上面搁着魔杖。 也没什么不能让他进来的。 在学校里大部分地方看都看过摸都摸过了。 “进来吧”,她叹口气,“方便的话拿件你的干净t恤来”,连衣裙大概还要一段时间处理。 小天狼星知道大概是她要穿,找了件海岛棉的短袖白t恤出来,想了想,还是推门进来了。他也难受,虽然本着绅士风度让她先洗,但现在头发上结着块,夹克早就丢在起居室地上,“清理一新”用了三遍,还是有股奇怪的味道,上半身衣服都脱了,穿着牛仔裤,想快点用水处理一下。 他看到摆的整整齐齐的内衣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 “多卡斯,你有什么别的名字吗?” “多尔切(Dolce)?我妈妈总是用意大利语这么叫我”,她想了想,甜蜜的意思。 “小羊(Dose)”,他吻了吻她耳后,大概是刚刚想到了一个新名字。 “你永远别指望我在床上叫你大脚板”,她被他磨得厉害,哼出声。 “小天狼星就很好”,他吻一下她眉毛,“像在做什么正经事”。(sirius /serious) “下流”,她没有话可说了。 “认真地”,他俯身看她眼睛,烟灰色,微暗的火,头发黑得像松鸦闪着铁青色光泽的翅膀,声音低沉得像有整个胸腔用来共鸣。 她伸手揽他脖子,在他耳边开始轻声念他名字。 …… 固然抱在一起玩来玩去很有意思,但是折腾上五个小时总是不现实的,比如现在他们头发半干了,下午也不过是过去一半。多卡斯趴在床边,突然想吐槽,“澡白洗了”,她觉得腿间有奇怪的东西,大概床单也脏了。 “要不要我帮你擦”,他看起来也有累的迹象了,但好歹有点服务精神。 “好的吧”,她想了一想,“如果以后都愿意这样的话,那就擦一下,如果只是这次的话,那我自己去弄”。“那么,以后都这样吧”,他支着胳膊爬起来,揉了揉她鬈发,去弄毛巾和热水了——以后她会后悔的,第二年的春天他腿受了重伤,躺了两个月,他们弄出了一晚上三次这样的花样,就是以谁给谁清洗作为话柄的。 他把她擦干净,大概自己也已经处理过了,抓着毯子爬上床,把两个人包起来,抱在一起小憩了一会儿,醒过来也不过是四点半。 “现在可怎么办”,她趴在他胸口笑,睡眼惺忪,她先醒的,然后大概因为她在怀里的动作有点大。“你要是不想再来一次那就赶紧接着闭上眼睛”,他开始笑,伸手碰她脸。她感觉到了他的反应,“算了吧,最后都有点麻了”,第二次时间就有点长。 “睡吧”,他吻她眼睛,“晚上去附近吃饭”,公子哥,他住海德公园旁边,餐厅一顿能吃掉她一个月工资。他坏笑,“连衣裙我帮你晾起来了,干燥咒加柔顺咒,晚上还能穿”,他吻一下她赤裸的肩膀,“像某些地方的颜色,我擦的时候看到了”。 她拧他腰,到底还是害羞的。 “睡觉睡觉”,他扶着她后脑,“我也累的——要再来一次等明天早上吧”。 【触不可及Intouchables】 多卡斯蜷在她公寓的台阶上,觉得整个人都头晕脑胀,楼梯下面是她的工作台,带一点倾斜角的大桌子,墙上悬挂的棕色软木板上贴着寥寥几张照片和地图,错综复杂的线条把人物和地点连接在一起。“为什么加入凤凰社,还要填这么多表格?”她靠在墙上,把填完的三十英寸羊皮纸交给小天狼星,小腿从楼梯上垂下来。 他摸了摸她脚踝,“弄完带你去吃饭”,他坐在她工作台前面,大张的羊皮纸上带了一点零星的黑色墨渍,他在想办法用吸水砂把它弄掉。 “不去”,多卡斯挣了一下,“我想睡觉”。 -- 第51页 “那我陪你”,他大概弄完了,把砂粒倒到边上的垃圾桶里,把羊皮纸重新卷好丢到一边,多卡斯坐在台阶上,没挪。 “你不是想睡觉吗?”小天狼星皱着眉毛看她。 “只睡觉,不干别的”,其实这个姿势不是太舒服,但她觉得还是要讲清楚。 现在轮到小天狼星笑了,他伸手梳她的鬈发,慢悠悠的复述,“只睡觉,不干别的”多卡斯伸手环抱他肩膀,现在是他把她抱上去的——阁楼低矮,只能摆下一张床垫,边上做了收纳柜子,堪堪够小天狼星直起腰罢了。 他先把她丢到床垫上,自己再弯着腰膝行上来,多卡斯第一件事是抓着毯子滚了两圈,把自己包成一个卷,表格填多了,她真得头痛。 小天狼星仰躺在边上,他身上真得热气足,初秋了,躺在边上像在盛夏,她蜷了一点,窝在他身边,他伸手拨弄两下她头发,她往上拱了一点,枕在他胸前。小天狼星不是块垒分明那种人,大部分时候肌肉只有一个似有若无的轮廓,紧绷的情况下才能看见线条,也是瘦削而薄的那种,但是坚韧而有力,某种意义上,危险情况下在他身边是令人安心的——除了可能要担心他做什么过激行为把自己玩进去,比如天文学O.W.L.s考试的T,在另外八个O中间分外显眼,他自称自己因为对考试太有把握了,考前夜游了两天,所以在天文台上睡过去了。 他翻了个身,把她圈在怀里,“今天晚上我可以留下来吗?” “留下来吧”,她在他胳膊上蹭蹭,“我先睡一会儿,晚上给你做饭”。 “其实我现在饿了”,他在她耳朵旁边说。 “自己下去”,她推一推他,躺在小天狼星身边她的头痛好一点了,其实也不是很困,她只是习惯性的倦怠,但在他身上的味道下她其实也不一定睡得着,“冰箱里有面包”。 “晚上换个姿势?”,他隔着毯子握她胳膊,她知道他一定很想要,她隔着毯子也能感觉到那根灼烫的东西。他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没有拿到真正实习傲罗的身份,只能跟着穆迪一起封闭训练,虽然拥有获得进入傲罗办公室的资格和分享情报的权利,但是仍然是被整个魔法部排除在外的,不得不等待战争期间的转正契机——本来允许布莱克家的逆子加入凤凰社都已经是邓布利多的意志,他的血亲们和黑巫师界联系太深。他们从发生关系那两三天以后三个礼拜没见面了,小天狼星只在在间歇给多卡斯写了一封信,今天他居然还记得带表格来找她,这或许是一件好事,或许不是。 “算了吧”,她把胳膊从毯子里伸出来,“你想干什么不如现在干掉”。 “所以”,他正在支起上半身捞她身上的覆盖物,他就没盖,“就,可以干别的了是吧”。 “啊”,她回身揽他脖子,埋头在他肩颈之间,“我想你了”。 这显然起了效果,他坐起来,手放在她肩胛之间,“我也想你的”,如果下一步不是开始埋头咬她衬衫前襟的扣子或许还能更令人感动一点,但,还能做什么呢,她又不是不想要。 …… 小天狼星伸手揽着她肩,他慢慢舔舐着她嘴唇,像在舔糖果,两个人都湿漉漉黏糊糊的,腻在一起。 然后她的肚子叫了一声。 小天狼星笑出声来,他把她翻过来,从背后环抱她,把大腿压在她大腿上,顺手摸她肚子,“我现在是给你擦还是赶你去做饭?——我还没学过做饭,三明治除外。”“要抱”,她转过来吻他喉结,还是很累,但松松弛弛得,比两三个礼拜中的任何时候都开心。 “抱你下去我估计是不行的”,他笑,“我也累的”,沉吟一下,“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我抱你下去”。 “好”,她埋头在他肩颈之间,“讨厌现在这个发型”,尴尬期,不长不短的,看起来就很不精神,她喜欢小天狼星长发的时候,那时候她在他怀里可以对着他头发搞很多花样。 “再等等吧”,他吻一下她耳尖,“过段时间就养长了——要么我就要去喝生发魔药”。 “算了,现在这架势生发魔药都有可能有人下毒”,凤凰社经典笑话,因为魔法部长哈罗德·敏坎是个秃头,他们猜他是担心有人在他的生发魔药里下毒。 所以折腾了好一阵,两个人算是下了楼,挤在多卡斯公寓那间狭小的盥洗室里随便冲了澡,然后开始准备晚饭。说是做饭,其实也就是把法棍对半切开,夹上切得薄薄的柔软火腿、奶酪片放进烤箱,拿出来再加生菜、酸黄瓜、腌橄榄和番茄,两个人对坐着喝气泡水。 这间顶楼的老公寓狭小,但好在有很大的玻璃窗,让房子显得亮堂堂的,初秋的伦敦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晚霞从天边连绵而来,是一种瑰丽的红紫色。燕麦面包的皮因为进了烤箱还有一点发烫,但是多卡斯知道如果不赶快吃掉就会受潮不脆了,番茄的酸甜汁水在舌尖上跳动,加了奶酪的火腿口感绵软,他们两个站在窗台边,房间里只有安静的咀嚼声。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多卡斯问小天狼星。 “下了床就要赶我啊”,他偏头看她。 “那你住到第一次正式会议前好了”,一个星期后,但是表格截止上交时间是这周末,多卡斯站在他身边,“记得付食宿费,我穷”,剧院后台工作不过勉强保持温饱。 -- 第52页 “我还有事”,明显是很无奈但又有点心虚的态度,把声音放软,“留到周末好不好——傲罗实习那边假期也就到周末”。 “好啊”,对她来说周末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柠檬挞lemon tart】 多卡斯站在场地的最边缘,遥遥看着莉莉扶着自己的麻瓜父亲,伊万斯先生,缓缓走上台子——年轻的波特夫妇选择了戈德里克山谷的草坪作为婚礼的场地。被扎成拱门的大捧百合和橙花装饰着整个青翠的草坪,这里一座,那里一座,精灵和小仙女在花蕾里弹奏着曼陀铃,白色帐篷下摆着冷餐桌,霍格沃茨厨房来支援的家养小精灵川流不息得送上各色美食,更不用说还有由蜂蜜公爵制作的特别定制款甜点,空中到处悬浮着五彩的透明泡泡,敲一下能发出击打玻璃的声音,一眼望过去观礼席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巫师礼袍的,于是麻瓜打扮得伊万斯先生和太太在里面看起来像误入的。 十一月份是一个适宜结婚的好季节,莉莉的蕾丝婚纱很衬她,格蕾丝款,镂空的白蕾丝包裹着肩膀和胳膊,主体部分的缎面质感很好,或者说她本来就是穿什么都能够气质出众的好相貌,现在只是进入了一个合适的氛围。 洁白的新娘,除了那一头红发和碧绿色的眼睛之外,一切都是清白无辜的,天真的。 头纱很长,质感很好的半透明纱料,据说是某种妖精的纺织工艺,混了八眼巨蛛的丝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缎面的高跟鞋上有钉珠缀出的同色花样,在上台阶的时候露出来了一寸。 丽塔·斯基特的自动羽毛笔看起来都快摩擦起火了。绝对是很刺激的素材,庄严圣洁,麻瓜出身的新娘,和古老纯血家族的独子,一起奔赴光明的前途,多卡斯有点想笑,毕竟她知道莉莉裙摆下的蕾丝腿圈里还塞着魔杖。 当然是为了防备意外。 这场婚礼可以说是白魔法界的盛会,波特家向所有站在他们这边的人传递了请帖,邓布利多也离开了霍格沃茨,到场担任他们的证婚人,这显然是对蠢蠢欲动的食死徒有足够的震慑,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是风平浪静的。凤凰社的成员悉数到场,穆迪就算坐在席位上,魔眼也在扫视四周,相比之下他边上的埃德加·博恩斯看起来就风平浪静许多,魔法法律执行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司长只是靠在椅背上,黑发梳得整整齐齐,微笑看着年轻的后辈们。 这个时间段轮到她警卫,本吉·芬威克是搭档,他们会时刻注视着周围,而不是投入到婚礼盛大庄严的氛围中。其实他们担任警戒任务的完成度还不如穆迪一个,但是阿拉斯托需要反应时间。 本吉比他们大三年,褐色头发,不高但绝对结实精悍,前任格兰芬多找球手,后来改飞追球手,所以和多卡斯在魁地奇球队里共事过三年,不算特别熟,但绝对关系良好。 “你说斯内普会不会就在周围的树丛里”,本吉低声和多卡斯开玩笑。 “这挺符合他的一贯风格”,多卡斯看他一眼,“但我觉得还是担心芬里尔·格雷伯特比较好”这是她带出来格兰芬多宝剑的原因,狼人领袖绝对是这段时间给他们造成最大麻烦的那个人,他毫不留情地撕开所有伏地魔反对者与他们家人的喉咙,并且把现场搞得,让所有目击者都无法忘掉,完全达成了制造恐惧的效果。 多卡斯再看了一眼场地——詹姆和莉莉在邓布利多面前宣誓,交换戒指——在任务开始之前她尝了一只冷餐台上的柠檬挞,皮很酥,柠檬味很足,糖分控制得很好,酸唧唧得,很解馋。 她印象里自己似乎没这么喜欢吃酸东西。 小天狼星当然是伴郎,站在詹姆背后,漫不经心得笑着,他们像一对高大削瘦的黑发双胞胎,只是他看起来更优雅迷人一点,显然他也意识到了,所以穿得很素净,只是套着简洁的黑色巫师袍,不想夺走新郎的风头。但多卡斯还在想他从詹姆手里拿到戒指盒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反手把它变没的场景,非常棒的恶作剧,毕竟忘带戒指的伴郎绝对是所有新郎的终极噩梦。 莉莉背后站着的伴娘是玛丽·麦克唐纳,金发狐狸眼睛的女巫,多卡斯和她,有一些不算愉悦的过去,不过在战争形势下算不了什么,她毕业以后就回到麻瓜世界了,和所有人都没有什么来往。 现在他们开始切蛋糕,一人高的纯白奶油蛋糕,装饰着雪白的波浪形裱花和翻糖玫瑰,简直像雪山或者烛台,银白色的长刀下去,玫瑰色的糖浆溢出来,里面好像是树莓乳酪和蓝莓酱的夹心,但是多卡斯看着紫红色的蛋糕胚,突然有点想吐。 很糟糕的感觉,让人回忆起很一些不好的东西。 还好她就站在最边缘的地方,所有人的注意力可能都在幸福的新人身上,多卡斯想或许她可以软弱一点,本吉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她背对着蹲下来,手掌还摁在腰间格兰芬多宝剑的配重球上,这把曾经属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剑已经意识到了她的情绪,散发出熨帖的温热。多卡斯有点好奇,在八百年前,这把剑,是否也这样安慰着它的主人,无敌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是否也有这样软弱的时刻——她突然意识到她在以这位创始人名字命名的山谷里,甚至可能这里就是他的故乡,难免会有一些会心的笑。 仪式结束了,接下来是新人的舞会,多卡斯看到埃德加和穆迪在人群中站起来,知道她的勤务时间完了,他们会来接替下一个时间段的工作。本吉看起来也相当无聊,他们点了点头,“要不要去吃点东西”,他提议,他们从早上开始就几乎一直站着。 -- 第53页 “我想去打个电话”,多卡斯做个手势,然后意识到对方是巫师,“一种麻瓜之间的联络方式”。 本吉耸了耸肩,“好的,尽快”,他们大部分时间不被允许单独行动,所以他会和她一起去,毕竟食死徒可能只是因为邓布利多出现放弃袭击计划,而不是撤离,落单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他们路过冷餐台的时候抓了几个甜点,然后才步行到小镇中央的广场。戈德里克山谷的麻瓜公共电话亭在教堂边上,可能也是这个麻瓜小镇唯一一个公共电话亭,多卡斯进入那个狭小的隔间,投币,转动老旧笨重的黄铜转盘,直到听见尤利西斯轻佻明快的声音的时候,才有自己真正回到人间的轻松。 “多尔切?你在乡下的假期怎么样——不是说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吗?”声音很慵懒,这人大概刚起床,毕竟是个难得空闲的周末。 “还行”,她咬了一口手里的柠檬挞,“新娘没有在前一天骑着扫帚跑掉,也没有人从树丛里跑出来要撕开客人的喉咙。点心很好吃”,现在她终于可以再享受一点甜食了,所有人从早上开始都很警张,在看到邓布利多的高大身影按计划出现后才感到安心。 “那么你为什么打电话来呢?”他大概在自己家里,那个乱七八糟的,窝。 “晚上我就回来了,吃饭吗?”多卡斯用肩膀夹着话筒,试着用手指插进黄铜拨号盘的孔里,一种无聊打发时间的方式,现在觉得柠檬挞好像还是太甜,她不太想吃。 “行啊,我记得上周买的牛肉熟成得差不多了”,他可能还在摸他那条大狗,多卡斯听见轻微的吠声,和主人安抚它的声音。 “那我带点新鲜面条”,多卡斯微笑起来,“芦笋怎么样?” “好主意”,他大概也在对面笑。 再简单问候了一下,多卡斯就挂上的电话,推门出来。 外面的人问她,“你在做什么?” “定一场约会”,多卡斯才把电话亭的门关上,才意识到外面是是谁,“啊,小天狼星”。 他就着她手啃走了那半个柠檬挞,“你怎么突然喜欢吃酸东西了”。 “味道不错”,多卡斯耸耸肩,捻了下手指,“你觉得呢?”,小天狼星大概刚从婚礼场地里出来,然后接替了本吉的位置,现在所有人都在跳舞,吃东西,大概也意识不到他的缺席。她发现他头发上有异物,顺手把它掸掉,“啊,你头发上有一只甲虫”。 “还不错”,他烟灰色的眼睛里有某种她不太熟悉的东西,“我看到你好像,很不舒服,所以过来看一看”。 “是个意外”,周围没有人,多卡斯想她可以在小天狼星肩膀上靠一下,他以一种她熟悉的方式接住了他,她可以接着说下去了,“我对切开这个动作,有一些应激”。他的手指伸进她的鬈发,下颌蹭了下她的鬓角,雪松的香气混着他自己身上的味道,热度隔着一层层衣物传递过来,她接着说下去,“我并不是无所畏惧的,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还是严肃的?”(Sirius,or Serious?)他在这个时候还有空说笑话。 “这是个好问题”,她把胳膊放到他肩膀上,他笑着揽住她腰,这个动作带来的安全感能让她继续说下去,格兰芬多宝剑的重量还坠在那里。那只恼人的甲虫又飞得很近了,多卡斯伸手把它弹出去,现在它撞到了教堂的墙壁上,掉下来,四脚朝天,大概晕过去了,她有一点残忍的快乐,“在巫师世界里,用剑带来的伤害和魔法相比,是更好处理的”,她在他耳边轻轻得呼吸,“所有的黑魔法都能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白魔法咒语可能也是,我不太清楚”,至少需要特定的处理方式,和很长时间的休养,“剑大部分情况下,就算让巫师失去了行动能力,简单的白藓和魔药也能让他很快的康复”。 他安静得,大概在伸手指勾一绺她背上的鬈发玩,她感觉到拉扯感了。 小天狼星在用这种方式在拥抱的时候表示他在听。 “所以对我来说,就算把人切开,或者搞得到处都是血,也没什么心理压力”,往主动脉或者内脏扎,在麻瓜世界及时处理的情况下也很容易致死,“能够最快让人失去行动能力,但我很清楚他们死不了,还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再被威森加摩丢进阿兹卡班,而她的凤凰社同事很难在不用恶咒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 “你一向做得很好”,他喜欢用这种故意压低的声音夸她,在床上。 “但这是不正常的”,她不得不指出这一点,“我面对的东西是人。就像你们不会对对方用不可饶恕咒一样——我本来不应该对对方使用这些,在麻瓜世界,会很容易致死的手段——我确定我在用剑扎进他们时候的念头是想抹除他们,而不是别的”。小天狼星是他们中在这点上做得最好的人,他熟悉一切恶咒但是绝对不会使用,那些更普通的咒语在他的灵巧应用中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小羊”,他在她耳边叹气,伸手从头到尾来回抚摸她的头发,她确定她在他的手指下颤抖,“你从来没有杀死他们。你是巫师,他们也是巫师,所以你的那个想象,永远不会实现”,他转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引导她看他烟灰色的眼睛,像要把这个念头刻进她的脑海。 “谢谢”,多卡斯盯着小天狼星的眼睛,两面银灰色的镜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她捧着他的脸,用右手食指的指节摩挲他发青的颌角,“我觉得我好一点了”。 -- 第54页 他吻了一下她嘴唇,柠檬挞浅淡的香气,和他们平时的吻相比,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带有得安抚意味要浓很多。 现在在任务中,他们就算再疯也不是会把正事和儿女情长搞混的人,分开来以后各自抚平了一下衣物,就开始沿着原来的道路往回走。教堂在敲正午的钟,这个小镇的居民不多,可能大部分都受邀去参加波特家的婚礼了,所以他们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人,只是安静地走在砖石道路上,多卡斯用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臂,看着熟悉的一道光环在左手腕上亮起来,然后松开。 小天狼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疑惑得挑了一下眉毛。 “一个简易得检测咒语”,多卡斯摇了一下头,“虽然一直有准备和预防,但是还是偶尔关注一下为好”。“检测什么的”,他一向走在比她前半个身位的地方,现在他们对彼此的步伐已经很熟悉了,总是能调整到步调一致。 “有没有怀孕”,多卡斯把手重新摁到格兰芬多宝剑的配重球上,它总是有令人安心的重量,并像所有有灵性的器物一样给予反馈,“一道环就是没有”。 第21章 鹅毛笔/巫师棋/覆盆子 ===================================== 【鹅毛笔】 凤凰社的总部在东区,隐藏在一堆包豪斯风格的房子里,50年代兴建的现代主义麻瓜建筑,但还是内部像所有的巫师公寓一样舒适,据说是来自邓布利多朋友的捐赠。他们的周围都是麻瓜的工厂,管道和烟囱包裹着这些房子,机器发出隆隆得噪音。 多卡斯·梅多斯走进来的时候,会议室所有人都在看小天狼星·布莱克。结果是她也看了一眼小天狼星,脸色像以往那样平静,在阿不福思·邓布利多边上那个日常属于她的位置坐下,开始翻动穆迪准备的文件夹。 邓布利多校长的神色依旧高深莫测,猪头酒吧的酒保则更接近轻蔑,首席傲罗的魔眼在疯狂转动,他边上的本吉·芬威克的神情接近一点点愧怍,埃德加·博恩斯在轻轻叹气,《巫师周刊》的编辑斯多吉·波德摩看起来神情尴尬,爱米琳·万斯苏格兰出差缺席……连活泼的普威特兄弟都意识到了氛围的不对而不再开玩笑,小天狼星把手放在面前的《预言家日报》上,能嗅到油墨的味道一阵阵从手指往上。 大部分内容还是繁缛而冗长,大家再次祝贺了詹姆和莉莉前天的婚礼,统计最近的意外事故数字,年长的成员报告从各自渠道听到的消息,然后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于是进入茶歇。 而小天狼星终于找到机会在茶室的角落和多卡斯进行一个相对私密的谈话。 “你看到了吗?”他把那份《预言家日报》递给她,但感觉油墨肮脏的味道还萦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是这个吗?”多卡斯大概在吃甘草糖,用舌头把难化的糖块在嘴里推来推去,他在她身上闻到糖果的香气和轻微的磕碰牙齿的声音,“安提戈涅昨天拿给我看了”。昨天的头版头条,《圣人还是娼妓?格兰芬多的执剑人多加》,照片上的她穿着简洁的巫师礼袍,腰间挂着装饰着红宝石的格兰芬多宝剑,低头的时候鬈发垂落下来,看不清神情,小天狼星在照片里面只有半个虚影,但看起来两个人相当神情亲密。 这篇文章非常辛辣,至少在小天狼星看来,斯基特想要多卡斯死,或者说,她不在意多卡斯是不是会因为她写出来的这种东西死掉。 斯基特在前面写得花团锦簇,再次鼓吹了她参与凤凰社后完成的一些任务,并认为这是辉煌的,但无论是“超出常人的勇气和坚定”“心地善良无私”“浅琥珀色的大眼睛看起来悲天悯人”这类明显是过誉的评价,还是对于她作为一个麻瓜出身在六年级开学仪式后当着几乎所有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面拔出宝剑,挡在新生前面的夸张描写,似乎都是为了后面的私生活做铺垫——她以一种残忍而天真活泼的笔调暗示了多卡斯和小天狼星之间的关系,并大胆猜测她在吊着他,因为她还有一场晚上的神秘的约会——小天狼星当然知道她只是去麻瓜朋友家吃饭。结尾是一些本吉·芬威克在婚礼后的餐会上喝多了火焰威士忌的胡言乱语。 这几乎是把她推到前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的写法,谁都知道伏地魔自称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而格兰芬多的执剑人简直是一个对着干的风向标。 更不用说这样写她和小天狼星,那么至少贝拉特里克斯会对她很感兴趣。 小天狼星盯着面前的女孩子,她比他小半年,十九岁不到,安安静静得站在那里,个子到他下巴,捧着浓浓的红茶,手指勾着那份报纸,“我早就说过霍格沃茨应该引入文法课”。她的甘草糖大概吃完了,小天狼星没有再听到糖块撞击牙齿的声音,只是苦涩的红茶香,和糖果怪异而甜蜜的香气,“□□羞辱这种东西不是很时兴了吧,反正我家里人也不订《预言家日报》,麻瓜出身的唯一好处”,她耸了耸肩。 茶室里几乎所有人都看起来在做手里的事情,实际上都在留意他们这里的动静。 多卡斯把红茶放到边上的桌子上,从兜里摸出一支糖羽毛笔——用手指轻抚它的末梢,“《预言家日报》在过去的五个月失去了多少记者或者专栏作家了?五个?十五个?”。 “十二个”,第一个失踪的是他们的占卜老师,司各特·希金斯教授,尸体就躺在丽痕书店门口,这是所有恐怖袭击的开始。小天狼星突然想到三年级的时候詹姆跟他说过她在有一次被冒犯到以后抓斯内普的头,把他的脸往盔甲上磕,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意识到多卡斯·梅多斯生气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件。 -- 第55页 “那么他们就要再失去一位了”,多卡斯面无表情的把糖羽毛笔从中间折断,“十三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一阵乒哩乓啷的声音,是斯多吉·波德摩急着起身,带翻了面前的桌子,连带着自己的红茶和咖啡一起扣到了对面蒙格斯顿的身上,他开始大声抱怨,但是斯多吉显然顾不上这些,大步流星得朝他们走过来。多卡斯转过去,看了他一眼,提高声音,“我只是想要让她以后闭嘴而已,编辑先生”,这显然是有效的安抚,对方做了一个了然的手势,转回去和顿格磨牙去了。 小天狼星伸手指抚了抚她鬈发,他们在公共场合大部分时候还是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我跟你一起去”。 “哦”,多卡斯把糖羽毛笔递给他半根,剩下半根丢进自己嘴里,重新端起红茶杯,大概准备去坐到阿不福思或者莉莉边上去。 离他远远的,像平时一样。 “所以你们就去了”,詹姆从酒柜里给他倒了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泥煤风味,从弗利蒙德·波特先生那里继承的品味,他们用魔杖制作了冰球丢进去。 “对啊”,小天狼星在沙发上伸展身体,他曾经在这里寄住过两个寒暑,熟悉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家就像熟悉自己家,除了现在房子里多了一个莉莉·伊万斯·波特以外,但好在她也不会跑到起居室来。 “很难想象阿拉斯托或者是埃德加居然都不阻止你们”,詹姆靠在扶手椅里。 “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无伤大雅”,小天狼星耸耸肩,“或者也很讨厌斯基特”。 “很难想象你会为了个女孩子做这种事”,詹姆把腿翘起来,拿拖鞋鞋底对着自己从入学开始最好的朋友,“这不是我的戏份吗,伙计?” 小天狼星笑着看他,“如果我说我们除了折断她所有的自动羽毛笔之外,还往她房间里撒了一大把印着非法阿尼玛格斯管理条例和惩罚措施的传单呢?”为了悄无声息地完成全程不被打扰,他们还给了她一记昏迷咒。显然,如果一个人是非法阿尼玛格斯,那么他的思路就很容易联想到这一方面,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周围没有别的生物,只有那只一直尝试着附着在他头发上,花纹独特的甲虫。詹姆剧烈的咳嗽,而小天狼星只是抿一口威士忌,感受着口腔里跳动的灼烧感,“我欣赏她,我拥有她,她是我的”(I adore her. I own her. She is mine.),那么试图伤害她的人当然要付出代价。 “莱姆斯是对的”,他榛绿色眼睛的朋友终于从咳嗽中恢复过来,“你总是能得到女人”。 “一直只有一个”小天狼星愉悦得横躺着,背靠在扶手上,欣赏玻璃杯里威士忌美丽的颜色,深沉的琥珀色,多卡斯的眼睛要更浅点,像贵腐酒,带着各种热带水果的香气,甜得像稀释的蜂蜜。 “所以什么时候开始的?”詹姆把手肘支在膝盖上,身体前倾。 “不告诉你”,小天狼星晃动杯子,听冰球撞击在杯壁上的脆响,酒得温度降得很快,杯子外面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但他还是握得很稳。 “太不够意思了——莉莉的事你们都知道”,他的朋友大声抱怨,然后喝一口酒。 “你也不会告诉我们所有的事”,小天狼星转头看他,带着独享整件□□的隐秘快乐,“而这件事里,所有的细节都是秘密”,无论是禁林的夜晚还是在他或者她的公寓里发生的事情,“其它的么你们都看到了”。 “大脚板”,詹姆往后仰,靠在安乐椅靠背上,“我真得以为你们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难道不是吗?”小天狼星抿一口冰凉的酒液,“以后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多卡斯也疯了”,詹姆晃了晃杯子,“陪你这样乱来”。 “啊”,小天狼星把剩下的威士忌一口喝掉,享受着口腔里轻微的灼烧感和大量摄入酒精带来的快乐,杯子里的冰块还有一小块,“再来一杯,谢谢”。 他们至少喝掉了半瓶老波特先生的存货,小天狼星停了下来,知道自己量差不多到了,在别人家做客喝到失去意识总是不好的,而且他的酒品,相当糟糕,并不太清楚再往下喝会做出什么事。詹姆已经被他赶上楼去陪莉莉了,但是波特家的沙发总是他们的第二个儿子可以随意占据的地方,他也的确不想回自己公寓,而想在这个最接近“家”的地方休憩一会儿。 剧烈运动和酒精制造的肾上腺素正在缓缓消退,而小天狼星可以在松弛的状态中做一些简单的思考。 多卡斯和小天狼星都猜斯基特只会灰溜溜的销声匿迹,毕竟非法阿尼玛格斯被发现还是要上威森加摩的,而人们也很快就会知道她是怎么样通过刺探和偷窥窃取那些不属于她的隐私,编造文章的。 战争还在持续,所以他们对斯基特家这种程度的胡来并不会受到傲罗的关注,充其量只会来两名打击手,安抚一下主人的情绪,毕竟不可能为没有造成伤亡和大额财产损失的非法闯入兴师动众。魔法部已经被食死徒制造的接连不断的恐怖袭击搞得焦头烂额了——他们清除发生反对伏地魔的人,随意杀掉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渗透魔法部,到处发射黑魔标记,据说记忆注销小组为此申请增加三倍的编制。形势太严峻了,这几乎让人一眼看不到头,反正被认为强硬派的哈罗德·敏坎从1975年上位以来,就只是往阿兹卡班增派了更多的摄魂怪,而以今年夏天司各特·希金斯之死象征的巫师战争第一次爆发,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应对措施。 -- 第56页 越来越多的人在倒向伏地魔,毕竟他们是纯血,或者混血,不是他要清除的对象。 小天狼星盖着詹姆在上楼前拿给他的毯子,微笑着在虚空中做了一个轻抚的手势,想象多卡斯这时候趴在他胸前。她总是会选择站在他这边的,就像他会陪在她身边一样。 他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睡着了。 【巫师棋】 小天狼星走进总部茶水间的时候,莉莉伊万斯正在那里,身边是一堆绷带。多卡斯坐在那里,伸出手腕,詹姆在旁边站着,弓着腰,指指点点自己的新婚妻子给战友裹伤。 多卡斯靠在椅子靠背上,头向后弯折,鬈发垂落下来,时不时抽搐一下,发出被碰到伤口的抽冷气声,莉莉就会把绷带拉得更紧,“软组织挫伤,最大的问题在皮肤下的肿泡,我得把你的脓水都挤出来,这样上了药才会有效,没动到骨头,一个星期就会全好”。 “和你那些从扫把上摔下来的伤算不了什么”,詹姆在检视那把格兰芬多宝剑,它在室内散发出银色的浅淡光辉,“你要不要抓着它。” “给我,“多卡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詹姆把嵌着红宝石的剑柄递给她,小天狼星看见她发青的指节。莉莉手里的绷带又一次被暗绿色的脓水浸湿,小天狼星从柜子里找到了一瓶峡谷水,轻轻啧了下舌头,那绝对是个厉害的黑魔法咒语,大概是蜇人咒,多卡斯用手腕挡了一下。他用牙齿撬开瓶盖,右肋又在隐隐作痛。 “好了”,莉莉把绷带松开,可以发现现在多卡斯小臂上划开的那道口子冒出来的是殷红的血了,“我给你涂白藓,还有生肌魔药。” 詹姆看见了他,打了声招呼,“穆尔塞伯和艾弗里”,小天狼星在舔上颚的牙齿,他们的老对头在离开学校以后学了些厉害的咒语,“任务怎么样,伙计。” “还算可以吧”,小天狼星潦草得点了点头,“假冒一个被驱逐的布莱克”,他为这个不太好笑的笑话牵了牵嘴角,“哑炮,但是手里有那么一些体面的东西”,一对十八世纪的银烛台,邓布利多给他的,妖精工艺品,“博克信了。”还觉得他还藏着更多的好东西,那关系到一个未来的大计划,詹姆也在其中,所以透漏给他也无妨,多卡斯和莉莉就算了,当成一次普通的凤凰社活动资金筹划就是了。 “有什么人要买这个”,莉莉挥了挥魔杖,绷带自动在多卡斯的小臂上归拢整齐,她点燃了坩埚,开始娴熟得往里面丢进药草。 “隐匿血统,”多卡斯看起来终于从全身紧绷的状态中恢复了,软绵绵得靠在凳子上,腰后面垫着一个羽绒枕头,抱着她的剑,“不是所有人都对自己的出身无所谓——他们需要一些古老的东西。” ”买什么样的东西就显示什么样的品味?“小天狼星灌了一口水。 “那是在放屁”,她很轻的回答他,看起来这种咒语和它的治疗方式带来的痛苦不轻,“看你床底下成堆的黄色杂志。”《花花公子》《阁楼》,有品位的单身男性的个人爱好,还有高品质的麻瓜短篇小说和社论,但是解释没有用。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小天狼星决定厚颜无耻一点,詹姆和莉莉在斯基特那个女人之后对他和多卡斯之间的事情应该有一些了解了。他伸手把她大半黏在脸颊和脖颈上的鬈发拨开,在她身边变了一张椅子坐下,“现在这个情况,混血巫师千方百计得和纯血二十八家攀亲戚,麻血千方百计得和纯血攀亲戚,只要他们还想留在魔法部,那鬼地方也都挤满了支持纯血主义的人,今天下午卢多巴格曼还声称要向威森加摩提交审查部员血统的提案。” 莉莉点了点头,示意了解,她皱着眉毛,”圣芒戈目前还没有这个要求。” “人们总是需要人治病的“,詹姆挥了挥魔杖,往多卡斯怀里塞了个羽绒枕头,他的脸上也有一些擦伤,衬衫上有干涸的血迹,他留意到小天狼星在看那些地方,不在意的掸了掸,“破窗进来带走她的时候留下的,护送任务,我前脚刚把人带走,后脚那两个杂碎就来了。” 小天狼星沉默了一下,他知道那只是运气好,如果来的人不是艾弗里和穆尔塞伯呢?刚加入凤凰社后开始执行任务的激动早就已经褪去了,马琳麦金农在拍合照两星期之后的死亡血淋淋得陈列在他们面前(多洛霍夫动得手),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他们都踩在钢丝上,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所以似乎也不能怪那些试图跟纯血家族攀亲戚的普通麻血和混血巫师们,他们都有自己要保护的人,那么试图证明自己血管里有更多巫师血或许会给他们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但更令人愤怒的永远是总是迟到的魔法部傲罗和大呼小叫的打击手们,他们时时刻刻提醒着凤凰社员们尴尬得位置——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一放手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他们大部分人在魔法部里有一份工作,有傲罗、见习傲罗,普通职员。为一个共同点是清楚地知道那帮官僚机构里糊弄事的饭桶一点都不可靠,也并不那么在意麻瓜出身或者普通麻瓜的死亡,他们甚至不会为此被追责,因此希望做得也只是维持局面的稳定和“看得过去”。 威森加摩里绥靖派甚至认为只要给麻瓜出身单独提供基础的,教他们控制魔力不至于变成默然者的函授课程就可以了,他们大部分只关心让食死徒不要再作乱。 -- 第57页 如果不是这次死得人是司各特希金斯,霍格沃茨的占卜教授,纯血种,威森加摩最年轻的成员,就死在魔法部大厅的喷泉边,小天狼星甚至怀疑他们根本不会将食死徒宣布为非法团体。 有太多人被牵扯在这个极端纯血主义团体里了。 他们大部分有高贵的出身,族谱甚至可以追溯到五个世纪以前,比如卢修斯马尔福——比如雷古勒斯布莱克。 多卡斯扯了扯他衣角,把小天狼星从愤怒中拉回来。“我现在大概处在一种,被称为亢奋的状态”,她的确看起来非常像他们之间的某些时候,“摆一盘棋吧,小天狼星,我需要把这个状态维持下去。”他知道他亲爱的女伴为什么不不沾任何棋牌类游戏,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只是克制了自己的欲望,“让我的注意力不要停留在这个上面”,她举了举左胳膊,“等肾上腺素退了,就要疼了。” 于是在詹姆目瞪口呆的眼光中,他真得在她边上摆好了棋盘。 莉莉在熬煮魔药,她一向是流程上的大师,煮开峡谷水获得艾草浸出液的时候,正好用研钵捣碎毒舌牙,把毒舌牙放进去搅动均匀,等待加热到华氏250°的时候正好制备豪猪刺,往坩埚里放入四条鼻涕虫搅拌的时候豪猪刺正好和空气充分氧化,每一步都无比正确,令人赏心悦目。 “所以你下不下”,小天狼星敲了敲棋盘。多卡斯把王前的卒子挪了两个格子,骑士和主教按顺序出动,标准的意大利开局,小天狼星不紧不慢地跟她走着,她下得很快,王车易位以后兵冲得很急,他不急着跟她对子,在中盘保留了一大堆兵力——这副枫木棋盘是他的,所以棋子们也很听话,从堡垒到王后都是沉默的,在他的指挥下行动。 莉莉把药熬好了,递给多卡斯。 她握着玻璃瓶子,看起来觉得药水有点烫,或者就是干脆讨厌放进去的东西,小天狼星怀疑她讨厌魔药很大一部分包括这个原因,她五年级的时候就抱着魔药课本瞪着眼睛看他,“所以红药、月亮、阴、混沌、血水银,活藤都是指蟾蜍?”“这指代了它在不同魔药的魔药中起到的不同作用”,小天狼星那个时候抱着胳膊看她,晶莹雪白的阳光从图书馆嵌着彩色玻璃的玫瑰高窗中倾斜而下,他抓着她为了快T的魔药进行O.W.L.s补习。 于是他像两年半以前盯着她看了一眼。 多卡斯一口气喝干了瓶子的清澈药水,眉毛皱成一团,“我不下了”,她从喉咙里发出声音“詹姆,你来接手吧。” “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让他的好朋友保持观棋不语可是一件难事,但他大概去欣赏他老婆行云流水的魔药制备了,“这家伙给你挖了这么多陷阱,你居然都躲开了。” “因为我不贪心”,多卡斯把棋盘转了45°,把位置留给了詹姆,现在棋盘上的棋子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它们对现在对弈的双方都很熟悉。 “哦,小天狼星”,詹姆突然开始笑,“下一步你要走什么?” 他把手悬停在半空,活动了一下手腕,詹姆那个笑容绝对是不怀好意,他刚刚被多卡斯吃掉了一个骑士,现在那个吃掉他黑骑士的白王后就暴露在他的黑王后手里,白皇后孤立无援,他完全可以毫无风险得吃掉那个王后。非常划算。 小天狼星动手了,黑王后打倒了那个白王后。 詹姆走了下一步棋,白骑士跳到了他的一侧,“将军”。 小天狼星的国王动不了,但是那个白骑士没有任何保护,很轻易就可以被他的黑王后吃掉——但是他看到了,那个位置,他只要吃掉那个白骑士,对方的卒子距离底线已经就差一步,再也没有力量可以阻止那个白卒子升变成皇后,他的黑王只会被将死在位置上。 多卡斯是个赌徒,她赌他会吃掉那个白皇后。 “我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地赢过小天狼星”,詹姆转头跟多卡斯搭话。 “我已经比他少了一个堡垒了”,她面色苍白,在肚子上也抱着一个羽绒枕头,在侧翼的战斗中小天狼星用一个主教对掉了多卡斯的堡垒,“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试试。” 小天狼星把自己的国王扳倒,“我认输。” “以前你可没有认输得这么痛快,”詹姆看起来很是眉飞色舞。 “我输得显然是多卡斯,”小天狼星耸了耸肩。 莉莉去清洗坩埚,詹姆跟着她离开了,小天狼星凑近了一点,他的膝盖贴着多卡斯的膝盖,她的体温大概比平时高了一点,他伸手给她掖了掖耳边的头发。“开心了一点吗?” “疼,没有力气”,她挥了挥胳膊。 “正常的”,他隔着绷带轻轻捏了捏,他两个月前肩膀粉碎性骨折,三个星期前是软腿咒,回火咒差点毁了他的魔杖,詹姆则因为硬舌咒和陷阱咒差点参加不了本人的婚礼,掠夺者们私下对此发明了许多笑话。 她伸手摸一摸他后背,之前那个地方之前有一道蝙蝠精咒的擦伤。 “我们不是在养伤,就是在□□”,多卡斯把抱着绷带的手臂垂下来,有气无力地回应小天狼星。 “那不好吗”,他带着笑看她浅琥珀色的眼睛,“充实的业余时间。” 她啐了他一口,他笑着捏捏她鼻尖,“现在要我抱你吗?” “要”,她慢慢地靠过来,把长腿搭在他身上,半躺半抱,“这样就好了。” -- 第58页 “你在想什么”,她在他肩头的时候,他问她。 “为什么问这个?”清浅的呼吸停了下。 “如果不想事情的话,你会睡着”,小天狼星的回答很笃定。 “胳膊在疼”,她回答他,“我在具象化这个疼痛,比如,可能虚空中有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在嚼我的骨头。” “我现在笑出声来是不是不太好”,他把她背后的鬈发吹得飘起来。 “随便”,多卡斯大概在微笑,反正没有不开心,“反正我现在也打不动你。” 【覆盆子】 1978年的冬天很冷,西区的剧院里很忙,临近圣诞封箱的时候更是如此,所有人都不敢放松,他们的演出制作人同时也是剧院的经营商,减去一层中介之后直接控制着剧院的日常工作,相当大牌,性格也相应的相当强硬,简直是个冷酷的暴君。多卡斯直接负责的主管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已经神经质的检查了无数遍她负责收纳准备的服装——她的履历和出身几乎都无可挑剔,父亲和母亲都为RSC工作,之前的每个暑假都在巴比肯中心兼职,可能最大的问题是她的文凭,但是混淆咒足够对付过去。 除了需要现场量身和准备的部分,她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家里完成的,效率高而成品质量有保证,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每天下午按时把成果带来剧院给演员试身。当然,她的麻瓜主管要是在她工作的时间站在旁边,大概会吓昏过去:卷尺和划粉在贴在人台上的布料上自动工作,另一边的缝纫机无人操作但是轧轧而动,剪刀已经裁出了需要的部分……这也是一名女巫在完成凤凰社那些堆积成山的要命任务,还能维持一份正常麻瓜生活的底气。 多卡斯走过史密斯菲尔德市场的时候和相熟的摊贩咨询了一下肉价,最终还是放弃买入一只火鸡自己过圣诞节的想法。街头有微笑的中年女人在售卖整篮的覆盆子,垫在新鲜大张的深绿色叶子上看起来十分诱人,多卡斯花了两镑买了一盒。 她绕了几个弯钻进熟悉的狭窄街巷,拒绝了几个兜售□□和LSD的药贩子,瞥了一眼百无聊赖在对着垃圾桶踢足球的青少年,看到街口拐角意大利食品店明亮的暖橙色灯光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昨天是发薪日,这让她踏进这里的时候有了更多的底气,多卡斯要了新鲜的帕森玛水牛奶酪,切成纸那样薄片的萨拉米香肠,带着口音的意大利老板倾情推荐了合适搭配的红葡萄酒,小酒庄但是有足够好的风味,只卖给熟人。所有的这些东西一下子耗去了她一周薪水的小半,但到底是快乐的,充满了生活情味的东西。 多卡斯从温暖的店堂里出来的时候搓了一下手,偷偷给自己了一个保温咒,隔着玻璃并没有感觉到外面起风了,她把米黄色风衣的领子立起来,决定明天还要再加一件毛衣。 绕过街角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小天狼星站在楼下,穿着巧克力棕色的粗花呢马球大衣,这种类似浴袍的款式腰间还有宽松的系带,他过肩的黑色长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但是不影响本人堂皇光明的英俊,反而因为那件大衣的柔软廓型看起来有了点少有的温柔。 多卡斯走近的时候,伸手拉了下那根松松打了个结的衣带,小天狼星靠近了一点低头把下巴放在她鬓角上,“你不请我进去吗?” 多卡斯示意麻绳编织袋子里的东西和酒,“你吃了吗?” “吃了”,小天狼星耸了耸肩,“但是可以再吃一点”。 “你好烦”,多卡斯低着头,“我买了新东西你就来蹭饭”。 “嗯”,小天狼星把鼻子埋进她耳后的鬈发里,在她耳朵旁边说话,外面大概很冷,他的鼻尖有点凉,但是嘘出来的气很暖,“只烦你”。 “我饿了,要先吃饭”,多卡斯往前扑了点,把脸靠在他肩上,粗糙的面料上面还有一两缕他微凉的黑头发,带着本人浓烈的松木香,她发现他在外套里面穿得是膨松的乳白色绞花毛衣,是他上次留宿之后她带他去买的,有点高兴。上次带他回家的结果就是在楼道里就被摁在墙上接吻,两个人踉踉跄跄栽在沙发上就开始脱衣服——那是他们第一次成功完成保护转移一位麻瓜出身魔法部官员的任务,激动了一点也正常。 “好啦”,他伸手带着笑意伸手摩挲她后脑的鬈发,“我刚从詹姆家回来,上楼去吧”。 “詹姆的衣服?”多卡斯在翻那件放在扶手上大衣内侧的标记。 “聪明”,小天狼星懒洋洋的靠在她身上,多卡斯刚刚给自己做了潜水艇三明治,给他倒了红酒切了奶酪,丢了一叠电影杂志给他。现在两个人坐在松石绿的沙发上,分享一整盒覆盆子作为饭后甜点,边上就是装在小碟子里的奶油,电视的声音开得很低,她喜欢这种里面有会说话小人的麻瓜盒子,也就随她吧,多卡斯显然也只是把它当成背景音乐,这让两个人的冬天不那么寂寞。 “我有点印象了”,多卡斯微微皱眉,大概在回忆,“他穿上身和你效果完全不一样”,她比划了一下轮廓,“詹姆看起来要雄壮饱满多了”,小天狼星赞同的点头,“所以你的外套呢?” “丢掉了”,小天狼星有点遗憾,那是件原来属于阿尔法德藏青色的素面呢子巫师袍,他给了他成打的旧衣服,多卡斯在他公寓看到了就顺手帮他改了好几件,让它变得更合身,那件应该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丢掉了也不可惜,“袖子和前襟被利刃咒毁掉了”。一种典型的黑魔法咒语,通过在空中大力挥舞魔杖造成不可消失的劈砍效果。 -- 第59页 “你们去执行任务了吗”,多卡斯这周好像相对轻松一些——她上周末和芬里尔·格雷伯特第一次交锋,被狼人首领摁在墙上,最后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才逃开,穆迪决定在排班上给她一点休息时间。 “是的”,小天狼星觉得现在自己还处在亢奋的情绪中,虽然肾上腺素已经落下来了,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值得夸耀了,“我们击退了伏地魔”。 “挺好的”,多卡斯看起来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转身过来抓住他肩膀,“伏地魔?” “是啊”,小天狼星微笑着看她那双浅琥珀色眼睛,现在她是一个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两个人面对面着,“我们的情报没出问题,他的确出现在了赛尔温家的地下拍卖会上——莉莉和詹姆也在,还有阿拉斯托和他的同事们埋伏在周围,他大概想做一次出人意料的袭击,或者买走什么东西,但是被我们击退了”,他们在发现伏地魔的时候就马上传讯给了邓布利多,主要的任务其实接近阻击,虽然最终让伏地魔跑了,但到底是达成了目的。 第一次直面黑魔王的时候,小天狼星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不是那么恐惧,伏地魔固然拥有轻易杀死了一位正好挡在他路上的中年傲罗的能力,但是在密集的咒语和绝对的人数压制下大部分时候也只能保持一个防御的姿势。 多卡斯抱他脖子,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小天狼星愉悦得拍她的后背,他来就是想跟她说这件事情,她肯定觉得他想做点什么——的确想要做点什么,他现在很快乐。 他们在第二天早上准备去麻瓜百货商场,金主来了不薅一笔羊毛似乎说不过去,但是得先去古灵阁兑钱。他们起得很早,小天狼星摁了闹钟在床上闭着眼睛亲吻她后背,结果是坐起来的时候又撞到房梁,多卡斯笑得要死,坐在脚后跟上给他揉额头。 “不要变丑了啊”,经过了一个晚上,他的下巴毛茸茸的,很好摸。 “什么是丑”,他学她说话,抱着她腰,从他开始留宿之后,小天狼星在清醒的时候就喜欢抱来抱去,但并不妨碍他睡着之后就呈大字摊开把她挤到一边,好在两个人的床都够大,她在偶尔醒过来的时候才没有拿枕头暴打他的想法。 “我不知道”,多卡斯笑得很厉害,趴在他肩膀上,小天狼星顺势抚她后背,两个人都差点再搞在一起——但好在多卡斯还惦记着薅小天狼星羊毛这件事,他们最终还是及时梳洗整齐,去了对角巷——但是很不巧,他们在破釜酒吧发现了一个带兜帽的人。 小天狼星握着多卡斯手腕的拇指紧了一紧,老汤姆正在擦他破旧矮小的柜台,对那个人的态度看起来相当敬畏,以至于甚至不敢招呼他们。现在是清晨,酒吧里除了那个醉得瘫倒在卡座上,穿着滑稽的葡萄紫外套和黑白条纹长裤的青年巫师外没有其它的客人,带兜帽的那个人就坐在门口,面前是麦片粥,从他们进门开始这那个人就没有动过一口面前的食物,显然是发现了他们。多卡斯和小天狼星的态度很冷静,绕过后台,走出门,靠在后巷那个四面都是高墙的狭小天井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始用幻身咒。 “是雷古勒斯”,小天狼星低声向多卡斯解释,“我看到他的黄金袖扣了”。 多卡斯只是,安静得,贴在身后的红砖墙上,看起来昨晚的降温非常可观,伦敦即使是一面墙也是非常凉的。休憩计划显然取消了,对小天狼星来说,即使那个人不是雷古勒斯,他也不会放弃对可疑人物跟踪的想法和打算。更何况那个人是雷古勒斯,从六年级下半学期就暴露自己食死徒身份的,布莱克家的二儿子。 对角巷是魔法部的重点监控区域,整条街都被施了反幻影移行咒,如果雷古勒斯要到这里来,必然经过这条砖巷里的入口。 他步伐很快,甚至很警惕,可以发现魔杖一直在手心,随时准备着一个被触发的无杖咒语,在那个墙砖移动到仅仅可以容纳下一个人的时候就闪身进去了。 多卡斯和小天狼星不远不近得缀着他,目前看来幻身咒和无声咒叠加的效果还是不错的,雷古勒斯拐进了翻倒巷,在转头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异常——他在博金-博克的招牌前停了一下,显然在借着店门口那块落满灰的玻璃观察身后。他很快进入了更纤细曲折的那些分支,这里也会有更多隐秘的店铺,虽然不像博金-博克那样包罗万象,但也更专门隐秘,比如蒙格斯顿的那些老朋友们。 他走进了一间挂着绣花门帘的狭小门面,多卡斯和小天狼星开始互相在对方手心里写单词,交流的内容大概就是:到底要不要跟进去,跟进去以后要怎么说。 但是雷古勒斯在他们下定决心之前就出来了,拐进了更狭小的巷子。 他们很快就决定继续跟进去了——然后小天狼星就被站在巷口的雷古勒斯用魔杖抵住了胸口,透明的人影在空气中迅速显形,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的身影很快像水墨那样消散在空气中,带兜帽的的布莱克抿紧了嘴唇,“小天狼星”。小天狼星松开握着多卡斯的手,身形在空气中逐渐显现,透明的格兰芬多女孩安静地退到一边,祈祷不要下雪让幻身咒失效,但魔杖已经落到手里了。 “所以,你的女伴呢?”雷古勒斯声音里带着嘲讽,“来得及救你吗?” “我不觉得你杀得了我”,小天狼星站在那里,还穿着那件宽松的巧克力棕色马球大衣,黑色的长发被风吹得很乱,“但是我还记得你两年前夏天写给我的信,对角巷真是个危险的地方”,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往下念,“妈妈的好宝贝雷尔”。 -- 第60页 “你不是落到我手里了吗?”雷古勒斯看起来在魔杖上用了点力气,但显然在顾忌尚且不知道方位的多卡斯,“贝拉和妈妈都很想你”。 “我记得那家店”,小天狼星的态度很冷静,“阿克图勒斯偶尔会来跟那个吸血鬼买消息,但是他并不信任他——黑魔王驱使黑暗生物,但是它们听从他只是因为恐惧,他也只是把它们当消耗品用”,他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看起来无论是做继承人还是手下,你都很失败”,多卡斯知道小天狼星刻薄起来有多糟糕,但是他大部分时候对雷古勒斯都是容忍的,布莱克的傲慢现在在年长的那位身上已经尽数体现了,“你以为在那群老东西不表态的情况下,你投奔伏地魔会得到多大的重视吗?” 多卡斯的咒语很稳,她在空气中显形的时候已经离得很近了,小天狼星趁雷古勒斯闪避缴械咒的时候很快得抓住了他手腕往前拉,多卡斯及时补了一个昏迷咒,雷古勒斯直接倒在了小天狼星身上。年长一些的布莱克被压得呲牙咧嘴了一下,多卡斯第一反应是变了两件雷古勒斯同款的罩袍,然后用速速束缚把雷古勒斯捆上。 小天狼星把兜帽带上,用悬浮咒让雷古勒斯站住着,如果有人路过,见到的只是三个穿着及地黑斗篷的人罢了,只是其中一个移动姿态会相当僵硬。来翻倒巷的人鱼龙混杂,以他们的身份在出去之前被人看到都会有麻烦。 “现在怎么办?”多卡斯低声问他。 “破釜酒吧”,小天狼星很快得出了结论,“让老汤姆给他开个房间”。 “事情就这样结了?”多卡斯觉得很好玩。 “我还能怎么样?”小天狼星看起来相当暴躁,“把他抓回凤凰社受审还是拷在什么地方不让他走?路都是自己选的”。 多卡斯笑得很厉害,但她还是走在了前面,小天狼星会在后面控制住雷古勒斯——他们顺利的回到了破釜酒吧,开了房间,把雷古勒斯安顿好——那里出乎意料地整洁舒适,和楼下店堂的肮脏简陋不同。通到楼上客房的是一道漂亮的木楼梯,每间客房的门上都贴着黄铜的数字编号。房间里的床看上去非常舒适,几件橡木家具也锃光瓦亮。房间的壁炉中燃着一蓬噼啪作响、令人喜悦的旺火。 出门的时候小天狼星的心情很差,多卡斯握着他手腕,也不说话,只是在柯文特广场边上的水果店边上停下来,要了一盒覆盆子,付账——他昨天看起来挺喜欢吃这个的。在她在广场的自流泉里冲洗覆盆子的时候,小天狼星看起来还是闷闷的,多卡斯把冲干净的水果放在旁边,伸手捧住他脸颊,他勉强笑了一下,把手指插进她脑后的鬈发里,用额头顶着她额头,烟灰色的眼睛里情绪很复杂。 过了一会儿,多卡斯轻声问他,“你知道破釜酒吧里那个喝醉的巫师是谁吗?” “是谁?”小天狼星看起来对她突然提这个问题很意外,但还是相当配合。 “威利·威德辛,反麻瓜分子”,多卡斯板着脸,“最出名的事迹就是在公共场合制造厕所污水回涌事件”,是个年长他们几岁的拉文克劳,所以她听他的学弟学妹们谈起过他。说实话,在斯莱特林们和一些发疯的格兰芬多忙于杀人和制造爆炸案的时候,一个拉文克劳在通过破坏城市的下水道系统来反对麻瓜,实在是有点好笑——毕竟巫师和麻瓜都要用马桶。 “梅林”,小天狼星摩挲她后颈,“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这么蹩脚的笑话都很好笑了”。 “其实,我觉得挺好玩的”,多卡斯想象了一下惊恐的,面对倒涌出可怕事物马桶的麻瓜,看着复杂精巧的麻瓜工程突然崩溃什么的,那其实相当好笑,“搞不好我也有点反麻瓜倾向”。 “现在这个笑话不蹩脚了”,小天狼星把她拉到怀里,温暖、蓬松的乳白色绞花毛衣,松松垮垮的粗花呢马球大衣,一种粗糙而结实的质感,混着他身上清刚明亮的松木香,伦敦的冬天似乎都没有这么寒冷了——多卡斯知道这是暂时的,但是她在这一刻很快乐。小天狼星把鼻子埋进她耳后的鬈发里,她的耳朵能感知到微凉的鼻尖掠过,和呼吸带起的轻风,“你让我快乐,小羊”。 -------------------- 作者有话要说: 致西里斯——我写信给你,完全只是为了告知一些,你有必要知道的事。 你的行为非常过分,这一点我们都一直同意,母亲非常地生气,并宣布从此以后不会再让你回家。事实上,她已经在族谱上烧掉了你的名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我不清楚你是不是甚至会为了这个赶到高兴。你不用,也不应该再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来了。 以及,对角巷最近正在变得十分危险,希望你最好不要有去那里的想法。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第22章 花与尘Flowers and Ashes/橘子汁Orange Juice =========================================================== 【花与尘】 凤凰社员们总有那么些有趣的独处时间的,小天狼星和多卡斯一组,现在他们藏在某个知名的《预言家日报》记者的家门口,他刚发表了一篇亲麻瓜的文章。蒙格斯顿带来消息说翻倒巷传闻会有食死徒组织对他的突袭,凤凰社目前的任务还是保护他,必要的时候带着他转移到某个安全屋去。 -- 第61页 他们昨天刚睡过,难免现在带了点亲密,这个小巷子里街口的路灯照不到脸,他们伪装成一对情侣,但到底手都还放在腰间的魔杖上,脸颊贴着脸颊,也不大说话。 现在他们在下风位,相对更轻松,小天狼星能轻松闻到那些来人的气息,但现在时间还早,他想了想,还是找了个话题,“为什么你不去当记者”。 “这真是个复杂的问题”,多卡斯的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某种程度上,我讨厌记者”。 “在大部分凤凰社人的眼里,记者是一个,信任度很高的行业,固然会有一些败类,但是揭露丑闻的调查记者什么的,值得尊敬”,他揽着她腰,能感觉到她看似松弛,其实有点紧张,他们已经出了大半年任务了,这一类保护记者的事似乎总是容易莫名其妙的出问题。 “如果你知道我父母在的剧团每年要给小报多少钱的话,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多卡斯好像出身西区的戏剧的行业,那的确会对那些报导花边新闻的从业者有一些糟糕的印象。 “他可没有收我们的钱”,他伸手指理她背后的栗子色鬈发,“除了正当所得的稿酬”。 “但是说这些话的人不考虑轰动性和效益吗——他不考虑至少报纸编辑会考虑”,有越轰动性人们越感兴趣的稿子,报纸才会卖的更多,比如这位,发掘了伏地魔的忠实追随者卢修斯·马尔福和麻瓜做生意的实例。 “我得承认,他说的东西我也感兴趣”,小天狼星觉得他的文风很幽默。 “写得是马尔福家——要是写得是韦斯莱家向麻瓜卖了几个南瓜,谁会关心”,她开始笑,在他耳边吃吃的吹气。 ”亚瑟是个正派人“,小天狼星开始笑,“马尔福是伪君子”。 “你要看他是怎么写得”,多卡斯蹭了蹭他脸颊,“他虽然嘲讽了马尔福信奉纯血主义但还放不下和麻瓜交往的利益,但又觉得巫师和麻瓜做生意是在向麻瓜输送黄金”。 “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是小天狼星所接收的布莱克家族教育也是这么说的。 “幼稚”,她在他肩头笑,“没有那么多的麻瓜代理人,就单单是巫师瞬息万变的魔药材料期货市场,那么多的材料,就单凭可怜的巫师人数,哪里找得过来”。 “我记得魔药是你最差的一门”,他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安多米达的抱怨你一定没听进去”,她跟着劫道者们去唐克斯家吃过饭,“巫师战争影响了她买材料卖魔药的家庭经济”。 “我那时候在陪尼法朵拉玩”,他扶着她腰,开始笑。唐克斯家的小屋在约克郡的树林边上,据说常有鹿出没,他们开垦了一小片草药田地,泰德负责打理,照顾尼法朵拉,安多米达则制作魔药,拿去对角巷和翻到巷兜售贩卖,他们过得相当清贫,但也自由而欢愉。巫师总是不担心没有东西吃的,而赫奇帕奇在居家打理方面向来是一把好手,他们的小屋看起来相当整洁而干净。 “而且,文字本来就是,骗人的东西”,她继续往下说。 “怎么说?”他偏头看她。 “格兰芬多的执剑人”,她谈到那个词的时候看起来整个人恨得咬牙切齿,栗子色鬈发的发根几乎都要立起来。 “丽塔·斯基特就这个样子”,他抚了抚她背,听阿尔法德说,五年级他离家出走的时候,阿克图勒斯给了斯基特一大笔黄金买下那篇蓄势待发的稿子,“我记得我们掰过她的羽毛笔”。斯基特在凤凰社成立以后听说了关于多卡斯拔出格兰芬多宝剑的传说,简直像苍蝇见了血,那篇报道直接导致了多卡斯被食死徒盯上,他们两个在去年年末潜入了斯基特的房子,把她的羽毛笔全掰了,堆在拉文克劳女巫浮夸的珠宝眼镜枕边。 “我父亲有一个剧评人朋友”,她伸手玩他头发,“我在他那里兼职过一个夏天”。 “然后?”他的确记得她看过很多麻瓜书,还给戏剧里的人物写小传。 “颠倒黑白吧”,她靠在他肩膀上,“很好的东西固然很好,很烂的东西也能写得很好,写多了自己都不相信了”。 “别这样”,他示意那栋房子,“至少他们还愿意说话”。 “那他们真得认识到了自己说话的后果吗?”多卡斯咬他耳垂,这是她不满的表现,“你看他的房子,只用了最基础的防护咒语。他还有一个麻瓜妻子,两个幼年的孩子”。 “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意义”,烟灰色的眼睛盯着女人浅琥珀色的眼睛,在路灯光下颜色很淡,像贵腐酒。 “在这种事情上我总是说服不了你”,她懒洋洋得靠在他身上,“昨天睡得很好,就先不计较了”,他嗤笑出声,吻了下她脸颊,昨天他们确实睡得不错。 多卡斯窝在面前的男人怀里,雪松的香气隔着皮夹克,随着他身上的热度,一层层得湃到她身上。现在是1979年的初春,那个《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在雪白的摄政风房子前种得树正好在开花,被路灯照得分明——粉色的李花或者杏花,或者是苹果花?花瓣紧紧得簇拥在一起,像半透明的云,沉甸甸得把树枝压低。 氛围太好了,有的话她其实不太想说,凤凰社的人数太少了,而物质和精神的回报似乎都不存在,他们其实也不过是用一些徒劳的口号和骗人的文字在安慰自己。 -- 第62页 今天晚上无事发生,他们才能这样安宁平和得靠在一起谈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血和火,咒语的红光和宝剑的锋芒,他们成功救下一条命的几率从来不高,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无力地目睹了惨剧……在7月拍完合照不过两个星期,玛琳·麦金农就被杀了,她是独生女,所有凤凰社的成员都记得她父母在葬礼上平静下展现出的哀痛,几乎所有凤凰社的年轻人们都表示会把他们视作自己的父母,在圣诞节埃德加·博恩斯一家人去世后,那朵“加入凤凰社意味着把所有家人都牵连进危险中”的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胸口。 所有人好像都是机械式的做自己该做的事——但是没有人想要退出,或者,并没有一个和平、体面的方法退出,说:我不干了,我只想去做我自己要做的事情。现在还好,但是,如果真得有人顶不住压力,出现了叛徒以后,他们要怎么办? 凤凰社是依赖着所有人的信任存在着的。 更不用说魔法部,那几乎是一个装聋作哑的草台班子,第一阶段,宣称什么事都没有;第二阶段,说也许有事发生,但不应该采取行动;第三阶段,也许我们应该采取行动,但什么都做不了;第四阶段,也许我们当初能做点什么,但现在已太迟了。或许当年埃德加还活着的时候会好一点,但他也难免为了推动自己手里的事情继续进行而去配合部里的节奏——他还有部长哈罗德·敏坎要应付。比如什么允许阿兹卡班的摄魂怪繁殖之类的不合理计划,埃德加把这形容为,‘拉上窗帘,摇晃身子,假装火车还在行进’。 但反正无论如何,她现在窝在他怀里,男人年轻而有力的□□,她尽量把手放在他的皮带上,起风了——苹果树粉白的花瓣被刮起来,像一阵小小的旋风。博恩斯一家去世的时候雪也是这么被风刮起来的,他去了,不许她去,据说现场惨不忍睹,他回来的时候衣服下摆全被雪浸湿了,抱着她坐在沙发上发抖,公寓玻璃窗外风把雪搅成一团,混着煤灰和尾气,一种肮脏的白色,衬托着街道鲜红深绿的圣诞装饰看起来更显凄凉。 风本来就不大,夹着花瓣就更走不远,过了马路的一半,就纷纷扬扬落下来了。但偏偏有一片例外,先飘到了他的头发上,又落到了她的脸上,小小的一片,柔软潮湿,黏在那里,然后又很轻易得被吹走,柔和的水汽澎澎得拍着她脸,提醒着她现在是春末而不是深冬。 他带着笑看她眼睛,然后两个人又很快移开,看不同的方向。 “好香”,她听到他喃喃,然后伸手摸她后脑的鬈发。 风带来的花香里夹着灰尘气息,她本来想问是花香还是我香,想了想觉得傻气得要命。 还是不问为好。就像另外一些问题。 皎洁柔软的粉白花瓣落到柏油马路的地上,落到石砖缝的泥里,也落到他束在脑后的黑头发上,然后落到她脸上。春天到了,树开花,又被风吹落,全都是随机的事情罢了,花瓣不能决定落到何处。就像多卡斯·梅多斯不能决定自己是不是拥有魔力——偶尔她会想,作为一名麻种,可能没有魔力更好,但是那样的话就没有她的格兰芬多朋友们,没有凤凰社,这几乎是乌烟瘴气的巫师世界里最美好的一个角落。 她现在窝在他的怀里,等待食死徒的袭击。 他们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 【橘子汁】 小天狼星躺在床上,上次贝拉特里克斯的切割咒差点割到他大腿动脉,再加上掩护詹姆和莉莉离开的时候从三楼窗户跳下来的时候滚了一下,连带着膝盖粉碎性骨折,黑魔法咒语造成的伤害极难治愈,他被强制休息两个月。 现在还是八点,弗兰克·隆巴顿已经带他去洗过澡了,现在整个凤凰社总部又只有他一个人了——倒还省了值夜的工作。小天狼星看了会儿杂志,觉得无聊透了,随便抓了本多卡斯之前带给他的《内燃机原理》看,因为她嘲笑他改装飞天摩托的过程本质是重新发明飞天扫帚。 多卡斯幻影异形落下来,第一件事是拱到他怀里,身上柑橘科植物苦甜的香气里好像混进了一种奇怪的味道。他知道她今晚有任务,保护一位伏地魔很感兴趣的黑魔法防御术研究学者到安全屋去,算算时间差不多,她在潜行上一向是做得很好,这类任务完成度很高。 “别哭了啊,别哭,发生了什么”,小天狼星摸着她后脑,她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 多卡斯抬起头,张了几次嘴,都发不出声音来,他握着她的手,拖着腿半坐起来,鼓励式的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她没哭,是一种,干涸的状态——然后开口的时候眼泪就落下来了,“小天狼星,我杀了人”。 他松了一大口气,伸手捏她后颈,“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多卡斯坐在他的行军床对面,开始慢慢讲,故事很简单,她来晚了一步,那位学者是喝了复方汤剂的食死徒假扮的,她在送他进安全屋前一瞬发现了不对,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已经割开了他喉管。 “在那个状态下,你不杀他,他肯定会杀你”,小天狼星面色严肃,显然,被人用复方汤剂假扮,那位学者基本就是已经遇难。 “是,诺特”,多卡斯开始对着床边干呕,小天狼星伸手去拍她背,但看起来她已经吐过一遍了,所以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如果是诺特,她反应那么激烈不意外,作为高他们三级的斯莱特林纯血主义小团伙的成员,诺特大部分时间隐藏在幕后,他们常常见到,但是肮脏的事情他好像做得少,更像一个,普通的同学。 -- 第63页 “别哭啦”,他吻她眼睛,舔掉那些咸味的眼泪,“去洗澡,然后躺到我身边来,我们一起睡觉”,她开始在他怀里抽噎和颤动,睫毛忽闪着落在他舌头上,小天狼星无奈地拍她背,“别怕,我在,我在”。她埋头到他怀里,鬈发的顶心在他下巴上摩挲来去,他微笑起来,“你伸手——去把边上那个抽屉打开,我给你买了点东西”。 多卡斯依言去做了——流丽的深粉色真丝睡裙,有漂亮的缎带和胸前细密的褶皱,交叠到脚踝的宽大下摆,她翻身骑在小天狼星身上推他胸,他懒洋洋得躺着看她,“这么急啊?” “这是给我买的东西吗”,她气得一边哭揪他头发,“还不是为了你自己开心?” 他严肃得看她浅琥珀色的眼睛,“现在,脱光衣服,我帮你把它们都烧掉,然后去洗澡,我保证这是让你最快忘掉那件事的方法”,烧衣服是傲罗也会遵循的净化仪式,弗兰克跟他谈天的时候提到的,他在刚刚已经看到了她黑色巫师袍袖子和前襟上一点一点结块的血渍。 睡裙其实是她的生日礼物,准备带她出去玩一圈哄高兴了再给她的,但是显然卧床两个月让所有计划都报废了,也就没有送出去,现在拿出来倒也合适。 多卡斯去洗了澡,真的换上了那件睡裙,小天狼星眯着眼睛,对自己的品味很满意,深粉色色的缎带扼着她脖子,在背后交叉,露出她象牙色的肩膀和光裸的后背,松紧褶皱把衣服挂在她身上。她不安得往后撩了下放下来的鬈发,慢慢走过来,裙子交叠的开衩大概到大腿根,布料一会儿贴在她腿上一会又分开,轮廓一会儿分明一会儿又模糊。他一直知道她腿很长,显然大开衩裙子很适合她,看她穿这样的衣服在室内走来走去也是赏心悦目的。 他们做了三次,最后一次的时候把睡裙都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下,叠在他睡衣上,她才有那么点倦怠的意思,趴在他身上,拿脚尖勾他脚踝。 “累了吗?”他问她。 “累了”,多卡斯看起来动都不想动了,他们本来第二次准备就结束的,但是说到擦洗的问题,就干脆再做了一次。 “现在还在想那些事吗?”他伸手从背后揽着她肩,把她压在自己身上。 “感觉”,她大概真得困了,亢奋的因素过去了,讲话断断续续的,像梦呓,“我不像我,我分不清我和你了,小天狼星”,她身上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混在一起,恐怕连他的阿尼玛格斯状态也分不开来。他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 这个说法是合适的,他也希望能用这种方式为她承担一部分痛苦,他们像原始的男人和女人那样——小天狼星想到埃德加·博恩斯全家的死亡现场,雪地里被厉火烧焦的房子,飘散着人体脂肪的味道,他跟傲罗先到的现场,没让多卡斯去,他们那天在她公寓也滚了两圈。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被她的吻唤醒。 “怎么,还想再来一遍吗”,他腿还没好,腰也有点酸。 “就是想亲你”,多卡斯大概整个晚上就枕在他胳膊上,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真得纵欲过头了,虽然其实也憋了一个半月,但是这种事情做太狠了真得不好。 “去刷牙吗?”她留宿也无所谓,但是在凤凰社总部胡来总好像怪怪的,还好昨晚也没人来这里,否则单单是解释也太麻烦。 “啊,我什么都没有带”,多卡斯看起来有点懊恼,然后又开始推他,“我在这里没有衣服,什么都没有,昨天晚上全烧了”。 “柜子里有斗篷”,剩下都是什么麻瓜长袖t恤之类的睡衣,斗篷还是因为可能会有客人来所以准备的,小天狼星看了一眼乱七八糟丢在地下的衣服,他还得想办法把那件真丝睡裙在负责照顾他的弗兰克或者彼得来之前搞干净收起来,那个可没法用清洁咒语。 多卡斯只好裹着斗篷幻影移行回去了——在他跳着去刷完牙,把睡衣睡裙捡起来想办法用别的咒语去处理的时候,她拎着篮子回来了,长棍面包、牛角包、马苏里拉水牛奶酪、nutella巧克力酱,牛奶,橙子,甚至还有大瓶的冰镇气泡水,“吃哪个?”烤麦子的香气弥漫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小天狼星知道来自她公寓街口拐角的那家面包店,他留宿的第二天早上就跟她去买面包,气泡水大概是她家冰箱里的。 “牛角包吧,然后来一点奶酪”,他开始回忆自己在有多久没吃过一顿正经早餐,大部分情况下就是冰箱里的冷吐司,还因为太远饥一顿饱一顿,多卡斯照顾他度过了刚受伤最危险的那段时间,上段时间被分派了一个礼拜的值夜,听说是结束之后开会的时候就睡过去了,也没什么空来看他。 她从他手里把那条睡裙抽走了,“我带回去洗吧,你这里大概没条件”。 “所以你算收下了”,他挑眉毛,她轻拍两下他脸,算默认了。 “彼得每次来买面包前”,小天狼星皱着眉毛,他的牛角包上面有一层薄薄的霜糖,“会把每个种类都问我一遍”,他把那只老鼠的神态都学了一遍,然后结果就是小天狼星不耐烦让彼得全部带白吐司就行了。 多卡斯在掰法棍蘸巧克力酱吃,听他说话,“我以为詹姆会为了你把总部冰箱塞满”。 “莉莉发现了他给我准备的,可乐”,麻瓜甜味气泡水,“然后全部清理一新了”。 -- 第64页 多卡斯看起来噎了一下。 “所以,我听说麻瓜有一种橘子味的汽水”,显然多卡斯现在心情调整回来了,他们其实也只是在漫无目的的聊天,小天狼星问她,“是什么样子的呀?” “芬达吗?”那个发音好像是一个德语单词‘幻想’,多卡斯看起来有点苦恼得往后掠掠鬓边的鬈发,“我给你买那个莉莉也会生气的——给你做一个类似的好不好?我平时也会弄给自己喝”。 “好的啊”,她舌头很灵,从来不吃不好吃的东西。 她用浓缩橙汁兑了苏打水给他,有一点酸苦,但是口感很清新,多卡斯微微皱着眉毛看他,“不喜欢的话我给你加点蜂蜜?” “很好了”,他还挺喜欢的,气泡在舌头上跳动,这大概是巫师和麻瓜饮料上最大的不同,他很喜欢可乐,但是浓缩橙汁兑苏打水也很好很好了。 “五月啊”,多卡斯坐在对面剥橙子,小天狼星知道她喜欢吃这个。多卡斯的‘四分五裂’用得极好,就是对着橙子练的,一年两个成熟季节,她可以每天吃一个,羽毛笔的笔尖在占卜作业的纸上刷刷而过的时候,边上总是摆着一盘橙子。她还喜欢橘黄色调的衣服,从南瓜色的毛衣、鹅黄连衣裙到米黄色的衬衫,衬得她眼睛很亮。 “橙子熟的季节”,小天狼星往后仰,他现在还是病号的状态,自然躺着更轻松。凤凰社的总部在东区,战后修筑的四层房子,由某位麻瓜出身男巫捐赠与邓布利多,环境自然没有他的公寓那么好,他对季节也失去了敏感性,不然即使是嗅闻风都能辨别出时间。 “毕业都快一年了”,她笑。 “好多事发生了也就都过去了”,他扭头宽慰性得看她,毕业后他们终于滚在了一起,完成了些任务也搞砸了些任务,詹姆和莉莉结婚了,丽塔·斯基特在婚礼上碰到多卡斯以后就开始瞎写,于是他们跑去她家掰断了她所有的自动不自动的羽毛笔,全堆在熟睡的女记者枕头边,第二天《预言家日报》斯基特的专栏就表示女记者要休息一段时间。 “至少吃上了今年的新橙子”,多卡斯晃了晃手里的橘红色果子,“阿不福思和我说战争爆发我活不上一年”。 “不要听他瞎说”,小天狼星啧一下舌头,他们的确失去了不少战友——玛丽·麦金农在7月拍完合照两个礼拜以后就被杀害了,她是圣芒戈医院魔咒伤害科的主任治疗师,戈德里克山谷老麦金农夫妇的独女;圣诞节的时候,埃德加·博恩斯一家被厉火烧死在房子里,就在他刚刚卧床的时候卡拉多克·迪尔伯恩失踪了,在战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下,显然失踪就等于死亡。 至于他们亲眼目睹的,因为任务失败导致被保护人的死亡就更多了,有的时候是来不及,更多时候是人不够,连伏地魔他们都已经直面过一次了。 年轻人们被战争摧折着,但是好在他们还都活着,还满怀着像吃到一年里的新橙子之类的希望——希望是战争中最宝贵的东西。 第23章 峡谷水/羚羊之死 ================================ 【峡谷水】 伦敦很少有这么闷热的夏天,更何况她租的房子在阁楼上,身边的人烫的像火炉,可惜了金棕色缎子一样的好皮肤。多卡斯梅多斯张开五指,悬停在小天狼星布莱克乌沉沉的眉毛之上,想象那双水银一样的眼睛睁开来的场景——第一次巫师战争已经爆发了一年,他们得到了多少就失去了多少,而月初雷古勒斯失踪的消息让小天狼星这样万事不挂心头的人都失去了他良好的睡眠。 他一向睡得很少,她醒的时候他往往早就醒了,在玩她头发,或者肆无忌惮得用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心情好的时候连法式吐司和温泉蛋都已经煎好摆在桌子上了,清清爽爽衣冠整齐的坐在床头,看一本咒语书。 小天狼星布莱克,喜欢阳光,清水,摩托车带动的风。 小天狼星布莱克,讨厌灰尘,蛛网,不洗的头发。 他昨晚没睡好,她本来睡眠就轻,半夜醒过来了一次,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正常的亢奋状态,“什么时候醒的?” “一个小时前”,他做了个手势,“想着不要吵醒你。” 她把他拉近了一点,把头放在自己肩膀上,今天晚上的任务失败了,他们也没什么心思做别的。他跟着她回家,潦潦草草梳洗上床,可能也过一点了,现在闹钟的夜光表盘上显示着三点,意味着他到现在还没有睡着。他的呼吸喷在她颈窝上,把她的腰抓得很紧,她抚摸他光泽的黑发,已经重新养长到肩胛了,像一只长毛的大狗,他在禁林偷偷养得那只,带过来给她看过。 他睡着的时候眉毛还是紧蹙得,汗把头发黏在脖子上。住在顶楼就这么不好,现在还只是清凉的早晨,多卡斯帮他把薄被往下拉到腰腹,准备先下床去做早饭。 “小羊”,他在她抽走被他夹住的小腿的时候醒了。她用手指抚平他的眉心,带着安慰的语气,“我去做早餐。” “雷古勒斯应该是死了”,她很少听见他这种语气,不是嘲讽,不是索取,不是给予,只是平静的,给出一个结论。她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眉心,他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盯着她,在夏日上午阁楼闷热的空气里,昆古尼尔,命运之枪,投出就必然会扎中目标,而她可耻得在这样的目光里有了反应。还是应该穿上睡裙,她想,昨天晚上为了安慰他做出的让步没有必要,他们像动物那样互相依偎,但是是否能够接受她也有动物那样的欲望呢——她应该共情,应该悲悯,应该体谅他煎熬的心情,而她现在想得却是,哦,死就死了。 -- 第65页 他在窸窸窣窣声里把她圈进被子里,亚麻布草最后一点凉意被灼热的□□榨取。他们两个被包成一个茧,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她后颈,尖利的犬齿轻轻叼着那一块皮肤然后又松开,被子被拉得更紧了,他们两个被捆在里面,他的手在她胸前。 “昨天晚上,我在混乱里找到了纳西莎”,小天狼星继续往下说,“她没有任何必要说谎。”在这种情况下他讲话也是颠三倒四的,“黑魔王召唤的时候他不在”,他灼热的呼吸和裹住两个人的被子都让多卡斯开始发汗,更何况他还在胡乱得捏她,她能感觉到他前胸的骨骼和有力的胳膊,她不喜欢,想念他像天使敛羽的背,上面有流动的肌肉,“他六月初刚毕业,六月末就失踪了。”在去年圣诞节前他们还在翻到巷见过他,“大概是陷得太深了,又不知道怎么脱身。” “贝拉特里克斯没有说他死了”,她把胳膊挪到他胸前,握住他手腕。小天狼星去找莱斯特兰奇夫人问过,结果是两个人打了一架,詹姆和莱姆斯被派去了诺丁汉调查一家妖精的死因,抽不出身,是多卡斯陪着去的。 他在指尖揉了一下她,她抖了一下,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沃尔布佳找到了我”,她能感到他在长长的叹气,“她指责我,认为我和他的失踪有关系。” 多卡斯迅速理解了小天狼星的意思,某种意义上母亲和儿子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达成了共识,小天狼星永远没有办法逃脱这副沉重的道德枷锁,他必须要找到雷古勒斯,至少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雷古勒斯绝对是死了,不然沃尔布佳不会来找他,而纳西莎的回复则是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乱透了”,他的鼻尖贴着她脖颈的动脉,于是那一处的跳动对她来说也越发明显,“为什么要生下两个孩子然后要这样对待他们?”他是真得累了,“她闯进了我房子”,这大概是为什么他宁愿在这么热的天气跟她挤在她的阁楼里。 “怎么做到的”,她努力把话题引开。 “该死的家族魔法”,他叹口气,“我在租房契约上用得是我的本名。“ 她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感慨还好布莱克家没有一个真正的食死徒,伏地魔也没有强大到足够逼迫他们把小天狼星交出来——而且他的名字已经在挂毯上被烧掉了,小天狼星在六七年级描述了这个故事无数次,一次比一次态度轻松,兴致勃勃。 多卡斯下床了,去给他做法式吐司,小天狼星靠在楼梯上,看她的背影。她随便找了条亚麻罩衫,鬈发蓬乱得散在伸手,天光很好,在她抬起手拨头发的时候衣服就像是半透明的,曲线一览无余。多卡斯在这一年里变化不大,但是有一些细微的地方开始显现从少女到女人的妩媚,小天狼星得意地欣赏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东西,就像知道她填满他有如水填进装满沙子的瓶子。 她的腰很短,腿很长,脖子端正,肩膀平直,肌肉舒展,骨骼开阔——背面看像个清秀的少年,但前面有女人的身段,皮肤柔软,线条和缓。 他想到他们现在其实也不过是二十岁不到,但就这样轻易得投身进了这样草率的战争里——雷古勒斯比他还小一岁,他去世的时候刚满十八岁。 她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峡谷水,他握住她手,吻了吻她手背。 多卡斯绝对是喜欢这个举动的,她眼神里的慌乱出卖了这一切,小天狼星笑着,捏着她手指,不让她走。 她最后还是跪到他身边,俯身抱着他脸吻了吻他,前胸打着细褶的亚麻罩衫垂落下来,轻飘飘地拂过他脸,还带着她的体温和皮肤上的红茶香气——她骑在他腰腹上,不轻,楼梯咯着他后背。这样就够了,他没心思做别的,不是每一次的调情都要发展到正式的活动,她从他身上下来,意犹未尽得伸手指摩挲他颧骨。 小天狼星指了指厨房,“培根要焦了。” 她马上转身回去了,甚至顾不上看他一眼,小天狼星端着玻璃杯笑。 空气里散发着脂肪和盐混合后被加热的味道,黄油浓郁的香气,小麦的焦香,牛奶的清甜,他在喝峡谷水。峡谷水,一种最普通的巫师饮料,其实就是带着气泡的矿泉水,可以拿来调很多的饮料,当然也可以直接喝,他在焦躁的时候就喝这个,她显然记住了,但也可能不是记住了,就是她也喜欢这种饮料。多卡斯的好往往就在这些小处,她做什么事情也都是因为她想做,不假思索毫无所图的好。 “吃饭”,她把平底锅丢到厨房的小桌子上,她的公寓没有餐厅,起居室承担了大部分的功能。 小天狼星从楼梯上下来,挥魔杖把桌子拖到房间中央,给她摆好椅子,日光明晃晃得从起居室一侧的高窗照进来,她鼻尖已经在冒汗了,夏天真得热。小天狼星想了想,给她丢了个降温咒——然后多卡斯打了个喷嚏。他突然就很大声的在公寓里笑了起来,她也在笑,扑到他怀里乱蹭,他的小羊。 小天狼星把手放到多卡斯的后颈,拂开蓬松的鬈发,把她环抱在怀里,隔着重重骨骼和温暖血肉,他能感知到她的心跳。 他相信她也可以。 有力的,鲜活的,跳动的心脏。 “哎呀”,她在他怀里晃,他也跟着她晃,重心从左脚转到右脚,“我要去洗澡,太热了。” -- 第66页 “去洗呗”,他松了手,她家的厨房和浴室都很狭小,可能就是一个房间分隔出来的,“你洗完我也要洗。”现在他感觉到夏天的黏腻和不适了,身上印着金色大鸟的凤凰社T恤都嫌太厚,“快去”,他拍了拍她屁股。 她去楼梯下得柜子里拿了衣服,去洗澡了。 小天狼星坐在小桌边,重新端起冰镇峡谷水喝了一口,清凉的饮料涌进他喉咙里,他觉得自己发麻的神经终于平静下来了一点,凤凰社的事是个仓鼠轮子,他们被放上去开始跑之后就停不下来——有一只猫头鹰撞上了那面提供了大部分采光的落地高窗,连绵的伦敦城就在那一层纤薄的玻璃背后,那里生活着上千无辜的麻瓜出身巫师和上千万麻瓜。 他推开窗,放猫头鹰进来,韦斯莱家的埃罗尔。 他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了亚瑟信件上的消息,德文郡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出现了黑魔标记,昨天晚上又有一位独居麻瓜出身巫师被带走,意思是,没有出现尸体。 亚瑟的笔迹很匆忙,介绍他是十五年前上上任魔法部长诺比 里奇的副手,里奇竞选成功他被认为是很大的助力。 而下半年就是魔法部换届的关键时期,威森加摩已经无法忍受哈罗德敏坎了。他们的魔法部长被认为是一个强硬派,但是上位的五年来除了往阿兹卡班增派了更多摄魂怪外,并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举措。——人们呼唤一位能镇压伏地魔带来和平的巫师,或者,一位能让伏地魔满意的巫师,通过谈判中止他和他的追随者嗜血的捕猎,这意味着牺牲大部分麻瓜出身巫师的权益。 没有凤凰社员愿意见到这一点。 小天狼星把培根和炒蛋放在面包上,胡椒和盐的味道在舌尖跳动。 他把玻璃杯子满上,一口饮尽了剩下的峡谷水,知道自己又要开始踩轮子了。 还来得及等多卡斯洗完澡出来,跟她道个别。 【羚羊之死】 “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亚里士多德《诗学》 “我知道您是来杀我的”,在后台,各类劣质的麻瓜木质背景板,闪光的丝绸,廉价的金粉和脂粉香气的包围中,那个栗子色鬈发的女巫坐在一堆垫子里坦然得看着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他在现场用了反幻影移形咒。 “不一定,如果你愿意把格兰芬多的宝剑给我,你可能也用不着死”,伏地魔有了些兴致,这个声名隆重的麻瓜种女巫面对死亡的态度让他有点吃惊。 “不了”,她微笑起来,“您永远也得不到你不应该得到的东西。虽然说我应该高喊什么,我是格兰芬多所承认的人,相信勇气和正义之类的,但是我觉得这不是面对死亡的时候体面的态度。” “我倒不知道面对死亡的时候怎么能体面的起来”,斯莱特林的继承者轻蔑得发出嘶嘶的声音,他已经制作了六个魂器,是在长生的道路上走得最远的人,但格兰芬多们却像从来不知道死亡之痛一般,像蚂蚁试图撼动大树一样地反抗他。 “坦诚的面对自己吧”,年轻的女巫扶着额头,“比如我现在居然一点都不恐惧,而觉得是一种解脱——从我十一岁时起猫头鹰敲打房间窗棂开始的那场大戏终于要封箱了,未尝不是令人感到高兴的”,在他吃力得回忆自己的十一岁的时候,她拔了魔杖,反应速度很快,但是黑暗公爵拨开了那道昏迷咒的红光,然后轻松得给了她一记阿瓦达索命。 他并不遗憾,她已经没有用了。而麻瓜种的世界他总是不能理解的,被霍格沃茨录取那一年对他来说是迎接到了天命的转机,而不是什么一场戏剧。 小天狼星收到多卡斯的死讯的时候是1979年8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他那个时候在莱斯特兰奇庄园的外面蹲守。他腿刚刚好,就收到了雷古勒斯在6月末失踪的消息,开始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贝拉特里克斯那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是嘲讽了雷古勒斯的软弱,他们又打了一架,纳西莎倒是说了点什么‘黑魔王召唤食死徒的时候他不在’,他知道雷古勒斯大概是被杀害了,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想找到雷古勒斯是否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不列颠岛上的夏天总是非常短暂的,小天狼星几乎忙疯了,他只是下意识的发现天气开始转向寒凉,穿短袖在街上走不慎适宜,但好像一件精纺羊毛衬衫也就够了。事实上他几乎没有精力做一些休憩活动,只是偶尔在多卡斯公寓留宿一两晚,她最近也精神状态不太好,两个人抱在一起睡一个晚上也就很好了。 像熊那样巨大的黑狗安静地趴在欧石楠灌木从中,隐藏着自己的踪迹——然后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通讯硬币在发热,在阿尼玛格斯状态下,那就正好是他下腹右侧那一小块毛皮,非常巧得是,他在那里的肋骨上有一处旧伤,被分到格兰芬多后,一二年之间回家的那个暑假,和沃尔布佳第一次斗殴,打断了他的一根肋骨。他最终变回了人形,在口袋里找到了那枚硬币,边沿上是很普通的四个字母“ciao”,一个小小的数字4前缀,来自多卡斯那个频道。 那是意大利语“再见”的意思。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但他甚至都没法定位到她在哪里。 最终凤凰社的成员在麻瓜报纸上发现了她的死讯,登出的说明是剧院工作人员因劳累过度,在后台突发心源性猝死。 -- 第67页 凤凰社的成员都参加了她的葬礼,往坑里抛下洁白的花束,她被埋在去年刚去世的祖母身边。她的父亲也在,流丽的侧面轮廓和她很像,而她的短脸和漂亮的栗子色鬈发大概继承自她的母亲。他现在才知道她的父亲是哑炮,出身于古老的巫师家族,小天狼星·布莱克发现自己对多卡斯·梅多斯的个人生活几乎是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她是个麻瓜种,很有趣,在西区的剧院后台长大,然后就没了。 她没有留下任何话给任何人,除了那句“再见”。 他习惯性得和她商量大部分事情,多卡斯总是问得很多,说得很少,像光一样温暖明亮,也像光一样活泼轻盈。他几乎带着愧怍得回忆他们在禁林和他的公寓里度过的时光,只能自我安慰还好他们在那个时候至少是快乐的。 小天狼星在胸口别着洁白的山茶花,送别他的情人,他的朋友,他从未说出口的爱人。他觉得自己或许离死亡不远了,所以也不用悲伤,他们已经在漫长的战争里失去了太多人——即使是站在敌对一面的,他的父亲奥勒恩,两个月前失踪的弟弟雷古勒斯。崭新的生命也在不断诞生——莫丽和亚瑟的孩子们。他会为了他的朋友们死掉,而年轻的一代人总会不断成长。 多卡斯曾经在他怀里拖着长声开玩笑式的吟诵“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但是她总是自己做出回答,“ Tous les hommes sont mortels(所有人都是凡人),凡人总是要死的,不管是懦夫还是英雄”,然后又笑着和他滚在一起。 他来不及了解她,但是又好像已经足够了解她,她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一种思维方式,如影随形得陪伴他。 茶花焚毁,名剑折断,主人这时候才知道后悔和珍惜。 小天狼星在过去的一年里过得,时好时坏,伦纳德发现了多卡斯留下的他们之间通过的信,在葬礼之后全部交还给了他,还有一封是给安提戈涅·迪戈的,提到了他,应该是自己的留底,伦纳德没有在葬礼宾客名单上发现她,就干脆也让小天狼星自己处理。 还有一些他送她的私人衣物之类的。 事实上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麻木状态,他甚至去了她喜欢去的那家东南亚酒吧,就坐在那里,点了一杯茴香酒,坐一个晚上——第三次去的时候有个栗子色鬈发的女孩子坐在他对面跟他搭话,跟他回了公寓。但是当她第二天早晨和他坐在早餐桌对面的时候,小天狼星发现她身上那种神奇的魅力消失了,而他在不断在她身上寻找和多卡斯相似的地方,他被自己吓到了,直接和那个女孩子表示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在这之后小天狼星的颓废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好在凤凰社的工作很忙,莉莉怀孕了,反应也很严重,詹姆忙着照顾他,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他尝试着和莱姆斯说说看,结果是两个人对坐了一个晚上,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或许是多卡斯不太愿意他们的事情被人知道,在她生日那天把他们所有的信和东西都烧了,结果是晚上她来看他,蜷在他怀里,摸他脸——小天狼星觉得自己要疯了,可能变成狗都没法冷静,于是他骑摩托去了戈德里克山谷,把詹姆抓到了那片他们五六年级之间去野营的草地上,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我大概猜到了一部分,小天狼星”,尖头叉子榛绿色的眼睛看起来表情相当严肃,“莱姆斯和我说你有什么不对——你在担心她变成幽灵来找你吗?所有幽灵都会回到霍格沃茨的”。 “她要变成鬼魂就好了”,小天狼星看着詹姆,“但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哈利满月那天他去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家吃了饭,逗了一会儿刚出生的教子,他才一个月大,刚刚睁开眼睛,是莉莉的绿眼睛,他盯着他的绿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哭。他在葬礼上没有哭,过去一年了也没有为这件事哭,但是偏偏在整件事情过去一整年,看到哈利的眼睛的时候哭了。 莉莉抱走了哈利,詹姆把他拉到厨房,给他倒了白兰地。 “大脚板,我几乎要被你吓死——” “哭有什么吓人的”,他还在流眼泪,在今年4月弗立蒙·波特去世的时候他也在哭,五六年级的暑假他离家出走到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家的时候,他们慷慨得接纳了他,把他当成第二个儿子,带他一起去野营和钓鱼。但他年纪已经大了,战争消磨了大部分人的精神,而他和尤菲莉亚也不幸感染了龙痘,于是在哈利出生前两个月坦然得去世了。 “不哭才是吓人的”,詹姆在婚后被莉莉逼着剪了短发,没有那种乱糟糟得感觉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得伸手抓了抓,“所以,发生了什么终于让你哭出来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而我们都不会死”,很奇妙的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以后,那个在他的心脏里挤压出眼泪的水泵不再工作了,他那个时候在想,他和多卡斯或许会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的眼睛或许会是她的浅琥珀色。 尖头叉子拍着他的肩,“大脚板,你做事从来没有考虑过后果”。 “去你的”,他轻声反驳,“好像你考虑过一样”。 “是吗?”詹姆好像被他逗乐了,“反正无论怎么样,哈利还有他教父呢”。 “祝你好运”,卢平说,“我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 第68页 “如果不是”,小天狼星沉着脸说,“我就替你去找阿米莉亚·博恩斯算账”。 …… 在哈利离开后,莱姆斯看了小天狼星好几眼。 “怎么”,他的朋友看着他,伸手把垂落的黑发挥到耳后去。 “去找阿米莉亚·博恩斯算账”,莱姆斯笑起来,“怎么还跟我们在霍格莫德夜游的时候一样”,巨大的牡鹿、黑狗、狼和老鼠,闯到那些小姐家的院子里去吓她们。 “在阿兹卡班的时候她来找过我好几次”,小天狼星皱着眉头,“她好像接手了调查一批陈年卷宗的任务,清算老巴蒂的影响吧大概”。 “你总是能得到女人”,莱姆斯说这句话只是习惯了,像在学校里一样,拿小天狼星的女人缘开玩笑,阿米莉亚是一个宽身材、方下巴,灰色短发,戴着一副单片眼镜的女人,她比他们大了三年,是赫奇帕奇公正而严明的女级长。 “她可不好相处,也不好糊弄过去”,小天狼星开始笑,他在笑得时候才仿佛像回到了二十年前,年轻,英俊,但还是很疲倦。 “谁都像”,一样好糊弄,莱姆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把后面的名字咽了下去。 “没事的”,小天狼星轻轻摇头,“她虽然不喜欢别人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但老朋友总是没关系”,他的态度好像她还活着。 “十五年了”,莱姆斯有些感慨,突然意识到她的死亡好像也就发生在十五年前,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他不太确定小天狼星有没有正确的时间观念,因为他有的时候仿佛还觉得自己只有二十岁,而不是三十五岁。“啊,十五年了”,小天狼星把杯子丢进水槽里,他的朋友看起来不想把对话再继续下去了,而莱姆斯也松了一大口气。 事实上小天狼星已经学会应对没有多卡斯的生活了,在阿兹卡班里他就变成狗,在格里莫广场12号里他就躺着,闭上眼睛,他开始想象如果她还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会说什么,做什么。阿兹卡班的条件更恶劣一点,它就把长吻埋进前爪里,嗅闻那里的一小块皮毛,想象是她在禁林里抱着它,把脸埋进他脖颈的长毛里的时候;格里莫广场12号的条件稍微好一点,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能想象她皮肤上温暖的红茶香气,还夹杂着柚子微苦的味道。 每当他回忆起自己说过的某些话的时候,胃痉挛就会袭击他。这是在格里莫广场12号安顿下来,结束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和自己在做什么的错觉的之后开始的症状,那一天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吃饭。他还是很瘦,像上了蜡的骷髅,蜷在床上翻滚,这时候他就开始自虐式的回忆那天和詹姆说过的话,“你知道我搞砸过什么事情,对吧,叉子——和我过分亲近的人没好处,相比之下彼得都靠谱一点”。 他已经习惯了他少年友人们去世的生活,因为他们在他的脑海里鲜活如初。 如果说这个故事还要有一个蹩脚的结尾的话,那或许发生在九月,房客们都搬走了,克利切嘟哝得消极怠工,小天狼星一个人在一件件空房间里晃过来过去,看到了比尔·韦斯莱丢下的一本法语小说,恰好是《Tous les hommes sont mortels》——《人总是会死的》。 “人不会因为出生而死亡,也不会单纯因为活在世上,或因衰老而死亡。人是因‘某事’而死亡。我的母亲在瘫痪垂死时仍乐观待之,因为她肯定每一刻的无价。但她徒劳的决心也撕开了庸常身上令人安心的屏障。世上没有自然的死亡:发生在人类身上的一切都不是自然的,因为他的存在本身便是对世界的质疑。人类都是‘有死’的,但对每个人而言,他的死亡都是一场意外,即使他承认并且赞同,也仍是不当的暴力。” 这本书出现在这里大概是和芙蓉·德拉库尔相关,她为了男朋友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参与战争,被火焰杯选中代表学校的女孩子总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小天狼星捧着那本被主人落下的书,想,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啊。 是知道自己要死的,但也是怕死的。 他忍不住去想她为什么还是能做到这么坦然得去面对它呢?还来得及道别? 恐怕和他的答案也会是一样的吧。 第二道光束正好击中了他的前胸。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他惊骇地瞪圆了双眼。哈利下意识地松开了纳威。他一边再次跳下台阶一边抽出魔杖,邓布利多也朝台子转过身去。小天狼星似乎过了很久才倒下去:他的身体向后弯曲着,形成了优美的弓形,倒下去时穿过了悬挂在拱门上的破旧帷幔。 哈利看到,他的教父倒下去时,那张消瘦的、一度十分英俊的脸上既恐惧又诧异,他倒进了古老的拱门里,消失在帷幔后面。那帷幔飘动了一会儿,就像刚才吹过了一阵狂风,然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是原著向的BE结局,HE番外会在后面放出。 【春天的十七个瞬间】整个合集已经按时间顺序施工完成了,正文时间线大概是在1976年12月24日的圣诞节到1979年8月31日多卡斯被伏地魔亲手杀死——后面小天狼星的故事算是尾声和余音。(但是作者不定时修文,所以大概重看会有惊喜……) 亲世代是生活在春天里的人,到子世代,小天狼星越狱的时候,秋天已经降临了。 -- 第69页 起这个标题其实纯粹就是……皮,主要是计划在SBDM下正文内容正好十七个短篇,在今天正式完成了任务hhh 刀口舔蜜已经足够概括这一串故事了——按照原著走的情人线不是没有波折的,也是更不稳定,更绝望的,“初尝滋味,已近割舌”。 他们不是不爱对方的,但是因为很多因素没有说出口。小天狼星是不去想,答满卷子没提中心句(他觉得自己反正要死了/表现的很明显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显然现在做不到——他那时候那个情况也不可能结婚),多卡斯则,其实想跑路很多次了,但是因为是格兰芬多,而且刀口上的蜜也是甜的,跑又跑不成,说也不愿意(她的顾虑甚至比小天狼星更大,因为她不信任小天狼星/安全感不够)。 但是很多时候小天狼星的悲剧其实是命运造成的随机事件,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能(和多卡斯)做得很好,这就是在图兰朵线我修正了他命运的原因。 春十七的三个任务:【填补多卡斯生活的细节】+【情人线两个人的权力争夺】+【发点刀口上的糖/顺便搞一搞詹莉(bushi)】我觉得我完成的还行。 以及,看图兰朵线番外的话是HE啦。 第24章 安提戈涅/槲寄生Mistletoe ========================================= 【安提戈涅】局外人眼里的一战Sirius×Dorcas 他的尸体被猛禽望见的时候,那是块多么美妙的储藏品,吃起来多么痛快啊! 当小天狼星·布莱克的死讯被公布,并在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博恩斯的主持下被平反的时候,安提戈涅在维也纳,捏着一份德文巫师报纸,蓝眼睛里没什么表情:这个被囚禁了十一年,追捕了三年的男人被证明是无辜的,没有跟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勾结在一起——有五十多位目击证人证明他在魔法部办公的地方被食死徒杀害,而那个时候他在尽力保护救世主。 他的案子被重新审查,旧日的卷宗被公正严明的赫奇帕奇一份份的重新处理,还有邓布利多和救世主的证词,最终得出结论:魔法部的确是搞错了。 维也纳七月初的阳光温柔和煦,安提戈涅面前咖啡里的冰淇淋融化了一半,这是一种经典的本地甜食。带着单片眼镜,灰头发,方下巴的中年女巫的照片刊登在一个角落里,边上就是小天狼星从阿兹卡班出逃时的的那张通缉令——脸庞凹陷,长头发纠结在一起,缓慢地眨眼,有着蜡一样的白色皮肤,看上去就像是吸血鬼,只有那双模糊不清的眼睛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 当然,他现在已经陷入永恒的长眠了。 很多事情能解释了,比如,为什么魔法部的态度在一个月以前发生了巨大的转变:,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在星期五晚上的一个筒短声明中证实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又回到了这个国家,并且再一次展开了活动。(尽管他们在上周声称这是一派胡言)阿兹卡班的摄魂怪发生大规模的叛乱,魔法部又开始出版家庭及个人初步防御指南……猫头鹰在这段时间内疯狂得运送各类流言,大部分在场的魔法部职员都已经向家里人确认,伏地魔的确带着他的支持者们闯入了魔法部。 她吐了口气,不知道应该对此表示震惊还是什么别的态度:在过去的三年里魔法部一会儿声称有人在西藏目击了小天狼星,一会儿警告市民他就在伦敦。 不过安提戈涅的确是1992年的夏天就离开了不列颠岛,她的工作允许她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而维也纳的确拥有不错的资源,也不是当事人会有兴趣履足的地方。在过去的一年里她在这里碰到了一些同僚,当年在拉文克劳的同学也是最先敏锐的察觉到事情的端倪的人,他们都是经历过第一次巫师战争的人,知道魔法部并不值得信任。 既然伏地魔复活消息瞒不住了,康纳利·福吉下台就是数着日子的事;巴蒂·克劳奇在一年前就死了,以救世主所声称的作为依据,那么他死于自己儿子的手中,也算死得其所;卢修斯·马尔福进了阿兹卡班,目前来看应该出不来,也不可能和救世主和解。 那么,安提戈涅·迪戈,在十四年前做得那件事将永远石沉大海,不会有人知道了。 小天狼星·布莱克未经审讯被送进阿兹卡班这件事,是她一手促成的。 有很多人未经审判被送进了阿兹卡班,但不应该包括小天狼星——连卡卡洛夫都得到了自己的审判,贝拉特里克斯、拉巴斯坦和罗道夫斯这些莱斯特兰奇甚至可以通过花言巧语就躲开自己的命运,卢修斯·马尔福甚至就根本没有来过这里(现在他完成了这一遗憾)——布莱克家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家这一根仅存的独苗呢。 据安提戈涅那时了解的消息,阿克图勒斯和西格纳斯·布莱克疯了一样的给魔法部施压,给威森加摩的老朋友们写信,肯定也不会放过邓布利多,毕竟在那桩案子爆发前小天狼星还被认为是詹姆·波特最好的朋友,凤凰社的得力干将。在雷古勒斯失踪以后布莱克家族已经承担不起失去继承人的后果了,而小天狼星看起来还回到了纯血主义的“正道”上,成了一个麻瓜杀手——不过是炸了一条街死了十三个麻瓜,在那些顽固的老东西眼里,麻瓜并不算人。 小天狼星只需要一场审判,有一场审判,布莱克家的力量就足够让他逍遥法外。 -- 第70页 更何况安提戈涅怀疑他本来就是无辜的。 因为她不怀疑多卡斯·梅多斯的眼光。 我遵守神圣的天条而犯罪,我将永久得地下鬼魂的欢欣,胜似讨凡人欢喜。 被伏地魔亲手杀死的格兰芬多执剑人,把整个学生时代的一半空余时间花在天文塔上的女孩子,小了安提戈涅·迪戈三岁的,麻瓜出身的挚友。 她去了多卡斯的葬礼,本来不该去的,这样就可以假装多卡斯还活着,只是因为担心连累到她而主动中断了两个人的联系。多卡斯死得太突然了,但也算是早有预兆,丽塔·斯基特的文章让她的名声变得很大,伏地魔和食死徒们都在重点关注她,或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得到那柄,从分院帽中拔出的,格兰芬多的宝剑,预言家日报的专栏作者们把这件魔法道具和创始人的遗物吹得神乎其技。 然后,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再活跃下去,或许会牺牲,但也应该是一场惨烈的大战中的时候。她死了,由伏地魔亲手杀死——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黑魔王喜欢单独行动,但没有一次是不成功的。 命运的轨迹是如此波谲云诡,像一场恶作剧。 安提戈涅见过多卡斯四年级的占卜作业,她用了三十英寸的羊皮纸预言如果巫师战争爆发,她作为麻瓜出身的十三种死亡方式,但大概没想到是这么惨烈的一种。 格兰芬多的女孩子是一个聪明而有灵感的女巫,但在明明知道大部分结局是死亡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了主动卷入这场战争。 安提戈涅没有在葬礼上露面,观察出席的人,骇笑得很厉害。 她看到黑头发灰眼睛的男人襟前别着白山茶,站在凤凰社成员中,面无表情的走完了整个流程,小天狼星和多卡斯在八个月前在丽塔·斯基特笔下还暧昧无比,现在却好像表现得他和躺在棺材里的人毫无关系。丽塔·斯基特写得东西从来都是一派胡言,但总是能切中肯綮,安提戈涅在毕业后跟多卡斯还在偶尔有见面,能够听到只言片语,直到她加入凤凰社。 梅多斯夫人看起来哀毁过度,带着黑色的头纱,几乎要哭晕过去,她和梅多斯先生看起来都还相当年轻,希望可以走出女儿去世的打击——她看到伦纳德·梅多斯在仪式结束后把一些女儿的信交给了小天狼星,知道这两位麻瓜大概是想割舍掉和巫师世界的一切联系——愿他们在无知中获得幸福。 我会恨你,死者也会恨你,你要是保持缄默,不向大众宣布,我就更加恨你。 安提戈涅·迪戈都记得,那些夏夜的星光和秋日的漫步,活泼有趣的讽刺和愉悦轻松的信件……她谈论他的时候明亮的浅琥珀色眼睛,还有那厚厚的一沓用淡绿色的墨水绘制的星图,在天狼星边上标出一个小小的A和B。 多卡斯曾经把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麻瓜朋友介绍给了她认识,他就在西区的剧院里工作,作为性少数的身份表演舞台剧,能搞到各种门票和最新的演出消息。尤利西斯和小天狼星长得很像,但是有一种微妙的不同,那个人身上高傲散漫的气质在尤里身上收敛很多,也不够堂皇光明,更女孩子气而不规整一点,脆弱而敏锐,安提戈涅看到这位多卡斯的麻瓜朋友就会很难不想到小天狼星,但是他们又是有多么大的不同。 安提戈涅在多卡斯世之后约他出来喝酒,他知道的更多,都和她说了。他们都猜到了多卡斯为什么会投身于火焰之中,她没有办法拒绝那么好的东西——她爱美和好胜过爱自己。 那天安提戈涅喝得很醉,在泰晤士河边扶着栏杆吐,大哭。尤利西斯宽慰得揽着她的腰,“都是这样的”,他们承担着同一份的苦痛。 这是怎样的不公平,她是那么爱他,他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他还是沐浴在光荣中的凤凰社成员,孤身对抗黑暗的强者,有这样一个女孩子还是没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好像对小天狼星·布莱克毫无影响。偶尔从《预言家日报》上出现的时候,他只是冷冷得看着那些追逐着他的镜头,露出惯常疲惫而不耐烦的神情。 弃暗投明的,布莱克家的长子,很快就继续了他抗击黑魔王的事业,把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抛在了脑后。 那个死者是不会承认你这句话的。 那是一个十一月,万圣节刚刚结束,整个英国巫师界都陷入了伏地魔被击败的狂喜中,德力士就告诉她,小天狼星·布莱克被抓获了,他被指控炸了一条街,杀了十三个麻瓜,和一个巫师——彼得·佩蒂鲁。 德力士不算是什么正经男朋友,充其量就是个上床对象,但是有一个傲罗可以上床的好处大概就是随时能得到关于这场战争动态的最新消息。 布莱克厌倦了两面派角色。准备公开宣布他支持神秘人,似乎打算就在波特死去的时刻这样做。但是,正如我们都知道的那样。神秘人在小哈利波特那里失了手。他失去了法力,极其衰弱,只能逃走了。这就弄得布莱克进退两难了。布莱克刚刚暴露了他的叛徒真面目,他的主子就倒台了。他别无选择,只能奔跑逃命了—— 这真是个极好的笑话,如果小天狼星·布莱克支持神秘人的话,那多卡斯·梅多斯算什么,她人生中做出的选择几乎都没有意义了。安提戈涅并不相信这些魔法部的蠢货所说的内容,但是她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来了:把小天狼星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拉下来,丢进污泥里,让他在监狱里为他那些漫不经心的行为赎罪吧。 -- 第71页 但这难道不是遂了他的愿吗?再也没有人会愿意相信多卡斯和他有关系了。 德力士毫无戒心的喝下了足量生死水,复方汤剂和人体变形足够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了,她从来没有做过男人,感受了一下以后觉得还是做女人比较舒服,拉文克劳喜欢舒适的状态,但她要为了自己的朋友得到一个答案。 向我颁布这法令的不是宙斯,那和下界神同住的正义之神也没有为凡人制定这样的法令,我不认为一个凡人下一道命令就能废除天神制定的永恒不变的不成文律条。 魔法灾难部的副部长康纳利·福吉正在和法律执行司司长巴蒂·克劳奇激烈的争执着,福吉强调着自己从威森加摩受到的压力,克劳奇正在犹豫,他知道如果给小天狼星审判,这个被他们视为黑魔王的继承人抓获的布莱克家长子就会逃出去——就像贝拉特里克·莱斯特兰奇,她已经和丈夫一起昂首挺胸走出了魔法部了。 “街道中间一个大坑,深得把下面的下水管道也弄破了。到处是尸体。麻瓜们尖叫着。而布莱克站在那里狂笑,小矮星彼得的残骸就在他面前..一堆血迹斑斑的袍子和不多—— 不多的碎块—— ”福吉用一块手帕揩着鼻尖的汗,“我们动用了二十多名巡逻员带走他,还不算那些魔法法律之星对的打击手” 。 安提戈涅在嘴唇边抿着冷笑,回忆这群格兰芬多们在学校发明的爆炸咒语是否具有这样的威力。魔法部的巫师们显然并不了解麻瓜的管道系统和房子的结实程度。在一个拉文克劳看来,能造成这种程度影响的只可能是他们的咒语引爆了泄露的天然气,但这个锅扣在小天狼星身上她毫无意见。 “让我去吧”,安提戈涅拿着德力士的魔杖,“如果他主动认罪,我觉得这也是足够搪塞布莱克家老东西们的借口了”。 那是一间空旷的房间,墙上矿石灯的火焰跳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这里是魔法部对待重刑犯的临时囚室,一个四周浇铸了特殊的屏蔽魔力和感知墙壁的空间。 小天狼星·布莱克被用带子束缚在囚室的椅子上,脸色很苍白,黑色长发散乱在两边,他看起来这段时间憔悴了很多,五官更深邃了一些。安提戈涅眯了眯眼睛,德力士的魔杖不是很听使唤,她感知到了,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太需要使用魔杖或者咒语。 假如我嘲笑了你,我心里也是苦的。 “布莱克,我是来询问你是否认罪的”,她把他嘴上的带子拿掉。 被困得很结实的人看了她一眼,烟灰色的眼睛,带着嘲弄而不屑的态度,他还在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那股光明堂皇的神气还在眉宇,“在这里辩解有什么用吗?” “那么,就是这个结果了”,安提戈涅绕着他走了一圈,她有点心烦意乱,好奇多卡斯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无赖,“彼得·佩蒂鲁得到梅林一级勋章,你进阿兹卡班,无期”。她盯着他眼睛,想在里面发现端倪,安提戈涅以前从来没有和这个低了三年级的男孩子直接打过交道,大部分时候都是来自多卡斯的转述,她并不相信从魔法部那群蠢货的判断,在这件安静的囚室里,拉文克劳的好奇心短暂的占了上风。 “那个肮脏卑劣的东西”,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死得晚了”。 很好,看起来这件事还有隐情,但安提戈涅对此并不感兴趣,她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那么剩下的东西对她实行自己的审判没有任何好处。她甚至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更快乐了,蒙受不白的冤屈被囚禁,假装自己才是受害者,却从来不真正审视一下自己干过什么好事,着很格兰芬多。那么就让他得到该得到的东西好了。“你知道摄魂怪吗,布莱克?那种像真菌一样繁殖的生物”,她的声音轻柔缓和,“他们以人类的快乐为食,你将永远也没有办法感知到这种情绪了”,不再笑,不再能够吸引所有周围人的目光,不再生活在光明之中,这是你应得的惩戒,为你之前所有的漫不经心和毫不在意。 安提戈涅大声咆哮,“你认罪吗,布莱克?为了那些因为你而死的人”。 “我认罪”,布莱克的小臂被困在椅子的扶手上,举起双手,“只要你停止你的表演”。 安提戈涅满意得放下魔杖,把它收回手臂上的魔杖套里,她不喜欢这个流行在傲罗和决斗爱好者之间的小东西,但是扮演总应该完成全套。在出去之前,她偏头看坐在椅子上的囚犯,“布莱克,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那个男人开始狂笑,他笑得很厉害,以至于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试着把脸埋在手里,但他的整个上半身都被束缚在凳子上。在停止那个嘲弄的态度后,他傲慢的反问,“那有什么意义吗?或者说”,他烟灰色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安提戈涅所熟悉的那个神态出现在他脸上,这真是令人意外的事情,“爱是什么?” 安提戈涅用魔杖指了指小天狼星脸颊,绷带像有生命力那样从他背后开始生长,堵住了这个男人的嘴,她不再想听下去了,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那你为什么拖延时候,你的话没有半句使我欢喜——但愿不会使我欢喜啊!我的话你自然也听不进去。 咖啡馆的电视机嗡嗡得播报着伦敦反常的寒雾,而任何一个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摄魂怪出逃导致的。德达洛写给自己唯一妹妹的信放在桌子上,英国的形式糟透了,让她千万不要回去,好好呆在安全的维也纳,留意那些来欧洲四处招募新人的食死徒,不要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 第72页 安提戈涅·迪戈把报纸合上,放在一边,呷了一口已经变凉的奶油咖啡。 如果你看来我做得是傻事,或许我可以说,那说我傻的人倒是傻子。 【槲寄生】 【1】 1993年的夏天,尤利西斯·门多萨时隔十二年再遇见多卡斯·梅多斯的时候候正站在花店的货架前,面前是一束束猩红的玫瑰花,花朵还是含苞待放的样子,但是看起来已经有点不新鲜了,所以店主往上面撒了点水珠来增加它的娇艳。他是一个削瘦的西班牙裔男人,个子不高,留着齐肩的黑色卷发,穿着牛仔夹克和黑色马丁靴。 三十八岁,未婚,但是也有了稳定的同居情人,导的戏也有了一批固定的观众。 只是没想到居然遇到了熟人。 她先认出了他,“哈姆雷特”,多卡斯穿着翼领白衬衫,卡其色背心裙,牵着身边有熊那么大黑狗的狗绳,把脚踏车停下来,大概是刚购物回来,车筐里还放着着牛皮纸的购物袋。他们愉快地拥抱又颊吻——黑狗已经对这个女主人身边突然出现的男人发出威胁性得低吠了。 “雷提欧斯”,尤利西斯和她愉快地击掌,他和多卡斯很熟悉,这对阔别十二年的朋友曾经一起在RSC的巴比肯剧院里同事三年——他们的父辈在RSC年轻的艺术导演T·纳恩决定在巴比肯剧院设立伦敦演出点开始就一起工作了,一起在后台长大,一起学习剑术,甚至互相爬对方的阳台,多卡斯的工作也是他介绍的。 尤利西斯暂时放弃了买花的计划,他身边有一个小小的篮子,里面装着满满得翡翠贻贝,他拎着篮子站起来,“好久不见了,要不要吃这个?我在市场上看到的,新鲜得可以。”他的对象正好趁周末回家乡处理一些事情。 “行”,多卡斯看起来想了想,“到我家?”她示意了下身边不安刨地的黑狗。 “没问题”,尤利西斯低低得笑了一下,“真得好多年没见了,我男朋友都换了三个”。 尤利西斯是个同性恋,多卡斯一直帮他保守着秘密。 那个时候他就经常被邀请到多卡斯父母家吃饭了,她的父亲伦纳德·梅多斯是剑击好手,也是很多舞台戏的动作指导,他教给多卡斯正统的德系双手羽击剑术,用于舞台表演。尤里西斯学习的也是迅捷剑术,甚至和伦纳德也能切磋上数个回合——只不过他擅长的是西班牙系的“至高之术”,通过玛丽切斯基圆圈计算好的线路进行训练。 在梅多斯家的日常是非常快乐的,和伦纳德·梅多斯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一边斗剑一边背哈姆雷特和雷提欧斯的台词。 尤利西斯和他们的分别也非常猝然,那个时候伦纳德·梅多斯是个小有名气的动作指导,某次因为意外在后台心脏病发作猝死,多卡斯的母亲莫妮卡在一年后改嫁,而她本人转变了兴趣方向,带着家里留下的一小笔钱去申请大学——然后听说是去了荷兰的阿姆斯特丹,然后又去了德国读书,后来听说还去了印尼两年。他们开始的时候还会互相寄送圣诞卡片,但后来就因为频繁的搬迁失去了联系,他的住址也不稳定。 那条黑狗似乎不那么不安了,狗也会有嫉妒心吗?还听得懂人话,真是有趣,但多卡斯也因此不用拽着他的牵引绳,可以轻松一点讲话,“是真得有好多年了,家里有白葡萄酒,还要买别的什么吗?” “黄油和奶油?”尤利西斯把脚踏车前的巨大购物袋接过来。 “那我都有”,多卡斯笑起来,把鬈发别到耳后,现在她可以一边推着脚踏车,一边牵着它慢慢散步了。 “你看起来不显老”,尤利西斯有点好奇,她穿着草编底的黑白间色渔夫鞋,踩在柏油马路上,现在看起来是真得很年轻——甚至比十二年前看起来要更吸引人,更轻松而愉悦。 “是吗”,多卡斯低头微笑,她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下面,露出一小节象牙色的手臂,“但也过去了很多年了,北方,天气很冷——然后又是印尼,天气又太热”。 “我记得你很早之前就说自己想去爪哇看看”,他们会在博物馆和古董店里斑斓的印尼皮影前停留很久,对这些东西充满好奇。 “啊,其实还好”,多卡斯微笑起来,“很脏,很乱” “说起来,你怎么会脚踏车了”,以前他教了她很久,直到她坦然承认自己对两轮交通工具都不太行为止,好像还听说她坐摩托车后座坐吐掉过。 “印尼嘛”,她耸了耸肩,他立刻会意,东南亚殖民地城市糟糕的公共交通,大概迫使一个骑自行车在平地上都会摔的人学会了这一项交通工具的使用方法。 那条黑狗是她在收养中心带回来的,她自述不太会起名字,也不太想给狗起一个“沙斯特罗阿米佐约”之类的名字,那么这条灰眼睛的黑色大狗就叫了布莱克。刚领养的时候瘦的皮包骨头,但仍旧足够威武,足够吓倒这个混乱的街区对独居女人不怀好意的对象。流浪狗收容所的人对多卡斯说当初在捕获它和给它洗澡的时候花了好一阵功夫,但是好在它看到她的时候态度可以称为亲近乃至激动,这让她轻易得就下定了决心。 多卡斯自述因为长期的独居和漫长的旅行,感觉精神带来了一定的影响,而狗,意味着每天至少三个小时的户外运动量,和稳定的陪伴,这能帮助她迅速的安定下来。 -- 第73页 她的住处不大,一间狭小的公寓,其中一个房间隔断成厨房和浴室,另一个房间被加上了一个开放式的阁楼,放着她的床,下面是巨大的钢骨书架,摆着她带来的藏书,通往床铺的楼梯下是她的桌子,台阶上丢着几个蒲团和软垫,看起来客人来了可以坐在上面。 房间的一角摆着围栏,狗窝和狗粮——边上是一个印着狮子徽记的巨大箱子,上面悬挂着交叉的十字剑,剑上是和巨大巫傩面具金黄的干枯槲寄生,给这件现代风格的公寓增加了野蛮粗犷感。 多卡斯说巫傩面具是她五年前第一次到爪哇买下的纪念品,经历了十二年地狱般的学习和工作,她终于拿到了自己的博士学位,在SOAS的东南亚研究中心找到了助理教授的职位,回到伦敦居住。梅多斯家里长辈很早就去世了,除了她在乡下继承的老房子外,还有西区父亲当年留下,有两个房间的狭小公寓。经历了漫长的清理和打扫工作,她在灰尘、蛛网和破旧器具中把阔别十二年的家重新发掘了出来,也包括下面那个箱子。 装着满满她无法理解的文字写得书。 尤利西斯对这些书实在是不太感兴趣——他有阅读障碍症,所以转移了话题。 “你现在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他现在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多卡斯坐在楼梯上和布莱克玩球。 “男朋友?”多卡斯非常惊讶,“我记得我那时候没有男朋友”。 尤利西斯皱起眉毛,有点吃惊,“你偶尔会跟我们提的西里斯”。多卡斯那个时候大概很喜欢很喜欢那个男孩子,提到名字的时候眼睛里闪过的亮光,每次匆匆忙忙离开或者来的时候抹在嘴角上的微笑,那的确是爱一个人的样子,尤利西斯太熟悉了。 “尤里,你一定记错了,西里斯是我以前养得狗的名字”,多卡斯笑起来,浅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温和的光芒,布莱克温驯得扑在她身上,摇着尾巴拍打着她的腿,“银白色的萨摩耶,后来爸爸去世后我难过的要命,没怎么照顾它,大概就跑走了。” “那听起来像是你的风格”,尤利西斯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了,他的描述和她的记忆始终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给一条狗起希腊语的名字。” “西里斯是拉丁化了,就像尤利西斯是拉丁化了的奥德修斯”,多卡斯正在努力让西里斯把爪子抬起来,去外面逛过以后他的脚就会变脏,她拿着一小块湿抹布帮它擦洗。 “说实话”,尤利西斯把贻贝和奶油在她那口小锅里安顿好了,站在厨房门口,在围裙上擦着手,他讲话还是有明显的西班牙口音,“西里斯比布莱克更适合你这条狗的名字——烧焦。” “尤利西斯这个名字也很适合你,特别是考虑到我们十二年没见的情况下”,多卡斯把桌子上新买的长棍面包递给他,“海上漂流的男人”,还有同性恋取向。 “多卡斯就不知道怎么评价了——你的确轻捷得像只羚羊,但是行善事的圣人这点我没发现”,尤利西斯把面包拿去了厨房,准备用面包刀切成合适的小块,多卡斯是个狡黠聪慧的姑娘,看起来这些年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变,像流动的光。 “至少我们都有着希腊人的名字”,多卡斯笑起来,布莱克趴在她膝盖上,她搔它的耳后,黑狗圆圆的灰眼睛眯起来,很愉快的样子,尤里西斯不想打扰她这么美好快乐的瞬间了,他继续去忙了。 【2】 尤利西斯有漂亮的灰色圆眼睛,但是他留着浓密的胡须,看起来就像希腊人的海神塑像,多卡斯才意识到布莱克和尤利西斯的眼睛颜色很像,印象里她的确认识一个削瘦深邃而有拉丁血统的男人,有漂亮的灰眼睛,一起度过了相当快乐的时间,如果不是尤里还是谁呢? 多卡斯觉得自己的头痛起来了——不能再往下想下去了。 如她和尤利西斯所说,她最近的精神状况的确一直不佳。 这完全不符合她的经验,她在莱顿拿的M.A.,半年内学会了荷兰语,确定了自己的研究方向是东南亚的地域社会与新闻传播,后来她申请了莱比锡马克斯·普朗克进化人类学研究所的博士,又分别花了两年和一年在印尼的三宝垄做田野调查——住在一间天主教修道院里。那间修道院里几乎全是那不勒斯来的意大利修女,他们吃很好的海鲜调味饭和自制面条,然后蹬那辆破车哧吭哧吭到报社上班,再去图书馆阅读资料。 还顺便交了个荷兰男朋友,他们在外国人常去的酒吧认识的,然后是跳舞,睡觉,同居,在这段时间中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几乎要撸不直,可能英语都要有浓重的北欧口音。但是很可惜,反正到最后两个人认认真真商量了下,还是分手了,他继续在印尼做他的原始部落调查,被疟疾和霍乱折磨,而她回了莱比锡,完成她的博士论文。 也没什么,就是不适合罢了,相处了两年,也就渐渐淡了,她对原始部落、图腾和巫术也没什么兴趣。 然而,房间皮箱里的书居然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文字的书写。这种文字不属于南亚语系,即使它用近似婆罗米字母或者天城体的方式书写。而她曾经在高中有过中世纪文献的阅读经验,它看起来像是拉丁语和古英语的混杂。 阅读这些书籍给她带来晕眩、不适等不正常的体验,即使她以前面对的是八小时的文献阅读,完全陌生的爪哇音乐、皮影戏、面具舞和灵魂附体观念,她都从未如此极度不安。回到英国以后谵妄和乱语一直在发作,不可名状的梦境和始终控制着多卡斯。对旧日藏书的释读带来了很多的困扰,觉得好像呆在蛛巢的中央,周围都是银白的粘液和丝线,还有无面的恐怖怪物在其中爬来爬起,她甚至想起来那个怪物的眼睛是红色的。 -- 第74页 在半夜的惊醒里,每次都是喉咙发干,头发全黏在额头上,在睡觉的时候又喊又叫。 从楼梯上趿着拖鞋下来的时候,往往布莱克大概也会被她吵醒,扑在围栏上,灰色的眼睛发着微光,那时候她总是选择给自己倒一指节高的白兰地——可能只有酒精才能带来无梦的睡眠。 在惊醒前的梦里她往往能见到不可名状的东西,黑色的湖水上孤零零的小船,一切都太安静了,只有船桨划过水面的声音。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在现实中来过这种地方,但是就是知道黑色的湖水底有什么——形似巨大的八爪鱼的东西,但一定来自更深的深海。多卡斯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类梦境了,甚至曾经亲眼看到过暗沉的水面上有着紫红色吸盘的触手伸出水面,可能比她见过最高的树还要高。 她不知道这条小船要驶往哪里,只知道自己又冷又饿,身上裹着样式奇特的黑色衣服,带着压到眉毛的帽子,有声音在她身边低语,像夹杂在电磁脉冲里的细微声音。 “Ho—g—war—ts”“Ho—g—war—ts”“Ho—g—war—ts” 月光从老式公寓的窗户里照到她脸上,多卡斯缓缓喝下自己杯子里淡黄色的液体,有梦的时候状态都不会太好:呓语、尖叫、惊呼,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只能酒精可以帮助挺过一次又一次噩梦里的低语。 搬回公寓后谵妄和乱梦越来越多,甚至她在某一次见到了那座由非欧几何体构成巨大城堡,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城堡,而应该是覆盖着青苔的巨石宫殿。妖异的黄光从无数的窗户里透出来,像传说中的百眼巨人阿耳戈斯全部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的尖叫和大声的呓语直接导致第二天的公寓管理员上门警告,说几乎所有邻居都被她吵醒了。 那一次,多卡斯觉得自己不得不向拉□□娅求助,有必要解决和解释这样的乱梦——即使是在印尼的雨林中多卡斯也从未梦到过过这样可怕的场景。 多卡斯在自己的新工作地点和同事相处的还算愉快,主持整个东南亚中心工作的是五十岁的华裔赵,他是东南亚传统农业方面的权威,拉□□娅正是也是出名的中东欧田野工作者,当年在莱比锡多卡斯甚至还租过他们的房子。 在尤利西斯以前,多卡斯正式开始工作前就请了一次客。 吃饭的场面还行,多卡斯买了一小捧白玫瑰,插在五斗橱上的花瓶里,准备的菜是炸春卷,椰丝炖牛肉,鸡粥和炼乳咖啡,连布莱克都会有一块新鲜的牛肉,作为它乖乖得呆在围栏里的奖励——它居然喜欢吃熟食。它也的确不太像流浪狗,该有的对领养人的戒心一点也没有,之前它还叼着巧克力在公寓里到处上蹿下跳,一边跑一边摇尾巴,多卡斯从他嘴里抢出来的,难以想象这条狗怎么活到这个岁数。 拉□□娅和赵都是好相处的人,他们带了一对小小的书法条幅来——“愿为五陵轻薄儿,天地安危两不知”,字很干净。华裔也是她研究中的一部分,多卡斯学过一段时间的中文,不过是勉强能看懂,只是觉得赵的字很漂亮,他跟她解释了意思,她更喜欢了,在书桌前找了个地方挂上。 晚餐剩余的时间在刀叉碰撞餐具和红酒玻璃杯的碰撞中结束,阔别许多年的人在聊天的时候都很开心,他们都有很多年的田野经验,大部分情况下谈论的都是文化碰撞中的趣事,多卡斯跟他们分享了箱子里的藏书——赵的体验同样是晕眩,他确认了这种文字不属于古中文或者古日语,甲骨、金文、篆书、平假名、片假名之类的,表情非常惊奇,但是拉□□娅看起来就好很多,她湛蓝的眼睛里甚至看起来是某种疑惑的表情。 她有着斯拉夫人的窄长脸,这让她在疑惑的时候看起来更加严肃而深沉,看起来更像一个哲人了,她也没有接着谈论下去下去,只是提到了如果有比阅读中更不适的体验就来找她——她在田野中有相关的经验。 拉□□娅的指甲修成尖尖的杏仁形,她带来了一把槲寄生,干枯的枝叶发出黄金一样的光泽,她们都是人类学家,自然都读过那本名为《金枝》的名著,内米的祭司之间的互相残杀与生命力之间的代际传承——即使弗雷泽本人在他们这个年代已经被嘲讽为“轮椅上的人类学家”,他的作品依旧赫赫有名。 “挂在墙上吧”,拉□□娅蓝得像亚德里亚海水的眼睛里是凝重的表情,不是那么轻松,“我们都知道近代科学和巫术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弗雷泽想象的那么大,”在大部分的神话传说里,槲寄生都被认为可以防御妖术和巫害,甚至驱逐雷电,作为开启一切的□□,指示地下的宝藏。 于是多卡斯把那把黄金一样的枝叶悬挂在了那个狮徽装饰的箱子上方,边上就是巨大的傩戏面具,她只是不太确定那只狮子是不是在之前是站姿而现在变成了卧姿。 她的精神状况的确不太稳定。 或者就是身体的问题。 她一直有低血糖,第一次带布莱克回家的时候就发生过。她回到家,锁上门之后就失去意识了——醒过来的时候她还躺在地板上,也不太确定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还做过了什么,好在购物袋好好得放在桌子上,布莱克坐在旁边,不确定的用头蹭她的脸。她的处理也不过是勉强得站起来,伸手摸摸它的头,去做晚餐。 布莱克是一只很乖的狗,每天等她按时出门带他去溜,也不会随地大小便,好像是在公园里有一颗固定的树之类的,她在那个林子前松开牵引绳,它自己就会跑进去的。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就跑过来趴在她大腿上,皮毛丰厚的,骨骼宽大的黑狗,它真得很瘦,即使她给它准备了足够的狗粮,伸手还是可以在皮毛下摸到骨头。给它梳理毛发像搅动一盘珍珠,连洗澡的时候都很乖,也不惧怕吹风机,除了喜欢舔她以外连家具都不喜欢咬,真得很好养。 -- 第75页 拉□□娅临走前问了她一件事,“你是不是不知道不详?” 多卡斯有点呆滞,“不详?”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单词,只是能明确感觉到这个发音后深重的恶意,像那座在记忆里反复出现的城堡周围湿哒哒的雾,冰凌从石像鬼的尖牙上垂下,像它流得涎水。 拉□□娅叹了一口气,“不详是指一类被称为‘大脚板’的狗灵——表现为一只巨大的黑狗的样子,往往在英格兰北部的坟地里徘徊”。 多卡斯靠在门框上,布莱克听到了拉□□娅的话,它非常安静地站了起来,一个危险的蹲姿,它在吵闹的时候是毫无危险性的,在安静的时候反而分外吓人,多卡斯还记得它对那个大腹便便的公寓管理员做的事——在他发现她是个独身女人而试图挤进房间的时候。 “印尼中苏拉威西省的托拉查人还相信某些男人和女人可以通过魔法变成狼或者其它兽类”她蹲下来,抱住布莱克的脖子,“如果伤害了任何这样变成的野兽也就同样伤害了变成该动物的巫师本人,我们都知道这和灵魂观念有关——这涉及到了交感巫术理论,我不支持这一类看法”。 拉□□娅拿着自己的流苏皮包,“你不相信这样的故事,那很好”。 她们抱了一下,她告辞离开了。 拉□□娅送的金枝或许真得有用,她的谵妄和失眠好起来了,只是偶尔会有轻微的低烧,那都很正常,她在雅加达和棉兰偶尔也有类似的感觉,过一两天就会好。 人类学者也要求助古老仪式,它带来的安慰剂效应像几千年以来一样一直很好。 奶油贻贝做好了,尤利西斯拿布垫着那个小锅端出来。 他们支了一张小桌,多卡斯找到了一块蓝白格子的桌布,贻贝很新鲜,泡在淡黄色的奶油汤里,边缘泛着翡翠的光泽,另一个深蓝瓷碗里放着嫣红的樱桃,他们倒了昂儒葡萄酒,拿面包蘸汤。 他们从来没有单独两个人呆在这间公寓里过,但是多卡斯好像觉得他们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包括用这块蓝白格子的桌布吃饭——他们已经做过许多疯狂的事了,甚至包括在开演前大声谈论麦克白的名字,午夜拿着蜡烛照镜子,在再次见面确认过眼神后,发现对方还仍然是那个可以把命交给他/她的那个。 尤利西斯在多卡斯脸上发现他们冒险以前那种微妙的表情,他们对视着微笑起来,笑到多卡斯站起来,把金黄的干枯槲寄生从墙上取下,交给尤利西斯,顺便给了他公寓钥匙和联系方式,他们约定他明天早上会及时带着槲寄生归来,如果她的状态不对,那么他会去找她的朋友,拉□□娅。 他不太懂他的朋友,但是他们互相信任。 多卡斯已经做过太多要危险的事了,比如潜入雨林和游击队做交易,她给他们带来补给,而他们给她机会拍摄他们的档案。 她有一个微妙的预感,如果她在今晚睡着,她就可以在谵妄和呓语里进入那座城堡,困扰她的一切都可以找到答案——维吉尔的诗歌里埃涅阿斯正是凭借这一黄金的枝叶从冥府返程,而她能否从疯癫和混乱的边缘返程可能就依赖尤里是否能及时带着槲寄生到来——如果它真得像传说中有那样神奇的功效的话。 【3】 拉□□娅站在那栋老式红砖公寓楼的门口,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西班牙裔男人,“多卡斯一个人已经够疯了——我都不知道她十年前的朋友还能陪着她做出这种事。”尤利西斯显然有点被抓住错处的样子,明明留着浓密的胡子,看起来还尴尬得像个孩子,“抱歉,我发现了我解决不了这件事,就来求助了”。 多卡斯把那把槲寄生和钥匙一起交给了他,本人现在在床铺上发烧,惊悸、妄语、战栗、痉挛,浑身冒冷汗,体温忽高忽低,简直像伤寒和疟疾同时发作,拉□□娅非常熟悉这样的症状——如果清醒过来,那么她会变成疯子,如果不能醒过来,那么坚持不到三天。多卡斯栗子色的鬈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她那条黑色的大狗趴在她身边,吐着长舌头,非常焦急的样子,而它的主人目前看来睁不开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 “邻居和我说她昨天晚上大声尖叫了一会儿”,尤利西斯在楼梯上递了一小壶温水,他看起来好歹记得给她补水,现在阁楼上挤了两人一犬,显然没有地方可以给他呆。 拉□□娅翻开多卡斯的眼皮看了看,“听到她叫什么了没有?” “梅林”,尤利西斯半靠在楼梯上,看起来他对这个名字也十分迷惑。 “我知道了”,拉□□娅点点头,“现在把这里交给我吧——你把钥匙留下。” “她不需要去看医生什么的吗?”这个灰眼睛的男人显然相当迷惑。 拉□□娅勉强笑了一下,“我来照顾她吧,她应该还没有熟悉的家庭医生,我会来想办法——她是我的表妹。”即使已经是相当远的远亲了,拉□□娅的祖父和多卡斯的祖母是兄妹。 尤利西斯看起来觉得自己不得不信任她,拉□□娅已经在之前的谈话中知道了他是一个剧团的导演,有很多事要做,他挠了挠自己的卷发,“我今晚来看她?” 拉□□娅点了点头,把多卡斯的头放在膝盖上,缓慢给她喂了点水,然后把壶递回给尤利西斯,“来之前打个电话吧,这里的号码你有?” -- 第76页 他点了点头,这里的老式电话就摆在门口的柜子顶上,看起来多卡斯昨天晚上已经把电话抄给他了。尤里西斯离开了,拉□□娅抱着膝盖坐在多卡斯床铺的一边,那把金黄的干枯槲寄生已经被挂回原来的位置上,她看着面前那条巨大的黑狗—— “阿尼马格斯先生,您知道为什么魔法部要有记忆注销小组吗?” 拉□□娅从怀里取出自己的魔杖,“本世纪只有七名阿尼玛格斯在魔法部登记,您显然不是其中之一,我也无意探究您的身份,现在楼下挂了槲寄生,您也显然不能变回来”,那是一个古老的仪式,在这样的房间里巫师的魔力会受到限制。她严肃得盯着那双灰色的圆眼睛,“如您所见,多卡斯已经是一个完全的麻瓜了——哑炮的身体里具有魔力,所以他们能获得一切关于巫师的知识,但是对于任何一个身体里没有魔力的麻瓜而言,巫师的知识是有害的,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下去”。 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麻瓜会接触到巫师的知识,但往往他们是麻瓜种的父母和亲戚,本质是具有魔力的哑炮,或者他们会被修改记忆,那也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她开始施展遗忘咒,修改多卡斯身上关于魔法的记忆,而那条黑色的大狗趴在那里,哀哀而鸣,它身上悲伤的情绪过去浩大,以至于拉□□娅也受到了影响,她在用完咒语后,带着狗下楼,他们开门出去,在海德公园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蹲在一起,试图交流发生了什么。 小天狼星·布莱克敢于在拉□□娅面前现身不过是在赌她是个不愿意管闲事的人,事实上大部分和麻瓜结婚的女性巫师都有她这样的特点,离群索居,避开自己的巫师家庭,比如他的表姐安多米达。 拉□□娅显然也是其中之一,她嫁给了一个麻瓜,脱离了自己原来的巫师社区,来到了英国,一切都展现出她不愿意和巫师社会来往并暴露自己身份的特点——巫师不能让麻瓜意识到TA在施展魔法。这才是记忆注销小组到处工作的原因,大部分看到巫师使用魔法的麻瓜会变成疯子。 巫师的知识对麻瓜来说都是有害的,麻瓜生活在未知世界的一个安全岛屿之上,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关于世界的全部知识,在边界的某些人已经意识到了世界混乱的本质,拉□□娅介绍它为“熵”。在她看来,多卡斯的研究方向并不包括这一块,本来只是在日常的调查中会承受巫术有意无意地伤害。而拉□□娅作为麻瓜的身份是巫术研究者,看起来每天都在以一个麻瓜的身份和这一切打交道,并且乐此不疲,她看起来非常习惯以一个麻瓜的身份去看巫师的生活了,这显然是一个《保密法》的擦边球行为。 拉□□娅看到他的时候也难免吓了一跳——小天狼星·布莱克不仅在巫师界,在麻瓜界也是上了通缉令的杀人犯,他不得不说出某些过去的事情证明他真得对多卡斯毫无恶意。 他们在三年级的时候就关系不错,四年级的时候小天狼星带着多卡斯去了斯格拉霍恩教授鼻涕虫俱乐部的圣诞晚宴,他们就被默认在一起了,或许他们是在一起了,或许没有,反正就很快乐。 那么多年了,多卡斯的性格一直没变,流动而多变,温暖而稳定,像跳跃的光,一直能带给他愉悦的感受。大部分格兰芬多同学对他们的关系其实不太了解,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从来没有一起去过霍格莫德,也从来没有互相送过一张卡片以外的节日礼物。他们都是看起来快乐而潇洒的人,小天狼星热衷于恶作剧然后被关禁闭,多卡斯忙着她的天文课和麻瓜古典学——他们也是在天文台课熟悉起来的。她是疏离的人,看起来和谁都关系不错,但是他知道她和真正关系很好的人在一起时的神采。他们谈论天文学、麻瓜神话、巫师、哑炮和麻瓜,说一些绝妙的俏皮话,他太喜欢她的自嘲了。 他们六年级的开学仪式结束后,斯莱特林的纯血主义小团伙们对着试图回到休息室的格兰芬多们用了“乌龙出洞”那个黑魔法咒语,她站到了莉莉·伊万斯前面,格兰芬多的女级长身后是一群吵吵闹闹的一年级新生,显然这群刚进入学院的幼狮都已经被吓傻了——然后,谁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多卡斯拿到了那柄格兰芬多的宝剑,蛇群在她的面前化为青烟。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在一千年前由妖精以纯银打造,剑柄上镶嵌着红宝石,下方刻着他的名字。据说只有真正具有格兰芬多所特有品质的人,在有需要的时候才能拿到它——这大概就是多卡斯拿到那柄宝剑的方式。 这时候大部分的同学才意识到这个六年级的麻种巫师独有的惊人品质。 在那个晚上,他们亲密得躺在黑湖边,他把她的鬈发别到耳后,试探性的吻她脖子和脸颊,她看起来非常不适应被人瞩目,但他已经非常习惯了,并想让她也不在意这些。他们谈到了那把剑,多卡斯就笑起来了,“你听过麻瓜们的亚瑟王故事吗?” 显然,只不过这个故事在巫师中是大法师梅林版本的,他点了点头。 “在石中剑折断之后,亚瑟王在梅林的指引下,从湖中女仙的手中得到了精灵在阿瓦隆打造的断刚剑,当亚瑟遭遇背叛将死之后,重新将宝剑投入了湖中”,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所以得到宝剑并不是什么好事——宝剑之后带来的是更多的责任和职责,而不再承担这样的责任就意味着失去宝剑”。 -- 第77页 之后“得到格兰芬多认可的人”这个名声将跟随多卡斯整整三年,直到她面对自己在巫师界的死亡,毕竟他们的对手是以“斯莱特林的继承者”自居的伏地魔。 七年级结束的夏天,他们都加入了凤凰社,多卡斯的下午和晚上往往花在剧院里排练和演戏,半夜就是凤凰社最得力的社员之一。 那个时候年轻的社员往往承担起主力任务。她的格斗能力和小天狼星不相上下,甚至对黑魔法的了解还要更胜一筹——多卡斯并不太擅长纯粹使用魔咒的格斗,而是像保密法颁布以前那样剑杖并用,这让她的“格兰芬多认可的人”的身份更加声名远播。而她对黑魔法的了解,多卡斯总是笑着说可能是因为她是个麻瓜种的缘故,在她的描述里,魔法对她而言始终是一种未知的恐怖,白魔法是人们已经掌握并利用的部分,黑魔法则因为大部分不可挽回属于无法利用的未知。 在六年级以后他们就会在夜晚跑到禁林里互相亲吻,拥抱,消磨时光了,但是互相之间说得最多的是‘你真好’,毕业以后她的父母把以前买下的公寓留给了她,自己出去租了新地方,他则另外找了个地方住,在她第一次坐他摩托车后座的时候,她吐在了他身上,他们去他公寓清洗,也就顺势发生了关系。 在那个时候他就熟悉她的公寓了。 他们常常在狭窄的过道里就开始抓着彼此的肩膀拥吻,小心翼翼不要碰到后面酥脆的墙皮和外露的不锈钢管道。她摆在阁楼上的床挑高太矮,他坐着就能碰到天花板,所以他们很多时候就躺在房间的地板上,之后他才会抱她上去,或者他们就在楼梯上长久的亲吻,胡乱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呆在围栏里,她趴在狭小的桌子上读文献,偶尔找到好玩的读一段读出声音来的习惯没改——那时候她读得是剧本。 多卡斯对自己生活的描述非常有趣:我在下午是和幽灵对话,试图复仇的王子,晚上是试图拯救世界的亲王,那么半夜是一个试图拯救世界的巫师志愿者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的一切都终结于1981年的夏天,她被伏地魔亲手杀死,据说当时她的抵抗非常英勇,和她一起去世的还有她的父亲,魔法部的善后人士把现场伪造成了一场事故。 现在看来她没有死——她只是变成了麻瓜,失去了一切关于巫师的知识和支撑着她探究了解这一切的魔力。 多卡斯还是多卡斯,她收留了他,他不喜欢吃狗粮就给他做饭,带他散步,她的记忆里还有西里斯,但是那是一只和他的守护神一模一样的银白色的大狗的名字,而那个黑发灰眼睛的男人的形象和尤里西斯混在了一起。所有的巫师世界相关的讯息对她来说就像一场荒诞的戏剧,多卡斯脱离了出来,失去了魔力,记忆被修改得七零八落,或许这是她从阿瓦达索命咒下逃脱的方法——亚瑟王失去了梅林的眷顾,把宝剑归还给了湖中仙女,自己去往了阿瓦隆,从此远离尘世。 最终小天狼星说服了拉□□娅,他只是被约束不准再在多卡斯面前使用魔法或者变回原形——那把槲寄生保证了这一点,槲寄生金黄的枝叶代表着一个古老的约定,巫师用来保护麻瓜不被超出理解范围的知识所侵害。 他总有洗清冤屈的一天,那么他可以作为一个人来探望她,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那些或许出于傲慢或许出于体贴默契不说出口的承诺和话语都可以说出来,即使她变成了一个麻瓜,但现在他只是被她收养的黑狗,他不应该把她带回不属于她的战争中。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所以只要她开开心心得活着就好。 【4】 多卡斯完全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拉□□娅跟尤利西斯保证那就是一些巫术症状——尤利西斯接受了她的说法,戏剧工作者好像很少有不迷信的时候。他对巫术的确很感兴趣,拉□□娅给他推荐了几本专著,尤利西斯后来也没看下去。 他及时带着金枝在晚上拜访,多卡斯只是说自己那个晚上睡得非常不适,连篇累牍的噩梦,里面她居然拿着迅捷剑和一群拿着木棍放出光束的人对决。尤利西斯和她谈论了他的男友们和未来的计划,约好下个月要去看他改编执导的新戏《美狄亚》,那是一个女性主义和后殖民相关的剧本,希腊神话的解构和新编,连布莱克也不像昨晚那样活跃,只是蔫蔫得趴在围栏里,尤里西斯差点以为还以为它也跟主人一样生病了。 《美狄亚》首演那天多卡斯去看了,布莱克留在家里,回来之后它就不见了。她失落了很久,说这周一直有一只雪枭停在她的窗外,也不做别的什么,偶尔还会绕着她的房子飞一圈,布莱克看起来对这只雪枭很感兴趣,但是这是保护动物,而这里是二楼,她不可能让它去做什么危险的动作。 但是曾经的流浪狗看起来还是找到办法跑出去了,选择了回到街头。 多卡斯看起来决定要有一段时间不养狗了。 1994年的8月末,小天狼星终于找机会拿到了哈利用海德薇寄来的信,关于他额头伤疤和梦里的场景,他动身北上,准备和邓布利多商量相关的消息。 中间他回来过几次,多卡斯还是依旧无知无觉,装满魔法书的箱子堆在一边。他知道她大概是真得成为麻瓜了——放弃魔力,留下生命。小天狼星尝试过向邓布利多求助,邓布利多对她进行了一次摄神取念,最后的结论是表示他也无为力。多卡斯在自己的头脑里搭建了牢固的监牢,从此只停留在麻瓜世界已知的小岛里,不再扬帆出海进入巫师世界,而轻易触动这座监牢的结果很可能是死亡。 -- 第78页 某种意义上,那个被格兰芬多的宝剑选中的无畏而有骑士精神的人的确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只是多卡斯·梅多斯而已。他忽然想到,其实她当初在凤凰社的时候已经有了这样的倾向,她不过是把执行任务当成另一场戏剧看待,在巫师世界的死亡对多卡斯来说不过是一场永远不用再演的戏——从此这个世界对她就变成了像黑魔法一样未知而不可名状的存在,因为它的混乱癫狂与无可挽回。 而他还将在这个世界战斗下去,直至死亡。 如果他在战争结束的时候还没死,那么他会回来找她的,或许做一个在麻瓜中隐藏身份的巫师也不错,未知的就让它一直未知下去,只他一个人记得那些黑暗与杀戮也挺好。 1996年4月,尤利西斯家的柯基生了小狗,分了一只给多卡斯养,她在路过商店的时候买了一大捧红玫瑰。 相传红玫瑰是由爱神的情人阿多尼斯的鲜血染成。在近东的神话中他是代表春季的俊美男神,身形高大,令世间所有人物在他面前失色,他正在4月死去又重生,血液落在地上生长出红玫瑰——代表季节轮回的神明阿多尼斯后来被出口到北欧,成为光明之神巴尔德,祂最后死于槲寄生制成的箭镞,槲寄生悬挂于橡木之上,古雅利安人认为那是太阳储存生命力与火光的仓库。 此后,多卡斯间歇性精神失常的症状再也没有出现,所有的晕厥,发烧,谵妄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不再来打扰她,梅林的世界沉入了意识的海底。 拉□□娅曾经来看过她,她给的解释是——那只她曾经收养的流浪狗可能驱虫做得不彻底,她在那段时间被弓形虫感染,不过现在看起来全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BE线的if番外!!!!下一章就是HE线了!!! ==================== # 第二卷:黎明的脚步 ==================== 第25章 日与夜Day and Night ==================================== 【分岔路口】 多卡斯在和帕里斯聊天,他们都在RSC的巴比肯剧院工作,她在剧院后台,主要在道具服装上帮忙,这点上变形术和无声咒帮了大忙,她的工作效率总是很高,设计师和版师也会放心把实际制作和修改的事情交给她这样一个新人来办,演员们也很乐意和她沟通——帕里斯是男主演之一,他们本来在说安灼拉衣服上的盘扣掉了,要她重新修一下,一路就聊到了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帕里斯很漂亮,“是个可爱的年轻人,但厉害起来也很吓人。他美如天使,是安提诺乌斯再世”,和他的谈天也很愉悦,比如他们发现都在小时候被逼着学过小提琴。多卡斯咬着玻璃浅口酒杯的边缘想,剧院里的姑娘们引用《罗密欧与朱丽叶》描述他也不算失当:“从年轻的帕里斯的脸上,你可以读到用秀美的笔写成的迷人诗句;一根根齐整的线条,交织成整个一幅谐和的图画;要是你想探索这一卷美好的书中的奥秘,在他的眼角上可以找到微妙的诠释。” 和麻瓜们生活在一起让多卡斯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没有失常,她属于巫师的那一部分已经完全被卷入战争的洪流中了,不知到要飘往哪里去。但是和麻瓜们在一起让她感到自己还像个活人,只是在后台忙忙碌碌,递递拿拿,和不同的人聊天就很快乐,她可以安慰自己或许巫师世界也不过是需要她参与的一场戏。 然后某个令人烦恼的巫师情人就跑过来了,“多卡斯,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不得不和帕里斯道声抱歉,站起来跟他到角落里去,西里斯比她高得多,他们现在转到了吧台的另一边,不知道他又有什么问题要问。 “所以,你要和我交往吗?多卡斯”,男人身上雪松木的香气一阵阵传过来。 “不好”,多卡斯想了想,即使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她目前也没有什么别的做这种事的人,她还是不想和他恋爱,这又算什么呢,西里斯·布莱克对一个麻瓜种女孩子的怜悯? “你不喜欢我吗?”黑狗看起来非常惊讶。 “喜欢的啊”,多卡斯伸手摸他下颌,她尤其喜欢这里的折线,“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啊,那为什么突然过来找我说要交往”,她还是觉得对两个人都没什么约束的情人关系比较好。 “做这种事情还需要理由的吗?”他扶住她的髋部,他们现在贴在一起讲话。 “那么,你对交往的定义是什么?”多卡斯叹口气,在他浅灰色的眼睛里看自己的影子,“这是一种排他的行为,不能随时随地的想断就断,还附带着后面同居—结婚的可能,你对接下来的步骤做好准备了没有”,有必要对他进行一下恐吓,她不和没可能建立稳定关系-结婚的人交往,更何况是可以预见会带来不断麻烦的他。 “你当然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傲慢而理所当然,“而且当然不会有别人了”,他盯着她看,像盯住猎物的狗。 “好吧——但我还是要回去,把我的天聊完”,神明操纵着有翼飞马,燃烧的战车横行过天宇,那她还有什么办法呢?他显然还有话说,但是她瞪他,他瞪回来,多卡斯开始笑,“十五分钟,我保证十五分钟内结束”。 雷古勒斯走了,现在他们面对面坐在一起,西里斯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尴尬,多卡斯还端着自己的杯子,“所以,你现在要干嘛?” -- 第79页 “你吃了吗?”他看起来在努力找话题聊天。 “吃了”,她喝一口加了苏打水的橙汁,“你吃了吗?” “还没有”,他们的桌子上摆了吃了一半的烤肉拼盘,大概点了这个,雷古勒斯看起来没有吃很多,反正他们兄弟两个的关系她是搞不清楚的——为什么要把女朋友介绍给当了食死徒的弟弟? “那你先吃吧”,她扶一扶额头,刚刚她和帕里斯喝了一点茴香酒,晚餐他们在路边的小车边上解决的,卷饼、烤羊肉、希腊酸奶蘸料,像四五年级之间的夏天,奶奶带她回去探望亲戚,从南边的海岸逐渐北上到崎岖的山地,他们常吃这些,还有搭配了一点橄榄油的面包。康斯露薇·梅多斯从结婚算起,离开故乡已经快六十年了,五十年代的时候短暂回去过一次,然后因为多卡斯四年级的时候祖父去世,所以回乡探亲,她呆了一个月,在海风和日光里把皮肤晒成了浅棕色——后来又因为苏格兰的阴雨重新变浅,搞不懂为什么西里斯的皮肤会是这么漂亮均匀的蜜色,像碟子里的糖渍杏仁。 “那是你男朋友吗?”帕里斯在十五分钟前问她。 “五分钟前不是,现在是了”,她苦笑着回答他。 “恭喜”,他看起来有点遗憾,“看起来我今天晚上要一个人回去了”。 “你不现场找一个?”她也笑。 “好主意”,他也笑,他显然是不缺女人的那种好相貌,剧院里都是随便的人,她在后台常撞见人在玩那种四脚兽游戏,化妆室简直是重灾区。帕里斯低头看她,“他介不介意三个人一起?” “我吃不消?”多卡斯开始笑,“他估计对和屁股有关的活动也,不太行”。 “那真可惜”,帕里斯看起来也有点遗憾,“那我走了?” “再见”,多卡斯笑着抓了一颗糖渍杏仁,坚果甜脆的口感在嘴里化开。 “晚上跟我回去吗?”西里斯问她,她还在吃杏仁,这间酒吧的佐酒零食味道很不错,她常来就是为了吃零食,酒么哪里都能喝。 “回去吧”,她顺手喝了一口苏打水,“不睡觉可以吗?太累了”,整件事给她的震撼太大了,在多卡斯的理解里,西里斯决定把自己拴住或许是他四十岁以后的事情,玩不动了之类的。 “喔”,他正在往嘴里塞烤肉和土豆,“你不是说要住在一起”。 怎么回事,他以前没有这么,傻乎乎的吧。 “啊,原来这就是在一起”,西里斯埋头在多卡斯鬈发里,他公寓的床在单人床里也是算大的,显然躺两个人没什么问题,他对自己能一个人搞定一间麻瓜公寓的事情相当得意,即使还是找了一位阿尔法德推荐的房产中介,各类家具则完全是他一个人去百货公司和市场买下的,连挑剔的多卡斯也没有什么糟糕的评价。 “怎么了”,他的女朋友在他怀里动了动。 “抱着很舒服”,胸是胸腿是腿,即使不睡觉,手感也相当好。 多卡斯低头咬了他小臂一口,西里斯把手往下挪了挪,压在她胸脯上,两个人都累了,还喝了一点酒,洗完澡躺在床上,随便讲点什么大概就要睡觉。“又咬我,以前还挠我”,他把鼻子埋到她耳后的鬈发里,“还不理我”,六年级的事情,他把她抱到桌子上索吻,她挠了他一把,还拿额头撞他,跑走了以后就不理他,最后他带她去禁林里看了独角兽,算是和好了。 “那天我大腿上都被你弄出指印了,你还想带我去你宿舍”,她开始逐根捏他手指,显然是一个威胁的态度,“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样被人看到了,我怎么办”。 “被人看到了有什么关系”,西里斯把大腿压到多卡斯腿上,怕她逃掉,她前科太多了,“所以我那天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天我们还没开始交往”,显然因为被他压着,她只好耐心跟他解释这件事。 “哦”,她已经开始把他手指往后掰了,这时候还是闭嘴为好,比如他觉得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现在他们交往和没交往也不都是在一张床上睡觉和说话,“下次我做错了什么记得跟我讲好不好?”不要直接跑掉,或者糊弄他不理他之类的。 “好啊”,多卡斯还在玩他手指,他知道她有这个癖好,高兴的时候还会含他指尖,“其实那天我还想不要你了”。 “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他把她抱紧了一点,顺便啃了啃她肩膀,意识到她现在好像完全属于他这件事让西里斯有点兴奋,至少以前如果谈到这个话题她会直接跑掉,或者糊弄他,而不是现在这样松弛懒散带点威胁的态度。 她开始在他怀里舒展身体,“松手,热死了”,他抱得松了点,然后她把他手推到她大腿上,舒舒服服得趴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得摸了摸她大腿内侧,这让她抖了抖。西里斯还记得今天晚上她和身边的漂亮男人聊天的姿势,他们坐在吧台的最里面,栗子色鬈发的女巫宽松的驼色毛衣滑落一侧,露出黑色的肩带,穿紧身牛仔裤的腿漂亮得交叠在一起,黑色亮面过膝靴的鞋跟勾在吧台高椅的踏脚上。 但他们太累了,他也答应了她不睡觉,这样抱在一起还挺好的。 现在是初夏,伦敦的天气还不是很热,他们在被子里耳鬓厮磨之下也没怎么出汗,轻软如云的埃及长绒棉被褥包裹着他们,西里斯抱着他以前的情人,现在的女朋友,感到很安稳。他目前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像把多卡斯变成对象是很不错的事情,比如这样的时间是很好很好的,他现在不太想那么快就死了,而是要和她一起活下来。 -- 第80页 接下来的路就是两个人的了。 他把她往上抱了一点,额头抵在一起,手伸到她脑后的鬈发里,看着她浅琥珀色的眼睛,真得很好看,像蜜糖像阳光,然后看到她突然笑出声,“你一个晚上就把我这样玩来玩去啊?” “睡觉睡觉”,他吻了下她眼窝,松了手,她滚到一边,靠在他手臂上,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西里斯把她放在外面的胳膊塞回被子里,抱着她也睡着了。 【日与夜:多卡斯差点被伏地魔干掉,btw有狗所以活下来了】 剑桥的夏末很不好过,特别是他们不敢开空气调节器也不敢开灯的情况下。 多卡斯终于在烧了三天之后醒过来了,事实上她现在两个太阳穴之间的一圈后脑还是痛得要命,不太记得清有没有洗澡换衣服,大概就是在喝缓释剂的间隙去冲了一下,她的第一句话是,“有吃的吗?苹果就行”。 西里斯坐在床边,她是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胡茬冒得密密麻麻,像个糟糕的刺猬之类的东西,平时那么英俊整洁得人,现在看起来也很好笑。他去厨房给她找了个苹果,但还是一直在看她,大概生怕她再晕过去。 苹果洗干净了,酸涩而鲜甜的脆质口感,在炎热的夏夜的确是很好的食物,特别是她这三天除了雷古勒斯糟糕口味的魔药之外几乎没喝其它东西的情况下。 西里斯看着她在吃苹果,没说话。 “我现在不太行——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问题吧?”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下他,他看起来被吓得可以。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他浓黑的眉毛在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热死了”,她抱怨,内衣是放在他那里的备用件,身上的t恤大概是他的,还是衣物柔顺剂的气味,他应该也不洗衣服,更不会用洗衣机,可能是什么公寓管理员统一收走清洗以后的吧。 “忍一忍吧”,他显然也有点手足无措,“等明天去我那里洗个澡什么的,或者去你家也行”。 苹果还是好吃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胃在吸收充足的养分。 “西里斯,如果我说我活下来,但是接下来可能不会魔法了,你怎么办?”多卡斯问他,她的确现在感觉不到身体里的魔力,整个人,非常虚弱。 他显然神色一凛,“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 “头还晕的”,她想一想,“吃完我就想睡一觉”。 “你先睡”,他靠在凳子上,“我想一想”。 “能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值了”,他的手还放在她枕头边,她拉过来贴了下,又重新甩开来继续睡了,如果一直贴着未免太热,夏夜未免太长,她听到墙外草丛里金铃子和蟋蟀的声音。 夏夜长得要命,西里斯靠在凳子上,看多卡斯躺在那里,夏天在这种半热不热的时候最讨人厌,衣服全黏在身上,闷闷得蒸出汗来,不能得到痛快。 他其实还是挺难受的,毕竟他基本上三天里都蜷在椅子上。他其实也有应激,但是没有多卡斯这么严重——他做的所有事其实只是打开了后台某间化妆间的门,听到了多卡斯那一句“从我十一岁时起猫头鹰敲打房间窗棂开始的那场大戏终于要封箱了,未尝不是令人感到高兴的”,而她对面是略显困惑的伏地魔。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逃出来了,禁止使用幻影移行的咒语覆盖范围并不广,他们在层层的绮丽海浪与宫殿里绕来绕去,虽然不过是木板绘成的背景,但也足够给斯莱特林继承人造成足够的困扰。想到这里他不禁想到一个糟糕笑话——如果她身体允许,他们可以计划要一个孩子,让TA在明年七月末出生,TA也算是出生在三次击退伏地魔的家庭里了。莉莉和詹姆遭遇伏地魔的第三次他没有在现场,但想象下来大概也和他们这次一样差不多惊险。无论如何,这位热烈渴望权力的黑巫师做事方式也不太像个上位者,或者操弄权术的政治家——他习惯于自己亲身去冒险。 雷古勒斯也问过他要不要缓释剂,他最后拒绝了,多卡斯身边离不了人,拜托博朗和雷古勒斯看起来都不合适。 栗子色的鬈发被汗水黏在她脸上,下面是她圆润的脸颊和流丽的侧面轮廓,她孩子气得抿着嘴睡着,他给她递苹果的时候顺便试探过她额头,烧是退了。他突然意识到她有多年轻,年龄对于巫师来说是一个困难的话题,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在三十二岁的时候和二十二岁看起来没多大差别,但在四十岁以后会真正成熟-或者苍老下去。 他们其实都很年轻,但是过早的被卷进战争里去让每个人都快速得成熟起来,三年前他能想到詹姆和莉莉会在一起,还有一个孩子吗?显然不行,他们还在湖边的草地上快打起来。 至于多卡斯会不会再使用魔法,其实没什么关系,他现在只想要她活着。 但现在这个糟糕的状态难免会让他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在少年时代学习某些关于麻瓜对巫师的迫害的时候,会提到一些分离-转化-寄生在少年巫师身上的魔法生物,,一旦巫师受到极大的感情波动时,体内的默默然就会爆发。如果被寄生的默然者一直不使用魔法,默默然将会反噬宿主,最终接管宿主的身体并不受控制,从而带来灾难。虽然很少有成年巫师转化为默然者,但也并非没有先例,但如果迫害巫师的对象变成了巫师,默默然也会产生吗? -- 第81页 多卡斯醒过来的时候西里斯还在睡,罗伊娜大概给他准备了一张软椅之类的东西,四仰八叉的,姿势不是很好。她总觉得他像一条和他的守护神一样的狗,她喜欢那条狗,但是以前没什么机会让他放出来给她玩,就算确立关系以后两个人也忙得要死,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恋爱”,只是住在一起罢了——穆迪疯掉一样的值夜任务让他们连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她去洗了脸,罗伊娜起得很早,坐在窗边,桌子上堆着零乱的羊皮纸、羽毛笔和墨水瓶,边上摆着瓷质的热水壶,“要不要喝点什么?只有热水”。 “热水就很好了”,她接过了杯子,站在她身边一会儿,最终确定自己是不明白什么叫“宇称不守恒定律”和“杨-巴克斯特方程”的,罗伊娜显然也不指望她能明白这些,银发的拉文克劳抬头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多卡斯捧着杯子苦笑,“大概连一个漂浮咒都够呛”。 “你可以继续呆在这里”,罗伊娜做了一个手势,“反正这里已经藏了两个人了”。 “好”,多卡斯想了想,她现在的状态也的确不适合重新加入凤凰社工作,而她的地址是怎么泄露的谁都不知道,有人可以帮忙总比轻易被追踪到要好。 “他怎么样?”罗伊娜抬头看她,“雷古勒斯跟领地被入侵了一样,呆在楼上不下来”。 “肯定不会留下的”,多卡斯有点想笑,“凤凰社的事是仓鼠轮子”,她做了个转轮子的手势,罗伊娜会意得点头,拉文克劳的女巫一直带着抽身事外的态度对待他们这些反抗者,但总不吝啬一些能力范围以内的帮助,“只有两个人也无聊”,她总是这种轻松的态度。 “雷古勒斯给你检查过了,的确是追踪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用在你身上的,他帮你清理干净了”,罗伊娜像想起来什么,支着下巴和她说,“用咒的人很下血本”。 “弄干净了就好”,多卡斯有点窘迫的点头,“我回去看看西里斯?” “去吧”,罗伊娜点点头,她看起来有点想笑。 事实上两个人在一间盥洗室的时候还是有很多正经事可以干得,多卡斯在冲澡的时候和在外面刮胡子的西里斯开玩笑,“现在你总不想进来了吧”。 “你有这个需求吗?”他也在笑,“我倒是不介意进来和你一起——我也三天没正经洗澡了”。 “算了,等你洗完吧”,她也在笑,“反正我没力气搞那些花头”。 等他进去的时候她在外面顺手把衣服也洗了,他这居然还有肥皂,夏□□物轻简,他们三天也不过是积攒下来一些内衣裤和t恤。剑桥那边主要是用水用电很容易引发一些不好的注意,还是保持没什么人住的印象比较好,西里斯这边的公寓,反正公子哥有本事用混淆咒在麻瓜手里租到房子,跑路倒也是方便的。 他出来的时候偏头在看她,多卡斯笑着把洗干净的内衣裤递过去,他不满意的撇撇嘴,多卡斯耸耸肩,“我现在暂时还用不了魔法——干燥咒你自己用”。 他把底裤烘干穿上,准手处理了下自己头发,不满意得招招手,“过来”。 她笑着靠过去,他抓两下她头发就干了,“麻瓜用什么东西处理头发?” “吹风机”,她比划了一下,“一种人造热风的机器”。 “有趣”,他挑挑眉毛,“现在干嘛”。 多卡斯耸耸肩,指着水盆里拧干的衣服,“干燥咒加柔顺咒,然后我们去睡午觉”。 “夏天使人懒惰”,他处理完那些衣服他们就真得躺在一起打发时间,公寓的窗户打开着,他房子边就是海德公园,澎湃得夏风吹得人滚烫,他们两个在他那张床上,简直无所事事得令人愧疚。 “你把这话跟穆迪说去,他马上就会教育你在躺着的这三天就又有一个无辜的麻瓜种巫师被在逃的食死徒谋杀”,西里斯呈大字躺在床上,他这三天大概照顾她也累得够呛。 “我不听,头晕”,多卡斯蜷在他腋下,笑一下。 “哦,我忘了你也是无辜的麻瓜种巫师”,他伸手摸了下她下巴。 她其实不太喜欢他这张床,床垫太过松软,躺下来想要陷进去,高支数的棉料子凉而滑,躺上去像倒在夏天的沙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罗伊娜问我要不要去她那里住着”。 “挺好的”,他回复她,“我到时候来找你们也方便”。 “如果我真得,不是暂时的,而是以后可能都,用不了魔法了——变成哑炮了”,她背对他侧躺着,“怎么办?” “我跟你一起过呗”,他的态度相当轻松,“麻瓜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的吧”。 “体验生活”,她扒拉下他胳膊,现在她往上枕在他大臂上了。 “好好休息”,他拍拍她后心,“别东想西想了,都没用的”。 她终于还是睡着了,在他气息的环绕里,安定而稳定,觉得自己还活着,健康,愉悦,连头都不怎么疼了,或许变成一个哑炮也没什么大事,至少在这一刻他是不在意她有没有用的。某种程度上他比所有人都更早注意到她,在她拔出剑之前,在她拔出剑之后,他对她都是一样的——如果她在巫师世界还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除了安提戈涅,可能只有他。 -- 第82页 多卡斯晚上醒过来的时候,去超市买毛巾、拖鞋和浴巾的时候,发现自己开始重新有魔力,可以重新用漂浮咒的时候,居然有点可惜,或许某些时候她还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麻瓜的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if线有一个重要的二设:雷古勒斯活下来了。 关于情节请去看隔壁的雷尔BG文《hp图兰朵》~ 第26章 剑与狮Sward and Lion ===================================== 多卡斯在往膝盖上绑绷带,白藓药剂的味道弥漫在空间里。 西里斯正好推门进来,“要不要我来”。 “不必了”,她想了想,回答他,“我快结束了”。 他最终还是接了过去,最后剪开绷带打结的时候,还顺手系成了蝴蝶形。 “大概两个星期不能正常走路,换芬里尔的两颗牙,还算值”,她跟他开玩笑。 “你太莽撞了”,烟灰色的眼睛看她眼睛。 多卡斯别过脸去,“下次就是他的命了”,上一次格兰分多的剑划过的是狼人的脸颊,这次卡在他左胸的肋骨里,她顺势整个人就压上去,膝盖给他的下巴来了一下,如果不是狼人的头部是全身中最坚硬的部分,正常的巫师应该都会脑震荡,但他绝对伤得不轻,银剑造成的贯穿伤可没有那么容易愈合。 “我亲爱的女朋友,你能不能顾惜自己生命一点”,男人看起来非常无奈,他在背后环抱着她,下巴摩挲她的头顶。 “女朋友这种东西,不就是你为了跟雷古勒斯攀比才弄出来的”,多卡斯没动,她烦透了。 西里斯坐到床上,顺手把她拉到怀里,“我难道不喜欢你?” “那么,如果不知道雷古勒斯和罗伊娜的事,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多卡斯趴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反正在确定关系以前,摸都摸了睡都睡了,“你就是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也总会有个契机和理由”。 “我错了好不好”,他伸手埋进她后脑的鬈发里,揉了揉,“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别人”。 “我如果下一句话是,‘你还敢想别人’,你准备怎么回?”多卡斯问他。 男人带着她倒在床上,顺手把她往上抱了一点,免得碰到膝盖上的伤处,“我会和现在一样,装死”,他身上肌肉轮廓并不明显,只是紧致流畅,但是在皮肉之下完全可以感知到硬质的部分,力量在其中流转。 “我记恨你一辈子,西里斯”,多卡斯伸手把他黑色长发拨开,盯着他灰眼睛,“我现在一想到你确定关系的方式我就生气”。 “那么,我再问你一遍也是可以的”,他翻了个身,现在他们面对面躺在床上了,“你愿意收留一只,可怜兮兮的,无家可归的黑狗吗?多卡斯”,他看起来正在努力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灰眼睛睁得很大,不是原先那种狭长锋利感觉,“他还带着一个讨人厌的弟弟”。 “我现在开始怀疑是谁教你这些东西了”,多卡斯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动容的。 “是雷古勒斯某次对我的形容”,男人伸手揽她肩膀,“后面半句是我自己加的”。 “我现在想和雷古勒斯谈恋爱”,多卡斯把他手拍开,转头不去看他。 他揽着她腰把她拖到怀里,再说了一遍,“对不起”,她蹭了蹭他胳膊,大概意思是原谅他了,男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像得了多动症一样开始把她在怀里摆来摆去。 “不做”,她回复他,“膝盖痛”。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叹口气,好像终于找对了姿势,从后面伸手到胸下面把她抱好,“我又不是禽兽”。 “我怎么不知道”,她回复他,一晚上三次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不是禽兽是什么。 “好吧我是狗”,他回复她,埋头在肩颈的位置,“你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 “这个样子,是什么东西?”她问他,“我是不给你睡了还是怎么了”。 “我们除了睡觉还是有事情做的对吧”,他简直有点委屈了,“我们以前还聊天的”。 “然后战争爆发了”,多卡斯回复他,“然后我们睡觉了,你除了睡觉还会来有别的事来找我吗?”反正无论以什么事开头,最后都是以睡觉为结尾。 “有啊”,他开始数,“我去剧院后台陪你了,然后把你从伏地魔手里捞出来了,我们还一起去喝酒,一起去买衣服,我还带你去骑摩托车了”。 “你还知道”,多卡斯觉得自己已经有点不生气了,虽然上面的四件事有三件是以睡觉为结尾的。比如第一次骑摩托那次,停下来以后她在后座吐了他们两个一身,然后他说算了还是去他公寓换衣服吧,她就知道大概有某些事要发生了,这个混蛋在她洗澡的时候在外面问可不可以进来。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他问她。 “战争结束之后还是战争中”,她回复他。 “既然都在一起了,战争结束以后才能做的事情也可以挪到现在来做”,他开始坏笑,“比如结婚”。 “如果你想把雷古勒斯气到再也不见你,我没有意见”,多卡斯觉得自己的思路已经被他带歪了,西里斯·布莱克一向是一个想到了什么事情就去做的人,而且反正战争中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死,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第83页 “太可惜了”,他回复她,“我在翻倒巷看到过一枚很漂亮的戒指”。 “先买过来就是了——等下我还没答应”,多卡斯迅速反应了过来某些问题。 “我倒没想到你这么着急”,他捏她后颈,“放松” “我说的在战争中想做的事是,去麻瓜植物园和博物馆什么的”,她放松下来。 “我可以推个麻瓜轮椅带你去”,他揽着她腰,沉沉得,安稳得态度,“我还没有试过这个”。 “随你”,她靠在他怀里,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效果有点消退了,安全和稳定的环境让困意开始袭上她的眼皮,她决定抓紧在膝盖开始剧痛前让自己睡着,“我睡觉啦”。 “睡吧”,他拍了拍她肩,“我在呢”。 詹姆又一次问西里斯,“你和多卡斯吵架吗?” 西里斯想了想,回答他,“不吵”。 “怎么可能”,尖头叉子显然是难以置信的态度,开始比比划划,“我这样,莉莉还是会发火——你比我还过分,多卡斯居然不跟你吵架,她什么都听你的?” “啊,她什么都听我的”,西里斯喝一口杯子里的威士忌,看着面前委屈的好友,坏笑起来,“好吧,也不是,就,我们谈判”。 “我不知道居然在某些事情还可以谈判的”,詹姆非常吃惊,“逆行骑摩托她不生气?为了完成任务拿自己去做一些冒险的事情她不生气?睡过头了忘记约会了她不生气?——又及,这事只发生过一次。” “她说自己习惯了”,西里斯摊开手,“从来不发火的”。 “多卡斯真好”,詹姆拍了拍他肩,然后突然笑起来,“我想以后你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女孩子了,除了你需要担心她是不是真得爱你这件事”。 “逆行骑摩托被发现——打扫一周房子,一根狗毛都不能被她发现。为了完成任务拿自己去做一些冒险的事情——这个好像的确没什么惩罚,反正她也就那样。睡过头忘记约会,目前没有发生过”,西里斯开始笑,“毕竟我们睡在一起”。 “你离结婚不远了,大脚板”,詹姆的神色开始转为怜悯,“要打扫房子可太惨了”。 “地板其实很适合发生某些事的”,西里斯挑眉毛看他,“在战争期间结婚也不是什么坏事”。 “雷古勒斯的事情让你的脑袋坏掉了吗?”詹姆盯着西里斯看,仿佛不认识他了,“你不是说对结婚和生育毫无兴趣”。 “那得看什么人”,西里斯会看詹姆榛子色的眼睛,“我差点就要失去两个人了”。 “我就知道你是能干出让人未婚先孕这种大事的人”,詹姆再拍了拍西里斯的肩,“多卡斯是个好女孩,好好对待她——如果觉得自己不能负责的话,还是早点跟人家说清楚比较好”。“等下,你在说什么”,西里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意思是,雷古勒斯,和多卡斯,都差点死掉了”。 “雷古勒斯”,詹姆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没有死吗?” “以后再谈”,西里斯伸手拍了下他肩,“他那边情况很复杂。”他知道詹姆总是能理解的。 “既然你不愿意谈雷古勒斯,那么我们谈回多卡斯,你真得做好和一个人结婚的准备了吗?”詹姆的神色看起来还是,非常复杂,“我不太确定你是不是能适应这种,两个人的生活”。 “在学校里就是两个人了”,西里斯傲慢的回复,“确定关系只是一种流程”。 “好的吧”,詹姆举起手,“我现在知道那些活点地图在你手里的时间你拿去做什么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了”,西里斯扬起了眉毛。 “是啊,你们就是去补习了”,詹姆开始笑,他开始端着杯子喝酒来掩饰自己的表情。O.W.L.s考试期间‘终于开始认真看魔药课本的大脚板’绝对是某个寝室的经典笑话,最终以詹姆·波特被神色阴沉的西里斯扔出去一次告终,但现在西里斯不能这么做了,他心虚。 晚上,西里斯和床上的多卡斯说,“我们可以统一一下口径,以后说我们在学校里就在一起了”。“你现在的攀比对象变成詹姆了是吧”,多卡斯抱着一个枕头,背朝着他。 “我那个时候就知道除了你没有别人了”,他在她耳朵边压低了声音讲话,“我有对别人展现过像对你一样的态度吗?” “那不一定”,多卡斯打了个哈欠,“别人不知道我,那么我不知道别人也不挺正常”。 “就算是平时对你也不一样吧”,西里斯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也不过是两年前,但是像过去了很长时间。 “跟现在还是有区别的”,多卡斯往他怀里靠了一点,“傻狗”。 “跟傻狗在一起的”,他想了想,“傻羊”。 第27章 进步与保守Progressivi□□ and Conservati□□ ============================================================= 西里斯在平安夜宿醉的头痛中醒过来的时候,多卡斯已经打扮得整整齐齐坐在床边了,裁剪精致的深灰色垫肩收腰麻瓜大衣,青铜与蓝色相间的拉文克劳围巾,拇指尖大的黄水晶耳夹,连鬈发看起来都用了柔顺咒,每一根都在恰当的地方。 “围巾?”他挑眉毛看她。“罗伊娜借我的”,她莞尔,“就算是去西区这样的麻瓜聚集地,带一条格兰芬多围巾也太招摇了”。 -- 第84页 “你要去西区?”他揉着太阳穴爬起来,“新年有什么戏要上吗?” “从上次后台的袭击后,四个月没回家了,圣诞节不回去出现一下他们会担心的”,多卡斯抿了抿嘴唇,“你昨天晚上答应陪我去的”。——他昨天晚上和詹姆加上莱姆斯和彼得至少喝掉了两瓶单一麦芽威士忌,幻影移行回来没有分体都是侥幸,回来也不知道拉着她说了什么话,反正很开心,说了很久,然后一头睡倒。 “好吧,那就去吧”,西里斯想了想,他现在盘腿坐在床上,睡衣还是她昨晚帮忙换的。 “你果然不记得昨天晚上说了什么了”,多卡斯耸耸肩,“我没跟你提这件事,但你好像也不太介意去见他们?” “去就去呗”,挺好的,所以他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然后你去洗漱,这个样子”,连她也嫌弃,那估计真得很糟糕。 现在他洗漱完了,挑了衬衫,毛衣,牛仔裤,机车夹克,她大概不太想打扰到雷尔和罗伊娜,给他弄了点掺了苏打水的浓缩橙汁,是圣诞节前采购的成果,知道他宿醉也不太想认真吃东西。 多卡斯坐在他对面,舒舒服服得裹在那件银灰色的羊驼毛大衣里,在毛茸茸的袖口里露出指尖,更像一只小羊了,她托着下巴,“我跟你讲过我妈妈是意大利人了吗?” “好像有?”他想了想,“反正是在床上的时候”,不太正经的状态下。 “啊,那你现在知道了”,多卡斯在拨自己那个黄水晶耳饰,明晃晃得熔融的光,比她眼睛的颜色要浅一点,他们现在坐在一起,冬日上午随便谈天的态度,“《意大利刑法典》关于婚姻的条例有这样一条:如果女性不幸遭到侵犯,可以选择与向她们施暴的男人结婚,那么这个强□犯的罪行就会自动消失。这就是是所谓的‘修复式婚姻’。” “听起来像是默许了以结婚为目的的强□行为”,西里斯耸耸肩。 “很多人会认为女孩子在婚前失贞是非常”,多卡斯把手放下来,“不体面的行为,所以宁愿她嫁给强□犯来避免让家族蒙羞。这和天主教信仰也有关系,有一些有这样遭遇的女孩子不能穿白婚纱,也不能走教堂。” “对巫师来说这些似乎没有什么阻碍”,巫师婚礼好像主要还是依靠证婚人,霍格沃茨里放荡的行为也不少,更何况这个时代的街头麻瓜青年们也不在意这个。 “啊,在麻瓜世界也有人明确抵抗了这种行为”,多卡斯倒了一杯红茶,看起来他们的谈话还会继续一段时间,“西西里有一个女孩子,弗兰卡·维奥拉”,她浅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晃动的光,“在法庭上公然对着曾经侵犯过她的强□犯说”,她伸手指摸自己的眉毛,“我不爱你,我不会嫁给你”,简短而有力。 他现在不知道回什么,多卡斯经常脱线,把正经话题偏移到十万八千里,他也不太确定现在要回答她什么是合适的——她可能只是在给他介绍意大利麻瓜习俗。 显然多卡斯现在把话题拉回来了,“我其实没想到你真得会跟我去我家,所以有一些事情我一定要事先跟你交代清楚”,是有一个讨人厌的麻瓜姐姐,或者严肃的父亲吗,詹姆好像说起来过,莉莉的姐夫称他为‘耍把戏的’,西里斯召唤出了一个白煮蛋,看起来是厨房早饭上剩的,准备听她继续说。 “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才十八岁”,多卡斯抿着菱形的粉红色嘴唇,好像,还可以?对于巫师来说如果毕业就结婚生育,其实差不多,“未婚先孕,年轻人的派对,随便看对眼了,然后进行了危险的,行为,那个时候我父亲也只有二十二岁,刚从麻瓜大学毕业”,她的语速很快,“因为有了我,他们结婚了,感情,还不错,但是他们不太,传统父母”。 “你觉得我还没受够传统父母吗?”他咬了一大口白煮蛋,舔了舔粘在上唇的橘黄蛋液。 “那就好”,她看起来松了一大口气。 伦纳德和莫妮卡·梅多斯看起来真得相当年轻,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是美人,比多卡斯要引人注意那种,她纤细的鼻子和流丽的侧面线条继承自伦纳德,男孩子气的眉毛和短脸则来自莫妮卡。 和端庄的莫妮卡比起来,伦纳德看起来好脾气得多,只是他散乱的中分金发下那双碧绿的猫眼难免让西里斯警觉——多卡斯的眼睛是像她母亲的浅琥珀色。只有到梅多斯家,西里斯才能清楚得意识到多卡斯身上受家里人影响的部分,除了是一个巫师外,她在魔法世界特立独行的部分都能得到解释。 事实上他们只是吃了很好的薄片萨拉米香肠,浓郁的番茄海鲜调味饭和翁布里亚烘烤脆皮猪肉,大概没想到他要来,分量有点少,后面临时从冰箱里拿出来了肉酱千层面。伦纳德和莫妮卡很理解女儿在凤凰社的工作,戏剧行业本来就不是很稳定,她在后台遇袭这件事本身也带来了很大的混乱,所以现在能收到消息还是很好的。 他们谈论麻瓜流行,摩托车,梅多斯夫妇似乎对女儿的男友不至于和现代社会完全脱节有点庆幸,他也听他们谈论在麻瓜世界兴起的广播电视节目,“老爹”,多卡斯往嘴里递了一勺调味饭,“听说奥利弗爵士要参加《故园风雨后》的制作?伊夫林·沃的小说欸,故事就在在剑桥。” -- 第85页 “剑桥”,伦纳德·梅多斯摇摇头,“我还记得你问过我是不是认识安东尼·布朗特”。(剑桥五杰之一,知名间谍) “很出名吧,出间谍”,多卡斯眨眨眼睛,他想到他们前段时间就住在剑桥,有点想笑。 “你想多了——我只是参加戏剧社团,然后演戏”,伦纳德轻巧得把话题带过去,“还是关心下《是,大臣》吧,明年2月25日就要播了,有没有兴趣?”只有三个月了。 “你工作怎么样?”多卡斯放下勺子,“撒切尔把补贴削得很厉害吧”,到麻瓜政治领域西里斯就,完全不懂了。“半年前就开始了,今年还要削”,伦纳德看起来也是无所谓的态度,皱着眉毛,“也不会比去年年初更差了,不断的罢工,普遍性的工资上涨本质就是通货膨胀。” “我经济不好”,多卡斯吐了吐舌头,“还好巫师用黄金——我们只用面对人口过多的问题”。伦纳德温和得笑起来,“在RDAD(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的朋友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开剑术课”,西里斯记得多卡斯的剑是向父亲学的。 “冬天”,多卡斯拿勺子碾盘子里的饭粒,“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转的迹象,日子总得过下去”,他们在万圣节的时候失去了普威特兄弟,那对双胞胎是凤凰社会议里快乐的源泉之一。 “你怎么样?”莫妮卡突然开口。 多卡斯用意大利语做的回答,他不会意大利语,知道母女之间大概在谈论什么不愿意他知道的东西。她们语速很快,他凭借有限的拉丁语词汇也不能猜到她们在讨论什么,多卡斯在餐桌下握住了他的手,手心有汗,她的神色转向坚决。伦纳德显然习惯了这个场景,他朝西里斯眨了眨那双绿眼睛,“她让母亲不要管她的事情——然后开始讨论一些,陈年旧事”。 西里斯苦笑,他不知道怎么回复。 今年冬天没有下雪,他们吃完饭以后就走了,多卡斯刚和母亲互相翻完对方的旧账,心情不太好,西里斯大概察觉了,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大英博物馆打发一段时间,之前她好像说过想去,但是因为膝盖的事没有成行。 他们在路上走,牛皮的靴子在冰冷的砖石地面上敲出声音,她牵着他手,一路没说话,直到进到第一间希腊厅里,被大大小小红黑陶瓶环绕的时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生气吗?”他小声问她。 “还好”,她隔着冷冰冰的玻璃,看着上面两千年前宴饮和战斗的场景,“她是麻瓜”。 “你常提说要回去做麻瓜”,他拿下巴摩挲她的鬈发。 “或许不是她这种”,多卡斯靠在西里斯身上,母亲称她现在的生活是,加入街头□□的斗殴,像靠着出卖身体获得的金钱生活。希望她无论如何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即使是以前在后台帮忙也是很好的,同时断掉和巫师世界的来往,不要关心那里发生的灾难了。 “所以我昨天晚上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低头吻一下她鬓角。 “你古灵阁金库的钥匙放在公寓的哪里”,他们现在十指交扣,但她还是只想说部分的真话,剩下的并不适合在现在拿出来问他,她只是,从那些细碎的话语中更了解他了,以至于一瞬间有,啊,可以带他来见见家里人的想法, “还有要一起提供的印章、签字和密码什么的,可惜我想问你里面到底有多少钱的时候,你睡着了”。 第28章 鹿学番外 ========================= 莉莉·伊万斯-波特怀孕了,这对于戈德里克山谷的两代单传的波特家显然是个好消息,也是为什么劫道者们圣诞节喝掉了整整两瓶弗利蒙特·波特的珍藏火焰威士忌的原因。 多卡斯是莉莉怀孕后第一次来,她曾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匆匆忙忙到访过这里的起居室和厨房,但是很少只是作为纯粹的朋友在白天来访。 莉莉·伊万斯-波特穿着灯芯绒的棕色碎花裙子站在门口,套着乳白色的毛衣,小腹已经开始隆起了,年轻的女巫大概刚从前3个月的折磨中恢复过来,瘦了一点,显得碧绿的眼睛更大了,多卡斯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今年是个暖冬,2月末尾天气已经温和起来了,鸫鸟和云雀在房子外面的草坪上觅食,还有一个小喷泉可以沐浴和喝水,布满整面红砖墙上的爬山虎也泛出了绿意。 “怎么样?”多卡斯问她,她们上次见面还是在1979年的10月,在那次出任务的时候遇见了芬里尔·格雷博克。她伤了膝盖,休养了两个月,莉莉击昏了另外两名食死徒——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也就不再参加凤凰社的活动。 “还好”,碧绿眼睛的红发女巫看起来想伸手抚一抚肚子又停下,把头发别到耳后,“至少不吐了”,她的确瘦了一点,不过很难看出来,只是看起来像被打磨出切面的宝石,更加熠熠生辉。 詹姆已经站在门口了,“进来吧”,他看起来想下意识得伸手抓自己的头发,又意识到已经被剪短了,“外面凉”。 现在他们正在穿过戈德里克山谷的餐室前往起居室——一张橡木的长桌,壁炉之上上没有像传统的纯血家庭一样挂着亲人的画像,而是波特家的盾徽,还是早春,橘黄色的火焰烧得旺旺的。穿过餐室才是起居室,老派人的审美,维多利亚式样的家具和墙纸,一整面墙烫金字母的牛皮精装书,柜子上是漂亮的中国青花瓷瓶,插着大朵的浅粉色毛莨,墙边摆着一架浅栗色的钢琴,无一不显示着这个新贵家庭的财富正在逐渐沉淀下来。 -- 第86页 “你会弹钢琴?”多卡斯对詹姆挑眉毛。 “显然”,年轻的格兰芬多拖长声,“不会”,莉莉打了一下他胳膊,詹姆耸了耸肩,“我母亲会,我小时候她也很想教我,但是失败了”。 莉莉微笑起来,“我在试着学一点——怀孕了,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好像来探望一对正在期待新生命诞生的夫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正经话可以说,他们只是坐在一起喝茶,谈论一些细碎的事情。她们商量给婴儿准备的衣服的质料,一定要是长绒棉或者高支数的亚麻的平纹细布,哪一种尿布更吸水哪一种食品更健康,詹姆看起来开始还有一点兴趣,但是到后来好像有点坐立不宁,“要不要看一下我们给他准备的房间?” “好啊”,多卡斯站起来,看他扶着莉莉,他们开始往楼上走,詹姆走在后面,大概是担心莉莉从楼梯上滚下来。 准备给新生儿的房间已经装饰一新,摆着婴儿床、绒毯还有各种各样的崭新的玩具,窗外还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山毛榉,粗大的枝桠从窗户上探出头就可以摸到,詹姆带点自豪的介绍,“到时候我们关他禁闭了他就可以从这里偷偷溜出去”。 “下面就是我们的房间”,莉莉抿着嘴笑,“等生完孩子我们准备去巴希达·巴沙特那里领养一只小猫,它可以和哈利一起长大”。 “真好”,多卡斯笑着比划了下,“我小时候住在泰晤士河的船上一段时间”。 “那一定很浪漫”,詹姆看起来有点向往。 “不是很方便——条件也不太好”,多卡斯摇了摇头,她过得还算不错,但哪里有像这里一样,山毛榉下就是一个小型的魁地奇球场,大概是詹姆小时候训练的地方。 波特先生和波特太太也下来见她,一起坐在起居室里喝茶。他们已经很老了,睡在顶楼的房间里,平时也不太下来打扰住在楼下的小夫妻,但是还是非常高兴莉莉怀孕的事情——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如果是女孩子就叫哈莉,男孩子就叫哈利。当年弗利蒙特老先生可没少因为自己这个独特的名字在霍格沃茨被人取笑,因此他的儿子和孙子还是拥有一个大众化的名字为好。 “西里斯来吗?”带着单片眼镜的老人问她。 “来的”,多卡斯把膝盖上的裙子抚平,“还有实习傲罗的任务,晚上来吃饭”。 “真得想不到”,年老的格兰芬多摇着头,“我还记得他骑着扫帚跑到我们家的场景,好像就是昨天”,然而已经快过去了四年了,“那个暑假他们可做了不少事”,他偏头看向年轻的格兰芬多,“不是吗?” “去野营啊,钓鱼啊”,詹姆看起来也有点怀念,他看了莉莉一眼,笑起来,“还给她写道歉信”,年轻的格兰芬多还是快乐狂放的,只是在家里人面前收敛了一点。 “作践我的上等羊皮纸”,弗里蒙特先生摇摇头,“至少写了两打,你们才搞出一份满意的”。 “老妈慷慨贡献出了自己的香水,是不是?”詹姆看向母亲,因为先天的贫血症,尤菲米亚非常瘦,以至于有了点弱不经风的态度,只是坐着浅浅微笑着,头发已经花白了,像柔软的云朵一样贴在头上。 老波特夫妇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他们的年纪大概真得很大了。詹姆大概意识到多卡斯和莉莉可能会有一些私下里的话要说,站起来说去蛋糕店给他们买甜品,他一离开她们就紧密得坐在了一起。 “过得还愉快吗?”莉莉大概是怀孕后才长期和老人们呆在一起,她跟詹姆在婚前似乎在麻瓜公寓同居过一两个月,结婚后就搬到戈德里克山谷了,和关系中任何一方的长辈生活在一起,对多卡斯而言也绝对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挺好的”,莉莉想了想,“没有那么可怕,你懂”,她眨了眨眼,多卡斯不由得苦笑,“波特先生偶尔和我谈论一些魔药,波特太太则教我弹琴,时间过得挺快”。 “真好真好”,多卡斯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莉莉伸手摆弄了下她的鬈发,“你在怕什么?” “这世界上大部分的问题,大概要么是钱不够,要么是各自的空间不够”,多卡斯回答她,她也很高兴莉莉能和老波特夫妇相处得愉快。 “或许是的”,莉莉也发了下呆,“我姐姐前段时间生了一个儿子,听说和丈夫相处得不错”。佩妮,格兰芬多同级的女孩子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她,麻瓜种家里总是有一些憎恨巫师的亲戚。 “你跟你丈夫相处得不好吗”,多卡斯握着莉莉的手,看到她无名指上漂亮的婚戒,方形切割的钻石在铂金上闪闪发亮,詹姆当年的婚礼是他们进入晦暗无光的战争年代前最后一抹亮色,之后就是不断的杀戮和死亡。 “还好吧”,莉莉摸了摸肚子,“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这四年发生的事情快比之前十六年都要长?”多卡斯不怎么有这种感觉,但是在凤凰社会议后的谈话里似乎经常听见人稀稀落落得提起。 “有一点”,莉莉皱了皱漂亮的眉毛,她把声音放得很低,“我的钢琴学得,没什么进展”,她一向是成绩优异而对自己严格的人。多卡斯笑起来,“我小时候学过小提琴——然后一年后,那个老师心脏病发去世了”,老师很年轻,四十岁出头,但是她实在是不能用耳朵分出细微的音准差别,老师觉得她非常不成器,每节课都被她气得面红耳赤的,上了半年课后正式宣布她朽木不可雕。 -- 第87页 “我见到了麦金农夫妇,给他们送了一些饼干”,莉莉显然不想再提那个钢琴相关的话题了,说实话多卡斯也不知道怎么和老波特夫人相处,单单想象了下她弱不禁风扶着钢琴得样子,大概没有格兰芬多能拒绝她的任何建议。 “他们也住在戈德里克山谷吗?”马琳是她们刚进凤凰社时见到的同伴,高挑的金发女郎,在圣芒戈魔咒伤害科的科长,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但是在拍完合照两周后,她就被杀害了,马琳是凤凰社成员中第一个去世的,也因此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食死徒对凤凰社中哪个成员的影响力大显然有清楚的认识,因为下一个就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埃德加·博恩斯。 “嗯”,莉莉点点头,浓密的红发垂下来,“老麦金农夫人,看起来很有活力的样子,一直抓着我胳膊不放”。 “像简·奥斯汀小说中的老太太?”多卡斯想了想 “对”,莉莉笑起来,“是很像”,很坚强,但也滔滔不绝,乐于助人,也常常自以为是。 有些话不好和西里斯说,多卡斯找到了空去约到了格丽塔·凯奇拉福,她们以前是室友,也参加了詹姆和莉莉的婚礼,战争开始以后几乎没有机会见面。她们找了一家麻瓜餐厅,地点设在地下,靠沙拉和本尼迪克特蛋之类的健康食作为出名的菜肴。 “虽然我这样和你唧唧哝哝其实很不好”,多卡斯拿叉子拨着盘子里的绿叶,心情不太好。 “但是你还是想找一个知道一切,但是又无关紧要的人抒发下郁闷的心情,对吧”,黑眼睛的女巫要了香槟,“来吧”。 “在这场婚姻里,詹姆·波特看起来毫无改变,他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娶到了想要的女孩,莉莉被连根拔起”,多卡斯做了个手势,“移植到了他戈德里克山谷的家里”,她要得是波尔多,浅浅抿一口,“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怀孕”。 “你知道,这个故事在我们眼里是另外一个版本”,格丽塔笑着看她,“可能除了怀孕那个部分——你为什么觉得莉莉不是一个清楚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呢?” “诶?”多卡斯抬头看她。 “怀孕-生育可能只是出于爱,他们准备在战争中要一个孩子,而有些人连这个勇气都没有”,格丽塔戳了一个迷迭香煎小土豆,“结婚,詹姆·波特不好吗?”她咬着土豆笑起来,像偷到东西的猫,“我是不是不该问你这个问题?” “我想他不会更好了”,多卡斯把半熟的鸡蛋拨开,让蛋黄浸透松饼,“好像以前追不到莉莉让他看起来可爱很多”。 “你只是拿着另一个在当对照组”,格丽塔把土豆咽下去,“别人家的看起来都一点问题都没有,完美无缺,说不定莉莉和玛丽也吐槽一大堆。不要神化波特,说不定他其实还是像以前那样冒失呢——只是因为在莉莉面前和家里,所以看起来这么殷勤体贴”。 第29章 蜜糖与毒药Sugar and Poison =========================================== 多卡斯某天在厨房里和西里斯说,“以后我想养一条狗”。 长发的男人环抱着她腰,下巴放在她鬓角边,“好啊,什么样的”。 “大狗,边牧,母的,琥珀色眼睛,黑白相间”,多卡斯看了一眼锅边的计时器,还有一个小时,“那种漂亮的,带到公园里去就会有很多公狗凑过来的母狗。而且公的边牧不好养”。 “为什么养这样的狗呢?”西里斯在她耳边讲话,声音很低,她觉得自己要脸红,“全黑的牧羊犬不好看吗,有很漂亮的长毛那种,你在禁林见过的”。 “为什么我要养一只公狗——可能那只例外,看起来很乖”,多卡斯想了想,“但是公狗就会去追别人家的狗,养漂亮母狗,她喜欢和谁玩就和谁玩,她不喜欢和谁玩我就打跑那只讨厌的公狗”,是的,她只是想欺负狗。 “那你想养那只吗?”他很少故意把声音放得这么低过。 “西里斯·布莱克”,他之前跟她讲那只在学校禁林里养的狗在快毕业的时候跑掉了,多卡斯带点开玩笑的态度,她反正不信自己说出来的话,“你不要告诉我你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是一个非法阿尼玛格斯了”。 然后地面上就出现了一只她见过两次的,漂亮的,灰眼睛的,黑色长毛大狗。 啊,很好,多卡斯俯身摸大狗,从脖颈到下颚,再拍两下头,在灰眼睛大狗期待的目光中微笑,“今天晚上你睡地板——正好昨天擦干净了”。 当然他还是没睡地板的,只是比她还早得躺在床上,然后可怜巴巴得看着她。 “你准备让我睡地板?”多卡斯看着他。 “既然被子只有一床”,他向来在床上的时候对下流话别有天赋,“为什么不两个人都睡床呢”,然后可怜巴巴得抬眼睛看她,非常狗的眼神。 最后还是两个人都睡了床——两个人睡在一起比一个人睡还是要好的,尤其是身边人很漂亮的时候。多卡斯愉悦得把脸贴在他隐隐有肌肉轮廓的背上,揽着他腰,把他长长的黑头发拨到前面去,现在还不是很热,微微一点出汗反而更让人有安稳感,像两个人被黏在一起。 “所以,为什么你们不到处说?”多卡斯犹豫了一下,“我以为你们学会这个简直,不昭告天下也不可能”。 -- 第88页 “莱姆斯”,他叹了口气,在腹前握了握她手指,“我们学这个是为了陪莱姆斯”。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他转过来,把手绕到头顶上过,重新把她环到臂弯里,吻了下她眉毛,“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哦,或许詹姆不这么觉得,但是,我们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去注册,或者告诉任何,不应该知情的人,莱姆斯是狼人”。 “啊”,她现在在把他胸前的长头发重新拨回后面去,“好的,没有事,他还是莱姆斯,所以,没关系的,反正你们处理好了这件事,我的态度和你的态度是一样的”。 “多卡斯,你真好”,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啊,这种时候我想听点别的”,他的头发还有一点在胸前,蹭得她痒。 “那么,我爱你”,他在她头顶讲话。 “乖狗”,她在他胸前笑,脸贴在他胸前,肌肉还是,有点硬的,特别是现在胳膊在发力抱她的状态,“我也爱你”。他们保持了这个姿势一会儿,多卡斯觉得太肉麻了,准备转移下话题,“所以,谈谈莱姆斯吗?” “好啊”,他看起来也还暂时不想睡觉。 对于格兰芬多的女生来说,莱姆斯·卢平是一个迷,棕色头发的男巫的确是温文尔雅,但他好像笼罩在迷雾里——不是没有人试图过约他出去,但是他总是温和得笑笑,然后拒绝。在五年级以前他和西里斯的关系看起来又太好,以至于一直有人以为他们是同性恋,然后他们关系突然变差,拉文克劳的小册子里对此提出了一百种猜测,多卡斯睡前乐子读物之一,“大部分看起来都非常合理”。 和西里斯不一样的是,莱姆斯拒绝的理由从来不是“要帮詹姆追莉莉”,“目前没有约会的兴趣”,“啊姑娘你太漂亮了我自惭形秽”之类的……而是某种,忧郁温和的深棕色眼神,“抱歉,我那个时候还有事”。 和经常满城堡乱跑找不到人的西里斯,经常在空中飞不落地的詹姆相比,莱姆斯比较好找,图书馆、算术占卜课的教室、或者干脆就是海格的小屋,总是能发现他的:甚至可能坐在黑湖边,身边摆着一个水箱,装着抓来的格林迪沃,写完观察笔记以后就重新放回黑湖去。所以当詹姆·波特形容他脸上经常出现的新的抓伤是“一个毛茸茸的小问题”的时候,大家都默认了是他在宿舍养了一只兔子和猫之类的,危险的小动物。 莱姆斯确实有一本兔子观察笔记。 但是多卡斯本能得觉得莱姆斯很危险——某种直觉,如果你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发火,那么他的怨气累积起来会有多大?莱姆斯看起来完全是一种,主动的离群索居,他的社交很正常,读书,学习,还有吸引人的幽默感,那么这种人会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并愿意为这个秘密杀人。 “月亮脸哪有这么可怕”,西里斯看起来被她的描述逗乐了,“虽然是挺凶的”。 “诶?他凶过你吗”,多卡斯有点好奇。 “没有”,他摸摸她后脑的鬈发,“但我见过他狼化的时候”。 那不像是莱姆斯·卢平,灰色的巨狼被黑铁的锁链锁在墙上,然后开始带着哗哗的锁链在整个房间里奔跑,有手指粗的镣铐很结实,他的活动范围又很小,跑累了就嚎两声,嚎完了就继续跑——脚踝上的毛皮就这样被磨秃,一片血肉模糊。到他趴下来的时候还有对鲜血和生肉的渴望,为了摆脱禁锢,开始无意识的抓挠,这就是他脸上抓伤的起源。 莱姆斯的痛苦在四年级的时候达到巅峰,那时候他已经接近成年狼人的体型了,还在生长发育,但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 后来有了他们,他的日子才相对好过一点——他们会带上厨房里的大块肉排,虽然是熟食但也能足够稍稍缓解莱姆斯对血肉的渴望了。把他喂饱之后,西里斯会先犬化,盯着他,然后彼得协助詹姆解开锁链,他们也相继变形,从尖叫棚屋里溜出去,然后到霍格莫德的街上去游走。 那是,非常愉快的时光,他们在深夜空旷的街道和禁林的草地上游走,满月的清辉洒在四只动物身上,其中有三个相当大只而凶猛,因此连八眼蜘蛛都不敢主动来招惹他们,他们的确像中古的游侠一样自由自在,和丛林中的环境融为一,偶尔到村庄里作乱,偷走奶酪、熏肉和好酒之类的,这就是“劫道者”这个组织名的起因。 “辛尼斯塔教授跟我抱怨过经常有鹿进她的院子里吃她的植物”,多卡斯突然想到,“她还说她的邻居被窗户下的黑影惊吓过一次,那个独身女巫觉得这是不祥,一下子去对角巷订购了一打辟邪产品”。 西里斯轻轻咬了咬她耳朵。 “啊,住在村子里各种各样的动物总是有的”,她玩一缕黑头发,“还在禁林边上嘛,不稀奇”,她打了个哈欠,“睡觉”。 在沉沉得雪松香气里,多卡斯觉得安稳得像回到了自己的四年级,那时候她还什么都还不知道,所以她可以安安稳稳得读书,逛逛天文塔,参加草药学俱乐部,和舍友扯淡。 那天她偶尔有空,去了趟图书馆,路过变形术书架的时候,看到了劫道者们。 他们在上课和吃饭以外四个人很少出动得这么整整齐齐,西里斯靠在书架上,捧着手里哪本巨大的变形术古籍,詹姆的手搭在莱姆斯肩上,看他给彼得讲解某一册书上的练习。 -- 第89页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连脸上的胡茬和棱角都不太分明,彼得还是个目光湿润得胖胖小男孩,西里斯的黑头发连肩膀都没到,詹姆的肌肉也还偏向单薄,莱姆斯,倒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棕色的头发规规矩矩得三七梳好,在额前刘海甚至打了个可爱的卷,大概是刚被詹姆夸,他带了点无奈的笑意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把羊皮纸拿过来,写几行字问彼得到底懂了没有。 多卡斯踮起脚,在他们背面的书架上抽走某本似乎对自己有用的书,这时候詹姆大概发现了莉莉,男孩子们开始互相碰肘推搡撺掇詹姆过去搭话。 就是五年前的事情,但也是她人生的四分之一了,时间过去的真快。 现在的莱姆斯呢?他棕色的头发或许还有学校里的余晖,忧愁已经逐渐爬上他的面庞,但是浅棕色的眼睛还是依旧明亮。他不得不频繁在与食死徒的战斗中直面他的同族,还要应付每个月换一次的短期工作。好在他的巫师袍虽然旧但是干净整洁,面对朋友的时候总还是带着浅淡的幽默感,再战斗中也不失旧日的果断和敏捷,甚至在每一次战斗之后都还会花时间来安抚彼得。 莱姆斯总是温柔和善的,格兰芬多的狼人给自己套上的重重枷锁已经和本人融为一体,但是很难想象他的发泄渠道在哪里——莱姆斯并不是一个没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的人,他拥有极好的是非观和视野,并愿意去践行它。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羊在背后抱着的时候“狗狗背好宽”“喜欢呜呜” 狗狗“啊,是胸”“是什么东西在蹭我背”“完全无法冷静” 第30章 摩托车与疯人院motorcycle and asylum ==================================================== 1980年的6月初。 “多卡斯,我真得不应该相信你的电影品味的”,西里斯现在还心有余悸,他们难得出门约会,说去麻瓜伦敦看电影好了——西里斯在翘家之后和詹姆去看了《星球大战》,也没放过5月初上映的《星球大战2》。但果然就应该知道,一个戏剧行业家庭出身的女朋友,品味自然有其超凡脱俗之处,她选了《闪灵》,男作家把斧子劈进木门挤进来的一瞬间,他是真得想跳起来拔魔杖,手被她摁住了罢了。 “啊,我还好”,多卡斯现在看起来相当冷静,“和去年的《异形》比,已经很好了,我以为是和《2001太空漫游》一样是科幻电影,你不是喜欢,这种”。不,我只是喜欢挥着光剑决斗,看起来比拔魔杖还帅,西里斯想,但是说出来的是,“或许我们应该记住哈里森·福特这个麻瓜,他演的电影看起来都还不错”,指《星球大战》系列。 “没想到你还看科波拉?”多卡斯看起来有点惊讶。 “啊不是,不过我知道这个意大利导演”,西里斯觉得自己要老实一点,“我们那次出来找到了个不错的私人电影院,麻瓜管理员给我们推荐了《教父》1和2”。 “我不太喜欢马龙·白兰度”,多卡斯晃了晃他手,“不过《教父》还是可以接受的”,感谢老天,品味没有被她否定,“啊,你买凯旋摩托也是因为他喽”。 “是的吧”,这种事上否认准没有好事,不过他只见到过那个意大利男人年轻时的海报,被贴在摩托车专卖店的橱窗里,一辆麻瓜工业机械成品看起来比姑娘还吸引人,还值得骄傲。他好像也是他和詹姆在郊外骑车的时候遇到的那些年轻男麻瓜们的偶像。她晃了晃他手,现在他们走在麻瓜伦敦的阳光下,他看她裙摆下的白色一字绊带凉鞋和漂亮的小腿,想要是绊带要是红色的就好的。 “所以,去年的《异形》是什么样的?”他问她。 “啊,我吐了”,她的脸色相当糟糕,“我恨雷蒙德·斯科特,我以为是像大前年的《决斗的人》这种,有相当专业的剑击片段,结果是,可怕的太空虫子怪兽”。 西里斯伸手揉了揉她脑后的鬈发,“那你还选太空片”。 “这是另外一个原因”,她顺势在他胸前蹭了蹭,“杰克·尼克尔森是个很不错的演员,我以为剧情会像《逍遥骑士》和《飞跃疯人院》这种”。《闪灵》的剧情西里斯不清楚,但那个破旧的房子真得挺像格里莫广场12号的,“所以你以为会是什么故事?” “买个冰淇淋给我我告诉你”,她指着路边的甜品店,浅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光。 他给她买了个开心果味的,给自己买了草莓味的——被她蹭了一口,两个人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开始聊她看过的故事。 其实也很简单,逍遥骑士是两个公路骑行者,凭借贩毒赚来的钱在路上浪荡,和□□在坟场里□□,过着自由放浪的生活,完全背弃传统生活中的价值观,最后因为头发太长被看不惯的保守派卡车司机用双杆□□杀死。飞跃疯人院则讲的是囚犯为了逃避强制劳动而装疯,进入疯人院后带领病友们反抗,试图逃离,最后主角被做了脑白叶切除手术,他的朋友杀死了他,带着他的灵魂逃奔旷野。 “我猜猜看你的意思”,西里斯靠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你觉得我跟詹姆像前一种人?然后逃离疯人院的那个人肯定是我”。 “也不至于”,她还在认真得啃冰淇淋,靠在他身上,隔着t恤和格子连衣裙轻薄的面料就是她柔软的身体,“虽然我总觉得你们这样的生活,有点像吧,结果战争爆发了,加入了凤凰社,某种意义上是找到了事情做”。 -- 第90页 “你呢?”他抚着她腰,“你会做什么?” “不知道”,她靠在他身上,“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挺好,你知道巫师世界有多混乱,但我也,不太想去申请C□□(中央圣马丁学院)之类的麻瓜学校去读书”,距离他们毕业也已经快两年了,所有人都被卷进战争中,失去了正常的生活,她还在凤凰社工作,自然不能再像父母所期望的那样去麻瓜学校读书,然后找一份麻瓜世界的工作。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他伸手理理她鬈发。 “其实是这样的,我当然很担心你们会很空虚啊之类的”,她开始玩自己的手指,“但又觉得不至于,詹姆是有自己想做的事的人,你我就”,战争还没有结束,她已经在想这些奇怪的事情了。 “没把握是吧”,他开始笑,“我可以去做傲罗,战争结束以后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 “抓黑巫师吗”,她扣着他的手,“还是去给老巴蒂当保镖”。 “当绩效垫底天天翘班的那种”,他把下巴放在她头顶上上,“还每周末去郊外飙车”,男人怎么可以放弃最后的浪漫呢,反正巫师不会死于车祸,而任何一个魔法部官员都绝对不需要一个绩效垫底桀骜不驯的保镖。 “忽然不担心起来了”,她开始玩他的手,“雷古勒斯和格里莫广场12号那边呢”。 “不理他们就好了”,他冰淇淋吃完了,伸手过来抱她,“反正我逃出来了,名字都被烧掉了”,还打算和麻瓜种结婚,虽然还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不过反正不会拒绝就是了,他真得去买了那枚看中的戒指,阿尔法德给他的黄金也足够支付公寓的费用。 “所以你到底怎么看待格里莫广场12号呢”,多卡斯伸手把西里斯的黑头发拨到耳后。 “从他们愿意重新接纳雷尔来看——或许还不算无可救药”,男人烟灰色的眼睛盯着别的地方,“虽然我还是觉得那个地方,就是真正的疯人院”。 “脑白叶切除术看起来和摄魂怪的吻也没有什么区别”,多卡斯笑。 “我母亲知道这种能让你乖乖听话——而不是到处做她认为得丢她的脸的事”,西里斯啃了一口她的冰淇淋,嘴角沾着奶油笑,“肯定会很开心的把我送过去,不管是不是麻瓜把人切开那套,反正我们家都是黑巫师”。 “但是你逃出去了”,多卡斯伸手指帮他抹掉奶油。 “所以你要不要去见一见阿尔法德?”多卡斯觉得自己肉眼可见的全身僵直了——带西里斯去见梅多斯夫妇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在梅多斯夫妇那里通关了祖母那边其实也好办,但是传说中资助了西里斯的舅舅,飒了一辈子的单身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要么是一个怪癖的集合体,更可怕一点就可能是同性恋。 “我真得没见到过你怕成这样”,西里斯埋头在她肩颈笑,“阿尔法德舅舅人不坏,至少和安多米达差不多”,骗鬼。 但他们还是约好了去见他的时间。 鹅黄杂着一点点浅蓝的威尔士亲王格连衣裙,规规矩矩的翻领对襟款式,刚好过膝盖的风琴褶大摆,栗色的猫跟皮鞋——“这样真得没问题吗?”“舅舅喜欢麻瓜流行”,按年纪来算阿尔法德的青年时期正好是40年代末50年代初。希望不要是玛丽莲梦露,我没有24英寸细腰,多卡斯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莫名其妙的焦虑了。 阿尔法德真得非常像一个文学意义上的单身汉绅士舅舅,布莱克家的烟灰色的眼睛,比西里斯还瘦,肩膀窄一点,抽雪茄,打温莎结,穿夏季亚麻三件套,看起来比《卖花女》里的希金斯上校还要犀利,同时把财产留给侄子只是因为没有一个俊俏的男秘书。多卡斯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应激,这种人肯定会觉得女人很烦,而外甥只是太年轻冲动,梅林,她现在比第一次在人丛中见到劳伦斯·奥利弗爵士还紧张。 院子里停着凯旋摩托,Thunderbird款,就倚在月季从边上,完全能理解某人的摩托品位从何而来了,而某人还在和舅舅聊怎么从南美进口金刚鹦鹉,他对彩色热带大鸟很感兴趣,而舅舅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挣到了人生第一笔黄金。 事实上他们只是喝了茶,无功无过的大吉岭,规规矩矩的司康、德文郡奶油和咸肉三明治的三层塔,然后被盘查了三代的族谱,他似乎对40年代初担任法律执行司司长的梅多斯老先生有印象,提到米兰的时候说他认识卢其诺·维斯康蒂。多卡斯正在反思自己造了什么孽要来这里一趟,大概是因为带西里斯去看了库布里克的恐怖电影。 感谢老天,阿尔法德好像还有某些老派绅士的习惯,西里斯把她送回家后表示自己还要回去一趟,大概是要宣布最终宣判结果,多卡斯觉得如果不通过就最好了,她马上收拾东西买好船票去爪哇岛,自觉和舅甥断联还能顺便不用再参加接下来的巫师战争了。 然而阿尔法德没说什么,老单身汉对自己的继承人选择的妻子表示,“她让我想到我年轻的时候学校里那些女孩子”,然后感慨了下他年轻的时候实在是太过贪玩,等他想结婚的时候学校里的同学都早已嫁为人妇,而他和年轻人之间也已经脱节,女孩子们看起来实在是肤浅幼稚而不适于结婚,实在下不去手。多卡斯敢拿格兰芬多的宝剑打赌阿尔法德没少参加麻瓜上流社会某些奇怪的派对,年长的单身汉实在是不缺找乐子的机会——年轻的女孩子只是“不适合结婚”,又不是“不适合上床”。 -- 第91页 “所以阿尔法德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西里斯看起来被她逗得发笑。 “老贼”,多卡斯坐在他大腿上,抱着他脖子,“他肯定觉得你过个七八年就会厌倦,所以现在娶着玩玩生两三个小孩也无所谓,然后找律师把继承条例搞得很苛刻”,她肯定没份。 “你好可怕”,他吻了下她脸颊,“不会厌倦的”。 “骗鬼”,多卡斯晃小腿,男人嘛,新鲜的时候什么话都说。 但反正,当鲜红的枫叶落满邱园像玻璃一样透明的小溪的时候,小天狼星在旁边的草坪上求了婚,多卡斯答应他了,阿尔法德给了他们一笔黄金,他们拿来在诺丁山买了房子,只请了亲近的朋友来参加婚礼,雷古勒斯也在场。 战争结束后他们在家庭生活里适应得很好——当然主要可能是因为初次生育造成的兵荒马乱堪和战争比拟。但无论如何他们重新进入了生活,斯林杰克对小天狼星迟到早退基本不开会的行为也无可奈何,毕竟他是所有傲罗中工作效率最高的。他们的生活当然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他们之间关于不会分开和要在一起,已经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信任,——但某种形式的若即若离还是有好处的,他们偶尔会在房事上开一些“现在简直就像在战争那时候一样狂野”的玩笑。 再过了十年,1992年的时候,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在阿兹卡班去世,他们去处理得后事。 那个时候格里莫广场12号挂毯上布莱克家族枝繁叶茂的长辈们已经悉数凋零,曾经的辉煌不可追忆,而贝拉是他们这一辈中第一个去世的人。 她临死前病得很厉害,头发大把脱落,只在头顶有一层淡色的烟雾,安多米达和多卡斯为她整理的遗容,可以发现两颊凹陷,四肢瘦可见骨,旧日的美貌只停留在眉梢唇角。她是姐妹里最像沃尔布佳的那个——而沃尔布佳和小天狼星很像,多卡斯看着她上挑的眉毛和上削下丰的嘴唇,像在凝视另一个人。沃尔布佳的葬礼她没有去,小天狼星去了,后来罗伊娜告诉她,‘全程抱着小狗,一句话不跟别人说’。 莱斯特兰奇的家族墓地远在巴黎,他们也并不愿意接纳这个名声糟糕的儿媳,布莱克家的墓地更没有她的一席之地,魔法部更不愿意他们带着尸体离开海岛——所以他们选择了阿兹卡班里的公共墓地,天气好的时候会有海鸥停留在她的墓碑上。 小天狼星主导了最后的仪式,他作为傲罗的日子里已经送走了不少这样的食死徒,身后高塔里还有犯下类似罪行的犯人被摄魂怪折磨得尖叫,他用咒语让棺材悬浮起来的时候皱紧了眉头。结束之后他低声和多卡斯说,“轻的像没有人在里面”。 多卡斯坐在那艘被伪装成麻瓜渔船的魔法小船上,看那个海平面上的岛屿逐渐远去,攥住垂落下来的黑色面纱。 在某一瞬间她希望仁慈的上帝或者万能的梅林真得存在,并接受聆听了她的希冀祈祷,布莱克家最后的疯癫将被留在这个北海中央,远离大陆或者不列颠,被风暴环绕的地方。 第31章 牡丹花下 ========================= “啊,为什么巫师还需要担心麻瓜疾病”,西里斯·布莱克站在后院,因为伦敦的lock down政策,他已经无聊到拔完了院子里的杂草,给后院用无痕伸缩咒扩大了一倍空间——无论是来访的麻瓜还是巫师,在看到那个后院的时候大概都会大吃一惊,巫师是因为违反《保密法》,麻瓜是因为后院和常理完全不符的空间。 “布莱克先生”,多卡斯抱着胳膊靠在玻璃推门上,“至少疫情让您的园艺才能得到了发挥,不是吗?”好像以前基本的打理还是她在做的,他们商量好了靠墙的地方种娑罗树,近一点的地方种绣球花,然后是一小片草地,短短的木地板露台。 现在,他们有了一间巨大的玻璃温室,中间深棕色的水池里漂浮着淡粉的睡莲,周围的芭蕉和娑罗树上缠绕着藤蔓,以前养的红羽极乐鸟和蓝紫金刚鹦鹉的后裔们在热带植物的间隙中穿梭、原来的后院里现在是半人高的玫瑰花墙组成的树篱迷宫,孙子和孙女们到时候可以在里面玩捉迷藏之类的。 “你最近在干嘛”,西里斯站起来,把手塞在夹克兜里,他六十一岁了,到底还是步履轻捷,以前到腰的长发剪到了肩膀,黑发里掺着一星两星的银色,但是如果出门骑上他的机车,到底还是会有细腰长腿的年轻女孩子为那双明亮的烟灰色眼睛,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整理相簿”,多卡斯笑,“我都不知道维嘉居然拍了这么多”,他们只有两个孩子,维嘉是第二个,女儿,两个人三十岁的时候出生的。 “啊,我还记得她拿到第一台相机的兴奋劲”,他走到露台的木地板边上,把长剪刀甩到一边,开始脱园艺用橡胶长靴。 “我怎么记得是带波利斯去定长袍的时候,她在橱窗外面看着不动了好久,老父亲就巴巴得去买过来当圣诞礼物送她了”,波利斯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比维嘉大十岁的兄长。 “在那之前我们都不怎么拍照”,西里斯穿着袜子跳到露台地板上,对多卡斯挑挑眉,她伸手过去,他把她拉到怀里,去边上皮沙发上坐着,这里是二楼阳台投下的一小片阴凉干燥的室外区域,正适合一起坐着欣赏伦敦四月后院的春光。 -- 第92页 “啊,我们三十五岁以前只有两个人的照片真是稀有”,他翻了翻她放在沙发上的第一本相簿,“除了那张以外都是大合照”,格兰芬多魁地奇队夺冠后的合照,詹姆和莉莉的婚礼,自己的婚礼,凤凰社的成立之类的……剩下的要么是西里斯和劫道者们的合照,要么是多卡斯和家里人的照片,还有他们和波利斯的一些互动,大概那时候在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家玩,莉莉拍了这些照片,洗出来给他们。 唯一一张例外是在婚礼那天,那是一个很好的晴天,因为只邀请了很少的亲戚的朋友,他们其实选得也是戈德里克山谷那个小小的乡间教堂,但是有很好的蔷薇、月季、毛莨、满天星和橙花的拱门。 那是一个吻,大概是朋友们在起哄,他们就拍了那张。 多卡斯穿着祖母在1910年的婚纱,白色蕾丝的边缘其实有轻微的泛黄,但还是非常精美,尚蒂伊的手工蕾丝,爱德华时期的设计,腰掐得细,羊腿袖,还有一尺长的拖尾。西里斯是他自己去定的礼袍,朱红色料子上密实的金线刺绣,生命之树的纹路,他吻她的时候手托在她耳后,黑色长发垂落下来,和她头纱下披散得栗子色的鬈发纠缠在一起,像在花丛中抓住一只白蝴蝶,其实不太看得清两个人的脸。 “后来就很多了”,多卡斯笑,他们有四本相册,另外三本大概有第一本的三倍那么厚。 “我不知道维嘉为什么那么喜欢拍我们”,他在翻另外三本的时候难免有点怀念的神情,毕竟好像二十五年的岁月都被采撷在里面了,他们的小女儿是个擅长记录生活的人——现在算是个半个职业野生神奇动物摄影师,在之前当然在父母和兄长身上磨练技巧。 “我记得你以前,不太喜欢家庭合照”,二十出头,参加梅多斯家类似活动的时候总是笑得很僵,即使只有五个人,看起来也还是很尴尬,好看还是好看的,但是那时候高傲、疲惫而不耐烦的神态就会被记录下来,后来就干脆让他不要勉强了。 他耸了耸肩,“那是一个我母亲热衷的东西”,母亲热衷的都反对,但到最后还是,逐渐向小时候被培养出的生活习惯靠拢,现在最热衷拍家庭合照的也是他,因为可以把女儿从罗马尼亚叫回来。 还有他喜欢的那一帮,波利斯家的四个孩子,那可真是,灾难,每到那个时候现场会有整整七个布莱克,唯一两个不是布莱克的女人就会很无奈的相对微笑着,维持秩序。 “反正这里面也没多少家庭合照”,西里斯晃了晃那个相簿。 “是的,没多少家庭合照”,那种典型的,围着沙发坐在一起,或者在后院的绣球花丛前面的大合照,而是他们两个的各种照片——维嘉喜欢拿这个题材练手。 她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看书,他在后面插着兜站着喂鸟;他们坐在一张扶手椅上谈话,她在玩他头发;她在煮意面,他在给金枪鱼下巴包锡纸;他们在壁炉前面额头靠在一起聊天……最过火的一张大概是他把她压在流理台上,试图抢某一封波利斯从学校寄来的信。 维嘉一向是细心的孩子,或者她只是随手举起相机,摁下快门,特别是在千禧年给她换了数码相机之后,她对父母生活的记录越来越多样而丰富起来。 但无论如何,这些照片的数量足够让西里斯安静看一会儿了,多卡斯眯着眼睛,靠在他依旧宽阔而平直的肩膀上,天气真得很好,云像棉絮一样在琉璃蓝的天上漂浮着,像浮在湖面上,他种的玫瑰从花也不过才开了一半,香槟色花瓣像层层叠叠的蛋糕裙摆,蜜蜂和蝴蝶忙忙碌碌的钻进钻出,简直是有点色气的奇怪比喻。 在西里斯的角度,可能事情不太一样,他很早就发现多卡斯不太喜欢和他拍照,或者说,她不喜欢和家里人以外的人拍照,在合照的时候也要站在边缘和角落上,那会让她自在一点。他以前猜测是名声给她带来的困扰之类的问题,后来过了很久,才知道她是一个倾向于掩盖自己的人,在不同的人面前下意识扮演不同的身份和角色,区别大概是她有意识还是无意识自己在做这件事。 当然,更有趣的事情,或许是,任何一个看到他们在三十五岁,乃至四十岁以后拍的照片的人,都不会提到他们不配这件事——这几乎是那个时间段以前每个不熟悉多卡斯的朋友都会私下问一下他的事。 更过头的可能是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詹姆的某个评价,“哇她真得很凶,还一点都不辣”,大概是因为“詹姆·波特式的价值观”的传播总是在多卡斯这里屡屡碰壁。 反正他从来不觉得她“不好看”,明明是“有趣”还“好玩”。 可能她在某个阶段过后,才逐渐相信他不会真得,拖着她一起去死之类的,一点点把信任转移到他身上,这让她看起来更放松和自然。 她的确是越来越好看的,或者是他变老了,但是他们越来越亲密是真的。 “啊,好奇怪”,他翻开一页给她看,“我发现我喜欢揽你的肩,为什么你的手总是放在我肚子上”,那好像是维嘉麻瓜小学的一份家庭作业,‘我的爸爸妈妈’之类的,大概也是快四十岁的时候了。巫师不显老,他们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岁,连眼角的皱纹都没有,普通的白衬衫和连衣裙的合照,她大概从那个时间开始喜欢穿印花连衣裙,纯色底子上大朵的水彩郁金香或者单种热带花卉,寥寥几笔,映得浅琥珀色眼睛很好看。 -- 第93页 就像现在一样——某种东方缠枝莲花暗纹的浅粉色丝麻料子,在她身上是妥帖合适的。 “因为我太矮了”,多卡斯回答他。 “我不信”,他把她手挪到他肚子上,“你就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小肚子”,他在中年的某一段时间的确体重不太稳定——出去执行任务,饮食和锻炼不规律,疲惫,就会导致发胖或者瘦,然后回来以后开始规律饮食和睡眠,适当运动,体重就会恢复回来。西里斯也一直不是胸腹肌块垒分明的那种,只是有很好的体态和线条——为了适应傲罗危险的工作环境的必须罢了,过低的体脂率并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但是他也胖不到哪里去。 “只是因为摸胸看起来太过头了罢了”,多卡斯伸手碰了碰他胸膛,“不像话了”。 “不在孩子面前你还是喜欢的”,他把相册翻过去一页,“不,应该更喜欢背一点”,这时候他会像年轻的时候一样,露出一点狡黠得意的笑。 “喜欢胸的人没资格讲话”,多卡斯浅琥珀色眼睛里还是像之前一样,某种了然默契的神情,但是他知道她其实喜欢被摩挲大腿,就像她知道他喜欢被摸肚子,当然也喜欢胸,但这是另外一种感觉。 “啧”,西里斯继续看相册去了。 多卡斯看着他侧脸,她伸手去掠那一缕垂下去的头发,这个位置看不到他乌黑的眉毛和下面烟灰色的眼睛,但这些都是可以想出来的,他没回头,笑着抬手握她手指。 她突然想到很多年前的事情,三年级以前的事,那时候她们宿舍里暗地用绰号“美人(Beauty)”来代称西里斯。好像是她起得头,轻佻随性地拿他名字开玩笑,“Sirius Beauty(serious beauty非常美人)”“Mr.Beauty”,然后四个女孩子叽叽喳喳一番,最后笑着挤成一团,但反正谁也没当真的,谁能想到后来的事情呢。 多卡斯轻轻叹口气。 反正,她是跑不了的了,就像那句中国话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32章 碧湖彼时 ========================= 1981年的秋末多卡斯和西里斯去了一趟霍格沃茨,他们是去给教授们递请帖的。西里斯上周在邱园求了婚,多卡斯手上带着那枚黑欧珀订婚戒指,蕾丝黄金包裹着的黑色椭圆形蛋面石体,裂口里闪耀着重重叠叠的红绿蓝黄色火彩,老师们大部分都欣慰得看着自己最出色的学生们站在一起(连斯格拉霍恩教授都好像忘了多卡斯O.W.L.s魔药拿D的事)——听说麦格教授也要结婚了,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他们去湖边的大山毛榉下坐了一会儿,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黑湖在封冻前最后的好时间,水波反射着秋日午后的阳光,像在人脸上蒙了一张金丝编成的面网,多卡斯摩挲着西里斯枕在她大腿上的脸颊,低声和他讲话,“我真的很难想到,会和你一起坐在这里”,在场地上,众目睽睽之下,而他们计划在明年四月初结婚。 “我一个人躺在这里的时候,有想过”,他满意得反手摸她脚踝。多卡斯抬头看着红黄相间的树叶和极高旷的蓝天,这是劫道者们的传统活动领域,女孩子们大部分都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他们。 “你还想过什么”,他们坐在凸出地面的树根之间,多卡斯低头伸手抹他浓黑的长眉,能感觉到在那张属于布莱克家英俊面孔下更有棱角的东西。他们在学校的最后几年神经紧绷,压抑而不快乐,所有人的生活都像是被按了快进键,围绕着战争展开,多卡斯放纵而随性,西里斯疲惫而不耐烦,莱姆斯虚弱而苍白,彼得被凤凰社拒绝,闷闷不乐,詹姆和莉莉抓紧时间在战火纷飞中享受爱情。 “那想的可多了”,西里斯偏脸看她,这时候唇边就是某种轻佻的微笑了,他在战争结束之后有一点无所事事,但好在阿拉斯托·穆迪和弗兰克·隆巴顿的推荐信起了作用,傲罗办公室通知他明年入职,“我来讲给你听”。 事实上那是西里斯的某个幻想,大概发生在五年级的时候,他们刚学会了阿尼玛格斯,在一个满月夜晚尽情玩耍了一番。大概是他那周熬得夜太多,第二天一口气睡到了下午三点,床边摆着彼得给他带的糖浆馅饼,这是一个去上魔法史课太晚,但是距离下一堂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节点,简直好像还有一整个无所事事的下午可以消磨。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胡子长得很快,劫道者们回来的时候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他还穿着晚上的衬衫,已经能闻到轻微的汗味,决定去洗澡。 当然不是用宿舍的盥洗室,詹姆和莱姆斯都有级长盥洗室的口令,那是一个悬着枝形吊灯的豪华浴池,六楼糊涂蛋波里斯雕像左边的第四个门。现在大部分学生都在上课,这一层也没有教室,外面是校钟的表盘,阳光穿过巨大的齿轮缝隙洒在走廊上,西里斯夹着浴袍和换洗衣服,在空旷的走廊里快步闪进去。 他轻车熟路得用好驱逐咒隔音咒和保护咒,拧开长方形雪白大理石浴池边上的金色水龙头,各种各样混着热水的泡泡浴液和热水很快把下陷的浴池灌满,西里斯扫视了一下墙角一大堆松软的白毛巾和镀金相框里的美人鱼挂画,脱掉身上剩下的衣服,快活的滑进了池子里。他水性很好,在这个年纪已经十分高挑,站在水里足够露出大半个胸膛,但还是游了两个来回,才开始在晶莹剔透的、又密又厚的泡沫里漂浮。下午的阳光从雪白色亚麻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西里斯踩着暖洋洋的热水,决定做点什么。 -- 第94页 “你真可怕”,多卡斯在挑一绺他的黑色长发出来玩,“我最多做点奇怪的梦,然后第二天起来一般都是,很快就忘掉了”,后来有了点经历,看某些基于幻想的文学作品就觉得更好笑了。 “我又没说不是梦”,他开始笑,“做那些事的时候没有点幻想还怎么样”。 他半眯着眼睛,在水里漂浮着,很快就被水波推到了浴池边缘,粉红色和蓝色的泡泡之间,一只象牙色的脚踩进了水里,踢了踢他的脸。 西里斯认识多卡斯腿的轮廓,四年级和五年级之间的暑假,她们一帮女孩子下霍格沃茨特快的时候换了短裙,那时候他就知道他看上她了。 “但是我从来不翘魔法史”,多卡斯摸了摸他额头,“我没想到五年级你对我就有这种不良想法了”,如果是五年级知道那大概会很古怪,如果是现在那其实还好。 “所以说是梦啊”,他拽一下她鬈发,把半个手掌大的卷拉直又松开,“我还要担心别人跑进来”,那看起来真是个睡风云人物的好时机,对西里斯有那种想法的大胆女孩子其实不少,是有付诸实践的,但显然被拒绝了,据说他那时候讲话很难听。 “那梦里的我一定有大胸细腰”,多卡斯盯着他烟灰色的眼睛笑,他四五年级和詹姆每次霍格莫德周都去三把扫帚,去了就差黏在身材丰盈的罗默思塔夫人的吧台上,两个人出手很大方,但也很礼貌,常逗得老板娘咯咯发笑——据西里斯解释,主要是詹姆当时在倾吐追莉莉路上的挫折,向年长的女人寻求安慰,但是詹姆版本故事里的主角是他。 “那时候我又没见过”,他朝禁林暗示了一番,他们在六七年级的时候的确是,相当放浪,基本上除了最后一步都做过了,毕业后就滚在了一起。 多卡斯揉了揉他颧骨,把他眼角吊起来作为回应,这时候他就不像狗了,像狐狸。 多卡斯轻巧的从池边翻身跃了下来,埋在水下,西里斯清醒过来了,在水面上撇开泡沫找她,看见她浮动的栗子色头发,从透明的热水里爬起来挽他脖子,红色的系带比基尼,三角形布料被水浸湿,变成偏深的颜色。 “剩下的不用讲了”,多卡斯开始揉眉毛,“反正那时候你也没什么经验”,总归是接近两条蛇或者两尾鱼在水里纠缠沉浮,还有最后一瞬间的快乐,反正他是用手给自己做的。 “梦里也不会发现,在水里其实不那么,容易进去”,他开始笑,“就像梦里也不会压到头发”,两个人都是长发的情况下那几乎是打断节奏的永恒问题。 “如果故事的结尾是哭泣的桃金娘从龙头里钻出来就完美了”,多卡斯开始顺着西里斯的胸膛往下摸,隔着薄薄的衬衫下面是他胸膛上肤色偏暗的那一块。苏格兰秋末的好天气其实很短暂,现在云影就已经从山那边飘来了,挡住了阳光,天色暗了下来,灰色云团的边缘像毛边玻璃。 “不然我为什么要在开头强调我用了驱逐咒”,西里斯握着她手腕把她手移开,大概是有了反应,“桃金娘从詹姆第一次去浴室开始就盯上他了——可能喜欢这一类型”。 “我不信”,反正他们两个讲得故事里主角是对方的话都要打个折扣。 “骗你干什么”,他从她大腿上直起身子顾盼,像一条灵敏的猎犬,“我想要下雨了”。 他开始揽着她肩膀往回跑,在他们刚在门厅站定的时候,雨点就啪啪打下来了,正好赶上钟声敲响四点下课,周围都是穿着黑色校袍的好奇小巫师们,像栖息在树上的鸦群。无论是西里斯还是多卡斯的事迹都曾在《预言家日报》上刊载,他惊人的英俊也足够吸引人瞩目,生来就是要吸引周围人目光的。 最后他们去了中庭四周的回廊,坐在那里看远方的群山,雨像一盆水被倾倒在霍格沃茨顶端,在开始的时候下得很大,像在地上冒白烟,但也一下子就转而变得淅淅沥沥起来。 多卡斯在看无名指第三节指骨上的那枚戒指,对着山下场地里雨中的山毛榉比划,“我想,如果我想和你一起躺在树下,大概也想不到突然会下雨”,其实刚刚雨大的时候还斜着刮进来了,小天狼星浅灰色的羊毛裤脚已经湿了,多卡斯猜自己的菱格袜子也差不多,装饰着金属方格的乐福鞋有点受潮,有着轻微的夹脚感。 “这种事情吧”,西里斯站在她背后,“谁能想到麦格教授明年夏天要结婚了呢?” “大概就像想不到你一样”,多卡斯瞥他一眼,然后被凑上来吻了下脸颊,他还揽着她肩,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雨,黑湖钢青色的水面已经被风揉乱,白气从山那边弥漫而来。 西里斯五年级那个下午也是这样消磨过去的,他站起来,放了水,旖念随着水面上脂粉味的淡紫色雾气一起消失在下水道口。 他把窗帘拉开,拿毛巾擦干头发,在他泡在浴池里浸头发的时候外面下了大雨,现在那片云大概从霍格沃茨顶上移到了禁林背后的那座山头,像个漏斗一般往下倾倒暗色的水汽,他套着银灰色的浴袍,靠在石质窗台上,有点想笑。 但没什么可笑的,这种事他做得多了,只是这次地点比较特殊罢了——他还得赶紧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在下节课上课前把胡茬刮干净。 第33章 1 ================== -- 第95页 事实上跟西里斯的蜜月也是多卡斯第一次坐飞机——小时候和母亲回意大利那次是航船,走直布罗陀海峡,到热那亚,再换火车,三四年级之间和祖母去希腊那次是从加莱海峡直达的东方特快。 他们在1981年的夏天就开始就找房子了,牵着手在布鲁姆斯伯里、诺丁山和梅菲尔区之类的地方乱逛,纯粹是某种战争期间的过干瘾。但是没想到战争居然在冬天结束了,于是他们开始计划结婚——用阿尔法德赠与的那笔黄金买下了房子,在春天去了戈德里克山谷的教堂,然后就是蜜月 的问题。 “你想去哪里”,多卡斯翘脚横躺靠在他们家那张安乐椅上,地上丢着三四本《孤独星球》,“不要希腊,我表亲太多,东欧去不成,还是选地中海国家吧,法国也行——我还没去过”。 西里斯坐在对面,手肘支着下巴,“很不幸,我小时候每年春天都会去巴黎呆两三个月,你要是想去参观拉雪兹公墓莱斯特兰奇家族墓地,我也非常熟悉”。某种隐晦的表示去法国会让他非常无聊的方式。 “西班牙,我们两个中的任意一个都不会西班牙语”,多卡斯把那本书丢在一边,然后抽出最底下那本,“或许,你愿意跟我回意大利?”母亲是意大利人,她当然会意大利语,虽然上次回去是嬉皮士运动的高峰,米兰满街解放心灵的长胡子流浪汉,但是东西很好吃,天气也比不列颠好多了。 “没意见”,西里斯懒洋洋得挥了挥手,“反正,战争结束了,一个月的假还是请的出来的”。 “战争英雄”,多卡斯在胸前捧着那本《孤独星球》,瞟他一眼。 “你不是啊”,西里斯烟灰色的眼睛盯着她看,多卡斯把书摊开盖在脸上,不理他。 但反正把“古老而尊贵”的纯血巫师带上麻瓜现代科技飞行工具还是非常有趣的体验——护照和签证用混淆咒解决了,现在就等着观赏他在加速升空那一瞬间的反应。固然西里斯有一辆酷炫的飞天摩托,但是多卡斯一直怀疑他只是和詹姆重新发明了一遍飞天扫帚。 但他其实还好,耳压的变化任何一个骑过飞天扫帚的人都懂,但还是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多卡斯给他选了靠窗的座位,他开始饶有兴味得观察外面的云彩和地面的风景。 “难以想象——麻瓜居然能发明出这样神奇的机械”,多卡斯带着眼罩,听西里斯在边上低声说话,“是的吧,还要三四个小时呢”,他们的目的地是威尼斯马可·波罗国际机场,现在是跨国旅游业达到极盛普及的时间,飞机上也都是第一次出国旅行的人,大部分人其实和他们一样兴奋。 到进入平流层,安稳下来的时候,多卡斯还没睡着,西里斯发现了,让他三四个小时安安稳稳得坐着而无事可做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准备聊一会天。 “我很难想象你居然知道我理想中的装饰是什么样子的”,西里斯指得是房子的事情。表面上的装饰可以用魔法解决,水、电、煤气、浴室和厨房里的大部分东西都还是需要重新做,加上买家具和挑选院子里的花草。毕竟他们买下的基本只是一间现代的麻瓜空房子,连壁炉都需要和魔法部申请接进飞路网。 但是多卡斯做得很好,他们的想法在某些程度上是不谋而合的,除了壁炉前成套的半旧织锦扶手椅和詹姆送的大张伊朗羊毛地毯外房子里基本没什么繁复风格的家具。现代风的黑色大理石台面和白色的皮革餐椅,明亮的玻璃长窗和简洁的黑色铁艺床,内嵌式的衣柜和新艺术风格的卷草落地全身镜。其实房子里看起来还是有点空空荡荡的,但是西里斯非常满意——除了书房和卧室以外的地方连墙纸都没有,这和在格里莫广场12号各类古旧到快发霉落满灰的护墙板、丝绸墙纸和各类石膏饰板的生活完全不同。 “你果然忘记了你那次喝多了讲了什么”,多卡斯看起来非常无奈。事实上西里斯对自己那个平安夜说了多少事情完全没有数,但是如果把多卡斯刺激到决定带他去见家长,那或许他大概真的把对未来生活的规划全都讲了一遍,做那些东西的确是打发任务期间无聊的等待时光的好方法。多卡斯的头还放在他肩上,“——接下来不准喝酒,如果你打算要小孩的话”。 “啊,我听到了什么”,西里斯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情,“你打算要小孩呀小羊”。 多卡斯安静了,他伸手隔着鬈发摸她脸,他们现在隔着飞机座椅的扶手靠在一起,然后她过了一段时间小声回答他,“这是你的计划”,看起来似乎又准备拿那个万能挡箭牌糊弄过去。 “你看起来不反对”,西里斯刮一刮她脸,“但是,我们来解决另一个问题吧”,趁现在在麻瓜飞机上,她外面还坐着一位已经睡过去的,穿着马球衫的,大概有两百斤的男士,“小羊,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在那堆旅游攻略下面发现了一张去加拉帕戈斯群岛的行程单”。 “旅游咨询公司送的”,她的态度相当冷静。 “那么,为什么我在《西太平洋上的航海者》里面发现了一张夹着的去特洛布里恩群岛的行程规划,那个地方可没有人去旅行吧”,很好,她现在知道错了,乖乖往他身上蜷了一点,西里斯还握着多卡斯的手,并不十分担心,她不会在一个坐满麻瓜的飞机里做一些违反保密法的举动。 -- 第96页 “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她试图垂死挣扎一下,“我在旧书店买的,可能之前属于某个去那里搞过调查的人类学者”。 “那边上那个‘想看西里斯穿文艺复兴式紧身长袜’是谁写的”,他很有耐心。 “巫师穿中世纪服装不是很正常吗,你腿很长,屁股也很翘……”,显然,她在转移话题上一向天赋异禀,而且的确在谈论什么他喜欢的话题。 “就你现在这个态度,想都别想”,很可惜还是要给她一个教训。 “好吧,那你喜欢什么”,多卡斯开始玩他手指,从指根到指尖一枚枚指节捏过来。 “半透明的蕾丝”,西里斯态度很坚决,大概是给她脱婚纱那次发现的,带扣埋在蝴蝶的翅膀和蜘蛛的网之间,得小心翼翼才不要弄坏,为了塞进祖母的衣服多卡斯在里面穿了束腰,脱掉那一件层叠的手工棉纱织物以后,可以看见细密得鲸骨隔着衬衣在象牙色皮肤上压出隐约的红痕, “你穿,不是我穿”,堵上漏洞。 “白色?黑色?红色?还是黑色罩衫里面红色内衣”,她声音里带点笑意,看起来居然在认真讨论这个问题——总算是一个道歉的态度了。 “最后那个”,西里斯觉得气压变化造成的耳膜鼓胀现在才到,他吞了口口水。 “想都别想”,多卡斯开始在他胸前小声笑起来,显然,这次调情以她赢得主动权告终。 “所以,如果我没发现的话,你真得哪一天就会跑到,安达曼岛、圣赫勒拿岛、加拉帕戈斯群岛、特洛布里恩群岛之类的地方去吗?”他严肃得低声问她。 “那是作废的东西”,她手放在他横膈膜和小腹之间,头顶在他下巴下,依恋的态度,“战争结束以前吧——总得有什么东西支撑着活下去——比如我随时可以跑走,去一个没人认识我,能找到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太过分了”,西里斯攥着她手,松了口气,他知道她在后期对战争的厌恶一直与日俱增,只是他们解决方法不太一样,“我还真得担心你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麻瓜机场——我也不会说意大利语,更不知道巫师聚居地在哪里”,一半的旅游规划都是她做得,他只是给了她一笔预算和一些大致的想法。 “反正你总有办法的”,她叹口气,“没了我你也能过得很好”。 “多卡斯”,西里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没了你我一点都不好”,他伸手转了转她无名指上的素金圈婚戒,“我不能没有你”。 多卡斯抬头吻了吻他下巴,他们的左手靠在一起,无名指上成对的婚戒碰了碰。 现在他们脸贴着脸了,西里斯低声和多卡斯说话,“小孩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早点生出来还可以和哈利一起玩”,和她生小孩是他非常乐意的事情,不知道会像谁多一点。多卡斯打了他一下,到底还是默许了,“下次不会喝那么多了——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好像真得会这么做一样”,多卡斯抬头看他一眼,两个人都笑起来。 出了海关,给了出租车司机一笔钱,他们很轻松的到了城里,这时候水城的居民还没有搬迁,他们得坐汽艇和小船完成剩下的旅途——西里斯完全不知道自己那笔预算有多少,但她的确不想在威尼斯住的这么好,海边的豪华宾馆会让她有这座城市马上就要陷入黑死病的恐慌。所以选得是城市中心圣保罗区的家庭旅馆,由老妇人和她的儿子儿媳一起主持。房间干净,摆着四柱床,自带盥洗室,有大飘窗和一个小阳台,贡朵拉在楼下房子之间狭窄的水道划过。 “怎么”,多卡斯看身边的男人,“你以为推开门会看到圆床和装在天花板上的镜子吗?” 西里斯笑了一下,把他们那个行李箱拎进去。 多卡斯知道西里斯好看,但她的确在那个时候腿软了一下。她知道小天狼星是美人,很早就知道——大部分时间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动人的时候就是那些偶尔露出的自得,狡黠又得意,头破血流也锋锐的美。 所以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把斗篷和外套脱了,然后倒在床上,如果蜜月出行还要踩点刷完所有景点,那实在是太累人了,所以他们只是很安稳得躺在一起,窗外下午的太阳照在两个人的脸上,“你饿吗?”多卡斯问西里斯。 “还好”,他把她脸上的鬈发拨开,“下午的计划是什么?” “圣马可广场?”多卡斯想了想,“明天再去杜卡勒宫里面吧,不过来回的路上我们应该可以看见叹息桥”,适合情人在下面亲吻的地方,反正他们在这里的时间不短,她定了四天的房子。 “好啊”,他手还在她腰上,“我都听你的”。 “西里斯”,多卡斯觉得自己毛都要炸了,他在她背后笑,多卡斯沉吟了一下,“要不我们先去杜卡勒宫,今天是周日,出来或许还能参加圣马可教堂的晚弥撒”。 “麻瓜信仰吗”,西里斯看起来有点疑惑。 “啊,麻瓜信仰活动”,多卡斯在他手臂上蹭了下,“飞机上我没睡好,先休息半个小时——你要先整理什么的都可以,我醒过来我们就去吃饭”。 第34章 2 ================== “西里斯”,多卡斯盯着他看,西里斯笑了一下,那只可怜的,被魔力困住没头脑在他们身边打转的海鸥,马上抓紧机会扑棱翅膀飞得离他们远远的。现在是第二天上午,威尼斯城,或者说整个亚得里亚海周边的巫师商业中心就藏在穆拉诺岛斑斓的玻璃工坊之间,他们定了一打水晶玻璃杯,国际猫头鹰邮政会直接帮忙寄到家里。 -- 第97页 现在坐在海边的冷饮店里,多卡斯在对付面前的草莓冰沙,西里斯看起来不太喜欢甜食,把自己面前的椰子冰沙刨得乱七八糟的,没吃几口。 “好吃吗?”他问她。 “这个好难说”,多卡斯拿勺子戳两下淡粉色的冰沙,“草莓好像有点酸,冰沙快化了,冰淇淋球就是普通的,Gelato的味道”,毕竟旅游景点的东西也不能指望有多好吃,“但是,如果是在这种地方”,背后是红瓦顶的中世纪石砖房子,隔一条石板路就是蔚蓝的地中海,鸥鸟飞来飞去,“和你坐在一起的话,还是好吃的”。 他显然有点哑然失笑,伸手揉了揉自己黑色的长发,把腿伸过来了一点,“你吃吧”。 他们昨天去看了杜卡勒宫,这个用粉色和白色大理石砌成,像一块巨大的结婚蛋糕的建筑,是过去的威尼斯总督府,贵族们在其中集会,决定城市事务。里面有一间房间,收藏着记录了所有贵族家庭的银簿,16世纪以来法律正式规定禁止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婚姻,所有这些古代贵族家庭合法的婚姻记录都保存在这个房间的箱子里。 西里斯对此,不是非常意外,但也相当不愉悦,“麻瓜的世界和巫师没什么区别”。 事实上他昨天一天安分守己的令人吃惊,甚至乖乖听主教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举行了一个小时弥撒,多卡斯看他盖在烟灰色眼睛上细密的睫毛,很好奇他在想什么。 “你信神吗?”他问她的时候他们站在另一座桥上远远得眺望叹息桥,那座狭小有顶的封闭悬空石桥联通着宫殿大院和总督府东翼的监狱。“怎么可能”,多卡斯把手塞在他薄棉风衣的兜里,另一只手扶着拜占庭式的大理石栏杆,傍晚还是有点凉的,现在还没有到最炎热的季节,“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几百年前,或者,一百年前麻瓜们就是这样生活的”。 “说不定”,西里斯低声笑,“我不觉得现在纯血巫师的生活和一百年前纯血巫师的生活有什么区别”。 “讲点好玩的事情吧”,多卡斯在兜里攥着他的手,西里斯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卡萨诺瓦,那个著名的意大利冒险家,情圣,当年就被关在那个,没有窗子的监狱里,后来他从屋顶逃走了,重新进入总督府。然后,他换上日常衣服,径直从前门,走出去了。” “很有趣”,他伸手摩挲她的后脑的鬈发,“回去吧”。 在他们的小船滑过叹息桥下方碧绿的时候,他凑过来埋头吻了她一下,很轻。 多卡斯好奇得玩他风衣的腰带,“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刻奇。 “来都来了”,他们的脸还贴在一起,西里斯低声回答她,“我总是要你高兴的”。 他们住的地方其实离市中心各个景点都很近,到码头上下来的时候,跳上来的时候西里斯扶了多卡斯一把,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问他,“你知道蜜月是什么吗?” “我只知道莱斯特兰奇和布莱克的蜜月是什么”,西里斯耸了耸肩,“一大家子跑到巴黎去,在利兹大饭店呆上一个半月,每个礼拜都有两三场舞会,小孩子倒是可以一半就跑掉——阿尔法德带我去了些麻瓜宫殿、花园和博物馆,其它时候我就和雷古勒斯去拉雪兹公墓探险”。 “那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正经蜜月”,更像家族联姻仪式,多卡斯扶着他胳膊,他们也不急着回旅店,在夜晚的街道上走,“在麻瓜世界里,蜜月是,给新婚夫妇留下一点独处时间的,用来探索对方的私人空间,互相磨合和了解”,因为之前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只在社交场合,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见面,“就,16世纪以来兴起的,小家庭取代了大家庭的结果”。 “字面意思我了解了”,西里斯的侧脸在月光下像妖精工艺品,“但是剩下的不太清楚”。 “没有”,多卡斯把手放回到他口袋里,“我只是觉得很好玩,不知道接下来一个月会发生什么”,吵到决裂吗,感觉会很有意思,但毕竟现在不是一百年前了,他们已经认识的时间也远远比那些,新婚夫妇长。 “战争都结束了”,他低头用额头抵她额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西里斯”,多卡斯在回到他们旅店门口的时候,牵了丈夫的手。 “啊”,他低声回答。 “就,我跟你说那个监狱的事情的时候,可能是想”,多卡斯摸了摸眉毛,“就算把你关在最严密的牢笼里,你也能逃出来的吧——还不如不束缚你为好”。 “嗯”,他低声回答,“但狗总要有个主人有个窝的”,然后开始笑,“最好有头小羊给他玩玩,天天撵出去跑什么的”。 “自己玩自己去”,多卡斯把他手甩开。 事实上他们过的很开心,第三天早上在咖啡馆吃杏仁果酱夹心牛角面包,然后沿着里亚托桥慢慢走,看门廊边上的珠宝店里熠熠生辉的饰品,然后就是里亚托市场——泻湖里的新鲜鱼类、时令蔬果和香料,吃墨鱼意面到牙齿发黑,然后就坐渡轮去圣乔治马焦雷岛的钟楼。 从上方俯瞰这座城市的体验非常美妙,多卡斯悄悄和西里斯说,“应该带扫帚来的”。 他瞟了她一眼,“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显然是糊弄的态度,毕竟他们没法把飞天扫帚带过麻瓜海关或者上飞机,也没法在白天骑着扫帚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城市上空飞行。 -- 第98页 但是在钟楼之上,整座城市像万花筒一样展现在他们面前,碧蓝的水面上倒映着灰白的墙壁街巷和砖红色的屋顶,贡多拉像行驶在天上——没什么人来打搅他们,即使是在游人如织的威尼斯,到底还是有一些人相对少一点的地方的。 西里斯在边上笑,多卡斯从垛口抬起头看他,“你笑什么?” “想到我们昨天差点迷路的事情”,西里斯也在看下面的街景,他之前没有来过这里,但是看过一些乔尔乔内和提香的画。昨天下午他们逛了一些巫师小店、古董商店和旧书摊,没有买地图的结果就是在运河与街巷中迷路,最后他们不得不去深夜还开着的那种小酒店去问路,吃了很好的火腿和气泡矿泉水——在老板问他们要不要来点很好的酒的时候,帮他翻译表示要孩子所以要戒酒的样子看起来大概能排上多卡斯人生窘迫的前十。 “如果你不动手动脚的话,我就能记得在那家旧书店里买上一份地图”,多卡斯别过脸去,他看见她侧脸流丽的线条,那是间有趣的旧书店,为了防止图书受潮或者被水淹,店主用吊床和小船把它们悬挂起来。 西里斯凑过去挤在她身边,“你是不是喜欢古董珠宝?” “啊”,多卡斯眯眼笑起来,“我喜欢漂亮石头”,她昨天隔着橱窗盯着一枚漂亮的古董戒指看了很久,净度很高的巨大蛋形紫水晶,新艺术风格,缠绕着纤细的黄金藤蔓,和他们订婚戒指的风格很像,他们那枚主石用得是黑欧珀。但是最后她在店里还是选了一只埃及文字的几何线条银臂钏,价格只有那枚戒指的一半,算下来其实也只有五个加隆。 “那你应该嫁雷尔”,西里斯摩挲了下她后脑的栗色鬈发,“布莱克家的家传首饰大概都会落到妈妈的好宝贝那里去”。冰糖那么大的钻石项链,中间镶嵌着祖母绿的俄式冠冕和吊灯式耳环,放射纹路的双夹胸针,可以当项链也可以拆开当双绕式手链的鸽血红链子,密嵌着碎钻的缎带蝴蝶结胸针,都是沃尔布佳妆盒里的宝藏——他小时候当玩具玩过一部分。 多卡斯拿额头顶了下他下巴,西里斯笑起来,他知道她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是很好玩,向她示弱之类的。 “你在想什么?”他们从钟楼上下来,等汽艇的时候,西里斯在玩多卡斯的鬈发,她穿茶红色的一字领领裙子,带着一小串琥珀珠子,衬得她浅色眼睛很好看。 “啊,在想一个,死在威尼斯的故事”,她靠在他身上,“年老的作家为美丽少年所迷惑,不肯离开黑死病蔓延的威尼斯,然后,还去理发店试图修饰自己,最后涕泗横流得在海滩上死掉,修饰鬓角的染发膏被汗水和泪水在脸上冲刷成黑色的沟壑。” “你又在想死亡”,某种,战争创伤,他们两个都偶尔会有,但好在开启新生活的忙碌状态有效缓解了类似的症状。 “还好啦”,多卡斯捏他的手指,“电影拍得太美了,所以时不时想一想,说不定其实只是是夸你比电影里那个,绝世美少年还要好看呢”。 “真的啊?”西里斯笑起来。 “真的”,多卡斯点头。 所以他们下午提早回了旅馆,“我觉得这么做回去以后就有孩子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西里斯把多卡斯抱在怀里,他埋得很深,释放得时间很长,她也不十分紧张和抗拒,那的确是非常快乐的体验。 她大概没什么力气理他,只是嗯了声就蜷在那里,还抱着他胳膊。时间不十分晚,三四点钟的阳光从窗户里照到他们身上,西里斯抱着多卡斯,嗅她光洁的皮肤上浅淡的香气,觉得十分愉悦。 他们开始做一些正经蜜月就应该做的事情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第35章 3 ================== 第四天晚上,他们还要赶第二天清晨去博洛尼亚的火车。西里斯被多卡斯抓住手咬了一口的时候,半真半假得抱怨,“你每次都咬我这里”,挥着右手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以前詹姆看到都会问”,战争的时候,关于他放荡不羁的私人生活,不切实际的狂野猜想。 “啊,你也回答他‘一个毛茸茸的小问题’吗?”多卡斯懒洋洋得在他身边舒展身体。 “说不定是一个超辣的女孩子留下来的”,西里斯伸手摸了摸多卡斯下巴。 多卡斯把毯子抓过来盖在胸前,“我现在开始担心接下来的旅途了,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无所事事的呆在一起过”,大部分时间都有正经事要商量,在床上也一样。 “我们难道不是在‘探索对方的私人空间’吗?”西里斯把手往下放。 “走开”,多卡斯开始跳起来了,“接下来的路不轻松——我们要开始刷景点了,你不要折腾的我起不起来”,难得她服软。 接下来的行程是去罗马,但是他们在博洛尼亚停留了一天,法瓦宫的壁画,佩利波宫的历史博物馆,有大量伊特鲁利亚遗存的考古学博物馆,博洛尼亚大学里的解剖学博物馆……他们在吃街边熟食店帕尔玛火腿的时候,西里斯回忆起那些蜡做的肌肉和血管的模型跟多卡斯说,“麻瓜居然把人切开来展示——他们真得比最疯狂的黑魔法师都要疯狂”。多卡斯低声回答他,“但是,有一种震撼的美”,的确,那些东西在博物馆古老的木质内饰衬托下有一种艺术性。这里东西很好吃,意大利饺子和番茄肉酱通心粉很浓郁。 -- 第99页 他们还去爬了阿西利亚塔楼,“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到这里来一天”,他们刚从那座高耸入云的中世纪塔楼顶端下来,从俯瞰状态进入这座棕色城市密集的拱廊中,西里斯手里拿着巧克力味的gelato问多卡斯。这里确实比威尼斯更有生活气息,东西更好吃,很多历史类的景点也很好玩,只是多卡斯不怎么介绍。她到这里比在水上的城市更安静,只是沉默得在古老的拱廊和狭窄的街道间走走看看,话说的很少,周围是玩纸牌游戏的老人。 “啊”,多卡斯拉了拉西里斯袖子,他会意把冰淇淋递过来给她蹭一口,他不怎么吃巧克力,但是意大利的冰淇淋还是很好吃的,多卡斯的开心果味早就吃完了,他这个用了冷冻咒,一直拿在手里,“这里是博洛尼亚迅捷剑术的发源地,还是中世纪最早的大学,所以我想来看看”。 “还是蛮好玩的”,西里斯觉得自己是无所谓去哪里的,但是她既然喜欢,他跟着她闲逛就是了。 “是啊”,多卡斯挽着西里斯胳膊,她贴在他身上,“我还是想过来逛逛的,很生活化的,北方城市,以前雇佣兵、刺客和巫师都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和我们没什么区别”。 “嗯”,西里斯觉得自己似乎在触及某些,多卡斯身上,更深层次更古老的东西,她自己不会说的,但是和她从分院帽中拔出宝剑这件事密不可分的东西,他的妻子一向是一个,坚韧的格兰芬多,不然他们不会在战争中一直在一起。 现在他们站在马焦雷广场上,背对着早期基督教式样的圣彼得罗尼奥大教堂,面对着海王星喷泉,青铜雕像上水珠闪闪发光,像是人身上的汗珠。 他们到罗马坐的夜班火车,路上多卡斯在西里斯肩膀上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相当神采奕奕,打了出租车到酒店。西里斯在依奇博罗米尼酒店所在的潘菲利宫面前吹了声口哨,多卡斯小声和他念叨“住五天,大概是行程中最贵的一笔开销了”。 酒店位置太好了,就在纳沃纳广场边上,椭圆形广场被巴洛克式建筑包围着,中间是方尖碑和贝尔尼尼设计的四河喷泉雕塑,在夜空中被装饰灯光照出漂亮的阴影,周围是咖啡馆、精品店、古董商店和博物馆,南边是建于18世纪的布拉斯奇宫,北边就是15世纪的阿尔腾普斯宫——万神殿只需要步行400米不到。 西里斯看了一眼多卡斯密密麻麻的行程单,感觉接下来似乎不会好了,至少不会像威尼斯那么闲适,而他看起来要在五天之内学习至少跨度为一千五百年的麻瓜历史。 “我们真的是在度蜜月吗?”他坐在大床的一端,感觉头皮发麻。 多卡斯抱着膝盖坐在对面,面前摊开的是一张巨大的罗马市内地图,“接下来会有时间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是现在,钱花的总要有价值”。 事实上在每个博物馆平均花三个小时参观,一天三个,对西里斯来说也是非常艰难的,他在第二天结束从万神殿出来的时候,躺在西班牙大台阶上,表示自己不想再看下去了,多卡斯抱着白底波点泡泡袖方领长裙子的裙摆坐在他边上,觉得能把西里斯累到是真的很好玩的事情——她不是不累的,只是因为喜欢这些东西所以觉得好玩。 事实上把西里斯整到这种程度大概也是很难得的,多卡斯愉悦得伸手在他胸腹上掠来掠去,他毕业以后就热爱麻瓜衣服,长短袖的t恤,牛仔裤,机车夹克和风衣,最多在外面加一件巫师斗篷,但好看的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他握住她手腕,把她手放到他头发里感受一下津津的汗,“明天还是这样我就不出去了”。 “我不是一样累的吗”,多卡斯把手指插进去,帮他理顺头发。 “我们可以骑摩托”,西里斯眨了眨灰眼睛,“我看到好多情侣,骑一辆韦士柏摩托,我可以坐在后面教你”,他笑得充满暗示,他们第一次是因为多卡斯坐在后座上吐了他一身。“我拒绝”,多卡斯的脸色变得很差,“我还记得我们关于摩托车发生的事”,她碰了碰西里斯颧骨,“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与韦士柏摩托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显然,没有”,现在太阳很好,金黄色的光芒照在他蜜色的皮肤上,颧骨与腮帮之间有一小片阴影,西里斯生的很好看,但是有比皮相更堂皇光明的东西隐藏在这具身体里。 “啊,就是我小时候从后座上掉下来过,扭伤了膝盖,骑摩托的那个人没有发现,我在路中间哭,看着他开出去五百米”,多卡斯摸了下西里斯眉毛,“然后我还讨厌那个该死的,在罗马拍的小妞电影”。 “我没看过——”,西里斯显然发现她身上很难过的情绪,试图安慰她,在台阶上支起上身然后又累得躺回去,“我不会抛下你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多卡斯拧了下他腮帮上的软肉,“我只是讨厌,好吧,无论怎么样那部电影实在是太无聊了,或者我就是讨厌那个演员”,被抛下的那个阴影其实影响不大,但是无论如何,还是确认了韦士柏摩托就等于危险的交通工具,还好西里斯对踏板摩托车没什么兴趣,多卡斯只能安慰自己就像坐在扫帚后座上算了。 “小羊”,他开始伸手摩挲她背后的鬈发。 “蠢狗”,多卡斯拿脚背蹭一下他腰,算是回应。 -- 第100页 但是第三天早上多卡斯还是把西里斯从酒店的床铺里挖出来了,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博尔盖塞美术馆、哈德良皇帝的天使堡和梵蒂冈博物馆、圣彼得大教堂,第四天他们去了帕拉蒂尼山周围的罗马广场、图拉真广场、卡拉卡拉浴场、尼禄金宫、罗马斗兽场和真理之口。 “想不想变成狗”,多卡斯总觉得西里斯现在巴不得用四只脚走路。 “太热了”,他把黑色长发在脑后绑成高马尾,这显然比放下来还要吸引路人注意,西里斯很高,又很好看,即使是穿着最简单的过膝短裤运动鞋和短袖衬衫靠在围栏上,也足够吸引活泼大胆的女孩子来搭讪。 “我保证这是行程中最后一天这么密集了”,主要是罗马的旅店太贵,多卡斯也不太想在这里呆很久,她上次来还很小,正是嬉皮士运动的高峰,街头到处都是流浪汉和狗粪。 “明天我们会在旅店呆一天吗”,他问她。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在市内随便走走,不过我想你被我拖着跑了三天肯定不想再跟我去逛街”,多卡斯把自己的鬈发掠到脑后去,“你可以很晚起来,然后去咖啡馆点一杯浓缩坐着,然后我们下午去橘园看看”。 “好主意”,现在他们重新站回站在罗马广场边上,这里充满着各种各样破碎的罗马神庙和政府机构,很难想象面前的废墟是一千年前穿白底红边托加袍的元老们集会争执的地方,教师们也带着拿着蜡板和铅笔的儿童参观回廊里的神祇雕像,给他们讲解城市的历史——当然现在这里只剩下残缺的柱子了。 “走吧,去逛一下罗马人的地下墓穴”,多卡斯去吻了一下西里斯的腮帮子,这显然足够他打起精神继续跟她走下幽暗的台阶,观赏那一排排的拉丁铭文——这是他的主场。 “事实上,我发现了一些很好玩的事情”,西里斯看到某块墓碑的时候开始一路笑下去,显然阴凉的地下空间让他恢复了一点精神,“这里躺着大部分我们的熟人——卢奇乌斯-卢修斯,赛维鲁-西弗勒斯,啊,还有雷古勒斯,我在博物馆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了,但是,也太好玩了”。 “所以没有西里斯吗”,多卡斯有点好奇的看他看墓碑。 “我只知道有多卡斯”,西里斯看她一眼,他们在罗马国家博物馆看见的,一块大理石墓碑,主人是奥古斯都妻子莉薇娅的理发师。 “居然不拿天狼星起名字”,多卡斯觉得有点无聊,西里斯对罗马历史比她熟悉,巫师叙述方式那种,虽然他把大部分魔法史课用来发明恶作剧道具,只能感慨布莱克家严苛的家庭教育还是在他身上起了点作用的。 “没有罗马人会想叫烧焦的,西里斯是那个希腊语单词的拉丁化”,他摸着下巴,“雷古勒斯就不一样了”,雷古勒斯现在大概在伦敦魔法部魔法条例处的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小王子,听起来就寓意很不错”,显然这是一句嘲讽。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你们奇怪的兄弟关系”,多卡斯站在墓穴底往上看,“但是狮子座α星还有一个名字是Qalb Al Asad,狮子的心脏”。 “啊,我把他放在心里了吗”,西里斯陪她一起往上看,这里是一个竖井状的墓穴,沿着台阶下来,墙壁里一个个格子里放进骨灰,外面嵌着刻有名字的墓碑,上方是石灰火山泥的穹顶,一个圆孔给里面提供了足够的采光。多卡斯握住她丈夫的手,被他的手攥在里面,温暖干燥的,和她满手掌心的湿气完全不同,她的训练剑柄一般要裹吸汗带。 “怎么这么自恋”,她低声回答他,她只是想说雷古勒斯也有勇气——但狮子座α星另一个希腊语名字Basiliscus那可就是蛇怪的意思。 “那我要怎么回答你”,他笑,抓她手掌放他胸膛上,鲜活得,跳动的心脏,在柔软的皮肉之下,“你教我”。“我也不会”,她伸手搔了搔那里,算是回应。 第36章 4 ================== 橘园在亚汶丁山上,这里是七丘之城的制高点之一,可以看到圣彼得大教堂圆顶的全景,这座带小门的花园因为种植橙子树得名,据说是为了向在隔壁建立圣萨比纳大教堂的圣多梅尼科致敬,后者在1222年在花园中种植了苦橙树。 “我真得没想到你变成狗就出去了”,多卡斯很无奈,她出去随便逛了逛古董市场,回到纳沃纳广场边上就看到,纯黑色的,毛发光洁的牧羊犬,脖子周围的一圈毛很长,很乖巧威严地趴在四河喷泉威严的大理石雕像下,享受着蔚蓝水汽带来的清凉。 “搭讪太烦了”,西里斯晃脑袋的时候就像狗。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他其实是调情高手,至少没有让来找他的女孩子失望过。 “让你回来看到漂亮女孩子坐在我对面,跟我相谈甚欢?——哦更麻烦了,我还听不懂意大利语,只能坐在那里微笑是吗”,这里有很高的圆顶伞状松树,投射下大片的阴凉,西里斯靠在长凳上,他们坐在一起俯瞰罗马的街景。 “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过”,多卡斯摇一摇头。 “我也从来没有和她们聊得很开心过”,他懒洋洋得伸手抓一下她后脑的头发。他们昨天互相洗了头,在浴缸里玩了一圈后上床闹了一会儿,西里斯看起来不是非常喜欢豪华酒店的氛围,也就没睡觉,只是靠在一起说了一些自己都不会当真的胡话,她让他变狗给他玩,着意撩拨了他尾巴,看那根毛茸茸得东西在手心晃来晃去。 -- 第101页 “所以西里斯,你到底是哪一部分变成了尾巴?”毕竟狗尾巴是一个暗示。 “尾椎骨吧”,他懒洋洋得回复她,“就,变成狗的时候,长出来了”。 “神奇”,多卡斯觉得很好玩。 “所以要学吗?”西里斯问她,“我可以指导你”。 “我这辈子都不想被你指导着学什么东西了”,那次O.W.L.s补魔药的经历实在是太过惨痛,西里斯把自己补得从O掉到了E,多卡斯被折磨半年的成果是从T变成了D,“而且我也不想变羚羊”,巫师的阿尼玛格斯状态往往和他们守护神是一样的。 “也好”,西里斯揽着她腰,“我可没法想象你含着曼德拉草叶子三个月,那个味道可太古怪了”,他凑过来吮了下她嘴唇,“你在问那个问题的时候在想什么?” “狗尾巴可比狗尾巴好玩多了”,多卡斯扶着他腰,“反应更多样”。 “你癖好可真古怪”,他低声在她耳边回复,重新坐回去了,手还搭在她腰上,“啊,令人怀念的禁林时光”。 “我可不想回那时候去了”,多卡斯打了个哈欠,给西里斯看她手上早上刚买的古董戒指,密嵌石榴石工艺的九芒星,“安提戈涅大概会喜欢,我带两天,回去送她。她之前说格林威治缺人,问我要不要去”,那是一个,巫师和麻瓜合作的天文台项目,麻瓜天文台已经从伦敦市郊搬迁了,巫师还没有。 “可以啊”,西里斯大概对她找什么工作也不是很在意,“其实我养你也可以的”。 “算了吧”,多卡斯拍了下他肚子,“你还想生个十个八个啊,我需要工作和社交,那里基本都是不管闲事的拉文克劳,有的我之前都认识”,名声实在是令人烦恼的事情,丽塔·斯基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他们的婚礼照片,多卡斯气得想再在深夜去她家一次。拉文克劳就不会管闲事,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大堆卷宗和材料要看,每天处理星图和占卜数据,台长姓科纳,多卡斯看过一些他的论文,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懒人,聪明的那种。 “你啊”,西里斯眯着眼睛,“对了,今年夏天就有魁地奇世界杯”,82年,78年在法国,正好是他们毕业,第一次巫师战争战争最激烈的那一段时间,74年在墨西哥,她才三年级,跟祖母回希腊去了,“在西班牙,你想去吗?” “你翘的班已经只能让你领基础工资了”,多卡斯每次想到阿拉斯托·穆迪和斯林杰克的脸色都觉得实在是惨不忍睹。 “连小巴蒂·克劳奇都被送进阿兹卡班了”,西里斯对于魔法部加班狂魔的儿子是食死徒这件事介于同情和幸灾乐祸之间,之前那个O.W.L.s拿了12个O的拉文克劳的年轻人被多卡斯用剑钉在了神秘事务司那间永远不会开启的木质矮门上,“我很好奇那个牢房难道装不满的吗,他们还要把黑巫师的定义扩大到什么范围”。 “反正我只知道最大的那个现在就坐在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办公室里”,盖勒特·格林德沃本人,据说这么安排是为了‘让邓布利多方便看管’,但反正把他放逐到不列颠已经足够欧洲大陆的巫师们幸灾乐祸了。 “我反正,现在不想回去工作”,西里斯把多卡斯拉到他胸口,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他们现在简直在乱关人,该关的不关——卢修斯·马尔福给圣芒戈捐了一大笔钱,他们就说他是被夺魂咒控制的,蒙格斯顿倒是差点被关进去,邓布利多大概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在威森加摩里给各种各样的人作证”。 “啊,原来你跟我跑出来是为了这个”,她都快被他抱到大腿上了,十指交握。 “我结婚了”,西里斯举了举交握着的左手,欣赏了下她手上那个素圈戒指,“即使是阿米莉亚·博恩斯也不能抓我回去工作,她可能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唯一一个正常人了”,现在老巴蒂·克劳奇还在发挥余热,据说因为儿子的事,今年下半年就要平调到国际魔法合作司,和康奈利·福吉交换职位,所以好像现在实际管事的人是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的主任阿米莉亚。 “阿米莉亚·博恩斯,魔法法律执行司唯一一个正常人”,多卡斯偏头看他。 “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过”,他学她之前的口吻说话,多卡斯拿额头顶西里斯颧骨,他继续往下解释“是埃德加的最大的那个妹妹,他们家唯一幸存下来那个,我们结婚的时候她其实也来了”,所有凤凰社的成员都被邀请了,应该她是代替埃德加来的。埃德加是老巴蒂·克劳奇的前任,相当年轻有为,全家都在食死徒袭击中遇难了,除了阿米莉亚。 多卡斯翻过来,捧着西里斯的脸,吻他。 显然这让人回忆起美妙的禁林岁月的姿势足够糊弄过去一些事情了,在漫长的吮吸和交缠过后,西里斯扶着她腰,“小羊你好辣”,山顶花园人不多,他们坐的这张长椅风景不错,位置也挺偏僻,但是他们这个姿势足够非礼勿视。 多卡斯翻回来,“我结婚了”,他们两个靠在一起笑起来。 他们去犹太区吃了晚饭,开胃菜是洋蓟,一种春秋季的特色蔬菜,塞满香草,撒上柠檬,煮成像黄油一样在嘴中融化的质地,主菜是牛尾和内脏炖菜,加了一点培根混合红酒和肉桂的番茄炖菜,西里斯脸色不佳,但是尝到味道以后就好起来了,他们两个决定走路回去。 -- 第102页 “你以前是不是没有吃过内脏”,多卡斯看起来觉得很好玩。 “偶尔”,比如苏格兰名菜哈吉斯,西里斯把手塞在牛仔裤兜里,“但是味道还不错”。 夜色笼罩着他们,路灯亮起来,柏油马路上车在身边穿行而过,多卡斯低声和西里斯开玩笑, “像在霍格沃茨,头上悬着一千根蜡烛”。 “你第一次进学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西里斯问她,格里莫广场12号虽然装上了汽灯,但是大部分房间现在还在用蜡烛照明,房间里有巨大的支形吊灯和烛台,他拿玩具魔杖学的第一个咒语就是点亮和熄灭它们,被阿尔法德带入麻瓜世界以后,他对那里的声光电不是不震撼的,虽然它们在巫师世界都有对应的产品,但是那些东西虽然在巫师世界出现的更早,普及性低得多。 “在心里念叨我是见过世面的”,多卡斯挽着他胳膊,一只小羚羊,“但是很难想象有些这么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你知道进组,或者开箱吧,就是这样的感觉”。西里斯没听懂那两个词,疑惑得转头看她,多卡斯显然意识到了,继续往下讲,“就,进入一个剧组,或者开始排一部戏剧,所有人都会分到自己的道具和台本,进入一个封闭式的场合,开始扮演属于自己的角色。” 西里斯把手从她腰上往上挪了点,“我想到我把你从伏地魔面前拽走那件事”,如果不是他来后台找她,她那次差点被伏地魔当场做掉,而她当时对此的描述正是,‘从我十一岁以来开始扮演的大戏终于要封箱了吗’。 “啊,麻瓜许愿池”,多卡斯笑起来,他们在特雷维喷泉面前停下来,那是一个在三岔路口,装饰着巴洛克式雕塑的喷泉,他们之前几次路过这里都因为围着的人太多而作罢,大概是因为多卡斯抱怨的那部麻瓜小妞电影的原因。如果西里斯没看错的话,居然还有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女孩子在里面洗澡,显然只有美国游客才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所以抛一枚硬币进去它真得能帮你实现愿望吗?”这听起来简直像黑魔法,银币不过是建立契约的连接通道,实现愿望要付出的代价往往远超许愿人的想象。 “我小时候往里面丢过硬币”,多卡斯开始比划,他知道她五六岁的时候来过,“许愿我要一只猫”,很好,这个池子大概真得是什么黑魔法装置。 “但是我们已经养了鸟了”,他在阿尔法德那里拿图鉴选定了种类,蓝紫金刚鹦鹉和红羽极乐鸟,准备养在后院里,一只送信,一只纯粹拿来听个响,目前各要了一只,准备过两年再给它们配对。热带鸟总是很漂亮很有活力的,和死气沉沉的猫头鹰和秃鹫完全不同,事实上西里斯其实觉得如果他们的房子再大一点,可以养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他在禁林里见过一些,神奇动物保护课上还骑着飞上天过——那也是他五年级夜游的活动之一。 “我也没想养猫”,他们回去了,多卡斯低声跟他解释,“每天给它清理厕所啊,还要小心它打翻东西啊,生病了还要给它治,就很麻烦”。 “可以养一只小狗”,他这么回答她,既然小孩是两个人决定要的,那肯定是两个人一起来养。 第37章 5 ================== 他们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要猫还是要狗这个问题又胡闹了一通,闹到两个人滚在一起,那就没法控制时间了,结果是直接错过了去那不勒斯的火车,还好各班之间时间也并不相差很久,还是及时到达了这座海滨城市。 “喏”,他们的旅馆背后靠着山,推开窗户就是地中海,还能看到维苏威火山,很干净的白床单,两个人到达后的第一件事还是两个人横躺在床上,多卡斯踢西里斯一下,“你喜欢的海,比基尼,爱玩什么玩什么去,跟旅馆前台问就好了”,西里斯偶尔会提自己玩过帆船和冲浪板,看他和雷古勒斯的肤色也能猜出来他们没少去海边。 “你没安排行程?”西里斯抓住多卡斯的脚踝。 “我们要在这里呆五天”,多卡斯挣了一下,“抽一天去庞贝和库赫兰尼姆,然后还有那不勒斯考古博物馆,还有一些城堡什么的,可去可不去的地方罢了”。 “不跟我去海边吗——帆板还是很好玩的”,他看起来更像是遗憾看不到她穿比基尼。 “我去包着浴巾坐在沙子上看你玩吗”,多卡斯想象了一下,“孜然烤羊”。 “我知道你会游泳”,战争期间执行任务的时候闲聊出来的,等待的时间需要做点什么打发过去,更何况是他们两个,多卡斯小时候在梅多斯老宅边上的湖里学的,去希腊的时候在海里练习过了,但是她不太喜欢,因为在海里泡过以后鬈发很难打理。 “啊,其实我想去潜水”,多卡斯想了想,“泡头咒或者人体变形”。 “一起去呗”,西里斯对玩这种事一向是很热衷的。 事实上他们明天早上两个人都睡到了中午,罗马的高强度刷景点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以至于多卡斯直接睡过了,于是两个人决定出门去吃海鲜贻贝意面和那不勒斯披萨——番茄、罗勒、坎帕纳水牛奶马苏里拉芝士,意大利国旗的三种颜色,然后去了维吉尔埋下鸡蛋的那座城堡回头看整个那不勒斯海湾的全景。 “你看起来很困”,西里斯回头看了一眼多卡斯。 -- 第103页 “啊”,多卡斯有点讨厌过分灼热的南意太阳,“因为一下子闲下来了”。 “那回去睡觉吧”,他把胳膊递给她,“我们幻影移行回去就行”。 “不要”,多卡斯藏在城堡阴影里,把脸埋在他背上,“我要在这里睡觉”,事实上好像到南方来她才有点真正松弛下来的感觉,太阳和海水,不那么古旧而是自然的东西都在提醒她活着是多么好的事情,伦敦的阴雨天太多了。她甚至不想回旅店,威尼斯的床单太潮,罗马的又熏了香,这里的带着海水的腥味,她就想趴在他身上,脸下面是针织棉的海军条纹t恤,和他流动的肌肉。 “边上有海鸥看着你呢”,西里斯想哄人的时候一向能做得很好,但是她现在在背后抱着他腰,带着他晃了两下,他妥协了,“好吧好吧,你转过来,我抱着你睡”,他大概准备在方堡的石墙上靠一会儿。 事实上她也只是眯了一会儿,西里斯身上的味道在开始的时候是大部分都会打个喷嚏的呛人,然后就是暖洋洋的松木味道,像坐在炉火边。 多卡斯醒过来的时候他大概在看海岸线的另一边,白云像旗帜一样悬挂在维苏威火山上,“你在想什么?”她转头回来,这个位置能看到他刮得发青的颌角。 “你会把我也,钉在门上吗?”他抚了抚她背上的鬈发,在说小巴蒂·克劳奇那件事,多卡斯知道西里斯对那个继承了自己父亲名字的孩子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他似乎认为如果自己不被分到格兰芬多,不离家出走,可能就会像小巴蒂一样。 “我不会对你拔剑的,西里斯”,多卡斯趴回他肩膀上,伸胳膊揽他脖子,把脸埋在他锁骨上,手臂抵在他背后粗糙的古代石墙上,烙得生疼,“西里斯,相信我,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在——我们一起来承担”,她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角色,也习惯了。 “傻羊”,他伸手绕一缕她背后的头发,“我要是准备好了,去死,怎么办”。 “明知道会死也要做吗?”格兰芬多们好像总是陷入这样的道德窘境里。 “嗯”,他胳膊在她腰上收紧一点,“只是假设——现在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去吧”,多卡斯很轻松,“你去啊,我改嫁,我会过得好好的,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我当初答应嫁给你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天吗?” “好的”,西里斯埋头在她肩颈之间轻啄,“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可怕”。 “之前是什么时候”,多卡斯懒得应付他,把揽着他脖子的手松开甩甩,大概已经被石灰岩压出了痕迹,到南方连她也难免换了挂脖短裙,但反正他也不会在这里,折腾出什么花样。 “小时候吧”,他闲置的那只手抓住她手臂来交扣着,“我也忘了”,他在一路往上亲吻脖子的 间歇笑着说话,“反正我们睡觉以后你就没有这么可怕过了”。 “战争嘛”,多卡斯偏头让他方便一点,开始伸手隔着t恤在他劲瘦有力的腰上滑,“没你我大概死得很快,要扒得紧一点”,遭遇了海难的人自然是有什么就抓什么。 “不打仗你就跑了是吧”,他也很配合得挠她后背,亲吻最后在她脸颊上结束,“不闹了”,两个人贴着脸靠在石墙上,西里斯面朝着大海,多卡斯能看到的,只是两千年前的一堵墙,但是能听到鸥鸟的叫声,海浪拍打城堡下的礁石,他们藏在那堵高墙投下来的阴影下面。 多卡斯推了推他,西里斯松了手,侧过身面对着多卡斯,她抓着他手腕吻了下他。 像毕业舞会那次,他们在玫瑰丛中的回廊里的亲吻,多卡斯看着西里斯烟灰色的眼睛,虹膜里带着彩色晕光,像最上等的宝石一样,现在她左侧是高墙,右侧隔一道短墙的悬崖下是海水,他在盯着她看,她知道他感知到了和她类似的那种情绪。 她伸手碰了碰他颧骨,两个人都笑起来。 事实上在南意大利的大部分时间他们花在了坐在一起吹风晒太阳,除了抽空去卡普莱岛看了那个著名的蓝洞,近距离观察维苏威火山的岩浆以外,其它时间就在防波堤上漫步。多卡斯指着恋人在火山灰下残留的雕塑,那还是一个拥抱的姿势,和西里斯开玩笑,“如果那时候,维苏威火山爆发了,我们可能就留下这样两个空壳”。 “巫师不会被烧死的”,西里斯耸耸肩,“我们可以幻影移行跑掉”。 “行吧”,多卡斯觉得很无奈。 “我们不往南方去了吗?”他抓着她手腕,“黑手党的故乡,听起来很好玩”,他和詹姆去麻瓜录像带厅看过两部《教父》,觉得麻瓜□□价值观很有意思。 “不去了”,多卡斯看着国家考古博物馆那个罗马婴儿使用过的摇篮,因为在庞贝火山灰下掩埋了两千年,保持着惊人的完好,“我不太喜欢和太复杂的事打交道”,指带着太招眼的他吧。多卡斯私下里警告过他那不勒斯可是被称为蛾摩拉的罪恶之城,光鲜亮丽的海滩之外的地方犯罪率极高,贩毒、赌博和抢劫的事非常多,他们在火车站行李就差点被人拿走——但是麻瓜怎么能打劫巫师呢,还是傲罗。 西里斯,一向是随多卡斯的,她大部分时候也不会做令他反感的事,最多让他迷惑一下,他也能很快反应过来她意思。她带他玩得也很开心——事实上蜜月也的确像是在她的世界里旅行,某些深层次和私密的东西层递向他打开,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她好像在精神放松到那种地步的时候会愿意跟他解释。 -- 第104页 他猜那些东西她自己也不是太明白,所以必须要到某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才能比较顺畅的地方表达出来。 多卡斯不是外向的人,她一直是向内的,对外面的世界有很多问题,也从来不觉得理所当然,所以他们才能相处得很好。他一直觉得她像生活在群落里的乳白色小羊,一边吃草一边警惕得观察四周,但是又毫无机心得软绵绵躺在那里,只有在受到威胁的时候爆发出巨大的勇气,还很容易死。 “我总觉得就算不出来玩,我们的生活还是会很开心”,西里斯刚从海边回来,多卡斯躺在沙滩椅上穿着红白条纹相间的细条纹系带裙子带着墨镜睡觉,用白浴巾把自己包得像个阿拉伯女人。 “还行吧”,她偏头想了想,“也不是没有住在一起过”,装修好的房子放在那里换气散乙醛,他们跑路出来之前他们在他公寓里一起住,租约一直到今年七月。 “只是还行吗”,他挠她下巴逗她。 “那我要怎么回答你”,她大概因为痒,笑得很厉害,“我不想你去工作吗?” “也不是不可以”,他去抽了浴巾盖在头上,头发湿漉漉得不是很舒服,多卡斯把魔杖递给他,让他藏在浴巾下面用咒语,“完全能理解詹姆傻乎乎的心态了”,他跟她抱怨,“我觉得我变傻了”,连无杖咒都不会用了。 “还是聪明狗狗”,多卡斯开始笑,把手摊开要他抱,西里斯抱着她在沙滩椅上翻了个身,自己垫在下面,“还是海边好,你真得不陪我下水吗?”这里其实是那不勒斯近郊的一个海滩,火山岩围成的泻湖,沙子洁白,海水很清澈,她就去了几次,老老实实的银灰色连身泳装,用泡头咒玩了两圈。 “不去”,她把墨镜摘了,大概是想让脸上晒得更均匀一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第38章 6 ================== 到米兰的时候,多卡斯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奇妙起来,她站在行李边在中央火车站徘徊了很久,西里斯很好奇这座城市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她母亲在二十五年前就是从这里离开的,那时候才十五岁,放弃了上高中,前往伦敦投靠亲戚,在意大利餐馆里打工。 “这里变了很多”,她低声跟他解释,“还是很漂亮——我其实也是十七年前来的”,那时候她大概五六岁之间,这里的确很漂亮,新艺术主义和装饰主义的屋顶、壁柱和装饰墙壁的浮雕,“听说以前墨索里尼执政的时候,给它加了很多法西斯象征主义的装饰,后来都拆掉了”,一个麻瓜名字,但是他能大概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母亲原来的家就在运河边的纳维利区,经历了七个世纪的建造,达芬奇创立的复杂水坝系统才真正被实现,在这里马焦雷湖和科莫湖与提契诺河和波河相连接。 他们的旅店很小,小到西里斯都有点惊诧的感觉,他们沿着运河边的小餐馆和酒吧往里走了一小段路,多卡斯有点不好意思的微笑着,“我想来住小时候回来住过的地方”。 西里斯安静了。 他们第二天去了米兰大教堂——这里1965年才正式完工,麻瓜们花了六个世纪的时间,才建成这座位于城市中心的哥特式大教堂。但它的确很漂亮,无论是尖形拱门、肋状拱顶还是飞拱。 米兰是座北方的工业大都会,他们来的时候站在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有轨电车里,周围都是在夹着包在看报纸的上班族,在古老的街巷之间乱七八糟得横拉着黑色电线,近看可以发现大教堂雪白的大理石早就被煤烟染黑,但还是很美,它有135座尖顶和3400座雕像,包含700位人物和135个石像鬼,比霍格沃茨还多。他们付了门票钱,上到教堂屋顶上,小心翼翼得在宽阔大理石缓坡上行走,下面就是整座城市的全景。 多卡斯站在某两座雕像之间,把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鬈发往后拨,“原计划如果我们吵得很厉害,发现不适合什么的,在这里是最适合说再见的”。 “分手也要找个合适的地点吗”,他把风衣脱了给她穿上,北方比南方气候凌冽些,更何况现在在屋顶上,风不小。 “不行吗”,她转头瞪他,浅琥珀色的眼睛很可爱,西里斯笑了下,靠在围栏上,也不当回事,显然他们一路没有吵得很厉害。 多卡斯把风衣的领子竖起来,他的短风衣对她来说显然太大了,长度几乎在膝盖以下,“我很喜欢一个麻瓜电影导演,卢奇诺·维斯康蒂”,他已经听她提过很多次了,布景服化道很繁复精致,故事节奏很慢,她在威尼斯提《死于威尼斯》,在那不勒斯提《豹》,“《洛可兄弟》,就是在这里拍的,阿兰德龙演的拳击手劝自己的女朋友回到自己哥哥身边——‘因为他更需要你,如果你爱我的话就这么做’”,西里斯打了个喷嚏,他总觉得他弟弟会像是做这种阴间事的人,好在雷古勒斯跟多卡斯,不那么对付。 “我透过他的镜头去看米兰——我母亲的城市,我也只是匆匆忙忙回来了一次,我不知道米兰人是怎么看米兰的,只能借助他的镜头,他的家族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贵族之一,我母亲家不是”,她耸耸肩,转头去俯瞰这座城市,侧脸线条很流丽,西里斯很早以前在羊皮纸论文边上随手画过一两次,觉得很好玩。“他在76年的3月17日去世的,那几年真得很多人要么归隐,要么去世”,多卡斯转过来,裹一裹外套,牵他的手塞进风衣兜里,“简直像时代的落幕”。 -- 第105页 他很少能参与这一类她的感慨,然而多卡斯话题跳得很快,“阿尔法德说认识他——我可不希望是什么迷乱的同性恋派对”。 “我不知道舅舅的取向是什么样的”,西里斯耸耸肩,“但是他对我挺好的”。 “这挺好的”,多卡斯又恢复了看起来挺开心的状态,显然她也就是随口一说。 教堂广场中央是伊曼纽尔二世的骑马雕像,他在19世纪统一了意大利。雕像面对的正是以他名字命名的拱廊,多卡斯看起来非常兴奋,低声跟他说,“我喜欢拱廊街”。 西里斯牵着她手,“巴黎也有拱廊街——听说原来有很多,后来拆掉了不少”。 “真可惜啊”,多卡斯在看周围的橱窗,“我喜欢拱廊街,不,我喜欢玻璃和钢铁结合的建筑”,事实上西里斯对此没什么感觉,不过她喜欢就好。伊曼纽尔大街是一个典型的19世界商业中心的模样,由四层高的双拱廊和玻璃拱顶屋顶组成,两个拱廊相交形成一个八边形,地面铺着马赛克,展示着意大利三个王国的纹章,正是米兰所属的撒丁王国最终统一了整个意大利半岛。 他想多卡斯不是不喜欢金钱和物质文化的,她会在那些裁剪繁复,用料昂贵,手工精致成衣定制店的橱窗面前停留张望,也会去金碧辉煌的甜品店里吃一小块奶油蛋糕,但她也好像就满足于欣赏了。 他们在布雷拉吃了午饭,很经典的伦巴第风味,奶油黄油烩饭和鲜嫩的小羊排,藏红花调味,加了帕码森芝士和西葫芦,和南部地区的橄榄油和碳水化合物相比更和西里斯口味一点,这个雅致的公寓街区或许能满足每个人对欧洲城市生活的浪漫幻想,鹅卵石街道的拐角到处都是小吃店、杂货店和餐厅。 他突然意识到到北方以来,多卡斯就突然,正经起来了,穿了丝袜,腰部捏着褶子的珠灰色大摆连衣裙,敞开的领口露出一小截挂着古董金币吊坠的珍珠项链,但还套着珠灰色的平底鞋。 “你才发现吗”,多卡斯眯着眼睛笑,“可能我在学我母亲打扮吧”。 “不要学我母亲就可以了”,西里斯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对这件事开一个糟糕玩笑,多卡斯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下午他们去了帕尔科·森皮奥尼公园,著名的斯福尔扎城堡就在其中,西里斯觉得像米兰的海德公园和肯辛顿宫,混凝土城市中的大湖、历史建筑和野餐区,但是这里有一个很好的植物园,展示着药用植物和修剪整齐的迷宫。太阳很好,他们去了那个雇佣兵出身的城堡主政治家建造的城堡,看介绍手册或者听多卡斯随便讲两句在这里发生的阴谋,差点迷路。 事实上西里斯受到的最大惊吓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身边空了,但多卡斯给他留了张潦草的纸条——她去买早饭了,还会喝杯咖啡,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他等了一个小时,多卡斯夹着一个巨大的牛皮纸袋,给他带了杏酱和奶油夹心的蜂蜜牛角包,意式浓缩加了一点蒸牛奶的玛奇朵。西里斯跟她抱怨,“我以为你不准备回来了”,把他丢在这个狭小的旅馆房间里,像主人出去上班后只能一个人自娱自乐的狗。 “你一个人的时候不会找点事做的吗”,多卡斯显然很吃惊,“我以为你是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开心那种”。 西里斯耸了耸肩,“我担心你”,他无聊到扒着窗口观察下面走来走去的行人。 “我又不会,突然没掉”,她过来捏他颌角的软肉,弯腰吻了下他眼睛。他闻到她衣襟上早晨吃 的巧克力羊角包的味道,感到一阵安稳妥帖的甜意,好像能一下子高兴起来,“好吧”,他突然没什么怨气了,“早上去哪里?” “没有计划”,多卡斯半跪在床上,开始整理东西,他突然发现她看起来去剪了头发,稍微短而更有层次了一点,乔其纱荷叶褶边的芋紫色灯笼袖连衣裙,漂亮的金色耳环,小猫跟的裸色光面羊皮鞋,整个人像一只淡紫色的水母。 “怎么了吗”,多卡斯转头看他。 “没有”,西里斯不说话了,“晚上有活动吗?” “对的”,多卡斯笑起来,“把你的西装拿出来,熨烫咒,晚上我们去看歌剧”。 他们在佩克熟食店包了个三明治当午餐,在布雷拉画廊里看安德烈·曼特尼亚、提香和丁托列托的画,把剩下的大半个下午消耗在布雷拉宫后面的克里斯蒂安植物园里,在鱼塘,几何花坛,喷泉和长椅之间漫步,西里斯听着花园里的鸟鸣声,低声问和多卡斯讲话,“我到现在才觉得你真得像伦巴第人”。 “哪里?”她显然不太明白,下午金色的阳光在浅琥珀色的眼睛底流动。 “像那些画里的人”,她有一个英国人的侧脸,但是到正面的时候,象牙色的肤色,漂亮短脸, 大眼睛的模样、光彩,可以被称为是东方式的;弯弯的浓睫毛和眉毛,好象极细的黑羽毛——他注意到的是那些属于伦巴第女子天生的庄严神采,画里的贵妇有宝石法网和缠绕着头发的珍珠链子,她只有一对纤细的金耳环,但是眉眼之间是很像的。 “好的吧”,多卡斯在埋头看水边的鸢尾花,她这件裙子下摆有多层的喇叭形褶边,显得主人像被笼罩在一团流动的烟雾里。 他觉得还是不要夸她好看了,总是被认为不真诚。 -- 第106页 他们晚上去斯卡拉歌剧院看了普契尼的《图兰朵》,她大概在定行程的时候就订好了票,在人丛中,位置很不错,但看起来也不贵。这座剧院由奥地利女皇玛丽亚·特雷莎在1770年代委托建造,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遭到炸毁后进行了翻新。内部装饰着红色天鹅绒、丝绸锦缎和金色灰泥,还有近400盏灯组成的宏伟的枝形吊灯。 多卡斯,拿着她那把古董玳瑁小扇子捂着脸坐在座椅上笑,大概是她在罗马买的,他印象里她在毕业典礼的时候拿过一把螺钿的,还带着彩绘,这把就只有扇骨材料本身斑斓的纹路和细密的镂空花样。散戏以后他问她有什么好笑的,她马上把脸板起来,西里斯只好耸了耸肩,装作没看到。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能看到大家的可爱评论~~~~(>_<)~~~~ 第39章 7 ================== “玩具要有人陪着玩啊”,他伸手拍了下她屁股,“你陪着我什么玩具都好玩”。 他们现在在加尔达湖边的某个小村庄里,这里是意大利最大的淡水湖泊,位于伦巴第区和威尼托区的分界线上,湖区风景很好,北部是冰雪覆盖的高耸的山峰,南部是分布着葡萄园、橄榄园和柑橘树的平缓丘陵。各处的村庄都坐拥一系列天然良港——阿尔法德借了他们房子的钥匙,他们准备在这里住上十天。 这里是阿尔法德的产业之一,也是他和自己的欧陆朋友们交往的地方,简洁的现代风格混合托斯卡纳的拱形柱廊,花园种着橄榄和柠檬树的椭圆形红陶罐和餐厅地上的马赛克瓷砖在提醒着这里的地中海色彩。房子被簇拥在夹竹桃、柏树和棕榈之间,隔了一道马路就是湖边,散步、游泳、日光浴都很方便,还有一艘自己的轻舟型帆船。 他们大部分的时间被消磨在湖边,或者,床上。 “我可不可以吐槽一句”,多卡斯某次有气无力得问西里斯。 “啊,你说”,他横躺在一边。 “这么努力回去还没有怀上是不是很丢脸”,她月经本来就不很准,但是在出来之前刚行干净,所以也无所谓。 “还有很多机会”,他挠一下她腰,“反正小狗以后也是我陪着玩,以后总有机会的”。 “啊,我喜欢小狗这个名字”,多卡斯抱着枕头把脸埋在里面一会儿,决定等会儿努力尝试着撑着床沿爬下去冲澡,他们折腾得太厉害了,累人的体力劳动。 “大名也叫这个吗”,他问她。 “波利斯吧”,多卡斯在床边重新坐下,“很可爱对吧——我知道你不喜欢保持布莱克家的传统,但是我喜欢星星”,北极星,也是小熊座的尾巴,相对其它恒星在天穹中的位置几乎不变,旅人用它来寻找方向。 “我不反对”,西里斯仰躺着,“反正这个名字之前没人用过”。 “很微妙啊”,多卡斯摸摸他下颌角,“现在就开始老掉了呢”。 “如果你不想再睡一觉的话——快去洗澡”,啊,威胁人的方法也很老套。 但反正,还是去洗澡了,花洒里的水很温热,舅舅和外甥对备品的品味完全不一样——显然,西里斯公寓里的洗发水是波特牌的,少年感的清凉麝香薄荷香气。这座房子准备的洗发水香气更细密一点,大概是什么特调的香味,突厥玫瑰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多卡斯靠在大理石贴面的浴室墙上,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痕迹,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也没什么不好的,也还是很开心的,他就是很好很好的人。 很难说有所谓交付一辈子不一辈子的,但是他适合在一起生活,美人就算是作为摆件也是赏心悦目的,更何况是愿意躬身打扫帮她做饭的美人,他的要求对她来说也不难做到。 他们抽了一天坐汽艇从里瓦去维罗纳,在码头之间跳转,然后坐公共交通工具进城,路边都是低矮的葡萄园与柏树篱墙带来的葱茏绿色。 周日正是圣芝诺教堂门口举办跳蚤市场的时间,到处都是有趣的旧明信片,二手衣服,旧书和家居摆设之类的小玩意儿。多卡斯盯着摩洛哥灯和穆拉诺玻璃珠宝看了一会儿,拉着西里斯走远了,他好奇得问她,“为什么不买?”“家里放不下”,她耸了耸肩,“用不上的话,看看就好,清理起来也很麻烦”。 圣芝诺教堂是一座罗马式建筑,建于12世纪,但某一部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5世纪,有漂亮的彩色玻璃玫瑰窗和青铜门,多彩的文艺复兴早期壁画和安德烈·曼特尼亚令人惊叹的三联画。多卡斯低声和西里斯开玩笑,“我觉得这里比米兰大教堂还漂亮”。 “看起来更亲切吗?”他问她,“像格里莫广场12号,和我们的家放在一起比”。 “我没法反对了”,她靠在他身上,“你怎么这么会说话”,来湖区以后,他在这趟旅行中讲得好话可能已经比学校里七年加起来还要多了。 “跟你在一起啊”,他摩挲了下她肩膀,“就说出来了”。 “以前你只是长得好看——人也不坏”,多卡斯觉得太好玩了,“现在居然还会说话了”。 “啊,我以前是狗嘛,只会汪汪叫”,他在她耳朵边上吠了两声,两个人都笑得不行。 他们只是在人群以外眺望了一下朱丽叶阳台,然后就买了塞着牛肝菌蘑菇和蛋黄酱的赛坦面包去卢德圣母圣殿教堂,那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地势很高,能看到河流蜿蜒穿过城市的历史中心,多卡斯指着城市中心阿尔伯广场和西格诺里广场之间的拱廊,跟西里斯说,“其中一个拱门下方的链条上拐着一根鲸鱼肋骨,据说它会掉在第一个从没讲过谎话,而且从它下面经过的人身上。” -- 第107页 “啊”,西里斯皱了下眉毛,“我不喜欢说谎,但也确实说过”。 “我没有别的意思”,多卡斯捏他的指节,“我当然说过谎,我只是觉得很好玩”。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他显然还是不解。 “没有”,多卡斯想了想,“把说没说过谎作为标准就离谱——有得谎说的人自己是相信的——我不想再解释下去了”,太糟糕了。 “哦”,他会意,也就不再问了。 所以其实就是这样了,他们去了小山坡上的朱斯蒂花园,据说歌德和莫扎特都来过,在石窟和喷泉之间消磨到傍晚教堂敲响钟声,多卡斯也懒得跟他介绍人名——但她在小镇的书店里买了一本《浮士德》,准备让西里斯回去读给她听,他显然知道梅菲斯特和浮士德博士的故事,但是很乐意了解麻瓜世界里是怎么讲这个故事——多卡斯听不懂德语,只是准备听他读罢了,她看过的是英语版的。 他们幻影移行回去的,在里瓦找了家餐厅吃饭,回去的时候天全暗了,湖水在路灯下是一种不透光的黑色,“鱼真好吃”,奶油杏仁鳟鱼,味道很好。 “嗯”,他回答她,“我还在想说谎那件事。” “哦”,她在玩他左手无名指上婚戒,“说谎定义太复杂了,你有的时候很难说,那是一个谎言,还是一个,不可能被实现的愿望”,这个解释显然和缓许多,也更能讨他喜欢。 他突然过来把她揽在怀里,“我没有对你说过谎”。 “我尽量不对你说谎”,多卡斯靠在他胸前,“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我也会相信你”,她在他胸前蹭脸,“啊,你不要这样,我就是想跟你讲件好玩的事——你看那根鲸骨在那里挂了七八百年了还没有掉下来过,每个人一辈子总有不得不说谎的时候,有的谎言编织起来又好看又美丽呢”。 他手臂在她腰上收紧,多卡斯推了推西里斯,“所以你说过什么弥天大谎吗,这么应激”。 “怎么可能”,他吻了下她鬓角。 多卡斯伸手把他黑色长发揉乱,“你好讨厌,我就是觉得好玩,像罗朱多好玩啊”,她第一次完整得了解这个故事是8岁那年去看奥丽维娅·赫西的电影,她真得很美。 “不好玩”,他拿额头顶着她的额头,烟灰色的眼睛像有风暴在酝酿,“两个人都死了”。 “见色起意导致两个人都挂掉,难道不是同时展现出了命运和爱情的伟大吗”,多卡斯瞪回去,看他的灰眼睛虹膜周围一圈的彩色光晕,像在燃烧,“在世代家族恩怨和死亡面前爱情当然是伟大而有超越性的,但是命运更不可捉摸,人能做好的只是自己这一部分,剩下的就交给梅林吧”。两个人在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爱情是很好很好的,即使以后可能会很糟,但是阴差阳错都死了也就无所谓以后了,命运让那一瞬间的爱情变得永恒。 他吐了口气,把下巴压在她肩膀上,夜风从山边吹向湖面,“我不许你死掉”。 “我这不还活着吗?”她觉得很好玩,“你是不是真得变蠢了”。 “不知道”,他在她身上靠了一会儿,“这真的很像一个,我在战争间歇做的一个梦,不过应该不是梦——除了你以外其它东西也都很真实”,是啊,风还是热的,他们也能听见湖水拍击岸边轻微的咕叽声,金铃子在路边的草丛歌唱,只是这个点路上太安静了,没有路人,更没有车,这让周围的环境变得吓人起来。 “回去吧”,多卡斯想了想,“幻影移行,我们回去吃橙子”他们昨天买了一整篮。 “好”,他再吻了下她鬓角,抓着她随从显形回去了。 她用切割咒给他弄橙子的时候,难免也有点奇怪的想法,“你以后真得会像现在这么好吗”蠢得冒傻气,但是又,非常柔软而恐惧失去,这真得不太像西里斯,她印象里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满不在乎的,拥有的太多所以厌倦又疲惫,于是把自己投入到对一个,几乎无法实现的宏大目标的追求上。 “我怎么知道”,很好,这时候还是那个鬼样子,“我尽量这么好行不行?”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坐着,又色气又下流。 多卡斯把他面前那个装着切好橙子的方木盘拖走,“不这样就没有橙子吃”。 “不吃就不吃”,他盯着她看,“我吃别的”。 第40章 8 ================== 多卡斯笑得很开心,“欢迎来到亚平宁半岛上唯一一个曾经由巫师家族统治过得城市,文艺复兴的起源地,‘豪华者’洛伦佐的佛罗伦萨”。西里斯配合得鼓了两下掌——布莱克式的,这座城市在巫师和麻瓜中同样出名,梅第奇是一个巫师家族,这并不令人意外,从它的主支绝嗣来看就很,纯血巫师。 他们买了三天的通票,包括乌菲齐宫,皮蒂宫和波波里花园,曾经属于梅第奇家族的办公场所、住所和花园现在都对麻瓜和巫师们开放。 皮蒂宫非常有趣,多卡斯几乎把脸贴在服装和时尚博物馆展出的文艺复兴式服装上,而西里斯回忆起到了自己在罗马被博物馆塞满行程的恐惧——他完全能理解她把佛罗伦萨放在行程的最后三天了,她算好了湖区生活能带来的休憩。 波波里花园就在皮蒂宫边上,能够俯瞰佛罗伦萨和周围托斯卡纳的山丘景色。他们在16世纪的雕像和喷泉之间漫步的时候,多卡斯望着周围连绵起伏的绿色丘陵,有点快乐的和他感慨,“其实应该秋天来了——那里大概都是葡萄园和橄榄园,葡萄成熟一周后就是橄榄,大概那时候可以吃到很多新鲜东西”。 -- 第108页 “我其实只是在想”,西里斯低声回答她,“这些雕塑都是可以动的”,和魔法部那个人马、妖精、家养小精灵和男巫女巫的喷泉一样,但是显然,这里的雕塑更多,也更精致,或许还更强大,彰显着这个文艺复兴时期统治着这片地区巫师家族的强大。但是梅第奇家已经绝嗣了,大概没有人再能指挥得动这片花园里的雕像,它们将像三百年来一样一直伫立下去,而没有人意识到设计者的用途。 “我觉得”,多卡斯套着一件茶色的长袖针织衫,里面的连衣裙是白底上细密的水红色花朵纹样,“它们动不了也挺好”。 “没有意见”,西里斯眯着眼睛再看了一眼那个雕塑,“某些家族存在过,就很好”,没有必要一定要挣扎着延续什么的,留下来的东西也已经和原来的人完全不一样了吧。 他们出来走到老桥的时候钟声已经响起来了,在这座封闭式桥梁内部金匠和珠宝商们正在关门,西里斯摇了摇头,“本来想给你挑一对耳环的”,那种细碎的金片或者金珠连缀成的菱形或者梳形的流苏,埃及或者近东风格的,他莫名其妙觉得会很衬她眼睛,多卡斯其实首饰带得也不多,但是耳环的使用频率明显挺高,但是好像也没几件。 “没事”,她还牵着他的手,在夕阳下慢慢往回走,“不急”。 因为有充足的时间,他们的行程好像也没有罗马那么繁忙了,在第二天早上吃了本地特色覆盖着糖粉的柔软海绵甜蛋糕,然后慢悠悠得在城市里闲逛。 乌菲齐宫经典的托斯卡纳式长厅里悬挂着波提切利的《春》和《维纳斯的诞生》,还有他们到哪里都能看到的提香、卡拉瓦乔和米开朗琪罗。“我真得喜爱波提切利”,多卡斯在那副《春》面前停留了很久,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他们用了幻身咒靠得很近,美神维纳斯站在中央,左侧是披着薄纱的美惠、贞淑、欢悦三女神和信使墨丘利,右侧西风神在追逐含着一支小花的少女克罗里斯,她再往前一跃就是华衣丰容的花神的位置。 “我真得喜爱你”,显然,西里斯脑子里是一些糟糕的黄色废料——在湖区那座小房子被高墙围起的方形后院里有一个圆形的喷泉,边上摆着石凳,他们那几天大概是把他在禁林的幻想实现了。自然中美丽的造物和巨兽,潺潺的清凉泉水被搅碎前像一块水晶,雕花的大理石边缘在蜜色和牙色的皮肤上留下印痕,院子另一角墨绿色夹竹桃粉色花瓣落了一地。 除了布鲁内莱斯基设计的那个著名的红色穹顶之外,西里斯觉得圣母百花大教堂外墙上白、绿、粉三色大理石的菱形镶嵌艺术会更有趣一些。八角形穹顶其实是修建过程被黑死病中断后重新提出的方案,“当初想出复兴穹顶的巫师真是一群疯子”,其实它没有封闭,天光在地上投射出圆形的光斑和光柱,他们可以很轻易得发现在人丛中念念有词的巫师,计算光斑的落点是经典的算术占卜课基础作业。 他们在中央市场二楼的餐厅两个人分了一块T骨牛排,外面焦脆,内里粉红柔嫩的,本地牛肉很好,只用一点点柠檬、胡椒粉和盐也好吃。然后去了圣洛伦佐教堂——这里是那个曾经声名煊赫整座半岛的家族的礼拜堂和墓地,棋盘黑白格子的地面,他们在教堂内部的陵墓面前停留了一会儿,壁龛上属于米开朗琪罗的《昼》、《夜》、《暮》、《晨》四座雕像凝视着他们。 西里斯把多卡斯的左手举起来,吻了一下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死亡是伟大的”,她看着周围属于这个巫师家族的壁龛,“人类是弱小的”。 “我不反对”,他低声回答。 下一个目的地是旧宫,这座罗马式建筑有高耸的钟楼和开垛口的碉堡,能容纳五百人的大厅里是科西莫大公延请乔尔乔内绘画得征服比萨和锡耶纳的大型壁画,空白处填上了赫拉克勒斯所执行的十二项苦役。出来之后他们去老桥选了耳环,的确有西里斯想要的那个款式,然后顺手再在路边给她买了一个开心果味的冰淇淋,多卡斯强调一定要比棕绿色还要黯淡才算纯正,西里斯觉得反正听她的没错。他们打包了一点杏仁曲奇饼干,两个人在米开朗琪罗广场消磨到日落,那里拥有最好俯瞰佛罗伦萨的视角,他们看着整座城市开始一点点亮起灯光来。 多卡斯靠在他肩膀上,问西里斯,“所以,这次出来,你满意吗?” “挺好的啊”,他支着下巴,“你不是准备在米兰大教堂屋顶上甩掉我吗——然后失败了。”其实也不是,他也只是说得故意夸张。 “你兜里装着着送给我的蜜月纪念品说这种话”,多卡斯显然很无奈,那对金耳环装在黑天鹅绒盒子里,包着牛皮纸,放在他口袋里,“所以玩得开心吗,我尽力了”。 “挺好的”,他伸手揉了揉她后脑的鬈发,“可惜我的守护神变不了羚羊”。然后被多卡斯打了一下,“就是这种程度的快乐啊”,西里斯耸了耸肩,“所以,晚上吃什么”。 “呵,男人”,多卡斯站起来整理裙子的下摆,“走吧,去吃奶酪香肠开胃拼盘”。有室外露台的餐厅,她甚至给他点了酒,自己挑拼盘里的烤蔬菜、面包片和羊奶奶酪吃,除此之外拼盘里还有熏火腿和萨拉米香肠,有的还有茴香的味道,主菜选了牛肝菌和松露意大利面条,和别的通心粉比起来窄长而薄。 -- 第109页 “明天晚上就要回去了啊”,她打了个哈欠,“早上还来得及去这里的巫师街道逛一逛——但是我绝对不想走壁炉,跨国飞路网违反人性,还是飞机吧”。 “我不反对”,本地产的红酒偏干,单宁的味道很有层次,西里斯眯着眼睛,在灯光下看多卡斯,“或许过几年我们还可以来”,她在这里很放松,看起来比在伦敦精神要好,不那么,漠然。 “可以啊”,多卡斯摸了摸自己浓密的栗子色眉毛,“下次可以在一个地方呆一个月什么的,无论是湖区、托斯卡纳还是利古里亚或者西西里之类的”。 “我总是随你的”,他拿勺子挡着转面条,不让汤汁溅到她身上,微笑着回答。 他们在自己家房子的厨房研究怎么做一顿托斯卡纳风味的晚餐,多卡斯在往松脆的无盐面包片上抹鸡肝酱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和西里斯说,“可能,应该是,小狗在我肚子里了”。 他的手第一时间就伸到了她小腹上,虚虚得摩挲了一下,在这个时间当然还是平坦得像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多卡斯把面包和餐刀放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去找莉莉用了检测咒语,说是这样的——两个月,正好是那个时候怀上的,海边或者湖边”,在意大利的蜜月他们过得的确相当放荡。 “我现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在背后环抱她,埋头在她鬈发里吸气,像抱着小动物。 “我只是感觉很好很好”,她玩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过不知道是一只黑色的小羊,还是白色的小狗”,她在它出生之前也不想知道,只是觉得会很可爱,他们的小孩当然会很可爱。 “都可以”,他大概在笑,“无论怎么样都是我们的小孩”。 “是啊”,多卡斯重新把刀捡起来,开始把牛心番茄切成骰子状的小粒堆到面包上,这是开胃菜拼盘,“晚饭还是要做的,对吧”,她已经应激过一波了,显然比他要冷静,“或许接下来的活动就是给小狗准备各种各样的衣服、玩具,还要布置房间了”,莉莉给她传授了不少经验。 “我不知道说什么”,他埋头在她鬈发里,“我也感觉很好”。 “嗯”,多卡斯安静得靠在流理台边站着,“就是恐怕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西里斯在她背后笑,一个人刚结婚工作就要面临生育,马上就要失去几乎所有的个人休闲时间,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或许他是真的变蠢了。 她或许也不聪明吧,但是,挺好的。 第41章 银翼杀手/埃斯特拉 ================================== 在1982年的9月初,雷蒙德·斯科特执导的《银翼杀手》上映的时候,他们一起去看了,两个月前在美国首映的时候反应很好,他们订阅的电影杂志里也有提到,小天狼星很期待它——他还是很信任麻瓜男演员哈里森·福特挑选角色的品位的。“怎么样?”小天狼星问多卡斯,去年他和詹姆去看《夺宝奇兵》的时候她没去,但是他非常喜欢,今年他说服了怀孕的她出来看,里面主角狭小但现代化的公寓和飞车都相当有趣,连主角的职业都相当好玩:追捕叛逃仿生人的赏金猎人,最后对自己的工作意义产生了疑问,决定拐带仿生人女孩逃亡。 他带走的女孩和改变他人生的契机并不重合。 “居然很不错”,多卡斯看起来也有点高兴,“我应该再买本菲利普·K·迪克的小说看”,她好像不太喜欢科幻小说,或者说就是一以贯之的口味挑剔。 “下次把嘴唇涂成那样好不好?”他伸手指到她后脑浓密的鬈发里,俯身到她耳边讲话,女主角瑞秋把头发放下来的时候侧面角度像多卡斯,他有点好奇她如果把菱形嘴唇涂成那种油汪汪的红是什么质感。 “我是为了满足你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吗”,她反手摸他下颌角,“看你表现”,他知道她是同意了。 多卡斯埋头在小天狼星胸前,小狗在肚子里快四个月了,她的肚子已经轻微的隆起,车厢晃得厉害,噪音也很大,他们也总是小心翼翼得,两个人保护一个肚子的状态,怕磕到碰到。她紧紧抱着他腰,完全的信赖让小天狼星觉得自己快化掉了——战争结束后他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中,紧绷的神经很难一下子就松弛下来,很想找点什么事情做,结婚和及时出现的小崽满足了他的需求,绝对新鲜刺激带有挑战性的任务。 他当然没把多卡斯当成为了满足他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否则就不会在现在带她坐地铁晃到中国城来。 折磨两个人近一个半月的妊娠反应终于结束了,多卡斯也能吃点东西,过去的时间里她几乎是吃了吐还要再吃,她最近喜欢上了牛奶燉蛋白,那家卖糖水的茶楼就开在他们家庭医生诊所的楼下,据说就是家庭医生的产业。 张医生很年轻,是比他们高四个年级的拉文克劳学长,多卡斯的拉文克劳朋友推荐的,他们在他家做产检。张很漂亮,纤秀而不瘦弱的东方男人,长得像《广岛之恋》里的冈田英次,乌云那样蓬松干净的黑头发,精巧的五官能引起所有那些关于远东都会的幻想,新加坡、香港、上海、台北、东京……今年刚从麻瓜医学院毕业,拿到执照诊所开业,同时熟悉两套把人切开来和不把人切开来的医学体系,对于多卡斯和小天狼星这样在麻瓜世界拥有合法身份的巫师来说看病比较合适——莉莉毕竟在魔药与植物中毒科工作,更熟悉那些自制含重金属离子和腐蚀性药剂搞得自己上吐下泻全身起豌豆大紫色皮疹的病人,或者脸色变绿头发变成了藤萝脚上长出了根须之类的情况。 -- 第110页 “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多卡斯在茶楼坐下,端着碗讲话的时候带点鼻音。周围都是薄瓷碰撞的轻微声音,还有嘈杂的广东话和染色的红木家具。她在认认真真吃手里的平价中国甜品,细密瓷实的口感和水牛奶的甜香让人飘飘然起来,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只是在等待医生时随便找了家店垫垫肚子,没想到吃了一次以后会这么念念不忘。 “你最近怎么这样多愁善感”,小天狼星显然被她逗乐了,支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看她,“看电影的时候还哭呢——小狗不会是这样的吧?” “小狗现在才只有番茄那么大”,多卡斯伸手指揉了揉眉毛,“而且电影还是值得一哭的吧?” 《银翼杀手》太美了,潮湿阴暗的雨夜和放慢落着尘埃玩偶的房间,氖光闪闪的艺妓霓虹灯牌和夜市里的青岛啤酒,巨大的金字塔和低窄的公寓房间,某种在至大的绝望中生的欣喜——我见过你们人类无法想象的事情:我目睹了战船在猎户座边缘被击中,燃起了火光;我看见C射线在幽暗的宇宙空间中,划过了唐怀瑟之门。然而所有这些片段,都将被时间淹没,就像雨中的眼泪。——濒死的仿生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简直像哲学家所描述的“超人”,非凡的力量,短暂的生命和崇高的行为。 “傻羊”,他要了一客蟹籽烧卖,拿叉子戳着半透明的皮玩,“我觉得我们也见过麻瓜无法想象的事情”。“霍格沃茨礼堂里悬浮的一千根蜡烛吗”,多卡斯觉得很好笑,小天狼星还是骄傲于自己巫师身份的。 “不是”,他戳了一只烧卖,“你还记得吧,神秘事务司?”多卡斯微笑起来,她埋头吃她的牛奶燉蛋白了,凤凰社私下里叫那个夜晚‘水晶之夜’,毕竟他们砸掉了预言厅里所有的水晶球,打破了所有的时间转换器,玻璃的碎片和细碎的金砂铺了一地,空气里弥漫着大团的乳白色雾气,古代的占星家和近代的吉卜赛女巫挤挤挨挨得悬浮在空中,喃喃着大量混沌不清的言语。 “你知道这部电影的原著叫什么吗?”多卡斯在翻电影院附赠的小册子,一下子笑出声来。“叫什么?”小天狼星把烧卖丢进嘴里。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她盯着他眼睛,小天狼星差点一下子被呛住,神情相当不可思议。“真得叫这个——赏金猎人主角的梦想是攒够钱养一只真得羊,那个时候环境被破坏的很厉害,真动物很稀有——然后他大概是想知道仿生人是否也会像他梦见一只真羊一样——梦见电子羊”,小册子讲得不多,电影把原著剧情改得乱七八糟,但塑造出的那个世界实在是过分真实而迷人了,低质量的日常生活和奇观式的建筑,栩栩如生。 “好吧”,小天狼星耸了耸肩,“我在阿尼玛格斯状态下不会梦见大眼羚羊(Dorcas)”。 “噗”,多卡斯开始咬白瓷勺子,她其实总觉得主角戴克和小天狼星有点像,都是那种在很糟糕麻木的环境下,仍然保持着对美的某种真诚向往和对现实的疑惑,能力也都很强。但他们也很不同,小天狼星更有趣些,比如他其实偶尔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然后跑掉,这当然不能告诉他,特别是他现在这种症状好像好一点了。 “我发现你对电影不挑剔”,小天狼星给多卡斯倒了杯乌龙茶,“比如,你绝对不会看科幻小说”,其实不是绝对不会,但,差不多,科幻电影还是看的,第七艺术。 “科幻小说太白痴了”,多卡斯双手把那个白瓷小杯子接过来,“里面总是充斥着男人幻想出来的理想女性”,包括小天狼星喜欢的《夺宝奇兵》和《星球大战》系列电影,她留了个面子不说后面的内容。 他做了个举手投降的手势,大意是不想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多卡斯继续专心的去翻那个小册子,“好的电影真得让人幸福——”特别是小天狼星坐在边上的时候。他其实从来不把麻瓜的东西当真,某种居高临下的,欣赏而又漠视的玩耍心态,非常清楚自己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也因此有一种现世的安稳感,她知道只要一直和他在一起,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忧就不会成真。 “我不知道怎么回你”,小天狼星对她笑起来,开始转头玩旁边插在竹筒里的筷子,四根四根抽出来,在桌子上搭旋转塔,神情专注,也引人侧目。 “我觉得我们应该从中国城里跑路”,多卡斯正好吃完了——从皮夹里抽了张纸钞放到桌子上,多的算是小费(里面放了一张小天狼星阿尼玛格斯状态的2寸照片)。出门的时候下了雨,他去便利店买了把长柄伞,两个人挤在一起,躲在伞下抬头看天,这里道路不宽,周围悬挂着密密麻麻的招牌,楼宇之间露出窄窄的一道天,周围大部分都是行色匆匆的中国人,他们两个从身高到相貌都突兀。 多卡斯往小天狼星身上靠了靠,他低头问她,“怎么了?” “能不能,吻下我?”她不太确定,其实雨很不小,小天狼星又几乎快比她高一个头,基本上她肩膀以下都不能被伞护住,暗红色羊毛开衫浸透了水汽,隔着乳白色的灯芯绒衬衫也有点感觉到凉意。 他在伞下揽着她肩膀,多卡斯知道他在笑,他们躲到边上某家中餐馆屋檐下面,小天狼星收拢了伞俯身吻她。 其实不是非常认真的亲吻,所以两个人都睁着眼睛,看落满灰尘的玻璃,身影像年代久远的银版照相片那样倒映在里面。小天狼星穿着牛仔裤,黑色荔枝纹机车皮夹克,多卡斯眷恋的把手伸进去,隔着白色的圆领棉t恤来回摸他腰背。他们边上是红漆的柱子,门口的石狮子挂着褪色的绣球,餐馆还没到营业时间,空空荡荡的一排小方桌铺着白桌布,金漆的招财猫手臂一晃一晃的,隔着玻璃的微光,可以看见他眉毛下面明亮的灰眼睛,像柜台上摆着金鱼缸里的水光。 -- 第111页 他吮完她嘴唇,隔着鬈发抚摸她后颈,低声问她“满意吗?” “现在我又不能踩着你脚吻回去”,多卡斯伸手指在小天狼星耳后到发青的颌角来回刮一刮,“地上湿的呢”,而且打滑摔下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他把手挪到她背后,收紧了一点,“好久没抱你了”。 “半天”,她知道他在糊弄——但说这句话是真心的,在茶楼里等她吃完东西就是好久。 “回家吗?”他问她,“我带你回去”。 “还是地铁吧”,多卡斯想了想,“我怕吐”。地上开始有积水,柏油马路上有一层轻薄的彩色油膜,他们终于回到了主路上,边上是皮卡迪利大街上摄政和维多利亚时期的传统建筑,还有明亮的橱窗和绚丽的商品。 在地铁上,小天狼星突然想到什么,和多卡斯说,“狮子是鬈发的”。 “所以?”多卡斯问他。 “我希望小狗是鬈发”,车厢在晃,他们靠着柱子站着,能感到他揪了一下她头发,他习惯的小动作,把她的鬈发拉直再看它重新打成圈,噪声不大,和播报的电子音不同,他的声音很清楚,“像你这种”。 “莉莉”,多卡斯穿着宽松的连衣裙,觉得自己像一只,奶厂的母羊,她的溢乳很严重,但显然有更麻烦的事情,“你当年生育的时候是怎么处理得好和老波特夫妇的关系的?” “哦,他们在哈利出生前都得龙痘都死了”,鲜红色头发的女巫神色很平静,但这也完全足够让多卡斯毛骨悚然。她无奈的揉了揉眉毛,“小天狼星恨不得在家里变成狗,这样就不会被我母亲嫌弃”,还乖乖去把头发剪短,就是因为她母亲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一团黑色长发,皱了眉毛没说话。他们两个都要上班,前两年显然也需要多卡斯家里人的协助,莫妮卡在产后住过来帮他们,计划是呆半年,现在才过去两个月。 “这么恐怖吗”,莉莉显然很惊讶,“我以为,不会这么,厉害”。 “她其实大部分时间在嫌弃我”,多卡斯的生育明明比她母亲晚了四年,但是因为自身经历极端反对早育的莫妮卡显然对此还非常,不满意,“小天狼星只是被,台风尾扫到”,同时还被认为是不靠谱的结婚对象。但这已经够了,“他每天都在问我,他哪里做得不够好,以至于我妈连厨房都不让他进”,他在她怀孕期间已经习惯了干家务和做饭,现在连挽起袖子擦地板都会引发莫妮卡皱眉,除了抱孩子,基本上只能做一些清洁衣服的工作,因为莫妮卡不会用清洁咒和烘干咒。 莉莉怜悯的表情,“我们那时候,在战争期间嘛——所以就只是自己在带”,穆迪和邓布利多也没有给他们派什么任务。 多卡斯沉默了。 她解决小天狼星的不满意其实只是问了一句话,“那么,你想让家养小精灵来吗?雷古勒斯和你母亲肯定不介意出借克利切”。至于有没有计划生第二个,单单是她怀孕时候相应的反应就足够让他们两个接近精神的极限了,第三个月开始吐,然后他来接她下班的时候被她南美来的女同事追求,最后三个月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晚上的好觉,每天都在翻来覆去,小天狼星直接被踢下去睡地板。 “这绝对是小狗”,多卡斯那时候跟地板上的小天狼星讲话。 “我没有意见”,小天狼星穿着睡袍,头发乱糟糟的,“但我觉得我小时候应该没那么折腾人”,他的评价是看着她他就已经被吓到了。 “我觉得我就像一不小心吃了一口石榴,然后就永远要留在地狱里了”,冬天的风在窗外面呼啸而过,但是和苏格兰霍格沃茨城堡塔楼上,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外的风比起来实在是温柔的有点微不足道。 “你对那口石榴的怨念已经持续了七个月了”,小天狼星拉了拉多卡斯垂在床边的手,在七月末他买了点新出的北非进口石榴回来,殷勤的表示要剥给她,在玻璃碗里堆成一个漂亮的宝石小山,但其实一半是酸的。多卡斯吃得津津有味,结果解决完那些半透明的水红色种籽后就开始呕吐,差点以为是食物中毒,两个人紧张的去了一趟圣芒戈,结果发现是孕期反应后,漫长的折磨就开始了。 “我把戒指取下来了”,她无奈的给他看自己的手指,“水肿,粗了一倍,腿也是”,正常现象,子宫压迫下腔静脉,导致回流都出现了一点问题。 “没事”,他宽慰得拍了下她,“我带着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多卡斯翻到另一边仰躺着,这个球实在是,太麻烦了,还时不时踢她一两脚,只有小天狼星这种不怀孕的傻瓜才会觉得胎动是非常值得兴奋的事情。 【埃斯特拉】 “你还知道回来吗?”莫妮卡·梅多斯正在对着人台裁一块胚布,针垫绑在右手手腕上,上面插着各种颜色的珠针,她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高领羊毛衫,下半身是深红色的天鹅绒宽腿裤子。 “我怀孕了,妈妈”,多卡斯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五个月,即使是在宽松的巫师袍下,肚皮也已经有了一个凸起的形状,小狗偶尔还会踢她一脚——怀孕的感觉非常有趣,能够清晰得感觉到身体里成长的异质物,某种意义上也很恐怖,像是被寄生。而愚蠢的狗男人只会好奇得伸手摩挲肚皮,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傻话,大部分时候还要她去哄他,满足一些他的下流欲望,没有孕育能力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一种期待与惧怕的并存,她也的确没什么人可以商量这件事。 -- 第112页 母亲涂着口红的嘴唇颤动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还在拿着那块布在人台上比划。像每一个北意大利女人那样,高大,丰满,年轻的时候有人说她像罗兰索菲亚,多卡斯的五官像父亲,脸的轮廓像妈妈,然而两位美人的孩子并没有真正继承父母的优点,只是能隐隐约约看到美貌的影子。 “我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听话”,多卡斯在工作室里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母亲的半张侧脸。 “从你在后台的箱子里拿起道具剑乱挥的那一天起吧”,莫妮卡从手腕上抽出珠针把那张裁片固定好“我就知道你要和我渐行渐远了。” “我以为是从魔力暴动开始”,多卡斯把皮包放在一边的茶几上,莫妮卡是麻瓜。 “这真是一个麻烦的问题啊”,莫妮卡走到桌子边上,开始拿着划粉在第二块胚布上比划,“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做得是成功还是失败。” “我觉得挺成功的”,二十二岁的女孩子抬脸看自己四十岁的母亲,她们有一模一样的浓密眉毛、浅琥珀色眼睛和相似的脸部轮廓,“虽然会觉得别人得到的也很好,但是你给我的已经够了,很够很够。” 女裁缝伸手摁了摁眼角,“多尔切,你如果总是像现在一样会说话就好了。” “这太难啦”,多卡斯仰脸看自己母亲,像小时候那样,六七岁,坐在类似的位置,那个时候她脚还够不到地面,只能在椅子上晃腿,看年轻的母亲在缝纫台前忙忙碌碌,那个时候他们刚从泰晤士河上的船屋搬到两间的狭小公寓,妈妈靠从给剧院提供服装的工坊里接手工活来做补贴家用——后来她就被正式聘用,现在成了一名成功的版师,再加上父亲担任剑术教练的工作,至少现在梅多斯家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了。 “所以你是要帮忙吗?”莫妮卡开始拿着剪刀裁第二块胚布,她面前的软木板上钉着设计师的图纸,让它成为真正的服装还需要重新上人台调整出立体的样貌,“我不确定我和你的,丈夫,是不是能想处得来。” “我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多卡斯伸手扶一扶额头,“他家里你也知道。但这个不是重点——我只是怀孕了,然后突然想和你谈一谈。” “终于意识到生育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了?”莫妮卡看起来心情有点愉悦,“你知道为什么家里只有你一个了吧。”多卡斯是梅多斯夫妇唯一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结婚的契机。未婚先孕并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但是伦纳德和莫妮卡决定对孩子负起责任来,但好在他们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里相处得还算愉悦。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从来不了解你”,多卡斯挥魔杖给自己变出了一杯茶,给母亲也倒了一杯,莫妮卡保持了从她魔力暴动以来对此一直的惊奇,但也像所有和巫师相处愉悦的麻瓜一样对此一直保持着视而不见的自我欺骗,“我觉得你真得不像是一个会要孩子的人。”莫妮卡并不是事业狂,但也从来没有自认为家庭主妇的,从来不做一日三餐之外多余的家务,而多卡斯的父亲伦纳德对此保持了一种容忍的态度,他习惯了饭后洗盘子和碗,更是把清洁房间作为第二项爱好来发展——这样他就有理由每周都重新把房子里的各类摆件和装饰挪一个位置。 “多尔切”,莫妮卡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她们母女之间谈论某些私密话题的时候好像都会开始转用活泼的意大利语,她从多卡斯小时候开始就用意大利语跟她对话——伦纳德为此不得不去学了意大利语——美人到了四十岁还是美人,莫妮卡很迷人,沙漏型的身材,短头发,像豹一样的短脸和舒展的栗子色眉毛,栗子色头发剪得很短,带着金色的大圈圈耳环,看起来很清爽干练,“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想做什么,追求是什么,但是你不知道我爱你吗?” “你当然爱我”,多卡斯从边上抓了一只羽毛枕头,“所以才不希望我踏上你这条路”,早早生育,“但是没想到越被禁止的东西就会越迷人。” “我以为我已经对你够纵容了”,莫妮卡会意的低头笑,但是眉毛还是皱着的,“你从小见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但还是要往这条路上走。” “妈妈”,多卡斯把下巴放在羽毛枕头上,“你逃避了我的问题。”而且莫妮卡并不算真正的纵容,她有自己的底线,无论是梅多斯十点的门禁还是不许使用药物,连多受了别人人情都要还回去,就更不用说偷窃了。多卡斯总觉得她会非常需要巫师家庭里常见的,成员状态时钟,来满足她的需要。——但她的确很纵容,允许多卡斯去接触不同不一样的人、事、物,从不一样的角度去观察和包容——多卡斯在小学前就接受了她亲自解释的性教育,虽然主要可能放在了不要和人乱搞上,伦纳德亲自描述了男性在和别人乱搞时候的心态。 “一个在有着七个孩子的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子”,莫妮卡端着边上多卡斯刚刚变出来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怎么可能会不想要小孩。” “但是外婆和我说的是”,多卡斯眨眨眼睛,她八岁的时候跟母亲回过一趟米兰,那个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已经和缓了,也有余钱回去探亲,“你是排行第二个的小孩,然后有一天说,我受够了,再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然后抱着一本莎士比亚就跳上了去伦敦的客轮。”到达伦敦后一边在意大利餐馆后厨里打工,一边上表演课,业余时间积极参加泰晤士河东岸剧院人员的各种派对,和老爹滚在了一起,意外怀孕,就是多卡斯,最后决定结婚,生孩子。 -- 第113页 “然后过了十年还是回去了”,莫妮卡把杯子放下,微笑,“我只是不想要为一家人服务,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活罢了,但是你很懂事——听话。” “我也这么觉得”,多卡斯抱着枕头像小时候那样来上身来回晃了一下。 莫妮卡看起来也被逗乐了,“还有你爸爸也是。” “我要告诉老爹”,多卡斯开始笑。 “英国男人比意大利男人可靠多了”,莫妮卡耸耸肩,“只能这么说——你那个除外。” “小天狼星要伤心了”,多卡斯伸手到枕头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真得很努力在讨好你。”大声赞美装修有多用心,饭有多美味,梅多斯家关系有多么和睦,很努力的用清理一新帮伦纳德刷盘子,然而莫妮卡大部分时间只是,对他的表现摆出不置可否的态度,甚至用意大利语向多卡斯吐槽他演技很烂。 “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莫妮卡把裁好的胚布用珠针固定起来,“你爸爸也是,关于你要去哪里上学那件事他瞒了我多少年。” “他只是害怕他妈妈——奶奶”,多卡斯重新抱着枕头,伦纳德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因为他是一个哑炮,觉得无法忍受自己辜负了多卡斯祖父母的期望。 莫妮卡摇了摇头,开始调整人台上胚布的方向,一件30年代斜裁礼服的样子开始逐渐出现在两个人面前,“不过其实我的确不太喜欢生育。” “发现了”,多卡斯喝了一口自己的红茶,“你只是不喜欢创造和表达。”莫妮卡是一名优秀的版师,能做很精良的复原作品,把设计师的梦变为现实,但是让她自己去做出具有力量、引领潮流的表达则很难,她的手工很好,但要求她搭配颜色、创造轮廓则总是不够出彩——所以她做得大部分是戏服设计,复原一些古代时装,推测它们的结构和层次。 “你不一样”,莫妮卡从人台上把胚布取下来,开始对着牛皮纸打版,“多尔切,你第一次把道具剑从箱子里出来玩就打碎了我整整一套盘子。” “那套盘子太丑了”,多卡斯把杯子放在一边,挥魔杖给两个人的都加满。 “那是我和你爸爸结婚以后买的第一套餐具”,莫妮卡在用铅笔在版边上标注经纬方向,“当然,我现在的确觉得它很丑。” 多卡斯吐了吐舌头。 莫妮卡把巨大的透明三角尺和圆规丢在一边,看起来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冰箱里有提拉米苏,然后”,她看了一眼多卡斯的肚子,“所以你们想好名字了吗。” “波利斯”,多卡斯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微笑起来,“小狗。” “啊”,莫妮卡看了一眼,“希望他听他妈妈的话。——留下来吃饭吗?” “小天狼星来接我”,多卡斯微笑起来,“他可以一起留下来吗?” “那会让我对他印象好一点的”,莫妮卡看起来在门边停了一下,她大概打算去拿点心了,这是多卡斯成年后每次来访的惯例,母亲擅长的是大部分的意大利家庭菜,但是讨厌披萨,“但我讨厌他的摩托,特别是骑着摩托带孕妇。” “但是你从来都很喜欢尤里的韦士柏”,多卡斯提出抗议,她小时候从那辆踏板摩托上摔下来过,然后小声表示,“其实我也不那么喜欢摩托。” “因为他带安全帽”,莫妮卡用浅琥珀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多卡斯看,而留着栗子色鬈发的女巫看起来很怂得呆在位置上,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母亲。 -------------------- 作者有话要说: 雷尔BG也开始同步更新啦! 第42章 龙痘病毒/春宵梦里/为人父母 =========================================== 面前是一座老式的红砖百货商店,叫做淘淘有限公司,看上去衰败冷清,橱窗里只有几个破裂的假人,歪戴着假发,姿态各异,穿的是至少十年以前的服装。积满灰尘的门上都挂着“停业装修”的大牌子。 一个橱窗里面只有一个特别丑的女假人,假睫毛都要掉了,穿着绿色尼龙裙。 小天狼星凑近橱窗,抬头望着那个丑陋的假人,呼出的气模糊了玻璃,很简短的低声说了一句,“波利斯·布莱克” 假人微微点一下头,招了招连在一起的手指。 他径直穿过了玻璃,好像穿过了一层凉水,却暖和干燥地从对面出来了。 丑陋的假人和她站的地方都无影无踪了。他来到了一个拥挤的候诊室,一排排男女巫师坐在摇摇晃晃的木椅上,有的看上去很正常,在读过期的《女巫周刊》,另一些则有可怕的畸形,如长着象鼻子或胸口多生出了一只手。室内比街上安静不到哪儿去,因为有许多病人发出非常奇怪的声音。前排中间一个满头大汗的女巫使劲扇着一份《预言家日报》,不断发出尖锐的汽笛声,口吐蒸气。角落里一个邋遢的男巫一动就像钟那样当当响,每响一声他的脑袋就可怕地摆动起来,他只好抓住耳朵把它稳住。 穿绿袍的男女巫师在候诊者中走来走去,询问情况,在写字板上作记录,胸口绣着一根魔杖与骨头组成的十字的徽章,他们是这里的治疗师。 一个胖胖的金发女巫坐在标有“问讯处”字样的桌子前,她身后的墙上贴满通知和招贴,如干净坩埚防止魔药变毒药,解药不可乱用,要由合格治疗师认可。还有一个垂着长长银发卷的女巫的大肖像,上面注明:戴丽丝德文特圣芒戈治疗师(1722一1741)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1741— 1768)。 -- 第114页 如果实在别的时间,小天狼星一定会对这里腿上长着奇异巨大的肉瘤,或者眼眶里生出扭动的触手,又或者耳朵里时不时冒出一道蒸汽的男女巫师感到好笑——他们大部分都是因为失败的咒语或者魔药实验——巫师喜欢拿自己做实验,而他们的水平有的时候不是非常高超。 大部分情况下恰当的治疗能把他们一下子治好,除了一些非常危险的疾病。 比如,“龙痘,波利斯·布莱克”,小天狼星站在那个金发女巫面前。她看起来正在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他,开始发出那种常见的,咯咯傻笑,还带着一点惋惜的态度,这让小天狼星迅速的感到疲惫而不耐烦起来。 “你愿意给我你的壁炉号码吗?”她顺着一张长长的单子往下找,“哦,好,三楼,他今天刚刚换了病房,右边第二个门,。” 小天狼星对她点了点头,无视了她抛过来的媚眼,他不记得她名字了,好像是个比他大三届的赫奇帕奇,但大部分赫奇帕奇对他来说好像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他穿过双扇门,走过一条狭窄的走廊,两边是著名治疗师的肖像,装有蜡烛的水晶泡泡飘在天花板上,看上去像巨大的肥皂泡。各个门口有穿绿袍的巫师进进出出,有一扇门里飘出一股黄色的臭气,不时听到隐隐的哀号声。他登上楼梯,这里他挺熟悉的,毕竟蜇咬、灼伤、嵌刺和魔咒伤害对任何一个傲罗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但三楼奇异病菌感染科的踏足概率并不高。 四楼右边第二个门上写着“危险”戴卢埃林病房:龙痘病毒。底下一张铜框镶嵌的卡片上有手写的字样:主治疗师:艾特梅希亚·克劳狄;实习治疗师:赫尔伯特·斯普林。 他犹豫了一下,想伸手推开门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你最好先别进去,小狗睡着了。”多卡斯·梅多斯站在走廊里,这里光线很暗,头上的蜡烛让她的颧骨看起来特别明显,她的头发毛糙得四处翘着,脸颊凹陷,只是浅琥珀色的眼睛看起来还是很温和的样子。 小天狼星有些局促地开口,“我回家看到你留的信就马上过来了——怎么不派守护神来?” “我放不出来”,她穿着很简单的巫师袍,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完全不是以前的样子。 小天狼星往前走了两步,把她抱在怀里。多卡斯很驯顺的靠在他胸前,伸手扶着他大臂,她看起来现在才松了一口气,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和之前比轻了很多。小天狼星伸手摸了摸她头发,“小狗怎么样。” “好很多了”,她开始在他怀里发抖,他能听到她牙齿打战的声音,“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麻疹,带去给普通的麻瓜医生看了。后来我发现他开始在脚趾间出现紫色和绿色的皮疹”,她的声音有点哽咽,小天狼星伸手拍拍她背,能感觉到胸口的衬衫有一小片潮湿,“我马上带他来了圣芒戈,克劳狄小姐说我还好来得早,不然就。” “好了好了”,小天狼星抱得更紧了些,“我来了。”但和她留信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他被派去阿兹卡班调查卷宗,再加上魔法部那个破船三天才来一趟,相当于是完全错过了小狗病情最凶险的时间。——但多卡斯只是抓着他腰部的衣服,把脸埋在他胸口,抱得很用力,小天狼星完全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想,他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也非常恐慌,龙痘病毒是会致死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尤菲米亚和弗利蒙德·波特夫妇就是死于这个病症。 “你抽烟了吗?”她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他。 “被发现了啊”,小天狼星把右手手放在她后脑,搂着她腰把整个人往自己身上贴了一点,“我以为清理一新下就够了。” “因为以前没有,所以就很好闻出来”,她很平淡地答复。 “我也被吓到了”,他揉了揉她后脑的头发,“去看看小狗?” “嗯”,她在他胸前蹭了蹭,小天狼星拍了拍多卡斯的背,再用力抱了她一下。 病房挺小,暗暗的,只有门对面的墙上高处开了一个窄窄的窗户。光线主要由聚在天花板中央的水晶泡泡提供。栎木镶板的墙上挂着一个男巫的肖像,上面写着:格洛弗·希普沃斯(glover Hipworth)1742—1805年,提神剂(Pepperup Potion)发明者。 病房里有三个巨大的水晶泡泡,里面是病床,波利斯在房间最里头,小窗户旁边,泡泡外面摆着几张窄窄的长凳。 小天狼星戳了一下那个泡泡,发现那是一种柔软的胶质,小狗在里面躺着,脸上的疹子已经退了,但是显着一种淡淡的青色。多卡斯抱着他胳膊,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两个小时喝一次药,烧今天早上刚刚退——克劳狄小姐说再过两天,脸上的青色褪掉就可以出院了。”他知道她很累了,低声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没有地方可以睡”,她看起来在苦笑,“晚上我就在边上的长椅上凑合一会儿。” 他伸手把她揽到自己身上,“你靠着吧,我就坐在长椅上”,他知道她是因为不安所以睡不着,以多卡斯的作息这样也会吃不消的。她含混得应了一声,大概是真得很累了,在他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小天狼星坐在长凳上,看着水晶泡泡里小狗在被子外露出来的脸庞,觉得有些恍惚。但是多卡斯是实在的,沉甸甸而温热的,就像他肺里和咽喉里割裂的灼烧感是实在的。——和很多人的猜测不同,小天狼星厌恶一切烟草。 -- 第115页 格里莫广场的房间里总是烟雾迷漫的,阿克图勒斯和波洛克斯在书房里吸烟斗,梅拉尼娅很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她常呆的茶室是不许吸烟的,安多米达和纳西莎就喜欢呆在那里,围绕着这位姑婆。 奥勒恩的身体状态不允许他吸烟,所以图书室就总是安静的,为了照顾神经衰弱者的症状,散发着广藿香洁净的味道。——贝拉特里克斯和沃尔布佳吸女士烟,沃尔布佳会顾及到奥勒恩,贝拉除了在长辈面前会收敛一点,在私下就吸得很凶,她们的据点是起居室。最大的烟鬼是西格纳斯和德鲁埃拉,他们盘踞在吸烟室和餐厅里吞云吐雾,手指末端变成半透明的琥珀色,牙齿发黄,他们甚至会往小孩脸上喷烟。阿尔法德当然也抽,但是他更倾向于把海泡石烟斗当成一种玩具,小天狼星八岁的时候才见到自己的这位舅舅,他用自己在南美原住民那里学到的技巧向他们表演。 小天狼星知道自己讨厌烟草很多时候是一种洁癖,像从被分到格兰芬多开始就刻意和斯莱特林们割席。在他看起来烟吸得越厉害的人就是被斯莱特林的特质腐蚀得越深的人,衰朽、懦弱、裹足不前、食古不化……对这种虚幻和飘飘然的感觉成瘾,仿佛觉得这样就可以获得真正的平静和舒缓。 然而他觉得自己并不缺乏面对无聊、孤寂和焦虑的勇气。 只有这次不同。 小天狼星很安静地抱着多卡斯,她蜷在他身上,他想伸手去抚平她皱成一团的浓密眉毛,想想又算了,天知道他回家看到她留的字条有多紧张——而她一个人呆在圣芒戈医院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小狗会怎么样,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商量,又有多可怕。 多卡斯和小狗的眼睛都闭着,但他可以想象那种安宁祥和的浅琥珀色,清澈又甜蜜。她在他身上轻轻地呼吸,他深深地吸气又吐气,清新的空气灌进肺里,带走割裂和灼烧感。小天狼星希望自己以后再也不要有需要碰烟的机会,他做得很糟,向自己发誓以后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下午他们有一个意外的探视者。 雷古勒斯·布莱克出现在病房里,他还拎着手杖,进门第一件事是把帽子摘了,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终于来了吗?” 小天狼星坐在长凳上苦笑,多卡斯还在他身上,他只能靠伸展一下腿活动筋骨,“不要告诉我这两天你常来。” “是我帮波利斯住进来的”,他点了点头,“或者说,她去找了罗伊娜,罗伊娜找到了我”,他和罗伊娜·博朗一直在交往中,还没有订婚,布莱克家都知道他有这么个女朋友,纯血,但是是麻瓜研究世家,无论如何,沃尔布佳·布莱克在两个月前的去世让整件事变得流畅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小天狼星低声和他现在在魔法条例处工作的弟弟说,“龙痘病毒的潜伏期好像有半年。”传染病总有传染源,小狗平时只是去戈德里克山谷麦金农夫妇那里寄放,他和多卡斯一下班就会把他带回家,而其它的孩子没听说生病。他唯一能接触到大量陌生人的场合就是沃尔布佳的葬礼,他在雷古勒斯的强烈要求下带着波利斯出席了,那个时候的理由似乎就是不和死人计较。 天知道那里有多少黑巫师出席。 “如果你想把这件事怪罪到妈妈的葬礼上”,雷古勒斯还穿着斗篷大衣,他的脸色不怎么好,但看起来还是觉得有道理,“我不反对,但是但是她已经死了。” 小天狼星觉得自己在笑,肯定很嘲讽,“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或者怪罪谁”,他伸手摸摸多卡斯的鬈发,她身上红茶和柚子的香气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我只是,陈述某一个事实罢了——但是,谢谢你”,那是很真诚的发言。 雷古勒斯看起来,非常吃惊,他甚至握不住自己手里的手杖,把它支在地上,看起来很想再问一遍。 “不需要我再说一遍了吧”,小天狼星发现自己现在还在笑,或许是雷古勒斯的反应取悦了他,他感到很轻松,“真得,谢谢你。” 【春宵梦里】 “春天到了啊”,多卡斯牵着蹦蹦跳跳的小狗,四岁的他已经能很娴熟的表达自己的需求了,现在一手抓着粉红色的棉花糖,但还是盯着另一边集市摊位上滋滋作响的薯条,小天狼星在蹲着和他谈条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身上没有麻瓜钱,否则估计他能把整个集市上的商品都买下来给儿子。 他们现在在格林尼治,本地的居民在草地上搞了个小小的周末游园会——没有摇滚乐队,只有附近音乐学院的学生、本地铜管爱好者俱乐部、碰碰车和旋转木马,那些在各个集市里会出现的流动摊贩在摆摊,街头艺人穿着苏格兰格子裙拉着风笛,还有各种会出现在游园会上的零食和点心。另一边草地上,鸭子和天鹅在盛开的报春花、水仙和洋水仙之间漫步,山坡下就是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还有皇家海军学院新古典主义的优美建筑。 多卡斯也是听麻瓜同事提起才知道的,她要一大早爬起来烤饼干和杯子蛋糕,筹集给社区图书馆购入一批新绘本的资金,而他们家,反正小天狼星周末也没有事,把小狗带出来,在这里把时间打发掉就成了最佳选择。 小天狼星站起来,大概是条件已经谈妥了,小狗不可以吃薯条,但是可以去坐一趟碰碰车一趟旋转木马,多卡斯付钱。 -- 第116页 她无奈地掏钱,小天狼星把儿子抱进栅栏,波利斯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彩虹独角兽,暂时把棉花糖交付给爸爸,开始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围绕着贴着镜子的中心柱上下转圈。 小天狼星靠在栅栏上,一边和波利斯挥手一边看多卡斯,完全是等待夸奖的态度,多卡斯拿手肘撞了撞他,“你想听我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他眨了眨明亮的烟灰色眼睛,是一种狡黠的态度。 “我不说”,多卡斯啃了一口蓬松的棉花糖,在小天狼星谴责的目光下保持了一种厚颜无耻的平静,“但是你穿今天这件皮夹克很好看”。 “你买的”,小天狼星笑了一下,把头转了过去——自己也啃了一口儿子的棉花糖,同样厚颜无耻的解释了一句,“不吃会化掉的”。 他大概勉强满意那句好话,多卡斯伸手去挽他胳膊的时候也没有抵抗,她把脸靠在他平直的肩膀上,“但是没有人像你一样穿得这么好看”。同样是经典的Lewis Leathers机车夹克款式,短款,斜门襟,小天狼星肩宽体长,削瘦,黑色长发,比现在的摇滚明星要适合得多,更不会有马龙·白兰度那样的浮肿感。 “现在这句我喜欢了”,小天狼星在手里转动那根已经小了一半的棉花糖,多卡斯觉得他们等下最好还是再给儿子买一份好了,小狗在某些事情上莫名其妙的独占欲和小天狼星非常像,她一概归类为被小天狼星惯的。但,就,有一个像小天狼星这么好看的对象还是很好很好的事情。他很好很好,在大部分事情上非常宽容,比如任由她打扮——笑天狼星并不那么认可麻瓜奇装异服的时尚,但是喜爱牛仔裤和卫衣这种方便的穿搭,痛恨长款的外套,可能因为它们和那些从幼年开始束缚着他的巫师袍很像。 “想要花”,多卡斯把手指伸到到他手指之间,现在是一个十指相扣的状态了。 “嗯,你给我钱,我给你买”,小天狼星给多卡斯塞了一口棉花糖。 “要对角巷丽痕书店背后那家花店的”,多卡斯得意的微笑,“我要自己挑”,小狗刚刚被旋转木马的管理人员从木制的彩虹独角兽上抱下来,浅琥珀色的眼睛盯着父亲手里那根消失了一半的棉花糖,看起来就正在筹划什么时候哭出来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多卡斯接过自己黑头发的儿子,晃了他一下,“所以要喝热巧克力呢,还是妈妈赔给你一份一模一样的棉花糖”。小孩子就是容易被新鲜事物吸引,现在波利斯看起来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无暇去计较那个被爸妈快吃完的棉花糖了。 小天狼星在小狗背后做了个鬼脸,多卡斯两个手指捏着自己的钱包对着他晃了晃,他笑出声来,伸手把棉花糖递过来,小狗接过去。波利斯大概这个时候才做好了决定,想要热巧克力,多卡斯知道他其实不喜欢甜的东西,只是觉得粉红色的棉花糖好看。 “所以你真得要花啊”,小天狼星看着路边的摊贩售卖的向日葵和郁金香,“那种东西他们好像是用来摆在壁炉上的”,花团锦簇的月季,杜鹃,牡丹和绣球,有的还有真的小仙女在里面飞来飞去,多卡斯每次进去都会觉得眼睛疼——不是不好看的,就是觉得太复杂了一点,满满都是的浅蓝、浅紫、粉红和深红。 “随便吧”,多卡斯把钱包放回兜里,把棍子上最后一点糖絮摘下来喂给小狗,小气,不想买就别买。 小天狼星让小狗趴在肩膀上,稍微弯了腰看她,“你也只有四岁?” “你觉得我不会生气吗?”多卡斯在看旧书摊上的货物,大部分是平装的读库本,偶尔有几本企鹅藏书,大部分是经典名著和芭芭拉·卡特兰的通俗罗曼司,“但为了这种事情发火不值得的”,生活毕竟不是小说,这种时候就要默念小天狼星有多好了。 小天狼星大概也知道她不会怎么样——他们还是到了咖啡座,坐下来,给小狗点了热巧克力,波利斯也是啜两口就放下了——他看见了另一边在树荫下沙坑里挖沙子的麻瓜小孩,眼巴巴得看着自己父母,多卡斯很轻易就点了头,现在是家长们的严肃谈话时间了。 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偏头过来吻了吻她脸颊,小天狼星也要了和小狗一样的喝的,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是带着热巧克力香气的,他的嘴唇在她脸颊上停留了一下,就收了回去。多卡斯捧着自己的杯子,想,小天狼星毕竟是很很好很好的,或者,至少很好看,她知道自己脸颊发红,睫毛颤动,近在咫尺的广场上哩哩啦啦的铜管声很远,大概是萨克斯风还是长笛,但反正很是悠扬。 小天狼星很得意的看她,手臂往后搭在椅背上,把凳子的两条前腿翘起来。 多卡斯很想踢那个凳子一脚,但显然不忍心,毕竟是她自己选的。 她只是捧着杯子想到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一个糟糕的梦,那个时候她十六岁,其实大部分的梦都是这样的,没头没尾,也很模糊,随便拼凑出来的片段,只有在梦境中的当事人会感觉到很合理。 那是一个早晨,一个空白的房间,充满了融化巧克力的香气。她知道那个配方,200克全职牛奶,24克水,一点点白砂糖,搅匀煮到微沸,然后倒入46克切碎的黑巧克力——这个时候巧克力会像霜花一样小粒小粒的浮在牛奶表面,看着锅的人只需要保持小火加热,不断搅拌,直到出现均匀翻滚的气泡的时候就可以关火,再持续搅拌到巧克力颗粒消失,整锅饮料变得光亮顺滑——还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加一小勺陈年朗姆酒或者白兰地。 -- 第117页 那是伦纳德·梅多斯的独家配方,多卡斯和尤利西斯在寒冷冬夜打发时间的最爱。 但是多卡斯从楼梯上下来,看到那个围着围裙的当事人身影的时候,感到轻微的疑惑,她只穿着边缘缀蕾丝的白色睡裙,当事人穿得也不多,朴素的白色贴身t恤和牛仔裤,卡其色的围裙。多卡斯想,尤里那条粉白格子的围裙呢?反正当事人肯定不是她的金发老爹,老爹肩膀也没有这么宽。她可以看见薄薄的白棉布下突起的肩胛骨,包着一层肌肉,像天使收敛在背后的羽翼。 腰不是很细,但是被围裙一收,再加上肩膀的宽度,看起来比例还是好,屁股很翘,多卡斯趴在隔断的吧台上,交叉双腿,欣赏了一会儿。 空气里弥散着当事人搅拌巧克力和朗姆酒挥发的香气,还有浅淡的雪松香,她的目光掠过当事人宽阔的脊背,如果是梦的话,能再呆一会就好。 所以当事人转过头,把那个小锅放在台面上,她能看到他脸的时候,也不是十分惊讶。十六岁的小天狼星就已经相当好看了,从鬓角垂落的黑发相当典雅,热气里细密的汗珠凝结在鼻梁上,灰眼睛很明亮。 然后她被他看见了——两片浅红色的嘴唇,上唇薄下唇厚,皱着浓黑的眉毛,神态认真严肃,说出了当事人平时最常说的那句话,“所以,你准备魔药考T了,是吧”。 多卡斯从噩梦里惊醒,也是四月的中旬,她裹在被子里,粘腻的汗液浸透内衣和睡裙,她在黑暗里大口呼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在旖旎的梦境里听到这样的消息。 小天狼星在边上端着杯子笑出声来。他端纸杯的姿势都和别人不一样的,拇指和中指握着上方的一圈杯缘,食指扶着杯盖,无名指和小指悬空,又是什么神奇的布莱克家家庭教育留下的习惯,“你在想什么?” “O.W.L.s后遗症”,多卡斯摩挲着自己那杯饮料周围凹凸不明的隔热层,意味不明的回复,她那段时间被他补课可能补出了斯德哥尔摩症状,才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他显然不相信,摇着头笑笑,用拇指刮了刮发青的下颌,还是很英俊。二十六岁的小天狼星和十年前最大的不同,大概是那种疲惫而不耐烦的神情少了很多,或许留给傲罗办公室的上司和同僚了,但至少不会放在家里,固然还是那种万事都漫不经心的态度,但至少他应付家务就像应付学业一样,做得非常好。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他把手放在她膝盖上。 “难为你记得了”,多卡斯捧着杯子,看小狗一个人安静的用手挖沙子,他看起来和周围的麻瓜孩子还是玩得不太来,也很正常,毕竟是巫师小孩。 “所以山茶花好不好”,他突然问,“粉色的?那个挺适合你的”。 “你随意”,多卡斯把杯子放到唇边,喝了一口,顺滑而丰盈,但显然糖放得太多,尝起来也像是用成品可可粉做的,怪不得小狗不感兴趣。 “别这样啦”,他翘着腿,用脑袋碰她脑袋,大狗,“虽然我知道你大概不是很生气了,但是这样搞很恐怖”。 “其实,我担心的是”,多卡斯看了一眼被丢在桌子上那根,光秃秃的棉花糖棍子,“小狗的气还没有发泄出来”,毕竟去坐了一趟旋转木马,交给爸妈看着的棉花糖没了,虽然用热巧克力糊弄住了,但绝对会在意这件事情——回过神来以后,肯定不是赔一个棉花糖就能了事的,他肯定会要原来那个——然而始作俑者对此毫不愧疚,如果他们不去吃它,其实那个棉花糖也会化得很快,小狗出来可能也就剩下一半大小的。 “没有什么是变大狗不能解决的”,小天狼星叹了口气。 现在轮到多卡斯笑得很厉害了,“就要山茶花了”。 “你啊”,小天狼星伸手到她鬈发里,扣住她后脑,揉了一把。 【为人父母】 小狗是一个,很好玩的小孩,据阿尔法德说他长得和西里斯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有着多卡斯的浅琥珀色眼睛,一头黑色的鬈发。在战争中失去了独女的麦金农夫妇表示非常乐意替凤凰社的全职家长们带孩子,于是巫师孩子们就在戈德里克山谷有了自己的玩伴,多卡斯和西里斯两个经常默默观察小狗和其它巫师孩子的互动,他喜欢一个人坐在一边观察着别的小孩一起玩一会儿,然后突然做一个恶作剧,魔力暴动的很早,对自己的看法也固执的要命——非常需要沟通技巧。 反正自从他第一次碰见德拉科·马尔福,就把他摁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地上抓着他铂金色的头发使劲薅,“我没见过这样发色的人,所以想试试看是不是假的”,以后,他们和斯莱特林那边的纯血小孩们就没来往了。 多卡斯在周末的时候经常带他出去玩,伦敦是一座巨大而丰富多彩的城市,抱着他坐在双层巴士开放的顶上,伸手能碰到垂下来的树叶拂过,目前这是小狗最喜欢的活动。或者就干脆是放在海德公园的草地上由着他打滚,她不怎么管他,小狗也自得其乐,只是有一些很有趣的问题要问,她尽量解答就是了。 其它时间西里斯做得很好,家里是他在做饭、清洁、接她上下班,哄小狗睡觉、教他认字和魔法,周末就是多卡斯来,放他出去和朋友们玩,骑摩托车去酒吧聊天什么的,或者就干脆是在家里看书补觉。 -- 第118页 无所事事的时候,他们就坐在花园里,小狗在草地上玩玩具,西里斯会从娑罗树丛里召唤出鹦鹉和极乐鸟停在手上,给它们喂点核桃之类的,随便和她聊上两句。他也不是很认真上班,几乎把逗小狗当成主业,但是到真正有任务的时候也两三天不在家,回来就蒙头睡一整天,缺的家务到时候他都会补上的。 多卡斯偶尔和他开玩笑,“你这样算不算是能者多劳”。 “我才不想带小狗以外的小孩”,他扮了个鬼脸,“哈利也不行”。 “詹姆会伤心的”,多卡斯耸耸肩,但是西里斯还是个好教父,比如能让他变成狗骑的,也只有 那两只小崽,同样,小狗还试图把詹姆的角掰下来,据说是差点成功了——詹姆不得不去换了一副眼镜。 但多卡斯偶尔也会有一些,生了一个姓布莱克小孩的日常烦恼。 比如小狗被请家长了——老师在家校联系本上留下了时间,希望她可以找时间去一趟,非常有意思,简直像是刻意避嫌,或者说想把某些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多卡斯在一年级开学的时候见过女老师一两次,他们的房子学区不错,周围也都是中产精英,女老师看起来也是足够方正严明的人。 她和西里斯讲好,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他虽然平时常骑摩托去接小狗,皮夹克,牛仔裤,宽肩长腿,黑长发,头盔不摘都能引起周围所有年轻家长和老师对身份的揣测,但是还是改不了纯血巫师在麻瓜世界中的不适和灵性,让他去和麻瓜小学老师谈论儿子的教育问题绝对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毕竟在多卡斯眼里他和小狗一起“学习”就是一路破坏再复原,还不一定成功。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小狗把一只巨大的蟾蜍装在玻璃盒子里,带到了班级里和朋友一起观赏,并声称这是他的宠物。女老请多卡斯喝了茶,强调了以后不许波利斯把宠物带进校园,然后提到了一个问题,“请问你的孩子是不是那类人?” “哪类人?”多卡斯皱着眉头。 “要去霍格沃茨就读的,那类人”,女老师绾着整齐的发髻,透过牛角眼镜看她,“我的弟弟在那里读书”。 多卡斯轻轻地点了点头,女老师看起来吐了口气,“那么我想一些奇怪的事就也能有解释了”。 然后多卡斯就被小狗在一个学期以内彪炳的事迹震撼到了:某位无意说过一次他漂亮的像女孩子的女同学,牛皮书包带子的带子莫名其妙的断了三次,最后一次掉的是底;某位同学带了机械铅笔刨来学校,上课期间铅笔刨在桌子上无人辅助自己转动;黑板擦永远被吸在老师也碰不到的最高处;总是会有甲虫在课间的时候跑进班级里来,在各个小孩头上盘旋停留……多卡斯拿手捂着脸,感觉仿佛看到一个升级版的幼年西里斯,其中还有一半是她的错,很可能因为她在上学前多次严肃的强调保密法,波利斯·布莱克在旁人眼里只是一个沉静好看的小孩,没人想到这些怪事和他有关系。 西里斯那天在小狗去自己房间里写作业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在安乐椅上笑得前仰后合,他把多卡斯拉到膝盖上,“你真得觉得他像我吗——这不是你?” “我小时候可没那么喜欢恶作剧”,多卡斯揪他束到脑后的长发,西里斯侧头避开了,盯着多卡斯浅琥珀色的眼睛,“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在想他那个□□是哪里来的”,多卡斯在指尖玩他的黑头发,但西里斯莫名其妙脊背发凉,他当然知道知道小狗的□□是哪里来的——西里斯许诺波利斯如果自己在暑假学会骑自行车就给他买猫头鹰当宠物,结果小狗摔了几次以后就拒绝学习,于是西里斯给他买了一只□□,就养在他房间的水缸里。 他不敢说话,但显然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多卡斯把这个问题高高举起以后轻轻带了过去,抱着他脖子蜷在胸前,“我来处理这件事好了”。 事实上她也真的自己去处理了,西里斯跟着去的,她朋友房子楼下的剑术训练场,多卡斯给波利斯挑了一把剑,手把手调整姿势,让他握紧,站好,站半个小时,用眼神制止了西里斯说话。 “重吗?”她站在波利斯对面,其实多卡斯今天穿得很随便,运动鞋,针织长裙,栗色鬈发扎成马尾挽得很高,西里斯懒洋洋得靠在墙上,看小狗犟得要命的盯着他母亲,汗浸得黑色鬈发一缕一缕得贴在头上,眼睛是和多卡斯一模一样的浅琥珀色。 “现在感觉到自己在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了吗?”多卡斯自己也从架子上抽了一把德式长剑, 比波利斯那把长一点,支在地上比她腰还高一点,迈开步子,从牛势变为犁式,动作干净,举重若轻。还不赖,西里斯想,她至少六年没有在床以外的地方打过架了,现在还挺能唬人的,至少吓唬小狗是够了,至于真打起来——有魔杖的情况下,她六年前也不一定能打过他——但反正她一直和六年前一样迷人。 “现在你可以放下了”,多卡斯把剑放回架子上,波利斯迫不及待的把之前举了半个小时那把剑变成支撑身体的拐杖,但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喘气。 “我们拥有的东西就是像这把剑一样的,甚至比它还要危险”,多卡斯蹲下来,平视儿子的眼睛,她的侧脸还是像第一次战争时那样纤细流丽,“毕竟你手里这把剑还没有开过锋——你要做的是学会和这样的利器相处,回答这三个问题:我能举起它吗?我能控制它吗?怎么用它是最有效的?在回答第三个问题之前,前两个是更重要的”,她把那把剑从波利斯手里接过来,弹一下剑身,那段锋刃发出悦耳的低鸣,“认识它,还要认识你自己”。 -- 第119页 “想学吗?”小天狼星看到波利斯脸上绽放出了某种巨大的期待类的情绪,然后多卡斯捏了捏儿子的脸,站起来,“问你爸去”。 小狗后来去了格兰芬多,那个时候他和大两年的哈利已经是戈德里克山谷齐名的恶作剧小能手,迫不及待要去更广阔的天地大显身手,多卡斯在读小狗写来报平安的信的时候突然呆了一下, “西里斯”。 “啊”,他那个时候刚把两岁的女儿哄上床,把脚步放轻下楼来看她,终于有那么点难得的夫妻二人独处时间,“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多卡斯点了点头,“我总是担心他去斯莱特林”。小狗和阿尔法德感情很深,三年前舅公去世的时候哭得很厉害,性格也不是那么,经典的格兰芬多,沉静一点。但他总是很崇拜和喜爱掠夺者们的,而且两个格兰芬多生出一个斯莱特林也,太离谱了,单单是西里斯知道他去斯莱特林大概都会精神紊乱一阵子。 “我早说过了他像你”,西里斯开冰箱给自己倒了半杯气泡水,混了浓缩橙汁进去,“你没发现罢了——你看维嘉”,他们第二个孩子的名字,“维嘉更像我一点”。 “唉”,多卡斯靠在流理台上,手里是波利斯寄来的信,他写得很潦草,大概也就是例行公事的汇报,“时间过得真快啊”。他们在五年前给院子里的鸟配了种,小狗带过去的就是第二代的一只小蓝紫金刚鹦鹉,现在大概回花园里找兄弟姐妹们玩去了,聚众在露台上的水罐里喝点水吃点鸟粮,叽叽喳喳吵得挺欢。 “我想到你之前讲的一个笑话”,他靠在冰箱门上端着杯子喝东西,还是像旧日那样惊人的英俊,但十几年的时间到底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的,比如他不那么疲倦而不耐烦了,套着柔软的暗红色法兰绒睡袍,看起来温和又服帖,“总有些学院觉得格兰芬多喜欢用剑和魔杖解决问题——但是他们不知道能用剑和魔杖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啊,比如没有人能强迫分院帽改变结果”,多卡斯把信递给他,“也没有人知道怎么能让小孩按照想要的方向发展,我们只能是,给他足够的爱和支持,剩下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了”,养大狗和小狗都是一样的,但好在再怎么艰难他们一起过去了。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把杯子放到一边开始看信,顺便把她揽到怀里,下巴磨蹭了下她鬓角,“其实我想说的是用剑和魔杖解决问题也需要观察时机,方法找对了,就那么一下,就完事了”。“这话说的”,多卡斯靠在他宽平的肩膀上,软绵绵的睡袍料子和他身上清刚明亮的雪松香气很多年了都一样熟悉,“跟小狗被分到斯莱特林,你就要去炸校长室,顺便质问分院帽是不是在玩你一样”。 “至少它没有这么做”,西里斯的口吻里带点奇怪的骄傲,“我的孩子我不会看错的”。 “走开”,多卡斯推了推他,“我去找点糖果给他寄过去,其它话就不说了”,等下小狗要嫌老父亲老母亲又烦又唠叨了。 “所以我们不需要庆祝一下吗?”他带了奇异的神色。 “我们平均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在举行这种仪式吧”,多卡斯端着他喝了一半的橙汁苏打水的杯子抿了一口,“也不差一天两天的——当然我不反对——要不要先去开一瓶贵腐”,那是被他染上的癖好,她喜欢干红,但是西里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就喜欢那种软绵绵的小甜水,她也陪他喝一点,除此之外,她人生中一大乐趣也就是事后抱着他睡觉,字面意义上那种。 第43章 缩身药水 ========================= “生小崽好像没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安提戈涅的金发还是闪闪发亮,格林威治工作环境宽松,但她也没有什么婚育的打算,换男朋友倒是很开心。 “你想象中会造成什么影响?”多卡斯舒舒服服得裹在干枯玫瑰色的亚麻围巾里,五月的雨天还是有点寒凉,现在是1984年,她们刚看完《同窗之爱》,坐在室外的伞下喝咖啡,这家店的豆子烘焙得很好,日晒后独有的风味氤氲在两人之间。“不知道”,安提戈涅摇摇头,“你知道我其实希望自己没有被生出来”,她母亲是麻瓜钢琴家,为了她和她兄长放弃了表演梦想,成了一名主妇。 “你们是不是一直以为小天狼星不怎么正常?”多卡斯看着她笑,“我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边缘人——你看尤里”,尤利西斯·门多萨,男同性恋,摇滚乐爱好者,正在转型编导的莎剧演员,曾经有一段时间沉迷滥交但现在终于看起来有找一个稳定来往男友的打算了。关于艾滋病的事情在麻瓜世界闹得沸沸扬扬,他被多卡斯抓去诊所好好检查了一遍,就怕有问题留在身上,他父亲正在准备和女演员进入第三次婚姻,显然不准备管他,他和常来蹭饭的多卡斯父母家还亲近一些,他小时候就常来,梅多斯父母就把多卡斯交给他来管,结果是爬树上房无所不通,两个人一起晃荡。 他和小天狼星,完全是两个风格,不太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也并不清楚要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喜欢和戏剧圈的人混在一起,因为这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还会为自己的取向自我攻击,今朝有酒今朝醉——但对身边的人非常好,抱有一种天真的善意。 小天狼星嘛,布莱克家的逆子,某种程度上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勤勤恳恳得当他的傲罗,经常提早下班带小孩回家做饭,看起来对好丈夫好父亲的社会角色相当适应。 -- 第120页 然后多卡斯就被自己打脸了。 那是在7月末,当年5月《美国往事》在戛纳影展放映,获得了很好的反应,尤利西斯和他的朋友们想了很多办法终于弄到了拷贝,准备举行一个小型放映会——正好撞上哈利生日,多卡斯决定放弃参加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家的庆祝会,小天狼星带着小狗去,她看完电影去接他们。 现场,非常混乱。 显然詹姆和小天狼星喝多了,多卡斯从壁炉出来的时候的时候小天狼星还坐在詹姆大腿上,背对着她挤在一张安乐椅上,彼得昏倒在地上,看起来就是已经吐过一次的样子,一边的莱姆斯疲惫得瘫在沙发上,目光还算清明,他断断续续得和她解释,莉莉带着小狗和哈利上楼去了,大概是不忍看见下面的惨状。 小天狼星大概没看见她,还在和詹姆表示对他改变他人生的感激——然后响亮得吻了他嘴唇,莱姆斯和多卡斯在那一瞬间都面容扭曲了一下。 “小天狼星”,莱姆斯大概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回头”。 事实上小天狼星回头的时候在詹姆腿上晃了一下,直接变成了狗的样子跑了过来,然后开始坐在地上摇尾巴,但是考虑到他阿尼玛格斯状态下的体型,仍然还是,吓人的。詹姆·波特则看起来完全被吓醒了,他看起来也试图变成动物,但意识到自己不是狗,只好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多卡斯半跪下来,开始撸黑狗的下巴,从靠近脖颈的地方开始沿下颌一路往上,还顺手搔了搔腮帮子,摸完之后拍了两下头,“变回来——回家”。 第二天是周末,多卡斯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受到了昨晚一幕的精神冲击,决定拿被子蒙头再睡一段时间,争取把发生的事忘掉,或者,醒过来以后发现那还是一场梦最好,她可以重新过一遍昨天。是小天狼星摇醒了她,“已经中午了——你要吃什么?”“不要”,她把他脸推开,看着拉斐尔前派的墙纸发呆,深绿色的藤蔓上可爱的粉色草莓,面对面的棕色小鸟,结婚之前他们一起选得,现在她只想钻进雪白的被子里一睡不醒,或者找个时间转换器提醒自己记得在婚礼前骑扫帚跑掉也行。 他显然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在床边坐下,让她枕到他大腿上,给她掖了掖被子,“我变狗给你玩好不好?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所以你喜欢过波特吗?”多卡斯偏过头,不看他,“现在还喜欢吗?” “怎么可能”,他拿她鬈发扫她脸颊,“就没有过——肯定不是对你这种,他哪里有你好”,他捏她脸颊上的肉,“我就是喝多了,你提要求嘛”。 “你能变白狗嘛?”尤利西斯养了一只萨摩耶,蒲公英一样的白狗,可爱的黑眼睛,看起来一直是微笑的表情,还能晃耳朵。“恐怕,不能”,小天狼星神情一下子尴尬起来,“阿尼玛格斯状态下的巫师对变形术免疫”,不然去魔法部登记动物形态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虽然他到现在也还没去登记,彼得去了,谈到了‘那里的人会把你的动物形态翻过来露出肚皮,□□,还拎着尾巴称重’,这有效得阻止了剩余的劫道者们把自己合法化的想法,更何况他们本来就不是很想让人知道。 多卡斯抱着被子从他大腿上滚下去,小天狼星跟着变成了长毛牧羊犬,挤到床上,他知道自己动物形态的时候更讨人喜欢,也是拿来讨好多卡斯的重要手段。现在她靠在他身上,在捏他爪子上硬硬的肉垫,有了一个想法。 “所以,去喝缩身药水好不好,我想玩小狗——你变的”,她靠在他前腿上,可以感觉到他僵了一下,“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的”。显然,最后还是同意了。 缩身药水是一类魔药,可以让饮用者缩小或转变成更年轻的形态,在16世纪由著名的药剂师齐格蒙特·巴奇发明,原料包括切碎的雏菊根,去皮的缩皱无花果,切片的毛虫,一只老鼠脾脏,一点点蚂蟥汁,他们三年级的魔药课上就学过了。小天狼星皱着眉头,在加入缩皱无花果后搅拌了一下,看着药剂呈现出一种鲜亮耀眼的绿色,多卡斯把波利斯抱起来,看他父亲工作——小天狼星的魔药并不差,甚至是才华横溢得好,但是他选修这门科目的唯一理由是傲罗工作的需要,否则他可能更乐意炸掉别人的和自己的坩埚。 “爸爸在做蛋糕吗?”小狗现在说话很流畅了。 “爸爸在准备变小狗给我们玩”,多卡斯和波利斯的脸贴在一起,这对他来说大概是非常新奇的体验,他魔力暴动的非常早,也有了自己的玩具扫帚和玩具魔杖,但这间配制魔药的阁楼从来没有上来过。他正在好奇得看周围大束悬吊的老鼠尾巴,迷迭香和各类药草,整张的蜥蜴皮,装在瓶子里的青蛙卵和动物眼球,还有一小瓶不断爆裂发出明亮光泽的龙血。反正,多卡斯今年二十四岁了,也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属于纯血巫师的世界。 小天狼星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解药在架子上——第三排——算了还是我先拿下来吧,我忘了你的魔药水平,到时候倒几滴在我身上就行”,多卡斯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拿错。 他把解药放在桌子上,装满药水的银勺子递给多卡斯,自己变成狗,喝了一小口。 多卡斯的魔药课一向过得昏昏沉沉,大团的蒸汽和酸性挥发气体都让她的呼吸道不适,室友格丽塔是她的搭档,一向是她指挥她干什么,她就依样画葫芦,完全没有主动探究的欲望,一节课上完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缩身药水的成果。 -- 第121页 还是,很可爱的。 小黑狗,比两岁的波利斯还小,立起的竖耳耷拉下来了,灰色的眼睛圆而明亮,皮毛油光水滑,连长吻都缩了一些,毛茸茸的一团,看起来又委屈又可怜。 多卡斯把波利斯放下来,他自己能走楼梯,把小黑狗抱起来,以它现在的腿长从阁楼上滚下去都是有可能的,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抑制不住的想笑,小天狼星现在的叫声都是细细的“汪呜~”他们坐在了后花园那一小片草地上——波利斯开始把自己的玩具找出来,准备和小黑狗一起搭城堡,小天狼星开始的时候还给他叼积木,后来发现自己连一块都叼不起来以后开始暴躁得伸爪子扒拉那个半成品,最后把儿子的城堡顶塌了,然后被波利斯摁在地上揪耳朵,显然现在他连三岁小孩都打不过。 多卡斯,坐在铁艺花园椅上笑的前仰后合,并不打算帮他。 他们玩了一个下午,她才倒解药到他身上,小天狼星恢复人形后第一件事是把波利斯揪到房间里去教育,多卡斯慢悠悠得开始做烩饭,烤肉,等父子完成亲切谈话后出来,又是一个周末结束了。 “小天狼星”,多卡斯抱着被子,现在是晚上了,他们面对面在床上侧躺着,她伸手指抚摸他眉骨,从颧骨落到发青的下颌,那么多年了,他还是英俊逼人,小天狼星是好看的,虽然眉眼间距近,但神态还是坦然舒展,是一张锋利明亮的脸。“嗯?”,他看着她摆弄他,伸手揽过她腰,烟灰色眼睛像星辰那样明亮。 “小狗问我什么时候能再和小狗一起玩”,她啄一下他嘴唇。 “平时变狗给他骑还不够吗?”小天狼星把手伸到她鬈发里,揉她后脑,“到底是谁想和小狗一起玩呢”他开始吻她,先吮嘴唇,再灵巧的互相试探,雪松的香气逐渐在她鼻端化开,至少他和波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这么认真,看起来就是膈应他,另一只手的位置,也不在那个地方。 第44章 寻欢作乐/蝴蝶君/白衬衫 ======================================= 布莱克先生和布莱克太太当然有出门寻欢作乐的时候,可能是骑着摩托车出门,一路到伦敦郊外去,多卡斯会配合得揽住小天狼星的腰,因为颠簸和过快的速度在铺着碎石或者干脆就是泥土的道路上尖叫,她是真得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他们在一间乡间酒吧边上停下,这里的前台有点陈旧,上面摆着几个装啤酒的木桶,但是招牌看起来刚刚重新漆过,黄铜的龙头看起来也被抛光得很赶紧。酒保的发型看起来相当时髦,两边剃光,顶上的金发梳到一边,他正在无聊得用抹布擦着吧台,边上的酒杯倒放在托盘上。小天狼星把头盔摘掉,挂在把手上,进去要了两杯啤酒,然后处理啊,拉开夹克的拉链,把前襟敞开,看着多卡斯,“不错吧”。 “相当不错”,多卡斯笑着看他,小天狼星只有在某些平缓的路段加了速,其它地方都,相当谨慎,没有什么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把她晃吐的有意炫技。 “维嘉吵着要来——我跟她说爸爸的后座只能坐妈妈——引擎箱盖倒是可以留给她”,小天狼星用牙齿咬掉手套,拿它炫耀式得拍打着摩托车黑色的皮革坐垫,“不过把她交给小狗带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小狗比你小时候靠谱多了”,多卡斯难得穿着牛仔裤和靴子出门,把手插在自己的诺福克夹克里笑。 “我想这比你的某些业余活动要有趣”,他们现在靠在摩托车上说话,并不打算进到阴暗的酒吧里面去,小天狼星抬眉毛看多卡斯。 “果然只有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才肯说啊”,多卡斯端着杯子,啤酒花微苦的香气在舌尖上爆裂开,因为是五月的缘故,路边到处都是报春花,酒吧门口的黑刺李开得也很不错,一簇一簇晶莹的白色。她坐小天狼星的摩托车后座基本上都不是为了娱乐目的,她和一切两轮交通工具都有一些,相性不合——但他倒还是一直很喜欢,周末经常出去跑车,他们有一个小小的俱乐部,出于爱好集合在一起。 “闻到你身上别人的香水味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吧”,小天狼星笑起来,“虽然你如果不出去玩看起来就更闷了”。 “人嘛”,多卡斯横坐在后座上,把靴子的根勾在排气管上,“我一直在等你抱怨这件事来着”,因为和别人跳舞,或者单纯就是在剧场坐得太近,结果沾上了。 小天狼星端着杯子跳到她边上,好在他的摩托支脚够稳,能支撑得了两个人这样坐在上面,但他腿太长了,只好放在地上,他端着啤酒杯笑,“所以只好在这种时候抱怨了——平时抱怨也觉得不好意思”。 “平时郁闷就靠睡一觉糊弄过去对吧”,多卡斯象征性的用头碰碰他肩膀,但也不敢有大动作,毕竟两个人都端着杯子,“维嘉就是这么折腾出来的”。他们都很年轻,才三十岁出头,巫师又不显老,路人根本不会发现他们是两个孩子的父母,只是觉得大概是都市里的痴男怨女,跑到乡下来散心,然后又要重新投身到滚滚红尘去——更不会知道这两个人穿着整齐服帖的人是两个在十多年前经历了一次大战的巫师。但确实是这样的,他们确实经历了非常艰苦的战争,走了很长的道路,才到达现在的位置。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在战争结束后一年就出生了,但是第二个,女儿维嘉,却隔了整整八年,周围的人可能会认为这是一种自讨苦吃,但是也这样高高兴兴得养了下来。 -- 第122页 “睡觉很好”,小天狼星摸了摸刮得发青的下巴,“但睡觉又不能解决问题”。 “所以我不是陪你出来玩了吗?”现在是多卡斯笑了,她把脸贴在小天狼星皮夹克的袖子上,“这比平时下班要有趣多了”,他没事的时候就来接她下班,从空中飞回去,显然比在地面上挤轮渡和地铁快得多,但也就很例行公事,多卡斯抓着他夹克的下摆,大部分时间很想在他背上睡过去。 “还蛮奇怪,你为什么不喜欢巫师棋?”小天狼星喝了口啤酒,显然心情很不错,“本来我们可以在家里玩这个的”。 “啊,就,我下不好啊”,多卡斯笑起来,“我讨厌长考,你知道”小天狼星的巫师棋下得很好——但是是一种以折磨对手作为快乐的下法,他在中盘会花很长的时间长考,然后,对手接下来的每一步棋将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非常令人讨厌的习惯,可能只有雷古勒斯会愿意和他下下去,因为他们两个长考起来时间差不多。 “我可以让你”,小天狼星笑,他伸手来揽多卡斯的肩,手指在鬈发里穿行。 “下三盘赢一盘,还有一盘觉得自己努努力就能翻盘?”多卡斯顺势靠在他身上,“我没这么傻吧”。 “雷古勒斯就不会看出来”,他开始笑,随手把空啤酒杯摆到酒吧的窗台上,“你还说自己下不好”。 “显然,不想和你下”,多卡斯拿头顶蹭小天狼星下巴,他显然被她闹得厉害,只能用两只手把她揽到怀里,多卡斯也不动了,她只是安静得,靠在他身上。长久的寂静之后,她把那杯还剩下三分之一啤酒的杯子放到窗台上,伸手指到背后去碰他放在她脸侧的下颌,啤酒是冰的,所以玻璃杯周围凝结了一圈水汽,让手指也变得湿漉漉的,“所以偶尔一起出来玩还是很开心的。” “你啊”,他吻她耳朵,“为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不喜欢和你出去?” “那你喜欢和我一起出去吗?”多卡斯把手放在他侧脸上。 “有你在怎么样都好的”,他小声回复。 “我不喜欢和你一起出去玩”,多卡斯从小天狼星怀里直起身来,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在大腿上抓着他的手,小天狼星的手很大,指节一枚枚得分明,带着细碎的伤口和用魔杖手势带来的茧,“不喜欢你被人觊觎,也不喜欢和你一起被人瞩目”。跟尤里出去则没有这个问题,她和老朋友都是随时愿意分开,各自和人跳舞也好,聊天也好,了解麻瓜生活的动态和流行,顺便窥伺一下别人的个人生活还是非常好玩的。 “你好难搞”,他笑起来,“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 “也不是我的错”,多卡斯开始笑,“所以我出去喝东西啊玩啊不带你还挺正常的——但是我们可以偶尔一起去看音乐剧和电影”,那种时候是在夜里,他们从西区出来还可以一起到泰晤士河南岸一起散步。 “是这样的”,小天狼星开始笑,“你知道,6月2号,《绝地归来》就要发行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吗”,多卡斯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去呗”。 “小羊最好了”,他笑起来。 在乡间穿行是非常有趣的事情,至少对于小天狼星来说是这样的——他的少年时代在幽闭古老的宫殿城堡里呆了太久,以至于骑着摩托车,在大片的绿地,灰黄色的石头房子之间穿梭变成了非常难得的体验。 摩托车可以说是最接近扫帚的麻瓜交通工具,他似乎只要深处手就可以碰到路边枝条低垂的苹果树,而生满青苔和地衣的矮墙之内狗会对着行人大喊大叫,那些成排的老式汽灯、画像、蜘蛛网形的枝形吊灯和因年深日久而发黑的肖像都被甩在脑后——很难想象雷古勒斯居然会喜欢和格里莫广场12号剥落的墙纸和磨光绽线的地毯呆在一起。他已经猜到了阿尔法德为什么喜欢摩托,因为他现在也处在同样的快乐中,这的确是相当愉悦的,让人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时间,新鲜空气被挤压进肺里,在加速的时候简直想愉快得发出唿哨,他的凯旋T140是个灵巧而靠谱的好姑娘。 傲罗的工作可以说是单调乏味的,很多时候是一些没完没了的任务报告和会议,还有那些流窜在英国各地的黑巫师,办公室还在削减编制,听说要有两三年不招新人了。 他对大部分任务都是能躲则躲,伏地魔死后,巫师世界的动荡被很快平息下来——纯血家族们有的是自己躲过惩罚的办法,魔法部的行政命令对这些存在时间远远长过魔法部的家族们来说的确非常接近笑话,他们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自己解决一次又一次危机了。小天狼星既没有打算拆穿纯血家族们的算盘,也不打算在魔法部搜查这件事上放水,他压根一丁点都不想卷进二者之间的冲突中去。 这导致了斯林杰克极大的愤怒,但小天狼星对此抱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傲罗办公室的主任对于自己的政治前景有着一定的向往,但他并不愿意做他的马前卒。 或者说,对于小天狼星而言,鲁弗斯·斯林杰克远远不够格成为领导他的人。 所以他只是按时打卡上下班,不拖到最后一刻不完成自己的工作,对黑魔法相关的情报任务之外的东西敷衍了事,倒是在同事里混到了一个不抢功好相处的评价。 大部分霍格沃茨的同学都对此感到非常惊讶,但他还是这么安安稳稳,年复一年得工作了下去,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陪伴太太和孩子身上——波利斯和维嘉的确是值得爱和陪伴的对象,即使是和他们一起玩耍小天狼星也能得到安稳和喜悦。第一次巫师战争给他和多卡斯的创伤远远没有结束,他们两个都很清楚,只是纾解的方式不同罢了,她享受藏身在密集的麻瓜人丛中建立一段又一段短暂的谈话,就像他享受在乡间道路上不受束缚的疾驰,这都是他们寻找安全感的方式。 -- 第123页 但总归还是要回到家里的,安静得躺在一起,额头贴着额头,确认对方身上的气味和情绪,互相梳理鬓发,含混得讨论些最近发生的事,或者□□,或者睡觉。——多卡斯没有那么热爱和别人谈论新上的戏剧,电影或者社会舆论,在大部分时候只会觉得这些人愚蠢而吵闹,就像他没有那么真正的热爱乡下,能够忍受不那么便利的生活、各种奇怪的邻居和单调的节奏。 他们热爱的其实是一种,在城市里隐居的体验。 回程的路上非常有趣,多卡斯还是像往常那样揽着他腰,膝盖夹着他大腿,生怕自己摔下去。现在还在城外,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带头盔,以一种平缓的速度在曲折的乡间道路上行驶,“所以真得不愿意陪我下棋吗?”小天狼星在看着路,问多卡斯。 “不了不了”,她的手臂在他的腰上箍得很紧,“摩托车是我的极限了”。小天狼星笑起来,她就是这个样子的,对于自己不擅长的事就不去做。 她把脸贴在他背上,“突然觉得你好像错过了好多好玩的片子”。 “《阿拉伯的劳伦斯》那种?”小天狼星开始笑,“我印象里那是一家,你常去的独立电影院——然后开场就是乡间的摩托车事故和圣保罗大教堂的追悼会”。 “大卫·里恩的片子没有那么糟糕”,多卡斯在他背后锤他,“《印度之行》明年上,我要去看”。 “去啊,陪你啊”,多卡斯喜欢的电影没那么糟糕,但是大部分他都有看到一半睡着的可能,不是说风光史诗片不好,是那样的场景太适合睡觉,她又在旁边,没什么好担心的,每次看这种片子小天狼星都能得到近两个小时充足的睡眠,然后多卡斯就会脸很臭。她把脸贴在他背上,非常快活而愉悦的态度,大概是默认了——她一向受不了他偶然间发自内心的甜言蜜语。 【蝴蝶君】 小天狼星·布莱克除了婚姻关系之外有一个女性朋友——这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毕竟,用詹姆·波特的话说,“他应该有成打的女性朋友,上床的那种”,五年后他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多卡斯·梅多斯带着做完婚姻咨询的莉莉·波特去了脱衣舞男俱乐部。詹姆对此气愤的手舞足蹈,小天狼星的态度更接近于“她别让我跳就行”,但是的确两个女人都找到了足够的乐子,对待丈夫也更加和颜悦色,而且她们是自己拿工资付的门票钱。 但讲完这些题外话之后,还是回到我们的首席傲罗先生和他的女性朋友吧。 珂洛伊·卢克伍德笑眯眯得喝了一口面前的气泡矿泉水,“我还是希望解决不了自己和太太危机的人变成狗去她面前转一圈”。 “够了啊”,小天狼星往后靠,让凳子的前两条腿翘起来,这里是著名的南岸艺术区,他们两个巫师在露天咖啡馆的室外看起来也并不那么显眼,毕竟这里人各有各的奇形怪状,“你怎么天天希望我产生婚姻危机”。 “这不是我们为什么熟悉起来吗?”珂洛伊摊摊手,“我还挺期待哪天你太太不喜欢你了,把你扫地出门后,你不得不给我做裸模的日子”。 “做梦”,小天狼星呯得一声把凳子前腿放下来,“我太太没了我活不了”。 “拭目以待”,珂洛伊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知道,我不收留你,没了你太太你能闯出多大的祸”。 “好像你收留了我我就不会闯祸了一样”,小天狼星呲牙。 “你以为是哪种收留?”珂洛伊端着玻璃高筒杯的下端微笑,“我当然会把你装在罐子里泡福尔马林啦”,反正以眼前人的生命力这种搞法也不一定死得了。 “我没想到你对我的□□这么感兴趣”,小天狼星后仰着笑,“快三十年前可不是这样”。 “我现在学会把人的□□和精神分开来看了”,珂洛伊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怎么说,毕竟这是这是我的职业”,亡者画师,一份为濒死的巫师画像的工作。近距离揣摩观测梅林美丽强大的造物,也就是小天狼星·奥勒恩·布莱克本人,对任何一名有追求的艺术家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珂洛伊·卢克伍德是奥古斯特·卢克伍德的妹妹,但并不苟同在神秘事务司工作兄长的做法,她在斯莱特学院度过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和属于被称为“黄金一代”的霍格沃茨毕业生有着或多或少的交集。 当然,她的选择全然不同。 然而这和快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毫无关系,不过是七岁的小天狼星折腾跑了两位门当户对的闺秀,把罗齐尔家少爷的头摁在花园的喷泉里,沃尔布佳·布莱克决定从纯血小家族里给他挑选一位玩伴,没了男性成年长辈的卢克伍德收到了邀请。珂洛伊坐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游戏室里,穿着新订做的巫师袍在夏天蘸奶油吃着的新鲜草莓,这在她父亲赌掉最后一点家产自杀的卢克伍德家可是难得一见的新鲜玩意儿。布莱克家很好,至少沃尔布佳·布莱克看起来就从来没有像她母亲一样被父亲殴打过。 小天狼星·布莱克进门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两个人下午全程没说过一句话——第二次她来的时候,小天狼星问了一句,“她怎么还在这里?”珂洛伊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格里莫广场12号的邀请。 可以说是恣肆而眼高于顶的布莱克家少爷的某种特权,也可以说他只是根本不在意 -- 第124页 但反正,他们在人生的前二十五年内可以称得上亲近的来往也就仅限于此。 在霍格沃茨的生活中,她和小天狼星·布莱克一起上过变形术课,和莱姆斯·卢平是黑魔法防御术的展示搭档,和多卡斯·梅多斯讨论过天文作业,和莉莉·伊万斯在魔药学课堂上搅过同一只坩埚,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在同一张长桌上吃饭——也观看过詹姆·波特和自己学院魁地奇队的比赛。 很难想象这件事,但这就是发生了,珂洛伊现在已经可以坦诚的谈论这件事:对那个头发乱糟糟的格兰芬多魁地奇队追球手的憧憬改变了她的人生。 后来,她和莉莉·伊万斯在鼻涕虫俱乐部里交上了朋友,并最终为她和波特的结合送上了衷心的祝福。 卢克伍德是一个信仰纯血主义的小巫师家族,但是在神秘事务司工作的兄长对自己的妹妹太放心了,在沉浸于造反大业中也无暇窥伺妹妹在干什么,她的生活非常简单,甚至工作也非常令兄长舒适——这是一个典型的带有世袭性的纯血家族职业选择,就像是魔杖制作者之类的。 珂洛伊也的确是一个成功的巫师肖像画手,她最成功的作品之一现在还悬挂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入口处,这就是他们认识的缘由。 沃尔布佳·布莱克将呆在她古老而尊贵的家宅门口,像猛虎一样的眼睛炯炯有神。古罗马的门神亚努斯有双头,一面朝着过去,一面朝着未来,而沃尔布佳只有一张脸,但却同时象征着衰败和生命力——她将永远审视着后裔们对于访客的选择。 “你知道她的肖像为什么么会这么,栩栩如生吗?”珂洛伊和小天狼星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都站在那副门口的巨大肖像下,傲慢华贵也面色蜡黄的夫人双手交叠,正在阖眼休憩,面前人都轻声细语,不敢惊醒她——毕竟他们正在参加她的葬礼。 “我想我还是知道那么一点,亡者画像的制作方法的”,小天狼星在臂弯里抱着自己的孩子,那个五岁的男孩有着一头黑色的鬈发和浅琥珀色眼睛,除此之外和他小时候长得很像。 “大量的血”,珂洛伊发现自己在执业以来就笑得很多,矜持得,体谅得,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生时的血液是让巫师死去以后画像栩栩如生的好办法,越新鲜越好,令堂是个有趣的女人——她对于长生的理解与众不同”。沃尔布佳当着她的面给自己整罐整罐的放血,她在作画的时候画笔探进颜料都能带起轻微的泡沫,现在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副死去的画像付出这样的代价,大部分人就是象征性的抽出几百毫升,也就能实现基本功能了。 “她是个疯子”,小天狼星凝视着画中人脖子上隐隐的青色静脉。 “我不反对”,珂洛伊点头,但也是一个足够好的客户,她在沃尔布佳的帮助下对这项魔法体悟得更深。 下次他来找她就是为了案子了,例行公事的问话,得到足够令他满意得信息后本来打算离开,看到某副水彩画像之后视线停留了一下,“这是谁?” “蝴蝶君”,珂洛伊指了下下面那行小字,“今年上半年新出的电影”,那是她看完电影后闲极无聊的涂鸦,她在南岸经营者一家狭窄的画廊,卖些水彩和油彩,本来就不是为了做麻瓜的生意,但也零零碎碎有点客户,纯粹是出于打发时间。当然,那些没有本人血液作为颜料媒介的肖像是不能动的,就是普通的麻瓜画。 “我太太挺喜欢他的”,他驻足在那副画前面停留了一会儿,“多少钱,我买下好了”。 “30镑”,珂洛伊耸耸肩,由他去了,John Lone是个不错的演员,长得好看,但珂洛伊对自己的作品从来没有那么不肯割爱的喜欢,他愿意去讨好自己的太太自然是他的事情。 小天狼星在三天后又来了,他把画递回来,“你还要吗?” “怎么”,珂洛伊把手压在那个牛皮纸包好的框上,“售出概不退换”。 “她不感兴趣”,小天狼星耸耸肩,“不能退的话就当送给你好了”,果然是公子哥习气。 “也行”,珂洛伊点点头,“那么——我请你喝点东西吧”。 珂洛伊穿着暗红色的垫肩粗花呢套装,她以前是像瀑布一样的金色长发,可能是毕业以后就剪成短得戴安娜式,看起来更像本人的艺术家身份。小天狼星靠在凳子上,听她讲话,离维嘉小学放学还有一段时间,他翘了班出来,也愿意随便听珂洛伊讲点什么——他们不算熟悉,但好歹知根知底,她喜欢过尖头叉子的事情小天狼星很早就知道,算是个不讨厌的斯莱特林。 “所以太太为什么拒收?”起手就是这种讨人厌的八卦。 小天狼星无奈得摊手,“她觉得家里摆一张别的男人的画像很奇怪”,虽然这张肖像其实不大,也就是7×5寸,不过多卡斯的原话是‘这东西就像比基尼美少女一样——我为什么要在家里放这种东西当装饰’。但是和这位相关的电影杂志书架上还是有两本的,也常念叨着他的动态,连电影也和不同的朋友看了两次。 “作为惊喜的礼物永远买不对岂不是很正常——连自己设计珠宝都会有可能被嫌弃太丑”,小天狼星突然有点难以言喻的窘迫和放松,珂洛伊很像他那些干练的斯莱特林女亲戚们,云石一样雪白的面容和鲜红的嘴唇,连涂成殷红的指甲都像,但是瞳色不太一样,平和的棕色,她的确有一种艺术家式的放松和轻盈。 -- 第125页 “所以,你们为什么喜欢这个东方男人?”这是多卡斯不怎么愿意和小天狼星分享的,她只是很乖巧得蜷在他怀里,开始啃他颈侧和耳朵,小天狼星就陷入了宁静和喜悦中,放弃对这种事情的思考。反正如果不是那个裸露镜头,到最后他也搞不清楚那个东方角色是男是女,但还好多卡斯真得是女的。 珂洛伊开始笑,她伸手扶额角——这些微妙的小动作会让小天狼星想到童年在宴会里见到的那些衣着华贵的仕女们,“我尽量解释,你看过电影吗?” 小天狼星耸耸肩,点了头,他看过,陪多卡斯去的。 在法国大使馆的会计高仁尼被蝴蝶夫人的表演迷住,被宋小姐讽刺的时候,多卡斯的姿势还很松弛,在胸口玩他的手,像日常的消遣,到宋说招待一个男人不和规矩,但又敬上茶的时候,她把他的手放下轻声感叹“他的指甲像是透明的”。这是她在全程说得唯一一句话,开始的时候神情严肃,到两个人再见面,高仁尼问宋是否是自己的蝴蝶夫人的时候,开始笑,小天狼星的手指被她摁在唇边,能感觉到笑得嘘气声和柔软的触感,到那段反转情节到来,宋的身份揭晓的时候,几乎半个电影院都在失态。 多卡斯在结束之后问他,“还想骑摩托车吗”——高仁尼和宋的最后十五年,依靠着他骑摩托当邮差,为政府传递机密情报,直到走上被告席——小天狼星把她鬈发揉乱,晚上两个人好好脱光了纠缠了一场,才让他从那个糟糕的东方幻境里走出来。 “他是一个客体”,珂洛伊挥动手里那个高筒玻璃杯的时候像在挥动细长的女士香烟,“你可以从两个角度去理解——女人们渴求一个完全恭顺的男人,他是一个完全无害的,东方式的角色,不具有那些雄性特征带来的危险。同时”,她危险得眯眼睛,“也希望自己其实是一个男人”,她的指甲留得很长,半透明的角质笃笃敲击桌面,“这是一个在水下的,不安全的情绪,她把自己投射在那个角色身上,时刻筹谋着某种反击”。 “听起来好像我太太每天都筹谋着杀了我”,而事实上多卡斯本人好像就是,做做饭,倒在沙发上看看杂志,喂喂鸟,周末去植物园和博物馆玩。 “所以说是一种隐秘的幻想咯”,珂洛伊笑得像一只猫,“我们斯莱特林觉得这是一种,婚姻中非常正常的,权力关系”——她看了一眼咖啡店墙上的时钟,“我想你该走了,下次再来,我再一个人呆一会儿”。 小天狼星觉得自己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来了,但他的某些疑问得到了似懂非懂得解答,他把自己的机车夹克套上,桌上的咖啡才动了一半,但维嘉的确到了小学要放学的时候,珂洛伊坐在沙发卡座上,目送他离开。 【白衬衫】 小天狼星回家的时候,多卡斯已经在了,他们匆匆打了声招呼——他要去浴室洗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丢在地上的牛仔裤和羊毛背心已经被挂好叠好,放在它们日常在拉门衣柜以后的位置理了,干净的T恤和柔软的家居长裤被摆放在床上。小天狼星还穿着浴袍,在用浴巾擦头发的过程中贴近了点坐在床边的多卡斯,她把脸贴在他小腹上,驯顺乖巧得样子,他栗子色鬈发的小羊。 “你是不是胖了”,她在蹭他,但是开口就是这种话。 “胖了不好吗”,他伸手捏她脸,“你嫌我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只是出去了两个礼拜,当然,的确感觉到年龄增长对代谢的影响,巫师的确不容易老,但也经不住每天熬夜少睡,啤酒炸物胡吃海塞,这帮倒霉傲罗同事。 “你这个体重和身高”,她不动了,“重个20磅别人看不出来的。”但也很夸张了,两个星期多了20磅肉,小天狼星觉得自己顶多重了10磅。但他的确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最后在适度的休息和健康饮食之后,还是有5磅肉永久得留在了他的身上,他坚信那只是变成了肌肉。 小腹是个敏感的地方,手上的毛巾吸了头发上的水以后有轻微的潮湿感,二楼的卧室采光良好,阳台上花盆里粉色与白色的郁金香被大丛的翠绿色叶子簇拥着,从埋在泥土的球茎里萌发,有什么从混乱艰苦的工作中恢复过来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你让我怎么接”,小天狼星把手放在多卡斯后颈上,头发也不擦了,“我从来都是夸你‘更有女人味了’。”二十年了啊,真得很快。 她显然被逗乐了,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银灰色浴袍,“我找了点东西出来,你来看看。” “喔”,他在看床上的另一沓衣服,他进房间的时候她显然就正在整理这些,所以顺便就把他在家里穿得衣服拿出来了,“你把它们找出来了啊。” “小狗长得太快了”,多卡斯看起来带着苦恼的皱眉,“他跟我写信抱怨衬衫肩膀和手臂的位置都发紧,不得不用变形术对付过去。”在他俯身去看那沓白衬衫的时候她伸手拢他的黑色长发,显然用了一个干燥咒,小天狼星一下子觉得轻松起来,顺着她的动作轻轻甩了甩头发,她手落下来的时候顺便拍了拍他背。 他带着她滚到在床上,像小动物那样互相嬉闹了一会儿,“但这恐怕不是把我在霍格沃茨的校服拿出来的理由。” “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她仰躺在床上盯着他眼睛看,浅琥珀色的贵腐酒,“本来就是要先问你一下的。” -- 第126页 “倒也不至于”,小天狼星支肘把身体撑起来,“你都忘了我们穿着那衣服的时候在禁林干什么了?”(link:他们穿着衣服的时候在禁林干了什么) “做工很好,料子也很好,大部分你穿得次数不多,保存的状态也很不错,现在找不到那么好的妖精裁缝了,临时给小狗过渡一下?等他圣诞节回家就带他去摩金夫人那里量身”,多卡斯看起来有点脸红,但还是说下去了。 当然,那是他逃家以前沃尔布佳给他在脱凡成衣店定做的最后一批白衬衫,那里保存着他和雷古勒斯每年假期去量身留下的数据和纸版,妖精师傅的手工,最好的料子,布莱克家从来都是成打的买。离家出走之前小天狼星有做一部分准备,他把大量的书籍、行李和个人物品留在了霍格沃茨,包括这批衣服——但是更贵重的礼袍之类的全都带回了家,大概早就和他壁毯上的名字一样被沃尔布佳一把火烧掉了。 但反正那是他不在意的东西,以后也绝对不会有穿着的场合,这些衣服倒还是有一些朝夕相处的记录。留下它们不过是留个念想。被阿尔法德资助以后他就自觉开始削减这一类没有必要的开支,一年四季穿摩金夫人那里的普通制式服装也就足够。 但总还要约会的。 “给他吧”,小天狼星把浴袍丢在床上,开始套家居裤,“反正他老子已经失宠了。” “真得吗?”多卡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绝对掩饰不住在笑,“我不觉得我很宠爱小狗”,她在读宠爱的时候举起双手加了个引号的手势。 “是啊”,他看她眼睛,知道她知道他下一句会想说什么。 “小狗又不是我的东西,我宠他做什么”,她张开双手,他也知道她下一句想说什么。 “惯得你”,他把T恤丢到一边,伸手把她揽到怀里,“真得感觉自己老了啊。” “三十六岁”,多卡斯在笑,“现在想约你的小姑娘还能从傲罗办公室排队到魔法部前台。” “乱讲”,小天狼星绝对心虚了,伸手在隔着鬈发摩挲她后颈,她搂得紧了一点。 “不过,我真得越来越觉得,小狗不属于我”,多卡斯做了个手势,“你知道,我这里用得‘属于’没有那种独占意味,我声称谁属于我的时候,意思更接近于我属于谁。” “无条件的付出,爱。”他在她头顶上叹气,“我知道的。” “他成长得太快了”,他们的孩子,小狗,波利斯布莱克身体上的成长仿佛太快了,从去麻瓜集市要抱要草莓棉花糖得孩子成了一个发育期的青少年,“每次放假回家他都能长上至少三寸。你读书的时候有这么恐怖吗?”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朝夕相处“,小天狼星把最后几个单词音咬重了,“不过,不然我为什么会觉得会觉得自己老了呢?” “胖了”,多卡斯沉默了一下,伸手摩挲了下他大腿后侧,这里都松了那就是真胖了,“但是真得挺好的,我对这个程度的体重变化毫无意见。”他胖了20磅对她而言也只是数字,真得只有一些细微上的体验差异,毕竟他的身高在那里。 “我今晚开始吃沙拉”,还这么小孩子气。 “好好吃饭就是了,两个礼拜不在家,你也辛苦了”,她把T恤拿过来给他,老夫老妻贴贴时间结束了,“晚上吃鱼。”鲑鱼切块去皮,撒盐和白胡椒,刷一层蜂蜜,放两根迷迭香,放烤箱一段时间,维嘉都会满意。 “不知道小狗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小天狼星把衣服套上,顺手拉开抽屉,在找细发带把头发束上,看起来还不打算马上休息,精力还可以。 “肯定不会跟我们说的”,多卡斯微笑着,小狗对他们口风很严,说学校的事情的时候从来不谈及自己——送他去麻瓜小学的时候就提醒过关于保密法的事情,他也一直是沉默安静,自得其乐的时候居多。有点像雷古勒斯,他叔叔很喜欢他。 “你简直像不喜欢小孩子,”小天狼星靠在床上笑,他顺便找到了袜子,在套。 “偶尔会的吧”,多卡斯想了想,挥魔杖让那沓衬衫自动归拢起来,有牛皮纸从虚空中出现把它们包好,她也只打算给小狗两三条,能对付过去就算了,”想象了一下,没有小孩的生活——说不定早就不在一起了,都在战争中死掉了。*”她做了个手势,“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好玩,在想为什么那个时候会想要一个孩子”,为什么出现关于繁殖的渴望,但是孩子是他给她的,她对此万分感激。 小天狼星很少有真正“渴望”意味的“想要”,因为他想得到的东西很轻易都能到手。孩子这件事他绝对没有想过,只是战争结束了,她想要一个孩子,他就决定给她一个,像给她买一条狗买一盆花。 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去照料培养孩子,但在她怀孕之前他态度大部分就是上面那样的,但他在养育中和孩子之间产生的感情大概是远远比她要亲厚,至少花得心思要比她更多,考虑得也更全面。 “我其实偶尔会觉得你不太喜爱小狗和维嘉。”小天狼星把袜子套好了,胳膊摊开,大字躺在被子上,“或者说,你跟小孩不是那么亲密”,他们谈论过这个话题。 “我宁愿称之为,我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多卡斯顺从得靠了过去,依偎在他怀里,“很多事情就是自然而然的为他们做了,但是让我主动去探究他们在想什么,接近他们的世界,对我来说好像很难。” -- 第127页 “所以说啊”,小天狼星伸手理她的鬈发,“对你来说孩子简直像是树上结得一个果子。”这个描述非常好,但,谁不想和小天狼星有一个果子呢? “和你一起结出的果子”,多卡斯微笑着,“我不想干涉他离开我之后做出的选择,因为他遇到的世界和我所在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吧,我不能去指导他。” “但你给他他爸爸学生时代的白衬衫”,小天狼星偏头吻了吻她额头,“还是对他有所期待的。”他老爹当年穿着这衣服勾搭女同学到禁林里去鬼混?还是把沉迷黑魔法的同学倒吊起来露出内裤?——但确实选对了阵营和应该相信的东西。 “所以我得承认,我不去干涉他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干涉他嘛”,多卡斯叹口气,“我还能拿他有什么办法,这里又没有挂毯和家谱树可以让我把他除名掉。” “听起来家长对付一个小布莱克的手段只有这么一些了”,小天狼星侧过来,伸手和她交握着,她现在枕在他大臂上。 “管不了,不配”,多卡斯用额头撞了撞他下巴。 “小狗听了会伤心的”,他在她耳朵边说话,“大狗也会。” 她伸手抱住他腰,“辛苦了吧,”贴得更紧了,“这么忙,刚回家了还要哄老婆,还要调节母子关系。”不过好像矛盾还是被他调拨出来的。 小天狼星沉默了一下,“能者多劳。” “你提醒了我为什么不那么愿意对你说好话”,她揪着他胳膊翻了个身,现在是蜷在他怀里的状态,小天狼星懒洋洋得躺在后面,任她摆布,大概还是心情好,老夫老妻二十年了,“你自己对自己说得够多了。”顺手在他胳膊上蹭蹭,“就是条衬衫你还闹。” “不是说了给他?”小天狼星揽着多卡斯腰,让她贴近了一点,“你这张嘴啊。” “被你爱确实是一种幸运”,多卡斯抱着小天狼星胳膊,“也是一种不幸”,但无法拒绝的美与好似乎成了对自由意志的一种剥夺。 “那从床上下去?”他在她背后笑。 “我觉得我不太适应你那么好”,多卡斯在看窗外,粉白嫣红的郁金香,葱茏的叶子,温度和气候适宜的时候它抽得很快,春光明媚啊。她在摸索中碰到了小天狼星的手,无名指上那枚黄金戒指确实给了她一些微薄的勇气,他们在一起度过了那么长的时光,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大部分时间的确是被孩子带来的各种新的挑战消磨掉的。 他们居然还在六年前发疯生了第二个,确实不可思议 。 “那看起来你不想从床上下去”,他在她背后笑,伸手来搔她下巴。 第45章 万世巨星/好望角/婚姻咨询 ========================================= 【万世巨星】 1997年8月31日,前威尔士王妃戴安娜因车祸死于法国巴黎。 第二天早上,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晨间新闻档播出,整个英国都陷入哀悼中,当时王室正在巴尔莫勒尔堡的夏季住所,他们最初决定不回伦敦,也不公开悼念王妃。但巨大的情绪在公众心中酝酿,上百万的民众聚集在伦敦街头,致要求给戴安娜举行盛大的葬礼,王室最终妥协了——会在9月6号给予这位前王妃国葬级别的待遇。葬礼通过电视直播的方式举行,据称沿街护送戴安娜灵柩的人群超过600万,全球有25亿人收看。 那天晚上多卡斯·梅多斯正在客厅的扶手椅上整理恒星表,放在茶几上的电视开着,把里面连篇累牍的报道当成背景音乐来听,维嘉已经被安顿上楼睡觉了,小天狼星坐在地毯上,翻看《预言家日报》,“我的法国同行大概要疯了”。 “英国同行也要疯吧”,多卡斯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机上的场景,白金汉宫门外和肯辛顿宫门前已经成了鲜花的海洋,人们用卡片和鲜花表达对戴妃的思念。关于这位前王妃死因的谣言层出不穷,大部分都和王室相关,至少她的麻瓜同事在过去的一周都在讨论她,也有不少去了现场。她眯了眯眼睛,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对戴安娜王妃印象这么深了——她发现自己怀上小狗的时候,正好碰上威廉王子出生,人总是容易对和自己境遇差不多的人产生共情。 “至少比1994年好”,小天狼星在地毯上伸展身体,“又是魁地奇世界杯,又是三强争霸赛——哦,还有《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在第一个月预示了此后接踵而至的灾难”。 “我以为那是那一年唯一的好事”,多卡斯站起来,到放在客厅的大书架上抽了一本杂志,“休·格兰特不好看吗?” “在你吐槽我恋母那么多年之后”,小天狼星把报纸叠起来丢在一边,看起来想对着电视机挥魔杖又忍住了,魔法对电磁物品有不可逆转的损害,“看到你那么欣赏那个长得像你父亲的家伙实在是让人恼火”。 “是啊,演的还是什么决定和自己不全心全意爱着的人结婚,然后又不负责任从自己婚礼上跑掉的形象?演完《理智与情感》第二年还被爆出来招妓来着。”多卡斯开始翻动手里的电影周刊,铜版纸摩擦得哗哗作响,“明年理查德·柯蒂斯还有电影要上,说不定还是他演”。 “明明他演完以后你对爱的魔法都产生了质疑”,小天狼星揉着眉心,有的时候他的姿势真得很像狗,“你是那种把婚礼当成至高奖励的人”。 -- 第128页 多卡斯蹲下来,伸手帮他揉眉心,小天狼星今年三十七岁,不显老,眼角连褶子都没有,眉毛头发乌黑浓密,灰眼睛亮得像星星,铺地的大张羊毛地毯是詹姆送的结婚礼物,金红配色的格兰芬多狮子成对用后爪立着,但是经过十五年的使用也没有那么新了,“其实我觉得结婚是一场冒险来着——宣誓的那些东西以后都要当真的——你知道,我母亲信天主教。所以,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危险都不敢冒,还声称自己拥有的是真爱,我绝不会承认的。” 小天狼星用手肘把自己上半身撑起来,“我觉得这点上我们的意见倒还是一致的”。 电视里还在回放戴安娜王妃的葬礼,盖着王室旗的灵柩从肯辛顿宫出发,沿着海德公园前往圣詹姆斯宫,数千人在那里排队等候,在公众吊唁簿上签名,经过白金汉宫,抵达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她的婚礼是在这里举行的,结果葬礼也在这座教堂里举行。 “可怜的女人”,多卡斯托腮看着电视机,到处都是白玫瑰和郁金香,艾尔顿·约翰在钢琴前演唱《风中之烛》“被婚姻吞噬掉了”。 “她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但是没想到不会得到什么?”小天狼星盘腿坐起来,“他们的口水仗也打了三四年了,你以前就喜欢看”,还经常发表一些评价。 “她是万世巨星”,多卡斯坐到他边上,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时代偶像”。 “算是吧”,小天狼星伸手抓一绺她的鬈发到手里,“我可不愿意当这个东西”。 “现在的人好像总是容易放纵自己”,多卡斯双手抓着自己的脚踝,这个姿势她坐不太稳,恒星表丢在一边了,反正也就是打发时间的东西,“真得存在真爱吗?如果定义为一见钟情是对方身上有那种第一眼就看对的东西——我不认为这种强烈认可的品质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可以发现——但是让我编我倒是可以编一个理由。” “打住”,小天狼星显然在笑,“你马上就要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只觉得我很帅。” “我还挺好奇的,声称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的女人有多少”,静谧的初秋夜晚,他穿着衬衫坐在旁边,暖烘烘得,顶得上一个壁炉。 “我也不是什么行走的迷情剂吧”,小天狼星把那绺头发放下,伸手把她脑袋揽到怀里,摸了摸下巴,像对待一只宠物,“虽然真得很多,新来的同事,现场遇到的受害人家属,有得沉迷于幻想,有得试图把幻想变成现实。” “然后被你伤透了心”,多卡斯的头被他抱在怀里,笑得很厉害。 “我觉得我很多年没有那种,求偶需求了”小天狼星松开了手,多卡斯顺势倒在他腿上,抬手摸他刮得发青的下颌,小天狼星低头看她,“所以他们是怎么误读信号的?” “求偶需求是什么”,多卡斯伸手拽一绺他的黑头发。 “认为我需要找点,婚姻之外的刺激?”他看起来还真得在像谈论什么发生过的事情,灰眼睛雾蒙蒙的,“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能给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新鲜感,年轻人的活力……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别的陈词滥调,哦,绝对不会让太太知道的,除了我本人以外对别的东西都没有想法,不能自制的激情”。 “我快吐了”,多卡斯觉得真得有点恶心。 “啊,还想吃酸东西吗?”小天狼星伸手扣住她的手,一个十指交握的状态,他俯身逗她,“又揣上小崽了吗?” “滚”,多卡斯把脸别过去,她知道他在开玩笑。 “其实我挺好奇的”,小天狼星恢复到了一个淡漠的态度,居高临下的,散漫不在意的,“她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这些感兴趣”。 “本人其实是个连生日和纪念日都不会过的家伙”,多卡斯继续抬手摸他下巴。 “你给我过我不介意的”,他把头低一点,“只是觉得没那么重要”。 “在一起的每一天理论要出现了”,多卡斯在他怀里坐起来一点,这个理论的大概内容是认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好好过的情况下,生日和纪念日其实无关紧要,“但你知道我不反对”,甚至很赞同。 “是啊”,他低头贴了贴她鬓角,笑出声。 “主要是我就不喜欢浪漫——我觉得我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危险中”,多卡斯开始玩小天狼星胸前的头发,他削瘦而骨架宽大,但是该有的肌肉还是有的,坐起来也不会咯人,“庸常的生活其实是难得的幸福”。 “然后在间隙偷偷溜出去到酒吧和人跳舞”,小天狼星开始吻她鬓边的鬈发,“你不喜欢浪漫只是因为别人的浪漫是你的日常”。 “忠诚的丈夫和花心的妻子难道不是绝配”,多卡斯看着他放在她大腿上的手,正好在吊袜带和长筒丝袜的分界处,她伸手搂他脖子,“但我就是想想罢了,而且,我没有管束过你,除了过度喝酒这件事”。 “是啊,我倒是很想管束你”,小天狼星的手指沿着吊袜带来回摩挲,“但你又没做过真正出格的事”。 “Squidgy”,多卡斯开始笑,那是1989年被爆出来的录音,詹姆斯·吉尔比一直在里面叫戴安娜亲爱的,一共提了14次Squidgy这个单词,所以整个事件也被称为squidgygate,从小天狼星手的位置来看,现在提这个单词也正合适——中年夫妻了,享受漫长的前戏几乎成了亲密交流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 第129页 “是啊,squidgy”,小天狼星的手指很长而有力,一枚一枚的指节非常分明,他俯身吻她,尝得很细,“我想我的婚姻不是很失败”。 “当然不”,多卡斯在换气的间隙努力别过头去讲话,“我没到要到别的人那里去寻找爱的地步”。 小天狼星在她耳朵旁边哈气,然后把她摁在起居室的羊毛地毯上。多卡斯伸手到扶手椅上摸到了遥控,把电视关掉,“总觉得在这种时候搞这种事不好”,但他显然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所以继续做下去了——没有电视机作为背景音的时候装着法式长窗的起居室就显得很空旷,甚至可以听见鸟在外面露台的水罐边起落时扇动翅膀的声音——小天狼星的吻总是带着掠夺的意味,涓滴不漏,每一寸呼吸里都是他身上的雪松木香气。 多卡斯躺在羊毛地板上,想自己身上的人是鲜活的,有力的,生机勃勃的,而不是冰冷的,躺在棺材里的,这么想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也活了起来,把脚边的《预言家日报》踢开了一点,开始回应他。 【好望角】 霍格沃茨特快即将到站,十六岁的波利斯·布莱克从车窗上往外看,发现站台上父亲由远及近的身影边上还边站着一个陌生女人,皱了皱眉毛,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火车停下来,弥散的雪白蒸汽遮蔽住了车窗,等雾气散去,他拎着行李跳下来的时候,就只有父亲一个人了。削瘦而高,黑色长发,牛仔夹克牛仔裤,马丁靴,里面是圆领t恤,虽然站台上穿麻瓜衣服的人不少,但是能像父亲一样看起来服帖夺目的,大概也没几个。 小天狼星·布莱克在他下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行李接过去,揉了揉波利斯的鬈发,给他递上了家附近面包店一个小时前新鲜出炉的肉桂卷,他不太开心的叫了声“爸”。 “怎么了,小狗?”小天狼星看起来很诧异。 “妈呢?”波利斯有点闷闷不乐。 “在开普敦,南大西洋上刮了三天雷暴了,门钥匙、巫师轮渡、麻瓜飞机都过不来,她可能要等雷暴停了再想办法”,多卡斯今年申请了三个月的南非考察,去收集南半球的星空数据,把女儿维嘉也带走了。 “她都不来接我”,波利斯拆了纸袋,靠在月台的柱子上大口吞咽着肉桂卷。 小天狼星无奈的站在一边看他,“我记得就这一次吧——以前她都来的”,和他站在一起。头几年他们还从麦金农夫妇那里提早把维嘉接回来,抱着她和波利斯挥手,后来妹妹上小学了,就是他们三个一起去学校接她放学回家。 “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刚出炉的肉桂卷上装饰着杏仁片,让甜蜜而有香气的面包带了一点苦味,波利斯盯着父亲烟灰色的眼睛和浓密的眉毛,问出了这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怎么会”,小天狼星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不会——想和你妹妹争宠吧”,他皱了皱浓黑的眉毛,神色转向严肃,“我希望我们没有因为维嘉的出生而忽视你”。 “和妹妹没关系”,波利斯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己和父亲的相像,他们长得非常像,英俊逼人,肩膀很宽,他稍微矮一点,更结实一点,小天狼星说这是属于阿尔法德舅公的某些特征。波利斯和母亲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和打着鬈的黑发,多卡斯的头发还是栗子色的,他很难在自己的身上找到属于母亲的痕迹,大部分亲戚朋友都会说“你看起来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可能区别是他肤色浅一点。 小天狼星把胳膊递给他,拎起行李箱,“好吧,我们去公园里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的确,他的父亲很惹眼,他可能也是,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 在初夏的公园和国王十字车站9又3/4站台的确是不一样的,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唧唧喳喳的猫头鹰,只有宽阔的碎石路,高峻的橡木和草坪,轻微的风穿林而过,带起一片沙沙声。海德公园离他们家很近,波利斯小时候多卡斯就常带他来,在草坪上让他滚一个下午,玩玩乌鸦看看松鼠之类的。 “所以,是什么事情,让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小天狼星开了他的鸟笼,反正他们养的热带鸟到最后都会准确飞回温暖的后院,在公园里还让它们呆在笼子里总有点残忍。 “她好像不是很爱我”,波利斯抓着肉桂卷的纸袋,外表松脆里面酥软的面包吃完了,他胃里还是空落落的,现在家里只有他和父亲两个人,好像正好适合谈论这样的话题,“也不是太关心我”,他做了个手势,“她不怎么做家务,以前在麻瓜学校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你来带我,我的大部分魔咒也都是你教的,写得信也很短。虽然她挺了解我的”,这点波利斯不否认,“但是我不觉得,她爱我”,连他被麦格教授写信告状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让他小心一点不要被抓到,小天狼星就完全不同,他把大量的时间花在波利斯身上,还经常嘲讽自己上司,对工作的态度是,“应该时不时地早点儿下班……多了解了解自己的儿子。” “那你觉得爱你会是什么样的呢?”小天狼星好像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像莉莉阿姨对哈利一样吗?”他的父亲在讽刺人的时候喜欢学着那个人的口气说话,“吃西蓝花对身体有益,波利斯。你不许做这个,波利斯,你得做这个,波利斯。如果你再被费尔奇关禁闭,你今年暑假就没有零花钱?” -- 第130页 波利斯有点脸红,但是他的确有点羡慕,莉莉阿姨对哈利显而易见的关心。 “我觉得,她对在我身上发生的变化,我做出的选择,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波利斯觉得母亲好像对他的选择总是淡淡的,“还记得吧,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的事。虽然我不否认我那时候像个白痴,但是她的处理方式也太”。 “啊,我好像明白了”,小天狼星开始笑。 两年前的时候,波利斯三年级结束,从霍格沃茨特快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觉得学校太无聊了,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教一些非常基础的东西,小天狼星在家里早就教完他了。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去上麻瓜高中,学点数学和物理之类的课程,到时间了回去参加O.W.L.s和N.E.W.T.考试,拿到证书就行。 他们那时候在路上走,准备找到一个合适的无人巷弄幻影移行,多卡斯认真听完他的想法以后点了点头,“好啊,如果你确定这么想的话,我去想办法”。她真得去找了一所相当优秀的公学,用了一些混淆咒技巧让他和同年的男生一起在九月份入学了——当然,结果是经过半年的学习,波利斯还是决定结束休学回到霍格沃茨,但多卡斯还是拜托了一位在格林威治一起工作的麻瓜同事,在假期教授波利斯感兴趣的数学和物理。 “你觉得妈妈在故意取笑你吗?”小天狼星还像他小时候一样拨弄他的鬈发,波利斯的头发没有很长,就剪到齐耳。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觉得对她来说,我无论怎么样,都可以的”,没有关心和期待,好像就很放任自流。 “那么你是想要父母一路都给你安排好的人生咯”,小天狼星支着下巴。 波利斯连忙摇头,这显然逗乐了小天狼星,他把行李拎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回去吧”,波利斯站起来,迷惑不解的看着父亲。 “我十六岁的时候,为了逃开你认为是爱的那种,关注和期望,离家出走了——跑到了戈德里克山谷,老波特先生家里”,小天狼星站在夏日的阳光里,“我想,对于孩子来说,父母的关心、期待其实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控制和负担,他们期待从被‘爱’的人那里得到些什么,而你母亲一直都,不是这样爱人的。”他唇角边带着波利斯从小到大都很熟悉的那种温柔笑意,小天狼星一直都是这样看多卡斯的,“她一直都尊重、支持和理解你的每一项决定,我想这对你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吧——就算她不理解,她好像也总是会放手的”。 波利斯耸了耸肩,站起来,显然是被父亲说服了,某种压在他肩膀和心头沉甸甸的东西好像被卸掉了,又好像没有。 “老爹,你离家出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在回去的路上低声问小天狼星。 “那可真是个复杂的问题”,他留着长发的父亲摇了摇头,“你去问雷古勒斯,他会给你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那时候你就明白了”。他们每年圣诞节的时候会回一趟格里莫广场12号吃饭,“如果你问我,那就是,那时候如果我不走的话,就会死”。又在糊弄了,波利斯不觉得那栋老房子有什么可怕的——他在五岁的时候去了祖母的葬礼,又在十岁的时候去了高祖父和高祖母的,他们只是一些,躺在棺材里的干瘪老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不像是能威胁到他英雄一般父亲生命的存在。 小天狼星在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低声和他说话,“当然,我也总是很担心你妈什么时候,就突然不爱我了,跑到太平洋某个小岛上什么,我们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现在是父子两个人都大笑起来的时候了,波利斯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父亲,“到时候你来和我住吧——或者,你可以和月台上那个,和你搭讪的女人一起过”。 “不许告诉你妈”,小天狼星揉了揉自己的黑色长发,“算了,告诉她也没什么,我来跟她讲好了,她又不会在意的”。 “那是谁啊”,波利斯拎着空鸟笼,晃了晃。 “扎比尼夫人”,小天狼星眨了眨眼睛,“手上的一桩案子,调查她第八任丈夫的死因”。 波利斯嘶了一口气,他知道扎比尼夫人,斯莱特林今年毕业的七年级布雷斯·扎比尼的母亲,结了八次婚,没想到第八任丈夫前段时间居然也去世了。某种属于青春期男性的好奇心在他的胸口涌动,“她好看吗?” “你妈最好看”,他们已经到门口了,小天狼星把行李放下,摸钥匙开门。 一楼客厅和露台间的落地窗打开着,穿堂风吹来厨房里黄油煎蘑菇肉酱的香气,蓝紫金刚鹦鹉和红羽极乐鸟飞进来,啄波利斯的头发,一个灰眼睛的女孩子从起居室跑出来,抱小天狼星的大腿,他们也有半年没见了,她看起来好像又高了一点,五官更像他们的母亲了,小天狼星抱着女儿转了个圈,挥着魔杖让行李长出脚自己上楼去波利斯房间,在维嘉的咯咯笑声中朝他眨了眨眼。 老贼,波利斯想。他在花砖地面上脱了靴子,穿着袜子从过道去起居室,多卡斯在另一边的厨房里煮意大利面,锅边计时器叮叮叮得走着。 “妈”,他有点不好意思得捏着餐椅的雪白皮革靠背,“爸不是说你还在南非,因为雷暴回不来吗?” “那边提供了一个去埃及的门钥匙”,多卡斯系着围裙,用白底红点子的手帕把栗子色鬈发包在脑后,“我们就绕路从地中海回来了,正好赶上你从学校回家的时间,顺手把晚饭也做了”,肉酱千层面,他圣诞节的时候提了一句挺好吃的,多卡斯偏着脸看他,侧面线条流丽,“好像长高了一点?” -- 第131页 “是长高了一点”,波利斯像以往那样腼腆得微笑着,答复母亲。 事实上生活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波利斯五年级和六年级之间的暑假和之前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小天狼星在试着教他骑摩托车,又眼睁睁看着他坐在上面也能摔下来后,耸耸肩,“好吧,你像你妈妈”,维嘉现在就能在行驶中趴在引擎箱上咯咯笑了。 波利斯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可能把大部分补课和做暑假作业之外的时间都花在去戈德里克山谷,和哈利、韦斯莱家的罗恩还有雷古勒斯家的科察布打魁地奇,詹姆叔叔有空就带着他们玩,一个夏天下来所有人皮肤都黑了一个度。 小天狼星不太喜欢走壁炉,总是像以往那样骑着飞天摩托来接他,波利斯带着头盔,紧紧抓着父亲的腰,听他偶尔叹气,“明年你就考过幻影移行啦,今年是最后一年啦”。四十岁不到的人讲话这么老气横秋,明明是松松垮垮得慵懒老贼气息。 “老爹”,波利斯在他们飞到云层上空的时候,叫了父亲一声。 “怎么啦”,小天狼星把飞行速度降下来,好让风声不要干扰他们讲话。 “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收到很多情书吗?”这个话题很难开头,但是除了父亲以外波利斯真得没什么人可讲。 “听起来你收到很多”,今天的英格兰天气晴朗,他们可以看到下方村庄和道路的些微灯火,小天狼星低声发笑,“正常的”,一听就很有经验的样子。 “她们为什么不喜欢和我聊数学”,这大概是波利斯的最大困惑了,他试着去了解那些女孩子或者让那些女孩子了解自己,但是往往不行。 “你试过去拉文克劳找对象了吗?”看起来小天狼星也不太确定。 “算了吧,拉文克劳才不喜欢和我聊数学,她们只是想我亲他们”,波利斯从不觉得自己父母是因为聊麻瓜玩意儿认识的,比如他从多卡斯身上遗传到的是不擅长在麻瓜二轮机械上维持平衡的天赋,母亲也不怎么主动和父亲聊她的爱好,他父母之间的互动和他与那些女孩子完全不同——他们只是互相凝视着,用神态交流,目光好像打了结。 “你亲过几个女孩子了”,小天狼星显然在笑。 “四五个吧……也就那样”,柔软的腰肢和丰盈的胸脯,嘴唇的碰触和荷尔蒙的气息,父亲在他这个年纪有过这种程度接触的女孩子肯定比他多吧,波利斯想,他一直都是,很受欢迎的样子。他见过父亲怎么逗母亲开心,波利斯不觉得自己做得来。 “你小子”,小天狼星突然把摩托车的速度加快,波利斯抓紧了父亲的腰——他是一名好追球手,知道怎么应付飞行,但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父亲的一个大秘密。 他们到家的时候,用了保温咒的肉汤已经摆在桌子上了,显然在等他们回来吃饭,多卡斯坐在起居室的安乐椅上玩塔罗,然后在手边的簿子上记一些笔记。维嘉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翻自己的相册,她三年前收到了一架胶片相机作为生日礼物,每天捧着不离手,记录家里各种各样的日常,连院子里的花都有这样的待遇。 小天狼星把多卡斯叫到楼上去了一会儿,然后下来叫波利斯,“你妈需要你去和她谈谈?”波利斯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背叛,父亲看到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这让波利斯好过了一些,到最后还是他们两个都一起上楼了。 多卡斯呆在二楼他们的房间里,波利斯上麻瓜小学以后就搬到楼上书房旁边了,这里还是像十年一样没什么变化,威廉·莫里斯拉斐尔前派的墙纸,黑色铁艺床,白布草,还有用了无痕伸缩咒的迈入式衣帽间。母亲的神色看起来非常冷静,她给他变了一张软凳,用了一个活泼一些的开场白,“听说你很招女孩子喜欢?” “那又怎么样呢?”波利斯尽量模仿父亲的某些神态和母亲的冷静状态,“爸年轻的时候难道不也这样?” “不要随便和他们发生关系,自愿健康原则,小心有迷情剂的食物——除了最后一条,其它的我麻瓜小学开学前就教过你的吧?”多卡斯皱着她浓密的眉毛,“其它的话我想你也不会没有数”。 原来是重申性教育,波利斯几乎想吹一声口哨,他现在知道老爹说的,独属于老妈的‘爱人方式’是什么了,那的确是令人飘飘然的愉悦。他把腿叉开,身体前倾了一点,带着向坐在对面的母亲撒娇的态度,“所以怎么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呢?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这种”。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吧”,多卡斯揉了揉自己眉毛,“这种事情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波利斯转向小天狼星,“爸,妈糊弄我”。 他三十八岁的父亲懒洋洋靠在自己那张软椅的背上,“难道你想你妈告诉你,在所有喜欢你,而且人不错的人里面,挑一个最好看的吗?”波利斯用余光看到多卡斯微笑着看父亲,并不是非常友好的表情。 “可是,我最好看啊”,他真得这么觉得,至少在学校里。 “你真得尾巴翘了啊”,小天狼星看起来被他逗乐了,“什么时候学会摇尾巴了再在你老子面前横”,他今年暑假还试着教过波利斯阿尼玛格斯,收到的回复是‘没用,懒得学’,应用范围太低了,波利斯可不觉得变成狗跑来跑去有什么好玩的——这让小天狼星感到很挫败。事实上,波利斯不想学的最大原因,是他的守护神是一只苏格兰梗,变成梗犬的样子也太丢人了,至少也要像老爹一样大只吧。 -- 第132页 “我才不想找妈一样的对象”,波利斯把后半句‘我都不知道她爱不爱我,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她跑走’咽了下去。多卡斯看起来对这样的话也不太生气,还深以为然得点了点头,现在小狗觉得母亲更加不靠谱了。 “你真得应该从小被送到格里莫12号养大”,波利斯挺喜欢雷古勒斯叔叔的,所以小天狼星的恐吓没有起到应该起得作用,而他的建议听起来更像是道德训诫式的废话,“你如果不是,明确的知道自己喜欢某个人,就不要去碰她。如果是亲任何一个人的话,在做这件事情之前记得告诉她你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没了”。 但波利斯的烦恼到圣诞节之前就终结了,他从火车上下来就一直憋着,到了接上维嘉,一家人到家,多卡斯进厨房,小天狼星准备抓妹妹去写作业的时候,他宣布了这个消息。 “爸,妈,我有对象了”。 多卡斯手里拿着从纸袋里找出来的番茄和芦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那么诧异,但是波利斯还是可以感受到她身上轻微的愉悦气息,“这么快……好吧”。 “哪个学院的?”小天狼星接过了话题。 “赫奇帕奇”,波利斯回答得很快,他们一家都是格兰芬多,但是好像布莱克那边的讨厌亲戚都是斯莱特林,但对赫奇帕奇的评价,好像都,很一般,所以他还是有点忐忑的。但是那个姑娘很可爱,齐耳的金色短发,明亮的灰眼睛,像一只小仙女。 “姓什么?”多卡斯看起来有了点兴趣。 “斯卡曼德,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他们在禁林遇见的。 “啊”,多卡斯笑了起来,看了小天狼星一眼,“原来是他家的小孩”。 “她带我去骑了鹰头马身有翼兽”,波利斯抿了抿嘴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酷”,光滑的羽毛和凶悍的巨兽,和飞天摩托流动的机械和魔力完全不同,伊利斯是一个好骑手,她说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和这些凶猛的神奇动物一起玩了。 “现在不要求姑娘会数学了?”小天狼星还抱着维嘉,靠在楼梯上眯着眼睛看他。 “我会就行了”,波利斯耸了耸肩,准备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吃的,气泡水就可以了,他答应伊利斯一回家就给她写信,还要去问问花园里的热带鸟谁愿意去送,或者住在她家陪她玩一段时间那种。 【婚姻咨询】 当莉莉·伊万斯跟玛丽·麦克唐纳说出口,“请问你有认识比较好的婚姻咨询师吗?”的时候,的确是松了一大口气的。 玛丽棕色的眼睛看起来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是莉莉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今年三十八岁,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魔药及植物伤病科主治疗师,独生子今年刚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毕业,进入傲罗办公室实习,丈夫是退役的查理火炮队魁地奇运动员,明星追球手,现在是不列颠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指挥部的主任,政治前途一片光明,两个人都是巫师战争中幸存的凤凰社战争英雄——而她觉得自己需要婚姻咨询。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吗?”玛丽带着帽子,上面垂着面纱,她在麻瓜私立女校教书,未婚,平时出门来到巫师世界都是这样打扮,她看起来远比莉莉要年轻有活力,不过巫师也一直都是看起来很年轻的。 “什么都没发生”,莉莉不安得转动着无名指上那枚宽戒指,方形切割的钻石搭配黄金,是弗丽蒙德当年向尤菲米亚求婚的那枚,传到了她手里,或许以后还要传给她儿子。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没发生才是最可怕的,哈利毕业之后她和詹姆好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于是他们开始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很多时候可能是她刻意挑起的战争,她做了饭结果他在外面吃了没回来,她没做饭结果他先回来了,弄了些东西自己吃了,甚至不是吵架,就是,两个人都很失望。他退役后相对闲一点了,讲话的时候除了没完没了的回忆学校里那么点罗曼司,谈点哈利,似乎没什么好说,她在医院很忙,也不一定有在认真听——她的确觉得在医院的生活比在家里有意义,这时候她发现自己在逃避家庭生活了。 “单身生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愉悦”,玛丽看起来试图谨慎得说服她。 “我没有想离婚”,还想试着在挽救一下,“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需要一次咨询”。 “好吧”,玛丽叹了口气,“我会帮你问一下的”,毕竟婚姻咨询是一种只在麻瓜世界存在的东西,而莉莉也不可能在巫师世界找一个合适的人去诉说,詹姆·波特太有名了,他们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吸引丽塔·斯基特的注意。 小天狼星听见詹姆说要和莉莉去做一次婚姻咨询的时候在给他倒酒,他们在他伦敦的住宅里,准备喝一点威士忌。他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十六,在霍格沃茨读六年级,第二个孩子今年八岁,多卡斯哄她上楼睡觉去了,正好是他可以抽出时间陪老朋友喝酒的好机会。 “我实际上从二十四年前对这个问题就相当不解了”,他在用冷冻咒做冰,“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省事又舒服的伴侣”,而是在莉莉背后追着跑三年才成功一亲芳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他,也同时又对他有诸多不满,非要等他改变许多才愿意屈就。反正小天狼星是不会愿意和这种要求这么多的女人在一起的,再好看也不行,他承认自己现在有点幸灾乐祸。 -- 第133页 “难道不应该找自己喜欢的吗?”榛子色眼睛的男人过完圣诞就三十九岁了,黑头发还是不服帖的到处乱翘着。 “你居然不喜欢省事又舒服”,好吧,小天狼星承认自己有一点幸灾乐祸,“那么,这些难道不是你应得的吗,伙计”,让他去做婚姻咨询他宁可离婚——这就是为什么他和莉莉的关系一直维持在友善的最低限度,他们对事物的看法分歧太多了。 “我只是在想,我真得做得这么糟吗”,詹姆比划了一下,就像那次在黑湖边问他他是不是太自大了,“我觉得我和之前十八年几乎毫无区别,为什么就到了哈利毕业就要去做婚姻咨询”。 “你可以和莱姆斯一样”,小天狼星耸了耸肩,“找个小自己十二岁的女朋友拍拖”,虽然安多米达就这个问题快要杀了他,但小天狼星还是很为自己的朋友高兴。 “小天狼星”,詹姆看起来几乎要崩溃了,“我不是要离婚,我只是要去做一次婚姻咨询”,但他现在看起来就像要离婚一样纠结。 “一个人过难道不好吗?”多卡斯刚从楼上下来,把吧台边上的小天狼星赶开,开冰箱找气泡水喝,“我没有建议你们离婚的意思,只是,哈利搬出去了,你们现在难道本质不是,发生关系的室友”。 “多卡斯我为我以前当面说你不好看道歉”,詹姆看起来情绪很糟糕,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酒,“但是我现在请你闭嘴”。 “只是去做一次婚姻咨询罢了”,多卡斯把冰箱门合上,靠在上面,“有什么可怕的吗?”很好,她开始了。 “这难道不是象征着我们的婚姻出了一些,两个人内部无法解决的问题吗”,詹姆开始表达,小天狼星眯着眼睛喝他的泥煤风味单一麦芽威士忌,知道现在没有自己的事情了。 “但是你们也没有打算中止它,对吧”,多卡斯在眯着眼睛喝气泡水,“还有自我修复功能,没死透——我知道你现在来其实是需要小天狼星提供一些,情绪价值——例如让他表示一下自己的婚姻生活其实也并不那么如意之类,然后你心情就会变好了”,小天狼星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种打算,他过得挺开心的,真到了要做婚姻咨询的地步他马上直接跑路付赡养费就是了。 詹姆已经表示自己在这里呆不下去了,等下要有破坏小天狼星婚姻的嫌疑。 他从壁炉走了,小天狼星插着牛仔裤的兜看多卡斯,“你是不是怕我把他留下来”,喝得酩酊大醉走不动路什么的,然后把詹姆丢在沙发上,第二天还要管他早饭,跟女儿解释之类的。他们在把莱姆斯和唐克斯凑成一对后干过一次,结果是他周末陪她玩了一下午的叼飞盘,原话是,‘直到吸取教训为止’。 “我觉得,他为了做婚姻咨询的事这么崩溃,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即使多卡斯和莉莉关系也不是那么密切,麻瓜出身女巫看起来对某些事情是有一些共识的。多卡斯挥魔杖把詹姆留下的杯子丢进水槽,龙头自动放水开始冲洗,“至于他和莉莉,两个人并不互相了解,但是却还是深爱对方,真是有趣——我不觉得不爱的人会去做什么婚姻咨询,他们只是逐渐的,把对方当空气”。 “那真可怕”,小天狼星摇了摇头,把威士忌的盖子拧上,放回橱柜里。 “我没想到你的,放松方式居然这么刺激”,莉莉看着对面在喝矿泉水的多卡斯。 “所以我用了人体变形”,多卡斯穿着宽松的驼色垫肩外套、米白丝绸衬衫和同色及膝筒裙,别着一枚金色的绳结胸针,靠在特拉法加广场的喷泉边,很难想象她们两个刚从夜店里出来——莉莉和詹姆刚做完婚姻咨询,小天狼星把詹姆拉走了,多卡斯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去夜店看舞男”,莉莉还是非常难形容这种麻瓜娱乐方式对她带来的冲击,伊万斯家是个单调呆板的清教家庭,在圣芒戈医院的工作也要求严谨律己,固然在婚后的生活中詹姆总是能找到方法逗得她发笑,但她也难免会对那些过头的恶作剧有一些负罪感。 这也是她第一次进夜店,无论是单纯喝酒的那种还是有舞池跳舞的。 “好吧”,多卡斯微笑起来,“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但是朋友很推荐”,她在有的时候会露出某些和小天狼星相似的满不在乎的神情,“很安全,很好玩”。 的确是这样的,这家夜店在西区的地下,暧昧的灯光和跳动的音乐,脱衣舞男的表演从西装革履到半裸上身,动作从展示肌肉到模拟□□,但基本上还是看表演的状态。被邀请上台互动的是一位蹒跚臃肿的老妇人,但舞男还是很认真得像对待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一样对她求偶。这让莉莉感到轻微的被尊重感,这里的男人都很年轻,肌肉结实,但是平等的对待每一个支付了门票的女人,甚至对于那些平时会被忽视的女孩子更亲切一些。 八点半开场,九点多就结束了,她们两个在兴奋中走了一段,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水和甘草糖,靠在喷泉边上聊天。 很难不聊到婚姻生活,特别是如果下午去做了婚姻咨询的情况下, 莉莉问多卡斯,“你从来不管小天狼星的吗——生活上的冲突?” 栗子色鬈发的女巫靠在喷泉围栏上,开始笑,“看起来我要披露关于小天狼星,惊人的美貌的一些秘密”,她拆了一根甘草糖,“你知道他有几把魔法效果不同的梳子吗?须后水和刮胡膏要什么特定的牌子?沐浴露洗发液和身体乳?他的衬衫要怎么烫才没有褶子,皮夹克和麂皮靴子要怎么保养——这些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显然,格兰芬多男巫过分的英俊除了天生丽质之外,还需要日常的大力维护。 -- 第134页 “詹姆以前当球星的时候”,莉莉回忆了一下,也剥了一根甘草糖,“有专人帮他打理那些”,她也难免有点忍俊不禁,想到那些时装照片和本人的差距,“看起来容光焕发”。 事实上那位婚姻咨询师也有提到这些——开始的时候是一对一的,引导他们反思自身的问题,和在婚姻中某些行为的成因,分析自己的作为。那的确是有效果的,到最后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莉莉觉得自己和詹姆的确心平气和了很多,而不是很轻易的都会为一点不顺心的小事对对方发火,他们坦然的交流了某些行为模式的问题,对一些基础模式达成了共识。 “看起来今天和咨询师聊得很好”,糖果很容易掉色,她们两个手指上和嘴唇上大概都沾上了一点,多卡斯唇色浅,看起来很明显,带着侵略性的一抹红。 “还好吧”,莉莉坐在喷泉边,她不太想和多卡斯聊这些。或者说,她不太喜欢和玛丽以外的人聊自己的私人生活,没有经历过的人总是不会懂的,所有的朋友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但是,并不能聊这个。 她的确觉得和詹姆生活在一起有一种窒息的疲惫,但是在和婚姻咨询师的谈话中他们都发现自己是希望对方高兴快乐的,或许还是完成了生育和将孩子养大成人的天职之后,突然就不知道怎么相处了。多卡斯做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她把她带到了脱衣舞俱乐部,这或许是莉莉第一次这么强烈的直面自己的欲望,她知道自己喜欢詹姆和他背后世界里的一切,和平安宁的家庭环境,忠诚热情的丈夫,结实有力的□□,但是很少想到她是不是真得喜欢和詹姆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 “小天狼星和詹姆去哪里了?”莉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多卡斯咬着甘草糖笑,“录像带厅吧,要么是西部片,要么是□□片,《荒野大镖客》《豪勇七蛟龙》《夺宝奇兵》《美国往事》——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间段去看三级片”。 “像小孩子一样”,快四十岁了还是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不觉得我们今晚的娱乐活动很正常”,多卡斯靠在喷泉围栏上,朝她笑。 莉莉忽然有些开朗起来,生活好像就是这样的,充满了各种各样无解的冲突,与其一定要把它磨平成自己期望的模样,还不如接受它的存在。詹姆很好,她想,除了他以外,很少有人能接受一个工作那么繁忙的妻子,和只生育一个孩子的家庭,他在退役后几乎是在全力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多卡斯大概发现了她的转变,她在拿纸巾擦拭手上和嘴上甘草糖留下的颜色,给她也递了一张。“我们是不是还要留心身上不属于自己的香水味”,莉莉难得开了个玩笑。 “啊”,多卡斯揉了揉头发,“那就早点回去吧,还来得及洗个澡”,她们两个莫名其妙笑得很厉害,大概是因为共享了某个秘密。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添加修改章节的缘故,二合一了 第46章 郎心似铁 ========================= 多卡斯今天回家的时候没说什么,只抱着小天狼星的腰,脸贴在他背上——他不是肌肉强健块垒分明的人,大部分情况下只是在执行任务中锻炼,但还好,四十多岁了,还是瘦得很,肩宽,腰不是特别细,看起来比例很匀称协调,有一种流动的美。维嘉去霍格沃茨了,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小天狼星低声问她,“晚上要不出去吃吧?”这是不想做饭。 “好啊”,她在他背上靠了一会儿,“你想吃什么?” 他看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海鲜调味饭?” 多卡斯把他的腰抱得紧了点,“我给你做吧”,她今天碰到了点事情,正好在做饭的时候想一想,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闻到油烟味就犯恶心,都是小天狼星做饭,他也就这样一直干下去了,她偶尔接手的时候基本都是出于兴趣。 “你这是”,他操纵着飞天摩托轻快地滑进了海德公园的树丛里,等多卡斯跳下来,然后用缩小咒把它塞到了兜里,“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不算吧”,多卡斯发现自己真得会被某些奇怪的事情影响心情,“我今天去魔法部开会了”,替格林威治天文台去报之前买入一套十二件仪器合计两百加隆的账,“见到了一个人,被拉着说了好多话”,一半是发票贴得方法不对,填写表格的字体问题,还有应该事先提供的证明不够,格林威治天文台挂靠在魔法事故灾害司,但同时和神秘事务司行星室有联系,账目十分复杂。 “肯定是关于我的——但我知道你从来不信那些”,小天狼星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下巴下面,他们现在牵着手穿过树丛,走到铺满碎石的主干道上,准备回诺丁山家里去。 “她姓普威特”,多卡斯叹口气,“柳克丽霞和伊格内修斯的女儿”。 “她是谁”,小天狼星皱着眉头看她,烟灰色的眼睛里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像样。多卡斯伸手到他腰上,拧了他一把——“好了好了我错了”,他看起来早就习惯了被她这样上下其手,“结婚二十几年了,你还在意这个啊”。“ “觉得好玩罢了”,多卡斯把手放回外套兜里,小天狼星伸手来揽她腰,“我听了点陈年往事,就来问问你,真相是不是和我猜的一样”。 -- 第135页 “我懒得回忆小时候的事”,他回答她,“你跟我说说你觉得真相是什么”。 “是啊,帮你编借口”,多卡斯顺势靠在他身上,两个人贴在一起。 “我说就是了”,他显然被她搞得很无奈,“但是晚上我要开酒”。 “成交”,多卡斯把手揣在兜里。 多卡斯从来都是看心情做饭,一边整理一边想事情,随心所欲的加调料,也不难吃。她给他倒了半杯干白,就去开虾线,给鸡肉、青豆焯水,西红柿、青椒、彩椒、珍珠葱切丁去了,小天狼星看她系着围裙忙忙碌碌,也知道不去打搅她。等她把红辣椒粉和藏红花加进锅里翻炒,往米饭里倒了高汤、白葡萄酒、黑胡椒和海盐调味,需要等它焖烧一刻钟,才有空过来和他说话。 “多卡斯,你为什么要叫多卡斯啊”,他突然想到。 “我出生那天是圣人多加的主保日”,她工作了一天也难免有点疲惫,在厨房抽屉里抽了一张白底红点子的手帕把鬈发束了起来,调了计时器,变了张高脚凳坐在他对面。 小天狼星把杯子推过去,她看了他一眼,把装着淡黄色透明酒液的高脚杯推回来,把头埋在臂弯里,“不喝,我睡一会儿”,到时候时间到了计时器会响——但是他用了无声咒,让她一个人睡过去了,他加了青豆和葫芦瓜丁,再焖了一段时间,饭粒膨胀的时候,放进蛤蜊、虾和鱼肉,等到可以连锅端到桌子上的时候,才把她叫起来。 显然这是一个等待夸奖的态度,她贴了他一下,算是完成了任务。 “关于你想要知道的那个事情”,他扶着她脑后的鬈发,不太习惯得扒拉一下那个手帕,“就,我们小时候认识,我母亲可能有点想法,她又要和我们一起玩,又不经玩,不和她玩了就哭”,这样搞了两三次他就觉得没意思了,敷衍那个小姐罢了,或许雷古勒斯还有兴趣和她玩——所以小天狼星搞了个大的恶作剧,在她长裙子底下放了只青蛙,可能那只青蛙一直向上爬到了她大腿上,结果是柳克丽霞再也不带这个长一岁的表姐上门。 她在他胸前趴了一会儿,可能在掂量他讲话的真实性,小天狼星感到帮助小狗骗她时候的焦虑,他不安得扒她的卷发,好奇那个普威特家的表姐到底告诉了她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维嘉去霍格沃茨的第一个月,他们二十年来第一次迎来家里没有孩子的声音事,像二十年前一样两个人独处着。他顺便还想到了三四年前哈利毕业从波特家搬走后莉莉和詹姆做了一次婚姻咨询这件事,小天狼星打了个冷战,他决定转移一下她注意力。“你四年级的时候,在魁地奇训练场上,那个蒲绒绒,是我放进去的”,那是早春,训练间歇多卡斯抱着枕头躺在看台上睡得很香,他莫名其妙的不爽,就在她脸上放了一个蒲绒绒,然后就钻进她鼻孔里把她搞醒了,她也没有很生气,打完喷嚏跟那个小动物玩了一会儿,还顺手把它放了继续训练去了。 “哦,那个还挺好玩的”,她还趴在他胸前,看起来现在才有睡醒的感觉,大概去魔法部开会还被人拉着滔滔不绝真得很累,“我不想问了——本来我就没觉得她说了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吃完饭我想早点休息”。 “累到啦”,他下巴蹭着她鬓角,那看起来还好。 “嗯呐”,她抓着他腰,“今天碗你来洗吧——本来该是我来的”。 他还是哄着她喝了一点酒,她兴致不高,吃东西的时候也不是很开心,小天狼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按时叫醒她惹到她了,但或者这就是很日常的一天,只是她去和魔法部的官员们吵了一天的架,所以看起来格外累。 她吃完就去洗了澡,大概要提早眯一会儿,小天狼星在楼下干自己的事,他洗了碗,躺在安乐椅上玩了一会儿游戏机,整理了自己的摩托车杂志,差不多时间了就去睡觉——比平时早半个小时——多卡斯穿着睡裙,拧了台灯歪着头在看某本麻瓜戏剧杂志,他躺倒床上的时候乖乖滚到他怀里,他就知道她今天只是格外累,现在稍微休息过来了一点。 “所以我表姐是不是欺负你了”,他问她,他是真的没想到怎么会有这种,二十年没见一出来就恶心人的,烦人亲戚,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柳克丽霞姑妈,她在十年前过世的时候他甚至没去参加她葬礼。 “还行吧”,她窝在他胸口,“她就是讨厌你——或许,恨你”,拽一缕他长发到胸前,“梅林,还好我没有改姓”,她还是在用梅多斯这个姓,并看起来准备一直用下去,他不反对,反正他也不觉得姓布莱克有什么好的。 “小羊”,他埋头在她鬈发里,“我做错什么要跟我讲的。” “累了”,她在他身上舒展身体,看起来睡了两个小时让她舒服了一点,“睡觉吧,其实真得没发生什么,双方的观点我都能理解,但是我偏心你一点,当然觉得你做得没错,她很讨厌,斯莱特林,没意思。” “你也发表学院歧视言论了?”他放心了,伸手逗她。 “所以让我抱着睡一会儿”,她在他胸口找了个位置,抱着他胳膊,“困死了”。 “睡吧睡吧”,他蹭了蹭她鬈发。 多卡斯第二天起得很早,在厨房做法式吐司,顺手给小天狼星煎了边缘焦脆的培根,倒了咖啡,他套着宽松的乳白色缆绳绞花毛衣,穿着牛仔裤,看起来很愉快地嗅闻着鲜奶蛋液的味道,坐在餐桌上等她弄完。她她恢复过来了,心情很不错——小天狼星,胳膊被她抱了一整晚,大概也是年纪大了,早上对着镜子刮胡子的时候在某些角度嘶了好几声,她在边上梳头发,看他这个样子很好玩。 -- 第136页 “我睡着了你就抽走呗”,到这个年纪了他们还像以前那样黏,睡得很好,一个礼拜总有一两次的。 小天狼星垂着眉毛抬烟灰色眼睛看她,大概在暗示他不敢这么做,怕弄醒她。 “说起来,还是有些事情挺好玩的”,多卡斯把煎锅丢进水槽,“我居然开始觉得你是可以依赖的了”。 “我以为从巫师战争起我就是可以依赖的了”,小天狼星皱着眉头。 “啊不是的”,多卡斯把吐司倒进盘子里,取了自己那一份,用刀切成小块,把鹅黄色羊毛套裙外面的围裙抽掉,“我会把个人生活中,那么琐碎的烦心事跟你说了——显然我也不太在意那些,但是”,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揉着眉毛,“以前我都习惯自己处理的”。 “你看起来不知道自己帮我解决了多少问题?”小天狼星在拿叉子卷培根,挑了挑眉毛。 “我帮你解决那些琐碎的问题,难道不是你爱我的原因?”多卡斯在往装了半杯气泡水的杯子里掺浓缩橙汁,“我从不让你烦心的”,她算是看透他了,小天狼星忙起自己的事情来就是天昏地暗的,真到了和食死徒有联系的大案子,一个礼拜不着家的也有。或者就是喜欢一个人呆着或者和劫道者朋友们出去玩,这种时候她不但要看好小狗还要管好维嘉。但都是值得的,两个小孩几乎算是他一个人拉扯大的,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家里还是默认他做饭。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你终于承认我爱你了?”小天狼星支着下巴看多卡斯。 “啊,如果是那种的话”,多卡斯抓了抓自己的鬈发,她的头发也不是一直都梳得那么整齐,但她也很少主动在白天把它揉乱,“那么我想一直是的吧,不过这和现在这种不太一样,和你谈这个好奇怪”,她得承认他们两个从头到尾,从在学校草坪上的亲吻开始算,也有二十五年了,他好起来的时候是真的真好,不管不顾起来也没人能拦得住。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可以谈的”,那是他们在分享各自的癖好的时候说过的话,这太糟糕了,但放在这里也合适,这是个周末的早晨,好像也适合聊这个。 “可是我不习惯你以这种方式爱我”,多卡斯抿了一口橙汁苏打水,“这么做我总觉得你亏了——我的意思是,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接受以这种方式付出”,她的情绪问题其实用不着他也能很好对付过去,而他们之前二十七八年的权力关系一向是,他有问题,她来解决,而他以那种形式的爱与关注作为报酬,他是美人,她不亏。 “这有什么亏不亏的”,他把吐司咬得脆响。 “跟你讲这个我真是白痴”,多卡斯埋头拿叉子戳面包,“我决定换一种方法表述——你太好啦,准备什么时候不要我啊”。 小天狼星在她面前大笑起来,像很多年前一样温暖明亮,他一直是这样灼烫地燃烧着的人,“原来还有这样的附加效果吗”,他叼着啃了一半的吐司盯着她看,“我也需要你啊,怎么会不要你”。多卡斯也开始笑了,那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么轻易得被他哄开心。她伸手去握小天狼星放在桌子上的手,他会意的回握,她一枚枚的捏他指节,他在她手掌心里画圈圈,太阳从连接露台的大飘窗照进来,金色的结婚指环有着轻微的反光,两个人都玩得很开心,还顺便猜拳决定了谁去洗碗。 “周末诶”,多卡斯靠在冰箱上看小天狼星指挥水龙头和刷子,“要不要出去玩”。 “你跟我去骑摩托车兜风好不好”,小天狼星显然在逗她,然后马上转了口风,“我们可以骑到邱园门口”,他们一家都是资深邱园之友,小天狼星就在那里求的婚。 “好啊”,多卡斯想了想,“不反对”,本质就是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两个人消磨时间,二十二三年前都是这样过过来的,二十二三年后总也是一样的。 ==================== # 第三卷:(AU)一千零一夜 ==================== 第47章 量子力学与小提琴 ================================= 这个故事发生在1927年的10月,第五次索维尔大会开到第二天,德布罗意报告了《量子的新动力学》,认为电子在观测之前,也是以波粒二象存在的,而观测时只看到其中一面;这遭到了泡利的强烈反对,因为在哥本哈根学派看来,在观测之前,电子无所谓是波是粒,它什么都不是,只由观测方法决定它以何面目出现。 小天狼星·布莱克坐在台下,看着玻恩和海森堡助阵泡利,觉得相当无聊。德布罗意是他在索邦的同学,朗之万是他们共同的博士导师,至少以一个博士候选人的水平,他不觉得这位学长的理论有什么问题,也像他一样,频频转向爱因斯坦,冀求可以获得帮助。 但是这位创立广义相对论的伟人没有答话,小天狼星只能沮丧地看着德布罗意宣布放弃观点,重新做回自己身边。 “我准备出去透透气”,小天狼星低声向师兄说。 “去吧”,德布罗意知道自己这位师弟并不太安分,他足够才华横溢,那也就会有着随之而来的恃才傲物。 索维尔会议由实业家欧内斯特·索尔维创立,从1911年开始,每隔三年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召开。这里分为上城和下城,大部分人都使用法语,小天狼星沿着道路缓慢踱步而行,逐渐从路易十六式建筑风格的王宫和皇家广场走到了市中心的大广场,周围屹立着许多中世纪的哥特式建筑,包括市政厅在内,遍布着刺向云霄的尖塔和肋拱。 -- 第137页 令他的脚步停驻的是街头艺人的提琴声——门德尔松的《e小调协奏曲》,或许因为没有钢伴又在露天广场的原因,还是有一些瑕疵,但是能够感觉到感觉到丰富的色彩和饱满的情感。这是一首太过于为人所知的曲子,也很容易被演绎得流于表面,但是她的揉弦和弓法都非常好,如果让小天狼星自己来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这些,从深棕色的琴箱里汩汩流出的音色甜蜜而忧伤,像美酒。 乐手带着钟形无檐帽,拉得很低,只能看见短短一截栗色头发露在外面,能看得见侧脸线条流丽。她穿着像女校学生一般的黑色呢绒低腰裙子,有白色的领子,今天天气很冷,套在一件宽大的羊羔毛的麂皮外套和一双老旧的平底靴子里面,米色羊毛袜子——很暖和,但是一点都不时髦,看起来就像是走了很远的路还,把全副身家花在琴上的小提琴手。 她的面前摆着打开的琴盒,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硬币和纸钞,小天狼星放了一张法郎进去,保证是其中最大面额的一张,希望足够支付她三四天的旅馆和食宿,他觉得她的演奏值得这么多。 一天的会议结束后,小天狼星和同门詹姆·波特决定去商业繁华的下城区吃晚饭。虽然同样出手阔绰,吃穿不愁,身为独生子的詹姆是因为父亲发明了一项关于某种染料的专利配方,在卖掉公司获得了一大笔财富后安享晚年,而小天狼星则不得不面临可能需要继承某个魏玛共和国钢铁托拉斯的难题——所以为了继续在索邦的学业,他离家出走了。 在詹姆喝着蒸馏麦芽烧酒热尼耶弗尔,向小天狼星倾诉着自己对巴黎高师的某个叫莉莉·伊万斯的女孩子求而不得的爱情的时候,他发现了那个乐手也在这间餐馆里。 她还带着那顶黑色的无檐帽,边上插着一根黑底泛绿的渡鸦羽毛,面前摆着布拉邦式的野鸡和越橘,坐在吧台旁边的小桌子上,在拿纸巾拭嘴上掉色的口红,好奇得看着身边摆着的留声机。她显然听得懂法语,但还是和侍者似乎通过书写在沟通,而不发一言——她是个哑巴吗? 但看她的表现,至少她不常来这里,留声机现在几乎成了这种中等餐馆的标配,不用花费额外的金钱去邀请乐手,也足够时髦。 小天狼星产生了轻微的怜悯,才华横溢的,失去声音的贫穷乐手,靠街头卖艺生活,依靠好心人的大额施舍才能偶尔来这种地方吃一顿饭。 他叫来侍者,替她付了饭钱。 第三天的时候,上午海森堡、玻恩发布了量子论联合声明,包括:数学体系、物理解释、不确定性原理、量子力学的应用,骄傲地宣布:“量子论已经搞定了,它相当完整,它在物理上、数学上的基本假设,都用不着再作任何修改了!” 小天狼星看到了爱因斯坦脸上轻微的笑意。 下午。薛定谔发布波动力学声明,给出了回归经典的观点,虽然他引入的是抽象的多维空间,但是证据还是电子云图——连德布罗意在私下都向小天狼星表达了对薛定谔轻微的不赞同,又是一场哥本哈根派的围攻,爱因斯坦还是没有说话。 小天狼星决定去昨天那个地方碰碰运气。 那个乐手还在,她还在拉门德尔松,还是昨天那首曲子,好像什么都没变,而小天狼星决定约她吃晚饭。 他们点了弗兰德斯式的芦笋,阿登高地产的梅酱兔肉,蛋奶烘饼,小天狼星问话,她偶尔在随身带的本子上写下零星的回答——“母语是德语”“父亲是乐团乐师,在家里教的”“在这里只是暂居,一个人”“没有去过附近的滑铁卢战场”——小天狼星没有进一步问下去,他不想显得太过冒昧而轻浮,但他说得很开心,看起来乐手也是离开家太久的人,很乐意听他讲德语。他能够感觉到她某些时候的游移和抗拒,也清楚自己的魅力,他既不想拿对拉丁区女招待们有效的那一套来对付她,也知道如果这么做了,她会立即站起来走人。 吃完饭以后他们在施凯尔特河边走了走,这个时候已经是深秋,金黄的树叶踩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孩子气的短脸缩在麂皮大衣的羊羔毛衣领里,在短短一顿饭的时间,她已经知道他是索邦的学生,比她大三岁,物理学博士候选人,小天狼星在某个低头的瞬间,突然发现她的眼睛是浅琥珀色的,上等苏玳贵腐酒的颜色。 他们在桥头道别,各自回去,小天狼星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问她的名字。 第四天,法国科学院举办纪念菲涅尔逝世一百周年纪念活动,索尔维会议休会一天半,爱因斯坦、玻尔等20人去巴黎向菲涅尔致敬,小天狼星不得不随着老师和前辈们离开布鲁塞尔一段时间,他在路过广场的时候看到女乐手在调弦,但只来得及简单的互相点头示意。 第五天下午,索尔维会议复会。 洛伦兹点名玻尔发言。玻尔强调了哥本哈根观点:在观测之前,没有什么“客观现实性”。所谓客观现实性,不能独立于观测者。爱因斯坦上台,提出了单孔衍射实验模型和“波函数坍缩”问题,对哥本哈根学派提出了质疑,玻尔和爱因斯坦开始讨论和争辩,小天狼星和德布罗意挺直了腰背,开始聚精会神。 讨论相当精彩,他们留到了很晚,向平时难得一见的前辈学者们讨论和提出问题,小天狼星在结束后跑到了大广场,女乐手已经不在那里了。 -- 第138页 他没有她的任何地址和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只知道有那么个人在他生命中过去了,才华横溢,贫穷身体残缺没有阻止她情感上的丰沛和有趣。他猜她可能是个奥地利人,出生在维也纳,父亲就在当地的交响乐团工作,在七年前那场可怕的战争中去世,由于整个少年时代在战争中度过,也因此没有结婚,甚至可能就是因为战争中的毒气和炮弹失去了声音,流落他乡,靠音乐养活自己。 回到巴黎之后他去了普莱耶音乐厅,巴黎管弦交响乐团的演奏精妙绝伦,也是门德尔松,《意大利交响曲》之后就是搭配了管弦乐队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他发现自己那么喜欢在意的似乎不是音乐。 但是他在索邦文学院图书馆见到了那个女乐手。 或许是某个意外,就像德布罗意的第一个学位是在文学院拿的,他开始的时候学习的是历史,后来因为参加了第一次索维尔会议,兴趣才转向了理论物理。为了迫害师兄,小天狼星准备去查找一番德布罗意的学位论文,如果当着他的面读出来,大概会很有趣。 很难说世界上会有两个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但是打扮风格也如此相似的,小天狼星想或许是没有的。她还是带着那顶黑色的无檐帽,插着渡鸦的尾羽,浅琥珀色眼睛明亮。或许是因为春天到来的缘故,脱掉了那件羊羔毛的麂皮外套,换了一件低腰的灰色背心裙,柔软宽松的米白色亚麻料子衬衫,丝袜,栗色的鹿皮短靴,看起来像卖掉了自己心爱的小提琴来上学。 她抱着巨大的一本大部头,如果小天狼星没有看错,名字应该是《中国音韵学研究》,作者是一个陌生的瑞典名字,上面还有一本薄薄的《摩尼教流行中国考》。 和图书管理员登记的时候,她用得是标准的法语,吐字清晰,没有什么德国口音,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多卡斯·梅多斯,前年就开始跟着伯希和教授学习历史语言学了。 事实上小天狼星忘掉了来文学院图书馆的目的,好奇心折磨着他,让他跟着这个栗色短发的女孩子走出了图书馆,站在中庭的时候,她好像发现了他,停下来,转头,“小天狼星·布莱克?” 那么,显然他没有认错人——她就是女乐手,女乐手就是她。 被愚弄的愤怒和某种好笑的情绪在他胸中升起,而他显然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她从来没说过她不会说话,门德尔松也都是她自己拉的,饭钱和施舍也都是处于他自己的意愿付的,落魄的女乐手形象完全出自小天狼星自己的推理和猜测。 她轻微地皱着眉头,浅琥珀色的眼睛还是像四个月前那样明亮,那是小天狼星可以感知到其中狡黠的情绪,“我在车站被偷了——教授让我去莱顿交一份重要的材料,那几天只是累得不想讲话”,莱顿大学,在阿姆斯特丹。 小天狼星手揣在口袋里,靠在中庭回廊的柱子上,“好吧,那梅多斯小姐,请问您是否愿意晚上和我吃饭?” 【恶作剧完毕】 【摸一个番外】 诺丁山的布莱克家。 小天狼星靠在扶手椅上,“这个故事很不错——所以结局会是什么?” 多卡斯看了他一眼,“那个世界的多卡斯在1931年的巴黎死于难产,1938年,小天狼星在里昂码头送别詹姆后加入了法国游击队,在二战胜利前夕被枪毙,波特夫妇后来参加了美国的橡树岭计划。” 小天狼星摸了摸下巴,“其实还可以”。 多卡斯把放在大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所以你为什么会想到拿物理学家和小提琴手编故事?” 小天狼星笑嘻嘻的,“因为感觉会很可爱。” 多卡斯叹了口气,“量子物理学家和小提琴……” “怎么了”,小天狼星的灰眼睛里倒映着壁炉的火光。 “就”,多卡斯做了个手势,“他们都挺喜欢小提琴——但也喜欢换发生关系的对象啊。” 第48章 不要和同行谈恋爱 ================================= 最近四川火锅在伦敦风行,多卡斯·梅多斯下班了就被赫克托·斯卡曼德拖去吃饭——她看了看身上轻飘飘的白底红水玉点子荷叶边雪纺连衣裙,最终还是决定舍裙子陪君子。 赫克托刚从埃及回来,他们刚清理出来赫里奥波利斯边上一块巨大的居民区,分出了厕所、居住区、铸造工坊、雪花石加工区、公共厨房之类的地方,他在往翻滚的红油里下牛肉片的时候就在谈论这个。 他们两个大二暑假的时候认识的,起因是参加剑桥办在阿玛尔纳考古工地里的暑校,一起挖了两个月的土,结成了坚不可破的革命友谊。赫克托谈了个比他还狂热的女朋友从此立志献身埃及考古学,多卡斯在工地流了半个月的鼻血,从入学前《安东尼与克里奥佩特拉》上头决定转向古代晚期,考古工地还是不适合她这样脆皮的人。 “所以,没有新出写本、泥板、印章之类的东西吗?”赫里奥波里斯是古代埃及除孟菲斯和底比斯之外最重要的城市,下埃及十三诺姆的首府,太阳神拉的庙宇居古埃及第二,仅次于底比斯的阿蒙神庙。早在古王国时期的第五王朝,拉神成为全国崇拜对象。 “想多了”,赫克托瞟她一眼,长期在日晒下工作让他的皮肤变成一种红铜色,“储藏区倒是挖到一个——但是都是植物种子之类的,你肯定不敢兴趣。” -- 第139页 “好吧”,多卡斯决定心无旁骛得开始跟他争抢在锅里翻滚的毛肚,她母亲是意大利人,显然对下水内脏类的菜肴毫无隔阂,至于赫克托——考古队的人如果再那么讲究大概根本在工地呆不了一个礼拜。 “你最近在干什么?” 赫克托吃掉一盘肉,才有空关心她的心理状态,他看起来至少瘦了十斤,据说是和著名的尼罗河腹泻有关。 “老样子”,多卡斯手里的漏勺没停,往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捞了整整五片羊肉,才有空放下来跟他回话,“整理翻译馆里那堆新发现的科普特语写本,注释,然后试着写一两篇文章”,她在一家以丰富的写本收藏蜚声海内外的科研机构找到了博士后的位置,和本地的教授合作,还是延续博士论文的课题。 科普特语,是古埃及语言发展的最末阶段,人们开始借鉴希腊字母,创造出科普特字母,基本是完全从希腊字母派生出来的书写系统,外带有着世俗体埃及文起源的一些字母。大约在公元3世纪,出现大量用科普特语誊抄的希腊文献,尤其是基督教经文。 “怎么”,金色短发的男人跟她挑眉,“你家那位没有帮你吗? ” “滚滚滚”,多卡斯觉得自己的不幸很可能和那位也有相当大的关系,“他刚刚毙掉了我的一个想法——我认为是文本中出现的一个重要的新概念,然后他找出了古希腊语和拜占庭希腊语中的十几个例子跟我证明,那其实只是一个讹误。” “啧”,赫克托夹完了最后一片牛肉,\跟同行谈恋爱就会变得不幸——更何况你们还结婚了。” “谢谢你提醒我这一点”,多卡斯再观察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那个黄金指环,苍天可鉴她当年对小天狼星·布莱克本人真得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一个法律系放弃毕业后唾手可得优厚的薪酬跨专业跑到了他们SOAS读古典学已经很离谱了。 但是这人居然古希腊语比他们这帮学了四年的人还好就更离谱。 更不用说他还掌握了六种学术语言再加上四种工作语言。 赫克托那个时候一边在宿舍公共厨房和多卡斯吃披萨一边抱怨,“还好少爷不想下地,不然我们的活他估计也能干。”多卡斯那个时候宽慰的拍拍老友的肩,觉得自己就开开心心的埋头做自己的科普特语文献就很快乐了,语言么少会一点也没关系,至少她拉丁语和古希腊语也不错,德语法语意大利语文献也能看。 结果因为读书会的时候,实在难以忍受某些他关于古代晚期历史的奇谭谬论跟他抬杠,不知怎么的就入了他老人家法眼,杠了一学期把自己杠成女朋友了。 多卡斯得承认她本人色心有余色胆不足,小天狼星是风度翩翩,英俊逼人,但美人也不一定要搞到手,谈恋爱还是找能一起过日子的好。 况且女生中也一直传言他要么跟搞《埃涅阿斯纪》的那个詹姆·波特有一腿(后来他开始狂热追求做科学史读牛顿莱布尼茨手稿的莉莉·伊万斯了,谣言不攻自破),要么就跟搞古代斯拉夫文学的莱姆斯·卢平有一腿,他们在餐厅讨论起巴尔干历史热火朝天的能让所有人都侧目。 然后等她和他都博士第二年的时候,小天狼星求婚了。 然后她漫长的不幸就开始了,他们开始成为了对方论文的第一位读者。 结果是她痛批小天狼星对于亚里士多德法学观与查士丁尼法典在拜占庭时代分别的实践模型在实际实施中的不可靠之处,小天狼星反驳她是否真的了解基础法学理论——而当时的基层文法吏是否会像她一样无知。 小天狼星对她提出的科普特语中的语音变化举出可以证否的范例,她反击小天狼星是否真的了解当时希腊化埃及人的日常生活和内心世界,不能使用遥远的语言学范例来反驳本土存在的文本和实在的经验。 好处是至少他们的文章在编辑那里都过得很快。 他们这么互怼还是没有分手其实是因为曾经很大的吵过一次。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二年级博士候选人多卡斯·梅多斯在床上醒来,甜蜜的睡意还残留在她的脸上,高支棉的床单在手下被抓得沙沙作响,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和一点点本人身上呛鼻的松木香气。昨天她的男朋友小天狼星·布莱克留宿,他们睡得很好,像以往那样给她擦干净了,抱在怀里一起睡着的,他们保持这样的稳定关系两年半了,相处融洽,看起来接下来也就要这样过下去了。 然后她就看见小天狼星端着她的mac,在转椅上转过来,把笔记本电脑的电子屏怼在她面前——“这里似乎有点不对?” 那是她的电脑,文档才写了一半,刚把各类需要的写本材料按年代和种类做成表格,而他指着的就是其中一处,多卡斯条件反射般得警觉起来——“你动我东西干嘛?” “你看啊”,小天狼星那个时候才刚开始留长发,他把到肩膀的黑头发撩到耳后,端着电脑和转椅挪到床边怼到她眼前,“这个文本有多处的不连贯性和讹误,这里、这里、这里,是不是伪造的手稿啊?” 多卡斯眯着眼睛看那一段文档,得意啊,真得意,过分英俊的小天狼星,才华横溢的小天狼星,古希腊语和希腊语方言比她不知道好到哪里去的小天狼星——就没看出来那一部分是中埃及语残留的语法结构吗?还是太过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当女朋友导师了? -- 第140页 “从我的位置上滚开”,多卡斯抱着被子坐起来,她还没穿衣服,鬈发乱糟糟的,可能身上还有他昨天晚上留下的指印,而小天狼星衣冠整齐,身上是须后水的味道,但这是他未经她同意翻她电脑,就着文档给她讲她写了一半的论文的理由吗? “但是你这里这里是有问题的,你写错了”,小天狼星把嘴唇抿紧,他上唇削薄,下唇稍厚,这是他大部分时候显得高傲而不耐烦的原因。 “谁允许你动我东西”,她盯着他烟灰色的眼睛,把眉头皱紧。 “起床气这么大,谁喜欢动你东西啊”,他显然也被她惹火了,把mac合上,丢在她床尾,大概准备站起来或者认真吵架。 “你滚”,多卡斯的态度很冷静,“从我的公寓里滚”。他们当然经常互相把电脑递给对方,示意看屏幕上论文的初稿或者写本或者碑铭,然后互喷对方的逻辑和结论,她也没设密码,但显然并不包括早起被自己写了一半的论文怼脸,他的控制欲和支配欲这时候有点过头了。 小天狼星滚了。 事实上他那天只是醒的稍微早了点,还记得把多卡斯挂在他腰上的手臂塞回被子里,去刷了牙洗了脸刮了胡子,坐在书桌边的转椅上等她醒,顺手把她桌上笔记本电脑的锁屏解了,然后觉得那段有点问题。他当然不否认他私下觉得多卡斯的论文研究的东西似乎毫无价值,但是多卡斯在床上拿枕头摁他脸说他罗马帝国沙文主义的时候也不少,学术终究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们的专业方向也不那么重合,在生活上更合得来。 事实上他认真考虑了某些问题,觉得为了避免这样的窘境再发生,有必要采取某些措施。 “那个,我去买了戒指”,他把她拉到学校附近僻静的小公园里,四月末的蔷薇花已经开得很好了,粉白嫣红,在带刺的藤蔓中显得生机勃勃,边上这从是酒红色的,半人多高,早开的已经落了一地的花瓣,“我也不知道怎么道歉好了”。小天狼星觉得自己没错,但是知道这么做真得惹到多卡斯了,以后不这么干就是了。 他把黑天鹅绒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那枚漂亮的澳宝戒指,和詹姆在玛莎百货闲逛的时候看到的,动了一点舅舅给的那笔黄金,他也不大在意,他低头看多卡斯浅琥珀色眼睛,吸一口气,“我把自己赔给你行不——我就是没办法了”。 “所以你不跪吗?”栗子色鬈发的女孩子看着他,抿紧嘴唇。 “你同意啦?”小天狼星试探性得看她,他还记得她一个礼拜前发得那场大火,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没有异议”,她看起来还是很不高兴,但小天狼星已经抱住她开始摁压她嘴唇了,这显然有效得把狂喜传达给了她,松开来的时候她看起来已经不太在意那件事了,在他怀里晃了晃左手无名指,让他给她戴上戒指。 现在小天狼星单膝跪下了,灰色的精纺羊毛裤腿压在草地上的花瓣上,他给她无名指上套上订婚戒指后吻了吻,“你愿意嫁给我吗?多卡斯”。 大概这才足够真正让她开心了,她把他拉起来,趴在他肩膀上,踩住他脚尖踮脚,小天狼星条件反射式得搂住她柔软的身体,耳廓能清楚得感知到她嘴唇的摩擦,有意无意的碰触和带着他耳膜振动的湿润气流,“我当然愿意,小天狼星”。 当然,这不能改变他们两个穷学生还是靠奖学金生活的现实,但也不至于潦倒到那个地步,只要博士期间不要小孩,他们在论文和会议之外总是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的。 第49章 埃舍尔的循环 ============================= 关于大脚板先生的身份,整个波特出版社的人都很好奇,他交稿很及时,成果也很稳定,在他们这一行的人当中极为罕见——除了慢以外他的工作无可挑剔,平均一天能出800个单词。严肃的苏联著作用这么一个滑稽的笔名翻译,似乎有点好笑,但是他的文笔很好,英文流畅而有力,俄国人拗口的长句被安排得妥妥帖帖,还已经用打字机打好了,白纸铅字,清晰可观。 负责他的编辑莱姆斯·卢平每次看到他的稿子都要松一大口气,他知道自己只用调整格式,安排版面,交付美工就行了。 大脚板先生的第一本译作是帕斯捷尔纳克的《日戈瓦医生》,紧接着就是索尔仁尼琴的《癌症楼》,正在着手的下一步是《古拉格群岛》……据说经理已经买下了索尔仁尼琴目前和接下来所有作品在英国的版权,都会交给他来译出。 在那次的庆祝酒会上莱姆斯见到了大脚板先生本人,他很高,削瘦,灰眼睛,黑色长直发,在每个人都穿正装的场合套着一件黑色机车夹克和黄靴子,银色拉链闪闪发光,但是大家都会因为他的英俊原谅他的。 事实上莱姆斯本人也有点蠢蠢欲动,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但大脚板先生显然不是,他几乎在整个晚上都在有意无意的向搭讪的男女展示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黄金指环。莱姆斯甚至觉得他在享受拒绝的行为,某种高傲而俯视的态度,一看就是从小到大习惯了被人献殷勤和搭讪,能分得出行为背后的善意和恶意。但是他还是,非常可爱,高傲甚至更像美而自知的人的常见的那种克制态度。 大脚板对经理弗立蒙德·波特倒是相当友好,他像对待父亲那样尊敬他,詹姆·波特站在他身边,他们简直像一对兄弟。 -- 第141页 詹姆陪着大脚板见到了他,他显然对他相当好奇,“你就是莱姆斯·卢平?我的编辑?” “是的”,莱姆斯局促不安的伸出手,大脚板先生倒是相当客气,他握了握他的手,相当干燥而有力,“合作愉快”,他眨了眨明亮的灰眼睛。 “合作愉快”,莱姆斯羞涩地咧嘴笑起来,这显然取悦到了大脚板先生,他拍了拍莱姆斯的肩,“一会儿再聊”。 这个一会儿过去了很久——直到莱姆斯开始和尼法朵拉·唐克斯约会,这时候苏联已经解体,柏林墙倒塌,索尔仁尼琴受邀返回莫斯科,而莱姆斯在酒吧遇见了染粉色头发的朵拉,她是一名拒绝二元性别划分的酷儿,他们相处非常愉悦——而在一次闲聊中他才知道原来朵拉是大脚板先生的侄女。 莱姆斯总在怀疑大脚板先生其实并不真正依靠翻译这一行吃饭,虽然出版社给他的待遇稳定而优渥,他只是,要找点事情做,但是又不想提笔写小说罢了。在翻完现有的索尔仁尼琴之后大脚板先生开始着手于普宁、屠格涅夫和契诃夫那些零零碎碎的书信、散文和短篇小说,那些对于旧日贵族世界娓娓道来的熟悉验证了莱姆斯关于大脚板先生身世了解到的传言。 他本姓布莱克,有名的医学世家,和詹姆·波特是医学院的同学。同样都是出身优渥,詹姆是为了追求某位高中同学,大脚板先生则是为家庭所。迫他并不喜欢学院的上课内容,沉迷法国和旧俄的小说,偶尔也自己动笔创作(后来那些本来就不多的东西都丢在了原来的家里,大脚板先生也不再动笔)。 最后终于在詹姆的帮助下在老波特先生手里得到了这份翻译者的工作,成功摆脱了家里人的期望和操控。 从跟朵拉约会起他才知道,扉页上雷打不动的“献给我亲爱的小羊”到底是谁。 事实上和小天狼星在一起生活非常有趣,他的工作有自己的逻辑,作息雷打不动——五点半起床,锻炼身体,然后做早饭,等妻子带着孩子离开后就开始工作,上午翻译作品,下午整理资料,看书。几乎是避世隐居的态度,只和有限的几个朋友来往,在晚上招待客人,大部分是老朋友和亲戚,其它时间都和他的俄文书生活在一起,除了遛狗、周末跟俱乐部的朋友骑摩托和去学校接孩子几乎不出门。 多卡斯好奇的问过他,“所以你呆在家里真的就可以吗?” “没意思”,小天狼星在沙发上伸展身体“你看他们一眼都知道想干什么”。 “所以你当初看到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她晃了晃杯子,把腿架到他大腿上,冰块在加了浓缩橙汁的气泡水杯子里装得叮当乱响,孩子哄睡了,他们在客厅里低声说话,他们生孩子以后就搬进了郊外三室一厅的联排公寓,窗外是梧桐树,挑高够高,并不狭窄压抑。 “这姑娘腿肯定好看,干嘛不露出来?”他给她按摩小腿,顺手转她脚踝。 多卡斯把杯子放到一边,在自己背后塞了个靠枕,看他玩,“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么讲的。” “是啊,你那时候和朋友说‘一看就是要无套,然后让对方去堕胎——说自己的职业是酒吧驻场乐手、演员或者平面模特,做一些临时性工作的人’”,小天狼星眯着眼睛半仰头看她,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养得柯基温驯得趴在脚边,那也是一只十多岁的老狗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你了”。 那个时候多卡斯二十五岁,最鲜妍明媚的年纪,在一个小型事务所工作,刚做完人生中的第二个项目,等待RIBA认证part3的结果。那个事务所开在一座废弃的维多利亚时期工厂里,红砖搭配钢结构,巨大的高窗,边上就是伦敦金融城有着光滑玻璃幕墙的高楼,特别格格不入。 就像里面大部分的人一样,才华横溢,精神不稳定,24小时都需要黑咖啡。 大三年的学姐安提戈涅是她师傅,从现场调研一路跟到落地施工——学姐做设计,她负责的大部分工作基本上是结构。做结构有点好,设计不出图她也无事可做,不用跟甲方沟通也不用天天熬夜画图,除了要忍受学姐在最后关头突发奇想的要改设计,或者因为设计的拖延不得不在死线前疯狂赶工外,大部分时间都优哉游哉,项目做完也有很长的时间休息。 但和事务所的人混久了,嘴损的一塌糊涂,虽然多卡斯不太擅长创作,但耳濡目染点评起来倒也是头头是道,更擅长打发不切实际的想法和创意。 那段时间川久保玲和山本耀司之类的设计师正火,推崇东方式的轮廓,解构衣服,结果就是整个整个建筑设计事务所的人都套着黑麻袋飘来飘去。多卡斯也不例外,渔夫帽,黑t恤,灰绿色的纸袋裤,再加上过肩的浓密栗色鬈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团墨迹。 那个时候她在和学姐喝咖啡,安提戈涅刚跟甲方汇报完回来,妆容精致,武装到指甲,然后就谈到事务所的男同事,多卡斯在玩头发,“他们看起来都精神不太稳定的样子”,全都是过度熬夜造成的黑眼圈,沉迷于“形式”“空间”“秩序”,神神叨叨得令人害怕。 “那隔壁的律师或者基金经理怎么样?青年才俊”,名表香水,西装笔挺,连头发都打理得丝缕分明,和他们这帮生活在旧厂房里的怪人完全不一样。 “算了吧”,多卡斯眨眨眼,“昨天他们还在说买沙拉的时候听到的新闻”,男人八卦起来可比女人厉害多了,“有两个律师助理被同事发现在隔间里乱搞,都是男的——至于基金经理,他们和女秘书在会议室里发生的故事不是,经典笑话”,他们也不是没有被邀请参加过甲方的酒会的。 -- 第142页 小天狼星就是那个时候推开咖啡店的门的,他去书店的路上顺手来买咖啡,顺便要份三明治当午饭。 他是能够轻易得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那种人,多卡斯那个时候靠在一本埃舍尔的画集上,封面就是那幅经典的版画《凹面与凸面》,可以轻易的逼疯所有的结构设计师。 “那么”,安提戈涅暗示性地微笑,多卡斯在她浅蓝色的眼睛里可以看见自己,短脸,鼻子纤细,眉毛浓密,“那种呢?” “算了吧”,然后是让小天狼星听见的暴言,结论是,“漂亮男人消受不起”。 “你是不是没有约会过——”安提戈涅开始大笑,“怎么对男人没一句好话的”。 “为什么要对同事和法律边缘的危险人士感兴趣”,多卡斯小声嘀咕,她老家在威尔特郡,这些伦敦的男人们在品德上或许还真得不如她那些关心气候、种子和土地少年伙伴们——只是她离开得太远了。但是她真得在进入高中以后就没有和人约会过了,穿宽大的男装,选修物理和数学高级课程的异类,到了进入大学才好一点,爱丁堡在苏格兰,北方寒冷得多,人们也更倾向于独来独往,建筑系本来就充斥着熬夜画图的怪人,她靠摸鱼也能糊弄过去,毕竟认真起来工作效率还是高的。 日子就这样慢吞吞的过下去,多卡斯忙完手头的项目,就收到了Part3的认证,终于可以获得architecture的头衔,邻居尤利西斯给多卡斯送了一条小狗,三个月大的柯基,他自己家的狗生得,多卡斯每次看到他带着狗妈妈出门都会逗很久,现在他要搬走,连小狗带笼子和附赠的狗粮罐头尿垫都拎进了多卡斯家。 她住市中心的老公寓,这片街区有贵价的花园别墅,也有她这样的人住得单间,好处是交通方便,房租便宜,坏处是年久失修,邻居参差不齐。这里离西区很近,喝醉酒回来的邻居和朋友把楼道木地板踩得咚咚响,或者在公寓里大开party,好在那段时间她基本呆在事务所里,也就无所谓。 尤利西斯就是因为有一段时间他每天出门遛狗的时候多卡斯才回来认识的。他是同性恋,每周带不同的男人回家,据说是搞舞台剧的,一头波浪黑发,五官深邃,西班牙口音,灰眼睛迷死人。两个人都没事干的时候就一起在公用厨房捣鼓吃得,他给她讲后台的八卦,吐槽遇见的男人,也是多卡斯关于漂亮男人刻板印象形成的原因。这一行最不缺用身体换资源的漂亮男孩漂亮姑娘,不愿意也能变成愿意,两三下被嚼干净汁水了就吐出来,自然有源源不断的新人送进来。 有狗的人生并不像多卡斯想象的那么快乐——一个青年建筑师的家自然要做到极简主义或者说家徒四壁,本来以为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可给狗破坏的了,尤利西斯还手把手带着柯基社会化训练学会定点排泄趴下握手坐下了,结果是她赶完图两点回到家洗漱完躺下,它五点半就上床舔她脸要溜。 怎么办呢,只能牵它出门。 毕竟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可给狗破坏了的意思,就是狗破坏了剩下的任何一件都要命。 结果是碰见了晨跑的小天狼星,黑色长发扎成马尾,步履轻盈,速干衫贴在身上,肩宽胸平,柯基昂首挺胸,迈着小碎步,他跑个来回短腿小狗一趟都还没溜到,多卡斯面如死灰,恍若梦游,心里把尤利西斯臭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后来多卡斯开始洗了脸出门——那个点泰晤士河边基本就他们两个,每天都碰到,小天狼星每天 看到多卡斯都笑,不说话。 多卡斯在泰晤士河边被狗溜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尤利西斯讲得八卦,最后决定他一定是那种,妈妈的好宝贝类型的男妓,因为喜爱每一个遇见的女人,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所以才会对每个女人都分外友善,床技超绝,可以在一天内同时和三个女人上床——或者三个男人。 在她终于在某天十点之前上床睡觉,第二天精神好到可以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停下来,摸狗的头,“它叫什么?” “达奇奥”,狗中威尼斯金发美少年。 “几岁了?”“四个月不到”,但已经很沉了,上楼梯还要抱。 “还是只小狗,男孩子女孩子?”“男的”。多卡斯已经在嫌弃他话多了,她遛完两圈,就可以带着回去继续补觉,睡醒了还可以和小狗一起玩一会儿,带出去吃早午餐,一个美好的周末就可以这样过去了。 ——“所以要不要喝杯咖啡?”“好的”。 所以其实就是喝咖啡,没干啥,要了豆子和班尼迪克蛋,两三块薯角,还有很好的咖啡,酸味带着日晒的香气,多卡斯捏着膝盖上小狗的脸,随便寒暄。 “建筑师吗?”“啊,对的”“所以就是t恤上的这个标识?工作服吗?” “是啊,事务所发的”,黑色的,右胸前有一个小小的不可能立方体,大学矢量和张量课程的封面,后来才知道教材的编者就是她事务所的创始人。多卡斯那个时候其实并不太喜欢埃舍尔,她那个时候崇拜得是乔托、布鲁内斯基和马萨乔,重新发明透视法,在平面上营造出巨大的空间感的人,毕业论文写得是阿尔贝蒂的《论绘画》。 “裤子也是吗?”他看起来非常好奇。“啊,其实是睡裤”,南亚风的纱笼,巨大的砖红色扎脚裤,一些原因是流行,另一些原因是印度麻材质相当舒适。 -- 第143页 小天狼星笑笑不说话了。 多卡斯心里想,啊,想他这样关注人穿着的男人,一定是同性恋。小狗还很小,乖巧的趴在她膝盖上,绒绒得短毛挠着她手心,小天狼星试图给它喂三明治里的鸡胸肉吃,结果被凶了,多卡斯心满意足得挠它下巴,觉得是一条好狗。 “所以,你是以写字为生的人吗?”多卡斯指了指小天狼星的右手,中指上沾了一点墨迹。 “是的”,小天狼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笑一下,“以翻译为生,不怎么创作”。 “我以为你会说自己的职业是,诗人什么的”,多卡斯心情好一点了,伸手指拨弄小狗腮边的绒毛,它似乎在她膝盖上趴累了,准备下去。 “创作很累”,小天狼星吃完了三明治,开始喝他的黑咖啡,“写诗需要的那些东西,在尘埃中搜集金屑,铸就蔷薇,并不是我有耐心做得事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匠人”。 “匠人?”多卡斯在手腕上绕小狗的牵绳,她的班尼迪克蛋上来了,撒着一两粒胡椒,下面衬着一小片伊比利亚火腿,切开来后,半凝固的黄色蛋液浸透吐司。 “那个东西本来就在那里”,小天狼星比划了一下,他有一双漂亮的灰眼睛,在晨光下虹膜有一圈彩虹色的晕,“我只是不断得,用不同的方法去描绘它,直到找到最合适的那个表达”。 “听起来不是很轻松的工作”,多卡斯把跑得远了的小狗拎回来一点,开始吃自己的东西。 “还可以”,小天狼星耸了耸肩,亨利领亚麻衬衫前襟有三四道细褶,不会太贴在身上,但看起来还是肩宽胸平,“我觉得远方的,过去的人,比我们现在的生活有趣得多。他们思考那些我们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我绝对不会愿意过他们那样的生活。” 多卡斯打了个哈欠,小天狼星在盯着她看,她坦然地支着下巴看他。 小天狼星和尤利西斯很像——都生得好,灰眼睛,高颧骨,眉眼间距很近,下巴刮的发青。但很明显可以窥见不太一样的地方,小天狼星上挑的眉毛眉尾下压,眼睛其实是带点下垂的,上唇薄下唇厚,有点钝感。一眼可见的区别则在头发,尤里的黑鬈发齐耳,小天狼星留着到肩胛的长直发,反正都像摇滚歌手,所谓社会边缘人群。 直到小狗不耐烦得叫起来,它开始咬绳子,看起来不想继续呆在这一小块以咖啡桌为圆心的地方了。 多卡斯叫侍者来结了账,小天狼星本来想一起付,被她拒绝了。 两个人慢悠悠牵着狗往回走,快到公寓街口的时候,多卡斯拉住了狗,“就到这里吧。” “也行”,他大概意识到她在想什么了,“我就在这附近——明天你还来吗?” “来的”,多卡斯点了头,等他走远,抱着小狗回了公寓。 “所以,你要去看电影吗?”小天狼星问多卡斯,达奇奥已经熟悉他了,现在正围着他腿打转,连牵绳都在他手里。 “什么电影”,多卡斯在喝酸奶,他们去了便利店,靠在门口的路灯柱上聊天。 “《铜山毛榉案》”,福尔摩斯探案系列,他和詹姆去看了一次,觉得很不错。 “可以啊”,多卡斯伸手压眉毛,“我想想啊——今天是周二”,六点半的街道上已经有稀稀落落得人群了,连留宿街头的醉汉看起来都有点要醒来活动的倾向。今年是撒切尔执政的第六年, 三年前她打赢了马岛战役,今年的上半年煤矿工人们持续一年的罢工也终于宣告失败,铁娘子首相将继续抛售大笔国有资产和国有企业,刺激经济的发展——这一切和小天狼星几乎没有关系,他只是呆在房子里,看报纸。 “明天下午两点以前我都有空”,她的工作可真是,小天狼星已经帮多卡斯溜过几次狗了,她每个月有那么几天特别忙的时候,就提早把达奇奥托他带回去,然后过两三天把它领回家。 “也行”,小天狼星看了看表,他也该回去了,“那就去看中午场”。 她看到他停在影院边亮闪闪的凯旋K140的时候的表情,相当有趣,但反正不是小天狼星期待的那种,她只是绕着金属和皮革的机械造物转了一圈,把拎着的两个纸袋递了他一个,里面是吞拿鱼 煎蛋三明治和苏打矿泉水,看起来是准备在影院解决午餐。 终于不是常见的砖红色印度麻扎脚裤和黑t恤了,无论是为了约会也好上班也好,柠檬黄色的燕尾领连衣裙和身上柠檬苔藓的淡香水味道很配,杏色的编织腰带很衬她浅琥珀色的眼睛——多卡斯的眼睛很好看,间距稍开,和长眉一起撑住了短脸,别人会说她侧面比正面好看,但小天狼星则持有不同意见。 杰瑞米·布赖特的福尔摩斯除了精彩有什么好说的呢? “所以,你赶得上上班吗?”小天狼星在结束以后问她,“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多卡斯把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里,“地铁就能到,还是挺方便的”。 小天狼星并不蠢,所以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他只是很疑惑,她看起来完全是把他当成朋友来相处,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某些暗示。但她又在揣摩观察他,某一种超出平常朋友关系的注释,一种相当尴尬的互动模式,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步骤出现了问题,只能站在原地,靠在摩托车上看着她的背影转过街口。 -- 第144页 九月的伦敦多雨而湿润,小天狼星去戈德里克山谷住了一个礼拜,回来的时候信箱里满满是被打湿的报纸。他早上还是原来那个时间醒来了,这里是现代主义风格的公寓,有着流线型的轮廓和各类几何装饰,悬铃木的绿色影子映在圆形的窗户上,窗台上黏着一堆打湿的叶子。 最后他还是决定冒着雨出门,泰晤士河涨水,濡到了距离历史最高水位很近的地方,看起来灰绿色的水流相当汹涌,连白色水鸟都歇在了桥洞下。 一路走到滑铁卢桥的时候,他就突然松了口气,多卡斯和达奇奥都穿着透明雨衣,她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像以前那样窘迫,蓬头散发,遛狗倒像是被狗溜,有一种天真的可爱。 小天狼星知道自己这么做这么想是因为什么,他根本不会对不感兴趣的人投去一瞥,更别说认为她可爱。 “所以,你回来了啊”,多卡斯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所以你雨天出门做什么?” “来看你?”雨突然下得很大,打在伞上造成巨大的噪音,地上像在冒白烟,小天狼星觉得水已经进了靴子,袜子全湿了,脚像踩在烂泥里。 “我有什么好看的啊?”多卡斯显然有点不好意思,把小狗的牵绳收紧了一点,把雨衣的帽子摘了,站在他伞下,伸手拨弄湿掉的鬈发。 “你说呢?”小天狼星贴近了一点,她已经不矮了,也不过是到他鼻尖,他附身摩挲了下她额头,贴近她耳朵,“回答我啊?” 多卡斯把雨衣帽子拉下来,把狗一牵,跑了。 她回公寓第一件事是给尤利西斯打电话——公寓的电话还是老式的拨号款,黄铜转圈转接总机,再由总机接到他公寓。这个点他显然还在睡觉,西班牙口音,讲话像在唱歌,“你干什么啊?我今天有人留宿”。 “尤里,如果你有一天突然发现我想睡你你怎么办?”多卡斯在手指上绕电话线。 “原来你想睡我啊”,多卡斯都能猜到他是怎么说话的,支着腿斜靠在墙上,削薄的嘴唇挑高,拇指暗示性的来回抚摸唇角,然后突然变调,“好啦——是谁想睡你啊,我的多尔切”。 多卡斯突然不知道怎么回话,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对电话另一边说,“你去睡觉吧,我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然后在尤利西斯不满地抱怨中挂掉了电话,她滑坐到电话桌边上的安乐椅上,伸手摸自己嘴角,还在笑。 小狗正在试着蹦到她膝盖上,她才意识到这么长时间连雨衣都还没给他脱。赶紧把狗从PVC里解救出来,抱到膝盖上,拿干布给它擦脚,达奇奥现在也是一只大狗了,在膝盖上相当有分量,她一只手可能都捞不动,多卡斯一边给小狗擦脚一边问它,“你说我要怎么回答小天狼星呢?” “汪”,短腿橙毛柯基摇了摇尾巴。 他们就像普通情侣那样,约会,吃饭,看电影,最好笑的事大概是研究带法,捏掉空气什么的,还要把握反应,“所以你之前跟别人都没有做过安全措施?” “其实是我第一次和人睡觉,真的——有过一两次想法,洁癖发作了,作罢”。但前医学生对敏感部位的把控还是相当准确的,他们睡得相当好,以至于她在他怀里醒来,意识到他在摆弄她手指的时候,以为自己是死过一次后重获新生。 埃舍尔在二维纸面上与三维世界建立了联系,让不可能成为可能,空间与平面同时存在,两者不停得创造对方——一个物体可以是凹的,也可以是凸的,楼梯可以向上,也可以向下。 然而表达不可能的时候要遵守固定的规则,神秘的想象要被显眼的共识包裹,就像小天狼星和多卡斯,他们是别人以为的那样,也都不是别人以为的那样,楼梯向上也向下,但最后成为一个完美的循环。 第50章 把魔鬼打入地狱 =============================== 【1】闻香 她身上的味道无处不在,是的,川宁牌子的伯爵茶,中国红茶,佛手柑,金盏花,红花……柑橘调的微苦香气,带一点清新多汁的酸味,花瓣的甜香,然后是正山小种松针味的呛人,一杯茶。 醒醒,天狼星,他告诉自己,你到底是迷恋她的灵魂还是□□。 小天狼星·布莱克把行李扔上行李架,这个属于掠夺者的空包厢现在还只有他一个人,圣诞节结束后家庭团圆的欢乐仍然残留在每一个从门外路过的人身上,这让他烦躁万分。但好歹总是有一些令人期待的事情的:11月他们终于等到了久违的暴风雨,水晶小药瓶里那一口魔药变成了漂亮的血红,将魔杖尖端指向心脏,念出咒语“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传说中那第二个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被感知到。 衣服和眼镜被融于皮肤中,变成毛发、鳞片或利爪,牡鹿和黑狗出现在月光下。 彼得还需要再等上一阵,他看起来在过程中打开了自己的瓶子,导致这一次变形失去了效果——但无论如何他们终于可以自由地夜晚的月光下奔跑,陪伴着自己的狼人朋友们度过月圆。 但是阿尼玛格斯还是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坏处的,比如他对人身上气味的辨别能力变得分外清晰,布莱克家都是腐朽的臭味,但也有着细微的不同,比如沃尔布佳像用防虫香料保护得皮裘,阿克图勒斯和梅拉尼娅就是衰朽的老人,西格纳斯是烟草熏黄的皮肤,雷古勒斯的味道就像湖水的表面,冰凉潮湿,带着灰尘的气息——他的弟弟成了伏地魔的狂热崇拜者,从报纸上搜集一切关于“那位大人”的信息,做成剪报贴在床头。 -- 第145页 那么他留意到她身上的香味也不令人意外。 多卡斯·梅多斯。 小天狼星把脸贴在窗上,看着国王十字车站月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室外的温度通过冰凉的玻璃传到他的脸上,这让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活着的方法,施了大量保暖咒和炼金阵法的霍格沃茨特快和格里莫广场12号实在太不同,这里暖烘烘的气味甚至有了些不真实的感觉,需要一些冰凉的东西让他保持清醒。 记住某些残酷的现实,天狼星,现在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幻景。 “在我主降生后第一千三百四十八年,意大利的城市中最美丽的城市——就是那繁华的佛罗伦萨,发生了一场可怖的瘟疫。这场瘟疫不知道是受了天体的影响,还是威严的天主降于作恶多端的人类的惩罚;它最初发生在东方,不到几年工夫,死去的人已不计其数;而且眼看这场瘟疫不断地一处处蔓延开去,后来竟不幸传播到了西方。大家都束手无策,一点防止的办法也拿不出来。” 多卡斯合上了手里刚翻开的《十日谈》,在霍格沃茨的第四年并不是十分糟糕也不是十分愉悦,她过着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般的生活:学习、写作业、参加天文学俱乐部。 舍友们在打噼里啪啦爆炸牌,她决定出去透透气。上车的时候伦敦在下雨,相当冷,但随着向北走气候在逐渐变得凛冽,拍打在车厢上的水珠开始夹杂着冰粒,噼里啪啦的作响,如果不出意外,就像她在过去三年中的一样,霍格沃茨特快在到达霍格莫德车站时外部将结上一层半透明的琉璃壳子。 随着火车的摇摇晃动她走到了车厢连接处,没想到有个人影站在那里,略弓着一点背,手臂撑在车厢壁上。她在某一瞬间觉得可能是尤里,因为这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抽烟的姿势实在是太像。后来才发现是小天狼星,他只是在看窗外的风景,也没有什么麻瓜成瘾品在身边,或许是从包厢里走出来透气。他大概是从三年级开始发育的,快速长高的趋势一直持续到现在,肩膀宽得像有羽翼半敛在背后,但是本人看起来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身体,总有一些青少年独有的笨拙。 “你也在这里么?”她有点想回去,但是已经被他看见了,也不好意思扭头就跑。 “是的”,他点了点头,把手插在兜里,随着生长发育期开始小天狼星开始留头发,现在养到了肩膀,被主人随意得掖在耳后,但还是有那么几根不逊得跑出来垂落在脸侧,“你看新闻了吗?” “我想没有”,多卡斯站到他对面,抬脸看那双灰眼睛,“怎么了吗?” 小天狼星看起来皱了皱眉毛,他从校袍口袋里把最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掏出来,“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聊胜于无吧”。 那份报纸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但多卡斯只是冷静地把带着油墨气息的纸张抖开,搜寻小天狼星想让她看的气息,“飞跃死亡先生在威森加摩发表演讲”?“普德米尔联队第二十二次赢得联盟杯冠军”?”蜂蜜公爵新品发布会顺利成功”?“卢修斯·马尔福好事将近”?……小天狼星看起来终于不耐烦了,伸手指了指一个角落,“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出现十例不明肢体肿胀案例”。他抬手的时候好像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脸颊,手指上的薄茧掠过柔软的皮肤,粗糙和光洁,冰凉和温暖,大概他刚刚把手贴在车门上太久。 多卡斯不确定小天狼星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于是她只是埋首那篇短小报道,看里面描述的症状。 火车还在晃动,即使是两个都靠在板壁上保持平衡,也时不时会有微小的肢体接触,她故意的,多卡斯已经发现小天狼星对她某些举动的纵容。他会邀请她一起去参加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圣诞晚会,站在一起跳舞,这意味她像现在那样和他呆在一个呼吸可闻的范围里也是被允许的。她的腰上还残存着他手掌停留的触觉,即使他放得位置不偏上也不偏下,虚虚扶着,给一个交谊舞的借力点罢了,但她的皮肤和躯干还是能感知到他手掌的轮廓,修长的手指和明晰的指节,一个掌握的姿势。 她在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的时候离开了那个范围,两个人不再是靠着车门面对面站着,他也直起了身子,拿走了报纸,“我关注这件事很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多卡斯偏脸问。 “圣诞节”,小天狼星的回答很简短,“贝拉特里克斯那天回了家。”伏地魔最忠实的几位追随者之一,纯血主义者中的极端分子,布莱克家的女儿。“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两例,隔两三天,后来逐渐增多,现在不过是过了两周。” “瘟疫吗?”多卡斯无意识得伸手把右鬓的头发拢到耳后。 “我不确定”,小天狼星的声音很低,“也可能是黑魔法袭击,她没有说得很清楚”。 “应该告诉邓布利多?”多卡斯意识到他在看她的动作,赶紧把手放下。 小天狼星的手笼着报纸,塞在兜里,灰眼睛里的神情非常复杂,但带着浓重的烟雾,“我想应该和他说——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那不会是一件坏事”,多卡斯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小天狼星的眼神很奇怪。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看起来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闻起来和圣诞节前不一样。” 多卡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她已经换好了校袍,被发现了大概是和头发有关系,“来之前我去了趟教堂”,她有点不好意思,“妈妈让我去的——参加了弥撒,可能是这个原因。”她好奇得把鬈发拉到鼻端,的确闻到乳香和没药的轻微香气,还混了一点点檀香,大概是主持仪式的人在晃动香炉施加祝福的时候沾上去的。 -- 第146页 “没事了”,小天狼星把腰直起来,她才意识到他刚刚几乎把头贴在她颈侧,那是一个万分暧昧的姿势,而他看起来只是在嗅闻。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是四年级圣诞节后,相当于是一个HE的分支,可以用来代替掉第一卷吃。 第51章 把魔鬼打入地狱 =============================== 【2】瘟疫 小天狼星做了个糟糕的梦,这挺正常的,他在学会阿尼玛格斯之前就开始做这些糟糕的梦,只是现在主角从不停变幻的面庞换了一张固定的脸,她会匍匐在他身下吗?她会伸手探进他鬓边的头发在他耳边说话吗?她□□得趴在床上的时候真得这么美吗?他其实也不清楚,霍格沃茨的女孩子们总是穿得很厚,巫师袍最多是掐个腰,里面还有开衫背心衬衫,能看到衬裙和脚踝似乎都已经带了□□意味。他只是被她的气味吸引,青春少女皮肤上的香气,鬈发和耳后的香气,随着体温一点点散发出。 小天狼星在床帐里无声的伸展手指,回忆多卡斯的腰肢在掌心的触感,她没有那种纤细柔软灵活,像舞者那样的腰,也没有那种可爱的摇屁股姿态。但是她的腿很长,肩颈端正,筋骨舒展,无论是骑着还是盘着大概都会很好看。 他觉得这事太好笑了,整个布莱克家都要滑入黑暗的深渊,而它的继承人躺在格兰芬多的床帐里,满脑子都是一个麻瓜出身女孩子的□□。 多卡斯很好,她都知道,她比他还要明白世界是多么疯狂,无序,摇摇欲坠,所以她看起来随时准备收拾好东西逃走,小天狼星完全不反对,但是他会留下。 这很滑稽,她跟他讲过那个持□□骑驴对抗风车的麻瓜的故事,但是小天狼星不能思考那么多,他生来就是巫师,也将誓死维护这个身份。多卡斯这种时候也只能抓着课本深沉的叹气,然后感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生十年——至少在战乱之前完成学业而不是现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啊。 “没有人想要打仗的”,小天狼星眯着眼睛微笑,“除非他们觉得自己能赢。” 多卡斯就会趴在桌子上耸肩笑,她有点男孩子气,但是看起来可爱又正经,不惹人讨厌,最重要的是,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小天狼星喜欢和她说话。但不想恋爱,他不觉得追在一个女孩子屁股后面跑是什么好事,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对象,他不可能陪任何一个女孩子去帕笛芙夫人的茶馆的。 多卡斯本人,缺乏德行,从三年级开始的霍格莫德周,帕笛芙夫人的茶馆就是她最常出没的地方——安提戈涅带去的。天文俱乐部的主理人,高三个年级的拉文克劳学姐喜欢这个地方,她请客,要上一小块巴斯克蛋糕,和格兰芬多的女孩子一起消磨一整个霍格莫德周末的下午:她们坐在一起聊八卦。 “不要看不起八卦”,安提戈涅那个时候笑着说,然后她们两个就会挤在一起咯咯傻笑。 霍格沃茨的天文台可能是八卦最多的地方,毕竟有哪一对情侣能抵挡得了在无人打扰时一起看星星的渴望,而他们大部分时候要向天文俱乐部的主理人借钥匙,或者请求她们行个方便。 而帕笛芙茶馆更是女巫和男友约会的首选,高昂的价格和在女巫中的口碑让这里几乎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爱情圣地,而多卡斯和安提戈涅往往会坐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充满好奇的观察这里的客人来来去去——只要看得够久,大部分霍格沃茨情侣的约会动向对她们来说几乎都是透明的。但以安提戈涅的话来说,她们做这种事情只为了求知,而非炫耀,这可比伯莎·乔金斯在发现一个人在暖房后面和弗洛伦斯接吻,也不知道应该假装没看见要好。 “霍格沃茨是一个小社会”,拉文克劳的女巫把这当成一种有益的放松和消遣,“多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对一个麻瓜出身的女巫来说有好处没有坏处。” 多卡斯就会靠在桌子上笑,一个在剧院后台长大的姑娘对这种事怎么会没有了解呢,但无论如何安提戈涅的知识还是非常有趣的。天文学俱乐部的管理者其实非常寂寞,她发现了,年长的,混血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安全的讨论这些东西,以至于要带着一个格兰芬多玩耍。安提戈涅总有些事情不会和多卡斯说——比如她上个学期陷入了对同年级某位格兰芬多浮浪人士不可自制的迷恋,又被始乱终弃,但是多卡斯也不会干涉,她只是陪伴着她,走过这样的坎。 更多关于巫师瘟疫的事情多卡斯也是从安提戈涅这里知道的。 “这里的瘟疫,不象东方的瘟疫那样,病人鼻孔里一出鲜血,就必死无疑,却另有一种征兆。染病的男女,最初在鼠蹊间或是在胳肢窝下隆然肿起一个瘤来,到后来愈长愈大,就有一个小小的苹果,或是一个鸡蛋那样大小。一般人管这瘤叫“疫瘤”,不消多少时候,这死兆般的“疫瘤”就由那两个部分蔓延到人体各部分。这以后,病征又变了,病人的臂部、腿部,以至身体的其他各部分都出现了黑斑或是紫斑,有时候是稀稀疏疏的几大块,有时候又细又密;不过反正这都跟初期的毒瘤一样,是死亡的预兆。” 小天狼星看到多卡斯在看麻瓜书,大概出于好奇问了两句,他知道在那个保密法没有颁布的年代,麻瓜书里也有很多关于巫师和炼金术士的记载。 -- 第147页 “是黄书”,多卡斯很坦然的展示那本书。 “意大利文”,他皱着眉毛,像吃到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意大利文”,多卡斯笑得眉眼弯弯,她从米兰出生的妈妈那里学会了听说,但是读写差很多,所以随手抽了这本书拿来当成复健练习,实在不行毕业以后还可以跑路去外婆家。当然,主要原因是听说有黄色片段——但她亲爱的母亲小时候把这个当成警世箴言读给她听:一个人去沙漠里会被修道士拐走,男人把女人当成绿鹅,如果和情人在一起不告诉家里人,情人的头会被埋在罗勒花盆里之类的。 “所以,里面有什么内容吗?”他看起来还是忍不住诱惑。 “怎么把魔鬼打进地狱”,多卡斯一本正经地看他烟灰色的眼睛,显然小天狼星拿不准她在说什么,和过分英俊的格兰芬多开黄腔实在是非常好玩,特别是在她掌握了一个对方完全不了解的暗语系统的情况下——像在作弄神明。另一边莱姆斯看起来被南瓜汁呛到了,开始剧烈地咳嗽,多卡斯开始在桌子上笑。她知道他知道了,莱姆斯的妈妈是麻瓜,本人也并不排斥麻瓜知识,那么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小天狼星也会知道,但无所谓,她已经告诉他是黄书了,他也看到了书名。 看本《十日谈》都不行了吗? 我身上有魔鬼,你身上有地狱。 我们要一起合作,把魔鬼打进地狱。 小天狼星知道自己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耳尖泛红,但是他还是保持了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的优秀素养,脸色没变。莱姆斯看起来也很好奇他怎么想,但还是像他以往那样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抹了过去,狼人身上的味道是肥皂香气的,最深处带着一点林木浅淡悠远的味道,小天狼星熟悉这个味道,但是没有任何想法。 只有多卡斯身上的味道让他着魔。 他握着自己在床上辗转,怎么会有这么甜又这么苦的味道,这到底是单宁的酸涩还是红花的香甜,水果的芬芳混着红茶的清淡。她在看那本书的时候在吃曲奇饼,所以又带上了黄油的香气和砂糖的甜味,他想吞掉她咀嚼她啃噬她……蓬松的鬈发,像绵羊身上的卷毛,小天狼星把脸埋在枕头里,把声音压抑在喉咙里。 詹姆看起来刚从外面回来,他听起来情绪很低落,“你们知道了吗?霍格沃茨,封校了。” “封校”,小天狼星及时对裤子和床单做了清理一新,懒洋洋得掀开床帐示意自己在。味道还是去不掉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莱姆斯和詹姆知道他在做什么——宿舍成员之间关于这件事的契约只包括要尽可能的保持安静。 “啊,是的”,詹姆做到写字台前的转椅上,那是他为了写情书买的,有着放射状光芒的装饰雕刻和埃及风的腿,“邓布利多直接下发的命令,费尔奇钉在告示栏上的,没有说原因,只是一个警告,所有的霍格莫德周取消,增加级长巡逻,不许靠近学校大门,教授们也不会出去了。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费尔奇正在挨个堵秘道,比如马屁精格里戈里雕像下面那个。” “瘟疫”,小天狼星从床上爬起来,他们在这个学期的第一天晚上就讨论过了,“邓布利多可能认为控制不住了”。所以霍格沃茨会开始封校,这里是全英国所有的小巫师,也是最脆弱最容易被袭击的部分,而邓布利多将他们放置在他羽翼下,就像航行在大海中的一条摇摇晃晃的船只。 第52章 把魔鬼打入地狱 =============================== 【3】隔离 多卡斯在春初因为肺部真菌感染症状住进了医疗翼——庞弗雷夫人安慰她说这很正常,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有几个赫奇帕奇因为在温室里呆得时间过长,然后因为过多的雨水导致的潮湿闷热气氛病倒,只是这次倒霉的变成了她这个格兰芬多。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她太讨厌魔药课了,每每上完之后就要到温室里喘口气,大概是阴寒的地窖和湿热的温室反差太大,冷热相激就很容易得病。更何况在开年输给赫奇帕奇的情况下,詹姆加大了魁地奇的训练强度,她本来就很累了,所以能休息休息也挺好。庞弗雷夫人要求前几天要静养,她也半死不活,所以没带什么书和材料,就拎了一本看了个开头的《十日谈》。 封校的消息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人心惶惶,拉文克劳们早就在关注那些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不明比例,于是这个本来是私下讨论的事情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这瘟病太可怕了,健康的人只要一跟病人接触,就染上了病,那情形仿佛干柴靠近烈火那样容易燃烧起来。不,情况还要严重呢,不要说走近病人,跟病人谈话,会招来致死的病症,甚至只要接触到病人穿过的衣服,摸过的东西,也立即会染上了病。” 当然,流言之所以成为流言,就是因为传播过程中会产生夸大,于是到赫奇帕奇口中,就换成了另一个版本: “骇人听闻的事还有呢。要不是我,还有许多人眼见目睹,那么,种种事情即使是我从最可靠的人那儿听来的,我也不敢信以为真,别说是把它记录下来了。这一场瘟疫的传染可怕到这么一个程度,不仅是人与人之间会传染,就连人类以外的牲畜,只要一接触到病人、或是死者的什么东西,就染上了病,过不了多少时候,就死了,这种情形也是屡见不鲜。” -- 第148页 到格兰芬多那里,故事就简单了: 多卡斯住进医疗翼是因为染上了这场瘟疫,这就是封校的原因。 根据来探望的安提戈涅,斯莱特林是这么描述这件事的: 一个泥巴种因为染上瘟疫进了医疗翼,但是高贵的纯血巫师们则毫发无伤,这是针对麻瓜出身的巫师们窃取魔力的惩罚,黑暗公爵将在这场瘟疫后统治更纯净的巫师世界。 下午只有这位拉文克劳的女巫来看望了她,可能其它人都惧怕她真的得了瘟疫,而她只是耸了耸肩,“如果真得有那么可怕的话,我早就得上了,也不在乎这一次的。”她让她好好养病,但是孤独是难以忍耐的,医疗翼里的味道是薰衣草香的,大概家养小精灵用含有这种植物的药剂洗涤被褥,于是雪白的病房被这种气味染上了忧郁的淡紫色。 多卡斯咳嗽的很厉害,庞弗雷夫人的安神药水搭配的消炎药方失效了,第一个夜晚几乎不能睡着,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她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个人睡觉就容易胡思乱想,更何况现在偌大的医疗翼就只有她一个人,麻瓜朋友尤里从十四岁开始就染上了烟瘾,也一直没有戒掉,一天一包,她曾经举着那些烂掉的黑色肺照片嘲笑他,但她现在可能也差不多,多卡斯咳嗽得快要干呕出来,还要小心翼翼地伸手在自己鼠蹊和腋下检查有没有脓包。——她也有点怕起来了。 她终于咳嗽到把护士长半夜从办公室吵醒。最后穿着天鹅绒吸烟装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被请来了,给她来了一剂活地狱汤剂,老海象固然不太喜欢这个考试总是拿T的麻瓜出身学生,但还是尽到了自己作为学校教授的责任。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小天狼星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在沉思的时候像神明那样悲悯而安静,阴霾中和了过分艳丽的五官,看起来坚毅又英气。多卡斯醒来以后又开始咳,这惊动了他,小天狼星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疲惫而不耐烦的样子。 他对所有的谣言嗤之以鼻,还给她送了一份巧克力,让她好好静养,“詹姆去训练了,我一个人来,他让我带了话,让你好好养病。” 多卡斯把金箔抱着的巧克力放在床头那堆刚进来的时候别人送的慰问品里,又咳了两声,带着明显的肺音,“谢谢,我晚上吃吧。” 他看起来有点犹豫,也没说什么,把她被子往上拉了拉,“那就晚上吃吧。” 又是那个无意识的擦过下颌的指节,多卡斯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这很好得掩饰住了她脸变红这件事,所以也很好。小天狼星走到门口的时候的时候正好詹姆训练完来,他挑了挑眉,小天狼星握拳击了一下他的肩,也没多说话。多卡斯抬起脸看到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队长就开始皱眉,她知道他肯定又要开始喋喋不休宣讲战术,但还好他呆的时间不久,也就是一会儿,知道她没有得病,祝她早日康复之类的——大概是她咳成那样太赶客了。 事实上多卡斯觉得有点恐怖,他们一个个来,搞得好像告别仪式。 小天狼星蒙着隐形衣,在霍格沃茨夜晚空旷的走廊里行走。流言传得越来越离谱了,斯莱特林开始用‘下一个就是你’之类的话威胁麻瓜出身的同学,原因只不过是对方没有在熙熙攘攘的活动楼梯上让路。 医疗翼就在二楼,和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在同一层,这代表着他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要尽量小心,走廊很空旷,他在黑暗中走过变形术教室、麻瓜研究教室、庞弗雷夫人办公室,没有惊动任何一幅画像。他来是想拿走早上留在这里的那个东西,他犯了一个错误,那不能再让这个错误留在这里了。 他们四年级了,情人节都已经过了四次,所有人都在面临自己青春期的变化,无论是隆起的胸脯还是下巴上的胡须,还是那些需要直面的欲望。詹姆喜欢在宿舍里点评学校里的女孩子,提到多卡斯·梅多斯总会一笔带过,大概是说她人不错,但是长得不好看,对照组当然是莉莉,前凸后翘,像深红色绸缎一样头发丰茂有光泽,碧绿的眼睛像祖母绿珠子,小天狼星就笑笑不说话。多卡斯的确有点男孩子气,但是她很,正派,眼尾下垂,鼻子纤细,眉毛浓密,琥珀色眼睛可能分得有点开,但是在那张小短脸上五官分布得均匀舒坦,有这样一张脸的人做什么都很难惹人讨厌。 他喜欢和她聊天,但是也被生理上的欲望困扰着。 她还没有睡,脸色带着咳嗽导致的不正常潮红,像玫瑰色的云,浅琥珀色的眼睛闭上了,在捧着玻璃杯喝水,喉咙一动一动——床边堆着卡片和慰问品,那块巧克力不见了。 小天狼星不知道做什么,他盖着隐形衣站在那里,盯着她头颈连接处的那颗小痣,她身上的味道越发浓烈,苦甜酸涩。 多卡斯把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结果勾到了隐形衣——或者说小天狼星就没有用力去抓住那个斗篷,流水一样的银色面料滑落下来,带下他的头发,他站在那里,想知道她什么反应。 她拉着他衬衫前襟把他拉到了病房的床上。 像一小根触手,柔软多汁的东西滑过他的牙膛,他吮砸着那个侵犯他的东西,在计划什么时候可以反攻,真得像在喝一杯川宁伯爵茶,加了两勺蜂蜜,滚烫清新的茶水。她在穿着晨衣吻她,抓着他后脑的头发,他往上挣了挣,跨骑在她身上,手放在自己一直想要放的那个位置,感觉和他想象的一样好,“Yes,Yes,Yes”,他想,就是这样的,不是很难,就像是在驯服一匹马,不,是一只小羊,香甜柔软,穿着荷叶边的亚麻衬衣,像一块松软的裱花蛋糕。“进攻,进攻,进攻”,他想,梅林把她送到他嘴里。 -- 第149页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在亲吻结束之后他避开了她过于热烈的举动,抓着她肩膀看她,“我是谁?多卡斯。” “小天狼星”,她把手放在他颈侧,脸上带着缱绻的神色。 该死,他想,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你不吻我吗?”她带了点凄婉的神色,眼角发赤,看起来简直像是要哭。 他把她脑袋摁在肩膀上,拨开鬈发吻她耳朵,“嗯,吻了”,不要看她的脸,冷静,想想现在要怎么办。 “你想要我吗?”她把他的手放在她胸前,小天狼星下意识得再捏了一下,温暖柔软,有什么稚拙的东西在啄他掌心,“你硬了诶”。他就跨坐在她腿上,尾巴从裤筒里挣出来了,隔着内裤和裤子的布料和被子就是她的小腹,我身上有魔鬼,她身上有地狱。小天狼星陷入了怀疑人生,他印象里自己往巧克力加得是迷情剂,但是不是□□——是的,这就是为什么他后悔了,他其实只是想看她跟自己表白,一望皆空可以解决掉一些剩下的问题。但是后来他对这个孩子气的决定后悔了,如果她不当面吃掉那块巧克力,他就应该带走。 她开始啃咬他肩膀,显然很不满,咬得不轻不重,但是麻麻痒痒,太麻烦了。 小天狼星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他抓着她的肩膀,“多卡斯,你现在的行为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她啃咬的动作顿了一下,“哦?”带着上扬的尾音,“我没想到你的喜好是这样的。” “那把它喝掉好不好”,他终于得到空闲从兜里翻出来了那个小瓶子,那是迷情剂的解药。 “好”,小天狼星盯着多卡斯把那指节大的瓶子里的蓝色液体咽了下去,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她睁着浅琥珀色的眼睛,玫瑰色的红晕从两颊一直蔓延到太阳穴,“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小天狼星慢慢支起身子,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上下来,坐到床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虽然按道理来说人们醒来之后会记得发生的一切,但是他也觉得自己应该面对这些问题,“迷情剂的解药。” “但是我没有吃你给我的什么东西”,多卡斯开始揪自己的鬈发,她的语速很快,“小天狼星——你怎么从宵禁的宿舍里跑出来的!” “所以你没有吃迷情剂你刚刚在干嘛”,他确实被惊到了,下意识的抬高声音又压下,小天狼星低下头,开始笑,“我没想到你想睡我——”。多卡斯脸上的红晕看起来蔓延到了脖子,小天狼星把脸埋到她晨衣重叠的荷叶边上,开始来回摩擦,鼻端是她肌肤上的苦甜香气,“我没想到你想睡我,多卡斯”,他笑得很厉害,低声呢喃,“也不是不可以啊,我很乐意。”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多卡斯第一反应是把地上的隐形衣拿来抖开盖在他身上,“不要动”,她开始大声咳嗽,掀开帘子的女护士长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我听到有人声?” “没有,夫人”,多卡斯看起来咳得更厉害了,“我做噩梦了,不好意思。” “需要再来一点活地狱汤剂吗?”女护士长点了点头,她穿着睡袍,只是带上了护士帽,“我本来以为你今天情况会好一点的。” “不用了,夫人”,多卡斯摇了摇头,“我喝点水就可以了。” 庞弗雷夫人摇了摇头,挥魔杖给多卡斯放在床头的水杯加上了水,雪白的蒸汽一下子就从杯口冒出来,“如果有什么需求请不要客气”,她拉上帘子离开了。 第53章 把魔鬼打入地狱 =============================== 【4】感染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被传染的?”多卡斯看起来很激动。 “是你先把舌头伸进来的”,虽然被她拉到床上的时候是他先鬼使神差地去吻得她,但小天狼星很是振振有词。 现在他盘腿坐在她床上,她警戒的全身紧紧包着被子。 “我不知道你已经疯到要给我吃迷情剂了”,多卡斯开始抓自己头发,“你想干嘛?” “就是个玩笑”,小天狼星身体前倾,展示肩膀上她刚刚搞出来的牙印,“看看就算不给你吃迷情剂你都干了什么。”医疗翼的床单被他们两个刚刚的举动搞得皱成一团。 “玩笑?”多卡斯抱着被子,瞪他,她看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不知道说什么,小天狼星,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她还在发抖,脖子上的红晕褪掉了,但是脸上的还在。 “我昏了头”,他把刚刚扯开的领子整理好,看着她眼睛,意识她可能真得是病得很厉害,可以听到呼吸里剧烈的肺音,“对不起”,声音很轻,他们刚刚就在用气声说话了,现在这句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但还是该说的,“我本来想把它拿回来的”,然后就是这一串阴差阳错。他知道不是所有的道歉都会被接受,后面那一句解释也不是那么有力,但还是要说。 “就这样吧”,多卡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大概是不想和他说话了,“我们都当成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好了。” 小天狼星伸手摸了摸她后脑的鬈发,被她避开了。 他有点难过,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显然有点伤心,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或者说不想那么安慰她,多卡斯是个好女孩儿,而他在好奇他们接下来还做不做得成朋友。小天狼星坐在医疗翼散发着薰衣草味的床铺上,鼻端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口腔还残留着被她的舌头搅动的触感。 -- 第150页 他向后仰,把她推开一点,挤在一张床上。 “你、在、干、嘛”,她转过头来,那张正派的脸让她在凶起来的时候也不显得可怕。 “我想呆一会儿”,他往边上挪了一点,“你小声一点,不要把庞弗雷夫人吸引过来。” 她显然非常、非常生气,转了过去,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头发散乱得像流淌的巧克力,他想要的更多的亲吻大概是没有了。小天狼星大概清楚她那个肺部真菌感染症是怎么回事,庞弗雷夫人的早上跟他解释过——这种真菌对于身体健康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传染性,只是对她本人摧残比较大,需要足够的营养,休息、静养和洁净的空气。 他很愉悦,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过,挤在一张床上,这是一种很大的进步。在小天狼星在多卡斯的味道里想入非非的的时候,双面镜开始在兜里发烫,那是詹姆有事要跟他说,很快那个带着眼镜,黑发乱糟糟的脸就出现在了卷曲的鎏金茛苕叶包裹着的的镜框里,“大脚板,你现在在哪里?” “怎么了吗?”小天狼星尽量压低了声音回复詹姆,“我现在不太方便说话。”多卡斯转了回来,在很凶的瞪他,他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腰,这显然让她更生气了。 “你得从塔楼窗户爬回来了”,看起来格兰芬多的魁地奇明星是一种幸灾乐祸的状态,“伯伦特·奥布里在看《预言家晚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昨天那个某个瘟疫死亡病例上周末就一起坐在三把扫帚的柜台上喝黄油啤酒——他报告了麦格教授。现在公共休息室封闭了,所有人都要呆在自己的宿舍里就地隔离,直到教授们想出办法来,明天早上再告知我们。” “那我不回去好了”,小天狼星用一种很轻松的态度回应了这件事,他其实也心里没底,但是显然现在没有人会查寝,也没有人会来找他,直到明天早上。 “你现在在哪里?”詹姆显然对他到底现在在哪张床上很感兴趣。 “不告诉你”,小天狼星坏笑着摁灭了双面镜,再给它加了一个屏蔽咒,这样詹姆就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声音也不会传过去。 多卡斯,在装死,他推了她一下,“我回不去了。”继续装死,小天狼星隔着被子把她抱在怀里,“晚上很冷。”他听到她的咳嗽声,她开始发抖,他把她脸上的鬈发拨开,往她颤抖的睫毛上吹一口气,“我不会做什么的——把被子分我一半。” 她把被子抖给他,穿着晨衣跳下床,开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东西。 小天狼星把靴子脱了,藏在床底下,在一边的黑铁挂钩上把校袍和领带挂好,隐形衣盖上,墙是白的,青灰色的月光照在医疗翼玫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知道她不会赶她走了,“你找什么?” “活地狱汤剂,你要留下来就要喝下这个——早上我会叫醒你的”,大概是昨天晚上多出来的,庞弗雷夫人把她的用药情况挤在了床头的提示板上。 “也行”,他给自己变了个羽绒枕头塞在后面,把双面镜丢在她那边的床上,“詹姆要是找我你负责把我叫起来。”他朝她笑,“毕竟我马上就要喝你给的魔药。”他从她手里接过魔药瓶子,拍了拍边上的位置,“不要聊聊吗?关于那个事。” 然后她就开始笑,笑得很冷,“然后呢,你需要一个拥抱?你很难受?” 小天狼星耸了耸肩,“见机行事,或许。”但他很欣赏多卡斯这种时候的神情。 “为什么是我?”多卡斯把那个瓶子抓在手里晃了一下,“虽然问了这个问题你乖乖喝药的可能性就变小了,但请原谅,该死的好奇心。” “我是不是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调情?”小天狼星看着她浅琥珀色的眼睛,“因为想。” 多卡斯把药水的瓶塞打开了,“你该喝药了。” 小天狼星把瓶子接了过来,医疗翼常用的玻璃三角瓶,活地狱汤剂在制作过程中可以是浅棕色的、深紫色的、雪青色的,但是优质的成品透明的像清水一样,可以加在任何饮料里,这也是生死水这个名字的起源。他盯着她笑,她就算是恼怒的时候看起来也还是正派得很,多卡斯一直都很烟火气,“我怎么能保证我睡过去以后你不会对我动手动脚?”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喝了”,多卡斯伸出手,“给我,我喝。” 所以最后还是谁都没有喝,装着药水的玻璃三角瓶重新塞好了放进床头柜抽屉里,两个人规规矩矩盖着一床被子躺着,小天狼星大概终于明白了她的决心。但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孤独的隔离好,更何况蜷在小天狼星身边,盖着一床被子很暖和,雪松的香气清刚明亮而有冒犯性,比到处都是的薰衣草洗涤剂的香味要有活人气许多。 多卡斯很快睡着了,但不是很安稳,翻来覆去,时不时地咳嗽两声——梦里的事情很是颠倒迷离——然后就被叫醒了。 “你干什么?”被吵醒的确是容易暴躁的,她已经准备去床头柜拿活地狱汤剂的瓶子了。 “多卡斯”,小天狼星看起来很奇怪,他在枕头上支起上半身,“所以要不要在一起?” “我建议你睡醒了再问我这个问题”,她抱着被子,“我指,明天”,今天晚上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应付一波调情了。魔鬼的诱惑很可怕,只要一脚踩落就是深渊,梅菲斯特在浮士德博士耳边低语,只要答应了交易,付出的代价就是灵魂。 -- 第151页 她其实有点腰背酸痛,大概是发烧了,脸颊很烫。昨天晚上的生死水给她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她一直断断续续得睡觉,又咳嗽的死去活来,结果就是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小天狼星出现的方式实在是太像是梦里的人物了,她不敢说自己没有做过类似的幻梦,空旷的医疗翼,水银一样落下来的面料,俊美像天神的黑发少年,眼睛像烟云,实在不难让人有对着发泄一番的想法。 但是真得发生关系,敬谢不敏。 剧院后台长大的孩子从来就知道幻想和现实的界限在哪里,有权利支配自己的身体,获得快乐固然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但是她远远没有强大到那个程度。至少她现在绝对不可能跟他睡觉——当然,如果他真得喝了生死水,对着昏迷状态下过分英俊的格兰芬多动手动脚多卡斯毫无心理压力——是他先打算喂她迷情剂的。但多卡斯真得不能理解小天狼星到底想干什么,他没有任何理由干这件事,除了让她在他面前出一次丑之外不能达成任何目的。 “我担心我明天就不会问了”,灰色的眼睛,像山间的烟云,“我不会做什么的。”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多卡斯抱着被子低了低头,她的视角正好对着他肩膀,小天狼星的身材现在也只是介于少年人和成人之间,削瘦,能看到皮肤覆盖着的骨骼,但到底还是端正舒展的。 “我在问你要不要交往”,他顿了一下,“我什么都不能承诺,但,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好像我们发生了什么一样”,因为发烧,她的腰很酸,多卡斯还很好奇他是不是去□□了一把,陷入深沉的思索之后突然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但闻了一下空气里的味道,看起来她的猜测应该是错误的。 “对不起”,他滑下来了一点,用脸颊摩挲了一下那个变出来的羽绒枕头,现在他们是面对面的状态了,一个晚上没有洗漱,他看起来也有点憔悴,但神色很真诚,“我希望能获得原谅。所以要不要在一起?” “好”,多卡斯抓着被子边缘,简短的回答他,她知道自己是昏了头了,但是,就这样吧。 他伸手把她拉到怀里,很好,他看起来还是很有反应的,她这样算不算被他得手了?但是小天狼星只是把手挪到多卡斯腰上,摩挲了一下,“睡吧”。 …… 十分钟后,多卡斯在小天狼星的怀里被弄醒,她瞪着她新升任的男朋友,然后看到过分英俊的格兰芬多在苦笑,“把活地狱汤剂递给我,谢谢。” --------------------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两章都会在这个时间更新~ 第54章 把魔鬼打入地狱 =============================== 【5】老鼠 第二天多卡斯还是及时在庞弗雷夫人查房前弄醒了小天狼星,他大概要披着隐形衣从塔楼窗户翻进寝室。詹姆和他沟通好了,会把窗户开着,“就像一只猫头鹰”,他耸了耸肩,再用咒语处理衬衫上的褶皱,但还是记得吻了一下她嘴唇,“如果教授们还没有做出决定,需要我明天晚上翻出来陪你吗?” “算了”,多卡斯笑了笑,坐在床上给他打领带,“再喂你喝魔药吗?” “也不是不可以”,小天狼星又开始了,那种任性妄为的样子。 多卡斯伸手指隔着衬衫的布料抚摸他平直的锁骨,在他有进一步动作前把额头放在上面,“又不是情人,是男朋友,让你为了我死掉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她突然意识到他刚刚的行为其实是一种炫耀,就像是詹姆在莉莉面前弄头发,忍不住笑出来。“那你好好休息”,他看起来相当不习惯说这种客套话,只是再抚了抚她背,站起来把校袍和隐形衣盖上。多卡斯坐在床头,看着透明的手掀开床边的围帘,他身上的热度和雪松木的香气倒还是在她身边的被子上有隐隐约约的残留,她还在咳嗽,但好像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爱总是很容易,尊重却很难。 这或许是她答应他的原因。 天气很是阴沉,可以发现外面的燕子飞得很低,铅灰色的云团聚集在一起,苏格兰春天的气候多变,说不定晚上终于要迎来这个季节的第一场暴风雨。 安提戈涅下午来探访,对格兰芬多全院在宿舍里被就地隔离表示幸灾乐祸,然后带来了新消息:“奥布里没有问题,教授们在早上给所有人都用了检测咒语,探查了魔力情况,他们大概明天就能被放出来了——但是凯特尔伯恩教授发病了,他们第一时间把他送进了圣芒戈”。 这位只剩下一只胳膊和半条腿的教授在学校任教期间经历了至少六十二次留用察看期,大部分发生在阿芒多教授任教期间,现在看起来应该只是一位稳重的,喜爱危险生物的老人罢了。小天狼星和詹姆很喜欢他,他们去年有一次在宿舍搞出的爆炸就是因为从他那里拿了一枚火灰蛇蛋。 “所以现在怎么办?”霍格沃茨全校有一半的学生上神奇动物保护课。 “据说是因为凯特尔伯恩教授上个礼拜在禁林里被某只老鼠咬了一口”,安提戈涅耸了耸肩,“可能要开展全校消杀灭鼠活动。” “真得是,鼠疫啊”,多卡斯把床边的水杯端起来喝了一口,神色木然。 “你怎么了?”安提戈涅看起来很好奇。 -- 第152页 “昨天晚上没睡好”,多卡斯觉得自己脑袋疼,那件事的后劲上来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正确的事,或许赔进去了更多,但的确物理上全身而退了,这对一个还有一个月满十五岁的少女要求太高了,“我想我要再喝点药。”她现在其实也不太能搞清楚那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别的什么,除了空了一半的玻璃三角瓶证明确实有人昨天在医疗翼喝了点东西。 “那是生死水”,安提戈涅看起来很惊讶,“安眠药有成瘾性的吧?” “给我来一点吧”,多卡斯觉得自己现在很累,希望自己在明天早上之前不要醒过来。 “人死了,亲友邻居家的女眷都得聚集在丧事人家,向死者的家属吊唁;那家的男子们就和邻居以及别处来的市民齐集在门口。随后神父来到,人数或多或少,要看那家的排场而定。棺材由死者的朋友抬着,大家点了一支蜡烛,拿在手里,还唱着挽歌,一路非常热闹,直抬到死者生前指定的教堂。” 梦里的场景非常糟糕,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光怪陆离,背景里放着led zeppelin的《Stairway To Heaven》,主唱忧郁的歌声伴随着木吉他的琴音,在讲述一位相信有一座通往天堂梯子的女士——这首歌出现在这支乐队的第四张专辑里,推出的时候正好是多卡斯上霍格沃茨这一年。挺多人会说这首歌是主创,天才吉他手吉米佩吉飞叶子飞多了写出来的,但无论如何,它具有足够的戏剧性,比如,当十二弦电吉加入,和木吉他一起开始扫弦律动的时候,,多卡斯意识到自己可能其实是在棺材里,而且她似乎在参加自己的葬礼。 但多卡斯还挺轻松的,毕竟这大概真得是个梦了,除非她真得因为喝无梦药水死掉了。 那是个典型的麻瓜葬礼,母亲常去的那家天主教堂的神父主持安魂弥撒,尤利西斯发表了悼念,她死得时候二十岁刚刚出头,像她想象的那样在剧院的后台工作,死因是心梗,都很不错,一个典型的麻瓜女孩,意外去世,年纪还轻,爸爸妈妈来得及再生一个。 下一个致辞的人是邓布利多,这就不对了——为什么他以校长身份出现在麻瓜天主教葬礼的现场,还表示她非常,非常勇敢,还有格兰芬多精神?所以她大概是死于意外,不可饶恕咒,所以症状像心梗,行吧。 歌曲进入了高潮: Yes, there are two paths you can go by, but in the long run /是的,这里有两条路你可以走,但只是在一个长时段中。 It\'s just a spring clean for the May queen / 这只是为迎接五朔节女王的洁净祭 There\'s still time to change the road you\'re on /你还来得及改变现在的选择 And it makes me wonder /而我想知道 Your head is humming and it won\'t go, in case you don\'t know /你的脑袋里在哼着这首歌,它不会离去,以防你不知道 The piper is calling you to join him /那吹笛手正在召唤你加入 Dear lady, can you hear the wind blow, and did you know /亲爱的女士,你能听见风在吹吗?你可知道 Your stairway lies on the whispering wind / 你通往天堂的阶梯就在风的低语声中。 接下来就是石破天惊的十二弦电吉他solo,最天才的吉他手才华横溢的创作,多卡斯开始敲棺材的盖子,既然参加葬礼的人里面有巫师,其实就算是死而复生也无所谓,吉米页的吉他声的确很是动人。在揭棺而起的那一瞬间多卡斯突然意识到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比如小天狼星那块加了迷情剂的巧克力她给了谁。 那是一块亮闪闪的,被普通的金色锡箔纸抱着的巧克力,可能还是自己用厨房模具做的,没有包装,没有别的,多卡斯接到手里的第一反应是它看起来就是别的女孩子塞给小天狼星的东西,说不定是什么没有被他的掠夺者伙伴们消耗完的情人节礼物。不能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几乎是任何从小在混乱的地方生长孩子的生存准则。——所以多卡斯把那块巧克力塞给了第二个来探视的詹姆,“别人送我的慰问品我吃不掉。”该掠夺者内部消化的就内部消化吧。 詹姆看起来也是无所谓的样子,她给他,他也就塞到兜里了,他们之间关系挺熟,没有那么客气。 小天狼星和詹姆带着彼得冲进医疗翼的时候,多卡斯正穿着病号服和拖鞋,帮庞弗雷夫人整理新入藏一批的魔药,“怎么了吗?”她好奇得抬头看他们,而彼得已经开始眼睛上翻,口吐白沫,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声了。 “他应该是误食了灭鼠的药物,或者是被那些除鼠咒语误伤了”,小天狼星快速的和庞弗雷夫人和多卡斯解释病情,詹姆已经把彼得扶到了床上,他拉着护士长的袖子往病床边上走,“我们往他嗓子眼里塞了一块粪石,剩下的就看你的了,波比。”这是他们和年长女性套近乎的秘诀,比如罗默斯塔夫人也喜欢他们叫她佩吉,往往这么做能获得更大份的薯条和要满出来的黄油啤酒。 “梅多斯小姐,请把强效解毒剂递给我”,看起来詹姆的好话起了作用,护士长嗔了他们一眼,就转而指挥多卡斯去了。 “你们啊”,她在架子上找出了那个装着淡金色液体试管,打开盖子,递给庞弗雷夫人,而校医院护士长正在用一块铁板撬开彼得紧缩的牙关,把药水灌进他喉咙里。小天狼星很不好意思的站在边上,看到她压在各类魔药瓶上面,读到一半的小报。 -- 第153页 他知道那个东西,霍格沃茨八卦周刊,大概是一群拉文克劳办的,经常在无聊的学生之间传阅。铅印黑字,新闻纸,头版赫然就是《詹姆·波特向小天狼星·布莱克表白》,下面是一张大幅的照片,角度很巧,但是很模糊,说不定用了长焦,内容是詹姆把小天狼星摁在门厅墙壁上的照片,后面是虚化的告示栏和中庭里移动的大理石楼梯。场面很暧昧,詹姆虽然今年身高逐渐赶上来了,目前也只到他眉毛,但是照片充分抓住了他祈求而渴望的神色,估计在女生那边已经传阅疯了。 署名是Only Potter,应该是一位詹姆的粉丝,之前写过好几期校园魁地奇的特稿,吹捧还是挺让格兰芬多魁地奇队新任队长受用的。 “你知道发生什么了的,对吧?”小天狼星尽量诚恳的看多卡斯浅琥珀色的眼睛,无非是那块迷情剂巧克力的余波——天知道那块巧克力怎么到詹姆手里的。至于彼得,昨天晚上是他第二次成为阿尼玛格斯的机会,去年年末那次他的魔药似乎出了点小问题,就没有再试,这次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他成功了,但是似乎在变回来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尝试了无数次以后天色已经蒙蒙发白,他们精疲力竭的走进门厅的时候,詹姆从兜里掏了一块巧克力。 谢天谢地在他们吃下手里被分到的东西之前,詹姆已经吞下了自己那一份。 “我猜中的结局,但是没猜中过程?”她伸手把耳鬓的鬈发掠到耳后,小天狼星凑上去亲了一口,这显然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意外,即使是詹姆也睁大了眼睛,他看起来几乎结巴了,多卡斯的耳朵看起来全红了,红色一直蔓延到脖子和领子下面。 “是的,我们在一起了”,小天狼星向最好的朋友眨眼,吹了声口哨。 “你速度也太快了吧”,詹姆看起来在下意识的用手拨弄自己前额的头发,“我都还没有追到莉莉呢?你跟她表白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最后是庞弗雷夫人结束了他最好朋友过度的热情,“无论发生了什么,请保持安静”,她看了一眼躺在病床的彼得,“他受到了过度的惊吓,需要休息。先生们,请先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第55章 把魔鬼打入地狱 =============================== 【6】逃离 有些人为了自身的安全,竟抱着一种更残忍的见解。说,要对抗瘟疫,只有一个办法——唯一的好办法,那就是躲开瘟疫。有了这种想法的男男女女,就只关心他们自己,其余的一概不管。他们背离自己的城市,丢下了自己的老家,自己的亲人和财产,逃到别的地方去——至少也逃到佛罗伦萨的郊外去,仿佛是天主鉴于人类为非作歹,一怒之下降下惩罚,这惩罚却只落在那些留居城里的人的头上,只要一走出城,就逃出了这场灾难似的。或者说,他们以为留住在城里的人们末日已到,不久就要全数灭亡了。 多卡斯出院之后的中午,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切面前一块煎得嫩嫩的小羊排的时候,也难免有点意外,“为什么人少了这么多?”原来整个大厅里每张长桌上人都能坐满,高峰用餐时间有些人会选择站着,但现在却空空落落的,至少少掉了三分之一的人。 小天狼星就坐在她旁边,笑了笑,“都被家里人接回去了,说有瘟疫。” “啊”,多卡斯想这样或许也好,至少人人自顾不暇,盯着她和小天狼星的人也没有这么多。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道目光——来自斯莱特林长桌,雷古勒斯·布莱克今年十四岁,最近似乎开始抽条,但个子远远没有赶上他的兄长,因为大量的魁地奇训练而显得皮肤黝黑,但是有一双很像他兄长的眼睛,山间夜空的烟云。 “别看了”,小天狼星伸手把她的脸扳回来,他们两个平时关系就好,现在算是举止亲密,“纯血出身的家伙大都这样,觉得自己能独善其身。” “庞弗雷夫人把你们叫走是在说了什么?”多卡斯还是问了,彼得喝下解毒剂以后还是在昏迷,最多就是不再口吐白沫了,看起来独角兽角的粉末和槲寄生浆果的汁液都对他不起作用,最后是邓布利多来了,用了一些咒语才算解决问题,掠夺者们都跟在他背后,看起来状态都不算很好,做错事了的样子。 “我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吧”,他笑了笑,给她塞了一小块作为配菜的迷迭香烤土豆,“我觉得这个尝起来不错。”真得不是他自己不想吃吗? 多卡斯就着他的叉子把那个土豆吃了,这已经是对两个人关系足够有力的说明,她知道会被怎么谈论,但是就这样吧。学校的家养小精灵土豆做得不错,个头适中,用黄油煎过,香味诱人,的确是美味的食物,小天狼星大概很开心,他伸手掠了下她的背,这足够让多卡斯汗毛竖起来了,“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来合作证明你是直男一样。” “你知道我有多直”,小天狼星笑出声来。 “是啊,给詹姆吃加了迷情剂的巧克力”,多卡斯瞟了他一眼,“天天跟他呆在一起,一起在图书馆写作业,一起吃饭,情人节、生日、圣诞节一定记得给他送礼物。” “这就是你对男朋友的想象吗?”小天狼星看起来几乎要放声大笑。 “显然不是”,多卡斯把面前的占卜课本翻了一页,“我挺好奇詹姆怎么想的。” -- 第154页 “他知道我给你了一份加了迷情剂的巧克力以后”,小天狼星耸了耸肩,“你说呢?” “我希望他不要做出类似的事情”,给莉莉·伊万斯吃迷情剂实在是,“算了,我觉得他不会那么没品。”詹姆总是对自己的魅力充满自信,虽然莉莉大部分时候并不同意他的看法,然而随着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队长逐渐脱去稚态,她的态度确实是有松动的。 “他倒是觉得鼻涕精给伊万斯吃了”,小天狼星低声跟多卡斯解释,“甚至往她的南瓜汁里加过解药。” “我不知道说什么”,多卡斯喝了一口面前的红茶,觉得对自己身边的世界并不那么了解。 的确是这样的,瘟疫还在蔓延,《预言家日报》上的风向乱七八糟:开始的时候还在鼓吹纯血巫师免疫论;后来就不得不承认纯血巫师在瘟疫中的死亡率要远远高于麻瓜出身的巫师,因为后者习惯于生活在麻瓜中;现在某些知名人士的讣告也开始出现在日报的消息栏上了——包括一位魔法灾害司的高官和《今日变形术》的主编,引起最大震动的那位逝者是伊格内修斯·塔夫特,一个充分利用了他的母亲,前任部长受欢迎而赢得竞选的强硬派,发誓实行一个有争议且危险的摄魂怪繁殖计划,后被赶下台。 但无论如何,夏天的到来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霍格沃茨被邓布利多强大的咒语保护下看起来还算是稳定,只是所有学生们被关在里面,不被允许去霍格莫德或者任何别的地方。外面还在不断死人,离开了学校的学生回来的也不多,他们的父母大概决心带着他们远离整个巫师社会藏起来。 但这和学校里的新科情侣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舍友们甚至会和多卡斯开玩笑,说她找到了在疫情期间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找个人谈一场恋爱。 这的确是很多人在未知和死亡面前的选择,校园里的情侣越来越多。 但多卡斯却对两个人的关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笃定,大概是小天狼星在有些地方做得很好。他是一个热衷于接吻活动的人,或者说他在亲密关系的索求上就像一只狗,他要很多很多的亲吻、拥抱和陪伴,也提供很多的亲吻、拥抱和陪伴,但又喜欢在有人陪着得情况下一个人撒欢。被这样一个人喜爱着得几乎是一种头晕目眩的体验,太强烈了,像逐渐变得灼热的日光和温度,让人不忍拒绝。 在瘟疫期间魁地奇比赛几乎成了重中之重,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几乎只有这样一件事可以发泄激情和愤怒,格兰芬多在去年底兵不血刃的战胜了斯莱特林(他们后面把比分差拉的比金色飞贼的分数还高),今年初的时候因为意外输给了赫奇帕奇,显然最后一场和拉文克劳的比赛是决定他们能不能压过斯莱特林赢得学院杯的关键。 小天狼星坐在看台上,在逗自己女朋友——他给多卡斯抓了一只蒲绒绒,在她抱着枕头睡觉的时候放在她脸上——多卡斯习惯在训练的间歇小憩。 “好玩吗?”她睁眼睛瞪他。 “好玩”,小天狼星笑得很厉害,蒲绒绒是奶黄色的一小团,这只他清理一新过了,和她栗子色的鬈发和浅琥珀色的眼睛很衬,“你不要捏一捏吗?”她还是坐起来跟他一起玩蒲绒绒了,那是一种性格温顺的小动物,被扔来扔去也不会反抗,很多巫师养来当宠物。它突然吐出了一长条细长的舌头,这吓了多卡斯一跳,“它会钻进睡觉的巫师的鼻子里,吃他们的干鼻屎。”小天狼星笑得很开心,他伸手摸了摸她后脑的鬈发,志得意满地扫视整个魁地奇球场——发现了看台尽头一个穿着斯莱特林黑面绿里校袍的身影。 他拍了拍她肩膀,“我下去一趟”,那是雷古勒斯。 他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高了,但是很瘦,像细长的树苗,规矩的黑色短发柔顺地贴在头皮上,看起来就是一个过分安静的好学生,但谁知道他在魁地奇球场上是最让人敬畏的找球手呢? “什么事?”小天狼星把手插在兜里,靠在栏杆上。 “妈妈和祖父写了信来”,雷古勒斯看起来也有点苦恼,“希望我们回去——或许回乡下的庄园里住,外面的瘟疫闹得越来越大了。” “我不会回去的”,小天狼星的回答很简短,在他看来能得到邓布利多庇护的情况下,用自己的方法逃避瘟疫简直是无稽的行为。史上最强大的白巫师解决不了的问题布莱克家也没有人能解决,去乡下的庄园并不意味着沃尔布佳会停止她的社交活动,她和贝拉特里克斯可来往得很勤。 “是为了你那个麻瓜出身的女朋友吗”,这是个问句,雷古勒斯的口气却很笃定。 “你要这么想的话,那就是”,小天狼星盯着自己弟弟的眼睛,现在他对他还有着身高上的优势,他用目光压迫着他,相似的烟灰色眼睛,像在照镜子,而小天狼星想知道自己弟弟脑袋里在想什么,“回家以后你会做什么呢?妈妈的好宝贝雷尔?马上去追随,伏地魔?他会接受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吗?” “我没想到你会因为一个泥巴种昏了头”,他们的关系曾经非常亲密,这意味着雷古勒斯知道怎么轻易得激怒他。 “把你这个词收回去”,魔杖已经从魔杖套里落到手心了。 “我不会在这里和你动手的”,雷古勒斯在愤怒的时候反而会看起来相当冷静,“毕竟这里到处都是格兰芬多”,另一边在休息的詹姆和其它的魁地奇队队员大概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正在往这边过来。 -- 第155页 “你一个人走吧”,小天狼星转过身,“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魁地奇训练结束以后,他带着多卡斯去了禁林,这里有一部分的边缘地带是向学生开放的,不过除了上神奇动物保护课,也很少有人来。蓝花婆婆纳和风铃草开遍禁林边上的草地,夏栎赤铜色的叶子在他们头上沙沙作响,另一片欧洲赤松和欧亚槭下方是星星点点盛开的斑叶疆南星。 现在是大部分乔木的花期,它们的颜色和新生的嫩叶的颜色混在一起,小天狼星在一片草木的气息中吻自己的女朋友,她身上的味道和自然的味道并不矛盾,反而显得更有层次感。多卡斯很乖的回应他,两个人的躯干贴在一起,用手指在他脊背上画圈,想让她像医疗翼里那样主动总是很难的,但是两个人都已经能够在浅层次的耳鬓厮磨中获得快乐了。 “所以你真得不准备回去吗?”她看起来就是单纯的好奇。 “啊”,小天狼星想了想,“如果他们还是那个样子的话,不”,他的确在计划着离家出走。分到格兰芬多的四年已经足够让他认清布莱克家族成员的面貌,雷古勒斯的偏激更是让他感到不可理喻,但无论如何布莱克家会有一个比他好得多的儿子和继承人,小天狼星则将永远是小天狼星自己。 在四五年级之间的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多卡斯坐火车到了戈德里克山谷,小天狼星在车站接她。他和她写过几封信,他从布莱克家的家谱上被除名了,但是舅舅阿尔法德出手资助了他,给了他一笔黄金。 然而他写信让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别的,即使多卡斯没有订《预言家日报》,也从很多人那里收到了类似的消息,但这封信足够让她收到以后立即动身。黑暗公爵伏地魔在七月的食死徒集会中感染了瘟疫,病死在了莱斯特兰奇庄园,邓布利多出席了他的葬礼——第二天,天才药剂师达摩克利斯·贝尔比,和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生物伤害科有史以来的主治治疗师玛琳·麦金农联合宣布,他们在老鼠身上发现了传播这种瘟疫的病菌,研发出对症的药剂也已经完成了第一期临床试验。 但这和即将五年级的小孩子们有什么关系了,十五岁的少女在弥漫的蒸汽中从火车上跳下来,十五岁的男孩子已经在站台上等着接她了。他的黑头发又留长了一点,长到肩胛,肩膀宽阔,高而削瘦,在接过行李袋的时候偏头看她,灰眼睛很明亮,“你又带了什么新书来?” “《神曲》”,多卡斯伸手向他展示,那只是其中的一册,贝阿特丽切带着但丁游历天堂: 确然,我看见你如何栖宿在, 你自己的光里,从眼中汲取这光, 因为你微笑时你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却不知道,高贵的灵魂啊,你是谁, 也不知道你因何被列人这座星里,另一座的光把它遮起不让世人看到。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tips:为了防止有人不知道除了伏地魔死了以后这里还有什么改变:邓布利多已经知掠夺者们的阿尼玛格斯身份了,相当于后面的尖叫棚屋事件基本不会发生了。笑,所以相当于是一个非常圆满的分支故事。 第56章 杀死那只知更鸟 =============================== 【1】 多卡斯梅多斯第一次见到马琳麦金农的时候还只有六年级,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任治疗师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参加凤凰社活动——那个时候的凤凰社还没有什么任务,更接近邓布利多的私人辅导课,她来给他们介绍一些快速包扎技巧和医疗咒语。 金发的女治疗师有明显的格拉斯哥口音,高大,健美,海洋一样的蓝眼睛,金发在脑后绾成圆髻,像一尊工人阶级出身的女神像。 她来那天霍格沃茨在下雨,在这个季节下雨很正常,多卡斯心不在焉得在本子上记笔记,小天狼星在桌子底下摸她大腿,少年人食髓知味,倒也不见得是真得想让她在课堂上出丑。 马琳带了几只受伤的兔子来给她们做示范,大部分都奄奄一息,多卡斯看她带着奶油色丝绸手套的手指抚摸兔子身上雪白的皮毛,有一种异样的□□感。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把整个城堡灰色的石墙洇湿,让霉菌在室内肆意生长,这是一件坏事——詹姆不会在这个情况下放弃训练,他们必须要满身泥水的在空中飞来飞去,但想到其它学院的魁地奇队队员也是如此,倒也觉得不算太过糟糕。 这次私人授课她做得很烂,马琳站在它的兔子面前,叹气,“梅多斯小姐,我想金合欢木魔杖只是不适合乒乒乓乓烟雾大作的魔法——治疗魔法的动静没这么大吧。” “抱歉”,多卡斯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兔子,她看起来在咒语的音节上出了一些问题,导致这只兔子除了腿部的骨折之外还每隔五秒就抽搐一次。马琳挥魔杖把兔子治好了,顺手把它抄在怀里,去看莉莉的作品,格兰芬多的六年级女级长向来在治疗魔法上极有天赋,她面前那只兔子看起来已经开始试着蹦跳了。多卡斯盯着马琳怀里那只雪白毛绒,红宝石眼睛的生物看了一会儿。 她的搭档小天狼星在边上嗤笑,他没动手,只是放手让多卡斯去做,在结束之后他和她讲,“我不觉得这门手艺和魔药有什么区别——除了在练习前还要亲自动手把兔子的腿弄断。” -- 第156页 多卡斯没有说话,她只是,发现了马琳的某些不同,和她们上学期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莉莲安柏一样,这位圣芒戈医院的治疗师恐怕也是位有故事的人。 “你喜欢她吗?”小天狼星低头看他,“嗯?” “莉莉会喜欢她,”多卡斯眨了眨眼睛,“她喜欢强大温驯的东西。” “那你呢?”小天狼星看起来也不太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害怕她,”多卡斯摇了摇头,“她是会去索多玛寻找义人的人。” “一个晦涩的麻瓜笑话,”小天狼星摇摇头。 “大概就是,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女性化的你。”多卡斯开始笑,“你这样的人女性化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没法想象,”小天狼星耸了耸肩,“我不以我的身份为骄傲,但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能得到,”多卡斯抚摸着单肩包的织带,“但是不像你,她对自己要失去什么没有觉悟——没有经历过足够的痛苦。而且麻烦的是她还会试图说服别人去接受这一点,你好歹就是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由你来做决定。”有的时候还问都不问。 “我也不觉得我有多痛苦,”小天狼星微笑起来。 “你说是就是,”多卡斯微笑,“毕竟你对痛苦的看法肯定跟我不一样,有些我会觉得苦的东西对你来说是代价。” “我更喜欢你一点了,”小天狼星开始笑,“你从来不怜悯我。” “我怎么配,”多卡斯用手肘推了推他巫师袍下面的肋骨,这显然很大的取悦了小天狼星,让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2】 马琳的守护神不是很让人意外,鳄鱼。 多卡斯看着自己有着漂亮环角的瞪羚守护神,它正不安地踢着纤细的前蹄,小天狼星的黑狗和詹姆的牡鹿已经飞快地在教室里互相追逐了,而她的瞪羚显然也很很想加入它们。 和大部女性的守护神是相对温和柔弱的动物不同,马琳的那只尼罗鳄看起来显然更为有力,强壮,有着粗短的四肢和长三角形的吻部,背部的鳞甲凹凸不平,尾巴非常有力。 马琳今天的头发放下来了,披散在肩上,她穿了一件奶油色的珍珠缎花式衬衫,胸前的缎带是优雅的蝴蝶结,这让她看起来女性化了一些,而不那么有职业气息。她正爽朗大笑着,和爱米琳万斯聊天,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工作的褐发女巫显然正在向马琳介绍这类动物的习性,她们比划得很开心。这个场景非常和谐,甚至令人羡慕——年长的,拥有完全掌控自己生活,应对危机能力的女人,看起来生机勃勃。 “你在看她”,小天狼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多卡斯身边。 “嗯”,多卡斯没抬头看他,但是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她感到很愉悦,“你喜欢的,金发,白皮肤,大胸”,就像罗默斯塔夫人一样的轻熟酒吧女招待。 “你不喜欢”,这句话的语意很是暧昧,指代不明。 “喜欢咯”,多卡斯用手肘捅了捅小天狼星肋骨,他因为她的突然袭击抖了一下,气笑了,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他们也总不能当着凤凰社所有人的面打闹。 在那天晚一些的时候,多卡斯从占卜教室所在的北塔上下来,路过二楼某个偏僻的角落,看到马琳站在那里,衬衫前奶油色的珍珠缎飘带上下翻飞,她在和窗台上的一只巨大的渡鸦对峙,保护面前一只小小的知更鸟。那只渺小的红雀看起来楚楚可怜,托庇在马琳的掌间,而那只渡鸦则显然虎视眈眈,一等女巫离开就会捕食它。 “何必呢?”多卡斯走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从别人口里夺取食物。” “她落到我面前了”,马琳看了她一眼——她有一张典型的苏格兰脸,比英格兰人要看着更棱角分明,“谁杀了知更鸟?是我,麻雀说,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谁看见他死去?是我,苍蝇说,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见他死去。谁取走他的血?”那是首耳熟能详的童谣。马琳的声音很好听,有穿透力,但也,就到这里为止了。 某种意义上她和小天狼星的确还挺像的? 那种蛮不在乎的态度。 【3】 多卡斯和马琳在凤凰社成立之前就一起执行过任务,到格拉斯哥的乡下去拜访格斯达尔 玛奇班。 格斯达尔在19世纪末开始就负责魔法世界中的各项考试,她曾在终极巫师考试中亲自考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变形学和魔咒学。当时,邓布利多用魔杖变出了她从未见过的花样,而从那时起,玛奇班就开始非常尊重他。现在她担任着巫师考试管理局的主管,同时还是威森加摩的重要成员,非常爱护和关心巫师世界的新生血液。 此时凤凰社尚未完全完成征召,邓布利多似乎希望那位老年女巫能加入凤凰社,所以选择了这两位年轻女巫——她们都在N.E.W.T.和O.W.L.s考试中见过她,似乎也得到了不错的评价和印象。 多卡斯是坐火车去的,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阴云铺在北方苏格兰的天空上。格拉斯哥火车站有玻璃和钢结构天顶,14个月台,爱德华时代的预订办公室和火车信息大楼,是一座巨大的黄砖建筑。马琳就在那座绰号为“高地人伞”的大型玻璃墙桥之下,穿着紧窄合身的机车服饰,带着头盔,抱着胳膊靠在重型机车下面看她,蓝眼睛一如有鸥鸟起落的苍苍北海。 -- 第157页 而昨夜狗的尾巴在身体里搅动留下的生理感觉还停留在多卡斯躯壳里,像有风暴降临的灰眼睛,他们这几天几乎腻在一起。 “还算准时。”马琳跟她挑了挑细长金棕色的眉毛。 ”我们不会要骑摩托去吧。“多卡斯确实对这种东西有一点应激性的反胃。 ”坐慢车可到不了那里,“马琳把头盔丢给多卡斯。 她也只能接好,开始系下巴上的带子,”我们为什么不能采用一点,巫师的方式,比如,幻影移形?“邓布利多给了她们地址,并写信通知了她们的到访,显然。现在是个兵荒马乱的世道,所有人都用尽可能多的咒语来保护自己的房子,只是魔法部不肯承认那些麻瓜出身巫师的凭空消失是食死徒干得罢了。 ”因为我想骑摩托车,“一个非常理所当然的回答。 多卡斯坐了上来,把手扶在马琳腰上,”我想你的车应该没有经过改装吧——那要在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登记的。“但反正小天狼星肯定不会去登记,他肯定觉得等被查到了再说。 “只是一辆普通的摩托,”马琳回答她,“坐好,我顺路带你看看格拉斯哥。” 多卡斯心里想,像什么麻瓜女同性恋公路片,战争的阴云下无所事事的游逛,她确实对这一套感到不耐烦,“我们能选择最快到达目的地的线路吗?” 马琳发动了引擎,二轮摩托挤进了四轮车流之中,她的声音在嘈杂的风声中显得很清晰,大概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咒语,“坐好,我带你看亚当斯密和詹姆斯瓦特的城市。” 多卡斯想,又来了,在麻瓜面前炫耀自己对麻瓜世界有充分了解的纯血巫师。 麦金农不是令人讨厌的人,但偏巧她在苏格兰的濛濛细雨里跟多卡斯谈论的东西都是她太过熟悉的东西。她说自己在毕业后和麻瓜们住在一起过,有开放式多元化的性关系,她谈论肥皂剧,电影,游乐园,看起来就像是那些试图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纯血巫师的麻瓜出身一样可笑,多卡斯没有说话,她只是抓紧了马琳的腰,适时的给一些评论和呼应——她发现了她低落的情绪,但是当成是对摩托车的不适应导致的。 格斯达尔 玛奇班最后委婉地拒绝了她们,但允诺尽自己所能提供情报,在威森加摩支持主战派。 马琳有些不开心,多卡斯倒觉得是意料之中,莱姆斯卢平之前被安排了拜访前魔法法律执行队队长鲍勃·奥格登,他也表示了相近的态度,拒绝的理由也是说自己年纪太大了,无法支撑——然而他远比埃菲亚斯多吉和阿不福思 邓布利多要小。并不是所有巫师家族的成员都愿意投身到对伏地魔的抗击中去,他们虽然不喜欢这个沉迷于杀戮和黑魔法的暴君,倒也未必不喜欢他的理念。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现在他们在一间乡间酒吧坐下了,马琳要了一杯本地产的知名啤酒,给多卡斯也点了一杯。现在这个狭小酒吧里的所有男人都在看她,当然,马琳是个大美女,高大,健美,像尊女神像。她有一种震慑人的美,家世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和翻毛靴子,也像是露出被半透明黑丝袜和吊袜带包裹,艳光四射的雪白大腿,以至于酒吧里的男人们都被压服到只能低声谈论她而不是鼓起勇气上来搭讪。多卡斯看了一眼那面挂在墙上浑浊的小镜子,里的面己就纤细而平庸许多,像用钢笔勾勒出的人像,蓬乱的鬈发增加了神经质的特点,还时不时会走神,大部分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多看一眼。 “还好吧,”多卡斯笑了一下,“为什么要人人都喜欢自己?” 马琳笑了一下,把杯子凑到唇边抿了一口,“格兰芬多。”那是一个形容词也是一个名字。 多卡斯握着杯子的下半部分笑起来,她的眼睛停留在马琳麦金农的颧骨上,即使是莉莉在那里也会有一些可爱的雀斑,而马琳显然是带了妆——晶莹的细粉均匀的敷在颧骨上,可以看到浅浅的下眼线。 她比她大十二岁,几乎是天渊之间的差距。 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4】 “我很好奇为什么今天没有下雨。”多卡斯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天狼星的胳膊在她腰上收紧了一点,他们刚刚知道马琳的死讯,大概是多洛霍夫或者老穆尔塞伯干得。他们伪装成患者,从圣芒戈医院直接带走了了她,年轻的女治疗师就这样轻易的死去——满身拷打的痕迹,倒在翻倒巷口。但是很显然,她没有吐露任何关于凤凰社的信息,穆迪还是紧张了很长一段时间,新成立的总部马上转移了地方,他们忙得兵荒马乱了一阵子,工作倒还是照常进行着,某种程度上这个刚成立的地下组织要应付记者还来不及。 马琳麦金农是凤凰社的第一位死者,他们一个礼拜前才拍完那张有所有正式成员的大合照。 “并不是天气都按照情绪来的。”小天狼星大概在把脸埋在她后颈的鬈发里面蹭。 “好热啊,”多卡斯看着窗外的树影,浅浅的叹气,的确是一个热到令人心烦的时间,按道理来说应当下雨,水浸透报信人黑色的长发,皮鞋在门口地垫上留下湿淋淋的印子,坐在经年使用的松软沙发上面对面默默喝茶,无声地分担这一项苦痛——然而事实上是个艳阳天,干燥,空气里带着树叶的味道。他们在马琳被带走之后对发生什么都已经有了预料,冰淇淋店的老板弗洛林福斯科向打击手报告发现了一具尸体——到中午的时候埃德加博恩斯就把这件事抄送给了整个凤凰社。 -- 第158页 得到消息的时候两个人在品尝树莓奶冻,多卡斯昨天留宿在小天狼星家,起来以后花了半个早上做午饭:奶油蘑菇鸡肉调味饭、煎牛肉块,塔塔酱青芦笋,最后是一道奶冻收尾。 两个人都吃得很饱,充足的碳水让血糖快速升高,头脑变得迟钝,仿佛对苦痛也失去了感受力。 于是到最后是重新脱了衣服爬上柔软的床,靠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对抗夏天过分的炎热。 “她是个好人,”多卡斯偶尔会觉得小天狼星的漫不经心可能是因为他像个动物一样,对人类情绪中的幽微之处没有感知能力——或者他故意抛弃了对这一部分的理解,而直接将它和进一步行动联系在了一起,这才能解释他往往拥有极好的直觉而从来不能很好的解释它。比如他现在很快的找到了安抚她的办法,但是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难过。 但她可能其实也不是很难过,只是像看到插在瓶子里的毛莨因为开得太繁盛,茎枝吃不消那个巨大饱满的头部,于是整朵花就一下子翻折了下来,像下腰的舞女,一下子凝固在那个状态。 其实一个人的死是非常轻盈的一件事,就像插瓶的鲜切花的衰败,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延缓那一刻的到来。然而即使是精心照料,也可能很轻易在第二天早上看到所有的花瓣全落在了窗台上,或者茎枝吃不住花朵的重量一下子从中间折断。 “在我的经验里你现在会很快的睡过去,”小天狼星把她翻过来,眼睛盯着她眼睛,带着彩色眩光的灰色瞳仁,像蕴藏着风暴,“醒过来以后就都忘掉了。” “你是对的,”多卡斯往他胸口再蜷了蜷,在他手臂和胸膛搭成的一个小小的三角空间里,她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瞪他,“不许玩我头发。” “那说不准,”他的手还搁在她腰上,抬起来拍了拍她屁股,笑得很厉害。 窗外的蝉叫得很厉害,多卡斯觉得昏昏沉沉的,她手里可能还攥着一绺小天狼星的头发,但她确实是睡过去了,梦里可能回忆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首童谣: 谁为他做寿衣?是我,甲虫说,用我的针和线,我会来做寿衣。 谁来为他掘墓?是我,猫头鹰说,用我的凿和铲,我将会来掘墓。 谁会来做牧师?是我,乌鸦说,用我的小本子,我会来做牧师。 谁会来当执事?是我,云雀说,若不在黑暗中,我将会当执事。 谁会来持火把?是我,红雀说,我立刻拿来它。我将会持火把。 谁会来当主祭?是我,鸽子说,我要哀悼挚爱,我将会当主祭。 谁将会来抬棺?是我,鸢说,如果不走夜路,我就会来抬棺。 谁来负责棺罩?是我们,鹪鹩说,我们夫妇一起,我们来负责棺罩。 谁来唱赞美诗?是我,画眉说,站在灌木丛上,我将唱赞美诗。 谁来敲丧钟?是我,牛说,因为我能拉牦,我来鸣响丧钟。 所以,再会了,知更鸟。 空中所有的鸟,全都叹息哭泣,当他们听见丧钟,为可怜的知更鸟响起。 启事: 告所有关系者,这则启事通知,下回鸟儿法庭,麻雀将受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