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七零：成了反派的恶毒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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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穿越七零：成了反派的恶毒后娘/七零：嫁给退伍糙汉后我被养娇了》作者：南山有玉【完结】
    简介：
    穿进七零年代，进入地狱模式，没金手指还是个后娘，只能开启演技模式，先收服严苛的婆婆，再慢慢拾掇调皮捣蛋的继子。
    谁料老公退伍回来了，空房守不成了，未必！
    只是糟糕是，她发现自己穿进了书里，三个崽崽都是反派，自己是恶毒后娘，以后还要死在反派手里。
    这如何能忍？
    小皮鞭抽起来，谁虐谁还不知道呢？
    糙汉老公端着洗脚水走进来，抽出皮带对她道：“你洗脚上炕，等着我抽完那小崽子就回来。”
    标签：年代 现言 种田 萌宝 穿越
    第1章 被撞晕的后娘
    “就说不能给人当后娘，这不刚进门就出了事。”
    “哎，这事杨家办得不地道，成亲日子新郎官不在场，还不拦着家里小崽子，把人新媳妇撞破了头，也不知道啥时能醒来？”
    “嘿，进门见红，这亲事长久不……”
    “快别说了，杨青山他娘过来了，当心她扇你一嘴巴子。”
    ……
    秦念在一片闹哄哄的声音中醒来，睁眼对上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对方五十来岁模样，眼睛微眯，嘴角耷拉着，看起来不太好惹。
    妇人站在床前，见她醒来略松了口气，神色也缓和了些，俯身问她：“念娣，你感觉怎么样？”
    念娣？
    秦念懵了一会，旋即想起醒来前做的那场梦。
    梦里有个乡下姑娘叫念娣，生活在七十年代，家里重男轻女，而她父母身为大房，却只生了一串女儿，没有儿子，所以一向巴着儿子多的二房，见大侄子娶亲缺彩礼，就赶紧将她说给杨家，换了388的高额彩礼。
    杨家给的彩礼高，是因为男人是二婚，带了一对四岁大的拖油瓶，还常年不着家，念娣一进门就要给人当后娘，还得守空房。
    念娣心底不大愿意，但被家人劝说哄骗，外加一番威胁，最终松口应了下来。
    到了成亲这日，新郎官也没赶回来，由小叔子接了她进门。
    不料刚踏进杨家大门，她那继子忽然冲过来，将她撞得一头磕在门口石墩上，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妇人见她不回应，眉头夹了一下：“念娣，你说话，告诉娘你哪里不舒服？”
    “胡桂兰，你让我家念娣说啥，她都被那狗崽子撞傻了，话都不会说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一个面容尖刻的老太太带着人冲入房内，大声叫嚷起来。
    “对，这事没完，你们杨家必须给我们老秦家一个交代！”
    “不给交代，我们就把念娣带回家！”
    “我看你们谁敢动？秦念娣进了我杨家门，就是我杨家的人，谁也抢不走！”
    秦念只因回想梦境迟疑了一会，房内就再次嘈嚷闹腾起来。
    有人冲到床边要拉扯她，还有人阻拦，这混乱的境况下，她顾不得惊诧梦境照进现实，自己穿越进入念娣身体的诡异事件，她当机立断坐起身，冲着人群说道：“都别吵了，我要留在这，这里是我的婆家。”
    没错，“娘家”与“婆家”之间，她理智选择了后者，作为她临时的安身之所。
    她这话一出，房内之人皆是一愣，神色各异。
    胡桂兰，也就是这个身体的婆婆，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面露满意之色，她动作很快，伸手将秦家人往外一推，得意地抬起下巴大声道：“都听到了吧，我儿媳说要留在婆家，你们这些秦家人都赶紧给我出去！”
    秦家人还想闹，但房内杨家人和沾亲带故的村里人更多，在胡桂兰的招呼下，纷纷出手将骂骂咧咧的秦家人连推带拽弄出新房。
    见“婆家”占了上风，秦念松了口气，就感觉头疼得厉害，嗓子也干渴得冒烟，转头见床头柜上放着贴着“囍”字的暖水壶，还有一个印着“劳动光荣”的搪瓷缸子，便自己动手倒了水，慢慢喝了起来。
    胡桂兰费尽力气将难缠的秦家人“请”出去后，回身见新娶进门的媳妇一手撑坐在床头，一手举搪瓷缸子喝水，动作斯斯文文的，若是不看她那张干瘦苍白的脸，这姿态这模样竟比自己前头那个当知青的儿媳还要好看些。
    想到知青前儿媳，胡桂兰脸色就拉了下来，心中嘀咕这次是不是又选错了人。
    秦念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水，抬眸看见“婆婆”站在房门口阴沉着脸看着她，不由得暗叹这“婆家”也不好待。
    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身处七十年代的乡下，吃饭要靠上工挣工分，出门要开介绍信，稍有出格之举还会面临批斗的危险，所以她就算有后世的知识，这会也被困在这乡间地头。
    她若回原主的娘家，那一家子能卖原主一次，就能将她再卖一次。她记得秦家之前就威胁原主，若不肯给人当后娘，就把原主嫁给邻村死了两任老婆的屠夫。
    传言，屠夫那两任老婆都是他喝醉酒后打死的，原主就是被吓住了，所以同意来杨家当后娘。
    如今换了秦念这个后世人，不久前还站队“婆家”得罪了“娘家”，她若选择回去，处境只怕比原主更艰难。
    所以，她现在没有回头路，而且“丈夫”不在家也是加分项，她就当领了一份给人带娃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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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念头转过不过一瞬，她眼底闪过坚定，微微攥紧水杯，冲着胡桂兰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容，低低喊了声：“娘。”
    新媳妇红着脸冲她喊娘，声音娇娇怯怯的，又瞧见她脑门上洇着血的纱布，胡桂兰心头那丝不满散了些，绷着脸“嗯”了一声，又扫了眼她的脑门：“你的头还疼吗？”
    秦念顺着胡桂兰的视线抬手轻触了下纱布，顿时脑门一阵抽痛，但她强忍着没有呼疼，又朝胡桂兰扯出一个笑容：“娘，我不怎么疼，您别担心。”
    胡桂兰看到她痛得脑门上青筋和汗水都冒了出来，算定她要喊疼，胡桂兰都已经琢磨好了如何呵斥她，如何磨掉她身上的娇气，这样才能在一开始就压住她，免得她跟前头那个一样“作”得家里不得安宁。
    谁料这新媳妇跟自己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不但没喊疼，还冲自己笑，还安慰自己别担心，这一刻，胡桂兰就算再硬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下。
    胡桂兰嘴角抿了一下，上前一步拿下新媳妇乱动的手：“别乱碰伤口，赤脚大夫交代过几天结了痂才能拆纱布。”目光扫见她苍白的脸色，便又从她手中拿过水杯，“你在屋里好好呆着，我去给你装些红糖泡水喝，补补血。”
    胡桂兰说完就往外走，风风火火的，秦念却赶在她跨出房门前叫住她：“娘，红糖水不急着喝，小石头呢，我想见见他。”
    这个年代的乡下，红糖可是稀罕物，逢年过节才会做些吃食给小孩子甜甜嘴，既然胡桂兰舍得拿出红糖给她补血，秦念便投桃报李，先&#039;关心&#039;一下继子。
    胡桂兰闻言顿住脚步，但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秦念便又补充道：“娘，我没有怪小石头的意思，我知道他一时不能接受我的身份，但我既然留了下来，日后肯定要与他好好相处的，所以我想先见见他，说说话。”
    男人有两个娃，是一对龙凤胎，四五岁的年纪，大的是男娃，小名石头，小的女娃，小名豆子。
    将原主撞晕过去的就是石头。
    秦念还记得石头撞向原主时愤恨又凶狠的眼神，跟个小狼崽一般。
    原主被撞得磕破头昏过去。
    秦念刚刚感受了一下额头伤势，破了皮流了血，但伤势不重，更不可能致死。
    若没有别的意外，养个三五天就能好，或许连疤都不会留，因为这具身体很年轻，新陈代谢快。
    而她自己，也不过是在周末的时候昏天黑地睡了一天，怎么醒来灵魂就换了身体？
    秦念猜不透其中的缘由，但她冥冥中知道自己回不去，那她就要借着这具身体好好活下去。
    PS:原主秦念娣没死，石头有错，但不是杀人犯。
    第2章 离家出走
    如今决定要留在杨家当后娘（保姆），那自然要先化解她与继子的矛盾，也能给婆婆（老板）留个好印象。
    果然，她解释之后，胡桂兰面色好转，轻哼了一声道：“那小崽子撞了你后就跑了，这会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懒得去找他，等他饿了自然会回来，到时我再狠狠抽他一顿给你出气。”
    秦念一听这话，就知道胡桂兰护短得很，教训孩子也不叫“外人”沾手，这轻重就能自己掌控。
    若是一般的后娘见婆婆这般处置，就算不闹脾气，心底也憋屈得很。
    秦念不是一般后娘，所以她不生气，还开口劝说胡桂兰：“娘，我真没生气，你也别动手，他之前跑走多半是怕你打他。”说着又担心起来，“他年纪又小，这样跑出去也不晓得会遇见啥事，我得出去找找他。”
    秦念穿上鞋就朝外走，胡桂兰见她来真的，伸手拦住：“头上有伤见不得风，你就留屋里等着，娘出去找。”
    秦念坚持道：“我得去，石头是因为我跑出去，我去找他能让他更快的接受我。”打工人不易啊，如今还是试用期，只能先委屈自己，等咱入了老板（婆婆）的眼，嘿嘿。
    胡桂兰没听到秦念的心声，但她的话听着在理，况且孙子与新媳妇之间，胡桂兰当然更偏向孙子，略迟疑了下就点头：“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拿条围巾包住头。”
    现在是腊月，离过年只剩下半月，天寒地冻的，秦念还真不敢就这么出去。
    所以，她欣然接受胡桂兰拿来的旧围巾，还翻出原主带来的包袱，拿出一件洗得发白还带着补丁的灰色褂子，直接套在红色小袄外边。
    瞧见她这灰扑扑的装扮，胡桂兰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咱农村媳妇就该这样朴素，千万不能跟前头那个一样，五成新的衣服就往外送，满身资本家小姐的毛病，谁做她婆婆真是倒了大霉！
    如今霉运尽去，胡桂兰瞧着这新媳妇越来越顺眼，但也不表露在外，只在出门时说了一句：“等青山回来，叫他带你去县里买两件新衣服。”
    秦念闻言忙拒绝：“不用，我的衣服够穿了。”
    毕竟她不是真来给杨家当媳妇的，哪里好意思要人买衣服？
    等以后能挣钱了，彩礼也是要还杨家的，这样才能走得问心无愧。
    心里转着念头，秦念又迅速转移话题道：“娘，咱们找人问问小石头的行踪。”
    胡桂兰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去马路上问人。”
    上了马路，一路问人，却都说没瞧见。
    因为那时杨家办喜宴，村里人都赶过去了，等出了变故，大伙要么忙着出主意救治秦念，要么干站着瞧热闹，还真没人去追小石头，所以胡桂兰这会问起，无人知道石头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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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桂兰无奈，只得领着秦念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却依然没找见人。
    瞧见日头快落山，胡桂兰有些急了，转头对秦念道：“你回去把你大嫂二嫂他们几个都叫出来找人。”
    秦念有些不好意思：“娘，我刚进门就昏过去了，这会还没把大嫂二嫂他们对上号。”不等胡桂兰尴尬，又提议道，“还是娘回去叫人，我留在这再问问人，找找线索。”
    胡桂兰急得顾不得多想，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临走前叮嘱一句：“你刚来路不熟，别钻巷子。”
    秦念答应了，她没钻巷子，也没问路上那些不时打量她的村民，而是走向路边那群玩泥巴的娃娃，年纪与石头差不多。
    走到娃娃们跟前，秦念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红纸包着的米花糖，俯身笑眯眯道：“你们谁能告诉我石头去哪了，我就给他米花糖吃。”
    个子最高的男娃立刻跳起来喊：“我认得你，你是石头的后娘！”
    秦念没有否认，男娃立刻大喊：“后娘都是坏人！”
    其他娃娃也跟着喊“后娘”和“坏人”，引得道旁闲散的人都看过来，秦念也没生气，摇着手中的米花糖笑眯眯道：“我是后娘但不是坏人，我找石头是要给他米花糖吃。”
    娃娃们听她这话都犹豫起来，秦念又将纸包打开，米花糖甜香味道飘散出来，引得娃娃们个个盯着米花糖流口水，还有小娃直接伸手去够，秦念却将纸包往上一举，笑眯眯道：“只有知道石头去哪的人才能吃米花糖。”
    高个男娃又跳起来嚷道：“我知道石头去哪了，你给我米花糖！”
    秦念将米花糖递到高个男娃的面前，但在男娃伸手时又缩回去：“他去哪了，说了就给你。”
    男娃立刻嚷道：“他去找他娘了！”
    秦念闻言愣住，石头的娘是知青，早几个月前就回娘家省城了，此地离省城数百里，石头又哪能找到他娘？
    见她还是不给自己米花糖，男娃急得又蹦跳起来：“石头真去找他娘了，我看见他从大路走的。”
    秦念一听就明白过来，小孩子不懂事，只知道自己娘是走大路离开的，便以为沿着大路走就能找到娘。
    石头这傻孩子！
    秦念心底暗叹，将米花糖递给男娃又问道：“石头走多久了？”
    男娃立刻将米花塞入嘴里，咔嚓咔嚓地咬着，含含糊糊回道：“好久了。”
    再问好久是多久，男娃回答不出，咬着米花糖跑走了，其他娃娃跟着跑。
    秦念并没有追上去，小孩子时间观念不清晰，再问也问不出，但想来那时间不短了，她不由得急了。
    石头才四岁多点，跑出村后磕了碰了摔了都是事，若是万一遇上人贩子……光想到这个可能，秦念额头就开始冒汗，也顾不得等待杨母过来，只拜托路边一婶子告知杨家这消息，自个先一步出村找人。
    石头他娘要回城，必然要去镇子搭车，石头要真能记住路，也会往镇子上去。
    好在去镇子上只有一条大路。
    大路还是土路，坑坑洼洼。
    秦念一路疾行，穿过好几个村子，都没有看到石头的身影，问路人也无所得。
    此时太阳落山，冬日天又黑得快。
    回身不见杨家人赶来，也不知他们是否得到消息，秦念忧急下还生出一丝惧意，但半途而废她又不甘心，她一咬牙，干脆小跑起来，又冲着越来越暗的前路喊“石头”。
    不知喊了多少声，嗓子哑了，前路彻底黑了，脚下一绊，噗通摔倒在地，一时间秦念又痛又委屈，发泄的冲着地面砸了一下：“石头你个臭小子，等我找到你肯定打烂你的屁股！”
    “谁？”
    突然，一道强光伴随着男人的低喝刺破黑暗直射她的眼睛，惊得秦念从地上跳起来：“你是谁……啊！”
    落地时右脚踩到石块，身体一歪咔嚓一声脆响，秦念倒地，痛呼着捂住脚踝。
    第3章 不要后妈
    对面并没有回应，强光也让她的眼睛暂时失明，她看不见来人，但脚步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如同踩在秦念的心脏上，秦念彻底慌了，高声喝道：“你站住，我哥嫂和婆婆就在后头！”
    她的威胁似乎有效，对面之人停下脚步，秦念立刻爬起来就要往后跑，但黑暗却又响起男人的声音：“我不是坏人，你站那别动，我给你看看脚。”
    哪有坏人承认自己是坏人，还要看女人的脚，他不是流氓谁是流氓？
    秦念没有应声，转身跑得更急，但刚跑出一步，一道黑影直接她笼住，肩膀就被一只手掌按住，她动弹不得，恐惧攫住了心脏，她脱口大喊：“救命——”
    但喊声刚出口，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在对面响起：“爸爸，你在干啥？”
    秦念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愕地看过去，看到一个高大男人胳膊里夹着手电筒，背上还有一个睡眼惺忪的男娃。
    男娃虎头虎脑，小手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小模样又萌又呆。
    但这萌娃的脸却与撞昏原主的小狼崽重合起来，秦念惊喜交加，张口喊了一声“石头”。
    旋即她想到什么，杏眸睁大，目光唰地转向男人。
    电筒光下，男人脸上阴影重重看不清明，唯有那双眸子又深又黑，仿若鹰鸠，秦念一受惊，张口就语无伦次：“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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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眉头皱起，显然并不想认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
    秦念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忙补救：“不，不是，我是说石头喊你爸爸，那你是……”
    “念娣别怕，娘来救你！”
    秦念还未确认男人的身份，身后忽然冲来一群人，领头的就是胡桂兰，手里操着一根棍子，挥舞着朝男人砸来，秦念赶忙喊道：“娘别打，是误会。”
    “娘，是我。”
    男人与秦念的声音几乎同时的响起，胡桂兰的棍子也被男人的手抓住，而他偏头看向她，眉头越来越紧，一股无形的威压也朝她压过来。
    “青山，青山你回来了！”
    “你背上的是石头？你找到石头了！”
    “你在哪找到的石头？你都不晓得这小崽子让一家人找了多久！”
    胡桂兰惊喜又抱怨的声音响起，男人自她身上收回了目光，回身一一回答母亲的问题，又回应兄嫂弟妹们热情的招呼。
    没人关注的秦念略松了口气，但与男人过近的距离还是让她有些压力，她单腿往边上一跳，但跳到一半男人背上的石头忽然指着她大叫：“我不要后妈！”
    男人锐利的目光唰地看过来，秦念心道完了，另一只脚也保不住了。
    但就在她摔倒的前一瞬，一只手掌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起来，但随后男人背上的石头扭着身子拍打两人交握的手。
    “我不要后妈，赶她走，快把她赶走，呜呜呜——”
    石头在男人背上哭闹踢打，原本和乐的场面变得鸡飞狗跳，胡桂兰变脸呵斥石头胡闹，杨家大嫂过来扶住秦念，劝说她别把小娃娃的话放在心上。
    秦念苦笑摇头，石头的话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杨青山的态度，胡桂兰到现在都没有跟他正式介绍她的身份，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还有就是……她低头看向自己崴伤的右脚，这么长的路她要怎么回去？
    “念娣你咋垫着脚？之前没见你瘸啊？”杨家二嫂忽然盯住秦念的脚，咋呼着问道，成功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秦念的身上。
    胡桂兰闻声放开哭闹的石头，狠剜了杨家二嫂一眼，伸手扶着秦念关切地问道：“是摔到了么？伤到哪里没？”
    “没事，只是崴了脚。”秦念笑着摇头。
    “崴脚还没事？青山过来，你帮念娣正一下脚。”胡桂兰招呼杨青山。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落在杨青山和秦念身上，神情有些微妙。
    石头也不哭了，张开小胳膊紧紧抱住杨青山的腿，满脸敌意地瞪向秦念。
    秦念哑然失笑，摆手拒绝：“不用，回去让赤脚大夫帮我正骨就好。”
    “赤脚大夫正骨的手艺都没青山好。”胡桂兰又招呼让杨青山赶紧过来。
    杨青山没有言语，他俯身将石头抱起，放到杨家老大手上，在石头的哭闹声中，一步走过来，裤腿一提，在秦念来不及后退时，单膝跪在她脚边，伸手握住了她的右脚。
    隔着鞋袜，秦念都感觉到他手心炙热的温度，她下意识想要挣脱，杨青山的手微微用力，抬头盯住她：“别动。”
    男人目光若鹰鸠，声音又低又沉，透着命令的语气，秦念立刻不敢动了，脑海里却翻腾起一个个念头。
    他的知青前妻，是不是忍受不了他这冷硬的脾气，才跟他离婚的？
    或者，他只是对她这般冷硬，对着前妻其实很温柔？
    若是这样，她谋取的这处安身之处还保得住吗？
    “啊！”
    忽然咔嚓一声脆响，脚踝一阵剧痛，打断脑海里所有浮想，秦念没忍住叫了一声。
    杨青山松开她的脚，起身，转过头对胡桂兰道：“她这脚不能落地，回去先冷敷，然后用绷带固定，睡觉时用东西垫高脚。”
    秦念：“……”这话不是应该对着她说的吗？
    连话都不跟她说，显然是看不上她。
    胡桂兰听完笑了：“你说这么多娘也记不住，回家你帮她弄就行。”然后又招呼杨青山背她，“她走不了路，回去的路又长，娘老了背不动她，你两个嫂嫂也不是力气大的，就只有你来背她。”
    男人又冷又硬，秦念哪里敢要他背她，只是没等她拒绝，被杨家老大揽住的石头大叫起来：“爸爸你背我，不许背她，不然我再也不叫你爸爸！”
    “你这孩子又胡闹！”胡桂兰张口训斥，“若不是你乱跑，你妈不会出来找你，也不会崴脚走不了路。”
    “她不是我妈，我有自己的妈，我要去找我妈，呜呜呜——”
    石头又哭闹起来，气得胡桂兰伸手要打他，秦念忙拉住胡桂兰：“娘，别打孩子，我也不用人背，让大嫂搀着我，我能走回去。”
    杨青山的目光，在她拉着胡桂兰的手上掠过，然后留下一句话，大步走了。
    “我去前头村子一趟，很快回来。”
    第4章 我不同意
    杨青山确实很快回来了，还推着一辆二八大扛。
    秦念坐上了二八大杠的后座，但杨青山没有骑车带她，而是由杨家大哥推着车走，杨家其他人跟着走。
    至于石头，当然是趴在杨青山背上，又闹脾气要走在前头，然后扭过小脑袋，得意地冲秦念“略略略”吐舌头，惹来胡桂兰一阵训斥。
    就这么闹腾着，一行人穿村过巷，回到杨家，好在石头终归年纪小，进门前已经在杨青山的后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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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被送进东厢的“新房”，杨青山连人带娃被胡桂兰拉去了堂屋。
    杨家二嫂提着油灯进来，冲着堂屋挤眉弄眼：“念娣你猜，咱娘背着你跟老三说啥子？”
    胡桂兰有四子二女，杨青山排行老三。
    秦念没有看向堂屋方向，而是看向高颧骨薄嘴唇的杨家二嫂，在对方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下，抿唇一笑：“我不猜。”
    杨家二嫂被噎住，盯住她的脸看，见她确实没有半点好奇心，自己先忍不住了：“二嫂打头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跟我投缘，所以不想你被蒙在鼓里。”
    “我跟你说啊，老三跟前头那个离了后就没想再找，是咱娘不想看他打光棍，又想找个人给他带娃，所以没跟他打招呼就叫老四接了你进门，来个生米做成熟饭，让老三退都没法退。”
    秦念这下真提起了兴致，但也没接话，只看向杨家二嫂，杨家二嫂得意了：“念娣我跟说啊，你得做好准备，咱家老三主意正着呢，这生米未必煮得熟，明天你还得叫人给你家捎句话，叫他们留着388的彩礼别乱花，不然等你被老三退回娘家，你凑不齐该还的彩礼那才叫丢人……”
    “你说什么，退伍？！”
    杨家二嫂眉飞色舞正说得带劲，却被堂屋那边胡桂兰陡然提高的声音打断，她三两步赶到门口探头去听，但胡桂兰已然压低了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杨家二嫂一脸遗憾地回转，面上还带着愁色：“念娣，你说老三不会真退伍吧？他要退伍了，没工资没津贴，咋养活咱一大家子，不，我是说石头和豆子难养，他要在队里挣工分，指定养不好……”
    “黄细妹，你胡咧咧个啥？大晚上不回自己屋睡觉，你想上天啊！”胡桂兰阴着脸大步走进新房，张口训斥。
    一道黑影紧跟着投射进来，影子直达床前，莫名带给人压力，其主人是停在门外的杨青山。
    杨家二嫂黄细妹，立刻从凳子上弹跳起来，陪着笑脸：“娘，三弟，我走了啊。”
    黄细妹不等回应，就小跑出屋，杨青山往边上挪了一步，让开了道。
    胡桂兰回头瞪了杨青山一眼：“怎么还杵在外头，你不是说要给念娣冷敷和包扎吗？”转头又安抚秦念，“念娣别怕，青山手艺好着呢，不会弄疼你。”
    杨青山手中确实拿着装着冷水的玻璃罐头瓶，还有绷带，但他是打算指导他娘来着。
    但他娘安抚过屋里那陌生姑娘，就直接出了屋子，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只迟疑了一秒，杨青山抬脚走进了屋子，将手中事物放到床前柜上，目光落在她搭在床边的右脚上。
    脚上袜子褪了一半，露出的脚踝明显肿胀。
    他抬起头，刚要说话，床上的姑娘抢在前头开口：“杨同志，可以先关上房门吗？”
    杨青山一愣，眸光沉下来，就见床上瘦弱的陌生姑娘瑟缩了一下，他沉默地起身，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冷风被挡在门外，秦念感觉暖和不少，不过她要求关门不仅仅是怕冷。
    所以，在杨青山拿起玻璃罐头瓶时，秦念缩了缩脚，开口道：“我们先谈谈。”
    杨青山头也没抬：“包扎完再谈。”
    话音未落，裹着毛巾的罐头瓶就按在脚踝上，冻得秦念倒吸凉气，浑身发抖，但小腿被杨青山的手握得紧，半点动弹不得。
    又冷又疼，连带着额头的伤口也疼起来，等到绷带包扎好脚踝，秦念已然忘了要跟杨青山说什么了。
    杨青山用毛巾擦了手，拿过凳子坐在她对面，脊背挺直，目光沉沉盯住她道：“秦念娣同志，我明天送你回去。”
    秦念还没从疼痛中缓过劲，慢了半拍，抬头对上他严肃冷漠的神情才反应过来：“你送我回去……是不肯承认这桩亲事。”
    “是。”杨青山回答得斩钉截铁。
    秦念抿了抿唇，随后扯出一丝苦笑：“你明天送我回去，我后天就会被捆着送去隔壁村的刘屠夫家，他家三年内死了两个老婆，我怕也熬不过两年。”
    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杨青山愣了一下，随后一脸严肃地道：“我国法律规定，任何人不得干涉他人婚姻自由，你父母也不能干涉，他们若强制你嫁人，你可以去派出所报案。”
    秦念轻笑：“等公安上门，我早被人塞进被窝，哪里还能挣脱得开？最后还不是得认命。”
    杨青山眉头蹙起，开口想说什么，秦念摇头打断道：“我读过书，我知道法律，但也知道咱们这地的风俗，还有各种旧观念旧思想。”
    “在咱们这里，姑娘家是赔钱货，姑娘大了就该换彩礼补贴家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不是跟他们说婚姻自由就让他们改变的，而我生活在这里，就不能挣脱这些束缚，所以我想选择一个相对轻松的活法。”
    她盯住杨青山，一字一句道：“我与你做一对名义上的夫妻，我替你带孩子，你提供我安身之处。”
    杨青山噌地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盯住她，高大的身影如泰山压顶。
    如今图穷匕见，秦念反倒不紧张了，她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锐利的视线，继续道：“这个时间不用长，等个三四年，外面的环境好了，政策松动了，我就会离开杨家。”
    现在是1974冬天，到恢复高考，改革开放，也就是三四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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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若你遇到喜欢之人，可以告诉我，协议可以提前结束。”
    见杨青山依然没说话，她又道：“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不问他同不同意，问他有什么要补充的，一般人就会下意识地跟着她的思路走，这是秦念耍的一个小心机。
    但她显然低估了杨青山的敏锐，他冷漠吐出四个字：“我不同意。”
    第5章 泼辣
    男人的脸又冷又硬，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秦念被噎得胸口发堵，又想起这一整天的遭遇，莫名穿越、昏迷、摔倒、崴脚，如今还被眼前这臭男人拒绝，这就好似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念心中压抑的怒气和委屈一下子爆发。
    “你凭什么不同意？我是你娘亲自上门提亲，你四弟亲自给接进门，十里八乡的人都看着的，你一句轻飘飘的不同意就想打发了？”
    既然贞淑娴静不能打动这男人，那就来泼辣的！
    秦念顺着怒意发泄：“你当我乐意给人当后娘，你当我乐意受你白眼？我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是你们杨家造成的，你要是个男人，就必须负起责任来！”
    杨青山似乎没料到她忽然撒泼，节奏跟不上，皱着眉头半响才吐出一句话：“秦念娣同志，我可以给你补偿。”
    “我要的不是补偿，我要的是……”
    嘭嘭嘭——
    房门忽然被砸响，外头响起胡桂兰的声音：“念娣，是不是青山欺负你了？”
    “娘，你要给我做主！”秦念双眼一亮，单腿跳着扑向房门。
    房门却先一步被推开，撞得她一晃，身体不可抑止地朝后倒，杨青山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扶正，她却在下一秒扑入进门的胡桂兰怀里，双眼含泪地指控他：“娘，他欺负我，他要把我赶走，我这还未过夜就要被赶出婆家，十里八乡都没人比我更丢脸，我不想活了，呜呜呜——”
    胡桂兰立刻揽住新媳妇，双眼冒火地瞪向儿子：“杨老三，你要气死娘是吗？念娣是娘亲自上门说亲的，你要赶走她，不如连娘一块赶出去！”
    “娘，不是……”
    “不是什么？你当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但我告诉你，那个女人走了别想再登咱杨家的门。”
    “娘，这事跟她没关系。”杨青山解释。
    胡桂兰根本不听，沉脸放话：“我告诉，那女人要敢来，我打断她的腿！你要敢跟她再见面，我就把你和那两小崽子一起扫地出门！”
    杨青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目光不由得转向刚跟他提出做名义夫妻，随后又撒泼的秦家姑娘，但对方埋在他娘怀里抽噎，半个眼神都不给他。
    杨青山不由得头疼，这又是一个麻烦姑娘。
    “娘，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秦念从胡桂兰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
    胡桂兰一看她这可怜模样就心疼坏了，连声答应她，转头又骂儿子：“你个不知好歹的，滚出去睡大马路去！”
    杨青山深深看了秦念一眼，抬脚出了“新房”。
    他自然不会去睡马路，而是拐去了老屋，床上石头打着呼噜，睡得四仰八叉，一条腿还搭在豆子肚子上。
    豆子虽跟石头同一天生，但石头先出生，豆子在娘胎里憋得久了，出来就体弱多病，身体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比石头小了一两岁。
    这会被石头压了肚子，豆子极不舒服地皱着小眉头，却挣脱不开，小脸憋得有些发紫，但依然没有醒。
    杨青山立刻伸手将石头的腿挪开，豆子舒服地吐了个小泡泡，发出舒畅又轻微的鼾声，还带着淡淡的奶香气，杨青山心中的烦闷不由得散去些。
    出门打了凉水，在院子角落简单冲洗一遍，带着满身寒意回了老屋，而后上床将石头挪了位置，睡在儿女中间，双手枕着头，阖眼前只有一个念头——
    明早跟娘好好谈谈，一定要送秦念娣同志回去！
    “新房”中，秦念用着婆婆打来的热水，舒舒服服洗漱一遍，然后上床，抱着灌了热水封死口的的玻璃罐头瓶，暖和地躺在怜惜她的胡桂兰身边，心底默默地想：明天一定要拿下杨青山这个臭男人！
    ……
    嘭嘭嘭！
    “杨老三你赶紧给我起来！”
    一大清早，天还未亮，房门忽然被砸响，外头响起胡桂兰急促的喊声。
    杨青山自床上一跃而起，惊醒了双胞胎。
    两个小豆丁几乎同步的揉了眼睛，豆子还在好奇地打量身边突然多出的人，石头已经大声喊爸爸，又对豆子道：“是爸爸，爸爸昨晚回来，你都睡觉了。”
    豆子软软“哦”了一声，转着大眼睛继续看杨青山，但没有喊他。
    杨青山被女儿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软，豆子发育得慢，记忆也不如石头，怕是已经忘了他这个爸爸。
    他开口想要跟女儿说话，但外头响起更急促的砸门声，还有他娘的催促声：“杨老三你怎么还没起？念娣都烧糊涂了，赤脚大夫肯定不管事，你赶紧穿上衣服把她送去镇上的卫生所。”
    杨青山闻言眉头一蹙，昨天还生龙活虎跟他撒泼的秦家姑娘，过了一夜就烧糊涂了？
    她昨晚崴了脚，是他亲自给她正骨包扎，按说不会引发炎症造成发烧，更别说烧糊涂了。
    别是他娘为了撮合他与秦家姑娘，故意夸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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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转着念头，杨青山飞快套上衣服拉开房门，整个过程不超过30秒，但胡桂兰还嫌他慢，伸手拽他一把：“你可快点去房里把她背出来，我去灶台把煮熟的鸡蛋给你们带上。”
    听他娘这话，杨青山眼底的警惕更重，他大步走向东厢房，一把推开房门。
    房门大开，冷风灌进来，搂着被子坐在床头的秦念被吹得身体抽搐，努力撑开发沉的眼皮，对上门外脸色黑沉的杨青山。
    这一刻，秦念已经没有和杨青山吵架的力气，又懒得看他的脸色，闭上眼抱紧被子，努力压下牙齿打颤的声音。
    杨青山心中的怀疑，在看到床头之人通红的小脸时尽数散去，又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不由得为之前的怀疑而生出一丝愧疚。
    他大步进屋，走到床前又顿住：“你，衣服穿好了吗？”
    就算脑袋被烧的发昏，却还是无法忽略男人强烈的存在感，秦念睁开眼没好气的道：“穿，穿没穿好，关你什么事儿？”
    第6章 一码事
    杨青山的目光掠她头上的围巾，还有从被子里露出一角的红袄衣领，他不再说话，也没有掀开被子，而是伸手连人带被子一块抱起来。
    身体忽然悬空，秦念忍不住惊呼一声，伸手想打他，但手脚被束缚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她忍不住叫起来：“你，你干嘛？娘，娘去哪了？”脑子烧的昏昏沉沉，现在只有胡桂兰这个‘婆婆’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娘来啦。”
    胡桂兰手里握着俩鸡蛋疾步赶来，相信两人这状态瞪了杨青山一眼：“叫你背人，你怎么把她困在被子里？”
    杨青山只回了一句：“外头风大。”
    “娘，我不要他……”秦念开口抗议，声音细弱，发红的眼睛满是水雾。
    胡桂兰连忙哄道：“念娣听话，家里就他力气大，让他抱着你去大队借了拖拉机，咱就用不上他了。”
    杨青山看了他娘一眼，但是没有说话，就这么抱着怀中之人大步走出院子。
    外头寒风冷冽，秦念被这风一吹，脑子越发沉了，也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不知何时彻底昏睡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是察觉手背一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血管内流淌，但是依然睁不开眼，只迷迷糊糊的听着四周的声音。
    “你们怎么搞的，这都烧到40度了你们才送来，要是再晚来半天，就算烧不死也能把她烧成傻子。”
    “是是是，是我们的错，麻烦医生你多尽心。”
    “都是为人民服务，我自然尽心。”
    “医生，她这烧如何引起的？”
    低沉中透着磁性的询问声，秦念听出是杨青山，又听到医生的抱怨声：“你问我，我问谁啊？你们是家人应该更清楚，好好想想之前是不是没给人穿够衣服，或者昨晚上让她洗冷水澡了？”
    胡桂兰立刻否认：“没有，她身上穿着袄子，是新棉花做的，昨晚也是给她打的热水擦洗，根本没让她碰冷水。”
    “那她之前有没有受伤什么的。”医生问。
    杨青山刚要说她崴了脚，胡桂兰忽然叫了起来：“医生，她昨天磕破了头，这会还包着呢。”
    杨青山一愣，抬眼看向秦念头上一直包着的围巾，他伸手揭开，就见她右额角上贴着一块纱布，纱布上洇着大块发黑的血迹，四周红肿，顶得纱布都鼓胀起来。
    “伤口都发炎肿起来了，难怪会发烧。”医生张口抱怨，“你们怎么不早说？这得赶紧处理了，不然这烧根本退不下去。还有这位男同志，你赶紧收回手，不要去碰伤口，不然增加了病菌，好得更慢，还可能破相。”
    杨青山在部队接受过一些医务相关的训练，自然不会触犯某些禁忌，在医生说话的同时便是收回了手，转头问胡桂兰：“她这伤？”
    “唉，昨晚你气得娘头昏脑胀，都忘了跟你说了，昨天念娣刚进咱家大门，石头就冲出来把她撞了，恰巧她身边还没人拉住她，她就一头栽在咱家门前那个大石墩，磕了个头破血流直接晕死过去，当时娘都担心她醒不过来。这担着心也就没有注意石头闯祸后就跑了出去，最后还给我搞了一个离家出走。”
    胡桂兰越说越气，瞪着杨青山骂道：“你看你教的好儿子，昨天还拦着我，不让我打他。”
    “你再看看念娣，她破那么大一口子，醒来后第一时间就问石头，听说他跑了还催着娘一块出去找他，最后还是她从老林头那小孙子嘴里问到了石头的去向，又一个人跑出去找他，天黑了也不肯回家。”
    “我告诉你杨老三，念娣这血口子昨天包得好好的，要不是因为找你儿子又吹冷风又摔跤，它根本就不会发炎发肿，最后还引起高烧，这都是你的错！”
    胡桂兰越说越火大，伸手戳着杨青山的胸口：“你昨晚上还要赶人走，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谁啊？”
    听完整件事的始末，杨青山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有避开母亲戳过来的手指，只微微偏过头，看向躺椅上的秦家姑娘，就见她一直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了。
    红彤彤的眼睛，眼睫上沾着泪珠，这让杨青山难以张开口。
    秦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看见杨青山冷硬的脸和绷成一条线的嘴角，心底忍不住轻啧一声，这男人心可真硬，这般境况下都不肯松口留下她，她还得继续加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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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秦念软软开口，冲着胡桂英劝说，“咱在外头，不好说家里的事。”
    “念娣你醒了？”胡桂兰有些惊喜，回头又瞪杨青山，“你看看念娣多护着你。”
    杨青山依然沉默，目光落在她脸上，医生恰好也在这时拿了药品纱布出来，他的视线便移开了。
    此后，直到打完点滴离开卫生所，两人都没有视线相交，也没有对话。
    只是，打完点滴后秦念不再感觉到冷，却感觉到热，热得她想脱了袄子，但杨青山却将被子裹在她身上，不由分说的抱起她走出卫生所。
    “你把我放开，我自己能走，还有这被子你给我拿开。”秦念挣扎着说道。
    “被子必须裹着。”
    杨青山只说了这一句，大步走到拖拉机前，一脚踩在轮胎上，抱着她跃上车斗，直接放倒在铺好的干稻草上，抽过一条草绳三两下将她连人带被子捆得死死的。
    秦念气得蹬腿：“你谁啊，你要绑我？你有什么权利？”
    杨青山抬头看她，眼色沉沉。
    秦念瞪他：“你不认我这媳妇，你就没权利绑我，赶紧给我松开，我要热死了！”
    “这是两码事。”杨青山说完这话就跳下了车斗。
    “这是一码事儿！”秦念冲着他后背喊道，“你不松绑，就是认了我。”
    杨青山回身，只不能开口，胡桂兰拎着从供销社买来的东西赶过来，张口催促：“吊针打完了？那赶紧发车回去，别叫念娣再受了寒。”
    杨青山咽下要说的话，拿起把手摇动发动机，很快轰隆隆响起来。
    第7章 回门日
    回到杨家，秦念几乎热晕过去，浑身湿哒哒的。
    擦洗完身体，躺在床上，她再次昏昏沉沉，身体也时冷时热，只隐约记得有人给她喂水喂药，然后沉沉睡去。
    等到她身上温度下去，已经是第二天，她睁开眼，看见床前站着一个头大身子小的女娃，约莫三岁大，正踮着脚朝她看来。
    见她睁眼，小女娃似受了惊吓，“啊”了一声，掉头朝外跑，眼见小短腿要绊到门槛上，秦念忙提醒：“小心——”
    话音未落，小女娃啪叽摔在门槛上。
    秦念立刻下床想去搀扶她，但鞋子还未套上，杨青山出现在房门口，一把抱起小女儿，眉头微蹙朝她看去。
    哟，这是在怪她害这小女娃摔跤。
    秦念干脆不再穿鞋，若有所思的扫过他怀里的小女娃：“这是……豆子？”虽然这女娃看起来比石头小那么一两岁，但杨家应该没有更小的女娃了。
    杨青山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倒是他怀里的小女娃扭过小身子，奶声奶气地“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叫豆子？”
    小女娃虽然营养不良，面色苍白，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眼睫又长又翘，眨动起来时让人的心都随之颤悠，秦念一下子喜欢上了，放软声音笑眯眯地道：“我不但知道你叫豆子，我还知道你有个哥哥叫石头。”
    “啊，你还知道我哥哥。”小豆子一脸惊奇，眼睛眨巴眨巴简直萌死人。
    秦念笑眯眯的朝她招手：“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玩，玩！”小豆子高兴的叫着，拍着杨青山的胳膊，要求他送自己过去。
    杨青山却没有动，他目光深深地盯住秦念：“既然好了，就回自家去。”
    “青山，今天是你和念娣三朝回门的日子，念娣病着不好叫她出门着风，你自个拿着糖饼去一趟老丈人家。”
    这时，胡桂兰拎着两包红纸包裹的糖和饼，一边走一边朝他招呼。
    秦念抿嘴一笑，眉梢微挑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的嘴角明显沉了一下，侧过头冲走来的胡桂兰道：“娘，这亲事……”
    胡桂兰听他起头就知道他要说啥，拉下脸打断他：“你今天不想去，那就等念娣好透了，你们一块去秦家。”
    “娘，我好了。”秦念单腿扶着床，冲外说道。
    胡桂兰闻声赶忙进屋，抬手在她额头搭了一下：“嗯，比昨天好多了，但你可不能就这么出去，还得养几天，至少得等你的脚养好了才行。”
    说着把她按回床上，又转头骂杨青山：“没看见人都醒了，赶紧去给她倒热水洗漱，再把那碗专门给她熬的白米粥端来。”
    “娘，我还抱着豆子。”
    “豆子我来抱，不用你。”
    胡桂兰直接从他怀里夺过豆子，转身走了。
    看着被留在门口的杨青山，秦念单腿站起，语气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不想给我打水打饭，那就麻烦你给我找根木棍当支架。”
    杨青山的目光，自她的脚踝移到她包着纱布的额头，道：“等着。”
    秦念以为会等来当支架的木棍，不想杨青山给她拎来了水盆、暖水壶、毛巾，还有涂了牙膏的牙刷。
    秦念噗嗤一笑：“我是伤了头和脚，但手还没受伤，不用麻烦你给我挤药膏。不过你这么体贴，我还是很高兴的。”
    但她这句调笑似惹恼了男人，他放下东西，掉头出了房间，秦念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
    屋内传出年轻姑娘的笑声，杨青山脚步更快了，一个小炮弹冲过来，他伸手捞住，是小石头。
    “爸爸，你还没有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吗？”小石头仰头望着他，不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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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弯下腰，严肃的对小石头道：“咱们说好的，等她醒了你要进去给她道歉。”
    “那我给她道过歉后，你就把她赶走吗？”小石头满怀期待的问道。
    杨青山：“等她彻底养好伤，还得等几天。”
    小石头：“那到底是几天呀？”
    杨青山算着时间，院门却一下子被冲开，打头的是一个气势汹汹的老太太，身后跟着一群男女老少，他并不认识。
    老太太却指着他叫嚷起来：“你就是娶了我孙女的杨青山吧？今天是三朝回门，老太婆我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你们上门，咋的，是你们把我孙女害死了，所以不敢上门！”
    杨青山听明白了，眼前这些人是秦念娣的家人，他们这是来上门问罪的。
    秦老太太见他不应声，又指着石头骂道：“你手边的小崽子就是前天撞倒念娣的那个，把他交出来！”
    小石头被吓得缩了起来，杨青山伸手揽住他，目光发沉道：“结亲不是结怨，你们既然不满……”
    “奶奶！”
    一道喊声盖过了杨青山的声音，秦念单腿蹦着跳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面向秦家人不满道：“你们要我儿子做啥子？这事我都不计较了，你们计较啥子嘛？还叫这么多人来。”
    秦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后骂道：“你这丫头不识好歹，奶奶叫他们过来还不是为了给你撑腰？还有你这脚咋瘸了，是不是杨家人给你打的？说出来，奶奶给你出气。”
    “奶奶你说啥子呢，青山和杨家其他人都对我好着呢，我这脚是自己不小心摔的，青山还为此专门去大队借拖拉机送我去镇上看伤。”秦念说着话，一脸娇羞地睨了杨青山一眼，实则是递过去一个央求的眼神。
    本要抽出胳膊的杨青山，对上她氤着雾气的杏眸，又想起前天她说过自己在娘家的艰难处境，动作不由得一顿。
    但紧接着又听到她编织谎言营造两人恩爱的假象，杨青山心中一凛，这就是个小骗子，他就不能对她有半点心软。
    冷下脸，他按住她的手往下捋，却被她就势握住了手，紧紧的，甩都甩不开，他忍不住呵斥：“放开！”
    第8章 嫁鸡随鸡
    “亲家奶奶来了，还有亲家母，亲家叔伯们，都赶紧进屋来。唉，今天本该让念娣和青山回门，但念娣这不是伤的脚嘛，青山心疼他，不舍得劳累她，就说好等她伤好了以后，拿双份礼上丈人家赔罪。”
    胡桂兰自屋里赶出来，热情的大嗓门将杨青山那道呵斥声直接盖住，许下双份礼安抚住秦家老太太，又唤上儿子儿媳一道招呼秦家人进堂屋喝茶吃饼。
    胡桂兰却不急着进去，回头警告地瞪着杨青山：“念娣的病还没好透，赶紧送她回屋去，你就留在屋里照看她。”
    “还有石头，你去老屋照看你妹妹，她要摔了碰了我可找你算账。”
    一大一小都安排妥当，胡桂兰才跨入堂屋，热情的招待秦家人。
    被点名的小石头仰着小脑袋，气鼓鼓地瞪向秦念：“爸爸说了，过几天就赶你走！”
    在胡桂兰出来救场后，秦念就主动松开了杨青山的手，听到小石头的话，她低头笑眯眯地问他：“几天是多少天啊？”
    小石头被问住，侧头问杨青山：“爸爸，几天是多少天？”
    单腿站立的秦念，跟着侧过头，含笑看向杨青山。
    一大一小同时看过来，杨青山下颚线绷了下，最后低头对小的道：“回屋去看着妹妹。”
    “你还没告诉我几天是多少天呢！”小石头倔强的仰着小脑袋。
    秦念轻笑一声，摸着他圆圆的小脑袋道：“我告诉你几天，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
    石头恼怒的偏过头，瞪着漂亮的凤眼追问：“那是哪天？”
    “等到了我就告诉你。”秦念收回手，意味深长的说道。
    还不到5岁的石头，对时间的概念远不如成人清晰，他被糊弄住了，但他也有自己的倔强：“我不用你，我要爸爸告诉我，哼！”
    然后又紧张的望向杨青山，确认道：“爸爸，你到那天会告诉我的吧？”
    杨青山点了头，小石头才欢呼着奔向老屋，去照看他妹妹豆子。
    “不许糊弄我的孩子。”杨青山沉着脸对秦念道。
    秦念挑眉：“我刚刚是在帮你，算了，你的驴肝肺我也不需要，这事过去了。”
    说完也不再看他冷脸，蹦跳着往东厢房而去，身后那男人竟真的束手旁观，不提供半点帮助。
    她也没求他，扶着门框跳入房中回床边坐下。
    许久，那男人也没进来。
    杨家小妹却来了，帮她收拾了水盆，又端来了热腾腾的白米粥，上面还有一个剥了皮的鸡蛋，一脸促狭地对她道：“三嫂，这是我三哥叫我给你送来的，你快趁热吃。”
    秦念也没揭穿杨青山，毕竟造成两人恩爱假象也是她的目的，所以在问过杨家小妹吃过早饭后，便不客气的端碗吃起来。
    白粥鸡蛋并不是什么美味，但她高烧两天一夜，这会正是饥肠辘辘之时，热腾腾的米粥带着稻米特有的甘甜，在她舌尖绽放，又顺喉而下，流入腹中，化作一股股营养物质和能量，传送到身体各处，仿佛流淌的甘泉，滋润着极度干涸枯竭的土地，又驱走寒意，让人如泡在温泉之中，舒服得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张开，让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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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又一口，一碗粥连同鸡蛋很快就吃完了，她的额头冒出了汗水，但原本绵软的身体重新获得了力量，思维都更活跃了。
    她放下碗，从床头拿过原主带来的那个包裹，翻出两双小鞋垫，递给杨家小妹：“小妹，亲事说得急，我只来得及做了两双鞋垫给豆子和石头，我现在腿脚不便，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们。”
    杨家小妹接过小鞋垫，眼睛却还瞅着那包裹，笑嘻嘻道：“我看见里面有一双码数特别大的新鞋垫，是给我三哥做的吧，要不要我帮你一块转交？哎呀，瞧我说的傻话，三嫂肯定要亲手交给三哥的，我去帮你把他叫来。”
    秦念羞涩地抿唇一笑，杨家小妹就收拾了碗筷，高高兴兴的帮她叫人去了。
    但是下一个进房的不是杨青山，而是原主的亲娘黄菊花。
    黄菊花才四十出头，但一张脸老得五六十一样，脸上还满是愁苦之色。
    她走进屋来，还未说话先叹气：“念娣啊，是娘不好，没拦住你奶奶把你嫁过来给人当后娘，但这是咱女人的命，半点由不得人……”
    黄菊花在秦家就是个受气包，又因为一直生不出儿子来，便真心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也同样要求女儿们要听话，听男人的话，听长辈的话。
    可惜秦念不是念娣，她含笑打断她的话：“我的命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知道该如何做能让自己过好。还有，我在杨家挺好的，你和奶奶也别为我操心了，喝过茶就赶紧回去吧。”
    黄菊花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愕地看向跟往日截然不同的四女儿，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她嘴角那抹了然一切的笑意堵了回去。
    她唯唯诺诺的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顿住，回身对她道：“我先回去了，但你奶奶应该有话对你说。”
    “老太太是想要钱吧？那你告诉她不用说了，我男人退伍了，他现在没钱。”
    杨青山刚走到房门外，就听到秦家姑娘那句脆生生的“我男人”，抓着小鞋垫的手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黄菊花背对着门，看不到门外的杨青山，她着急地说道：“他怎么能退伍呢？退伍没有工资，没有津贴，他的小女儿还是个病秧子，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秦念坐在床头，以她的角度也看不到门外之人，但她能看到投射进来的影子，这般长又顺溜的影子除了那臭男人不做他想。
    她嘴角噙笑，不紧不慢地回答黄菊花：“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日后是苦日子，我就跟他一起吃苦。”
    第9章 撕破脸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正是黄菊花认同的观念，她无法反驳，又心疼女儿，最后也只是哽着声嘱咐秦念好好过日子，便抹着眼泪朝外走。
    出门碰见杨青山，黄菊花惊了一下，之后奓着胆子对他道：“我家念娣是个好姑娘，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
    或许是对方的眼神太殷切，杨青山不知怎地就点了头，等他反应过来想开口补救时，黄菊花早已离开。
    狠狠捏了一下食指，他抬脚迈入房内，将手中鞋垫放到床头柜上，对着床头的姑娘道：“你娘说的对，我退伍后没有工资，没有津贴，豆子还时常生病，我养活他们两个小的就已经很吃力了，没有能力再养你。”
    秦念轻挑了下眉，这男人够坦诚的，毫不避讳自己听壁角的事，但对他的话却不认同：“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不需要你养，我自力更生，等脚伤养好了，我就会去上工挣工分。”
    杨青山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一遍，眼底透着明显的怀疑。
    秦念气结，虽然没照过镜子，但她知道这具身体个子不高，瘦得如豆芽菜一般，好似风一吹就能干，这是从小没吃饱，营养不足的表现。
    但她还可以长啊，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只要日后吃的饱，营养充足，完全可以长成她前世那样条顺盘靓。
    “你放心，日后我跟着大嫂一起干活，她挣多少工分我就挣多少。”杨家大嫂高个子，大骨架，腰粗臂膀有力，所以秦念以她为标准，而且记忆中原主干活利落，并不比同龄姑娘差。
    当然，这是她刚到这个时代，还没有摸透规则，目前只能卖力气挣工分为生。
    可惜她这番承诺并没有打动杨青山，他只说了一句“好好养伤”就走了出去。
    留在床头柜上的新鞋垫，便是明晃晃的拒绝。
    不过，今天是注定无法安宁的。
    秦老太太在堂屋那边叫了起来：“你儿子退伍了？！当初你上门提亲的时候，咱说好了是把念娣嫁过来当军属的，就是因为他有工资有津贴，我才答应让念娣过来当后娘，养那两个小崽子。现在你跟我说他退伍了，没工资没津贴，那个我图个啥？图你家小崽子动不动就把人撞死吗？”
    “亲家奶奶，你说话也别这么难听，青山退伍那是组织上的决定，谁也不能跟组织叫板。”
    “这我不管，我只知道你胡桂兰骗人，骗了我家黄花大闺女给你家小崽子当后娘，这事不管去大队还是公社撕扯，都是我在理！”
    “那你想怎么样？”
    “赔钱，必须加一倍的彩礼！”
    “388的彩礼，你怎么不去抢！”
    “我家那是黄花大闺女，你家是二婚头，还带了两个拖油瓶，老娘没要两倍三倍已经是客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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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还叫客气，388，我都能另娶一个儿媳了！”
    “你想退货？念娣在你家住了三天，身子不清白了，你要退货也得赔钱！”
    听到这，秦念忍不住惊叹，秦老太太真是极品，能把孙女当物品卖，还打算一个孙女卖两次，这是怕孙女在婆家日子过得太好么？
    她穿上鞋，单腿往外跳，只是不等她跳到堂屋，就听到杨青山道：“秦念娣同志回秦家，赔偿可以谈，但必须给到秦念娣同志手上。”
    这话一出，堂屋内外都静了一瞬。
    秦念望着杨青山的背影，眼底都快冒出火来，臭男人自以为是，却不知他这话只会引来更加疯狂的蚂蟥！
    果然，秦老太太惊喜地叫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赔偿款我家念娣要388，不对，是388的两倍，688。”
    “娘，388的两倍是700多，你算少了。”秦家老二纠正。
    “奶奶我算好了，是776。”秦家大孙子得意地道。
    “对，776块，还是我大孙子聪明，快给钱！”
    秦家人叭叭叭地将钱算好了，理直气壮地伸手要钱，这无耻的嘴脸将杨家人惊呆了，就连杨青山都蹙起了眉头。
    “我给你一棒子！”
    冲到堂屋门口的秦念，操着刚捡的木棍，直接砸向秦老太太的手爪子，惊得老太太缩手大骂：“你个白眼狼，我是为了谁讨钱，还不是为了你！”
    “你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这些没钱没本事娶老婆的大孙子们！”秦念挥舞着木棍，打向原主那群堂哥堂弟，吓得他们惊呼躲避。
    秦念还想追击，手中木棍却被一只手掌握住，扭头见是杨青山，怒意横生：“你居然帮他们？！”
    没了危险的秦老太太，立时跳脚大骂：“你个死丫头，你现在看到了吧，男人都靠不住，只有娘家人才是最亲的！建华他们都是你娘家兄弟，你答应给他们凑彩礼，他们也能给你撑腰，不然你现在就算被男人打死，他们也只会干看着！”
    连骂带威胁，这老太婆是真厉害！
    秦念冷笑，直接将木棍甩给杨青山：“打吧，打死我一了百了！反正前天进门的时候就被你儿子撞死过一次，你这当爹的比他力气大，绝对能一棒子把我打死得透透的！”
    年轻姑娘眼底的怒焰，几乎要将杨青山的嗓子灼干，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干涩地解释：“我不会打女人。石头，他不是故意的。”
    秦念回应他的只有冷笑。
    “你们小两口的矛盾，回屋关上门自己吵。”胡桂兰走上前来，笑吟吟地将秦念推给杨青山，“念娣的脚没好，你抱着她回屋，别让她踩地再崴了脚。”
    秦念完全没料到胡桂兰这操作，猝不及防被推入杨青山怀里，而杨青山不知为何听从了他娘的吩咐，弯腰抱起她转身就走，就算她挣扎也不放开。
    另一边，胡桂兰沉脸面向秦家人：“念娣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想要钱要人，门都没有！”
    之前忍让，那是顾着新媳妇的情面，如今新媳妇跟娘家闹翻了，那她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胡桂兰双手叉腰：“你们要想闹事，我们杨家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富江村更有的是人！老四，你出去喊人，就说外村人欺到咱家门口了，问他们答不答应！”
    杨家老四“嗳”了一声，拔腿跑出去喊人，却把秦家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胡桂兰这操作，完全是要撕破脸啊！
    第10章 二嫂要分家
    秦老太太急了，冲着秦念喊道：“死丫头你没长耳朵啊，杨家这是要把我们当仇人赶，你再不吭声，以后你就没有娘家，就等着被婆家欺负死，被婆家拆骨吃肉，都不会有人看你一眼！”
    听到这威胁，秦念停止了挣扎，扭头冲秦老太太一笑：“你放心，没有娘家，我在婆家过得更好。”
    秦老太太气得大骂：“贱丫头，白眼狼，我就知道你是个养不熟的！秦大柱，你还杵那干啥，没看到死丫头都不认你这个当爹的，还不上去打死她！”
    秦大柱对秦老太太言听计从，可惜刚摆出一副凶相，就听胡桂兰一声号令：“敢动我杨家的人，操家伙给我打！”
    杨家人个头都高大，加上嫁进来的儿媳得有七八人，个个操棍子，拿板凳，还有直接扛锄头的，呼啦啦一群围上来，吓得瘦筋筋的秦大柱脸色发白，嗷地一声逃了出去。
    家伙什再转向，秦家其他人也四散而逃，全都是软蛋，只有秦老太太逃出院门时放狠话：“姓杨的，你们给老娘等着——”
    这话还未放完，就见杨家老四领着一大群村民吆喝着跑过来，吓得秦家人连忙拉住老太太，钻小巷子跑了。
    被杨青山抱进屋安放在床头的秦念，虽看不到秦家人狼狈而逃的身影，但光听声就足够乐呵了，如同大夏天喝了冰汽水，一个字，爽！
    但当余光瞥见某男人的冷脸时，她脸上的笑一敛：“外地的打走，但咱俩之间……哎呦，你轻点！”
    杨青山忽然半蹲在床前，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就让她再也说不出话，只剩下痛呼，但他毫不手软继续按压检查个遍，确认没问题才抬头与她道：“养好之前不许再踩地。”
    顿了顿，道：“也不要打架。”
    说完这话，他起身走了出去，动作快的让秦念都没怼他的机会，气得她冲他的背影低骂了声“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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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恍若未闻，脚步不停，转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秦念脸上的怒意散起，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这男人软硬不吃，但对弱者心存怜悯，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杨青山，还未出院子就被胡桂兰拉住了。
    “青山，你也看到了，念娣为了咱家跟她娘家都闹翻了，她以后不能回娘家，就剩下咱一个家，你可必须对她好，不然我这当娘的也饶不了你。”胡桂兰严肃警告他。
    杨青山顿时有种亲娘变成丈母娘的错觉，随即将这个念头甩出大脑，提议道：“娘喜欢她，就把她当姑娘养吧。”
    胡桂兰瞪眼：“我缺姑娘吗？我有两个姑娘，亲生的！老娘我现在就缺儿媳，不对，儿媳也不缺，念娣就是我儿媳，这点谁也不能改变，你不认也得认！”
    杨青山头疼，知道娘这边说不通，便抬脚想去老屋看孩子，但半路被二嫂拦了。
    “三弟，你真退伍了？”
    “退了。”
    “你怎么能真退了呢！”杨家二嫂拍着大腿哎呦大叫，“退了伍能干啥子？回来跟我们一起当泥腿子，跟着生产大队上工能挣几个工分，一年到头肚子都填不饱哟，你还有一对娃要养，豆子还是个病秧子……”
    “老二家的，你胡忒个啥！”胡桂兰听不下去，张口斥道。
    “娘，儿媳哪里说错了？”杨家二嫂不服气，“咱村西头那个大林，前年从部队复员回来，进了生产大队干活，结果连孩子老婆都养不活，他老婆都跑了呀。”
    胡桂兰被堵得没话说。
    一个村子沾亲带故，大林小时候还跟青山玩得好，以前碰到胡桂兰总要笑着叫一声婶子，但他老婆跑了后就成了个闷葫芦，见天不吭一声，家里孩子也变成了野猴子，瞧着就叫人可怜。
    现在二儿媳拿大林举例，就是在戳胡桂兰的心，她心底对三儿子以后的日子同样担着心，但婆婆的气场不能输：“青山跟大林能一样？青山力气大着呢，一样下地干活，工分也比别人挣得多。”
    “就算他挣两份工分，也养不起豆子那个病秧子。”
    “我女儿不是病秧子。”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打断婆媳俩的争吵。
    杨青山大步走到堂屋门槛前，自石头手边抱起豆子，眼光冷冷地看向二嫂：“二嫂放心，我的女儿和儿子，我会自己养。”
    杨家二嫂撇嘴：“都在一个锅里搅饭吃，钱还在娘手里攥着，最后到底花的哪个的钱，哪个又能说清楚？”
    杨青山还未回应，胡桂兰先沉了脸：“黄细妹，你啥意思？”
    “娘，儿媳没啥意思，就是想着亲兄弟明算账，但咱一锅饭吃着，这账就有些不好算，所以您看，咱是不是……”杨家二嫂黄细妹瞅着婆婆的脸色，欲言又止。
    胡桂兰厉喝：“是什么赶紧说，不然就给老娘滚回娘家去！”
    黄细妹被这一吓，张口喊道：“分家，我要分家！”
    第11章 你求我呀
    厢房门窗都关着，也挡不住外头闹腾分家的声音。
    秦念不打算掺和，毕竟她刚进门，还是个外人，至少在杨青山眼里她是外人。
    刚在心底吐槽完杨青山，房门被敲响，外头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我是杨青山，你现在方便吗？”
    秦念惊讶地挑了下眉，冲外说道：“门没栓，你推门进来。”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秦念看见杨青山一手牵石头，一手抱着豆子走了进来，豆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脸通红。
    哎呦，臭小子她不稀罕，软软萌萌的小女娃她可稀罕了，更见不得她哭，立刻张开了手臂：“豆子怎么哭了？来，快到姐姐怀里来。”
    杨青山脚步一滞，小石头气鼓鼓的冲她叫道：“你才不是姐姐！”又扯住杨青山的袖子，“爸爸，不要把妹妹给她！”
    “不是姐姐，那你承认我是你妈？”秦念笑嘻嘻逗他。
    “你才不是我妈！”小石头气得小短腿都蹦起来，“你是个坏女人！爸爸，你赶紧把坏女人赶走！”
    爸爸杨青山很头疼，尤其是对上秦念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咳了一声，呵斥儿子别闹，便将怀里的石头递到她张开的手臂上：“麻烦你照看一下豆子，她身体弱站立时间不能过长，你也不用时刻抱着她，可以把她放在床上，让她坐着躺着都行，只不要滚下床。”
    挨了训斥的小石头很伤心，又见妹妹被送到了坏人手里，又急又气：“爸爸，我也能照顾妹妹，不要这个坏女人！”
    “你会照顾妹妹，她脑门上这块青紫是怎么来的？”杨青山指着豆子脑门青紫质问。
    “是，是妹妹不小心……”小石头心虚地支吾起来。
    杨青山目光一厉，小石头哇地一声哭了：“我错了，是我没看好妹妹，我以后不会了……呜呜呜……”
    小石头一哭，秦念怀里刚止住泪的豆子也跟着哭了起来，但小女娃光落泪不出声，更让人心揪得慌，她一手轻拍豆子的后背哄着，一手挥赶杨青山：“你别杵这训孩子，外头还等着你分家，你赶紧出去。”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低哑：“麻烦你照看他们两个，不要让他们出门。”
    不等她回应，转身出屋，顺手带上了门。
    小石头哇哇地哭，等他反应过来时，爸爸走了，房门关了，他嗷地朝外冲，秦念也没拉他，只坐在床头笑道：“你就是跑出去，你爸爸还会把你再送回来，说不定还能赏你一顿竹笋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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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笋炒肉的意思，小石头知道，因为奶奶经常拿这个威胁他，他跳起来反驳：“你胡说，我爸才不会打我！”两只小手却很诚实地捂住了小屁屁，小脸涨红。
    秦念被他逗乐了，打开床头柜，拿出红纸包裹的米花糖。
    这是当地人成亲必备的特色吃食，晒干的熟糯米放进油里炒成米花，再用烧成糖水的红糖浇在上头，按压成米花块，冷却后切割成一个个方块。
    前天，她就是用这米花糖从村里小娃娃嘴里套出石头的行踪，如今再次祭出这个大杀器，果然石头连哭都顾不上了，两眼发直的盯着，嘴角流口水，又飞快塞了根小指头进嘴里堵住。
    秦念倒了暖瓶的水洗过手后，捏了几粒米花哄着怀里的豆子吃了，这才抬眸笑睨小石头：“你都多大了还啃手指头，不怕手上的虫子钻进你肚子里面咬你的肠子？”
    小石头一听到虫子吓得立马抽出手指头，呸呸冲外吐口水，但什么都没吐出来，惊恐的神色变成愤怒：“坏女人你骗我，我手指头上没有虫子，我要告诉我爸爸，让他把你赶走，现在就赶走！”
    秦念轻笑：“虫子很小，你看不见，但进了肚子就会慢慢长大，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肚子疼，感觉有东西在里头打钻？”
    她这话不是无的放矢，70年代的农村，卫生条件不好，孩子们摘野果喝溪水生冷不忌，还玩泥巴不爱洗手，长蛔虫闹肚子那是常有的事。
    小石头一下子捂住了肚子，小脸变得惊恐，哇的哭了：“我是不是要死了？被虫子咬死……呜呜呜……我不想死……”
    他这一哭，豆子也跟着哭，一高一低如魔音穿耳，秦念脑门抽了一下，无奈放下豆子，伸手拉过石头哄道：“好了别哭了，虫子长到最大也比你的小指头还小，一时半会咬不死你，但你现在就得把你啃手指的毛病给改了，等我下次去卫生所给你带回宝塔糖，将虫子都打出来。”
    她记得宝塔糖是这个年代的特效打虫药，卫生所应该会免费发放。
    小石头看看自己的小指头，哭声小了些，一抽一抽的：“那个什么糖，真的可以打虫子，你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我小时候吃过，就把虫子都打死了，肚子也不疼了。”秦念前世小时候跟着老人住在农村，她真吃过宝塔糖，糖很甜，但之后……很酸爽。
    小石头信了她，哭声停了，睁着泪眼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头攥紧衣角，瘪着小嘴：“你，你就不能现在去卫生所了？”
    秦念看见小石头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忍不住逗他：“啊，你说的啥，我没听到。”
    别看石头年纪小，但他对大人的情绪敏感着呢，他知道秦念是故意的，气鼓鼓的仰头冲她嚷：“我要吃糖打虫子，现在就要吃，你给我去拿，去卫生所，现在就去！”
    “呦，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秦念松开他，重新抱起豆子，慢悠悠抚着她的后颈，舒服得小女娃弯起了眼。
    在小石头的心里，眼前这个赖着不走的女人就该是求着他哄着他的，但她现在不哄他，只哄他妹妹，还让他求她，小石头气得眼睛都红了：“坏女人，我不求你，被虫子咬死我也不求你！”
    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放最狠的话，小石头哭着冲外跑。
    在他拉开房门时，秦念轻笑道：“出去把手洗了，再回来吃米花糖。”
    “我才不要洗手！”小石头又放一句狠话，冲了出去。
    第12章 亲妈后爸
    小石头再进来，是被杨青山带进来的，小手和袖子都湿了，憋着小嘴，扭着脑袋，一副不情不愿的小模样。
    秦念这会拿碗倒热水泡了米花，用勺子一点点喂给小豆子，见他们父子进来，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都饿了吧？这会娘和嫂子她们应该没心思做饭，你俩去灶房拿碗，各泡一碗米花垫垫肚子。”
    小石头立刻顾不得闹别扭，仰头期待地看向他爸，但杨青山面无表情：“先跟阿姨道歉，为你前天撞倒她，还有刚刚顶撞她道歉。”
    “我不！”小石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展示他的倔强。
    “不道歉就不许吃东西。”杨青山神色严厉。
    小石头很想说不吃就不吃，但米花糖太香了，不管是干的还是泡软的，都太香了！
    他哇地一声哭了。
    杨青山不为所动，在他后背上一拍：“道歉，我之前教过你如何道歉，还要我再教一遍吗？”
    小石头被拍的踉跄了一下，摇头表示不用再教，他哭着冲秦念弯腰说“对不起”，连说了两遍，然后直起小身子仰头怯怯地看向杨青山：“爸爸，我道完歉了。”
    “行了，去拿碗。”杨青山顿了顿，“拿碗之前把手脸再洗一遍。”
    秦念挑眉，这男人是赞同她教导石头讲卫生，但石头洗的袖子都是水，他也不管，心够粗的。
    所以，在石头的小短腿迈过门槛时，她提醒道：“洗前先把袖子挽了，或者干脆换一件干的。”
    小石头停在门槛前，仰头看向他爸爸，杨青山道：“挽袖子。”
    小石头撒丫子跑了出去，大声喊奶奶：“奶奶，快给我挽袖子！”
    “你这臭小子，成天就晓得喊奶奶，等明天分了家，你喊奶奶，奶奶也听不到。”
    胡桂兰的抱怨声传进房里，秦念抬头，看到杨青山脸上闪过些许不自在，不过她没问，继续舀米花喂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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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抬手扯了扯衣领，开口道：“明天分家，这间厢房分给了二哥。”
    秦念动作一顿：“分给咱们的是哪间屋？”
    “老房子那边，”杨青山说完，目光扫过她的右脚，“老房子年久失修，潮湿阴冷，不适合养伤。我听说你有三个姐姐，哪个最亲，我明天送你过去。”
    秦念：“你送我过去后，就不打算再接回来吧。”
    杨青山默了一会，道：“分家后需要置办的东西很多，我暂时只能给你这些。”
    他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五六张大团结，放到床前柜上。
    身无分文的秦念双眼微亮，伸手拿起大团结，笑眯眯地道：“这是生活费吧，那我收着了。”
    然后，低头问怀里的小女娃，“豆子你喜欢吃什么，你哥哥喜欢吃什么，告诉阿姨，阿姨给你们买。”
    “吃蛋蛋，吃蛋蛋。”豆子挥舞小手臂，奶声奶气地喊着。
    “你说了两个吃蛋蛋，是不是你跟哥哥都喜欢吃蛋蛋？”
    “对，我喜欢，哥哥也喜欢。”豆子重重点头，又大又圆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跟你们买蛋蛋。”秦念立刻承诺。
    杨青山眉头一蹙：“秦念娣同志，这些钱不是生活费，是给你的补偿，你不用给他俩买东西。”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她与两个孩子再有牵扯。
    秦念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头跟小女娃说：“你爸爸要赶阿姨走，以后你再也见不到阿姨了，你会想阿姨不？”
    小女娃震惊的瞪大了眼，随后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小脸滚落下来，半点哭声也没有，但哭得整个小身子都抽起来。
    哎呦，这小可怜模样瞧得秦念的心都揪起来，连忙给她擦眼泪哄道：“好了不哭了，阿姨就算走也会带上你。”
    小女娃眼泪一下子少了，抽噎问道：“真的？”
    “真的。”秦念认真点头，小女娃破涕而笑，她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秦念娣同志！”
    杨青山脸色发黑，声音发沉：“你不该利用孩子，”又朝豆子伸手，“豆子过来。”
    豆子“啊”一声，扭身扑到秦念怀里，刚止住的泪水又噗噗往下落。
    “冲孩子黑脸做什么？你都吓到她了。”秦念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一边伸手轻拍着豆子的后背，“好了不哭了，阿姨抱着你，谁也不能伤害你。”
    经过半下午的相处，以及一些零碎的交谈，秦念明白豆子的身体有些天生不足，发育较缓，稍有点意外就会生病，家里人就让她成天待在床上，免得着风生病，或者磕了碰了。
    豆子的知青亲妈，离婚前应该也没放多少心思在她身上，胡桂兰这个当奶奶的除了她这个孙女，还有七八个孙子孙女，再加上日常活多，分到她身上的关注就更少了。
    石头这个亲哥还算关心妹妹，但石头也不过四岁，自己都照顾不来，又哪里能把她照顾好？所以，之前杨青山送她来时，脑门上还有一块青紫，秦念给她揉了好一会才消散了些。
    还有之前杨家二嫂闹腾分家时，当着众人毫不顾忌地叫她病秧子，想来这家里平常没少人这么叫她，或许更难听的话都有。
    这些话，大人不觉得有什么，但孩子的世界很小，这些声音很大，会在她心底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她现在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就是明证。
    如此敏感又胆小的豆子，秦念只是待她耐心一些，抱了她半下午，陪她说话，给她梳了辫子，喂她吃了大半碗米花糖，她便依赖上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秦念要真是个拐子，可就一拐一个准咯。
    当然，她不干这黑心事。
    小女娃在她的轻拍下，慢慢闭上了大眼睛，长又卷的眼睫上还沾着泪珠，叫人忍不住怜惜。
    余光瞥见杨青山沉着脸要开口，秦念立刻竖起手指在唇边，无声道：“安静，别吵她睡觉。”
    这一瞬，杨青山有种错觉，哄着孩子睡觉的秦家姑娘是亲妈，而他这个亲爸才是后爸。
    “爸爸，碗——”
    石头跑过来，举着碗高声喊道，但看到杨青山转过来的黑脸，吓得立马闭了嘴。
    瞧见儿子这反应，杨青山烦闷地抹了把脸，抬脚大步走出房间，还顺手拎起了儿子：“你妹妹在睡觉，我去灶房给你做些吃的。”
    石头立时泪眼汪汪，他还记得去年爸爸回来，给他下了一碗挂面，半生不熟，他的肚子疼了一整晚。
    --
    作者有话说：
    单机好难熬，小仙女们有空踩踩地留个言呗，么么哒。
    第13章 加急电报
    翌日。
    在大队书记的见证下，杨家和平地分了家。
    杨青山除了分得两床被子和几只锅碗，只有一座泥石砌成的老房子，年久失修，若赶上一场暴雨，多半得塌了。
    杨家现在住的砖瓦房，是五年前砌的，大头还是杨青山从部队寄回来的工资。
    可见这次分家，杨青山是吃了亏的，但这般分法是他主动提出来，说是自己在外当兵多年没能尽孝，他不好意思跟兄弟平分家产，只要了老房子作为安身之处。
    起草分家文书的大队书记，直夸杨青山孝顺仁义，临出门前还拍着他的肩膀道：“这快过年了，生产队里没什么活，你就安心修整老房子。等开年了，你再来找叔，叔给你安排工分多的活，肯定叫你养活家里的老婆孩子，不像村东头的大林那样，连老婆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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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页

    杨青山听到大队书记不屑地提及大林，脸上神色淡了些：“我跟大林是同年入伍，晚点我去看看他。”
    “你不说叔还忘了，你俩从小在一块玩，你现在回来了，是该去看看他。”大队书记哈哈说完，就让杨青山不要送了，背着手径自走了。
    穿过巷子走到大路上，大队书记转头冲着杨家大门方向啐了口：“什么东西，退了伍还敢跟我硬气？等开年了老子叫你好看！”
    ……
    如愿分家还占了便宜的杨家二嫂，喜滋滋地赶到东厢房冲秦念道：“三弟妹啊，你这脚好的差不多了没？要差不多，嫂子搀着你去老房子那边瞧瞧，要安置什么填补什么，你跟嫂子说，嫂子能帮肯定帮你。”
    这话虽然说得漂亮，但谁听不出她这是赶人腾屋子？
    杨家老二臊得黑脸都透出红来，又不好进弟媳屋子，停在门口冲自家婆娘骂道：“黄细妹你赶紧滚出来，老房子那边没修好之前，三弟妹就一直住这！”
    黄细妹并不在乎自家男人的黑脸，但听到后半句就不乐意了：“那得住多久？三弟，你不会拖着不修老房子吧？”
    后一句是朝着送人回来的杨青山问的。
    杨青山的目光却越过黄细妹，看向秦念。
    看见她抱着豆子逗她说话，不知说了什么，豆子发出咯咯的欢笑声，杨青山心中却再次生出烦闷。
    等秦家姑娘走了，他该找谁哄豆子？
    他娘怕是不会哄，多半还会联合豆子一块闹他。
    “三弟，你给句准话，到底哪天能搬走？”黄细妹见他不答，急得又催了一声。
    杨家老二气急：“黄细妹你能不能吃相好看点啊？”
    黄细妹叫嚷起来：“你嫌我吃相难看，那你别让我生那么多娃呀！大大小小加起来四个，全都跟我们挤一张床，翻个身都难，你大半夜还拱我……”
    黄细妹忽然抖露床上那点事儿，杨家老二一张脸都黑紫了，急声骂道：“你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赶紧给我闭嘴！”
    在场之人，除了不懂事的娃子，全都面露尴尬，脸薄的掉头走了，比如还未成亲的杨家老四和杨家小妹。
    黄细妹却是没脸没皮的，叉腰与自家男人对喷：“我干嘛要闭嘴？你有本事拱我生娃，没本事给我砌新房子，现在好不容易分了家，我就要住大屋子，睡大床，谁也别想拦我——”
    “你想住大屋睡大床，我的屋子最大，要不要我也给你腾出来？”胡桂兰从房屋走出来，张口喝问。
    黄细妹立刻缩了脖子，赔笑道：“娘，儿媳哪里敢住您的屋子？”
    “那你就敢去闹青山和念娣？”胡桂兰扬着手中的分家文书，声色俱厉，“这文书我能签，也能把它撕掉作废！”
    这话一出，黄细妹脸都白了，下意识冲过去要抢，杨家大嫂眼疾手快扯住她，又掐了她一把：“细妹你作死啊，还不快给娘道歉。”
    黄细妹被妯娌掐得差点叫出声，但也因此清醒过来，拍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娘，儿媳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胡桂兰冷着脸不说话，黄细妹知道婆婆这是不满意，咬着牙挤出笑脸道：“之前我想差了，老房子那边破败得很，得修个十天半月，三弟和念娣就先在家安心地住个十天半月，我这当嫂嫂绝对不催你们，还会好好招待你们。”
    十天半月，这是把期限都定下来了。
    还好好招待？只有客人才需招待。
    这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就她黄细妹一个人聪明！
    但手心手背里都是肉，胡桂兰再看不上黄细妹，也得顾忌二儿子脸面，她冲着黄细妹冷哼一声：“那就限定半个月。老三，你半个月内修好老房子就搬过去。”
    杨青山其实一直没在意黄细妹的闹腾，今天搬还是半个月搬，于他而言并没太大差别，毕竟他前十年都待在部队，露天野营是常有的事，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远算不上艰苦。他真正为难的，是如何安置赖着不走的秦家姑娘。
    这会儿被母亲点名，他想了想道：“不用半个月——”
    “杨青山同志是住这里吗？这里有你一份加急电报！”
    一个年轻的邮递员骑着绿色自行车，直冲到杨家院门前才刹车，掏出电报冲院里喊道。
    “我是杨青山。”杨青山表明自己身份，大步走过去，接过邮递员递来的电报。
    “哪里来的电报？是不是部队发电报，召你回去继续当兵？”杨家老二赶忙跟上去，大声问道。
    黄细妹狠狠瞪了眼跟她唱反调的男人，心里却焦急起来，若是老三真回部队吃公粮拿工资拿津贴，那她不是亏了么？
    她现在说不分了还来得及吗？
    但她现在没脸说这话啊，黄细妹着急，正想找人替她说话时，就与大嫂的眼神对上了。
    大家做妯娌都10来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黄细妹心中不屑，面上带笑，拽住她低声道：“大嫂，你去跟三弟说，咱不分家了。”
    杨家大嫂没有推辞，点了头就快走几步到杨青山跟前，笑道：“三弟，是部队发来的电报吧？依嫂子看，咱家也甭分了，豆子和石头继续住东厢，我也能就近照料他们两个……”
    “大嫂，这是部队催我回去办手续。”杨青山开口打断杨家大嫂的话，折起电报，塞入上衣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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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大嫂愣住：“什么手续？”
    “退伍手续。”杨青山回道。
    杨家大嫂脸上的笑都僵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笑脸：“那你赶紧回部队办手续，等回来再收拾老房子，到时我和你大哥都去帮忙。”
    杨家大嫂笑容依然热情，说话办事也如往常那般贤惠又妥帖，但杨青山脸上神色却淡了，扫了眼浑然不觉的大哥，开口谢绝：“不用麻烦大哥和大嫂，我很快会回来，半月之内必会修好房子搬过去。”
    杨家大哥听着三弟这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不等他开口问，他的三弟长腿一迈，几步就进了东厢房。
    唉，里头还有三弟妹，他也不好追进去。
    刚刚他应该是想多了，三弟一向不爱麻烦人，所以才拒绝自家婆娘的提议。
    第14章 叫妈妈
    杨青山走进东厢房里，开门见山：“我出去办事七天能回，到时告诉我你的去处。”
    秦念低头冲怀里的豆子笑问：“豆子去哪阿姨去哪，好不好？”
    豆子点头拍手，奶声奶气地说“好”，萌得秦念忍不住亲了下她的小手手，豆子立刻咯咯欢笑。
    看见豆子笑得这么开心，杨青山有一瞬的怔愣。
    自这孩子出生，杨青山一两年才能回家一次，石头见到他会笑会哭会闹，还会在他身上撒尿。
    豆子却截然不同，在他印象中，这个小女儿一直是安静的，不爱说话，也不见她笑，哭了也只流眼泪不出声，上次探亲他还担心她有自闭的毛病。
    但这个印象，自昨天开始就被击碎了，豆子在秦家姑娘怀里有说不完的话，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豆子的改变，是眼前这个年轻姑娘带来的，看着她言笑晏晏陪着豆子说孩子话，杨青山原本要送走她的决定，第一次出现了松动。
    或许，留下她……也不错。
    “爸爸，你要出门吗？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石头跑进来，冲杨青山喊道。
    杨青山思绪被打断，神情一秒恢复严肃：“不行。还记得昨天我交给你的任务吗？”
    石头一秒变得沮丧：“记得，爸爸不在时，要照看好妹妹。”
    杨青山“嗯”了一声：“我七天后回来。若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找你奶奶……”他顿了一下，目光自秦念身上掠过，“还有你秦阿姨。”
    哎呦，还有她的事呀。
    秦念抬眸含笑看向杨青山，后者神情依然严肃道：“麻烦你照看他们七日，这是报酬。”
    杨青山自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大团结，放到床头柜上。
    “爸爸不许给她钱，我也不要坏女人照顾！”
    石头大叫着冲过去，抓向大团结，但还没碰着，就被杨青山直接拎起了衣领，大步走出房间。
    看到石头在杨青山手下双脚腾空无力挣扎的小模样，秦念很没同情心的笑出了声，伸手把那张大团结拿起。
    加上昨天的，她现在一共有70块钱，这都比得上城里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就是不知杨青山是不是穷大方，直接掏空了积蓄。
    低头看到豆子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好奇地看向她手中的大团结，秦念笑着把大团结递给豆子小手边：“想要吗，阿姨给你。”
    豆子“啊”地缩了小手，摇着小脑袋：“不要这个，要阿姨。”小手抓紧秦念袖子。
    秦念只觉得心脏被一只软萌的箭射中，乐得亲了她一口：“阿姨是你的，你也是阿姨的，以后你就当阿姨的女儿好不好？不对，是干女儿。”
    豆子只听了前一句就开心点头说“好”，但听到她后一句时，小脸上有了纠结，小心地问：“阿姨，我能给你当女儿，再当干女儿吗？”
    秦念被问得一滞，虽然只多了一个字，但关系不一样啊。
    “什么干的湿的？念娣，豆子就是你的女儿，你得教她叫你妈妈，而不是阿姨。”
    胡桂英哈哈笑着走进房间，搬个凳子坐在床边，弯腰教导豆子：“豆子快叫妈妈，你叫了后你就是她女儿……”
    “妈妈！”
    胡桂兰话未说完，豆子已经叫了妈妈，声音又甜又软。胡桂兰惊喜，伸手在秦念胳膊上拍了下：“念娣，快答应啊。”
    对上豆子圆溜溜的闪着光的大眼睛，秦念确实无法拒绝，她“嗳”一声，低头在豆子脸上亲了口：“乖女儿，以后你就是我女儿了。”
    是干女儿。
    她在心底默默补充道：干女儿可以收，但附带的臭男人还是要拒收的，至于石头，看他后续表现吧。
    胡桂兰听不到秦念的心声，只当她是真心喜爱豆子这个继女，那再喜爱石头也就是顺带手的事，所以胡桂兰一扫因为分家而起的郁气，拍着秦念的手背，满脸欣慰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我没选错人，等青山回来，你就跟他好好过日子。”
    “娘，我会的。”秦念答应的很干脆，毕竟当保姆也是要跟主人家好好相处的。
    “念娣，娘知道这次分家你跟青山吃了亏，但是老房子那边也有个好处，地方大，你们先修补一下住上，等手头宽裕了，再推倒了重建，能建得比这新房子还要敞亮，你以后多生几个也能住得开。”
    话题一下子扯到了生孩子，秦念虽然知道这不可能成真，但那份冲击还是有的，脸上发热，张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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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新媳妇羞红了脸，胡桂兰忍不住笑出声，拍着她的手背道：“成亲生子天经地义，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当娘的也给你一句准话，只要是青山的孩子，不管是前头生的还是你生的，我这当奶奶的都一视同仁。”
    这越说越远，就差墓志铭了，秦念忙道：“娘不是，我没有——”
    “没有不是，”胡桂兰按住了她的手，“必须得是。虽然你们三房分到老房子那边，但娘还是你们的娘，等你怀了孩子，娘就去伺候你，或者你把石头豆子送回来，娘给你先……”
    哐当！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脆响，胡桂兰声音顿住，扭头看到石头站在门口，他脚边有一只摔成两半的瓷碗，胡桂兰怒火蹭地冒出来：“臭小子你爸刚走就敢耍脾气摔碗？看我不抽死你！”
    但胡桂兰刚起身，石头冲她大叫：“我讨厌你！”红着眼掉头往外跑。
    胡桂兰被孙子气的胸口疼，秦念看石头跑远忙劝道：“娘，你快去追他，别让他跟上次一样跑出村子。”
    胡桂兰也有这担心：“行，我去逮他回来，这次肯定他吊起来抽一顿，抽得他屁股烂掉，不然消不了我的气！”
    胡桂兰放着狠话追赶出去，但石头冲起来跟炮弹一样，很快冲到了马路上。
    路旁晒太阳的村民，看到追赶的祖孙俩，纷纷开口：“小石头，你跑啥子呀？”
    “石头他奶，别打娃仔。”
    “小石头快到了大奶奶这来，大奶奶给你拦着，你奶奶肯定打不到你。”
    小石头冲得快，但也只是4岁的娃仔，后劲不足，很快就累得双腿发软，听到隔房大奶奶的话立刻扑了过去。
    第15章 后奶奶
    胡桂兰追得气喘吁吁，被这些凑热闹的人一闹，更是火冒三丈：“你们闲的蛋疼管我家的闲事？石头，赶紧给我过来！”
    隔房大奶奶立刻将石头揽着怀里护着：“桂兰消消火，石头他爹刚走你就打他，叫人瞧着不好。”
    两人做了几十年的妯娌，一向不大对付。
    胡桂兰直接啐过去：“李大花，别跟老娘阴阳怪气！赶紧把我孙子交出来，我打不打他都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李大花插手！”
    “哎，你这是……”
    李大花还想说什么，胡桂兰冲过去直接把石头扯出来，抬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我叫你跑，你跑多远我都能把你逮回来，谁也护不住你！”
    石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挥手蹬脚地拼命挣扎，但被胡桂兰布满茧子的手掌牢牢拽住，往家里拖去。
    “哎，别人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我这弟妹家倒好，先有了后奶奶。”李大花一脸怜悯地叹息。
    “你们两房隔得远你不晓得，这胡桂兰一向不喜欢前头那个知青儿媳，对着她生的娃当然瞧不上眼。等到她家新媳妇生了娃，前头生的这两个怕是要丢到柴房里去。”
    “哎，真是太可怜哟，但我一个隔房奶奶，想伸手也伸不过去。”
    “住柴房里可怜什么，就怕被后妈又打又骂，还不给吃饭，那两小的能不能长大都不好说。”
    “这不能吧，毕竟有他爸看着呢。”
    “等新媳妇生了娃，亲爸也能变后爸。”
    路旁闲人这些或高或低的叹息和怜悯，全都传入前头那对祖孙耳中，石头小脸发白，眼底透出惊恐和愤怒，连挣扎都忘了。
    胡桂兰没有发现孙子的异样，但心里同样火大，扭头冲后头骂道：“李大花你这烂舌头的臭婆娘，你再敢乱嚼舌头，老娘拿剪刀戳烂你的嘴！”
    “桂兰你火怎么这么大？我没说什么啊，我就是可怜……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大家都散了吧，各家管各家的事~”见胡桂兰凶狠地冲过来，唬得李大花白了脸，话未说完颠着小脚跑了。
    其他人怕胡桂兰算账，也快步走了。
    胡桂兰气得要死，但管教孙子才是紧要的事，她黑着脸回转，伸手扯住石头往家走：“那些人都烂舌头，别听他们瞎说，你只要听话懂事，奶奶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你。但是，你刚刚耍脾气摔了碗，还敢往外跑，这次不把你打疼了，你就记不住教训！”
    说着话，就把石头推进院子，按在一张条凳上，又从墙边捡起一根竹荆条，扒了他的外裤，狠狠抽向他的屁股蛋，啪！
    “说，你知道错了没？”
    啪！
    “说，你以后还敢不敢摔碗？”
    啪！
    “说，你还敢不敢往外乱跑？”
    胡桂兰抽一下喝问一句，石头哇哇大哭，却不往外吐一个字，气得胡桂兰越抽越狠：“你还敢跟我犟气是吗？我抽不死你！”
    “娘，你这是干嘛？快别打了。”杨家大嫂跑了出来劝说。
    “你别管，今天我不把他抽服了，他以后还敢乱跑！说，你错了没？”
    “哎，石头你别犯倔了，快跟奶奶低头认错。”
    “我不认错，我就不认，嗷嗷嗷——”
    石头爆发狼嚎一样的哭声，惊天动地的，豆子被吓得小脑袋扎进秦念怀里，小身子还在发抖。
    杨家大嫂满脸焦急地跑进东厢房：“三弟妹，你咋还坐在屋里不动？快出去劝劝娘吧，不然石头都要被娘打坏了。”
    孩子该怎么养，自古就是个难题。
    秦念前世没生养过孩子，如今赖在杨家也只把自己定位为保姆，就是管孩子吃喝拉撒但不管教育的那种，当然喜欢的孩子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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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显然不在她费心管教的范围，况且就算她真是后妈，像石头这样动不动就摔碗闹脾气，还往外跑的继子，是该好好教训一顿。
    如今坏人也不用自己当，秦念自然乐得不掺和，所以她一脸为难地对杨家大嫂道：“大嫂，咱娘管教石头，我这个当儿媳的不好说话。而且，我相信娘下手有分寸，不会打坏石头的。”
    “你，你这话说的轻巧，但万一打坏了呢？”
    “那就麻烦大嫂出去盯着，我相信大嫂。”
    杨家大嫂被噎住，双眼直盯着秦念，秦念抬手摸脸：“大嫂，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没东西，没东西，我只是瞧着弟妹……怪好看的，难怪三弟原本答应茵梦不再娶，结果见了你就变了卦。”杨家大嫂笑呵呵地说道。
    秦念含笑看向她，并不接话，但那眼神却似能看透人心。
    “哎呀，你看我说的啥？嫂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那些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招呼嫂子一声。诶，外头怎么没声了？要不嫂子出去替你瞧瞧？”杨家大嫂热热络络地自说自话，神情却难免尴尬。
    秦念笑着点头：“行，麻烦大嫂。”
    杨家大嫂暗舒了口气，快步出了东厢房，心底叹道，这个新进门的，跟前头那个可真不一样，这以后……
    “老大家的，别杵那了，过来帮我把臭小子弄到床上去。”
    杨家大嫂思绪被打断，见是婆婆招呼她，忙应声赶过去。
    小石头蔫巴巴地趴在条凳上，小脸上满是泪水却嚎不出声，显然是哭哑了，屁股上的小裤裤还染了血点，杨家大嫂哎呦惊呼：“娘，你把他打出血了？”
    胡桂兰黑脸：“不打出血他能记住教训？快把它弄到屋里去，我去拿药……诶，谁让你搬去东厢的？”
    “娘，我这不是想着石头好歹叫三弟妹一声妈，所以就想……”
    “念娣脚没好，搬我屋里去。”胡桂兰解释一句。
    “是我没考虑周到，我这就抱石头去主屋。”
    外头的声音传进东厢房，秦念挑了下眉，心道这杨家大嫂是真的没考虑周到，还是别有用心，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秦念也没把杨家大嫂放在心上。
    见豆子扭着身子朝外看，秦念点了下她的小鼻头：“想去看你哥哥？等他涂了药穿好裤子咱们再去，不然他会害羞的。”
    豆子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害羞，但乖巧的点了头，因为妈妈说的总是对的。
    第16章 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主屋里，石头趴在床头，翘着涂满红药水的小屁屁,不时呜咽两声。
    “哥哥。”
    石头扭头看到妹妹身边还站在那个坏女人，他嗷的一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连头也蒙上了，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仓鼠。
    秦念不由得乐了，她等了半小时才过来的，没想到石头还光着小屁屁呢。
    小男孩羞耻起来也是很难搞的，秦念将豆子放到床上坐好：“你先留在这，跟你哥哥说说话。”
    “好的，妈妈。”豆子乖巧着点头，又眼巴巴地看着秦念。
    秦念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妈妈很快回来。”
    听到这话，豆子眼底的紧张才消失，朝她挥小手：“妈妈再见。”
    这乖巧软萌的样子，秦念瞧得心痒，亲了她一下才离开。
    借着拐杖，秦念在院门口找到胡桂兰，问她能不能帮石头穿上小裤裤。
    胡桂兰在用木盆搓洗衣服，听到她的话，从木盆里捞出一条破旧的小裤裤：“他就这么一条能穿的，沾了血要洗，今天日头不大，等干透要到傍晚了。”
    秦念默了，能给她70块钱的男人，他儿子居然只有一条小裤裤，上头针线歪扭，还破了几个洞。
    “不是我这个当奶奶的不心疼他，生产队每年分的布票我都是按人头分下去，任由孩子亲妈操办，青山每年还会寄些布票回来，那女人至少留一半在自己手里，但不晓得她把那么多布弄到哪去了，害得我孙子连条换洗的裤头都没有。”胡桂兰很是不满。
    婆婆抱怨前儿媳，秦念这个“新儿媳”可不好接话，所以她避而不谈，只道：“我有件旧衣服不穿了，给石头改件裤头。”
    能让新媳妇专门带进门的，哪有不穿的？
    胡桂兰本想拦住，后又改了主意：“行吧，你给他改件裤头救急，等青山回来了，叫他给你寻布票买新的。”
    秦念正要回应，主屋那边传来一阵喊叫。
    “我说了那不是妈妈，那是坏女人，你要再叫她妈妈，我就打你！”
    胡桂兰跳起来，抓了根竹条往里冲：“臭小子还没挨够打？还敢冲豆子嚷，我打不死他！”
    秦念这次没有劝阻，因为她也生气，拄着拐杖，却比胡桂兰先一步冲入主屋。
    石头在床上又跳又叫，满脸愤怒地挥动手臂，而豆子瑟缩在床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秦念整颗心都揪起来了，立刻冲过去抱住豆子：“豆子别怕，妈妈来了。”
    “妈妈，”豆子扬起小脸，大眼睛里满是泪花，“你就是我妈妈，对不对？”
    “她不是，她不是，她是坏女人！”
    石头愤怒地冲过去拉扯豆子，结果被胡桂兰按住，啪啪打在光腚上，“臭小子，我刚刚打你打轻了，才让你有力气反天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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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哇哇大哭，就又在哭嚎中坚持大喊：“我没错，她就不是我们的妈妈，不是！”
    “她是，她是我妈妈。”豆子从秦念怀里探出小脑袋，冲着石头流着眼泪，却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她是我妈妈，她是我妈妈……”
    “不是，不是，就不是，豆子你是个笨蛋，连妈妈都认错，嗷——”
    胡桂兰一巴掌打的石头嗷嗷哭叫，张口骂道：“你才是个笨蛋，你亲妈不要你了，人跑去大城市享福了，你还惦记她，还想离家出走去找她？我告诉你，别说你找不到她，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会要你！”
    “你骗人，你骗人，妈妈才不会不要我！”
    石头还想跳，但被胡桂兰死死按住，巴掌越来越重，石头哭得快抽搐了，却嘴里依然反复的说着妈妈不会不要他。
    秦念原本很生气，但见石头这样子又气不起来了，甚至还有些心酸，于是劝说胡桂兰：“娘，别打了。石头脾气这么倔，光打是没用的，要不给他亲妈写封信，叫她回来看看石头，劝劝他。”
    自己的孙子，胡桂兰也打得心疼，听到秦念的话顺势收了手，但眼底冒出火：“那女人走的时候就放话，说她讨厌富江村这个山旮旯，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秦念：“……”
    这得闹到什么程度，才能发出这样的狠话？她的一双儿女还在这山旮旯生活呢。
    秦念忽然有些理解胡桂兰对那位的怨气。
    但这事，以她的身份还真不好说什么。
    她便换了话题：“娘，孩子哭多了容易脱水，给石头喂些温水吧。”
    “我不喝水，我不要你假好心，你个坏女人……”石头有气无力地冲秦念喊。
    “你喝了水才有力气对付我这个坏女人不是？”秦念笑眯眯道。
    石头眼底一下子燃起斗志，双眼包着泪对胡桂兰说：“奶奶，水，我要喝水。”
    “等着！”胡桂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秦念也没有要感化这小屁孩的心思，等胡桂兰一走，就从床头把豆子抱下来，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往外走。
    “坏女人你站住！”
    秦念在门口站定，回过头，床上的小屁孩挥动小拳头冲她宣誓：“我一定会找回妈妈的，我的亲妈妈！”
    秦念轻笑一声：“你这话该跟你爸爸说。”
    小屁孩愣住，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爸爸才有管教你的权利和责任，我这个当后妈的，只管你的吃喝拉撒，你的情感诉求不归我管。”秦念笑眯眯地回道。
    小屁孩显然没听懂，但他也有自己的道理：“等我找回我亲妈妈，我就叫爸爸赶走你这个坏女人！”
    秦念好脾气的点头：“你亲妈若回来，我立马走人。”
    袖子忽然被扯动，她低头问豆子：“怎么了？”
    豆子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奶声奶气的央求：“妈妈别走。”
    石头跳脚：“笨蛋豆子，坏女人不走，咱们亲妈妈就回不来！”
    “臭小子，你又皮痒痒了？”胡桂兰拎着暖水瓶，黑着脸走了过来。
    石头哼了一声，扭过头。
    秦念带着豆子回了东厢房，跟她反复保证自己不会离开，豆子才破涕而笑。
    秦念却生出忧愁，等到三四年后她离开之时，豆子怕是要闹得跟现在的石头一样。
    要不到时把豆子一块打包带走？
    杨青山肯定不会同意，甚至可能一把掐死她。
    男人的手掌那么大，胳膊又有劲，秦念光想想都忍不住颤抖。
    算了，咱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先拿旧衣服给那小屁孩改裤头吧。
    秦念继承了原主的针线技艺，除了一开始在手指上扎了几个窟窿，慢慢找到感觉后便得心应手，很快改好了一件裤头，又就着剩下的布给豆子做了两件小背心。
    小孩子身体热，爱出汗，这两件小背心正好可以给她倒着穿，避免她被汗水反浸，着凉生病。
    收到礼物的豆子开心地不停地喊“妈妈”，秦念每次都笑盈盈地回应她。
    另一边，收到裤头的石头，听说这是后妈给做的，立马丢了出去，结果又挨了一顿巴掌，他趴在床上，翘着再次涂满红药水的小屁屁，泪眼汪汪。
    第17章 前妻
    杨青山收到的电报，并不是如他所说的回部队办理退伍手续，而是去执行退伍前最后一个任务——
    与民政部的同志在省城汇合，给牺牲的战友送去抚恤金。
    省城火车站，杨青山出站时，恰有一大群人正蜂拥进站，喧嚣又拥挤。
    杨青山的脚步忽然顿住，锐利目光扫过人群，只一秒就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大步离开。
    被人流推着进站后，肤白体娇的王茵梦气喘吁吁，神色也有一丝慌张，埋着头扯了下身旁男人的袖子，低声说道：“彦明哥，我刚刚好像看到杨青山了。”
    被唤作彦明哥的男人姓刘，他一身中山装，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听到王茵梦的话后，身体有一瞬的紧绷，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他在部队一年都未必有一次探亲假，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省城火车站？你再仔细看看。”
    刘彦明没见过杨青山，顿了顿，攥紧王茵梦的手安抚道：“别怕，你已经和他离婚了，咱们才是合法夫妻，他就算来了，也不可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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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页

    “对，咱们才是夫妻，有你保护我，我不必怕他。”王茵梦满脸都是甜蜜，踮脚朝四周飞速看了一遍，“我没找到他，刚刚应该是我眼花了。”
    “你啊，就爱疑神疑鬼，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刘彦明笑道，眼底的紧张散去。
    “表哥表嫂，你们怎么停住了？知青办干事正催我们去月台集合呢。”前方，梳着两个大辫子的年轻姑娘朝两人招手喊道。
    “欸，来了。”刘彦明应声，拉着王茵梦快步赶过去。
    年轻姑娘却有些不耐，等夫妻俩近前后，直接冲王茵梦道：“表嫂，我知道你跟表哥特意来送我，是因为我下放的地方就是你前头男人的老家。听说，你还有两个孩子留在那。”
    王茵梦脸色一下子白了，嗫嚅着说不出话。
    年轻姑娘却不管，伸手继续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信或者东西要我捎带的，赶紧拿出来给我。还有我告诉你，我可不会给人免费捎带。”
    两手空空的王茵梦，顿时脸色涨红，：“我刚进厂子，发工资还要等几天……”
    “什么都没有？那你来送个什么劲？”年轻姑娘翻了个白眼。
    王茵梦眼眶都红了，刘彦明安抚地拍了拍她，转头说表妹：“媛媛，不要对你表姐这么说话。”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大团结，以及一些粮票副食票，一股脑塞到表妹手里，“大老远的不好带东西，到了那头，你在当地供销社买些吃食，自己留些，再送些给那俩孩子，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再给我们回个信。”
    得了钱票，彭媛媛立时眉开眼笑，抬手冲刘彦明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刘彦明笑着颔首：“到了那边，你好好生活，也要认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争取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知道了，我走了，我以后会给你们写信的。”彭媛媛挥挥手，欢快的奔向集合点。
    “媛媛这么高兴，是不知道农村的日子有多辛苦。”王茵梦叹息道。
    刘彦明握住了她的手，心疼道：“是我的错，让你在乡下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王茵梦红着眼摇头：“我不怪你，是这个时代……”
    话到一半又赶忙吞了回去，飞快扫视四周，见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扬起笑容：“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现在跟你在一起很幸福，我只是有些担心石头和豆子，担心他们在乡下过得不好，这几天我总是梦到杨家人打他们，他们在梦里对我哭，叫让我带他们走……”
    王茵梦说着就哽咽起来，刘彦明忙揽住她轻声安慰：“梦都是相反的，而且媛媛去那边当知青，她也答应常去看望那两个孩子，有她照应，杨家人不敢过分的。”
    “我也希望梦是反的，也感谢表妹替我看望孩子，但村里的情况不一样，他们不会在意外来的知青，所以彦明哥，”王茵梦抓住刘彦明的手，双眼含泪的央求，“我求你，求你把他俩接回来吧，你知道他俩是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刘彦明附上她的手背，截住她的话头，温柔的说道，“我也疼爱那两个孩子，我也想把他们接回来。但是茵梦，咱家里阳阳和琪琪都还小，很需要人的照顾，而且以咱家的境况，养四个孩子就太艰难了，我又不想让你跟着受苦……”
    “那可不可以，把红兵和欣欣送去他们外婆家……”
    “不可以。”刘彦明拒绝地很坚决，见王茵梦面色不好，又缓了语气，“茵梦，我知道你一向是善良的，我也最喜欢你的善良。你知道的，红兵和欣欣的妈妈去世了，现在只有我一个爸爸，我不可能再抛下他们。不过你放心，等我以后升了职称，涨了工资，家里境况好转，我跟你一起回到那个地方，接回那两孩子。”
    王茵梦听到丈夫说一句喜欢就满心欢喜，点头应了：“我都听你的，晚些接回石头和豆子。不过，我可不回那个破村子。我走的时候就说过，以后再不会回去。到时，我要在那边的县城里等你，你接了石头和豆子就跟我汇合。”
    “好好好，都依你。”刘彦明满脸宠溺。
    ……
    秦念不知道省城那边的情况。
    杨青山离开的第四天，她可以丢开拐杖，慢慢行走了。
    听说，石头小屁屁上的伤也养好了，半夜不喊疼了。
    早饭的时候，秦念第一次与杨家人同桌，不，是同灶吃饭。
    没有饭桌，就是一家子围着灶台吃饭。
    一家子一二十口人，当然坐不下。
    男人们坐灶前，女人们在灶旁给小个孩子喂饭，大个些的孩子端着碗四处蹿，热热闹闹如戏台一般。
    石头就是端碗蹿走的那个，蹿走前还扭头冲她冷哼，结果因为没看路，一脚踢到门槛上，碗里的红薯粥撒了一小半，气得胡桂兰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你个败家子，家里有多少粮食够你浪费？”
    石头也不喊疼，伸出舌头卷了一圈瓷碗外壁上的红薯粥，就一溜烟的跑了。
    秦念笑着收回目光，舀了一勺红薯粥喂到豆子嘴边。
    豆子小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张嘴吃下，然后闭紧了小嘴，鼓着小脸，显然是没有咽下去。
    秦念问她：“是不喜欢吃吗？”
    豆子立刻咽了下去，奶声奶气地回答：“妈妈喂的，喜欢……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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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未说完，豆子就哇地吐了出来，秦念没能躲闪，红薯粥落在大半在她裤腿上，黄黄的一团。
    第18章 私房钱
    在今日之前，秦念一直吃的是胡桂兰专门给她做的小灶，而且直接送到东厢房，不叫她走动。
    饭菜中虽没有荤菜，但米粥青菜是管够的，早上还有鸡蛋。
    她吃的时候会带上豆子，那是给什么吃什么，一副很好养的样子。
    只是从昨天开始，杨家二嫂每到饭点，就在她窗外打骂自家孩子，说他们光吃不干，还要顿顿吃好的，老杨家再厚的家底也得被他们吃空。
    秦念知道杨家二嫂这是指桑骂槐，自己就是那棵槐树。
    所以她今早放弃了小灶，来到灶屋吃大锅饭，看到只有红薯粥配酸豆角，她也没挑剔，跟往常一样先喂豆子吃几口。
    谁料豆子直接吐了，秦念其实是有些懵的。
    “妈妈，对不起……”豆子害怕得缩起小身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流，哭得小脸都皱巴起来。
    秦念醒过神，连忙放下碗抱住她哄道：“没事没事，你不爱吃红薯粥咱就不吃。”
    胡桂兰夹了下眉头：“红薯烧心，豆子脾胃弱，可能吃不了。”
    秦念点头：“那我以后不给豆子喂红薯。”又给豆子擦眼泪，“好了别哭了，妈妈给你做鸡蛋羹好不好？”她记得之前豆子说喜欢吃蛋蛋。
    果然，豆子泪水止住了，水濛濛的圆眼里透出光，点头说“好”。
    杨家二嫂黄细妹，眼睛一转，用力掐了怀里三蛋一把。
    三蛋才两岁，什么都不懂，疼了就张口哇地大哭。
    黄细妹抬手打他屁股：“你哭什么哭？你以为你是豆子，哭了就能要到鸡蛋吃？”
    秦念被三蛋嚎得脑门疼，又见豆子受惊，忙抚她后背说“别怕”，转头对黄细妹道：“孩子想吃鸡蛋很正常，家里的鸡都是娘在照料，我打算跟娘先买十个鸡蛋。娘，现在鸡蛋多少钱一只？”
    “鸡蛋5分钱一个，10个就是5毛钱。”胡桂兰冷飕飕地瞧了黄细妹一眼，“不管谁要鸡蛋都是这个价。”
    黄细妹原本想蹭个鸡蛋吃，一听婆婆这话顿时蔫了，但心有怨气，抬手拍三蛋：“我们二房穷，没钱，买不起鸡蛋，三蛋你要再闹腾，我打你屁股。”
    原本停了哭声的三蛋，这下又被他娘拍哭了。
    胡桂兰怒了：“黄细妹你又打又骂的想干啥？连十天都等不了，非得现在分灶是吗？行，从现在开始，各房分开做饭！”
    这下，灶前的杨家男人们坐不住了，放下碗筷，纷纷表态说不愿分灶，杨家老二更是打了黄细妹一巴掌，骂她搅事精，黄细妹又哭又闹，杨家大嫂又劝又拉，还有嚎哭的三蛋，整个灶房里乱成一锅粥。
    秦念早有预感，在他们闹起来之前，就抱着豆子出了灶屋。
    杨家小妹比她慢一步，出门后叫住她：“三嫂等等，我去给你拿鸡蛋。”
    杨家四弟和小妹还没有婚嫁，分家时就跟胡桂兰分作一房，所以秦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小妹，我没零钱，你也不用给我找零，后头我还要跟娘买别的。”
    杨家小妹先回头看了眼灶屋，见里头闹腾腾没人注意这边，便将大团结推回去低声道：“三嫂，娘说要钱只是说给二嫂听的，当不得真。”
    秦念又推回去：“我知道娘对我好，但娘不只我一个儿媳，她免费给了我，就不好不给大嫂和二嫂。”
    杨家小妹还想再拒，余光瞥见大嫂拉着哭闹的二嫂出来了，她飞快收起大团结，但还是叫那对妯娌看到了。
    黄细妹直接瞪圆了眼睛，哭闹都忘了，杨家大嫂的眼神也是直勾勾的。
    原来一家子的钱都在胡桂兰手里，前几日分家，每房都分不到十块钱。
    “好呀，都说三弟对兄弟好，分家一分钱不要，结果倒好，他媳妇一掏就是一张大团结，身上还不知道藏了多少！”黄细妹红着眼冲过去，抢走杨家小妹手中的大团结，挥舞着朝杨家男人们叫道，“你们都看看，都看看啊，看看你们的好兄弟如何藏私！”
    看着那张大团结，杨家男人们神情微妙，杨家小妹是尴尬又愧疚，低声向秦念道歉：“三嫂对不起……”
    秦念摇头说“没事”，而后走到又叫又闹的黄细妹跟前，抬手一掌狠狠打在黄细妹手腕上，在她痛呼之时，劈手夺走大团结，冷声喝道：“连妯娌的私房钱都抢，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黄细妹却似抓住了把柄，得意地叫嚷：“你们都听到了吧，私房钱，她承认藏私！”
    “我藏私怎么了？我嫁人难道要光身进来，不能带点钱压箱底？”
    “我呸，你娘家穷得叮当响，能拿钱给你压箱底？这钱不是老三私藏的，就是娘偷偷给你们三房的！”
    “这钱不是我给的。”胡桂兰冷着脸走出来。
    “那就是杨老三私藏的！”黄细妹立刻叫嚷，“娘，这不公平，没分家之前，谁都不能藏私房钱，这是规矩！”
    秦念嗤笑：“别说这钱是我的嫁妆，就算不是，是杨青山私藏的，那又如何？他每月寄回来的钱，足够养活石头、豆子和他前妻，还有不少结余，不然杨家也不能建起村中独一份的青砖瓦房，到了分家他也没要一间新房，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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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男人们被她怼得面色涨红，纷纷表示没有不满，黄细妹却不依：“我就不满！他挣多挣少，分家之前都不能藏私，他要把他藏的钱全部拿出来平分！”
    秦念听完不怒反笑：“如今生产队都是按劳分配，多劳多得，怎么到了杨家反倒要求平均主义？
    当然，平均也不是不行，但起了头既不能叫停。
    我把私房钱交出来，咱这家也不要分了，今后杨青山要在生产队挣工分吃饭，大家都一样了，谁也不占谁的便宜，都一起吃饭，一起养娃。
    对了，我家豆子脾胃弱，以后每天都要吃鸡蛋喝奶粉。”
    黄细妹一听不分家脸色就变了，后又听到豆子要吃鸡蛋喝奶粉，顿时炸了：“你做梦！家分了，早就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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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评分好低啊，喜欢后娘的仙女们赏个五星好评吧，么么哒。
    第19章 豆子有福了
    秦念原本不急着搬家，但一个早饭就闹了两场，虽然结果是她赢了，但她也累啊，所以她决定不等杨青山，先去收拾老房子。
    当然，得先喂饱肚子，蒸鸡蛋羹。
    将三只鸡蛋磕入大碗中，用筷子快速打算鸡蛋液，直到蛋清和蛋黄均匀的混合在一起，没有凝结。
    而后往碗里倒入一早准备的凉开水，一边倒，一边拌匀，然后加入盐，充分搅匀。
    之后静置，待泡沫浮上表面后，在上面撒少许翠绿葱花，用大碗扣住，最后放入蒸锅中。
    她在做着这些时，院子的孩子全都围过来，眼巴巴地瞅着。
    杨家大嫂也走过来，热情地说道：“弟妹，嫂子来替你烧火，之前我做鸡蛋羹总做不好，弟妹不介意嫂子跟着学学吧？”
    按说，杨家大嫂不像黄细妹那般时刻找她的茬，对她还很热情，但秦念对她实无好感，毕竟黄细妹不管是尖刻还是贪婪，都表现在面上，而杨家大嫂却是表面热情，实则暗戳戳使绊子占便宜，还想叫人说她的好。
    真是……想屁吃呢！
    秦念扬起比杨家大嫂更热情的笑容：“大嫂，这世上多数事情都讲究个熟能生巧，虽说有些小技巧，但也需要练呀，光说不练假把式。所以，大嫂先在一边看着，等我蒸完了，你再蒸几碗练手，也能让我的侄子侄女们解解馋，一举两得呀。”
    杨家大嫂笑容僵住，四周的孩子们也将目光转向她，她那小儿子更是扑到她怀里喊道：“妈妈蒸蛋蛋，牛牛要吃。”
    “伯娘，三蛋也要吃蛋蛋。”二房的三蛋也喊道。
    其他孩子跟着喊起来，一个个扑过去，杨家大嫂几乎是落荒而逃，十来个孩子啊，她哪里喂得起？
    退出灶屋时，杨家大嫂愤恨回头，就与秦念对上了眼神，她冲她微笑，笑得很无辜，杨家大嫂却一激灵，打了个寒颤。
    她在坑她，绝对是故意坑她！
    杨家大嫂恨得要死，但常年戴着的热情面具已经跟她融为一体，她扯出笑脸道：“弟妹，我想起还有件急事要办，就不替你烧火了，我先走了。”
    秦念笑着冲她挥手：“那大嫂先去忙，等你蒸鸡蛋羹时我再教你。”
    杨家大嫂再不敢多话，掉头往外走，也没理会追着她要蒸蛋蛋的小儿子。
    秦念打发走杨家大嫂，心情很好地添柴烧火，至于再次围过来的孩子们，她笑道：“婶娘不藏私，你们谁想吃鸡蛋羹，叫你们妈妈拿鸡蛋来，我顺手帮你们蒸了。”
    有稍微大些的女娃，知道自家亲妈就算有鸡蛋也是给哥哥弟弟的，轮不到她们这些女娃子，而且她们有眼色，知道婶娘刚刚的话其实是在婉拒，所以没说什么就退出灶屋。
    至于那些不懂事，觉得婶娘说得很有道理，欢呼着冲出去找各自亲妈要鸡蛋。
    婶娘做得那么细致，一看就比他们娘做得好吃，把鸡蛋要来交给婶娘是对哒！
    “这群皮小子居然都跑了？”
    胡桂兰与皮小子们擦身而过，跨入灶屋，有些惊奇地说道。
    秦念也没隐瞒，将刚刚对孩子说的话，以及对杨家大嫂说的都告知了胡桂兰。
    胡桂兰听完，有一瞬的怔愣，喃喃道：“我是怕你应付不了他们这群贪嘴的，所以赶过来……结果，却是我白操心了，你做得很好。”
    秦念试探道：“娘不怪我小气么？”
    胡桂兰冷哼一声：“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的，凭什么要给他们白吃白喝？给他们吃的多了，反倒养大他们的贪心，你二嫂就是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
    娘原先有所察觉，但还没料到这么严重，结果一分家就全部暴露出来，娘现在特别后悔，当初青山将工资津贴寄回来，娘就不该收着。”
    婆婆这是在对之前黄细妹闹腾要钱的事……作出总结和表态？
    还是……在试探她？
    秦念眸光微动，随即一脸认真对胡桂兰道：“娘，您当然该收着，不管之前石头他爹给您邮寄多少工资津贴，那都是他的孝心，您要是不收，他才该伤心呢。
    如今石头他爹退伍了，但他还能挣工分，儿媳也能上工，以后我们这一房该如何孝敬娘，就如何孝敬。”反正是量力而行，要跟之前那般供养，那是绝对不行。
    胡桂兰不知是否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但显得很高兴，拍着她的手背道：“果真是好媳妇，娘没看错你。不过娘不是不讲理的人，青山如今退伍了，没工资没津贴，娘这会也不老，能干得动，八年十年的都不需要你们的孝敬，你们只要过好自己日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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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起身就走。
    秦念没料到婆婆这般明理，倒显得自己之前的小心思有些可笑，所以她赶忙拉住她：“娘，鸡蛋羹蒸好了，我给您舀半碗。儿媳现在没什么钱，只能拿这个当孝敬，您不会嫌弃吧？”
    新媳妇一脸殷切又紧张地看向自己，生怕被拒绝的模样，胡桂兰只觉得那颗二儿媳浇得透心凉的心，重新热乎起来，她的眼眶都有些潮了，飞快地别开脸擦了一下，回头笑道：“那娘就厚脸皮受了。”
    “娘的脸不厚，皮肤细腻着呢，看着不像五十的，倒像刚四十的。”秦念笑呵呵地说道，又手脚麻利地熄火开锅。
    “你个促狭的，敢拿老娘开涮。”
    胡桂兰笑骂她，帮着取出鸡蛋羹，待拿开盖着的大碗，浓郁的香气飘出来，胡桂兰不由得吃了一惊：“蛋黄葱花绿，还没有一点蜂窝状，你怎么做到的？”不等她回答又道，“娘之前也学着蒸过，每次都做不好，之后就干脆煮鸡蛋，简单省事。”
    秦念一边分碗，一边笑着将有关鸡蛋羹的小技巧说了一遍，然后道：“豆子肠胃弱嗓子细，鸡蛋羹对她更好。”
    胡桂兰听完，一脸复杂地对她道：“你对豆子，比前头那个亲的做得都好。当初豆子也吃不下，她说等豆子饿狠了就能吃下，结果豆子还是不吃，她这当妈倒先哭了，光哭又不想法有个屁用？最后豆子又瘦又爱生病，她还抱怨豆子不肯听她话，直接把豆子交给了石头带，你说有她这么当妈的吗？
    对于前头那位，秦念一向秉承不接话、不评论的原则，好在胡桂兰也没指着她回应，一脸欣慰地继续道：“如今豆子跟了你，这都快一周了，除了早上喝红薯粥吐了一回，就不见她犯别的毛病，连小脸上都有了一丝血色，我瞧着也长了点肉，这都是托了你的福，豆子跟你有福了。”
    秦念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娘我没说的那么好，我是见豆子又乖可爱，忍不住爱她，想对她好些。”
    “妈妈，豆子也爱妈妈。”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秦念扭头看到豆子扒着门框，正艰难抬起腿想要迈过门槛，吓得她连声说道：“豆子待着别动妈妈抱你。”
    说未落，她就冲到门前，一把抱起豆子，豆子立刻咯咯笑，秦念虎着脸问她：“妈妈之前嘱咐你在厢房里等妈妈，你为何不听话？要是跌倒了，妈妈该多心疼。”
    豆子先听妈妈训她，害怕得不敢笑了，后又听到妈妈说心疼她，豆子就又高兴起来，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想妈妈了，所以来找妈妈。”
    一听这话，秦念的黑脸再也装不下去，吧唧亲了她一口。
    这么又甜又软的小宝贝，她想不爱都不行。
    她原本看着豆子身体发育慢，担心豆子智力发育也会慢许多，带起来会比较难。结果只喂养了一周，有些话只教导了一遍，豆子就能清晰的表达出来，还自动获得了嘴甜的技能，真是又聪明又可爱。
    比她那小人精一样的双生哥哥都不差。
    比可爱，石头更不及豆子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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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评分升到9.0了，多谢给我五星好评的小仙女们，么么哒。
    第20章 大林
    鸡蛋羹滑嫩鲜香，豆子吃得很香，胡桂兰赞不绝口，秦念也吃小半碗。
    不过，直到她们吃完，大房二房的孩子们还没能要来鸡蛋，石头也没出现。
    秦念将剩下的四分之一盛到小碗中，有些不好意思对胡桂兰道：“这碗是给石头的，但他见到我就跑，麻烦娘给他，也不要说是我做的。”
    胡桂兰想到石头那臭脾气也叹气：“这次我帮你递了，但以后他还这样，你也不用给他做，就让他饿着。”
    秦念笑笑没接这话茬，转而说起老房子：“娘，我带豆子先去老房子那边，看能不能先收拾出来。”
    胡桂兰点头：“行，你先去，等我叫石头吃了这鸡蛋羹，我再去那边找你。”
    于是，婆媳俩分作两路。
    秦念没去过老房子，但那地方好找，顺着大路走到村西头，看到那栋墙壁上长满了荒草的房子，她便知道到了。
    石头垒起的院墙倒了大半，屋顶破了好几个洞，横梁腐朽，一只老鼠自堂屋墙根钻出来，三个泥娃子嗷叫着扑向那只老鼠。
    “大哥抓住它，抓住它咱们就有吃的了！”
    “臭蛋，老鼠跑你那去了，不许放跑它！”
    老鼠被堵得无处可去，绝望之下，冲着秦念的方向逃窜，她下意识抬脚一踩，啪！
    又噗通一声，最大的那个泥娃摔倒在秦念脚边，不喊疼，也没起身，只抬起脏兮兮的小脸央求她：“婶娘，这只老鼠我们抓了好久了，你能把它还给我们吗？”
    在当地，婶娘这个词亲侄子叫得，陌生孩子也叫得，后者大约是阿姨的意思，但有个“娘”字就透着亲昵，透着讨好的意味。
    但就是为了这么一只别人避之不及的老鼠，趴着她脚边的泥娃子要喊她婶娘讨好她，还冲着老鼠流口水，秦念心底酸涩难抑，一时间没有回应。
    怀里的豆子，却好奇地往下瞅了眼，然后仰着小脸问她：“妈妈，你脚下的是什么？”
    “是老鼠！”那泥娃子抢着回答，又从地上呲溜爬起来继续道，“等扒了皮把它放在火上烤，油滋滋的，香喷喷的，让人吃一口就忘不了。小妹妹，你让你妈妈把老鼠给我，我烤好了分你一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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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娃子懂得曲线救国，但他不知道豆子刚吃了一小碗鸡蛋羹，肚子还是饱饱，所以她没有答应，而是摇着小脑袋说：“不好。”妈妈说了，吃饱了就不能多吃了，不然会撑坏肚肚的。
    泥娃子先是失望，随后又高兴起来，仰着脏兮兮的小脸对秦念道：“婶娘，你看妹妹不吃老鼠肉，你就把这只老鼠给我们吧。”
    “求求婶娘把老鼠给我们。”
    “我们都一天没吃饭了，好饿呀。”
    另外两个泥娃子跑过来，张口冲她卖惨，吓得豆子抱紧秦念的脖子。
    “牛蛋，狗蛋，臭蛋，你们三个又不长记性，是要老子打断你们的腿吗？”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骂声，紧接着一个男人奔了过来，一手一个，连带右腿扫出去，将三个泥娃全部撂倒在地，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熟练活。
    秦念被惊得往后一退，脚下的肥硕老鼠吱地蹿了出去，只是还会蹿远，一颗石子啪地击打在老鼠头部，老鼠啪叽落地，再也无法动弹。
    这一刻，秦念的心怦怦直跳，转身就要往外走，那男人张口叫住了她：“你，你是嫂子吧？青山哥的新媳妇。”
    听对方叫她嫂子，秦念心神略松，驻足转身，就见胡子拉碴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道：“嫂子，我叫王大林，打小我就跟在青山哥后头混，后来我们一起参军，但进了不同部队就联系少了。听说嫂子是一周前嫁过来的，但我这样子，实在没脸去蹭喜酒。也是看嫂子今天出现在这，我就厚脸皮打了声招呼，还有就是想告诉嫂子——”
    王大林顿了顿，伸手指向老房子说道：“这是青山哥家里的老房子，但五六年没住人了，常年漏雨漏雪的，房梁都朽掉了，随时可能倒塌，嫂子要是没事，以后还是不要过来的好。”
    说着，又指向那三个早就自动爬起来的泥娃子，“就这三个臭小子，我也不让他们来，生怕哪天看到他们被压在下头。”
    那三个泥娃子，浑然不在意他们父亲的话，爬起来后就跑去捡起了那只肥硕的老鼠，正商量着把它扒了皮烤着吃呢。
    见儿子这般没出息，王大林越发窘迫，回头骂了他们一句，然后挠头冲她讪笑：“嫂子，让你见笑了。”
    听到这里，秦念早已明白，眼前这人便是黄细妹口中那个退伍后连老婆都守不住的男人，也难怪他这三个孩子跟乞丐一样。
    但她并没有鄙视他，谁的人生不会遇到一个两个坎呢？
    她想了想，放下豆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你竟然管青山叫哥，又叫我嫂子，那就收下这钱换些粮食煮给孩子吃，老鼠身上不干净，吃了容易生病。”
    见他张口要说话，她抬手打断：“钱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你回头手头宽裕了再还给你青山哥。”
    说着她把钱直接塞到王大林手中，王大林眼眶一下子红了，叫声“嫂子”后就哽住了。
    其实，秦念能看出王大林是个自尊很强的人，但她实在是可怜那三个饿惨了的泥娃子，才会毫不委婉地给他塞钱。
    当然，能描补还是描补一下，她笑着道：“我前几天就听青山提起过你，本说好要来找你的，只是那天突然收到加急电报，他就收拾了包袱出去办事了。约莫还有两天他就回家了，到时他肯定要来找你的。”
    王大林这会已经缓过劲来了，一抹眼泪，急声道：“该我上门拜访的……”
    秦念笑着摇头：“什么拜访不拜访的，再有十来天我们就搬来这边住了，听说你家也在这边，咱们两家要当邻居咯。”
    王大林啊了一声，然后就急了：“这老房子哪能住人啊？就算是修整，修屋顶，换梁柱，十天时间根本不够。要不这样吧，嫂子跟青山哥带着孩子先住我家，我家别的好处没有，就是空房间多。”
    秦念没接他这话，而是开口问他：“若是推倒重建，大概需要花多少钱？多少时间？”
    王大林一下子愣住：“嫂子有多少钱？不是，我是想说，钱少有钱少的建法，砌石头垒土墙，只建两三间的话，都不需要请别人，我用十来天就能建好，也不要额外花钱。”
    顿了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来在部队，我干过工程兵。”
    --
    作者有话说：
    二更嫁到，感谢凌挽送出的情书，么么哒。
    第21章 城里来的姑娘
    王大林居然干过工程兵，秦念很是惊喜，便留下来与他商讨房屋建造方案，有用钱的，也有不用钱只费工的，只等杨青山回来，让他自己选一个。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的私心在，她计划要住三四年的，可以简陋，但不能马虎。
    比如，火炕必须有。
    因为岭南春天潮湿，冬天阴冷，夏天还常有暴雨，偏生当地根本没有盘炕的习惯，只有木架床，或者干脆用木板搭在土砖上做床。
    若是后世，还有电热毯加热，空调抽湿，但70年代的乡下，连电都没通呢。
    若没火坑就这么生熬着，她怕自己得了风寒腿。当地，年纪稍大的人便有这个毛病，还有不少因此瘫痪的。
    王大林听完她说了火坑的好处，猛地砸了下掌心，懊恼道：“我怎么这么蠢，早没想到这个？我在北方当兵时也见过火炕的，但就是没想起来给我娘建一个火炕，我娘就是老寒腿，这两年都快下走不了路，晚上还睡不好，整宿整宿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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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页

    无意中点醒了王大林，秦念也高兴：“那你先去给我婶子盘炕，等你忙完了，咱们再聊建房的事。”
    “嫂子，真的谢谢你。”王大林双眼泛红，想要握手表达感激之意，但随即想到这举动在村子里不合适，便又缩了回去，“嫂子你帮了我两次，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秦念冲他挥手：“别谢了，忙你的去吧，忙完了帮我建房。”
    王大林“嗳”了一声，便转身小跑着回家，还把那三个泥娃子叫上了。
    秦念倒没急着走，她绕着老房子连同院子走一圈，默算着宅基地的长宽面积，在脑海中慢慢形成规划图。
    她前世学工科的，虽不精通，但也能画个大差不差来。
    “妈妈，我们以后要住在这吗？”豆子倚在她怀里，奶声奶气的问道。
    “对，以后我们住这，我们还要建新房子，到时给你建一个专门的房间好不好？”秦念笑问。
    “那我还能跟妈妈睡吗？”豆子眨着大眼睛问她。
    秦念想了想，回道：“你现在还小，可以跟妈妈睡，等你长大些还是要自己睡的。”
    豆子立刻环住她的脖子：“那我不要长大，我要一直跟妈妈睡。”
    秦念被她逗乐：“没有人可以一直不长大的。而且，等豆子长大了，可以跟妈妈一起去更远的地方，吃更多好吃的，做更多好玩的事儿。”
    听完她这话，豆子小脸上露出纠结之色，大眼睛眨巴眨巴了好几次，最后下定了决心，奶声奶气的道：“那我要长大，等我长大了，我就不睡觉，我就可以跟妈妈一直待着一起，一起去更远的地方，一起……”
    说到这她歪起小脑袋，嘟嘴委屈道：“后面的我忘了。”
    “哎哟，我的豆子，你怎么这么可爱，妈妈爱死你了。”秦念笑着亲了她一口，又点着她的小鼻子说道，“人不可以不睡觉，不然会生病的。你要生了病，妈妈会心疼的。”
    “那怎么办呢？妈妈，我不想让你心疼，也不想跟你分开睡。”豆子很发愁，皱起了小眉头。
    秦念正要回答，马路那边忽然传来一道询问声：“同志，你知道杨青山家怎么走吗？”
    这老房子的院墙距离马路也就五十米，她此刻正站在院墙外，循声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年轻姑娘正在路旁冲她招呼。
    年轻姑娘梳着麻花大双辫子，上身是一件军装样式的棉袄，下身黑裤子，但剪裁得很贴身，突显她前凸后翘的身材，衬得她那张仅仅清秀的脸都多了几分颜色。
    不过，这姑娘下巴抬得有些高，看人的眼神，是从下往上看的，显然是个高傲的。
    “同志，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年轻姑娘不高兴了，“你要不知道就别耽误我时间，我去问别人。”
    “那你去吧。”秦念很痛快地说道。
    年轻姑娘被气了个倒仰，但好歹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只低声骂了一句“没有教养的村妇”，就甩了辫子寻他人问路去了。
    “妈妈，那个婶子是要去咱们家吗？”豆子奶声奶气的问道。
    秦念噗嗤乐了：“她要听见你叫她婶子，肯定会气炸的。”
    “那我该叫她什么？”豆子问。
    秦念答：“就叫她婶子。”
    豆子点头：“好的，妈妈。”
    老房子该看的看完了，秦念对那姑娘去杨家的目的也有一丝兴趣，便抱着豆子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黄细妹那极具特色的尖利声音：“你说你是替王茵梦来探望孩子的？咋空手来了？我们乡下人都知道，去亲戚家好歹得带份礼，不拘是糖果还是奶粉，或者是衣服布料，多多少少没人挑理。但什么都不带那就不像样了。”
    “王茵梦没给我东西，我怎么带？”年轻姑娘理直气壮。
    “王茵梦是我前弟妹，她那性子我能不知道，最好面的人，她叫你空手来看孩子？肯定是你把东西吞了，空着两手过来还想打秋风吧。”黄细妹撇嘴讥讽，一针见血。
    “你胡说，你才打秋风！我家住城里，家境好着呢，就你家这破地儿，要不是王茵梦求着我，我才不会踏足！”年轻姑娘气急大叫。
    “看看看看，急了吧？要是我没说对，你能急成这样？”黄细妹从鼻子哼出一声，“还我家这破地？我家这青砖大瓦房，你们城里人都住不上！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城里多的是一家老少挤一间小房间，那挤的哟，跟那罐头里的小黄鱼一样！”
    秦念听到这，都不由得叹服这位二嫂，牙尖嘴利，胡搅蛮缠，却往往一语中的，看把那城里来的姑娘气得都快撅过去了，也彻底放弃了城里姑娘高傲矜持的姿态，跺脚与黄细妹对骂起来。
    “你个村妇，泼妇，没点半点见识的东西，只配一辈子当个泥腿子！”
    黄细妹叉腰骂回去：“对呀，我是村妇，我是泥腿子，但我这个泥腿子比你这个城里来的知青懂礼数。也不晓得是不是后娘养的，半句人话都不会讲。”
    她说这话时，故意斜眼看向走进院子的秦念。
    第22章 碾压
    黄细妹一句话横扫两个人，秦念这个被风尾扫到的后娘毫不在意，还好笑地挑了挑眉。
    另一个却气炸了：“你才是后娘养的！你们这些无知村妇，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告到公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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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页

    黄细妹叉腰讥笑：“那你去告啊，告诉公社书记，你上门探望孩子连礼都不带，我说你两句咋的啦？我替你娘管教你两句，也是为了你好，你该谢谢我才对！”
    年轻姑娘被气得哭起来，跺脚要跑出去，杨家大嫂及时出现，伸手拦住她，又拉扯黄细妹左右劝说：“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上门是客，细妹你是主人，得让着客人一点。还有念娣，这位姑娘是来看石头和豆子的，你过来跟她说说话，说说石头和豆子的情况，也好让她写信告诉茵梦……”
    年轻姑娘原本要拨开杨家大嫂，但被她后一句话吸引，顺着她的指引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在村口碰见的那个抱娃的村妇，一双眼瞬间瞪大：“是你，你就是杨青山新娶的媳妇！”
    下一瞬勃然大怒：“你之前骗我！好啊，你们杨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人！”
    秦念挑眉看向对方：“我骗你什么呢？我说了我不知道路吗？”
    年轻姑娘瞪着眼要说话，秦念又道：“我只是不乐意告诉你。”
    年轻姑娘被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最后只蹦出一句：“你，你个后娘果然恶毒！”
    “你说我恶毒？那我若不让你见识一下，岂不让你失望？”
    “你想干什么？”年轻姑娘戒备起来。
    秦念轻笑着撩她一眼，而后握着怀里豆子的小手温声道：“豆子，你二伯娘说的对，你亲妈肯定叫这位婶子给你捎东西了，但她空手来了，东西没带来，咱们写信里告诉你亲妈好不好？”
    豆子对亲妈其实是有印象的，但似乎不是什么好印象，她抓紧了秦念的手指，神色中透着紧张，但还是乖巧地点下小脑袋：“好的，妈妈，咱们写信，婶子是坏人。”
    听到那声婶子，黄媛媛气得差点要吐血，她还是个大姑娘？她才十七岁！
    没错，她就是彭媛媛，王茵梦现任丈夫的表妹。当然，她来杨家后根本没有提及自己这个身份，只说认识王茵梦，过来替王茵梦探望孩子的。
    她看不上王茵梦这个表嫂，但对大方的表哥还是喜欢的，临别那天又收了表哥的钱票，她便想着来走个过场，下乡的第二天就过来了。
    至于礼物什么的，杨家那些乡下人，哪里配收她的礼物？她当然没准备。
    但是，彭媛媛没料到这“过场”这么难，刚进村就被人耍，进了杨家又被人骂，如今王茵梦前夫的新媳妇还扬言要给王茵梦写信！
    她彭媛媛怕吗？
    她才不怕！
    彭媛媛抬起下巴冷笑：“那你写啊！看王茵梦到底是信你这个后娘的话，还是信我的话！”就算王茵梦不信她，她还有表哥，表哥肯定信她，王茵梦爱他表哥爱的不行，表哥说什么王茵梦就必须信什么！
    看着彭媛媛得意的笑容，秦念轻笑：“原来你真吞了东西呀，我之前还不确定呢。”
    彭媛媛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咬牙切齿：“你诈我！”
    “诈你只是顺便，信是要写的，还得请大队干部来一趟，见证你吞没四岁孩子财物的事实。”在彭媛媛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下，秦念不紧不慢的含笑说道，“若你是本大队的知青，大队干部可以直接处理。要是隔壁大队的，也可以请大队干部告知他们一声。”
    “你不能这么做！”彭媛媛大叫着扑向秦念。
    秦念抱着豆子直接转到杨家大嫂身后，在她耳边笑道：“大嫂，你不会看着外人欺负你弟妹和侄女吧？”
    杨家大嫂原本好好瞧着热闹，忽然被秦念拿来当挡箭牌，还被言语挤兑，她能怎么办？
    她当然得护着弟妹和侄女！不然他这贤惠大嫂的皮都得被人扒下。
    杨家大嫂挤出笑：“弟妹放心，大嫂肯定护住你们……哎呦！”
    话未说完，就被扑过来的彭媛媛抓了一下脖子，杨家大嫂痛呼，躲在她后头的秦念“气愤”地冲彭媛媛道：“你还敢打我大嫂！这事必须要告诉大的干部！
    二嫂，你来告诉这位知青，对于这种吞没他人财物还打人的坏分子，大队干部会如何处置？”
    “把她关进牛棚，让她挑屎挑粪，干最脏最累的活，挣最少的工分，不等一年就得累死饿死！”黄细妹脱口而出，随后反应过来，她怎么能帮秦念娣这个她最讨厌的人？
    黄细妹张口想说什么，但秦念抢先对彭媛媛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把你扭送到大队，第二条是你把吞没的财物拿出来，并写明这些财物的来处签字按手印，我们就此一笔两消。”
    彭媛媛早已被吓得惊慌失措，一听还有另一个选择，立刻高声大叫：“我选第二条，我把钱票都给你，我写文书！”
    一边叫着，一边快速掏钱票，因为紧张，钱票哗啦飘落。
    这一刻，不管是原本想要捣乱的黄细妹，还是想要使绊子的杨家大嫂，全都被飘落的钱票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忘记了原本的打算，只想着扑过去拾捡，但被秦念一句话定住身形。
    “捡起来，整理好，交到我手里，然后你拿出纸笔照着我说的写。”秦念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处，眼神轻飘飘的扫过杨家大嫂和二嫂，瞧得两人脸色僵硬。
    得了话的彭媛媛更是利落，飞快地拾捡整理好钱票，塞到秦念手里，而后就从随身绿色斜挎包里掏出纸笔，按照秦念的话飞快写好文书，签完字，但按手印的时候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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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我表哥只给了20块钱和一些粮票副食品票，你拿走我的不止这些，你把多的还我！”彭媛媛瞪着秦念叫道。
    秦念扫了眼手里的钱票，各种票据十几张无法分辨是多是少，钱币倒清晰，看着有三四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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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姑娘以后要常来啊
    看着彭媛媛恨得想撕了她，却不敢扑上来的样子，秦念轻笑一声，将票据全部撸下，抽出两张大团结，而后将剩下的递过去，彭媛媛却不满：“票，还有票，至少有一半的票是我自己的！”
    秦念直接收回了手，扭头冲杨家大嫂道：“大嫂，你脖子被抓出了血，要不要叫她赔点医药费？”
    杨家大嫂看着那些钱票早已红了眼，听到秦念的话，下意识地点头：“要。”
    彭媛媛气红了眼，冲着杨家大嫂怒吼：“你这是敲诈！我原本以为你还算讲理，但没想到你才是杨家最坏的人！”
    杨家大嫂被喷了一脸唾沫，直接被喷懵了。
    她一向好做好人，彭媛媛这个知青跑到家里跟两个弟妹争吵，她又是拉又是劝，但私心里她是偏向彭媛媛的，毕竟能让今早坑她的秦念娣吃亏，她就高兴。
    但结果呢？
    她先是被彭媛媛抓伤脖子，现在又被彭媛媛骂她是杨家最坏的人！
    杨家大嫂只觉得胸口闷了口老血，想吐吐不出来，她张口想要骂回去，两张一块钱的钱币就递到她跟前，她一愣，下意识伸手接住，抬头就对上了秦念似笑非笑的眼神。
    秦念给了杨家大嫂两块钱，然后就把剩下的钱递向彭媛媛：“两块钱算是我大嫂的医药费，剩下的钱给你，我还算公正吧。”
    彭媛媛原本以为，杨家要借着杨家大嫂的抓伤吞掉她所有的钱，所以气得大喊大叫，但结果秦念只抽走两块，剩下的钱都给了她，一时间她竟然还生出一丝感激，下意识地伸手抓钱又点头：“公正，很公正。”
    秦念扬唇轻笑，指着她写好的文书：“那就按手印吧。”
    “怎么按，没有红泥啊。”
    秦念瞥了眼彭媛媛的手指，彭媛媛又炸了：“我不咬手指，死也不咬！”
    秦念没说话，只突然近身，从彭媛媛手里迅速抽出5毛钱，转手给黄细妹：“去给她拿根针来。”
    彭媛媛反应过来，伸手去夺，但哪里抢得过黄细妹？
    黄细妹夺了钱，跑去屋里拿针，回头还喊道：“这5毛是买针的钱，在我家买针就这个价！”
    最后，彭媛媛哭着扎破手指按了血印，又拿着价值五毛的针哭着走出杨家院门。
    黄细妹攥着钱，冲着那道哭唧唧的背影，笑嘻嘻地喊道：“喂那姑娘，你以后要常来啊！”
    彭媛媛被吓得拔腿就跑。
    同样得了钱，还是黄细妹四倍的杨家大嫂，心情却远不如黄细妹好，相反，她还很堵得慌，尤其是看到秦念拿着一大沓钱票当道具教豆子数数，胸口堵的几乎要炸开。
    杨家大嫂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眼里的嫉恨，走过秦念跟前道：“念娣，不管如何，那位女知青是茵梦叫来探望豆子和石头的，你这样对她，怕是不大好……”
    但她话未说完，就被黄细妹抢白：“大嫂，你到底是哪边的？那两块钱你是收的心慌吗？那你把钱给我呀，我不心慌。”
    黄细妹说着就扑过去掏杨家大嫂的口袋，杨家大嫂又气又羞，却把口袋护得死紧：“你5毛钱一根针都不心慌，我两块钱的医药费凭什么心慌？我脖子疼的厉害，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找老林头给我上药。”
    老林头是大队里的赤脚大夫。
    杨家大嫂说完就捂住脖子跑了，黄细妹冲着她的背影嗤了一声：“等你跑到老林头家里，伤口都愈合了！”
    杨家大嫂就当没听见，跑得更快了。
    黄细妹哼了一声，转头又换了笑脸对秦念道：“念娣呀，以后还有这样的事你就叫我，别叫大嫂。大嫂那人不实诚，得了便宜还不念人好，但我黄细妹不一样，我收了钱肯定把事给你办的妥妥的，还记你的情。”
    黄细妹记不记情，秦念不知道，但她确实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为着钱给她赔笑脸，都忘了早上跟她吵架的事了。
    秦念笑了笑：“行，我知道了。”
    说完，就抱着豆子回了东厢，黄细妹还热情的追着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她给做。
    就杨家现在这条件，能有什么选择？
    主食红薯粥不会变，顶多炒菜时把大白菜换成南瓜，或者冬瓜。
    所以，秦念回了句“随便”就关上了房门。
    然后坐在床头，摊开那沓票据细看，粮票有六张张，布票三张，副食品四张，但最让她欣喜的是里头有两张糖票，每张“半市斤”。
    这年代奶粉几乎看不到，但奶糖却是可见的，且这奶糖是用炼乳做的，有种说法是“7颗大白兔等于一杯牛奶”。
    秦念高兴地搂着豆子道：“等吃过中午饭，我去镇上供销社给你买奶糖，你就能喝上牛奶了！”
    豆子眨着大眼睛：“妈妈，什么是奶糖？”
    “牛奶做的糖。”
    “那给妈妈吃。”
    秦念心里暖暖的：“妈妈不吃，奶糖给豆子吃，豆子吃了能长高，身体也好，以后能少生病……”
    她话未说完，一个小炮弹冲进屋里，啪地把碗磕在床前柜上，小手一伸：“坏女人，把我妈妈的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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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坐在床头，扫了眼柜子上被舔得干净的瓷碗，而后笑盈盈地问怒气冲冲的小石头：“鸡蛋羹好吃吧，吃得这么干净。”
    小石头的气势一顿，随后又叫了起来：“那是我奶奶给我的！”
    “是我买的鸡蛋，我做的鸡蛋羹。”
    小石头愣了一下，随后跳脚：“要知道是你做的，我就不吃了！”
    秦念笑盈盈提醒他：“可你吃完了。”
    小石头气得大喘气，瞥见床上的钱票忽地眼睛一亮：“那是我妈妈的钱票，我吃了你的鸡蛋，我给你钱，你把剩下的钱票都给我！”
    他说着就扑过去，秦念伸手一挡：“你先告诉我，谁告诉你这些钱票是你亲妈的？”
    第24章 对质
    石头张口要答，但猛然想起大伯娘的叮嘱，说他要是告诉坏女人，以后坏女人欺负她，大伯娘就不帮他了。
    石头立刻闭紧了嘴巴。
    秦念看他闭着嘴两眼乱转，不由得好笑：“你大伯娘告诉你的。”
    她说得笃定，小石头一下子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
    “她还说不许你告诉我对不对？”秦念笑问。
    小石头眼睛瞪得更圆了，但也慢慢反应过来：“是你自己猜到的，不是我告诉你的，以后你欺负我，大伯娘还是会帮我的！”
    秦念没有回应小石头，目光转向窗外，窗外一道身影快速躲开了，没看到脸，但脖子上的纱布很显眼。
    她轻笑一声，冲窗外喊道：“大嫂，你要不要进来看看我有没有欺负小石头？”
    “大嫂，念娣叫你呢，你咋不去她屋里，反倒往堂屋跑？”
    杨家大嫂本想装着听不见躲到堂屋去，但还没跨过门槛，就被黄细妹的大嗓门叫破，她只得停步转身，做出茫然的样子：“念娣叫我了？我刚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行吧，我去她屋里瞧瞧。”
    等跨入东厢房，她刚要打个哈哈，小石头先冲她喊起来：“大伯娘，我没有告诉坏女人是你告诉我的，是坏女人自己猜到的！我没有破坏约定，以后坏女人欺负我，你还会帮我的对吗？”
    小石头才4岁，但一张小嘴叭叭叭的跟机关枪一样，完全不容杨家大嫂说话，直到他说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还充满希翼地看向她。
    杨家大嫂只想一巴掌将这小崽子扇飞，但她忍住了，挤出笑脸，虚点着石头对秦念道：“你看石头这孩子，没人管教都学会说谎了。念娣，大嫂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教他叫你坏女人，也不可能说你会欺负他……”
    “我没说谎，是你说了！你就是说了！”小石头气得跳脚大叫。
    杨家大嫂虎了脸，弯下腰瞪着他道：“你就是说谎了！当时我跟你说的是，以后谁要欺负你，你告诉大伯娘，大伯娘帮你，我可没说你后妈是坏人，也没说要帮你对付你后妈。你好好想想是不是！”
    小石头被唬得愣住了，回想大伯娘当时的话，真的是如她现在所言，但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说谎，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一张小脸憋的通红，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见小石头被她糊弄住，哭得跟傻子一样，杨家大嫂眼底闪过得意，手撑着大腿就要起身，秦念忽然开口：“大嫂，是你跟石头说，我抢了他亲妈捎得他的钱，对吧。”
    杨家大嫂脸色僵了一下，这事没法瞒过去，因为她跟石头说的时候在大马路上，马路上还有别的人。
    不过等到直起身，杨家大嫂已经想好了说辞：“我说的是，你从女知青手里抢回来钱，可没说你抢石头的钱。这事吧，就算我不跟石头说，你二嫂还有别的人也会跟他说的，我叫他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多想。结果你看，你还是多想了……”
    秦念抬手打断她的话：“不管是抢谁的，你对石头说我抢了钱对吧？”
    杨家大嫂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细琢磨她这话没有陷阱，便点了头：“是，我是说了，但对象不同，意思就天差地别……”
    “对，对象不同天差地别。”
    秦念截住杨家大嫂的话头，走到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石头的跟前，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大伯娘说我抢了钱，在你心中我是个坏女人，这钱还是你妈捎给你们兄妹的，你潜意识认定我这坏女人会昧下这些钱不给你。
    之后，你大伯娘对你说，不要告诉我是她告诉你的消息，不然以后有人欺负你，她就不帮你。
    而你当时首先想到的会欺负你的人，就是我这个坏女人，所以你就把你大伯娘的话理解为，她会帮你对付我这个坏女人，对不对？”
    秦念一番话说的不急不缓，慢慢推进，石头布满泪水的眼睛一点点的亮了，脑海中原来不明白的地方慢慢明白了，等到她问他对不对，小石头立刻用力点头：“对，你说得都对！”
    杨家大嫂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声分辨：“念娣，你看小石头自己理解错了，这不怨我。”
    “就怨你！”小石头立刻愤恨的转过头，冲她吼道。
    “你这小崽子真是……”杨家大嫂被气得够呛，习惯地扬起了手，但被秦念伸手挡住。
    “大嫂，虽然石头的亲妈离开了，但还有我这个后妈，再不济还有他奶奶，所以管教他的事儿就不劳大嫂动手了。”
    杨家大嫂被堵的够呛，收回手挤出笑道：“我是一时气急扬扬手吓唬他，没想真打他。石头你告诉你后妈，大伯娘以前是不是没打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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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页

    石头仰头愤恨地瞪着她，不说话。
    秦念笑着接过话：“那就请大嫂继续保持住这份慈爱，以后不要再对石头说一些惹他误会的话。”
    “念娣，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像我故意挑拨你们母子关系一样。”杨家大嫂一脸气愤。
    “难道不是吗？”秦念反问，“你是成年人，石头才四岁。四岁的孩子很多东西还不懂，不懂大人话里的潜台词，也不懂大人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能在特定环境特定语境下，会引着孩子往特定方向想……”
    “我没有，我没有误导石头！”
    杨家大嫂忍不住高声打断秦念的话，又极力为自己辩解：“是你对我这个大嫂心有成见，是你不高兴我之前替那个女知青说话，你还不满我跟石头亲妈关系好，所以你处处觉得我挑拨你和石头的关系。
    但我没有，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我行得正，坐得直，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真心对石头好。
    倒是你秦念娣，得好好想想，为何石头总叫你坏女人！”
    第25章 找场子
    杨家大嫂发泄完这一通话，甩手走了，但背影有些狼狈。
    床上的豆子倒还好，只疑惑地看了眼大伯娘的背影，就转回头，继续数床上的钱票，但每每数到三就忘了后续，又倒回来重数。
    石头却被大伯娘最后那句话吓得缩了下脖子，时不时抬眼偷看秦念的神色，两只小手一时攥起，一时松开，好似在心虚纠结着什么，头顶发旋支棱的头发也随之晃动。
    秦念没忍住，抬手捋上去。
    小石头似受了惊，瞪圆了一双虎眼，蹭蹭倒退：“你干什么，坏女人！”
    柔软的头发在掌心一划而过，秦念遗憾地收回手，俯身冲他笑道：“我刚刚帮你寻回公道，你还叫我坏女人？”
    一听这话，小石头立时不自在起来，左顾右看的，但就是不说话。
    “好了，不逗你了。”
    秦念直起身，走到床边，又朝他招手：“过来，你亲妈的钱票你有一半。”
    小石头愣住了：“你要把我亲妈的钱给我？”
    “你只有一半，另一半是豆子的。”秦念说着话，就将钱票一分为二，两张糖票放到豆子这一边。
    “豆子的，我替她管着。”小石头蹬蹬跑过来，就往床上扑。
    秦念伸手拦住，侧头问豆子：“豆子，你的钱是给妈妈管着，还是给哥哥。”
    豆子抱着秦念的胳膊，笑得眼弯弯：“给妈妈。”
    石头气得跺脚：“豆子，她是坏女人，不是咱们的妈妈，不能把妈妈的钱给她！”
    豆子嘟嘴瞪他：“就是我妈妈，不是坏女人。哥哥坏，我不要理你，哼！”
    豆子哼完就扭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又把靠近她的那一半钱票抓起来，巴巴地递给秦念：“妈妈，给你。”
    石头气得眼睛都红了，扑过去将另一半抓起，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捂住，然后红着眼冲她们吼道：“坏女人，坏妹妹，我也不要理你们！”
    说完就跑。
    秦念冲着他的背影提醒：“钱票好好收着，过两天你爸回来，就给他帮你管着。”
    石头对她的回应，就是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直接跑出了屋子。
    秦念并没有去追他，但用目光追着他，见他跑进了胡桂兰住的主屋，便收回了视线。
    果然是个小人精，他最近都跟着胡桂兰睡主屋。
    那屋子杨家儿子儿媳都不能进，便是孩子，自从写了分家分书后，除了石头，别的孩子也不许进了。钱藏在主屋，很安全。
    这也是为什么石头要钱，她直接给他的其中一个原因，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她不想加剧她与石头的矛盾，以免再给杨家大嫂等人挑拨的机会。
    毕竟，她要给石头当三四年的后娘，缓和关系是必须的。
    不求母子和睦，也别成天跟斗鸡眼一样。
    这一招果然有效，到了午饭之时，石头除了冲她哼一声，再没有作妖。
    但她下午也没去成供销社，等到第二天早上，村里才有牛车去往镇上，她搭了顺风车。
    先去卫生所，医生看过她脚踝，点头说恢复得不错，养到年后就能如常了。
    然后查看额头上的伤，医生给她去了头上的纱布，又给她一个药膏，让她连续擦一个月，然后看效果再论。
    秦念眨了眨眼，问医生：“效果若不好，我多半会留疤是吧？”
    中年医生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多大了？满15了吗？”
    秦念低头，默默看一眼自己干瘪身体，以及瘦溜的胳膊腿，抬头回道：“17周岁，上个月的生日。”
    中年医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若无其事道：“有些人发育得慢些，以后吃得好些，补充些营养，不光能长个，你额头的伤口也能长得快，注意别去抠它抓它碰它，最后痊愈就可能只剩下一道浅疤。”
    秦念默道，浅疤也是疤。
    算了，这辈子她又不靠脸吃饭，留疤就留疤吧，顶多以后剪个刘海好了。
    劝慰过自己后，秦念问及宝塔糖，中年医生转身去药柜，从开口袋中取出两颗用白纸包了递给她：“这是打虫的，别让娃仔真当糖吃，一次有一颗就行，若还不行，明天再给他吃一颗。”
    秦念道了谢，交了药费，走出卫生所，赶往供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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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过年，供销社里头人不少，买油盐酱醋的，买肉的，买副食品的，但基本上每样都买的少，超过一斤的就很少。
    所以，当她拿出两张糖票，请柜员给她称一斤大白兔糖时，左右临近的人都唰地看过来，还有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秦念也没在意，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交了2块5毛钱，就让柜员将称好的奶糖倒入布兜里。
    “那两张糖票是我的！”
    在秦念系紧布兜口时，彭媛媛冲过来，抓住了布兜的带子，满脸不甘的瞪着她，低声喝道。
    秦念点头，从布兜里掏出两颗奶糖放到彭媛媛的手上：“请你吃。”
    彭媛媛望着手心里的奶糖愣住，等她醒过神来，发现秦念离开柜台朝外走，她要去追赶，与她同村的女知青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她：“刚刚那人谁呀？她给你大白兔奶糖。”
    “是你家亲戚吗？但你之前不是说，在这边没有亲戚吗？”
    彭媛媛气急：“她怎么可能是我的亲戚？她就是一个乡下女人，还是给人当后娘的！你们让让，我得找她算账去！”
    女知青们面面相觑，迅速给她让出道，可惜这一耽搁，彭媛媛已经找不到秦念的身影，她愤恨地跺脚：“我得给表哥写信，现在就写，叫他教训王茵梦，还得叫她把我的损失加倍还回来！”
    至于为何要把气撒在王茵梦身上，自然是迁怒，还有就是柿子得挑软捏。
    彭媛媛发现，初来乍到，这乡下的村妇她还搞不定，尤其是王茵梦前夫的新媳妇，又硬又滑，完全无处下手。
    不过，等她熟悉了乡下的规矩，她一定会把场子找回来！
    第26章 我才不吃后妈的东西
    念娣坐着牛车跟村民一块回村。
    路上，同车的妇人小媳妇纷纷打听她买了什么，又问她有没有给继子继女买，两个孩子跟她关系好不好之类，还有打趣她和杨青山的，问她新婚夜过得如何，杨青山当过兵体力是不是特别好，如此种种七嘴八舌，让秦念疲于应付，最后干脆低头捂脸装羞涩，惹来女人们一阵大笑。
    秦念就是在这笑声中下了牛车，提着布兜往杨家走。
    女人们也下了车，却不急着回家，反倒留在原地闲谈八卦，秦念这个新媳妇就是话题中心，因为村里最近也没别的新鲜事可以供她们嚼舌头。
    “杨青山这新媳妇，跟他前头那个还真不太一样，看起来是个老实本分的。”
    “现在看着老实本分，等她生了娃仔可就不一定咯。毕竟前头还有两个，家里吃食就那么点，她想对亲生的好，就得苛着前头那两个，这种事免不了。”
    “是啊，亲生骨肉和跟自己无关的继子继女，换谁选，都得选亲生骨肉不是。再说，就算针对继子继女好，也未必能养得亲，还可能养出白眼狼来。”
    “哎，后娘后娘就是这么来的，怪不了人家。”
    “要我说呀，要怪就怪杨青山前妻，她若不是非要离婚，石头和豆子也不能落在后娘手里。”
    “就是，那女人可真狠心，这城里来的呀，心就是狠……哎呦，哪来的小崽子撞老娘！”
    中年妇人正说得起劲，忽然后腰被撞了一下，她差点跌倒，转身要抓人，就对上石头凶狠的眼神，他后头还跟着一群泥娃子，当中就有她亲儿子牛根，妇人一时尴尬，其他人也围拢过来又劝又拉。
    “牛根他娘，别跟石头这娃仔计较，要不是你说他亲妈，他也不能撞你。”
    “石头，你也别在马路上调皮，赶紧回家去，你后妈给你买了好吃的，回去晚了，就没得吃了。”
    “我才不吃后妈的东西！”石头愤恨的叫了一句，掉头跑了，连身后跟着的一群“小弟”也丢下了。
    “哎，这娃仔脾气这么硬，以后别想在后妈手里讨得了好。”女人们摇头叹息，语气里透着怜悯。
    石头听见，眼圈红了，跑得更快了，却在中途猛然转向，往家的方向奔去。
    秦念不知道石头受了刺激，她回到杨家，应付了想占便宜的黄细妹，抬手推开东厢房。
    “奶奶，是妈妈回来了吗？”
    豆子自床上坐起，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
    “是啊，妈妈回来了。”
    秦念放下手中的布兜，就赶过去一把抱起豆子，又感谢床边的婆婆：“娘，辛苦你了。”
    胡桂兰笑着摇头：“我辛苦啥子，就是在床边守着豆子。不过，她这一上午问你都问了十几遍了，好不容易哄着她睡一会儿，你这刚一推门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先刺溜爬起来，可真是母女连心。”
    豆子在秦念怀里咯咯的笑，秦念亲了她一口：“妈妈也惦记豆子一上午，我还给豆子买了奶糖，大白兔的。”转头又对胡桂兰笑道，“娘，奶糖在布兜里，你拿几块吃。”
    胡桂兰一听奶糖先吓了一跳：“奶糖可贵了，要2块5一斤，你买了多少？”
    “就买了一斤。”秦念回道。
    胡桂兰正想数落她大手大脚，但刚张口，门口一下子涌进一群孩子，都是大房二房的孩子，后头跟着黄细妹。
    黄细妹还未进门，就大咧咧的嚷道：“念娣，你买奶糖了？刚问你，你还不说。这不你看，他们这些馋嘴的鼻子灵得很，一闻到奶糖味就跑来了，我想拦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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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婶娘，我要吃奶糖！”
    “婶娘，我也要吃奶糖。”
    七八个孩子冲过来，大声嚷嚷着，不大的东厢房，立时跟进了十几只鸭子一样，吓得豆子立刻抱紧了秦念的脖子，秦念目光微冷。
    糖纸还没剥开，哪来的奶糖味引来这群孩子？分明是黄细妹听墙角故意叫来的。
    “你们闹腾啥？”
    胡桂兰先受不了，一把拎起布兜，呵斥冲到跟前的孩子，孩子们却纷纷喊着奶奶要糖吃，气得胡桂兰扬起巴掌，作势要打下去。
    “娘，别打孩子。”
    秦念叫住胡桂兰，目光扫过那群孩子们，笑眯眯地说道：“我是你们的婶娘，我买了奶糖是该分你们一颗尝尝，但奶糖是豆子的，因为是用她亲妈的钱和票买的，你们想吃她的奶糖，是不是应该拿东西跟她换呀？”
    孩子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说话，黄细妹却打哈哈：“弟妹，他们这些馋嘴的哪有什么好东西？就算有也早吃光了，你先把奶糖分他们，等回头他们有了好东西，肯定记着豆子。”
    秦念轻笑：“那我叫豆子给他们先留一颗奶糖，等他们有了好东西再过来换。”
    黄细妹的脸色登时就不好了：“弟妹啊，你咋这么斤斤计较？你拿着奶糖吊在前头不给，是成心想让三蛋他们哭闹！”
    “黄细妹你说的啥话？三蛋哭闹，你这当娘的自己给他买糖去，凭什么找念娣要？”胡桂兰呵斥。
    “娘，我这不是穷嘛，”黄细妹立刻耍赖，“分家的时候才分得那么点钱，我拿什么给三蛋他们买糖吃？他们三叔三婶藏了私房钱，买点东西哄哄侄子侄女难道不应该吗？”
    胡桂兰被气得胸口疼：“你还记着昨早上的事，是不是不想分家了？”
    黄细妹不接这话茬，却把三蛋往秦念身前推，示意他去找她哭闹。
    三蛋立刻张口，但还未嚎出声，就被秦念拉住：“三蛋，婶娘要你拿东西跟你豆子妹妹换糖，不是非得要吃食，也可以拿玩具换，只要豆子看上了，就给你换一颗糖。”
    三蛋眼睛一亮，大喊一声“我有好多玩具”就掉头跑出去。
    其他孩子也跟着跑出去拿玩具。
    东厢房安静下来。
    胡桂兰冲黄细妹冷哼：“你还待在这干啥子？”
    “娘，我这不是怕三蛋哭闹吗？有我在，也能哄他一下。”
    “赶紧滚出去，不然我叫豆子不给三蛋换糖。”
    黄细妹还想赖着，豆子就在秦念的示意下奶声奶气地说道：“豆子听奶奶的，不给三蛋换。”
    “好好好，伯娘这就走，豆子乖啊，一定要给你三蛋哥哥换糖。”
    第27章 车祸
    秦念让豆子从堂兄堂姐的手里各挑了一件礼物，于是床头柜上多了一堆陀螺、弹弓、头绳、漂亮石头之类的东西。
    然后，秦念给他们每人分了一颗奶糖，就叫他们出去玩。
    得了奶糖的孩子们分外听话，只一出东厢房就急忙剥开糖纸，却没舍得放入嘴里嚼，而是伸出舌头一点一点的舔。
    最外层的糯米纸轻轻一舔就化了，接着舌尖就品尝到了甜美的奶糖，一个个高兴得又蹦又叫：“真甜，真好吃，还有奶味！”
    听着欢叫声，秦念不由得莞尔，手上剥开一颗奶糖喂豆子，却没让她舔，而是让她含在嘴里。
    小姑娘嘴里含着奶糖，小手攥着漂亮石头，美得双眼都弯起来，眼睫卷翘，鼓着腮帮子，跟只小仓鼠一样，又萌又可爱。
    秦念亲了豆子一下，又拿了奶糖递给胡桂兰：“娘，你也吃一块。还有石头，我怎么没瞧见他？”
    胡桂兰不肯吃糖：“石头那臭小子，这会儿肯定带着那群泥娃在马路上疯跑，但过一会就中午了，他肯定得回来吃饭。等见着他，他要犯倔不肯喊你妈，你也别给他糖吃……”
    “哎呦！石头你个臭小子，你要撞死我啊！”
    黄细妹的叫骂声打断了胡桂兰的话，她皱眉起身朝外走：“臭小子一回来就闯祸，我去瞧瞧。”
    秦念猜着石头多半又要挨训，以他的牛脾气就更不可能为了奶糖跟她服软喊妈，所以她将奶糖都收起来，又拿出宝塔糖的纸包，打算一会让胡桂兰喂给他吃。
    奶糖她不求他吃，但肚子里的虫还是要打的，因为昨天胡桂兰还提到石头这两日老抓屁股缝，多半肚子里真有虫了。
    “石头你要去哪？你手里的钱又是打哪来的？”屋外，胡桂兰高声质问。
    “我妈的钱，我亲妈的钱，我去哪不用你们管！”石头双眼通红，猛地低头撞向拉扯他的胡桂兰。
    胡桂兰没个防备，被撞得跌坐在地，石头得了自由，一下子冲出去。
    “哎呦，臭小子你连奶奶也敢撞，有胆你别跑！”
    秦念听着外头动静不对，立刻将豆子放在床上，快步出了东厢房，就看到胡桂兰从地上爬起来，一身尘土地追出去。
    “要我说追啥追，让他死在外头得了，还敢撞我！等他回来，我非得抽他一巴掌不可。哎呦，真是疼死我了，他个四岁小崽子，咋那么大劲？”黄细妹揉着后腰，不停地骂骂咧咧。
    院子里其他人，不管男人女人还是孩子，既没管黄细妹，也没理会一前一后跑出去的祖孙俩，淡定得很。
    秦念却学不来杨家人的淡定，她回到东厢房嘱咐豆子：“妈妈出去追你哥哥，你乖乖待在床上玩，若要撒尿就喊冲外头喊你小姑，千万别自己去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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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我记住了。”豆子乖巧点头。
    秦念在她发顶上揉一下就出门，在院里碰见杨家小妹匆匆拜托她照看一下豆子，然后跑出院子，冲上马路，问了路旁闲人，才知那对祖孙已经跑到村外了。
    秦念扶额，拔腿追过去。
    追出村外，又跑了一段路，直跑到土坡拐弯前头，才看到那对祖孙。
    可以看出祖孙俩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但两人距离终于拉近，胡桂兰伸手就够住石头：“臭小子给我回家！”
    石头却故伎重演，低头冲她身上一撞，胡桂兰这次及时侧身避开，但一脚踩在一块突出的石块上，胡桂兰“哎呦”摔倒在地，石头却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叭叭叭——”
    这时，土坡拐弯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还有车辆行驶的声音，越来越近。
    “石头回来！”
    胡桂兰高声大叫，而这时一辆大卡车自拐弯处冲出来，车轮带起飓风席卷而来，石头却似没看到，还在往前跑。
    危急之下，胡桂兰一跃而起，速度快的惊人，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推出去，自己却噗通摔倒在地，顷刻间卡车冲到眼前，胡桂兰绝望闭上了眼。
    秦念便是在这时冲过来，卡车带起的风沙已然扑到脸上，但她什么都没想，抓起胡桂兰的胳膊用力一扯，只是力气不够，带着胡桂兰一起摔出去——
    “嘎吱——”
    卡车紧急刹车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让她两耳嗡鸣，再听不到别的声音，而且她感觉手臂有些疼。
    抬起右手，看到手臂外侧的袖子少了半截，鲜血自破损的皮肤流出。
    卡车驾驶室里跳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似乎很紧张，额头还有冷汗，他先将靠外一些的胡桂兰扶起，接着又要扶她，秦念摇头，自己用左手撑地慢慢爬起来。
    中年男人嘴里张张合合似在说什么，后来胡桂兰也抓着她的手，又急又慌地问着她什么，可惜她什么都听不到，晃了晃脑袋也没用。
    看到胡桂兰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秦念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安慰她：“娘，我没事，就是耳朵被刹车声冲击了一下，应该是暂时失聪，缓一缓就能恢复听力。”然后又指向前头，“石头似被吓着了，娘去瞧瞧他。”
    秦念刚刚爬起来后，就看到五米外的道旁，石头站在那，小脸苍白，眼神直愣愣瞧着她们这一边，似乎被吓傻了。
    不想胡桂兰听了她的话后，瘸着腿冲到石头跟前，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秦念听不到巴掌声，但看到胡桂兰抬手落掌的力道，就能感觉到疼，但石头没有躲闪，小脸上留下血红的巴掌印，他的眼神依然木木的，也不吭声。
    胡桂兰气得再次扬起手，秦念赶过去抓住她的手：“娘，别打了，带他回家。”见胡桂兰指向她的耳朵张口问些什么，她点头，“好些了，隐约能听到些声音，但我有些累想回家休息了。”
    秦念最后没能如愿回家，因为村子那头听到动静，人们都跑了过来，见她伤了手臂又失聪，连拉带扶要将她送去赤脚大夫家里。
    秦念却一直注意着石头，见他被大家有意无意地忽略，便抬手指向他道：“把他一起带上。”
    第28章 杨青山回家
    到了赤脚大夫老林头家，老林头对她耳朵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但处理手臂伤口却是拿手的。
    先用清水清洗掉伤口上头的泥沙尘土，又用酒精淋过，那份刺激叫秦念咬紧了牙关都差点绷不住。
    包扎之后，她转头看向人群外的石头，见他还是那般木楞的样子，她便叫老林头给他瞧瞧。
    老林头答应了，上手按捏石头四肢，又掀开衣服查看，但不管老林头问啥，石头都不吱声，最后老林头也没在他身上找到什么伤，只给他红肿的脸颊揉了揉便完事了。
    回到杨家，豆子一见她就哭了起来，哄都哄不住。
    跟在她后头的石头，进了院子就被杨家男女老少一起指责喝骂，黄细妹还要扬手打他。
    秦念的耳朵这会能隐约接收到外界声音，她快步赶过去，一把拽过石头，冷声对黄细妹道：“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是我的继子，要教训也该是我教训，不劳各位。”目光冷淡地扫过在场其他人。
    “念娣，嫂子这不是心疼你受伤，替你教训他，你咋好心还当驴肝肺呢？”黄细妹叫喊。
    杨家大嫂也点头附和：“是啊，大家都担心你，石头真是太不像话了，必须给他教训。”
    秦念仿若未闻，指了指耳朵：“我现在听不到，有什么话等我恢复了听力再说，或者等青山回来，你们跟他说怎么教训他的长子。”
    听到她提及青山，黄细妹不敢再说什么，杨家大哥二哥也讪讪，拉着各自婆娘走了。
    秦念把石头拽入东厢房，把他按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待在屋里，除了拉屎拉尿，我不叫你出去，你不许出去。”
    石头随她摆布，不吭声不反抗，眼神也没动一下，只是小脸一直苍白，小身板偶尔抖一下。
    秦念却也没法多顾他，因为豆子一直在哭，胡桂兰也哄不住她，哭得小脸发紫，都快闭过气了。
    秦念只能接替了胡桂兰的位置，用左手将豆子揽在怀里，轻声哄道：“妈妈没事，豆子别哭，不然妈妈的耳朵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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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子哭声止住了，睁着泪眼看她，忽然踮脚在她耳廓上亲了一口，打着带着奶味的哭嗝道：“给妈妈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豆子的亲亲带着奶味，如有电流在耳廓上划过，秦念的心又酥又甜又软，揽着她夸张地笑道：“豆子的亲亲真有效，妈妈的耳朵好多了。”
    “豆子给妈妈再亲亲。”
    豆子发亮，踮脚又亲她，一下两下又三下，秦念每次都笑着回应——
    “好点了。”
    “又好点了。”
    “哎呀，豆子太厉害了，妈妈都快好了。”
    豆子开心了，越发亲她，亲得秦念的耳朵发痒，忍不住发出笑声，豆子也咯咯欢笑。
    欢笑中的母女俩并没有发现，凳子上的石头木愣愣地转头朝向她们，但在胡桂兰开口后又打着哆嗦转回去。
    “念娣你好些了，娘就放心了。娘去灶房看饭好没好，好了我就给你端过来，你不用出去。”
    胡桂兰说完就出去了，期间没有看石头一眼，她有心要给这臭小子一个教训。
    从车轮下捡回一条命来，胡桂兰就算再大度，也对石头也生了怒。儿媳还因为救她伤了手臂又伤了耳朵，她要是给石头好脸色，才是对不起儿媳。
    至于最后如何处置他，等他爸回来再说。
    反正她这个当奶奶的不打算管了，也管不了他，再管下去，她这条老命怕是要折进去。
    越想越气，胡桂兰关门的时候力道都没控制好，发出砰的一声响。
    石头抖了一下。
    秦念若有察觉，扭头看过去，见石头依旧那副木愣愣的样子，一动不动。
    秦念想了想，放下跟她玩闹的豆子，从床头柜里拿出纸包，打开后取出一颗宝塔糖递给石头：“这是你前几天要的糖，打虫用的，你把它吃下。”
    “这宝塔糖是甜的，很好吃的。”
    “或者你想吃大白兔奶糖？”
    接连问了好几次，又把大白兔奶糖剥了一颗送到石头嘴边，但这小崽子依旧没反应，嘴也不张。
    秦念深吸一口气，将大白兔奶糖给了乖巧的豆子，然后捏开石头的嘴，塞入宝塔糖。
    石头的眼神似动了一下，但细看又没有，好在他没有将宝塔糖吐出来。
    秦念道：“含着慢慢吃，或者嚼碎也行，等想去茅房时就叫人。”她就不信这孩子到时还能不喊不叫。
    可惜，她失算了，直到晚上石头都还保持着原来的坐姿，不动不言。
    秦念头疼，又不放心他，就让他留在东厢房睡。
    谁想半夜醒来，她给孩子掖被子时，发现石头睁着一双眼睛，眼珠一动不动，惊得她差点叫出声。
    “妈妈，妈妈。”
    豆子也被惊醒，伸着小手找妈妈，秦念忙握住她的小手：“妈妈在这，豆子乖，闭上眼好好睡觉。”
    豆子听话的闭上眼，很快的就发出带着奶味的呼吸声，秦念却彻底睡不着了，望着床里侧睁眼的石头，生熬到天明。
    院子里开始有了动静，胡桂兰过来搭手，秦念跟她提了石头的异样，然后提议道：“他这样不行，找车把他送去镇上卫生所瞧瞧。”
    胡桂兰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走过去一巴掌拍在石头后背上：“臭小子，你成心吓你妈是不是？把你眼睛给我闭上，不然我打到你哭！”
    胡桂兰说着巴掌就接连落下，看得秦念心惊，连忙过去阻拦：“娘别打他了，他受了惊吓才这样，你再打他，他的病情可能会加重。”
    “他受惊吓？咱老杨家谁受惊吓，这小崽子都不会受惊！
    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有见过比他更胆大的。
    小小年纪上树下河钻山洞，就没有他不敢干的！
    他还敢离家出走，一闹就两次，看到卡车开过来都不知道躲，你说他能受惊吓？他想吓死我这老太婆才是真的！”
    胡桂兰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秦念不知该如何劝说，外头忽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三哥，你回来了！”
    “咦，三哥你牵着的孩子是谁家的？”
    第29章 原来我是恶毒后娘
    杨青山风尘仆仆，手上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黑小子。
    这小子瘦瘦弱弱，黑不溜秋，细长的眼睛里透着紧张，听到人问及他的身份，立马抓紧了杨青山的手。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杨家小妹道：“以后他就是我家的了。”
    黑小子神色一松，冲着杨家小妹咧嘴露出一个笑容。
    杨家小妹却没有回应他，微蹙着眉头拉了一下杨青山：“三哥，昨天出了点事，嫂子受伤了，你赶紧进屋去瞧瞧。”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哥，你得哄哄嫂子。”
    杨青山心头一紧：“出了什么事？”
    杨家小妹还在犹豫如何回答，胡桂兰就把石头拽出了东厢房，一脸怒意地冲杨青山道：“出了什么事？你儿子拿了钱又跑路去找他亲妈，看到卡车都不知道躲，我这当奶奶的拼了老命才把他推开，自己倒地上动弹不得，要不是念娣不顾危险冲过去拽我一把，今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杨青山变了脸色，大步走过去打量他娘：“娘，你伤到哪没有？”
    “我没伤到哪，但念娣伤了胳膊，耳朵也差点聋了。就这样，这小子还跟我和念娣闹脾气，从昨天到现在一句话不说，半夜还睁着眼睛吓唬念娣，你说说，你这儿子要怎么管教？”胡桂兰越说越气，伸手将石头推向杨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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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被推得栽过来，直愣愣的，跟木头桩子一样，杨青山意识到不对，伸手稳住他，单膝跪地与他平视：“石头，告诉爸爸你怎么了？”
    但石头依然没有反应，也没吭声。
    “带他去医院看看吧。”秦念走到东厢房门口，开口说道。
    杨青山蓦然抬头，锐利视线直刺而来，秦念脸色一冷：“石头这样你以为是我害的？”
    杨青山眉头一跳，还未说话，胡桂兰抬手打了他一下：“杨老三，念娣尽心尽力的给你带孩子，还救了你老娘一命，你不感激她，反倒要怪她，我咋生了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东西！”
    “娘，”杨青山头疼地喊了她一声，“石头现在的情况不大好，我得先送他去看医生，你要打要骂，等我回来任你打骂。”
    说完，抱起石头径自往外走，但走到院门口忽又顿住，扭头对跟在他身后的黑小子道：“安远，你不用跟着，这里是你的新家，你留在这，叔叔带你弟弟看完病就回来……”
    秦念在听到杨青山叫出“安远”这个名字时，原本恢复的差不多的耳朵，再一次嗡鸣作响，她指向那孩子，声音干涩：“他叫安远？你战友的孩子？”
    杨青山还未对养子交代完，就被秦念打断，抬起头对上她震惊的眼神，蹙了蹙眉：“是，他叫安远，他的父亲牺牲了。”
    “那他呢？”秦念指着杨青山怀里的石头，声音有些发颤，“他的大名叫什么？”
    “杨志鸣。”
    “豆子的大名呢？”
    “杨思妍。”
    “杨志鸣，杨思妍，”秦念仓皇倒退，声音发颤，“他们的亲妈叫王茵梦，我早该想到了，早该想到了……”
    “想到什么！”杨青山上前，拽住一脚绊到门槛上的秦念，盯住她的眼睛低声喝问，他觉得这姑娘有些不对劲。
    秦念茫然抬头，对上男人审视的眼神，张了张嘴，半响吐出一句话：“我现在后悔了，可以退货吗？”
    是的，她后悔了。
    因为就在刚刚她才发现，她不仅仅是穿越回了过去，还穿进了一本书里，书名便是《八零团宠小娇妻》。
    里面有一对反派龙凤胎，就是女主继母王茵梦的亲生子女，名字就是杨志鸣、杨思妍。
    还有一个跟杨志鸣狼狈为奸的反派，名叫安远，杨家的养子。
    反派总是有悲惨的命运，不然何以性格扭曲，迫害主角又报复社会？
    反派们悲惨的源头便是他们有一个后妈，恶毒后妈。
    这后妈不配有名字，又存在于反派们的记忆中，不时拿出来鞭尸一二。
    秦念就是这个被鞭尸的恶毒后妈。
    最后还要死在继子手中。
    秦念只觉得眼前发黑，但男人的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沉脸逼问她：“后悔什么，又退什么货？”
    “念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好在胡桂兰过来解救了她，黑脸骂杨青山：“你手劲大就是用来欺负念娣的？没看见她疼得脸都发白了，赶紧松手。还有，去借牛车来，将念娣送去镇上卫生所，石头也带上，免得你怀疑我这个当奶奶的虐待你儿子。”
    胡桂兰一锤定音，杨青山深深看了秦念一眼，出门借车。
    这一次借来的依旧是拖拉机，开到杨家院门前时，车斗上已经坐了七八个要去镇上置办年货的村民，他们七嘴八舌地关心秦念身体好没好，耳朵有没有恢复听力。
    秦念神游天外，一句话没说，任由胡桂兰为她应付那些热情的村民，也任由黑小子偷偷跟在她后头爬上车斗。
    直到一道尖锐的哭嚎声将她惊醒，她扭过头，看到杨青山抱着石头往车斗放，但石头却大哭着剧烈挣扎，以往虎虎生威的大眼睛此时布满了惊恐，他惊恐地哭着，抗拒着。
    秦念唰地起身，跳下车斗，从杨青山手上抢过石头，杨青山冷脸：“你干什么？”伸手要夺回来。
    秦念侧身避开他的手，退后两步讥笑道：“又怕我害你儿子？你儿子不怕我，他怕车，怕卡车，也怕这拖拉机，你现在看他还哭吗？”
    杨青山闻言一愣，看着不再哭嚎的石头，神情从错愕变成复杂，他捏了下食指，张开口欲要说些什么，秦家姑娘却弯腰避开他的视线。
    秦念知道男人还在盯着她，她不在意，弯腰放下沉得要命的豆子，起身冷淡地说道：“他坐不了车，你另想法将他送去镇上。”
    “我背他去。”杨青山弯腰将石头背上，顿了顿，望着她道，“我去叫村里拖拉机手过来开车。”
    说罢，抬脚就走，健步如飞。
    片刻后，拖拉机手赶来了，他热情地请秦念坐工具箱的位置，但她拒绝了，爬上车斗，望着前头那道背负儿子的背影。
    拖拉机开得也不算慢，但始终没能超过前头那道背影。
    第30章 小结巴
    “你怎么又来了？”
    卫生所里的中年医生，看到秦念就来了这么一句，语气熟络。
    杨青山闻言看向秦念，秦念并不与他目光相接，只指着他背上的石头对医生道：“这次先给他看。”
    中年医生姓林，他点头戴上眼镜，示意杨青山放下石头，又随口问她：“这娃仔是你弟弟？昨天你问我要的宝塔糖就是给他吃的吧，拉出来没有？”
    秦念略过方医生头一个问题，回答第二个：“昨天中午就喂他吃了，但他直到现在都没上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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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能是没事……”
    方医生的话还未说完，卫生所里忽然爆发一阵臭气，方医生立刻喊道：“谁拉了？”
    秦念错愕，目光移到杨青山大腿上，有湿痕顺着他的裤管往下流。
    杨青山脸色一变，将坐在他大腿上的豆子拎起，有些着急地问方医生：“茅房在哪里？”
    方医生立刻给了他指了路，在他匆忙离开之时，又冲着他的背影叮嘱：“娃仔要是拉条虫了，你得给他弄干净。”
    杨青山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步伐加快。
    秦念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小姑娘过来，我给你看看你的手臂。”方医生眼睛利得很，一眼看出她手臂上的伤，冲她招呼道。
    秦念从善如流，换了药，又给方医生说起了昨日差点发生的车祸，以及石头的异样。
    方医生却不急着下结论，要等石头回来后检查一遍。
    片刻后，杨青山带着石头回来，爷俩的裤腿都是湿的，应该是水洗过，但爷俩一个严肃，一个木楞，愣是没让人看出狼狈来。
    秦念无奈，朝杨青山问道：“你身上有布票吗？”
    杨青山转头看她，目露疑惑，秦念指着石头的裤腿道：“大冬天的，裤子湿了，石头还是一个孩子，不像你这么抗冻。”
    杨青山看了眼石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票递给她：“票都在这，你看着买些布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话未说完，秦念就从他手中翻出两张布票，径自走了。
    杨青山望着她的背影，默默地将剩下的票收入口袋中。
    秦念去了供销社，很快扯好了棉布，还买了针线，出门时碰见了准备年货的胡桂兰，她身后还跟着黑小子。
    之前拖拉机开到镇上，秦念杨青山就与其他人分道了，胡桂兰不知为何没跟去卫生所，反而带走了黑小子。
    “念娣，你们看完病了？”胡桂兰一看到秦念，立刻问道。
    秦念回道：“石头还没看完，我买些布要用，这会要回卫生所，娘你……”
    她想问胡桂兰完事没，要完事跟她一块去卫生所，结果胡桂兰不等她说完就冲她挥手：“那你快去吧，我这还没完事，回头我们在大柳树下汇合，拖拉机就停在那。”
    秦念只好一个人回到卫生所，恰好听到方医生跟杨青山说石头的病情。
    总结一下就是外伤没有，但精神受到惊吓，出现应激性的自我保护，对外界反应迟钝，或者完全不反应，需要家人好好安抚他，也要避开让他受惊的事物。
    一般情况，过个三五天就能好，也有时间长些的。
    最后，方医生没给开药，但要求杨青山近日好好照看他，不要让他受饿受冻，以免加重病情。末了，还看了秦念一眼。
    秦念了然，跟方医生道谢后，就借用卫生所的长椅，又借了一把剪刀，迅速裁剪布料，又穿针引线，飞快缝制裤子。
    四岁孩子的裤子，不求设计感，仅仅要求针线细密，秦念只花了一刻钟就缝好，抬起头时却对上了杨青山的目光。
    男人的目光很黑很深，叫人看不透，秦念这会对他的心思也不感兴趣，将缝好的裤子抖了两下就递过去：“给石头换上。”
    “谢谢。”杨青山开口道谢，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磁性。
    秦念敷衍的嗯了一声，将裤子往他手上一塞，径自走了出去，茫然的望着马路对面的桂花树。
    大冬天，树叶还是绿色的，要等到春天长新芽的时候才会挤掉老叶。
    那她呢，该主动离开，还是被动地等待命运节点再下线？
    “你——”
    杨青山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秦念侧头，杨青山顿了顿，望着她道：“我送你去大柳树下。”
    秦念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移到他背上的石头身上，这小崽子的眼睛依然是木木的，并无半点书中所写的戾气和杀气。
    杨青山注意到秦念的视线，斟酌了一下，开口道：“石头还小，不太懂事，回去我会慢慢教他。”
    “怎么教？拿皮带抽吗？”秦念转回目光，盯住他问道。
    杨青山眉头蹙了一下：“他现在的情况不能再打，但我会给他记下。”
    那就是改日再打。
    得到这个答复，秦念也说不上失望，只淡漠地道：“你慢慢教吧，我自己去大柳树下，不敢劳烦你们父子二人。”
    说完，径自走了。
    她能察觉到身后追着两道目光，但她没有回头。
    拖拉机手二十来岁，一脚油门车子就冲出去，车斗上的人因为惯性往后倒时，秦念才发现身边坐的是黑小子安远。
    他极力地缩着身体为她留出足够的位置，但因为惯性不可避免地撞到她身上，小脸上立刻露出慌张之色，手脚挥舞着努力维持平衡，但他手短脚短，无处给他借力，反倒不小心踢到秦念的腿上。
    秦念一把按住了这小子，轻叱一句：“别乱动，当心摔出去。”
    安远立刻不敢动了，但眼底满是害怕和紧张，声音发颤：“婶，婶娘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会洗衣服，回，回去我给婶娘洗，洗……”
    秦念错愕地看着这个书中号称最狡猾，又最能言善辩的反派，如今在她面前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落。
    而且，他似乎在讨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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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结巴，跟书中那个反派安远，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第31章 你这人真无趣
    秦念带着满心的疑虑回到杨家。
    刚进院子，豆子迈着小短腿喊着妈妈冲她扑来，吓得她赶紧蹲下身抱起豆子，随即被豆子身上散发的奶味包围，让她燥郁的情绪平复许多。
    为了避开书中早死的命运，秦念可以舍弃杨家这相对安稳的生活，但她舍不得怀中的小女娃。
    深深吸了一口奶味，秦念试探道：“豆子，妈妈想换个地方生活，你会跟我一块去吗？”
    “你想去哪？”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隐含怒意。
    秦念扭过身，对上杨青山黑沉的目光，居高临下，带着威压。
    她站起身，迎上他的视线，扬唇一笑：“你不是一直想赶我走，如今你要如愿了，又何必追问我去哪。”
    杨青山的目光又黑了几分，忽然上前一步，逼得秦念倒退，他却弯腰抱起地上的豆子，侧头冷声对她道：“豆子是我的女儿，谁也不能带走。”
    说罢，一手抱着豆子，一手牵着石头，大步走向东厢房。
    秦念气得冲着他的背影踢了一脚，一颗小石子被踢飞，追着他的脚步嘭地砸在门槛上。
    男人脚步都不带停的，抬脚跨入房中，但他怀中的豆子扭着小身子，挥着小手冲她喊“妈妈”，秦念却犹豫了，没有应声。
    “三嫂，你跟我三哥吵架了？”杨家小妹走到秦念身边，小声地问道。
    不等她回答，杨家小妹又开始为杨青山说话：“三嫂，我三哥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有时一句话能把人噎死，但他本意不是这样的，你们相处久了就会知道，我三哥这个人绝对是个好人，对媳妇好，对孩子好，对娘好，对我们兄妹也很好。”
    “唯独对自己不好……”
    秦念不知为何，神使鬼差地接了这么一句，后又意识到不对，赶紧闭上嘴，却在这时发现杨青山不知何时出了东厢房，正看着她。
    显然，他听到她刚刚对他的吐槽。
    好在秦念信奉“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个准则，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杨青山却走到她跟前，道：“我们去河边走走。”
    ……
    冬日的河床干涸，露出发白的鹅卵石，走在上头有些硌脚。
    前头的男人忽然驻足，秦念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男人独特的清冽气息立刻侵入她的鼻腔，她的心有些方，后仰倒退。
    几乎同时，男人转身抓住她的手腕，盯住她的眼睛道：“我没你想得那么无私。”
    秦念惊愕：“你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她又反应过来，杨青山这是在回应她之前那句“唯独对自己不好”的吐槽。
    深吸一口气，她挣着手道：“你无不无私与我何干？”
    杨青山松开了她的手腕：“我不无私，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下颚线条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我没听错吧？”秦念忍不住笑起来，“你让我留下，你忘了一刻钟前，在院子里你跟我说的话了？你让我走，但不许我带走你女儿。”
    杨青山面不改色，回道：“我只说了不许带我女儿走。”
    这一刻，对上男人冷硬的脸，秦念竟奇异地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你说不许我带走豆子是在挽留我，不，你是在威胁我！”
    杨青山没说话，便也表示默认。
    秦念被气笑了：“你把豆子当筹码，你真以为我能为了她放弃离开的打算？她是你的女儿，又不是我生的！”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依旧沉默，秦念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气又恼：“你别忘了，你之前还担心我害你儿子，你把我留下，当心哪天我把他弄死！”
    “是我的错，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杨青山说着道歉，身体就弯成90度朝她鞠躬。
    秦念猝不及防，倒退一步才稳住心神，瞪眼看他：“误会，你怎知是误会？就凭我之前给石头缝的那件裤子？你就没想过，我只是在你面前做表面功夫而已。”
    杨青山直起身，回道：“我出发早，比你先一步回到村子。在村口我碰见了大林，他跟我说你借给了他十块钱，也说了你在筹划新房的事。回到家里，我问过两个嫂嫂和小妹，知道你这些时日做过什么。”
    “所以，你这是将我调查清楚了？”秦念讥笑，“大嫂和二嫂能说我好话？你听了她们的话还能决定留下我，那你的心可真大。”
    “她们确实没什么好话，但我会分析和判断，”杨青山顿了顿，“我的结论是，你会是个好母亲。”
    秦念被噎了一下，随后冷笑：“那你是做梦，我没有亲生孩子，我顶多是个后妈！”
    杨青山看着她，眼底忽然浮现一丝笑意：“你答应了。”语气肯定。
    秦念深吸了口气，她确实舍不得豆子，如今也没有太好的去处，但看见杨青山脸上的笃定，秦念就不想让他太得意：“我只是暂时答应了，随时可能走。”
    说完，转身往回走，但脚下石头路不好走，秦念身体摇晃，一只手掌托住了她的手臂，隔着两层布料，她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力。
    她也不挣手，扭头瞪他：“你带我走河边，是打着占我便宜的主意？”
    杨青山立刻松开她的手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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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绷紧的下颚线条，秦念心底哼哼，抬脚往旁边平整的路面走去。
    杨青山一路沉默地跟在她后头。
    路上遇到村民，还有人打趣他俩兴致好，大冬天跑去河边散步，比城里来的那些知青还会玩。
    秦念忽然起了坏心思，扭头问杨青山：“你前妻也是知青，你以前是不是经常陪她去河边散步？”
    “没有。”
    “那就是去小树林，苞谷地，山洞子……”
    杨青山脸色越来越黑，眼见要张口呵斥她，秦念及时打住，撇嘴：“这些地方都没去，那你这人真无趣。”
    杨青山的眉头跳了跳，深吸了一口气，盯住她道：“以往我在部队里，探亲假很少，不曾跟人去过你说的那些地方。如今我退伍了，空闲时间多，你要是想去，我陪你去。”
    “我不用，我不想，我不去！”
    秦念否认三连，随后觉得自己这样落了下风，抬起下巴找补道：“我是说，我不想跟你去。”
    男人点了下头，道：“走吧，回家。”
    秦念愣住，回啥家呀？
    这男人为何不顺着她的话，问她想跟谁去小树林，苞谷地，山洞子？
    好气哦！
    打嘴仗都占不了上风。
    第32章 财迷
    秦念杨青山两人进了院门，黑小子安远就从东厢房里跑出来，跟杨青山结结巴巴地报告，他刚刚陪豆子妹妹玩耍，妹妹玩累了就睡觉了；石头弟弟一直坐在凳子上，很安静，他不敢吵弟弟。
    等杨青山点头表示知道了，小安远就将小脑袋转向秦念，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婶，婶娘，你，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去做的吗？”
    杨青山侧头看向秦念，秦念瞪他一眼，俯身摸了摸小安远的圆脑袋：“我没有事让你帮忙，你自己去玩吧。”指着院墙角落玩泥巴的泥娃子们，“你跟他们玩。”
    小安远听到她这话却很失望，摇头道：“我，我不喜欢玩，我，我喜欢干活。”
    秦念被他逗乐：“我还从未见过不喜欢玩，只喜欢干活的小孩子。你不用刻意讨好我，你是你杨叔收养的孩子，以后就跟石头和豆子一样。”
    秦念的话并没有给小安远带来安全感，他用力摇头，抓着她的衣角仰头道：“婶，婶娘，我，我真的不一样，我真，真的喜欢干，干活，不，不骗你。”
    秦念很无奈，求助地看向杨青山，杨青山冲她点了下头，而后对小安远道：“你去灶屋替你姑姑烧火。”
    “好的，杨叔。”小安远双眼放光，脆声答应后就噔噔跑去灶屋。
    秦念看呆了。
    杨青山示意她进了东厢房，才与她解释道：“他父亲死后，他在老家过得不太好。”
    秦念问：“他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不会照顾他吗？”
    “他妈妈，”杨青山提及安远的妈妈，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我到了的时候，她已经找好了改嫁的男人。”
    原来是同病相怜呀，秦念腹诽。
    当然，她不会说出口，戳男人心上的伤疤，便转移话题道：“你战友牺牲，应该有抚恤金，你把安远带回来，那抚恤金是不是也在你手里？”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回道：“抚恤金，安远的爷奶拿了三分之二，他母亲拿了三分之一。”
    “所以你一分钱也没拿，却要帮他们养孩子？”秦念有些难以置信。
    杨青山唇角抿直，抬眸盯住她道：“我与安远的父亲是性命相交的战友，我们约定，不管谁先走一步，都会替对方照看孩子。安远的母亲改嫁时不愿带他，他爷奶年纪大了也无法照看他，这半年来他在叔伯家不停的干活，才能得到一口吃食，我不能再让他过这样的日子。”
    秦念听完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抬头问他：“收养手续办好了吗？”
    她如此轻易的松口，杨青山惊讶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迁出手续已经办完，过几日我去派出所，将安远落在咱家户口上。”
    秦念没有问他为何要拖到了两日后再办，只点了下头，而后指着石头道：“我去灶房，一会吃饭时，我照看豆子，你负责给石头喂饭。”
    杨青山立刻答应下来。
    等去了灶屋，他才发现秦念单独做了鸡蛋羹，除了她的，还有豆子的，就连刚来的安远也得了，唯独没有他和石头的。
    他看了她碗里的鸡蛋羹一眼，什么也没说，舀了红薯饭和酸豆角，回东厢房喂石头。
    “念娣，你以后就这么做，谁要惹了你生气就不给他做好吃的，做了也没他的份。”胡桂兰冲着他的背影故意说道。
    杨青山脚步没停，心道，他与石头都不好口腹之欲，不管什么吃食，能填饱肚子就行。
    进了东厢房，他舀了一勺红薯饭送到石头嘴边：“吃。”
    石头没张嘴，杨青山蹙起眉头。
    “杨叔，我的鸡蛋羹给弟弟吃吧。”小安远追着他进来，将手中的鸡蛋羹递给他，却又暗自吞口水。
    鸡蛋羹的香气钻入鼻中，杨青山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但他伸手推开：“不用，你自己吃。”
    转头将红薯饭怼到石头嘴边：“别任性，快吃饭。”
    石头眼神都没动一下，小嘴抿得死紧。
    杨青山豁然起身，按住了腰上的皮带。
    “你想干嘛？抽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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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扭头看到房门口的秦念，按在皮带上的手立刻放下：“我没有。”
    秦念走过去，将手里的鸡蛋羹递过去：“拿这个喂他。”
    杨青山一愣：“你吃什么？”
    秦念白了他一眼，将他放在柜台上的红薯粥端起：“我吃红薯粥，可不敢苛待你儿子。”
    说完就走了出去，小安远却追在她后头喊：“婶，婶娘，你，你吃我的，我，我不爱吃，吃鸡蛋。”
    秦念失笑：“你一份鸡蛋羹送两人，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乖巧？”
    小安远端碗的手僵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秦念叹气，俯身对他道：“婶娘之前就跟你说过，你和石头豆子都一样，他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吃得饱饱的才能快点长大，长大后才能更好的帮你杨叔干活，或者挣钱给他花。”
    小安远愣住，仰头呆呆的看着她，呆萌呆萌的，秦念忍不住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走吧，进屋吃饭，一碗鸡蛋羹可填不饱肚子。”
    小安远如被牵了线的木偶，哒哒地跟上她的脚步，又仰着头对她说：“婶，婶娘，我，我长大了，也，也帮婶娘干活，挣，挣钱给婶娘花，挣好，好多钱给婶娘……”
    听到小安远这话，秦念猛然一个激灵，她想起书中反派安远对钱财极为贪婪，不择手段地搂钱，被书中男主举报，最后还是杨青山亲自出手抓捕他，给他吃了枪子。
    而就在刚刚，是她随口一句话激发了小安远挣钱的念头。
    这一刻，秦念只觉得那颗枪子对准她的心口，方啊。
    不方不方，教育咱从娃娃抓起。
    秦念稳住心神，俯下身面向小安远，严肃地说道：“安远你要记住，挣钱可以，但不能触犯法律，也不能挣违心的钱，一定要正大光明，干干净净地挣钱。”
    小安远其实不太听得懂，但他会看人眼色，立刻点头道：“婶，婶娘，我，我记，记住了。”
    “把我的话重复一遍。”
    小安远立刻重复：“挣，挣钱，可，可以，不，不能触犯法，法律……”
    小安远结结巴巴，但秦念没有半点不耐烦，听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若忘了词，她就教他一遍，让他重头再来。
    于是，等到杨青山喂完石头，恰好看到小安远在秦念的教导下，吐出最后两个字：“挣钱！”
    干脆流利，不带磕绊。
    杨青山：“……”
    他这新媳妇怕是个财迷，杨青山觉得肩上的担子忽然有点重。
    PS:养家好难。
    第33章 同房
    吃过晚饭后，秦念烧了两大桶热水，叫杨青山带着两小子去洗澡。
    杨家没建洗澡房，秦念将豆子带在身边烧火，将东厢房腾出来给他们父子三人。
    黄细妹在窗外转了两圈，最后没忍住，进来冲她道：“你咋还烧水？家里柴火就这么点，照你这么烧下去，连年夜饭的柴火都剩不下，你想大年三十进山砍柴啊？”
    “二嫂，不用得等大年三十，我明天就拉柴火过来补上。”杨青山带着一身潮气走进来，沉声道。
    黄细妹扭头对上杨青山的冷脸，讪笑道：“补上就好，嫂子就随口一说，你别太当真，不用非得明日进山，过两天也行。”
    杨青山没接话，黄细妹也不得劲，随意找了借口离开。
    灶房里便只剩下三人，豆子又窝在秦念怀里睡着了，火光照在母女俩的脸上，像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橙光，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秦念听到脚步声，立刻扭头，无声询问他过来干啥。
    杨青山脚步顿住，指着灶上的烧水锅道：“我帮你兑水提进屋子？屋子腾出来了。”
    秦念伸手摸了摸豆子的后颈，有些汗湿，便点头道：“我帮豆子擦洗身体，水温兑到40度左右，有大半桶水就够了。”
    杨青山闻言点头，动作利落的兑好水温，提到东厢房内，又替她们关紧了门窗。
    秦念先给睡眼朦胧的豆子洗了澡，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飞快的脱掉衣服，就着豆子的洗澡水，飞快擦洗身体，心底想着新房子一定要建洗澡房，还有准备足够柴火，烧一大桶洗澡水，痛痛快快地洗一遍……
    叩叩叩——
    房门忽然被敲响，秦念手中毛巾啪地掉落水桶，溅起一片水花，她扯过衣服挡住胸前，才想起房门木栓是插着的，略松了口气，冲外问道：“谁在外头，什么事？”
    “是我。”杨青山低沉的声音传进来，“你可需要加热水？”
    “不用，豆子很快就洗完。你也不用等在外头，我一会自己倒水。”秦念冲外说道。
    杨青山“嗯”了一声，脚步渐远。
    秦念吐了口气，但也没心思再擦洗，草草了事穿上衣服，然后左手提着水桶，慢慢挪到房门，拨开插销，拉开房门，然后就对上了一双黑亮的眸子，惊得秦念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放下，我来提。”
    杨青山自黑暗中走过来，伸手拿过水桶，却发现秦念并没有松手，侧头“嗯”了一声，不料对方忽然爆发，一脚踢过来：“我让你别在外头等，你非得等，非得吓死我你才开心吗？”
    她的脚尖踢中他的左腿胫骨，杨青山身体一晃，眉头青筋冒出，一道闷哼冲至喉咙，但他压下了，开口道歉：“抱歉，下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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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发泄之后，心底的恐慌散去，就发现他的声音有些不对：“你的声音……我是不是踢疼你了？”
    “没有。”杨青山咳了一声，“我的嗓子有点哑。”
    说完，提着水大步走到院外倒水。
    秦念看他步伐稳健，不像有事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刚刚踢出的力道并不太大，便放下了心。
    转身将屋子又收拾了一遍，秦念准备插上门栓睡觉之时，房门被抵住，杨青山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子，走了进来。
    “你们，不会要睡这屋吧？”秦念睁大了眼。
    小安远立刻紧张地攥紧了杨青山的袖子，石头还是那副木楞的样子。
    杨青山顿了顿，但是一丝歉意说道：“他们奶奶不让他们留在主屋。”
    秦念心底生出一丝希望：“娘让你留下？”
    杨青山一脸黑线：“主屋是咱娘和小妹在住。”他知道他娘是故意的，就为了让他和秦家姑娘同房。
    希望破灭，秦念的目光在大小三个男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咬牙道：“我和豆子睡里边，中间是石头和小安远，你睡在最外头。”床有两米宽，隔着两小子也不算跟他共枕。
    想了想又补充道：“两小子半夜若想撒尿，不许在屋里用尿壶，你带他们出去尿。”
    小安远立刻保证道：“婶，婶娘放，放心，我，我半夜不，不撒尿。”
    “有尿不许憋着。”秦念语气严厉。
    小安远似被吓着，忙不迭点头：“好，好的，我，我不憋……”
    秦念叹了口气，抬手在小安远的圆脑袋上揉了一下：“上床睡吧。”
    说完自己先上了床，抱着豆子睡在最里侧。
    小安远艰难的爬床，小短腿蹬不上去，杨青山上前托了一把，然后将石头抱上床，放到小安远的身边，给他们盖上被子，掖上被角，然后转身拿了凳子去墙角。
    秦念原本紧张的等着，但等了半响不见杨青山上床，反正见他拢着军棉服闭眼靠坐在墙角。
    “你打算就这么睡？”秦念坐起身，皱眉看向他，“能睡得舒服吗？”
    “没事，我在部队习惯了。”黑暗中，男人回道。
    “你现在退伍了。”
    “明天开始建新房。”
    男人言简意赅，但拒绝的态度很明显，秦念被气笑，跟她要求他似的。
    “随你！”秦念扯过被子，侧过身睡觉。
    屋里多了个男人，床上多了两个娃，秦念本以为会睡不着，不想闭上眼后就沉入黑甜睡眠中。
    “啊啊啊——”
    不知睡了多久，尖叫骤起，秦念被惊得坐起：“谁在叫？”
    第34章 奶奶死了？
    哐当！
    凳子倒地，一个黑影扑到床前，从床上捞起一人：“石头别怕，爸爸在这。”
    秦念被惊醒，听到杨青山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是石头在叫喊，经过两天两夜的不言不语，石头终于再次发出声音，但这声音太过惨烈，刺得人耳膜生疼。
    杨青山的安抚并没有让石头安静下来，反倒惊醒了豆子和小安远，两人都被吓得跟兔子一样缩起了身体。
    秦念一手一个，将他们揽过来：“没事，我把你们去床另一头坐着，不要乱动。”
    两个都是乖巧的孩子，听到秦念的话就乖乖抱住她的胳膊，任由她将他们安置在床的另一头。
    小安远还记着要照顾妹妹，拉住了豆子的小手，却不知道自己的手也在抖。
    石头还在喊叫，秦念顾不得太多，放下两孩子后就快速下床，摸到床头柜，划了火柴点燃油灯。
    火光晃动，黑暗被驱散，她看到石头满脸惊恐，抗拒着杨青山的安抚，手脚乱蹬，不停地喊叫，声音都嘶哑了。
    杨青山手足无措，急得满头大汗。
    “让我来。”
    秦念挤开杨青山，抬手按住石头的肩膀，盯住他的眼睛问道：“你为何喊叫？是看到了什么，或者梦到了什么？”
    书中杨志鸣是反派，书中对他的经历尤其是小时候的经历，极少描写，只有在对主角团有影响时才会侧面刻画一二。
    石头这两日的经历，书中就没有描写。
    就在刚刚，秦念莫名觉得，这两日的经历或许对杨志鸣未来性格的形成，有着不小的影响。
    所以，尽管她一开始的打算是尽量远离石头，如今却打算试着揪住他性格成因的线头。
    或许能由此改变石头的命运，也能打破书中关于自己这个后娘的命运。
    故而，她搂紧石头，盯住他的眼睛继续道：“告诉我，你在怕什么，我会帮你把那些害怕的东西全部消灭掉！”
    或许是她坚定的态度让石头生出一丝信任，他抓住她的胳膊高声喊道：“血，血，全是血！啊啊啊，滚开，不要黏到我身上！”
    石头再次发狂，手脚乱蹬。
    “谁的血？”秦念没有放开他，张口追问。
    “奶奶的血，好多好多的血！”
    “奶奶怎么会流血？”
    “车，车，车撞的，好多好多的血，奶奶，奶奶死了……呜呜呜……”
    胡桂兰听到动静赶过来，就听到石头哭着说她死了的话，气得隔窗骂道：“石头你个臭小子，奶奶我活得好好的，你成心咒我是不是？”
    秦念通过与石头的连番对答，终于明白他为何自闭又发狂，原因还是昨日险些酿成的车祸，祸事没有发生，但石头惊吓过度，因此产生了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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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页

    胡桂兰就是这幻象的关键人物。
    此刻听到胡桂兰的声音，秦念眼睛一亮，冲着杨青山道：“去开门，让娘进来。”
    杨青山没有迟疑，立刻去开门。
    秦念按住石头继续道：“你看错了，奶奶没有被车撞，没有流血，也没有死。”
    “不，我没看错，我就是看到了，我看到奶奶倒在车轮下，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啊啊啊啊——”
    石头又开始喊叫，冲进来的胡桂兰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臭小子，奶奶我就在你面前，哪来的血？”
    石头被拍得身体打晃，瞪大眼睛看向床前的奶奶，却在下一瞬猛地缩到床头，扯过被子蒙在头上大叫：“鬼，鬼啊！”
    胡桂兰被气得脸都白了，张口要骂，秦念拦住她，扯开被子，不顾石头的挣扎，按住他，指向胡桂兰道：“你奶奶不是鬼，你看她有影子，她跟我一样都有影子。”
    油灯昏暗，将床前人的身影都拉得老长，显得有些诡异，但石头的情绪却安稳许多，他不再尖叫，他瞪大眼睛盯着胡桂兰，确切的说是盯着她的影子。
    胡桂兰被他盯得发毛，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石头会不会是丢了魂？咱们找个神婆给他收惊吧。”
    “不行！”杨青山率先提出反对，“娘，这世上没有鬼神，我只信马列。”
    胡桂兰瞪他：“你信啥子娘不管，娘去找神婆给石头收惊，就算没用也不过费些米粮，但万一有用，石头就能恢复过来。”
    “娘，别搞这些封建迷信，咱得信科学。”杨家老四也是听到动静不放心才赶来的，不过他没进屋，站在门口劝说老娘。
    胡桂兰恼了：“那你说啥科学能让石头好起来？你说个道道出来。“
    杨家老四说不出，求助地看向哥嫂。
    他哥杨青山眉头蹙着，显然也没想出道道。
    他嫂秦念却对他笑了笑，道：“我有个法子，得天亮后才能试。四弟和娘都先回去休息吧。”
    杨家老四闻言一喜，连忙劝说他娘跟他一道离开，胡桂兰却还不放心：“总不能生熬到明天天亮，先让石头闭上眼睡觉，你也能休息。”
    秦念点头赞同胡桂兰的话，拉着石头的手道：“石头，你看奶奶好好的，咱们不怕了，闭眼睡觉好不好？”
    石头却颤抖起来，用力摇头：“我不要闭眼，闭眼就看到奶奶流血，流好多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秦念忙抱住他哄道：“行，咱不闭眼，咱们就坐着，等到天明，我带你去个地方。”
    石头没有回应，但缩在她怀里发抖，她便用手抚着他的后颈，石头的眼皮开始往下沉，但在闭合那一瞬又猛地睁开，眼底满是惊恐，越发往她怀里缩。
    “还是不行？”胡桂兰发愁。
    “没事，就熬一个晚上而已。娘，您和四弟回屋休息吧，我和青山会陪着石头，不会让他再喊叫。”
    胡桂兰也知道自己留下没用，扭头训杨青山：“别光站着，替一下念娣，她手臂上的伤还没好。”
    杨青山点头，过来替换秦念，但石头对他分外抗拒，只肯缩在秦念怀里。
    胡桂兰又瞪他一眼：“你个没用的，儿子不要你，你就照看好念娣，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杨青山看向秦念，在她错愕的目光下，点头说“好”。
    秦念：“……”
    胡桂兰却很满意，又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四儿子离开。
    看到杨青山杵在床前，一副随时听候指令的标兵模样，秦念好笑又好气：“你别杵我跟前了，带着豆子和安远赶紧睡觉，就是帮我忙了。”
    杨青山点头，给昏昏欲睡的豆子和小安远摆正身体，掖好被子，然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过这次，他搬了凳子坐下，腰板笔直，目光落在石头身上，依旧是那副待命姿态。
    “行吧，你不愿睡就别睡了，反正熬的不是我。”
    秦念放弃劝说男人，抱着石头靠着床头，嘴里轻轻哼着后世轻柔的曲调。
    石头似从那些曲调中得到了安抚，紧绷地身体慢慢柔软下来，但还是不敢闭眼，与对面的爸爸大眼瞪小眼。
    杨青山的目光却有了变化，慢慢从石头身上移到秦念的身上，一点点上移，移到她轻轻张合的唇瓣。
    第35章 坏女人我还是不喜欢你
    停顿片刻后，目光攀上她挺翘的鼻尖，顺着她鼻梁，最后落在她轻颤的眼睫上，看着她发困，眼睛缓缓闭上。
    “啊！”
    石头陡然大叫一声，秦念被惊醒，立刻搂紧他问道：“怎么了？”
    石头没说话，瞪着虎眼望着对面的爸爸。
    杨青山：“……”
    翌日。
    同样是生熬一个晚上，杨青山脸上不见半点倦容，秦念的眼皮都在打架。
    她鞠了一把冷水扑在脸上，冷得她一哆嗦，困意才被驱散大半。
    “你抱着他，跟我走。”秦念指着石头，吩咐杨青山。
    杨青山正在洗脸，听到她的话，什么也没问，拧干毛巾搭在洗脸架上，抱起石头往外走。
    冬日的清晨，吐口气就是一片白雾，很快又被寒风卷走，卷向天空灰色的云层。
    有早起的村民，站在篱笆院中，望着天空嘀咕：“一会怕是要下雪。”
    看到杨青山三人走在马路上，村民大声打招呼：“青山，这一大清早的，你带你媳妇儿子去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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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冲着对方喊了声叔，而后回道：“出去办点事。”
    “那你早去早回啊，这天眼见要下雪，回来别赶上雪才好。”村民叮嘱一句，缩着脖子又回屋去了。
    杨青山扭头看秦念身上单薄的袄子，寒风吹得她小脸青白，他抬手解棉军服的扣子。
    秦念瞅见，警惕地问他：“你不会想脱衣服给我穿吧？”
    不等他回答又撇嘴：“我可不穿男人的衣服，丑死了。你与其在这脱衣服浪费时间，不如动作快点，咱们早完事早回家。”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双手缩进袖筒里，迎着风小跑着冲向村外大土坡。
    她原想将男人甩在后头的，但不管她如何加速，男人的脚步声都紧随其后，不用回头看也知道他游刃有余，偏偏他怀里还抱着石头。
    也就是说，男人负重走，都能赶上她跑步的速度。
    真是服气了。
    秦念停在村外土坡拐弯处，气喘吁吁。
    杨青山站在她身边，目光往周围扫视一圈，语气笃定：“这是你们前天遇险的地方。”
    这男人手长腿长，脚步快，如今又表现出出色的侦查能力，秦念也没大惊小怪。
    毕竟惊喜（惊吓）多了，就习以为常。
    “对，就是这。”
    秦念点头肯定，示意他放下石头，而后牵着石头走到前日胡桂兰摔到地方，问道：“看到什么了吗？”
    坑洼的泥土路，并无别物。
    石头盯着地面，眼瞳忽然震颤，现出惊恐之色，大叫着倒退：“血，血，好多血，别流过来，别流过来……啊啊啊啊！”
    杨青山眉头皱起，一把按住石头，指着那处地面喝道：“上面什么都没有，你看清楚！”
    石头却闭紧了双眼，嘴里大喊着血，哭喊着要离开，但杨青山死死按住他，又在他耳边呵斥：“睁开眼！若不睁开，你就永远待在这！”
    “不，我不要，我要回家！”
    “杨志鸣，你是个男人，你必须学会面对！我命令你，睁开眼睛！”
    “我不，我就不……呜呜呜……我要回家……呜呜……”
    石头嚎啕大哭，哭得身体抽搐，杨青山依然没有松开，只冷冷重复着让他睁眼的话。
    其实，秦念带石头过来，就是打着让他直面幻象的主意。
    因为只有面对，才有可能打破幻象，恢复正常。
    不过，杨青山这强硬的逼迫手段，分明是把四岁儿子当作了手下的兵，让秦念禁不住扶额。
    恰在这时，脸上忽然有点凉，她抬头看见雪花自上空一片片往下洒落，如柳絮一般落在那对父子的身上，也落在地面上，慢慢铺出一条银白的路。
    石头的嗓子哭哑了，挣扎也渐渐弱了。
    秦念走过去，示意杨青山放开石头，然后蹲在石头跟前温声说道：“你现在睁开眼，我保证你看不到一点鲜血，也流不到你身上。”
    石头哭声一顿，哑声问她：“你没骗我？”
    “我不骗你。”
    “你要是骗我呢？”
    “你说你要怎样吧。”
    “你骗我就离开我家！”
    “杨志鸣，别再卖弄你的小聪明！”杨青山沉声呵斥，第一次对石头闹腾的原因生出怀疑。
    石头被吓得身体发抖，小嘴紧闭。
    秦念冲杨青山摇头：“不要凶他，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然后，望着石头紧闭的眼睛，秦念缓缓说道：“有些事可以有善意的谎言，但有些事不能说谎，因为语言有力量，一旦说了，便有可能让谎言成真，造成祸事。石头，你告诉我，你想要你的谎言成真吗？”
    石头哇地一声哭了，闭着眼用力摇头：“我没有说谎，我也不要奶奶流血，不要奶奶死……呜呜呜……”
    “那你睁开眼，告诉我你看到的是什么。”秦念轻声诱哄道。
    “我怕……呜呜呜……”
    秦念抓住他的手道：“不怕，我和你爸都在这，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保护你。”
    “真的？”石头犹疑。
    见他松动，秦念立刻冲杨青山使眼色，杨青山凝视了她一秒，才蹲下身握住了石头另一只手，放缓语气道：“爸爸在这，不用怕。”
    石头立刻握紧了他的手，抽噎着问道：“爸爸，如果我看到血，你立刻抱我走好不好？”
    杨青山皱眉，秦念张口无声对他道：答应他。
    杨青山看向她：你确定？
    秦念点头：确定。输了不过是换个地方讨生活，怕啥子！
    杨青山深深看她一眼，收回视线，低头对石头道：“我答应你。”
    得到爸爸的保证，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抽噎着，小眉头皱着，眼睫颤着，艰难又缓慢地睁开……右眼。
    带着泪水的大眼睛里惊惧之色很快消散，他咦了一声，唰地睁开左眼，惊奇地看着银白的地面，然后抬起小脸，雪花撒在他的脸上，他没忍住，伸出舌头卷了几片入口，就啊呀惊呼：“好冷呀，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雪花。”秦念回答完石头的问题，转头问杨青山，“他之前没见过雪？”
    “去年没下雪，前年他还小。”杨青山回道。
    秦念明白了，前年石头才两岁多，见了雪也记不住。
    看到石头如得了新奇玩具一般，对着地面的雪又踢又踩，还不停的用嘴接雪花吃，浑然忘了之前满地鲜血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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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页

    这转变的速度太快，秦念都不由得怀疑石头之前是装的，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幻想。
    算了，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他好了就行。
    秦念松开石头的手，起身打了哈欠：“你儿子好了，没我事了，我回去补觉。”
    或许是被她的话惊醒，石头停止了玩雪，瞪大眼睛看向她，小脸上满是警惕：“坏女人，你没骗我，但我还是不喜欢你！”
    第36章 陌生男人
    “我是后妈，不用你喜欢我，咱们以后相安无事就行。”
    秦念打着哈欠说完这句，就冲那对父子挥挥手，小跑着奔向杨家，所以她没有看到小石头闭紧了嘴，愤恨的瞪着她的背影。
    杨青山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回家。”
    说完抬脚就走。
    望着爸爸健步如飞的背影，石头傻眼，他用脚猛力踢地面，踢起雪花和碎石，碎石追着爸爸的脚步啪啪落地，但爸爸脚步都不停一下，也不回头，石头红了眼，高声喊道：“爸爸，我要你抱我走，跟来的时候一样！”
    杨青山驻足回身，冷着脸：“你来的时候病着，现在还病着吗？”
    石头想说自己还病着，但不等他说出来，杨青山冷声道：“病着就待着那等病好。”
    说完，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会他的喊叫。
    石头哇地一声哭了，跌跌撞撞的追赶他的脚步。
    ……
    秦念回到杨家，告知胡桂兰她孙儿好得差不多后，就爬上床补觉，头刚碰到枕头，意识就往黑暗里坠落，只隐约听到小安远跟豆子说别吵婶娘，他带她玩。
    这养子养得好，可比继子好太多啦。
    秦念暗叹一声，彻底陷入睡眠中。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是被院中的动静惊醒的，有拖拉机的轰隆声，男人的喊号声，还有黄细妹尖利的声音。
    “三弟你说什么？这是老房子的房梁，你要拿房梁当柴火烧？我的老天爷诶！”
    秦念醒来后脑子还有些昏沉，但黄细妹的话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立刻穿鞋下床，推门出去。
    院子东面，早被横七竖八的腐朽房梁占满，村中青壮在杨青山的带领下，还在往里头搬木头，黄细妹在边上上蹿下跳。
    “三弟，你别走，你跟我说清楚，你把老房子拆了，是不是盘算着要赖在这边？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早就说好的，还有8天，不对，只剩下7天半，你必须搬走，从这个家里搬出去……”
    黄细妹叫嚷着，手指头几乎要戳到杨青山脸上。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手中横梁一松，砰的一声，地面震动，骇得黄细妹的叫嚣戛然而止，脸色煞白。
    就连院中其他人，也放缓的动作，压低了声音。
    “二嫂，我推倒老房子，是打算在老地基上建新房。”杨青山面向黄细妹，不疾不徐的说道。
    话落时，偏头朝东厢房看来，与秦念视线相触，他微微颔首。
    秦念便明白，他这话也是对她说的。
    “规划图做了吗？”秦念立刻向前问道，可惜她的声音被黄细妹高亢的嗓门盖住。
    “建新房！你有钱建新房，你到底藏了多少私房——”
    “黄细妹你有完没完？”胡桂兰沉着脸自院外进来，张口训斥，“青山的钱是他的，没有从你口袋里套半分，他有多有少，拿来建房还是干别的，都跟你无关！你再吵吵，就给我滚回娘家去！”
    骂完黄细妹，胡桂兰扭头又冲堂屋那边骂道：“杨老二，杨老二你死哪去了？再不出来管住你婆娘，你就跟她一块滚出去！”
    杨家老二慌忙从堂屋跑出来，扯住黄细妹冲着老娘连连鞠躬道歉：“娘，儿子错了，儿子以后管住三蛋他娘，不让她乱说话。”
    “你的保证没用，反正再有下次，你们两口子就给我滚出去！”胡桂兰严词厉色，训得二房夫妻面如土色。
    秦念瞧着这一幕，心中生出一个疑虑，胡桂兰这位婆婆如此厉害，就算是书中的“秦念娣”，在这婆婆面前应该也得伏低做小。
    再则，胡桂兰对孙辈一向爱护，对石头和豆子也不例外，若是发现“秦念娣”磋磨这俩孩子，胡桂兰怕是得先扒了她的皮，除非胡桂兰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不在了！
    秦念悚然一惊，她忽然意识到，石头之前叫嚷的那满地是血的场景，或许真的发生过。
    发生在另一时空，书中的时空。
    因为胡桂兰遭遇车祸去世，自然管不了原主，也护不住石头和豆子，让他们往命定的结局奔去。
    还有安远……
    “你刚说什么，规划图？”
    杨青山忽然出声，打断了秦念的思绪，但她现在顾不上什么规划图，盯住他问道：“石头呢，他去哪了？”
    “他在村口老房子那。”杨青山回道，又打量了眼她苍白的脸色，“你怎么了？可有什么不舒服？”
    “我去找他，你忙你的。”
    秦念没空回应他的关心，丢下这句话就往老房子那边跑。
    老房子那正干得热火朝天，拆墙的，捡瓦的，砸地的，领头指挥的正是当过工程兵的王大林，远远看到她就迎上来喊嫂子。
    秦念匆匆点头，眼睛快速的在人群中搜寻，随即皱眉：“石头呢？杨青山说他在这边，怎么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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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石头在这边，我刚刚还跟他说话……咦，怎么不见了？”王大林也有些吃惊，左右看一圈都没看到他。
    秦念追问：“你跟他说话是多久之前？一分钟，两分钟……”
    “五分钟之前，就在那。”王大林指向靠近道旁的院墙根。
    “我去找石头，半小时后没回来，你叫杨青山找人。”
    “要不嫂子我陪你去？”王大林提议。
    “不用，我先自己找找。”
    秦念拒绝王大林后，赶到他指过的那处院墙根，查找石头的脚印，但人来人往，地面的薄雪都被踩坏了，什么也看不出。
    她想了想，顺着马路往村外找寻。
    那臭小子总往外跑，这次怕也不例外。
    一路找寻，快到土坡，她没看到石头，但土坡前头有个陌生男人，背对她的方向。
    男人个子不高，头上帽子几乎盖住脸，身上的军绿棉大衣也长得很，衣摆几乎盖到脚面。
    棉大衣里面似乎藏着什么，还有扭动。
    男人双手死死箍住棉大衣，快步上坡。
    土坡东面向阳是开出的地，西面属阴种着松柏，藤蔓横生，很是茂密幽深。
    男人行进的方向就是那茂密的林子。
    秦念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冲口喊道：“同志站住！土坡林中大小动物都是集体的，不许私自狩猎捕捉。”
    第37章 人贩子
    她这话明显有漏洞，男人却被唬住了，僵着身体扭过头，露出一张干瘦蜡黄的脸，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惨兮兮地央求：“同志，我真的太饿了才没忍住，你就可怜可怜我，当做没看见我好吗？”
    “你转过来，把你大衣的东西露出来给我看看，我再决定要不要可怜你。”秦念走向男人。
    “老子不要你可怜，给我滚蛋！”男人惨兮兮的脸瞬间变得凶恶。
    说完，搂紧大衣，不顾一切冲向林子。
    “站住！”秦念捡起一块石头，拔腿追赶。
    男人搂着东西却跑得飞快，眼见要蹿入林中，秦念将手中石头砸过去——
    嘭！
    石头砸中男人的脚跟上，男人一个踉跄，扶住前头的松树才稳住身形。
    秦念趁机逼近，男人却猛地转过身，亮出一柄小臂长的尖刀，凶狠地盯住她：“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叫你没了小命！”
    秦念刹住脚，目光扫过男人鼓胀的棉大衣，他遮得很严实，但里面忽然扭动起来，还蹬出一只小鞋子，隐隐有呜咽的声音传出，男人勃然色变，手中尖刀转向——
    “等等！”
    秦念叫住男人，在对方凶狠看过来时，咧嘴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看不见，那你得表示一下。”她冲男人搓了搓手指，意有所指。
    男人眯眼盯住她，眼底的怀疑和戒备半点不少。
    秦念冲他叹了口气：“我若真想救人，就不会追你到这里，而是跑回村子去叫人，到时村里的青壮追出来，把整个林子围起来，我就不信你还能跑得掉。”
    “呜呜呜呜——”
    男人棉大衣里的东西剧烈挣扎叫唤，但似乎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但也透出极度的愤怒。
    “我忘了跟你说了，”秦念指着棉大衣里探出的那只小鞋子，“我认得这鞋子，是我继子的，我今早给他准备的。不过，我跟他的关系可不好。
    进门的头一天，这小崽子就把我撞得头破血流。
    我琢磨着，等我怀了孕，这小崽子肯定得往我肚子撞，到时我不死也得流产。
    所以，我早就想把他卖掉，只是之前没寻到机会。”
    “你说的是真的？”男人眼底怀疑并没散去。
    秦念白了男人一眼：“这事你往我们村里打听一下就知道，我用得着骗你？”
    男人嗤笑：“干完这一票我就得跑得远远的，怎么可能再跑回去打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秦念瞪他：“不管你信不信，这小崽子我都打算卖掉，要么你现在老实给我钱，咱们钱货两讫；要么我回去叫人，你就等着被抓起来吃枪子！”
    见她一心要钱，而他怀里的小崽子都不再挣扎，显然是绝望了，男人咧嘴露出一口黄牙：“都说最毒妇人心，果然没错。”
    “你个人贩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咱俩是同类人，谁也别说谁黑。”秦念冲他翻白眼，“赶紧拿钱，别磨蹭了，不然叫人发现，咱俩都讨不了好。”
    秦念要是与他东扯西扯拖延时间，男人必然会怀疑有诈，但她催着要钱，男人反倒放下心，不急了。
    岭南地带难得的下雪天，停雪后又冷得很，这里的大人除非有要紧事，不然不会出门。
    所以，男人神色放松下来，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轻女人，或者说是还没长开的干瘪丫头，但她的五官底子其实不错，还有一双很亮的眼睛。
    男人忽然有了别的想法，他舔了舔唇。
    “你那啥表情？恶心谁呢？”秦念嫌恶地瞪他，却没有退后。
    男人一脸猥琐笑了起来：“小妹妹，你还没跟你男人睡过吧？”
    “关你屁事！”秦念变色，怒瞪男人道，“赶紧给我钱，然后给我滚得远远的！”
    “这个不急，我想跟你再做笔生意。”男人笑嘻嘻的，手里的尖刀晃了晃，他就喜欢这种小辣椒，够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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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冷笑，往后一指村子方向：“这里离村子只有一里路，你要敢耍流氓，我喊一嗓子就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倒退一步就要扯嗓子，男人变色，连忙劝阻：“别别别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说的生意是想让你帮我另外再物色一个孩子，要带把的男娃，5岁以下，买主都找好了，就等着我把孩子送过去。”
    男人生怕她喊叫，把生意细节几乎全盘托出。
    秦念双眼一眯，盯住男人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回去就叫人抓你？”
    男人裂出一口黄牙：“就像你说的，你要想抓我，现在就可以跑回去喊人。”
    “但我不信你，赶紧给钱。”秦念冲他伸手。
    “小妹妹，你这做事就不讲究了，事还没办哪有要钱的？”
    “姑奶奶我才不给你办事，我说的是卖我这继子的钱，你得给我三十，不，五十块！”
    “五十？我把这娃子送到买家手里都得不了这么多钱，你可真敢开口！”
    “那就给我三十！”
    “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这样，我先给你10块，你帮我再拐一个男娃出来，等我把他们都卖出去，我再回来给你剩下的20。”
    男人说着话，一手搂着鼓胀的棉大衣不放，一手尖刀反插到腰后，然后伸手进口袋掏出一张大团结，递向秦念。
    但递到半途，忽然脸色一变：“马路那边好像来人了，我得进林子避一避，你先……你干什么！”
    秦念没干什么。
    她就是一把抓住男人递钱的手，用力一拽，在他踉跄之时，趁机抽出男人别在后腰上的尖刀，朝他面门一指：“举起手来！”
    “小妹妹，你会玩刀吗？”男人佯作轻松，“别闹了，你要嫌钱少，我口袋里还有……啊！”
    刀光一闪，划过男人伸向口袋的手，鲜血瞬间飚出，男人惨叫捂手，没了束缚，棉大衣里藏着的东西扑通掉落在地。
    果然是石头，手脚被捆住，嘴也被绑住，重重的摔在地上也不吭不哼。
    秦念立刻去抢，男人却发了疯，一脚踢开石头，凶狠地扑向秦念：“臭婊子敢伤老子，老子弄死你！”
    第38章 坏女人要卖我
    杨青山卸完木头，就领着村中青壮重回老房子这边。
    时间紧，他得赶紧带人打地基建起新屋，不然过年那天都没地睡觉。
    还得问问秦家姑娘对新屋有什么要求，否则不合她心意，她肯定要折腾。
    杨青山想想就头疼，这姑娘好的时候很好，但折腾起人来，也让他难以招架。
    “青山哥，石头有没有回他奶奶那边？”王大林迎上来问道。
    杨青山一愣：“石头不是在这边吗？你嫂子说要来找他。”
    “嫂子是来了，但那时石头就跑不见了。”王大林将秦念过来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嫂子交代我，她半小时后没找人回来，就让哥也去找。”
    杨青山脸色微变：“你嫂子去了多久了？”
    “一刻钟吧，还没到半小时……哥，你去哪呀？”
    “找人。”
    “哥你等等，我把大家伙都叫上，一块找。”
    杨青山并没有等，而是上了马路，步伐飞快地出了村子。
    他脚程快，眼力好，很快看到土坡树林外，隐约有两道纠缠的身影，其中一道瘦弱的身影还有些眼熟。
    杨青山脸色一变，拔腿冲过去。
    土坡上。
    秦念还是低估了这个年代人贩子的狠辣。
    男人一脚踢开石头，凶狠地扑来，见她挥刀也不躲闪，任由尖刀划破他的衣襟，却趁机近身将她打倒，又来抢她手中的尖刀。
    后脑勺嘭地落地，秦念大脑都懵了一瞬，但下一瞬她眼神一狠，在男人弯腰抢刀的刹那，就势抬脚一踹，正中男人的胯下——
    “啊！”
    男人惨叫，却更加穷凶极恶地扑向秦念：“我杀了你——啊！”
    危急时刻，一道飞影脚踹来，男人被踹得飞出去，拦腰撞到后方的松树上，砰的落地，挣扎数次都没能爬起来。
    王大林带着村里青壮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哥，这是怎么了？”
    “把那男人捆起来。”
    杨青山头也不回地吩咐，走到还躺在地上的秦念跟前，单膝跪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能起来吗？”
    秦念头晕腰痛起不了身，却摇头急切道：“你先别管我，去找石头，他被人贩子踢到草丛里了。”
    杨青山闻言立刻起身，三两步赶到草丛，眼神一紧，俯身抱出石头，解开绳索扯掉他嘴上的破布。
    石头哇的哭了，扑到杨青山的怀里，指向秦念大叫：“坏女人要卖我，爸爸，坏女人要卖我……呜呜呜……”
    秦念刚刚艰难坐起身，就被石头指责是人贩子，秦念只觉得胸口堵了口老血。
    被压在地上捆绑的男人看到机会，立刻叫嚷起来：“这小崽子说的不错，就是这女人要把小崽子卖给我，说这小崽子是她继子，从她进门那天就跟她作对，还担心这小崽子撞她肚子让她一尸两命，所以她打定主意要把他卖掉，卖得远远的！
    我就是一路过的人，这女人却把我当做人贩子，非得把这崽子卖给我，我不同意，她还跟我厮打，结果她男人还好赖不分，冲过来就踢飞我，还把这恶毒女人护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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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页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老子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眼瞎的男人，哈哈哈哈——”
    石头的指证，还有男人狂笑，让在场的青壮，连同王大林都呆住了，唰地转头看向秦念，又看向杨青山，惊疑不定。
    杨青山脸色黑沉，却没说一句话，侧头看向秦念。
    她知道，他在等她的解释。
    秦念轻笑一声，缓缓站起来，捡起之前打落在地上的尖刀，一步步走向偷偷解绳索的男人，侧头冲王大林道：“压住他，别让他乱动。”
    秦念吩咐得太理所当然，板着的小脸也有几分杨青山的神韵，王大林下意识地听令，右膝一沉，顶住男人的胸口后才稍稍醒神，急忙转头看向杨青山，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听嫂子的。
    杨青山看了眼秦念手中的尖刀，冲王大林点了下头。
    王大林松了口气，立刻加大腿上的力道，冲下边男人喝道：“老实点！”
    男人被压的闷哼，差点吐血，气怒骂道：“你们都是一群孬种，被个女人耍得——”
    刺啦！
    尖刀穿透裆下布料，直插入地面，吓得男人的叫骂戛然而止，汗如雨下。
    四周的青壮也裆下一凉，面露惊色，下意识倒退一步，拉开与秦念的距离。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男人惊骇质问，结结巴巴。
    秦念挑眉将尖刀抽出：“我的手不太稳，一会我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错一个字，我手抖一下，到时切到哪就不好说了。”
    男人被吓得疯狂大叫：“你们就看着她行凶？她这是在犯法……啊啊啊啊——”
    男人的喊叫转瞬间变成惨叫，因为刀尖再次扎下去，这一次被扎透的布料湿了，红的黄的，成分不明。
    “现在可以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秦念将刀抽了出来，冲着刀尖吹的口气。
    男人连连点头，连惨叫都咽了回去。
    “来这附近有几天呢？”秦念开口问。
    “三，三天。”
    “为何今天下手？”
    “之，之前没找到机会。”
    “你在哪看到的石头，也就是我的继子。”
    “土，土坡，就这土坡下边。”
    “他当时在干什么？”
    “玩玩玩雪。”
    “你是怎么接近他的？”
    “糖，糖，我给他糖，大，大白兔的。”
    “他要了吗？”
    “我没有，我才不要陌生人的糖！”石头抢先喊了起来，他被杨青山带到了这边，满脸愤恨地瞪向秦念，“坏女人，你要卖我，他是你找来的！”
    石头插话，人贩子立刻眼睛乱转，但下一秒就被秦念扬起的尖刀吓得不敢动眼珠，张口骂道：“小崽子别乱说，我跟你后妈没见过，要不是你后妈赶过来，老子早就把你拐走了！”
    “你胡说，你骗我！”
    石头红眼大叫，扑向男人，但在半途被杨青山拦腰抱住，石头嚎啕大哭：“爸爸我没骗你，他们都是坏人，他们都要卖我，要把我卖得远远的，远远的，让我找不回来，找不到妈妈……呜呜呜……”
    石头从出生到现在才四个半年头。
    他经历过最恐惧的事情，一是前两天看到的满地鲜血，二是刚刚被困在人贩子棉大衣里动弹不得，又听到坏女人跟人贩子要钱，要人贩子把他卖得远远的，远得他找不回家，找不到妈妈。
    他恨坏女人，恨死她了！
    他要爸爸赶走她！
    一定要赶走她！
    第39章 嫂子辛苦了
    石头哭闹不休，又反复地说要找妈妈。
    秦念心中一动，把玩着尖刀问人贩子：“你认识石头的亲妈？”
    杨青山身上的气息瞬间变了，目光锐利地盯住人贩子。
    人贩子立刻摇头：“不认识！”
    “真不认识？”秦念扬起手中尖刀。
    “真不认识，我就是跟小崽子套了几句话，知道他在这等他亲妈回来接他。我就顺着他的话说能带他去找他亲妈，小崽子高兴得不行，我本以为他能乖乖跟我走，结果他跟我说要先回去跟爸爸说一声，我假意答应他，趁他不备捆住他手脚，塞住他嘴，又把他塞进我的棉大衣，后来你就来了。”
    人贩子害怕秦念手中的尖刀，飞快地把哄骗绑架过程和盘托出，然后就道：“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秦念惊奇地看了人贩子一眼，人贩子大叫：“我没拐走你的继子，也没伤害他，你放我走，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除了我身上的，我别的地方也存了钱，你只要放我走，我全部拿出来给你……呜呜呜……”
    秦念捡起地上的破布，这原是塞过石头嘴的，如今沾了土更脏了，她也没抖一下，直接塞进人贩子口中，让他只能发出呜咽声。
    然后，将手中尖刀递给杨青山：“我的话问完了，身上的污名也洗干净了，剩下的事情你来接手。”
    杨青山接过尖刀：“你想怎么处置他？”
    “当然是扭送派出所。”秦念理所当然地答道，然后就看到男人的眼底闪过一道光，转瞬即逝。
    秦念暗撇了下嘴，这男人又在试探她，但想来是满意她的回答的。
    果然，杨青山点头：“人贩送去派出所，你需要跟着去做份口供。”
    “现在吗？”秦念皱眉，她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小心地用手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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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页

    杨青山先看了她一眼，将手中哭闹的石头交给了王大林，然后走到她身后，手掌落在她的腰上，秦念扭头喝问：“你干什么……啊！！！哦！！嗯嗯——”
    “现在好些了吗？”杨青山问。
    “咦，好多了，你手法不错。”秦念扭了扭腰，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毫不吝惜地夸他一句。
    然后，忽然觉得好安静，转头一看，四周的人都一脸吃惊的看着她和杨青山，秦念猛然意识到什么，一张脸爆红，急声解释：“我刚刚腰疼，他的按摩手法真的不错，所以……”
    所以……所以她的声音才叫得那么荡漾？秦念顿住，她说不出口。
    似看出了她的尴尬，青壮们在王大林的带领下齐齐点头表示理解：“嫂子不用说，我们都知道，青山哥体力好，手法也好，嫂子辛苦了。”
    “对对，嫂子辛苦了。”
    嫂子秦念：“……”她总觉得他们在内涵她，但她没有证据，也怕越描越黑。
    “好了，走吧，去派出所。”她深吸一口气，偏头对杨青山说了一声，径自往下走。
    青壮们立时挤眉弄眼，杨青山目光一扫，青壮们赶紧正了神色，又拖着绑得结实的人贩子热情道：“青山哥，我们跟你一块去派出所。”
    “不用，大林跟着我去就行。”杨青山说道，从王大林手里接过石头，示意他去接管人贩子。
    “哥放心，我肯定把人贩子看得死死的。”王大林拍着胸膛保证，得意的走向同伴们，从他们手里接管人贩子。
    秦念不知后方那些男人们的“明争暗斗”，摸着发烫的脸，飞快下了土坡，然后就往镇子方向走。
    杨青山却叫住了她，将石头推向她：“你带着石头在这等着，我去大队借拖拉机。”
    “我不要，我不要跟坏女人！”石头大叫。
    秦念哼笑：“我也不想带你。”转头对杨青山道，“把他带上，一块去大队部。”
    “对对，都一块去，路又不远。”青壮们起哄，吆喝着结伴前往大队部。
    富江村是个大村，大队部就设在村子的南面一排房子里，是早年间地主家的仓库。
    大队书记坐在办公室里抽旱烟，一听杨青山的来意，就把旱烟杆子一放：“又借拖拉机？青山啊，你退伍回来这十来天，都借了几次拖拉机了？这拖拉机可是大队的财产，不是你私人的，可以随意动用。”
    “书记，青山哥每次借拖拉机都给了大队钱的。”王大林忍不住为杨青山辩解。
    大队书记立刻瞪他：“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组织纪律的问题。还有你王大林，往日我这当书记的不爱说你，但今天得说道说道。
    你说你都退伍回来两年了，但两年里挣下的工分，还不如普通社员一年挣得多。你说你是不是对我这个书记不满，故意消极怠工。”
    王大林脸色涨红：“书记，你给安排的活本来就工分少又琐碎，我家里老人身体又不好……”
    “谁家没有老人啊？都是生产大队的活，你想挑拣工分多还省事的，他也想挑拣，那这活还怎么安排？社员们还怎么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大队书记截断王大林的话头，一通大道理将他训得面如土色。
    转过头，大队书记又冲杨青山和煦笑道：“青山啊，你也退伍回村了，我这当叔的就提醒你一句，有句老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你要跟村里的先进分子多亲近。
    至于那些懒惰的，不思上进还挑事的人，就不要再来往了，就比如这个王大林。”
    被大队书记如此贬低针对，还是在自己最敬重的青山哥面前，王大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羞又愧又无力：“青山哥，嫂子，我先回去砸地基。”
    看见王大林红着眼睛狼狈退走，秦念立刻叫住他：“大林，你青山哥叫你看管嫌犯，事没办完，你怎么能走？”
    “嫂子，我不是想走，我是没脸再待着这。”
    “嫌犯？什么嫌犯？”
    王大林和大队书记几乎同时开口，大队书记还唰地站起了身。
    秦念却不再说话，而是挑眉看向杨青山：大哥，这个时候沉默可不是金子，赶紧说话，开始你的表演。
    接收到她的眼神，杨青山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与人针锋相对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他喜欢，一击必中。
    “书记，王大林同志协助我抓捕嫌犯，我需要他跟我一道前往派出所叙述案情，回来时我会带回所里临时征用拖拉机的文书。”杨青山语气严肃的说道。
    大队书记的脸色立时变了：“要去派出所，这么严重？那人犯了什么事？哪里的人？”
    “嫌犯涉及重大刑事案件，书记确定要打听？”
    大队书记被唬得连连摆手：“不打听了，不打听了，拖拉机的摇把子在这，你拿去用。”
    第40章 杨青山的新工作
    等到人走了，办公室清静了，大队书记猛一拍旱烟杆子：“不对啊，他杨青山就一普通社员，我是大队书记，他抓了嫌犯就该交给我，我再送去派出所就是大功一件，报到公社去，我明年的选举就稳了！”
    大队书记说着就冲出办公室，恰好看到拖拉机发动，突突突的往前跑，他张口要喊，驾驶座上的杨青山忽然侧过头，四目相对……大队书记一个激灵，冲到嘴边的话立刻改了：“青山，你慢点开，注意安全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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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冷淡的点了头，收回目光，加大油门拖拉机轰地冲了出去，甩了大队书记一脸的刺鼻油烟。
    大队书记接连倒退，挥走油烟，愤恨地冲着远去的拖拉机呸了一口：“天杀的当兵的，退了伍还敢这么穷横！等你回来，等到明年上工，我叫你好看！”
    石头不愿跟她待一处，秦念很干脆地坐上了副驾驶位，与杨青山几乎挨着坐，所以她很清楚的看到这男人跟大队书记的眼神交锋，看到大队书记败下阵后赔笑脸，等车走了又气急败坏地叫骂着什么。
    “你凭着身上的气势胜他一回，日后他得百倍找回来，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秦念侧头问他。
    “你在担心我？”
    秦念白了他一眼：“在别人眼里，咱俩是夫妻，是一体的，大队书记要整你，难道还会放过我？大林被他穿小鞋，日子过得艰难，轮到咱们还指不定整出多少幺蛾子。而且现在还是74年，距离改革……”话到这里，她及时打住。
    杨青山却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眼：“改革，什么改革？”
    见他听到了，秦念虽有些后悔自己嘴快，但也不否认，只轻描淡写道：“万事万物都是变化的，咱们国家也是一样，不同的时期采用不同政策以适应变化，促起发展，这就是改革之意。”
    杨青山原本平淡的神色，在听到她这番话后慢慢变得严肃，变得郑重，最后，他猛地一拉手刹。
    咔！
    拖拉机停住。
    秦念因为惯性差点摔出去，好在她及时抓住了座位上的塑胶绷带，稳住身形后，她气恼地瞪他：“好好的干嘛停车？”
    杨青山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你……”
    “哥，是车子出毛病了吗？”
    王大林从后车斗里探头询问，杨青山咽下要问秦念的话，随口敷衍道：“没毛病。你们坐好了，我重新发车。”
    王大林挠挠头，应声坐回去，但目光忍不住探向前头的哥嫂，因为他觉得哥嫂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但他不好问，便安心做好青山哥交给他的事，盯死人贩子，搂紧石头。
    人贩子刚要趁机磨断手绳，但见王大林死死盯住他，立马不敢动。
    恰在这时，拖拉机启动，突突蹿出去，横在车头里的人贩子往后一滑，脑袋嘭地撞在挡泥板上，眼冒金星，再也折腾不动。
    半个小时后，拖拉机停到镇上派出所门前。
    王大林如拖死狗一样，将人贩子拖下车，然后问杨青山：“哥，咱们直接进去吗？”
    颠簸了一路的秦念是最后下车的，她一边揉着后腰，一边打量面前的派出所大院。
    其实就是一排红砖黑瓦房围了一个院子，院子内外都没有一棵树，看着是够简陋的。
    里面的人员看着不多，很冷清，也不知道是大部分人外出办案了，还是就这么点人力。
    就在秦念七想八想时，忽然察觉到杨青山的目光，他在看她。
    秦念回神，白他一眼：有事说事，瞅我干啥？
    “你们在外等一会，我先进去办点事。”杨青山说完这话，打开拖拉机的工具箱，拿出一个牛皮文件袋，径自走进派出所。
    她看到，一名年轻公安神情严肃地询问他的来意，杨青山递过文件袋，年轻公安只看了一眼，态度就立马变了，好似……变得恭敬了。
    秦念眨眨眼，打算走近看得清楚些，但眨眼功夫，年轻公安已经转身往所里头去了，文件袋倒是还给了杨青山。
    王大林也瞅着所里，忍不住朝她问道：“嫂子，青山哥是不是认识派出所里某个领导？”
    恐怕不止认识领导那么简单，秦念心道，口上却说：“这事我不清楚，你青山哥没跟我提过。”
    王大林“哦”了一声，望着派出所的大门眼底流露出一丝憧憬：“前年退伍的时候，我希望能转业进派出所当公安，结果连大队的民兵连都没能进。之前在大队部，让嫂子看笑话了。”
    说到后面，王大林的面上还有一丝窘迫。
    秦念闻言心头微动，问道：“你退伍前是什么职位？”
    “就是个小小的连长。”王大林不好意思说道。
    “杨青山呢？”秦念问。
    王大林摇头：“我不知道，青山哥从来不跟我说这个。但他本事比我大，肯定职位不低，他想留在部队应该挺容易的，就是不知道他为啥子退伍。”
    秦念其实也有些好奇他退伍的原因，不过不等她多做猜测，派出所里已经有了变化。
    只见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公安，领着三人快步走到杨青山跟前，很是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又用力地摇了两下：“青山同志，可算等到你了。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你的同事，这是陆大虎，戚喜弘……”
    老公安嗓门洪亮，声音直接传出门外，那句“同事”直接表明了杨青山未来的工作，秦念对此早有猜测，倒也没太吃惊。
    王大林却是喜得不行：“原来青山哥转业进了派出所，当了公安……”
    但王大林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那三名较为年轻的公安，唰地朝杨青山敬礼，口中称呼的却是“杨所长”。
    王大林目瞪口呆，喃喃道：“青山哥当所长了。”
    秦念也吃了一惊，转业就任职派出所所长，那他退伍前到底是何职位，何等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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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叔叔，什么是所长？”石头扯着王大林的袖子问道。
    王大林醒过神，很是高兴地指着前头对石头解释道：“石头，所长就是这里最大的公安，其他公安都得听你爸爸的，你高不高兴？”
    石头没表示高兴，而是接着问王大林：“公安是什么？”
    “公安就是抓坏人的英雄。”王大林笑着回道。
    石头的眼睛顿时大亮，小手一指秦念：“我爸爸抓坏人，我要叫他把坏女人抓起来！”
    秦念：“……”
    王大林：“……”
    “杨志鸣！”
    第41章 做个约定吧
    派出所里，杨青山沉脸冲外一声低喝，石头一个哆嗦，指向秦念的手指缩了回去，憋着嘴红着眼圈，委屈极了。
    老公安瞧见，含笑问道：“这孩子是你家的，赶紧让他进来。”
    杨青山点头：“是我家的孩子，两小时前他差点被人绑走，幸好我爱人及时发现，并拖住人犯，我和王大林同志才能顺利将人贩擒住，扭送至此。”
    老公安一听有案子就严肃起来，他年纪虽大，但眼力还行，瞅见门外王大林手里拖着一人，立刻问道：“那就是人犯？小陆小戚过去把人犯带进审讯室。袁成，你给杨所长办入职。这案子就交给杨所长亲自办。”
    这老公安是所里的老所长，只等杨青山入职就正式退休。如今他干脆利落的安排下去，整个派出所随之运转起来。
    小陆小戚两名年轻公安，迅速走到王大林身边，直接带走人犯。
    杨青山将牛皮袋交予最初交谈的那名公安，又握住老所长的手道：“晚辈初来乍到，许多事不懂，不敢贸然接下所长之职，还请让陆所留下来多给晚辈一些指导。”
    老所长姓陆，闻言有些惊讶：“你请我留下来，那你可就当不了所长，顶多给你个副所。”
    “晚辈正有此意。”杨青山回道。
    老所长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之前看过你的履历，看到你不到三十岁就做到团长的位置，我就想啊，你这么优秀又年轻，就算不恃才傲物也该有些傲气，肯定不耐烦我这个老头子在旁边指指点点，所以早早填好了退休材料，只等你到来就递上去，省得讨人嫌。”
    见杨青山要说话，他又摆手：“这是我之前的想法，现在见着你了，才发现我想错了，你是个谦虚谨慎的好同志，老头子我愿意留下来托你一把，也是为了咱福源镇的平稳安定。”
    “多谢陆所抬爱，青山日后必然竭尽全力维护福源镇的安定。”杨青山郑重道谢，做下承诺行军礼。
    老所长肃容抬手回礼。
    跟进来的石头，仰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抬起小手敬礼，但小身子歪歪扭扭的，看得秦念噗嗤一乐。
    小石头立刻垮了脸，恨恨瞪她。
    老所长却高兴地一把抱起他：“杨志鸣小同志，你这么小就学着敬礼，是打算长大后进部队当兵吗？”
    小石头立刻摇头：“不要当兵，我要当公安！公安是抓坏人的英雄，我长大后当公安，就把这坏女人抓起来！”小石头指向秦念。
    杨青山黑了脸。
    小石头吓得往老所长的怀里缩，却还硬气地冲爸爸哼哼：“爸爸不敢抓坏女人，等我长大了，我自己抓！”
    老所长一头雾水，看看杨青山，又看向秦念：“女同志，你是青山的爱人，杨志鸣小同志的妈妈？”
    “是后妈。”秦念笑着纠正，又道，“陆所，我叫秦念，您称呼我小秦就行。”
    老所长一脸恍然，又摇头笑道：“小孩子闹脾气，过一阵就好了，小秦同志别跟他计较，多点耐心。”
    秦念笑着答应：“陆所放心，我耐心很好的。”又冲石头拍手，“乖儿子，到妈妈怀里来。”
    见她笑，小石头吓得小脸发白，又见老所长要把他往坏女人手上送，立刻扭着身体往爸爸的方向扑：“爸爸，我不要坏女人抱，我要你抱！”
    “要不你妈抱，要不自己下来。”杨青山冷脸道。
    小石头傻眼，扭头求助老所长，但老所长笑呵呵地把他放下了，然后与杨青山一道前往审讯室。
    小石头想追上去，但被杨青山喝令留在接待室，不得乱跑。
    “来，小石头咱们好好谈谈。”秦念拍手冲他笑道。
    小石头脸上却现出惊恐之色，他“啊”地叫了一声，冲到墙角蹲下，留给秦念一个后脑勺。
    秦念好气又好笑：“你在那种蘑菇呢？”
    小石头不答。
    秦念拖过椅子，坐在他身后，伸出手指戳一下他：“小石头，你这么闹腾是没用的，你爸爸不会把我赶走的。”
    小石头哇地哭了，呜呜咽咽道：“我给你钱，我把我妈的钱都给你，你离开我家好不好？”
    秦念笑答：“不好。”
    小石头噌地站起来，握着小拳头愤怒的瞪着她：“你到底怎样才肯离开我家！”
    秦念若有所思：“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你家？你妈妈走了，我留在家里照顾你和妹妹，难道不好吗？”
    “不好！”小石头大叫，“你不走，妈妈就不会回来了！”
    小孩子的逻辑一向很神奇，石头更是其中翘楚，还认死理。
    就像之前，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他，他却只记得自己与人贩子周旋时说要卖他的那些话，不管谁跟他解释都不听，认定她以后还要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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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碰上他亲妈的事，那就更是一根筋，棍棒都没有作用，她就这不费那些无用的口水。
    不过，这事其实也很好解决，只要从根子上下手，也就是从王茵梦身上下手。
    秦念笑眯眯的朝石头伸出手掌：“小石头，咱们做个约定吧，我带你去见你妈妈，她要是跟你回来，我立马从你们家离开；她要是不肯回来，那你以后要乖乖听你爸爸的话，不能再闹腾。你同意的话，就跟我击一下手掌。”
    小石头眼睛一亮，伸出了小手，但快要击掌时又猛的收回来，转着眼睛道：“妈妈说姥姥病了，她回家是要照顾姥姥，也不知道姥姥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看着小石头这精明的小模样，秦念不由得笑了。
    她不知道石头的姥姥有没有生病，但她知道王茵梦绝对不是为了石头姥姥回城的。
    回想书中的剧情，秦念有些怜悯地说道：“小石头，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回去照顾你姥姥，是用不着跟你爸爸离婚的。她跟你爸爸离婚，就很可能会嫁给另外一个男人，做别人的妈妈。”
    小石头虎眼瞪圆了，里头燃起怒火，骤然大叫推她：“你胡说，你胡说！妈妈不会嫁给别人，不会给别人当妈妈！”
    “你是个坏女人，你太坏了，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呜呜呜……”
    第42章 蹲院门的小娃
    杨青山回到接待室，就看到石头蹲在墙角哭，而他的新妻子站在一旁瞧着，杨青山有些头疼。
    秦念若有所觉，回过头看到蹙眉看向她的杨青山，他身后是陆大虎，秦念便没有解释，而是含笑问他：“有事？”
    杨青山点头：“你先随陆同志去做笔录。”
    秦念说好，随着陆大虎去东面的屋子做笔录，屋里还有一人。
    陆大虎对她很热情，喊她嫂子，又让她不必紧张，只需如实叙述案情就行。
    秦念点头，将事件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提及人贩已经找好下家，且还有可能是两家，因为人贩一早打算拐走两个五岁以下的男孩。
    陆大虎闻言严肃起来，与同事对视一眼后，对秦念表示感谢：“你提供的这个线索很有用，我们会对这条线进行深挖。”
    秦念表示她很高兴能帮到他们，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审讯人犯时是不是有些不顺？他翻供了？”
    陆大虎犹豫了一下道：“抱歉嫂子，这些信息我们不能对外透露。”
    秦念明白了，她猜对了。
    这个年代人贩子是要被枪毙的，对方不甘心受死，耍赖翻供也在常理之中。
    另一边，接待室里。
    杨青山通过石头断断续续的哭诉，知道了秦念提出的所谓约定，眉头越锁越紧。
    “爸爸，坏女人骗我的对不对？妈妈不会给别人做妈妈，对不对啊爸爸？”石头抽噎着拽着杨青山的袖子求证。
    杨青山闻言一愣，回想起一周前，在省城火车站见到前妻的场景，她的身边有一个男人，两人关系很是亲密。
    “爸爸你告诉我呀，妈妈只是我和妹妹的妈妈，不会给别人当妈妈。”石头执拗地跟杨青山要答案。
    杨青山斟酌着开口：“石头，我和你妈妈离婚了，你妈妈也还年轻，她可能会选择跟别的人生活在一起。”
    石头立刻说道：“那你把坏女人赶走，让妈妈回来跟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秦念回到接待室时，恰好听到石头这话，跟她一道过来的还有陆大虎。
    陆大虎有些尴尬也有些紧张，抢在杨青山回答之前轻咳提醒：“杨所，您现在方便带石头去屋里做笔录吗？”
    杨青山循声回头，就对上了秦念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的心莫名紧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我带石头去做笔录，你可以在这等，或者去供销社转转。”
    他说着往外掏钱票，秦念却摇头，指着墙上的挂钟道：“现在四点三刻，不等我赶到供销社就关门了。”
    杨青山的手一顿，道：“那你在这坐一会。”
    说完抱起石头，脚步如风的离开了接待室。
    陆大虎赶紧跟上。
    秦念就坐在接待室等，有人过来给她倒了水，连喝了两杯水，中途陆大虎将石头送回来，天色也黑了。
    母子俩虽不睦，但石头这一天连惊吓带哭闹，精神早已不济，很快靠在椅子上，歪着小脑袋打呼噜。
    秦念也有些撑不住，因为她这一整天几乎都没吃过东西，又冷又饿，于是她伸手捞过石头当暖宝。
    睡着的石头乖巧多了，主动抱起她的胳膊，欢畅的打呼噜，就跟酣睡的小老虎一样。
    秦念忍不住点了一下他的鼻子：“臭小子，你睁着眼时要是也这么乖，我就能像疼豆子一样疼你。”
    侧门传来脚步声，她抬头看到杨青山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数名公安，每个人面带倦色，唯有杨青山依旧目有锐光，精神奕奕。
    一进门，那些公安齐声冲她喊嫂子，秦念立刻抱着石头起身，含笑致意，道他们辛苦了。
    公安们忙说不辛苦，为人民服务。然后各自与她道别，下班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杨青山走到她身边，接过石头道：“走吧，回家。”
    秦念失笑：“我还以为你工作头一天就要通宵。”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道：“我得先送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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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页

    秦念被噎住，他这意思，她和石头耽误他通宵了。
    “我谢谢你咯。”秦念睨了他一眼，径自出了派出所。
    等拖拉机开到杨家院门口，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这个点杨家人都已经睡了。
    下了车，却看到小安远蹲在院门口，似乎是蹲得腿麻了，一时起不了身，秦念赶紧过去扶起他：“你怎么在这蹲着？不冷吗？”
    小安远吸嗦着鼻涕回道：“婶，婶娘，我不，不冷。我，我等你们回来。”
    “安远这孩子，我一时没盯着，他又偷偷跑到门口等你们，也不怕冻傻了。”胡桂兰披着外衣赶过来，嘴里抱怨着。
    秦念惊讶，侧头看向小安远，小安远埋头不说话，小手紧张地搓衣角。
    “好了，都进来吧，灶房里还给你们留着吃的，吃完赶紧睡。”胡桂兰催促道。
    “谢谢娘。”秦念跟胡桂兰道完谢，又牵起小安远冰冷的小手，“你也吃一点，吃暖了好睡觉。”
    小手被牵起，小安远又惊又喜：“婶，婶娘不生我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小安远神色紧张：“我，我没，没听胡奶奶的话。不，不听话，就要挨，挨打，挨饿。”
    秦念闻言心里发酸，俯身认真对他道：“我不打孩子，但做错了事儿要受罚。这次就罚你把手脸洗干净，跟我们进来吃饭。”
    小安远眼圈一下子红了，眼底却迸发出极亮的光：“婶，婶娘不是罚我，是疼我。我，我去洗脸洗手，但，但我不吃饭！”
    说完，他直接跑去水缸边，要舀水洗手洗脸。
    秦念怕他受凉赶忙拦住，拉他进灶屋用热水给他洗了。
    但接下来让他吃饭，他死活不依，说是困了要睡觉，蹬蹬的跑进了东厢房。
    秦念不由得感叹小安远的懂事，尤其是跟石头对比，后者还窝在他爸爸的怀里，闭着眼睛张着嘴，等他爸爸喂到嘴里。
    不过，她没说什么，盛了粥就喝，喝完就洗漱去睡觉。
    但杨青山却没让她如愿，拦住她道：“下午去镇上的路上，你提到改革……”
    第43章 你在审问我吗？
    三个孩子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杨青山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盯住秦念的眼神格外锐利，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变化。
    秦念没料到他突然会来这么一出，微愣之后挑一下眉梢：“杨所，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据我所知，你在大队上的小学，没等毕业就回家干活，也不曾去过镇子以外的地方。”
    “所以今天回来这么晚，不是因为你要审讯犯人，而是在查我。”
    “以你的学历和经历，不该随口说出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国家会进行改革之类的话。”
    “你的知青前妻会说类似的话吗？她说了，你会查她吗？”
    “秦念娣同志，我们在说你的问题，不要扯无关之人。”杨青山沉脸说道。
    见终于打乱了他的节奏，秦念眼底闪过笑意，稍稍正色道：“那就说回我的问题。我是只读了小学，但人的智慧不仅仅是学历就能决定的，总有些人格外聪慧，能通过所接触的琐碎信息得出让人惊叹的结论，或者通过表象看到本质，这样的人被称之为天才。
    就如你，在军队待了十来年，在许多出色军人还是排长连长时，你已经当上了团长，你在军事方面应该也算是天才。”
    杨青山完全不理会她对他的夸赞，盯住她问道：“你是天才吗？”
    “当然……”秦念调皮一笑，“不是。”
    杨青山的嘴角微沉。
    秦念笑着继续道：“几年前，有位学者下放在我娘家的村子，他喜欢教孩子，我也喜欢听他讲外面的世界。关于改革的话是我听他说的，记忆深刻，下午的时候就在你面前随口秃噜了。”
    “那位学者还在你娘家村子？”
    “你想去拜访他？晚了，他去年就被调走了，不知去向。”
    确实有那么一个学者，但只是幌子，原主在娘家每天忙不完的活，哪有时间去听下放学者说些什么。学者也确实在去年调走了，她不怕他去查。
    杨青山听完她的话，眸光在油灯的照耀下越发深沉，秦念也看不出他信还是不信，打了个哈欠道：“夜深了，我要睡了。你要是不放心就盯着我睡，只要不吵我就行。”
    杨青山没说话，但目光一直追着她。
    等到她上床盖了被子，男人拿着凳子放在墙角，与昨晚一般坐着闭眼睡觉。
    看你能熬几晚。
    秦念抱着豆子这个暖宝宝闭眼睡觉。
    翌日。
    醒来后，秦念发现墙角已经没了杨青山的身影，凳子也搬回窗下。
    吃早饭时也没看到他，问及胡桂兰才知道他天没亮就走了。
    他这是放弃审查她了？
    秦念心情不错，给三个孩子做了鸡蛋羹。
    石头闹着不肯吃她这个坏女人的东西，秦念毫不客气的拿过来吃掉。
    石头红了眼圈，但这次没一个人哄他，胡桂兰还骂了他两句。
    石头习惯性要跑，胡桂兰把他逮住，给他手腕上绑的绳子，将绳子另一头递给秦念：“他是你儿子，你牵着他，别让他弄断绳子。”
    胡桂兰这次真的下了狠心，因为昨天听说石头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她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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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听说是秦念最早发现石头走失，又追上人犯拖延时间，才等到儿子擒下人贩子，胡桂兰由此下定决心，将这不省心的孙子捆住手，交给秦念管教。
    “念娣，娘年纪大了，管不动了。以后石头、豆子，还有安远，你都管起来，娘不插手。”
    秦念闻言有些惊讶，握着绳子，瞥了眼石头，试探地问道：“石头要是再跑，我能抽烂他的屁股吗？”
    石头正在跟右手腕的死结作斗争，听到秦念的话小脸一白，立刻抬头看向奶奶，但奶奶不看他，却冲坏女人道：“别说抽烂他屁股，你就是打断他的腿，娘也不管。”
    石头傻眼了，眼眶红了，泪水涌出，但这次他憋着小嘴不哭出来。
    秦念瞧见，哎呦一声，伸手揽住豆子问：“你看你哥哥现在是不是跟你以前一样，想哭但又不哭出声。”
    秦念养了豆子快半月了，豆子性子活泼许多，尤其是在秦念跟前，格外敢说话。
    小姑娘走过去，眨着眼打量哥哥，奶声奶气道：“哥哥，哭要哭出声来，不然很难受的，胸口疼。”她捂着小胸膛，好似想起之前憋着流泪的痛苦，小脸都皱巴了。
    因为这里没人会哄他，石头强忍着不哭出声，却被妹妹气得哇地哭了：“坏妹妹，你跟着坏女人学坏了，你是个叛徒，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呜呜呜……”
    “我不是坏妹妹，你才是坏哥哥，妈妈这么好，你天天惹她生气，坏哥哥，我也不要理你……呜呜呜……”
    双生兄妹俩对着哭，小安远手足无措，扯住秦念袖子：“婶，婶娘，妹，妹妹哭了，弟弟也哭了。”
    秦念低头问他：“安远觉得，弟弟妹妹谁是对的？”
    安远立刻答道：“妹，妹妹对。”
    “那我们就哄哄妹妹。”
    小安远立刻点头说好，拉起豆子的小手认真地劝哄：“妹，妹妹别哭，我，我跟婶娘都觉得你是对的。”
    豆子哭声一停，却挣开小安远的手，转身扑到秦念怀里：“妈妈，你说我是对的，那哥哥就是坏哥哥，咱们都不要理他好不好？”
    秦念拿出帕子擦掉豆子的眼泪，笑着道：“你石头哥哥会变好的，我们要对他包容一些，耐心一些。”
    豆子其实不太懂什么包容和耐心，但她乖巧地点头说“好。”
    秦念又拉过看着空手失落的小安远，将两个小朋友的手叠在一起，对豆子道：“安远也是你哥哥，他对你好，你也要对他好，好不好？”
    豆子偏头看向安远，安远立刻紧张了，将手往外抽：“婶，婶娘，我，我对妹妹好就行，不，不用……”
    “哥哥！”豆子清脆地喊了一声，又主动抓住了安远的手。
    安远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眼睛瞪得圆圆的，又大又亮。
    “哇哇哇——”石头哭得更大声了。
    PS:
    石头：妹妹被抢走了，呜呜呜——
    第44章 像狗一样拴着
    “石头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王大林一进杨家院子，看到石头哇哇大哭，下意识关心问道，但话未说完，便看到石头右手腕上绑了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在秦念手里。
    王大林话音一顿，俯身摸着石头的脑袋道：“小石头要听话，不要乱跑。”
    “呜呜哇呜……”石头甩开他的手，哭得更大声了。
    王大林有些尴尬，但也没再哄石头，起身讪笑道：“嫂子，青山哥早上的时候去找过我，让我找你要新房子的规划图。”
    “规划图？”秦念双眼微眯。
    “就是房子要怎么建，建几间房，哪里建火炕，哪里建灶房等等，青山哥说你已经做好了规划，让我来要这个规划图。”然后不好意思的挠头道，“青山哥最近很忙，他请我主持建房的事，还叫我听你的意见。”
    秦念抿了抿唇，杨青山哪里是问她要规划图，他是再一次试探她。
    但那又如何？
    自己住的房子，当然要建得合心意。
    一切不寻常，都推给那位被调走的学者好了。
    “帮我牵着绳子，我去拿规划图。”秦念将手中的绳索递给王大林，转身进了东厢房。
    小安元和豆子手牵手，蹬蹬蹬地跟上。
    王大林捏着绳子有些懵，低下头，与石头大眼对泪眼。
    “王叔叔，我手疼，你帮我解开绳子吧。”石头不哭了，红着眼央求。
    “不行的，你爸爸让我听你妈妈的。”王大林含笑回道。
    石头跳脚：“那不是我妈妈，那是坏女人！”
    这样的话，王大林昨天听石头说多了，也不与他辩，低头笑着道：“叔叔家里的牛蛋、狗蛋和臭蛋要玩打仗，你要不要一起来？”
    石头不屑地撇过头，在村里，一向是他领着小伙伴们玩打仗，王叔叔家的牛蛋、狗蛋和臭蛋，因为太瘦跑不快连当小兵被嫌弃。
    现在要他去找他们玩？
    他才不要呢！
    “叔叔带你去你家的地基上玩，可以看着房子一点点建起来。”
    “不要！”
    “你要，因为我也要去。”秦念走出来，将手中的规划图递给王大林，又拿走绳子，轻拽了一下。
    石头哇哇大哭，但秦念没理，牵着绳子，带着豆子和安远往村西头的宅基地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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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马路，秦念忽然听不到哭声了，回头一看，石头擦干的眼泪，但是鼻子是红彤彤的，还有几个泥娃子正远远的喊他石头哥。
    石头有些慌张地将右手往衣服口袋里塞，手腕上的死结藏住了，但绳子没法藏住。
    跑得最快的泥娃冲到他面前，啊呀一声：“石头哥，你的手被绳子绑住了？跟我们家的旺财一样。”
    旺财是泥娃家的看门狗。
    石头的脸一下子爆红，冲着小伙伴怒吼：“你才是旺财，你全家都是旺财！”
    泥娃被吓得哇地哭了，其他小伙伴也快跑到近前，石头羞恼地拽绳子：“走啦，快走！”
    说完，蹬蹬蹬地往前跑，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带得秦念也小跑起来，她扭头冲王大林道：“大宁，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豆子和安远。”
    “好的，嫂子。”王大林应了，一手一个牵着豆子和安远。
    小石头一路却越跑越快，因为一路上遇到不少小伙伴，他们都在喊他的名字，叫他带他们玩。
    小石头谁也没应，一路跑到他家的宅基地才停下，然后眼泪叭叭叭的往下落，却倔强地不肯出声。
    秦念等他哭了一会，才走到他跟前，蹲下身问道：“不喜欢被绳子绑着？怕被小伙伴看见丢脸？”
    小石头抬头恨恨地瞪她，但他脸上全是泪水，半点威胁都没有，就像一只没爪的小老虎一样。
    秦念噗嗤乐了：“知道你奶奶为什么要捆住你吗？”
    小石头直接转身不理她。
    “你要是好好跟我说话，我可以考虑帮你解开绳子。”
    小石头一下子转回身，瞪着泪眼问她：“坏女人你真的给我解开？”
    “你先回答我前面的问题，你奶奶为何要捆你？”
    小石头一下子咬紧了唇。
    “不说呀，那就算了。”秦念直起了身，转身要走。
    小石头急了，冲口喊道：“奶奶怕我乱跑！”
    “乱跑会有什么后果？”秦念蹲下追问。
    小石头又咬紧了唇。
    “看来你不知道后果，那就算了，还是把你捆着安心。”秦念又起身。
    小石头伸手抓住她，红着眼睛道：“乱跑会被车撞，会被坏人抓住。”
    “都说事不过三，”秦念神色严肃，“但自我嫁给你爸爸，你已经乱跑了三次。第一次，你撞晕我跑出去；第二次，你撞到你奶奶跑向卡车；第三次是昨天，你偷溜到土坡跟人贩子走……”
    “是他绑的我！”石头大叫。
    “结果都一样。”秦念神情冷漠，“你任性捣蛋，还轻信他人。第一次要不是你爸爸恰好归家，在路上截住你，你就走丢了。第二次，要不是你奶奶救你，你就被撞死了。第三次，要不是我救你，你就被人贩子卖得远远，再也见不到你爸爸，你妹妹，还有你亲妈。”
    石头哇的哭了，越哭越害怕，越哭越大声。
    “别哭了！”秦念呵斥。
    石头被吓得一下子哽住，打起哭嗝来。
    秦念丝毫不心疼，继续质问：“已经三次了，你说我还能相信你吗？你爸爸，你奶奶还能相信你吗？”
    小石头是聪明的，知道大人想听什么话：“我，我以后不乱跑——嗝！”
    “那你就发个誓，以后你再乱跑，就再也见不到你亲妈，死都见不到。”秦念冷冷道。
    小石头是懂得什么叫发誓的，也是相信誓言的。
    他被秦念描述的誓言画面吓住，眼睛一下子瞪得圆圆的，眼底满是愤怒和恨意，死死瞪向秦念。
    “不敢发誓？那你的保证我不敢相信。”秦念握紧绳子，“以后，你就跟狗一样被栓着吧。”
    不是秦念心狠，是昨日石头差点被拐走，她忽然记起书中有提过，反派杨志鸣幼年有过被拐卖的经历，后来又自己找回了家，只是他的性格变得阴沉暴戾，动辄与人起冲突，为以后一系列的祸事埋下了根源。
    书中没描写他被拐的具体时间，但秦念真的心有余悸，这次没拐走，但下次呢？
    书中反派找回家后不久，原主就死于非命。
    秦念神色转冷，拽了下绳子。
    书中那个暴力凶狠，被人打破头还直挺着的反派，此刻被她不轻不重的一拽，就拽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哇地大哭：“我不要当狗，我不要被拴着，我可以发誓，我不乱跑，但你要带我去见我妈妈……呜呜呜……带我去见我妈妈……”
    “你先发誓不乱跑，我就找个时间带你去见她。”
    石头立马不哭了：“你说的，要带我见妈妈的，你不许耍赖，不然你就是小狗，我也要把绳子捆在你手上！”
    说到最后，他冲她呲牙，跟个小狼狗一样。
    第45章 听话的石头
    王大林带着豆子和安远来到宅基地，很惊奇地发现石头手上绳索解开了，他却跟在秦念身后，亦步亦趋的，乖得不行。
    “嫂子，石头手上的绳索？”
    “我解开的，没事，他不敢乱跑。”秦念解释一句，便低头吩咐石头，“带着豆子和安远去那颗柳树下玩。”
    柳树离宅基地只有二三十米，抬头就能看见。
    石头闻言抬头望她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牵起豆子的手，豆子想挣开，但见妈妈含笑看过来，豆子就不挣手了，只嘟囔了一句“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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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没生气反倒有些高兴，拉着豆子蹦蹦跳跳往柳树下奔去。
    安远紧张地看着豆子，生怕她被石头拽倒，紧紧的跟在两人后头。
    石头回头冲他哼了一声：“豆子是我妹妹，你离远点！”
    安远比石头大一岁多，个子也高一点，但被他一凶就怯怯地往后退了两步。
    石头得意了，拽豆子往前蹦了一大步，豆子没防备，一下子摔倒在泥地上。
    安远嗖的冲过去，把豆子扶起来，石头慢了一步，就给豆子拍衣服，但被豆子生气地打开：“坏哥哥，我不要跟你玩啦，我跟安远哥哥玩。”
    石头瞪大了眼：“坏妹妹，我是你亲哥，他是外来的，不是你哥哥！”他指向安远。
    安远小脸上露出紧张之色，豆子拉起他的手，冲石头冷哼：“妈妈说了他就是我哥哥，你才是坏哥哥。”
    石头跳脚：“她不是妈妈，她是坏女人……”
    坏女人秦念一个目光扫过来，石头立刻闭紧了小嘴。
    “妈妈就是妈妈，坏哥哥，我不跟你说话啦。”豆子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拉着安远走了。
    石头委屈，但在坏女人的目光下，他闭紧嘴跟着豆子身后，心底恨恨道，等见到了妈妈，一定要跟妈妈告状妹妹不乖，妹妹是叛徒，让妈妈别疼妹妹，只疼他。
    要是妹妹哭了，就把妈妈对他的疼爱分一点给妹妹，就一点点。
    “嫂子，你带着他们三个很辛苦吧？”王大林望着那三孩子，有些感慨地问道。
    “还好，豆子很乖，安远懂事，石头调皮一点，但抓住他的软肋，他也是听话的。”秦念笑道。
    王大林心道，石头可不仅仅是调皮一点，短短几天接二连三地闹出事，要是换做别人给石头当后妈，要么撒手不管，要么把他的腿打断。
    秦念能瞧出王大林腹诽，不过她不想继续养娃的话题，而是说起了规划图的事：“图纸你看过了？能看明白吗？”
    王大林回神，赶忙展开手中规划图：“嫂子，你画的规划图比我们部队上工程师做的都不差，一眼就能看明白，只是我有些好奇，这个窗户的尺寸比我们平常做的要大，还有这个房间往外开的口……”
    王大林提出的一个个疑惑，是秦念采用后世房子建造的理念。她不是专业的，只是见得多了，又见其便利，就加了进去。
    王大林有建房子的经验，对当地气候水土更熟悉，两人探讨之后，秦念直接在图上修改，这一忙活就到了九点多，昨日过来帮忙拆房子的青壮陆续过来了。
    秦念忽然想起一些要紧问题：“大林，你青山哥有说预算是多少？所需要的砖瓦从哪里来？大家伙的工钱怎么算？”
    王大林还没有回答，那些青壮们先摆手，纷纷道：“嫂子，我们不要工钱。这大冬天的，反正没什么活，我们就过来给青山哥搭手垒一下墙，哪里好意思要工钱。”
    秦念摇头：“你们青山哥忙工作，没空过来建房子，所以你们才是主力了，这工钱是要给的。”
    青壮们惊讶，纷纷询问杨青山现在干什么工作？为何没空来建房子？
    还有询问他们昨天扭送人贩子去派出所顺利不，那人贩子什么时候判刑吃枪子，他们好过去瞧瞧热闹。
    这一扯，话题就跑远了。
    秦念失笑，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后一一回答：“你们青山哥转业进了镇上的派出所，如今人贩子的案子就是他在查办，至于何时能定案判刑，我也不知道。”
    她并没有告诉他们，杨青山不但进了派出所，还是所长，但这已经够让青壮们兴奋的了。
    “青山哥当公安了？！”
    “我早就说过，青山哥那么厉害的人，就算退伍了，也不可能跟咱们一样当泥腿子。”
    “是啊，青山哥当了公安，又可以吃公粮了。”
    “你们说，要是大队书记知道青山哥当了公安，他是会高兴，还是……高兴呢？”这意有所指的话，让青壮们哈哈大笑，宅基地上一片欢腾。
    秦念没料到杨青山在大队人气居然这么高，大队书记似乎不大得人心，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个念头。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
    当前要紧的是把房子建起来。
    趁着青壮们高兴讨论的时候，她将王大林叫到一旁询问之前的问题。
    王大林回道：“砖瓦和木头青山哥都已经联系好了，说是等咱们地基按照你给的规划图砸好之后，就会有人给送来。还有，青山哥给我预留了这个数。”王大林悄悄竖起三根手指。
    “三百？”秦念有些惊讶，那些材料都备齐了，三百块钱在这个年代确实足够付工钱了。
    王大林点头肯定，随后有些犹豫的说道：“嫂子，咱们当地盖房，都是请亲朋好友过来帮忙，工钱不用给，就是每天中午和晚上准备两顿干饭，菜里再放些油水，那就是讲究人家了。”
    秦念确实不太了解当地的情况，她想了想问道：“亲朋好友过来帮忙建房，作为回报，等他们建房的时候，杨青山是不是也得出工出力？”
    “对，人情往来上是这样的。”
    “但杨青山很忙，昨天差点通宵，今天也未必能在天黑前回来，以后只要他还在这个岗位上，就不能清闲到给亲朋好友建房的程度。”
    王大林挠了挠头：“这么个情况，大家伙其实也都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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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理解归理解，但我和青山不能白白劳累大伙。”秦念顿了顿道，“这样吧，给他们记工，每天算一个整工，咱生产队一个整工多少钱，我就给他们发多少钱。然后每天两顿饭我来安排。”
    王大林张大了嘴。
    “还有你大林，你的工是他们的三倍。”
    “不，嫂子我不能要钱，不然我成什么了？”
    “你要不收，我就另外找人当总工。”秦念一锤定音，拿着规划图，走向还在热烈讨论杨青山工作的青壮们。
    王大林纠结了一会，快步追上去：“嫂子，工钱我收，但不用三倍，我跟他们一样。”
    ……
    “你说什么？杨青山当公安了？”
    第46章 妯娌认错
    杨青山当公安的消息通过那些青壮的口，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据说，大队书记听到这消息时，高兴得没拿稳旱烟杆，啪的掉地上摔裂了。
    杨家院子也很热闹。
    杨家大房二房两妯娌，几乎同时冲到胡桂兰跟前，当然，黄细妹先抢到开口机会：“娘，三弟当公安的消息，您咋不告诉咱们啊？”
    胡桂兰在给小鸡喂菜叶子，闻言头也不抬地道：“我也是今早才知道，咋的，我还得拿大喇叭通知你们一声？”
    黄细妹讪笑：“娘，我这不是替三弟高兴嘛。”又扯上妯娌，“对吧，大嫂。”
    “是，我和细妹都替三弟高兴，也替娘高兴，三弟吃上公粮，娘就不用担心他们日后过得不好。”杨家大嫂点头附和，但话说出来要比黄细妹好听多了。
    胡桂兰抬头看了她一眼：“高兴不高兴的不重要，反正分了家了，各家忙各家的活，各过各的日子。”
    杨家大嫂听着婆婆这话，猛地想起什么，懊恼地拍额头：“瞧我这脑子，忘了青山那边要建房子，他大哥今早上工掏粪我也忘了拦。应该把他拦下来的，让他去给青山建房，工分什么的，以后再挣就是。”
    “对对，几个工分算啥子？给三弟帮忙才正经，我去叫他二哥回来，给三弟当个总工。”黄细妹高声附和，说着就往外走。
    “他大哥也能出出主意，当初咱这房子建造的时候就是他大哥拿主意的。”杨家大嫂也赶紧往外走。
    “都回来！”
    胡桂兰沉脸叫住她们：“这会想着凑热闹？昨天拆房子的时候咋没一个人吱声？”
    “这不是三弟没说嘛，等晓得的时候房子都拆的差不多了……”
    胡桂兰冷笑打断：“甭说这些没用的，你们两家要真有心，不会主动去问？既然之前没去，以后也不用去了，就叫你们男人安安心心挣他的工分去吧。”
    妯娌俩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甘心。
    那点工分，跟与当上公安的兄弟修复关系后所能得的好处相比，完全微不足道。
    杨家大嫂算过利弊后，先开口认错：“娘，我们知道错了，之前是我们心眼窄，只顾着盯着自家这点活计和工分，忘了三弟这些年对咱老杨家的贡献。
    如今他砌新房，我们当哥嫂的若是不去帮忙，以后得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我们大人被戳脊梁骨不怕，就怕咱家几个娃仔也要被人说嘴，被人欺负……”
    杨家大嫂说到这，就抹起了眼泪，黄细妹暗暗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附和：“对啊娘，我们大人错了被人说嘴没什么，但家里的娃仔多无辜，还有大丫头都十三了，眼见要说亲了，可不能坏了名声啊。”
    胡桂兰气得够呛：“你们现在拿娃仔说事，拿大丫头说说事，之前干站着不伸手的时候咋没想到？”
    妯娌俩被训得面色通红，黄细妹干脆耍起了无赖：“娘，我们都知道错了，这不是想着弥补嘛。您也别拦着我们，不然三弟知道了未必高兴，毕竟他也不想叫外人知道老杨家三兄弟不和吧。”
    “黄细妹，你有胆子你给我再说一遍！”
    秦念刚到院门口，就听到胡桂兰愤怒的喝声。
    她赶紧进去，看到胡桂兰气得胸口起伏，忙过去扶住她：“娘，您别气，有事您告诉我。”眼睛却瞄向对面妯娌，“大嫂，二嫂，你俩气着娘了？”
    杨家大嫂面色讪讪，黄细妹却混不吝：“念娣你来得正好，之前我和你大嫂跟娘说，想去帮你和三弟修房子，娘不同意，还生气了。现在二嫂问你，我们要去帮忙，你答不答应？”
    不等秦念回应，黄细妹又道：“若是你瞧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不答应也没事。”
    “黄细妹你说的是人话吗？”胡桂兰刚压下的火气又升了起来。
    “娘别生气。”秦念忙握住胡桂兰的手，一脸笑意道，“哥嫂愿意帮忙，我和青山求之不得。”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现在就去把你二哥叫回来。”
    “我也去叫你大哥回来。”
    妯娌俩生怕念娣会反悔，忙不迭地跑出去叫人，还差点撞到了院门口的三个小不点。
    胡桂兰却皱起了眉：“念娣，你和青山不必看着娘的面上，叫上那两对不省心的给你们添乱。”
    “娘误会了，我是真心想要哥嫂帮忙的，有他们帮忙，房子也能砌得快些。”
    “我就怕他们指手画脚，青山忙工作没空盯着，你面皮又薄，他们说什么你不好反驳，最后房子建的不如意，你住得也不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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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页

    秦念没料到自己在婆婆眼里竟是个面皮薄的人，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娘，我的面皮可不薄，您可瞧着吧，房子肯定建得又快又好。”
    “你真的能行？”胡桂兰不大相信，她这儿媳说话带笑，从不与人争吵，石头那般闹腾又闯祸，她都没有打他一次，这般好性子真能压下不省心的哥嫂？
    “娘，有一件事我还真不太行，我想请您帮我。”秦念挽住她的胳膊道。
    胡桂兰立刻精神了：“啥事你说。”
    “我跟村里人不太熟悉，所以想请您出面买些粮食，还有鸡鸭鱼肉蔬菜之类……”
    “你先打住，这些是给帮忙建房的人吃的吧？粮食蔬菜是必须的，但鸡鸭鱼肉就不必，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在蔬菜里面放点油渣，油水有了，味道也有了，全大队的人都得夸你一句讲究。”
    秦念愣住：“这样就是讲究了？”
    胡桂兰微抬下巴：“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这么建出来的，你去问问他村里人，谁不说我胡桂兰是个讲究人？”
    秦念讶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想，她道：“今天两顿我照二娘说的来办，等晚上青山回来，我再问问他的意见。”
    “那也行。咱们现在就得走，先去隔壁大队买粮，蔬菜倒是能从村里买。”
    “为何要去隔壁大队买粮？”
    “因为咱大队分到的粮食几乎没人够吃，不会有多余的卖给咱们。”
    “是咱们大队的田地不好吗？”
    “不是，咱们大队的田地肥沃，在十里八乡都是排得上号的。但就是因为太好了，有人不知足呀。”胡桂兰叹了口气。
    秦念愣住：“谁不知足？娘，您给我细说一下。”
    杨青山入职派出所能吃公粮，但秦念和几个孩子的户籍还在这大队里，事关口粮，她没法不上心。
    第47章 秦念的野望
    在去隔壁大队的路上，秦念了解富江大队社员比别的大队更为穷困的根源，这根源就是大队书记。
    因为他想带领大队获得先进集体的荣誉，得到这个荣誉后，大队就可以得到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虽然只有一个名额，未必能落到自家头上，但还是让部分社员心动了，同意大队书记虚报田亩产量。
    而这个时代公粮的交纳，是按亩产量来划定的，虚报产量后，多交的部分就得摊在每个社员头上，于是社员们一年比一年穷困。
    “娘，大家就没想过换一个大队书记？”秦念不由得问道。
    胡桂兰回道：“大队书记有个连襟是公社干部，咱大队就是靠着他连襟的关系得了购买拖拉机的名额，大家伙因为这件事都感激他。
    再加上已经穷困了两年，明年再坚持一年，先进集体就能拿到手了。
    书记也承诺了，等拿到先进集体和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就不会再虚报产量，大家也都能吃饱饭。”
    “那社员们就没有想过，前后两年粮食产量差额那么大，公社就不会派人来调查吗？一旦查出大队虚报产量骗取名额，不管是先进集体，还是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都会被收回的。”
    胡桂兰有些迟疑：“他说他连襟会帮他周旋这事，不会让公社的人来查。之前高报产量的时候，公社也没来人。”
    秦念扶额：“粮食多了，公社或许不会派人查，但一旦大幅减产，公社一定会派人来详查，避免发生大批社员饿死的情况。因为这种情况一旦出现，必然要有人承担责任。”
    胡桂兰被说得有些懵：“照你这么说，不管是先进集体还是大学生名额，最后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念点头：“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娘要是还有怀疑，等三哥回来，您问问他。”
    胡桂兰有些晕乎的点头。
    秦念也不由得感叹，这个时代人真是太淳朴了，或者说他们能够接受到的信息太少了，才会被人轻易糊弄住。
    “念娣，你是不是想当大队书记？”胡桂兰忽然开口问道。
    秦念心头一紧：“娘，你怎么会这么想？”
    胡桂兰又摇头：“娘就是随口一问，大队书记可不好当，得先是党员，还得人缘好，有名望……哎，娘只希望明年正月选举的时候，能换个真心为社员着想的大队书记。”
    “粮，咱们还是先买粮食，换大队书记的事等开年再说。”秦念笑着道。
    “对，先买粮食。”胡桂兰点头，带着她拐了弯，进入一户人家。
    这家是胡桂兰的娘家哥哥，先是一番热络的认亲，得知婆媳俩要买粮食，舅舅拍胸膛说这事交给他来办，绝对不叫她们吃亏。
    于是，她拿出三十块钱交给舅舅，不过半小时他就在村里收集200多斤的大米，合一斤才一毛四分钱，还给了两筐白菜萝卜当添头，所以今天也不用再买蔬菜了。
    舅舅唤了儿子，也就是杨青山的表哥，帮忙推板车，一直送到宅基地边上的王大林家，才推着空板车回去，秦念想留他吃饭也没留住。
    秦念由衷感叹：“舅舅家的人真不错。”
    她这话刚落，黄细妹冲进来：“念娣啊，你咋把粮食蔬菜堆到王家？他家缺吃少喝，连老鼠都不爱在他家打洞，你把东西堆在他家，当心一个错眼就少一大半。得赶紧搬回家去放着，嫂子还能顺手帮你煮饭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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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页

    王大林就在边上，黄细妹却是半点顾忌也没有，叭叭往下说，王大林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却又闭上。
    那是青山哥的哥嫂，比他这个外八路的兄弟亲得多。而且，他家确实穷，嫂子借他钱之前，他家娃仔都要在外头捉老鼠充饥，因为家里的老鼠早就被捉完了。
    王大林扯出一丝无力的笑：“嫂子，这些东西……”
    秦念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转头对黄细妹道：“嫂子昨天跟青山说过，让我们在七天半内搬走，到今天就是六天半。六天半里，我们的新房子多半是建不完的，到时我们所有的东西都要从家里搬出来，与其那时麻烦，不如先把粮食蔬菜之类的放在大林家。”
    黄细妹一下子张口结舌：“其，其实时间不用赶，你们的东西先放在家里也可以的……”
    秦念摇头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二嫂是好意，但是你知道青山的性子，他一向信守承诺，说几天搬走就几天搬走，绝不拖延一时半刻！”
    黄细妹被噎住，她就是因为知道杨青山的性子，所以昨天才会去挤兑杨青山，结果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在，她一向不在乎脸面，扯出笑脸继续歪缠：“念娣啊，你这就见外了，不过是搬点东西，有你二哥二嫂呢，来回搬几次都不怕，都不用你们动手。你看，马上到中午了，干活的得吃饭，咱赶紧把东西搬回家去，嫂子帮你煮饭煮菜……”
    秦念接话问道：“若东西不搬回去，嫂子就不帮我煮饭煮菜了是吗？”
    不搬回去我哪能占到便宜？
    当然不帮！
    黄细妹瞪眼，张口要吐出“不帮”二字，但从外赶来的杨家大嫂抢了先：“帮帮帮，怎么不帮？咱是妯娌，是一家人，我们不帮你谁帮你呀？”
    杨家大嫂一边说，一边给黄细妹使眼色，黄细妹咬了咬牙，终于挤出一个笑：“大嫂说的对，我们帮你。”
    搞定了做饭人手的问题，秦念笑了，带着些不好意思的分派工作：“麻烦大嫂淘米做饭，二嫂帮忙洗菜，然后再帮忙把菜都切了，等我回来就掌勺炒菜。”
    “你要出去？你要去哪？”黄细妹不甘地追问。
    “娘说家里有猪油渣，能添油水，让我回家搬去。”秦念笑盈盈的说道，又在黄细妹变脸要喷之时，补充道，“我付钱的，二嫂放心。”
    黄细妹才不放心，付了钱又到不了她手里！
    但她又能如何，难道还敢跟婆婆抢钱？
    第48章 去省城见亲妈
    看到秦念把她二嫂气得要死，却又不得不忍气替她干活，连她大嫂也都受她指挥，王大林知道有些不地道，但他还是忍不住心底的畅快，他想笑。
    他也确实笑了。
    既然嫂子为了他不惜开罪她的亲嫂子，那他就不能再给嫂子拖后腿，有些事情该处理了。
    走出自家后，他面向热火朝天的宅基地，笑着对秦念道：“嫂子出去买粮的时候，杨大哥和杨二哥来了这边，他们对房子的建造提了些不同的意见，我安排下的活，他们也不太不配合……”
    王大林话说到这就顿住，因为在宅基地上无所事事的杨家兄弟俩也看到了他们，张口冲秦念喊了一声“三弟妹”，抬脚朝他们走来，面色却不大好。
    哟，这还真被婆婆说中了，这两兄弟不好干活，就好给人指导。
    秦念打算把杨青山祭出来堵他们的嘴，没想到王大林抢先了一步：“大哥二哥，你们之前提的意见，我考虑过了，但我还是决定一点不改，就按规划图来做。因为这图青山哥也知道，他没叫我改。”
    秦念意外地看了眼王大林，规划图是她做的，杨青山都没见过。
    不过王大林这话也不算错，因为杨青山给王大林的原话就是听她的，王大林巧妙的截取部分事实来堵杨家兄弟，他这做事手法，还有突然变得强势的态度……秦念都很喜欢！
    对面的杨家大哥和二哥，却喜欢不起来。
    因为他俩准备了满腹的意见要在秦念面前分说，也自信能说动这个刚进门的弟媳听他们的，但还未张口，就被王大林拿话堵住了，兄弟俩的脸色都黑了。
    “你姓王不姓杨，我不与你说。”
    杨家大哥斥了王大林一句，转头冲秦念道：“三弟妹，那什么规划图青山怕是没细瞧过，也就被人糊弄住了，但他别想糊弄我和你二哥！
    我们在村里搭手建了许多房子，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我们兄弟一砖一瓦亲手建起来的，住得那叫一个舒服和宽敞。
    所以三弟妹，我跟你说，你要把房子交给我们来建，绝对错不了，还能帮你省下不少钱。”
    杨家大哥长篇大论，王大林张口想打断，秦念抬手阻止他，任由杨家大哥激情洋溢地说完，这才含笑对自信满满的兄弟俩说道：“大哥二哥，我忘了告诉你们，规划图是我做的。”
    “你做的？”杨家兄弟俩惊呼，异口同声，“不可能！你怎么画得出来？你就是小学文凭！”
    秦念噗嗤笑了：“大哥二哥和青山果然是亲兄弟，你们的说辞都差不多。不过，当青山看着我一笔一画的画出规划图，他就没别的话了，只交代大林照我的图纸建房，不得做一点更改。”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但她有把握，就算兄弟俩问到杨青山跟前，杨青山会站她这边。毕竟他还想试探她，不会轻易抛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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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页

    杨家兄弟却是完全没想到，新进门的弟妹扯着杨青山的大旗说谎，所以他们信了她的话，脸色都铁青了，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秦念见此，心底笑开，面上失落：“我看大哥和二哥都不喜欢我这图，那我就不劳烦你们，等一会午饭做好，两位哥哥和嫂嫂吃过饭后就回生产队吧，下午应该还有活可以挣工分。”
    兄弟俩一听这话有些傻眼，队里能有什么活？
    掏粪的活！
    干一下午也才得个三分。
    但是给自家兄弟建房子，那可是拿的十分的整工啊！
    兄弟俩齐齐摇头：“我们不回队里，就留在这给三弟建房。”
    秦念却为难：“三哥今早走的时候说了，建房按我的规划图，但干活却得听大林的。大哥和二哥毕竟是念娣的兄长，让你们听大林这个外人的指挥……这不大好吧。”
    兄弟俩的表情跟吞了只苍蝇，面上还得扯出笑：“弟妹多虑了，大林也不是什么人，他又当过工程兵给部队建过房子，由他指挥，再合适不过。”
    秦念闻言扬起灿烂的笑容：“那就辛苦大哥二哥了。”
    兄弟俩忙道不辛苦，然后主动让王大林给他们安排活。
    王大林从善如流，给他们安排了去河床运泥沙的活。
    等二人领活走后，王大林一脸敬佩的对秦念道：“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嫂子顶了大半天，我都愧对青山哥的托付。”
    秦念笑着摇头：“我也不过狐假虎威，动动嘴皮子罢了。这建房的活还得你盯着，若再有人指手画脚，你就直接推到我身上。”
    王大林摇头：“不会再有人指手画脚，就算有，我也能怼回去，不会再劳烦嫂子出面，不然我就真没脸见青山哥了。”
    王大林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三天，工地的活有条不紊，地基打好了，墙面也起了一半，这速度比旁人快了一倍不止。
    秦念就轻松了，只需收收菜，买些鸡鸭，然后等大嫂二嫂处理完后，掌勺做菜，还赢得干活的男人们一致好评，纷纷嫌弃自家婆娘厨艺差太远，感叹青山哥好福气，娶了个好厨艺的媳妇，以后有口福了。
    杨青山连轴转了三天，傍晚回到村子，就听到一大片对他媳妇的赞誉之声，以及对他的羡慕。
    他的心情略有些复杂。
    当秦念带着三个娃回到杨家，抬眼看到杨青山的身影，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回来了？”
    杨青山抬眼看她：“这是我家。”
    秦念点头：“是啊，是你家，但三天没看到你的人影，你这突然冒出来，我表达一下惊讶，不可以吗？”
    杨青山：“……”
    这样牙尖嘴利的媳妇儿，村里人为何要羡慕他？
    不过，杨青山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他的目光扫过秦念手边的三个娃，在石头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抬眸对秦念道：“我要去省城办事，可以顺便带上你和石头。”
    石头被点名，一脸茫然。
    秦念却隐有猜测：“你前妻，石头亲妈，是在省城对吧？”
    杨青山还没回答，石头就蹦了过去：“要去见我妈妈了吗？爸爸，你真是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见到外婆
    两天后，新房子还没有建成，秦念带着石头跟着杨青山坐上了火车。
    临行前，秦念有问过豆子要不要一块。
    豆子绞着小手指，哭着道：“我不去，我不要去见她，她不喜欢我……呜呜呜……”
    “那是因为你不肯吃饭，也不听话，妈妈才不喜欢——哎呦！”石头话还未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扭头见是秦念，只恨恨地嘟囔，“坏女人，等见到我亲妈，你就再也不能打我！”
    秦念不理会石头的嘟囔，抱着豆子哄了一阵，然后托付给胡桂兰照顾，小安远也托付给她。
    一天一夜的火车，下站时是清晨，石头跳下站台就往前冲，但被杨青山一把拎住了衣领。
    秦念看着石头双脚踢腾的小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石头就被杨青山放到她跟前。
    “我要去省厅办事，这是石头亲妈父母的住址，还有坐车路线，麻烦你带石头去见她。”杨青山递给秦念一张纸条。
    秦念惊愕地抬头问他：“你就这么忙，不能抽出一点时间吗？”
    “抱歉。”
    秦念服气：“你就这么把儿子交给我，就不怕我把他卖了？”
    “爸爸，爸爸我不要跟她，她说她要卖了我！”石头抱着杨青山的腿大叫，引来月台上行色匆忙的旅客都侧头看来。
    还有两名乘警，一脸严肃地快步走来，秦念立刻退后两步表示与父子俩无关，然后抱胸看向他们，嘴角噙笑。
    “同志，请出示你的介绍信。”乘警一靠近就喝令道。
    杨青山没有拿介绍信，而是掏出了公安证件，两名乘警先是皱眉，但翻开看后，神色一松，冲他敬了个礼。
    杨青山回礼，歉意道：“孩子顽皮，给你们添麻烦了。”
    “为人民服务，不麻烦。”两名乘警都很客气，还善意地叮嘱石头要听爸妈的话，然后才离开。
    杨青山也没有再训儿子，他看了一眼手表，便抱起石头，招呼秦念快步出了火车站，一路赶到公交站台前，就将石头放下，开口问秦念：“会坐公交吗？”
    --

 第58页

    秦念扬了扬手里的纸条：“你不都写明白了吗？”
    杨青山道：“我会在下午五点去接你们，有问题吗？”
    秦念白了他一眼，指着石头道：“他就是问题。”
    杨青山半蹲下身，望着石头严肃道：“杨志鸣，你是个男子汉，你告诉我能不能执行命令？”
    石头一听到男子汉，立刻挺起了小胸膛，高声喊道：“能！”
    “那就听从你后妈的命令，跟着她前往你亲妈家。”杨青山把石头的手交到了秦念手里，转身大步离开。
    石头想把手抽出来，却被秦念抓紧，俯身问他：“你是想当男子汉，还是想被我这后妈用绳子绑住手，就跟五天前那样？”
    石头再次挺起了胸膛，怒瞪她：“我是男子汉！”
    秦念笑了，抬头望向杨青山离开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走吧，去你亲妈家。”
    转了两趟公交车，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目的地，棉纺四厂家属院。
    “是这吗？我妈妈就住在这？”石头满脸兴奋，都忘了跟秦念怄气。
    “是不是，咱们去敲门就知道了。”
    秦念带着石头，按着手中纸条，走进一栋筒子楼里，穿过满是锅台灶具和杂物的走廊，敲响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
    “谁啊？”屋内传出一道女声。
    石头一下子紧张了，抓紧秦念的手小声道：“不是妈妈的声音，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
    话未说完，房门嘎吱打开，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脸上有些皱纹，但可以看出五官不错，眼神还很利，用审视的目光扫过门前风尘仆仆的母子俩，张口质问：“你们谁啊？敲我家门干嘛？”
    石头被训得缩了头，随后双眼一亮，松开秦念的手扑向中年女人：“外婆，你是外婆吧，我是石头——”
    “哪来的野小子？见人就喊外婆，我可没你这么个外孙！”中年妇女一脸嫌弃地推开石头。
    石头被推得往后倒，秦念伸手接住他，望见他发红的眼圈，开口问他：“你怎么知道她是你外婆？你妈妈长得像她是吗？”
    “这位女同志，我可警告你，没你们这么攀亲戚的，你们再不走我可叫人了！”中年妇女警告道。
    石头倔强的扭头没吭声，不过秦念已经得到了答案，起身对中年妇女道：“石头是王茵梦的儿子，如果她是你女儿的话，我们就没有找错地方。”
    中年妇女一下子睁大了眼，质问脱口而出：“你是谁？你带这小子来干什么？打秋风吗？”
    没错，她就是王茵梦的母亲。
    王母这一连串的质问，让石头眼底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破灭，他红了眼，冲着王母喊道：“我不是来打秋风的，我是来见妈妈的，我要见我妈妈！”
    他说着就往里冲，但王母伸手拦住他：“你妈妈不住这，你进去也找不到她……哎呦，你个臭小子！”
    石头张口咬在王母的手上，趁她收手叫疼时，一下子钻进了屋里，对方还想去抓他，但被秦念抓住了手，她微笑道：“阿姨，不管你认不认，石头都是你外孙，他在外婆家闹腾一下没人说什么，但你要是不让他进门，邻居们怕是会好奇这其中的原因。”
    她说这话时，偏头往后方走廊示意了一下，走廊里倒是没什么人，但是两侧的房门有好几扇却是打开的，门后显然是有人的。
    王母脸色难看，她张口想说什么，屋里却先传出尖叫声。
    “哪里来的野小子，你掀我被窝做什么？”
    “你还翻我家柜子？！”
    “妈，妈，家里遭贼了啊，快来呀！”
    这一连三道喊叫，不光王母脸色大变地冲进屋去，就连那些躲在门后的邻居们也耐不住，纷纷跑了出来
    “贼在哪？咱们一块出手，把他抓起来！”
    “对，人多力量大！”
    七八个邻居一下子冲进不足30平米的屋子，看到王家二姑娘在床上跳脚大叫，王母一脸凶狠地追着一个四五岁大的野小子，眼见要抓住，却被一个陌生姑娘挡住了。
    “这，这是咋回事啊？”
    “谁是贼啊？”
    --
    作者有话说：
    男女主的开始并不是纯粹的爱情，而是生活，是柴米油盐醋，是搭伙过日子，所以如果读者大大想要看那种纯爱的话，这里是找不到的，南山也不挽留，咱们下次有缘再会。
    第50章 见到王茵梦
    听着四邻们的议论声，秦念将石头拉到身后，好笑地看向王母：“阿姨，你把自己外孙叫做贼吗？”
    “外孙？这皮小子是你家外孙？”邻居们惊讶了，一片哗然。
    王母脸色难看，张口要否认，却有一个邻居指着床上的王家二女儿：“难道是你家的二丫头生的？”
    正扒拉衣服往身上套的王家二女儿，气得大喊：“我才17岁，我怎么生得出这么大的孩子？这是我大姐的，我大姐在乡下生的——”
    “王静怡你给我住口！”王母冲过去捂她嘴。
    王静怡却利落地跳开，扫了眼石头撇嘴道：“你看那野小子的眼睛，长得跟大姐一模一样，就算我不说，别人也能看出来。”
    “诶，还真别说，这小子的眼睛跟你家茵梦长得一模一样，都是圆丢丢的。不过，你之前不是说你家茵梦在乡下没结婚嘛，咋突然冒出一个大外孙来？”一个邻居戏谑地问道。
    --

 第59页

    其他邻居也纷纷询问，王茵梦在乡下到底有没有结婚？要是结婚了，她怎么回的城？又怎么嫁去了刘家？
    七嘴八舌的声音，将王母极力掩盖的事情一下子被掀了底，王母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忽然一声大喝：“我家茵梦在乡下有没有嫁人关你们什么事？都出去，都给我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们这些八婆！”
    王母连骂带推，将邻居们都赶了出去，嘭地砸上门。
    但那道门却挡不住外头的声音：“真是的，说我们八婆，怎么不说她自己隐瞒在先？”
    “我原来还好奇茵梦好好一大姑娘，为何非得嫁到刘家去当后妈，原来她自己也有孩子呀，这就说得通了。”
    “诶，就算说得通，但也没有不要自己孩子，给别人当后妈的道理啊。”
    王母猛然拉开房门，冲着外面吼了一声：“你们还有完没完！”
    “完了完了，我们不说了。”邻居们笑呵呵的应了，走廊恢复了安静。
    但屋内，却突然爆发嚎哭声。
    是石头在哭，秦念并没哄他。
    王母愤怒的冲回来：“哭，你还有脸哭？你让你妈丢尽了颜面，也让我王家丢尽了颜面，我——”
    王母扬起手就要扇下去，却被秦念抬手打开，冷淡地说道：“石头爸爸很快会过来，他是当兵的，你确定要打他儿子？”
    王母没见过杨青山，但听大女儿提过他是当兵的，人也凶……王母捂着被打红的手，忍了下来，目光却不善：“你是谁？你带这小子来我家里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石头后妈，带他来见他亲妈。”
    “我说过了，他妈妈不在这儿！”
    “那就把她现任丈夫的住址给我，得是真实的，不然我还会找回来。”
    王母不肯吭声了。
    王静怡却转了下眼睛，冲秦念道：“我有刘家的住址，我写给你。”
    “你嫌家里还不够乱是吗？”王母愤怒地扯住王静怡，对上秦念似笑非笑的眼神，一咬牙道，“我把茵梦叫回来，你们就在我家里见。”
    “一个小时内我要见到她。”秦念道。
    “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王母狠狠瞪她一眼，吩咐王静怡看住他们，不许跟他们多说话，更不许她给他们刘家的住址，等王静怡一一答应了，才快步出去。
    “喂，你能不能让那小子别哭了，哭得我头都疼了！”王静怡捂住头，不满地冲秦念道。
    秦念微笑：“我要刘家的住址，还有你大姐、大姐夫现在的工作单位及地址。”
    王静怡咬了一下唇，又看了一眼嚎得生龙活虎的野小子，妥协道：“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但你不能告诉我妈是我给你的。”
    “当然，我会保密。”秦念笑着应了。
    等拿到王静怡手写的地址，她就走到石头跟前蹲下，打量他糊了一脸眼泪和鼻涕的小脏脸，轻笑一声：“我要是你亲妈，看到你这么爱哭，这么脏兮兮的，我也会选择别家干净的娃。”
    哭声一下子止住了，石头愤恨的瞪她，秦念丢给他一张手帕：“自己擦干净，洗干净，等你妈妈来了，你再问她，你这么乖，这么干净还懂事，她凭什么不养你，却养别家的孩子？”
    听到别的孩子，石头又想哭，但最终倔强地忍住了，拿起手帕用力擦脸，却越擦越脏。
    秦念扭头冲王静怡道：“给他倒一盆水，要热的，不然他还是会哭的。”
    王静怡咬牙去了。
    将将一个半小时，王母掐着点小跑进屋，气喘吁吁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石头嗖地冲过去，大喊着抱住年轻女人：“妈妈！”
    这就是王茵梦？
    秦念抬眸看过去，瓜子脸，圆眼睛，皮肤白皙，确实是个漂亮女人，难怪杨青山不敢来见她，是怕见了舍不得又得不到，心里难受吧。
    “你是杨青山新娶的妻子？”王茵梦眉头微蹙着，“你们结婚多久了？”
    秦念微笑反问：“王同志再婚多久了？”
    王茵梦抿紧了唇。
    “妈妈，你真的结婚了？跟别的人结婚了？”石头拽住王茵梦的袖子，仰头紧张地问道。
    王茵梦低头，对上儿子的视线，眼眶慢慢红了：“石头，妈妈没办法。但你放心，妈妈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你接到城里来。”
    石头哇地哭了：“我不要来城里，我要妈妈跟我回去，我们回去把坏女人赶走……”
    王茵梦搂住石头，怒目瞪向秦念：“你欺负我儿子了？”
    秦念轻笑：“来之前，我跟你儿子约定，你跟他回去，我就从杨家离开，把杨青山妻子的位置还给你。”
    王茵梦的神色一下子僵住。
    “妈妈，你会跟我回去对不对？”石头哭着问她。
    王茵梦一脸为难，转头看向母亲。
    王母会意，走过去一把扯开石头骂道：“臭小子你懂不懂事？你妈跟你爸离婚了，她现在跟你刘叔叔结婚了，她不可能再跟你回乡下去！你要是懂事，过段时间你妈妈就把你接回城里来，给你买好吃的，买漂亮衣服，还能住在楼房里，不比乡下那破地方好多了？”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51章 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王母先是责骂，后又许诺，但石头没有半点回应，只执拗地仰着小脸问王茵梦：“妈妈，你跟别的男人结婚了，不要我和妹妹了吗？”
    --

 第60页

    王茵梦被问得难堪，王母却是怒了，一把拧住石头的耳朵骂道：“你个臭小子，听不懂人话吗？你妈妈说了会接你们兄妹…哎呦！臭小子你还咬上瘾了，看我不抽死你！”
    啪！
    王母的巴掌没有落在石头脸上，而是被秦念挡了下来，她也顺手将石头扯到身后，侧头笑问他：“石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来见的妈妈和外婆？”
    石头不说话，但眼泪叭哒叭哒的往下落。
    “你就是这么教我儿子吗？教他咬人，教他忤逆长辈？”王茵梦怒声质问，“你到底存了什么心？”
    秦念挑眉笑道：“我觉得我这么教继子没问题呀，总不能学他亲妈一样，眼睁睁的看他被所谓的长辈抽死。”
    王茵梦被噎住，责怪地看向母亲，王母只觉得胸口呕了口老血：“我那是吓唬他，不可能真的抽下去，但臭小子真的咬了我两口，你看手印还在。”
    王母把手伸到王茵梦面前，手背上的牙印清晰可见。
    王茵梦信了母亲的话，再看向石头眼底就带了一丝厌烦：“石头，妈妈之前教过你要听话，要懂事，不能跟人打架，更不能忤逆长辈。再看看你现在，你都成什么样了？
    你现在过来，跟你外婆道歉，妈妈还可以原谅你。”
    石头抬起泪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妈妈：“你没看到她拧我耳朵吗？”他指向王母。
    王茵梦皱眉训他：“不许用手指人，这是不礼貌的行为！还有，你外婆拧你耳朵，是你不听话在先，你必须道歉，不然妈妈可真生气了！”
    王母见女儿站在自己一边，面上露出得意之色：“赶紧过来道歉，不然你妈妈生气，可就真不要你了。”
    王家母女俩连打压带威胁，一般小孩多半会屈服，但石头……秦念低头望着死倔在原地不动的石头，怂恿道：“去吧，去给你外婆道歉，就可以重新做回你妈妈的乖宝宝了。”
    石头依然不动。
    王茵梦看了一眼手表，指针指到了11点，她是从厂里请假出来的，领导看在他丈夫的面上给她批了假。
    但她必须赶在十二点一刻之前去厂区托儿所，把丈夫前妻生的两个孩子接回家，还要喂他们吃饭，而她回到厂区就需要花一个小时。
    时间快来不及了，王茵梦失去了耐心，冷下脸道：“石头，妈妈最后问你一次，你过不过来道歉？你再不道歉，妈妈就走了，以后再也不见你，更不会把你接回城里来过好日子！”
    石头一下子抬起了头，圆圆的眼里溢满了泪水，他哽咽问她：“妈妈不要我和妹妹，是为了回城里过好日子吗？”
    被儿子指责嫌贫爱富，王茵梦羞愤交加：“杨志鸣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怎么变得这样不可理喻？我的儿子不该是这样，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算好了，她这儿子最是黏她，她这一走，石头一定会哭着扑过来求她原谅，到时她再好好训他，让他变得跟以前一样听话懂事。
    “石头，你妈妈出门了，你再不去追就追不上了，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身后响起杨青山新任妻子戏谑的声音，王茵梦有些恼怒，心道这女人果然不是好的，石头但凡聪明一点就该明白，只有亲妈才会真的对他好，他该出来追她，哭着请求她原谅。
    所以，走出房门后，王茵梦头也没回，又故意加重加急了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一直走到楼梯口，但身后还是没有追出来的脚步声，却听到她妈在骂石头。
    “臭小子，你懂不懂事？你妈真要走了，你不去追她，是想以后就在后妈手里过活吗？你不知道‘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这句话吗？等你爸爸被这女人笼络了，看这女人怎么打你骂你，还不给你吃饭！到时你再想回你妈妈身边来，你妈妈也不会再接受你，因为她被你伤透了心，不会再原谅你！”
    王茵梦只觉得母亲这番话说到她心里去了，看了一眼手表后，决定再给石头半分钟。
    屋内，秦念笑吟吟道：“石头，你外婆说的对，落在我这后妈手里，你肯定过不了好日子。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赶紧去追你亲妈，你留在城里过好日子，我也能省心，以后只需养你妹妹和小安远两个。”
    沉默许久的石头，听到她这话，忽然抬起头怒目瞪她：“你想得美，我不会让我妹妹落在你手里！我要回去保护她，不让你这个坏女人欺负她！”
    “哎呦，你还是个好哥哥呀，你忘了来之前你怎么气哭你妹妹的？”秦念挑眉笑问。
    石头鼓起脸，扭头不看她。
    蹬蹬蹬——，王茵梦气怒跑回来，一把扯过石头：“杨志鸣，你宁可跟着后妈，也不肯跟我这亲妈是吗？”
    秦念没有去争夺石头，而是笑问王茵梦：“石头现在跟你走，你能说服你新任丈夫把他留在城里吗？说服你新任丈夫，待石头跟待他亲生子女一样。”
    “石头也是……”王茵梦脱口要说出什么，但被一旁的王母截住了。
    “茵梦你犯什么糊涂？彦明已经有两个孩子，你现在把石头带回去，你们两个怎么养得起三个孩子？彦明之前就跟我说过了，等他升了职，涨了工资，家里宽裕了，就会帮你把乡下那两个带回来。”
    母亲的话让王茵梦猛地醒过神来，石头确实不能现在就留下，不然丈夫会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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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吸了一口气，王茵梦低头对石头道：“石头乖呀，再给妈妈一点时间，我一定把你接回城里来。”
    说着又从口袋里面掏出几张钱票，王茵梦本想塞给石头，余光瞥见秦念，立刻转手给了母亲，交代道：“妈妈，你用这些钱给石头买些奶糖、点心，再买些肉，让他中午在家里吃顿好的。”
    “等下午忙完了，我再过来看他。”
    第52章 后妈也是妈
    王母收了钱票，满口答应女儿的要求。
    王茵梦放了心，看时间真来不及了，顾不得再安抚石头，转身匆匆离开。
    见女儿走了，王母冷下脸，抬着下巴对秦念道：“我女儿留我外孙在家里吃顿好的，可没留你这个恶毒后妈，你赶紧给我出去！”
    恶毒后妈秦念，半点不生气，她施施然朝外走，一边朝石头挥手：“我走了，你留你外婆家吃好吃的。”
    石头却一下子冲过来，抓住她的袖子仰头怒瞪她：“你别想丢下我！”
    “你确定要跟我走？我可没钱买肉给你吃。”
    石头鼓起脸继续瞪她。
    “你亲妈叫你在这等她，你跟我走了就见不到她了。”
    石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但攥着秦念衣袖的手紧紧的，秦念掰都掰不开。
    “要不是你爸爸交代我照看你，我真想把你丢在这算了。”秦念似真似假地抱怨一句，弯腰抱起哭脏了小脸的石头。
    “把石头放下，他是我王家的外孙，你不能带走他！”王母原本不当回事，但见石头真的要走，连忙阻拦。
    秦念侧身避开王母，又看了眼边上抱胸看戏的王静怡，张口无声吐出了两个字“地址”。
    王静怡脸色变了，低声骂她不守信用，动作却很迅速，一把拉住她妈：“妈，人家不愿留你拦着做什么？”
    “你大姐——”
    “我大姐，我大姐能做主吗？不什么都是听我姐夫的？姐夫可没让咱留下这小崽子。”
    王母被说得犹豫了，秦念趁机抱着石头出了王家的门，又出了筒子楼，一路到了家属院门口，这才将石头放下。
    然后蹲下身，手指院门道：“出了这道门，你跟你亲妈的关系就断了，你确定要走出去？”
    一路都很安静的石头，忽然恼了，跺脚嚷道：“问问问，问了多少次了？你有完没完！”
    还没嚷完，人就蹬蹬跑出了院门。
    一回头见秦念没动，小屁孩又蹬蹬跑回去拽她：“快走啊，我快饿死了，你要带我去吃饭！”
    秦念噗嗤乐了，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一边逗他：“喊我一声妈，我能带你去吃饭。”
    石头松开她的手，怒瞪她一眼后，扭头不理她了。
    “真不叫啊？那我自己去吃饭了，不带你。”秦念说完往前走了几步。
    石头一下子冲过来，攥住她的衣角，红着眼，腮帮子鼓了好几下，终于吐出两个字：“后妈！”
    再逗下去他就要哭了，秦念见好就收：“行吧，后妈也是妈，我就当你叫过了。我信守承诺，带你去吃饭。”
    石头小嘴瘪了瘪，任由秦念牵着小手朝东边走。
    秦念过来之前都看好了，棉纺厂东边不远处的就有一个国营饭店。
    进了饭店，石头的眼睛都盯住了右边桌上的红烧肉。
    柜台边上的女服务员瞅见，指了指墙上的小黑板：“今天的菜都在黑板上，自己看。红烧肉只剩下最后一份，要的话赶紧说。”
    这服务态度，够横。
    果然有时代特征。
    秦念失笑，看了眼小黑板，然后跟快流口水的石头道：“红烧肉两块五一盘，你要吗？”
    生肉八毛一斤还要肉票，国营饭店的肉菜是不要肉票的，一盘红烧肉约莫一斤左右，所以这两块五的价格，秦念还是能接受的。
    石头却被吓了一跳，他抓着衣角纠结着，半响后咬牙将手插进裤子里，看得秦念乐了：“石头，你当自己是哪咤呀？快把手拿出来——”
    石头确实把手拿出来了，但他手里多了一叠钱票，然后数出两张一块的，一张五毛的，递给她道：“我要红烧肉，我请你吃红烧肉。”
    秦念愣住，一旁的女服务员嫌弃道：“哎你这小孩，你把钱藏裤裆里了，脏不脏呀。”
    石头的脸一下子涨红，手足无措，递向秦念的两块五也往后缩，秦念却一把抢过来，拍在柜台上：“饭店里用的蔬菜也是用屎尿浇出来的，你嫌弃蔬菜脏就不吃吗？”
    女服务员被堵得脸色发紫，张口想说什么，秦念又指着钱币道：“这钱不脏不破，干干净净，上面的图样还是劳动人民，同志请你告诉我，你拒绝劳动人民的理由。”
    “这位女同志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拒收的意思。”一名男服务员赶紧过来救场，拉开女服务员，对秦念笑道，“你们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安排。”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念见好就收，点了红烧肉又点了个青菜，再加两碗米饭，交了三块五毛钱和一张粮票，就带着石头寻个空位坐下。
    不到10分钟，男服务员就把饭菜送到了桌上。
    石头却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没有拿筷子。
    秦念惊讶地问他：“怎么不动筷子？你不是叫着要吃红烧肉吗？”
    石头瞪她：“你说的吃饭前要洗手，不然肚子里面会长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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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噗嗤乐了：“你是想起上次在镇上拉……”见石头小脸涨红，她起身道，“好了，不说了，我带你去洗手。”
    国营饭店里并没有给客人准备洗手的水池子，最后母子俩借用了后厨的水池子。
    回到桌上，石头再没客气，抓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肥肉相间的红烧肉，塞到自己嘴里，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好次，太好次了！”
    一块又一块的往自己碗里扒拉，眼见大半碗肉不见了，秦念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到石头碗里：“接下来只能吃青菜，不然你该闹肚子了。”
    石头有些不情愿，瞟了眼红烧肉的盘子，又瞟了眼对面后妈的碗，碗里只有青菜。
    大眼睛转了转，他站起身，夹了一块红烧肉，伸长手放到后妈的碗里：“给你吃，你不能再管我。”
    秦念哑然失笑：“你要贿赂我就只给我一块肉呀？”
    石头抿了下嘴，又给她夹了一块，然后就把红烧肉的盘子扒拉到自己跟前，瞪眼道：“你之前给我吃了两颗宝塔糖，我还你两块肉。”
    “哎哟，你还会投桃报李呀。行，我不管你，但你闹肚子的时候别喊我。”
    “我才不会闹肚子，你别想骗我的肉吃。”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53章 现任和前任的碰面
    王茵梦紧赶慢赶，但还是晚了。
    托儿所里前妻的一对儿女已经被接走，接走他们的人正是丈夫刘彦明，那她今天上午请假的事就瞒不住了。
    心情忐忑地回到住处，刚推开门，就听到前妻的女儿甜软的声音：“爸爸，我饿了，我想吃红烧肉，可以吗？”
    王茵梦赶紧道：“琪琪想吃红烧肉，妈妈给你做。”
    听到她的声音，前妻两个孩子转过头来，男孩冲她哼了一声又扭回去，王茵梦有些心堵。
    女孩琪琪却冲她甜甜一笑：“妈妈今天很累了，让爸爸做吧。”
    听到琪琪这般体贴她，又想到自己中午没能及时接他们回家，王茵梦就满心愧疚，坚持道：“妈妈不累，妈妈给你做。”
    “家里没有肉，中午就炒个鸡蛋吧，你也能轻松些。”刘彦明从厨房出来，语气温和地对她说道，半点不问她上午的行踪，也不责问她为何误了接孩子的时间。
    王茵梦心里越发愧疚，张口想解释，刘彦明似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道：“有什么事，等吃完饭你跟我说，我来解决好吗？”
    “好，我都听你的。”王茵梦只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从丈夫手上接过围裙，走进厨房，准备用心给一家老小做一顿好的。
    客厅里，男孩冲着王茵梦的背影，不屑的撇嘴。
    刘彦明不赞同的摇头：“阳阳，不许做怪表情，你得尊重妈妈，就跟琪琪一样。”
    被点名的女孩琪琪，回了爸爸一个甜美的笑容。
    男孩阳阳却不满：“爸爸，我有妈妈，那女人不是我妈妈！”
    刘彦明闻言，面上露出伤感和追忆，摸着男孩的头道：“阳阳，爸爸知道你想你亲妈，爸爸也想她。但是，她毕竟不在了，爸爸没有能力独自带大你们兄妹俩，所以才给你们找了一个新妈妈，请她照看你们爱你们。
    你们新妈妈是个很善良的人，但你们也不要伤他的心，要尊重她，要喊她妈妈，时间长了，她也会像爱亲生子女一样爱你们兄妹。”
    “她要是不爱我们，我们能赶她走吗？”男孩问道。
    刘彦明还未回答，女孩琪琪先摇头：“哥哥，新妈妈很爱我们的，她在给我们炒鸡蛋呢。哥哥也要爱新妈妈，她才会更爱我们哟。”
    “还是琪琪乖。”刘彦明满脸欣慰。
    琪琪回了他一个甜笑，又拉起哥哥的手，小大人一般地说道：“哥哥也很乖的，我们一起爱新妈妈。你要不答应，琪琪就哭给你看。”
    “别别，你别哭，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王茵梦在做饭，锅碗瓢盆的声音叮当响，但客厅里的声音也能断断续续地传进来，她听到丈夫在维护她，听到琪琪劝说继子要爱她，继子也答应了。
    这一刻，王茵梦的心又酸又软，这两月起早贪黑的照顾继子继女，如今终于得到认可。
    又想起上午亲生儿子跟她顶嘴，性子又倔又臭，像足了杨青山，王茵梦又气又恨，还有些没来由的心慌。
    等到吃过午饭，王茵梦迫不及待地跟丈夫说起了上午的事，然后忧心道：“石头住在乡下，没人管教，性子只会越来越坏，彦明，我真的很担心……”
    “我知道，我也疼爱这孩子。”
    刘彦明拍着她的手，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沓钱票递给她：“这样吧，你下午去趟百货商场，给他买些新衣服，还有好吃的，让他知道你对他的爱，他的性子就不会那么偏激。
    你要是还不放心，就留他在岳母家住几天，等周末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
    王茵梦眼眶一红，哽咽点头：“彦明，你对我和孩子真好。”
    刘彦明温柔的搂住她道：“你是我的妻子，石头也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要对你们好。”
    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琪琪和阳阳下午不想去托儿所，你去百货商场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们？带他们逛一逛就行，不用给他们买东西。”
    王茵梦不赞同的摇头：“都是我的孩子，当然要一视同仁，我给石头买什么，就会给琪琪和杨洋各买一份。”
    --

 第63页

    听到一视同仁，刘彦明双眸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温柔神色，夸赞妻子善良又美好，然后与她话别，拎着公文包去上班。
    等出了门，刘彦明脸上的笑意和温柔全都消失不见，出了家属院，他脚步一顿，忽然改了方向，往西边那片凌乱的自建房走去。
    这里不像家属院那般整洁，杂物垃圾随处可见，还有人随意的将污水泼到路面上，刘彦明躲得还算及时，但还有几滴污水溅到他的鞋面上，他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泼水的男人并没道歉，反倒斜眼瞧他：“瞧你穿的这般齐整，是厂里或者政府的干部吧。怎么屈尊降贵跑到我们这腌臜地方来？”
    刘彦明心里堵了火，但见男人膀大腰圆，他什么话都没说，绕开那片污水，径自往巷子尽头走去。
    眼见要抵达目的地，刘彦明忽然脸色一变，掉头就走，身后却响起一道厉喝：“什么人，站住！”
    刘彦明拔腿就跑，但刚跑出两步，一人从后方扑住他，将他压在地面上，整张脸都怼在污水里，他挣扎大叫：“放开我！我是356钢厂的干部，你们没有权利抓我！”
    压在刘彦明身上的年轻公安，并没有放开他，反倒扭头冲后方笑道：“杨所，抓到一个钢厂的干部，这伙人贩子渗透得够深的呀。”
    刘彦明懵了，随后挣扎得更厉害：“我不知道什么人贩子，我就是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就走到人贩子的窝点？”一个身穿公安制服的高大男人走过来，声音冷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人贩子的窝点，我……”刘彦明从污水里抬起头，急切地向“杨所”解释，但在看清对方那张冷硬的脸时，刘彦明忽然顿住，“你，你姓杨，你是不是叫杨青山？”
    杨青山双眼一眯，半蹲下身一把抓起刘彦明：“你认识我？”
    刘彦明大喜点头：“认识，认识！我是刘彦明，王茵梦的丈夫，你没见过我，但我听茵梦提起过你。”
    --
    作者有话说：
    下午要回老家，第二更可能要晚点，抱歉呀。
    第54章 猪脚与反派第一次见面
    “杨所，王茵梦是谁？”年轻公安问道。
    “前妻。”杨青山语气平淡地回答了年轻公安的问题，又随手将刘彦明丢过去，“把他铐起来。”
    年轻公安懊悔的得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听到吩咐赶忙掏出手铐，反拧刘彦明的胳膊啪地拷上，嘴上还喝道：“老实点！”
    刘彦明疯狂大叫：“杨青山你不能这么做！我是王茵梦的丈夫，你抓了我，有考虑过她以后怎么生活吗……”
    “大外甥，你喊这些干啥？还没看出来，人家就是要报复你，谁叫你给人家戴绿帽子呢，哈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从一个五花八绑的邋遢男人口中发出。
    邋遢男人手上也被铐住了，负责看押他的公安气恨得一脚踢过去：“不许说话，老实点！”
    杨青山抬手止住同事，另一边刘彦明也大喊起来：“我不是他外甥，我不认识他，你们抓错人了！”
    “呸！”邋遢男人一口啐过去，“死了亲妈就舔后妈屁眼的玩意儿，孬种！你当老子愿意认你？要不是看着你死去亲妈的面上，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邋遢男人一边叫骂，一边挣脱绳索，却没有逃跑，而是冲过去踢打刘彦明，其他被抓的嫌犯也趁机挣扎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及至杨青山一步上前，抓住邋遢男人反手一个过肩摔，男人飞出去一丈之后才嘭地落地，地面震动，也震得现场一片安静。
    杨青山走过去，将摔昏过去的邋遢男人重新捆绑一遍，扭头吩咐：“都重绑一遍，带走！”
    “是！”十来名公安齐声应和，纷纷动手按倒嫌犯，重新捆绑。
    就连没有威胁的刘彦明，也被按到捆绑，绳子勒入他的嘴里，他惊恐的大喊，却只能发出呜咽声。
    ……
    从国营饭店出来，秦念就带着石头直奔百货大楼，地址和乘车路线都是找服务员问来的。
    4层楼的百货大楼，琳琅满目，看得石头兴奋不已，小手却紧紧抓住秦念的袖子，不敢凑近柜台。
    秦念失笑，低头问他：“你想要什么，走过去细看。”
    石头却满脸纠结，转着大眼睛将四周的柜台都看了一遍，然后忽然转过身紧贴着她，两只小手飞快的插进裤子里，掏出一沓钱票塞给她：“这是我所有的钱。”
    秦念错愕。
    “钱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帮我买东西。”石头背着小手，抬着下巴，“我要买连环画；妹妹喜欢吃糖，给她买大白兔；奶奶的褂子都是补丁，我要给她买件新的；爸爸的鞋磨破了，我要给他买双皮鞋，要圆头的，很亮的那种。”
    看他煞有介事的小模样，秦念噗嗤乐了，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给他们都买礼物了，我这个后妈就没有礼物吗？”
    被弹了额头的石头本想发怒，但听到后妈这话又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道：“我，我的钱不够，等以后我有了钱，再给你买。”
    秦念想说，他现在的钱也不够买礼物，但刚张口，身后响起一道惊讶的声音：“石头，你怎么在这？”
    秦念回头，看到王茵梦一脸恼怒地快步走来，但她手上牵着的小女孩跟不上她的脚步，小女孩扬起小脸脆声喊道：“妈妈，琪琪走不动了。”
    --

 第64页

    原本气势汹汹的王茵梦，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又蹲下了身，温声问小女孩：“琪琪走累了，妈妈抱你好不好。”
    “好，谢谢妈妈。”小女孩软萌萌的点头，张开手臂，任由王茵梦抱起，然后冲着秦念和石头的方向笑了一下，笑得又甜又萌。
    秦念第一时间低头看石头，石头整个人都僵住了，死死地盯着前方，圆圆的虎眼里溢出泪水，却又猛的一抹眼泪，抓住秦念的手用力一拽：“妈妈，我要连环画，快点给我买！”
    秦念也没有料到，石头一受激，居然略过后妈喊她妈妈，这可是一大进步呀。
    秦念心情不错，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一边点头应道：“行，妈妈给你买连环画。还有别的想要的没？妈妈一并给你买。”
    “你俩给我站住！”
    身后，王茵梦叫喊着追上来，但她手里抱着小女孩，追到他们跟前时，已经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但一双眼愤怒地瞪向石头。
    石头扭过头不理她，却紧紧抓住秦念的手。
    小屁孩年纪小，力气却不小，秦念的手都被抓的有些疼了，不过她没有挣开，反倒摸了一下他的小脑瓜。
    然后，抬眸看向王茵梦怀里的小女孩：“小姑娘你叫什么？”
    小女孩冲她甜甜一笑：“阿姨，我叫刘雪琪，你可以叫我琪琪。”
    “琪琪呀，名字真好听。”秦念笑着夸赞一句，小女孩笑得更甜了，秦念却话锋一转，指着王茵梦问她，“你为什么喊她妈妈，她明明是石头的亲妈。”
    小女孩脸上的甜笑一下子僵住了，她茫然的低头看了一眼石头，又转头看王茵梦，大眼睛眨巴眨巴滚出泪水来：“妈妈，原来你还有别的孩子，你会不会不爱琪琪了……呜呜呜……”
    “坏女人，你弄哭了我妹妹，我要叫我爸爸赶走你！”一个跟石头差不多大的男孩冲过来，踢打王茵梦。
    王茵梦刚喘过气来就面对这场面，张口要解释，却被男孩踢中膝盖，身体一晃就往边上的柜台倒去。
    “哎，你这个人干什么啊！”柜员惊呼，却也伸手拉了一把，王茵梦这才没有磕到柜台上，但她手上的小女孩却掉在地上。
    小女孩摔了个屁股蹲，嘴一瘪，哇的大哭起来。
    王茵梦脸色大变，顾不得跟柜员道谢，赶忙半跪下来抱起小女孩，却被冲上来的男孩一把推倒。
    男孩满脸戾气，又踢又打：“坏女人，你摔琪琪，我打死你！”
    王茵梦被男孩的脚踢中了脸，再也无法忍受，一把甩开他：“刘子阳，刚刚要是你不踢我，我摔不了琪琪，这是你的错！”
    男孩跳脚：“胡说，是你的错，你自己没抱稳琪琪，你还弄哭了她！我要告诉爸爸，让爸爸赶走你，你一个坏女人！”
    PS：文中看似有些不合理的地方，比如杨青山头上的大草原之类，都有其内在的原因，会在下文写明，请大大继续追文，么么哒。
    第55章 我不会再喊你妈妈
    秦念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再回想书中对猪脚团的描写，忍不住啧了两声。
    没错，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刘雪琪就是《八零团宠小娇妻》中女主。
    当然，她现在还不是小娇妻，而是小女孩，是个很会讨人喜欢，也很会引发矛盾的高能小女孩，果然是女主体质。
    正在跟王茵梦争吵的小男孩刘子阳，书中便是宠溺妹妹的好哥哥，连女朋友都靠后的那种。
    但书中的好哥哥一贯是温文尔雅，擅长在微笑中替妹妹解决麻烦，还不留后患的那种。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脸暴戾地冲着继母大喊大叫，还扬言要找他爸爸告状，让他爸爸赶走继母。
    这分明是个无能狂怒的小屁孩嘛。
    秦念忍不住又啧了一声，然后低头看向自己手边的石头，书中的大反派，如今呆呆愣愣地望着前方，浑然不知自己跟命定的敌人提前相见了。
    书中描述双方相见是在六年后。
    年仅十岁的杨志鸣，却带着得了失语症的妹妹跨越数百里，寻到陈家，寻到他们的亲妈王茵梦，这就打破了陈家其乐融融的氛围，其后便是主角兄妹与反派兄妹各种争斗，前者各种机智又可爱，后者则是恶毒又难缠，最后还是女主找来外援，也就是女主未来的大佬老公，这才成功击败反派兄妹，将两人赶出刘家。
    当时看书的时候，站在猪脚的立场当然各种爽，但如今反派是自己养的孩子，秦念就各种不爽了。
    尤其是接触幼年版女主后，她发现看着甜萌的小女主，实则满身小心机，她养的小反派脾气又倔又硬又臭，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一招就败了。
    秦念虽乐见其败，但她不高兴自己养的娃被人欺负，所以她随手设了个小坑，跳不跳的，全看对方选择。
    结果小女主不但跳了，还自己挥锄头挖深了坑，最后坑了她继母，还坑得自己摔了一跤。
    秦念表示……心情有点爽。
    不过，她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低头问石头：“你是要过去帮你亲妈，还是跟我继续逛商场买东西？”
    一直呆愣着望着前方的石头，似被她的话惊醒，直接冲了过去，朝着正跳脚大骂他亲妈的陈刘子阳的后背用力一推，嘭地一声，刘子阳摔了结实，哇哇大哭。
    对面的王茵梦都被惊了一跳：“石头，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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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我把欺负你的坏人推倒了，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石头打断她的话，仰着小脸认真问她。
    说实话，王茵梦有一瞬的犹豫，因为她刚刚真的被继子气着了，产生过一走了之的念头。
    “妈妈，妈妈，你别离开我和哥哥！”
    这时，小女孩忽然哭喊着爬到王茵梦脚边，抓住她的裤脚哭求：“妈妈，你别走，哥哥刚刚不是故意的，你别跟他生气，别离开我们好不好……呜呜呜……”
    王茵梦知道丈夫最疼爱的就是琪琪这个女儿，一看她哭得这么伤心，立时有些慌，一边劝哄她别哭，一边弯腰去抱她，但袖子却被拽住了。
    石头紧紧拽着王茵梦的袖子，绷着小脸对她道：“妈妈，妹妹还在家等你。”
    王茵梦刚刚产生的那丝犹豫，在听到琪琪的哭求后立刻消失殆尽，她费了多少劲才跟杨青山离了婚，又如愿嫁给了她年少时就爱慕的刘彦明，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继子是有些闹腾，但这番闹腾是石头继母挑拨的，王茵梦再看向石头不免有些迁怒，觉得石头被他继母教坏了，忍不住皱眉训道：“石头你别这么不懂事，琪琪也是你妹妹，她摔疼了，你不说哄她，也别拦着妈妈。”
    她说完，就抽出袖子，弯腰抱起琪琪，连声哄道：“琪琪别哭，妈妈不走，妈妈还给买好吃的，还有漂亮衣服。”
    看着妈妈再一次选择琪琪不选择他，石头这一次没有再流泪，而是绷着小脸道：“奶奶之前跟我说，你不要我和妹妹了，我不信，总是闹着要去找你，害得奶奶差点被车撞……”
    王茵梦看见石头绷着跟杨青山一样的臭脸，她就有些心烦，也不耐烦听石头说些有的没的，张口就要打断，但忽然听到胡桂兰被车撞，王茵梦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奶奶被撞死了？”
    秦念把选择权交给石头，让他自己去跟亲妈交涉，但也不会完全不管，慢慢踱步过去，就听到王茵梦这奇怪的问话，秦念眸子一眯：“你希望石头奶奶被撞死？”
    商场中，众目睽睽之下，王茵梦怎么可能承认，她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我就是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梦见石头奶奶被车撞死。”秦念接口。
    “你怎么知道？”王茵梦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这话不妥，连忙描补道，“梦都是相反的，石头奶奶虽然是我前婆婆，但我还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秦念轻笑了一声，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她就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在王茵梦身上，于是低头对石头道：“我们跟你爸爸约好了五点见面，现在只剩下一个半小时，你要是再磨蹭，就没空买礼物了。”
    “我要买礼物！”石头急声道，又央求秦念，“妈妈，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了。”
    王茵梦一听就火大：“石头，我才是你妈妈——”
    “妈妈！”石头冲王茵梦喊了一声，“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妈妈。你给别人当妈妈了，以后就不是我和豆子的妈妈，我们不会再喊你妈妈，也不会再来找你。”
    石头声音稚嫩，但他吐字清晰，表情严肃又认真，没有半点以前任性犯倔时的样子，王茵梦完全懵了，呆立当场。
    “妈妈，我们去买礼物。”石头拉起秦念手就走。
    “石头回来！”
    望着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王茵梦醒过神，心也慌了，放下小女孩，大喊着追赶。
    “妈妈，妈妈别走，琪琪爱妈妈，妈妈别走……”小女孩抓住王茵梦的裤脚哭求，就算被拖行，也没松开。
    PS:南山手残，两小时都磨不出一章，所以请不喜欢本书的大大手下留情，别给低分，喜欢本书的大大点个五分好评，么么哒。
    第56章 求你放了我丈夫
    秦念带着石头将他想要的东西都买好了，又买了一卷不要布票的灯芯绒布料，也没等到王茵梦追过来，便知道她还是败给她那位继女。
    走出百货大楼时，看到石头蔫巴巴的，秦念就逗他：“这么不开心呀，要不我带你回去找她？”
    石头愣了一下，随后恼怒跳脚：“我才不是因为她不开心，我是因为……”说到这，他瘪嘴不说了。
    “到底因为什么呀？”秦念追问，“你若不说，我还当你想回去找你亲妈。”
    “都说了不是因为她，是因为你！”石头被逼得无法，愤怒的瞪着她，又指着她手中提着大包小包，“你之前没告诉我，我的钱不够买那么多东西，你还都买了！”
    秦念哦了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呀。东西都买了，钱不够你就欠着我呗。所以，现在我是你的债主，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等我有钱就还你！”石头回答得很硬气。
    “没还完之前呢，你得有表示吧。”秦念笑道。
    石头懵了，下意识问道：“你想要什么？”随后又警惕地抱住那些礼物，“这些礼物都不是给你的，你不能抢走！”
    秦念好笑地弹了下他的额头：“你那些礼物我都用不上，我抢来干什么？”
    石头闻言神色一松，放开了手，却又疑惑起来：“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听我的话，可以做到吗？”秦念俯身点着他的小鼻子问道。
    石头懵了一瞬，然后倒退一步，用力地擦着自己的鼻子，愤恨地道：“果然是后妈，对我好都是有目的的。”
    --

 第66页

    “当然，你又不是我亲生的，要是没有目的，我干嘛要对你好？”
    石头被噎住，又想到自己亲妈，他是她亲生的，她却只对别人的孩子好。
    要他后妈学他亲妈，石头又张不了这个口。
    小胸膛起伏了好几下，他才想出应对之法：“你说得对，我听你的。不对的，我就不听！”
    秦念失笑：“这对不对的，可不是由你来评判。”
    “那由谁评判？”
    秦念本想说自己，但话到嘴边又拐了一下：“你爸。”
    石头抿着小嘴不说话了。
    秦念牵起他的小手：“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找你爸。”
    “等问过我爸，我才能回答你。”爸爸肯定不会答应的。
    “好呀。”小屁孩，你爸爸肯定把你丢给我管教，不然他娶我干啥？
    母子俩各有盘算，又愉快地达成了一致，搭乘公交前往棉纺厂家属院，这是他们与杨青山约好的会面地点。
    同一时间，王茵梦抱着哭晕过去的琪琪回到家属院，刚一进院门，就有邻居告诉她，她丈夫犯事了，被公安抓进公安局了，许多人都瞧见了，不会有错。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王茵梦劈得差点晕过去，随后她惊叫一声，将怀里之人一丢就冲了出去。
    之前还晕着的琪琪，被摔得一下子睁开了眼，但她没哭没喊也没眼泪，只有满脸的慌张之色，她伸手抓住边上的刘子阳：“哥哥，爸爸被抓了，那女人是不是抛下我们跑了？”
    刘子阳也被爸爸被抓的消息吓傻了，听到妹妹的话才有点反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追她，把她追回来，不然我们会饿死的！”琪琪拽着陈子阳就冲出家属院。
    但一转眼之间，王茵梦已经没了身影，小短腿的兄妹俩遍寻不着，累得跌坐在路边，嚎啕大哭，好不可怜。
    这对可怜的兄妹俩，却是误会王茵梦了，她没有跑走，而是要去救她的丈夫。
    她不信她那么善良的丈夫会犯事，肯定是公安弄错了，她要去公安局说明情况，她要去救他！
    三四里的路程，一向娇弱的王茵梦却一路急冲到公安局门前，只是冲得太猛，眼前阵阵发黑，但见一个带着公安帽的模糊身影从里头走出，她顾不得喘气，大喊着扑过去：“公安同志，我丈夫是冤枉的！我求求你放他出来……啊！”
    从里头出来的人身形矫捷，王茵梦只扑到了一个残影，惊叫一声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杨所，这谁啊？怎么见人就扑？”
    “嫌犯家属，带她进去询问。”
    “好的，杨所，这事交给我们来办，你快去接嫂子吧。”
    王茵梦摔了一下猛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随后慢慢听到外头的声音，其中还有道声音很熟悉，那是她曾经厌恶的声音，但现在听到却喜出望外。
    “杨青山，我是王茵梦，你帮我把我丈夫救出来，我什么都答应你！”王茵梦跳起来，再次朝杨青山扑过去。
    这一次她又扑了个空，因为两名年轻公安一左一右架住她，只是在听到她的喊声后，两人还是懵了一下，齐齐抬头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目光冷淡地扫过王茵梦，对两名同事道：“依法办事。”说完就走。
    王茵梦急了，挣扎大喊：“杨青山你别走，你……”
    “嫌犯家属，请你自重，你若要陈情就进局里去，若再捣乱，别怪我们把你抓进去。”一名公安严肃的说道。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们杨所的妻子……”
    “是前妻。”年轻公安打断她，“你的丈夫还在局里关着，是杨所亲自带队将人抓进来的，所以你们的关系我们一早就清楚。”
    王茵梦懵了：“你说什么？杨青山抓的我丈夫？”
    “是。你丈夫涉嫌人口拐卖，我们是依法行事……”
    王茵梦却听不进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捂脸哭了起来：“杨青山，杨青山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是要报复我，报复我跟你离婚，报复我嫁给别人……呜呜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两名公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个意思：这个女人疯了。
    公安甲：那现在怎么办？
    公安乙：送她去安定医院？
    两名公安还没有达成一致，瘫坐在地上的王茵梦却一下子跳起来，拔腿就跑。
    两名公安本要去追，但见她跑的方向与杨青山相反，便放弃了。
    --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一间房
    秦念没有手表，只能估算大致时间，等到抵达棉纺厂家属院门外时，发现杨青山已经在等着了。
    “爸爸！”
    刚刚还牵着她手的石头，一下子冲过去，抱住杨青山的大腿。
    杨青山弯腰将他抱起，石头的眼眶却红了，小嘴瘪着，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来，赶紧哭出来，这样告状一告一个准。”秦念走过去笑吟吟说道。
    石头憋着眼泪怒瞪她，却没说话。
    杨青山往两人身上扫视一遍，便察觉两者的关系有了变化。
    石头向来不肯吃亏，往日秦念要这么挤兑他，他早就要闹腾了，而非像现在这样忍下来。
    “你们今天经历了什么事？”杨青山开口问秦念。
    --

 第67页

    秦念闻言有些惊讶，她不是惊讶他的敏锐，而是惊讶他会向她问询，而非他儿子石头，他就不怕她的说辞偏向自己吗？
    还是他认定她不会欺负他儿子？
    算了，男人的心思最好别猜。
    秦念斟酌了一下，简略又如实地回道：“今天上午，我和石头到了你前岳母家，你前妻赶来跟石头见了一面，会面不太愉快。下午，我带着石头在百货大楼，又碰到你前妻，这次石头跟你前妻闹翻了。”
    杨青山望着她，秦念摊手：“没了，就这么点事。”
    石头却忽然喊了一声：“她跟别人结婚了，还抱别人的孩子，我再也不要理她了！”
    喊完这话，就把脸埋在杨青山肩上呜呜哭了起来。
    杨青山轻拍了他的后背，开口问秦念：“你们几点离开的百货大楼？”
    “四点一刻左右。”秦念回道，望见杨青山眉头动了一下，疑惑问道，“怎么了？”
    杨青山摇头没回答，只道：“我们走吧。”
    说罢，抱着石头大步往公交站走去。
    秦念要小跑才能跟上。
    等到上了公交，坐到后排，对面恰好有一辆公交停下，秦念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跳下车，就直往家属院跑去。
    “那是你前妻，你不叫住她？”秦念略凑近了些，因为不想吵醒窝在两人中间打瞌睡的石头，她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杨青山突然转头，秦念猝不及防，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撞到一块，呼吸可闻，秦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而男人先一步拉开距离，开口道：“若是碰到她，不用理会，也不要听她说什么。”
    男人这疏离的态度，加上这冷淡语气，再多的旖旎气氛都得被破坏掉。
    秦念深吸了一口气，恢复疏离客套的笑容，点头道：“我知道了，下次遇到你前妻，我会绕道走。”
    杨青山觉得秦念的话隐隐有些怪，但她的处理方式又是最简单有效的，他便“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秦念又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是排解不了心中那口郁气，便干脆转头看向窗外，她的位置正好靠窗。
    车子就在这时开动了，在摇晃中，她看到王茵梦从家属院那边狂奔而来，又朝着公交车高声叫喊和挥手。
    但车子开动后轰鸣声太大，司机没听到叫喊，也没注意斜对面有人招手，一脚油门下去，公交车加速前行。
    秦念看到王茵梦拔腿追赶，但越追越远，最后摔倒在地，很是狼狈。
    她下意识地转头，杨青山坐姿挺拔，闭目养神，但在她看向他的那一瞬，唰地睁开眼，眸光黑亮，不见半点疲惫。
    秦念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低声对他道：“没事，你睡吧，到站后我会叫你。”
    杨青山看了她一会，似乎没看出什么，就又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车子即将到站，但不用秦念提醒，杨青山先一步睁开眼，一把抱起睡得迷糊的石头，又看了秦念一眼，起身下车。
    下车后，秦念一眼看到了公安局，而杨青山带着她去了一百米外的招待所，拿出介绍信开房。
    前台工作人员却皱起了眉头，盯着杨青山道：“不出示结婚证，你们不能同住一间房。”
    秦念知道，她与杨青山根本就没有领证，毕竟她还没到结婚年龄。不过，村里也不在乎这个，多的是孩子都生了好几个才想起去补证的夫妻。
    于是，她道：“开两间……”
    “一间，我不住这，我回公安局。”
    “公安局有床吗？”秦念蹙眉问杨青山。
    “今晚可能没时间睡觉。”
    “你都熬一周了，今晚还要熬，你不要命了？”秦念突然有些生气。
    似没料到她会生气，杨青山望着她有些愣神，秦念撇过头，掏出钱放到前台上：“开两间……”
    前台工作人员却只收了一间的钱，笑容亲切地说道：“开一间就行，之前不知道你是公安家属，误会了。”
    秦念刚要说她就想开两间，石头忽然在杨青山怀里挣扎起来，冲她喊道：“后妈，我肚子疼，我要上茅房！”
    前台工作人员立刻将一把钥匙塞给她：“105房间，隔壁就是厕所，快去吧。”
    于是，秦念就被催着赶着去了105房间，飞快地从包里翻出草纸塞给杨青山，让他带石头进男厕。
    然后，打量这间十来平米的房间，一张双人床，一张小桌子，一把木椅，再无他物，但墙壁刷得粉白，倒也干净。
    不过，她还是找出抹布，将房间上下擦了一遍。
    当她去水池那边洗过抹布回来，发现父子俩已经回来了，石头趴在床头，蔫巴巴的，小脸也有些发白。
    秦念没有安慰，反倒凑过去笑问他：“红烧肉好吃吗？有没有吃够呀？”
    石头一张脸都涨红了，扭过脸不肯说话。
    “你们中午下馆子了？”杨青山忽然开口。
    “是呀，你儿子请的客，花了两块五买了一盘红烧肉，只分了我两块，其他的全进了他的肚子。”秦念戏谑说道，眼神还瞥向某个当鸵鸟的小男孩。
    杨青山眉头微皱：“一盘红烧肉得有一斤，你怎么让他吃那么多？”
    秦念脸上的笑意散去：“你是怪我没照顾好你儿子？”
    “我……”
    “爸爸，不怪后妈，是我贪吃，后妈拦我了，我没听。我以后再也不吃红烧肉了……呜呜呜……我肚子好疼，爸爸我还要去厕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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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赶忙抱起石头往外冲，但在冲出房门后回头望去……
    --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主动投诚的石头
    杨青山带着石头再次回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秦念刚刚打了开水，倒在用开水烫过的壶盖里，晾了一会温度正好，她递给杨青山：“喂他喝一些，防止脱水也能暖胃。”
    杨青山接过，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想说什么，秦念起身走开。
    “爸爸我要喝水。”石头等不到水，伸手拉了下杨青山的袖子。
    杨青山嗯了一声，收回目光，将水杯壶盖喂到石头嘴边。
    石头喝完后，见后妈出屋了，他拉了拉他爸的袖子：“爸爸，之前在百货大楼，我给你买了一双皮鞋，就在那。”他指向桌子，上面堆着买回来的东西。
    杨青山闻言心头一暖，宽厚的手掌落在他的小脑瓜揉了一下：“谢谢。”
    石头却有些扭捏起来，又瞅了眼门外，没瞅见后妈的身影，就压低声音道：“爸爸，我钱不够，买鞋的钱是后妈付的。她说她是我的债主了，让我听她的话。我说她说得对，我听，说不对，我就不听。后妈又说，对不对只能由爸爸你来评判。爸爸，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她……爸爸，你在听我说吗？”
    杨青山早在听说买鞋的钱是秦念付的时候，就有些神思不属。他觉得可能是最近熬夜熬多了，用力晃了下头，却还是无法恢复清明的思绪，儿子叭叭叭的声音能入耳，却无法入心。
    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唰地起身，在儿子的小脑瓜上揉了一下：“我去跟你后妈谈谈。”
    说完大步出了房门。
    石头望着爸爸的背影，瘪嘴嘟囔：“果然有了后妈就有后爸，都不愿意听我说话了。”
    秦念在洗漱台洗漱完，出门的时候，差点撞着杵在外头的杨青山，她忙倒退一步，又让开门口的位置，扯出客套的笑容：“我洗完了，你进来吧。”
    杨青山没有动：“我不是来洗脸的。”
    “那你让开道，我要出去。”
    杨青山依言让开，秦念出了门，再往前走的时候，他又叫住她：“我们谈谈。”
    秦念脚步一顿，侧头含笑问他：“你想谈什么？如何避免你儿子吃坏肚子？”
    杨青山：“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秦念摇头：“你没误会，我是故意的。”
    杨青山闻言眉心微动，道：“石头不听劝，你想让他一次吃够记住教训，以后不会再犯贪吃的毛病。”
    听到他准确说出自己的心思，秦念轻笑一声：“石头会不会再犯，我也不在意，反正我是后妈，我不心疼。”
    杨青山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家里三个孩子交给你管教，我不插手。”
    秦念没有半点被信任的高兴，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想当甩手掌柜？”
    “不是，我没这意思。”杨青山蹙了下眉，想了想道，“我工作忙，在家时间少，平日劳烦你照看他们，他们不听话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管教他们，若还是不听，你等我回家，我抽他们。”
    秦念：“……”
    片刻后，扶额问道：“除了抽孩子，你还有别的管教方式吗？”
    杨青山看她一眼，道：“抽他们是最后的管教方式，你若是能管住他们，自然不需要走到最后这一步。”
    他这话刚落，一个小身影冲了过来，却不是冲向杨青山，而是抱住秦念的大腿：“后妈，我听你的话，你别让爸爸抽我好不好？”
    看着主动投诚的石头，秦念啼笑皆非，抬头看向杨青山，却见他眼底闪过笑意，只是转瞬即逝，待她细看时，这男人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脸。
    “后妈，你之前就叫我听你的话，我答应了，你不能反悔，不能叫爸爸抽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石头急得抓住她的手，仰头喊道。
    秦念哑然失笑：“这算什么？是扮红脸的，终归不如黑脸的管用？”
    杨青山道：“我脸黑。”
    秦念：“……你知道你这样，会把天聊死吗？”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显然是知道的。
    石头大致是知道什么叫红脸和黑脸，但他也真心害怕爸爸的皮带，所以他拉着后妈的手，执拗地要答案：“我答应听你的话，你也要保证爸爸不抽我。”
    秦念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行吧，只要我还在杨家，你听我话，我就不让你爸爸抽你。”
    听到她终于答应，石头就大松一口气，还抬起下巴得意地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却没看他，眉头微蹙着，凝目看着秦念。
    秦念只当没看到他那眼神，岔开话题道：“这都六点了，咱们晚饭如何解决？继续下馆子？”
    石头一听下馆子脸都绿了，捂住肚子道：“后妈，我的肚子还有点疼，我不想吃肉。”
    秦念忍笑，点头道：“行，不吃肉也不下馆子，我去前台问问，能不能借锅台给你下碗面条。”
    “我去吧，你们在屋里等着。”
    杨青山说完要走，却被石头喊住：“爸爸，你能煮熟面条吗？”
    杨青山：“……”
    石头也不看他爸的黑脸，抓着秦念的手晃了晃：“后妈，我想吃你做的鸡蛋羹。”
    之前，石头叫她坏女人不肯吃她做的鸡蛋羹，她还以为他真的不馋呢，结果现在主动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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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忍不住笑了，却不理他，转头问杨青山，“你想吃什么？”
    杨青山瞥了石头一眼，然后道：“我不挑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那行，来个简单的，吃面条吧。”秦念道，在石头面露失望之时，又补充一句，“再给石头单做一碗鸡蛋羹。”
    “后妈你真好！”石头顿时高兴起来，还得意地看向他爸。
    他爸一脸严肃：“改口叫妈。”
    石头脸上的高兴劲一下子散去了，抿紧了小嘴。
    杨青山皱眉，秦念赶在他前头道：“后妈挺好，叫我妈，我反倒有压力。”
    第59章 我想跟着秦阿姨
    或许是最近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一碗简单的鸡蛋青菜面，让杨青山隐隐作疼的胃部舒坦了，口齿间还留有余香，让人回味。
    这一刻，杨青山忽然理解村里人为何说他有口福，他抬头望向灶台边上忙碌的秦念。
    秦念将最后两根面条挑入石头的碗里，一抬头对上杨青山的视线，余光又瞥见他空了的碗，唇角禁不住上扬：“最后一点面都给你儿子了，你想吃就跟他要吧。”
    石头立刻抱住碗，警惕地看向他爸：“爸爸，我还没饱。”
    杨青山目光深深地看了秦念一眼，起身走到水池边清洗碗筷，一边对石头道：“好好吃饭，爸爸先走了，晚上不回来，睡觉时记得拴上门。”
    话说完，碗筷也洗完了，杨青山抬脚走了。
    石头茫然望着他爸远去的背影：“我踮脚也碰不到门栓，爸爸为何叫我栓门？”忽又恍然大悟，“后妈，爸爸刚刚的话是想对你说的吧。”
    这小机灵鬼。
    秦念失笑，含糊道：“或许吧。”他不直接跟她说，是怕她又劝他回来睡觉吧。
    想得美！
    爱在哪熬着就熬去吧。
    石头撇嘴嘟哝：“你们大人说话好费劲。”
    大人秦念：“……”
    另一个大人没听到，但在公安局门口碰到个小麻烦。
    “杨青山，你把我丈夫抓了，是想逼死我们母子三人吗？”
    王茵梦忽然一声大喊，又推了一把继子继女，两人扑通跪倒在大门前，哇哇大哭，引来路过之人驻足旁观。
    公安局里出来几人，还有两名女同志，连劝带训都不管用，想要抱起两孩子，又被王茵梦死命拦住，场面一时混乱不休，引来更多人围观。
    一直冷眼旁观的杨青山，忽然开口道：“以扰乱治安罪，将王茵梦拷起来带进去。”
    王茵梦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杨青山，及至冰冷的手铐拷住她的双手，她才信了杨青山是真的绝情，立刻挣扎叫嚷起来：“杨青山，我是你前妻，你无缘无故抓我，就是狭私报复！你不配当公安！”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招待所离公安局太近了，早在王茵梦叫喊之初，石头听出亲妈的声音就变了脸色，放下碗筷往外冲，。秦念只好跟出去，按住石头，在人群外围听了个全场，也听到了围观之人对杨青山的质疑和指点。
    石头涨红了小脸，跳起来往前冲，秦念一把拉住他：“你过去只会让情况更乱，你若相信后妈，就在这等着。”
    说完，她放开石头，拨开人群往前走，一路走向叫喊不休的王茵梦。一名公安本要拦住秦念，但在杨青山的示意下收回了手。
    秦念看了一眼杨青山，而后走到王茵梦跟前，挑了一下眉：“王女士，你现任老公涉嫌拐卖儿童，你又带着孩子来闹事，还污蔑公安同志，这让我这旁人都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也涉嫌人口贩卖事件，所以才胡搅蛮缠，混淆视听，意欲脱罪！还有，这两个娃真的是你的吗？不是你们夫妻拐带的？”
    她这话一出，四周再次一片哗然，但这次被指点的却是王茵梦。
    王茵梦又急又慌，大声喊道：“你胡说，这两个孩子是我丈夫的，我丈夫是清白的，我也是清白的，是杨青山，是杨青山他在报复我们夫妻，还有你，你是杨青山的……”
    秦念忽然靠近王茵梦，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王茵梦的叫喊戛然而止，顺着秦念的指引，望向人群外的石头。
    石头攥着小拳头，红着眼怒瞪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王茵梦被他的眼神刺痛，下意识地解释：“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这么做，石头是他的……”
    “是他的什么？”秦念双眼微眯，盯住王茵梦喝问。
    王茵梦似被她喝醒，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抓住自己刚刚挣开的女公安：“带我进去，带我去见刘彦明，我要找他问清楚！”
    女公安立刻用眼神询问杨青山，在他点头后，带着王茵梦往里走。
    王茵梦前后态度变化太大，让本就有所怀疑的围观群众，越发认定那一家子不是好的，就连地上跪着的两个小孩都遭人指点，还是公安上前劝说，人们才摇头叹息着，各自散去。
    秦念牵着石头的手，走向杨青山，刘子阳忽然跳起来，双眼泛红地冲过来：“坏人，你一家子都是坏人！”
    但刘子阳还没有冲到近前，就被杨青山一把按住了，交给一旁的同事：“找一下他们还有什么亲人，把他们送过去。”
    “叔叔，我们没有亲人了。我们能不能跟着这位阿姨？”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了，流着眼泪苦求，小手指向的却是秦念。
    --

 第70页

    秦念惊奇地挑了下眉，她手里牵着的石头先炸了：“你想的美！后妈是我的，才不会要你！”
    小女孩似被他吓着了，瑟缩着身体，眼泪哗哗的往外流，声音娇软又可怜：“哥哥，我会很乖的，不会给阿姨添多少麻烦……”
    “你再乖，我后妈也不会要你！”石头似被激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叫喊之后冲过去就要推小女孩。
    秦念赶在石头碰到小女孩之前，一把捞起他。
    石头没有挣扎，扭头红着眼问秦念：“你也喜欢乖小孩？”
    看着这小屁孩圆圆的虎眼里蓄满了泪水，小脸上满是紧张和慌乱，秦念一时有些心软，捏了下他的小鼻子笑问：“后妈不喜欢乖孩子，只喜欢你好不好？”
    石头呆了一下，然后又指着那小女孩问：“你还让她跟着我们吗？”
    “哥哥，哥哥，我不跟你抢阿姨，我可以给阿姨干活，我会干的活可多了。”小女孩急切的说道，含着泪的大眼睛央求地看向秦念。
    秦念却不理会她，低头对石头道：“这个问题你得先问你爸爸。”目光转向杨青山。
    石头也看向杨青山，虎眼瞪得圆圆的，大有他敢答应，就炸给他看的意思。
    杨青山看了母子俩一眼，然后对同事道：“这俩孩子若没有其他亲人，就送去福利院。”
    --
    作者有话说：
    跟姐姐在医院，手机码的，为难死我的胖手指了
    第60章 要跟爸爸一样做公仆
    听到要被送去福利院，刘子阳跳出来喊道他有爷奶，要去爷奶家。小女孩哭着说爷奶不喜欢他们，她不要去。
    秦念不管这些，带着石头回招待所。
    一路上，石头蹦蹦跳跳，不时还抓一下秦念的手，在她低头看他时，又飞快松开手，蹦到前头去。
    秦念摇头失笑，走进招待所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斜对面的公安局门前已经没了人，里头却亮着光。
    “后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石头忽然问道。
    “这得看你爸爸什么时候办完案。”秦念笑着回道，牵起他的手，走进招待所。
    石头哦了一声，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怏怏不乐。
    秦念大概猜到石头不开心的原因，她也没劝，只带着他去洗漱，然后让他脱鞋上床睡觉。
    石头不大愿意，秦念笑盈盈的道：“你不听我的，是想念你爸的皮带吗？”
    石头立刻把被子往头上一蒙：“我睡了，我睡着了！”
    秦念忍笑，把被子下拉到他脖子上：“睡觉不能蒙头，当心做噩梦。”
    石头不说话，紧闭着双眼打呼噜。没过多久，假呼噜变成真呼噜。
    另一边，安排好两个孩子的去处，杨青山走进审讯室。
    “杨所你来了……”审讯的同事起身与他打招呼，只是那眼神有些怪，还有些欲言又止。
    杨青山冲同事点了下头，转头看向另一边。
    王茵梦旁若无人的哭泣，她丈夫刘彦明看到杨青山，就激动说道：“杨所，你别听茵梦的，石头真是你的孩子，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也将他视若亲子，不可能勾结人贩子去拐卖他……”
    “刘彦明！”王茵梦尖声打断他的话，双眼泛红，“我回城之后就跟你说过，石头和豆子就是咱俩生的，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当时信了的，你说你信的，你现在反口不认……”
    看着杨青山喜怒难辨的神色，刘彦明又慌又急，张口打断哭哭啼啼的王茵梦：“那是我不想让你难过！你不愿意承认那俩孩子是你跟杨所生的，我不想让你不开心，所以才说相信你，但你我结婚之前，我根本就没碰过你，你怎么可能帮我生出孩子来？”
    丈夫的话，仿若一道惊雷劈在王茵梦的头上，她身体晃了晃，难以置信地指向刘彦明：“你，我……”
    “茵梦你想害死我吗？”刘彦明张口怒吼，“我之前可以哄着你，说相信石头是我的亲生孩子，但现在是在公安局，我要是认下不曾做过的事，我是要被定罪的！”
    王茵梦被吼得倒退一步，但脸上依然是茫然之色：“定罪？定什么罪？”
    “流氓罪。”一名公安提醒道，“严重的枪毙，轻的劳动改造。”顿了顿又道，“流氓罪不分男女。”
    流氓罪！
    不分男女！
    王茵梦猛地明白过来，脸色血色唰地褪下，身体也在打颤，她看看刘彦明，又看向杨青山，最后一咬牙朝后者扑过去：“青山你信我，离婚前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那天洞房，那天洞房你知道的，咱们的床单有……”
    “够了！”
    杨青山忽然一声冷喝，目光黑沉如墨，吓得王茵梦生生刹住脚，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整个审讯室里也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只有同事们担忧地看向杨青山。
    但这时，杨青山脸上已经没有半点情绪，如同往日的工作状态一样，严肃认真又严谨。
    仿若刚刚那声冷喝只是他们的错觉。
    就在众人疑惑时，杨青山看了一眼王茵梦，交代同事：“将无关人员请出去。”
    同事连忙应声，王茵梦也没有半点反抗，乖乖地跟着出去了，只是在出门后回头看一眼，结果房门嘭地关上，差点撞到她的鼻子。
    杨青山随手关上房门后，道：“继续审讯。”目光射向刘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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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彦明心头警铃大作，挣扎叫喊：“杨所，我真是冤枉的！石头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爱茵梦，我答应过她，要把他接到城里来当亲生的养，我不可能勾结人贩，做那禽兽不如的事情！”
    ……
    秦念再次见到杨青山是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
    他提着一个铝饭盒背靠着门口的墙壁上，在她开门后刷的睁开眼睛，眼底布满血丝，但眸光依然湛亮。
    “你回来多久了？为什么不敲门？”秦念蹙眉问道，她刚刚根本就没有听到动静，只是因为醒了，所以起床出门去洗漱。
    “刚回来。”他举了一下手中的铝饭盒，“刚出锅的包子，还是热的。”
    秦念伸手接过，让开门口：“进来吧，陪你儿子睡会，他还没醒。”
    杨青山一愣，望向床铺上略有些凌乱的地方。
    秦念有些羞恼，指着另一侧道：“你睡那边。”
    杨青山嗯了一声，脱鞋上了床，但衣服裤子都没脱，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闭眼睡觉。
    秦念拿着洗漱用品，出了屋子带上门。
    “爸爸，”石头立刻睁开眼，得意地说道，“我早醒了，后妈没发现。”
    杨青山睁开眼，侧头看着儿子。
    石头被他看得发毛，嗖地蹿到床的另一边，大声道：“爸爸，我一直都听后妈的话，你不能抽我！”
    杨青山：“……”
    伸手抓过儿子，往怀里一按：“睡觉，不许说话。”
    爸爸的胸膛又硬又闷，石头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立刻认怂地选了个舒服地姿势，抱着爸爸的胳膊闭眼打呼噜。
    杨青山看着儿子头顶的发旋，一左一后各一个。
    不由得想起石头出生那年，他回家探亲，他娘喜滋滋地对他说道：“石头头顶有两个旋，跟你一样。等长大了，肯定也跟你一样，脾气又臭又硬，也不知道能不能讨到媳妇。”
    “爸爸，别捋我的发旋。牛根的爷爷说了，我头上长两个旋，要当大官的。你别给我捋平了，我以后就当不了大官了。”石头睁开眼，护着头顶，一脸认真地对他爸爸道。
    杨青山收回手，一脸严肃地说道：“新社会没有官，只有为人民服务的公仆。”
    “那爸爸也是公仆吗？”
    “是。”
    “那我以后要做跟爸爸一样的公仆。”
    第61章 刘家倒霉
    秦念不想打扰杨青山休息，洗漱后没有回房间，而是走出招待所，去外头散步。
    这一走，就很自然的走到了公安局门口，她脚步顿住。
    这会天色还早，路上没有什么人，王茵梦搀着一个男人走出大门，看王茵梦的嘘寒问暖的样子，秦念猜到了那人的身份，杏眸微眯。
    “是你！”王茵梦也看到秦念，脚步顿住，脸色不大好看。
    刘彦明抬起头，冲秦念笑了笑，转头温和地问王茵梦：“茵梦，是你朋友吗，怎么不给我介绍？”
    王茵梦不想介绍，但抵不过丈夫温柔的笑，闷声回道：“杨青山新娶的那个。”
    刘彦明的脸色骤变，拉了一下王茵梦：“咱们回家吧，我有些不舒服。”
    王茵梦其实还想刺秦念几句，但听到丈夫这话顿时顾不得了：“彦明，你哪里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回家就好，我躺躺就好。”
    “行，咱回家，你别走这么急，我搀着你，别摔了。”
    夫妻俩匆匆走了，秦念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蹙眉。
    她原以为刘彦明就算不被论罪，至少得多关几日，没想到只一夜就放出来了。
    难道石头被拐的事真的跟刘彦明无关？
    “嫂子，你怎么来了？杨所没回招待所吗？”
    一名年轻公安打着哈欠出门，看见秦念，连忙止住哈欠，笑着打招呼。
    这公安看着有些眼熟，应该是昨天见过的，秦念笑着回道：“他回了，正在睡觉。我无事，就出来散散步。”然后状似不经意的用下巴点一下前头的两人，“他们跟案件无关吗？”
    年轻公安迟疑了一下，然后示意秦念跟他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压低声音道：“这伙人贩的主谋是刘彦明的老舅，但对方坚持称这事跟外甥无关，是他不想让外甥家里多个没血缘关系的小崽子，这才偷偷打听了你家的消息，想将石头拐出来，也没打算卖，就是准备送到福利院去。”
    秦念惊讶地挑了下眉：“这样的说法你们……”
    似乎猜到她的未尽之言，年轻公安道：“我们也不愿相信，但是我们办案讲究证据，大侄子没被拐走，主谋又咬死了跟刘彦明无关，刘彦明也不肯认，钢厂那边也派人来说，说刘彦明为人正派，在工作和生活中没有半点违法违规的事，是个好同志。”
    秦念听到这里，便明白公安局目前还真拿刘彦明没办法。
    不过，这年代人淳朴，进了公安局，就算好好出来了，也得被人嚼舌头，何况刘彦明还有一个当人贩子的老舅？
    秦念猜得没错。
    刘彦明回家后匆匆清洗打理了一番，就赶去厂里跟领导道谢。
    领导冲他摇头叹息道：“彦明啊，咱厂里的领导班子都相信你是清白的，但你毕竟有那么一个老舅，昨天你被公安铐走也被许多人瞧见。为了厂里的风评，你明年的升职得压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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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彦明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只问出一句话：“领导，我的升职会压到什么时候？”
    “这个不好说。得看这件事儿什么时候淡去，还得看大家伙对你的评价。所以，彦明啊，最近你得更加努力的工作，得证明自己……”
    刘彦明最后也不记得领导跟他说什么了，只是轻一脚重一脚往家走，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没回应。
    等进了家门，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彦明，彦明你怎么了？”王茵梦惊呼，抱住刘彦明大哭，“你醒醒，你别吓唬我呀……呜呜呜……”
    最后还是邻居听到动静，劝住哭泣的王茵梦，帮着她将刘彦明送去医院。
    医生看过后给出的结论是心火淤积，又被风寒所激发高烧了，打个退烧针回家养着就是。
    退烧针打了，但王茵梦怕他反复，求着医生给他安排了一个床位，自己也留在医院看护他。
    王茵梦也想明白了，石头现在恨她，她就算想疼他，他也不会接受。既然这样，她还是安心地保住自己现在的婚姻，等日后石头长大明事理了，愿意接受她了，她再给他补偿。
    关于石头的身世，丈夫回到家中就跟她道歉，说在公安局反口不认，是为了保住他们和石头，不然被杨青山抓住把柄，必然要给他们定下流氓罪，石头和豆子也会被杨青山遗弃。
    其实，王茵梦被杨青山赶出审讯室后，她就想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不会跑去厂里求领导去公安局保他。
    “茵梦，茵梦你还陪着我，我真开心……咳咳咳……”刘彦明醒来，抓住床边王茵梦的手，话没说两句就咳了起来。
    “彦明，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别说话了，好好养病。”
    “咳咳咳……孩子……咳咳咳……”刘彦明不放心一对儿女，但他咳得厉害，话都说不全。
    “我知道，你别操心了，我会安排好的。”见丈夫病成这样还惦记石头，王茵梦越发感动，连声保证道。
    刘彦明闻言安了心，闭上眼又昏睡过去。
    王茵梦连忙叫来医生，医生反复说他没事，王茵梦才放了心，然后琢磨起丈夫的话。
    他担心石头，那她就以丈夫的名义买些东西送给石头，以便日后相认时，石头的抵触能少些。
    至于那对继子继女，昨天就被送去公婆家了。
    就算婆婆是丈夫后妈，但有公公在，怎么也不能饿着那对小的。
    再说了，昨天刘子阳在百货大楼，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又踢又打，王茵梦就算心再宽，也难免留下疙瘩。
    让那对小的在公婆家待几日，回来后才知道她这个后妈的好。
    这样一想，王茵梦就完全抛开了那对继子继女。
    ……
    满是煤渣的院子里，刘雪琪的漂亮衣服弄脏了，鼻子冻红了，眼眶也红了，她拉住玩煤球的哥哥问道：“哥哥，爸爸为什么还不来接我们？”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刘彦明同父异母的兄弟，此时穿着一身不合体的军绿棉服，听到侄女的话，就嫌恶地朝着地面啐了一口：“你爸爸都要吃牢饭了，你还想让他来接你？接你去哪，一块吃牢饭吗？“
    ”我刘家也是倒了大霉了，才摊上你爸那种人，还有你们这对不省心的小的！”
    第62章 亲爸变后爸
    秦念一小时后回到招待所，杨青山已经起了，还去灶台那边热了包子，石头跟着他后头跑来跑去，父子俩亲热得很。
    “后妈，吃包子了，有肉有素，肉的给后妈吃。”石头看到她，哒哒跑过来对她说道。
    秦念伸手捋了他的发旋：“你今天这么孝顺？”
    石头有些不自在，扭头瞧了眼爸爸，见他没看过来，撇嘴压低声音道：“爸爸不让我吃肉的，那肉的肯定是给你买的。”
    秦念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就认定他爸为她买的肉包子？
    她配合小石头压低声音道：“你爸爸也可以吃肉的，不一定是给我买的……”
    “香菇鲜肉馅，我同事推荐的，你尝尝。”杨青山递过来一个包子。
    秦念：“……”
    石头冲她做个鬼脸，自己跑到饭盒边捏起一个素包子，咬了一口，随后又被烫得放回了铝饭盒里。
    “谢谢。”
    秦念笑着道谢，伸手接过包子，撕开一块放入嘴里，见男人还在看她，赶忙咽下说道：“味道不错，你同事是个会吃的。你也吃呀，别光看着我。”
    杨青山偏黑的脸上好似闪过一丝红云，他嗯了一声，转身拿起一个包子往嘴里塞。
    石头张大了嘴：“爸爸，你吃的包子我咬过了。”
    杨青山三两口将包子吃完，低头对石头道：“儿子，我不嫌弃你的口水。”
    石头大眼睛转了转，指着一个肉包道：“爸爸，我也不嫌你口水，你把这个咬一口，然后给我吃。”今早肚子不疼了，他又开始馋肉了。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拿起边上一个张口咬下，露出青绿的素馅，递给石头：“吃吧。”
    石头快哭了，扭头冲秦念喊：“后妈，爸爸欺负我。”
    秦念早就看到父子俩的过招了，笑着给他出主意：“等你有钱买包子，也给你爸吃素的，让他馋肉馋死。”
    石头这下真要哭了：“我没钱了，买不起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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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什么，就吃什么，别啰嗦。”杨青山拿了个新包子，素的，塞到石头手上，又转手给秦念一个肉的。
    石头反抗不得，只得啃素包子，两只眼睛却一直瞅着后妈手中的肉包子，但后妈也是个心狠的，不但不给他尝尝，还一边吃一边夸赞肉包子就是香呀。
    哼，等他有了钱，他买一笼大包子，他吃肉的，素的给后妈和后爸。
    没错，亲爸现在变成后爸了，谁叫他只疼后妈不疼他这个儿子的。
    吃过早饭，清洗了饭盒，杨青山对秦念道：“我给你们定了下午三点的火车，晚点会有同事过来给你送车票。”
    秦念一愣：“你不跟我们一块回吗？”
    “还有些收尾工作。”杨青山脸上有些歉意。
    “你过年前能回来吗？”秦念问道。
    其实，今天就是小年，距离过年只剩下六天。
    杨青山沉默了一会，道：“我尽量。”
    石头抱住杨青山的胳膊：“爸爸，你一定要回来呀！你回来，咱们就能在新房子里过年啦。”
    杨青山笑了笑，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新年礼物，你想要什么？”
    “新年有礼物吗？我真的可以要吗？”石头一脸惊喜，也忘了前头的问题爸爸并没有回答。
    杨青山点头：“可以，你说。”
    石头立时双眼发亮，目光转到爸爸的后腰鼓起处，张口说道：“我要枪！”
    秦念唰地变了脸色，书中石头最后被定罪，其中有一条便是私藏枪械，其中一只支还是偷拿杨青山的，连累得杨青山被撤职查办……
    杨青山注意到秦念的脸色变化，眉心微蹙：“怎么了？”
    被他一打岔，秦念回过神，也明白此时的石头，不能跟书中那个反派等同起来，于是冲杨青山摇头说自己没事，然后拉过石头，严肃地道：“枪支是国家管控武器，除了特定人群外，普通人不得持有。”
    石头眨了眨眼：“后妈，我知道呀，我就是想问爸爸要把玩具枪。牛根的爸爸给他做那把木头枪，狗蛋也有，我是他们的将军，没有枪不够威风。”
    秦念：“……”
    杨青山皱眉：“什么将军。”
    石头兴奋跟他解释：“爸爸，我在村里带牛根狗蛋他们玩打仗，我就是将军，他们是兵。等爸爸送给我一把枪，我就是大元帅啦！爸爸，你可得早点回家。”
    秦念看向被催着回家的杨青山，杨青山也看过来，秦念失笑：“杨所，你打算让你儿子参军吗？”
    “不要，我要当公仆的，跟爸爸一样。”石头先开口反对。
    秦念低头对他笑道：“你可以先当兵，退伍后再当公仆。”
    但她心里想的是，进了部队就别出来了，交给国家管，最是放心不过。
    石头有些茫然，抬头问爸爸：“可以这样吗？”
    杨青山的目光一直在秦念脸上，似乎想要看透她心底的心思，秦念也不躲避，挑眉笑道：“杨所，你儿子在等你回答呢。”
    杨青山闻言低头，看着儿子已经撅起来嘴，伸手揉了下他的发顶：“你妈说得对，你要先当兵才能当公仆。”
    “那我听后妈的。”石头点头。
    杨青山很忙，没说两句话就戴了帽子走了出去。
    临近中午，一名年轻公安给秦念送来了车票，正是早上跟她说过话的那名公安。
    他一进门就喊嫂子，又递给她一盒酥皮点心，说是同事们感谢杨所帮他们破获大案，但杨所不收礼，也不跟他们出去吃饭，所以大伙买了盒点心送给杨所家属，不值钱的，请秦念务必收下。
    一盒点心真心算不上受贿，而且石头一双眼都落在那盒点心上，秦念便做主收下了。
    在去火车站之前，秦念去国营商店买了一兜苹果和梨，价钱比酥皮点心只多不少，她送到公安局门卫处，让门卫代为转交。
    等到杨青山的同事闻讯赶来时，秦念已经带着石头坐上了公交。
    火车上，石头盯着那盒点心，就差流哈达子了。
    秦念道：“你现在可以把你那份吃掉，但回家后，你就没有了，只能盯着豆子和安远吃点心流哈达子。”
    第63章 挺起胸膛的石头
    石头伸出一根手指道：“后妈，我要先吃一块尝尝味。”
    秦念给了，看着他吃着点心美得眼睛都眯起来，最后还舔了手指。
    当然，事先他洗手了。
    火车坐了一天一夜，属于石头的那份点心就被他这样尝一尝，一块又一块地尝掉了。
    下火车后，他主动地对秦念道：“后妈，我帮你提点心盒，我保证不偷吃。”
    秦念失笑：“你的保证有用吗？在火车上，你最开始说只吃一块的。”
    石头蔫了，秦念将一个小包袱给他：“点心盒怕你监守自盗，这个小包袱不怕，里面有你给豆子买的奶糖。”
    石头立刻道：“我不会偷吃给妹妹的糖。”昂首挺胸地背起了小包袱，迈着小短腿蹬蹬往前跑。
    “慢点，别摔了豆子的糖。”
    石头：“……”
    后妈眼里，他还不如妹妹的糖，哼！
    小短腿也慢了下来。
    在镇上遇到回村里的拖拉机，秦念带着石头坐上去，立刻被热情的村民包围了，七嘴八舌询问他们省城的事，又问杨青山为啥一起没回来。
    --

 第74页

    还有她身上带的大包小包都是什么？是不是从省城里带来的好物？
    秦念捡着能回答的问题，简单回应几句。
    石头却是遇到了麻烦，村中妇人们喜欢揉他的脸蛋，捏他的胳膊，又问他这几天在省城是不是吃了好多好东西，吃得小脸蛋小胳膊都圆了。
    小石头突围不出，张口喊道：“后妈！”
    妇人们略有些愣住，因为石头和他继母的关系，在村中是出了名的水火不容，咋去了一趟省城，两人的关系似乎好起来了。
    看着石头左躲右闪，急得脸上都冒汗了，秦念忍着笑将他从妇人们的“喜爱”中解救出来，揽在怀里，笑着对妇人们道：“石头这孩子脾气倔，不喜欢人揉他，你们别介意。”
    妇人们纷纷摆手说不介意，有人笑呵呵地问，石头跟她这后妈的关系咋变好了？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呀？
    还有人大大咧咧地问，石头亲妈也在省城，他们这次去省城有没有见到石头亲妈？还问石头，你亲妈有没有带你吃好吃的？
    石头亲妈的话题一抛出，拖拉机后车斗都安静了，人们齐刷刷的看向秦念和石头。
    石头的小脸绷着，扭头给了问话之人一个后脑勺，小手却紧紧攥着秦念的袖子。
    秦念安抚地拍了拍石头的手，笑着回应问话之人：“见到了，她结婚了，日子过得不错。”
    她如此轻描淡写地回应，叫问话之人尴尬的哈哈讪笑两声。
    恰好这时拖拉机启动，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人们也顾不得聊天八卦，赶紧寻个手扶处，免得一会儿被颠簸的车子甩出去。
    秦念也迅速把石头揽在怀里，一手抓住车帮，但仍然随着车子的颠簸起起伏伏，一路上很是刺激。
    等车子开到大队部停下，秦念下车，腰酸背疼，腿发软。
    小石头却是生龙活虎的，背着他的小包袱，拉着秦念的手蹬蹬往前跑：“后妈，咱快点，妹妹和奶奶肯定等急了。”
    小孩子的话就是灵，没走几步，就看到胡桂兰疾步赶来，老远就喊道：“念娣，娘听到拖拉机声，猜着你可能回来就过来瞧一眼，还真没错。”
    秦念赶忙喊娘，快步迎上去，但还是赶不上石头，他已经撒欢的跑了过去，然后回身指着秦念背着的包袱道：“奶奶，我给你买了褂子，就在后妈的包袱里。”
    “哎呦，我的大孙子都知道孝敬奶奶了。”胡桂兰喜得见牙不见眼，抬起长满老茧的手掌用力地揉了石头几下，石头没躲，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胡桂兰还觉得不够，开心地对秦念道：“念娣还是你会教孩子，没几天石头都懂事了，懂得孝敬我这老婆子了。我这心啊，可算放下来咯，以后不用操心你们三房了。”
    秦念连连摇头：“娘，石头懂事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您之前教的好。只是前头一段时间有点犯倔，现在过了那个劲了，石头还是个懂事的孩子。”
    石头本不大好意思，但听到后妈夸她是懂事的孩子，小胸膛也挺得起来。
    “那也是你教得好。”胡桂兰坚持道，刚才打老远她就看到石头主动牵着儿媳的手，这份亲昵可做不得假。
    小石头撅了撅嘴，奶奶真是的，我本来就懂事，根本不用教。
    他转着小脑袋往四周看了一圈，立刻喊道：“奶奶，我妹妹呢？她在哪，我去找她，我也给她带礼物了。”
    他说着话就往家的方向跑去，胡桂兰忙喊道：“跑错方向了，豆子在新房子那头，安远也在。”
    石头立刻转向，嗖地蹿出去。
    胡桂兰忙喊道：“跑慢点，后头没有狼追着你。”
    石头根本不听，越跑越快。
    看胡桂兰担心，秦念笑道：“娘别担心，石头运动细胞好，轻易摔不着。”
    “这点随他爸。”胡桂兰一脸骄傲。
    秦念笑道：“石头他爸随娘，所以还是娘最厉害。”
    胡桂兰忙摆手说自己老了，比不上年轻人，但脸上的笑却没下去。
    婆媳俩就这么一路说笑，一路往村西新房子那头走去。
    “小结巴，说话打磕巴，亲妈不疼，婶娘不爱，日后就是个小乞丐！”
    刚走到新房子下头的马路上，秦念就看到新砌的围墙外头，一群孩子围着一个蜷缩的身影，高声唱着顺口溜。
    秦念心头一紧，将背上的包袱往胡桂兰手上一放：“娘，你先帮我拿着，我去看看。”
    话未说完，人就跑了上去，伸手拨开挡着的孩子，就看到小安远抱着膝盖蜷缩在墙根下，小脸上满是惊慌和害怕，还有不断往下流的眼泪。
    看到她出现，小安远连忙站起来喊：“婶，婶娘……”
    “哈哈哈，小结巴，打磕巴……”孩子们哄笑。
    “笑什么？！”
    秦念一声厉喝，吓得孩子们噤声，小安远也抖了一下。
    秦念心疼地把他拉起来，揽在怀里，然后冲那群孩子问道：“刚刚的顺口溜是谁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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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感谢用户名1398178718155351、离离、梦白、凉懿辞、用户名747313137713246、喜欢三尖杉的普泽、用户名99431756121、金银花、媣欣、用户名1679698571831325、爱吃爆浆多士的楚休、晴空山的艾勃隆猴子、白首归涯、喜欢凉粉草的小七道、汐汐辞辞、陶兔子、用户13278388、临雪21、用户名105298782814、用户10315287等读者大大的打赏，也感谢所有看后娘的读者，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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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秦念教子
    秦念黑脸问话，这群五六岁大的孩子“啊”地叫了一声，一哄而散。
    有个孩子跑得急，还差点撞到赶上来的胡桂兰。
    胡桂兰伸手拉了一把，一边训道：“臭小子，再敢叫我听见你叫安远小结巴，我就打你屁股！”
    小孩挣开胡桂兰的手就跑，跑了一段距离后，还回头冲她吐舌头：“就叫小结巴，你追不到我，打不到我……”
    胡桂兰气得回身去追，小孩撒丫子跑了。
    走到墙根前，胡桂兰对秦念解释道：“那句顺口溜是村里的闲汉编的，娘知道后就去骂他了，他不敢再说了。但那些娃仔们太小，我又不好怎么样，看见了训一句，看不见，他们就过来围安远……念娣对不住啊，娘辜负了你的托付，没有照看好安远。”
    秦念摇头：“娘，这事不怪您，村里就这风气，换谁也没办法。”
    小安远从她怀里抬起头，流着眼泪道：“婶，婶娘，你，你别生气……我，我以后，不，不说话……他，他们就不叫我小，小结巴……”
    秦念心头一酸，伸手擦掉他的眼泪：“傻孩子，你不说话，他们就会叫你小哑巴。”
    “那，那怎，怎，怎么，办……”小安远越发结巴，脸上的泪也流得更急。
    胡桂兰是个传统的农村女人，她爱自己的孩子，对别人家的孩子，就算是儿子杨青山领回来的，血缘上差了一层，疼爱的心自然少了许多。
    但看到安远被欺负了却先担心他婶娘会不会生气，这样懂事的孩子如今哭得这么伤心和无助，胡桂兰的心也揪着疼，捋起袖子道：“我去找那些娃仔的爹妈，好好说道说道，不能再这么欺负我家安远！”
    胡桂兰这架势，怕不是找人爹娘好好说道，是要上去跟人干架吧。
    秦念忙拉住她：“娘，您别去，这事我来处理，我有法子。”
    “你真有法子？”
    “真有。”
    看她说得笃定，胡桂兰点头：“行，你先处理着，不行你再跟娘说。”然后就说家里还有点事，她先回去了，又叫她中午回村东那头吃饭。
    秦念知道，这是婆婆给她留时间教子，便答应下来，然后牵着小安远走进自家院子。
    刚落成的房子，还带着湿气，但堂屋已经摆上了八仙桌和椅子，散发着松油香，显然是王大林找木匠新做的。
    不过王大林这会不在，只有石头拉着豆子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豆子看到秦念进院，双眼一亮，挣开石头的手，喊着妈妈就扑过来。
    秦念忙迎上去，蹲身把她抱起来，笑盈盈地问她：“想妈妈吗？”
    “想！”豆子脆声声的回道，又吧唧一口亲在秦念脸上，咯咯欢笑。
    秦念也亲了豆子一口，香香软软的，让人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不过，等到她一手一个牵着走进堂屋，将包袱往八仙桌上一放，目光转向桌旁的石头，脸色冷淡下来：“石头，刚刚外头的孩子唱顺口溜，你有没有听到？”
    自秦念进来，石头的眼神就左瞟右瞟，见她问话，说了一句“没听到”，就转身背对他。
    明显心虚的模样。
    秦念只当不知，低头温声问豆子：“豆子听到了吗？”
    “妈妈，我听到一点，我叫哥哥带我出去，哥哥不肯，不让我出去，说妈妈马上就回来，叫我等着。”豆子奶声奶气地回道。
    “妹妹我没骗你呀，后妈这不回来了……”石头回身得意道，但对上秦念的眼神，又下意识地缩了缩小身板。
    秦念冲石头轻哼一声，就把目光移开，然后打开桌上的点心盒，露出里面的酥皮点心，香味立刻散发出来，桌旁三个小娃的眼睛也被吸引过来，还能听到石头咽口水的声音。
    秦念一眼都不瞧石头，将点心盒往豆子和安远这边推了一下，道：“来吃点心。”
    “妈妈吃。”
    “婶，婶娘，吃。”
    豆子和安远几乎同时说道，秦念心头发软，拉起两娃：“咱们一起去洗手，然后回来一起吃。”
    “我也洗手！”石头立刻道，率先跑到院中水缸边，踮脚打水洗手。
    洗过自己的，又用殷勤地给秦念舀水，秦念看了他一眼，接受了他的殷勤。
    接下来是豆子洗手。
    安远是最后一个，他没有伸手，神情忐忑地看向秦念，秦念从石头手上拿过木勺，舀水给安远洗手。
    石头冲秦念吐了吐舌头，拉着豆子跑回八仙桌旁，爬上了椅子，又叭叭地跟豆子诉说酥皮点心的美味，说他吃第一口时差点把舌头吞进去，又劝豆子赶紧拿起来吃。
    豆子被说得咽口水，却坚决地摇头：“等妈妈。”
    石头只能跟豆子一样，眼巴巴地等着秦念回八仙桌。
    秦念哪里看不出石头的小心思，但她不理会，甩干手后，垫着油纸取出三块点心，豆子和安远各一块，第三块放进自己嘴里，咔嚓咬了一口，然后点头赞道：“果然跟石头说的一样，好吃得差点把舌头吞进去。”
    石头：“……”
    见后妈吃掉大半块点心，还没有理他的意思，石头没忍住，喊了一声：“后妈！”
    秦念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石头委屈地瘪嘴：“我也想吃。”
    “你的那份在火车上吃完了，你忘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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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有钱买了再还你。”
    “你忘了你还欠了我几十块了，等还完了再说你有钱的事。”
    石头圆圆的虎眼都泛红了，一吸鼻子扭过头冲着豆子道：“妹妹，我给你买了奶糖，你分我一块点心。”
    豆子正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听到哥哥的话，小嘴一抿，扭头看向秦念。
    秦念笑道：“你们三个孩子每人4块点心，石头都吃完了。豆子，你那份点心要不要分你哥哥，你自己决定。”
    “分我一块，我就要一块。”石头竖起一根手指央求道。
    豆子纠结了一下，将手里的半块点心递过去：“哥哥给你，就这一块。”
    石头有些失望，但还是一口咬下，嘴里嚼着，一对虎眼却转向安远。
    安远被他的目光吓得缩了下肩膀，手中还未啃过的点心颤颤巍巍地递过去，但在中途被秦念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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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教子2（独占的爱）
    石头高兴的伸手，但还没碰到那块点心，后妈的手就插了进来，石头忍不住喊了一声：“后妈！”
    “喊我干嘛？”秦念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将截住的点心放回安远的手心，示意他自己吃。
    安远如小仓鼠一样，双手抱着点心小口小口的啃着，但眼神却透着不安，总是偷偷观察着四周，好似他手中的点心随时都可能被人抢走一样。
    秦念看得心酸，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别怕，婶娘在这，没人能抢你的东西吃。”
    “婶，婶娘，我，我不怕。”安远仰头冲她道谢，挪动着屁股往她身边靠了靠，然后低头继续啃点心。
    这一次他没有再偷偷观察四周，但小身板是紧绷的，显然还处在紧张之中。
    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怕是一时改不了。
    想到这，秦念就忍不住瞪了石头一眼。
    石头也委屈：“我没抢他的，是他自己给我的。”
    “点心谁都爱吃，他为什么给你？”秦念问。
    石头有些不高兴了，扭过头道：“我不知道。”
    “你这么聪明，你能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
    “行，你不知道，这点心我自己吃。”秦念举起块点心在他眼前一晃，然后在他眼巴巴的眼神里，放入嘴里。
    石头一下子鼓起了腮帮子，哼哼唧唧地看着秦念。
    秦念吃着点心，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已经吃了两块，还剩下两块，若是某人不能在我吃完之前告诉我，他今天犯了什么错，那他就只能眼瞅着我吃完。”
    石头怔了一下，随即圆溜溜的虎眼转动起来，见后妈拿起第三块点心时，赶忙道：“我不该瞪小……”见后妈眯起了双眼，立刻改口，“小，小安远……”
    “安远比你大，叫哥哥。”秦念纠正。
    石头瘪嘴，但见后妈咬了一口点心，忍气改口：“哥哥，安远哥哥！”
    安远被石头中气十足的喊声吓得身体抖了一下，他飞快看了石头一眼，又飞快低头，继续啃点心，双手捧着，连一点碎末都不让掉下。
    石头不高兴，冲秦念道：“后妈，我喊了，他没应我。”
    秦念道：“那是因为你嘴上喊着，但心里没把他当哥哥。”
    石头不服气：“那些比他小的都能欺负他，我干嘛要叫他哥哥？”
    “因为你爸爸把他带回来，就是让你们做兄弟的，而不是让你们争宠内斗！”秦念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一些。
    秦念也没想到，书中狼狈为奸的反派兄弟，最初之时竟然不和！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这个穿越者的乱入，让原本和睦的兄弟俩变得不和。
    “谁，谁跟他争宠了？”石头的眼眶红了，猛地别过脸，“你又不宠我。”
    豆子的位置能看到石头的脸，她惊奇地说道：“妈妈，哥哥哭了呀。”
    “我没哭，你才爱哭！”石头冲豆子做了个最凶的表情，眼眶却是红的。
    豆子“啊呀”一声扑到秦念怀里，石头又把头扭回去，小身子倔强的挺着。
    秦念揽住香软的女娃，望着石头的后脑勺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宠你？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全都给你，安远和豆子都没有是不是？”
    “我没有！”石头否认。
    “你有没有我不在意，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世上没那么多独一份的宠爱，如果你遇上了，你得担心你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因为这样的感情往往是偏执的，甚至是扭曲的。”秦念淡淡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当然，男女感情例外。”
    三个孩子都把眼睛转了过来，眼神里都是茫然，显然听不太明白。
    “你们现在不明白也没关系，只需记住一点，感情都是相互的，你要求独一份的情感，对方多半会要求你回馈同样独一份的情感。好比说石头，”秦念目光转向石头，“你要求我独对你好，那你也只能独对我好，你在省城给豆子、奶奶还有你爸爸买的礼物都得给我，不然我要生气的。”
    石头张大了嘴，下意识问道：“你没生气吗？”
    “我干嘛生气？你没给我买礼物，我也不用给你买。”秦念理所当然地说道。
    石头瘪了嘴：“我下次会给你买礼物的。”
    “那我先谢谢你咯。”秦念笑了一下，然后又肃着脸道，“说回刚刚的事，你爸将安远领回家，落户在咱家的户籍上，那他就跟你和豆子一样，都是爸妈的孩子，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和你爸爸就会将对孩子的爱均成三份，分到你们三个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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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子安心地窝在秦念的怀里，小口小口的啃着点心。
    安远却不再啃了，双眼发亮的望着婶娘。
    石头，则撅起了嘴。
    秦念摸了摸安远的头，目光却对上石头：“你或许觉得，安远来了，分到你身上的宠爱少了，但你忘了我开头说的那句，感情是相互的，你给家人多少感情，家人就会回馈你多少感情。”
    石头抿起了嘴，小眉头也皱了起来。
    秦念看着他，将手里的小半块点心放入嘴里，然后伸手拿第四块。
    石头立刻道：“后妈我错了，我以后会在心底将安远当作哥哥。”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秦念手里那块点心。
    秦念点头：“这是你的第一错，你认错了，这一关你过了。”然后，在石头的目光中，咬下一口，“你想想你第二个错误在哪。”
    眼看着后妈手里的点心又少了一个角，石头急得抓耳挠腮，却不敢跟后妈生气，因为后妈那句感情都是相互的，他听懂了，也意识到他要再任性撒泼，后妈就更不爱他了。
    可是越急越想不出来，他哭丧着脸道：“后妈，我想不出来。”
    “顺口溜。”秦念提醒道。
    “顺口溜不是我编的，我只是听到了没出去……”石头下意识地辩解，然后眼睁睁看着后妈张口吞下手里的点心，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
    “给，给你……”
    点心的香气飘入鼻中，石头愣住，抬头望见对面的小哥哥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块点心，完整的，没咬过的。
    第66章 送礼和外债
    石头下意识看向秦念。
    秦念语气淡淡地说道：“阿远送你点心，你回馈他什么？”
    石头毕竟是聪明的，一下子想到了：“我去找他们，不许他们再叫哥哥小结巴。”
    秦念欣慰地点头，又提醒道：“别打架。”
    “我是他们的将军，他们才不敢跟我打架。”石头得意的说完，从安远手里拿过点心塞进嘴里，就拔腿跑出去。
    “婶，婶娘……”安远有些不安，眼睛望着石头跑远的背影。
    “你不放心他？那就跟着他去。”秦念含笑点头。
    安远得到首肯，立刻拿了一块点心追了上去，嘴里喊着：“石，石头弟弟，我，我还有点心……”
    石头冲到院门口听到这话，立刻刹住脚，回身看到秦念似笑非笑的眼神，便不情不愿的拒绝道：“你不能都给我，不然婶娘会不高兴的。”
    “那，那我，我们一起吃。”安远追到他身边，将手中点心一分为二，递给他一半。
    石头见秦念没出声反对，立刻张口衔住，大口嚼着，含混地说道：“等爸爸给我带回枪，我也给你玩。”
    “我，我不爱，爱玩……”
    石头虎眼一瞪：“你不爱玩也得玩，点心我都吃完了！”
    “那，那好，好吧……”
    “你现在别说话，我带你去找欺负你的那些人！”石头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跑。
    秦念失笑，冲两人背影喊道：“中午去你奶奶那吃饭，别晚了。”
    “后妈，我给奶奶买的褂子你得带上！”
    “行，我去的时候给带上。”
    石头终于安心地带着小哥哥去找小伙伴了。
    秦念也带着豆子去了隔壁王大林家。
    王大林上工去了，还未回来，但他老娘在，他的三个孩子也在。
    因为前一阵盘了火炕，王大娘晚上睡得安稳，腿脚也好了不少，如今能下炕，撑着一把特制的高凳能缓慢走动。
    看到秦念过来，忙热情地请她坐下，又吩咐大孙子牛蛋去倒蜜水，二孙子去淘米，三孙子去烧火。
    秦念忙止住她道：“婶子，我不吃饭，也不喝水，我就是过来看看您，然后就得带豆子去我婆婆那。因为之前说好中午去她那吃饭，但我也不能坐等着吃，得早点过去帮忙。”
    王大娘是个通事理的人，一听她这话就不留她了：“那你快去吧，等你吃过饭再过来，婶子给你泡蜜水。这蜜啊，是大林翻进深山里给找的野蜂蜜，特别甜。”
    秦念点头应了，又将手中一个包袱放在炕上道：“婶子，听说您针线好，这包里有两块布，都是厚实的布，你给狗蛋他们三个做身新衣服好过年。”
    说完，不等王大娘反应过来，就抱起豆子快步走了。
    但没过多久，牛蛋抱着包袱追上来，吸着鼻涕喊道：“伯娘，我奶奶说不能收你的布。”
    秦念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牛蛋破旧单薄的衣服，摸了下他的头问道：“牛蛋，你想要新衣服吗？”
    “想！”牛蛋立刻点头。
    “那你就抱着布回去，跟你奶奶说你想要新衣服，她就会留下了。”秦念道。
    别看牛蛋长得瘦溜，个子还没有石头高，但他已经六岁多了，又是从小带着两个弟弟四处找吃的，见多了大人们对他们兄弟三人的嫌弃，所以他虽然不大聪明，但绝对知道好赖。
    “谢谢伯娘，我以后会帮你家干活的！”牛蛋红着眼眶，大声说完，抱着包袱转身跑了。
    秦念摇头失笑。
    “弟妹，你给隔壁送了啥好东西？大林家小崽子都主动说要帮你家干活。”马路上，杨二嫂黄细妹扯着大嗓门喊道。
    “二嫂怎么来了？”秦念面上带笑，不答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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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叫你回老房子那边吃饭嘛。嗨，你们这边新房子一砌，我们那的房子倒成了老房子咯。”
    黄细妹絮絮叨叨地说着，腿脚却利索得很，不用一分钟就爬上了斜坡，来到新房子的院门口，然后又将话题转回了：“念娣，你先跟二嫂说说，你在省城给我们带了啥礼物。”
    秦念惊讶地挑眉：“二嫂你怎么会这么问？这不年不节的，村里面送礼的习俗呀。”更没有找上门来要礼的。
    黄细妹脸皮厚，根本不在乎这点挤兑：“这不是你们去了一趟省城嘛。”
    “二嫂，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我跟青山为了建这房子，借了不少外债……”
    “你们咋可能借外债，你们藏那么多私房钱！”
    “私房钱？”
    秦念似笑非笑地望着黄细妹，这让后者一下子想起半月前，因为私房钱的事，她被秦念几乎按在地上摩擦的场面。
    黄细妹有些不自在地撇过脸：“行了，当嫂子说错话了。但你们真的借外债了？”她转回头盯住秦念，满脸都是怀疑。
    “嫂子，建房子的时候，你跟二哥都来帮忙，你是见过我跟大伙准备的伙食，我还给大伙发了工钱，还有那些砖瓦木料也不便宜，整体算下来，应该不比当初哥嫂建房时花费少。”
    “何止是不少，是多了两倍好不好！当初就劝你们省着点，省着点，你们不听……”
    “二嫂，我也后悔没有听你的，但现在房子建完了，债也借了，我正发愁怎么还呢？”秦念一脸忧愁地说道，两眼却期待地望向黄细妹。
    黄细妹顿时警惕了：“念娣，你这么瞅着我干嘛？”
    秦念又叹了口气：“二嫂应该是看见我带了一些包袱回来，那里面的东西确实是我从省城带回来的，但除了给娘送一些外，其他的都是要给债主送去的，请他们宽限一下还款日期。如果二嫂想要……”
    “我不想要，我也没钱借你！”黄细妹说着转身就走，“我是来替娘带话，叫你去老房子那边吃饭，话带到了我要走了哈。”
    “妈妈，我们家欠债了？”
    “那我不吃点心，也不吃奶糖了，都给妈妈拿去送人吧。”
    秦念：“……”
    她该如何跟豆子解释，善意的谎言这个问题。
    第67章 打架的哥俩
    想了想，秦念带着豆子进了自家屋子，将她安放在椅子上，然后蹲下身，与她平视道：“豆子，妈妈对你二伯娘说谎了，咱家没有欠债，你不用交出你的点心和奶糖。”
    豆子慢慢“哦”了一声。
    “豆子，有没有觉得说谎的妈妈很坏？”
    豆子立刻摇头：“妈妈不坏，二伯娘坏。以前爸爸给我和哥哥的东西，都被坏伯娘拿走了。”然后伸出小手臂环住秦念的脖颈，高兴地道，“妈妈好，不让坏伯娘拿走豆子的点心和奶糖。”
    秦念错愕：“你妈妈，我是说你亲妈，不阻拦你伯娘拿走你们的东西吗？”
    听到她提及亲妈，豆子小嘴瘪了，小手松开了，小脑袋低下了。
    秦念忙搂紧豆子道：“好了豆子不伤心了，咱不说了，咱去奶奶家吃饭。”
    豆子却抬起头来，红着眼圈说道：“我不给，她打我，说我小气，说她不喜欢我了……呜呜呜……妈妈，我不想把我的点心和奶糖给坏伯娘，妈妈是不是也会说豆子小气，说不喜欢豆子了？”
    小姑娘泪眼汪汪的看着她，秦念心都揪起来了，连声哄道：“妈妈最爱豆子，小气的豆子妈妈也爱，是你亲妈错的，她不该不经你同意，就把你的东西送给别人。”
    脸上挂着泪的小姑娘懵了一会，忽然伸出小手抱着秦念：“豆子也最爱妈妈！”
    秦念笑了，拿出帕子给小姑娘擦眼泪：“等到了奶奶家，咱得有礼貌，不能对你两个伯娘喊坏伯娘，好不好？”
    “好的，妈妈。”
    “妈妈之前对你二伯娘说谎，是为了保护咱们自家的财物，但这没有对别人造成伤害，所以妈妈觉得这是善意的谎言。当然，这也值得提倡，若有更好的方式打消别人的贪念，就不要说谎。”
    “好的，妈妈。”
    小姑娘再次乖巧点头应声，在大大的眼睛里是懵懂和茫然。
    秦念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小脑瓜道：“等你长大了，有些道理你慢慢就会懂了。而且，有时候妈妈说的不一定对，你要学会思考，然后跟妈妈一块探讨。”
    “妈妈说的一定是对的。”小姑娘执拗的说道。
    秦念失笑，点了下她的小鼻子：“我现在才发现你跟石头是双胞胎，你们执拗起来一模一样。”
    小姑娘却不同意，抱着她的胳膊奶声奶气道：“豆子才不要跟哥哥一样，豆子要跟妈妈一样。”
    秦念被她逗乐，一把抱起她：“好，豆子跟妈妈一样，你就跟妈妈一样每天开开心心的。”
    “豆子跟妈妈在一起就开心。”
    小姑娘嘴好甜，秦念被逗得笑容都没从脸上下来过，及到她带着豆子，带着给婆婆的礼物，即将抵达老房子时，抬头瞅见前方有两个勾肩搭背，却浑身尘土，脸上带伤的小男孩，她的脸上的笑消失了。
    “你们打架了？”
    这两个小男孩正是石头和安远，秦念叫住他们，微拧着眉头问道。
    “婶，婶娘，对，对对不起，我，我……”小安远像犯了错的孩子，着急地想要解释，却越发结巴得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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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一看安远急得冒汗，忙安慰他道：“阿远别急，婶娘知道打架肯定不是你起的头。”然后转头看小石头，“你来说，为什么打架。”
    秦念自认自己的语气还算温和，却不知触动了石头哪一个倔筋，臭小子一扭头哼道：“我想打架就打架！”
    秦念被气笑：“那我想抽你，是不是也可以抽你？”
    臭小子把小脑瓜往她跟前一伸，又瞪着虎眼对她道：“你抽了我，就不能再叫爸爸拿皮带抽我。”
    面对混不吝的臭小子，秦念头疼扶额。
    她这还没想好如何治这臭小子，小安远就着急地扑过来挡在石头跟前：“婶，婶娘，别，别别抽弟弟……”
    “姓杨的给我出来，看看你家臭崽子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恰在这时，一个女人扯着两个哭哭啼啼的男孩，气势汹汹地奔向杨家院子。
    处在院门外的秦念，闻声回过头，看见那两男孩七八岁，身上的尘土和脸上的伤都要比自家孩子要多，又被泪水一冲，两个男孩都成了大花脸，她有点想笑，但忍住了，目光严厉的扫过石头和安远：“你哥俩把人打的？”
    安远和石头还没回答，那女人已经看到秦念，扯着嗓子喊道：“就是这俩小崽子打的，是他们先动的手！秦念娣，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大姐，我刚嫁到村里，对村里人还不太认识，请问你是哪位？”秦念嘴角含笑，很客气的询问来人。
    女人原本气势汹汹要来干架，被她这般一问，气势都中断了，没好气地道：“我是大队书记的大儿媳，你该叫我声嫂子！”
    秦念从善如流：“好的，嫂子，请问你家孩子为何要跟我家孩子打架？”
    女人被气的火气直冒，手指向她：“你耳朵聋了吗？我刚刚说了，是你家崽子打我儿子和侄子！”
    石头呲牙蹦过去，想要咬住女人指过来的手指，秦念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拉到身后，然后笑盈盈地看向还在哭哭啼啼的两个男孩，掏出一块硬糖，剥开糖纸递过去：“小朋友，你们几岁了？”
    甜香味钻入鼻中，两个男孩立刻顾不得哭了，争先恐后的伸手去抢糖，秦念却又把糖举高，一个机灵一点的跳起来高喊：“我七岁，我哥八岁，我说完了，你把糖给我！”
    得到答案，秦念便将糖递给了说话的男孩，另一个男孩立刻扑过去，兄弟俩为了一颗糖扭打起来。
    女人气得上前拉扯：“你们就没见过糖吗，丢人现眼！都不许吃，把糖给我！”
    两个男孩毕竟不大，被女人抢走的糖，顿时哇哇大哭。
    女人气恨地指向秦念：“你家崽子打了我儿子和侄子，你却只给一颗糖，闹得他们兄弟内讧，你到底存了什么心？还是说，当后娘的就是心黑，才能养出两个黑心的小崽子……啊！”
    “你才黑心，你全家都黑心！”
    石头蹿出去，一头撞到女人腰腹上，撞得女人惊呼倒地，嘭！
    第68章 过招
    秦念原本的计划是，问过两个男孩的年纪，就可以驳斥大队书记的大儿媳，自家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不可能主动攻击两个七八岁的男孩，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们，所以过错方不可能是自家。
    结果倒好，石头一下子冲出来，一头撞倒了女人，也将秦念的计划生生撞断了。
    秦念头疼，动作却飞快，一把拉起倒地的女人，又抢在对方怒骂之前，一边拍打掉对方身上的尘土，一边道：“嫂子，孩子不懂事，但您这么大年纪了，张口数落孩子母亲是黑心后妈，这叫孩子如何不生气？他撞你是不对，但你有错在先，总不能还跟个孩子计较吧？”
    “你——”
    “你什么你！”听到动静的胡桂兰冲出来，抬手打下女人指向秦念的手指，叉腰骂道，“你别以为你是大队书记的儿媳妇，就能跑到我老杨家门口来欺负我儿媳！”
    这会儿，赶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听了杨家婆媳的说法，立时明白大队书记的大儿媳又仗势欺人了，但这次却踢了铁板，村民们心里畅快，便纷纷帮腔指责。
    大队书记姓顾，顾大媳妇被众人指责，气得肺都快炸了：“我没欺负人，是杨家欺负人！是杨家的小崽子打了我儿子和侄子，我上门来要个交代还被那小崽子撞了！这到底谁对谁错，你们都瞎了眼看不见吗？”
    村民们被问住，狐疑地看向秦念母子。
    秦念压下又开始躁动的石头，嘴角含笑，不急不徐的回应气急败坏的顾大媳妇：“嫂子，双方孩子打架，谁对谁错还没有辨明白，你却上来就骂我是黑心后妈，骂我的孩子是黑心崽子。
    我家孩子生气撞了你，这事说错是错，但说对也是对，因为他是在维护自己的母亲，是孝顺！
    一个孩子孝顺母亲有什么错？”
    秦念最后一句质问，陡然提高声音，震得顾大媳妇下意识倒退，便在气势上先败下阵来。
    “孩子孝顺母亲可没错。”村民纷纷点头附和，对石头大加赞赏，说他日后必然有出息。
    牛根他娘还道：“我家牛根要是能像石头这样护着我，我做梦都得笑醒。”
    “嘿，你家牛根胆子那么小，被书记家媳妇一吓，怕是要哭鼻子。”
    “难道你家小子就出息了？不也一样是个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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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结果越扯越歪，自己先打起嘴仗来。
    至于顾大媳妇，则完全没人理，气得她大吼：“撞人的还有理了？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蠢货——”
    “够了！”
    一声厉喝自人群外传来，现场声音一滞，秦念发现刚刚还说得热闹的村民都有点缩肩塌背，且人群自动散开，身穿中山装的大队书记沉着脸，背着手走过来。
    “公爹，你可来了。”顾大媳妇满脸欢喜，又将儿子和侄子扯到跟前，“公爹你看，您的两个孙子被杨家小崽子打成什么样了！我过来说理，结果他们根本不讲理，还让他家小崽子撞我。公爹，你可一定要给我们主持公道啊！”
    顾大媳妇一边告状，一边得意的看向秦念。
    秦念也没反驳，而是按着石头，含笑看向大队书记。
    大队书记双眼眯了起来：“青山媳妇，你没什么要说的？”
    “大队书记，我没什么要说的，我只有一个问题，关于我是黑心后妈这话，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她含笑说着，手指向顾大媳妇，以及那两个男孩，“我从您儿媳嘴里听到了，您的俩孙子应该也说过。我想，我家两孩子跟你俩孙子打架也是因为这事。”
    大队书记眼皮跳了一下，尤其是看到俩孙子躲闪的目光，心中暗恨两孙子是扶不起的烂泥，抬眼对上秦念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让他想她男人那双充满煞气的眼睛，还有她男人头上的大檐帽。
    一咬牙，大队书记一巴掌拍在大孙子后脑勺上，大孙子哇哇大哭，顾大媳妇冲过去抱住儿子惊呼：“公爹，为啥打大蛋？”
    大队书记沉脸训道：“你还有脸问，孩子不学好难道不是你的错？赶紧把这对丢人现眼的东西带回去，叫他奶奶好好管教他们，还有你，去给青山媳妇道歉！”
    顾大媳妇懵了，一向偏心家人的公爹，这次不但没为她出头，还要她跟杨青山的新媳妇道歉？
    凭什么啊？
    顾大媳妇几乎要吼出这句话，但被公爹黑沉的眼神盯住，顾大媳妇一个激灵，咬牙咽下心中不甘，冲着秦念的方向，硬邦邦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上顾大媳妇怨恨的眼神，秦念善解人意地说道：“没关系。我相信嫂子不是故意说我是黑心后妈，以后也能教好大侄子，不叫他们学坏，欺负比他们年纪小的孩子。”
    “分明是你家——”
    秦念含笑打断她：“嫂子，那咱俩再来辩一辩，两家孩子打架，到底谁对谁错？”
    顾大媳妇不服气地张口，大队书记黑脸呵斥：“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儿，你个大人掺和进来干什么？还不带他们回家！”
    问题是你两个孙子打输了呀！
    顾大媳妇心底呐喊，但在公爹眼神压制下，也只能扯住啼哭的儿子和侄子，满脸怨愤地往家走。
    “没什么事，大伙都散了吧，下午要上工的准备好上工。”
    大队书记回头说了这么一句，围观的村民立刻散了，杨家院门前便只剩下杨家人。
    “嫂子，你家青山何时回来？”大队书记换了笑脸，向着胡桂兰打听道。
    胡桂兰面上不冷不热，指着秦念道：“青山何时回来，得问他媳妇。”
    大队书记碰了个钉子，面上的笑都有点僵，但还是冲秦念点了下头：“侄媳妇，等青山回来，叫他去叔那一趟，叔家里存有一瓶好酒，就等他上叔家里才开瓶。”
    “大队书记放心，我会把话带给石头他爸。”秦念摸着石头的小脑瓜，含笑回道。
    大队书记闻言垂眼，就对上小崽子瞪得圆圆的虎眼，小崽子还冲他呲牙。
    第69章 还是让你爸爸教你做人
    在婆婆家吃过午饭，又收拾了东厢房的东西，三房算是正式搬离了老房子。
    这次妯娌俩没说什么闲话，反倒很热情地帮秦念搬东西。顾大嫂还主动提出要帮秦念打扫新房子，但被秦念婉言谢绝了。
    等到送两位妯娌出新房子时，秦念一人送一包饴糖。
    本来以为白帮忙的黄细妹，忽然得了一包饴糖，不见高兴，反倒紧张警惕起来。
    秦念失笑：“二嫂放心，我没打算跟你借钱，这包饴糖是我这婶娘给侄子侄女们甜嘴的。”
    “那你给得也太少了……”没有借钱的危机，黄细妹抱怨声脱口而出，但随后便被跳起来抢糖的儿女们，闹得再也无法说酸话。
    杨大嫂也差不多，被儿女闹得连客套的感谢都没说两句，就跟黄细妹一样急匆匆往家赶。
    三弟妹手松能买饴糖给孩子甜嘴，但顾大嫂可舍不得，得好好安排在年节的小吃上，加点饴糖味道立马不一样了，拿去娘家走礼也体面。
    秦念是不管妯娌俩如何打算，送走人后，她将三个孩子唤进家里，顺手带上了院门。
    然后将豆子抱上炕，两个皮小子则被罚站。
    “后妈，干嘛罚我，你之前明明说我没错的。”石头噘嘴抗议。
    秦念纠正道：“我说的是，你维护母亲孝顺母亲没有错。但是，不包括你打架和撞人这两件事。”
    “不是一码事嘛。”石头不服气。
    “那你先将今天打架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我听听。”秦念心平气和道。
    石头又犯了倔劲，扭头不肯说。
    “婶，婶娘，我，我说……”安远着急开口，但结结巴巴半天起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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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安慰他：“慢慢说，不着急。”
    “是，是婶，婶娘。我，我和，和弟，弟弟……”
    安远开始慢慢说，但石头先受不了了，冲安远瞪眼：“你别说了，我来说……”
    秦念张口打断石头：“不行，你之前不说，现在就只能听安远说，你受不了也得受着，因为安远是受你连累才受罚的。”
    安远急切摇头：“不，不是的，不是弟，弟弟连累我……”
    秦念见安远维护石头时说话竟流畅了些，心里有些高兴，温声道：“你慢慢说，婶娘听着，如果石头真没错，我会解除对他的罚站。”
    “我本来就没错。”石头嘟囔，又冲安远做了个鬼脸。
    安远不会做鬼脸，回了石头一个腼腆的笑，然后在秦念的鼓励下，缓慢又结巴地说出哥俩打架的前因后果。
    原来，石头带着安远去找他的小弟们，当着小弟们的面喊了安远一声哥，又教训小弟们，不许再叫他哥小结巴，小弟们点头如捣蒜，纷纷答应了，然后又叫石头带他们玩将军打仗。
    但游戏还没开始，大队书记的两孙子过来了，张口就冲安远喊小结巴。
    石头生气了，双方吵了起来，一开始石头还记着秦念的叮嘱，又有安远拉着，双方只是吵架没动手。
    但大队书记两孙子吵不赢，就骂石头是后娘养的，后娘都是黑心肝，以后他也要变成黑心肝。
    石头气急，一头撞过去，将其中一个撞倒了，另一个拿起石头扑向石头，安远冲过去抢夺那人手里的石头，双方就此扭打起来，小弟们也被吓得一哄而散。
    将整个事件串起来后，秦念伸出手指敲了敲炕面：“你们两个，比大队书记家的孩子小两三岁，最后居然赢了，你们可真厉害。”
    安远忙摇头：“不，不是我，是，是弟弟，厉，厉害。”
    石头立刻挺起了胸膛，得意地看向后妈。
    后妈秦念却黑了脸：“是你的头硬，还是别人的石头硬？若是安远没有抢走书记家大孙子的石头，你想过你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要敢砸我，我就咬他，咬死他！”石头呲牙凶狠地说道。
    “你能咬死几个？”秦念喝问。
    “咬死一个算一个！”石头抬着下巴，虎眼瞪得圆圆的。
    秦念被气得站起身，绕着石头转了两圈，忽然泄气道：“我管不了你，还是等你爸爸回来用皮带教你做人。”
    石头立刻白了小脸，期期艾艾地扯住秦念的袖子：“后妈，我听你的话，你别叫爸爸抽我。”
    去年爸爸回家的时候，他都忘了自己犯了什么错，但还记得爸爸的皮带，记得皮带打在屁股上有多疼，也记得自己不管怎么哭嚎都没用，最后疼晕了过去。
    看到石头都怕得浑身发抖，秦念气恼之下又有点心疼，摸着他的小脑袋道：“我猜你爸爸的想法是，与其让你在外面被人打死，不如自己清理门户，还能给你收尸。”
    石头被后妈描述的画面，吓得又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抱着她的胳膊认错：“后妈，我错了。”
    “错在哪？”
    “不该跟人打架。”
    “有人欺负到你头上，你打不打？”
    “打！”石头握紧了小拳头，对上后妈的眼神，又慢慢松开小拳头。
    秦念哼笑一声：“架可以打，但不能随便打，更不能在冲动的驱使不管不顾。这一点上，安远就做得比你好。”
    安远被夸得红了脸，摇头说自己不好，石头也不服气，嘟囔道：“哥哥根本不会打架，就会抱着人在地上滚。”
    “但他把对你威胁最大的石头夺走了，之后不管你们是掐是咬还是撞，都不会出现严重的流血事件。”
    石头愣了一下，随后红着脸拉了拉安远的袖子：“哥哥，谢谢你。”
    安远连连摇头：“不，不谢……”
    “他是该谢你，今天要不是你，顾家找上门怕不是来理论，而是要人偿命。”秦念盯住撅嘴的石头，“是不是不服气，觉得我说的太严重？”
    石头抿紧了小嘴，但小脸上明显是不服气的表情。
    秦念道：“我没看见你是如何打架的，但我看到你一头撞到大队书记儿媳的肚子上，还好她倒地的地方没有一块硬石头，不然就该跟我进门那天一样，头破血流了！”
    石头小脸白了一下，他还记得后妈倒在门口石墩上流血的样子，当时他也被吓着了才会跑出去。
    偷眼看后妈，见后妈黑着脸，他心有些慌，上前抓住她的袖子低头道歉：“后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撞你了。”
    “那你就能撞别人？就算她倒地的地方没有石头，但她肚子里要是怀了小宝宝呢？”
    第70章 不是早产吗？
    通过这次打架，秦念看出来了。
    石头看着勇敢，但冲动易怒，热血上头就不管不顾，典型的顾头不顾腚，早晚要吃大亏。
    安远看着绵软，但他心细，又有分寸，论胆气其实不比石头差，只是在行动上会迟缓些，犹豫一些。
    这与书中描述的反派兄弟俩的个性倒也吻合上了。
    要是任由两人继续发展，书中会发生的事，未必不会在这个时空发生。
    秦念忍不住揉额头，第一次开始想念杨青山。
    若是杨青山在，他会如何教育这两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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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百里外的省城。
    又是几日连轴转的杨青山，终于回到招待所准备休息，却在招待所大门外被王茵梦拦住。
    “石头了，我怎么好几天都没看到他？”王茵梦质问。
    杨青山掀开眼皮看了前妻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以后不要再来找他。”
    “我为什么不能找他？”王茵梦激动地叫嚷起来，“他是我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凭什么不让我看他！”
    “十月怀胎？”杨青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你不是早产吗？”
    王茵梦原本激动的脸色，被他这话惊得瞬间煞白：“是，是早产，我刚刚一时激动说错了……”
    “不要再找石头，还有豆子，”杨青山盯住王茵梦，“自你选择抛下他们独自回城时，他们兄妹就跟你再没关系。”
    说罢，他越过王茵梦，进入招待所。
    王茵梦下意识要追，又想起他刚刚离开时的眼神，身体一晃，捂脸哭了起来。
    “茵梦别哭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茵梦扭头见是刘彦明，几乎要扑到他怀里：“彦明，杨青山不让我见石头，我……”
    刘彦明连忙握住王茵梦的手：“茵梦，这里离派出所不远，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好不好？”
    王茵梦醒神，连忙点头，随着刘彦明一块往外走：“对了彦明，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应该还在医院吗？”
    “我身体好得差不多就办出院了，而且我担心你，听说你来这边就过来看看。”
    “彦明，你对我真好。”
    “是我不好，连累你见不到孩子。”
    想到石头，王茵梦又伤心垂泪起来了。
    刘彦明见四周没人，半揽住她安慰道：“杨青山现在在气头上，等过一阵，等事情的影响淡了，我带你回你原来下乡的地方去见石头，我们带着礼物和诚意去，杨家总不至于将咱们赶出来，到时咱们就能见到石头了，还有豆子。”
    “彦明你真好，对孩子也很好。”
    “都是我的孩子，当然要一视同仁。对了，琪琪和阳阳在我爸妈那住了好几天了，我如今出了院，咱们去爸妈那将他们接回家吧。”
    “彦明对不起，我这几天忙得昏了头，都没时间照看琪琪和阳阳。”
    “我知道，我知道你都在忙着照看我，我怎么忍心怪你？相反，我要加倍对你好，将以前咱们错过的五年都要弥补回来。”
    听着丈夫的承诺，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神，王茵梦都哽咽了：“彦明，这辈子我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你。”
    刘彦明握紧她的手：“我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你为妻。”
    一个路人经过两人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加快了步伐。
    ……
    傍晚下工的时候，王大林带着仨小子到隔壁时，发现一向生龙活虎的石头，正蔫巴巴地拿着扫把扫院子，东划一下，西划一下，不见干净，反倒越发脏乱。
    王大林上前：“石头，把扫把给叔，叔帮你扫院子。”
    石头虎眼一亮，立刻把扫把递过去，一道哼笑响起：“石头你想好了，这个院子要是别人扫的，你今晚就自己做吃的。”
    抬头望见后妈，石头有些蔫了，又带着一丝希翼地看向王大林：“林叔，我今晚可以去你家吃饭吗？”
    王大林看到秦念出现，忙喊了一声嫂子，也知道秦念是有意锻炼石头，便笑着摇头：“石头，你妈是林叔的嫂子，没她开口，我可不敢领你回家吃饭。”
    石头彻底蔫了，抱着扫把，撅着嘴继续划拉。
    王大林却给了大儿子牛蛋一个眼神，牛蛋会意，走过去跟石头道：“石头弟弟，我教你扫地吧。”
    “你教我？你会扫地？”石头面露怀疑，余光还偷偷瞥向堂屋里的后妈，见后妈忙着跟林叔说话没注意他，就把扫把往牛蛋手里一塞。
    秦念眼神飘过去：“牛蛋，你先教你石头弟弟扫地的要领，然后帮我看着他扫。”
    “好的，伯娘。”牛蛋立刻应声，然后一本正经地教石头扫地要领。
    好吧，没啥要领，只有一点，那就是要认真，不能敷衍了事。
    原本秦念没空盯着，但有了牛蛋这个小监工后，石头只能哭丧着脸，认真清扫院子。
    王大林这次过来，便是要跟秦念汇报建房后半段的情况，以及交账本和结余的钱。
    秦念没有因为信任而不看账本，相反，她仔细翻看账本，又问明了其中不太清楚的地方，且在工钱那一栏仔细看过，看到王大林也签收了他的工钱，这才收下余款，与他道谢。
    王大林忙道这是自己应该做的，随后又不好意思道：“嫂子中午的时候给我家送去了两块布，我也没东西回礼，这一瓶野蜂蜜是我前一阵在山里找的，嫂子你尝尝，若觉得好，我改天再去山里头转转。”
    罐头瓶装的野蜂蜜，金黄的蜜液还混着蜜蜡，散发着百花香气，这样的蜂蜜怎会不好？
    野蜂蜜喝了不生痰，用雪梨熬煮还能止咳，豆子最近就有些干咳。
    秦念没舍得推让，伸手接过道谢：“谢谢大林，这一瓶我收了，你以后若是还能找到，我就用别的东西跟你换。”
    --
    作者有话说：
    对于在战火中拼杀出来的男人来说，生命都是奇迹，值得尊重和疼惜，尤其是喊他爸爸的那两个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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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娘家上门石头发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除夕这天。
    一向精力十足的石头，连续数日的家务消磨了他的精力，整个人都蔫巴巴的，直到秦念招呼：“雪梨蜂蜜水煮好了，这头一碗奖励给家务做得最好的孩子。”
    石头虎眼发亮，丢下扫把嗖地蹿过去：“后妈给我！我的家务做得最好，院子都扫干净了！”
    秦念闻言看向院子，一百来平米的院子，一半做菜地，一半铺了青砖做场地。
    石头要清扫的便是铺青砖的那五十来平米，接连扫了四天才终于干净了，秦念有些哭笑不得。
    石头正眼巴巴地等着后妈给他雪梨蜂蜜汤，却见后妈没给他盛汤，反倒看向比他来晚一步的安远。
    安远是负责屋内打扫的，每天都勤快的拿着小扫把，地面墙面一块扫，石头自知比不过，沮丧地低下头。
    安远看了石头一眼，开口说道：“婶，婶娘，今，今天，弟，弟弟做得比，比我好。”
    石头刷的抬起头，挺起胸膛，虎眼湛亮，秦念失笑，冲他挥手：“去洗手，压井水洗手，井水是温的，洗干净了，这第一碗就是你的。”
    石头欢呼一声，冲出去洗手。
    “安远也去洗手，第二碗是你的。”
    “婶婶娘，第二碗给妹妹，还，还有婶婶娘，我，我最后。”
    秦念回头望了眼在炕上玩线团的豆子，笑道：“我今天煮得多，少不了你妹妹的，你快去洗手吧。”
    安远闻言乖乖去洗手，石头已经冲回来了，秦念就把头一碗递给了石头。
    石头捧起碗咕噜咕噜的喝，美得虎眼都眯起来，也看到后妈给哥哥和妹妹舀的汤跟他一样多，但他是在乎这个吗？
    他在乎的是头一碗！
    一口气喝完，他拿着空碗哒哒跑到锅前，往里一看惊喜道：“后妈，还有点锅底，倒我碗里吧。”
    “后妈我还没喝呢，这锅底是我的。”
    秦念笑盈盈地拿起锅，汤汁哗啦啦倒在自己面前的空碗里，又在石头彻底失望时，手一转，锅口对准石头的空碗：“我的碗装不下了，剩下的给你吧。”
    石头虎眼唰地亮了，双手捧住碗，还提醒道：“后妈你动作慢点，别溅出去了。”
    最后还伸出舌头，想舔锅沿上的汤汁，但被秦念抬手拍开了。
    喝过雪梨蜂蜜汤，石头干劲更足了，主动问后妈，今天的年夜饭要不要他帮忙。
    “我看你不是想帮忙，是想偷吃。”
    正在熬油的秦念，白了他一眼，又迅速捞起一碗油渣，在兹兹声中，洒下一勺白糖，递给石头：“拿去跟安远，还有隔壁林叔家的哥哥弟弟们一块吃。”
    “好咧！”石头捧过油渣碗，高兴的冲出去。
    “别打架，也别跑远，就在院子里吃。”秦念冲着他的背影叮嘱。
    “知道啦！”
    石头跑没影了，秦念才发现安远还在灶边给她烧火，便催他：“快去找你弟弟，不然那碗油渣一会就被他吃空了。”
    安远摇头：“婶婶娘，我不，不爱吃……我，我给烧，烧火。”
    孩子太懂事也叫人心疼，她便又舀了一碗油渣，撒上白糖，逼着安远吃了好几块，看见他眼底绽放的光彩格外明亮，秦念也格外满足。
    这或许就是投喂的乐趣。
    终于将二十斤板油熬好，秦念将熬好的油倒入瓮中，外头响起石头的喊声。
    “你们是谁啊？跑我家干什么？给我出去！”
    “欸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哪有把亲戚往外赶的道理？”
    “什么亲戚，我不认识你们，都给我出去！”
    “你是石头吧，我是你后妈的亲奶奶，你得喊我一声太婆。赶紧给我让开门，不然我叫你后妈打你！”
    秦念快步走出，就看到石头带着牛蛋狗蛋臭蛋三个把着院门，而秦家人在秦老太太的领头下正往里冲，眼见几个孩子就要被推倒，秦念提着油瓮大喝一声：“瓮里的油还是热的，谁要敢往里冲，我就泼谁身上！”
    秦家人被秦念这架势吓得倒退一步，唯有秦老太太没退，还跳脚大喊：“你泼啊！我是你奶奶，我看你这个不孝女敢不敢往我这奶奶脸上泼油！”
    “石头牛蛋你们几个让开！”秦念喊了一声，就拎着油瓮往院门冲去，又冲着秦老太太冷笑，“往日我不孝，今日我就孝顺奶奶一锅油如何？”
    石头牛蛋几个孩子，一听秦念的招呼就跑开了，秦老太太便直面冲过来的秦念，还有那冒着热气的油瓮，眼见油瓮口倾斜，知道秦念是玩真的，吓得老太太立刻跳到大儿媳黄菊花身后，又用力一推：“快去拦住她，一瓮油泼出来，败家啊！”
    黄菊花正是原主的母亲，被婆婆推得差点撞到油瓮上，唬得脸色发白，眼睛都闭上了。
    但等了片刻，也没有热油泼在脸上，黄菊花缓缓睁开眼，就对上秦念似笑非笑的眼神，黄菊花嗓子有些发干：“念，念娣，娘……”
    “我记得回门日那天，你们闹上门来，我们就断绝了亲缘关系。今日，你们又是以什么身份上门呢？”秦念打断黄菊花，目光冷淡的扫过院门外的一众秦家人。
    黄菊花被她问得红了眼，下意识回头看向婆婆。
    秦家其他人也看向秦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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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老太太瞪了眼没出息的大儿媳，又抬起下巴冲着秦念怨怪道：“都说再亲亲不过娘家人，回门日那天咱们不过是起了些误会，说了些气话，你咋就能当真呢？
    奶奶我也是听说，你这段时日跟杨家的小崽子处得不大好，你男人还不在家。奶奶我啊，担心得饭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巴巴赶来看你一眼，结果你倒好，把我们当仇人了，都不让我们进院子！
    念娣啊，这就是你不懂事了，赶紧把那几个小崽子拉开，让奶奶和你爹娘叔伯进屋。”
    秦老太太说着就又要往里进，一个小炮弹冲了过来，哐当砸上院门，又插上了铁栓。
    “哎哟你个臭崽子，砸到老娘的额头了！等我进去我绝对饶不了你，打烂你的屁股！”
    第72章 你会生弟弟妹妹吗？
    秦老太太在院门外跳脚大骂，院里石头倔强地抬着下巴看向后妈，圆圆的虎眼里却透着一丝紧张和害怕。
    后妈秦念抬手揉了他的发顶：“放心，后妈不会放他们进来。”
    “秦念娣，你个丧良心的！你现在把娘家人挡在外头，回头养出个白眼狼，叫他啃得你尸骨无存！”
    “还有那小崽子，你别得意！等你后妈跟你爸生了小的，我看她怎么收拾你！”
    秦老太太被挡在外头破口大骂，还连带吓唬和挑拨离间。
    秦念是无所谓，但院里的几个小孩却紧张了，尤其是石头，一双小手都攥成了拳头，牛蛋几个也担忧的看向他，又偷偷打量秦念的脸色。
    “小崽子，你要懂事就好好讨好我这太婆，回头我还能在你后妈生了小的后，劝她对你好点！”
    石头这次没忍住，张口问道：“后妈，你会给我生弟弟妹妹吗？”
    就算我要生，也可能不是你弟弟妹妹。
    不过这话不好对孩子说，她正琢磨着如何回应，外头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我的孩子不劳各位操心。”
    “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石头欢喜惊呼，转身拔了门栓，拉开了院门，果然看到爸爸站在院门外，他立刻扑了过去。
    杨青山弯腰将儿子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臂弯上，目光看向院内，落在那提着油瓮的清瘦少女身上，然后又移到她的手背上。
    男人风尘仆仆，目光却依然敏锐，秦念放下油瓮，捂住了刚刚被几滴热油烫红的手背。
    “孙女婿，奶奶我也是好意来看你们，你们总不能把我们挡在外头吧？”面对身材高大，气势冷冽的杨青山，秦老太太不敢撒泼，质问的语气都委婉许多。
    杨青山还未回应，坐在他臂弯上的石头抢先喊道：“爸爸，不能让他们进去，他们刚刚还喊着要打烂我屁股！”
    杨青山目光转过去，秦老太太一脸尴尬，急声解释：“孙女婿，我刚刚是说笑，没真要打他……”
    “你才不是说笑！你之前还推我了，我后妈都看到了！”石头大声反驳，又让后妈给他作证。
    后妈秦念面对一众望过来的目光，尤以杨青山的目光最让人无法忽视，她朝他招手：“你们父子俩进来吧。”
    杨青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依言抱着石头跨进了院门。
    秦老太太眼睛一亮，抬脚要跟进去，秦念伸手一拦，语气冷淡道：“关系断了就是断了，不管你们今天真是来看我的，还是想来搜刮我家东西的……”
    秦念话未说完，秦老太太先跳脚：“谁要搜刮你家东西了？你家男人在家里，我们还能抢不成？”
    跳的越急，心越虚。
    秦念冷笑：“我男人今天要是赶不回来，你们不就是准备抢吗？”
    秦老太太死口不认，但秦家其他人的目光却有些躲闪，秦老大更是倔脾气上头，梗着脖子骂道：“臭丫头刚嫁出去就不认娘家人，过年了都没上门送个礼，我这当爹的上门讨个孝敬咋地了？”
    “你想要孝敬？”秦念讥笑，把手一伸，“那就先把我的卖身钱给我，388一分都不能少！”
    “什么卖身钱，那是彩礼！”秦老大羞恼成怒。
    秦念冷笑：“你若给了我陪嫁，那388就是彩礼。你如没给，就是卖身钱！我可记得我当初嫁到杨家时，除了我婆婆之前给我准备的一身红袄黑裤子，你们一家子可没让我带走半点东西。”
    秦老大被驳得面红耳赤，张口说不出话来，气得秦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抬手又将黄菊花推出去。
    黄菊花却推了个踉跄，想起婆婆在家里交代她的话，红着眼哭了起来：“念娣，你知道家里穷，爹娘不是不想给你嫁妆，实在是拿不出……”
    “大过年的跑我家门前哭，你真是我的娘？”秦念讥笑打断，“谁家的娘会没事跑到女儿婆家哭丧，是嫌女儿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黄菊花立时哭不出来了，无助地看向婆婆。
    眼见秦老太太又要跳，秦念冷淡放话：“不管你们说破天去，这娘家我不认，你们也不要上门，不然我吆喝一嗓子，喊人过来赶你们，到时你们别说得到好处，面子里子都得丢个干净！”
    秦念说完，直接把院门关上了，也把秦家人关在门外。
    秦老太太跳脚大骂她不孝，见她不为所动，干脆把矛头指向了杨青山：“姓杨的，你就看着你老婆跟娘家断了关系，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你还是个当公安的，自家亲戚都不认，你叫别人如何信服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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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放下石头，又把背包往地面一放，石头伸手去接，却差点被那背包拽到地上去，看得秦念忍俊不禁，不过她没去帮忙，而是伸手挡住杨青山：“别管他们，等他们喊累了就会自己走的。”
    杨青山摇头：“你带着孩子进屋，我出去跟他们说说。”
    秦念告诫：“不许给他们钱，也不许答应他们任何要求。”
    “我知道。”杨青山点头，拉开院门跨出去，又反手关上了门。
    秦念见他这般笃定，也就不再管他，拎起油瓮，又招呼所有孩子进屋。
    石头却舍不得他爸爸的背包，喊上小伙伴还有哥哥安远，5个人各自拽着背包的一个角，吭吭哧哧地抬进了堂屋，抬到八仙桌上。
    石头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包，翻找爸爸承诺给他买的玩具枪。
    玩具还没翻出到，先翻出一个小纸袋子，石头好奇地打开，抻出两个小东西。
    “这是什么呀？”牛蛋也好奇。
    “是气球，我在省城里见过。”石头做惯了老大，直接拿起一个，“我吹给你们看。”
    “真是气球呀，石头哥哥再吹大点！”
    秦念端着一碗新的油渣出来，就看见石头鼓着脸吹着一个类似气球的东西，但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走向前，想要看清楚，却见杨青山疾步进来，劈手夺下石头嘴里的“气球”。
    --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过年不打孩子？
    杨青山夺下“气球”，又迅速地握在手里，但他却忘了收拾桌面，或者说没来得及。
    秦念的目光在那个小纸袋上扫过，打头就是“计划生育产品”，中间是三个大号斜体字，秦念立刻别过头，但脑海中为何还漂浮着纸袋右下方“直径33毫米”的字样？
    她一定是昏了头了！秦念拍了下发热的脸。
    哗啦！
    杨青山一把抓过小纸袋，连“气球”一块塞入裤兜里，麦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红色，声音也有点打结：“这，这是我离开省局时，局里下发的过年福利，我不知道有什么，是同事塞进我包里……”
    “爸爸，你干嘛抢我的气球？”石头不满地打断爸爸的话，爸爸抢走他的气球，让他在小伙伴面前很没面子的呀，他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
    杨青山额头青筋冒了又冒，实在没忍住，抬起空着的手掌糊到石头后脑勺上，啪！
    石头都给打懵了，张大了嘴，圆圆的虎眼都冒水雾了。
    一看马上要演变成家庭伦理剧，秦念顾不得去猜测杨青山的解释是真是假，伸手揽住石头，虎着脸对他道：“你前几天打架的事你爸爸知道了，他只糊你一巴掌已经是轻的了。”
    石头立马不敢哭了，也不敢委屈了，偷偷瞧了一眼爸爸的神色，爸爸的脸好黑呀，他赶紧低头认错：“爸爸，我错了，我不该打架。”
    “杨，杨叔，我，我也错了……”小安远赶紧与石头并排站着，低头认错。
    杨青山有一瞬的错愕，目光扫过在他跟前认错的两个小孩，而后又看向秦念。
    秦念朝他笑了笑：“先别动手，让他们俩在这罚站，你跟我去屋……”屋里二字未说全，秦念又改口，“去院子里探讨一下对他俩的处置。”
    杨青山点头应了，目光冷冽的扫过石头和安远，而后抬脚率先朝院子走。
    他这眼神不止吓坏了石头和安远，让两兄弟绷直了小身板，不敢动弹。就连牛蛋三兄弟，也摆出了立正的姿势，小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秦念赶忙招呼牛蛋三兄弟，将刚端出来的那碗油渣递给牛蛋，又将他们送出了院子，最后走向杨青山，低声跟他说了前几天的事情。
    听完后，杨青山表情严肃，望着她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秦念一摊手：“我已经处置过了，让他们打扫了好几天的院子和屋子，消耗他们过剩的精力。至于怎么教育他们，就是你这个爸爸的责任了。”见他要张口，赶忙又补充一句，“这大过年的，最好不要抽皮带。”
    这话一落，秦念忽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妥，极力压制自己的眼神不要往下移，轻咳一声道：“我得去准备年夜饭了，孩子教育问题就交给你了。”
    说罢，转身就走。
    杨青山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秦念路过堂屋时，石头小身板站的笔直，眼神可怜巴巴地瞅着她，秦念目不斜视，直接越过他进入厨房。
    后妈不理他，爸爸一定会打他的！
    石头绝望了，身体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安远没被杨青山抽过，他体会不到石头的恐惧，他正转着小脑瓜思考另一个问题：“弟，弟弟，那，那个，可能不，不是，气球……”
    石头茫然转头看向小哥哥，现在是讨论气球问题的时候吗？是挨打呀，很疼的呀！
    余光瞥见爸爸走进来，石头赶紧转回头，低头做认错状，牙齿却在悄悄打战。
    杨青山的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因为他听到安远的话了。
    走到八仙桌前，掏出口袋里的东西，塞到背包最深处。
    顿了顿，他才从中拿出一只船模，还有一把铁质玩具枪，两小只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眼巴巴的瞅着。
    尤其是石头，盯着那只玩具枪，眼珠子都快要飞出去了，但杨青山越过他，将船模和玩具枪都放到安远手里。
    --

 第86页

    安远愣住了：“杨，杨叔，都，都给我吗？不，不，枪是弟，弟弟的……”他将玩具枪往外推，船模他实在没舍得。
    杨青山不容置疑地推回去：“都是你的，因为你弟弟犯了错，你很好地保护了他，所以，他的枪现在归你。”
    石头哇的大哭起来。
    杨青山扭头看向他：“你想挨抽吗？”
    “我让你抽，你能把我的枪还给我吗？”石头抽抽噎噎地问道。
    “不能！”
    石头立时哭得更大声了。
    厨房里，豆子拉了下秦念的衣角：“妈妈，哥哥哭了呀，是不是爸爸打他了？”
    “那你要出去拦你爸爸吗？”秦念站在案板前，一边剁肉，一边低头笑问豆子。
    小姑娘立刻摇小脑袋：“不要，哥哥不听妈妈话，让爸爸打他。”
    秦念噗嗤乐了：“你这话叫你哥哥听见，他能哭得更大声。”
    “哇哇哇——”
    石头站在厨房门口，哭声更大了，豆子立马钻到秦念身后，冲着哭泣的哥哥扮鬼脸。
    石头气得差点哭抽过去，但被爸爸的大手掌一糊，他忙止住了哭声，耷拉下小脑袋。
    秦念剁肉的动作一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杨青山，后者挽起袖子道：“今天是除夕，教育他们不急于这一天，先让他们帮忙做事，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俩。还有，这肉我来剁。”
    秦念有些惊讶他的处理方式，但也很高兴有人帮她干活，立刻让出案板位置，但在男人拿刀之时，开口问道：“你刚刚洗手了吗？”
    杨青山微滞，放下刀，转身朝外走：“我这就去洗。”
    杨青山走了，石头抽抽噎噎地过来拉扯秦念的袖子：“后妈，爸爸把我的枪给小哥哥了。”
    小安远急声道：“弟，弟弟，我，我还你枪……”
    石头扭头低吼：“还了也不是我的——”
    厨房的门一下被推开，冷风灌进来，更冷的是门外杨青山的脸。
    石头身体一缩，急切地拉住安远的手：“小哥哥，我不喜欢枪，你自己玩……”
    安远没敢说话，抬头去看秦念，石头也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秦念。
    秦念看了眼门口杨青山又冷又黑的脸，冲他扯出一个笑：“大过年的，今天咱不打孩子成不？”
    第74章 年夜饭和催生
    看着少女笑着朝他恳求，瘦弱的胳膊一手揽着一个孩子，杨青山嗓子忽然有些发干，不自觉地吐出一个字：“成。”
    听到他答应下来，秦念松了一口气，她怀里的两个孩子更是活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对她道：“后妈我帮你干活。”
    “婶婶娘，我也，也干活……”
    “好，你们想干活，我给你们分配工作。”
    “石头去洗荸荠，压井水洗水是温的，不冻手。”
    “安远去搬柴火进来烧火。”
    “妈妈我呢？”豆子迈着小短腿，抱住她的大腿，“我也能帮妈妈干活。”
    秦念好笑地弯腰点了小姑娘的鼻子：“豆子跟着妈妈摘菜好不好？”
    “好！”小姑娘脆声点头。
    没被安排的杨青山，默默走到案板前，拿起菜刀剁肉，梆梆梆！
    石头还想腻在后妈跟前说几句，但听到那梆梆声，又看见爸爸鼓胀的手臂，他缩了脑袋，抱起装着荸荠的盆蹬蹬往外跑，但在跨越门槛时，小短腿一下没迈过去，脚尖绊在门槛上，人就往前栽去。
    这时，一只大手将石头揽住，石头还没来得及高兴，抬头望见爸爸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菜刀，小身板忍不住抖了下：“谢，谢谢，谢谢爸爸。”
    看着儿子小脸发白，身体发抖，杨青山默默放下菜刀，揽在石头腰上的手稍一用力，就把石头连人带盆抱起越过门槛，放到地上，撤回手后叮嘱一句：“下次迈门槛时小心点。”
    “好，好的爸爸。”石头一得自由，抱起木盆蹬蹬跑向压水井，好似后头有头狼在追。
    “弟，弟弟，慢点……”安远赶忙追着叮嘱。
    “妈妈，我哥也结巴……”
    豆子说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念捂住了嘴，扭头见两孩子已经跑到了院子里，便松开手，低声温和地与豆子道：“豆子是个好孩子，以后不笑话哥哥们的缺点好不好？”
    豆子茫然的眨了眨大眼睛：“结巴是缺点吗？”
    秦念被问一愣，想了想回道：“结巴不是缺点，但你安远哥哥更想流利的说话，所以他可能不喜欢别人说他结巴。”
    豆子乖巧的点头：“好的，妈妈，我以后不说安远哥哥是结巴。”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说我哥。”
    豆子这乖巧的样子，让秦念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小姑娘开心地回亲了她一下。
    但这时，秦念发觉剁肉声停了，扭头望过去，却见杨青山正看着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杨青山移开了视线，道，“肉馅剁好了，我接下来做什么？”
    秦念道：“那你去把水盆里的鱼杀了，鱼是大林送来的，有两三斤重。”
    杨青山应声走向厨房角落里的水盆，秦念又道：“咱们年夜饭要去老房那边吃，我计划做四个菜端过去，芋头扣肉、豆腐圆子、鸡蛋包肉卷，还有你要宰的那条鱼做成酸菜鱼。你看，还需要添些别的吗？”
    --

 第87页

    “不用，这些就尽够了。”
    确实够了。
    等到下午，一家五口提着四个菜去到老房子那边，胡桂兰一个劲责怪秦念带得太多。
    杨家二嫂黄细妹却是两眼发亮，恨不得当下就下筷子，但被胡桂兰抬手打开。
    过年了，分家的也得聚在一起，陪着父母吃年夜饭，这是习俗。
    但是子女们要不要带菜，带什么菜，带多少，那就是看个人心意了。
    顾大嫂不好意思的对秦念道，他们大房手头紧，只准备了一道蛋卷，让她见笑了。
    黄细妹却是混不吝，开口道家里的青菜都是她备的，叫秦念尽管吃，不够她再去地里摘。
    秦念：“……”
    四点之后，村子里陆续响起爆竹声，石头也兴奋的带着小哥哥和妹妹，跑到院子外头放爆竹。
    大房二房的孩子也跟着去了。
    外头很快响起爆竹声和孩子们兴奋的叫声，还有邻居警告孩子们，不许往他家院子里丢爆竹。
    秦念本要出去瞧瞧，黄细妹忽然来了一句：“三弟，三弟妹，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堂屋里，女人们听着胡桂兰号令操持年夜饭，男人们围着杨青山说着外头的事，黄细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屋内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目光在秦念和杨青山之间转动。
    秦念脸上腾地热了。
    杨青山嘴角抿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无意间碰了一下，又同时移开。
    “三弟妹，你别害臊呀，告诉二嫂你们是不是有计划了？”黄细妹推了秦念一下。
    秦念就势躲到胡桂兰身后，低声道：“娘，我上月刚满17周岁，豆子和石头也还小。”
    胡桂兰一个当娘的，自然希望儿子儿媳都给她多生几个孙子孙女，所以刚刚黄细妹问话时她也没阻拦，但听了秦念的提醒，胡桂兰猛然醒悟过来，瞪向黄细妹训道：“我个当婆婆的都没催念娣生娃，你个当嫂子的催啥子催？我看你是萝卜吃多了！”
    黄细妹撇嘴：“我可不爱吃萝卜。这大过年的，我这不是想凑趣喜庆一下，娘还训我……”
    “想添喜庆，那你自己生呀。”胡桂兰一句话怼回去。
    “我倒是想生，但不是养不起嘛，我们二房可不像三房那么宽裕，三弟还吃着公粮。”
    “二嫂，我们三房可不宽裕，你忘了我前头跟你说过，我们还欠着外债，我本打算吃过年夜饭后找二嫂聊聊……”
    “你别找我聊，我忙着呢。三蛋他爹，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黄细妹急匆匆地唤走了自家男人。
    很快，顾大嫂也找了借口叫走了杨老大。
    堂屋一下子安静许多。
    杨青山看向秦念，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老三，念娣，你俩真欠债了？欠了多少？娘给你们凑凑。”胡桂兰说道。
    杨青山没说话，继续看着秦念。
    --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早点回家休息
    秦念却没看杨青山，而是看向留在堂屋的小叔子和小姑子，两人面色如常，似乎对他们娘的话并没有异议。
    秦念转头笑对胡桂兰道：“娘，四弟和二妹还要读书，您的钱就留着给他们当学费吧。我们这边虽欠了些债务，但青山有工作，不久就会还完的。”
    胡桂兰见她说得笃定，便没有坚持凑钱，只对杨青山道：“你以后每月不用给我钱，先顾着你自己小家。你四弟和二妹的学费，娘自己想办法解决。”
    秦念有些错愕地看向杨青山，旋即又移开视线，心道自己不过是个临时的保姆，干啥要操媳妇的心。
    他的钱，他爱给谁就给谁。
    望见秦念避开了他的目光，杨青山喉结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对他娘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放爆竹放足瘾的石头，领着堂兄弟们一窝蜂地冲进堂屋里，叫嚷着要吃饭，挨了胡桂兰两句训，石头就扑到秦念跟前，秦念却将他往外赶。
    “出去把身上的爆竹碎屑和尘土拍干净，洗了手再进来。”
    “好的，后妈。”
    石头应声后，一招手，率着一群堂兄弟们又跑回院子，拍打身上，打水洗手，虽难免有些闹腾的，但也乱而有序，再回堂屋时，孩子们身上手上大致都干净了，只是难免有被水打湿了衣服和手脸。
    唯有石头、豆子和安远三兄妹，身上手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有沾上水。
    这让杨家人看得啧啧称奇，纷纷夸赞三兄妹，石头被夸得最多，夸得他的小胸膛都挺了起来，一脸求表扬地看向后妈。
    后妈秦念失笑，本要给石头来个口头表扬，一旁的杨家大嫂忽然对她夸赞起来：“三弟妹，你可真会调教孩子。我记得以往的时候，家里最皮身上最脏的就是石头了。这才过去大半个月，他就成家里最干净的娃了。念娣，你是不是有什么教孩子的绝招呀？教教嫂子，嫂子也拿来调教家里几个皮小子。”
    石头不懂大人之间的机锋，但他隐约知道大伯娘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反正他听着不舒服，就冲过去挡着后妈面前，朝着大伯娘呲牙：“我后妈有什么绝招也不教你，你个坏……”
    秦念猛地咳了一声，石头就把“坏女人”三个字又咽了回去，扭过头给了大伯娘一个后脑勺，又拉起后妈的手道：“后妈我要吃饭，我好饿啊。”眼睛却盯着已经上桌的菜，不停的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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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大嫂被侄子气得胸口发堵：“念娣，你看石头这孩子……”
    “大嫂，孩子口无遮拦，你别跟他计较呀。”秦念笑着堵回去，然后又冲婆婆笑道，“娘，咱们能不能开席了，孩子们都饿了。”
    胡桂兰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下面几个儿媳的争锋，但有句老话叫“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不过是人就有喜好，她瞥了大儿媳一眼，就笑着对三儿媳点头：“开席，这就开席。”又指着大桌道，“大家都坐下，挤着坐。念娣，你挨着娘坐。”
    婆婆这安排，将另外两个儿媳都惊住了，黄细妹脱口问道：“娘，咱家以往女人孩子不是不上席吗？”
    胡桂兰一眼瞪过去：“分家了，规矩也改改，我说女人上席就上席。要是哪个觉得不合适，可以自己蹲边上吃去！”
    家里男人纷纷表示没有不合适的，娘说啥是啥。
    杨家老二还拍了一下黄细妹，黄师妹也被拍醒了，嬉笑道：“娘，我就随口一问，能让我上席我哪有不高兴的？就是你要念娣挨着你坐，我怕大嫂有想法。”
    杨家大嫂确实堵得心口疼，也知道婆婆是有意给她下脸，她本打算默默忍了，结果被妯娌当面挑破，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却还只能扯出笑脸道：“二弟妹，我可没你那么小心眼，娘喜欢谁，就让谁挨着坐，这没啥可说的。”
    女人之间的唧唧歪歪，男人们不耐烦听，早在胡桂兰招呼坐下时，就各自找个凳子坐下，吆喝着要尝尝杨青山从省城带回来的好酒。
    男人那边喧嚣起来，还有孩子们叫嚷着要吃肉吃鱼，杨家大嫂就算有心要跟两个妯娌争个高低，也被拉扯得没精力，况且秦念根本不接招，已经带着豆子坐到婆婆胡桂兰身边吃了起来。
    杨家大嫂呕了一口老血，训斥了几句孩子，就拉扯着他们坐下，又拿起筷子，快速地给孩子们夹菜夹肉。
    半个小时后，年夜饭吃完，桌面是一干二净，连汤汁都没剩下。
    秦念本想留下来打扫，但被婆婆赶走了，道是家里有两嫂子，用不着她沾手，让她赶紧回家收拾自家屋子。
    新房那边其实早就收拾好了，不过秦念没有拒绝婆婆的好意，因为石头偷偷拉着她的袖子，委屈说道：“后妈，我没吃饱，我想回家吃豆腐圆子。”
    秦念闻言伸手摸了下他的肚子，确实还是扁的，不由得笑起来：“平常有啥吃的，你都抢得最多，这次怎么没吃饱？”
    石头委屈的瘪嘴：“二蛋三蛋他们，都有他们娘给夹菜抢菜，你又不给我夹，只管妹妹。”
    被点名的豆子，看了眼哥哥，奶声奶气地道：“我也给妈妈夹了。”
    石头被噎住。
    秦念失笑，牵着豆子，揉了下石头的小脑袋，又招呼安远：“咱们回家，没吃饱的有豆腐圆子，吃饱的有水萝卜，萝卜消食不胀肚。”
    三个孩子立时欢呼，跟着秦念出了院子往家走。
    秦念一回头，发现杨青山也跟着，不由得惊讶：“你怎么也出来了？不陪着你哥嫂多说两句？”
    别看杨青山面冷不爱说话，但杨家男人们都爱围着他说话，还喜欢跟他讨主意，他在这边可真是如鱼得水。
    不像秦念，还得应付妯娌们有意无意的机锋，虽然没有她怼不过的人，但她更喜欢当小仙女不是？
    杨青山对上小媳妇惊讶的眼神，目光飘到一旁：“没什么可说的，早点回家休息。”
    第76章 投怀送抱
    回到家，一家五口除了秦念，胃口都很好，于是她热了一大豆腐圆子，上了一碗扣肉，最后还给他们炒了一盘青菜，这才将他们喂了个肚圆。
    吃饱后，孩子们都去院子里疯跑，隔壁大林家的三个娃也过来玩，热热闹闹的。
    秦念见杨青山没出去，就进了一趟卧室。
    出来时，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她也没多想，将手里信封递过去：“给你。”
    “给你。”
    杨青山几乎同时将手里的纸袋递过来，两人皆是一愣。
    秦念最先反应过来，将信封塞给杨青山道：“这是建房剩下的钱，我数了一下，还有五十多。”说着又笑了，“这还是全靠你兄弟大林会谋划，工程安排的紧凑，不然多拖几天，你给的预算都不够，还得贴些钱进去。”
    杨青山点头：“我晚点会去谢谢他。”
    然后，屋内又陷入沉默。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去休息了。”秦念说完这话，就想往自己屋子走，杨青山却叫住她。
    “等等。”
    杨青山将手中的袋子和信封一并递向她：“里面的钱做家用，这个袋子……我从省城带的。”
    杨青山上次给了70来块钱，加上王茵梦给豆子的那十几块钱，说来不少，但去了一趟省城，又赶上过年各种花费，如今就剩下不到五块钱。
    如今男人主动给家用，正是及时雨，秦念高兴得接过信封，但信封与纸袋子是放在一块的，她不好只拿一个，就一并接过，而后笑问：“是给豆子买的吗？我去叫她回来。”
    说完，直接出了厨房门，冲着院子里玩耍的豆子招手：“豆子过来，看看你爸爸给你的礼物。”
    她却没看到身后的杨青山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
    “妈妈，什么礼物？”豆子欢喜地跑回来，连带石头他们也跑回来瞧热闹。
    --

 第89页

    秦念打开袋子：“看看这是什么？红色的，哇，好漂亮的一条围巾，妈妈给豆子围上，然后去跟爸爸说谢谢。”
    布面料子又掺了羊绒，手感好又保暖，只是似乎太长了，秦念在豆子脖子上松松地绕了三圈，才没让流苏落地。
    豆子却欢喜极了，小脸蛋都红了，问过妈妈好不好看后，就哒哒跑到爸爸杨青山跟前，仰着小脸说：“谢谢爸爸。”
    杨青山的目光从秦念身上收回，弯腰揉了一下小姑娘柔软的发顶：“不用谢，爸爸还有一件礼物要给你。”
    杨青山说完，转身又进了屋子，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不倒翁小女娃，喜得豆子抱着不倒翁不放，就连石头要看也不给，哒哒跑到秦念跟前递给她：“妈妈，我晚上要跟小妹妹一起睡觉，妈妈先帮我先放到床上去好不好？”
    “好。”秦念笑着答应，拿着不倒翁进了房间，把它放到豆子的小枕头上。
    忽然，屋内一暗，一回身，发现挡光的是杨青山，他抬起脚似乎要跨进来，秦念心中一紧，忙说道：“你的房间在东面第一间，屋里也盘了炕，还有个木架床，冬暖夏凉，可随意选择。”
    杨青山抬起的脚放下，放在门外，沉默片刻后问道：“我们能谈谈吗？”
    也不知怎的，脑子一热，秦念脱口道：“谈什么，小套子吗？”
    话一出口，秦念就懊悔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杨青山似乎也被她的话惊住了，下一秒转身就走，秦念忙追上去解释：“我就是口误，口误……”
    杨青山忽又转身，秦念猝不及防，一头撞到他的胸膛上，男人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一下子侵入鼻腔，侵入心肺，让她一时间忘了动弹。
    不过一秒，男人倒退一步，道：“你还小，这事回头再说。”
    说罢，大步离开。
    人走了，冷空气袭来，秦念也反应过来。
    一时间又气又羞，想要找人骂一顿，却发现那人转眼就没影了。
    气得她跺脚骂道：“臭男人自作多情，我就算投怀送抱也不投你！还回头？我跟你没有回头那天……”
    “后妈，什么是投怀送抱？”石头跑进来问道。
    秦念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两秒才恢复笑脸，俯身问他：“你怎么进来了？”
    “后妈我渴了，我想喝雪梨蜂蜜汤。”石头立刻提出自己的要求。
    “雪梨蜂蜜汤没有，蜂蜜水没有，就温开水，你要不要？”
    石头发现后妈的笑有点可怕，他没敢任性，乖乖点头：“谢谢后妈，我喝温开水。”
    秦念少见如此乖巧的石头，明白自己刚刚的迁怒有些吓着孩子了，便尽量缓和脸色，给石头倒了温开水。
    石头一口气喝完，将空碗一放，哒哒跑出厨房，然后回头冲她吐舌头：“后妈，我看到你跟爸爸抱到一起了！”
    秦念的脸腾地热了，跑出去要捂他的嘴，石头却大叫着冲向外：“爸爸，后妈要打我，你快来救我呀！”
    臭小子跑得跟炮弹一样快，秦念一时间竟追不上，气得大喊：“石头你给我回来，不然今晚上……”
    话未说完，却见杨青山和王大林前后跨入院门，石头立刻扑到他爸爸怀里，秦念咬牙，甩手往屋里走。
    “石头，我看你妈妈也没有打你，你干嘛要说谎呀？”王大林俯身问石头。
    在王大林眼里，青山哥和嫂子都是好人，可不能因为孩子的一句话起误会，所以他得问清楚才好澄清。
    石头已经爬到爸爸怀里，分外有安全感，闻言撇嘴道：“林叔，那是因为你跟爸爸来得快，不然我后妈肯定打我屁股。”
    “那肯定是你犯错了。”
    “我才没犯错，我就说了一句实话。”
    “什么实话？”
    “我说我看见后妈跟爸爸抱在一起了，后妈就生气要打我……哎呦！”
    石头话未说完，就从爸爸的怀抱里掉了下来，他捂着屁股，一脸茫然：“爸爸，你摔我做什么？”
    王大林这会儿是又尴尬又好笑，伸手抱起石头：“石头，去叔家里玩。”见石头要挣扎，王大林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再不走，我怕不光你后妈要打你，你亲爸也要打你。”
    石头懵了，抬头见亲爸的脸又黑又红，对危险格外敏锐的小男孩，立刻拍打王大林的胳膊：“林叔，快，快走！”
    --
    作者有话说：
    稿费一天比一天少啊，小仙女们能不能看完章节后，再点个催更小视频，只有三十秒的视频，但能给喝西北风的南山增加一毛钱。拜求，么么哒。
    第77章 不愿去上学的三个娃
    石头被爸爸的黑红脸吓得天黑后也不敢回家。
    最后，还是秦念派出豆子和安远，去隔壁王大林家将他接回来。
    一开始石头还不愿回，还是豆子告诉他爸妈没吵架，爸爸也没抽皮带，还有就是，妈妈要给他们三个发压岁钱！
    最后一个理由太强大，石头如小炮弹一样冲出王家，还把豆子和安远都甩在后头，第一个冲回家，冲到秦念跟前，伸手就冲她喊：“后妈，红，红——”
    舌头打了一个结，红包二字还是没吐出来，因为石头刚刚发现，他最怕的黑脸爸爸就坐在后妈边上，伸出的小手慢慢往回撤。
    秦念侧头看了眼杨青山，油灯昏暗，看不清男人是啥表情，或者说他本就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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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他回来后就一直这表情，让人无法跟他吵闹，又无法排出心中那口郁气。
    最后还是自己劝自己，大过年的不要生气，生气影响来年发育。
    然后，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红包，要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石头虽然口无遮拦，闹得她没脸……算了，明年他肯定挨揍，今年最后一天还是祝福他。
    一把抓住石头往回撤的小手，秦念将一个红包放到石头手心里，笑眯眯道：“后妈给你压岁钱，祝你来年长得更高，身体健壮。”也就更能抗揍了。
    没听到后妈心声的石头，收到压岁钱后，高兴得嘴都笑裂了，直到一旁的黑脸爸爸咳了一声，他才想起来一事，冲着秦念弯腰鞠躬：“谢谢后妈！”
    男孩的声音又高又脆，小身板直接冲她倒了过来，秦念都愣了一下，眼见他的小脑袋都要栽向地面，秦念伸手扶起他：“不用谢，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后妈只希望你来年能明理懂事，少气我两次。”
    石头被扶着站直了身体，小脸上还有些委屈：“后妈，我哪有气你？”许是想起之前的事，他又嘟囔一句，“我就说了一句实话，没想气你。”
    秦念面无表情收回手，扭头冲杨青山道：“转过年，石头也六岁了，该送他去上学了。”
    杨青山闻言一愣，随后思考起这事的可行性。
    石头却被吓得蹦起来：“我才没有6岁！奶奶跟我说过，我过两月才满五岁，我不要去上学！”
    秦念笑盈盈的回道：“你说的是周岁，我说的是虚岁。虚岁是出生即一岁，过了除夕再长一岁，这就是压岁钱的来意，今天压住你的岁数，明天就压不住，你就满6岁，该去上学了。”秦念这话当然是胡诌。
    石头却被吓得傻眼了，呆呆看着后妈笑盈盈的脸，忽然转身扑到黑脸爸爸的怀里：“爸爸我不要去上学，你跟后妈说我不去上学，压岁钱我给你！”
    石头慌里慌张的把刚收到的红包塞给了爸爸，又想往边上蹦去，但被杨青山抓住了小胳膊，石头苦着脸：“爸爸，我真不要压岁钱了。”
    杨青山没放他，也没回应他，而是转头看向秦念。
    秦念却不看杨青山，而是将晚一步回来的豆子和安远唤到身边，一人给一个红包，然后问他们：“我打算明年送你们去上学，你们愿意去吗？”
    大队部边上就是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还是混班，一个老师教三个年级，严格说起来更像是托儿所和学校的结合，对上学的年龄也掐得不死。
    秦念想把三个娃塞进学校去，看中的正是托儿所这个特性，至于学习，三个都是日后能当反派的，智商没问题，学习当然也不会有问题啦。
    她设想得好，不料三个孩子都没给她面子，石头不说了，豆子拉着她的袖子道：“我想跟妈妈在一起，不想去学校。”
    安远的眼睛倒是亮了一下，随后又摇头：“婶，婶娘，我，我想给婶娘，干，干活。”
    秦念立刻把突破口放到安远身上：“婶娘不用你干活，家里这点活我自己忙得过来，你只需要去学校好好学习，婶娘就高兴。”
    安远还是摇头：“可，可是，上，上学要花，花钱。”
    安远是三个孩子中最大的，也是明年开学后唯一满足上学年龄的孩子。
    他不像石头和豆子那么懵懂。
    他有限的记忆里，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最后一次见到爸爸的时候，爸爸对他说，等他六岁就送他去上学，让他好好学习，以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一直记着爸爸的话，也盼着快点长大去上学。
    但一切渴望在爸爸牺牲后消失，在他轮流在叔伯家干活饿肚子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再没有去上学的机会。
    就算被杨叔收养，婶娘对他很好，但他也没有奢望能去读书，因为读书是要花钱的，杨叔和婶娘要养石头弟弟和豆子妹妹，以后可能还有别的弟弟妹妹要养。
    自己是被收养的，要懂事，不能给杨叔和婶娘添麻烦，也不能叫他们为他多花钱。
    秦念不知道安远小小年纪就想了这么多，拉住他的手道：“我问过了，咱们大队小学一年级的学费，一个学期三块钱。你打开你的压岁钱，数一数里面有多少钱。”
    安远愣了一下，然后听话地打开红包，倒出钱币小手一张张的数着：“一，二，三，四……是四，四块！”
    安远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就连叫嚷着不要压岁钱的石头，也忍不住从黑脸爸爸手里拿回红包，打开数了起来，然后高兴地喊道：“我也有四块！”
    “给妈妈，妈妈教我数。”豆子仰着小脸，把压岁钱的红包递给秦念。
    香香软软的小女娃撒娇，秦念哪里能抵得住，笑着接过红包，拿出同样的一元纸币，教着她数数，数到四，然后笑道：“豆子也是四块，可以用自己的钱去报名上学，还能剩下一块钱买纸笔。”
    然后，又摸着安远的小脑袋说：“你现在自己有钱去报名上学，可不许再找理由不去了。”
    安远小脸纠结着，似乎还未下定决心。
    豆子却已经撅起了小嘴：“豆子不想去上学，就想跟妈妈在一起。”然后小脑袋一歪，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妈妈你去学校当老师吧，我就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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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多谢点催更看视频，还有给南山送礼的小仙女们，么么哒。
    第78章 我不是来给你当管家婆的
    豆子天真的话，让秦念忍不住笑起来，杏眸微挑，睨了边上的黑脸男人一眼，笑道：“豆子，你爸爸说我连小学都没读完，这小学老师的岗位我可胜任不了。”
    少女含着笑意睨他一眼，杨青山原本平复下来的心跳忽然加快，但下一刻又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他抿了下唇，开口道：“我没说过。”
    “你是没说过，但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吧。”秦念嘴角含笑，做思考状，“大概半个月前，你跟我说，你调查过我，我在大队上的小学，小学都没毕业，而且连镇子都没出过，我这样的人不该说出‘万事万物都在变化’这样的道理，自然也没有能力胜任小学老师的岗位，对吧？”
    杨青山豁然起身，惊得石头从他身边嗖地蹿到房门口，圆圆的虎眼警惕地看看他，又看看秦念。
    杨青山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秦念也被石头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后笑起来：“你爸爸就算要动手打人，打的也是我，不是你。”
    石头摇头：“爸爸才舍不得打你，但他舍得打我，我得躲远点。”
    秦念：“……”
    杨青山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去，石头惊叫着往外跑，那两条小短腿还没跨过门槛，就被杨青山拎住了后衣领，如拎小鸡仔一样。
    男人拎着小鸡仔出了屋子，又顺手关了门。
    “后妈救命！”
    门外响起石头撕心裂肺般的喊声，但很快又似被捂住了嘴，只有呜咽声，越行越远。
    秦念扶额。
    “妈妈，你真的不能去当老师吗？”豆子忧心地问道。
    带三个孩子已经够累的了，秦念当然不愿去学校给整个村子的孩子当保姆，再说以她的学历还真竞聘不上教师岗位，就算有空位，还有一大群下乡知青盯着那个位置呢。
    所以，她点了头，又摸着豆子的发顶道：“虽然妈妈不能去当老师，但是豆子还是要去上学，因为妈妈还等着豆子学会后，回来教妈妈，不然你爸爸以后总要说我小学没毕业，没文化没见识。”
    “爸爸坏！”小姑娘嘟嘴指控道。
    呃。
    秦念忽然有种挑拨人父女关系的愧疚感，张口想描补一下，小姑娘已经拉起她的手，奶声奶气道：“妈妈，豆子会好好学，回来教你，你学会了就可以给豆子当老师了。”
    秦念失笑：“行，妈妈等豆子回来教我。”但当老师是不可能的，教师这个职业不是她的人生规划。
    秦念又拉着安远的小手恳求道：“阿远陪妹妹一块去学校，好不好？豆子身体不好，她在学校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回来告诉我。”
    安远听到自己读书还有任务，他下意识点头：“好，好的，婶，婶娘，我，我会照看好妹，妹妹。”
    秦念却有些发愁，安远这口吃的毛病，到了学校怕是还要受欺负，他的性子又安静，受了欺负也不会说。
    所以，石头这个臭小子一定要弄到学校去，他虽然嘴臭了点，捣蛋了点，但谁想欺负他也不容易，有他护着豆子和安远，秦念也能放心点。
    这么想着，秦念拿了些瓜子奶糖等零食放在簸箕里，叫两个娃在屋子吃着，自己则抓了一把往外走，别真叫杨青山把石头打坏了，不然他赖着不肯上学就麻烦了。
    但是出门后，刚适应了外头的黑暗，就看到父子俩站在堂屋的屋檐下，一高一矮站军姿呢。
    秦念：“……”
    她有种转身回去的冲动，因为她刚刚对豆子说的话，杨青山绝对听到了。
    “等等。”
    杨青山冲秦念喊了一声，石头随之转过头，杨青山低喝：“站好不许动！”
    石头立刻回正身体，绷紧手脚站军姿，那小嘴瘪着，马上要哭了。
    黑暗之中看不分明，但命令的低喝声却清晰地传入耳中，秦念也下意识地服从命令。
    只是当杨青山大步朝她走来时，黑影如山，她心惊倒退，两步之后就撞到身后的墙上，男人的脚步随之停住，距离她还有一米之远。
    秦念松了一口气，不玩壁咚就好。
    呸呸，都在瞎想什么。
    “之前我跟豆子开玩笑的，你别当真。”秦念抢先开口，想将之前的事抹掉。
    男人摇头：“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的学历有偏见，我正式跟你道歉。”
    说完，他朝她鞠了个躬，跟之前小石头得到压岁钱后朝她鞠躬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秦念愣住了，等到醒过神张口想说什么，男人唰地起身，望着她道：“如果你想当老师，实现的可能性比较低，我建议你还是留在家里照看他们三个，以及参加生产队的工作。
    生产队里有工分较少，但相对轻松的工作，回头我会去大队部为你申请这类工作。”
    “说完了？”秦念问道。
    杨青山听出她的语气不大好，想了想道：“你若不愿参加生产队的工作也可以，我会将每月的工资交给你，只是我每月的粮食份额也不多，到时需要你拿钱跟人换粮，日子可能会紧巴一点……”
    “停。”秦念抬手，在男人住口之后，挑眉说道，“生产队的工作我会去参加，但具体做啥我不需要你安排。还有，我现在帮你养孩子，你每月都得交工资，也不需要你全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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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全给你。”
    “不用！”秦念张口拒绝，警惕地盯住男人，压低声音道，“我们说好了，我只是帮你带孩子，不是来给你当管家婆的。你只需要把孩子的教育费、生活费，以及你们四口的伙食费交给我就行，其余的你自己拿着。”
    望着后背抵墙，仰着小脸，认真与他探讨生活费、伙食费的秦念，杨青山的喉咙忽然有些干涩。
    “给我个准话，你答不答应？”见男人不说话，秦念蹙眉催道。
    “你，想做什么工作？”杨青山问。
    男的思维太跳跃，秦念微愣之后，挑眉笑问：“杨所，我想做什么工作，你都能给我安排吗？”
    “先说说看。”
    第79章 隔墙有耳
    屋内两个小娃，在听到爸爸的声音后，就哒哒跑到房门边，透着门缝往外瞧。
    但屋外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瞧不见，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声音。
    “你确定？”杨青山的声音略有些提高。
    豆子立刻抓住了安远的手：“安远哥哥，爸爸妈妈会不会吵起来？”
    “我，我不，不知道。”安远的脸上也透着紧张，他想推开房门，但又记着婶娘出门叮嘱他们不要开门，以免受寒。
    但如果杨叔和婶娘吵起来了？
    自己出去好像也没什么用。
    安远陷入自我否定中。
    房门忽然被拉开，安远不备，小身子就往门外栽去，一只大手将他扶住，抬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他缩了下身子，结结巴巴喊道：“杨，杨叔……”
    “安远，还有豆子，你们守在门口干什么？”秦念有些惊讶地问道，又伸手抱起往她怀里扑的豆子。
    “我，我……”
    安远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豆子却脆生生的回道：“我和安远哥哥怕你们吵起来。”
    “所以你俩就听墙角？”秦念惊讶又好笑，又睨了杨青山一眼。
    “以后不许听墙角。”杨青山严肃地对两个孩子道。
    安远身体抖了一下，豆子抱紧了秦念。
    秦念轻轻瞪了一眼杨青山，温声对两孩子道：“有个词叫隔墙有耳，说的便是你们刚刚的行为，但这行为不好，因为是人都有些自己的秘密，不想叫别人知道……”
    “妈妈，豆子没秘密。”豆子奶声奶气地道。
    秦念被噎了一下，又听到豆子道：“豆子对妈妈没有秘密。”
    秦念的心一下酥了，低头亲了她一口，本想说妈妈有秘密，但话到嘴边就改成了：“你爸爸有秘密，还有许多别的人也都有秘密，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别人听壁角，以后咱们也不再听壁角好不好？”
    杨青山深深看了秦念一眼。
    秦念当没看到，只高兴地看着两小孩乖乖点头应好。
    这时，一道声音插进去：“你们真笨，说悄悄话的时候不要靠着墙，不就没人听到了吗？”
    “杨志鸣，谁允许你说话的？”
    杨青山轻喝一声，大步走向屋檐。
    “后妈救我！”
    屋檐下的石头，蹦跳而起，嗖地跑向后妈，但这次还是没例外，中途就被杨青山抓住，他就叫得越发撕心裂肺：“后妈，你答应过我，不叫我爸打我，后妈……”
    隔壁的狗汪汪叫唤，显然是被石头这叫喊声吓着了。
    秦念看见石头在他爸手里挣扎得也实在可怜，就走了过去，杨青山抬眼看向她，手上依然死死压着石头。
    秦念想了想问道：“你之前在罚他站军姿？”
    “是。”
    “要罚多久？”
    “两个小时。”
    秦念嘴都张了一下，因为她记得她前世在大学军训中，都没有站这么长时间的军姿，不过那是太阳底下，顶多半小时就让休息一下。
    现在是屋檐下，但也有北风刮进来，还是很冷的。
    低头看了眼石头被冻得发白的小脸，抬头对杨青山道：“让他去你卧室站吧，站到12点，当是为我们守夜了。”
    现在八九点，离十二点还有三四个小时。
    石头一脸惊恐：“后妈——”
    秦念俯身摸着他的小脑瓜笑道：“你不用挨打啊，后妈做到了自己的承诺。”
    石头哇的哭了。
    但他就是哭着，也还是被他的黑脸爸爸拎到东面卧室，压着站军姿，姿势不标准还得挨揍。
    等到屋里的哭声停了，石头应该被摆弄好了，秦念就带着两娃，以及一盘过年的零食和水果，进了东屋，让安远和豆子坐在炕上吃着。
    石头就站在炕对面，眼巴巴看着，每次要有异动，杨青山冷冽的目光扫过去，石头想哭却又不敢哭。
    因为黑脸爸爸说了，敢哭敢闹时间加倍，后妈说情都没用。
    哼，后妈才不会说情，她只会让黑脸爸爸加倍罚他。
    呜呜，好饿，好想吃。
    随着时间推移，石头不仅仅是馋和饿，还有困，小脑袋如鸡啄米一样，不停地往下点着，点一下就被惊醒，然后睁眼不过一会又困得闭上眼鸡啄米，如此反复。
    倔强如石头，最后还是哭了，哭着哭着，眼睛一闭往前栽去。
    杨青山一个箭步过去，伸手捞起，又扶起他的脑袋一看，小男孩已经闭着眼在打呼噜了，杨青山眉头皱起。
    “今天过年就让他睡吧，你要觉得这不符合你的行事准则，那就让他明天补上罚站的时间。”秦念打着哈欠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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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沉默了一会，问道：“他睡哪？”
    秦念奇怪地看他一眼：“家里就两个火炕，大冬天的，他当然跟你睡。”
    “妈妈，以前哥哥都是跟咱们睡的呀。”豆子疑惑。
    “那是因为之前你爸爸没回来。”秦念回道。
    “婶，婶娘，我，我呢？”小安远一脸紧张。
    秦念当然希望男娃都跟杨青山一个炕，但前几天有石头闹着，三个娃都跟她睡西炕。安远现在又因为杨青山处罚石头而心生畏惧，秦念不由得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小脑袋道：“你先跟婶娘睡西炕，但等你满了6岁，就回东炕，或者自己睡床。”
    小安远立刻掰着手指算他生日的时间，然后松了一口气，还有半个月呢，那时杨叔应该去上班不在家了。
    杨青山：“……”
    翌日。
    “啊啊啊啊——”
    一阵惊叫，打破了新年的寂静。
    秦念被惊醒，听出是石头的喊叫声，下意识掀开暖和的被子，套上衣服，趿上鞋，循声快步走到东屋门前才稍稍醒过神，拍着房门问道：“怎么了？石头你叫什么？”
    房门从里打开，秦念还没有从男人光着膀子的冲击中醒过神来，一个炮弹就冲入她怀里，委屈地抱怨：“后妈，我为什么在爸爸的炕上醒来，都要吓死我了！”
    秦念：“……”
    见门口的少女红着脸低着头，眼神就是不往屋里瞟，杨青山似反应过来，伸手自炕上拿过青色衬衫，套在汗衫外头，不急不缓地系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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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后妈叫我给你夹的
    大年初一，就被石头这一嗓子嚎醒了。
    至于男人结实的臂膀，漂亮的肌肉线条……那都是浮云，很快就被秦念甩出脑海，专心烧火做早饭，又叮嘱石头别疯跑。
    石头没疯跑成，不是因为秦念的叮嘱，而是被杨青山抓住继续站军姿，就连安远也没躲过。
    但对安远的要求会宽松些，见他站的标准后，杨青山就教他扎马步，然后又缓缓打拳，让他慢慢跟着。
    豆子看着新奇，哒哒跑过去要跟着学，杨青山就手把手教她。
    小姑娘的手脚软绵绵的，半点力量都没有，杨青山却没有半句指责，就连脸色都是温和的。
    被罚站不能动的石头，又想哭了。
    呜呜，为什么爸爸只是他一个人的后爸？
    “开饭啦。”秦念开门，冲外招呼，“都去洗手。豆子进屋洗热水。”
    豆子身体弱，得特殊照顾，所以她不反对杨青山教她打拳，只要不累着就行。
    豆子听到妈妈的招呼，立刻不打拳，哒哒跑向妈妈。
    安远乖乖去压水洗手。
    石头眼巴巴地瞅着黑脸爸爸，没敢吭声，小鼻子却忍不住翕动着，吸着从厨房飘出来的香气。
    杨青山看着大儿子这可怜模样，挥手：“去洗手。”
    石头顿时一蹦三丈高，落地时小短腿一软，差点给跪了，好在小手及时的往地面一撑，又来了一次小蹦，最后稳稳落地。
    杨青山目光微闪，但没说话，踱步到压水井。
    小安远立刻费力地给压水，石头跑过来将他挤开，压出一大股冒着气雾的井水，讨好地冲黑脸爸爸道：“爸爸，等吃过早饭，你别罚我站了，你教我打拳吧，我肯定比小哥哥和妹妹打得好。”
    小安远被挤开也没生气，还点头赞同：“弟，弟弟比，比我好。”
    杨青山就着儿子压出的井水洗手，一边侧头对安远道：“你做得更好，因为耐性是比聪明更可贵的品质。”
    小安远被夸得小脸红了，激动得说不出话。
    被忽视的石头不甘心，跳起来双手按压杆，想要压出一股大水滋他爸一身，结果没压出水，反倒被弹起的压杆吊在半空中，小短腿悬空，一张小脸都涨红了，却瘪着小嘴不肯求救。
    安远着急要去抱石头，但被杨青山制止了，又赶安远去屋里吃饭，然后俯视着悬空的儿子。
    对上爸爸黑沉锐利的眼神，石头只一秒就怂了，松开手，砰地落地，只是地面是湿的，差点滑倒，好在他及时抓住了井头稳住身形，却没注意到杨青山朝他伸出的手，又很快地收回。
    石头松开井头，倔强地挺起了小胸膛：“爸爸，我会做到最好，比所有人都好。”
    秦念出了屋子，就看到争强好胜的石头在跟他爸爸承诺做到最好，不由得想起书中那位叫杨志鸣的大反派，那是混黑也不甘人后的黑老大，完全不懂啥叫低调，最后当然被当做典型打掉了。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就引来父子俩的目光一同看来。
    秦念想了想，走到石头跟前，问道：“你要做不到最好怎么办？要知道尺有所长，人有所短，一个人不可能在所有方面都做得最好。”
    石头被她说懵了，求救的看向他的黑脸爸爸。
    杨青山看了秦念一眼，伸手在石头头顶上揉了一下：“不必事事争先，但在你擅长的事上一定要做到最好。”
    好吧，这也是个争强好胜的男人。
    父子俩一脉相承。
    自己这个佛系美少女，还是不要与他们讨论这个问题，秦念转移话题，催促道：“快进来吃饭吧，不然饭都凉了。”
    “好的，后妈！”石头双眼发亮，哒哒地跟在她后头进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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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也没再说什么，抬脚跟上。
    过年讲究年年有余，这个余是剩余，剩饭剩菜，便是大年初一最好的吃食。
    虽然年夜饭是在老房子那头吃的，但秦念昨天还特意煮了饭，又炖了只鸡。
    今早将鸡汤架上灶台，放入豆腐圆子，又放入红薯粉，等粉煮软，浸透了鸡汤，就可以下筷子捞入碗中。
    喜辣的，舀一勺腌酸的剁椒生姜入碗一拌，吸溜入口，顿时酸辣香甜各种滋味在舌尖炸开，入腹后更有热力自胃部迅速散发至身体各处，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
    杨青山嘴里哈着热气，居然觉得还不过瘾，拿起勺子伸向辣椒瓶，但还没碰到，对面伸来一只手将瓶子拿走，他抬眸望向对面。
    秦念将瓶子放在自己桌前，迎上杨青山的目光笑问：“杨所的胃是铁做的吗？”
    “不是。”
    “那就少吃点辣子，多吃点菜。”
    秦念说着，夹了一个豆腐圆子伸向对面，但随即反应过来，杨青山不是她照看的三个娃，给他夹菜不合适，于是手一转，豆腐圆子落入边上石头的碗里。
    杨青山看着她的举动，眸子沉了沉，边上的儿子却是高兴地跟后妈道谢，声音又高又亮。
    秦念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就冲石头道：“给你爸夹一块鸡肉，让他多补补，说不定就能补成铁胃。”
    石头虎眼一亮：“我也要补成铁胃。”
    说完，给自己夹了一块鸡腿肉，然后在锅里扒拉好几下，找到一块最肥的鸡肉……鸡屁股，夹起放到黑脸爸爸的碗里：“爸爸吃，后妈叫我夹给你的。”
    秦念扶额，不敢看杨青山的脸色。
    杨青山吃了碗里的肉，然后对石头道：“今天的军姿加练一小时。”
    “为什么啊？”石头悲愤，“我都给你夹了最肥的肉了。”
    “加两小时。”
    石头不敢说话了，去把悲愤化成食欲，专注在锅里跟他爸爸抢食，可惜他的小短手，不如他爸的大手精准狠，最后若不是杨青山放他一马，石头这顿饭可能都吃不饱。
    饭后，石头耷拉着小脑袋，去院子里站军姿。
    一个穿着半旧中山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张口喊道：“青山哥在吗？我爹请你去我家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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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我没醉
    石头认识这个人，前几天被他打哭的那两个坏蛋就是这人的侄子，他不待见这人，但对方的话让石头欢喜起来，期待地看向闻声走出来的黑脸爸爸。
    杨青山也认识来人，大队书记的小儿子，想起昨晚秦念对他的请求，他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唤出安远吩咐道：“盯着你弟弟站足两小时。”
    石头顿时觉得天都黑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秦念瞧见，忍不住乐了，叫安远搬了凳子坐在边上盯着他，以免累着自己。
    石头怒目以对后妈，但在杨青山目光扫来时，立刻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不敢有半点不规矩。
    杨青山走最后看了秦念一眼，走了。
    秦念回了屋。
    没过多久，石头的眼珠子又开始转动了，与安远道：“小哥哥，我想去尿尿。”
    安远目瞪口呆：“你，你站，站之前去，去过了。”
    “可我现在又想尿了。”石头耍赖。
    安远一脸为难和纠结。
    “小哥哥，我就去尿个尿，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秦念带着穿着新衣服的豆子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套新的，听到石头这话，她笑盈盈道：“既然这么急，也别去厕所了，就在这尿吧，正好肥肥地。”
    石头的小脸一下子涨红了，闭着小嘴不肯说话了。
    安远立时明白了：“弟，弟弟骗，骗人。”
    石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安远抿了抿小嘴，秦念朝他招手：“安远过来，婶娘给你做了灯芯绒的新衣，过来换上。”
    安远其实早就看到豆子身上的新褂子和新裤子，也见着婶娘这些天一直忙着做衣服，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今听到秦念的话，呆呆愣愣的。
    秦念也大概猜到了，直接走到安远跟前，给他扒了外头打着补丁的灰布褂子，给套上小翻领的褂子，墨绿色的灯芯绒料子，称着他刚养出来的婴儿肥特别可爱，秦念忍不住揉了一下：“换了新衣，咱家阿远就是这个村最靓的崽。”
    小安远被夸得一下子红了脸，也红了眼，喃喃道：“婶，婶娘……”
    “后妈，我的新衣呢？”石头叫起来。
    秦念将裤子给了安远，叫他自己换，然后抬眸笑看石头：“你这么不听话，还想要新衣服？”
    石头眼圈红了，秦念不想看他真掉眼泪，摆手道：“别哭，新衣给你做了，但你爸罚了你，在他处罚完你之前，你的新衣后妈帮你保存着。”
    石头破涕而笑。
    秦念回头见安远新裤子已换好，跟同样新衣新裤的豆子站一块，真是一对可爱漂亮的萌娃，她上手各揉了一下，又回头问石头：“石头，你看豆子与安远穿同样的衣服，是不是比你更像亲兄妹？”
    石头虎眼怒瞪后妈，又瞪安远，他这还没瞪完，隔壁三兄弟穿着一水的灯芯绒衣裤蹦蹦跳跳来了，最小那个冲着石头就喊：“石头哥哥，我们一起玩，玩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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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委屈地扭过头，不玩，不跟你们这些穿新衣服的人玩！
    牛蛋三兄弟有些无措，秦念就将他们招呼近前，一人给了一兜瓜子，就叫他们带着安远和豆子去玩，又叮嘱他们不要跑远，就在家附近玩。
    孩子们答应了，年纪最大的牛蛋有些担心地看向石头：“石头弟弟不去吗？”
    石头立刻满脸期盼地看向秦念，秦念睨了他一眼，笑着对牛蛋道：“他喜欢站军姿，等他站完了，就会换上新衣跟你们一起玩。”
    小石头立刻挺直了胸膛，表现出一副他喜欢站军姿的模样。
    最崇拜他的臭蛋叫起来：“臭蛋也要站，跟石头哥哥一样！”
    秦念扶额，但也拦不住臭蛋的热情，最后满院子的孩子都开始站军姿，指导孩子们的却是小安远，因为石头在受罚，不能动，不能说话，但落在孩子们的眼中，却是最威武的。
    秦念：“……”
    看来某些人的大哥气质，是从小就有的，就算他爸把他吊起来打，只怕也磨灭不了。
    秦念便不管那群孩子，自己回屋去了。
    或许是穿新衣的诱惑太大，也或许是大哥包袱过重，石头这次竟真的严格按照军姿标准，站足了两小时，然后立刻冲向厕所，把他的小弟们都吓了一跳。
    不过半分钟又冲回来：“后妈，我要穿新衣服！”
    秦念早就准备好了，新衣裤递给他，石头立刻换上了，腰上又别上一把玩具枪，雄赳赳气昂昂去寻他的小弟们，带小弟们去玩打仗。
    “前方有敌人，大家跟我一块上！”
    石头学着电影里的情节，大叫一声往外冲，那些小弟们的速度不如他，于是他头一个冲到院门口，一头撞到一条大腿上，砰的倒地，嘴里还叫喊着抓敌人……然后就被“敌人”拎起来了。
    小弟们都惊住了，畏惧得看着单手拎起他们老大的黑脸男人，还是安远最先开口：“杨，杨叔……”
    杨青山点头，放下石头，说道：“你们继续玩。”
    但孩子们都被吓着了，就连“大哥”小脸都是白的，孩子们一哄而散。
    杨青山没管，大步穿过院子，走到堂屋八仙桌旁，拎了把椅子坐着，看向做针线的秦念。
    男人一靠近，秦念就捂了一下鼻子：“你喝酒了？”
    杨青山“嗯”了一声，拉着椅子坐远了一点，目光一直凝在她脸上。
    秦念忽然觉得这男人有些不对劲，因为以往他的目光从没有这么直白过，心下有些不安：“你喝多了？”
    杨青山摇头：“没喝多。”
    他的脸不红不白，好吧，脸太黑，就是酒劲上脸也看不出。
    “我去给你冲蜂蜜水解酒。”
    “不用。”
    秦念没理会他的拒绝，走进厨房，从橱柜中拿出的蜂蜜，一转身发现杨青山就在她身前，惊得她倒退，后背抵住了橱柜，她才发现男人的眼尾隐隐发红。
    他真的喝醉了。
    秦念紧张地开口：“你别急，蜂蜜水马上就冲好，你去边上等一会。”
    “我没醉。”杨青山道。
    第82章 他又觉得渴了
    秦念没说话，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也尽量屏住呼吸，因为男人离得太近，酒气太浓了，熏得她头晕脸热。
    似觉察到她的不适，杨青山退后一步，道：“你昨天请求我的事，有些头绪了。”
    秦念现在不在乎什么头绪，指着灶台前的凳子道：“你先去那坐着，蜂蜜水马上好。”
    说完，迅速取了碗，拎起暖水壶倒水，或许是太过紧张，热水从碗壁飞溅而出，溅向她的手背。
    这时，一只手插过来，挡住了飞溅的水珠，她惊愕抬头，对上男人黑亮的眸子，他收回手，道：“小心点。”
    她吞了口唾沫：“谢，谢谢。”
    男人点了下头，目光依然落在她脸上，眼底似乎暗藏了火焰。
    秦念不敢刺激他，只把蜂蜜水当作救命符，所以她提着心将蜂蜜水冲好，然后就着橱柜的台面推向他：“杨所，请喝水。”
    杨青山没有去拿碗，目光依然灼亮地望着她。
    秦念又吞了口唾沫，继续推荐蜂蜜水：“蜂蜜水不光解酒，还养胃。听说你们当公安的都饮食不定，犯胃病的也多。你虽然入职不久，但为了以后的健康着想，你还是多喝些蜂蜜水。”
    见杨青山眸光微动，秦念再接再厉：“我以后每天给你冲一碗蜂蜜水，可好？”
    “好。”
    杨青山终于点头应声，伸手端起了碗，秦念松了半口气，但另外半口气被吊住了，因为男人只端着没喝，望着她道：“我看到石头他们都有新衣服。”
    秦念惊讶得嘴都张大了，眼前这个真是快三十的男人吗？他跟哭闹着要新衣的石头有什么区别？
    好吧，还是有区别的，他不用哭闹，只用眼尾泛红的灼亮眸子望着她，她就招架不住，连声答应：“行，家里还剩一些布，我给你做。”
    摔，那是她给自己剩的！
    但现在只能忍痛让给眼前的臭男人。
    臭男人满意了，端碗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看得秦念都有些口渴了。
    但在男人低头时，她立刻移开了视线。
    甘甜的蜂蜜水入腹，驱散了些许体内的灼热，杨青山昏沉的大脑也恢复了一些清明，低眸望见身前少女绯红的脸颊，粉嫩的唇瓣，他竟又觉得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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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妈，我渴了！”
    一个小炮弹大喊着冲进厨房，但在目光触及他爸的黑脸时，哇地叫了一声掉头跑出去。
    秦念心里却分外感念石头，决定日后对他好点，因为刚刚她趁机拉开了与杨青山的距离。
    接连退了好几步后，她笑着对眼尾发红的男人道：“酒品好的男人，喝酒之后通常会去睡一觉。”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打开房门抬脚走出去。
    等一会儿，见杨青山没有出来，秦念才将提着的心彻底放下。
    “妈妈。”豆子哒哒跑到她跟前。
    秦念蹲下身笑问她：“怎么了？”
    豆子回头看了眼石头，然后奶声奶气道：“哥哥说，妈妈和爸爸在厨房……”
    秦念头皮发麻，伸手捂住豆子的嘴，抬头冲石头低喝：“杨志鸣，你想再让你爸罚你吗？”
    后妈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石头莫名有些不安，还有些委屈：“后妈，我没说什么，就说你和爸爸在厨房里，我没敢问你要水喝就跑出来了。”
    秦念：“……”
    她起身，走到分外委屈的石头跟前，抬手揉了下他头顶的旋，叮嘱道：“以后我和你爸爸的事，不许往外说。”
    “我也没往外说，我就对妹妹说了。”
    “妈妈，我不会说的，除了妈妈。”豆子哒哒跑过来，捂住小嘴道。
    石头怒目：“告状精！”
    “大嘴巴！”豆子奶声奶气地回怼。
    两兄妹就这么吵起来了。
    秦念扶额，孩子真难教。
    她决定不管了，出门去摘菜，快中午了，要准备午饭了。
    院子里的菜地刚整出来，等来年春天才开始种，所以最近家里吃的青菜，大多从婆婆的自留地上摘，有时牛蛋也会给她送些青菜来。
    但今天她准备去二嫂的自留地。
    二嫂的自留地就在老房子不远处，她刚到了地头，二嫂黄细妹就赶来了：“念娣你咋来了？”
    “二嫂，昨天你不是说，我菜吃不够就可以来你地里摘吗？”秦念笑问。
    黄细妹被噎住，见她走向地里最大的那颗白菜，立刻喊道：“念娣，那颗白菜是我要留做酸菜用的！”
    秦念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你觉得我能拔那一颗，你指给我看。”
    黄细妹却支支吾吾起来，就是不肯伸手指菜。
    “青山媳妇，你想吃白菜来我这里拔，我家的白菜不急着做酸菜。”一个敞亮的嗓门从隔壁地里传过来。
    秦念回头，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妇女冲她招手，她略迟疑了一下，黄细妹就推她：“那是牛根他娘，牛根就是成天跟着石头后头的黑小子，她家地里的菜比我的好多了，你赶紧去吧。”
    “二嫂，你真的一颗白菜都不肯给我？”秦念笑问。
    “瞧你这话说的，不是二嫂不给你，这不是有人上赶着给你送菜嘛，你赶紧去吧。”黄细妹又推她一下。
    秦念避开黄细妹的手，走到隔壁菜地上。
    牛根他娘已经拔了三颗白菜，五六根萝卜，若不是秦念拦着，还能拔得更多。
    牛根他娘很热情，还一路提着菜给她送到家里去，进了门，秦念给她拿糖果，但一转眼，牛根她娘已经走了。
    吃过午饭后，秦念发现，往他家里送菜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拦都拦不住。
    后来，牛根她娘才跟她说，她是新嫁娘，虽也是个农村的，但行为举止看着比城里来的知青还要文气，她们这些粗俗惯了的农村妇女就不大敢接近她。
    再加上杨家大嫂又对外夸赞她精明能干，嫁进来不到一月就把调皮捣蛋的石头，调理的服服帖帖。
    是人都愿意自己精明能干，却不大愿意跟太过精明的人接触，除非不得已。
    还是这次建房，上工的男人们回家纷纷跟自家婆娘夸赞青山媳妇能干又大气，是个好相处的。
    这才有了牛根她娘试探地送菜，见她接受了，村中妇人们就纷纷抱着青菜来跟她相交。
    秦念正跟牛根他娘说着这些，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
    “他娘，锅里还有剩饭吗？”
    --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你喜欢什么？
    身后男人的声音，秦念听到了，但一直没反应过来，直到坐她对面的牛根他娘起身笑道：“石头他娘，你给他爹弄口吃的，嫂子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她挽留，牛根他娘就出了屋子，秦念赶忙抓了一把糖果塞给牛根他娘，又将其送出院外。
    等回到厨房，望见杨青山金刀大马地坐在灶前，秦念想起上午他醉酒时做下的事，还有刚刚那声“他娘”，心底那股火气就噌噌往上冒：“我没有名字吗？你非得叫我他娘？”
    杨青山抬头奇怪的看着她：“你是孩子们的娘，我这么叫你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但她这话还未吐出，杨青山又道：“还是你想让外人知道你我之间有名无实？”
    秦念被噎住，但旋即一想不对：“你就算叫我名字，也不会让外人察觉到我们的真实关系。”
    “念娣？”男人声音低沉，嘴角微挑，“你希望我这样叫你？”
    秦念顿时如吞了只苍蝇一般，咬着牙道：“秦念，叫我秦念，把娣字去了！”
    杨青山沉默，就在秦念以为他不愿意之时，他开口道：“等初五之后，你跟我去派出所，去户籍科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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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怔了一下，心底所有的火气郁气都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点头应下，又道：“你让一下，我给你热饭菜。”
    “你给我留饭了？”杨青山让出灶台，漆黑的眸子有一丝变化。
    “橱柜里放着呢，”秦念睨他一眼：“你交了伙食费，我当然要给你留饭。”
    秦念动作麻利地添柴生火，架上铁锅，男人却道：“不用热了，我吃凉的就行。”
    他说着就打开橱柜，端出饭菜，又抽了一双筷子。
    见他这样，秦念又想起早上杨青山将剁椒生姜当饭吃的架势，忍不住数落道：“早上把辣椒当饭，中午吃凉的，你真把自己的胃当铁做的？不对，铁都抵不住，得是钢做的。”
    杨青山动作一顿，回头看着数落他，却把自己气着的少女，他放下手中筷子道：“我都听你的。”
    听他如此回应，秦念有一瞬的错愕，随后一丝不安从心底蔓延出来。
    这丝不安，没有上午他醉酒时将她逼在橱柜角落时那么强烈，但似水草一般柔韧，挥不开，斩不断，让人无端生出一丝烦闷。
    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秦念干脆不再言语，只将饭菜放到锅里隔水加热。
    热好端出后，她便离开厨房。
    杨青山望着她的背影，心底生出一丝懊悔。
    酒，果然喝不得。
    喝了上头就坏事。
    到了晚饭时候，三个娃隐约发现家里气氛不对，就连最调皮的石头也不敢捋他爸爸的虎须，乖乖坐着吃饭，不敢生幺蛾子。
    这顿饭吃得是格外安静。
    吃到中途，秦念先受不了了，冲着对面浑身散发冷气压的男人道：“把你的冷脸收一收，这里是家，孩子们成长的地方，不是让你发泄情绪的地方。”
    杨青山闻言一愣，抬头看向三个娃，见他们三个都跟鹧鸪一样，缩在秦念身边，忙收敛自己无意中散发的冷气压：“抱歉，以后不会了。”
    说完，杨青山扯动唇角笑一下，但效果明显不佳，对面三个娃小脸上还透着紧张之色。
    秦念伸手在三个娃头顶上各揉了一下，笑道：“你们的爸爸，安远的叔叔，认错了，也给咱们笑了，咱们也回他一个笑好不好？”
    秦念的话明显安抚了三个娃，安远和豆子都冲着杨青山乖巧的笑，石头的大眼睛却灵活的转动起来。
    “爸爸，你为什么不高兴？”石头高声问道。
    杨青山下意识地看向秦念，石头一脸了然地挺起了小胸膛，拍着身上的新衣服，又指了指豆子和安远身上的新衣，得意道：“因为我们都有新衣，爸爸却没有，所以不高兴了。”
    听了石头这话，豆子小姑娘“哦”了一声，安远却有些紧张地攥着衣袖，急切地说道：“我，我不要新衣，给，给杨叔……”
    秦念伸手轻拍了一下安远的后背：“你的衣服，你杨叔可穿不了。而且我给你杨叔留了布，过几天就把它做好。”
    “真，真的？”安远还有些不安。
    秦念肯定地点头：“真的，等吃完饭，我就你杨叔量尺寸做衣服。”
    安远先松了口气，随后又问她：“婶，婶娘有，有吗？”
    秦念能感觉到对面男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心底冷哼一声，但面对紧张不安的安远，她只能道：“婶娘也有，但做的不是外衣外裤，是里头的衣服，你看不到。”
    安远信了她的话，小脸上的紧张之色彻底消失了，露出腼腆的笑：“我，我长大了挣，挣钱，给，给婶娘买，买新衣。”
    “那你得多吃点，才能快点长大。”秦念给他夹了一块鸡肉。
    “豆子也给妈妈买。”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道。
    “还有我，我给后妈买最好看的衣服！”石头最是不甘人后的，高声许诺，然后一转头对上他的黑脸爸爸，“爸爸，你是大人了，没给后妈买新衣吗？”
    “我……”
    秦念抬手在石头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打断男人的话道：“赶紧吃饭长高，后妈还等着你的新衣服呢。”
    “好的，后妈！”石头响亮地答应，快速扒饭，然后把空碗递给秦念，“我吃了一碗了，后妈再给我盛一碗。”
    秦念却没有接，笑看他道：“长大不光是身体长高，还有就是学着自己的事自己做，不然就是一个只长了个子的小孩而已。”
    石头眼睛一转就跳下了椅子：“我自己盛饭，我不是小孩！”
    “对，你是男子汉。”秦念夸赞道。
    因为她这个有关长大的理论，豆子也坚持要自己盛饭，秦念答应了，然后盯着小姑娘跟饭锅奋斗了将近两分钟才成功舀出小半碗饭，她也奖励地亲了小姑娘一下。
    饭后，秦念拿出尺子给杨青山量尺寸，叫他坐下，站起，转身等等指令，他都一一遵从。
    只是在她记好要走时，杨青山忽然问道：“你喜欢什么？”
    第84章 现在这样就挺好
    男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窄，隔着衬衣都能感受到他流畅的肌肉线条，秦念几乎是屏着呼吸，快速给他量完，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就走。
    “你喜欢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磁性，顿了顿又道：“就如石头说的，我该送你一件过年礼物。”
    秦念心头一跳，莫名想起来昨天那条红色围巾，她给豆子绕了三圈才没让流苏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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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神经再大条的父亲，也不会给四岁大的女儿送那么长的围巾。
    秦念不是不知道这点，事实上，围巾还在纸袋中，杨青山当初递给她时，她就看到了，也估算了围巾的长度，然后不容杨青山说话，就将围巾围到了豆子的脖子上。
    她看出杨青山是疼孩子的，不会在见到豆子欢喜的时候说出真相。
    果然，杨青山默认了，又给豆子送了一个不倒翁。
    她以为礼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想刚过了一天，杨青山又问她喜欢什么。
    她喜欢什么？
    她喜欢他不喜欢她。
    好吧，是她太自恋了，杨青山未必喜欢她，或许只是想对照看孩子的保姆表达一下谢意，所以才想送她礼物。
    所以，她转身对杨青山微笑道：“我没什么喜欢的，也不需要什么，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杨青山唇角微抿，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脸上，秦念再次感觉到压力，退后一步道：“杨所要手头宽裕的话，给孩子们买个篮球吧，免得石头成天带着皮小子们在马路上玩打仗。虽说马路上车不多，但是路过的自行车也可能会撞到孩子。”
    听到她提及马路的危险，男人的神色果然严肃认真起来，点头道：“我会写信让省城的同事帮忙买一个篮球。”
    “你还得建个篮球架，就建在院里的空地上吧。”秦念想了想又道，“你平常需要什么锻炼工具，要趁着这个过年一块搭建起来吧。”等你把这些忙完，这个年就过去了，你就该去上班了。
    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看透了她心底的想法，他的目光有些深，凝视她三秒之后，才点头应下。
    不管如何，事情成了，秦念松了口气，拿着尺寸记录就走，身后又响起杨青山的声音：“我的衣服……”
    不需要做了吗？
    秦念期待地转身看向他，就听到他继续道：“简单点就行，别太费事。”
    秦念捏紧手中的尺寸，扯出一个笑：“放心，不会给你在衣服上绣花的。”
    豆子，安远和石头三个娃的新衣，分别在口袋上简单的绣了太阳花、小狗和小老虎，两只小动物都是Q版的。
    三个娃都欢喜的不行，还特意跟小伙伴炫耀了一番，引得小伙伴们纷纷伸手去摸，豆子怕被摸脏了不肯答应，石头是大哥，虎眼一瞪，小弟们就不敢向前。
    只有安远性子好，被小伙伴们黑乎乎的手摸了几把就脏了，心疼得他红了眼睛，后来脱了衣服自己去井边搓洗，又偷偷在灶边烤干。
    等小伙伴们再来家里时，安远就不肯穿新衣了，只穿着那身带补丁的衣裤。秦念看见了，但没有去管。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性子，遇到事让他们按自己的方式去处理，只有孩子处理不了时，秦念才会出面。
    至于杨青山这件衣服，秦念当然不会去绣什么东西。
    杨青松听到她的回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秦念等了两秒也没等到他说话，便干脆当不知道，转身走了。
    好在这次，终于走成了。
    回到西屋炕上，秦念在琢磨给杨青山做什么款式，石头抱着枕头哒哒跑过去，爬上炕，又将枕头摆在秦念枕头边上。
    秦念：“……”
    “后妈，小哥哥和妹妹都能跟你睡，我也要跟你睡！”石头抬着下巴对她说道，语气里还有点小委屈。
    秦念头疼：“你爸知道你把枕头搬过来吗？”
    石头缩了缩小身子，然后伸出小手拉她的袖子：“后妈，你帮我跟爸爸说，我不想跟他睡。”
    秦念失笑点了下他的额头：“我看你爸未必乐意跟你睡，你一睡着就打呼噜，跟只小猪一样。”
    石头不高兴：“我不是小猪，我是小老虎！”他指着自己口袋上的Q版小老虎，圆眼一瞪，一人一虎看着还真是神似。
    秦念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行，你是小老虎。但是半个月后，安远就要搬去东屋，你也得搬。”
    “小哥哥比我大，他先搬。”石头立刻道。
    秦念含笑逗他：“你不是小老虎吗？难道东屋有只大老虎，你害怕，所以不敢搬过去？”
    “才没有，我才不怕！”石头挺着小胸膛喊道。
    “那就跟你小哥哥同一天搬过去，或者你今天继续跟你爸爸睡？”秦念给了他两个选择。
    石头委屈得小嘴都能挂油瓶了，冲她哼了一声，小身板一倒，抱着枕头睡了。
    秦念把他扒拉起来：“没洗脸洗脚，不许睡觉。下去找你爸爸给你倒热水洗脸洗脚。”
    听到爸爸，石头缩了缩脖子，很快又跳下炕，一脸自信的说道：“不用爸爸，我自己倒水，我是男子汉不是小孩，我自己能做自己的事。”
    秦念：“……”
    看见石头已经跑出去，秦念赶紧下炕。
    灶膛连着炕，灶上热着水，老式铁锅又深又沉。
    石头垫着脚，抓着铁锅上的两根圆形提手，使出吃奶的力还是没将它提下来。
    秦念站在厨房通向西屋的房门处，光瞧着没伸手，就等着石头失败后自己放弃，结果臭小子提不动，居然伸手去拉，吓得秦念赶忙大喊：“别拉它！”人也冲过去。
    却有一人比她动作更快，先一步抵达灶边，一把拉开石头，又抓住了铁锅提手，但还是有一些热水从倾斜的锅沿倒了出来，哗啦浇在杨青山的脚上，热气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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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到灶边的秦念心头一紧，立刻拿了张凳子放在他身后，急声催道：“快脱鞋。”
    第85章 石头的孝心
    “没事。”杨青山道。
    “水都要开了，怎么会没事儿？”
    秦念气恼，一把将杨青山按坐在凳子上，也不愿再跟他理论，蹲下身伸手去脱他脚上的鞋，又冲傻愣在一旁的石头吩咐：“从缸里舀盆凉水过来。”
    石头醒过神，跳起来去打水，但慌慌张张的，水都舀到盆外，安远跑过去帮他，豆子也跑来了。
    秦念顾不得那三个娃，因为杨青山抓住了她的手：“真不用，水不烫。”
    秦念仰头瞪他：“不烫也得脱！”
    少女的杏眸晶亮如琉璃，眸底还有燃烧的怒焰，灼得人心恍惚了一下，鞋子就被脱了下来，就连裤脚也被捋了上去，少女惊呼出声，杨青山才醒过神，抓住她就继续往上捋的手：“上面没烫着。”
    “爸爸，你腿上有只虫虫吗？”豆子跟着两个哥哥一块抬水过来，望见爸爸的腿，惊呼问道。
    “爸爸我帮你抓虫！”石头现在急于赎罪，也没看清，就扑向爸爸的大腿要抓虫子。
    杨青山无奈，松开秦念的手，伸手拦住儿子：“没有虫子，你一旁待着去。”
    秦念趁机将男人裤管一路挽上去，直到膝盖处才停下，看着上头狰狞如蜈蚣的伤疤，她忽然明白刚刚男人为何说没事。
    也对，相比这条几乎贯穿他整条小腿的伤疤，那点还没烧开的热水真算不得什么。
    “吓着了？”看着秦念瞬间苍白的脸，杨青山低声问道，一边往下放裤管。
    “别动！”秦念仰头瞪他，眼眶忽然有些发热，“我都看完了，你放下有什么用？”
    她说完，就拖过一旁的水盆，强硬地把他烫红的脚，放入凉水中。
    空气好似在这一瞬间安静了。
    啪嗒！
    泪水砸地的声音打破了安静，豆子抽噎着问道：“爸爸，你疼吗？”
    “爸爸不疼。”杨青山抬手揉着小姑娘柔软的发顶，低声安慰道。
    “可豆子昨天手指上破了一个小口子，就好疼好疼，爸爸的口子这么长……”豆子瘪着小嘴，眼泪流得更急了，泪水啪嗒啪嗒落入水盆中，漾开一朵朵水花。
    杨青山见此，忙给她擦眼泪道：“以前疼过，但现在不疼。”
    “真的？”
    “真的。”
    杨青山哄住了豆子，就对一直低着头的秦念道：“带他们三个回西屋。”
    “不用。”秦念抬起头，眼圈有点红，冲着缩到安远后面的石头道，“过来，告诉你爸爸，你刚刚的行为犯了哪些错？”
    石头怕爸爸生气，是怕爸爸抽皮带抽他，但他现在发现，自己现在更怕后妈生气。
    因为爸爸生气抽皮带，后妈会拦着。
    但后妈生气了，爸爸一定不会拦着，可能还会抽皮带帮后妈抽他。
    想到这画面，石头就害怕得发抖，他从小哥哥身后走出来，没走到后妈跟前就哇地哭了出来：“后妈我错了……呜呜呜……”
    “你当然错了，我现在问的是你错在哪？”秦念神色严厉地对石头道，“别哭了，好好想想错在哪。”
    石头止住哭声，抽噎着回道：“我，我不该拉铁锅。”
    “还有呢？”秦念又问。
    石头一脸茫然，扭头求助地看向小哥哥。
    小哥哥安远也有些着急，但他也不敢说话，偷偷看向秦念。
    “安远说。”秦念冲安远点头。
    安远这次敢开口：“弟，弟弟该，该听婶，婶娘的话……”
    石头听到这提示，立刻说道：“后妈我错了，我该听你的，叫爸爸帮我倒热水。”
    “那你为什么没有听？”
    “我，我是男子汉，吃饭的时候后妈也说了，自己的事自己做……”石头的声音里还有点小委屈，但被秦念的目光盯住，他又不敢说了。
    秦念被气笑了：“我说的是，小孩子要长大，不光要长个，还要学着自己的事自己做，你却只记住了后半句，不，你连半句都没记住，你就是断章取义。”
    石头听不懂断章取义这个成语，小脸上还是茫然之色。
    秦念心累，拉过石头的小手，放到杨青山的手上，问道：“你跟你爸爸的手有什么不一样？”
    父子俩对视一眼，然后一同转头看向秦念，秦念不说话，只盯着石头等待他的回答。
    石头其实很想把自己的手从爸爸的手里面抽出来，但他不敢，瘪着小嘴道：“爸爸的手大，我的手小。”
    “对，你爸爸手大，你的手小，所以你爸爸能提得动铁锅，但你不行。你也尝试提过，但你失败了，这时候你就该放弃或者求助，而不是一意孤行去拉动铁锅，若不是你爸及时赶到，整个铁锅连同热水砸下来，你想过你的小身板能承受得住？”秦念尽量压着心底的怒气，问道。
    其实，就算杨青山没有出现，秦念慢一步也会赶到抓住铁锅，顶多泼出来的热水多一些，但她故意夸大后果，就是想要石头记住教训。
    石头看看能把他整个人装下的大铁锅，又看看爸爸烫红的脚，哇地大哭起来：“后妈我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动铁锅了……呜呜呜……”
    看来他不但记住教训了，还被吓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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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这一嚎起来就跟魔音穿耳一般，秦念都有些受不了，而且杨青山的脚泡得差不多了，她就吩咐石头：“别哭了，去拿牙膏来给你爸涂脚背。”
    牙膏清凉，能缓解烫伤之处的灼痛。
    当然，也是因为杨青山脚背并没有起泡，不然她得另外想法了。
    石头听得吩咐，赶紧止住了哭声，抽噎着跑过去拿了牙膏，又听秦念的吩咐，挤出药膏给他爸爸涂脚。
    他怕不够，在他爸爸的脚背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然后半管牙膏就没了。
    秦念和杨青山很有默契地没有阻止石头这份“孝心”。
    最后，石头还抽抽噎噎地对爸爸道：“今晚我不去西屋了，我跟爸爸一起睡。”
    杨青山：“……”
    他不是很想要这臭小子搬回来。
    “你腿上的伤口愈合不久，应该还需要敷药吧？”秦念开口问道。
    第86章 你的手在抖
    秦念想起大半月前，杨青山刚退伍回来，有一天夜里她洗澡，因为误会杨青山在门外，且被他惊吓，恼怒之下踢了他一脚，当时隐约听到他发出一声闷哼，只是问他时他又说没事，还将她手里的水桶拿走，提着去院外倒水，步伐稳健。
    算算时间，他那时的伤口可能还没彻底愈合，她那一脚多半让他的腿又见血了，他却一言不发，还强撑着不让她发现。
    思及此，秦念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也愧疚不已，起身道：“你的药在哪？我帮你上药。”
    “后妈，我给爸爸上药。”石头极力表现孝心，却见爸爸看向他的眼神似乎不大高兴，他怯怯往后退。
    有石头这一打岔，秦念也醒过神来，以两人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而言，她确实不适合给杨青山上药，便点头道：“石头好好帮你爸爸敷药，我给你们东屋的炉子添把柴火，炕烧热了，晚上能睡得更舒服一点。”
    说完，她走向东面的炉子，身后响起杨青山低沉磁性的声音：“不需要敷药，我的腿伤也不严重，再养一阵就彻底好了。”
    秦念回头问道：“不严重你会退伍？”
    杨青山沉默，神色中透出遗憾和怀念之色。
    又是一个把部队当家的。
    秦念敬佩这样的军人，缓了缓语气问道：“带回来的药还有吗？”
    杨青山没再隐瞒，点头道：“用完了。”
    秦念：“把药方给我，我明天去镇上给你拿药。”
    杨青山：“不用……”
    秦念不理会他，转头吩咐石头：“石头，搀着你爸爸去东屋睡觉，明天把你爸爸的药方找出来给我。”她不想自己去翻男人的背包。
    “好的，后妈。”石头立刻高声应道，伸出小胳膊搀住他爸爸。
    杨青山低头看着儿子，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石头缩了缩脖子，但小手坚定抓着他爸爸结实的胳膊：“我听后妈的话，你不能打我。”然后转头看向后妈，“是吧，后妈？”
    秦念点头：“对，你今天虽犯了错，但看着你认错诚恳，对你爸爸又有孝心的份上，我不让他抽你。但作为惩罚，你也要照看你爸爸腿伤彻底痊愈。自明天起，还要跟后妈汇报你爸爸每天用药情况。”
    “好的，后妈！”石头响亮的答应，然后一脸得意的歪头斜眼看他爸爸，结果被他爸爸一巴掌抽正了。
    “身要直，目要正，不可斜视他人。”杨青山严肃道。
    石头挨了抽，虽然爸爸的巴掌不重，但还是很委屈地看向后妈，后妈摊手：“我刚刚说的是铁锅的事揭过去了，你爸爸也没因为这件事抽你。但你刚刚又犯了错，后妈也不好拦着你爸爸教训你。”
    石头蔫了，低头跟爸爸道歉：“爸爸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斜眼了。”对着爸爸不斜眼。
    对于儿子的承诺，杨青山没说信还是不信，只道：“下次再犯，一小时军姿；第三次，翻倍；第四次……”
    石头一脸惊恐，感觉两条腿都软了：“爸爸你别说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犯了！”
    这次保证是真心的。
    秦念发现，石头这孩子还真是记打不记吃，也只有随时准备抽皮带的杨青山能治住他。
    不过，书中的杨青山也曾拿皮带抽过反派，为何就不能将他抽入正途？
    难道是因为抽得太晚？
    带着这个疑问，秦念进入了睡眠。
    恍惚中，她走了一片迷雾中，随后迷雾被一阵鞭打声击散。
    她看到一个瘦削少年被吊在树上抽，少年低着头看不清面目，而抽打少年的男人又背对着秦念，只能看到男人身形高大，攥着皮带的手，青筋暴起，每一次挥出去，都能抽得少年在空中打转。
    秦念心惊，想要冲过去阻止，却被一层无形的壁障阻拦，张口喊话，声音却喊不高，前面两人也充耳不闻。
    男人越抽越狠，树上少年却一声不吭，直到皮带啪嗒断裂，少年忽然抬起来一张桀骜的脸，冲着拿着半截皮带的男人得意地笑：“太轻了，比我曾经受的鞭打轻太多了，连腿都没抽断，杨局怎么能指望抽服我？”
    少年说着话，也不知如何动作，竟解开了手上的绳索，嘭地落地。
    男人伸手去抓他，他却趁男人不备，从男人腰上拔出了枪，动作娴熟老辣得根本不像个未成年的少年，但少年拿枪指向男人时双手却在颤抖，红着眼竭嘶底里地吼道：“你别再管我了，我又不是你……”
    --

 第101页

    少年的声音忽然被掐断，因为男人上前夺走了枪，少年拔腿就跑，男人立刻放枪，子弹击在少年脚边，但少年根本不停，也不躲闪，只玩命往前跑。
    只是在跑进浓雾的前一刹那，少年忽然回头，目光如电，却不是冲向男人，而是冲向秦念，与她对视那一刻，少年咧嘴坏笑。
    那笑容，恶劣中又带着纯真，还有些熟悉。
    秦念被惊得一下子自床上坐起，头上汗水直冒。
    太熟悉了，因为少年的脸就是石头的长大版。
    梦中的场景是书中没有的，书中关于反派的成长一向是春秋笔法，一带而过。
    她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心如擂鼓，根本静不下来。
    她套上衣服下炕，直走到东屋门前，才醒神此时不合适，因为外头的天还是黑的，她没有手表，也不知道具体时辰。
    但要回屋，她又无法睡着，一时间在东屋外彷徨起来。
    忽然，房门嘎吱打开。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站在门口问她。
    秦念没点油灯，黑暗中只能靠夜视能力看出一个模糊的身影，这身影跟梦境中那个抽打少年的男人重合。
    秦念有一瞬的冲动，想要问他，为何与石头闹到父子相残的地步？
    但张开口，神智就清醒过来，她扯出一丝笑道：“没事，你回屋继续睡……”
    话未说完，她的手忽然被抓住，男人盯着她道：“你的手在抖，到底怎么了？”
    --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想上天的石头
    秦念挣了挣手，没挣开。
    石头如小猪一般的呼噜声，也恰在这时传入耳中，秦念没忍住，脱口问道：“什么情况下你会将石头吊起来抽？皮带抽断了也不停？”
    杨青山闻言愣了一下，低头见秦念的神色无比认真，便道：“除非他犯罪……”顿了顿又摇头，眉头紧锁，“他若犯罪，我该把他送进监狱。”
    秦念的心口好似被刀扎一下，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眼泪却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
    杨青山被她脸上的泪水惊了一下，抬手去擦拭，身后屋内忽然响起石头的喊声：“后妈，爸爸打我！”
    杨青山动作一滞。
    秦念也在刹那间醒过神，避开杨青山的手，冲入东屋内，就又听到石头有小猪一般的呼噜声。
    炕上，石头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只脚丫子还搭在杨青山的枕头上。
    秦念：“……”
    “石头只是在说梦话，我没打他。”杨青山在她身后解释道。
    秦念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很自然地爬上炕，将睡得正香的石头一把抱起，转身要走时，却几乎撞到杨青山的身上。
    他盯着她：“为何过来把他抱走？”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放心？”
    男人的神色太过严肃，高大的身体如一堵墙挡在前方，他不让开，秦念走不过去。
    她想了想，抬头问他：“上次抓的人贩子如何判刑的？”
    杨青山似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微愣之后答道：“公安局只管抓人和提供证据，判刑是法院的职责。我离开之前，法院还未判。”
    秦念皱起眉头，杨青山继续道：“但以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主从犯都会被判刑，主犯应会被枪决，从犯的刑期也会在十年以上。”
    “主犯是刘彦明的舅舅？”
    “是。”
    “他会被枪决？”
    “对。”
    得到肯定的答案，秦念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她点了下头，把怀里的石头塞给杨青山：“石头还给你，我回去了。”
    杨青山下意识接住石头，或许是来回折腾，终于把石头折腾醒了。
    石头睁开惺忪的眼睛，随即又猛地睁大，仰头瞧瞧爸爸，然后再转头瞧瞧后妈，忽然“啊”的大叫一声。
    秦念被石头的叫声刺得耳膜疼，却也将那个梦境带给她的慌张和不安全部驱散了，因为眼前的才是真实的。
    眼前这个真实的臭小子，还是皮得叫人想抽他。
    秦念刚想给这臭小子脑门上来一个栗子，臭小子惊恐地问道：“爸爸，后妈，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卖掉？”
    秦念太阳穴跳了跳，瞪着臭小子道：“你再胡说八道，我真把你卖了！”
    “你们不卖我，天没亮就把我挖起来干什么呀？”石头很委屈，他本来睡得好好的，刚刚还做梦飞上了天，正要踩上筋斗云的时候，忽然被爸妈挖起来弄醒了，美梦也没了！
    秦念被气笑了，她为这臭小子担心得做噩梦，他倒是做起了孙猴子的美梦来。
    她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栗子：“回头叫你爸给你削根木头当金箍棒，你都能做梦打到凌霄宝殿去了！”
    “妈妈，凌霄宝殿是什么？”豆子哒哒跑进来问道，身后还跟着安远。
    “凌霄宝殿是西游记后面的故事，等过两天妈妈就能讲到。”秦念解释一句，目光扫过俩娃，“你们俩怎么都起来了？”
    安远解释：“妹，妹妹醒了，没，没看到婶，婶娘……”
    豆子这会已经抱住了她的腿，秦念弯腰把她抱起，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妈妈只是过来看看你哥哥，这就回去睡……”
    睡觉二字还没说完，她无意中瞥到窗外，发现外头已经有了一丝亮光，摇头叹气道：“天亮了不睡了，都起来吧。”
    --

 第102页

    杨青山已经将石头放了下来，石头却嘟囔着往炕上爬：“我没睡好，我还要睡，我还要梦见筋斗云……”
    啪！
    石头的屁股挨了一巴掌，声音脆脆的，扭头对上爸爸的黑脸，他敢怒不敢言，委屈地看向后妈要寻公道。
    后妈秦念没给他公道，只当没看到，然后一手牵豆子，一手牵着安远，走出了东屋。
    “穿好衣服，去院子里跑圈。”杨青山冲石头吩咐道。
    “那小哥哥和妹妹呢？”
    “他们不想上天，可以跟着我打拳。”杨青山道。
    “我也要打拳！”石头一蹦三丈高。
    “不行。”
    杨青山直接拒绝，然后看了一眼手表：“给你一分钟穿好衣服和鞋。不穿也行，光身子光脚出去跑。”
    石头嗷了一声，立马抓过衣服往身上套，终于卡在最后一秒穿好的衣服和鞋，蹬蹬往外跑。
    秦念做好早饭叫人时，发现安远和豆子都神清气爽地甩着胳膊蹬着腿；石头却满头大汗，双手撑着膝盖吐着舌头喘气，跟只跑瘫了的小奶狗一样。
    秦念忍不住笑出声，石头听到笑声，瞪着虎眼冲她呲牙。
    他总觉得爸爸罚他跑圈，肯定跟后妈有关。
    杨青山目光一扫，石头立马收起了小奶牙，蔫巴巴的。
    秦念上前拿毛巾给石头擦了头脸上的汗，然后伸手探入他衣服里：“里面也湿了，跟我进屋换衣服，不然生病了该难受了。”
    石头抬头呆呆看着后妈，因为这待遇以前只有妹妹有，之前他就算疯跑出一身汗，后妈也只是瞥一眼就道“自己擦脸换衣服”，然后就没了。
    呆呆被后妈牵着进了屋子，换了干净衣服，石头才将疑惑问出口：“后妈，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之前那个噩梦。
    当然，秦念不会说实话，她弹了一下石头的额头：“对你好点，你倒起了疑心。行，以后我还像以前那样对你，反正你皮实。”
    说完就走。
    “后妈，”石头一把抱住她的胳膊，“你以后都对我这么好，我也会对你好的。”
    秦念被逗乐：“你个小豆丁怎么对我好？”
    石头仰起小脸道：“我可以帮你看着爸爸，不让别的女人接近他。”
    刚走进来的杨青山：“……”
    第88章 杨所的婚姻观
    秦念也看到了杨青山，挑眉笑道：“原来杨所有很多桃花呀。”
    “我没有。”杨青山否认。
    “那就是你神经太粗，没察觉到。”秦念回他一句，然后点着石头的小鼻子笑道，“你的好意后妈心领了，但你爸的桃花你可千万别挡，不然会坏了他爸的好姻缘。”
    杨青山的目光落在秦念脸上，嘴角一点点抿直。
    石头呆了一秒，然后甩开了秦念的手，扭头哼了一声：“我就挡，我才不要别人当我后妈！”
    说完就跑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脸色深沉的杨青山，以及尴尬要死的秦念。
    想出去，男人又挡在门前，她又不能像石头那样，从男人的胳膊下钻出去。
    秦念无奈开口：“该吃饭了，孩子们都还等着呢。”
    杨青山却没有动，目光一直望进她眼里，这让秦念感觉到压力，忍不住后退一步，就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他对她道：“我们的婚姻受法律保护，我是公安，是执法者，我更会严格遵从法律，不做违法之事。”
    秦念被他严肃表情镇住，都忘了挣手，听完他的话，更是懵了一瞬，随后一想，不对。
    “我们俩可没领结婚证。”秦念道。
    “未办理结婚登记而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的，便是事实婚姻，也受婚姻法保护。”杨青山道。
    秦念被噎住，杨青山松开她的手，转身跨过门槛。
    没有直面男人的压力，秦念大脑重新恢复高速运转，她冲他的背影喊道：“杨所，你法律条规背的那么清楚，难道忘了我国女子的法定结婚年龄是18岁，我还没到年龄呢，所以我们之间构不成事实婚姻。”
    “只剩十一个月。”杨青山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
    秦念气结，张口怼道：“就算结婚了也可以……”
    “妈妈~”
    豆子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秦念中断与杨青山斗嘴，赶忙应了一声，越过杨青山，牵起豆子问道：“怎么了？”
    “哥哥偷吃。”豆子指向石头。
    石头立刻把手背到身后：“我没有！”
    秦念失笑，指向他的嘴角：“你嘴上的油没有擦掉。”
    石头下意识抬手擦嘴角，原本没有油污的嘴角，就被他手指上的油蹭脏了，他呆呆的看着手指，忽然反应过来：“后妈你又骗我！”
    秦念抬手给了他一个栗子：“你要不偷吃，后妈我也骗不着你。赶紧出去洗手洗脸，我们可不会等你这个偷吃的。”
    石头“嗷”了一声跑出去，跟炮弹一样。
    “洗干净，不然你还得洗两遍。”秦念提醒。
    石头不敢马虎，认认真真把手脸都洗干净，回到厨房的时候，发现后妈他们真的已经开吃了，锅里他喜欢的菜都不见了，小哥哥和妹妹的碗里的菜都冒尖了。
    石头想哭，但他忍住了，拉了拉后妈的袖子：“后妈，我错了。”
    --

 第103页

    秦念问他：“真知道错了？”
    石头点头：“真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了，我保证。”
    秦念笑了：“行吧，这次就饶了你。你去打开橱柜第一层，把你的碗拿出来。”
    石头茫然走过去打开橱柜，然后就看到一只碗里装满了他爱吃的菜，虎眼发亮，欢呼地叫起来：“后妈真好！”
    秦念冲臭小子哼笑一声：“甜言蜜语也没用，再有下次罚你不许吃饭。”
    石头扒了一口饭菜，才嘟嘟囔囔地保证自己不偷吃。
    就在一家子热热闹闹吃饭之时，远在数百里外的省城刘家，却分外的冷清。
    因为过年那天，王茵梦跟继子起了冲突，后者泼了她一盆冷水，她气得直接回了娘家。
    刘家父子三人对付了两天，到今天是第三天，也正好是大年初二，媳妇回娘家的日子。
    原本粉嫩嫩的漂亮小女孩琪琪，如今衣服是脏的，头发散着，小脸瘦巴巴的，她拉着刘彦明的手道：“爸爸，咱们去外婆家把妈妈接回来吧。”
    刘彦明早就受够了自己做饭、做家务，还要照看子女的繁琐日子。
    如今听到女儿这话，正要顺水推舟应下，他儿子刘子阳就冲出来挡在门前：“我不许你们去，我不要那个女人回来，她是个坏女人！”
    刘彦明脸上露出烦躁的神色，一把扯过儿子道：“阳阳你别再闹了。我们必须把你后妈接回来，不然我们就没有热饭吃，也没有干净衣服穿……”
    他这话还未说完，房门就被撞开，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朝他直扑过来，刘彦明本要躲避，但看清来人是王茵梦后，喜悦地迎上去：“茵梦你终于回来了……”
    “彦明！”
    蓬头垢面的王茵梦，却没有与他互述别后之情，而是抓住他的胳膊，着急地说道：“彦明快去救咱们的儿子，我看到他被人打断了腿……呜呜呜……”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刘彦明怔了一下，随后指着一旁的刘子阳道：“茵梦，咱们儿子不是好好在这吗？”
    “他不是我儿子！”
    “我不是她儿子！”
    王茵梦和刘子阳几乎同时高声喊道。
    刘彦明愣了一下，随后似想起什么，拍着王茵梦的后背安慰道：“你是说石头吧，他早就被他爸爸带回老家了，怎么可能被人打断腿，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我没有看错，我看的真真的，是人贩子，是人贩子捉走了他，他想跑，人贩子就把他腿打断了，他在喊妈妈……呜呜呜……我伸手想抓他，但我抓不住……呜呜呜……彦明，你一定要帮我救出咱们的儿子！”王茵梦死死的抓着刘彦明的胳膊，哭着央求道。
    刘彦明却被“人贩子”这三个字惊得脸色煞白，他下意识的甩开王茵梦的手：“没有人贩子，哪来的人贩子？人贩子都被抓了，被你前夫抓住了，他还差点抓了我，你忘了吗？”
    刘彦明竭斯底里的吼声，吓得王茵梦退了两步，然后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人贩子被抓了？那我看到的是什么？”
    一通发泄后，刘彦明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下来，看着蓬头垢面的王茵梦，忽然福至心灵：“茵梦，你是不是从床上爬起来就往这跑了？”
    王茵梦下意识点了下头，刘彦明大松一口气，揽住她道：“茵梦，你就是做了一个噩梦，梦都是相反的，石头好好的在乡下，你别太担心了。”
    “不，那个梦太真了，我不放心。彦明，你陪我去一趟乡下好不好？”
    --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对比出来的福气
    大年初二回娘家，但秦念跟娘家闹翻了，自然不会回去。
    因着秦念的要求，石头将他爸的药方翻了出来，还在背包底部翻出一样眼熟的东西，不过还未走出东屋，就被截住了。
    到了西屋，石头瘪着嘴将药方递给后妈。
    秦念瞧见他一脸委屈模样，开口问道：“又挨你爸打了？”
    石头立刻告状：“他打我屁股，就因为我翻出了气……”
    “杨志鸣，你又皮痒了是吗？”屋外传来杨青山的呵斥。
    “我后妈在，你打不着……哎呦！”石头刚嘚瑟，就挨了后妈一巴掌，他捂着屁股，瞪着虎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后妈。
    后妈秦念给他揉了下：“以后不许再乱翻你爸的东西。”
    “你叫我翻的！”
    “下不为例，而且我也没叫你多翻。”她揉着石头的小脑瓜道，“你爸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你不能把它曝光，不然他会很尴尬的。”
    手握“小秘密”走到西屋门前的杨青山：“……”
    转过身，走到灶台前，将“小秘密”丢进灶膛里烧掉。
    秦念闻到一股塑胶燃烧的臭味，她只挑了下眉，什么都没说，收拾东西准备去镇上。
    正在琢磨爸爸小秘密的石头，立刻嚷道：“我也要去。”
    怕后妈不带他，又拉上豆子和安远：“妹妹，小哥哥，你们也想去镇上玩，对吧？”
    豆子立刻道：“我要跟着妈妈。”
    安远没说话，但眼底的期盼快要溢出来。
    秦念却为难，家里就一辆自行车，还是所里配给杨青山的，以她的车技，这一辆车可带不了三个娃。
    “我出去再借一辆自行车。”杨青山在房门口道。
    --

 第104页

    “不行！”秦念张口拒绝，扫过他的腿道，“你在家养着。”
    杨青山无奈：“我这伤真不严重，真需要休养的话，年前半个月我也不会去工作。”
    秦念道：“就是因为你之前没休养，所以这几天你得好好休养。”
    随着两人说话，三个娃整齐划一地转着小脑袋，看看秦念，又看看杨青山。
    石头忽然叫了一声：“爸爸腿上有伤，后妈你骑车带他啊。”
    这话一出，杨青山和秦念同时转头看向石头，只不过前者脸色发黑，后者噗嗤乐了：“石头这主意好。杨所，我骑车，你坐吗？”
    杨青山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声“等我一会”，转身走了出去。
    “笨蛋哥哥，妈妈骑车带爸爸，就没法带我们了。”豆子冲石头扮鬼脸。
    石头傻眼，随后又想到一好主意：“我骑车带你和小哥哥……哎呦！”
    话未说完，就挨了后妈一个栗子。
    “你个三寸丁还想骑车带你妹妹和小哥哥？”秦念危险的眯起眼，“下次叫我逮着你偷骑自行车，我就叫你爸爸拿皮带抽你。”
    现在的自行车都是二八大扛，又高又沉，就石头这小身板，自行车倒地都能将他砸成重伤。
    石头被秦念的警告吓得脸白了一下，但还是不甘心：“那我什么时候能骑啊？”
    秦念想了想道：“等你长得比自行车高出一个头再说。”
    石头顿时蔫了，他现在比自行车还矮一个头呢。
    秦念又叮嘱豆子和安远：“你俩也一样，没长高之前不许玩自行车，还得帮我盯着石头。”
    “好的，妈妈。”豆子立刻点头答应。
    “告状精！”
    “调皮蛋！”
    兄妹俩又开始斗嘴。
    这时，屋外响起拖拉机的轰鸣声。
    秦念一愣，赶紧出去，就看到下头的马路上停着一辆拖拉机，驾驶座上正是杨青山。
    秦念正想说他胡来，后车斗上的妇女们纷纷跟她道谢，说她们能搭一段路回娘家，全是托了她的福。
    秦念有些懵：“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福气。”
    后车斗上的妇女全都哈哈大笑，其中一人指着驾驶座上的杨青山对她道：“青山说你今天要去镇上，他怕你走路辛苦才特地借了拖拉机，我们也能沾光搭一段路。”
    秦念：“……”
    最后，石头、豆子和安远三个上了后车斗，被热情的婶子奶奶们搂在怀里，秦念却被她们赶下车斗。
    一旦手糙力气大的农村妇女们认了真，十个会讲道理的秦念都没用，她被那些妇女们强行按坐在驾驶长凳上，紧挨着杨青山。
    妇女们嬉笑着回到车斗上。
    秦念气不过，冲着杨青山质问：“你是故意……”
    轰的一声，拖拉机发动，冲了出去。
    秦念的身体就往后倒，一只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的腰，轻易将她稳定在车座上，等到车速平稳才收回手，放到手扶车把上。
    腰上被箍住的感觉还没消散，秦念侧头望着一脸正经开车的杨青山，一时间气不得恼不得，最后冲他哼一声，扭头看路旁风景。
    一路上都是走路回娘家的大小媳妇们，多数人背上一个娃，手里牵着一个娃，另一胳膊挎着包，嘴里还在呵斥乱跑的大孩子，热热闹闹，却也累得很。
    瞅见开过去的拖拉机，大小媳妇们都是满眼的艳羡。
    也有爸爸骑车带娃的，前杠上一个娃，后座上两个娃，在坑洼的马路上摇摇欲坠的，看得秦念都心惊。
    这一刻，稳稳当当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秦念，忽然明白后车斗的妇女们为何都说她有福气。
    这福气是对比出来的。
    下一秒，她又醒过神来，什么福气不福气，她不是杨青山的媳妇，而且这次去镇上是给他看腿的，他开车不过是为了他自己方便带娃一块去镇上。
    这样一想，秦念心不慌了，坐得也稳了。
    到了镇上，最后一批妇女们也下车走娘家了。
    杨青山却不急着去卫生所，而是直接将车开到了供销社门外，秦念都没拦住。
    哎，谁又能拦住司机呢，除非她傻得去抢扶手，当然也抢不过。
    老式拖拉机，想要稳住扶手可得使老大劲呢。
    这大年初二的，供销社居然也开着门。
    石头这个调皮的，也不等人，就自己抓着车帮，踩着车轮跳下来，然后跟个炮弹一样冲进了供销社。
    安远则是牵着豆子，乖巧地等着秦念抱。
    “我来。”
    杨青山走过来，一手一个就把两娃抱下来。
    秦念看看自己瘦弱的胳膊，再看看男人鼓胀的胳膊，忽然生出一丝自卑。
    --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药方和生娃
    等到秦念他们走进供销社时，石头已经转完了，跑回来拉着秦念的手，一脸失望地说道：“这里没有百货大楼好，后妈，咱们什么时候再去一趟百货大楼？”
    秦念闻言心头一动：“你是想去百货大楼，还是去省城啊？”
    石头似想到了什么，跳脚道：“我想去的当然是百货大楼，我才不是想去省城！”
    秦念安抚地揉了他的小脑袋：“行，你想去百货大楼，桂市也有百货大楼，你问问你爸爸什么时候能带你去。”
    --

 第105页

    石头立刻转头看向爸爸。
    杨青山与儿子对视一眼，抬头问秦念：“你想去吗？现在去？”
    秦念被他的高效率吓了一跳，张口拒绝：“不去！”
    杨青山低头给石头一个眼神，石头伸手拉住秦念的袖子：“去嘛，后妈，妹妹和小哥哥都没去过百货大楼呢。”
    可惜豆子不给哥哥面子，仰着小脸对秦念道：“妈妈在哪，我在哪。”
    安远道：“我，我听婶娘的。”
    石头不高兴，冲两人道：“那是你们没去过百货大楼，我跟你们说百货大楼可好玩了。”
    然后叭叭叭地跟他眼中没见识的妹妹和小哥哥，说着百货大楼里各种好玩和新奇的地方。
    秦念不管三个娃的话题，抬头对杨青山道：“今天最重要的事是给你看腿，你有什么想买的就赶紧买上，然后去卫生所。”
    杨青山望着她道：“你想要什么？”
    秦念怔了一下，旋即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要。”
    杨青山道：“三个孩子我都给买了礼物，你说你还未成年，便也是孩子，该有份礼物。”
    秦念：“……”
    “杨所？”这时，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杨青山回头，那人高兴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杨所真是你，我果然没认错。你这大年初二的来供销社，不会是来给娘家买东西吧？”
    秦念也循声回头，见是个穿着中山装别着钢笔的中年人，对方很热闹地跟杨青山打着招呼，但随后又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冲着杨青山问道：“这位是？”
    秦念睨了杨青山一眼，笑对中年人道：“我是他孩子——”
    “我孩子的娘。”杨青山无缝接过她的话。
    秦念瞪他。
    “原来是弟妹，你好。”
    中年男人热情地朝她伸手，杨青山这时介绍对方是公社的干部，秦念只得换上笑脸，与对方握了一下。
    之后，她就没有管这两个男人之间没有营养的寒暄，带着三个娃转供销社，买了些针头线脑，给孩子称了一斤枣糕，又另外称了一斤枣糕和一斤糖。
    “买好了？”
    秦念循声回头，发现杨青山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后，而那位公社干部早已不见。
    “好了，走吧。”秦念拉起招呼三个娃往外走。
    杨青山却没有动脚：“你在外面先等我一会，我买点东西。”
    秦念不关心杨青山要买什么，带着三个娃出了供销社。
    片刻后，杨青山走了出来，但两手空空，秦念以为他没买上，也没问。
    一家五口到了卫生所，发现门是关着的，好在附近的人知道那位方医生的住址，一家子寻了过去。
    运气不错，方医生在家。
    秦念前一阵受伤的时候，找方医生看了好几次伤，两人也算熟悉，方医生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而是将他们请进家里。
    秦念先将手里提着的枣糕和糖递给方医生的妻子，带着三个娃一起给夫妻俩拜年，说着吉利话。
    方医生的妻子先愣了一下，随后笑道：“知情的，明白你们是来找我家老方看病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和老方多了一对女儿女婿，还多了三个外孙。”
    秦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方医生的妻子摆手：“麻烦啥？我家今天也没有上门的女儿女婿，你们过来正好热闹一下。就是以后再来，不要再提东西了。”
    怎么能不提东西？
    秦念都能想到，她若空手到来，方医生的妻子绝对没有现在这么热情，又是招呼他们坐下，又给倒茶添水的，还端了瓜子出来叫三个娃吃。
    秦念也回以热情，让方医生的妻子不要再忙，然后顺势聊起了家常。
    另一边，方医生让杨青山捋了裤腿，查看问诊之后，眉头拧了一下：“伤筋动骨100天，何况你这还不是一般的伤筋动骨，而是弹药所伤，这早期没养好，后面调理起来就麻烦咯。”
    秦念立刻转头看过去，方医生也朝她招手：“小家属过来，我说些注意事项，你记着。”
    “医生，你写给我就行。”杨青山道。
    秦念走过去瞪他：“写了你也不会照做。”然后掏出纸笔对方医生道，“您说，我记着。”
    方医生乐了：“小家属准备的还挺齐全。”
    秦念脸热了一下，不接这话茬，只催着方医生赶紧说。
    方医生说了注意事项，又给开了药方，药方却是两个，他点着后一个道：“这个药方是给你的，你现在年纪小，调理得当，日后会顺利很多。”
    秦念懵了一下，随后想到什么，整张脸都热了起来，她慌张地将药方叠起来，斜里伸过来一只手，将药方拿走了。
    “给我。”
    扭头见是杨青山，秦念伸手去抢，但被他轻易捉住了手，他向医生询问道：“我妻子生了什么病？这个药需要吃多久？平常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我没病！”秦念抢先道，“那药就是补身体，补元气的，赶紧把药方给我。”
    爸爸妈妈吵起来，三个娃也赶了过来，石头率先冲他爸爸道：“爸爸，你叫我听后妈的话，你自己咋不听呀？你不听话的话，是不是也要被皮带抽？”
    石头跃跃欲试地盯着他爸腰上的皮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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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
    方医生的妻子噗嗤乐了：“你们一家子真好玩。那位顾同志你也别着急，我家老方给你家属的药方真就是补身体的。等补过这一阵，以后你们想要男娃还是女娃，都容易的很，多生几个就是了。”
    多生几个？
    杨青山捏着药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目光落在秦念红透了的脸颊上。
    第91章 礼物和糖
    秦念的脸红了，不是羞的，是恼的，恼这男人非得究根问底。
    看他捏着药方，下颚线条都绷紧了，这是紧张了吧？
    紧张她再给他添儿添女，就不会疼他原来的孩子？
    秦念只想告诉他，他想得太多。
    笑盈盈地依次摸过三个娃的头顶，秦念朝着方医生的妻子笑道：“阿姨说笑了，我家这三个娃养起来都费劲，可没想再添几个。”
    她这话一出，方医生夫妻俩面面相觑，转头看向杨青山。
    三个娃也仰头看向爸爸（杨叔）。
    杨青山眉头微拧，张口要说什么，秦念善解人意地抢在他前头，指着他手里的药方，又朝方医生夫妻俩道谢：“谢谢方医生和阿姨关心我的身体，不管生不生，这方子调理身体都是好的，我会按时按量吃的，下周再来找方医生复诊。”
    医生都喜欢听医嘱的患者，带着他们去了卫生所抓了药，又叮嘱了她好几句，就送他们离开。
    回村的路上，杨青山沉默的开车，秦念带着三个娃坐在后车斗，路上又带上了一些顺路的人，但也不显得那么安静。
    回到家三个娃也累了，在秦念劝说下，才匆匆扒了几口饭，然后一个个爬上炕。
    或许是怕了他爸的黑脸，石头又抱着他的小枕头回到了西屋，三个娃排成一排睡觉。
    秦念却没有睡，她得熬药，熬两副药，两个灶台上都放上了药罐子，锅里的水咕噜的响，药味开始散发，这是水开了。
    熬中药是要记时间的，秦念正要去找杨青山借手表，他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盒子。
    秦念微愣了一下，想起在供销社的那场对话，挑眉笑问：“这不会是你买给我这个孩子的礼物吧？”
    她以为男人会反驳，或者尴尬的走开，结果男人将盒子塞在她手里，又用脚勾了一张凳子坐在她身边，点头说道：“打开看看。”
    这姿态，好似外出的男人买了礼物讨媳妇欢心。
    药罐里的水咕噜噜的响，秦念醒过神，将盒子往边上一放：“我现在没空看什么礼物，你先告诉我几点了，记着熬药时间，免得过火了。”
    杨青山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玻璃表壳已经有几道裂缝，他将袖子往下一拉，挡住了手表，说道：“盒子里是只手表，我已经对好时间。”
    说完，他起身走了。
    秦念愣了一下，打开盒子，果然看到一块手表，海市产的，金属表链，不算精美，但也朴素大方。
    尤其是这个年代，100多块钱的价格，还要十几张工业券才能买到的手表，所代表的意义很多。
    这个年代结婚的“三转一响”中，头一件便是手表，尤其是男方送的手表，更能要女方风光有面子。
    秦念忽然觉得手上的手表有些烫手，但咕噜咕噜响着的药罐，让她没时间去找杨青山退还。
    一个小时后，汤药熬好放凉，秦念走到东屋门前敲门：“出来喝药。”
    然后径自走到自己药碗前，端起来喝药。
    又苦又涩的药汁，秦念闭着眼，一口一口将它喝下，然后立刻倒水清口，只是水还没有喝到嘴边，一颗奶糖递到她眼前。
    杨青山的指腹上有薄茧，与白皙细腻的奶糖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还在怔愣间，他就剥开了糖纸，将奶糖送入她嘴里。
    嘴里实在是太苦了，奶糖又太香太甜，她下意识地含了进去，但在唇瓣快要触到杨青山指腹的时候，瞬间反应过来，头往后仰了一下。
    杨青山好似没察觉一般，转身端起自己的药碗大口喝下，喉结随之上下滚动，竟透出一种力量的美感。
    杨青山似有察觉，垂眸朝她看来，目光如电，秦念被惊得呛了一下，奶糖都呛到了嗓子眼里。
    杨青山神色微变，立刻放下药碗，抬手给她拍后背。
    秦念艰难地咽下奶糖，双眼已经被呛出了泪花，她挥开男人的手道：“你手劲这么大，是想把我拍死呀？”
    对上少女微红含嗔还蕴着水雾的杏眸，杨青山喉结滚了一下，开口：“抱歉，我下次会控制力道。”
    秦念白他一眼：“没下次了！”
    说完转身就走，又有些不服气，转头冲他道：“下次别用看敌人和犯人的眼神看我，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男人点头说“好”，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像刚刚那样锐利，甚至有点……宠溺？
    他当是在看豆子呢！
    怼人的话冲到嘴边，秦念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实在有失往日的沉稳，深吸一口气道：“喝完药就回屋休息去，这几日要减少运动，你那什么体能训练也得暂停。”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径直走到西屋门前，推门进去。
    就在她要关门之时，男人的声音传过来：“你好好吃药养身体，孩子的事不急。”
    秦念给他的回应是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后妈，打雷了吗？”石头从炕上蹦起来，惊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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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有些尴尬，走过去安抚他道：“没打雷，是后妈刚刚关门时不小心力气大了点。”
    石头“哦”了一声，又倒头睡觉，很快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秦念忍不住捏他的小鼻子：“跟只小猪一样，没心没肺。”
    小猪憋气也没醒，只抬起小手往四周挥打，秦念松开他的鼻子，正要上炕休息，余光就瞥见炕边上做到半截的灯芯绒衣服。
    然后又看到手腕上的新手表，她刚刚忘了脱了。
    就算脱了还给杨青山，多半也还不回去，难道真要把手表束之高阁？
    思索片刻后，秦念拿起那半截衣服，坐在炕边继续缝起来。
    早点做好给他，当是还了他送表的人情。
    毕竟不管手表代表什么，它也仅仅是一个看时间的工具。
    而衣服也只是保暖的物件。
    咱小仙女就该摒弃那些虚妄，看到事物的本质，对吧？
    第92章 妈妈来接你回城
    秦念第二天做好时，杨青山已经出门了，她便让石头把衣服放到东屋的炕上。
    但杨青山接连好几天早出晚归，秦念几乎见不着他的面，好在她给他熬的药，每天查看时碗都是空的，虽然是喝了的。
    到了初六这天，早饭的时候终于见着杨青山。
    她还没开口询问，杨青山主动道：“这几天忙一件案子，现在差不多了。等吃完早饭，你跟我一块去镇上，去户籍科改名。”
    “爸爸，可以改名字吗？我也要改！”石头立刻叫道。
    杨青山转头盯住他：“你真想改名？”
    石头往后妈的边上挪了挪，然后挺起胸膛仰起头道：“对，我要改名！”
    秦念心中微动，问石头：“你想改什么名？”
    “我要叫大蛋，不要叫石头。”石头高声说道。
    秦念噗嗤乐了：“石头挺好的，为什么要改掉它？”
    石头瘪嘴：“村里有人说石头又臭又硬。”
    说的可不就是你吗？
    秦念心中忍笑，面上认真与石头道：“可是蛋一碰石头就碎，你还觉得蛋好吗？”
    石头懵了一下，随后摇头：“那我不叫大蛋，我也不叫石头，我要再换一个好的。”
    “你随便换，但户籍科不改小名，只改大名，你今天好好在家待着。”杨青山一锤定音。
    石头撅嘴，但见黑脸爸爸的手已经落在腰上，他立刻闭紧了嘴。
    这次去镇上，没有拖拉机，只有自行车，且只有一辆。
    杨青山先一步把住了车头，用眼神示意秦念坐后车座。
    秦念知道抢不过他，很干脆的跳上了后车座，她这力道不轻，男人却将车把得稳稳的，骑行途中也很稳当，只是坑洼的路面总会有些颠簸，她便只能用双手紧紧抓住车座，绷着身体，尽量维持平衡。
    一个小时后，抵达目的地，秦念赶忙跳下车，脚板发麻，她差点摔倒。
    男人立刻踢了脚撑，伸手搀住她，问道：“没事吧？”
    秦念抬头看他：“换我骑车带你就没事。”
    杨青山唇角抿了下，道：“缓一缓再进去。”
    秦念冲他轻哼一声：“大男子主义。”
    杨青山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太沉，你带不动。”
    秦念正要怼回去，有几个眼熟的公安走了过来，冲着杨青山喊杨所，又冲着她喊嫂子，夫妻俩的斗嘴自然就进行不下去了。
    有户籍科的同事听说秦念是来改名的，立刻就带着她去了科室，不到一刻钟就办完了。
    杨青山是来上班的，自然不可能跟她一块回家。
    秦念想着来都来了，就提前两天去卫生所找方大夫复诊。
    家里的三个娃，自秦念走了一个小时后，就搬着小凳子坐在院门口，撑着下巴，巴巴的望着下头的马路，也正是进村的路。
    王茵梦与丈夫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又蹭了一段牛车，终于抵达富江村，两个人精疲力竭，风尘仆仆。
    刘彦明是个讲究的，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对王茵梦道：“茵梦，到地方了，咱们先歇歇，休整一下再去见孩子……”
    但他话未说完，王茵梦已经激动的喊着“石头”，朝着南面的斜坡跑去。
    刘彦明微愣，抬眼望去，见南面斜坡上有座崭新的落院，门外坐着三个娃，有两个男娃，都是四五岁的模样，不知哪个才是妻子口中的“石头”。
    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大喊着朝他们跑来，跟疯子一样，安远首先被吓住了，从凳子上弹跳起来，一手抓住豆子，一手抓住石头，急切地道：“进，进屋！”
    豆子乖乖的，任由安远拉着。
    石头却挣开他的手，挡在他们身前，冲着来人喝道：“你来干什么？”
    王茵梦被喝的身形顿住，她睁大眼睛望着前头虎头虎脑的儿子，上下打量他，眼眶慢慢湿润，她朝他伸手：“石头，妈妈来接你回家。”
    跟在王茵梦后面的刘彦明，听到妻子这话脸色微变。
    因为来之前，妻子哭着闹着求着要下乡看石头，他以为她只是来看看，却不知道她竟然动了心思要把他接走。
    不过，刘彦明很快将那份不满掩下，扬起笑脸按住妻子的肩膀：“茵梦别哭，咱们现在见到石头了，你看他好好的，腿也是好好的，说明你那个梦是反的，这是好事，你该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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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又冲着浑身戒备的石头伸出手，“我是你妈妈的丈夫，我们来接你回城里的家。”
    王茵梦见丈夫支持自己，满心感动，正欲说话，对面的石头却忽然炸了：“这里才是我的家，你们都给我滚！”
    王茵梦被石头的话惊住了：“石头，你叫妈妈滚？”
    “你不是我妈妈，上次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再也不会叫你妈妈！”石头瞪着虎眼，冲她低吼，但眼圈却是红的。
    王茵梦先哭了起来：“上次是妈妈的错，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爸爸也会对你好的。你看看，我们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
    她急切地从刘彦明身上取下包，从里头掏出东西：“有你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绿豆饼，还有你喜欢看的连环画，还有衣服，你最喜欢的绿军装……”
    石头冲过去，一把将王茵梦跟前的包掀翻：“我不喜欢了，你买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我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走，赶紧走！”
    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还有许多砸在王茵梦的身上，儿子还推她，推着她跌坐在地，王茵梦懵了，也怒了，跳起来指责：“石头，我是你妈妈，我10月怀胎将你生下来了，你就这么对我吗？啊！”
    “你生了我又怎么样？你还给别人养孩子了！”石头冲她吼道。
    王茵梦被他噎住，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刘彦明拍了拍妻子的手，俯身对石头道：“石头，大人的事儿跟孩子不一样，你妈妈有她的苦衷。但叔叔保证，只要你跟我们回了城，琪琪和阳阳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他们会真心把你当哥哥，把他们的好吃的好玩的分你一半……”
    但刘彦明还未说完，腰上就被撞了一下，他砰的倒地，头上磕着什么东西，一阵眩晕，而妻子在边上尖叫……
    --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你个畜生
    王茵梦看到丈夫后脑勺磕破流血，大脑懵了一下，抬起手一巴掌扇在石头脸上：“他是你爸爸，你个畜生！”
    石头被扇得脸都偏过去，耳中一片嗡鸣，但他没有喊疼，只是顶着红肿的脸颊，看着他的亲生母亲搀起地上的男人，着急地询问着什么。
    “我哥哥不是畜生，你才是坏女人！”
    豆子一下子冲去，挥动小手打向王茵梦。
    王茵梦正担心丈夫的伤势，想都没想，一胳膊横了过去，豆子就被撞倒了，嘭地倒地。
    “妹，妹妹！”安远慌张的冲过去抱起豆子。
    石头的反应却完全不同，但红着眼，冲过去一头撞在王茵梦的身上，撞得夫妻俩一同倒地，又踢又打：“你打我妹妹，我打你，打死你！”
    王茵梦被撞得倒地，本要发怒，但听到石头的话，有些愣了，转头看向被另一个男孩搀扶起来的面色红润的小女孩：“她，她是豆子？我的女儿？”
    她记忆中的女儿总是坐在屋里昏暗的床上，见不得风着不得凉还时常生病，饭也不肯好好吃，整个人又瘦又小，小脸还是蜡黄的，实在不是一个讨喜的孩子。
    但小半年不见，豆子竟全变了样，个子长高了，脸上长肉了，脸颊上还有了红润，跟她以前的女儿大相径庭，这便是她一开始没有认出来的原因。
    不，不对，是因为女儿没叫她！
    她是她妈妈，半年不见，她不是应该激动的扑到自己怀里喊妈妈吗？
    她没喊她妈妈，还要打她，这样的女儿……肯定是被那女人教坏的！
    王茵梦恼怒地站起来，一把挥开石头：“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天了，我是你们妈妈，你们冲着我又喊又打，还把你们爸爸撞破了头，是认定我真的不舍得打你们……啊！”
    王茵梦还未说完，就被从地上爬起的石头又撞得一个踉跄，恼怒地抓住他，对上他狼崽子一样的眼神，凶狠的瞪着自己这个母亲，王茵梦本不想扇下去的耳光，啪地落下：“你都被那女人教坏了，妈妈今天不打你，你以后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不许打哥哥！”
    “不，不许打弟弟了！”
    豆子和安远都冲了过去，对着王茵梦又踢又打，但两个四五岁的孩子，哪能打得过下狠心要教训孩子的大人？
    两人很快就被王茵梦推到，石头红了眼，跳起来咬住王茵梦的手腕，疼得她叫了起来，直接往前头甩去，而前头就是青砖砌成的院墙。
    秦念刚进了村口，就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大喊着冲上去：“放开我儿子！”
    王茵梦觉得自己手腕的筋都要被咬断了，哪里管后面的人喊什么，直接把石头甩向院墙——
    嘭！
    王茵梦被后头飞起的一脚踹得直接倒地，疼得她喊叫起来，秦念趁机上前扒下石头，又轻推他一下：“去把妹妹和哥哥扶起来，带到院里去！”
    石头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后妈，眼泪叭叭叭往下流，但没有发出哭声，也没有说话，而是听话地扶起妹妹和小哥哥，将他们赶到院子里，自己却留了下来。
    另一边，王茵梦倒地后，看清踹她的人，怒得眼珠都要瞪出来：“秦念娣是你！是你把我儿子女儿教成不认爸妈的畜生，我要跟你拼了！”
    她大叫着跳起来，冲向秦念，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茵梦，不要动手，有话咱们好好说。”
    伸手拉住王茵梦的是刘彦明，他的另一只手还捂着后脑勺，有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
    --

 第109页

    秦念挑了下眉，又将冲到她前头的石头推向院门，喝令他别添乱。
    石头却叫道：“我要保护你，帮你打坏人！”
    秦念被他的宣言震了一下，对面的王茵梦却疯了，甩开丈夫的手冲了过去：“石头我才是妈妈，她是后妈，把你教坏的后妈……”
    “王女士，我劝你离我们母子远点，不然我不介意再踹你一脚。”秦念脚尖轻抬，警告地盯住王茵梦。
    王茵梦并没有止步，但刘彦明冲过去抱住了她：“茵梦，你别冲动，有什么事咱都可以谈的。还有这位秦同志，你也太过分了，事情也不问清楚，就对着我妻子又踢又打，你这是故意伤害，我是可以去派出所告你的！”
    秦念冷笑：“你不去我也要去，正好让杨青山看看他前妻带着他现任丈夫如何上门打他儿子女儿的。”
    刘彦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忽然想起杨青山既然被人称为杨所，他若不是留在省城派出所，那任职的地方那必然是他老家的派出所，也就是这个镇子的派出所。
    真要去报案，自己就是撞到杨青山手里！
    脸色瞬间煞白，他拉住王茵梦虚弱地道：“茵梦，我头有些晕……”
    听到丈夫这话，王茵梦被石头气得发晕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她慌张地扶住他：“你现在怎么样？要不要紧？我认识这村里的赤脚大夫，我带你去找他包扎。”
    刘彦明本想说不用，但大脑真的眩晕起来，他往妻子身上一靠，艰难地吐出一个“好”字。
    王茵梦却被丈夫倒过来的身体压得差点倒地，让她咬牙撑住了，跌跌撞撞的往下走，走到马路上不甘心地回头冲秦念道：“我丈夫要出了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第94章 石头生父是谁
    秦念并不理会王茵梦放下的狠话，她把三个孩子都叫过来，检查过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后，就询问事情的经过。
    当听到石头先动手，且一头撞得刘彦明倒地磕破头后，她一边心疼地揉着石头被扇肿的脸，一边皱眉问他：“上次你撞人我就批评过你，你为何不听话？”
    石头扬起小脸不服气地说：“你让我别撞女人，她们肚子里可能有宝宝，我就撞男的，男的肚子里不可能有宝宝！”
    秦念觉得不应该，但还是被石头强大的理由逗得差点要笑出来，一旁的豆子就奶声奶气地拆台：“哥哥，你还撞坏女人了。”
    石头气得冲妹妹吼道：“那女人打你了，我那是去救你才撞她的。”
    豆子哇地哭了起来，石头更气了：“你哭什么，她又不是我们妈妈，她打你，我就给撞回去了，还咬了她一口。不许哭了，咱们以后都没有妈了……”
    “我有妈妈！”豆子哭着反驳，伸手抱着秦念的胳膊，扬起满是泪水的脸问道，“妈妈，你是豆子的妈妈对吧？”
    “对，我是豆子的妈妈。”秦念蹲下身抱住她，望见一旁的石头也是满脸泪，又伸手抱住他，“我也是你妈妈，虽然你喊我后妈。”
    听到“后妈”二字，石头一下子瘪了嘴，在她怀里挣了挣，低声道：“那我以后喊你妈妈行不行？”
    “行啊。”秦念爽快的答应。
    石头却又沉默了。
    秦念揉着他的脑袋问道：“怎么了？又不想叫我妈妈了？”
    石头摇头，低低喊了声“妈妈”，然后又抬起小脸瘪着嘴说道：“那个女人说那男人是我和豆子的爸爸。”
    “那不是豆子的爸爸。”豆子奶声奶气，但无比坚定的说道，“我有爸爸。”
    石头却一直咬着嘴唇，圆圆的虎眼里满是慌张和害怕。
    他虽然和豆子一天出生，但他从两岁开始就在村头巷尾疯跑，无意中见了许多，也听到许多闲话，有别家的，也有自家的，尤其是那女人走了之后，每天都有人在他耳边说闲话。
    秦念看着石头害怕得小身体都在抖，心中一凛，一把抱起他道：“我带你去找那对男女，让他们把话说清楚。”
    她原本不打算再理会那对男女的，但石头显然对他们的话入了心，现在不解决，以后会出大麻烦。
    这么想着，她又问豆子：“豆子要一起去吗？”
    豆子看着哥哥把妈妈的腰都压弯了，就摇头道：“豆子不去，豆子在家等妈妈。”
    小姑娘真是贴心小棉袄。
    秦念笑着在豆子脸上亲了一口，又吩咐安远带她进屋上炕，然后才抱着石头往老林头家走去。
    老林头就是村里的赤脚大夫。
    还未进他家的院子，就听到王茵梦着急的声音：“大夫，我丈夫的头真的没事吗？他刚刚还说晕。”
    “头磕破了，流了点血，头晕一阵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大事……”
    “什么叫流点血没大事？那可是脑袋，磕坏了要人命的！”
    “王同志，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老林头在村里治跌打损伤是出了名的好，前一阵你儿子的后妈被你儿子撞破了头，就是我给包扎治好的。”
    秦念抱着石头走进老林头的篱笆院子，恰好听到他拿自己举例，她怀里的石头顿时不自在的扭了一下。
    老林头看到秦念还很高兴，招呼她道：“青山媳妇，你把你脑门上的伤露出来给他们瞧瞧，让他们看看是不是已经好了。”
    “不用看了，我相信大夫您的医术。茵梦，咱们走。”头上缠着纱布的刘彦明，一看到秦念进来，立刻拉扯王茵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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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得找她算账！”
    王茵梦甩开丈夫的手，气势汹汹走向秦念，还指向她怀里的石头喝道：“石头，你赶紧从那女人怀里下来！”
    石头根本不理她，直接把头扭到秦念肩窝上，给了王茵梦一个后脑勺，气得王茵梦伸手要拉扯，但被秦念侧身避开了。
    秦念叫住再次扑来的王茵梦：“王女士，你要再动手动脚的话，我就只能请林大夫叫人过来，比方说，我的婆婆，你的前婆婆。”
    王茵梦瞬间变了脸，老林头很热情的说道：“你婆婆家离这就几步道的路，我现在就去给你叫。”
    “不要去！”王茵梦惊叫一声，拦住了老林头，又冲秦念道，“别叫胡桂兰来，我不会再拉扯石头。但他是我儿子，你不能阻止我们母子相聚。”
    秦念看着王茵梦被吓得花容失色，不禁感叹婆婆的威力果然强大，其实她也不想把婆婆扯进来，见王茵梦服了软，就对老林头说暂时不用麻烦他去叫人，且借他的院子说说话。
    老林头除了容不得别人说他医术不好外，性子其实不错，他很痛快地答应了秦念的请求，又跟她说有事就叫他，这才转身进屋去了。
    于是，篱笆院子里就只剩下四人。
    秦念将石头放下，石头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根本不理会王茵梦的叫唤。
    王茵梦气红了眼：“石头，你真的要为了这女人不要妈妈？”
    “王女士，石头马上要五岁了，他有自己的判断力，他选择谁，要与谁在一块生活，别人都不能干涉。就算你是他亲生母亲，也不能强迫他。”秦念语气坚定地说道。
    “他是我儿子，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去把杨青山叫来，我今天必须把石头带走！”王茵梦语气强硬地说道。
    但刘彦明听到杨青山的名字，立刻变了脸色，张口要说话，秦念却抢在他前头：“王女士，你说话这么有底气，是因为这位刘先生是石头的亲生父亲，而杨青山不是，所以他没有权利阻止你带走石头是吗？”
    这话一出，秦念都能感觉到石头抓着她的手在颤抖，两只圆圆的虎眼紧紧盯着对面的亲妈。
    王茵梦有一瞬的惊讶，随后又得意起来：“你既然知道这事，那咱们就不用那么麻烦去找杨青山了，你现在就把石头给我……”
    “我不是他儿子！”
    “他不是我儿子！”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石头激动的大喊，抓紧了秦念的手，哭得满脸都是泪：“妈妈，那个男人不是我爸爸。”
    “对，他不是。”秦念安抚道。
    另一边，刘彦明死死抓住王茵梦的胳膊，面色都有些狰狞：“茵梦你疯了吗？上次在省城的公安局里咱就说过，石头不是我儿子，他是你和杨青山生的！”
    王茵梦被他抓的生疼，声音也有些尖利了：“这里又不是公安局，石头是我们的孩子，只要认定这一点，咱们今天就能带走石头！”
    刘彦明简直要疯：“你现在带走石头容易，回头杨青山追过来怎么办？”
    “咱只要把石头藏起来，他找不着就会放弃。”
    “他找不着石头，他就会把我抓起来，你懂不懂啊？茵梦，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为了石头，你就要毁了我，毁了我们整个家吗？”
    “彦明，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会毁了你，我爱还来不及……”
    “你要爱我就不会执意要把石头带走！”
    “但石头是我们的儿子啊！”
    看着对面吵的不可开交的夫妻俩，秦念抱着又开始紧张的石头，冲对面说道：“我不想阻止你们吵架，但你们必须先跟我儿子说明，谁才是他的亲生父亲，要说不清楚，咱们就去派出所让公安来断案。”
    第95章 王茵梦的选择
    老林头独居在村北竹林边上，四周没什么人家，他年纪大了，听力还不大好，这是秦念选择在他家跟那对夫妻说事的原因。
    “我给你们两分钟，两分钟之内告诉我谁是石头的亲生父亲，不然我现在就带他去找杨青山。”秦念给了他们最后时限。
    这话一出，争吵声戛然而止，夫妻俩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的道：“石头是我丈夫的儿子。”
    “石头是杨青山的儿子！”
    秦念根本不与他们争辩，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一分三十秒。”
    王茵梦张口要说话，刘彦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面色狰狞：“现在摆在你面前两个选择，选择我，或者石头。”
    王茵梦有些慌：“彦明你什么意思？”
    “你选择石头，咱俩回去就离婚。”刘彦明冷漠的说道。
    “不，我们好不容易才结了婚，怎么能离婚？”王茵梦捂着嘴哭了起来。
    “那你就告诉他，石头是杨青山的儿子，跟刘彦明也没有半点关系！”
    王茵梦一脸泪水地看向秦念怀里的石头，痛苦的摇头：“彦明，你别逼我……呜呜呜……”
    “我逼你，我怎么逼你了？我就问你，自你下乡后，一直到你回城之前，咱俩可曾见过？”
    “没有见过。”
    “既然没有见过，石头和豆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可是我……”
    “没有可是！”刘彦明截断她的话，盯住她一字一句说道，“你不说，咱们就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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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茵梦满脸泪水地望着刘彦明，但刘彦明神色冷漠，没有半点转圜的意思，还松开了她的手。
    “还有最后二十秒。”秦念提醒。
    王茵梦还在犹豫，刘彦明转身就走，王茵梦抓住他，哭喊道：“我说，我说，石头和豆子是杨青山的，跟我丈夫刘彦明没有半点关系。”
    刘彦明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揽住泣不成声的王茵梦柔声说道：“石头和豆豆是你生的，不管他们的父亲是谁，我都把他们当亲生儿女一样看待，等有时间了咱们再来看他们兄妹好不好？”
    王茵梦似得到了安慰，哭声也小了一点。
    秦念却冲他们冷笑：“口说无凭，两位将刚刚的话写出来，签字按手印。”
    “秦念娣，你别欺人太甚！”王茵梦愤怒道。
    秦念不以为意道：“你当我欺负你也行，要么写，要么去公安局。”
    “写，咱们写！”刘彦明拉住了王茵梦，快速从包里拿出个本子，又从上衣口袋抽出别着的钢笔。
    “还得加上，日后不得骚扰石头和豆子的生活。”秦念道。
    “石头和豆子是我亲生的，我凭什么不能来看他们！”
    “就凭他被打肿的脸，”秦念神情冷漠的指着石头红肿的左脸，“豆子也被你推过，你觉得你配当一个母亲吗？”
    “石头要是不撞我丈夫，我不会打他！”
    “所以你选择你丈夫，抛弃了石头和豆子，那你怎么还有脸要求他们俩待你如初？”
    “我生了他们……”
    “是，你生了他们，但他们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感，不是一个你可以操控的木偶！”秦念越说越生气，蹲下身问石头问，“要是再给你一个机会，你会选择从你亲生母亲肚子里出生吗？”
    王茵梦立刻紧张的盯住石头，石头却不看她，他拉着秦念的手问：“妈妈，我能从你肚子里出生吗？”
    秦念：“……”
    一刻钟后，秦念拿到了她要的文书，王茵梦几乎哭晕过去，被刘彦明搀扶朝外走。
    “青山他娘，你看前头那两人，其中有个像不像你前儿媳？”马路上，一个村民指着前头出村的两人，朝胡桂兰问道。
    胡桂兰看都不看，一口否决：“不可能！那女人走的时候就放话说，再不回咱们这个穷疙瘩村子。”
    “她要是回来了呢？”
    “那老娘拿大扫把把她赶出村去！”
    马路上的村民都哈哈笑了。
    笑声传到前头，王茵梦忽然紧张了，拍着丈夫的手：“彦明咱们走快点，快点出村子。”
    刘彦明觉得头又开始发晕，但见妻子急得不行，点头应了：“行，出了村再休息。”
    夫妻俩加快了步伐，胡桂兰却皱起了眉头，她抬脚就想要追过去看看，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娘，您要去哪呀。”
    胡桂兰扭头见是秦念，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随后扫见石头红肿的小脸，登时怒了：“石头告诉奶奶，谁打的你？奶奶给你报仇。”
    石头立刻抬头看向秦念，胡桂兰神色变了下，抬手糊了下石头的后脑勺：“你妈妈打你，肯定是你犯了错。”
    石头瘪嘴要哭，刚刚还说为自己报仇的奶奶去哪了？
    秦念忙揉了一下小男孩的脑袋：“娘，您误会了，不是我打的，是他亲妈过来，跟他起了点冲突，不过石头也把她丈夫撞破了头，所以这事……”
    “前面两个就是那对狗男女是吧？敢打我孙子，老娘饶不了他们！”胡桂兰直接追了过去。
    秦念有些傻眼，而前头那对夫妻似乎也发现了，拔腿就跑。
    秦念担心老太太吃亏，也追了上去。
    然后，秦念发现自己竟跑不过一个老太太。
    前面那对夫妻被追得慌不择路，竟跳下了河床，好在冬日河床干涸。
    河床满是不规整的石头，行走艰难，但这难不住在这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她很快追到那对夫妻，抓住王茵梦就一阵耳光。
    刘彦明要阻拦，秦念挡在他身前，似笑非笑道：“刘同志也是城里的知识分子，要跟个乡下老太太拉扯吗？”
    刘彦明气急：“你没看到她在打我妻子吗？”
    “我看到了。但男人跟女人打架总是不体面的，要不等她们打完了，咱们就去派出所，让公安给咱们判一判，谁对谁错。”秦念嘴角噙笑，不急不缓的说道。
    刘彦明色变，咬牙朝朝她鞠躬道歉：“我们错了，还请你看着茵梦是孩子亲生母亲的面上，饶过她这一次。”
    秦念道：“被打耳光的是石头，原不原谅的，得由石头来定。”
    她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她身后的石头。
    石头紧咬着唇，望向还被奶奶拉扯着头发的亲生母亲。
    第96章 他们永远是我的孩子
    秦念牵着石头回家。
    走到院门口时，石头忽然拽了一下她的手，扬起小脸，紧张地问道：“妈妈，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让奶奶放过那女人？”
    秦念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捏了下他的小鼻子：“你一路纠结就为了这个呀？”
    石头点头。
    “妈妈没有不高兴。相反，你选择原谅她，妈妈很高兴，说明你有一颗宽容……”
    但她的鸡汤还未喂完，石头先炸了：“谁说我原谅她了？我才不原谅她，我就是怕奶奶的手打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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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石头气鼓鼓又别扭的样子，秦念噗嗤笑了：“对，石头是把奶奶的手打疼了，那晚一点咱们去看看奶奶，给奶奶送熟鸡蛋，给她揉揉打肿的手，好不好？”
    “多送两个，把我今天和明天的鸡蛋都给奶奶。”
    “行，都听你的。”
    母子俩其乐融融，还在赶路的夫妻俩却狼狈不堪。
    王茵梦头发被抓散了，衣服扣子被扯掉了两颗，脸还被扇肿了，没走几步，就蹲在路边大哭起来，引得路人侧目。
    刘彦明扶着发晕的头，神情难堪又烦躁，最后还温柔地将妻子拉起来：“茵梦，别哭了，咱们先去镇上休整一下……”
    “我没脸见人了，我还去什么镇上……呜呜呜……”
    “不去镇上，咱们没法搭火车回城。”
    “回城？回城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了……呜呜呜……”
    “琪琪和阳阳也是你的孩子……”
    “不是，他们不是我生的！”王茵梦的声音有些尖利。
    刘彦明脸上就再也装不出温柔的神色。
    王茵梦看着丈夫的脸色，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一直不相信石头和豆子是你亲生的孩子？”
    刘彦明眉头皱了一下：“怎么又说起这事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嘛，对外一律……”
    “不是对外，是咱们之间！”王茵梦抓住他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喉咙里低吼出一句话，“我跟杨青山从来没有过，我怎么可能生得出他的孩子？”
    刘彦明傻了，他盯住妻子喃喃道：“上次在省城公安局，你说你和他洞房……”
    “根本就没有洞房，他喝醉了，我用鸡血糊弄的！”
    ……
    杨青山快七点才到家，刚进门就有一个小炮弹冲到他怀里，喊他爸爸。
    杨青山将儿子放在臂弯上，目光扫过儿子微肿的左脸，问道：“惹你后妈生气了？”
    “我才没有！”石头别过脸，又很快回过头对他爸爸道，“我喊后妈妈妈了，你就别喊她后妈了。”
    杨青山愣了一下，伸手掐了一下儿子的小鼻子：“我不喊她后妈，我喊她……”
    “回来了？去洗手吃饭吧。”秦念打开厨房的门，朝着院子里的父子俩招呼道。
    “好，就来。”杨青山应了，抱着儿子去井边洗手。
    到了吃饭的时候，杨青山发现改变的不只是石头，还有豆子，兄妹俩今天都格外黏秦念。
    豆子要坐到秦念的腿上吃饭，石头也吵着要坐，杨青山拉下脸：“都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去，不许吵你们妈妈。”
    石头撇嘴：“爸爸也想坐……”
    “杨志鸣，出去罚站，今晚不许吃饭！”杨青山冷脸朝外一指。
    石头怔了一下，扭头委屈地看向秦念。
    秦念扶了下额头，朝他挥了下手：“去吧，去外头站半小时，记住这个教训后，以后别乱说话了。”
    石头每次被罚站，都是以小时记的。
    杨青山看了秦念一眼，没有说话。
    石头就委委屈屈地出去了。
    一家4口吃完饭，正好半个小时过去了。
    石头跑进厨房，发现锅里碗里都空了，石头瘪嘴要哭，秦念就招手让他进西屋，拿给他一块巴掌大的米花糖：“饭没有，你拿这个垫垫肚子，早点睡就不会饿了。”
    石头虎眼发亮：“我最喜欢吃米花糖了，妈妈真好！”
    “下次再乱说话，米花糖也没有。”
    秦念警告了石头一句，就走了出去，发现杨青山在洗碗后，就在边上等着。
    杨青山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问她：“有事？”
    “对，等你洗完碗，去你屋里说。”秦念点头道。
    杨青山闻言，目光微深，加快了动作。
    两分钟后，两人进了东屋。
    秦念是提着油灯进去的，将油灯往炕上的小桌一放，递给他一张纸。
    杨青山疑惑，待展开凑近油灯看过后，面色沉了下来，抬头问她：“那两人今天来过？”
    秦念点头：“对，你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就是你前妻打的。”然后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杨青山。
    杨青山的脸色一直很沉，听完后也一直沉默。
    秦念蹙眉，听着西屋那边三个孩子嬉笑玩闹的声音，她压低声音道：“这张纸短时间有用，但再过几年，没人会在乎，王茵梦还是会找来的。”
    杨青山目光如炬，盯着她：“几年之后，就是你说的改革吗？”
    秦念惊叹杨青山的敏锐，不过自己的底是不会露的，她道：“改革总会到来的。不过，咱们现在要说的是石头和豆子的身世。”
    “你想知道？”油灯下，杨青山的目光晦暗不明。
    秦念闻言笑了一下：“我知不知道其实不重要，因为他们都不是我亲生的。”顿了顿道，“是我冒昧了，抱歉。”
    她说完，转身朝外走。
    但在她拉开房门时，身后传来杨青山低沉嘶哑的声音：“他们叫我爸爸，就永远是我的孩子。”
    秦念一怔，半响后，她没回头，只道：“我知道了。”
    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夜里，秦念转辗反侧，身边的三个孩子睡得很实；石头还在欢快地打着呼噜；豆子也发着鼾声，身上还有一股奶味；安远则蜷缩着小身体，似乎被她的动作惊醒了，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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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睡吧。”秦念安抚地轻拍他的被子，等他睡着了，套上衣服下床，开门出去。
    然后，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
    第97章 拥抱
    烟味是从门缝传入厨房的，秦念推开厨房的门，黑暗的堂屋里有一点光亮闪烁，烟气缭绕，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彼此生活了一个多月，秦念这是第一次在家里闻到烟味，第一次看到杨青山抽烟。
    秦念犹豫了一会，抬脚出了门。
    杨青山听到动静，扭头朝她看来，他的眸子在黑暗中又亮又沉，秦念莫名感觉到有种压力，她扯出一丝笑道：“我就是出来走走，现在就回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
    “等等。”
    杨青山叫住她，走到她跟前，见秦念下意识抬手挥走烟气，他道了声“抱歉”，将指间的烟头丢在地上，一脚踩灭。
    四周顿时陷入黑暗，再无一丝光亮，彼此的呼吸声也变得清晰可闻。
    杨青山退后一步，语气平淡地开口：“石头和豆子的身世，我不清楚。
    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妈妈是在村外的河里，她落水呼救，我将她救了上来。
    第二天，她带了行李铺盖上我家，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村里的风言风语逼得她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第三天，我们举行了婚礼。
    第四天，我回部队。
    八个月后，我从战场退下来，收到电报说孩子早产了。
    我休假回家，第一次见到石头和豆子，他俩躺在襁褓里，手脚软软的，眼睛很亮，咧嘴冲我笑，我却想到了那些没有回来的战友，他们闭上后再没有睁开的眼睛……”
    杨青山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嘶哑。
    秦念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望见男人一向笔直的腰慢慢变得佝偻，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你的战友牺牲了，但我们永远铭记他们，铭记他们的功勋，铭记他们为了保护人民而牺牲……”
    杨青山忽然抱住她，紧紧的。
    ……
    “妈妈，妈妈，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
    秦念迷迷糊糊中，有个臭小子在拉扯她，只是她还未睁开眼睛，屋外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别吵你妈妈，出来。”
    “可是我饿了呀，妈妈不起来，没人给做饭。”
    “我给你们做。”
    “不要，爸爸连面条都煮不熟，我不要吃你做的饭，会肚子疼。”
    “不想吃我做的，那就自己做。”
    “我才四岁！”
    “再过两个月你就5岁了。”
    “五岁也是小孩子！”
    “杨志明，你皮痒了是吗？”
    石头尖叫，蹿进秦念的被窝里。
    早就被吵醒的秦念无法再装睡，拢着被子坐起身，冲着跨进屋内的男人道：“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就去做饭。”
    望见少女用被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杨青山不自禁想起昨晚她柔软的身体，还有她身上淡淡的药香。
    对上男人灼亮的目光，秦念也想起了昨晚，想到自己差点沉溺在男人怀里，过了一分钟才挣脱跑走，不由得羞恼：“你还不出去，是打算看我换衣服不成？”
    “妈妈，为什么你换衣服的时候，爸爸得出去？”石头的小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睁着虎眼疑惑地问道。
    秦念被这臭小子气得脸都热了，一把将他从被子里扯出来：“因为你爸爸是男的，你也是男的，都不许看女孩子换衣服。”转头又冲着杨青山道，“把他一块带走。”
    在秦念把石头从被子里扯出来的时候，杨青山就上前单手拎起了石头，对她道：“晚点把他的衣物放到西屋去，从今天起他跟我在东屋睡，不会再吵你。”
    石头被吓得小脸都白了，尖叫挣扎：“不要，我要跟妈妈睡，妈妈香香的，爸爸是臭的！”
    臭爸爸杨青山抬手给了儿子屁股一个巴掌，声音又脆又响，然后不顾他的哀嚎，将他拎出了西屋。
    安远紧张地跑来，石头立刻冲他喊：“小哥哥，你快跟爸爸说，你要跟我一块睡，一块跟着香香的妈妈睡。”
    “我，我……”对上杨青山的目光，安远就紧张得说不出话。
    杨青山见此缓和了神色，伸手揉了一下安远的发顶：“你弟弟舍不得你，你今天也搬到东屋来。”
    安远对杨叔的亲近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应下：“好，好的。”
    石头傻眼，指向豆子道：“妹妹呢？”
    “她跟你妈妈睡。”
    “妹妹跟我一样大，这不公平！”
    刚嚎一声，屁股上又挨了一下，杨青山严肃地对他道：“男女有别，你也大了，不许跟女孩子睡一张床。”
    “妈妈也是女孩子？”
    “是。”
    “那你以后也别想跟妈妈睡，哼！”
    穿好衣服抓着门把的秦念，决定还是晚点再出门。
    杨青山瞥了眼被拉开一条缝的西屋门，道：“男女之间不可同床，除了夫妻。”他抬手在傻儿子的发顶上揉了一下，“我和你妈妈是夫妻。”
    石头哇地一声哭了。
    秦念：“……”
    哭着的石头被杨青山拎出去管教了，秦念这才出了西屋门，开始给一家子做早饭。
    整个大队的粮食都紧张，秦念早上也熬的大米红薯粥，不过米多红薯少，怕豆子吃不了，她单独熬了大米粥。
    --

 第114页

    但到吃饭时，豆子却眼巴巴地瞅着哥哥们碗里的红薯，秦念问她：“你想吃？”
    豆子点头：“想吃。”
    “那你少吃一点，不舒服跟妈妈说。”
    秦念给她舀了小半碗，结果她吃完了，说还要。
    秦念却拒绝了：“你的肠胃比不得你哥哥他们，红薯粥今天先吃一点，明天再增加一点，这样慢慢适应。”
    “好的，妈妈。”豆子点头应了，乖巧的吃着秦念给她专做的白米粥。
    杨青山看着，心头微动：“豆子比以前吃的多，这段时间也没怎么生病，她的身体是好了吗？”
    秦念白他一眼：“豆子的身体本没什么大毛病。她之前只是被养得娇了，不让她出门，不让她晒太阳，也不让她运动，多好的孩子，没病也能养出有病来。
    况且她肠胃弱，以前照顾她的人，又不照顾她的肠胃给她做吃的，她吃不下，营养供应不上，自然百病寻上来。”
    第98章 被套路的秦念
    自那天之后，杨青山又忙起来，早出晚归的，秦念每次都在锅里给他温着饭菜，随他自取。
    接连几个晚上，她听到他的脚步声停在西屋外，她没有出去。
    因为秦念并不打算改变目前的相处方式，那天晚上的拥抱只是个意外，所以她有意疏远，一次两次后他就会知道自己的态度。
    果然几天之后，杨青山不在西屋外驻足。
    时间如水，很快到了元宵这天。
    秦念带着三个娃娃搓汤圆，石头调皮，抓糯米粉玩，被秦念抓住狠拍了两巴掌才老实了。
    红豆馅的汤圆，搓完的时候天快黑了。
    石头上蹿下跳，不时的盯着汤圆流口水，又不时跑到院门口等爸爸。
    来回跑了好几趟也没等人回来，石头有些失望地回到厨房：“妈妈，我看爸爸今晚又要等我们睡着了才回来，咱们就别等他了，煮汤圆吧。”
    但他这话刚落，厨房的门被推开，一身寒气的杨青山走了进来。
    石头立刻蹿到秦念身后，冲着爸爸讨好道：“爸爸，我之前在外头等你好久，我刚好进屋你就回来了。早知道我就一直在屋里，那你肯定能回来得更早。”
    杨青山看了石头一眼，取下大檐帽，道：“今天就不罚你站了，帮忙烧火去，我来煮汤圆。”
    石头脸色立刻变了，摇头喊“不要”。
    杨青山危险地眯起眼，石头赶紧道：“我可以烧火，但是汤圆不要爸爸煮，因为今天我也包汤圆了，爸爸要煮不熟，那我不是白做了。”
    杨青山：“……”
    看着父子俩斗嘴，秦念忍俊不禁，冲杨青山挥手道：“汤圆我来煮，你回屋换身舒服的便装吧。”一身正装，帅是帅了，但给人的压力也大呀。
    杨青山闻言，冲她点了下头，就回了东屋。
    秦念也招呼三个娃帮忙干活，煮汤圆。
    虽然多数时候他们越帮越忙，但秦念有意培养他们干家务的习惯，等他们再大几岁，就能干得像模像样了。
    到时她就算走了，这三个娃也不会饿着自己。
    水煮开后放汤圆，一个个汤圆在水面飘荡着，又慢慢胀大，每一点变化都能引来孩子的惊呼声，热热闹闹的，让人的心也跟着暖和起来。
    秦念一回头，看见杨青山站在门口瞧着这边，冷峻的脸上都带了一丝暖色，而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她前几日给他做的那件灯芯绒夹克。
    这个时代拉链难得，秦念就缝的扣子，又做的翻领，介乎正装与休闲之间，穿在杨青山身上格外挺括帅气。
    察觉到她的目光，杨青山也看一眼身上的翻领夹克，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很合身，辛苦你了。”
    三个娃也回头看见了爸爸身上的新衣服。
    正在烧火的石头，一下子蹦起来，扑过去，抓着爸爸的衣服叫道：“爸爸的新衣服好看，我也要这样的！”
    杨青山抬手把儿子脏乎乎的小手拍下去，又拍打衣服道：“你妈妈已经给你做了一件，不能得陇望蜀。”
    “爸爸，什么是得陇望蜀？”石头仰头问道。
    杨青山不知是被这话触动了什么，抬头看向秦念。
    秦念却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对石头道：“你爸爸是叫你不要得寸进尺，贪心不足没有好结果。”
    杨青山望着秦念，嘴角那丝弧度慢慢垂了下来。
    “可是爸爸，我没有贪心啊，我想要新衣服，可以让妈妈下次过年的时候再给我做，就做成爸爸身上这样的。”石头仰头说着，又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衣服。
    这一次杨青山没有拍掉他的小手，而是抓起他的小手朝外走：“你说的对，爸爸带你出去洗手。”
    受宠若惊的石头，想要挣扎，可是被他爸爸一只手就拎了出去，石头扭过头冲秦念喊道：“妈妈，不是我不给你干活，是爸爸不让，所以我还是能吃10个汤圆的，对不对？”
    秦念：“……”
    秦念没说话，石头以为妈妈不答应，顿时就委屈了：“爸爸，妈妈要不给我吃10个，你能把你的分给我吗？”
    “我分你竹笋炒肉要不要？”
    “不要！”
    父子俩的斗嘴移到了院子里。
    秦念也开始捞汤圆。
    清澈的汤汁，白胖胖的汤圆，孩子的碗里每人都有10个，多了怕他们消化不良。
    --

 第115页

    秦念自己的六个，其余的都倒入杨青山的那只大陶碗中。
    石头看到自己的汤圆没少，欢呼的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又指着其中一个汤圆说是自己做的，他认得的。
    豆子却哎呀一声，从嘴里吐出一个小硬币，欢喜地递给秦念：“妈妈，我吃到钱钱了，我把钱钱给妈妈，要把福气给妈妈。”
    这暖心的小女娃。
    秦念揉了她一下：“妈妈有自己的福气，豆子的福气要自己留着，等明天我给你缝个小香袋，挂在身上好不好？”
    “谢谢妈妈。妈妈先帮我拿着。”豆子坚持把硬币放到了秦念的手心里。
    石头见妹妹抢了先，立刻加速吃汤圆，但还没有吃到，安远已经举起硬币喊婶娘，秦念同样表示给他做个香包挂脖子上。
    石头急了，直接往嘴里送了两个汤圆，忽然咔嚓一声，石头哇的吐出了汤圆，有硬币掉出来，但他却捂着嘴哭了起来：“妈妈，我的牙齿松了……呜呜呜……”
    秦念：“……”
    看孩子实在哭得可怜，起身揽住他安慰道：“牙齿松了，意味着要换牙，这是你长大的标志，这是好事，是硬币带给你的福气，但下次不要再这么生猛了。每个人碗里都有福气，早早晚晚的，你总会吃到的。所以很多事情不要急于一时，要有耐心，这样你才能开心的吃汤圆，又能得到福气，一举两得。”
    石头的眼神还有一些懵懂，显然并不能完全听懂，但妈妈的怀抱香香的，他难得乖巧的点头：“好的，妈妈。”
    哄好孩子，秦念坐回位置，一只汤圆越过桌面送到她碗里，对面的杨青山对她说道：“你给我的汤圆太多了，你帮我吃掉这个吧。”
    秦念：“……”
    这个汤圆并不比别的汤圆大，但它上边沾了点红豆沙，是她特意做的记号，里面都塞了代表福气的硬币。
    所以，她的套路被人套路到自己身上了？
    第99章 我支持我的妻子
    过了元宵，社员们被动员起来，要开选举大会。
    其他的大队干部选举起来热热闹闹，直到大队书记的选举却是安静的很。
    因为顾长根，也就是连任好几届的大队书记，拿着旱烟杆，背着手往台上一站，就没有别的人上台竞选了。
    组织选举大会的干部见此，笑呵呵道：“既然没有别的人竞选，那么我宣布，这新一届的大队书记就由顾长根同志继……”
    “等等，我要竞选。”秦念站起来打断道。
    她这话一出，满场哗然，纷纷道，这妇女还能选大队书记啊？
    秦念一脸笑容道：“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来竞选大队书记，就是响应主席的号召。况且全国各地都有许多女干部，我来竞选也不是独一份。”
    社员们被怼也没不高兴，反倒哈哈笑起来，纷纷说起他们知道的女干部有谁谁谁。
    台上被晾着的顾长根脸色不大好看了，张口冲秦念问道：“青山媳妇，你来竞选干部，你家青山知道吗？”
    “他知道。”秦念点头。
    “他能同意？”
    见顾长根咄咄逼人，现场欢快的气氛渐渐消失了，社员们安静下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
    秦念轻笑一声：“顾同志这话，好似我家青山不同意，我就不能参选似的。
    你这思想有问题啊，没能理解‘男女平等’这四个字的含义。
    这四个字代表着，不管是在家庭，还是在咱大队，妇女跟男人一样拥有同等的权利和义务，我要竞选干部，杨青山身为我的家属，他应该是支持我的意愿，而非大男子主义的要求‘男主外，女主内’。
    以此类推到咱们大队上，顾同志，你身为连任好几届的大队干部，你这错误思想会影响社员们的团结，影响咱们生产大队的生产，影响今年的收成……”
    顾长根被秦念怼的脸色都涨紫了，不等她说完张口斥道：“强词夺理，一派胡言！”
    秦念挑眉：“顾同志，我哪里说错了，你可以指出来，咱们相互批评，相互进步嘛。但不能这样一句‘强词夺理，一派胡言’就给否定了，这是封建大家长的做派，可不适合咱们新社会。”
    “你——”在大队一向威风的顾长根，何曾被个小媳妇这样怼过，他气得暴跳如雷，伸手指向秦念。
    主持选举的干部见此忙上前拉住他，劝他消消气，别跟个小媳妇一般见识。
    秦念张口笑怼：“咱们这选举大会上，你们男同志这一句句的小媳妇可不合适，咱们妇女跟男人是平等的，而不是依附于丈夫或者父亲。我们整个大队的妇女们，也不是依附大队的男人来生活的，我们一样劳动，一样挣工分，拥有与你们一样的权利。妇女同志们，你们觉得我这话说得对吗？”
    “对，太对了！”
    “青山媳妇说得太好了！”
    “都说了别说谁谁媳妇，是秦同志，秦同志说的太好了！”
    妇女们热烈鼓掌附和，几乎要掀翻天，边上的男同志们都被她们吓得差点从凳子上翻下去。
    别说，还真有几个跌倒的，最后拍拍屁股的灰，瑟瑟缩缩的蹲在一旁。
    平日低眉顺眼的媳妇儿女们，怎么就因为秦念几句话就全都变了个样呢？
    杨青山这小媳妇，可真不是个简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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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不管男人们的心思，她趁着妇女们情绪高涨时，走上台去发表自己的竞选演讲：“今日，我来就竞选大队书记，不为名，不为利，只为辛苦劳作的社员们，一年到头都能吃上大米饭，每月都有肉吃，年底都有新衣穿。”
    一妇女高声问道：“就跟你家现在的日子一样好吗？”
    秦念点头：“对，跟我家现在一样好，而且还能更好。因为我家早上也吃红薯大米粥，我希望到明年的时候，大家都把红薯当调剂，而不是当主食。”
    她这话立刻迎来一片欢呼声，就连男同志们也被带动起了情绪。
    不为别的，就为了前一阵为她家盖房，秦念大方得很，给他们白米饭管够，每顿有肉菜，还给发工钱，这样人当大队书记，天然让人信任三分。
    就在人们热闹讨论之际，被忽略的顾长根猛一拍桌子，高喝道：“大话谁都会说，但她一个婆……”在妇女同志们强烈的目光下，顾长根生生改口道，“她一个女同志，还是刚嫁进咱们村里的女同志，凭什么带来她所说的好日子？”
    热闹的人群随之寂静下来，秦念却不慌不忙道：“想要过好日子，当然要大家辛苦劳作，除此之外，还要科学的安排生产，发展副业，创造收益，这也是国家鼓励知青下乡的原因，咱们要把知识和生产结合起来。”
    她这话立刻赢得了一直中立的知青们的拥护和喝彩。
    顾长根却怒斥道：“发展副业，你是要走资本主义的道路吗？”
    秦念张口驳斥：“何为资本主义，那是剥削劳动力，剥削人民。咱们是什么？咱们是集体，咱们一起劳作，按劳分配，又保证老幼的生活，这是社会主义，是咱新社会才有的好日子。”
    顾长根一次次张口，一次次被驳斥回去，一张老脸越发涨得通红，最后一拍桌子：“我不跟你说有的没的，我就一条，我当选大队书记，能给咱大队带回‘先进集体’的荣誉，得到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你能做得到吗？”
    秦念一听他这话，脸色沉了下来：“你所承诺的先进集体是用什么换来的？虚报粮食产量，蒙骗公社吗？”
    “什么虚报产量？这产量报上去是通过全体社员的同意的！”顾长根拍桌喝道。
    在他的喝声落下之时，大队广场外头来了数名公安，打头的正是杨青山。
    顾长根一见他，欣喜迎上他道：“青山侄儿你来得正好，你是公安，懂得政策，你来跟她好好说说，这当干部不是她一个大字不识的女人做得来的。”
    杨青山看了眼台上浑身透着自信的秦念，侧头对顾长根道：“我的妻子并不是大字不识，她读过书，有文化，也有见识。身为她的家属，我支持她竞选大队干部。”
    第100章 如胶似漆
    听完杨青山的话，顾长根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道：“大年初一那顿酒，你在我家白喝了？”
    “没白喝，”杨青山道，“我这次带人过来，就是要调查你家酿酒的事。”
    顾长根的脸色大变：“我家酿酒怎么了？谁家过年不酿点甜米酒？”
    “你家不只甜米酒，还有高度米酒，而酿酒所需的粮食从何而来，你需要跟我去所里交代清楚。”杨青山说着，就给同事一个眼神。
    同事上前，咔嚓一声，没有半点防备的顾长根就被反手拷了起来，这一幕惊动了社员们，顿时哗然一片。
    冰冷的手铐让顾长根懵了一下，随后挣扎喊叫起来：“凭什么拷我？我没有犯错，也没有犯罪，我的连襟还是公社干部！杨青山你敢拷我，就不怕我连襟找你……”
    杨青山语气冷淡的打断顾长根的威胁：“你放心，你会在所里见到你连襟，他已经被请到所里配合我们的工作。”
    顾长庚傻眼了，而他的家人却哭喊着扑了上来，就连跟石头他们打过架的那几个小子，也被爹娘撺掇着哭闹阻挠公安办案。
    面对大人的哭闹跪求，公安们可以把他们拉起来，撕扯开，但又哭又闹的孩子，却不好用力，生怕力气大的伤了孩子，孩子们却毫不顾及地冲他们又踢又打，场面有点乱。
    石头见了，拔出腰间的玩具枪，招呼小弟们：“我是将军，大家跟我一起打坏人！”
    四五岁的小孩们立刻挣脱自家父母的手，欢叫着跟着石头冲向了顾长根的几个孙子，很快将他们拉扯出来。
    顾家的女人们害怕宝贝儿子（孙子）被打，也顾不得拉扯公安，冲过去保护孙子，但那些孩子们的母亲也赶来了，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那群公安由此得了自由，不但顺利带走了顾长根，也顺利从顾家地窖翻出大批粮食和酒水，引得整个大队哗然一片。
    社员们由此怀疑，那些虚报上去的粮食，到底是交到了公社，还是被顾长根给贪污了。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秦念将“将军”拉出混战的人群，小将军还不高兴：“妈妈，我还得带着我的兵打仗呢。”
    “你不都已经打完了，还打什么，等着打屁股吗？”秦念笑问，目光瞥了眼不远处的杨青山。
    看到爸爸，还是带着大檐帽的黑脸爸爸，石头立刻缩了头，又朝着小弟们一挥手：“仗打完了，我们撤！”
    孩子们一听招呼，呼啦啦的追着小将军跑出了广场。
    “杨所，那是你儿子吧，可真威风，手下的兵比您带的还多呢。”一名中年公安笑着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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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也看了跑远的儿子一眼：“孩子胡闹，让你见笑了。”瞥见搜罗证物的同事回来了，便神色一正，“整队回所。”
    杨青山带人来得快，走得也快，现场只留下哭嚎的顾家人。
    进行到半途的选举大会，也有些尴尬。
    这时，胡桂兰忽然高声喊道：“念娣是我儿媳妇，我当婆婆的也不避嫌，我支持她当选大队书记，我给她投一票！”
    婆婆都出声了，顾大嫂顾二嫂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相继高喊给秦念投票，这就带动了在场的妇女们，纷纷高喊着给秦念投票。
    至于那些男人们，或许是被杨青山刚刚捉拿大队书记时的雷厉风行震慑住了，也或许是念着跟杨青山的关系不错，还有些是被秦念的演讲中描述的好日子诱惑了，也都陆陆续续上前给秦念投票。
    所以，最后一统计，秦念的投票竟然占到全体社员的八成，这让主持选举大会的干部们无语又无奈。
    就算现在提溜一个人来参与竞选，票数也比不过秦念。
    所以，秦念就这么戏剧化地当选了大队书记。
    大队干部们，由此有了一个比他们年纪小许多，辈分还比他们的低的新领导。
    到了开内部会议的时候，大队干部们面面相觑，半响没有人发言。
    秦念扫过众人脸上的神色，笑道：“我是第1次当选干部，初来乍到没什么经验，所以还请各位叔伯和婶子多多指教，我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也请你们及时给予批评。”
    大队干部们再次面面相觑。
    他们当中唯一的女性干部，妇女主任，对于秦念的加入却是很高兴的，率先开口道：“念娣，不，秦同志，你的大队书记虽然是社员们选出来的，但要正式任命，还得去公社一趟，接受公社干部的考验。”
    秦念跟妇女主任道了谢，表示明日就会去公社接受考验，然后直接提出了有关今年生产的安排。
    堆肥、育秧、田里养鱼、果树林下养鸡、开湖养鸭子等等一系列计划，将原本不将她看在眼里的大队干部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有人当场提出异议：“你搞这么多项目，社员就这么多人，忙得过来了？”
    “只要合理安排就能忙得过来，晚点我会给出一个新的工作分配计划表。”
    “你说的那什么禾花鱼，真的能在水田里养吗？不会影响水稻的收成？还有，要是发大水了，鱼都冲走了怎么办？”
    “首先，禾花鱼在我们岭南养殖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养荷花鱼不但不会造成水稻的减产，还会因为鱼吃掉害虫，以及排泄物而肥地，增加产量。其次，我调查过，隔壁县就有在养禾花鱼，咱们可以请人过来指导我们养鱼，同时做好防洪措施，兴修水利，这对我们日后的生产有着持续的好处。”
    “那鸭子的养殖呢，开湖在哪开……”
    干部们一个个问题提出来，秦念一个个回应，一个个解决，有条不紊，逻辑清晰，知识丰富，让干部们纷纷惊讶，眼前这位新任大队书记，真是个只上了小学的农村妇女吗？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农村妇女。
    秦念笑着解答他们的疑惑：“我娘家村子，曾经下方过一位农学院的老教授，我刚刚说的那些东西都是从他那学来的。”
    干部们恍然大悟，对她也更加信服，对今年的收成也开始期盼起来。
    开了一下午的内部会议，刚出了会议室，石头就冲到她跟前，仰头说道：“妈妈，爸爸让我告诉你，他今晚不一定能回来，但叫你明天去镇上找他。”
    大队干部们立刻善意地笑了起来，道他们新婚夫妻如胶似漆，一晚上不见就耐不住。
    秦念：“……”
    第101章 打是疼，骂是爱
    翌日，秦念骑车去镇上，车座后面只带着安远，为此石头差点在地上打滚，但还是没让秦念心软换人。
    不过，走之前，她将石头和豆子托给胡桂兰照看，免得上次王茵梦夫妻打上门的事情再出现。
    看着自行车骑出了村子，越来越远，石头仰头问奶奶：“我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只喜欢小哥哥？”
    胡桂兰还没回答，豆子奶声奶气道：“妈妈喜欢豆子，也喜欢小哥哥。”
    “那我呢？我呢？”石头追问。
    豆子看了眼自家哥哥，清了下嗓子，学着秦念的语气说道：“石头你再调皮，妈妈打烂你屁股。”
    石头傻眼了，胡桂兰噗嗤笑出声，伸手揽住孙子安慰道：“都说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成器，你妈妈爱你，想要你成器呢。”
    沮丧的石头立马又活过来，得意地冲豆子道：“妈妈爱我，比喜欢还多的爱。”
    “那妈妈也爱我，她最爱我！”
    “妈妈最爱的是我，她打我打的最多。”
    胡桂兰：“……”
    秦念不知道，石头如何得出打的他最多就最爱他的结论，她带着安远一路骑到镇上，先去了派出所。
    因为到得早，还没到上班时间，只有一扇门向外开着，两个眼底青黑的年轻公安打着哈欠从里头走出来。
    她牵着安远走过去，笑着打了声招呼，问道：“忙了一晚上？吃过早饭没？”
    两名年轻公安忙喊嫂子，又笑道：“是忙了一晚上，我们这会要出去吃早饭，杨所还在里头呢，可能在等嫂子给他带饭。嫂子，你带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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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笑着举了举手中的篮子：“不光带了他的，还多了一些，你俩要不嫌弃也吃一口吧。”
    两个年轻公安对视一眼，齐声道：“谢谢嫂子，那我们不客气了。”
    杨青山从里头走出来，就看到两名同事吃着他媳妇给他带的早点，那是红油飘香的米粉，两人吃得头顶冒汗，他的黑脸又黑了一分。
    两名年轻公安却毫无所觉，还热情与他道：“杨所，嫂子这米粉做得可真地道，又辣又酸又香，吃得连舌头都想吞进去。”
    看着他脸色不对，秦念迅速将刚刚用开水烫过的米粉倒入大陶碗中，浇卤汁，拌入酸辣椒、酸豆角、酸竹笋和蒜末，最后将一小碗切成薄片的炸肉铺在米粉上头，推过去道：“赶紧吃吧，趁热。”
    原本还吃得稀里哗啦的两名年轻公安，看着碗里铺了好几层的肥瘦相间的炸肉，眼睛都直了。
    不过他们还是懂事的，迅速把眼睛移开，又调侃道：“原以为嫂子对我们够好了，现在才知道嫂子最心疼杨所，难怪刚刚我们叫杨所去国营饭店吃早点，杨所不肯去，原来是被嫂子养叼了胃口，吃不惯外头的东西了。”
    “我媳妇要是有嫂子一半的手艺，我也不去国营饭店。”
    “诶，你啥时候娶的媳妇，我怎么不知道？”
    “还在丈母娘家养着呢。”
    “你丈母娘家的门朝哪开，你知道不？”
    “我还真不知道，要不你带我去寻摸寻摸？”
    两名年轻公安相互捧哏，秦念给逗得笑出声：“你俩在说相声呢？”
    那名未结婚的年轻公安道：“对，我俩说相声逗嫂子一乐，嫂子要是听得高兴，给我介绍一个只跟您差不多的媳妇，那我天天给您说相声都成。”
    另一个又道：“你想天天给嫂子说相声，那先得杨所愿意呀。”
    杨所扫了他俩一眼：“吃完了吗？”
    碗底还有些汤，但两名年轻公安齐声回道：“吃完了！”
    “吃完就去洗碗。”
    “好咧杨所。”两名年轻公安动作一致的转身，齐步，走出屋子。
    安远在悄悄的，学着他们的动作。
    杨青山拿起筷子往碗里一拌，唆了一口后，黑眸隐隐发亮，他抬头问秦念：“怎么想起给我带米粉了？”
    秦念白了他一眼：“你要石头通知我，今天来见你，不就是为了给你带吃的吗？”
    杨青山顿了一下，没有反驳，低头又吃了一口才又道：“米粉做起来麻烦，你今天起了个大早？”
    “不麻烦，米粉是娘一早做好给我的，我就熬了卤汁，准备一些配菜，炸肉也是过年做的。”秦念道。
    杨青山点了头：“回头有空我来做米粉。”
    这年代没什么制作米粉的机器，全靠手工。
    先浸泡，之后用石磨磨浆，然后蒸糊糊，再用细小的漏勺过糊糊，落入翻滚的开水锅里，形成细长的米粉，整个过程麻烦又繁琐，还费时。
    秦念只看胡桂兰做过一次后就彻底放弃了，这会听到杨青山这话，睨他一眼：“等你有空，还是先给你家皮小子做篮球架吧。”
    这是他年前答应的，如今过了元宵还没动工呢。
    杨青山埋头吃粉，不敢再许诺。
    看见安远躲在招待室门口，偷偷往里打量，秦念走过去道：“想去里面玩？婶娘带去你。”
    安远却有些迟疑：“可，可以吗？”偷偷转过头去看杨青山。
    杨青山感知敏锐，抬头与他道：“可以去院子里玩，不要进别的屋子。”
    “好，好的，杨叔。”跟他仔细看
    安远高兴地牵起秦念的手，迈开腿进入院子，好奇打量院子的单杠，乒乓球台，还有一辆辆自行车，但他只是看着，并不上前去触碰。
    两名洗好碗筷的年轻公安瞧见，走过来笑呵呵的问道：“会玩单杠吗？不会，武叔叔教你。”
    安远不说话，而是抬头看向秦念，秦念点头：“去玩吧，婶娘在边上看着你。”
    安远还有些忐忑，但依然听话地走向武公安。
    武公安还没成婚，正是活泼的性子，将碗筷递给同事后，就弯腰将安远架在脖子上，吓得安远尖叫，但随后又开心地笑起来。
    于是一大一小在单杠那边玩得开心，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只是不见安远说话。
    武公安以为他不爱说话，便也不问他，只耐心地教他玩单杠的技巧，等他学会一个就教下一个。
    第102章 进公社
    直到杨青山走进院子，武公安才将玩得满脸通红的安远送到秦念身边，又摸着安远的小脑袋夸赞道：“嫂子家的孩子都聪明，昨天带人打架的那个日后能当将军，今天的小安远我教什么，他听一遍就会，以后不管当兵还是当科学家，肯定都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
    安远被夸的满脸通红，还有点羞涩，结结巴巴的道：“谢，谢谢叔……”
    只是一张口，意识到什么，安远慌张地闭上，秦念摸着他的小脑袋，与有荣焉道：“当然，我家安远是最聪明的，日后不管安远喜欢做什么，只要不违法犯罪，婶娘都支持。”
    武公安听到安远结巴，有一瞬的吃惊，但见秦念神色如常，他很快调整好表情，连连点头：“嫂子说得对，孩子的喜好最重要，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就让孩子他妈跟你学如何养孩子。”然后又摸着自己的板寸头憨笑道，“嫂子，我的媳妇和孩子可就全指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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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也无奈：“你想我帮你介绍对象，你得先告诉我你的要求呀，高矮胖瘦，漂亮与否，还有学历，家庭背景等等。”
    “那些我都没有要求，就只一条要求，跟嫂子差不多……”
    “咳！”刚刚与他说过相声的同事咳嗽提醒。
    扭头看到杨所快走到跟前了，他赶忙改口：“有嫂子一半好就行。嫂子，我先走了哈，有合适的一定不要忘了我啊。”
    武公安话说到一半，就往另一边跑了。
    秦念好笑地睨了杨青山一眼：“杨所，你在所里够威风的，你的下属都不敢靠近你一米之内。”
    杨青山没反驳，心里默默调整前几日给所里制定的体能训练计划，既然有些人还有精力耍嘴皮子说相声，又惦记娶媳妇，那增加些锻炼强度应该没问题。
    走到门口的武公安，忽然觉得后脑勺发凉，回头一看，见杨所一脸温和的跟嫂子说话，顿时觉得自己感应错了，杨所见到嫂子心情好，说不定还能降低一些锻炼强度。
    于是他喜滋滋地进了办公室，得意地跟同事说起，他快要寻摸到丈母娘家的门了。
    另一边，杨青山拿了份材料，带着秦念前往公社。
    秦念有些不自在：“我就是去接受个考验，走个程序而已，你不用跟着我吧。”
    “我去汇报工作，与你顺路。”杨青山道。
    既然是工作，秦念自然不好再赶他走，目光扫过他的档案袋：“是顾长根的贪污案？”
    杨青山点头：“对。连夜审出来了，等公社那边复核后，应该会给大队一些粮食和资金上的支持，大队上的生产也会好开展一些。”
    秦念却想起一事，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顾长根的连襟是带红章的，你动他和他的人真的没关系吗？”
    看着妻子为他担忧的神色，杨青山心头发软，低头与她道：“咱们这里偏远，许多运动都没怎么波及到这里，如今公社主事的还是原来的领导班子，我又是依法办事，那边的人赶忙甩手还来不及，不会过来找麻烦的。”
    秦念闻言松了一口气。
    昨天她选举成功，看着跟戏剧一样，但其实每一步怎么走，都是她与杨青山提前商议好的，同时也是担着风险，因为一旦查不出实证，或者对方将证物转移，她或许没什么，但杨青山必然会受到牵连。
    她曾经也为此犹豫过，杨青山却道，就算她不参选，他也会在竞选当日将顾长根抓起来，于是才有昨日之事。
    到了公社，杨青山先进了公社书记的办公室，半个小时后才与公社书记一道出来，叫上秦念前往一间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位公社的干部。
    杨青山竟然也坐到了考验组的位置上，秦念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认真回答公社书记以及其他人的问题。
    这些问题并不难，问了她的出身，经历，又问她对未来这一年的工作有什么规划，秦念一一回答。
    倒是公社干部们被她那一套套的生产安排惊了一下，最后考验变成了探讨，一直讨论到中午，公社书记才叫停，又握着她的手道：“你说的这些都可以先搞起来，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公社说，咱们公社全力支持，到了年底收成，若真能达到你所说的九成，不，达到八成，今年的先进集体就是你们大队的，我还会将你们的先进经验推广到整个公社！”
    顾长根用虚报粮食产量的方式，孜孜以求的先进集体荣誉，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公社书记许诺出来，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秦念很高兴，但也没打包票，只承诺会全力去做。
    公社书记却喜她的谦虚，点头冲她道：“你的考验过了，接下来就先宣誓入党吧。”
    秦念却提了个要求：“我能带着我家孩子吗？让他在一旁看着，我想从小培养他的信仰。”也培养他的自信。
    公社书记一听，哪有不同意的，招手让等在外头的安远进来，一边侧头与杨青山道：“你家这家属可真会教孩子。等回头大队的生产搞上去了，把你的家属调到公社来工作。公社大院也给你们分一套房子，到时让你家属也教教大院里的皮小子们。”
    秦念正弯腰与安远说着什么，杨青山看了他们母子一眼，道：“我尊重她的意愿。”
    公社书记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行，等明年我问她，她指定乐意搬到镇上，以后你也就不用常常睡在所里了。”
    秦念没太注意公社书记说什么，她先与安远简单说了党史，以及入党的庄严和神圣，然后与他道：“一会婶娘宣誓入党，你在边上看着，记着那些宣言，要是可以就念出来，或者在心底默默念。”
    “好，好的婶娘。”小安远点头应下，但神色紧张，小手都攥成了拳头。
    秦念就牵着他的小拳头，走到红旗下，整理了仪容，然后举起了拳头，宣誓入党。
    身后的小安远，跟着举起了小拳头，小嘴张合，没有声音，但一字一句没有半点磕绊。
    第103章 安远不是麻烦
    从公社出来，秦念要走了杨青山的粮本和副食本，前往供销社。
    “婶，婶娘，你要买，买东西吗？”安远仰着头问道。
    “是啊，要买面粉买糖，回家做生日蛋糕。”秦念道。
    “生，生日蛋糕？”安远一脸迷茫，“今，今天是弟，弟弟妹妹的生，生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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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你的生日。”秦念弯腰回道，“婶娘要给你做生日蛋糕。”
    安远瞪大了眼睛，一路上都是懵的，任由秦念牵到供销社，才似醒过神来，拽着她的手道：“婶婶娘，不用买，我，我不吃，吃蛋糕。”
    小男孩拽的还挺用力，秦念生怕他把他自己拽倒了，便顺着他的力道走到一旁，而后蹲下身与他道：“做蛋糕并不费多少钱，只是有些费事，但今天是你六年前降临这个世界的日子，是值得庆祝的日子，所以婶娘想给你做个生日蛋糕。”
    “我，我的生日，是值得庆，庆祝吗？”小男孩眼圈红红的，“我不，不是麻烦吗？”
    看见小男孩快要哭了，秦念便明白他失去父亲的那一段日子或者更早的时候，就遭人嫌弃，嫌弃他的人还很可能是他的至亲。
    一把将小男孩抱在怀里，秦念低头亲了他一下：“安远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那些没眼光的人才会说你是麻烦，是他们弄丢了你，婶娘和你杨叔才有机会捡到你这个宝贝，我们都喜欢你，都爱你，你是家里的一部分。”
    小男孩的神情是呆的，他摸着被亲的脸颊，呆呆问她：“跟，跟喜欢弟弟妹妹一，一样多吗？”
    秦念点头：“一样多，不，更多一点，因为你那臭弟弟惹我生气的时候，我对他的喜欢就会少一点点。但婶娘对安远一直喜欢，一直爱着，无时无刻。”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然后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涌，忽然又扑到秦念怀里哭道：“我，我也爱婶娘，无，无时无刻。”
    被软萌漂亮的小男孩哭着表白，秦念的心都快化了，拍着他的后背道：“婶娘知道，婶娘知道你爱婶娘，爱弟弟妹妹，爱你杨叔，还有你杨奶奶，我们都知道，我们也爱你。”
    她的话让小男孩抱她抱得更紧了，渐渐也发出了哭声，开始是低弱的哭声，渐渐越来越大，引得路人都侧目。
    秦念并不劝他，也不跟那些隐含责备目光的路人解释，只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后背，让他尽情的哭泣。
    一刻钟后，安远的哭声停了，一脸羞涩地举起小胳膊擦眼泪，秦念抓住他的胳膊，拿出手帕给他擦干净，然后牵起他的手：“咱们去供销社买了东西，回家做蛋糕。”
    “我，我帮婶婶娘做。”
    “当然可以。”
    两人买好了东西，骑着自行车往家走。
    一路上，安远活泼了许多，虽然依然结巴，但愿意开口说话了，不像以往，若非必要，绝对不开口。
    甚至有时候，仅仅是喊她一声婶娘，秦念每次都脆声应了，一点都不嫌烦。
    回到家，刚进院子，石头就扑过来大声问道：“妈妈，你是不是最爱我？”不等她回应，又叭叭叭说出理由，“奶奶说打是亲骂是爱，妈妈打我最多，应该最爱我对吧？”
    正在停自行车的秦念，听到石头这理由，差点将脚撑给踢飞了，真是哭笑不得。
    胡桂兰走出来一巴掌拍在石头的屁股蛋上：“奶奶打你打得更多，是不是奶奶更爱你啊？”
    石头捂着屁股懵了一下，随后又蹦起来：“妈妈只打我一个，但奶奶你还打别人呀，大宝、二蛋还有三蛋都被你打过，说不定我爸爸也被你打过，你的爱分不过来呀。”
    秦念噗嗤乐了，胡桂兰也被孙子气笑了：“那我多打你几下，把爱多分你一点！”
    说着，扬起手又作势要打他，石头却嗖地蹿到秦念身后，差点将自行车撞倒。
    秦念赶忙为祖孙俩劝和，又提出要做生日蛋糕分散石头的注意力。
    果然，石头顾不得跟他奶奶闹了，叫嚷着要帮忙做蛋糕。
    石头并不知道什么是蛋糕，但妈妈做的吃食肯定都是好吃的。
    胡桂兰却提出要回老屋去，秦念留不住，便道晚点给她送蛋糕尝尝鲜。
    当地有米糕，有蒸糕，还真没有蛋糕，算是个新鲜玩意。
    胡桂兰却摆手：“什么蛋糕，米糕，都是给小孩子吃的，我个当奶奶的，不抢孩子们的吃食。我走了，你也别送了。”说完，风风火火的走了。
    秦念把婆婆送出了院门，然后回来洗手，准备做蛋糕。
    秦念动手之前，警告石头：“今天的蛋糕是生日蛋糕，是庆祝安远的生日，所以你今天要是霍霍我的材料，你就只能在边上罚站，干巴巴的瞅着，做好了也不给你吃。”
    石头却只注意前半句，双眼发亮的问道：“生日蛋糕？那我生日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蛋糕？”
    秦念笑了：“还有一个多月到你和豆子的生日，这段时间内你要是犯错不超过10次，也就是说不被罚站10次，妈妈就给你做个生日蛋糕。”
    石头闻言立刻举起两只小手，张开手指开始数数，一旁的豆子奶声奶气道：“哥哥你要是没有生日蛋糕，豆子的蛋糕不会分给你的哟。”
    石头瞪眼：“我不分你的蛋糕，我肯定会有自己的蛋糕的！我有10次机会呢，我肯定不会被罚站10次。”然后又拉着秦念的袖子道，“妈妈，罚到我第9次的时候，你要提醒我呀。”
    秦念：“……”
    “你就不能一次错都不犯吗？”秦念带着一丝期盼的问道。
    “不能。”石头回答的斩钉截铁，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秦念服气，指向一边道：“你还是在边上呆着吧，免得浪费一次罚站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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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页

    “妈妈，我保证不犯错。”石头嘴里保证着，小手就伸进了有些泛黄的富强面粉里，然后往上一扬——
    啪！
    秦念打掉他的手，往墙角一指：“去，罚站！”
    石头看得自己白乎乎的小手，傻眼了。
    第104章 默契
    杨青山这天按点下班，中途蹭了一段拖拉机，到家时，天色还没黑透，然后就看到贴墙站着的石头，小脸上满是沮丧之色。
    “被罚站了？”杨青山走过去问道。
    石头唰的抬头，虎眼隐隐发亮：“爸爸，你不喜欢吃蛋糕对吧？”
    杨青山目光微动：“你妈妈做蛋糕了？给你小哥哥过生日用的？”
    “爸爸，你怎么知道？”石头震惊地瞪大了眼，“妈妈偷偷告诉你了？”
    “你妈没告诉我，但我会猜。”杨青山又抬手捋了下儿子的发顶，“给你小哥哥庆祝生日的蛋糕，爸爸是不会让给你的。”
    石头绝望的嗷了一声。
    秦念正在蒸蛋糕，听到动静，对身后的俩娃道：“去看看是不是你们爸爸回来了。”
    豆子和安远齐声应好，手拉手朝外走，就与走到门口的杨青山碰了个正着。
    杨青山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书，俯身递给安远：“今天是你生日，杨叔把这本书送给你。”
    “给，给我的礼物？”安远满脸惊喜。
    杨青山点头：“对，给你的礼物。从今晚开始我教你背书。”
    安远抱着书满脸激动：“谢，谢谢杨叔，我，我会好好背。”
    “爸爸，我也快生日了，我也要书，要你教我背书。”石头哒哒跑过来，拉着杨青山的袖子央求道。
    秦念回过头，石头紧张的绷了一下身体，随后又放松下来：“妈妈，我罚站的时间已经到了。”
    秦念点头：“我知道，你进屋吧。”目光却是落在安远手里的书上。
    安远拿着书，哒哒跑过来递给她：“婶，婶娘看，杨叔给，给我的礼物。”
    秦念拿过书，看清是红宝书，诧异地看了一眼杨青山，面上却是带着笑，把书还给安远道：“那你跟着你杨叔好好背。”
    安远点头应好，石头也跑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拿，被秦念的目光扫过，他缩回手，一脸热情的对安远道：“小哥哥，晚上咱们一块背书好不好。”
    “好。”安远毫不犹豫的点头，又把书递给他，“你，你先看。”
    石头接过书，又哒哒跑到杨青山跟前指着书封上的字问道：“爸爸，上面的字念什么？”
    “毛主席语录。”杨青山回答了石头，然后又把另外两个孩子招到跟前，开始跟他们说有关于领袖和语录的事情。
    杨青山秉承着一贯言简意赅的说话风格，但有小石头在，他叭叭叭的不断提问，杨青山便细细解说，慢慢的加入了一些小故事进去，说得逸趣横生。
    三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就连烧火的秦念都忍不住侧耳倾听，又不知不觉的将目光移到了男人的脸上。
    天色渐黑，屋内的光亮便只剩灶膛闪烁的火光，映照在男人脸上，让他的五官轮廓越发深邃，就连突出的喉结都变成了剪影，随着他说话上下起伏。
    男人似有所觉，侧头朝她看来，秦念先一步低头烧火，避开他的视线。
    杨青山嘴角扬了一下。
    石头嗅了嗅鼻子：“好香啊！妈妈，蛋糕是不是蒸好了？”
    确实蒸好了。
    秦念打开蒸锅，露出黄色松软的蛋糕，热气升腾，香气扑鼻，在石头惊喜的冲过来时，笑呵呵对他道：“你忘了你犯了错，蛋糕没你的份哟。”
    石头呆了，目光掠过冷脸爸爸，掠过幸灾乐祸的妹妹，最后落在安远脸上，张口喊道：“小哥哥——”
    不等他提要求，安远就点头道：“我，我的分，分你一半。”
    石头大喜，立刻许诺：“小哥哥，我教你背书！”
    他们兄弟友爱，秦念不会阻止，不过她还是冲石头轻呵一声：“就你坐不住的性子，等安远都背会了，你也背不了半本。而且，要想背书快，得先认字。还有几天学校就开学了，豆子和安远都去上学，你不愿意去，更别想比得过安远……”
    “我去，我去上学，我要学认字！”石头高声说道。
    秦念却没有立马答应，而是低头问他：“要是你学到一半就不去了，怎么办？”
    石头大眼睛转了一下，道：“那就罚我今年生日没有蛋糕吃。”
    秦念抬手给了他一个栗子：“你都有一次罚站了，你确认你今年的生日能吃到蛋糕？”
    “不还有八次吗？”石头信心满满，“只要5天只犯一次错，我就一定能吃到蛋糕。”
    秦念被气笑了：“你数学倒是好，反正你要中途退学，或者学不好，就算今年的蛋糕吃上了，明年也会被罚没的。”
    石头哀嚎，但被黑脸爸爸的目光一扫，又把声音吞了回去，然后就咽着口水盯着锅里的蛋糕。
    秦念熄了火，拿了两块布准备垫着端出来，杨青山却从她手里拿过垫布：“我来端，你站边上一点，别烫着了。”
    男人动作麻利，很快起锅端出，热气冲到他脸上，让他麦色的皮肤也泛出些红色来。
    秦念赶忙指着桌面道：“放那就行。”
    杨青山依言放在桌上，收回垫布，手指有些发红，秦念将一盆凉水放到他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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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看她一眼，把手伸进水盆，动作自然。
    秦念却怔了一下。
    生活在一起久了，就算不是真的夫妻，也会生出一些默契吗？
    “妈妈，可以吃蛋糕了吗？”石头催问，两只小手已经在蛋糕上方来回比划。
    秦念看笑了，把他的小手抓回来，对安远道：“阿远，今天是你的生日，蛋糕你来分。”
    “我，我不会分。”安远有点紧张。
    “人家是5个人，加上奶奶是6个人，你用刀把它分成6份就可以，不要求形状，对大小也没要求，按你的心意来切。”秦念将一把洗干净的刀放到安远手里，眼神鼓励的看着他。
    安远还有些迟疑，石头喊道：“小哥哥快切呀，我都快馋死了。”他吸了一下口水。
    安远就被石头催着，握紧了刀子开始切蛋糕，一开始有些磕磕绊绊，也不规则，但到后面越切越好。
    石头直接盯上了那块最大的，小手伸了过去，但被秦念打开了，她道：“蛋糕要由小寿星分配。”
    小寿星安远，就把最大的那块放了秦念身前：“婶娘，吃。”
    第105章 书中男主角出现
    蛋糕松软香甜，让三个娃的眼睛都发亮。
    石头更是在吃完自己那块后，宣称再给他多分一小块，他晚饭都不吃了，给家里省粮食。
    秦念好笑，随手掰了一小块给他，石头大声说着“妈妈真好”，张口就咬住，好妈妈就道：“你的晚饭没了。”
    虎眼一下子瞪圆，舌头在松软的蛋糕上舔了下，忍痛道：“那我晚饭不吃了，蛋糕舔着吃，能吃很久的。”
    秦念把头别过去，当没看到石头眼巴巴盯着自己手里剩下半块蛋糕的眼神。
    “要吃就好好吃，不许舔东西。”
    杨青山劈手将石头手里蛋糕夺走，石头立刻顾不得盯秦念手里的蛋糕了，蹦起来抢夺自己的半块：“爸爸，我不舔了，你还我吧。”眼神可怜巴巴。
    杨青山盯了他三秒，石头赶紧摆出立正的姿势，杨青山才还给他。
    石头立刻咬着蛋糕嗖地跑出去了，却没看到他的黑脸爸爸手里掰开的蛋糕。
    杨青山转手又将那块蛋糕一分为二，分别递给了安远和豆子。
    跑出去舔蛋糕的石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哒哒跑回来，就看到小哥哥和妹妹手里多了一小块，他懵了一下，跳起来大喊“爸爸”扑过去，但还是慢了一步。
    杨青山把手里最后那一小块放进了嘴里，望着石头慢慢嚼。
    石头哭了，哭得好大声，被杨青山打了屁股才止住了哭。
    第二天，秦念开始了她大队书记的工作，先开了一个简短的动员大会，说了公社对大队的支持，然后开始分配工作，充分考虑个人的情况和劳动技能，除了少数人不满意外，大部分人都欢欣鼓舞。
    最不满意的便是原大队书记顾长根的家人，他们扑到秦念跟前跪求她放过他们的当家人，他们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她。
    “当牛做马？”秦念轻笑，“咱们新社会可不兴这一套，只要你们把分配的工作做好，便可以申请去探视你们的当家人。”
    顾长根媳妇闻言嚎了起来：“大队书记的位置你坐了，还不肯放过我们当家的，还要我们一家子去拾粪堆肥，你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秦念还未回应，社员们先围住顾家人声讨起来。
    “大家都去拾粪堆肥，小秦书记也去，凭啥你们就不能去？”
    “就是，以前顾长根当书记，你们仗他的势就干些记分统计的轻省活，现在他被关起来了，你们还想跟以前一样，做什么美梦呢！”
    “就是，你们一家子贪污克扣咱们的口粮，咱们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先喊起冤来了！”
    “必须处置他们，给他们安排最苦最累的活，让他们睡到猪圈牛棚去。”有激进的社员大声喊道。
    这话一出，其他社员也意动起来，纷纷出声应和，吓得顾家人脸色煞白，冲着秦念大喊：“我们不睡猪圈牛棚，我们愿意去拾粪堆肥！”
    见顾家人终于服软，秦念便抬手压下社员们的躁动，说道：“猪圈牛棚是畜生住的地，不是人住的地。咱们可以用劳动来让他们思想进步，却不能用对待畜生的方式来折磨他们的身体，因为身体垮了，他们想劳动也有心无力，这不利于他们的进步，对咱们大队的生产也是一种损失，对劳力的损失……”
    秦念站在广场台子前，拿着喇叭给社员们做思想工作，却没注意到有一辆车悄然停在广场南边，先下来的是公社书记，之后下来几个面带风霜的老人，其中一个老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面黄肌瘦，还带着些病容，整个人蔫哒哒的。
    公社书记听了秦念的宣讲，很是欣慰地点了下头，低声与几位老人说了一句话，就走进广场。
    有大队干部发现，赶紧告知秦念，秦念心头一动，迎上去，跟领导问过好后，就把喇叭递过去：“您跟大伙讲几句吧。”
    公社书记虚点她了一下，但还是接过喇叭，面向热情的社员们，开口说道：“你们秦书记刚刚说的就很好，很全面，我这里就不用补充了，我就代表公社说一句，只要是有利生产的，不违法，不违背政策，公社都全力支持！”
    下方的社员们立刻热烈的鼓掌，纷纷感谢公社，感谢党，直到大队干部们领着他们去干活才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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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散开了，秦念才看到广场外头站着的几位陌生老人，他们满脸风霜，衣裳也破旧打着补丁，但他们的腰肢都很直，身上有一股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几位老人发现了她的目光，都和善的冲她笑了笑，秦念赶紧回了一个笑，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公社书记。
    公社书记只道他们是来参加劳动的，别的一概没提。
    秦念也不追问，但承诺会给几位老人安排合适的劳动，还会给他们安排住所。
    公社书记放心地坐车走了。
    几位老人走了过来，打头的是个面带倦容的国字脸老人，他牵着小男孩走到秦念跟前，先将一行人介绍之后，然后不好意思地道：“我们一行被送来参加劳动，本来不该提要求。只是我这孙子年纪还小，之前又生了一场大病，刚刚好转一些，能否请你通融一下，让他先休养十天半月，再给他安排劳动。”
    就在老人说话的途中，小男孩就捂着嘴咳了好几声，头也一直低着，看不清容貌，秦念心头却有些不好的预感，开口问道：“方老，您这孙子叫什么名字？”
    国字脸老人姓方，闻言说道：“他叫方岩柏，他父母给取的，希望他像山岩上的松柏一样经得起风霜，只是跟着我这几年很是受了些苦，身体也变得差起来……”
    老人显然是很疼爱孙子的，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孙子的身体，秦念却被“方岩柏”三个字惊得差点没控制好表情。
    无他，方岩柏是团宠女主未来的丈夫，书中正经男主角。
    她家三个小反派未来的克星。
    只是眼前这个病殃殃的小男孩，跟书中那个在商政两界叱咤风云的男主相距太远，她都没法将两人看作一人。
    而且，书中根本没提及方岩柏会跟着爷爷来到反派的家乡。
    第106章 娃娃们的任务
    “妈妈，我们也要参加劳动！”
    石头带着豆子和安远，后头还跟着一群“小弟”，哒哒跑到秦念跟前要求道，这打断了方老的话，也吸引了在场所有老人的目光。
    秦念醒过神，下意识看向那个蔫嗒嗒的小男孩，后者似乎也被惊动，顾不得咳嗽，抬起了小脸，望向石头他们。
    秦念也终于看清了小男孩的容貌，眉清目秀，一双凤眼如同工笔画出来的一般，漂亮得惊人。
    他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小男孩戒备的攥起了拳头，又迅速低下了头。
    秦念眉梢微挑，笑着对方老道：“我们大队的孩子不会强制参与劳动，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去学校学习……”
    “妈妈，学校还没开学呢。”石头在秦念跟前蹦了一下，吸引她的注意力。
    秦念撸了下他的脑袋：“在别人话没说完的时候，不要插嘴，这是礼貌。”
    “好的，妈妈，下次不会了。”石头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方老却是很惊喜：“我家岩柏真不用参加劳动吗？他今年7岁了。”
    看着像是五六岁大的孩子，只个子高一些，但瘦得过分，跟一个多月前的豆子差不多。
    又扫了小男主一眼后，秦念对方老道：“大队有小学，还有5天就开学了。一到三年级是混班，他之前应该没上到四年级吧？”
    “没有，他之前没机会上学，等开学就让他进混班吧，只是这学费……”方老顿住，有些为难。
    秦念看到小男主又攥紧了小拳头，她道：“我先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秦书记，这堆肥的地方选在哪，具体有什么要求，你得过来给大家指导呀，要不然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干活。”妇女主任急匆匆地赶来，冲秦念说道。
    “我要跟着妈妈去堆肥。”石头又开始蹦，他后面的小弟们也跟着蹦起来，热热闹闹的，引得小男主又偷偷抬起头打量了一眼。
    秦念笑道：“堆肥是力气活，你们年纪小干不了，不过妈妈给你们一个不需要大力气的任务，带着这几位爷爷去村西地主家，帮忙打扫屋子，让他们住下来。”
    石头还未说话，妇女主任先提出了异议：“他们就一群五六岁大的孩子，帮忙领路可以，你让他们干活打扫能行吗？”
    原本不想干的石头，听到质疑，就挺起了小胸膛道：“我家里的院子是我扫的，屋子是我小哥哥扫，我妹妹也会扫炕，我们肯定会把地主家的房子打扫好。”
    妇女主任惊讶的看向秦念，秦念玩笑道：“我是后娘嘛，当然得指使他们干活。”
    小男主抬头诧异的看了秦念一眼。
    妇女主任哈哈笑道：“也没哪家后娘，像你一样把孩子养得小脸红润，过年还有新衣穿。”
    小男主又下意识的看向领头的三个孩子，他们一看就是一家的娃，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裤子是同款，灯芯绒的料子，做的翻领小褂子和收裤脚的裤子，样式漂亮又洋气。他还住在大院里的时候，他的小姑从国外给他寄了类似的衣服，但后来全部被剪坏了。
    看见小男主脸上复杂的神色，秦念并没理会，低头对石头道：“去吧，路过咱家时，把打扫的工具带上。晚点我会去检查你们的任务。”
    石头蹦起来道：“妈妈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秦念揉了下他的小脑袋，豆子举起小手，秦念也揉她一下，然后落在安远的头顶上，揉一下，然后一挥手，三个娃就领着一群“小弟”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村西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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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老，你们随这群孩子过去吧，晚点我会过去。”秦念笑着对几位老人道。
    几位老人看着前方的童子军，也是又欣慰又感慨，方老对她道：“不用孩子们帮忙，只要领我们到地方就行。”
    秦念摇头：“您不知道我家孩子的性子，他们拧得很，说要完成任务，就不会打半点折扣，你们要是拦着他们不干活，他们才会生气，要是哭闹起来，那才叫麻烦呢。”
    妇女主任在催着，秦念没有再多说什么，大步前往猪圈走。
    秦念前世曾在一家大型生鲜企业工作，公司名下有几个农场，其中一个是种植有机蔬果的，她借着工作之际详细的了解了有机种植技术。
    虽然最关键最核心的技术，秦念接触不到，但那些不保密的技术已经足够她在七十年代发展大队生产了。
    想要生产丰收，种子是一方面，肥料又是另一个重要方面。
    袁老的杂交水稻还处于研究阶段，所以种子这一块只能暂时先放下，全力搞有机化肥。
    至于无机化肥，国内还没发展起来，他们这穷乡僻壤，更不可能有供应。
    秦念之前了解过，大队使用有机肥，不是把人畜粪便直接直接浇田地里，就是烧了草木灰撒上头，这样的利用率不但低，还不卫生，残留各种病菌和虫害，留下一堆麻烦和挥不去的臭气。
    堆肥却是使用同样的材料，还能加入各种作物秸杆、杂草、落叶、藤蔓、泥炭、蔬菜垃圾等物，通过有机地堆放，经过发酵熟化后大幅增加肥力，且同时利用堆积时所产生的高温来杀死原材料中所带来的病菌、虫卵和杂草种子，达到无害化的目的，而且气味也降至最低，几乎闻不到。
    当然，制作起来也不简单，要保水保温，还有隔几天翻一下，上头要盖上破竹席，最后还要搭个棚子，以免下雨天堆肥被冲走。
    秦念将这些细节说明，工作安排下去，她就隐隐听到有人嫌麻烦，杨青山的大哥还被推出来询问她，搞这么麻烦真的有用吗？
    秦念盯住杨家老大问道：“你是对我分派的工作不满吗？”
    杨家老大立刻想起之前建房时，他这三弟妹的厉害，顿时有些不自在，回头看向那些怂恿他的人，但那些人纷纷避开他的视线，装作跟这事无关。
    秦念道：“有问题，咱们可以在工作安排之前讨论，但工作一旦安排下去，就得一丝不苟地执行下去，谁要是消极怠工，一律扣工分！”
    然后，盯住杨家老大问道：“你还有问题吗？”
    第107章 石头和小男主的冲突
    弟媳妇盯着他问还有问题吗，那张小脸板得跟他三弟一样，让人看了就心底发憷，杨家老大下意识摇头：“没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就去干活。”秦念放下这话，就转头指导另一组堆肥，自己也下场干活。
    没办法，做了大队书记这位置，不能光动嘴皮子，还得在劳动上做表率，不过她事先穿了水胶鞋、戴了袖套，套上塑胶手套，又带了口罩。
    看到她这身装备，一开始还有社员们背地里议论几句，但见她铲粪堆肥半点不落人后，那些议论声渐渐没了。
    后来社员们还学了她准备口罩，因为这个费布少，找件旧衣服裁一块就行，但袖套费布多，而水胶鞋、塑料手套却是要钱又要票，大队里还真没有几人能用得起。
    不过，他们也不会嫉妒秦念，只期盼着今年的收成能向小秦书记描绘得那么好，那到了年底他们也有钱买水胶鞋，裁新衣。
    当然，并非所有人这么想。
    到了中午，忙了一上午的社员们纷纷回家，顾家老大就跟他娘嘀咕。
    大致意思是，秦念能当上这个大队书记这个官，也是全仗着三弟派出所所长的威风，换他也一样能行。他还是三弟亲大哥，干农活比秦念有经验多了，绝对不会跟她一样瞎指挥。
    杨家老大还没嘀咕完，胳膊上就挨了他娘一巴掌。
    胡桂兰指着他骂道：“我是没发现，除了老三外，我还生了这么能耐一儿子，想当大队书记既不敢上台去竞选，回头还眼红自己弟妹当选，你是不是还得抱怨老娘，竞选时没提你的名，没投你的票，而是头一个投了你弟妹？啊！”
    胡桂兰陡然提高了声音，吓得杨家老大赶忙拉住她：“娘，我没有。您也小声点，给我留点面子吧，这是在外头呢。”
    胡桂兰甩开他的手：“你还要想面子，等回头我将这事告诉你三弟，让他用自己的威风给你整个大队干部出来。不行，大队干部都配不上你的本事，你得当公社干部，去县里当干部！”
    胡桂兰根本没有控制声音，引得离得不远的社员们纷纷侧头，还有那不嫌累的，要走过来听热闹，臊得杨家老大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念暂时还不知道这事，一下工她就用井水冲洗了水胶鞋，清洗了手套和袖套，快步赶往村西地主家。
    这年代讲究生活朴素，就算有人住在茅草屋，也不肯搬去地主家的院子。
    所以，这院子平日都是空着的。只在夏收和秋收时当作粮食仓房用，因为这院子不管是防潮还是排水，都是整个村子里最好的。
    咱们老祖宗的智慧，在数千年的积累下，就体现在那一砖一瓦中。
    秦念初见之时很是惊叹，年前修建自家院子时，她就借鉴了这座院子的防潮和排水设计。
    --

 第125页

    越过石狮子，跨入院门，走入天井，却见到了让她意外的一幕。
    石头与小男主在堂屋扭打成一团，石头那群“小弟”还围在四周给石头吆喝加油，豆子和安远想近前，都被挡在外头。
    秦念只愣了一下，就大步上前喝止：“都给我住手！”
    那几位老人也被惊动，匆匆从后院赶来，与秦念一道，将扭打的石头和小男主拉开了。
    方老拉过孙子就与秦念道歉：“秦同志对不住，是我没教好孙子，我让他给你家娃道歉。”
    说着话，就拍着孙子的后背让他道歉，但小男主却不肯，红着一双凤眼，往东边一指道：“他摔了我的船模！”
    秦念顺着小男主的手指看过去，东屋门槛边的地上有一巴掌大的船模，船头破损，船体被摔裂，桅杆也断了。
    她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石头。
    石头小脸上有擦红，眼底还有泪，委屈道：“我不是故意摔的，是他冲过来大叫，我吓了一跳就掉地上了。我跟他道歉了，他还推我……”
    “那是我的船模，谁让你碰它了？”
    “你要是藏起来我也不碰它，你放在桌上，我要擦桌子当然要拿起它！”
    “你根本不是为了擦桌子，我看见你摸它了！”
    “我就摸一下又怎么了？我小哥哥也有船模，他就随便让我摸！”
    “我的就是不给你摸！”
    两个孩子当场吵了起来，小男主气得还要冲过来推石头，但被方老拉住了。
    “我，我把我的船模赔，赔给你。”安远挤过来，结结巴巴地冲小男主道。
    “我才不要你的船模！”
    “安远，错是石头犯的，不用拿你的东西去抵。”
    小男主与秦念几乎同时开口，小男主吼完后，就跑去拾捡破碎的船模，动作小心翼翼的。
    秦念看了小男主一眼，便对方老道：“这事是石头错了，我会让石头跟您孙子道歉。还有那船模，我和石头他爸会找个时间，去城里百货大楼买一个一样的赔给您孙子。”
    “我不要你们赔，你们走！”小男主抱着破碎的船模，双眼泛红冲她喊道。
    “小柏，不许这么没礼貌，快给秦阿姨道歉。”
    方老拉过孙子，一脸严肃地训斥，但小男主却别过头，根本不肯道歉，方老抬手要打，秦念劝道：“方老不要动手，这事是我们的错。石头，过来道歉。”
    “妈妈~”
    “过来！”
    秦念声色俱厉，石头小脸一白，耷拉着小脑袋走到小男主跟前，但对上的是小男主的后脑勺，恼得他虎眼都瞪圆了。
    但被秦念的厉目一扫，石头瘪了下嘴，站直了身体，双手扣在裤缝上，是个标准的军姿，然后猛的弯下腰，大声喊道：“对不起！”
    石头嗓门大，声音高亮，又是对着小男主的耳朵喊，震得小男主都捂耳躲了一下，转回头后一脸愤怒地瞪向石头。
    石头直起身，小鼻子皱起，只是那道哼声还未来得及发出，就被手疾眼快的秦念拽走了。
    秦念又冲方老致歉：“石头这孩子在乡下养得野了，我带他回去教育，等他爸爸回来，应该还有一顿皮鞭。”
    第108章 不喜欢的理由
    听到还有皮鞭，石头的小脸都白了，两条小短腿也有点软。
    秦念又低头对他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把我之前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不然处罚加倍。”
    石头委屈得瘪了嘴：“我要是完成了任务，你能让爸爸不抽我吗？”
    “你觉得可能吗？”秦念板着脸。
    “那你让爸爸少抽几鞭，再抽轻点。”石头可怜巴巴地拉着她的袖子央求。
    秦念抽回袖子：“不许讨价还价，赶紧去干活。”
    石头蔫巴巴地应了，但转头面对小弟们，又生龙活虎的，小胳膊一挥，那群娃娃们跟着拿扫把，拿抹布，踩凳子，热热闹闹的打扫起来。
    看得那几位老人都乐了，纷纷劝说秦念，说孩子懂事，回家不要打他了。
    方老也道：“这事小柏也有错，这打板子还讲究各打50大板，石头要挨了抽，我岂不是也要抽小柏一顿？”
    正抱着船模伤心的小男主，听到爷爷的话，震惊的抬起头，就对上了秦念的眼神，她冲他笑了下：“小柏有什么错？他只是爱惜自己的东西，方老可不能抽他。而且我家石头皮实，不怕挨揍。”
    就说了这么几句话，石头就拿着扫把，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说道：“妈妈，我们干完了，你快来检查！”
    秦念被他拽着去检查成果，她也拿出帕子给他擦汗，又唤了其他流汗的娃子到跟前擦汗，却没发现身后小男主一直望着她。
    方老看出孙子眼底的渴望，摸着他的脑袋道：“等一会秦阿姨过来，你跟她道声歉，跟她说你原谅石头了。”
    “我不！”小男主收回了目光，望着手里破碎的船模，眼泪滴落下来，“这是我爸爸给我买，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方老闻言，眼底露出黯然之色，摸着孙子的脑袋没有再说话。
    秦念检查完后，回到堂屋，她看出小男主哭了，不过她没问，跟几位老人说明一会会有人送铺盖、厨具和粮食等物，然后就带着一群娃走了。
    地主家院子离自家院子不过三四百米，很快就到了，她舀出一碗瓜子给那群娃娃分了，等那群娃兜着瓜子高兴跑走后，秦念就半掩院门，转身看向石头。
    --

 第126页

    石头眉飞色舞的神色立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耷拉下小脑袋认错：“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摸别人的东西了。”然后又委屈地抬起头道，“我以为他跟小哥哥一样的，我还准备把我的枪给他玩的。”
    说实话，就算没有石头这句解释，秦念也不是很生气，因为农村的男娃多数都这么皮，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想摸一摸，看一看，这是他们探知世界的天性。
    但天性也得在社会约定俗成的规矩下，有约束的释放。
    她想了想，蹲下身，与石头平视道：“你想跟朋友交换玩具没有错，但你得先问过对方是否愿意跟你交朋友，又是否愿意跟你交换玩具。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你小哥哥，也不是你带着打仗的‘小兵’。”
    “我现在知道了。”石头沮丧地低下了小脑袋。
    秦念看得好笑，那小男主怕是这村里，头一个拒绝跟石头交朋友的孩子了，不愧是男主。
    “弟，弟弟，我的船模给你。”安远从屋里跑出来，将他的小船模塞到了石头手里。
    石头呆了一下，摸了两下又还给安远：“小哥哥，我以后攒钱自己买船模，我自己赔给那个坏蛋。”
    秦念给了他一个栗子：“不许说人坏蛋，人家只是不愿跟你做朋友。这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各自远着点就行。”
    这也是秦念对待小男主的态度。
    石头听了秦念的话，立刻点头，大声道：“我以后再不理他！”
    “也不许欺负他。”秦念叮嘱。
    石头瘪了瘪嘴：“我都不理他了，我欺负他干嘛。”
    秦念放了心，转头看向安远，安远乖巧点头：“我，我听婶娘的。”
    秦念最后看向豆子，神色复杂。
    豆子在摸着口袋上的太阳花玩，见妈妈看她，扬起小脸疑惑问道：“妈妈，怎么了？”
    “你喜欢那位小柏哥哥吗？”秦念问。
    豆子还未回答，石头先冲她凶起来：“不许喜欢那个坏……”秦念目光一扫，石头声音一弱，改口，“那个外来的。”
    豆子冲自家哥哥做了个鬼脸，不过她这次没跟他作对，朝着秦念说道：“妈妈，那个外来的跟哥哥打架，我不喜欢他。”然后又奶声奶气地解释，“妈妈说过的，打架的不是好孩子，豆子不喜欢坏孩子。”
    秦念愣一下，一时间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石头却得意了，抱住豆子的肩膀承诺：“以后哥哥会对你更好的。”
    豆子嫌弃地拉开自家哥哥的手：“你今天打架了，也是坏孩子，晚上要被爸爸抽烂屁股。”说完，扮了个鬼脸就跑。
    石头气得大叫，追赶过去，安远怕豆子跑急了摔倒，也追了过去。
    一时间院子里闹哄哄的，却也格外有生气。
    “哎呦，看我捉住了什么宝贝？”妇女主任进了院门，一把抱住了跑到院门口的豆子，低头在她红苹果一般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看见豆子有些不适应对方的亲近，秦念走过去笑问：“袁大姐过来是有事吧？”
    妇女主任姓袁，她放开豆子，点头道：“对，有点事。我刚带人给那几位老同志送了东西，按照落户知青的标准给配的。
    我担心他们不会做饭，就留了一会，果然，他们连火都生不好，方老的孙子还被烟呛得咳得不行。
    所以我想着，要不先让他们在咱们几个干部家里轮流吃几顿，这也是对他们老同志的关爱。
    小秦你是大队书记，咱大队最大的干部，所以这头一站是你这。”
    秦念：“……”
    “我才不要……”
    石头蹦起来大喊，但话还未喊完，就被秦念捂住了，她笑着朝妇女主任点头：“应该的，是我之前没考虑周到。我一会去请他们来我家里吃饭。”
    第109章 三娃送饭
    妇女主任走了。
    秦念立刻带着三个娃去厨房做饭。
    石头不情不愿，烧火的时候往灶膛里塞满木柴，原本火焰正旺的灶膛很快灭了火，浓烟滚滚，屋内的人都被呛得咳起来。
    秦念在处理腊肉，见此走过去拉开石头，撤出几根木柴，用竹筒往里头吹气，火焰重新燃了起来。
    然后，拉过凳子坐下来，看向对面明显心虚不敢看她的石头。
    “你喜欢你大伯娘吗？”秦念问。
    石头一愣，随后摇头。
    “二伯娘呢？”
    石头还是摇头。
    “那她们过来吃饭，你会故意弄灭火吗？”秦念又问。
    “不会。”石头下意识回道，随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低头走过去，拉着秦念的袖子认错，“妈妈我错了，我不该弄灭火。”
    秦念道：“火灭了可以再生火，但你要不礼貌的对待客人，并不能如愿地赶走客人，反倒会让你给客人留下坏印象。客人还会想，孩子没礼貌，是不是他们的父母没教好，或者他们父母本就是没礼貌没素质的人。”
    石头一开始不在意，听到后面虎眼都瞪圆了，张口反驳：“外来的才没礼貌，我听妈妈的道了歉，也答应赔他船模，他还不理人，还冲妈妈喊，是他没礼貌，是他爸妈没……”
    “不许胡说！”秦念沉声打断石头的话，见他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她想了想，决定将小男主的一些情况告诉三个娃，“方岩柏的父亲去世了，他这几年都跟着爷爷生活，所以以后不许提他父亲，就算提及也要尊重。”
    --

 第127页

    石头对于失怙并不能感同身受，不过小脸绷紧了，显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安远却红了眼睛，又迅速偏过头。秦念还是看到了，拉过他抱了抱。
    石头看了看小哥哥，忽然大声道：“外来的……”
    “他有名字。”秦念提醒。
    石头气势一弱，怏怏道：“等方岩柏来咱家，我会讲礼貌的。”随后又瞪圆了眼，“但他要是再对妈妈喊叫，我肯定要赶走他！”
    秦念闻言一愣，随后心底生出暖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放心吧，那孩子是个讲理的，不会无缘无故冲妈妈喊叫。好了，这事过去了，你们三个都来帮妈妈的忙，尽快做好饭，也好尽快请他们过来。”
    三个娃都应声帮忙，烧火、压水、洗菜、递碗瓢，母子四人用了半个小时就将饭菜大致做好，秦念就嘱咐三个娃看着锅里的汤，然后赶去地主家请人。
    进院后才发现方岩柏咳嗽犯了，方老也不放心要陪着，所以最后被请到家中的只有另外三位老同志。
    这三位老同志也不谈自己的身份经历，反倒饶有兴致跟秦念谈起了农业生产，问起当地的风俗习惯，慈祥又可亲，且对桌上荤素搭配还带汤的饭菜赞不绝口。
    石头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米是我淘的，菜是我洗的，鸡蛋也是我打进碗里的。”
    秦念看石头这一副求表扬的样子，笑对三位老同志道：“我家三个娃都有帮忙，这饭菜做得好，有他们三个一半的功劳。”
    三位老同志对视一眼，纷纷夸赞三个娃勤快聪明，临走时又嘱咐秦念，不要打孩子。
    听到这叮嘱，原本被夸得快要飘上天的石头嗖地落了地，怏怏拉着秦念的袖子。
    秦念却拿过一个竹篮子，招呼石头还有豆子和安远：“你们三个抬着带着篮子，跟爷爷们一道去地主家院子，将篮子交给方爷爷就回来。”
    豆子和安远都脆声应了，石头不大高兴的撅了小嘴，却头一个抓起竹篮的提手，另两个娃就伸手抓住篮筐。
    三个老同志瞧见，要替他们拿，秦念笑着婉拒：“先让他们抬着，等他们累了，再请你们帮忙。”
    但一路上，三位老同志几次问他们累不累，三个娃都齐齐摇头说不累，但三张小脸都红彤彤的，提着提手使力最大的石头，额头上还冒汗了，但这娃喊不累的声音也是最高，最亮的。
    东屋内靠在床头咳嗽的小男主，也听到了石头的喊声，他下意识地抱住了破裂的船模。
    方老看出孙子的戒备，将刚烧热的水倒入陶瓷缸子，这缸子是大队给送的，方老已经好几年没摸过不破口不掉漆的碗缸了。
    眼底闪过怀念，方老将陶瓷缸子递给孙子：“小柏你喝点水，一会儿那孩子要是进来跟你道歉，你好生跟他说话，不要置气。”
    小男主双手抱过搪瓷缸子，但对于爷爷的话也没有回应，而是用力的抿着嘴，压抑着咳嗽，憋得小脸都红了。
    方老见此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想咳就咳吧，只要别咳得太狠。爷爷出去瞧瞧，一会回来。”
    小男主嗯了一声，然后咳嗽就压制不住了。方老也没办法，出门前关了窗户又关门，尽量避免冷风灌入屋里。
    这时，三个娃也抬着竹篮到了屋外，听见东屋里的咳嗽声，石头忍不住探头往里看，恰好与屋内咳得小脸涨红的小男主目光对上。
    在对上的这一瞬，小男主抿住了嘴，压住了咳声，努力瞪向石头。
    石头不服气地瞪回去。
    不过只一瞬，房门就被方老关上了。
    屋内的小男主懵了一下，最后赶紧捂住了嘴，压抑着咳声。
    屋外石头瘪了下嘴，然后又扬起笑脸，指着竹篮对方老道：“方爷爷，篮子里是饭菜，妈妈叫我们送来给你们吃。”
    方老闻言一愣，摸了摸石头的小脑袋：“帮我谢谢你们妈妈，也谢谢你们三位小朋友，一路抬过来辛苦了。”
    石头有些不自在的躲开方老的手，道：“篮子里还有一罐蜂蜜雪梨汤，我妹妹咳嗽的时候就喝这个，喝了就不咳了……”
    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然后招呼妹妹和小哥哥一同朝几位老人说再见，又一手拉一个跑了。
    三位老同志望着三个娃的背影，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方老也很高兴，他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罐头瓶，里面灌满了蜂蜜雪梨汤，足有一升的量。
    --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提前下班的杨青山
    看到爷爷拿着一罐头瓶进来，小男主的脸上露出纠结之色。
    方老瞧见，倒了半碗蜂蜜雪梨汤，递给他道：“这是你秦阿姨专门给你熬的，能缓解你的咳嗽，这份好意你不该拒绝。”
    “我喝了秦阿姨的汤，可以不原谅石头吗？”小男主问。
    方老狡黠地眨了下眼：“等你喝完再告诉爷爷，你是不是还在生石头的气。”
    小男主嗯了一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甘甜清透的汤汁顺喉而下，立刻缓解了嗓子的疼痛和刺痒，他却更回味舌尖的甘甜。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糖了，也很久没喝过这么甘甜的汤了。
    “怎么不喝了？”方老见他放下了碗，不由得问道，“是不合口味吗？”
    小男主嗯了一声：“我喝着有点酸，爷爷试试。”
    --

 第128页

    方老一听，接过孙子递过来的碗，小试了一口，甘甜的味道让舌尖味蕾都活跃了，方老嗔怪地将汤碗塞回孙子手里：“爷爷试过了，甜得很，一点酸味都没有，你别想再骗爷爷喝，这是治你咳嗽的药，你必须一口不拉的喝完。”
    三个娃，在路上玩闹了好一会，才手拉手蹦跳着回到家。
    秦念正好要出门上工，瞧见他们就叮嘱道：“你们三个在家玩，无聊了就背爸爸送给安远的语录。”
    “可是妈妈，我还不认字呢。”石头蹦起来道。
    “爸爸昨晚教过你们的几句，你们都没记住吗？”秦念问。
    石头立刻摇头。
    豆子举手道：“妈妈，我能记住一句，我背给你听，”然后背着双手，奶声奶气地背道，“妇女能顶半边天。”
    秦念噗嗤乐了，石头跳起来：“这句我也会！”
    “你不是妇女。”豆子刮鼻子羞他。
    石头有些羞恼：“我还会别的，人民群众有，有……”石头开始抓脑袋，显然是忘了后半句了。
    “人，民，群，众，有，无，限，的，创，造，力。”安远接过石头的话，一字一句慢慢说出来。
    一大两小惊诧地看向安远，安远一慌：“我，我说，说错了吗？”
    “没错！”秦念兴奋地按住了安远的肩膀，“一字没错，而且顺畅流利，阿远真棒！”她低头在他脸上奖励地亲了一下。
    安远捂着被亲的脸颊，小脸很快染上漂亮的绯色，双眼发亮，又有些羞怯地解释道：“我，我背，背了好，好久。”
    “背多久都没关系。”秦念满脸笑容，她本想让安远继续背给她听，但看了一眼手表后放弃了，俯身对他道，“你下午的任务就是把你背会的教给石头。”既然他背书不结巴，那就让他多背背，总有一天会彻底好的。
    心底转着念头，低头又问石头：“你之前还说要跟小哥哥比谁背得快，如今可认输了？”
    石头小脸红了，但还是挺起了小胸膛大声道：“我不认输！书里还有好多话呢，小哥哥也没背会，我以后肯定能超过他！”
    “光说大话没用，下午认真的跟着你小哥哥背书，我回来检查。”
    “妈妈放心，我肯定会背会的！”石头信心满满，又提要求，“到时你也要亲我。”他撇了眼小哥哥被亲的地方。
    秦念冲他哼笑一声：“我回来的时候，你要是背会了，身上还没有弄脏，我就亲你。”
    石头闻言，立刻弯腰拍掉裤脚上的尘土，看得秦念都笑起来。
    “妈妈，我也背书，我也要亲亲，我身上衣服肯定比哥哥的干净。”豆子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道。
    被当做参照物的石头，气得要去挠豆子的痒痒，被秦念按住了：“都别闹了，跟阿远背书去，妈妈去上工了。”
    按下顽皮的孩子，走出院门，却发现方老等四位老同志，连同小男主都等在门外，前者是主动要去上工的，后者是来道谢和还竹篮的。
    秦念原本是想让几位老同志先休养一两日，见他们执意要去上工，便没有拒绝，打算一会给他们安排轻松些的活。
    至于小男主，她弯腰接过竹篮，笑吟吟地邀请他：“石头顽皮，但豆子和安远是好性子，你要不要进去跟他们一起玩？”
    在村里，孩子们上午打架，下午转头又能玩在一起。
    但显然小男主不在此列，他的目光往院里飞快看了一眼就收回，捂嘴轻咳了一声，就冲秦念摇头：“谢谢秦阿姨，我的病没好，爷爷让我不要在外头玩。”
    被当作挡箭牌的方老，看了眼孙子，歉意地跟秦念道：“小柏着风就咳，还是让他回住处待着。”
    秦念点头：“等晚上我再给他熬一碗蜂蜜雪梨汤，不过还得去看医生。镇上卫生所的方医生医术不错，等明早石头他爹骑车去镇上上班时，把小柏带上。”
    方老有些迟疑，小男主先拒绝了：“不用看医生，我好多了……咳咳……”话未说完，又捂嘴咳了起来。
    方老见孙子咳得停不下来，也下定了决心，轻按着孙子的肩膀，对秦念道：“麻烦秦同志了，所需的医药费从我的工分上扣可以吗？”
    “当然可以。”秦念一口答应，又让方老先送孙子回住处。
    但小男主却不肯让爷爷送，自己转身快步走了，途中捂住了嘴，显然在压制咳声。
    秦念看了一眼小男主倔强的背影，暗自摇了下头，不过时间也不容她再做什么，急匆匆带着四位老同志赶往大队部安排工作。
    又是忙碌的一下午，等到五点下工回家，秦念发现杨青山的自行车已经停在院门里，但家里却不见他人。
    瞧了眼跟只鹌鹑差不多的石头，秦念将目光转向豆子，问道：“你爸爸呢？”
    “爸爸问过方爷爷他们的住处，就去地主家院子了。”豆子回完这话，又兴致勃勃地道，“妈妈，安远哥哥下午教我的，我都会背了，我背给妈妈听。”
    然后，背着小手奶声奶气地背语录，顺畅又流利，秦念高兴地给了她一个亲亲，又给了安远这个小老师一个亲亲，兄妹俩都很开心，就衬得一旁的石头灰暗又落寞。
    秦念将目光转向石头：“石头，轮到你背书了。你不开口，是没记住，还是没心情？”
    第111章 石头挨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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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页

    石头蔫哒哒的，抬头瘪着嘴问道：“妈妈，爸爸回来就会抽我对吗？”
    秦念一脸沉重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儿啊，你不能因为以后发生的事，而影响你现在该做的事。来吧，给妈妈背语录，趁你爸爸回来之前背完。”
    石头哇地哭了。
    豆子一脸同情地拉了拉石头的手：“哥哥，等抽烂了屁股就更背不出了，妈妈就不亲你了。”
    什么叫神补刀，豆子就是，石头哭得更大声了。
    秦念忍住笑，对他道：“那你慢慢哭，妈妈带豆子和安远去做饭。”
    说完，牵起两个乖娃娃的手往屋里走，石头哭着追上来拉住她的袖子：“我背，我背给妈妈听。”
    然后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背起来。
    或许是下午的时候真的认真背了，顶着即将到来的皮鞭的恐惧，石头大致都背完了，只有几个字的错漏，秦念纠正了一遍，他又重背一遍。
    这次背完无错漏，石头抽抽噎噎地向秦念讨要亲亲，然后就听到身后院门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石头的小脸唰地白了，又嗖地蹿到秦念身后。
    “妈妈奖励你的亲亲。”秦念把他拉出来，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在他还发懵的时候，推给对面的男人，“别打坏了。”
    进来的正是杨青山，他的目光在秦念的唇上一闪而过，接住儿子，肃容问他：“方岩柏的船模，你是故意摔的吗？”
    “不是。”石头摇头，身体却在发抖，也不敢多辩解一个字。
    “你知道船模是方岩柏已经去世的父亲送他的吗？”杨青山又问。
    石头愣了一下，见黑脸爸爸的脸色更黑了，赶忙摇头：“我，我不知道。”
    杨青山点了下头：“脱裤子吧。”
    这是真要打啊！
    石头抖得更厉害了，他求救地看向秦念。
    秦念张了张嘴，最后只重复了之前那句话：“别打坏了。”轻一点，意思到了就行。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领会了她的潜台词，偏偏这话不好直说，不然石头这小子更得有恃无恐了。
    她只能担着心，牵起豆子和安远往屋里走。
    俩娃担忧地频频往后看。
    豆子还拉了拉她的手：“妈妈，不能劝爸爸别打哥哥吗？”
    带着俩娃进了厨房，秦念才道：“人类身体的痛觉是为了提醒人规避更大的危险。你哥哥犯了错，目前看好似没有什么坏的影响，但危险已经存在，只是你们看不到。你爸爸抽他，是用痛觉在提醒他，也是在保护他。”
    两个小娃听得似懂非懂，这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道皮鞭声，紧接着是石头的嚎叫，吓得两个小娃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秦念下意识转身，但在握住门把时又顿住了。
    “妈妈，我错了……呜呜呜……”
    外头石头一边哭，一边喊妈妈，跟两月前被奶奶用竹篾抽烂屁股也不哭的倔强全然不同。
    秦念心底揪了一下，抓着门把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好几次，等到听到石头的哭喊都哑了，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拉开房门。
    第112章 不想当小鸭子的石头
    冲出屋外，一眼就看到石头被按在条凳上，翘起的屁股红紫鞭痕纵横重叠，还有血迹渗出，看得秦念心揪着疼，张口喊：“停……”
    但刚喊出一个字，一道更急切的喊声盖住了她的声音。
    “停下！小杨快停下！”
    方老带着小男主冲入院门，连声制止杨青山，又把石头从条凳上拉下来，不满地数落杨青山：“你这个同志，教育孩子怎么能用军队那一套？孩子还小，打坏了怎么办？”
    杨青山沉默地听训，没有出声反驳，目光却看向疾步而来的秦念。
    秦念却不看他，伸手从方老手里接过石头，后者扑到她怀里哇哇大哭：“妈妈，我喊你，你不应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秦念被他哭得心也揪着疼，但还是硬着心肠把他从怀里扒出来，低头问他：“疼吗？”
    “疼……呜呜呜……”
    “知道错了吗？”
    “知道……呜呜……”
    “那就给方岩柏道歉，这次得真心的道歉，不能嘴上道歉，心里不服，还得说出自己错在哪。”秦念盯住石头道。
    石头抽噎着点头，转过身面向小男主，眼睛肿了，小脸满是泪水，但再没有之前的不服气，并拢双脚弯腰冲小男主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不经你同意就碰你的船模，不该跟你打架，不该故意冲你的耳朵喊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石头躬身连说三声对不起，小屁股还露着，上面血痕斑斑，小男主似被这场面震住了，瞪着凤眼，呆呆的看着没有出声，石头就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摇摇欲坠。
    秦念心疼，但也没有伸手去搀扶，只是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方老有些急，推了一下孙子：“小柏，快说你原谅石头了。”
    小男主被推得醒神，开口道：“我原谅你了，你起来吧。”
    这话刚落，石头就一头往下栽去，小男主下意识伸手，但秦念先一步抱起石头，侧头快速对小男主道：“石头不知道你的船模是你爸爸给你留下的。我想，相比赔你一件新的，你更希望将原有的修复好。等石头养好伤，我让他去帮你修复船模，修复的材料他会准备。”
    --

 第130页

    说完，没等小男主回应，抱着昏迷的石头大步往屋里走，又快速吩咐自家两个娃：“豆子去拿紫药水，在西屋柜子下面的抽屉里。安远去倒水，倒烧开后放凉那个水壶里的水。”
    说着又想起一事，扭头问杨青山：“你动手之前，皮带洗过吗？上面有没有沾上什么脏东西？”目光飞快扫过他手中既陈旧又布满裂纹的皮带，又皱起了眉头，“都裂开出絮了，肯定干净不了，再有下次……没下次了！”
    秦念说着恨恨瞪他一眼，踢开房门进屋。
    房门发出哐当的声响，将留在院子里的一大一老一小三个男人都震了一下。
    杨青山默了一会，低头对面有忐忑的方岩柏道：“你别想太多，你秦阿姨只是在生叔叔的气。你去把船模拿来，叔叔给你修好。”
    方岩柏抿着小嘴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秦念进去的那扇房门。
    方老瞧了眼孙子，冲杨青山摇头道：“还是听小秦同志的，等石头养好伤，让他哥俩一起修船模。你也进去瞧瞧吧，我和小柏先回去了。”
    方老说完，带着孙子离开。
    杨青山抬脚往屋里走，余光瞥见手中染血的皮带，又转身走到水井边，压水清洗，放置一旁，这才推开西屋的门。
    “啊！”趴在炕头的石头惨叫一声，呜呜哭起来，“妈妈，我好痛，我不要涂药……呜呜呜……”
    “不涂药就烂屁股，你想以后都撅着屁股走路，就跟小鸭子一样？”秦念涂药的动作一顿，不紧不慢地问石头。
    石头想象了一下，自己跟小鸭子一样撅着屁股一扭一扭走路的样子，啊啊的叫了起来：“我不要当小鸭子，妈妈给我涂药，多涂点！”
    秦念是好气又好笑，倒了紫药水给他慢慢涂抹，至于进门的那个男人，她没给一个眼神，但石头看见他后，小身子都在抖，小屁股抖得更厉害，紫药水都被抖飞了。
    秦念无奈按住石头，抬头对走过来的杨青山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出去吧。石头的屁股养好之前，先住在西屋。”
    杨青山沉默了一会，道：“我把他的衣服拿过来。”
    等到杨先生出去，石头立刻抓住了秦念的手央求道：“妈妈，我要一直睡在西屋，我不跟爸爸睡了。”
    “你去跟你爸说这话，你爸还能再抽你一顿。”
    “呜呜呜呜……”石头趴在炕头，哭得更大声。
    秦念不理他，药涂好了，她拧好药瓶，端了水盆出去，安远帮她拿着毛巾。
    很快，豆子双手捧着搪瓷缸子进屋来：“哥哥喝水。”
    石头撇过头不肯喝，豆子道：“喝了水再哭，眼泪可以流的更多。”
    石头一下子哽住，恨恨瞪着妹妹，后者将水杯端到他嘴边，悄声道：“哥哥喝吧，我偷偷加了蜂蜜，妈妈没看到。”
    秦念一直控制着孩子们吃糖，一来是经济不允许，二来也是担心孩子们吃坏了乳牙，也怕他们养成嗜糖噬甜的毛病。
    但孩子们对于糖和甜味是无法抵御的，听到水里有蜂蜜，石头顾不得跟妹妹生气了，飞快朝外看了一眼，看到妈妈在厨房忙着，又背对着西屋，他立刻就着妹妹的手，托着缸底就往嘴里倒，咕噜咕噜的喝着，美得屁股的疼都忘了，圆圆的虎眼也眯成了一条线。
    秦念打开橱柜，看到蜂蜜罐子上拧歪的盖子，回头往西屋望了一眼，哼笑一声，把盖子重新拧好了。
    然后拿起饭锅，走到米缸前舀米。
    “我来。”
    杨青山走过来，拿走她手里舀米的碗，一碗一碗的往锅里倒米，动作利落的很，秦念眼角发抽，伸手挡住：“你没做饭啊？照你这么舀米，一缸大米十天都坚持不了。”
    杨青山望着半锅的米，有些迟疑问道：“多了？”
    秦念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白了他一眼：“不会做饭就别瞎表现，去把孩子们的衣服洗了。对了，你会洗衣服吧？”
    杨青山：“……”
    第113章 母子间的探讨
    将杨青山支走后，秦念淘好米，架锅生火。
    她没有跟往常一样，在煮饭期间去准备做菜的材料，而是坐在灶前，一边烧火一边思考。
    隔壁西屋，不时传出石头的哎呦声，她也没去瞧，因为她现在很茫然。
    以往，对于石头，她秉承的原则是，能教就教，不能教就交给杨青山教，毕竟她只是个后妈。
    但这次看到石头挨打，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石头也生出了一丝亲妈心。
    这种感情很复杂。
    而石头，跟豆子和安远都不一样。
    豆子和安远是乖孩子，她说什么，两兄妹都会听。她有时候，反倒担心自己教得不对会误了孩子，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妈，也不是儿童教育家。
    石头则完全不一样。
    他调皮又聪明，还很有自己的主意。
    他若认定一点，你教什么说什么，他表面答应了你，但心底不认同，回头还是会犯事。
    就如这次摔船模的事，秦念一直知道石头是口服心不服，但她能说教的都说教了，再多说也没用。
    所以，按照以往她跟杨青山的约定，她把石头交给他管教。
    而杨青山的管教方式就抽皮带，有什么不服，抽一顿就服了。
    石头确实被抽服了，认认真真地跟小男主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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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页

    秦念知道，杨青山打石头一顿，也有打给方老祖孙俩看的意思，是为了化解石头和小男主的矛盾。
    小男主在看到石头的惨状后，也表示了原谅。
    而且，杨青山今天提早下班，一下班就去了几位老同志的住处，可以推测出，他回来之前必然是得到了某些指示的。
    公社书记不方便对秦念说的话，比如几位老同志的身份，比如上头的指示，公社书记多半对杨青山和盘托出。
    这些大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按说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但这世间哪有那么完美的事？
    所以，秦念至今不知道，她放任石头被抽到底对不对。
    “妈妈，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西屋里，传来石头委屈的喊声。
    秦念醒过神，又见米饭开锅了，就掀开盖搅了搅，盖上后，撤出几根柴火，将大火改成中火，然后起身去往西屋。
    进了西屋，看到石头撅着屁股趴在炕上，瘪着小嘴委屈又可怜的望着她。
    秦念叹了口气，走过去坐下，摸着他的小脑袋问他：“你恨你爸爸打你吗？”
    石头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道：“奶奶说‘打是疼，骂是爱’，爸爸打我是疼我，”说着又呜呜掉眼泪，“可是妈妈，我真的好疼……呜呜呜……”
    臭小子的眼泪，好似砸在她的心口上一般，秦念又心疼又无奈，拿出帕子给他擦眼泪，一边道：“你爸爸是疼你爱你，但你犯了错，却不能从心底里认识到自己犯了错。你爸爸想要你变好，便用他以为有用的方式来管教你。妈妈也不知道，他的方式对不对。或者，你告诉妈妈，怎样的方式能让你犯错后迅速认识到错误，又积极改正。”
    石头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跟他讨主意管教他自己的妈妈，半晌之后才憋着嘴道：“妈妈，我才四岁！”
    “还有一个多月就五岁了。”
    “五岁也是小孩子！”
    秦念点头：“好吧，小孩子，你好好想想有什么方式能管教好你，然后妈妈就去跟你爸爸说，以后都不用抽你了。”
    石头的眼睛快速转动，又有些闪烁：“若是我的法子没用呢？”
    “那就加倍抽。”杨青山冷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的袖子挽着，手上未干。他刚刚洗完三个娃的衣服晾上，进门就听到石头跟秦念耍心眼，脸上不由得冷了下来。
    石头抬头望见爸爸的脸色越来越黑，身体抖了一下，大声说道：“我一定能想出好法子的！”
    秦念哭笑不得，石头这臭小子还真是记打不记吃。
    她跟他讲道理，他跟她耍小机灵。
    杨青山用皮鞭威胁他，他倒是能认真想了。
    杨青山点了下头：“等吃过晚饭就穿上裤子，跟我去找方岩柏，帮他修好船模。”
    石头立刻委屈地看向秦念，秦念扫了眼他的屁股，上头紫色一片，伤口也结痂了，便点头道：“一会妈妈给你缠上纱布，这两天只要不坐凳子就不会疼。”
    石头瘪嘴，石头想哭，但心狠手辣的黑脸爸爸在盯着他，他不敢哭。
    晚饭的时候，因着石头撒娇，秦念给他喂的饭，为此石头挨了他爸好几个眼刀，臭小子好似都没发现。
    等到饭后，秦念给他的屁股缠了纱布，又给换了干净裤子，石头却一下子机灵了，拉着她的手央求道：“妈妈，你跟我和爸爸一块去吧。”又偷偷打量他爸爸的脸色。
    杨青山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对面带犹豫的秦念道：“今天若不太累，就跟我们一块去。不用你忙，就在旁看着。”
    干了一天的活，怎么可能不累？
    但对上石头殷切的眼神，秦念点头：“去，咱家一起去。”
    豆子立刻上前拉住她另一只手。
    安远拿起油灯哒哒跑到她跟前：“婶，婶娘，我给，给您提灯。”
    于是，一家人前往地主家院子，不过提灯的变成了杨青山，秦念手里提着一罐蜂蜜雪梨汤，家里最后一个雪梨也用完了。
    为此，她对杨青山道：“你明天下班回来的时候，去供销社买一斤犁。”
    杨青山点头应了，又问她：“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妈妈喜欢吃橘子！”石头抢答。
    杨青山一个眼刀飞过去：“是你喜欢吃橘子吧？”
    石头缩到秦念身后，又探出头冲他爸爸道：“我喜欢吃橘子，妈妈也喜欢吃橘子。妈妈，我说得对不对啊？”
    看他说到橘子就馋得咽口水的模样，秦念哼笑着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对，妈妈暂时跟你的喜好一样。”
    “妈妈真好……哎呦！”石头高兴得蹦起来，但牵动屁股的伤口，疼得他哎呦喊疼，又扑到秦念怀里，想让她抱他。
    秦念却把他推给杨青山：“你打得他走不了道，就得负责抱他。”
    父子俩大眼对小眼。
    不远处的地主家院子门口，小男主呆呆的望着这边。
    第114章 两娃修船模
    父子俩对视了三秒，在石头惊恐要逃时，被杨青山一把抱住腿弯，然后架在脖子上，抓住了他的两只小手。
    石头先是惊恐大叫，随后发现黑脸爸爸不是要打他，而是让他骑马马，虽然架上去的时候，屁股有疼了一下，但他还是兴奋的要死，小腿一蹬喊了一声：“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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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的小短腿直接踢到了男人的脸上，秦念立刻扭头。
    啪！
    一声脆响，石头嗷呜嚎叫，又被杨青山喝住：“老实点，不然把你丢下去。”
    “爸爸，把哥哥丢下吧，豆子要骑马马。”豆子奶声奶气的说道。
    小女儿第一次跟他提要求，杨青山心底发软，身体下蹲。
    石头意识到危机，立刻双脚朝天，双手抱紧黑脸爸爸的头，大声说道：“爸爸我听话了，你别把我丢下。”
    “听话就抓稳了。”
    杨青山说着话，将手里的油灯递给了秦念，然后将石头的两条短腿往下一压，左手抓住石头的两只小手，右臂一伸，将豆子抱起，让她坐在他的臂弯上，然后猛然起身，两小孩双脚悬空，立刻叫起来。
    兴奋地尖叫，还兴奋的晃动身体。
    晃得秦念心都快飞出去了，伸手撑住往后仰的豆子，训道：“不许乱动，你爸爸不是摇摇车，要掉下来怎么办？”
    “好的，妈妈。”豆子兴奋的满脸通红，但还是乖巧的点头，答应了秦念的要求。
    石头吐了吐舌头，悄悄把蹬出去的小腿收了回来。
    秦念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杨青山，后者似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开口了：“我有把握，摔不着他们。路也不远了，很快就到。”
    他把她的话全堵了，秦念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说。
    她提着油灯走到安远身前，俯下身，将手伸过去：“阿远，婶娘手上没劲，抱不动你，婶娘牵着你走好不好？”
    “好。”安远立刻点头，把小手放到她手心里，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杨青山脖子上的石头，大眼睛一转，大声说道：“妈妈，我帮你提油灯，你牵着我的手好不好？”
    “不好！”秦念张口拒绝，白了石头一眼，“你提着油灯，是想在你爸爸头顶上点天灯啊。”
    杨青山：“……”
    啪的一声，石头的腿上挨了一下，他嗷了一声：“爸爸，我错了，我不提灯了。”
    “老实点。”
    一家子吵吵闹闹，很快就到了地主家院门口，秦念看到有个小身影，先他们一步转身跑进了院子，她本想打招呼来着，如今只好咽回去。
    一家子进了院子，几位老同志还没休息，纷纷出来打招呼，知道他们是来给方岩柏修船模的，所以简单寒暄几句后又各自回了屋。
    方老则带他们去他和孙子的房间，推开房门。
    小男主坐在桌前，心无旁骛地修复船模，他将半截桅杆放在断裂处，小心翼翼的，纹丝不缝的放上去，但手一松开，半截桅杆啪地掉落，他捡起来再次放上去，随后又掉了，他又一次捡起来，如此反复着，不见半点放弃。
    但每次桅杆砸落，却似砸在门外人的心口上。
    方老神情伤感。
    杨青山的神色越来越严肃。
    石头有些茫然，有些不安，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他下意识拽了下秦念的手，轻轻喊了声：“妈妈。”
    秦念的目光从小男主身上收回，低头对石头道：“进去吧，帮他修好船模。”
    “可是妈妈，我不会修呀。”石头的小脸上露出紧张和忐忑之色。
    秦念伸手从杨青山手里拿过他准备的材料。
    里头有线，有小木条，有厚纸片，还有火柴和蜡烛，她也有些懵，余光瞥见屋里心无旁骛的小男主，她有了主意，将材料塞给石头道：“你拿着这些进去，跟方岩柏商量着修复船模，实在没办法，你们再求助你爸爸，他会在门外等着。”
    说完，就把石头推进了屋里，又给关上门。
    屋内石头懵了，妈妈就这样把他抛弃了吗？
    方岩柏终于被惊动，扭过头看到屋里多出的人，下意识跳下椅子，伸手护住了桌上破碎的船模：“你进来干……有事吗？”
    方岩柏前半句说得又冲又急，但在看到石头不太自然的站姿，还有微翘的屁股后，后半句的语气又缓和许多。
    石头也是下意识的瞪眼，等方岩柏语气一缓，又瞥见桌上的破碎的船模，表情就有些不自在了，举了举手中的材料说道：“我妈妈叫我来跟你一起修复船模。”然后就把秦念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方岩柏抬头望向房门。
    隔着一道门，秦念都仿佛感受到小男主的目光，那是执着又湛亮的目光。
    轻啧一声，秦念一手拉着一个娃：“走了，妈妈带你们去外头看月亮。”
    “妈妈，外头没有月亮。”豆子奶声奶声地说道。
    这一刻，秦念终于体会到了石头被他妹妹一句话毒死的感受。
    她弯下腰，笑眯眯地对豆子道：“没有月亮，看星星。没有星星，咱还可以看夜色。”
    “好的，妈妈，咱们去看夜色。”豆子乖巧应声。
    秦念：“……”这诚实的小棉袄。
    “妈妈，我也要看夜色！”屋内传出石头的喊声。
    秦念牵着两娃往外走，冲着屋里哼了一声：“把你的活干完了再说。”
    “我很快就干完，妈妈你等我呀。”
    “你要敢急躁马虎，当心你爸拿皮带抽你，他就在门外等着呢。”
    “妈妈，爸爸晚上没系皮带。”
    秦念：“……”
    “没有皮带，我也一样能抽你。”杨青山低沉的声音，终于中止了母子俩欢快的谈话。
    --

 第133页

    屋内，方岩柏抿着嘴盯了石头好一会，忽然伸手夺走了他手上的材料，然后爬上椅子，把材料倒在船模边上。
    “我来帮你。”石头滋啦啦拖过一张椅子，爬了上去，伸手就去抓船模，但被一只手打开。
    “别动，我叫动什么你再动。”
    “凭什么呀？”
    “杨叔叔在门外。”
    “……那你说吧，我动什么？”
    “给我递根线。”
    --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缩衣减食
    秦念俩娃到天井看夜色。
    夜色真没啥好看的，乌漆抹黑的，也看不出啥五彩斑斓的黑。
    秦念便给两个娃讲故事，这次讲到了孙猴子大闹天宫。
    两娃听得津津有味，只是结束的时候，豆子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妈妈，哥哥是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石头刚忙完活，哒哒跑过来，就听到妹妹这话，气得蹦起来：“你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哎呦！”
    蹦到半途又捂住屁股呼疼，模样又萌又可怜，逗得秦念扑哧笑出声来，眼见石头要哭了，伸手抱住他：“你妹妹在夸你呢，说你是孙悟空。”
    石头眼睛一亮立刻道：“妈妈，那我也要金箍棒！”
    “问你爸爸要去。”秦念朝后一指。
    石头扭头看到没系皮带的爸爸，小脑袋一缩，不说话了。
    方老爷牵着小男主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小孩子皮一些，身体才长得好。我家小柏性子就是太安静了，小秦同志，你让你家三个娃常过来玩，带带我家小柏，让他的性子也活泼点。”
    秦念闻言低头看石头，但见石头扭着头不看小男主，便知道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修复船模而突飞猛进。
    不过，她并没有调节两人关系的意思，她笑盈盈地对方老道：“石头太皮了，先让他爸爸管教几天。过几天开学了，学校里的孩子多，到时小柏想安静也安静不了了。”见方老想说什么，又道，“小柏的学费还是从您老的工分里扣。”
    方老闻言放了心，又提出一要求：“小秦同志，明天你就不要给我安排计分的活了，给我安排挑粪或者挖坑，别看我年纪大，但我现在的体力，那些壮小伙未必能比得上我。”
    “那些壮小伙可不识字，又不懂统计，真要把你们的活换了，那大队的生产才叫一团糟呢，我这个大队书记也要被人笑话。您老也早点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秦念说完这话，就带着三个娃快步出了院子，杨青山动作更快，他在前头提着油灯。
    方老带着孙子追到院门口，一家子已经走远了。
    其他三位老同志也走了出来，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笑呵呵道：“这位小秦同志很不错，若接下来没什么变故，咱们这几个老头子或许能过上几年安稳日子。”
    另一边，秦念回到家，让三个娃洗了澡后，就赶他们上炕睡觉，然后唤了杨青山去客房说话。
    她开门见山道：“大队没什么余钱，几个老同志干的计分的活，这活轻松，但工分不高，我私下给补了分，你不要说出去。”
    杨青山闻言皱起了眉头，秦念白了他一眼：“我是用我的工分补的，不是走大队的账。
    我跟你说这话的意思是，在今年秋收之前，我是没什么工分的了，咱家的生活就得全靠你的工资来支撑。
    还有，方老的孙子身体不好，看病吃药，还有他上学的学费、书本费等等，都得咱家先垫上。
    所以你给我交个底，你工资多少，我好安排一下。”
    杨青山听完，开口问道：“你知道方老他们的身份？”
    秦念白了他一眼：“公社书记什么都没对我说，我从哪知道去？不过，他们竟然放到咱大队里，我这个当书记的当然得照顾好他们。若你要觉得我多事，那我……”
    “我没觉得你多事。”杨青山打断她的话，目光凝在她的脸上，“相反，我很感谢你为他们做的这一切。还有两天发工资，但我不能全数拿给你。”
    秦念眉头一皱，就听到杨青山解释，他目前的工资，是按他原来的团职发的，有一百多块，但他有几个受过重伤的战友，退伍后生活困难，他每月都要寄一部分工资给那几位战友。
    所以，每月最后能交到秦念手里的，只有六十五块钱。
    秦念有点头晕，65块钱养两个大人，三个小孩，不，现在还得加上体弱多病的小男主，那就是四个小孩。
    这四个小孩要吃饭、穿衣、上学，还得防着他们生病，就得给他们买些营养品强健身体。
    秦念越想头越晕，她现在特想冲上天要个金手指，什么带灵泉的空间啊，装满了粮食肉类又能无限复制的仓库啊，再不济来个面位交易系统也行啊。
    她只要一个，不挑的呀。
    可是她在心里喊了无数遍，上天也没给她个回应。
    “秦念你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担忧，秦念醒过神，无力冲他摆手：“我没事，我就是在想，如何用这六十五块钱养活养好一家大小。”
    杨青山面露愧疚：“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秦念瞪他一眼，将手上手表褪下来塞给他：“以后别乱买东西。还有，明天也不用买橘子了，都省下来买肉，一周也未必能吃上一顿肉。”
    --

 第134页

    褪下来的手表还带她的体温，杨青山怔了一下，忽然抓住她的手。
    “你干嘛？”秦念皱眉挣手，但她哪里拼得过男人的手劲？
    手表重新套在她手腕上，咔的一声脆响，表链扣紧，杨青山垂眸对她道：“你是大队书记，没个手表看时间不方便。吃肉的事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转身走了。手指蜷起，好似这样就能留住那份温软和细腻。
    秦念愣在原地，伸手触摸刚套上的手表，上面的温度比她的掌心还要热，那股热力又顺着掌心蹿到脸颊。
    她摇了一下头，拍了一下脸颊，迅速出门回西屋。
    翌日。
    秦念招呼一家大小吃饭，石头忍着屁股痛，兴冲冲跑来，见到桌上有红薯粥、炒青菜和蛋花汤。
    用勺子往汤里搅动，还是只见稀疏的蛋花，不见荷包蛋，为此，他还被黑脸爸爸打了一下后脑勺。
    石头捂着后脑勺，委屈问道：“妈妈，我的蛋呢？”
    秦念指着蛋花汤：“不都在这里了吗？如今队里大家生活都艰难，咱家也得省着点吃，以后你们每天一个的鸡蛋，改成每天一碗蛋花汤。”
    “那汤里有几个鸡蛋呀？”
    “半个。另外半个给你妹妹做鸡蛋羹。”
    --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养鸡小娃
    豆子最近的身体好了不少，但底子弱，天气稍有变化身体就不大舒服，所以秦念在饮食上首先照顾的就是豆子。
    石头也不敢跟妹妹抢吃的，撅着小嘴将鸡蛋汤喝了。
    饭后就吵嚷着要去上工，要挣工分换钱买鸡蛋吃。
    秦念被逗乐，捏了下他的小鼻子：“你去上工就是给别人添乱。”
    “我不添乱，我肯定乖乖听……”
    听话二字还没说完，瞅见他爸骑着自行车打门前过，后车座上还坐着他的对头，虎眼一下子瞪圆了，拔腿追上去：“爸爸，你要去哪？干嘛要带上方岩柏？”
    小男孩跑得跟炮弹一样，但比不上杨青山的车速快，后者扭头对他道：“爸爸去上班，顺路带小柏去镇上卫生所，你在家好好听你妈的话。”
    说完，脚下一蹬，车子加速前行，后座上的小男主往后仰了一下，立刻伸出小手，抓住前头杨青山的衣摆，小脸却是冲着后头，目光与石头对上。
    石头气得不行，冲小男主喊道：“我爸爸因为你生病才带你一次，以后后车座都是我的。”
    小男主抿着唇，小手从杨青山的衣摆上松开，抓住了车座。
    秦念瞧见，不由得感叹不愧是男主，就算跟石头置气，也会顾好自己的安全。
    石头给他一比，可以直接扔了。
    抬手敲了一下石头的脑门，秦念笑盈盈道：“你再调皮，别说你爸的后车座，连他的前杠你也坐不上去。”
    石头撅嘴，抓着她的衣角问她：“妈妈，你是不是喜欢方岩柏，不喜欢我了？”
    哎呦，这孩子够敏锐的。
    她那一瞬间的想法，都被他抓住了。
    当然，她是不可能认的。
    秦念捏着他的小鼻子道：“你再不讨喜，也是我家的娃，方岩柏讨喜，那也是别人家的娃。妈妈看在你方爷爷的面上偶尔照看他，但你这臭小子，我每天早上爬起来就得给你做饭，晚上还要盯着你洗脚，你说我喜欢谁？”
    原本沮丧的石头立刻乐开花了，挺着小胸膛大声宣告：“妈妈最喜欢我，不喜欢方岩柏！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秦念抬手给了石头一个栗子：“不许瞎说，妈妈没有不喜欢方岩柏，不许在他面前瞎说话。”
    石头挨了敲也没不高兴，反倒撺掇豆子和安远一起去上工，他还惦记着挣工分换鸡蛋。
    秦念见他们真的闲不住，就把他们去杨家老屋，找到婆婆胡桂兰，跟她说要买三只小鸡。
    胡桂兰养的母鸡刚孵了一窝小鸡，有二十来只，听到秦念的要求，又瞅着她身后的三个娃，便问道：“你要小鸡是给他们三个玩的？”
    “不是玩的，我要养小鸡下鸡蛋吃。”石头说着话就扑上那群小鸡，下手捉拿，但被护崽的母鸡啄了一下，疼得他嗷叫一声，放弃小鸡去捉母鸡。
    眼见一人一鸡要打起来，秦念赶忙抓住石头：“你再闹腾，奶奶就不给你小鸡了。”
    石头立刻转头去看奶奶胡桂兰，后者满脸担忧对秦念道：“你让石头养鸡，回头吃不到鸡蛋还能把家里都拆了。”
    秦念笑道：“拆房子不怕，有他爸爸的皮带镇着呢。”
    原本准备踢母鸡的石头，立刻把伸出的脚收回来。
    秦念拉过安远和豆子：“你俩各挑一只小鸡，然后让你们奶奶教你们如何养鸡，只要它们好好活着，大半年后就能下鸡蛋了。”
    “还有我，还有我！”石头蹦起来高声喊道。
    秦念抬手轻拍了他一下：“鸡给你，你确定不会养死？”
    “小哥哥和妹妹都养不死，我的也养不死。”
    “要是死了呢？”秦念问。
    石头左右看看，就是不答，秦念哼笑一声：“要是养死了小鸡，那你今年就没有生日蛋糕吃。”
    石头一听就急了，哒哒跑到胡桂兰跟前，拽起她的袖子：“奶奶你教我养鸡，养不死的那一种。”
    --

 第135页

    胡桂兰被逗乐，抬手揉了他一下：“你只要不玩小鸡，它就死不了。”
    石头连连点头：“那我不玩它，奶奶给我挑只最大最好的。”
    终于把三个小娃成功甩脱，秦念赶去大队部开早会，分配今天的生产工作。
    杨青山傍晚骑车回家，快到院门口时，一只小鸡扇着小翅膀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直接撞向他的车轮，后头还扑来尖叫的一个小身影：“爸爸我的小鸡！”
    杨青山紧急刹车，车轮在石头双手前堪堪停住，而那双手中还捧着挣扎尖叫的小鸡。
    杨青山的脸黑了，倾斜车子让后座的方岩柏下车，而后一踢脚撑，伸手去抓石头，石头意识到危险，跳起来就往回跑。
    “妈妈救命，爸爸要打我！”石头狂奔喊叫。
    “叽叽叽叽——”小鸡在他手里也尖叫。
    杨青山额头青筋跳了跳，从车筐里拿出药递给方岩柏道：“小柏拿着药回家，先不要吃，晚点我去找你爷爷。”
    “杨叔叔，你不用找我爷爷，我知道怎么吃药，医生说的我都记住了。”方岩柏说完，把手里的几个药何时服用，服用几片，一一说明。
    杨青山有些惊讶，但见他说的跟与医生交代的分毫不差，便点了头：“你可以自己吃药，不过我晚上找你爷爷还有别的事。”
    方岩柏闻言点头：“我会给爷爷带话的。”然后跟杨青山说了再见，拿着药往地主家院子走去。
    一边是聪明懂事走远的别人家孩子，一边是自家院里要闹翻天的儿子，杨青山这颗老父亲的心有点酸，推车进院子，停下车就走向冲着妻子告状的皮猴。
    “妈妈，你看爸爸多凶。明明是他差点压死了我的小鸡，他还想打我。”石头满脸委屈地诉说着自己的冤屈，又把手里叫声虚弱的小鸡捧给秦念看。
    看着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小鸡，如今摊在石头手上奄奄一息，秦念扶额看向父子俩。
    “车轮没压着小鸡。”杨青山立刻解释。
    秦念低头看向石头，石头立刻喊道：“妈妈，小鸡不是被我玩成这样的，是它受了惊吓，爸爸的车轮虽然没压到它身上，但它被吓着了，就跟我看见爸爸抽皮带也会被吓着一样。”
    杨青山：“……”
    他把手放到皮带上。
    第117章 皮带断了
    杨青山最后没有抽出皮带，而是去隔壁王大林家，借来一些竹篾给小鸡做笼子。
    秦念也接手小鸡，禁止石头靠近。
    被隔离在一米之外的小石头，委屈哒哒的诉说：“我真的没有玩小鸡，我就是想给它喂吃的，它吃得多，长得快，也能早点给我下鸡蛋。”
    秦念瞅见石头手上还攥着一片菜叶子，指着小鸡鼓胀的腹部道：“它吃饱了，就不会想吃了，你硬逼它吃下去，它不但长不快，还可能被撑死，或者拉肚子，就跟你当初吃了一盘红烧肉一样。”
    红烧肉！
    石头眼睛一亮，丢掉手里的菜叶子，咽着口水问道：“妈妈，咱家什么时候可以吃上红烧肉？”
    秦念哭笑不得：“你是忘了你上次拉肚子拉到腿软了吗？”
    “但是红烧肉真的好好吃呀，我保证只吃一点点。”他比了一下小指头。
    秦念哼笑一声：“说养鸡呢，你跟我扯红烧肉，我警告你啊，你这小鸡要养死了，别说红烧肉蛋糕吃不上，以后每天早上的蛋花汤你也喝不上。”
    提着鸡笼进屋的杨青山，听到母子俩这番对话，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小鸡放进了垫了干草的鸡笼中，小石头却嗖的窜到秦念身后，抓住她的衣角。
    秦念好笑地将他拉出来：“现在知道怕了，以后推卸责任的时候，先想想你爸爸的皮带。”
    石头扑到她怀里，就是不吭声。
    杨青山看了眼儿子，对秦念道：“明天我会带肉回来，做红烧肉，但石头不许吃。”
    石头嗷地叫了一声，从秦念怀里挣出，扑过去，抓住爸爸腰上的皮带：“爸爸你抽我吧，我要吃红烧肉！”
    杨青山沉脸：“松手！”
    “我不松！”石头拽着爸爸的皮带又蹦又跳的耍赖，但在某次蹦起时猛地摔了个屁股墩，他呆呆地看着手里断裂的皮带，再抬头对上提着裤子的爸爸的黑沉的脸。
    他嗷的一声，跳起来冲进西屋，哐当砸上房门，又啪地上了栓。
    刚刚走到西屋门口准备躲开尴尬的秦念：“……”
    她现在是借口出去，还是若无其事的转身，问问他有没有替换的皮带。
    望见妻子背对着他，耳尖发红，杨青山有种想要伸手触摸的冲动。
    他的皮带开裂成那样，一直都没有换，显然是没有新皮带。身为一所的所长，出门连腰带都没系，不时地提溜下裤腰，那不得把脸全丢光了。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他丢脸，自己这个妻子也没啥脸面。
    这么想着，她转过身道：“你——”
    一根手指触到唇上，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杏眸瞪圆。
    仿若触电一般，杨青山飞快的收回手指，绷着脸解释道“你头发上有片草叶，我想给你摘下，你突然转身了……”
    所以，她是误会他了？
    秦念立刻伸手摸头发，入乡随俗，她梳的长发辫，但摸了一遍都没摸到草叶，她再次怀疑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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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页

    杨青山轻咳一声，道：“草叶卡在发辫里，你转过身，我帮你找。”
    “不用，我自己来。”秦念张口拒绝，将发辫直接捋到胸前，解开头绳，又解开发辫，然后一抖，霎时，微卷乌黑的头发仿若瀑布一般散落下来，衬得她并不怎么白皙的脸，都蒙上了一层别样的光华。
    杨青山的眼睛移不开了。
    秦念低头抖了好几遍头发，也没抖出草叶，不由得蹙眉问道：“你真看到草叶了，不是你眼花……”
    话未说完，抬眼对上杨青山的目光，跟以往不一样，他没有移开目光，而是就这么望着她，直白又灼亮。
    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有了加速的迹象，而男人再次朝她伸手，就是刚刚触碰她唇瓣的手指，她能清晰看到指腹上的茧子，身体也回忆起手指触在她唇上的那一刹那的酥麻。
    她的身体禁不住抖了一下，男人的手指已经触到她的发丝，穿越而过就能触到她的脸颊，心跳骤然加快，让她的大脑充血，昏沉的脑子指使她的手，往男人的腰腹位置一指：“你的裤子快掉了。”
    话一说完，秦念就感觉到空气安静了，她也屏住了呼吸。
    杨青山的手顿住，慢慢从她的黑发中退出，但没有去提裤子，因为他的髂骨宽能卡住裤腰，往日系皮带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及军队的习惯。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过身，道：“抱歉。”然后抬脚往东屋走。
    这会头上的热血已经降了下去，秦念又尴尬又懊恼，她想要补救，冲着他的背影问道：“你有替换的腰带吗？”
    杨青山的脚步立时停在东屋门前，他转了身望着她道：“没有。”
    “那你明天怎么出门？”秦念问。
    杨青山犹豫了一下道：“我晚点搓根草绳系上。”
    “又不是披麻戴孝，系什么草绳？等吃过晚饭，我给你做根布腰带。”秦念一口气说完，对上男人一瞬间亮起的眸子，她下意识又描述了一句，“石头扯断你的皮带，我赔你布腰带，你就别打他了。”
    杨青山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应好。
    “妈妈你真好，妈妈我最爱你了！”西屋的门一下子被打开，石头冲出来扑到秦念怀里，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叭叭叭的说着他爱妈妈。
    可惜秦念现在不爱他，伸手把他扯出来，冷漠地说道：“犯一次错，少吃一顿肉，你今天犯了两次了。”这一场尴尬全是这臭小子惹的，必须得给他教训。
    石头震惊的瞪圆了虎眼，伸出两根手指：“我要少吃两顿肉？妈妈不要呀！”
    “再耍赖就增加一次。”
    秦念的威胁终于让石头安静下来，最后跑回西屋哭去了。
    等到开饭的时候，他又哒哒地跑回厨房，洗了手后，主动给秦念盛了饭，又盛了一碗饭哆哆嗦嗦递向黑脸爸爸：“爸爸，吃饭。”
    第118章 你男人带回大家伙
    杨青山抬眼看着儿子，直到他两条小短腿快支撑不住了，才接过碗道：“你扯断的皮带，我会挂在东屋炕头。今晚，你搬回来住。”
    石头哇地哭出声。
    杨青山目光一扫，石头哭声立止，委委屈屈地爬上了椅子，跪坐着吃饭，因为他屁股的伤还没彻底养好。
    秦念看得好笑，也没出言维护石头，而是照顾豆子和安远吃饭，用公筷给他们夹菜，石头眼巴巴瞅着，她才最后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他碗里：“吃吧。”
    石头委委屈屈的把青菜放入嘴里，嚼了一口，嘴就瘪了：“菜是苦的。”
    “吃够了苦，才能品出甜来。”秦念又夹了一块莴笋到他碗里，“尝一尝，甜吗？”
    石头听话地夹起莴笋送到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扭扭捏捏道：“有一点点甜，最甜的是肉，红烧肉。”说到肉，虎眼发亮。
    “哥哥真笨，最甜的是糖。”豆子奶声奶气道。
    秦念：“……”
    所以，她煲了一碗鸡汤，还被两个娃联手给打翻了。
    杨青山夹了一筷子莴笋到她碗里，道：“别光顾着孩子，你也吃菜。”
    秦念望着碗里的莴笋，一时没动，对面男人道：“我用的公筷，没有口水。”
    石头大眼睛一转，将碗推向妈妈：“妈妈，你用你的筷子给我夹菜，我不嫌弃你口水。”
    秦念：“……”她忽然觉得脸有点热，手也有点痒。
    “好好吃饭，自己夹菜。”杨青山将石头的碗推过去。
    一顿饭吃得脸上发烫，饭后杨青山主动要洗碗，秦念也没跟他争，转身进了西屋，找出剩余的灯芯绒布料，不够做一件衣服，但做条腰带还是够的。
    她又唤来石头：“去把你爸爸那条皮带拿来。”
    石头惊恐的瞪大眼睛，秦念敲了他一下：“不是要打你，是拿来做比对，还要拆了皮带扣，缝在这新腰带上。”
    石头闻言大松一口气：“我这就去拿！”
    他蹬蹬跑出西屋，跑进东屋，爬到炕上取下皮带，刚一下炕就对上他爸爸的黑脸，石头吓得一哆嗦：“爸，爸爸，妈妈让我拿的。”
    “我拿给你妈妈。”
    杨青山从石头手里拿走皮带，留在原地的石头大松一口气，下一秒就跳起来，冲向鸡笼。
    “叽叽——”
    听到鸡叫声，秦念穿针走线，头也不抬地喊道：“石头，别玩小鸡，赶紧把你爸的皮带给我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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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去看着你弟弟。豆子也去。”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炕上的两个娃齐齐应声下炕，离开屋子。
    秦念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话，杨青山走到她跟前，将带着皮带扣的那一截的皮带放到她手边，道：“另一截我丢掉了，你照着我的腰围做吧。”
    这年代女人做衣服量尺寸，那是直接上手掐的。
    杨青山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
    做惯了农活，她的手不白，还有几道或深或浅的疤痕，但骨形细长，指甲干净，微粉的指甲盖上白色的月牙，让人想要握在手心里捏一捏。
    秦念把手一缩，拿起一根细长的布带丢给他：“自己量好了做上标记给我，然后你就可以出去了。”
    杨青山：“……”
    杨青山最终还是依着她说的量了尺寸，临走前叮嘱她：“随便缝几针能用就行，别伤着眼了。”
    “知道了，你快走吧了。”秦念头也不抬地挥手，直到他走远才松了一口气。
    这男人冷的时候够冷，热起来的时候又让人招架不住。
    上次跟他说自己未成年婚姻无效，都不能让他收敛，要不等他下次再有表示时，说自己嫌弃他太老？
    对了，这男人多大年纪来着。
    “妈妈，妈妈，哥哥要给小鸡洗澡。”豆子跑进来喊道。
    秦念立刻从炕上下来，跑出去从压水井口下方救下惨叫的小鸡。
    不过这一次秦念没有罚他，而是跟他说起了小鸡的保温和清洁注意事项，让他重复一遍就放过他了。
    这一闹腾，回到西屋再做皮带，等做完时已是半夜。
    第二天起床就有点晚，她匆忙地洗漱做饭，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往外走，头也不回地交代：“石头不要顽皮，豆子不要疯跑，安远在家多背书。”
    顿了一下又想起一事，扭头冲杨青山道：“皮带在炕上，你自己去取，要是不合适，你先将就着用，等你下班我再帮你调整。”
    说完，就真走了。
    三个娃还在桌上吃着早饭，石头喝着稀疏的蛋花汤撅着小嘴道：“妈妈比爸爸还忙。爸爸，是不是你挣的钱不够养咱们，才让妈妈去当大队书记的。”
    杨青山：“……”
    杨青山将鸡蛋汤一口喝下，起身去西屋拿了腰带系上，又戴上大檐帽，大步朝外走。
    “爸爸你去哪呀。”石头追着出去。
    “爸爸去挣钱养你们。”他踢了脚撑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
    “爸爸，你带上我吧，我也能挣钱。”
    “你不调皮捣蛋就是给家里挣钱。”杨青山骑上车走了。
    石头沮丧地回来，爬上椅子，吃碗里的剩饭，正在吃到最后一口时，大眼睛一转，就跳下椅子，抱着碗去了放鸡笼的屋子。
    中午的时候，豆子告诉秦念，石头拿自己的饭喂小鸡。
    午饭的时候，秦念就给石头单独盛了一碗饭，道：“这是你中午的饭，你自己吃完还是拿去喂鸡，我都不管，但你不能去抢安远和豆子的饭。锅里有剩饭，你也不能动。”
    石头傻眼。
    最后瘪着嘴将碗里所有米饭都吃完。
    等到傍晚，秦念回来，看到一群撅着屁股在大柳树下挖蚯蚓的孩子，领头的正是石头。
    石头看到她，捧着一个破碗跟她献宝：“妈妈，牛蛋奶奶说小鸡吃蚯蚓能长得快，我以后不给我的小鸡喂饭，我给它喂蚯蚓，它肯定能早点给我下鸡蛋。”
    秦念只瞧了一眼破碗中断成几截的蚯蚓，便移开视线，扫过他脏兮兮的衣服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学着自己洗衣服。”
    石头傻眼。
    “小秦书记快来啊，你家青山回来了，他带了大家伙回来了！”
    第119章 饱汉不知饿汉饥
    劳累一天刚刚下工的社员们，呼呼泱泱的赶往大队部，秦念也被妇女主任拉着，说是杨青山要借拖拉机，得让她这个大队书记签字批条。
    到了大队部广场上，社员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看着什么，待秦念走近，人们才让出一条道，她才看清让人们兴奋的是何物。
    是两头两三百斤重的大野猪，还有四只小野猪，都是黑皮杂毛长獠牙，显然是一窝的，大的都被开了膛死透了，小的有两只还活着，被捆着了四肢嗷嗷叫唤。
    秦念比较熟悉的武公安，正在热情地跟社员们讲述这次狩猎行动的始末。
    原来，前两日，派出所收到靠山村报案说是有人家遭贼，杨所带人侦查后确定贼不是人，而是从山上蹿下来的野猪，于是今天带队入山围猎野猪。
    武公安还在热情的说着杨所如何通过脚印和气味寻找野猪的老窝，又如何英勇的一人单挑两头大野猪，秦念却没有听进去，而是皱眉看向朝她走来的男人。
    男人衣服上满是血迹，连手上脸上都有，见她皱着眉，就手伸到她眼前：“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是野猪的。”
    秦念一把抓住他的手，翻过来，露出手背上一道伤口，杨青山挣开手道：“就这点小伤，我回去用盐洗洗就行。”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强拉他，只低声责问：“你们不是有枪吗？为什么不远远放枪，非得自己上，逞英雄吗？”
    “嫂子，咱们所里每发子弹都是有记录的，杨所不让放枪也是为了锻炼我们的身手，结果光让杨所练身手了。”武公安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笑道，看向杨青山的目光满是敬佩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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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其他公安，看向杨青山也是同样的敬服。
    一时间，秦念有些迷惑了，杨青山上山猎猪，到底是为公为民，为收服属下，还是为了他承诺带回家的猪肉？
    “咱家留下一只小野猪，另外四头借队里的拖拉机拉到镇上的屠宰场去。”杨青山对她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秦念还未说话，石头已经扑向野猪大喊：“红烧肉，把这一头猪都做成红烧肉！”
    杨青山手疾眼快，伸手拎起石头，小男孩顿时如一只挣扎的小猪，却还在喊着要吃红烧肉，逗得社员们哈哈大笑。
    那些公安也笑起来，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对杨青山道：“杨所家孩子喜欢吃红烧肉，那就多留一头，一头死的今天就可以做，再留一头活的养着，想什么时候吃再宰了吃肉。”
    其他公安纷纷点头：“对，杨所出力最大，按说该分一半的猪，只分两头已经是杨所吃亏了。”
    “不用，有一头就够了。”杨青山道，“其他的拉到屠宰场去，卖掉的钱一部分分给今天出力的同事，一部分留在所里当公款。”
    “爸爸，我要两头！”石头大喊。
    秦念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疼得他捂着屁股嗷嗷叫，也没法再捣乱了，秦念便向着那群公安道：“就按杨所的分配来，不过我想以大队的名义将两头活的小野猪买下来，留在队里配种。”
    然后跟着满场惊诧的社员们解释，用野猪配种家猪养出来的小猪，身体强健，不挑吃食，肉还长得快，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优异的品种。
    社员们一听还有这好处，纷纷心动，但是野猪不好养，之前也没人用野猪配过种，加上大队也没钱，有些人心里就开始犯起嘀咕来。
    秦念笑道：“我知道现在大队困难，这两只野猪我家先出钱买下，等到野猪长成配种成功，大家看到了成果，再把钱还我就行。”
    “那怎么成？怎么能让风险才让你一个人担了？”妇女主任摇头不赞同，其他社员一听也羞臊起来，纷纷说还是大队出钱买下，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让她一家承担风险。
    社员们愿意承担风险，秦念还是高兴的，她道：“队里没钱，所以这钱还是我先垫着，等队里有钱了再还我。”不是她穷大方，而是队里真的拿不出钱买野猪，但优异品种的小猪仔，本就是她的生产计划之一，不能放弃。
    看来还是得去一趟公社，催他们赶紧将顾长根从大队贪污的钱款拨发下来。
    其他公社干部也表示同意。
    另一边，公安们却不依，纷纷道：“嫂子，两头小野猪没多大，宰了吃肉没多少，咱不收钱了，就送给你们大队养。”
    “这不行，公是公私是私，两头小野猪加一块也有七八十斤，我给你们写条子，钱叫你们杨所先出。”
    秦念一锤定音，叫社员抬了称来，称了两头小野猪，唰唰写了两张条子递给杨青山，一张是买野猪的条子，一张是借用拖拉机的条子，然后就赶着野猪去猪圈。
    社员们呼拉拉地簇拥着她，杨青山想跟秦念说两句话，都没找着机会。
    “杨所，嫂子可真厉害。我以前只知道嫂子做饭好吃，没想到嫂子当大队书记也这么厉害，全大队的人都愿意听她的指挥。”武公安凑到杨所跟前，满脸敬佩地说道。
    杨青山嘴角扬了一下，不过他没对此发表什么，见同事们已经把野猪抬上了车，便拿起摇把摇发动机。
    车子轰隆隆响起来，杨青山坐上驾驶位，却见武公安并未上车，就喊了一句，后者对他摆手：“杨所，你们回吧，我留下来帮嫂子，再让她给我介绍对象，她上次答应我的。”
    杨青山：“……”
    “你是不是还要留下来吃饭？然后在我家住一晚？”
    武公安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要是可以，当然最好了。”
    “不可以，我家没有空床。你要是不想上车，就走着回去。”杨青山冷冷说完，车子就轰隆隆的开动起来。
    武公安傻了眼，下一秒拔腿就追：“杨所停下车，我要上车！”
    结果杨所不但没停车，反倒加速了。
    武公安赶紧追赶，又冲车上的同事大喊：“快伸手把我拉上去！”
    车上的同事却纷纷摇头道：“杨所在单独对你进行加练，你要是完成了任务，说不定杨所一高兴就把他小姨子介绍给你。”
    面对幸灾乐祸的同事，武公安能怎么办？
    他只能玩命奔跑，扒着车门惊险地跳上车子，然后一拳砸在同事胸口：“你们这群有媳妇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车子骤然提速，武公安立身不稳，差点被甩出去，危急之下抓住了车帮……
    第120章 握手
    将野猪赶到大队猪圈，单独安置在一个猪栏里，又派了一个人守夜，这才带着三个娃回家。
    豆子和安远都乖巧听话，石头却拽着她的手不肯走：“妈妈，爸爸说了有一头小猪是分给咱家的，咱们拿回去做红烧肉吧。”
    “你爸爸是说分咱家一头小猪，但因为帮队里垫钱买了两头小猪，所以分到咱家的小猪换成了活的，等它长大了再宰了给你吃肉好不好？”秦念耐心地哄道。
    石头怏怏不乐：“不能现在吃吗？”
    秦念敲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忘了你有两顿不能吃肉的惩罚，现在就是宰了小猪，你也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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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页

    石头闻言立刻道：“那把小猪养起来，等我能吃肉的时候再宰。”
    终于糊弄住这臭小子，秦念松了一口气，带着三个娃回家做饭。
    预估杨青山回来早不了，便给他留了饭，自己带着三个娃先吃饭。
    但在快吃完的时候，杨青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块五花肉，有四五斤的样子，豆子和石头都高兴的蹦起来，就连安远也露出了腼腆的笑。
    家里断肉还不超过一周，但往年三个娃一个月也未必吃得上一顿肉。
    果然是入奢容易入俭难啊。
    瞧见这三个孩子眼巴巴瞅着，秦念无奈，切下一块肉道：“红烧肉时间太长来不及了，给你们做个竹笋炒肉。”
    石头一听这菜名，下意识捂住了屁股，秦念被逗笑：“放心吧，今晚这顿肉没你的份，你也不用挨打。”
    石头哭唧唧，指着他黑脸爸爸的布腰带道：“妈妈，让爸爸拿新腰带抽我吧，换顿肉吃。”
    杨青山扫了他一眼：“想挨抽，去把炕头的皮带拿来。”
    石头嗖地蹿到秦念身后，大声说道：“我不要了，这顿肉我不吃了。”
    石头说不吃肉，等竹笋炒肉端上桌后，他把肉里的竹笋全吃了，说要沾沾肉味，最后汤汁也被他倒在碗里拌着饭吃了。
    当天夜里，睡着的石头抱着他爸的胳膊就咬，被他爸差点甩到炕下头，好在最后关头清醒，伸手把他捞回炕上。
    第二天早上，石头满脸委屈的跟秦念说道：“妈妈，我晚上梦见吃猪蹄了，正吃得香，爸爸就把我拍醒了。”
    杨青山：“……”他捋下袖子，盖住了奶牙印子。
    秦念看见男人这表情，就知道昨晚石头干了啥好事，但男人不说，她也不提了，轻推石头一下：“跟你爸出去锻炼，等吃过早饭，我带你们三个去报名。”
    “妈妈，今天要去上学了？”豆子奶声奶气地问道。
    “今天报名，明天才上学。”秦念说着，瞥了眼蔫巴巴的石头，“今晚炖红烧肉，炖一晚上，明早开学给你们吃，石头吃肉的惩罚也后延一次。”
    石头嗷地扑向秦念：“妈妈，你跟老师说今天就开学吧！”
    秦念被逗笑了：“你当学校是你开的呀？”
    石头立刻道：“那我以后自己开个学校，我来定日子，我想吃肉的时候就让它开学。”
    秦念被逗得笑弯了腰，扭头对杨青山道：“你儿子这么馋肉，等日后肉食不缺的时候，他非得吃成个大胖子。”
    “不会，等他当了兵，他就没有胖的机会。”杨青山斩钉截铁道。
    秦念光听这话，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但石头对于他未来的命运无知无觉，还天真地问他爸：“当兵有肉吃吗？”
    杨青山点头：“当兵有肉吃，伙食比家里吃的还好。”
    石头虎眼发亮：“那我要去当兵，现在就去！”
    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秦念摇头笑道：“要当兵至少得16岁，你还得等11年。”但愿你那时候还记得你自己的话。
    不过，到时石头就算不愿去，杨青山也会用皮带把他抽进部队。
    石头浑然不知自己以后的命运，吃过早饭后，一手拉着豆子，一手拉着安远，蹬蹬跑出院子，又回头喊妈妈快点。
    秦念却叫着他们三个：“咱们得先去趟地主家院子，把方岩柏接上。”
    一听到对头的名字，石头不大高兴了：“妈妈为什么要接上方岩柏呀？他又不是咱家的孩子。”
    因为你爸爸受上头指示要照看方老，那就得连带照顾他的孙子方岩柏。
    当然，这个照看并不需要做到这般无微不至，但秦念敬佩方老这些年轻时为国家奉献一切，年老时遇挫折却依然坚韧乐观的老人，也敬佩方老为国捐躯的儿子。
    所以，尽管秦念心里并不愿自家的小反派跟小男主有太多交集，但她还是尽力照看小男主，让他童年的生活不至于太过窘迫，也让他享有同样上学的机会。
    这些真实想法，如今却不适合告知三个娃娃。想了想，秦念摸着石头的小脑袋道：“因为从今以后，你跟方严柏就是同学了，以后要一起上下学，所以从今天开始习惯吧。”
    石头绝望地嚎叫。
    被方老领着过来的小男主，奇怪地看了眼跟小狼崽嚎叫一般的石头，然后跟秦念问好，又跟豆子和安远打了招呼。
    石头停止了嚎叫，瞪着虎眼问小男主：“你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
    小男主看了石头一眼，冷冷清清的点头说了一句：“你好。”
    “我没名字吗？”石头瞪眼。
    “你叫什么名字？”小男主问。
    “我叫杨志鸣！”
    “你好，杨志鸣。”小男主冲他伸出了小手，“我叫方岩柏。”
    小男主彬彬有礼，仿若一个小绅士，却把天不怕地不怕的石头吓了一跳，他转头求助地看向秦念。
    “握手是彼此认识的礼仪，”秦念笑着拿起石头的小手，放到小男主的手里，让两只小手交握一起，“握手也是和解的礼仪，以后你们俩和睦相处。”
    石头有些惊奇的捏了捏小男主的手，在后者皱眉时，瘪嘴甩开：“要不是我妈妈让我跟你握手，我才不跟你握呢。”
    说完，叫上豆子和安远就往前跑，秦念都没能抓住，她只得跟方老和小男主道歉：“石头太皮了，回头我教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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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页

    “秦阿姨，你不用教训杨志鸣，我没生气。”小男主一板一眼的说道。
    秦念：“……”
    第121章 叫家长
    自打送孩子去学校，秦念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一大半，上工时也不用提着心了。
    但在第三天，她被通知去学校一趟，因为她家的三个娃跟同学打架了。
    秦念懵了一下，拔腿往学校跑。
    一进学校，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正拉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娃娃冲着校长质问：“我们家的娃不是你们大队的，但我们也交了学费啊，你们不能因为杨志鸣的妈妈是大队书记就偏袒他们！”
    “这位女同志，你这是不讲道理……”
    “我咋不讲道理了，你们看看我家娃被打成什么样了？”
    闹哄哄的场面，没人注意秦念的到来，她也没有上前跟那中年妇女理论，而是寻找自家的三个娃。
    “秦阿姨，杨志鸣他们三个被老师罚站，就在那个教室后头。”小男主走到她跟前，指着东面一个教室说道。
    “谢谢你小方同学。”秦念摸一下他的小脑袋表示感谢，就快步赶往那个教室。
    但这时校长发现她，喊了一声“小秦书记”，那中年妇女立刻放开校长，扑向秦念：“你别走！”
    “我来了就没打算走。”秦念干脆站在教室外头，冲着里头三个罚站的娃道，“出来，给妈妈看看你们身上脸上受了什么……”
    最后那个伤字没能吐出来了，因为三个娃听到她的声音，齐刷刷跑过来，三张小脸干干净净的，脸颊上还带着红润，跟外头几个鼻青脸肿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看你家娃，再看看我家娃，杨志鸣妈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必须得给我们个交代，得给我们赔医药费。”中年妇女扯过那几个鼻青脸肿的娃，又在他们身上拍了一巴掌，几个娃哇哇大哭。
    “小秦书记，是这样，课间的时候，他们几个在教室里打架，方岩柏小同学喊了老师才把他们拉开。”校长跟秦念快速说明事情缘由。
    “原来是你告的状！”石头怒目瞪向校长后边的方岩柏。
    秦念抬手糊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方岩柏要是不叫来老师，你还想怎么样？把他们几个打得动弹不得吗？”
    她指向那几个鼻青脸肿哇哇大哭的男娃，石头的目光跟着扫过去，嘟哝着“就是打得轻了”，男娃们立刻不敢哭了，面露惧意，缩到中年妇女身后。
    中年妇女气的不行：“看看看看，咱们大人还在呢，他就敢吓唬我们家孩子，必须他开除学校！”
    “婶，婶娘……”
    安远紧张地拉住秦念的手，秦念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没事的，婶娘不会让你们离开学校。”
    她这话说完，就瞥见石头一脸失望的表情，她有些手痒，但还是忍住了，也不理会中年妇女不断叫嚣要把她的孩子赶出学校的话，而是看向校长身边的小男主，问道：“小方同学，你是不是看见了他们打架的全过程？”
    小男主点头。
    “那请你告诉我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咱们才好判定该如何惩罚打架的孩子。”秦念道。
    “不行，这孩子明显跟你们家熟，他肯定说我家孩子的坏话。”中年妇女反对道。
    “那就把当时在场的其他孩子都叫来，让他们一个个说。”秦念道。
    校长也赞同她的方案，把散在四周玩耍的混班孩子都召集起来，让他们轮流复述当时的打架事件。都是六岁到十岁的孩子，但一个个要么说不出话，要么说得颠三倒四，最后还是小男主清晰的说出了整个事件。
    原来，各科老师上课的时候，喜欢让学生起来读课文背课文，安远每次都能得到夸赞，但还有一些人得到的却是批评。
    今天课间的时候，几个被批评的孩子不服气，在石头跑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把安远围了起来，喊他小结巴，又伸手推他。
    石头回来看见，冲过去就跟推安远的几个孩子打起来。
    “所以，当时先动手的不是我家孩子，而且他们几个全是被石头一个人打倒的。”秦念总结道。
    石头立刻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
    小男主的说法清晰明了，又得到了混班其他学生的肯定，中年妇女没法推翻他的说法，但还是不服气：“什么叫我家孩子先动手，他们就是推了一下你家大小子，同学之间推一下拉一下不是很正常嘛，哪有上来就打人的？看把我们家孩子打成啥样了？”
    中年妇女将脸上伤得最重的孩子扯到人前展示。
    秦念也把石头扯出来，指着那孩子问道：“你当时是怎么打他的，是推还是拉，还是别的动作？”
    石头大眼睛一转，立刻道：“妈妈，我就是推了他一下，他推小哥哥，我也推他一下，他没站稳，一下子倒在地上。”
    秦念又弯腰问那孩子：“是这样吗？”
    小男孩不过过七八岁，被老师呵斥，被母亲拍打，脑子里早就是一团浆糊，听到秦念的问题，迷迷糊糊地就点了头。
    秦念就起身道：“都是推搡拉扯，不能因为我家孩子力气比你们家孩子大，就把责任推到我家孩子身上。
    况且，事情的起因是你家孩子的错，咱们这些家长把孩子送来学校是来学文化的，是来学做人的道理，不是来妒忌别的孩子优秀，也不是来欺负别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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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这次打架事件，非得开除一些人的话，也应该是你家的孩子，而不是我家的孩子！”
    秦念一番话掷地有声，赢得校长和在场的老师一致点头赞同，也将那位中年妇女吓得脸都白了，拉扯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娃噗通给校长跪下了，求他不要开除她的娃，先动手的不是她家娃，是另外几个。
    好吧，不全是中年妇女的娃，她之前把几个娃都揽自己身上，不过是想多要些医药费和赔偿。如今事情反转，她当然要撇清了。
    最后，那几个娃都没有被开除，都是被校长和老师轮流教育了一番，连带那中年妇女也被教育了。
    因为也到了中午了，秦念将自家三个娃带回去，还有小男主。
    第122章 错在不反抗
    回到家，三个娃靠墙站着，跟教室里罚站的姿势一模一样。
    小男主愣了一下，抬脚走过去，就被石头瞪了。
    “走开，不许你站这！”
    秦念去厨房煮了饭出来，就看到罚站的三娃，她乐了：“还挺自觉。”又招呼被驱赶的小男主，“小柏过来，你没犯错，不用罚站。”
    小男主却摇头：“我也犯了错。”
    他走到离石头一米之外的墙壁处站定，也是站的军姿。
    从秦念的角度看过去，怪整齐好看的，嗯，也挺萌。
    关键是都长得漂亮啊。
    秦念心中仅剩的那点火气也散了。
    她搬了椅子坐在他们对面，道：“既然自己认罚了，那就说说自己错在哪。从豆子开始。”
    被点名的豆子，红润的小脸上满是茫然，大眼睛依次看过哥哥、安远哥哥，最后落在小柏哥哥身上，眼睛亮了：“妈妈，小柏哥哥让我去叫哥哥，我不该听他的，这样哥哥就不会跑进教室打架了。”
    豆子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方岩柏，他抿了抿唇，低头认错：“是我的错。”
    “小柏没错，豆子也没错。”秦念一锤定音，方岩柏抬起头来，漂亮的凤眼有光溢出。
    豆子也高兴了：“妈妈，豆子没错，豆子就不用罚站了是吧？”
    乖女孩怎么能罚站？
    秦念点头朝她招手：“豆子过来吧。”
    豆子欢喜地扑到她怀里，石头的虎眼都瞪圆了，小脚抬起，最终又放了回去，小嘴撅起来，最后挨罚的肯定只有自己。
    哼，妈妈又变成我一个人的后妈了。
    秦念扫了眼石头能挂油瓶的嘴，便朝小男主招手：“小柏也过来，你让豆子去叫石头来保护安远，又喊了老师过来制止打架，这两件事都做得对，不用罚站。”
    小男主还是摇头：“我应该想到更好的法子，能保护安远，也不用杨志鸣打架。”
    石头的虎眼一下子瞪圆了，还有自己认罚的傻子！
    然后又有点不服气，哼了一声：“保护小哥哥有我呢，你操什么心……哎呦！”
    秦念没忍住给了石头一个栗子，石头捂住脑门茫然地看着她，秦念却不看他，而是转向安远，因为安远已经哭了起来：“都，都是我，我的错……”
    安远流着眼泪却没有哭声，怪叫人心疼的。
    秦念却没有安抚他，而是问他：“你觉得自己错在哪？”
    “我，我说话结，结巴。上，上课背，背书不，不结巴……”
    “你说错了，不管你平常说话结巴，还是上课背书流利都不是你的错，你错在不敢反抗！”
    秦念走到他跟前，俯身望着他的眼睛道：“你现在是咱家的孩子，咱家的孩子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被人欺负！
    当有人欺负你的时候，你就该反抗，就算打起来，就算把欺负你的人打得鼻青脸肿，又怎么样？婶娘一样能把你从学校安全领出来，就跟领出石头一样。”
    秦念的话震惊了四个小娃，安远的眼泪不流了，呆呆地望着她。
    豆子拍着小手喊道：“妈妈好厉害！”
    石头嗷地扑到秦念怀里：“妈妈最好了，妈妈我最爱你了！”
    “你嘴上抹了蜜也不行。”秦念一把将臭小子扯出来，“今天最主要的错就是你犯的，好好去罚站，我一会再说你。”
    石头傻了眼，不是同意他打架吗？为什么又要罚他？
    但在秦念的厉目下，石头最终蔫哒哒的走回原地罚站。
    方岩柏一直站着没动，凤眼却是亮晶晶的，一直望着秦念。
    秦念在继续教育安远：“阿远，虽然婶娘和你杨叔都在教你懂礼貌做个有素质的人，但这世上有很多人并没有受过这样的教育，他们会遵从自己心底的欲望，会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到别人身上，会欺软怕硬，所以当他们欺负你时，你不反抗，你退让，不会让他们中止恶劣的行径，反倒认为你软弱可欺，会一次次加重欺负的力道，直到你彻底受不住……”
    受不住会如何，就会彻底反弹！
    就会跟书中安远一样，变得阴鸷报复心重，甚至隐隐有些反社会人格。
    望见婶娘不说话了，但眼眶里隐隐有泪，安远慌了，抓住她的手着急道：“婶，婶娘你别，别伤心，我，我以后打，打架，打他们，打他们鼻，鼻青脸肿……”
    秦念醒过神，听着安远结结巴巴地说着自己要打架，她又被逗笑了，握住安远的小手道：“婶娘让你反抗，不是让你学石头，打人没个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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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同学之间的冲突只是小冲突，只要打败他们，就能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但像石头一样打的人脸青鼻肿，妈妈就会被校长叫去处理你们的麻烦。
    要是没有老师拉架，石头还能把人打得出血，到时婶娘就得出医药费，还得带着你们跟欺负你的人道歉，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安远摇头。
    秦念转向傻眼的石头：“你呢？”
    石头纠结了一下，握紧了小拳头道：“我打的他们不敢告状！”眼睛还往小男主那边瞥了一下。
    秦念被气笑了：“你们班上的同学你都能打过，那等你爸回来的时候你跟他打一架，你打赢了他，我什么话都不说，也不罚你。”
    一听到爸爸，石头秒怂，扑到秦念怀里喊道：“妈妈我错了，你罚我吧，别让爸爸知道。”
    秦念扒开他：“回去罚站，这事肯定要告诉你爸爸，或许他觉得你打架很厉害，就不罚你了。”
    石头哇地哭了，爸爸只会打他打得厉害。
    方岩柏有些惊奇的看着把4个同学打的嗷嗷哭的杨志鸣，在秦阿姨面前嗷嗷哭。
    “你看什么？”石头察觉到小男主的目光，扭头凶他。
    但他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鼓着小脸的样子，让小男主想起了以前住在大院时养的一只肥猫。
    “你还看我，当心我揍你啊！”石头握起了小拳头。
    第123章 石头的磨难
    吃过午饭，秦念就把娃娃们赶去上学。
    傍晚下工回来，发现四个娃已经整齐地靠墙罚站了，小男主依然距离石头一米之外。
    秦念有些惊讶：“你为何站在这，不回家？”
    小男主回道：“我问过爷爷了，他同意我在阿姨家等杨叔回来。”
    “你就算要等他回来，也用不着罚……”秦念扫了一眼排成一排的萝卜头，摇头笑道，“行吧，你想站就站吧，你杨叔看在你的面上，抽石头时或许会轻一点。”
    石头想抗议，秦念目光扫过去：“犯错的人罚站不许说话，等你爸爸回来，有什么话你跟他说。”
    石头闭紧了嘴，眼泪汪汪。
    “小柏留下吃饭。”秦念留下这句邀请，就回屋去做饭了。
    没三个时常打闹的娃“帮忙”，秦念做饭的速度不减反增。
    杨青山推车进院，目光扫过墙根处站成一排的四个娃，最后在石头脸上多留了一秒，就抬脚往前走，推门进了厨房。
    秦念正在炒菜，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回来了？”
    杨青山“嗯”了一声，很自然地走到灶边坐下，拿起一根柴火填入灶里。
    秦念便跟他说起了外头四个娃的事，最后睨了他一眼：“杨所操练人的本事不错呀。一个月前，石头跟顾家的两个孙子打架，有安远帮忙还蹭了一身泥。一个月后，他一个人跟四个同学打架，身上倒是干干净净。”
    杨青山：“……”
    霍然起身道：“我出去收拾他。”
    “你先等等，给我拿个装菜的碗。”秦念叫住他。
    杨青山脚步一转，打开橱柜取了一只大碗，又拿过她手里的锅铲：“我来铲，你先歇一会。”
    说着话，利落地将锅里的菜铲入碗中。
    他做菜不行，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秦念看了他一眼，撤了灶台里的柴火，指着一旁的凳子道：“你坐下，咱慢慢说一下石头的问题。”
    杨青山将菜碗一放，又舀了一勺水倒入锅里：“我洗锅，你说罢。”
    秦念见此也没坚持，开口道：“石头这孩子太皮实，你光揍他没用，能揍得他乖顺三五天，一周之后保准又惹事。”
    杨青山洗锅的动作顿了一下，道：“以后我每天操练他，让他没有力气去惹事。”
    秦念扶额：“他没力气去惹事，也就没有力气去学习。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学习，我不想他以后变成一个只爱动拳头不爱动脑的人。”
    杨青山：“……”
    秦念看了看杨青山的脸色，解释一句：“我没有影射杨所的意思。”
    见他脸色更黑，秦念努力寻找他的优点：“你入伍十几年，从一个毫无背景的新兵升到团长的职务，退伍去了派出所又屡破案子，这是光靠拳头无法做到的，你有超越常人的智慧和本事……”
    杨青山眸光渐深，张口想说什么，秦念迅速转移话题：“咱言归正传，说回石头。这孩子天生力气大，又聪明，跟你学了一些军中的拳脚功夫，如今在学校里，别说同年级的，就是高年级的都可能打不过他。
    等他再长些年纪，一些成人都不是他对手。当然你可以说，到时把他放到军队里去。
    在军队想要混出来，拳头脑子他都有，但他性格呢？桀骜不驯，骄傲自满，目中无人，这样的性格能让他顺利融入部队，而不是被劝退吗？”
    杨青山沉默，眉头越锁越紧，最后抬头问她：“你有法子？”
    “我没有法子，我只有一个建议。”秦念道。
    自黑脸爸爸进了厨房，石头就进入焦躁的状态，抓耳挠腮，又不时扭头去厨房的门。
    “哥哥，罚站不能乱动，叫爸爸看见了，他会揍你的。”豆子奶声奶气地提醒。
    石头冲她做鬼脸：“你不告状，爸爸就抓不住我……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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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自客房的房门走出，石头脸色大变，声音都在发颤，身体站得笔直，小手攥成拳头。
    豆子看了一眼哥哥，喊着“爸爸”扑到杨青山的怀里：
    “爸爸，我们中午和傍晚都罚站了，加起来有两个小时了。”
    杨青山一把将豆子抱起，目光落在安远身上：“你婶娘已经批评过你，你也罚站了两小时，惩罚结束。”
    “谢，谢谢杨叔。”安远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担忧地看向石头。
    石头额上开始冒汗。
    杨青山的目光掠过石头，落在方岩柏的脸上，问道：“每天早上我会带安远、石头和豆子锻炼，你想加入吗？”
    “我可以吗？”方岩柏凤眼发亮。
    秦念自厨房走出来，笑道：“早上你不但可以加入他们，早饭也留在我家吃。你吃的粮食，我会直接从你爷爷的工分里扣出来。”
    方岩柏听到她后一句话，凤眼中的犹豫消失了，冲着他们鞠了一躬：“谢谢杨叔和秦阿姨。”
    “妈妈！”石头忽然喊了一声。
    秦念看向他：“这是我和你爸爸共同决定的，你不同意可以先找理由说服你爸爸。”
    石头仰头对上爸爸的黑脸，立刻摇头：“我没有不满。”
    “没有不满就去洗手吃饭，小柏也去洗手。”秦念招呼一声，就跟杨青山一道回了厨房。
    压水井旁，石头抱着胳膊盯着方岩柏。
    “小柏哥哥过来呀，豆子给你压水。”洗过小手的豆子冲着方岩柏喊道。
    石头的小胳膊抱不住了，扭头凶豆子：“你只有两个哥哥，不许叫他哥哥。”
    豆子冲他做了个鬼脸：“你不让小柏哥哥洗手，我就把你的话告诉妈妈。”
    “告状精！”
    “捣蛋鬼！”
    石头和豆子又开始斗起嘴来。
    安远的小脸上透着无奈的神色，他朝好奇观看兄妹俩吵架的方岩柏招手：“小，小柏哥哥，我，我给你压水。”
    “谢谢。”方岩柏道了谢，绕过石头走向水井，但石头嗖地蹿到他前头。
    “怎么这么久还没洗完手？都不想吃饭了吗？”秦念拉开厨房的门，冲外说道。
    “妈妈，我马上洗好！”石头高声说道，又抢走安远手里的压杆，用力压水，一股水流冲出来，一双小手出现在水流下，石头瞪圆了虎眼。
    方岩柏看了他一眼，低头搓手。
    第124章 夫妻干活
    秦念对杨青山的提议很简单，那就是给石头一个竞争对手。
    原本安远是合适的，他聪明又细心，但他太乖了，或者说他太会察言观色了，在很多事上又习惯地让着石头，并不能形成有效竞争。
    小男主则不同，他在书中跟反派势均力敌，甚至隐隐压了石头一头的人，自然是个好人选。
    且石头对小男主很排斥，同样培养小男主，一定会对石头形成压力。且有同样优秀的人在比对着，石头无法骄傲自满，又有效地截断了他冲外惹是生非的心思。
    只是小男主要受到不少针对，毕竟村子原本就是石头这个孩子王的地盘，石头就算不说什么，只要他表现出敌对，其他娃娃也会因此敌对小男主。
    秦念心有愧疚，所以接管小男主的早饭，尽量给他补充些营养。
    于是，第二天早上，石头正惊喜今天能分到一颗完整的鸡蛋，就看到对头手边也有一个鸡蛋，他下意识地伸手，就被黑脸爸爸的目光逼得缩回了手。
    饭后，秦念宣布：“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下学，我会检查你们的功课，一个个轮流跟我说当天的课上学过什么，你们又学会了什么，表现优秀的第二天早上有鸡蛋，最优秀的那个可以决定除了鸡蛋以外的食物。”
    在石头虎眼发亮时，秦念补充道：“红烧肉除外，早上吃大肉不易消化，且要选择家里已有的食材。”
    石头虽有些失望，但依然兴致高昂，张口就道：“妈妈，我肯定是最优秀的，以后早上都不要吃苦麻菜了。”
    小男主看了石头一眼，就默默吃着手里的鸡蛋。
    饭后，终于将一群孩子送去上学，秦念赶去大队部，一扭头发现杨青山跟在她身后，不由得惊讶问道：“你今天不去上班？”
    “今天是周日，我休假。”
    秦念一拍脑门：“是呢，我都忘了今天是周日了，大队上工只分农忙农闲，没有周日休假的规矩……等等，今天周日，那四个娃怎么都跑去上学了？”
    杨青山道：“他们是去学校玩了，别管他们。”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忙了一周不在家歇着吗？”秦念问道。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道：“挣工分，买肉吃。”
    秦念一下子想起之前捋下手表还给他，又抱怨家里一周都吃不上肉，结果他两天后就打了野猪带了块肉回来。
    如今那块肉吃完了，这男人趁着周日休假上工挣钱买肉，秦念错愕了一瞬，随后哼笑道：“咱们大队现在的工分可不值钱，你上一整天才三毛钱，如今猪肉8毛一斤还是要肉票的，你得用上三个周末才能给孩子们买上一斤肉吃，你不觉得太辛苦和不值当了吗？”
    杨青山目光凝在她脸上：“只要你和孩子们吃饱吃好，再辛苦也值当。”
    秦念：“……”
    “青山这是陪着小秦书记来大队部？真是新婚夫妻，一刻也舍不得分开啊。”大队部广场前，妇女主任瞧见他们，笑着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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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页

    “不是，他今天是来上工的。”秦念飞快解释。
    可惜，她的解释并没有用，前后脚抵达的大队干部们，纷纷调笑道：“青山歇一天班都赶来陪你上工，这还不算感情好么？”
    “小秦书记别不好意思，小两口刚结婚感情好咱们都能理解，一会分工的时候你们两口子分一块呗。”
    “青山，小秦书记既要干活，还要监督指导干活的社员们，辛苦得很，所以她的活你得帮着干。”
    杨青山点头：“我会的。”
    秦念：“……”
    瞪他一眼后，秦念就当这人不存在，如往常一样安排新一天的劳动。
    今天主要的工作是要在河畔挖一个养鸭子的水塘，青壮劳力大多被分配过来挖坑，秦念还未点人，大队干部一致把杨青山和她分在一个劳动小组里。
    秦念虽是大队书记，但大队生产本就是协作劳动，是个讲民主的地方，她也只能将他的名字加上。
    农历一月底，正是乍暖还寒之时，挖坑的青壮们却热得脱掉一层层的衣服，尤以杨青山脱得最多，最后只剩下一件军绿衬衫，袖子还被挽到手肘之上，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随着他一下下挥动锄头，肌肉起伏跳动，有如乐符一般充满韵律。
    秦念只瞧一眼后就移开视线，挥动锄头挖土。
    开年后，已经劳作十来天，她对这样的劳作强度还是不大适应，腰酸背疼，手腕无力，但在大队书记这个位置上，她就要做这个表率，至少不能比普通社员干得差，所以就算双手绵软无力，她也得咬牙干，汗水自眉骨流下，滴落在眼睫上。
    她眨眼挤掉汗珠，手腕忽然被抓住，一股热力同时侵袭而来，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微哑：“你去边上歇着，剩下这点活我一会就干完。”
    为了便于计分和鼓励社员多干，整个鱼塘用石灰画了各个方块，夫妻俩负责的这个方块是快挖完了。
    秦念挣开手，正要说话，边上负责挑土的青壮就笑道：“小秦书记你就歇着去吧，青山哥一人干活能顶俩，你要留在那，还要分他的心，碍了他手脚，让他施展不开。”
    这话一出，四周干活人都哄笑起来。
    秦念年纪轻，就算她这个大队书记干得称职，甚至比前头几任都好，但也不会让人生出畏惧感，这也便于她跟队里的社员们打成一团。
    被青壮调侃后，她哼笑一声：“有空在这调侃我这书记，还不如多挑两担土，不然傍晚统计工分，叫你媳妇知道你偷懒，当心她今晚把你踹下床去。”
    四周的社员们随之哄笑起来，就连身上的疲劳就被这笑声驱散不少。
    被反调侃的青壮却不甘示弱，看向默默干活的杨青山，大喊说道：“青山哥，你干活一个顶俩，但也得惜着点力，不然到晚上你怕是爬不上嫂子的炕了。”
    杨青山挥锄的动作立刻停了，直起身看向秦念。
    秦念：“……”
    四周的哄笑此起彼伏，秦念端起大队书记的威严：“说笑一阵就得了，别笑个不停，赶紧干活去。”
    第125章 端洗脚水的杨所
    全队社员分工劳作，终于赶在傍晚下工前挖出一方水塘，当河水灌进去，水波荡漾映着晚霞，社员们一片欢呼。
    秦念也高兴，计划着在大队部里分间屋子出来，盘火炕孵化一批鸭蛋，大半个月后正好天气暖和了，小鸭子就可以放进水塘里饲养。
    小鸡也可以孵化一批，放到果林里养，再弄个蚯蚓养殖坑，用蚯蚓给小鸡补充蛋白，三四个月就能下蛋了，到时她家也不缺鸡蛋吃了。
    还有那两头小野猪，给它们尝过拌了盐的猪食后，都乖顺了下来，不再连日的撞猪栏，身上也开始长膘了，再过几月也可以拿来配种。等新猪崽下来，大队的猪圈放不下，得分到各家各户去……
    “你在想什么？过来洗洗。”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秦念的思绪，她有些茫然地侧头看过去，男人蹲在河边，往脸上泼了一捧水，水流冲击着他深邃的五官，又在他下巴浅沟处汇聚，滴落向男人的衣襟，秦念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别弄湿衣襟免得受凉。”
    男人被水流浸湿的眸子转深，秦念反应过来，迅速收回手，又把手放在河水里清洗，若无其事道：“我这是管石头他们三个管习惯了，一时手快。”
    杨青山把抬起的手若无其事的放下，目光落在秦念在河水中搓洗的手上，声音低沉：“你管管我。”
    秦念手一抖，溅起一朵水花：“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要我管？”
    杨青山张嘴，秦念没等他说出口，起身甩干手上的水道：“好了，手洗好了，咱得回家准备晚饭。但愿到家的时候，不会看到三个泥娃。”
    秦念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走，然后又扭过头对杨青山道：“前两天我都跟他们说过了，弄脏的衣服要自己洗，回家后你带着他们三个去洗衣服。你要教会了他们，以后你也能少洗点衣服。”
    杨青山嗯了一声，又望着她道：“你有要洗的衣服吗？一并给我。”
    秦念白他一眼，低声道：“我们又不是真夫妻，你帮我洗衣服做什么？”
    “看看，这都累了一天下工了，小两口还腻在一块咬耳朵呢，这感情好的蜜里调油一样。”不远处的妇女主任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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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立刻拉开与杨青山的距离，但这没用。
    “我刚刚听到青山哥说要给嫂子洗衣服，这洗衣服的活不都是女人的吗？”一个青年大嗓门喊道。
    接着就被一群妇女们啐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能上工干活，你们男人凭什么就不能洗衣服？”
    “就是，就你这大男子主义思想，当心以后娶不着媳妇！”
    青年被啐得逃跑，拉开距离后才笑呵呵道：“嫂子们，婶子们，你们骂我骂得痛快，回家后叫你们男人给你们洗一次衣服，他们要是给你们洗了，我立马磕头给你们赔罪。”
    结果这话一出，妇女们眼睛发亮，但那些已婚男人们脸都绿了，扛起锄头喝骂追打那个多嘴的青年。
    下工回家的路上一片欢声笑语。
    秦念这个被拿来调侃的对象，只得加快脚步往家走，但不管她如何加速，杨青山一双大长腿都能稳稳的跟在她后头，越发惹来妇女们的调侃，以及她们的羡慕。
    村里的男人们却叫了苦，因为妇女们一回家就要求他们跟杨青山学，洗衣服的是他们的，洗碗是他们的，最后连洗脚水都要求端到她们的脚边。
    最后一条，男人死活不依，还吆五呼六地，大晚上结伴去找杨青山求证，问他到底有没有跟那些女人们说的一样，每晚都给小秦书记端洗脚水。
    杨青山站在院子里，目光扫过等待他回答的男人们，很平淡的点头回道：“有。”
    正坐在炕沿上洗脚的秦念，听到耳报神石头转述的话，差点打翻脚下的水盆。
    水盆虽没有翻倒，但有水花溅出去，打湿了地面。
    门帘被拉开，杨青山走了进来。
    “你进来干嘛？”秦念冲口问道，双脚还悬在手盆上方。
    “我来给你换盆水。”杨青山说着，直接蹲身把水盆端起，转身出了屋子，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慢了半拍的秦念，顾不得擦脚，踩着鞋子追出去：“你不用给我换水……”
    追到堂屋的秦念，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院子里还站着好几个村民，他们惊愕的看着杨青山手里端着的洗脚盆，又看看秦念挽着的裤脚，其中一人悲呼：“青山不光给小秦书记端洗脚水，还给她倒洗脚水，完了，日子没法过了。”
    说完那人掉头就走，其他男性村民也一脸绝望地摇头走了。
    秦念：“……”
    “爸爸，我也要洗脚水。”石头哒哒跑出来喊道。
    杨青山睨了儿子一眼，指着墙角的小木盆道：“自己舀水自己洗，洗完后把木盆洗干净，竖起来靠墙角上晾干。”
    “爸爸，我还是小孩子！”石头撅嘴。
    “小孩子不会一人打倒四个比自己大的同学。”杨青山冷淡地说道。
    石头立刻不敢说话了，昨天爸爸没抽他，只是让他的对头加入了早上的锻炼，但石头知道，爸爸要想抽他，随时会把这事翻出来。
    他真的好命苦。
    “妈妈！”
    石头瘪着小嘴扑向妈妈求安慰，但还没扑进去，后衣领就被提了起来，身体一转就对上了爸爸的黑脸。
    “杨志鸣，你马上就五岁了，是个男子汉了，不要动不动就扑到你妈妈怀里，男女有别，知道吗？”
    石头很想说不知道，但爸爸的脸越来越黑，石头缩了脑袋，瘪着嘴回答：“知道了。”
    杨青山放下石头：“去吧，跟安远一起倒水洗脚。”
    “弟，弟弟，我拿盆。”阿远跑了出来，先去拿了木盆。
    石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安远回屋了。
    堂屋里就只剩下光脚踩着鞋子的秦念，以及拎着洗脚盆的杨青山。
    第126章 没能回家的杨所
    等石头一走，秦念朝杨青山伸手：“把盆给我。”
    “你回西屋坐着，我一会把水端去。”杨青山道。
    秦念头秃：“村民都走了，咱就不做戏了好吗？”
    “我没有做戏。”杨青山认真道，目光凝在她脸上。
    “但我是在做戏。我困了，我去睡了。”秦念说罢，不等他的回应，转身回了西屋，又把门给栓了。
    石头和安远小哥俩正在厨房舀水洗脚，看到黑脸爸爸被妈妈挡在西屋门外，就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但下一秒就被回头的黑脸爸爸抓了一个正着，石头嗖地躲到小哥哥的身后。
    杨青山看了儿子一眼，道：“洗完脚上炕后，做五十个俯卧撑。”
    秦念在西屋里都能听到石头绝望的嚎叫，又听到安远要替石头做一半，但被杨青山无情地拒绝了。
    “妈妈，今天哥哥和阿远哥哥都不在，你给我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吧。”豆子扑到秦念怀里奶声奶气地说道。
    屋外石头许是听到了豆子的声音，隔着门喊道：“妈妈，今天还讲孙悟空的故事！”
    “杨志鸣，回东屋做的俯卧撑去。”杨青山低喝道。
    最终，秦念还是给豆子讲了白雪公主的故事，然后搂着带着奶香气的小姑娘睡进暖和的被窝里。
    石头做完五十个俯卧撑，累得倒在床上一秒入睡，呼噜呼噜打得震天响。
    杨青山把他挪到炕的另一头，但依然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妇女们都满脸带笑。见到秦念就让她替她们跟杨青山道谢，说是昨晚那些跑到杨家求证的男人们，回家后老实地给媳妇端了洗脚水，许多人结婚以来还是头一遭被丈夫伺候，自然得好好感谢那个带给她们福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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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页

    中午的时候，妇女们往杨家送了不少蔬菜，这让石头高兴了，琢磨着明早让妈妈做什么好吃的。
    那个被许多妇女感谢的男人，眼下却有些发青，骑车到所里后，又赶上一个案子，当天没能回来。
    傍晚检查功课，石头跟小男主得了并列第一，结果差点闹起来，因为两人对早上吃什么有了分歧，小男主点的都是石头不喜欢的。
    最后，秦念答应做两份，石头才安分下来。
    夜里，石头抱着枕头到西屋：“妈妈，爸爸不回来，我要在这里听故事，还要在这里睡。”
    “听故事可以，去把安远也叫来，听完后你们哥俩回东屋睡。”秦念一锤定音，不管石头如何撒娇耍赖都坚持这个决定。
    等到说完孙悟空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秦念听到一阵响亮的呼噜声，扭头一看，石头抱着小枕头闭眼打呼噜，但眼皮下的眼珠子还在转动呢。
    秦念笑了，冲着安远道：“阿远，婶娘听到院里有动静，你去看看是不是你杨叔回来了。”
    安远应声下炕，炕上的石头呲溜爬起来，抱着小枕头，哒哒哒的跑回东屋，逗得秦念笑弯了腰。
    很快，石头又跑向西屋：“妈妈骗人，爸爸根本没回来。”
    秦念却将房门拴上，隔门对他道：“男孩子到了夜里睡觉的时候，不要随便进女同志的屋子。”然后又吩咐安远，“阿远，带你弟弟回东屋睡觉。”
    “好，好的婶娘。”
    安远乖巧答应，拉着不情不愿的石头回东屋。
    听到两娃都睡下了，秦念才开门出去，拎着油灯检查整个房子的门窗和院门。
    夜里春寒重，寒风呼啸，树影重重，四周空寂，让人心安静的同时，也会因为一点点声音而心悸，循声踮脚去检查，却原来是柴房里的小鸡，在鸡笼里震翅扑腾发出的声音。
    秦念拍了拍心口，心道杨青山这男人在家的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门窗院门不用她管，最主要是安全感，有他在，秦念都不用担心有宵小爬进家里。
    当然，村里民风淳朴，宵小进院的事情少有发生，有些村民晚上甚至不关院门。
    但或许因为芯子是后世人的缘故，秦念对于这座处于村口的院落，院门窗户全是木质防护力低下，家里又全是小娃娃，她心底就有种不安全感。
    上炕睡觉后，被惊醒了两次，到了后半夜春雷阵阵，风雨大作，三个娃娃都被惊醒，秦念只得让石头和安远都搬到西屋炕上。
    石头搂着被子挨着秦念，一脸满足地说道：“以后晚上天天打雷下雨就好了。”
    秦念一时哭笑不得，给他掖了被角：“别说傻话，赶紧睡觉，明早还得去上学。”
    把三个娃都哄睡了，她却再次起身下炕，检查院子的积水的情况。
    雨越下越大，最后倾盆而下，刚走到堂屋屋檐下，就被水汽打湿了裤脚。
    院子里积了水，又很快流入暗沟，顺着暗沟排泄到院子外头的水沟里，这是当初设计屋子的时候就考虑过的，好在一切如愿。
    不过以这大雨的阵势，村里那些地势较低的房子，怕是被淹不少。
    还有没回家的杨青山，这会是否宿在派出所里？秦念有些担心。
    数十里之外，雨幕下，一行穿着蓑衣打着手电的人正在泥地里艰难行走。
    一人道：“杨所，雨太大，什么痕迹都被冲没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这行人正是出来办案的杨青山等人。
    杨青山用手电照了一下雨幕，语气坚决地道：“越是下雨越要尽快找到人，不然迟则生变。”
    然后飞快地下达命令。
    一行人便分散找寻，杨青山独自走向水面暴涨的河道。
    武公安瞧见，忍不住追上去劝阻：“杨所，河水涨得太快了，太危险，不能往那边……”
    但话未说完，就被塞了一个手电，杨青山指着河面命令他：“给我照住那东西。”
    说完，脱了蓑衣，跳入河里，游向河面漂浮的一物。
    武公安又惊又急，连忙给他照亮，又冲着还会走远的同事大声喊道：“大家都过来，河里有东西，杨所跳下去捞了！”
    可等他喊完话再看向河面，已经看不到杨所的人影，恰好一道雷电咔嚓劈下，河面上只有浑黄奔涌的河水，武公安脸上一片煞白。
    第127章 爸爸你抽我吧
    嘭嘭嘭！
    一阵砸门声，将屋内睡觉的夫妻俩惊醒，男人冲外喊道：“谁啊？”
    “表哥，是我啊，快开门！”一道嘶哑的声音带着潮气从门外传来。
    男人脸色一变，立刻冲外喊道：“我没有表弟，你来错地方了，赶紧离开！”
    外头响起嘶哑的笑声：“表哥，你知道的，表弟我要进你这房子，根本不需要你开门，我问你一声，不过是给你一个面子。”
    “他到底是谁？”女人被惊得叫起来。
    “表哥你床上的是新表嫂吧，表嫂你别急，表弟马上就进来见你。”
    伴随着来人的调笑声，还有门锁被撬动的声音，惊得男人大喊着从床上跳下来：“你别撬门，我这就给你开门。”
    “爸爸我害怕。”一个小姑娘从次卧冲出来，抱住男人的腿。
    “琪琪别怕，来的是你的表叔，你先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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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正是省城刘家，刘彦明将女儿琪琪往次卧里推。
    这时咔嚓一声响，客厅的门被打开，一个浑身邋遢男人走了进来，然后冲着父女俩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表哥，这是我的小侄女吧，长得可真漂亮。”
    说着话，手就伸向琪琪的脸蛋，惊得刘彦明赶忙将女儿扯到身后喝道：“你别动我女儿！”又冲后喊道，“茵梦快来，带琪琪回屋去。”
    王茵梦应声自主卧出来，身上的衣服并不齐整，邋遢男人的目光就瞄向她敞着的衣领，笑得意味深长：“几年不见，表嫂越来越漂亮了。”
    自刘彦明手里接过琪琪的王茵梦，听到邋遢男人的话俏脸微变：“你别乱攀关系，我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
    邋遢男人嘿笑了两声：“表嫂你可是贵人多忘事，就五年前，你跟我表哥约会那一天，我们在招待所见过……”
    王茵梦还在茫然，刘彦明脸色大变，张口喝道：“段德昌，你大半夜撬开我家门就扯这些没用的往事吗？”
    邋遢男人段德昌，斜了眼刘彦明难看的脸色，嘿笑着摆手：“表哥不让提，咱就不提了。咱来说说我爸，也就是你老舅。”
    他扯过一张凳子，坐到刘彦明的对面。
    刘彦明脸色大变：“你是为了舅舅的事回来的？你回来做什么？赶紧给我走，走得远远的。”
    段德昌抬起三白眼：“表哥你怕什么呀？我又没说去劫囚，我就是来给老头子收尸而已。”
    “他是人贩子的儿子！彦明你快赶他走，赶他走！”王茵梦惊叫起来。
    刘彦明当然想将段德昌赶走，但后者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刘彦明脸色大变，转身安抚王茵梦。
    ……
    一夜暴雨，村里果然有不少人家被淹，大队的猪圈牛栏也被淹了。
    天明后暴雨转大雨，但天色阴沉，不知何时会停停雨。
    牲畜是大队最贵重的财产了，所以大队干部商议后，决定把地主家的房子腾出来临时安置这些牲畜，方老等四位老同志连同小男主都被接到了杨家。
    秦念忙着招待老同志们，给他们收拾床铺，一个错眼，石头就带头跑去屋檐下接水玩，鞋子和裤脚很快就被打湿，却不知寒凉,打闹得很开心。
    秦念出门瞧见，有些气恼，呵斥道：“杨志鸣，你爸爸不在家你就反了天是吗？自己玩水不算，还带你妹妹去，你妹妹身体弱你不知道啊？赶紧给我回来换衣服……”
    但她这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车鸣声打断，一辆吉普车冲到到杨家院门口猛的刹住，石头眼睛一亮：“妈妈来车子了，我帮你出去看看！”
    “不用你看，你给我回来！”
    “嫂子，我是小武，杨所受伤昏迷了，现在卫生所里急救，我来接嫂子和孩子们。”武公安踩着水冲入院里，一路急呼着。
    秦念抓着石头的手一抖：“你说什么？他受伤了？怎么可能？他就一晚上没回来而已。”
    “嫂子，对不住！”武公安冲到屋檐下，抹掉脸上的水，一脸愧疚地快速说道，“昨晚我们顶着暴雨在查案，杨所跳河里捞人，我负责打手电，没预估好水流的速度，没给他照好明指明方向，等我们找到他时，他在两三里外的下游岸边，只说了一句话就昏过去了。我来之前，他还在急救……”
    秦念其实没怎么听进去，耳朵嗡嗡在响，但低头看到石头小脸煞白圆眼里满是惊恐，还有被吓哭的豆子和安远，她张开双手将三个娃揽在怀里：“没事，你们爸爸就是受了点伤，医生在给他治病，很快就好。”
    武公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吓到孩子们了，忙道：“孩子们你们别担心，医生说了，你爸爸24小时之内醒了就没事。”
    “要是没醒了？”石头白着小脸仰头问道。
    武公安一脸为难，秦念推了一把石头：“你爸肯定能醒，快回屋给你爸收拾衣服去。”
    “好，我这就去！”石头跟小炮弹一样冲向东屋。
    秦念也回屋收拾东西，把眼睛所见的所有的东西都收拢起来，吃的穿的用的，不过两分钟就收拢了一个大包袱，看到石头和安远一起抱着一个包袱，石头手里还拎着半截皮带。
    “妈妈，我给爸爸拿上皮带，他想抽我的时候就会醒了。”石头仰着苍白的小脸跟她说道。
    “你爸爸会醒的。”秦念伸手抱了他一下，就推给等急了的武公安，“把他抱到车上去。”
    一分钟之后，连人带包袱都收拾到车里，秦念才想起家里客人，但不等她说话，方老就冲她挥手：“快去照看小杨，别惦记我们，我们能照顾自己。”
    车子发动，冲到马路上，溅起一路水花，风驰电掣。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卫生所门外，石头第一个跳下车，溅起一片水花，蹬蹬跑到卫生所里大喊“爸爸”。
    秦念抱着豆子进去的时候，看到石头往杨青山的手里塞皮带：“爸爸，你抽我吧，我这次肯定不哭。”
    病床上的杨青山面目浮肿，双眼紧闭，浑身潮红，不管石头如何大喊推动都没有睁开眼。
    第128章 我是家里的男子汉了
    秦念走过去，伸手摸了杨青山的鼻息，感觉到他灼烫的呼吸，空白的大脑才恢复运转，她转头去找方医生询问他的病情。
    方医生在药房配药，告诉她道，杨青山因为疲劳、高烧加伤口感染，以及昔日旧伤一并发作，看起来凶险，但只要醒来就没事，最后安慰她道：“你丈夫意志坚定，很快会醒的。但他高烧容易出汗，我这也没有护士可以帮忙，你是家属，给他换衣服，以及用毛巾降温的活都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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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页

    想到他刚刚呼吸的滚烫，秦念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道：“没问题。”
    回了里间病房，把豆子喊了出去，留下石头和安远，一起帮忙给杨青山换衣服。
    石头却不肯，还哭闹着阻拦，秦念气急质问他要干嘛，石头抓着她的袖子哭道：“村里人说，人要死的时候要换衣服，但爸爸不会死的。妈妈，咱们别给爸爸换衣服，我刚刚推他的时候，他的手动了。”
    秦念听到石头最后一句，立刻转身去抓杨青山的手，但等了半响他的手指都没动。
    一转头，却见石头抱着杨青山的衣服往外丢，她赶忙喊住：“石头，衣服拿回来，你爸爸身上出了汗，给他换衣服是为了让他更舒服一些，不是给他换寿衣。”
    昏迷在床上的杨青山，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但最终没能睁开，忙着跟石头解释的秦念也没发现。
    石头听说不是给他爸换寿衣，赶紧抱着衣服跑回来，然后与安远一左一后帮着妈妈扶起昏迷的爸爸，给他脱掉衣服，又帮忙递毛巾擦身上，最后给爸爸穿上干净衣服，母子三人都出了一头汗。
    秦念忙完后，才发现石头一直踩着一双湿鞋，而外头还在下雨，路面全是水，她干脆把石头的鞋给脱了，拿毛巾给他擦干后，就给塞进杨青山的被窝里：“不许乱动，不许踢你爸爸。”
    “妈妈，我不会乱动的，我给爸爸降温。”石头乖乖的坐在床上，又把小手放在爸爸滚烫的脸上给他降温。
    秦念心中酸软，但还是让石头拿开小手，拧干湿毛巾给杨青山放在额头上。
    “嫂子，你们都还没有吃早饭吧。我去国营饭店买了一些粥和包子，你们将就着吃一点。”武公安穿着雨衣抱着几个铝饭盒走了进来。
    秦念没有半点胃口，但还是道谢接过，又对武公安道：“你们也忙了一天一夜了，都去休息吧，杨所这边我会照看好的。”
    武公安摇头：“不能休息，杨所冒死捞上了失踪的人，我们要顺着这条线尽快找到凶手。”
    秦念闻言心中一凛：“杨青山捞的是死人？”
    武公安沉痛地点头：“是个年轻的姑娘，失踪两三天了，她家人才来报案……”之后的他没有再说，只道，“杨所昏迷前交代我们要尽快破案。”
    “嫂子，杨所就交给你照看了，我要去跟我同事汇合。”
    武公安说完这句就往外走，秦念赶紧拿起那几个饭盒塞给他：“你肯定没顾上吃的，带上这些在路上吃，或者给你的同事吃，别把自己累垮了，想想自己的家人。”
    武公安嗓子有些发哽，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冲秦念敬了个礼，转身奔入雨幕中。
    秦念转身去找方医生要酒精，给一脸茫然的石头和安远都喷了一遍，又用热水给他们洗手，然后用衣服给石头包了脚，就把他们赶到外头去了。
    关上病房的门后，秦念就犹豫了一会，就把杨青山的衣服扒了，把酒精倒了毛巾上给他一点点擦拭，她也不知这样是否能有效消毒，但给他物理降温还是可以的。
    生死面前，很多事都可以放在一旁。
    擦拭从脸到脖子一路往下，到了腰腹处，上方忽然传来一道闷哼声，秦念一转头，对上男人睁开的眼睛，秦念的手抖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毛巾，拉上了他的裤子，最后拿起一套干净衣服给他盖上上身，道：“你醒了，我去叫医生进来。”
    说罢，转身就走，但手被拉住了，男人的手粗糙又滚烫，声音嘶哑干涩：“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好似一下子勾起了心中的委屈，鼻子酸胀，她没有回头，挣开手道：“我去给你叫医生。”
    飞快的抹了下眼睛，她打开门，一直贴在房门处的石头就冲了进来，大喊着“爸爸”扑到杨青山身上，压得后者闷哼。
    本已经迈出一条腿的秦念，赶紧回去把石头被扒了下来，这时方医生也进来了，给杨青山进行检查。
    秦念就把石头抱出来，叮嘱他道：“你爸爸身上有伤，不要随便扑他，也要改了这毛毛躁躁的习惯。妈妈要出去买吃的，你跟安远和豆子都要听方医生的话。”
    “好的，妈妈，我会照顾好爸爸的。”石头挺着小胸膛说道。
    秦念低头看了眼石头的光脚丫子，之前包在他脚上的衣服不知被弄到哪去了，眉头微皱，但什么也没说，打了伞奔入踏入雨幕中。
    没多久脚上鞋就湿透了，秦念奔入供销社，找到卖水胶鞋的柜台，把身上所有的工业券都掏了出来，但还是不够。
    秦念低声央求售货员，说了自己的身份，拿了其他票抵押，又承诺过几天就给他补上工业券，最后才买上了四双水胶鞋，一大三小，又单独给石头买了一双袜子。
    出了供销社，她直奔国营饭店买吃的。
    最后回到卫生所，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杨青山又昏睡过去了。
    三个娃有了新鞋子，还是能踩水的水胶鞋，都很高兴。
    石头穿上袜子套上鞋又蹦了两下，秦念以为他要跑出去踩水时，他却哒哒地跑到病床前，仰起小脸对她道：“妈妈，我来照顾爸爸，你去休息吧。”
    秦念：“……”
    “爸爸之前醒来的时候跟我说了，我是家里的男子汉了，要学会照顾妈妈。”石头道。
    秦念怔了一下，扭头看向病床上再度陷入昏睡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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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 家属希望你们安全回家
    杨青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外头的大雨也转成了小雨，只是路面依然积水。
    秦念把一直温着的蔬菜粥端来，一勺勺喂到杨青山嘴里，但他没吃几口就咳起来。
    秦念忙放下碗，用毛巾给他擦嘴，又给他拍后背顺气。
    过了半分钟他才止住了咳，秦念松手之时，却被他抓住了手，他的手依然滚烫，但比上午的温度要低一些，秦念略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想要什么？毛巾，还是水，或者继续喝粥？”
    杨青山望着她，眼睛里还有血丝，但瞳孔却很亮，只是慢慢地又暗了下来，他松开她的手，声音嘶哑地吐出一个字：“水。”
    秦念转身给他倒了热水，本要喂他，但杨青山执意自己喝，双手捧着搪瓷缸子，却抖得热水晃动。
    “都变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秦念忍无可忍，一把抢过搪瓷缸子，怼到他嘴边，“喝！”
    “妈妈好凶啊。”石头趴在病房门口，小声对安远道。
    秦念扭头，石头立刻躲到门边上，她哼了一声：“别躲了，我都看见了，咱家的男子汉快过来给你爸爸喂……”
    但她话未说完，手背一热，男人握着她的手托高搪瓷缸子，低头喝了起来。
    哒哒跑到病床边上的石头，瘪着小嘴嘟囔：“爸爸喜欢喝妈妈喂的水。”
    秦念的手抖一下，杨青山抬起头，慢慢松开她的手，道：“喝好了。”
    或许是经过热水润喉，杨青山的声音清亮了些许。
    秦念放下搪瓷缸子，又指着菜粥问道：“再吃点？”
    “好。”杨青山望着她，点头应道。
    “来，男子汉，现在你表现孝心的时候到了，给你爸爸喂粥。”秦念转头对石头道。
    石头有些迟疑地看向爸爸，杨青山沉默了一秒，冲他点了头。
    石头立刻端起粥碗，舀了一勺举着送到杨青山嘴边：“爸爸吃。”
    杨青山张嘴吃了进去。
    石头的虎眼都弯起来了，小胸膛也挺得更高了。
    秦念却担心石头把粥碗撒了，叫了安远过来帮忙捧着粥碗，豆子拿了毛巾爬到床上，随时准备把石头怼在爸爸嘴外边的粥水擦掉。
    方医生进来看到，乐了：“你们家三个娃都挺有孝心的。”
    杨青山见方医生进来，就示意孩子们不用喂了，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方医生来到病床边，翻了一下他的眼睛，看过他的舌头，又查看了他的伤口，道：“我给你开些药，你回去养着也是可以的，但一旦病情加重你还得回来。”
    杨青山的眉头蹙了一下，看向秦念。
    秦念先是疑惑，随后想到什么，拉下脸问道：“你别告诉我，你不是想回家养病，而是想带病上班？”
    杨青山沉默。
    秦念气得不行，张口想骂他，又想到自己根本没这立场，伸手把一脸茫然的三个娃扯到身边，冷着脸对他道：“你去忙工作吧，为国为民的，我们不好阻拦，但你下次病倒的时候也不用叫人通知我们。”
    “杨所，你醒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紧接着一群浑身湿透的公安蜂拥而入，七嘴八舌地询问杨青山的身体情况。
    病房狭小，秦念带着三个娃往外走，武公安喊了声“嫂子”，秦念冲他摆了摆手就出了病房。
    一路走到卫生所门口，石头拉住她问道：“妈妈，咱们真的不管爸爸了吗？”
    秦念脚步顿住，俯身问道：“两个月前，在派出所门口，你说你要跟爸爸一样当公安，当个抓坏人的英雄。看到你爸爸现在这样，你还想当公安当英雄吗？”
    石头挠了挠头：“妈妈，前几天爸爸还说让我去当兵，当兵有肉吃。”
    秦念：“……”
    “你个吃货！”秦念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然后，撑开伞带着三个娃往外走。
    “嫂子等等。”武公安追了出去，怕拦不住她，弯腰抱起了安远，“嫂子你别走，杨所叫我拦你。”
    秦念气笑了，指着他怀里一脸茫然的安远：“你们杨所也叫你挟持人质了？”
    武公安一把将安远架在脖子上，憨笑道：“杨所没教我，我自己想到的。嫂子，你别看杨所整天冷着脸，也不大说话，但他心里惦记嫂子，昨天夜里昏迷之前，他先交代我们要追查案子，然后念着嫂子的名字就昏过去了。”
    秦念：“……”
    “叔叔，我爸爸有没有念我的名字？”石头扬起小脸满脸期待的问道。
    武公安：“……”
    石头聪明，一看武叔叔这表情，小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秦念抬手捋了一把石头的小脑瓜，安慰道：“你当你爸爸念叨我的名字是为了啥？他是怕自己死了，要交代遗言，要么是让我改嫁，要么是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们仨。”
    她这话一出，豆子和石头同时抓住了她的袖子，小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武公安：“……”其实，他也怀疑杨所当时就要交代遗言，小声嘀咕了一句，“杨所多半是想让嫂子带着孩子们改嫁。”
    咳！
    同事的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武公安一扭头，对上了被同事搀扶出来的杨所的漆黑目光，武公安的身体抖了一下，连忙放下安远解释道：“杨所，我胡说的，我就是想，要是我赶上了，就叫我媳妇带着孩子改嫁，绝对不叫她为我守着，那不是耽误人嘛。”
    --

 第150页

    隔着武公安，秦念似笑非笑地看着杨青山的脸色由青转黑。
    “小武，你连个媳妇都没有，就想让你媳妇带着孩子改嫁，你咋这么大脸呢？”一名同事无情的戳破武公安的幻想。
    武公安嘿笑：“媳妇很快就有，嫂子会帮我介绍。对吧，嫂子？”
    武公安转过头，满脸期待地向秦念求证。
    秦念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这一整天的经历让她心情复杂，半响后，她对武公安道：“公安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职业，你们为国为民，保障人民的生命和财产的安全，但家属也希望你们安全回家。”
    第130章 凶犯
    秦念的话让在场所有公安都沉默了，就连武公安也不再提让嫂子介绍对象的话。
    现场的气氛有些闷。
    秦念又笑了下，冲他们摆手：“行了，你们忙工作吧，我去国营饭店给你们买些吃的，你们一定还没顾上吃饭。”听到她这话，在场的公安们感动又愧疚，其中一人道：“嫂子，你别忙了，我们这就走，不打扰杨所养病。”
    “别，你们可得留下，不然他这病可养不好。”秦念说完，也没看杨青山，带着三个穿着水胶鞋的娃，蹚着积水往国营饭店走。
    走了一段，安远拉了拉秦念的手：“婶，婶娘，你的鞋湿，湿了。”
    秦念低头看了眼，地面的积水盖过脚上布鞋的鞋面，她这鞋也不是第一次湿了，摸了摸安远的小脑袋道：“没事，等回去婶娘就换鞋。”
    前面就是国营饭店，秦念带着孩子们进去，也没要别的，就是按照人数要了十几碗米粉，她带着三个孩子留在这吃，其余的请饭店的服务员给送去卫生所。
    都是镇上的人，彼此相熟，所以服务员答应了她的要求。
    公安们也确实是饿了，见到服务员送来的米粉，一人拿过一碗，拌上红红的辣椒，吃一口就辣得嘴里哈气，头上冒汗，浑身的湿寒也被驱散了。
    服务员最后递给杨青山的却是清汤寡粉，武公安热情地要给他拌入辣椒拌调料，却被那服务员拦住：“秦同志交代了，杨所的米粉不能搁辣椒，也不能搁葱蒜酸豆角之类的。”
    服务员说完就走了。
    什么都不搁，那米粉还有啥味呀？
    公安面面相觑，又齐齐看向杨青山，杨青山却端起碗，挑起米粉往嘴里送，好似在吃什么美味一般。
    武公安吸了吸鼻子，疑惑问道：“杨所你吃得那么香，是不是嫂子叫大厨单独用鸡汤给你煮的粉？给我尝尝呗。”
    武公安不客气地伸筷子，但被杨青山躲开了，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吃你自己的。”
    武公安很遗憾地看着杨所将最后一口汤都喝完了。
    他便主动收拾碗筷，给饭店送去。
    到了饭店，看见秦念便问她同样的问题，秦念愣了一下：“他全吃完了？”
    “连汤都没剩。”
    秦念：“……”
    “武叔叔，我妈妈说，爸爸身上有伤口，不能吃辛辣，也不能放油盐，汤也没放，就是白开水。”吃完最后一口米粉的石头，仰头对武公安道。
    武公安脱口道：“有伤口就算不能吃辛辣，但油盐和汤水是能吃的呀……”话未说完，对上秦念平静的眼神，他恍然大悟，“嫂子还在生杨所的气呢？”
    他抓耳挠腮想为杨所说两句话，就发现自己嘴笨得只说出了一句：“杨所是好人。”
    看着小伙子窘迫的样子，秦念不由得好笑：“我当然知道他是好人，你们都是好人，但好人更应该保重自己，而不是糟蹋自己的身体，不然谁来惩治罪恶，保护人民的安全？”
    武公安讪笑挠头：“嫂子放心，我们会劝着杨所多休息，案子我们会自己破。”
    秦念摇头：“他是你们的头，这案子又是他经手的，只要他没死，他就不会丢开手。所以你们要汇报工作，分析案情，我都不拦着，但我希望在他身体康复之前，不要让他离开他的办公室。”
    武公安满口答应，随后诧异问道：“杨所不留在卫生所吗？或者回家？”
    秦念无奈：“你觉得他留得住吗？带我去他的办公室，给他收拾一下，最好给他摆张床进去。”
    “好咧，这事交给我。”
    “还有我！我要给爸爸布置床。”石头跳起来道。
    卫生所里，同事们等了一会，不见武公安回来，就有人嘀咕：“小五那小子，不会又缠着嫂子给他介绍对象吧？”
    杨青山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慢慢收回目光，开口道：“不等小武了，咱们继续分析案情。”
    “杨所，要不你还是安心养病，这案子由我来牵头。”一名年长的公安开口说道。
    “外出行动你牵头，但这个案子我必须跟到底。”杨青山一锤定音。
    于是，就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几个没来得及回家换掉湿衣服的公安，连同一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病人，开始对凶杀案进行分析。
    秦念跟武公安走进病房之时，恰好听到一句话：“这几天那个大队并没有人离开，我们也排查过了，没什么嫌疑人。不过杨所找到尸体那地是属于隔壁临河镇，我们去走访了一下，发现有一个叫做段德昌的人在三天前回城了……”
    段德昌？
    这名字一入耳，秦念立刻皱起了眉头，因为原书中出现过这么个人物，还跟反派杨志鸣有很深纠葛，书中没具体写明他们的关系，但能让反派都深恶痛绝的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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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开口道：“我建议你们重点排查段德昌这个人。”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秦念才意识到自己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也不该插嘴，但她也没有离开，而是看向面色苍白的杨青山。
    杨青山目光锐利，盯着她问道：“你的理由。”
    秦念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从原书中分析出来的，她回了两个字：“直觉。”然后询问之前汇报情况的公安，“可查过段德昌为何回城？”
    那名公安看向杨青山，杨青山冲他点了头，对方才道：“段德昌回城跟杨所年前办的拐卖案有关，拐卖案的主犯跟段德昌是父子关系，省城的公安局已经结案，法院也给出了判决，主犯执行枪决，段德昌作为主犯唯一的家属被通知到场收尸，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去……”
    秦念的大脑一阵嗡鸣，许多杂乱的信息在脑海中运转，她冲口问道：“拐卖案为何没有调查段德昌？”
    “查过，但他没有牵扯，而且他下乡之后风评一直不错。”杨青山答道。
    “风评不错也可能是伪装的！必须把段德昌抓回来，这案子肯定跟他有关！”
    “我现在解释不清楚，但是时间不等人，要是段德昌的父亲被枪决之前不能抓住他，你们可能就没有机会再抓住他了！”
    第131章 打鸡血的石头
    在场的公安面面相觑，又齐齐看向病床上的杨青山，等待他的决定。
    杨青山望着秦念，秦念道：“我不是以血脉来论人的人品高贵低劣，而是段德昌是被人贩父亲亲手养大，耳濡目染下，我不信他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甚至他可能得到他父亲的真传。
    就算拐卖案中他没有参与，但他父亲是人贩子且被枪决这件事传开来，他在原来大队的日子必然不好过，会不会由此生出犯罪的念头，咱谁也说不好。”
    “你这是猜测。”杨青山道。
    “是推测，是基于人性和段德昌的性格做出的推测。”秦念道。
    “杨所，我觉得嫂子……”武公安开口，被杨青山的目光扫过，声音一弱，但最后还是坚持道，“嫂子分析得有道理。”
    杨青山看向其他人，有人表示支持秦念，也有人说断案要看证据不能凭空推断，还有就是去省城路太远了，所里人员也不足，可以让省城那边的公安配合调查一下。
    但要省城那边配合，各级文件批下来，再通达过去，也得好几天。
    秦念心里也着急，因为她想起原书中，最后给反派哥俩定罪时，涉嫌了几起强奸案，但这几起案件反派哥俩都不肯认。
    前世看书时，她以为是反派哥俩负隅顽抗，但如今想来，反派哥俩既然认了其他罪行，这些罪行已经足够定他们死罪，奸杀案他们没有必要负隅顽抗，除非真的不是他们做的。
    那么真正做下这些事的，还能把锅甩到他们身上，那必然是跟反派哥俩极为熟悉，且跟他俩有仇之人，恰巧段德昌就是这样一个人。
    至于仇恨从何而来，书中没写明。
    秦念也无从得知，但她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声音，那就是要一定要抓住段德昌，这是个极为危险的人。
    杨青山还在跟同事讨论着，秦念再次开口道：“杨所，我以拐卖案受害人杨志鸣母亲的身份，怀疑段德昌有参与拐卖案，我要求你们重新调查此案。”
    秦念的话打断了他们的讨论，所有人再次看向她，杨青山蹙眉看向她，秦念道：“我不是无理取闹……”
    “好，我接下此案。小武，陆大虎，你俩以拐卖案的名义前往省城，找到段德昌带他回来接受审查。”杨青山道。
    武公安和陆大虎立刻领命，后者还问了一句：“杨所不以奸杀案的名义逮捕他，是想降低他的防备心？”
    杨青山点头，又提醒他们：“假定这案子真是段德昌做的，他会是个极其危险的人，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顿了顿，他又道：“段德昌父亲枪决的日子是在三天后，你们即可搭乘火车，两天就能抵达省城。若是没在段家原本的住处找到他，就去这个地址找找。”
    他拿来纸笔，飞快写了个地址。
    秦念扫了眼，认出那是王茵梦现任丈夫的住址。
    秦念惊讶地看向杨青山，时隔一个月，他还能将这个地址记得这么清楚。
    杨青山却没有时间跟她解释，而是飞快将其他任务分派下去，有去联络隔壁镇派出所请求协助的，有去继续排查其他嫌疑人的，还有去向上一级汇报，请求省城方面配合的。
    不到一刻钟，狭小的病房只剩下杨青山一个人，秦念也早在他分派任务之前就出去了。
    毕竟只是家属，过多参与不合规矩。
    其实，若非这案子实在太过恶劣，作案之人又可能关乎石头的安全，她一开始就不会参与，也不会去听。
    但现在，却不得不关心案子的进展。
    所有公安都走了，秦念坐在外头的长椅上又等了几分钟，不见病房那边传来声音，她眉头一蹙，起身敲门。
    但敲了两声，等了一会，里头还是没有回应，秦念心中一紧，直接推开房门，就见杨青山歪靠在床头，双眼紧闭，面色潮红，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滚落。
    “方医生，方医生你快来！”
    一刻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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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杨青山打完针的方医生，对秦念道：“刚醒来就如此耗费心神，他这病难养了，他今晚也离不开病房，你准备好陪床吧。”
    秦念把杨青山额头的汗擦掉后，对方医生道：“麻烦您帮忙看顾他一会，我去安置好那三个孩子就回来。”
    方医生也颇为喜爱那三个孩子，便对她道：“天马上要黑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又下雨。这样吧，你把他们三个送我家里去，吃饭和睡觉我家都管了。”
    秦念心中感激，但还是婉拒了：“下午的时候，我和三个孩子就把我丈夫的办公室收拾出来，还安置了一张床，他们三个今晚可以在那睡，明天我再把他们送回去。”
    方医生听了她的安排就不再劝她，只道她尽管去忙，不用急着赶回来。
    穿过一条街，秦念还未抵达派出所，三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踩着水奔到她怀里。
    石头仰头问道：“妈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爸爸呢，他不过来吗？”
    秦念笑着道：“你们方爷爷说，病人留在卫生所更方便输液和吃药，所以你们爸爸今晚留在卫生所。但那里只有一张床，安置不下你们三个小猪，你们三个今晚就睡爸爸的办公室，好不好？”
    三个小娃对视一眼，豆子奶声奶气的问道：“妈妈跟我们一起睡办公室吗？”
    秦念摇头：“妈妈得去照顾你们爸爸，你们三个今晚要单独睡，会不会害怕呀？”
    豆子和安远脸上都有畏惧之色，但小石头拍着自己的胸膛道：“我不怕，我是男子汉，我能照顾妈妈、妹妹和小哥哥。”
    若小石头的小脸不发白，秦念就真的信了他的话了。
    她搂了搂石头：“派出所夜里有人值班，所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们爸爸的办公室了。妈妈带你们去见今晚值班的叔叔。”
    石头从她怀里挣出来，坚持道：“妈妈，我真的不害怕，爸爸说了我是男子汉，男子汉不害怕任何事！”
    秦念：“……”
    第132章 你行吗？
    秦念最后还是找了值班人员，请他稍微关照一下了三个孩子，且留下一包饼干，对方推辞不得便收下，承诺夜里每隔一小时就去杨所的办公室外转一下。
    秦念放了心，石头还不高兴地嘟囔妈妈不信他。
    秦念揉着他的小脑袋道：“妈妈相信你是男子汉能保护妹妹和小哥哥，但妈妈希望你们能更安全一点。”
    石头这才高兴起来，然后催她赶紧去照顾爸爸。
    秦念真走了，回头却见三个娃扒在门边看她，她挥了挥手，快步走了。
    到了卫生所，天色将黑，杨青山还没醒，方医生将钥匙给了她就下班回家去了。
    秦念打了水，给杨青山全身擦了一遍，这次他没醒。
    夜里，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寒气逼人，秦念裹着衣服趴在床头，不知何时睡着了，身体本能地靠近温暖的地方。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体被挪动，秦念一下子睁开眼，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却清晰的感觉到上方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推，就听到一声闷哼，还有砰的一声闷响。
    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伸手拉电，昏暗的灯光亮起来，秦念看到杨青山被她推得歪倒在床头，鬓角被汗水打湿，却冲着她扯了下嘴唇：“我现在这样，想对你不轨也没有力气。”
    秦念：“……”
    “对不起，我是下意识地自我防卫。”秦念道了歉，又问他有没有弄伤他，得到否定答案后，就搀着他躺回被子里，然后拿起毛巾给他擦汗。
    忙乎完，秦念伸手去拉电，却被杨青山叫住，他往床的另一侧挪了一下，道：“夜里寒气重，你也上来睡吧。你要觉得我夜里有什么不轨之举，可以一脚把我踹下去。”
    秦念白了他一眼：“把你踹伤了，我还得多陪床几天，我不是找罪受吗？安心睡你的吧。”
    说完，直接拉灭了灯。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都被放大数倍，门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从门缝中侵入的丝丝缕缕的寒气。
    “你不愿意上来，那就往身上搭点被子，被子很宽。”黑暗中，杨青山说着话，半边被子就搭在她身上。
    被子里还透着热气，但一拉一扯中被寒气侵入，热乎气散了大半。
    “你躺好吧，睡你自己的。”秦念把被子扯回他身上，压住被角道，“你要是受了寒，就是给我找麻烦。”
    “对不起。”黑暗中，男的声音很低沉，嘶哑。
    秦念这会又困又累，心情难免烦躁：“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那三个孩子，他们孤零零的睡在你的办公室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夜里的风雨声惊醒。”
    “麻烦你明天把他们送回去，你也不需要再来，我明天应该能够下床行动。”杨青山道。
    你当我乐意来？
    秦念差点冲口说出这句话，但终归记得他是病人，便又咽了回去，道：“明天再说吧。”
    “你……”
    “别说话了，你早点睡着，我也能眯一会。”秦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杨青山不再说话，慢慢地呼吸变得绵长。
    秦念心神一松，裹紧衣服趴在床头。
    再次醒来已是天明，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床边，但大半被子都盖在自己身上，几乎要垂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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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赶紧把被子往床上拉，却见床上已经没有人，惊得她一下子站起来，寻遍卫生所都没找到他的人，但见大门的门栓被拨开了，她就出去寻他。
    没寻多远，就看到他扶着墙，缓缓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我搀着你去。”秦念跑过去，搀着他的胳膊。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杨青山拒绝，将胳膊往回抽。
    秦念往前面看了一眼，一下子明白过来，抓紧了他的胳膊：“你矫情什么呀？你以前在部队受伤的时候，我就不信没有护士送你去厕所。你把我当做护士就行。”
    说完，就搀着他往前走。
    杨青山的神色数次变换，快要抵达厕所时，很坚决的把手抽出来：“你站远一点。”
    看他颤颤巍巍的样子，秦念蹙眉：“你行吗？”
    她是很认真的询问他能不能坚持的问题，不知为何杨青山脸色一下子变成涨紫色，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却也跌跌撞撞的。
    秦念不免担心，追了两步，就听到他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别跟来！”
    一个晨起撒尿的男人，恰好从里面出来，两只手还在摆弄裤腰，抬头看见秦念，一下子瞪大了眼，攥紧裤腰带：“你，你个女同志……”
    秦念指向杨青山，打断男人的话道：“同志，我丈夫腿脚不便，麻烦你搀他进去好吗？”
    “哦，哦，好的。”男人看着杨青山，知道自己误会了，就答应了秦念的请求，搀住杨青山走进男厕。
    秦念立刻往后退了十几米，公共厕所的味道可不那么美好。
    五六分钟后，男人搀着杨青山走了出来，秦念赶紧上前，那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同志，刚刚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啊。”
    秦念忙道没关系，又冲男人道了谢，就把杨青山接了过来。
    回去的路上，杨青山一直很沉默，秦念也没说话。
    “妈妈，你们都去哪了？”
    石头领头从卫生所里跑出来，直冲她身上扑来，秦念赶紧喊道：“快停下，你爸爸身上有伤，可禁不住你扑。”
    在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远的时候，石头生生刹住脚，然后走到杨青山的另一边，举着他的胳膊，扬起小脸道：“爸爸，我搀着你。”
    豆子和安远也跑了过来，喊了妈妈和婶娘后，也接替了秦念的位置，一前一后举起了杨青山的另外一只胳膊，然后三个娃喊着一二一地同步往前走，引得早起的镇上居民纷纷侧头去看。
    说实话，三个娃给他的支撑还不如秦念一个人，杨青山却没有拒绝他们，脑海中也浮现出昨晚秦念对他说，他对不起三个孩子的话。
    第133章 坐上后车座的杨所
    方医生上班后，给杨青山检查了一番，又开了一些药，就同意他离开卫生所。
    昨天外出的公安，也赶回来与他汇报工作，这汇报的地点，就从卫生所换成了他的办公室。
    秦念照例给他们点了米粉，撒上红红的辣椒。
    杨青山那碗照例是清汤寡粉，不过这次放了油盐，清汤是老鸡汤。她找方医生的妻子帮忙给买的，又加了钱，请国营饭店的人帮忙炖了。
    浓郁的鸡汤味，惹得饥肠辘辘的公安们频频往杨青山的碗里瞧，不过他们不是嘴馋的武公安，不会直接朝杨所碗里伸筷子。
    这会，武公安正在火车上就着开水吃红薯，一边与同事说八卦：“昨天我以为杨所吃的是鸡汤米粉，想夹一根尝一尝，杨所都没让。结果你猜怎么着？杨所吃的其实是白水米粉，连油盐都没放，嫂子那是生了气故意给他苦头吃。”
    同事看了他一眼：“嫂子这么厉害，你还老惦记着让她给你介绍对象，不怕嫂子给你介绍一个跟她一样厉害的？”
    “嗨，厉害怕啥子？我就想要个厉害的媳妇管管我，好的时候给我做肉吃，不高兴了给我点苦头吃，那也是情趣不是？”武公安说着就嘿嘿笑了起来。
    “你这话要叫杨所听到了，他肯定又给你来个加练，让你累的都爬不起来。”同事提醒。
    武公安这会根本就不怕：“杨所的伤怎么也得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动弹，他可没精力给我加练。”
    本该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动弹的杨青山，第三天就带着两名公安准备前往段德昌插队的村子，只是还没有出派出所的大门，就被骑车送饭的秦念堵住了。
    两名公安喊了“嫂子”，立刻就躲到一旁去了。
    秦念也不问杨青山去哪，只把饭盒打开，里面荤素搭配，香气扑鼻，还冒着点热气，她往他桌上一放：“吃。”
    “辛苦你了。”杨青山很自然地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吃饭，不过两三分钟就把饭盒吃了一干二净。
    秦念就把饭盒收拾了，放进布兜里，却没有离开。
    杨青山看了一眼手表，道：“你该回去了，不然赶不上下午上工了。”
    “我的工作已经安排完了，社员们会把工作干好，不用我盯着。”秦念道，目光盯着他。
    杨青山顿时明白他糊弄不过去，只得实话实说：“目前嫌疑人已经锁定段德昌，但我还需要去做最后的取证。”
    “我不拦着你，你去啊。”秦念道。
    见她如此好说话，杨青山就有点惊讶，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大檐帽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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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走了两步发现秦念跟在他身后，他停住脚，转身对她道：“你跟着我不合适。”
    “你个病人去工作，我都没说你不合适。我跟着我孩子的爸爸，有什么不合适的？”秦念反问。
    本要跟上的两名公安，又悄悄的往后退了，却被杨青山叫住了。
    两人又跑过来，冲着秦念喊嫂子，又保证道：“嫂子放心，我们这次肯定照顾好杨所，脏活累活的我们来做，不让他受半点累。”
    “他是头，他要做什么，你们真能拦得住吗？”秦念问。
    两名公安被问住了，齐齐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拧着眉，没有回应。
    秦念直接出门，推着自行车指着后座道：“你非得去的话，你坐这，我带你。”
    两名公安被嫂子的彪悍惊得嘴都张大了，但更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是，杨所半点迟疑都没有，就坐上了嫂子的后车座。
    杨青山回头，冲傻愣着的两人道：“你俩在前头骑车带路。”
    两名公安醒过神，立刻骑上自己的自行车，用力蹬了几下，超过嫂子的车在前头领路，只是不时地回头瞟两眼，瞟得杨所面色发黑，他们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往后瞟了。
    但是路上遇到的行人，就没有这份顾忌了，纷纷惊讶地打量那辆男女座位颠倒的自行车。
    秦念面色如常，男女平等，她骑车带男人不是很正常吗？
    至于杨青山，他的脸一向是没有无表情的，没人知道他心情如何。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段德昌插队的村子。
    与此同时，武公安和同事按着杨所给的纸条，找到了刘家附近。
    两人穿的便装，先跟附近居民打探到刘家这两日确实来了个客人，根据描述也跟段德昌的身形吻合上了，两人这才走向刘家，又查看四周的环境。
    这会是上班时间。
    屋内，段德昌衣着干净，头发理了，胡须也刮了，脸上带着温和笑意时，竟有点斯文的味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包装上写着外文的糖，撕开包装露出黑褐色糖块，递给侄女：“琪琪，吃了表叔的巧克力，就要听表叔的话。”
    小女孩没忍住，接过巧克力张口咬了一口，品味那独特的甜味，美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然后甜甜地冲段德昌道：“表叔，谢谢你请我吃糖，等我爸爸回来，我让他给你钱。”
    段德昌嘿笑一声，伸手掐着小女孩娇嫩的脸蛋道：“小丫头怪机灵的，不过表叔这糖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你要是答应听表叔的话，表叔还能给你买更多好吃的，买更漂亮的衣服，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玩。”
    小女孩看了一眼身上漂亮的小裙子，这是表叔上午将她从幼儿园接出来后，去百货商场买的，她很喜欢，忍不住转了个小圈圈，裙摆荡起来，跟花朵一样。
    “小琪琪考虑好了吗？你要是不同意，你身上的裙子得给我扒下，巧克力也得还给我。”
    “表叔，要不要听你的话，我要问过我爸爸，等我爸爸回来……”
    叩叩叩——
    房门忽然被敲响，段德昌的身体立刻紧绷，后手放到后腰上，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处，才冲外问道：“谁在敲门？”
    武公安与同事对视一眼，微微挪动了脚步，才冲里说道：“我们是刘彦明的同事，他有份文件落在家里，他这会忙着没空回来，就叫我们替他取一下。他说他的表弟在家里，你是他表弟吧？”
    “对，我是。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第134章 秦念的警告
    咔嚓，插销被抽出，房门拉开一条缝，武公安与同事立刻要行动，房门后忽然传出一道小女孩惊叫声，武公安立刻踹开了房门，喝道：“你要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们。”段德昌挟持着小女孩，锋利的匕首放在她娇嫩的脖颈上，歪头冲着两名公安道，“都退出去，往后退，不然我这匕首可要刺进她的脖子里。”
    匕首在小女孩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线，疼的小女孩哭叫起来：“叔叔救我，叔叔救我……呜呜呜……”
    武公安和同事被逼得退出房门，一路往后退。
    看到小女孩脖子上的血线，武公安愤怒地质问段德昌：“你手上的孩子可是你侄女，你这样伤害她还有人性吗？”
    段德昌不答反问：“你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吗？”
    武公安与同事蹙眉。
    段德昌也没有让他们回答的意思，桀桀笑道：“我那表哥呀，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承认我是他的表弟，所以你们一说话，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我表哥的同事，而是来抓我的公安。”然后又变脸，“丢掉你们手中的枪，不然我现在就扎死她！”
    武公安暗自懊悔，又记起临行前杨所对他的叮嘱，便道：“我们只是让你去协助调查一起拐卖案，但你伤害了这个小女孩，你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什么回头路？老子哪有回头路？老子的老子明天就要被枪决了，老子的日子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丢下枪，不然我就宰了她，我说到做到！”
    配枪是等同性命的存在，武公安和同事都不甘心丢下枪，正想法拖延之时，身后忽然冲来人大喊：“救救我女儿，她才四岁啊！”
    来人正是刘彦明，以及他的妻子王茵梦，后者想躲，但是被刘彦明用力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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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靠近，倒退！”武公安扭头喝道。
    “表哥，你女儿的命可就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你只要能让这俩公安放我离开，我就把琪琪完好无损的还给你。”段德昌挟持着哭叫的琪琪，咧嘴冲刘彦明笑道，又无声冲他说了一句什么。
    刘彦明脸色顿变，目光闪烁，武公安见势不妙，立刻喝道：“赶紧退下吧，不然就是妨碍公务，也是威胁你女儿的性命……”
    但他话未说完，刘彦明就扑向他，同时将王茵梦推向另一公安。
    两名公安就算有了防备，也没料到刘彦明这般疯狂，在制止夫妻俩的过程当中，被段德昌寻到了空隙，直接跳出两人的包围圈，一路狂奔，武公安紧急之下放枪，但并没有击中，只是逼得段德昌丢下惊叫的琪琪，但迅速翻墙而过。
    此时正好赶上下班的时辰，人来人往，武公安和同事不敢随意放枪，只得跟着翻墙追赶，也丢下了有协助罪犯逃离嫌疑的夫妻俩。
    “琪琪，琪琪你没事吧？”刘彦明跑过去，扶起被摔在地上的小女孩，着急问道。
    小女孩哭着喊：“爸爸，我腿疼，我的腿折了……呜呜呜……”
    刘彦明看到女儿折成怪异形状的左腿，心疼的不行，抱起她就要往医院跑，但被王茵梦拦住了。
    “彦明，咱俩现在必须去公安局报案，将功补过，不然你我都会被抓起来！”王茵梦着急说道。
    刘彦明恼怒地一把推开她：“你没看到琪琪的腿受伤了吗？现在有什么事比救琪琪更要紧的？”
    王茵梦被推得差点摔倒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望着抱着女儿狂奔的丈夫，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当天傍晚，杨青山取证回来，就接到了省城传来的消息，段德昌逃走了，追捕他的武公安不慎被刺伤腹部，好在没有伤及脏器，已被紧急送至医院进行包扎。
    杨青山顾不得脱下满身淤泥的水胶鞋，立即向上级汇报，又与他年前工作过的省城某分局联系，请求他们先一步展开抓捕段德昌的行动。
    骑车送他回来的秦念，听了全程，眉头锁紧，忽然开口道：“段德昌既然是为了给他父亲收尸的，他明天会不会出现在枪决现场？”
    一名公安提出质疑：“不能吧？枪决现场本就戒备森严，而且省城那边一旦开始抓捕，也会在现场布置。段德昌只要还有理智，不想寻死，就一定会躲开那地方，而且迅速流窜他地。”
    “一个人能在父亲被枪决之前犯下强奸罪，而且差点逃脱审查的人，我认为他是一个胆大疯狂又自负的人。你们认定他会逃窜，他就可能反其道而行之。
    而且枪决现场围观人群众多，他只要改头换面，又有足够的心理来承受当地公安的排查，就多半会出现在现场。所以，我建议枪决现场一定要布置足够的公安人员，以及保持足够的警惕。”
    秦念的说法得到了在场多数公安的赞同，但还是有个问题，就是他们赶不过去，而省城那边未必能抽调出足够的公安人员去防控枪决现场。
    杨青山沉吟一会后，又给省城那边拨通了电话，但这一次秦念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能提醒的她已经提醒了，其实其他公安未必没想到，只是这个年代公安人员严重不足，又无后世的通讯监控系统，全靠人力排查，就给了罪犯很多逃离的机会。
    想到书中反派杨志明跟段德昌的纠葛，秦念心里就愈发不安。
    等到杨青山打完电话出来后，秦念警告他：“你养好伤之前，不许出差，不然你就不用回家了。”
    杨青山张了张嘴，秦念继续道：“反正咱俩不是真夫妻，那三个娃也不是我生的，你要是哪天因公殉职了，没钱给我养家了，我绝对把那三个拖油瓶丢还给老屋那边，自己再找个听话的男人嫁了。”
    杨青山：“……”
    “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要回家了。”秦念说完这话，就骑车走了。
    刚到了村口，三个娃，不，是四个娃，朝她奔了过来。
    路面还有泥水，秦念连忙下车喊道：“都别跑，小心打滑摔倒。”
    第135章 让他看着办
    她这话刚一落，跑在最前头的石头就脚下一滑，吧唧摔在地上。
    但这小子刺溜爬起来，拍拍屁股，沾了一手泥水，就冲到她跟前，抱住她的大腿：“妈妈，你可算回来了。方爷爷他们煮的饭太难吃了，比爸爸煮的都难吃。”
    秦念把他的泥手拍下去：“所以你不是想妈妈，而是想妈妈做的饭菜。”
    石头又抱住她的大腿，眨了圆溜溜的大眼睛道：“想妈妈，也想妈妈做的饭菜。”
    秦念哼笑：“你个小精灵鬼，赶紧把你的小手拿开，蹭了我一腿的泥。”
    “妈妈，我帮你洗裤子，我现在学会洗衣服了。”石头赶忙拿开手，又骄傲地说道。
    “妈妈，哥哥洗的衣服不干净。”被安远搀扶着走来的豆子，奶声奶气地拆台。
    石头回头瞪妹妹：“给妈妈洗衣服，我一定会洗干净的！”
    因为这几天忙着照顾杨青山，孩子们的衣服就彻底交给他们自己去洗了。
    秦念扫过石头身上不太干净的衣服和裤子，哼笑一声：“所以之前不是你洗不干净，而是你不用心。”
    石头有些扭捏道：“我的衣服差不多就行了，但妈妈的肯定要干干净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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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嘴还挺甜。”秦念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然后又认真对他道，“石头你是妈妈的孩子，你要穿着脏衣服，村里的大娘大婶看见了，会笑话妈妈不会教孩子。”
    石头不服气地道：“他们的孩子穿的比我还脏呢。”
    “你这是往下比，而不是往上比呀。”秦念哭笑不得，手指向走在最后面的小男主，“你看小柏，他也是自己洗衣服，布料还是旧的，你比一下你们俩谁的衣服干净？”
    石头立刻瞪圆了虎眼，将将小男主洗得发白的衣服，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也没有找到一点脏污的地方，最后气恼地扭过头去，不看了。
    小男主神色没变，他扬起小脸冲秦念问道：“秦阿姨，杨叔的伤好些了吗？”
    另外三个娃同时抬头看向秦念，秦念一边推车往前走，一边笑着回道：“谢谢小柏的关心，你杨叔今天能下地走动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回家。”
    四个娃都松了一口气。
    石头却着急地问：“爸爸明天不能回来吗？”
    秦念摇头：“不能。”
    “那后天是周日，我们去看爸爸吧。”石头掰着手指道。
    秦念笑道：“我明天去问过你爸爸，看他想要见你不。”
    石头蹦起来：“爸爸肯定想见我，没我陪他睡觉，他肯定睡不好！”
    秦念：“……”
    孤枕独眠的杨青山，这天夜里确实睡得不大好。
    却不是在想他家的臭小子，而是秦念临走前说的话。
    或许是秦念对孩子们太好了，他总是习惯性地遗忘她是孩子们的后妈，他不该以孩子们生母的要求来要求她。
    即便是生母，也有抛弃孩子的。
    而他的三个孩子，都是被他们的生母抛弃的。
    想到这一点，杨青山心中越发愧疚，对秦念的愧疚。
    他彻底睡不着了，起身从背包里翻出明天的火车票，放到桌上，思考着换谁去省城。
    叮铃铃——
    电话铃声忽然打破了夜里的安静。
    “杨所，省城的电话！”
    ……
    翌日，天空总算放晴。
    中午的时候，秦念带着孩子们对杨青山的关心，骑车到了派出所，然后拿出饭盒，直接走向他的办公室。
    房门却是关闭的，还上了锁。
    秦念眉头蹙起。
    “嫂子。”一名公安走过来，面上有些讪然，递给秦念一封信，“这是杨所临走前给嫂子留的。”
    秦念忍着怒火拿过信，又把手中的饭盒递给对方：“你们杨所既然不在，就拿去分了吧。”
    “这，这多不好意思。”那名公安有些不好意思，鼻子却忍不住吸了吸，实在是嫂子做饭是出了名香，每次杨所吃独食时，同事们都要去杨所的办公室外晃两下。
    秦念见此，直接将饭盒塞到他手里，从信封里抽出信纸，展开扫视。
    只有两句话，第一句是案情有了变化，上级指名要他去省城带队缉捕段德昌。
    第二句打头就是抱歉二字，秦念却没有耐心看完，将信纸随意一揉，塞进信封，递还回去：“等你们杨所回来，把信还给她，就说我看过了，让他看着办。”
    说完推着车就走。
    那名公安也不敢拦，直觉杨所回来绝对没好日子过，喃喃道：“看着办是什么意思？”
    在所里的同事一个个围了过来，一边盯着他手里的饭盒，一边七嘴八舌的猜测。
    “不许上床？”
    “跪搓衣板？”
    “给嫂子端洗脚水？”
    “你们咋这么清楚，是不是被媳妇这么整治过？”
    “胡说，我媳妇贤惠着呢，我说东她就不敢说西，我要她端洗脚水，她就不敢给我端洗脸水。”
    “你就吹牛吧。”
    “都别吹了，赶紧把嫂子饭给分了，回头等杨所回来，我们得替杨所想主意哄嫂子，不然杨所日子不好过，咱们的体能训练又得加码。”
    “有道理，咱都好好想想。”
    被同事们腹诽的杨青山，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刚下站就见到了年前合作的分局同事，也是这位同事的儿子被段德昌绑架了。
    段德昌要求拿人质换他亲爹，信直接投到分局门口。
    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径，还真没有一人猜到。
    段父的枪决也由此推迟了。
    总局下达命令，全城搜索，却依然没有找到段德昌和人质，只能根据不时出现的信，不断更换交换人质的地点。
    坐在吉普车上，听完了同事的汇报，他立刻问道：“刘彦明一家子现在在哪？”
    同事一愣，随后回道：“刘彦明夫妻原本都被扣押了，但他女儿因为段德昌的挟持而受伤，所以他的妻子被放出来照顾他女儿。”
    杨青山立刻下令：“将刘彦明一家子都带到局里，包括他受伤的女孩。”
    同事愣住：“扣押孩子这不大合适吧？”
    “不是扣押，是从她嘴里打探出关于段德昌的信息。”
    第136章 突破
    “你们凭什么审我？段德昌逃走又不是我的错？我也是受害者……”
    被带入审讯室的王茵梦又喊又叫，但在看到主审位上的杨青山时，瞳孔一抖，声音戛然而止。
    杨青山给了一个眼神，同事就把王茵梦按坐在审讯位上，这次后者没有挣扎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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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段德昌出现在你家那时说起，事无巨细，不可遗漏。”杨青山盯住她严肃说道。
    “我都说了，你就会放我和我丈夫离开吗？还有两个孩子！”王茵梦急声问道。
    杨青山敲了一下审讯桌：“这里是审讯室，不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你什么都不说，段德昌一日不被捉住，你和你丈夫就被关一日。”
    王茵梦听到杨青山最后那句话，身体一抖，连声道：“我说，我说。”
    半个小时后，王茵梦被带出审讯室，离开房门时，她频频回头看向杨青山，却没有得到回应，只得满脸失望地离开。
    第二个进来的是刘彦明，他一进来大喊冤枉，颠来倒去地说着之前就交代过的话，毫无新意，也毫无用处。
    杨青山没有跟刘彦明多话，就让同事将他带出去，与此同时，坐在轮椅上的刘雪琪被推了过来。
    原本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因为骨折的疼痛折磨得小脸消瘦又苍白，看到刘彦明就大喊“爸爸”。
    刘彦明也是神色大变，喊着“琪琪”扑过去，但被公安人员死死按住，眼睁睁地看着哭喊着的女儿被推进审讯室，房门哐当砸上。
    屋外，刘彦明挣扎大叫：“杨青山你不是人，我女儿才四岁，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制住他的公安冷笑：“要不是你帮助凶犯逃走，我们的同志不会受伤住院，我同事的孩子也不会被凶犯挟持，当然我们也就不会把你伤了腿的女儿直接送去审讯室。对了，凶犯逃离之前，跟你这女儿接触的时间最长，我们应该能从她嘴里找到突破口。”
    “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你倒是什么都懂，但是什么都不说，那就只能让别人开口，至于那人是孩子还是谁，这重要吗？比他人的生命还重要吗？”
    “我说，我说！放我进去，把我的孩子换出来！”
    屋内，刘雪琪并没有坐在审讯椅上，而是继续坐在她的轮椅上，边上还有个女警陪着，但小脸上满是慌张之色。
    杨青山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望着她打了石膏的腿问道：“疼吗？”
    刘雪琪愣了一下，随后应了声“疼”，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杨青山拿帕子给小女孩擦了眼泪，然后道：“你的腿是被你表叔摔断的，告诉叔叔，你想报仇吗？”
    “想！”小女孩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就告诉我们，你跟你表叔相处的细节，说过的话，我们会根据这些信息，找到你表叔，将他绳之以法。”杨青山道。
    “找到我表叔后，扬叔叔会放了我爸爸吗？”小女孩睁着泪眼问道。
    “你爸爸能否从这里走出去，不是叔叔能决定的。”杨青山并没有因为她是孩子而敷衍，认真与她道，“他能否出去，跟他是否犯法，以及能否抓回你表叔有关。”
    “我爸爸没有犯法，表叔来的那天晚上，爸爸就不想给他开门，是他自己撬门进来的。”小女孩极力为她爸爸辩解，然后开始讲述前几天跟表叔相处的细节，说了什么话，去哪玩了，又给她买了什么东西。
    杨青山拿了纸笔，迅速将小女孩吐露的信息写了下来，同事迅速在地图上标记，又将这两三日信件出现的地方与之对比，发现居然有好几个地方重合，在场的公安眼里都冒出亮光。
    一个小时后，审讯室的房门打开，刘彦明扑了进来：“我交代我交代，只要放了我女儿，我什么都交代，我知道段德昌没有几个关系很好的……”
    “爸爸！”坐在轮椅上的刘雪琪喊了一声。
    望着完好无损的女儿，刘彦明的声音戛然而止。
    杨青山给了一个眼神，刘雪琪被推了出去，而刘彦明被重新按坐了审讯椅上，他用钢笔敲了一下桌面：“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交代清楚你所知道的所有信息。”
    刘彦明的额头上却冒出了汗水，他抹了一把汗水问道：“段德昌被捉住后会被直接枪决吗？”
    杨青山双眼微眯，刘彦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道：“我是说段德昌罪大恶极，这样的人必须枪决，才能百姓安心。”
    杨青山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人质被劫持已经过了两天零八个小时，每拖延一分钟，人质的危险增加一分，而你这个放跑凶犯的人罪责多一分。”他抱胸往后一靠，“你可以慢慢拖延时间，一旦人质死亡，你会被投入监狱，你的儿女会被送到福利院。”
    “我说，我现在就说！”
    一刻钟后，刘彦明被送出审讯室，整个分局的人紧急开了一个会议，随后火速行动。
    ……
    这天夜里，又开始下雨，雷电交加的，秦念本打算让石头和安远回西屋睡，但石头挺着小胸膛说自己只是男子汉，不怕雷雨，坚持要跟小哥哥睡在东屋炕上，因为爸爸说了男女有别。
    秦念被逗乐，转头问安远：“阿远去西屋吗？”
    屋外咔嚓一声，雷电的银光印在窗台上，石头立刻握紧了小拳头，紧张地盯着小哥哥。
    安远看了眼石头，便对请秦念道：“婶，婶娘，我留在东，东屋。”
    “行吧，你俩就留在东屋睡，有事就喊一声。”秦念揉了下两人的小脑袋，起身走出东屋。
    刚跨出房门，秦念就弯腰按住了腹部，额头渗出汗水，她立刻倒了一杯热水喝下，冰凉的肚子暖和些，疼痛稍减，但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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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熟悉的姨妈痛，让秦念明白，之前吃的那大半个月的苦涩中药，怕是白费了。
    但赶上雨季，又忙乱，身体受寒难免，只是没想到身体的警告来得这么快。
    第137章 回到后世
    没有卫生巾的年代，又赶上姨妈痛，秦念花了半小时才换洗完，筋疲力尽的躺在西屋炕上，心底无比怀恋后世的便捷。
    或许是心有所念，秦念做梦回到了自己还完贷款的小公寓里，但只一眼就发现不对劲。
    家具摆设变了，墙上挂着那幅粗糙的十字绣不见了，换上的是一幅很精美的绣图。
    窗台上养的芦荟也不见了，花盆里是一茬茬碧绿的韭菜，还有小白菜，黄花菜。
    是谁把她的房子卖了吗？
    秦念正疑惑间，咔嚓一声响，房门被打开，走进一个提着一大袋吃食的年轻姑娘，四目相对，秦念立时发现对方有些眼熟。
    对方却尖叫“有鬼”，丢掉手里的吃食，拔腿跑了出去。
    秦念皱眉，抬脚追出去，但追了两步就停住了，她惊愕地看着自己飘在半空的双脚。
    那个胆小的姑娘很快又回来了，啪啪打开了所有的灯，又把房门虚掩上，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她：“是你吗？”
    有了灯光的照射，秦念看清了对方的脸，明白对方的眼熟来自哪里，因为那是她以前的脸，五官脸型都没变，但气质不一样，给人的整体感觉就变了。
    她摸了摸现在的脸，骨头还有点铬手，又看向对面那张红润微胖的脸，比她走之前圆了一圈，秦念幽幽叹了口气：“你在这边过得不错。”
    对面的姑娘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你家人如何吗？”秦念问道。
    对面的姑娘迟疑了一下，摇头。
    秦念松了一口气：“你要是问，我也答不出来，因为嫁进杨家那天，我就跟你的娘家闹翻了。”
    对面的姑娘皱了下眉，但还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你要是没有什么想问的，那我走了。”秦念道。
    “你，你不想换回身体吗？”对面的姑娘捏着自己的手，紧张的望着她问道。
    秦念挑了下眉：“你愿意换回来吗？”
    对面姑娘立刻露出纠结之色，许久没有言语，秦念就知道她的答案。
    也对，两个时代物资丰富程度差异太大，2021年就算是贫困线上的人，日常吃食都比七十年代城里双职工家里吃得好。
    若能选择……秦念忽然有些迟疑了。
    见对面姑娘满脸紧张之色，她笑了笑：“别担心，要是身体能换回来的话，你就不会还留在我的房子里了。”
    对面的姑娘大松一口气，随后面露愧疚，呐呐道：“你，你过得很辛苦吧？”
    “是啊，姨妈痛的我恨不得昏死过去。”秦念抱怨一句。
    对面姑娘越发愧疚，飞快地跑进卧室里，搬过来一个大箱子，里头是七度空间的卫生巾，还是秦念以前屯的。
    秦念下意识伸手去拿，却发现手穿过去，什么都抓不住。
    这这这……难道不是自己的金手指？而是就给她看看？
    秦念不信邪，在屋里转悠了一圈，但什么都拿不起。
    她无力的摔到沙发上，结果身体直接穿到沙发，好在她醒悟及时，赶紧让自己飘起来，不然她怕自己坠到地心去。
    一路跟着秦念打转的姑娘又开始慌张起来，秦念飘在沙发上摆出葛优瘫的姿势，冲她摆手：“没事，我缓缓就行。”
    姑娘松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会儿，她走到对面打开了电视，屏幕里立刻出现光头强的身影，还有熊大熊二！
    秦念：“……”
    姑娘紧张解释：“我，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隔壁邻居住着一个奶奶带着孙子，她孙子喜欢看动画片。”
    秦念恍然，问道：“你的常识都是跟那对祖孙学的？”
    姑娘点头。
    “你没继承我的记忆吗？”秦念又问。
    姑娘摇头。
    “那我的工作呢？你是不是也没去上班？”秦念一下子坐起。
    “我，我什么都不懂，我不敢去。”姑娘紧张道。
    “那你这两个月靠什么生活？”秦念问。
    “我，我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些钱。”
    “我的抽屉里就留了两三千，你就靠这么点钱活了两个月，还把自己养胖了？！”
    姑娘摸摸自己的圆脸，羞涩的笑了下。
    秦念转头看见花盆里的菜，忽然明白了。
    “我的户口早就从农村转成非农了，没田没地的，你别指着那几盆菜就能让你活下去，你得学会现代的技能。”秦念语重心长道。
    “我，我从哪里学？”姑娘问。
    看她这副怯生生的样子，偏偏还顶着她原来的脸，虽然胖了一圈吧，秦念揉了下额头：“我先教你一些基础吧，去打开电脑。”
    “电脑怎么打开？”姑娘问。
    秦念惊讶地问：“隔壁小朋友几岁了？”
    “四岁。”姑娘回道。
    那就不奇怪了，四岁的小朋友还不会玩电脑，不过他们多半会玩手机。
    秦念将姑娘带到书房，感觉自己在教一个四岁的姑娘，但好在这姑娘不哭不闹，动作也麻利，按照她的指示打开了电脑，又下载了小学课程。
    秦念在梦里教人学习现代知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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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着雨水清晨到家的男人，却被她滚烫的额头，紧闭的双眼，还有身下染红的褥子吓得方寸大乱。
    三个孩子哇哇大哭。
    还是胡桂兰得了消息赶过来，给昏迷的秦念换了衣裤，以及草木灰填充的卫生带，然后打开房门，呵斥杨青山赶紧带她去卫生所。
    杨青山是开着拖拉机送她去卫生所，方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当天下午烧就退了，但人没醒，方医生百思不得其解，但安慰他道：“身体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疲劳了，进入深度睡眠，睡的时间久一点，耐心再等等。”
    虽然有医生的安慰，三个娃也哭哑了嗓子。
    梦里，秦念不知时间飞逝，忽然她听到一阵哭声，便停止了讲课，问身边的姑娘：“是隔壁的小朋友在哭吗？”
    姑娘摇头：“我没有听见哭声。”
    秦念晃了一下头，但哭声在她耳边越来越清晰，而且能听出是三个孩子在哭，还有喊妈妈的声音。
    秦念突然间明白过来，她对姑娘道：“我要走了。”
    姑娘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有些不舍的问道：“你还会再来吗？”
    “我再来，你不会怕吗？”秦念似笑非笑地问她，身体慢慢消失。
    PS：最近有不少读者说石头撞死了原主，女主穿越后竟然不计前嫌，实在是太圣母，太那啥啥啥……
    其实，第二章第四段里就写明了，石头虽撞了原主，但原主“伤不至死”，但很多读者或许是看得太快，略过去了。
    这一章算是对“伤不致死”的深度解释吧，也是恰逢其会，该让男主意识到女主的不容易。
    第138章 醒来
    秦念睁开眼睛，就看见三张哭花的小脸。
    “你们哭什么……”
    秦念开口，还没说完，三个娃喊着妈妈（婶娘）就扑到她身上，将她刚坐起的身体又撞回床上，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都起来，别压着你们妈妈。”
    一个高大男人出现在床边，伸手将三个娃从她身上捞下来，又伸手去扶她，秦念却抗拒地避开：“你谁啊？”
    男人的动作僵住，哑声对她道：“对不起。”
    这声音虽然嘶哑干涩，但又透着熟悉，秦念揉着发沉的脑袋，就着狭小窗户透过的光亮，打量床边这个胡子麻茬又邋遢得不行的男人，有些犹豫地开口：“你，是杨青山？”
    “妈妈，还认得我吗？我是石头！”石头扑过去抓着她的胳膊紧张说道。
    “妈妈，我是豆子。”
    “婶婶娘，我是安，安远。”
    三个孩子接连扑过来，把还未来得及说话的杨青山被挤开了，不过他们这次没有往秦念身上扑，而是都围在床边，抓着她的胳膊表明自己的身份。
    秦念：“……”
    抬手在他们脑袋上一一揉过，她笑道：“妈妈没失忆，当然都记得你们。”
    三个娃同时舒了一口气，又齐齐转头看向被挤走的爸爸（杨叔），小脸上都是疑惑，石头低声嘀咕了一句：“爸爸惹妈妈生气了，所以妈妈装作不认识爸爸？”
    杨青山：“……”
    秦念抬头看了一眼被挤在角落里的杨青山，头发油腻打结，衣服皱巴还有污渍，裤腿和鞋上都带着泥，不由得问道：“你几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
    杨青山愣了一下，回道：“四天。”
    秦念立刻捂住了鼻子：“你是孩子们的榜样，你这么邋遢，他们以后怎么能学好？”
    “妈妈，我不学爸爸的邋遢，我爱干净！”石头立刻道，挺高了小胸膛。
    杨青山看了石头一眼，然后对秦念道：“我先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方医生走了进来，给秦念检查身体，然后点头道：“你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了，但体寒的症状加重，我重新给你开一副调养的中药，这一次你得坚持吃，不能再中途停药。”
    秦念满口答应，承诺自己一定会按时按量喝药，然后疑惑问道：“我怎么被送到你这来了？我记得就睡了一晚上啊。”
    不等方医生回答，石头抢先喊道：“妈妈，你都快睡两天了，现在又快到晚上了。”
    秦念愣住，抬头去看方医生，后者点头道：“你儿子没说错，你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要不是杨同志不放心，非得等你醒来，我半个小时前就该下班关门了。”
    秦念：“……”
    秦念消化了一下，想起那个回到后世的梦，似乎是长了一点，她连忙掀开被子道：“方医生，我现在没问题了，我这就带着孩子们离开，不给您添麻烦了。”
    “不着急，我还得给你开药抓药，你慢慢收拾。”方医生走了出去。
    秦念这会真急不得了，因为刚刚一动，她就感觉身下一大股热流涌出，顿时尴尬不已，看着眼前三个懵懂的娃，又不知如何张口。
    重新返回的杨青山，衣服干净，头发还带着湿气，看见秦念窘迫的坐在床上，还在应付三个小娃七嘴八舌地询问，他明白过来，招呼三个孩子道：“出去给你们方爷爷帮忙。”
    “爸爸，我要陪着妈妈，你去帮方爷爷吧。”石头立刻道。
    秦念却轻推了石头一下：“听你爸爸的，给你们方爷爷帮忙去。”
    “妈妈要跟爸爸说悄悄话吗？”石头一脸恍然，也不等秦念的回应，就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拉着小哥哥，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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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最后还体贴了一把，把门给他们带上了。
    门一关，屋里更暗了，气氛有些尴尬。
    秦念张口：“你能不能去给我买一些……”
    但她话未说完就打住，因为杨青山自床的另一头翻出一个包袱，从中拿出一个灰扑扑的小包，以及卫生带。
    秦念的脸顿时涨红。
    “是娘给你准备的。”杨青山把那两样东西放到她手边，转身走了出去，又给带上了门。
    一刻钟后，秦念走了出来。
    石头嗅了嗅鼻子，又紧张了：“妈妈，你又流血了。”
    秦念拢了下袖子，摇头道：“没有，你们在这等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说着话，直接往外走，石头还想跟上去，但被杨青山抓住了。
    “爸爸，我真闻到血气了，妈妈真的没事吗？”石头小脸上满是担忧，豆子和安远也紧张了。
    杨青山愣了一下，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陪妈妈。”
    三个小脑袋齐齐点头，杨青山走了出去。
    秦念去了公共厕所，把东西丢掉又洗过手后，出来就碰见杨青山，顿时一阵羞恼：“你跟来做什么？”
    “孩子们担心你。”杨青山回道，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顿了下，跟她提了炕上染红的褥子。
    或许是尴尬次数太多了，秦念这会反倒不再羞愤了，而是担心三个小娃脆弱的心灵，她对杨青山道：“等回家，我会跟三个孩子说明这事。”
    说完，径自往前走。
    杨青山望着她的背影，沉默地跟上。
    回到卫生所，三个娃都围在秦念身边，有些小心翼翼的。
    秦念挨个揉了下他们的脑袋道：“妈妈真没事，等回到家，妈妈跟你们说一个新的故事。”
    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只是这计划遇到个小尴尬，炕上染血的褥子还在，秦念一把扯下去要去洗，杨青山拿住了另一半，他道：“我去洗，你最近不要沾水。”
    “不用，我没这么娇气。”秦念拽了一把，但没拽动。
    三个娃转着的小脑袋，看着争抢褥子的爸妈（叔婶），一齐跑上去，抓住了褥子的另一边：“爸爸妈妈，我们去洗吧。”
    秦念低头看着三个萝卜头，手一松，道：“算了，让你们爸爸去洗，我给你们讲故事。”
    第139章 我不生气
    秦念将男孩女孩从出生到身体发育成熟的几个阶段，用简图画了出来，然后用小故事的形式大致说了各个阶段的特征。
    但石头的角度永远那么清奇，他开口问道：“妈妈我是怎么生出来的？从哪生出来的？又是怎么进入妈妈的肚子的？”
    他好奇地打量秦念的肚子，然后又想起一事，瘪着嘴道：“我不是从妈妈肚子里面出来的。”
    “但你是妈妈养的，就是妈妈的孩子。豆子和安远也都是妈妈的孩子。”秦念把石头抱住，又把豆子和安远一并揽进怀里。
    三个娃高兴了，顿时忘了之前的问题，拿着简图叽叽喳喳地问着问题，秦念一一回答。
    石头拿着男孩的画，跟自己的身体做对比，又敲了敲自己松掉的牙，高兴地道：“妈妈，等牙掉了，我就能长得更高了。”
    “但你不能把你的奶牙直接拔掉，因为拔掉的不算数，自然脱落个子才能长得更快。”秦念提醒道。
    石头失望地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然后就被秦念赶去洗手漱口。
    豆子拿着女孩的简画对她道：“妈妈，你教我画画吧。”
    秦念望着纸上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图，有些尴尬道：“妈妈画的不好，教不了你。”
    豆子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秦念揉着她的小脸道：“明天，妈妈去问问那些会画画的知青，问他们愿不愿意收豆子为学生。”
    “谢谢妈妈。”豆子双眼亮了起来。
    秦念亲了豆子一下，转头看向安远，以及跑进屋的石头：“你俩有什么想学的？”
    孩子的兴趣爱好要发展起来，就算日子因此更紧巴，也是值得的。
    “妈妈，我不要学女孩子才学的画画，我要学打猎，跟爸爸一样，要把山里的野猪都打下来，给妈妈做肉吃。”石头高声喊道。
    秦念被逗乐，看着刚走进来的杨青山，便对石头使了个眼神：“问问你爸爸，他愿意教你打猎不？”
    石头立刻扑过去：“爸爸，我要——”
    “不行。”杨青山张口拒绝，一把拎起他的后脖领，“不用学什么特殊的招式，等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我，就可以山上打猎。”
    石头双脚悬空，无力的踢了几下，却高声地宣告：“等我掉了牙长高了，就能打败你了！”
    杨青山看了眼儿子踢腾的小短腿，放下他道：“等你长得跟我一样高再说。”
    石头立刻问秦念：“妈妈，等我奶牙掉了，能长得跟爸爸一样高吗？”
    秦念看了一眼杨青山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很遗憾地低头对石头道：“不能。”
    石头一脸失望，又问她什么时候能长到，秦念答：“你再长个十一二年吧。”
    石头立刻掰起手指：“我今年五岁，等再过两个五岁才能长到跟爸爸一样高，太久了！”
    石头哀嚎一声，随后大眼睛一转，又扑向他爸爸：“好爸爸，你再去给妈妈打一头野猪回来吧，妈妈要吃肉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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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
    杨青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道：“明天我会带肉回来。”
    秦念立刻回绝：“不用，是石头自己馋肉，让他素两顿，也能少调皮一点。”
    石头委屈的撅起了嘴：“妈妈我没有调皮，我今天没有弄脏衣服，也没有跟人打架，我还照顾妈妈了。”
    看他小嘴都能挂油瓶了，秦念搂住他道歉：“妈妈错了，今天石头很乖，奖励一个亲亲。”
    她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石头立刻高兴起来，垫着脚要回亲过去，就被杨青山拉住了，他道：“让妈妈休息，你们都出来，跟爸爸一起做饭。”
    石头一脸惊恐。
    秦念下炕：“还是我去吧。”
    “不用，你这几天不能沾水。”杨青山说完，就把石头拖走了。
    豆子和安远不用催，就乖乖的下炕跟了出去。
    秦念犹豫了一下，最终败给了姨妈痛，窝在炕角搂着被子，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听到了婆婆胡桂兰的声音。
    她刚准备下炕，胡桂兰端着一碗红糖水进来，一把按住她：“你坐着别动，把这碗红糖水喝了，暖暖胞宫。”
    “谢谢娘。”
    秦念心底涌起暖意，道谢后接过红糖水，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一边听着胡桂兰的念叨。
    “念娣，你年纪还小，身子骨也不大强健，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累了，累垮了身体可得遭一辈子的罪呢。生产队的活呀，你就做个统领，别事事亲为，谁要是不满，娘替你骂回去。”
    “还有青山，那个成天不着家的混账东西，娘之前就帮你狠狠骂过一顿了。娘一会再去骂他一顿，告诉他，以后他再这样不管孩子不管媳妇，就让他一个人过去！”
    秦念喝完了红糖水，握住胡桂兰的手道：“娘，你别骂他了，我没有不高兴，我都能理解，他是公安，忙起来不着家，也是为了保护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安全。”
    胡桂兰被她说得愣住了，打量她的神色道：“你真不生气？”
    秦念笑了一下：“娘，我像生气的样子吗？”当不再有所期待的时候，摆正自己的位置，自然就不会生气了。
    胡桂兰见她笑得自然，没有半点勉强，握紧她的手道：“你不生气是你大气，娘可生气了，娘得再去骂他一顿，就算他的工作再高尚，也不能为了工作不管家里！”
    说完就起身去教训儿子，结果拉开房门，就对上儿子那张黑脸。
    “娘，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把工作和家庭协调好。”杨青山先开口道歉，目光落在坐在炕沿上的秦念的身上。
    当着胡桂兰的面，秦念冲他笑了笑，表示接受他的道歉。
    胡桂兰放了心，又骂了杨青山几句，这才离去。
    她来的时候，是提着篮子的，里头有煮熟的红薯、包谷、芋头，还有炒鸡蛋，煮青菜，所以杨青山没煮熟的大米饭无人问津。
    杨青山拿着碗默默地去盛饭，秦念叫住他：“米饭留下，明早做炒米饭。”
    杨青山点头，回到餐桌前，用公筷将半碗鸡蛋拨到秦念碗里。
    第140章 拜师
    秦念立刻把碗里的鸡蛋分成三份拨给三个娃，抬头对杨青山道：“孩子们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然后，低头夹菜吃饭，又不时照顾三个孩子，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杨青山却一下子沉默了。
    饭后，他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又给秦念熬药，但差点熬干砂锅里的水后，就被秦念赶走了。
    中药苦涩还带着一股酸，秦念喝得艰难，不过对于递到眼前的红枣，她还是拒绝了，理由是怕影响药效。
    杨青山把红枣放到一个碗里，道：“那你过一阵再吃，红枣补血。”
    秦念敷衍地嗯了一声，一边用清水漱口，将嘴里的苦涩冲掉，好半天才压下来往嗓子眼涌的药汁。
    在她准备回西屋之时，杨青山又叫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和票据。”
    信封有些厚，秦念打开一眼，票据不好数，里头的钱是6张大团结和一张5块的，正是他上次交底的65块钱。
    “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秦念去了一趟西屋，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杨青山，后者翻了一下，眉心凝住。
    秦念解释道：“这是家里日常开销的账目，你看下有没有问题。”
    杨青山将账本合上，递给她：“没有不清楚，我也不需要看账本，我相信你，以后也不用记账。”
    秦念笑了一下：“这跟信任无关，钱财本是大事，账是一定要记的，我也希望你每月能看一下，你若想在某个花销上增加一些或者减少一些，也好有个依据和统筹。”
    “这些你安排就可以。”杨青山道。
    秦念一脸无奈：“这个家是你的，你这么撂担子可不太负责人。账本拿着，明天再给我。”
    塞完账本，秦念转身回了西屋。
    “爸爸，你是不是又惹妈妈生气了？”
    在洗脚盆里玩水的石头，在西屋门关上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
    杨青山转头看向儿子，然后视线下移，落在石头踢起水花的小脚丫上：“洗好了，就赶紧擦脚上炕去。”
    “好的爸爸。”石头立刻应声，擦干脚，踩着鞋，蹬蹬跑进东屋，爬上炕，脱了衣服就用被子把自己一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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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倒了洗脚水再进屋时，已经听到石头的呼噜声，只是这呼噜声打的急促又响亮，他伸手把被子从石头脸上掀开：“睡觉别蒙头。”
    石头的呼噜声一停，但两只眼睛是紧闭着的。
    杨青山给他掖了下被角，走到桌旁，点燃油灯，翻开账本。
    字体并不娟秀，而是透着一股劲力的挺拔俊雅，恰如她的性子一般，看似温和好说话，但自有一股坚持和韧劲。
    一旦触到她底线，就极难挽回。
    “爸爸，灯油很贵的，你吹了灯早点睡吧。”
    石头忽然坐起来，冲着桌旁的杨青山喊道。
    杨青山：“……”
    他看了一眼账本上关于灯油的支出，默默的合上了账本，吹了油灯，上炕睡觉。
    一个暖烘烘的小身体，拱到他身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爸爸，你也别担心，妈妈每次生我气的时候，过一小时她就忘了。到明天早上就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妈妈那时肯定不生你气了。”
    杨青山摸了下儿子的头：“睡吧。”
    石头安慰完老父亲，心底放下一件事，很快就打起呼噜来，这次是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石头见妈妈跟爸爸的相处跟往常一样，他就得意的冲爸爸挤了挤眼。
    杨青山：“……”
    看到父子俩的眼神交流，秦念将他们赶出去：“早饭我来做，你们都别添乱了，该跑步的跑步，该锻炼的锻炼，该背书的背书。”
    “你不能沾水……”
    “是不能沾凉水，不是不能沾水，我会用热水，不会让自己受凉。”秦念坚决把他们赶出去，厨房可算是清静了。
    吃过早饭后，把几个孩子送去学校，自己则去大队部，又是一天的忙碌。
    不过傍晚的时候，她没有直接回家做饭，而是带着孩子们去了地主家院子。
    因为早上的时候，石头跟小男主炫耀，他和妹妹还有小哥哥要去学画画了，不带小男主。
    小男主问明白他们还没有找好老师后，就跟秦念道，跟他们住一块的袁老原是美院的老师。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秦念立即决定把三个孩子送到地主家院子。
    石头很不情愿，但见妹妹和小哥哥都去了，方岩柏也去了，他立时不服气地跟上。
    几位老同志对孩子们都很热情，秦念也才发现，他们不愧是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绘画、歌唱、乐器都信手拈来，秦念便让三个孩子自由选择他们学习的方向，结果三个娃告诉她，都要学。
    就连石头之前嫌弃画画是女孩子才学的东西，这会也改口了，因为小男主展示一张他画的海船。
    石头嫌弃的撇了撇嘴，转头抓着秦念的袖子道：“妈妈，等我学会了画画，你带我去看海船，我要画最大的海船。”
    这小子是胜负欲还挺强。
    秦念笑着应下：“行，等你们学会了，妈妈不但带你们去看海船，还带你们去看天安门，看故宫。”
    三个娃的眼睛立时亮了，石头又叽叽喳喳地问天安门是什么样的，故宫什么样的，秦念便请在出生在京市的小男主解答这两个问题。
    小男主答应了秦念的请求，然后拿出了画纸和笔，一边画一边解说。
    一开始石头装作不想听，到后来小脑袋几乎贴到画纸上。
    打发了四个精力十足的娃自己玩去，秦念就问起了四位老同志的生活，也提出给孩子们交学费，但都被四位老同志拒绝了。
    第二天，秦念便自己掏钱，但以大队的名义，给他们送来一篮子鸡蛋。
    不过几位老同志总是在教学的时候，偷偷把鸡蛋分给四个娃吃。
    秦念无奈，只得每次做了肉食，便给他们送来一碗。逢年过节，也会送来当地特色吃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秋收季。
    第141章 丰收年
    岭南地带一年三熟，不过对于水稻来说是两熟。
    夏季双抢收割水稻，一亩田达到四百五十斤，比往年的三百斤多了一半，而且一亩田还收获了四五十斤的禾花鱼，整体收益比往年几乎多了一倍，当时社员们都高兴得要去公社报喜，不过被秦念压下了，说等秋收后一并报上去。
    终于等到秋收，社员们看着压弯了杆子的金黄稻穗，高兴得见牙不见眼，不等上工的钟声响起，纷纷拿起了镰刀聚集在大队部广场上。
    秋收季，学校也放假，已经五岁半的石头，个头蹿了一截，头上带着小草帽，手里挎着篮子，迈着八字脚，带着妹妹和小哥哥，后头还领着一群小弟，全都聚在广场外头。
    秦念瞧见乐了，问他：“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石头挺起了小胸膛：“妈妈，我们要去拾稻穗。老师教过我们，‘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我们要把每一粒掉落的稻谷都捡起来。”
    孩子的积极性不能打击，她摸着石头的小脑袋道：“稻谷收割后才有掉落，你们现在去稻田不合适。妈妈交给你们另外一个任务，去山坡上割草喂牛，因为牛要作为劳力拉粮食。”
    石头歪头想了一下，点头道：“我们今天去割草，等能拾稻穗的时候妈妈一定要告诉我。”
    “妈妈会的。”秦念点头应下。
    石头一挥手，带着孩子们去了南面的山坡。
    哄走了这些娃娃，秦念一转头发现小男主跟着方老也等在广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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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让小男主回去，或者跟石头他们一样去割草，小男主摇头道：“阿姨，我已经八岁了，不是小孩了，我能割稻谷挣工分。”
    秦念觉得，这话要叫石头听见，他一定不肯去割草了，幸好她先把石头哄走了。
    “小秦，小柏确实也大了，让他干点活，于生活多些体会，是好事。”方老笑呵呵道。
    秦念见此就不再劝了，快步走到广场前头，简单的说了劳动注意事项，开始分配劳动，采用的是半协作半包工的方式，充分调动社员们的积极性。
    当然没有这安排，大伙的积极性也很高，因为秋收统计之后，秦念承诺按工分，按大队的收益分钱。
    一年到头难得见到钱的社员们，怎能不高兴？尤其今年还是个丰收年，大大的丰收年！
    开工锣声一响，个个奔向稻田，弯腰齐挥镰刀，一排排的稻谷唰唰倒下，也甩起一串串的汗珠，但那汗珠带着欢笑和满足。
    秦念也很高兴，因为只要不出意外，她能够圆满完成年初给公社的承诺，那先进集体的荣誉，以及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名额都能揽入怀中。
    不过，秋收也是极累的。
    第1天还好，第2天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到了第3天，咬牙坚持着，但是天气却开始变了。
    有乌云飘过上空，虽然很快被吹散了，但一些有经验的社员纷纷跟秦念道，近日会有雨，必须加快收割。
    于是，从这天开始，再没有五六点下工的规矩，而是一直忙到天黑下工。
    便是天黑了，有些社员也不肯走，生怕来不及收割就赶上下雨，稻谷若是烂在泥里，那得心疼死。
    于是，第四天天黑后，田埂上插上的火把，人们继续抢收，孩子们也在田里捡稻穗。
    有调皮的孩子，把拾捡的稻穗放在火上烤，噼里啪啦的，爆出雪白的爆米花，也不剥掉烧黑的外壳就丢入嘴里，结果吃得满嘴黑，惹得忙碌的大人们一边骂一边乐。
    今年丰收，秦念也不在乎孩子们吃掉的那一点稻穗。
    她喝了一口热水，就弯腰继续割稻谷，只是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稻谷倒下的速度比她快了两倍不止。
    扭头看了眼边上风尘仆仆的男人，秦念一边割稻一边道：“你在外头忙了好几天才回来，就别在这割稻了，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休息一下。”
    杨青山手下不停，一边回道：“我从明天开始休假，休三天，等秋收后再休息。”
    经常忙得不着家的男人居然开始休假，秦念不免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三天可忙不完秋收，你还是先去休息吧。”
    “今天是你的例假，你去边上休息，这点活我来干完。”杨青山说完这话，长臂一伸，便把秦念在割的小半垄水稻一并割倒。
    秦念想抢回来也没成功，反倒被三个娃拉住了。
    “妈妈，有爸爸在了，你就别割了，咱们回家吧。”石头拽着她道。
    “婶娘，饭，饭煮熟了。”安远道。
    “妈妈，我饿了。”豆子道。
    秦念扶额：“你们三个这么整齐，是不是排演好的？”
    石头摇头：“没有排演，是爸爸叫我们来的。”小手指上弯腰割稻的爸爸。
    秦念：“……”
    望了眼杨青山的背影，一手牵起一个娃：“行，咱们回家，吃完了给你爸爸送饭。”
    回到家，匆匆炒了两个菜，带着三个娃吃完，就提了饭菜送到田里。
    其他人家也是如此。
    秦念分工时，便基本按照家庭来分工，到了赶工时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到了田里，秦念发现杨青山不见了，因为之前的那亩田他已经割完，问过人后才找到他，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杨青山接过时，两人的手指触了一下，秦念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杨青山仰头喝了水，然后端起饭菜就坐在田埂吃起来。
    田宁便下田去割稻，但被一只手臂挡住了，夜风吹来男人身上的气息，有些汗味，更多的是青草和稻香的味道，他道：“我一个人能干完，你回去休息吧。”
    秦念指着四周干活的社员们，道：“他们还没休息，我是他们的大队书记，我不能中途逃离。”
    男人问道：“明年竞选你能放弃吗？”
    秦念反问：“如果石头问你，爸爸你别当公安，你能答应吗？”
    男人沉默，随后快速扒完了碗里的饭菜，放下碗筷就重新拎起了镰刀。
    正在割稻子的秦念，偏头对他道：“为了你的肠胃着想，你晚十分钟再弯腰割稻。”
    第142章 谁敢惦记小秦书记的男人
    紧赶慢赶，但最后一天还是赶上了下雨，大队的男女老少，连同孩子一起上阵，冒着雨，把所有的粮食都收割回来。
    带了雨水的稻谷，不管是脱粒还是晾晒，都是一个大问题。
    这年代脱粒是用的老式脚踏打谷机，整个大队只有三台，分派两个力气大的青年专门踩踏板，其他人排着队抱着大捆稻谷搭在滚筒上，一阵啪啪啪声响，一面稻谷脱粒干净，便又翻转一面，如此反复几次才脱干净。
    又因为带了水，脱粒费劲，有人不免身体往里探，又把稻谷用力往下压，结果差点被卷进去，好在边上人多，及时把他拉了出来，但他手里的稻谷却全被卷了进去，机器停摆，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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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修理。”
    杨青山走了过来，拿了扳手很快卸掉上头的挡板，然后脱掉外衣，随手往后一递，但中途顿住了。
    秦念瞧了眼他身上的背心，把外衣推回去：“穿上外衣，免得划伤皮肤。”
    “不用，我皮厚伤不着。”
    杨青山将衣服放到秦念手上，然后跳入打谷机里，清理轴承里绞住的稻草和谷穗，臂膀上的肌肉随之鼓胀起伏，充满力量的美感，惹得等在一旁的大小媳妇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又凑在一起低声私语。
    妇女主任凑到秦念身边，冲那边努了下嘴：“瞧见没，那些女人都在偷瞄你男人，你不觉得自己吃亏吗？”
    秦念：“……”
    妇女主任又推了她一下：“别不好意思，过去宣誓你的主权。小秦，我跟你说啊，当初杨青山单身的时候，咱大队不少姑娘都看上了他，结果被你前头那个截了胡，当时那些姑娘们可悔青了肠子，恨自己太矜持了，没往河里跳上一遭。”
    秦念的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一群大姑娘站在河堤上排队往里跳的画面，她忍不住笑出声，打谷机里的男人恰好抬头看过来，秦念忙憋住笑，咳了一声。
    杨青山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秦念把妇女主任拉到一旁，低声问道：“现在还有惦记杨青山的姑娘没？”
    妇女主任惊讶地看向她：“你跟我打探这个，是不信任你家杨青山吗？”
    又不真是她男人，何谈信任不信任？
    当然，这话不能说。
    秦念拉着妇女主任道：“这跟信任没关系，我就是想问问。”问清楚才好做媒不是。
    妇女主任白了她一眼：“现在谁还敢惦记小秦书记的男人？不怕被大队里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
    秦念：“……”
    妇女主任道：“你就别瞎想了。曾经那些惦记杨青山的姑娘们，早就成亲生娃了，顶多是像现在一样偷瞟几眼，用眼睛占占便宜。”
    “那就没有离了婚的，或者当了……”
    秦念还想追问两句，身边忽然多了一个身影，她立刻住了嘴。
    对面的妇女主任笑道：“青山呀，你肯定是哪里做得不到位，才让咱们小秦书记对你不大信任。”
    妇女主任说完就走了，只留下秦念在原地尴尬。
    但只尴尬一秒，秦念就若无其事的对杨青山道：“你手脸上都沾了汽油，回去洗个澡，然后就留在家里休息吧。”
    杨青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不出半点不自然，心底轻叹了口气，望着她道：“我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说完，转身回去。
    秦念被他那个眼神弄得心里有点发毛，愣了一下才追上去：“你的衣服。”
    “帮我放边上，我手脸上有机油，不能弄脏衣服。”
    杨青山说着话，就抱起一大捆稻谷，走向重新转动的打谷机。
    现场再次恢复热火朝天的场面，秦念这个大队书记，只得将杨青山的衣服放到一旁，然后加入其中。
    稻谷的尖芒扎在身上刺疼发痒，秦念热极了，也不敢将袖子捋上去。
    看见杨青山光着膀子，不一会儿胳膊就出现一片绯红。
    秦念走过去，拉住他，又叫住另一个挑担的青年：“你俩换换。”
    青年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不大好吧。”
    秦念道：“没什么不好的，你青山哥力气大。”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挑起了青年的担子，步伐稳健，速度也快，看得青年艳羡：“青山哥要是不当公安，在咱大队干活，也能挣双倍工分。”
    “就算挣双倍工分，一年的钱也比不上青山哥一个月的工资呀。”有人道。
    青年立刻反驳：“那可不一定，等咱们的杂交猪出栏，再把果林下的鸡、湖里的鸭子卖了钱，咱一人就能分上好几十块钱，还能天天守着家，不比青山哥经常忙得回不了家强多了？”
    杨青山肩上的担子晃了一下，但很快又稳住，走出了人群的视野。
    打谷场上的人们还在热情的说着今年的收成，欢声笑语，连疲倦都忘了。
    接下来的两天，秋雨绵绵，社员们就把含水的稻谷挑回自家，摊在堂屋里，边上还架了火盆，用耙子不停的翻动稻谷，尽量的驱散湿气，避免稻谷发芽。
    第三天终于放晴了，社员们欢欣鼓舞，很快清理好露天晒谷场，铺上竹制的席子，把稻谷倾倒在上头，耙散晾晒。
    又过了三天，所有稻谷晾晒好，在社员们期待的眼神下过称，最后得出每亩田产粮五百二十斤的结论，比往年的晚稻多了整整两百斤，当下，所有的社员们都丢掉头上的草帽欢呼起来。
    村里的孩子们也在石头的带领下又蹦又跳，因为妈妈说了，今天要宰两头大肥猪庆祝秋收，每家至少能分到一斤肉。
    妈妈答应给他做红烧肉。
    秦念确实做了红烧肉，等到杨青山回来时端上桌，石头馋得第一个拿起了筷子，但在黑脸爸爸的目光，悻悻收回了手。
    “吃吧，大家都忙了半个月了，这顿肉是奖赏。”秦念笑着说道，一边给三个娃夹肉，一人一块。
    她的碗里忽然多了一块肉，在她抬头看向对面时，杨青山道：“公社听说了咱大队丰收，让我带话给你，让你赶早把公余粮交了，然后去公社汇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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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你要以公徇私？
    公余粮上交了，秦念从公社汇报工作回来了，也带回了供销社的收购人员，收走了大队五分之一的鸡鸭和杂交猪。
    当晚大队就分了钱，每家至少分到三四十块钱，喜得社员们见牙不见眼。
    一周后，秦念又从公社带回了“先进集体”的荣誉，还带回了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入学名额。
    前者让富江大队的社员们腰杆直了，嗓门大了，碰上别的大队的人，下巴都能抬高三分，然后就跟对方说起自家的小秦书记，那是又美又能干，还能带着大伙发财的好书记，惹来一众艳羡的目光后，飘飘然走了。
    等到秦念被别的大队的干部们围住后，她才知道自家的社员们都把她吹上天了，一时间哭笑不得。
    而后者大学生的名额，让村里的知青们都躁动了。
    秦念走在路上，就不时遇见一两个热情的知青，还有直接上她家送礼的，但都被她婉拒了。
    就连婆婆胡桂兰也来找过她，因为杨青山的四弟今年夏天就高中毕业了，城里的知青都要下乡，他这个本来就出身农家的青年自然回到了大队。
    胡桂兰只说一句话：“要说评劳动模范，你四弟肯定评不上，要是论文化知识，你四弟不比那些知青差。当然选谁不选谁的，还得靠大家选，我就是来给老四提个名，你别为难，也没别徇私。”
    说完就走了，秦念都没来得及说话。
    其实，她也在考虑这个名额如何评选，才能让社员们心服口服。
    但她还没有想出方案来，村里就有声音说，这个名额要给村里贡献最大的人，那就是咱们小秦书记，结果这个说法得到了大队大多数人的赞同。
    等到杨青山下班回来，村里的传话已经变成小秦书记要去读大学了，新书记要选谁的问题。
    还有人安慰杨青山，说小秦书记去读大学，三年后也会回来的，毕竟他们两口子感情那么好。
    妇女主任也特意提醒他，让他上炕的时候做好措施，别让小秦近期怀孕，不然挺着孕肚上大学可就辛苦了。
    从村口到自家院门，不过短短两百米，杨青山遇到了好几波恭喜他的、劝慰他的、以及提醒他的村民，直到石头站在自家院门口远远喊了一声“爸爸回家吃饭”，他才得以从人群中走出来，推着自行车上坡，推向自家院子。
    “爸爸，你怎么不高兴？”
    石头肚子饿了，本想拉着爸爸快点进家门，但看了他的脸色后，便将小手缩了回去。
    杨青山低头看向儿子：“你妈妈今天做了什么？”
    “跟往常一样啊，去大队部开会，然后上工，下工后回来给我们做饭。就是今晚上没做肉，只炒了鸡蛋。”石头有些遗憾的说道。
    杨青山：“……”
    说话间，父子俩到了院门口。
    秦念在井边洗手，看见他们俩就催了一声：“你俩动作快点，吃完饭还得去方爷爷那边。”
    杨青山心中一紧，脱口问道：“去那边做什么？”
    秦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送他们三个过去学画画学音乐，他们都去学了半年了，你不会忘了吧？”
    杨青山张了张嘴，最后道：“忘了。”
    边上的石头撅了撅嘴：“爸爸什么都能忘了，就是忘不了工作。”
    不怪石头怨念，因为他生日那天，因为犯错太多，没吃上自己的生日蛋糕，而且爸爸也出差了没回家。
    杨青山：“……”
    饭后，秦念送三个娃去那边，杨青山居然也跟上来了，秦念便猜测石头那句话起了作用。
    所以等把孩子们交给几位老师后，杨青山叫她出来单独说话时，她便点头跟着出去，猜测他要跟她说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白天秋高气爽，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
    秦念忍不住抱住了胳膊，余光瞥见杨青山在解扣子，她忙道：“你别脱衣服，脱了我也不穿。你有话就赶紧说吧，说完进去就不冷了。”
    杨青山动作一顿，放下手，望着她道：“你要去读大学，孩子们怎么办？”
    秦念一愣：“你听谁说我要去读大学？”
    杨青山唇角抿直，道：“我进村的时候，许多人跟我说，劝我不要阻拦你的前途。”
    秦念哑然失笑：“什么前途啊，不过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专业还不能自选。”
    杨青山紧绷的神色略有缓和：“你不打算去？”
    秦念点头：“对，这次不打算去，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三个没人照顾。”
    “秦念。”月光下，杨青山的目光变得柔和，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微微有些哑，又朝她走近一步。
    秦念意识到什么，开口笑道：“你别误会，我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并不会为了谁，为了什么事而改变。还有，我们最初定下的约定，我一直在遵守。”
    杨青山的脚步顿住，望着她道：“那天并没有什么约定，我一直跟你说的是，我对婚姻是认真的。”
    秦念错愕地抬头望着眼前冷着脸的男人，脱口道：“所以那天你耍着我玩呢！”
    “秦念，”杨青山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又深又沉，“我从来不把婚姻当儿戏，最初的时候我让你离开，是你自己要留下的。”
    “我留下是当保姆的，不是给你当妻子。”秦念挣了挣手没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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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道：“在我这从来没有保姆，只有妻子。”
    “行，就算是妻子，总可以离婚吧。”
    “不能。我不同意，这婚就离不成。”杨青山说得斩钉截铁。
    秦念本要反驳，随后想到一事，一下子瞪圆了眼，瞪着眼前这个一身正气的男人：“你要以公徇私！”
    杨青山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秦念气得秃头：“我也把户口迁出去，迁到一个你管不到的派出所！”
    “我不批复，你就迁不出去。”杨青山道。
    秦念也是被气糊涂了，忘了结婚离婚要在派出所下属的民政口办理，迁出户口自然也是如此，根本就摆脱不了这个存心以公徇私的男人。
    “杨青山，你到底想怎样？你留下我有什么好处？除了能给你看孩子，连妻子的责任也不尽。你都快三十的男人了，你就不想有女人给你暖被窝，给你生孩子？”
    第144章 掉进坑里的秦念
    秦念刚说完，就看到杨青山的喉结滚了两下，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引发什么，用尽全力把手挣脱出来，往后退了一步。
    看见她脸上的警惕和戒备，杨青山没有逼近，他道：“你十八岁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说完，杨青山转身就走。
    秦念愣住，十八岁，她离十八岁就剩下两个月，他这话什么意思？
    不过没等她追问，杨青山已经走远了。
    秦念气一阵，恨一阵，不过气恨的不是对杨青山，而是对自己。
    气恨自己去年太过草率，没有摸透杨青山的性子就敢赖下来，结果掉进坑里，却还在犹豫不决。
    到底在犹豫什么？
    是那三个孩子的牵绊，还是因为别的，她自己都理不清楚。
    “妈妈，咱们回家了。”三个娃手牵手从院子里走出来，冲她喊道。
    秦念醒过神，低头对上三张天真的小脸，她抬手挨过揉了一下：“好，咱们回家。”
    回到家，却没有看到早走许久的杨青山。
    等到秦念躺下后，才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石头嘟囔抱怨的声音：“爸爸你去哪，这么晚才回来，我都快睡着了。”
    “睡吧。”杨青山的声音有些低沉，随后灯火熄灭，一切恢复寂静。
    第二天一早，杨青山就走了。
    王大林找到她，说昨晚青山哥找到他，问他是否还想当公安，他拒绝了。
    秦念闻言有些惊讶：“你之前不是遗憾没能当上公安，如今有机会，为什么要拒绝？”
    “嫂子，”王大林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以前想当公安，一是不想自己当兵十几年学到的本事荒废了，二是当公安是铁饭碗，有工资拿，能叫我老娘和三个娃吃饱穿暖。但如今跟着嫂子干，一家子吃饱穿暖都不成问题了，当公安的心也就淡了。”
    秦念错愕了一瞬，随后笑问他：“那你的一身本事不怕荒废了？”
    王大林握拳曲了一下手臂，随后放下讪笑道：“是我想多了，跟青山哥一比，我这啥都算不上，就是跟青山哥手下的公安比，我也未必能胜，真要厚着脸皮去了，不是给青山哥丢脸吗？”
    秦念笑道：“你可是咱大队的劳动模范，怎会比别人差？就算一时体能差些，让你青山哥训练你一阵，就能恢复当年在部队时的体能。”
    王大林摸头讪笑：“青山哥也是这么说的，是我辜负了青山哥的好意。牛蛋他们三个还小，我要是去当了公安，多半跟青山哥一样，一周都回不来两三次。青山哥有嫂子，嫂子能照看石头他们三个，我这只有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娘，我怕我一不着家，牛蛋他们三个又跟去年一样变成野猴子了。”
    秦念沉默一秒，转身走了。
    “嫂子，你咋走了？”
    秦念头也不回的摆手：“我若劝你去当公安，是对不起你家孩子；若劝你娶媳妇替你带孩子，又对不起你媳妇。我无话可说，只能走了。”
    “嫂子你先别走，娶媳妇的事嫂子得帮我呀。”
    王大林追上她，一路追到大队部，然后给他保媒的活，就转到了妇女主任的头上。
    这位大姐年过四十，平日爱好给单身男女说媒，两人一拍而合，秦念顺利脱身，专心筹办大学生名额评选事宜。
    两天后，通过劳动工分和闭卷考试两项综合评分，名额最后落到了一名女知青的头上。
    秦念事先跟杨青山的四弟谈过一次，后者腼腆表示他可以再等等，就没有参加这次评选。
    胡桂兰也没有为此说过什么，婆媳关系依旧。
    倒是杨大嫂和杨二嫂明里暗里说了几句酸话，挑拨一下，结果被胡桂兰怼回去：“大学生名额不是咱老杨家的，就算姓杨，那也是杨家三房的，跟你们大房二房都没关系，有空在这说酸话，不如好好教教自己的娃，让他们认真读书，好好读出来，以后不会像你们一样守着一亩三分地刨食吃。”
    杨二嫂瘪嘴嘟囔：“现在又不能考大学，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认得两个字，不当睁眼瞎就行了。”
    胡桂兰被气得手指向她骂道：“就你这点眼界，孩子们能学好才怪！念娣早就说过了，现在不能考大学，再过几年未必不能，先把基础打好了，机会到来时，才不会抓瞎！”
    杨二嫂不服气地道：“娘，你别张口闭口就是念娣说，念娣说，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呀？现在那些知识分子还是臭老九呢，就住在别人都不肯住的地主家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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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二嫂还没有说完，就被胡桂兰指着鼻子骂了回去，嘴上闭嘴了，但心里是不服，这也代表了大队里大多数人的态度。
    毕竟知青都下乡了，小秦书记那些关于国家过几年可能会恢复高考的话，不过是为了安慰那些没得到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知青们，当不得真。
    等到得到名额的女知青，胸前戴着大红花，高高兴兴去工农大学报到后，这场有关大学的风波就过去了。
    社员们的话题也变成了今天收获了多少红薯和玉米，猪圈里哪头杂交猪又长到两百斤，可以送去屠宰场卖钱去了，以及妇女主任替王大林说了哪家姑娘，那姑娘似乎嫌弃他家拖油瓶多，最终没答应。
    倒是隔壁大队有个带了两个女娃的寡妇对王大林很是中意，主动请人来递话，王大林若是有意，双方明天就能相看。
    于是，在外忙了十来天才得以回家的杨青山，刚骑车进村子，就看到了被村民们围住打趣的王大林。
    “青山哥，你回来啦。”王大林看到杨青山，如见救星，赶紧突破人群小跑到他跟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杨青山听力好，村民刚刚打趣的话，他都听到了，随口问了一句：“你要结婚了？”
    王大林憨笑道：“是有这打算，但还没相看好对象。”
    杨青山嗯了一声，推着车走了两步后道：“结婚后，来派出所报到吧，名额已经批下来了。”
    王大林啊了一声：“青山哥，你逗我玩的吧？”
    第145章 找谁填坑呢？
    杨青山一脸严肃的盯住王大林：“你觉得我会跟你开玩笑吗？”
    王大林立时觉得压力山大，拉开一步距离后才觉得好些，又朝杨家的院门瞧了一眼，挠头讪笑道：“青山哥，我要是当了公安跟你一样忙碌，我新进门的媳妇未必有嫂子那样的好脾气，很可能迁怒到牛蛋他们身上，那我还不如不娶媳妇。”
    杨青山：“……”
    王大林又退了一步：“青山哥，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我不可能有你那样的好福气，能碰到嫂子这样万里挑一的好女人。
    我的要求也不高，不求长相，不求脾气，也不求对方是头婚还是二婚，只要她肯跟我搭伙过日子就行。
    但我家这三个毕竟是不是对方生的，对方能不嫌弃就不错了，我不能指望她能多尽心。所以，我家牛蛋没长到十岁之前，我是不敢长时间离开家的。
    哥，对不住了，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说完转身就要跑，但被杨青山叫住了：“等所里人多了，就不会跟我之前一样忙。”
    “那每天都能回家吗？”王大林问。
    杨青山沉默。
    王大林嘿笑：“那我不去，跟着嫂子干一样有肉吃。青山哥还是找别人填坑吧。”
    说完，再不敢停留，展现出在部队时的体能和速度，嗖地冲进自家院子。
    “爸爸，你找谁填坑呢？”
    听到动静的三个娃一块走出来迎接爸爸，石头叭叭问道。
    “以后不许听墙角。”杨青山往石头后脑勺上糊了一下。
    石头捂着脑袋嘟囔：“又不是我想听的，大林叔叔说的那么大声，不光我听见了，妈妈也听见了。是吧，妈妈？”
    石头扭头冲院子里求证，但是刚刚还在后头的妈妈突然没了身影，石头一脸茫然。
    杨青山湛亮的目光往院门里扫了一眼，并没有捕捉到那道身影。
    “都进门吧。你妈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杨青山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问道，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妈妈今天做了油炸泥鳅，泥鳅是我和妹妹还有小哥哥去泥塘里挖的，我挖得最多。”石头骄傲地挺起小胸膛。
    “明明是阿远哥哥挖的最多，你就顾着玩了，就是小柏哥哥也比你挖得多。”拆台小能手豆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石头气得虎眼都瞪圆了：“豆子，你到底是谁的妹妹？小哥哥就算了，方岩柏哪里比我挖得多了？他一开始站在水塘边，都不敢下去。”
    豆子接话道：“所以哥哥就把小柏哥哥推下去了。”
    石头下意识点头，余光忽然瞥见爸爸的黑脸，嗷了一声，拔腿就跑，但还是没有他爸爸手快，后脖颈被拎起来，双脚悬空乱蹬：“妈妈救我，爸爸要打我！”
    “啊啊啊，麻麻救窝！”
    先一步回屋的秦念本不想出去，但石头的嚎叫实在太过惨烈，连声音都变调了，她只得打开房门走出去，就看到石头被杨青山挂在篮球筐上，随风飘荡。
    这篮球架是去年过年时杨青山就承诺的，但等到今年五月份才搭建起来。还是因为石头和豆子生日那天，杨青山没能赶回家，为了补偿，他挤出时间，花了两个晚上才搭起来，只是还没买到篮球，所以头一回被用上，竟是石头被挂在上头。
    秦念目瞪口呆了一秒，见杨青山站在下头随时关注着石头的安全，就放心地笑了起来：“你每天早上都要蹦起来跟篮球框比高，如今你比篮球框高了，叫得这么大声，是因为高兴吧。”
    今天傍晚四个娃提着一桶泥鳅回来的时候，她就看见小男主浑身是泥，跟在泥塘滚过一般，不过石头身上跟小男主差不多，也没人告状，她就没有问，只赶着他们四个进澡房洗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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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则是用盐水逼泥鳅吐泥，清洗过后放入油锅油炸，之后用酸菜煨，煨得汤汁发白，分出一半叫小男主端回那边去了。
    但如今豆子说破了，杨青山要惩罚石头，秦念自然不会拦阻，还笑眯眯地调侃小脸发白的石头。
    杨青山侧头看过来，秦念立刻收了笑，招呼豆子和安远：“过来洗手，咱们去吃饭，不等那个犯错的。”
    俩娃立刻哒哒的跑到水井边，安远拿着压杆：“婶，娘，我，压，水。”
    经过大半年的背诵和唱歌，安远这会儿不结巴了，只是说的极慢，秦念自然是高兴的，揉了下他的小脑袋：“谢谢安远。”
    安远笑弯了眼，篮球架上的石头却急了眼，他大喊道：“妈妈我知道错了，你让爸爸放我下来，我要吃炸泥鳅，我都等了好久了！”
    秦念看了一眼篮球架下冷着脸的男人，爱莫能助地冲石头摇头道：“你爸才是一家之主，我管不了他。”
    说完，带着洗好手的豆子和安远往屋里走。
    “妈妈你骗人，你要开了口，爸爸一定会听你的。”石头叫喊。
    秦念仿若未闻，等俩娃进了屋里，就把房门关上了。
    父子俩的目光从关紧的房门收回，大眼瞪小眼。
    “爸爸~”石头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
    “双手抓紧篮球筐，身体自然下垂，然后往下跳。”杨青山吩咐道。
    石头往下一看立刻摇头：“爸爸，太高了，我不敢跳，你抱我下来吧。”
    “按照我的指令来，你就不会受伤。我数到三声，你要不敢往下跳，就在上面挂一晚上。”杨青山说完这话就开始数数。
    石头一开始还哀求，但见爸爸数到3后，真的转身要走了，他急得双手抓住篮筐，闭眼大叫往下跳。
    杨青山迅速转回身，张开手臂抱住跳下来的石头，但这臭小子还闭着眼啊啊大叫，杨青山眉头一蹙，将他往边上的沙堆一丢。
    石头摔在软软的沙滩上，睁开眼，惊喜地道：“我没摔着，我怎么跳到这了？我好厉害啊！”
    杨青山一路走过去，拎起他：“我可以把你挂上去，让你再厉害一次。”
    “不要啊爸爸！我错了，谢谢爸爸，我就知道爸爸一定会接住我的，爸爸是这世上最好的爸爸。”石头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带着浑身的沙子一个劲往爸爸身上蹭，然后被后者丢到水井边。
    “赶紧洗干净，不然你的炸泥鳅没了。”杨青山洗过手后，才提醒一句，然后径自往厨房去。
    石头懊悔的嗷了一声，赶紧压水清洗自个。
    房门推开，秦念头也不回地哼笑一声：“回来了，洗干净了吗？”
    门口没有回应，秦念意识到不对，转过头就与杨青山的目光对上。
    第146章 爸爸最爱的是妈妈
    “妈妈，我洗好手了，我要吃炸泥鳅！”
    石头如一个炮弹，抢在他爸爸前头冲进厨房，扑到秦念跟前，伸出满是水的小手让她检查。
    秦念暗松一口气，拿帕子给他擦干手，又将石头打湿的衣袖挽上去，就拍了他一下：“橱柜里放着专门给你留的炸泥鳅。”这小子非得要求给他留一碗干炸的，别的菜都不吃了。
    石头欢呼一声，冲到橱柜前打开柜子，拿出一碗炸泥鳅，伸手就捡了一条放到嘴里嚼，咔吧咔吧，美得他圆圆的虎眼都眯成一条缝。
    只是在他伸手捏第二条时，手里的碗被夺走了。
    “不许用手捏，出去洗手。”杨青山把碗放在餐桌上，冷着脸道。
    石头委屈的瘪嘴，转头看向妈妈，却见妈妈夹起他碗里的小泥鳅，分给妹妹和小哥哥，他嗷的扑上去，但中途被黑脸爸爸截住了。
    秦念扭过头，笑眯眯的对石头道：“你现在出去洗手，等回来的时候或许还能剩几条。”
    石头委屈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什么话都没说，掉头冲了出去。
    半分钟后又带着湿乎乎的小手冲回来，先去拿了筷子，才把自己的碗拿回来，里头只剩下四条了，他委委屈屈的一条嚼了半分钟才咽下，但两分钟后还是吃完了。
    秦念看他可怜，从汤锅里夹起一条浸透了汤汁的泥鳅放到他碗里：“煨过的泥鳅也不错，你尝尝。”
    石头想吃的是又干又脆的炸泥鳅，但现在没了，他撅着小嘴夹起来放入嘴里，但下一瞬眼睛亮了，油炸过的泥鳅经过酸汤一煨，又香又鲜又酥，让他差点把舌头吞进去。
    吃完后，然后眼巴巴看着汤锅，嘴里甜甜地喊道：“妈妈做的菜就是好吃，我还想要。”
    “可是你的那一份都已经吃完了，这锅里没有你的了。”秦念笑眯眯道。
    妈妈铁石心肠，至于爸爸，脸太黑，他不敢要，妹妹嘴太毒，石头大眼睛一转，就冲安远喊道：“小哥哥~”
    安远从碗里夹出几根油炸泥鳅放到石头碗里：“给你。”
    “这是我的炸泥鳅！”石头立刻认出来，转头看向豆子。
    豆子将碗亮给他看：“炸泥鳅吃完了，剩饭你要吗？”
    “我才不吃你的剩饭，妹妹好讨厌！”石头生气道，然后脑袋就被爸爸的大手糊了一下。
    “好好吃饭。”杨青山道
    石头委屈地端起碗扒白饭，忽然天降一条小泥鳅落入碗里，石头惊喜地抬头，对上爸爸的黑脸，小嘴也跟抹了蜜一样：“谢谢爸爸，我知道爸爸最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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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嗯了一声，拿着公筷继续夹泥鳅。
    石头端着碗等着，却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将第一条放入妹妹碗里，第二条放入小哥哥碗里，第三条放入妈妈碗里，然后第4第5条第6条，连同最后一条全都在妈妈碗里。
    石头望着碗里可怜巴巴的一条泥鳅，瘪着嘴道：“我错了，爸爸最爱的是妈妈，我就是爸爸从路边捡来的。”
    秦念倒觉得今天的菜有点咸了，她去橱柜前倒水喝，也没注意杨青山把仅剩的几条泥鳅全夹进她的碗里，却听到了石头那句“爸爸最爱的是妈妈”，刚喝下的水噗地喷了出来，但还是有些水呛入鼻腔中，她转身剧烈咳起来。
    一只手落在她的后背，拍打着。
    秦念赶忙伸手挡开，却反倒被握住了手，她也无力挣扎，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压制咳嗽，但没有用，咳嗽压不下去，越咳越剧烈。
    三个娃都吓得放下了碗，跳下椅子，挨个排在她身前，小脸上透着紧张和害怕。
    秦念忙向他们摆手：“妈妈没事，你们去吃饭……咳咳咳……”
    “妈妈你真没事吗？你的眼泪都出来了。”石头紧张地问道。
    秦念这会却回答不出来，因为她的肺跟风箱一样，张口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你们都去吃饭，妈妈这有我。”
    杨青山说完，就转到秦念身前，手掌落在她后背上，用力一拍：“弯下腰咳出来！”
    秦念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要被拍断了，不可抑止地往前打了一个喷嚏，水喷出去了，那股难受劲立时缓解，咳嗽慢慢地停了。
    然后，就看到杨青山衣服上那些不明液体，一张脸胀红，秦念伸手扒他的衣服，却被杨青山按住了，他道：“孩子们都还看着呢。”
    秦念手一僵，转头对上三张茫然的小脸，她咳了一声，道：“我是要给你们爸爸洗衣服。”
    “妈妈，爸爸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石头仰着小脸说道，转着大眼睛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嘴里嘟囔了一句，“爸爸妈妈，你们今天都好奇怪呀。”
    秦念：“……”
    杨青山抬手给石头后脑勺来了一下：“就你话多，回去吃饭。”
    石头哦了一声，慢腾腾走向餐桌，灵动的大眼睛还偷偷的观察着后方，就看到妈妈甩开爸爸的手出了厨房，又看到爸爸追了出去，石头也想追出去看看，却被小哥哥拉住了。
    “不，要，去。”安远道。
    石头却有着旺盛的好奇心，诱惑他道：“小哥哥，你就不想知道爸爸妈妈会说什么悄悄话吗？”
    安远摇头说不想，也不松开石头的手。
    豆子却忽然开口：“安远哥哥，让哥哥去吧，一会咱就可以看见哥哥挨打了。”
    石头被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但最后乖乖的回到了餐桌前，端起碗吃饭，又把筷子偷偷伸向妈妈的碗里，但被豆子和安远一起挡住了。
    秦念快步水井边，压水洗手，只是身后很快多了一人，高大的身影似要将她搂在怀里一般。
    她往前走出他的身影才转过身，面向杨青山道：“当初是我不对，没有考虑过你的意愿，就强行赖在你家里，给你添了许多麻烦，我……”
    但她话未说完，就被杨青山打断：“当初我若不愿你留下，我有许多办法让你走。”
    秦念茫然地看向对面男人。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自己赖下来的吗？
    第147章 寡妇上门（大修，建议重开）
    对上少女茫然又清澈的眼神，杨青山心底忽然生出一丝负罪感。
    他抬脚走向她，见她倒退又停住脚步，自嘲一笑：“在你看来我或许是个好人，但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不会再拿我的婚姻去做善事。”
    秦念：“……”
    所以，她这是来晚了，没赶上头一次？
    杨青山又开始朝她走来，秦念伸手一推：“你别过来，咱俩保持点距离。”
    见他停下，秦念双手合十冲他作揖：“杨所，我错了，错在太天真，但还是请你大慈大悲放过我这一次。当初我娘家拿走了的彩礼钱，我会加倍还你。你拿着双倍的彩礼，可以娶一个更合心意的妻子……诶，你放手！”
    但话未说完，就被再次逼近的杨青山抓住了手腕，秦念挣手却没能挣开，耳边却响起一道声音：“合我心意的就在眼前，我为什么要换人？”
    热气拂过耳边，秦念心尖都颤了一下，抬头对上男人黑沉的眸子，她又清醒过来，她道：“可是你不合我心意。”
    杨青山的手骤然收紧，秦念的手腕红了，但她没有喊疼，也没有挣手，而是噙着笑意继续与他道：“你说我合你心意，想来是因为我能帮你照看好孩子，又不给你这个工作狂添麻烦，但这其实是一个保姆的本分。”
    杨青山皱眉：“我从没把你视作保姆，石头和豆子喊你妈妈，安远喊你婶娘。”
    “但我做的就是保姆的活。”秦念道。
    杨青山沉默了一会，道：“以后我尽量每天赶回来，家里的活我来做。”
    秦念有些失望地将他的手捋下来：“我说你不合心意，不是说你的活干得少，是你不知道何为丈夫，何为夫妻。”
    杨青山下意识又去抓她的手，但看到她手腕上的那一圈红，手僵在半空，道了声对不起，又凝视着她道：“我不懂，你可以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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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闻言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沉寂如深渊的眼神，却没有从中看到什么情愫，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如同他对待工作时一样。
    她笑了一下：“你把我当什么，工作伙伴吗？当初我求的是安身之所，你求的是孩子有人照看教养。如今过了将近一年，你或许觉得我这工作做得不错，咱俩相处好似也没什么问题，这样一辈子过下去应该还行，是也不是？”
    杨青山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一句：“我当你是妻子。”
    “妻子，丢在家里不管的是妻子，亲密无间的也是妻子，我属于什么？”秦念笑问。
    杨青山沉默半响，最后只说出一句：“对不起。”
    秦念又等了一会，都没等到他说别的，最后笑了一下：“彩礼钱我会尽快还你。”
    说完，转身回了西屋。
    第二天一早，她没有看到杨青山。
    到了下班时候也没见他回来。
    不过隔壁王大林家却热闹了，因为隔壁大队的那位寡妇带着两个女儿来跟王大林相看，是妇女主任带人过来的。
    不过妇女主任只介绍双方认识之后，就以有事忙的借口离开了。
    寡妇姓林，个子不高，五官平平，皮肤有点黑，眼角也有了些皱纹，看来以往劳累的很，但是笑容却很灿烂，拉着自家的两个女儿喊了一圈人，喊奶奶，喊叔，喊婶，喊哥哥，喊弟弟，看起来两女儿被教养的很好，只是身上衣服破了些。
    王大林却很是拘谨，将家里的吃食都捯饬出来，但也只翻出了一些发潮的瓜子，还有一两块快融化的糖块。
    见王大林窘迫，秦念就招呼牛蛋三兄弟带着那两姑娘去自家院子玩，留下林寡妇与王大林两人自己聊。
    秦念将自家的糖果拿出来招呼一下孩子，然后自己回厨房做饭了。
    因为不知道杨青山今天回不回来，舀米入锅时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多加了一碗，然后快速的淘米做饭，外头还能听到孩子们玩闹说笑的声音。
    米饭煮开的时候，外头响起一起争吵声，秦念赶紧开门出去，就看到石头在房门口推林寡妇的女儿，她喝止：“石头，不许推姐姐。”
    石头不高兴地道：“妈妈，她们想进我们的屋子玩，我不想让她们进。”
    东屋西屋与厨房相通有道门，还有一道门是与客房相连的，秦念猜测那两小姑娘先进了客房，便又想去东屋，就被霸道的石头给一路赶出来了。
    两个小姑娘都红了眼睛，牛蛋三个有些无措，喊了声“婶娘”就不说话了。
    安远安静地站在一旁。
    豆子却是不时地打量着两个年纪比她大两三岁，个子却比她还矮的姐姐。
    秦念想了想，对石头道：“这事是你的错，请人做客没有把人挡在门外的，作为惩罚，你过来帮妈妈做饭，其他人去屋子里玩去吧。”
    石头瞪大了眼，但被妈妈的眼神压着，只得慢吞吞走到她身边，其他人已经在安远的带领下走进了客房，然后又走向东屋。
    秦念抓着石头进了厨房。
    石头立刻奔到与东屋相通的房门前，秦念却把房门关上，又拉他过来烧火。
    石头不高兴道：“妈妈，我觉得那两个新来的不像好人，我得盯着她们。”
    “在她们眼里，你才不是好人呢。”秦念道。
    石头这下真生气的扭过头去。
    秦念把他的头掰过来，道：“那两个女孩是你是林婶子的女儿，以后还可能是你大林叔的女儿，那她们就跟牛蛋臭蛋他们是一样的，会是你的新姐姐，你要跟她们和平相处。”
    石头生气的扭头：“我才不让她们当姐姐，刚刚分糖果的时候，她们就抢了小哥哥和臭蛋的。”
    秦念一听笑了：“她们没抢你的吗？”
    石头挺起了小胸膛：“她们才抢不过我，我还把她们抢走的，还给了小哥哥和臭蛋。妈妈说过吃东西要平分的，就算想多要也得问人，不能直接去抢的。”
    秦念欣慰的摸着他的脑袋道：“我家石头可算懂事了。”
    “妈妈，我本来就懂事。”石头撅着嘴道。
    看他嘴上能挂小油瓶了，秦念笑着又揉了他一下：“对，我儿子最懂事，但是今天她们是客人，咱们暂时谦让一下。”
    “那什么时候可以不谦让啊。”石头问。
    “等过了今天吧。”秦念道。
    可是今天没过，事情就有了变。
    隔着一道房门，豆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没，没拿什么。”
    第148章 我相信我女儿
    (上章大修过，秦念因为并没有从杨青山眼底看到他对她有何情愫，就再次拒绝了杨青山。
    于秦念而言，工作危险且时常不着家的男人，这男人对她还没什么男女之情（欲望除外），留下她是为了更好照看他的孩子和家庭，秦念心底自然不愿的，虽然这个男人值得敬佩，但与当他妻子是两回事。）
    “妈妈，她们肯定拿我的东西了！”石头一下子跳起来。
    秦念拉住他：“别乱说话，跟在妈妈后头。”
    石头撅了下嘴，小声道：“反正她们不能拿走我的东西，不然我打……”
    秦念抬手把他的声音打下去，用眼神警告了他一下，才推开东屋的门，就看到林寡妇的两个女儿缩着小身子抱成一团，模样害怕极了，而她们的对面是看起来咄咄逼人的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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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站在豆子身后。
    牛蛋他们三个站在另一边，神情无措又紧张。
    “这是怎么了？”秦念走进东屋，开口问了一声。
    她身后的石头怒目瞪视那对姐妹花，那对姐妹花被吓得哇地哭起来。
    秦念有些头疼地轻拍了一下石头，转头吩咐牛蛋：“牛蛋回家，去把你爸爸还有林婶子过来。”
    牛蛋应声，拔腿跑回家去喊人。
    秦念召开豆子，问她是怎么回事。
    豆子指着小个的女孩，奶声奶气的回道：“妈妈，我刚刚看见这个小姐姐手里拿着个东西，就问她是什么。但她说她手上没有东西，我说我真看见了，想看看，但她们不给看，还说我欺负她们。”
    “婶娘，我们真没有拿东西……呜呜呜……”两个女孩一起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林寡妇冲了进来，立刻抱住两个女儿，急声问道。
    王大林却是一脸茫然，因为牛蛋喊人时什么都没说。
    “嫂子，这是怎么了？”王大林开口询问。
    秦念没有回答，因为那两个女孩已经在林寡妇的怀里，哭哭啼啼地说豆子诬赖她们偷拿东西。
    林寡妇立刻恼了，转头对秦念道：“我们家虽然穷些，但孩子的手脚都是干干净净的，从来没有乱拿过别人的东西。”
    “妈妈，我真的看见了。”豆子有些委屈地抓着秦念的袖子道。
    “你肯定拿了，我妹妹不会说谎！”石头叫道。
    “这，这可能是有些误会。”王大林一脸尴尬的说道，极力的劝解双方。
    林寡妇却不领情，冲着王大林道：“我是过来跟你相看的，不是带着女儿来做贼的。你们竟然不相信我们，那我们现在就走！”
    林寡妇说完，就拉着两个女儿往外走。
    石头却一下子冲过去挡住她们的去路：“你们不能走，必须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我们没有拿你的东西……呜呜呜……”两个小女孩又哭了起来。
    林寡妇生气的要推搡石头，但被秦念挡住了。
    她将石头拉到身后，面带笑意对林寡妇道：“我知道，若是平白无故污蔑别人做贼，是挺让人生气的。但目前的情况是，我女儿之前是真看到你家小女儿手里拿了个东西，她就是想看看，我这个当妈的也想满足她的好奇心。”
    林寡妇变了脸色：“说到底，你还是在说我的女儿是贼！”
    秦念扶额：“你要真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咱们这样吧，问问孩子，他们在这屋里玩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看看这屋子里是不是少了东西。要是没少东西，那就是我女儿看错了，我会替她向你们母女赔礼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赔礼道歉，我只想带我女儿走，不想留在这被你们侮辱，你们就是看不起我们孤儿寡母！”说完这话，转头对王大林道，“王兄弟，咱俩以后不用再见面了！”
    王大林之前跟林寡妇聊的还不错，心底已经有了六七成愿意，如今听到了林寡妇说出这话，面上露出纠结之色。
    林寡妇虽放了不再见面的话，但却并没有走，因为她心底是极中意这个男人的，毕竟不嫌弃她的女儿，还有房子，年轻力壮又能干，还在生产大队担任了小队长的职务，听说他们大队普通社员一个月都能分到三四十块钱，他这个小队长怎么也得有五六十块吧，比城里工人都挣得多呀！
    这些钱只要拿出一半给她养女儿，她的女儿也能跟隔壁这丫头一样穿漂亮衣服，吃糖果，还能比她长得更漂亮。
    心底这么盘算着，林寡妇脚步更是挪不动了，目光紧紧盯住王大林，她有把握这个男人会选择站她这一边。
    毕竟，她林寡妇以后可是要跟王大林一起过活的，这隔壁邻居家的嫂子还能比得过自家媳妇？
    林寡妇挺了下鼓鼓囊囊的胸脯，斜睨了眼对面女人平板的身材，然后对王大林道：“我知道你为难，我也不说什么了，我们这就走，就当我们今天没来过。”
    说完，拉着两个女儿作势要走。
    这次王大林动了，挡在她们的去路上说道：“林大姐，你先等等。”
    林寡妇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不乐意：“等什么？等着被你们欺负呀！”
    “不是。”王大林连忙否认，看了一眼秦念，又看了眼林寡妇拉扯着的两个女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林大姐，豆子是我侄女，我看着她长大的，她这孩子一向诚实，所以麻烦你看看你女儿身上是不是多了些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秦念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大林，因为她看得出王大林对林寡妇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他选择站她这一边，她有一点惊讶。
    林寡妇这不仅仅是惊讶了，而是难以置信，和勃然色变，指向王大林质问：“你也认为我女儿是贼？那你还来跟我相看做什么？”
    王大林被指责的面红耳赤，但坚持就站在她们面前，挡住去路。
    “发生了什么事？”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林寡妇扭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眉目俊朗，一身凛然气势。
    第149章 妈妈你的手表
    若说之前，林寡妇看着王大林挺满意的，但此刻看到走来的这个男人，林寡妇的眼里就再也没有王大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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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公安制服。
    林寡妇双眼发亮，立刻拉扯着女儿扑过去：“这位公安同志，你可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王大林惊奇的看着林寡妇的举动，他伸手想拉一下，但是没拉住，便干脆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有青山哥在，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搞定的呢。
    秦念也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林寡妇的举动，因为杨青山身上天然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尤其是他还穿着公安制服，林寡妇急切扑过去求他做主，倒也情有可原。
    她只是惊讶，他今天居然回来了。
    他平日里，隔了两三天才能回来一次。
    上次她与他不欢而散时，他整整一周都没有回家。
    这一次是同样的话题谈崩了，他居然没有夜不归宿，难道是公安工作最近清闲了？
    杨青山避开扑过来的林寡妇，抬头就与秦念的视线对上了，看出她眼里的惊讶，唇角微抿，抬手取下头上的大檐帽，递给她道：“帮我放一下。”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没扑到人还差点摔倒的林寡妇瞪大了眼睛。
    秦念愣了一下，余光瞥见边上的王大林，还有目瞪口呆的林寡妇，记起自己目前的身份还是杨青山的妻子，她便点了头，伸手去接。
    却有个小身影先一步冲过来：“爸爸，我给你放。”
    石头跳起来，从爸爸手里拿过大檐帽，哒哒跑到炕边，爬上炕，挂在墙上的挂钩上，回头还一脸求夸奖的看向爸爸。
    杨青山：“……”
    “原来你们是一家子。”林寡妇明白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甘和怨念，但很快又抬起了下巴，冲着杨青山道，“就算你们是一家子，但你身为公安，不能徇私枉法，不能冤枉好人！”
    杨青山的目光转向林寡妇，点了一下头：“确实如此，说说吧，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林寡妇一听，心底重新生出希望，立刻把两个女儿推过去：“好好跟这位公安同志说说，你们受了什么委屈？”
    但那两个女孩却畏畏缩缩，对上杨青山的眼神，一个字也说不出，气得林寡妇打了她们一下，姐妹花立刻哭起来。
    “你们两个没出息的，受了委屈连话都不会说。”林寡妇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两句，抬头对杨青山道，“公安同志，我来替她们说……”
    杨青山抬手打断林寡妇：“我只听当事人说话。”然后转头看向秦念。
    秦念道：“我也不是当事人，当时是他们几个孩子在屋里玩，你一个个问吧。”
    杨青山点头，目光头一个看向石头。
    石头瞪圆了虎眼，然后撅起了嘴：“我跟妈妈在厨房呢，我就听见妹妹说有人拿了东西。”
    杨青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掩下去，转而看向豆子。
    豆子喊了声爸爸，就把之前对妈妈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在这期间，石头跳下炕，拉着妈妈的袖子，不大高兴地问：“爸爸刚刚是不是在怀疑，我又犯错了。”
    “你这个又字用得妙。”秦念笑着点了下石头的小鼻子。
    石头羞恼地扭着身体喊了声“妈妈”。
    杨青山的目光飘过去，石头立刻站直了。
    杨青山的询问工作也快到尾声，牛蛋三个都表示没注意，当时只顾着玩了，他的目光就落在安远身上。
    安远走出来，背着小手仰着小脸回道：“杨叔，我看见那个小姐姐翻了炕上的枕头。”他的小手指了一下西北炕脚的枕头，也是最里侧的地方。
    “那是爸爸的枕头。”石头立刻喊道。
    秦念脸色微变。
    杨青山注意到她的神色，问道：“你往那放了什么？”
    秦念没说话，立刻爬上炕，掀开那个枕头，下面空空如也，她立刻下炕，盯住被林寡妇护着怀里的小女儿。
    林寡妇怒声道：“你要干什么？我的女儿不是贼，别用看贼的眼神看她，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转头看向杨青山，“公安同志，你可要为我们做主，我女儿清清白白的，被泼了这么一大盆污水，她以后咋还有脸活呀？”
    林寡妇哭喊起来，她的两个女儿也跟着哭，哇哇大哭，声响震天。
    牛根三个，吓的立刻躲到王大林身后，拉着他的衣摆。
    这时，石头嗷地嚎了一声，声音直接压下来那母女三人的哭喊声，也刺得秦念捂了下耳朵。
    石头瞅见，委屈的道：“妈妈，她们哭的太难听了。我就是想压过他们，告诉她们，不是谁哭的大声谁就有理，对吧爸爸。”
    林寡妇脸色难看，但这会儿也不好再哭嚎耍泼了，只挺着鼓鼓囊囊的胸脯道：“反正我女儿没拿过你们的东西！”
    杨青山却没有看她，而是直接看向她的小女儿，或者是被他的目光吓住，一个劲往林寡妇怀里钻。
    “这位同志，我需要单独对你女儿进行问话。”杨青山抬眼对林寡妇道。
    林寡妇一口否决：“不行，我女儿胆小，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我来替她答。”
    杨青山盯住林寡妇，一脸冷漠地说道：“我现在是以失主的身份询问你女儿，如果你们母女不予配合，那我就只能以派出所所长的身份公事公办。”
    “你，你是派出所所长？”林寡妇惊的捂住了嘴。
    杨青山看了一眼手表：“我给你们母女三十秒的考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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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落，面上再无一丝表情，冷漠又威严得好似大檐帽上的徽章，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因为他的目光好似能看透人心，让人心底所有东西都无处遁形。
    林寡妇忽然有些心惊了，她急切地将小女儿扯出来，推过去道：“告诉这位叔叔，你没有乱拿东西。”
    小女孩似没有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杨青山俯身拉下她，却有一个东西啪地掉在地上，是从小女孩的袖子里面滑出来的。
    时间好是在这一瞬间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东西身上，杨青山却看向秦念。
    石头哒哒跑过去，弯腰捡起来，冲着秦念道：“妈妈，这是你的手表。”
    第150章 找个接替的人
    “妈妈的手表，怎么跑到爸爸的枕头下？”石头疑惑的嘟囔一声。
    不过他的嘟囔声被林寡妇的尖叫声盖住了。
    林寡妇尖叫着冲过去，抓住小女儿，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妈妈教过你多少次，别人的东西不能碰，不能拿，你咋就是不听啊？我打死你！”
    林寡妇一巴掌就把小女儿扇得半边脸红肿，哇哇大哭，但并无人出言阻止，她狠了下心，第二巴掌又扇下去，终于等到一道喝声：“够了。”
    听到对面男人阻止的声音，林寡妇眼底闪过喜色，立时收住了巴掌，又把哇哇大哭的小女儿往下压：“给叔叔跪下道歉，说你以后再也不会乱拿别人的东西！”
    小女孩被压得跪地，但杨青山先一步挪开脚步，抬眼看向秦念：“你想怎么处置？”
    他面无表情，目光又黑又沉，秦念觉得他不是要问她如何处置林寡妇母女，倒像是要处置她。
    林寡妇却是乖觉，拉扯着哭得快抽过去的小女儿，压着她在秦念跟前跪下，自己也弯下了膝盖哭诉道：“同志对不住，是我没教好女儿。我男人死了两三年了，我一个人又当娘又当爹的拉着她们，每天起早贪黑的忙，一个没注意就让这死丫头染上了多手的毛病。是我的错，我以后就算忙死累死，也要盯住她，不让她再犯错……”
    林寡妇哭得满脸是泪，膝盖下落的速度却越来越慢，等了许久也没人出声，她一咬牙，膝盖嘭地磕在地上。
    这地却不是泥面，而是铺的青砖，疼得林寡妇的眼泪真情实感的流出来，但前头那女人却先一步闪开了。
    秦念自然不会受人跪拜，侧身避开后，转头看向王大林：“大林，你觉得呢？这事怎么了结？”
    王大林一脸尴尬，他知道嫂子这是在给他留面子，他看了眼跪在地上哭得快抽过去的小女孩，还有捂脸哭泣的林寡妇，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他有些讪然地看向杨青山，后者冲他点了下头。
    王大林松了一口气，走过去，伸手将小女孩的拉起，又叫林寡妇起身，叮嘱道：“孩子小，带回去好好教，别下重手。”
    林寡妇眼底闪过感激的泪花，连连点头应下，又转头看向杨青山，带着一丝期待。
    杨青山眉头蹙了一下，他没看林寡妇，而是对王大林道：“以后没相看好的人，不要带过来麻烦你嫂子。”
    林寡妇神色僵住，用力咬住了唇。
    王大林却是一脸尴尬和愧疚，连声跟哥嫂道歉，然后招呼自家孩子以及林寡妇母女往外走。
    秦念却叫住了牛蛋三个，王大林便让自家儿子留下，只带着林寡妇三人走了出去。
    林寡妇一步三回头，还是没有得到一个眼神。
    牛蛋瑟缩着，带着两个弟弟站在秦念面前，等待训斥。
    秦念当然不会训斥他们，而是笑着抬手在三个孩子的头顶上揉了一下：“今天的事跟你们三个没关系，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以后该怎么过来玩，就继续来玩。”
    牛蛋愣住了。
    石头冲过来，把小脑袋往秦念的手掌下蹭：“妈妈也揉揉我。”
    豆子和安远也走了过来，秦念笑着一人揉一下。
    内心忐忑的牛蛋三兄弟由此放松下来，牛蛋还拉着秦念的袖子问道：“婶娘，我爸爸会娶那个女人吗？”
    “抱歉牛蛋，婶娘也不知道。”
    秦念是真不知道，男人的心思她哪里能猜得透？目光不由的转向杨青山，牛蛋和两个弟弟跟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期待地喊了声“杨叔”。
    杨青山却没有回应牛蛋三兄弟的疑惑，而是对他们道：“你们都出去玩，我跟你们婶娘有些话要说。”
    牛蛋三个立刻点头往外走，豆子和安远也跟着，就是石头磨磨蹭蹭的，但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后嗖的窜出去了。
    “哎呀，我忘了还做着米饭呢，别烧焦了。”秦念立刻往厨房走。
    杨青山并没有阻拦，而是拿起失而复得的手表，跟着她走进厨房。
    灶里的火已经灭了，他赶在秦念前头，蹲下身，添了新柴进去，又划了一根火柴，火焰重新燃起来。
    瞥见秦念往外走，他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挣手时，将手表放到她手心里，放开手道：“你要是因为这是我买到而拒绝，就当是你借钱买的吧，等你有钱再还我。”
    秦念怔了一下，抬头望见男人神色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便开口问道：“你同意我昨晚的提议了？”
    杨青山目光看向旁处，开口道：“石头他们还小，他们还需要你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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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却觉得早点了断的好，也不耽误杨青山找其他人，于是道：“其实换一个人照顾他们也不会差什么……”
    但她话未说完就被杨青山打断：“就跟王大林一样，相看一些不知根底的女人？你放心将石头他们三个交给那样的人照看？”
    秦念被噎了一下，过了三秒才组织好语言：“并不是每个人都跟林寡妇一样，还是有许多淳朴善良的好姑娘，好女人，她们一样能照顾好石头、豆子和安远。”只是这么说着，她的心里怎么就有点不得劲？
    “她们能将我的孩子视若己出吗？”杨青山问。
    秦念默了三秒，点头道：“能。”
    “我不放心她们，我只放心你。”杨青山道，目光凝在她脸上。
    秦念蹙眉。
    杨青山收回视线，道：“在没有找到合适地接替你的人之前，请你留在这里继续照看他们。”
    说完，他抬脚走出去。
    秦念愣了一下，追出去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找到？”
    “这个需要时间，你也不放心把石头他们随便交给一个人照看吧？”杨青山停下脚步，转身说道。
    “爸爸妈妈，你们要把我们交给谁？”耳朵很灵的石头，立刻从院子里跑过来大声问道，圆圆的大眼睛里透着紧张。
    安远和豆子听到他的话，也紧张的跑过来。
    三个娃一起跑来，却都越过杨青山，扑向秦念。
    第151章 胆大包天的石头
    秦念下意识地张开手臂，石头头一个冲过来，撞得她身体都晃了一下，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她的手都快抱不过来，哎哟一声笑道：“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妈妈都快抱不住你们了。”
    石头抬起小脸道：“我们长大了，我们抱妈妈就行。”
    秦念：“……”
    “妈妈，你要走了吗？”豆子问道。
    秦念有种被说中心事的心虚，又惊诧豆子的聪慧，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豆子立刻抱紧她的胳膊：“妈妈，你说过的，你要走也会带我走的。”
    这是秦念大半年前说的话，她没想到豆子还记得，一时间心里又酸又涩。
    石头大眼睛一转，伸出一只手拉住豆子：“妈妈，妹妹去哪，我去哪，我得照顾妹妹。”
    豆子嫌弃地给了哥哥一个白眼，不过这次难得没有反驳他。
    “婶，婶娘，我，我……”安远一急又结巴起来，却也越发说不出话来，只得紧紧抓住她的袖子。
    王大林将林寡妇母女送到了村口，便打算掉头回家，却被叫住了。
    “王兄弟，我知道今天给你丢脸了，但我不是故意的，回家后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孩子。”林寡妇哭诉道。
    王大林看了一眼肿着半边脸的小女孩，叹了口气道：“别动手，好好教她道理就行，毕竟还是个不大的孩子。”
    说完就又要走，但被林寡妇拉住了袖子：“王兄弟你先别走，我是想问问你大哥家是什么情况？我想改天带着孩子再来给他赔礼道歉。”
    王大林心里生出一丝怪异感，但很快又把那丝怪异赶走，抽出袖子诚恳地对她道：“我哥嫂他们让你带着孩子走，就表示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你们不用再来给他们赔礼道歉。”
    “要的，要的，这事是我们做错了，要是不来赔礼道歉，我这心里就过不去。”
    林寡妇说着就哭了起来：“自我前头那个死了以后，我伤心难过，但也明白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这两个女儿拉扯大教养好。
    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们身上，教她们做人的道理，教她们人穷志不穷。但我万没想到，这穷根啊还是让我这不争气的小女儿染上了多手的毛病，我这心里难受！”
    王大林在边上叹了口气，因为他想起大半年前自家三个皮猴子，因为饥饿满村子地捉老鼠充饥。
    但有一点让他骄傲的是，这三孩子不管怎么皮，都没有拿过别人的东西，也没向别人讨过吃的。
    如今这三个皮猴子吃得饱穿得暖，他偶尔还能给他们买上几块糖块，这些全是嫂子来了以后才有的改变，所以他极为感激和尊敬嫂子，就跟尊敬青山哥一样。
    “王兄弟，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管教孩子了，但我见他的三个孩子都很乖巧懂事，他又是公安，肯定能把我女儿的坏毛病给扳过来，所以我不仅仅是要给他赔礼道歉，也是想请他帮忙……”
    林寡妇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王大林却忽然警醒过来，抬手打断林寡妇的话：“家里的孩子都是嫂子在管，你要真心想教好孩子的话，就该去求嫂子，而不是我哥。我哥忙得每天不着家，自己的孩子都没时间管教，哪有空管教别人的孩子？”
    林寡妇神色僵了一瞬，张口要说什么，但王大林没给她机会，继续道：“我劝你不要去麻烦嫂子，你刚刚也看见了，我哥嫂感情好。我哥心疼我嫂子当着大队书记，还有要管着孩子，所以特别不喜欢别人去麻烦嫂子，怕嫂子累坏了。”
    林寡妇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那女人是大队书记？她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当上大队书记？是不是你大哥帮她当上的？对，一定是这样！”
    她禁不住挺了下鼓鼓囊囊的胸膛，心道换自己是那男人的媳妇，一样可以当上大队书记，甚至可能去公社当个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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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5页

    王大林平常神经粗一些，但不是傻子，看着眼前这个跟他相看过的女人造作的姿态，又听到她诋毁嫂子，心底生出一股怒火，毫不留情的说道：“你自己心思不正，却以为别人也一样。咱们今天就当没相看过，以后不要再见了。”
    说完掉头就走，不管林寡妇如何叫喊都不停。
    林寡妇追了两步没追上，又见马路上陆续有人朝这边走来，她没脸当着路人的面拉扯男人，羞愤交加，转回头一巴掌扇在小女儿脸上：“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害得老娘抬不起头，还害得大好的男人从老娘手边溜走，你们又能得什么好？只能跟老娘回家继续吃糠咽菜！不，你今天连糠咽菜都吃不上，给老娘好好饿几顿，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六七岁大的小女孩，挨了打又听到今晚上没饭吃，还要饿好几顿，绝望的大哭起来，哭声之高直接传到杨家院子里。
    腻歪在秦念怀里的石头，听到这熟悉又刺耳的哭声，小身板抖了一下，攥紧小拳头道：“妈妈，你要是走的时候不带上我，爸爸再娶回来一个打孩子的坏女人，我就离家出走！”
    秦念被石头这话唬了一跳，因为石头是离家出走的惯犯，因此闹出的事让她现在回想都有些心有余悸。
    她抬头看向杨青山，示意他赶紧给石头保证会娶一个将石头他们视如己出的新媳妇，好媳妇。
    但不知是不是没看懂她的眼神，杨青山冲她点了下头，道：“我去隔壁看看大林。”
    说完，他抬脚走了，把她丢给三个难缠的孩子。
    他一定是故意的！
    秦念气得咬牙。
    “妈妈，爸爸是不是要赶你走？”石头仰头问道。
    秦念还未想好如何说，石头又握紧小拳头道：“妈妈别怕，我已经学会了爸爸的本事，他要赶你走，我就跟他打架，把他打跑！”
    杨青山刚走到院门口，石头的喊声传入耳中，他回过头看向胆大包天的儿子。
    被黑脸爸爸的目光一扫，石头下意识要蹿到妈妈身后，随即想起自己要保护妈妈，立时挺起了小胸膛，睁着圆圆的虎眼瞪过去。
    第152章 模范夫妻
    杨青山收回视线，去了隔壁王家。
    王大林一见他又道了声歉，而后道：“我跟林寡妇说好了，以后不会再见。”
    说完这话，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面上带着点余悸。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继续相看吗？”杨青山问道。
    王大林连连摇头：“不了，短时间内我都不敢再相看了，我得缓缓。”随后想起什么，补充道，“要是嫂子给我介绍，那我得见。”
    “你嫂子没空，以后别拿这些闲事麻烦她。”杨青山神色微变，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王大林有点懵，他的婚姻大事咋就是闲事了呢？
    不过他也没敢去问，因为青山哥的背影都透着一股低气压，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而且青山哥出了他家院门后，没有回自家，而是往村东方向去了。
    王大林心下有些不安，拐到隔壁，找到嫂子，先说了自己跟林寡妇断了来往，又问道：“嫂子，我哥是不是还在我的气？”
    秦念刚应付完三个娃，又要面对王大林这个问题，默了三秒后，回道：“你哥在生我的气，跟你没关系。”
    王大林根本不信，笑道：“嫂子在跟我说笑呢，你跟我哥感情这么好，从不吵架红脸，是咱大队的模范夫妻，我哥咋会生嫂子的气？”
    秦念：“……”
    她和杨青山何时成的模范夫妻？
    村东，杨家老房。
    刚把鸡赶进鸡笼的胡桂兰，起身看到杨青山走进来，惊讶地抬了下眉：“不年不节的，你这大忙人，咋有空来看娘？”
    杨青山：“……”
    胡桂兰一看儿子这闷葫芦的样子，好气又好笑：“行了，去洗手吧，你小妹刚做好了饭，今晚上就留在这吃饭。”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娘，你们吃吧，我回去了。”杨青山说完就转身走了。
    听到动静的杨家小妹从厨房里赶出来，就只看到三哥离开的背影，便疑惑地问道：“娘，三哥咋刚来又走了？”
    胡桂兰从水缸里舀水洗手，一边哼笑道：“你三哥多半跟你三嫂吵架了，想过来求我替他说话，还张不了口，那就活该憋死他。”
    杨家小妹却有些着急：“娘，三哥三嫂真吵架了？那您得去劝呀，不然三嫂要是被气走了，那可就糟了。”
    胡桂兰笑道：“放心，你三嫂走不了，那三个娃黏着她呢，她能走哪去？”
    杨家小妹一听也放下心，还抱怨了一句：“三哥真是不惜福，这么好的嫂子也不哄着，等回头把人气跑了，可能连娃也会跟着一块跑，就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以后吃饭都没人管。”
    胡桂兰接话道：“那就让他饿着，饿两顿就知道好歹，知道咋疼媳妇了。”
    快走到马路上的杨青山，忽然觉得耳根有些热，回头看了一眼，他娘并没有出来送他。
    回到家时，天快黑了，一向等着院门口的石头今天不在，倒是能听到厨房里传出秦念和孩子们的说笑声。
    他洗过手，推门而入，欢声笑语立刻消失了，也没人欢喜的喊他爸爸，石头还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杨青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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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来了，那就开饭吧。”秦念笑容依旧，跟杨青山点了下头，便吩咐三个娃，“安远去拿碗，豆子去拿筷子，石头去搬椅子。”
    三个娃应声干活，只是石头把他爸爸那张专属椅子搬到餐桌最西边，离其他椅子都远远的。
    杨青山看向石头，石头挺起胸膛回瞪他。
    “石头过来帮妈妈端菜碗。”正在盛菜的秦念回头喊了一声。
    石头立刻顾不得跟爸爸大眼瞪小眼了，哒哒跑过去，但中途却被人接了胡。
    “我来吧。”杨青山走过去，将菜碗连同锅铲一并拿走，快速盛好菜，放到餐桌上。
    这一顿饭吃的很安静，因为就连最多话的石头也闭上了嘴，时不时还瞪他爸爸一眼。
    秦念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晚饭之后，把三个娃唤到西屋，斟酌着说道：“你们爸爸并没有要赶妈妈走……”
    但刚起了个头，石头就扑到她身上，高兴的说道：“那妈妈不走了，我也不用跟爸爸打架了，太好了！”
    秦念：“……”
    “妈妈，你真的不会走吗？”豆子拉着她的袖子问道。
    秦念还未回应，房门口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妈妈不会走，这里是你妈妈的家，没人能赶你妈妈走。”
    这话一出，三个孩子立刻大松一口气，石头转身扑到他怀里，小嘴跟抹了蜜一样：“爸爸是最好的爸爸。”
    杨青山没忍住，在石头屁股蛋上拍了一下，然后就把三个娃赶出去洗脸洗脚。
    西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杨青山将房门关上，秦念立时警惕地站起身。
    杨青山将抬起的脚放回原处，开口道：“孩子们对你的感情很深，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影响到孩子们。”
    秦念闻言点头：“我知道了，在你找到替代我的人之前，我不会再跟孩子们提我要走的事。”
    杨青山唇角抿直，道：“你早点休息。”
    说完，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秦念刚吐出一口气，杨青山忽然转身，她的心又提起来：“还有事吗？”
    看着她戒备的神色，杨青山神色一黯，道：“没事，你早点休息。”
    杨青山这次真的走了，没再回来，但秦念却还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压力。
    只怪这男人存在感太强了。
    在炕上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第二天醒来，一看手表，六点一刻了，比她往常晚了将近半小时，她赶紧穿衣下炕，走进厨房。
    却见厨房的地已经扫过了，灶台里燃着火，上头架着大铁锅，咕噜咕噜的响着，散发着粥米的香味。
    她走过去掀开一看，粥米粘稠，很快就要烧干成米饭了，她赶紧舀了一勺水倒进去，又用勺子搅拌，一边问道：“今天是谁这么勤快帮妈妈煮粥？”
    拿着扫把在堂屋里横七竖八扫了许久的石头，哒哒跑进来说道：“妈妈，是爸爸做的粥，但是我教他淘的米，放的水。”他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膛。
    秦念愣了一下问道：“你爸还没走吗？”
    这话刚落，她就与端着菜篮子走进来的杨青山，四目相对，有点尴尬。
    她的目光飞快下移，看清菜篮里的东西，伸手从他手里拿走：“篮子里只有大白菜的菜心，你别告诉我，其他菜叶子全被你剥掉丢了。”
    第153章 爸爸说话不算数
    “妈妈，爸爸剥掉的菜叶子我拿去喂鸡了，我养的鸡很肥了，咱们今天就宰了它吃好不好？”石头指着院子里那只脚上绑了红布条的芦花鸡说道。
    芦花鸡意识到危险，扑腾着翅膀就飞到院里菜园子的栅栏上。
    “小花别跑！”石头立刻冲过去捉拿。
    芦花鸡却借着栅栏，飞上了围墙，居高临下冲的石头咕咕叫唤，还扑腾着翅膀扇了他一脸灰尘，气得石头跳脚：“小花，我今天非捉住你，宰了吃肉！”
    说完话，石头双手扒着围墙略微突出的砖块，蹭蹭往上爬。
    石头每天都喊着要宰了小花吃鸡肉，还会跟小花干上一架，秦念已经习以为常，但见他爬墙，那墙头可有两三米高，吓得秦念赶忙喊道：“不许爬墙，你给我下来！”
    石头爬到一半回过头，冲她喊道：“妈妈，我都爬了好几天了，是爸爸教我的。”
    秦念怒目瞪向杨青山。
    杨青山解释道：“墙面我凿了落脚的地方，没事的。”
    “但他才五岁半……”
    秦念的话还没说完，石头已经爬上了墙头，吓得芦花鸡立刻扑腾翅膀往外飞，石头伸手抓住它的脚大叫：“我抓住你了……啊！”
    “石头！”
    一个错眼，石头就被挣扎的芦花鸡带得栽向院外，秦念吓得亡魂皆冒，拔腿冲向院外，但有一个身影比她更快，三两步蹬上墙头，一跃而下。
    秦念冲到院外，看到的就是杨青山伸手将石头从墙外沙堆上拉起来，而石头手里还拽着咕咕叫唤的芦花鸡。
    他献宝地将芦花鸡递向秦念：“妈妈，我抓到小花了，今天就宰了它……哈哈哈……好痒，妈妈别挠我痒痒，哈哈哈哈……”
    秦念伸手将石头从上到下捏一遍，痒的石头想躲，但被杨青山按住了：“这么宽的墙头也能摔下来，今天加练……”
    秦念抬起头，小脸煞白，眼眶含泪，眼底却冒着怒火，杨青山将加练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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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下捏完，确认石头没有摔着骨头，只头脸上沾满了沙子，秦念也不给他清理，掉头往院里走。
    “妈妈今天杀鸡吗？”
    “咕咕咕咕——”
    “不许再吓你妈妈。”杨青山在石头的脑袋上糊了一下，快步跟上秦念。
    “之前又不是没摔过。”石头捂着脑袋嘟囔。
    “但你不能让阿姨看见。”方岩柏走过来与他道。
    “妈妈吓住了，早上肯定不给你做鸡蛋卷。”豆子道。
    对方严柏不服气的石头，听到妹妹这话，傻眼了。
    因为昨天放学回来，检查功课时，石头难得赢了方岩柏一次，妈妈答应今早给他做他最爱的鸡蛋卷，但现在好像要黄了。
    石头丢掉手里的芦花鸡，拔腿冲向院门大喊：“妈妈我错了！”
    秦念刚进了院子，就被杨青山拉住了手，他指着那面围墙，急声与她解释道：“墙面有落脚的突起，墙头平稳，墙内墙外都有沙堆，平日训练的时候我会盯着他，不会让他遇到危险。”
    秦念挣开手：“他才五岁半！”
    杨青山沉默了一下道：“半个月前的一个傍晚，我看他领着一群孩子在爬村头的柳树，柳树有五六米高，与其让他从树上摔下来，不如让他在沙堆上多摔几次。”
    “妈妈，你昨天答应给我做鸡蛋卷——”冲进院门的石头还在说着他的鸡蛋卷，但很快发现妈妈的眼神不对，掉头往外跑，但被一只大手拎住了后脖领，双脚悬空。
    秦念走过去，一巴掌拍在石头的屁股蛋上：“我说了多少次不许你爬树，你不但爬了，还带人一起爬，胆子咋这么肥？”
    屁股上啪啪啪的挨了好几巴掌，石头扭头瘪嘴冲爸爸喊道：“爸爸你答应过我，我爬树的事你不跟妈妈说的，你说话不算数！”
    杨青山睨了儿子一眼：“你也答应过我，爬墙稳当之前不叫你妈妈看见。”
    秦念被气笑了：“你们父子俩合伙瞒着我呢。行，我不管了还不成吗？”
    说完，甩手进屋。
    杨青山放下石头，父子俩都是一脸的忧愁。
    “爸爸怎么办？妈妈生气了。”石头仰头问他。
    杨青山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
    石头大眼睛一转：“爸爸，我有办法了！”
    蹬蹬跑进西屋，拿了一样东西跑到秦念跟前，塞到她手里：“妈妈我错了，你拿爸爸的皮带抽我和爸爸吧。”
    准备过来看看儿子有啥办法的杨青山，一进屋就听到儿子这“好主意”，双眼眯了起来。
    石头嗖地蹿到秦念身后，探出头有恃无恐道：“爸爸也犯错了，当然要一起抽呀，不然不公平。”
    秦念原本气得很，但这会已经缓过来了，明白杨青山训练石头攀登技巧利大于弊，所以怒气基本消散了。
    谁料石头又把皮带塞她手里，还让她抽他爸爸，秦念哪有这权利？
    她伸手把石头从身后拉出来，道：“你爸爸……”
    “石头说的没错，我们都犯了错，一起抽吧。”杨青山打断她的话，背过身去，又脱掉衬衫，露出结实的后背。
    秦念：“……”
    石头蹦起来：“爸爸，抽的屁股，你该脱裤……呜呜呜……”
    秦念一把捂住石头的嘴，又将皮带塞给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杨所，孩子的话你别当真，我可没权利抽你，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吧。”
    说完，就把石头强行拉进西屋“教育”。
    ……
    派出所里，武公安抬头看了眼挂钟，指针正好在八点，他赶忙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拿着一个文件迎向杨青山：“杨所，你今天没有提前到所里，是家里有事吗？还是嫂子病了……”
    杨青山伸手拿过文件，抬眼打断武公安：“我家里没事，你嫂子也没病。以后没有重大案件，除了值班人员，所有人准点上下班，但要提高效率，否则一样要加班。”
    武公安闻言高兴地连连点头，又指着文件道：“杨所，目前就这一起流氓案，今天应该能准点下班。”
    杨先生扫了一下文件，眉头微蹙：“你们带人抓的？”
    “不是，群众扭送进所里的。”
    第154章 谈恋爱你懂吗？
    杨青山走进审讯室，见到的是一个神情萎靡的小青年，20来岁，戴着一副眼镜，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要是衣裤上没有褶皱和泥脚印，应该是很体面的衣着。
    武公安严肃问话：“姓名。”
    青年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有气无力地回答：“温春生。”
    “年龄。”
    “二十一岁。”
    “性别。”
    温春生惊讶地抬头看向武公安：“我的性别你看不出来吗？”
    “问你什么答什么。”武公安冷声道。
    温春生憋屈地打算回答，就又听到武公安嘀咕了一句：“你要是个女的，你这流氓罪也就没了。”
    温春生一张脸涨得通红，噌地起身喊道：“我是男的，但我没犯流氓罪！”
    “黑灯瞎火的，把人小姑娘按在墙角亲，还不是在耍流氓？你给我老实坐下！”武公安走过去一把将他按下。
    温春生挣扎不得，仰头冲他喊道：“我们那是谈恋爱，谈恋爱你懂吗？”
    “谈恋爱？”武公安嗤笑一声，“那是资本主义才有的小资情调！所以你不但耍流氓了，还思想堕落，道德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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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春生激烈反驳：“我没有思想堕落！男女之间相爱，自然会有亲密行为，这跟资本主义没有半点关系，这是人性！”
    “你的人性就是大半夜对小姑娘动手动脚？”武公安反口质问。
    “我们是两情相悦，自然而然的亲密行为！”
    “你是说那小姑娘是自愿的，那你们俩都犯了流氓罪，都要被送去劳动！”
    温春生一下子没了声音，只是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在害怕。
    “最后问你一遍，到底是你一个人耍流氓，还是你们两个？”武公安敲着桌面问道。
    “我，是我，就我一个人耍流氓。”温春生终于张口认下，然后埋着头哭了起来。
    武公安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做好笔录，然后递给一直不曾发言的杨青山：“杨所，你看……”
    “把他带下去，提审另一个。”杨青山面无表情道。
    温春生却激动地喊叫起来：“我都已经认了，跟小丽没关系，你们放她走！”
    “带下去！”杨青山冷漠道。
    武公安立刻将喊叫的温春生，强行带了下去。
    再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姑娘，她容貌清秀，身着蓝色工装，但明显改过，掐着腰身收了裤腿，看起来很时髦，只是姑娘的神情却是慌张和害怕的。
    例行询问之后，武公安提及温春生一个人认下了流氓罪，又问她有什么要补充的。
    年轻姑娘立刻摇头哭了起来，再问也不说话。
    武公安很为难地看向杨青山，杨青山开口问道：“你和温春生同志有结婚的打算吗？”
    年轻姑娘一下子抬起头，对上杨青山严肃的表情，懵了一瞬，旋即连连点头：“有，我们说好要结婚的，过几天就去见父母。”
    半个小时后，衣着邋遢的温春生和年轻姑娘一块来到民政办，整理好衣服后，庄严地对着伟人的肖像宣誓，两人结成志同道合的革命夫妻。
    啪地一声，红章盖下。
    温春生高兴地咧着嘴，一手拿着与奖状差不多的结婚证，一手牵起了新婚妻子。
    然后，就被武公安训斥了：“温春生，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你想再次被人扭送进派出所吗？”
    “我们现在是夫妻了，有结婚证的！”温春生扬着手里的结婚证，脸上还带着激动之色。
    “你看哪对夫妻在大马路上牵手的？”
    “我，我们这不是还没到马路上吗？”温春生弱弱道。
    武公安被气笑了：“合着我们杨所帮了你一次，你就把派出所当自家了？赶紧把手给我分开，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不然再被人扭送进来，非得叫你们吃几顿牢饭不可。”
    温春生这下老实了，连忙放开妻子的手，连声跟武公安道谢，又说要跟杨所当面道谢，给他鞠个躬。
    武公安摆手：“赶紧走吧，我们杨所忙着呢，你的谢意我会帮你转达的。”
    温春生讪笑道：“有本书，你们从我身上搜走的那本……”
    武公安瞪眼：“你是不想好了是吗？那是禁书你还想要回去？想要也没了，早就销毁了。”
    温春生想说那就是本爱情小说，但想到之前在审讯室的遭遇，便改口道：“我要回来也是打算销毁的，你们既然已经销毁了，那我就不要了。”
    说完，就带着新婚妻子赶紧离开了。
    等夫妻俩走远，武公安一脸感慨的与同事道：“别看杨所面冷，心却善得很。要是换在别的所里，这对男女就算不下去劳动，也得被挂上牌子在镇子游一圈，被人砸菜叶砸鸡蛋，脸面丢尽，工作也得丢，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
    同事道：“杨所是心善，但他也顶着压力，这事处理不好，上头会给处分的。你也嘴严点吧，别往外瞎秃噜，尽量将这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放心，我嘴严着呢，我就在咱所里说说。”
    “所里也不能说，就当没这事。”
    “行，我把嘴缝上。对了，你说杨所现在在干嘛？办公室的门都关上了。”
    “给上头写汇报吧。”
    被猜测正在写工作汇报的杨青山，端坐在桌前，桌面上却没有纸笔，而是一本书，武公安口中早被销毁的那本书。
    封皮被换了，他翻开看了半页，眉头就蹙了起来，啪地合上了。
    从抽屉里拿起剪刀，但最后把剪刀连同书，一并放入抽屉里锁起来了。
    连着一周，杨青山都按时上下班，还主动带着三个娃帮她干活，虽然干得不怎么样，但她没拦住，也没权利阻拦不是。
    周日这天，家里忽然来了客人。
    是一对新婚夫妻，进门就喊嫂子，还送了一布兜喜糖喜饼。
    秦念有些错愕，问他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又把礼物推回去。
    新婚夫妻俩坚持把礼物塞给她，青年又肯定地道：“嫂子，我们没找错，我们打听了许久才找到杨所的家，这喜糖也是特意带来的，因为要是没有杨所，我俩不但结不成婚，还得去吃牢饭。”
    第155章 不许对妈妈耍流氓
    随后，温春生说了他跟妻子峰回路转的爱情故事。
    秦念直接愣住了。
    她知道这个年代的人保守，知道这个年代有流氓罪，但绝没有想到，夜里幽会的未婚男女被人发现，就会面临被迫吃牢饭的悲惨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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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9页

    “妈妈，我再也不牵妹妹的手了，我不想吃牢饭，牢饭肯定没有妈妈做的饭好吃。”石头仰着小脸对她说道。
    豆子给了哥哥一个嫌弃的眼神，把小手背到身后。
    石头已经在警告安远：“小哥哥，你也不能拉妹妹的手，不然妈妈还得给你去送饭，太辛苦了。”
    秦念：“……”
    小两口哈哈笑了起来，温春生伸手摸石头的小脑袋：“小朋友你太可爱了，你们三个还是小娃娃，牵手什么的没关系的，等大了就不行了。”
    石头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直接躲开了，又挺着小胸膛对温春生道：“我是男子汉，不是小娃娃。”
    “你们怎么来了？”杨青山自院外走进来，脚步带风。
    石头立刻扑过去：“爸爸，我是不是男子汉？”
    杨青山不明所以，抬头看向秦念，石头抓着他的手又喊道：“爸爸，我要是抓妹妹的手，你会不会把我抓起来？”
    杨青山：“……”
    “杨所，我们今天是过来道谢的。”温春生带着妻子一起朝着杨青山鞠了个躬。
    杨青山忽然明白石头为何会有这般奇怪的言论，抬手在石头后脑上糊了一下：“对，你是男子汉，以后不许拉你妈妈的手，不许往你妈妈身上扑。”
    石头震惊得瞪圆了虎眼，看见妹妹扑到妈妈怀里冲他做鬼脸，他立刻放弃了男子汉的荣誉，高声喊道：“我不是男子汉，我是小娃娃，妈妈抱我！”
    石头说完就扑到秦念怀里，跟个小炮弹一样，秦念的身体都经不住往后仰了一下。
    杨青山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体，石头就跳起来打他的手：“爸爸快放手，你是男人了，不能对妈妈耍流氓！”
    杨青山：“……”
    秦念：“……”
    温春生扑哧笑出声，杨青山的目光扫过去，温春生福至心灵，牵起妻子的手，俯身对石头道：“小朋友，夫妻是可以牵手拥抱的，这不是耍流氓，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不然也不会生出你和你妹妹。”
    “我和妹妹不是妈妈生的。”石头纠正道，又瞪着爸爸落在妈妈肩上的手。
    温春生错愕，脱口道：“嫂子是后妈啊。”
    秦念早就不自在了，趁着温春生的问题，侧身躲开杨青山的手，微笑回道：“是啊，我是后妈。”
    杨青山的手落空，脸色有点黑。
    本就懊悔的温春生，身体抖了一下，赶紧道歉：“嫂子对不住啊，我是看两个孩子都太黏你了，一时没想到。”
    “我倒希望他们别这么黏。小温和小丽坐吧，我去给你们倒茶水。”秦念招呼了一声，就往厨房走。
    “妈妈，我帮你拿茶碗。”石头哒哒追上去。
    “妈妈，我拿茶叶。”豆子也追上去，安远牵起了她的手，叮嘱她跑慢点，别摔了。
    于是，三个娃都跟着秦念进了厨房。
    温春生夫妻俩，独自面对杨所，都觉得压力有点大。
    温春生还在组织语言，杨青山提起桌上明显是外来物的布兜，塞回他手里：“我家不收礼，你带回去。”
    “杨所误会了，这不是礼，是喜饼喜糖，我们结婚喜宴上散给亲朋好友的。我们昨天办的喜宴，本该请杨所的，但你当时出外勤了，所以我们今天把喜糖喜饼送过来，请你和嫂子一定要收下。”
    温春生找了个让一般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但杨所不是一般人啊，他不大放心，将布兜放回桌面后，就道别：“杨所，我们走了，你别送了。”
    说完，拉着妻子就走了。
    秦念带着三个娃，拿着碗，提着水壶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堂屋只有杨青山一人，惊讶问道：“小温他们俩呢？”
    “刚走了。”杨青山回道，一边打开布兜，拿出一块喜糖一块喜饼，打量了一下，抬头问秦念，“咱俩结婚那天，家里有备这样的喜糖喜饼吗？”
    秦念白了他一眼：“这都过去一年了，你不记得，我又怎会记得？”
    “那我们补办一场？”杨青山带着点试探地问道。
    秦念：“……”
    “爸爸你们补办婚礼的话，是不是会有很多好吃的？”石头高声问道。
    秦念抬手糊了石头一下：“你忘了你那天干过什么了？我可不想再晕一次。”
    石头缩了脖子，小脸有些涨红。
    秦念见他可怜，又安慰道：“不过你想吃喜宴的话，应该很快就有机会。”
    说话间，外头忽然响起上工的敲锣声，秦念赶忙将石头推给杨青山：“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工了。杨所，这三个娃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说完，快步朝外走。
    “妈妈说我很快就会吃到喜宴，是谁要结婚吗？”石头仰头问爸爸。
    “你妈在跟你说笑。”杨青山望着秦念的背影，随口敷衍儿子。
    “可是……”
    “吃吧。”杨青山剥了一颗喜糖，塞进石头的嘴里。
    石头含着糖又说了一声“可是”，杨青山无奈，抬手糊了他一下：“喜宴有什么好吃的？比不过你妈妈做的饭菜。”
    “可是妈妈做的饭菜经常没肉。”石头仰着小脸，期盼地望着爸爸。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三秒之后，他抬手糊了儿子一下：“跟上来，爸爸带你们找肉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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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高兴得蹦起来：“是要去打野猪吗？爸爸，我的奶牙已经换了。”他张开嘴，让爸爸看他新长的小米牙。
    杨青山抬手把他的嘴捏上：“等你跟我一样高的时候，再说打野猪的话。今天爸爸带你们去深涧捞鱼，不过不能告诉你们妈妈。”
    石头虎眼发亮，点头如鸡啄米。
    “爸爸我也能去吗？”豆子脆声问道。
    杨青山看了一眼豆子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以及悄然超过石头一厘米的身高，颔首道：“豆子一块去，但不能下水。”
    “好哒爸爸，我帮你们看鱼篓。”
    第156章 最后的晚餐？
    晚稻收割之后，便陆陆续续地收包谷，收玉米，收红薯，收芋头，一框框的粗粮被收入粮仓中，社员们心情也随着丰收而高涨。
    今天收的是最后一块地的红薯，那些个头小的，以及被挖坏的，当场就分了出去。
    这天下工比往日早些，秦念提着一小篓红薯回家，就发现院子里很安静，找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一大三小，便清洗了红薯放在锅里煮。
    在红薯散发出香味的时候，院门外响起石头的声音。
    “爸爸，明天你再带我去深涧里游泳捉鱼吧，太好玩了，我都没有玩够呢。”
    “不行！”
    “爸爸去吧去吧，妹妹和小哥哥也没玩够了，咱们再玩一次，不叫妈妈知道。”
    “不叫我知道什么？”秦念走出屋子，望着院门口提着水桶，头脸都是湿的一大三小，语气平淡地问道。
    但那一大三小都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隔着一个院子，空气好似都安静了，唯有水桶里黑色鲤鱼跃出水面的哗啦声。
    “妈妈，是爸爸带我们去捉鱼的！”石头当机立断，指着黑脸爸爸说道。
    秦念抬头看向杨青山，后者有些艰难的说道：“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吃鱼，就带孩子们去捉鱼。他们下水的时候，我都有盯着的，不会有危险。”
    秦念不嗔不怒，点头道：“看来你们打了不少鱼，提进来吧，我晚上给你们做鱼吃。”
    说完，转身回厨房。
    “爸爸，妈妈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啊？”石头仰头问黑脸爸爸。
    杨青山抬手糊在石头后脑勺上：“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年夏天，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去河里游泳，更不许去深涧。”
    “为什么呀爸爸！”石头哀嚎。
    杨青山根本没理他，提着水桶大步走了。
    石头还想追问，豆子开口道：“因为你刚刚出卖了爸爸。”
    “可是就是爸爸带我们去的呀，我要不说，妈妈会打我屁股的，爸爸也会帮妈妈打我。”石头捂着屁股，振振有词道。
    “小柏哥哥来了。”豆子忽然喊了一声。
    石头把小手从屁股上移开，转过身，挺着小胸膛，对着走进来的方岩柏，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每次检查功课，方岩柏总要跟他抢第一，他已经有三天没吃到他最爱的鸡蛋卷了，石头撅起了嘴。
    方岩柏已经习惯了杨志鸣的坏脾气，他也知道秦阿姨是高兴他赢杨志鸣的。
    他朝杨志鸣点了下头，回道：“秦阿姨叫我过来的。”
    “小柏来了？快进屋来，红薯煮熟了，刚出锅的最好吃。”秦念听到声音，走到厨房门口，冲着小男主招呼道。
    “妈妈，我也要吃刚出锅的红薯！”石头如像小炮弹一样，嗖的冲到最前头。
    “我以为你们游泳游饱了，不想吃红薯了。”秦念笑吟吟道。
    “没有游饱，我还想……”石头话说到一半，看到爸爸的黑脸，一个激灵，改口道，“我今年都不想游了，游泳一点都不好玩，水里好冷，我现在好饿，妈妈我要吃红薯！”他拉着她的袖子撒娇。
    “妈妈我错了。”豆子走到秦念身前，乖乖认错。
    “婶婶娘，我，我也错了。”安远又有些结巴了。
    秦念叹了口气，拿起把三人的小毛巾，一人一块盖在他们头上：“把头发都擦干了，等一会儿生姜汤熬好了，你们一人喝一碗发发汗，之后再吃红薯。”
    她先前进屋，就是洗了两大块生姜，放进砂锅里面熬汤，这会生姜的辣味飘散出来。
    “妈妈，我不喜欢喝生姜汤，我不想喝。”石头拉着她的袖子还在撒娇。
    秦念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转头问小男主：“小柏，你要喝生姜汤吗？阿姨给你放蜂蜜进去。”
    小男主看了一眼石头，点头道：“谢谢阿姨。”
    “那我也要喝！”石头立刻道。
    片刻后，生姜汤熬好，一排五个碗，但除了小男主的碗里放了蜂蜜以外，其他的全是原味，还有一只碗里放了两块大生姜。
    石头还在撒娇，磨着秦念给他放蜂蜜，杨青山端起放有生姜的碗，一口气喝下，又把生姜生生嚼碎咽了下去。
    一排四个娃目瞪口呆，石头也忘了跟妈妈撒娇了，仰着头，用敬畏的眼神看着爸爸头顶上冒出的热气。
    杨青山端起另外一只碗递给石头嘴边：“喝下去。”
    石头抗拒地往后仰，秦念笑眯眯道：“石头，你爸爸喝的那一碗是给你的，你不肯喝是因为少了生姜的缘故吗？砂锅里还有，我给你加进去。”
    秦念说着，就拿起筷子伸进砂锅里，石头惊恐的抢过爸爸手里的碗，一口气喝完，又把碗底亮给她看：“妈妈我喝完了，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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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轻哼了一声，端起砂锅出去洗。
    杨青山跟上去，走到水井边才拿过砂锅：“我来洗。”
    砂锅里空空如也，他脸上没有半点惊讶，压水清洗，动作麻利。
    之后宰鱼剁鱼，又或者片成鱼片，他全都包揽下来。
    秦念做了个全鱼宴，酸菜鱼，豆腐炖鱼，香煎鱼，还有清蒸鱼，分了两碗叫小男主端回去，又叫三个娃去老房那边请奶奶和小叔小姑。
    人请来了，只是后面还多了大房二房的七八个孩子。
    胡桂兰有些不好意思，秦念不等她开口就笑道：“侄子侄女们过来正好，人多才热闹。只是要多盯着他们一些，叫他们吃慢点，把鱼刺都吐出来，别卡了喉咙。”
    “都听见我妈妈的话了吧？要是不听话的话，以后都不许你们来我家。”石头挺着小胸膛，抬着下巴冲自己堂哥堂姐们们说道。
    七八个孩子点头如捣蒜：“听到了，我们很听话的。”
    餐桌上，有石头虎视眈眈的扫视，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卡鱼刺，秦念松了口气。
    吃完饭后，秦念也宣布一件事，她明天要去公社汇报总结这一年的工作，之后就是跟着公社干部一起去各大队传授经验，以及实地考察提出建议，预计整个行程有一个月。
    餐桌上一下子安静了，胡桂兰问道：“那这一个月你回家住吗？”
    整个公社下辖的生产大队有二三十个，有离得近有离得远，秦念原本考虑的是尽量每天回来，目光扫过餐桌上一堆堆的鱼刺，她有些歉意地对胡桂兰道：“应该是回不来。”
    啪嗒一声，有人的筷子掉了。
    第157章 没有谁离不开谁
    啪嗒的声响，让桌边之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杨青山。
    只是等了三秒也不见他开口，胡桂兰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笑呵呵对秦念道，她全力支持她的工作，有空的时候会过来照顾三个孩子。
    不过临走之前，胡桂兰把杨青山叫在一旁说了一顿。
    至于说的是什么，秦念不得而知。
    三个娃安静又乖巧，帮着她收拾餐桌和碗筷。
    第二天吃过早饭，她跟杨青山一道去镇上，她坐杨青山的后车座上，后头追着三个娃，她挥了好久的手才将他们赶回去。
    三个娃怏怏地往回走，看见站在坡上往下看的方岩柏，石头哼了一声，然后选了一个更高的地方，又把豆子和安远叫来站成一排，目光追着那辆自行车越骑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
    杨青山将秦念送到公社门口，在她进门时要叫住她。
    “有几个大队离镇上很近，下班后我去接你。”杨青山望着她道。
    秦念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认真不似客套，便摇头道：“工作安排的很紧，晚上的时候要开当日工作总结会，我没有时间回家。”
    杨青山握着自行车把手的手紧了一下，秦念扫过一眼就收回，又道：“要是担心孩子们吃饭的问题，你可以带着他们去老房那边，娘不会赶你们走的。但你们要记得提些粮食和鸡蛋过去，不然大嫂二嫂会说娘偏心的。”
    “不用，我可以给孩子们做饭。”杨青山道。
    秦念点头：“也对，这大半个月的早上都是你熬的粥，煮熟饭没问题，我放心了。”
    杨青山欲言又止。
    秦念看了下手表：“时间快到了，我要进去了。若有什么问题，你就去找娘问吧。我来之前，孩子们都是娘照看的。”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一个来月，你也好好寻个能照顾孩子的人。”
    说罢，转身往里走。
    只是身后很快响起脚步声，她的手腕被抓住了。
    “秦念，我……”
    “杨所，这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影响。”秦念打断他的话，示意他看向周边的人，“你可是派出所所长，社会风化也是你的主抓方向。”
    两人就在大门口，确实引来不少人转头看过来，杨青山慢慢松开了手，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秦念在他松手那一刻就快步走了。
    公社书记看了热闹，走过来笑呵呵地对杨青山道：“舍不得跟媳妇分开吧？那我给你个行程表，前几天我们走访的都是离镇子近的大队，你下班后就骑车过去接她。”
    杨青山闻言一愣：“你们晚上不开总结会吗？”
    “总结会要开，但尽量不拖到晚上。”公社书记看杨青山神色略有些变化，了然地笑道，“小秦同志是怕你辛苦不叫你去接吧？这个你自己安排吧，公社大院里也有宿舍，我已经叫人给小秦同志收拾好了。”
    开会的时候，秦念发现公社书记总是笑呵呵地看她，想来是对她这一年的工作表现极为满意，她也越发放松，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年底调研小组。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全是公社干部。
    大家的工作效率很高，上午开完会，下午就去往临近的大队。
    因为她没有自行车，最后公社书记指派了一个年轻的干事，骑车带她。
    她侧身坐在后车座上，立刻觉察出不同的骑手，后车座的颠簸程度是不一样的。
    她打算尽快买一辆自行车，不过这得先拿到指标，她将目光转向了公社书记。
    公社书记却是误会了，笑呵呵地对她道：“是不是小王的后车座不如你家杨所的稳当？放心吧，就去的路上辛苦一些，等回来的时候你家杨所会来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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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忙摆手笑道：“书记您误会了，小王的后车座也很稳当，下午还得麻烦小王载我回来。我家那位工作忙得很，我没让他来接我。”
    公社书记呵呵笑了两声，并没有说破什么。
    到了目的地，先是分散走访，然后开会交流讨论，时间一晃而过，等到结束时，天都快黑了。
    这个大队的干部们，极力挽留他们留下吃饭，但被拒绝了。
    走出大队部，秦念看见等在外头的杨青山，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皱起了眉头，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问道：“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来接我吗？而且你过来了，孩子们怎么办？他们今晚上怎么吃饭？”
    “我骑快一些，半个小时咱们就能到家。”杨青山道。
    “半个小时到家，然后再做饭做菜，得几点吃上饭，八九点吗？”秦念质问。
    杨青山道：“是我没考虑周到。以后每天早上，我会把中午和晚上的饭都做出来，咱们回去晚了，可以让孩子们先热饭吃一口。”
    “为什么要吃剩饭剩菜？你下班就赶回去，完全有时间给他们做热饭热菜。”
    “你们小两口在说什么呢？先骑车回家，到了家你俩在炕头上再慢慢说吧。”有人玩笑道。
    其他人也善意的笑了起来，纷纷骑上车走了，连来时载她的王干事也骑车走了。
    秦念无法，只得坐上杨青山的后车座。
    “载我回镇上，我住公社宿舍。”秦念道。
    自行车嘎吱停下，杨青山回头望着她。
    “你要不同意，我就走着回去。”秦念说完，跳下后车座。
    同事们都已经骑远了，她不怕他们看到。
    在她越过他时，杨青山握住了她的手腕：“上来吧，我载你回镇上。”
    一刻钟后，到了镇上，她跳下车，快步走进了公社大院。
    她怕自己走慢了，会忍不住又跳上他的后车座，随他回去看那三个娃。
    既然早晚都得断，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断了。
    没有谁离不开谁，不是吗？
    第158章 小邋遢
    杨青山回到家，看到是三个娃趴在灶台前吹火，蹭得三张小脸都乌漆抹黑的，但灶膛中依然浓烟滚滚，火焰不起。
    心口好似被捶了一下，他快步过来：“你们让开，我来烧火。”
    “爸爸回来了！”
    听到声，三个娃一起回头，先对爸爸表示了欢迎，然后目光就望向他身后，只是他身后并没有人，三个娃脏兮兮的小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爸爸，妈妈今天真的不回来了吗？”石头拉着杨青山的袖子问道。
    听到儿子这话，杨青山心口一滞，眼前浮现出秦念跳下车后，头也不回的背影，心底生出一丝疼痛，很轻，却又跟丝缕一般缠绕在心脏上，让人无法忽视。
    “爸爸，妈妈哪天回来？”石头又问，豆子和安远也仰着小脸看着他。
    杨青山蹲下身，撤出一半柴火，又划了一个火柴进去，火焰慢慢燃烧起来，映照了三个娃的脸上，他们依然在执拗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张了张嘴，道：“你们妈妈过几天就回来。”
    “过几天是多少天啊。”石头追问。
    过几天是多少天。
    同样的问题，石头在一年前问过。当时石头问他，过几天能把坏女人赶走？
    杨青山眼前浮现出现一个画面——
    少女轻笑了一声，摸着石头圆圆的小脑袋说道：“我告诉你几天，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
    石头恼怒的偏过头，瞪着漂亮的凤眼追问：“那是哪天？”
    “等到了我就告诉你。”少女笑着收回手。
    石头倔强道：“我不用你，我要爸爸告诉我，哼！”
    “爸爸，你到那天会告诉我的吧？”
    ……
    “爸爸，你还没告诉我几天是多少天？”石头拉着他的袖子又催问。
    杨青山回道：“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
    石头觉得这个答案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还有些不高兴：“爸爸你别哄我，我学过算数的，我数学都考一百分，方岩柏都考不过我。”
    “小柏哥哥和安远哥哥也考一百分。”豆子习惯性拆台。
    石头瞪了妹妹一眼，转头又盯住爸爸，等待他的回答。
    “等到了那天我再告诉你。”杨青山答道。
    石头不满意：“你不告诉我，那妈妈是不是就永远回不来？”
    “不会！”杨青山张口否认，噌地起身，“你妈妈会回来的。”
    说完，就走了出去。
    “杨，杨叔，火又灭了。”安远有些结巴的喊了一声。
    杨青山走回来，蹲下身拨弄灶台里的柴火，一阵浓烟后，火焰又慢慢燃起来。
    “你们这是还没吃上饭？”胡桂兰提着菜篮子进来，惊讶的问道。
    “哎呦，你这三个小脏娃怎么弄的？过来，跟奶奶去井边洗脸去。”
    胡桂兰放下菜篮子，拉着三个娃去洗脸了，嘴里抱怨着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念娣才走一天，村里最干净最靓的崽，都变成小邋遢了。
    杨青山默默听着，拿过菜篮子，望着里头的南瓜、豆角和白菜，想了想，用清水洗过后，大刀切块，一并倒入锅里熬煮。
    胡桂兰带着三个洗干净的娃回到厨房，看着那锅里的大杂烩，头都疼了：“你就这么煮菜？孩子们吃得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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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又摆手：“算了，做什么样就吃什么样吧，反正也吃不死人。吃过了苦头才知道念娣的好，你才懂得弯下腰来哄媳妇。”
    说罢，竟真的不管了，提着空篮子走了。
    三个娃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抬头看向爸爸（杨叔）。
    杨青山看着锅里，比在部队的大锅菜还要不成样的东西，试探地问三个娃：“你们之前帮着你妈妈做菜，有学会如何做吗？”
    三个娃齐齐摇头，一个个举手回道。
    “爸爸，我是烧火的。”
    “爸爸，我是端盐罐子的。”
    “杨，杨叔，我抱油罐。”
    杨青山眉头一蹙，吩咐安远：“把油罐抱来。”
    安远立刻去抱油罐，走到他跟前时，低声说了一句：“杨，杨叔，婶娘做饭会，会先放油。”
    杨先生拿着勺子的手一顿，道：“我记住了。”
    勺子伸入油罐里，舀了一大勺油往锅里一放，急得安远喊道：“多多多，多了……”
    杨青山望着锅里，已经化入菜里的乳白猪油，沉默三秒，道：“下次我会少放点。”
    安远抱着油罐默默放回去，小眉头却是皱着的，杨叔一勺子挖掉了两三天的油量，可能等不到婶娘回来，家里就没油了。
    “爸爸你放盐了吗？”豆子脆声问道。
    “放了。”杨青山回道。
    豆子立刻跑到橱柜前拿出盐罐子，看见里头少了不少盐，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也皱巴起来。
    不过豆子体谅爸爸辛苦，什么话都没说。
    等到饭菜上桌，豆子端着白米饭吃，没有夹菜。
    饿得不行的石头，夹起一大块南瓜塞入嘴里，下一秒噗地喷出去，喷得满桌都是。
    豆子先一步跳下椅子避开了。
    杨青山抹掉脸上的黄色，沉脸望向石头。
    石头委屈的瘪嘴：“爸爸太咸了，我要喝水！”
    杨青山的脸色僵了一瞬，起身去橱柜，给石头倒了一碗水。
    石头就是爸爸的手，就咕噜噜喝完一整碗水，然后扬起小脸，闪着泪花道：“爸爸，我想妈妈了，我想妈妈做的饭菜。”
    杨青山心底那丝疼意又一点点加深，他拿起暖水瓶，拔了塞子，往菜盆中倒入半瓶水，用勺子拌了两下，道：“现在应该不咸了，吃吧。”
    石头：“……”
    豆子：“……”
    安远顿了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菜放入自己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后，转头对石头和豆子道：“真，的，不，咸，了。”
    石头望着飘荡在水面的白菜，沉在盆底的南瓜，还有游荡在水中的豆角，强忍着哭腔道：“就算不咸，也不会好吃的。”
    杨青山眉头一皱，拿起勺子在盆底一抄，南瓜豆角白菜一大勺连汤水，全都扣入石头饭碗里，盯着他道：“吃下去！”
    第159章 杨所你在耍流氓吗？
    石头吃过饭后，上了两次厕所，然后爬上床，扒拉着他爸爸道：“爸爸，明天把妈妈接回来吧，我不想拉肚子了。”
    杨青山抬起手给儿子揉肚子：“明天我会把菜煮熟。”
    石头小脸皱巴起来：“爸爸，我还是想吃妈妈做的饭菜。”
    “你妈妈要工作，以后你要学着自己做饭做菜。”杨青山道。
    石头瘪了瘪嘴，翻过身不理爸爸了。
    杨青山叹了口气，给石头和安远盖好被子，掖上被角。
    然后侧身躺下，习惯性地望着西屋的方向。
    嘭嘭嘭——
    房门被砸响，杨青山翻身而下，打开房门，看到豆子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爸爸，妈妈不在，我一个人怕黑。”豆子红着眼说道。
    杨青山弯腰将豆子抱进来，又去西屋把被子抱过来，盖在豆子身上。
    “我也要盖妈妈的被子，妈妈的被子是香的。”
    石头从被子里钻出来，要蹿入豆子的被窝，但被杨青山截住了，塞回原来的被窝里：“男女有别，你已经五岁了，不许再跟妈妈和豆子一个被窝。”
    “那我挨着妈妈的被窝睡吧。”石头退而求其次。
    “不行，睡你原来的位置。”杨青山将石头按回原来的地方，又给他掖了被角。
    然后拿了军大衣盖在自己身上，隔开了石头和豆子。
    石头嘟囔：“你不让我挨着妈妈的被子，是想自己挨着。”
    杨青山在石头的被子上拍了一下，石头不敢再说话，渐渐的响起了呼噜声。
    杨青山却没能睡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从右边传来，萦绕在鼻尖，让他禁不住抬起了右手，缓缓落下。
    豆子扭过头冲他问道：“爸爸，你是冷了吗？我给你一半被子。”她起身，把被子往爸爸的方向推。
    “不用，爸爸不冷。”杨青山把被子又给豆子掖上，然后侧身向东睡下。
    只是那股香气好似侵入了梦境之中，他看到了繁花盛开，看到花丛中扑蝶的少女。
    少女眼见要扑到蝴蝶，忽然脚下一绊，身体往前跌。
    他心中一紧，喊着“小心”冲过去，张开手臂。
    花香越发浓郁，他的心跟着轻颤起来，少女却在跌入他怀里的前一刹那，忽然抬头冲他眨了一下眼：“杨所，你在耍流氓吗？”
    杨青山心一横，一把搂住：“你说是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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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下一瞬脸色变了，因为怀中之人刹那间化成花瓣，又化成光雨消失不见。
    他的怀里空空如也。
    心也好似空了。
    杨青山睁开眼，发现天色将明，豆子跪在炕上，艰难又缓慢地叠着被子。
    “爸爸来叠吧。”杨青山起身，摊开被子叠了起来。
    “爸爸，你也帮我叠被子吧。”石头立刻把手边的被子丢下，满脸期待的看着爸爸。
    杨青山瞥了他一眼：“要不要我替你吃饭？”
    石头瘪嘴：“要是爸爸做饭，爸爸就替我吃了吧。”
    杨青山脸一沉，石头拉扯着被子窜到炕的另一头，嘴里喊着：“小哥哥快来帮我叠被子。”
    方岩柏照例过来锻炼，却见到小伙伴们都没精打采的，杨叔叔也没空教导他们，正在厨房忙着做早饭。
    他往厨房那边瞅了一眼，问道：“杨叔叔会做鸡蛋卷吗？”
    正在爬墙的石头，回头瞪了他一眼：“我的鸡蛋卷吃不上，你的凉拌苦麻菜也吃不上。”
    方岩柏看了杨志鸣一眼，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对凉拌苦麻菜并没有特殊的爱好，只是因为知道他不喜欢，所以每次争得第一后就会点这道菜。
    “咕咕咕——”
    脚上绑着红布条的芦花鸡，借着菜园子的栅栏飞上墙头，挑衅地冲石头扇动翅膀，扑了他一脸灰。
    “小花，我今天非宰了你！”
    石头蹬蹬爬上墙头，在芦花鸡惊吓的扑下墙头时，伸手抓住它的翅膀。
    这一次他没有被挣扎的芦花鸡带得跌落下去，而是岔开两腿稳稳的坐在墙头，扭头冲着厨房喊道：“妈妈，我抓住小花也没跌下去，你帮我把它炖了，我想喝鸡汤！”
    石头激动的喊声，却没有得到回应，院子里的人和厨房的人都没说话，唯有芦花鸡咕咕咕地尖叫挣扎。
    石头慢慢想起妈妈不在家，小脸上露出失望和伤心的表情。
    杨青山从厨房走出来，朝石头道：“把鸡给我，我帮你宰了。”
    石头却把芦花鸡直接丢出墙外，撅着小嘴道：“爸爸又不会炖鸡。我养了一年的鸡，要等妈妈回来再炖。”
    杨青山：“……”
    今天的早饭比昨天的晚饭好，因为粥是熟的，配菜是从坛子里挖出来的酸豆角，用井水简单清洗过后就剁成碎末，比妈妈剁的还细，筷子有点夹不起来。
    石头奋斗了许久也没夹起几点碎末。
    杨青山端起碗，将酸豆角拨入他的碗中：“拌入粥里吃。”
    “可我就喜欢一口豆角一口粥。”石头撅得嘴道。
    杨青山沉默的盯着石头，石头倔强地瞪回去。
    “杨，杨叔，我，我喜欢拌着吃。”安远有些怯怯的声音插进来。
    杨青山转头看见安远有些发白的小脸，又看见沉默的豆子和方岩柏，心底生出一丝挫败，他放下手中的碗，道：“我重新给你们切些豆角。”
    吃过早饭，杨青山骑车到了镇上，他先去了公社大院，得知调研小组半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
    “杨所，你今天早到了，是有什么大案吗？”
    武公安嘴里嚼着糯米团走进派出所，忽然看到里面端坐着黑面煞神，他赶紧咽下口中的食物，走到煞神跟前紧张的问道。
    杨青山抬眼扫过武公安的嘴角，后者赶忙伸手抹了下嘴，抹下一颗米粒藏在手心里。
    杨青山起身道：“没有大案，也可以去各生产大队巡视，加强普法教育。”
    武公安一脸敬佩地冲杨青山敬了个礼：“杨所，你是咱公安的楷模，我要向你学习，一心为公，一心为人民服务！”
    杨青山：“……”
    到了八点，人都到齐了，杨青山分派任务，两人一组，巡视下辖的生产大队。
    武公安主动要求要跟杨所一组。
    第160章 杨所这么巧啊
    杨青山既然做了安排，执行时自然是一丝不苟，直到下午忙完，才与公社的调研小组“意外”碰见。
    公社书记看到他还有些惊讶：“杨所，你也在这，这么巧啊？”
    杨青山说了自己的工作安排，目光又在那群干事身上扫过一圈，眉头微蹙。
    公社书记一看他这神色就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胳膊道：“你在找小秦同志吧？我们今早开会重新做了部署，分成两组各自调研，同样的时间，可以调查的更深入一些。小秦同志就在另外一组，今天他们去得比较远，今晚多半回不来了。”
    杨青山面色不变，只是拇指按住了指关节，跟公社书记问明了秦念那组的行程安排，便与他们分道扬镳。
    骑车回所里的路上，武公安几次偷看杨所，被后者抓了现行后，武公安嘿嘿笑道：“杨所，你今天特意选这个大队，是想顺路接嫂子回家吧？”
    杨青山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骑行速度。
    武公安赶忙用力蹬着自行车追赶，一边高声表白：“杨所，就算你想顺路接上嫂子，但你为国为民的心，还是值得咱所里所有人敬佩和学习的！”
    杨青山的车速忽然慢了下来，扭头对着追上来的武公安道：“再多话，回所里后自己换组。”
    武公安一脸惊恐，赶忙闭紧了嘴，又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三个娃见今天回来的也只有爸爸，面上都露出失望之色，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再追问妈妈哪天回来，而是乖巧地帮忙烧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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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之前他们给秦念帮忙的时候，多数时候是越帮越忙，但秦念并不嫌麻烦，还能进行有效的调整，让整个煮饭做菜过程顺畅无比，又充满欢声笑语。
    换了杨青山这个新上任的主厨就不行了，状况百出。
    不是米饭煮在半途，烧火的石头跑去捉鸡了，结果火灭了，饭还没煮熟。
    就是做菜的锅烧干了，豆子还没将打水过来，菜烧糊了，再把水倒进去顿时水面一片黑灰。
    安远则是每次着急要指导，但结结巴巴还没说完，杨青山已经完成了错误的操作。
    最后米饭先焦了又成粥，菜也变成了黑焦炭。
    杨青山与三个娃面面相觑，最后他让三个娃玩自己的去，重新起锅，做了跟昨天一样的大杂烩。好在这次煮熟了，也没烧焦，就是汤多了一些。
    第二天，杨青山让三个娃喝过粥后，把他们送去老房那边，麻烦他娘照看他们一天，因为他可能今晚回不来，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块钱递过去。
    胡桂兰冷着脸将他的手打下去：“照顾自己的孙子孙女，我还收钱，我成什么人啦？”
    转头又进了厨房，提着一兜子煮熟的鸡蛋递给杨青山，杨青山要推拒，胡桂兰瞪他：“不是给你的，是给念娣的。她在外头肯定吃不好睡不好，你把这个给她，让她记着吃，补充营养，别累坏了。”
    杨青山默默接过放入车筐中，道了别推着车就走，后头又响起他娘的叮嘱声：“见着念娣，嘴别那么笨，说些关心惦念的话，少不了你一块肉，念娣说不定还能早些回来。”
    杨青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只点了下头，跨上车，快速骑行而去。
    蹲在鸡窝边看母鸡孵蛋的石头，在爸爸走后，立刻蹦起来，冲到奶奶跟前，仰头问她：“奶奶，妈妈是不是不要爸爸和我们了？”
    另外两个娃也转头看过来。
    胡桂兰心头微跳，想起儿子刚刚的神色，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丝不安，嘴上却道：“胡说，你妈妈只是去忙工作了，一个月后就能回来。”
    胡桂兰说得肯定，三个娃儿刚松了一口气，杨家二嫂黄细妹走了出来，张口就道：“娘，我看石头的猜测未必不是真的。现在小秦书记都进了公社了，见识多了，眼界宽了，说不定就看不上咱家老三……”
    “黄细妹你是嘴痒是吗，什么浑话都敢往外说？”
    胡桂兰冷声打断她，转头冲屋里喊道：“杨老二你给老娘滚出来，你们两夫妻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就给我滚出这院子！”
    杨家老二急赤忙慌地跑出来，抬手给了自家婆娘一巴掌：“你个嘴上没把玩门的，啥话都敢往外瞎秃噜！三弟妹是你能瞎编排的吗？她现在是大队书记，以后进了公社就是干事，你还敢瞎说话，回头你求她都没地求去！”
    胡桂兰听到儿子这话，脸更黑了：“老二，你说的这叫啥话？”
    “娘，我说得不对吗？咱家日后要想过得好点，再在大队里谋个职啥的，不得求着三弟妹吗？让她手松一点，顾着点自家亲戚……”
    “你给我闭嘴！”
    胡桂兰张口喝断杨老二，手指着他骂道：“我原以为就你婆娘心歪了，却原来你们夫妻心思都歪了！我怕我说什么你们也听不进去，那我就只说一句，谁要是在这三个孩子面前瞎编排瞎秃噜，叫老娘听见了，老娘就把他赶出去！”
    杨老二缩了一下脖子，黄细妹不以为然，嘴里嘟囔道：“家都分了，房子都分到咱们二房名下了……”
    胡桂兰点头：“没错，咱家是分了，但我还是你们老娘！我只要放话说重分家产，你去问问大队部，有谁会阻我拦我，有谁会说家分过一遍不能重分？”
    黄细妹的脸色变了，秦念是大队书记，大队部还不是她说了算，她又跟婆婆关系好……光想到这，黄细妹就慌了神，抬手给自己一嘴巴子，比她男人打得还重：“娘，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瞎说话，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胡桂兰根本不理她，只低头安慰三个面露不安的娃娃：“你们妈妈跟爸爸感情好着呢，再说还有你们三个，你们妈妈才舍不得走。要是有谁再在你们面前瞎说，你们就上去抽他嘴巴子，奶奶给你们撑腰！”
    三个娃对视一眼，小脸上还有些不安，但都点头应下了。
    然后，石头就转头盯着了他二伯娘。
    ps:杨所这么巧啊，但是没用，哈哈哈哈！
    第161章 这次真巧了
    秦念越深入调研，越发现当地水土极佳，植物繁茂，但人们生活窘困，这其中有政策的一方面原因，还有就是人们不懂得如何善于利用这些资源。
    至于政策，其实是一部分人的曲解，下头的人也怕担责任，便怎么保守怎么来。
    结果是随着当地人孩子越生越多，生活就越来越贫困，吃不饱穿不暖。
    尤其是山区的地方，有些孩子七八岁的都没有一件裤子没有一双鞋，大冬天的光着腿和脚在外头跑。
    秦念看着心底不是滋味，并把随身携带的衣服交给那家父母，让他们给孩子做件裤子，缝双鞋，然后快步那座不能遮风挡雨的破屋子。
    “小秦同志，这里的困难户多着呢，你这样散东西是散不完的。”王干事劝说道。
    秦念道：“能帮一家是一家吧。等来年他们的生产搞上去，就不需要咱们帮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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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事们纷纷点头赞同，说这些大队只要认真学习富江大队的生产经验，便是实现不了富裕，也能保证基本的温饱。
    秦念摇头，道不同地方情况不一样，还得请农学院的人帮忙一起分析，制定适合的生产计划，因地制宜。
    同事们摇头叹道：“农学院哪还有什么人才？那些送去的工农兵大学生，回来后也是半桶水，还瞎指挥，让咱们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毕竟一旦错了，那就得耽误了一整年的生产，当地人更得饿肚子了。”
    秦念也是沉默，想起了被她拿来当挡箭牌的那位农学院的老教授，如今也不知在哪个地方劳动。
    她有问过公社书记，也没找到老教授的下落。
    “小秦同志，你领导的富江大队，是咱公社最好的样板，咱也知道不能每个地方都照搬，但大致还是相同的。你也别担心，放手去干，反正总不能比现在还差。”一名年纪较大的干事诚恳地对她说道。
    秦念：“……”
    她以为自己只是来学习的，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才是主心骨，真是压力山大。
    或许就是应了那句“老虎不出山，猴子当大王”，她就是这只猴子，所以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为某个原因，她提议调研的村落离镇子都比较远，所以也没再回去，吃宿都在调研的村子里。
    当然，他们不白吃，会给借宿的人家粮票和钱。
    忙起来的时候她会忘了其他事，但夜深人静时，她总是忍不住担心那三个娃可吃的好，过得好。
    然后又安慰自己，杨青山除了工作之外，最在意的就是那三个孩子，况且还有胡桂兰这个奶奶，三个孩子肯定饿不着冷不着。
    或许会有些想她，但孩子的记忆没那么长久，每天又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占据他们的精力，那份想念便会随着时间的延长渐渐淡了。
    每天在自我劝慰中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又精力充沛地投入工作。
    就这样，一个个村子调研下去，有些村子会停留久些，有些当天就会离开。
    第六天，当他们走入一个村子的时候，发现村民们都拿着板凳，热热闹闹地往村中广场赶去。
    王干事拦住一人询问，才得知是派出所的人下来给他们放电影。
    公社干部们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派出所的人啥时从查案的公安变成放映员了？
    秦念却没有太意外，因为她曾无意中跟杨青山说起过，当人们对说教厌倦之时，不如改换一种大家喜闻乐见的方式，比如舞台节目，比如电影。
    镇上派出所里，都是肌肉结实的大小伙子们，让他们列队训练可以，指着他们舞台表演那是不可能的，去请文工团也不实际，所以就只有电影可以选择。
    “村民都去看电影了，咱也没法找人调研。要不，咱们也去看看？”一名干事提议道。
    大伙的目光都转向秦念，眼底都带着或多或少的调侃。
    秦念笑道：“我家那位忙着呢，就算放电影是他安排的，他也没空下来，得留在所里盯住全镇的治安。”
    “小秦同志，你这话可说早了，看看那边来的是谁。”王干事指着一个方向冲她笑道。
    秦念脸上的笑僵住，因为杨青山正逆着人流朝她走来。
    他身材高大，比大多数村民都高出一个头，身穿着公安制服，大檐帽下硬朗的脸庞严肃又威严，蜂拥着赶去看电影的村民自动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道。
    他便这样一步步的走来，如同踏在人的心口上。
    同事们都笑着跟杨青山打了声招呼，然后跟着人流去广场看电影。
    不一会儿人都走了，原地便只剩下秦念和杨青山。
    分开了将近一周，骤然再见面，那股不自在的感觉更强烈了，她扯了下嘴角：“挺巧的。”
    不巧，追了一周才追到眼前。
    这句话在杨青山舌尖上转了一圈，终究没能说出去，他将手里的提兜递给她：“里面是熟鸡蛋，娘给你的。”
    秦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收下，杨青山又道：“因为之前一直没碰到你，娘给的鸡蛋便分给了同事吃，我又重新煮一些带来。”
    听到鸡蛋是他煮的，秦念下意识问道：“你煮熟了吗？”
    杨青山默了一下，道：“我煮了好几次，一开始没熟，后来又有煮破的……这兜里是我最新煮的，应该是熟的。”
    他说完，便直接往她手里塞，又迅速的撤回手，让她只能拿住提兜，以免摔碎了鸡蛋。
    便是熟的，也禁不住往地上摔打。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沓钱票，但她还没有递过去，杨青山就皱起了眉头：“你有必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吗？”
    “有必要啊，毕竟已经说清楚了，就不要再黏黏糊糊，让彼此都误会。”
    秦念含笑说着，将钱票塞到杨青山手里，不想却被他握住了手，她用力挣手：“快放手！这大马路上你就耍流氓，你对得起你身上的制服吗？”
    杨青山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凝视着她道：“秦念，我们是夫妻。”
    第162章 没人能替代你
    秦念道“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我娘家拿走了彩礼我会还你。等到年底分钱，我差不多能还你一半……”
    杨青山打断她道：“秦念，我要的从来不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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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皱眉：“不管你要不要，这钱我必须还你。替代我的人你也赶紧找，别再拖着了，这对孩子们不好。”
    杨青山道：“我不会去找替代你的人，因为没人能替代你。”
    秦念闻言愣了一下，抬头看杨青山，见他脸上严肃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气得把手挣出来，低声质问：“你这样有意思吗？一次次出尔反尔有意思吗？”
    杨青山沉默。
    秦念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个态度，气得转身就走，却又被抓住了手腕，身后响起杨青山低沉的声音：“我知道我不合你心意，我这么纠缠不放会让你讨厌，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尽量改掉。”
    手腕被抓住，却不像上次那样被勒得发红，秦念也没有回头，静静听完他的话，开口道：“很多事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比如当初，我不让你拖着病去出差，你说军令如山，你不得不去。”
    身后之人沉默了一会，道：“对不起。”
    明明听到他道歉，秦念却觉得鼻头发酸，挣了下手，没能挣开，便又道：“上次因为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你质问我，我去上大学，好孩子们怎么办？我告诉你，那名额我没要，但这不意味着我要一直留在富江大队，留在杨家，我不是一个会为了孩子为了家庭放弃一切的人，我有自己追求，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业。”
    杨青山道：“我没有阻拦过你追求事业，不管是你留在大队，还是进公社，我都不会阻拦。”
    “那我要读大学呢？”秦念转过身，盯住杨青山继续道，“一读四年，甚至六七年，我没办法照顾家庭，也没办法照顾孩子，这样的妻子你还想要吗？还是你心中那个合意的妻子吗？”
    杨青山沉默，秦念嘴角浮现一丝讥笑，而后用力挣手，但这次还是没有成功。
    杨青山走近一步，望着她道：“是你说的改革快到了吗？”
    秦念皱了一下眉，这男人在转移话题吗？
    “还有几年？”杨青山又问。
    “你别转移话题……”
    “我没有转移话题，我想知道还有几年你会去读大学，我想提前做好规划，能让你安心去上大学，孩子们也不会吵闹。”
    “杨青山你什么意思？”秦念皱眉。
    杨青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握紧，而后凝视着她道：“我是要告诉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若你工作或者学业太忙，你不用赶回家，我会带着孩子们去见你。只希望你不要执意离开，我和孩子们都离不开你。”
    他的手心燥热，漆黑的目光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平静，眼底似有什么东西在里头酝酿，似乎下一瞬就要喷薄出来。
    秦念忽然有些心慌，她将手抽出来。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和孩子们会在家里等你。”杨青山说完这话，大步走了。
    秦念：“……”
    望着男人走远的背影，她捶了下头。
    “咦，这不是秦同志嘛。”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念转过身，首先入眼的对方挺得很高的胸脯，她的神色冷淡下来，冲对方点了下头，便抬脚往广场走。
    “秦同志你别走啊，是我，林美云，咱十天前见过的，你不会忘了吧。”对方拦住她道。
    秦念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而后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道：“当然记得你，林同志，毕竟我每天都会看我的手表。”
    拦在秦念面前的正是林寡妇，之前跟王大林相亲，却因为林寡妇的小女儿在她家玩耍时拿走了她的手表，虽最后找回来了，但林寡妇与王大林之间也崩了，之后便再没见面。
    若秦念没记错，这林寡妇也不是这个村子的人。
    林寡妇看见她看手表，脸色就有些僵了，目光却偷瞄了一眼那道走远的高大身影，然后扬起了歉意的笑容：“秦同志，那事是我对不住你和杨同志，我之后一直想带着女儿跟你们赔礼道歉，只是这段日子大队忙着今年最后的收成，直到昨天才忙完。我今天来我姐姐家，想跟她赊几块土布和棉花，做成被子当成赔礼送去你家……”
    秦念抬手打断她的话：“不用了，我家不缺被子。你也不用去我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咱两家也没有亲戚关系，也无交情，无需走动。”
    秦念说罢，绕开林寡妇继续往前走。
    但林寡妇却又追上来，凑在她耳边低声问：“秦同志，你刚刚是不是跟杨同志吵架了？所以跟我说话也没好气。”
    秦念脚步顿住，侧头望见林寡妇眼底的探究，轻笑了一声：“你可真看重自己。”目光下移，意有所指的扫了眼对方鼓胀的胸脯，然后再不理会她，抬脚离开。
    林寡妇冲着她的背影挺了一下胸脯，冷哼一声：“你想有还没有呢！我就不信，这天下的男人还有不喜欢大的。”
    之后，林寡妇的眼睛转了两下，顺着杨青山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秦念去广场找到同事，他们正在跟这个大队的干部聊着工作，她加入其中，很快一行人走出广场，走入田间地头进行调研。
    忙完之时，已经是傍晚，电影早放完了，普法教育也结束了，派出所的人也走了。
    秦念没有见到杨青山。
    就连林寡妇也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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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揉了揉额头，并与同事们开会探讨所在大队生产中存在问题，以及改进措施。
    ……
    “爸爸，今天见到妈妈了吗？”
    杨青山一进院门，三个娃就迎了上来，不，是四个，方岩柏在最后。
    “见到了，鸡蛋也给妈妈了，她很喜欢吃。”杨青山道。
    石头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膛：“鸡蛋是我挑的，挑的最大的。”
    杨青山揉了下石头的小脑袋，目光扫过在场的4个娃：“挨个说说你们今天学了什么？又学会了什么？”
    4个娃都愣了一下，石头不满的撅嘴：“爸爸，你之前不检查我们的功课的，都是妈妈检查。”
    杨青山危险地眯起眼：“你们妈妈不在，就打算懈怠了吗？”
    石头嗖地往后窜：“我最小，我要排最后一个。”
    “可以，一个个进房间给我复述功课，其他人不许偷听。”杨青山道。
    石头哀嚎一声，冲进屋子去找课本，打算临时抱佛脚。
    第163章 回家的“惊喜”
    晚上，石头是趴着睡的，虽然没破皮，但也肿了。
    睡着了，还哽咽着喊妈妈。
    杨青山脱下石头的裤子，掌心里抹了药油给他揉屁股。
    豆子捂住了小鼻子，在杨青山转头看来时，带着小奶音说道：“爸爸，药油味道好重。”
    杨青山给石头提上了裤子，问道：“还能闻到吗？”
    “能。”豆子点头。
    “我抱你去西屋睡？”杨青山提议。
    豆子大眼睛转了一下，指着她的孪生哥哥道：“爸爸，把哥哥一个人抱去西屋吧，他睡得跟小猪一样，半夜不会醒来的。”
    杨青山扭头望着打着呼噜的石头，只犹豫了一秒，便把他抱起送去西屋，自己也留在了西屋。
    一周没人睡过的西屋炕上，还残留着秦念的气息。
    是一种很淡又带着暖意的香味。
    杨青山躺在炕上，脑海中不断循环着今天中午他与秦念的交谈的画面。
    又禁不住握住了手心，手心里好似还残留着余温。
    “妈妈！”
    石头忽然喊了一声，杨青山清醒过来，抬手轻拍石头身上的被子：“妈妈很快会回来，睡吧。”
    “爸爸，你没骗我？”石头睡眼惺忪，嘟嘟囔囔的问道。
    不等杨青山回答，石头又嘟囔道：“还有两周就放假了，我自己去找妈妈。爸爸就是个骗子。”
    杨青山：“……”
    “呼噜噜——”石头又打起了呼噜，眼睛闭上了。
    调研的工作还没结束，秦念也不能回去。
    这期间，她碰见了杨青山一次，她酝酿着与他说些什么，但这男人将手里的提兜递给她后，大步走了。
    秦念：“……”
    秦念怀疑这男人在对她欲擒故纵。
    无处发泄，便把他带来的东西全部吃进肚子里。
    ……
    “你怎么来了？”
    王大林下工回来时，看见林寡妇牵着小女儿出现在家门外，眉头就皱了起来：“咱俩不是说好了吗？以后不再见面。”
    林寡妇给了他一个白眼，指着边上杨家崭新的院门：“我来不是见你的，我是来给你哥赔礼道歉的。但他家的门怎么还不开？你哥还没下班吗？就算他没下班，他家孩子也应该在呀，怎么把院门给锁上了？”
    王大林扫过林寡妇怀里抱着的棉被，又看了一眼躲在她身后，衣衫单薄破旧冻得小脸发青的的小女孩，语气冷淡道：“你的赔礼我哥嫂不会收的，你不如带回去给你两个女儿多做两件衣裳。”
    “咱俩又没成，我女儿不用你操心。”林寡妇斜了他一眼，不冷不淡的说道。
    王大林被噎了一下，张口想说什么，自家老娘在院子里喊他，他应了一声，临走之前警告林寡妇：“我劝你别打歪心思，不然难堪的是你自己。”
    “你管好你自己吧！”林寡妇怼了回去，原本还想说些更难听的话，但想到自己还没进杨家门，王大林跟杨青山关系又好，便暂时忍了下来。
    “娘，你叫我啥事？”
    王大林进了屋里，询问走路缓慢的自家老娘。
    “那姓林的来了？”
    “她不是我找我的。”王大林将门外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林老娘点了下头：“她要干什么你就别管了，但你得远着她点，不然村里的人就该嚼舌头了，你以后再想找人就难咯。”
    “娘，我之前就跟您说了，牛蛋十岁之前我都不会找……”
    林老娘张口打断道：“你说的是傻话！等牛蛋10岁了，你得多大了？还会有女人愿意跟你？还是你想等着那个跑掉的女人再回来？”
    王大林有些沉默，半响后说道：“她要是愿意回来照看牛蛋他们，我便不计较她之前做的事。”
    “你……”林老娘气得拿着拐杖指向王大林。
    “娘，不管怎样，她是牛蛋他们亲妈，也不是每一个后妈都跟隔壁嫂子一样。”
    “慢慢找，慢慢找，总能找到合意的。”林老娘安慰儿子，但自己眉头却是皱的，一脸愁苦。
    这些天上门来说亲的有不少，但跟门外那个林寡妇没有多大差别，都是图着她儿子工分挣得多，队里分钱多，能帮她们养娃养娘家，却没有真心想跟儿子过日子，真心待牛蛋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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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的小秦书记确实难得，但她也连着半月没回来了，隔壁怕也是难咯。
    都说齐大非偶，如今的小秦书记，杨家老三怕是镇不住咯。
    不过，这话她不会跟儿子说，不然儿子更不肯找人了。
    “杨所，杨所你回来了！”
    林寡妇远远望见骑车进村的杨青山，就激动的丢下棉被和小女儿，冲到下方的马路上冲杨青山摇手。
    杨青山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按下刹车，单腿撑在地面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林寡妇愣了一下，抬头对上杨青山锐利的眼神，心脏乱跳的同时又生出一丝畏惧，不敢像跟别的男人一般调笑。
    她把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努力做出一副端庄的样子，开口介绍自己：“杨所，我叫林美云，咱们两周前见过面，是我女儿犯的错，我今天是带我女儿过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不用。”杨青山只吐着这两个字，就推着车往自家院门走。
    林寡妇追赶上去：“杨所，我女儿就等在你家院门前。她已经改好了，你就让她再给你道一次歉，你再教导她一次，让她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这天调研的大队离富江大队近，秦念婉拒了王干事骑车送她回家的好意，背着行李一步步走回家。
    只是没料到，还没到家门口，就碰见了一个惊喜。
    杨青山就在家门口，与林寡妇拉拉扯扯，林寡妇的胸那般大，蹭到杨青山胳膊上，他居然没有避开！
    第164章 领娃回家
    这就是男人吗？
    对于大凶都没有抵抗力？
    秦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转身就走。
    驱赶林寡妇时，杨青山的眼角余光隐约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怔了一下，或者说是有些难以相信，立刻转头确认。
    但这时，林寡妇直接朝他扑过来，动作之大胆，是杨青山绝没料到的，即便他紧急倒退还是慢了半拍，女人的胸擦过他的胳膊。
    杨青山的脸色瞬间变了，因为他刚刚已经确认那身影确实是秦念，却也在刚刚她掉头就走。
    杨青山心中一急，拔腿追上去。
    “杨所，你不能这样丢下我们母女……啊！”
    林寡妇大喊着暧昧不明的话，追赶杨青山，杨青山骤然停下，林寡妇心中一喜，顺着往下冲的势头直接扑向男人的后背。
    但就在扑住的前一瞬，身前的男人忽然闪开了，林寡妇却来不及刹脚，尖叫着栽了下去，又顺着坡度往下滚落。
    身后的尖叫太过惨烈，秦念回头，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坡上滚落，滚到马路上，大凶着地，应该弹性很不错，扁了后又弹了回去，但倒地之人似乎很痛苦，蜷缩着身体环住了大凶。
    “秦念。”
    手被抓住，秦念才发现杨青山已经追到了跟前，她一把挣开，指着地上的林寡妇道：“刚刚还跟人怪亲热的，现在人倒在地上你都不扶一下，不觉得自己太无情了吗？”
    “秦念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杨青山额头冒汗，再次抓住她的手急声解释，身后却又响起了林寡妇的喊声。
    “杨所……”林寡妇忍着痛自地上爬起来，双目含泪，语气哀怨。
    秦念与林寡妇对上一眼，后者眼底隐晦挑衅，秦念却觉得索然无味，挣开杨青山的手道：“我去接孩子，你的事你自己解决。”
    说罢，转身走了，这次杨青山也没再阻拦，她走得很顺利。
    到了杨家老房，果然看到了三个娃。
    豆子和安远，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看一本书。
    石头带着堂兄弟们在满院子追鸡，追的那只大公鸡直接往刚进院门的秦念身上撞。
    秦念侧身避开，大公鸡扑扇的翅膀咕咕的叫着逃了出去。
    “妈妈！”
    石头却冲势不缓，直接扑向秦念，秦念赶紧蹲下身，张开手臂将他抱住，却还是差点倒地，便抬手在他后背上轻拍了一下：“你个小炮弹，差点把妈妈撞到，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妈妈，妈妈，你回来我太高兴了，下次我不这样了。”石头急声说着，又接连喊妈妈。
    豆子也喊着妈妈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安远，漂亮的眼睛里也放着光，仰着小脸紧紧地望着她。
    秦念起身，将三个娃都拢在怀里，抬手挨个揉了下他们的小脑瓜，要问他们这些天过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石头抢先答道：“妈妈，你不在家，我们吃不好，睡不好，玩也不开心。”
    秦念笑着挑眉：“真的不开心吗？刚刚那只大公鸡都差点被你们拔光鸡毛。”
    “妈妈，我不是在玩，我是想捉了公鸡，叫爸爸杀了给妈妈做肉吃。”石头高声说道。
    “你的大眼睛刚刚要是没有滴溜转了两下，我就相信你的孝心了。”秦念轻拍了一下石头的脑门。
    石头被戳穿了谎言也没有半点尴尬，又拉着妈妈的手叭叭地说着他有多想她，又向她告状，爸爸做饭不好吃，还打了他，他现在屁股还是疼的。
    “那脱下来我瞧瞧。”秦念笑着扫过他的屁股。
    石头却没有脱裤子，而是嗖地躲到她的身后，豆子喊了声“爸爸”，秦念便明白某人来了。
    热热闹闹的院门里，因为杨青山的到来安静了一瞬，大房二房的大小孩子们，也是面带的拘谨，冲他喊了一声“三叔”，便蜂拥跑出去玩耍了。
    --

 第190页

    胡桂兰这会儿也走了出来，看见秦念很高兴，与她说了几句话就开始赶人：“你刚回来肯定也累得很，我也不留你们一家子在这吃饭了，都赶紧回家去吧，也让我清静清静，就石头一个都能闹得我脑壳疼。”
    石头被嫌弃也没有不高兴，而是亲亲热热的喊道：“奶奶，我妈妈回来了，明天奶奶去我们家，我捉了我的小花让爸爸宰了，妈妈熬汤，请奶奶喝鸡汤。”
    “哎哟，我的乖孙子，你的嘴咋这么甜呢？”胡桂兰一把搂住石头，在他小脸上狠亲了一口，“下次你再来闹奶奶，奶奶也不嫌你烦了。”
    石头揉了下被亲红的脸蛋，就跟奶奶挥手说再见，然后拉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外走，嘴上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好似要把这半个月没跟妈妈说的话，都得补上说完了。
    于是一路上都有石头的声音，只有豆子偶尔插上一两句话，跟他吵两句嘴。
    安远一向安静，秦念问他，才会腼腆的笑着说几句话。
    杨青山走在后面，望着前面欢声笑语的母子四人，拇指捏在手指关节上，反复的松开又捏住，直至走到院门前。
    院门前站着林寡妇母女，一见他们过来就紧走两步，冲着秦念猛鞠了个躬，大声说道：“秦同志我错了，我不该存的歪心思挑拨你和杨同志的关系。我向你保证我跟杨同志没有半点关系，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我要有半句谎话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秦念在林寡妇冲过来的时候，就把三个孩子护在身后，又见她先是鞠躬后又诅咒发誓，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侧头看向杨青山：“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
    杨青山意识到不对，张口想要解释，秦念又抬手打断他：“今天这事就这样吧，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要闹到孩子面前，他们还小。”
    石头从秦念身后探出头，指着林寡妇道：“妈妈，我记得她，那是坏女人！妈妈，我也不小了，我是男子汉，我能保护妈妈打坏女人！”
    说着就冲出去，但中途被秦念捞住了。
    ps:秦念：我准备交往的男人，他跟个寡妇拉拉扯扯，他可能还嫌弃我的小a，最后还闹到孩子们面前，我不高兴，我迁怒，我有啥错呢？我还是个小仙女啊。
    谁都是第1次谈恋爱，就不能让我使个小性子？
    第165章 让时间去验证
    林寡妇带着小女儿走了，连作为赔礼的棉被也一并抱走了，走的又急又慌，跌跌撞撞。
    那样一个男人，对女人没有半点怜惜，反倒要以流氓罪把她收监的男人，她以前是猪油蒙的心才觉得他好，才想着勾搭他，却差点把自己勾进监牢里。
    越想越慌，她拔腿跑了起来，却没注意她的小女儿为了追她，啪叽摔在地上，半天也起不了，却不敢发出哭声，只默默的流泪。
    王大林虽没有出面，但其实一直关注这件事，望见小女孩摔倒，他快步过去扶起她，又给她手上放了一颗糖。
    小女孩望见糖果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又紧紧抓住王大林的手，仰着小脸含着泪冲他喊叔叔：“叔叔，你养了我吧，我吃得很少，但能干很多活。我不想再回家了，我妈妈总是打我，还不给我饭吃，我每天都好饿。”
    王大林一脸为难，他把手抽出来，又给她塞了一颗糖：“丫丫对不起，叔叔不能养你，你快点走吧，追上你妈妈回家去。”
    说完掉头走了，因为他怕走的慢了，就忍不住把小女孩带回家。
    但这女孩他真的不能带，不然林寡妇一定会就此缠上来，他家就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秦念不知道王大林的纠结，因为她捞住石头就进了院里，另外两个娃跟了进去。
    后来石头掉头去关院门，但被杨青山伸手撑住了，父子俩对视。
    杨青山的目光落在了石头的屁股上，石头下意识伸手捂住屁股，杨青山便推门进入。
    石头知道自己上了当，冲着爸爸哼了一声：“我不小了，我知道很多事，大毛的奶奶说寡妇身上又骚又臭，男人沾上就把自己弄臭了，你现在就臭了，我和妈妈都不要你了！”
    杨青山：“……”
    “石头过来帮妈妈做饭。”秦念喊了一声。
    “好哒妈妈！”石头转身哒哒哒的跑了过去。
    豆子和安远也凑在秦念身边，像往常一样帮忙烧火，舀水，淘米，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饭煮了起来，秦念拉过石头道：“你们爸爸没有错，他跟林寡妇没有关系，以后不许堵门。还有，大毛奶奶，还有村里其他婶子奶奶们说的闲话，你不要去听，更不要学舌。”
    石头一脸疑惑：“为什么呀，我觉得大毛奶奶说得对，寡妇都不是好人！”
    秦念道：“是不是好人，跟个人的品性有关，跟她是不是寡妇没有关系。”
    这时，杨青山走了进来，秦念瞥见他，便把石头推过去，又唤来豆子和安远，道：“你们爸爸是公安，好人还是坏人，如何分辨，他是行家，让他教你们去，去东屋。”正确的三观，要从小的时候开始培养。
    石头撅起了小嘴，有些不情不愿，被秦念拍了一下小屁屁后，就乖乖走向爸爸。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领着三个娃去了东屋。
    半个小时后，石头从东屋跑了出来，跟秦念说他已经知道谁是坏人了，他长大后要抓坏人，要打击犯罪。
    --

 第191页

    最后一个词显然是学舌杨青山。
    见他们父子重归于好，秦念松了口气，招呼他们去洗手，然后吃饭。
    饭后，三个娃要去地主家院子学画画，却还舍不得跟妈妈分开，拉着她的手要她一块去，但被杨青山阻止了。
    “你妈妈累了要休息，我送你们过去。”
    三个娃对视一眼，齐齐摇头，表示不用他，然后手拉着手一块走了。
    家里便只剩下秦念和杨青山。
    秦念进屋收拾衣物，杨青山走了进来，静静的看着她。
    秦念把第二天要带走的衣物都收拾完了，也不见杨青山开口，便转过身问他：“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跟林寡妇没关系。”杨青山脱口道。
    秦念揉了下太阳穴，道：“我知道。”
    “那我们……”杨青山目光热了起来，走向她。
    秦念抬手示意他停住脚步，道：“两人合不合适做夫妻，要用时间来验证。”
    杨青山眼底的热度退散了一些，但心情依然是好的，他点头道：“这个时间你来把控，我随时都可以。”
    秦念：“……”
    她怀疑他在开车，但她没有证据。
    好吧，有证据她也不敢列举，她没打算以身犯险，她还没满十八不是？
    厨房那头响起水开的气鸣声，杨青山道：“我给你兑水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杨青山走了出去，秦念的脸却是有点热。
    现在是冬天，为何时常散发春天的气息，她一定是昏了头了。
    她快步出去，赶在杨青山将热水提到洗澡房前截住他，又赶他去接孩子们。
    杨青山目光凝在她发红的脸上，喉结滚了一下：“他们才刚过去，还不到接他们的时候。”
    “那你就过去等着。”秦念瞪他。
    杨青山的目光落在装满水的木桶上，热气升腾，他道：“水桶太重，我帮你提进去就走。”
    说罢，便不理会她的阻拦，径自提进洗澡房，又迅速走了出去，一路朝外走。
    秦念见他出了院门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洗澡房的门关上，迅速脱掉衣服洗澡。
    身体浸入热水中，所有的疲乏随之一轻，舒服得她几乎要睡过去。
    杨青山出了院门，就抵在墙上，能隐约听到洗澡房传出的哗啦水声，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周前的梦境，梦境中她浑身带着花香坠入他怀中。
    但这一次又有变化，有水声，有……
    他猛的摇了下头，直接冲外跑去，跑到马路上，一路狂奔。
    秦念这次真的差点睡着，直到水有些凉了，她才醒过神来，赶紧出来，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刚抱着脏衣服走出来，就差点跟头冒热气的男人撞个满怀，她警惕地往后退：“你想干什么？”
    目光触到她吸足了水汽而剔透又绯红的脸颊，杨青山觉得自己刚刚奔跑白费了，他紧紧的捏住拳头，克制了往后退了一步：“你先走，我帮你倒水。”
    男人的目光太有侵略性，秦念不敢多留，见他让出道，立刻就走。
    身后很快响起关门声，之后还有水声。
    第166章 定力不足
    秦念听到身后的水声，愣住了。
    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跑回了西屋，关上门，直接上炕扯过被子。
    鼻子嗅了嗅，又拍了下自己额头，这炕上不可能有杨青山的味道，是自己今天不大正常，才会感觉哪哪都有那男人的气息。
    睡觉睡觉，睡醒了，一切就又跟往日一样了。
    秦念做好心理建设，躺下扯过被子盖上，门外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秦念，我能进来吗？”
    秦念心中一跳，噌地坐起，复又躺下，冲外头说道：“你别进来了，我睡着了。”
    话一出口，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赶紧又道：“我是说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外头沉默了一会，道：“没什么事儿，我就想问你要不要去接孩子，你既然睡了，那我就自己去吧。”
    秦念只犹豫了一秒，就道：“麻烦你去接他们，带他们洗脸洗脚，不洗干净不许他们上炕……”
    她习惯性的交代，但这一次，说到炕字时，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门外的呼吸声好似也重了一下，随后听到了他的手掌落在门上的声音，很轻，却又清晰的传入秦念的耳中。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她才发现其实她对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他身材高大强健，肌肉结实，臂力惊人，等等这些之前给她很大安全感的因素，如今却是危险的来源。
    她下意识地拖着被子往炕角缩，门外再次响起了杨青山的声音：“你的生日快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秦念飞快的答道：“不用给我准备礼物，我生日那天未必能赶得回来，工作挺紧的。”
    “你睡吧，我去接孩子。”
    门外说完这话，很快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远。
    嗓子眼里的心脏回到胸腔中，她大口喘了两口气，仰面躺在炕上，扯个被子盖住脸，很快憋的不行，又把被子往下拉了一下，疲倦的身体让她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孩子们的声音，但她眼皮沉的睁不开。
    石头似乎想要爬上来，但被杨青山抱走了，石头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让她一下子醒了。
    --

 第192页

    她坐起身，冲着走到门口的父子俩道：“石头你刚刚说什么？”
    “妈妈你醒了！我说我跟爸爸之前睡这边……呜呜……”
    石头被捂住了嘴，但秦念已经听到了，她睁大眼睛瞪向杨青山：“所以这炕上有你的味道，不是我闻错了！”
    杨青山麦色的脸上罕见地泛起一丝绯色，他飞快道：“我明天会把炕上被褥清洗一遍。”
    说完，就抱着挣扎的石头出了门。
    秦念又气又羞的捶了下炕。
    “妈妈。”豆子从东屋抱着小枕头过来了，声音甜甜的，还带着一股奶音。
    秦念压下那股燥意，伸手将她抱了上来，然后问她这半个月他们是怎么睡的。
    当听豆子说，石头因为学习懈怠，检查功课时错漏百出挨了一顿抽，又因为擦药油味道太重，被豆子嫌弃，杨青山才抱着他来到东屋睡觉，秦念便决定明天也揍石头一顿。
    到了第二天。
    一大清早，石头就窜到西屋天天都喊妈妈，又说晚上做梦梦见妈妈走了，急得他半夜想来西屋，但被爸爸按住了。
    秦念顿时忘了昨晚要揍他一顿的计划，揉了下他的小脑袋，又揉了豆子和安远，道：“你们还有一周就考试了，妈妈等着看你们的成绩单，不用太紧张，妈妈相信你们都能考好。”
    石头立刻挺起了小胸膛：“妈妈你放心，我肯定能考第一名！”
    小男主走进来，听到石头的豪言壮语，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石头却不服气，冲着他道：“我肯定能比你考得好！”
    小男主没理他，而是对秦念道：“阿姨，昨天的功课我赢了，我想吃蒜蓉苦麻菜。”
    秦念笑眯眯地应了，石头愤怒地瞪小男主。
    吃过早饭后，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秦念要去隔壁大队继续调研，以不顺路的理由拒绝了杨青山送她的提议，先一步出了院子。
    身后响起了车铃声，自行车很快在她身旁停下，杨青山单脚撑地，侧头对她道：“时间还早，我送你去隔壁大队后，能赶得及去上班。”
    他的目光平静，好似昨天许多事根本没发生一般，秦念不自觉中也放松下来，想着以后也是要相处的，便跳上了他的后车座。
    “抱住我的腰。”
    杨青山说了一声，便踩着脚踏用力一蹬，车轮快速转动了，秦念因为惯性往后仰，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但车子又猛然减速，她便撞上了他的后背。
    男人特有的气息一下子钻入鼻腔中，比炕上的气息浓重得多，秦念脸红心跳，不解气地捶了他一下：“你故意的是不是？”
    杨青山的喉结滚了两下，但他没有回头，只控制了车速平稳的行驶着，然后才道：“刚刚路过一个洼地，骑快了会颠着你。”
    秦念已经跟他拉开距离，闻言回头往后看，果然看了一坑洼之处，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一下她刚刚捶过地方：“抱歉，我误会……啊！”
    但话未说完就惊呼一声，迅速收回手抓着后车座，因为车子这时晃动起来。
    嘎吱一声，车子停住，杨青山扭过身，凝视着她道：“抱歉，我刚刚定力不足。”
    秦念：“……”
    杨青山的目光扫过她的手，她疑惑地抬起这只刚刚捶过他后背的手：“我就锤你一下，又没多重，你就算受不住捶，这反应也延迟的太久了吧。”
    “不是捶那一下。”杨青山道。
    不是锤……那就是揉咯。
    秦念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上发热，立刻把手往后背，又瞪着他一眼：“你能不能带人呢？不能带，我自己走就行。”
    你一直抱着我的腰，就不会再颠簸。
    杨青山望见她绯红得宛如天边朝霞一般的脸颊，终是咽下那句话，改口道：“你坐稳了，我会尽量骑稳当。”
    第167章 过生日
    抵达目的地时，留宿在这个大队的同事们看见他俩都促狭地笑起来。
    秦念不自在，低声催促杨青山赶紧走，不然他该迟到了。
    杨青山却拉了一下她的手道：“我傍晚来接你。”
    “你不用来接我，我们下午就会换一个大队调研，我没时间回去。”
    “把你的行程安排表给我。”
    “没有行程表，每个大队的调研速度都不一样。”
    杨青山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秦念有些心虚地别过头。
    随后耳尖一烫，杨青山撩起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又在她躲闪之前收回了手，道：“别太累，我走了。”
    杨青山跨上车，双脚一蹬，就从她身边疾驰而去，带起一阵风，将刚刚别在耳后的碎发又吹了出来。
    她忽然有些怅然若失，望着他的背影，抬起手将碎发重新别在耳后，指腹在耳尖上停留，但那残留的酥麻叫她又立刻放下手。
    “小秦同志，既然这般不舍，不如答应书记留在公社，公社还能为你和杨所特批一套房，你们夫妻俩日后相处的时间也能多一些。”一个中年干事笑呵呵地对秦念说道。
    秦念的心底生出一丝犹豫，但很快丢掉那丝犹豫，笑着摇头道：“多谢各位领导的好意，但我家孩子多，又皮得不行的，真搬到镇上，他们能把公社大院都拆了。”
    中年干事笑道：“小秦同志说笑了，孩子嘛哪有不顽皮的？咱大院有的是顽皮的孩子，也没见他们把公社大院拆了。”不过他也没再劝说，只当秦念不肯搬去镇上，是有别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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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3页

    秦念最大的考虑还真是那三个娃，公社分到的房子也就三四十平米，住的拥挤不便，更不够孩子们霍霍。
    有选择的话，她还是想住得舒服一些，在富江村按她的设计建造出来的院子，冬暖夏凉又宽敞，再合意不过了。
    秦念怀疑自己肯松口答应杨青山，那栋院子连同舒适的生活环境，占了不少比重。
    加速骑车赶去上班的杨青山，不知秦念的心理，若知道……当初建院子他会花更多心思，或许媳妇早就肯让他抱了。
    或者她抱他也行。
    “杨所，上面来通知，让你下周去市里开会。”
    到了所里，武公安就把一份电报给他。
    杨青山接过，目光扫过上头文字，眉头轻蹙。
    “杨所有什么问题吗？”武公安问道。
    杨青山将电报合上，对武公安道：“召集大家开会。”
    武公安立刻执行命令去了。
    杨青山将电报放在桌上，拿起钢笔在上头圈出了一个日期。
    然后又打开抽屉，拿出那本被换了封皮的书，翻开折页的地方，拧着眉头慢慢往下看。
    “杨所——”
    啪！
    书本合上，杨青山拿过一个档案挡在上头，侧头问道：“什么事？”
    “杨所，人都到齐了，在会议室里，就等你过去开会了。”武公安一脸正经的回答，但目光却偷偷往桌上瞄。
    杨青山指着上头的档案道：“这个陈年旧案你想接手？”
    武公安被唬得立刻摇头：“我不想，我去会议室等您。”
    说完就快步走了。
    这年头什么案子最难办？
    不是大案，不是要案，是陈年旧案！
    时间隔得久了，很多线索都没了，再想查起难度是十倍百倍的增加。
    武公安自认能力有限，还是不要去顶雷了。
    至于档案下那个有些眼熟的东西，他也没胆去探究了。
    望见武公安走了，杨青山将那本书重新放入抽屉锁起来。
    孩子们期末考试那天傍晚，秦念抽空回了家，得知杨青山去市里开会了，得一周后才能回来。
    秦念算了一下日期，她的生日还有四天，既然杨青山回不来，那她就能安心回家跟孩子们一起过了。
    四天后，天快黑了才到家。
    石头没像往常一样看到她就扑过来，而是嗖地蹿进了东屋，还给关上了房门。
    秦念先亲了下豆子和安远，然后问起石头出啥问题了。
    豆子带着一丝小奶音回道：“妈妈，哥哥考试没有得第一名。”
    哦，原来是牛皮吹破了，不好意思呀。
    秦念忍笑，目光转向两孩子：“所以，谁得了第1名呢？是咱家的豆子和安远吗？”
    安远腼腆的笑，豆子高兴的点头：“我和安远哥哥语文和数学都是100分，我们并列第一名！”
    小学考试只有数学和语文这两门课，他们这是都得了满分。
    秦念闻言很是高兴，低头在两孩子的脸蛋上又亲了一口。
    之前检查功课的时候，她就发现豆子和安远的功课都很扎实，只是这俩兄妹，一个不喜欢争，一个有意让着石头，所以每次检查功课都是石头和小男主争抢第一名。
    但她知道，这俩孩子学的并不比石头和小男主差。
    石头性子马虎，考试错一两道题很正常，但见两孩子没有提及小男主，有些奇怪，便问道：“小柏呢，他考了多少分？”
    豆子回道：“妈妈，小柏哥哥考的是二年级的试卷，他语文错了一道题没有得满分，但也是第1名，二年级的第1名。”
    “妈妈，我考的也是二年级的试卷！”一直在偷听的石头跑了出来，手里拽着试卷，指着上头的错题委屈道，“妈妈，这些我还没学过呢。”
    秦念扫过他试卷上的分数，都及格了，心底很是欣慰，揉着他的小脑袋道：“你既然没有认真听过二年级的课，就该跟豆子和安远一样考一年级的试卷。”
    石头撅起小嘴道：“方岩柏考的二年级。”
    秦念噗嗤乐了：“你是要跟他争呀？那你之前有没有注意到他去听二年级的课？”
    大队小学，一到三年级是混班，所以三个年级的课程是混着上的。
    石头更委屈了：“他上课都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听没听。”
    豆子道：“妈妈我知道，小柏哥哥不光二年级，三年级的课也听了。”
    秦念乐了，揉着石头的脸蛋道：“你要想争赢小柏可得加把劲了，因为你已经落后他一个年级了！”
    石头不服气：“那他还大我两岁呢！”
    “你们在说些什么？今天你们妈妈过生，你们三个娃仔有没有给妈妈准备礼物？”胡桂兰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笑着询问三个娃。
    三个娃都叫了起来，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妈妈是今天生日，秦念笑着揉着他们三个道：“你们陪妈妈过生日就是最好的礼物。”
    但三个孩子还是纷纷跑进了屋里，拿出了他们最珍爱的东西。
    豆子送的是颗漂亮的小石头，她用一个夏天在河边捡的，又挑出最漂亮的一颗，火红的颜色，跟玛瑙一般。
    石头送的是他最爱的玩具手枪，这还是杨青山说好送他，结果因为他犯错给了安远。也不知何时，玩具手枪又回到了石头手里，然后在今天作为礼物送给了秦念，秦念笑着收下了他这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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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送的是自己做的小笛子，他跟着地主院里的一位爷爷学的，也是他目前做出的唯一成功的一只笛子。
    秦念便知道这份礼物是安远特意备的，他也是三兄妹中，唯一记住她生日准确日期的娃。
    秦念心里感动，在安远额头上多亲了两下，石头立刻挤过来，说妈妈还欠了他一个亲亲。
    秦念笑着给石头补上，豆子也没落下。
    胡桂兰笑呵呵道：“我这当娘的不给小辈准备礼物，但我那混账儿子今天不回家，娘将家里的大公鸡宰了炖成汤，当是他的赔礼，念娣你别跟一般见识。”
    秦念被婆婆说得又羞又愧：“娘，是我和青山对不住您，最近一直忙工作没有回家，三个孩子都丢给您照看，辛苦您了。”
    “我自己的孙子孙女，不叫我照看我才不开心呢。”
    婆媳俩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又另外炒了两个菜，配上鸡汤和米饭，除了缺席的那个人外，一家人也算团圆，秦念开心地吃了生日宴。
    胡桂兰提着空篮子走了，秦念也招呼三个娃上炕睡觉不教。
    但石头今天死活不愿去东屋，非得赖在西屋，说今天爸爸不在，他和小哥哥都不敢单独睡在东屋。
    小哥哥安远：“……”
    嘎吱——
    外头忽然响起门开声。
    “妈妈，是风吹开了院门吧，我去关门！”石头跳下炕，蹬蹬跑了出去。
    “外头冷，先把外衣穿上！”秦念喊了一声，但没能喊住石头，便拿着石头的外衣追出去。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这是天寒地冻之时。
    外头的风确实有些大，但她记着上了木栓，院门不该被吹开才对。
    难道是有贼？！
    秦念心中一紧，立刻喊道：“石头回来！”又顺手在屋檐下拿了一根木棒。
    石头快要跑到敞开的院门前了，听到妈妈紧张的喊声顿住了脚步，有些茫然的回头：“妈妈怎么了？”
    夜黑风高，秦念越发紧张，见石头不肯回来，她冲过去把他护在身后。
    恰在这时，一束光从院门直射进来，照进她的眼睛，让她暂时失明，她抬手挡光，冲外喝道：“谁在外头？”
    第168章 你们要做夫妻吗？
    （上一章的最后，女主狐假虎威那段太羞耻了，南山是亲妈，决定对女儿好点，删掉了那一段。）
    “谁在外头？”
    杨青山刚要把车子推入院门，便听到这么一声喝问，抬眼还见到秦念手持木棍横在身前，一副戒备防贼的样子。
    杨青山：“……”
    “爸爸，是爸爸回来了！”
    石头从秦念身后蹿出来，激动地扑过去：“爸爸，你推着的是什么车，好漂亮啊！”
    石头扑到爸爸推着的车上，上下抚摸，叽叽喳喳的询问着。
    但他爸爸的注意力显然没在他身上，而是定定地望着前方，声音嘶哑低沉：“别怕，是我回来了。”
    石头那声爸爸，加上她也慢慢适应了强光，自然认出外头那人是杨青山，她第一反应是来的不是贼，真好。
    然后是错愕，这男人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在市里开会吗？
    之后瞥见自己手里的木棍，立刻若无其事的把木棍背到身后。
    但是！
    这男人一张口就戳穿她外强中干的伪装！
    她不要面子的啊！
    秦念一张脸瞬间涨红，抬手把木棒丢到一旁，质问道：“我把院门都栓了，你怎么开的门？”
    听到秦念语气不好，杨青山立刻解释道：“天太冷，我不想你出来给我开门，就翻墙进来打开的。”
    秦念一时间气不得恼不得，只能拿眼瞪他。
    杨青山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一句哄人的话，因为那本禁书里也没有这类场景的情节。
    空气一时间有些静默，石头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寞：“爸爸，你刚刚吓到妈妈了，妈妈以为家里进贼了。”
    秦念：“……”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翻墙进来了。”杨青山立刻道歉。
    秦念吸了口气，道：“赶紧进来吧，天怪冷的。”
    说完，她掉头往屋里走，身后却是石头叽叽喳喳的声音。
    “爸爸，你推的到底是什么车呀？”
    “摩托车。”
    “摩托车是什么车？”
    “喝汽油的双轮车。”
    “那我能骑吗？”
    “不能。”
    听到动静的豆子和安远也赶了出来，围着杨青山说话。
    “爸爸，你不是说还有几天才能回家吗？”
    “今天妈妈生日，爸爸回来给妈妈过生日。”
    秦念的脚步一滞，心跳得有点乱。
    推门进入厨房，她打开灶口，开始烧火热锅。
    “不用给我做别的，把剩饭剩菜热一下就行。”
    杨青山走到秦念身侧坐下，他身上的寒气激得秦念打了一个喷嚏，她忙偏过头捂住了嘴。
    “抱歉。”杨青山往外挪动板凳。
    秦念扯住他的袖子：“冷得跟冰碴一样，坐灶口烤火吧。我给你倒杯热水。”
    说完就起身，先去一旁洗过手，然后走到橱柜前，拿出搪瓷缸子倒了热水，顿了下，又取出蜂蜜罐子，用勺子把最后一点蜂蜜刮了出来，放入搪瓷缸子中。
    蜂蜜一层层漾开，融入热水中，散发出甜蜜的香味。
    --

 第195页

    石头忍不住嗅了一下鼻子。
    杨青山起身驱赶三个娃：“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去睡觉。”
    秦念其实不愿跟杨青山单独相处，但看过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便也哄他们去睡觉。
    石头抓着她的手摇晃：“妈妈，我要睡西屋。”眼神还偷偷地瞄爸爸。
    秦念要拒绝，只是还未张口，杨青山点头道：“可以，你们三个今天都睡西屋。”
    三个娃都愣住了，秦念也有些惊讶，抬头看向杨青山，后者却端起搪瓷缸子开始喝水。
    甘甜的蜂蜜水顺喉而下，让身体很快回暖。
    “妈妈今天也睡西屋吗？”对爸爸很不信任的石头，张口问道。
    “你妈妈睡东屋。”杨青山开口道，见秦念要说话，抓住她的手道，“我晚点就走，明天市里还有会。”
    秦念错愕，都忘了挣开手：“你明天有会，今天回来干什么？来回就是200公里，你是闲的慌？”
    杨青山捏着她的手，目光凝在她脸上：“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的眼神灼热又湛亮，秦念的心有些慌，挣了下手没挣开，余光瞥见三个娃都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和杨青山，老脸一热，抬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冲三个娃挥手道：“都去西屋睡觉吧。”
    “妈妈，你和爸爸今天要做夫妻吗？”石头高声问道。
    秦念一张脸瞬间涨红。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一把抓起石头，又单手抱起豆子大步走向西屋，安远不用人催，就跟着后头。
    石头挣扎扭身冲后喊道：“妈妈，你别跟爸爸做夫妻，等我长大了，我娶……嗷！”
    嘭！
    西屋的门被关上，里头响起石头的嚎叫声，显然是被“教育”了。
    秦念立刻顾不得自己那点心慌了，拍着房门道：“你好好教他，别动手。”
    房门嘎吱打开，石头眼泪汪汪的趴在炕上，被脱掉裤子的屁股带上有点红，他委屈地冲着她喊妈妈：“我就是想跟妈妈睡一张炕，冷了妈妈会给我掖被子，热了妈妈会给我擦汗。不像跟爸爸睡觉，我半夜醒来的时候，被子经常不在我身上。”
    秦念噗嗤乐了：“那是你半夜踢被子，你这毛病要是不改，以后非得冻感冒。”
    “跟妈妈睡就不会冻感冒。”石头立刻道。
    杨青山抬手打了一下他的屁股蛋：“你妈妈每天半夜给你盖被子，她不累吗？”
    石头不说话了。
    “弟弟，晚上我给你盖被子。”安远慢慢说道。
    “安远不用管他，等他冻几次，睡着了也会自己盖被子。”
    杨青山说完这话，就给三个娃都盖好被子，然后走了出来，秦念立刻往后退。
    杨青山把房门关上，又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你不同意我不会做什么。”
    杨青山手心燥热，好似刚刚身带寒气进屋的人不是他一般。
    秦念道：“那你现在放开我的手。”
    杨青山不舍地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放开了手，目光一直追着她。
    “饭菜热好了，赶紧吃饭吧。吃完就回市里，还能赶在开会前睡一会。”秦念走到灶前，打开锅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取隔水热好的饭菜。
    刚一触碰就烫得缩手，她的手指随后被人捉住，放入口中。
    第169章 炕
    濡湿，酥麻，仿若一道电流从指腹直窜至心尖，秦念忍不住颤了一下，立刻抽出手道：“脏死了！”
    转身走到水缸边，舀出一瓢淋在手指上，见杨青山过来，脸色越发烫了，将手里的水瓢直接丢给他：“病从口入不知道吗？赶紧漱漱口。”
    杨青山接住水瓢想要说什么，秦念又转身走了。
    拿了块布垫手，将饭菜都取了出来，放在餐桌上，然后开始烧东屋的炕。
    杨青山眼睛亮了一下，坐在桌前快速的吃饭。
    秦念瞥了眼道：“吃慢点，多嚼一下，太快了不利于消化。等会骑车的时候再灌入一肚子冷风，该难受了。”
    “我晚点再走。”杨青山回道，吃饭的速度稍稍放缓了些。
    秦念不接他这话，从橱柜里翻出一个空罐头瓶，灌上热水，封好口，要用布袋层层包裹：“路上要是太冷了，就拿出来喝一口，应该能有点余温。”
    杨青山道：“不用急着弄这个，我想洗个澡。市里住宿的地方太狭窄，洗澡不便。”
    秦念差点把灌满水的罐头瓶碰倒，她赶忙扶正，嗯了一声，转身去灶台边添柴烧水。
    灶上本就架着锅温着水，添柴之后，水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
    杨青山望着她红透的耳尖，吃饭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
    秦念刚舀出半桶热水，一只手握住水瓢。
    “够了，我半桶热水就够了，再多就太热了。”杨青山拿走水瓢，提着桶去水缸边兑了凉水，然后提着去了洗澡房。
    “你的衣服还没有拿上。”秦念怕他出来时冻着，提着他带回来的背包追了过去。
    但追到洗澡房门口时顿住：“我把包放外头你自己……啊！”
    一声惊呼，她被一只燥热的手拉进了洗澡房，房门嘭地关上。
    她被男人抵在门上，男人独特的气息随着他低头靠近越发浓烈，秦念抬手挡住他的唇，问道：“你刷牙洗脸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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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一下子松开了她，背过身急速喘息。
    秦念立刻拉开门，跑出去。
    心跳又慌又乱，她低声骂道：“男人都是骗子，说不强迫，转头就玩壁咚……”
    脸上又热又疼，她有些骂不下去了，走到井边压水泼了一下脸，冻得一激灵，立马不热了。
    心平气和回到厨房，收拾碗筷。
    “妈妈，我刚刚听到你喊叫了，是爸爸欺负你了吗？”西屋的房门打开，穿着秋衣秋裤的石头仰着小脸问她。
    秦念：“……”
    “石头，以后不许听爸爸妈妈的墙角。”秦念认真对他道。
    石头瘪了下嘴：“妈妈，你真的要跟爸爸做夫妻吗？不能等我长大吗？”
    对上石头天真又澄澈的大眼睛，秦念心底那份羞臊都淡了，脱下自己外衣裹在他身上道：“我是你妈妈，不管是咱们国家的法律，还是道德，我都不可能当你妻子，所以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而且妈妈只有一个妈妈，但晚上给你盖被子却可以有别人，比如你爸爸，小哥哥，或者你以后的妻子。”
    石头摇头道：“妈妈，我不只想要妈妈给我盖被子，我也可以给妈妈盖被子，我还想一辈子跟妈妈在一起。”
    秦念心里暖暖的，伸手抱住他道：“这一辈子我都是你妈妈。”至于更多的却不能给他承诺。
    况且孩子的话，现在就算再真诚，等他们长大后也是要离家单飞的。
    石头毕竟才5岁，想不到那么远，他很开心的说道：“这一辈子我也是妈妈的儿子。”
    母子俩亲亲热热说着话，却没发现杨青山不知何时进了门。
    等到石头发现，他惊呼一声：“爸爸，你这么快洗好澡了？”
    秦念闻声转头看到，也是惊了一下，见他头上还是湿的，便从脸盆架上取下毛巾递给他：“拿毛巾擦擦头发，再坐在灶台边烤一烤。”
    杨青山接过时，两人的手指触碰了一下，秦念迅速缩手。
    杨青山一边擦头一边对石头道：“快回屋睡觉，不许再下炕。”
    “我想尿尿怎么办？”石头问道。
    “那就现在去。”杨青山黑脸道。
    石头冲爸爸做了个鬼脸，蹬蹬跑去厕所。
    杨青山又进西屋去问安远要不要去，安远乖巧的穿上衣服去了厕所。
    豆子早已睡着，他没唤她。
    秦念看他忙碌着，却觉得有一只鼓被擂动，鼓点越来越急，越来越响，然后在孩子们都回屋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秦念想倒退避开，却发现那只鼓在她心间，而杨青山是那擂鼓之人。
    似看出她的紧张，杨青山没有步步紧逼，而是转身拿过背包，拉开拉锁，取出一件呢子衣服，军绿色的，展开后，秦念才发现那是女款，腰掐得很细，款式大方又经典。
    望见秦念隐隐发亮的杏眸，杨青山暗松了一口气，试探道：“我帮你穿上？”
    男人低沉的声音入耳，秦念一下子清醒过来，盯住他问道：“你不是说工资都交出来了，你哪来的钱买呢子大衣？这料子和款子都不会便宜。”
    看她一副要查账的样子，杨青山反倒高兴，他走过去，展开衣服披在她身上，低头与她道：“是我的奖金，刚发下来的。以后，我会先跟你报备。”
    “那倒不用……唔……”
    秦念话未说完，就被低头的男人堵住了唇，整个人也被他抱住。
    男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肥皂清香，清冽的气息，还有灼热的温度，秦念觉得自己的腰几乎要被他勒断，而他的唇只是抵着她的唇，温热微颤，这让秦念忽然安了心，伸手拍打他：“你快勒死我了，快松开。”
    在她拍第二下时，杨青山放松手臂，却没有放开她，而是把她环在手臂里，低头凝视着她，眼底如同有岩浆在喷发。
    秦念的心又开始慌乱，抓住他的手要掰开，男人却忽然弯腰将她抱起，侧身撞开了东屋的房门，将她压在炕上。
    第170章 “霸王餐”
    秦念被压在炕上那一瞬还是懵的，这男人怎么这么霸道？
    说好的她不愿意就不强迫呢？
    难道是她的拒绝表现得不明显？
    于是她张口道：“我不……唔……”
    男人再一次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秦念这次肯定了，这男人就是故意的，他要吃霸王餐！
    她气得张口咬住他的唇，用眼神瞪他：不松口就咬死你！
    男人灼热的眼底却泄出一丝笑意，他伸出舌头试探地舔了她的唇，温热香软让他忍不住改舔为允吸。
    秦念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一簇簇电流自唇瓣瞬间蹿至心尖，又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身体发软，毫无气力。
    只是男人还不知足，慢慢地探了进去，试探地与她的舌尖触了一下，秦念瞪大了眼，瞬间弹起来，将男人推开，又往边上滚去，却差点滚下炕。
    男人及时伸手将她捞回来，抱在怀里，低头又去亲她的唇，秦念这次却不依了，伸手挡住，怒目瞪他：“你说过我不愿意你不会用强的，你现在算什么？”
    少女双颊绯红，连眼尾都是红的，黑亮的杏眸又如同含了春水一般，让男人心中的贪念越发浓烈，他搂着她，亲着她的手心道：“念念，我想你。”
    男的声音低哑磁性，又亲得她手心酥麻，秦念下意识缩手，却被男人乘势突围吻在她的唇上，又低声诱哄：“念念，我就亲亲外面。”
    --

 第197页

    男人的吻炙热滚烫，他的气息也侵入她每一次呼吸，每一个毛孔，让人眩晕又忍不住沉迷，秦念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
    也在不知不觉中又被他突破一城，让他在口中搅风搅雨，秦念浑身战栗，想要挣扎却被男人束住了手脚，又被其压在被面上，无法动弹。
    衣角不知何时被掀开，腰上先是一凉，随即被滚烫的手心覆住。
    “……唔唔唔……”
    秦念一下子睁开眼，用尽力挣出一只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掌，男人却一路亲到她耳边，哑声道：“念念我想你。”
    热气拂过耳廓，耳垂又被男人含住，秦念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却坚定地按住他的手掌：“不行~”
    秦念的声音忽然发颤，因为男人滚烫的唇一路往下，她浑身颤栗，伸手阻挡一处，男人就落在别处，衣服渐渐凌乱……
    嘭嘭嘭！
    “妈妈开门，我想上厕所！”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还有石头的喊声。
    男人的动作一顿，秦念趁机挣脱出来，慌乱地整理衣服，却又被男人抓住了手，他喘了口气才冲外道：“杨志鸣你都快6岁了，上个厕所还要喊妈妈？”
    “可是我肚子痛，妈妈，我肚子好痛！”门外石头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秦念一听急了，捋下男人的手要下炕，却又被男人拦住。
    “我去，你留在炕上别下来，外边太冷。”杨青山说着话，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下炕，拉开房门。
    石头要冲进来找妈妈，但被杨青山一把抱着，又顺手拿起手电筒：“爸爸带你去上厕所。”
    石头却还扭过头往炕上看，突然说了一声：“妈妈，你的脸好红呀，是发烧了吗？”
    秦念：“……”
    秦念抬手捂住了脸。
    杨青山抬手在石头屁股蛋上拍了一下：“我看你肚子还不疼，话这么多。”
    石头不满地嘟囔自己是关心妈妈，只是黑脸爸爸腿长步子大，很快将他丢到厕所让他蹲去。
    在父子俩出去之后，秦念立刻整理好衣服下了炕，又裹上外衣走到厨房，取出一个苹果去核切片，放入小锅中煮水。
    十分钟之后，父子俩从外头进来，秦念便问石头是不是拉稀了。
    “妈妈你怎么知道的？”石头惊奇地问道，又好奇地凑到小锅前吸鼻子，“妈妈你锅里煮了什么东西，好香呀。”
    秦念抬手敲了石头一下：“你个吃货，你奶奶炖的鸡油比较大，我劝你不要用汤泡饭，劝你少吃一些，你不听，这会肚子疼难受了吧？”
    敲完他又给他揉肚子，指着小锅道：“锅里煮的是苹果，等一会你把它喝了，肚子会好受一些。”
    “妈妈真好。”石头高兴地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感觉到脖子有些凉，回过头，对上了黑脸爸爸的目光，他缩了缩脖子，抱紧了妈妈。
    男人的目光如影随形，秦念哪里感知不到？
    但她怕了跟这男人单独相处，搂紧石头对他道：“我给你新灌了一瓶热水，你收拾好东西赶紧去市里吧，早点到还能睡一会儿。”
    “不急，等石头喝完苹果汤。”杨青山搬过凳子坐在她身侧，拿起一根木柴填入灶里，小锅里的水立刻咕噜咕噜地叫唤起来。
    秦念赶紧撤出来，瞪他：“照你这么烧，两分钟水都煮干了。”
    “那就早点倒出来。”杨青山凝视着秦念说道，目光比灶台里的火还要炙热。
    秦念啥也没说，起身去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倒入小锅，哗啦一声，煮开的水恢复平静。
    杨青山：“……”
    “爸爸，我又想上厕所了。”石头忽然开口。
    杨青山无奈起身，拿着手电带着石头去厕所。
    等出来后，杨青山对儿子道：“一会喝了苹果汤后，就乖乖上炕睡觉。”
    “爸爸，你是想跟妈妈做夫妻吧？”石头转着大眼睛问道。
    “对。”杨青山在儿子面前毫不犹豫的承认自己的心思，又对儿子道，“妈妈跟爸爸真正做了夫妻，以后才会一直给你们当妈妈。”
    石头给了爸爸一个白眼：“妈妈说了，她这一辈子都是我妈妈，我一辈子也是妈妈的儿子，跟爸爸与妈妈是不是夫妻没关系。”
    石头说完这一句话，就喊着“妈妈”往屋里跑。
    杨青山脸黑了一度，但看儿子拉肚拉得小短腿发软跑不快，放弃捉住他的打算，慢慢走向厨房。
    但推门进去，厨房里空无一人，推开东屋，人也不在。
    他走到西屋门前，轻敲了下。
    “橱柜台上有一碗苹果汤，你趁热喝了再出门。”
    第171章 杨所吃了啥神丹妙药？
    橱柜上匀出的那碗苹果汤，甜中带酸，恰如杨青山此时的心情。
    他看了眼手表，快十二点了，便隔着门低声与她道：“你回东屋睡吧，我现在就走，三天后回来。”
    “路上注意安全。”秦念隔门低声叮嘱一声。
    杨青山应了，背上背包走了出去。
    秦念忽然想起一事，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赶忙追了出去，在院门处才追上他，把手里攥着的钱递过去：“你身上带点钱，缺啥就买……”
    只是话未说完，男人就把她拽入怀里，低头吻住。
    冬夜的风很冷，但男人的怀抱和亲吻炙热如烈阳，秦念被亲得几乎要昏过去，用力拍打他的后背，才终于被放开。
    --

 第198页

    秦念大口喘气，羞恼地捶了他一下：“你想憋死我啊？”
    杨青山伸手捧着她绯红的脸，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秦念立刻挣开他，倒退两步后才指着院门外道：“我当没听见，你赶紧走！”
    杨青山眼底泄出一丝笑意，推着摩托车出了院门，回头道：“等我回来。”
    “回来也没有！”秦念怼回去，迅速关上院门上了木栓，但外头男人低沉的笑声让她脸红心跳，快步跑回屋里。
    上了炕，石头挪着他的小枕头，睡在她身边：“妈妈，以后爸爸欺负你，你就叫我，我保护妈妈。”
    秦念：“……”
    她伸手摸着石头热乎乎的小肚皮：“你之前肚子疼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石头瘪嘴，又抱着她的胳膊，“妈妈，以后我都听妈妈的，不贪吃了。”
    秦念叹了口气：“睡吧，希望你明天醒来，还记得你做过的承诺。”
    “我肯定记得，要保护妈妈。”石头道。
    秦念：“……”
    所以，不贪吃的承诺只是随便说说？
    杨青山抵达市局招待所时，已经凌晨两点，带着浑身寒气进门。
    同宿一屋的武公安，被这股寒气冻醒了，他一激灵，掀开被子道：“杨所你都锻炼回来了？几点了？是不是到早饭点了？”
    杨青山解扣子的动作一顿，道：“你可以出去锻炼4小时再去吃早饭。”
    武公安下意识的应了声“好的”，利落地穿上衣裤提上鞋，双手握拳小跑到房门口。
    忽然顿住，望了眼黑乎乎的走廊，又回过头，看到杨所已经脱掉了外衣，躺在床上，武公安一下子想起什么，抬手看手表，时针指在两点，可不正是距离早饭点还有4小时么。
    武公安嗖地蹿回屋里，关上房门，又冲到杨所的床铺前，问道：“杨所你一晚上去哪了？现在才回来。”然后又吸了一下鼻子，“好香呀，肉的味道，像嫂子做的肉。”
    下一刻瞪大了眼：“杨所，你不会跑回家见嫂子了？那可是200公里！”
    说着话，就拉开桌上的背包，取出一个铝饭盒。
    杨青山翻身下床，按住他的手：“别动，回床上睡觉去。”
    “杨所，我现在好饿啊，你就让我吃一块肉吧。”武公安央求。
    杨青山将铝饭盒重新塞回背包，抬眼对一脸失望的武公安道：“明天我花钱请你吃肉，但这盒肉你不能动。”
    武公安见杨所这般珍惜铝饭盒里的肉，便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还真是嫂子做的肉，怪不得杨所舍不得。不过杨所，就算嫂子做的肉好吃，但就为了这么一盒肉来回跑200公里，你不觉得累吗？”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回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武公安挠了下头，杨所刚刚的眼神是在歧视他？
    武公安原本还不太确定，但上床睡得昏昏沉沉时，被隔壁床上的声音吵醒了，睁开惺忪的眼睛，嘟囔着问道：“杨所，嫂子给你吃什么神丹妙药了？让你精力这么好？”
    杨青山：“……”
    “赶紧睡你的，五点半起来跑步。”
    我公安立刻不敢说话了，闭上眼迅速进入睡眠，但是第二天早上还是晚了，被杨所一把掀开了被子。
    冻醒之后他迅速穿上衣服，踩着点跑到集合地点，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跑步，一边跟这几天刚刚相熟的几位同事聊起了昨夜的事，又疑惑自家杨所到底吃了啥灵丹妙药，几乎整夜没睡，却还精神焕发。
    那几位同事哈哈笑了起来，其中一人拍着武公安的肩膀道：“你还没结婚，不懂，你们杨所吃的那是人参果。”
    杨青山跑了第二圈回来，恰好听到那位同事的玩笑话，立刻冲武公安道：“小武过来，你今早加练。”
    武公安一脸惊恐想躲，但被几位无良的同事直接给推了过去。
    ……
    秦念的调研工作也到了尾声，回到公社进行最后的总结和规划。
    到结束这一天，公社书记再次邀请她来公社工作，还承诺给她和杨所分一套相对大一点的房子。
    秦念有些惊讶公社书记为何加码要留下她，也问出了这个疑惑。
    公社书记笑道：“你不知道吗？县里和市局都有意调用杨所。当然，以他退伍前的团职来说，他在镇派出所当所长是屈才了。但咱们整个公社的生产即将做出大的调整，这就需要一个稳定的治安环境，所以我私心想让他再留一年。小秦同志要是能来公社当干事，杨所留下来的意愿或许会更高一些。”
    秦念：“……”
    公社书记又摆手：“当然，我这就是个提议，杨所是去是留，你们夫妻回家自己商量吧。”
    或许是有人真的不经念叨，公社书记说完这话，就朝外招手：“说曹操曹操到，杨所这是从市里回来了，头一站就是过来接你。”
    秦念回头，看到杨青山大步朝她走来，她脸上不由得一热，跟公社书记道别后，就快步迎了上去。
    她怕她走的慢了，杨青山能当着公社书记的面说出一些让她没脸见人的话。
    果然，她没有高估这男人。
    汇合之时，男人从她肩上拿过背包，又趁机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秦念羞恼得恨不得踩他一脚，咬着牙吐出两个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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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章 结婚证
    出了公社大院，秦念发现杨青山的“座驾”从摩托车又变回了自行车，便想起之前的公社书记对她说的话，于是问杨青山是否要调动工作。
    杨青山推着自行车，侧头问她：“你希望我调任还是留下？”
    “这是你自己的事业发展，你问我做什么？”秦念白他一眼。
    杨青山道：“你是我妻子，我自然要问你。”
    秦念道：“那我的回答就是，你的工作你自己做主。”
    杨青山沉吟了一会，问道：“我若去县里或者市里，你跟着我去吗？”
    想到三天前那个晚上，男人如狼似虎的样子，秦念立刻道：“市里或者县里你自己选一个，单位一时间也分不了房，你就住宿舍，我带着孩子们住乡下，有空我会带孩子们进城去看你。”
    杨青山脚步一顿，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秦念避开他的视线，然后一抬头看到熟悉的三个大字，招待所！
    杏眸大睁，她掉头就走，手腕却被抓住，她气恼地挣开，咬牙瞪他：“你心里是不是成天就惦记这事？”
    杨青山麦色的脸上泛起一丝绯红，但目光一直凝在她脸上没有移动。
    秦念的脸红了又白了，指着招待所道：“你想进去开房，你拿得出结婚证吗？”
    杨青山从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奖状递给她。
    不对，不是奖状，是盖着鲜红章印的结婚证！
    秦念的手都在抖，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你什么时候办的？”
    杨青山道：“去接你之前。”
    是呢，这男人是派出所所长，民政也归他管，上次回家再拿了户口本，扯个证盖个章再简单不过了。
    秦念深吸一口气，将结婚证塞给他，一句话不说，径直朝镇外走。
    杨青山看她脸色不好，追了上来低声道：“念念，你不想去招待所就不去，我骑车带你回家。”
    秦念依旧不言，加快了脚步。
    镇上的人大多认识杨青山，见他难得不是行色匆匆，而是推着车走，纷纷与他打招呼，杨青山只得点头回应，速度就慢了下来。
    又有一人找他说点事，两人在路上聊了一会儿，等完事再抬头，已经看不到秦念的身影。
    此时，天色渐暗，路上行人稀少，一阵阵冷风刮得人脸上发疼。
    杨青山心中一紧，问过行人得知秦念已经出了镇子，他立刻跨上自行车，全力骑行。
    好在五分钟后，在回家的方向看到了她的身影，自行车一个疾驰在她身边猛然刹住车，杨青山下车抓住她的手腕：“念念……”
    “请叫我秦念同志。”秦念冷淡地打断他的话。
    天色快要黑透了，路上没有别的行人。
    杨青山一脚踢了脚撑停稳自行车，双手抓住她冰冷的手，放入自己的警服口袋里，低头与她道：“念念，我不知道你会对这事这么生气，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撕了那张结婚证。”
    男人手掌炙热，力气又大，秦念挣不开，又听到杨青山这话，更是气恨：“撕了有什么用？我不在场，你一个人都能扯证，再补办一张结婚证不是更容易？”
    杨青山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微微俯下身，望见她眼里：“念念，你想过跟我结婚吗？”
    秦念心口一滞，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望着他问道：“你觉得我在耍你，所以你就提前把结婚证扯了，我就跑不掉了是吗？”
    话未说完，就感觉眼下有些冰，她抬手要擦去，男人的手却更快的按在上面，轻轻擦去：“念念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
    秦念推开他的手道：“你看错了，我没哭，是下雪了。”
    说完，抬脚往前走。
    “念念，”杨青山追上来抱住她，“如果时间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先扯了结婚证。”
    秦念一脚踩在他鞋上，可惜是这年代买不到高跟鞋，她脚上的布鞋对这男人毫无威胁，他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她气急讥讽道：“扯了证又如何？你前妻不也跟你离婚走了吗？”
    男人脸色终于变了，整个人的气息变得锐利又危险。
    男人这样的状态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她有些心慌，她想道个歉揭过去，但刚一张口，男人就低下头捧住她的脸，攫住她的唇，又直接闯了进去，霸道又凶狠。
    秦念的唇舌又麻又痛，用力拍打男人的后背也不能让他停下，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打在脸上的冰凉，让杨青山的动作一顿，他慢慢松开口，但没有松开手，继续捧着秦念的脸，低头吻住冰凉又苦涩的泪水。
    秦念偏过头，却避不开男人的亲吻，他又寻到她的唇，轻柔的亲吻。
    秦念不再避开，而是开口道：“你真想要，就骑车带我回镇上招待所开房，我都可以。”
    男人的动作僵了一下，但这会的心情却跟一小时前诱哄她去招待所时，截然不同。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
    他放开了手，脱下身上的外衣盖在她肩上：“我带你回家。”
    秦念愣了一下，把衣服取下塞给他：“穿上，在前头给我挡风。”
    杨青山趁机握住她的手，哑着声试探问道：“不生气了？”
    秦念挣出手：“不是要回家吗？磨蹭什么？”
    杨青山心中一定，立刻穿好外衣，踢开脚撑，跨上车扭头对她道：“念念上车，抱住我的腰。”
    --

 第200页

    秦念跳上车，但双手抓住后车座。
    杨青山叹了口气，双脚一蹬，把这车头避开前头的坑洼，加速往家骑去。
    “妈妈回来了啦！”
    举着油灯等在院门口的三个娃，看到上坡的秦念，高兴地冲过去。
    等看到后头推着车的爸爸，豆子和安远也都高兴地喊了声爸爸（杨叔），唯有石头咦了一声：“爸爸也回来了。”
    杨青山看了石头一眼：“你肚子不疼了？”
    石头立刻跑到秦念身后，探出头道：“爸爸，我肚子早就不疼了。”
    杨青山深深看了石头一眼，没说别的。
    石头却越发黏着妈妈了，坚决不给自己和爸爸单独相处的机会。
    吃过饭，洗过脚，要上炕之时，石头蹿向西屋。
    杨青山没拦着，他看向秦念。
    第173章 男人不能惯
    男人目光灼灼，让人难以忽视。
    秦念将石头截住，笑眯眯道：“你爸爸回来，你不用害怕单独睡东屋了，赶紧过去吧。安远也回东屋。”
    安远乖巧的应声，去西屋抱走自己的小枕头。
    石头却在秦念跟前扭骨糖似的撒娇，杨青山走过去拉开石头，试探跟秦念道：“我去收拾一张客房，将东屋的空床搬过去。”
    秦念讶然的挑眉：“你想一个人睡床？大冬天的睡冷床，你的腿骨不疼吗？”她的目光扫过他腿上受过伤的地方。
    “念念……”杨青山低喃一声，试探地去拉她的手，只是还没碰到，一个小身子钻了进来。
    “妈妈，念念是你的小名吗？”石头重回到妈妈身边，抓着她的手惊奇地问道，“念念真好听，妈妈我以后也能喊你念念吗？”
    秦念：“……”
    杨青山的脸黑了一度，拉过石头，俯身盯着他道：“你妈妈小名不是你叫的，这是不尊重的行为。”
    “爸爸能叫，我为什么不能叫？”石头不满。
    “因为我是你妈妈的丈夫，而你是她儿子。”杨青山道。
    石头还是不服气，转头去看妈妈。
    秦念揉着石头的小脑袋道：“石头，你确实不能叫妈妈小名，因为妈妈是长辈，对于长辈不能喊名字，更不能喊小名，不然你爸爸的皮带该抽出来了。”
    石头转头看了眼爸爸的腰带，又抬头看他的脸色，然后，转身往西屋跑，抱出小枕头跑进东屋爬上炕，看得秦念乐不可支。
    只是手又被某人抓住，她抽出来，睨了男人一眼：“你儿子已经去给你暖床了，你就算嫌弃他，你不还有一张结婚证吗？抱着它睡觉吧。”
    秦念说罢，就进了西屋，又把门栓了。
    杨青山揉了眉心，进了西屋看见石头和安远已经盖上被子躺好了，他便从背包里取出结婚证，展开摩挲了两下，然后弯腰打开火炕边上的抽屉，放了进去。
    “爸爸，你放的是什么？”好奇心强烈的石头，对墙上挂着的那半截皮带视而不见，钻出被子凑过去要瞅两眼。
    啪的一声，抽屉关上，又咔嚓上了锁，杨青山将钥匙收起，然后转头看向儿子。
    石头撇了下嘴：“又不是钱，还要上锁。”
    “比钱还重要，要是被我发现你撬锁乱翻，当心你的屁股，你妈求情也没用。”杨青山一脸严肃地对儿子说道。
    石头缩了缩脖子，又钻进被子里，只是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直在转动。
    安远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胳膊，轻拍了石头慢慢道：“弟弟睡觉。”
    “好啦，我睡了。”石头闭上了大眼睛，佯装打呼噜，只是没过多久，假呼噜变成了真呼噜。
    孩子们放了假，真是上树下河钻山洞，无所不能。
    秦念也没时间盯住石头，因为她决定留在大队，但公社那边的活，目前也没人替代她，所以她一个人忙两个人的活，只得交代安远：“阿远，你帮婶娘看着点石头，太危险的地方不要让他去，他要是不听劝，你就回来告诉我。”
    “好的，婶娘。”安远乖巧点头。
    秦念转头看向眼睛乱转的石头，说道：“你小哥哥回来告状一次，你少吃一顿肉，两次少两顿，第三次一个月都没肉吃。”
    石头嗷了一声，喊着“小哥哥”扑向安远，差点把安远扑到地上。
    秦念伸手稳住两孩子，又对软萌的豆子道：“豆子看着你小哥哥别给你哥哥欺负了。”然后又对石头道，“你妹妹要是告状，石头你的处罚翻倍。”
    “好哒妈妈，我会看着两个哥哥的，不对，是三个哥哥，小柏哥哥也来了。”豆子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朝着不远处的小男主招手。
    石头的虎眼立刻瞪圆。
    小男主走过来，跟豆子点了头，就冲秦念喊阿姨。
    秦念笑眯眯地摸了下他的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小男主最沉稳，也不迁就石头，有他镇着，石头应该在外头翻不出什么风浪。
    她放心地去了大队部，开会核算今年的收成跟工分，社员们也都翘首以待。
    分粮，分钱，分票据，分鸡鸭，分鸡蛋鸭蛋，分猪肉，等到所有的分完，已经是三天后了。
    家家都喜气洋洋，因为分到的粮食是往年的三五倍，每家还分到了至少一百块钱，分到各家的肉食和蛋类足够过个丰盛的年。
    方老几位老同志，得知这大半年都是秦念给他们垫的钱和工分，执意要还她，秦念也没推辞，因为几位老同志自身的工分能保证他们温饱，以后在吃食上，她再多关照一些就可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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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到最后，秦念手里的钱有四百块二十块。
    也是这一天，大队宰杀了五头猪分肉，秦念分到了二十斤，拎回家去，恰好遇到了拎着单位福利回家的杨青山。
    杨青山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猪肉，又瞅了自己手里拎着的五斤油，默默的进屋，放到橱柜上，然后从然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给秦念道：“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
    秦念不用打开，只一摸就知道那是六十五块钱，不多不少。
    她掏出另一个信封，取出32块钱，把剩下的递给他：“我答应还你的彩礼。”
    杨青山脸色顿变，攥住了她的手腕，秦念白了他一眼：“你看我要跟你掰扯干净多简单，把结婚证锁在抽屉里有什么用？”
    “石头告诉你的？”杨青山打量她的神色，略微松了手劲。
    秦念晃了晃手：“咱俩一言不合，你就使出擒拿手，我要真走了，你是不是得将我捉回来囚禁起来？”
    杨青山松开她的手，凝视着她道：“我是执法者，不会知法犯法。”
    “那我就放心了。”秦念松了口气，转身欲走，男人向前一步，从背后抱住她。
    “念念，结婚证已经办下来了，不可能销毁重来。你要是不解气打我捶我都行，别再拿离开折磨我好吗？”
    男人的声音低哑磁性，还带着一丝疲惫，秦念心底也不好受。
    甜甜蜜蜜，恩恩爱爱，谁不喜欢呢？
    但这男人的性子太霸道强势了，之前秦念外出调研的时候，他能低头哄她，可是她刚答应与他处处，他就将她压在炕上办事，如何拒绝都没用。之后，又一声不吭地把结婚证办了。
    若再顺着他惯着他，他下次又会做出什么来？那时，她还能再忍受吗？
    她自他怀里挣开，面向他道：“我把彩礼还你，是要告诉你，咱俩是平等的，不要再把我看作你的所有物，随意来摆弄。我有自己的意愿，自己的想法，即便是夫妻，你也该尊重我。”
    第174章 你就是个混蛋
    听完秦念的话，杨青山沉默了半响，从她手上接过装着彩礼钱数的信封道：“如果这样让你觉得你我是平等的，那我收下。”
    秦念眉头蹙了一下，总觉得他这话不对味。
    还没琢磨透，杨青山转手将信封递还给她：“生活费，你安排。”
    秦念：“……”
    她有一种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却还不能怪他，因为他已经收下了，还体贴地交到她手里当做生活费。
    深吸了一口气，她抓着两个信封走进西屋，打开衣柜下方的抽屉，拿出账本递给跟进来的杨青山，又随手将信封放进去。
    看到递到眼前的账本，杨青山忽然体会到了秦念刚刚接过信封的心情。
    他将账本接过，翻都没翻就丢回抽屉，又握住秦念的手，他没敢使力怕弄疼她，低下头凝视着她道：“念念，你说我不尊重你，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让你觉得是尊重。在我的观念里，我国法律保障的婚姻，就是对男女关系最大的尊重。”
    “婚姻当然是对彼此的尊重，但两个人的婚姻，既然要领证，为何要把我撇开？”秦念质问。
    “那我问你，我说今天领证，你能答应吗？”杨青山盯住她问道。
    秦念沉默。
    杨青山目光微黯，继续道：“你若同意，领证不过是个流程，两个人来办，还是一个人办，没有半点区别；你若不同意，我就是领了证，你也可以当做废纸。我何时真正强迫过你？”
    杨青山的话，好似将秦念心底那丝犹豫直接扯出来，暴晒在烈日之下，秦念的脸由红转白，她咬住了唇，抑制身体的轻颤。
    杨青山伸出食指按在被牙齿咬的凹陷下去的唇瓣上，轻轻的抵开牙齿，缓缓地摩挲着：“你可以当结婚证不存在，随时可以抽身离去。但它于我是法律的枷锁，也是勋章，我会遵守一切婚姻法所赋予的义务和责任……”
    男人神情严肃，声音低沉，如同对着党旗宣誓一般，秦念的心尖随着他的话语在轻颤，想要做些什么来抑制这份颤动，她张口咬住了他在她唇上放肆的手指，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呼吸也随之一滞。
    秦念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看他：“你说我可以当那张结婚证不存在，那我给你戴……”
    秦念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的手指按住了舌头，浑身的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
    秦念张口吐出他的手指，冲他呸了一声：“你就是个口是心非的混蛋！你急哄哄地去扯证，就是为了绑住我，束住我。你要是不承认，现在就去把结婚证拿出来，去派出所扯了个离婚证，反正你是所长，因公徇私也不是第一次了。”
    杨青山没动，只紧紧地盯着她。
    秦念推了他一下，没推动，气恼道：“我去把锁砸了！”
    说完就往东屋去，身后的男人一把将她抱起，又就势把她压在炕上，咬着腮帮子对她说道：“我承认，我承认我去扯结婚证就是为了束住你，绑住你，因为我怕你随时抽身离去，我怕我没有办法留住你，就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来限制你。你要觉得我混蛋，我也无话可说。”
    杨青山说完这番话，剧烈喘息着，缓缓自她身上起身，眼底的光随着两人距离的拉大，慢慢的黯淡下去。
    秦念躺在炕上咬着唇，望着压在身上的男人一点点地抽身离去，及至彻底分开，下了炕，转身要走，她忽然喊了他一声：“杨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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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页

    杨青山脚步顿住，回过头看向她，眼底是压抑地平静。
    “你刚刚把我的腰快压断了，你不帮我揉一下吗？”秦念嗔道。
    杨青山的眼底那平静的海面瞬间冲出一座火山口，岩浆喷发，他一秒上炕，压住秦念低头吻她的唇，炙热的手掌也握住她的细腰，一路往上。
    秦念杏眸大睁，避开男人的吻，又按住他放肆的手掌，喘着气瞪他：“我叫你给我揉腰，不是让你做别的。”
    男人低头咬着她的耳垂道：“我想给你全身检查一遍，或许不只腰肢被我压伤了。”
    如同被天雷轰了一下，秦念全身都红透了，捂住耳朵，手指着他：“你个臭流氓！”
    “念念，咱俩是夫妻，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责任。”男人眼底泄出笑意，低头又吻她。
    秦念被吻得头脑发了一下昏，随后清醒过来，伸手挡住他的嘴：“你刚刚什么话？你说你在履行责任，有你这么履行的吗？你是在占便宜，耍流氓。”
    杨青山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秦念的全身再次红透，她丢下一句“不用你履行这责任”，挣脱出男人的怀抱，往边上滚。
    只是刚自由了一秒钟，就又被男人拉回怀里，一手抚着她的后颈，低头细细地吻着，另一只手悄然地落在秦念衣服扣子上……
    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炕上散落了几件衣服，秦念的身体颤栗起来，杨青山一把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俯下身——
    “妈妈，我们回来！”
    石头的声音又高又亮，自院门处传了进来，惊得秦念一脚将杨青山踹出被子，又拢着被子急声道：“赶紧把我衣服拿过来。”
    杨青山却是翻身下炕，伸手将房门关实，又上了木栓，然后又爬上炕，抓住被角，却没能掀开。
    秦念死死压住被角，怒目瞪他：“快点把衣服给我，孩子们很快就会过来敲门。”
    少女含着春水的眸光瞪过来，杨青山体内的血液却越发奔涌，他俯下身吻住她红润的唇：“门拴好了，他们进不来。”
    面对这那啥啥上脑的男人，秦念气得狠咬了一下他的舌头，骂道：“你个混蛋，孩子们敲不开门，自然会怀疑我们……”
    杨青山轻笑，吻着她的唇打断她道：“怀疑什么？他们不早就知道，爸爸妈妈是夫妻，自然会做夫妻……”
    “咦，这门推不开，是不是爸爸在里头干坏事？”石头的声音恰好在外头响起。
    第175章 跟腊肉很配的杨所
    石头跑来得太快，秦念惊得呼吸都屏住了，用下意识捂住杨青山的嘴，不让他说话。
    但手心忽然酥麻，她忙收回手，外头又响起石头的喊声：“爸爸你肯定在里头，是不是在欺负妈妈？妈妈你应一声，我冲进去保护你！”
    说完，石头就开始拍门。
    “弟弟，咱们走吧，妈妈不在屋里。”安远拉他。
    “不，妈妈肯定在里头。爸爸，不许你欺负妈妈！”
    秦念羞得整个人都快成烤虾了，她干脆把被子掀到男人身上挡住他的眼睛，飞快地爬到炕的另一边，抓起衣服往身上套。
    但刚套上秋衣，就被男人用被子裹住，又把枕头放在她的脖子下，低声说道：“你先睡一下，我出去应付他们。”
    秦念还没来得及拦他，杨青山已经下了炕，又迅速套上外衣。
    呸，这男人刚刚就脱了个外衣，自然穿得快。
    杨青山三两步走到门前，秦念赶紧把自己的衣服塞进被子里，闭眼装作睡觉。
    杨青山刚拨开门栓，房门就被从外推开，石头如炮弹一样冲进去，但半途就被杨青山截住，黑着脸对他道：“妈妈在睡觉，别吵她，出去自己玩。”
    豆子和安远都没有进门，小男主更是在堂屋。
    于是，直面杨青山黑脸的就只有石头，但保护妈妈的信念让他早就忘了爸爸那半截皮带，即便被爸爸拦腰抱住，还蹬着双腿往炕上扑：“妈妈，妈妈你没事吧？石头来救妈妈了！”
    杨青山：“……”
    闭着眼的秦念：“……”
    秦念只能缓缓睁开眼，揉着头做出一副被吵醒的样子，又眨了眨眼望着石头，惊奇的问道：“石头你做什么呢？又被你爸爸抓住。”
    或许是秦念很少在孩子们面前展现演技，石头的大眼睛里充满迷惑：“妈妈，你刚刚真的在睡觉吗？不是爸爸在欺负你？”
    秦念藏在被子里的手，猛地抓了一下身下的被褥，面上疑惑道：“你爸爸刚刚做什么呢？让你觉得他在欺负妈妈？”
    即便被拦腰抱在半空中，石头也扭着身体指向爸爸，控诉道：“爸爸把门栓了，肯定是准备欺负妈妈。”
    秦念：“……”
    杨青山忽然喝道：“杨志鸣，你身上的裤子是你妈妈给你新做的，这才穿一次，裤子上就有个破洞，怎么来的？给我交代清楚！”他手指勾着那个破洞，一路往下就有五六厘米长，杨青山的脸黑透了。
    石头忽然打了个哆嗦，挣扎着从黑脸爸爸的臂弯里跳下来，掉头往外跑，可惜快不过他爸爸的大长腿。
    很快，外头响起啪啪的巴掌声，还有石头喊妈妈的声音。
    炕上的秦念捂了捂脸，穿上外衣走出去，找到豆子和安远，问他们今天去哪玩了，石头裤子上的破洞又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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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页

    “妈妈，哥哥带人去后山了，说给妈妈挖冬笋吃，但在山上我们遇到了一群比我们大一点的，是别的大队的，哥哥跟他们打架了。”豆子声音又甜又脆，就跟嫩呼呼的竹笋一样。
    秦念心头先是蹿起了一股火，又很快压下，问道：“因为什么起的冲突，谁先动的手？”
    “抢地盘，他们先动的手，说后山的竹笋都是他们的，他们宁愿挖烂了也不给我们，哥哥去抢，他们就推哥哥了。”豆子回道。
    秦念眉头皱起，目光扫过眼前的两孩子，见他们身上也都沾了土，好在脸上并没有受伤，又上手摸他们的手脚。
    豆子被摸得咯咯笑起来：“妈妈好痒，妈妈，我没事，安远哥哥保护我呢，小柏哥哥也帮忙打架了，最后我们打赢了。”
    秦念：“……”
    按捏过后，确认豆子和安远都没有受伤，她转头看向被自己认定一向沉稳的小男主。
    小男主依然很沉稳，面向秦念道：“阿姨，杨志鸣没有做错，食物不该被浪费。而且杨叔叔教过我，当我觉得对的时候就该出手。”
    秦念深吸了一口气，冲外喊了一声：“杨青山，你把石头带进来。”
    院子里的巴掌声和石头的叫喊声一下子停了。
    石头扭着被打疼的屁股，如同小鸭子一般飞扑到秦念怀里，委屈地道：“妈妈，爸爸今天打的太狠了，他肯定是在借鸡发挥。”
    秦念杨青山：“……”
    “是借题发挥。”小男主纠正道。
    石头扭头瞪回去：“就是借鸡发挥，我没说错，不信你问小花。”
    芦花鸡小花咕咕叫唤两声，震动翅膀飞走了。
    秦念揉了一下额头，也不参与两个小孩之间的斗嘴，而是跟杨青山说起了今日打架事件的始末，又问他这事错处最大的是谁？
    杨青山目光深深地看向秦念，道：“错处最大的是我，我没教好石头，让他跟人打个架还弄破裤子。作为惩罚，我去把东边的客房收拾出来，把床搬过去。”
    石头眼睛一亮：“爸爸你要一个人睡？”
    “你觉得呢？”杨青山反问了儿子一句，目光在脸颊绯红的秦念脸上扫过，长腿一迈进了客房。
    不，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主卧了。
    秦念只当没看到杨青山那暗示的眼神，带着三个娃回屋换了衣服，给石头用红花油揉了下屁股蛋，又留小男主吃晚饭。
    小男主婉言谢绝了，说要回去帮着爷爷做饭。
    秦念便让他拿走一根小竹笋，不是她不想多给，四个娃就挖了三根半，石头早就抱着两个根半竹笋送到秦念手里，说今晚要吃竹笋炒腊肉。
    “妈妈，是腊肉不是猪肉哦。”石头强调道。
    扫见从门口走过的杨青山，秦念噗嗤乐了。
    听见笑声，杨青山脚步一顿，面带疑惑的看来。
    秦念忍着笑，侧头避开他的视线，拿过刀划开笋壳，动作麻利地剥壳去皮。
    杨青山花了大半个小时，就把“主卧”收拾好了，又给铺上了床褥，搬了被子和枕头，后者是一对。
    饭菜也做好了，杨青山洗手上桌，碗里就被放了一块腊肉，秦念给夹的，杨青山有些惊喜，就看到秦念望着他又笑了。
    “杨所，你不觉得自己跟腊肉很配吗？”
    第176章 他还是太心软了
    杨青山拧眉，眼里有疑惑。
    秦念便又吐出三个字：“老腊肉。”
    杨青山立时明白过来，看向秦念的眼神有些深，他夹了一块鲜嫩的竹笋放进她碗里。
    秦念：“……”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了。
    “妈妈，你为什么给爸爸夹肉，不给我夹。”石头撅了下小嘴，把自己的碗推向妈妈。
    杨青山夹了一筷子苦麻菜放入儿子碗里，然后又给他推回去，黑着脸道：“你长了手，想吃什么自己夹。”
    看着碗里绿乎乎的苦麻菜，他最讨厌的菜，石头什么话都不敢说，端着碗，挪着椅子远离了黑脸爸爸。
    饭后，洗碗的活杨青山包了，孩子们去地主家院子上课去了。
    秦念去了西屋，拿过石头破掉的裤子开始缝补。
    这刚缝到一半，杨青山走了进来，伸手拿掉裤子，让秦念差点扎到手指，她气恼的瞪他一眼：“你干什么呀？啊，你放下我！”
    忽然被抱起，双脚悬空，秦念立刻明白他的心思，拍打他的胸口道：“这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再说你洗脸刷牙洗澡？还有，你有‘气球’吗？”
    秦念这一连串问题还没问完，杨青山已经抱着她到了新收拾出来的房间，但在把她压到床上之时，被她最后一个问题问住了。
    杨青山眸光漆黑，紧紧的盯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一看到他的脸色，秦念就猜到他的想法，气恼地砸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我每天工作外加管教他们，已经累得不行了，你居然还想我再生一个？生完谁养？”
    杨青山沉默片刻后，说道：“可以请娘……”
    秦念一拳头把他的话砸了回去，瞪眼道：“既然娘能替你养孩子，那你当初娶我干什么？”
    杨青山欲言又止，秦念反应过来，推开他坐起身：“你当初也没想娶我，你想的就是要娘帮你带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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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页

    “念念。”杨青山将她脚上的鞋脱掉，自己也上了床，把她按倒在被褥上，亲着她的唇道，“过去的事不提了，咱们今天领了证，是合法夫妻，孩子们都去上课了，不会打扰我们。”
    秦念抬手捂住他的嘴：“所以你今天根本就没有准备安全措施？”
    “念念，我想有一个咱俩的孩子。”杨青山道。
    秦念头疼：“我没说不要孩子，只是现在不合适。豆子他们三个还小，再生一个我管不过来。等他们大些，咱俩再考虑这事好吗？”
    男人漆黑锐利的眼神审视着她，好似在琢磨她这话是真心，还是敷衍。
    “你这是审人审习惯了吗？”秦念叹了口气，下了床穿鞋。
    “念念。”他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给你烧水洗澡，你身上都臭了。”秦念白了他一眼。
    杨青山的眸光转深，握紧她的手：“一起？”
    秦念抽出手：“你想得美。”
    快步走了出去，身后是男人低沉的笑声。
    若是可以，秦念真不想进展这么快，但这个男人就有本事将人逼得无处可退。
    但孩子的事，必须按照她的计划来！
    半个小时后，两人重回到卧室，杨青山头一件事就是把两扇房门都给栓上，窗户也关上。
    秦念看了眼手表：“距离孩子们下课回来还剩下40分钟。”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磨牙：“不管是石头如何敲门，我都不会放他进来。”
    “杨所你误会了，这时间足够了，可能还有点长。”秦念笑道。
    杨青山的脸色瞬间变了，抱住她直接按在床上，脱下自己的手表，放到枕边，咬住她的耳垂道：“你放心，40分钟绝对不够。”
    说罢，就开始解她的衣服，秦念按住他的手，问道：“杨所说得这么自信，是因为很有经验吗？”
    杨青山：“……”
    杨青山什么话都没说，又用身体按住了身下少女的手脚，飞快地剥掉了她的衣服。
    秦念冻得哆嗦，要滚进被窝里，又被男人捉了回来。
    “很快就不冷了。”
    “不行，我还是冷，这木床比火炕冷多了，咱们还是各自回炕上，这事等天暖了以后再说。”
    听到她这话，杨青山的目光一瞬间变了，身上衣服迅速脱下，扯个被子盖住两人。
    “……唔唔唔……”
    “你放我出去，跟你相比，我觉得我还没成年，还需要发育两三年，不，四五年。”
    杨青山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又没孩子打搅，哪里会轻易放过她？
    哄着磨着，终于……
    秦念裹着被子去了床的另一端，手上拿着他脱下来的手表，晃了晃问道：“杨所，你的丰富经验就值三分钟？”
    关键是还没成，这是最让她满意的，否则她还得想别的办法避孕，还不一定保险。
    杨青山一张脸通红，喘着气将一物往外丢，然后来到床的另一头，搂住要逃的秦念，低头吻着她的唇哑声道：“我所有的经验都跟你有关。”
    原本要躲开的秦念，闻言愣了下，就被男人成功地钻入被子里，又被其压在身下，咬着她耳朵哑声道：“念念，我们再试试好吗？”
    “不好，我累了要睡了。”
    “你不用动……”
    “妈妈，我们回来了！”
    孩子的声音又在院门外响起，秦念如同听到天籁，一把将男人掀开，飞快地穿衣服，一边冲外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妈妈，外头下雪了，方爷爷让我们早点回来。妈妈，你出来跟我们一起玩雪吧。”
    说话的是豆子，声音里透着新奇和高兴，这让原本想拦下秦念的杨青山迟疑了一下。
    秦念趁机把被子往男人身上一盖，又抓起被男人丢下床的可疑东西，迅速塞在抽屉里关严实，然后拉开房门，走向在院子里面玩雪的三个娃。
    石头张口接了好几片飘落的雪花吃掉，转头看见妈妈咦了一声：“妈妈，爸爸呢，他怎么没出来？”
    “你爸爸累了，他在休息。”秦念回道。
    累得要休息的杨青山：“……”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
    第177章 清晨堆雪
    只过了半小时，秦念就赶着玩雪玩疯了的三个娃上炕睡觉。
    知道自己不可能从那间卧室里拿回自己的枕头，秦念便拿了两件衣服叠起来当枕头，抱着香香软软的豆子，躺在暖和的西屋炕上，舒服得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一点动静，随后在梦中腾云驾雾，等到听到一道关门声，秦念一下子醒了过来，睁开眼，看清自己被杨青山抱到了新卧室，脱口问道：“你给我下迷药了？”
    杨青山抱着她，胸腔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是你太累，睡得太沉。”
    秦念彻底清醒过来,挣扎着低声道：“我要回炕上睡觉，困死了，我要回去睡觉。”
    “你回哪去？这里才是你的卧室。”杨青山将她放在床上，哑声道，“你的床。”
    一听他意味深长的话，秦念打了个哆嗦，立刻往下爬。
    杨青山无奈，抱住她道：“我什么都不做，我只抱着你睡。”
    秦念回头，一脸怀疑地看他。
    “念念，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怕我忍不住。”杨青山凝视着她，声音更哑了。
    --

 第205页

    秦念立刻移开视线，扯过被子，抱着自己的枕头，滚到了最里侧，随后发现自己错了。
    她给自己选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方，男人伸手把她抱入怀里，她便没有了突围的方向。
    好在男人还算信守承诺，抱着她亲了一阵后，就没有再做别的举动。
    男人身体如同火炉，被他抱在怀里，比西屋的火炕还暖和些，秦念在他身上寻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看着秦念枕在他颈窝上，发出平缓又绵长的呼吸声，杨青山一脸苦笑，觉得自己在自讨苦吃。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有了之前那一次，虽是个短促又失败的经验，但也算知了味，便再也无法忍受孤枕。
    动作缓慢的低头吻了吻秦念侧脸，他闭上眼，压下心中的悸动和体内奔涌的血脉，努力睡去。
    一夜好眠。
    秦念睁开眼，就看到映在窗户上的雪光，然后发现身下有些咯，想到什么，她立刻往后滚……就滚到墙上，双手努力地扒着墙。
    杨青山一脸无奈，却也没有动，因为从胳膊到肩膀都麻了，他得缓一缓，于是哄着她道：“你下来吧，我什么也做不了。”
    秦念瞧见他僵直的身体，回想自己昨晚的睡姿，心底生出一丝愧疚，从墙上下来，伸手给他揉肩膀，揉胳膊：“下次你不舒服就跟我说，被压一晚上能睡得好吗？我看我们还是回各自炕上……”
    “不用，抱着你，我可以睡得更好。”杨青山张口打断她的话，动了动肩膀，忽然翻身。
    还在心疼杨青山的秦念，忽然被对方压在身下，有些懵，随即是慌张，抬手拍打他低声道：“你疯了！这大早上，孩子们很快醒来，我得去做饭，你得带他们去锻炼，之后还得赶去上班……唔……”
    豆子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妈妈不在，她自己穿了衣服，下了炕，先去了厨房，又去了堂屋，眨着眼睛看向爸爸昨晚收拾的房间，房门是关着的，窗户也是关着的。
    她歪着头想了想，没有走过去，而是通过厨房，拐道进了东屋。
    “妹妹，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火炕上，石头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转着圆圆的虎眼：“是妈妈起来了吗？妈妈今天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听到隔壁东屋的声音，秦念狠咬了一下杨青山的舌头，示意他赶紧结束。
    但杨青山不为所动，用身体压住她，又堵住她的唇，任她撕咬也不松口。
    “妈妈和爸爸忙别的事去了，我们自己出去玩雪吧。外头的雪好厚啊，肯定能堆起妈妈说的雪人，我要堆个白雪公主。”豆子脆声说道，带着一丝小奶音。
    “那我要堆个城堡！”石头兴奋起来，立刻忘了好吃的，也忘了妈妈，飞快地往身上套衣服，又催小哥哥也赶紧穿衣服。
    “哥哥，咱们去地主家院子吧，叫上小柏哥哥一起玩。”豆子又提议道。
    “我才不要叫他，我最讨厌他了！”
    “可是小柏哥哥昨天帮你打架了。”
    石头一滞，扭头哼了一声：“没有他，我也能打赢。”
    “哥哥，我刚刚出去看了看，地主家院子那头的雪比咱家院外还厚。”
    石头立刻道：“那就去那边，但我是去玩雪，不是去找方岩柏。”
    豆子冲他做了个鬼脸，先朝外跑了。
    “妹妹慢点，我牵着你，别摔了。”安远话说得缓慢，却很快追上了豆子，牵起了她的手，踩着雪地往外走，一脚一个深雪坑。
    于是，最后跑在前头的反倒是石头，他冲到地主家院门口喊道：“方岩柏，你起床了没？咱俩来比比，看谁堆的城堡高！”
    等听到孩子们出了院子，原本有所克制的杨青山，立刻将手表脱下，放到枕边，俯身而下，四处点火。
    秦念知道这次躲不过，主动伸手环住杨青山的脖子，在后者惊喜激动之时，用力咬了他一下，喘着气警告他：“我不想怀孕，你知道怎么做的吧？”
    杨青山的眸光变了一下，一声不吭地把她压了下去。
    室温升高，被浪翻滚，有痛苦的声音溢出，又很快被封住。
    窗外又洋洋洒洒下起雪来，晶莹剔透，落在孩子们堆砌的雪人和城堡上头。
    不过小男主堆的东西不一样，他先堆了一座雪山，又在雪山上堆松柏。
    只是松柏坚韧又高耸，小男主只堆成功半截树干，再往上垒雪就会塌下来。
    反复几次也没能成功。
    “方岩柏，你就是个笨蛋！光用雪怎么可能垒出树来？喏，这根棍子给你，把它当树干吧。”
    石头过去嘲笑了一声，就把自己刚刚找到的棍子，插在方岩柏垒了许久的半截“树干”上。
    哗啦一声，“树干”坍塌，小男主的脸黑了。
    石头也吓了一跳，立刻弯腰伸出双手扶住下头最后那一截“树干”，抬头对小男主道：“赶紧堆雪啊，堆厚点，把木棍固定住。”
    第178章 杨所春风得意啊
    杨青山找到孩子们的时候，雪地上已经有了一个戴着红围巾的小雪人，一座快塌的雪屋，以及一座小雪山，石头和方岩柏正在往一个木棍上堆雪，不时吵两句。
    不过是石头单方面在吵，在叫，方岩柏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便继续按照自己的方案垒雪。
    --

 第206页

    “爸爸，你是来跟我们一起堆雪人的吗？”豆子率先发现爸爸的到来，哒哒跑到他跟前问道。
    杨青山伸手把小雪人脖子上的红围巾取下来，抖掉雪花，给豆子围上，又把小姑娘头上的小雪花给拍掉，温和笑道：“不是，爸爸是来叫你们回家吃饭的。”
    豆子看着爸爸脸上的笑容，惊讶的张开了小嘴：“爸爸也会笑呀？”
    “爸爸当然会笑。”杨青山笑着弯腰抱起豆子，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豆子开心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另外三个孩子也发现了杨青山的到来，安远和方岩柏都走过去喊了声“杨叔”，唯有石头磨磨蹭蹭的，那双圆圆的虎眼还老瞅着坐得高高的豆子，小嘴微微撅着。
    杨青山也没等石头磨蹭到跟前，就挥手道：“回家吃饭，小柏也一起来。”
    “谢谢杨叔，但我爷爷做了我的饭，我回家吃饭了，杨叔再见。”方岩柏跟众人道了别，就转身回地主家院子了。
    杨青山就抱着一个，领着另外两个往家走。
    石头故意在爸爸那只空手边踢踢踏踏，却一直没让爸爸领会到他的期盼，不高兴的抓起他的手道：“爸爸，你好久没抱我了。”
    “因为你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走了。”杨青山回道。
    “但你抱着妹妹，妹妹跟我同一天生的。”石头指着坐在他手臂上的豆子，撅着小嘴说道。
    豆子冲石头做了一个鬼脸，石头立刻蹦起来抓她，但被杨青山挡开了。
    杨青山挡开儿子后，又低头对他道：“你妹妹是女孩子。”
    这个解释并没能让石头满意，他冲爸爸哼了一声：“爸爸就是偏心，我去找妈妈，妈妈最爱我！”
    说完，就往前跑，但又一次被杨青山拉住了，他叮嘱他：“你妈妈累了，要休息，不许去吵她。”
    石头瞪圆了虎眼：“爸爸，你这话跟妈妈昨天说你是一样的。”
    杨青山：“……”
    杨青山抬手糊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纠正道：“爸爸不累，但妈妈是真累了。”
    秦念确实是真的累了，又累又疼，趴在床上许久都起不了身，直到听到孩子们的声音，才拿过衣服缓慢的穿起来，不时地吸凉气，心底暗骂某个臭男人。
    当她穿好衣服推开门的时候，门口站着一脸委屈的石头，她正要问他怎么了，石头就扑到她怀里控诉爸爸偏心，又控诉爸爸说谎。
    刚听完石头复述的那句“谎言”，杨青山恰好抱着豆子走了过来，秦念狠狠瞪他一眼，抬腿往厨房走。
    或许是步子迈得太大，她轻嘶了一声。
    杨青山立刻放下豆子，伸手搀住她：“你还是回床休息吧，我把饭给你端来。”
    “妈妈，你是生病了吗？”石头哒哒跑来，拉住她的小手问道。
    另外两个孩子也跑了过来，紧张的看着她。
    秦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却瞥见杨青山眼底泄出的笑意，还有隐藏的一丝得意。
    秦念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杨青山，对着孩子们说道：“妈妈没事，妈妈就是前一段时间太忙太累，缓两天就没事了。”
    三个娃齐齐松了一口气，一起伸手搀扶秦念，无意中挤开了杨青山。
    当然，某个小孩可能是有意的。
    秦念顿时有一种自己晋级为太后的感觉，至于男人，对于太后来说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
    由三个孩子搀扶着走向厨房，一边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说着早上堆雪人堆城堡的事，心情一直很愉悦，直到看到餐桌上的几乎被熬干的米粥，酸豆角配菜，一大三小回归现实，齐齐转头看向杨青山。
    石头首先表达不满：“爸爸，早饭是你做的吧？没有鸡蛋卷，没有肉，也没有青菜。”
    杨青山没有理会儿子的挑刺，而是从一个小锅里拿出一个鸡蛋，剥了壳放到秦念的粥碗里，一边歉意地说道：“时间有些赶了，我只做了这些。等下班的时候，我去供销店买些卤味回来。你喜欢吃什么卤味？”
    “爸爸，我要吃烧鸡。”石头立刻喊道，嘴里的口水都要往外流。
    杨青山看了儿子一眼，道：“给你妈妈买，不是给你买。”
    石头立刻眼巴巴瞅着妈妈。
    秦念轻笑一声，就问过阿远和豆子喜欢吃什么卤味，两孩子都摇头，说妈妈喜欢吃什么他们就喜欢什么。
    秦念便点了猪耳朵和鸡爪子，然后偏头看向石头，石头立刻道：“妈妈，我今天肯定不调皮，不捣蛋，也不弄脏衣服，还给妈妈干活。”
    秦念噗嗤乐了，揉着他的小脑袋道：“行吧，叫你爸爸也带只烧鸡回来，但你要是今天犯了错误，烧鸡买回来了也没你的份。”
    石头虎眼都亮了，连连保证自己今天绝对不犯错。
    吃过早饭，秦念便让杨青山自己进屋，从柜子里取钱。
    杨青山却以不知道哪个柜子放的钱的理由，磨着她一起进屋，取了钱随手揣兜里，就抱住她亲吻又上手，被她打了几下才作罢。
    但临走前，又狠亲了她一下，含着她耳垂道：“等我回来。”
    秦念一脚把他踹出去，随即疼得蹲下身，吸着气按摩腿部。
    “杨所，今天春风满面啊。”
    骑车去派出所，街面上遇见的熟人与他打过招呼后，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句夸赞，或者说是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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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人追问：“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有知道内情的，还恭贺一句：“是上头的调令下来了吧？恭喜杨所了。”
    对于恭贺的话，杨青山摇头否认：“没有什么高升，明年我还继续当这个所长，除非有人将我捋下去。”
    那肯定没人敢捋他啊，他杨青山都是市局都看好的人才，只是没料到，他居然愿意放弃高升的机会留下来。
    有人惊讶，有人感叹，有人替他惋惜。
    所里的公安都是挺开心的，杨所虽然严厉了些，又雷厉风行，但能力超强，又身先士卒，还能带着下属立功，这样的领导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杨所，我猜到了，肯定是嫂子有喜了对不对？”武公安一拍手掌，兴奋的问道。
    第179章 杨所你现在高兴吗？
    听到武公安的猜测，所里其他同事也纷纷看向杨所。
    杨青山轻咳了一声，道：“暂时还没有，但快了。”
    当地有怀孕不足三个月不往外说的习俗，同事们都高兴地恭贺了杨所，有一名新晋当了爸爸的年轻公安，还打算跟他交流一下新手爸爸的经验。
    立刻有人道：“杨所都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你这经验对他没用。”
    新晋爸爸恍然，转行向杨所讨教养娃经验。
    杨所又轻咳一声：“到上班点了，别聊闲事，都忙自己的一摊活去。忙完没事的，就去院里自己练体能。”
    公安们立刻领命散去。
    到年底了，加之前一阵的下乡普法教育，整个镇子治安风气良好，少有不法事件发生，所以最近大家是清闲了一些。
    到了半下午，新晋爸爸就去了后院练体能。
    看见杨所走过来，新晋爸爸赶忙暂停训练，立身问道：“杨所，有什么新的工作吗？”
    “没有，我也是来练体能。”杨青山回道。
    新晋爸爸立刻道：“杨所的体能哪里还需要练？请杨所指导我一下。”
    杨所看了他一眼，答应了下来。
    新晋爸爸很激动，练得也很卖力，只是不知道为何，到了最后，这场体能训练的指导，变成了交流孩子妈妈孕期的问题。
    新晋爸爸后来才想明白，杨所之前在部队，他那三个孩子都不是在他跟前出生的，所以如今杨所的经验，未必有他这个新手爸爸多。
    年轻公安回到家里，跟媳妇提起这事，他媳妇羡慕得不行，抱怨他这个当小兵的，还不如大忙人的领导疼媳妇，然后就让丈夫拿出小本子，记录下自己孕期遇到的问题，让他整理好再送给杨所。
    年轻公安满口答应，当晚就开始做笔记。
    提着烧鸡和卤味回家的杨青山，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尽心的下属。
    回到家，对上妻子儿女的笑脸，杨青山心情也很好。
    吃过一顿美食后，主动包揽了洗碗打扫的活，又赶着三个孩子洗脸洗脚，最后自己去洗了一个战斗澡，就回到了主卧，掀开了被子，就往香软的妻子身上扑。
    秦念正在翻着一本书，见杨青山上床，立刻合上书挡住靠近的男人，含笑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早上的事？”
    想到早上的经历，杨青山心里越发火热，握着她温软的手问道：“可是现在还疼？我这次会小心一点。”
    “小心也没用。”秦念抽出手，一把推开他，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道，“我这里可能怀了你的孩子，你不会再进去欺负他吧？”
    杨青山一脸激动，把头贴过去问道：“真的有了？”
    秦念气得一把将男人掀下来：“所以你今天早上根本就不是忍不住，而是故意的！”
    对上妻子冒着怒火的杏眸，杨青山因为激动而发昏的头脑恢复清醒，立刻道：“我承认我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但是我今早上真的是没忍住，而且不是所有的都进去了……”
    杨青山还未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枕头砸得消了音。
    他应该任由枕头砸在脸上让妻子消气的，但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让他下意识的抬手抓住了枕头，又快又准。
    秦念也没指望那枕头能砸中男人，她只是不想让男人继续说那些令人羞臊的话，却没料到男人抓住枕头后直接往自己头上砸。
    她愣了一下，伸手抓住枕头，就被男人乘势抱住。
    “念念别生气，你要还不高兴，就继续砸我打我。”杨青山吻着她的唇，低声哄道。
    秦念张口咬了他一下，恼怒道：“你皮糙肉厚的，我打你还打疼自己的手。”
    “那我打自己。”
    “行了，别用苦肉计了。睡吧，明天还得去上班。”
    “念念，时间还早，咱们……”
    “你别想。不管谁犯了错，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得为此负责，这样的道理杨所应该最明白不过。”
    “念念，在家里我是你丈夫，不是派出所所长。”杨青山压着她，说完这番话，就低头亲吻她，一边动手脱她的衣服。
    “杨所，是打算玩婚内强奸吗？”秦念一脸平静地问他。
    杨青山一脸无力，抱紧她问道：“念念你说吧，到底要给我什么惩罚？”
    “其实也说不上惩罚，因为我这肚子里真的可能在孕育你的孩子，但要一个月后才能检查出来。在出结果之前，你可以亲我抱我，但不能再更近一步伤到它。”秦念一本正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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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退伍前是个保家卫国的英雄，军事才能远非常人能比，所以晋升很快；退伍后当了公安，也在短短一年之内整顿好一地治安，得到上面的嘉奖和赞赏。
    但这样看似完美的……工作狂，于生育和妇科上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不然今天不会找所里的同事请教有关孕妇的问题。
    可惜对方也没告诉他，胚胎成形前，那啥是没关系的。
    没错，秦念就是在欺负这个大老粗。
    谁叫这大老粗今早欺负得她死去活来，最后还留了种子。
    大老粗杨所，这会儿的心情有些憋屈，但想到自己今早的“错误”，他忍下了，又跟确认道：“我们一个月后就可以继续了对吧。”
    秦念道：“那得看一月后的结果了。”
    杨青山立刻紧张起来：“怎么说？”
    “若是没怀上，你准备好‘气球’，咱们可以继续。若是怀上了，一直到我出月子之前，你都得禁着。”
    杨青山：“……”
    “杨所，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秦念笑问。
    第180章 孩子是缘分
    秦念矫情吗？
    对，她矫情。
    在秦念的婚姻观里，夫妻是要包容是要体谅，也要势均力敌，否则总有一天会失衡，不是婚姻破裂，就是有一方无底线地迁就另一方。
    这样无底线为家庭为丈夫考虑的女人，应该算得上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但不是她的美德。
    所以，在杨青山明知她目前拒绝怀孕，且给出了合理理由后，依然我行我素，她当然要“矫情”的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明白自己的决心和意志。
    这也是两人开始夫妻生活后的第一次交锋。
    至于结果，且行且看吧。
    杨所高兴吗？
    第二天上班的公安同志们，充分体会到了杨所的“高兴”，工作细分，体能训练加强，那位新手爸爸的年轻公安，下班后都没有力气帮杨所做孕妇笔记了。
    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大年三十，傍晚下班才结束。
    因为杨青山回来得晚，老杨家的年夜饭也推迟到六点之后。
    好在今年是个丰收年，年底分粮分钱都多，以往不得见的过年特色吃食重现在各家餐桌上。
    瓜子、糖堆、麻花、米花糖等等之类的吃食，让喜甜的孩子们吃得小手小脸都黏糊起来，也就没再吵嚷着肚子饿要吃饭。
    这次照例是胡桂兰主持年夜饭的操办，去年的时候两个嫂子动嘴多动手少，全靠秦念和小姑子帮忙。
    但今年，两个嫂子不知为啥都抢着活干，劝着秦念去休息，又打听她爱吃什么，口味如何等等，让她有种做客，或者说是“贵宾”的错觉。
    婆婆胡桂兰没好气地冲两个儿媳道：“行了，你们两个别在这现眼了，要讨好大队书记，过了年上她家讨好去。今天是年夜饭，你俩话多的就去给我烧火择菜去，念娣过来帮我掌勺。”
    杨大嫂和杨二嫂被婆婆直接戳破了心思，脸上臊得慌，也不敢再多话，只听话的去干些烧火摘菜的粗活。
    秦念领了主厨的活，走到灶台边起锅烧菜，胡桂兰给她打下手，一边和她叨叨说闲话，然后说起了孩子的事。
    负责烧火的杨二嫂没忍住，插话道：“弟妹呀，去年你说自己小，今年你可满18了，你跟三弟啥时候要孩子呀？”
    去年年夜饭的时候，胡桂兰替秦念挡了。但今年，胡桂兰一脸热切的看着秦念，还说了一句：“你要是有了跟我说，趁着你四弟还没有说亲娶媳妇，我能照顾你月子，也能帮你带孩子，绝对不会让你累着，你的工作也不会耽误。”
    对上婆婆热切的目光，还有厨房里其他人或看戏或期待的目光，秦念腼腆的笑了下：“娘，孩子是缘分，啥时候来咱说不好，但如果有了，我肯定生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胡桂兰高兴的拍着秦念的手，她就怕这个最合她心意的儿媳为了工作拒绝生孩子，如今消了疑虑，她心中只有高兴。
    胡桂兰早就看出来了，之前念娣年纪小，老三根本就没动她，她一直都是个姑娘家。直到半月前，念娣满了18岁，两人才过上了夫妻生活，以老三的能力，可不得三年抱俩嘛？
    杨青山来到老宅，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他娘这番畅想，他默默的转身。
    胡桂兰瞥见儿子的背影，立刻招呼：“老三，你回来得正好，过来给你媳妇帮忙。”
    杨青山闻言脱掉头上的大檐帽，交给院子里疯跑的石头，吩咐他找地方放好，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厨房里的人，都一脸戏谑地看向夫妻俩，杨二嫂更是拿两人调侃：“三弟过来烧火，二嫂给你挪位置，你俩亲亲热热的，也好早点抱个小娃娃。”
    杨青山脸黑，啥表情也瞧不出来，却很自然的冲杨二嫂道了谢，又接替了她烧火的活，引得厨房里一片笑声。
    秦念：“……”
    杨青山往灶台里添了一根柴火后，抬头问她：“火大还是火小？”
    火光下，男人的眼睛格外灼亮，秦念暗瞪了他一眼，拿起锅铲翻炒锅里的食物，一边道：“现在差不多，等要变化我再跟你说。”
    “好。”杨青山嘴角微勾，扬起一丝弧度。
    今年的年夜饭比去年更丰盛一倍，孩子们吃得很开心，偶也有抢食，都被胡桂兰压着，也没闹得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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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豆子和安远，这三个规矩吃饭的娃也都吃饱了，没像去年一样央求秦念给他们做夜宵。
    当然，也是因为零食多的缘故，秦念暂时放开他们吃糖的限制，三个娃往兜里装满了糖果就往外跑，跑去找小伙伴们玩。
    隔壁王家的牛蛋三个，地主家院子里的方岩柏，还有村里那些7岁以下的孩子，全都在石头的带领下冲向了大队部的广场，孩子们玩跳绳，玩打仗，玩爆竹，热热闹闹的，惹着附近人家的看家狗叫的格外欢快。
    杨青山却是松了一口气，家里的混世魔王走了，他正好可以跟媳妇好好聊人生，聊理想。
    虽然不能进行到最后一步，但亲亲抱抱也是让人心情愉悦的，顶多最后再去冲个冷水澡。
    这般打算好了，杨青山就给媳妇倒了洗脚水，端到她脚边，帮她脱了鞋放进水里，一边揉按一边抬头问她：“水温可以吗？力度可以吗？”
    秦念弯腰压住他的手：“水温可以，但今天不用揉按。”
    “为什么？”
    “我来例假了。”
    “例假？”杨青山愣了一下，开始算日子，随后点头，“你一个周期是28天，今天是到日子了。怪我，忙的都忘了，我去给你冲红糖水。”
    说完，就转身去橱柜取出红糖，用热水给冲了一大碗，送到秦念手边提醒道：“有点烫，你慢慢喝。”
    秦念见杨青山脸上没有半点异样，便接过红糖水慢慢喝完，在对方拿走空碗时说道：“我来了例假，意味着这次没怀上。”她其实算过日子的，那天是在安全期，所以对此结果她不意外。
    杨青山手一滑，瓷碗差点摔到地上，好在最后关头伸手捞住了碗，只是脸上的神情悲喜交加。
    第181章 新年
    大年初一，爆竹声声庆新年。
    时间也正式进入1976年，一个各种形势激荡变化的年份。
    富江生产大队地处西南，尚未察觉到了那些即将到来的变化，人们在大年初一这一天串门拜年，热闹喜庆。
    秦念带着孩子们先去了老宅给婆婆拜年，孩子们领到的红包都分外高兴，虽然只有一毛钱，比不得爸妈给的五块钱的红包，但这是奶奶第一次给他们的过年红包！
    村里许多孩子也是第一次从父母，或者爷爷奶奶那领到了红包，撒欢的孩子们凑在一起，开始比拼谁收到的红包更多。
    秦念家的三个娃独占鳌头，因为他们去过奶奶家后，就去了地主家院子给几位爷爷拜年，同样得到红包。
    之后，村里几乎每家每户都过来给秦念这个带他们致富的大队书记拜年，每个人拜年时都准备好了给三个娃的红包，所以村里没有哪个小孩能比过他们三个，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
    当然，秦念也要还礼，给她拜年的每户人家的孩子都得到了红包。
    所以，最后各家的红包礼钱只是在孩子们手中转了一下手而已。
    但孩子们单纯啊，就算暂时叫爸妈“存着”，日后也会还自己的。
    当然，石头豆子和安远三个娃不同，秦念让他们自己存着，就连学费也不再从中出。
    豆子和安远都说要给妈妈保管，石头的大眼睛转呀转，好似还没有打算好，秦念就拒绝了保管的提议。
    她把三个孩子都叫到跟前，认真与他们道：“你们都上学了，识字也识数，以后收到的钱要自己存着，自己记账，妈妈给你们一人一个记账本。”
    秦念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记账本。
    这个春节，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杨青山并没有歇假。
    这天他下班回家，听到西屋传出的说话声，便走到门口，看到的便是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认真地听秦念讲解记账的方法。
    他一开始没太在意，随后神色慢慢严肃起来，因为她讲解的记账方式比他们所里用的更细化，更行之有效，当然也更复杂。
    心底生出一个疑虑，但很快压下去了，不管她这些学识从何而来，她的品性是不容置疑的，她为大队为公社做的贡献更不容置疑。
    察觉到来自门口的目光，秦念抬起头，就看到杨青山的眼神从锐利到平静不过一瞬间，好似那审视的目光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秦念也当没发现，冲他笑笑，就继续给孩子们讲解。
    晚上睡觉的时候，杨青山搂着她，炙热的手心放在她的小腹上，暖暖的，因为例假而起的酸胀不适随之消减，让她很快就有了睡意。
    “念念。”
    杨青山忽然开口，秦念“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你真的愿意为我生孩子吗？”杨青山的声音低沉。
    秦念一下子清醒过来，睁开眼就对上杨青山黑沉的目光，她蹙了一下眉，手撑着床面坐起来，侧头问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杨青山跟着坐起来，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捧着她的脸开始亲吻。
    秦念对男人的亲吻并不讨厌，相反还很喜欢，赶上例假这时候，格外容易情动，下头也随之跟着汹涌，真是尴尬至极，所以她连忙挡住杨青山：“别闹了，我得出去一下。”
    杨青山唇角抿直，这样子就跟在闹脾气的石头一般。
    秦念扶额，捧着他脸亲了一口道：“我出去换完了再回来跟你说。”
    杨青山忽然明白过来，立刻道：“外头冷，你就在屋里换吧，我给你拿出去。”
    --

 第210页

    秦念一张脸涨红，丢下一句“不用”，就拿了东西匆匆出门赶去厕所。
    从厕所出来，发现男人就等着外头，她刚要说话，男人就弯腰将她抱起，她将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冰凉的手指还往里探了探，男人没有打哆嗦，反倒对她道：“把手都伸进去暖一暖。”
    秦念的鼻子忽然有些酸胀，抱紧他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杨青山一路将她抱进房间，抱到床上放下，才低头对她道：“因为你是我妻子。”
    秦念：“……”
    算了，这男人如今是公安，他心底法律最重，夫妻关系被法律保护，所以换算一下，她在他心底应该……不轻吧？
    “念念，你之前说回来就跟我说，你要说的是什么？”杨青山给她盖上了被子后，开口问道。
    原本想说的很多，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
    “孩子问题。”秦念望着杨青山问道，“你急着要我生孩子，是因为想要一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吗？”
    杨青山愣了一下，随后摇头道：“我不看重血脉，我想要的是你为我生的孩子。有了亲生孩子，你是不是不会再轻易说出离开的话？”
    秦念：“……”
    秦念抬手摸他的额头，疑惑道：“你没发烧啊，为何说胡话？”
    杨青山抿直唇，沉默地盯着他。
    秦念认真想了下，回答道：“领了证就是合法夫妻，年前我虽闹过情绪，但没逼着你去办离婚证，便是真心要跟你做夫妻。只要你像你之前承诺的那样对婚姻忠诚，也没有做一些让我无法原谅的事，我便不会离开这个家。”
    顿了顿又补充道：“关于生孩子的这个问题，我的计划是五年之后，你若是不能接受……唔……”
    这一次亲吻，直到秦念差点憋过气时才结束，而男人依然紧紧抱着她，吻着她的唇角道：“只要你不离开，何时生孩子都行。”
    秦念按住快要蹦出来的心跳，眨了下眼问道：“若我说不想生……唔……”
    一刻钟后，她才得以大口喘气，见男人又要俯身，她连忙举白旗：“生生生，我肯定生！”
    但依然被他吻住。
    最后，何时睡过去的都忘了。
    第二天醒来也没看到杨青山，之后一连数月，杨青山早出晚归，也常常夜不归宿。
    第182章 乔迁？
    杨青山最近一次回家是半个月前，就连婆婆胡桂兰都来家里问过两次，临走前又安慰她，说老三肯定很快就回来，叫她别担心，孩子的事也别急。
    急也没用不是，儿子不回家，儿媳也不可能一个人生出娃来。
    秦念：“……”
    送走胡桂兰，秦念去了一趟镇上，得到的消息依然是杨所出差，行程不便透露。
    她也是顺便来一趟派出所，主要目的是去公社，因为临近春耕，但公社对于生产改进方案没了消息。
    这次见到公社书记，他头上的白头发明显增多，脸上也带着疲态。
    不等秦念开口，公社书记就先道：“你家杨所肯定没事，过一阵就能回来。关于生产的事儿，咱们还是先维持现状。你们大队继续按照你的方案来走，其他大队先等等？”
    最后那句话公社书记说得有些迟疑，因为现在的形势他真的看不明白，因为上头传来的消息，前一天或许还是搞生产搞经济的信号，后一天就又反复，甚至更加严厉。
    秦念最近都有听广播看报纸，对于公社书记的纠结很是理解。
    她是知道历史的确切进程，但她不能说，她能做的依然是搞生产。
    “书记，上头是有变化，但是百姓还是要吃饭的。咱们这离中心也远的很，他们的目光不会放到咱们这，咱们不如还是先把生产搞起来，如果最后政策真的收紧，咱们再做调整也来得及。”
    公社书记迟疑着不说话。
    “书记，年初要是没有打好基础，以后再想调整就晚了。”秦念又劝道。
    公社书记道：“这样吧，我召集大伙开会，问问大伙的意见。”
    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大伙统一了思想，那就是悄悄的搞，不动声色的搞。
    秦念被任命为公社生产组长，但不入体制，也就是说她干这份活，却没有这份活的工资。
    公社书记表示，会从福利方面进行补贴。
    秦念没在意什么福利，但在十天后，她拿到了一套房子的钥匙，当然名义上是批给杨青山的。
    而这男人现在根本就没回来，秦念也忙得没空收拾房子。
    只在周日来公社时，把三个孩子顺带捎上了，也是王大林开着拖拉机来公社办事，不然还真不好带人。
    将钥匙给了安远，指明了位置，又嘱咐他们别调皮捣蛋，便匆匆赶去工作了。
    一直忙到中午打了饭回来，发现刚分到手的那40来平米的房子里，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大到七八岁，小到一两岁。
    他们都围着石头听他讲自己在乡下的生活，讲他生活的大队有多富裕，天天有蛋吃，顿顿有肉吃，吃腻了肉还能去田里捞禾花鱼解腻，说得四周的小孩子们都吞口水。
    说完吃的，就夸妈妈，因为这些好吃的都是妈妈变出来的。
    秦念：“……”
    “妈妈你回来了！”
    说的正嗨的石头，看见前面出现在门口的秦念，高兴地起身扑了过去，又向着小伙伴们炫耀：“这就是我妈妈，漂亮吧？”
    --

 第211页

    屋里的孩子齐刷刷点头说漂亮，但是看向她的眼神却不像看见了漂亮阿姨，而是看见了美食，秦念忍不住笑了：“我不是仙女，变不出吃的。不过石头说的大部分是真的，等下个周末你们去阿姨乡下的家做客，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孩子们纷纷点头应了，也有说回家问爸妈的。
    恰好有一两个家长过来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听到秦念的邀请，客套了两句就答应了，又邀请他们去家里吃午饭，秦念婉拒了。
    等大院的孩子们都走了，秦念把打来的饭摆出来，石头却有些扭捏了，拽着她的袖子道：“妈妈，真的要请他们去家里吃饭吗？他们十好几个人呢，会吃掉咱家里很多肉和蛋的。”
    “你吹牛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秦念笑问。
    “哥哥吹牛的时候只想吹牛，没打算请客。”豆子道。
    石头瞪了妹妹一眼，但也没反驳。
    这就是默认了。
    秦念摸着石头的小脑袋道：“你吹了牛，但那些孩子们并没有见到你说的好吃的，他们会说你是骗子。若是他们当面叫你骗子，你是不是会跟他们打架？”
    “那当然打……不打。”石头中途改口，眼神飘忽道，“我跟他们讲道理。”小拳头五里却悄悄攥起来。
    秦念当没看见，而是转头问起安远，问他们如何结识的院里的小朋友们，中间有没有起冲突。
    阿远说话慢，但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他们一开始打扫新房子，打扫完后，三个娃就在大院里玩。
    石头喜欢东看看西摸摸，大院的孩子叫他土包子，石头握起了拳头，但被安远拦下来了。
    后来石头大眼睛一转，高声说要去找爸爸，但是不知道从公社大院到派出所的路。
    这个年代的孩子对军人，对公安，都有种打心里的崇拜，听到石头的话，问清楚他爸爸真的是公安，就主动带路。
    石头还很大哥地说，要带他们去派出所的后院玩，那里有很多好玩的。
    秦念扶额：“你们真的过去了？那些公安叔叔们让你们进后院了？”
    石头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当然，我爸爸是所长，派出所最大的官。”
    秦念：“……”
    “嫂子，之前不知道嫂子今天乔迁，大伙都没准备，中午下班我们匆匆去供销社买了一些糖果过来，嫂子别嫌弃。”
    这时，武公安与几名同事，手里提着大兜小兜，里头有糖有饼有水果，很快就堆满了屋里那唯一的一张桌子。
    这屋子别的家具也没有。
    秦念摇头笑道：“没什么乔迁不乔迁的，今天只是过来瞧一瞧，我们还是住在乡下的。所以这些东西你们都拿回去吧，带回家自己吃。”
    公安们对视一眼后，齐齐摇头道：“就算不乔迁，也是多个家多个住处，等傍晚下班，我们将杨所留在办公室的被褥等物件都帮过来。以后杨所就不用一个人睡办公室了。”
    说完，几名公安会意地笑起来。
    第183章 处罚
    杨青山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办公室空了许多。
    可不是空了嘛，折叠床没了，装着换洗衣服的箱子也没了。
    他刚要询问，武公安进来一脸喜气地对他道：“杨所，公社大院给你分了一套房，上周日嫂子带侄子侄女到那头收拾屋子，我们知道后送了乔迁之礼。我这有你办公室的钥匙，所以我和大伙把你放在这的床和东西都搬过去了，以后杨所不用睡办公室了。嫂子最近也在公社工作……”
    武公安话没说完，杨青山就快步朝外走，只是走到大门口又顿住，打算等下班后再过去。
    傍晚时分，秦念本打算骑车回家，听人说之前看到了杨所，她思索了一秒，就拐道去了公社大院的住处。
    她骑的自行车也是公社给的批条，买的凤凰牌，花了将近两百块，然后秦念就发现自己的小金库缩水大半，所以还是得搞生产搞经济，不然永远抠抠搜搜，石头连请小伙伴们吃蛋吃肉都心疼。
    心里想着这些，很快就到了新房前，便发现房门开着，她停好自行车，走进去。
    一直走到卧室才看见一个高大身影弯着腰，正在翻着一个箱子，秦念站在门边，含笑问道：“你在找什么？”
    那道高大身影立刻直起腰，转过身，漆黑的眸子泛着光，大步走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就吻。
    秦念抬手挡住，笑盈盈道：“杨所，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找什么呢？”
    “没找什么。”杨青山回了这一句就低头继续吻她，又将她往床边带。
    秦念也没反抗，顺着他的力道躺在折叠床上，但在对方解她扣子时，伸手自枕头下摸出一本书，朝杨青山晃了晃：“杨所刚刚是在找这个吧？”
    杨青山的动作顿住了，麦色的脸上浮现一丝绯红，他快速抽走书，丢到一旁的箱子里，说道：“这是所里收缴的禁书，我还没来得及销毁。”
    “是真没来得及，还是从中学习呢？我看见书里头有不少折页，你是不是反复读过那些折页的内容？”秦念笑问，然后又指着他制服，“不许穿着这身衣服说谎。”
    杨青山凝视着她，起身把身上的制服给脱了。
    秦念：“……”
    杨青山又去把房门关了，上了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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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立刻意识到危险，从床上呲溜爬起来，伸手抵住朝她逼近的杨青山：“咱们还得赶回家，孩子们都一个多月没见着你了。”
    “等了一个月，不怕再晚半小时。”
    “……不行，没‘气球’不行……”
    “我保证这次不留种子。”
    男人的保证只能听一半，虽然这次没留种子，从半小时延长到一个半小时，天色都快黑了。
    秦念的双腿软的跟面条一样，根本没有力气骑车，但杨青山这臭男人好像吃了大补丹一样，神采奕奕，骑车带着她还骑得飞快，不到半小时就到家了。
    见到出差一个多月的爸爸回来，三个娃都很激动，就连石头也问爸爸辛不辛苦，又主动去接他脱下来的大檐帽，哒哒跑去卧室给放好。
    杨青山有些奇怪，问秦念：“我一个月没回家，石头怎么懂事这么多？”
    “他呀，昨天邀请公社大院的小伙伴们这周日来家里吃饭，小伙伴们吃掉的肉和蛋都算在他头上，因为是他吹牛才有了这次邀请。”秦念又将上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石头放完帽子从卧室出来，紧张的躲在妈妈身后，探出头道：“爸爸，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会给家里干活，还去挖蚯蚓喂小花让它下蛋，你别抽我了好不好？”
    杨青山愣了一下，看向秦念，秦念白了他一眼：“这孩子是被你打怕了。一旦犯错便以为你会抽他。”
    杨青山：“……”
    秦念揉了下腿就进厨房做菜，因为米饭已经做好，三个娃把今天要做的青菜也洗好了，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杨青山这次没有帮忙，而是拎着石头去院子里“教育”了。
    没打没骂就是罚军姿，又问他具体错在何处。
    “我不该吹牛。”
    “还有呢？”
    “爸爸，我想不出来。”
    “你不该把我的职务当做炫耀，我是派出所所长，但我不是官，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这话前年的时候就对你说过，你忘了吗？”
    石头委屈道：“爸爸，前年我才四岁。”
    “你现在6岁了，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可记住了？”杨青山目光锐利地盯住他问道。
    “记，记住了。”石头连连点头。
    “今天罚站一小时，不许吃肉。还有，你请公社大院的孩子们吃掉的肉和蛋，都要从你日后的吃食里面扣出来，你才能记住炫耀的教训。”杨青山冷漠的说道。
    石头瘪着小嘴，用尽力气才没有哭出来，他知道要是哭的话，爸爸会加倍罚他。
    一向乐于补刀的豆子，都同情看着自己的双胞哥哥。
    安远有些不安，开口道：“杨，杨叔……”
    秦念走出来，对安远说道：“安远，这事跟你没关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是石头的哥哥，也不能将责任揽着身上，否则让他觉得有人替他兜底，就越发肆无忌惮。”
    秦念也发现了，石头这孩子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这有好就有坏。
    好的，能激发他努力。
    坏的，让他心无顾忌，若不纠正，会在歪路上越走越远。
    尤其是最近半年，因为大队富裕了，社员们多归功于秦念，加上杨青山又是派出所所长，社员们在见到三个娃时，难免会偏爱，又有意无意的赞扬和吹捧，这样的环境便是大人都难免会飘，何况石头这个才满六岁的孩子。
    最近几个月秦念也是太忙了，才没注意到他这苗头。
    结果他一去公社大院，碰到同样骄傲的大院孩子，被那句“土包子”一激，又被安远拉着不能打架，石头心底那股倔强和不服气，就让他下意识地将爸妈的身份抬出来维护自己的自尊，也是炫耀的工具。
    第184章 体力太差
    石头听到妈妈的话，委屈地眼泪都往下落：“我没想要小哥哥帮我承担错事。”
    石头才六岁，秦念不与他解释什么是潜意识，什么是潜移默化，而是诚恳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是妈妈错怪你了，你没有推卸责任，妈妈跟你认错，妈妈陪你罚军姿。”
    说完就站在他身侧，并拢双脚，双手自然垂至裤缝扣紧，抬头挺胸，肩背笔直，但刚过了三十秒，她就觉得自己的双腿又开始发软发疼。
    但石头的目光正偷偷瞄她，秦念只得坚持，目光狠狠地瞪向对面的男人。
    对上妻子含着怒火的杏眸，杨青山轻咳一声，道：“妈妈今天很辛苦，今天的罚站暂且结束，但你明天早上得补上。”
    秦念不置可否，转头看向石头，石头拉着她的手道：“妈妈，我原谅你了，你不用陪我罚站，我明天早起一小时就可以了。”
    你看这孩子有时候就这么惹人疼。
    秦念想了想说道：“要不妈妈明天陪你早起一小时？”
    “妈妈不用早起……”
    “可以，但你不用罚站，你跟着我锻炼，你体力太差了。”
    母子俩齐齐转头看向杨青山，秦念的眼神已经在冒火，还有羞愤。
    豆子和安远也抬头看向爸爸（杨叔）。
    对着三个娃，杨青山不好说别的，咳了一声道：“我最近出差比较多，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石头扬起小脸打断爸爸：“妈妈不是一个人在家呀，我和小哥哥和妹妹还在呢，而且我打架很厉害的，能保护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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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
    秦念乐不可支，抱着石头亲了一口，然后带着三个娃去洗手吃饭，至于某个嫌弃她体力不好的男人爱吃不吃。
    不过最后，餐桌上近乎一半的饭菜都被杨青山吃掉了，看得秦念有些心惊，问道：“你有几天没吃饭了？”
    杨青山放下碗筷道：“没有几天不吃饭，只是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赶上吃的时候就多吃一点。”
    之前在镇上，这男人实在是太急了，秦念都没来得及细看他，就被他压在床上，之后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也就没心情理会他了。
    如今被他这食量吓了一跳，她发现他的脸庞瘦了一小圈，眼睛里带着血丝，只是他的眼神一向湛亮又锐利，让人容易忽视掉他的疲态。
    见男人要收拾碗筷，秦念起身赶他：“赶紧去洗个澡睡觉。石头安远，帮你们爸爸兑热水，豆子去拿毛巾。”
    三个娃立刻应声干活去了。
    杨青山走到她身侧，摩挲了一下她莹白的脸颊，低声道：“一起去吧，你今天比我累……嘶！”
    他嘶了一声，是因为秦念一脚踩在他的脚上，秦念惊了一下，立刻弯腰去脱他的鞋：“你脚上受伤了？我刚刚没用什么力。”
    “没有伤，我吓唬你呢。”杨青山止住了她的手，又很快提着孩子们兑好的水和毛巾，又取了干净衣服，大步去了洗澡房。
    秦念终是不放心，把碗筷放入水盆里后，追了过去，终于赶在他关门前进去。
    但很快秦念发现自己上了当，房门被拴上，男人抱起她，动作飞快地脱了她的衣服，直接丢进了水里，气得秦念打他。
    但她这点力气，于男人而言不过是挠痒痒，就连声音也被男人封住了。
    一个小时后，她浑身无力地被男人抱着放到了床上，连催促孩子们洗脸洗脚都没有力气了，最后这活被杨青山接过。
    她安心的睡过去，迷迷糊糊中耳朵发痒，好似有只蚊子在骚扰她，她不耐烦的挥手赶跑了。
    一夜好梦，但梦还没醒，就被人生生掐断了。
    她睁开眼，发现外头还是黑的，立刻恼怒地瞪向床边穿戴整齐的杨青山，后者对她道：“你昨晚睡觉的时候，答应今早起来锻炼。”
    “我没答应你！”秦念立刻否认，回想一遍根本没这个记忆，反倒对那只扰人的蚊子有点印象。
    杨青山也不提那只“蚊子”，俯下身对她说道：“你不想起床去锻炼，是更喜欢在床上？我都行。”
    说完，解开衣领上的扣子，露出锐利的喉结，一路往下是漂亮的胸肌，秦念却没胆量继续欣赏美色，起身按住男人继续往下解扣子的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起床，我去锻炼。”
    秦念起身，被子滑落，露出光洁圆润的肩膀，杨青山的眸子转深，低头在她唇上狠狠亲一口，便拿过衣服给她套上，又弯腰把鞋套在她的脚上，一边道：“一开始是有些辛苦，但坚持半月后，你会发现晨起锻炼会让你一整天的精神饱满。”
    “这些我都懂，但前头的半月很辛苦啊。”秦念苦着脸道。
    “我会监督你。”
    秦念心头一动，问道：“你这半月都不用出差了？”
    “目前看是这样。”杨青山答道。
    秦念便不再追问，跟着他出了卧室，发现三个娃都已经在院子里了，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她，秦念的脸上不由得发热。
    石头站在院中站军姿，双眼发亮的冲她喊道：“妈妈，你今天真的早起了呀，是为了我早起的吗？”
    秦念还未回答，杨青山道：“是，你妈妈要给你做榜样，以后每天都早起锻炼。”
    秦念：“……”
    再也没有偷懒的理由了。
    秦念开始了她水深火热的晨起锻炼日常，关键是她每天晚上也很累啊。
    不过，杨青山终于还是没能坚持半个月，他第六天就出差了，直接从所里走的，秦念事先没有得到消息，也没有为他收拾行李。
    晚上回家，她终于可以安静睡觉了，但心里却忽然空落落的，反倒睡不着了。
    不过第二天一早，她又准点醒来，本想赖会床，但外头已经响起了孩子们的声音，她只得起来，带着孩子们一起绕着村子跑步。
    有了他们一家人的带动，如今村子里许多孩子也跟着晨跑，这倒成了村中一景了。
    这天正好是周日，公社大院的孩子们被家长送下来时，看到这一幕都呆了一瞬，然后欢快地加入其中。
    第185章 人生转机
    公社干事是下来学习富江大队的经验，顺带将今天来做客的孩子们送过来，还赶了个早。
    秦念见石头很有领导范地带着村中“小弟”招待镇上来的小伙伴，她便放心的去忙工作。
    到中午的时候才回来，她发现镇上的小伙伴也被成功发展为石头的小弟，全都围着他转，跟着他玩耍，形象也开始接近村中的泥娃了，显然是上过山，爬过树，下过河，玩疯了去了。
    她揉了下额头，但也没说什么，而是请来婆婆胡桂兰帮忙一起做饭，招待这些小朋友们。
    “妈妈，我帮你做饭！”石头带一群小弟跑了过来。
    秦念连忙赶人：“都去玩吧，你们人多碍事，等做好了我再叫你们。”
    孩子们又都走了，却留下了小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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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惊讶问他：“你为何不跟他们一块去玩？”
    小男主道：“我想跟阿姨学做饭，然后做给爷爷吃。”
    “小柏这孩子可真懂事。”胡桂兰忍不住夸赞道。
    其实小男主学做饭的时机很多，不是非得赶在今天。他这是潜意识地躲避那些陌生人吧。
    秦念也没说破，留下他帮忙烧火，做菜时会指点他一些要点，其他的只能靠他的个人领悟与练习了。
    一小时后，一二十口人的饭菜就好，有鱼有肉有鸡蛋和鸭蛋，这些镇上来的孩子吃得双眼发亮，满嘴是油，都顾不得说话，最后都挺着小肚子走出了八字脚。
    下午，三个娃高高兴兴地送走了镇上的小伙伴们，可一进院门，石头就哭丧了脸，因为他吃素的日子开始了。
    难得这次石头没有撒娇耍赖，只是之后每次看到肉菜上桌，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然后往自己碗里扒拉些素菜，就端着碗跑院子里吃。
    安远有次偷偷给他送肉，但被秦念制止了，石头也忍着口水说道：“爸爸罚我是让我记住教训，我要是吃了肉教训就记不住了，我不吃！”坚决地把头扭过去。
    秦念终于放了心，转天去公社的时候，找了人买了两罐奶粉，她其实更愿意给孩子们订牛奶，但这里是岭南，七十年代还没有奶牛场。
    石头一开始还不乐意喝，说是奶娃娃才喝奶粉，他已经是男子汉了，喝奶粉会被他的小弟笑话的。
    秦念笑道喝奶粉能长个，石头眼神立刻变了，看了一眼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的妹妹，哒哒跑到橱柜前，拿了搪瓷缸子要冲奶粉喝，还偷偷说要比妹妹多分一点点，把秦念逗得笑弯了腰。
    白天的时候忙工作忙带娃，让秦念忙得忘了别的事，到晚上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出差的男人，担心他不能准点吃饭，饿出胃病来。
    数百里外的省城，忙碌一天的杨青山与同事终于能坐下来吃饭，外头忽然喧嚣起来，一群人有组织的冲击叫嚣，要求带走被羁押的某些人。
    杨青山与同事们立刻丢下碗筷，赶过去抵挡，但只能用身体抵挡，又据理力争，避免激化矛盾。
    这场喧嚣直到大雨倾盆才被浇灭了，那群人陆续散了，临走前放话明日再来，一定会带走人。
    “这大雨天的你去哪了？还弄了一身雨水回来，不能在门口先控控水再进门吗？弄湿了家里你收拾啊？”
    距离公安局不远的一座民房里，一个女人冲着进门的男人抱怨着，却也尽心地给他取了干净的衣裳。
    不料男人却一把把女人推开，张口骂道：“我不要你假好心！王茵梦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自从我被厂里开除，你就瞧不起我！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了？是不是看到你前夫来了，你就有了别的心思！”
    这对争吵的男女正是王茵梦和刘彦明，只是两人再没有一年前的体面与恩爱，如今他们俩住的地方也不是机械厂分的房子，而是租的民房，昏暗又狭窄。
    王茵梦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头脑还是懵的：“你说什么？杨青山来了，他在哪？我要去找他问问石头怎么样了。”
    见王茵梦要走，刘彦明又一下子冲过去抱住她，痛哭流涕：“茵梦你别走，我就是嫉妒，我就是恨我自己，恨我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但你别急，我想到办法，我要加入老庞他们，我要帮他们干一件大事，要是干成了，我们就会过上比以往更好的日子！”
    “老彭他们，他们可是革……不行，咱们早就说好的，安安分分过日子，不要掺和到老庞那些人当中去。”
    “可他们能给我们好日子！还能带我站到更高的位置，到时那些把我开出机械厂的厂领导也得对我点头哈腰！”
    刘彦明眼底的野心都要溢出来，不顾王茵梦的劝阻，冲进卧室，取出一长条之物，黑布袋子裹着，惊得王茵梦叫起来：“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段……他的东西你怎么还留着，你想害死咱全家呀？”
    刘彦明一脸狰狞地盯住她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东西是我表弟的？再说我表弟不知道死在哪条江里，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不会再有人追究。不过，我表弟有句话说的是对的，富贵险中求，今晚就是我的人生转机，绝不容错过！”
    王茵梦被他狰狞的样子都快吓疯了，拦住门不肯让他出去。
    刘彦明心一狠，举起手中的长条朝着王茵梦头上一击，砰的一声，王茵梦倒地，双眼紧闭，有血迹从发际流出。
    “爸爸！”
    一道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刘彦明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低头对出现在客厅的女儿道：“爸爸要去干件大事，干完了就能给你们带来好吃好喝的，还有漂亮衣服。但你妈妈有些不懂事，你和你哥哥把她拖到床上去，拿东西给她止血，但不能叫她出去。”
    说吧，就杠着手中的长条，打开门冲入暴雨中。
    杨青山护送着一人从局里出来，踏入一条巷子时，忽然顿住，让同行之人倒退，然后一步步朝前走。
    第186章 混乱
    巷子漆黑，豆大的雨声连脚步声都盖住了，杨青山不急不缓的往前走，却突兀地侧了一下身，只听得砰的一声，斜后方的墙面，出现了一个弹孔。
    杨青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在侧身之后立刻冲向前，迅若闪电，伸手往一个巷口抓去，一个黑影就被甩了出来，砰地落地，同时摔落的还有一杆长枪。
    --

 第215页

    黑影滚地，爬着去捡长枪，但有一只脚先一步踩在枪杆上。
    黑影见势不妙，跳起来就跑，但已经晚了，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反手一扭，咔嚓一声脆响，两只手被拷住了。
    黑影懵了一下，就剧烈挣扎叫喊起来：“你不能抓我，我是革委……”
    “啊！”
    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还有人大喊抓着人了，杨青山脸色一变，一脚踢得黑影晕死倒地，他捡起地上长枪，转身冲向来处。
    砰！
    雨夜的枪响声惊动了附近许多人。
    局里留守的公安立刻出动，急奔而去，两方人马撞上，又是一场混乱。
    等到雨停天明时，却发现目标人物不见了，双方又开始相互指责，闹得不可开交。
    而在这个雨夜，消失不见的不仅仅是目标人物。
    一个黑影跌跌撞撞的冲到一座狭小的民房，用身体撞门，里头却没有回应，黑影低声喊道：“琪琪开门，是爸爸回来了。”
    门后慌张的小女孩立刻把门打开，刘彦明跌了进去，便吩咐受到惊吓的儿女替他找工具，又教他们如何开锁。
    一刻钟后，终于啪嗒一声，手铐解开。
    刘彦明反手抓住手铐，阴沉着脸走进卧室，看到王茵梦昏迷在床上，且被儿女们绑了手脚，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闪烁。
    嘭嘭嘭！
    大门被拍响，外头响起喊声：“我们是公安，例行检查，赶紧开门。”
    刘彦明神色剧变，一双儿女也白了小脸，小女孩抓住他的手低声问道：“爸爸，他们是来抓你的吗？”
    “琪琪别慌，他们不是来抓爸爸的，你俩赶紧进卧室，把你们后妈身上的绳子解开，之后就躺在床上不要出声。”
    刘彦明把一双儿女往卧室推，又飞快地把手铐和散落在地上的工具收拢起来塞到床底，然后扒掉了王茵梦的衣服，又把她光着的胳膊放到被子上头。
    外头敲门声和催促声越来越急，刘彦明冲进厨房，拧开一瓶酒，直接往身上倒，然后跌跌撞撞来到房门前，打开房门，一身酒气的不满抱怨：“公安就能随便闯民宅啊？我不过喝了些酒，又没犯法。”
    两名年轻的公安并没有理会刘彦明的酒话，进屋搜查，但在推开卧室房门时，小女孩的尖叫声让他们的脚步止住。
    刘彦明也冲过来阻拦：“我妻子还病着，在里头睡觉，你们这样不管不顾的闯进去，是想逼死我们吗？”
    这会天已经亮了，刘彦明的声音又高，很快引来了四周邻居议论纷纷。
    一刻钟之后，两名公安一无所获地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辆开往北面的火车上，杨青山翻遍口袋，并没能翻出钱票，许是在那一场混乱中掉落了，但在里衣的口袋里翻出一把奶糖，他将奶糖都推给了对面有些狼狈的老者。
    老者愣了一下，问道：“这是给你们家孩子买的吧？留着吧，回家的时候给他们。”
    杨青山摇头：“是我妻子给我备的，她怕我忙的时候吃不上饭，叫我饿的时候拿奶糖顶一下。”
    老者闻言笑道：“你妻子很体贴，这奶糖咱一人一半吧。两天一夜的火车，一人四颗奶糖，应该能熬到下车的时候。”
    两人身份特殊，这时候是不能报出身份寻求列车员的帮助，否则就有可能出不了省城。
    这天，秦念从公社下班，本要骑车回家起床，忽然起了念头，想去收拾一下公社大院里房子。
    刚到门口发现房门的锁开了，隔壁邻居还对她道杨青山中午就回来了，又问他俩是不是打算留在这过个没有孩子打扰的二人世界。
    面对邻居的调侃，秦念只笑笑就敷衍过去，心头却升起一丝不安，快步走进卧室，果然看见杨青山躺在床上，脸上潮红，额头发烫，掀开被子发现他的衣服上还有脏污，也不知在哪里打滚蹭上的。
    秦念眉头拧紧，伸手给他解衣服，手腕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神从涣散慢慢聚焦，然后露出一丝笑意：“念念，你下班了。”
    他挣扎着要起身，被秦念伸手按了下去：“病了就老实躺着，我给你把衣服换了，就去叫方医生过来给你瞧病。”
    “不用方医生来，你给我拿两片退烧药就行了，我就是有点发烧。吃过药，睡一觉就能好。”杨青山声音嘶哑，忽又用力把她拽到床上抱住，声音透着一丝笑意，“你要是陪我躺着，不吃药也能好。”
    说着，手还伸进她的衣服里，气得秦念拍了他两下，起身后再给他脱衣服时，半点温柔也无，动作粗暴又快速，很快就把他扒光，然后就看到他身上的淤青和伤口。
    “没事，养养就好，伤口没有发炎，我看过了。”杨青山扯过被子盖上，一脸淡定的对她说道。
    秦念瞪了他一眼，出门去卫生所请方医生。
    一个小时后，方医生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对秦念道：“打了退烧针，明天应该能退烧，你要想快点，就给他物理降温。纱布和药品我也给你留一些，你这两天盯着他换药，只要不感染，三五天也能结痂了。”
    秦念点头表示记住了，又把方医生送了出去，然后回到卧室，发现杨青山已经睡着了，眼下的青黑严重，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过觉了。
    因为最近时常要来公社工作，秦念跟婆婆商量过了，如果她七点都没回家，婆婆会过去照看三个娃，所以她今晚也安心的留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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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途唤醒杨青山吃了两口面条，之后就用毛巾给他擦汗降温，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欲睡时，杨青山忽然睁开眼，抱住她，低声问道：“念念，这样的混乱何时能结束？”
    第187章 当调皮蛋有了王
    秦念迷迷糊糊中，听到杨青山在她耳边低喃这样的混乱何时结束，她下意识回答：“快了……”
    刚吐出这两个字，秦念一下子清醒过来，手上的毛巾掉在被子上，扒开杨青山，望着他问道：“为何问我这个问题？”
    杨青山似困极，眼皮沉得闭上了，又拉着她倒在床上，用下巴蹭了下她的脸：“念念陪我睡觉，好困。”
    没过多久，男人的呼吸就变得平缓绵长。
    秦念：“……”
    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感觉到温度已经降下去了，她松了一口气，困意也随之而来，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发现杨青山已经起床了，但床侧的余温还在，她立刻穿上衣服出去，就看到杨青山一身热气走进公社大院，手里提着早点，又与大院的人打着招呼，神采奕奕，半点瞧不出昨晚邋遢和虚弱。
    “我买了包子和豆浆，你尝一尝是否喜欢。”杨青山低头进了门里，含笑对她说道。
    秦念上前接过早点，似不轻易的问他：“还记得你昨晚问过我什么问题了？”
    “我问你问题了？”杨青山脸上露出一丝迷茫，随后笑道，“我睡着了，若我问你问题，肯定是问你何时为我生个娃。”
    说着话，又低头吻她，秦念忙躲开：“大清早的别不正经。去洗把脸擦掉身上的汗，就来吃饭吧。”
    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秦念不知道杨青山是真的在说梦话，还是有意避开，两人都没再提这个话题。
    吃过早饭后，两人各自去上班。
    之后，杨青山依然是时不时的出差，秦念每次都会提前给他收拾行李，往他的包里口袋里放些奶糖饼干之类，嘱咐他赶不上饭点时，就拿出来顶一下。
    公社大院的住处家具灶台之类的渐渐在增加，孩子们在周末的时候会喜欢过来玩耍。
    石头一开始还有所顾忌，没两个礼拜，大院里的孩子就被石头带的玩疯了，院子里也如同被狗啃过一般，院子里的树枝被掰折了，地面被挖了坑，院墙上多了孔。
    秦念被找上门时，那些孩子们已经霍霍到大院之外了，满镇子的疯跑玩耍，好在他们到点还知道回来。
    大院里的家长们，看着一个个整齐排在墙角下站军姿的孩子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气该恼还是该笑了。
    去年曾与秦念一同下乡调研的干事，看到这一排调皮捣蛋的孩子，摇头感叹道：“当初小秦同志说不愿搬到镇上来，是怕自家孩子调皮，怕咱这院子太小，不够孩子们霍霍，我以为她是玩笑，说孩子没有不皮的。我现在才知道，咱们大院的孩子是调皮蛋，小秦家的孩子是调皮王，有他这个调皮王指挥，调皮蛋都能蹦上天去。”
    秦念不好意思地道歉：“是我没管好他们，回头我不叫他们上来玩了。”
    她这话一出，石头倒没什么反应，与他站成一排的孩子们却先闹起来，闹腾自家爸妈不要赶石头哥哥（弟弟）走。
    那些家长也无奈，纷纷对秦念道：“孩子皮点也正常，咱教着他们别祸害自家院子就行了。”
    秦念还是领着石头跟大伙道了歉，又让他跟那些动手搞破坏的孩子们一块把破坏的地方修复好，然后领着三个娃回家。
    一路上，石头不时偷偷打量秦念的脸色，秦念也没给他回应，只推着车往家走，路上谁累了就上后车座坐一段。
    石头强撑着没喊累，刚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回到家两条小短腿都软了，但还是先去洗了手，脱掉脏衣服，才爬上了炕，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闻到肉的香味。
    石头激动的一跃而起，因为上个月请大院的孩子们吃肉吃蛋的份额已经扣完了，今天他又可以吃肉了。
    激动地跑去洗过手，又去拿筷子摆碗，然后坐在餐桌前等着妈妈分肉。
    小哥哥和妹妹的碗里都有了肉，但迟迟不见妈妈夹第3块肉，石头有些急了，喊了声“妈妈”。
    秦念夹起第三块肉放入自己碗里，然后抬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妈妈，我今天能吃肉了，之前的惩罚已经过了。”石头急忙说道。
    “那今天的惩罚呢？”秦念笑问。
    石头的小嘴憋了，委屈道：“那些叔叔阿姨都说原谅我了。而且我也没干什么呀，我之前也带着他们在咱村里这么玩了，也没人说我不对。”
    秦念道：“因为村里和城镇不一样，两者的资源不一样，生活习俗和规矩都不一样。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你首先要做的是先观察，先熟悉他们的规则，而不是以你原来的方式横冲直撞。”然后对豆子和安远道，“对你俩也是一样的。陌生环境，无需害怕，也无需局促，给自己一个时间去熟悉环境，融入环境，但也要坚持自我，留下好的，摒弃坏的。”
    她有预感，杨青山在这个镇子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以后这三个娃或许要跟着他们不断更换生活环境，所以要事先告知他们这些道理，以免再遭遇今天这样的问题。
    六七岁大的孩子，对这个道理还是懵懵懂懂的，但都乖巧的点了头，只是石头的眼睛还盯着那盘清炖排骨，都快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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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教育持久又繁琐，不可能一蹴而就，她夹了一块放入他碗里：“今天的错是妈妈没有事先教过你，所以你的错只有一半，你可以吃两块肉。”
    石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把肉放嘴里狠狠咬了一口咽下去后，才抬头与她道：“妈妈，以后到了新地方，你先告诉我规矩，我肯定不会再犯错。”
    “你这话不完全对，有些规矩是明面上的，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但有些是细节，有些是妈妈也不知道的，需要你自己去观察，去了解，去体会。”秦念道。
    “妈妈，这好麻烦呀。我还是先吃肉吧，吃饱了再想。”石头说完，从盘里挑了一块最大最肥的肉，放入碗里埋头吃肉。
    秦念：“……”
    第188章 杨叔叔我记得你
    杨青山越发忙了，秦念又有一个月没见到他。
    她心底记着一件事，往上头写了信，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这也正常，她不过地方一个小村官，预测数千里之外的地方有地震，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的。
    她不过心存侥幸，但进入七月没有得到回信，便知道这条路不通。
    时间一天天接近，秦念心里也开始急躁，直到有一天晚上，安远说地主院里的齐爷爷教他们地理知识，秦念眼睛一亮，叮嘱三个娃上炕睡觉，自己连夜去了地主家院子。
    两天后，齐老以探亲的名义回京，王大林随同，秦念将身上所有的积蓄给了齐老。
    齐老不欲收，且道这事未必成，他虽曾是组建地质院的元老之一，但里头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他的话未必管用。
    秦念道：“尽人事听天命。您身上多带点钱，有什么事也能方便一点。”
    齐老最终收下了钱，提着简单的行李，又带了村里的特色腊鱼腊肉，当然这些东西都是王大林提着，临行前跟秦念保证：“嫂子放心，我肯定把齐老安全送入京，又安全带回来。”
    自齐老离开便一直没回来，秦念反倒安心，因为他越晚回来，就多一份希望。
    ……
    省城。
    杨青山走入一条巷子，查看墙面的弹孔，但除此以外，这条巷子里再没有那个雨夜的痕迹，也没有带着手铐逃离之人的踪迹。
    也正常，半个月过去了，哪还有什么线索。
    杨青山也不急，顺着这条巷子慢慢走，走入一片杂乱的民房之中。
    “杨青山。”
    斜后方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停步转身，就像一个女人激动的朝他跑来：“杨青山真的是你！你来省城了，咱们的儿女好吗？他们也来省城了吗？”
    杨青山没有回应，他锐利的眼神将眼前女人扫视一遍。
    来人是王茵梦，头发凌乱，衣服不洁，额头上还裹着纱布，比起一年前跪求他放了她丈夫的模样更显狼狈。
    杨青山收回目光，开口问道：“你们住在这，你丈夫刘彦明呢？”
    王茵梦眼底的惊喜和激动在这一瞬间凝滞了，随后眼圈红了：“上个月他见你调到省城，他怀疑我跟你还有旧情……”
    说到这，一滴泪水恰好从眼眶里流出，她拨开头发，露出那块纱布哽咽道：“他把我打晕了，又怕我找你去找他麻烦，没等我醒来就走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杨青山的双眸微微眯起，道：“家暴是违法的，你跟我去公安局将这事的事细细说一遍，法律会给你公道。”
    王茵梦闻言却慌张地摇头：“我不去，这太丢人了，要是被街坊邻居知道了，我会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杨青山听她拒绝，一句多话也没有，抬脚就走。
    王茵梦错愕，急忙追赶：“杨青山，杨青山你别走。你还没跟我说石头和豆子的事，我是他们的妈妈，我有权知道他们的情况……哎呀！”
    王茵梦追得急，忽然脚下一歪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前头那道背影果然停了下来，王茵梦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杨青山转身走到她跟前，问道：“你家是哪一间？”
    以为他要扶自己回家，王茵梦立刻指了自家门房，但下一瞬愣住了，因为杨青山直接越过她，走到她家门前敲门。
    开门的是个神色疲倦的小女孩，抬头望见门口站着的高大公安，小女孩愣了一下，随后惊呼道：“我记得你，你是杨叔叔。”
    “妹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爸爸走之前交代过你的，你怎么记不住？”一个小男孩从卧室里冲出来，挡在小女孩面前，警惕地瞪着杨青山。
    小女孩拉了拉哥哥的袖子，扬起小脸天真地说道：“哥哥，杨叔叔不是陌生人，去年咱们在公安局见过杨叔叔的。杨叔叔，我是琪琪，这是我哥哥阳阳，你还记得我们吧？”
    杨青山蹲下身与两孩子平视，点头道：“我记得你们。你们怎么搬到这里来的？你爸爸呢？去哪了？”
    小男孩更警惕了，拽着琪琪不许她回答，但琪琪拍着小男孩的手道：“哥哥，杨叔叔是好人。”然后脆声对杨青山道，“杨叔叔，我爸爸走之前说是要去挣钱给我们买好吃的，但他有半个多月没回来了，杨叔叔要是看见他就跟他说，琪琪和阳阳都想爸爸。”
    杨青山点了头，又问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小女孩脸上的镇定终于消失了，她有些慌有些无措，扭动着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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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都是女人小孩，没办法招待你，我回头去公安局找你可以吗？”王茵梦垫着脚，急匆匆地赶来说道。
    杨青山起身看了王茵梦一眼，抬脚走了。
    王茵梦立刻进门，关上房门，厉目扫向继子继女。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给杨叔叔开门的，你罚我吧。”琪琪攥着衣角，紧张地跟王茵梦道歉。
    王茵梦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乖巧的小女孩，半个月前被刘彦明打的昏迷后，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生活不该是眼前这样的，梦里刘彦明当了厂领导，一路高升，最后坐到了厂长的位置。眼前这两个孩子也是漂亮伶俐又孝顺，把她这后妈当亲妈一样孝顺，那样的日子做梦都能笑醒。
    但一醒来，面对的是眼前的一地鸡毛，丈夫丢了工作，全家的生活全靠她一个人的工资维持，却还对她家暴，就连这两个孩子也一个愚蠢畏缩，一个暴躁惹人厌。
    而她有种感觉，她的生活本该是跟梦里一样美好的，但中间出了错，才有了眼前的面目全非。
    那她该如何做呢？
    丢开眼前这一切吗？
    看到继母的神色越来越冷，小女孩忽然冲过去抱住她哭道：“妈妈，爸爸很快会回来的。他回来后一定会跟你道歉的，我和哥哥也会听你的话，帮你干活。长大后也会挣钱给妈妈花，给妈妈买大房子住。”
    第189章 改变的历史线
    七月下旬，大队进入双抢，齐老和王大林没有回来。
    秦念买了个收音机，只要有一点空闲时间，就会打开收音机听一听最新的消息。
    七月二十八号没消息。
    七月二十九号没消息。
    就在秦念失望于历史不可改变之时，七月三十号的早上，广播里播出两日前唐市大地震，好在地质院早有预测，中央派出大量指战人员提前撤走了当地人口，未造成人口伤亡，但经济损失重大云云。
    啪！
    秦念关上收音机，按住了心口，压制狂跳的心脏，但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最后哈哈笑了起来。
    “妈妈，你在笑什么？”
    身后响起石头的询问声，秦念回身将他抱起，狠狠亲了一口：“妈妈高兴！历史可以改变，咱们的人生也一样能改变！”
    石头被亲懵了，揉了揉自己的小脸蛋，眨着大眼睛问道：“妈妈，什么是历史？历史又为什么能改变？”
    石头的提问把秦念问住了。
    历史是过去事件的总称，而她记忆中那些过去的事件是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在现在的时空，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动态变化的！
    她心中忽然燃起无限的斗志，低头又亲了一下石头：“谢谢儿砸提醒，妈妈今天要去公社，晚上不一定能回来，你们三个去奶奶家吃饭。”
    告别了三个娃，又去大队部安排了后续的双抢工作，便骑车去公社。
    与公社书记碰了头，之后又开了一个会议，她便与一名同事坐上火车去了隔壁的湘省。
    抵达的当天，去了湘省的农科院递上介绍信，她做好了等候几天的准备，却没想到只等了半小时，就见到了袁老。
    袁老清癯，和蔼，知道他们的来意后很高兴地同意了，恰好有一批“南繁”的杂交种子运回来，他当场写了批条，秦念也留下了购买粮种的资金，这是她从大队部预支出来的。
    这些资金明显有些多，袁老摇头表示拒绝。
    秦念道钱不多，但也是对杂交水稻研发的支持，请他务必收下。
    她记得，杂加水稻直到80年代中期才推广到全国，这其中除了技术攻关以外，还有资金不足，种子繁育不够，这才延缓了将近十年。
    她又表示以后还会继续给予更多资金的支持，但希望以后每年都能拿到最新技术的杂交水稻种子，也希望他们能在自己家乡建立试验田，以及派遣技术人员进行指导。
    袁老欣然表示同意。
    又在召开一次会议与商谈后，湘省农科院与秦念代表的公社签订了一份合作协议。
    两天后，秦念与同事就带着新粮种和协议回到了公社，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秦念也没耽搁，当天带着粮种回到大队，连夜安排育种，因为此时育种已经晚了半个多月了，必须加紧时间。
    不过秦念拿到的粮种也不多，只够生产大队四分之一的田亩栽种，她这也算是试验田了。
    杨青山回来当天已经是夜里，一问才知道她去了育秧田里，他便放下行李去找她。
    夏天的夜里，月明星稀，蛙鸣阵阵。
    被手电筒的灯光一照，趴伏在田埂上青草丛中的青蛙如同被定住，傻傻不动，杨青山却没有去捕捉它们。
    因为自从秦念当上大队书记后，便下过秋收之前禁止捕捉青蛙的规定，身为她的丈夫，杨青山自然不会违反这规定。
    抬脚越过傻傻不动的青蛙，杨青山一路前行，两旁的田地有的还是金黄的一片，有的已经收割，空气中都弥漫着稻香和青草的香气，让人都忍不住沉醉其中。
    找到秦念时，她正拿着手电筒，蹲在田地里查看粮种发芽情况。
    “你就是天天照着它，也不能让它发育变快。”
    身后传来低沉又熟悉的声音，秦念一下子起身，差点往后倒去，一只手撑住了她，又顺势将她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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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也没挣开，只回头问他：“怎么不在家歇着，我过一会儿就回去了。”
    “我不想再等那一会。”杨青山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热气拂过耳廓。
    秦念忍不住捂了下耳朵，伸手推了他一下：“好了，离远点，不然别人瞧见，还以为咱们幕天席地做些什么。”
    这话一出口，秦念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她只是口嗨，身后的男人却擅长身体力行。
    手电筒很快被熄灭，秦念几次挣扎都没有成功之后，最后签订了好几条“不平等”条约才终于恢复自由，迅速捡起手电筒，打开后几乎是逃着回家的。
    回到家，才发现男人又瘦了一圈，她以此要求条约延后，但男人不同意，折腾到半夜才放过她。
    就在她昏昏欲睡时，杨青山忽然开口道：“一个月后我会调去县公安局工作。”
    秦念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身问道：“这么突然？”
    杨青山道这已经是争取延后的调任时间了。
    秦念：“……”
    她做好了杨青山调任的准备，却没料到会这么快。
    “念念，你能跟我去县里吗？”杨青山问道。
    秦念无奈摇头：“杂交水稻的种子刚发芽，我要盯着育秧成功，然后插秧、灌浆、秋收，记录每个环节的情况，今年我都离不开大队，就连公社的工作也大部分推给了同事。”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黑夜里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秦念主动伸手抱他：“周末的时候，我会尽量带孩子们去看你的。”
    杨青山无奈叹了口气，紧紧抱住她。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秦念将这消息告诉了三个娃，三个娃的反应平淡。
    石头还撅了下嘴：“爸爸之前也一两个月才回一次家，咱们周末去县里真的能见到爸爸吗？”
    另外两个娃，也期待的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
    秦念给三个娃，一人夹了一块鸡蛋，道：“见不到爸爸，咱也可以去县里玩，县里有商场，比供销社更大，有更多的商品。”
    三个娃立刻高兴起来，石头还催着爸爸赶紧去县里任职，他们也好去县里玩。
    第190章 善心的姑娘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杨青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去县里任职，秦念却没有时间去送，因为她正忙着杂交水稻的插秧。
    她本想让三个娃跟着杨青山去县里，但石头说要留下来帮妈妈插秧。
    杨青山看了眼没有半点离愁别绪的妻子与儿女，道：“周末有时间时，我尽量赶回来。”
    他怕他不回来，这一家子都“没空”去县里看他。
    果然，一大三小欣然表示同意。
    杨青山：“……”
    秦念确实太忙了，送别了杨青山后，就立刻赶到田地里。
    等到插秧结束，一晃就是一周过去了，而这一天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伟人去世，举国哀悼。
    打开收音机，所有频道都是沉重的播报声。
    社员们猝不及防，一片哭声，当天的劳动生产随之取消。
    秦念虽早有预料，依然心中悲戚，她带着三个娃重温红宝书。
    这本书，三个娃已经能倒背如流了，但在这一日重温，便是最调皮的石头也没有提出异议，而是安静乖巧的听从安排。
    之后她去了地主家院子，齐老进京后就留在地质院没有再回来，但这院里还有方老等三位老人，以及小男主。
    三位老人毕竟老了，又听闻噩耗情绪波动太大，齐齐病倒了，小男主有些慌神，见到她过来，立刻说明了情况，又紧紧抓住她的手。
    秦念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没事，阿姨去镇上请医生来给他们看病，一会儿石头豆子和安远也会过来帮你。”
    小男主的眼神依然有些慌，但还是缓缓松开她的手。
    秦念先回家，交代三个娃去地主家院子帮小男主，然后就骑车去了镇上。
    幸运的是，方医生今天开诊了。
    不幸的是，今天因为悲伤过度病倒的人很多，方医生抽不出身下乡看诊，但听过秦念的讲述后，给开了舒肝解郁的药，又开了些退烧药让她备着。
    秦念付了钱，拿了药骑车回村。
    在村口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小的身影，是林寡妇的小女儿，小名叫丫丫。
    丫丫看到她，一脸慌张地躲到路旁的柳树后。
    秦念这会没有心情去打听对方为何来到这里，又为何躲她，一路疾驰而过，上的坡，骑到地主家院子门口才停下。
    四个娃围着灶台烧水，烧开后倒入碗里放凉些许，石头又抱着自家的蜂蜜罐子，每个水碗舀了一小勺蜂蜜进去，他对小男主道：“妈妈说了，方爷爷他们是心情不好才病倒的，他们喝了甜甜的蜂蜜水，心情好了，病就好了。”
    小男主怔了一下，眼圈有些泛红，哑着声道：“谢谢你，杨志鸣。”
    第一次被小男主道歉，石头有些别扭，左顾右看时发现秦念，虎眼一亮冲过去：“妈妈回来！”
    秦念抱住他，又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你今天做得很好。”又朝走过来的三个小娃点头，“豆子、安远和小柏都做的不错。蜂蜜水已经冲好，那就一人端一碗送到三位爷爷床前。”
    娃娃们立刻听令行事，秦念也拿着药一个个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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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药对症，然后或许是蜂蜜水真的有神奇的效果，三位老人的情况都好了很多，也有了倾诉欲。
    秦念静静的听着，并不发表评论，因为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荣耀和艰辛，她这个后辈没有资格去评论。
    倾诉之后，几位老人的情绪都平稳了许多，又吃过药，慢慢地睡了过去。
    秦念担心小男主一个人照顾不来，就收拾了一间屋子，带着三个娃住了过去。
    当晚，有一位老同志发烧，秦念立刻倒水给他喂了退烧药，守到凌晨，见他烧退了才放下心。
    9月18日，各地举办了各种悼念活动。
    杨青山一直没能回家，秦念带着孩子去了一趟县里，并没有见到他。
    因为秦念和孩子们没有跟来，杨青山也没申请住房，住的是派出所的一个单间宿舍。
    只有10来平米，但干净整洁得好像军营中一般。
    也是，除了床、被子和一个背包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可不是整洁嘛。
    武公安是跟着杨青山一块调来县里的，秦念来的这天，武公安恰好没出外勤，他又有杨青山宿舍钥匙，秦念才能进来。
    武公安道：“杨局猜到嫂子这两天会过来，特意嘱咐我给你开门。还有，他告诉你他的工资就在包里，让你自己取。”
    秦念拿着背包的手一顿：“杨局？”
    “是副局，不过明年就能升正的？”武公安连忙说道。
    秦念对杨青山是正职还是副职，并没有什么想法，她问道：“宿舍没有炉子，你们平常怎么吃饭？”
    “咱隔壁是县政府，政府大院有食堂，我和杨局平常都去食堂解决吃饭问题。不过有时候太忙，我们赶不上饭点，食堂有个姑娘特别好心，每次都给我们留份饭，等我们去的时候再帮忙加热。”武公安提到那年轻姑娘时，眼底都泛着光。
    秦念不由得笑了：“难怪你这次见到我，不提请我给你寻对象的事了，原来是有合意的人选了。”
    武公安挠着头憨笑：“这只是我的想法，也不知道她的心意如何。要不嫂子咱们一会去食堂吃饭，你替我跟她说说。”
    秦念欣然答应：“行啊，我帮你说说，套套话。”又从带来的兜里拿来一包熏鱼，“这鱼拿给她，谢谢她这些日子关照你们。”
    “这个，她可能不会收吧？”武公安有些迟疑道。
    “这你就别管了。”
    正好正好是中午时分了，秦念带着三个娃，跟着武公安去了政府大院的食堂。
    石头一开始还兴致勃勃，但看过食堂窗口里的饭菜后，拉着秦念的手道：“妈妈，这里的菜都没什么油，也没什么肉，不太好吃的样子。妈妈，咱们还是吃你带来的熏鱼吧，买四碗饭配着就行了。”
    秦念被石头的话逗乐了，正要回应，身后响起武公安喊她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武公安身边站着一个头戴白帽子的年轻姑娘。
    第191章 那个阿姨不喜欢你
    白帽子姑娘很年轻，十七八岁，圆脸大眼睛，肤色偏白，正是这年代受推崇的美女长相，想来追求者不少。
    秦念不由得担心地看了眼武公安，小伙子很精神，但作为连饭点都经常赶不上的公安同志，真的能追上漂亮姑娘吗？
    不过之前答应了武公安，秦念自然要尽心，带着三个娃走过去，笑着跟白帽子姑娘打了招呼，道了谢，又把手里的烟熏鱼递过去：“我来的匆忙也没备什么礼，这是自家做到的烟熏鱼，请你收下。”
    白帽子姑娘脸上一直带着礼貌的笑容，直到看到秦念递过去的烟熏鱼，有三四斤的样子，若去供销社买，也得花上三四块钱，白帽子姑娘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又缩回，转头问武公安：“这位是你嫂子？”
    “是啊，我嫂子。”武公安点头，又劝她收下烟熏鱼，“小楚同志，我嫂子的生产大队养了禾花鱼，鱼塘也养了鱼，你先收下尝尝味道，要是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带。”
    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去商场给嫂子买些东西，抵了这熏鱼的钱，那就代表他给小楚同志送礼了。
    白帽子姑娘姓楚，楚姑娘矜持地接过烟熏鱼，冲秦念道谢：“谢谢嫂子，嫂子大老远从乡下提着熏鱼过来，路上也辛苦，我按供销社的售价给你钱，大概4块钱对吧？”
    说着话，从口袋里掏钱。
    武公安见了，伸手阻挡，又严肃地道：“小楚同志，你要是给了钱，那我和杨局以后过了饭点就再也不来了。”
    楚姑娘闻言便有些犹豫。
    秦念瞧了眼武公安，便冲楚姑娘笑道：“小武说得对，这钱你要给了，他们以后过了饭点就不好意思再来吃饭了。”
    楚姑娘咬了下唇，终于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圆润的脸上透出一丝羞红：“那我厚颜收下了。武同志，还有这位嫂子，你们中午就在这吃饭吧，我请客。你们先去找个地方坐着，我去给你们打饭。”
    “行，那就劳烦你了。”秦念笑盈盈答应，又吩咐武公安，“小武去帮忙端饭。”
    “好咧，嫂子。”武公安笑咧了嘴，跟着楚姑娘去打饭。
    秦念则带着三个娃寻了个靠窗的空位，瞧见石头撅着个小嘴，就问他：“这是咋了？谁惹咱家石头不高兴了？”
    “妈妈，我算数很好的。”石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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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
    石头掰着手指道：“咱们4口人在食堂吃饭也花不了一块钱，但妈妈送出去的熏鱼要是卖去副食店，至少值三块钱。”
    秦念乐了：“难怪你刚刚说要买4碗米饭配鱼吃呢，小算盘打得很精啊。但是咱们送鱼是为了感谢楚姑娘，你爸爸和武叔叔很忙，经常赶不上饭点，楚姑娘给他们留饭……”
    “但爸爸和武叔叔都给了钱票的呀，我们又不欠她的。”石头撅嘴道。
    秦念被石头说得愣了一下，随后摸着他的小脑袋道：“若是单纯算账的话，咱们是不欠楚姑娘钱票。但是这个时代，不管国营饭店，还是单位食堂，过了饭点就没饭，拿钱也买不到。所以楚阿姨给你们爸爸和武叔叔留饭和热饭，是付出了额外的辛劳的。我们是受益方，自然要拿出东西来表达谢意。”
    石头抿了下小嘴，不说话了。
    但秦念瞧得出这臭小子还不服气呢，又瞧见楚姑娘和武公安端着饭菜正朝这边走来，她便叮嘱石头道：“楚阿姨来了，你可得礼貌一点，不能再调皮。”
    “好的妈妈。”石头很痛快的答应了，但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
    说话间，楚姑娘和武公安已经来到桌前。
    “嫂子，食堂没有什么好的饭菜，等下次嫂子和孩子们再来，我再请你们和杨局去国营饭店吃饭。”武公安一边往桌上摆饭菜，一边道歉，又特意将那碗带了肉沫的炖白菜放到秦念跟前。
    秦念对武公安的直男发言哭笑不得，看了一眼面色不大好的楚姑娘，一边起身接过饭菜，一边笑道：“这便挺好的了，有肉有菜的，闻着味道也不错，而且实惠又量大，要是去国营饭店，同样的饭菜可得花两倍的钱。”
    楚姑娘的面色好看了一些，露出一丝笑意对秦念道：“嫂子你先吃着，我再去打两盘菜来。”
    秦念连忙拉住她：“这就够了，挺多的了，你再拿来也吃不完，反倒是浪费。都坐下吃饭吧。”
    武公安这时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拉开凳子放在楚姑娘身后，又跟她道歉：“小楚同志，对不住，我这人不大会说话，我没嫌弃这饭菜不好，只是嫂子难得过来，杨局还不在，我得替杨局招待好嫂子……”
    刚坐下的楚姑娘，眉头一皱，打断道：“这位大姐不是你嫂子吗？怎么还扯上了杨局？”
    秦念在给三个孩子分筷子，听到楚姑娘的话，动作顿了一下。
    武公安憨憨地挠头：“嫂子是杨局的妻子，我没跟你说过吗？”
    楚姑娘一下子站起身，目光直射秦念，秦念友好地冲她笑了笑。
    楚姑娘的神色却是僵硬的，她对武公安道：“我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陪你们吃饭，我先回去工作了。”
    楚姑娘说完就走了，越走越快，留下一脸错愕的武公安，他起身想要去追，石头忽然开口：“武叔叔，那个阿姨不喜欢你。”
    武公安身形一顿，回身问道：“小石头，你怎么看出这个小楚同志不喜欢武叔叔。”
    石头大眼睛转动：“因为她喜欢的是我……”
    “石头吃饭，别乱说话。”秦念夹了一筷子炖白菜放进石头的碗里。
    “嫂子，你是不是也知道小楚同志喜欢谁，你给我说说吧。”武公安立刻把目光转向秦念，乐呵呵地说道，“没事，我受得住打击。”
    自称受得住打击的武公安，黑脸都点发白，秦念叹口气道：“我才第1次跟楚姑娘见面，哪里知道她喜欢谁？不过以目前看，她对你无意。”
    武公安闻言松了一口气：“我们才认识一个多月，也不是很熟，她对我无意也正常。”
    第192章 不用再留饭了
    “小萱，你不都请了假了，咋又回来了？”
    东面窗口负责打饭菜的胖婶子，疑惑地问回来的楚姑娘。
    楚姑娘全名楚小萱。
    她重新戴上了白帽子，走到了那窗口前，与胖婶子分担打饭菜的工作，一言不发。
    胖婶子用胳膊撞了她一下，低声道：“咋回事啊？说话呀。”这是亲侄女，看她犯倔，总不能不管。
    楚小萱咬了下唇，又吸了下鼻子，低声道：“杨局的妻子来了。”
    “一个乡下女人，来了就来了呗，看把你委屈了，她还能比得过你去？”胖婶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楚小萱咬着唇不说话。
    这会打饭的人少了，胖婶子干脆把她扯到一边数落：“一个乡下女人就把你逼成这样，你还想不想转成正式工了？我告诉你，要没关系，你就一辈子是临时工，每个月10块钱的工资，还得上交大办给你老子娘，你最后还剩下啥？连件漂亮衣服都买不起。但你要是嫁给了杨局，想买啥就买啥，这食堂打饭的活你也瞧不上了，回家当局长夫人就行……”
    “婶子你快别说了……”
    胖婶子瞪眼：“说说咋地？你天天给杨局和他手下的公安留饭，那是拿自己的钱垫的，有时候他们还不来，你为他们花了多少冤枉钱还不能说了？再说杨局心里难道没有数，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干啥为他留饭呀？他既然接受了，就该明白你的心意，不能耍着你玩。”
    楚小萱原本是绝望的，但听到自家婶子这话，心底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那我今天还给他留饭？”
    “留，不但要留，你还得找他说清楚，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胖婶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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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说呀，我没脸说。”
    “你呀你，光长一张漂亮的脸，却笨的要死。这样吧，我先去帮你会会杨局那乡下老婆，在乡下干农活肯定又粗又糙，说不定还比不上我这个快40的……”
    “婶子，不是……”
    “不是啥？我告诉你得听我的，赶紧给我指个位置。唉，瞧我这脑子，我也不用你指位置，我找到那姓武的不就行了。”
    楚小萱没拦住，只得看着自家婶子直奔武公安那桌去了。
    “小武，这顿饭钱一共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票给你，你一会交给那位楚姑娘。”
    “嫂子，你这话羞死我了。吃饭的钱票我有，我现在就去给她。”
    武公安从口袋里掏出钱票，起身要去窗口那边，却差点与赶来的胖婶撞到一起，后者哎呦一声，武公安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对不住，婶子，你没事吧？”
    胖婶稳住身形后瞪了他一眼：“我没事儿，但你下次好歹长长眼。对了，我听小萱说杨局的妻子来了，是哪位呀？”
    秦念吃得差不多了，听到身后女人的话，便放下碗筷，站起来转身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两人面对面，胖婶眼睛都瞪圆了：“你，你是杨局的妻子？”说好的乡下女人又丑又老又土呢？这模样咋比她侄女都不差呢？
    要说她比自己侄女还好看，胖婶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是啊，这是杨局的三个孩子。”秦念指了下还在吃饭的三个娃，笑盈盈地说道。
    三个娃娃放下了筷子，齐齐抬头看向胖婶，又在秦念的示意下，齐声喊道：“胖奶奶。”
    秦念：“……”
    她发四，她没教三个娃喊人胖奶奶。
    胖婶脸色难看，掉头要走又回过身，盯住秦念道：“我侄女为杨局留饭你知道吧？”
    秦念点头：“知道，我送了你侄女四斤烟熏鱼作为谢礼，你要觉得这还不够，我可以再补些钱。”
    胖婶的脸都绿了，张口欲言，武公安却抢先开口：“婶子，小楚同志也给我留饭了，要是还要补钱的话我来给。”
    胖婶一句话没说，掉头就走了。
    “嫂子，小楚同志的婶子这是怎么了？她是不是不高兴小楚同志给我和杨局留饭。”武公安挠着头问道。
    石头想说话，被秦念一个眼神瞪回去了，她对武公安道：“吃饱了吗？吃饱了就把钱票交给那位小楚同志，然后咱们出去办事。”
    “吃好了，我就去。”武公安应声，大步走向食堂窗口。
    午饭时间快过了，窗口前面也没人，他熟门熟路的从侧门进去，就看到小楚姑娘正被胖婶数落，眼眶都红了。
    “婶子，你别骂小楚同志，她给我和杨局留饭是不符合食堂的规定，但错在我们身上，不在小楚同志。这样吧，这些钱票当是对食堂的补偿，以后小楚同志也不需要再给我们留饭了。”武公安说着话，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票放到一旁的案板上，约莫有十块钱，还有粮票菜票肉票之类的。
    在两个女人错愕之时，转身大步从侧门走出去。
    胖婶冲过去，一把抓住钱票，又推了侄女一把：“你傻了，赶紧去追啊。”又肉疼的把钱票塞给她，“赶紧还回去，不然以后他们不再来吃饭，你还怎么跟他们扯上关系？”
    楚小萱醒过神，抓住钱票追出去，但食堂已经没有了武公安的身影，就连杨局的乡下妻子和孩子也不见了。
    出了政府大院，武公安也将刚刚在后厨的事情说明白了，随后想起什么，懊恼的拍了一下头：“杨局中午这顿肯定赶不上饭点了，小楚又没法再留饭了，我得跑回去，给他买些馒头备着……”
    秦念叫住他：“不用回食堂，我给你们找吃饭的地方。”
    之后，武公安一脸懵的被嫂子带着，在附近一家家询问探访，最后在距离公安局不足两百米的一座杂院里，寻到一对老夫妻，请他们负责杨青山和武公安的一日三餐。
    秦念当场预付了一个月的餐费，算下来，竟比去政府食堂吃饭还便宜了二成。
    直到出了杂院，武公安才醒过神来，伸手掏裤兜：“嫂子，这钱我得出一半。”
    “你还有钱吗？”
    见武公安果真掏了个空，她笑道：“你要掏多少，等下个月发了工资，你再跟你家杨局算去。”
    武公安憨笑挠头，正要道谢，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喊道：“杨局！”
    第193章 劝诫
    远远的，就看到杨青山风尘仆仆。
    许是看到了她和孩子们，杨青山的黑眸亮了一下，脚下的步伐加快。
    “爸爸！”
    石头喊了一声，带着小哥哥和妹妹跑了过去。
    杨青山蹲下身，一手一个抱起，还多了一个，便让他跳到背上。
    石头就是跳到背上的那个，两只小胳膊紧紧的抱着爸爸的脖子，又凑在他耳边，小嘴叭叭叭的说着什么。
    秦念就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着闹成一团的父子四个。
    武公安羡慕的眼睛都绿了，喃喃道：“等我跟小楚同志结了婚，也要生三个孩子。”
    秦念：“……”
    即使身上挂着三个娃，杨青山也很快走到跟前，目光凝在她身上张口问道：“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吗？”
    “爸爸，我们来了好一会儿了，也吃过午饭了。”背上的石头，冲着他的耳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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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
    他蹲下身放下两个娃，又对背上的石头道：“下来吧。”
    “爸爸，我们一个多月没见了，你不想我吗？再多背我一会儿吧。”石头环着他的脖子，赖在他的背上撒娇道。
    秦念笑盈盈朝石头招手道：“石头快下来，你爸爸还没吃饭呢，没力气背你。”
    杨青山：“……”
    杨青山打算证明自己还背得动儿子之时，儿子哦了一声，松开了他的脖子，哒哒跑到妻子身前，牵起了她的手，两只圆圆的虎眼盯着他。
    豆子和安远也跑到妻子身边，齐齐仰头看着他，眼神也与石头一般无二，好似他犯了什么错一般。
    将这错觉从脑海中驱散走，他看了一眼手表：“离下午上班还有二十分钟，我带你们去百货大楼。”
    “不用，你先去吃饭吧，我们可以自己去百货大楼。”秦念笑道。
    武公安也点头道：“杨局你还是先吃饭吧，你早上就没吃。我带嫂子他们去百货大楼就行。对了，今天吃饭的地……”
    “不用，等我五分钟，我进去吃个饭。”杨青山打断武公安，径自往政府大院走去。
    他们身处的地方本就在政府大院的院门口，武公安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身高腿长脚步快的杨青山已经进了院门了。
    武公安想追上去阻拦，但被秦念叫住了：“说不定小楚同志又给留饭了，我们跟着进去瞧瞧。”
    武公安就算有些憨，也觉出情况有些不对，一边走，一边挠头问道：“嫂子，你不是给我们找好了吃饭的地，也付了钱了，为什么还让杨局去政府食堂。”
    秦念笑道：“因为我怕你之前跟小楚同志没说太明白，她今天依然会给你家杨局留饭，他要是不去，岂不是让人姑娘白花了钱？”
    “不能够吧，我说得很清楚的，又给补了钱……”
    武公安话未说完就顿住了，因为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食堂门口，恰好看到小楚同志将一盒饭菜递给杨局，还在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笑得跟山里的杜鹃花一样好看，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跟着笑，因为心底莫名多了些又酸又涩的滋味。
    但随后给了自己来脑袋一下，他在瞎想啥呢？
    杨局有妻子有孩子，这事小楚同志也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做那些破坏别人家庭的事，肯定是他想多了，小楚同志只是特别爱笑而已。
    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武公安，就看到小楚同志的目光转了过来，他连忙抬手笑呵呵打招呼，却见小楚同志脸上的笑僵住，神色有些慌。
    “你们不是已经吃过饭了，咋又来了？”胖婶从窗口里头出来，三两步走到侄女身边，目光扫向食堂门口的一行人，语气不太好。
    刚接过饭盒的杨青山眉头蹙了一下，胖婶见此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指着自家侄女说道：“杨局，我侄女给你留饭，可是违反了食堂的规矩，顶着压力给你留的，你可得记着她的好啊。”
    胖婶的声音又高又亮，好似生怕食堂门口的人听不到一般。
    “婶子，你快别说了，我也没做什么。”楚小萱连忙扯了一下婶子的袖子，羞红着小脸对杨青山道，“我就是敬佩杨局这样一心为公的人，给你留饭热饭只是小事，希望杨局以后能保重身体，别累垮了。”
    石头气得虎眼都瞪圆了，噌地往前冲，但被秦念拉住了，她道：“你要相信你爸爸。”
    石头的小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但还是听话地没动。
    杨青山回头看了眼气鼓鼓的儿子，而后目光对上秦念笑盈盈的眸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再回过身，神色已经变得肃然，他把饭盒往窗台一放，目光扫过眼前这对婶侄，冷淡地说道：“一个月前，楚同志提出要给我和武同志留饭，我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先去找了你们的食堂负责人方主任，他同意给我们公安局提供方便，所以这位女同志所说的违反食堂规定，楚同志顶着压力给我们留饭是不存在的。”
    这话一出，直接打乱了那对婶侄的阵脚，楚小萱慌乱解释道：“这事我不知道，方主任没跟我说过。”又抓住自家婶子问道，“婶子，你知道吗？方主任跟你说过吗？”
    “我不知道，方主任也没跟我说过。”胖婶立刻否认，只是目光有些躲闪。
    杨青山抬手：“这事到此为止，以后楚同志不用再给我们公安局的同志留饭了。不过这些日子确实劳烦了楚同志，我代表局里给出补偿。”
    他说着掏口袋，但被一只手握住了，他侧头看过去，对上秦念笑盈盈的目光，她道：“补偿已经给过了。我给了四斤烟熏鱼，小武给了十块钱和一些粮票肉票。”然后转头问楚小萱，“楚同志，这些补偿可够？”
    楚小萱已经快哭出来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票：“我都还给你们，我不要补偿，你等着，我把鱼给你拿过来……”
    秦念抓住她的手，又把钱票塞给她，目光却扫向神色愤恨的胖婶，笑着说道：“楚同志还是将这些钱票收下，烟熏鱼也留着，这样双方才能不产生误会，也不会被人撺掇做出一些错误的事。
    楚同志，你还年轻，有很多选择，但做出选择之前，一定要好好想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因为一旦踏错，可能毁的就是一生。”
    第194章 要省钱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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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的那番劝诫，让楚小萱哭着跑出了食堂，胖婶狠狠瞪了秦念一眼，然后追了出去。
    杨青山是把那盒饭菜吃完了才出来的，理由是不能浪费。
    秦念看了一下手表，排除刚刚打嘴仗的时间，杨青山还真是只用了五分钟就吃完一顿饭，其中包括进出的时间。
    秦念本想劝他以后吃饭吃慢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拉着他道：“我给你和小武重新找了个吃饭的地方，我现在带你过去熟悉下路，顺便去喝个水。”
    杨青山脚步顿住，垂眸看着秦念。
    秦念挑眉：“你想以后还去食堂吃饭？”
    “爸爸，你要是再去食堂见那个小楚同志，我和小哥哥还有妹妹就不要你这个爸爸了！”石头一手拉着豆子，一手拉着安远，抬着下巴，鼓着小脸瞪着他道。
    杨青山：“……”
    原本情绪低落的武公安，被三个娃逗乐了，弯下腰逗石头：“小石头，你不要你爸爸，给叔叔当儿子好不好？”
    话一出口，就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很冷，他打了一个哆嗦，往后跳了一步：“杨局，我就是跟小石头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杨青山看向武公安道：“吃饭的地方你已经知道了，就不用跟着了，先回局里去。”
    “好的，杨局。”武公安立刻听令，转身，握拳，小跑冲向公安局。
    杨青山也没多耽搁，见过那对以后给他们提供饭食的老人后，连水也没喝一口，就往局里赶。
    只是快到门口时，拉了下秦念的手，又飞快的松开，道：“今天住下吧，明天是周日，我能陪你们。”
    “你又没分房子，我跟孩子住哪？”秦念问道。
    “住招待所，开两间房。”杨青山道。
    秦念还会说话，石头抢先问道：“为什么要开两间房？我们跟妈妈住一间，爸爸你就住你的宿舍吧。”顿了下，又补充一句，“能省钱。”
    杨青山低头看儿子，石头挺起胸膛，回瞪他。
    秦念乐了，揉了下石头的发旋：“跟爸爸说再见，我们去百货大楼买你喜欢的连环画。”
    “爸爸再见。”石头立刻听话冲爸爸挥手，然后拉着小哥哥和妹妹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他已经知道了百货大楼的方向，也认识百货大楼这四个字，不需要人领路。
    见三个娃走开，杨青山掏口袋，把钱票放到秦念手里，又趁机握了下：“念念——”
    秦念的目光一直追着那三个娃，打断道：“行，我们今晚留下，你去上班吧，我得去追他们了。”
    说完，毫不留情的抽回手，快步追上那三个娃，又把他们拉到路边，教导他们在街上走路的规矩和安全意识。
    杨青山望着妻子和孩子的背影，神情有些萧瑟。
    “杨局，要不你下午请假吧。嫂子难得来一趟，之前一个月你又连轴转，你请半天假，老局长也不会说什么的。”武公安走过来说道。
    杨青山侧头看向武公安，目光锐利：“你不是早该到局里了吗？”
    武公安神色有些不自在，但在杨局的目光下，不敢有半点隐瞒，将刚刚在路上遇到楚小萱的事和盘托出，又道：“小楚让我跟你解释，她从来没有坏心思，只是见杨局和我一样住宿舍，以为杨局也是单身，家里又希望她早点嫁人给她哥腾房间结婚……”
    杨青山抬手打断他：“这些你不用跟我说，你嫂子之前在食堂也说的很清楚了，这事到此为止。”
    武公安先是点头，然后又欲言又止，杨青山看了他一眼：“说。”
    武公安挠了下头，嘿笑了两声：“那我以后要是跟她结婚，嫂子心里会不会有想法？”
    杨青山的眉头夹了一下，盯住他问道：“楚同志答应你？”
    武公安连忙摇头：“还没有。我也没来得及跟她说，时间太赶了，这不快上班了嘛。”
    “那等她答应你再说。”杨青山看了一眼手表，“到点了，进去上班。”
    “好咧，杨局。”
    百货大楼里，豆子和安远被石头拉着，从一楼跑到三楼，一个个柜台都瞧了个遍。
    三兄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要买什么，但不是跟秦念要钱，而是掏出了自己的压岁钱，每人身上都有二十几块钱，所以买的很尽兴。
    秦念笑盈盈的跟着，也不阻止，只是在需要票据的时候递上票据。
    百货大楼的一个角落里，胖婶拽住楚小萱低声道：“你看看，那女人是个乡下女人，看她细皮嫩肉的，肯定在家里不干农活不挣工分不挣钱，却能带着孩子在百货大楼随便买买买！这钱哪来的？还不是杨局的工资。你要是能把那女人挤下去，你也能跟她过得一样好……”
    楚小萱张口打断道：“婶子，你别说了，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哪样的事啊？我告诉你，男人升官发财了，换老婆的多的是。看那女的那么年轻，孩子都六七岁了，肯定不是头婚，可见那姓杨的也是个喜新厌旧的……”
    “婶子，我不陪你逛百货大楼了，我要回食堂。”楚小萱挣开自家婶子的手，就往外走，但又被对方拉住了。
    “你个死丫头！我这劳心劳肺地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吗？你长得这么好就是做官太太的命，你要是能嫁给杨局，以后别说是你的工作，你弟的工作，你嫂子的工作都能安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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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凭什么要用我的婚姻来满足你们的愿望？婶子，你最近逼着我去接近杨局，是为了我堂哥吧？堂哥之前在革委会干了很多丧良心的事，10月6号之后不见了，他是怕清算躲起来了吧？他能躲去哪里呢？要不我猜一猜，再去告诉杨局一声。”
    “你个死丫头，你要是敢吃里扒外，我现在就撕了你！”
    第195章 留脸面
    忽然听到一阵争吵声，秦念循声看去，看到角落里楚小萱在和胖婶在拉扯争吵。
    但在她看过去后，两人就分开了，胖婶狠狠瞪了她一眼，又低声跟楚小萱说了句什么，就快步走了。
    楚小萱似犹豫了一下，朝秦念这边走了一步，最后又顿住，冲她扯出一个笑脸便匆匆走了。
    秦念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带着三个娃在商场转了两圈，然后收到了三份孩子们给她买的礼物，有鞋袜有衣服，让秦念心里暖得不行，抱起他们亲了两口。
    从商场出来，已经快五点了，秦念带着娃提着东西去了招待所开房。
    到了前台，秦念还未开口，石头就对工作人员说开一间房，要一张大床的那种。
    可惜大床房没有了，只有两张单人床的房间，好在三个娃还小，两张单人床足够母子四人睡了。
    杨青山赶到时，恰好看到秦念拿了房间钥匙，只有一把，他低头看向石头。
    石头的小胸膛挺得直直的。
    秦念笑着揉了他一下：“好了，我们把东西放下，就去赵爷爷那边吃饭。”
    之前定下的那户提供三餐的人家姓赵，老两口五十来岁，不与子女住一块，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人也热情，这也是秦念选定这户人家的原因。
    秦念将带来的熏鱼腊肉和鸡蛋一并提到赵家，又帮着老两口做饭，快要做好时，武公安过来了，却不是来吃饭，而是叫走杨青山回局里。
    武公安一脸不好意思地对秦念道：“嫂子，有个案子，有些棘手，需要杨局在场。”
    杨青山已经起身，也戴好了大檐帽。
    秦念能说什么，她只能朝他挥手：“你们先去忙吧，饭菜给你们留着，早点回来。”
    两人走了，两位老人有些迟疑的问道：“要不等他们一会？”
    “不用等，他们这样没一两个小时是回不了的。”秦念神色如常，招呼三个娃以及两个老人坐下吃饭。
    饭后，她带着三个娃散步消食，刚走出大杂院，就看到楚小萱，只是她的情况不大好，脸颊上有个巴掌印，眼眶也是红的。
    楚小萱是从隔壁的院子出来的，那院门口还传来叫骂声，骂得很难听，在这种情况下碰见秦念，楚小萱羞愤欲死，捂着脸就跑。
    秦念没有拦着，只朝隔壁院子瞧了一眼，那也是个大杂院，中午的时候秦念也去过，但见其脏乱拥挤，没做打探就退出来了。
    院门口叫骂的中年女人一见她，立刻停止了骂声，热情的抓住她的手道：“同志，你是要找人做饭吧？我家女儿在政府食堂干活，她做的饭可比赵家老两口强多了……哎呦！”
    “别碰我妈妈，你的手好脏啊。”石头跳起来把中年女人的手打掉了。
    中年女人面色一怒，但见秦念伸手护住了打她的小子，便把两手往裤子上蹭了下，扯出笑脸道：“我这是刚弄了灶台，手上难免脏一点，而且家里也不是我做饭，是我女儿，她可爱干净了。我去把她给你叫回来，你看看就知道了。”然后就冲着跑远的楚小萱大喊，“死丫头，赶紧给我回来，妈妈给你找了份挣钱的活。”
    楚小萱确实停住了，但转头看见与她妈妈站在一起的秦念，一张脸顿时涨红，再次跑了。
    中年女人被气得怒声大骂，骂的越来越难听，秦念抬手打断对方，委婉拒绝道：“阿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已经定下了做饭的地儿，钱也已经交了。”
    “钱的事好办，我给你讨回来。”
    中年女人捋上袖子就要往隔壁去讨钱，秦念没料到对方这么生猛，直接拦住她道：“阿姨，我没准备换人。”
    中年女人还是不放弃：“那我比赵老头那边再便宜一成。”
    秦念道：“跟钱没关系。我喜欢清静，家庭氛围很重要，我不喜欢给我做饭的人家成天打骂子女。”
    如同被扇了一个耳光，中年女人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张口要开骂，楚小萱不知又从何处跑了回来，一把扯住她：“妈，你给我留点脸吧，赶紧回去吧！”
    中年女人大骂：“你个死丫头，你让我给你留脸，谁给我留脸啊？当初我舍了脸面又送了礼，才求得你婶子让你进了政府大院的食堂当临时工，这还没过三月你就让人辞退了，我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听到这则消息，秦念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楚小萱，后者的眼泪已经直接流了下来，不忍见她再难堪，秦念拉着三个孩子走了。
    石头扭着头往后看，秦念伸手把他的小脑袋掰正了，低声训诫：“不许看了！你瞧的是热闹，但于别人来说是难堪，是羞耻。”
    “可是不是我一个人看的呀，周围好多人呢。”
    “别人我管不着，你是我儿子，我就得管你。”
    “好的，妈妈，我不看了。”
    说话间，就到了公安局门前，杨青山与武公安恰好从里头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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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公安高兴地冲他们打招呼，但随后瞧见那边的争吵，还有围成一圈的人，便道：“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一去，就陷了进去。
    杨青山领着妻子儿女毫无心理障碍地路过人群，拐进大杂院，吃上了妻子给他重新热好的饭菜。
    等到放下筷子的时候，才见一身狼狈的武公安带着红着眼圈的楚小萱走了进来。
    武公安也没敢去看杨局，他一脸讪笑问秦念：“嫂子，还有饭吗？”
    “有。”秦念点头，去给他拿饭菜，又问道，“楚同志呢，要没吃饭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对，对，小楚快坐下来，我饭量少，我分你一半。”武公安连忙招呼楚小萱坐下，又去帮秦念端饭菜。
    楚小萱确实没吃饭，整个人彷徨又无措，并不敢坐下，还是秦念把她按坐在凳子上，她低声说了“谢谢”。
    第196章 不走后门
    自称饭量少的武公安连吃了三大碗。
    楚小萱却在吃过一碗后死活不肯再添饭了，菜也吃得少，只捡着青菜吃，武公安给她夹肉，她也不肯要。
    饭后，这姑娘又抢着去洗碗，秦念见此，便随她去了。
    武公安还坐在餐桌前，跟杨局说明事情的经过。
    原来，今天被辞退的不止楚小萱，还有她婶子，因为两人都是靠着楚小萱堂哥的关系进去的。
    当时，楚小萱堂哥在革委会很有些权利，如今文革结束，楚小萱的堂哥怕清算躲起来了。
    食堂本打算将这俩关系户辞退的，但楚小萱的婶子将杨青山抬出来当靠山，又因为杨青山之前一直忙着，见不着人，食堂那边就拖了一段时间。
    直到今天中午在食堂发生的事，传到了负责人的耳中，于是婶侄俩干完傍晚最后这一班就被辞退了。
    楚小萱还好，拿到了工资。
    她婶子因为一贯在食堂偷饭菜偷食材，之前顾虑她在革委会当权的儿子，食堂负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辞退她，自然要一笔笔算清楚，最后算下来，她的工资都不够赔的，最后写了欠条才出来的。
    不过，楚小萱的婶子心气不平，跑到她家大闹了一场，把责任推到楚小萱身上，偏偏她爸妈又偏信她婶子，打了她一耳光，她跑了出来，碰见了秦念，便有了之后的事。
    “你是怎么把她从她妈手里拉出来的？”秦念问道。
    武公安立刻红了脸，支吾着还未说明白，外头就响起了楚小萱爸妈的声音。
    武公安几乎是弹跳起来，跑了出去，护在楚小萱面前。
    “果然女生外向，留来留去留成仇！行吧，爸妈也不留你了，让你对象掏五百块彩礼，爸妈就同意你们的婚事。”
    秦念刚走出去，就听到这话，惊讶地转头问杨青山：“城里的的彩礼都涨到500了吗？”
    杨青山一脸严肃，听到秦念这话愣了一下，随后眼底泄出一丝笑意：“念念是嫌弃我之前给的彩礼少了？回去我补给你。”
    秦念白了他一眼：“彩礼我已经还你了好不好？别贫嘴了，快去帮小武，他都快被楚家父母逼到墙角了。”
    “你不反对他们俩？”杨青山问道。
    “我反对什么？我又不是他们父母。而且小楚人还算可以，只是有这样一对父母，他们俩想结婚可不容易。”秦念道。
    确实不容易，因为杨青山过去了，楚家父母也咬定彩礼必须是五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当然，杨局要是能帮着解决小萱的哥哥和弟弟的工作，彩礼还是可以商量的。”楚父对杨青松说道。
    武公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叔，是我要跟小萱结婚，跟杨局有什么关系？”
    “我都打听过，你是跟着杨局从下边派出所调上来的，你是他心腹，你大小舅子的工作他帮着安排也是应分的。”楚父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秦念噗嗤乐了：“叔，你怕是还活在民国吧。”
    楚父愣了一会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狠狠瞪她一眼：“男人说话，你个女人插什么嘴。”
    杨青山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道：“他是我妻子，我家里的事都由我妻子决定。”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楚父张了张嘴，但还是没办法给个女人道歉。
    这时，楚小萱忽然喊道：“我不嫁了，谁上门提亲我都不嫁！”
    说完就往外跑，楚母想拉都没拉住，立时骂骂咧咧起来。
    武公安追了出去。
    楚家父母还想找杨青山要工作，被秦念一句话怼了回去：“我家老杨要真是个给人走后门的人，我还能留在乡下干农活？我得进县政府的办公室啊，成天喝茶看报纸。”
    楚家父母对视一眼，最后骂一句杨青山傻帽，掉头走了。
    等他们走了，杨青山纠正道：“县政府没有成天喝茶看报纸的。”
    秦念立刻举白旗：“我错了，我道歉。”
    杨青山又轻咳了一声，道：“你之前在公社做的不错，公社书记也往县里推荐了你，你若是想进县政府……”
    秦念一听他这话头，忙打断道：“我不想进，我也不打算走仕途。”
    仕途多难走啊，中国即将改革开放，在这时代的大浪潮中，就算她一直记得初心，也难免一着不慎被人弄翻船，还不如安心的做些自己擅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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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种地。
    杨青山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打算一直留在农村种地？”
    秦念不答他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分房？”
    杨青山有些无奈：“小武想要结婚，必须得有房子。”
    秦念点头：“我明白了，就算房子分下来，你也会先给小武，我没意见。”
    武公安回来时，恰好听到秦念这句话，眼眶都红了，喊了声嫂子，就哽着说不出话来。
    秦念乐了：“咋还红眼了？不过是套房子，早分晚分而已，你家杨局肯定有的。”
    武公安摇头，一抹眼睛道：“小楚，小楚不承认我是她对象。”
    秦念和杨青山对视一眼，然后走过去拍了拍武公安的肩膀：“好事多磨，小楚没结婚之前你都有机会。”
    “可是我也拿不出五百块的彩礼。”
    武公安苦着脸，开始诉说他家里的情况，他虽不是老大，但每月要分出一部分工资给父母养下面的弟弟妹妹，再加上他饭量也大，所以他也是个月光族。
    秦念：“……”
    她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开始存老婆本吧，跟着你家杨局吃饭，每个月应该能省点钱下来。至于那500彩礼，这县里也没几人能拿出来，楚家父母也不会愿意养个老姑娘，彩礼早晚会降的。”
    武公安的眼睛立时亮了：“嫂子你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会降彩礼？但要是有人愿意出五百彩礼呢？”
    武公安又患得患失起来，然后又抓住自家杨局问道：“杨局，你当时娶嫂子的时候花了多少彩礼？”
    秦念似笑非笑地看向杨青山，杨青山看向自家下属道：“没有彩礼。”
    武公安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向秦念，秦念冲他点头：“没错，我没要彩礼。”
    武公安嗷地一声蹲下来，抱着脑袋低声喃喃：“我咋没早碰见嫂子呢？”
    杨青山一下子捏紧了拳头。
    第197章 生产队的驴
    秦念没有听清武公安蹲下后嘀咕了什么话，却见杨青山变了脸色，他对她道：“你带孩子们先去招待所，我晚点过去。”
    蹲在地上的武公安立刻起身道：“嫂子，我送你们过去。”
    “不用，你跟我来。”杨青山抓住了武公安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他带了出去。
    石头忽然道：“妈妈，爸爸这样子跟拿皮带抽我之前差不多，爸爸不会抽武叔叔吧？”
    秦念失笑，一手拉一个：“你爸找武叔叔肯定是去忙工作。跟上妈妈，咱们回招待所睡觉去。”
    “那我要跟妈妈睡一张床。”石头立刻道。
    “我跟妈妈睡一张床，因为我是女孩子。”豆子道。
    兄妹俩便又吵了起来，就这么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到了招待所。
    然后洗脸洗脚睡觉，三个娃在床上又翻腾了一阵，等到终于安静下来，已经快十点了，杨青山还没回来。
    秦念给三个娃掖了被子，便打算出去看看，只是刚打开房门，原本打着呼噜的石头，一下子坐了起来，冲着她问道：“妈妈，你要去哪？你不睡觉吗？”
    秦念赶紧安抚道：“妈妈一会就回来，你们先睡。”
    石头哦了一声，倒头又睡下，呼噜声重新响起。
    秦念松了口气，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进入了秋天，夜里的风有点凉，她没有走出去。
    招待所前台的灯光，只能照到门外两三米的地方，黑暗里隐约有道身影，脚步声铿锵有力，秦念立刻走了出去。
    那道身影也加快了步伐，很快走入光亮处，随即伸手将她拉到背光处，抱住低头亲吻，快得秦念都没反应过来。
    但男人身上的气息和热度又是无比熟悉，又叫人贪念，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只是很快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这感觉……刺激得她赶紧拍他的后背。
    杨青山松开她，手掌还扣在她的细腰上，声音有些哑：“跟我去宿舍。”
    秦念摇头：“不行，我出来之前石头还催我早点回去。”
    “这臭小子。”杨青山忍不住骂了一声，又拉着她的手道，“再去开间房，开在隔壁。”
    秦念拽住他，轻笑道：“我试过了，房间不隔音，床板也嘎吱响，你不会想在隔壁听到石头喊爸爸的声音。”
    杨青山：“……”
    “回去吧，早点睡觉。”秦念从他怀里挣出，冲他摆手，但下一秒惊呼，只是声音还没有吐出来，就被封住了，人也被抱起。
    晕晕乎乎中不知被抱到了何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这男人果然是干公安的，街面地形巷道侦查得一清二楚，干起“坏事”来也方便得很。
    半个小时后他把她送回来，刚到房间门口就听到石头喊妈妈的声音。
    秦念忙应声推开门，穿着小短裤的石头就扑了过来，可是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就被一只大手截住，随即一把抱起。
    双脚陡然离地，石头揉了一下眼睛：“爸爸？”
    杨青山嗯了一声又问他：“这么晚了不睡觉干什么呢？”
    “找妈妈呀。我就知道，肯定是爸爸把妈妈拐走了。”石头撅了下嘴。
    杨青山抬手呼了下儿子的后脑勺，随即将他塞进被窝里：“赶紧睡。”
    石头却又支起小身子：“妈妈，晚上你不再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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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这会累得很，却还是过去揉了下他的小脑袋：“不出去了，睡吧。”
    终于安抚好儿子，随即发现安远和豆子也是醒着的，只是乖巧地没说话，秦念便又低头亲了一下他们，然后对杨青山道：“这么晚了，你也开个房睡下吧。”
    “不用，我回宿舍，省钱。”
    说到省钱时，杨青山瞥了眼床上的儿子，而他儿子给他的回应便是小猪一般的呼噜声。
    秦念都乐了：“石头醒得快，睡得更快，闭眼三秒就着，你别跟他置气，赶紧‘省钱’回宿舍睡去。”
    杨青山：“……”
    回去的路上，杨青山琢磨着房子的事不能再拖了，便是暂时分不到房，也得尽早弄个住处，最重要是隔音得好。
    刚踏入局里后院，刚摸到宿舍门的一道黑影嗖地蹿向训练区，但已经晚了，杨青山抬手扣住他：“何时停下的？”
    这黑影正是武公安，他苦着脸道：“杨局，我就是刚刚停下，没偷懒。”
    “身上无汗，体温不高，刚停下？”杨青山手上力度加大。
    “停，停，停了十分钟，不，二十分钟……”肩膀已经被压得塌了下来，武公安摇摇欲坠，最后只得实话实说，“你走了以后我就停下了。但是杨局，你不该留在招待所陪嫂子吗，咋又回来了？”
    嘭的一声，武公安被压的单膝跪地。
    杨青山松开手，道：“我跟你一块练。”
    说罢走到训练区，单臂抓住横杠，一跃而起。
    ……
    第二天，去赵家吃早饭的时候，秦念看到哈欠连天的武公安，疑惑地问道：“是昨晚上有案子，你熬了一通宵？”
    武公安摇头，目光哀怨地看向自家杨局，但同样锻炼到凌晨，同样睡眠不足，为何杨局就神采奕奕，自己却跟生产队拉了一晚上石磨的黑驴一般？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道：“先吃饭，然后去找楚家了解一下楚明成的情况，找到他的藏身之处，这件案子办完，我给你打分房的申请。”
    楚明成便是楚小萱的堂哥，之前在革委会很有些权利，也利用这权利干了不少恶事。
    武公安闻言立刻精神了，起身领命：“保证完成任务！”
    等到武公安匆匆吃完饭，撂下碗筷走了，秦念笑问：“你这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啊。”
    “主意再好，也得先看他能不能办好。好了不说他了，我今天带你们在县里转一转。”
    县城不小，转完一圈便到了下午，然后发现武公安被楚家人堵了，又哭又闹，嗓门最大的就是楚小萱的婶子，她手里还拽着楚小萱，让他左右为难，远远看到杨青山回来，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喊道：“杨局！”
    第198章 曲终人散
    大义灭亲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武公安如今面临的还是初级版，因为他现在连楚小萱的对象都不是，只是他还是太年轻，如今已经被逼得满头大汗，只能求助自家杨局。
    秦念同情地看了眼武公安，然后对杨青山道：“你忙工作吧，我带孩子们去坐班车。”
    “下次什么时候来？”杨青山拉住她的手问道。
    秦念不答，而是低头问三个娃：“你们想什么时候过来见爸爸？”
    三个娃对视一眼，还是石头开口道：“爸爸，下次你回家吧。招待所里的床不如家里的炕好睡，还有吃的也不及家里好。”
    杨青山：“……”
    “杨局！”武公安又喊了一声。
    秦念笑着推了杨青山一下：“快去忙吧，下次我们尽早过来。”
    杨青山看了眼石头，对秦念道：“这小子要不想来，下次不用带他。”
    石头气得鼓了脸。
    杨青山抬手揉了下儿子的头，又抱了一下豆子和安远，而后大步往闹事的人群走去。
    秦念带着三个娃往汽车站走，三个娃不时扭头往后看，扭头最多的是石头，但小脸还是鼓着的。
    秦念揉了下他的小脸：“你爸爸在跟你开玩笑，昨晚他等到你睡着才走的。”
    不知道自己三秒就睡着的石头，立时被哄好了，拉着她的手摇了下：“妈妈，我们下周再来看爸爸吧？”
    “下周不行，秋收要到了，妈妈抽不开身。”
    “那我自己带小哥哥和妹妹来爸爸，我知道怎么坐车，也认得路。”
    “妈妈，我也记得路。”豆子仰着小脸道，安远也点头。
    秦念心底骄傲又欣慰，还有点发酸，揉了下他们的脑袋道：“你们还小，即使会坐车也记得路，也不能独自上路，因为路上可能会有危险，必须有大人陪同才能过来。”
    “妈妈，我很厉害的，咱大队小学里就没人能打得过我。”石头握紧了小拳头道。
    秦念一秒变脸：“你又在学校打架了？”
    石头立刻把手背到身后，支支吾吾道：“没，没打架，我们就是比武，对，就是比武，他们都输了。”他又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膛。
    秦念也不问他，只看向豆子和安远，两兄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肯定了石头的说法。
    “妈妈你不相信我。”石头不高兴地撅嘴。
    秦念揉了他一下：“妈妈要是不相信你，这时就该动手打你屁股了。”
    石头被哄好，拉着她的手又蹦跳起来，却不知秦念已经起了回村后询问小男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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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傍晚到了村里，却发现村里来了辆吉普车，京市的牌照，就停在村口，她家院子下头的马路上。
    秦念心头一动，开门进院，放下手中的东西后，便带着三个娃前往地主家院子。
    院子里来了客人，有公社书记，有两个相熟的干事，还有三名军人，以及一众热情的村民，将天井都快站满了。
    “爷爷，秦阿姨回来了。”
    小男主眼尖，看到秦念出现在院门口，立刻对自家爷爷道。
    秦念听到声，冲着祖孙俩笑着打了声招呼，但没有靠前。
    方老却带着孙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路走到院门口，握住秦念的手道：“小秦同志，谢谢你这一年多对我们子孙俩的照顾。若是没有你的关照，我们祖孙俩未必能等到今天。”
    “方老你言重了，我也只是做了一个大队书记应该做的事。还有，我这三个娃这一年也多谢您的教导。”秦念唤过三个娃，让他们给方老鞠躬道谢。
    三个娃的神色都有些慌乱和无措，但都乖巧地冲着方老鞠躬道谢。
    方老忙说使不得，又将他们拉起来。
    石头起身后，立刻问一旁的小男主：“方岩柏，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小男主点头说是。
    “你们要去哪里？”
    “京市。”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石头又问。
    小男主没有回答他，而是抬头看爷爷。
    方老揉了下孙子的脑袋，对他道：“你可以给石头豆子和安远写信，等你再大些，能够自己坐火车就可以回到这里。”
    小男主得了爷爷这话，便对三个小伙伴道：“我会给你们写信，等到假期我就回来看你们。”
    石头又不高兴了：“谁要你来看我们？你打架又打不过我，一个人坐火车肯定会被拐子拐走。你还是等着我吧，我带着小哥哥和妹妹去京市看你。”
    小男主一下子鼓起了脸，嘴唇抿直，这模样倒是跟石头不高兴时差不多了，也把现场的大人们逗乐了。
    方老弯下腰，笑呵呵地摸着石头的脑袋道：“那爷爷在京市等着小石头。”
    石头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放心吧，方爷爷，我们很快会去京市看你们的。”
    然后又斜了小男主一眼，对方转身蹬蹬跑回屋子。
    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三卷画纸，都是封着的，分别给了豆子、安远，最后一张送到石头手里。
    石头立刻就要拆开，但被小男主按住了手：“等我和爷爷走了你再打开。”
    石头大眼睛转了一下，把画纸递给妈妈，又拉着小哥哥和妹妹：“方岩柏你等着我们，我们去给你拿礼物。”
    再热闹的场面，也有散场的时候。
    方老和小男主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行李包，但后车厢、座椅下以及落脚的地方都塞上村民送的熏鱼腊肉、瓜果蔬菜以及当地特色食物。
    小男主则缩在靠窗的座位上，手里抱着三份礼物，有安远亲手做的笛子，豆子送的毛线手套，还有石头宝贝得不行的玩具手枪。
    玩具手枪的漆都掉了许多，显得很陈旧，但小男主很珍重地放进了行李包里。
    东屋的炕上，石头撕开封条，慢慢打开画卷，一开始还满脸兴奋，但到看清后，虎眼瞪圆了，小脸鼓了，他噌地跳下炕，冲到妈妈面前大喊：“妈妈，我要去追车子，我要找方岩柏要回我的手枪！”
    “车子都开远了，追不上了。”秦念回道。
    石头哇地哭了，将画丢给秦念：“他把我画成了猫，还骗走了我的手枪，我以后都不要去京市看他了！”
    第199章 京市来信
    秦念展开画一看，噗嗤乐了：“画得很传神啊，看这圆丢丢的大眼睛跟你一模一样……”
    “哇哇哇——”
    石头哭得更大声了，秦念忙打住，抱住他安慰。
    这时，豆子和安远也拿着画纸过来了，开心地说道：“妈妈，小柏哥哥给我画的是鹿。”
    “我的是小白狗。”安远腼腆地笑着，显然是很喜欢。
    秦念拿过来两个孩子的画卷，发现小男主的画工真不错，准确的抓住了人物形象和性格特点融入画作中。
    豆子的是林中的梅花鹿，双眼灵动又漂亮，还有轻盈优雅的姿态，寓意美好和自由。
    安远画中的小白狗趴在庭院草地上，抿着嘴腼腆笑着的模样跟安远如出一辙，还有眼底对家的眷念。
    身边忽然又挤过一个小脑袋，哭声早已停了，秦念也没看他，只又展开了画着猫的画卷，是只跃上墙头的花猫，炸着毛，瞪着圆眼瞅着画外的人，秦念又忍不住笑了。
    “哥哥，真的好像你呀。”豆子惊奇地说道。
    原本安静下来的石头又炸了：“哪里像我了？我才不是猫，我是老虎！妈妈你说是不是？”
    看着炸毛的石头，又瞅了眼画中炸毛的花猫，秦念按着自己的良心对石头道：“没错，咱家石头是小老虎。”
    石头得意的看了妹妹一眼，又从她手里拿过画卷，哒哒跑向东屋：“妈妈，我要把它改了，改成小老虎。”
    秦念开始忧心，因为石头的画技比小男主差的不只一星半点，她快步跟进东屋，就见石头拿起笔在花猫的头顶上画了个王字，然后喜滋滋的递给她：“妈妈，我的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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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噗嗤笑出声。
    “妈妈你笑什么？”
    “妈妈是开心，因为你改的特别好。”
    石头开心了，把改好的画放进自己的专属小抽屉里，关上了抽屉。
    但没过一刻钟又跑回来，拉开抽屉翻来覆去的看，随后想起什么，拿起铅笔，在方岩柏的署名下，签上自己的名字杨志鸣。
    外头的世界在变化，也悄然影响到了孩子们。
    继方老和小男主离开，秋收季节还没结束，剩下的两位老同志也相继离开，秦念带着孩子们给他们送行。
    他们叮嘱孩子们，不要荒废之前学会的东西，绘画，音乐，象棋，书法等等知识。
    孩子们都乖乖应了。
    之后，孩子们低落了好几天。
    到了傍晚的时候，秦念拿出他们往常学习的工具，画纸毛笔，还有竹笛等物摆在书桌上，豆子和安远都很乖巧的坐在桌前开始自主学习，石头却坐不住了，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动笔。
    秦念也不劝他，走进东屋，从那小抽屉里拿出那张花猫的画卷。
    石头见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妈妈，你拿我的小老虎做什么？”
    秦念展开画，指着上头的王字：“你觉得老虎跟猫相比，真的只是额头多了一个王字吗？”
    石头茫然：“不是吗？”
    “当然不是。虎是林中之王，它勇猛矫健又自律，为了捕食能趴在草丛中埋伏一整天。你呢，没人督促，没人比着，连椅子都坐不住了。我看你呀，就是一只家猫，还是只懒惰的家猫。”秦念含笑说着，话语却渐渐犀利。
    石头小脸上的神情也从散漫变成倔强不服输，他高声说道：“我才不是家猫，我是老虎！”
    “行，妈妈等着你变成老虎。”秦念鼓励道。
    “可是妈妈，我也没见过老虎呀。”石头大眼睛又转了一下。
    秦念：“……”
    秦念摸着他的小脑袋道：“等到假期，我带你们去市里的动物园看老虎。”
    这下不止石头，豆子和安远也高兴起来。
    豆子扑到她的怀里脆声说道：“妈妈，我想看鹿，想看小柏哥哥画的鹿跟动物园的鹿是不是一样的。”
    “行，妈妈带你看小鹿。”
    定下了去动物园的计划，三个娃的学习劲头果然高了，石头也不疯玩了，缠着秦念说老虎的故事，然后按着自己的想象不停的在纸上画，每天都能画出一只不一样的老虎。
    假期还没有到，动物园还没去成，小男主的信从京市寄过来了。
    当邮递员将信送到家里时，豆子和安远立刻围在拿着信的妈妈身边，石头却转头去抓他养的芦花鸡。
    小花快两岁了，一直还没被宰掉，应对石头的追捕越发灵活，不只能飞上墙头，还能借着墙头飞到屋檐上，惊得筑窝的燕子都飞走了。
    因为妈妈不许他上屋檐，石头只得放过小花，又听到妹妹和小哥哥的笑声，他瘪了下小嘴，最后还是没按捺住，一步一步的往妈妈身边蹭。
    秦念察觉到身后多了个小脑袋，便笑眯眯地问道：“我的眼睛有点累，你们谁帮我念一下信？”
    “妈妈我帮你念！”
    石头一下子蹦起来，抢在豆子之前拿走了信，然后挺胸抬头，展开信纸朗声读道：“亲爱的秦阿姨，你好。请替我问候豆子、安远和杨志鸣……”
    念到自己的名字，石头嘴角扬了下，又很快抿住，继续读道：“我和爷爷已经到了京市，回到我们原来的家，也见到了原来的朋友……”
    石头撇了下嘴，但还是继续读下去，从中了解到方岩柏去了新的学校读书，认识了新的老师和同学，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直接上的四年级！
    明明方岩柏之前还在上三年级的课。
    石头鼓起了小脸，冲妈妈喊道：“妈妈，我也要读四年级！”
    秦念拍了他一下：“做事要一鼓作气，读信也一样，先读完再说。”
    石头继续读信，信里的方岩柏生活学习一切都好。
    京市的方岩柏，如今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画画。
    家里的阿姨敲开他的房门，带着些许小心对他说道：“小柏，你爷爷的警卫员刚刚来电话，让你先吃饭，你爷爷今天未必能回来。饭菜我已经做好了，你过来吃吧。”
    方岩柏把画纸收起来，下了椅子点头给阿姨道：“谢谢阿姨，我可以自己吃饭，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你爷爷不在家，阿姨得留下来陪你。”
    “不用，我已经八岁了，不需要人陪，我能照顾好自己。”
    第200章 吃顺嘴了
    石头想跟小男主较劲，想转到四年级。
    秦念要他背一篇四年级的课文，石头当然背不出来，于是这个转学没能成功。
    第二天，石头背着书包，劲头十足地冲去了学校，从今天开始他不光要学三年级的课程，也要读四年级。
    总之，他是小老虎，不能输给方岩柏！
    看着打了鸡血的石头，秦念乐不可支，又叮嘱豆子和安远：“按照你们自己的学习进程来，不用跟着石头一起跳级。”
    因为小男主上次考的二年级课程，石头为了跟他比，就连着学二年级和三年级课程，豆子和安远也跟着。
    因为大队小学一到三年级本就是混班，课程也简单，又有秦念每天检查他们的课业，三个娃很快就跟上了三年级的课程，而且在期中考试的时候排到了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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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她家的三个娃，连同小男主，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是全大队孩子学习的榜样。
    秦念并没有培养小天才的想法，也不鼓励他们跳级，只是石头，那就是头脱缰的野马，她只需引导他正确的方向，然后放开缰绳任他跑。
    豆子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脆声说道：“妈妈，我不跳级了，我想用更多的时间来画画。”
    秦念当然同意，点头亲了她一下，然后看向安远，安远没有半点犹豫的说道：“我跟妹妹一起。”
    秦念想说安远不用事事陪着豆子，但看两个小娃拉在一起的小手，又把这话咽了回去，点头笑道：“等下次去县里，妈妈给你们买更多的画纸和画笔，还有连环画。”
    “谢谢妈妈（婶娘）”豆子和安远齐声道谢，眼睛都弯了起来，同样的神态让他们看起来越发像一对亲兄妹。
    秦念忍不住伸手挨个揉了一下，满满的成就感。
    送两个娃送去学校后，秦念便去了大队部，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也在进行秋收的扫尾。
    傍晚回来时，忽又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是林寡妇的小女儿丫丫。
    丫丫看到她，又一次躲到树后。
    秦念眉头蹙了一下，她没有进自家门，而是去了隔壁王大林家。
    王大林送齐老去京市，待了一个多月才回来。自他回来后，秦念便发现丫丫过来的次数，从一两周一次，变成隔三差五，最近更是天天能见到。
    王大林正在烧饭，听到秦念的问题，他立刻起身道：“丫丫已经在外头了？嫂子你先等我一下，我一会回来跟你说。”
    说完，他就进了一趟屋里，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秦念看出，他手里拿着的是几块点心，眉头又蹙了一下。
    王婶子拿着一张高脚凳，一步一挪从屋里往外走，秦念忙去搀扶她，王婶子摆手：“没事的，我习惯了，我拿着凳子走路也稳当。”
    等到坐下后，她又拉住秦念的手道：“小秦啊，你今天不来，婶子也会去找你。你劝劝大林吧，那林寡妇不是好的，她那小女儿来得越发勤了，我不信那林寡妇不知道。
    其实被占点便宜没什么，咱家不像以前那么穷了，舍些饭菜，舍些糕点糖果都没什么，就怕那林寡妇借机攀上来，大林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
    但我的话他听不进去，小秦啊，他最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他。”
    这时，王大林从外头出来，手上的糕点不见了，他显然听到自家老娘的话了，面上有些讪讪，对自家老娘道：“娘，你担心的事我知道，我刚刚跟丫丫说了，叫她以后不要来了。”
    王婶子哼了一声：“她都吃顺嘴了，你叫她不来她就会不来？”
    秦念也看向王大林，等待他的回答。
    王大林挠了挠头，狠下心道：“她要再来，我不给她吃喝，她白跑一趟以后就不会再过来。”
    “但愿如此吧。”王婶子叹了一口气。
    秦念便没说什么，王大林把她送出去，再三保证以后不会管那丫头。
    秦念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之前对她好，给她吃喝，现在突然断了，她心里会不会怨恨你？”
    “这不能够吧？”王大林下意识地道，对上秦念质疑的目光，赶紧解释道，“丫丫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只是之前求过我，让我养她，我狠心拒绝了。她之后就再也没提，也从不主动问我要吃的，是我看她可怜，主动给她拿吃的。”
    说到这，他又叹了一口气，眼底流露出些许遗憾：“其实牛蛋他妈之前怀了一个女孩，但是没能留住。要是能生下来的话，她跟丫丫差不多大。”
    秦念明白了，王大林因为自己未出世的女儿，对同龄的丫丫有些移情和补偿。
    秦念不能再说什么，只道：“若有事，你来找我。”
    杨青山不常在家，家里很多活其实是王大林帮着干的，大队的工作他也全力支持她，是真心视她为亲嫂子，秦念自然要投桃报李。
    王大林挠头笑道：“嫂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丫丫是个听话的孩子。”
    但有时候，人的话真不能说满。
    第二天中午，王大林就涨红着脸上了门，跟秦念借自行车。
    “丫丫昨天拿着糕点回村里，被同村的坏小子们看到了，抢走了她糕点，又被她妈妈看到了。
    但她不肯说出那糕点是我给的，她妈妈以为她又去偷东西，抓住她抽了一顿，又不给她饭吃，也不给她上床。
    她冻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就发烧了，一直熬到现在才过来找我，我没办法不管她。所以嫂子我下午得请个假，也跟你借下车，送她去卫生所。”
    秦念还没来得及回应，石头大眼睛一转，高声说道：“妈妈，我帮你去看看那个丫丫。”
    说完就跑了，秦念都没拦住，她把车钥匙递给王大林道：“石头就是调皮，你别管他，赶紧骑车带丫丫去卫生所吧。牛蛋他们三个和婶子中午都在我家吃饭，你也不用操心了。”
    第201章 叔叔要听实话
    “妈妈，我帮你看过了，那个丫丫身上是烫的，脸也烧红了。”石头跑回来说道。
    秦念嗯了一声，望着下方马路上，王大林一手揽住丫丫踩着单车疾驰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妈妈，你在想什么？”石头拉着她的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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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低头对上石头灵动的大眼睛，她忽然生出一个主意，低声跟他说了。
    石头眼睛一亮，朝她敬了个礼：“妈妈，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就拉着小哥哥和妹妹往学校跑，但被秦念叫住了：“午饭还没吃呢，吃了再去。”
    秦念做好饭，把隔壁一家子都请了过来，牛蛋三个娃还天真懵懂，很开心能吃到婶娘做的饭，因为婶娘做饭比他们爸爸做的好吃多了。
    王婶子却在唉声叹气，秦念劝了两句，别的没有说。
    饭后，石头领着身后一串娃奔向学校，找上了隔壁大队的同学。
    秦念则领着社员们开始了杂交水稻的收割，种植的时间虽晚了半个多月，但岭南阳光充足雨水也足，稻穗压弯了杆子，颗颗饱满金黄，叫人看了就欢喜。
    “秦书记，看这样子，杂交水稻比普通水稻每亩的产量得多一两百斤！”经验丰富的生产队长，碾着一串稻穗，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眼底透出激动的神色。
    社员们也跟着激动起来，有人掰着手指头算道：“咱们大队今年普通水稻一亩地是五百斤，这杂交水稻就是六七百斤，要是以后都换上杂交水稻，一年种两季，那一年的亩产量加起来就是1300多斤！我的天啊，以后真的可以顿顿吃大米了，连猪都可以不喂糠，喂大米！”
    “鸡鸭也直接喂粮食，长得肯定快，以后想吃肉就可以直接宰鸡宰鸭！”
    社员们越算越高兴，已经盘算着以后顿顿吃大米，餐餐有肉的好日子。
    秦念没有打断社员们热烈的讨论，也没有告诉他们，亩产六七百斤只是开始，以后杂交水稻的产量会随着技术的更新一代比一代高，以至于勤劳的农民慢慢地不再种两季，而是改成一季，更多的年轻人也从土地的束缚中挣脱出来，转向城市。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是要把这100亩地的杂交水稻都收割了，晾晒称重，记录数据。
    她抬起手道：“同志们，开始收割吧，争取三天之内，完成这次秋收！”
    “不用三天，两天就行！”
    “一天半，我今天晚上都不睡了！”
    社员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最后还是秦念强压着他们傍晚就收工。
    收工后回到家，秦念发现王大林也从卫生所回来了，同时带回了丫丫。
    牛蛋过来跟她说，他爸打算等丫丫病好了再送回隔壁大队。
    “妈妈，我完成任务回来了！”石头如同一个炮弹一般跑回来，脸蛋红红红的，额头上还有汗水。
    秦念眼底露出笑意，拿出帕子给他擦汗，然后牵起他的手道：“咱们去你大林叔叔家，跟他说说你今天查到的事。”
    “好哒，妈妈！”
    王大林看见秦念牵着石头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丫丫的烧还没退，我怕她有反复，所以打算留她住一晚，等她烧退了立马送她走。”
    林寡妇夫家姓钱，钱丫丫此刻躺在王家火炕上，裹在被子里，瞧见秦念母子俩的那一刻就瑟缩起来，似乎极为害怕，王大林还安慰地拍了下她的被子：“丫丫别怕，秦阿姨是好人，你头一次来的时候她还给你拿糖吃，你忘了吗？”
    钱丫丫咬唇低头，一句话不说，却把被子抱得更紧。
    秦念走到炕边，朝钱丫丫伸手：“听说你被你妈妈打伤了，你王叔叔是男的不好给你擦药，你给阿姨看看，阿姨给你拿药酒擦一擦。”
    王大林拍了一下头：“瞧我这脑子，这事我都忘了，我给你拿药酒。”
    钱丫丫却着急地摇头道：“王叔叔，不用药酒的，我不疼，不用擦药。”
    “肯定要擦药的，你是女娃子，留下的疤就不好看了。”王大林一边说着，一边翻箱找药酒。
    “王叔叔我真的不用擦药，我现在好多了，我要回家了，要是回去晚了，妈妈会打我的。”
    钱丫丫说着就掀开了被子，又跳下炕穿鞋，直接往门外跑，但被石头拦住了，他瞪着虎眼道：“你跑什么，我妈妈还没给你看伤呢。”
    “除了王叔叔，你们都是坏人，我不给你们看，我要回家！”
    钱丫丫大叫着，使出蛮力推石头，但石头生来就力气大，又被杨青山操练了两三年，钱丫丫那点力气都不能让石头的身体晃一下。
    但石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抓住钱丫丫的胳膊反手一拧就要把她压在地上，这动作分外娴熟。
    好在秦念眼疾手快地把钱丫丫夺了过来，推给王大林道：“这丫头不信任我和石头，她年纪也还小，你可以脱掉她外衣，看看她身上是否有昨天新留下的伤。你当兵多年，对新伤旧伤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秦念的话说得这么明白，王大林不是傻子，脸色微变，也顾不得讲究那么多，伸手去脱钱丫丫的衣服，但钱丫丫却剧烈挣扎哭叫起来，最后甚至滚到了地上，却死活的抓着衣服不让他脱。
    王大林原本只是怀疑，到此刻已经变成了失望，他没有再去动钱丫丫的衣服，而是退开两步，看向秦念，一张脸慢慢涨红：“嫂子，我……”
    “让石头给你说吧。”秦念将石头推出去。
    石头挺起了小胸膛：“大林叔叔，我们学校有好多人跟钱丫丫一个村，还有住在她家隔壁的，他们说钱丫丫昨天根本没有被抢糕点，她妈妈也没打她。而且她每次从大林叔叔手上拿到东西带回家去，她妈妈都会夸她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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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石头的话，王大林脸上的神色已经由失望变成了伤心，他蹲下身，带着最后一丝期盼问钱丫丫：“丫丫，告诉叔叔，石头说的都是真的吗？叔叔只想听实话”
    地上的钱丫丫抱住王大林的腿，哇的哭了起来：“王叔叔我不想骗你，是我妈妈，我妈妈说我要是要不到吃的，晚上就不给我饭吃还要打我。你昨天说不让我再来了，我妈妈就用凉水把我浇湿了，让我在外面冻了一晚上……呜呜呜……”
    第202章 叔叔你不会吃亏的
    “妈妈，这就是苦肉计对吧？”
    石头忽然开口，又脆又亮的声音，直接盖过了钱丫丫的哭声。
    王大林尴尬的回过头，张口想说什么，秦念摆手，指着被钱丫丫哭声吸引而来的牛蛋三个，道：“不用跟我解释的，你要怎么做，只需要考虑你自己孩子的感受就行。”
    王大林顿时开不了口了。
    牛蛋也有八岁了，护着两个弟弟，望了眼抱着他爸爸大腿的钱丫丫，张口说道：“爸爸，我和弟弟都不喜欢这个妹妹，我们喜欢豆子。”
    “对，我喜欢豆子姐姐！”最小的臭蛋高声说道。
    豆子和安远也在门口，听到臭蛋的话，走过去，学着妈妈的样子，摸着臭蛋毛绒绒的小脑袋，笑盈盈地道：“豆子姐姐也喜欢臭蛋弟弟。”
    臭蛋立刻扬起小脸问她：“那豆子姐姐，我能亲你一下吗？”
    秦念：“……”
    安远走过去，拉过豆子，低头对臭蛋说道：“婶娘说过，男女有别，你不能亲豆子。”
    臭蛋立刻转头看向秦念，撒娇地喊了声“婶娘”，秦念笑着揉他的小脑袋：“你安远哥哥说的是对的，你豆子姐姐是女孩，你是男孩，你不能亲她哟。”
    “婶娘，那我能变成女孩吗？”四岁大的臭蛋天真的问道，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地上的钱丫丫望着门口说笑的人群，望着被所有人都喜欢的豆子，泪眼里闪过怨恨，她从地上跳起来，冲着他们大叫：“我讨厌你们！”又指着豆子喊道，“我妈妈说了，我要是吃的穿的跟你一样好，我能比你更漂亮，比你更讨人喜欢！”
    钱丫丫的叫喊惊住了在场所有人，尤其是王大林，一脸的难以置信。
    钱丫丫却转头抱住王大林哭求道：“叔叔，你养了我吧，我妈妈说了，我比豆子长得好，长大了肯定比她更漂亮，你可以把我嫁出去换很多很多的彩礼，不会吃亏的。”
    王大林被钱丫丫这话气着了：“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要养女儿，难道是为了嫁出去换彩礼吗？”
    见他生气，钱丫丫紧张又茫然地望着他。
    这时，王婶子拿着板凳挪过来，厉声冲王大林道：“大林，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就一句话，林寡妇的女儿休想当我孙女！”
    “我们也不要她当妹妹（姐姐）！”牛蛋三个异口同声地说道。
    事情到了这里，便只是王家人的事了，秦念带着石头、豆子和安远走出王家，回到自家院子。
    石头立刻求表扬：“妈妈，我查案是不是比爸爸还厉害？”
    秦念笑了，摸着他的小脑袋道：“对，你太厉害了。听说大队小学里，你打遍全校无敌手，被你打败的都叫你大哥。”
    石头立刻往后窜了一步，摇头否认：“我没有，我没让他们叫我大哥，他们自己叫的。”
    秦念扶额，但也不纠结这问题，只问他：“你有没有在学校欺负同学？”
    石头虎眼瞪圆了，满脸委屈：“妈妈，他们都是我的小弟，我怎么会欺负他？”
    秦念：“……”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管教这小子。
    这时，门外响起胡桂兰的笑声：“石头这小子，跟他爸爸小时候一样，以后肯定跟他爸爸一样出息。
    秦念愕然，问婆婆：“石头他爸小的时候，后面也跟着一串小弟吗？”
    “倒也不是，那时候大人小孩都得干活，村里的孩子没空跟在他后头，但没人能打得过他也是真的。后来部队过来招兵，他头一个报名，后头跟着一串要跟他一块去当兵的，但只有大林通过了。”胡桂兰笑呵呵地说道。
    “奶奶，爸爸小时候打架有多厉害？他能跟我一样，一个人打倒十个人吗？”石头双眼发亮，抓着奶奶的袖子问道。
    胡桂兰懵了，现在的孩子都这么野吗？还是一代比一代强？
    见到儿媳也好奇地等待她的回答，胡桂兰决定维护一下自己儿子的形象，昧着良心点头道：“对，没错，你爸爸那时候一个打十个。不对，他能打十一个，比石头多一个。”
    公安局里，正在开会的杨青山忽然打了个喷嚏。
    “杨局，你感冒了吗？”武公安立刻紧张地问道。
    杨青山摇头道没事，目光扫过全场：“明天是周日，但没有假期，全体行动，将嫌犯楚明成，以及其他涉案人员全体捉拿归案！”
    “是！”全体公安起立应道。
    会议结束，全体公安戴上大檐帽，鱼贯走出会议室，按照部署去执行任务。
    武公安也是如此，但看到等在公安局大门外头的楚小萱，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又很快收回目光，快步跟上同事。
    “武同志，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说。”楚小萱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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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公安拒绝道：“楚同志，我要执行任务，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楚小萱却没有放弃，追到他身边问道：“你们是要去找我堂哥对吗？我知道他藏在哪。”
    武公安闻言一喜，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转头去寻杨青山。
    杨青山早就注意到楚小萱，也听到了后者的话，便冲武公安点了下头：“带她去局里。”
    楚小萱却摇头：“我是偷跑出来的，不能久待，我给你们说个地点，你们去找他肯定能找到。”
    然后，就把那个地点飞快的说了出来，之后转身跑了。
    武公安没去拦她，而是惊愕地对杨青山道：“杨局，小楚说的地点也在咱们圈定的搜查点之内，咱们要改变行动方案吗？”
    杨青山的黑眸微微眯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决定：“你也去那一组，注意安全。”
    第203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秦念带着孩子们做饭的时候，牛蛋跑过来告诉她，他爸爸把哭闹的钱丫丫送走了。
    秦念松了口气，问他们晚上要不要过来吃饭。
    牛蛋摇头道：“婶娘，我和弟弟会做饭，我们做好饭，等爸爸回来做菜就行了。”
    牛蛋说完就跑回去了。
    但是等到秦念一家子吃完饭，也没见王大林回来，这会天色也黑了。
    牛蛋带着两个弟弟，空着肚子在村口等着。
    秦念见此叹了口气，过去把他们三个叫回家，然后拿了手电筒，又叫了几个村民，有男有女，一道去隔壁大队。因为她担心王大林遇到了麻烦，不然早该回来了。
    果然，刚到隔壁大队，就听到林寡妇的叫嚷声，叫着让王大林负责，不然跟他没完。
    四周围着一大群人，指指点点。
    秦念眉头一皱，冲着人群喊道：“都让让，我是富江大队的秦念！”
    秦念之前来调过研，后来作为公社生产组长过来指导过生产，所以这个大队的社员们都认识秦念，今年秋收大丰收后，更是对她心生感激，所以听到是她来了，大伙纷纷给她让道。
    秦念带着人进去，就见林寡妇衣衫不整的拉扯着王大林，王大林要挣开，林寡妇就直接抱着他的腿，还把自己快要袒露出来的胸口往他的手边送，让他无从下手，狼狈不堪。
    看到秦念带人过来，王大林又羞又愧，低声喊了声嫂子。
    林寡妇却抬起了下巴，冲她喊道：“这不是富江大队的秦书记嘛，你来得正好，你们大队的王大林欺负我家没有男人闯进屋里占我便宜，他是不是该负责……你们要干什么，哎呦！”
    秦念没干什么。
    就是带着人将王大林从林寡妇手中抢了出来，其中牛根他娘还顺势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林寡妇的大胸，疼得后者捂胸叫起来：“富江大队的书记带头欺负人啊，咱临江大队的人都是孬种吗？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维护我们这孤儿寡母？任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死吗？”
    孬种这词难听，围观的人群中还真有人被激得要站出来，刚被抢出来的王大林却抢先喊道：“林秋菊，你不用给我嫂子泼脏水，今天你就是死赖着也没用，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碰过你，是你自己脱衣服，我看都没看一眼就跑出来……”
    “你占了便宜还不认，还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我不活了啊！我林秋菊虽然是个寡妇，但也不是不要脸皮的人，让我去死，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林寡妇哭喊着就往人群里撞去，结果挡在她跟前的人纷纷让开，尤其是男人跑得更是快，生怕被她趁机赖上。
    于是，她面前清净得很，可以一路撞到梁柱上，她的脚步却猛地刹住了，引来一片哄笑声，女人的笑声居多。
    还有同村的女人冲林寡妇喊道：“你倒是撞啊，撞死了就能自证清白！”免得成天挺着大胸勾引她家男人。
    林寡妇被气得脸都绿了，转过身冲着那女人啐了一口：“丧良心的男人还没死，老娘凭什么要去死？我是看明白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但我林秋菊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王大林你要是敢不负责，我就去派出所告你耍流氓！”
    流氓罪这个罪名，在最近的二三十年，历来是女人一告一个准。
    王大林脸色很难看，张口想说什么，秦念用眼神止住他，然后望着林寡妇道：“你说王大林耍流氓，这个我们都没瞧见。但你刚刚拉扯他，把自己的胸口往他手上蹭，这明目张胆的耍流氓，我们可是瞧的真真切切。男女平等，所以流氓罪这个罪名可不是只针对男人的，女人也一样。”
    牛根他娘立刻喊道：“对，我们都瞧见了，林秋菊你就是个臭流氓！”
    “我们也瞧见了！”临江大队的女人们高声附和。
    倒是有男人嘀咕，哪有女人耍流氓，但被自家婆娘掐了几下就消音了。
    面对一片指责辱骂声，林寡妇叫嚷起来：“谁说我没有证人？丫丫你给我出来，告诉大家你之前看到了什么？”
    钱丫丫在林寡妇的喝令声中从屋里走了出来，小脸是红的，显然烧还没完全退下去，她病怏怏的模样让在场之人都生出一丝恻忍之心，就连王大林也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说什么，只等待她的回答。
    林寡妇一把扯过钱丫丫，用力掐着她：“赶紧说话！”
    钱丫丫被掐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哭着冲王大林喊道：“王叔叔，你为什么要扯我妈妈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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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王大林的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的望着钱丫丫，钱丫丫却躲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吧嗒吧嗒的流眼泪，一边低声说着“王叔叔对不起”，但被喧哗声盖住，没人能听到。
    林寡妇得意了，冲着秦念抬起下巴：“秦书记，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秦念笑了一声：“当然有话说，你女儿在说谎，而且她不是第一次说谎了。”然后就从昨天的糕点说起，一直到王大林识破钱丫丫的谎言送她回家。
    王大林立刻接话道：“钱丫丫半路昏过去了，我不知是真是假，但我不能把她中途丢下，就一直送到了钱家，想要交给林秋菊，她推说自己手上受了伤抱不动，麻烦我送进屋里。我没多想，就把钱丫丫送进屋，刚放下，林秋菊就把外衣脱了……”
    王大林涨红了脸，没再往下说，但在场人都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一阵唏嘘。
    但也有人不相信，叫嚷着他真是个男人，女人都把衣服脱了，他还能把持得住？
    王大人气得冲质疑他的人骂道：“我不是畜生，一头母猪脱了衣服扑上来我就上，那我还是人吗？”
    王大林之前从不说刻薄话，但这次是被林寡妇气得狠了，一句母猪刺得林寡妇快疯了：“王大林你不是个男人，我跟你拼了！”
    说完低头就冲他撞来。
    第204章 鸡鸣惊起
    秦念时刻注意着林寡妇的动静，当然不能让对方再跟王大林撕扯，带着村里的几个妇人将林寡妇拦住了。
    一片混乱中，她早就让人去请的临河大队的干部们终于赶了过来。
    “都在干什么呀？有事说事，不许动手！”临河大队的生产队长喝道。
    人已经拦下了，秦念顺势将林寡妇推得了临河大队上来劝架的人，然后冲生产队长笑道：“袁队长你好，我是秦念。”
    袁队长年纪有些大了，到了夜里眼睛也不大好使，听到她的声音才认出来，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原来是小秦书记，我这两天本打算去你们大队感谢你对我们大队的支持和指导，让我们今年的粮食产量比往年每亩地多了整整300斤，这可是从来没有的大丰收啊，我这心里头高兴得夜里都能笑醒……”
    秦念听到临河大队丰收，心里也高兴，不过还是打断他的话：“袁队长，今天我过来是有点麻烦事……”
    “袁队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林寡妇尖叫着打断秦念的话，又直接朝袁队长扑过去。
    靠得近了，袁队长还是能看见的，看见林寡妇袒露着胸口，气得喝骂道：“你这像什么样子？让咱大队的恩人小秦书记看笑话吗？还不快把自己收拾好了！”
    林寡妇听到这懵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袁队长跟秦念解释，他们大队大部分都是正派人，只是有那么一两个作风差的，影响不了大局。
    秦念似笑非笑的撇了眼林寡妇，然后就跟袁队长说起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林寡妇还想插话，想要颠倒黑白，但被袁队长一句话喝住了：“林秋菊，自你男人死后，这都是第几次了？你还要不要脸啊？你不要脸，咱大队还要脸！你也别留在咱大队了，收拾东西回你娘家，大丫和丫丫交给她们堂叔带，免得被你教坏了！”
    林寡妇傻了眼，随后尖叫：“我凭什么回娘家去？我给老钱家守寡，这房子这地都是我的！”
    “守寡守成你这样，我们大队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要留下也行，那些轻省活你就别想了，以后猪圈牛圈你去清扫吧。”袁队长道。
    林寡妇听到这话，直接瘫在了地上，她转头去寻相熟的男人，但那些男人在自家婆娘的掐按下，纷纷躲开她的目光，没一个人为她说话。
    绝望涌上来，她怨恨地盯住秦念，秦念走过去，对袁队长道：“袁队长，林秋菊还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好惩罚太过，只是我需要她写下一份证词。”
    林寡妇听到这，自然明白秦念想要的是证明王大林清白的证词，那也意味着她要认下自己诬陷王大林，牙齿几乎要咬出血来的，但还是吐出两个字：“我写！”
    拿到证词，回去的路上，王大林一直很沉默。
    进了村口，其他人安慰了王大林几句，便各自回家了。
    王大林终于开了口：“嫂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人性如此，你以后多几个心眼就行。”秦念摆手道。
    王大林抹了把脸道：“我心里其实有所提防，打算把钱丫丫放下后立马就走，当时房门也是开着的，我只是没料到她能做到这份上……”
    说到这，他又自嘲的笑了一下：“我现在还在庆幸，天气冷了，衣服穿得厚，要是夏天的话，里外就一件衣服，她一脱就脱光了，那时我就真说不清了。”
    秦念拍了下他的胳膊：“吃一堑长一智，不算坏事。牛蛋他们三个在家里等得急了，你赶紧回去吧。”
    王大林张了张嘴想道谢，又觉得这个谢字太轻了，他道：“嫂子，以后你就是我姐，亲姐……”
    秦念其实能猜到他要说什么，笑着打断道：“大林，你还是叫我嫂子吧，我当不了你姐，我比你小好几岁呢。”
    王大林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下头：“我都忘了，我比青山哥小半年，比嫂子大了十一岁，青山哥应该比嫂子大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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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
    秦念想问他，你算得这么清楚，你青山哥知道吗？
    秦念此刻并不知道，杨青山距离家里并不太远。
    他带队缉拿嫌犯，一路追寻到距离自家村子五六里外的山坡，忽然鼻子发痒，但他忍住没打喷嚏，以免惊动逃窜的嫌犯。
    “杨局，山脚有个火堆，还有余温。”
    “让小黑闻味，确定脚印方向，追上去！”
    “是！”
    到了深秋，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尤其是夜里，若穿得单薄，能把人吹透了。
    秦念让三个孩子洗好脚，就披上外衣，打算出去关院门。
    “妈妈，我跟你去。爸爸说了，他不在，我就是家里的男子汉，我得保护妈妈。”石头套上鞋子，就哒哒跑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秦念瞧着他的小脚丫伸进鞋子里，抬手点了他一下：“你这脚白洗了，回来还得洗一遍。”
    “多洗一遍不怕，但一定要保护妈妈。”石头可还记得去年冬天爸爸开着摩托车回来，妈妈却以为家里进了贼，吓得脸都白了。
    不过，他不会笑话妈妈的。
    秦念：“……”
    这小子一脸“妈妈别怕”的神情，妈妈不要面子了吗？
    “行吧，你跟着妈妈去关院门，豆子和安远自己上炕睡觉。”
    “好哒，妈妈（婶娘）”两个孩子乖乖应声。
    秦念牵着石头出了厨房，一路往院门走。
    或许是来了这个年代久了，她渐渐的融入了这个时代，对于木质门窗的防护能力不再像以往那般担心……哐当！
    秦念脚步一顿。
    “妈妈，是风吹动院门发出的声音，你别怕。”石头指着被风吹得撞到墙上的院门道。
    秦念弯下腰，给石头拢紧外衣，一边道：“妈妈不是怕，是风有点大，妈妈担心你被吹透了。”
    “妈妈，我不冷，我去关门！”石头哒哒跑过去，顶着风，小手抓着院门用力推。
    秦念快步过去，一手抓着一扇院门，却发现今天的风真的挺大的，母子俩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院门合上。
    但在合上的前一瞬，她往外瞧了一眼，隐约见到一个黑影，这时一阵大风吹来，差点将门吹开，石头啊了一声，用小身板撞上门，院门终于合拢了，他仰头冲她道：“妈妈，我用身体抵住门了，快插上栓子。”
    见儿子这么辛苦，秦念也不再纠结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抬手将木栓插上了。
    “好了儿子，咱们进屋吧。”秦念牵起石头的手往屋里走。
    哗啦啦——
    外头一阵声响，秦念回过头，看着院外的大树被风吹得剧烈晃动，黑影重重。
    看来真是自己多心了。
    秦念倒了水给石头重新洗了脚，便让他去东屋睡，自己则去了西屋炕上与豆子睡。
    至于那间主屋，杨青山不在，就会空着。
    如今已经空了快两月了。
    “咕咕——”
    刚躺下没多久，忽然听到鸡叫声，秦念一下子坐起身。
    第205章 你妈妈呢？
    鸡鸣声短促尖锐，又很快没了声音。
    “妈妈。”豆子睡眼惺忪地喊了一声。
    “没事，你继续睡，听到动静也不要出来，妈妈很快回来。”
    秦念叮嘱完，又给豆子掖好被子，下了炕，拿着手电去了厨房，又摸了根棍子，然后开门，朝着院子里柴房走去。
    鸡笼就放在柴房里。
    夜黑风高，院外大树哗哗作响，柴房没有一点动静。
    手电筒琥珀色的光束，透过狭窄的窗户照进去，没看到异样，里头也没有一点动静和声音。
    秦念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多心了。”又禁不住打了个哈欠，“困死了，回去睡觉了。”
    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张口咬住手电筒，双手利落的挂栓，上锁，咔嚓一声，柴房锁住了，整个过程不过三秒。
    柴房里立刻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房门随之被拽动，就没办法拽开铁锁。
    里头响起一道嘶哑的声音：“大姐，我错了，我不该偷你家的鸡。你放了我吧，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
    “你都沦落到偷鸡了，身上还有钱？”秦念冷笑，一边用手电筒照射四周，谨防再冒出一只贼来。
    “大姐，我身上真有钱，有一百多块钱，还有粮票肉票各种票，你开着门缝，我给你递出来。”
    秦念根本不理他，照射四周确认没有别的贼人后，立刻就朝外走。
    柴房里的人急了，提高嗓门喊道：“大姐，你关着我是给自己找事，等人来了，我就咬定你跟我有私情，到时我看你怎么收场！”
    “大姐你还没走吧？你把我放出来，咱俩好聚好散，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到你家来偷鸡。”
    外头没有声音，屋里贼人立刻意识到外头的女人已经走了，而且很快会叫人来，他立刻抽出带血的匕首插入门缝中，飞快地捣弄起来。
    当当当当——
    终于，挂锁的铁皮被撬开，贼人立刻拉开门冲出来，是个矮小猥琐的身影，满脸的怨毒之色，目光直射房屋方向。
    他抬起脚，往房屋方向踏了一步，下一秒神色大变，蹿向阴暗之处。
    却有一道黑影更快的蹿过来，汪汪叫唤着咬住了贼人的腿，是一条黑犬。
    --

 第237页

    贼人转身用刀劈向黑犬，却又有两道身影扑过去按住他，其中一人扭头高兴地冲后喊道：“杨局，小黑立功了，抓住嫌犯了！”
    那名公安却不见自家杨局高兴，也不见他过来检查嫌犯，而是转身冲向满是血腥气的柴房。
    与此同时，一个小身影从屋里跑了出来，高声喊道：“爸爸！”
    年轻公安一愣，看向地上被制住的嫌犯，立刻示意同事看住嫌犯，自己则准备拦阻从屋里跑出来的小男孩。
    但小男孩没有奔向嫌犯，而是直冲柴房而去，似乎是奔向……杨局？
    这个念头刚起，杨局从柴房里奔出，按住了小男孩：“你妈妈呢？”
    “妈妈之前就出了屋子。”又有两个孩子跑出来，其中的小女孩回道。
    这是杨局的家。
    年轻公安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柴房里的血腥味又让他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立刻回到嫌犯那边，一拳打过去：“赶紧交代你在这里都干了什么！”
    刚爬起来的嫌犯被打得嘴角出血，却哈哈大笑：“我干了什么，我奸杀了你们杨局的女……啊！”
    嫌犯被踹得惨叫倒飞出去，却又被拽起来，一道道拳头击打在头脸上，打得嫌犯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很快就如同一摊烂泥一样蜷缩在地上。
    “杨局别打了，先问明情况……”两名年轻公安见势不妙，立刻上前抱住杨青山，但话未说完就又被震开，双眼泛红的杨青山挥动拳头直砸向嫌犯的太阳穴。
    被震开的两公安见到这一幕，心道完了，杨局疯了，这一拳头下去，没人能挺得住。
    “杨青山？”
    恰在这时，一道清甜的，又透着些疑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两名公安就见到奇迹的一幕，杨局的拳头在距离嫌犯的太阳穴只剩下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妈妈（婶娘）”三个孩子同时叫了起来。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秦念疑惑问道，因为怕他们有危险，她出屋之后把所有的房门都锁死了。
    只是三个娃还未回答她的问题，杨青山忽然走过来抱住她，抱得死紧，几乎要把她勒断气，她本要挣扎，就忽然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在抖。
    秦念愣了一下，艰难地发出声：“你怎么了？”
    “你刚刚去哪了？”杨青山的声音嘶哑，带着颤音。
    秦念这会都快翻白眼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还是王大林意识到杨青山的情况有些不对，飞快解释道：“嫂子去找我了，她说柴房里进了偷鸡贼，叫我过来抓贼。都怪我，我动作慢，没想到这贼撬锁跑了出来，幸好青山哥回来的快，不然这贼都得跑了。”
    一名公安摇头纠正道：“这可不是偷鸡贼，是背负重大刑事案件的嫌犯，杨局带我们一路追过来。”
    王大林吓了一大跳，转头去看秦念。
    秦念脸色也是白的，有吓的，也有被杨青山勒的，也终于明白杨青山为何反应这么大。
    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放松一点后解释道：“我没事了，我听到鸡叫后过来查看，里头没动静，我就故意说要回去睡觉，趁机把门锁了，然后就去找大林帮忙。”
    “妈妈，家里进贼了，你为什么不叫我啊？”石头撅着小嘴不高兴地说道，“妈妈还把门锁了，我都爬窗出来的。结果爸爸回来了，我都没机会捉贼。”
    两名年轻公安惊愕的看着满脸遗憾的小男孩，随后升起一个念头，不愧是杨局的儿子，小小年纪都惦记捉贼，胆贼大！
    秦念却瞪了眼：“你爬窗出来，还带着你小哥哥和妹妹，你胆肥了是吧？”
    石头立刻往屋里跑：“我好困啊，我要回炕上睡觉！”
    被石头这一闹，杨青山情绪也稳定下来，他松开了秦念，目光转向地上那摊烂泥。
    第206章 小花死了
    一名年轻公安忙过去探鼻息，而后松了口气：“杨局，嫌犯还有气，就是昏过去了。”
    杨青山点头：“带走。”
    两名公安立刻应声拉起了嫌犯，黑犬也跟在后头，整装待发。
    秦念拉住杨青山：“你们现在就要走吗？”
    杨青山抬手捧住她的脸，又克制地松开，转头望向王大林。
    王大林会意，立刻道：“青山哥你放心，我今天守在这。”
    秦念愣了一下，忙摆手：“一晚上遇到一个嫌犯都是意外了，哪还能再有贼闯进来？我也不是害怕，我是看你们都挺累的，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
    两名年轻公安立刻转头看向自家杨局。
    杨青山冲秦念摇头，握住她的手声音嘶哑：“办完案件我就回来。”
    “那你们也等一下。”
    秦念抽出手，跑进屋子，很快又出来，手上除了一个包裹外，还拎着暖水壶和搪瓷缸子，另有两个娃娃，一人拿了一只碗。
    秦念飞快地拔出水壶塞子，往搪瓷缸子和碗里倒水，她将搪瓷缸子递给杨青山：“嗓子都哑了，赶紧喝点水。”
    “叔叔喝水。”两个娃娃端了水给两名公安。
    两名公安道了谢，喝到嘴里才发现，这水居然是甜的，里面放了蜂蜜，干咳的嗓子得到了滋润，困倦的身体也在顷刻间恢复了力气，也渐渐暖和起来。
    所以，他们真诚地跟秦念道谢：“谢谢嫂子，喝了这碗蜂蜜水，我们浑身又有力气了，一定协助杨局早点办完案子，让他回来陪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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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哭笑不得，心底也觉得这俩陌生的公安大有前途，瞧瞧，嘴多甜。
    她举起暖水壶问他们：“再喝一碗吗？”
    “不了，嫂子我们够了。”两名公安齐齐摆手。
    “妈妈，给我倒一些，我要喂小黑。”石头不知从哪钻出来，捧着一只碗，眼睛却盯着那只黑犬。
    黑犬冲他汪汪叫了两声。
    秦念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只警犬，立刻问道：“它能喝蜂蜜水吗？”
    “最好不要，水温也不能高。”时常照顾黑犬的公安立刻回道。
    秦念瞧了眼石头碗里的蜂蜜，对他道：“去屋里换只碗，倒凉白开喂小黑。”
    石头立刻跑回屋子，换碗倒水喂黑犬，但黑犬根本不搭理他，最后还是一名公安接过水碗，黑犬才低头喝水，石头趁机摸了下它的脊背，黑犬立刻用尾巴甩了他一下。
    杨青山的目光一直落在秦念身上，直到这时才看了一眼闹成一团的一娃一狗。
    等到黑犬喝完水，杨青山克制地将目光从秦念身上移开，朝下属摆了下头：“走了。”
    秦念飞快将包裹塞进他手里，另一只手也剥了糖纸，奶糖塞入他嘴里，一边叮嘱道：“包里除了奶糖外，还有些肉干和鸡蛋，都是熟的，晚上办案饿了的时候就吃几口，补充了能量身体也能好受些……”
    杨青山嘴里咬着奶糖，鼻尖却萦绕着妻子身上的暖香，耳边听着她絮叨的叮嘱声，心底压下的欲望再次涌上来，他伸出手指按住了她的唇。
    秦念的声音戛然而止，错愕地抬头望着杨青山，望见他眼底隐隐泛红，意识到危险，她下意识要后退，又强制定住自己的双脚，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杨青山闭了下眼，手指在她唇上用力按压了两下，随即松开手，睁开眼，声音嘶哑：“在家等着我。”
    说完这句话，杨青山带人走了。
    秦念站在原处，许久没有回过神，她触摸唇瓣，唇上还残留着一丝疼痛。
    “嫂子你放心去睡吧，我在外头守着。”王大林道。
    秦念摇头道：“真不用，明天大队还有活，你赶紧回家睡觉吧。”
    之后，好说歹说把王大林劝了出去，拴上了院门，然后回到西屋睡觉。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或许是身上还残留着杨青山的气息，躺在炕上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县公安局里，不管是被揪出来的一连串嫌犯，还是公安干警们，都一夜未眠，同时胆战心惊。
    因为杨局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浑身煞气，不只嫌犯顶不住这股煞气纷纷招供，不敢有半点遗漏。便是自己人，都不敢靠近他，也不敢有半点懈怠，效率高得惊人。
    知道真相的两名年轻公安，也只敢偷偷对视一眼，不敢多说一句话。
    至于被揍成一滩泥的嫌犯，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也或许不敢醒。
    杨青山一个眼神扫过去：“提桶水浇上去！”
    年轻公安立刻应声去提水，地上的嫌犯适时的睁开眼，举起骨折的手喊道：“我招，我都招，只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
    妈的，这男人太狠了。
    早知道自己闯进的院子是这男人的家，打死他也不进去！
    ……
    “妈妈，我的小花死了……呜呜呜……”
    一大清早，秦念被一阵哭声吵醒，她睁开眼，看到石头手里提着断脖芦花鸡，血液已经凝固成黑色，秦念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的嗅觉一向敏锐，昨晚就是在柴房外闻到了血腥气，才笃定里头藏了人，所以一边麻痹对方，一边干脆利落的锁上了门。
    她当时就知道芦花鸡已经死了，但知道与亲眼见到芦花鸡的惨状是两回事。
    若当时没有锁住嫌犯，或者对方识破了她的计谋，先一步破门而出，那她的命运是否也跟这只芦花鸡一样？
    昨晚，杨青山浑身颤动地抱住她，是否也是因为生出与她相同的惧怕？
    “哥哥，你吓着妈妈了！”豆子忽然喊了一声，跳下炕，夺走了石头手里的芦花鸡，直接丢了出去。
    秦念醒过神，才发现自己手在抖，想来脸色也是白的吓人，她扯出一丝笑，对担忧围过来的三个孩子道：“没事，妈妈不怕，妈妈只是有些担心你爸爸。”
    石头这会也不心疼芦花鸡了，他更心疼妈妈，他抓住她的手道：“妈妈你放心，我真的很厉害的，家里再有贼人进来，我就跟爸爸一样，把他抓起来送去公安局。”
    望着身前的三个娃，秦念心底的畏惧一下子消散了，她伸手抱住他们：“妈妈不怕，妈妈会保护你们。”
    从今天开始，不仅要锻炼身体，还要开始学拳脚功夫。
    因为她记得，改革开放之后，经济发展起来，治安也严峻起来，拼在第一线的公安干警辛苦又危险，他们身后的家属也同样面临着罪犯的报复危机。
    第207章 留给爸爸
    晨跑之后，石头就给妈妈当教练，好不得意，小胸膛都挺得高高的，然后便提出要吃爆炒小花。
    跟着儿子打了一套拳之后，秦念的手脚有些酸胀，闻言愣了一下：“你真要吃掉小花？它不是你的玩伴吗？”
    石头惊奇地看着妈妈：“妈妈，我养小花就是为了吃蛋吃肉的呀。它现在死了，不能给我下鸡蛋了，我就只能把它吃了。而且我吃了小花，它就可以永远陪伴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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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说，一边咽口水，圆圆的虎眼亮晶晶。
    秦念：“……”
    很好，至少没跟她说兔兔辣么可爱，不对，是鸡鸡那么可爱……
    杨家的习惯是早上不吃肉，吃鸡蛋和豆腐补充蛋白质。
    到了中午，秦念将应石头的要求爆炒小花。
    烧火热锅，挖入半勺乳白的猪油，滋滋声中猪油融化，放入切好的姜、葱头和蒜瓣，很快三者的香气被猪油激发，又很好的融合在一起，香气辛辣。
    “妈妈，可以放鸡块了吧？”石头咽着口水，把装着鸡块的大碗递给她。
    秦念失笑，接过碗倒进去，快速翻炒，又倒了少许白酒去腥后，便吩咐烧火的安远：“火可以小一点。”
    “好的，婶娘。”安远飞快撤出两根柴火。
    豆子在边上递过水碗，秦念接过倒入锅里，然后盖上木头锅盖焖肉。
    石头拉过小板凳，坐在灶台边上，两只眼睛盯着铁锅，嗅着从锅盖缝隙中溢出的香气，仰着小脸对秦念道：“妈妈，我帮你盯着锅，不让它糊了。”
    秦念也不戳破他馋肉的事实，笑呵呵地应了，走到砧板前，抓过一把细长的红辣椒和青辣椒，全都斜切成条。
    之后取来几根狭长的香草，打成结。
    这是当地的一种草，叶子很长，翠绿的颜色，平时闻不到气味，但放入菜里翻炒，就有一股独特的清香被激发出来。
    “妈妈，锅里快没水了。”石头喊道。
    “那就打开锅盖。”秦念回了一声，便把切好的辣椒和香草全部倒入锅里，快速翻炒。
    很快，辣味和香草的清香，连同鸡肉的香气混杂在一块，层层叠加，香气扑鼻，三个娃都在边上拼命吞口水。
    秦念吩咐安远熄火，便快速出锅。
    焦黄的鸡块，青红两色的辣椒，还有翠绿的香草叶子，色香味俱全，石头立刻跑去拿碗：“妈妈，我来盛饭。”
    这顿饭吃了三个娃肚子都鼓胀起来，嘴上也油滋滋的。
    吃到最后几块肉的时候，石头忽然停住了，他扬起小脸对秦念道：“妈妈，咱们要不要给爸爸留几块？”他把最肥的那块肉拨到一旁，表示要留给爸爸。
    秦念本想说你爸爸今天未必回来，待看清石头留的那块最肥的鸡肉后，她道：“不用给你爸爸留，你还是自己吃了吧。”
    “不要，我要给爸爸留下，这是我养的鸡，我要留下来给爸爸尝一尝。”
    说完，哒哒跑到橱柜前，拿出一只碗，将最肥的鸡屁股、鸡头、鸡爪子以及其他几块肉都装进碗里，还叮嘱豆子和安远不许偷吃。
    豆子脆声道：“只要你忍住不吃，咱家就没人会偷吃。”
    “我才不会偷吃呢！”石头拿了凳子垫着脚，将碗放置柜子最顶层，又拿了一个大碗扣在上头。
    秦念失笑，提醒道：“虽然现在快到冬天了，但顶多能放两天，你爸爸未必能回得来。”
    “爸爸肯定回得来。”石头笃定道。
    百里之外的县公安局，审讯终于结束，熬了一夜又一上午的公安，打着哈欠从里头走出来。
    武公安走到还在整理审讯材料的杨青山跟前，道：“杨局，咱先去吃饭吧，吃完了再回来弄这些材料。”
    杨青山头也不抬道：“你去吃吧，告诉赵叔，晚上也不用准备我的饭。”
    武公安“啊”了一声，有些着急了：“杨局，你怎么能不吃饭呢？就算忙案子也不能不吃不喝呀。”
    杨青山无奈抬起头，眼睛满是血丝，他道：“我不去赵叔那吃饭，是因为我要回家，今天是周日。”
    武公安抬头看了眼时钟：“这都快1点了，你回家待不了多久，明早又得赶回来。”这也太不值当了。
    杨青山已经没有耐心跟他解释，挥手让他走，一边快速的复核审讯材料。
    半个小时之后才忙完，然后骑车往家赶。
    ……
    社员们的热情很高，真就在两天收割了将近百亩地的杂交水稻，又完成了脱粒，倒在竹席上晾晒。
    秦念跟社员们一起拿着木耙子耙稻谷，加快稻谷的晾晒速度。
    忽然，有人高声说道：“你们快瞧瞧，村口马路上骑着自行车，穿着公安制服的，是不是杨青山？”
    有了这一嗓门，人们纷纷直起身，探头往村口看去，然后都笑了起来。
    “没错，就是杨青山！他肯定是为了咱们小秦书记回来的，知道咱们小秦书记昨晚被贼吓着了，他就算工作再忙也得挤时间回来不是？”
    昨晚的经历，秦念为了警醒村民，一大早就通过广播说了，只是把背负重大刑事案件的嫌犯改成了偷鸡贼，以免造成大家的恐慌。
    只是没料到，村民们确实不恐慌，却生出兴致打趣她。
    就在这一片打趣声中，杨青山路过家门，见院门锁着，便骑着车一路到了晒谷场，人们的笑声越发响亮，笑得秦念都有些待不下去了。
    妇女主任抢过她手里的木耙，又推了她一下：“人都来接你了，赶紧回家去吧。就剩下的这点活，也用不着你这个大队书记在这忙上忙下。”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就是，小秦书记又不缺那几个工分，咱杨局却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可不能耽误了。”
    至于耽误啥？
    晒谷场上还有未婚的大姑娘小伙子，话不能说得太明，但懂得的都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

 第240页

    秦念被笑得脸热，那骑车的男人还朝着村民们道了声“谢谢”，这下笑声更响亮了。
    秦念几乎是逃出晒谷场，跳上自行车后座，拍着杨青山的后背，催他快骑车。
    第208章 你想我吗？
    到了家后，秦念问他吃过午饭了没，又走向橱柜道：“中午的时候把芦花鸡爆炒了，石头非得给你留几块肉，让你尝尝他养的鸡的味道。”
    但她还未打开橱柜，杨青山就从身后抱住她，炙热的气息和他手掌的力度都与昨晚差不了多少。
    刚刚回来的一路上，杨青山一直没有说话，到现在也没有说话，但从这个拥抱里面，秦念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紧绷到极致的情绪，好似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断。
    秦念没有挣扎，她握住他的手，就这么背对着他，一点点攀上去，一直摸到他的下巴，被上面的胡茬扎得手心痒。
    杨青山的呼吸忽然加重，张口咬住了她的指尖，疼得她嘶了一声，他就松开了牙齿，改成舔舐。
    酥麻的感觉仿若一股电流，自指尖瞬间蹿到心尖，又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的腿脚有些发软。
    杨青山似察觉了，俯身将她抱起，一路到了主卧，把她放到床上，随即压了上去。
    秦念想说还没有洗澡，想说床上还没换新床单，但对上他泛着血丝的眼睛，看见他紧绷的下颚线，便将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又抬起头主动亲上他的唇。
    ……
    屋外响起了孩子们的声音，他们放学回来了。
    “是爸爸回来了，这自行车是爸爸的！”石头高兴的说道，“我就说爸爸今天能回来，我给他留了鸡肉呢！”
    “爸爸，你在哪呢？”
    石头四处寻找，很快要寻到主屋，这时王大林赶了过来，拉住石头道：“你爸爸在休息，他连轴忙了几天几夜，这会在补觉，你们三个别吵他，去叔叔家，晚上叔叔给你们做饭吃。”
    “爸爸在补觉，我妈妈呢？”石头问道，声音还是压低了些。
    王大林望了眼那间紧闭的房门，一把把石头抱起，架在脖子上：“你妈妈的照顾你爸爸，今天你们三个归我管。”
    豆子和安远对视一眼，然后乖巧地跟在王大林后头。
    石头有些不大乐意，但也没有任性，扭过头冲着主卧捏着嗓子说道：“妈妈，我给爸爸留下的鸡块，你记得让他吃啊。”
    秦念：“……”
    秦念倒想回一声，但被男人封住了口。
    等到最后云消雨歇，外头的天已经黑透了，秦念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男人还俯下身，轻柔地吻着她。
    秦念无奈地躲了下，声音嘶哑的说道：“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也渴得厉害，你去给我倒点水来好不好？”
    “好。”男人应声，声音同样嘶哑，掀开被子下了床，漂亮的肌肉线条并不鼓胀，却充满了力量，肩上的牙印也清晰可见，还有些渗血。
    秦念捂住了脸，哑着声音提醒道：“穿上衣服别冻着。”
    “不冷，我很快回来。”
    他确实回来的很快，提着暖水壶过来的，搪瓷缸子里放了蜂蜜，热水一冲甜蜜的味道飘散出来。
    秦念伸手去接缸子，杨青山却送到她嘴边，她只能张开口，任由他喂她。
    甜蜜的温水顺喉而下，好似甘霖浇入干涸的田地里，浑身都舒坦起来。
    等到她说够了的时候，杨青山将剩下的小半缸子水仰头喝下，喉结滚动，锐利又充满力量。
    她忍不住伸手轻摸了一下，杨青山一下子低下头，目光凝视在她脸上渐渐转深。
    秦念立刻缩手，裹紧被子泪眼汪汪：“我错了，我再也不乱摸了，你饶了我吧。”
    杨青山眼底泄出一丝笑意，随手将陶瓷缸子放在床头柜上，便上了床拉开被子。
    秦念并没有争抢被子，而是伸手摸着他舒展开的眉眼，微笑问道：“你的情绪好了？”
    杨青山“嗯”了一声，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低头亲着她的额头道歉：“念念，对不起，刚刚没能顾惜你。”
    秦念：“……”
    “我已经在申请房子了，最晚明年春天能下来。你带着孩子们去县里好不好？”杨青山哑声问道。
    不等她回答，又道：“你们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太远了，我怕……”
    他没说他怕什么，但他的手臂在收紧，秦念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好，等你的房子批下来，我就带着孩子们去县里陪你。”
    “真的？”杨青山低头看她，眼底带着不敢相信的惊喜。
    “孩子们想你，我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跟你分离吧。”秦念道。
    “那你呢？你想我吗？”杨青山凝视着她问道。
    “你说呢？”秦念笑着反问，然后就把他推开，“天都黑了，你不饿我也饿了，我去给你弄吃的。还有就是石头的‘孝心’，你今晚上必须得吃了。”
    秦念下了床，飞快穿上衣服去厨房，准备两个人的晚饭。
    没错，就是两个人的晚饭，那三个娃就交给王大林了。
    秦念并不知道，杨青山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直到她出了房门也不曾挪开。
    她会想他吗？
    她避而不谈，杨青山的心里有一瞬的失望，又很快自嘲一笑，是他贪心了，她愿意留下来做他妻子，又同意明年搬去县里，以后能时常看到她，他该知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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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考虑到杨青山最近忙着办案，肯定饮食不规律，肠胃好不了，所以用今年秋收的新米熬粥，又拿了几颗奶白菜用开水烫了，用油呛个蒜末浇上去，最后再处理石头给他爸爸留的鸡肉。
    恰好杨青山走了出来，瞧见那块鸡屁股，目光有些深。
    秦念忍笑解释道：“其实鸡屁股那个地方已经切掉了，我还想再多切点，石头不让。在石头眼里，越肥的肉越美味，所以他是真心孝顺你。”
    杨青山：“……”
    最后，杨青山还是吃了儿子给他留的那块最肥的鸡肉。
    刚吃完，孝顺儿子回来了，蹦蹦跳跳的，扑到他身边问道：“爸爸我养的鸡好吃吗？”
    杨青山神色莫测，石头却浑然不觉，趁机提出自己的愿望：“爸爸，我想要只小黑那样的狗。”
    第209章 外头有狗了
    这天晚上，杨青山没有抽皮带，也没有批评石头，只是在饭后带着他去院子里操练。
    豆子和安远对视一眼，也跟着上去。
    只是在看到石头的操练强度之后，兄妹俩默默地往后退，退到院子一角慢慢打拳。
    至于石头，他也在打拳，但是在对打。
    一次次用尽全力的挥动拳头和踢腿，都被对面的杨青山轻而易举的镇压，又掀翻在沙地里。
    石头周而复始的，从沙地里跳起来，然后又在下一秒被打回去，便是石头再抗打，半个小时后也有些受不了，他自沙坑里跳出来：“爸爸，我不跟你打了，你是故意欺负我，我还给你留了最肥的鸡肉。”石头好委屈。
    杨青山闻言轻“呵”了一声，自沙地里捡起一个巴掌大的沙袋，随意抛在半空中，然后一拳打过去，嘭！
    拳头打穿沙袋，沙子爆射而出，石头惊得倒退，但还是被沙子落了满头满脸，还有些沙子进到他嘴里。
    秦念瞧见这一幕，嗔怪地看了杨青山一眼，又冲石头道：“快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来。”
    石头呸呸两口吐出沙子，就嗷的一声扑到杨青山，抱住他的拳头大叫：“爸爸你好厉害呀，你教教我！”
    石头头脸上的沙子，唰唰落了杨青山一身，他将儿子拎起丢回沙堆里：“等你什么时候能接下我一招，你就能打爆沙袋。”
    “爸爸再来，我要打倒你！”石头自沙堆里一跃而起，再次冲他爸爸挥起了小拳头。
    没有半点意外，杨青山只是竖起了手掌，就把他轻易地推回了沙堆，但石头却越挫越勇，呼呼哈嘿地冲爸爸不断挥拳。有时还耍小心机，出个虚招，但毫不例外都被识破，照例摔回沙堆里。
    秦念都有些看不下去，她走过去道：“快十点了，放他回去洗澡睡觉吧。”
    “妈妈我不累，我还能再打！”
    “你不累，你爸爸累了。他得早睡，明早还得赶去上班。”
    “那好吧，爸爸你就洗澡睡觉吧。”石头有些遗憾地说道，然后大眼睛一转，又要蹦起来吊在他的胳膊上，“爸爸，咱俩一块洗澡吧，然后一块睡觉。”
    杨青山：“……”
    秦念噗嗤乐了，朝父子俩摆手：“去吧去吧，去洗澡，我给你们拿衣服。”
    父子俩真就一块去洗澡房一起洗了个澡，然后洗干净的石头就杨青山被丢回了东屋的炕上，他自己则回的主卧。
    “怎么不陪你儿子睡觉？”秦念坐在床头笑问。
    杨青山还未来得及回答，石头抱着小枕头推门进来：“爸爸我跟你们一起睡吧，不跟你抢妈妈，我就想抱着你的拳头睡。”
    秦念噗嗤笑出声，杨青山黑着脸，单手拎起石头丢了出去，然后把门拴上了。
    石头吵闹了一会，见没有效果，只能蔫巴巴地抱着小枕头爬上了炕，然后问安远：“小哥哥，在爸爸心里，我们三个是不是都比不上妈妈？”
    安远沉默了一会，拉过被子给石头盖上，又隔着被子拍了拍他：“弟弟，睡吧。”
    石头撅了撅嘴，然后道：“算了，反正爸爸回来的少，有妈妈爱我就行了。”
    一门之隔的杨青山：“……”
    秦念忍笑，安抚地拍了下他：“睡吧，小孩子的话别当真。”
    “我出去做个东西，你先睡吧。”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身边一凉，她下意识伸手一抓，抓住一只热乎的手掌，她就把脸贴到手掌上，又安心的沉沉睡去。
    站在床头的杨青山，用被角慢慢替换了自己的手掌，俯身亲了她的唇角，低声道：“好好睡吧。”
    然后，背着行李走了出去。
    ……
    “爸爸，爸爸起来了，快来教我打拳！”
    石头拍打着房门，大声喊道，因为现在已经到了晨练的时间，但没在院子里看到爸爸，他就跑过来拍门。
    秦念坐起身，看着身边空着的地方，有些怅然若失。
    石头的拍门声越来越急，她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对他说道：“你爸爸走了，天没亮就走了。”
    “爸爸走这么早啊，那他下次什么时候能回来？”石头有些怏怏不乐的问道。
    秦念揉着他的小脑瓜问道：“你不是说只要妈妈爱你就够了吗？”
    石头呆了一下：“妈妈，你昨天听到我说的话了？”
    “嗯哼。”
    石头大眼睛转了一下：“我找爸爸是为了让他教我打拳，以后可以更好的保护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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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机灵鬼，妈妈还不至于吃你爸爸的醋。”
    秦念捋了下他的小脑袋，然后牵起他走到院子里，指着新立起来的半人来高的沙袋道：“这是你爸爸连夜给你准备的，他让你把这沙袋当做是他，早晚与它对练。等你在沙袋上打破一个洞的时候，你爸爸就能回来了。”
    石头眼睛一亮，立刻摆好架势，握起了拳头，秦念连忙抓住他的小拳头：“你这小手嫩乎乎的，没有手套可不能打。”
    “可是爸爸没戴手套呀，那我也不要戴。”
    “你爸爸还能一拳一个小沙袋，你能吗？”
    “那好吧，我听妈妈的。”
    从这天早上开始，小石头就戴着小手套，跟沙袋较上劲了。
    豆子瞧着眼热，也想来打拳，但被秦念阻止了：“你的小手套送给了方岩柏，等妈妈给你打一副新的，你再跟着你哥哥打沙袋。”
    “妹妹，我的给你用。”安远把自己的手套拿了出来。
    豆子有些心动，但看了眼妈妈后，摇头道：“安远哥哥你自己用吧，我要跟着妈妈学打手套，以后咱们的手套坏了，就不用辛苦妈妈做了。”
    “真是个乖孩子。”秦念高兴地亲了一下豆子。
    等到傍晚，母女俩起针的时候，石头也来凑热闹，被针头戳了几次手指后哇哇大叫：“打手套比打沙袋还疼，我不玩了！”
    秦念嗔了他一眼：“本来就不是让你玩的。”
    “嫂子，嫂子在家吗？”
    这时，外头响起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石头眼睛一亮：“是武叔叔的声音，我出去帮妈妈看看！”
    话未说完，就跟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外头很快响起了他高兴的叫喊声。
    “妈妈，我有狗了！”
    啥？你在外头有狗了？
    第210章 新伙伴
    看着石头怀里抱着的巴掌大的小狗，秦念才将前世的梗从脑海里丢出去。
    “妈妈，武叔叔说，这是一只小军犬，跟小黑一样。”石头高兴地把小狗递给她看。
    秦念发现，小狗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精神也不大好，又得知它是只小军犬，疑惑地看向武公安，后者解释道：“这是小六，它的父亲是只军犬，出生时身体有些弱，被淘汰下来了，杨局要了过来。我今天正好有事来这边，就把小六送过来。”
    “原来它叫小六啊。妈妈，我用我的奶粉喂它好不好？”石头仰头问道。
    秦念：“……”
    武公安挠下头道：“这只小狗出生刚半个月，之前跟着母狗的时候，没抢过它的兄弟姐妹，没怎么喝上奶水，所以特别瘦巴。”
    石头高兴地道：“小六现在是我的，没人跟它抢奶粉，它肯定会长得又快又好。”
    小狗睁开眼，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人类，伸出小舌头舔了下他的手心，石头便高兴地哇哇大叫：“妈妈，小六舔我了，它认我当主人了。”
    秦念失笑：“不是主人，是伙伴，以后小六就交给你……”她顿了一下，看了眼伸手逗小狗的豆子，以及站在一旁眼巴巴瞅着小狗的安远，补充道，“豆子还有安远，你们三个人一起照顾。”
    “好哒，妈妈（婶娘）”豆子和安远异口同声道，兄妹俩对视一眼后又道，“我们也把奶粉留给小六喝。”
    豆子和安远的声音吸引了小狗，它睁开眼皮，转着小脑袋看了眼自己的饲养者，然后小脑袋一耷拉，趴在石头的怀里闭眼睡觉，石头的呼吸也轻了，压着声音对秦念道：“妈妈，我能在炕上给小六做个窝吗？”
    “不行！”秦念张口拒绝，“小狗身上有虱子，你们想半夜被虱子咬醒吗？”
    三个娃立刻怕了，齐齐摇头。
    武公安哈哈笑道：“杨局把小六送来是想让它看家的，可不是给你们当宠物的。”
    “不是宠物，是伙伴。”三个娃异口同声道。
    秦念扶额：“小武，你别管他们三个了，进屋喝水，留在这吃晚饭。”
    武公安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然后飞快摇头：“嫂子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就得赶回去，晚上还有会。”
    说完，不顾秦念的挽留，跨上自行车就走了。
    天都黑透了才骑到局里，跟杨青山汇报：“杨局，小六送到三个孩子手里了，他们很喜欢，都争着把自己的奶粉分给小六喝。”
    伏案工作的杨青山，笔尖顿了一下，道：“辛苦了，你去赵叔家吃饭吧。”
    武公安确实饿了，但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挠着头憨笑道：“小萱说，让我有空去她家里吃饭。杨局，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杨青山闻言抬头，盯住武公安，后者一个激灵，连声道：“杨局，我没有违反纪律！案件的事，我一个字都没往外透露，没跟小萱说，也绝对不会跟她家人说，小萱也没问过我这事，她之前告诉我的地址，虽然是咱们预设的点，但她也是真心来帮忙的。”
    杨青山等他说完，才道：“案子没结案之前，我建议你不要去楚家。”
    武公安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好的，杨局。”
    杨青山低头继续工作，过了一会见他还没走，抬头问道：“还有事？”
    武公安挠头憨笑：“我最近能去见小萱吗？”
    杨青山面无表情：“你最近很闲？”
    武公安闻言心中一紧，想到之前被杨局抓住练体能的那些日日夜夜，他连连摇头道：“不闲不闲！我先去吃饭，回来帮杨局整理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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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就跑了出去。
    在赵叔家飞快地解决了晚饭，一出大杂院，就碰到了楚小萱，他先是一喜，旋即退了两步，警惕地查看四周。
    楚小萱见他这样，本要走向他的脚步定在原处，有些不高兴地颦眉。
    武公安这会却顾不得哄她，飞快地说道：“我最近挺忙的，等我忙完这阵就找你。”
    说完，就跑了。
    这下，楚小萱彻底定在原地了，脸上的骄矜消失不见，眼底慢慢浮现出一丝慌乱和无措。
    “死丫头，那姓武的哪天能来咱家？”
    楚母自隔壁大杂院出来，抓住她问道。
    一向被父母欺压的楚小萱，这次甩开了母亲的手，红着眼道：“他不来了，500块的彩礼谁拿得出来？人家端着铁饭碗，有的是姑娘愿意不要彩礼的嫁给他，他凭什么非得当楚家的女婿？”
    楚母一听也有些慌，旋即又瞪眼骂道：“你个死丫头说什么赌气话呢？那些不要彩礼的能有你好看？”
    “好看能顶什么用？能顶500块钱吗？”楚小萱说完，一抹眼睛就要走。
    楚母忙拉住她：“也不是非得500，你先让他来咱家吃饭，彩礼可以再商量嘛。”
    楚家咬牙决定，给那姓武的减个10块20的彩礼，可惜一连半月，武公安根本不朝他家去，就算堵到了人，对方也飞快的跑了。
    毕竟是被杨局亲自抓过体能训练的，武公安一跑，楚家人连他的衣角都抓不住。
    至于冲进公安局找人，自从楚小萱的表哥被抓了以后，楚家人就没这个胆了。
    时代变了，原来的靠山没了，原本不被楚家人看在眼里的小公安，如今已经变成他们能抓得住的最好的女婿人选了。
    或许不是最好，但一旦有人争抢，那就变成了香饽饽了。
    武公安：“……”谁要争抢我，我咋不知道呀？
    半个月后，案子结了。
    武公安终于可以赴约了，他翻出自己最好的衣服，穿上皮鞋，去了楚家。
    当天晚上，他兴奋地回到局里，冲入杨青山的办公室喊道：“杨局，楚家答应把小萱嫁给我，彩礼只要两百元！”
    杨青山抬头：“你嫂子没要彩礼。”
    武公安：“……”
    第211章 狗儿子
    自从有了狗以后，石头再也不念叨那只吃进他肚子里的芦花鸡。
    日常生活是，早上起来给小狗冲奶粉，中午回来撸狗，下午放学练拳脚、打沙袋时也要带着小狗，俨然把它当成了最亲密的伙伴。
    因为怕小狗身上的虱子传染到三个娃身上，秦念询问过村中老人得到一个土法子，用橘子皮汁水杀虱子。
    大队有一大橘子林，是大队副业收入的一部分，中秋节后摘下橘子除了送去收购站卖掉，还会留下一部分平分给社员们。
    而这些橘子要一直留到过年，等有客人时拿出来摆上，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秦念入乡随俗，也存了一部分橘子。
    如今取出三个，剥了皮，肉给三个娃吃，橘子皮则用刀将切成碎末，用布包起来，捶打着挤出酸苦味的汁液。
    然后将汁液用开水稀释搅匀，待凉后喷洒在小狗身上，小狗汪汪叫唤着要逃，但被石头抱住了，哄道：“小六乖乖的，杀完虱子可以跟我一起上炕上睡觉了。”
    秦念：“嗯？”
    石头忙改口：“你做个窝，干净的窝，放在东屋里，咱俩也算同屋睡。”
    小狗抗拒地扭头汪汪两声，豆子咯咯笑起来：“小六根本不想跟你同屋睡。小六，跟姐姐同屋好不好？”
    她朝小狗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颗奶糖。
    小狗抬起小脑袋，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眼自称姐姐的人类，然后低头舔舐她手心里的奶糖，豆子趁机把它抱走。
    石头气得哇哇叫：“小六是我的！我也有奶糖，我还有饼干……”
    秦念抬手给了石头一个栗子：“不要乱给小六喂吃的，它现在还小，糖分高的，盐不知分高的都不要喂它。豆子，奶糖让它舔两口就行了，不要喂进它嘴里。”
    她这话刚落，小狗似乎意识到食物要被夺，汪了一声，张口咬住奶糖，豆子“啊”了一声，伸进它嘴里抢奶糖，惊得秦念忙喊道：“豆子快把手拿出来！”
    一边喊着，一边伸手掰小狗的嘴，豆子咯咯笑着，把手连同奶糖一块拿出来，又递到她眼前：“妈妈，小六不会咬我的，你看我手指上连牙印都没有。”
    小狗嗷呜了一声，湿润的眼睛看得秦念一眼，便把头耷拉下来，趴在地上。
    秦念惊奇的往边上的石头看了一眼：“小六这委屈的模样，是不是跟你学的？”
    石头懵了一下，随后高兴地抱起小狗，举到眼前：“妈妈，小六的表情都跟我一样，它是我兄弟对不对？”
    秦念默了一会，道：“你得先问问你爸爸，想不想要一个狗儿子。”
    百里之外的杨青山忽然打了个喷嚏。
    “报告！”
    办公室外响起报告声，杨青山头也不抬：“进来。”
    武公安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纠结。
    “有事说事，没事去训练。”杨青山取过一份新的档案，头也不抬的说道。
    武公安心头一紧，立刻道：“我刚刚从楚家回来，他们想要等我分房后再把小萱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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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请已经递上去了。”杨青山道。
    武公安摇头道：“杨局，你不用把自己的分房名额给我。嫌犯闯进你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嫂子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乡下太危险了，等房子分下来，你把嫂子和侄子们接过来吧。”
    杨青山终于从案件中抬起头，问道：“你跟楚同志的婚礼怎么办？”
    武公安的神情轻松下来，道：“我来之前跟小萱商量过了，我们可以晚点结婚。他家人要是催得急了，我们也可以先结婚，让小萱住到我爸妈那里。我爸妈住在镇上，我要回家的话，比杨局回村里还是近一些的。”
    杨青山不置可否，道：“没事的话就去后院训练吧。”
    “啊？”
    杨青山一个眼神扫过去，武公安立刻跑出去：“我这就去！”
    跑出去的同时，还顺手将房门关了。
    杨青山却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按了下鼻梁。
    其实，他有考虑过自建房，无需像村里院子那么大，只建三间房的话花不了太多钱。
    但一月前的经历，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这工作并不能保证每天都能回家，秦念和孩子们若住在自建房里，那与住在村里的院子没有多大区别。
    单位大院不但有围墙，还有门卫，以及相熟的同事，他便是出差在外，也能放心。
    只是单位的分房太紧张了。
    目前能保证空出来的，只有一套房。
    就在杨青山纠结之时，秦念收拾好行李，带着杂交水稻的数据，坐上火车去湘省拜访袁老。
    看到她整理的详实数据，比他带的学生都不差了，袁老很高兴，问过她只有高小学历后有些惊讶，但随后还是向她提出了邀请，邀请她进入农科院当实验员。
    这实验员虽是临时的，但有机会推荐进大学学习，然后回到农科院跟着他工作。
    得到袁老的看重，秦念激动不已嗯，差点一松口就答应了。
    好在最后关头想起了家中那三个娃，还有等着她带着娃去县里团聚的杨局，忍痛拒绝了。
    袁老虽有些遗憾，但没有强人所难，然后就双方的合作签订了明年的试种协议。
    从湘省回来，秦念让同事带文件回公社，自己则在县里下了火车。
    在月台上，她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待细看时，那身影又混入人群中不见了。
    瞧了眼手表，已经快五点了，她便提着行李出了火车站，然后去上次的招待所开了房。
    而这次，她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对方也似乎发觉了她，慌张的掉头走了。
    秦念没理会，放下行李后前往赵叔家所在的大杂院。
    “楚小萱，你这还没嫁出去就胳膊往外拐，你想干什么啊？造反吗？”
    “我把话撂出来，姓武的不分房，你俩就甭想结婚！还想偷家里的户口本？我早就料到了！户口本我早藏起来了，你就甭打这主意！”
    “妈，没房子怎么了？没房子也不是住娘家，他也不是上门女婿！”
    第212章 难缠的丈母娘
    秦念听到这里便明白，武公安与楚小萱已经进入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只是因为房子的事僵持住了。
    这事她也不好掺和，打算绕开走。
    不想楚母眼尖得很，直接跑过来拦住了她的路：“同志，我记得你，你是杨局的妻子。是这样的啊，之前我和小萱他爸，看在你家杨局的面上，答应了小萱和小武的婚事，但你也知道我家就住在这大杂院，自家都腾挪不开，自然没办法给他们腾房间。但小两口没房子怎么能结婚？”
    毕竟是武公安未来的丈母娘，秦念很客气地说道：“婶子，我很高兴你们两家能结亲，但我和杨局不是小武的亲哥嫂，所以你们两家结亲的具体事宜还是得找武家商谈。”
    楚母却摆手：“这事跟武家谈不着，这分房子的事不就是杨局管着的吗？我都听说了，那大院里很快就要空出一套房来，小萱和小武又急着结婚，就把那房子分给他俩吧。”
    秦念还未回答，楚小萱跑过来拉住了她妈，满脸通红地冲她道歉：“嫂子对不起，我妈最近脑子有些不清楚。”
    “你脑子才不清楚。”楚母甩开了楚小萱，指着她骂道，“你个死丫头，你当老娘真不要脸啊？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过得好！没房子还想过得好，过个屁啊！”
    “我可以去镇上跟他爸妈住的……”
    “呵！跟公婆住一起，你想看他们的脸色是吗？等孩子生出来了，谁给你们带？老娘就算想给你带孩子，我还能住到你公婆家去不成？”
    “我不用你帮忙带孩子……”
    “不用我帮忙带孩子，你咋不说当年老娘就不该生你下来！”
    没几句话，楚小萱就被挤兑得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秦念瞧着可怜，便开口道：“婚后如何生活是小两口的事，父母不该干涉太多。就算他们不听你们这些长辈的良言，日后受了苦也该是他们受着，不叫他们向你求助就行。”
    楚小萱一听她这话，泪眼亮了，连连点头：“就按嫂子说的，我们结婚后绝不向你们求助，过得好赖我都自己认了。”
    围观的人群也纷纷点头，赞叹楚小萱有骨气。
    楚母却被气得够呛：“你这话啥意思？想跟娘家划清界限？我们楚家白养你了是吗？”然后又指向秦念，“我看你就不是个好的，故意撺掇小萱跟娘家作对，就是不想把那套房子分给他们俩，想留着自己住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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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对房子的事还真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是啥情况，但楚母的话也让她心底生出一股怒气来，脸色也冷下来：“住房如何分配，自有他们局里按照评估标准自行决定，你在这跟我吵闹也没用。再有我提醒你一句，任何人包括父母，都不能干涉子女的婚姻自由。你现在可以胡搅蛮缠，但人的感情和容忍都是有限度的，你要是将这份母女感情都耗尽了，日后再多挽回也无用。”
    秦念的话铿锵有力，四周围观人群纷纷点头赞同，楚母也被镇住了一时，然后恼羞成怒，想指着秦念骂，又顾及她的身份，转头掐住楚小萱的胳膊：“死丫头，你对老娘不满是吗？我生你养你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现在还在为你日后盘算，你不记好反倒埋怨我是吗？”
    楚小萱疼得脸都抽了一下，却没有挣开胳膊，而是红着眼道：“妈，你的好我受不住。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日后我跟小五结婚了，该怎么孝顺你和爸爸，我们一分也不会省的。”
    下班的武公安和杨青山已经到了人群外，武公安着急想要上前，但被杨青山眼神制止了。
    楚母的眼睛这会却在发亮：“这话你说的，我可没逼你，然后你跟小五每个月给我和你爸二十块养老钱。”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楚小萱也傻了眼。
    直到一道轻笑声响起，楚小萱的眼睛重新亮了，循声看向秦念，喊了声嫂子。
    秦念伸手将她从楚母的钳制中拉出来，然后对上戒备的楚母道：“关于如何赡养父母，法律上是有规定的，并不是说你张口要多少钱就可以的。而这方面，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是专业的，小武你来跟你未来丈母娘解说一下。”
    秦念早就看到人群外的那两个男人，抬手招呼了一下，两人都走了过来。
    武公安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但见嫂子已经帮他把台子搭上去了，身边还有杨局给他当……欸，杨局呢？
    杨局已经走到嫂子身边，拿过她手中的布袋，连声招呼都不打，夫妻俩就走了。
    武公安傻眼。
    恰在这时，秦念回头冲武公安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信任，武公安心底那丝慌乱立刻消失，咳了一声，一脸严肃地面向自己未来丈母娘，口齿清楚的背诵了相关的法律条文，震得对方面色发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小萱正在崇拜的看着自己。
    这一瞬，武公安腰杆更直了，原来难缠的丈母娘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
    这周末他就回家，让爸妈过来跟楚家商谈婚礼的事。
    另一边的大杂院里，秦念先问了分房的事，得知楚母所说是真的，便笑道：“你半个月前送回去的小六，现在已经能给家里看门护院了，所以我们也不急着搬到县里，房子可以先分给小武。”
    杨青山眉头皱了一下，没说话。
    秦念握住他的手道：“你要真想孩子们，那我明年带着他们来县里租房，顺便把他们送进县里的小学，县里的教学质量还是要比大队好一些的。”
    关键是明年会恢复高考，大队小学的老师都是知青，他们会心思浮动，放在学生上的精力必然会减少。
    杨青山听到她这话，眼眸亮了一下，随后眉头不展：“县里住房紧张，想要租到合适的房子并不容易。”
    房子大小、安全性、邻里关系这些都要考虑。
    秦念笑道：“还有好几个月呢，不着急，慢慢找吧。”
    第213章 碰瓷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战胜了丈母娘，武公安很高兴，带着楚小萱去约会了，晚饭也没有回来吃。
    但今天的晚饭吃得也并不顺畅，吃到一半，报案人直接找上了门。
    是县里砖厂的厂长亲自来报案，因为厂里会计携款潜逃了，数额巨大。
    秦念听了一耳朵，本不打算出声，直到听到那款项是全厂员工的工资，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金额有五六千元之多，出逃的会计是个年轻的女会计，她去银行取的款，但有人看到她今天下午往车站方向去了，所以砖厂领导希望杨青山能马上联系上边，在各条路上设卡，追回钱款。
    饭是吃不下去了，杨青山歉意朝秦念点了下头，就朝外走。
    秦念起身道：“我送你出去。”
    杨青山是想拒绝的，但收到秦念的眼神，就让砖厂厂长先去局里，自己则放缓了脚步。
    出了院门，四下无人后，秦念拉住他的手道：“你打算从哪个方向侦破？”
    杨青山目光微凝，看着她没有说话。
    男人目光犀利，但是人命关天，秦念还是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未必是那女会计潜逃了，也可能是她遇到了危险，且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所以我建议你们局里从这两个方向去追查，而且要快。”她隐约记得前世有一个类似的案子，但如今这个书中世界算是平行世界，很多事不一样，所以她只能给予提示，但不能干涉办案过程，以免误导杨青山，让真正的罪犯逃走。
    杨青山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望着她道：“你吃过饭就回招待所，晚上不要出来。”
    “行，你去忙吧，别担心我。”秦念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奶糖放进他手里，“饿了就吃一块，别把自己累垮了。”
    案子紧急，并没有多少时间惜别，杨青山握紧手里的奶糖，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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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也没有胃口再吃饭，回去跟赵叔老两口道了别，就往招待所走。
    冬天黑得早，路上行人稀少，至于路灯，七六年的小县城还没富裕到装路灯的程度。
    好在招待所离的不远，中间会路过公安局，安全上没有问题，秦念裹紧衣服往前走。
    忽然前面走了一人，低着头，脚步急促，秦念立刻让道，对方与她擦身而过时，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撞到人，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便继续前行。
    秦念却忽然“哎呦”一声，身体一歪迅速拉住对方的胳膊：“你不能走，你撞伤我了，你得赔我医药费！”
    秦念的声音不小，路上的行人只要不着急回家的，都纷纷驻足朝这边看来。
    被秦念抓住的是个高瘦的女人，女人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又气又恼地喊道：“我根本就没撞到你，你这是碰瓷！”
    秦念道：“行，你说我碰瓷，那咱们去公安局，让公安给我们断一下案！”
    天太黑了，看不清高瘦女人的神色，但秦念能感受到手下抓住的胳膊有一瞬的紧绷，她立刻提高戒备，正打算放手之时，对方却软下来。
    “算我倒霉，我没时间跟你耗，我得赶回去给我男人做饭，这几十块钱，给你买棺材用吧！”高瘦女人啐了一口，同时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用力甩给秦念。
    钱票被甩在半空中，秦念伸手去抓，自然就放开了高瘦女人，对方眼底闪过不屑，转身就走，但这时胳膊忽然被抓住，她意识到不妙，立刻去掏口袋里的匕首，但已经晚了！
    砰！
    路人惊愕地看到，高瘦女人被一个个子比她矮了一两寸的女人一个过肩摔，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后者还冲他们喊道：“快去公安局报案，这是个人贩子！”
    一听是人贩子，路人立刻同仇敌忾，有人跑去报案，有人过来帮忙，高瘦女人立刻挣扎大喊：“我不是人贩子，这女人是想抢我的钱，快救我呀！”
    要帮忙的路人不由得犹豫起来。
    秦念用膝盖顶住高瘦女人脖颈，又拧住她的双手，冲那些路人喊道：“都别动，是真是假，等公安来了就能揭晓……”
    她这话还未说完，前方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晃眼的手电筒光，领头的便是杨青山，她不由得缩了下脖子。
    身下的高瘦女人趁机挣扎，秦念深知自己几斤几两，立刻跳开，同时冲杨青山喊道：“抓住她，她可能跟今天的案子有关！”
    其实不等她喊话，杨青山及其下属已经在行动，迅速的堵住了高瘦女人所有的去路，三两下就把她擒住，上了铐子。
    杨青山的目光扫过来，秦念立刻低下头，乖乖地走过去，手便被握住了，几乎要被勒断，好在她嘶了一声后，男人就松了手劲，但没有松手。
    她就这么被一路拽着进了公安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抓的嫌犯。
    好在进了局里，手就被松开了。
    被拷的高瘦女人却在大喊冤枉：“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人贩子，我也没犯法！”
    局里灯光明亮，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秦念，又看了眼杨局。
    杨青山的目光一直在秦念身上，他在等她的解释。
    秦念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崭新的大团结递过去：“这是新钱，她身上应该还有，可以看看是不是连号，再去银行核对一下，这些钱跟砖厂会计取走的工资款项有没有关系。”
    她这话还没说完，已经有公安搜查高瘦女人的身上，果然掏出了一沓崭新的钱，查看过后惊讶的说道：“真的是连号！”
    高瘦女人立刻辩解：“这是我今天刚取的钱，跟砖厂有什么关系？你们快放了我！”
    在公安局里，女人又被铐住了，杨青山又在身边，秦念这会安全感十足，微笑着走到女人跟前说道：“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确定，我只是鼻子比较灵，从你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不过也有可能你只是刚从屠宰场出来，但我碰瓷讹你，你居然痛快的掏钱了事，一掏就几十，还叫我留着买棺材，这是一个正常人的行为吗？”
    高瘦女人脸上闪过后悔，旋即变得狰狞，死死盯住秦念。
    第214章 再见王茵梦
    秦念说出自己的推断后，高瘦女人就被带去了审讯室，而她也做了笔录，然后就被扣在局里了，哪里都不能去。
    很快审讯出了结果，杨青山带人走了，临走之前看了她一眼，秦念立刻正襟危坐，举手道：“我保证再不多事，就坐在这等你回来。”
    当招待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时，秦念抓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上次在家里锁住嫌犯，并没有直接与之动手，而这次却是直面凶手，攻其不备，才将那女人摔倒，但凡有一点算计不到，秦念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过，就算时间倒流，她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人命关天。
    但她这身手实在是太粗陋了，等明年搬到县里，她得跟杨青山好好学习。
    七想八想中，秦念靠在椅子上，裹着衣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在一片嘈杂声中，秦念睁开眼，看到砖厂厂长正激动地握着杨青山的手，感谢他帮忙追回厂里员工的工资，还救了会计一命。
    秦念一下子精神了，两眼发亮地看向杨青山。
    察觉到她的目光，杨青山看过来，张口要说什么，秦念指了下砖厂厂长，又摆手，示意他不要自己擒住女人的时候暴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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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她高风亮节，不要名利，而是她这粗陋的身手，还是适合当个娇弱的家属。
    杨青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等到事情忙完，天都亮了。
    秦念打算去招待所补觉时，杨青山却带着她去了县医院，来到一间病房外头。
    秦念看到病床上躺着一年轻女人，几乎全身都包着纱布，她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就是那位女会计？”
    看到对方昏迷不醒，她又紧张起来：“有生命危险吗？能救回来了吗？”
    杨青山还未回答，陪床的中年夫妻回头看到他们，立刻跑过来跟他道谢：“谢谢公安同志，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女儿肯定被那两个畜生埋进坑里了。”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秦念立刻问道。
    中年夫妻误以为她也是公安局的工作人员，连忙回道：“之前醒过一次，医生说好好养着应该能养好。就算留下些残疾，她的命还在，我们当父母的也知足了，以后会好好照看她。”
    夫妻俩说着，又朝他们弯下膝盖要磕头道谢，吓得秦念连忙搀起他们，然后拉着杨青山快步走了。
    出了医院大门，才松了一口气，脸上开始绽放出笑容，心底是由衷高兴。
    因为前世，那个有着类似遭遇的女会计，背负着携款潜逃的罪名，十几年后，她的尸体才被人从水泥坑里挖出来，作案的便是一对夫妻，且与女会计相熟。
    而在这个世界，女会计活了下来，且有秦念出的一份力，这满满的成就感，怎能不叫人高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皮肤白皙透亮，因为灿烂笑容而牵起的梨涡如同盛了蜜一般，引得路人频频回头，而她却浑然不觉，直到察觉身边男人的气息有些冷。
    转头看见杨青山黑着的脸，她讨饶地牵起他的手晃了一下：“这次是事出紧急，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而且以后的晨练我再也不偷懒，你再教我一些拳脚功夫，以后我也能自保。”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软软的手指勾着他的掌心，氤氲着清晨雾气的杏眸央求的看着他，对上这样的眼神，杨青山积攒了一夜的怒火如冰雪遇到炙阳，很快消散了。
    又忍不住磨牙，捏住她作乱的手指，绷着脸道：“再有下次，我叫你下不了……”
    最后一个字声音很低，唯有秦念听到了，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抽出手指道：“你忙你的工作去吧，我去车站坐车回家……”
    只是话未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杨青山一脸无奈，牵起她的手道是的：“既然房已经开了，去招待所补了觉再走。”
    秦念立刻戒备地盯住他，杨青山无奈对她道：“这案子还未收尾，我一上午都会很忙。”
    秦念闻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心疼他：“不能交给别人去收尾了？”
    杨青山没说话，秦念又摆手：“当我没说，你去忙吧。”
    杨青山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带她去吃了早饭，送她进了招待所，这才回公安局。
    秦念进了房间，挨着床就睡着了，快到12点才醒的，她赶紧收拾好，掐着点退了房，前往公安局。
    还未抵达，就看到了她昨天两次见到的熟悉身影，王茵梦。
    似乎是交涉不顺，王茵梦抓住了传话的公安，声音有些高：“我找你们杨局真的是有急事，性命攸关的急事，你跟他说清楚，他一定会见我的。”
    那名公安拂开王茵梦的手，冷着脸道：“话我已经传过了，杨局不见你，你还是早点离开，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
    说完掉头就走。
    王茵梦不甘心，要闯进局里，秦念喊了一声：“王茵梦。”
    王茵梦的脚步一下子顿住，回过头看到秦念，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又恢复正常，撩了下耳边的发丝，还冲她扯出一丝笑：“好久不见，辛苦你帮我照看我的儿女。”
    王茵梦在“我的”二字上咬了下音，下巴微微抬着，又瞥了眼秦念平坦的腹部，眼底透着得意。
    秦念对她这种伎俩的挑衅，半点反应都没有，不紧不慢的走到她跟前道：“杨青山最近挺忙的，没时间见你。我跟他是夫妻，要是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王茵梦被秦念那句夫妻气得胸口起伏，想要掉头闯进公安局，但那门口有门卫警惕地盯着她，王茵梦只得放弃这打算，又盯着秦念冷笑：“我是来帮他，所以该是你来求我。”
    秦念淡然地“哦”了一声，便与她擦肩而过，径自走入公安局大门。
    第215章 预知梦？
    见秦念进了公安局，王茵梦愣了一下，随后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抬手勾住一缕发丝，琢磨着等秦念带着杨青山出来后如何拿捏姿态。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王茵梦有些稳不住了，快步走到大门前，却又被门卫拦住了：“同志，你不能进去妨碍公务。”
    知道自己被秦念涮了，王茵梦气的够呛，高声喊道：“我要报案！现在的公安局连报案人也不能进去了吗？”
    王茵梦的声音传进办公室里，秦念含笑睨了杨青山一眼。
    杨青山放下手中的工作，按了下眉头，解释道：“我跟她没有关系。”
    “我知道呀，但她现在要见你，你见不见？”秦念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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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眉头蹙了一下，道：“你跟我一块见她。”
    “我若留在这，她怕是什么都不会说。”
    “不说就按报假案处理。”杨青山冷漠的说道。
    被人带到办公室门口的王茵梦，恰好听到这句话，脸都绿了。
    杨青山锐利的目光扫过去：“你有三分钟的时间。”
    三分钟一过就按报假案处理。
    王茵梦知道他的潜台词，心里憋屈的要死，但还是跨入办公室，冲到他桌前说道：“我可以把消息告诉你，但是我要见石头和豆子！”
    杨青山眉头蹙起，张口要拒绝，秦念心中微动，抢先道：“你提供的消息若有用，你可以在我和杨青山的陪同下见到两个孩子。”
    见秦念松口，王茵梦抬起下巴：“不行，我要单独见他们！”
    秦念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杨青山看了一眼手表，冷漠地冲王茵梦道：“你还剩下一分钟。”
    王茵梦脸上得意立刻消散，因为她知道这男人说到做到，不打半点折扣，这样的臭脾气，两人还是夫妻时她就受够了，所以当初才会义无反顾的跟他离婚回城，但如今……她咬了牙，憋了口气快速说道：“就在这两天，正在修建的七里峡水库，会被人埋炸药炸掉……”
    王茵梦话未说完，杨青山噌地起身，巨大的压迫感惊得王茵梦倒退，声音也结巴了：“我，我说的是真的……”
    “你从何处得知？”杨青山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王茵梦。
    “我，我无意中听人说的。”
    “你听谁说的？何人，何时，何地？”
    几乎没人能顶得住杨青山的逼问，王茵梦直接崩溃：“我都说了，我是无意中听到的，现在被你一逼什么都忘了！”
    “来人，把她带去审讯室！”
    杨青山一声喝令，立刻有一名公安应声跑进来，手中拿着铐子，王茵梦彻底慌了，大声喊道：“我是来报案的，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秦念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听到爆炸事件，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努力地翻找前世记忆，但原书的故事是以王茵梦的继女为主角，故事的开端又是在八十年代，关于七几年的水库爆炸事件完全没有提及。
    若按王茵梦的说法，爆炸事件是真的，那便是重大刑事案件，还涉及到国家财产以及人民安全问题，再谨慎都不为过。
    所以，她对杨青山的处理方式没有半点阻拦，虽然她知道王茵梦的情况有些不对，但她没有证据，且她相信杨青山的专业。
    不管王茵梦如何喊叫，还是被扭送去了审讯室，杨青山主审。
    秦念留在他的办公室等结果，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忍不住开始给他收拾东西。
    但办公室就十来平米，也没有多余东西，很快就收拾干净了。
    她来回踱步，又一次走到门口，差点与进门的杨青山撞上，她忙退了一步，急声问道：“审出来了吗？”
    杨青山道：“她咬定她做梦梦见的。”
    秦念懵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两年前在省城的百货大楼，王茵梦就在无意中说出婆婆胡桂兰遭遇车祸去世之事，但实际上胡桂兰并没有死，秦念抓住漏洞逼问她从何而知，王茵梦给出的也是做梦这个理由。
    秦念原本对这个理由是怀疑的，但如今看来，或许是真的。
    “她都具体梦见了什么？有时间、地点和作案人员吗？”秦念追问道。
    “这些信息都没有，但我得立刻带队去水库检查，以防万一。”杨青山说着话，已经迅速收拾好东西，又取出了配枪。
    秦念心中一紧，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想说王茵梦说的多半是真的，想说情况不明必然极度危险，想说能不能换别人带队，想说的话有许多，但最后眼眶一红，只吐出四个字：“注意安全。”
    被点名的公安在外头快速的集合，杨青山伸手擦了下她的眼角，只留了一句话就走了。
    “没事的，你坐车回家吧。”
    秦念并不打算回家，也没有追上去，因为这样只会给杨青山带来拖累和危险。
    她找到了被放出审讯室的王茵梦。
    王茵梦脸色惨白，精神萎靡，但在对上秦念后，立刻整理好仪容，抬起下巴对她道：“我给杨青山的消息是真的，我要见孩子。”
    两人在接待室里，秦念倒了一杯热水，推到王茵梦手边的桌子上：“你的嗓子哑了，喝口水吧。”
    王茵梦不想碰对手递过来的水，但嗓子实在干渴得厉害，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就听到对面的人忽然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却未必把所有的信息都说出来，杨青山若因此遇到危险，你觉得石头和豆子还愿意见你吗？所以，杨青山全须全尾回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见孩子的。”
    王茵梦被她的话激得呛水，咳了好久才停歇下来，指着她骂道：“你言而无信！”
    秦念看着她不说话，却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王茵梦气得想要把杯子里的水泼到她脸上，但最后还是忍了，咬着牙说道：“我能说的都说了，没有半点隐瞒，我也劝杨青山不要去，让别人带队，但他不听我的，我能怎么办？”
    “所以，你真是做梦梦见的？”
    “你的梦能预知多久？”
    “我给你找个地方睡下，你在梦中把细节好好回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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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6章 平静下的暗流
    王茵梦几乎要被秦念逼疯，想要跑出去，又被秦念堵了门。
    秦念抓住她的手道：“按我说的去做，我可以答应你，只要孩子们不反对，你随时都可以去探望他们。”
    本要挣扎的王茵梦，闻言面露喜色：“你说真的，不会再诓我？”
    “我给你写保证。”秦念立刻取过纸笔，飞快地写完签字，递给王茵梦。
    王茵梦接过愣了一下，张口要说什么，秦念打断道：“别的条件免提，你最好期盼你真的能梦见有用的信息，不然我不会让你见到孩子，一次都别想见！”
    王茵梦立刻低头看手中的“保证”，果然上面写了前提条件，气得咬牙又无可奈何，提出要求道：“我要住招待所最好的房间，房费你来出！”
    “可以。”
    ……
    七里峡水库不仅仅是要建防汛灌溉的水库，更重要的是建立发电站，是国家从口中抠出钱粮也要发展的重点基建项目。
    地点在深山之中，距离县城有六七十里路，但局里只有一辆吉普，一辆摩托，其他人都骑的自行车，路况又不好，抵达目的地时三四点了。
    水库负责人见到他们，有些惊讶道：“杨局，你上次带人来检查还没过去一周，你这频率有点高呀。”又看见这次来的公安不少，便凑近杨青山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杨青山看了眼忙碌的工地，拍了拍负责人的胳膊道：“没啥情况，例行检查而已。”
    负责人秒懂，吩咐工地所有人配合公安检查，自己陪同杨青山。
    到了无人处，杨青山问道：“最近可有可疑人员出现？”
    负责人想了想摇头道：“这地方太偏没什么人来，就边上有个村子，村民喜欢过来打鱼，看见巡逻队出现，收了渔网就跑。咱是当兵的，又不能真的把他们抓起来打一顿，只能批评教育一顿就放了。”
    负责人语气无奈，显然对这个问题很头疼。
    杨青山却是眉头一跳：“确定都是村里的村民？”
    负责人点头：“确定！每个人都找了他们的家属和村干部一道来领人。”
    杨青山的眉头却并没有松开。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负责人又问道。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道：“没有确切消息，你让巡逻队盯住水库要害处，我带队去村子核实村民的身份和背景。”
    “你怀疑村民当中有潜藏的特务？”负责人低声问道。
    “没有证据，不可下结论。”
    “你呀，还是老样子。行吧，你去村里，我盯着工地。”
    负责人说完就准备离开，忽然目光一凝，只不等他行动，杨青山按住他的手：“检查渔船上的村民是我们的工作。”
    还未修建完成的水库下游，有一艘逆流而上的小渔船，许是看到了他们两人，立刻掉头往对岸划，动作熟练也没半点惊慌，显然是老手了，与工地的巡逻队都形成了默契。
    但这次遇到的不是巡逻队，而是公安干警。
    杨青山带队围住了靠岸的小渔船。
    渔船上的村民，四五十岁，干瘦黝黑，见到他们也不慌，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公安同志，我知道我不该跑这边来打鱼，但今年的收成不好，不打鱼就得饿肚子呀。结果我今天运气还不好，鱼也没打着，你看这网都是空的……哎，你们干什么呀？干嘛动我的船呀？”
    村民扑过去阻拦，但被按住了，他还想挣扎就被喝住：“知道违法还不老实？非得用手铐铐你是吗？”
    村民不敢挣扎了，一张脸苦巴巴的，不停地说道：“我今天真没打着鱼，船上也没东西，你们就放过我吧，我老娘还有家里的娃，都还等着我回去给他们做饭呢。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来这边打鱼……”
    不大的一条渔船，很快就被搜查完，一名公安隐晦地冲着杨青山摇了下头。
    村民也松了一口气，咧嘴笑道：“看吧，我就说啥也没有，可以放我走了吧？”
    杨青山却忽然冷下脸：“绑起来，带去村里，让家属和村干部认领。”
    “哎哎，你这是多此一举啊，我是村里的人，这谁不晓得呀？工地上的好多人认得我，巡逻队的人我也熟……”
    “闭嘴，再多话直接带你去局里！”
    村民不敢说话了，神情蔫吧，耷拉着脑袋，眼珠却飞快转动。
    ……
    “你别拿这破珠子在我眼前晃，我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招待所里，王茵梦气恼的起身抓那珠子，但被秦念提前收走了。
    秦念递了一颗奶糖给她：“吃颗奶糖放松一下，早点睡着，早点完成任务，你也能早点见到孩子。之后你再有什么计划，也好早点开展不是？”
    被直接戳破心事，王茵梦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秦念笑着将剥开糖纸的奶糖塞入她嘴里道：“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不怕你跟我竞争，等这件事了完了，咱俩各凭本事吧。”
    一年多的苦日子，让向来清高的王茵梦，都舍不得吐出嘴里的奶糖。
    还是这熟悉的又甜又香的大白兔奶糖，她已经有一年多没尝过了，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红，瞪向秦念的眼神更是透着不甘：“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秦念微笑：“我就喜欢你这斗志满满的样子，来，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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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一松，珠子再次垂落在王茵梦眼前，缓慢又保持同样的频率晃动着，又用轻柔的语气缓缓催眠王茵梦。
    王茵梦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闭上了。
    秦念当然不是催眠师，但前世相关的电影和资料看过不少，死马当活马医吧，但似乎真的有效。
    秦念有些惊喜，缓缓说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
    睡梦中的王茵梦，觉得有道声音很烦人，似乎是她讨厌的人，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顺着那道声音的指示往前走，穿过一片迷雾，走入一间熟悉的屋子，王茵梦高兴起来。
    沙发上，一个戴着眼镜的文质彬彬的男人，朝她微笑招手：“茵梦你来瞧瞧报纸，这篇报道中的爆炸地点，是你之前下乡的那个县吧？”
    王茵梦下意识走过去，拿起报纸，看到爆炸、水库等字样，还有那熟悉又叫她厌恶的县名，她下意识要丢开。
    这时，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道声音，她烦不胜烦，但也只能依着那道声音一字一句读报道，等到读到一个人名时，惊得“啊”了一声！
    第217章 紧迫
    王茵梦尖叫着睁开眼，就被秦念抓住了手腕。
    “你刚刚念了杨青山的名字，他怎么了？”
    王茵梦还没有从梦境中缓过神来，听到秦念的问题，下意识的回道：“重伤。”
    “重伤？多重的伤？伤到哪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随着秦念的一个个问题，王茵梦被抓住的手腕越来越疼，她忍不住惊叫一声：“我不知道，报道上就重伤二字，其他的什么也没写！”
    听到她这回答，秦念直接甩开她的手，抓起刚刚记录的报道内容，跑了出去。
    王茵梦坐在床上怔了一下，揉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腕，回想着梦境里的那篇报道，双眼大睁，一下子跳下来：“你等等我！”
    秦念哪里有时间等王茵梦？
    她恨不得飞去水库。
    因为那篇报道中，爆炸时间就在今天傍晚！
    ……
    押着违法捕鱼的村民王有德，杨青山一行人来到下峡村，路上遇到村民，王有德热情的与人打招呼，显然在村中人缘极好。
    几次招呼之后，王有德对杨青山道：“公安同志，你看大伙都认识我，我的身份没有问题，咱也别那么麻烦了，你放了我，我给你写保证书，以后再也不去捕鱼，否则我自愿去吃牢饭。”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吩咐下属道：“去请村干部来，让他把所有村民都召集过来，集合！”
    下属领命去了，王有德却叫嚷起来：“公安同志，就因为我一个人的错误，连累全村的人，你这是搞连坐呀，这也太过了吧！”
    杨青松没有说话，伸手按住王有德，推到一个枣树下，拿过绳子把他绑在树干上。
    王有德叫嚷得更大声了：“公安同志这是动用私刑啊，我不服！我就是去水库下头打鱼，那里原来就是我们村里打鱼的地方，我们世世代代靠打鱼填饱肚子，不能因为你们要建水库，就把我们饿死吧？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正府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啦！”
    王有德的叫嚷极有煽动性，被召集过来的村民听到他的话，脸上开始露出愤懑之色，渐渐围了过来。
    更有王有德的瞎眼老娘，在几个娃仔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向枣树，伸手打了王有德几下，然后哭哭啼啼地求公安同志放了她儿子，放了几个娃仔的爹。
    杨青山不为所动，村民们越发愤怒，隐约有动手的趋势，村长赶忙劝阻村民别乱来，转头又劝杨青山：“杨局，你看这捕鱼也不是大问题，之前水库的巡逻队抓住他们，教育一番就放了回来。我知道他们是做的有些过了，屡教不改，确实不省心。你看这么着行不行，罚他们去水库工地干活，干个10天半月，让他们吃尽苦头，也能记住教训……”
    村长话未说完就说不下去了，额头冒汗，因为杨青山忽然盯住了他，目光锐利恍如出鞘的利剑，他有些慌乱擦着额头的汗水，讪笑道：“我就是瞎出了个主意，杨局要是觉得不好……”
    杨青山忽然勾了下唇角：“不，你这主意不错。那就麻烦村长，将最近半年去过水库那边捕鱼的村民都叫出来，一个都不能少。”
    这话一出，村民都闹腾起来，但这次闹腾的对象不是公安，而是出主意的村长。
    村长有一瞬的错愕，随即虎着脸冲村民喝道：“吵嚷啥子？尤其是你王二狗，就你去水库那边最多，屡教不改，之前工地那边是不跟你们计较，现在公安同志过来了，你们就老老实实认罚！别叫我点名，自己走出来排成队，不然像王有德一样被绑起来，你们就有脸了？”
    显然村长在村里还是很有些威信的，吵嚷的声音没了，陆陆续续有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耷拉着脑袋，有老人，有青壮，还有几个十几岁的少年。
    等到不再有人走出来，杨青山冷声问道：“所有人都出来了吗？”
    村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跑过去数了一圈，然后笃定道：“都在这了，一个不少。”
    杨青山“嗯”了一声。
    村长便试探地问道：“杨局，你看是现在把他们送去工地，还是等明天？”
    “你觉得呢？”杨青山神色莫测，盯住他问道。
    村长忙摆手：“这我可不能胡乱插嘴，杨局你来定，我们都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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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便吐出一个字：“等。”
    村长闻言乐呵呵道：“等明天啊，那我让他们都散了。”
    说着就挥手，让人群解散，但被杨青山抓住了手腕，声音冷漠道：“我的意思是你们都在这等着，等个结果。”
    “等，等啥子结果？”村长满脸茫然，又甩了一下被抓住的手，“杨局你这手劲够大的，我有些受不住。”
    杨青山低头瞧了一眼，那手掌是正宗的老农的手，粗糙，厚茧，裂口，一样不少。
    他道了声抱歉，便把村长的手放开了。
    被留下的村民却有些不满，当下有人出头叫嚷道：“公安同志，你们这是搞啥子嘛？没事又不让走，把我们干晾在这喝西北风啊！”
    “就是，没事把我们压在这干啥子？这太阳都快下山了，我们还得回家做饭呢，不然娃仔饿得哇哇哭。”
    人群再次吵嚷起来，被绑在树上的王有德也喊了一句：“公安同志我认错，我认罚，我愿意双倍受罚，求你把那些没有犯事的乡亲放回去，不然我的心里有愧啊，他们都是受我牵累的。”
    “有德，这跟你没关系，是这些公安看咱们村里人都不顺眼，想着法磋磨咱们呢！”
    村民再次鼓噪起来。
    狭窄的山路上，手扶拖拉机行驶在路上几乎要蹦起来，秦念却还觉得速度不够：“小武，你让开，我来开！”
    驾驶位上的武公安吓了一跳，连忙道：“嫂子，这可不行，我尽量加速，你坐稳咯！”
    说完，挂档加油，车子几乎要飚出去，几次要冲下山道，又被武公安控着机头，及时拽回来，车斗里的人被颠得几乎要吐出来。
    “秦念，你是故意的，你想弄死我呀！”
    “闭嘴，我没叫你来，你现在就可以跳下车！”
    一边是山，一边是岩壁河床，王茵梦傻了才会跳，她选择了闭嘴。
    第218章 爆炸
    在太阳落山之时，拖拉机终于快接近水库，但这时轰然一声巨响！
    秦念眼前一黑，直接往下栽去。
    “嫂子！”武公安及时刹住了拖拉机，伸手拽住了她。
    秦念甩开他的手，跳下车，朝着水库飞奔而去。
    武公安发力追赶，但车斗里的王茵梦因为骤然刹车，头撞在前头的铁板上，疼得她倒在车斗里起不了身。
    就是能起来，她这会也不打算再去了，因为已经晚了！
    炸药都炸了，可不都晚了吗？
    杨青山必然重伤，她再去干什么？被秦念趁机甩包袱吗？
    这包袱她可不要！
    王茵梦一咬牙，跳下车，往来时的方向跌跌撞撞跑去。
    秦念和武公安已经冲到了水库边上，但被人拦住了。
    修建水库的主力是工程兵，他们已经迅速拉起了人体围墙，还有荷枪实弹的，张口冲着两人呵斥：“站住，不许靠近！”
    秦念这会大脑是空白的，几乎接受不到外界的声音，只管朝前冲去。
    武公安却还有理智在，一把拉住她，又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我是县公安局的，我来找杨局，这是杨局的妻子。我们听到了爆炸声，现在情况怎么样？有人受伤吗？杨局在哪？”
    警戒人员查看了武公安的证件，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找来了他们的队长。
    队长检查过后，立刻对武公安道：“里面情况不明，你们不能进去，先在外头等着。”
    “杨青山呢？”秦念抓住了队长的手，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眼睛紧紧盯住他。
    队长有些迟疑，武公安连忙道：“这是我嫂子，杨局的妻子，嫂子借了拖拉机开车追了一路，刚刚听见爆炸声，嫂子差点晕过去。队长你若有我们杨局消息，就告诉我们一声吧。”
    队长看了一眼秦念惨白的脸，心知武公安说的是实情，便招手带他们到一旁，低声道：“杨局不在这，他去了下峡村。”又指了方向。
    秦念双腿一软，又差点要跌倒，但这次撑住了，空白的大脑也慢慢开始恢复正常运转，她抓住队长的手快速说了几处“报道”中提及的炸药埋放之处。
    队长色变，反抓住她的手：“你从哪得到的消息？”因为她提到的某一处，正是刚刚寻出定时炸药的地方，只是来不及拆线，只能就地引爆。若她说的是真的，那水库还处在危险之中！
    “杨青山从哪得到的消息，我便从哪得知。”秦念甩开他的手，匆匆丢下这句话，就冲下峡村跑去。
    队长再无一丝怀疑，招来人立刻就那几处地方进行排查。
    “嫂子，我开车送你去，速度更快！”
    武公安开了拖拉机，搭上秦念便往下峡村冲去，至于后车斗少了个人，他没发现，也不在意。
    此刻的下峡村，也因为水库方向的爆炸声而乱成了一片，有人要往水库方向跑，但被早就盯住他们的公安击倒上铐，包括之前等待去工地受罚的村民无一幸免，但这也引发了新一轮的混乱。
    砰！
    一声枪响，镇住了混乱的人群，杨青山声音冷冽：“所有人就地抱头蹲着，否则按特务处置！”
    一听特务二字，所有村民都绷紧了神经，加上水库那边的爆炸声，让村民们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话，而是真的！
    当下，所有人都抱头蹲下。
    拖拉机便是在这时冲进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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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车上的两个人，杨青山厉声喝道：“停车，不许靠近！”
    武公安连忙挂挡停车，距离人群十来米。
    在听到杨青山中气十足的厉喝时，秦念的眼眶一瞬间湿润，但在看见他身后树上绑着的那个干瘦男人，瞳孔猛然缩紧。
    因为报道中包含了对案犯的通缉，其中简单描述了他的形貌特征，与树上被绑之人几乎一致。
    那人似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透着些讨好意味。
    杨青山正用眼神严厉制止她向前，秦念也知道自己出现在这，其实是对他的一个干扰，心念快速转动，她抓住武公安，凑在他耳边快速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冲杨青山道：“小武是来支援你的，我待在这没用，就先开车走了。”
    说罢，跳上拖拉机，因为车子只是挂挡，并没有熄火，秦念重新给油，轰隆一声，车子哒哒哒地开了起来，在蹲地村民错愕的目光中，掉过车头疾驰而去。
    不怪村民错愕，因为女拖拉机手实在太少见了，唯一见过的还是一元钱币上的女拖拉机手图案，但如今却在现实中见到了。
    树上被绑着的王有德却是眉头一皱，手下的小动作越发快速，杨青山猛然回头，王有德立刻不敢动了。
    “杨局。”武公安已经走到杨青山跟前，凑到他耳边快速的将秦念交代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杨青山的眼底有暗芒闪过，招来年长公安低声吩咐一句话，很快年长公安就带着一队人迅速离开。
    王有德的神情却越发急躁，前头蹲着的村长忽然悄悄抬头与他对视，王有德目光一狠，点了下头。
    村子立刻身体微弓，蓄势待发，但就在他暴起的那一瞬，身后一只脚猛然踹在他腰上，砰的一声，他摔在了枣树下，就摔在了王有德的脚边。
    只是还不等他利用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手被拧住，铐子上了，还有一道呵斥：“早就盯着你了，你还想动？”
    随后又被拽起，对上了王有德愤怒的眼神，村长也绝望了，因为王有德的头上被顶了一把手枪，持枪的还是杨青山。
    村长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纰漏，让这次任务失败，还把所有人都暴露出来。
    不对，还没有完全失败，有几个人提前得到消息出了村子，而且引爆了水库的一处炸药。
    或许，他们还可以反败为胜！
    第219章 以后再也不吃奶糖了
    原本在公安的协作下，顺藤摸瓜抓住了两个特务，也寻到了那一处埋炸药地方，就地引爆。
    队长原以为已经肃清了，就算秦念提供了另外几处的地方，他也只是以防万一，派出人手继续筛查，但没料到还真是筛查出问题。
    那几处地方真的埋藏了隐秘的炸药，若非一遍遍筛查还真发现不了，且在某处附近的水域发现了异常动静，有一根中空的芦苇杆子在水中移动。
    “什么人，出来，不然就开枪了！”
    水中之人仿若梭鱼，嗖地窜向下游，根本没有理会岸上的喊话。
    砰砰砰！
    一阵枪响，水面溅起水花，还有一抹红色，立刻有人跳下去将受伤的特务拽上岸。
    这时，一名眼尖的巡逻员，指向对面水域一根异常的芦苇杆子：“队长，还有一个人，往下游去了！”
    “追！”
    秦念开着拖拉机出了下峡村，路过水库下游时，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扭头往后一看，就见之前见过的队长正带着人朝这边追来，还在大声喊着什么，但距离有点远，发动机的声音又太大，什么都听不到。
    秦念却忽然生出一股危机感，下意识放缓了车速，车子的震动和噪音随之降低，她便察觉到后车斗的异常，立刻朝车斗看去，就见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嘴里咬着刀子，单手抓住前头的挡板，扭过身体就要跳到前头来！
    警铃大作，秦念想也不想，立刻提档给油加速，那人猝不及防，身体就被甩的脱离了车斗，只有那只手还死死抓住前头的挡板，面色狰狞。
    秦念立刻抓起身边一物，狠狠砸下那只手，砰的一声，那人惨叫滚了下去。
    秦念却来不及去去查看，而是紧急抓住扶手，死命拽动机头。
    队长带着人冲过来，一把按住摔得头破血流的特务，吩咐人绑起来后，这才抬头看向前面那个拖拉机，就见那拖拉机在半边轮子都已经悬空，惊得挥手大叫：“快跳车！”
    嗡的一阵刺耳声响，机头拽动，车轮惊险地滑出一个弧度，回到山道上，队长的心重新回到了胸膛里，但跳的还有些快。
    秦念减速挂挡停车，抬起刚刚使力过大而发颤的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但还未擦完，就被人劈头盖脸一顿训。
    “你咋回事？我叫你停车你不停，我让你跳车你也不跳，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你现在还有命在……”
    秦念被训得有些懵的，她放下了手，看向训她的人，而对方的训斥也戛然而止，神情有些错愕：“你是……杨局的妻子。”
    秦念点头，微笑朝他伸出手：“队长你好，我叫秦念。”
    队长只怔了一秒，就用力握住她的手，真诚地道谢：“秦念同志，感谢你为我们提供了有用的信息，让我们及时拆除了炸药，保住了水库，也感谢你刚刚协助我们抓捕外逃的特务，我会向上头汇报你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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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忙摇头打断他：“队长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保护国家资产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队长还想说什么，秦念又道：“我能去看看那名特务吗？”
    “当然可以。”队长一口答应。
    秦念走回去，见到了那名被绑起来的特务，染了血污的杂乱头发被拨开，秦念终于确认，这名特务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情很是复杂。
    少年凶狠的瞪着她，张口要啐她一口，就被一名巡逻队员踢得膝盖着地，咳出一口血。
    恰在这时，杨青山带队押解着其余特务走了过来，当先被押解的村长瞧见吐血少年，最后那丝反败为胜的期盼彻底破灭，面色一片灰败。
    杨青山瞧了眼村长，便与队长交流情况，秦念识趣往边上退了一步，又退一步，最后直接退到人群后边。
    许是队长跟他说了刚刚的事，杨青山的目光穿透人群直射而来，秦念缩了一下脑袋，见他一直不收回视线，她偷偷抬眼，眼神对上了那一瞬，立刻扬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人群后，她笑得那么灿烂又无辜，好似之前所有的危险都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杨青山的心情复杂难明，最后只化作了一声叹息，警告地看她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工作。
    因为受审之人比较多，而且天色将黑，山路难行，最后在水库工地划出一块地来，连夜审讯。
    秦念也留了下来，与武公安汇合后，又找巡逻队的队长问过一遍，才发现王茵梦不见了。
    武公安猜测道：“我看她多半是听到爆炸声后怕危险，自己先跑回去了。嫂子你也别管她了，你也累了一下午了，去帐篷里休息吧。”
    秦念今天确实累了，身体累，精神疲劳，谢了为她提供帐篷的队长，便走了进去，裹着衣服没一会就睡着了。
    在山路上摸黑往回走的王茵梦，这会又惊又怕，懊悔自己不该头脑发热跟上秦念来水库，更懊悔自己单独往回走，她就应该在爆炸之后躲在一个安全地方，等到事情完了再出来，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身后的山路黝黑如野兽，前边隐约看到山脚下的灯火，王茵梦一咬牙，拄着木棍跌跌撞撞往下走。
    秦念不知道王茵梦的遭遇，但在睡梦中忽然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她一下子惊醒了。
    “是我。”杨青山低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秦念坐起身，把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热着，一边问道：“你忙完了？现在几点？”
    “没忙完，我进来看看你，是不是饿了？”杨青山把手抽出来，也不等她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她嘴里。
    舌尖品尝到奶糖的甘甜，秦念也慢慢适应了黑暗，能看到模糊的身影，咬着糖问他：“自己吃过没？”
    “没吃。”
    秦念闻言，立刻要咬下半颗糖，却被男人捧住了脸，他道：“一起吃。”
    说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将奶糖顶了进去。
    “……唔……”
    10分钟之后，秦念得以喘息，但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吃奶糖了！
    第220章 给秦念同志敬礼
    秦念第二天醒来时候，发现外头已经整装待发，她赶紧走出去。
    “给秦念同志敬礼！”
    巡逻队队长一声大喊，一片绿军装的人齐刷刷朝她敬礼，惊得秦念差点掉头回帐篷里。
    好在她也是见过场面的人，生生止住了脚步，抬手齐眉回敬，然后微笑道：“你们才是最值得敬佩的人，我昨天做的那点事是你们每天都要做的工作，与你们相比，我做的微不足道。”而后又摆手，“好了，大伙工作都挺忙的，我也要回去了，再见。”
    “秦念同志再见！”
    在一片响亮的声音中，秦念坐上了吉普车的副驾，挥手与他们道别后，有些感慨对开车的杨青山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愿离开部队。”
    话说完，见男人没回音，脸还绷着，秦念后知后觉：“我是不是说到你的伤心事了？抱歉呀。”
    杨青山侧头看她一眼，道：“现在也挺好。”
    秦念微愣，然后歪着头，看着认得开车的杨青山的侧脸，试探问道：“你刚刚那话是在对我另类表白吗？”
    杨青山的下颚线更紧绷了，秦念立刻摆手：“算了，我开玩笑的，你专心开车吧。”
    车子开出了水库的场地，进入山路，山路崎岖，确实不容分心。
    两个小时后，抵达县城公安局，嫌犯押下去，就进入了新一轮的审讯工作。
    秦念则出去买早点，让公安们轮流填饱肚子，又亲自盯着杨青山吃过早点，才前往招待所。
    “你说的那个女同志，半夜回来了，一大早又走了。早上走的时候说让你结账。”前台对秦念说道。
    昨天王茵梦的作用还是挺大的，秦念对这点房费并没太放在心上，点头道：“我先去房间里看看。”
    “随便你，12点之前退房，都算一天的房费。”
    秦念去了房间，床上的被子有点乱，但房间里也没留下任何东西，看来王茵梦真的走了。
    连孩子都不看就走了。
    秦念微微眯起杏眸，随后又笑了。
    就让她这么误会着，也挺好。
    省心！
    不过秦念也开始想孩子们了，去赵叔那做了午饭，又盯着杨青山吃完后，便搭乘班车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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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班车又步行，回到村子已经是傍晚了。
    刚进村口，三个娃就从院门口冲下来，稚鸟入林一般扑进她怀里。
    “妈妈，你可算回来！”
    “妈妈，你为什么这次出差这么久呀，都过去一周了。”
    “妈妈，你有没有想我们呀？”
    “妈妈，小六都长胖一圈了。”
    石头抱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偶尔豆子会插一句话，说她想妈妈。
    安远着拉着她的衣角，脸上腼腆的笑着，不说话，但眼神一直追着她，又伸手帮她拿包袱。
    秦念没给他，揉着他的小脑袋道：“安远有没有想婶娘啊？”
    另外两个娃立刻停了声音，齐刷刷地看向安远，安远有些不自在，但对上婶娘期待的眼神，他不自觉地说出了心里话：“想。”
    秦念笑了，低头亲了他一下：“婶娘也想安远。以后安远想婶娘，要开口告诉婶娘，婶娘听了心里就会高兴。”这孩子如今不结巴了，但还是太过安静不爱说话，但她希望他能够稍微改变一下。
    安远摸着被婶娘亲过的脸颊，眼睛笑成了月牙，点头脆声道：“我想婶娘，很想很想。”
    “妈妈我早就说想你了，我也要亲亲！”
    “豆子也想妈妈，也要亲亲。”
    秦念当然都满足了他们，漂亮又干净的孩子，谁不喜欢多亲几下呢？
    一家人开开心心回家，小六从院门里跑出来，冲着秦念汪汪叫。
    石头立刻抱起它：“笨蛋小六，妈妈都不认得了。”
    秦念：“……”
    她不是很想认这个狗儿子，毕竟有一个就够了。
    “嫂子回来了。”
    王大林听到动静，笑呵呵地过来打招呼。
    “回来了，辛苦你这些天帮我照看这三个孩子。”秦念道谢，又请他进屋。
    王大林摆手：“我就是来看看，嫂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干的活没？”
    “还真有，这是给你的。”秦念从包袱里拿出一本农业方面的书籍，连同一个笔记本递给他。
    王大林伸手接过，神情有些茫然，尤其是翻过那笔记本后，发现是秦念的笔记，他惊讶地看向她：“嫂子，你为什么把你的笔记给我？”
    秦念道：“我打算明年不再担任大队书记，我希望你能接替这个位置。”
    “为什么呀？”王大林有些慌乱摇头，“这个位置我做不了，我的能力也就是给嫂子打下手。”
    秦念还未回答，石头已经高兴地蹦起来：“妈妈，是爸爸明年就能分房子了吗？我们明年就能搬去县里跟爸爸一起住了吗？”
    秦念越过第一个问题，点头道：“对，明年咱就搬去县里。”
    随后抬手拍了下王大林的胳膊，鼓励道：“你这两年协助我的时候就做的挺好的，按照以前的方法来，然后持续学习，你可以做得比我更好。”
    王大林张口想说什么，秦念又道：“你还有一个比我优势的地方，力气大，干活多，是咱队里的劳动模范，你竞选大队书记不会有人不服。”
    王大林这会想明白了，眼眶有一些泛红，抹了把脸道：“嫂子，如果我强留下嫂子继续当大队书记，青山哥肯定能揍死我。所以我不留嫂子了，嫂子你希望我接下你的位置，我也会尽力去做。但你哪天要是回来，我永远跟着你干！”
    秦念想说就算我不回来，你也有机会跟着我干。
    不过这话为时尚早，她暂且先压下。
    三个娃娃都很兴奋，尤其是石头。
    石头抱着小六问：“小六，咱们明年就能进城住楼房了，你高不高兴呀？”
    小六：“汪汪！”
    “我就知道你高兴，我也高兴。”
    “妈妈，爸爸有没有说咱们哪天搬过去？”
    “你爸爸没说，但他让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调皮，就能早点搬去城里。”
    石头僵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东屋的方向，东屋墙上挂着半截皮带。
    “妈妈，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搬去城里。”
    “汪汪！”
    “妈妈，你看小六也不太想去。”
    秦念：“……”
    第221章 求你再嫁给我一次
    在省城火车站下车后，王茵梦拖着疲劳的身体回出租屋。
    但看到屋外廊下燃着炉子架着锅，房门也没锁，王茵梦心头冒起了火气，用力推开门，冲着屋里两个孩子训道：“刘雪琪，刘子阳，你们回来干什么？我早都说过了，你们爸爸都已经走了，我不再是你们妈妈，你俩都给我滚出去！”
    下火车时她就打定了主意，杨青山那边是没着落了，但她也不是圣母，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白养孩子！
    她还很年轻，她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她要……
    “茵梦。”
    一道熟悉的带着深情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王茵梦的思绪，她转过头，穿着围裙疾步进来的男人，眼眶一下子红了，下一秒就冲过去使劲拍打他：“刘彦明你不是跑了吗？跑了就不要再回来！你还把那两个小的丢给我，我算什么呀？我是收破烂的吗？”
    刘彦明没有躲避，反倒伸手抱着她：“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你们母子三个，你打我吧，只要你能出气。”
    王茵梦却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推开他：“你滚！我可不敢打你，不然什么时候被你弄死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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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梦，那天是我的错，我头脑发晕做错了事，我给你道歉，求你原谅我，我以后肯定加倍对你好……”
    “我不用你加倍对我好，我只要你离开我的生活！”
    “茵梦，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呢，咱们还有孩子……”
    “你什么时候认过孩子，你眼里就只有刘雪琪和刘子阳，根本没有石头和豆子，他们现在不是你的孩子了，你带着你这俩亲生的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屋内那俩亲生的在屋里瑟瑟发抖，刘彦明的眼底有一瞬的阴鸷，又很快掩了下去，低声央求道：“茵梦，你别说气话了，石头和豆子都是我的孩子，我跟你回乡下去把他们接回来……”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你不走是吗？我走！”王茵梦一把推开他就朝外走，但忽然身后响起一道跪地声，手也被抓住。
    “茵梦，我求你了，我跪下来求你，求你原谅我之前做下的错事，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妈妈，妈妈我们也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我们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刘雪琪和刘子阳也跑了过来，一边一个抓住她的手央求。
    王茵梦扭过头，惊愕地看着单膝跪在她身前的刘彦明。
    两人青梅竹马，这男人到底有多骄傲，她最清楚不过了。
    “哎呀，这是咋的啦？刘同志咋跪下了？”
    大杂院里的邻居们被争吵声吸引过来，围在她家门前议论纷纷。
    “都说男人膝下有黄金，不管刘同志犯了啥错，他都给你跪下了，王同志你也见好就收吧。”
    “就是，这年头肯跟女人道歉的爷们可不多，遇到一个就自己回家自己偷着乐吧。”
    众目睽睽之下，刘彦明依然没有起身。
    王茵梦却受不了了，一把将房门关了起来，挡住了外头的议论声，又拽动身前的男人：“你给我起来！你以为你跪了我就能原谅你吗？”
    “我跪地不仅仅是求你原谅，”刘彦明却冲她摇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子，打开露出一枚纯金的戒指，仰头望着她，满眼都是情意，“也是向你小求婚，求你再嫁给我。”
    王茵梦懵了，一把抓住那纯金戒指：“这个是从哪弄来的？你不是没钱了吗？”
    “茵梦，”刘彦明握着她的手，就势起身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离开这些日子不是抛弃你们，而是回了趟老家，那里藏着我们刘家老祖宗留下的宝贝，这枚戒指只是其中之一。”
    王茵梦瞪大了眼，眼底慢慢染上了喜色，却没注意到，边上两个孩子都紧紧盯住了那枚纯金戒指。
    ……
    “妈妈，我们考完试放寒假了！”
    三个娃背着书包冲到广场上，脚边跟着短腿的小六，汪汪地叫着，后头则是一大群娃。
    广场上正在舂糯米，做糍粑，满村的男女都在这，热热闹闹的。
    这群孩子冲进来更添了喧嚣，人们纷纷问他们考得怎么样，早上吃的面条和两鸡蛋有没有用？
    要是回头只拿回了鸭蛋，就让他老子拿扁担抽他！
    有心虚跑开的孩子，也有跟父母拍胸脯保证能考好的，当然他们谁也比不过自家老大骄傲。
    石头跑到正在搓糍粑的秦念跟前，骄傲地挺起小胸膛：“妈妈，试卷我都会做，我肯定考双一百。小六，你说是不是？”
    小六：“汪汪！”
    秦念还未回应，一起站在大案板前搓糍粑的女人们先笑起来：“杨志鸣，你能不能考双100，问你家狗有什么用？”
    石头挺着小胸膛：“当然也有用，我家小六聪明！”
    小六仰头汪汪，好似在回应石头的话，逗得女人们笑得快直不起腰。
    秦念忍俊不禁，正要夸赞他一句，就瞅见他的小手偷偷伸到案板上，飞快摸走一团热乎乎的糯米团，一分为二，一半往自己嘴里塞，另一半往小六嘴里喂去。
    秦念赶忙打开他的手：“不许喂它这个。”
    石头自以为做的隐秘，但其实除了秦念以外，案板前的许多女人都瞧见了，笑呵呵道：“杨志鸣你就是把小狗当兄弟呀，你吃什么就喂它什么。”
    “那当然，它就是我兄弟。”石头点头道，又央求秦念，“妈妈，给小六吃了吧，我少吃一口。”
    秦念哭笑不得，从他手里拿回那小半糯米团：“在家吃饭时你给它喂饭喂菜我都没拦住，但这糯米团不行，它又热又黏，不但会烫着小六的嘴，还会黏在它嗓子眼里，喘不过气也喝不下水，到时怎么办？”
    石头一听，立刻抱起小六退了一步：“那我不喂它了，我把它带回家去。”
    “汪汪！”
    “小六别叫，我带你回去吃肉。”石头抱着小六飞一样的跑了，后头又跟着一串娃。
    女人们笑了起来：“小秦书记，你家还真把这一只狗当儿子养了，所以你家现在有四个娃，那小六应该叫小四呀。”
    秦念：“……”
    第222章 打小报告
    杀猪做腊肉，煮糯米打糍粑，热茶油炸玉兰片，煮红糖浇米花，一样样吃食做出来，忙碌一年的社员们终于能歇假了。
    男人们吹牛打屁晒太阳；女人们围在一起，一边做新衣，一边聊天八卦，顺带骂两句不听话的娃。
    秦念则带着三个考了双100的孩子，还有一只狗，拎着大包小包入城去探亲，因为杨青山一直没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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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他会不会抱着工作过年，所以秦念干脆提了吃食去县里。
    这天是周日，公安局里忙碌依旧，秦念将吃食拿出来，赢得局里上下的欢迎和一片感谢声，然后就顾不得说话了，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秦念看得心惊，朝武公安问道：“你们这大周末加班，都没顾上吃饭吗？”
    武公安咔哧咔哧地嚼着米花糖，闻言赶紧咽了下去，回道：“许多案子要赶在过年前收尾，工作多时间紧，大家也就是在饭点赶着吃一口，嫂子做的这些东西又太香，大伙忍不住呀，就吃得急了些。”
    自己做的吃食受到欢迎，秦念还是很高兴的，招呼他们吃着，就提着另一个没有打开的包袱，带着三个娃准备去杨青山的办公室。
    武公安又叫住她，低声对她道：“嫂子，我们在饭点还去赶一口，杨局经常忙起来不吃饭。不过嫂子你别告诉杨局是我告诉你的，不然他肯定又要抓我加练。”
    秦念面色平静地答应了，但出了招待室脸色就沉了下来。
    石头大眼睛转了一下，赶在前头冲进局长办公室，在杨青山错愕之时，凑在他耳边道：“爸爸，妈妈因为你不按时吃饭生气了，但你不能告诉妈妈是我告诉你的。”
    杨青山：“……”
    杨青山噌地起身，飞快地把案桌收拾一遍，又打开抽屉拿吃食，这是秦念上个月来时给他备的，但在抽屉里摸了一圈，只摸出一颗奶糖。
    秦念走到门口时，就看到杨青山手里捏着一颗奶糖，她轻哼了一声：“一颗糖当一顿饭，你够省的呀。”
    “不是，我没把糖当饭，这是给石头甜嘴的。”杨青山辩解着，将奶糖塞进石头的手里。
    石头眼睛一亮，招了小六过来，然后剥了糖纸，将奶糖一分为二，自己吃一半，另一半塞进小六嘴里。
    杨青山的脸都青了：“石头，你拿奶糖喂狗？”
    石头嘴里含着奶糖，一脸无辜道：“爸爸，小六是我兄弟，我想给他改名叫小四，妈妈没同意，爸爸你同意吗？”
    杨青山的脸由青转黑：“我也不同意！”
    “爸爸为什么呀？小六是你叫武叔叔送回来给我们养的呀。”
    “我是把它送回去看门的，不是叫你当兄弟的。”
    “小六也可以看门呀。”
    “汪汪！”
    “爸爸，你看小六都答应了。”
    看着父子俩就小六的事情有来有往的争论起来，秦念咳了一声，目光冷冷看着杨青山：“你以为转移话题，这事就能过去？”
    见气氛不对，石头立刻招呼小六跑了出去，又招呼门外的安远和豆子：“小哥哥，妹妹，咱们去后院玩吧，后院有好多好玩的。”
    秦念听见，忙回头叮嘱一句：“可以玩，但不能弄坏后院的东西，不许爬树，不许挖土，不许……”
    “妈妈我们知道了，我们不会调皮的。”石头高声回了一句，就拉着妹妹和小哥哥跑了，小六汪汪叫着追在后头。
    秦念还想叮嘱一句，杨青山却已经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拿过她手中的兜子放到桌上，又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满是胡茬的脸上：“我错了，认打认罚。”
    秦念气不得恼不得，抽出手道：“认错到快，屡教不改。我以后也不给你备吃的，让你饿死算了。”
    杨青山再次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揉捏着：“等你搬来县里，我肯定每天回家吃饭。”
    秦念被捏的手心发痒，听到他这话气笑了：“所以最后还是我的错咯？”
    杨青山哪敢应她这话，连忙道：“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申请下来房子，这些天也忙着没空去找房子。但这两三天就能把大多数案子收尾了，能赶回去过年，还能空出一天时间来找房子。”
    秦念听到他这话，再大的火气也消了，只剩下心疼，看了一眼手表道：“快十一点了，跟我去赵叔那吃饭吧。”
    杨青山摇头，打开桌上的兜子，黑眸放光：“你新做的？我先垫一口，晚点再去赵叔家。”
    说着，就取出一块米花糖，秦念上前拿走，嗔了他一眼：“干渣渣地进肚子，你胃不难受？我给你用热水泡了。”
    把米花糖放入他的饭盒里，然后取了暖水壶，结果一晃空的，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出去打热水。
    杨青山松了一口气，从外头喊了一声：“武梁，进来！”
    武公安小跑进来，立定问道：“杨局什么事？”
    杨青山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不说话。
    武公安装出的镇定很快溃败，低头认错：“杨局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给嫂子打小报告了。我加练，年后我自己加练十天，不，半个月……”
    见杨局还冷着脸，武公安咬牙要加到一个月，就听到对面的杨局道：“你和楚同志的婚期定了吗？”
    话题转得太快，武公安有一瞬的错愕，又赶忙回道：“定下了，定在来年的元月初六。”
    “房子呢，你们怎么打算的？”
    武公安挠头讪笑：“这跟我们之前打算的一样，我住宿舍，小萱回镇上跟我爸妈住。”
    杨青山打开抽屉，取出一把钥匙连同一张纸递给他：“你申请的房子下来了，在新房办喜事吧。”
    武公安傻眼了，半晌都没有动。
    杨青山直接把钥匙和写了地址和房号的纸塞给他，冷下脸道：“结婚后不许拉下体能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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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杨局！”
    ps:打个预防针，关于房子的事，秦念与杨青山早就讨论过，这一套下来先给要结婚的武公安，秦念是同意的。
    第223章 谢谢你给我撑腰
    秦念提着暖水壶回办公室时，碰见红着眼出来的武公安。
    “嫂子，谢谢你。”武公安声音有点哽。
    秦念看见他手中的钥匙便明白，笑呵呵道：“谢什么，不过是有先有后而已。”
    武公安摇头，他知道不管是按职位，按资历，还是家属情况，这一套房怎么也该是分给杨局的，不是他这个还未成亲的普通公安。
    再多感谢的话说出来都太轻了，他把这份情义记在心底，只道：“嫂子，我和小萱元月初六结婚，你和杨局一定要来，还有孩子们。”
    秦念笑着应了，又问了两句婚礼的事，才进了办公室。
    杨青山主动上前接过暖水壶，一边倒水一边看秦念的神色。
    秦念白他一眼：“别看了，我之前答应先分房给小武，心里就不会留疙瘩。再则，房子也就这几年会紧张一点，以后房地……”她说到这及时打住，见杨青山一直看着她，她哼了一声，“以后我挣了钱，建多大的房子没有，还非得挤你们单位分的筒子楼啊？”
    杨青山：“……”
    他粗略算了一下，他这一年挣的工资还真不如秦念在生产大队挣得多。
    见男人有点被打击到，秦念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咱们老百姓能安心发展生产，你们这些维护治安打击犯罪的公安干警功不可没，这些贡献也不是钱财能衡量的。”
    杨青山见她努力安慰自己，眼底闪过无奈，抓住她的手道：“我没那么小心眼，不会因为你比我挣的多就心生不快。我只是在想，让你搬到县里为此辞掉大队书记的工作，是不是太自私？”
    秦念惊讶地抬眼看他：“我记得咱俩还没有领证之前，你就说过你养我的呀！你现在不会不算数了吧？”
    看着她这浮夸地表演，杨青山轻捏了一下她的秀鼻：“每月工资我都上交，如何安排都是你在做主。”
    被人看穿，秦念也就不再装了，端起泡好的米花糖，让他赶紧吃着，一边与他说道：“讲真的，你的工资除掉你寄给战友的，剩下那些钱能养活一家子，但生活水准肯定比不得现在。石头他们三个又还在长身体，营养方面不能省，所以我打算到县里后找点事做。”
    杨青山闻言咽下嘴里食物，道：“你想做哪方面的工作？我去各单位问问。”
    秦念摆手：“可别，你这个位置要是牵扯的人情多了，以后麻烦事也多，我也没准备进什么事业单位，我只是想自己做些事情省得无聊，但具体的还没想好。”
    市场还没有开放，很多东西其实很微妙，得去县政府相关部门了解后才能做决定。
    杨青山倒是想帮她，但他的工作实在是太忙，所以只得放她自己去县政府。
    从公安局到县政府不过是两三百的路程。
    秦念也没借杨青山的关系，而是自己公社生产组组长的身份，只等了一刻钟，就顺利的见到了县长。
    县长一见到她就笑着与她握手：“秦念同志，我早就听说过你，还让下头公社把你推荐上来，但他们一直压着不肯放人，可算今天见着你了。怎么样，现在愿意来我们县政府工作了吧？”
    秦念对县长的热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解释道：“其实不关公社书记的事，是我能力有限，学历又低……”
    县长摆手道：“这些谦虚的话就不用说了，你的能力我们早就调查过了，学历也不算什么，以后可以去进修的嘛。”
    秦念实在没料到自己竟入了县长的眼，只得再次婉拒，然后提出此行的目的，她想以私人的名义办个小厂子，若实在不行，以集体的名义也可以。
    县长的眉头一下子蹙紧，问她发展她擅长的农业生产不好吗？为何又要捣鼓什么厂子。
    秦念有些不好意思道：“农业生产要被限制在田地里，我丈夫的工作在城里，一直两地分居不大好。”
    这个理由很强大，县长无话可说，但还是告诉她，私人的厂子在目前的政策下是不可行的，集体的名义却是可行的，让她先把项目报上来。
    目的达成了一半，秦念心底还是高兴的，跟县长道了谢，承诺年前将项目递给他。
    其实要是能私人办厂，今天就能提交项目报告，但要以集体的名义，就只能回大队跟大伙一起商量，她现在也有了大致的腹案。
    谈完话，时间也到了十二点，秦念和县长一道往外走，然后就在政府大院门口，碰上了领着孩子来接秦念的杨青山。
    这个意外的碰面让秦念愣了一下，暗瞪了杨青山一眼，就跟县长介绍道：“这是我丈夫杨青山。”
    县长也乐了：“原来是杨局呀，你要早说你丈夫是他……那我也不能给你走后门。”
    这话一出，三人都笑了，站在院门口又聊了几句后才散了。
    到了赵叔家，让三个孩子自己去玩后，秦念拉了下杨青山的手：“还是得谢谢你，特意等着政府大门外给我撑腰。”
    杨青山反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夫妻，很多东西不是想撇清就能撇清的，不如大大方方站在人前，只要我们无愧于心，就不惧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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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心里确实是感动的。
    “无愧于心就不惧人言”，这话说起来简单，但其中面临的压力并不会少半分，他完全可以让她回家当家庭主妇，或者给她安排一份清闲的工作，这样就不会有人言。
    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尊重她想要办厂的意愿。
    所以，她也承诺他：“你放心，我办厂是追求财富，但不会做半点违法违规的事，而且我也会支持你的事业。”
    用什么支持，当然是财富。
    现在经济还没放开，但再过几年，他们这些公务员的工资真的养家糊口都勉强。
    而外头日新月异，公职人员受到的冲击和诱惑与日俱增，下海的多，犯错的也多。
    但是连他们这些维护治安坚持正义的人都“下海”了，其实也是一种悲哀。
    第224章 找房
    秦念的承诺，杨青山只注意了前半句，至于后半句，他道：“你帮我照顾孩子们，便已经是很大的支持了。”
    秦念并没有再做解释，而是白了他一眼：“照顾三个孩子倒简单，照顾你才不省心。你再这么下去，饿出个胃病我可不管你。”
    说不管他，却迅速地挽起衣袖开始炒菜，米饭赵叔之前就做好了。
    杨青山立时给她打下手，端锅递铲子舀水，一边与她解释道：“也就这几天太忙，没顾上回来吃饭，但你给我带的吃食我都有吃的，肠胃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等不舒服的时候就晚了。好了，我也不念叨你了，我还是赶紧去找房子，吃完饭你去上班，我去找房子。”
    吃过午饭后，秦念就真的行动起来，连三个孩子都给丢到了公安局后院，但石头执意要把小六给她，说是让小六替他保护妈妈。
    秦念与三个月大的小六对视一眼，小六汪汪叫了几声，又伸出舌头舔她的手，又湿又痒，她受不住只好答应：“行，你跟着我，但必须带上项圈。”
    公安局里有军犬的项圈，她借了一个出来给小六带上，就牵着它去县里各个单位大院转悠。
    这年代可没有房介，她是先跟门卫了解情况，然后一无所获。
    单位大院若谁家有空余的房，早就收回去分给其他人了。
    她便只能去寻民房，但这些民房不是大杂院，就是小土房，而且环境和卫生与单位大院差异比较大，她有些接受不能。
    就在准备放弃之时，她在县小学不远处看到一栋独立小院，贴了一张出租的布告。
    秦念一喜，立刻拍向了院门：“里面有人吗？我是来租房的。”
    跟着她跑了一路的小六也冲里头汪汪叫了两声。
    这院子其实有些破败，铁栅栏院门生锈，还有劈砍的痕迹，院里荒草杂树掩映着两层小楼，但里头能看到一些生活的痕迹，所以她才会喊门。
    足足过了两分钟，有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老太太，自屋里走出来，缓缓穿过被荒草淹没的石板路上，走到院门前，然后戴起老花镜，隔着门打量秦念。
    秦念保持微笑，小六却有些耐不住，冲着里头的老太太汪汪叫了两声。
    老太太举着老花镜，低头看了眼小六，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缓缓蹲下身，枯瘦的手穿过铁栅栏去抚摸小六的脑袋，但小六没给面子的甩了下头。
    秦念怕它咬人，又拽了一下它，小六嗷呜了一声，回到秦念脚边低下了小脑袋。
    铁栅栏里的老太太，不知因何被触动，她打开了院门，冲秦念点了一下头：“带着你的小狗进来吧。”
    秦念隐约明白，她能进这门许是托了小六的福，便弯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才牵着它进了院子，跟老太太道了谢。
    老太太依然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只点了下头，就领着她穿过石板路，到了小楼前，推开客厅的门，里头干净又整洁，与院里杂草丛生的境况截然不同。
    “进来吧，随便坐，我去给你倒茶。”
    老太太说完这话，也不理会秦念婉言谢绝喝茶的话，一步一步缓慢走进隔壁的房间。
    秦念只好客随主便，走到屋中破损了一个角的八仙桌前坐下。
    虽然破了一个角，但桌面很干净，而且材质似乎是梨花木的。
    小六汪汪叫了两声，又甩着尾巴往东面的屋子跑，秦念赶忙拉住它，又安抚地摸着它的小脑袋道：“小六安静，咱们现在是在别人家做客，得讲礼貌，不能乱窜。”
    她这话刚落，东屋那边忽然传出一阵咳声，小六张口又要叫唤，秦念赶忙捂住它的嘴，又嘘了一声。
    小六许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心，就不再叫唤了。
    老太太恰在这时从另一个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水壶，走路有些打晃。
    “大娘，我来吧。”秦念赶忙过去，用那只没被小六舔过的手握住水壶的提手。
    老太太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松开了提手。
    之后拿茶叶，拿茶杯，然后倒水沏茶，一项一项的动作很慢，秦念脸上没有半点不耐，能帮忙就帮忙，若对方拒绝也不强求。
    但在喝茶之前，她先去院子里水井边打水洗了手。
    四方的井口，青石板上还雕了图案，显然房子主人当初建房的时候费了不少心。
    进屋道了谢，双手从老太太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赞道：“入口微苦，却有回甘，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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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依然是那副不喜不悲的神情，等她喝完后，指着那间隐有咳声的房间道：“那是我家老头子，他生了病起不来身，我出租这房子，便是想给他凑些医药费。不过我们俩都喜静，如果你要租房的话就只能住2楼，而且不能吵闹。”
    其实，若非这一下午都没收获，秦念听到这就该撤退了。
    但是，错过了这间院子，她可能真的找不着合意的了，所以她决定跟老太太商量一下。
    “大娘，我租房并不是我一个人住，而是一家子，我丈夫还有三个孩子，他们……”
    她这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端起了茶：“我们老两口受不了吵了，你还是另找住处吧。”
    秦念有些哭笑不得，指向一旁的学校道：“大娘你说怕吵，这房子就在小学边上。如今是假期不显，但孩子们开学后，钟声，读书声，还有孩子们上下学欢笑吵闹的声音应该都小不了。”
    老太太却一下子冷下了脸：“外头如何吵闹那是外头的事，这院子里得安静，我以为你是未婚独居才请你进来，你既然不是，那就请离开。”
    “汪汪——”小六冲着老太太叫了起来。
    秦念赶忙起身拉住它，劝它安静，然后跟老太太微微躬身致歉：“打扰你了，我们这就走，再见。”
    许是见她不再纠缠，老太太的面色好了一些，起身送她，但在跨过门槛时，一道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婆子别再挑了，把房子租给这姑娘吧……咳咳咳……”
    第225章 坦白从宽
    秦念回头，看到一个满脸病容的老者，用手撑着东屋门框，温和地冲她笑了下，随即忍不住咳了起来。
    秦念下意识要去帮忙，但被老太太挤开。
    原本慢腾腾的老太太，飞快的冲过去撑住老者，口中还在不停抱怨：“你下床干什么？不是叫你好好的躺着吗？”
    老者止住了咳声，冲着老伴摇头：“我要不下床，你又要把租房的人赶走。其实我不大喜欢安静，热闹点挺好的，我也喜欢小孩子。”
    “胡说，你这毛病就是当初……”
    老太太想要说什么，但被老者摆手制止了，他又抬起眼看向秦念，温和地笑道：“小姑娘别担心，我这病不传染，只是些陈年老毛病，一到天寒就犯。你要是不忌讳这个，可以跟我老伴谈一下租房的细节。”
    秦念面露赧然，因为她刚刚确实有此担忧，如今老者把话说开，她也放心了，也有心想弥补一下：“租房的事不急着谈，您这病有些重，我跟大娘先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麻烦的，我有药。”老者说完这句话，就让老太太把他搀回床上去了。
    秦念不好进人家卧室，就等在外头。
    一刻钟后，一脸疲倦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抬眼问她：“你现在还想租这房吗？”
    “是的。”秦念毫不犹豫的答道，在过去的一刻钟里，她已经把利弊衡量过了。
    老太太冷淡地说道：“出租的是楼上三间房，一楼的厨房你也可以用，每个月房费十五块钱，你需要一次支付半年的房费。”
    在这个小县城，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二三十块。
    老太太直接开价十五，还一次付半年，那就是九十块，这条件实在是有些苛刻，这县里的双职工都承受不起，老太太显然还是想逼秦念放弃。
    秦念却觉得还好，虽比自己预计的高了些，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且这院子就在小学边上，按后世的说法也是学区房的，价格虚高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她没有犹豫的点头应下了，反倒让老太太愣了一下，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屋里的咳嗽声打断。
    一刻钟后，秦念拿着租房合同走出了院子，小六欢快地跟在她后头汪汪叫着。
    秦念猛然想起一事，回头对送她出来的老太太道：“大娘，这只小狗叫小六，也是我家的成员，我希望它能跟我们一块搬进来。”
    老太太低下头，望着脚边汪汪叫唤的小六，眼底的神色有些软化：“可以。”
    小六绕着老太太转了一圈，然后抬起了后蹄，秦念一看到它这动作，心头一跳，赶紧拽它：“小六不许撒尿，咱得走了，跟奶奶再见。”
    话一出口，秦念有些懊悔，她也是被石头那臭小子带歪了，把小六当成自家孩子了。
    正打算道歉，老太太却第一次冲她露出了笑容，摇头道：“不碍事的，我以前也养过狗，知道小狗撒尿是圈地，是表达亲近和认可。”
    秦念闻言松了一口气，这老太太其实是个心慈的人。
    牵着小六赶回公安局，太阳都落山了，三个娃娃排成一排站在门口等她，就跟三棵小白杨一样，但发现她后就变成了三只飞鸟，飞扑到她怀里喊着妈妈和婶娘。
    秦念高兴地抱住他们，又把合同拿出来对他们道：“妈妈租到房了，就在小学边上，以后你们出门就能到学校。”
    豆子和安远都很高兴，石头却懵了，拉着她的袖子问道：“妈妈，没有离学校远点的房子吗？”
    秦念奇怪地问他：“你期末考试不是考了双100吗？为何还不喜欢学校？”
    石头左看右看没回答。
    豆子咯咯笑道：“妈妈，学校离家太近，哥哥就不敢在学校犯错了，不然会被妈妈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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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我才没有在学校犯错！”石头跳脚反驳。
    “你有！”
    “我没有！”
    兄妹俩争吵起来，豆子拉过安远：“安远哥哥，你告诉妈妈哥哥有没有犯错。”
    一下子一对二，石头瞪圆了虎眼，警惕地盯着安远。
    安远一脸为难。
    “安远你如实说，杨志鸣都犯了什么错？”
    恰在这时，杨青山自局里走出来，神情严肃，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石头脸色一白，蹿到秦念身后，抓住她的衣角。
    公安局门口人来人往，都好奇地打量这一家5口。
    秦念将石头拉出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对杨青山道：“人前不教子，咱先去赵叔那吃饭。”
    杨青山看了一眼白着小脸的石头，点了头。
    石头的脸色却没有恢复，一路上都很沉默，又抱住了小六，紧紧跟在妈妈身后。
    秦念好气又好笑，也没安慰他，只照看着三个孩子不要被行人撞到，又跟杨青山说起了租房的事。
    杨青山听完，沉默了一下，问道：“那家人是不是姓郑？”
    秦念微愣，转头问他：“你认识那对夫妻？”
    杨青山点头：“之前有个案子，他家就是受害者，那房子还回去不久。”
    “那我租他的房子……”
    “无碍的。我本也打算，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就去他家问问。”
    秦念松了一口气，又摇头笑道：“我找了一圈，满县城也就郑家的房子合意，不过要住进去可得好好收拾一番。”
    “我来收拾。”
    “算了吧，你都忙得没空吃饭了，你就安心操心你的工作。我带孩子们去收拾。”
    杨青山：“……”
    房子租下了，却不能立时住下，当天晚上吃过晚饭，秦念还是带着孩子们去招待所开房。
    杨青山也是真的忙，饭后都忘了石头犯错的事，直接回了办公室。
    秦念却不能就此放过，让石头站好，让他交代错误。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我是一审，你爸爸是二审。”
    “妈妈，还有三审吗？”豆子问道。
    “有啊，三审就是我和你们爸爸一起审问，处罚双倍。”秦念笑眯眯道。
    豆子立刻道：“哥哥，你可以选择三审的。”
    石头愤怒地瞪向豆子。
    第226章 漂亮有用吗？
    石头当然不想三审，连二审都不愿意，只能耷拉着小脑袋跟妈妈一五一十的说了刚结束的那个学期自己犯的错误。
    一是玩弹弓时打破了教室窗户上蒙的塑料薄膜；二是在黑板上胡乱作画；三是在教室里跟小弟们炫耀自己的功夫时，一不小心把扫把打到了进门的老师头上。
    秦念：“……”
    “妈妈，我跟老师道歉了，老师也原谅我了。”石头立刻道，“窗户我也修好了，黑板上的画我也擦掉了，老师都没有怪我，也没有让我喊妈妈去学校。”
    秦念将目光转向豆子和安远，两个娃齐齐点头。
    石头松了一口气。
    秦念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错没有，小错一堆，关键是学校的老师都乐意原谅他。
    她想了想，招手让石头走到她跟前，拉着他的小手问道：“这样的错误如果换成班上其他的孩子，你觉得你们老师会轻易原谅他吗？”
    石头愣了一下，仰头看着妈妈，欲言又止。
    秦念摸着他的小脑瓜道：“看来你自己也是明白的，学校的老师待你宽容，是因为他们多少会顾及妈妈的身份，你爸爸的身份。”在石头沮丧时，她又眨了下眼睛，“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你的成绩好。”
    石头虎眼一亮，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膛。
    “但是石头，这世上比你聪明，比你学的好的人有很多，比你妈妈和爸爸职位高的人也有很多，换一个学校你或许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老师不会再优待你，不再待你宽容，到时你该怎么办？等犯错后让老师请家长吗？”秦念问道。
    石头再次低下了小脑袋，不过很快又抬了起来：“妈妈，你放心，明年去县小学，我还会考双一百，但不会犯错让老师请妈妈。”
    他的大眼睛灵动，信誓旦旦的，但秦念却能瞧出些别的，也不戳破，而是笑盈盈道：“我相信你，而且咱租的房离学校近，几步就进了校门，有空时我会去看你的。”
    石头瞪圆了眼睛，看见豆子在笑，又狠狠瞪她。
    豆子也不怕他，冲他做鬼脸，兄妹俩又闹成一团，笑声尖叫声，惹来隔壁的房客过来敲门。
    秦念叫住两个孩子，让他们给隔壁房客道歉，对方是个中年人，见吵闹的是一对漂亮又懂礼貌的龙凤胎，怒气烟消云散，还要给他们拿糖果，但被秦念婉拒了，又客气的与对方道别，关上了房门。
    一回身，看见石头和豆子和好了，彼此挤眉弄眼，秦念没好气地每人给了个栗子：“犯了错，别人看你们漂亮可爱就轻易地原谅你们，还要送你们吃的，你们是不是很得意？”
    石头心虚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妈妈。
    豆子愣了一下，然后拉起妈妈的袖子，仰着小脸认错：“妈妈我错了，你别生气。”
    “妈妈我也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石头也赶紧认错。
    秦念不置可否，将一直安静的安远也叫了过来，然后与他们道：“你们三个都是漂亮的孩子，而漂亮的人和物都会让旁人更宽容一些，甚至可能因为漂亮额外得到糖果，就如刚刚隔壁的伯伯，但如果你们今天接了这糖果，你们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吗？”
    --

 第261页

    三个娃茫然摇头。
    “收了那位伯伯的糖果，便是承了他的情，他因为喜欢你们，会想跟你们多说话，会摸摸你们的小手，摸摸你们的小脸，或许还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三个孩子一阵恶寒，齐齐摇头：“妈妈（婶娘），我们不要别人的糖果。”
    秦念满意的点头：“还有，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如果是陌生人，爸妈又没在身边，别人给你们的糖果就更需要谨慎了，因为那可能含有迷药，等你们昏迷后将你们拐卖走。”
    石头一下子白了脸，秦念知道他是想起了两年前的经历，她牵起他的小手，石头却一下子钻进她怀里：“妈妈，我错了。”
    听到石头带着哽咽的声音，秦念知道他是真的知道错了，而不是之前那敷衍的认错，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石头现在很厉害，跟爸爸学了很多功夫，再回到两年前，你就算不能把那拐卖的人打倒，也能挣开他逃出来。”
    得了鼓励，石头一下子从两年前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也从妈妈的怀里钻出来，握起小拳头：“妈妈，我现在肯定能把那坏人揍趴下，再把他绑起来送去公安局。”
    秦念：“……”
    她是不是鼓励太过了，石头还没满7岁呀！
    “这个问题，回头你跟你爸爸讨论。”
    秦念果断把这事丢给杨青山后，又转回之前的话题：“妈妈要告诉你们的是，漂亮就如糖果，你可以自己珍惜，却不能拿出来换取好处，否则终究要为此付出代价。好吧，这话你们可能还不大理解，就先记着吧。”
    “妈妈，我明白的。”豆子道，“我以前不漂亮，又爱生病，没人喜欢我，也没人跟我玩。后来妈妈来了，给我好吃的，带我去看病，我身体好了，变漂亮了，村子的婶子和奶奶都喜欢逗我玩，给我吃的，但我知道她们都不如妈妈爱我，我也不要她们的东西，也不给她们亲我的脸，我只给妈妈亲。”
    听着豆子这番话，秦念心里又酸又甜，低头亲了她一口，豆子一双大眼睛开心地笑成了月牙。
    秦念决定不告诉豆子，自己最初怜爱她，就是因为她长得又乖又漂亮。
    “妈妈我也要亲亲。”石头把小脸凑过去。
    秦念却没如他愿，而是盯着他问道：“你呢，你如何看待漂亮。”
    石头瞪圆了虎眼：“妈妈，漂亮有用吗？我有拳头。”他握起了小拳头。
    秦念：“……”
    这娃没救了，交给他爸爸吧。
    秦念转头看向安远，安远满脸茫然：“婶娘，我也漂亮吗？”
    而后又摇头，“我不漂亮，弟弟妹妹才漂亮。”
    好吧，安远需要鼓励。
    “咱家安远当然漂亮，跟弟弟妹妹一样漂亮。”
    第227章 亲戚都死绝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三个娃连同一只狗，都兴致勃勃地跟着秦念去新租的院子。
    这院子在县城南面，距离公安局一刻钟的路程，若是骑车只需五六分钟。
    当然，三个娃娃的脚程要慢一点，20多分钟后，抵达院子门外。
    石头拉着小六，欢叫着往里冲，秦念伸手拉住他：“你忘了我跟你说过，院子里的郑爷爷生病了，咱不能大声吵闹。”
    “好哒妈妈。小六，你也不许叫哦。”石头弯下腰叮嘱小六。
    “你们来了。”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淡淡的冲秦念点了下头。
    秦念招呼三个孩子喊人，三个孩子排成一排，齐声喊道：“奶奶早上好。”
    小六：“汪汪。”
    老太太似被三个娃的声音震了一下，秦念忙道歉：“我会让他们说话再小声一点。”
    老太太不置可否，只道：“进来吧。”
    三个娃齐齐抬头看向秦念，小六也抬起了小脑袋。
    秦念冲三娃一狗点了头，引着他们进了院子，又进了客厅，看见老太太在给他们倒水，秦念忙道：“大娘不用麻烦了，我们来的时候喝过水，这是半年的房租，您点一下。”
    昨天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所以今早才带来，塞在信封里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随手放在桌上，然后打量着在她身后站着一排的三个娃和一只狗。
    秦念微笑问道：“大娘，您是有话要交代我们吗？”
    老太太指着墙角的扫把、木盆、抹布等物：“楼上比较乱，你带着这些东西去收拾吧。”
    秦念感激地道了谢，带着孩子拿上工具，打了水，爬上二楼。
    其实二楼说不上乱，因为几乎没有家具，但窗户破旧，地面铺满灰尘，因为他们的到来尘土飞扬起来，豆子忍不住咳嗽。
    秦念赶忙用帕子给她轻捂口鼻：“豆子，你到下头院子里玩吧。”
    豆子摇头：“妈妈，我要帮你干活，我现在不咳了。”
    秦念去看另外两个孩子，他们都摇头，表示要帮着干活。
    秦念：“那行吧，大家都掏出自己的小帕子，捂住鼻子绑在脑后头。”
    豆子和安远都乖乖地依言绑帕子，只有石头道：“妈妈我不怕灰尘，我不绑了。”
    秦念哼笑一声：“你是忘了带帕子吧。”
    说着话走过去，把自己的帕子弄成简易的口罩绑在石头的小脸上。
    一切准备就绪，便带着娃开始开始清扫整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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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忙碌碌半上午，终于把二楼的三间房，收拾得差不多，三个孩子也快累瘫了，她便让他们下楼，去院子里玩耍，但叮嘱他们不许出院子也不许吵闹，自己则留在楼上收尾。
    院子里杂草丛生，树木枝桠杂乱，三个娃和一只狗却在里头玩得不亦乐乎，但也记住妈妈的叮嘱，说话时压低了声音，连笑的时候也记着捂嘴，只有小六不懂人言，不时地汪汪叫几声。
    老太太自屋子里走出来，提着一个空水桶慢腾腾走向水井。
    外方内圆的水井，老太太系好了绳，就把空桶丢了下去，但似乎是角度不对，木桶哐当哐当的撞在井壁上，却没能打上水，而这动静也引得三个孩子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哥哥，安远哥哥，我们要不要过去帮一下老奶奶？”豆子低声问道。
    安远有些犹豫，石头却摇头：“妈妈说了，不让我们打扰这里的爷爷奶奶。”
    石头这话刚落，老太太的身体就往井口栽，他嗖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老太太的腰。
    豆子和安远也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一左一右的拉住了老太太，小狗在汪汪叫唤。
    秦念听到动静，往下一探，吓得连忙喊道：“你们都坚持住，妈妈这就来帮你们！”
    边喊边噔噔噔往下跑，但赶到水井边时，老太太已经被拉了出来，石头得意挺着胸膛跟她说道：“妈妈，我力气很大的，我把老奶奶拽了上来，妹妹和小哥哥也出了力。”
    “你们三个都很棒。”秦念松了一口气，夸了三个娃一句，就去搀扶面色发白的老太太，一边问道，“您现在怎么样？”
    “老婆子，你怎么了？”
    一脸病容的郑老拄着拐杖，着急地朝外赶，却在门槛处被绊了一下，秦念赶忙喊了一声：“你们三个快去扶住你们郑爷爷！”
    秦念的话还没喊完，三个孩子都跑过去，速度最快的还是石头，就跟一个炮弹一般，赶在郑老挣倒地之前抓住他的胳膊。
    豆子和安远随后赶到，三个娃联手将郑老扶起来，郑老还担忧地朝外走，被秦念搀着的老太太却开了口：“老头子，我没事，你别乱动了，别折腾得孩子们都扶不住你。”
    见老伴能出声了，郑老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对秦念道：“谢谢你啊，小秦同志，也谢谢你们三个孩子。”
    石头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安远腼腆的笑着，豆子开口道：“妈妈，我们送爷爷奶奶去医院吧。”
    秦念也有这想法，但郑老和老太太却齐齐摇头。
    “不用了，我这是老毛病。”
    “我也不用，我缓缓就行。”
    两个老人固执起来，秦念也没办法，让孩子们帮着，一起把两个老人送到了床上，然后问他们，这县城里是否有亲戚，要不要她去通知一声。
    “没有亲戚，亲戚都死绝了。”老太太语气冷漠，气氛也因此变得尴尬起来。
    郑老安抚地拍了下老伴的手，与秦念道：“我们在这县里确实没什么亲戚，我老伴身体也不太好，刚刚要不是你们帮忙，她可能真的栽进水井里了……咳咳……”
    说了两句话，就忍不住咳起来，却坚持着弯下腰，打开一旁的抽屉，取出一个熟悉的信封递给秦念：“小秦同志……咳咳……这房租你收回去……”
    秦念惊得赶忙起身推拒：“郑伯，这房租是我们该付的，刚刚救下大娘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就算没有我们，大娘也未必会掉下去，井口很窄的，所以您用不着把房租还给我。”
    郑老摇头：“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用钱来还你和孩子们的恩情，是我老伴身体也不大好，日常照顾我很吃力。我是希望你们住在这的时候，能帮把手，不用多做，就是像刚刚打水，或者提重物之类的，帮把手就行了，就可抵了房租。”
    第228章 建厂方案
    秦念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需要抵房租？你们二老歇着，我去看看三个孩子。”
    说完，不理会他们喊声，快步出了屋子。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老太太懊恼道：“我不该提每个月15的房租，我想着房租高了，她就不租了，但她一口应了下来，给她退房租她也不要。”
    郑老安抚地拍了一下老伴的手背：“小秦是个心正的好姑娘，这房租她既然不收，你就拿着这钱去百货大楼，买些孩子们的吃食和衣服。”
    “行，我下午去。”
    秦念不知道老两口商量的事，她自老两口的卧室出来后，就先查看三个孩子。
    安远和豆子还好，石头的手被井沿磨破了，冒着血珠，她的心揪了一下，拉着他往井边走。
    “妈妈没事的，我不疼。”石头说着，就把磨破的手背往裤子上擦去。
    秦念瞪眼抓住他的小手：“妈妈之前教你的都忘了？手破了要用干净的水清洗，然后上药包扎，不然感染了化了脓，你的手就坏掉了。”
    “妈妈，你吓唬我呢，牛根他们破了手，往裤子上擦，手也没坏掉。”
    秦念：“……”这是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吗？
    吐了口气，她郑重地跟石头道：“创口不大，感染化脓的几率是比较小，但不进行清创和包扎，愈合速度会减缓，而且容易反复，最后手背上会留疤。”
    “哥哥，留了疤就不好看了。”豆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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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不以为然道：“我不是女孩子，我不用好看，而且爸爸身上也有很多疤。大林叔说过，男人身上的疤是勋章，我也要留疤。”
    秦念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个栗子：“你爸爸身上的疤确实是勋章，那是他在战场上受伤留下的，但你这身上的伤疤要是留得多了，征兵的时候都过不去，你也别想再获得勋章。”
    “爸爸，妈妈说的是真的吗？”石头冲着她身后喊道。
    秦念回头，看到杨青山进了院子，大步朝他们走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帽檐上的警徽熠熠生辉。
    “累了吧？”杨青山走到她跟前，抬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又用指腹蹭掉她脸颊上沾染的尘土。
    刚硬的男人温柔的举动，让秦念的心跳不由得有些加快，她张了张口，石头抢先喊道：“爸爸，你还没回答我呢。”
    杨青山低头对上儿子的虎眼，抬手呼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妈妈说的都是对的，以后不许质疑你妈妈。”
    石头怏怏地哦了一声，将受伤的手背举到妈妈面前：“妈妈，你帮我清洗吧。”
    “我给你洗。”
    杨青山带着石头去了井边，然后就响起了石头嗷嗷的叫声。
    老太太许是缓了过来，从卧室走了出来，看见蹲在水井边的高大身影，她吃了一惊：“是杨局吗？”
    石头的创口清洗好了，杨青山将他交给了秦念，起身冲老太太点头：“是我。你们二老身体怎么样了？”
    “都好，都好。”老太太连声回道，又瞧着他与秦念和孩子们的相处，有些懊恼道，“早知道小秦同志是杨局的爱人，这房租我们老两口肯定是不收的，你等着我去拿。”
    “大娘，房租是该给的，你要是给我们退了，那我们就得另外找地方住了。”杨青山一脸严肃说道。
    老太太搀着郑老走出来，也不能让杨青山和秦念改变态度，最后只得又收了那信封。
    秦念这时才知道，原来老两口与楚小萱表哥的案子有关，这座院子原来也被后者霸占着，前一阵结案后才还给了老两口。
    因为有这段渊源，两家人的相处更加融洽，一起吃过午饭后，秦念再次提出送老两口去医院看病，又有杨青山这说一不二的人在，老两口拗不过便同意了。
    进了医院一检查，郑老的病情严重，当下就安排了住院。
    老太太还好，有些气虚和腿脚毛病，这些自己养着就好，无需住院，只开了些药。
    付费的时候，老太太坚决自己出钱，那些钱是秦念今天刚交的房租，当然她有意避开了，以免让老太太难堪。
    安顿下来后，秦念借着送杨青山出去时，说起了这事。
    杨青山道：“郑老原来是省城大学的教授，归乡后没多久，楚明成带人闯入他家……”
    杨青山并没有说太多，但秦念已然明白过来，楚明成被绳之以法，郑老得以回到自己的家，但身体垮了，无法工作，又无别的收入，生活变得艰难。
    “我知道了，你去忙工作吧，我和孩子们留在这帮忙。”
    也因为这件事，原计划今天回去的秦念，当晚带着孩子们又住进了招待所。
    接下来几天里，她一边帮忙照看住院的郑老，一边找了木匠修复门窗，配了床铺和桌椅，又中途回了一趟村子，拉上棉被床褥和锅碗瓢盆送过来。
    是王大林开着拖拉机送来的，又帮忙搬上搬下，只是分外沉默。
    等到收拾妥帖后，他开口问秦念：“嫂子，家当都搬来了，你和青山哥以后是不是就不再回村子了？”
    秦念给他倒了茶，推到他手边笑：“怎么会不回去，那可是我和你青山哥的家。而且我这边有个开厂的计划，需要大队支持。”
    王大林一下子精神了：“开什么厂，嫂子只要你说，我们整个大队的人肯定都支持你。”
    “我想开个制衣厂，挂在大队名下，我来设计图样，一开始活不会很多，可以交给村里的大娘大婶帮忙做，等到做大了再建立厂房。”
    这是秦念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因为制衣成本低运转快，利润又可人，而且可以通过正规的渠道销售出去，这是那些偷偷摸摸给人做衣服的裁缝所不能比的。
    她打算做一个牌子，前期发展不会太快，但是等到改革开放之后，那就可以借机抢占市场，占据先机。
    第229章 挖宝贝
    离过年还有两天的时候，秦念把办厂的方案递交给了县长，县长当下就批复，一天后她拿到了许可，这效率让她惊喜。
    这一天郑老也出院了，知道这事后，坐上秦念前几天让木匠专门做的轮椅，坚持自己推着到了杂草丛生的院子里，指着一棵杂树道：“把树扒了，再往下挖大约一米的深度。”
    “郑爷爷，下面是不是藏了宝贝？”石头双眼发亮的问道。
    “是啊，藏了宝贝。”郑老点头笑眯眯地说道。
    “我来，我最喜欢挖宝贝了！”石头兴奋的跑过去，抓住那棵杂树往外拔。
    虽是杂树，也有两米多高，成人男子的手臂粗细，石头用尽力气往外拔，小脸都涨红了，看得两位老人都乐了起来，摇头笑道：“这树种了好几年了，根系发达，拔是拔不动的……”
    但郑老的话未说完，就听到泥土松动的声音，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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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却也快力竭了，转头喊道：“小哥哥，妹妹快过来帮忙，咱们拔了树就能挖宝贝了。”
    豆子和安远却没有立刻过去，而是转头看向秦念，秦念笑着点头：“想去就去吧。”
    两孩子立刻跑了过去，一左一右的抓住一根树枝，跟石头一块往外拔，很快两娃的小脸也涨红了，但离拔出来还有好一段距离。
    老太太劝道：“都别扒了，你们三个孩子这么小，哪能拔得出树来？我去找把刀先把这树砍了。”
    三个娃却齐齐摇头不答应，秦念笑着与老太太解释道：“他们三个精力充沛，以前在村里每天都有锻炼身体，来到县里反倒惫懒了，如今这棵树正好给他们当锻炼工具，消耗气力，等一会儿他们要真拔不出来，还有……他们爸爸。”最后一句话是冲着走进院里的杨青山说的。
    杨青山大步进来，跟二老打了招呼，便走到秦念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着用尽吃奶力气拔树的三个娃，张口指挥道：“听我号令，调整呼吸，调整下盘和腰部，注意用腰使力，然后我数到三，一起发力。”
    “好的爸爸（杨叔）”三个孩子异口同声，随着他的指挥不断调整，最后在他的指令下只用了五分钟就真的拔出了树，然后随着树一块倒在地上，三个孩子却并不喊疼，反倒高兴地哈哈笑起来。
    石头又第一个跳起来，冲过去：“我要挖宝！”
    秦念这次拦住了他：“在一旁等着，让你爸爸来。”
    杨青山拿了铁锹铲土，十分钟后，铲到了一块木板，他掀开，下头露出一个洞，里头放着一只大箱子。
    “郑爷爷，宝贝都在箱子里头吗？”石头兴奋地问道。
    “对，都在里头。杨局，麻烦你把箱子搬出来吧。”
    杨青山点头，在石头眼巴巴的目光下，将一只长约一米，宽半米，高一米的实木箱子提了出来，嘭地一声落在地上。
    秦念发现，箱子里的木料极为漂亮，埋在地下数年也不朽，她摸着木料有些迟疑地问道：“郑老，这是什么料子？”
    “金丝楠木，这木料放水好。”郑老回道。
    虽早有预料，但听到这个答案，秦念还是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石头却是不懂木料的区别，高声问道：“爷爷，能开箱子的吗？我想看宝贝。”
    郑老笑呵呵点头：“能开了，麻烦杨局打开箱子，让咱们石头看看里头的宝贝，若是喜欢可以挑一些。”
    “谢谢郑爷爷！”石头立刻道谢，虎眼发亮，催着爸爸开木箱。
    秦念立刻拉住石头，低声与他道：“你郑爷爷藏在地下的东西必然极为珍贵，你只能看不许要。”
    她这话刚落，箱子打开了，上头还有一层牛皮纸，拿开后，露出一本本书册和卷轴，书册是线装的，古旧又保存得很好，散发着书香，还有历史的韵味。
    郑老是位历史学教授，杨青山曾经跟她说过。
    石头好奇的凑上前，伸手去拿，但被秦念一把抓回了小手：“石头，不能碰，这是珍贵的书籍，独一份的，碰坏了就没有了。”
    她这话一出，不管是石头还是豆子、安远，齐齐把小手背到身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三个娃整齐划一的动作，让二老惊讶地看向教养他们的秦念，眼底露出赞赏，老太太走过去，从木箱侧面拿出两本书，上头却是外文，与其他的书册格格不入。
    老太太把外文书放到秦念的手上道：“就是两本时装书，因为我喜欢做衣服，老头子十几年前叫亲戚从国外给邮来的，我现在眼睛不好，做不了衣服了，这两本书送给你了。”
    秦念立刻觉得这两本书很沉，她转头看向郑老，郑老笑呵呵道：“这书是送给她了，她乐意送你，你就收着吧。”
    这不仅仅是两本书，也是二老几十年相濡以沫的情感，她捧着两本书，感激地对老太太道：“谢谢婶子，这书确实对我有用，我想借几天，把里头的内容图案抄下来后就还给您。”
    老太太其实也有些舍不得，听她要抄录就点了头：“你慢慢抄，不用急着还。”
    秦念如获至宝的拿着书去楼上抄录了，她做衣服的技巧来自原身，审美来自后世的经验，而这两本书也会给她带来灵感，既然要办厂，当然就要做到极致。
    她打算好了，抄录完以后再与老太太学习，若是可以，聘请老太太当厂里的顾问。
    楼下，被她丢下的杨青山和三个娃，一起努力把箱子搬到了屋里。
    郑老珍惜地摩挲着书册，抬头对杨青山道：“我年纪大了，这些书册……”
    说到这，他竟有些哽咽：“我不知道这些书是否还有用，或许没人再珍惜它们，觉得它们这些故纸还不如厕纸有用。但我总想给它们找个传承人，我觉得不管如何，历史都该被铭记，文献该保留，因为这里有我们的根，有我们传承了五千年的根。”
    第230章 阿姨给我当妈妈吧
    三个孩子还不懂这些，但看见郑老哽咽，又一贯被秦念教着要珍惜书本，所以异口同声道：“郑爷爷，我们会帮你保存好这些书的。”
    郑老眼底闪着泪花，脸上却露出了笑，摸着三个孩子的小脑袋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石头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杨青山问他：“这些书册是历史，你打算长大后学历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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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愣了一下，茫然道：“爸爸，我长大后不是要去当兵吗？”
    杨青山表示知道了，然后看向安远，安远也有些茫然：“杨叔我不知道，如果你想让我学这个，我可以学。”
    杨青山不置可否，看向豆子，豆子问道：“爸爸，我可以一边学画画，一边学历史吗？”
    秦念从楼上下来，听到三个孩子的回答，看到郑老眼底重新亮起的光，她走进去，摸着豆子的小脑袋，对郑老道：“这是珍贵的史料，是咱们文化的根，三个孩子都要学习，但他们承担不起保存的责任。请您再耐心的等一两年，等高考恢复，大学重开，您可以亲自把它们送到省城大学里去。”
    郑老闻言愣住，随后激动地起身：“你，你说高考恢复……”
    秦念和杨青山同时伸手搀住了郑老，郑老却用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小秦，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是真的。”秦念点头，至于消息来源她决定扯个小谎，“我们村里原来有几个老同志是京市下来的，前一阵回京了，给我们来了信，说恢复高考是早晚的事。”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但没有戳穿她。
    郑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顾老伴的劝阻，激动地丢开了轮椅，扑到了他的金丝楠木箱前，执意的把一本本书籍拿出来，翻看整理，又给三个孩子说这些书册以及背后的故事，三个孩子听得入迷。
    秦念便叮嘱三个孩子照顾好爷爷奶奶，然后便去厨房做饭。
    杨青山跟着进来，给他打下手，然后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恢复高考？”
    “明年……”秦念下意识地回道，然后回身望着他，补了一个字，“吧？”
    杨青山：“……”
    秦念歪头笑问他：“杨局想要我怎么回答？”
    杨青山伸手扣住她的细腰，揽入怀里，抵着她的额头呢喃：“念念，你想怎么回答都可以。”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让人的耳朵都经不住有些发热，她身体往后倾了一下，话题改为正经：“方老最近的来信，确实提过政策会转向发展生产和经济，这两项发展都离不开教育，所以恢复高考势在必行……”
    看见妻子提到高考眼睛发亮，杨青山心底又生出无法将她抓住的慌乱，扣在她细腰的手掌想要收紧，又生生克制住，低头在她娇嫩仿如花瓣一般的唇瓣上亲了一下，道：“做饭吧，我出去拿柴火。”
    说完，就放开了她，掉头出去。
    秦念愣了一下，摸着被他亲过的唇瓣，总觉得这男人亲得这般文雅有些不大正常。
    随后又把这胡思乱想甩了出去。
    杨青山搬了柴火进屋后，一切如常，秦念就将最后一丝疑虑丢开了，与他讨论起过年的事。
    明天就过年了。
    杨青山有些歉意道：“大部分案子都收尾了，但我身为局长必须执勤到最后一天。你带着孩子明天上午走，我下班后赶回去。”
    秦念不置可否，问他：“你大年初一要执勤吗？”
    “不用，春节采取轮休的方式，初一初二我都休息。”
    秦念拍板决定：“过年在县城过，咱们大年初一回去。”见杨青山要说话，她补充道，“我上次回家的时候就跟娘说过了，娘也体谅你工作太辛苦，说团圆饭不一定非得赶在过年这一天，等你哪天有空我们一家子再回去就行。”
    杨青山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最后握着她的手道：“谢谢你，念念。”
    秦念嗔了他一眼：“谢我做什么？你该谢谢咱们通情达理的娘。”
    杨青山点头：“明天虽执勤，但中午能抽出时间陪你们去百货大楼，想想你和孩子们想要什么，还有给老家买的礼物。”
    “行，明天中午我和孩子们去找你。”
    当二老得知杨青山和秦念要留在县城过年都很惊喜，老太太拿着钱要去备年货，但被秦念拦住了：“你们二老在家歇着，我和杨局去买东西，他力气大，买啥都是一趟。”
    石头瞧着爸爸鼓胀的胳膊，拉着秦念的手：“妈妈，我也要去，我的力气也很大。”
    “行，你去，豆子和安远都去。”
    到了第二天，秦念带着孩子们去供销社，去菜场，然后终于体会到了城里抢菜的艰辛。
    天还没有亮，城里的居民就搬着小板凳在外头排队，秦念踩着开门的点到的，就只有残破的蔬菜，被人挑剩的肉和鱼。
    石头踮着脚往里看了一眼，就立刻拉住她的手道：“妈妈咱们不要买了，这些比家里的菜和肉都差远了。”
    四周一片侧目。
    秦念赞同的牵着孩子们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确实差得太远了，上次回村搬家当带来的肉食和蔬菜，还能坚持四五天，她打算明天回村的时候再带一批蔬菜和肉类回来，因为这县里的供应不管是品种和质量都不如富江大队。
    不过想想县里供销社的采购人员，都定期去富江大队采买，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这会离中午还早，杨青山没下班，她便带着孩子们直奔百货大楼，依然是人山人海。
    秦念都有些后悔了，但三个孩子却在人群中开心地钻来钻去，她连忙喊住他们：“都回来，跟在我身边，一个一个柜台的逛，不许乱跑……”
    这话还没说完，石头就跟一个小胖子撞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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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下盘稳，晃了两下就稳住了，小胖子却直接倒在地上，哇地哭了。
    秦念赶忙走过去，伸手扶起哭泣的小胖子，又温声问他：“小朋友，摔疼了吗？哪里不舒服告诉阿姨，阿姨给你糖吃。”她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小胖子眨了眨眼，泪水滚落下来，却不哭了，也不接糖，而是仰头看着她道：“阿姨，你好香好漂亮啊，给我当妈妈好不好？”
    第231章 黏上来的小胖子
    小胖子的请求让秦念愣了一下。
    “妈妈是我们的，不许你抢我们妈妈！”
    石头怒了，立刻上前去推小胖子，秦念赶忙拉住他，石头却还冲小胖子瞪眼。
    安远和豆子也赶了过来，生气地瞪向小胖子。
    小胖子被三个同龄人瞪得倒退一步，但看了一眼漂亮阿姨，又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抢你们妈妈，我给你们妈妈当儿子，也给你们当哥哥，我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给你们。”
    小胖子说着就掏口袋，掏出一大把糖饼还有钱票，就要塞给石头，秦念伸手挡住笑道：“小朋友，妈妈是不能乱认的。”
    这时，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小胖子，歉意地对她道：“同志对不住，我家孙子看见漂亮阿姨就喜欢喊妈妈，你别介意啊。”
    秦念扫过妇女的面容，见她与小胖子有几分相似，放下了心，笑道：“没事，不过这商场很乱，大娘要看好他，别叫他乱跑了。”
    小胖奶奶连声应是，拉着小胖要走，但小胖却不依，使着性子喊道：“我不走，我要跟着阿姨，我要给她当儿子！”
    秦念：“……”
    “妈妈，我们走！”石头生气地瞪了一眼小胖，拉着妈妈就走，豆子和安远也紧紧的跟着，再也不像之前那般钻来钻去了。
    秦念有些哭笑不得，但觉得这结果还不错，所以任由石头牵着走。
    只是走了没多久，发现身边多了个小胖子，小胖奶奶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同志不好意思啊，小胖认准了你，非要跟着，他爸爸又在外地，我也拗不过他。所以还请你见谅，我们就跟在边上，不打扰你们。”
    秦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石头、豆子和安远兄妹三人同仇敌忾地瞪向小胖子。
    小胖子又退了一步，退到奶奶身后，探出头对他们道：“你们让我跟着你们妈妈，我让我奶奶给你们买礼物。”
    小胖奶奶连忙附和道：“对，你们想要什么，奶奶都给买。”
    “我们才不要别人的东西，我们自己有钱！”石头瞪圆虎眼，不客气地说道。
    小胖奶奶面上有些讪讪，秦念笑道：“礼物不用了，小胖想跟着就跟着吧。”
    “谢谢你了，同志。”小胖奶奶松了一口气，刚道完谢，躲在她身后的孙子就窜到了对面，拉住了人家的袖子。
    “阿姨，你真的好漂亮呀，就跟我妈妈一样。”
    面对这个得寸进尺的小胖子，秦念也不好挣开袖子，揉了下他白嫩小脸：“谢谢小胖的夸奖，但是阿姨要抬手买东西，能不能请你松开阿姨的袖子？”主要是某个吃醋的小娃，圆圆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好的阿姨。”小胖子答应了，不舍地放开了她的袖子，石头立刻蹿过去，把小胖子挤开。
    小胖奶奶连忙伸手扶住了孙子，小胖摇头：“奶奶我没事儿，我站得稳。”
    然后蹬蹬追赶秦念，见左右没有位置，就跟在她身后，又悄悄地抓住她的衣摆。
    石头发现瞪他，小胖就松开，等石头转回头，他又悄悄伸手抓住，如此反复。
    秦念佯装不知，带着四个娃不紧不慢地逛着商场，遇到合意的就停下脚步挑选，又询问孩子们的意见。
    小胖奶奶一边盯着孙子，一边悄悄地审视这个让孙子喜欢的年轻女人，结果却没从她身上挑出半点不好。
    相反，她是越看越中意，长得好，性格好，对孩子有耐心，对她的孙子也不错，而且没有半点谄媚。
    不是她自夸，整个县里，她家小胖长得最有福气，白胖又漂亮，一看就是家境富裕的。
    她家小胖也是命不好，早早没了妈，这孩子长大点就养成了一个习惯，看见漂亮的阿姨就喊妈妈，有人直接不耐烦的推开，有人瞧着小胖穿得好就打探他家里情况，当然，这样的人都被她这个当奶奶的挡住了。
    “同志，你家住哪？我看你买的东西不少，我们开着车来的，送你一程吧。”
    眼见年轻女人买完了东西，准备带着她的三个孩子走，小胖奶奶连忙走过去，热情地说道。
    “对对，我家有车车，把阿姨送回家，我也要住阿姨家。”小胖拍手道。
    石头怒目瞪小胖，张口要说什么，秦念赶在前头婉拒道：“谢谢大娘，东西我们能提得到，就不麻烦你们的车子了。”
    “麻烦什么，一脚油门的事。”小胖奶奶乐呵呵地道，又冲商场外头那辆吉普车招手，“小王快过来帮忙。”
    吉普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军装，小跑着过来，笑着冲秦念喊了声“嫂子”，伸手就去接她手里的东西。
    因为杨青山，秦念被穿警服和军装的人喊多了嫂子，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拒绝的话也慢了一步，身前就插过一只手臂，隐冒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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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战士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看见突然出现的穿着公安制服的高大男人，小胖奶奶愣了一下，看向秦念问道：“这位公安同志是？”
    “爸爸，你终于来了！”石头大喊一声扑了过去，豆子和安远也跟着。
    得了，这下不用秦念回答，小胖奶奶也知道来人的身份了，高大、帅气，身上气势又足，比他儿子都不差了，小胖奶奶眼里闪过遗憾，很快又笑起来道：“原来是小秦同志的爱人，那也正好，我们的车在那头，可以帮你们把东西送回家，免得手提了。”
    杨青山自秦念手里将大包小包都接过，连孩子手里的小物件也揣上，然后对小胖奶奶道：“不用麻烦了，这点东西不算沉。”
    看到他举重若轻的样子，又看了眼他鼓胀结实的臂膀，小胖奶奶一脸遗憾，客气了两句就道别，拉着孙子往自家车子走。
    小胖却挣开奶奶的手，哒哒跑到秦念跟前问道：“阿姨，你真的不要我给你当儿子吗？我的爷爷奶奶，还有叔叔阿姨都很喜欢我……”
    杨青山的目光陡然锐利，小胖话未说完就吓得哆嗦倒退。
    第232章 来我家做什么？
    回到家，放下大包小包，看到杨青山还臭着脸，秦念好笑道：“那就是孩子，孩子的话你也当真。”
    杨青山面露无奈，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那个孩子的心思我可以不当真，但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秦念一脸茫然。
    杨青山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真的不知道，便道：“没什么。”
    “怎么说半截话呀？”
    “妈妈，我饿了！”楼下石头大声喊道。
    “行，这就下来给你们做饭。”秦念挣开杨青山的怀抱，快步下去。
    杨青山望着秦念下楼，随即目光往南面看去，那边的路上有辆眼熟的吉普车，他的眼眸微微眯起。
    午饭之后，把还要执勤的杨青山送出门，秦念就带着三个孩子准备年夜饭。
    南面的路上只见车痕，不见车子，杨青山前往局里。
    县城东面一座大院子里，怏怏不乐的小胖被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拥簇着，糖果玩具还有红包，都不能让他开心。
    外头响起车子的声音，奶奶高兴地冲他招手：“小胖快来看看谁回来了。”
    小胖眼睛一亮，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是爸爸回来了吗？”
    他蹬蹬跑到了门外，就见着爸爸从车上下来，他立刻扑了过去，大喊着“爸爸”。
    高云飞高兴地弯腰抱住儿子，又指着从另一边下车的女文艺兵道：“小胖，看爸爸给你带回来一个漂亮的阿姨，你喜不喜欢？”
    女文艺兵长着一张鹅蛋脸，大眼红唇，是个顶好看的年轻姑娘。
    高云飞知道儿子有个喜欢喊漂亮阿姨叫妈妈的毛病，带回来这个就是精挑细选的，他都打算好了，若儿子喜欢，等过了年就打报告结婚。
    女文艺兵一早就知道高团长家里的情况，知道他有多宝贝这个儿子，所以她整理一下衣服，满脸笑意地走了过去，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他：“小胖，这是阿姨给你选的汽车模型，喜不喜……”
    “阿嚏！”小胖猛然打了个喷嚏，又拍着爸爸的胳膊道，“爸爸快带我走，这个女人身上好臭啊。”
    女文艺兵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高云飞脸上也一些尴尬，抱着儿子走开两步后，对女文艺兵道：“小文，你是不是喷香水了？小胖可能不喜欢这个味道，要不你进屋里洗漱一下。”
    女文艺兵小文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的，高团长。”
    但等她洗漱后，还换了一身没有沾染半点香水的衣服，扬起笑容再次接近高团长的儿子时，后者依然躲着她，小文委屈地红了眼。
    在文工团，她也是被人追捧的。
    高云飞见此，抱着儿子去院里问道：“小胖，你不是最喜欢漂亮阿姨吗？”
    小胖摇头：“我不喜欢别的阿姨，我喜欢今天在百货大楼遇到的漂亮阿姨。”
    高云飞闻言心头一动，问道：“你知道那个阿姨住哪吗？”
    “我知道，就在我们学校边上的房子里。爸爸，我好喜欢那个阿姨，我想给他当儿子，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小胖抓着爸爸的胳膊，来回的晃动。
    高云飞对这个放在父母膝下养着的儿子是有愧疚的，又见他来回求他，便点了头：“爸爸可以带你去看那个阿姨，但要带上礼物，不然就是没礼貌。”
    “那我把我藏起来的宝贝都带去送给阿姨。”小胖立刻道。
    高云飞听到这就有点吃醋了，因为那些“宝贝”儿子都不肯让他多看，伸手掐了下他的小脸蛋：“我要拿你那些宝贝，爸爸带了许多特产回来，在车里。”
    小文一边应付着高家人的探问，一边不时地往院里看，只是一个错眼，院里那对父子不见了，她唰地站起身。
    “怎么了，小文？”小胖奶奶问道。
    “没，没事阿姨，我就是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想出去走啊，那也行。大丫头，带你文阿姨出去转转。”
    “不用了阿姨，我就在门口转，走不远的。”说完就径自走了。
    高家人面面相觑，小胖大伯娘呵呵笑了两声：“这姑娘沉不住气，小胖又不喜欢她，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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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胖奶奶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小胖今天倒是遇见一个喜欢的阿姨，可惜对方有丈夫，还有三个孩子，不然跟云飞还挺配。”
    “咱娘能瞧上眼的，那肯定是个好的，要不咱去调查一下对方夫妻感情好不好。”
    “出啥馊主意，这事咱不能干。而且，我瞧着他们夫妻感情也不错。”
    秦念不知道高家人在讨论自己，她正带着孩子们，连同二老，围着桌子包豆腐圆子。
    肥瘦相间的猪肉剁成馅，香芋、竹笋、荸荠、香菇切成丁，与肉馅一拌，撒入晒干的熟糯米和辣椒粉，塞入炸出空心的豆腐泡里，然后放到锅里隔水蒸。
    因为包得多，得蒸两锅，一锅在蒸的冒着香气，还有一锅正在包，石头就有些待不住了，手里的豆腐泡只塞了个半满，就吸着鼻子道：“妈妈，锅里的豆腐圆子应该熟了，我去帮你尝一下咸淡吧。”
    他这话一出，逗得二老都笑了起来，秦念也哼笑一声：“你就是个小馋嘴，把你手里的豆腐圆子塞满了才能去厨房，记得要洗手，然后夹一碗出来，端过来大家一块尝咸淡。”
    “好的，妈妈。”石头眼睛发亮，手里的豆腐圆子很快就塞满了，就蹬蹬跑去了厨房。
    只是石头没有料到，他忍着口水端着一碗豆腐圆子从厨房出来，就碰见一个讨厌的人。
    “爸爸，豆腐圆子，好香啊！比咱们家里包的香。”
    提着礼物的高云飞，本要在院门外礼貌喊人，但儿子被豆腐圆子的香气吸引得跑了进来，他也只能跟上去，微笑着询问护着碗的漂亮小娃娃：“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吗？”
    石头护着碗，戒备瞪向不请自来的男人：“你谁呀？来我家做什么？”
    高云飞被怼得有些噎住，好在儿子小胖给他解了围。
    “这是我爸爸，我们是来看阿姨的，还给阿姨带了礼物。”
    第233章 我儿子特喜欢你妹妹
    院里来了人，小六汪汪叫着从屋里蹿出去。
    秦念隐约听到小胖子的声音，连忙追出去喊道：“小六别咬人。”
    但她还是喊慢了，小六出了屋子就冲着石头跟前的陌生男人直扑而去，好在男人动作灵敏的避开，又在小六再次扑腾而起时，伸手抓住了小六的后脖颈，小六嗷呜挣扎叫唤。
    “放开我家小六！”
    石头怒了，弹跳而起朝男人挥拳，男人咦了一声：“你这架势有点意思……”
    “石头回来！也请客人放了我家小狗。”秦念疾步过去，冲着陌生男人说道，又伸手拉住了再次暴起的石头。
    高云飞一手提着奶狗，一手逗弄着虎头虎脑的男娃，前头忽然响起一道清甜的声音，他漫不经心的抬眼望去，随即愣住。
    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一身橘红高领毛衣黑裤子，勾勒出窈窕的身材，冬日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好似渡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她就站在光晕之中，巴掌大的脸，肌肤瓷白细腻，唇瓣如花瓣，更有一双清凌凌的杏眸，缀着碎光含笑望着他，他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爸爸，这就是我喜欢的漂亮阿姨！”
    儿子的声音让高云飞的神智一下子回笼，他放开手中的小狗，朝着对面伸手：“同志你好，我是高云飞。”
    小六落地，嗷呜一声跑到她脚边，湿润的眼睛里透着的沮丧神色，与石头是一模一样的，乍一看还真像兄弟俩。
    秦念被逗乐了，正想安慰这一娃一奶狗，前头的男人忽然自报姓名朝她伸手，她的反应慢了一拍，对面的男人似误会了，收回手在裤子上擦了一下：“抱歉，刚刚抓了你家小狗。”擦掉手上的狗毛，然后又伸过去。
    小六抬起脑袋，冲着那只抓过它命运后脖颈的大手汪汪叫唤。
    秦念赶忙安抚的摸了一下小六的后脖颈，然后起身握了下男人一直伸着的手，歉意道：“高同志，不好意思啊，我家小六才三个多月，对陌生人警惕了些，没咬到你的手吧？”
    温软的手一触就收，高云飞有些遗憾，又将手掌翻了两下，爽朗笑道：“看样子是没有咬到。这只小狗有军犬血统吧，动作很灵敏，若再训练一番可以很好地看家护院。你若是相信我的话，可以将它交给我，我这段时间正好休假，可以好好训练它。”
    石头蹦起来：“我的小狗凭什么要你训？”
    秦念有些惊讶男人的自来熟，但她还是按住了炸毛的石头，笑着婉拒男人：“多谢高同志的好意，不过不用了。对了，你们过来有事吗？”
    “阿姨，我和爸爸是来看你的，还给你带了礼物。”小胖抢先答道，又跑去提地上的篮子。
    篮子里有水果有糕点，还有火腿肠，装得满满当当的，小胖子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是让篮子晃了一下。
    高云飞赶紧伸手抓起了篮子，又牵起儿子的小手，走到秦念跟前，笑着将篮子递给她：“多谢你今天在百货大楼照顾小胖，这些礼物是小胖亲手挑的，不值什么钱，还请你别嫌弃。”
    小胖子连连点头：“对对，这些都是我亲手挑的，爸爸的车子里还有，我回去再给阿姨搬来。”
    高云飞看了一眼自己大方的儿子，一脸无奈，眼里却是透着宠溺：“行吧，你留在这，爸爸回去搬。”
    “等等！”秦念赶忙叫住高云飞，又把篮子推回去，“百货大楼照看小胖的是他奶奶，我可没做什么，你们的礼物我不能收，赶紧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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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拿回去的道理？”高云飞爽朗笑着，又随手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递给石头，“小朋友喜欢吃苹果吗？”
    “他喜欢吃什么，自有我这个当爸爸的给他买。”
    一道冷漠又透着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高云飞怔了一下，转过身看到大步而来的高大男人，咧嘴笑着迎了上去：“杨团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听错了。欸，你这腿是养好了，瞧不出半点瘸来。”
    高云飞说着，又热情地伸出左手去抱他，但被杨青山避开，目光冷淡扫过他右手上的篮子。
    几乎同时，高云飞的目光扫过杨青山手里提着的面粉袋，啧了一声：“杨团，这地方单位的福利不如部队啊，当初你咋就退了呢？咱军区现在提起你都替你惋惜，当初营团的各项比赛，你带的队伍可都是拿第一，我是甘拜下风啊。不过，我看你腿脚现在也好了，要不我替你跟上头说一说，说不定可以特事特办，把你重新招回去。就是你原来的团长职位吧，现在没有空缺，可能要屈就你先当个营长，正好我的团还缺个营长，你过来……”
    “杨局，你跟这位高同志认识呀？”秦念走过去，笑盈盈地问杨青山。
    听到她的声音，高云飞懊悔自己一时得意没管住嘴，赶忙换了态度：“杨团，咱们也是老战友，两年没见了，不请我进屋吗？这篮子你拿着，部队的老三样，给孩子们吃。”
    把篮子塞到杨青山手里，又是不经意的看了眼秦念，笑问道：“杨团，这是你妹妹吧？”
    “爸爸——”
    小胖急忙拽着爸爸的袖子，可惜高云飞没看见儿子脸上的害怕，还拉过儿子跟杨青山介绍：“杨团，这是我儿子小胖，我一回来就拉着我来见你妹妹，说特别喜欢她……”
    “高同志你误会了，我是杨青山的妻子。”秦念连忙打断高云飞，又握住脸冷得跟冰渣一般的某个男人的手，随即手被反握住，紧紧的。
    高云飞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裂开了，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又看了眼跑过来的虎头虎脑的小子，艰难得说道：“杨团，我记得咱俩是同一年结婚，孩子六七岁了，弟妹不该这么小啊，我倒记得你有个妹妹是这般大的。”
    秦念揽过石头，笑着跟对面的高云飞道：“我小姑子还是比我小一点的。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我是杨青山的第二任妻子。”
    高云飞：“……”
    第234章 校场交流
    秦念没有想到，闹了乌龙之后，高云飞居然也没带着儿子离开，而是非得留下来跟杨青山叙战友之情，好似全然看不到杨青山冷淡的神色一般。
    小胖却似极害怕杨青山，连他爸爸身边也不待了，哒哒地跟在秦念身后，石头瞪他也不走。
    “弟妹，我跟青山久别重逢，可以无酒无茶，但白水还是可以来一杯的，麻烦弟妹了。”
    在秦念带着孩子们进屋的时候，高云飞忽然冲她笑道。
    秦念看了眼杨青山，笑道：“行啊，我给你倒杯白水。”然后低头问小胖，“你想喝什么？”
    小胖偷偷看了眼爸爸身边的冷面男人，见他看来，吓了一大跳，立刻冲着漂亮阿姨连连摇头：“阿姨，我什么都不喝。”
    瞧着小胖吓白的小脸，秦念安抚地摸了下他的小脑袋，牵着他进了屋，石头嘟着嘴抓着她另一只手，另一只手还端着装满了豆腐圆子的瓷碗，小胖忍不住往那只碗里瞅。
    秦念失笑，进屋后取了碗和筷子让他们一人吃一个，小胖的眼睛都亮了。
    石头不满地喊了声“妈妈”，秦念摸了下他的头：“小胖是客人。”
    知道妈妈的主意不会改变，石头抢了分豆腐圆子的活，把最大两个挑给郑爷爷和郑奶奶，然后是小哥哥的、妹妹的，自己的，最后那个最小的放到小胖的碗里。
    小胖没有半点不高兴，立刻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跟小仓鼠一样，看得二老都笑起来，说看着这孩子吃东西，食欲都能增加两分。
    小胖冲二老憨笑了一下，又继续埋头吃。
    秦念倒了两杯水去院里，两人还在叙旧。
    瞥见她走来，高云飞立马迎上来，双手接过一杯水，一边笑问：“弟妹怎么称呼啊？”
    秦念将另一杯水递给杨青山，才客套地笑道：“我姓秦，你叫我秦同志就行。”
    高云飞点头笑道：“小秦同志，你家里可还有未婚姐妹，跟你长得像的。”
    秦念错愕，杨青山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活动着手指对高云飞道：“两年不见，咱们还是在校场上‘交流’一下。”
    高云飞眼睛一亮：“求之不得。”老对头已经退伍两年，体能训练肯定拉下了，自己在部队里可是每日都有操练。
    秦念蹙眉，想说什么，但杨青山将水杯递了回来，她只得接过提醒道：“大过年的，别伤着人。”
    高云飞爽朗笑道：“小秦同志放心，输赢不重要，咱重在交流，我会控制力道，不会伤着杨团，不然大过年的也不喜庆。”
    秦念：“……”
    “爸爸，你要跟人比武吗？我给你加油！”石头兴奋地跑了出来，后头跟着汪汪叫唤的小六，然后是豆子安远，最后是满嘴油的小胖子。
    看到孩子们出来，高云飞哈哈笑了起来，瞥了眼杨青山，然后问小胖：“儿子，给爸爸加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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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胖茫然地看向爸爸，又看向让他害怕的高大男人，最后哒哒跑到秦念身边，拉着她的衣摆问道：“阿姨，你给谁加油？我跟着阿姨。”
    秦念被逗乐了，还没来得及回答，高云飞笑骂道：“臭小子，见了漂亮阿姨连爸爸都不要了。你瞧好了，爸爸才是最厉害的！”
    话音未落，就出其不意地朝杨青山打去一拳，身若猎豹，力道十足，拳头带着一股劲风，直朝杨青山的面门而去——
    嘭！
    一声闷响，手掌挡住拳头，高云飞立刻收势变招，但杨青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后一摔。
    毕竟是交手多年的战友，高云飞主动后翻，落地后揉了下手腕，冲杨青山咧了下嘴：“是我大意了，看来杨团退伍这两年也没拉下训练，接下来我可认真了。”
    话一落，神色一变，再次主动攻击，杨青山只是防守，但逼得高云飞越打越猛，拳拳到肉，地面的枯草和石子都被踹了起来，一片尘土。
    四个孩子越看越紧张，小胖紧紧的抓住了秦念的衣摆，仰头问她：“阿姨，我爸爸会输吗？”
    因为没有别人说话，大胖儿子的话清晰的传入耳中，高云飞差点吐血。
    恰在这时，他猛力攻击之下，杨青山终于露出一个破绽，他眼底闪过喜色，立刻抓住，但在抓住杨青山胳膊的这一瞬心生不妙，立刻撤手，但已然晚了！
    嘭！
    高云飞被一个过肩摔摔到地上，还是脸朝地，不等他起身，手脚就被锁住了，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气得他大喊：“杨青山你还是这么奸诈，故意露出破绽，引我上钩！你放开我，咱俩再打一次！”
    “爸爸！”
    小胖惊叫着冲过去，但在触到杨青山的目光时，要生生刹住脚，小胖子红着眼睛央求：“叔叔，你放开我爸爸吧。”
    秦念也带着三个孩子走过去，石头高兴地喊道：“爸爸，你好厉害！”
    杨青山不动如山的面上闪过一丝笑意，望了秦念一眼，就放开了高云飞。
    高云飞一跃而起，还想再打过，就被儿子小胖抱住了胳膊。
    “爸爸你疼不疼？我给你呼呼。”
    不提还好，一被提醒，高云飞觉得浑身就疼，再看对面的杨青山，连滴汗水都没出，他就更疼的厉害了，然后厚着脸皮，蹲下身对儿子道：“小胖，给爸爸吹吹左脸，你杨叔叔下手可真狠，爸爸都破相了。”
    小胖鼓着腮帮子给爸爸吹擦红的脸，吹了好几下后对爸爸道：“爸爸，你打不过杨叔叔，就不要跟杨叔叔打了呀。”
    高云飞：“……”
    算了，再扎心也是亲儿子。
    高云飞撸了下儿子的脑袋，起身冲杨青山咧嘴笑，不想牵动了脸上的伤，嘴角抽了一下，但坚持维持脸上的笑：“杨团不愧是杨团，退伍两年身手还没放下。你真的不考虑再回部队吗？老首长可还惦记着你。”
    杨青山眼底闪过追忆，而后回道：“不了。”
    又走到一旁，越过那只篮子，提起面粉袋递向高云飞道：“这是回礼，地方单位的福利比不得部队上，但也能包两顿饺子。”
    高云飞嘴角抽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然后咧嘴冲秦念笑道：“小秦同志，我儿子喜欢管漂亮阿姨叫妈妈，你别介意啊。不过要是有跟你长得像的姐妹，没结婚的，可一定要介绍给我。”
    说完这话也不等人回应，就一手提着面粉袋，一手抱着儿子，飞快出了院门。
    第235章 万年第二的怨念
    文艺女兵小文出了高家，左右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那对父子，心底一片萧瑟，眼眶不由得红了。
    就在她抹眼泪之时，突然看见前头熟悉的高大身影，只是他的腿脚似乎有些瘸，脸上还有红肿，她惊讶地小跑过去，着急地伸手扶他：“高团，你怎么受伤了呀？疼不疼？我去给你拿药……”
    看到自己带回来的女文艺兵，高云飞一瘸一拐的腿脚恢复正常，面上也绷起了团长的威严，避开她的手道：“刚刚遇到了一位退伍的老战友，我们跟过招交流了一下，他伤的更重，我这只是小伤，不碍事，回家吧。”
    小胖抬起头惊讶地看向爸爸，高云飞冲儿子飞快眨了下眼。
    “高团你真厉害！”小文一脸崇拜地说道，小手都攥在一起，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光，“我都听说了，军区上次的大比中，高团的队伍得了第一。”
    “主要是战士们的功劳。”高云飞谦虚地说道，却又牵动了脸上的伤，抽一下，便不再说话了，快步往家走。
    进了院门，冲着迎出来的老娘道：“娘，咱年夜饭包饺子，拿这个面粉包。”
    高母愣了一下：“咋还包饺子呀？那是北方的吃食，咱家也没人会包饺子呀。”
    “阿姨，我会，我来包，我是北方人，从小就会包饺子。”小文抢先说道，又先一步从高云飞手里拿过面粉袋，提进屋子，又询问屋里人厨房在哪，忙碌得仿若主人一般。
    高母看向儿子，用眼神询问他咋想的。
    高云飞也有些头疼，揉了下额头道：“等吃过年夜饭，我跟她说，明早就让警卫员送她去火车站。”
    高母本想说什么，忽然瞥见儿子脸上的伤，立刻抓住他打量：“你这脸咋回事啊？这县里谁这么大胆敢揍你呀，你可是团长！不行，我得去公安局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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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云飞连忙拉住她：“娘，你咋说风就是雨啊，我就是摔了一跤，脸擦伤了而已。”
    高母瞪他：“你哄鬼呢，你这么大人还能摔跤？我不问你，小胖告诉奶奶，你爸爸的伤怎么来的。”
    “杨叔叔摔的……呜呜……”高云飞连忙去捂儿子的嘴，但还是晚了一步，屋里的高家人也恰在这时走了出来，听得一清二楚。
    高云飞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再次挽尊道：“我们就是过了下招，他伤得比我更重。”
    “伤的更重也不行，你是军人他动手打你就是违法，我得去报案。”高母瞅着儿子坚持道，又拉过孙子，“小胖跟奶奶一块去报案，记得公安局咋走吧。”
    “娘，这大过年的报啥案呀？我又没吃亏，再报案的话显得我小心眼。”
    可惜他这强行挽尊，再次被儿子戳破了：“奶奶，杨叔叔就是公安，是漂亮阿姨的丈夫，他好凶的，咱们别去报案了，不然爸爸又会被他揍的。”
    高云飞：“……”
    高家一家子：“……”
    “你们在说什么，谁揍谁了？”小文从厨房走出来，惊讶地问道。
    ……
    “你跟高云飞在部队的时候，是不是就有些不大对付？”
    秦念一边往锅里码豆腐圆子，一边问烧火的杨青山。
    “没有什么不对付，历年大比，我拿第一，他拿第二。”杨青山语气平淡，言简意赅。
    秦念秒懂，这是万年第二的怨念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在杨青山退伍之后想扳回一局，结果惨遭打脸。
    “你在想什么？”杨青山问道。
    秦念却隐约闻到一股醋味，她含笑睨他：“我在想，原来我丈夫这么厉害，压得别人在你退伍两年之后还念念不忘。”
    杨青山似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但眼底泄出笑意。
    豆腐圆子码完了，秦念盖上锅盖，又用干净的手拉了他的袖子：“杨局，跟我说说你在部队上的事吧，以前你都没说过。”
    杨青山握着她的手，眼底透着深意：“等晚上我跟你说。”
    “爸爸，我也要听。”石头跑了进来，后头还跟着汪汪叫唤的小六。
    然后是豆子和安远，都一脸期待地看着爸爸（杨叔）。
    杨青山：“……”
    秦念乐了，抽出手，替杨青山答应孩子们：“等吃过年夜饭，就让爸爸给你们讲部队的故事。”
    于是，丰盛的年夜饭之后，三个孩子一只狗，团团围住杨青山，听他说部队上的经历，三个孩子不时地发出惊呼声，看向爸爸（杨叔）的眼神越发崇拜。
    只是这一讲就过了十点，外头鞭炮声都零零落落了，三个孩子还没听够，赶都赶不走。
    石头道：“爸爸，今天是过年，要守岁的，我们不睡觉，听爸爸讲故事。”
    杨青山：“……”
    秦念把一杯水递给他，笑着对三个孩子道：“你们爸爸讲累了，让你们爸爸喝杯水，你们也出去玩一会吧，好不好？”
    “好的妈妈。”石头应了，拉着小哥哥和妹妹往院子里跑，但在跨过门槛时又回头道，“爸爸，我们玩一会儿就回来，听你继续讲故事。”
    秦念噗嗤乐了，杨青山仰头将杯里的水一口气喝下，随即一把抱起秦念。
    双脚骤然离地，秦念吓了一跳，拍着他，指向两位老人的屋子低声道：“郑老他们都睡了，孩子们又很快回来……”
    可是话未说完，就被他直接抱出了客厅，又一路抱上楼，最后压在床上，含着她的唇道：“念念，一个月了，我想你了。”
    “那是你自己太忙。”
    “我现在不忙了。”
    “……唔……”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了？”
    “你们上楼了是不是？我找你们啊。”
    第236章 回村
    好在衣服还没脱，秦念把杨青山推了下去，赶在石头敲门之前打开了门，朝门外三个孩子招手：“都进来吧，妈妈给你们发压岁钱。”
    每人10块的压岁钱发下去，三个孩子只兴奋一会，石头就扑到爸爸怀里：“爸爸，继续讲部队的故事！”
    杨青山唰地起身，拎起他：“故事没了，我带你去操练。”
    “好啊！”石头兴致勃勃的答应了，又招呼道，“小哥哥和妹妹也一起来。”
    安远迟疑了一下应下了，但豆子窝在秦念怀里摇头：“我不去，我要跟妈妈待一起。”
    秦念搂住豆子，提醒杨青山：“注意点分寸，别伤着他们。”
    杨青山应了，很快带着两个男孩下楼了，还跟着一只晃着尾巴的小狗。
    秦念在楼上，不时听到石头呼呼哈嘿的声音，显然是极为兴奋的，只是慢慢的声音弱了，直到凌晨十二点鞭炮声骤然响成一片，秦念带着豆子下楼，发现杨青山带着安远在点鞭炮，而石头已经趴在椅子上发出小猪般的呼噜声。
    秦念检查石头身上，点完鞭炮的杨青山走过来抱起他：“我有分寸，没伤着他，但精疲力尽，不到明天早上醒不来。”
    秦念嗔了他一眼：“先用毛巾把他手脸都擦了再抱上去，安远也过来洗一下。”
    “婶娘，我自己洗。”
    等到把孩子们都干干净净的塞进被窝里，秦念也困觉得不行，回了靠近楼梯的卧室，脱了外衣就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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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中，有人贴了上来，带着熟悉的气息，还有刚洗过澡后的肥皂清香，她习惯性的想要寻个舒服的睡姿，腰上忽然滚烫起来。
    是男人的手掌伸了进去，秦念的意识恢复了大半，伸手推他：“别闹，困死了，明天还得早起回村里。”
    “你睡你的。”
    “不要……唔……”
    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能作数，秦念一晚上都没睡好，沉沉浮浮的，隐约听到鸡鸣声，男人才消停了，秦念彻底陷入了睡眠中。
    只是没过多久，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将她从床上惊得坐起来：“现在几点了？是不是很晚了？”
    当地习俗，春节从初一到十五，早晚开饭放鞭炮。
    “不晚，早饭刚做好，我给你穿衣服。衣服用炭盆烘过了，还是热的。”
    杨青山拿过带着温度的衣服往她身上套，秦念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痕迹，羞恼地抬脚踢他，却被他顺势抓住了脚，一脸诚恳地道歉：“我的错，下次我轻点。”
    秦念：“……”
    受不了男人慢腾腾的动作，更受不了他灼热的眼神，秦念把他轰出去，然后飞快套上衣服穿上鞋下楼，却还是不停打呵欠。
    “妈妈，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都没有早起锻炼。”
    刚下楼，生龙活虎的石头扑到她怀里，疑惑的询问她。
    秦念更疑惑，转头问身后的男人：“我是不是记错了？你昨晚真的操练他了？”
    杨青山点头，眼底泄出笑意，轻捏了一下她的胳膊：“你太瘦了，锻炼也不够。”
    秦念羞恼，正要踩他一脚，孝顺的石头高声说道：“妈妈，以后我的肉分你一半，我早上起来后就去叫你的门。”
    “不行！”杨青山张口否决。
    “为什么啊？”
    “因为新的一年你7岁了，以后不许随意进爸妈的房间，不许随意敲门。”
    “还有两个月才满7岁。”石头据理力争。
    “那就算虚岁，你九岁了。”杨青山道。
    石头鼓起脸，看了一眼妈妈，然后丢下一句“爸爸真讨厌”就跑了。
    秦念失笑，叫住石头：“别跑了，去洗手吃饭。”
    听到她的话，奔跑的石头一拐弯跑去井边洗手。
    到了饭桌上，石头端着碗，拉着妈妈，坐到距离爸爸最远的位置。
    杨青山看了眼儿子，夹了一个豆腐圆子，手臂越过整张桌子，放入秦念的碗里。
    石头瞪圆了眼睛，看了一眼爸爸的长手臂，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短手，唰地站起身踮起脚，夹了块鸡肉放进妈妈的碗里，然后回瞪爸爸。
    秦念失笑，也给石头夹了块鸡肉：“吃饭了，吃完回去看奶奶。”又给另外两个孩子夹了肉。
    石头立刻道：“好的妈妈，我要多吃肉，早点长高超过爸爸。”
    两位老人被石头逗笑，各自给他碗里夹了菜，又鼓励道：“不挑食，再过10年你就能长到你爸爸这么高了。”
    还要10年？
    石头是不满意的，但他记得妈妈的叮嘱，要尊重郑爷爷郑奶奶，所以道了谢，又加快速度往自己嘴里扒饭。
    早饭之后，收拾了一下，夫妻俩各骑了一辆车，带上孩子，还有一只狗放入前头的车筐里。
    伴随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小狗汪汪的叫唤声，夫妻俩一路骑回了村子，时间便临近中午了。
    刚进村口，就被热情的村民围住了，纷纷喊着小秦书记，邀请他们去自家吃饭。
    秦念一一婉拒了，道中午要去婆婆家吃团圆饭，村民们才遗憾地各自散了。
    胡桂兰见到他们回来，笑得见牙不见眼，伸手抱住三个孩子，又关切问道：“一路骑回来累不累？能在家住几天？有什么想吃的？”
    “娘，你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三嫂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了。”杨家小妹笑道。
    胡桂兰也笑了：“我这是太高兴了，先进屋，烤烤火，娘给你们整好吃的。”
    “娘，我来帮你吧。”秦念走过去亲热地挽住胡桂兰的胳膊。
    “别，你都累了一路了，进屋歇着去吧。”
    “娘，我不累，我就想跟娘挨着，跟娘说说体己话。”
    “那行，你挨着我说话，但不许干活。”
    被指使着干活的杨二嫂，看到亲亲热热说话的婆媳俩，都忍不住犯酸，冲着杨大嫂道：“同样的儿媳，我们这干活的还赶不上不干活的。”
    “要说她之前是大队书记，咱娘捧着她，但她现在都已经退了，咱娘咋还对她那么好，我就想不通。”
    杨大嫂心里也泛酸，叹了口气道：“三弟妹嘴甜，咱比不了，只能实实成成的干活。”
    第237章 筹备建厂
    杨大嫂杨二嫂的声音不低。
    胡桂兰当下要发作，秦念拉住她笑道：“娘，其实大嫂二嫂说得也没错，您就是偏疼我。我是占便宜的，我不生气，娘也别生气。”
    胡桂兰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这孩子就是心里敞亮，娘不偏袒你，难道要偏袒那些眼皮子浅的，只会心里泛酸的？”
    两妯娌被婆婆噎得一句话说不出，各自找了借口去了旁处，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看不着，却能听见婆媳俩的说笑声，心里更堵得慌了。
    于是，上桌的时候，杨二嫂老话重提：“三弟妹，你跟三弟结婚都有三个年头了，你的肚子有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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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热热闹闹的饭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秦念以及杨青山，杨二嫂面露得意。
    杨青山的面色冷了下来，盯着杨二嫂，秦念拉了下他，含笑对婆婆道：“娘，我以大队名义申办的制衣厂已经审批下来了，我任厂长，等元宵之后就可以开工了。”
    这话一出，饭桌再次热闹起来，胡桂兰惊喜地问道：“真的办下来了？哎呀，这可是咱村里头一个厂子，念娣你好好干，娘支持你。至于孩子，你们都年轻，早晚都有的，别着急。”
    杨二嫂瞪大了眼睛，张口要说什么，就被杨老二用力拽了下来，拽得她踉跄了一下，但满桌子的人都是没发现一般，都在询问秦念制衣厂的事。
    杨二嫂还是不服气，甩开自己男人的手：“你干嘛呀？”
    “我干嘛？我要拉着你别犯蠢！”杨老二压低声音叱道，“你没看到吗？跟你一路的大嫂现在又捧着三弟妹了，因为三弟妹比以前更厉害了！她办了厂就得招人，你想不想去她厂里干活？想的话叫老实把嘴给我闭好了，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杨二嫂被自家男人点透，看见大家都围着秦念说话，又看见大嫂殷勤地挪动那盆红烧鱼放到秦念跟前，一时间气得咬牙：“合着全家就我一个傻子，不行，我也要……”
    “你要什么？你老实给我坐着，你不说话不添乱就行，有咱娘在呢，只要三弟妹招了大嫂进厂，就不能落下你。”杨老二老神在在地说道。
    “哎呀，我咋没想到呢，还是你聪明。”杨二嫂放心了，也开心了，抓起筷子开始夹菜往嘴里塞。
    一顿热热闹闹的午饭结束，胡桂兰就赶夫妻俩回去：“累了一上午了，回家去吧。炕给你们烧好了，昨天就开始烧，现在热乎的很，先好好睡个午觉，等晚上再过来吃饭。”
    “谢谢娘，但晚饭就不过来了，娘和四弟五妹一起来我们家吃饭吧。”
    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大房二房，胡桂兰爽快地应下：“那也行，我早点过去帮你做饭。”
    “奶奶不用帮忙做饭，我们可以帮妈妈做。”石头高声说道。
    胡桂兰乐了，摸着孙子的小脑袋：“那奶奶不帮忙，当监工行不行？”
    石头连连点头说可以，又说想奶奶，让奶奶早点去。逗得胡桂兰乐得不行，要留他在老宅，石头却赶紧跑了。
    回到家，三个娃立刻跑上热乎乎的炕，高兴地在上头蹦蹦跳跳，让他们睡觉也不睡。
    秦念却熬不住了，去了西屋的炕上，瞥见杨青山过来，立时警惕起来。
    杨青山一脸无奈，将水盆放下，又给她脱了袜子：“泡个脚再睡会舒服一些。”
    “就只是泡脚？”
    “你若想做些别的，我都可以。”杨青山眸子转深。
    秦念一脚踢在他手掌上：“既然都可以，那洗完脚后给我按摩小腿，骑车一上午酸死了。”
    “好。”
    等到擦干脚，男人给按摩时，秦念却受不了了，不是呼疼就是喊痒，惹得三个孩子就赶了过来。
    “妈妈你怎么了？”石头高声问道，见爸爸看来，立刻道，“我没有随便进爸妈的屋子，这是妹妹的屋子。”
    杨青山：“……”
    秦念缩回腿对三个孩子道：“妈妈没事。刚刚让你们爸爸给妈妈按摩腿部，但他技术不过关，不是轻了就是重了。”
    石头立刻爬上炕：“妈妈，我给你按，肯定比爸爸按得好。”
    杨青山伸手抱下石头：“想按摩，去东屋给我按。豆子陪你妈妈睡觉，安远也回东屋。”
    豆子和安远都应了，石头还想挣扎，被杨青山单手夹着带去了东屋。
    至于后续如何，秦念就不知道了，因为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下午才醒来，神清气爽地去了大队部，商量制衣厂的事情，落实资金投入，股份占比，场地，购买缝纫机以及招工各方面的事情。
    是的，她打算比现行政策先行一步，采用股份制，她拿出这两年存下的所有资金，一共三千元全部投入制衣厂，占比百分之六十；大队占比百分之四十，提供一千元的资金，以及场地和员工。
    不管怎么算，都是大队占便宜，一开始大伙还不大好意思，但在秦念的坚持下签订了协议。
    因为要是没有大队这层名义，在现行政策下，这厂子批不下来。
    且她也想带动大队进一步富裕起来，这里是她的起点，是她的根，唯有壮大，以后才能给予她更多给养。
    王大林接替了她的大队书记职务，日常也忙碌的很，所以秦念拉了妇女主任进来，担任副厂长，负责管理村中妇女们的服装生产。
    至于场地，选了地主家院子。
    去年十月之后，方老他们陆续离开，这院子就空了。
    秦念和妇女主任来到了院子里清扫时，村中许多妇女都过来帮忙，当然也是在表现自己，希望能够头一批招进厂里。
    虽然大队的工分也值钱，但大队的活日晒雨淋的，总归不如在厂子里来得轻松。
    尤其是待嫁的年轻姑娘，在屋子里缝衣能捂白皮肤不是，对外说亲也能提高身价。
    秦念一听她们这思想，忍不住放下扫把，与她们念叨道：“咱们女人的身价，不是用婆家的彩礼来评定的。咱们自己能干活，能挣工分，能挣钱，能养活自己，结婚生子后也能养活自己的孩子，所以这身价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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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章 原料被掐
    秦念的话让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愣住了，原来身价还有这样的解释。
    当下有年轻未婚姑娘问道：“我都能自己挣钱养家了，那男人还有什么用呢？”
    “男人当然有用，这用处嘛……”一名已婚妇女调笑，但被另一人拍了一下：“正经点，听小秦书记说。”
    秦念只当没有听到那些妇女们的调笑，认真回道：“男人是与女人一起养育儿女，共同承担家庭责任之人。既是共同承担，就意味着平等，意味着相互尊重。”
    在场之人都若有所思，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直到刚刚提问的姑娘再次问道：“就跟小秦书记和杨局一样吗？”
    秦念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是。”
    年轻姑娘红着脸道：“那我希望能遇到像杨局一样的对象。”
    “傻丫头，想什么呢？杨局这样的男人可不是你想碰就能碰见的，而且他对咱小秦书记可不仅仅是尊重，那是疼到骨子里。这不，人来了，这是怕小秦书记累着，赶过来帮忙的。”妇女主任指着院门口笑道，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刚进院门的杨青山不明白女人们都在笑什么，也没在意，走到秦念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扫把：“我来吧，你歇一会。”
    他这番举动，引得在场的妇女们笑得声更大了，笑得秦念都有些绷不住，从旁拿了簸箕，冲妇女们挥手道：“都赶紧干活，干完就能回家了。”
    女人们应声干活，但也不耽误她们继续调侃。
    “看到了吧，杨局这样的男人是百里挑一的。都知道咱们这些女人过来收拾院子，但过来帮忙的男人就杨局一个。”
    “那我的要求降低一些，有杨局一半好就行。”
    “那也得碰运气，碰上一个不在家吆五喝六，不打女人的男人，也算好运气了。”
    “这么难呀，那我都不敢结婚了。”在场的未婚姑娘都有些恐婚了。
    杨青山之前不知道，但听到这里也明白女人们讨论的问题了，他略停了一下，开口道：“在婚姻中遇到家暴，可以去派出所报案；日子过不下去，可以申请离婚，无需忍受委屈。”
    未婚姑娘们还是有些迟疑，因为不管是去派出所报案，还是离婚，在这个年代都是丢脸的事儿。
    妇女主任拍了下手掌：“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这么傻呀？杨青山他是公安局的局长，他说了这个话就是告诉你们，他是你们的娘家人，他给你们当靠山，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转头又问杨青山，“杨局，我这话可说错了？”
    杨青山摇头表示没错，那些未婚的姑娘们立刻高兴起来，纷纷朝他道谢。
    这两年，自从富江大队富裕起来，这个大队里的小伙子娶亲容易了，年轻的姑娘们说亲更抢手，毕竟有个富裕的老丈人总能沾到一些光不是？
    只是，打今年开年之后，那些已经嫁到外村的姑娘们在婆家硬气起来，而那些未婚姑娘却难娶了了。
    倒不是提高彩礼啥的，彩礼跟别的大队差不多，但是要求忒多，什么家庭不和睦都能当做排除理由。
    汰，真当富江大队的姑娘都是金娃娃啊？
    外村的年轻小伙子们，打算抻一抻，打算晾一晾富江大队的未婚姑娘们。
    于是，原本被媒人们快踏平的村口，一时冷落起来。
    外村的小伙子们暗自得意，打算过一阵再以高姿态去原本相看过的姑娘家提亲。
    只是得意没多久，就变成了慌张，因为富江大队的制衣厂开办起来的，年轻姑娘们都进了厂里当工人，这是端了金饭碗啊！
    他们慌里慌张再请媒人去探口风，那些媒人们却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赶了出来。
    一时间，附近大队的大小伙子们个个唉声叹气，悔不当初。
    秦念不知道这些风波，开厂两个月，她正忙得团团转。
    先是拿了县政府的批条，去市里缝纫机厂采购了10台缝纫机，放到村里，又招了10名年轻的姑娘，一开始做的衣服都是大方简约的款式，但在细节上花心思。
    腰线精细，裤腿别致，穿在年轻姑娘身上纤秾合度，比世面上一贯的肥大款式强得太多，价格还一样，最初放在供销社和县里的百货大楼试售，结果没过两天就卖完了，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主动要求上货。
    秦念便又招了十人，与原来的十人上下午两班倒，但不允许上夜班。
    产量增加却依然不够卖，而且她遇到一个新的问题，布料的供应。
    这年头还是计划经济，从棉纺厂拿布料，要批条，要等货，要跟厂里的销售员打好关系。
    原本秦念要的布料量不大，拿着县政府的批条在市里棉纺厂能如数买到，但要求加量后，销售员就开始打太极。
    秦念前世也在职场上混过的，各种潜规则她懂，但看着饭桌上快速扒饭的杨局，他身上的公安制服都没脱，秦念就默默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察觉到她的目光，杨青山停下筷子，抬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秦念摇头，她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多吃些菜，便是再忙也要吃好一日三餐。”
    杨青山见她不肯说，也没追问，只道：“后天我要去市里开会，你要一起去吗？”
    秦念想了一下点头：“好啊，我再去市棉纺厂催一下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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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还没到春耕，村里的拖拉机被制衣厂征用了，往常是秦念开，但这一次因为杨青山同行，就抢了她的驾驶位。
    进了市里，两人分开，杨青山去市局，秦念则开着拖拉机去棉纺厂，厂门外有好几辆等货的车。
    厂里的销售员出来，那些等货的采购员立刻围上去，纷纷给他递烟打火，说着奉承话。
    销售员却一眼瞥向没从车上下来的秦念，吐了个烟圈，咧嘴露出一口烟熏黄牙：“这不是富江制衣厂的秦厂子吗？你亲自过来拿货？真是抱歉啊，厂里货源紧张，你看别的人都在这排着呢。你要排货，得等到下个月去了。”
    第239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念闻言皱起了眉头，这是不但不给她加量，还要将本月的拿货量都排到下月。
    甚至可能，到了下月也未必能拿到货。
    各厂的采购员，闻言朝后看去，看到拖拉机上，杏眼桃腮叫人移不开眼的年轻女人，都隐晦地对了个眼神，然后纷纷“好意”的劝说她早点回去，别在这白等了。
    销售员却冲那些人摆手，走到拖拉机前，手搭在扶手上，抖了下烟灰，望着秦念笑道：“秦厂长这么辛苦跑来一趟，没让你拿到货我也过意不去。这会也快到中午了，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在饭桌上你再跟我说说你们厂里的生产计划，我报到我们科长那，说不定还能给你特批。”
    销售员姓金，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身中山装，脚上穿着皮鞋，乍一看人模人样，但那黏糊的眼神和暗示的语气，恶心得秦念立刻放弃了之前的打算，大队的特产用不着给这人了！
    “不劳烦金销售了，我打算亲自跟你们科长谈。”秦念从拖拉机另一头下车。
    金销售立刻冷下脸：“就你们那小厂子拿个货，还想见我们科长？做梦呢！”
    “我是否做梦，不劳金销售操心。”秦念语气冷淡，拎着特产走向传达室。
    扫过她手上拿着的熏鱼腊肉，金销售如同拿住了她的把柄，冷笑道：“你准备拿着这点东西贿赂我们科长？好呀，我这就去举报你！”
    秦念根本不理会他，径自走到传达室，递上一封介绍信。
    金销售抬手抢走，冲着茫然的门卫道：“这女的为了拿货妄想贿赂咱厂里的领导，去把保卫科的人叫过来，把这女的扭送去公安局。”
    门卫看了眼神情平静的秦念，有些迟疑地问道：“金销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金销售怒道：“什么误会？你看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我这是人赃并获，快去叫人！”
    门卫只得去叫人，金销售扬着手里的信，一脸阴沉地盯住秦念：“你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念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我不喝酒。”
    金销售冷笑：“你现在还嘴硬，等保卫科的人来了，瞧，人来了！”
    “怎么回事？”保卫科长带着人快步走来，扬声问道。
    金销售立刻把手里的信递给保卫科科长，又指着秦念道：“就是这个女人妄图贿赂咱们厂的领导，必须严肃惩处！”
    秦念依然从容，朝保卫科科长点了下头：“同志，请先看一下信。”
    保卫科科长本也有这打算，立刻展开信看起来。
    金销售讥笑：“信里能写什么，无非是攀关系，或者还有某些暗示……”
    “金销售，你看过信了吗？”保卫科科长忽然打断他的话，一脸严肃地问道。
    “没看过，但是……”
    “没看过就不要随意给人戴帽子！”保卫科科长语气严厉地训斥金销售，转头又客气地对秦念道，“秦念同志请跟我来，我带你去采购科。”
    秦念道了谢，提着熏鱼腊肉走进厂里。
    金销售却懵了，一把抓住保卫科科长：“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去采购科，她是来买布的，要去也是去销售科！”
    秦念停住脚步，回过头冲疑惑的保卫科科长道：“我们大队之前跟贵厂的合作确实是采购布料，最近也需要增加采购量，但是这位金同志告诉我，不但不能增量，而且这个月的正常量我也拿不到。”
    保卫科与销售科是两个部门，金销售根本不怕她告状，冷笑道：“我们厂的棉布紧俏，卖给谁不卖给谁，卖多少量，我们销售科自有评判标准，你们厂不符合这标准，当然可以掐掉！”
    “行，我明白了。”秦念点了头，又朝保卫科科长伸手，“麻烦同志把介绍信还我吧。”
    保卫科科长变了脸色，攥紧了信，张口训斥金销售：“什么标准？我看你是以权谋私！这事我会报给厂长。”转头又对秦念道，“秦念同志，这里面应该是有些人欺上瞒下，我们保卫科会调查清楚。别的我不能保证，但能保证以后供应的布料不会减少，具体能增加多少，还得看我们双方商谈的结果。”
    “那行吧，我跟你们去一趟采购科。”秦念点头。
    保卫科科长松了一口气，客气地给秦念领路，临走前又给了下属一个眼神。
    下属会意，拦住了金销售，气得后者暴跳如雷，但心里却生出一丝慌乱，掉头跑回销售科。
    一进科室，飞快的写了一份材料，找到科长亲昵地喊道：“三舅，这下头村里的厂子不符合标准，我写了剔除的材料，您签个字。”
    科长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都说了在厂里不要喊我三舅喊科长，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是裙带关系进来的。还有这个材料，现在都月中了你才递上来……咦，日期怎么写的月初？”拿着笔点了下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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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舅，不，科长，这材料我早写好了，月初您不是忙嘛，我老碰不着你，一时也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您就给我补了这签字吧。”然后又压低声音道，“还请三舅替我瞒一下，不然影响不好。”
    科长飞快地签了字，听到外甥后一句话，拿着文件打在他头上：“知道影响不好，还马马虎虎，成天要让我擦屁股，要不是看在你妈的面上，早八百年我都把你开除了。”
    金销售赔笑道：“三舅，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还有一刻钟就下班了，您跟我回家吧，我妈肯定都做好午饭，有炖排骨，红烧鱼，还有炒腊肉，酒也有，外甥陪舅舅好好喝几盅。”
    科长正要回应，门外却响起了一道声音：“有鱼有肉有酒，确实挺不错的，比咱食堂的伙食好太多了，食堂啊弄个荤菜都不容易，我的肠胃也素的很，不介意我中午去金家蹭个饭吧？”
    舅甥俩唰的站起来，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一排人，领头的是厂长，身后是保卫科和采购科的人，还有面带笑容的年轻女子。
    金销售的脸唰地白了。
    第240章 精力旺盛的杨局
    中午市局会议结束，同事们拿着餐券招呼杨青山去食堂吃饭，杨青山婉拒了，且送出了餐券跟同事借了摩托车。
    同事惊诧：“中午休息时间才一个半小时，你骑车要去哪？不会又想回家吧？也不够打个来回啊。”因为前年武公安那个大嘴巴，同事们都知道杨青山连夜骑车回家吃肉的事。
    同事们一脸戏谑，杨青山神色不变，道：“不回家，我妻子来市里棉纺厂办事，一个小时能打个来回。”
    “那把弟妹接过来吧，市局食堂的饭菜还是不错的。”
    借车同事热情地提议，其他人纷纷附和点头，他们是真的关心杨局及其家属，而不是好奇杨局的妻子到底长啥样，才能让杨局如此精力旺盛。
    骑行一小时，只为了见妻子半小时，这不是精力旺盛是什么？
    杨青山没有理会同事们的调侃，接了同事抛来的钥匙，开锁发车，嗡地一声冲出去。
    秦念这一阵偶尔愁眉不展，她虽没有说，但她这段时间频繁来市里却空载而回，他就猜到是布料供应出了问题。
    所以即便时间紧，他也要来这一趟。
    风驰电掣，半小时后抵达棉纺厂门外，杨青山的目光凝住了。
    大队拖拉机后车斗里堆满了布料，边上还有一辆棉纺厂的车也堆满了布料。
    两车之间，秦念正与棉纺厂领导相互握手致谢，边上一个被反手绑住的男人怨毒地盯着秦念。
    杨青山立刻下车，大步走过去，厂领导看到他惊诧问道：“公安同志你来得这么快？”转头又问保卫科科长，“报案电话打出去多久了？”
    保卫科科长更茫然：“厂长，我没打电话，我是打算带人直接将金水生扭送去区分局。”
    秦念一开始是背对的，听到他们的话回头一看，惊讶和喜欢同时漫上心头，她快步迎上去，下意识拉住杨青山的手，察觉到众人惊诧的目光，她放开手，与厂长介绍道：“王厂长，这是我丈夫杨青山。你们可能有些误会了，他是来接我的。”
    王厂长恍然大悟，立刻热情地与杨青山握手寒暄，但被看押的金水生却浑身颤抖起来，杨青山的目光扫过去，王厂长注意到后，叹气与他解释道：“金水生是我们厂里的销售，也是我们监察不严，让他有机会欺上瞒下，以权谋私，侵吞厂里的资产，败坏厂里的名声，若非秦念同志举报，我们要把他揪出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秦念笑道：“厂长过歉了，就算没有我举报，你们也会很快发现他的不法行为，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对，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咱们要相信群众，发动群众的力量，就能彻底杜绝厂里的不法行为。”茅塞顿开的厂长，对秦念和杨青山更热情，一定要邀请他们去厂食堂吃饭。
    秦念问过杨青山没有吃午饭，便答应下来。
    厂子要给安排两小炒，秦念拒绝了，说食堂有什么就吃什么。
    然后，秦念见识到了棉纺厂食堂的朴素，主食种类还可以，米饭馒头包子，但包子馅是素的，菜盆的菜萝卜、白菜、土豆，荤菜只一个，油渣炖白菜。
    因为厂长在，打饭的阿姨专门往盆里舀油渣，但是舀了半天还没舀出半碗来，厂长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秦念忙制止打饭阿姨的好意，接过饭盒与厂子道：“我们大队都已经准备好了，等布料拉到村里，你们厂里回程的车就可以拉上两头猪和一些鸡鸭抵货款。”
    没错，这就是秦念打入棉纺厂内部的诀窍。
    计划经济，布料难买，城里的人想吃肉只能指着每月一斤肉的供应，那也是素得看见肉眼睛就发绿。
    所以，双方各取所需，达成共赢。
    吃过饭后走出厂外，杨青山一路都很沉默。
    秦念将他送到摩托车旁，低声问他：“你不高兴？”
    杨青山将钥匙插入摩托车锁孔里，抬眸道：“我没有不高兴。”顿了顿，“回村后，选个人替你跟棉纺厂沟通，不用每次亲自跑。”
    秦念痛快地点头：“我也有这打算，选个人我带着，等理顺了，我就可以甩开手了。”又悄悄地拉了下他的手，“我知道你赶过来是为了帮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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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凝在她脸上，嘴角微勾：“打算怎么谢我？”
    得寸进尺的男人！
    秦念抽出手，拿起钢盔戴在他头上：“等你开完会回来再说吧！”又忍不住提醒一句，“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
    夫妻俩分道，秦念带着两车布料回到村里，受到夹道欢迎，一道而来的棉纺厂司机和采购都有些受宠若惊。
    尤其是看到大碗的肉，整条的鱼端上来，司机和采购心底大赞厂领导们英明神武，他们以后终于不用看见肉就眼睛发绿了。
    签下了长期互供协议，好吧，这中间有一些擦边球的问题，但民不举官不纠的，司机和采购心满意足的拉着一车猪和鸡鸭开往市里。
    而那些拉回来的布料，在司机和采购被款待之时，就已经被搬入地主家院子里，年轻的缝纫女工们紧锣密鼓的裁布缝衣，忙碌又欢笑不断。
    因为她们除了基础工资之外，还有按件计数的补贴，干得越多，收入越多，所以她们恨不得布料不断，时间也能走慢些，每次换班的时候，为了多争取那么几分钟，偶尔会有些小争执。
    当然，大家的关系都很好，说是争执，不是说是笑闹更准确些。
    制衣厂欣欣向荣，新任大队书记王大林，找上了秦念，说是村里的壮小伙们，看到与他们同龄的姑娘们挣的比他们多，心里有些不得劲，找上大队干部们，说要开个砖厂，要跟那些姑娘们打擂台。
    大队富裕了，社员们有钱了，心里头一件事想的大概就是盖新房，尤其是那些家里要娶新媳妇的，更急于盖新房迎新娘。
    思虑过后，秦念赞同开办砖厂，只问王大林三个问题：“技术有吗？干活的人够吗？开厂的资金有吗？”
    第241章 春夜归人
    王大林挠头憨笑：“咱村里的牛有福原来在县里砖厂干过活，懂一些技术，但要操盘还是差一点，所以我们希望县里的砖厂能给我们一些技术支持。干活的人肯定是够的，咱大队的壮小伙们说了，他们白天在队里上工，晚上熬夜烧砖都行，一定要比过制衣厂的姑娘们。”
    秦念忙摆手：“熬夜当心秃头，我的制衣厂就不允许上夜班。”
    王大林一听，挠头的手立刻放了下来，看到手心里的头发，有些傻眼。
    秦念笑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活要是干不完，咱可以请隔壁大队的社员帮忙，按咱们大队的工分给他们算钱。”
    王大林闻言眼睛一亮：“嫂子这主意好，还有几天就春耕了，我去找临河大队的老书记聊一聊。咱大队的工分比隔壁高出将近一半，就算老书记想压着不放人，社员们也不能依。”
    秦念咳了一声：“去年你被林寡妇污蔑，老书记帮了你，你现在这样坑他有些不合适。”
    王大林脸有些热，又下意识要挠头，手抬到一半想起刚刚掉落的几根头发又放了下来，憨笑着问秦念：“嫂子，你有办法对吧？”
    秦念笑道：“我现在不是大队干部，只能给你们建议，我建议砖厂开办起来后，可以给临江大队两三个工作岗位。当然，是否采用你们自己商量去。”
    王大林拍手叫好：“不用商量，嫂子出了主意就没有不好的，大伙也不会有意见，临河的老书记为了这两三个工作岗位，一定会让他们队里的人出力帮我们队里干活，就怕别的队也来抢。”
    “这个你们自己商量吧。砖厂的技术指导，我可以去县里帮你们谈……”
    王大林憨笑着打断她：“嫂子，大伙的意见是这砖厂跟制衣厂一样，股份制，还是你占大头，你给大伙把控方向。资金大头咱们大队众筹，嫂子出小头就行。”
    秦念闻言愣了一下，这砖厂她原本没打算参股的，但见王大林态度诚恳，她算了下制衣厂的流动资金，两月的时间已经回本，资金运转良好，从中抽出一部分不影响大局，便对王大林道：“我投五百块，股份占比就按出资的多少算给我就行，前期我会帮忙搭建砖厂的构架，帮忙请技术人员，但后期需要大队部自己选出人手管理。”
    王大林张口想说什么，秦念摇头：“我精力有限，只能做到这些，而且你们也需要一个厂子锻炼能力，再过几年往外发展的时候才不至于麻爪。”
    王大林根本没想那么远，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即将开办的砖厂上，有些紧张问道：“那我们以后要是遇到问题，可以找你吗？当然，小问题不麻烦嫂子，但大方向的选择和判断，我们可不可以找你？”
    秦念点头：“当然，我也是股东，我希望咱们砖厂可以一直盈利。”至少盈利10年是没问题的。
    见她答应，王大林心里压着的石头彻底放开，立刻召集了大队干部们开会，到了傍晚又变成了全体社员的大会。
    王大林想让秦念主持，但她婉拒了，只坐在大队干部那一排座位上。
    因为制衣厂的成功，社员们对办厂正兴头着，几乎没有什么反对声就通过了。
    众筹资金的时候倒是起了争执，因为许多社员想多出资金多占股份，最后秦念提议按家庭均分股份，这才按下了这轮争执。
    会议直开到晚上10点才结束，社员们拿着板凳高高兴兴回家，睡着了都梦见砖窑起了，砖头飞出来，落在地上一块块垒起来，变成漂亮的大房子，他们住进新房子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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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父母拉在县城里的三个孩子却还没有睡。
    他们搬着凳子坐在院门口，整齐划一的撑着下巴朝外看，小黑狗趴在石头脚边抻着小脑袋往外看，一双眼睛在夜里发光。
    郑奶奶慢吞吞的走过来劝道：“这么晚了，你们妈妈回不来了，都回屋睡觉吧。”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妈妈一定会回来的，明天要开学了，妈妈说过要送我们去学校的。”
    郑奶奶看了眼百米外的县小学，道：“学校就在家门口，奶奶也能送你们。”
    三个孩子还是齐齐摇头，豆子反劝郑奶奶：“奶奶你去睡觉吧，不用陪着我们。”
    “你们三个不去睡，奶奶怎么能放心？你们妈妈走之前可是嘱咐我照顾你们的。”
    三个娃对视一眼，面露纠结，石头大眼睛一转，起身道：“奶奶我们一起回去睡，我搀着奶奶。”
    一刻钟后，本应该在楼上睡觉的三个娃娃，轻手轻脚的下楼，重新走到院门口等妈妈，但这一次细心的豆子拿了毯子，三兄妹裹在毯子里挤着坐，小六也被石头拢在毯子下。
    一楼东屋里，郑老叫住老伴：“不要出去了，三个孩子性格执拗，叫回来一次，过了一会又会再回去。”
    郑奶奶闻言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你说他们夫妻俩，一个干公安，一个开厂子，没一个着家的，三个孩子才七八岁，咋就这么放心呢？”
    郑老笑了一声：“小秦养的这三个孩子，可不能当做普通的七八岁的孩子来看待。石头力气大，能把你从井口拽上来；安远心细又勤快，带着弟弟妹妹做饭做菜，味道还不错；豆子画画好，再练一两年就能达到专业的水准。他们做的这些，别的孩子十岁都做不到。”
    郑奶奶也笑了：“这倒也是，别的孩子七八岁还在上一年级，他们就已经三年级、四年级了，关键是成绩还好，都是名列前茅……”
    郑奶奶话未说完，外头忽然响起拖拉机的声音，还有三个孩子欢喜的叫声，她惊讶道：“难道小秦真回来了？这都快12点了，夜里开车不怕危险？”
    回来的确实是秦念，她让孩子们打开院门，把车开进院子里，才熄火挂挡，还没下车，三个孩子就扑了上来，小六也跑到她脚边汪汪叫唤。
    这一路的辛苦和疲倦，就全都消失殆尽。
    第242章 压力好大的石头
    今年开学晚了些日子。
    原本安静的道路，自早上就热闹起来。
    三个孩子吃饭的速度也比往常快，秦念也不劝，孩子对上学有热情是好事。
    吃过饭，洗完碗，三个孩子穿上崭新的衣服，挎上军绿书包，蹦蹦跳跳去上学。
    小六迈着小短腿跟着，被石头拦住了。
    石头弯下腰，摸着小六的头：“小六，我们今天要去上学了，你不能跟着去。”
    小六眼神湿润，汪汪叫了两声。
    石头伸手抱了它一下：“我们中午就回来了。”
    看着一人一狗恋恋不舍，秦念失笑：“让小六送你们去校门口，之后我带它回来。”
    “好的妈妈。”石头高兴了，带着小六一起走向百米外的学校，不时低头嘀咕两句什么，小六汪汪回应。
    安远和豆子一左一右地牵着秦念的手，好奇地打量同样上学的孩子们，当中应该有他们的同班同学。
    三个孩子却不知道，人群中他们才是最耀眼的。
    因为仨孩子不光长得好，身上还穿着同款的长袖海魂衫和背带裤，漂亮又新颖，立刻攫住了路上所有人的目光，只是孩子们多害羞，在豆子和安远看过去时，飞快地收回了视线，等他们移开目光时，又继续偷偷打量。
    当然，有个小胖子例外。
    小胖惊喜地瞪大了眼，他拽着奶奶的手喊道：“奶奶，漂亮阿姨，漂亮阿姨也来了！”
    小胖的声音又高又亮，很有唱高音的潜质，人们纷纷转头看过去，又顺着小胖的指引看向秦念。
    石头立刻紧张了，顾不得跟小六说悄悄话，戒备地护住妈妈身前，瞪向哒哒跑来的高小胖。
    “漂亮阿姨。”高小胖开心的喊着，扑向秦念，但被石头挡住了。
    小胖奶奶忙拉住孙子，秦念也拉住石头，双方打过招呼，渐渐热络。
    小胖奶奶先夸赞石头他们仨的衣服真漂亮，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小秦同志，我记得石头他们跟小胖的年纪差不多，很有可能是同班同学，我家离学校有些距离，有时时间不凑巧，放学的时候能不能让小胖先去你家里玩一会？你放心，顶多晚个十分一刻的，我肯定能赶过来把小胖接回家。”
    秦念还没想好如何回应，石头仰头问道：“高奶奶，小胖读几年级？”
    小胖奶奶笑眯眯地看向小胖，小胖会意，骄傲地挺起胸膛：“我读二年级了，上学期期末考试我考了第六名。”
    然后一脸期待的看向漂亮，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快夸夸我呀”。
    秦念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开口夸奖，石头的声音响了起来：“高奶奶，我小哥哥和妹妹读三年级，期末考试他们并列第一，都是双一百。”
    小胖瞪大了眼睛，小胖奶奶也是一脸惊讶，她下意识地问石头：“那你呢，你读几年级。”
    石头的胸膛挺得更高了：“我读四年级，期末考试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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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胖奶奶嘴都长大了，能塞进一个鸡蛋的，半响才找回声音：“小秦同志，石头这孩子真的只有七岁吗？”
    因为就在校门边上，双方的说话声音引得了其他家长和孩子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没急着进去。
    陌生人的目光太多，安远下意识地贴着秦念，紧紧抓住她的手；豆子弯着腰逗着小六玩；唯有石头人来疯，注意他的人越多，胸膛挺的越高，头也抬得越高。
    秦念伸手揽住安远，又撸了下石头头顶的发旋，笑吟吟地回答小胖奶奶：“石头确实只有七岁，但他上学早，又有一个读书比他努力的孩子比着，他就跟着跳级了。”
    “妈妈，方岩柏比我大两岁。”石头据理力争。
    “你们上学的时间是一样的。”秦念笑盈盈道。
    石头傻眼，随后握起了小拳头：“我一会就给他写信，问他期末考了多少分。”
    “好呀，顺便让他把试卷寄过来，看看同样的试卷你能不能考过他。”秦念笑道。
    石头立刻道：“那我也要把我的试卷寄给他，他要是考不了100分，他就输了！”
    “行，你要是赢了，等你假期我带你去京市见他。”秦念许诺，又看向另外两个孩子，“也带你们一块去。”
    豆子和安远眼睛发亮，异口同声冲石头道：“哥哥（弟弟）你一定要赢哦！”
    石头：“……”
    只有七岁的他，忽然觉得压力好大。
    他低头看向小六，小六仰起小脑袋冲他汪汪叫。
    这时，小胖忽然开口：“奶奶，弟弟妹妹都好厉害，是因为他们是漂亮阿姨养的吗？漂亮阿姨你也养了我吧。”
    石头立刻忘了肩上的压力，护在妈妈面前，挡住扑过来的小胖，瞪着虎眼道：“你有自己的爸爸和奶奶，凭什么让我妈妈养你？”
    小胖子被凶了也不生气，解释道：“我可以给钱的，我爸爸每个月都寄回来钱，我把这些钱都给漂亮阿姨。”
    “我妈妈不缺钱！”
    两个孩子的对话惹得四周的人都笑了起来，小胖奶奶拉过沮丧的小胖对秦念道：“小秦同志，孩子话你别当真，小胖就是太喜欢你了。”
    秦念摆手说不在意，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就与小胖祖孙道别，然后带着三个孩子进校门，把他们送去三年级和四年级，又好拜托班主任多照看他们一些，因为他们三个是年级里最小的。
    两名班主任都答应了，不为别的，就为这三个孩子的好成绩，他们也得多照看不是。
    秦念又多留了一会儿，看到石头很快跟四年级的同学玩在一起；三年级的班上，豆子和安远是同桌，兄妹俩凑在一块说话，四周的同学也很是友好的样子。
    秦念放了心，带着小六往外走。
    “小秦同志。”
    快出校门时，身后响起小胖奶奶的喊声，秦念停步转身笑问：“小胖奶奶有事吗？”
    “小秦同志，是这样的，除夕那天小胖他爸其实带了个处着的对象回来，但小胖不喜欢。后来小胖他爸说，这几年都不找了……”
    第243章 差距拉开了
    小胖奶奶说了许多，最后不好意思地提出，希望她能看在高云飞与杨青山是战友的情分上，给予小胖几分照顾。
    秦念默了一会，问道：“小胖奶奶，你知道除夕那天下午，高团长跟我家杨局打了一架吗？”
    小胖奶奶哈哈笑起来：“知道，不过小胖爸爸没说打架，说是跟老战友过招。小胖他爸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伤，一开始还说是自己摔的，后来被小胖点破，我才知道事实真相，小胖他爸输了。”
    “我那儿子我知道，性子傲得很，但对赢他的人都是敬佩的，不然除夕当天不会带着礼物专程上你家拜访，还从你家拎了一袋面粉回去，非得当天做饺子。”
    “小秦同志，我知道你家孩子多，再让你分心照顾小胖有些强人所难。当然，不是让小胖住在你家里，就是在放学的时候让他在你家玩耍，吃饭之前我会把他接走。这么麻烦你，我也不能没有表示，我儿子寄回来的生活费我转一部分给你……”
    “小胖奶奶，”秦念打断她的话，无奈地说道，“这不是钱的事情，是我没有时间。我目前管着大队两个厂子，经常要往下边跑，若非他们三个今天开学，我昨晚不会赶回来，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了。所以，我真的爱莫能助。”
    小胖奶奶一脸错愕：“你管着厂子，还是两家？”
    秦念点头，又劝了一句：“小胖奶奶，我知道你想要有人填补小胖缺失那份母爱，那最好的法子还是让高团长尽快找个合适的人结婚。”
    小胖奶奶连连摇头：“那不行，后妈能真心疼我家小胖？”
    秦念笑盈盈地道：“小胖奶奶，我也是后妈。我还有事，再见了。”
    礼貌地道了别，秦念就带着小六走了。
    小胖奶奶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尴尬不已，也不好再叫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走远。
    秦念确实有事，她要去县里砖厂考察。
    好在这时候还没有内卷，尚处于供不应求的计划经济时代，人也淳朴，她表达来意后，顺利地进去砖厂参观。
    当然，只能看个大概，核心的技术她是看不到的。
    另一头，小胖奶奶怏怏不乐地回到家，跟未出嫁的小女儿倾述了早上的事，但还是不痛快，就给军区的儿子摇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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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云飞刚下训练场，听到老娘来电话，立刻跑过去接起：“妈，你打电话过来是小胖出了什么事吗？”
    “小胖没事，不对，是小胖的事！”
    刚松懈下来的高云飞又紧张起来，对着话筒道：“妈，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胖的事也是你的事，一句话，你赶紧给小胖找个后妈！”
    高云飞一听这话松口气：“妈，咱不是说好了吗？这几年都不找了……”
    “你不找，小胖怎么办？”小胖奶奶张口打断他，然后对着话筒劈头盖脸地训斥儿子。
    高云飞一开始漫不经心地听着，而且还有点烦，但随后从他娘话里听到一个熟悉的人，他一下子精神了，脊背直了，腿也站直了。
    “……我们那年代都是女主内男主外，男人在外头挣钱养家，女人在家带孩子。但现在咋就变了呢？不说小胖妈妈，就说这小秦同志，她丈夫是你战友，退伍了在公安局工作，还是个局长，工资怕是比你这个团长都不差……”
    高云飞立刻纠正道：“妈，地方单位的福利待遇还是比我们部队差一些的。好了，不说老杨，继续说这位小秦同志，她怎么了？”
    小胖奶奶隐约觉得有些怪，但被儿子催着，那丝感觉就飘走了：“她呀，她说她管着大队的两个厂子，昨天夜里12点才赶回家。你说，这是女人该干的活吗？她忙成这样，孩子还管得过来吗……”
    老娘絮絮叨叨的抱怨声，通过话筒不停地传入高云飞耳中，但他的思绪已经飘远，飘到除夕那天下午，明眸善睐的年轻姑娘自光晕中走来，朝他微笑……
    “云飞，你在听我说吗？！”
    话筒里都能传出老娘拔高的质问，光晕被震散，高云飞醒过神，忙讨饶：“娘，我错了。刚刚有点事，我有些分心，现在好了，您说。”
    “我也没别的话，就一句，你今年必须得给小胖找个合适的后妈，找不到你就别回来了！”
    啪！
    电话被挂，滋啦的声音穿透耳膜，高云飞拿开电话，忍不住磨了下牙。
    他和杨青山同一年调到北边军区，同一年升职，同一年结婚，同一年有后，又同一年升团长，除了大比的时候被压一头以外，两人根本就不差什么。
    两年前，杨青山因伤退伍，他还唏嘘感伤了一分钟，差距拉开了，以后两人前途不同，境遇不同，杨青山已经不能成为他的对手了。
    日后遇到瘸腿的杨青山，他若需要帮助，依着往日的战友情，自己肯定伸把手。
    但结果，去年除夕下午那场见面，把一切都击碎了。
    杨青山的腿没瘸，他有三个孩子，还抢了先，娶了让他一见钟情的姑娘。
    好心痛！
    ……
    杨青山忽然顿住，望向北方的方向。
    “杨局，怎么了？”同事问道。
    “没事，走吧。”杨青山加快了速度。
    会议之后是巡查市郊，结束后返回市里已经是夜里，同事们纷纷回市局招待所，打算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走。
    杨青山却收拾了行李，径自朝外走。
    “杨局，夜里班车都停运了，你怎么回去啊？”同事高声问道。
    “我向市局申请了一辆摩托车，已经批下来了。”杨青山道。
    同事羡慕得眼睛都绿了：“同样是下辖县，我也申请了，为何只批给了你，没有我的？”
    另一同事一掌拍在他肩上：“那你得跟杨局一样立几个大功，受省厅表彰，市局也能给你批摩托车。”
    “这个比不了，我还是在治安上下功夫吧。”
    杨青山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道别后，出了招待所，掏出钥匙插入摩托车锁孔一拧，嗡的一声，车子疾驰而去。
    第244章 杨局亲自教导
    一家子打算上楼睡觉时，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摩托车的声音，秦念愣了一下，就有一道光束穿透铁栅栏院门照进来，隐约可见车上坐着一高大又熟悉的身影。
    “是爸爸，爸爸回来了……”石头高兴地喊道，但见妈妈指了指郑爷爷郑奶奶的卧室，忙压低了声音，人跟炮弹一样跑过去。
    豆子和安远也跑了过去，小六摇着尾巴跟在后头。
    秦念没有往院门走，而是去了厨房。
    没一会，身带寒气的杨青山走进了厨房。
    秦念将冲好的蜂蜜水递给他：“先喝口水，我给你做饭。”
    看到跟着进来的三个孩子，秦念又赶他们回去睡觉：“到点了，回去睡觉，明早还得起来晨练。”
    豆子和安远点头应了，石头拉着爸爸的袖子问道：“爸爸，你明早能带我们晨练吗？”
    杨青山看了眼在灶上忙碌的秦念，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能，明早五点半，你若没有起来……”
    “我肯定能起来，我现在就回去睡觉！”石头说完，头一个跑出了厨房，小六摇着尾巴跟在后头。
    孩子们都走了，厨房里只剩下夫妻俩。
    灶台里火焰明亮，照在秦念脸上，给她瓷白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暖色，一缕碎发自耳后滑出，杨青山伸手勾起别到耳后，指腹触到了耳尖。
    “痒，别动。”秦念偏过头，手中的锅铲继续翻动滋滋作响的煎鸡蛋。
    杨青山哑声道：“我现在不饿。”指腹从耳尖滑到脸颊。
    --

 第281页

    秦念有些受不了，抬手拍开他的手，嗔道：“你不饿，我困。”
    说着话，手上动作不慢，倒入冷饭和切成丝的青菜，飞快地翻炒，两分钟后蛋炒饭出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在杨青山拿起筷子时，秦念又叮嘱：“肠胃空的久了，得慢点吃，多嚼几遍，以免不舒服。”又看了眼手表，“至少一刻钟，我给你计时。”
    扒在嘴边的一大口饭，拨回去大半，杨青山慢慢咀嚼，在秦念起身时又抓住了她的手。
    秦念挣了一下：“松手，我得先把锅洗了。”
    “等我吃完了我洗。”杨青山道。
    “那你也放开，捏的人手痒痒的。”秦念是真心有些受不了。
    杨青山抬眼，泛着血丝的眼睛里似透着一丝可怜：“你留在这，我看着你，我才能放缓吃饭的速度。”
    秦念：“……”
    她单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他道：“你看吧。”
    杏眼桃腮，樱唇红润，波光潋滟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杨青山的喉结滚了一下，筷子放下了，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
    秦念意识到危险，立刻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嗔怒地拍了下男人的手背：“好好吃饭。”又挪动板凳，坐到距离他一米之外的地方。
    杨青山点头继续吃饭，一边吃，一边问起家里的情况。
    秦念便一边看着时间，一边说着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
    温暖的灶火，将夫妻俩的身影投映在窗户上，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道相对娇小的身影似浑然不觉，直到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娇小身影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成功，被高大身影完全覆盖了……
    第二天清早，杨青山打开房门，石头就蹦了过来：“爸爸，我五点一刻就起床了，也洗完脸刷完牙了，你带我去晨练吧。”
    豆子和安远也相继从房间里走出来，仰着小脸看向他。
    杨青山看了眼手表，五点二十五，他压着声音道：“还差5分钟，你们妈妈还在睡觉，跟着我下楼，动作轻点。”
    三个孩子连连点头，轻手轻脚地跟着杨青山下楼晨练。
    秦念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些声音，艰难的从被子里伸出胳膊，但随后声音消失，她又继续睡了过去。
    再醒来，一看手表，六点整。
    她赶忙掀开被子，穿衣起床，推门而出，看到楼下院子里，三个孩子在跟着杨青山打拳，小六趴在边上，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时转动小脑袋。
    远处群山环绕县城，白雾升腾，红彤彤的太阳爬上山头，阳光穿透雾气，洒落在院里一大三小的身上，热气自他们头顶上冒出，动静相偕，美好得如同画面，秦念想回屋拿画纸画下来。
    在村里时，孩子们跟着方老他们学素描，搬到县里又跟着郑老学山水画，秦念这个当家长的跟着学了大概，虽是业余水准，但用于服装设计和画张简图还是够用的。
    只是她刚要转身，下头石头招手喊道：“妈妈，下来晨练啊，你晚了半小时了。爸爸总说你锻炼不够，妈妈以后可不能再赖床了。”
    赖床的秦念：“……”
    最后，画没画成，秦念下楼狠狠剜了眼杨青山，这个折腾她半宿害她晚起的罪魁祸首。
    杨青山神色不变，走到她身边：“我教你打拳。”然后转头对三个孩子道，“你们去学校操场跑半小时，然后回来做饭。”
    “好哒，爸爸（杨叔）”三个孩子齐声答应，在安远的带领下握拳小跑出院子，后头追着摇尾巴的小六。
    秦念有些犹豫：“要不还是我做吧。”
    “教了两年多了，他们早看会了，你要给他们独立做早饭的机会。而且，你跟我打拳后，不会有力气做饭。”杨青山道。
    秦念：“……”
    “那我还是选择做饭吧！”
    可惜，秦念没有这个选择机会。
    接下来的时间，她接受了严苛的训练，姿势不到位，重来；打出去的拳头力气不够，重来；腿踢得不够高，重来！
    重来，重来，重来……
    这两个字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秦念都快麻木了，又麻木的跟着杨青山一遍遍挥拳踢腿。
    等到杨青山看过手表喊停后，秦念双腿一软，直接往地面栽去，杨青山伸手将她揽住。
    “妈妈喝水，我加了蜂蜜。”豆子端着水碗过来。
    秦念嗓子发干，脑子也有些发木，伸手去接，但被杨青山截住了，他低头对豆子道：“换上盐水，只需加一点盐就行。”
    “好哒爸爸。”
    第245章 认弟弟的代价
    秦念这一阵都在忙着砖厂的事，早出晚归的。
    原本担心孩子们吃饭，后来见三个孩子搭手做饭有模有样，也就放开手了。
    因为有制衣厂这个成功案例在前，秦念往县政府提交的大队砖厂方案，也很快地批了下来。
    大队的青壮小伙们都极为激动，摩拳擦掌的，欲要大干一场，超过制衣厂的效益。
    秦念则带着王大林，还有懂些技术的牛有福，在国营饭店宴请陆师傅。
    陆师傅是县砖厂首屈一指的大师傅，选址垒窑烧砖无一不精。
    在听说秦念的目的，是请他去下面大队新开砖厂当总工，陆师傅放下了手中的酒盅，摇头道：“我一家子都在县里，就算你们开两倍工资，我也不可能下乡的。”
    --

 第282页

    这个年代，以城市户口和城里的铁饭碗为荣，陆师傅不乐意下乡也在秦念的预料之中，她给他续了酒，笑道：“陆师傅，除了两倍工资，还会给你厂里百分之五的股份。”
    王大林和牛有福有些惊讶地看向秦念，股份的事情秦念没有提前说，不过他们也习惯秦念做主，所以很快默认下来。
    陆师傅却有些疑惑：“什么股份？”
    秦念先解释了股份的概念，然后道：“您以技术入股，按股给你分利润，也是按劳分配的补充。”
    陆师傅听完后，明显心动了，摸着酒杯摩挲了好久，最后道：“去乡下毕竟是大事，我得回家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是应该的。不管最后成与不成，大家都是朋友，所以这饭要吃好，酒也要喝得开心。”秦念笑道，示意桌上另外两位好酒的男同志陪陆师傅喝酒，自己以水代酒。
    好在这年代，酒跟肉一样是稀罕难得之物，所以现在还没有出现不陪酒就看不起他的说法。
    杨青山今日准点下班，骑着单车路过国营饭店，忽然顿住，侧头往里看。
    秦念似有所觉，抬头就对上了杨青山目光，她示意他稍等，然后就跟餐桌上的三人道了歉，中途离场。
    该她谈的已经谈过了，之后就该王大林和牛有福自己撑起来，也是对他们的锻炼。
    快步出了国营饭店，秦念来到车前，杨青山看了眼里头道：“工作忙完了吗？要是没有，我先回去，带着孩子们做饭。”
    秦念直接跳上他后车座，拍着他后背道：“忙完了，走吧。砖厂前期的工作我已经做了，后续交到大林手里，我不用再亲力亲为，回家陪你们的时间会多一些。”
    听到她这话，杨青山的神情明显愉悦起来，道了声“坐稳了”，车子加速骑行，秦念为了稳住身形，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身后晚霞漫天，春风迎面吹来，卷起飘落的红色黄色树叶，像花儿一样绚烂，而鲜嫩的绿叶在枝头绽放。
    杨青山忽然减速停车，离院门还有十来米，秦念有些疑惑，下车后就明白了。
    一个胖乎乎的挎着书包的身影正扒着院门往里瞧，眼底充满了渴望。
    秦念按了下额角，无奈走过去问道：“小胖，你怎么没回家？”
    小胖听到声，转过身看到秦念，惊喜的眼睛发光，扑向她：“漂亮阿姨你回来了！”
    但在扑入漂亮阿姨怀里的前一刻，陡然发现她身后站着把他爸爸揍趴下的男人，小胖生生刹住了脚，胖乎乎的身体却抑制不住地往前栽，他惊恐地看着男人的手掌抓住他的肩膀，声音都结巴了：“杨，杨叔……”
    “站稳了。”杨青山扶稳小胖，提醒一句，就收回了手。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
    三个孩子从院里跑出来，高兴的喊着，小六跟在后头，汪汪叫唤。
    “你们今天都学了什么？”秦念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揽在怀里，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眯眯的检查功课。
    石头抢先汇报他的学习，之后是豆子和安远，两人相互补充。
    秦念认真听着，忽然发现多了个尾巴，回头一看是小胖。
    小胖见她看他，眼睛又亮了，高声道：“漂亮阿姨，我今天认真上课了，我学了诗歌，我背给你听好不好？鹅鹅鹅，曲项，向，向……”
    小胖忽然卡住，结结巴巴半天吭哧不出来，急得胖脸都红了，石头忍无可忍，张口道：“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都背不出来，真是笨……”
    但那个笨字被小胖的巴掌声盖住了，小胖一脸崇拜地啪啪拍手道：“石头弟弟，你好厉害啊！”
    石头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转了一下头，然后想起什么，瞪着虎眼警告他：“不许叫我弟弟，你得叫我哥哥。”
    小胖一脸茫然：“你就是弟弟呀，你比我小。”
    “你不能背出诗歌，我能，我还比你高两个年级，所以我是哥哥，你是弟弟。”石头挺着胸膛道。
    小胖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痛快点头：“好的，我叫你哥哥。”然后伸手拉起石头的袖子，“我叫了你哥哥，以后我就能进院子玩了对吧？”
    石头傻眼，随后蹦起来反对：“不行！我不要你这个弟弟了！”
    “那我给漂亮阿姨当儿子。”小胖又去牵秦念的袖子，就连很凶的杨叔盯着他，小胖也没有退缩，因为杨叔刚刚在院门外扶了他一下，他就知道，杨叔只是长得凶，人还是很好的。
    而且老师说了，公安叔叔都是好人。
    “不许抢我妈妈！”石头当然不依，跑过去扯开小胖的手，但被秦念拦下了。
    她笑眯眯问石头：“你知道教训了吗？”
    石头茫然抬头看向妈妈。
    秦念指着圆乎乎带着憨态的小胖子：“你主动认下了弟弟，如今他要登堂入室，这就是你的教训。”
    石头快哭了：“妈妈，我现在不认了。你也别认他当儿子。”
    秦念笑道：“我当然不会多认个儿子，因为我没答应过。但你应了他这个弟弟，就不好退了。以后，你要记住，承诺不能随便给，话不能乱说，否则占来了便宜，最后都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东西。”
    石头爱认小弟的毛病，从今天开始就给他扳过来！
    第246章 送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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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开始，三个孩子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多一条小尾巴，圆乎乎的小尾巴。
    石头很烦躁，不能赶走，就不理会他，不跟他说话，但小胖却在院子里自得其乐，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排挤了。
    赶上秦念在家检查功课时，小胖也会跟着汇报自己的学习，只要得到她一两句夸奖，他就能开心到第二天。
    小胖奶奶看到孙子的变化，高兴又感激，每次来接孙子都会放下一些礼物，或是两个苹果，或是一把奶糖，或者一根香肠。
    秦念在家碰上，每次都会回礼，但次数多了，总有赶上她不在的时候，三个孩子只有七八岁，就算懂事，人情往来上还是欠缺的。
    这天傍晚，她专程留在家，等到提着篮子进来的小胖奶奶，她迎上去笑盈盈道：“小胖奶奶，小胖只是在我家院子玩耍，没有留下吃饭，所以您以后不用每次上门都带礼物，也免了我每天都要发愁回礼。”
    “你不用回礼，小胖好久没这么高兴了，我这是谢礼。”小胖奶奶把篮子推给她，“这一篮子干枣是小胖他爸从北方寄来的，嘱咐我一定要你送来，感谢你帮他照看小胖。”
    想到高云飞那天走时的玩笑话，还有杨青山瞬间黑下来的脸，秦念有些头疼，这篮子干枣她绝不能收下。
    想了想，她朝树下玩耍的小胖招手。
    小胖哒哒跑来：“漂亮阿姨，你找我！”看到奶奶又喊道，“奶奶，你来了。”然后又撒娇道，“奶奶我还想再玩一会。”
    小胖奶奶笑眯眯地道：“只要你的漂亮阿姨没意见，奶奶都可以。”
    小胖一脸希翼地看向秦念，秦念摸摸他的头：“以后不要再叫漂亮阿姨，我姓秦，叫我秦阿姨吧。”
    “好的，秦阿姨。”小胖乖巧的改口。
    秦念便将干枣篮子递给他：“今天天晚了，小胖先跟奶奶回家，明天再来玩好吗？”
    小胖下意识点头应下，小胖奶奶却急了，从他手里拿过篮子：“这是给你秦阿姨的……”
    秦念挡回去：“小胖奶奶，我这不是专门帮人带孩子的，小胖过来跟我家三个孩子玩耍，我欢迎，但你要是留下东西，那以后你还是去学校接小胖吧。”
    小胖懵懂又茫然，他拉了拉秦念袖子：“秦阿姨，你不让我来你家了吗？”话没说完，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
    秦念叹了口气没说话。
    小胖奶奶却心疼坏了，忙抱住孙子哄道：“小胖，你秦阿姨跟你开玩笑呢。”抬头又对秦念道，“小秦啊，哎，都听你的，我把干枣拎回去，以后也不再拿东西来。”
    秦念笑了，抬手摸了摸小胖的头：“小胖，欢迎你明天再来玩。”
    “谢谢秦阿姨。”
    小胖破涕而笑，跟着奶奶一步三回头走出院子，在出院门时还冲石头挥了挥手：“哥哥，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啊！”
    因为安远跟石头站在一处，小胖奶奶以为孙子是在跟安远打招呼，也没在意。
    石头却是明白的，小脸都变了，又沮丧又后悔的，恨恨道：“我才不想跟你玩……”
    秦念看过去，石头的声音低了下去，又哒哒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撒娇：“妈妈，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认弟弟了，你就别让他来了。”
    秦念摸摸他的头，问道：“在村里的时候，叫你哥哥的，跟着你后头的孩子很多，你为何独独不喜欢小胖？”
    “村里的不跟我抢妈妈。”石头道。
    “小胖也抢不走你的妈妈，妈妈工作很忙，照顾你们三个已经占用了所有剩余的精力，不会再有精力照看小胖，所以以后你当他是你的玩伴就行了。”秦念虽然想要石头记住随便认弟弟的教训，但也不希望两个孩子的关系一直这样生硬。
    石头拧着眉头还在思索，豆子和安远哒哒跑来，拉着她的手道：“妈妈，我已经大了，我能照顾自己了，还能帮妈妈种菜浇地。”
    郑老的院子不比杨家乡下的院子小，所以开辟了一块地出来种些时令蔬菜，也省了去菜场排队买菜。
    “婶娘，我负责做饭炒菜。”安远道。
    石头都懵了，他只思考了一下，妹妹和小哥哥就抢了活，他低头与小六对视一眼，小六冲他汪汪。
    “小六说它看家。”秦念笑眯眯地望着石头，“石头你呢。”
    “哥哥只会搞破坏。”豆子道。
    石头瞪了眼妹妹：“那是小时候，我现在长大了，我会干很多活。”
    “那以后洗碗的活交给石头好不好？”秦念笑眯眯道。
    石头想说不好，他最讨厌洗碗了，滑滑腻腻的，一不小心还会把碗摔了，但对上妈妈充满鼓励的眼神，不知不觉地点头说“好”。
    秦念高兴的一拍手：“妈妈太高兴了，你们都大了，都主动能替妈妈分担家务了。作为奖励，妈妈以后每一周给你们5毛钱的零花钱。”
    原本还有些不甘不愿的石头，听到有零花钱，虎眼大亮，与豆子和安远一起扑到妈妈怀里，高声说着：“妈妈真好，妈妈我最爱你了。”
    王大林找上门来，看到的便是嫂子给三个孩子发零花钱，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给牛蛋他们三个一些零花钱。
    “大林叔叔你来了！”石头、豆子和安远看见王大林，高兴的跑过去喊道，又问牛蛋他们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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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林一一搭了，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西红柿塞到他们手里，给他们当水果吃。
    “去井边打水，洗了再吃。”秦念吩咐一声，等三个孩子走后，便问王大林是不是有事。
    王大林一脸愧色：“那日在国安饭店，嫂子走后，我们跟卢师傅聊的也挺好，我以为这事十拿九稳，便回大队忙春耕了。今天其实是来接卢师傅下乡的，但到了他家后，他妻子态度很差，卢师傅跟我道歉，说他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没办法下乡。”然后又道歉，“嫂子对不起，你交给我的第一件事我就没做好。”
    秦念摇头：“这事本就在两可之间，没有什么可道歉的。这样吧，你今晚先在这住下，明早我们再去拜访陆师傅。”
    第247章 上门拜访
    杨青山快吃饭时才下班回来，看到王大林也很高兴，不知从哪翻出了一酒瓶，是米酒。
    郑老有些馋，喝了一口，还想再喝，就被老太太拦下了：“你现在吃上药了就不能喝酒，让你尝个味就已经够宽容的了，你再喝喝，喝瘫了看谁伺候你？”
    郑老被数落得有些脸热，讨饶道：“不喝了，不喝了，都听你的。”
    老太太这才缓了脸色，又将酒瓶递给秦念，教导道：“男人喝酒就坏事，以后这酒瓶就给女人管着，不然他们喝起来没数。”
    秦念应了，然后笑盈盈看向杨青山，这两三年，说起来还是杨青山第一次在家里喝酒，偶尔喝酒也是在杨家老宅过年过节一家团聚时。
    杨青山收到她的眼神，立刻道：“你管着酒瓶，我没意见，我也不爱喝酒。”
    王大林忙道：“嫂子，我也不爱喝酒，今天这酒不喝了。”
    要不是看见他俩看着酒瓶时发亮的眼神，秦念还真信了。
    “好了，一人一杯酒，多了不许喝。”秦念给两人倒满了杯子，就盖盖。
    石头吸着小鼻子，把自己的碗递过去：“妈妈，酒好香啊，我也要……哎呦！”
    石头话没说完，就挨了一巴掌，动手的却不是秦念，而是杨青山，他黑着脸道：“18岁之前敢碰酒，打断你的腿。”
    石头抖了一下，连声答应后，搬着凳子远离黑脸爸爸。
    杨青山目光又转向安远：“安远也一样。”
    “我记住了杨叔。”安远立刻端正应下。
    杨青山便看向豆子，语气温和许多：“豆子是女孩子，长大后也不能喝酒。”
    豆子很茫然，转头看向妈妈。
    秦念没解释，她从杨青山的杯中沾了点酒送到豆子嘴边，石头的眼睛立刻瞪圆了：“妈妈我也要……”
    但被黑脸爸爸的目光盯住，声音一下子弱了。
    豆子得意地冲哥哥挤了下小鼻子，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筷子，下一秒小脸就皱巴起来，秦念送给她一碗水：“含水吐出去。”
    豆子依言含了一大口水跑出去吐了，回来以后泪眼汪汪：“妈妈，酒好苦啊，我以后都不要喝酒。”
    “妹妹，真的很苦吗？”石头还有些欲欲跃试。
    “苦，比苦瓜还苦。”豆子道。
    石头立刻变了脸色，他最讨厌吃的菜就是苦瓜了，自从跟他作对的方岩柏回京后，他已经很久没吃苦瓜了，现在也不想重温，何况还是比苦瓜还苦的酒。
    他乖乖的跟黑脸爸爸保证：“爸爸，你放心，我不会偷酒喝的。”然后又嘟囔了一句，“那么苦的东西，爸爸还能喝得下去，自讨苦吃吗？”
    刚刚端起酒杯的杨青山：“……”
    秦念笑眯眯地看了眼他们父子，点头道：“你们爸爸可不就是在自讨苦吃。”
    杨青山一开始没有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到晚上，他被秦念踢出卧室，赶去跟客房的王大林一起睡，这才明白过来。
    王大林看到他也惊讶：“青山哥，你这是？”目光扫过他手里的枕头，忽然恍然大悟，“是嫂子不喜欢你身上的酒气吧，把你赶出来了。”
    杨青山：“……”
    “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睡吧。”
    第二天一早，因为有事，秦念暂停了早上的锻炼，与王大林一道去了国营饭店，买了早点提着去了卢师傅家。
    刚到门外，就听到吵闹声。
    “陆正明，你是喝了三两马尿就晕了吗？还想把我儿子丢到乡下去，你咋不上天啊！”
    “你当那乡下是金窝窝啊？多少知青下去都要脱一层皮，死活嚷着要回城。他们为了回城上下运作找关系，没关系的自残喝农药，也要弄来病假条伤残证回城。你倒好，咱儿子不用下乡，你却要把他赶下去，他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才赶上你这么一个爹！”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儿子下去是当工人，不是当农民……”
    “就乡下一小破砖厂，连窑都没起呢，还去当工人，我看他们就是吹牛皮不打草稿！反正你不许去，咱儿子更不许去！”
    “你这女人怎么胡搅蛮缠啊？我不去，我在县里有工作，咱儿子，他都二十了，砖厂没他的位置，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班上？”
    “等你退了……”
    “等我退，等我退还有20年，这20年他就一直当临时工吗？一个月拿着9块钱怎么娶媳妇养孩子？”
    “爸妈你们别吵了。”
    “小光，你告诉你爸，你不去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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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光，别听你妈的。”
    门外的王大林有些尴尬，他求助地看向秦念。
    秦念的心情却还好，在砖厂参观时，她见到陆师傅身边跟着一个小工，因为小工沉默寡言，她没太注意，现在回忆起来，小工跟陆师傅长得有几分相似，再通过里头的吵架声可以断定，那小工就是陆师傅的儿子小光。
    秦念飞快调整了方案，抬手敲响了房门，叩叩叩！
    “谁啊！”
    屋里的争吵声静了一瞬，随后响起陆妻不耐烦的喊声。
    “嫂子你好，我是富江服饰的员工，来给您送一套衣服。”“我没买衣服呀，你是不是弄错了？”陆妻虽这么说，但飞快地打开了房门，疑惑地朝外看，就被送到眼前的精美布袋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布袋上绣着云纹，是如今县里最时髦的事物，因为这样的布袋是富江服饰专供的，只要买够一套衣服就赠送。
    富江服饰的衣服制作精美，款式时髦，穿出来气质提高一大截。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上货太少，没多久就被抢光了。
    陆妻前几天想给要即将出嫁的小女儿买一套，跑去排队，连衣角都没摸着就卖光了。
    所以，如今看到这熟悉的布袋，才会如此欣喜。
    陆妻满脸带笑，邀请秦念进屋，但随即瞥见她身后的王大林，脸色微变：“你咋又来了？我家不欢迎你。”
    “嫂子，我忘了跟你介绍，王大林同志是我们富江服饰的股东。”
    “啥股东？”
    第248章 做媒
    秦念笑着解释道：“富江服饰是富江大队集体创办的，所以大队每个社员都算股东。”
    陆妻还是有些懵，转头看向丈夫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个砖厂是什么大队来着？”
    “富江大队。”陆师傅回道，面上也有些懵。
    秦念看见他们夫妻俩脸上微妙的表情，转头问王大林：“你没有告诉陆师傅富江制衣厂也是咱大队的吗？”
    王大林挠了下头：“这个要说吗？”不是跟陆师傅说一下待遇和工资就行了吗？
    秦念望了眼屋里愣住的陆师傅夫妻俩，笑道：“当然要说的，咱队里的青壮小伙们一致要求开砖厂，不就是为了跟制衣厂的姑娘们打擂台吗？之前是要聘请陆师傅做总工，你总得告诉他咱砖厂的目标吧。当然，现在换成小光师傅也是一样的。”
    站在父亲身后的陆小光被点名，满脸惊讶和无措，他求助地看向父亲，但他的父亲还没给他回应，母亲就热情的请屋外的两人进了屋。
    之后一顿早餐的时间，就定下他下乡给富江大队砖厂当总工，工资是他父亲现在的两倍，还有5%的股份，这让他很是惶恐，好在父亲答应请假一周陪他下乡起窑。
    半个小时后，拿着聘任合同，秦念和王大林走出了砖厂家属院，远远的，陆师傅一家还朝他们挥手。
    王大林高兴又钦佩，还有些愧疚：“嫂子，还是你有法子。我脑子太笨，差点耽误了事。”
    秦念笑道：“你不是笨，是直，你之前在部队待的时间长，习惯了直线思维，但商场上要更灵活一些。以后跟人商谈时，不光要考虑自身，也要从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
    比如陆师傅，他在意的是工资待遇，他要养家，同时他还要考虑家人的想法。他的家人当中，妻子反对他和他儿子下乡，首先一点就是城乡差异，让她不相信乡下大队真的有能力办起砖厂，其次也担心乡下的日子苦，抓住这两个问题，摆出咱们大队的实力，就不难说服她。”
    王大林在秦念开口之初，就拿出了笔记本，快速地记录下来，然后问道：“从陆小光的表现看，他的技术应该不如陆师傅，咱们请他当总工，还开出之前给陆师傅的工资和股份，这是不是高了些？”
    秦念笑了下：“总工虽然是陆小光，但我们开出这个待遇，陆师傅明白，我们请的不仅仅是他儿子，还有他这个技术指导，也就是说一份钱请了两个人。同时合同里我也写明了，要求他们教导五名学生以及改进技术，每一项有效的改进都会给予奖励。”
    王大林也激动起来：“我现在就回队里，挑选出几个机灵的跟着陆师傅父子学习烧砖技术。”
    王大林也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跟秦念告了别就骑车要走，秦念忙叫住他：“跟队里的人说清楚，第一批学生只选5个人，但他们学会了要教给大队里其他愿意学的人，咱们不做技术保密，咱们要做的是技术革新，不断的革新才能一直走到前面，不怕被别人赶超。”
    王大林连连点头：“嫂子，我记住了，我会召开社员大会来说这个事情。”
    1977年，政策开始松动，上山下乡的知青们，正想方设法回城之时，县砖厂陆师傅的儿子陆晓光，逆着潮流下乡的举动，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引发了一片议论声。
    富江大队的富江砖厂，也在这边议论声中，悄悄的起了窑，烧了第一窑砖头。
    滚烫的热浪中，凉水泼上去，滋的一阵声响，雾气升腾，吸足了水的红砖头迅速转变成青黑色，恨不得把脑袋伸进窑里的青壮们，立刻欢呼起来。
    他们将性子内向的总工陆小光抬起来，欢呼着抛向半空，吓得陆小光闭眼尖叫，但很快被稳稳接住，他睁开眼，对上社员们喜悦的笑脸，慢慢地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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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乡，似乎也不错。
    第一窑砖头出来之后，陆小光成了大队最二受欢迎的人，第一当然是原来的小秦书记。
    不过，现在小秦书记在村里的时候少。
    妇女主任袁大姐找上陆小光，问他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对对象有什么要求？大队里这些好姑娘，他有没有中意的？
    陆小光被吓得在领到头一个月的工资的隔天，这天也是休息日，立刻跑回了县里。
    陆师傅夫妻带着陆小光，提着一篮子水果来秦念家感谢时，她才知道这事。
    看到脸红得跟红布一样的小青年，秦念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着安抚道：“小陆同志别紧张，袁大姐只是喜好做媒，但不会强迫人，等回了队里，你跟她说你暂时没有成亲的想法，她就不会再给你介绍对象了。”
    陆小光眼睛一亮，正要说话，但被陆妻瞪回去了。
    陆妻拉着秦念的手笑道：“秦厂长你误会了，我们小光性子害羞，又不会讨姑娘喜欢，大队要是能解决他的婚事，我们夫妻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念愣了一下，望了眼惊呆的陆小光，又看向陆师傅，陆师傅冲她点头，显然是赞同妻子的想法。
    对于拉纤保媒之类的事情，秦念一向不热衷，说起来她自己还是结婚不到三年的小媳妇，年纪比躲在父母身后羞怯的陆小光还要小一岁。
    所以，她笑着道：“结婚是大事，还是要多考虑考虑小陆同志自己的意见。”
    陆妻立刻瞪向儿子：“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你还不乐意？也不是让你盲婚盲嫁，是让你先跟人家姑娘见一见，说不定就合适了呢。”
    陆小光嘴唇嗫喏了几下，但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终是点了头。
    陆妻这才露出喜色，又拉着秦念手亲热道：“秦厂长，我听说你还有个小姑子，年纪也快18了，似乎也没有对象，你要是觉得我家小光还过得去，能否安排他们正式相见一下？”
    秦念直接懵了，陆妻的目标居然是杨小妹，她下意识的抽出了手。
    第249章 吃软饭？
    杨青山傍晚下班回家，儿子就扑进了怀里，冲他说道：“爸爸，有个姓陆的想跟我小姑相亲。”
    这小耳报神，动作还很快。
    秦念哑然失笑，对拧起眉头的杨青山点了下头：“是砖厂总工陆小光，他父母或许是想要他更好地融入大队，提议让他跟小妹正式相看。”
    杨青山眉头拧得更紧：“你答应了？”
    “没有，我只说下次回队里的时候问问咱娘。”秦念道。
    “妈妈，奶奶肯定不同意。”石头插话道。
    秦念抬手撸了他一下：“你个小人精，你怎么知道你奶奶不会同意？”
    “因为奶奶不喜欢胆小的人，那个姓陆的躲在他爸妈后头，连句话都不说，奶奶肯定不喜欢。”石头一本正经分析道。
    秦念乐了：“你还挺懂啊。”
    石头眨着大眼睛：“妈妈，我要是猜对了，你能不能多给我一倍零花钱？”
    秦念一下子严肃起来：“一周5毛钱的零花钱不够你用吗？”
    石头扭捏起来，支支吾吾。
    秦念也不问他，看向另外两个孩子，豆子举手道：“妈妈我知道，小柏哥哥寄过来了上学期的考试试卷，哥哥做完了交给老师批改，但他没考过小柏哥哥，差了十一分。”
    石头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你怎么知道？老师都说了要替我保密的！”
    “我就知道，但我不告诉你！”豆子冲他做鬼脸，气得石头追打她，兄妹俩又闹成一团。
    秦念一手一个抓着他们，盯住石头道：“之前妈妈说过，你要是赢了方岩柏，暑假我就带你们去京市看他。你现在输了，是打算自己攒钱买车票坐火车去京市吗？”
    石头扭捏着还没说话，杨青山道：“我去拿皮带。”说完朝楼上走。
    石头的小脸唰的白了，连声喊道：“我不要双倍零花钱了！”
    “这不是零花钱的问题。我问你，你要是攒够了钱，是不是打算偷偷走，或者还打算带上你妹妹和小哥哥？”秦念问道。
    石头之前是有这打算，但见爸爸拎着半截皮带马上要下来，连连摇头否认道：“我没有，我打算攒够了钱跟妈妈说的。”
    然后哧溜躲在妈妈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摆。
    “好了，他的错误还没犯，先不要打他。”
    秦念阻止了走近的杨青山，收缴了他手里的半截皮带，又把石头扯出来：“我知道你觉得自己身手可以，不怕人贩子，不怕坏人，但人贩子和坏人并不仅仅动拳脚，他们还有许多让人防不胜防的手段，让你们做公安的爸爸跟你们说说。”
    石头有些发抖，但还是乖乖走向了黑脸爸爸，豆子和安远也走了过去。
    秦念叹了口气，孩子聪明本事大，跳脱得也早，怎么都不省心啊。
    “阿姨，小胖最听话了。”小胖忽然跑出来，抓住她的手说道。
    还未走远的石头，立刻恼怒地回头瞪小胖。
    “我倒是忘了还有你了，你也去吧，听你杨叔叔说故事。”秦念笑着将小胖推过去。
    这天之后，石头蔫吧了好几天，等到周末跟着妈妈一起回村里，这才重新恢复了孩子王的骄傲，带着小弟漫山遍野的奔跑。
    秦念先是去制衣厂，安排了新款式的制作，抽空去了杨家老宅，见了婆婆胡桂兰，询问杨小妹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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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刚起了个头，胡桂兰眉头就夹紧了：“你一直忙，我也没找到机会跟你说，就是前一阵春耕，隔壁大队不是派了几个人来给我们队里帮忙吗？有一个姓王的知青，干活不行，嘴皮倒是利索，把小妹这死丫头给哄住了……”
    “娘，王旭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杨小妹忽然跑了进来，反驳亲娘。
    “你这还没有嫁出去了，就开始胳膊往外拐了是吧？”胡桂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点着她的额头骂道，“我怎么养你这么个缺心眼的？他要真想跟你好就该上门提亲，而不是哄着你往外跑，还哄着从家里拿东西去贴补他！这样的男人要来干嘛？吃软饭吗？”
    杨小妹被自家亲娘骂得满脸通红，几次张口为情郎说话，都被都被她娘顶了回去，羞恼得转身要跑，但被秦念拉住了。
    “小妹有什么话慢慢说。娘你也别骂他，咱们心平气和坐下来解决这事。”秦念道。
    “嫂子，你也是支持我的对吧？”杨小妹一脸激动，紧紧抓住她的手，“嫂子，你曾说过女人的身价是自己挣的，而不是男人的彩礼多少。”
    秦念闻言所有所思：“我是说过这话，那位王知青是打算不给彩礼？”
    杨小妹有些扭捏地道：“王旭家境不大好，他家里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
    胡桂兰气得又要张口骂，秦念冲婆婆摇了摇头，反握住杨小妹的手问道：“王同志有没有跟你说过日后的打算，你们结婚后如何生活？”
    杨小妹有些茫然：“日后不就是留在村里生活吗？他可以来咱们大队，咱们大队的工分高，或者进厂子，嫂子你可以帮我的对吧？”她期待地望着嫂子。
    这单纯的姑娘啊。
    秦念忍不住看向胡桂兰，难道是婆婆太厉害，才把孩子养的太单纯？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胡桂兰哼了一声：“我生了5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养法，但像这死丫头一样蠢的，咱杨家就她一个。”
    杨小妹低着头不说话，但执拗的表情说明她根本没听进去。
    秦念打量着小姑子清秀的面容，满脸的胶原蛋白，忽然就理解了。
    青春正艾的年纪，忽然对一个人心动再正常不过，即便那人在长辈眼里多不好，但在她眼里都被蒙了厚厚的滤镜。
    “小妹，我曾说过，男女要平等，女人要独立，要有养活自己的能力，男人也是如此。”秦念委婉道。
    杨小妹不是笨的，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连忙解释道：“嫂子，我娘是有偏见，王旭不是吃软饭的，他只是身子弱，干不了什么力气活，但他为人很聪明，而且有文化，他要是来了咱们大队，肯定有发挥的余地。对了嫂子，我听说你想找一个助手，替你去棉纺厂进布料，我，我想……”
    第250章 不是外人还是内人不成？
    “不，你不想！”
    胡桂兰张口打断女儿的话，一脸冷厉。
    杨小妹眼眶红了，喊了声：“娘——”
    胡桂兰冷声道：“喊娘也没用！我告诉你，你三哥三嫂不欠你的，相反是你欠他们的！你三哥自打当兵起，就往家里寄津贴寄工资，你以前喝的奶粉，身上穿的衣服，连同你上学的学费都是你三哥给你的。
    还有你现在的工作，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针线比你差，为什么你就能头一批进入制衣厂里？是因为你嫂子，你嫂子疼你！
    但你呢，不记恩，反倒要给你嫂子添麻烦！你的脸咋这么大啊，老娘都没这个脸！”
    杨小妹被亲娘数落得眼泪都掉下来，连连摇头：“娘，我没有，我记着哥嫂的好，但王旭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很有能力，我也是想帮嫂子。”
    “你的意思是，咱大队挑不出一个姓王的更有能力的是吗？”
    面对亲娘的质问，杨小妹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
    眼见婆婆又要发作，秦念拦了一下，含笑对杨小妹道：“既然小妹对王旭这么有信心，趁着现在是中午，你叫他来与我见一面，也算面试吧。”
    杨小妹顿时眼睛大亮，冲她鞠了一躬：“谢谢嫂子，我这就去叫他来！”
    说罢，掉头跑了出去。
    “你怎么能答应她？”胡桂兰气恼，“那姓王的就不是好的，你让他进你厂里就不怕弄出乱子来？”
    秦念忙给她抚背顺气：“娘，您别生气，我只是给个面试的机会，成不成的，娘来定。”
    “我来定？”胡桂兰愕然。
    秦念笑眯眯点头：“是啊，这制衣厂我占了大半股份，但另外一部分是咱大队的，娘作为咱们大队社员的代表，等人来齐后一起面试。”
    胡桂兰还有一些懵，考试她懂，当初制衣厂的员工都是通过报名考试进去的，考的是针线活和简单的读写。
    这个面试，她真不懂，但被儿媳赶鸭子上架，成了制衣厂的社员代表，与大队干部们开始了制衣厂的第一次员工面试。
    临河大队，知青点。
    “你说真的，你嫂子答应让我给她当助手！”王旭双眼发亮地握住了杨小妹的手。
    手被抓住，杨小妹红了脸，心跳的格外快，她下意识地点了头，随后想起什么忙又摇头：“我嫂子说的是让你去见她，说是面试。”
    “面试？”王旭眉头皱了一下，这年代的工作讲究的是分配，但他毕竟是知识青年，从字面也大致明白面试的含义，他放开了杨小妹的手，苦笑一声道，“小妹，我知道我身体不大好，家境又不好，配不上你，多谢你为我求来的机会，只是你的家人……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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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小妹连忙抓住他的手：“旭哥，不是的，我嫂子跟我娘不一样，她思想境界高，她鼓励我们妇女独立，鼓励我们争取婚姻自由，也鼓励我们不向男方要彩礼。”
    若秦念听到小姑子这番话，会告诉她：妹妹你的理解能力有待提高，我说的是不以彩礼定身价，身价要自己挣，但没说男方可以不备彩礼。
    彩礼是习俗，给不给，给多少，这是男女双方以及双方家庭自行商定的，视双方家境而定。
    秦念不反对习俗，她只反对卖女儿，反对以儿女婚事牟利。
    杨小妹不知道这些，她是真心觉得嫂子是支持她的，满心欢喜地告知了王旭。
    王旭眼底重新亮起了光，反握住她的手，含情脉脉地道：“小妹你放心，为了咱们的将来，我一定会把握住机会，让你嫂子认可我。”
    杨小妹羞涩地点头。
    杨小妹是踩着单车赶来的，回去的时候换了王旭骑车，她坐在后车座上，一脸幸福。
    两个大队离得近，回到村子也才过了半小时。
    杨小妹羞涩，刚到村口就从后车座上跳下来，只是村子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格外热闹了些，村民们三五成群地往一个地方赶去。
    有相熟的小姐妹，看见杨小妹招呼道：“小妹快点啊，秦厂长要招助手，面向咱全大队的，男女都行，她是你嫂子，你肯定机会大，赶紧去排队面试吧。”
    杨小妹懵了，抓住小姐妹的手：“小丽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嫂子不是只让王旭面试吗？”
    小姐妹有些诧异，偏头看了眼一旁脸色难看的王知青，拉着杨小妹往边上走了几步，压着声音恨铁不成钢的对她道：“小妹你是不是傻呀？这样的机会自己能争取，为什么要给外人？”
    杨小妹下意识地反驳：“王旭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还是内人不成？呸呸，就算结婚成了内人，你别忘了秦厂长告诉我们的，男女平等，机会也是一样。你要真把机会让给了他，以后他高升了，挣的钱多了，见识的世面多了，你当心他一脚把你踹了。”
    杨小妹摇头否认：“不会的，王旭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现在在厂里做衣服挣的工钱也不少，王旭要是能给我嫂子当助手，我娘那边肯定不会再反对我和他的婚事。”
    “你处处为他想，他为你想了没有？他是城里来的知青，你当他真乐意娶个村姑？回头他要能调回城里，我看你到时怎么哭！”
    “不会的，他说了要跟我结婚了。而且城里的日子还赶不上咱们大队，他为什么要回去？”
    “行，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劝不了你，我也不当这个恶人，你们爱咋地咋地吧，我得赶去报名面试。”小姐妹说完就要走。
    杨小妹却拉住了她，有些纠结地道：“小丽你能不能……”
    “你不会是不让我去报名吧？行，真有你的，见色忘友。但你别忘了，就算我不报名，咱大队还这么多人呢，你能一个个都拦住？”说完这话，小姐妹也生气了，甩手走了。
    杨小妹脸色涨红，回到王旭身边，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王旭按住她的手：“小妹，谢谢你为我着想，但你别担心，我肯定能赢的。还有你，也别陪着我了，去找你嫂子吧。”
    杨小妹眼睛顿时亮了：“对，我去找嫂子，只要嫂子愿意用你，再多人面试都没用。”
    第251章 你眼瞎啊
    这个面试并不是秦念的临时起意，而是在一个月前就有了想法，只是之前大队要忙春耕，她也忙着砖厂筹办，如今春耕结束，砖厂也起来了，今天恰好有空，又赶上了杨小妹的事，便就势展开这个面向全大队的招聘会。
    社员们的热情很高，男女老少都来了，包括砖厂的青壮小伙们，他们是来学习经验，纷纷道，以后他们砖厂扩大了，也要学着秦厂长弄个招聘大会，气派！
    秦念倒不是为了气派，而是为了公平。
    两个厂子办起来了，但进厂当工人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在大队集体劳动，已经隐约有些不满的声音，秦念不能让这些不满的声音扩大。
    报名表发了下去，有意竞选的男女社员们正忙碌的写着自己的基本信息，学历特长等等。
    有写得快，已经递了上来，秦念坐在桌前低头翻看着，杨小妹跑了过来，红着眼拉了一下她：“嫂子。”
    秦念抬头，目光却落在被杨小妹拉着的白皮肤青年身上，温和的笑了笑，拿了张报名表递过去：“你是王旭吧，先填了这张报名表。”
    王旭愣一下，他是第一次见到在整个公社都很有名气的秦厂长，他听说了她很年轻，也没有料到她竟如此年轻，年纪似乎都比他小一些。
    还是个难得的美人。
    他的心忽然有些热，不知不觉地挣开了杨小妹的手，上前双手接过报名表：“谢谢秦同志。”
    秦念略挑了下眉，过来拿报名表的男女社员们，或者因为习惯喊她小秦书记，或者喊她秦厂长，喊秦同志的倒只有眼前这一个。
    当然，这只是个称呼，秦念并不在意，她偏头看向杨小妹，含笑道：“小妹，你要不也试一试。”
    杨小妹下意识摇了头，随后想起来此的目的，又急又有些怨地说道：“嫂子，你说了要见王旭，让他面试，没说让咱全大队的人都来呀，而且面试的人还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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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小姑子埋怨，秦念面上半点不显，依然微笑着与她说道：“小妹，我相信你说的，王旭有知识，有本事，咱大队没有人能比过他。但其他人不知道，我要是单单只见他，咱大队会有人不满的，毕竟这厂子不仅仅是我的，还有大队的股份。不过有了这场招聘大会，王旭在大队所有社员们面前展示自己，只要他赢了，就不会再有人不服气。”
    杨小妹觉得嫂子说的有理，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地道：“可是……”
    “小妹，你是不相信王旭了？”秦念打断她笑问道。
    杨小妹立刻摇头，她自然是相信自己选择的男人的，但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忐忑，转头看向王旭。
    王旭也在这时开口了：“秦同志放心，我不惧竞争，我会全力以赴，不辜负秦同志的信任。”
    王旭是冲着秦念说道，身姿挺拔，神采奕奕，如同小白杨一样，杨小妹怔了一下，王旭又冲她笑了一下：“也请杨同志放心。”
    说完，转身寻了张空桌子，弯腰填写。
    杨小妹追过去，问道：“旭哥，你刚刚为什么喊我杨同志，还喊我嫂子秦同志。”
    王旭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与杨小妹的距离，一脸严肃地与她道：“小妹，这场面试要求的是公平，我就不能借你我的关系去攀附你嫂子，这会让别人说闲话的，我不想你被人说闲话。”
    杨小妹感动不已，身边却传来一声嗤笑：“你说不借杨小妹的关系，那你连参加这次面试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妹你咋这么傻，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出声讥讽的是二十来岁的青年，身上穿的汗衫，露出结实的臂膀，脸和胸膛都烤得很红，显然刚从砖窑那头过来。
    杨小妹气得跺脚：“宋玉刚，你才傻，你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王旭比你本事大！”
    “我嫉妒？嫉妒这个小白脸？杨小妹你是不是眼瞎啊？”
    “你才眼瞎，你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你优秀！”
    几张桌子隔得不远，争吵声越来越大，秦念自然也听到了，抬头看过去，就见宋玉刚怒气冲冲放话：“我也参加这次面试，我要赢了这小白脸，让你看看自己到底有多瞎。”
    放完话，宋玉刚就跑过来领报名表，秦念拿了一张空白的报名表，却没急着递过去，而是笑盈盈地问道：“我记得你进了砖厂，你确定要参加制衣厂的面试吗？”
    宋玉刚脸有点热，挠着头问她：“秦厂长，砖厂工人不能参加吗？”
    “只要是咱大队的都能参加。”秦念笑着递过去。
    “等等！”王大林赶了过来，张口训斥，“宋玉刚，你胡闹什么？你还有两天就会提成砖厂小组长了！”
    宋玉刚完全不知道这事，有些惊喜，但转头看到几乎贴在一块的杨小妹和王旭，又梗着脖子道：“要是能赢了这次面试，我宁愿不当这个小组长。”
    王大林被气得脸都黑了，张口又要训，但被秦念拦住了，她含笑对宋玉刚道：“如果你赢了，就一定要给我当这个助手，而且得认真干。你想明白了，再来跟我领这个报名表。”
    “秦厂长，我想明白了，我要报名。”宋玉刚语气坚定的说道，拿走了报名表。
    说是助手，但工作的内容却相当于副厂长，所以秦念是很认真的。
    收集了报名表后，把明显写了错别字又语句不通的部分社员剔除了，然后安排剩余的社员按序面试，且一次上来两人。
    一开始大伙还嘻嘻哈哈，但上去几组，被秦念问得满头大汗后，不管是等待面试的，还是围观的村民都紧张起来，不敢随意说话了。
    一轮轮下来，已经去了大半，秦念翻了一下剩余的十来张，忽然笑了一下，将王旭和宋玉刚的放在一块，递给王大林。
    王大林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直接喊王旭和宋玉刚上来。
    原本紧张的杨小妹立时松了一口气道：“跟宋玉刚一组就不怕了，旭哥一定能赢！”
    第252章 笑里藏刀
    宋玉刚走向台前时，斜睨了王旭一眼，后者冲他微笑，气得宋玉刚磨牙。
    秦念不管两人之间的暗涌，道：“先自我介绍，说一下自己特长优势，你们俩谁先来？”
    “秦厂长，我先来吧。”
    王旭率先开口，胸有成竹，侃侃而谈，从自己家庭背景说起，说到自己的高中学历，以及学生时代担任班长大队长等职务及其获得的各种荣誉，很是光鲜亮丽，让许多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社员们都听傻眼了。
    王旭说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结束，之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向坐在台上的秦念，等待她的评价。
    秦念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宋玉刚：“该你了。”
    宋玉刚这会没露膀子，而是规矩地穿上工服系好扣子，被王旭夺了先场优势，也没有半点急切和畏缩，上前一步大大方方道：“我是宋玉刚，今年二十岁，文化水平不高，读完高小就在大队上工。打前年起，我上工挣的工分就排在咱大队前列，每年年底都会到队里表彰，还是秦厂长给我颁奖的。”
    广场上顿时一片嘘声，叫宋玉刚别借机跟秦厂长攀关系，年底受表彰的可不止他一个。
    宋玉刚根本不怵大伙的嘘声，直接怼道：“这是我的荣誉，我凭什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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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笑着点头：“宋玉刚说得不错，荣誉要说出来，而且我能证明这是真实的，也是大伙能看到的。”她当大队书记的这两三年，想要挣到高工分，可不仅仅埋头苦干就行，还得用心，用脑子，要好学，要会总结，宋玉刚能脱颖而出，确实比大部分社员要优秀。
    秦念这话一出，再无人说酸话，纷纷点头附和。
    王旭的脸色却有些变了，因为秦念这话似有所指，他张口想说什么，但被秦念制止了，又示意宋玉刚继续。
    宋玉刚这会是满脸自信，说了自己是最先鼓动建砖厂之人，又说了自己在砖厂的贡献，以及两天后就能升为小组长，只是台上的王大林脸色不大好。
    说完这些，宋玉刚又话锋一转，一脸感激地说道：“秦厂长，我的文化水平不高，也不大会说话，但我一直记得，是您带着咱们大队吃饱了饭，又带着我们建了制衣厂和砖厂，让大伙口袋里有了余钱，让我们这些单身小伙有希望自己攒够彩礼娶媳妇，您是我们的恩人，不管最后您是否选我当您的助手，我都会用尽全力工作，报答你的恩情。”
    宋玉刚的话，让广场都安静了一瞬，旋即广场上爆发了一片对小秦书记的感激之声，有鞠躬的，甚至还有要下跪的。
    这变化让秦念始料未及，赶紧起身阻止，又抬手下压示意大伙安静，然后笑道：“如今大伙能过上好日子，我在其中起了一点作用，但更多的是咱们大队所有人的勤劳勇敢和坚韧，所以都感谢自己吧，也希望大伙以后能够继续保持勤劳勇敢和坚韧的这些优良品德。”
    “我们会的，请小秦书记放心。”社员们异口同声的说着，在广场上汇聚成一片声浪，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被声浪冲击的王旭，却无法再维持面上的从容镇定，等到声浪停歇时，再次抢先道：“秦厂长，都说众人举火火焰高，富江大队就做到了这一点，叫我满心向往，我希望能加入你们，成为你们当中的一份子，我会用我的学识和才智，努力让咱们的火焰燃得更高更旺！”
    王旭说得激情洋溢，许多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社员们不觉明历，纷纷点头说这小伙子不错，眼光好，觉悟高。
    作为社员代表的胡桂兰顿时有些急了，尤其是看到自家傻女儿正两眼崇拜地望着王旭，忍无可忍，张口叱道：“你话说得好听，实事却没见你干一件！”
    “胡婶子，我句句出自真心，若能如愿加入富江大队，我必然竭尽全力为队里做贡献。”王旭一脸诚恳地说道，却也巧妙地避开了胡桂兰的诘问。
    胡桂兰被气得不行，又要发作，秦念拦了一下，微笑着对王旭道：“迁户是派出所户籍办的事，我们大队做不了主，而且你偏题了，这是竞聘制衣厂厂长助手的面试。”
    王旭脸色顿时一僵，又很快道歉：“对不起秦厂长，我是被大伙的热情感染，以致偏离了主题，还请你原谅。”
    秦念摆手表示不在意，而后单刀直入：“请说明一下，你下乡之后这几年，每年挣得的工分数目，以及这次外派到我们大队春耕，具体工作几天工分几何。”
    王旭这下彻底僵住了，半响之后才艰难地说道：“我身体不佳，对田间劳作有心无力，所以这几年挣的工分不是很多。”
    秦念点头：“事出有因，我能理解，但还是请你先把工分数目报一下。你要是不记得了，我也可以让人去临江大队调查，至于我们大队，查起来就更方便了。”
    秦念笑意盈盈，王旭却觉得她笑里含刀。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咬牙如实报了工分数目，这数目连普通社员的一半都没到，引来一片哗然之声，王旭没有就此放弃，辩解道：“我在体力劳动上有所欠缺，但厂长助手这一职务，更侧重的脑力劳动，以及与他人沟通联络，而我在这方面是有优势的。”
    宋玉刚嗤笑：“你这意思是，给秦厂长当助手，要是遇到体力劳动，还得让秦厂长自己上，你在一旁歇着？”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劳动人民，当自己是文化人，端着架子耍耍嘴皮就想得到好处是吗？”
    “我没有瞧不起劳动人民，我也是劳动人民，当厂长助手要的不是蛮干，要的是学识是智力，不是有两把力气的人就能干得了的！”
    两个人吵了起来，台上之人皱起眉头，但见秦念笑盈盈瞧着没制止，也就没说话。
    秦念看了眼手表，对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道：“你们的面试结束了，先下去等着吧。”
    王旭和宋玉刚皆是一愣，不过宋玉刚对秦念很是尊敬，应声下去了，王旭倒想留下，但王大林报了下一组面试之人的名字，他也只能走了下去。
    第253章 喜欢长得好的算什么错呢？
    剩下的四组面试都不如宋玉刚和王旭这一轮精彩，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
    其实大伙也都有眼睛，看得出来，胜出者只在王旭和宋玉刚两人之中。
    王旭紧张得握紧了手，杨小妹安慰道：“旭哥你放心吧，我嫂子肯定选你。”
    宋玉刚离得不远，听到杨小妹的话，气得咬牙：“杨小妹，你的眼睛还瞎着呢！”
    “你才瞎！”
    “那咱俩打赌，如果我赢了，你就再也不要跟这个小白脸见面！”见杨小妹迟疑，宋玉刚讥笑，“你不敢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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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我不敢？”杨小妹不受激，王旭却变了脸色，拉住她，“小妹，你不要为了我跟宋玉刚置气。”
    “旭哥，我相信你，我要跟他赌！”杨小妹转头对宋玉刚道，“你要是输了，我要你以后再也不许说王旭的坏话！”
    “一言为定！”
    台下宋玉刚和杨小妹菜鸡互啄一般定下了赌约，台上的秦念和大队干部以及社员代表，采用投票制得出了结论。
    秦念的目光扫过下方所有人，最后落在宋玉刚和王旭以及杨小妹那一处，不急不缓地说道：“通过所有面试官一致投票决定，面试通过者是——”
    “一定是旭哥！”
    “宋玉刚！让我们恭喜他，为他鼓掌。”秦念笑着揭晓答案，率先鼓掌。
    宋玉刚高兴得脸都红了，立刻冲上前冲着主席台的方向鞠了一躬，又单独冲着秦念鞠躬道谢，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辜负秦厂长的信任。
    秦念勉励了几句，就宣布大伙解散，毫不拖泥带水。
    杨小妹在傻眼之后，冲到秦念跟前：“嫂子为什么，为什么胜的是只读了高小的宋玉刚，而不是王旭，明明王旭学历更高，见识更广，能力也更高！”
    秦念对小姑子的质疑早有预料，她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将所有投票递给她：“你看看吧，所有投票上写的都是宋玉刚。”
    翻看了每一张投票，杨小妹从不相信到茫然，最后又抓住秦念的手，红着眼道：“嫂子，要是你投了王旭，其他人也会投王旭的。”
    秦念的脸色冷淡了下来：“所以，你是在怪我没选你心上人？”
    杨小妹见着的嫂子一向是带着笑意的，她猛然冷下脸，杨小妹有种见到冷脸三哥的错觉，心下一颤，下意识否认：“嫂子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没法接受这个结果。”秦念冷淡地替她说道。
    杨小妹咬住了唇，眼眶含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胡桂兰气得要过来训斥她，但被秦念止住了：“娘，你先回家吧，我跟她聊聊。”
    “行，你说的她要是不听，我就把她关在家里，让她出不了门！”胡桂兰放下这话走了。
    杨小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秦念给她递了一张帕子，然后道：“你向往学识，向往有学问的人，甚至是单单喜欢王知青长得好，都不算错。”
    杨小妹眼泪擦了一半，听到嫂子这话，连连摇头否认：“嫂子，我没有那么肤浅，我不是因为王旭长得好才喜欢他的。”
    秦念笑着拍了怕她的肩，压低声音道：“肤浅算什么错？你三哥要是长得不好，我早就不跟他过了。”
    “啊？”杨小妹直接傻眼。
    同一时间，外出办案的杨青山忽然打了个喷嚏，他忍不住往老家的方向望了一眼。
    “杨局，前头有情况。”
    “加快速度！”
    “是！”
    半个小时后，秦念将杨小妹送回了杨家老宅，跟胡桂兰说不用关着她。
    胡桂兰诧异：“你真说通这死丫头了？她不跟姓王的小白脸好了？”
    秦念还没回应，杨小妹跺脚：“娘，你别叫王旭小白脸，嫂子说了喜欢好看的人不丢脸。而且我也没答应跟王旭分开，我只是答应给王旭一个考验，为期半年的考验，这半年我都不会主动去找他，但他要是来找我，你不能拦着他……”
    “不行，我打赌赢了，依着赌约，你不能再跟姓王的小白脸见面！”不知何时，宋玉刚进了杨家院门，冲着杨小妹说道。
    杨小妹脸色涨红，她不想遵守这赌约，求助地看向嫂子，秦念摊手：“这是你跟宋玉刚之间的赌约，嫂子不好插手。”
    “既然嫂子说了话了，那就依着半年为期，这半年你们俩不能见面。”宋玉刚道。
    杨小妹跺脚：“你凭什么叫我嫂子嫂子，你跟我们家又没关系。”
    似被戳破了某种隐秘的心思，宋玉刚的脸热了起来，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村里很多人喊你三哥叫青山哥，喊秦厂长叫嫂子，我也一样能喊。”
    “就不许你喊！”
    “我就喊！”
    两个人吵了起来，胡桂兰头疼，训道：“你俩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吵架。”
    杨家和宋家是邻居，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自小是玩在一块的，曾经也有村民开玩笑让他们两家结个娃娃亲，不过玩笑是玩笑，大人没当真，小孩不知何时听得进去，认了真，长大后关系反倒生疏了。
    宋玉刚被训得脸热，又见秦念笑盈盈地看着他和杨小妹吵嘴，立刻道：“嫂子你先忙，我在外头等你。”
    “我现在不忙，咱们一块走吧。”
    秦念带着宋玉刚一道出去，她得与他交代工作。
    等结束时已经傍晚，宋家要留她吃饭，秦念婉拒了，交代宋玉刚明早去找她，就出了宋家，往自家走。
    路上捉住了快玩疯了的三个孩子，石头扑到他怀里：“妈妈，你今天太厉害，我以后也要当面试官。”
    “婶娘，我长大了给你工作，帮你挣钱。”安远仰着小脸认真的说道。
    豆子见剩下自己，想了想说道：“我帮妈妈画画，方爷爷说，画画也能挣钱。”
    秦念乐了，抱着三个道：“行，我等你们长大，就可以躺赢了。”
    母子四个其乐融融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秦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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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4章 夏收童子军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王旭，秦念略挑了下眉头：“王知青，有事吗？”
    王旭点头，想要上前一步，但被三个眼神戒备的孩子逼得只能停在原地，一脸愧疚的道歉：“对不起秦同志，之前的面试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秦念淡淡道：“你辜负的是我小姑子的信任，而不是我。”
    王旭的脸色僵住，见秦念带着孩子要走，忙又喊道：“秦同志，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有高中文凭，算数做账都精通，我可以给制衣厂做会计，最初一两月你可以不给我工钱，直到你满意后再……”
    秦念打断他道：“我的制衣厂合法合规，不做剥削劳动人民的事。”
    “我是自愿的。”
    “自愿也不行，这不合法也不合规矩。”
    前头杨小妹答应了半年考验期，秦念得给她留些情面，委婉地拒绝道：“抱歉，我这制衣厂还太小，记账、做账这些琐碎活由我们队里的妇女主任在做，不需要再添加人手。不过你也别灰心，你的文凭高，相信很快就有别的地方让你施展才华。”
    说完，客套的与他道别，便带着孩子上坡回家。
    被留在原地的王旭，望着她的背影，眼神阴翳。
    “妈妈，那个王知青不像好人，他还在瞪你，我去帮你揍他……”
    秦念抬手拨回石头的小脑袋，笑盈盈道：“他只是瞪我，说明他愤怒却拿我没办法，我很开心。”
    “啊？”石头茫然。
    秦念耐心解释道：“这世间有规矩，论迹不论心，也就是说，在别人没有主动伤害你或者他人之前，你可以警惕，但不能先出手，否则有理变成无理，甚至可能违法。当然，违法犯罪分子除外。”
    豆子和安远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道：“妈妈（婶娘）我们记住了。”
    石头却揉了下鼻子，嘟囔道：“好麻烦啊，不如拳头来得痛快。”
    秦念抬手糊了他一下：“你觉得你的拳头硬，总有人比你拳头更硬，比如你爸爸，所以规矩和法律一定要有。”
    听到爸爸，石头立刻想起那半截皮带，缩头不说话了。
    之后母子四个收拾院子，做饭吃饭，而后早早睡觉。
    第二天天还未亮，宋玉刚就等到院门外了。
    秦念开门看到他，招呼他：“进来吃饭。”
    “嫂子，我吃过了。”宋玉刚立刻道。
    “那就再吃点，一会你得开拖拉机。拖拉机会开吧？”
    “会，咱大队里开拖拉机比我溜的，只有嫂子和大林哥。”
    秦念看了眼嘴甜的宋玉刚，轻笑了一声，虽有拍马屁之嫌，但话好听，谁又不爱听呢。
    若宋玉刚真是个实诚又嘴笨的人，秦念也不会选他。
    到了屋里，宋玉刚又主动端碗盛饭，就一个词，眼里有活。
    早饭之后，天才蒙蒙亮，三个孩子趴在后车斗里服装堆里昏昏欲睡，宋玉刚接替了秦念的驾驶位，突突突地将拖拉机开出了村子。
    一路平稳又快速，赶在上课钟声响起前，将睡醒的三个孩子送到了县小学。
    “妈妈，宋叔叔，我们去上学啦！”三个孩子冲他们摇手，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进了校门。
    宋玉刚笑呵呵的冲他们摆手，然后跳上车就要往百货大楼送货。
    秦念叫住他：“我租的房子就在前头，先去歇个脚喝口水。”
    “嫂子不用，我不累。”
    秦念看了眼手表：“约定的送货时间是9点，现在还有一个小时，有足够的时间歇脚喝水。还有一点，咱们送货可以准点到，可以早到五分十分，但提前半小时既让自己受累，也会打乱收货人的安排，于人于己都不好。”
    宋玉刚一脸受教的点头：“嫂子，我记住了。”
    秦念看了眼他空着的手腕，笑道：“等送完货，嫂子带你在百货大楼买块手表，不白送，厂里出资一半，另一半等你发了工资补上。”
    宋玉刚满脸感激：“嫂子，不用厂里出钱，等我发了工资全部补上。”
    “这是厂里的规矩，不是因你一个人而定。好了，开车吧，在前头100米的院子前停下。”
    “好的，嫂子。”
    “在家喊我嫂子，若在客户面前，在工作时，称呼我秦厂长。”
    “好的，秦厂长。”
    秦念细细教导着，又带着宋玉刚熟悉客户以及原料厂，只用了一个月，他就基本出师了。
    秦念就此甩开进料送货的活，将更多时间放在设计和生产安排上，就连陪伴孩子的时间都多了不少。
    一晃到了孩子放暑假，大队进入了夏收，秦念带着三个孩子回村。
    “妈妈，今年我们不要割草捡稻穗了，我们要下田里割稻子。”石头带上小草帽，拉着小哥哥和妹妹，语气坚定地跟妈妈说道。
    秦念笑着拿出三副小手套，一一给他们戴上：“妈妈同意了，但要保护好自己，而且不能半途而废。”
    三个孩子欢喜的拍着戴着手套的小手，异口同声的点头应道：“妈妈（婶娘）放心，我们会坚持到底的。”
    有了这三个孩子打头，村里其他同龄的孩子也纷纷加入其中，很快就组成了四五十人的童子军，一个个带着小草帽，雄赳赳气昂昂的奔向稻田，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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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林早得了秦念的指示，笑呵呵地对领头的石头道：“你们既然参加劳动，人数也不少，那我给你安排一个小队长的职务，你负责领导童子军的夏收工作，还要完成分工记分，具体如何安排你们自己决定。”
    石头得到任务不忧反喜，虎眼发亮，并拢双腿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石头确实有不错的领导能力，按照生产队的构架简化了一下，小队下头分组，又选出记分员，而后去大队领了收割的田亩，领头下田收割，让童子军们嗷嗷叫着跟在后头挥镰刀，唰唰唰倒下一片又一片水稻。
    只是好景不长，很快有孩子割到自己的手脚，哇哇哭起来。
    秦念拎着镰刀，笑盈盈地走过去：“要帮忙吗？”
    第255章 胳膊肘往外拐
    从下稻田到小伙伴受伤，只有半个小时，石头是有些沮丧和茫然的。
    看到妈妈赶来，石头小脸一红，但立刻道：“妈妈，我需要你帮忙。”
    秦念点头，抬脚走到受伤的孩子跟前。
    是手指上割了一道口子，不是很深，血还流，秦念立刻用凉白开给伤口冲洗，擦了酒精又撒了药粉，迅速拿出纱布包扎好，哄着孩子不哭后，转头问石头：“想明白自己有哪些失误了吗？”
    孩子们早就停下了，齐齐看向石头。
    秦念又道：“若是其他人知道，也可以说。”
    石头抢先道：“妈妈，我不该这么着急，得先教会所有人收割的技巧，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秦念点头：“还有呢？”
    石头茫然，还有吗？
    豆子举手：“妈妈，再小心也可能弄伤手脚，我们得像妈妈一样准备好医药用品。”
    秦念笑着点头，又看向安远，安远想了想道：“受伤的牛根不能割稻了，可以安排记分。”
    见其他人没有补充了，秦念点头道：“行，就按照你们找出来的地方进行改进吧。妈妈去叫几位叔伯来，逐个教导你们收割的技巧和注意事项。”
    其实这些人早就等着了，只是孩子们太有冲劲，又嚷嚷自己早就看会了，但现在吃了亏，每个孩子都学得认真和专注。
    教导完孩子们后，秦念回到一旁的稻田里，她与婆婆以及小叔子小姑子组成一组。
    只是离开了一会，婆婆有事离开了，田里还多了一个人，正是王旭，正凑在杨小妹身边说话。
    见到秦念回来，杨小妹立刻拉开与王旭的距离，急声道：“嫂子，我遵守约定没跟他说话。”
    王旭神色有些难堪，但很快恢复笑脸，朝秦念点头：“秦同志，可否与我说说这约定之事？”
    秦念惊讶挑眉：“那次面试，小妹跟宋玉刚拿你们的输赢做赌，你若输了，小妹就不得与你见面，我记得两人打赌时你是在现场的。”
    王旭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杨小妹有些着急，想要说些什么，秦念又笑盈盈道：“不过因为小妹的努力，你们不得见面的约定变成了半年。现在还剩下三个月，只要你有耐心还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杨小妹连连点头表示肯定，只是眼神有些哀怨，她因着约定没去找王旭，王旭也没有来找她，直到今天还是借着夏收来找她，杨小妹心底不是不难过的。
    王旭能说前头那三月他在忙着打通回城的关系，又因为打不通才回头找杨小妹么？
    “对不起小妹，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算了，前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还有3个月，我会一直等着你。”王旭说完这话，含情脉脉的看了杨小妹一会，又朝秦念点了一下头，然后掉头走了。
    小妹感动得眼眶都湿了，想要追上去，但被秦念的目光盯着，只得停在原地，抹了下眼眶道：“嫂子，你听到了吧，王旭他说他会一直等着我，再有三个月，约定结束，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嫂子会祝福我的吧？”
    秦念：“……”
    “小妹，你怎么还看不明白，王旭只是把你当作一条退路，他要是有更好的出路，肯定早就走了。”杨家老四自稻田里直起腰，有些无奈地对她说道。
    杨小妹瞪了四哥一眼：“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我耳朵听到的，王旭没有背叛我，没有跟别的女的拉拉扯扯，之前没来找我也是因为误会我不理他了，但现在我们解除了误会，那就再没有别的事能阻挡我和他在一起，只剩下三个月，只等三个月……”杨小妹一脸甜蜜地憧憬起来。
    杨家老四气得不行，但知道自己劝不住小妹，只得求助地看向秦念。
    秦念笑道：“还有三个月就进入十月，到时自有分晓。对了，四弟，我上次给你的资料看得如何了？”
    杨老四立刻道：“嫂子，资料看完了，但我还有些问题不懂。”
    “等中午的时候我给你讲解。”
    “谢谢嫂子。”杨老四很是感激地道谢，然后又有些无奈道，“我也让小妹看，但她不听我的。”
    杨小妹从憧憬中回过神来，有些脸热道：“嫂子，不是我不肯用功，那些资料那些公式看得我头大，半点也记不住半年。而且恢复高考的消息半点都没有，学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杨老四气道：“嫂子从不说虚言，嫂子说有就一定会有！我看你就是找借口不想用功，你现在满脑子就是那个姓王的，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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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脑子没你聪明，我真的是用了10分力，也不如你用两分力，我投降好不好？”说到这，杨小妹忽然眼睛一转，“我不用那些资料，能不能借那些资料给王旭看看，他脑子聪明，肯定一看就会。”
    “杨小妹你要气死我吗？”杨老四的嗓音都提高了。
    杨小妹冲他哼了一声：“资料是嫂子的，我求嫂子不求你。”随即讨好地抓住秦念的胳膊摇晃。
    秦念在割稻，被她摇得差点割到手上，叹口气直起腰：“娘说你胳膊肘往外拐，我原是不信，但现在看来娘说的没错。”
    “嫂子，我……”
    “小妹，家人之间的感情和包容并不是无穷尽的，你这样消耗下去是真的想舍弃现在家人，将所有感情都寄托在王旭一人身上吗？”
    杨小妹被说得脸色发白，连连摇头否认：“嫂子，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家人感情稳固，不管你提出要求有理还是无理，家人就算不答应你，也不会真的与你生气。但你跟王旭之间还达不到这种程度，所以你想着尽力促进你跟王旭的感情，即便为此伤害家人的感情也不在意。”
    “嫂子，我没有，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要资料了。”杨小妹哭了起来。
    “嫂子在意的不是资料，而是王旭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付出。三个月的时间，只要三个月后王旭主动来找你，不只你四哥手上的资料，还有别的资料，我都免费送给他。但在此之前，你不能向他透露半点消息，也不许对外说。”
    “谢谢嫂子，我记住了。”杨小妹破涕而笑。
    第256章 不嫌弃爸爸挣钱少
    夏收之后是抢种晚稻，一连忙碌一个多星期，三个孩子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来连手脚都不洗就往炕上倒。
    秦念将他们赶下来，赶到洗澡房，又提热水给他们洗澡。
    她先给豆子洗了，轮到石头和安远，两男孩却不肯在她面前光身子了。
    秦念失笑，出门忙别的。
    等半个小时后过去，不见他们出来，反倒听到了一阵呼噜声，就是拍门也叫不醒。
    秦念哭笑不得，准备去找王大林帮忙，刚走到院门口，跟杨青山碰了个正着，她惊讶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青山身上制服沾了一些尘土，显然奔波了一段日子，秦念也不等他回答，拉着他道：“赶紧去洗澡房。”
    原本带着一丝疲倦的眼中露出笑意，反握住她的手：“一起？”
    秦念一把甩开他：“你想什么呢？石头和安远累的在澡盆里睡着了，我也不好进去，你赶紧把他俩捞出来。”
    杨青山：“……”
    一刻钟后，两个只穿了裤衩的男孩，被杨青山一手夹着一个抱出来，直到放到炕上也没醒，呼噜声如同小猪一样。
    “他们这是怎么了？”杨青山皱眉问道。
    “累的。”秦念笑道，将三个孩子这一个多礼拜的辛苦简单说了一下，又指挥他，“看看他们手脚上的水泡好了没有？没好的话再擦点药，新长的拿针挑破了，擦药贴上胶布。”
    杨青山闻言点头，查看他们的手脚。
    秦念回厨房继续炒菜，不一会儿男人出来了，她头也不抬道：“你忙完了也去洗个澡，身上都臭了，你多少天没洗了？”
    本要走近她的杨青山，生生止住了脚步，问道：“我的衣服在哪？”
    秦念回道：“应该就在主卧的柜子里，你自己去找吧。”
    “我找过了，没找到。”
    “那你等会儿，我炒完最后这个菜就帮你找。”
    杨青山望着一个多礼拜没见着的妻子，烧火炒菜，就是不肯多给他一个眼神。
    五分钟后，秦念将菜炒好，熄了火盖上锅盖，起身发现杨青山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怪，问道：“怎么了？”
    又摸了下自己的脸：“是不是我晒黑了，变丑了？”
    这是送命题，杨青山立刻否认：“没有。”
    “你答的太快了，明显言不由衷。”
    秦念嗔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越过，进了主卧打开衣柜：“衣服不都在这吗？怎么说没有？”
    秦念不满地埋怨一声，顺手将他的衣服拿出来，却见有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拿走了她的衣物。
    “你拿我的做什么？我一会再洗……”
    只是话未说完，人就被抱起，男人清冽又带着一丝汗味的气息侵占了所有的呼吸，热气拂过耳尖：“一起洗。”
    耳朵敏感，秦念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软语求道：“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我抱着你，能走得更快。”男人确实走得很快，一双大长腿，两步出了房间，七八步进了洗澡房，咣当关上了门。
    很快，里头响起水花声，又隐隐有呜咽声传出来。
    被放回到床上时，秦念觉得整个身体都要散架了。
    男人却还没有满足，又覆了上来，秦念连忙用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惊恐道：“你不会把缺的那一周都补上吧？”
    男人眼底泄出一丝笑意：“如果你想，我可以。”
    “不，我不想，我不可以！”秦念来了个三连否，翻身要跑，却又被男人拉了回来。
    秦念立刻改变策略，反身抱住他：“天黑了，我饿了，我想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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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你去吃饭。”
    秦念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他：“你当演偶像剧呢？赶紧穿好衣服，把孩子们叫起来吃饭。”
    杨青山：“……”
    被叫起来的孩子，看到爸爸都高兴地叽叽喳喳说着这一个多礼拜的生活，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
    石头说道：“爸爸，明天抢种结束，我和小哥哥还有妹妹就能拿到工钱了，我算过了，一共有三十块。”
    提前给孩子们算工分发工钱，是秦念提议的，大队部一致同意，就为了鼓励孩子们参加劳动。
    所以石头整顿好他的童子军后，割稻拔秧插秧都很努力，安远也不落其后，两兄弟几乎能赶上了一个成年人了，这也是他们之前累得直接在澡盆里睡着的原因。
    刚刚睡过一觉后，石头又生龙活虎，得意地睨着爸爸道：“爸爸，我们上工十天有三十块，若是一个月就是九十块。爸爸，你一个月的工资有九十吗？”
    杨青山：“……”
    碗里的饭菜有些不香了，放下碗，他抬手糊了儿子后脑勺一下：“眼正心正，不许斜眼看人。”
    石头后脑勺一疼，立刻端着碗远离黑脸爸爸，躲在妈妈身后嘟囔：“爸爸这是公报私仇，你挣钱少，我们又不嫌弃你，你还打我。”
    杨青山：“……”
    啪！
    秦念也糊了石头后脑勺一下，石头这下懵了：“妈妈，你为什么打我？”虽然不疼，但侮辱性比较强。
    秦念道：“因为劳动不分高低贵贱，也不以收入多少来判定贡献多少，你爸爸的工作永远值得尊敬，且在妈妈挣钱之前，一直是用你爸爸的工资养着咱们一家子。”
    石头怔了一下，随即一脸羞愧地走到黑脸爸爸跟前道歉：“爸爸我错了，我出去罚站。”
    “我们也去。”豆子和安远也放下碗筷，走到杨青山跟前道。
    杨青山看了眼秦念，又看向跟前的三个孩子，淡淡的嗯了一声：“既然知道错了，这次就不罚你们了。”
    石头愕然抬头：“爸爸，你真不罚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杨青山淡淡瞥了他一眼：“天黑了没太阳，你去罚站吧。”
    “……”石头懊恼地一拍嘴，怏怏往外走。
    “豆子和安远不用去，坐下继续吃饭。”
    “爸爸，我也没吃饭。”
    “那就饿着。”
    一个小时后，罚站结束的石头，哽咽着吃着残羹剩饭，恨恨的想着，等明天发了工钱不给爸爸买礼物。
    第257章 恢复高考
    1977年10月21号，报纸上刊登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又通过广播传播到各个地方，引发全国上下一片沸腾。
    小学广播传出这则消息时，秦念在家里，正在准备复习资料。从去年开始，她便在各大书店、学校，还有废品站收集书籍以及相关资料。
    当然一开始她有些遮掩，但从今天开始，她可以正大光明拿出这些东西。
    郑老举着拐杖找过来，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小秦，你说得对，高考恢复了，高考真的恢复了，真的恢复了！”
    “是的，高考恢复了，您的那些书简古册可以送到大学，让更多人学习。”秦念笑道，又伸手搀住激动得颤抖的郑老。
    “不急，不急，先不急送去，等大学真开了再说。”
    郑老嘴里说着不急，却又拄着拐杖去开箱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些书简古册，戴上老花镜，一点点的检查擦拭。
    秦念没有打扰他，但叫了安远去郑老边上看着。
    至于不叫石头，是因为石头莽得很，而安远一向细心，也会照顾人，秦念很放心他去照料激动的郑老。
    果然，郑老情绪波动太大，血压升得高，还是安远及时发现，给他喂了药才没有造成悲剧。
    当天，秦念熬到凌晨，终于将最后一册资料整理好，揉了下眼睛就准备上床睡觉。
    这时，院门声响，还有小六汪汪叫声，叫声中透着欢喜。
    秦念微愣了一下，披上一件长袖外衣下楼。
    刚到楼梯口，就被男人的身影拢住，秦念主动握住他的手：“这么晚赶回来，是不是还没吃过饭呢？”
    “吃过了。”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那我去给你倒水洗漱一下。”秦念说完往厨房走，但手被拉住了。
    “不急。”男人说完就两个字又沉默。
    现在是10月下旬，天气有些凉了，夜空弦月清冷，更添了几分寒意。
    秦念隐约猜到男人赶回来的原因：“你听到了恢复高考的广播了？”
    “嗯。”
    “你不希望我参加？”
    她的话问出，四周好似一下子安静了，连风声也消失了，只有男人有些发沉的呼吸声。
    秦念将手从男人的掌心里抽出，轻笑一声：“我去给你倒水……”
    “念念。”男人又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我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今天听到高考恢复的消息，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我知道，应该让你去参加高考，放你去上大学，这样才是正确的。但我心里又总是冒出自私的想法，我想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听到男人用嘶哑的声音说着他自私的念头，秦念的心一下子酸胀起来，她伸手抱住他，踮起脚咬住他的唇。
    男人呼吸一重，反客为主，撬开她的牙齿，在里头掀起狂风巨浪，一手托起她，飞快地上了楼，推门而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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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很长，昏昏沉沉，她似乎忘了一件事，只是不等她想起来，又被下一轮的狂风巨浪淹没。
    ……
    第二天天光大亮，秦念醒来，发现床上还有人，有些惊讶：“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嗯，我今天休假。你有什么事想做，我陪你。”杨青山用手指撩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头亲吻她。
    秦念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太阳，确实是在东边。
    又想起昨晚的事儿，有些脸热，还有一些愧疚，就任由他施为，但在他亲吻她耳尖时，还是忍不住挡了一下，又起身扒拉开他，认真说道：“这次高考我不会放弃。”
    杨青山点头：“我知道，我也不会阻拦你。”
    秦念：“……”
    昨天他还恨不得吞了她，今天他却如此轻易的答应，秦念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似猜到她的心思，男人的目光变深，炙热的手掌扣住了她的细腰：“你要补偿我。”
    秦念抖了一下，翻身下床：“我得给四弟送资料，还得去看看小妹，我会在村里住几天，石头他们三个就交给你照顾了。”
    看到逃跑的妻子，杨青山眼神复杂难明。
    “妈妈，我们也要跟你回村里！”
    听到秦念要回村里住几天，石头立刻叫嚷道。
    “你们要上学，乖乖留在县里。”秦念摸着孩子们的小脑袋道。
    一向乖巧的孩子，却都没有点头应下，石头更是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妈妈，你是不是要去参加高考？”
    秦念惊讶，自己要参加高考的事，她从来没有跟孩子们说过，家里知道这事的就只有一个，她扭头看向杨青山。
    “我没有跟孩子们说过。”杨青山道。
    “妈妈，我看到你准备的复习资料。”石头揭开答案，小脸越发绷紧，“等你考上了大学，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豆子和安远没有说话，但都仰着小脸，紧张地看着她。
    杨青山也看着她，目光又深又沉。
    接收到男人这目光，秦念才恍然记起，从昨晚到现在还没给他承诺。
    也怨他，自己每次想说的时候，都被他掀起的汹涌浪潮淹没。
    现在还腰酸腿疼。
    秦念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抱住三个孩子，笑盈盈道：“你们都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就算上了大学，也不会不要你们。等到假期的时候，我就会回来，或者我把你们接去跟我一个城里读书。”
    三个孩子听到她的承诺都高兴起来，秦念觉得最后那个主意极好，转头要跟杨青山商量，后者张口拒绝：“不行！”
    “为什么？”
    一大三小异口同声地问道。
    杨青山唇角抿直，目光沉沉的望着秦念，在她诧异之时，又收回视线，低头对三个孩子道：“你们妈妈是去上大学，每天都很辛苦，没有时间照顾你们。”
    “我们可以照顾自己。”石头立刻道，豆子和安远点头附和。
    杨青山：“……”
    石头看着爸爸越来越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是怕我们和妈妈一起抛下你吗？”
    杨青山没说话。
    “爸爸放心，我们不会抛弃你的，你也可以跟我们一块去妈妈上学的城市。”
    第258章 你别这么不懂事
    秦念回到村里，便被许多知青围住，他们是来感谢秦念的。
    “小秦书记，谢谢你一直鼓励我们不放弃学习，不然高考恢复我们也抓不住机会。”
    “是啊，就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要是我们之前就丢下了课本，上了考场也得抓瞎。”
    知青们纷纷感谢她，拿出了自己存的鸡蛋，还有家里寄的奶糖麦乳精之类的塞给她，但秦念都拒了。
    “这些东西你们都留着自己吃，接下来一个多月要抓紧时间复习，争取大家都考上大学。我会跟大队部那边提议，这一个多月允许你们脱产学习。”秦念笑道。
    知青们更是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后，坚持把带来的东西放下，然后齐齐跑掉了。
    秦念失笑，转头看向没跑的小叔子和小姑子。
    前者很激动，冲她鞠躬道谢，又跟秦念汇报了自己的复习情况，后者却失魂落魄，呆呆地一句话不说。
    秦念不问小姑子也猜到了原因，昨天便是约定到期的日子，但直到现在王旭都没来找她。
    杨老四看不过去，不满地推了杨小妹一下：“你做这样子给谁看呢？嫂子并不欠你的。”
    杨小妹被推得醒过神，眼眶却一下红了：“哥，嫂子，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现在还不清楚吗？你非得去自取其辱吗？”杨老四气恼问道。
    杨小妹摇头：“或许他生病了，或者他忘了日子，或者……”
    杨老四气得不行：“他生病没死吧，没死就能叫人来传个消息。忘了日子？你天天数着日子，他能忘了日子？他要忘了就是没把你放在心上。你心里清楚得很，他现在能通过高考回城，你这条后路他不要了！”
    “哥你别说了……呜呜呜……”
    “嫂子，四哥，我陪小妹去找王旭，让她尽早死心！”一人自院门外走了进来，大声说道。
    杨小妹哭声一顿，泪眼看清来人是宋玉刚，羞恼交加：“我不要你陪，我自己去！”
    说完就往外跑，被宋玉刚抓住了，他气恨道：“你这么上门是想被人看笑话吗？”又向秦念征询，“嫂子，我说得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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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不置可否，问他：“你的工作忙完了？”
    宋玉刚一愣，忙松开杨小妹，认真回道：“秦厂长，今天的货已经送完了，布料目前还充足。我想跟你请半天假，帮小妹讨回公道。”
    秦念问：“如何讨公道？”
    宋玉刚挠了下头，试探问道：“打他一顿？”
    “不许你打他！”杨小妹立刻喊道，还推了宋玉刚一下。
    “小妹你还懂不懂好赖了？”杨老四气得训了她一句。
    杨小妹又呜呜哭了起来。
    秦念走到她身前，递给她帕子，问道：“如果王旭真的打算抛下你，你对他也无怨无悔吗？”
    “我，我不知道。”
    “你说不知道，心里便还是有怨恨的。而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个人，还是杨家的女儿，杨家人不能被人欺负了，还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嫂子带你去隔壁大队找他。”秦念冷着脸说道。
    虽只是大了一岁，但嫂子这两三年先是当大队干部后，又开了厂子，平常微笑时还好，一旦她冷下脸来，身上的威势让杨小妹不敢说不，低下头抽噎。
    秦念轻叱：“把眼泪擦干了，换身衣服把自己打理整齐了。”
    “嫂子我……”
    “宋玉刚，去厂里拿一件最新款的秋装裙，记在我的账上。”秦念道。
    “好的厂长。”
    中午时分，临河大队的知青所。
    身穿橘红荷叶边秋装裙的少女，如同山间绚烂的花朵，忽然降临此处，引得那些手忙脚乱准备高考的知青，都忍不住从屋里走出来。
    本想去搭讪，但走近后认出少女是杨小妹，那些知青们都止住了脚步，有人主动跑去叫王旭。
    王旭被叫出来时，手上还拿着书，面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但当目光触及那一抹橘红的色彩时，愣了一下。
    “小妹，你怎么来了？”王旭走过去，语气温和地问道。
    杨小妹看到了王旭眼底闪过的惊艳，忐忑的心情随之高兴起来，想要跟他再近一点，想要拉他的手，但最后关头想起嫂子的叮嘱，立刻把手背到身后，矜持地退后半步，微微抬起下巴：“昨天就到了约定的时间，你没来找我，我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一向爱黏着他的村姑，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就装起了大小姐，王旭心底忍不住嗤笑，最初的那丝惊艳也消失殆尽，面上冷淡了下来：“小妹，你该听到了高考恢复的消息，但距离考试就只剩下一个多月了，我得抓紧时间复习，没有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
    刚刚升起的希望如同泡沫一样，被阳光一照就破碎了，杨小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你去找我就是浪费时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
    王旭皱起了眉头：“小妹，你别这么不懂事，你知道高考有多重要吗？有多少人会参加高考吗？会有上百人参加高考，我要是浪费一点时间，我就会落后一大截，你不会希望我考不上大学吧？”
    “你考上了大学还会回来找我吗？”杨小妹忍着泪意问道。
    王旭眉头夹了一下，随后又叹了口气：“小妹，你家里一直不赞同我跟你的婚事，不得到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所以你还是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杨小妹一听急了，上前抓住他的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杨小妹！”
    秦念走了出来，杨小妹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松开了王旭的手，但脸上的神色又慌又急，求助地看向她。
    王旭也看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笑：“秦厂长也来了。”
    秦念颔首，淡声道：“你不用将你俩婚事不成的原因，推到小妹身上，你要是诚心娶她，我可以帮你们说服我婆婆，今天就可以让你们去扯证。”
    “嫂子你说的是真的吗？”杨小妹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
    “嫂子什么时候说过空话？”秦念笑着将杨小妹的碎发别到耳后，转头看向面色难看的王旭。
    第259章 不忘初心，报效祖国
    王旭脸色当然不好看，他不想娶杨小妹，但也不想把事做的太难看，但秦念这女人却不容他含糊。
    心底恼恨，王旭讥讽道：“秦厂长要是半年前说这话，我和小妹早就是夫妻了。”
    “现在也不晚。”秦念笑盈盈道。
    “既然不晚，那再等几个月又何妨？我现在必须把所有的时间放在复习上。”
    “可是我家小妹不放心啊，你若是考上了大学，真的会回来娶她吗？”秦念笑问。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想要白得一个大学生女婿，什么都不用付出？”王旭讥笑起来。
    杨小妹的脸一下子白了，张口想说什么，但被秦念按住了，面上还带着一丝笑：“你要是说这话，那咱们就得算算你之前从小妹手里得到了多少钱物，你也不用说什么死无对证，小妹有个习惯，爱写日记，她送了你什么，你又送过她什么，日记本里都写得清清楚楚。
    据我所知，你只送了她一些用草随手编织的小玩意，你若是觉得那些玩意值钱，我也可以去找你们队里的老书记过来估算一下。”
    王旭脸色难看，却对准杨小妹：“那些东西是你主动送我的，我本不想要，但你说是你的心意，非得送我。现在我看明白了，你就是想用那些东西来讹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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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小妹哭着摇头辩解：“我没有，我没想讹你，是……”
    “你哭什么？”
    秦念张口打断杨小妹，在她愣住时，用帕子给她擦眼泪，又温柔地说道：“爱情是不知投资，一旦发现投资错误，就该及时止损，心里难过是难免的，但不能让这些情绪绑架你，让你做出一些不体面的事情。你要知道，不管如何，家人都是你的后盾。现在，你该体面地结束你跟他的事情。”
    秦念有关爱情是投资的理念震住了杨小妹，让她一时呆住，任由秦念帮她擦干眼泪，恢复了一丝体面。
    秦念又将目光转向王旭：“我们杨家是想体面结束这事，王知青你呢？你要是打不定主意，我叫人去找老书记过来。”
    一旦老书记过来，事情闹大，他报名参加高考的资格都可能被剥夺。
    想到这种可能，王旭脸色发白，急声道：“不用去找老书记过来，我把那些东西都还给你们！”
    说完就跑回宿舍。
    看了一场好戏的知青们，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待看到王旭回来后换了一身洗的发白的陈旧衣服，原本穿着的体面衣服连同一些其他物件，如被子、搪瓷缸子、麦乳精罐子等物，一并还给杨家姑嫂时，小声议论变成了哗然一片。
    这软饭吃的够可以呀，最后还把人甩了，真是让人叹服。
    这些议论声让原本止住了泪水的杨小妹，又湿了眼眶。
    秦念拍了小姑子的手，并没有接那些东西，冷淡的对王旭道：“我们不是来收破烂的，折算成钱还给小妹，还有那些你已经用掉的东西也要算成钱。记住，票也是要算钱的，小妹当初为了弄到票，也是花钱买的。”
    王旭手僵在半空，脸色难看：“我没有那么多钱。”
    “既然没钱当初为何要收？别跟我说小妹非得送你，你是个成年人了，还学不会拒绝他人吗？就算拒绝不了，不用可以做到吧。”
    王旭忍气道：“我身上只有10块，剩下的我给你写欠条。”
    一刻钟后，秦念带着小姑子，连同10块钱和一张115块钱的欠条，走出了临江大队。
    欠了巨债的王旭，跑回宿舍，狠狠砸上了房门。
    有知青拍门：“王旭，你那欠条的期限只有一个半月，这钱不好凑吧。我们大伙也想帮帮你，杨小妹送你那床被子还算新，要不你折价卖给我，我出八块钱。”
    “马上要到冬天了，暖水壶的用处不小，我出三块钱。”另一知青道。
    其他知青也接二连三的把其余的东西瓜分掉，当然都是要给钱的。
    王旭气得浑身发抖，隔着宿舍门吼道：“你们这是落井下石，你们折算的那些钱连原价的二分之一都不到！”
    一名知青冷笑道：“王旭，这就是你不知好歹了，那些东西你都用过了，又不是全新的，我们能出将近二分之一的价格已经是在帮你了。你要不乐意，就当我们没说。大家都散了吧。”
    见那些知青真的要走，王旭咬牙打开宿舍门：“我卖！”
    秦念带着小姑子回到了杨家老宅，将那10块钱和欠条都交给了婆婆胡桂兰。
    胡桂兰气得要大骂，杨小妹已经跑进屋里，扑到床上嚎啕大哭。
    “你还有脸哭！”
    “娘，让她哭吧，哭完就没事了。”秦念劝说道。
    “行，那我不管了。你中午还没吃饭吧，你去屋里歇着，我去给你热上饭菜。”
    秦念确实没顾上吃，先谢了婆婆，又道：“给小妹也热上吧，我先去大队办点事。”
    胡桂兰点头应了，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死丫头真是来讨债的！”
    秦念去了大队部，就恢复高考的事情与大队干部们讨论了两件事，一是让那些报考人员脱产复习；其二，大队小学放学后，可将教室借给报考人员使用。
    知青们得到通知，再次赶来感谢秦念，然后又拿到了她准备的详实的复习资料，更是感动的眼眶都红了，纷纷承诺以后不管是否考上大学，都会记她的情，都会报答她。
    秦念摆手：“大家能同属一个大队也是缘分，我准备这些资料，是希望你们都能考上大学，不是为了你们日后能报答我，是希望你们学有所成后，不忘初心，报效祖国，致力祖国的繁荣强大。”
    知青们对视一眼，齐声道：“不忘初心，报效祖国！”
    望着激情洋溢的知青们，秦念笑了。
    不忘初心，报效祖国。
    很简单的八个字，有些人或许在中途会忘了，但总有人会记住，会记住今日，会记住初心。
    第260章 案底
    省城。
    傍晚，衣着体面的刘彦明回到家，看到儿女在厨房，眉头皱了一下：“琪琪阳阳你们怎么在厨房？”
    刘雪琪刘子阳两兄妹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的转身，手中的锅盆哐当掉在地上也不理会，欢喜的扑过去：“爸爸你回来了！”
    “爸爸，你给我买什么好吃的吗？”
    “爸爸，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刘彦明抱起儿女，回答他们的问题，然后问道：“你们妈妈呢？她怎么不在？还没下班吗？”
    兄妹俩对视一眼，又低头不说话，全然没了之前叽叽喳喳的热闹场景。
    刘彦明意识到不对劲，脸色难看起来，他握着女儿琪琪的手稍稍用力：“告诉爸爸，到底怎么回事？我离开了这些天，她都没给你们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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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擦黑时，王茵梦抱着一沓书推门进来时，发现屋里过分安静了，也没有饭菜的香气，眉头一皱，张口问道：“琪琪阳阳，你们没做饭吗？”
    卧室里，兄妹俩对视一眼，齐齐抖了一下，刘彦明噌地起身，拉开房门走出去：“琪琪和阳阳年纪这么小，你就让他们自己做饭？你怎么当妈的？”
    王茵梦看到丈夫那一刻是高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质问了一通，脸色也难看起来：“他俩都七八岁了，做个饭怎么了？而且是他们自己主动要求的。”
    刘彦明回头问儿女：“你们是自愿的吗？”
    刘子洋低着头踢着地面，不肯说话。
    刘雪琪怯怯地看了眼王茵梦，然后拉着爸爸的袖子道：“爸爸，你别跟妈妈吵，是我自愿做饭的，我不想妈妈太累。”
    原本恼怒的王茵梦，听到继女这话，心头火气散了些，也就解释了一句：“我这两天是忙不过来，才同意让孩子帮忙做饭。”
    刘彦明似信了她的解释，眼底的阴郁散去，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籍上：“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我也是心疼你和孩子，才忍不住发了火。”
    听到刘彦明说心疼她，王茵梦最后那丝火气都散了，有些激动的把手中的书籍给他：“彦明，你应该都知道了吧，高考恢复了，不管工人、农民还是无业，都能报名参加。我这几天一下班就出去找关系找人，跑了许多地方才买到了这些书……”
    不等她说完，刘彦明随手把书籍丢在桌面上，眉头蹙起：“咱俩都去参加高考，谁来照顾孩子？”
    王茵梦一愣：“他们都七八岁了，自己能上下学，你要不放心，可以把他们送到公公婆婆那，或者叫我妈过来都行，但这次高考至关重要，我不会放弃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参加高考？现在不好吗？我给你的钱不够你花用吗？”刘彦明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彦明，钱跟前途是两码事，我要是考上了大学，我现在就不会是厂里的女工，我可以坐办公室，可以当干部，工资也会增加，百利无一害的事情我为何不参加？”
    “你以为你想参加就参加，你知不知道咱俩是有案底的？咱们能报名吗？”刘彦明恼怒地说道。
    好似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王茵梦的脸白了，然后猛力摇头：“不对，有案底的是你，我没有案底，段德昌的事跟我没关系，不然当初厂里会把我一块开除。”
    刘彦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刘雪琪面色有些慌张，悄悄的往后退，刘子阳后知后觉，也跟着妹妹退进了卧室里。
    王茵梦也发现了，有些戒备，但没有退走，而是举起手，露出无名指上的黄金戒指：“你别忘了，你去年是如何跪下求我留下的，你要敢动手打我，咱俩就一拍两散！”
    刘彦明眼底的阴鸷顷刻间消散，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气质，叹息道：“茵梦，我怎么舍得打你？我刚刚只是在恨自己当初收留了段德昌，结果害了自己，也害了你和孩子跟着我吃苦。好在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你想去参加高考，我也支持你，这段时间我不再往外跑了，我会留在家里照顾你和孩子。”
    “你说的是真的？”
    “茵梦，我从来不骗你。”
    得了刘彦明的保证，王茵梦放松下来，主动伸手抱住了他：“彦明，你对我真好。你放心，就算我考上了大学，我也不会离开你。”
    刘彦明扣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我从来不担心，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就是你了。”
    声音温柔低醇，眼神却阴鸷暗沉，但沉浸在幸福里的王茵梦并没有察觉。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周过去，富江大队的复习班的名声，传到了附近几个大队的知青耳中。
    临江大队离得最近，得到消息也是最早的，两队的关系又不错，当然这里里面不包括王旭，所以一众知青在宿舍外商量，准备去隔壁蹭课，若真如传言那般好，那可就赚到了。
    那些说笑声，议论声，即便是关上了门窗也挡不住，王旭有些心浮气躁，丢下手中的书，压住嗓子眼的痒意，起身拿起暖水瓶往搪瓷缸子里倒水，哗啦一阵水声。
    房门一下子推开，两名知青走进来，脸色都不大好，一人夺过暖水瓶，一人拿走搪瓷缸子，王旭恼怒：“你们干什么？”
    “这话该我们问你。这暖水瓶和搪瓷缸子，你可是都已经卖给我们了，我们这一出屋子你就偷偷用。不告而取是为贼，你不会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吧？”一名知青讥讽。
    其他知青听到争吵声，也打门外看来，眼神各异。
    王旭忍气道歉：“抱歉，我一时忘了……咳咳……”
    话没说完就咳起来，面上潮红。这两天降温，他又把新被子卖了出去，原本陈旧单薄的被子盖在身上挡不住寒气，一不小心就着了凉。
    听到他的咳声，搪瓷缸子的新主人变了脸色：“你都感冒了还用我的杯子，我看你不单单是忘了，你就是故意的，想把你的病传给我，想要耽误我复习，你的心咋这么黑呢？也对，隔壁大队的杨家姑娘对你那么好，你也能甩了她，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出来的？”
    王旭被气得咳得更厉害了，指着对方骂道：“我没你那么龌龊！我跟杨家的事也用不着你们指指点点，你们想去抱臭脚就尽管去！秦念就一小学毕业，她办的复习班，求我我都不会去，但是你们落榜的时候可千万别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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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话的意思，你笃定自己不知能考上大学了？”知青讥笑。
    “我拿到了高中毕业证，当初的成绩数一数二，我要是考不上，你觉得你们能考上？”王旭讥笑反问。
    众知青一下子变了脸色。
    有人想要跟他缓和关系，但也有人受不了这个气，毕竟脸已经撕破了，再舔回去，不是每个人都能弯得下腰的。
    第261章 等你
    最终，临江大队的知青一分为二，有人留下来对王旭嘘寒问暖，但更多的选择去隔壁大队的复习班，毕竟是人都有傲气，知青尤甚。
    秦念眼下就遇到一个傲气的女知青。
    女知青是别的大队的，她抓着一个本大队的男知青质问：“你有没有搞错，这复习班上课的居然是个村姑？你故意浪费我时间是不是？”
    女知青很气愤，声音有些尖利，讲台上正在翻看资料的秦念，抬起头望过去，微笑着对窘迫的本大队男知青道：“复习班全凭自愿，这位女同志不愿意，你还是把她送出去吧。”
    男知青很是尴尬，其实最初的时候，他们也是有过质疑的，就算秦念能当大队书记，能当服装厂的厂长，但她高小毕业也是做不了假的，小学毕业给他们这些中学生讲课，一看就不靠谱。
    不过，在知道他们手中的复习资料是秦念编写的，又听过她一堂课后，就完全被折服了。
    或许，这世间就是有天才，能够自学成才，且比他们这些听老师授课的学的更好。
    男知青连忙跟秦念道了歉，就拉着人往外走，打算出去后再细细跟人说明，但对方挣开了，直接冲上了讲台。
    “你叫我同志，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了？”女知青气愤地质问秦念。
    “咱俩见过？”秦念有些疑惑的打量，眼前这个梳着麻花大双辫子的女知青，脸晒得有些黑，清秀的五官便黯淡了许多，不过那双因为气愤而瞪圆的眼睛，瞧着有些熟悉。
    见她真的认不出自己，女知青更气了：“我是彭媛媛，两年前你还讹了我的钱和票。”
    男知青追上来，听到彭媛媛这话，尴尬得恨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拉住她道：“媛媛，你别胡说了，我们大队的制衣厂就是秦老师开的，整个镇子都没有人比秦老师更能挣钱的了。”
    彭媛媛听说过富江制衣厂，也听说过厂长姓秦，但她一来不知道秦念的名字，二来也从来没把这位秦厂长，往表嫂前夫第二任妻子身上想过。
    两者差距太大，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但眼前的事实却告诉她，两人就是一个人，这比她得知复习班上课的老师是个村姑，更让她难以接受。
    彭媛媛傻在了当场，直到被男知青拉出了教室，还有些晕晕乎乎的问道：“她是王茵梦前夫的妻子，第二任妻子，给人当后娘的？”
    “什么王茵梦，那是谁？”男知青疑惑问道。
    “我表嫂。”
    男知青：“……”
    男知青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不该叫你来，趁着现在天还没黑，我先送你回去。”以后也不能再来往了，脑子傻，影响后代的智商。
    彭媛媛却一下子清醒了，瞪了男知青一眼：“我不走，我要听课，我看她能讲出个什么来，我要纠她的错处戳穿她！”
    临江大队的知青赶过来，恰好听到彭媛媛这话，面面相觑后，心底更添忐忑和犹豫。
    男知青有些不耐烦了，对彭媛媛道：“随你，但在课堂上你不许吵闹，让别人把你打出去，我可不管你。”
    打发彭媛媛后，他又招呼临江大队的知青们，说了课堂纪律，又热情的帮他们去隔壁搬桌椅板凳。
    这热情让他们不好意思退走，打算先听一节课，要是不好，等课间时再偷偷溜走吧。
    只是这一听，就再也不想走了，神情激动，下笔如飞，刷刷刷的记录下秦念所说的每一个字，又抓耳挠腮希望她讲的更多一点更细一点。
    到了课间的时候，冲到了讲台边上，举着笔记本，七嘴八舌的询问问题。
    坐在后排的彭媛媛又傻眼了，纠结的拿着笔记本，上面圈了一排排的问题，想要上前又迈不开腿。
    不过，现在就是迈开腿，也挤不进去了。
    带她来的男知青已经上台维持秩序了：“课间是秦老师喝水休息的时间，你们不要围上来。我知道你们有许多问题，但有很多问题肯定是重复的，得先整理好，交到我这，明日秦老师会安排答疑时间，这也是给大家伙省时间。”
    临江大队的知青们一听，纷纷点头答应了，道谢后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秦念这才松了口气。
    刚要伸手摸杯子，却有一人先一步拿走了杯子，又拎起暖水瓶倒水，哗啦啦的水声清脆悦耳，秦念抬眸笑问眼前的男人：“你怎么回村了？明天不用上班吗？”
    男人将水杯递给她，面带无奈：“你是忙得忘了时间了吗？今天是周六，明天周日休息。”
    秦念喝着清甜的水，睨了他一眼：“往常周日还没见你休息。”
    往常加班不管多晚，晚上回来都能搂着她睡，但最近，孤枕难眠。
    杨青山的目光有些沉：“你一周没回家了，孩子们都想你了。”
    秦念闻言很是歉疚，忙问：“孩子们也回村了，他们现在在哪呢？”
    --

 第301页

    “怕打扰你上课，我把他们送去娘那边了。”
    秦念松了一口气，又赶他：“你也累了一天了，你先回家歇着，我上完课就回去。”
    杨青山拿过她喝空的水杯，目光凝在她身上：“我不累，我去后排坐着等你。”
    第262章 猪八戒背媳妇
    论与一名穿着制服的公安坐同一排是什么感受？
    对方还是自己表嫂的前夫。
    彭媛媛莫名心虚，坐立不安，座椅被带动得发出嘎吱的声音。
    杨青山目光扫过去，彭媛媛身体僵住，面色发白，大气不敢喘。
    刺耳的声音消失了，只有秦念的讲解声，以及刷刷的笔记声，杨青山收回了视线。
    彭媛媛却并没有轻松下来，因为对方强大的存在感压得她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至于课上讲了什么，原本就听得吃力，这会因为分神更是听不懂，也就越发煎熬了。
    终于一个小时结束，秦念宣布下课，彭媛媛僵直的身体一蹦而起，咣当撞在桌椅上，疼得她呲牙，却半点不敢停留，抱着书包跑了出去。
    秦念惊讶看过去，就与杨青山的目光对上了，不过不等她询问，三个孩子冲进教室，扑到她怀里：“妈妈，你下课了！”
    一周不见，秦念也是挺想他们的，高兴地抱着他们，询问他们这一周的学习和生活。
    许多知青本想询问一些问题，见他们一家人团聚，都不好意思上前打扰，纷纷道别散了。
    天已黑透，月色朦胧，一家五口往家走，三个孩子围在秦念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热闹得很。
    杨青山走在一侧，打着手电为前路照明，目光一直在秦念身上。
    一阵风吹过，秦念的肩膀抖了一下，杨青山将手电塞到石头手里，脱下外衣披在秦念肩上：“穿上，挡住风。”
    肩上一暖，秦念侧头望见脱得只剩下军绿衬衣的男人，风鼓动他一侧衣摆，秦念立刻伸手压出那侧衣摆：“你不冷吗？”
    三个孩子齐齐转头看向杨青山，又齐齐打了一个寒颤，石头眼睛机灵一转，猛地蹦到他怀里：“爸爸，你抱着我，我给你挡风，你就不冷了。”
    被迫接住儿子的杨青山：“……”
    秦念噗嗤乐了，吩咐石头下来，又把杨青山的外衣脱下来塞给他：“赶紧穿上吧，我跟孩子们一起跑步回家，跑跑就不冷了。”
    说完，招呼了一声，率先往前跑，三个孩子欢呼着跟上，很快就超过秦念。
    杨青山腿长脚快，几步赶了上来，秦念不备，直接撞上他的后背，旋即被他抓住腿弯，往上一托，背了起来。
    虽然四周无人，但秦念的脸一下子热了，拍着他的后背道：“快放我下来，叫孩子们看见……”
    杨青山道：“他们在前头跑疯了，看不见。”
    三个孩子确实已经跑远了，但秦念还是有些不自在地扭了下：“就算他们看不见，你也放我下来，我又不是没有脚。”
    “别动，风冷，你不穿我衣服，就趴我背上，能挡风。”
    秦念：“……”
    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男人高大的后背将大部分的风都挡住了，秦念将脸慢慢贴上去，不一会就热起来，从脸颊到耳尖，又蔓延至心尖。
    此时已经入冬，寒风从北边刮来，秦念却觉得此时温暖如春。
    夫妻俩谁也没说话，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又缓缓交融在一起。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这么慢，我都跑回家又折回来了。”石头如炮弹一样跑回来，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大声说道。
    秦念赶忙拍拍杨青山的肩膀，示意他放下自己，但杨青山继续稳步前行。
    “咦，爸爸你背着妈妈呀，是妈妈的脚受伤了吗？”石头扑了过来，有些着急。
    杨青山侧身避过儿子，道：“你妈没受伤。”
    “妈妈没受伤，爸爸你为什么要背妈妈呀？”石头仰头问道。
    说话间，豆子和安远也跑了过来，齐齐仰头看向爸爸和妈妈，眼神是如出一辙的天真和懵懂。
    秦念羞得脚趾头都蜷缩了，连忙拍打男人的肩膀：“快放我下来。”
    “就这点路了，一会就到。”然后俯身低头对三个孩子道，“你们妈妈累了。你们三个都有，立正，转身，齐步跑！”
    三个孩子下意识地听令，豆子和安远都跑了出去，但石头跑了一步又回身，大眼睛滴溜溜转：“爸爸，我也累了，你背我好不好？我可以等你把妈妈背回家以后，再回来背我。”
    杨青山给他的回应，就是在他后脑上呼了一掌：“立刻追上豆子和安远，你要是跑在最后，明天加练一小时。”
    石头嗷了一声，拔腿就跑，追上小哥哥和妹妹后，又回头喊道：“爸爸，西游记里的猪八戒背媳妇，是不是就跟你和妈妈一样？”
    杨青山：“……”
    似乎知道自己触了龙须，石头又嗷地往前冲，冲到院门口大声说道：“我跑了第一，你不能罚我加练。”
    秦念噗嗤乐了，瞧见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安抚的摸了下冒着青茬的下巴：“我男人这么帅，怎么能是天蓬元帅，得是二郎神对吧？”
    男人的眸子一点点亮了，低头轻咬住她的手指：“二郎神，嗯？”
    男的声音低醇黯哑，指尖又被咬的一麻，秦念打了个激灵，飞快地从他背上跳下，跑进院门抱住豆子：“妈妈今天跟豆子一起睡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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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2页

    豆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连连点头：“好呀，我喜欢跟妈妈睡。”
    石头立刻跑过来：“妈妈，我也要跟你……”
    黑脸爸爸的目光扫过来，石头的声音立刻小了，掉头跑了。
    “杨叔，你跟我们睡东屋的炕吗？炕是热的，暖和。”安远道。
    杨青山摸了下安远的头：“杨叔不怕冷，你们睡吧。”
    洗漱之后，秦念特意上了栓，这才上炕抱着香香软软的豆子，安心睡觉。
    只是在梦境中忽然腾云驾雾，还不等她飞得畅快，就被压入一团软绵绵的云朵里，挣扎不开。
    “……呜呜……”
    第263章 杨青山训妹
    第二天早上，秦念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床上，再一次对家中门栓的安全性产生了怀疑。
    床侧已经空了，院子里传来杨青山和孩子们晨练的声音。
    她也不好继续躺着，掀开被子，看见肌肤上的青紫痕迹，羞恼得赶紧套上衣服，出门后没给杨青山一个眼神。
    杨青山却主动过来：“你回来一周了，我检查一下你的拳法有没有进步。”
    秦念：“……”
    石头自墙头一跃而下，蹬蹬跑过来：“妈妈，你是不是忘了怎么打了？我教你。”
    “无故脱离训练，加练一小时！”杨青山冷声道。
    石头奔跑的脚步一下子刹住了，瞪圆了虎眼看向爸爸：“我是来教妈妈——”
    “多话，再加练一小时。”杨青山道。
    石头满脸委屈，秦念赶紧冲他挥手：“练你自己的去吧，你爸爸会教妈妈。”儿呀，你再不走，你爸爸又找借口罚你了。
    石头听懂了妈妈未尽的话，转身跑向围墙，一跃而起，踩在墙体凹凸处，几下就翻上了三米来高的墙头，动作利落又漂亮。
    站在墙头上，石头冲着黑脸爸爸的方向，挥了下拳头：“爸爸，再过两年我肯定能超过你，到时由我来教妈妈！”
    说完也不敢停留，从墙头翻出院外。
    秦念噗嗤乐了，偏头笑看黑脸的杨青山：“要不你先去教你儿子？”
    “不用，我等他超过我。在他超过我之前，若我还不能把你教出来，那肯定是我不够努力。”
    秦念：“……”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又是精疲力尽的一早上，吃着孩子们做的早餐，秦念才有点慰藉。
    小叔子和小姑子忽然上门，这还是自找王旭讨公道后，杨小妹第一次上门。
    看到杨青山也在，杨小妹有些害怕地躲到她四哥身后。
    杨青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在秦念碗里：“先吃饭。”
    当哥的要教训妹妹，秦念当然不会不教插手，冲小叔子点了下头后继续吃饭。
    三个孩子喊人后也乖巧吃饭，不说话。
    杨小妹很不安，几次想张口，但窥着二哥的脸色又闭上了嘴。
    杨青山如往常一般吃饭，只是他的速度一直要比秦念和孩子们吃地快。
    吃完后放下碗筷，起身朝杨小妹一偏头：“出来说，别打扰你嫂子吃饭。”
    杨小妹哦了一声，赶紧跟上。
    杨老四也打算跟上，但被杨青山一个眼神定住了。
    等他们出去后，杨老四有些不安，想说什么，又想着二哥不让人打扰嫂子吃饭，就又闭上了嘴。
    秦念放下碗，笑道：“我吃完了，说吧，小妹这次找来有什么事？”
    杨老四挠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妹忽然想明白了，想要参加这次高考，只是她的基础太差，想找嫂子专门补习……”
    “不行！”
    这时，一道冰冷的拒绝传了进来，杨老四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看向门外，却见他二哥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院子里面向小妹，神色冰冷。
    杨小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转身朝外跑。
    “等等。”
    秦念叫住杨小妹，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问道：“之前我给你四哥的资料你都看过了，能看懂多少？”
    杨小妹在学习上确实不大用功，当然，这也是大环境造成的，只上到高一就退学了，如今又隔了三四年才重新摸书本。
    听到嫂子的问题，杨小妹的脸有些热：“我这两天翻了一遍，语文政治还好，就是要背的多，数学、物理和化学几乎都看不懂。”
    “如今距离高考只剩下一个多月，如果我每天10小时给你补习，以四十天计，还就是400小时，你能把那些资料上知识学会又记住几成？”秦念问道。
    杨小妹有些茫然，还有些慌：“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试试。”
    “你没有把握就来求你嫂子全力帮你补习，杨小妹，谁教你这么做的？”杨青山冷声质问。
    杨小妹慌张摇头：“二哥，没人教我，我……”
    在杨青山冷厉的目光下，杨小妹再也说不下去，低下头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杨老四见状，有些着急的解释了一句：“二哥，小妹也是被那个王知青刺激了，她想考上大学争一口气。”
    “为了争口气，就来浪费你们嫂子的时间吗？”杨青山转头问杨老四，“你们是不知道她有多忙，还是习惯了她的付出，就觉得只要开口她就得答应你们。”
    “嫂子对不起，是我们太自私了，我这就带小妹回去。”杨老四面红耳赤，低声跟秦念道歉，便拉着杨小妹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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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又叫住他们，对着流泪的杨小妹道：“恢复高考并非只考这一次，你若真有心考大学，不如重新去上高中，有足够的时间打好基础，才有希望考上。”
    “可是我都快19岁了，现在还能去上学吗？”杨小妹疑惑问道。
    “让你二哥去学校问问吧，如今正是变革的时候，应该会有所宽容。”秦念说道。
    杨小妹立刻抬头，一双泪眼充满希翼地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并没有立刻答应她，盯住她道：“你是为了争一口气去上学，这口气能支撑你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一年两年？”
    杨小妹咬了下唇，很快坚定地说道：“我会一直坚持，直到我考上大学！”
    杨青山盯着她看了三秒，见她没有退缩，才嗯了一声：“明天我帮你去问问。”很快又严肃道，“你已成年，上学的费用你自己想办法，不要张口问家里要。”又看向杨老四，“你也一样。”
    杨老四连连点头：“二哥你放心，自嫂子告诉我高考会恢复，我就一直在攒钱，如今已经攒下三百多，足够我这几年脱产上学。”
    只高兴了三秒的杨小妹被学费难住了，面红耳赤，秦念提醒道：“你有一张115块钱的欠条，在娘手里，你找娘要了欠条去收账，应该能够支持你一两年的生活费。”
    “我……”杨小妹有些支支吾吾。
    杨青山面色一冷：“你是不打算要账，还是想让别人替你要账？”
    杨小妹被吓得半点别的想法也没有，连声道：“我，我自己去要。”
    秦念笑着提醒道：“账期是一个半月，现在只剩下30多天，以王旭的性子不会那么痛快还的，我建议你隔三差五要一次。”
    杨小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点头道：“谢谢嫂子提醒。”
    正在看书的王旭，忽然后颈一凉，猛地打了个喷嚏。
    第264章 谋划
    留在村里这段日子，为复习班讲课只占用她少部分时间，她更多的时间是在制衣厂女工中挑选徒弟。
    学习制版和服装设计的徒弟，因为不出意外，明年她就会去上大学，这两块需要有人替她接手。
    两周后选出人选，她暂停了复习班的课程，带着一共四名女工回到县里的院子里，与郑老太太见面。
    郑老太太的出身，秦念没问过，但她一手裁缝技术很是精妙，西式和中式的服装都有涉猎，秦念从她那学到很多。
    之前，秦念请她当制衣厂的顾问，郑老太太拒绝了，只说有人喜欢她这微不足道的技艺她就高兴。
    这一次，秦念让那四个有些拘束的姑娘在院子里玩耍，然后拿出合同递给郑老太太：“婶子，这是我们富江制衣厂聘请您当顾问的合同。之前我跟您学习，您不要学费，但是她们四个与您没有额外的交情，她们拜您为师是应该付出学费的。不过她们是厂里选出来的，未来的制版师和设计师，所以这份学费由厂子来出。”
    郑老太太原本要推拒的手顿了一下，皱着眉头道：“给学费就给学费，签什么合同？”
    秦念笑盈盈地将合同展开，又递给她钢笔：“婶子，这份合同对您并没有什么约束，只是希望您在教授她们的同时，能够把控一下产品的设计。您也知道，我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若是考上了就会离开这里，不管是设计还是制版，我没办法在现场监管她们，您老要是有空可以帮帮我。当然，全凭您的意愿为主。”
    郑老太太却有些为难：“老头子身体不好，我抽不开身下乡去看厂子。”
    “不用您下乡，她们做好后送上来给您检查。”秦念又指着合同上的一个条款道，“您要是同意，只要厂子没倒闭，您每月的工资与我齐平，您和郑老的晚年生活也由厂里负责，这是厂里特殊贡献职工的福利。”
    郑老太太愣住，握着钢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秦念握住她的手，有些歉意地道：“我们夫妻和孩子们都愿意把你们俩当做家中长辈侍奉，只是我要外出求学，杨青山的工作得听上面调动安排，孩子们长大后也会奔赴各处，不能常陪伴二老身边。
    不过，厂子这一两年应该会在县里新办个厂区，离你们更近，有什么需求直接跟厂里说就可以，他们会办好的。
    当然，这合同并不是独一份，以后其他有重大贡献的职工，都会享有此福利。”
    郑老太太的手更抖的不行，却猛地抽出手，转身奔进了卧室里，关上了房门。
    秦念没有追过去，她要留时间给顾老太太自己想明白。
    她亲自书写的这份合同，固然有他们一家子与二老的感情因素在里面，更多的也是因为他们值得，以及摸索一条能够留住优秀人才的方法。
    这方法也不新鲜，国营厂子一直在下岗潮来临之前都是这福利，家属大院，厂区医院，还有厂区学校，如此庞大又事无巨细的福利，或许也是拖垮国营厂的其中一个原因。
    如今的制衣厂还是颗幼苗，国营厂的福利提供不了，但拿来改进一番还是可以用的。
    “秦厂长，郑老师答应教我们了吗？”
    院子里的年轻姑娘有些坐不住，悄悄摸进来朝她问道。
    秦念还没来得及回答，二老卧室的房门打开，顾老太太推着郑老的轮椅出来，郑老笑眯眯地问她：“小秦，这个顾问不介意增加我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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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一愣，旋即喜出望外：“当然，您若肯屈就，那就再好不过了。其实我原本就有两方面的设想，其一是大众款式，其二是高定，只是之前一直是我这个不算内行的人在设计，所以只能做大众款，您二老加入，那这两块都可以做起来了。”
    郑老这个历史学教授，可不仅仅是研究那些古文，他在书画、各朝代的服饰钗环等等有关历史的东西，都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而秦念一直想做的，除了挣钱外，还想创立一个具有民族文化底蕴的服装品牌。
    之前不是没有惦记过郑老教授，只是一来他的身体还在休养期，二来他是省城大学的教授，秦念猜测他应该更想回到大学里任教，她便没有开口。
    郑老摆手：“我这年纪大了，不喜欢挪窝了，在这养老挺好。要是再有点事做，也能不那么寂寞。小秦你和杨同志，都不是这个小县城能困得住的，机会来了就出去发展吧，把孩子们也带出去，让他们从小多见世面，以后发展才能更好。”
    秦念眼眶有些热，感谢的话哽在嗓子眼里，她冲二老鞠了一躬。
    四个年轻姑娘，赶紧跟在她后头冲着二老鞠躬。
    二老连忙叫她们起身，然后望着四个姑娘笑道：“你们鞠了躬就算是拜师了，先去客房安顿下来，明早开始正式上课。”
    四个姑娘激动不已，跟二老道过谢后，又跟秦念道谢，然后勤快的忙上忙下。
    等到三个孩子放学回来，发现自己承包的活都被人干完了，只是妈妈却不在。
    都是一个村子的，四个姑娘与石头他们都沾亲带故，拉住往外跑的孩子们道：“你们妈妈去县政府了，晚点就能回来，她叫你们在家等着她，不许乱跑。”
    于是，三个孩子一条狗齐齐坐在院门口。
    小胖子也想挤进去来着，只是他奶奶今天来的早，把他接走了。
    秦念确实去了县政府，她原计划过一年再在县里建新厂，但二老的加入让这计划提前了。
    距离高考只剩一个月了，要在离开前把厂子建好，就得抓紧时间找政府拿到批地的文件。
    县长接过秦念递上来的文件，一开始神态轻松，但很快严肃起来，指着上头的批地面积道：“你要一百亩地做新厂的厂区？我记得你们制衣厂成立还不到一年，你哪来这么大的胃口要这么大一块地？”
    秦念没有解释，而是将制衣厂近一年的财务报表，逐月生产增长以及市场缺口数据等等文件交给了县长。
    县长戴上眼镜一一看过之后，盯住她道：“你这些都是真实数据？”
    “没有半点虚假，您可以从税务部门调出我厂里的数据核对。”
    “我自会叫人核对，你先回去吧。”
    第265章 如果
    县长是知道富江制衣厂的服装卖得红火，年初那几月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妻子没抢上，得知是本县的厂子后，曾提出叫厂里往自家送新款，钱照给，但被他骂了回去。
    妻子当时气得不行，赌气说以后都不穿富江制衣厂的衣服。
    只隔了半月，他就从妻子新买的衣服上，看到了富江制衣厂的品牌标志，是只跃出江面的锦鲤，图案鲜亮又趣味，他亲自批复的文件，只一眼就记住了。
    不过，他没有说破，免得与妻子起口角。
    只是他所预料的火红，远不及秦念提交的文件带来的震撼。
    也因为太过震撼，他当下就去了税务那头，随即发现近一年制衣厂提供的税收，占据整个县城所有厂子税收的一半有余。
    虽然整个县也就十来个厂子，但毕竟都是国营的，许多都建立十几二十年了，而富江制衣厂刚刚成立不到一年，就占据了一半税收，可见发展的势头有多猛，潜力有多大。
    县长激动得来回走了两圈，然后一拍桌子：“今天加班，叫科长以上的都过来开会！”
    秦念不知道县政府为她批地之事连夜开会，她从政府大门出来后，就拐去公安局接杨青山下班，当是回报他之前去复习班接她。
    已经是下班点了，局里依然忙碌。
    敲了下他的办公室的门，伏案工作的杨青山头也不抬：“进来。”
    秦念走进去，瞅见他唇角发干，桌面的杯子是空的，便拿起暖水瓶，很轻，一晃，果然是空的，她便出去打水。
    男人终于抬头，看见是她，锐利的眸子柔和下来：“你回来了？”又扫过她手里的暖水瓶，“我不渴，不用去打水。”
    “嘴唇发干，嗓子都有些哑了，还不渴？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吧。”
    秦念说完，就走了出去，路上遇到了武公安，后者高兴地冲她喊嫂子，又掏口袋，掏出几颗糖塞给她。
    “嫂子，小萱怀孕已经三个月了，还有7个月我就能当爸爸了，这是喜糖，嫂子你一定要收着，我和小萱能结婚，能这么快有孩子，都是嫂子和杨局帮的忙。”武公安激动地说道。
    年初的时候，局里的房子分下来，武公安和楚小萱办了酒席，秦念和杨青山都去参加了。这才过去大半年，楚小萱就已经怀孕了，且有三个月，速度是够快的，也难怪武公安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秦念笑道：“你和小萱结婚，我和杨局算是出了一点力。你们俩有孩子，我和杨局可没法出力。不过，糖收了，恭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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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公安也反应过来，又见同事的眼神意味不明，忙解释道：“我是说房子，要是嫂子和杨局没把房子让给我和小萱，我们肯定不敢现在就要孩子。”而后又道，“听说明年有一套房子要空出来，这次肯定是分给杨局的，到时候我帮嫂子搬家。”
    明年？
    秦念暗叹了一口气，面上不显，笑着冲武公安点头：“我若搬家，到时叫你。”
    “保证随叫随到！”武公安笑呵呵地承诺。
    秦念打满水回到办公室，将得来的糖放到杨青山的桌面上。
    杨青山的眸子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变化：“小武给你的糖？”
    秦念一边倒水，一边点头笑问他：“小武是不是给局里上下都发了糖？”
    杨青山嗯了一声，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腰腹。
    “看什么呢？”秦念警觉，将水杯放在他手边。
    杨青山收回视线，握紧水杯，眉头轻蹙：“腰瘦了。”
    秦念立刻伸手摸腰：“没瘦啊，这几天我都去娘那边蹭饭，娘嫌弃我瘦，天天熬汤又炖肉，我觉得我都吃胖了。”
    杨青山的目光再次扫过她的腰腹，喝了一口水道：“胖点好。”
    秦念瞪他：“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你是瞧不准还是胡乱说的。”臭男人，你知道女人对腰上多一块肉，少一块肉有多大执念吗？
    杨青山的眼里忽然泄出一丝笑意，低声道：“等晚上我用手丈量准了告诉你。”
    秦念的脸腾地热了，飞快的朝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用力掐了他一下：“你自己在这耍流氓吧，我回家了。”
    杨青山抓住她的手：“好了，我不说了，你等我一刻钟。”
    一刻钟后，夫妻俩下班回家。
    路上，杨青山提及了公安局大院分房的事，问她是否想搬过去。
    秦念没有回答他这问题，而是问他：“近一两年你会有调令吗？”
    杨青山沉默了一会，道：“还没定下来。”
    秦念并不细问，点头道：“咱俩对大院的房子需求不高，先让给你那些有需要的同事吧。我这边在筹建新厂房，如果政府同意批地的话，明年来春的话应该能够建起来，其中包括职工宿舍和家属院，当然不会一步到位，会一步步来，最先修建的会是厂区和职工宿舍……”
    杨青山的脚步顿住，望着畅谈新厂规划的妻子，望见她眼底的光明亮又灼人，心好似被灼了一下。
    秦念话音一顿，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不走了？”
    话未落，手就被握住了，杨青山捏着她手心问道：“如果当初我没有去扯证，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走远？”
    男人神情严肃，目光凝在她脸上一眨不眨，带来一股压迫感，秦念有些不舒服，冲他翻了个白眼：“这世上又没有如果，你问我，我问谁去呢？”
    说完，就打算抽出手，但没抽动，手还被攥得越发紧了，有点疼。
    男人忽然笑了一下：“对，这世上没有如果，你现在想走，我也不会放你走。”
    第266章 报复
    申请递上去的第二天，秦念都拿到了审批，也是喜出望外，当天就回了村子。
    杨青山下班回来，发现家里又空了，是因为昨晚弄得太狠了，吓得她一晚都不肯多留吗？
    秦念不知道杨青山的后悔，她正在大队部与干部们商议，组建工程队，现成的项目就是县里新厂区的建设。
    人手也是现成的，如今是冬天，队里没有多少活，青壮们正好可以拉出来当建筑工人。
    之前砖厂的建立，村里手头富裕的，陆续用工分兑了砖头盖了新房，有王大林这个工程兵出身的连长带着，大半年下来很多人的手艺也练出来了。
    秦念一提，大队没有半点意见就同意了，且很快拉出人手，分派工作，又加开火力开窑烧砖。
    100亩地呀，要用的砖可不少，砖窑日夜烧砖，也得烧个小半年才能供应上。
    至于木头和梁柱，可以从分属大队的那片山头挑选大树砍下来。
    这事要换做城里单位来办，各种调度审批，能麻烦死人，但在大队里就是一句话的事。
    秦念觉得省心极了，有种回到娘家好办事的感觉。
    会议结束，出了大队部，秦念和王大林一道走，说起了如今的政策变化，然后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单独出来成立建筑公司，组建工程队，承包项目？当然，前期的资金我来出。”
    王大林完全愣住了：“嫂子，你是说我单独出来成立公司？”
    “对，没错。”
    “不，不行，我跟在你后头干还成，我自己可不行。”
    “如今砖厂就是你负责的，运营上可出现问题？”
    “那倒没有。”
    “既然砖厂可以，建筑公司也是同理。”
    “可是砖厂当初也是嫂子起头的，你理顺了我才接手的。真要成立建筑公司，我还是给嫂子打下手吧。”
    秦念摇头：“你当了十来年的工程兵，这工程建筑方面我是外行，你才是内行，所以这个公司肯定是你来管理，至少你得担任总工的职务。”
    王大林沉默下来，神色中带着犹豫和忐忑。
    秦念拍了拍他的胳膊：“你现在不用想太多，等新厂区建起来，咱们再细谈成立公司的事，你若真的不愿，我也不强求你。”
    --

 第306页

    王大林吐了口气道：“嫂子，我不是不愿，我是怕做得不够好，会给嫂子造成损失。”
    “做生意有挣有赔很正常，而且我相信你的人品和能力，我们诚信做事，把控质量，最后就是赔了我也认。”秦念语气坚定地说道。
    日后的房地产是真的挣钱，也真的很乱，秦念没那么大野心去搅动风云，但她入局早，应该能护住一些东西。
    至少，农民工的血汗钱她不会贪。
    王大林最后也没给她承诺，只说先做规划图，做完后再请她修正。
    做规划得先去勘察场地，那是距离县小学两里外的一片山坡，划出了百亩的距离，上面杂草丛生，怪石嶙峋，没有什么经济价值。
    这绝对不算一块好地，但这块地的价位几乎算是白送，秦念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
    因为这坡地地势高，不易被水淹炸。
    岭南多喀斯特地貌，这些怪石炸下来后，火烧成石灰，也算增加一副业。
    秦念在看着石灰被煅烧出来时，高考的时间也在一天天临近，而她每天也至少腾出三个小时复习功课。
    杨小妹听了她的劝，选择重新回到学校读书。杨青山去县高中问过，学校同意招她入学，从高二读起。
    她依然读得吃力，但不敢去打扰嫂子。
    只在临近高考的前一个周末，她找上了哥嫂租住的院子。
    看到明显沉静了许多又透出一丝书卷气的小姑子，秦念脸上露出笑意，询问她在学校的生活和学习。
    “嫂子，我在学校过得挺好的，同学们都挺好，老师们也很好，我有学习和生活上的问题，他们都很热心的帮我。”杨小妹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秦念也没戳破，点头赞许道：“离开学校三四年，还能沉下心来读书，你定力不错，只要保持，必然能考上大学。”
    听到夸赞，杨小妹露出一丝羞赧和欣喜，然后有一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一个月，我每周末回家都会去找王旭要账，陆陆续续的他还了我一半欠款，还有六七十块没给我，说他拿不出来，我逼死他也没用。”至于其它的那些难听话与争执，杨小妹没有说。
    看到小姑子提起王旭，眼底没有一丝情愫，有的只是冷漠，秦念便知道小姑子是真的走出来了。
    秦念心头欣慰，问道：“你现在什么打算？”她拿起水杯，一边喝，一边静等小姑子回答。
    杨小妹咬了下唇，然后目光一厉：“他不还我钱，他也别想好，我想找人打断他一条腿，让他参加不了高考！”
    噗——
    秦念口中的水直接喷了出去，好在反应及时，喷在地面上，而不是喷到小姑子脸上。
    杨小妹手足无措的站起来，不安的问道：“嫂子，你不赞同我报复王旭吗？”
    “胡闹！”
    秦念被水呛着了，咳得说不出话，这道呵斥自然不是她发出的，杨青山大步进来，伸手给秦念拍背。
    杨小妹被训得小脸发白，连声道歉自己错了，然后掉头就跑。
    秦念咳嗽止住了，推了下杨青山：“小妹头一次来咱这，你就把人吓跑，出去把她叫回来吧。”
    杨青山没动，还在给她顺后背，石头眼睛一转，高声说道：“妈妈，我去叫小姑。”
    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了。
    秦念一愣：“这小子不会要做什么坏事吧？”
    院外，石头追上小姑，拉住她的袖子问道：“小姑，你要去打断王知青的腿吗？”一双虎眼亮晶晶，“小姑你带上我。”
    杨小妹看到追出来的是石头，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还有些沮丧：“你爸说我胡闹。”
    “小姑，你理解错了，爸爸是因为你让妈妈呛水才说你胡闹。”石头挺着小胸膛，一本正经的说道。
    杨小妹闻言愣住：“是这样吗？”
    “当然！”
    第267章 报应啊
    石头并没有叫回他小姑，还跑回来说要跟着小姑一起回村里玩耍，还拉上了豆子和安远，理由是不想影响妈妈高考。
    两天后就要高考了，因为中断了11年，这次高考参加人数太多，县里中小学都腾出来做考场，石头豆子和安远自然也放了假。
    秦念有些怀疑地打量石头：“你真的没起坏心思？”
    石头委屈嘟嘴：“妈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我最听妈妈的话了。”
    小六：“汪汪！”
    “妈妈，你看小六也说我听话。”
    “汪汪！”
    秦念被一人一狗逗乐，抬手揉了下石头的脑袋：“回村里可以，但不许调皮捣蛋。”又叮嘱豆子和安远，“你俩帮我盯着他。”
    “好哒，妈妈！”三个孩子异口同声。
    孩子们离开了，跟着郑老夫妻学设计的四个姑娘也在前一天走了，为的也是不影响秦念高考。
    秦念其实不在意这些，但她们的心意她也没拒绝，于是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她反倒有些不习惯。
    “看书累了？那就休息一下。”
    杨青山走到她背后，伸手拿开她的书，然后抬手为她轻按太阳穴。
    “嘶——”秦念忍不住嘶了一声
    “重了？我轻点。”杨青山立刻放轻了手。
    秦念抓住他的手，干燥温热，她转过头望着杨青山道：“你其实不用这么小心，我也不累，这次高考我不能说十拿九稳，但考个大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

 第307页

    杨青山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按：“我不忙，下班了，我的时间就是你的。”
    秦念眨了眨眼，波光潋滟：“难得享受一回杨局的伺候，那我得更用功一些，争取考上最好的大学。”
    最好的大学是远在几千里之外在京市。
    杨青山：“……”
    三个孩子跟着小姑回到了村里，让他们奶奶胡桂兰好一阵揉搓，吃过晚饭后，又留他们住老宅。
    但石头坚定地要回自家院子，胡桂兰拗不过，就同意让小女儿去新院子陪三个孩子。
    “哥哥，你要做什么坏事？”
    一出老宅，豆子脆声问石头。
    “别瞎说，我可不会做坏事。”石头立刻否认。
    “妈妈叫我盯着你。”豆子微偏着小脑袋道。
    石头：“……”
    “小姑，你跟弟弟要去揍王知青吗？”安远忽然开口问道，声音有意压低了。
    对上侄子清澈的眼神，杨小妹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另一个侄子石头。
    石头一把抱住安远的肩膀：“小哥哥，你别告诉妈妈。”
    安远摇头：“婶娘不会答应的。”
    “对，妈妈不让你干坏事。”豆子附和。
    石头辩解：“我跟小姑是去要债，不是干坏事。”
    “要债也不能打断人腿。”豆子背着小手摇头道，头上的羊角辫随之甩动起来。
    石头瞪眼，伸手要住她的辫子，但被豆子避开了，又笑盈盈道：“笨哥哥，你去打他人腿会被人发现的。”
    “你才笨，我会蒙上脸的！”
    “你这么矮，蒙上脸也会被认出来。”
    矮是石头的逆鳞，因为现在家里最矮的就是他了，不管他偷偷多喝奶粉，还是天天跑步打篮球，都比双胞胎妹妹矮一厘米，而小哥哥比他大一岁，自然也比他高。
    石头虎眼都红了，蹦起来抓妹妹的羊角辫，但下一秒又主动的松开了，因为豆子道：“笨蛋哥哥，你若抓我的辫子，我就不告诉你避免被人发现的法子。”
    “你快说！”石头立刻道，都忘了反驳笨蛋哥哥这个词。
    “豆子，你真有法子报复王旭又不被人发现？”杨小妹惊讶问道。
    安远却拉了下豆子：“妹妹，不要。”
    “安远哥哥，我不是做坏事，我是帮小姑要债。小姑对我们好，我们要帮小姑。”豆子漂亮软萌的脸上，眼睫又长又卷，也挡不住她亮晶晶的眸子。
    临江大队知青所。
    一间孤零零的宿舍，晦暗不明的煤油灯。
    几乎要将书凑到油灯上的王旭，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立刻起身准备关窗，发现窗户并没有被风吹开，但有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透了他陈旧单薄的衣服，让他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伸手去拿水碗，碗里的水早已冷透，而屋里没有暖水瓶，握着冰凉水碗的手忍不住了发抖，眼底透出仇恨的光芒，低声咒骂：“你们都给我等着，等我考上了大学，我再找你们一个个清算！”
    王旭要清算的人不止杨家，还有整个知青所的人！
    因为后者趋炎附势，落井下石，连最初讨好他的那几个，在得知复习班的厉害后，全都背叛了他，帮着杨小妹抢走了他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
    这群混蛋，叛徒，蠢货！
    复习班再厉害，一个多月就能让他们这群蠢货考上大学？
    做梦还能快些！
    隔壁宿舍，围着数盏煤油灯看书的知青们，被王旭的咒骂声打断了思绪，当下有人不耐烦地道：“就王旭这种品德败坏的人，咱们就该把他赶走，而不是让他独占一间宿舍。”
    原本与王旭同舍的几名知青，早在半月前就搬去别的宿舍跟人挤着睡了。天冷，挤挤更暖和。
    一名年长些的知青摆手道：“后天高考，明天咱们得准备去县里，所以只剩下这一个晚上了，熬过去就行。”
    “也只能这样了。”
    当！
    外头忽然响起一声异响。
    立刻有知青冲外喝道：“谁在外头？”
    外头没有回应，举着灯朝外查看也没看见人，那名知青缩了回来关紧门：“没人，应该是风刮着什么东西打在墙上了。”
    外头又响起当的一声响，这次却引发了更多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碎了，还有王旭暴怒的声音。
    “是谁，谁砸碎了我的灯！我饶不了他！”
    知青们压不下看热闹的心思，纷纷举着煤油灯迎着风出去，就看见王旭的屋子窗户开着，煤油灯砸在地上碎裂，边上还有一根树枝，王旭在跳脚大骂。
    “我看是有人缺了大德，老天看不过去，就来了阵飓风，刮断了树枝，砸烂了某人的灯，真是报应啊！”
    第268章 我不怕罚
    王旭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向出声之人，但对方身后人多势众，他咬牙道：“你们这群卑鄙无耻之人，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说完，哐当砸上房门，又关上了窗。
    门外一众知青面面相觑。
    “王旭他什么意思？他以为我们砸开了他的窗户，砸烂了他的灯？”
    “嘁，以己度人，自己心黑，觉得别人也是黑的。甭理他，咱们回屋睡觉去！”
    一众知青散了。
    王旭在漆黑的屋子里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干脆上床睡觉，裹上用了许多年的单薄被子，又冷又硬，半点不保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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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杨小妹送他的那床如松软的新被子，又想起她和她嫂子如何逼着他将那被子贱卖给其他人，恨得咬牙。
    因为这股气，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啪！
    好几层报纸糊实的窗户被击穿了一个洞，寒风刮进去，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王旭被惊醒，气得跳下床要去寻找罪魁祸首，却一脚踩上了煤油灯的玻璃碎片上，差点扎透鞋底扎在他脚上，惊得他赶紧退回床上，黑灯瞎火的，他不敢乱走。
    他忽然明白了，对方之前砸开窗户，砸烂他的灯，都是有预谋的，就是让他没办法出去逮人。
    但输人不输阵，他裹着被子，两眼怒瞪着破洞的窗户：“装神弄鬼的东西，来呀，我等着你把窗户砸烂，今天谁也别睡了！”
    漆黑的夜幕下，一棵大树后，一大三小裹着厚棉衣，戴着毛线帽子和手套，不但不冷，还有些热。
    石头悄悄脱帽子，但被盯着他的安远又拉了下去，几乎盖到眼睛上，他不舒服的往上推帽子，低声道：“小哥哥，我热。”
    “你脱了我就把今晚的事告诉婶娘。”安远道。
    石头直接掀开帽子：“今晚的事你也参与了，你要是告状，妈妈罚我，你也逃不过。”
    “我不怕罚。”安远道。
    石头：“……”
    石头把帽子老实戴好了，然后又拿起弹弓，放上了一颗石子，一只小手又按住了他。
    “笨蛋哥哥，你现在再打，会被人逮住的。”豆子道。
    “那什么时候能再打？”石头问。
    豆子没有回答哥哥，而是仰头看向小姑：“小姑，你还生气吗？”
    石头和安远随之看向小姑。
    对上侄子侄女们澄澈的眼神，杨小妹忽然有些内疚，他们还这么小，她不该因为自己心中的怨愤带坏他们。
    “砸坏了他的煤油灯，砸坏了他的窗户，小姑报了仇了，不气了。”
    杨小妹说完这话，心里那口气竟也真的散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弯腰抱着豆子亲了下：“谢谢豆子，小姑之前差点犯下大错。”她要是真的叫人打断了王旭的腿，仇怨结大了，就连哥嫂都可能被牵连进来，她真的是昏了头了。
    为了那么个东西不值得。
    豆子被小姑亲得脸颊发痒，偏头躲了一下，又轻轻蹦了一下，开心道：“小姑不气了，那咱们回家吧。”
    杨小妹应了，打开手电筒，牵起豆子，又招呼安远和石头往家走。
    安远跟上了，石头却道：“你们先走，我去撒个尿。”
    说完就跑，但被安远抓住了。
    “我跟你一块去。”
    “我是去撒尿，不做别的。”
    “我也撒尿。”安远说完这话脸就热了，偷偷看了一眼豆子。
    豆子一脸纯真，冲他们挥手：“我和小姑在下头等你们。”
    安远一边死死抓住石头，一边红着脸点头。
    等到手电筒的光远去，安远还没有放开石头，石头挣手：“小哥哥，我要撒尿，你抓着我的手，我怎么撒尿？”
    安远松开石头，却也趁机从他的口袋里掏出弹弓，然后道：“你撒吧。”
    石头虎眼瞪圆了，死死盯着小哥哥手里的弹弓。
    半晌后，石头泄了气：“小哥哥你不撒尿吗？”
    安远摇头。
    “那我也不撒了，我去追妹妹。”石头一溜烟往下跑。
    安远松了口气，小跑着追上去。
    石头就忽然一转身，弯腰捡起了什么，嗖地丢了过去。
    嘭！
    窗户被砸开，又带着余劲啪的砸落在床前，惊得昏昏欲睡的王旭“啊”地跳起来，瞳孔地震。
    好半响，外头没有别的动静，王旭哆哆嗦嗦地弯腰，捡起砸在床前的东西，是一颗孩童拳头大的石头，棱角分明，铬得他的手发抖。
    一股邪火上头，王旭跳下床，冲出门外，手中石头狠狠砸出去：“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净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有本事你站出来啊！”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还有隔壁宿舍的骂声。
    “王旭你发什么神经？大半夜的你不睡，别人还睡呢！”
    “就是，自己不好还吵得别人睡不着，心思太坏了！”
    王旭本就怀疑是知青所里的人害他，当下与他们对骂起来。
    至于某个丢完石头就跑的小坏蛋，早就仗着自己夜视能力强，一马当先跑出了村口，又冲后喊道：“你们快点啊，都快十二点了，这个点还不回家睡觉，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的。”
    豆子安远杨小妹：“……”
    远在县城的秦念，迷迷糊糊地醒来，拍了下身侧的男人：“石头他们三个在村里不会闯什么祸吧？”
    “别担心，有娘在，会看好他们三个。”男人伸出手臂把她抱入怀里，轻拍了下她的后背，“睡吧，后天就考试了，你这两天得睡好觉养好精神。”
    男人的怀里太暖和，秦念“嗯”了一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杨老四和大队里的知青上县城了，坐的是村里的拖拉机，还是王大林这个大队书记亲自开的车。
    不过他们没来叨扰秦念，只派杨老四这个代表过来了一趟，秦念嘱咐了看一遍考试注意事项，然后就问起了石头他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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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老四飞快的记好了注意事项，盖上笔帽合上笔记本，回道：“嫂子，娘和小妹看着石头他们，没让他们疯跑疯玩，我走的时候他们还让我带话，说他们会乖乖听奶奶和小姑的话，让你别担心他们，安心考试。”
    秦念一听乐了：“这话是石头说的吧？”
    “是。”
    “那这话的可信度就得打个折扣了。”
    带着小六与村里伙伴正在山头疯跑的石头，忽然后脑勺有点凉，他往县城的方向望了眼，嘟囔道：“妈妈是不是想我了？”
    第269章 开考和送考家属
    时隔十年，高考恢复。
    这一天早上，天有些阴，寒风呼啸，但排在外头等待入场的考生们却激动又兴奋。
    当然，也有状态不太好的，眼下青黑，精神疲倦，那是昨晚上过于兴奋没睡好的，还有就是来得晚了，没订上房的。
    县里就两个招待所，忽然涌来那么多参考的考生，自然是住不下的，不过富江大队早早就去招待所订了房，所以大伙的精神都不错。
    看到秦念后还过来打招呼，不过也没有多留，因为她身边站着一身冷肃的杨青山，就连杨老四也只喊了哥，就跟着本队的知青去另一列队伍排队去了。
    秦念抬眸嗔了他一眼：“送考家属没像你这么严肃的，把人都吓跑了。我这也没什么事，你去上班吧。”
    杨青山一身制服，神色严肃，然他垂眸落在秦念脸上的目光，是外人不曾见过的柔和：“今天局里所有公安的职责，就是维护考场的秩序，我现在就是在工作。”
    秦念心弦好似被拨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扬了一下，但还是劝道：“既然是工作，那就去忙吧，去别的地方巡查。”
    杨青山刚想开口说什么，一名公安跑了过来：“杨局，那边出了点情况。”
    杨青山点了头，离开前看向秦念，秦念一脸轻松地冲他笑了下，又冲他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忙，目光也追着他，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只是很快被人遮住，她便收回了视线。
    这时，学校的门打开了，考生们拿着准考证依序进入，很快就轮到了秦念，她走了进去。
    “放开我，我要参加高考！”一名考生挣扎嘶吼。
    杨青山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搀着考生的公安看到杨局过来，连忙回道：“杨局，这名考生发烧了，刚刚倒在地上，我想把他送去医院，他不愿意去……诶，你干什么？”
    考生忽然在公安手上咬了一口，趁他松手就是立刻往里冲，撞得前头排队的考生一片惊呼，只是不等他闯进校门，肩膀就被钳住，将他拽了出来。
    出手之人正是杨青山。
    考生却大叫起来：“杨青山你这是公报私仇，你拦着我不让我参加考试，你是要毁了我，你还配做公安吗？”
    这突如其来的骚乱，引发了校门内外的注目，秦念还没有走远，也停下了脚步，往外看去。
    看到杨青山钳住的人是王旭，眉头蹙起，立刻朝外走。
    察觉到她的视线，杨青山回过头，隔着人群对上她的视线，无声冲她说了句：“回去，安心考试。”
    秦念突然笑了，这点小事确实难不住杨青山，她无需为他担心，于是点了下头便回过身去，又招呼同样关心则乱的小叔子，一道往教室方向走。
    王旭还在叫嚷，引得更多人注意这边，杨青山松开他，冷声道：“你要带病参考我管不着，但是不得扰乱现场秩序，去后头排队去！”
    十几年的军旅生涯，在战场和炮火中磨砺出来的煞气和威势，不是一个文弱的知青所能抵御的，王旭的脖子好像被人掐住，叫嚷声戛然而止，拖着抖动的双腿走到队列最后，低头排队。
    杨青山的目光这才自王旭身上收回，转头吩咐一旁的公安：“去县医院，请院长抽调一些医生护士过来，让他们带足药品，就地接治生病的考生。”
    “是，杨局！”公安立刻领命去医院。
    原本因为王旭的话，对杨青山有所疑虑的考生，这下疑虑全消，心生内疚，还有感激。
    学校的老师也来感谢杨青山，杨青山只说了一声“职责所在”，便去巡视别的考场了。
    王旭却不能离开，排在队列最后，听到其他人对杨青山的赞誉和感觉，身体抖得越发厉害，这没人关心他，排在他前头的考生还特意拉大了与他的距离。
    不过县中学的校长还是负责任的，他走到王旭跟前，看到后者抖得跟打摆子一般，有些担忧道：“同学，你这情况不大好，我建议你不要参考。”
    “不，我一定要参加！”王旭抬起头，红着眼冲校长吼道，“教育局没有规定生病的考生不能参加考试！”
    校长退后一步，面上有些不耐：“是没这规定，你一定要参加，我也不拦你。现在离开考还有半小时，医生应该一会儿就来，让他给你开个药，你吃了顶一下……”
    “我不吃药，你们都想害我，我不吃药，我要参加高考，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校长还想说什么，教导主任过来，请他到一旁，望了眼王旭低声道：“校长，这名考生的精神状况有些不对，咱们又不能拦着他参加高考，但是影响别的考生就不好了，我建议请公安同志帮忙看住他。”
    校长思考了一下，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咱再多派两名男老师去那名考生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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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开考的钟声响起，秦念拿到语文试卷，先填写了考号和姓名，然后将所有题目翻看一遍，翻到最后，作文题目“心中有话对党说”，嘴角慢慢扬起。
    下笔如飞，只用了大半小时就把前头题目写完，最后只剩下作文，她简单构思后便开始下笔，诉说她对未来的构想和期待。
    隔壁的教室，却并不平静。
    一名公安巡视在窗外，两名监考男老师不时路过王旭的桌旁。
    前日因为窗户破洞熬了一夜感冒加重，昨晚又因为没有订到房间，只能睡在招待所过道上的王旭，此刻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眼前阵阵发晕，根本看不清试卷上的文字，这让他越发惶急，身体抖动，带动得座椅都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
    第270章 接你回家
    这异样的动静，影响了整个考场，两名男老师立刻围住了王旭的桌子，外头的公安也快步走了进来。
    “这位考生，你扰乱考试秩序，请立刻起身离开。”一名男老师严肃说道。
    “我没有，我没有扰乱考试秩序，是你们影响了我，都给我走开，都走开！”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放开我，我还要考试，你们放开我！”
    王旭惊慌凄厉的叫喊声直接传到了隔壁，秦念手中钢笔顿了一下，旋即继续书写，将所有的噪音排除在外。
    上午考试结束，秦念交了试卷出来。
    陆续出教室的考生们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外头议论纷纷。
    秦念对这些不感兴趣，正要离开，富江与临江两个大队的知青都来跟她打招呼。
    其中跟王旭一个教室，很快叙述了王旭闹场事件，最后的结局是医生赶过来给他打了镇定剂，放上担架，直接将他抬去了医院。
    那名考生最后总结了一下：“王旭这个人脑子有问题，什么错都是别人的，有事就是别人害他，他在考场被赶出去，肯定会记恨咱们。”又对秦念道，“小秦老师，你也要当心。”
    秦念笑着道谢：“谢谢你的提醒。”
    对方见她不以为然，有些着急道：“小秦老师，我说的是真的，就前天晚上，王旭住的那间宿舍，被风刮断的树枝砸开了他的窗户，他却怪是我们整他。我们哪有闲工夫整他呀，忙着复习都不够了，但他不信，一整晚都在叫骂，闹得整个知青所都没法安稳睡觉。”
    秦念原本没太在意，听到对方这话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说前天晚上？”
    “对。”
    “前天晚上村里的风很大？”
    “有些大……”那名知青又有些不肯定，转头看向同伴，“对吧？”
    同伴们有点头的，也有不肯定的，但都说当天晚上听见了好几声风卷起东西砸在门窗上的声音。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你们也放心，高考期间，公安会在考场外头巡逻，王旭想做什么也不会得逞。”秦念安慰道。
    知青们一听都松了一口气，又见杨青山大步走来，就赶紧跟秦念道别离开，连杨老四也是如此。
    秦念忙叫住他：“四弟，跟我去家里吃饭吧。”
    “嫂子，我看见我哥压力就大，我还是跟大伙一块吧。”杨老四飞快的说完这话，又远远地冲他二哥摆了摆手，就愉快地追上了前头的队伍。
    秦念哑然失笑。
    杨青山走近，看见她这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回家吧。”
    夫妻俩往家走，秦念问起了王旭的情况。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道：“别担心，他已经被取消这次高考的资格，不会影响到你们考试。”
    秦念心底有个疑虑，是关于前天晚上的“大风”，但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暂且压下。
    接下来的考试，一直到第三天上午结束最后一科，也没有看到王旭出现。
    秦念却被相熟的知青围住了，就一件事，对答案。
    前两天，因为怕影响接下来考试的心情，秦念提议他们先不要对答案，知青们暂且按捺住了。
    如今高考结束，知青们再也按捺不住了，不等出校门，就围住了秦念，七嘴八舌的询问她某些题目的答案。
    秦念无奈笑道：“你们真当我是标准答案吗？”
    知青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了一声“对”，然后一起笑起来。
    秦念也不由得笑了：“行吧，你们若不是怕我误导你们，那就开始问吧。”
    这一问就打不住，外头围住的人也越来越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驻足，然后加入了询问行列，还有人跟她争论，争论的是数学试卷最后一道题的答案。
    这道题明显超纲了。
    解答了将近半小时问题，秦念也有些疲了，笑着对与她有不同答案的男知青道：“或许你是对的，不过最后还得看批卷老师。”又话锋一转，“这都中午了，大伙也都饿了，各自找地吃饭去吧。”
    那名男知青对自己的答案很是笃定，秦念这敷衍态度让他不满，张口还要争论，就见几十个知青齐齐转身，抱胸看向他。
    单薄、弱小、无助的男知青，立刻从心，先撤为敬。
    知青们哈哈笑起来，拥簇着秦念往外走，校门口的人已经稀稀落落，却有一道单薄阴郁的身影站在校外的巷口，目光直勾勾盯住秦念，又扫向其他人。
    立刻有人认出，大声呵斥：“王旭，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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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名知青将王旭团团围住，王旭也不逃，阴测测地冲他们笑道：“我能干什么？我只是来看看我错失的考场。我劝你们不要动手动脚，我一喊，公安就能过来。”
    巡视的公安还没有撤走，看见这边的异动大步走来。
    知青们憋屈的慌，却也无可奈何。
    “怎么回事？”
    一道威严的喝问在身后响起，知青们立刻散开，纷纷表明自己什么也没干，而对面的王旭却面色煞白，身体发抖，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慢了一步的公安，赶紧汇报道：“杨局，我刚刚盯着呢，他们应该是认识，相互间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动手。”
    杨青山不置可否，看向一旁的秦念，秦念点头，他才对那些知青道：“没事就结伴回家吧，别在外头晃了。”
    在场的知青，大都认识小秦老师的丈夫，也听出他冷硬话语中透出的关切，纷纷点头道谢，又跟秦念摆手道别后，三五成群地走了。
    王旭依然没动，杨青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王旭的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你好自为之。”杨青山冷淡地砸下这句话，便自王旭身上收回了目光，与下属交代一句，便走向秦念。
    或许是庆贺他们高考结束，阴沉了几天的天空被太阳拉开了灰幕，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照在男人高大的身躯上，也照在他大檐帽上的警徽上，熠熠生辉。
    秦念看了眼手表，时针指着十二点，她微笑着冲走来的男人问道：“杨局，下班了吗？”
    阳光照入男人深邃的眸子里，折射出温柔的光，他道：“下班了，我来接你回家。”
    第271章 理念冲突
    送考接考，杨局有始有终。
    且中午这两小时，素了将近一月的杨局已经有了安排，吃饭做饭一小时，还有一小时的剩余。
    快到家门口时，杨青山牵起秦念的手，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妈妈，我们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们呀！”
    石头从院子里冲出来，后头还跟着豆子和安远，以及汪汪叫唤的小六。
    三人一狗都扑了过来，把杨青山都挤在了外头。
    杨青山：“……”
    秦念前面笑呵呵的抱着他们：“妈妈当然想你们，你们在村里玩得开心吗？有没有做什么坏事呀？”
    怀里的三个孩子原本都很开心，但听到她最后一个问题，小身板齐齐僵住。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秦念松开他们，低头扫视三个娃的神色。
    石头立刻道：“妈妈，我没干坏事！”
    豆子和安远对视一眼，低着头，转身，一起走到墙根处罚站。
    石头傻眼，然后跳脚：“你们干嘛啊，我们是帮小姑整坏人，怎么能算干坏事？”
    “到底怎么回事？”杨青山忽然开口喝问。
    石头身体抖了下，一溜烟跑到墙根处，与豆子和安远排成一排，罚站。
    杨青山的脸色并没有变好，一步步走向墙根，三个孩子都绷紧了身体，石头又抖了一下，目光一直盯着爸爸的皮带。
    秦念看见三个孩子的小脸都白了，走过去拉了杨青山一下。
    杨青山脚步顿住，侧头看向秦念。
    “先让孩子们把事情经过说一下吧。”秦念道，又看向要张口的安远，“先不要揽责任，我要听事情的详细经过，你们谁来说。”
    “妈妈，我来吧。”豆子举起小手，将那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又认了错，“妈妈我错了，我不该教哥哥打弹弓。”
    安远紧跟着认错：“婶娘，我错了，我没有听您的话拦住妹妹和弟弟。”
    石头却倔强地没开口认错，小嘴紧抿着，小身体也紧绷着，不时瞄向爸爸腰上的皮带。
    新的，会不会比那半截旧皮带抽起来疼？
    要不要提议爸爸用旧的？
    瞧着石头不停转动的眼睛，秦念开口问道：“石头，你在想什么？”
    妈妈冷不丁的问话，石头下意识回道：“我想去给爸爸拿旧皮带。”
    秦念噗嗤乐了，看了眼黑脸的杨青山，抬手揉了下石头的小脑瓜：“你还真想挨抽呀。”
    石头闻言愣了一下，旋即眼睛一亮，立刻扑到她怀里：“妈妈，你也觉得我没错对吧？”
    “破坏集体财物，你这还不算错？”杨青山沉声喝问。
    石头身体一抖，立刻退出妈妈的怀抱，贴墙站好。
    豆子和安远也绷紧了身体，小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秦念看了一眼杨青山，然后对三个孩子道：“知青所是临江大队修建的，算是集体财物，你们用弹弓用石头破坏门窗自然是错的。深更半夜出门容易遇到危险，这是第二个错误。不过，你们劝住了小姑打断王旭的腿，也算有些功劳。”
    “但是，功不抵过。罚你们仨站一个小时。”秦念一锤定音。
    秦念的惩罚一出，三个孩子齐齐松了口气，石头还得意地挺起了小胸膛。
    杨青山的目光扫过去，石头脸上的嘚瑟立刻收敛，肩胛收紧，一动不敢动。
    三个孩子是在院墙外罚站，夫妻俩进了院子，秦念问杨青山：“你是不是觉得我偏袒孩子们？”
    杨青山沉默。
    秦念：“好吧，我承认自己偏袒孩子们，他们的行为有错，但有一点我要说明，王旭错过考试，责任不在孩子们。
    --

 第312页

    他早在之前就受寒感冒，又因为跟其他知青不睦，高考前一晚赶到招待所，没人邀请他进房间挤一挤，最后只能睡在过道里，病情进一步加重还撑着不去看病。当然，这或许是因为他手头没钱，也或者是吃了药没压住病情。
    后来你让医生赶到考场外是免费医治，他疑虑心重，再次拒绝了，以致最后考场上，因为病重控制不了身体，制造噪音影响他人考试，被强制带出去。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步步造成的，怪不在孩子们身上。”
    杨青山目光沉沉看着她没说话。
    秦念投降：“好吧，孩子们那晚上的捣蛋，或许让他的病情有所变化，所以孩子们承担一点点责任。”
    她比了下指甲盖那一点点，然后又道：“所以我罚他们了呀，罚他们站一小时，外头的风也冷，一小时他们该冻僵了，赶紧去厨房生炉子烧热水，等他们罚站结束让他们喝热水暖暖，不然该感冒了。”
    说完，就往厨房走。
    杨青山一脸无奈，握住她的手道：“我没有怪你偏袒他们，只是不管如何，孩子们该走正道。”
    “是，孩子们用的是市井无赖的方式，你现在就以公安局长的身份来判案，他们又犯了多大的错呢？赔偿油灯，修补窗户上的报纸破洞，或者还有精神损失费，但这些钱有多少？能抵上王旭欠小妹的那些账吗？”秦念问道。
    杨青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坚定的说道：“市井无赖的方式，别的人可以做，但我的孩子不能。”
    秦念深吸一口气，但还是没忍住，甩开他的手：“既然你不认同我的方式，那你就自己去教导他们三个。”
    说完，直接进了厨房。
    杨青山站在厨房门外，静静的看着她生火烧水，最后还是没有进去，转身走出院子，来到三个孩子跟前。
    站的笔直的三个孩子，看见爸爸（杨叔）走来，身体不自禁地绷了起来。
    石头忍不住开口：“爸爸，妈妈已经罚我们了，你不会还要抽我吧？”
    杨青山锐利的目光射向石头：“可知道自己错了？”
    石头立刻认错：“爸爸我错了。”
    “以后可会再犯？”杨青山又问。
    石头迟疑了一下，杨青山声音转厉：“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石头身体一抖，大声保证：“爸爸，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第272章 约束
    一个小时后，罚站结束。
    三个孩子进了院子，除了被冻得发紫的小脸外，神情也有些怏怏的，尤其是石头，整个人都蔫了。
    秦念看着心疼，在厨房门口招呼他们：“赶紧进来喝水暖暖身体。”
    三个孩子却没动，齐齐转头看向杨青山。
    秦念立刻瞪过去，杨青山道：“听你们妈妈的，都进去。”
    说完，弯下腰，一手抱起豆子，一手抱起安远。
    两个孩子忽然被抱起，有些错愕，还有些受宠若惊，随后小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不约而同地抱住了爸爸（杨叔）结实的胳膊。
    唯一被拉下的石头，怔了一下，抬头看向爸爸，后者瞥他一眼：“还不走？”
    石头瘪着嘴，蹬蹬往前跑，越过他们，直接冲入秦念的怀里。
    秦念伸手揽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别撒娇了，你们都大了，长高也变重了，你爸爸能抱两个就不错了，你最皮实，又是小男子汉，难道还有抢你妹妹和小哥哥的地方？”
    石头下意识摇头，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但紧接着又被秦念一句话打得蔫了下去：“当然，你爸不抱你还是因为这次的错误你最严重。”
    石头偷偷看了眼走近的爸爸，低头认错：“妈妈，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嗯，知道错了就进来吧。”
    在石头进去时，秦念又补充一句：“熬的姜汤，有两个碗里放着姜块，一个是你的，一个是你爸爸的。”
    石头小脸顿时皱巴起来，脚步异常沉重。
    走到厨房门口的杨青山，放下两个孩子，看了秦念一眼，长腿跨入门内，走到桌前，端起飘着姜片的姜汤灌入口中，又把姜片嚼碎咽下，面不改色。
    豆子和安远默默端走了两碗姜汤，在一旁慢慢喝。
    石头面前就只剩下飘满了姜片的姜汤，比爸爸那碗里的姜片还多。
    “妈妈——”石头刚喊了一声，黑脸爸爸的目光扫过来，他哭丧着脸，端起碗学着爸爸灌入口中，又嚼姜片，小脸皱成了苦瓜，额头冒汗，头顶冒白气。
    秦念乐了，在那白气上拂了一下：“哎呀，头顶三花，咱家小石头变成小神仙了。”
    苦巴巴的石头顿时眼睛一亮：“妈妈，那我是不是跟孙悟空一样？”
    “不，你是红孩儿。”秦念道。
    “那我还不如当哪吒。”石头嘟了下嘴，碗里的姜汤似乎不那么难喝了，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姜片也全部嚼碎咽下去，然后高兴地在原地蹦哒，伸手去够头顶上的白气，又在妹妹和小哥哥面前显摆。
    三兄妹又闹成一团，秦念在边上笑看着，杨青山则看着她。
    男人目光灼灼，秦念回头瞥他一眼：“你下午还得上班，磨蹭什么呢，拿碗筷准备吃饭。石头，去请你郑爷爷郑奶奶来过来吃饭。”
    “好哒妈妈。”石头立刻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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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请，我们来了。”郑奶奶笑呵呵地推着郑老的轮椅过来。
    “奶奶慢点，我先卸门槛。”石头跑到门槛，将可活动的门槛卸下来，豆子和安远则帮着郑奶奶推轮椅。
    “都是好孩子。”郑奶奶摸摸孩子们的头，然后冲杨青山道，“小杨啊，对孩子们不要太严厉，好好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会懂的。”
    轮椅里的郑老也点头。
    显然，刚刚夫妻俩的争执，以及杨青山对石头的训斥，二老都听到了，但也尊重他的决定，只在惩罚结束后点一句。
    杨青山目光扫向石头，石头立刻立正，站着笔直，如同一棵小白杨，只是的鼻尖红彤彤的，那是刚刚喝姜汤热的，热力还没完全消退下去。
    杨青山的目光软和了一些，抬手呼了小白杨一下：“跟爷爷奶奶道谢。”
    石头没躲，整个小脸都亮了，高声跟二老道谢，接着又推轮椅，又端凳子，最后还给爸爸盛饭，用的大碗压了又压，米饭还冒了尖。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杨青山洗过碗后就去上班了。
    秦念却是有些累了，接着三天考试，即使考得还算顺利，脑细胞也费了不少，精神疲倦，她上楼去睡午觉。
    石头窜上来，挤进了她的屋子：“爸爸不在，我要跟妈妈一起睡午觉。”
    秦念失笑，撸了一下他头顶的发旋：“你又活过来了？不怕你爸爸的皮带了？”
    “妈妈，”石头小嘴撅着，抱着她的胳膊，“小姑的事，你跟爸爸觉得我做错了，那我以后就改了。”
    “但你心里依然觉得自己没错对吧。”秦念道。
    对上妈妈温和的眼神，石头没有撒谎：“是，我觉得自己没错，王知青欺负姑姑，又欠姑姑的钱，我只是砸了几块石头，也没伤着人。咱们村里，别的人家嫁出去的姑姑和姐姐，如果受了欺负，全家都会去对方家打砸，还有把人打断腿的。”
    “你知道的还挺多。”秦念不由得乐了，摸着石头的小脑袋道，“别人家是别人家，你是你爸爸的儿子，你爸爸是公安局局长，他这身份能给你带来便利，一般人不敢招惹你，甚至会讨好你。就连你小姑和王旭的矛盾，也因为你爸爸的身份，王旭很快认怂，签下了欠条。既然受了这些便利，那也因此多了限制。”
    一开始，秦念是生气的，过后又想明白了，杨青山这个身份，注定了他的孩子要受到更多的注目，受到更多的约束。
    石头平常喝着奶粉，每日又有锻炼，身体抽条长得快，看起来跟十来岁的孩子一样，在五年级的班里都不算矮的了，从最初的前排坐到了中排，但其实他还差三个月才满八岁。
    小男孩圆圆的虎眼里，除了倔强还有懵懂，显然对她的话不能完全理解。
    “你现在还不明白，就慢慢想，慢慢看。”
    “好哒妈妈，我听你的。”
    这天下班后，杨青山回家，发现一向上房揭瓦下地撵鸡的儿子，忽然安静了下来，还时不时的盯着他看。
    杨青山眉头一蹙，招呼儿子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石头张口问道：“爸爸，要是你不当这局长了，我的小弟是不是会减少？”
    杨青山：“……”
    第273章 找到挣钱门路的石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念摊开两床被子，她裹了一床睡在里侧。
    杨青山上来的有些晚，脱掉外衣后却没有盖被子，而是伸手将她连被子一块抱住。
    秦念下意识要挣开，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石头把下午你跟他说的话跟我说了，谢谢你。”
    耳朵被热气拂过，痒得很，秦念躲开，冷淡地道：“你不用谢我，以后孩子们的教育都归你管。”
    “还生气呢？”
    “我哪敢生杨局的气？”
    “我那时语气不好，我跟你道歉。”杨青山再次凑到她耳边。
    “道歉就道歉，你咬我耳朵做什么？”秦念气恼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推他，却不料男人趁机拉开被角钻进来，她又踢他，“你出去，盖你自己的被子去。”
    “念念，一个月了。”男人的声音有些委屈。
    秦念哼了一声：“现在才一个月，以后半年一年见不着面，你难道还不打算忍？”
    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男人的眼神一瞬间变了，身体被压制得彻底动弹不得。
    男人的呼吸变沉，低头咬住她的唇：“念念，一年半年我都能忍，但你现在得补偿我。”
    被子一盖，所有的抗拒和呜咽都被男人压了下去。
    夜很长，起伏的被面终于平静下来时，隐约有鸡鸣声响起，秦念昏睡过去。
    第二天缺席了晨练，孩子们去上学了，秦念才艰难地起床，下楼时对上郑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打了声招呼就走。
    郑老太太却笑呵呵地叫住她：“小秦，灶上温着一罐鸡汤，是杨局一大早炖的，叫你起来后喝了，补补身体。”
    秦念腰酸背疼，但此刻的脸腾地红透了，一时间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郑老太太笑道：“跟婶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去喝汤吧。做法还是我教的，我尝了一下味道还可以，三个孩子都馋得不行，杨局也只分了小半给他们，大半留着给你，还一直温在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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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婶子。”
    秦念洗漱后，去了厨房，鸡汤果然还温着，香气浓郁，油花早已撇掉，只有清汤和炖得软烂的鸡肉，入口清甜，直甜到心间。
    不过这份感动，在当天晚上她求饶也无用的折腾中，烟消云散。
    熬到元旦假期，秦念趁他执勤，带着三个孩子回了村里，受到村民和知青们的热烈欢迎。
    她也从知青们口中得知，王旭办了病退回城，今天就走。
    秦念挑了下眉，办病退可不是那么容易办的，即便现在回城的政策松动了一些，但普通的病症根本不可能得到回城的资格。
    一名知青很快告诉她答案：“说是精神有些问题，县医院给他开的证明，临江大队也不卡他，立刻给他回城的介绍信。”
    “临江大队当然不会卡他的，那就是个瘟神，早送走早好啊。”
    “不过他是得了这种病回去的，到城里也不好找工作。”
    人们议论纷纷，秦念没有多做停留，拉着两眼发亮听八卦的石头，又招呼了豆子和安远，去了杨家老宅。
    正值中午，去制衣厂打零工的杨小妹已经回家了，看到秦念，满脸喜意道：“嫂子，你听说了王旭得了精神病的事了吧？老天都在帮我。”
    秦念摸摸小姑子高兴得红彤彤的脸颊：“精神病这种病症不好说，这年代医院开的证明也很许多值得商榷之处，但他文化功课不错是事实，这次错过了高考，但半年后还有一次，若没有别的意外的话，他应该还是会考上大学的。”
    杨小妹脸上的喜意顿时消失，又很快转化为斗志：“我要去看书，半年后的高考我也要参加！”
    “你又好高骛远，基础还没有打实。”杨老四走出来，不赞同地说道。
    杨小妹看了一眼秦念，之后移向了自家四哥，抱着他的胳膊道：“四哥，你考完了，也肯定能考上，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就给我补课吧，我交补课费。”
    杨老四又好笑又气恼，抬手敲了一下她额头：“就你攒的那点钱，还不到100，你给了我当补课费，日后自己怎么生活？”
    “我晚上找你补课，白天我可以去制衣厂打零工呀，一天能赚好几块钱。四哥你再收少一点，一天五毛钱怎么样？”杨小妹晃着他的胳膊央求。
    “5毛钱打发叫花子呢？我还不如不收你钱。”
    “四哥你自己说的，不收我钱，我可记住了。”
    “臭丫头，就会占四哥便宜。”
    兄妹俩闹成一团，秦念摇头笑笑，就进堂屋去找婆婆胡桂兰，石头却拉了拉她的手：“妈妈，给人补课可以收钱？”
    对上石头亮晶晶的虎眼，秦念失笑：“你这是找到挣钱门路了，谁要找你补课？”
    石头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妈妈你别管这个，你帮我算算，我给人补一节课收多少钱合适？”
    秦念并不打算打击石头挣钱的热情，且她看到安远也竖起耳朵在听，想了想道：“具体收费多少可以跟补课之人商量，妈妈只有一个建议，每节课收费最高不能超过两毛钱。以后物价上涨就另说。”
    石头高兴的应下：“好的，妈妈，等我挣到钱，我给妈妈买礼物。”
    安远张了张口，又闭上。
    秦念摸摸安远的头，又招呼豆子：“你们三个成绩都很好，若愿意给人补课收费，妈妈都同意，前提都是双方自愿，以及你们确实能帮对方提高成绩。除此之外，妈妈要告诉你们，一旦收费，你们跟同学跟朋友的关系，可能会有所转变，也可能会引发一些非议。”
    石头道：“妈妈，劳动是光荣的，补课也是劳动，我靠劳动得到报酬没有错呀。领袖也说了，‘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秦念乐了：“你红宝书背得不错呀。”
    第274章 生产队的驴也要歇假啊
    这天夜里，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小六汪汪叫声，她一下子坐起身，但小六的叫声却又停了。
    “妈妈。”豆子喊了她一声，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
    秦念隐有猜测，摸着了豆子的头：“豆子继续睡，妈妈出去看看。”
    她下炕，披上外衣，打着手电筒快步走到院中，就看到小六抬起前肢趴在院门上，似在努力的给人开门，只是它的小爪子够不着门栓。
    秦念轻哼一声：“小六，你是要叛变吗？”
    小六似听懂了，回头冲她汪了一声。
    “念念，是我。”
    夜风中，男人声音自院门外传进来，低沉嘶哑。
    秦念当然能听出杨青山的声音，一边拨开门栓，一边不冷不淡的问道：“杨局，大半夜赶回村里干什么？”
    话音未落，院门从外推开，男人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却一把抱起了她。
    双脚忽然离地，秦念压下冲到嗓子眼的惊呼，抬手拍打他的胳膊压着声音道：“你闹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念念，你是不是在躲我？”男人的声音干涩嘶哑，却目光灼灼。
    秦念有些心虚地躲开他的视线，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掐着他胳膊道：“你每天晚上闹得我睡不好觉，我回来躲个清静还不行呢？就算是生产大队的驴，也有歇的时候不是吗？”
    男人却忽然笑出声，声音低低哑哑的，挠得人耳朵和心尖都发痒，秦念下意识要捂耳朵，就听到他道：“念念你这比喻不对，我才是生产大队的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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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的脸腾地红了，咬牙切齿地骂道：“臭流氓！”
    杨青山低头亲了她一下，哄道：“好了别生气了，今天生产大队的驴歇一晚。”
    秦念：“……”
    男人不动手动脚，仅仅充作暖炉的话，还是很助于睡眠的。
    只是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身侧无人，但床边却趴着一个小姑娘。
    秦念惊讶起身：“豆子，你怎么过来了？”
    “妈妈，我早上醒来没看见你就过来找你。”然后小姑娘又偏着头疑惑的问道，“妈妈，昨晚上是爸爸回来了吗？”
    秦念闻言愣了一下：“你爸爸没在院子里吗？”
    “什么，爸爸回来了？”院子里的石头跑了过来，大声问道。
    秦念穿上衣服推门出去，看见杨青山骑回来的车子已经不在了，心里一时有些愧疚，对着三个孩子道：“你们爸爸今早走了，应该是赶去上班了。等会儿吃完早饭去跟小伙伴们告别，我们十点坐送货的车回县城。”
    元旦假期是三天，这才过去一半，三个孩子其实还想再玩一天，不过他们没有反对，而是乖巧的答应了。
    石头还有些兴奋：“今天下午，我就给人补课挣钱啦！”
    秦念乐了：“你啥时候变成小财迷的？”
    “对，我是小财迷，给妈妈挣钱的小财迷。”石头骄傲的挺起小胸膛。
    说笑了几声，秦念就把做早饭的任务交给了三个孩子。
    她这次回来不仅仅是歇假的，主要是来做年度总结的，如今既然打算提前离开，也得把工作提前完成。
    好在整个大队都习惯了她的高节奏高效率，都配合着提前开会做报告，终于赶在十点完成了，秦念带着三个孩子坐上了送货的拖拉机。
    如今，队里已经有三辆拖拉机，经过改造，可坐人可拉货，后车斗还搭了顶棚，盖上油布风雨不侵。
    这三辆拖拉机分别送往附近的乡镇、县里以及市里。
    至于更多的地方，不是他们的衣服不畅销，而是生产力不够，还无法覆盖。
    这个生产力包括机器也包括人员，大队里但凡能学会缝纫机的大姑娘小媳妇，以及中年妇女们，全都进了制衣厂实行三班倒，当然没有晚班，但这还是不够，所以秦念积极建新厂区，打算从县里招人手。
    秦念在考虑这些时，拖拉机驶入公路，哒哒哒的与一辆前往市里的班车错身而过。
    她似有所觉，侧头望过去，就与一道阴沉的目光隔着班车玻璃对上，是王旭。
    只一眼，她就收回了视线。
    如此轻描淡写，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王旭手背青筋暴起，但旋即车子一晃，一个东西撞上了他的后腰，把他撞的趴在窗户上，还有一股恶臭袭来。伴随着咕咕咕的叫声。
    “对不住啊，后生仔，车子太晃，我的鸡笼没抓稳，没把你撞坏吧？”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农连声道歉，手里还抓着一个比他腰还粗的鸡笼。
    王旭一脸扭曲地转过身，指着衣服后摆上被蹭上的鸡屎，还是温热的，他愤怒地质问：“你道声歉就完了吗？我的衣服你赔吗？”
    老农眼疾手快将那泡鸡屎用手擦了下来，又歉意道：“擦掉了，看不出来了。”
    “怎么看不出来，这么大的印子？还这么臭！你必须赔我！”
    “后生仔，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在车上磕磕碰碰很正常的呀，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要真是嫌弃你的衣服臭，那咱俩把身上的外衣换一下，我把我的给你。”
    “你身上的衣服屎印子比我的还多，你有脸跟我换？”
    “后生仔，你咋说话的呢？什么叫我没脸？你有脸跟我这个老农民计较，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
    “呵，你还想当我爹，你给我当孙子都不要。”
    但这话一下子惹怒了老农民，上去一巴掌扇了过去，班车顿时一片混乱，司机高声大喊：“都别打了，再打我就掉头把车子开去公安局。”
    不久之后，秦念惊讶地发现，原本与她背道而驰的班车忽然转向，车厢里似乎有些混乱，不过她也没太在意。
    给百货商场送完货后，石头嚷着要去吃米粉，秦念答应了，看着也快到中午了，便带着三个孩子去国营饭店，然后自己去找杨青山。
    到了公安局门口后，便发现了那辆眼熟的班车，还有被狼狈揪下来的王旭。
    她挑了下眉，恰好便与王旭的视线对上，后者的眼底一下子充血。
    第275章 你是为我回来？
    “看什么呢？老实点！”
    武公安一把将王旭扯起来，又冲秦念笑道：“嫂子是来找杨局的吧？杨局今天没出去，应该在办公室。”
    秦念便谢了他，与他一道往里走，又瞥了眼王旭：“他犯了什么事？”
    “打架斗殴，影响公共秩序。”武公安回道。
    “一般会如何处理？”秦念又问。
    被绑住手的王旭扭动起来，武公安喝了一声“老实点”，便回道：“先看双方愿不愿意和解，若是和解的话就简单，就是赔偿，不然就关押。”
    王旭立刻叫嚷起来：“我没有钱，要赔也是那老东西赔，是他先动手！”
    “你个后生仔，让我给你当孙子，我不打你打谁！”后方的老农民愤怒的说道。
    “是你先倚老卖老要当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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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又争吵起来。
    “吵吵什么，不愿和解，那就全都关进去！”武公安怒喝一声，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
    恰在这时，杨青山走了出来，王旭看到他身体立刻抖了起来，高声喊道：“我愿意和解！”
    杨青山瞥了王旭一眼，吩咐武公安这桩纠纷由他负责，便抬脚走秦念，锐利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但也没说什么，只道：“走吧。”
    “先等等。”
    秦念越过杨青山，走到武公安面前，递给他一张欠条，又指着王旭道：“他欠我家小姑子的钱，这是欠条，日期早就到了，但他咬死没钱不还。当然，我现在也不指望能要回款来，只是把这欠条给你，做个参考吧。”杨小妹料定欠款要不回来了，昨天顺手给了秦念，没想到又派上了用场。
    这话一出，局里上下惊愕地看向王旭，居然还有人敢赖杨局家的账，多大胆啊。
    高考期间，杨局还给这人请大夫，后来还给垫了医药费，杨局真是高风亮节啊。
    局里的人对杨局有多敬佩，便对王旭有多鄙夷和厌恶。
    如同被人扒下衣服，又浇了一盆凉水，王旭身体发抖，额头冒冷汗，在秦念转身之时，终于找回自己声音，大声喊道：“我还，我还钱！”
    秦念也没理会王旭，只回头笑着对武公安道：“小武，欠条给你了，这事麻烦你代理。”
    “好的，嫂子，欠款肯定如数帮你要回来。”武公安立刻应下。
    夫妻俩离开了公安局，秦念偏头问杨青山：“你是不是觉得我落井下石？”
    “欠债还钱，本就是法律规定。”杨青山回道。
    秦念笑了，主动握了一下他的手：“算你回答正确，请你吃米粉，孩子们都在店里等着呢。”
    杨青山反握着她的手，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你今天是为我回来的？”
    秦念抽出手，否认道：“才不是，事情忙完了，我当然要回来。”
    “爸爸妈妈，你们来的好慢呀。”石头从店里跑出来喊道。
    杨青山只得将刚刚捉住的纤细手指放开。
    一家5口吃过米粉，杨青山回局里，秦念去新厂区的工地，三个孩子则手牵手回家。
    傍晚回家后，秦念看到了石头的第一个学生，小胖。
    “秦阿姨，你回来啦。”
    小胖一看到她，就开心地跑了过来。
    秦念摸了下他的脑袋，有些惊讶地问道：“你的成绩在班上都排在前几名，为何还要找石头给你补课？”
    小胖眨了眨眼睛，他能说他想有更多的时间留在这里，多见见阿姨吗？
    看到跑过来挡在阿姨身前的杨志鸣，小胖挠挠脸笑道：“阿姨，我跟弟弟妹妹一般大，但比他们年级低，所以我想补课跳级。”
    “对，小胖在跟我学四年级的课程。”石头接话道，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毛钱，“一节课两毛钱，他要给我5毛，我没同意。”
    秦念低头问小胖：“这事你奶奶知道吗？”
    小胖摇头又点头：“我还没跟奶奶说，但我奶奶肯定会答应。”
    石头有些不高兴：“妈妈，你昨天都说了，只要双方自愿就可以，我愿意，小胖也愿意，为什么还要问他奶奶？”
    “因为小胖是未成年人，他奶奶是他的监护人，有权利和义务保护和监督他。”秦念回道。
    石头撅了下嘴，将钱塞给小胖：“你先去问问你奶奶，再过来找我补课。”
    小胖有些茫然，随后拉住石头：“杨志鸣，你跟我回家找我奶奶，问过她我们再过来。”
    煮熟的鸭子不能飞，石头立刻答应了，两人一块跑了出去，看得秦念都乐了。
    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半个多小时后，晚饭还没有做好，小胖奶奶笑呵呵带着小胖进屋找她，不但同意让石头给小胖补课，还提出晚上让他借宿在这，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也避免了走夜路的危险。
    秦念很是诧异，转头去看石头。
    石头有些不自在的转了一下脑袋，然后拉住她的袖子道：“妈妈，我和小哥哥的房间还可以加一张床。”
    一向不喜欢小胖的石头，居然乐意往自己房间里加床，秦念摸着他的脑袋问道：“你收了多少学费？”
    “不多不多，一个月才10块钱，食宿方面另算钱。”小胖奶奶道，“你看食宿一个月也算十块好不好，或者我拿粮食肉菜过来……”
    “小胖奶奶。”秦念打断她，笑盈盈道，“有件事需要提前告诉你，我参加了刚结束不久的高考，要是没有意外的话，我一个多月后就会去外地上学，所以你把小胖托管在我这里不合适。”
    小胖奶奶“啊”了一声，她是真不知道这事，也没料到秦念不但能办厂，还能考大学，人才啊！
    小胖的眼睛红了，拉着秦念的袖子问道：“就跟我爸爸一样，我以后很难见到阿姨了吗？”
    秦念迟疑，没有回答，小胖吧嗒吧嗒掉眼泪。
    小胖奶奶的心都快揪起来了，央求道：“小秦同志，一个多月就一个多月，麻烦你照顾小胖一阵，我也是年纪大了，老是头晕眼花，最近接送小胖很是吃力。”
    “小胖，你要住在我家就不许吵我妈妈，我妈妈很忙的。”石头忽然开口。
    小胖破涕而笑，连连点头：“我不吵阿姨，我会很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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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6章 填报志愿
    杨青山下班回来，发现饭桌前多了一个小胖子，得知原因后，只道了声：“吃饭吧。”
    小胖大松一口气，主动盛了一碗饭，哒哒送到杨青山手边。
    石头瞪圆了虎眼，然后恶狠狠地扒了一口饭。
    饭后，石头立刻拉着小胖去补课。
    秦念不由得失笑，她最后同意下来，除了小胖奶奶的央求外，是觉得小胖的名字高健有些熟悉，似乎在书中出现过。
    只是她穿入这个世界有三年了，前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更何况是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
    当然，这也不重要，日子要自己过，她相信自己养大的孩子人品绝对不会差，早已挣脱书中的命运。
    如此，便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在想什么？”
    杨青山走进卧室，坐在她身侧问道。
    秦念的思绪被打断，侧头看向男人：“我在想，我离开后，孩子们你能照看得过来吗？”
    男人的唇角一下子抿直，沉默半响后，道：“能。”
    秦念莞尔一笑：“那我就把孩子们留下，辛苦你了。”
    这天夜里，男人难得安静地当了一晚的火炉，只是他的手臂搂得有点紧，秦念拍打提醒了好几次才放松一些。
    一夜无话。
    第二天，秦念神清气爽的起床，跟着父子四个一起晨练，对了，还多了一个小胖。
    小胖很兴奋，跟着练拳，但因为之前没有学过，身体又胖乎乎的，打起拳来让人啼笑皆非，还在踢脚时，一不小心扑通坐在地上，他茫然的抬头，对上哈哈大笑的石头。
    秦念抬手糊了一下石头：“小胖是你的学生，你来教他。”
    石头不太愿意，秦念又补充道：“你收了学费的，耐心点。”
    “好吧。”石头只得应下，领着小胖去一旁练打拳，他有意显摆，打得虎虎生威。
    小胖两眼放光，拍着小手喊道：“石头哥哥好厉害！”
    石头正打着拳，被他那声哥哥喊得差点闪了腰，回头瞪他：“不许喊我哥哥，我现在不认弟弟了，你该喊我老师。”
    “好的，石头老师。”小胖从善如流。
    石头却觉得哪里不对，又懒得去多想，最后道：“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好的，杨志鸣。”
    边上那两男孩终于和谐了，小六汪汪叫着为他们助威。
    小胖奶奶不放心，大早上提着一个篮子过来，里头放了一块两斤重的五花肉，还有一棵白菜，恰好赶上秦念他们吃饭。
    看到饭桌上，主食有粥和葱花饼，菜有鸡蛋有火腿肠有豆腐，还有一大碗紫菜虾皮汤，比自家早上吃得全乎又营养，且孙子吃得很香。
    小胖奶奶顿时放心下来，还觉得自己提来的东西有些不够，要留下些钱，但被秦念拦住了。
    “小胖吃不了多少，菜可以留下，但不能再给钱了，毕竟我这不是托儿所，只是因为孩子们的情谊，所以留小胖在家食宿。等不久之后我离开，我家三个孩子或许要去你家蹭饭了。”秦念半开玩笑地说道。
    小胖奶奶却连连点头：“那没问题，你家这三个孩子聪明又懂事，我都恨不得搂回自己家里去。”
    只是这话说完，就一道目光扫过来，小胖奶奶笑呵呵地对上杨青山的视线：“杨局，到时你也一块来，尝尝婶子的手艺。”
    杨青山看了一眼笑盈盈的秦念，然后答应下来。
    小胖就在家里住了下来，跟着三个孩子一起晨练，一起上学，又跟着一起做饭、种菜、打扫卫生，还有跟郑爷爷推轮椅，一开始做得都不顺当，慢慢熟悉后，也能帮上忙。
    一周之后，小胖奶奶惊奇的发现，孙子瘦了一圈，但精神却更好了，个子似乎也长高了，她笑呵呵的往菜篮子里多放一些鸡蛋，还有一罐奶粉。
    秦念是个甩手掌柜，留在家里的时间不长，她要盯着工地，盯着厂里。
    不过今天她没去工作，而是去县中学填报志愿。
    “嫂子，我们在这里。”
    杨家老四等在校门口，一看到她就招手喊道，他身边是一大群熟悉的知青。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秦念笑着走过去。
    “是啊，我们一大早就过来了，因为昨晚上都没睡着，这感觉跟高考前一天差不多。”知青们纷纷说道。
    昨晚睡得很好的秦念，没法与他们共鸣，就问起他们的志愿。
    “嫂子，我们正是不知道填什么学校好，所以想请你帮我们看看。”杨老四率先说道，又将自己的估分递给了秦念。
    因为县高中也有应届生参加高考，所以学校的老师在公告上贴了高考试卷的答案，以及评分细则，知青们早就把分数估好了。
    当然，这与实际的成绩，必然会有些偏差。
    又是十年来第一次恢复高考，各大学大专如何录取，分数要求多少，录取人数多少等等全然不知，所以知青们紧张又茫然，迫切的希望得到秦念的指导。
    秦念失笑：“我跟你们一般年纪，也是第一次参加高考，关于各个大学也不太了解，你们把选择的机会交给我，不怕我误了你们吗？”
    知青们纷纷摇头说相信她，请她一定要给个建议。
    秦念亚历山大，正想着如何措辞拒绝时，几个孩子跑了过来，石头一马当先，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信封：“妈妈，齐爷爷的来信，信里有各个大学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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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惊喜，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76年春天，秦念让王大林送齐老回京，成功地预测唐市地震，挽救了大量人命和损失，由此留在了地质院。这一两年双方通信不多，她真没想到，齐老为了她之前随口说的一句考大学，就为她收集了如此详尽的资料。
    虽然，她早已选定了学校，但对知青们却是个很好的参考。
    知青们惊喜，纷纷凑过来看，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后来校长也过来了，有些欲言又止。
    秦念把信给了校长：“您可以复印几份贴在公告栏，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第277章 算账
    同一个省份，填报志愿的时间是一致的。
    王茵梦这天却没有去填报志愿，而是躲在屋里哭。
    刘彦明揽着她哄道：“茵梦，你虽然头一天没考好，但是未必考不上，咱们还是去学校把志愿填了吧。”
    王茵梦却哭着摇头：“头一天考的语文和数学，最重要的科目，占分最高，但我因为肚子疼连一半都没写完，怎么可能考得出好成绩来？”
    然后又愤恨地拍打刘彦明：“高考头一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带我去下馆子？就是在外头吃坏了肚子，我才没有考好。”
    王茵梦下手不轻，刘彦明的手背被拍红了，他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又很快恢复温柔和愧疚：“是我的错，我看你复习太累，想要在你考试之前给你补补，让你发挥得好一点，结果却补出了祸事，都怨我，你打我吧，继续打我。”
    刘彦明一边说，一边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啪的一声脆响，王茵梦都愣住了。
    房门外，偷偷听着里头动静的两个孩子，对视一眼，随后小女孩往男孩身上一歪：“哥哥，我肚子疼。”
    男孩抱着妹妹立刻大喊：“爸爸妈妈，妹妹又肚子疼了！”
    房门一下子打开，刘彦明跑了出来，抱住小女孩急问道：“琪琪你怎么又肚子疼了。”
    刘雪琪红着眼睛，抓着爸爸的手哭道：“爸爸，那天跟着爸爸妈妈下馆子后，我就开始肚子疼，因为爸爸要陪着妈妈去考试，我不想打扰你们，后来妈妈没考好，我就更不敢说了，但我现在太疼了……呜呜呜……”
    刘雪琪哭了起来，漂亮的眼睛里泪水大颗大颗地往外流，刘彦明心疼不已，一把抱起她道：“都是爸爸的错，爸爸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王茵梦呆在房门口，她其实有过怀疑的，但她知道丈夫对女儿有多疼爱，而琪琪这孩子又乖巧不会说谎，所以是她错怪他了。
    刘彦明抱着女儿冲出了门外，又回过身歉疚地对她道：“茵梦，对不起，我得先送琪琪去医院。但我希望你去学校把志愿填了，只要填了就有希望，咱不能放弃。”
    王茵梦闻言感动又愧疚，冲他摆手道：“我知道，我会去的，我填完志愿就去医院找你们。”
    刘彦明神色滞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不教，匆匆点了下头就走了。
    王茵梦收拾了一下，去了学校对答案做估分，却是越估越心凉，最后算下来不到两百分，她抖着手填报了老师提议的一所本省的农业大专学校，因为这应该是要分最低的学校。
    志愿表递上去后，她就丢开这事，直奔医院，在医院门口碰见了丈夫和继女，她惊讶问道：“你们怎么出来了？”
    刘彦明回道：“看完了，打过一针了，琪琪好多了，医生给开了一些药，让回家休养，咱们现在回去吧。”
    王茵梦有些担心，摸着继女有些发白的小脸问道：“真的好多了吗？要不要留在医院再观察一下？”
    刘雪琪摇头：“妈妈，我真的好多了，肚子不怎么疼的，而且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妈妈你带我回家吧，回家我帮妈妈做家务。”
    这么懂事的孩子，王茵梦被牵动了慈母心肠，牵起她的手道：“回家你就好好养病，家务妈妈能干，不需要你沾手。”
    “妈妈你真好。”刘雪琪抱住了王茵梦的胳膊，甜甜的说道。
    “你是我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呀？一会路过供销社，妈妈给你买你爱吃的糖炒栗子。”
    “谢谢妈妈。”
    望着前头牵着手的母女俩，刘彦明嘴角慢慢勾出一丝笑。
    志愿填报完便是等候，这个时间有人煎熬，有人直接放弃，有人犹抱一丝希望，一遍遍的跑邮局，看有没有自己的信。
    秦念却更忙了，因为她要忙过年，也要忙工地，还要忙厂里，忙得团团转，为的就是在上大学之前把所有的一切都理顺了，然后交给合适的人代管。
    忙碌中，孩子们考完了期末考试，三个孩子都拿到了名列前茅的成绩，小胖也从前10冲到了前3，让他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提过来的菜篮子又厚了几分。
    秦念暂时没管这些，打算过年的时候给高家的年礼加厚几分。
    “婶娘，我可以帮你吗？”
    这天夜里，秦念在核算整年的账目，安远走过来说道。
    秦念愣了一下，指着账本问他：“你能看得懂？”
    安远点头：“婶娘，你前年教过我们。”
    听他一说，秦念立刻想起那年她给孩子们发红包，用顺手教他们记账，虽然也教的复式记账，但还是简化了一些。
    她想了想，将一本算过的账给他：“你先算算，若没算错，婶娘就雇佣你这个小童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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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小脸立刻严肃起来，拿过账本坐在边上开始核算。
    秦念有些累了，便揉着脖子在旁看着，惊讶地发现安远不用草稿纸，一行行扫过数目，凭着心算得出答案，又快又好，而且没有错误，她很是惊喜，但没有打断他。
    一刻钟后，安远把整理好的账本递给她：“婶娘，你检查一下。”
    “不用检查了，你算的数都对。”秦念笑着抱着他问道，“你这心算跟谁学的？”
    “是我们学校的陆老师，他教的数学，他看我数学考了100分，就教了我心算。”安远回道。
    “妈妈，安远哥哥每次数学考试写得最快，而且都能考满分。”豆子骄傲地说道。
    石头有些不服气：“我也有考过100分，陆老师为什么不教我心算？”
    豆子冲他做了个鬼脸：“因为你总是马虎，被扣掉一两分，陆老师都在我们班上说了，叫我们不要学五年级的杨志鸣同学，明明都会做，步骤都对，结果答案写错了。”
    石头：“……”
    “杨志鸣。”
    杨青山大步走过来，石头立刻跑到妈妈身后：“妈妈救我！”
    秦念笑盈盈地把他推出去：“马虎的毛病要不得，让你爸爸教教你如何改掉这毛病。放心，他不会拿皮带抽你的。”
    杨青山闻言，摸着墙上那半截皮带的手放了下来。
    第278章 你再也不是我妹妹
    因为被妹妹告了一状，刚放了寒假的石头被黑脸爸爸抓了个正着，虽然被妈妈护着，免了一顿皮鞭，但是他要将这一学期所有作业和试卷上的错题找出来，每题抄十遍，今晚睡觉前抄完。
    石头想要说话，杨青山冷冷地扫过墙上的半截皮带，石头立刻点头：“好的爸爸，我这就去！”
    看到吓得往外跑的石头，秦念笑眯眯地补充：“若是抄错题还马虎出错了，那就再乘个10。”
    石头惊恐的回身喊道：“妈妈——”
    杨青山的目光扫过去，石头这次没闭嘴，而是哭丧着脸道：“爸爸，要不你还是抽我一顿吧。”
    杨青山撇他一眼，语气很淡：“可以，你选择抄前挨抽还是抄后？”
    石头一哆嗦：“爸爸我错了，我去抄错题，不用辛苦你动皮带了。”
    说完半点不敢停留，嗖的跑出去，奔向自己的屋子，小六汪汪追赶。
    秦念乐得不行，见小胖仰着头看她，便招他过来，低声说了句话。
    小胖点了头，一蹦一跳上了楼，看到石头趴在桌子上，拿出了两个作业本，左右开工抄写错题，惊奇地瞪大了眼：“杨志鸣，你左手也能写字？”
    石头点了下头，又很快警告他：“不许告诉我爸爸妈妈，不然我不给你补课了。”
    小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然后也拿了一支笔，放在左手上尝试着写字，但一弯一扭极为难看，他皱起了小眉头。
    石头却停下了抄写，黑溜溜的眼睛转了两圈，又飞快的朝外看了一眼，见没人，就拉着小胖低声道：“你帮我抄错题，我教你如何用左手写字。”
    小胖眼睛眨了一下，然后高兴的点头：“好呀。”
    “你帮我抄完了我再教你。”
    “好呀。”
    “要照着我的字迹抄，不能差太多。”
    这次小胖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我试试。”
    然后拿了笔，照着石头的作业慢腾腾地学着两个字，有五六分像。
    石头不是很满意，但还是点了头：“差不多吧，你写快点，不然到明天早上咱俩都写不完。”
    小胖眨了下眼，很乖巧的点头：“好哒。”
    石头你越觉得有些太顺呢，但随后一想，小胖历来很听他的话，就把那丝疑虑丢开了，飞快地翻出一个新的作业本丢给小胖。
    小胖便趴在桌子另一头，不紧不慢地抄写作业，又不时地抬头看向对面的石头左右开弓，眼里闪过羡慕的眼神。
    石头有些得意地挺起小胸膛，又催道：“抄快点，抄完了我就教你左手写字。”
    “抄什么呢？”一道透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进来。
    啪嗒，啪嗒！
    石头左右两手上的笔都掉在了地上，他噌地站起身，小脸有点发白地冲门口喊了声“妈妈”，又朝她身后看。
    秦念笑眯眯地走进去：“别看了，你爸爸没上来，可以免你一顿抽。”
    石头顿时松了一口气，抱着她的胳膊摇晃撒娇：“妈妈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都把我的胳膊快晃掉了，行吧，妈妈原谅你，但犯了错肯定是要罚的，每题就抄100遍吧。”秦念笑眯眯道。
    石头惊恐，就又听到妈妈道：“不用一天交给我，分成十天，也就是说一天抄10遍，这个不难吧。”
    石头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一天10遍是不难，但他最讨厌做重复的事情了，100遍他会抄到吐的！
    看着石头扭捏着不肯应，她笑眯眯地摸着他的脑袋道：“看来你不赞同妈妈的惩罚方式，我叫你爸爸来。”
    石头立刻抱住她：“妈妈，我答应你。”叫了爸爸来，抄还是要抄的，还得加一顿抽，这谁挨得住？
    “那妈妈就不打扰你抄写了。小胖，你跟阿姨一块下去。”秦念朝小胖招手。
    “好的阿姨。”小胖开心地牵上漂亮阿姨的手，一蹦一跳地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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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忽然醒悟，冲着小胖道：“高健，你是故意来引我犯错的是不是？你是我妈妈派来的！”
    小胖“啊”了一声，点了下头又摇头：“阿姨让我上来陪你，但没叫我做别的。”
    秦念笑眯眯地看了眼傻儿子，就牵着小胖下楼了。
    石头抿着小嘴低头抄写错题，甩着双尾辫的豆子走了进来，歪着头笑问他：“笨蛋哥哥，要不要我帮你抄？我模仿字迹比小胖哥哥强很多。”
    石头：“……”
    片刻后，豆子被推了出去，房门哐当关上，里头传出石头悲愤的声音：“杨思妍，你再也不是我妹妹，也不许再进我的屋子！”
    豆子冲着房门做了个鬼脸：“我不是你妹妹，那我也不叫哥，以后就叫你笨蛋。”
    石头刷的打开门：“你才是笨蛋！”
    兄妹俩在上头吵闹起来，楼下做账的安远有些担心，他喊了声：“婶娘。”
    “没事，他们很快就不吵了。”
    秦念这话刚落，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道咳声，是杨青山的咳声，声音不高，楼上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第二天早上，夫妻俩起床，发现窗台放着两个错题本，字迹工整，没有一丝错漏，且整整齐齐抄了十遍。
    杨青山翻看过后，递给秦念：“你罚了他一百遍？”
    “你昨晚听到了？”秦念接过笑问。
    “嗯。我会当作不知道。”
    “行。这次让他记住教训，以后就不会再犯马虎的毛病了。”
    抄题抄到凌晨，此时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石头，没有听到爸妈这番话，所以此时还睡得很香。
    不过，他也只能幸福地多睡5分钟，5分钟之后，石头被黑脸爸爸无情地掀开被子，被冻醒，嗷嗷叫着跳下床，穿上衣服，下去晨练。
    但因为迟到5分钟，罚时一小时。
    安远和豆子陪着他，石头没好气，鼓着脸冲着豆子道：“我不要你陪，你不是我妹妹。”
    豆子冲他做鬼脸：“笨蛋哥哥还生气呢，都过了一晚上了，你现在就像一只鼓脸小金鱼。”
    “你才是小金鱼！”石头跳脚。
    “杨志鸣，你还想加时？”杨青山喝问。
    “不想！”石头高声回道，瞪了眼妹妹，一马当先跑在前头。
    豆子没去追她，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与安远并排跑着，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第279章 不能让别人抢了爸爸的位置
    孩子们吵吵闹闹，日子过得很快，工地的地基打好，厂房的修建速度极快，一天一个样。
    厂房盖顶这天，秦念带着安全帽在现场盯着，忽然听到一阵叮铃铃的车铃声，是一辆绿邮自行车，后头还追着石头他们三个，不，是四个，小胖跑得慢，被拉下了好大一截。
    秦念发现后，立刻冲他们摆手：“别过来，工地施工危险，都站在白线外。”这是秦念的要求，让施工队拉出安全距离，用白石灰画上线。
    三个奔跑的孩子，齐刷刷的在白线前停下。
    邮政员见状，也把绿邮车停在了白线外，然后从绿邮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朝着秦念挥动：“秦念同志，你的信，京市清大来的信！”
    盖顶正在最后时刻，大队组建的工程队也是第一次盖楼房，都是新手，难免有些紧张，秦念和王大林都盯着，指挥着，忽然听到邮政员的话，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头也不回地摆手道：“请稍等，我一会签收。”
    年轻的邮政员愣了一下，高考刚恢复，他也是第一次给人送录取书，但被大学录取，就跟以前科举高中一般，光宗耀祖，前途无量，怎么也该是欢天喜地的吧？
    莫非自己刚刚没说清楚？或者收件人没听清楚？
    邮递员想要再说一遍，但刚开口，就被长着一双圆溜溜虎眼的男孩拉住：“叔叔，我妈妈忙着呢，等她忙完再喊她。”
    挂号信是要本人签收的，所以邮递员送到家没见到人，就跟着这三个兴奋的孩子来到工地，结果收件人不急着收件，这三个孩子似乎也淡定了。
    邮递员低下头笑道：“我是担心你妈妈没听清，想要再说一遍。”
    男孩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我妈妈耳朵好着呢，她肯定听见了。”
    “那她怎么不高兴不激动，这可是大学录取书呀，还是最好的大学之一！”邮递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男孩挺直了小胸膛，得意道：“因为我妈妈最厉害，她肯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可激动的？”
    邮递员：“……”
    扭头去看另外两个孩子，齐齐点头，一副淡定的样子。
    邮递员捂了下受刺激的心脏，转头看向刚跑来的气喘吁吁的小胖子，小胖子的反应倒还正常，蹦了一下道：“阿姨好厉害！我爸爸也调去京市了，我要去京市读书，跟阿姨住一起。”
    邮递员：“……”这又是哪家厉害的孩子？
    但另外三个孩子齐齐炸毛：“不行！”
    小胖子抖了一下，又茫然的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妈妈是我们的妈妈，你去京市读书找你爸爸就行，不许跟我们妈妈住！”虎眼男孩瞪圆了眼睛，凶巴巴的说道。
    “可是我现在也没跟着我爸爸，而是跟着阿姨住，去了京市为什么不能继续跟着阿姨？”小胖子眨巴着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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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1页

    邮递员：“……”这是怎样复杂的关系？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今天就从我家里搬出去！”虎眼男孩发了怒，伸手推了下小胖子。
    小胖子没站稳，踉跄踩上了白线，邮递员连忙拉了一把，劝说道：“别吵架也别动手，你们妈妈说了，不让你们跨入白线。”
    就在孩子们争吵之时，屋顶终于搭建好了，钢筋水泥顶，只等凝固晾干后就可以撤掉木板。
    王大林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后，让队员们休息，然后对秦念道：“只要没雨，十来天就能撤掉板子了。对了嫂子，刚刚邮递员说是哪里来信来着？”
    还有十来天过年，也就是说这厂房年后就能启用了。
    秦念心中高兴，听到王大林问题，回忆着说道：“好像是京市清大来信……”
    她这话还未说完，王大林就激动起来：“嫂子你考上大学了！还是清大，国内最好的大学！”
    秦念刚刚回忆时，其实也反应过来，笑道：“可能是我听错了。”
    “不可能错！嫂子快去签收信件。”
    王大林催着她，自己就先跑了过去，冲着邮递员问道：“是清大的录取书吗？”
    对上激动的王大林，邮递员竟然有种欣慰的感觉，终于来了个正常人，他回道：“信封上没写，但应该是的，请秦念同志签收。”
    秦念走了过来，签收后道了谢，邮递员却还没急着走，而是等着她拆信封。
    秦念没吊人胃口，很快拆了信封，取出了录取书，确实是清大，化学系。
    在看到清大校徽的那一刻，心脏砰砰砰的跳起来，那种理想实现的激动，慢慢的蔓延到四肢八骸。
    不过，落在旁人眼里，她只是弯了一下唇角，冷静又从容。
    邮递员之后跟人说起这事时，都会竖起大拇指，说不愧是市状元，就是沉稳淡定，跟他们这种普通人不一样。
    要是他们考上大学，别说是清大，就是一大专，都能高兴地夸耀整个县城，把亲朋好友都请过来庆贺。
    秦念还不知道自己是市状元，她其实也不是聪明人，前世考了一本，今世占了刚恢复高考的便宜，试题难度不高，又利用前世的学习经验提前复习，这才能考上她前世梦想中的学府。
    她当然是激动的，不过这份激动很快被其他事情占据了。
    “你们四个怎么了，闹矛盾了？”
    看到小胖被排挤到一旁，秦念随手将录取书递给激动的王大林，低头问孩子们。
    石头用眼神瞪走了再次靠近的小胖，又抓住她的手：“妈妈，我也要跟你去京市，不能让别人抢了我的位置，更不能让别人抢了爸爸的位置！”
    秦念：“……”这是哪跟哪呀？
    小胖接下来的话，解答了她的疑惑。
    “阿姨，我爸爸在京市，他会接我去京市读书，我还想跟阿姨住一起，可以吗？”
    第280章 让爸爸高兴高兴
    小胖仰头问秦念，石头、豆子和安远紧张地抬头看向她。
    对上四个孩子清澈的眼神，秦念抬手摸了一下小胖的小脑袋，笑着摇头：“不可以哦。”
    这话一出，石头三个齐齐松了口气。
    小胖肉乎乎的小脸上满是茫然：“为什么啊？”
    “因为我妈妈不是你的妈妈！”石头得意地冲小胖说道。
    小胖却没有理会石头，而是抓着秦念的袖子，执意地问道：“阿姨，为什么呀？我现在就住你家呀。”
    秦念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小脑袋解释道：“你现在住我家是因为你奶奶的临时托付，但这个托付不可能长久，阿姨是去上大学，也没有精力照顾你。”
    小胖没有松开她的袖子：“阿姨，我可以把我的钱都给你，我也很乖的，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可以做饭打扫卫生，杨志鸣他们会的我也学会了。”
    “你学会什么呀？笨……”
    石头立刻上前打击，但还未说完，就被秦念制止，她弯下腰对小胖道：“你去京市可以跟你爸爸住在一起，他会很好的照顾你，真要想阿姨了，周末的时候可以去找阿姨，好吗？”
    小胖茫然又失落，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秦念在跟三个孩子交流的时候，王大林已经把她考上清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工地，大伙高兴又激动，纷纷过来朝她道喜。
    秦念谢了他们，又应承过几天回大队，跟队里其他收到录取的知青，一起在大队办酒宴庆祝。
    之后，她带着四个孩子一起离开工地，先送了神情低落的小胖回高家，然后回自家。
    石头却忽然拉着她：“妈妈咱们去找爸爸，爸爸还不知道你考上大学呢！”
    “你爸爸在上班，等他回来再说一样的。”秦念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想把这事往后拖。
    但石头显然不了解她这种心理，拽着她道：“妈妈去吧去吧，让爸爸也高兴高兴。”
    杨青山上车之前忽然顿住，朝家的方向望了眼。
    “杨局？”
    “没事，走吧。”杨青山抬脚上车，关上了车门。
    秦念带着三个孩子抵达公安局时，被告知杨局去省城出差了，刚走，心里失落的同时，又隐隐松了口气。
    “回家吧，等你们爸爸回来再说。”
    “好吧。”石头怏怏答应。
    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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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孙子，你为什么不高兴呀？告诉奶奶。”小胖奶奶拉住怏怏不乐的孙子问道。
    小胖抬起头：“奶奶，我要去京市读书。”
    小胖奶奶惊喜：“你咋想通了？之前死活不愿意去。”
    “因为秦阿姨考上京市的大学。”小胖道。
    小胖奶奶“啊”了一声，惊喜不已，还想追问具体是哪个学校时，小胖哒哒哒的跑到了电话机前：“我要跟爸爸打电话。”
    “对对，得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早点安排你住的地方，还有读书的学校。”
    “我要住在阿姨附近，这样就可以天天去见她了。”小胖要求道。
    小胖奶奶却为难了：“乖孙子，你爸在军区，你秦阿姨住在大学里，这是两个地方，近不了。”
    小胖立刻红了眼，慢慢蓄起了眼泪。
    小胖奶奶立刻心软：“我找你爸，让你爸想办法。对了，你秦阿姨考的是哪个大学来着？让你爸去查查。”
    小胖破涕而笑：“是清大，他们说是最好的大学。”
    当！
    小胖奶奶刚拿起的话筒，砸在桌面上，她却顾不得拾捡话筒，激动地抓住孙子的小胳膊：“真的是清大，最好的大学，你没听错？”
    小胖摇头表示自己没听错，小胖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捡起话筒给儿子拨过去。
    京市，高云飞接到老家的电话，也差点掉落手中的话筒，一刻钟后挂了电话，忍不住嘭地一拳击在桌面上：“杨青山你丫的咋就运气那么好？”
    随后又想到什么，咧嘴一笑：“齐大非偶啊，也不算啥好运气。等秦同志来了京市，我正好尽尽地主之谊。”他整了下自己的衣领和袖子。
    秦念不知道有人正急切地想要尽地主之谊，她带着孩子们回到家，郑老夫妻得知她考上了清大，也是极为高兴，与她说起来大学时的一些生活，又叮嘱她需要准备的东西。
    这样的欢喜，随着一封封录取书送到考生手里，发生在全国各地，当然更多人是沮丧和着急，又充满希望地继续等待。
    富江大队很热闹，因为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八份录取书，有大学也有大专，在这整个县里，不，在整个省都是绝无独有的。
    因为百分之二点几的录取率，更多的地方是颗粒无收，一个大队、一个县能出一两个大学生，就已经是值得庆贺的事了。
    后来得知富江大队的知青们取得如此好的成绩，是因为秦念的复习班，没两天，郑老的院子就塞满了人。
    有考上的知青来道谢的，更多的是这次没考上，准备再战的知青们上门取经，也有求她再办复习班的，都表示愿意出学费。
    秦念有些头大，她忙得很，复习班是不可能再办的，她拿出了之前准备的复习资料，让那些取经的人自己拿去复印，然后就把他们送了出去。
    杨老四没有出去，他现在很兴奋，他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大学，通信专业，这是听从嫂子的建议填报的，也是自己喜欢的。
    与嫂子诉说完自己的激动后，然后忽然想起一事：“嫂子，我哥呢，怎么没看到他？”他得让哥也为自己高兴高兴。
    秦念道：“他出差了。”
    杨老四追问：“去哪出差了？哪天回来？”
    “这个不大清楚，但想来过年前应该能回来。”秦念回道。
    杨老四有些失望，然后又高兴道：“咱们队上考上的，都等着嫂子回去办酒宴，咱们一起办，热闹。”
    秦念笑着应下：“好呀，三天后我带着孩子们回去。”
    “那我回去准备了，希望三天后我哥也能回来。”
    省城。
    连续几天的会议终于结束，杨青山有些疲惫的走出省厅，迎面走来一人，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第281章 我要把孩子们接到省城来
    对面的人却很高兴，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冲着杨青山道：“我考上大学了，我要把石头和豆子接到省城来生活。”
    对面正是王茵梦，杨青山的目光却越过她，落在她身后西装革履的刘彦明身上，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这是你的主意？”
    对上他的视线，这一瞬间，刘彦明仿若回到了一年前那个雨夜，被这个男人狠狠的砸在地上踩住脸，身体抑制不住的抖了一下，但随后意识到现在不一样了，他穿着西装踩着皮鞋，他如今是体面人！
    狠咬了下舌尖，压住心中的惧意，刘彦明扬起一丝笑，温柔地看了一眼王茵梦，道：“茵梦想念孩子，她想接孩子来省城，我自然要支持她，疼爱不知石头和豆子。”
    王茵梦闻言，感动地握住了丈夫的手：“彦明，把豆子和石头接回来，我对琪琪和阳阳也会一视同仁。”
    头一天考试因为闹肚子没考好，她对考上几乎不抱希望，没想到昨天却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喜从天降，她高兴得一整晚都没睡着，后来听人说看到了杨青山出现省厅，她一大早就赶来了，一直等到中午才见着了人，好在有丈夫不辞辛苦地陪着她。
    如今丈夫又支持她接回孩子，王茵梦是真的很感动，以前有过的那些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她现在万分庆幸当初跟杨青山离了婚，嫁给刘彦明。
    否则，留在富江大队那个破地方，整天被胡桂兰那个恶婆婆挑刺磋磨，光应付这些她就精疲力尽，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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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是大专。
    但就是大专，乡下那些泥腿子也高攀不上。
    她现在看杨青山，都忍不住透出一丝鄙夷。
    不懂情趣的男人，也就配娶个乡下女人。
    那乡下女人没教养，上次将她丢在山里，害得她差点没回来，等她去接石头和豆子，再狠狠打那女人的脸。
    “王茵梦，你是不是忘了，离婚的时候，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是你自己放弃的。”
    杨青山冷漠的声音，打断了王茵梦的思绪。
    王茵梦脸上一热，又很快理直气壮道：“是，当初离婚的时候，我把孩子的抚养权给了你。但我是他们的妈妈，我还是大学生，我来抚养教育他们，难道不比你那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妻子好吗？”
    听到王茵梦诋毁秦念的话，杨青山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我的妻子如何用不着你来评价。至于孩子的抚养权，你想要，就去法院申诉，不用来找我。”
    说完，大步离开，健步如飞。
    王茵梦愣了一下，把装着录取书的信件塞进小皮包里，追赶着喊道：“杨青山，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打官司？你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我只是想要照顾石头和豆子，弥补这几年的缺失，又没说不让他们认你这个爸爸。”
    有个当局长的爸爸，以后办什么事都方便。
    虽然不想承认，但杨青山过去这几年升职很快，再过几年未必不会调到省城来。
    彦明说的对，多条关系多条路，她不能把现成的路掐断了。
    不过孩子是一定要要回来的，不然再被那乡下女人养着，肯定被教得不认自己这个妈妈。
    那可不行，她千辛万苦生下了孩子，必须得跟她亲。
    “杨青山，孩子跟着我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他们的前途也会更好，你不能因为跟我赌气，就毁了孩子们的前程！”
    王茵梦的大喊声引来路人的侧目，但前头的男人却越走越远，她根本追不上，气得拔腿要追，但被刘彦明拦住了。
    “茵梦，杨局还在气头上，你现在跟他说这些，他也听不进去。要不这样吧。咱们买上礼物，去他住的招待所拜访他，再准备一些钱，当是弥补他这几年单独带孩子的辛苦。”刘彦明提议道。
    王茵梦闻言迟疑了一下：“杨青山这个人脾气又臭又硬，咱俩真给他拿钱的话，他多半会生气，到时更不好说话了。”
    刘彦明忽然笑了下：“茵梦你倒是很了解他。”
    闻到丈夫话里的醋味，王茵梦娇嗔了他一眼：“你说你吃什么醋呢？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刘彦明握住她的手捏了下：“是，我知道你跟他什么都没有，但是咱俩之间错过的那几年，总是让我想起来就不是滋味。”
    王茵梦被捏得心头发软：“那几年我也过得不好，每天都在想你，好在我们现在在一起了，我又考上了大学，等把石头和豆子接过来，咱们一家子就团圆了。”
    杨青山不知道身后那对男女的腻歪，他回到招待所，收拾了行李，坐上公交车，直奔火车站。
    他出差一周了，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要是赶不上今天的火车，或许连年夜饭都赶不上了。
    王茵梦和刘彦明提着礼物到了招待所，自然扑了个空。
    王茵梦有些恼怒，刘彦明安慰她道：“茵梦别生气了，等过了年，我陪你去乡下，一起将咱们的孩子接回来。”
    “彦明你真好。”王茵梦很感动，然后又发愁，“要是杨青山还是不肯把石头和豆子还给咱们怎么办？咱们总不能跟他打官司吧？他又是公安，跟法院那边熟，打官司咱们未必能赢啊。”
    “茵梦，不用打官司。这世上没有人不喜欢钱的，如果他不喜欢，一定是钱不够。你想要回孩子，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刘彦明温柔地抚着她的脸说道。
    王茵梦感动不已，却摇了头：“不行，你那么辛苦才挣的那么些钱，不能便宜了杨家。肯定有别的法子，我要想法子，把豆子和石头夺回来。”
    刘杨明嘴角扬起的那些笑意一点点收回，眼底闪过阴翳，又很快恢复如常，温柔的拍着她的手道：“好好好，都听你的。现在咱们回家，顺路去趟门市店，买一斤排骨，我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彦明算了吧，昨天吃了肉，今天又买排骨，家里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为你花钱花多少都值得。”
    “彦明你真好。”王茵梦幸福的挽住了刘彦明的胳膊。
    同一时间，富江大队，杀鸡宰猪，大块的排骨砰砰的剁断，直接丢入大锅里。
    还有人在大声吆喝：“鱼收拾好了没？要两斤重以上的，来66条凑个吉利数，做成糖醋鱼，弄个鱼跃龙门的造型，给咱们大队的状元们庆贺！”
    第282章 大雪
    没错，富江大队在办状元宴。
    当然，社员们口中的状元，指代所有考上大学或者大专的知青们，而非仅指秦念这个实打实的市状元。
    前几日，市教育局给予表彰，秦念才得知自己也是省里第二名，俗称的榜眼。
    市教育局的领导们很高兴，给她戴了大红花，拍了照片，上了报纸，还送了一个红包，里头有一百块钱，相当于普通工人三四个月的工资，很大气了。
    秦念当场表示，把这奖励捐给县中学，还以制衣厂的名义设立助学金，资助贫困家庭以及成绩优异的学生，这让在场的县中学校长激动不已，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停感谢，也让现场其他学校的领导们羡慕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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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事件也通过报纸宣传出去，顿时，富江制衣厂的服装迎来新一轮的火爆，供不应求。
    就是状元宴开席前，女工们还在厂里赶制服装，直到有人来招呼，这才停下缝纫机，欢笑着往举办宴席的大队部广场走去。
    这一天是全大队的欢庆，食物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村子，热热闹闹喧嚣不已。
    胡桂兰被请到了主位，跟秦念坐在一块，她笑得合不拢嘴，又有些遗憾：“老三也不知出的啥差，现在还不回来，也没给家里来个信，也不知道年前能不能回来。”
    收到录取书的知青，其实已经可以回城了，为了办集体状元宴才一直留在大队，如今又临近过年，得给他们留时间回家跟家人过个团圆年，所以秦念没有往后拖，选在这一日。
    听到婆婆的抱怨，秦念安慰道：“娘，您放心，就算青山年前赶不回来，我和孩子们也会留在村里跟您一起过年。”
    去年，她和杨青山没回家过年，虽然婆婆说是体谅他们辛苦，也不让他们回来，但老人心里肯定是有所空落的。
    年后她又要去上大学，婆婆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有些嘀咕，所以秦念承诺回村里过年。
    果然，这承诺一出，胡桂兰隐隐锁着的眉头一下子散了，拍着她的手背笑道：“那行，娘给你们准备好吃的，都是你们喜欢吃的。至于杨老三，他爱回来不回来，在外头喝西北风，娘也不管。”
    秦念失笑。
    这时，主持宴席的妇女主任招呼她：“秦状元，开席之前你来说两句。”
    热闹的广场上，在食物的香气中，秦念应声站起来，含笑说着祝词。
    行驶的火车上，哐当哐当的轨道撞击声中，杨青山去水房打的一缸子水，撕开发硬的馒头，泡软后慢慢吃下去，味道不怎么好，但能下咽。
    也是这三年养刁了嘴，往年赶上训练时，搓把雪就能往嘴里塞，冻成疙瘩的窝窝头，也能咬下来嚼出甜味来。
    好在，明天上午火车就到县城了。
    “哎呀，外头下雪了！”
    有人忽然惊呼一声，杨青山往外一看，天空灰蒙蒙的，雪片飘落下来，渐渐稠密，他的眉头不由得蹙起。
    状元宴结束不久，天空忽然下起了雪，鹅毛大雪，越来越稠密。
    原本准备回家的知青也留了下来，因为雪下大了，通行不便，火车都可能停摆。
    “妈妈，你说爸爸会不会被堵在路上呀？”
    暖和的炕上，石头望着外头的窗户，担忧的说道。
    秦念在织毛衣，听到石头的话，针头戳在指腹上，她揉了下指腹，望着外头已然白了的路面，起身道：“我去把你们奶奶叫来照看你们，妈妈回县里等你们爸爸回来。”
    三个孩子刺溜从炕上爬起来，拉着她道：“妈妈，我们跟你一块回县里。”
    “天太冷了，你们留在这。妈妈把爸爸接上就回来了。”秦念道。
    “要是爸爸过年前也回不来了？”石头问道。
    秦念没有哄他们，而是实话跟你们道：“妈妈会在县里一直等着爸爸，所以要是年前我们回不来，你们就跟奶奶过。”
    见三个孩子要说话，秦念抱着他们道：“去年咱们没有回来陪奶奶过年，今年爸妈也可能回不来，所以妈妈恳请你们，替爸妈给奶奶尽孝。”
    三个孩子愣了一下，随后乖巧地点了头。
    石头又拍得胸膛道：“妈妈你放心，我和妹妹还有小哥哥一定会照顾好奶奶，逗她开心。”
    秦念骄傲又有些歉疚，揉了下三个孩子，就立刻去杨家老宅寻了婆婆，说明了自己的安排。
    胡桂兰不赞同：“这大雪天的，你出去干什么？杨青山他要真被堵在路上，他个大男人，以前还是当兵的，什么环境没待过，还能把他冻死饿死不成？你就别管他了，安心留在村里过年吧。”
    秦念没接她这话，而是拿个信封塞给她：“娘，这是我和青山给您的孝敬，原本应该年夜饭的时候给您，但我们未必能回来，也麻烦您照顾一下石头他们三个。娘，我走了，您别送了。”
    秦念快速的说完，就摆手道别，快步出了院门。
    “哎你这孩子，咱不听劝呢？还有这什么孝敬钱，娘还年轻着呢，能干活，哪里需要你们给我钱！”
    胡桂兰一边说着一边追出去，却看见秦念已经启动拖拉机，轰隆隆开走了，她只得喊道：“哎，你开慢点，路上小心，别着急。”
    杨二嫂冒着雪，小跑到院门口，两只眼睛盯着婆婆手里厚实的信封，隐隐发绿：“娘，这信封挺厚的呀，里头塞了多少钱？”
    胡桂兰正担忧着呢，看到二儿媳这副见钱眼开的样子，没好气道：“你想知道，那你自己看，看完后照着同样的钱给老娘一份孝敬。”
    杨二嫂伸出的手立刻缩了回来，刚刚走到院门口的杨大嫂立刻掉头就走。
    杨二嫂走不掉，只得给婆婆赔笑脸：“娘，我就说说，我不想看，我们二房也没钱，你知道的，孩子要上学，咱家还新买了自行车，手头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这年都过得紧巴巴的。”
    胡桂兰哼了一声：“老娘不知道别的，老娘只知道我养大的五个儿女，最孝的是老三两口子，最不孝的就是你们和老大两口子，分家后就没从你们手里得到一分孝敬。现在我也不指望你们养老，但你们也甭琢磨老娘的钱，实话跟你们说，没你们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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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第283章 众志成城
    秦念当机立断，开着拖拉机回县里。
    雪越下越大，车速开始减缓，等到开到郑老的院子，天已经黑了，路面的雪没了小半个车轮。
    也就是说，她要是晚出发半小时，有可能就开不回来了。
    郑老两口子看见她回来，满脸惊讶：“不是说今年在这里过年吗？过年的吃食、煤炭和柴火你都给我们准备好了，就算雪封了门出不去，也够我们老两口过十天半月的，实在用不着你跑回来。”
    秦念一边从车上搬下蔬菜肉类以及各种过年的食物，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除了担心你们，还有就是杨青山可能堵在路上了，我晚点会去火车站看看。”
    二老对视一眼，道：“那你现在就去吧，这些东西我们老两口收拾。”
    秦念摇头：“你们二老腿脚都不大好，这下了雪天气冷，更容易犯病，你们赶紧进屋，我一会就收拾好了。”
    她动作很利落，还专门带来了大队制作的小拖车，很快把东西都拖进了屋里，在院子里的雪地上留下很深的车轮印。
    随后掉头跑向拖拉机，郑老太太却叫住了她：“你要去火车站等青山我们不拦着，但是不知道车子什么时候到，不知道要等多久，这东西得准备齐，吃食、火炉、木炭、水壶，还有被子，你得保证自己不冻着不饿着。”
    车里吃食是留了一些的，但其他的没有准备，秦念跟老太太道谢，一边飞快地准备缺少的那部分，很快就把用油布封了顶的车斗几乎装满。
    看到站在院门口给她送行的二老，秦念摆手：“叔，婶子，你们赶紧进去吧，晚上不用等我们，吃完饭就休息，炭火要烧够，千万别冻着了，还有门窗要留一丝缝。”
    “晓得了晓得了，赶紧去吧。”二老朝她挥手。
    半个小时后，秦念才把车艰难的开到火车站，往常只需要10分钟就能到。
    她跳下车去窗口询问，被告知各地都在下雪，雪有大有小，情况不明，各列火车只是晚点都算好的，甚至可能停在半路，具体情况要等上头的通知。
    工作人员又劝她别等了，回家吧。
    秦念沉吟了一会，道：“这雪一时停不下来，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清扫铁轨？”
    工作人员有些不高兴：“同志，我们这是一个小站，没有驻守铁道兵，只有十来个职工，还得保持跟前路后路的沟通，哪有功夫去扫雪，就算去扫，也顶多能把站点这一块扫干净，根本无济于事。”
    “那我可以自己去扫吗？”秦念问道。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闻言皱起了眉头：“同志，你这不是捣乱吗？万一有火车开过来，你的安全怎么保证？”
    秦念指着外头的大雪：“铁轨都被大雪盖住了，除非沿途的铁道兵把所有的铁轨都扫干净，不然开不过来。所以，我建议你们留一两个人等待通讯，其他人都去扫雪。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请给我提供一把铁锹，我虽人单力薄，也想为了铁路畅通尽一份力。”
    工作人员被说的有些脸热，正迟疑着，外头忽然进来一群人，穿着公安制服，手里拿着铁锹，且他们直奔窗口而来。
    “嫂子，你怎么在这？”
    “你们怎么来了？”
    秦念和武公安几乎同时开口。
    武公安回道：“这天突然下雪，局里的人分了好几队，有管路面的，有管家属院的，还有管厂区的，我们这一队来铁路这边看需不需要帮忙。”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窗口里的那些工作人员就待不住了，纷纷从里头=出来，对公安同志表示感谢，又迅速地组织人员一起去扫雪，秦念也分到了一把铁锹。
    秦念对此没有说什么，武公安却伸手拦住了：“嫂子，这里有我们呢，你回家吧。”
    “我回家也没事，跟你们一起干吧。对了，我车里备的一些吃吃，你们谁要是饿了就自己进去拿吃的。”秦念指着外头的拖拉机说完，便扛着铁锹，率先跳下月台，清理铁轨上的积雪。
    武公安拦不住，只得跟在她身后，一边卖力铲雪，一边与她道：“嫂子，杨局中午的时候给局里来过电话，说是已经买上回程的火车票，明早八点半抵达，当然，这是正点的时间。嫂子也别担心，只要雪清扫干净，火车还是能通行的，就是晚点，过年应该是能赶上的。”
    秦念今天一早就带三个孩子回了村里，如今听到他果然坐上了火车，她把冻得冰凉的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没事，赶不上过年，火车上人多也热闹。”
    武公安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嫂子豁达。我想杨局这会应该也跟我们一样在铲雪。”
    武公安没猜错。
    火车停下的那一刻，车厢里的人还在闹哄哄的抱怨时，杨青山找到了列车员，与他们一道下了火车，清扫铁轨。
    同车厢的乘客看到这一幕，有些羞愧，开始有人跟着下去清扫铁轨，慢慢的，下车的人越来越多，加入清扫的队伍。
    白茫茫的大地上，人渺小如蚂蚁，却慢慢汇聚成人流，如山如海，共同抵御自然伟力。
    雪越下越大，但众人呼出的热气却把半空中雪花融化了，人们高声说笑着，浑身洋溢着热情和力量，一路清扫出一段又一段干净的铁轨，火车由此前行着，虽缓慢，却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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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越来越深，气温越来越低，有人因为疲劳，有人因为饥饿，返回了车厢，但杨青山一直没有上去。
    困倦之时，抓把干净的雪放入嘴里，冰凉的寒意刺激他的神经，瞬间清醒过来。
    “同志，饿了吧，这是我们工作人员的饭，简单了点，你别嫌弃。”一名列车员将自己手中的饭盒递给了他。
    “不用，我不饿。”
    第284章 接站
    这场雪洋洋洒洒，一夜不停，秦念所在的扫雪队伍也一夜没有停歇，一路往市区去，终于在天明时分与铁道兵汇合，轨道畅通，雪花也开始稀疏。
    忙碌了一夜的人们，开心的欢呼了一阵，然后离开了铁轨，许多人疲惫得脚步踉跄，一屁股摔坐在雪堆上，挣扎几下起不来，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然后伸手将其拉起，却反被后者拽得摔在雪堆上，笑着闹着，震得树上的雪簌簌落下。
    用铁锹支撑着身体的秦念也笑了，沁凉的空气吸入鼻腔，让人清醒的同时，也让人心中畅快，她抬眸远眺南面的铁轨。
    “嫂子，铁路畅通了，杨局坐的列车晚几个小时应该就能到，你不用担心了，我送你回去吧。”武公安撑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她身边说道。
    秦念点头：“是该回去，这里离县里的火车站有三四里路，咱们得走回去。”
    三四里路，平日里不算什么，但疲惫之后走在雪地上，就有些艰难了，好在秦念一路带着一兜吃食和热水瓶，让武公安分给在场之人。
    不多，但能让每个人能喝一口热水，填一下肚子，恢复些许气力。
    “谢谢嫂子！”
    在场的十几名公安齐声朝秦念道谢，然后热闹的分食了食物和水，抢走了她手中的工具，扛着铁锹扫帚，唱着嘹亮的军歌，护着她一路往回走。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秦念跟着哼唱，身上的疲劳也渐渐散去，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县城火车站。
    这时已有一列火车抵达，却是北边来的。
    “嫂子，回家吧，我送你。”武公安又劝了一句。
    “不用，你们走吧，我去车上等着。我的车上什么都有，冻不着饿不着，还能在上头睡觉。”秦念笑着说道，又带着他们去看了拖拉机车斗里齐全的物资，这才将要陪着她等人的武公安等人送走了。
    十几名公安出了火车站，又齐齐驻足回身，看向那辆孤零零停在外头的拖拉机，后斗盖了车篷，但还是会有寒风透过缝隙钻进去，隐约有啸声传过来。
    “我要是跟杨局一样命好，娶个像嫂子一样的妻子，我这辈子都值了。”一名还未成家的年轻公安忍不住说道，然后就被武公安拍了下肩膀。
    武公安嘿笑道：“给你提个醒，你这话藏在心里就行，不要说出来让杨局听到，不然当心他抓你加练，我就是前车之鉴。”结婚之前他不理解，结婚之后他就全明白过来了。
    年轻公安有些懵，挠着头问道：“为什么呀？”
    “等你结婚后就懂了。好了，各回各家吧，再磨叽，年夜饭可能就赶不上了。”
    武公安带着同事们走了，北边来的列车下来的人也散了，火车站再次安静下来。
    秦念烧了炉子，刚放上水壶，就困倦得不行，搂着被子歪坐在车头前头，听着寒风灌入缝隙的尖啸声，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期间，被烧开的水声惊醒过，灌满暖水瓶，又囫囵喝了一碗米花糖泡水，然后又睡了过去。
    南边，当铁路畅通，人们欢呼之时，杨青山身姿笔直地上了车，走向座位，但冻得麻木的手却在无意识的抖动。
    人们纷纷与他打招呼，而他冻得僵硬的面部已经做不出半点表情，嗓子也干涩得开不了口，只微微颔首，手撑着椅背，缓缓坐下，之后就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睡了过去，只是他的手脚依然在无意识的抖动。
    “各位乘客，列车很快抵达新安车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不要遗落自身物品……”
    杨青山一下子睁开眼，刷的起身，却因为麻木的腿脚晃了两下，手撑住椅背才稳住。
    “同志，你没事吧？”边上的乘客担忧地问道。
    “没事，多谢。”杨青山道了谢，缓缓的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取下了行李，一步步走向两列车厢之间的出口。
    列车缓缓减速，一阵鸣笛声后停在了站口，杨青山的身体晃动，撑住车壁才稳住身形。
    车门还没有打开，望着外头皑皑白雪，还有缓缓坠落的夕阳，杨青山有些失落。
    之前说好的，今年回村里过年，但他没办法办到了。
    秦念和孩子们应该早两天就回了村里，这会应该在吃年夜饭了。
    吃过年夜饭后，孩子们应该会去堆雪人，也会往雪堆里丢炮竹，溅起一片雪粒子，惹来大人们责骂。
    想到这些场景，杨青山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但心底的空落又让眼底染上了落寞。
    咔嚓一声，乘务员打开车门，放下了小铁梯，冲他说道：“同志，可以下车了。”
    杨青山醒过神，跟乘务员道了谢，提着行李走下梯子，动作有些僵直和缓慢。
    “杨青山！”
    就在他的左脚即将踏上月台地面时，北面忽然响起一道清甜又熟悉的喊声，带着奔跑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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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一怔，腿脚一晃，身体经不住往前栽，他立刻丢下了手中行李，右脚踩在地上艰难地稳住身形，就冲着北面跑来的身影张开手臂：“念念你跑什么？别摔了。”
    跑来之人确实是秦念，她睡到下午就醒了，便一直等待着南边来的列车，一次次失望，直到傍晚终于等到。
    看到杨青山下车，她立刻就跑了过来，却没有扑到他怀里，而是抓住他的胳膊，目光扫向他的左腿，急声问道：“你的腿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
    他的左腿胫骨受过重创，两年前找林大夫治过，虽治愈了，但遇到极端天气还是有些隐疼。
    秦念着急，弯下腰去查看，但被杨青山拉起来：“我没事，就是坐车坐久了，麻木了。”
    “真的？”秦念有些不相信。
    “真的。”
    “那你蹦一下给我看。”
    杨青山：“……”
    “噗嗤！”
    一旁的乘务员忽然发出笑声，夫妻俩唰地转头看过去，动作一致，乘务员忙摆手：“我没笑，我没事，你们继续，哈哈哈……”
    第285章 温暖如春
    也是在月台被寒风吹太久，脑袋都吹木了，秦念才会脱口说出“那你蹦一下给我看”的话，惹得一旁的乘务员忍不住笑了。
    只要我不尴尬，那就是别人尴尬。
    秦念笑着冲乘务员拱手拜年：“同志过年好，同志辛苦了。”
    乘务员这下真的有些尴尬了，忙止住笑，又拱手回礼：“过年好，过年好，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然后又向杨青山道谢，谢他一路帮忙铲雪，又带动其他乘客下车铲雪，不然铁路要通行怕是要晚上一两个小时。
    也是眼前这位乘务员把自己的工作餐送给杨青山，但被婉拒了。
    县里这是小站，只说了这么几句，火车就要重新发动了，乘务员跳上了车，关上了门，隔着玻璃门还冲他们摆手。
    秦念也笑着摆手与乘务员道别，等到火车轰隆启动后，这才转头看向杨青山：“铲雪一晚上？腿冻废了没？”
    “没有，腿好好的。”杨青山立刻否认，“要不我蹦一下给你看？”他眼里透着一丝笑意。
    “蹦什么，蹦断了还得我伺候。”秦念嗔了他一眼，又抢先提起地上的行李，挽住他的胳膊，不容他挣脱，“好好走路。”
    被看透了，杨青山也就没再挣扎，被她搀扶着走出了火车站，看见外头的拖拉机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一会，车斗里有炉子，有热水，有吃的。反正这个点也晚了，你上去吃一口咱们再回家。”
    秦念说着，拉开了油布帘子，让杨青山上去，见他不动，她醒悟过来：“你跨不上去是吧？那我上来拉你。”她跳上车，将手伸给他。
    杨青山看着车斗里齐全的物品，还有那床被子，被子并没有叠的太整齐，还能看出裹盖过的痕迹，而车子附近并没有碾压过的雪痕，轮胎却被积雪盖住了大半。
    他的嗓子忽然有些干涩，握住了秦念伸过来的手，却没有借力，而是抓着挡板直接跳上去，又顺势将她拽入怀里抱住，低下头含住她的唇。
    “……呜呜……”
    掀起一角的油布被放下，外头寒风凛冽，里头温暖如春，隐约有呜咽声，不知是风声还是别的。
    半小时后，太阳落山，天色渐黑。
    吃饱喝足的杨青山，下了车斗，进火车站里借了工具，很快铲出一条道，直通清理过的路面，然后摇动发动机，坐上驾驶位，冲着后头的车篷温声道：“念念坐稳了，我要开车了，很快就到家。”
    一直没有下车的秦念，羞恼地揉着自己发疼的唇角，拍了下前头的铁板：“开慢点，要是不行提早说，我来替你。”
    “我行，你知道的。”
    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些笑意和意味深长，恼得秦念又拍了一下铁板。
    男人笑了起来，在笑声中，拖拉机开动，碾过雪地，一路往郑老的院子去。
    至于回村，今天是回不去了。
    “回来了？正好，年夜饭刚准备好。”
    听到拖拉机开进院里，二老搀扶着走出屋子，很是高兴的说道。
    秦念跳下车，搀住郑老道：“都说了不用等我们的。”
    “不是等你们，是我们两个老的手脚慢。”郑老笑呵呵道，又冲着搬动炉子的杨青山道，“小秦昨天傍晚就去火车站等你了，一天一夜都未归，可算把你等回来了。”
    秦念来不及阻止郑老的话，便干脆当作没听到，先一步进了屋子：“都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呀。”
    “这孩子是不好意思了。”郑老太太笑道，又叮嘱杨青山，“青山啊，小秦对你可真是真心实意，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
    杨青山望着她消失的房门口道：“我会的。”
    外头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屋内香气弥漫，热气升腾，火锅里是熬了半下午的老母鸡，里头放着豆腐圆子，浸透了鸡汤，入口绵软，又香甜得让人恨不得吞下舌头。
    锅里还放了冬笋，香芋，最后又放入青菜，添柴加火煮熟后就夹出来，浸了鸡汤的青菜，吃起来格外香甜爽口。
    杨青山即便之前在后车斗里吃了不少东西，这顿年夜饭他也吃了不少，吃得浑身热力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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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他揽下洗碗刷锅的活。
    秦念则往灶上架上大铁锅烧水。
    不久后水热了，杨青山走过来道：“一起？”
    秦念抬手打他：“大冷天你闹腾什么？赶紧洗个澡上床睡觉，看你眼下都青黑了，今晚再不好好睡，明天就得变熊猫了。”
    说着就提着水桶去了洗澡房，在男人拽住她的前一刻，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二老睡得早，秦念今天也不打算守夜了，收拾妥当后，夫妻俩就上了二楼。
    进了卧室后，秦念让杨青山在床边坐下，半蹲下身轻轻揉按他的左腿，仰头问道：“疼吗？”
    杨青山握住她的手道：“这处不疼。”
    “那哪处疼？”秦念脱口问道，但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该问，只是已经晚了，她被男人拽起，压到床上，大被一盖。
    被翻红浪，一夜不休，及至凌晨的鞭炮声响。
    杨青山低头吻了下疲惫得睡了过去的秦念，翻身下床，套上衣服下楼放鞭炮。
    噼里啪啦，此起彼伏，整个县城在一片鞭炮声中，迎来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秦念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在床面上，这就是所谓的太阳晒屁股了。
    好在石头不在，没人会说妈妈又偷懒不锻炼啦。
    她暗松一口气，然后又开始想念孩子们。
    嘎吱！
    杨青山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用炭火烤热的衣服，含笑的眸子望着她：“我帮你穿？”
    秦念嗔了他一眼，把衣服抢过来，背过身，飞快穿上。
    身后，男人道：“吃过饭我得去局里，组织人把整个县城路面的积雪清理干净，若是快的话，傍晚应该能通行，我开车送你回村。”
    秦念穿好衣服，回过了身问道：“那你在村里住吗？”
    “你想我住下？”杨青山眼底含着笑意问道。
    “你爱住不住。”
    第286章 哥哥你完了
    大年初一。
    这一天县里居民没有走门串巷，而是拿出了扫把和铲子，加入热闹的扫雪工作中，有大人，有小孩，也有老人，大家大声说笑着，又相互拜年。
    还有耐不住单调工作的孩子们，偷偷捡了雪地上没有燃的小炮竹，回家取了燃着的香，往引仙上一烧，迅速丢入雪堆里，噼啪一声响，溅起雪粒子，又敢在大人捉住他们之前，哈哈大笑着跑开。
    当然，有跑得慢的，或者摔倒的，就免不了被大人捉住，狠拍一阵。
    至于大年初一不打孩子，那是不存在的。
    秦念也在扫雪队伍中，看着那些调皮的孩子，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又想起了留在村里的那三个孩子，有石头带着怕是玩得更疯。
    “石头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村口的田地里，一群孩子围着挖雪洞的石头问道。
    “这都看不出来吗？我在造雪屋。”石头道。
    孩子们立时惊呼，又问道：“用雪堆起的屋子能住吗？”
    这雪屋是背靠稻草堆建的，有半米来高，一米来长，正好可以躺进一个小孩子，石头道：“怎么不能住？我住给你们看。”
    石头说完，就钻了进去，还扯过一把稻草当门，堵住了雪屋洞口，又在里头喊道：“好舒服，好凉爽呀，一点都不冷。”
    围着外头的孩子们立刻被勾起了兴致，纷纷叫嚷道：“石头哥哥，你让我也躺一下。”
    “石头哥哥，我也要住雪屋子。”
    石头踢开稻草，呲溜从里头滑出来，揉了下冻红的小鼻子，高声说道：“一个个排队进去不要抢，每人可以进去待一分钟，给我一毛钱就行。”今天又是努力挣钱的一天。
    大队这两年好过了，大人们手头宽裕了，过年时都会给孩子们压岁钱，不过还是有家长左手给出，右手又要回来，说是为孩子们存着。
    于是，有孩子当场掏出了钱给石头哥哥，更多的孩子拉着他央求：“石头哥哥，我的钱给我妈妈存着了，但我也想住起屋子，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把我的糖给你。”
    “石头哥哥，我有饼干和瓜子。”
    孩子们纷纷掏口袋，糖、饼干、瓜子，全都往石头手里塞，石头一脸黑线，但他还是个讲义气的大哥，一挥手：“行吧行吧，都进去都进去，但要排队，一个个进。”
    孩子们一阵欢呼，排好了队，一个个钻进去，在里头惊呼大叫，都喊着好舒服好凉爽，努力跟大哥靠齐。
    至于被冻红的小手和小脸，忍着，不哭，顶多吸嗦下鼻子。
    “哥哥，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远远地，豆子喊了一声，她拉着安远正往这边跑来。
    正在维持秩序的石头一惊，放在雪屋顶上的手不觉用力，咔嚓一声，屋顶裂开了一条缝，然后噼里啪啦全塌了！
    “哇哇——”
    被埋在下头的孩子大声哭了起来，石头赶紧把雪块搬开，把小弟挖了出来，也正好被跑来的豆子抓了个正着。
    豆子解开自己的红色围巾，给冻哭的孩子围上，一边笑呵呵地对石头道：“哥哥，你完了。”
    石头脸色一变，随后怒气冲冲道：“杨思妍，你要是敢告状，我就跟你没完。”
    “你要怎么跟我没完呢？不认我这个妹妹吗？”脸蛋红扑扑的豆子，歪着头笑问他。
    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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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能奈何妹妹，就把刚收的糖饼和瓜子全掏出来塞给豆子：“我挣的东西都在这了，你收了咱俩就是合谋，不许再告状。”
    瞥见小哥哥也在，又抓了一把塞给小哥哥：“小哥哥，你也要为我们保密。”
    安远：“……”
    因为全民出动，县城道路上的雪，半下午就清理干净了。
    秦念为二老准备好了晚上的吃食，又请邻居帮忙照看一二，然后就开着拖拉机去公安局，等杨青山下班。
    进局里时，她提了一篮子吃食，分给值班人员，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一片拜年声。
    之后，他们就开始驱赶自己的顶头上司。
    “杨局，现在局里没事了，今天也不是你值班，你就赶紧走吧，你在这我们压力大呀。”
    “什么压力，你们想懈怠吗？”杨青山一脸严肃地扫过在场的值班人员。
    值班人员齐齐摇头否认，还是武公安胆子大，直接道：“杨局，你和嫂子别留在局里喂咱们狗粮了，我们都吃撑了，受不住了。”
    狗粮这个词，武公安还是从嫂子那听来的，此时说出来分外恰当，其他公安却不解，纷纷问道：“啥叫狗粮？”
    “说到狗粮，前头还有个词叫单身狗，说的是单身的人。不过呀，在杨局和嫂子的恩爱面前，我这结了婚的，也跟单身差不多。”武公安感叹道。
    “武梁！”杨青山忽然肃容喊道。
    “到！”武公安立刻立正，仰头挺胸。
    其他公安也严肃起来，立定站好。
    杨青山的目光扫过他们，淡声问道：“值班任务交给你们，能不能完成好？”
    “能！”在场的公安齐声说道，声音洪亮。
    杨青山颔首，挥手让他们解散，然后提上空了的篮子，与秦念一道走出去。
    身后一片安静，但随后爆发一阵笑声。
    秦念的脸再次热了起来，瞪了杨青山一眼，将摇把递给他：“赶紧摇动发动机开车走人。”
    杨青山含笑接过摇把，拖拉机很快启动，夫妻俩开车离开了县城。
    到了乡下的路，有些地方的雪还没有被清扫，开起来比较缓慢，抵达村口时已到傍晚，一群孩子在路上开心的玩爆竹，领头的正是石头。
    石头正点着一根炮竹，引线燃起来，但在看到拖拉机时惊喜地喊着“妈妈”跑过去。
    秦念却被他惊得连声大喊：“快丢了炮竹！”
    石头反应过来，立刻丢掉炮竹，炮竹也在这一瞬嘭地炸了！
    拖拉机嘎吱停下，秦念跳下车，抓住石头的手检查：“有没有伤着？”
    石头立刻蜷起手指，连连摇头：“妈妈我没事，没有伤着。”
    “杨志鸣，把手松开。”
    杨青山下了车，沉着脸走过来。
    第287章 夫妻较量
    听到爸爸的声音，石头身体一抖，立刻往妈妈身后躲去，但被秦念拉住了：“听你爸爸的，把手松开。”
    前有严母，后有严父，石头没办法，只得把蜷起的手松开，就见他的拇指和食指被炸得通红，碰一下就头疼，他忍不住呲了下牙。
    秦念真是又气又心疼，抓着他的手腕道：“回家，我给你上药。”
    石头没敢马上动，偷偷的看了一眼爸爸，见爸爸虽然脸黑，但没有拦阻，立马跟上了妈妈的脚步。
    回到家，秦念立刻从箱子里翻出碘酒，清洗过后发现没有破皮，已经是万幸，又拿纱布给他包扎。
    “妈妈，我真的没事，也没有破皮，不用裹纱布。”石头挣扎两下，他真不想裹什么纱布，被小弟看到多难为情。
    秦念被气笑了，正想训他一通，屋门口的光线一暗，她干脆让开了地方。
    杨青山走了进来，冷声道：“想破皮简单，把裤子扒了，自己趴在凳子上。”
    杨青山说着就解皮带，石头色变，立刻扑向妈妈，又抢过纱布往自己手上一裹，高声说道：“我包扎了，我包好了！”
    杨青山抽出皮带，根本不理会石头的话，伸手抓向他，但中途被秦念挡了。
    “石头已经读五年级了，再扒他裤子抽他太难为情。”秦念劝说道。
    石头惊恐又感激地连连点头，就听到黑脸爸爸道：“行，我不扒你裤子，直接抽，过去趴好！”
    石头充满期盼地看向妈妈，秦念沉吟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走了出去，又顺手带上了门。
    啪！
    皮鞭声响，随之响起一道闷哼。
    秦念加快步伐往外走。
    “妈妈（婶娘）！”
    得到消息的豆子和安远，跑到她跟前，又担忧地往关闭的房门看去，欲言又止。
    秦念叹了口气，一手拉着一个道：“走吧，帮妈妈去给你们奶奶送礼物。”
    秦念回来前带了年礼，豆子和安远一脸担心，但还是乖巧的应下，帮忙提着东西往杨家老宅走。
    屋内，杨青山丢开了皮带。
    石头呲着牙捂着屁股跳起来，杨青山冷声喝道：“趴回去！”
    石头身体一僵，又乖乖趴回去，然后就被杨青山扒了裤子，石头一张脸涨红，还未来得及反抗，就“啊”的叫了起来。
    石头的身体被压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碘酒浇在破皮的屁股蛋上，挨打时没有喊出的痛呼声，在这一刻加倍叫了出来，鬼哭狼嚎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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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我错了！你别给我擦药了，我自己慢慢养伤……”
    “你想再挨几鞭子？”
    石头立刻把手放进了嘴里，压住了痛呼声，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滚落，眼圈红彤彤的，但忍住没哭。
    他错了，以后再玩炮仗……一定不能让爸爸妈妈发现！
    太疼了，呜呜呜……
    看见儿子终于忍不住流眼泪，杨青山收了碘酒瓶子，给他贴了块纱布，又给他找了条干净裤子套上，喝道：“起来。”
    石头连忙抹了眼泪跳起来，却因为牵动屁股上的伤疼得差点又流眼泪，手撑着炕沿才稳住了身体。
    “错在哪？”杨青山问道。
    “不该玩炮仗。”石头立刻道。
    “还有呢？”
    “不该吓着妈妈。”
    “继续。”
    石头抓耳挠腮，苦着脸道：“爸爸，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炮仗可以玩，但什么时候点火，什么时候丢开，又丢向何处，你懂吗？”杨青山冷声问道。
    石头想说自己懂，但对上爸爸的冷脸，连连摇头表示不懂。
    “跟我来。”
    ……
    秦念带着两个孩子把年礼送给了婆婆，以及两房兄嫂。
    杨大嫂和杨二嫂很是高兴，热情的拉着她说话，但秦念只客套了两句，又带着孩子往回走，她不放心被关在屋里挨抽的石头。
    其实，她可以拦下杨青山，但石头这孩子你只要松一下手缝，他下次就能办出更大的事来。
    真叫人头疼。
    “妈妈，爸爸和哥哥在那边。”豆子指着村口北面的田地说道。
    田地早已被白雪覆盖，父子俩一高一矮站在雪地上，不时有炮仗声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秦念赶过去问道，就见石头手里拿着一只燃着引线的小炮仗，惊得她要喊叫，但被杨青山制止了，后者同时喝道：“丢出去！”
    嘭！
    小炮仗被丢出去，在半空中炸了，距离石头只有半米，有红色碎屑溅向他的脸，秦念一把拉开他，愤怒质问：“你们父子俩干什么？”
    石头的小脸也有点白，但圆圆的虎眼里又藏着兴奋，仰着头高声说道：“妈妈，爸爸在教我放炮仗。”
    秦念瞪向杨青山，等着他的解释。
    杨青山斟酌了一下，说道：“石头早晚要去部队，让他先熟悉一下炮仗，以后点炸弹的时候不至于慌神和操作错误。”
    秦念：“……”
    她深吸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怒道：“炮仗和炸药能一样吗？两者质和量的差距，操作也完全不同！”
    “妈妈，”石头摇着她的手撒娇，“我知道炮仗和炸药不同，爸爸也教了我操作规则，我都按照他说的操作，半点没受伤。”
    秦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掰开石头的手，掉头往回走。
    父子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上她的脚步，又都有些丧丧的。
    媳妇（妈妈）生气了。
    怎么哄？
    秦念回到家，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开始准备晚饭。
    父子俩主动帮忙，秦念也没拒绝。
    只是吃饭之前，她取了一条鞭炮放到院门口，又拒绝了父子俩点火的要求，取了一根燃着的香，去点引线。
    滋滋滋——
    引线燃烧起来，迅速缩短，秦念站在原处没动，杨青山再也忍不住，冲过去一把将她摁进怀里，用后背挡住骤然炸响的鞭炮。
    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碎屑和黑灰药石四溅，打在了杨青山的后背上，落了他一头一脸。
    呆呆站在院门口的石头，小脸一点点发白。
    鞭炮声停了，秦念将杨青山推开，嘴角一勾：“我算好了时间，你要是不冲过来拽着我，我早就撤开了。你看看你多此一举，还弄得满身碎屑，多狼狈。”
    第288章 还是那个自信满满的石头
    炮仗的烟雾还未散，硝石硫磺气味刺鼻。
    秦念一边微笑地说着，一边踮脚给杨青山拍掉头脸上和肩上的碎屑及硝石，动作温柔又体贴。
    杨青山却无法感受到那份温柔，面部的肌肉还绷着，他握住她的手，低头道：“我错了。”
    只有看到自己在乎的人亲历险境，才会知道那份担心和害怕，他真的错了，以后他……
    “你是不是想着，以后做这些事避开我就行了？”秦念抽出手问道。
    杨青山的目光有一丝躲闪。
    “妈妈，我错了。以后我不听爸爸的，就听妈妈的话。”石头扑到秦念怀里，紧紧抱着她，小身体在发抖。
    秦念心中一软，揉了他的小脑袋：“妈妈知道有些事不可避免，但是还是希望你能注意安全，因为那些危险的东西只要错一步，日后可能就没有挽回的机会，甚至改变你整个人生。”
    她能怎么办了？
    杨青山的工作注定常与危险相伴，而石头崇拜他爸爸，要循着他爸爸的路往前走，就也注定与危险常伴。
    她不能阻止，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他们，让他们感同身受一次，或许能让他们日后更注重自身的安全。
    “妈妈，我很厉害的，不会伤到自己的。”石头拍着胸膛，连声保证道。
    秦念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厉害，你气力大，你功夫好，你胆子更大，但你的缺点也是这些，你太过自信了就不够谨慎，做事马虎，你要再这么下去，就不用去当兵，老老实实读书，回头继承咱家的制衣厂。”
    --

 第331页

    石头立刻摇头：“我不要，我又不会做衣服，也不会设计衣服，让妹妹继承吧。”
    豆子冲他做了个鬼脸：“笨蛋哥哥，你什么都不会，又不能去当兵，以后得饿死，或者求我养你。”
    石头瞪眼：“我才不饿死，也不会求你，我会做的多了去了！”
    兄妹俩又开始争吵，但在杨青山走来时，齐齐闭嘴。
    杨青山抓起石头，对秦念道：“我会尽力教他，让他改掉那些缺点。若是不能，就听你的安排。”
    石头一脸惊恐：“爸爸，你打算怎么教我？”
    杨青山没有回应，只是将他拎进了屋里。
    这一顿晚饭吃的有些沉默，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石头是趴在炕上睡的，不时地哼唧两声。
    安远给他掖好被角，然后说道：“弟弟，婶娘的制衣厂除了做衣服和设计衣服，还有别的工作可以做。”他能看出，婶娘其实不愿弟弟去当兵。
    石头立刻不哼唧，连连摇头：“我不喜欢做那些，我不要继承妈妈的厂子。我喜欢枪，喜欢坦克，喜欢飞机，我长大后要去当兵，去当英雄，跟爸爸一样。”
    “当英雄很危险的，婶娘总是为杨叔担心。等你去当兵后，婶娘也会为你担心的。”安远道。
    石头一下子沉默了。
    回想妈妈之前点鞭炮，鞭炮马上要炸了，妈妈却没有离开，那一瞬间，他知道了害怕和恐惧，而那些害怕和恐惧也让他的双脚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他恍惚间明白，自己其实没那么胆大。
    但是很快，稚嫩的脸上浮现坚定的神色，他握紧拳头道：“我会服从爸爸的训练，一定改掉身上的毛病，不让妈妈担心。”
    两个屋子只隔了一道墙，秦念听到石头这话，心底有些复杂，她真的生出过让石头放弃当兵的念头。
    杨青山将她搂入怀里，安慰道：“还有十年，我会把他教好。如果最后他真的不适合，就算打断他的腿，我也会让他放弃当兵。”
    秦念白他一眼：“你除了打他就没有别的教导方式了吗？”
    杨青山一脸无奈：“去年一年，我都没有打过他。”
    秦念：“但你今年打了，大年初一打孩子，你是不是准备从年头打到年尾？”
    杨青山还没有给出回应，耳尖的石头隔着墙壁大喊道：“妈妈，我会听话的，不会再给爸爸抽我的机会。”
    秦念：“……”
    “到点了，好好睡觉！”杨青山喊了一声。
    “好的爸爸！”
    石头应声，很快有呼噜声传了过来，跟小猪一般。
    杨青山暗松了一口气，搂着秦念低头吻下去，但被她用手抵住了。
    “到点了，好好睡觉。”秦念笑道。
    杨青山蹭着她的鼻尖，低声道：“那是孩子们的睡觉时间，不是咱俩的。”
    “但我觉得孩子们的作息时间挺好的，好好睡吧，杨局。”秦念笑着将他推开，侧身给了他一个后背。
    杨青山：“……”
    一夜好眠。
    第二天，秦念五点一刻就起床，却发现自己还是一家人中起得最晚的。
    三个孩子已经在院子里，跟着杨青山晨练。
    陆陆续续的，王大林家的三个孩子，还有村里别的孩子跑了进来，跟着晨练。
    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杨青山却没管，由着那群孩子跟着胡乱的练着，一双眼睛只盯着石头。
    往日这种人多的时候，石头难免会有些安静不下来，会刻意的显摆一些，但今天早上他似沉静了许多，眼神不再飘忽，也没多余的动作，只一心跟着杨青山练拳。
    秦念暗暗点头，领着那群孩子们在另一处练拳。
    被杨青山亲自指导了将近半年，秦念拳脚的力度或许不够，但动作却是标准的，指导这群十来岁的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这般热热闹闹的练了一早上。
    在杨青山说解散时，孩子们也停了下来，齐齐鞠躬朝秦念和杨青山拜年，说着吉庆话。
    只是不等秦念拿红包，孩子们又一哄而散。家中父母都教了，不能收秦厂长的红包，也不能留在秦厂长家里吃饭。
    秦念失笑：“这群孩子都大了，也懂事了。”
    她说这话时，刻意去看石头的表情，石头挺起了胸膛：“我带的小弟，当然懂事。”
    得了，还是那个自信满满的石头。
    第289章 新厂招工
    这个春节，秦念只在村里待了两天，就回到县里，开始了新厂招工工作。
    这消息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整个县城都沸腾了，因为这年代招工机会实在太少了。
    如今知青回城的门槛放低，有许多知青借着病退或者探亲留在城里，但是正式的工作安排不下来，临时工不但工资少福利低，岗位也同样稀少。
    富江制衣厂是集体产业，名头上比不上的国营厂，但是效益好啊，工资待遇都比国营厂高不少，当然，养老福利上是比不得国营厂这个铁饭碗的（人们现在还想不到以后会有下岗潮）。
    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城里许多待业之人，趋之若鹜。
    郑老的院门差点被找关系的人踏平，秦念却一早就出门，拿着招工条款去了公安局。
    局长办公室里，杨青山看完招工条款，沉默一会道：“你打算好了？”
    --

 第332页

    秦念笑着点头：“一样招工谁都能用，而我也有私心，公安家属的觉悟高，招进来应该比较好管理。而且家里多一份工资，公安干警们肩上的压力少一分，他们工作效率能提高，你加班时间就能相应缩短。”最主要的是能减少一些贪腐，虽然现在这个问题还没怎么出现，但要防微杜渐啊。
    杨青山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秦念又道：“你得跟他们说清楚，家属进厂后有三个月的实习期，要是实习期不合格，还是会被辞退的，毕竟厂子还是要盈利的。”
    杨青山握住她的手，很紧，声音有些嘶哑：“我知道了，我去跟他们说。”
    他豁然起身，拿着招工条款大步走了出去。
    秦念也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让那些有意向的家属直接去厂里应聘。”
    “好。”
    秦念离开了公安局，但那份招工条款却在公安局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这里只是西南一个偏远的县城，厂子少工作机会就少，即便他们这些公安政府有优待，但能给家属安排的工作也很少，所以有将近一半的家属待业在家。
    家里只有一份工资，一旦孩子多生几个，加上要奉养父母，以及补贴兄弟姐妹，那日子就会变得捉襟见肘。
    所以，秦念给出这份招工，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喜讯。
    到了中午下班时间，局里几乎所有人都赶回家去，找到家属说了这事。
    楚小萱之前在食堂当临时工，后来被辞退后一直也没有找到工作，与武公安结婚后在家操持家务，空闲时会勾劳保手套和糊纸盒补贴家用。
    按说，小夫妻俩的生活应该过得去，但她娘家却不省心。
    三五不时的来打秋风，要不到钱就把家里的东西拿走，楚小萱气得不行，却又不能撕破脸叫人看笑话。尤其是怀孕之后，不敢与娘家人拉扯，只得在听见外头有动静时，赶紧把用得上的东西往柜子里锁起来。
    武公安推门进来，就见妻子挺着肚子，慌里慌张地将暖水瓶往柜子里塞，他叹了口气道：“小萱，是我。”
    楚小萱闻言松了口气，把暖水壶重新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又惊讶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中午不回来吗？”又瞅见他手里提着一块肉，更心疼了，“怎么又买肉了？不是早就说好了嘛，最近省着点花，离下次发工资还有大半个月呢。”
    听到妻子这些话，武公安心底有些酸涩，随手将肉放到橱柜上，走过去搀扶妻子道：“以后咱家都不用省了，嫂子在县里新建了制衣厂的分厂，目前在招工，吃过午饭后，我带你过去。”
    “嫂子的厂子开分厂了？真的在招工，我也能去？”楚小萱惊喜不已，随后看到自己凸显的肚子，又失落的摇头，“不行的，我现在怀着孕，去嫂子的厂子也是给她添麻烦，而且我之前也没有用过缝纫机。”
    缝纫机是这个年代结婚的三大件之一，但真正能够购置缝纫机的家庭少之又少，所以结婚时有三大件的新人才会格外风光。
    她与武梁结婚的时候，原本有机会买上一台缝纫机，但她娘家彩礼要得狠，最后两人结婚几乎没有添置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双喜暖水瓶，一个新脸盆和两条新毛巾，后两样还被她老娘收刮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暖水瓶。
    好在杨局将分房的名额给了武梁，婚礼是在新分的房子里办的，不然得寒碜死。
    楚小萱想到杨局和嫂子对自家的帮助，就没脸挺着肚子去给嫂子添麻烦。
    听到妻子这些话，武梁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道：“我之前没多想，你这一说是有些不大合适。要不这样吧，我下午下班后去嫂子那边问问……”
    楚小萱摇头：“你别去问，你问不是为难嫂子嘛。我就在家勾些劳保手套，每月也能补贴两三块钱，咱们的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武梁握住妻子粗糙了许多的手，心疼道：“你现在怀着孩子，身体又不太舒服，就别做手套了。我以后争取多出差，也能多点补贴。”
    楚小萱不赞同：“我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勾些手套不算什么的。倒是你，别老出差，出差危险又容易累垮身体，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娘俩就没了依靠了。”
    武梁拍着胸膛道：“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我的体能还是杨局亲自抓的，在咱局里都能排得上号。什么犯罪分子，我一个人打五六个，等立了功升了职，我的工资也能涨一些，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勾手套。”
    小两口相互体贴着，亲亲热热说着话，秦念在新厂的招工办被人层层包围。
    有一表三千里的亲戚，有工作上认识的人，还有砖厂陆师傅的妻子，带着她儿媳女儿一块来了。
    “秦厂长，咱两家啥交情，当初你请我们家老陆还有我儿子去帮你们队里砖厂做活的时候，我可是全力支持的。”母亲拉着秦念的手叙旧，又把儿媳和闺女推上前，夸赞道，“不是我这个当妈的自卖自夸，我家儿媳和女儿都是心灵手巧的，什么东西一教就会，你要是招了她们进厂，绝对吃不了亏。”
    秦念还没来得及回应陆妻，又有人喊道：“秦厂长，我是百货大楼的小王呀，你们厂的服装都在我的柜台上卖……”
    第290章 内招
    当一众公安家属赶到招工办时，看到的就是被人群团团围着的秦厂长，心底不由得打起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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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家属其实都没接触过缝纫机，有些家属不会做衣服，只懂一些简单的缝补，眼下招工又这么火爆，她们真的有机会进厂吗？
    就在众家属疑虑之时，秦念抬手压下了喧闹的人群，拿着喇叭说道：“首先感谢大家对我们制衣厂的支持，也感谢你们过来应聘，这里有应聘表格，请有意应聘的同志过来领表格填写。”
    秦念不知道招工的消息怎么透出去的，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没兴致去追根溯源，而且除了公安家属外还会有部分岗位余出来，她本打算在内招后第二轮放出多余的名额，但如今只能一块招了。
    围着的人群却并不满足，七嘴八舌的继续攀关系，还有询问有什么录取条件的。
    秦念被吵得有些头疼，拍着应聘表格道：“先填表，有什么优势，有什么优点可以在上头写明白。还有，富江制衣厂虽是集体制，不如国营厂福利好，但是要求并不少，首先一条就讲规矩有秩序，应聘人员吵闹争抢，一律不予录取。”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喧闹立刻止住，人们赶紧排队，公安家属也跟着排队，只是位置都有些靠后了，心底暗暗着急。
    因为家里男人回来的时候，只说有招工的机会，让她们过来试一试，并没有说保证能招上。
    如今排在后头，等前头录取够了，她们是不是就白跑一趟了？
    不过就算着急，她们也没有争抢，也没有过去攀关系，毕竟是公安家属，不能给自家男人丢脸。
    这般担忧着，终于轮到她们领表格，打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嫂，面上有风霜，手也粗糙，看到表格上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头有些发晕，但没说别的，双手接过，道了谢就打算离开。
    秦念叫住她：“嫂子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她记得在局里见过这位嫂子，应该是某位年长公安的妻子。
    那位大嫂纠结了一下，如实道：“秦厂长，我不认字，要不我还是不应聘了。”
    说完，万分不舍地将表格递回去。
    秦念笑着将表格推回去，又招呼一旁的杨小妹：“过来帮这位嫂子填表格。”
    “好的嫂子。”
    杨小妹是过来给秦念当助手挣工钱的，听到她招呼，立刻过来，笑盈盈的将那位大嫂领到一旁填表格。
    那位大嫂姓余，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认字，招工也招不上吧？”
    杨小妹眨了一下眼，问道：“你可是公安家属？”
    余嫂子点头，杨小妹笑道：“那就没问题了。”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嫂子拿出了大半招工名额安置公安家属，不过这话你不能对外说，不然外头闹腾我嫂子也难做。”
    余嫂子惊喜不已，闻言连连点头：“我不会对外说，我会保密的。”
    杨小妹便开始帮余嫂子填写表格，一边闲唠：“我嫂子这么做，一来她也是公安家属，跟你们亲近，二来是希望你们多分工资家里宽裕一些，生活好一些，吃得好一些，公安同志们的体能也能好一些，工作时精力也能更充沛……”
    余嫂子闻言连连点头：“我会跟我家那位说的，让他工作卖力，报答杨局和秦厂长的恩情。”
    发完了表格，秦念走过来，恰好听到这话，失笑摇头道：“余嫂子，你别多想，我招你们进厂是让你们做工的，你们用劳动换取工资，并不欠我和杨局的。”
    余嫂子没有反驳秦念的话，但是心里的感激并没有减少，她认真承诺道：“秦厂长，我会努力工作的。”
    秦念笑笑，拿过已经填好的表格，扫视之后问道：“你现在住在乡下？”
    余嫂子闻言心里一紧，但还是如实道：“我家那位调到县公安局没多久，我和孩子们的户口都在农村，没办法迁进县里，他也住在宿舍里，我今天来给他送东西，碰上了招工这事就过来试试，秦厂长你要是为难，我，我没关系的……”
    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余嫂子眼眶却禁不住泛红，秦念看到，忙解释道：“余嫂子你误会了，厂里是有员工宿舍的，你可以住进来，就是你的孩子暂时没办法安排……”
    原本以为没有机会了，结果还得安排宿舍，余嫂子感动不已，连声说道：“孩子们可以住乡下，我公婆在乡下可以帮我带孩子的。”
    秦念笑道：“厂里每周有一天休息时间，你可以攒假期回家探望孩子。过一两年厂里会修建家属楼，如果你家那位在局里没分配房子，这边可以优先给你分配。”
    公安家属们有意无意的，围在秦念四周填写表格，听到她这话，激动得纷纷问道：“真的可以分房子吗？”
    “那能迁户口吗？我也是农村户口，我跟我家那位结婚五年了，他还没把我的户口办进来。”
    秦念回道：“户口这一块要跟政府那边协商，等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们。”
    公安家属们都很高兴，填完表格后，齐齐跟她道了谢，就利落地离开了。
    其他应聘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不敢过来质问秦念，便去追赶那些家属询问情况，但都被敷衍了过去。
    秦念将家属们的表格单独放在一列，然后发现里头没有楚小萱的。
    她思索了一下，留下杨小妹坐镇招工办，回来一趟家，带了一些礼物前往家属院。
    “楚小萱，要是没有老娘遗传你这张漂亮的脸，你能嫁给那个姓武的过上现在的好日子？老娘生你养你，拿你一个暖水瓶怎么了？家里那个坏了，不保温了，老娘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你不该主动孝敬我一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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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1章 日子是自己的
    秦念刚走进过道里，就听到楚母那特有的尖利的声音。
    邻居们听到动静三三两两的走出来，但迟疑着没有进去劝架，毕竟那是人家母女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秦念却没有这顾忌，循声走过去，直接推开了门，就看见楚家母女俩正在抢夺一只九成新的暖水瓶，而暖水瓶的瓶底正冲着楚小萱凸起的肚子，瞧得秦念心惊，立刻说道：“小萱松手。”
    楚小萱闻言下意识的松手，楚母没个防备，撤力不及，抱着暖水壶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橱柜上才稳住身形，扶着腰骂道：“你个死丫头，松手不提前打个招呼，你想撞死老娘啊？”
    楚小萱却没有理会老娘的叫骂，涨红着脸，朝着秦念喊了声：“嫂子。”
    楚母闻声回头，看到秦念，尤其是她手上提着的东西，眼睛一下子亮了，立时放下手里的暖水瓶，热情地上前招呼：“这不是杨局的妻子吗？你看我们家小萱呀，赶紧进来，这东西怪沉的吧，我帮你放下。”
    说着，就直接上手去接东西，楚小萱羞愤交加，跑步去挡住她娘的手，又冲她道：“娘，你没事就走吧。”
    “我就是没事，所以才要留下来帮你招待杨局的妻子。”楚母瞪了女儿一眼，又绕开她，去接秦念手里的东西。
    秦念挑了下眉，避开楚母的手，将东西直接放在橱柜上，又伸手挡住要翻东西的楚母：“婶子，我有事要跟小萱单独谈谈。”
    楚母愣了一下，又很快扬起笑脸：“你们谈你们的，我给你们端茶倒水。”
    对于楚母这种装傻充愣之人，秦念只好把话挑明：“婶子，我我和小萱的话不希望第三个人听见，所以暂时请你离开。”
    被人驱赶，楚母面上挂不住，却依然不肯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橱柜上的东西，那意思不言而喻。
    楚小萱羞愤地伸手推她：“妈，我求你了，你先走吧。”
    楚母被推出了房门，气恼地压着声音威胁道：“等你们谈完了，把那些好东西送家里去，你侄子侄女大过年的可都没吃啥好的。你要是敢藏了，回头我天天来。”
    门里门外，就算是压着声音，又怎会听不到？
    楚小萱羞愤的恨不得有条地缝让她钻进去，但最后也只是强行把房门关了，抵着门红着眼道：“嫂子你走的时候把东西拿走吧，留在这我也用不上。”
    秦念没接她这话，上前牵住她的手，让她坐下，然后轻抚了下她的肚子：“几个月了，有胎动了吗？”
    提起孩子，楚小萱脸上的郁色消散，她的手也放在肚子上，一脸温柔地回道：“5个多月了，上周开始有胎动……又动了，嫂子你感觉到了吗？”
    秦念没感觉到，楚小萱便抓着她的手放在胎动的位置，只是肚子里的孩子犯懒，动了一下就不动了，楚小萱却有了兴致，跟她说起了孩子胎动的规律。
    秦念静静聆听。
    楚小萱直说了一刻钟才猛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一个人在家里太闷了，也没人说话，嫂子来了就忍不住多说了一些，你一定是听烦了吧？”
    秦念笑着摇头：“不烦，你说的这些都是经验，我得好好记住，以后用得着。”
    楚小萱下意识的看向秦念平坦的肚子：“嫂子有了？”
    秦念摇头：“没有。”
    “嫂子对不起。”楚小萱立刻道歉，又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一张脸都红了。
    秦念笑着拉住她的手：“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我和杨局最近也没有要孩子的计划，不过听听经验总是好的。”
    楚小萱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想起一事：“嫂子，你之前说有事要跟我单独谈，是什么事？”她的心提起来。
    见她紧张，秦念笑着拍拍她的手：“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我们大队的制衣厂在县里建了一个分厂，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工作。”
    楚小萱闻言很是羞愧：“嫂子，这事武梁中午跟我说过，但我怀着孩子，不能去厂里工作。这是我的错，我应该让武梁跟嫂子说明白，劳累嫂子白跑一趟。”
    秦念摇头：“你怀孕的事我早就知道，厂里的岗位不只是缝纫工这一个，还有缝扣子、质检、会计等岗位，这些岗位不是太劳累，孕妇产前一个月可以休假，你有兴趣去应聘吗？”
    楚小萱闻言又高兴，又有一些不安：“嫂子，你是在特殊照顾我吗？不用的，我和武梁的日子过得很好……”
    秦念往橱柜上望了眼，然后回头静静地看着楚小萱，后者慢慢说不下去了，眼眶也慢慢红了，然后哽咽道：“对不起嫂子，你和杨局帮了我和武梁很多，我们才能顺利结婚，但结婚后我却没办法把日子过好。”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秦念问道。
    楚小萱茫然地摇头，又摸着肚子道：“先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生下来并不能改变你娘家对你的态度，到时你又该怎么办？”秦念继续道，“你和你的孩子都要面对娘家人的骚扰。”
    楚小萱脸上露出惊恐，旋即是愤怒：“他们要敢对我孩子不好，我就再也不认他们了！”
    “孕妇的情绪也会影响孩子的发育，你要等到孩子出生才能下定决心吗？”秦念问道。
    楚小萱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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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站起身道：“厂里招工不止一批，你想先生下孩子，那就等下次招工再说吧。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楚小萱有些慌，拉住她的手：“嫂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日子是你们自己的，我是外人不好插手。”秦念语气平和的说道，然后再次道别要走。
    楚小萱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哭了起来：“嫂子我也不想的，我不想我妈来找我，不想她从我家里拿走东西，但她一次次上门，我拦不住她，也不想让外人看笑话，让人看不起……”
    第292章 不速之客
    秦念静静听完楚小萱的哭诉，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日子是自己的，外人说什么不用管。”
    楚小萱迟疑：“武梁是公安，我娘要是天天在外头说我和他不孝，不会对他的工作有影响吗？”
    秦念道：“孝还是不孝，不是凭你娘一张嘴就能下定论的。而且她天天上门来搜刮东西，你们的名声就能好吗？”
    楚小萱的脸开始发白，她想起自己结婚搬来楼里居住有一年了，但与邻居的关系都不冷不淡，他们是不是瞧不上自己？
    秦念拍拍她的手：“都说了不要多想。父母生养了你，只要不是彻底断了关系，有些事避免不了，但人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你只要尽了赡养的义务就可以了。”
    楚小萱还是为难：“我爸妈让我们每个月给他10块钱，我们拿不出来。武梁每个月要给公婆钱，我又怀孕了，挤不出钱来给我爸妈。”
    秦念叹了口气道：“我记得结婚前你妈也吵过这事儿，说要20块赡养费，我记得小武还专门跟你妈说过赡养的法律条规。”
    “是说过，但是赡养费减到10块后，我爸妈就再也不肯往下减了。说他们生养了我，彩礼又要得不高，一个月要是不给他们10块，他们就天天上门来我家搬东西。”楚小萱低着头说道，眼泪又开始往下落。
    秦念拿出帕子给她：“要是给了他们十块，你确定他们不会再上门来闹吗？”
    楚小萱接过帕子，擦了眼泪，坚定道：“他们要是拿了10块还上门来闹，我就彻底跟他们断绝关系。”
    行吧，还是钱闹的。
    “那就来上班吧，你每个月少说能挣二三十块。”秦念道。
    最终，楚小萱答应了，很是感激地要送她出门，但秦念拒绝了，又指着送来的东西道：“我看你怀了孕越发瘦了，这些东西留着自己吃吧，别叫人拿走了。有些人一贯得寸进尺，不会有够的时候，该硬气就该硬气。”
    “嫂子，我知道的，谢谢嫂子。”
    从家属院出来，秦念有些累。
    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若是她没有穿越而来，留在这的是原主念娣，她要面临的原生家庭的纠缠，许是跟楚小萱一般无二。
    念娣还有两个并不亲近的继子继女，稍一挑拨就能引发一场战争，那日子肯定得过得水深火热，这似乎就注定了三人悲惨结局。
    想到这，秦念叹了口气，心中对穿越大神隐隐生出一丝感激。
    不过这丝感激，在看见郑老院门外那两个不速之客时，顿时烟消云散。
    “豆子，我是妈妈呀，快开门。”王茵梦扒着关着的铁门冲着里头喊道。
    回应她的是黑狗汪汪叫唤着扑到铁门上，小爪子通过铁栅栏的缝隙朝她挠去，气得王茵梦一脚踢过去：“你个小畜生——”
    “畜生在说谁？”
    “畜生说……”王茵梦话未说完，忽然醒悟过来，咽下未说完的话，恼怒的回头瞪向大步走来的秦念，“尖牙利嘴没有教养，我的孩子都被你教坏了！我今天过来就是要把他们带走的！”
    “妈妈！”铁门一下子打开，豆子跑了出来，抓着秦念的衣袖。
    安远跟在后头后，又抓住了豆子的手，警惕地盯着对面自称豆子爸妈的两人。
    最后跑出来的是小六，停在秦念脚步，它已经一岁了，平常吃的又好，此时跟个小牛犊一般，仰着头呲着尖牙冲着对面汪汪叫唤，吓得本想上前的王茵梦定住了脚步。
    “茵梦，你到我身后来。”刘彦明走了过来，温柔地将王茵梦护在身后，然后微笑地冲秦念道，“秦同志你不用这么警惕，我们是来探望孩子的，毕竟我和茵梦是豆子和石头的亲生爸妈。”
    “胡说，你们才不是，我有爸爸妈妈！”一向沉稳的豆子忽然激动地喊了起来。
    秦念安抚地揽住豆子，神情冰冷的看向对面二人：“你们是忘了三年前签过什么协议吗？”
    刘彦明弹了一下袖子上的灰尘，从容地说道：“秦同志，你该知道的，那协议并没有什么法律效用。”
    秦念双眼微眯，刘彦明嘴角弯起，温文尔雅的笑道：“三年前或许有用，但今时不同往日，秦同志的丈夫是公安，法律法规的变更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秦念没有接他的话，低头看向豆子，豆子拽着她的衣角，小脸已经发白，她摸着她的小脑袋温柔地问道：“知道你哥哥去哪了吗？”
    豆子白着小脸点头：“他去小胖家了。”
    “那你和安远去小胖家找他，等妈妈这边完事了，会跟爸爸一块去接你们回家。”秦念如往常一般温柔的说道。
    豆子似安下了心，乖巧的点头，又主动牵起了安远的手。
    王茵梦却不满：“你把孩子支走干什么，咱们话还没说清楚，孩子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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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挑眉：“你真要把自己不光彩的一面展现在孩子面前吗？”
    王茵梦被噎住，但又不甘心豆子被支走，刚要上前阻拦就被扑过来的黑狗，吓得惊呼倒退，刘彦明赶紧抱住她赶走黑狗。
    “妈妈，你和爸爸一定要来接我们。”豆子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秦念喊道。
    秦念笑着点头：“我和爸爸当然会去接你们，因为你们是我们的宝贝，谁也抢不走。”
    豆子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浮现的笑容，又慢慢染上的红晕，她用力的点头，牵着安远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前跑了，梳得高高的双马尾欢快地摆动着。
    秦念的目光自豆子身上收回，再回头笑容消失，目光冷厉：“我们三年前签订的协议无效，但王茵梦与杨青山离婚时的协议是有效，孩子归杨青山抚养。”
    “但孩子是我跟彦明的，跟杨青山没有关系。”
    四周无人，王茵梦毫无顾忌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得意的看向秦念：“所以孩子必须还给我们。”
    秦念没有理会王茵梦，而是盯住刘彦明，嘴角勾起一丝奇异的笑：“刘同志，你真相信那两个孩子是你跟王茵梦生的吗？”
    第293章 养生不如养熟
    秦念意味深长的话，让刘彦明的神色有一瞬的凝滞。
    王茵梦觉察到气氛不对，立刻抓住刘彦明的手，冲着秦念道：“你别想挑拨离间，石头和豆子当然是我跟彦明生的。”
    刘彦明垂眸，遮下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阴翳，反握住王茵梦的手，微笑点头：“我相信茵梦。秦同志，说说条件吧，你要怎样才肯将孩子还给我和茵梦。”
    秦念的目光自对面男女脸上扫过，暂时找不出破绽，她淡淡道：“这事你们不应该找我的，我只是后妈，你们该去找杨青山。”
    王茵梦的神色一滞，想起年前与杨青山那次不愉快的会面，还有他又臭又硬的脾气，王茵梦明白即使再去找他谈也谈不拢，还可能惹出别的事来。
    她能在秦念面前毫无顾忌的说出豆子和石头是她和刘彦明生的，但这话她不敢在杨青山面前再提，因为三年前审讯室那一幕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所以，彦明提议来找秦念，让她给杨青山吹枕头风，王茵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坐火车到了县里，打听到他们的住处后，就赶在杨青山上班时间来这院子里找秦念。
    只是没想到，最先见到的是豆子，三年不见她长高了，脸也长开了一些，跟她的相貌有了四五分相似，这让王茵梦很是欣喜，果然她生的孩子都很漂亮，等接到城里再教养两年必然更加漂亮，在她住的那片街区里，就没有别的女孩子能比得过自己的女儿。
    只是在美梦刚起头，就被豆子关上的院门砸碎，之后豆子又喊秦念这个乡下女人妈妈，反倒不认自己个亲妈，王茵梦很是气愤。
    如今听到秦念让她去找杨青山，王茵梦恼怒之下讥讽道：“你这是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想霸占别人的孩子吗？”
    王茵梦目光朝下，扫过秦念平坦的小腹，眼神里带着嘲讽。她可是打听过了，这三四年秦念一次都没怀上，怕是不能生的。
    “就算想要抱孩子，去个远地方抱个刚生下不久的孩子不是更好吗？从小养大，对方不知道你是养母，日后也能把你当亲生母亲侍奉。”王茵梦又谆谆善诱道，“但豆子和石头不一样，他们知道你不是亲的，就算现在喊你妈妈，日后也会变的。”
    秦念失笑：“按你这么说，豆子和石头都是忘恩负义的孩子，那你现在把他们接走，就不怕日后他们同样对待你吗？”
    王茵梦神色一滞，随即反应过来，恼怒道：“你怎么能跟我比？我是他们的亲妈，你只是个后妈。不对，你连后妈都算了吧，顶多算个养母。”
    “所以又绕回来了，反正都是养母，养生不如养熟，你说对不对？”秦念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的王茵梦被气得跺脚。
    另一边，豆子和安远一路跑到了小胖家，原本漂亮齐整的双尾辫也有些凌乱了。
    正带着小胖在院墙上爬来爬去的石头，看见妹妹和小哥哥跑来，立刻从墙头跳下来，惊讶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之前叫你们你们也不来。”
    豆子喘着气，白了他一眼：“你说过来给小胖补课，结果却带着他爬墙头。”
    小胖从墙头慢慢挪了下来，跑到豆子跟前解释道：“豆子妹妹，我已经补完课了，才让杨志鸣带我玩的。”
    石头其实是有些心虚，见小胖揽了责任，心虚消失不见，抬起下巴冲豆子道：“你就是管的多。算了，谁叫你是我妹妹呢，我不跟你计较。我现在也玩累了，回家啦。”
    说完就往外走，豆子一急，伸手抓住他：“我还没玩呢，我要在小胖家玩一阵，你也不能走。”
    “对对对，都留下来玩耍，奶奶给你们切水果。”小胖奶奶笑呵呵的走出来招呼他们。
    豆子礼貌地跟小胖奶奶问了好，然后乖巧地任由小胖奶奶拉着进了屋里。
    石头看着妹妹的背影，疑惑地转头问安远：“小哥哥，妹妹怎么了？她不是不喜欢来小胖家吗？”最后一句石头压低了声音，豆子说过她不太喜欢太过热情的小胖奶奶。
    两人是双胞胎，虽然吵吵闹闹，但是石头知道妹妹在妈妈面前很活泼开朗，但在外人面前其实不大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别人的亲近。对上石头满心疑惑的目光，安远有些躲闪，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妹妹想出来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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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她成天闷在家里肯定待烦了了。”石头找好了理由，也开心地拉着安远进了屋子。
    现在是春节时间，小胖家人很多，大人小孩吵吵嚷嚷。
    而他妹妹很受欢迎，小孩扑到她身上喊姐姐，小胖的婶子和姑妈也喜欢拉着她说话，又往她手上塞吃的，众星捧月一般。
    妹妹也好脾气地冲他们笑着，甜甜地说着话。
    石头瞧着却有些不舒服，跑过去拉起她，又冲着其他人道：“奶奶，婶子，姑妈，我们还有事先回家了。”
    说完不顾小胖家人的挽留，拉着妹妹跑出去，中途还拉上了安远哥哥。
    直到跑出了院子，石头才松开豆子，不高兴地说道：“你既然不喜欢，干嘛要让他们拉你碰你？”
    豆子低下头，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子：“也没有不喜欢。”
    石头冲她哼了一声：“咱俩一起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小脾气？还是说你冲我凶，对着外人你就是只好欺负的兔子。”
    豆子抬头瞪他：“你才是兔子！”
    “我是小老虎！”石头得意地挺起胸膛，“妈妈说的。我也想妈妈了，我们回家吧。”
    说完就要往家走，豆子再次抓住他：“妈妈不在家。”
    “妈妈不在家，我也可以回家等她呀。”
    “我说了不回家就不回家，我们在这等着！”豆子凶巴巴地冲着石头道。
    石头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两圈，又围着豆子转了一圈：“妹妹你很不对劲，为什么拦着我回家？是家里有事吗？”
    “家里没事！”
    “你说了我不信，我要回家自己看！”石头拔腿就跑。
    “你给我回来！”
    “那你来追我呀！”
    第294章 你们要不要再试试？
    一样的晨练，但不管是打拳、爬墙、跑步等等项目，石头都是做得最好的那个，他天生运动细胞好。
    豆子追不上石头，气得停下来喊道：“妈妈叫我们在小胖家等着她来接！”
    石头脚步一顿，转回身问道：“妈妈在家对不对？”
    “对。”豆子见瞒不住，只得承认了。
    石头的嘴角抿了一下，严肃的表情竟与杨青山一般无二，他没有再问，而是拔腿就跑，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就没影了。
    豆子气恼地跺了下脚，也要追上去，这时安远拉住了她的手：“妹妹，我们去找杨叔吧。”
    豆子闻言醒悟过来：“对，我们去找爸爸，找爸爸把那坏女人赶走！”
    于是，三个孩子分成了两拨。
    小胖追了出来，有些犹豫不该该追哪一拨。
    “小胖回家啦，等明天再去你秦阿姨家玩。”小胖奶奶走出院门，拉着孙子说道。
    “好吧，奶奶。”小胖有些怏怏不乐。
    郑家院门口。
    “秦念，你别得寸进尺，100块钱足够养两个孩子三四年，也能在外头买个刚生下不久的孩子。我现在好声好气的跟你商量，你要是贪得无厌，我一分钱不给，也能把豆子和石头带走！”王茵梦放话道。
    秦念原本不咸不淡地怼了王茵梦几句，但听到买孩子，目光冷下来，扫过对面衣着光鲜的男女：“别告诉我，你们这身漂亮行头，用的是拐卖孩子的钱。”
    她这话一说，对面男女脸色齐变，一身漂亮妮子大衣，脚踩白色皮鞋的王茵梦愤怒道：“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秦念没理会王茵梦，目光死死盯住西装革履的刘彦明，后者脸色有一瞬间剧烈变化，又很快定格在愤怒的神情上。
    “秦同志，我刘彦明从不做违法的事，你这张口污蔑，我是可以去公安局告你的。”刘彦明冷着脸道。
    秦念挑眉：“你这话说的有趣，你妻子挑唆我去买孩子，我合理怀疑你们贩卖孩子有问题吗？”
    王茵梦又羞又恼，张口辩解：“我就这么一说，又没真让你去买孩子。”
    秦念却不耐烦了，看了一眼手表道：“我没有时间跟你们闲扯，两孩子的抚养权在杨青山手上，你们想要回去去找他，跟我说不着。”那男人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来，这两人过去找他，肯定得被他收拾一顿。
    王茵梦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见她往院子里走，着急的伸手去拉她，后头响起一道怒喝：“别碰我妈妈！”
    王茵梦回头，看到一个少年跑来，那标志性的圆眼，让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孩子，三年不见长高了，也帅气了，她欣喜地喊道：“石头，我是妈妈……啊！”
    王茵梦话未说完，就被石头抓住手腕往后一撅，咔嚓一声脆响，王茵梦立时惨叫。
    刘彦明变色喝道：“那是你亲妈，快松开她！”
    男人又上前要动手，石头只唤了一声：“小六咬他！”
    “汪！”
    小牛犊一般的黑狗张开口冲着刘彦明扑过去，吓得后者立刻倒退。
    秦念看到这一幕，心里暖洋洋的，又见王茵梦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差不多了，便对石头道：“石头，给她回正手腕，放开吧。”
    “好哒妈妈。”石头立刻应声，在王茵梦的手腕上一捏一按，咔嚓一声脆响，随后就将她推了出去，又喊了一声，“小六回来。”
    刘彦明被黑狗追咬得狼狈，正欲抖出手腕里的匕首时，黑狗忽然听令掉头跑了，却又被倒退的王茵梦撞个正着，抖到腕上的匕首差点划出一道血痕，他的眼底闪过阴鸷，迅速插上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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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忽然看到一道寒光，只是那寒光一闪而逝，她有所怀疑地盯住刘彦明。
    刘彦明抱住呼疼的王茵梦，对上秦念的视线，愤怒地质问：“你就是这样教养我和茵梦的孩子？你想毁了他吗？”
    不用秦念回应，石头挡在她身前，凶狠地瞪向对面那对男女：“哪里跑来的狗东西，跑到我家门前乱叫？”
    秦念摸了他的头：“别说狗，小六会不高兴的。”
    小六仰头汪汪两声。
    石头一脸歉疚，摸着狗头道：“小六对不起啊，我说错话了，外头那两个哪能跟你比？”
    手腕被复正了，疼痛依然连绵不绝，只是这疼痛远不及石头这话，如同被一刀插在了心口上，王茵梦痛苦又愤怒地吼道：“石头，我是你亲妈！”
    石头依然摸着狗头，淡淡地撩起眼皮道：“我知道啊，三年前你们来过，打了我和妹妹一顿，现在又想来打我们吗？”
    王茵梦被问得一滞，三年前那场会面是不大愉快，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张口想解释，石头却没给她机会，继续道：“三年后我长大了，打你很轻松，连你男人一起打，你们要不要再试试？”
    他这话一出，对面的男女直接呆滞了。
    秦念也惊讶地看向石头，这孩子何时变得这么嘴毒又霸气了？
    不一直是个二哈吗？
    霸气的石头将她往里一推：“妈妈，你进去吧，外头这俩我很快就能打趴下。”
    说完就捋袖子，握起拳头朝对面两人走去。
    “杨志鸣。”
    一道威严又熟悉的喊声自东面传来，石头一秒捋下袖子，乖巧地喊了一声：“爸爸，你回来啦。”
    自东面大步走来的确实是杨青山，他身后还追着气喘吁吁的豆子和安远。
    因为杨青山的到来，院门口的气氛一瞬间变了。
    王茵梦紧张的抓住了刘彦明的胳膊，而后者的身体瞬间紧绷，下意识地捂住了袖子里匕首。
    杨青山锐利的目光扫过刘彦明的袖中，后者下意识地松开手，尽量扯出一丝看起来轻松的笑容：“杨局，又见面了。”
    看见丈夫这么镇定，王茵梦又恢复了勇气，冲着杨青山道：“杨青山，年底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的，我要来接豆子和石头回城。”
    杨青山根本没有理会这对夫妻的话，大步走到院门前，用目光将秦念上下查看一番，问道：“没事吧？”
    第295章 二百五卖吗？
    “没事。”秦念笑着回道，又看了眼他身后的豆子和安远，“他俩叫你回来的？”
    “嗯。”杨青山点头。
    “对不起妈妈，我没听话。”豆子有些不安地走到她跟前道歉。
    “婶娘，是我提议去找杨叔的，对不起。”安远急声道歉。
    “没关系，我本来也要找你杨叔的。你们都跑累了吧，跟我进来休息吧。”秦念微笑道，一手拉着一个往里走。
    “妈妈还有我。”石头蹬蹬追过来。
    王茵梦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如此亲近秦念，心中恼怒，张口喊道：“石头，豆子，我才是你们妈妈，你俩给我过来！”
    石头和豆子当作没有听见，跟着秦念进了院子，王茵梦想要去追，但被杨青山挡住了院门。
    杨青山身形高大，气势迫人，王茵梦的脚步生生止住，她闯不过去，气恼地说道：“杨青山，你真的不为孩子们考虑吗？你把他们交给我抚养，我可以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和学习条件！”
    “杨局，茵梦说得没错。”刘彦明走上前，微笑着地说道，“茵梦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你放心，我会把他俩和我另外两个孩子一视同仁，在省城里进同一所学校，受一样的教育，吃穿用度皆一样。”
    王茵梦点头：“我们来之前都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了，一开学就能进一小，那是省城最好的小学。”然后又抬起下巴得意道，“我是大学生，孩子跟着我，我能给他们辅导功课，让他们更优秀。”
    快要走到屋里的石头，听到这忍不住想要回去骂人，但被秦念拉住了。
    她冲他摇了摇头，石头撅嘴停下了，但不肯进屋，就站在原地，瞅着外头，随时准备跑过去干架……如果爸爸喊他的话。
    “说完了？”
    院门口，杨青山语气冷淡地问道。
    王茵梦眉头皱了一下，知道杨青山这是不满意，咬牙道：“这三四年你帮忙抚养豆子和石头，我们可以给你一些经济补偿。”
    杨青山双眼骤然一眯，扫过两人身上光鲜的衣着，王茵梦以为有戏，立刻竖起一根手指：“一百块。”
    杨青山的目光越来越冷，刘彦明察觉到了，上前拉了一下王茵梦：“茵梦，杨同志将两个孩子从4岁养到8岁，费了不小心力，一百块肯定是不够的。这样吧，我把我现在所有的存款都拿出来交换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王茵梦一听就变了脸色：“你那么辛苦才挣了那些钱，怎么可以都拿出来？”
    刘彦明不赞同地摇头：“茵梦，钱没了可以再挣，但两个孩子是你的骨肉，只要咱们能跟孩子团聚，花这么多钱也是值得的。”
    “彦明……”王茵梦感动的眼眶都红了，握住丈夫的手想要说些什么，一个小炮弹就从里头冲了出来。
    “你们能拿出多少钱来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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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没能拉住石头，只能跟着小跑出去，然后就被石头这话惊得脚步一个踉跄，还是杨青山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对面的王茵梦听到石头这话，面上闪过喜色，俯下身对他道：“石头，你爸……”这话一出口，感觉到一股寒气，立时改口道，“你刘叔现在五百块存款，我们愿意用这些钱交换你和豆子的抚养权，等回了城，你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都可以跟妈妈说，妈妈给你买……”
    但王茵梦的话没说完，石头抬头问秦念：“妈妈，五百块很多吗？”
    秦念思索了一下，道：“去年过年你们三个的压岁钱是每人十块钱，零花钱也涨到每周一块钱，两次期末考试考得好的话是五到十块的奖励，你们每天早上会吃鸡蛋，喝奶粉，中午有鱼或者肉吃，晚上一顿会简单些，中间还有水果，简单算下来就是每人五毛钱左右。除此之外是一年四季的衣服和鞋袜，至少要八套，一套按十块算吧。还有书本费、课外书以及去公园游玩，一年算下来是二十左右吧。”
    然后笑着低头问石头：“你算出来了吗，你一年要费多少钱了？”
    石头似没料到妈妈会提问，有些懵，然后飞快地掰着手指算数。
    他还没算出来，豆子和安远手牵的手走了过来，安远道：“婶娘，是三百六十四块五毛。”顿了顿又补充道，“弟弟每次期末考试都能考第一名，他一年的考试奖励按二十来算。”
    石头不再掰手指，挺直胸膛点头附和：“没错，我每年都拿20的奖励，加起来就是一年三百多块钱。”随后又惊讶地瞪圆了虎眼，抓着秦念的袖子问道，“妈妈，我每年要花这么多钱吗？”
    秦念笑眯眯点头：“是啊，爸爸妈妈一年花这么多钱养你，你要把自己当做五百的一半，二百五卖出去吗？”
    石头不知道二百五是骂人的话，但直觉这个数字不好，立刻摇头道：“不要！我就是问问，那女人每次都说对我和妹妹好，我就想问问她能拿出多少钱来对我和妹妹好。结果她拿出的钱都不够养我和妹妹一年的，真是小气又讨厌！”
    豆子也连连点头赞同哥哥的话，又抓住秦念另一只手。
    对面的王茵梦却被气的不行，随后又笑了：“秦念，你可真可以，撒谎都不打草稿。”
    秦念挑眉：“我说谎？”
    王茵梦一脸“你还装”，讥笑道：“杨青山就一个公安，他能有多少工资？一百块顶了天了。而你一个乡下女人又能挣多少工分，够养活自己吗？杨青山的工资要给他老娘，给他弟妹，给他哥嫂花，最后还能剩多少？有五六十吗？呵，五六十块钱养五口人，还在县里租房子，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你还敢说你给我的孩子每年花三四百块钱，哪来的脸呀？可笑！”
    被嘲笑的秦念脸色没变，但杨青山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第296章 亲生的？
    杨青山不但冷脸，还很堵心。
    因为王茵梦说对了一半，他每个月拿回来工资也就五六十块，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工资能抵上家用的大半，但按刚刚秦念给出的算法，他的工资连一半家用都不到。
    秦念察觉到身侧的冷空气，安抚地握了下杨青山的手，用眼神告诉他：既是夫妻，家用花谁的钱都是一样。
    杨青山轻叹了口气，反握住秦念的手。
    王茵梦看到两人这番表情动作，只当他们心虚，得意地笑了下，又冲两个孩子道：“石头，豆子，你俩也快八岁了，要有辨别能力，别被外人随便两句话就哄了去。我是你们的亲妈，我才是真心疼你们。乖孩子过来，到妈妈身边来，妈妈给你们新年红包。”
    她说着，从小皮包里拿出两个红包递过去，但啪地一声，被打落在地上，动手的是石头。
    王茵梦动怒：“你这孩子……”
    “小六，去！”石头招呼小六，指向地上的红包。
    小六汪汪扑过去，吓得王茵梦倒退，小六叼起了红包，红包口没封，立刻抖落下几张纸币，洋洋洒洒落在地上，清晰的显示出币值，是一元的纸币，一共四张。
    石头撇了下嘴：“才四块钱，我家小六都嫌弃。”
    这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王茵梦整张脸都胀红了，张口叱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知道大人挣钱有多辛苦吗？”
    石头点头：“知道啊，我妈妈工作很辛苦的。”然后拉着秦念的手道，“妈妈，等我长大挣钱了，我养你，你就不用每天那么忙了。”
    秦念乐了：“你长大挣了钱，要把钱攒起来娶媳妇了，妈妈不用你养我。”
    石头摇头：“我不娶媳妇，我把钱都给妈妈。我现在进屋把我攒下的钱都拿给你。”
    说完，就往里头跑。
    “我也去。”豆子追上去。
    安远被留下，他有些无措，秦念没叫住石头和豆子，就拉住安远道：“你们攒的钱就是你们的，不用拿出来给我。”
    王茵梦只当秦念做戏，面露不屑：“连孩子的零花钱都不放过，你就别做戏了，痛快的收下500块钱，把两个孩子给我带走，你们如果想要去探望他们，我们也不拦着……”
    “别说废话了，孩子不可能让你们带走，你俩立刻离开！”杨青山冷声喝道。
    杨青山的目光如刀，气势迫人，王茵梦呼吸一滞，又不甘心地喊道：“杨青山，你把两个孩子给我有什么不好？你们收了钱可以拿来治病自己生孩子，总比你留下两个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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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茵梦终于把最后那句话说出来，心底畅快至极，但下一秒腰腹剧痛，人就飞了出去。
    “茵梦！”
    “杨志鸣！”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刘彦明惊呼着冲过去抱住倒地的王茵梦，杨青山则抓住了还要低头撞人的石头。
    石头脸色煞白，紧紧抓住杨青山的胳膊，扬起小脸问他：“爸爸，你是我爸爸对吧？”
    “当然。”杨青山语气肯定地答道。
    “亲生的？”石头追问，圆圆的虎眼满是恐惧和不安。
    杨青山冷下脸叱道：“你不是我亲生的，还能是谁的？想挨皮带抽吗？”
    石头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想！”
    杨青山：“……”
    杨青山感觉到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低头见是豆子，便反手握住她，温声道：“豆子别怕，你和你哥哥都是爸爸的孩子，爸爸不会将你们送给别人。”
    豆子眼底的恐惧消散，甜甜笑着抱紧了他的胳膊。
    “你就算恨我和茵梦，也不该教石头打亲生母亲，这太恶劣了！”刘彦明将王茵梦扶起来，脸色铁青地冲着杨青山道。
    杨青山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你可以去公安局告我。”
    刘彦明一滞，随后气得发抖：“你就是公安局长，我告得赢你吗？”
    秦念惊讶：“这么点小事需要杨局以公徇私？”
    杨青山摇头：“不用，走正常程序就行。石头是未成年人，我是他的监护人，为他做的错事负责，给予赔偿。”
    秦念闻言点头，然后转向对面那对男女，语气平和的问道：“两位接受调解吗？我现在给你们赔钱，十块够吗？”
    “我不接受调解！”
    “妈妈，不要给她钱。”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捂着肚子刚缓过劲来的王茵梦，另一个噘着嘴的石头。
    秦念抬手给了石头一个栗子：“叫你别乱撞人，你这毛病都改了三年了，今天怎么又犯了？”
    教训完儿子，又冲王茵梦问道：“你确定要告自己亲生儿子？”
    王茵梦刚刚被撞的差点疼晕过去，现在才缓过劲，一时气恨喊出不调解，但现在听到秦念的询问，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她没法说出要告自己儿子的话，因为一旦说了，就再也要不回儿子了。
    她忍下怒气，朝石头招手：“石头过来，妈妈不怪你。妈妈只怪自己当初逼不得已，将你留在乡下，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让你被人教坏了性子……呜呜……”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哭得情真意切，一是因为肚子疼，二是因为她真的伤心，伤心孩子被人教坏了不肯认她。
    刘彦明心疼地给她擦眼泪：“茵梦别哭了，石头还小，难免被人蒙蔽，咱慢慢教他，他会变好的。”然后朝石头严肃道，“石头，你刚刚犯了错，过来给你妈妈道个歉。”
    王茵梦哭声止住，一双泪眼期待地看向石头。
    石头冲她翻了个白眼，抓着秦念的手仰头问道：“妈妈，对面那两个是神经病吗？”
    秦念拍了他一下：“你是该道歉，为你撞人道歉。”
    石头抓着她的手摇摆撒娇：“我不去。”
    “不去的话，明天没鸡蛋没奶粉也不许吃肉……”
    秦念的惩罚还没说完，石头撅着嘴道：“行吧我去。”
    石头一步三挪地走到王茵梦跟前，在后者期待眼神下，硬邦邦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撞你。”
    王茵梦眼底又涌出泪水，她伸手去摸他的头，但石头偏头躲开，恶狠狠的瞪着她：“别碰我！下次你再敢胡说，我还撞你！”
    第297章 噩梦和哭腔
    石头那句威胁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母子俩挨得很近，王茵梦自然听到了，她伤心又愤怒：“我是你亲妈，我也没有胡说，你根本不是……”
    “王茵梦！”
    秦念张口喝道了她的话，又拉住低头要撞人的石头：“你不要为了要回孩子的抚养权就胡说八道，给自己留点脸面。”
    王茵梦被斥得脸色涨红，羞愤否认：“我没有……”
    “是，你没有脸面，但再不要脸也得讲证据。”秦念冷声道。
    王茵梦这时已经破罐子破碎，张口道：“我就是证据，我的话就是证据！”
    “办案要讲究人证物证，你勉强算人证，那物证呢？”秦念说着又讥笑一声，“别跟我说那些隐私的事，说出来不可信，还会污了孩子们的耳朵。”
    王茵梦被堵了话，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憋死。
    刘彦明叹了口气，扶住她道：“茵梦，孩子的事急不来，咱们先给石头和豆子一点接受的时间，改天再来。”
    王茵梦也知道今天不能如愿了，就顺着刘彦明递过来的台阶点了头，又挤出慈爱的笑容对两个孩子道：“石头，豆子，妈妈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先好好想想，明天妈妈再来看你们。”
    豆子仿若未闻，只一心抱着爸爸的胳膊。
    被秦念拉着的石头，不好挣脱，就朝小六招呼：“小六，咬他们。”
    小牛犊一般的黑狗，汪的一声呲着牙扑向对面，吓得那对男女色变，拔腿逃走。
    石头哈哈大笑。
    秦念轻拍了他一下：“又调皮。”等到小六将那对男女追出了五六米之后，才招手道，“小六回来，晚上奖励你一根大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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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六掉头跑回来，又长又油亮的尾巴甩得很是欢快。
    石头虎眼亮晶晶，抓住妈妈问道：“妈妈，我的奖励呢？”
    秦念往后一指杨青山：“你的奖励问你爸爸。不过，我之前恍惚听到你爸爸问你要吃皮鞭吗，你应了声好。”
    石头回头对上爸爸的黑脸，立时一个哆嗦，摇头否认：“妈妈，你听错了。”
    “真的听错了？”
    “真的听错了。妈妈，郑爷爷郑奶奶去医院拿药还没回来，我去接他们。”石头找到这个借口，拔腿跑了。
    “小六追上石头。”秦念吩咐小六，又冲石头的背影喊道，“给你一小时，如果不能接回二老，妈妈就去找你们。”
    石头奔跑的身影一下子顿住，怏怏点头：“我会尽快回来的。”
    秦念失笑，转头看向杨青山，杨青山眼底露出一丝愧疚：“局里还有事，我得回去了，今天会晚点回来，晚饭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行，你去忙吧。”秦念点头，从他手里牵走豆子。
    这天晚上，杨青山果然到了饭点也没能回来，石头放下碗筷就对秦念道：“妈妈，我去接爸爸回家。”
    秦念好笑地看他一眼：“你爸爸不用你接，上楼写作业去，再有一周就开学了。”
    “妈妈，我的作业就剩一点了，明天就能写完。”石头立刻回道，又转了下眼睛，“我想起我的小胖补课还差一点，我现在去找他。”
    秦念起身：“我送你去吧。豆子和安远也一块去。”
    石头：“……”
    他叹了口气，开始收拾碗筷：“妈妈，我不去了，差的那点我明天再教他。”
    郑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斗智斗勇的母子俩，问道：“石头今天又闯祸了？”
    石头委屈地否认：“奶奶，我才没有闯祸。”
    秦念笑眯眯地摸了下他的头：“那接下来几天继续保持。”
    过了10点，孩子们要睡觉了，豆子走到她跟前问道：“妈妈，我今天能跟你睡吗？”
    “妈妈，我也要跟你睡。”石头立刻跟着说道。
    秦念搂住豆子，又遗憾地捋下石头的发旋：“你大了，男女有别，你不能跟妈妈一起睡，但可以跟你爸爸睡。”
    石头立刻想起那顿没有兑现的皮鞭，哆嗦着摇头：“不用爸爸陪我，我跟小哥哥一起睡。”
    两男孩的房间，放了两张床，一人睡一张，安远闻言点头道：“我去把你的枕头和被子放在我的床上。”
    石头想了想又摇头：“算了，我睡觉蹬腿会把你踢下去的，我还是自己睡吧。”
    以前在村里睡大炕，三四米长的大炕蹬腿也蹬不着人，现在搬到县里却是不成了。
    秦念等到十点半，依然不见杨青山回来，她便去了豆子屋子，发现小姑娘蜷缩在被子里，又被她开门的声音惊醒，坐起来喊了声：“妈妈？”
    “是我，睡吧。”秦念没有开灯，脱鞋上床，小姑娘准确地抱住了她。
    小姑娘的身体软软的，蜷缩在她怀里。
    “可是冷了？”秦念轻声问道。
    小姑娘摇头否认。
    秦念掖好被角，轻抚她的后背道：“好好睡觉，妈妈一直在。”
    黑暗中，小姑娘轻“嗯”了一声，闭上眼，呼吸慢慢变得绵长，但一直没有松开她的胳膊，抱得很紧。
    秦念也开始睡觉，迷迷糊糊中，忽然听到一阵哭声，她一下子惊醒，听出哭声自隔壁传来，并将胳膊从小姑娘手上小心抽出，随即翻身下床，趿着鞋跑去隔壁。
    隔壁房门恰在这时打开了，灯光泄出来，穿着单薄衣服的安远几乎扑到她怀里：“婶娘，弟弟做噩梦了，我喊不醒他。”
    “没事，婶娘去看看他。”
    秦念安慰着安远，抬脚进屋，看到石头双眼紧闭，却又呜咽哭泣，还是含糊喊着妈妈，喊着爸爸。
    秦念的心都揪起来，俯身抱住他：“石头，妈妈在这，爸爸一会就回来。”
    “石头怎么了？”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快步走进来，开口问道。
    秦念回头见是杨青山，正要说话，隔壁屋里忽然响起豆子喊妈妈的声音，带着慌张和哭腔。
    秦念立刻道：“你来安抚石头，我去看豆子。”
    第298章 挤挤才暖和
    秦念去了隔壁，拉开灯，将差点摔下床的小姑娘抱进怀里：“妈妈在这，别哭。”
    小姑娘抬起泪眼看清是妈妈，立刻抹掉眼泪摇头道：“妈妈我没哭，就是屋子太黑了。”
    小姑娘说得语无伦次，秦念唯有心疼，轻拍她的后背道歉：“是妈妈的错，妈妈应该给你留盏灯。”
    小姑娘摇头：“不用留灯，妈妈陪着我就行。”
    这时房门口响起抽噎声，杨青山抱着裹着被子的石头走了进来，秦念抬头问道：“石头醒了？”
    “妈妈你刚刚为什么丢下我？”石头哭得泪眼汪汪，张口控诉，全然没有白天那股小男子汉的神气样。
    秦念心疼又好笑，抬头拍了一下石头：“有你爸爸抱你，你还惦记妈妈？”
    “爸爸妈妈我都要。”石头理直气壮地说道，只是那小脸带着泪痕，眼睛红彤彤的，说完又瘪嘴哭。
    秦念想伸手抱他，却又被豆子抓得死死的，她与杨青山对视一眼，道：“把他们兄妹抱去咱俩的卧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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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颔首同意，夫妻俩便一人抱着一个，连同被子一起抱着，往两人的卧室走。
    路过两个男孩的房间时，秦念冲着屋里孤零零的安远道：“阿远也抱上被子过来。”
    安远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后又摇头：“婶娘，不用的，我睡这就好。”
    夜里风大，被子里的豆子打了一个喷嚏，秦念便冲安远道：“安远过来，帮婶娘抱着被子，都快掉地上了。”
    “好的婶娘。”安远立刻跑过来，双手抱着离地面还有一大截的被角。
    一家人进了卧室，豆子和石头被塞进了被子里。
    安远小心的将被子掖在床沿，然后便要出去，秦念拉着他：“咱家今晚一起睡，你睡你杨叔边上。”
    安远还有些犹豫：“婶娘，会不会太挤？”
    秦念笑道：“大冷天的，挤挤才暖和，睡吧。”
    于是一家五口，挤一张两米宽的木床上。
    安远睡着后，梦见自己躺在一片软软的白云上，太阳离得很近，照在身上暖暖的。
    第二天，安远是被咋呼的弟弟吵醒的。
    “咦，妈妈，我们怎么都睡一张床上？是你半夜趁我睡着了，抱我过来的吗？”
    石头穿着秋衣秋裤在床上蹦跳，眼底带着兴奋，还有一些不知所措的害羞，嘟囔道：“妈妈，我都长大了，不好跟妹妹一起睡。”
    豆子也被吵醒了，抬起脚踢了他一下：“笨蛋哥哥吵死了，你不想睡就下去。”
    豆子那脚不重，但床上空间有限，石头一下子歪到被子上，被子下方有些硬，石头刚坐起来就对上一张黑脸，他的声音都结巴了：“爸，爸爸，我不是故意压你的，是妹妹……”
    “杨志鸣，滚下去！”杨青山轻喝。
    “好哒爸爸。”石头用双手在被子上一借力，就嘭地跳下床，却没有听到他爸爸的一声闷哼，还有些奇怪地嘟囔一句，“爸爸在被子下头藏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石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但是早上晨练的难度陡然加倍，时间也加倍，最后累得他手脚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吐着舌头喘气。
    跟着他跑了一路的小六，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与他一道吐舌头哈气。
    秦念看到，差点笑喷了。
    早饭之后，杨青山去上班，秦念则带着三个孩子去新厂房，避免那对男女找上门来纠缠。
    法制社会，在那对男女没有犯法的情况下，秦念并不能将对方怎样，所以她目前采取的方式是能避就避，这里是她的主场，对方耗不起自然就会回省城。
    昨天夜里两个孩子的异常，也让她明白，在两个孩子心理成熟之前，还是尽量避免与那对男女接触。
    秦念出门前，跟二老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请他们不要理会那对男女。
    于是，王茵梦和刘彦明一大早赶来却吃了闭门羹，不管两人说什么，二老都不理会，也不给进门，被吵烦了，就放小六。
    小六将他们赶出了三四米，才甩着尾巴回去，蹲在院门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王茵梦的脸色很难看，眼眶也泛红：“杨青山和那姓秦的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我们见孩子。彦明，咱们怎么办？”
    刘彦明目光幽深，他盯着那座院子，盯着院子的二层小楼，直到王茵梦喊了他两声才醒过神，耐着性子听完她絮絮叨叨的哭诉，然后幽幽叹了口气。
    “茵梦，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杨青山不会轻易地将石头豆子的抚养权还给咱们，就算把咱们所有的存款拿去补偿也没用，因为他们家或许真的不缺钱，他们在孩子们身上花的钱，就算一年没有三四百，也有一两百，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比省城最时兴的衣服都不差，两个孩子的个子比同龄人都高，肤色红润又健康，这是富养才能养出来的。”
    刘彦明这一番话说出来，王茵梦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地摇头：“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有钱。杨青山我最了解不过了，他的脾气又臭又硬，绝对不会利用职务贪钱。杨家也穷得很，都要靠杨青山补贴……”
    “或许不是杨青山，挣钱的是秦念。”刘彦明缓缓说道，最后一个名字在他舌尖转了一圈。
    初见时是在乡下，又干又瘦又矮的一个女人，营养不良当然也看不出美来，但她身上有一股村姑所没有的劲儿，那股劲儿逼得他签了一纸协议。
    如今三年过去，若非豆子喊她妈妈，刘彦明都无法确认那个高挑又清丽的年轻女人是秦念，容貌身姿的变化太大了，唯有身上那股劲儿，或者说是气质一直没变，但有美貌的加成，气质更上一层楼。
    “你说什么？不可能！那女人就是个村姑，她怎么可能挣钱？”王茵梦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猫，激烈的反驳道。
    刘彦明目光幽深地看向王茵梦，他发现这几年王茵梦变了很多，再也不是学生时代那个纯真又善良的少女，她变得虚荣，善妒，暴躁，对他的两个孩子的态度也大不如前。
    第299章 欺负小孩子
    “你们是谁啊，在秦阿姨家门前做什么？”
    小胖吃完早饭，就甩开奶奶来秦阿姨家，然后看到院门前那对奇怪的男女，便好奇地走过去问道。
    王茵梦被丈夫的猜测刺激得不行，忽然听到一道问询，扭头见是个小胖子，正要不耐烦地挥手赶走，丈夫却冲她暗暗摇头，俯下身冲小胖子道：“小朋友，我们是你秦阿姨的朋友，今天来拜访她，但她不在家，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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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汪汪——”
    趴在院门口的小六，嗖地蹿过来，夫妻俩下意识倒退，小胖没有退，他看了眼小六，又看向那对被小六吓走的男女，忽然裂开嘴露出纯真的笑容：“我不知道呀，我是来找杨志鸣玩的。”
    又往院里瞧了眼，遗憾道：“杨志鸣也不在家啊，那我回家了。”他摸摸小六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到它嘴里，又笑嘻嘻地冲它摆手，“小六我走了，我晚点再来找你玩。”
    说完，就一蹦一跳地走了。
    王茵梦想唤住小胖子，但被嚼着糖块的小六盯住，虎视眈眈，她又气又恼：“咱们问不到她的去处，只能等中午再过来，她总要回来吃饭……”
    “不用，跟我来。”
    新厂区。
    秦念让三个孩子在厂区空地玩耍，自己则忙着新厂的事。
    离开学只剩下十来天，新厂要赶在之前开工，便需要定下新职工以及培训方案，还要采购缝纫机、布料还有新款设计等等，即使已经从老厂调了人过来协助，依然忙得脚不着地，也没精力关注外头那三孩子。
    “杨志鸣，我看到你家门前来了两个坏人，还问我秦阿姨去哪了，我没告诉他们，我聪明吧？”
    小胖熟门熟路地来到新厂区，远远看到空地上玩耍的三个小伙伴，就开心地朝他们跑来，一边挥手说道。
    但三个小伙伴却不开心，而且很生气，蹲着地上的石头蹭地起身，一把抓住小胖将他往后一拨：“你是笨蛋吗？后头跟了人也没发现？”
    小胖被拨弄得转身，看到身后跟着的那对男女，吃惊地张大了小嘴，能塞一个鸡蛋进去。
    “小朋友，谢谢你给我们带路。”刘彦明面带微笑地朝小胖道谢。
    小胖反应过来，气得跺脚：“你们怎么能这么坏，欺负我一个小孩子！”
    达到目的的刘彦明，不再关注小胖，而是看向并排站在一起对他一脸戒备的三个孩子。
    王茵梦有些激动，上前想要说话，刘彦明拉住她，温声道：“我来跟孩子们谈吧。”
    王茵梦一向信任丈夫，点头应了。
    刘彦明也没上前，留出了足够的安全距离，微笑着朝石头和豆子道：“杨志鸣，杨思妍，你们的名字是你们妈妈取，你们名字的鸣和研分别对应我名字中的一个字，所以，你俩是我的孩子。”
    这话一出，王茵梦的眼眶都湿润了：“名字的事原来你知道，我从来没说过。”
    刘彦明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拍了下：“两个孩子的名字如此明显，我怎么会猜不到呢？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么好的两个孩子。”
    “你们说够了吗？”石头忽然一声暴喝，将小脸发白的妹妹推给安远照看。
    夫妻俩含情脉脉的气氛被破坏，齐齐转头看向石头，正待说话，却见石头低头撞来，刘彦明推开王茵梦，一边伸手抵挡，一边无奈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总喜欢撞人……”
    只是话未说完，刘彦明一声闷哼，因为石头低头冲撞只是虚招，一个扫堂腿踢中了刘彦明的膝盖，后者差点跪地，石头立刻乘胜追击，打得刘彦明狼狈倒退。
    “石头你干什么，他是你爸爸！”
    王茵梦惊叫扑过去阻拦，豆子攥紧了拳头冲过去，安远没拉住，就跟着冲去挡住了王茵梦。
    “你俩给我让开！”王茵梦用力推搡两孩子，但与三年前截然不同的是，两个孩子并没有倒地，而她自己被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小胖有些懵，看了看豆子和安远，又看了看石头，最后决定去帮石头，冲过去抱住了刘彦明的后腰，又大喊道：“我抱住坏人了，杨志鸣你快……啊！”
    被追打得很是狼狈的刘彦明，却轻易地扯过小胖丢了出去，又伸手接住了石头的拳头，沉脸喝道：“够了，你再不停手，我就要……”
    嘭！
    刘彦明话未说完，石头借力凌空一跃，狠狠踹中了他的腹部，他踉跄倒地，石头飞扑过去按住他，冲着小胖喊道：“笨蛋，快过来补拳！”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小胖，听到招呼，眼睛一亮，握紧拳头啊地冲去。
    “秦厂长，外头有人欺负石头他们几个孩子！”一个女工忽然冲到厂房里大声说道。
    秦念色变，只问明了方向就拔腿冲过去。
    “在咱们厂里还敢欺负石头？咱们揍死他！”在场的职工义愤填膺，跟着冲出去。
    一路冲到了厂房院门附近，看到被石头和小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的男人，以及被豆子和安远反拧住胳膊大声喊叫的女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看向秦念。
    这被欺负的到底是谁啊？
    秦厂长家的孩子都这么厉害的吗？
    连带着玩的小胖子，拳脚也像模像样的。
    秦念没有理会职工们的眼神，她大步走过去，王茵梦看到她，立刻喊叫：“秦念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快叫他们住手……”
    啪！
    秦念扬手打过去，一声脆响，王茵梦的脸肿了，后者愤怒尖叫：“你个贱……”
    啪！
    又一巴掌扇过去，扇得王茵梦两张脸肿得对称，只能发出含混又愤怒的声音，秦念又扬起手，王茵梦眼底闪过惊惧，声音戛然而止。
    秦念挥手让其他人走远后，然后又啪地一掌扇在王茵梦脸上，在后者的尖叫声中，掏出手帕擦着拍红的手，冷冷说道：“两巴掌是我替石头和豆子打你的，最后一巴掌是我想打你，以后你再来骚扰他们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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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0章 苦肉计演的不错
    秦念能这么轻易地掴掌王茵梦，当然是因为安远和豆子反拧着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不过，真的挺爽的。
    然后朝两个孩子道：“可以放开她了。”
    豆子和安远应声放开了王茵梦，但后者一得自由就愤怒的冲向秦念——
    嘭！
    秦念抬脚一踹，后发先至，踢中了王茵梦的膝盖，后者倒退数步摔倒在地，抱腿痛呼。
    秦念踢完一脚后，就收回视线，抬脚走向还在挨打的刘彦明：“石头，小胖，停手吧。”
    “妈妈——”
    石头有些不乐意，秦念伸手将他起来，神勇的小胖懵了一下，然后蹬蹬跑到秦念身后，抓住了她的衣摆。
    秦念摸了下两个孩子的头，吩咐道：“去帮妈妈看住王茵梦，你们四个孩子都去。”
    豆子安远和小胖都听话的走过去，石头却拉住她：“妈妈，我得保护你。”他指向从地上爬起的刘彦明。
    秦念失笑：“你都把他打成这样了，他哪能再欺负妈妈？去吧，过去保护你妹妹。”
    “好吧妈妈。”石头只得一步三回头地挪步，又凶狠地瞪向刘彦明，目含警告。
    等到孩子们都走远了，她看向鼻青脸肿分外狼狈的刘彦明，嘴角微勾：“刘同志这场苦肉计演得不错。”
    刘彦明正擦拭嘴角，闻言眸子眯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秦念继续道：“石头的拳脚是不错，力气也不小，但他毕竟才八岁，小胖仅仅是个添头，这样两个孩子把你打的毫无反手之力，我却是没法相信的。”
    刘彦明苦笑一下：“秦同志，你高看我了，我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抵不住石头的拳脚，再则他是我儿子，这些年我都没养他，受他一顿打也是应该的。”
    秦念捏起了拳头，随后又松开，嗤笑：“刘同志，你要真相信石头和豆子是你的孩子，就不会现在才跑来接孩子。你想说三年前也来过，是，你来过，但与这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为了哄王茵梦而已，反正最后她都不会如愿，你总有办法搅黄。”
    刘彦明拍打身上的尘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听得懂都没关系，我只是要警告你，事情到此为止，不许再来骚扰两个孩子，不然你们来一次，我就去找你那俩孩子一次，我记得他们是叫刘雪琪，刘子阳，对吧？”
    “你想干什么？”刘彦明变色，目光阴沉。
    “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而已，毕竟有个背着他们的妈妈跟别的女人乱搞的爸爸，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秦念迎上他的目光，冷淡地说道。
    刘彦明额头青筋跳起：“他们还是孩子！”
    “石头和豆子也是孩子！”秦念低喝一声，盯住他道，“你要跟王茵梦如何做戏是你的事，但要是再将石头和豆子当工具，那就别怪我将你俩的好事，散布到你和你那两孩子生活的每一个地方。法律是制裁不了你，但别忘了还有道德和舆论！”
    刘彦明目光阴鸷地盯住秦念，半响之后忽然笑了一下：“你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我答应你，以后不会让王茵梦再来找那两孩子。其实，那两孩子是谁的种，我也不清楚，但能确定的是，一定不是杨青山的种。”
    秦念知道刘彦明最后那句话是在恶心她，她也确实被恶心到了，但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她勾了下唇角：“你知道有种技术叫试管婴儿吗？”
    “什么意思？”刘彦明皱眉。
    “就是将捐献人的精子和卵子在试管中结合，然后选个母体孕育出来，所以捐献人都是工具，孩子才是宝贝。”秦念笑着解释道。
    刘彦明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阴鸷地盯着她。
    秦念看了眼手表，不耐烦道：“给你一分钟带着王茵梦滚蛋，否则咱们省城见。”
    面对她的威胁，刘彦明额头青筋蹦了一下：“你我不用再见，我这就带她离开。”
    说完，就走向被四个孩子拦住的王茵梦。
    “石头你们四个过来，让他们走。”秦念招呼道。
    四个孩子虽然有些迷惑，但都听话地跑到她身边。
    王茵梦瘸着腿扑向刘彦明：“彦明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走。”刘彦明扶住她道。
    “可是……”
    “先离开，我有话跟你说。”
    秦念先检查了四个孩子，见只有小胖的手背被石子擦了下，也没破皮，便带他们去井边洗手。
    职工们过来询问情况，秦念随口敷衍了过去，就赶他们去上班。
    另一边，那对夫妻回了招待所，王茵梦心疼地拿了药给刘彦明擦伤，不停骂道：“那两个孩子太不像话了，等接了那两孩子回省城，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茵梦，”刘彦明打断王茵梦的絮叨，叹了口气道，“你现在还觉得那两孩子会跟我们回城吗？”
    王茵梦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总不能留他们在这里，让那个女人继续教坏他们。”
    刘彦明抬手温柔地给她擦泪：“茵梦，其实我能理解那两孩子，当初你毕竟把他们留在了乡下，而我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他们恨我们是应该的。”
    “他们是我生的，他们凭什么恨我？”王茵梦如同被踩中了尾巴，声音高亢而尖利，“我也不是故意把他们留下的，后来也去接他们的，是他们不肯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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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梦，你别带着情绪，心平气和地站在孩子那边去想。”刘彦明安抚地拍着她的手道，“两个孩子当时才四岁多，你忽然离开，他们肯定很慌张很害怕，后来秦念添补了你的位置。其实说起来，她对两个孩子真的不差……”
    “你为那女人说话？”王茵梦气得甩开他的手。
    似被牵动了伤处，刘彦明痛苦地嘶了一声，王茵梦又有些慌张地握住他的手：“对不起，我弄伤你哪里了？”
    刘彦明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没事，都是小伤，这点疼我还能忍受，只是我希望你能安静的听我说完话。”
    王茵梦咬了下唇：“行，你说。”
    第301章 杨家人跟姓刘的有什么关系？
    手脸都清洗干净了，但三个孩子的心气都不高，唯有小胖肉乎乎的小脸上还带着打架过后的兴奋，这可是他第一次跟人打架。
    不过他也有眼力见，只自己一个人在边上高兴，却是不敢凑到石头跟前的。
    秦念看着这几个孩子，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将工作跟下属交待一番后，便带着孩子们回家，中途先送小胖回高家。
    小胖念念不舍，拉着秦念的袖子仰头道：“秦阿姨，我吃过午饭后能去你家玩吗？”
    秦念摸了下他的头：“谢谢小胖今天帮石头打架，不过我希望小胖能保密，当做咱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我跟秦阿姨之间的秘密！”小胖两眼发亮，连连点头，“秦阿姨放心，我会保密的，谁也不说，连我奶奶我也不说。”
    这乖孩子。
    秦念心里发软，牵着他的手，将他送进了高家院门，这才去跟不远处的三个孩子汇合。
    “小胖你咋回来了？我以为你中午会在你秦阿姨家吃饭呢。”
    小胖奶奶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孙子疑惑问道。
    小胖蹦到她怀里说道：“我中午想吃奶奶做的饭。”
    “哎哟，乖孙子，嘴咋这么甜呦，奶奶中午给你做最爱吃的酸汤鱼。”
    身后还隐约听到高家祖孙俩开心的说笑声，前头那三个孩子的气氛却是低落的。
    秦念走到跟前，摸了摸他们的头，笑问道：“这是怎么了？打架赢了也不高兴。放心，妈妈今天给你们保密，不告诉你们爸爸，今晚不会挨抽。”
    不料她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孩子，豆子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决堤，哗啦啦往下落，就连石头也红了眼眶，安远则手足无措。
    这个地方有些偏僻，并没有什么人。
    秦念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两个哭鼻子的孩子，低头问安远：“阿远，告诉婶娘，那两个人在你们面前说了什么，惹得咱家两个宝贝都哭了。”
    安远立刻将刘彦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当提到豆子和石头名字时，两孩子的身体隐隐颤抖起来，又要挣开秦念的怀抱，但被秦念一巴掌拍在他们的后背上给拍住了。
    她冷下脸问道：“别人随便将你俩的名字牵强附会一下，你俩就准备乱认爹了？”
    豆子和石头都愣住了，抬起泪眼齐齐看她。
    秦念严肃道：“杨志鸣，杨思妍，你们记住，你们姓杨，是杨家人，跟姓刘的有什么关系？”
    豆子眨了下眼，眼底包着的泪水流了下来，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
    石头直接蹦起来：“对，我姓杨，我是杨青山的儿子，跟姓刘没关系！下次他要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要揍得他连他爹都不认识。”他握起拳头挥了下。
    秦念一下子抬起手，石头的小拳头没有松开，迎上她的目光：“妈妈，你打我我也要揍姓刘的，让他在妹妹面前胡说八道，把妹妹都惹哭了。”
    秦念看着他眼睫上还挂着了泪珠，抬起的手一拐弯到了口袋里，掏出手帕给豆子擦了泪水，再要给石头擦时，他先一步用袖子擦掉了，又坚持道：“妈妈，我没哭，妹妹才是爱哭猫。”
    豆子瞪了他一眼，只嘟囔了一句“笨蛋哥哥”，便不说话了。
    秦念没理会两个孩子的官司，她捡了一根树枝，写下刘彦明名字，然后让他们下一行写下自己的名字。
    两孩子乖乖写了，当三个名字排成上下两行，一目了然，两孩子对视一眼，眼底慢慢放出光芒。
    秦念轻哼一声：“现在看出来了吧，你俩的名字跟刘彦明没有半个字相同，这么简单的骗术你们要是再上当，不用你们爸爸抽皮带，我先揍你们一顿。”
    “我妈妈我错了，你打我吧。”豆子认错，乖乖地举着手心，又把刚刚写字的树枝递给她。
    石头大眼睛一转，跟着举了手心，而且举着两个，又得意地看了眼妹妹。
    秦念都被逗乐了，顺手接过树枝：“既然你们讨打，那妈妈满足你们。”
    说罢，啪啪啪在三只手心上抽了下，然后丢开了树枝。
    石头开心的握起挨过打的手心，抱住她的胳膊：“妈妈打了我，我还是妈妈的乖儿子。”
    秦念另一只手搂住了豆子，冲着石头哼笑一声：“是儿子没错，但乖不乖的另说。”
    “那我以后乖点。”
    母子四个又恢复热热闹闹的氛围，又拐道去公安局接爸爸去国营饭店吃午饭。
    招待所里，王茵梦与刘彦明之间的气氛却不大好。
    “什么叫我再也不要去找石头和豆子？”
    王茵梦蹭地站了起来：“那是我的孩子，我凭什么不能去看他们？你替我答应，你凭什么替我答应？孩子是我生的，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们没有养他们一天，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他们，随意就答应那个女人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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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彦明头疼地按了下眉心，这女人越来越不好哄了，压下心中的烦躁，他尽量平和地说道：“茵梦，我希望你冷静点，当时那个情况，在别人的厂区里，我要是不答应，你觉得我们俩能从那个厂区走出来吗？”
    王茵梦叫嚷的声音一滞，摸着还未消肿的脸颊又气又恨，又咬牙道：“她不敢，杨青山是公安，她不敢将我们怎样，不然杨青山也吃不了兜着走。”
    “茵梦你还没看清形势吗？论权，杨青山是公安局局长，你我是小老百姓。论钱，秦念是一个新厂的厂长，她的工资待遇在厂里是头一份。你和我呢，你是钢厂普通职工拿着死工资，我是一无业游民，就算能挣点钱也不稳定。”
    刘彦明盯着脸色越来越白的王茵梦道：“我们夫妻跟他们夫妻比不了，抚养权又在杨青山手里，我们要不回来，打官司也赢不了，何必再……”
    “打官司能赢！”王茵梦打断他，眼睛发亮，“我们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孩子的抚养权就该还给我们。”
    “证据呢？”刘彦明烦躁地提高了声音，“没有证据说再多也没用。况且你拿出了证据又如何，你要将你婚前怀孕的事情宣扬出去吗？秦念警告我，如果你执意要见孩子，她就把你我之间的事宣扬得所有人都知道，到时你能得好吗？你刚考上的大学会不会因此把你的名额去除？”
    听到最后一句话，王茵梦脸上血色唰地褪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第302章 我告诉你亲生父亲是谁
    杨青山很忙，但见妻子儿女来接他去吃饭，他中午到点下班。
    去国营饭店的路上，拉开与三个孩子的距离好，他低声问秦念：“豆子和石头的眼睛有些红，他们是哭过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秦念看了眼走在前头的三个孩子，轻笑道：“我答应替他们保密，免得你抽他们，所以不能说。”
    杨青山若有所思，随后眼底隐有怒气：“那两人去找孩子们了？我去找他们……”
    秦念拍了下他的手：“不用找，他们两个不会再出现在孩子们面前，至少短期内不会再出现。”
    杨青山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
    秦念便将自己对刘彦明的威胁复述了一遍，看到男人皱起了眉头，她瞪了他一眼：“我知道，在杨局看来我这做法是歪门邪道，但人不犯己，我不犯人，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不等她说完，杨青山握住她的手：“我没觉得你做错了，是我之前太过死板，没能帮你和孩子们挡住骚扰，对不起。”
    见杨青山认可，秦念松了口气，她就怕这男人认死理。
    “爸爸妈妈，你们俩怎么这么慢？”石头回过身，冲他们催促道。
    “来了，你们仨先进去点菜。”
    孩子们喜欢在外头吃饭，不是饭店的菜比家里的好，而是吃个新鲜，还可以趁机偷懒，不用烧火摘菜和洗碗。
    芋头扣肉，竹笋炒腊肉，还有个炒青菜，吃的嘴上油亮，肚子滚圆，也让三个孩子忘记了上午的事，走回家消了食后，就爬上了床，呼呼睡午觉。
    秦念坐在床边，等了一刻钟，见两个孩子一直睡得平稳，并不像昨晚那样被梦惊醒，便放了心，给他们掖好被子下了楼。
    工作还很多，她得回厂里。
    只是刚走出院门，她的目光就冷了下来。
    王茵梦和刘彦明院门对面的大树旁，手里提着网兜。
    刘彦明见她出来，立刻道：“秦同志，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找孩子们的，我们只是想请你将这些礼物转交给石头和豆子，因为我们一会就得坐火车回省城了。”
    他将手里的网兜递给秦念，兜里有衣服有鞋帽还有书本铅笔等物，秦念只扫了眼，冷漠道：“这些东西他们用不上。”
    “这些东西怎么会用不上？我专门为孩子们挑选的。”王茵梦愤怒的质问。
    秦念没有理会她，目光盯住刘彦明：“你是忘了我上午的警告？”
    刘彦明一脸无奈，拉住王茵梦，又冲秦念道歉：“对不起秦同志，也请你体谅茵梦，她已经答应不见孩子们了，只是想把自己对他们的关心，请你转交一下。”
    但刘彦明这话刚落，王茵梦又急切道：“我还想再见他们最后一面，就远远的见一面……”
    秦念心生不耐，偏头冲院里唤了一声：“小六！”
    嗖地一声，皮毛发亮的黑狗蹿了出来，张开嘴，露出尖牙朝着对面二人扑去，吓得王茵梦尖叫倒退。
    “秦同志，我们这就走，你我的约定照旧。”刘彦明拉着王茵梦快步退走。
    直到那对男女走远，再也看不见身影，秦念才唤回小六，又抬头看向二楼。
    似有风吹过，卧室的窗帘晃了一下，随后就不动了，隐约还能听见石头的呼噜声，秦念哑然失笑，抬脚走出院子。
    安远被隔壁床的呼噜声震醒，他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看向隔壁，却见石头睁着眼打呼噜，安远一下子瞪大了眼：“弟……”
    “嘘。”石头用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掀开帘子一角朝外看，院门口已经没了人，只有小六趴在门口晒太阳，油亮的大尾巴不时摇一摇。
    “妈妈走了。”石头嘟囔一句。
    随后利落的穿上衣服，穿上鞋，拉开门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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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你要去哪？”安远连忙喊道。
    “我出去玩，你别跟着我。”
    石头丢下这句话，就跑下了楼，出院门时又招呼上了小六，让它一路寻味往前追。
    一直追到火车站前，终于看到即将进站的那对男女。
    似有所觉，王茵梦一回头，看到石头立刻放弃进站，惊喜地朝他跑过去：“石头，你是要跟我回省城吗？你妹妹呢，她有没有来？是不是那姓秦的拦着你妹妹……石头你要干什么？”
    王茵梦从惊喜变成了惊吓，是因为石头直接从她身边冲过去，朝着刘彦明挥动拳头，王茵梦想去阻拦，却被张着口呲着牙的黑狗挡住了前路，吓得倒退。
    另一边，一大一小的交手，石头打得虎虎生威，刘彦明或避或格挡，应付得还算从容，远没有上午的狼狈。
    刘彦明的脸色却是阴沉的，也失去了耐心：“杨志鸣，上午我是让着你，但有一不能有二，你现在停下，我还能看在你亲妈的面上不跟你计较。”
    “我没有亲妈，只有后妈。还有我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之前我妈在我没下楼，现在补上！”
    石头说完，攻击更加猛烈，刘彦明一个不慎被踹了一脚，倒退一步，脸上怒色再也压制不住：“杨志鸣，你既然不肯停手，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
    刘彦明放弃防守，开始攻击，动作刁钻狠辣，一看就不是正经路子出来的。
    石头的眼睛却开始发亮，利用灵活的身姿避开刘彦明的招数，又见缝插针的攻击刘彦明下半身，越打越兴奋。
    “怎么回事啊？大人欺负小孩呀？”
    “这样不要脸的大人，别是人贩子吧？”
    火车站前人来人往，看到这一幕立刻指责起来，还有人跑去站里喊工作人员。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赶来，并没能制住石头的刘彦明脸色越发难看，低喝道：“你立马给我住手，我告诉你亲生父亲是谁。”
    第303章 我要告你们
    刘彦明原以为反击后，就能轻松制住一个八岁的孩子，却不料这小子越打越疯，招式熟练又凌厉，他用了全力都不能压下他。
    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使用刀具，再这么下去，他真的有可能再次被小子打倒，到时里子面子都得丢尽。
    心底恨的不行，他只得抛出这小子亲生父亲是谁的话题，来逼他停手。
    果然，这小子停了。
    “我姓杨，我的爸爸是杨青山，你这坏人别想再骗我！”
    石头暴怒，一拳打出破风声，刘彦明色变，匆匆抬手格挡，却没有挡住踢在两腿之间的那一脚，嘭！
    赶过来的人群生生刹住脚步，两腿间一凉，望着捂裆倒地五官扭曲的男人，不知该同情他，还是同情他。
    “石头，你都干了什么？”
    王茵梦尖叫着跑过去，抬手就朝石头脸上打去，啪的一声，她的手腕被钳住，石头冷冷地看着她道：“我八岁了，不是三年前了。”
    三年前怎么了？
    三年前，他挨了王茵梦的巴掌。
    ……
    秦念得到消息赶到火车站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杨青山已经在了，他的脸色铁青，手放在腰带上，秦念一激灵，冲过去抱住直挺挺站着杨青山跟前的石头。
    “先别抽他，先把事情经过了解清楚。”秦念道，又转头询问火车站安保人员事情经过。
    安保人员回道：“我们得到群众的举报赶过去，那位男同志已经倒地上了，我们将人紧急送去了医院，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得拜托公安同志去查证。”
    秦念立刻看向杨青山。
    石头想说话，秦念将他按下。
    杨青山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偏头对武公安道：“将杨志鸣带到局里关起来，这案子你主审，我回避。”
    武公安看了一眼神情倔强的石头，低声劝了一句：“杨局，石头还是个孩子，咱们是不是找那边……”
    “你不接这案子？那就换人来！”
    “我接，我接了，杨局。”武公安连声应下，然后歉意地看向秦念，喊了声“嫂子”。
    秦念下意识地抱紧了石头，石头却挣开了，仰头对她道：“妈妈，我跟武叔叔去局里，没事的，你回家吧。”
    秦念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抬起手想打他，最后无力地落下，背过身去捂住了嘴。
    恍惚中听到一句“嫂子我们走了”，秦念没有回应，也没回身，她怕自己忍不住回身夺回石头。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哭声终于从指缝中溢出。
    “对不起。”
    嘶哑愧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手落在她肩上，秦念回过身推开他：“我去医院，别拦我。”
    杨青山却抓住了她：“我跟你一起去。”
    迁怒也好，愤恨也好，她很想杨青山滚得远远的，但她挣不开杨青山的手。
    其实，她更恨自己，她下午该留在家里守着孩子们的，这场祸事也就不会发生。
    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探清楚刘彦明的伤情才是关键。
    “姓秦的，你教坏了石头，害了我丈夫，我要撕了你！”
    医院里，王茵梦愤怒地扑向秦念，秦念没躲，但杨青山挡在了她的面前，任她厮打。
    还是医院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过来训斥王茵梦才让她停了下来，但她的愤怒依然没有减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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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还有你，石头变得这样恶毒，你也脱不了责任！我要去告你，我要让你当不成局长，当不成公安！”王茵梦愤怒地骂着，威胁着。
    杨青山一句话不说，只护在秦念面前。
    恰在这时，手术室的房门打开，一名护士走出来，拿着单子喊道：“刘彦明的家属呢，去缴费。”
    “我去。”秦念赶在王茵梦前头拿过缴费单。
    “护士，我丈夫怎么样？能好吗？”王茵梦抓住护士的胳膊，急声问道。
    护士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医生还在里头治着呢，我哪能给你结论？”
    “怎么没有结论？好不好的不都是一句话吗？”王茵梦还在追问。
    秦念拿着单子快步往缴费台去，于她而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交完费，取了药，她赶回手术室前，将东西交给了护士。
    护士接过，砰的又把房门关上。
    “姓秦的，我丈夫要是好不了，我跟你没完！”王茵梦双眼通红瞪着她骂道。
    杨青山走过来，秦念抬手挥开他，抬眸对王茵梦道：“事情已经发生，医药费我家会承担，县医院治不了，就转去市里，市里治不了就去省城，省城治不了去京城，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王茵梦被她的话震了一下，旋即咬牙切齿：“你是显摆自己有钱吗？钱多有用吗？我丈夫要是治不好，我就去告你们……”
    “杨志鸣也是你的儿子。”秦念冷声打断她，“你真的要把他送去少管所吗？”
    少管所这三个字，惊住了王茵梦，眼前浮现了石头刚出生时红彤彤皱巴巴的模样，然后一天天长大，咿咿呀呀的喊她妈妈，牵着她的手学会走路，又在某天放开她的手跌跌撞撞的跑步，在她离开时哭着抱着她不让她走，她只能哄他过两天就回来，然后掰开他的手，头也没回……
    但现在呢，不肯回头的是已经快要长成少年的石头。
    王茵梦眼底充血，愤怒地嘶吼：“我管他去不去少管所，他都不认我这个妈了，我管他去死了，我一定要告你们，告到你们倾家荡产，告到你们吃牢饭！”
    “喊什么喊啊？医院里保持安静！”
    手术室打开，护士出门呵斥，她身后跟着医生。
    “医生，手术做完了？我丈夫怎么样？”王茵梦急声问道。
    秦念和杨青山也看向医生，秦念的手不知不觉的攥成了拳头，杨青山的面部绷紧，下颚处被抓伤的地方因为太过紧绷，重新渗出血来。
    第304章 审讯
    武公安将石头带到局里，其他同事立刻围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
    武公安头疼不知该如何回答，石头却一脸淡定地开口道：“我踢伤了人，武叔叔，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武公安当然知道该怎么办，但是石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给他送过小狗，教过他打拳，也带着他玩过，这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他怎么忍心用对待嫌犯的方式来对待石头？
    “石头，”武公安搭着他的肩膀，压着声音道，“你告诉武叔叔，是不是姓刘的先动的手？他先动手，你就是正当防卫，错就不在你身上。”
    石头挺着腰杆，抬头望着武公安，眼神清澈又倔强：“是我先动的手。”
    “你，你这孩子！”武公安气得来回踱步，心底痛惜之余又隐隐生出一股骄傲。
    艹，他宁愿不要这股骄傲。
    “武叔叔，我们进审讯室吧。”石头开口道。
    “汪汪！”
    恰在这时，小六迈着四条腿跑了进来。
    局里的人对小六都熟悉，它的母亲也是局里的，只是现在已经退役，所以没有人阻拦它。
    它奔到石头面前，围着他转圈晃着尾巴，湿润的眼里有着着急和茫然。
    一直倔强没表情的石头，看到小六，忽然红了眼眶，抬起手摸着它的头：“我以后有很长时间不能回家了，你要留在家里保护妈妈，保护妹妹和小哥哥，还要保护郑爷爷郑奶奶……”
    “哥哥！”
    小六领了路，但跑得快，豆子和安远慢了一步跑进来，听到石头的话，两人都红了眼眶，豆子扑到石头跟前，用力捶他：“笨蛋哥哥，你怎么这么笨，打人都不会选地方打……呜呜……”
    说着就哭了起来。
    安远也哭了，只是不出声。
    石头却倔强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想要安慰妹妹和小哥哥，却不知道说什么。
    妹妹说得对，他是挺笨的。
    但直到现在，他也不后悔揍刘彦明。
    不过做错了事，就该受惩罚，爸爸妈妈都教过他。
    伸手抱了下妹妹和小哥哥，他就对武公安道：“武叔叔，我们进去吧。”
    看到仨孩子这样，武公安都红了眼眶，正强忍着呢，石头又催着进去，气得骂道：“你这臭小子，着急进去干什么？里头也没饭吃！先等着吧，等医院那头传来消息。”
    县医院。
    医生刚走出手术室就被围住，他摘下口罩，目光落在杨青山的下颚上，道：“杨同志，你脸上的伤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
    杨青山愣了一下，很快答道：“不用。”
    “医生，我丈夫怎样，你快说啊。”王茵梦着急催道。
    医生转头看向王茵梦道：“没破也没碎，就是肿了些，慢慢养一阵就行，但这期间得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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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9页

    秦念攥紧的拳头一下子松开了，有些脱力，身体晃了一下，就被一只手揽住了，侧头看到杨青山渗血的下颚，下意识抬起手，又在中途放下，抓住他的手道：“找医生去处理伤口，别感染化脓了。”
    “好。”杨青山应了，绷紧的面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
    带着杨青山处理了伤口，又给刘彦明垫付了住院费，秦念就要赶去公安局。
    杨青山却抓住她的手腕：“你不用去。”
    男人神色严肃，不容置疑。
    秦念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了，是她太宠溺石头了，才让他这般没轻没重，以致于犯下今日之错。
    刘彦明的伤虽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是这事还没有完，那对夫妻不是省油的。
    所以，是该让石头受教训了。
    而且一定要让他刻骨铭心。
    “行，我不去了，我留在医院跟他们交涉。”秦念道。
    杨青山不赞同：“你不要跟他们交涉，我晚点过来。”
    秦念指着他脸上的伤轻笑：“你放心吧，那人的伤能养好，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在我身上留痕迹，我跟你练了好几年拳脚，应付那两人还是很轻松的。”
    杨青山沉默了一会，道：“我会尽快赶来。”
    回到局里，发现石头还没进审讯室，他脸色顿时铁青，喝问石头：“你还不肯认罪吗？”
    石头身体抖了下，又很快挺直了，没有说话。
    武公安连忙解释：“杨局，错在我，是我想等医院那头的消息……”
    “等什么？不管医院那头如何，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带进去！”杨青山喝道。
    武公安一脸羞愧，连忙拉着石头去审讯室，石头道：“我自己进去，武叔叔指路就行。”
    “哥哥。”
    “弟，弟弟。”
    “汪汪。”
    豆子安远连同小六同时呼喊，安远因为紧张和害怕声音都结巴了，他上前追赶，但被杨青山拦住了。
    “你们两个带着小六回去，这事也不要跟二老说。”杨青山对着两个孩子道。
    “爸爸，哥哥真的要被关牢里吗？”豆子拉着他的袖子，哭着问道。
    女儿哭得眼睛都红了，杨青山心底酸涩，抬手擦掉她的泪水道：“回去吧，自己做饭吃，爸爸和妈妈会很晚才能回家。”
    说完，转身往里走，没有回头。
    “爸爸，哥哥……呜呜……”豆子哭得很伤心。
    安远拉着她的手道：“妹妹，刚刚杨叔并没有肯定你的问题，所以弟弟不会被关的。”
    豆子抬起泪眼问他：“真的吗？”
    安远眼底的犹疑一下子坚定了，点头道：“真的。”
    豆子破涕而笑：“那我们回家，等着爸爸、妈妈还有哥哥。”
    “好。”
    审讯室里，封闭幽暗。
    啪嗒一声，白炽灯亮起，刺得人眼睛发疼。
    石头被按坐在椅子里，手脚被束缚住，还是杨青山亲自给绑的，他没有挣扎，只盯着爸爸的脸，忽然开口问道：“爸爸，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杨青山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确定绳索绑得结实后，抬脚走向审讯桌。
    石头的心终于慌了起来，他不是怕审讯，也不怕进牢里，是爸爸那个冰冷的眼神让他慌了，让他害怕，他又喊了一声：“爸爸！”
    杨青山回过身，冷声道：“这里没有你爸爸，只有审讯你的公安！”
    就这么一句话，轰的一声，好似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一直没有哭的石头，哇地哭了起来。
    武公安心疼得不行，转头看向杨青山：“杨局，你看是不是……”
    杨青山坐下，冷声道：“开始审讯。”
    第305章 你打发要饭的
    秦念买了些水果，推门走进病房，王茵梦就发难：“滚出去，我丈夫睡着了，不想见你！”
    秦念托人给安排的单独病房，没有别的病人，只有刘彦明病恹恹地躺在中间的病床上，闭着眼，似睡着了一般。
    她将手中水果随意放在一个柜子上，站在床尾冲着刘彦明道：“刘同志，我知道你没睡，咱们谈谈。”
    “我说了，我丈夫睡着了……啊，你干嘛，松开我！”
    王茵梦被钳住了手腕，疼得她喊叫，却死活挣不了。
    秦念轻笑：“王同志，你的嗓门可以再高点，你丈夫就差不多被吵醒了。”
    她这话音刚落，病床上的男人睁开眼，虚弱的咳了两声：“秦同志，我醒了，你把茵梦放开吧。”
    秦念放开了王茵梦，王茵梦握着红了一圈的手腕，气愤放话：“我告诉你，我不答应和解，你和杨青山就等着吃牢饭吧！”
    秦念挑眉看了王茵梦一眼：“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杨志鸣不到八岁，且不说是否会定罪，就算定罪也会很轻，顶多在少管所待上半年就能放出来，至于我和杨青山，并不会因此吃牢饭。”
    王茵梦有些懵，她对法律这一块并不熟悉，转头去看病床上的丈夫，丈夫沉着脸没说话，也意味着秦念说的是真的。
    王茵梦气得咬牙：“就算你和杨青山不吃牢饭，你俩的工作也别想保住！”
    秦念似听到笑话一样笑起来：“王茵梦，你既然来抢孩子，连自己的对手什么情况都不先调查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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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意思？”王茵梦皱眉。
    “那我慢慢跟你说，第一，你今天去的厂子是我跟大队集资开的，所以不存在工作保不住的问题。第二，我考上了京城的大学，再过十来天就该去上学了……”
    秦念还未说完，王茵梦的脸色唰地变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你考上大学了，怎么可能？你就一村姑，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村姑！”
    “看来你对村姑误解太深，这事是真是假，你可以出去问问。甚至不用去医院，你应该就能得到准确消息。”秦念笑着说道。
    王茵梦真的出去了，她不相信，她要出去找人戳破这个村姑的谎言！
    病房里便只剩下秦念和刘彦明两人。
    秦念嘴角一勾：“你妻子应该出去不了多久，谈谈你的条件吧。”
    刘彦明靠在床头，目光阴沉地望着她：“那小子未必是我的种，还差点废了我，你觉得我会愿意私了？”
    秦念挑眉：“你这是不打算私了了是吗？那就走程序吧。”
    刘彦明嗤笑：“你要走程序，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秦念轻笑：“我出现在这，因为我毕竟养了石头三四年，就算养只小狗，时间长了也会有感情。不过感情这个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呢？或许，你可以就你跟王茵梦的感情估个价，让我参考一下。”
    刘彦明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是不好估价，还是不愿意估价？”秦念笑问。
    刘彦明目光阴沉地盯住她道：“你刚刚的话要是传到杨青山耳里，你觉得他会怎样做？”
    秦念撩了下耳边的碎发，讥笑地看了刘彦明一眼：“你觉得我一个大学生会在意一个比我老十岁男人的看法？他就算知道了，这会该是恐慌，该是小心翼翼的哄着我。
    就像你，明明不想要石头和豆子这两拖油瓶，但在王茵梦考上大学后，也只能哄着她陪着她大老远白跑一趟。”
    刘彦明猛地抓住了被面，手背青筋暴起，目光阴鸷地盯着她。
    “你看，实话都是不好听的。有些东西就该遮一遮，盖一盖，你好我也好不是吗？”
    秦念脸上依然带着笑，从包里掏出一份和解书递过去：“看看上头的赔偿金额，要没问题就签了吧。”
    “一百块，你打发要饭的！”刘彦明抓起和解书就要朝秦念砸去。
    秦念冷声道：“你想好了，你只要丢了，那就是走程序，赔偿金额只会比这少，不会多。”
    刘彦明攥紧了和解书：“就不怕那小子会被送去少管所？”
    秦念打了个哈欠：“我就是个后妈，尽了责任就行，你指着我能为他付出多少钱？”
    “昨日，你亲口说过每个孩子一年得花三四百。”刘彦明盯着她道。
    秦念呵呵笑起来：“我说什么你就信呀？又不是我亲生的，你问问王茵梦可舍得花这么多钱在你那两个孩子身上？
    当然，孩子们吃穿不错也是真的，因为杨青山把所有的工资都上交了，他的工资是按照他转业前团级干部标准发的，一个月一百多。”
    刘彦明目光闪烁，不知信没信，秦念继续道：“我有时候在想，要是王茵梦知道你不相信石头和豆子是你的孩子，也根本没想过把两孩子接回城，她是否后悔当初跟杨青山离婚？
    毕竟杨青山除了不解风情以外，人还是不错的，责任感也很强。若是我在大学遇到更合适的人，与杨青山分开了，你说王茵梦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刘彦明忽然喝道：“我签，拿笔过来！”
    秦念嘴角弯了一下，拿出钢笔递给他。
    砰的一声，房门恰在这时被推开，王茵梦走了进来，看到刘彦明在签什么东西，张口问道：“你在签什么？”
    “和解书？我不和解！”
    走近看清楚后，王茵梦立刻去抢夺，刘彦明却避开了，龙飞凤舞地签完了。
    王茵梦一着急，直接扑到床上去抢夺，似压到了什么地方，刘彦明惨叫一声。
    秦念就势从刘彦明手里拿走和解书，又掏出10张大团结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微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了，再见。”
    “谁要你的臭钱，把和解书给我！”
    王茵梦转身去抓秦念，但被秦念反钳住手，冷声道：“和解书是刘彦明签的，有什么不满你冲他去。”
    说完甩开她的手，走出了病房。
    第306章 第一顿“牢饭”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签和解书？”
    秦念走了，王茵梦红着眼质问刘彦明。
    刘彦明隔着被子将手虚放在伤处，头上汗水滚落，却牵起一丝虚弱的笑：“茵梦，石头毕竟是你我亲生的，他就算有错，我这个当父亲的也不忍心把他送进少管所，所以我必须签和解书。”
    王茵梦呆住了。
    刘彦明又叹了口气：“茵梦，别说那些赌气的话了，我知道你心底也不愿石头被关进少管所的。只是你也要明白，这件事之后，那孩子与我们不可能和平相处了。”
    王茵梦一下子哭了起来，抓住他的手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之前不该不听你的，中午的时候不该去找他，不然他也不会追上来伤你……呜呜呜……”
    “好了，都过去了，等我的伤好一点，咱们就回省城。”刘彦明温柔的摸着她的发丝安慰道，目光却落在柜台上那一沓钱上，目光阴鸷，手上不觉用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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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茵梦啊了一声，刘彦明立刻收回手，手上有两根扯断了的头发，他愧疚的道歉：“茵梦对不起，我的伤口又疼了。”
    王茵梦立刻紧张了：“我去给你叫医生。”
    ……
    秦念拿着和解书走出病房，就看到杨青山在三四米之外，她微微一愣。
    这会天色快黑了，室内光线更加暗沉，她看不太清男人脸上的神色。
    只愣了一瞬，她抬脚朝他走过去，挑眉问道：“你刚刚都听到了？”
    男人没有说话，垂眸看向她手里的和解书，秦念便递给他：“你看看，是否有效？”
    杨青山接过，飞快地扫视一遍，抬眸望着她道：“有效。”
    “那就走吧，把石头接回家。”秦念说着朝外走，但手腕被男人抓住了，她停步，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的目光很沉，落在她的脸上，哑声道：“我知道你对刘彦明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但我不喜欢。”
    秦念挑眉：“你全都听到了？”
    男人点头。
    秦念戳着他的心口道：“那就对我好点，以后我就不说那些话。”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指，喉结动了下，似要说什么，前面就有医护人员走了过来，秦念抽出手道：“天都黑了，咱们赶紧去接石头回家。”
    说完快步往外走。
    杨青山叹了口气，跟上她的脚步。
    到了公安局，将手续办完，秦念要去接石头时，杨青山却道：“让他在这住一晚，明天我送他回去。”
    秦念愣住。
    对面负责办手续的武公安张口想要说什么，杨青山的目光扫过去，武公安艰难地改口：“嫂子你放心，今晚我值班，我会照顾石头的。”
    “不用，你回去，今晚我留在这。”杨青山道。
    见杨青山不容置疑的态度，武公安只得做好收尾工作，跟秦念道别回家。
    “我能去看看他吗？”秦念问道。
    杨青山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带她过去。
    并没有开门，只是打开了小窗口，狭小昏暗的屋子，有个小身影蜷缩在屋角，秦念眼眶一热，张口想说什么，窗口啪的关上了，杨青山拉着她离开。
    墙角蜷缩的身影被惊醒，抬头看向窗口，喃喃喊了声“妈妈”。
    秦念捂住嘴才压下哭声，杨青山伸手将她按入怀里，眼底酸涩，但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刻钟，秦念才抬起头，擦干泪水，张开口声音嘶哑：“我先回家，一会儿给他送饭，送床褥被子过来。”
    杨青山道：“这些局里有准备，不用从家里拿来。”
    秦念咬牙瞪他：“你要不答应，我现在就把他领出来。”
    她知道杨青山是为了给石头足够的教训，想要他记住教训后彻底改了。
    但她实在无法完全认同杨青山的方式，石头毕竟还没满八岁，极度黑暗的环境，要是没有一丝“光”，他的心理会不会留下严重的疾病？
    对上妻子坚决的神色，杨青山妥协了：“行。”
    秦念立刻甩开他的手，拔腿朝外跑。
    杨青山回到窗口前，没有打开，侧耳听着里头细微动静。
    ……
    “妈妈你回来了！”
    院门口亮着灯，秦念刚跨进门，豆子、安远和小六就扑了过来，又朝她身后看去，然后失望地收回了视线，豆子红了眼眶，张口想问什么，又闭上了嘴。
    秦念摸着她的头道：“你哥哥明天就能回来，妈妈现在要给你哥哥送吃的和被子……”
    她还没说完，豆子已经高兴得蹦起来：“妈妈，饭菜都做好了，我去帮忙盛饭，我还要帮忙搬被子，我要跟妈妈一块去看哥哥！”
    安远也很高兴，先一步跑进屋里准备东西。
    一刻钟后，所有东西都准备齐了，两个孩子连同小六都要跟着，秦念无奈道：“石头犯了错，你们爸爸要惩罚他，就算是我也不能去见他，只能送了东西就走。”
    “我们不见哥哥，我们就送东西。”豆子坚持道，安远也点头，就连小六也汪汪两声表示附和。
    最后，秦念只得将两孩子一狗都带上。
    黑暗的房间里，蜷缩在墙角的石头一下子跳起来，因为他隐约听到了小六的叫声，但细听时又没了。
    他不甘心，扑到门口，恰在这时，房门咔嚓打开了，门外站着一高大身影。
    屋里屋外都很黑，看不清门口的人，但石头却知道他是谁，喊着“爸爸”扑过去。
    “你想越狱？”杨青山喝问，啪嗒拉亮了灯。
    石头身体一抖，生生刹住了脚步，又连连摇头，一步步往后退。
    杨青山一手夹着被褥，一手提着饭盒走了进去，又一脚将房门踢上，然后选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铺上被褥。
    看见熟悉的被褥，石头眼睛一亮：“是妈妈给我送来的吗？我刚刚还听见小六的声音……”
    杨青山冷眼扫过去，石头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无措地站在原地，手指抠着裤缝线。
    “吃饭。”杨青山将饭盒往地上一放，声音冷漠。
    石头将饭盒从地上拿起，打开盒盖，看到盖在米饭上头的煎鸡蛋和青菜，眼泪吧嗒吧嗒流下来，混在饭菜里，又一口口扒进嘴里。
    第307章 孙悟空和五指山
    混着泪水，将每一粒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石头递过去：“爸爸，我吃完了……”
    --

 第352页

    只是话未说完，就打了一个嗝，不知是哭的还是噎的。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拿过饭盒走了出去。
    石头望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眼泪一边流一边忍不住打嗝。
    灯光啪嗒关上了，紧接着房门也关上了，又响起上锁的声音。
    黑暗之中，石头的泪水流得更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又有了响动，石头连忙擦掉泪水，又忍住打嗝，期盼地看向房门方向。
    房门上的窗口打开了，还有亮光从外头照进来，一名公安从窗口朝他招手：“石头过来。”
    见不是爸爸，石头目光黯淡下来，打着嗝摇头：“叔叔，你不用管我……嗝~”
    “你这孩子咋这么倔？都打嗝打成什么样了，快过来，叔叔给你倒水喝。”那名公安一边说着，一边从窗口递进去一只装满水的陶瓷缸子。
    石头走过去，带着一丝期盼地仰头问道：“是我爸爸让叔叔给我送水的吗？”
    房门外，公安朝一旁望去，但那头并没有给他指示，并回到窗口，佯装生气对石头道：“你这孩子，叔叔给你倒的水你就不喝吗？”
    石头眼底的光彻底黯了下来，他朝着窗口鞠了一躬：“谢谢叔叔。”
    然后走了回去，脱掉鞋袜，脱掉脏衣服，用被子裹住自己，继续打嗝。
    房门外的公安有些傻眼，再次转头看向一旁，片刻后有些无奈地对着窗口道：“你不喝水，那叔叔走了，有事你就敲门。”
    石头没有回应，那名公安离开了，却是马虎了些，忘记关上窗口，灯光透过小小的窗口照进来，让狭窄的屋子不那么黑暗。
    石头却似浑然不觉，抱着被子靠着墙壁，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嗝声中睡着了。
    夜深人静，杨青山走到窗口，看到石头身上的被子往下滑落，眉头皱了一下。
    “爸爸。”
    石头忽然开口喊了一声，杨青山立刻侧身躲开。
    石头睁开眼，只看到透过窗口照在墙壁上的灯光，他呜咽着蜷缩成一团，又尝着咸咸的泪水睡过去。
    ……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秦念就赶到了公安局，却是在羁押室外头找到了杨青山。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闭着眼靠坐在门旁的椅子上，身上并不算厚的制服满是寒霜，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茬都染一丝银霜，脸色青白。
    只是她刚走近，男人立刻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血丝。
    “你在外头坐了一夜？”
    “怎么来这么早？”
    夫妻俩几乎同时开口，又陷入沉默。
    秦念叹了口气，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不顾男人的拒绝戴在他脖子上，又绕了一圈将他冰冷的脸盖住。
    然后指着锁着的房门道：“打开。”
    杨青山没有拒绝，拿出钥匙打开了锁，拉开门，但这些动静都没有惊动石头。
    秦念跨入房里，看到蜷缩着墙角的石头，身上却有小半没盖着，她心底一紧，三两步赶过去，上手一摸，滚烫。
    “怎么了？”杨青山随后进来，发现不对，连忙问道。
    “他发烧了你没发现吗？你就这么守一晚上的？”秦念抱着石头，红着眼眶质问。
    是被她的声音吵醒了，石头努力睁开眼，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在，妈妈这就送你去医院。”秦念连声说着，将石头连同被子一起抱起。
    “我来。”杨青山抢过，大步朝外走。
    秦念顾不得与他置气，跑着追上去。
    石头梦见自己好像变成了孙猴子，但并没能腾云驾雾，而是掉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炉子好大他爬不出来，还有两个童子在给炉子烧火。
    童子还借来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用力一扇，火焰就烧了进来。
    快烧死他了！
    忽然，炉口落下几点雨滴，石头赶紧张开嘴接住，只是还不够。
    医院里。
    秦念抱着石头给他喂水，见他昏迷着却能主动张开口喝水，提神的心放下一半。
    “能喝水就没事，我给他打一针退烧针。”医生推了一下针管，就扒下石头的裤子扎了进去。
    石头挣扎起来，一旁的杨青山立刻伸手将他按住。
    梦里，石头刚翻出炼丹炉，一只手掌落了下来，将他压入五指山下，他撇了撇嘴，嘟囔道：“五百年后我就出来了。”
    退烧针打完，秦念将石头放下，给他盖上被子掖好，一眼不错地看着他。
    “医生，我丈夫不舒服，你赶紧……”
    王茵梦冲进病房里，话未说完，看到秦念和杨青山，眉头一皱：“你们怎么在这？”
    值班大夫恰好是昨天给刘彦明治疗的医生，所以对他们复杂的关系也有所了解，见秦念和杨青山都没有说话，就对王茵梦道：“你丈夫什么情况，我跟你去看看。”
    王茵梦是有些迟疑的，因为病床上躺着的身影有些熟悉，只是各种情绪翻涌上来，耳边又隐约响起丈夫痛苦的呻吟，她一咬唇，掉头带着值班大夫走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秦念洗了毛巾给石头搭上，然后转头对杨青山道：“离你上班还有两个小时，你回家补一觉，再吃点东西再去上班。”
    “不用，我去换水。”杨青山将水盆端走。
    没过一会儿，房里又进来了人，秦念抬头，见是王茵梦，便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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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这是怎么了？你是怎么照顾的？”王茵梦冲到病床前，张口质问。
    秦念抬眼望着王茵梦道：“在羁押室关了一夜发烧生病了，但比起三年前，他为了找你跑出村外差点被车撞上受惊后的症状好多了。”
    王茵梦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响才问道：“为什么要把关在羁押室里？我丈夫不是签了和解书了吗？”
    说到和解书，她理直气壮起来，一脸不善地盯住秦念：“你是不是故意要折腾他，没把和解书给杨青山！”
    “是我要关他。”杨青山端着水盆走进来，一脸冷漠地看向王茵梦。
    第308章 回家
    “你在为姓秦的遮掩是不是？”王茵梦根本不信。
    杨青山却不再理会她，将水盆放在柜子上，自石头额头上拿过毛巾放入水盆里搓洗拧干。
    王茵梦却不甘被无视，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杨青山，我在跟你说话……”
    “滚！”杨青山甩开她的手，冷漠的吐出这一个字。
    王茵梦被甩得倒退了一步，眼底生出一丝惧意，但看到病床上烧得满脸通红的石头，愧疚的同时又生出怒意：“杨青山，我不管是你要关押石头，还是姓秦的没把和解书交给你，孩子现在生病发烧，就是你的责任，你就是不尽责，你不配当石头的父亲，你把抚养权还给我，我把他带走……”
    杨青山猛地抬头，目光冰寒，王茵梦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里的气氛压抑得很，石头似不舒服，在梦里呻吟了一声。
    王茵梦想要过去抱他，又被杨青山的目光钉在原处，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杨青山，你就是恨我，石头也是无辜的，你既然要了他的抚养权，就该好好养他……”
    秦念被王茵梦哭得有些烦了，打断道：“王茵梦有什么脸在哭呢？自你把孩子抛下后，四年回来两次，第一次回来时打了石头和豆子；第二次也是这一次，你死缠烂打，石头生怒伤了你丈夫，他也受罚被关进羁押室冻了一晚上，如今生病发烧，我和杨青山是没尽责，但别人可以指责我们，你这个罪魁祸首却没有资格。”
    秦念的语气很平淡，但这一句句如同一个个巴掌打在脸上，王茵梦一张脸涨得发紫，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出去，不要让我说二遍。”杨青山冷声道。
    王茵梦再也待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
    “茵梦，你怎么哭了？”
    刘彦明坐起身，拉着她的手一脸着急地问道。
    王茵梦哽咽着将石头发烧生病的事说了，刘彦明神色微变。
    “彦明，我想过了，石头和豆子毕竟是咱们亲生的，杨青山和那姓秦的不会真心对他俩好的，我们还是将他们带走……”
    “不行，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了？”
    “彦明，现在情况不一样，石头被杨青山和姓秦的故意关了一夜，等他醒来后对那两人必然心生隔阂，也会知道我们才是真心对他好……”
    刘彦明直接掀开了被子，冷下脸道：“我要办出院。”
    “彦明，你的身体还没养好，怎么能出院？”王茵梦着急地拉住他。
    刘彦明拂开她的手：“我怕再留下来，等石头醒了，我这伤就彻底好不了了。”
    王茵梦懵了：“为什么？”
    “你现在还纠缠着要石头和豆子的抚养权，你觉得杨青山和秦念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我的伤还不够重，再挑拨石头将我彻底废了，那我跟石头的父子关系就彻底没有缓和余地。”
    “你说什么？石头伤你是姓秦的挑拨的？”王茵梦一脸怒意，“我去找她算账！”
    “这里是杨青山和秦念的地盘，你如何找她算账？”刘彦明拦住王茵梦，叹气道，“在这里，我们斗不过那对夫妻的，走吧。”
    “就没有天理了？”
    “天理？且不说杨青山是公安局局长，我就问你，咱们拿得出证据吗？”
    王茵梦自然是拿不出证据，但心里对秦念生了恨，很快办了出院手续，当天买了火车票走了。
    秦念得知这消息时，石头刚醒来，她顿时将那两人丢到脑后。
    “你现在怎么样？想吃东西吗？”秦念将石头扶起来问道。
    石头揉着眼睛，看见眼前的人，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妈妈，妈妈，你是来看我的吗？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秦念心酸，拍着他的后背道：“妈妈怎会不要你？妈妈一直在，别哭了，哭久了眼睛会难受。”
    “我之前在牢里做梦梦到了妈妈，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石头抬起泪眼问她。
    “你不是在做梦，这里也不是牢房，是医院，你生病了。”秦念说道。
    石头转着头慌张地打量四周，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牢房，现在也不是梦，但紧张的情绪并没有消失，他紧紧抓住秦念的袖子：“妈妈，等我病好了是不是又要进牢房了？那我一直生病好不好？”
    秦念的心揪着疼，她紧紧搂住他道：“放心吧，没事了，你踢伤了刘彦明，但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势，他们签了和解书，你不用坐牢了。等你烧退了，咱们就回家。”
    或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也或许是别的，石头的反应有些慢，过了半分钟后才抬头问她：“妈妈，我真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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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点头：“对，能回家。”
    “那爸爸呢？爸爸原谅我了？”石头又问。
    秦念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出了这件事，她觉得自己对石头的教育还是存在某些问题的，那杨青山的方式是对还是错，她也没有答案。
    石头等了好一会，没有等到妈妈的回答，他的小嘴抿紧，慢慢低下头。
    秦念叹了口气，拍着他的后背道：“你爸爸是否原谅你，等你爸爸下班回来，你自己问他。”
    石头没有说话，但接下来很听话，喝水吃饭都乖乖的，然后眼巴巴的望着病房门口。
    “哥哥你在看什么？”
    豆子安远吃过早饭后也赶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跟石头说话，但石头好似一夜之间就安静了，沉默了，只是用摇头点头来回应妹妹的问题。
    等到中午的时候，石头的烧退了大半，秦念取了药就带他回家。
    远远的，小六就汪汪叫唤着从院子里跑出来，摇着尾巴围着石头转圈，石头抱住它的头，用脸蹭了一下。
    二老搀扶着从院里走出来，微笑着摸着石头的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奶奶给你拿好吃的。”
    此时秦念明白，就算她叮嘱孩子们不要跟二老说，但他们还是知道了石头的事，也担心了一天一夜。
    第309章 以后都不会再打你
    杨青山回来时已经是晚上，看到拘谨的石头，说了句：“先吃饭。”
    这顿晚饭吃的很是沉默，郑老夫妻吃完后就携手回屋了。
    石头身体绷直地立在杨青山跟前，杨青山却没看他，而是起身收拾碗筷。
    石头愣了一下，随即跟着干活。
    豆子和安远要帮忙，但被秦念唤走了。
    父子俩一起洗完了碗，又扫了厨房，烧了热水，忙完这一切，却见爸爸依然没给他一个眼神。
    石头抿着小嘴，忽然跑上楼去，取了那半截陈旧皮带下来，怯怯递过去：“爸爸，给你。”
    杨青山坐在灶台前烧火，闻言抬起眼看过去，火光映照在他眼中，晦暗不明。
    他没有接皮带。
    石头慌了，将半截皮带直接塞到爸爸手里，又转身趴在一张凳子上：“爸爸，你抽我吧。”
    杨青山看着摆好挨抽姿势的儿子，眼神复杂。
    石头等了半响没等到抽打，扭过头红着眼问他：“爸爸你为什么不抽我？”
    啪！
    皮带被丢入灶台里，立刻响起滋滋的声音，火焰蹿高，焦臭气味随之散发出来。
    石头瞪大了眼睛，跳起来，将手伸进火里抢皮带，但被一只大手打开。
    手指被灼黑，手背被拍红，石头一下子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烧了皮带……呜呜……”
    秦念带着两孩子在院里散步，听到里头的哭声，双脚忍不住往灶房方向走去，但走了两步又生生止住。
    “皮带不能将你抽回正轨，还留着它做什么？”杨青山声音冷冽，“烧了干净！”
    “我错了爸爸，我知道错了，不用皮带，拿棍子拿木条打我都行……呜呜呜……”
    “我以后都不会再打你。”
    杨青山说完这话，起身大步出屋，石头慌得哭着追他，但被门槛绊得摔倒。
    杨青山的脚步只顿了一下，就继续前行，路过秦念时道：“我今晚加班，不用等我。”
    “我知道了。”秦念点头，目送他离开后，走向灶房。
    石头还趴在门槛前哭，哭得小脸通红，秦念蹲下身，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问道：“还发烧吗？”
    石头摇头表示自己不烧了，又抬起泪眼问她：“妈妈，爸爸不要我了吗？”
    “你爸爸要的儿子不是跌倒了，趴在地上哭鼻子的儿子。”秦念说道。
    石头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又飞快用袖子擦干眼泪，被擦得红彤彤的圆眼睛巴巴地望着她。
    秦念也起身，摸着他的头道：“跟妈妈说说，你为何一定要踢一脚？”
    石头这孩子冲动任性，她和杨青山都很清楚，也针对他的性子，多次都是用案例教导他不可主动伤人，就算出手也要有分寸。
    石头又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一直以为他听进去了，但结果还是出了事，所以她一定要问明白。
    听到她的问题，石头低下头，抿着嘴不说话。
    孩子倔强不肯开口，秦念眉头蹙起，她看过石头的审讯记录，杨青山主审，石头除了主动承认是他追上去先出手，之后什么都没说。
    “跟妈妈也不能说吗？”秦念俯身搭着他的肩膀，平视他问道。
    石头摇头，什么都没说。
    “既然你不说，那妈妈猜猜，妈妈要猜对了你就点头，不对就摇头好不好？”秦念温声说道。
    石头迟疑了下，点了头。
    秦念稍松了口气，回想那对令人厌恶的夫妻，道：“可是他们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石头犹豫了一下，点头。
    “是关于妈妈的？”
    石头摇头。
    “关于你爸爸的？”
    石头迟疑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秦念皱眉：“那就是关于你的身世。”
    石头红了眼眶，眼泪涌了出来，又抬起手飞快擦干，抬眼问道：“妈妈，我真是爸爸亲生的吗？”
    秦念此刻都能猜到那对夫妻说了什么恶心话，心底涌起怒火想要打人，但那对夫妻今早就跑路了，她只能压下火气，拉着石头进屋道：“这事一会说，你手上脏，别擦眼睛了，妈妈打热水给你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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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石头洗完脸，哄着他上床睡觉后，秦念带上了围巾手套，拿着手电出门。
    “你怎么来了？”杨青山看到秦念进来，惊讶问道，“是石头又发烧了吗？”他面上露出着急之色，拿起帽子起身就走。
    秦念拉住他：“石头身体没病，但心里有病，而且只有你能治。”
    杨青山眉头微皱，随后想到了什么，颔首道：“我去交代一下，一会我跟你回家。”
    ……
    石头盖着被子乖乖躺在床上睡觉，但秦念出屋后，立刻爬起来，掀开窗帘望着外头，望着妈妈打着手电出了院子。
    “弟弟，睡觉吧。”安远劝道。
    石头摇头，依然巴巴望着外头。
    安远想了想，就爬上了石头的床，又拿了被子裹在他身上。
    石头没有挣开，忽然扭头问安远：“小哥哥，你爸爸是什么样的？”
    安远愣了一下，然后从床上下去，爬到自己的衣柜前，翻出一个笔记本，又从笔记本夹层里取出半张照片，举给石头看：“这就是我爸爸。”
    是的，是半张，应该是结婚照，被撕下一半，只余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是半身照，泛黄的画面，五官都有些模糊了，但安远很宝贝，用手举着给石头看，而不是直接递给他。
    秦念推开两男孩的房门后，看到就是两个孩子缩在被子里，凑着头在看半张照片，安远叽叽喳喳说着他记忆中的爸爸，石头静静听着，眼眶却是红的。
    秦念心里发酸，笑着开口：“还没睡呢？”
    两个孩子是被惊住了，一下子弹起来，安远紧紧的捏在手里的半张照片，石头则是看向秦念身后的杨青山，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喊出那声“爸爸”。
    秦念走进去，摸着石头的脑袋道：“你爸爸要跟你谈谈，去爸妈的房间。”
    石头一脸紧张地抬头看爸爸，见爸爸转身走向隔壁，他立刻跳下床光着脚跟上，秦念忙抓住他：“把鞋穿上。”
    第310章 生而为人，谁都是第一次
    一大一小男人走后，秦念看向安远手里的照片：“阿远，这是你爸爸吗？”
    安远点头。
    “还有别的照片吗？”
    安远摇头：“没有了，这是我妈妈离开那天我捡到的。”
    秦念细看，发现那半张照片也是两三块拼接在一起的，忍不住心疼地抱住安远：“把照片借给婶娘，婶娘明天找人给你重新洗一张好不好？”
    安远惊喜地抬头问她：“婶娘，真的可以重新洗吗？”
    秦念肯定地点头：“真的。”
    只是会麻烦许多，这事就不用告诉安远了。
    安远开心的把照片递给了秦念，秦念取了一张纸珍重的包上，然后道：“阿远你学画画有两三年了，你可以试着把你记忆中的爸爸画出来。”
    “对啊，我可以画爸爸！”安远眼睛一亮，跳下床就去翻书包拿本子。
    秦念本想劝他明天再画，但看安远开心的模样，便叮嘱他穿好衣服鞋袜，然后下楼烧炭盆。
    岭南的北边冬日湿寒重，取暖用炭盆。
    破旧的盆补好底，盆底撒上灶灰，将灶里还未燃尽的炭火放入几块，然后架上漆黑木炭，用吹火筒吹几下就兹兹燃起来。
    品质好的木炭没有烟气，但没烧透的就免不了冒烟，秦念被熏了一下，将冒烟的木炭夹出来，又拿了个竹节装了水放在炭盆边上，然后端上楼，放到画画的安远脚边。
    “婶娘，我不冷。”安远连忙起身说道。
    “婶娘冷，婶娘要画设计图，与你一起好不好？”秦念微笑问道。
    安远连连点头。
    昏黄的灯光下，炭火慢慢燃烧，边上的竹节水汽白雾袅袅而上。
    趴在桌上画画的男孩，拿着铅笔时而亮着眸子回忆，时而低头飞快勾勒，画纸上慢慢出现一个英气的男人画像，穿着军装，目光炯炯有神，嘴角带着笑意，好似在温柔地看着画画的男孩。
    当初在村里一起学画的四个孩子，画技最好的是小男主方岩柏，画得最多的是豆子，最潦草最没耐心的当然是石头，安远在其中并不突出。
    但看着眼前的画像，秦念发现，只有倾注情感的画像才是最好的，最动人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念给炭盆里加了两次炭，等到安远画完后，她才指着手表笑道：“快12点了，睡觉吧。”
    安远“啊”了一声，张口要道歉，秦念摸了下他的小脑袋：“虽然晚了两小时，但是婶娘允许的，所以不用道歉，把画面收好了就上床睡觉吧。”
    安远乖乖点头，收好画像上了床，然后想起一事：“弟弟还没回来。”
    “你先睡，婶娘去看看。”
    秦念等安远盖好了被子，就端出炭盆，拉灯关门，然后去了隔壁。
    石头已经抱着杨青山的一只胳膊睡着了，而这男人靠坐在床头，单手拿着书在看。
    “在看什么？”秦念走进去问道。
    杨青山将手里的书递给她，秦念发现竟是石头爱看的连环画，她有些惊讶，随后又明白了，这男人是想通过孩子们爱看的书来了解孩子们的心理。
    她不由得想起一句话：生而为人，谁都是第一次。
    孩子第一次给父母当儿女。
    父母也是第一次给孩子当父母。
    只是孩子分外脆弱些，父母便要承受得更多，挣钱养育孩子的同时，还需耐心的教导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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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中间或有出错的地方，但好在有改正的机会，父母应当与孩子一起成长。
    秦念放下书，看着睡得如小猪一般打呼噜的石头，好笑道：“他睡着了就别挪动了，你今晚跟他睡，我去豆子的床上。”
    杨青山低头看着抱着他胳膊睡得香甜的石头，抽了抽手没成功，只得无奈应了，又朝秦念招手。
    “怎么了……唔……”
    几分钟之后，秦念揉着红肿的唇角夺门而出。
    ……
    第二天早上，秦念起床出了屋子，发现石头已经在院子里跟着杨青山打沙袋，大大小小的沙袋有十个，这是在训练石头对力量的控制？
    秦念没猜错，因为杨青山要求沙袋扬起的高度是一致的。
    下楼后，秦念能看出石头是憋着劲的，眼底有些小委屈，但没有像以往那般嘟囔撒娇暗暗反抗，而是一丝不苟的完成。
    秦念放了心，便带着豆子和安远出去跑步。
    “阿姨，我也跟你们跑步。”小胖蹬蹬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秦念看到小胖有些惊讶，前两天他都没来。
    石头的事最后虽然和解了，但县城不大，应该有不少人知道，小胖奶奶拦着小胖过来她能理解。
    “小胖，你过来你奶奶知道吗？”秦念低头问小胖。
    小胖连连点头：“奶奶知道，她在后头追我，没追上。”
    秦念：“……”
    “小胖，你这孩子快回来。”
    恰在这时，小胖奶奶大声喊着，叉着腰喘着气，蹒跚着跑来。
    看到秦念，小胖奶奶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这孩子还没吃早饭呢，我把他带回去让他先吃饭。”
    小胖张口说道：“奶奶，现在才6点，不到吃饭点呢。”
    小胖奶奶被噎了一下，拉住孙子道：“等到家了饭菜就做好了，今天吃饭早。”
    “我要留在秦阿姨家吃。”小胖道。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天天给你秦阿姨添麻烦。”小胖奶奶训孙子。
    秦念看到这里，哪能不知道小胖奶奶的心思，便笑着开口道：“麻烦您先等一下。”
    说完就进了院子，再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头放着两个黄澄澄的南瓜，有十来斤重。
    “这是村里摘的南瓜，你拿回去吃。”秦念将篮子递给小胖奶奶，又摸着小胖的头道，“小胖，篮子沉，你帮着你奶奶抬回去好不好？”
    小胖点头：“秦阿姨，我一会再回来。”
    秦念笑笑没接话。
    小胖奶奶本不愿收的，但能借此将小胖哄回家，便道了谢，领着孙子回家。
    但是当拿出南瓜，看见下头压着的信封，小胖奶奶有些傻眼，因为信封很熟悉，是她之前交给秦念的，里头是小胖的补课费和借住伙食费，钱数分毫不差。
    第311章 转学
    只隔一道墙，外头的对话声自然能传进院里，石头只愣了一下，就继续控制力道击打沙袋，一下一下又一下，好似浑然不受影响。
    杨青山看着他一会，道：“可以了，出去跑步。”
    石头应声收拳，抬脚朝外跑，一个个沙袋在他身后荡漾。
    杨青山一拳挥出去，最大的那只沙袋嘭地炸开，沙子哗哗往下落。
    秦念领着三个孩子绕着学校操场跑步，半小时后回到家，她有些气喘，三个孩子却还生龙活虎的，搭手做早饭，反倒把她这个大人闲下来了。
    秦念欣慰，去了菜园子，从地里拔出两棵水灵灵的萝卜，萝卜去皮切成条，萝卜叶则用开水烫过，拧干切成碎末，与鸡蛋一块炒，格外清香可口，陪着粥喝正合适。
    当然，秦念是指挥，炒菜的也是三个孩子。
    果然教好孩子，当妈的就轻松了。
    吃过早饭后，杨青山去上班前，秦念去忙厂里的事，孩子们则留家里。
    一向喜欢往外跑的石头，这次也留在家里，他找到郑老问道：“郑爷爷，做什么能修心养性？”
    一向活泼好动的八岁男孩忽然过来问他修心养性的法子，郑老吃了一惊，随后又想到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心底轻叹一声，面带笑容地说道：“修行养性的法子有很多，不过有一项既有效又很实用的法子，你要不要做？”
    “什么法子？”石头追问。
    “练字。”郑老道。
    石头的小眉头皱了一下，他最不耐烦的就是练字了，在他看来字写出来能让别人认得就行了，所以当初方岩柏跟着他爷爷离开村子后，他就飞快地丢开了练字帖。
    “不想练？”郑老笑眯眯地问他。
    想起早上小胖奶奶拉走小胖，石头抿了下嘴，用力点头：“练！”
    秦念中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孩子围着一张桌子在跟着郑老练毛笔字。
    难得的是，石头写出的毛笔字不是一团黑，而是笔画清晰，方方正正，好像被规矩全都束缚住了，自然也看不出美感，只能说字体是对的。
    不过秦念没有批评和指正，而是笑着夸奖：“不错，比你以前进步不小。”以前一团黑，现在能人出字了，当然进步不小。
    石头得了夸奖虎眼亮了，又很快压下喜悦，稳重的说道：“我会继续努力。”
    他这小大人的模样，逗得秦念乐了，拿出帕子将他脸上的黑色“小胡须”给擦掉，鼓励道：“等你练好字，给妈妈写副字，妈妈裱起来挂墙上。”
    --

 第357页

    “妈妈，你看看我的。”豆子把写好晾干的字拿到妈妈跟前展示。
    秦念自然也将豆子夸奖一番，安远也没落下。
    这边温馨热闹，高家的气氛却不大好，因为小胖被奶奶管着不能去秦阿姨家，正闹着不肯吃饭，怎么哄都不管用。
    小胖奶奶被闹得无法，打电话给京市的儿子高云飞，让他将小胖早点接去京市，这样就能跟杨家那坏小子隔绝开了。
    小胖这么老实，可不能被坏小子教坏了。
    秦念不知小胖奶奶这番安排，她将钱退回去也是打算减少联系。
    虽然小胖这孩子讨人喜欢，但教养自家三个娃就已经很费心了，自然不会再揽责任到身上。
    接下来几天，小胖也没过来，她就把这事完全丢开了。
    终于，新厂开工，上百台缝纫机运转起来，哒哒哒的声音若乐章一般，一件件衣服成型，用流水一般往外运出去，拨动了整个县城都热闹起来。
    秦念在第三天就退居二线，将生产交给了宋玉刚。
    没错，宋玉刚从她的助手升职为新厂厂长了。
    当日应聘的公安家属也全员进了厂子当缝纫女工，楚小萱因为怀孕，安排了质检的工作。
    接下来的事，便是等两天小学开学，秦念带孩子们报名送进学校，然后就可以启程去京市了。
    但这天晚上，家里忽然来了客人。
    “老杨，一年多不见，你好像老了点。”
    高云飞带着小胖进门，热情地朝杨青山打招呼，就是话不大中听，然后又冲秦念笑道：“小秦同志，听说你考上了清大，恭喜啊！正好过两天回京市，咱们可以一路。”
    秦念还未回应，明显瘦了一圈的小胖扑到她怀里，红着眼说道：“秦阿姨，我好想你。”
    相隔一周不见，豆子和安远还是很高兴见到小胖的，石头却有些警惕，走过去把小胖从妈妈怀里拉出来，道：“我们去外头玩。”
    高云飞却叫住了石头：“孩子们先别急着出去玩，叔叔还没给你们礼物呢，叔叔感谢你们带着小胖玩。”
    说着话，掏出三个坦克模型要塞给三个孩子，但三个孩子齐齐背手，又抬头看向爸爸妈妈。
    秦念跟高云飞不熟，自然将决定权交给杨青山。
    高云飞挑眉：“老杨，咱俩不至于这般见外吧，我给侄子侄女们买点礼物，你也拒绝？”
    杨青山的神色一直很平淡，朝三个孩子点了头：“收下吧。”
    “谢谢高叔叔。”
    三个孩子上前依次接过坦克模型，又齐声道谢，把高云飞逗得笑了起来：“都是好孩子，高叔叔可喜欢你们了，想带着你们与小胖一起去京市读书好不好？”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秦念眉头微蹙，杨青山直接冷了脸：“高云飞，我的孩子上学，我会自己安排。”
    高云飞笑呵呵道：“老杨啊，你这话就见外了。咱俩是什么关系，同一个战壕待过的生死兄弟。京市的教育肯定比咱这县里好，而且我安排的是部队子弟学校，那可是半军事化，对于石头这样力气大又能打的好苗子再合适不过了。我给小胖办转学的时候，特意跟教务处说了石头的情况，那边同意接收，就是要办些手续。”
    高云飞看着石头，怎么看怎么满意，忍不住伸手要摸他的头，石头却偏头躲过了。
    秦念顺势将石头拉到怀里，笑着对高云飞道：“多谢高团长的好意，我们夫妻暂时没有打算给孩子们办转学。”
    第312章 我家的事我爱人做主
    听到秦念的拒绝，高云飞道：“小秦同志，你别忙着拒绝啊，孩子们去上部队子弟学校，以后参军也容易。老杨你说是不是，总得有个孩子继承你的衣钵吧？”
    秦念笑道：“孩子们参军我不反对，但不用非得上子弟兵学校，等他们高考考上军校就行。”
    高云飞被噎住。
    杨青山冷着的脸却隐约闪过一丝笑意，对高云飞道：“我家的事我爱人做主。”
    高云飞：“……”
    一计不成，他给儿子小胖使了个眼色。
    小胖眨了眨眼，拉着石头的袖子道：“杨志鸣，我爸爸说部队子弟学校可好玩了，可以一起训练还可以打枪，你跟我一块去吧。”
    石头闻言虎眼一亮，又很快捋下小胖的手：“我不去。”
    小胖有些急：“为什么不去呀？你要是去了，秦阿姨就可以天天去看咱们了。”这是爸爸告诉他的，所以他一定要拉上石头，不然秦阿姨就跟之前那几天一样，都不去家里看他，把他都忘了。
    听到小胖的理由，石头抬头看向妈妈，豆子和安远同样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期盼。
    秦念心底叹了口气，与杨青山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对高云飞道：“孩子们是否要转学，我们夫妻需要商量一下。今天也晚了，高团长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云飞呵呵笑道：“那行，明早我再来听消息。”
    明早就来听消息，这可真是……
    秦念不知道该说什么，高云飞动作也快，说完就带着小胖走了，一路说着不用送，不用送。
    全家人目送高家父子出了灶屋。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三个孩子排排站着。
    杨青山的脸色有些黑，看着三个孩子问道：“你们都想跟着妈妈去京市？”
    --

 第358页

    三个孩子都在犹豫，最后安远先开口：“我陪着杨叔。”
    豆子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开口问道：“爸爸你不能调去京市吗？”
    另外两个孩子眼睛唰地亮了，期待地看向爸爸（杨叔）。
    秦念看到这一幕，抬手依次摸了一下三个孩子的头：“你们爸爸的工作要服从组织的安排，不能随意调动。”
    三个孩子眼底的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秦念看了眼手表，拍手道：“好了，到睡觉点了，赶紧洗脸洗脚，上床睡觉。”
    三个孩子乖巧听话，各自洗漱后上楼睡觉，夫妻俩却留在楼下。
    灶膛里的火渐渐熄灭，秦念也没有烧炭盆，她有些冷了，搓了一下手道：“三个孩子的自主能力强，如果他们想去京市，我应该能照顾得来。”
    杨青山眉头皱了一下，将她发凉的手放在手里暖着，目光沉沉：“你对高云飞的提议动心了？”
    秦念奇怪地看向杨青山：“为什么要把他们送去部队子弟学校，我若带孩子们去京市，自然安排在清大附近，离得近我才好照顾。”顿了顿又道，“我对部队子弟学校没什么想法，我看动心的是你吧。”
    不知哪句话让杨青山愉悦了，眉头都舒展开来，轻轻搓揉着她的手道：“到了京市，你不用理会高云飞。你的学业忙，孩子们还是先跟着我。今年下半年，我的工作多半会有调动，把孩子们就近送入部队子弟学校就行。”
    秦念抽出手，揉着额头道：“石头去部队子弟学校，我不反对。豆子和安远，你真想把他俩也练成兵吗？”
    “就算不当兵，在学校多锻炼，以后出社会你能少替他们操些心。”杨青山一边说，一边往灶台里添上木炭。
    秦念忙抓住铁钳：“都要睡觉了，你烧炭干什么，浪费啊。”
    杨青山夺回铁钳：“烧上炭火烤一烤，你晚上能睡得好些。”
    但秦念这晚上并没睡好，不是不热，而是太热了，又得压抑声音，等到云消雨歇，秦念恨不得将男人踢下床去。
    只是她被折腾得实在没了力气，踢过去的力道太过绵软，被男人轻易捉住脚，就势将她带入怀里，盖好被子，掖上被角。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听到男人说了什么，只是睡意太沉，很快彻底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还没吃过早饭，高云飞真的过来了。
    秦念再次明确拒绝了高云飞的提议，高云飞满脸遗憾，还硬是留下来蹭了顿早饭。
    饭后高云飞又道：“孩子们不去，但你总是要去的，车票我已经买好了，咱们一道走。”
    杨青山在收拾碗筷，听到高云飞的话，冷眼望过去，后者笑呵呵道：“去京市是就一趟火车，小秦同志又没去过京市，我也算半个东道主，肯定把小秦同志安安稳稳的送到清大去。老杨，你还放心不过我吗？”
    秦念看了眼杨青山，想起昨晚他让她远着高云飞，便笑着婉拒道：“我这边还有事，会晚几天去，所以多谢高团长的好意了。”
    高云飞不放弃：“晚几天呀，我这边也不着急，你说是哪天，我去把票改签了。”
    秦念遗憾道：“我这边还真定不下来，你知道我县里这厂子是新开的，千头万绪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卡一下，日子就得往后挪。”
    高云飞挠了下头，顶着杨青山的冷脸道：“小秦同志，我最晚三天后就得走，你要是能赶到之前你要跟我说，我赶紧给你安排卧铺票。”
    “那你还是别等了，尽早走吧，小胖那边转学应该还有些手续要办，你得提早过去啊。”秦念笑着劝说，终于将高云飞送走。
    杨青山后脚也出了门。
    高云飞笑呵呵地转身搭上他的肩，但很快叫了起来。
    “老杨，你手可真黑呀，不招呼一声就动手。嗳嗳嗳，快停下，我今天不是来跟你打……啊！”
    秦念听到动静，快步出去，就见高云飞被摔在地上，许是看到了她，高云飞一跃而起，咧嘴朝她摇手道：“小秦同志，咱们回头见啊。”
    说完，飞快跑了，衣裤上还沾着尘土，都来不及拍打。
    工厂的事已经安排好了，秦念并没有延后，在孩子们开学的那天上午，就拿着行李，赶去火车站。
    第313章 我这人没啥坏心思
    秦念刚出了院门，就与疾步而来的杨青山差点撞到一起。
    “你不在上班吗？怎么赶回来了？”秦念惊讶问道。
    杨青山从她手上拿过行李，道：“调班，我骑车送你去火车站。”
    秦念想说不用，但最后将这话咽下去了，偏头笑道：“那就劳烦杨局了。”
    杨青山抓住她的手，又很快松开，进了院子推出自行车。
    车子骑得不快，秦念伸手抱住他的腰，夫妻俩没怎么说话，享受这一路的微风和阳光。
    就算车骑的再慢，也有抵达的时候。
    喧嚣的车站里，秦念检票进站。
    火车抵达了月台，人们争先恐后往车上赶，秦念从杨青山手里拿过行李，道：“你回吧，我要上车了。”
    “秦阿姨——”
    刚要上车的小胖高兴地大喊，但很快就被高云飞捂住了嘴。
    他抱着儿子上了车，才松开儿子的嘴。
    “爸爸，我看到秦阿姨了！”小胖叫着，又要跑下车，但再一次被他爸爸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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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9页

    “你爸爸我又不瞎，我当然也看到了，但咱们现在不能去找你秦阿姨。”高云飞道。
    “为什么啊？”小胖不解地问道。
    隔着玻璃窗，高云飞看到在军中有黑面煞神之称的杨青山，伸手抱住秦念，不由得牙酸了一下，伸手捂住儿子的眼睛：“没有为什么，爸爸说啥你就听啥。”
    小胖嘟了下嘴，没敢反抗。
    人潮涌动中，忽然被男人抱入怀里，秦念也懵了一下，那熟悉的又让人贪恋的气息使得她也忍不住抱住男人的腰。
    直到广播催促上车，秦念赶忙推开他，提着行李往车厢入口赶，但在上车之前又忍不住回身，才发现男人一直跟在她身后，一时间心酸又涩，握住他的手道：“照顾好孩子们。”
    说完不等他回应，秦念跳上车。
    列车员紧接着收起了铁架梯子，哐当关上了车门。
    隔窗相望，秦念朝他笑了笑，在火车启动的嗡鸣声中，张口无声说道：“等我回来。”
    哐当哐当——
    火车开动，车站月台一点点远去，连同那个人也再也看不到，秦念才拎着行李往车厢里走。
    绿皮车厢，人多拥挤，喧嚣热闹，弥漫着各种气味，让人忍不住屏息。
    她提着行李在拥挤的过道里穿行，不停地说着“借过”，忽然前头挡了个人，对方伸手拿过她的行李，秦念一惊：“你……”
    “小秦同志巧啊，咱们还是赶上了同一列火车。”高云飞笑呵呵道。
    秦念看清对面这人是高云飞，不由得尴尬了一瞬，毕竟之前她数次拒绝与他同行。
    但很快调整好笑容：“是挺巧的。谢谢你啊，行李我还是自己来拿。”
    高云飞却避开她的手，笑道：“小秦同志你就见外了，我跟老杨是老战友了，他工作忙没空送你，咱俩同行，我肯定得好好照顾你。告诉我车厢床号，我给你送去。”
    秦念挺想见外的，但在拥挤的过道上也不好与高云飞争抢行李，只得告诉了他车票信息。
    高云飞咧嘴笑：“巧了，咱们同一车厢床位也挨得近。”
    秦念：“……”
    高云飞在前面开路，一路到了车厢床位，又把她的行李安置好。
    秦念道谢，正要问他小胖在哪时，高云飞冲她摆了摆手走了。
    “秦阿姨！”
    没过一会，小胖从另一车厢跑过来，高兴地扑到她怀里，而秦念注意到小胖身后的高云飞手中提着行李，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高云飞冲她笑了笑，将手中行李往小桌板上一放，就与秦念对床的男青年道：“同志，我与你商量点事，咱们去前头谈。”
    秦念忙道：“不用谈……”
    但她话未说完，那一脸懵的男青年就被高云飞拉走了。
    一分钟后，两人回来了，男青年迅速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和吃食，提着走了。
    秦念揉了下额头，没说话。
    事已至此，难道她还能将高云飞父子赶走不成？
    小胖却很高兴，拉着她叽叽喳喳说着话，又指着窗外的景物惊诧，倒也让人忘了那些许尴尬。
    高云飞打了热水过来，又拿过她的搪瓷缸子要倒水，秦念忙婉拒：“谢谢，但我现在不渴。”
    “不渴也暖暖手。”高云飞坚持给倒了水，将搪瓷缸子推到她面前，又冲小胖道，“小胖，你去边上玩会。”
    “爸爸，我现在不胖啦。”小胖纠正了一下爸爸，就蹦跳着去了边上。
    “有事吗？”秦念将水推开，开口问道。
    高云飞坐在她对面，面色严肃道：“秦念同志，你和老杨对我都有些误会。”
    秦念微笑，等他往下说。
    高云飞揉了下后颈笑道：“老杨吧，我们之前就是老对头，他对我的某些行为有些过度解读，其实我这人没啥坏心思。”
    秦念依然客气地微笑：“等下次见到我家老杨，我会替你转达这话。”
    高云飞被噎了一下，随后又笑道：“希望下次老杨下手不那么黑。”
    秦念笑笑，没给承诺。
    高云飞忽然站起来：“秦念同志，首先我得为我老娘向你和石头道歉，对不起。”说着鞠了一躬。
    秦念被吓了一跳，忙起身道：“小胖奶奶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不用向我们道歉。”
    高云飞起身，又将一个有些熟悉的信封放到桌上：“这是你上次退回去的补课费和伙食费，你收回去吧。”
    秦念推回去笑道：“不过是孩子们相伴玩耍，这钱我本来就没打算要。”
    高云飞没再继续劝说，也没有收起信封，接着道：“老娘这人吧，有些老思想，对小胖又宠得太厉害，我又离得远，没法教。后来听说你同意小胖留你家里，我高兴得当晚都没睡着，因为我信任老杨，也信任秦念同志，小胖跟着你们肯定有长进。”
    第314章 抵达学校
    高云飞说了许多，然后说起了石头那事。
    “像石头那样的好苗子，莽撞一些皮一些很正常，又没出啥大事，顶多打一顿了事。我老娘就是想得太多，担心小胖跟石头学坏。”
    “嗨，要是小胖能学到石头三五成，我这当爸的也就不操心。所以，前几天我提议将石头一起带去京市是真心实意的，就想石头能带一带小胖，让小胖也长点胆子，以后进了部队胆小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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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
    她不是很能理解高云飞的培养方式，面带微笑道：“高团长，你太高看石头了，他就是个比同龄人调皮些的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地方，你还是另外给小胖找个榜样吧。”
    高云飞无奈道：“我也想找啊，但小胖除了喜欢你之外，就喜欢跟着石头玩，别的孩子他都不理会。”
    秦念不好接话，便只微笑。
    “秦念同志既能办厂子，又能考上大学，还能教养孩子，我高云飞还没见到比秦念同志更优秀的女性，所以我有时表现得在你看来太过热情了些，但真的没有别的坏心思，就希望咱两家的关系能够亲近一些，小胖也能得到你一些关爱。”高云飞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秦念想了想道：“我也喜欢小胖，不过高团长还是尽早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小胖也能多个人疼爱。”
    这场谈话之后，接下来两天一夜的旅程，秦念依然客气，高云飞依然热情，唯有小胖真心高兴，因为他能独占秦阿姨。
    晚上小胖还闹着跟秦阿姨睡，被高云飞呼了一巴掌，丢到自己床上。
    终于到站，从喧嚣拥挤的首都火车站出来，高云飞要送她去学校，但被秦念婉拒了，指着广场上清大迎新牌子道：“学校有人接站，就不麻烦高团长了。”
    高云飞有些遗憾，将地址和电话写下递给她：“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谢谢。”秦念接过道谢。
    “秦阿姨，你一定要去看我啊。”小胖拉着她的手道。
    “行，等我有空。”秦念道。
    高云飞一路将她送到接站处，才拉着念念不舍的儿子走了。
    接站的是一群学长学姐，他们是近些年招收的工农兵大学生，待秦念都很热情，不过这年代物资还是紧缺的，没有专门的大巴，便有一个大二的学长要一路送她去学校。
    秦念婉拒了，道自己曾经到过京市，只要了坐车路线，就自己拎着行李去坐公交。
    被拒绝的大二学长满脸遗憾地望着她走远的背影，便有关系好的拉了他一下：“别瞅了，没戏，新学妹根本没瞧上你。再说了，大学也不让谈恋爱，好好学习是正经。”
    大二学长红着脸挠了下头：“我没想谈恋爱，就是想着以后跟她探讨学问。”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你是学物理的，学妹学化学，你俩讨论的啥学问？”
    “物理化学是一家，当然能讨论。”
    秦念不知道自己走后引发的谈论，她搭上了公交，望着外头既熟悉又陌生的首都风貌，当然陌生的居多，熟悉的仅有故宫天安门那些标志性建筑，还有跨越数十年依旧积极向上的风貌。
    到了转了两趟车，终于抵达清大校门，秦念吸着清新的空气，大步迈了进去。
    现在，她是一名大学生了！
    报名，领物资，领宿舍钥匙，忙完这些琐碎的事情，她终于来到一间八人宿舍。
    推门进去，里头有一人在收拾床铺，另一个戴眼镜捧着厚部头在看。
    “你们好，我叫秦念，七七级化学系。”秦念笑着打招呼。
    “你好。”收拾床铺的女孩热情地回应道，“我也是化学系的，我叫孔娟。”
    看书的眼镜女孩抬起头，推了下眼镜，声音清淡：“雷舒，外语系。”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孔娟很热情地走到门口，接过秦念手里的盆，又指着西边靠窗的上铺：“咱宿舍就剩那一张床了，别的都已经有人了，你是来得最晚的。”
    那个位置绝对说不上好，但秦念也没在意，跟孔娟道谢：“谢谢你啊。”
    孔娟暗自松了口气，告诉她盆碗放置的位置，又指了最后剩下的衣柜，在最上头，也是最不好取的。
    秦念依然好脾气地道了谢，她一米六六的个子，很轻松的伸手打开了上头的柜子，清扫后将衣服放了进去。
    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就到了傍晚食堂开饭的时间，孔娟要带她去食堂，秦念笑道：“我请你和雷舒吧。”
    孔娟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次我请你。”
    雷舒头也没抬：“没空。”
    秦念倒还好，孔娟却是有些尴尬，笑着化解道：“雷同学看书入迷，要不我给你带些吃的？”
    雷舒抬眼望了眼孔娟，道：“我不吃食堂。”
    孔娟越发尴尬，不知该说什么，秦念拉了她一下，笑道：“那咱俩去吃食堂吧。”
    孔娟连连点头，为了摆脱尴尬还加快了步伐，拉开房门，却与进门的人差点撞上。
    是宿舍里另外五个人，领头的是个穿着雪白妮子外套的女生，其他人在围着她说话，说的是刚刚去全聚德吃烤鸭。
    因为两方人差点撞上，安静了一瞬。
    雪白呢子外套女生的目光越过孔娟，望向秦念，骄矜地点了下下巴：“咱新舍友来了。”
    秦念微笑回应：“你好，我是秦念。”
    “王茜茜。”雪白呢子外套女生回道。
    门外四个人也依次报了名字，或微笑或疏离或客套，各有不同。
    只两分钟，双方分开，秦念和孔娟出了宿舍，走向食堂。
    路上，孔娟跟秦念道：“王茜茜是首都人，她上午到的宿舍，有阿姨帮她铺床收拾东西。”
    “那她家境应该很不错。”秦念笑着点评，又见孔娟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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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1页

    孔娟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现在那张床原本贴着王茜茜的名字。”
    秦念顿时了然，她的床位被换了。
    她笑着跟孔娟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孔娟摇头：“别觉得我说小话就行。还有，我劝你不要跟她争执。”
    “不会，同宿四年的缘分，我不会因为一张床跟人起冲突的。”秦念笑着说道。
    心底暗暗打算，买房的计划得提前了。
    第315章 王茜茜的补偿
    米饭5分钱，素菜8分，带点肉的荤菜一毛钱，一份红烧肉也才五毛，清大食堂是一贯的便宜又好吃。
    秦念点了素三鲜、肉末豆腐，最后点向红烧肉，孔娟咋舌，忙拉住她：“前两样就够了，不要再点了红烧肉了，学校虽给了补助，但这么吃也是不够的。”
    大学发补助是资助生活困难的大学生，秦念没有告诉孔娟她拒绝了这份资助，只笑着道：“这是我进大学的第一顿饭，算是庆祝，以后肯定不这么吃。”
    孔娟闻言便不再劝了，只是吃饭之时，只夹青菜和豆腐，不碰肉。
    秦念将肉菜均分，拨入孔娟的饭盒里，笑道：“入学第一顿饭我请你，等咱毕业发工资后的第一顿饭你请我。”
    孔娟家在西北农村，能考上清大既是勤奋也是运气，因为这恢复高考的第1年，考生们都忐忑，为了保险将志愿往下填，但孔娟胆大第一志愿就填了清大，想着要是不中还有省内大学的第二志愿。
    但结果却中了，喜出望外。
    只是来了首都，才发现自己格格不入。
    花布棉袄，土布裤子，自家纳的黑布鞋子，已是她最体面的衣服了，但与衣着光鲜亮丽的同学一比，就好比土疙瘩与玉石混一块。
    孔娟是有些自卑的，且学校发下来的补助，她需要攒下一部分寄回家里，所以她能省就省，看到秦念打了肉菜心里发急，因为她还不起，所以捡着素菜吃，但还是忐忑的，又暗自打定主意以后尽量不跟秦念一块吃饭。
    但如今听到秦念让她工作后再回请，心底那份忐忑立时消散，点头道：“行，等我工作拿了工资，我请你吃肉。”顿了顿又道，“请你吃烤鸭，就是王茜茜请她们吃的那什么德烤鸭。”
    边上的餐桌有人扑哧笑了一声：“那不叫什么德，叫全聚德。”
    孔娟顿时脸热，窘迫得坐立不安。
    秦念转过头，冷冷对插话的男生道：“你的礼貌呢？”
    对上她清凌凌的目光，男生面红耳赤，张口想要解释什么，秦念已经收回了目光，对孔娟笑道：“我对什么德的烤鸭不感兴趣，不过听说首都人吃烤鸭都爱去便宜坊，你要请客就请我去便宜坊吧。”
    有秦念解围，孔娟这会好多了，点头道：“好啊，听你的。”
    两人对视一笑，开始吃饭。
    边上的男生却开始坐立不安，同伴招呼他吃饭也心不在焉。
    直到秦念和孔娟吃完饭起身，男生唰地站起，冲着她们道：“两位同学对不起，刚刚我是无意的。”又抓了下头解释道，“我就是一时口快，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同伴也站起来笑呵呵道：“这是我同学魏少宁，首都人，也有首都人的毛病，爱贫嘴，但没坏心眼，你们要心里不痛快就让他请你们吃饭，一顿不够就两顿。”
    魏少宁连连点头：“首都我熟，你们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带你们去。有什么想买的也跟我说，我带你们去西单。”
    两男生一唱一和，原本恢复自然的孔娟又开始有些无措，求助地看向秦念。
    秦念微笑着点头：“好啊，等有空的时候再说。”
    说罢，拉着孔娟走了。
    魏少宁听她应了很高兴，旋即反应过来，追问道：“同学，你什么时候有空啊？还有，你怎么称呼，哪一级的，什么系的？”
    秦念当没听到，带着孔娟走出了食堂。
    快到宿舍楼时，孔娟有些明白过来，拉着秦念低声问道：“那个魏少宁，是不是想跟你谈恋爱？”
    秦念噗嗤乐了：“哪有那么夸张，顶多算是搭讪。而且是跟咱俩搭讪，而不是单我一个。”
    孔娟连连摇头，指着自己脸上的高原红道：“我是有自知之明的，那男生要搭讪也是搭讪你。若你不在，他肯定不会跟我说话，也不会偷听咱俩说话。”
    秦念叹了口气，问道：“你结婚了吗？”
    孔娟二十了，听到她这问题脸上发热，摇头道：“我读书晚，高考前在读高三，家里之前也有意给我说对象，后头我考上了，那事就没成。”
    秦念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那我跟你说个秘密，我结婚好几年。”
    “啊？”孔娟吃了一惊，抬头细细打量她，扫过她瓷白的脸，纤细的腰，然后摇头，“你哄我玩呢，你看着十七八岁，哪里像结婚的。”
    是人都喜欢别人夸她小，秦念笑道：“我都二十了。”
    孔娟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南方人吧，皮肤嫩，就是看着小。”
    不过，她还是不相信秦念结婚了。
    因为真要结婚了，且好几年，不会有秦念这样娇俏的模样。
    在她的家乡西北，不管是多娇嫩的花，一旦结婚就迅速的变了模样了。
    而秦念虽然穿着朴素的军绿棉衣和黑裤子，但长相和气质比穿着雪白妮子大衣的王茜茜还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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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页

    秦念不知道孔娟的想法，推门进了宿舍，原本热闹说笑的宿舍安静了一瞬，被众人围着的王茜茜撩起眼皮朝秦念看了眼，唇角勾了下：“回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念笑着回应了一声，就走向西边靠窗的上铺。
    王茜茜起身，瞥了眼孔娟，便冲秦念道：“秦同学，孔同学怕是告诉你了，我跟你换了床。”
    孔娟面色一红，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
    秦念转回身，望着王茜茜问道：“所以呢？”
    王茜茜道：“我怕冷，靠窗的位置我睡不惯，换了你的床是有些对不住你，我给你两个补偿方案，一个是我在桌上的润肤膏，你看到中哪个就拿走，或者我一学期补偿你十块钱。”
    王茜茜的桌上摆了好几瓶包装精致地润肤膏，有国内的，有国外的，在首都这个干燥又风大的地方，润肤膏是必不可少的。
    宿舍里其他人听到王茜茜这提议，都目露羡慕，渴望的看向那些润肤膏，因为刚刚听王西西介绍过，那些润肤膏每一样都不低于十块钱。
    至于那些国外的，更是想买也买不到。
    第316章 再见小男主
    秦念扫了眼那些润肤膏，转回目光淡淡对王茜茜道：“不需要补偿，只是希望以后别人不要擅动我的东西。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开口，而不是直接动手。”
    她这话一出，整个宿舍都安静了。
    王茜茜嘴角的笑意散去，盯住秦念。
    秦念却没有再理会她，转身从下铺的床底拉出一只皮箱。
    黑色皮箱很朴素，但在这年头人们出行，不是拿布兜就是提个编织袋，皮箱那是极少见的。
    就是这间八人宿舍里，也只有两只皮箱，另一只是王茜茜的。
    宿舍里其他人意识到什么，面面相觑。
    王茜茜冲着秦念的背影，忽然开口：“这事是我错了，对不起，算我欠你一次人情，以后你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
    秦念从箱子里取出了所需的东西，回过身对王茜茜点了下头：“你道了歉，这事就过去了。”
    说罢，将皮箱重新拉上，塞进床底，就招呼孔娟去图书馆。
    孔娟嗳了一声，连忙跟上。
    等到房门重新被关上，宿舍里依然安静，舍友们都有些不敢去看王茜茜的脸色。
    王茜茜却笑了一声：“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没生气。对了，你们谁知道秦念的信息？”
    四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道：“我知道她是化学系的，跟我一个班，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口音呢？听出是哪个省份的口音了吗？”王茜茜又问。
    四个女生齐齐摇头，道：“就觉得说话好听，跟电视里不的播音员似的，应该是北方人吧。”
    “不会，她是南方的，只是普通话说得好些。”王茜茜淡淡说道，随后起身，“我出去一下。”
    秦念不知道王茜茜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兴趣，她正跟孔娟走向图书馆，但还没到门口，就见一个小身影朝她跑来。
    “秦阿姨。”
    秦念诧异停下脚步，一个小白杨一般的男孩已经跑到了她的跟前，个子到她肩膀，一双漂亮的眼睛仿若工笔画出来的一般，眼珠漆黑湛亮，欣喜地又喊了她一声：“秦阿姨。”
    傍晚时分，天色有些昏暗，但秦念已经认出来，笑着伸手摸他的头：“小柏，你都长这么高了，阿姨差点没认出你来。”
    小跑着追来的阿姨，看到方老的孙子任由一个陌生女人摸他的头，诧异地张大了嘴，随即又反应过来，笑着走过去道：“同志，你就是小柏常说的秦阿姨吧？小柏最近几天一放学就跑来清大等你，今天可算等到了。”
    秦念惊讶，她之前收到录取书后就给方老写过信，信里写了报名时间，也写明会上门拜访，要将三个孩子给方老和小柏准备的礼物带过去。
    只是她没料到，不等她上门，小男主跑到清大等了她一周。
    秦念心里感动还有些愧疚，摸着小男主柔软的头发道：“抱歉，我该提前发电报，将我到达准确时间告诉你们。”
    小男主道：“秦阿姨，是我放学后没事做，就来清大看书。”他指了指图书馆，“爷爷帮我办了图书卡。”
    秦念笑着拉着他的手：“那我们一块进去看书。”
    小男主应声说“好”，边上的阿姨却有些着急：“秦同志，小柏住的大院离清大并不近，今天他也见着你了，你看……”
    小男主不等阿姨说完，转头对阿姨道：“王阿姨你回家吧，我不用你送，我自己会坐车回家。”
    “那怎么行，方老将你托给我照顾，我得负责的。”阿姨严肃说道。
    “这位阿姨你放心，我会送小柏回家。”秦念笑道。
    阿姨张口要说什么，小男主稚气的脸已经绷紧，望着阿姨道：“这事我会跟我爷爷说，你也不用回大院了，回自己家吧。”
    小男主的语气并不重，但他一向好脾气有礼貌，突然冷下脸，阿姨莫名有些畏惧，犹豫一会道：“那我先回大院，晚点再来接你。”
    然后转向秦念，拜托她照顾方岩柏，又说了方岩柏的喜好，秦念含笑一一应了。
    等到体贴的阿姨走了，孔娟才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秦念身前的漂亮男孩，不由得有些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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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看出来了，笑着跟双方介绍了一下，方岩柏立刻问好：“孔阿姨好。”
    彬彬有礼，跟个小绅士一般。
    孔娟愣了一下，连声应了：“好，好，你也好。”
    她有些紧张，没办法，她见多了西北的鼻涕娃和调皮蛋，突然见着一个这么干净漂亮又有礼貌的男孩，她不适应啊。
    果然是首都啊，不光舍友们都光鲜漂亮，随便遇到一个男孩都这般优秀。
    嗯，身份也不简单，都有阿姨跟着呢。
    那她这个跟男孩关系很不错的舍友，身份是不是也不简单？
    “在想什么呢？”秦念看到孔娟目光游移，开口问道。
    孔娟一不小心就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了，秦念忍不住笑道：“我的身份哪有不简单呀，我也是农村人。小柏和他爷爷曾经在我们村里住了两年，我们关系不错。”
    孔娟低头看向漂亮男孩，男孩点头：“在村里，秦阿姨很照顾我和爷爷。”
    听了方岩柏这话，孔娟松了口气，也自在了，三人结伴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里有不少人看书，孔娟也是第一次来，好奇的在书架里穿梭。
    秦念则牵着小男主的手，问他想看什么，小男主回道：“数学和物理看得比较多。”
    秦念看着书架上的高等数学以及原版的外文物理书，忽然开始替石头忧心，最后决定还是将这事瞒下来，免得打击石头的自信。
    秦念问过小男主想要的书，帮他从书架上取下来，自己也选了本化学书，就牵着他走向书桌。
    ……
    “爸爸，妈妈今天应该到首都了吧？她有没有跟咱们打电话？”
    看到爸爸回来，三个孩子立刻跑到他跟前问道。
    杨青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电报递过去：“你们妈妈发了电报回来，她到学校了，周末会打电话到厂里。”
    三个孩子立刻算日子，异口同声道：“后天就是周末，我们一早去厂里等电话。”
    第317章 抱歉我脸盲
    在图书馆待到八点，秦念就送方岩柏回家。
    有一趟直通大院的公交，全程半小时，大院门口有警卫站岗。
    “小柏你回来了。”
    方家阿姨恰好出了院门，看到他们欢喜地迎上去，秦念朝她微笑致意，然后对方岩柏道：“天晚了，阿姨就不进去了，周末我来拜访你爷爷。”
    方岩柏点头：“周末我会在家等着阿姨。”
    秦念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转身离开。
    方岩柏望着她的背影远去，才转身与阿姨道：“王阿姨，我不是让你回家吗？”
    阿姨愣一下，道：“我回了啊。”
    “我是说回你自己家。”方岩柏道。
    阿姨伸手去拉他：“小柏还生阿姨气呢？等周末那位秦同志来咱家，阿姨肯定好好招待她。”
    方岩柏避开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抬脚往里走。
    阿姨心下不安，赶紧跟上，嘘寒问暖。
    秦念回到宿舍时，快到10点了，宿舍里氛围还好，能够彼此客套地点头微笑。
    临窗的床铺确实有些冷，裹在被子里的秦念隐约觉得缺了个暖床的物件。
    相隔数千里的县城，杨青山摸着床侧的空荡，起身穿衣走了出去。
    “杨局你怎么来了？”局里值班的公安诧异地问道，心中又一紧，“可是有要紧的案子？”
    “无事，我想起一个案卷，过来瞧瞧。”杨青山回了一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忙碌到凌晨才就地和衣睡下。
    第二天，天未亮。
    秦念习惯性早起，穿好衣服走出了宿舍，才想起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催促她晨练了。
    哑然失笑，然后走出宿舍，来到操场，能看到零落几人在附近背书学习，还有一两个跑步的，在雾气中看不分明。
    秦念适应了一下首都清晨的冷空气，做一些简单的伸展运动，便起步奔跑。
    雾气散去，太阳升起，红彤彤的映照在红墙绿瓦上，耀眼又生机勃勃。
    一连跑了半个小时，秦念有些气喘，在调息之时，一人小跑到她跟前，冲她摇手：“同学你好，咱们又见面了。”
    秦念抬头，就对上一张露着白牙的灿烂笑脸，男生又抬手擦掉额前的汗珠，自来熟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晨起跑步的女生，也说明咱们有缘分，这次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秦念用手挡了一下照入眼里的阳光，面露疑惑问道：“抱歉我有些脸盲，请问你是？”
    男生有些挫败，又很快扬起灿烂笑脸：“我叫魏少宁，咱们昨天在食堂见过，就是那个烤鸭……”他又挠了下头，“说好我要请你们吃饭的，你看要不咱们现在去食堂，把那位女同学也叫上。”
    秦念面上露出一丝恍然，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婉拒道：“请客的话不过是玩笑，你别放在心上。还有，要没事的话，我要继续锻炼了。”
    接二连三被拒绝，魏少宁明白眼前的女生并不好接近，不过他并打算就此放弃，笑道：“我也要继续锻炼，咱们一起……”
    话未说完，一道拳风猛然袭了过来，魏少宁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就见秦念收拳踢腿，全然忘我，他才明白她不是要袭击他，而是在“锻炼”。
    这锻炼方式有杀气，而非花拳绣腿，但魏少宁的眼睛越发亮了，这是部队里一套拳法，他虽选择了大学这条路，但家里的父兄都在部队里，这套拳法他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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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操场上，一对青年男女拳脚同步，虎虎生威，惹得晨跑的人频频看去。
    一刻钟后，秦念打完拳，抬脚朝外走，魏少宁一步跨到她面前，笑道：“秦念同学也是大院子弟吧？你这拳打得真好，比我好多了。”
    金色阳光照在女子运动过后绯红的脸上，她的嘴角绽放笑容那一瞬，仿若百花盛开，魏少宁有些晃神，以至于没有听清她开口说了句什么。
    等到她转身离开，魏少宁追上去问道：“秦念同学，你刚刚说什么？”
    秦念无奈，再次停下脚步对他道：“我说这套拳是我丈夫教我的，我并不是什么大院子弟。还有，我的拳脚很一般，还比不过我儿子。”
    魏少宁顿时如雷劈一般，按照秦念的说法，他还比不过她儿子！
    秦念终于得以离开。
    去食堂吃过早点，秦念赶去教室开班会。
    讲台上有一位面容清癯的老教授，还有一位阳光帅气的男生，后者开心地朝她挥手。
    秦念：“……”
    老教授姓许，简单致辞后，就介绍身侧的男生：“他叫魏少宁，我的学生和助手，也是你们大三的学长，以后若有事找不着我，便找你们魏学长。”
    魏少宁上前，开始了意趣盎然的自我介绍，从少时的大院生活，说到自己的理想，说到趣味横生的大学生活，最后道：“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我很荣幸与你们在清大相逢，与你们在此一起追逐梦想，为我们祖国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坐在秦念身边的孔娟将手掌拍红了，台上的魏少宁却忽然冲她这方向眨了下眼。
    “魏学长在冲我眨眼！”身后有女生激动得压低声音说道。
    秦念忍俊不禁，鼓掌的手也放了下来。
    许教授还有事，将事情交给魏少宁后就离开了，于是教室里只剩下同龄人，气氛越发放松。
    魏少宁走到教室中间，随意坐在一个空位置上，就让同学们自我介绍。
    有腼腆内向的，魏少宁就用轻松的话语带动其放开来，外向热情的就跟对方聊当地的风情风俗，也就是说不管是谁，魏少宁都能跟对方聊起来，且让人很愉悦。
    孔娟凑在秦念耳边低声道：“魏学长跟昨天在食堂里不大一样。”
    “你们在说什么？”魏少宁的目光看过来，带着笑意道，“起来跟我们大伙说说吧。”
    说人小话时被抓了正着，孔娟面红耳赤，紧张得说不出话，秦念安抚地按了下她的手，站起身来。
    第318章 寻找房子
    迎上魏少宁灼亮的目光，秦念起身微笑道：“我和孔娟同学在谈论，怎样的自我介绍能让大家印象深刻。”
    魏少宁眼眸含笑：“所以你的答案呢？”
    “我的答案是最短的自我介绍。”秦念说完这话，面向大家绽开笑容，“大家好，我叫秦念。”
    说罢，坐了下来。
    教室安静了一瞬，旋即哄笑起来，魏少宁也摇头笑起来。
    一场自我介绍在欢声笑语中结束，然后是选班干部，秦念没有参与，但在挑选同学搬书本时，她与孔娟都主动起身。
    一群男生中多了两个女生，尤其是男多女少的化学系，这让其他男生有些脸热要求替换她们，魏少宁却摆手笑道：“孔娟同学我不清楚，但秦念同学跑步打拳都很厉害，我都比不过。”
    油印的书本还散发着墨香，秦念搬了一摞，有二三十斤，举重若轻，穿行了小半个校园也气不喘脚不虚，让原本还有所怀疑的男生们都面露钦佩。
    至于孔娟，搬动的书本比秦念的还高，她亮出自己的结实的胳膊说：“在额们村里收麦子时，额挣的工分不比男人少。”
    发完书本后，今天的活动就结束了，要等下周一才正式开课。
    时间快到中午，魏少宁摆手笑道：“作为你们的学长，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就在食堂可好？”
    魏少宁风趣又知识丰富，赢得班上几乎所有人的认同和尊敬，听到他的邀约，都欣然答应，但不同意他出钱，只当是大家聚餐，各付各的。
    众人达成了一致，魏少宁无奈答应。
    孔娟跟秦念咬耳朵：“你说魏学长刚刚提出请客，是不是为了昨天傍晚那事？”
    秦念笑道：“你想多了，咱们是一个班聚餐。”
    到了食堂，香气四溢，同学们惊奇地发现今天食堂里有烤鸭。
    魏少宁拍手引起大伙注意后，笑道：“虽然是聚餐，但我这当学长的还是得有所表示，每人一份烤鸭我请了。”
    “魏学长大气！”同学们热情鼓掌。
    孔娟意味深长地看向秦念，秦念点了她的额头：“你就是想太多。”
    这顿聚餐吃得很热闹，原本陌生的同学们也迅速地熟悉起来，交流各自的人生感悟，探讨学习，又约定饭后去图书馆续场。
    秦念没有去图书馆，她下午还有许多事要忙，又婉拒了孔娟的陪同。
    “秦念同学，你不去图书馆是有事要忙吗？可需要我的帮助？京市这片我熟。”
    快要出校门时，魏少宁从后头追上来，一脸灿烂笑容。
    “多谢你的好意，我也有亲友在京市，他们会帮我，所以魏学长有心就帮帮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同学吧。”
    秦念笑着拒绝了，转身时与校门外的王茜茜对了一眼，她颔首致意后，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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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茜茜回了一笑，走进校门叫住了魏少宁：“少宁哥，你认识秦念？”
    魏少宁原本是沮丧的，听到王茜茜这话，惊喜道：“茜茜，你也认识秦念？”
    王茜茜嘴角抿了下，随即俏皮的歪头笑道：“我跟秦念是舍友，你想打听什么，得先讨好我。”
    魏少宁低头望着王茜茜笑道：“茜茜妹妹想要什么？请你吃烤鸭好不好？”
    “烤鸭我都吃腻了，我想吃你做的饭。”
    “那你饶了我吧，我可不会做饭。你忘了咱们小的时候，我开火炒鸡蛋差点将屋子点着。”
    王茜茜咯咯笑起来：“就是忘不了，所以才要为难你。”
    ……
    秦念离开学校后并没有走远，她在附近的巷子里走动，感受四合院独特的魅力，也体会着市井烟火，奔跑的孩童，在巷子里骑行的自行车，跳到墙头的花猫，挂在屋檐下的鸟笼，飞向蓝天的白鸽……
    “姑娘，我看你在这附近转了许久了，是要找人吧？”一个身着干净利落的大娘叫住了秦念，热心的说道，“这片我熟，只要是这的人，你说出名字，我差不离都能帮你找到。”
    “谢谢大娘，我是找人，找这片能卖房的人。”秦念笑道，“大娘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大娘诧异：“你要买房？”她上下打量秦念，这年纪轻轻的，买得起房吗？别逗她老人家玩。
    脸嫩，年纪也嫩的秦念，有些无奈地道：“我家里买房，想在京市有个落脚的地方。”又指着不远处的清大道，“我在那上学。”
    大娘立时热情了：“原来是清大的高材生，是去年刚考上的，还是往年推荐上的？”
    “去年刚考上的。”秦念回道。
    大娘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开口夸赞她，又说起去年恢复高考后，他们这一片有谁考中了，有谁落榜准备今年再战，如数家珍一般。
    秦念也不烦，微笑着聆听着，还会接话让大娘说得更有兴致。
    直说了半小时，大娘过了瘾，对秦念印象极好，这才拉着她的手道：“姑娘，你要找房子问到我这可是问对人了。这年头谁家房子都住得紧张，但前头拐弯有一家，政府刚给退回的四合院，是两进的院子，大得很，就住了一对祖孙。那家孙子高考落榜了，正准备今年再考一次。你要是摆出你清大高材生的身份，对方兴许愿意把外院卖给你。”
    秦念想买的是整座院子，但也知道这年代院子难买，她道了谢，问明了大娘的住处，表示下次会提糕点来做谢礼，然后……大娘就将她直接领到了那家二进院子门前。
    “这院里那老的性子有些古怪，跟我们这些邻居也不大说话，所以大娘我就不陪你叩门了。”
    秦念再三感谢大娘，待其走后，叩响了紧闭的院门上红铜兽面衔环。
    许久没有回应，秦念便又叩了两下。
    “谁啊？”
    院子里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还有拐杖杵地的声音。
    “老先生您好，我是隔壁清大的学生，我想寻个住处，听说您这有空房子，冒昧打扰了。”秦念冲里说道。
    院里半响没有回音，秦念便安静地等着。
    第319章 打扰您了
    “水生去开门。”
    院里老先生喊了一声。
    “来了，爷爷。”
    一道清亮的声音回应着，紧接着院门嘎吱打开，出现一个少年，十七八岁，眼圈有点发黑，额头有一两颗小疙瘩，但依然不失少年的清爽与朝气，他朝秦念腼腆一笑：“姐姐请进。”
    秦念道了谢，跨入院门，朝着不远处的老者微微鞠了一躬：“老先生，打扰您了。”
    老者形容清瘦，眼窝深陷，嘴角往下的纹线很深，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老者也确实冷淡，在她行礼后，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张口道：“既知打扰，为何还要叩门？”
    被责难，秦念脸上笑容不变：“老先生，您这处院子位置极好，所以冒昧打扰您，想问您是否愿意出租或者出售部分院落，作为回报，我可以每天辅导您孙子的功课一小时。”
    少年正揉搓着自己看书过久发涩的眼睛，听到秦念后半句话，立时放下手，两眼期待地看向爷爷。
    老者却不理会孙子的目光，轻哼一声：“我孙子自可去学校请教老师，何须你来辅导？”
    秦念微笑道：“我是G省的考生，考的理科，总分在省里排第二。”见老者依然面无表情，她继续道，“自十月份得到恢复高考的消息，我在大队办了个辅导班，两个月后，本大队十五人参考，考中人数九人。”
    两个月辅导就有百分之六十的考中率！
    老者终于动容，但下一秒又恢复冷淡：“口说无凭。”
    “那我现场给您孙子辅导一小时可好？”秦念笑问。
    老者迟疑，少年已经等不及，低喊了一声：“爷爷！”
    老者瞪了孙子一眼，丢了一句：“我一小时后再来。”便拄着拐杖走了。
    少年欢喜地去搀扶爷爷，但被其拒绝，拄着拐杖很快进了后院。
    少年转向秦念，双眼发亮：“姐姐，你辅导我后，我能考上清大吗？”
    秦念：“……”
    “我先看看你的基础。有做过的试卷吗？”
    “有，我弄来了去年的考卷，上头有我考试时写的答案，还有标准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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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点头，在油漆斑驳的亭子中，等到少年将试卷拿来，首先扫过上头的名字，闵成春。
    那么，水生当是少年的小名，闵老爷子与风水一道或有不浅的研究。
    这念头一闪而过，秦念快速扫视试卷，京市考卷的难度不低，闵成春考了总分的一半，在高考恢复的第一年，这个成绩上一般大学和大专应是没问题，想来他填报的学校录取分数较高。
    放下试卷，秦念对神色忐忑的少年道：“你有一定的基础，但有些地方还不够扎实。”她看了眼手表，“还有四十分钟，这样，咱们重做数学试卷，这次不是要你写答案，而是将题目中涉及的定理和公式都罗列出来，你去拿个空本子来。”
    闵成春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点头道：“好的姐姐。”
    闵成春飞快进屋取了空本子出来，然后趴在亭中石桌上开始做题，这试卷考试结束后他研究了两遍，所以对于秦念的要求，他有信心完成。
    前头几道简单的填空题，他唰唰写出公式与定理，秦念并没有打断，但到第六道题，秦念用手指点了点，然后将他漏写的定理说了一遍，下一题则告诉他更简单的解题方式，剔除不必要的部分。
    如此往后，错漏越来越多，院子里的树木还没发芽，寒风料峭，闵成春的额头上却开始冒汗，他擦了一把汗，上头那两颗小疙瘩被擦得通红，隐约胀大了些。
    秦念见此，将试卷合上，抬眸对少年道：“如今是二月份，下次高考在七月，你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来查漏补缺，所以你不用压力太大。”
    少年摇头：“数学一科就缺了这么多，我的物理化学更差，我要是跟着高三的课程走，肯定又要落榜，姐姐你一定要帮我。”
    秦念微笑不语。
    “姐姐你等着，我去劝我爷爷把院子卖给你一半，反正我们也住不了这么多房子。”少年聪慧，笑呵呵说完这话就跑去后院找他爷爷。
    秦念便在前院走动，这是一栋很标准的四合院，有正房，有耳房，有厢房，有倒座，有垂花门，有游廊。
    不过之前许是被当做大杂院住了许多户人家，屋子没保养好，似被打了不少割断，秦念没进屋，只能看了大概，可见其陈旧破败。
    院子空地上有拆卸的痕迹，应是之前住户搭建了屋子，被收回后闵家人拆掉了，破砖断木堆在角落，有些杂乱。
    秦念刚转了一圈，闵家祖孙俩从后院出来。
    老者单手拄着拐杖，看着她道：“我这院子不卖也不租，但可以借给你住半年，这半年里你要辅导我孙子功课。”
    秦念眉头微蹙。
    少年有些着急：“爷爷，咱们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老者瞪了他一眼：“这院子是祖辈传下来的，岂可轻易卖给外人？”
    少年被数落得低下头。
    秦念思索了片刻，有些歉意地对老者道：“抱歉了老先生，打扰您了。”
    说完，告辞离开。
    看到秦念转身离开的背影，老者有些错愕，少年更是着急，想追上去，但看了眼爷爷后，生生止住了脚步。
    出了闵家院子，秦念想了想，转去了附近的副食店，称了四样糕点一共两斤，还有两个橘子罐头，送到了之前介绍闵家院子给她的大娘。
    大娘住在一个大杂院里，住户很多，秦念这些礼物很是给她长了脸面，推拒两次后收下，问明闵家那头没结果后，大娘拉着她的手承诺，会在附近这片帮她寻摸别的空院子。
    秦念道了谢，约定了这次见面的时间，便告辞离开，而她要寻摸院子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这一片。
    就算闵家人不怎么跟邻居打交道，祖孙俩也需要外出购买油盐酱醋。
    傍晚时分，拿着瓶子打了一毛钱酱油的闵成春，急匆匆跑回家，冲到爷爷跟前说了这事。
    闽老爷子沉着脸看着孙子：“你就这么沉不住气？”
    第320章 瑟瑟发抖的秦念
    院子不好买，秦念有心理准备，被拒后，便暂时放下。
    回到学校，去了图书馆，发现班上的同学早已离开，馆里也没了空桌子，她便借了一本书回到宿舍。
    宿舍里只有两人，雷舒和孔娟，前者看着外文书头也不抬，后者告诉她，班上同学在图书馆待了不到一小时，就在魏学长和王茜茜的带领下去转西单了。
    “我没钱，就没去。”孔娟坦然说道。
    一直安静看外文书的雷舒，抬头看向孔娟，孔娟诧异：“怎么了？雷同学。”
    “不忌讳自己贫穷，你很好。”雷舒开口道，推了下鼻梁上的圆框眼镜。
    孔娟似有些受宠若惊，蹭地站起来，动作急促膝盖磕着了书桌，桌子晃动，雷舒按住了桌面，但眼神没有半点变化，清正如故。
    孔娟也放松了下来，揉着自己的膝盖笑道：“其实，自进了清大，我一直很自卑。
    但这两天跟秦念相处，我不知道秦念家境如何，但肯定比我好很多的，她待我如好友，并无半点看不起。
    我就忽然想明白了，那些自卑和纠结只在我心里，看得起我的人，不会在意我是贫穷还是土气；看不起我的，我又何必要在意他们的想法？”
    秦念忍不住为孔娟鼓掌：“说得太好了。我再补充一句，且等十年，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高攀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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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娟红脸摆手：“我没那么大志向，我只想学好知识，为祖国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雷舒也蹭地站起身，小圆脸也漫上一丝激动的红晕：“我理想是成为一名外交官，且待十年，你们在国内为祖国发展贡献力量，我在国外为祖国搭建文化桥梁。”
    秦念高兴地伸出手：“那我们一起努力。”
    孔娟和雷舒的手也搭了上来：“一起努力！”
    因为共同的梦想，三人的关系突飞猛进，秦念这才知道雷舒只是看着高冷，一旦熟悉后也会化身小话痨。
    比如，吐槽食堂饭菜总是那几样，她从小吃腻了。
    呃，有点凡尔赛，因为她的父母都是清大的教授，一个教外语，一个教政治，雷舒则集父母之长，高考试卷政治考满分，如今外语精通三门，初学第四门。
    秦念有些瑟瑟发抖，她决定还是安心在国内发展。
    比如，何时将制衣厂的牌子打通京市百货大楼。
    不过，目前是产能不够，县里新厂过一阵还得招一批新员工。
    若是发展一切顺利，或许明年可以考虑在京市建个分厂。
    正七想八想中，门外响起一片欢声笑语，紧接着房门被推开，王茜茜被四名舍友拥簇着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个袋子。
    舍友中有个名叫韩丽，与秦念孔娟同班，她兴奋地走到秦念跟前，拉着她的手道：“秦同学，可惜你今天没跟我们去西单，西单真的挺好玩的，各种商品都能找到，衣服也可好看了，还有有丝巾，有羊毛衫，我之前在湘省根本就没见识过这些。
    不过，首都的售货员也挺傲气的，要不是有魏学长和茜茜带着，那些东西我都不敢碰。
    对了，我下午才知道，魏学长和咱们茜茜是青梅竹马。茜茜手里提着两样东西，都是魏学长给买的。”
    韩丽突如其来的热情，秦念有些消受不了，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来，韩丽也在这时转向了王茜茜，作势要挠她痒痒：“茜茜，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和魏学长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或者是家里给你们定了婚事？要不说实话，我可挠你痒痒了。”
    王茜茜是受到了惊吓，连忙躲避，红着脸说道：“别胡说了，就算我们两家有默契，但大学是不许谈恋爱的，这是校规，明令禁止。”
    王茜茜说这话时，似有意无意的看向秦念，见秦念面色如常，她的眉头微蹙了一下，正想再说什么，却被韩丽等人抱住，逼她说出她与魏少宁更多相处细节。
    宿舍里闹哄哄一片，看书是看不下去了，又见时间已到傍晚，秦念、孔娟和雷舒就相约去食堂吃饭。
    已经有两年不在食堂吃饭的雷舒，为了两个新结识的朋友，准备破一次例。
    房门再次关闭，王茜茜有些意兴阑珊地推开腻在她身上的韩丽，语气淡淡道：“咱们是高考恢复后第1届大学生，得多想着学习，感情的事得排在后头，所以你们不要往外传我跟少宁哥的事。”
    另外四名女生女生对视一眼，韩丽了然笑道：“行，我们知道了，肯定不会传到校方那里去。”
    王茜茜矜持地点了下头。
    吃过晚饭后，三个女生直接去了教学楼，寻了一个没课的教室坐下学习。
    匆匆冲洗过后的魏少林，赶到女生宿舍楼下，发丝还带着一丝水汽，清爽又帅气，很快就逗得宿管员笑开了颜，亲自去帮他叫了人。
    魏少宁满怀期待的等着，只是看到王茜茜身边并无其他人时，愣了一下。
    王茜茜不待他开口，说道：“我回来后没看到秦念，许是还没有回学校，或者去图书馆了。我现在也不怎么饿，我陪你去找她。”
    魏少宁眼里有些遗憾，其实他也有心理准备，毕竟今早上秦念为了躲开他，直接编造出有丈夫和孩子的事。
    隔了十年才恢复高考，有许多人是老三届，有不少知青结婚生子了。
    不过依着秦念的年纪，就算结婚，也不可能有一个已经学会打拳的儿子，还比他打得好，以此为悖论往前推，那她说自己有丈夫也是谎言，想是看出了他的追求之意，想用谎言来打消他的念头。
    但秦念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生，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少宁哥，那咱们现在去图书馆？”王茜茜蹙着眉尖，用手捂了下肚子，又飞快放开，嘴角绽放甜美的笑容。
    魏少宁却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无奈摇头：“你胃不好就别逞强了，我带你去吃饭。”
    王茜茜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就听见魏少宁又道：“我今天见了她三次了，她应该是烦我了，我明天再找她吧，免得适得其反。”
    王茜茜：“……”
    第321章 念念不能便宜臭男人
    自习室熄灯后，秦念三人才离开教室，赶回宿舍，又掐着点洗漱完毕，刚爬上床，灯光啪地灭了，断电了。
    黑暗中，秦念并没有注意到王茜茜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盖上被子，听着窗外的风声，很快陷入沉睡中。
    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晨，秦念轻手轻脚起床，下床的孔娟睁开眼，对床的雷舒也掀开了被子，三人相视一笑。
    洗漱后，结伴去操场跑步。
    魏少宁早早等在操场上，欣喜地迎上去，却发现秦念身边多了两人，孔娟朝他招呼：“早啊魏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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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魏少宁只得重新端起学长的身份，与三人招呼后，领头往前跑。
    “田宁、雷舒还有孔娟，你们三个动作好快啊，我差点没赶上。”
    这时，一道娇软又带着小小抱怨的声音响起，王茜茜气喘吁吁跑来，她一身蓝色带白色竖条的运动装，搭着白色运动鞋，在雾气未散的操场上身姿格外娇俏和轻盈，如果忽略她冻得微微发紫的嘴唇的话。
    秦念三人面面相觑，她们何时跟骄傲的茜茜公主这般熟了？
    不过在看到魏少宁接下来的举动后，她们便明白过来，茜茜公主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魏少宁飞快脱掉自己的夹克，盖在王茜茜身上，埋怨道：“在大院的时候拉你跑步跟要你命一样。今天怎就想起来跑步，还不多穿点，冻着了怎么办？”
    王茜茜俏皮地吐了下舌头：“谢谢少宁哥，我知道有少宁哥在，我就冻不着。”
    威少宁一脸无奈，王茜茜是一群玩伴里年纪最小的，又是女孩，他们这些当哥哥的都习惯了照顾她，刚刚脱衣服给她便是下意识的举动。
    只是当余光瞥见秦念三人跑远后，他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哪里做错了。
    一阵凉风吹来，只穿了单毛衣的魏少林一个哆嗦，他隐约知道自己错在哪了，抬手招呼王茜茜道：“茜茜，咱们赶紧跑，跑动起来就不冷了。”
    看着魏少宁一马当先奔跑着追赶前头的秦念，王茜茜咬了下唇，套上他的夹克，嗅着衣服上那股熟悉又清新的气息，用尽力气勉力追赶。
    “秦念，你们那魏学长追上来了。”雷舒总是戴着一副眼镜，但她不是书呆子，此刻玩笑着调侃秦念。
    秦念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别担心，他追不上。”
    她这话刚落，身后响起王茜茜摔倒呻吟的声音，魏少宁面露急色，跑回去扶起王茜茜：“茜茜摔到哪了？要不要紧？”
    “少宁哥我没事，我就是膝盖有些疼。”
    “我送你去医务室。”魏少宁下意识的做出决定，然后一愣，抬头看去，秦念三人已经跑远，隐入清晨的雾气中。
    魏少宁搀起王茜茜往医务室走，一边无奈道：“茜茜，以后你别来跑步了，你这不是帮我，是给我拖后腿。”
    王茜茜：“……”
    虽不知道后续发展，但那对青梅竹马离开操场，秦念三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随即雷舒往地上一蹲，喘着气说道：“我不跑了，我跑不动了，我从小到大就没将这操场跑满一圈。”
    秦念拉起她：“刚跑完不能蹲着，不然得难受了，你跟着我慢慢跑，慢慢停下，记住停下的位置，明天再多跑100米。”
    雷舒嗷了一声：“明天不跑了，就让我当个运动废物吧。”
    “那你还想当外交官，你知道国外的境况是怎么样的吗？身体素质若不好，你适应得了国外的环境吗？若是遇上点危险，你怕是跑也跑不掉……”
    雷舒立刻投降：“好了好了，你别念叨了，我错了，我跑，我跑还不行吗？”
    这般笑闹一番，雷舒调息均匀后就有气无力地站在操场边上等着她们。
    孔娟陪着秦念跑了全场，之后也坚持不住了，与雷舒并排站着，钦佩的看着秦念开始打拳。
    阳光驱散雾气，照在她艳若桃李的脸颊上，有汗珠折射出五彩光芒，配着她犀利的拳脚，有种让人炫目的美。
    雷舒伸手搭上孔娟的肩膀，摇头叹息：“难怪你们魏学长有了青梅竹马还来追念念，我是个女的，我也想追念念，念念真是太飒了！”
    孔娟将雷舒的手丢开：“魏学长这般三心二意可配不上念念，而且念念已经结婚了。”
    “真的假的？念念这么好怎么能便宜臭男人，我得找念念的丈夫决斗。”雷舒握紧拳头道。
    孔娟：“……”
    秦念打完拳，雷舒嚷嚷着要追她，秦念当然不会当真。
    今天是周末，去食堂吃过早饭后，雷舒回家，孔娟去图书馆，秦念则去邮局给厂里打电话。
    9点打通电话，她本想先问问厂里生产情况，但话筒里首先传过来的是一声响亮的“妈妈”。
    秦念心里一暖，对着话筒道：“是石头啊，豆子和安远在吗？你们什么时候到厂里的？”
    “妈妈，我在呢。”
    “婶娘，我也在。”
    “妈妈，我们吃完早饭就过来。妈妈你这在首都过得好不好呀？有没有想我们呀？”
    石头牢牢抢占着话筒，叽叽喳喳的问她，不等她回答，又诉说自己对她的想念，说他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妈妈，醒来后见不到妈妈，吃饭都少了，郑奶奶说他都瘦了一圈。
    秦念听着感动又心酸，张口想说什么，就听到一声轻咳，杨青山的声音响起：“杨志鸣，你不能一个人霸占你们妈妈的电话，现在把话筒给豆子，然后是安远。”
    “那小哥哥之后是不是又轮到我？”
    “笨蛋哥哥，安远哥哥之后是爸爸，爸爸也想妈妈了。”
    另一端的话筒里传出一道男人的轻咳声，却没有否定豆子的话。
    第322章 拜访方家
    豆子跟妈妈说了这几天的生活，安远汇报了兄妹三人的学习情况，然后就安静了一会儿。
    没有说话声，但从另一端呼吸声，秦念猜测话筒换了人，她试探喊道：“杨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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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
    男人的声音通过电波有些许变化，但依然不失低沉与磁性，心弦好似被拨动了一下，秦念嗯了一声，开口问道：“我走后几天家里都还好吧？”
    “都好。”杨青山回道。
    “爸爸，你拿着话筒一分钟了才说两句话，太浪费了，把话筒给我，我跟妈妈能说好多话。”
    电话那头传来石头着急的声音，秦念噗嗤乐了，对着话筒道：“石头，妈妈跟爸爸再说两句。”
    “好的妈妈，我等着。”石头凑到话筒上说道，然后就被黑脸爸爸拨开了小脑袋。
    杨青山拿着电话走到桌子的另一边，背对着三个孩子问道：“你最近过得怎样？饮食气候可习惯？”
    秦念不会告诉杨青山自己前世就是在北方上的大学，只笑道：“比不过家里，但慢慢能习惯，我适应力很强的。”
    “我从家里给你寄些吃的，你想吃什么？”
    “别寄了，我现在住宿舍，你寄来东西我没办法开火。”秦念拒绝了，又谈起自己这两天在找房子，但难度很大，暂无结果。
    秦念找房子，除了能自家开火方便外，也是想着等孩子们假期可以接他们来住。
    至于杨青山，以他工作的繁忙程度，怕是来不了京市，只能她回去看他。
    这般说着闲话，没多久便出现杂音，声音断断续续，她无奈对着话筒道：“电话挺难打的，以后咱们还是写信为主。还有，让宋玉刚来接电话，我问问厂里的情况。”
    宋玉刚一直在传达室，只是不好太过靠近电话，两只耳朵却竖着，听到话筒里传出自己的名字，立刻走向前，但对上青山哥的冷脸，他又识趣地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杨青山顿了一下，对着话筒道：“下次你可以打电话打到我办公室。”
    秦念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待在办公室的时间多半是晚上，我这边的邮局可没法在晚上打电话。”顿了顿又道，“以后少加班，尽量回家陪伴孩子们。”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男人低低一道“嗯”声，秦念想着这男人是不是生气了，只是不等她询问，电话已经转到了宋玉刚手里。
    “秦厂长，县里新厂这边生产很顺利，我们已经送出了两批货……”
    宋玉刚激情洋溢的汇报工作，报数据说安排，有条不紊，秦念越发放心，指示下一季度的安排和招新。
    隔间的门被人敲响，秦念知道自己通话时间太长，后头排队的人等着急了，秦念与宋玉刚约定好下次通话时间，又跟三个孩子说了两句话便挂断了。
    她刚出了隔间，后头的人就冲了进去。
    通话一次只要4分钱，比3.5分一个字的电报要实惠，但她一大早过来排队就排了两小时，真是耗不起。
    只是这年代，除了单位和部队，以及大院某些领导家能装电话外，个人是没有权利装电话线的。
    所以，写信和电报才是这年代最常用的通信方式。
    秦念在邮局里买了信封和邮票，这才走出邮局，回了宿舍，将家里带给方老的礼物提上，坐上公交车。
    她刚离开不久，高云飞父子俩进入了清大校园。
    “爸爸，这就是秦阿姨读书的大学？好大啊，我们怎样才能找到秦阿姨啊？”小胖仰头问他爸爸。
    “爸爸带你找人问。”高云飞拉起儿子的手，走向一个抱着书往外走的女生。
    ……
    “秦阿姨，你来了！”
    秦念刚走到某大院门口，双眼亮晶晶的方岩柏就从门卫室出来，伸手接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
    秦念没有拒绝，分给他一个较轻的布兜，腾出手来摸着他柔软的头发问道：“等了有一阵了吧？下次不要再来大门处等我，我到了会让门卫给你家里打电话的。”
    方岩柏仰头笑道：“秦阿姨，我也是刚到，刚登记完，你就来了。”
    门口站得笔直的警卫，忍不住看了方老的孙子一眼，他八点来换班的时候，方老的孙子就已经等在门卫处了，如今都快中午了。
    秦念察觉到警卫的视线，疑惑的看过去，后者冲她敬了个礼，就目视前方，身姿笔直，动作标准如标兵。
    秦念颔首回礼，便牵着方岩柏走进大门。
    院里多松柏，四季常青，又有红梅傲立枝头，景致很不错。
    小孩在林间嬉闹，少年在运动场上挥洒汗水，老人背着手在小径上悠闲散步。
    方岩柏提着兜子，一本正经地跟秦念介绍着院中的景物。
    一群小孩从他们身边跑过，其中一个脚步不稳，方岩柏顺手搀扶一把，小孩冲他说了一声“谢谢小柏哥哥”，便去追赶伙伴们，留下一串咯咯笑声。
    遇见老人，方岩柏礼貌地打招呼，老人会停下脚步，慈爱地与他说两句话。
    路过运动场，也有少年招呼他打篮球，方岩柏摆手说改天。
    看见小男主在这大院里如此受欢迎，秦念很为他高兴。
    她记得原书中，男主年少时过得不大好，性子有些孤僻，女主的出现治愈了他。
    如今看来，方岩柏不需要原书女主的治愈了。
    “小柏，你回来了。”
    一道欣喜的声音在前头响起，有过一面之缘的王阿姨快步迎上去，伸手去接方岩柏手上的布兜：“小柏把东西给阿姨，阿姨来提，看把你的小手都勒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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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岩柏避开了王阿姨的手：“谢谢王阿姨，只是你现在不是我家的阿姨了，就不麻烦你了。”
    秦念有些诧异，只过了两天这位阿姨便被辞退了，不过她面上不显，微笑着与对方点头致意。
    王阿姨却笑不出来，有些僵硬地冲秦念扯了下唇角，就压着声音哀求方岩柏：“小柏，阿姨照顾了你将近两年，我熟悉你各种习惯，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要是换个人未必能照顾好你。
    你要是对阿姨哪里不满，你跟阿姨说，阿姨都改了，每月的工资阿姨也可以少收几块。
    阿姨是真舍不得你，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青青也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哥哥，你真的忍心以后再也不见阿姨和青青了吗？”
    “小柏哥哥。”一个扎了羊角辫，冻得鼻子发青的女孩跑过来，委屈地喊了他一声。
    第323章 卖可怜
    女孩看起来比豆子大一岁，有些微胖，圆脸圆下巴，小嘴肉嘟嘟的，一双细长的眼睛眼尾往上挑，极似狐狸眼，此时眼尾耷拉，眼眶泛红，极为可怜地拉了下方岩柏的袖子。
    方岩柏似触电般抽回自己的袖子，转头对秦念道：“秦阿姨，前面就是我家了，你可以先过去吗？”
    秦念抬手揽住方岩柏依然稚嫩的肩膀，笑道：“阿姨又不急着进去喝茶，阿姨陪着你。”
    被她揽住，方岩柏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他仰头朝她羞涩笑了下。
    对面的王阿姨却急了，张口道：“秦同志，你是一个大学生，以后不愁好工作，但我要靠给方家做活养活自己和女儿，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求你帮帮我。”
    方岩柏立时抿紧了嘴，秦念知道他这是生气的表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微笑问道：“小柏，能告诉阿姨你为何要辞退王同志吗？”
    方岩柏点头回道：“我已经满十岁了，不需要人照顾了。”又转过身冲王阿姨鞠了一躬，“谢谢王阿姨这一年半的照顾。”
    王阿姨不敢受他的鞠躬，退开一步伤心道：“小柏，我要的不是你的感谢，我需要这份工资来养你青青妹妹。”又拉过女儿推向前，“你看看你青青妹妹，大冬天的连件棉衣都没有，我要是丢了这份工作，她以后连饭都吃不上了。”
    此时正月还未过完，北方的风还是冷的。
    十来岁的女孩穿着一件半旧的棉布外罩，一手肉乎乎的小手被冻得有些发红，可怜兮兮地捂住肚子冲方岩柏道：“小柏哥哥，我好饿，我一天都没吃饭了。”
    王家母女俩卖可怜的声音不低，又选了好位置，是在道路中间，有人被这动静吸引往这边走来，方岩柏气得小脸都白了，脱口道：“你吃不吃饭……”
    秦念拍了下方岩柏的手，制止了他后续的话，又抬手怜惜地摸了下对面女孩的头，抬眸对王阿姨道：“王同志，就算生活有困难，也不能故意饿孩子啊，毕竟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咱们当家长的都得爱护祖国的花朵。”
    “秦同志，我也不想，实在是……”
    “王同志，小柏家可有足额支付你的工资？”秦念打断她的话问道。
    王阿姨不能否认：“有，可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秦念就低头教育方岩柏：“王阿姨毕竟照顾了你一年半，你因为长大了不再需要她照顾，与她解除合约是在情理之中，但这对于王阿姨来说毕竟有些突然，你需要给予一些经济补偿，让她不至于饿着肚子去寻找下一份工作。
    这样吧，她照顾了你一年半，就多补偿她一个半月的工资。她每月工资多少，秦阿姨先帮你垫付。”
    一开始被指责，方岩柏神色有些黯淡，但听到后头，他明白过来，眼底绽放出光芒，按住她掏钱的手道：“秦阿姨，我有让爷爷多补偿了王阿姨两月的工资，一共是五十元。”
    方岩柏这话一出，前后道路上的人就不再上前，而是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纷纷夸赞方老这孙子有情有义，做事妥帖，日后肯定是个能成大事的。
    方岩柏被夸的小脸上染上一丝绯红，王阿姨却急了，张口喊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为了钱，我照顾了小柏近两年，我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我舍不得他，我……”
    秦念叹息摇头道：“王同志，小柏是孩子，但你不是孩子了。作为成人，你当明白许多事不能强求的，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
    前头一年半你作为阿姨，尽到了照顾小柏的责任，如今小柏长大了，他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这是好事。
    你若真疼他，就该放手让他成长，而不是用你的情感去束缚他。”
    秦念这番话有情有理，道路前后围观的人纷纷点头赞同，王阿姨想辩解，却发现自己要说的话都被秦念说了，而且说得很漂亮，她急得没法，忍不住拽了下自己的女儿。
    头上扎着羊角辫的女孩，以为是母亲的暗示，瞪眼上前伸手去推秦念：“你个坏人！妈妈本来在小柏哥哥家做的好好的，你一来小柏哥哥就赶我妈妈走，还害我饿肚子，我打你……”
    啪！
    方岩柏挡在秦念面前，冷着小脸抬手将女孩的手打掉，女孩懵了一下，随后往地上一坐哇地大哭：“小柏哥哥坏，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呜呜呜……”
    女儿的哭闹显然不在王阿姨的预料中，她又哄又劝地去拉女儿，但还未拉起来，对面的方岩柏冷漠道：“王阿姨，我从来不需要你女儿陪我玩，只是你说担心她没你照顾会被人欺负，所以我才同意她来我家。但她太吵了，又时常弄坏我的东西然后拿走。”顿了顿，又道，“如果没有你女儿，我或许会一直留你在我家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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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岩柏这话没留一点情面，对面的王阿姨直接傻了，低头看向地上的女儿，然后咬牙猛地拍了她一个耳光：“你个讨债鬼，你咋这么不懂事，你要气死我啊！”又急忙向方岩柏道歉，“小柏，是阿姨的错，阿姨不知道这些，阿姨……”
    “秦阿姨，我们走吧。”方岩柏没有理会王阿姨的话，拉着秦念的手往前走。
    王阿姨还想去追，却被路上其他人都挡住了。
    前头百米外那个小洋楼便是方家，很快就到了。
    精神矍铄的方老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笑呵呵地打量秦念：“一年半不见，小秦同志越发能干了，听说你的制衣厂都在县里开分厂了，增加了不少工作岗位，带动周边都富裕起来。”
    秦念站在门口羞赧笑道：“我只是赶上了好时候，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比您老的贡献差远了。您要再夸我，我就不敢进门了。”
    方老哈哈笑起来：“不夸了，你赶紧进来。”又招呼孙子，“快去给你秦阿姨倒茶。你让爷爷辞退了小王，以后家里的活都是你的，可不许偷懒。”
    方岩柏的小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之前在村里，许多活也是我做的，我原来就不同意请阿姨，我能照顾好爷爷。”
    方老感动又心酸，偏过头去：“是爷爷的错，爷爷给你收尾去。”
    第324章 不是幸灾乐祸
    王阿姨拉扯着哭哭啼啼的女儿来到了方家院门外，但还是晚了一步，方岩柏和秦念已经进了屋，出来的是方老。
    方老一直对她很和善，但王阿姨知道他这样一位老首长绝对不吃哭闹这一套，连忙呵斥女儿不许哭闹，又拉着女儿一起冲方老鞠躬道歉，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然后保证道：“老首长，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带青青来您家里，我会把她送去我姐姐家，之后一心照顾小柏，请求老首长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阿姨说的情真意切，她的女儿也强忍着不哭，但挂着眼泪红着眼眶看起来很可怜。
    方老叹了口气，说了声稍等，便进屋拿了条毛巾递给小姑娘：“拿着擦擦脸吧。”
    王阿姨顿时一喜，替女儿接过毛巾：“快给方爷爷道谢。”
    方老摆手：“不用谢我，我只是想起了我和小柏在各个农场转辗的那几年，我们住过破屋，躺过牛棚，那些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好在我们爷孙俩一直在一起，相互照顾着熬过去。
    后来去了小秦的村子，终于安定下来，我去队里上工挣工分，小柏跟着小秦家的三个孩子一起上学，放学后噢做饭打扫屋子，几乎担起了所有家务。到了农忙季节，他还会跟着下地挣工分……”
    王阿姨越听越慌，张口想说话，方老摆手，继续道：“前年，我和小柏回到这里，我的工作也得以恢复。只是我忙起来经常不着家，我怕他太过孤单，便提议请个阿姨来家里，小柏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是怕我担心才答应下来。
    但现在看来是我做错了，他很坚强，内心并不孤单，与大院里其他人也相处的很好，我无需担心了，所以我打算纠正之前的错误。
    要是我这决定给小王你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昨日多给了两个月的工资若还是不够，我愿意再补偿一些。”
    方老依然慈眉善目，面上还带着一丝愧疚，但王阿姨根本不敢得寸进尺，哭着说道：“够了够了，是我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带着青青离开。”
    又把刚给女儿擦过脸的毛巾递回去，方老摇头：“你留着吧。”
    这是被嫌弃了，王阿姨眼泪流的更急，却不可能再留，拉着女儿凄楚离去。
    正厅的门并没有关紧，留着一条缝，院门口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来。
    当听到爷爷提及往日的艰难，方岩柏有些不自在，秦念怜惜的摸着他的头笑道：“所有苦难，只要没有打到你，都将变成你的财富。”
    方岩柏眼睛一亮，点头道：“秦阿姨，我知道了。”
    “小秦，小柏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这时，门外响起方老高兴的声音，秦念起身拉着方岩柏笑道：“那咱们出去看看老爷子卖了什么关子。”
    走出门，看到新来的客人，秦念和方岩柏都惊喜地迎上去。
    “齐老。”
    “齐爷爷。”
    来人正是齐老，地质学家，是之前住在地主家院子的老同志之一，也是他教授三个孩子吹口琴。
    76年年中，秦念与方老讨论了一整天，第二天他便在王大林的护送下回到了首都。之后，唐市居民在地震之前及时撤离，他由此得到表彰，组织特批他重回地质院，升任院长。
    此刻，齐老几步上前，用力握住秦念的手：“谢谢你，小秦同志。”
    齐老眼眶里有些泪花，声音有些哽：“我替他们，替国家谢谢你。”说着又弯下腰。
    秦念吓一跳，赶紧搀扶齐老，又压着声音道：“齐老，咱们一早说好的。”
    一早说好，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将她的名字说出去，因为她给出的理论只是九年义务教育里的地质知识，方老是专家自然都懂。据说前世并不是没有人预测到那场地震，但或许是时间没预测准，也或许是阻力太大，最终没能阻止那场人间惨剧。
    所以，她除了给出准确时间外，功劳最大的是为了这事不顾危险地奔波和抗争的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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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握住齐老的手道：“齐老，辛苦危险您受了，功劳是您的，荣誉也是您的，您受得起。”
    齐老嘴唇动了动，这时方老呵呵笑道：“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要说也进屋去，外头冻得很。说起来，还是富江村好啊，这会河边的柳树都快发芽了。”
    被方老这一打岔，齐老收敛情绪，偏头擦了下眼睛，接话笑道：“若是扒开草垛，能看到下头长着青草，嫩油油的。也是那年咱们有小秦贴补，不缺吃喝，不然我得跟当初在西北那些年一样，扒了青草往嘴里塞，肯定能嚼出甘甜来。”
    听到两位老同志历经苦难却依然从中寻找美好，秦念心中很是感触，也没有追问他们过往的艰辛，而是顺着他们的话题，谈论乡下趣事。
    分别将近两年再重逢，两位老同志依旧与往昔一般，待秦念极为亲切，问过她的工作学习，又问石头、豆子和安远这三孩子的情况。
    秦念忍不住看向如同小田螺一般不停端水果倒茶底糕点的方岩柏，后者面露疑惑：“秦阿姨，怎么了？”
    秦念笑道：“刚刚齐老问石头的成绩，我想起一事，你给石头邮寄了你的期末考试试卷，他做完偷偷拿去给他的任课老师批改，不出意外，他的成绩不如你。因为我事先答应他，他考过你就带他们三个来首都找你玩，结果他输了也不告诉我，自己偷偷攒钱准备买上火车票，带上他妹妹和小哥哥来首都。”
    方老、齐老和方岩柏都提起了心，不约而同地问她：“然后呢？”
    “然后他想方设法多要零花钱，被我发现不对，又被豆子点破他的计划，最后差点被他爸打烂屁股。”秦念笑着说完后续。
    方老和齐老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觉得石头一如既往的可爱。
    就是方岩柏，嘴角也禁不住上扬。
    县城里，跟着郑爷爷练毛笔字的石头，忽然打了个喷嚏，手一抖，一串墨汁洒落，将他写得最好的一页字全毁了，他揉着鼻子嘟囔：“肯定是妈妈想我了。”
    说着自己就信了，眼睛发亮，取了一张新纸放上：“我要努力写出一张最好的毛笔字给妈妈寄去。”
    第325章 闹离婚也在情理之中
    秦念在方家待到下午才离开，临走时，方老送了她一堆吃的，不接着都不行的那种，老爷子是真心将她当后辈疼。
    于是，她提着两兜子礼物过来，最后又提着两兜子离开。
    跟来时一样，小男主帮她提了个较轻的，一直跟着她出了大院。
    秦念从他手里拿过兜子，笑道：“回去吧，阿姨改天来看你和爷爷。”
    “秦阿姨，我以后可以去清大找你吗？”方岩柏问道。
    “当然可以，有事你可以去找我。”秦念回道，见小男主神色有些黯淡，又摸了下他的头，“若晚上你爷爷不回家，你可以去清大找我吃饭，然后我们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学习。”
    小男主漂亮的眼睛唰地亮了：“那我明天傍晚去找秦阿姨。”
    “一言为定。”秦念笑着与他勾了手指盖了章。
    小男主捂着盖了章的大拇指，进了院里，在没人的地方忽然蹦了一下，小脸上的笑容灿烂如朝阳。
    被父母勒令回大院的魏少宁，无精打采地下了公交车，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上了马路对面的公交车，他惊喜地招手喊道：“秦念同学！”
    秦念等了十分钟终于等到了公交车，排队上车买了票，应该听到有人喊她，但这时车子开动，她赶紧抓住横杠稳住身体，转头朝窗外看去却没看到什么人，便以为自己听错了。
    魏少宁冲过马路，却只追到了汽车尾气，有些懊恼，随即想到什么，拔腿跑到大院门口询问门卫。
    秦念回到宿舍，孔娟和雷舒都不在，但韩丽等4个与王茜茜交好的舍友都在，不过王茜茜不在。
    “秦念你这是打哪来啊？提着这么多东西。”韩丽瞧见她进门手里提着的两个兜子，迎上去问道。
    兜子塞得满满当当的，能够看见里头有罐头、水果、糕点、红肠、麦乳精，这些东西可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还得有关系，韩丽不由得眼馋，伸手笑道：“怪沉的吧，我帮你提。”
    秦念似笑非笑地看着韩丽道：“我都提到宿舍了，不麻烦你了。”
    韩丽面露尴尬，又很快笑道：“那下次你叫我，我去校门口接你。”
    秦念噗嗤笑道：“不过就此一回，哪能每次都能大包小包提过来。”
    说着话，她提着兜子到了桌前，拉开自己的抽屉，全都放了进去，一转身看到身后的韩丽，诧异问道：“你有事吗？”
    韩丽匆忙将目光从那抽屉上收回来，摆手道：“没事没事。”
    秦念微微颔首，拿了图书证出去了。
    等到房门关上，韩丽不满地冲其他舍友道：“这个秦念怪小气的，要是茜茜，肯定会把吃食分咱们一部分。”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韩丽不忿：“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三人中的小个子女生不冷不淡地回了句：“人家的东西她愿给就给，不给就不给呗，有什么可说的？”
    韩丽被噎住，随后跺脚辩解：“我也不是吃她的东西，我只是想说她比茜茜差远了。而且你们没有发现吗，茜茜和秦念有些不对付，咱们都是茜茜的好朋友，得跟她站同一战线，一致对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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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名女生对视一眼，其中两个有些犹豫，小个子女生直接站起来道：“咱们考上大学是来学知识的，不是来搞斗争的，以后这种事不要拉上我，我去图书馆了。”
    “等等我们，我们也去！”另外两个女生立刻起身追上小个子女生。
    最后宿舍里只剩下被气得脸色发白的韩丽，她冲着关紧的房门低声骂道：“一个个假清高，等到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你们就知道有关系和没关系的差别了！”
    秦念离开宿舍后就去了图书馆，没过多久，宿舍另外三个也进了图书馆。
    看到秦念坐在窗边的桌前看书，三名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过去打扰，不过她们也打定主意以后跟韩丽远着些，毕竟不是同路人。
    秦念不知道这些，正专心地看着本校教授著述的一本化学书，不知过了多久，桌边忽然暗了下，她将书挪到光亮处。
    “念念，你也太专心了吧？”雷舒伸手将她的书合上。
    秦念闻声抬头，先看了一眼窗外，已经黑透了，有些诧异问道：“你不是说今天住家里吗？怎么又回来了？”
    雷舒一屁股坐在她边上，递给她一张纸条：“这不是咱们念念亲友太多，找到校园里问到我跟前，偏偏你还走的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学校，我就只能帮人带话了。”
    秦念一开始不明所以，但看到纸条上力透纸背的字迹，还有最后的署名，她明白了：“你碰见了高团长还有小胖？”
    雷舒有一丝小惊讶：“看不出来那男人还是个团长，小胖子倒是蛮可爱的。”
    秦念今天收起了纸条，捏了下雷舒的手：“谢谢你呀。”
    “跟我客气什么？不过人高团长可说了，他儿子想你，这次没碰见你，改天他还会来的。”雷舒又好奇地问道，“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秦念拿起了书本，起身道：“咱们出去再说吧。”
    将看了一半的书借出来，回宿舍的路上，秦念与雷舒简单说了一下自家与高家的关系。
    雷舒哦了一声：“原来那位高团长是你丈夫的战友啊，不过他这么来找你是不是也不大合适，毕竟你丈夫也不在这边。”
    秦念扶额：“他找我是为了他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又简单解释了一下小胖的情况。
    雷舒敲了她的额头一下：“你说我书呆子，你才是书呆子，那位未必没有拿儿子当借口接近你的意思。你知道，自去年恢复高考至今，有多少对夫妻为此离婚的吗？”
    秦念：“……”
    “考上大学那就是身份的一个跃迁，以前相互妥协的，或者是门当户对的，一方考上大学后就变得不对等了，不愿妥协，不愿将就了，闹离婚也在情理之中。”雷舒理性地分析。
    第326章 爱情是什么
    秦念诧异地看着雷舒：“你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婚恋专家。”
    雷舒脸一热，瞪她一眼：“什么婚恋专家，我是从人性角度分析的好不好。”
    “好好好，舒舒分析得太到位了。”秦念抬手顺了下她的毛，而后道，“别人考上大学后如何选择我不知道，但于我而言，是否考上大学，身份是否跃迁都不是我婚姻的变量。”
    雷舒双眼眨了下：“你婚姻的变量是什么？”
    “夫妻间的感情。”秦念答道。
    雷舒有些懂了，又有些茫然：“你是说你跟你丈夫之间是爱情，爱情是什么？”
    秦念闻言上下打量雷舒，雷舒是她们三人中个子最娇小的，年纪也是最小的，才十六岁，真正的天才少女。
    不过再天才的少女，也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学习，才能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就考上清大。
    她的眼神单纯又澄澈，或许是受她教授父母的影响，衣着和说话习惯都偏老成，要是不熟悉，一不小心就被她骗了。
    秦念失笑，揉了下她的脸道：“若按你的理性分析，爱情是荷尔蒙的碰撞。若从感性分析，那就是彼此灵魂的相互吸引。”
    雷舒点头又摇头：“灵魂这种东西太虚幻了，我最近要写入党申请，所以我不信灵魂，我觉得荷尔蒙的说法还是靠谱些。”
    “……”以灵魂跨越数十年的时空来到这个时代的秦念，无言以对。
    或许是因为这场探讨，这天夜里，秦念梦到了杨青山，却是以灵魂形式出现在他身边。
    杨青山显然看不到她，一脸冷肃又严厉。
    他似乎总是睡眠不足，眼下有些黑，下巴青茬浓密，有时会忘掉刮胡须，根根如钢渣一般。
    每天看着他办公出勤，捉拿罪犯，时间长了就有些无聊，但她发现自己想离开也离开不了，似被一股无形的磁场束缚住了。
    这般陪着他工作了好几天，秦念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杨青山居然一次都没回家。
    有时明明没那么忙，但他宁愿睡在办公室里也不回家，秦念怒了，他不回家，她还想看孩子们呢！
    秦念气得冲他喊叫，冲他又踢又打，但徒劳而功，因为杨青山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秦念从一开始的生气到慢慢的无可奈何，就干脆趴在他背上，脑袋搭在他肩上，跟着他一起看那些枯燥的案件档案。
    直到有一天，武公安一脸急切地冲进办公室，冲着杨青山喊道：“杨局，你家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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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手中的笔一顿，抬头问道：“什么事？”
    “是嫂子，嫂子出事了。”武公安回道。
    秦念从杨千山的背上跳下来，怒瞪武公安：“小武，你当着我的面咒我，你不想好了是吗？”
    但武公安对她的话没有半点反应，脸上甚至急出了汗：“杨局，嫂子从山上滚下来摔伤了，已经就近送去了镇上的卫生所，你赶紧去看看吧。”去晚了可能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最后那句话，武公安咽回去了。
    杨青山噌地起身，大步出了办公室，灵体的秦念也被牵引出去。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武公安说的嫂子不是她，而是原来的秦念娣。
    她的大脑有些懵。
    好吧，灵体没有大脑，是她灵魂受到了震动，尤其是看到秦念娣浑身是血的躺在病床上，已然没有了气息，她的灵魂似受到了重创，慢慢开始模糊起来，又被风吹起，远离杨青山。
    杨青山似有所觉，回头望了眼。
    不，他望的人不是她，而是病房角落低着头的男孩。
    他走过去，抓住男孩的手，命令男孩抬头，盯住男孩的眼睛问道：“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男孩身体发抖，眼神惶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整天都在家里。村里人说后妈摔下了山，浑身是血，要送来卫生所，我就跟着来了。”
    在男孩抬头那一瞬间，秦念终于看清，那个瘦削的佝偻着背的男孩原来是石头。
    如同被雷霆劈中，灵魂轰然破碎，在消失的前一瞬她看见，男孩忽然抬头冲她扬起了一个笑，天真又邪恶。
    呼！
    秦念自床上坐起，满头大汗，剧烈喘息，她伸手抓住枕边一物，是一只布老虎。
    石头不喜欢娃娃不喜欢玩偶，但唯独喜欢布老虎，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只聪明又勇敢的老虎。
    这只布老虎还是石头央求她做的，里头塞了棉花，软软的，尾巴很长，石头很喜欢，睡觉的时候都要放在枕边。
    但在她离家的前一天晚上，石头将这只布老虎送给她，还要求她睡觉要放在枕边，就跟他陪着妈妈一样。
    秦念当时被逗笑了，来到京市后打开行李箱看到布老虎，她犹豫了一瞬，还是觉得满足傻儿子的要求，放到了枕头边上。
    如今握着布老虎，快要蹦出胸膛的心脏忽然平复了，因为她意识到，不管梦里的石头做了何事，都与她养的石头无关。
    他们是两个个体。
    就算一开始相同，但自她来到这个时代开始，石头的人生轨迹就不同了，而人的性格是会随着他的经历而变化的，尤其是在年少这个塑造性格的关键时期。
    “妈妈！”
    石头忽然惊醒，他跳下床，鞋也不穿，蹬蹬跑到隔壁敲门。
    黑暗中，杨青山唰地睁开眼，拉灯下床开门，石头冲进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妈妈，一张小脸顿时苍白又慌张。
    “你找什么？”杨青山一把拉住儿子。
    石头抬头望见爸爸，身体抖了一下。
    杨青山意识到不对，弯腰抱起他：“是做噩梦了吗？告诉爸爸，说起来就不怕了。”
    自上次石头被关了一夜禁闭发烧昏迷后，夫妻俩讨论了许久，杨青山决定改变自己对石头的教育方式，以一种更为平和的又平等的方式来对待石头。
    被抱着的石头抗拒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放松了身体，仰起头含着泪水道：“我梦见爸爸又把我关在黑屋子审我。”
    杨青山：“……”
    摸了摸儿子的头，他温声道：“梦是反的，你只要不犯错，爸爸都不会再把你关进黑屋子。”
    石头低下头，在梦里，他似乎犯错了，而且是个天大的错，他不敢告诉爸爸。
    第327章 聚餐邀请
    被那场梦惊醒后，秦念睡得并不大好，再醒来已经过了七点，时间有些紧了，她并没有去操场，而是在宿舍附近的一块空地上，稍稍活动开打了一遍拳就去食堂吃饭。
    可怜魏少宁，从早上五点半一直等到七点半都没等到秦念，但等到了给他带来小笼包做早点的王茜茜。
    魏少宁却有些不自在，没有接她的饭盒，而是快速说道：“茜茜对不起，我不知道昨天家里把我们叫回去是为了商谈咱俩的婚事。我知道你没这方面的心思，我也没这心思，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把我当哥哥，就是家里乱点鸳鸯谱，都什么年代了，还指腹为婚这一套。你别担心，这事我来扛下，回头我会跟家里说清楚，给你自由。”
    王茜茜紧紧捏着饭盒，指关节泛白，面上依然挂着跟往常一般无二的骄矜笑容，嗔他一眼道：“你要真能说服魏伯父魏伯母，昨天就不会从家里逃出来了。”
    魏少宁面色尴尬，昨天那情形，他但凡多说两句，他爹得抄棍子当众打他，他都这么大人了，丢不起这脸，再者，大杖则避小杖则受，他这是孝顺，堪比尧舜。
    王茜茜听了他这番胡扯，冲他轻哼一声：“你就嘴贫吧。不过这事我想过了，反正他们要求的是我毕业后咱们结婚，我离毕业还有四年呢，四年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
    魏少宁高兴地一拍手：“你说的对，时间会改变一切，你在这四年里要是遇见真心喜欢的，以我爸妈疼你胜过疼我的性子，到时肯定将我一脚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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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茜茜露出甜美的笑容，只是声音透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说的对，咱把未来交给时间，时间会把一切问题都解决。”解决不了问题，我就解决你！
    魏少宁没听到她的心声，很高兴的点头：“茜茜，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但眼下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知道秦念今早为何没来操场锻炼？她是不是生病，或者哪里不舒服？你能不能帮我带些东西给她……”
    “打住！”王茜茜双手交叉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翻着白眼冲着自己的竹马哥哥道，“秦念好没病也没不舒服，她就是今天起晚了，当然也可能是为了特意避开你。还有我得跟你承认，我跟她的关系很平常，所以我不能替你给她送东西，以免适得其反。”
    说罢，将手里的饭盒塞给魏少宁，转身甩着高傲的马尾走了。
    今天是头一天上课，秦念和孔娟早早到了教室，这一节上的是高数课，是大课，数个专业的学生一起上。
    前世秦念上过大学，自然是学过高数的，但大部分知识都还了回去，且她发现清大的课程难度加大，速度也快，她得集中精力来学习，以免一开始都被那些天才学生甩在后头。
    即便如此，她还是察觉到一道宛如实质的目光不时的扫过她，她没理会，等到课程快要结束时，她才侧头看过去，便与王茜茜的目光对上了，她疑惑地蹙了下眉，对方骄矜地冲她点了头。
    客套的礼貌而已，却叫人挑不出刺来。
    这时，讲台上的教授布置完作业宣布下课，同学们起身鞠躬。
    随后，秦念收拾课本，准备赶下节专业课，桌前忽然出现一个人。
    是王茜茜，她微抬下巴：“秦同学，孔同学，中午咱们宿舍一起聚餐，你俩也一起来吧。”
    韩丽跟在王茜茜身边，高兴说道：“食堂有小炒，茜茜要请我们吃小炒。”
    孔娟有些犹豫，看向秦念，秦念想了想，笑道：“聚餐好呀，不过不用王同学破费了，我和孔娟还有雷舒会支付自己那份。”
    孔娟点头赞同秦念。
    韩丽有些不高兴，她可没打算自己付钱，她张口想说什么，王茜茜抬手制止她，微笑着冲秦念道：“食堂的小炒不贵，谁付钱无所谓，大家能聚一起吃饭联络感情就行。”
    王茜茜说完，冲两人点了下头，便带着韩丽施施然地离开了。
    孔娟是满脸错愕，拉了下秦念问道：“王同学她叫咱们聚餐有什么目的呀？她之前不是只跟韩丽她们四个一起玩吗？”
    秦念抱着书本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纠正道：“你说的不完全对，应该是韩丽她们四个拥簇王同学。”
    孔娟跟上她的脚步，闻言笑起来：“还是你用词精准，王同学一看就是家境好，还是被家里宠大的，历来是别人捧着她，咱们这些平民，她就算偶尔看过来，眼神也是带着高傲的。”
    “你既然看得明白，那就不用多想了。总归在一个宿舍，吃顿饭不算什么，能交则交，不能就平常待之。”秦念道。
    孔娟点头：“听你的，我只希望中午的时候她们别点太贵的。”
    听到她这话，秦念若有所思，不过事情还没办成前，她不打算说。
    接下来三节课都是专业基础课，相对轻松些，但秦念不敢有丝毫懈怠，在听课过程中迅速将知识融入大脑里，记住，融会贯通，又记下课本之外的知识点，准备去图书馆查找资料。
    不过，走到半路被孔娟拉住，提醒她中午的聚餐，秦念拍了下头，改道去约好的食堂。
    喧嚣的食堂里，有干饭人一心埋头吃饭，有一边嚼着饭食，一边看书的，还有跟食堂阿姨唠嗑，企图让其打菜时手不要抖的那么厉害，总之热闹得紧。
    小炒那边却安静多了，王茜茜带着韩丽四人点餐，唯有雷舒拿着外文坐在窗边心无旁骛。
    秦念和孔娟正要走向雷舒，王茜茜扭过头，朝她颔首：“秦念同学，你也过来点餐，点你喜欢的。”
    在校园里，唯有知识和食物不可辜负，且她是要AA的，所以很爽快地应下，又招呼雷舒。
    雷舒有些不情愿的瞪着她一眼，但还是抱着外文书来走向窗口，然后看了眼韩丽。
    韩丽有些不高兴地让开窗口位置。
    “好巧啊，你们也在这呢。”
    第328章 含蓄表白
    刚点了一道地三鲜，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秦念有些无奈，偏头看向王茜茜，瞧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懊恼，秦念有些惊讶，真是巧合吗？
    王茜茜给了秦念一个眼神，转身冲魏少宁挥手：“去去去，我们一个宿舍聚餐呢，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魏少宁的目光一直落在秦念的背影上，见她没有回身，有些遗憾，面上依然带笑，指着边上一群男生道：“我们宿舍也聚餐，拼桌吧。”
    “你这是临时起意吧？”王茜茜白了他一眼。
    魏少宁笑笑没接话，而是抬手冲着自己宿舍的男生喊道：“这边，我请客。”又转头冲王茜茜道，“你们点餐的钱票我也一起付。”
    这话一出，几个大男生拿着饭盒立刻跑来，跟魏少宁道谢一声，就不客气地冲向窗口，但被魏少宁一手一个拉住了：“咱是大老爷们，得有风度，等学妹点完再去。”
    几个大男生恍然的笑了起来，目光扫过窗口的三个女生，开口问魏少宁：“到底是哪个学妹是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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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魏少宁立刻咳嗽打断了损友的探问。
    秦念点完餐又顺手付了钱票，转过身冲着满脸八卦的几个男生道：“我们点好了，你们来吧。”
    说罢，与孔娟雷舒一道离开，并没有理会魏少宁的目光，也没有理会几个大男生有意压着却又让人听得分明的谈笑声。
    “小魏啊，你下手够快的呀。”
    “说说吧，你们到哪一步了？”
    “别胡说，那是茜茜的舍友。”
    “这是我们胡说，那行，我也单着呢，我去问问她是哪个系的。”
    “喂，我请你们吃饭呢，别过分啊。”
    “看看，少宁急了。”
    几个男生一片哄笑，魏少宁干脆不再否认，转身去窗口点菜。
    与之对应的，女生这边气氛却不大好。
    其实秦念还好，在跟孔娟和雷舒讨论上午的功课，那些男生的话她根本没当真，也不往自己身上揽，因为她已经明确告诉魏少宁自己结婚了，还有孩子。
    坐在对面的王茜茜有些沉静，但韩丽却冲着秦念道：“秦念同学，你知道魏学长跟咱们茜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跟我们拼桌也是为了茜茜，你不要自作……”
    “韩丽！”王茜茜忽然低喝了一声，韩丽被吓了一跳，有些错愕地问道：“茜茜怎么了？”
    王茜茜没有回答，因为魏少宁带着一大帮男生谈笑着走了过来，然后热情的为双方介绍。
    那群男生在听到秦念的名字时，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将魏少宁推向秦念边上的位置。
    魏少宁赶忙抓住桌角骂道：“你们差不多就得了，要是撞上了人你们赔不起。”
    “我们赔不起，你赔得起就行。”男生们打趣，一起大笑，惹来其他干饭人抬头看来。
    秦念面露无奈，起身道：“我去窗口等菜。”
    “我们也去。”孔娟和雷舒一起站起来，一左一右如左右护法一样跟在秦念身边。
    秦念有些乐，但没有拒绝她们的好意。
    几个大男生又要将魏少宁推出去，但被王茜茜叫住了。
    “你们别闹了，大家都是纯洁的同学关系，你们闹得过火，叫风纪抓住，以后哪个女同学还敢跟你们同桌吃饭？”王茜茜冷着漂亮的脸质问道。
    几个男生被说的有些讪讪，纷纷道歉坐下，就连魏少宁也无奈坐下，坐在秦念刚刚的座位边上。
    食堂大师傅炒菜很快，出盘时，魏少宁和几个男生赶来端菜，秦念也没争抢，回去坐了。
    魏少宁端着菜回桌上，却发现自己原本那份心机白做了，因为秦念坐在孔娟和雷舒中间。
    小炒的味道不错，男生们也风趣，或者说在面对漂亮女生时，且是好几漂亮女生，男生们会下意识表现自己。
    他们是被推荐上清大的，有在工厂干过，也在乡下当知青的，除了关系特别硬的，他们能被推荐上来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至少某一方面是优秀的。
    听着他们谈天说地，也有一些收获，所以这顿饭秦念吃得还算开心。
    魏少宁却有些食之无味，因为秦念落在他那些舍友上的目光，都比落在他身上多。
    等到聚餐结束，一群人走出食堂，魏少宁叫住秦念：“秦念同学，你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谈一谈。”
    几个男生了然地笑起来，然后挥手道别，女生们却都没有离开。
    韩丽似又要“打抱不平”，但被王茜茜拉住了。
    王茜茜冲着魏少宁挥了挥手：“少宁哥，加油。”
    王茜茜这表现，女生们都有一些错愕，包括秦念，魏少宁却很高兴，冲他的青梅挥了挥手。
    秦念最终同意跟魏少宁谈谈，两人去了操场。
    走在熟悉的操场，魏少宁笑起来：“我以为你今天早上会来操场锻炼，等了许久。”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青年特有的蓬勃朝气和不畏一切艰难险阻的勇气，就这么含笑的凝视着她，说出一番近乎表白的话。
    在这个含蓄的年代，确实算是表白了。
    秦念有些无奈，她望着魏少宁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丈夫有孩子，你刚刚那番话不该对我说的。”
    魏少宁摇头：“你不用再用那些话来骗我，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没有生出同学之外的感情，我知道你一心扑在学习上，不想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我现在请求你给我个机会，等到毕业的时候我追求你的机会。”
    秦念错愕，随后又明了，为何魏少宁为何有之前的迷惑行为，原来他以为她在骗他。
    揉了下额头，秦念问道：“我是否要把结婚证拿来，你才相信我真的结婚了？”
    魏少宁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秦念同学，我是不是很让你讨厌？”
    “你为何一直自说自话？我真的结婚了，而且有孩子了。你要还不信的话，等假期，假期我会把孩子们接到京市。”秦念说完这话也不再解释什么，转身离开了操场。
    第329章 真把自己当盘菜呢
    秦念自操场回到宿舍，推门进去，就对上了七双眼睛，神色各异。
    其中王茜茜的眼神尤为专注，似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不过率先开口的却是韩丽。
    “秦念，魏学长跟你说什么了？”
    韩丽问的毫不客气，秦念本不想理会，但见王茜茜手中的书都快被她捏破了，便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除了学习我们谈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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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丽却满脸不信：“魏学长要是找你谈学习，用得着单独跟你谈吗？”
    “你不信？”秦念挑眉。
    “我不信。”韩丽道。
    秦念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那关我何事？”
    韩丽被噎得一张脸涨红，雷舒毫不客气地噗嗤笑出声：“有些人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韩丽恼怒：“你说谁呢？”
    “就说你了，不服气？”雷舒站起身，她个子娇小，但那股气势却不弱，秦念和孔娟第一时间站在她边上。
    韩丽气弱，又不甘心，转头寻王茜茜：“茜茜，我都是为了……”
    王茜茜打断韩丽道：“好了，都一个宿舍的，别闹矛盾。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丢下手中被捏得皱巴的书，拉开门走了出去。
    被撂在原地的韩丽，傻了眼。
    秦念、孔娟和雷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下，恰好被回头的韩丽看到，气得后者拎上书包跑了出去。
    自这天中午之后，韩丽就跟秦念三人彻底结了怨，不至于见面就阴阳怪气，但绝对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尤其是对着秦念的时候。
    秦念忙着上课学习，只把韩丽当空气。
    到了傍晚，秦念去了校门口等候小男主。
    “秦阿姨我在这。”
    小少年背着书包，小跑到她跟前，秦念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发：“饿了吧，阿姨带你去食堂吃饭。”
    小少年点头应下，牵着她的手前往食堂，一路上掉的只剩下树枝的乔木也变得明媚起来，他仰起小脸说道：“秦阿姨，等我长大了，我也考清大。”
    “好呀。”秦念笑起来，“那咱们以后就是校友了。”
    小少年跟着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如月牙一般，漂亮得不像话。
    “小严柏，你怎么在这？”
    “秦念学妹。”
    前头忽然同时传来两道声音，秦念和方岩柏同时抬头，就见魏少宁和王茜茜一起走来，脸上都带着诧异之色。
    尤其是魏少宁，望着秦念欲言又止，眼底还带着一股哀怨，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别拿别人家的孩子来糊弄我”。
    秦念无奈，只是不等她说话，方岩柏上前道：“少宁叔叔，茜茜阿姨，我今天是来找秦阿姨吃饭的。”
    小少年这话一出，魏少宁愣住了，王茜茜就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伸手去掐他的小脸：“小严柏，你原来叫我姐姐，现在叫我阿姨，你想把我叫老了呀？”
    秦念拉了方岩柏一下，躲开了王茜茜的手，含笑说道：“小孩子脸嫩，不要随便上手掐。”
    王茜茜有些气呼呼的：“他叫我阿姨，我还不能掐他了？”
    “茜茜阿姨，你和我秦阿姨同级。”方岩柏解释道。
    “你秦阿姨比我……”王茜茜想说秦念比她老，但看到秦念嫩得出水的脸，这话就说不出来，弯腰冲着小少年道，“我不管，你必须喊我姐姐，你也可以喊秦念姐姐。”
    小少年摇头：“不行，阿姨就是阿姨。”
    王茜茜气的脸都鼓了起来，跟河豚一样，秦念失笑，揽着小少年与她解释道：“小柏跟我家孩子年纪相仿，在乡下时他们几个孩子玩的很好，所以他一直叫我阿姨。”
    “你真的有孩子了？”魏少宁吃惊问道，又指着方岩柏，“还跟小严柏差不多大？”
    秦念笑着点头肯定。
    魏少宁摇头：“不可能，你就算结婚生孩子，孩子的年纪也不可能跟小岩柏差不多大。”俯下身按住方岩柏的肩膀，“小岩柏，告诉叔叔，你秦阿姨说的都是假的吧。”
    方岩柏对魏少宁的话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道：“少宁叔叔，秦阿姨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你秦阿姨的孩子怎么可能跟你一般大？”魏少宁还是不信，“你都十岁了，你秦阿姨才十七八岁……”
    “我二十了。”秦念纠正道。
    “那年纪也不够。”
    王茜茜有些看不下去，扯了下魏少宁：“少宁哥你还没明白吗？秦念同学是给人当后妈。”
    话一出口，王茜茜意识到不妥，立刻道歉：“秦念同学对不起，我无意冒犯。”
    秦念笑了下：“说不上冒犯，你说的本就是事实。”
    她说完这话，就牵着小少年走了。
    魏少宁还在震惊中，等他醒过神，两人已经走远。
    到了食堂，打了饭菜坐下吃饭，小少年却有些郁郁不乐，秦念问他怎么了。
    小少年抬起头，有些担忧地问道：“秦阿姨，我们之前跟少宁叔叔还有茜茜阿姨说的话，要是传开了，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他虽然没有后妈，但回到大院这一两年，也有人想给他当后奶奶的，只是爷爷没有同意。
    他虽小，但跟着爷爷在农场和乡下转辗了好几年，那些他该懂的不该懂的都听了许多，见了许多，而后妈、后娘、后奶奶都不是让人生出好感的身份，反倒容易让人生出偏见。
    小少年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秦念心底生暖，笑着给他夹了一块肉：“谢谢小柏的关心。不过这事你想多了，这里大学校园，大家都是来学习知识的，并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去八卦别人的事。况且给人当后妈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喜欢石头豆子和安远，也喜欢小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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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少年似被她说服了，眼底的不安散去，重新盛满了星光，秦念忍不住伸手去揉了他的小脸蛋。
    吃过饭，两人去了图书馆，一大一小都拿出了作业本写作业，写完后各自拿了书看。
    等到八点，秦念送他离开，她本要将他送回家，但小少年不同意，只让她送到车站，背着书包上了车冲她挥手。
    第330章 有好戏看咯
    回到宿舍，她本以为会迎来一些异样的目光，但除了韩丽依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外，其他人并无异样。
    王茜茜倚在床头看书，忽然咳了一声。
    “茜茜你怎么了？”韩丽立刻问道，满脸担忧，“感冒了吗？”
    “我没事。”王茜茜回了一声，从书里抽出一张漂亮的书签递向秦念，“秦同学，我这有个书签送给你。”
    韩丽一脸难以置信，秦念也有些惊讶，不过她婉拒了：“谢谢，但我看书一般不用书签。”
    “那就从现在开始用吧。”王茜茜傲娇地说道，坚持将书签塞到她手里，还多了一张纸条。
    秦念立时明白，那张纸条才是目的，她握紧道谢：“谢谢。”
    “不客气。”王茜茜骄矜的点了下巴，就继续低头看书，却没发现她的下铺，韩丽的脸色不大好。
    不过就算发现，王茜茜也不会在意的，因为从小围在她身边的人多了去了，除了大院里的那些玩伴，其他人的去留她都不在意。
    秦念也没有理会韩丽，她拿了水杯毛巾去洗漱，路上展开纸条，上头只有一句话“你的隐私我不会往外说的，少宁哥也不会”。
    秦念失笑，这位公主还在把她当假想敌呢。
    不过她的品性还可以，秦念不跟她计较，将纸条撕碎丢入垃圾桶里。
    这一夜她睡得很好，第二天一早按时起床，又拉上了孔娟和雷舒去操场跑步，王茜茜居然也跟上了，还有韩丽。
    操场上，魏少宁也在，只是眼下有些青黑，看起来精神不大，看到秦念下意识走过去。
    秦念冲他颔首致意，然后带着俩好友起步奔跑。
    王茜茜这次穿那件棉袄，走到魏少宁跟前：“少宁哥，咱们也跑吧。”
    魏少宁没精打采的点了下头，又下意识地叮嘱一句：“别跑快了，跟着我慢慢跑，你跑内圈。”
    “好的少宁哥。”
    王茜茜甜甜笑道，绕到内圈与他并排奔跑。
    至于韩丽，早被这对青梅竹马忽视了。
    但韩丽不声不响地跟上了，又在某个时刻跑到了魏少宁的另一侧，也就是在外圈。
    身边忽然多了个人，魏少宁精神再不好，这会也发现了，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韩丽。
    韩丽脸颊绯红，带着喘息声跟他笑道：“魏学长，我是韩丽，是化学系的，跟茜茜是舍友，昨天咱们还同桌吃饭呢。”
    魏少宁拍了下有些昏沉的头，扯出一个笑容：“对，对，你叫韩丽，我记得你好像是云省人。”
    韩丽眼睛发亮：“魏学长你记忆真好，我确实是云省人。”
    雷舒已经跑不动了，吊在秦念胳膊上，喘着气还不忘指点斜对面那两女一男：“瞧瞧，有好戏看了……”
    秦念敲了下她的额头：“别人的戏好不好看我管不着，但是你今天比上次跑步还退步了，你就是给我爬也得给我爬足半圈。”
    雷舒嗷了一声，自我放弃的往地上坐去，但被秦念和孔娟一人架住一条胳膊往前拖。
    雷舒那声嗷叫也打断了相谈甚欢的魏少宁和韩丽，抬头看了眼前头的秦念，魏少宁忽然没了谈话的兴致，他叹了口气道：“茜茜，韩丽，你们要是累了就去一边歇着吧，我想痛快跑两圈。”
    说罢，他忽然提速，若一阵风一般往前奔跑，经过秦念三人时也没停下，只微微颔首致意。
    王茜茜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向韩丽，韩丽立刻去搀扶她：“茜茜，我扶你去边上休息。”
    王茜茜捋下她的手：“不用，你去歇着，我还要跑一段。”
    自这天早上之后，秦念和魏少宁便变成了普通的学长和学妹的关系，见面会点头招呼，碰上实验课，魏少宁作为教授的助手也会指点她，没有特别关照，也没有冷淡。
    这样的相处，秦念觉得很舒服，因为魏少宁在专业上还是很强的，遇到问题她也能请教一二，魏少宁会耐心跟她解答。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是实验课，秦念做得快，把实验报告写完上交，便走出实验室，她得赶去校外那片胡同询问房子的情况。
    心里惦记着事，她并没有注意魏少宁翻着她的实验报告，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直到消失不见。
    “魏学长，我的报告也写完了。”韩丽跑上来，将实验报告递给魏少宁，脸上带着些许娇羞的红晕。
    魏少宁点了下头：“放桌子上吧。”目光还在秦念的实验报告上，似在看上头的数据，又似在看别的。
    韩丽咬了下唇，将报告又往前递了一下：“魏学长，请你帮我看一下。”
    魏少宁有些诧异地抬头，不过他还是接过去了，打开扫视一遍后眉头就蹙了一下，指着一项实验数据道：“你这数据是按照我叮嘱的实验步骤做的吗？”
    韩丽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但还是点了头：“是，我严格按照学长的叮嘱做的。”她赶时间想要头一个交报告要让魏学长对她刮目相看，就将有些步骤省略了，但是她看过别人的试验数据，又取了个中值，所以这个数据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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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少宁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将实验报告递还给韩丽：“现在重新去做一遍，我陪着你做。”
    韩丽慌了一下：“还有20分钟就下课了，现在做来不及。”
    “这个实验室今天不会再有别人用，我陪着你做，就算做到半夜，我也能从门卫那拿到钥匙。”魏少宁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堵住，韩丽的脸一下子白了。
    ……
    秦念提着两个罐头来到那片胡同，找到上次那位大娘，但这次大娘没收她的礼。
    “事没成之前，大娘我可不好再收你的礼了。不过，你今天也来的正好，离这一里外有个胡同，那里有户人家……”
    “秦姐姐，我爷爷叫我来找你。”
    大娘还未说完话，一名少年跑了进来，冲着秦念说道。
    大娘没好气地冲着少年挥手：“水生你别捣乱，你家又不卖院子，就别耽误人家姑娘的事了。”
    第331章 买房
    水生，便是闵成春，秦念前几天看的就是他家的院子，但闵老爷子言说院子是祖传的，不卖也不租，只答应让秦念借住半年，条件是秦念给水生补课半年。
    秦念当时便拒了，这才托了大娘继续帮她找房子。
    如今水生的到来，秦念也有些惊讶，不过她脸上依然带笑：“水生，你爷爷找我有急事吗？要是没有，可否等我和大娘去看过房子后，再登门拜访你爷爷？”
    水生一听她要去看别的房子，急得不行：“秦姐姐，我爷爷就是要跟你谈房子的事，你先去我家吧。”
    说完，直接拉着她往自家跑，秦念无奈，只得跟大娘道个歉，就顺着水生往闵家去。
    到了闵家，却发现闵老爷子根本不在，秦念头疼地看向水生。
    水生飞快地给她倒了茶水，红着脸跟她道歉：“秦姐姐对不起，我爷爷不在家，但他很快就会回来，我去找他回来。请您稍等一会儿，一定不要走。”
    说完又跑了。
    秦念：“……”
    秦念哭笑不得，但也只能等着，一边打量院子，发现角落的杂物给清理了出去，这院子虽破败，但整洁了许多。
    一刻钟后，水生气喘吁吁的拉着他爷爷进了院子。
    老爷子戴着袖套，手里还拿着扫帚，脸色不大好，但也没有甩开孙子。
    他先放下扫帚，踱步进了堂屋，抬眼望着秦念，一言不发。
    秦念早已起身，跟闵老爷子打了招呼，见后者不回应，她便笑着告辞：“叨扰了，再见。”
    闵老爷子终于开口：“等等。”
    秦念停步，询问地看向老爷子。
    “你想买我的院子，总得先介绍你家里的情况，我可不会把我家的祖宅交给恶人。”闵老爷子硬邦邦地说道。
    “爷爷，秦姐姐一看就是好人。”水生不满说道，但被老爷子一瞪，又缩了回去。
    秦念看着好笑，在老爷子的目光重新扫过来时，收敛了笑意，开口介绍了自家的情况。
    老爷子一直绷着脸，看不出情绪，但水生听到她丈夫是公安，脸上露出喜意又带着一丝得意地看向自家爷爷。
    对于喜形于色的孙子，闵老爷子很是无奈，面上却越发绷得紧：“你丈夫是公安，工作不能随意调动，你买了院子做什么？直接住学校宿舍不好吗？”
    秦念点头：“您说的对，我丈夫的工作不能随意调动，但我的孩子假期可以来首都玩耍，我需要事先买下个落脚处。”
    闵老爷子眯起了双眼：“为了孩子来首都玩耍都要买院子，你这手笔够大的，以你丈夫的工资怕是承担不起。”
    老爷子脸色转冷，还透出一丝嫌恶，水生有些茫然，但也知道爷爷的态度不对，急得连忙拉住爷爷的袖子，但被老爷子甩开了，他冷声冲秦念道：“你走吧，我这院子不卖给以权谋私之人……”
    “老爷子，”秦念张口打断他，“我知道你是在怀疑我家财务情况，我声明一点，我丈夫每一份工资都干干净净，我拿来购房的钱也干干净净。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赶我走，但请你不要以自己的臆断随意侮辱他人。”
    说完，她微微欠身，抬脚朝外走。
    闵老爷子怔住，望着她的背影神色莫名。
    “爷爷，你干什么啊？秦姐姐明明是好人，是我请她来的，不是她缠上来的。”水生红了眼眶，想去追，又怕爷爷生气，偏过头抹眼泪。
    闵老爷子瞧见孙子这模样，想到孙子屋里的灯亮到半夜，闭眼叹了口气道：“你去把她请回来吧，跟她说，我同意把前院卖给她。”
    水生一愣，旋即狂喜，拔腿冲了出去。
    秦念快走到大娘的院子，水生追了出来拦住她，转述了他爷爷的话。
    “秦姐姐，你跟我回去吧。”水生央求道。
    秦念叹了口气：“水生，那院子是你家祖宅，你和你爷爷还是留着吧。至于补课的事，我可以帮你问问我同学，她与我同系，理科也很好……”
    水生连连摇头：“秦姐姐，我只想你帮我补课，你上次给我补了数学，我一下子就能听明白，要是换了别人我未必听得懂，学校老师讲的我就听不太懂。”
    秦念又劝道：“你可以试试，我让她先给你上一节课。”
    水生再次摇头，清秀的脸慢慢涨红，低下头低声道：“其实，我家没什么钱了，我不想我爷爷这么大年纪还出去做临时工。秦姐姐是好人，我愿意把院子卖给你，有了钱，我爷爷就能安心在家休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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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上水生恳求的眼神，她点头答应了。
    回到闵家院子，闵老爷子冲她点了下头，又指着桌上的写好的文书道：“你看看，有意见就说。”
    秦念点头走上前，拿起文书扫过，旋即惊讶地看向闵老爷子，后者皱眉：“你嫌贵？”
    秦念摇头，整个前院包括倒座总共有六间房，面积三百多平米，要价三千三百块，绝对不算贵，而是便宜了。
    她想了想说道：“价钱改一下吧，改成四千。”
    闵老爷子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确定了？”买房的从来只有砍价的，主动给涨价老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念点头：“确定。明天上午10点之后我没有课，我会带存折过来，到时您可方便？”
    闵老爷子深深看她一眼，点头表示方便，就让水生把她送出去。
    等到两人出去了，他的脊背慢慢弯了，缓缓的在院子里走动，抬起粗糙龟裂的手慢慢抚过墙上的砖，窗户的格子，亭子的柱子，眼底慢慢湿润。
    秦念走在胡同里，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转头对水生道：“如果你们哪天想要把院子买回去，可以直接跟我说，如果到时房价变动不大，你们可以原价买回去。”
    水生摇头：“秦姐姐，院子只卖了前院，后面还是我们的，我和爷爷足够住了。而且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家人安康，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第332章 动手不动口
    闵家祖孙间的感情，让秦念心生感动，她拍了下水生的肩膀：“姐姐这话在十年内都有效，可以写在合同条款里，你回去告诉你爷爷，他会高兴的。”
    说完，就摆手让他回去，自己回了学校。
    水生回到自家院子，看到爷爷眼眶泛红地抚摸亭柱，他心里愧疚，上前搀住爷爷道：“秦姐姐走之前说了，10年内我们若把前院买回去，就按原价给我们。”
    闵老爷子一怔，沉脸喝问孙子：“你求她的？”
    水生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是秦姐姐自己说的，她让我告诉你，说你听了会高兴。”但看爷爷这样子不像高兴啊。
    闵老爷子松了一口气，摸着孙子的头道：“之前是我误会了，她的确是个好人。但我们做人堂堂正正，不能因为对方是好人就占人便宜，院子卖了她就是她的，我不会赎回来。你以后考上大学有了出息，给爷爷再建个新院子就行。”
    水生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考上大学。”
    第二天十点，秦念拿了存折到了闵家，看到老爷子重写的合约里并没有赎买条款，有些惊讶，确认他不再改主意后，便一道去了房管局。
    房管局的人对闵老爷子还很熟，因为这院子还回去才半年，把赖着不肯走的住户迁出去又花了四五个月的时间，这期间的事情又多又烦，双方想不熟都不行。
    见老爷子再来，房管局的人原本头疼，听说他是卖院子这才松了口气，办事效率极高，赶在中午下班前就把手续办完了，转账和交税也一并完成。
    秦念很高兴，与闵老爷子一道回了院子，水生也从学校回来了，有些担忧地看向沉默的爷爷。
    闵老爷子白了孙子一眼：“回到家不做饭，你想吃白饭啊？”
    水生连忙道：“我这就去做饭，秦姐姐也留下吃饭吧。”
    秦念见老爷子明显有话跟她说，便答应下来。
    等水生高兴地离开，闵老爷子对她道：“前院有些破败，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帮你修复。”顿了顿又道，“不收钱。”
    秦念眼睛一亮，又有些担心：“会不会太辛苦了？这样吧，我请几个工人，您给指导可以吗？”
    闵老爷子想了想道：“我认识一些手艺好的。”他打定的主意，一旦秦念迟疑就置身事外，以免让人不痛快，毕竟前院已经卖出去了，他这个前主人还是不要指手画脚的好。
    秦念没有半点迟疑的点头应了：“那就麻烦您老了，您请的人手艺好，工钱方面可以比市面上高一些，具体多少麻烦您老给定一下。”
    她其实也想给闵老爷子开工钱，但这老爷子一看便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她要说了给工钱，老爷子怕是当场给她翻脸，所以她决定下次过来时多带些礼。
    闵老爷子听她这话也很满意，摇头道：“就按上面的价给工钱就行，预计大半个月就能完工，但最好再通风散味一个月，住进来会舒服一些。”
    秦念直接将刚拿到手的钥匙递给闵老爷子：“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住在一座四合院里的邻居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就厚颜将前院的修整托付给您，钥匙给您。”
    交出去的钥匙重新回到自己手里，闵老爷子怔了一下，心里有些复杂难明，他握紧了钥匙，又忍不住数落了一句：“人心隔肚皮，以后别再随便把钥匙交给别人。”
    秦念心底感念老爷子的关心，笑着回道：“要是近邻都信不过，以后睡觉都不安心，那我还买这院子做什么呢？”
    听到她这话，闵老爷子一向绷着脸面，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放心，老头子我这一辈子堂堂正正，从不曾做过半点对不起他人的事。”
    闵老爷子是面冷心热，一旦熟悉了，其实也不难说话，相处起来也融洽，两人讨论着院子修复问题，水生就把饭菜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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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留下吃了饭，又中途跑了趟银行取了五百块交给闵老爷子当工程款，然后匆匆赶去学校上课。
    “你这半天去哪了？”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孔娟拉着她问道。
    “我去买房子了。”秦念笑着说道。
    不过花得真不少，她的存折缩水了近一半。
    当然，服装厂挣的不止这些，但大部分投在新厂的建设上，以及流动资金上，她分红拿出来的只占极少的一部分。
    孔娟愣了一下：“买房，你说真的？”
    秦念刚刚的声音很低，但孔娟因为惊讶声音不由得拔高，四周同学齐齐看来，神色各异，她只好笑道：“我开玩笑呢。”
    孔娟拍了下胸口：“玩笑就好，不然可得吓死我。”
    身后传来一道嗤笑声：“在首都买房，这牛可吹的可真大，当首都的房子是乡下的茅草屋呢。”
    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话就知道是韩丽，孔娟气得要回身理论，但被秦念拉住了：“要上课了。”
    她这话刚落，上课的铃声响起。
    等到下课，收拾课本时，桌子被撞了一下，钢笔滚动着往下落，秦念眼疾手快抓住了。
    孔娟却恼了，抓住撞完桌要走的韩丽：“道歉！”
    韩丽挣开手，撩起眼皮扫过秦念，冲着孔娟嗤笑：“人家正主没说话呢，你急什么？”
    孔娟口拙，被气的一时说不出话，秦念上前一步，抬手将韩丽手里拿着的文具打了下去，轻笑道：“我这人不爱跟人起口舌之争，一般直接动手。还有，我也不需要你道歉了，因为咱俩扯平了。”
    说完拉着孔娟从另一头走了，韩丽被气得想要张口大骂，但众目睽睽之下又忍下了，红着眼弯腰拾捡文具，楚楚可怜。
    “念念，刚刚太痛快了。”
    到了走廊，孔娟兴奋地说道。
    秦念摇头，她其实不想跟韩丽闹成这样。
    孔娟道：“韩丽就是嫉妒，昨天实验课，你头一个交实验报告，韩丽第二个交，但被魏学长指出数据有问题，让她重做，一直做到天黑了才结束，听说出来的时候都哭了。”
    第333章 暖居
    傍晚吃过饭后，秦念就与两位好友告辞，但被雷舒拉住：“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有些不务正业啊。”
    对上好友好奇的目光，秦念眨了下眼：“你们跟我一块去不就知道了吗？”
    孔娟还有些迟疑，但雷舒兴致盎然：“行，我们一道去，但要是不好玩拿你是问。”
    于是，秦念将上周方老送她的吃食全拿上，带着两好友来到闵家前院。
    不，现在应该说是她的院子。
    出了校门五六分钟就抵达，这距离是她极为满意的地方。
    还没进院门就听见里头敲打的声音，是闵老爷子在带着两名师傅修补前院，他此刻正弯着腰，拿着凿子将院子里残破的砖块一点点凿出来，专治无比，浑然不觉院门口来了人。
    秦念很是过意不去，放下手中的兜子，急步上前搀扶他：“老爷子，您指导就行了，不用亲自上手。”
    闵老爷子起身看到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摆手道：“没事，这活也不累人，当初院子里的砖还是我跟着我父亲，一块块铺就的，如如今我把旧的破的去了换上新的，也算有始有终。”
    秦念一时间竟不知该阻止他，还是满足他。
    闵老爷子却放下了手中的凿子，看了眼院门口两名年轻的女学生，笑道：“她们是你的同学吧？这前院还没修整好，请客人们去后院吧，我给你们倒茶。”
    秦念没有拒绝，但在之前从兜里取了两包糕点送予了做活的两名师傅，且与他们说好以后每天八点以后上工，傍晚五点半停工，以免噪音影响周边的邻居。
    两名师傅先看向闵老爷子，见他没反对，就欢喜的答应，拿着糕点道谢离开。
    到了后院，孔娟被刚沏的茶水烫了下舌尖，才猛地惊醒过来，刷的起身，指着偌大的院子问道：“下午上课之前你说你买房子是真的，这就是你买下的房子？”
    秦念摇头：“这后院不是我的，我买的是前院。”
    见她摇头，孔娟松了口气，喝了口茶，然后听到她下半句，噗的一声将茶水喷了出去。
    秦念忙给孔娟递了帕子，孔娟擦了嘴，但脸上依然布满了错愕、惊讶、难以置信等等复杂神色。
    雷舒倒没有太过惊讶，或者是说她自小的生活环境让她对物质看淡，房子就是住的，大点小的区别不大。
    所以，她看过院子的景致后，就朝秦念问道：“你带我们过来，不光是叫我们来帮你暖居的吧？”
    秦念正要回答，一个少年背着书包跑了进来，高兴地喊道：“秦姐姐你来了。”
    秦念笑着招呼少年过来，与孔娟和雷舒相互介绍后道：“我今天来的第二件事就是给水生补课，你们有没有兴趣帮忙？”
    水生很是受宠若惊，声音都结巴了：“秦姐姐，不，不用吧，我，我就一个人用不了三个老师……”
    雷舒很感兴趣，踮着脚拍着水生的肩膀道：“水生弟弟，姐姐我高考英语单科第一，满分，你确定要拒绝我这个满分老师？”
    水生吞了一下唾沫，然后坚决摇头：“不用，秦姐姐教我就行，我也不用考满分。”主要是压力太大，他怕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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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2页

    雷舒气得小脸都鼓起来，秦念噗嗤乐了，安慰道：“水生是怕达不到你满分的要求，他只剩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各科用时得分配好，英语这一科需要记忆的多，要得高分半年时间都不够。”
    水生连连点头赞同。
    雷舒无所谓道：“行吧，这学生我不收了，你给他补课，我学德语。”
    说完，就从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一本德语书，找了张凳子坐下看书。
    水生看到这一幕，立刻离雷舒远了一步，伸手擦掉额上的汗水。
    秦念看向孔娟，孔娟忙摆手：“有你给水生补课就不用我了，我还有作业，我就在这写作业吧。”
    秦念也不强求，带着水生到另外一张桌子上，一边检查他的课业，一边制定补习计划。
    期间，闵老爷子做好饭，水生只匆匆扒了一碗饭，就放下碗筷，投入紧张却又让他愉悦的补习之中。
    紧张是因为这期间他连水都顾不上喝，愉悦是因为以前困扰他的难题，在秦念的点拨下很快就豁然开朗。
    原本说好的一小时，却在不知不觉中超过了两小时，还是闵老爷子过意不去，叫停了学习中的四人。
    秦念看过时间，确实不早了，便与祖孙俩道别，与孔娟和雷舒回学校，踩着宿舍大门关闭的时间进了宿舍。
    接下来几天皆是如此，因为三人发现在闵家后院当然这是学习，可以省了占桌和找教室的时间，也无人吵闹，学习效率极高。
    当然，这是孔娟和雷舒对秦念的说法，但秦念知道，两位好友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执意要陪同她，于是最后闵家后院反成了三人的学习场地。
    闵家祖孙自是欢迎，老爷子每晚都给她们沏水倒茶，还给准备宵夜，但后者被秦念三人拒了。
    天天吃夜宵，想不胖都不行了，所以必须得拒了。
    但不是每晚都能踩准时间，这天夜里三人看书太过入迷，等起身时发现时间已经晚了，加上前院有个房间已经修整好，三人干脆住了下来。
    水生送来了新买的床褥被子，秦念给钱他也没收，道是他爷爷一早准备好的，就是担心她们某天赶上风雨回不去，今天恰好用上了。
    等到水生走了，孔娟感叹道：“闵爷爷人真好，念念运气也好。”
    雷舒拿着书本轻拍了下孔娟的额头：“这哪里是运气，是念念会看人。一个胡同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要选不好邻居，日后事情多了去了。”
    秦念也有些感叹，闵老爷子在外人看来是古怪，挑剔，甚至还有些刻薄，但这些表象下隐藏的是他在普通人看来过高的行为道德标准，这标准用于己身，也用于外人。
    但与秦念而言，这刚刚好。
    在自家的院子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三人锻炼后便回学校，然后就遇到了麻烦事。
    第334章 举报
    秦念三人刚进了宿舍大门就被宿管员冷脸叫住，让她们交代晚上去哪了，为何夜不归宿。
    秦念三人对视一眼，眉头微蹙。
    为了学生的安全，宿管要求学生们每晚回宿舍睡觉，但管理的并不严，自开学以来都没有查过寝，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情况。
    但现在她们被宿管员揪住了，三人意识到有人举报了她们。
    对上宿管员严厉的眼神，孔娟神色有些慌支吾着说不出话，雷舒不高兴，张口要辩白，秦念抢在前头，冲着宿管员鞠躬道歉：“对不起阿姨，是我请孔娟和雷舒去我家里讨论学习，一时入迷忘了时间，等醒神时发现已经晚了，只得在外头住一晚上，回来就想跟您道歉做检讨……”
    宿管员不耐烦的摆手：“你跟我扯这些没用，真假我也懒得辨别，这事已经报到教导处，你们去教导处解释去吧。”
    这点小事就报到了教导处！
    雷舒脾气上来：“去就去，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举报了我们，闲得慌吗？”
    宿管阿姨也生气，学生夜不归宿闹到教导处去，她也挨批，本就心头有火，看到罪魁祸首这般态度，恼了：“你这什么态度，做错了事还在这跟我耍横是吗？”
    秦念忙拉住雷舒，又冲宿管阿姨道歉：“这事是我们的错，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们去宿舍拿点东西，就去教导处认错。”
    见秦念态度诚恳，宿管阿姨也没揪着不放，挥手让她们走了，反正事情已经不在她手上了，让她们三个跟那举报之人撕扯一番也好。
    秦念对宿管阿姨的态度若有所思，孔娟也有些反应过来，在回宿舍的路上低声问道：“念念，我们夜不归宿的事情闹到教导处，会不会不是宿管阿姨主意？”
    秦念点头：“按照程序来说，她应该是问明情况后会让我们写检讨，或者给一个警告，若屡教不改才会往上报。”
    “我知道了，是举报的人，还是咱们宿舍的，别人不知道咱们没回宿舍，”雷舒这会怒气下去了，思维清晰，很快便得出了结论，“十有八九是韩丽干的，我去找她算账！”
    说话间就来到宿舍门口，雷舒一把推开了门，砰的一声，让屋里的人都震了一下。
    雷舒怒气冲冲进屋，韩丽脸上出现惊慌之色，又很快掩饰下去，先声夺人：“雷舒你一大早发什么神经？房门得罪你了？”
    “我发神经？”雷舒冷笑逼过去，个子虽小却气场两米八，逼得韩丽倒退撞到桌角，疼得她五官扭曲，死命压下了痛呼，雷舒才点着她的胸口讥笑，“举报我们夜不归宿，闹到教导处去，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学校给我们记过？”
    --

 第383页

    王茜茜并没在，其他三人噤若寒蝉，韩丽干脆破罐子破摔：“没错，是我举报的，你们违反了学校的规定，就该被记过！”
    “那你有没有调查过我的父母是谁？”雷舒问道。
    见雷舒有恃无恐的样子，韩丽有些发慌，但不肯认输，梗着脖子道：“不管你父母是谁，你错了就该被记过！”
    雷舒呵了一声：“拿着鸡毛当令剑。”
    秦念已经拿好了东西，冲雷舒道：“舒舒别吵了，咱们去教导处认错。”
    雷舒点了头，又冲韩丽睨了眼：“你不是自信吗？那就跟着去，亲眼看着我们三个‘被记过’。”
    韩丽已经骑虎难下，咬牙道：“我还怕你不成？”
    一刻钟后，四人抵达教导处。
    雷舒敲门进去，坐在办公桌前的教导主任看到她，笑着起身招呼她：“小舒啊，怎么一大早来看王叔叔？”
    站在后方的韩丽一下子瞪大眼，想要退走，雷舒却回身指着她道：“王主任，我和另外两位同学被这位韩丽同学举报夜不归宿，所以我今早过来说明缘由，然后道歉认错，请求王主任给予惩罚的。”
    王主任闻言看向门口那个脸色泛白的女生，立刻想起值班小邱报告的事，板起脸道：“都进来吧，把事情好好说一遍。”
    秦念三人乖乖进去，将昨夜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秦念还递上了自己的房产证。
    当韩丽看到王主任叫雷舒小舒时就慌了，但更大的打击却是秦念的房产证，她整个大脑都懵了，不知道王主任说了什么，问了什么，她又答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出了教导楼，雷舒走到韩丽跟前，拿出一张纸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看清楚了吗？这是王主任签发的允许我们外宿的文书，你要不要再往校长那举报一下？”
    韩丽的眼睛忽然红了，伸手去抢那一纸文书，秦念瞧见不对，先一步将雷舒拉开了，又钳住了韩丽的手，警告道：“再敢动手，我送你去教导处！”
    韩丽挣开手，愤怒地指着她们：“你们一个个仗着关系欺负我，明明你们犯了错，明明你们该被记过……”
    秦念冷笑打断她：“韩丽你醒醒吧，高考都恢复了，现在不是那个靠举报就能陷害人就能爬到高处的年代了。我给你个忠告，现在是知识改变命运的时代，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学习文化知识，不用那些肮脏的手段，你也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说罢，她招呼雷舒和孔娟离开。
    身后却响起了韩丽嘶哑的低吼：“你可以清高，因为你根本不缺钱；雷舒可以清高，因为他的父母都是教授，他们可以给她铺就一条通天路；就是孔娟也可以清高，因为她攀上了你俩。但我有什么？我没有有钱有地位的父母，却有一个个等着靠我去养大的弟弟妹妹，那就是个泥潭，我不想回去，我就想留在首都，我有什么错？”
    “错的是你们，明明犯了错却被包庇！”
    孔娟家境也不好，她不认同韩丽的话，转身想要回去理论，秦念也没劝她，只提醒道：“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孔娟立刻改了主意：“只剩5分钟了？快来不及了，咱们跑着去！”
    第335章 咱们合作吧
    虽然有了教导主任签字的允许外宿的文件，秦念没打算就此搬出去，毕竟院子还没修整好。
    傍晚，回到宿舍，秦念便发现韩丽被整个宿舍孤立了。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了，因为一个喜欢告状举报的人，没人会喜欢，疏远孤立都在情理之中。
    韩丽许是不想放弃王茜茜这个白富美好友，但刚靠近一点，王茜茜就抬手阻止，语气冷淡道：“我对朋友的要求不高，但喜欢告小状的人例外。”
    没错，是告小状，而不是告状。
    因为没有按时归寝这种小事，对秦念雷舒三人根本就没啥影响，雷舒父母是教授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教导主任无需偏袒，秉公处理也无非是批评一顿，或者写个检讨了事。
    韩丽却以为办了大事，得意洋洋，如此蠢笨无知，王茜茜这位大院长大的怎会看得上她？
    王茜茜脸上毫无掩饰的鄙夷，让韩丽脸色涨红，她张口想要辩解什么，王茜茜却不耐烦听，摆手道：“你走吧，你要想接下来四年住得舒服，我劝你尽早换个宿舍。”
    韩丽闻言，脸上血色唰地褪下，她的手指向秦念，指向雷舒，最后指向王茜茜，身体颤抖：“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就可以欺负普通人吗？错的不是我，你们却要逼着我搬走！”
    秦念和雷舒早就见识过无理搅三分的韩丽，但王茜茜还是第一次被人指控仗势欺人，都愣了三秒，然后唰地起身叱道：“就你这样的还需要我仗势欺人？你先想想你能不能毕业吧！”
    秦念对两人的争吵原本不在意，但听到王茜茜最后那句话，心头微微一动，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向韩丽，就见到韩丽神色慌张，张口说道：“我能考上大学，我当然能毕业！”
    说完就抱上书包，摔门出去了。
    宿舍安静下来，秦念忽然开口问道：“王同学，你刚刚提到毕业问题，韩丽她是有什么问题吗？”
    王茜茜刚刚被韩丽甩了脸子，心底多少有些不高兴，眼下秦念与她说话，王茜茜忽然间就不气了，还隐隐有些高兴，当然，面上半点不显，淡淡说道：“别的我不知道，但高数代数的作业，她都抄我的。我有次问她为何不自己写，她说她忘了，但次次忘了就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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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里小个子女生这时也开口道：“英语课作业她也问我借过。”
    刚刚上课一周，教授的知识还算是基础的，作业自然难不到哪里去，当然，这是针对能考上清大的人而言的。
    秦念若有所思。
    宿舍里其他人也隐隐意识到什么，但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秦念，我有事跟你说，咱们到边上去。”
    当秦念三人出了宿舍，王茜茜却追上来，张口说道。
    秦念三人面面相觑，王茜茜又道：“算了，你俩也一起来吧。”
    茜茜公主说完就径自往一旁的亭子走去，完全没考虑过别人拒绝这一选项。
    因为隐隐猜到王茜茜要说的事，秦念三人没计较，跟着走到亭子，这里四下无人，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王茜茜等她们到了，开门见山：“秦念，我知道你对韩丽的真才实学有所怀疑，我也一样，咱们四人合作吧，因为我最讨厌弄虚作假的人。”还欺骗到她的头上，这不能忍。
    秦念、雷舒和孔娟对视一眼，点了头。
    第二天是周六，最后一堂课是班主任许教授的课。
    课程上完，即将下课之时，许教授睿智的目光缓缓扫过教室里躁动的学生们，开口道：“你们上了一周的课了，也该做个小测试了。”
    在教室里喧哗一片时，又安慰道：“别担心，试卷上大学的新知识不多，多是些初高中的老知识，你们过三关斩六将考上清大，这试卷难不倒你们。”
    听到许教授这话，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学生都松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有个人神色大变。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办法，从角落的位置走到一男生身边，微笑问道：“同学，我可以坐你边上吗？”
    韩丽容貌清秀，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男生推了下眼镜，点头道：“可以。”
    韩丽道谢坐下，心底暗松一口气，但在看到抱着试卷走进教室的魏少宁时，脸色微变，犹豫地看向男生，看到他手边的笔记本上记录得整齐又详尽的笔记，她终是没有挪座。
    魏少宁走到前台，拍手吸引了班上所有人的注目后，笑道：“我相信大家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屑于作弊，不过瓜田李下，能避嫌还是避嫌的好，加之教室也够大，同学们隔开坐吧，两人之间隔开一两个位置，与前排也错开。”
    同学们没有意见，立刻起身挪动位置，韩丽的脸却白了，身体微微发抖。
    魏少宁注意到她的异样，开口问道：“韩丽同学可是不舒服？”
    听到他这话，韩丽立刻生出主意，按住肚子道：“魏学长，我肚子疼，我想去医务所。”
    魏少宁闻言，立刻将手中的试卷交给前排一学生，走向韩丽道：“我先带你去医务所，等你看完病，我再陪你考试。”
    魏少宁说着话，走到韩丽跟前，伸手去搀她，但韩丽躲开了，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魏学长不麻烦你了，我现在好点了，我跟大家一起参加考试。”
    魏少宁目光深深的看着韩丽，看得后者额头冒汗，心里发慌，快要坚持不住时，魏少宁忽然笑了下：“我就坐在边上，你要不舒服随时跟我说。”
    韩丽身体一抖，撞得桌子都晃了一下。
    秦念看到这里，已知结果，收回视线，接过从前头传来的试卷，取了一张，又将剩下的往下传。
    试卷上确实多是老知识，就是科目有些多，数理化和外语四科综合卷，试题直接从各省高考试卷上抽出来，高中低难度都有。
    毕竟是考上清大的学生，大家做得都很快，一小时后多数人都交了试卷。
    秦念和孔娟也交了，但两人没有离开，而是等在教室外头。
    第336章 东道主请客
    教室里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的交卷，带动的桌椅响声如同鼓槌敲在她心上，韩丽越来越慌，下笔越来越慢，最后捂着肚子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只是教室里的同学都交卷走光了，没人来安慰她。
    有的只是魏少宁用手指敲响桌面，提醒她：“韩丽同学，离考试结束还剩一刻钟，你要抓紧了。”
    “魏学长我肚子疼，疼得我大脑一片空白，我考不了了，我坚持不下……”韩丽抬起头呜咽着，满脸泪水，楚楚可怜，但当看到魏少宁身后多出的秦念四人，声音戛然而止，含着泪水的眼睛迸射出怨恨的目光。
    又很快低下头掩下怨恨的目光，呜咽道：“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吗？”
    “确实是笑话。”王茜茜冷笑着抽出韩丽胳膊上压着的试卷，韩丽伸手去抢，但被胳膊结实的孔娟拦下了。
    王茜茜将试卷拿到秦念和雷舒跟前：“你们也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一两处写对的地方。”
    雷舒瞄了眼道：“还是有一处写对了的。”
    王茜茜问：“哪处？”
    雷舒答：“名字写对了。”
    王茜茜白她一眼：“我看未必，说不定是冒名顶替呢。”
    “我没有冒名顶替，把试卷还我，还我！”韩丽疯了一样，撞开孔娟，直扑向三人，秦念立刻上前——
    “够了！”
    前头忽然响起一道厉喝，韩丽慌张抬头，看到许教授出现在教室门口，而他身后还有一名脸色铁青的中年男人。
    那是教导主任，她昨天才见过的教导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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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昨天她是举报者，举报秦念三人夜不归宿，但今天，今天……
    看到王茜茜将试卷递给教导主任，韩丽只觉得天旋地转，但她还没有输，她扑过去央求：“主任，我今天状态不好，我可以再考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再……”
    “我给你机会，谁给那个被你冒名之人机会？”教导主任推开她，气怒喝问。
    韩丽摇头：“我没有冒名顶替，我就是韩丽，我就叫韩丽，清大也是我自己考上的，是我之前头被撞了一下，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但你给我时间，我肯定能想起来的，我肯定……你们干什么？别碰我！”
    韩丽被带走了，带去最近的派出所审讯。
    为了揪出韩丽从昨夜一直忙到现在的秦念四人，心情却都不太好，沉默着走出了教学楼。
    “秦念同学。”
    魏少宁追上来喊道，无精打采的王茜茜立刻精神了，神色警惕地盯住秦念。
    秦念一脸无奈，转头冲追上来的魏少宁笑了下：“魏学长你是不是叫错人了，茜茜在这呢。”
    魏少宁闻言愣了一下，炸毛一般的王茜茜飞快抚平了自己身上的毛，嗔了秦念一眼：“念念，你说什么呢？少宁哥喊你肯定是有事，我不急的，我等你们说完。”
    边上的雷舒受不了地抖了一下，王茜茜目露威胁地瞪了她一眼。
    魏少宁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以至于忘了刚刚冲动叫住秦念时匆忙想好的借口，他敲了下额头也没想起来，便干脆改了主意：“这么晚了，食堂也没饭了，我请你们去外头的国营饭店吃饭吧。”
    “好呀。”王茜茜笑眯眯的答应。
    雷舒和孔娟都没说话，她们看向秦念。
    秦念面露歉意，正要回答，却有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抱歉啊同学，秦念同志今晚跟我们父子吃饭，你们也一起来吧。”
    忽然插入的声音让在场之人都愣住，转头看去，就见傍晚昏暗的天色下，一个身穿军装的高大男人牵着一个小胖子大步走来。
    小胖子又挣开男人的手，蹬蹬跑向秦念：“秦阿姨，我好想你啊！”
    小胖子扑到她怀里，秦念笑着揉了下他的小脑袋：“怎么今天过来了？”她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上周末高云飞留下纸条说是明天过来。
    小胖抱着她的胳膊，仰着肉乎乎的小脸跟她说道：“爸爸说，阿姨明天可能又有事出去了，所以我们就今天来了，也给阿姨一个惊喜。”
    秦念：“……”
    她转头看向高云飞，高云飞呵呵笑道：“没打扰到你吧？”
    他说这话时，目光似无意地扫了眼对面的魏少宁，魏少宁脸色发白，看了眼高云飞，又低头看向与秦念格外亲昵的小胖子，他张了张嘴，最后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是我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事，再见。”
    魏少宁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有些狼狈，秦念有些错愕，开口叫住他：“不是要去吃饭吗？一块吧，今天我请。”高云飞父子大老远过来，不一起吃顿饭不合适，既如此，不如将人都叫上吧。
    魏少宁脚步顿住，转回身，眼底神色复杂难明。
    高云飞大手一挥：“咋能让你请客？我是东道主，我请你们，大家都一起来。”
    秦念有些头疼，正欲说话，雷舒搭上了她的肩膀，朝高云飞挑眉：“要说东道主，高团长可不够格，你调到首都还没几年吧，我可是在首都长大的，所以这顿饭我来请。”
    高云飞哈哈笑道：“你们都是学生，还没挣钱呢，我咋能让你请？”
    雷舒个子矮，闻言抬起下巴冲高云飞道：“高团长，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学生就不挣钱了？我上周刚拿了一笔翻译稿酬，不多，但作为东道主请高团长吃一顿饭还是够的。”
    高云飞被噎了一下，偏头对秦念笑道：“你同学都挺厉害的，不愧是清大的大学生。不过现在也不早了，大家应该都饿了，咱们先去饭店，边吃边说。”
    看见小胖饿得揉肚子，秦念失笑：“行，咱们先去饭店。”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递给小胖，让他先垫垫。
    “谢谢秦阿姨。”小胖笑的甜甜的，飞快的拨开糖纸塞入嘴里，小脸鼓鼓囊囊，如同小仓鼠一样。
    雷舒瞧着可爱，忍不住伸手按了下，小胖抬起脸，清澈的大眼睛茫然地看向雷舒：“姐姐，你为什么按我的脸？”
    雷舒被他这小表情萌得不行，伸手又按了一下：“因为你的脸软软的，很好按的样子。不过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叫我姐姐，我跟你秦阿姨是同学诶。”
    嘴里奶糖被按得从左脸滑到右脸，小胖鼓了下脸，飞快跑到秦念另一边，这才探出头回答雷舒：“姐姐，你好矮啊，比秦阿姨矮好多。”
    小个子雷舒：“……”
    王茜茜噗嗤笑出声，心底飞快打消了哄那小胖子叫自己姐姐的主意，又踮着脚飞快瞄了眼秦念的头顶，嗯，差不多高。
    第337章 你这后妈岂不是很难当
    高云飞提议去全聚德吃烤鸭，但被秦念以不想多走路为由拒绝了，由着雷舒带路去了最近的国营饭店。
    只是交钱时，有些争执，因为四个人同时拿了钱票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愣了一下，道：“你们先商量好了，到底谁付钱。”
    最后赢的是个子最小的雷舒，因为她对秦念道：“是姐妹就别跟我抢，以后有你请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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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退走。
    她又对魏少宁道：“魏学长，许教授能答应今天的测试，你出了大力，所以这顿饭该我们姐妹请。”她伸手揽住秦念，“我们是姐妹，我请，就是秦念请你。”
    魏少宁看了眼秦念，笑着点了头。
    雷舒最后看向好整以暇的高云飞，伸手一指正好奇打量饭店的小胖子：“你儿子说我矮，子债父偿，我就一个要求，这顿饭我请。”
    小胖子茫然地抬头看向雷舒，雷舒冲他呲了下牙。
    高云飞乐了：“都说父债子偿，到你嘴里反过来了。”
    雷舒白他一眼：“小胖还是孩子，没有民事责任，当然得你这个监护人偿付。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
    高云飞失笑，把钱票揣回兜里：“我说不过你，你赢了，这次你请，等下次我再请你们。”他笑着看了眼秦念。
    雷舒高兴的将钱递给服务员，回头道：“下次说下次的。”
    然后开始熟练地点菜，冰糖肘子、京酱肉丝、炒麻豆腐、银耳素烩，眼见雷舒还要往下点，秦念忙按住她：“差不多了，不要点了。”
    雷舒又飞快地报了个炒时蔬，才对服务员道：“先这些吧，麻烦你了。”
    饭桌上的气氛也不错，因为高云飞和魏少宁都是能聊的人，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若说魏少宁一开始误会了高云飞的身份，但在秦念提出她请客之时，他就意识到自己弄错了，所以此时面对高云飞他很坦然，两人还能聊到一块，因为他在大院长大，他的父兄也是军人。
    秦念没怎么注意两人话语间的机锋，她在照顾小胖吃饭，因为点的菜口味多偏甜，小胖子吃得很是开心，嘴角都沾了甜酱。
    秦念失笑，拿出帕子给小胖擦嘴，雷舒慢了一步，就把帕子收了回去。
    小胖子并没有发现，且他挪动屁股努力远离那个姐姐，因为那个姐姐要他爸爸替他偿债，他有些怕她，便努力挪到秦阿姨这边，嘟着嘴让秦阿姨帮他擦嘴，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阿姨，我会写信告诉杨志鸣，我跟阿姨一块吃饭了，他肯定会气的打我，但他打不着，咯咯——”
    小胖子笑得开心，饭桌上谈笑风生的高云飞和魏少宁同时没了声音，转头看向小胖子。
    对上两个大人的目光，小胖子有些茫然，还有点小紧张，小手抓住了秦念的袖子。
    对面的王茜茜忽然开口问道：“小胖，告诉阿姨，杨志鸣是谁呀？”
    小胖眨了一下眼，抬眼说道：“杨志鸣是石头。”
    王茜茜：“……”
    秦念失笑，冲王茜茜道：“杨志鸣是我儿子，石头是他的小名，他与小胖同岁，之前在一块玩得很好。”
    小胖点头认同秦念的话。
    王茜茜笑了，转头看向自己的竹马。
    竹马魏少宁没有接收到她的视线，他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下。
    高云飞瞧见，呵呵笑道：“魏同学这是把水当酒喝啊，这样喝可不痛快，我去买瓶酒来。”
    说罢起身，秦念眉头一蹙，叫住他：“高团长，这个时候不早了，你们想喝酒改天吧。”
    高云飞看着她笑道：“那行，听小秦同志的。”
    半小时后，盘干碗尽，没有浪费一点粮食，七人从饭店出来。
    小胖还想赖在秦念身边，但被高云飞一把抱起架到了脖子上，又拍了下他的屁股：“跟秦阿姨道别，跟她说我们下周日再来。”
    小胖有些恐高，双手抱紧了爸爸的脑袋，冲着秦念道：“秦阿姨再见，我们下周日再来。”
    秦念失笑，冲他挥手：“行，下周日阿姨在学校等你，然后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小胖高兴得连连点头，在高云飞走向公交车站时，还念念不舍地回头看她。
    “你可真招孩子喜欢。”王茜茜走到她身边感叹，又好奇问道，“你儿子石头是不是也跟小胖一样可爱。”
    秦念闻言失笑：“可爱这个词，初见石头的人或许还会用这个词夸他，等熟悉了，都叫他混世魔王。”
    王茜茜错愕，脱口问道：“那你这个后妈岂不是很难当？”
    这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口误冒犯了。”
    这下，孔娟、雷舒和魏少宁的目光都落在秦念身上，目光中都透着担忧，魏少宁的眼里还有一些复杂难明的神色。
    秦念神色不变，还笑了下：“还好吧，这孩子怕他爸爸的皮带，所以在我面前还是比较乖的。”
    王茜茜见她真的不在意，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奇怪：“他不怕你，为什么在你面前还比较乖。”
    秦念闻言不由得回想起那个冬天，在省城的招待所里，石头扑到她怀里喊道“后妈我听你的，你别叫爸爸打我”。
    想到这，她不由得笑了起来，对着好奇的王茜茜道：“因为他爸爸说了，孩子归我管教，若是管不听，等他回来拿皮带抽他们。”
    王茜茜闻言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这倒像我们大院里父母的管教方式，少宁哥，你说是吧？”
    被点名的魏少宁，在秦念看过去时，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他点头：“是有些像。”
    秦念却叹了口气：“像是难免的，因为孩子他爸也是部队出来的，习惯了用部队那一套管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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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7页

    魏少宁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你们是军婚？”
    第338章 改口的石头
    魏少宁的问题，秦念没有回答，只笑了笑。
    魏少宁眼底的光黯淡下来，他扯出一个笑：“我知道了。”然后又看向在场其他三个女生，歉意道，“前面就是校门，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们进去了。”
    说罢，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王茜茜愣了一下，追上去：“少宁哥，你要回大院吗？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我有事，你回宿舍吧，不用管我。”魏少宁拒绝了她，脚步加快，最后跑了起来。
    王茜茜追了几步没追上，悻悻转身，看到秦念三人在等她，便快步回来，抬起下巴瞪向秦念。
    秦念疑惑地摸了下自己的脸：“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没见过我这么漂亮的女生？”
    王茜茜被气得手都抖起来：“你可真不要脸，夸自己漂亮。”
    “你也很漂亮。”秦念笑道。
    王茜茜冲到胸口的怒气，被她这句夸赞弄得上不来下不去，最后一跺脚：“我不跟你说话了，我要回宿舍了。”
    说罢，蹬蹬跑进前头的校门。
    雷舒噗嗤笑出声，王茜茜在校门口猛地刹住脚，回头瞪她：“你笑什么？”
    雷舒抬手指着上头的电线道：“我笑上头的傻鸟。”
    王茜茜下意识的顺着她的手抬头，但哪有鸟啊。
    “傻鸟刚刚扑棱着翅膀一下子飞走了。”雷舒回道。
    “你糊弄我也得找个好点理由，我知道你就是笑话我，我饶不了你。”王茜茜跑了回来，伸手往雷舒嘎吱窝挠。
    雷舒受不住痒咯呀咯笑起来，又挠不过王茜茜，连忙往秦念这边跑：“念念快帮我。”
    这一“帮”，最后四人闹成了一团，也笑成了一团，直到四人都笑得肚子疼，这才歇战停了下来。
    笑声终于缓了下来，王茜茜蹲在地上，忽然朝秦念一指：“秦念，我讨厌你，你知不知道？”
    秦念也蹲在地上，正在喘息，听到王茜茜的话，点头道：“我知道。”
    王茜茜唰地站起身，走向她，秦念便撑着膝盖站起来，然后就被扑过来的王茜茜撞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雷舒和孔娟看到，连忙起身要来帮忙，却见王茜茜伸手抱住秦念的腰，大声说道：“但我要告诉你，我现在不讨厌你了，就冲你今天明确拒绝了少宁哥，我就不讨厌你……呜呜……”
    秦念伸手捂住她的嘴，轻叱道：“你今天也没喝酒，怎么就醉得说胡话了？你的少宁哥可没对我表白，他对我就是普通的学长对学妹。”
    王茜茜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秦念才放开她。
    “同学，校门要关了，你们还进不进来呀？”门卫冲她们喊道。
    “进来！”王茜茜回了一声，拉着秦念往校门跑，雷舒和孔娟跟上，留下一片笑声。
    这一天夜里，韩丽没有回来。
    第二天也没回来，在学校紧急展开大一新生测试，只除了秦念孔娟所在的化学系，因为她们昨天已经测过来。
    幸运的是，并没有找出第二个有问题之人。
    但韩丽就此从秦念等人的视线里消失，她宿舍里的东西也是由教务处的人收拾带走。
    秦念心情有些复杂，这周本不打算往家里打电话，因为这事她还是去了邮局，但被排到另一街口的队伍吓退回来，取出信纸开始写信。
    ……
    “宋叔叔，妈妈今天真不打电话回来吗？”
    三个孩子守着厂里的电话机，石头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宋玉刚。
    宋玉刚无奈再次回答：“秦厂长说了，这周不打电话，现在都快傍晚了，首都的邮局也快关门了，肯定不会打过来了，你们都回家吧。”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眼底都透着失望。
    石头唰地站起来：“我回家给妈妈写信，每天写一封，每天寄一封。”然后又问宋玉刚，“宋叔叔，信件寄到首都要多少天呀？”
    “这个说不好，一周，十天，或者半个月都有可能。”宋玉刚道。
    “这么慢呀。那我上周给妈妈寄的信，妈妈应该还没收到。”石头很失望，“等妈妈给我回信，还得等好久。”
    三个孩子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啊，小六汪汪叫着扑向石头。
    石头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叮铃铃，叮铃铃——
    这时，外头响起清脆的铃声，石头随意回头一看，然后虎眼瞪圆，嗖地冲出去：“邮递员叔叔，有首都来的信吗？有我妈妈寄回来的信吗？”
    豆子和安远也赶忙跑出去，小六汪汪跟着。
    这邮递员之前给秦念送过录取通知书，跟三个孩子也熟悉，他笑呵呵的取出一封信递给石头：“这是省城寄来的，给你郑爷爷的信。”
    石头眼底的光暗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信件跟邮递员叔叔道了谢，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他。
    豆子和安远有着同样的表情和动作，包括一只壮得小牛犊一般的黑狗。
    本还想开玩笑的年轻邮递员，顿时有些不忍了，从书包外侧掏出一个大信封：“这里还有一封信，好像是首都来的……”
    他话还未说完，三个孩子一起扑过来，把他自行车都撞的晃动起来，他连忙将信塞到跳得最高的那孩子的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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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得了信，立刻查看寄信人，豆子和安远也凑过来，小六挤不过去，就摇着尾巴围着他们转。
    “真的是妈妈的信，妈妈寄给咱们三个的信！”石头高兴得蹦起来。
    “快拆开看里头。”豆子催道。
    “我进去拿裁纸刀。”安远往屋里跑。
    年轻邮递员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起来，冲他们摆手道：“小朋友们再见了，你们要是寄信的话就去邮局。”
    “谢谢叔叔。”豆子和石头齐声道谢，然后带着小六一起往院里走。
    石头还有些得意：“妈妈给我们寄的信，但没有给爸爸寄，咱们看完信后得藏好了，不然爸爸会抢走……”
    这时，拿着裁纸刀从屋里跑出来的安远忽然刹住脚，面露急色。
    石头的脚步也顿了下，抬手拍了一下头：“我改主意了，等看完了还是得把信交给爸爸，让爸爸帮我们保存好。”
    第339章 情书
    杨青山走进院里，听到儿子迅速改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绷起脸，大步走到他跟前，手一伸：“拿来，我给你们保存。”
    石头立刻往后退，捂着信摇头道：“爸爸，我们还没看信呢，看完了给你保存。”
    杨青山手没收回，居高临下盯着儿子：“我帮你们看。”
    石头傻眼，下一秒拔腿就往屋里跑：“郑爷爷，我这有你的信，我给你送去！”
    豆子跟着跑了过去。
    安远有些迟疑，望着跑进屋里的石头，又看向杨叔。
    杨青山抬手揉了下安远的头，眼里泄出笑意：“去吧，跟石头看信去，杨叔这里也有信，你婶娘邮寄到我办公室。”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安远看到信封上婶娘熟悉的字迹，顿时高兴起来：“杨叔，等我们看完婶娘的信就交给你。”
    “不用，你们三个自己保存。”杨青山又揉了下安远的头，就拿着信径自往楼上走。
    信件是秦念抵达首都的第一天写的，第二天邮寄的。
    杨青山坐在床头展开信，熟悉的字迹，秀丽中透着锋锐，他用指腹摩挲过上头的字迹，眼前浮现出她伏案写信的模样。
    那一个个跳跃的字符，又变成画面，而他进入其中，随着秦念走入热闹的首都火车站，遇到热情的接站学姐学长，然后搭乘公交车一路欣赏首都的街道，景色与风貌，然后进入清大，结识一个个有趣又有学识的同学……
    “爸爸，妈妈给你写了什么？我们能交换看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脑袋忽然出现在门口，打断了杨青山眼前的画面，他侧头看过去。
    石头下意识退了一步，然后又举着手里的信，挺着胸膛走了进去：“爸爸，妈妈给我们写的信要比你的厚，跟我们交换你不吃亏的。”他又嘟囔了一句，“吃亏的是我们。”
    豆子和安远跟在后头，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杨青山面无表情看着石头，又扫了眼他手中的信，没有应答。
    石头一脸失望，撅了下嘴：“爸爸不换的话，那我就走了。”
    他转身作势往外走，但脚步挪得特别小，特别慢，杨青山差点没绷住，将手中看过好几遍的信撤出最后一张，将剩下的递过去：“拿来，交换。”
    “好哒爸爸！”石头欢呼着跟爸爸交换了，但眼睛却盯着被爸爸拿出来的那张信纸，“爸爸，你交换的不完整。”
    杨青山抬眼盯着儿子：“我进院的时候有人说过，看完信要交给我保存……”
    “爸爸再见！”
    石头挥了一下手，跳起来就往外跑，豆子和安远跟着跑，震得二楼地面有些颤动，楼下还有汪汪叫唤的小六。
    杨青山嘴角禁不住上扬，展开秦念给孩子们的信。
    开篇就是她想念孩子们的话语，杨青山扬起的嘴角抿直了。
    信里也多描写了首都和青大校园的景物，但用词更加简单，透着趣味性，还有些小故事，如同往前秦念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一般。
    等到看完，抿直的嘴角早已重新扬了上去。
    他从抽屉里拿出信纸，低头写信。
    ……
    同一时间，秦念也收到了信，一共是四封信，三个孩子的，还有杨青山的。
    “妈妈，我给你的小老虎，你有没有放在床上呀……”
    “妈妈，昨晚上我梦见你了。哥哥起床后也说梦见你了，不过我听安远哥哥说他昨天晚上哭了，又跑去找爸爸……”
    “敬爱的婶娘，
    您好！
    婶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弟弟妹妹，他们都很好，杨叔也很好，就是您离开的头一天晚上，杨叔又加班住办公室了……”
    看完三个孩子的信件，秦念心头又暖又酸，吸了下鼻子又笑了一下，最后拿起了杨青山的信。
    开头便是“念念，孩子们都很好，你在首都住得可习惯……”
    然后写了些孩子们生活和学习情况，但没有提石头半夜哭着找他的事，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话，写得跟他的结案报告一般。
    秦念看得都忍不住笑了，直到看到最后，只有六个字——
    “念念，我想你了。”
    她一下子捂住了嘴，抬起头，用力眨了下眼。
    “看什么呢，都感动得流泪了。”
    王茜茜忽然凑过来，秦念立刻将信纸折起来，塞进信封里，道：“没看什么。我也没流泪，你看错了。”
    --

 第389页

    “我的视力好着了，才没有看错。”王茜茜目光飞快地扫过信封上的字，恍然大悟，“你老家来的信，字迹力透纸背，字体峥嵘，一看就是成年男性的字，还能叫你看得流泪，是你丈夫来的信吧？”
    秦念还没回答，王茜茜就拍手道：“我猜的肯定没错。”又好奇道，“你丈夫文笔是不是特别好？他是不是给你写情书了？”
    秦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又见她眨着眼睛要继续询问，秦念将她推开：“你想要情书，找你的少宁哥要去。”
    王茜茜鼓脸：“我是问他要不到情书的，要写也是我写，要不你给我拿个范本出来，我照着抄。”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秦念手里的信。
    秦念无奈：“你想多了，我丈夫的信写得跟工作报告一样，那是什么情书。你要范本去图书馆抄诗歌吧。”
    说完，就把她直接推出了宿舍，然后将信件锁进抽屉里。
    时间在学习和忙碌中一天天过去了，宿舍里空出的床位上忽然又铺上了被褥，床前站着一个有些瘦弱有些拘谨的女生。
    但在秦念、雷舒、孔娟和王茜茜走进宿舍后，得知了她们的名字，女生忽然冲到她们跟前，冲她们鞠躬，九十度的躬。
    秦念四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搀扶她。
    女生起身后，红着眼眶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我夺回了我的名字，夺回来我的大学生名额，你们都是我的恩人。”
    秦念四人对视一样，开口问道：“你是韩丽，真正的韩丽。”
    韩丽流着泪点头，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第340章 遇到是我的幸运
    云省地处边境，多山多民族，风景极好，但可耕种的土地少，种的粮食不够吃，人们就多向山里去寻找食物。
    但山中危险，韩丽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入山打猎却没能回来，孤儿寡母生活得很不容易。
    后来村中来了知青，大队办了学校。
    母亲将她送去了学校，又告诉她唯有读书才有可能跳出去山区，去城里去过好日子。
    韩丽记住了母亲的话，也有心疼母亲从嘴里省下钱娘交的学费，她上课很认真，课后也追着老师问那些不懂的知识，即便被人嘲笑也不理会。
    而她是幸运的，她等到了高考恢复。当时她在读高三，想都没想就报了名，因为这样能够省下半年的学费。
    考试很顺利，估过分也不错，她将清大填报为第一志愿，回来高兴的告诉妈妈，她报考了首都的大学，以后带妈妈去看天安门。
    妈妈很为她高兴，开始织布为她做新衣服，只是衣服做完了，录取通知书却一直没有收到，村里开始议论纷纷。
    年后，她依然没有收到录取书，反倒是平日成绩不行的堂姐韩菊收到了。
    韩菊父亲是村里干部，她还有个在教育局工作的大姨夫。
    状元宴那天，村里人都去贺喜，韩丽妈妈也去了，也想探问一二，但被冷嘲热讽赶了出去，回家后一病不起……
    听到这，雷舒忍不住将韩菊一家子骂了一顿，又关切问道：“你妈妈现在怎么样？病好了吗？”
    韩丽笑着点头：“她好了，当公安和学校教导员到了我家里，将录取书交给她时，她从病床起来了，又过了两天，病彻底好了，我才收拾东西赶来首都。”
    说完又向她们鞠躬道谢，秦念眼疾手快扶起她：“你来了首都，你妈妈一个人留在村里生活可还好？”
    韩丽看出她眼底的担忧，感激的回道：“韩菊的父亲被捋了职，村里不会再有人欺负我妈妈了。等我毕业了工作了，我就把我妈妈从村里接出来，让她跟我一起生活。”
    韩丽很瘦小，容貌也不出色，但双眼很亮，透着坚毅，让人心生赞叹。
    一直没有说话的孔娟忽然开口问道：“等你结婚了，你还会带着你妈妈吗？”
    “当然。”韩丽毫不犹豫地回道。
    “如果你对象不答应呢？”孔娟又问。
    “那就不结婚。”韩丽语气很坚决，“等我工作了，我能养活自己和我妈妈，结不结婚其实不重要。”
    她这话一出，宿舍里都安静了一瞬，雷舒却忽然笑起来，拍着她的肩膀道：“英雄所见略同，咱们上了大学教育，以后定要自己做出一番事业，干嘛要嫁男人？自由自在不好吗？”
    已婚人士秦念默默退走。
    王茜茜却跟雷舒争辩起来：“结婚和干事业根本不冲突好吧，而且结了婚还能有个人跟你相互扶持，这多好呀。”
    “未必相互扶持，还可能相互拆台，而且女人结了婚，就得生孩子，就得照顾家里，多耽误事业呀。”
    “那是你不懂，一个小屁孩你都还没成年呢。你不懂什么是婚姻，什么是爱情。”
    “王茜茜你成年了，你就懂婚姻和爱情了？我只看见你追在魏学长身后。”
    雷舒往王茜茜心上扎了一刀，气得后者炸毛：“雷舒，骂人不揭短，是想让我跟你绝交吗？”
    “啧啧，我就说个事实你就受不了了，还跟我说你懂婚姻和爱情。”雷舒躲开气急败坏的王茜茜，又抓住往外走的秦念，“念念，别走啊，关于婚姻和爱情你是最有发言权的，跟我们说说吧。”
    秦念被拉住走不了，对上宿舍里四双充满探索的眼睛，她想了想，开口道：“爱情是感性又主观的东西，你可能会爱上很多人，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见一个让你心动的人。而婚姻是责任，可以以爱为名，也可以是纯粹搭伙过日子，但婚姻里的责任是不可以丢弃的，所以进入婚姻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不合适就不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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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她这番话，王茜茜、雷舒、孔娟和韩丽都若有所思。
    王茜茜首先开口：“你和你丈夫是因为爱情结的婚吗？”
    秦念失笑摇头：“不是，至少一开始不是，我和他算是搭伙过日子。”
    王茜茜惊诧地看向她：“你们结婚居然不是因为爱情？不为了爱情，你给你当后妈？”
    唯一不知内情的韩丽，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有些拘谨和尴尬。
    雷舒看到，跟她解释道：“念念不在乎这个，而且她现在跟姐夫感情好着呢，不然以念念在大学里受欢迎的程度，她早就可以甩掉姐夫换个青春年少的。”
    王茜茜觉得自己又被插了一刀，瞪了雷舒一眼。
    雷舒白了她一眼，觉得这妞太敏感，她明明没有特指魏学长。
    眼见塑料姐妹花又开始扯头花，秦念拍手转移话题道：“韩丽今天刚到学校，咱们去食堂聚餐庆祝一下。”
    王茜茜却不吃她这一套，拉着她道：“一会再去聚餐，你再说说，以你的外貌气质，就算要结婚也得挑个更好的呀，至少得是头婚。”
    秦念被缠得没法，她伸手指向韩丽，又飞快划过，落在小个子雷舒身上：“我当初比舒舒的个子矮，还比她更瘦，脸也黑黄，这样的条件又有多少挑选的余地？况且当初我的婚姻并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原生家庭将我卖了换彩礼，说起来，能遇到我丈夫，是我的幸运。”
    王茜茜听得目瞪口呆，她想象不出秦念当时的境况，她在大院里所接触到的，顶多是孩子与父母理念不合，父母气急了会动鞭子，虚张声势的在空中甩几下而已。
    见王茜茜这模样，秦念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我说这些不是要说自己多不容易，我只是要告诉你，人生境遇变幻莫测，爱情不是唯一，把握好当下。”
    这孩子得空就去追着魏少宁，她真担心她的功课会落下，所以才有此提醒。
    第341章 办班
    听了秦念的劝诫后，王茜茜在聚餐时格外安静。
    吃完饭，洗过饭盒，王茜茜拉住秦念，郑重道：“我要去找少宁哥，这是最后一次。”
    说罢，将饭盒往雷舒手上一放，飞快走了。
    饭盒上的水没甩干，弄湿了雷舒的袖子，气得她冲王茜茜的背影骂了一句：“真是脑子进水了，她还能问出个好结果来才怪。”
    骂虽骂，但将饭盒放回宿舍，按例去四合院时，雷舒犹豫了一下道：“我今天就不去你那院子了，我等茜茜哭着回来安慰她，免得没人给她递帕子。”
    秦念失笑，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四合院，因为她怕自己留下来，王茜茜会更受刺激。
    她与孔娟到了四合院，照例跟水生补课。
    当结束时，水生欲言又止，秦念笑问：“不是刚刚说的不太明白吗？你指出来，我再跟你说一遍。”
    水生连连摇头：“没有，我都听懂了。是我同学，也住在这片胡同，他知道我跟着你补课，想问问你他能不能来？”
    秦念眉心微蹙，水生忙道：“我同学会给补课费，而且他只是旁听，不需要姐姐多讲。”
    秦念笑着摇头：“这不行的，你跟你同学的进度不一样，他过来听课未必会有大的进益，说不定会耽误他的时间。”
    水生有些着急地挠头，想说什么，又口拙说不出来，一张脸憋红了。
    秦念见此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帮你同学另找个补课老师。”
    “可是……”
    秦念冲他摇头，然后走向另一张桌子上专心看书的孔娟，轻敲了下桌面，在孔娟疑惑抬头时道：“你能不能每天抽出一小时给人补课？”
    她将水生同学的情况说了一下，点明是有偿补课后又道：“我整理的高考复习资料，可以复印一份做参考。”
    孔娟还有些懵，水生已经高兴起来，走过去央求道：“孔姐姐你就答应吧，我同学其实很聪明的，比我聪明，教起来不难的。”
    孔娟有些脸热，看向秦念。
    秦念便知道她的答案了，笑着对水生道：“你看你同学什么时候方便过来一趟，学生和老师是要相互选择的。”
    水生高兴得跳起来：“我现在就去叫他来。”
    于是，这天晚上两人又留宿在四合院里，因为孔娟给水生同学补完课后，时间太晚，来不及回学校了。
    两人睡在一个被窝里，孔娟抱着秦念的胳膊：“念念谢谢你，我知道你其实可以不用把学生推荐给我的，多带一人对你不是负担。”
    每天补课一小时，一个月就有十块钱的补课费，都快赶上学校的补贴了，这对贫困的孔娟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所以她很感激。
    秦念闻言笑着摇头：“那你可说错了，若不是为了顺利买下这前院，我都没打算给水生补课，更别说再加一人了。”
    孔娟知道秦念不缺钱，但眼底的感激并没有消散：“不管怎样我都感激你，等我拿到补课费，我请你去便宜坊吃烤鸭。”
    “那可不行，那顿烤鸭我得等到毕业后。”秦念笑道。
    “行，烤鸭等我毕业后，我点最贵的烤鸭。”孔娟信誓旦旦。
    两人说笑了一阵，掖好被角睡觉。
    另一头，学校宿舍里，雷舒还在哄流泪的王茜茜。
    哄了半天没哄好，她有些不耐烦了，将帕子丢在王茜茜脸上：“瞧瞧你这模样，眼睛都哭肿了，真难看。我当时就该把念念和孔娟都留下，叫她们也瞧瞧你这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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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茜茜气拿起帕子砸回去：“你有没有点同情心？我都快难受死了，你还叫人来看我笑话。”
    雷舒嘴上却不饶人：“你若把自己活成笑话，就别怪别人瞧你笑话。”
    又赶着王茜茜炸毛要挠她时，雷舒继续道：“不就是失恋嘛，你想想这跟念念当初被父母卖了换彩礼，韩丽被人冒名顶替抢了录取书，你这点事算什么？”
    王茜茜沉默下来，然后自雷舒手上抢过帕子，一点点把眼泪擦干净，红肿着眼瞪着她道：“今晚的事你不许告诉秦念和孔娟。”
    “好啦好啦，我给你留面子。”雷舒安抚她，心底却道，秦念肯定猜到你会哭，所以干脆不回宿舍。
    第二天，秦念孔娟回到学校，王茜茜已经变回傲娇小公主，秦念便当什么都不知道，照常与她们结伴吃饭，结伴去图书馆，然后到了傍晚去四合院。
    这次王茜茜也跟上了，还跟孔娟抢了数学补习，当然，她是免费的。
    或许是水生和他同学成绩进步很大，消息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高三学生以及往届知青，跑来四合院央求补课。
    孔娟接不过来，找到秦念、雷舒和王茜茜商量。
    王茜茜兴致高昂：“那就办个补习班，咱们四个每人负责一门课程。”
    雷舒点头赞同，她父母是教授，耳濡目染，她对教课有一定的兴趣。
    于是，三人都看向不说话的秦念。
    秦念叹了口气：“补习班我曾经办过，是在高考前，因为是免费的，当时大家基础也差，所以我只需要将我懂得的知识教授给他们就行了。
    如今，你们现在想办的补习班是收费的，就得为他们负责任，要费心也要费时间，在如今的大学课业下，你们是否忙得过来？”
    王茜茜拿起桌上的复习资料：“你都已经把复习资料都准备好了，我们不过是熟悉后填补一些东西，就可以开堂讲课，费不了多少事。而且我都想好了，我教数学，雷舒教英语，孔娟教物理，念念你教化学，齐活了。”
    秦念想说自己不打算加入，但见三位好友都兴致勃勃，揉了下太阳穴道：“行吧，听你们的，不过课程安排时间得好好考虑，尽量放在周六周日吧，这样会不影响咱们自己的课程。”她想了想又道，“既然要办就办好了，把文科也加进去，咱们在学校里再找两三人。”
    三人都表示同意，当下就筹划起来。
    当前院修整好，秦念挑出了一间大屋当作教室，清大补习班就此开始了。
    秦念四人当时并不知道，半年后这补习班会卷起怎样的风暴。
    第342章 不要坏姐姐的东西
    开班这天是周日，并没有什么仪式，只是通知报名的学生来上课，有二十来人，还多了两个小学生，方岩柏和小胖。
    两小学生是来探望秦阿姨的，见她繁忙，主动帮着挪桌子搬凳子，又乖巧又粉嫩，让王茜茜雷舒都忍不住伸出罪恶的手，但两孩子动作很灵敏，飞快躲开她们的手，跑到秦念身后。
    秦念护住两孩子：“好了，别闹了，学生们都到了，茜茜你负责的数学是第1堂课，开始准备吧。”
    院子里二十来个学生，有与王茜茜年纪相仿的，还有比她大好几岁的知青，原本很轻松的王茜茜，忽然有些紧张了，拉住秦念道：“这第一节 你来上吧，你是咱们补习班的招牌，得排第一位。”
    看着一向骄傲的大院女孩眼底透出紧张之色，秦念也没戳破，点头道：“行，第一节 我来上。”
    王茜茜暗松了一口气，立刻拉着雷舒还有孔娟坐到最后一排。
    方岩柏也搬了张条凳坐在后排。
    小胖左右看了一下，就没有自己的位置，就用小胖手戳了戳方岩柏，在方岩柏转头看他时，又紧张的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能跟你一起坐吗？”
    两孩子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秦念将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除了最初打招呼时，两人并没有别的交流。
    甚至之前挪桌子搬凳子时隐隐有些较劲儿。
    所以，小胖很怕方岩柏拒绝他。
    望着眼前面色紧张的小胖子，方岩柏想起杨志鸣最近给他写的信，杨志鸣让他提防小胖子，因为小胖子和他爸爸都不是好人。
    今天小胖是由警卫员送来的，所以方岩柏没有见到小胖爸爸，无从判断他是好是坏。
    而眼前的小胖，怕生人，特别爱黏着秦阿姨，方岩柏想起以前还在村里时，每天傍晚检查功课杨志鸣都要与他争夺第一，争夺秦阿姨的表扬和早餐的点餐权利，便明白杨志鸣信里为何那般说了。
    各种念头一闪而过，方岩柏起身道：“可以。”
    小胖立刻高兴得笑弯了眼，小心地坐在条凳的一端，又用手撑着，不让凳子翘起来，等方岩柏重新坐下后才收回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坐的端端正正的，只是小肚子有点圆，绷紧了绿色的小军装，上头的小口袋上还缝了一个三年级的字样。
    方岩柏开口问道：“你是在XX学校上小学上三年级？”
    小胖有些错愕的点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上衣小口袋，便明白过来，又有些沮丧道：“我爸爸把我送去的，他还想带上杨志鸣，这样我跟杨志鸣就有伴了，但是杨叔叔和秦阿姨没有答应。”
    方岩柏若有所思，这事杨志鸣没在信里说，也不知他是否愿意来。
    --

 第392页

    “岩柏哥哥，你在哪里上学呀？我能不能去你的学校？没有射击，没有训练的学校。”
    正思考着，袖子忽然被拉动，小胖子一脸期盼地望着他，方岩柏沉默了一下，道：“我也在XX学校。”
    小胖子啊了一声，小手立刻收回来了，小脸上满是失望，但还是问了一声：“严柏哥哥你在几年级啊，我没在学校见过你。”
    “我在六年级，跟你们低年级训练时间错开。”方岩柏回道。
    是的，他又跳级了，把杨志鸣甩在了后头，他没写信告诉他，免得刺激他。
    与杨志鸣同岁的小胖子听完，懵懵懂懂的点了下头，全然没有半点受到刺激的模样，因为他比杨志鸣还低两个年级呢。
    之前找杨志鸣补课，不过是为了找理由去秦阿姨家而已。
    见到小胖心态如此平和，方岩柏大致能猜到平日小胖如何跟杨志鸣相处了。
    多半是杨志鸣的小弟。
    那他便替杨志鸣照顾小胖一二吧。
    他对小胖道：“我在六年级一班，如果在学校里有事不能解决，你可以去找我。”
    小胖闻言顿时双眼一亮，抓住他的袖子道：“岩柏哥哥，我不想参加训练，你可以让我们班主任同意吗？”
    方岩柏有些歉意地摇头，小胖又沮丧起来，还叹了口气。
    方岩柏疑惑问道：“为什么不想参加训练？杨志鸣给我的信提到你在他家住时，有跟着杨叔叔晨练，学校的训练并不会比杨叔叔的指导更严格。”
    在村里住的那两年，他也有跟着杨叔叔晨练，在那之前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身体又弱，爷爷并没有训练过他，所以他的底子都是杨叔叔帮他打的，进了部队子弟学校后，他很快适应那里的训练，而且名列前茅。
    听到方岩柏的疑问，小胖子委屈摇头，并没有说话。
    这时，秦念上台开始上课了，方岩柏也没再询问。
    距离下次高考只剩下五个月了，时间紧，课程满，秦念连上了两个小时，中间只有十分钟的喝水上茅厕的时间。
    等到结束，她嗓子有些嘶哑。
    “秦阿姨，喝水。”小胖端着热水，哒哒跑到她跟前举着。
    “谢谢小胖。”秦念笑着道谢，接过喝了一口，润了嗓子后，疑惑问道，“你在后头坐了两小时听我讲化学，听得懂吗？”又看向方岩柏。
    方岩柏回道：“能听懂一些，等回家我会找书看。”
    秦念是从基础开始讲的，但节奏快，方岩柏一个小学生能听懂一些，已然是天才了。
    算了，这事依然要瞒着石头。
    她又看向小胖，小胖眨了眨眼：“阿姨，我没听课，我就是听阿姨说话，阿姨的声音好好听。”
    秦念被逗得笑起来。
    方岩柏扭头看向小胖，他终于知道杨志鸣为何有危机感了。
    “小胖你的嘴可真甜。”雷舒忍不住戳了一下小胖的脸，又逗他，“给姐姐也说句好听的，我给你奶糖吃。”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奶糖。
    小胖被袭击后，立刻躲到秦念身后，探出头道：“坏姐姐，我不吃你的糖。糖吃多了，会坏牙齿的，秦阿姨说的。”
    “你秦阿姨自己有好几个孩子，还是让姐姐来疼你吧，我只疼你一个，你不吃糖，姐姐可以给你拿别的。”雷舒继续逗他。
    小胖有些委屈，但倔强地鼓起脸，抓紧秦阿姨的手：“坏姐姐给的东西我都不要，我就要秦阿姨给我的。”
    方岩柏默默看着，忽然上前拉住秦念另一只手道：“秦阿姨，快上课了，咱们出去吧。”
    第343章 爱说实话的小胖
    将教室交给已经恢复了自信的王茜茜，秦念带着两个孩子到了院里，一辆军用吉普车就停在了院门口。
    秦念愣了一下，小胖高兴地冲外跑去：“是爸爸，是爸爸的车。”
    小胖没说错，车门打开，高云飞走了下来，手中还提着两样东西。
    他一手揽住奔来的小胖，抬脚跨入院门，笑呵呵地冲秦念道：“小秦同志你不地道啊，要不是我那警卫员回去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今天是你的乔迁之喜。这时间太匆忙了，我也没个准备，只在路上买了两样糕点。这样吧，中午我请你们去外头下馆子，这次不去上次那家馆子，去全聚德，车都准备好了。”
    他指着院门口铮亮的吉普，有不少胡同里的孩子围着车子看，再远点还有三五成群的邻居好奇地打量高云飞，猜测他与新邻居的关系。
    秦念心底无奈，上前说道：“没什么乔迁之喜，我过一阵才会住进来，今天是补习班开课。”
    然后走出去，冲外头的邻居微微欠身：“前些日子修整院子叨扰各位邻居了，等我正式住进来那天，我再请各位邻居来院里吃茶。”
    外头的邻居们见她有礼有节，纷纷笑着应了，又嘱咐她到时一定要买几响鞭炮放放，放鞭炮的时辰也有讲究，最好找人给看看云云。
    秦念一一表示感谢，等邻居们都散了，她才回到院里。
    “对不住了，我刚刚给你添麻烦了。”高云飞有些不好意思道。
    秦念摇头：“没事，本也是要请他们的，只是提前说了而已。”
    高云飞闻言立刻轻松下来，将手里的两样糕点递过去：“今天不是乔迁，也是你们开班办学的好日子，这礼没送错，你收着。若不喜欢这口味，你告诉我，下次我给你买别的。还有，中午下馆子庆祝也是必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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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团长，”秦念打断他，有些头疼地指向正在上课的屋子道，“我们中午只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没有时间下馆子，只能赶去食堂匆匆吃一口。你和小胖去吧，糕点也带上，他路上若饿了可以垫一口。”
    小胖看到爸爸原本很高兴的，但见秦阿姨要赶他和爸爸走，他立刻松开了爸爸的手，蹬蹬跑到秦念跟前，扬起小脸道：“秦阿姨，我中午跟你去食堂吃饭，我还没吃过呢。”然后又冲爸爸挥手，“爸爸你自己下馆子吧，我跟秦阿姨在一起吃。”
    高云飞被气笑了：“你这是有了秦阿姨就不要爸爸了是吗？你跟你秦阿姨去食堂吃饭，就不能顺便带上爸爸？”
    小胖看了一眼爸爸，又看了一眼秦阿姨，有些纠结道：“爸爸你还是自己下馆子吧，秦阿姨好像不太喜欢看到你。以后爸爸还是让警卫员叔叔接送我就行了，你不用来了。”
    高云飞：“……”
    秦念：“……”
    方岩柏也错愕地看向小胖，再次想到了杨志鸣给他写的那封信。
    “噗嗤！”
    刚走过来的雷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云飞面上的神色有些精彩，上前一步拉过儿子，抬手在他屁股蛋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很清脆。
    “哎，你怎么打孩子？”雷舒跑过去夺过小胖。
    “我教训我儿子，也没下重手，你紧张什么？”高云飞啧了一声。
    雷舒瞪他一眼：“你儿子又没说错，你就不该打他。”
    高云飞呵呵笑了两声，他不与小姑娘理论，看向秦念问道：“小秦同志你告诉我，你真的不欢迎我上门做客？”
    秦念斟酌了一下，回道：“自是欢迎的，只是高团长平日应该挺忙的，难得有个周末休息时间，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小胖愿意来我家就让他来，其实我也没有太多时间带他，但我保证不会饿着他。”
    “阿姨，你不用带我的，我已经八岁了，我是小大人了，我可以自己在院里玩。”小胖立刻说道，又从雷舒手里挣开，蹬蹬跑到爸爸跟前，仰头道，“爸爸，你去找护士阿姨玩吧，这几个周末你都丢下护士阿姨带着我玩，护士阿姨看我的眼神我都不高兴了。”
    八岁的小胖不知道自己抖落出的八卦有多大杀伤力，话里有多少歧义，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高云飞面上的神色越发精彩了，手抬起来，但小胖被眼疾手快的雷舒先一步拉开了。
    高云飞只得把伸出一半的手收回来，尴尬地笑了一声：“别听小胖瞎说，那位护士是别人给我介绍，双方见过一面，并没有什么别的。她可能是对我有意，周末去过我家两次，但因为我要带小胖来探望小秦同志，双方就错开了。”
    院子里依然安静，高云飞有些急了：“我说的是真的，我是军人，原则上的错误我绝对不会犯的。小胖，快跟你秦阿姨解释清楚，我跟那位护士阿姨连手都没碰过。”
    小胖对上爸爸有些凶的眼神，连连点头：“护士阿姨没跟爸爸碰手，但她碰我的手了。”他有些委屈。
    高云飞哭笑不得，心底也松了口气，可算洗刷清白了。
    雷舒噗嗤笑出声，抓住小胖的手问道：“她碰你哪只手了，姐姐带你去洗手洗干净。”
    小胖把手抽回来背到身后道：“我澡洗过了，洗干净了，坏姐姐你也别拉我。”
    雷舒气笑了，伸手掐他肉乎乎的脸蛋：“还叫我坏姐姐呢，我刚刚可是把你从你爸爸的巴掌下救了回来。”
    “我爸爸打人不疼的，他不是杨叔叔，不动皮带的。”小胖认真说道。
    高云飞闻言哈哈笑起来，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秦念：“小秦同志，你可得劝劝老杨，别把孩子都打坏了，好孩子可不是打出来的。”
    几千里外的县城。
    周末爸爸又加班，中午石头带着妹妹和小哥哥给爸爸送饭。
    路过百货大楼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射向人流拥挤的大楼入口处。
    第344章 你家大人是谁？
    “哥哥，怎么了？”豆子好奇问道。
    “你俩在这等着。”石头将手里饭盒往豆子一放，快步赶往那拥挤的人流处。
    石头个头，动作灵活，很快蹿进了人流中，但也引来一片不满的声音：“喂小子，挤什么啊？”
    “你家大人谁啊，叫他好好管管你。”
    石头充耳不闻，仿若泥鳅一般迅速蹿到人流中心，来到一个带着狗皮帽的小个子男人身后，男人手里正拿着一长夹子，动作飞快伸入一抱着孩子的妇女的裤兜中。
    妇人毫无察觉，还在往门口挤。
    石头伸手抓住了那钳子，那男人低头对上石头的眼睛，脸上却没有一点慌乱，也没有夺回夹子，还冷笑地冲他挑了下眉，有恃无恐。
    “喂小子，瞎挤什么，你撞着我了，我替你老子教训你！”
    边上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叫骂着抓向石头，眼底透着凶光和笃定，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落在他手里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看他还是个孩子，今儿就做个好事只废他一条胳膊得了。
    青年嘴角狞笑，手上用力，抓向石头的胳膊，只听得嘎嚓一声脆响，嘴角狞笑扭曲，张口惨叫：“啊——”
    惨叫声震动人群，引发一阵骚乱，人们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扭着一跪地青年的胳膊，一只脚还踩在青年的肩上，看起来不可思议又透着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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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头的狗皮帽男人却没感觉到滑稽，因为他亲眼看到那孩子如何抓住同伴的手腕咔嚓掰断，又一脚踢中同伴的膝盖，动作快准狠，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制住同伴，狗皮帽男人惊恐了，立刻要丢开夹子逃跑。
    但这时已经晚了，一只小手抓着他的手腕，如同钳子一般，狗皮帽男人使不上劲，连丢开夹子的力气都没有，惶急低吼：“快放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小偷，你个小偷，抓小偷啊！”抱着孩子的妇人因为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终于发现裤兜的异动，顿时大叫起来。
    狗皮帽男人一慌，另一只手自口袋掏出，银光一闪，就朝前划去——
    嘭！
    一只脚踢出，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握到的手腕自然垂落，同时垂落的还有那道银光，只插入下方的一只脚。
    “啊！”
    正在往人群里挤的豆子和安远，因为个子矮看不到里头的情形，但听得到惨叫，齐齐白了脸，豆子大喊着“哥哥”往前冲，安远冲在前头把人群拨开，恰好里头的人往外退，兄妹俩冲了进去。
    就看到一狗皮帽男人被一锋利刀片扎透了鞋子，鲜血浸透鞋面，痛苦惨叫，四周的人被惊得倒退，唯有石头正弯腰从狗皮帽男人身上摸索着什么。
    “哥哥，你没事，太好了！”豆子欣喜地跑过去。
    石头闻言抬头，立刻喊道：“妹妹别过来，小哥哥帮忙将那断手的抓住！”
    被扭断了胳膊的青年正趁混乱从地上爬起，蹿入人群，听到石头的喝声，另一只手立刻掏出锋利刀片威胁四周的人让道，却有一小少年飞快跑来，青年做出了跟狗皮帽同伴同样的举动，拿着刀片凶狠地往前划去——
    “你个小偷还敢动刀，找死！”
    人群中忽然一声大喝，一红脸男人从小偷身后动手，抓着其胳膊，夺走了刀片，还没有下一步，一小少年的脚就飞踢过来，踢得小偷膝盖骨裂，惨嚎跪地。
    红脸男人愣了一下后，抬起大脚板将小偷踩得五体投地，又惊奇地看向眼前的小少年，脱口问道：“你们俩孩子是一家的？”这动作这下脚的地方都一模一样啊，“你们家大人是谁？”
    安远见小偷被红脸男人完全制住，就退到一旁，小脸还有些红，犹豫着，似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红脸男人的问题。
    倒是忙碌的石头抬起头，冲红脸男人道：“是啊，我们是一家的，他是我小哥哥。叔叔，你帮忙绑住你脚下的小偷，送去公安局就能见到我家大人了。”
    石头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从狗皮帽小偷腰上抽出皮带，迅速地将其双手捆住，又一把拽起来，唰的一下，狗皮帽小偷的裤子掉落，露出两条毛腿和一条花布短裤，破了洞的。
    风吹淡淡凉。
    四周一片目瞪口呆，大姑娘小媳妇都红着脸转过头去。
    石头也愣了一下，立刻冲呆住的豆子喊道：“妹妹快转过头去！”又气恼地一脚踹在狗皮帽男人遮得不严实的屁股上，“你个小偷外面光里头烂，还吓着我妹妹，我踹死你！”
    狗皮帽男人被踹的扑街，一口老血混着磕掉的牙齿吐出来，满脸扭曲和不甘，昏死过去。
    红脸男人哈哈大笑：“干得漂亮！”又冲人群道，“大家伙都别愣着呢，搭把手将那小偷拖去公安局，这点小事别麻烦咱们的小英雄了。”
    听了提醒，人们反应过来，立刻有三四个青年上前拖起狗皮帽小偷，其他人则纷纷夸赞捉贼小英雄，又拥簇他往公安局去，言说是要去做人证。
    当然，也是凑热闹，以后吹牛打屁也有素材不是？
    石头却不急着走，他跑到豆子跟前问道：“妹妹，爸爸的饭呢？”
    空着手的豆子有些懵，转头看向安远，安远也懵了一下，旋即想起来：“丢在外头了，我去找！”
    安远跑在前头，石头和豆子追在后头，人们纷纷让道，最后在人群外围找到一个打翻的饭盒，饭盒还被踩了两脚，已经瘪了。
    被人喊小英雄时的隐隐得意，迅速从石头的小脸褪下，他蹲下身拾捡。
    豆子和安远也蹲下身，将洒落的饭菜收拢起来。
    红脸男人赶过来劝道：“孩子们，这饭菜要不得了，别捡了。饭盒也坏了，等去了公安局出来，叔叔带你去买个新的。”
    人群中不少人跟着附和，还有说要带他们去下馆子的。
    三个孩子都没理会，默默的收拾了地面和饭盒，收拢的饭菜倒进了垃圾桶里，踩扁的饭盒被擦干净收着。
    红脸男人看到这一幕眼底放光，将手中提着的小偷丢给旁人，上前抓起石头的手道：“咱们赶紧去公安局，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见你家大人了。”
    第345章 当得起
    大中午，杨青山没有等到午饭，等来了群众将两小偷扭送到局里，还有三个垂头丧气的孩子。
    杨青山正要上前询问，一个看着熟悉的人笑着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杨局，好久不见。”
    杨青山有些错愕，又很快肃容敬礼：“郝厅长！”
    在场其他公安看到杨局冲红脸男人敬礼，都惊了一跳，连忙赶来敬礼。
    来凑热闹的群众呆住了，这里好像有个了不得的人物。
    郝厅长冲同志们回了一礼，然后又和善笑道：“你们都别紧张，我就是下来随便看看。对了，我刚刚碰到两个见义勇为的孩子，他们说来了局里，我就能见到他们的家长。杨局，你查查他们的家长是谁，我得谢谢那家长，培养出这么勇敢优秀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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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豆子和安远在听到红脸叔叔的身份后，都好奇地抬头看过去，然后就听到红脸叔叔对他们一阵夸赞，还让爸爸（杨叔）找他们的家长。
    三个孩子有些懵。
    杨青山顺着郝厅长的视线看到边上自我罚站的三孩子，愣了一下，答道：“他们是我的孩子，当不起郝厅长如此夸赞。”
    郝厅长闻言，顿时爆发一阵笑声：“当得起！好家伙，难怪我看着他们小小年纪就有此好身手，原来是你家的孩子。”又朝那三个孩子招手，“孩子们过来，跟你们爸爸好好说说你们擒拿小偷的详细经过。”
    三个孩子乖巧走过来，杨青山的脸却是绷着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们，最后目光落在石头手里那只扁了的饭盒上。
    石头小脸上有些不自在，低头认错：“爸爸对不起，我把你的饭打翻了。”
    “爸爸，是我不小心丢下的，跟哥哥没关系。”豆子赶忙道。
    “杨叔，是我……”
    杨青山抬手：“好了，你们三个不用急着认错，饭盒的事先放一边。说说经过。”
    听到爸爸这话，石头立刻一五一十地述说了事情的经过，边上的群众也补充一二。
    人证很多，还从狗皮帽身上找到物证，两嫌犯无法抵赖，很快交代罪行，被关押起来，整个过程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没赶上午饭的公安们都暗松了一口气，错过一顿饭不算什么，上级部门下来视察撞见了治安漏洞，这就不得不让人提心了，好在杨局家的两孩子见义勇为抓住了小偷，在上级领导面前留了好印象，审讯过程又顺利，应该能提高一点印象分吧？
    不过，也可能说不好。
    但不管怎样忐忑，公安们对三个孩子还是感激的，纷纷拉开自己的抽屉，给他们找吃的。
    石头、豆子和安远却都没心情吃，婉拒了叔叔们的好意，时不时地探头看向局长办公室紧闭的房门，石头低声嘟囔：“爸爸还没吃饭，妈妈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没照顾好爸爸？”
    豆子和安远对视一眼，都有些愧疚。
    办公室里，杨青山在给郝厅长汇报工作，又就着刚刚的案子做检讨。
    郝厅长摆了摆手：“你不用做检讨，我不是个苛责的领导。这两年政策有所改变，经济好转，各种牛鬼蛇神不断冒出来，给治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上头就是发现了这些问题，所以我这次下来走动走动，看看各地情况，寻找解决的方案。当然，你们也得动脑子，想想法子。”
    杨青山对这个问题早就思考过，他先从技术方面提了建议，最后道：“除此之外，人手不够也是很关键的问题，希望上面能够考虑加派人手，增加公安名额。”
    郝厅长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按了下眉心：“人手这个问题，上头已经考虑到了，但这涉及到很多方面，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你们暂时还得克服一下。”
    杨青山欲要说话，郝厅长已经站起来了：“人是铁，饭是钢，得吃饱了才能干好工作。还有，我之前答应了那仨孩子，要请他们的家长吃饭，杨局，请吧。”
    看到爸爸和红脸叔叔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石头三个唰地起身，动作整齐划一，想上前又刹住脚步。
    郝厅长看得乐了，扭头问杨青山：“杨局，你在家是不是特别严厉，看三个孩子都怕你。”
    “郝叔叔你说错了，我爸爸是最好的爸爸。”石头立刻上前反驳道。
    虽然以前经常被皮带打屁股，但爸爸还是最好的爸爸。如今爸爸不动皮带了，石头反倒有些无措，因为他无法从爸爸的皮带上来判断自己是否犯了错，以及犯错的大小。
    这就很苦恼了。
    看着男孩苦恼地皱巴着小脸，郝厅长哈哈大笑，揉了下他的发顶：“是叔叔错了，现在叔叔要实现之前对你们的承诺，请你们爸爸下馆子，你们也一起来。”
    杨青山皱了下眉，石头看到，立刻道：“郝叔叔，我妈妈要不在的话，爸爸从不下馆子的，别人请也不去。”
    “为什么呀？”郝厅长好奇问道。
    “因为我爸爸没钱，下馆子都是妈妈付钱。”石头理所当然回道。
    杨青山脸都黑了，瞪了眼儿子，警告他闭嘴。
    郝厅长瞪了眼杨青山：“不许吓唬孩子。”转头又笑呵呵猜测，“是你爸爸将工资都上交给你妈妈了吧？”
    有了爸爸上级的鼓励，石头腰杆直了，看了眼黑脸爸爸道：“不是的，我爸爸工资不高，还要给他的战友寄钱，交给我妈妈的钱都不够家用。”
    郝厅长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干部的清廉不能看表面，他俯下身笑眯眯问眼前十来岁的男孩：“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妈妈是厂长，挣的钱比我爸爸多。”石头得意地挺高了胸膛，随后又有些沮丧，“但妈妈上个月去上大学了，我们给爸爸送饭，还把饭菜撒了，爸爸到现在都没吃上午饭，妈妈知道了肯定会担心的。”
    石头说到这有些沮丧，豆子上前拉了拉郝厅长的衣袖：“郝叔叔，你是我爸爸的领导，你能不能同意他请一小时的假，让他回家吃饭，家里还有饭菜，热一下就好了。”
    听完男孩的话，又听到女孩的要求，郝厅长一时间五味杂陈，回头望着杨青山道：“今天是周末，本是休息时间，你先跟孩子们回家吃饭。要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带着我，让我蹭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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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6章 解锁某个禁锢的招式
    秦念得知孩子们见义勇为的事迹是在一周后。
    她一大清早赶去邮局排队，等了五小时终于拿到电话，三个孩子早已等在厂里的电话机旁，叽叽喳喳的说了他们上周的英勇事迹，还有那个红脸叔叔。
    孩子们说的高兴，秦念的心就提到嗓子眼里，急声问道：“你们可有受伤？这几天可有陌生人跟踪你们？你们爸爸呢，他在不在，让他接电话。”
    孩子们欢快的声音一顿，石头有些忐忑地问道：“妈妈，你是觉得我做错了吗？”
    听出石头声音里的紧张和不安，秦念握紧话筒，缓了语气道：“你没有做错，你和安远都是小英雄，豆子也很勇敢。只是你们还小，遇到这样的事情，妈妈还是希望你们能够交给大人去做，交给你们爸爸去做。”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石头对着话筒道：“我能做好的，他们伤不到我，我已经很长大了，可以帮爸爸抓坏人，而且我这次没有踢他们那个位置。”
    秦念：“……”
    “哥哥，那个位置是哪个位置啊？”豆子好奇问道。
    石头下意识的捂了一下，又飞快拿开：“臭妹妹，我跟妈妈说话呢，你别打岔。”
    “笨蛋哥哥，你跟妈妈都说了两分钟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兄妹俩开始争抢起来，秦念连忙喊道：“别抢了，叫你们爸爸来，我要跟他说话。”
    “妈妈，爸爸出差，跟着红脸的郝叔叔一起走的。”
    电话里传来豆子清甜的声音，想来是刚刚抢赢了。
    秦念只得按捺下心里的着急，跟三个孩子轮流说了一阵话，就让宋玉刚接电话。
    宋玉刚一接电话，立刻汇报工作：“秦厂长，厂里一切都好，我听从您的指示，上周去市里棉纺厂重新签订了合同，他们会全力保障布料的供应……”
    秦念等待他汇报完工作后，交代他道：“在杨青山出差回来之前，你晚上去郑老那住，帮我看顾石头他们三个，尤其要注意他们身边是否出现了陌生人。”
    宋玉刚闻言愣了一下：“嫂子，你是担心有谁要对孩子们下手吗？”
    秦念道：“以防万一，那两小偷敢亮刀子，未必没有隐蔽的同伙。”
    宋玉刚心想，青山哥亲自抓的案子，什么同伙都会被顺藤摸瓜全捉了去，嫂子真心有些担心过度了。
    不过，他还是爽快的答应：“嫂子放心，我下班后就收拾东西搬去郑老那，而且再留个人在郑老家，一定让他看顾好三个孩子。”
    秦念闻言放了心，这才有心思与他继续谈工作，又叮嘱了孩子们几句才挂了电话。
    从邮局出来后，她便赶去四合院上课。
    另一边，跟妈妈通了话的孩子们蹦蹦跳跳的往家走。
    宋玉刚忙喊道：“你们三个等等，我叫个叔叔陪你们回家。”
    石头回头道：“宋叔叔，回家的路我们早走熟了，不需要人送的。”
    宋玉刚想着，大白天应该不会出事，便点头应了，只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妈妈还是不相信我，我都能打倒大人了。”
    出了厂里，石头撅着小嘴嘟哝了一句，又拽着自己的小拳头挥了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弟弟，婶娘是担心你。”安远心底忽然有些不安，抓住他的拳头道，“弟弟，咱们快点回家吧。”
    “你真胆小，要是再冒出个坏人，我正好把他打倒，向妈妈证明我真的长大了。”石头自信满满道。
    安远劝不住他，便拉着他还有豆子，快步往家走。
    县里批给制衣厂的地是个县东边的一个荒坡，厂子建起来了，还修了一条直通县里的水泥路方便运输，但四周还是荒凉的。
    此时是初春，道两旁枯黄的杂草垂落，地面青草冒了尖，还有开着花的藤蔓爬上了灌木，一阵风吹过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石头大眼睛一转，睁开安远的手道：“我去给妹妹摘朵花。”
    豆子惊诧，哥哥啥时候对她这么好了？
    安远却着急喊道：“弟弟回来！”
    石头根本不听，三两步跑进了灌木丛里，用利落地掰断一根树枝，唰唰地往茂盛处挥打，似哪吒闹海一般，顽劣又任性。
    “哎呦，臭小子，你往哪打呢？”
    一个猴一般的人自灌木丛里跳出来，身上的衣服被刮破，脸上还有一道红痕，显然是刚刚被石头打的，对方气急败坏，目露凶光朝石头扑去，随即被树枝打了回去。
    但这时，又有一个人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直接朝石头后脑打去。
    “弟弟小心！”安远大叫着冲过去。
    后脑响起破空声，石头弯腰躲开，又迅速抓住那根木棍，冲着安远和豆子喊道：“不要过来，快去厂里喊人！”
    “你们谁也走不了！”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自对面的灌木丛响起，冒出一个三角眼的干瘦男人，三两步跨到马路上，伸手朝豆子抓去。
    这般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抓住了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严老三其实之前没打算干这个买卖，谁叫这三个孩子坏了他们刚开张的稳当生意，那就干脆干票大的，换个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免得在杨阎罗的地盘提心吊胆。
    这仨孩子还是杨阎罗家的，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

 第397页

    严老三一脸狞笑，伸出大手抓向被吓得呆住的小姑娘，但下一秒手上剧痛！
    “你个臭丫头找死！”
    严老三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打过去，但这次又打了一个空，臭丫头的嘴松开了他的手，仗着个子矮自他胳膊下钻了过去，他一脸狰狞的转身，迎面一根棍子——
    嘭！
    他抓住棍子，目露凶光盯住抓着棍子另一端的安远，狞笑：“你们就这点把式……啊！”
    严老三捂裆倒下，惨叫声凄厉，惊得围攻石头的两个瘦猴忍不住回头，就看到自家老大倒在地上，弓着身体如同一只煮熟的虾，更惊恐的是，那个在他们看来最好对付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不停地用脚踢着老大那个要命的位置，又狠又凶。
    石头也看到了，瞬间解锁了之前被他封印的招式，手中木棍唰地往下，又猛地往上一提——
    “啊~”
    第347章 不是爸爸的错
    宋玉刚带着人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就看到三个男人倒在地上，双手捂着某个不可描述之处惨叫着，哀嚎着，他们身下不由得一凉。
    石头则拿了根棍子，那三个男人谁要是意图爬起来，就一棍子打过去，敲断腿脚的那种，很是凶狠。
    另外两孩子则乖巧地站一旁。
    宋玉刚心底发紧，首先抓住豆子问道：“豆子，你有没有伤到哪？”
    豆子眨了眨眼，很乖巧地摇头：“宋叔叔，我没有伤到，你别担心。”
    石头回头冲妹妹撇了下嘴，他的手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红痕。
    宋玉刚却没顾上，先捋了豆子的袖子看她的胳膊，发现真的没有半点伤痕，这才去查看两个男孩。
    安远还好，脖子上被划了两道，石头却惨得多，看得见的手脸，看不到的胳膊和脚都带着伤。
    宋玉刚查看着石头的伤势，满心自责：“是我的错，嫂子都提醒过我你们可能会遇到危险，我也答应了要照看你们，结果我还是大意，没有叫人送你们回家……”
    石头满不在乎地捋下袖子道：“宋叔叔，你没错，是我不要你叫人送我们的，我们也没有吃亏，还打倒了坏人。等妈妈下次打电话来，我就告诉她这事，她就不会再担心我们。”
    随后又想起一事，看着宋玉刚道：“宋叔叔，你不能告诉妈妈我受伤的事，不然我就跟妈妈说你没照顾好我们。”
    宋玉刚：“……”
    “宋叔叔，先把坏人送去公安局吧，还要赶紧给弟弟治伤。”安远说道。
    “对，先办正事，回头我再教育你！”宋玉刚一把抱起石头，吩咐人将那三个男人捆起来，又叫人把拖拉机开过来。
    一刻钟后，抵达公安局。
    武公安恰好在，看到看到石头和安远身上的伤，紧张得不行，连忙叫人带他们去治疗，一脸阴沉地提着那三人去了审讯室。
    不知为何，秦念有些心神不宁，上课时差点出错。
    “秦姐姐，邮局有你的电话。”
    刚下课，水生将一个纸条递给她。
    秦念一看是家里那边的电话，心里一紧，立刻跟孔娟说了一声，让她能调课就把课调了，然后跑去邮局。
    在邮局里又等了半小时，终于接通电话。
    “嫂子，是我，武梁。”
    电话那头传来武公安熟悉的声音，秦念心头一紧：“小武，怎么是你打电话，你们杨局呢？”
    “杨局出差还没回来，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是孩子们出了点事，我觉得我还是跟你说一声……”
    听完武公安说完孩子们遇险的事，秦念握着话筒的手指节发白，身体禁不住微微颤起来。
    “嫂子，嫂子，你在听吗？”武公安见那头许久没有声音，有些紧张问道。
    “我在听。”
    “嫂子，你也别担心，这案子我肯定从上到下全捋清楚，不会落下一个危险分子。孩子们我这边也会安排人保护，绝对不会再让他们遇到危险……”
    “小武谢谢你。我这两天就会请假回去一趟。”秦念说完这话，便挂了电话。
    武公安将电话放了回去，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在给谁打电话？”
    武公安闻言一惊，刚刚看到风尘仆仆的杨局，满心羞愧：“杨局你处罚我吧，上周那俩小偷的案子，我没能揪出所有的人，石头安远和豆子被人尾随……”
    杨青山越听脸越黑，他绷紧了脸，直到听完也没有做出指示，问明三个孩子在医务室，他脱下帽子放下，大步走过去。
    在场的人，不管是武梁还是别的公安，但感觉到一股极度压抑的气氛，这气氛并没有随着杨青山的离开而消失，反倒越绷越紧。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一丝错漏。
    嘎吱！
    医务室的房门推开，屋里的说笑声一顿，回头看到爸爸，三个孩子都高兴叫起来：“爸爸你回来了！”
    脸上贴着创口贴，手上绑着纱布的石头蹦起来，蹬蹬跑到他面前，举起手道：“爸爸，我很厉害的，我又打倒了两个坏人，妹妹和小哥哥也打倒了一个。”
    石头还回头看了眼妹妹，用眼神说道：看，我给你表功了。
    因为站着门口背着光，杨青山的脸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安远却有些不安，低头认错：“杨叔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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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冲安远摇了头，上下打量了三个孩子的情况，又看向屋里的医生。
    医生道：“没什么事，就俩男孩有些皮外伤，回家养几天就行。”
    杨青山道了谢，弯腰抱起石头，牵着安远，领着豆子出了医务室。
    “爸爸，我打倒了坏人，你为什么不高兴？明明上次我捉住两小偷你还挺高兴的。”石头伸手抱着爸爸的脖子，一脸不解地问道。
    上次是郝厅长在场，他不好在外人面前教子，当天下午又跟着郝厅长出差，案子只得交给下属负责，却没料到会发生今天的事。
    抱着石头的手臂收紧，在听到石头喊疼时，杨青山立刻放松了手臂，将他放在地上，蹲下身对三个孩子道：“出差前没有安排好你们，让你们遇到危险，是爸爸的过错，对不起。”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豆子率先抱住他的胳膊道：“爸爸，不怪你，是坏人太坏了。”
    一向跟妹妹作对的石头，这次点头附和她：“妹妹说的对，是坏人太坏了，不怪爸爸。爸爸，我很厉害的，我能保护妹妹和小哥哥。”他握起了渐渐长大的拳头。
    安远迟疑了，也上前说道：“杨叔，你要保护整个县里的人，你已经很辛苦了，我和弟弟妹妹会尽力保护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
    一向不善于表达情感的杨青山，此刻却压抑不住，伸张手臂抱着三个孩子：“你们不是麻烦，就如你们妈妈说的，你们都是宝贝，爸爸不会再让今天的事情发生。”
    第348章 那男人一如两年前
    秦念很着急，但也只能等到第二天周一请假。
    得知她是为了家里的孩子，系主任很痛快地批了假条，但也要求她回来后将缺的课程和试验补上，秦念满心感激，冲着系主任鞠了一躬，这才拿着假条转身出去，却差点撞着一人。
    “秦念同学，你怎么在这？你这会不是有课吗？”魏少宁伸手扶了她一下，便退后一步疑惑问道。
    秦念还未回答，系主任道：“小魏你来的正好，你这学妹有事请假一周，等她回来她缺的课和实验，你帮她补一下。”
    魏少宁闻言有些惊讶，但很快应下，又冲秦念道：“我送送你。”
    秦念还未来得及拒绝，魏少宁已经转身走到前头，她只得跟上。
    出了教学楼，魏少宁侧头问她：“是家里那出了什么事吗？需要我帮忙吗？”
    许是怕她有所疑虑，魏少宁又笑道：“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要是没有意外的话我会留校，到时我不仅是你的学长，还会是你的老师，所以你有困难尽可以跟我说，或者找许教授也行。”
    秦念心下感激，忙道：“多谢魏学长关心，我没什么困难，是家里三个孩子没人看管，我打算回去一趟将他们接过来。”
    不等魏少宁说话，她看了一眼手表道：“魏学长，我时间快来不及了，再见！”
    望着她跑远的背影，魏少宁将冲到嘴边的疑问咽了回去。
    秦念时间确实很紧，回了宿舍拎了行李，便去赶公交，最后几乎踩着点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
    随着富江制衣厂在县里开办分厂，增加了工作岗位，带动了四周的经济，让整个县城繁华热闹起来，让脑子活的也看到了机会，有为厂里供应伙食的，或者从厂里接些零星活回家做，当然也有动歪心思的。
    这几天，县里依然热闹，但另一面也是风声鹤唳，那些阴暗的，那些偷偷谋划的，还未实施，就被动作迅猛的公安直捣老窝，扣上手铐一串串地拉出来，围观群众欢欣鼓舞的为公安干警鼓掌。
    这两天放学后，石头、豆子和安远都会来爸爸的办公室一边写作业，一边等他下班。
    郑爷爷和郑奶奶都搬去了厂里，给女工们上课，也由她们照顾不知。
    这天傍晚，外头忽然响起吵嚷声，三个孩子立刻凑到窗口往外看，就看到一个女人拉扯爸爸，石头虎目圆瞪，蹬蹬跑了出去。
    安远和豆子也跑出去，外头的场面已经闹得很难看了。
    “杨青山，两年前我是得罪了你，但你不能公报私仇抓走我男人啊！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你放了他吧，我和家里的孩子还指望着他过活……呜呜呜……”
    就在公安局门口，女人拉着三四个孩子，又哭又闹又下跪，引来许多人围观。
    石头冲过去，一把将女人推倒：“又是你这坏女人，两年前带着你女儿跑我家里偷我妈妈的手表，现在又来颠倒是非，我爸爸才不会公报私仇，他抓的都是坏人，你也是坏人！”
    人们通常容易同情弱者，看到女人哭的凄惨，便下意识有些同情，但听到石头的话，同情变成了唾弃，有人当场送女人吐口水：“原来一家子坏胚子，就该都抓起来。”
    “对，都抓起来，别让他们败坏咱们县里的风气。”
    大伙义愤填膺，纷纷请求公安把林寡妇也抓起来。
    不对，她现在不是林寡妇了，两年前她跟王大林相过亲，闹出那些事后当然没成，但在两个月前经人介绍嫁到了县里。
    林秋菊最初还很得意，心道自己以后也能吃商品粮了，不比王大林那个泥腿子强得多。
    真嫁了进来才发现，这城里人未必有泥腿子吃得好，至少是比不得富江大队那些村民的，但嫁都嫁了只能咬牙认了，至少在外头她还是体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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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体面”只维持了两个月，就被公安破门而出，将她男人拖了出去，领头的还是杨青山。
    他一如两年前那般又冷又正气，身上的威势更甚，林秋菊觉得自己又回到两年前，如一只老鼠一般，羞愧愤怒又不甘，她撒泼耍赖，她想要把那男人也拽下来，跟她一起落在污泥里。
    就算拽不下来，让他沾点污泥，她也痛快！
    但这谋划刚开始，就被忽然冲出来的小子给破坏了，将她推倒在地，让她被众人唾骂，她惊慌爬起来辩解：“我没有，我不是坏人，是这小子瞎说，他是杨青山的儿子，他自然要替他爸爸说话……”
    但她还未说完，就被群众骂了回去：“你才瞎说！杨志鸣小小年纪就会抓贼，是咱县里的小英雄，是咱县里的骄傲，你这女人颠倒黑白，肯定不是个好的。杨局，你赶紧把她抓起来审问审问。”
    “对，把她抓起来审问！”
    群众的呼声越来越高，因为石头抓贼的事已经登报表彰，听说连省里都知道了，还要给他发大红花，这样的小英雄哪里容得人诋毁？
    林秋菊这是犯了众怒。
    林秋菊被吓得要跑，她带来的四个孩子满脸惊恐，除了她的两个女儿外，还有那男人的两个儿子，都惊慌失措地抓着她的衣服，让她想跑也跑不了。
    “杨局，我看大伙说得对，把这女人也抓起来审问，她男人犯的事她未必没参与。”武公安走到杨青山身边提议道。
    林秋菊脸都吓白了，高声喊道：“那杀千刀的干的事跟我没关系，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这两个是他儿子，你们要审问就审问他俩！”
    林秋菊叫嚷着，将抓住自己衣摆的两个男孩推到在地，拉着自己两个女儿拔腿就跑，却又被群众挡住了去路，根本跑不出去。
    她急了，转身冲向杨青山，被石头挡住后，大声喊道：“我举报，我举报那杀千刀的，他做的事我都知道！”
    武公安眼睛一亮，倒在地上的两个男孩愤恨地盯住林秋菊，那眼神如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但林秋菊却没注意到，正着急的展示自己的价值避免被牵连，但她的小女儿丫丫看到，害怕的躲在她身后，又探出头偷偷看向石头。
    豆子的小眉头皱了下，向前走了两步，挡住哥哥，盯住那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丫丫。
    两年前，便是豆子叫破了丫丫的偷窃行为。
    第349章 打你
    林秋菊作为举报人被带进了局里，围观的人群散了，但那四个孩子滞留在外头。
    两个男孩眼神凶狠的跟狼一样，盯住林秋菊的两个女儿。
    林秋菊的大女儿大丫，凶巴巴的瞪回去：“你们看什么，坏痞子！”
    “臭丫头，你说谁坏胚子？”年纪较大的男孩有十二三岁，爆跳如雷朝两个女孩走过去，“之前跟我要吃的时候喊哥哥，现在撇的这么干净，那就把吃我的都吐出来！”
    大丫与那男孩年纪差不多，捋了袖子要干架，躲在她身后的丫丫却转身冲进公安局大门，大声喊道：“杨家哥哥救命！”
    豆子、石头和安远正往里头走，听到喊声停下脚步，石头转身瞪向丫丫：“这里没你哥哥，出去！”
    丫丫刹住脚步，充满希翼地看向安远。
    石头和豆子唰地看向安远，安远愣了一下，摇头道：“你叫错人了，我姓安不姓杨。还有，我记得，你跟你姐姐都比我们大，不要叫我们哥哥。”
    丫丫懵了一下，抓着自己的衣摆，眼眶翻出了泪花，低着头道：“你们都比我长得高，我以为你们是哥哥。”然后又抬起头，一脸渴望的问道：“你们能告诉我大林叔叔的情况吗？还有牛蛋哥哥，臭蛋弟弟，他们好不好？”
    石头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坏丫头要干什么。
    豆子眼神清澈，她望着丫丫道：“你要真想大林叔他们，就去村里看他们吧，不用在这里问我们，我们跟你不熟。”
    豆子的话总是一针见血，丫丫小脸发白，外头那个大男孩抱胸讥笑道：“丫丫你见人就喊哥哥，哄得了我们，哄不了别人，赶紧出来吧，别丢人现眼了！”
    丫丫呜呜呜的哭起来，但双脚是死死钉在院子里，不肯出去。
    大丫进去拉她，也拉不动。
    “弟弟妹妹，咱们回杨叔屋里做作业吧。”安远说道。
    “好呀。”豆子愉快应下，牵了他的手往里走。
    石头瞪着那两丫头道：“我警告你们，不许去找大林叔。”
    丫丫吓得缩到了大丫身后，石头这才转身走了。
    天色渐黑，林秋菊自里头出来，看到两个女儿等在院里，抬手打了两下：“你们两个赔钱货，赶紧走！”
    两姐妹赶紧跟上。
    出了大门，那男人的两个儿子却挡在身前，林秋菊横眉怒骂：“你们两个坏胚子，挡我们跟前干什么，赶紧滚！”
    小的那个被吓得哆嗦，大的梗着脖子问道：“你这里都说了什么？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出来？”
    林秋菊讥笑：“你老子就是个杀千刀的，他还想出来？在里头蹲一辈子吧，老娘嫁给他就是倒了八辈子霉！你俩给我滚开，要不然我现在就回去举报你俩，要你俩跟着你老子一起蹲牢里！”
    大男孩叫王金，听到林秋菊这话，五官都扭曲起来，他自口袋里掏出了铅笔刀，拨开刀刃，发狠的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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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黑，林秋菊并没有注意到那把短小的铅笔刀，见继子冲过来扬手怒骂：“臭小子，你反了天了，老娘一耳光打死你！”
    “住手！”
    一声呵斥骤然响起，林秋菊登时怒骂：“我打我儿子你管得着……啊！”
    还未骂完，林秋菊尖叫倒退，因为她终于看到那把铅笔刀，就扎在她腹部的衣服上，莫非有一只手抓住持刀的手臂，那刀应该就已经扎进她的肉里了。
    “要杀人了！”林秋菊大叫转身跑向前头的公安局。
    屋里的人立刻警醒跑出来，石头也一下子蹿了出去，看到那个凶巴巴的大男孩被反拧住了胳膊，而他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他揉了揉眼睛，不是做梦，他大喊着冲了过去：“妈妈！”
    秦念刚收缴了大男孩的铅笔刀，就看到一个身影如炮弹一般跑过来，她张口喊道：“停下，站在那，别过来。”
    石头生生刹住了脚步，距离她只剩下一米距离，圆圆的虎眼眼巴巴的看着她，透着欢喜和激动。
    豆子和安远也跑了过来，跟石头并排站在，同样的眼神和动作。
    两名公安更早赶过来，跟她敬礼喊了嫂子，接手了那男孩，询问刚刚事情经过。
    秦念望了眼重新走出来的林秋菊，道：“我刚刚过来，看到这孩子掏出铅笔刀，便拦下了他，至于他的动机和意图，你带进去了问吧。”
    她这话刚落，林秋菊跳出来喊道：“这贼坯子刚刚要杀我，还好我躲得快，你们一定要把他关进去！”
    大男孩愤恨的瞪着林秋菊，两眼泛红，挣扎着又要扑向她，但被公安死死按住。
    “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他死不悔改还想动手，赶紧把他关进去，让他一辈子蹲大牢，不要放出来！”林秋菊大叫。
    两名公安都不喜欢林秋菊这作态，喝道：“如何定案，如何判决，是执法机关的事，你别乱嚷嚷！”
    林秋菊被训得低了头，但眼神却是不忿的。
    秦念没管这些了，笑盈盈地走向三个孩子，伸手抱住了他们。
    三个孩子欢喜的回抱她，叽叽喳喳的问道：“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妈妈，你回来的时候告诉爸爸了吗？”
    “妈妈你是坐火车回来的吗？坐了多久？”
    “妈妈，妈妈你吃饭了吗？你饿不饿？”
    秦念失笑：“你们问了这么多，我该从哪一个开始回答呀？”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妈妈你吃饭了吗？”
    秦念心里发暖，回道：“还没有呢，你们吃过了吗？”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石头回道：“我们要等爸爸一块回家吃饭的，但他现在还没忙完工作。”
    秦念望了眼公安局大门，里头灯火通明，她收回视线对孩子们道：“那咱们就不等他，咱们下馆子去。”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豆子道：“我们给爸爸打包吧。”
    秦念摸了下豆子的头：“行吧，看在豆子的面上，咱们给你爸爸打包。”
    话刚落，忽然察觉前头出现了一道黑影，抬头看去，四目相对。
    第350章 你有别的亲人吗？
    自审讯室出来，杨青山得了消息立刻赶过来，听到妻子和孩子们的对话，他的脚步忽然有些迈不动了。
    秦念扯了下唇角：“杨局这是忙完了？”
    杨青山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道：“下馆子吗？我付钱。”
    秦念看了一眼身边三个孩子，忍下心底的郁气，一手牵一个走在前头。
    杨青山提着行李默默跟在身后。
    石头悄悄地落后一步，凑到爸爸身边低声问道：“爸爸，你惹妈妈生气了？”
    杨青山看了前头妻子的背影，不知道如何回答儿子这个问题。
    石头已经了然，拍着自己的胸膛道：“爸爸你放心，我会帮你哄妈妈的。”
    杨青山低头看着个头已经蹿到自己胸口的儿子，神色有些复杂，张了张口，最后说了两个字：“谢谢。”
    “爸爸不用谢我，以后每天再多教我几招功夫就行了，我以后要打10个人。”石头兴奋地挥了挥拳头，但牵动胳膊上受伤的肌肉，疼得他呲了下牙。
    秦念回头看去，石头立刻恢复笑脸，蹦跳着往前：“妈妈，你是不是想我才回来的？”
    “是啊，妈妈想你了。”秦念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小心避开他带着红痕的额角。
    察觉到妈妈小心翼翼的动作，石头毫不在意的摸了一下，又抓住她的手骄傲地说道：“妈妈，一点都不疼的。两天前我还打倒了两个坏人……”
    他叽叽喳喳，又手脚并用的比划，述说了自己两天前的英雄事迹，秦念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了国营饭店门前，秦念牵起他的手道：“咱们先进去吃饭，回家你再给妈妈细说。”
    “好的妈妈。”
    石头蹦跳着进了饭店，饭店里服务员和一些客人都认识他，热情的喊他小英雄，冲他打招呼。
    石头蹦跳的动作立刻止住，挺起胸膛，带着微笑，喊着叔叔阿姨，模样乖巧又可爱。
    秦念看到这一幕，心底五味杂陈，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是英雄，至少在这个年纪不希望是。
    “念念，你想吃什么？”杨青山走到她身边问道，先掏出了钱票，递给了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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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没看他，只道：“点孩子们喜欢吃的吧。”
    杨青山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让孩子们一人点一道。”
    “妈妈，我给你点一道你爱吃的排骨芋头。”石头抢先说道。
    豆子和安远随后各点了一道菜，都是她的口味，秦念有些无奈，便加了两道孩子们爱吃的菜。
    五道菜有荤有素有汤，摆满了桌子，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很是热闹，吃了也很开心，如果忽略一直沉默不说话的杨青山，这顿饭应该算是愉快的晚餐。
    菜量有些大，三个孩子吃得肚儿圆，桌上的菜还是没有吃完。
    秦念拎着打包的菜，带着孩子们走出了饭店，便停步侧头问杨青山：“你现在跟我们一起回家，还是回局里？”
    杨青山脸上带着歉疚：“我先送你们回家。”
    秦念明白了，摆手道：“你去忙吧，有我在，没人会伤到孩子们。”
    杨青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秦念已经带着孩子们转身往家走，他默默跟上。
    “汪汪汪——”
    到了院门口，小六欢叫着冲向秦念，冲她摇动尾巴，秦念呵呵笑的摸着它油亮的皮毛：“一个月不见，小六又长壮了。”
    “妈妈，我也长壮了，还长高了，比妈妈走的时候多长了一厘米，我今早量的。”石头骄傲的挺起胸膛。
    “但你还是比我矮。”豆子冲他做鬼脸，“你是家里最矮的。”
    石头气得瞪眼：“坏妹妹，等明天再量我就比你高了。”
    豆子道：“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昨天是昨天，明天是明天，我总有一天会比你长得高的！”
    “笨蛋哥哥最爱吹牛！”
    兄妹俩又吵了起来，小六汪汪叫着，这热闹的场景一如一个月前，秦念开心的看着也不劝，牵起安远的手往里走，争吵的兄妹俩赶忙追上去。
    杨青山默默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屋里的灯光亮起，听到里头传来欢笑声，摸了一下小六的头，转身离开。
    到了公安局门外，看到边上缩了一个黑影，他走过去，那黑影立刻弹跳起来，想跑又没跑，低着头小声道：“公安叔叔，我没干坏事。”
    杨青山已经认出来，这少年是王大勇的小儿子王全，也是林秋菊的继子，不过很快就不是了，王秋菊提出了离婚。
    他望着少年问道：“为何不回家？”
    少年脸上带着害怕，仰头看着他一眼，又低头道：“我要等爸爸和哥哥出来。”
    初春的夜里，风还是冷，杨青山看着少年身上单薄的衣服，开口道：“进来吧。”
    “我，我没干坏事……”少年明显误会了，害怕的都结巴起来。
    “或者回家，或者进来等。”杨青山说完这句话，转身进了大门。
    少年有些犹豫，冷风刮在身上，他哆嗦了一下，最终追在了杨青山身后。
    杨青山让他坐在招待室，便径直走了。
    少年却没敢坐，抱着胳膊缩在墙角。
    武公安拎着暖水瓶走出来，看到了少年这般模样，倒了杯水递给他道：“去凳子上坐着喝吧。”
    少年冻得发紫的手，握着冒着热气的水杯，身体慢慢回暖，他摇头表示不坐，仰着脸充满希翼的问道：“公安叔叔，我爸爸和哥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武公安有些怜悯的看着这少年，他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少年并不笨，听到武公安的问题，眼睛一下子红了，用力摇着头道：“没有，除了爸爸和哥哥我没有别的亲人。”
    武公安眉头一皱：“真没有了？”
    少年一下子哭出来：“爸爸和哥哥出了事，那些亲戚不会再认我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武公安的眉头紧锁。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抓住武公安的手央求：“公安叔叔，你让我见见我爸爸和哥哥吧。”
    “这个我做不了主，我帮你问问。”
    “谢谢，谢谢叔叔。”少年连忙冲他鞠躬。
    第351章 那少年叫什么？
    审讯室里，坐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即使戴着手铐捆了双脚，也极力架起二郎腿，身体往椅背一靠，喊冤道：“你们抓错人了，我真是好人，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你去问问那些街坊邻居，谁不说我是个好人。”
    年轻公安看了眼杨局，见他没指示，敲着桌面喝道：“王大勇你就别狡辩了，你妻子林秋菊已经把你所有的罪行都交代了。”
    嫌犯王大勇一下子坐直了：“我就知道那臭婆娘不是好的，她想跟我离婚，就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们可别信她的话……”
    叩叩叩——
    外头响起敲门声，杨青山起身拉开了门，武公安在他耳边低声汇报着什么，王大勇絮叨的话一下子停了，竖起了耳朵。
    杨青山目光扫过去，王大勇连忙坐正了，嬉笑道：“杨局，我真是冤枉的，我这样的小人物就劳烦你了，你去忙别的要紧事吧。”
    杨青山神色冷淡，望着他道：“你小儿子王全在外头，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王大勇怔了一下，旋即满不在乎地摆手道：“不见，让那小兔崽子滚回家去，反正他老子过不了两天就会放出去的。”
    “你可真够自信。”年轻公安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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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2页

    王大勇早就是老油子了，他自信自己作案手法高超没人能看出来，往常又不是没进过审讯室，每次都能顺利过关，这次也不会例外。
    杨青山观察着王大勇的神色，转头对武公安道：“将王金和王全都带来。”
    王大勇眼底闪过疑虑，又很快摆出满不在乎的神色。
    一刻钟后，王金和王全都被带了进来，王大勇两眼瞪圆，刷的站起来，带动得椅子差点摔到，他愤怒大喊：“你们把我家老大拷起来干什么？他还是孩子，他什么事都没干！”
    “给我老实点！”
    武公安一把将王大勇按了回去，冷笑着冲他道：“你儿子王金在公安局门口，拿出刀直接扎向你妻子林秋菊，你说他该不该被铐起来？”
    “王金，你告诉你老子，你真做了这事？”
    王大勇不想相信，但见大儿子低头，小儿子抽泣，王大勇只觉得眼前发黑，张口怒骂：“你个小兔崽子，你个混账东西，老子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你咋就不学好？你要气死老子，老子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王大勇暴跳如雷，武公安一时竟没按住他，被他掀翻了桌椅，王大勇又扑向大儿子。
    王金被吓得脸色煞白，也忘了躲避，任由他老子戴着镣铐砸过来，他恐惧得闭上了眼。
    “够了！”
    一声暴喝，杨青山上前抓住了王大勇的手臂，王大勇的手臂粗壮如大腿，个子比杨青山还高一寸，在县里也是出了名的大力气，但在杨青山的压制下，手臂绷紧着，但身体和膝盖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下弯曲，最后膝盖嘭地砸在地面上。
    王大勇大口喘着粗气，头颅还是仰着的，双眼冒火地瞪着大儿子：“你个混账东西，老子拼死拼活为了什么？为了你拿刀扎人坐牢？等老子出去，老子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王大勇，王金不学好，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问题吗？”杨青山打断他喝问道。
    王大勇骂声一停，仰头望着一身制服满脸正气的杨青山，眼底神色复杂难明：“杨局，我知道你有个好儿子，你儿子是小英雄，都上报表彰了，我比不过你，是我没出息，也没教好儿子。”
    “你是没教好他。”
    杨青山蹲下身，与王大勇平视：“教养孩子言传身教，你或许在言语上教他做个好人，教他做个社会上有用的人。但你的行为呢？你可以在我这狡辩，但当着两个孩子你还能狡辩吗？他们的行为就是你的镜子，你好好想想吧。”
    杨青山说完这话，就招手把两个孩子送出去，王全却不肯走，扒着门框哭道：“爸爸，我不要你坐牢……呜呜呜……”
    刚刚在地上爬起的王大勇，身体一震，差点又跌在地上，他扯出一丝笑，冲着小儿子道：“爸爸没事，你先回家等你哥哥。”
    得了爸爸这话，王全破涕而笑走了出去，房门啪嗒关上了。
    王大勇脸上伪装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双膝噗通跪在地上：“杨局，你放了我大儿子，你要我招什么都行！”
    “起来！”杨青山单手将他抓起来，丢回了椅子上。
    ……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会回家？”石头打着哈欠问道。
    “你爸爸今天可能回不来了，去睡觉吧。”秦念催促道。
    石头闻言大眼睛一转，抱着她的胳膊道：“妈妈，爸爸回不来，那我跟你睡。”
    “笨蛋哥哥，你是男的，不能跟妈妈睡，妈妈只能和我睡。”豆子立刻道。
    眼见两个孩子要吵起来，秦念连忙按住：“好了，你们都回自己床上睡，明早妈妈跟你们一起去晨练。”
    两个孩子立刻不吵了，高兴地回自己房间，期盼着眼睛一闭一睁就到第二天早上了。
    给孩子们都盖好了被子，秦念下楼去关院门，外头忽然响起脚步声，她立刻喝道：“谁在外头？”
    “念念，是我。”
    杨青山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秦念将院门一关，咔嚓上了锁。
    小六在她身边晃了下尾巴，然后爬进了院门边上的小屋子，趴下睡觉。
    秦念转身往里走，径自进了厨房，关门前男人闪身进来了。
    灶膛里只剩下一些灰烬，杨青山动作熟练地添上木炭，吹燃了火，架上了水壶，然后一把握住了秦念的手。
    他的手并不热，还带着一缕寒气。
    也对，现在都快12点了，正是夜里最冷的时候。
    秦念忽然不想跟他生气了，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说吧，你这些天都干了什么。”
    见她神色缓和，杨青山暗松了一口气，依着她的问题，开始讲述自她离开后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比他当初寄给她的那封信详实多了，也不再报喜不报忧。
    一直说到今晚的案子，那个叫王金的少年，当然这是因为之前秦念制止了王金行凶，否则他不会提起具体的案子。
    说完这些，他就孩子们的安全问题开始做检讨，秦念却抬手打断他：“你刚说那少年叫什么？”
    第352章 杨志鸣的对头
    杨青山有些奇怪秦念为何关心那少年的名字，但还是回道：“王金，金子的金。”
    王金这个名字，将秦念有些模糊的记忆一下子激活了。
    这个人是书中反派杨志鸣的对头，据说他少年时拿刀扎死了人，在少管所里待到18岁才出来，没两年就混成了一片街区的混混头子，然后开始找杨志鸣的麻烦，原因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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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此时，秦念明白了，因为杨青山抓了王金的父亲，而他激愤下杀人也是因这件事而起，由此恨上了杨青山，但没法找杨青山的麻烦，就报复到杨志鸣身上。
    在书中，男女主还借这人对付杨志鸣，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
    看到秦念忽然发白的脸色，杨青山神色一紧，握住她的手：“念念，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杨青山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对上他紧张的神色，她摇了下头：“没事，我没有不舒服。”又反抓住他的手问道，“那王金现在在哪？你把他放了吗？”
    杨青山道：“暂时还没有，近日局里会下乡普法，这孩子得跟着一块去，多听几堂课。”见秦念欲言又止，便问道，“念念，你可是觉得这法子不够好？”
    秦念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傍晚她阻止了他行凶，按说已经改变了他进少管所的命运，但她不知道这少年是否对杨青山怀恨在心，又是否会犯别的事，毕竟他父亲坐牢是免不了的，只是时间长短还未定。
    但她又不能为了那些未必会发生的事，对那少年做什么。
    许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纠结，杨青山道：“我会关注那孩子的，不会让他再犯错。”
    秦念闻言差点脱口问他，石头他们三个你都看顾不过来，别人家的孩子你就能盯住了？
    但看到他泛着血丝的双眼，冒出青茬的下巴，秦念又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起身道：“都过12点了，洗洗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看到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杨青山轻叹了一口气，迅速洗漱上楼。
    卧室里，秦念侧身睡在里侧，双眼闭着，呼吸绵长。
    两天一夜的火车，她太累了，着床就睡着了。
    杨青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俯身亲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然后拉灯睡下，怀抱着她，心里缺的那一块立时圆满了。
    ……
    “妈妈，妈妈晨练了！”
    一大清早，石头的喊声在门外响起。
    秦念被惊醒，发现腰上多了一只手，滚烫得让人心尖发颤，她连忙拿开它：“别闹，快起床，孩子都在外头催了。”
    杨青山一脸无奈收回手，迅速穿好衣服拉开门，石头立刻倒退一步，又扬起小手笑容灿烂：“爸爸早啊。”
    杨青山生不出气来，抓起他道：“走吧。”
    石头却挣开：“爸爸，我要等妈妈，妈妈答应了今早陪我们晨练。”
    秦念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快速穿好鞋子，出门冲石头笑道：“妈妈不会耍赖，不过你要珍惜跟你爸爸晨练的机会。”
    杨青山听到后半句话眉头一皱，正要问她，她已经带着孩子们往下走了。
    “汪汪汪——”小六也跟上了。
    一如一个月前，早上的晨练热闹又开心，练了将近一小时孩子们也不嫌累。
    秦念着重试了一下豆子，发现她的拳打得不如石头，但也不差，就是力气比石头稍小些，但比同龄的女孩大不少，难怪前几天遇险时能够干脆利落的将一个成人踹到，虽然踹的那个位置有些占便宜。
    呃，关于这个问题，秦念还没来得及跟豆子谈话。
    不过，暂时也不急。
    吃过早饭，把孩子们送去了学校，秦念去了厂里见了郑老夫妻，又忙了一阵工作，然后前往公安局。
    来的也是巧，碰上林秋菊带着俩女儿跟王大勇离婚，但又因着财产的事争吵起来，秦念看到那个叫王金的少年眼底冒着怒火，双手攥成了拳头，她走过去。
    少年察觉，唰地转过头，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戒备和仇视。
    啪！
    这时，一双戴着手铐的双手打在少年后脑勺上，王大勇又按住他：“臭小子，快给恩人跪下磕头，昨天要不是恩人把你拦下了，你这会就得跟老子一块去坐牢，一辈子都毁了。”
    少年倔强，被他父亲戴着手铐的手压得膝盖弯曲，却咬着牙不肯落地，秦念开口道：“不必如此，我不需要这孩子道谢，只希望他日后知法尊法，不要再犯错。”
    王大勇感激地连连点头：“恩人你放心吧，虽然我日后要在牢里住好几年，但我叫他姑姑好好管着他，不叫他再犯事。”手掌拍在少年后脑勺，“听到了没有？”
    少年被拍的砰砰响，秦念都觉得后脑勺有点疼，她劝道：“别打他了，他也十二三岁了，是个小大人了，在家里在外面都要尊重他。还有，别叫我恩人，叫我秦同志吧。”
    少年一直低着头，听到她这话，一下子抬起头，眼底似有光闪过，又很快低下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哎，我就是打习惯了。”王大勇有些讪讪，习惯性的要挠头，但双手被铐着反不过去，只得放下来，连连点头道，“我听秦同志的，你家孩子是小英雄，教育肯定有一套，我都听你的，以后不在外头打他。”
    林秋菊看到王大勇对着秦念言听计从，双眼都冒火，骂道：“王大勇，这婚你还离不离？”
    “秦同志，叫你看笑话了。”王大勇憨厚地冲着秦念笑了笑，转头凶狠的冲着林秋菊道，“离，不离是王八蛋！但我家里的东西都是留给我俩儿子的，你要是敢动一份，等我出来我就要了你的命！”
    “王大勇，你想吃枪子啊！”武公安张口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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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勇立刻弯了腰，憨厚陪笑：“公安同志，我就是嘴瓢，吓唬她呢，不会真干吃枪子的事。”
    看到他这幅模样，林秋菊却一个哆嗦，飞快道：“行，你的东西我不要，赶紧签字，咱们俩痛快把婚离了！”
    第353章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秦念从武公安那了解到，王大勇犯的事比较大，数起盗窃，一起故意伤人，好在没下死手，伤的人被救了回来，偷盗的钱财早就花光了，补偿不了，房子都被没收。
    所以，林秋菊跟王大勇争抢东西只是白费劲。
    不过房子和家具卖了能抵赔偿，王大勇坐牢的年份可以短一些。
    拿到离婚证，林秋菊带着俩女儿怒气冲冲朝外走，路过秦念时冲地上啐了一口。
    秦念冲武公安道：“我记得你们局里有规矩，随地吐痰要罚款，一次多少钱来着，一块还是两块？”
    武公安只愣了一秒，立刻配合道：“一次两块。林秋菊你把罚款掏了。”
    林秋菊立刻慌了：“我没吐痰，我也没钱！”
    说着话就拉着两女儿往外跑，丫丫反应慢了一点，被带得扑通摔倒在地，林秋菊骂了一句死丫头，丢下她跑出了公安局大门，生怕武公安追着她要罚款。
    少年王金看到林秋菊狼狈奔逃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快意，但在王大勇走过去时，又飞快低下了头。
    “臭小子，以后要好好听话，要遵纪守法，还要照顾好你弟弟。”王大勇声音有些哽，说完这话就被压着走了。
    少年愣了好几秒，随即拔腿追出了大门，但最后还是停下了，眼眶泛红。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秦念走到他身边问道。
    少年一直低下头，许久没说话，就在秦念要走开时，又忽然开口：“我听我爸的，去我姑姑家住。”
    少年正在变声期，声音有些粗嘎。
    秦念收回脚，望着他问道：“以后会继续上学吗？”
    少年抬头看她，似奇怪她为何这般爱管闲事，但在公安局门口他不能任着性子怼人，尤其眼前之人还是局长的妻子。
    抠了抠掌心，他回道：“不读了，我要干活养活我弟弟。”
    姑姑不喜欢他们兄弟，能给他们一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读书什么的，他根本没想过。
    他也不喜欢读书。
    “你小学还没毕业呢，能干什么活？”秦念问道。
    少年眼里点燃了怒火，恨恨地看着她，秦念笑了一下：“什么年纪便做什么事，你和你弟弟现在是读书的年纪，我借学费给你们，等你们长大了能挣钱了，就慢慢还我钱吧。”
    这是秦念观察这少年半上午后，做出的决定。
    过早混社会的孩子容易长歪，还是把他送进学校吧，这年头的老师还是很负责任的。
    少年似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眼睛一点点瞪大，然后一甩头：“我不要！”
    登登跑了进去。
    这几天他都得住在局里单身宿舍，直到杨青山认定他被教育好了，又能考过普法试卷，才会被放出去。
    秦念没去追他，也没有去办公室找杨青山，而是直接往家走，顺路去学校接了石头他们三个。
    “妈妈，你好久没接我们放学了。”
    石头很兴奋，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说着话，进大院门时忽然仰头问道：“妈妈，你不用去首都上学了吗？”
    豆子和安远也仰头看她，小脸上带着紧张，也不知脑补了什么。
    秦念失笑，抬手挨个揉了三个孩子的发顶：“妈妈当然要去首都上学，我这次回来是要把你们一块接去。”
    三个孩子都呆住了。
    “你们不想去吗？”秦念低头问道。
    “妈妈，我当然想去，但是爸爸怎么办？”石头仰头问道。
    秦念闻言有些感慨，一个月前，同样的问题石头会满口答应，一个月后他开始纠结，开始担心他爸爸。
    豆子和安远没说话，但她能看出这两孩子与石头的想法是一样的。
    看来这一个月，孩子成长许多。
    她想了想，对孩子们道：“你们爸爸工作忙，又经常要出差，平日里顾不上你们。我知道你们是想留下来照顾爸爸，但是你们毕竟还是孩子，需要他操心，就会让他更加劳累。所以，妈妈想问你们，要不要跟妈妈去首都？等到假期，我会带你们回来陪爸爸。”
    三个孩子没有回答，而是冲着她身后喊了一声：“爸爸（杨叔）。”
    秦念其实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她太熟悉了，而她刚刚继续说了那番话，也是说给杨青山听的。
    在他走到身边时，秦念侧头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杨青山的目光很深很沉，与之对视时，几乎要被那黑色漩涡拽进去，她移开了视线，叹了一口气：“鱼与熊掌总是不可兼得的。”
    手被握住，杨青山开口道：“我同意你把孩子们带走。”
    “爸爸！”豆子和石头齐声喊道，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安远犹豫一下道：“婶娘，我留下陪杨叔吧。”
    秦念还未回答，杨青山沉声道：“你们三个都去，杨叔工作忙，没办法照顾你们，以后你们到了首都要听妈妈的话，要学会照顾妈妈。”
    杨青山说完这话，就以给他们做饭为由，抬脚跨入了院门，径直往厨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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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孩子下意识要去追他，秦念冲他们摆手：“你们在院里玩，妈妈去帮爸爸做饭。”
    三个孩子乖巧点头。
    进了厨房，看见杨青山动作熟练舀米入锅，恰好是5人份，而非数年前那般直接舀了半锅米。
    秦念没跟他抢，而是走到灶台边生火。
    等到火升起来，杨青山将淘好米的锅架在灶台上，秦念叫住他道：“等我毕业了，不管你在何处，我都回来陪你可好？”
    杨青山愣了一下，凝视着她道：“你的专业，毕业后留在首都会发展得比较好。”
    秦念闻言叹了口气：“要是我没结婚，要是没有石头他们三个，自然是哪里发展好我留哪里……”
    话还没说完，她被杨青山拽入怀里，紧紧抱住，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念念，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是夫妻。”秦念伸手环住他的腰，嗯，肌肉还是这般硬。
    她的手一下子被捏住，双脚也悬空，她忍不住惊呼，但那声音被吞了进去……
    第354章 请您批改
    事情说开了，夫妻俩便分外珍惜相聚的日子。
    只是杨青山的工作很忙碌，吃过午饭后赶去上班了，秦念则去了学校办理转学事宜。
    三个孩子最初的欢喜之后，就有些失落，放学后就跑去公安局等爸爸下班。
    离开那天定在周五，还有两天时间，她回了一趟村里，跟王大林谈了制衣厂的二期工程，给员工建家属楼，王大林满口应下，当下就召集队里青壮分派工作。
    秦念又去杨家老宅，询问婆婆胡桂兰愿不愿意搬去县里住，等家属楼建好了就可以入住了。
    胡桂兰只犹豫了一下就摇头拒绝了：“念娣你的好意娘心领了，但我在这村里住习惯了，我这身子骨远没有到需要你们照顾的时候，我在这村里住的也舒坦。”
    秦念欲言又止，胡桂兰却似猜到她没说出口的话，哼笑一声：“你叫我去城里，也是存了心让我看顾一下杨青山吧？就他那个工作狂，只要你们娘几个走了，我看他都能直接吃住在公安局里，我这老太太跑去干嘛？”
    心思被点破，秦念心有愧疚：“娘，对不起。”
    胡桂兰笑呵呵摆手：“有啥对不起的，杨青山是我儿子，你心疼他，娘高兴还来不及了。”
    “弟妹，娘不想去县里，我们二房想去啊，你给我留套房子，你放心，我们肯定照顾好三弟。”黄细妹凑过来殷勤的说道。
    杨大嫂看黄细妹抢了先，顾不得摆大嫂的款，赶紧走过去说道：“弟妹，你看你能不能给我和你大哥也在城里安排个工作，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孩子们，听说县里的学校比咱大队要好不少。”
    秦念还未回答，胡桂兰唰地起身骂道：“你们一个个的把自己当什么呢？有脸跟你们弟妹要房子要工作？自己没长手呢，还是队上的工分不够你们吃喝？就算工分不够，村里的制衣厂和砖窑都可以做零工，攒了钱你们想砌新房都成。”
    黄细妹不满地说道：“娘，一样是去制衣厂，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县城啊？光城里人的名头都比泥腿子好听多了。”
    杨大嫂没接话，但看她神情显然是赞同的，两妯娌达成一致。
    眼见婆婆要炸，秦念拉了一下婆婆，笑着对两位嫂子道：“大嫂二嫂你们误会了，县里分厂也是大队资产，算是集体制，与那些国营厂是不一样的，并不能解决厂里员工的户口。如果你们都去县里的话，孩子们上学就得交比队里小学高好几倍的学费，想要分配房子也得按积分来。”
    两妯娌对视一眼，眉头都皱起来，异口同声问积分怎么算？
    等到秦念跟她们解释了积分的算法，包含了工资、工龄、贡献等等复杂的公式，想白拿一套房子的两妯娌立刻摆手说她们不去了，还是住在村里舒服，也能照顾老娘。
    胡桂兰嗤笑一声：“我还没七老八十，不需要你们照顾，只要你们别成天气我就行。”
    两妯娌被怼得有些尴尬，找了借口灰溜溜走了。
    临走前，胡桂兰拉着秦念说道：“我知道你担心青山，这样吧，我每周找一天去城里瞧他一眼，给他带些吃的，反正厂里每天都有车去县里，来回也方便。”
    “娘，谢谢你。”
    “谢啥子，等你毕业了，娘就能把这事丢开了，就等你们回家来看我。”胡桂兰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说道。
    秦念失笑，握紧她的说道：“娘，您放心，毕业我就回来。”
    胡桂兰立刻高兴的嗳嗳两声，许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又问了一句：“你清大毕业后回咱这小县城，是不是有些屈才？”
    “娘，不屈才，我回来建设家乡挺好的。”秦念笑道。
    等了她这话，胡桂兰彻底放了心，给她拿了一堆家里的特产，拉又一路将她送上回县城的车，等车开动了，还念念不舍的挥手。
    村里送她的人还有很多，秦念回望那一张张亲切又朴实的脸，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都回去吧，我会再回来的。”
    是的，她会再回来，回来建设家乡。
    “嫂子，我想好了，我要成立建筑公司，挂在制衣厂下头。”开车的王大林忽然开口道。
    秦念愣了一下：“在制衣厂下头？独立不好吗？或者与砖厂并一起也行，毕竟是相关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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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衣厂她的股份占了大头，而这个建筑公司，她只投钱不管事，股份占比也会少。
    王大林侧头笑道：“嫂子，你是不知道咱们制衣厂现在有多出名，省城的百货大楼都上了咱的衣服。咱队里的砖厂也是搭着制衣厂的名头才能销到县里，既然如此，我这建筑公司就一步到位吧，就按你之前提过的，弄个集团出来。”
    秦念扶额：“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记住了。集团这个东西，现在的政策里也没这东西。”
    王大林不以为然道：“嫂子之前也说过，政策总是会变的，就是现在的股份制也是大家约定的，不能摆在台面上，那再弄个集团也不算什么。”
    秦念失笑：“大林，一个月不见，你的口才好了许多，我被你说服了，等到了厂里咱们细谈这事。”
    王大林满口答应。
    到了县里分厂，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厂子领导开会，讨论、规划、做材料等等，忙得人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但没忘去学校接了孩子们接到厂里吃食堂。
    至于杨青山，她就顾不上了，好在公安局离在政府大院边上，那里的食堂味道也还行，等她和孩子们走了，他以后怕是要在那扎根了。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匆匆吃完饭，就又赶去开会。
    直到这两天下午，把材料报到了县政府相关部分，她终于能松一口气，出了政府大院的门，她与王大林分道，拐去了公安局。
    与门卫打了招呼，她走了进去，看到少年王金趴在接待室的桌子做卷子，全神贯注。
    “我写完了，请你批改。”
    终于写完后，少年松了一口气，拿起卷子递过去，抬头发现桌前站着的是秦念，愣了一下，随即缩手，但秦念伸手抓住了试卷一角。
    第355章 读书的目的
    少年唇角抿直，手指紧紧抓着试卷。
    秦念抬眼笑问他：“我不能看吗？”
    少年松开了手指，低下头。
    秦念拿过来，笑道：“放心，我不会越俎代庖，我送去给杨局批改。”
    少年闻言，绷紧的神色明显松下来，不过依然没说话。
    杨青山在办公室里，看到她进来张口想说话，她把试卷递过去：“先批改这个，那孩子还等着呢。”
    杨青山点头，拿起笔批改，都是常见的法律条款，他批得很快，但在错漏的地方一一修改，包括错别字，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钢笔落在分数线上，眉头微皱，下笔书写。
    “等等。”秦念叫住他，微笑道，“给孩子一个鼓励。”
    杨青山点了头，将刚落了一笔的4修改成6，最后分数60。
    秦念看见笑了一声，拿过试卷一边看一边道：“对着孩子别太着急了，以后你可以让他每周过来考一次，直到考了满分。”
    杨青山将钢笔扣上笔帽，按了下眉心：“那孩子太沉默，我不知道这一套是否有用。”
    秦念放下试卷想了想：“这不是个别孩子的问题，你们之前去乡下做了普法，城里也要做起来，还有学校，国家的未来在于青少年，所以学校这一块得定期做，小学、初中、高中都得做，考试也是必要的，不然他们记不住。”
    杨青山闻言目光一亮，握住她的手：“你这主意很好，学校这一块不能忽视。”
    秦念笑道：“那些学生要是知道我出的这主意，怕是要骂我了。这样吧，制衣厂投给学校的教育资金分出一个普法项目，专门奖励普法试卷做得好的学生。”
    说着这，她的脑海里又闪过一道灵光，一边走一边道：“对了，再设一个见义勇为奖，这个不光面向学生，也面向社会。不管是谁，只要是见义勇为的行为，又经过你们公安局的调查肯定，厂里就会发放一份奖金，最低10块，最高500，具体的我回厂里开会定下来。”
    “嫂子，这头一份见义勇为奖得发给石头呀。”武公安站在办公室门口，开口笑道。
    秦念回头看到他：“你什么时候来的？快进来。”
    “刚到。”武公安走了进来，将手里的报告放到桌面上，也不急着跟领导汇报工作了，“嫂子，你设这么多奖，奖励又定这么高，厂里挣的钱够吗？”
    他是真心为嫂子着急呀，他媳妇也进了制衣厂，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但比以往待在家里的时候开心多了，所以他是真心希望制衣厂蒸蒸日上，可千万别被这些奖金给拖垮。
    秦念闻言笑道：“厂里的运营还可以，没那么容易拖垮，你就放心吧。不过你得劝着点你媳妇，别让她那么拼命，不舒服了就赶紧歇假，我们的厂子不压榨员工，去医院厂里会报销一部分医药费。”
    武公安感激地点头道谢：“谢谢嫂子，等晚点我去接她回来，我会劝她的。”
    “你是要汇报工作吧，我先出去了。”秦念拿着批改好的试卷走了出去。
    少年还在接待室等着，看到试卷上的分数，暗松了一口气，但看到上头修改的地方，有近一半的地方是修改了错别字，他的一张脸涨红起来。
    看到他并非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秦念开口问道：“读几年级了？”
    少年本是打算不与这女人说话的，但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修改笔记，不知不觉地开了口：“五年级。”
    秦念笑道：“我儿子杨志鸣也是五年级，我没听他提起过你，你们应该不是一个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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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脸上的热力传到了耳尖，绯红一片，他点了下头：“杨志鸣是1班的，我是2班的，我在班里坐最后排，他应该不认识我。”
    这年代排坐潜规则，成绩和身高，成绩好的个子高也会尽力往前排，成绩差的就得往后挪。
    石头便坐在第三排，班主任本想让他坐前两排的，但被拒绝了。
    少年十二三岁，比石头大了四岁，不过他许是发育晚些，个头比石头只高两厘米，他这个头若是成绩稍好点，就不会放到最后排。
    不过看试卷上的错别字如此多，想来是让老师头疼的差生。
    心底转过这些念头，秦念面上依然带笑，她指了下凳子：“坐下吧，我们说说话。”她在他对面坐下了。
    少年犹豫了一下，慢慢坐了下来，他似有些不习惯这么规矩，但最后还是努力板直腰板，又把试卷叠好放在膝盖上，只是头依然是低着的。
    秦念笑了笑，继续道：“杨志鸣头一年上学的时候，成绩也不好，是他们兄妹几个当中最差的。”
    听到年级第一的杨志鸣曾经也是差生，少年惊讶的抬头看向秦念，似有些不相信。
    秦念不会告诉他，这成绩好不好是看对比对象的，只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道：“他那时候很调皮，上课总是坐不住，精神不集中，成绩自然好不了。”
    少年想起自己也是同样的问题，张了张口想问她杨志鸣如何改掉这毛病的，话到嘴边又不敢问了，只紧紧的看着她。
    秦念笑道：“你肯定想问杨志鸣最后怎么改掉那些毛病，或许你身上也有这些毛病。”
    少年不自觉的点了头，随后又狼狈地别过脸。
    “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课本的知识比起外头的风景枯燥，坐不住很正常，要改掉这些毛病需要毅力，也需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习，这样才有动力。王金同学，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读书的目的吗？”
    少年王金愣住了。
    读书的目的？
    他没有目的，是他一巴掌能把他扇倒的爸爸将他抽去学校的。
    但现在爸爸去坐牢了。
    耳边忽然响起爸爸抽打着他去学校时说的话：“你个小兔崽子，不读书你就得跟你爸一样扫大街，掏厕所，尽干些脏污活。读了书就能进厂里，坐办公室，当大官，还能挣大钱！”
    第356章 别那么感动
    “……读书能进厂里，坐办公室，当大官，还能挣大钱。”
    不知不觉地将爸爸的话复述出来，王金旋即意识到这话不好，张口想辩解，又倔强的闭上了。
    看着少年稚嫩的脸上强撑着倔强，但满脸绯红将他的情绪展露无意，秦念忍不住莞尔：“每人读书的目的不同，你的目的是功利了一些，但其实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这没有错的。因为不管是进工厂，坐办公室，还是当官做商人，只要不违法违纪，都是劳动，都是为社会进步做贡献。”
    听到她这番话，少年藏在眼底的羞愧散去，一点点绽放光彩，胸膛不知不觉的挺直了，胸口还涌动着一股热力，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张口是想说谢谢，但想到自己之前对她态度恶劣，便觉得自己应该先跟她道歉，可是舌头却笨的很，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急得他挠头，最后刷的站起来，冲着对面鞠躬。
    少年的动作太猛太大，脑袋砰的砸在桌面上。
    秦念吓了一跳，立刻起身将他扶起来，揉着他的额头问道：“疼不疼？”
    温热柔软还带着香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额头，少年的脸唰地热了，身体如弹簧一般跳到一旁，膝盖却又磕到了椅子，他的额头蹦出青筋，但咬紧牙关没发出声。
    秦念看着少年这般抗拒又紧张，便退后一步，又笑着道歉：“对不起啊，你跟我家孩子年纪差不多，看到你磕到头我就习惯了伸手帮你揉了一下，这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少年的心口涌起一股奇怪又酸涩的滋味，他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他的鼻子太酸太呛了，他别过了头，就听到了温柔的声音继续说道：“我明天就走了，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少年心有些慌，用力眨了下眼睛，将眼底不明的雾气憋了回去，转回头看向她。
    秦念笑着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这个年纪该继续读书。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我私人借你钱直到你高中毕业，一个是走制衣厂的教育资金，不过这个是有成绩的要求的，要求排名达到年级中等往上，例如100名，你得排在50名之前。告诉我，你选哪一个？”
    少年张开了嘴，久久没说话。
    秦念看了眼手表，道：“我该去接杨志鸣他们三个了，等你想好了，把你的答案告诉杨局，他会给你安排。”
    说罢，不等少年回应，秦念抬脚走了出去。
    少年的眼睛鼻子都红了，她若不赶紧走，难道要看着他哭吗？
    她也没那么高尚，书中王金与杨志鸣是对头，她做这一切是为了纠正他们两个人的命运，避免了书中的悲剧。
    制衣厂的教育基金已经设立了，目前已经资助了十名贫困学生，但其实整个县里需要资助的学生何止十个？
    有因为家庭贫困，有因为重男轻女，以及各种各样的原因辍学的许多，但她只能将自己看得见的，主动上门求助的，以及学校推荐的贫困生，核实后给予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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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受资助的学生成绩不能吊车尾，王金显然不在其列，他应该会选第一个选项。
    当天晚上，秦念问起杨青山，却得知王金根本没去找他，她走后没多久就拿着试卷跑走了。
    秦念忍不住揉了下额头，杨青山走到她的身后，带着茧子的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揉按：“你对这孩子特别关注，是因为我抓了他父亲吗？”
    杨青山的敏锐，秦念从来是佩服的，她拉下他的手道：“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你抓了他的父亲，他无人管束，你虽有心管他，但你工作太忙，所以我讨了个巧，想把他送去学校。”
    杨青山在她对面坐下，握着她的手，漆黑的眸子里的火光：“我知道厂子里挣了些钱，你设了教育资金，支持普法考试，又设见义勇为奖，真的不会拖垮厂里吗？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
    秦念忙打断他：“我不光是为了你，你别这么感动，这里是我的家乡，我希望家乡人民的生活好一点，治安好一点，对厂子的发展也是有利的，良性循环嘛，家乡和厂里的发展都越来越好，能挣的钱也越来越多不是？”
    温暖的火光下，妻子笑靥如花，听着她说她的生意经，但杨青山心底翻涌的情感却压抑不住，他伸手抱住她。
    “干什么？孩子们在院里，随后可能进来。”秦念伸手挡住他的唇，抗拒着提醒道。
    杨青山道：“咱们上楼。”
    秦念想拒绝，但杨青山没给她机会，啪嗒拉灭了灯，抱起她往楼上去。
    院子里，跟小六玩耍的石头，扭头看到厨房黑了，挠了下头：“爸爸妈妈去哪了？”
    又抬头看楼上的卧室，也没有亮灯的房间，大眼睛转了一下，拔腿往楼梯跑，但被豆子拉住了。
    “哥哥你要去哪？”豆子问道。
    石头心虚了一下，又很快找到理由：“我上楼去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要走了。”
    豆子歪了下头，双尾辫甩了一下：“我记得你已经收拾好了，对吧，安远哥哥。”
    安远点头，又拉了下石头：“弟弟，时间不早了，咱们自己去厨房倒水洗脸洗脚吧。”
    左右手都被拉住的石头：“……”
    石头挣开他们，瘪着小嘴嘟囔：“我又不是要去捣乱，你们干嘛呢？我就是自己洗脸洗脚嘛，我都习惯了。”
    蹬蹬跑进了厨房。
    二楼卧室，热气氤氲，秦念觉得自己是只缺氧的鱼，她想挣出来，想要冒出水面，这又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拽了下去，被浪潮拍打着，又被送出高空，下一瞬有被拍到海底……
    第357章 子贡赎人
    早上，一家五口照例晨练，自操场跑回来时发现郑老夫妻微笑着站在院门口。
    孩子们立刻跑过去，围着他们喊爷爷奶奶，两位老人疼爱的摸着他们的头。
    秦念忽然有些愧疚，只是不等她开口，郑老笑着道嗯：“把孩子们接去首都挺好，青山工作太忙，我们两个老的身体不大好，之前一个月还得孩子们帮忙做饭。等你们走了，这院子就留给青山一个人住，我和老伴搬去厂里，不管是生活还是教那些学生都方便很多。”
    秦念心底感动，承诺道：“等家属楼建好了，按您二老的贡献，优先挑一套面积最大的方位最好的。”
    郑老摆手：“我们就老两口，面积大了没用，能住就行。”
    郑奶奶也点头赞同。
    秦念摇头笑道：“您二老是元老，也是榜样，要是厂里给你们分一套小的，那些员工该怀疑领导做事不公。”她对郑老道，“就如子贡赎人。”
    郑老是历史学家，闻言笑起来：“子贡赎人，说得没错，是我想差了，这面积最大最好的房子我得收下。”
    三个孩子茫然仰头看向郑老，郑老摸着他们的头说道：“子贡赎人说的是鲁国的故事，春秋时期，孔子门下有弟子名子贡。
    当时鲁国的法律规定，如果鲁国人在外国沦为奴隶，有人出钱把他们赎出来，可以到国库中报销赎金。
    子贡有一次赎了一个在外国沦为奴隶的鲁国人，回来后拒绝了国家赔偿给他的赎金。
    孔子知道后就批评子贡，说你这样做就不对了，你开了一个坏的先例，从今以后，鲁国人就不肯再替沦为奴隶的本国同胞赎身了。你收回国家抵偿你的赎金，不会损害你的行为的价值；你不拿国家抵偿的赎金，就破坏了鲁国的那条代偿赎金的好法律。”
    听完这个故事，三个孩子反应各有不同。
    石头道：“子贡是挺笨的，拿了赎金他可以赎更多的人啊，或者捐出去，就跟妈妈一样，设个教育资金，对吧妈妈。”他扬起小脸求表扬。
    秦念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看到安远欲言又止，便问道，“安远，有想法就说出来。”
    安远道：“我想问郑爷爷，鲁国之外为什么有奴隶？”
    郑老眼睛一亮，招手让他到身边，开口道：“说到奴隶，就得从春秋之前说起……”
    郑老开始给三个孩子讲历史，就如往常一般，三个孩子听得入迷，连小六也趴在地上仰头听着。
    秦念没有打扰他们，进了院里去厨房做饭。
    郑奶奶进来帮忙，秦念婉拒，郑奶奶摆手：“你们今天就走了，我给孩子们煎个荷包蛋，再复杂的我也做不了了。”
    --

 第409页

    秦念心底动容，取了鸡蛋出来给她打下手。
    一顿早饭吃得其乐融融，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两个老人认真倾听着，慈爱地看着孩子们。
    但再长的早饭也要吃完的时候，收拾完厨房后，杨青山上楼将行李都取了下来。
    到了离别之际，三个孩子都伸手抱了二老，然后走到他们对面齐齐鞠了一个躬，又齐声说道：“爷爷奶奶，我们走了，你们要多保重身体。”
    二老眼睛湿润，点头道：“我们会的，爷爷奶奶身体好着呢，你们别担心，到了首都要好好学习。”
    “爷爷奶奶，我们会好好学习的，等三个月后到了暑假，我们就回来了。”
    “好好，我们等你们回来，奶奶再给你们煎荷包蛋吃。”
    “爷爷奶奶，我们真走了，你们要记得好好吃饭哟。”
    “好好，我们会好好吃饭，你们也是，要好好吃饭要长高高的。”
    二老跟孩子们依依不舍，杨青山已经将行李放到了车上，是宋玉刚从厂里开来的车，不过他很懂事地将钥匙给了青山哥，然后跑到院里逗小六。
    小六不满地冲宋玉刚汪汪叫唤。
    秦念没有催孩子们，她先走出来，正要跟杨青山说话，忽然目光一顿，看向道路对面的榕树后，那里站着两个少年。
    是王金和王全两兄弟。
    王全看到她，喊着阿姨往这边走，走了两步发现哥哥没动，又倒回去拉上哥哥。
    这会离上课只剩下10分钟，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秦念迎上去笑问：“王金你想好了吗，选择哪一项？”
    王全有些茫然，哥哥叫他来的，他以为哥哥是要道谢，但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正想问问，就被哥哥推了出去，哥哥又把书包挂在他身上，他讶然问道：“哥哥，你给我书包做什么？”
    王金瞪了眼王全，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挺着胸膛抬着头对秦念道：“秦阿姨，我想好了，这个机会给我弟弟，我弟弟的成绩比我好，他在读四年级，在班上能拍前二十，我保证他以后成绩还会更好。”
    秦念点头表示明白了，王金选的是教育资助。
    “不过你放心，那钱我会还你的，我还不了，还有我弟弟。”王金仰着头说道。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王全有些慌，将身上的书包取下来还给王金，他们兄弟俩只有一个书包，里头放着两人的书本。
    王金没有接，横眉竖眼凶他：“叫你背着就好好背着，再敢说话我打你啊！”
    王全被吓得抱紧了书包，退后了一步，眼睛也红了，求助地看向秦念。
    王金也看向她，等待她的答复。
    秦念有些懊恼地拍了下头：“对不起，我之前忙得忘了，你还有个弟弟，资助的名额我给两个。不过王金，你目前的成绩是达不到厂里的资助名额的，我私人赞助你？”
    王金的脸上一下子涨红，他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弟弟一下子拉住了。
    “哥哥，快答应秦阿姨，我们就能一起读书了，不然爸爸知道了，会拿棍子抽死你的。”王全着急的说道。
    王金猛地别过脸，拿袖子狠狠抹了一下，回头对秦念道：“秦阿姨，这个学期的学费已经交了，我会努力学习，期末考试一定会排到年级中等往上，我在和弟弟一起申请资助名额。”
    秦念闻言很是欣慰，不过她摇了头：“除了学费以外还有生活费，你确认你能养得起你和你弟弟？”
    不等王金回答，秦念冲院里喊道：“宋厂长，你出来一下。”
    “嫂子，我来了，有什么事吗？”宋玉刚从里头跑了出来，但鞋子却被恼怒的小六咬下一只，当下有些狼狈，转回去从狗嘴里夺回鞋子。
    第358章 我不爱打架
    秦念将事情托给了宋玉刚，便打算走了，目光忽然瞥见两个孩子脚上的旧鞋子，是大人的鞋子，脚面还破了洞，而她记得昨天见到王金时他脚上的鞋是合脚的，七八成新。
    许是发现了她的目光，王金窘迫的将破洞的鞋往后蹭。
    秦念心底暗叹了口气，没有问他们在姑姑家过得好不好，先进了院里跟二老说了声，然后出来与王家兄弟道：“这院里开了地，种了菜，我不想我回来的时候都荒废了，能否麻烦你们住在里头帮我照顾院子里的菜，还有我家小六。当然，这需要你们自己做饭，你们会做饭吗？”
    她说这话时看了眼杨青山，杨青山点头。
    小六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迈开四肢跑到秦念身边，甩着油亮的大尾巴亲昵地扫她的腿脚，秦念笑着抚摸它的后背。
    王金张着嘴，似不知如何回答，王全却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连声说道：“秦阿姨，我和哥哥会做饭，我们会好好帮你种地，也会照顾好你们家的大狗。”
    他有些激动的伸手要去摸小六的头，但被王金拉住了，王金抿着嘴，似在纠结。
    这时，二老和石头他们三个也走了出来。
    石头打量了一下王金，拉了下秦念的手：“妈妈，我认识他，他是隔壁班的，会打架，但是肯定打不过我。”小脸上满是骄傲。
    王金的脸一下子涨红。
    啪的一声，石头后脑勺挨了一下，骄傲没了，他很识时务的低头认错：“爸爸，我错了，我其实不爱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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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不置可否，只盯着石头。
    石头缩了下头，绕到妈妈另一边远离爸爸，然后冲王金道：“王金同学你就住我家吧，我的床可以给你睡。”
    “王全同学，你睡我的床。”安远接着说道，他认识王全，因为王全跟他还有豆子是一个班的，只是不一起玩耍。
    王全咧嘴笑了：“谢谢安远同学。”
    秦念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又冲宋玉刚道，“玉刚，这俩孩子就交给你了，帮他们去了姑姑家把行李都搬来。”
    “好的，嫂子你放心，我肯定办得妥妥的。”宋玉刚满口应下。
    说话间，杨青山已经启动了车子，孩子们爬上了车，冲着郑爷爷郑奶奶挥手道别。
    秦念也上了车，轰的一声，车子开动。
    一直沉默的王金，忽然拔腿追了上来，秦念赶忙让杨青山停车，然后侧头：“王金，有什么事吗？”
    王金喘着气，在发动机的嗡鸣声中，忽然鞠了一躬，起身高声说道：“杨叔叔，秦阿姨，谢谢你们收留我和我弟弟，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秦念闻言心里欣慰，抬手摸了下他的头：“你们好好上学，认真生活，就是对我和你杨叔最好的回报。”
    王金用力点头，掉头往回跑，中途拉上弟弟，踩着上课铃声冲进了小学校门。
    秦念收回了视线，对杨青山道：“走吧。”
    一刻钟后，抵达火车站，杨青山下车走到挡板前，伸手将豆子抱了下来，之后是石头，石头摇头：“爸爸，我不是女孩子，我不用你抱下车。”
    说罢，一个翻身跳下来，动作漂亮又显摆。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伸手把安远抱了下来。
    “谢谢杨叔。”安远落地后仰头道谢，杨青山摸了一下他的头。
    石头：“……”
    他扭捏着蹭过去：“爸爸，要不我上车，你再把我抱下来？”
    秦念噗嗤乐了，父子俩一同看过来，秦念摆手：“没事，你们继续，我带豆子和安远先进站。”
    石头小脸红了，蹬蹬追上去：“妈妈，我跟你们一起进去。”
    杨青山提着行李，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月台上，三个孩子忽然意识到真的要跟爸爸分别了，全都围住了他叽叽喳喳说话。
    石头小脸纠结了一下，忽然蹦起来，跳到爸爸身上：“爸爸，你还是抱抱我吧。”
    杨青山单手托住儿子的腿弯，又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到了首都不许打架。”
    屁股上挨了巴掌的石头有些羞耻，飞快转头往四周看，见没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气，嘟囔道：“爸爸，我是男子汉了，以后不许打我屁股。还有，我不爱打架的，别人不打我，我肯定不动手。”
    杨青山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豆子和安远，两孩子乖巧的点头道：“爸爸放心，我会看着哥哥不让他打架的。”
    石头扭头瞪眼：“告状精，等到了首都……”
    “到了首都如何？”秦念伸手揽住豆子，笑眯眯的问石头。
    石头立刻换上乖巧的神色：“妈妈，到了首都我会照顾妹妹和小哥哥，不让别人欺负他们。”
    没说两句话，嗡鸣声响起，火车自南边开来，减速进站。
    杨青山放下了石头，握住了秦念的手，欲言又止。
    秦念大约能猜到他的心思，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的课业没那么忙，能照顾好三个孩子。倒是你，别总是加班，每天尽量回家睡，按时吃饭。若是吃饭没准头，就用奶糖饼干就垫一口，我昨天买了一堆放在卧室里，记得每天出门的时候往口袋里装一些。”
    “妈妈，我以为饼干和奶糖是给我们买的。”石头蹦过来说道，对上爸爸没有表情的脸，退后一步道，“爸爸，我没有偷吃。”
    豆子和安远对视一眼，两人从口袋里面分别掏出奶糖和饼干，递到杨青山的手里，豆子道：“爸爸，哥哥给我们的。”
    石头傻眼。
    秦念扶额失笑，杨青山看了她一眼，将两个孩子递过来的奶糖饼干推回去：“你们吃吧，爸爸每天会按时吃饭。”
    “爸爸最会说谎，以前妈妈不在的时候，你就经常不回家吃饭，也不回家睡觉。”石头嘴里嘟囔着，动作利落地将口袋里的糖饼掏出来，又塞进爸爸的口袋里。
    杨青山要推回去，石头背着手退后道：“妈妈会给我们再买的，对吧妈妈？”
    第359章 加油长个
    对于石头的问题，秦念笑而不语。
    石头蔫了，嘟囔道：“爸爸可以吃糖饼，我和妹妹还有小哥哥都还是孩子却不让吃。”
    秦念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发旋：“就因为你们是孩子所以才要克制，糖要少吃，饼干也少吃，每天正常吃饭就能保证营养还健康。你们爸爸那是没办法，他是顾不上吃饭，只能给他准备一些方便储存的东西。”
    说着话，火车靠站了。
    县城是小站，停车不过三五分钟，秦念立刻带着三个孩子上车，杨青山坚持将行李送到他们座位上，广播里就通知火车即将发车。
    “爸爸！”石头忽然抱着他的胳膊，眼眶泛红。
    杨青山抬手帮他揩了眼泪，目光一一看过两个孩子，最后落在秦念身上：“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秦念笑着点头，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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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握住了她的手，很快放开，点了头转身大步朝外走。
    石头愣了一下，立刻追上去，但过道上人太多，被挡住了路。
    “爸爸！”石头又喊了一声。
    杨青山回头，冲儿子挥了挥手，然后跳下车。
    紧接着车门关闭。
    石头小嘴憋了，随后想起什么，转身跑回自己的座位，冲向玻璃窗户。
    靠窗坐着嗑瓜子的女人不满，张口要训斥，秦念将手中的车票递过去笑道：“同志，这位置是我们的，麻烦你挪一挪。”
    女人脸色僵了一下，但屁股没动：“我也是这一排的，东西也在下头。边上还有位置，你们坐边上去。”
    秦念脸上笑容不变：“同志，按座号乘车是乘客应该遵守的规则。”
    女人变色：“你这人怎么没一点人情味？我都坐好久了，你让我挪，不嫌麻烦啊？”
    女人声音很大，惹得四周的乘客都转头看过来。
    石头怒了，握起了小拳头，但忍住没有挥拳头。秦念将他拉到身后，微笑着冲女人道：“我不嫌麻烦，请赶紧挪一下，不然我叫乘务员过来了。”
    许是听到动静，车厢连接处的乘务员往这边走来，女人一脸怒气的起身，石头立刻蹿了过去，哗啦拉开了窗户，冲外喊道：“爸爸！”
    嗡鸣声响起，火车咣当咣当的开动起来，但杨青山还是听到了儿子的喊声，快步跑过来，张口训斥：“将头缩回去！”
    石头下意识听令，将小脑袋从窗户外头缩了回来。
    豆子也爬上了座位，不过她事先脱了鞋，从哥哥身后探出头，清脆的喊道：“爸爸！”
    杨青山脸上露出笑意，冲她挥了挥手：“豆子要听妈妈的话。”
    豆子连连点头答应，然后将自己位置让给了安远。
    三个孩子轮流凑在窗口跟杨青山说话，秦念微笑着站在他们身后。
    车速渐渐加快，眼见要开出车站，秦念隔着窗户冲杨青山挥了挥手：“你去上班吧，等到了首都我就给你拍电报。”
    秦念不知道他是否听到，因为火车已经冲出了火车站，她看不到他的身影，心底忽然涌出一股酸涩。
    “妈妈。”
    豆子的声音将她惊醒，秦念赶紧眨了下眼，弯腰将豆子脱下了鞋子拿起，给她套在脚上：“穿好了，别冻住。”
    “妈妈，我不冷。”豆子晃着脚说道。
    秦念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咱们家在南边，出了正月天气就慢慢暖和了，不过北边这会正是冷的时候，鞋袜得穿好，中途妈妈还要把棉袄给你们拿出来套上。”
    “妈妈，现在北边有多冷？现在还下雪吗？”三个孩子生出了好奇心，暂时忘了跟爸爸（杨叔）分开的伤心。
    秦念并让他们三个坐好，开始讲述北边的风光，以及地理风俗。
    她娓娓道来，声音清甜动听，四周的乘客被她的声音吸引，忍不住侧耳倾听，边上有人大声说话，还被四周的乘客呵斥了。
    直到乘务员过来检票，秦念停了声音，四周的乘客还有些意犹未尽，有些埋怨的看向乘务员。
    乘务员也发现了，笑道：“新上车的赶紧把票拿出来，我检票快些，你们就能快些听这位同志继续给你们讲述北国的风光。”
    四周乘客都笑起来，新上车的也利落地把票拿出来待检。
    秦念也很利落，拿出四张票递过去。
    乘务员接过，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这三个孩子身高不超过1米5都可以买半票，你怎么都买了成人票？”
    秦念还没回答，石头唰地站起来，挺着胸膛仰着头对乘务员道：“叔叔，我马上就到一米五了。”
    乘务员扫了眼他的个头，忍俊不禁：“你再多吃点饭，过两年就能长到1米5了。”
    石头小脸涨红，小拳头都握起来了，秦念赶紧摸了下他的头，转头冲乘务员笑道：“我们家孩子长得快，再有几个月应该能长到一米五。”
    石头松开了拳头，得意的看了眼乘务员，乘务员将检完的票递给他，摸了下他的头：“小朋友加油长个。”
    又赶在小朋友生气之前，转身去对面检票了。
    石头真生气了，小脸都鼓了，拉着秦念的手低声道：“妈妈，我每天要喝两杯奶粉，等暑假坐火车时肯定能长到一米五，乘务员叔叔就不会再笑话我了。”
    秦念忍笑，摇头对他道：“到了首都你就没有奶粉喝了。”
    石头傻了眼，抓紧了她的手问道：“妈妈，是咱们家没有钱了吗？我把零花钱都给你，给我买奶粉吧。”
    他说完就要去拿自己书包翻零花钱，秦念赶紧拉住他说道：“到了首都，妈妈给你订鲜牛奶，比奶粉的营养还高些。”
    石头顿时大松一口气，抱着她的胳膊高兴说道：“妈妈你真好，我最爱妈妈了。”然后又舔了一下嘴唇说道，“我每天要喝两杯鲜牛奶。”
    秦念拍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管是什么好东西都不能吃多。还有，你这急躁的性子改一改。”
    “好哒妈妈。”石头点头应下，坐回位子小手，放在膝盖上做乖巧样。
    四周的乘客看得笑起来，还有人开口逗他，他也乖巧的回应两声，不过很快就不耐烦回应这些陌生人了，拉着妈妈的手道：“妈妈，你给我讲讲首都有什么好吃的吧，我攒了好多零花钱，我请妈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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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0章 不要捆绳子
    首都的美食暂时吃不上，不过餐车上的热食还是能吃上的。
    餐车车厢可以点餐，且有个好处是不用票，只需花钱就行。
    这天中午，石头坚持自己花钱请妈妈吃饭，秦念笑着应了。
    在大多数乘客都是就着热水啃馒头啃饭团红薯时，秦念和三个孩子算是吃得很好了，孩子们的兴致也很高，但到了晚上就蔫了。
    因为买票的时间太紧了，她没买到卧铺，她和三个孩子都得在硬座上熬一晚。
    从行李箱里拿出他们的棉袄，叫他们穿上排排坐好，又展开一床毯子盖在他们身上。
    哐当哐当的声响中，三个孩子歪着脖子睡觉，刚打响了小呼噜，随后又惊醒，迷迷糊糊地喊妈妈。
    秦念坐在这外边，闻言睁开眼，伸手摸着惊醒的孩子：“睡吧，妈妈在呢。”
    又把小脑袋往前栽的豆子扶起，将她的小脑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继续合眼休息。
    “妈妈我想尿尿。”
    迷迷糊糊中，石头忽然在她耳边说道。
    秦念被惊醒，将豆子抱起放到安远边上，然后带着石头去厕所。
    等回来发现毯子掉到地上了，两个孩子浑然不知，只是缩着脖子团在座椅上睡觉。
    秦念赶紧捡起毯子，将豆子和安远扶起来，又让石头坐过去。
    石头摇头：“妈妈，我睡好了，你跟妹妹和小哥哥睡吧，我帮你们盖毯子。”
    秦念心底一暖，揉着他的小脸道：“谢谢你心疼妈妈，不过小孩子要好好睡觉，不然会长不高的。”
    石头脸上有些惊恐，很快又摇头：“妈妈你哄我呢，只一晚上不睡的话不会长不高的，对不对，妈妈？”他还是有些害怕。
    秦念失笑：“对，一晚上没关系，但会长得慢一些。”
    石头小脸上有些纠结，伸手小手指道：“只慢一天没关系的。”
    秦念将他拉下来：“坐好了，咱们一起睡，妈妈也睡。”
    “我不睡。”石头摇头，他努力地睁着眼，只是没过几分钟就被瞌睡虫彻底俘获了，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跟小猪一般。
    第二天，当阳光照入车厢时，豆子将石头推开：“懒虫哥哥赶紧起来了，太阳都照屁股了。”
    石头呼噜一声猛然醒来，圆圆的虎眼看向窗外：“天亮了，咱们是不是到首都了？”
    秦念将毯子收起来，笑着摸了下他的头：“还得过几个小时。”
    石头哦了一声，又很快精神起来，扑到窗口指着外头说道：“妈妈，外头真的有雪呀，现在还没化啊！”
    岭南冬天会下雪的，很少有下得厚的时候，通常不超过三天就化了，雪水顺着屋脊流下来，被寒风一冻变成了冰凌，石头最喜欢就是掰下冰凌塞进嘴里吃，冻得呲牙又哈哈笑。
    “妈妈，等下了火车我是不是可以去溜冰？”石头兴奋地拉着她的手问道。
    秦念笑道：“在窗外看到的是大片田地，冰雪才能留存，首都城里早已经扫干净了。”
    石头有些失望，但很快眼睛一转：“妈妈，首都城里有湖吧？”
    秦念抬手给了他一个栗子：“湖面有冰也不能滑，气温在上升冰面不厚，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冰窟窿里。”
    “妈妈，我会游泳。”石头兴奋道。
    秦念被气笑了：“你在冰窟窿里游泳，不怕被冻得脚抽筋是吗？”
    石头嬉笑，抓起桌上的杯子牙刷：“妈妈我去洗脸刷牙咯！”
    “臭小子！”秦念笑骂，心底打定主意，化冰之前绝对不带他去湖边。
    临近中午，火车即将到站的时候，秦念整理好行李，然后拿出一根用布条拧成的绳子，叫过三个孩子：“豆子第1个绑上绳子，然后是石头，最后是安远。”
    豆子乖巧的在自己的左手上绑上绳子，石头却蹦开：“妈妈，我不要绑绳子，跟绑小狗一样，我不会走丢的，我会紧紧跟着你的。”
    秦念道：“绳子最后一端是捆在妈妈的手上，你要不要捆？”
    石头纠结了一下，将安远轻推过去：“让小哥哥先捆，我跟妈妈挨着。”
    秦念失笑，将豆子手腕上的绳子解开，重新调整位置，安远在最后，豆子在中间，石头在前头，打了个死结，叮嘱他道：“看好你妹妹。”
    “好的妈妈。”石头满口答应，将绳子最后那一节绑在她的手腕上，仰头求表扬，“妈妈，我帮得好吧？”
    秦念动了下手腕，不松不紧很灵活，摸着他的头道：“各自背上你们的小书包，跟着妈妈去下车口。”
    三个孩子齐齐点头，背上了自己的小书包，跟在她身后穿过过道，看得四周的乘客都忍不住笑起来。
    也有孩子多的乘客学着秦念的法子，找绳子捆住孩子们的手腕，不过有家长的手重，勒得孩子不满地叫嚷挣扎，免不了被打一巴掌骂几声，车厢里闹哄哄一片。
    一刻钟后，车门终于打开，心急的乘客们一个挤一个，蜂拥下车。
    看到豆子差点被挤到，石头赶紧拉住豆子，也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要给他们捆绳子了。
    拥挤的人群里，秦念要顾着行李，只能叮嘱石头别挣断绳子。
    石头连连点头，一边紧跟着妈妈的脚步，又不时回头的看着妹妹和最后头的小哥哥，又复述妈妈的话：“都抓紧绳子别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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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子和安远都点头，不过小脸都有些发白，紧紧地抓着绳子。
    挤了将近一刻钟，终于出了站口，秦念松了一口气，转身去看孩子们，发现三个孩子头上都冒着汗，手腕也勒红了，心疼得赶紧给他们解绳子。
    石头却摇头：“妈妈不解了，等到了家再解吧。”回头望向依然拥挤的出站口，圆圆的虎眼里还透着一丝害怕。
    秦念失笑，正要解释外头不会这么挤了，就有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秦阿姨！”
    第361章 石头不同意
    秦念转过身，看到方岩柏穿过人流跑过来，有些惊讶的迎上去：“你怎么会在这？”
    “秦阿姨，我来接你们，去我家里，爷爷在家里等我们。”方岩柏跑到她身前说道，又冲着往日的小伙伴们扬手打招呼，“杨志鸣，杨思妍，安远，你们好呀。”
    石头抬头望着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的少年，脱口道：“你谁啊？”
    “小柏哥哥！”豆子率先跑过去，拉着方岩柏的手道，“小柏哥哥，你长得好高呀，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石头凶巴巴地瞪了豆子一眼，将她的手拽下来：“妈妈说了，不要随便跟男生牵手。”
    豆子回头道：“这是小柏哥哥啊，又不是别的男生。”
    方岩柏笑了起来，抬手在豆子头上摸了一下，在石头瞪眼时收回去，笑道：“豆子你也会长很高的，我比你大三岁。”
    “你也比我大三岁。”石头提醒道。
    方岩柏点头看向他：“等三年后，你会跟我现在一样高的。”
    “不对，我会比你现在还高。”石头挺起了胸膛，一脸自信。
    秦念抬手拍了石头一下：“好了，你们都两年不见了，别一见面就斗嘴了。”
    恰在这时，一名年轻的警卫员跑过来：“小柏，你跑的太快了，我差点没追上，”转头又热情地冲秦念说道，“秦念同志，首长让我开车来的，车就停在外头的广场，请跟我来。”
    秦念原本打算先带着孩子们回四合院的，但方老已经让警卫员开车来了，她不好拒绝，便道了谢，带着孩子们跟上了警卫员。
    上了车，石头隔开妹妹和方岩柏，坐在他们中间，一边警惕地盯着方岩柏。
    方岩柏仿若不觉，只一路上指着窗外的风景与他们介绍，石头一开始还绷着，但当瞥见窗外那片红墙与高楼，立时坐不住了，抻着脖子往外瞧。
    方岩柏便起身，将窗边的窗户让出来：“那是天安门。”
    “我知道，妈妈跟我说过，我还看了画像。”石头杠了一句，又忍不住挪了屁股坐到方岩柏的位置上。
    方岩柏便坐了石头的位置，豆子开心地拉了下他的袖子：“小柏哥哥，我上个月给你寄的信你收到了吗？”
    方岩柏点头：“收到了，我给你回信了，不过现在应该在路上。”
    豆子小脸上有些遗憾：“那就错过了，要等到暑假回去，我才能拿到你给我写的信。”
    方岩柏眼底露出笑意：“没关系的，我可以给你重新写一封。”
    兴致勃勃地看着外头风景的石头，立刻警惕地回头，盯着方岩柏和豆子：“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豆子白了他一眼：“我跟小柏哥哥的关系一直很好呀，安远哥哥跟小柏哥哥的关系也很好，就你喜欢跟小柏哥哥吵。”
    石头瞪眼：“杨思妍，你是哪边的，我可是你亲哥哥。”
    豆子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选择，我更想让小柏哥哥当我亲哥哥。”
    石头顿时炸毛，秦念回身一把将他按住：“好了别闹了，一会就到方爷爷家了。”
    车子直接开进了大院，停车后，石头推开门先跳了车，给了妹妹一个后脑勺，蹬蹬跑在秦念身边拉着她的手，小脸上委屈巴巴的。
    秦念失笑，摸了下他的头低声道：“咱们在外面呢，别跟你妹妹吵。”
    “好哒妈妈。”石头应了，转头冲豆子做了个鬼脸。
    豆子嘟囔一声：“哥哥真幼稚。”
    方岩柏看看争吵的兄妹俩，脸上露出笑意，走到前头道：“我给你们领路。”
    只走了一小段，就到了方家小洋楼前，方老许是提前看到了他们，打开院门一脸笑容地走了出来。
    “方爷爷！”
    三个孩子激动地跑了过去，方老伸手抱着他们，又摸着他们的头，满脸欣慰地说道：“都长高了，长大了，好。”
    “方爷爷，你都变年轻了。”石头仰头说道。
    方老哈哈大笑：“果然是石头，小嘴一直这么甜。”
    “方爷爷，我不是嘴甜，我说的是实话，你脸上的皱纹都少了。”石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真的呀，那肯定是看见你们，爷爷高兴就变年轻了。”
    “方爷爷，我看到您也高兴，不过我不要变年轻，我要长高长大！”
    爷孙俩一来一往聊得很开心，方老不时哈哈大笑几声，方岩柏自然地接过接待的任务。
    倒水斟茶，洗苹果上糕点，又带着豆子和安远参观家里。
    石头立刻跳起来：“我也要参观。”
    方老笑着点头：“去吧，让小柏带你们看看你们的房间。”
    秦念错愕。
    等孩子们都走了后，方老对她道：“孩子们既然来了首都，入学的事就由我来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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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忙道：“方老，我已经跟清大附近的一所小学联系过了，学校同意接收石头他们三个。”
    方老摇头：“我很看好石头，他是块当兵的料，豆子和安远也不错，所以我想将他们送去部队子弟学校，跟小柏一个学校，他也能够照顾他们三个。”
    秦念有些犹豫。
    方老继续道：“石头的性子还得打磨，最好的地方就是小柏的学校，不然你还得担心他在普通学校跟同学打架。在部队子弟学校，打架是常规训练。”
    二楼，方岩柏推开一间房门，对石头道：“杨志鸣，这是你的房间。”
    房间里，一张床，一张柜子，一张书桌，一张椅子，简单整洁，与隔壁方岩柏的房间一模一样。
    石头扫过一眼后却没有进去，他抬头瞪向方岩柏：“我为什么要住这？”
    “因为以后你们要跟我上一个学校，我们一起住，一起去学校会很方便。”方岩柏回道。
    石头皱起了小眉头，豆子和安远对视一眼，也没说话。
    “你说了不算，我要去问我妈妈。”石头丢下这话，就蹬蹬跑下楼，安远和豆子跟上。
    “谢谢方老，我同意石头去小柏的学校……”
    “妈妈，我不同意！”石头冲下楼，扑到她跟前说道，小脸都鼓起来了。
    秦念惊讶：“你为什么不同意呀？小柏跟小胖是一个学校，你之前不是想去小胖的学校吗？”
    “以前是以前，但我现在不想，我要跟妈妈一起住四合院。”石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第362章 你咋不上天呢？
    秦念一听石头这话便明白了，笑道：“有两个选择，你住在方爷爷这，只需要一分钟就能到部队子弟学校，如果跟妈妈住在四合院，需要坐公交车花上半小时，你选哪一个？”
    石头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惊喜问道：“妈妈你是说我能跟你住一起，还能去小胖的学校上学，对吧？”
    “对。”秦念笑着肯定。
    石头立刻得意，抬着小下巴冲方岩柏道：“谢谢你帮我收拾房间，但是我不需要了，我要回四合院跟妈妈住了。”
    秦念嗔怪地轻拍了下石头，石头秒变乖巧，但眼底还是藏不住的得瑟，佯装大气道：“方岩柏，如果我的房间够大的话，我可以给你分一半。”
    转头又看向妈妈，小脸上写满了“妈妈你快表扬我”。
    秦念失笑，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正欲说话，小男主忽然冲她眨了一下眼，然后冲着石头道：“好呀，给你添麻烦了。”
    石头顿时愣住，茫然回头看向方岩柏：“添什么麻烦？”
    “我去过四合院，阿姨给你留的房间足够安下两张床。”方岩柏笑着道。
    石头小脸变色，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小脸垮了。
    方老看到孩子们斗嘴，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孙子道：“等晚点，我叫人给你往四合院送一张床去，以后你周六晚上可以住在你秦阿姨家。”
    “谢谢爷爷。”方岩柏道谢。
    方老又看向石头：“石头，二楼的房间我给你们兄妹三个也留着，你们哪天想过来住都可以。”
    石头虽爱跟方岩柏斗，但对方爷爷还是很尊重了，所以他虽然并不想来住，但还是一脸高兴地道谢：“谢谢方爷爷。”
    秦念这边询问豆子和安远：“妈妈这里也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跟石头一样去部队子弟学校，一个是四合院附近的一个小学，是普通小学，步行一刻钟就能到。”
    豆子和安远都有些茫然，石头听到忙跳过来，拉住他们：“咱们以前一起上学的，以后也得是。”
    秦念笑盈盈道：“石头，你现在比豆子和安远高一年纪，以后毕业也会早一年，等到了高三考大学，必然会分开，所以早点晚点没有关系的。”
    石头有些茫然，还有点心慌，抓着豆子和安远的手就越发紧了：“到我高考就剩下7年了，所以咱们更不能分开了。”
    豆子抽了抽手没抽开，白了他一眼：“你成天跟我吵，我干嘛要跟你一个学校？”
    石头习惯性的瞪她，又很快软和下来：“我是你哥哥，亲的，我会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豆子道：“不用你保护，我自己也能打倒坏人，上周我就打倒一个。”
    石头抬起下巴：“我打倒了两个！”
    方老听到两孩子的话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孩子们上周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秦念回家接孩子来京的理由是，杨青山工作太忙没法照顾他们，她也没有特意跟方老说起，是当时在四合院听课的方岩柏得知后转告爷爷的。
    孩子们遇险的事，秦念原本也不想说的，但如今被两孩子说破，只得将上周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方老一下子站起身，拉过石头他们三个仔细查看。
    “方爷爷，我没事，我没受伤，你别担心。”石头连忙退开，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挡住额角的粉红伤疤。
    方老抓住了他的小手，看了一眼他额角的伤疤，松了口气：“没大碍，过几天就能长好。不过小秦啊，为了孩子们以后的安危，还是将他们三个都送进部队子弟学校，多学些本事，以后遇到危险也能更好的自保。”
    秦念何尝不担心，不然不会把他们接到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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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内心里总是更疼豆子一些，希望她可以一直娇娇软软，快快乐乐的，不用跟皮实的石头一样辛苦。
    许是猜到她的心思，豆子拉着她的手道：“妈妈，我不怕辛苦的，就让我跟哥哥上一个学校吧。”
    “婶娘，我也一样。”安远紧跟着说道。
    既然孩子们自己有了决定，秦念只有答应：“好，你们都上一个学校。”
    孩子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高兴的神色，石头又拉着她央求道：“妈妈，给我们买自行车吧，我们不坐公交，骑自行车去学校，肯定能更快些。”
    秦念抬手拍了他一下：“你才8岁就想骑车？”
    石头大眼睛一转，指向方岩柏道：“妈妈，我跟方岩柏读一个年级，他有自行车我都看见了，就在院里。”
    方岩柏没想到自己成了石头要车的理由，看出秦阿姨不愿意给石头买车，便温和地说道：“杨志鸣，我们差一个年纪，我读六年级。”
    石头一下子蹦起来：“你什么时候又跳级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方岩柏回道：“去年秋天跳的。”
    石头一下子鼓起了小脸，瞪了他一眼，转头跟妈妈道：“妈妈，我也要跳级，我要读六年级。”
    秦念乐了，摸了下他的小脑袋问他：“石头，你咋不上天呢？”
    石头脱口道：“我在梦里能上天，梦里我是孙悟空。”
    这话一出，满堂大笑。
    秦念拍了下他的小脑袋让他做梦去，就带着方岩柏去了厨房准备中午的饭。
    豆子和安远也跟进去帮忙。
    石头磨蹭了一下，想跟过去的时候被方老抓住了。
    “来来来，陪爷爷下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方爷爷，我小哥哥下棋最好，我帮你叫他过来陪你。”
    “不用，我想跟你下。”
    石头只得坐下，苦着小脸望着纵横交错的棋盘，随后大眼睛一转，抓起棋子胡乱落子，就听得对面的方爷爷道：“下棋得有彩头，不然下起来不得劲。”
    石头腰板一正：“方爷爷，我不要彩头的，我陪你下就好了。”
    方老摇头，笑眯眯道：“方爷爷最近收集了不少模型，你要是赢我一局，我送你一个模型。”
    石头眼睛唰地亮了，随后又有些紧张地问道：“我要是输了一局呢？”
    “你要是输了，今晚上就住在爷爷这。”
    第363章 方老的栽培
    厨房里，米饭一早就煮好了，有些材料也洗漱干净，秦念只需要下锅翻炒，又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就可以上桌了。
    整个过程只有20分钟，只是出来时发现，爷孙俩还在下棋。
    方老气定神闲，石头却是抓耳挠腮，抓着颗棋子半天不知道往哪里放。
    秦念看得乐了，她是知道石头是最坐不住的，当初在村里跟着方老学下棋时就不认真，拿着棋子胡乱下一气，输了棋局就跑去玩别的。
    所以，此刻看到石头如此认真，秦念还有些诧异。
    当然，她也没有去打断。
    石头看见她却如见救星：“妈妈，你快来帮我。”
    方老笑眯眯摇头：“石头，咱俩的棋局可不能叫你妈妈来。”
    石头眨着下眼：“我不叫妈妈，叫我妹妹和小哥哥来可以吧？”然后又拉着他的手撒娇，“方爷爷，您的棋艺高我肯定是下不赢你的，我妹妹和小哥哥也是你的学生，就让我们一起挑战你吧。”
    方老轻敲了他一下：“你个小滑头，行吧，你们都来。”方老冲石头和豆子招手。
    石头顿时高兴起来，等豆子和安远来了，立刻拉着他们看棋盘，叽里咕噜的商议着。
    方岩柏最后端着一盆汤出来，偏头看了眼棋盘。
    秦念瞧见，接过汤盆笑道：“小柏，你过去帮他们看看，他们三个在家不怎么下棋，技艺都倒退了。”
    “好的秦阿姨。”方岩柏应了，抬脚走了过去。
    石头瞧见了他，却不理他，只继续跟豆子和安远商量着。
    方岩柏便站在边上，默默的看着棋盘。
    三个臭棋篓子并没有什么好的主意，豆子很快摇头道：“哥哥你放弃吧，咱们赢不了，妈妈还等着咱们吃饭呢。”
    “不行，我一定要赢。”石头语气坚决的说道，然后又期盼地看向安远，“小哥哥……”
    安远歉意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行。
    石头满脸失望，又听得方爷爷催他，急得又开始抓耳挠腮，突然瞥见方岩柏拿一个棋子，立刻喊道：“你给我放下——”
    啪的一声，方岩柏放下了棋子，却将石头的棋面一下子打开了，如同困龙终于寻到腾挪的空间，石头一下子瞪圆了虎眼，剩下的话也咽了回去。
    方岩柏看了他一眼，问道：“我替你下？”
    石头小脸涨红，但看了眼在饭桌边上忙碌的妈妈，憋着一口气点头：“你下吧。”又干脆利落的站起身，把椅子让给了方岩柏。
    方岩柏摇头：“我站着就行。”
    石头一把将他拉过来按下：“你好好坐着才能好好下，一定要赢了你爷爷，我把我房间最好的一半位置让给你。”
    方岩柏嘴角微扬：“其实四合院有不少房……”
    “方爷爷走了一步了，该咱们下了，咱们该怎么走？”石头打断他，紧张的盯着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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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石头虎眼圆溜溜，越发像跳上窗台的大花猫，方岩柏笑了，听从他落了一颗棋子。
    秦念看着石头和方岩柏和好如初，不由得也笑了。
    等到了部队子弟学校，优秀又骄傲的孩子很多，都可以激励石头往前冲，无需小男主做“恶人”了。
    相反，小男主可以带着石头、豆子和安远更快地融入新学校。
    秦念看得出，小胖在新学校过得不那么开心，或者说是不适应，只是她终究是个外人，不好跟高云飞提议给小胖换个学校，只是跟小男主提了一句，让他稍微照顾一下小胖，别让小胖被同学欺负。
    至于石头，她是不担心他会被新同学欺负的。
    至于打架，就如方老说的，那是学校的常规训练。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石头高兴的叫了起来，抓着方岩柏蹦了一下，下一秒又若无其事地放开他的胳膊，蹬蹬跑向饭桌，“吃饭咯，妈妈我好饿啊。”
    “去洗手，你们四个都去！”秦念笑着挥手赶他们。
    四个孩子就如当初还在村里，鱼贯而入厨房去洗手。
    秦念笑着问方老：“您老故意输给那几个孩子？”
    方老笑眯眯地道：“你猜猜石头这次为什么能耐下性子下棋？”
    秦念想了想：“您是拿什么好的东西勾着他了？是模型吧。”
    方老笑道：“你说对了一半，他要赢了我送他一个模型，不过，他是怕输了，他输了今晚就不能跟你回四合院了。”
    秦念愣了，随后笑着替石头解释一句：“他年纪还小，有些念家……”
    “念家好，心底有家人，当兵才能坚韧。”方老笑眯眯道。
    秦念心底感激，斟酌了一下说道：“方老，石头今年八岁，参军入伍得八年后，我知道您老想栽培他。只是作为母亲，我希望他成长期间，可以过得更开心一些。”
    方老摆手道：“小秦你放心，我不会增加他的训练强度，就由着他在部队子弟学校自由成长。不过，以他不服输的性子，他会自己提高强度的，到时让他来找我，我来安排。”
    秦念：“……”
    “方老，方岩柏是您孙子。”秦念低声说道。
    “小柏的志向不在军队。石头、豆子和安远他们三个，我是当作亲孙子亲孙女看待。”方老认真道，随后又笑道，“2楼的房间我给他们三个留着，让他们有空时过来陪陪我这老头子。”
    秦念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正要说话，四个孩子从厨房里出来了，她便按下话头，招呼孩子们坐下吃饭。
    饭后，警卫员开车将他们送去了部队子弟学校，因为方老提前打好了招呼，三个孩子的转学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还给发了一套军装校服和红领巾。
    期间，石头还磨着要跳级，秦念让小柏找来一张六年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试卷，石头只做了一半就做不下去了，苦着小脸放弃了。
    所以，拿到了军装校服他也没多高兴，不过他这股闷气没生多久，就歪着小脑袋在车上睡着了，打着小呼噜。
    方岩柏推了一下，石头的小脑袋正了一下，但随着下一声呼噜，又歪靠在他肩上。
    第364章 干妈
    两天一夜的火车没睡好觉，又忙碌到半下午，所以不只不知石头，豆子和安远也在坐车途中睡着了，秦念都有些昏昏欲睡。
    不过刚闭眼，就被石头的呼噜声惊醒。
    秦念回头，看到三个孩子横七竖八的睡在后座上，石头更是将小男主的肩膀当枕头用，嘴角还有可疑的银色，不由得失笑，轻声对小男主道：“小柏，跟阿姨换个位置，你坐前头来。”
    方岩柏摇头：“阿姨，不用换，我没事。”
    秦念道：“那你把石头的脑袋推开吧，他都快流口水了。放心，不管你怎么弄他，他都不会醒，睡得跟只小猪一样。”
    方岩柏犹豫了一下，将石头的脑袋推开，迅速拿出一张手帕放在自己肩膀上，刚做完这些，石头的小脑袋再一次砸在他的肩膀上，发出呼噜噜的欢快鼾声。
    确实跟只小猪一样。
    秦念：“……”
    方岩柏微笑道：“阿姨，你也睡一会吧。”
    秦念确实也有些扛不住了，打着哈欠道：“那阿姨睡一会儿，到地了你叫我。”
    话说完，眼睛一闭就沉入睡眠中。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一晃，秦念醒了过来，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四合院门外。
    豆子揉着眼睛爬起来，安远已经起身去要开车门，唯有石头还歪靠在方岩柏的肩膀上打呼噜。
    方岩柏推了下石头几下没推醒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豆子笑嘻嘻道：“小柏哥哥，我教一招。”
    说完，豆子俯身伸手捏住了石头的鼻子。
    呼吸不畅，石头小脸憋红，一下子睁开了眼，挥手打出去。
    豆子先一步撤回了手，歪着头冲方岩柏道：“小柏哥哥，你看我这招好使吧？”
    方岩柏愣了一秒，随即点头笑起来。
    石头气炸了：“坏豆子，我就知道是你使得坏！”
    他蹦起来去抓豆子，豆子灵活躲开，利落地跳下车，回头冲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躲在妈妈身后。
    秦念刚下车，就见到兄妹俩闹腾，抬手一人敲了一下：“到新家了，别闹了，去后备箱帮妈妈提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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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妈妈。”兄妹俩异口同声的答应。
    恰在这时，听到动静的雷舒从院里走出来，看到在围在秦念身前的一对龙凤胎，惊喜地上前，朝着他们的小脸蛋伸出魔爪：“念念，这就是我的干儿子干闺女吧？长得太可爱了，让干妈捏一捏。”
    石头和豆子打了一个寒颤，不约而同地退后，看向雷舒的眼神如同看狼外婆。
    秦念也错愕：“我家豆子和石头什么时候成你的干儿子干闺女了？”
    没有捏到两孩子粉嫩的小脸蛋，雷舒满脸遗憾，回头冲秦念道：“就刚刚认的，你说行不行吧？”
    “不行！”石头和豆子异口同声说道。
    雷舒双眼更亮了：“你们说话动作都一致，长得也像，要是再换上一样的裙子，那就更可爱了！来来来，干妈带你们去百货大楼买小裙子。”
    穿小裙子！
    石头惊恐的退后。
    豆子也退后，百货大楼的衣服还没有妈妈做的好看。
    秦念赶紧拉住雷舒：“你别吓坏我家孩子。喏，我给你介绍我家另一个孩子，安远。安远，这是你雷阿姨。”
    安远早已下车，挡在豆子和石头跟前，听到秦念的话，立刻乖巧地喊道：“雷阿姨好。”
    雷舒眼睛又是一亮：“安远，你也好可爱，跟阿姨去百货大楼吧，我给你买海魂衫。”
    安远立刻摇头：“谢谢雷阿姨，我的衣服够穿了，不用买新了。”
    雷舒遗憾地回头对秦念道：“你家安远太乖了，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他。”
    秦念白了她一眼：“我家的孩子，你一个都不能欺负。”
    “好，我不欺负他们，我疼爱他们还不行吗？”雷舒笑盈盈说道。
    石头豆子和安远却一下子跑走了，跑到后备箱前，帮忙提东西。
    方岩柏先一步来到后备箱，将轻的东西分配给豆子和安远，石头却没有服从他的分配，直接搬下了最大的行李箱，咕噜噜地往院门前拉。
    秦念赶过来接手，石头摇头：“妈妈，我可以的。”
    说罢，抓着把手，抱起一米来高的行李箱，抬脚跨过了有他小腿高的门槛，看得雷舒瞪大了眼睛，转头问秦念：“念念，你的箱子是不是特别轻，什么东西都没装？”
    秦念笑眯眯道：“你可以试着提一下。”
    雷舒立刻上前：“石头，让干妈试一试。”
    石头放下箱子，瞪着她纠正道：“我叫杨志鸣，也不是你干儿子。”
    “好的杨志鸣，干妈知道了。”雷舒笑眯眯的，伸手抓起行李箱的提手，但下一秒脸色变了，一个踉跄差点连人带箱子摔到在地。
    石头及时抓住了箱子，抬起下巴冲她道：“比我妹妹力气还小，还想当我干妈？”
    背着小书包进来的豆子，冲石头翻了个白眼，不过因为她也不想要那个可怕的阿姨当干妈，所以这次她没有怼回去。
    雷舒一脸伤心，抓住秦念的胳膊嘤嘤假哭：“念念，我干儿子鄙视我，你要为我做主。”
    秦念笑着擦了下她的眼睛：“乖，知耻而后勇，你要多锻炼身体，什么时候力气能比得过石头，他会乖乖喊你干妈的。”
    石头摇头表示不同意，但被秦念的眼神镇压，瘪嘴不说话。
    “好呀，”雷舒高兴答应，随后反应过来，摇头道，“不行，石头还是个孩子就比我力气大，等他再长两年，我就更比不过他了。咱们得换一向比试内容。”
    秦念笑道：“是跟体育相关的，比什么都可以，对吧，石头？”
    石头委委屈屈道：“看在我妈妈的面上，我答应了。”
    雷舒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没等她想明白，补课班下课了，补课的学生蜂拥出来，还有孔娟和王茜茜，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第365章 你出卖我
    因为秦念回来，补习班提前了一小时结束，但会在下周补上。
    孔娟她们三人在跟学生们调整时间，秦念带着孩子们去收拾房间。
    石头很高兴地说道：“妈妈，爸爸不在，我跟你睡一间房吧，把我的房间让给方岩柏。”
    秦念闻言笑了起来：“家里的房间足够你们四个一人一间，所以你不用跟妈妈挤，也不用跟小柏挤。”
    石头愣住，转头看向方岩柏，眼睛瞪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方岩柏咳了一声：“下棋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阿姨也给我留一间房。”
    石头鼓着小脸瞪了他一眼，随后又高兴起来，拉着妈妈的手问道：“妈妈，我的房间是哪一个，我自己去收拾。”
    秦念笑道：“东厢西厢一共4间房，你们自己商量吧。”
    “妈妈，你是哪间房，我要跟你挨得最近的那间房。”石头立刻道。
    “哎呀，我干儿子还是个小妈宝。”雷舒站在门口笑盈盈说道。
    “你还未赢过我，还不是我干妈。”石头怼回去，他现在已经不怕这个怪阿姨，毕竟她的力气还比不过妹妹呢。
    雷舒：“……”
    秦念见孔娟和王茜茜也在房门外，冲她们歉意笑道：“我今天要带着孩子们收拾屋子，不能跟你们一起吃饭了，你们先回学校吧。”
    孔娟摇头：“吃饭不急于一时，我们帮你收拾吧，人多速度快，然后一起去吃饭。”
    王茜茜也点头，又好奇打量屋内那三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孩子，转头问方岩柏：“小柏，他们就是你以前的玩伴？看着比你小好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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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岩柏点头：“我是比他们大两三岁，不过石头只比我低一年级，豆子和安远比我低两年级。”
    石头听到方岩柏说他比他低一年级，不太高兴的瘪了瘪嘴。
    王茜茜却很是吃惊：“小柏，你都跳了两级，他们比你跳级还多？”见方岩柏点头，她惊愕地抬头看向秦念，“你的孩子都是小天才吗？”
    石头骄傲的挺直了小胸膛，秦念失笑，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对王茜茜道：“他们算不上天才，只是小学的内容比较简单，孩子们愿意跳级，我不会阻拦。”
    王茜茜却对她的话持保留意见，因为光是补习班的教材就能看出秦念的学识扎实，她再养出几个小天才也不足为奇。
    对这三个孩子，王茜茜越发感兴趣，笑吟吟道：“我不会干什么家务，不过铺床单还是可以的，咱们一起干，争取早点干完吧。”
    石头却不太乐意让她们帮忙，因为在他看来，除了孔阿姨外，另外两个是越帮越忙，害得他还要重新整理收拾一遍。
    他偷偷拉着妈妈的袖子，低声道：“妈妈，以后别让雷阿姨和王阿姨给咱家干活了，她们太笨了。”
    “小妈宝，你跟你妈妈说什么悄悄话呢？”雷舒从屋里走出来，笑盈盈地问道。
    石头圆溜溜的虎眼转了一下：“雷阿姨，咱们比跑步吧，你输了就不要再进我的房间。”
    “那我赢了，你就穿小裙子。”雷舒又伸出了魔爪。
    石头躲开，怒目瞪她：“你赢不了！”
    雷舒高兴地一拍手：“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天早上在学校操场比赛。”
    石头气鼓鼓的，却没有反对，但虎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秦念瞧见，轻拍了他一下，招呼其他人道：“屋子收拾完了，咱们去学校食堂吃饭吧。”
    大伙都同意，一起往外走，水生急匆匆地跑进来道：“秦阿姨，我爷爷让你们留下来吃饭，饭菜已经在准备了。”
    秦念笑着婉拒：“等明天吧，明天晚上我请你和你爷爷来我家吃饭。”
    水生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不过坚持明晚要在他家吃饭。
    如此说定了，一行人去了清大。
    傍晚夕阳下，整个校园拢在一层红纱下，略显萧瑟的风景也变得迷人起来。
    豆子和安远还在仰头看着高高的柏树，漂亮的教学楼，石头却一眼看到了远处的湖面，高兴地抓着妈妈的手道：“妈妈那里有湖，咱们去看看湖吧。”
    秦念都已经特意绕开那片湖，却还是被这眼尖的小子发现了，抬手轻拍他一下：“等冰面化了妈妈再带你去，现在去食堂吃饭。”
    石头哦了一声，眼睛却一直黏在那片被冰雪冻住的湖面上，越走越慢。
    雷舒趁机伸手掐了他的小脸蛋一下，在他生气瞪眼时，笑盈盈地低声道：“你提前叫我声干妈，我带你去湖边玩，我还给你带雪橇，让你在湖面滑着玩。”
    石头眼睛登时一亮，但很快抗拒了诱惑，蹬蹬跑过去拉着妈妈的手道：“妈妈，雷阿姨说要我去湖面滑冰。”
    雷舒瞪大了眼睛，指着石头道：“干儿子，我好心带你玩，你居然出卖我！”
    石头冲她翻了一下眼皮：“我妈妈不让，你还要带我去，你肯定不安好心，我才不会被你骗。”
    雷舒被噎的说不出话，王茜茜噗嗤乐了，指着她道：“瞧瞧，你连个孩子都骗不住，还敢说自己是天才少女？”
    “我不是天才少女，难道你是？你比我老了整整四岁。”
    “雷舒，你说我老？我哪里老了，我风华正茂好不好？倒是你，发育还不全呢。”
    两人一下子掐了起来，秦念和孔娟都习惯了，豆子有些好奇的看了看，石头却撇嘴，仰头问妈妈：“妈妈，她们平常都这么无聊吗？”
    “妈妈，你以后不要跟她们一起玩了。”
    雷舒王茜茜：“……”
    “秦念同学，你回来了。”
    一道透着笑意的声音恰在这时响起，听说说话的主人很高兴。
    众人一起回头看过去，王茜茜嘴角扯了一下：“少宁哥，巧啊。”
    来人正是魏少宁，面对青梅竹马又被他拒绝了的王茜茜，魏少宁神色有些不自然，点了下头：“茜茜也在呢，是有些巧。”
    王倩倩脸上的笑容依旧，而且越发甜美灿烂，她指了指秦念身边的三个孩子道：“少宁哥，我给你介绍一下秦念家的三个孩子，石头、豆子还有安远，他们都是小天才哦，每人都跳了两个到三个年级，比你当初还厉害。”
    魏少宁：“……”
    为何他感觉自己这位青梅有些阴阳怪气，错觉吗？
    第366章 她当然要去炫耀啊
    “妈妈，他是谁呀？”石头挡在妈妈身前，警惕地问道。
    听到那男孩喊秦念妈妈，魏少宁微微一怔，忽然明白了王茜茜刚刚那番话的意思，他扯出一丝笑，跟男孩打招呼：“你好，我叫魏少宁，你妈妈的学长。”
    石头“哦”了一声，但被妈妈轻拍一下后，乖巧地喊道：“魏叔叔好。”
    豆子和安远对视一眼后，也乖巧的上前喊魏叔叔。
    看到面前这三个漂亮的孩子，魏少宁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面上没有半点显露，弯下腰笑呵呵与他道：“今天是咱们第一次见面，魏叔叔请你们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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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他这话，石头眼神越发警惕，转身抓住妈妈的手道：“妈妈，他要请我们吃饭，是不是跟雷阿姨要带我去百货大楼一样不怀好意？”
    这话一出，魏少宁愣住，王茜茜哈哈大笑，雷舒炸毛：“小妈宝，你敢说干妈不怀好意，那我今天非得叫你穿上小裙子不可！”
    说着就要来抓石头，石头鄙夷的看了一眼她的小短腿，一下子就跑开了，王茜茜还在添火加油，现场顿时闹成一团。
    魏少宁有些错愕，心头还有些难言的滋味。
    “好了别闹了。”秦念先抓住石头，又按住雷舒，转头歉意地对魏少宁道，“魏学长，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家孩子多，闹得很，就不一起吃饭了。”
    低头对上石头带了些敌意的眼神，魏少宁笑了下：“好，我改天再请你们。”
    魏少宁走了，石头不再闹腾，就连雷舒也不再咋呼，一行人说笑着进了食堂。
    将食堂里特色的菜都买了一份，孩子们吃得饱了，雷舒还有投喂，但被秦念制止了：“晚上得少吃，而且他们刚到北方，有可能饮食不服引发肠胃不舒服，所以少吃为妙。”
    雷舒遗憾地将肉丸子放了回去，然后笑眯眯地对三个孩子道：“等你们过两天适应了，干妈带你们下馆子吃好吃的。”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
    雷舒：“……”
    王茜茜毫不客气的嘲笑她。
    笑闹了一番，自食堂出来后，雷舒、孔娟和王茜茜都回了宿舍，秦念则带着孩子们回四合院。
    方岩柏也留下，他的书包衣物都带来了，明天一早跟石头豆子和安远一起去学校。
    进了四合院，水生跑来说道：“秦姐姐，后院多烧了些水，我和爷爷用不完，我给你提到前院来吧。”
    秦念闻言便知道这是水生特意为他们烧的，笑着道谢：“谢谢水生，但不用你提，我们一会过去。”
    她先回来一趟前院，让孩子们一人提了一些老家的特产，一起来到后院，放下礼物后，三个孩子冲着闵老爷子齐齐鞠躬喊道：“闵爷爷好。”
    闵老爷子怔了一下，旋即慈祥地笑了起来：“好好，都是好孩子，闵爷爷给你们拿好吃的。”
    秦念忙阻止：“他们刚吃完饭，肚子都是圆的，这会吃不下别的。”
    “那我给他们拿山楂片，山楂片消食。”闵老爷子说完就进了屋里，很快拿出了纸包的山楂片，分给孩子们。
    四个孩子看向秦念，在她点头后，齐齐道了谢，然后一个个上前取走一片放进嘴里。
    石头眼睛一亮：“妈妈，酸酸甜甜的。”
    “好吃吧，那就多吃点。”闵老爷子笑眯眯的将还剩了大半的山楂片递给石头。
    石头的手指动了一下，但是看了眼妈妈后，用力摇头：“谢谢闵爷爷，一片就够了。”
    说完蹬蹬跑了。
    石头豆子也跟着跑走了，小男主走在最后头。
    于是，闵老爷子那一纸包山楂片都没能送出去。
    不过，厨房的水秦念没拒绝，孩子们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急需热水洗澡解乏。
    当初修整房子的时候，秦念就特意修整了厨房、洗澡房，还有通向所有屋里的暖气管道。
    所以整个工程做下来，花了上千块钱。
    不过好处也是看得见的，几个男孩在澡房里都闹腾的打起水仗了，也没觉得冷。
    不过有种冷，叫做妈妈觉得你冷。
    秦念拍了下洗澡房的门：“脱光了衣服你们不觉得冷吗？快别闹了，赶紧洗完澡出来。”
    “妈妈，我不冷。”石头在屋里喊道，更加用力的拍水玩耍。
    秦念眯眼：“那行，你光屁溜出来我看看你冷不冷。”
    屋内打闹玩水的声音立时没了，一阵在哗啦啦的水声之后，三个孩子动作利落穿好衣服，打开门一个个走出来，小脸蛋都红扑扑的。
    石头蹦到她跟前，将手递给她：“妈妈你摸摸看，我的手都是暖和的，不冷。”
    秦念没摸他的手，而是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洗好了就赶紧回屋睡觉，不许再调皮。”
    “妈妈，我去你的屋子。”石头期待地说道。
    秦念失笑：“你都多大了？回自己屋去，你要是不想一个人睡，就跟安远和小柏挤一张床去。”
    石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方岩柏，立刻说道：“我才不要跟人挤。”
    半个小时后，秦念跟豆子从洗澡房出来，便看到东西厢房只有安远的房子亮着灯，还能听到石头的说话声。
    “妈妈，哥哥肯定不敢一个人睡，挤到安远哥哥房里去了。”豆子说道。
    秦念不由得失笑，用干毛巾裹住豆子的头发说道：“你先去妈妈的房间，我去瞧瞧你那三个哥哥。”
    “妈妈，一起去。”豆子牵着她的手，一蹦一跳的，很是高兴，因为今晚她能跟妈妈睡。
    她当然要去炫耀啊。
    第367章 哥哥就是个胆小鬼
    外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石头一下子弹了起来，冲外喊道：“谁在外头？”
    安远拉了下他：“弟弟，你听错了吧？”
    石头摇头：“我没有听错。”
    方岩柏在书桌前看书，闻言看了眼神色紧张的石头。
    石头瞪他一眼，转头跟安远道：“小哥哥，你不觉得咱家的院子跟课本里写的百草园很像吗？百草园里有美女蛇，咱家院子是不是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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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方岩柏：“……”
    “弟弟，世上没有美女蛇。”安远说道。
    石头摇头：“有的，妈妈跟咱们说的西游记里不止有美女蛇，还有白骨精、牛魔王……”
    “噗嗤！”
    外头忽然一道笑声，让石头的声音戛然而止，虎眼瞪圆，他下一秒自床上跳下来，冲出去：“臭豆子，是不是你在搞鬼？”
    石头怒气冲冲不知打开房门，果然看见了豆子，他扑过去报仇，但豆子先一步躲到妈妈身后。
    豆子还笑嘻嘻道：“妈妈，哥哥就是个胆小鬼。”
    石头炸毛：“你才是胆小鬼！”
    秦念忙按住石头，见他脚上鞋都没穿好，一把将他抱起，往屋里走：“好了，别跟你妹妹闹了，回屋睡觉吧。”
    秦念将他放到床上，笑着道：“妈妈可以告诉你，院子里没有美女蛇，也没有白骨精，没有牛魔王。”
    石头瞪大了眼睛：“可是妈妈，你跟我说的西游记里是有的呀，课本里面也有。”
    “那是一种想象，或者你可以把它当做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秦念笑道。
    “但我做梦梦见我会飞，也是另外一个世界吗不知？”石头认真问道。
    “从科学来说，那是大脑皮层在你睡着后的波动，从想象力来说，你进入睡眠后就进入了另外一个精彩的世界。”秦念笑道。
    石头眨了下大眼睛：“我喜欢想象力。”
    “那就睡觉吧。”
    秦念揉了下他的小脑袋，又要跟安远和小男主道了晚安，然后走了出去，带上了门，嘱咐他们将门拴好。
    “妈妈，哥哥好幼稚。”回主屋的路上，豆子轻声吐槽她哥哥。
    秦念弯下腰揉了下豆子的小脸蛋：“你哥哥才8岁，你也是8岁，你们有权利幼稚，所以不用故意装小大人。”
    “妈妈，我不是装的。”
    “我知道，妈妈知道豆子最懂事，妈妈也知道你和你哥哥都怕黑，怕陌生的地方，这都没关系，告诉妈妈，妈妈会保护你们。”秦念道。
    豆子的眼睛眨了好几下，然后一下扑到她怀里：“妈妈，我想一直跟你睡。”
    秦念笑着抱起她：“行，咱们母女一起睡，直到哪天你想要独立空间为止。”
    豆子连连点头，心道，她永远不想要独立空间，她想一直跟妈妈在一起。
    不过，等爸爸来了，她就把妈妈让给爸爸。
    外头寒风凛冽，屋内暖气充足，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晨。
    安远将石头搭在自己肚子上的腿放了下去，方岩柏则拿来了石头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呼噜一声，石头坐了起来，睁开眼：“天亮了吗？要起床了吗？”
    “天还没亮，但已经5:30了。”方岩柏拉开灯说道，他指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手表。
    在村里时，杨叔带他们晨练便是这个时间，方岩柏也养成了习惯。
    其实，家里几个孩子都是这习惯。
    石头点了下头，飞快地穿上衣服鞋子，拉开房门冲外喊道：“爸爸你等等我！”
    门外只有寒风的声音，没有爸爸的声音，石头愣住了。
    秦念从主屋出来，看到石头呆呆傻傻地站在院子里，心头忽然有些发酸，她刚刚听到他的喊声了。
    收拾好心情，秦念走下去，摸着他的头道：“妈妈带你去跑步。”
    石头摇头：“妈妈，我之前睡迷糊了，忘了咱们来首都了，外头没有跑步的地方，咱们打拳吧，我教妈妈打拳，我现在比爸爸打的都好呢。”
    秦念笑着点头：“好呀。”
    四合院这前院有块空地，是秦念特意修整的，可以容得下六七个人打拳。
    水生过来时瞧见，也加入了他们的打拳队伍。
    打了半小时，头顶冒热气才停下。
    后院闵老爷子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秦念没有拒绝，带着孩子们去蹭了一顿。
    然后检查孩子们的书包、红领巾，见他们都穿戴好了，就领着他们去坐公交车。
    她本要将他们送去学校的，但被孩子们拒绝了。
    “妈妈，有小柏哥哥呢，你不用送我们。”豆子声音清甜的说道。
    方岩柏点头：“秦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秦念有些犹豫，看向石头和安远，石头道：“妈妈，我记住路线了，你不用送我。”
    安远也点头。
    秦念看了眼手表，时间是有些紧了，她道：“你们跟上小柏，我下午最后一节没课，到时我去接你们。”
    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票，本要全部交到方岩柏手上，但见石头虎眼都瞪圆了，秦念哑然失笑，分成四份：“你们中午回来时间太紧了，留在学校食堂吃饭吧。”
    石头满意的收起了钱票，冲她挥手：“好了妈妈，我会照顾好妹妹和小哥哥，你回学校上课去吧。”
    他这小大人的模样，不只将秦念逗乐了，边上等车的乘客也笑了起来，石头并没有因此害羞，反倒挺直了小胸膛。
    恰在这时，公交车到了，石头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拉着小哥哥上车。
    至于方岩柏，那跟石头有什么关系呢？
    方岩柏跟着他们后头，从口袋里掏出钱，熟练地跟售票员买了4张车票。
    石头虎眼瞪圆，方岩柏拉了下他：“后头有座位，咱们过去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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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的脚没动，方岩柏看了一眼手表道：“再过十几分钟，上车的人会很多，豆子会被挤着的。”
    石头立刻拉着妹妹往后排空座走，要招呼小哥哥快些。
    不过空座只有三个，等豆子和安远都坐下了，石头将方岩柏直接推到了最后一个空位上，抬着下巴道：“你瘦巴巴的，你坐吧，我可不怕人挤。”
    方岩柏：“……”
    秦念没上车，但目光一直追着自家的孩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起来。
    石头也看到她，隔着窗户高兴地冲她挥手。
    车子开起来，石头的小手还一直挥着，直到再也看不见妈妈的身影。
    10分钟后，果然如方岩柏所说，上车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塞满了整个车厢，石头差点被人挤倒。
    方岩柏伸手扶住了他，又挪出一半座位对他道：“我瘦，咱们一起坐吧。”
    第368章 他瞧不起人
    上完下午的课，秦念收拾了课本就往部队子弟学校赶。
    一路小跑加半小时的公交车，终于踩着放学的钟声抵达了校门外。
    这所学校包含了小学和中学，学生很多。
    放学后，学生们说笑着，打闹着，奔跑着，汇成人潮奔涌而出，如同堤坝泄洪一般，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秦念只得一退再退，站在边缘处，极目往人潮中寻找自家那几个小不点。
    石头一放学就跑去四年级，拉上妹妹和小哥哥，一起往校门跑，不过他们还是慢了一点，没赶上头一批出去，被挤入了人潮中，只得顺着人流走，一边张着眼睛垫着脚极力的往外瞧。
    “杨志鸣等等。”方岩柏跑了过来，拉着石头往边上带，又叫上豆子和安远。
    石头不高兴的甩开他的手：“你拉我做什么呀？妈妈在外头等我们呢。”
    方岩柏指着外头涌动的人潮说道：“现在人多，阿姨就算到了也会被挤到边上，她看不见咱们，咱们也不好找她，不如等人少时再出去。”
    “那什么时候人才能少啊？”石头有些烦躁问道。
    方岩柏看了眼手表：“再过十分钟。”
    “10分钟太长了，8分钟，不，5分钟。”石头抓过他的手，盯着他的手表。
    方岩柏一脸无奈，干脆把手表褪下来递给他。
    那是只电子手表，在这个年代很特别。
    石头不懂这些，毫不客气的接过，一会盯着跳动的分秒数字，一会朝外看，眼睛忙碌得很，嘴里还嘟囔着：“你这真是手表吗？没有时针、分针和秒针，就蹦跳着数字，还跳得这么慢，肯定不准。”
    方岩柏：“……”
    豆子白了亲哥哥一眼，又对方岩柏道：“我哥哥瞎说的，小柏哥哥你别理会他，他就是急着要见妈妈。”
    方岩柏点头：“我知道的。”
    豆子笑弯了眼，凑过去看了一眼哥哥手里拿着的手表，又问方岩柏：“小柏哥哥，你这手表哪里买的呀？小小的，挺好看的，跟我爸爸妈妈的不一样。”
    方岩柏有些犹豫，豆子察觉，甜甜笑道：“我就是随便问的，小柏哥哥不想说就不说啦。”
    石头听到这，不高兴地把手表塞给了方岩柏，转头对豆子道：“你想要手表，回头我把我的零花钱都给你，咱们去百货大楼挑一块最好看的。”
    豆子怕他俩吵起来，赶忙抓住她哥哥道：“哥哥，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想要手表。”
    方岩柏忽然开口道：“手表是我姨妈从港城寄给我的，等我下次写信让我小姑寄一块。”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零花钱，再把手里的模型卖掉两三个，差不多够买一块手表了。
    石头不知道他的心理，撇嘴道：“不用你买，我就能给我妹妹买……人散了，妈妈就在外头，妹妹、小哥哥跟我走！”
    外头的人流确实稀疏了，石头拉着豆子和安远，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
    秦念看着人少了，立刻往校门走，就见三个孩子冲出了校门，赶忙招手：“石头、豆子、安远，妈妈在这！”
    “妈妈！”
    石头眼睛一亮，放开妹妹和小哥哥的手，直接扑过去。
    秦念笑着喊道：“慢点，跑那么急做什么？汗水都跑出来了。”
    石头稍微放慢了速度，但还是扑到了她怀里，抱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事，说他上课回答问题得到了表扬，体育课跑步得了全班第一，还认识了好多同学等等。
    豆子和安远过来，都插不上话。
    秦念含笑倾听，拿出帕子给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又把书包里的温水瓶拧开递给他：“慢慢说，先喝口水。”
    “好哒妈妈。”石头高兴地接过水瓶，仰头咕噜噜的喝。
    秦念询问豆子和安远这一天是否适应，又朝慢了一步出来的方岩柏招手。
    “秦阿姨。”方岩柏走了过来，拉了一下书包带子，“爷爷今天会回家，我要赶回去给他做饭。”
    秦念闻言点头：“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方岩柏点头，又跟豆子、安远，还有石头摆手说再见，豆子和安远都笑着冲他摆手，石头扭过了头。
    秦念轻拍了石头一下，石头抬起手敷衍地摆了下：“再见。”
    方岩柏笑着点了头，而后转身朝外走。
    四合院和军区大院是两个方向，秦念带着三个孩子往另一方向走，一边问石头：“好好的，你为何跟小柏又闹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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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嘟嘴：“谁跟他闹矛盾了？是他瞧不起人。”
    “嗯？”秦念皱眉，她可不认为小男主会瞧不起人，他的教养是极好的。
    “妈妈你不信我？”石头委屈。
    “哥哥你误会了，小柏哥哥没有瞧不起人。”豆子插话，将手表的事说了。
    秦念听完，回想书中的情节，男主是有一个在港城的姨妈，挺有钱的，男主最后选择从商，似乎就是受了他姨妈的影响。
    不过，在过去的十年，有个在港城的姨妈可不是好事，方老祖孙俩前些年下乡，未必没有这件事的影响。
    想到此处，秦念摸着石头的小脑袋道：“小柏没有瞧不起你，他姨妈从港城寄给他手表，要过海关，要审查，很麻烦的。”
    石头小眉头皱了一下：“这么麻烦呀。”
    “是啊，所以你错怪了他，明天要跟他道歉。”秦念说道。
    石头立刻东张西望，指着树说好高，指着街道说车好多，就是不回应她刚刚的话。
    “杨志鸣。”秦念连名带姓叫他，语气严厉。
    石头身体一抖，低下头认错：“妈妈错了，等明天我会跟他道歉。”
    秦念嗯了一声，缓和语气道：“你们一起长大的，如今又重新在一起上学，这是难得的缘分，不要总是置气。”
    “知道了，妈妈。”石头乖巧点头。
    秦念看到他这样，心底叹了口气，若是当初不将小男主提溜出来给石头当竞争对手，他们此时或许是很好的朋友吧。
    随后又笑了，相比书里两人斗得死去活来，眼下这样偶尔闹个小矛盾，其实不算坏，对吧？
    第369章 我弟弟
    第二天，秦念早早送三个孩子上学，将他们直接送到了学校，又找到他们的班主任了解孩子们的学习情况，得到的都是表扬，她稍微放了心，最后带着石头去六年级找方岩柏。
    “秦阿姨你怎么来了？”方岩柏放下书本从教室里跑了出来，惊讶地问道，又看了眼她身边的石头，有些疑惑。
    “今天起得早，顺便送他们一趟。”秦念笑着说了一句，又问过他吃过早饭了，便把石头往前一推。
    石头攥了下小拳头，挺起胸膛抬起头，对方岩柏道：“对不起，我昨天错怪你了。”
    方岩柏错愕：“昨天？昨天有什么事吗？”
    石头虎眼瞪圆，气恼地冲他呲了下牙。
    方岩柏虽然不明所以，却被他这模样逗得差点没笑出来，但他忍住了，不然石头肯定会炸毛的。
    秦念也不知道石头这模样从哪里学的，忍俊不禁，轻拍了石头，对方岩柏道：“是手表的事，石头之前没见过，以为你的手表能从百货大楼买到……”
    “秦阿姨，我可以让我姨妈从港城再给我寄几块……”
    秦念抬手打断他：“我正想跟你说这事，不用麻烦你姨妈了，等周末我带他们三个去百货大楼买手表。”
    在78年，电子表在国内是没有的，但要说经典和保值的却是机械表，她原来不准备给孩子们买的，毕竟他们还小。
    只是有了这件事，石头又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加上他们现在上学要搭乘公交车，确实需要手表来看时间，所以她打算给他们三个买一块。
    “阿姨，我真的可以让姨妈寄来的。”方岩柏有些急切地说道。
    秦念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我知道，只是走海关过审都挺麻烦的，等过几年两岸能交流了，阿姨带你们去港城玩耍，到时想买什么都可以。”
    方岩柏若有所思，石头却没想那么多，只关注了后半句，一脸高兴的拉着她的手问道：“妈妈，港城很好玩吗？比首都还好玩吗？”
    秦念想了想回道：“首都和港城是风格完全不同的两座城市，所以不好比较哪里更好玩。”
    “那我先把首都都玩一遍再去港城。”石头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
    秦念失笑，摸着他的头道：“行，等周日妈妈省出半天时间，带你去故宫玩。”
    石头立刻高兴了，抱着她的胳膊拍马屁：“妈妈真好。”
    秦念轻点了他一下，又对方岩柏道：“小柏也一起来，周六放学就去阿姨家。”
    “好哒秦阿姨。”方岩柏点头应下。
    秦念看了眼时间：“你们快上课了，进教室去吧，我也要走了。”
    “妈妈，等我放学了我去接你啊。”石头冲她喊道。
    秦念笑着摆手：“等你放学了，妈妈也放学了，回家坐车要记得小心些，过马路要看路灯和车辆。”
    “好哒妈妈，我记住了。”
    石头蹦跳着冲她摆手，等再也看不到了，转头冲方岩柏道：“以后我不跟你吵了，不然妈妈会不高兴的。”
    方岩柏认真想了想道：“我没跟你吵过。”
    石头虎眼瞪圆，气愤地瞪着他。
    恰在这时，上课的钟声响了，石头顾不得瞪他，蹬蹬跑向自己的教室。
    方岩柏也走进教室，他同桌问他：“刚刚那小屁孩是谁呀？怪凶的。”
    “我弟弟。”方岩柏回道。
    同桌挠了下头，哈哈笑道：“那你弟弟怪可爱的。诶，不对啊，我记得你没有弟弟，难道是表弟？”
    方岩柏摇头，道：“异父异母的弟弟。”
    同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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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午放学，方岩柏立刻背了书包出了教室，速度比往日快很多。
    同桌追出来，揽住他的肩膀：“严柏你这方向不对啊，你要往哪去呀？”
    “接我弟弟和妹妹。”
    “啊，你又多了一个妹妹？不会又是异父异母的妹妹吧？”同桌调侃。
    方岩柏将同桌的胳膊拿下，快步朝五年级走去。
    “嗳，你等等我。”同桌追了上去。
    到了五年级教室门口，却发现里头有些冲突，冲突中心之一恰好就是方岩柏异父异母的弟弟。
    那弟弟正跟一个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的男生对峙，同桌嘿了一声：“岩柏，你这弟弟够莽的啊，居然跟王小虎对上了，王小虎在咱大院就是个小魔王，最爱打架，就是成绩太差，每次考试拿到成绩单都要被他老爸抽个半死……”
    方岩柏眉头皱起，不等同桌说完，抬脚走了进去，拨开人群，抓住了王小虎的胳膊。
    王小虎头也不回地暴躁甩手：“滚蛋！”
    但这一甩居然没甩开，回头看到方岩柏，王小虎眉毛竖起：“方岩柏你要多管闲事？”
    方岩柏今年年初的时候跳了一级，去年却是跟王小虎同班，只是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倒数第一，两人从来没玩在一块。而且每次考完试拿到成绩单，老爸就会一边抽他，一边夸赞方岩柏，说他要是能学到方岩柏一半，他就能含笑而终了。
    王小虎自认孝顺，为了让老爸长命百岁，他决定半点不学！
    所以此刻看到方岩柏，王小虎是极为不爽了，喝道：“你给我放手，不然我可打你！”
    结果威胁居然没用，方岩柏没放手，对面的小不点凶巴巴地冲他吼道：“你要打他，先打过我！”
    “你要跟我打？你没搞错吧，你个小不点。”王小虎不屑，扬起另一只手朝着小不点的脑袋拍了过去。
    王小虎自认十拿九稳，却不料对面的小不点灵活地躲开了，又有一只小拳头飞快地打向他的肚子，偏偏他又被方岩柏拽住，没法躲闪，便干脆不躲了。
    这么一个小不点啊，拳头能有多重，他肚子上的肥肉都能把他的小拳头弹开，最要紧的还是先挣开方岩柏的手。
    但下一秒，他脸色大变，痛苦的嚎叫一声，因为那小拳头没被弹开，反倒深陷进去。
    四周围着的学生目瞪口呆，惊诧地看着班上年纪最小，个子也最矮的转校生，这哪是小不点呀，这分明是头小老虎。
    第370章 叫声大哥哥我不打你
    方岩柏也惊讶地看向石头，只用了两年，他拳头的力气就涨了好几倍了吗？
    “你们，你们两个打我一个，太过分了！”王小虎忽然爆发，挣开方岩柏的手，愤怒大吼。
    边上的人赶忙倒退，生怕慢一步遭了池鱼之灾。
    方岩柏眉头一皱，赶忙挡在石头面前，石头却把他拨到边上，握着拳头抬着下巴道：“不用别人，我一个人就能打倒你。”
    “好，咱们去训练场，谁不去谁就是王八！”王小虎放下狠话，刚刚是遭了偷袭，一对一打架，他不信自己还能输给眼前的小矬子！
    石头张口要应下，但被方岩柏按住，他低头对石头道：“你要是回去晚了，怎么对阿姨交代？”
    石头高涨的气势一下子被这句话压住了，小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小矬子你要当怂蛋？”王小虎吊着眼睛讥讽。
    石头又被激怒：“你才是怂蛋……”
    方岩柏再次按住石头，对王小虎道：“杨志鸣是我弟弟，比你小四岁。”
    听到方岩柏这话，王小虎的脸腾的热了，他或许爱惹是生非，但以大欺小除非绝不是他的风格，但肚子上的隐痛让他气恼又愤恨。
    “那你说怎么办吧？”王小虎咬牙问道。
    “我跟你打。”方岩柏说完，将书包递给同桌，率先朝外走。
    在场之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一向文质彬彬的方岩柏会主动提出与人打架。
    石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追上去拉住他：“你凭什么替我打架啊，我不用你替我。”
    “豆子和安远还在等你，你确定还要在这浪费时间？”方岩柏问道。
    豆子和安远确实来了，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只是他们刚到，不知道之前的事，一脸的茫然。
    方岩柏笑着冲他们道：“豆子，带着你哥哥回家。”
    “我不回去！”石头瞪着虎眼，对豆子和安远，“你们俩先回家，但不许跟妈妈告状，等我回去了，我自己跟妈妈认错。”
    王小虎甩着胳膊走出来，不耐烦地道：“你们到底谁跟我打？不行就一起……”肚子上的隐痛让他生生改口，“一个个来，车轮战我也不怕你们！”
    石头立刻要说话，但被豆子抓住了手，她抬起头甜甜笑着问王小虎：“你打输了会告状吗？”
    “谁告状谁是小狗！”王小虎下意识说道，随后目光一凶，“我怎么可能会输，小妹妹你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豆子依然甜甜笑着：“我知道你不会是小狗，那我跟你比，我第一个跟你比。”
    “你说什么，你跟我比？”
    王小虎还在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石头、安远和方岩柏齐齐变脸，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行！”
    豆子转头面向三个哥哥道：“你们学过的我也学过，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妈妈。”
    --

 第424页

    石头安远方岩柏：“……”
    王小虎哈哈大笑：“小妹妹你要跟我比，你没开玩笑吧？你挨得住我一个拳头吗？来，叫声大哥哥，我不打你。”
    三兄弟齐齐转头看向王小虎，目光冰寒，王小虎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旋即恼羞成怒地瞪回去：“你们看啥？还打不打？”
    “当然要打啊，我都有些等不急了。”豆子笑声清甜，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小脸蛋红扑扑的，跟红苹果一般。
    王小虎忍住想戳她脸蛋的冲动，佯装凶狠道：“打就打，但你要是输了，可不许哭呦。”
    “嗯，我不会哭的。”豆子点头。
    说好了以谁先倒地和自动认输为评判标准，一行人往训练场走。
    路上的人越积越多，因为王小虎要打小妹妹的传言，一传五，五传十，传得大伙都知道了，那自然是要来瞧热闹的，或者主持正义。
    王小虎一开始还昂首挺胸，后来有好哥们跑过来跟他说了传言，顿时暴跳如雷，转身冲人群吼道：“谁瞎传的话？谁要打小妹妹了？”
    跑来围观之人齐齐退步，但目光都齐齐瞧向他身后，王小虎转身对上摆好架势的小姑娘，不由得脸一热：“我不跟你打，换人……”
    但他话未说完，小姑娘就冲他打来一拳，但绵绵软软没有什么力气，跟那小矬子的拳头全然不同，王小虎心底好笑，随手一抓：“小妹妹别玩了。”
    但这一抓落了空，小姑娘似知道没用及时收回了手，又绕到他身侧踢来一脚，同样没啥力度，他轻易地躲开，但每次他要抓住她，小姑娘都能前一瞬及时收招躲开。
    于是两人来回转圈，偏偏他还抓不住她，四周的人一片哄笑声。
    王小虎耐心渐失，威胁道：“小妹妹你再不停下，我真动手了啊！”
    豆子当然没停，继续遛着他，王小虎气得不行，握起拳头朝她打过去。
    不过他心底还是顾忌豆子是个小姑娘，只用了三成力气，只要打得她倒地，自己就赢了。
    但就在这一瞬，豆子眼睛一亮，侧身躲过王小虎的拳头，又趁机抓住王小虎的胳膊，借力腾空而起，旋转着踹向他的肚子。
    嘭！
    王小虎痛呼倒地，难以置信地望着压在他身上的小姑娘，一张脸涨紫，小姑娘冲他甜甜一笑：“你倒地了，我赢了。”
    如同心脏被暴击，王小虎一口气没上来，翻了白眼。
    豆子赶忙从他身上起来，还担忧地问了一句：“喂，你没事吧？”又低声嘟囔道，“我没踢那个位置，应该没事才对。”
    刚刚还在欢呼的大伙，全部没了声音，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妹妹你没事吧？”
    三兄弟一齐冲过来，安远拉住豆子上下检查，石头冲得稍远些，冲到倒地的王小虎身边，用脚轻踢了他一下：“王小虎你别装死，我妹妹根本就没下重手。”
    四周围观的人：“……”
    他们很想问问，把人打晕了都不算重手，什么样的算重手？
    “王小虎，你真晕了？那你可真是个怂蛋。”石头喃喃道。
    刚刚接续了一口气的王小虎，差点又被气晕了，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恼羞成怒吼道：“我不是怂蛋，我要跟你打！”
    王小虎扑向石头，石头立刻伸腿踹向在他还未稳住的双脚……
    第371章 是不是又被人找上门了？
    眼见两人又要打起来，方岩柏迅速伸手拽开石头，又拉了下踉跄前扑的王小虎，喝道：“王小虎，你是输不起吗？”
    王小虎一张脸涨红，胸口上下起伏，他那几个好兄弟赶来叫嚷：“刚刚是你们耍诈，刚刚不算！”
    “对，是你们不要脸，用了美人计。”
    “你们说什么？”石头怒了，握起拳头就要冲过去，但被豆子一声哥哥叫住了。
    王小虎这时也大吼一声：“我输了，我认，回家！”
    说完，掉头就走，围观人群赶紧给他让道。
    他那些好兄弟对视一眼后，齐齐追过去，关心地问他肚子疼不疼，要不要去趟医务室。
    王小虎不耐烦地挥手，大声说道：“去什么医务室？小姑娘的脚有什么力气？我刚刚是摔懵了，就懵了一下，起来就慢了点，我根本没晕。”
    “对，虎哥没晕，虎哥是让着那小女生。”
    “就是，那小女生的花拳绣腿哪里能打疼咱虎哥。”
    好兄弟们的一片吹捧，让王小虎偷偷摸向肚子的手迅速收了回来，咬着牙没哼出声。
    另一边，三兄妹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扒着方岩柏的手表看了时间，又同时抓起自己的书包，拔腿往外跑。
    豆子回头冲方岩柏挥了下手：“谢谢小柏哥哥，你也快点回家吧。”
    方岩柏也拿起自己的书包：“我今天去你们家。”
    豆子开心地笑起来，又催他：“小柏哥哥你快点。”
    “好。”方岩柏点头，快步追上她，只是前头石头冲得太快，他只能拉上豆子跑起来。
    很快，他们四兄妹就超过了先走的王小虎等人。
    “虎哥，你说他们是不是有毛病？”一名好兄弟指着跑远的四人说道。
    “你才有毛病。”王小虎拍下好兄弟的手，望着那道甩着双尾辫的身影，咬着牙神色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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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5页

    四合院里，秦念在后院厨房打下手，因为昨天答应了今晚要在闵家吃饭，她一放学就过来帮忙，料理腊肉腊鱼这些老家特产。
    闵老是老首都人，做的则是地道的北方菜。
    饭菜快做好了，早该到家的孩子们还没回来，秦念眉头微蹙，不时朝外看一眼。
    闵老爷子瞧见，笑道：“孩子们贪玩，许是在路上耽搁了，这饭菜也做好了，你要不出去等等他们。”
    秦念点头，走出厨房，一行四个孩子就跑了过来：“妈妈我们回来啦。”
    秦念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去，跑在最前头的石头生生刹住脚，后头三个跟着停了下来，秦念意识到有些不对，眸子微微眯起来。
    最前头的石头立时紧张起来，小手抓着书包带子，扬起小脸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你今天上学辛苦吗？”
    秦念微微一笑：“我不辛苦，但我看你们比较辛苦，回家都晚了半个小时。”
    石头眼底闪过心虚，看到豆子上前，伸手将她一挡，低头认错：“妈妈，我错了，我不该跟同学打架。”
    “嗯？”秦念眉头皱起，目光却是扫向最后面的方岩柏。
    方岩柏收到视线，立刻上前：“秦阿姨——”
    “不用你说，我自己说。”
    石头转身打断方岩柏，回过身面向妈妈又低下头：“今天放学的时候，我走的有点急，碰了一下班上同学的桌子，我跟他道歉了，但他拦着不让我走，我生气就跟他打了一架。”
    “你先动的手？”秦念问。
    “秦阿姨，是我先动的手。”
    “妈妈，我是打架，哥哥没打架。”
    方岩柏和豆子同时开口道。
    石头转头瞪他们：“胡说，就是我打架，跟你们两个没关系。”
    秦念：“……”
    她揉了下额头，将目光转向唯一牵扯的安远：“阿远，你告诉婶娘整件事的经过，不要受他们三个的影响。”
    她重点盯住石头，石头低下头不敢再盯着安远。
    安远迟疑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看到的都说了。
    方岩柏又补充了前面部分。
    秦念这才了解整件事，有些头疼地看向豆子，她以为最皮的是石头，结果豆子皮起来也要命，腹黑的要命。
    希望那个叫王小虎的小朋友，日后不要有心理阴影。
    她挥了下手：“都去洗手吃饭吧，吃完了咱们去趟大院。”
    孩子们对视一眼后，乖巧地排着队去洗手。
    只是吃饭的时候，孩子们都有些提不起劲。
    水生知道前因后果后，笑呵呵地夹了个鸡腿放到豆子碗里：“豆子妹妹，你多吃肉。”
    豆子愣了一下，乖巧道谢：“谢谢水生哥哥。”
    “不谢不谢，明天你教哥哥你那招飞旋腿。”水生笑呵呵道。
    秦念：“……”
    吃完饭，天都黑透了，风有些大，秦念叫孩子们都穿好棉衣，带上围巾帽子，想了想，又叫他们背上了书包带上了换洗衣服，又提了礼物，拿上手电领着他们去外头坐公交。
    抵达大院已经过了八点，方老今晚留在军区没回来，秦念便让方岩柏带路去王小虎家。
    “你小子捂着肚子装什么样？还不去写作业，想找抽啊！”
    正要敲门，里头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秦念顿了下，转身看向自家四个孩子。
    别人还没什么，石头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
    秦念安抚地摸了下他的头，随后敲响了王家的门。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开房门，有些诧异地看向秦念：“同志你找谁？”随即看到方岩柏，女人很是高兴地冲他招手，又满脸带笑道，“同志你是小柏的亲戚吧，快请进来，都进来。”
    沾了方岩柏的光，女人很是热情，秦念却很是不好意思，只是不等她表明身份，女人已经拉着她的手进了客厅。
    客厅里除了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外，还有两个少年一个女孩，她原不认识谁是王小虎，但其中一个微胖的少年见他们进来后，眼睛瞪大噌地跳起，又蹿向里侧的房间，秦念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王小虎你跑什么？是不是又打架被人找上门来了？你给我滚过来！”
    第372章 我不要面子的
    “老子抽不死你！”
    王大海气怒喝骂，伸手抓住王小虎，就要从墙上取下皮带教训他。
    秦念瞧见，赶忙喊道：“小虎爸爸你误会，我们今天是来道歉的，是我家孩子打了王小虎，这些东西是赔礼。”她举了下手里的东西，有腊鱼、腊肉，还有一兜橘子。
    她这话一出，王家的人都愣住了。
    王大海抓着皮带的手也是一顿，转头看向秦念，眉头皱起：“同志没说错吧，我儿子被你家孩子打了？哪个孩子？”
    他看向秦念身后的几个孩子，方家的孙子他认识的，排除掉，剩下三个都不到八九岁的样子，比王小虎小好三四岁，且都干净漂亮又乖巧，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桀骜不驯的混账小子。
    越看越气，王大海抬手给了混账儿子一下，抬头对秦念道：“同志，我家小子混账，你就别为他遮掩了，我今天狠狠抽他一顿，他下次就不敢再欺负你家孩子了。”
    王小虎被打得嗷叫，但只叫了半声对上豆子的眼睛，赶忙又咽了回去，一张脸涨红，但咬着牙什么话都不说，还扭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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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6页

    “小虎爸爸，你别打他了，我说的是真的。”秦念连忙喊道，又把豆子拉出来，“你快去跟王小虎道歉。”
    豆子早有心理准备，乖巧地冲着王小虎的后脑勺脆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跟你打架，不该踹你肚子。”
    王家人都傻眼，这是真的？王小虎这小混账真被个小姑娘打了？
    “谁让你道歉了？我告诉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到的，跟你没关系！”王小虎挣开他爸爸的手，蹦跳吼道。
    豆子被吼得退了一步，一脸茫然，她不明白王小虎为何这么激动的否认。
    “臭小子，我说你晚饭时不怎么吃饭，又捂着肚子装样，原来是被个小姑娘踹中肚子，你可真长出息啊，欺负小女孩不算，居然还打输了！”王大海那个气呀，嗓门都没压住，又抬手朝王小虎打去。
    “老王，事情弄清楚了，就别打孩子了，虽然这孩子没出息了点。”王小虎妈妈赶忙抓住我丈夫的手，只是说到最后也忍不住笑起来，又朝豆子招手，“小姑娘你叫什么？别害怕，阿姨没怪你的意思。来这边坐，阿姨给你拿糖果。”
    豆子没有过去，她抓住了秦念的手。
    秦念也是有些懵的，不过她记着要紧的事：“小虎妈妈，我带孩子过来不光是道歉的，还想带王小虎去一趟医务室检查一下，免得留下什么暗伤。”
    王小虎妈妈却一脸不在意：“我家孩子皮实着呢，经常摔摔打打也没事儿，你家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哪里能伤到他，不用去了。”
    秦念坚持道：“还是去一趟吧，或者麻烦您先给王小虎看一下。”
    “那行，我给他看看。”
    王小虎妈妈伸手就要去撩他的衣服，王小虎却剧烈挣扎：“妈妈我没事，我肚子没事，你放开我……”
    “臭小子别动！”
    王大海伸手按着儿子，三两下就把他的衣服扯开，连同秋衣秋裤都扯了出来，王小虎羞愤地眼眶都红了。
    秦念也没料到王小虎的父母动作这么利落，她赶忙招呼四个孩子背过身去，免得王小虎尴尬。
    “唉呀还真有点青，儿子妈妈给你揉一下。”
    “我不要你揉，你们也别动我衣服，我都这么大了，我也要面子的！”王小虎忽然爆发，吼了一声。
    整个屋子安静了一瞬。
    秦念满心尴尬，连忙对王小虎妈妈道：“小虎妈妈，今天真的对不住了，我先带孩子们回去，改天再来道歉。”
    “同志你先别走。”王小虎妈妈连忙拉住她。
    她丈夫王大海也同时扬起了一巴掌，拍在王小虎背上：“臭小子你想要面子，怎么不想想你的面子是怎么丢的？读书不行，打架不行，还欺凌弱小，就剩下这大嗓门冲你老子吼，你可是真出息啊！”
    王小虎被吼得低下了头，红着眼，咬着唇，不躲巴掌也不说话，后背挺得直直的，恍惚间有些石头以前的样子。
    秦念看向石头，石头眨了下眼，低声道：“妈妈我知道了。”
    秦念：“……”儿子，你知道啥，妈妈我还不知道呢。
    没等她询问，石头已经跑过去拉住了王小虎，挺着胸膛仰起头冲着魁梧的王大海道：“王叔叔，其实我们今天是闹着玩的，他也没欺负我妹妹，我们就是比试了一下。但我妈妈担心王小虎肚子疼，想带去医务室看看，王叔叔你就答应我们吧。”
    对上别人家乖巧又漂亮的孩子，人们总是更宽容一些，王大海又拍了一下自家混账小子：“臭小子，你同学替你说情，我今天就饶过你。你赶紧把衣服整理好，跟着你妈妈去医务所。”
    王小虎呆了一下，旋即飞快地将秋衣秋裤塞了进去。
    五分钟后，一行人抵达大院里的医务室。
    值班医生查看过后，取了药油给他揉肚子，王小虎手抓着衣服往外瞧，生怕有人进来的模样。
    医务室外头，王小虎妈妈忍不住笑道：“我家那个臭小子以往可没有这么要脸的时候，去年夏天的时候还只穿个裤衩满屋子蹿。”
    秦念笑道：“过了年又长一岁，孩子有些变化也正常。”
    对方拉住她的手笑道：“小秦同志，你这话说到我心头上了，这孩子啊得有点变化，再不变呀，我跟他爸该愁死了。不过我心里明白，王小虎这变化跟年纪没关系，是你闺女那一脚踹得好，踹掉了他的没脸没皮，知道羞耻了就是长进。”然后又拉着豆子的手笑眯眯道，“豆子，以后你要经常来阿姨家玩，帮我管管我家臭小子，就是帮了阿姨大忙了。”
    小虎恰好出来听到他妈妈这话，一张脸涨红：“妈妈你瞎说什么呀？谁让这小丫头管我？”又凶巴巴的瞪豆子，“不许来我家！”
    豆子看了他一眼，挣开王小虎妈妈的手，躲到自己妈妈身后。
    “臭小子，凶什么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第373章 我要跟你比赛
    将王小虎送回了王家，秦念再三道歉后，就带着孩子们走了，手里还提着王家的回礼，不要都不行。
    他们也没有回四合院，而是去了方岩柏家借住，好在二楼本就给石头他们三个留了房间，秦念和豆子一间。
    洗漱之后，她让豆子钻进被子，然后说道：“你今天跟王小虎打架的策略是对的，先是示敌以弱，再耗尽他的耐心让他急躁下露出弱点，一击必中，这是很聪明的做法，妈妈为你骄傲。”
    --

 第427页

    豆子的小脸一下子神采飞扬，抱着妈妈的胳膊甜甜笑道：“我以为妈妈会生气呢。”
    “妈妈不生气，妈妈只是担心你，你这策略有效却只有这一次，以你的实力肯定是打不过王小虎的，以后不要再跟他动手。”秦念叮嘱道。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豆子乖巧点头。
    秦念揉了下她的发顶，又问道：“豆子可有不高兴妈妈让你跟王小虎道歉？”
    豆子连连摇头：“豆子没有不高兴，是我没控制力度，我应该来道歉的。”
    秦念闻言笑道：“这跟力度没关系，以后你若跟别人有冲突，妈妈宁愿带你去给人道歉，也不愿你太过顾忌而受伤。不过，咱们赢了，道歉就是应该的，若能就此化解矛盾那是最好的。”
    豆子听得似懂非懂，但心里却是高兴的，她抱着妈妈道：“妈妈记住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就睡吧，好好睡一觉。”
    一夜好梦。
    第2天清晨，军歌嘹亮。
    孩子们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洗漱之后，在方岩柏的带领下在大院里跑步。
    秦念没跟着，她要准备早饭。
    大院很大，早起跑步的人也很多，其中就有王大海和他的三个儿女。
    王小虎远远看到方岩柏那四人，立刻要掉头往另一条道上跑，却被他老子抬手抓住：“臭小子，过去打招呼，再跟着他们一块跑。”
    “我不去。”王小虎挣扎。
    王大海眉头一竖：“你不去，那就别怪老子不给你留面子。”
    说着一手拎起他，一手往他屁股上拍，王小虎立刻大叫：“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王大海放下他，哼了一声：“臭小子老子还治不了你。”
    王小虎憋屈得一声不吭，猛地低头冲向方岩柏一行人。
    “你干什么？”
    排在第二位的石头立刻蹿到前头，高声质问王小虎。
    王小虎刹住脚步，抬起下巴对石头道：“我要跟你们比赛跑步。”
    石头白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虽然他昨晚帮了王小虎，但他那样做是为了让妈妈高兴，他对王小虎可没半点好印象，昨天王小虎故意找茬拦着他不让他走，现在又要跟他比赛，他才不要答应他！
    “你必须跟我比！”王小虎瞪眼拦住石头，居高临下，气势十足。
    “凭什么？”石头瞪回去。
    两人僵持住，豆子和安远立刻走过去，一脸警惕地盯着王小虎。王小虎又气又恼：“我也没想跟他打架，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方岩柏若有所思，望着王小虎问道：“昨天放学的时候，你拦住杨志鸣，是想跟他比赛跑步吗？”
    “你怎么知道？”王小虎脱口问道。
    豆子、安远和石头面面相觑，不知道对面这家伙什么毛病。
    王小虎难得敏锐，看懂了他们的眼神，气恼道：“你们才有毛病！每次跑步测试我都是第1名，前天测的时候我没认真，不小心被你超过了，我要再跟你比一次，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石头听到这一下子明白了，前天是他第一天去部队子弟学校，当天下午的体育课，测试跑步速度的时候，他是最后一个跑的，跑了第一，老师夸奖了他，他也光顾着高兴了，没太注意王小虎不服气的眼神。
    注意了也不会理他，他当然是第一，他就没输过。
    现在弄明白昨天冲突的起因，石头很不高兴：“你真是有毛病，你想要跟我比赛就直接说，拦着我干什么？”不知道他要急着回家见妈妈了吗？
    “我现在说了，你跟我比吗？”王小虎立刻说道。
    石头给了他一个白眼：“当然不比，你憋着吧！”
    说完，叫上妹妹和小哥哥绕过王小虎往前跑。
    王小虎被气得追上去：“我还非得跟你比！”
    王小虎直接冲到了石头前头。
    “爸爸，弟弟是不是跟人闹起来了？”
    不远处，王小虎哥哥有些迟疑地问道。
    王大海嘿了一声：“闹吧，打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他别打那小女孩就行。”
    王小虎哥哥妹妹：“……”
    王大海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你们妈妈找方老首长的孙子了解过了，杨家那三个孩子学习好，拳脚也打得好，正适合激励那臭小子。要是这样还激不动，老子就再也不管他了。”
    王小虎哥哥笑道：“爸，你要不管小虎，他说不定还能变好点。”
    “臭小子，别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抽你啊！”王大海怒骂，但王小虎哥哥已经机灵地加速跑走了。
    王大海气笑了，转头冲女儿道：“别跟你那两个混账哥哥学，要学就学那个叫豆子的小姑娘。”
    “爸爸，豆子比我还小两岁呢。”
    “比你小怎么了？她能把你二哥踹到在地，你呢，打得过你二哥吗？”
    王小虎妹妹撇了下嘴：“我干嘛要跟二哥打？我才不要打架。妈妈说了，女孩子要文静。”
    “文静个……”意识到眼前的那是闺女不是臭小子，王大海赶忙把那句脏话咽回去，抬手轻拍了她一下，“你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就算不能跟那些臭小子一样皮实，但也得身体结实，懂得拳脚，不许学对面大院那些女娃子弱柳扶什么树的作态。”
    --

 第428页

    “爸爸，那叫弱柳扶风。”王小虎妹妹纠正道。
    王大海瞪眼：“不管扶什么，反正你不许学，不然老子看见就抽你一顿。”
    王小虎妹妹给了她爸一个白眼，选了另外一条路跑开了。
    第374章 小少年的心思
    吃过早饭，秦念带着孩子们走出方家时，发现王小虎等在外头，双手插兜抖着腿，有些吊儿郎当。
    不过看到她后，王小虎立刻立正喊道：“秦阿姨好。”嗓门洪亮，显然是遗传他爸王大海。
    秦念看着可乐，笑着点头：“你也好。你是来等小柏他们一起上学的吗？”
    “妈妈，我不想跟他一起走。”
    “秦阿姨，我是来找杨志鸣比赛的，跑步比赛。”
    石头和王小虎同时开口，但说出的话截然不同。
    秦念哑然失笑，抬头揉了下石头的发旋，低头对王小虎道：“你你们要比赛另外挑个时间吧，杨志鸣刚吃完早饭，这会不合适跑步。”
    王小虎闻言眼睛一亮，点头如啄米，连声说道：“好的秦阿姨，等到了学校我再跟他比。”然后又飞快的摆手，“秦阿姨再见！”
    说完就跑了，跑得飞快。
    石头不大高兴，跟妈妈说起了早上跑步的事，王小虎缠着要跟他比赛，他故意岔道，王小虎还追上来，直到最后两人瘫在地上，也没比出个结果来。
    秦念听完笑了起来：“难怪你之前回来的时候跟跑瘫的小六一样。”
    石头小脸有点红，抓着她的手岔开话题：“妈妈，我想小六了，咱们下次回家把小六也带来首都吧。”
    豆子和安远也点头，一脸期盼。
    秦念摇头笑道：“小六不好上火车，而且你们都离开了，得留下小六陪你们爸爸。”
    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默，石头低声嘀咕：“我想爸爸了。”
    豆子和安远没说话，但眼底都透着想念。
    秦念心底轻叹了一口气，面上依然带笑，挨个揉了下他们：“都好好上学去，等期末考试拿到好成绩，就能回家去见你们爸爸。”
    “好哒妈妈（婶娘）。”
    三个孩子齐声应道，手拉着手开心上学去，方岩柏走在后头，似护卫，又似乎有些孤单。
    小男主已经长成了小少年，秦念走到他身边，轻拍了下他单薄的肩膀，笑道：“他们三个有些调皮，但你不用太迁就他们，遇到事也不用帮他们顶着，让他们自己闯去撞去。”
    被拍过的肩膀带着温柔的清香和余温，方岩柏抬头望着秦阿姨温暖的笑容，心里头生出一丝渴求：“秦阿姨，我可以帮你照顾豆子……安远和杨志鸣。”
    小少年那些微停顿，让秦念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微妙，但很快就认定自己想多了，他才多大呀。
    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秦念笑道：“你才多大呀，比他们不过大两三岁，再说还有我在，不用你管他们，你自己开心上学，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方岩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嗯了一声。
    “妈妈，小柏哥哥，你们好慢啊。”
    豆子跑回来，一手拉得一个，甩着双马尾，开心得眼睛笑成了月牙。
    秦念笑着揉了下豆子：“出了大院的门，妈妈就跟你们分道了，路上要小心，记得看红绿灯。”
    “知道了妈妈。”
    豆子点头应下，脚步却放缓了，已经跑出了院门的石头也跑了回来，抓住了秦念的另一只手。
    秦念好笑摇头，不过还是配合他们，走到大院门口花了平日两三倍的时间。
    不过再不舍也得放手，秦念又叮嘱了他们一遍行路安全，便去赶公交车。
    秦念的功课很忙，因为她要补上上周缺的课程。
    普通的课，她可以看孔娟的笔记，但是实验课却是得亲手操作的。
    这天下午五点，魏少宁单独为她打开一间实验室，指导她进行一项化学实验。
    与此同时，石头被王小虎烦得不行，同意跟他去操场比赛，惹来的一群围观的人。
    这其中有个小胖子，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但挤不进去，只能蹦起来大喊：“杨志鸣，杨志鸣，我是高健！”
    石头听到声，转头看到人群外围有个小胖子在费力地蹦跳，眉头一皱，抬脚走过去，人群自动散开让道。
    王小虎一把抓住他：“杨志鸣，还没比赛呢，不许走。”
    石头甩开他：“一会来跟你比。”
    王小虎不放心：“你去哪，我跟着你。”
    “你爱跟就跟着吧。”
    石头走出去，抓住了一脸兴奋的小胖，戳着他脸上的青紫问道：“你这怎么搞的？谁打你了？”
    小胖被戳得嘶了一声，躲开后低头道：“没人打我，我自己摔的。”然后又高兴地抓着他问道，“杨志鸣，你也在这学校读书了吗？杨思妍和安远也来了吗？你们为什么不找我啊。”
    石头没好气地道：“找你做什么？你这么没出息，被人打伤了都不敢承认，你以后也不要跟人说你是我小弟。”反正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把小胖忘了的。
    小胖张大了嘴：“你以前不是不让我叫你大哥吗？”
    石头瞪他：“对，以前不让叫，以后也不许叫，我也不认识你。”
    他生气地转身要走，但衣摆被一只小胖手抓住了，小胖低低喊了声：“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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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正要回应，边上噗嗤一声笑，石头立刻瞪向发笑的人。
    王小虎抬手搭上石头的肩膀，挑起眉毛：“杨志鸣，你这小弟太弱了。不过我不会笑话你的，等比完赛，我帮你小弟找回场子。”
    小胖一脸懵。
    石头恼怒打开王小虎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不是要比赛吗，赶紧比，比完了就再烦我。”
    “如果你输了，我自然没兴趣再跟你比。”
    “输的只会是你！”
    两人打了几句嘴炮，彼此不服气的开始比赛，先是50米，然后是200米，500米，直到跑完1000米，两人都没有分出输赢来，人却已经瘫在地上。
    实在是刚刚你追我赶跑的太狠了，一停下来腿脚就发软立不住。
    这一结果看傻了围观的同学，就连某名体育老师也被吸引过来，抬脚一人踹了一下：“赶紧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补点水，然后再跑个5公里看看。”
    石头和王小虎一起跳起来，怒目瞪向体育老师：“不跑！”
    体育老师嘿了一声：“你们这不是还没跑出结果来吗？我给你们当裁判掐表，0.01秒都能掐出来，绝对会有个结果。”
    第375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恰在这时放学的铃声响起。
    石头和王小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明天再比！”
    体育老师看了眼手表：“行吧，明天就明天，就这个点，我在这里等你们。”
    石头和王小虎齐齐冲体育翻了个白眼，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不过很快被各自的兄弟搀住了，王小虎的兄弟比较多，石头只有小胖。
    石头望着小胖的青紫，皱起小眉头道：“今天先回家，等明天中午我再帮你找回场子。”
    小胖连连摇头：“大哥，真没人打我，是训练课摔的。”
    石头瞪圆了虎眼：“怎么摔的？我也上训练课，没人能摔伤我。”
    小胖低下头，不说话了。
    石头气得不行，但这会实在没什么力气，只推开他道：“我今天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接我妹妹和小哥哥回家。”
    小胖却跟上他：“大哥，我能去你家吗？我好多天没见秦阿姨了。”
    石头其实有些不乐意，但看到他脸上的青紫，皱着眉头答应了：“行吧，你跟上来。”
    “谢谢大哥。”
    “不许叫大哥，叫我名字。”
    “好的，大哥。”
    ……
    酒精炉，加热网，圆底烧瓶，蒸馏导管等等器皿，组成一个反应试验。
    秦念将最后一样试剂滴入烧瓶中，就开始静待反应结果，不过这个反应过程得有十几分钟。
    她拿起钢笔开始记录相关数据和反应现象。
    身侧忽然响起一声轻咳，秦念抬起头问道：“魏学长，是我的试验有什么问题吗？”
    魏少宁摇头：“没有，你操作得很好，再等10分钟应该就能够得到咱们想要的合成物。”
    秦念闻言松了口气，禁不住笑了一下，与他道谢：“谢谢魏学长，辛苦你今天专门为我开实验课。”
    有些人笑起来也会比较憨，有些人的笑容格外有感染力，还有些人的笑容叫人忍不住心绪波动。
    魏少宁的手动了一下，秦念恰好在这时起身走开一步，拿起温水瓶喝了一口润嗓子，然后笑道：“魏学长以后上课可得记着带瓶水，尤其是冬天干得很。”
    魏少宁将放在台子上的手收了回来，扯出一丝笑点头道：“谢谢提醒，我下次会带的。”
    实验室的空气静了起来，只能听见烧瓶中细微的声音，秦念便盯着烧瓶，观察里头的变化。
    “你把三个孩子接到首都来，可忙得过来？”魏少宁再次开口问道。
    秦念没抬头，轻笑了声：“还好，头两天忙些，等他们熟悉了住习惯了，我就清闲下来了，因为往常在老家时，他们三个就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
    魏少宁一脸错愕。
    秦念抬头笑道：“是不是有些不敢相信？还是觉得我这个后妈做得很过分？”
    魏少宁连忙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的相处很融洽。”
    秦念微笑点头：“他们是三个很好的孩子。”
    “你们在聊什么？”
    恰在这时，王茜茜背着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雷舒和孔娟。
    雷舒冲王茜茜翻了个白眼：“你刚刚在门外偷听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还要明知故问。”
    王茜茜的脸腾地热了，抬手打雷舒：“偷听的是你，我可没偷听，我刚刚到的。”
    “你刚刚到的，怎么知道我偷听？”雷舒躲开王茜茜的手，又冲秦念挑眉，“念念，王茜茜刚刚为咱们完美演示了啥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念失笑，看了眼魏少宁。
    魏少宁似乎也有所察觉，面上有些尴尬。
    王茜茜却炸毛了，直接扑向雷舒，两人闹成一团，秦念连忙挡住她们：“你俩离远点，要是碰到了反应器皿，那我的实验白做了，还会引来危险，说不定会爆炸。”
    王茜茜和雷舒立刻不敢闹了，齐齐退了出去，道：“我们在外头等你，一会跟你一块去四合院。”
    “我要去看看我的干儿子干闺女，两天不见怪想念的。”雷舒道。
    “你是想给你干儿子穿小裙子吧。”王茜茜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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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给他们的礼物，还是我昨天专门跑去西单买的，给他们当见面礼。”
    秦念没理会她们的斗嘴，专心盯着反应，直到里头的液体完全变色且稳定下来，她才撤掉了酒精炉和加热网。
    等待降温后，抽取液体检测，记录，完成试验报告，交给了魏少宁。
    魏少宁很快批改完，给她登记了分数，当然，这个分数很不错。
    王茜茜凑过来看了一眼，嬉笑道：“少宁哥，你别因为跟咱们念念熟就给她打高分啊，要是叫你其他学生知道了，会说你不公的。”
    魏少宁一脸无奈地对她道：“我这分数绝对打得公平，是秦念这实验做得好，就算我自己上手，也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王茜茜有些诧异，转头看向秦念。
    秦念已经收拾好东西，抬手拍了她一下：“别看了，没看过天才呀？”
    “你是天才？”王茜茜睁大眼。
    秦念摊手：“你少宁哥认证的。”
    王茜茜又看向魏少宁，魏少宁点头道：“秦念在化学实验上确实很有天赋，她的手很稳，每次得出的数据会比其他同学高一截。”
    秦念却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我刚刚开玩笑的，我没什么天赋，就是按部就班的操作。”
    魏少宁笑着点头：“你们现在的课程还在打基础，按部就班是应该的，再过一两年你们可以自己选课题做实验，但一定要报备，要有老师看着，以免出现意外。”
    秦念和孔娟都点头应下，化学实验确实是比较危险，安全问题不能忽视。
    听完他的教导，秦念四人就出了实验楼，往四合院去。
    “当当当小妈宝，看看干妈给你买了什么礼物。”雷舒一进院门，就摇着自己手里的纸袋高声说道，随后眨了下眼，“咦，小胖也来了，不过阿姨今天只带了两件小裙子。豆子，要不干妈改天再给你买一件更好看的裙子，今天这件先让给小胖？”
    第376章 那没事了
    豆子眨了眨眼也没说话。
    石头直接冲雷舒翻白眼：“我才不要你的小裙子，你爱送谁送谁。”
    小胖也反应过来，惊恐地说道：“我也不要小裙子！”他嗖地躲到了石头身后，都顾不上跟秦阿姨打招呼。
    因为秦阿姨就在那可怕的阿姨身边。
    看到被吓坏的小胖，秦念失笑夺过雷舒手里的袋子：“好了，别吓唬孩子了，这两件裙子都给豆子，或者你都拿回去。”
    雷舒不舍地拉着袋子：“念念，你就不能满足我一下给双胞胎装扮的爱好吗？”
    “不能。”秦念冷漠无情。
    雷舒唉声叹气，只得松开袋子，但发亮的眼睛还在打量石头和小胖。
    小胖身体抖了一下，拔腿往后院跑了。
    雷舒却愣了一下，追上去抓住他：“小胖，你的脸怎么回事？摔的吗？阿姨带你去医务室擦药。”
    “我不去。”小胖挣扎。
    秦念这时也发现了小胖脸上的青紫，不过她没有问小胖，而是看向石头，石头有些委屈道：“妈妈，我可没打他，他说他在训练课上摔的。”
    “学校训练课是部队训练项目的简化版，会有交手对打的项目。”方岩柏补充道。
    秦念一听便明白了，与小胖交手的同学多半是没控制好力道，在他脸上留下了伤痕。
    “妈妈，等明天我去找那人对打……”
    秦念抬手敲了石头一下：“打什么打，你五年级，小胖三年级，你们都不一起上训练课。训练课之外，你不许跟人动手。”
    小胖这时也挣开了雷舒，蹬蹬跑过来说道：“杨志鸣你不用找他，他是我同桌，他平常不欺负我的。”
    “他就在训练课上欺负你是不是？”石头瞪着虎眼问他。
    小胖有点慌，有些不知所措，秦念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跟你爸爸说换个学校。”
    小胖连连摇头：“我不想换了，换到别的学校我也不认识别的人。”
    秦念一听便明白了，小胖也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如今石头他们三个来了，小胖找到了熟悉的人，就不想再换学校了。
    果然，小胖抓着石头的袖子道：“杨志鸣你给我补课吧，我要跳级到你们班上去。”
    石头却皱起了小眉头：“以前我给你补课，你学了老半天都学不会，我不想再教你了。”
    小胖紧紧抓住他说道：“我之前没认真学，我现在认真学，一定会学会的。”
    石头还是不乐意，低声嘀咕他太笨，秦念轻拍了他一下，低头对满脸着急的小胖道：“你就算想跳级，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达成，不如让方岩柏教你训练课上的技巧。”又转头问方岩柏，“可以吗，小柏？”
    “可以的，秦阿姨。”方岩柏点头。
    小胖抬头看向方岩柏，看着他瘦瘦长长的身体，很快摇头道：“谢谢小柏哥哥，但我还是希望杨志鸣教我。”
    石头闻言有些骄傲，随后又皱起了小眉头，拍了小胖一下：“你傻啊，我刚转学还没上几节训练课，怎么教你啊？”
    小胖却一脸信任道：“杨志鸣你这么厉害，肯定可以教我打败我同桌。”
    石头有些得意的看了眼方岩柏，小胸膛挺得更高了：“行吧，我试一试，我带你去空地。”
    秦念却拉住两个孩子：“先让小胖去擦药。”随后又想起一件事，“小胖，你来我这，你跟你爸爸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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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胖愣了下，摇头道：“我没有跟爸爸说，但他应该知道吧？”
    秦念：“……”
    ……
    每天放学半小时后，高云飞才能赶到学校接儿子，今天也不例外。
    但意外的是，小胖没有如往常一般在教室里等着他，校园里也没找到，高云飞顿时有些急了，直接找到了教导处。
    可教导处的老师也不可能盯着每个学生的行踪，主任说道：“你家孩子或许自己坐车回家了，要不你先回家找找。”
    “不可能，我一早说好来接他，我就算有事也会让别人来接，他不可能自己走的。”高云飞摇头道。
    “那或许是别的人来接他了，你家的亲戚或者熟人。”主任猜测道。
    “我家在首都没什么亲戚，等等，我想起来了。”高云飞说完这话，掉头跑了出去。
    一路狂奔到了公交车站，恰好等了一辆车，他立刻就要上车，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他的身形顿住，目光射向对面马路。
    “同志，你还上车吗？”售票员在车上问道。
    “不上了。”高云飞咧嘴笑道，冲售后员摆了一下手，就大步往对面去。
    秦念牵着小胖本要过马路，见高云飞大步走来，干脆退回道旁等候。
    高云飞一走近，伸手拍了儿子后脑勺一下：“好小子，去你秦阿姨那里也不跟爸爸说一声，还好我猜到了你的去向，不然我得以为你被人拐走了……咦，你这脸上怎么回事啊？”
    “训练课上弄的，已经给他擦了药了，你带他回家吧。”秦念将小胖推给高云飞。
    高云飞看着有些不乐意的儿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面上不显，呵呵笑道：“这小子天天念叨你，要不今晚让他在你那住。”
    小胖的眼睛顿时一亮。
    秦念有些无奈，揉着小胖的脑袋道：“你今天没有带换洗的衣服，等下次准备好了，再跟石头他们一道来阿姨家，不过事先得跟你爸爸说好。”
    “你把石头他们三个接来了？”高云飞诧异问道。
    秦念点头肯定。
    高云飞还想说什么，小胖已经抓着他的手说道：“爸爸，我明天去秦阿姨家住，你明天就不用来接我了。”
    高云飞有些吃醋地拍了他一下：“我看你恨不得一直住在你秦阿姨家，不要我这个爸爸。”
    小胖讨好地晃了晃爸爸的手，却并没有否认。
    高云飞无奈，有些尴尬地说道：“小秦同志，我有个不情之请。”
    秦念看了一下手表，歉意地对他说道：“时间有些晚了，我家里还有几个同学在等着，有事改天再说可以吗？”
    “那没事了。”
    第377章 暑假来临
    小胖跟着他爸爸离开时，是有些失望的。
    秦念也无奈，三个孩子就算再听话，她需要照顾的方面还是很多的，再加一个小胖，她根本忙不过来，而且也承担不起那份教养责任，所以她没让高云飞说出那个“不情之请”。
    至于方岩柏，他是不同的，当初在村里那两年，秦念和杨青山几乎承担了一半教养他的责任，情感不一样，且他已经长成了小少年，懂事又稳住，无需她多操心了。
    再则，她若把小胖留在四合院常住，高云飞必然隔三差五要登门，到时街坊邻里的流言都能飞上天去。
    她虽不惧流言，但能少些麻烦还是少些好。
    刚到家，雷舒看了眼她身后，开口问道：“你把小胖送还给高团了？”
    “是啊。”秦念点头，随即若有所思问道，“你对高团长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当然有想法，每天接孩子那么晚，也担心小胖一个人留在教室里会害怕。”雷舒不满地说道。
    秦念回想了一下杨青山，他似乎从来没有去学校接过孩子，就算是秦念自己，接孩子的时候也很少。石头他们三个，包括方岩柏，从一年级开始就自己上学放学，完全不用操心。
    不过小胖是不一样的，他是被奶奶宠大的，接送成习惯了，独立性就差很多，加上刚来首都四周环境陌生，若无人接送可能真的会出事。
    所以，她为高云飞说了一句：“高团长的工作没办法让他早到的，除非他再娶一个妻子。”
    雷舒先点头又摇头：“他要再娶一个，若对小胖不好，小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看到秦念，又笑嘻嘻补充一句，“不是每个后妈都跟念念一样好的，要不你把小胖接来……哎呀，你已经够忙了，当我这话没说过。”
    秦念笑笑，真当她这话没说过，转身去了厨房，给孩子们帮忙。
    今天的晚饭，四个孩子才是主厨，看得雷舒和王茜茜都惊诧不已，提出要帮忙，但被石头毫不客气的赶了出来，说她们是添乱。
    雷舒很不服气，等饭菜上桌要挑刺，却发现自己完全挑不出来，当天晚上还多吃了一碗饭，便越发追着石头喊干儿子。
    石头被她烦得不行，加上吃过饭后力气也恢复了，提出要跟她比赛跑步，这是他们见面的头一天就有过的约定。
    雷舒高兴的应了。
    半个小时后，在清大的操场上，她越跑越慢，气喘如牛，绝望得看着石头连续跑了1公里也不减速，飞快地冲过了冲点。
    完了，干儿子飞了。
    石头倒回到她身边，仰头对她说道：“以后，你要叫我名字，叫我杨志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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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说完，就高兴的跑到了妈妈身边求表扬。
    秦念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对面的雷舒却又被激起了斗志，高声喊道：“杨志鸣你等着，等我下次跑过你，你就得叫我干妈。”
    “你一辈子都……”
    秦念轻拍了下石头，石头转了下大眼睛，改口道：“行，我跟你比，但是你每次输了，就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行，我输了请你吃饭，你输了喊我干妈。”雷舒跑过来说道，不等石头反对，就抓起他的小手与她击掌，面上满是得逞的笑容。
    从明天开始，她要早起跑步，一天也不懈怠，总有一天会跑过眼前这个小不点的。
    石头偷偷翻了个白眼，老大个人了还跑不过他，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时间便在一大一小隔三差五的比赛中流逝，雷舒一直没有成功过，很是懊恼，但投喂几个孩子的事却做得很开心。
    直到期末考试来临，大人小孩都忙碌起来，暂时放下比赛。
    石头他们三个加上小胖，加上训练和体育课程，也只用了一天就考完了。
    方岩柏小升初的考试，则比他们四个晚了两天，考完试回来神情很轻松，秦念便放了心。
    大学的科目考试则繁多又零散，考了一周才结束，考得她也有些精疲力尽。
    等到家时，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秦念却有些歉意地道：“妈妈暂时回不去，培训班要等到周末来上课的那些哥哥姐姐们考完高考才能结束，妈妈那时才能回去。”
    石头立刻算时间：“妈妈，那还得等半个月，要不我带妹妹和小哥哥回家吧。”
    秦念抬头拍了他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才八岁，你们这年纪上火车要监护人的，不然都不让你们上车。”
    石头啊了一声，又很快说道：“是不是我长了1米5就不用监护人了，我再去量量，我记得我快要到了。”
    说完就冲向亭子东面柱子，上头标好了高度，他踮起脚死劲往上顶，却还是顶不到一米五的高度。
    方岩柏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他有些诧异地走到石柱边上问道：“你在干什么？”
    石头下意识的抬头，便看到方岩柏头顶的发丝越过了一米六的刻度，他一下子鼓起了小脸，话也不说，掉头就跑。
    不过跑了几步，又回来抓住他：“方岩柏，你可以买成人票，你装成我们哥哥，带我们坐火车回家好不好？”
    方岩柏低头诧异问道：“为什么要装，我不是你们哥哥吗？”
    “小柏哥哥。”豆子高兴地蹦了过来，“你当然是我们哥哥。”
    石头瞪了妹妹一眼，然后期待地看向方岩柏。
    秦念走过来道：“小柏，别答应他们的胡闹。”
    “秦阿姨，我十二岁了。”方岩柏道。
    秦念点头：“我知道，你上个月过的生日，我们给你过的生日。”
    “秦阿姨，我查过火车的乘坐规定，我带上弟弟妹妹，你将我们送上火车，抵达老家出站时，让杨叔或者别人来接我们就可以。”方岩柏有理有据的说道。
    秦念：“……”
    对上石头他们三个期盼又欢喜的眼神，秦念揉了下头：“你们让我再想想。”
    临近高考冲刺，补习班全天开课，秦念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去了方家，借方家的电话打回去。
    她直接打到杨青山的办公室。
    第378章 鸿沟
    电话响了一阵才被接起，话筒里传来一声“喂”，声音陌生。
    秦念愣了一下，先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道：“我找杨青山，他在吗？”
    “嫂子，我是小陆，杨局上周调去市局了。”
    秦念愣了一下，想起之前杨青山跟她提过，今年之内工作或有调动，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嫂子，杨局临走前交代我们，你要是来了电话，就让我们打电话给他。”
    秦念醒过神，赶忙说道：“不用麻烦你了，你把你把他的新电话告诉我，我自己联络吧。”
    片刻后，秦念拿着新号码拨过去，但没有找到人，他出差了，归期不定。
    秦念这时忽然意识到，距离有时候真的是一条鸿沟，仅仅是想听到彼此的声音都这么难。
    也难怪有许多家庭因为分居两地而分崩离析。
    方老这天晚上在家，看到秦念情绪不好，他放下报纸说道：“小秦，你和小杨一直两地分居确实不大好，等下次打通电话你问问他，是否愿意调到首都来。”
    秦念闻言愣住，说实话有一瞬间她差点应下，但终归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摇头笑道：“方老，您这话我不好与他转达，不过他要是真想来首都，他会自己跟您说的。”
    方老看着秦念这谨慎的模样，不由得笑道：“小杨不会跟我说的，他怕影响我，其实你们都想多了，以他的能力走正规程序就能调来首都，但若是论施展和升职速度怕是不如地方。”
    秦念闻言想了想道：“那还是让他留在地方吧，等我毕业就能回去了。”
    方老看着她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孩子们都睡觉了。
    等第二天一早，得知没打通爸爸的电话，石头三个都有些怏怏不乐，秦念却顾不得安慰他们，又留他们在大院玩，自己则赶去四合院给补习班的学生们补课冲刺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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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学生明显紧张起来，课上一丝不苟的听课，课间也抓着她询问题目，也有追问她自己是否能考上大学。
    秦念理解他们的紧张，都一一解说和鼓励，不过这也让她一上午不得休息也没喝上水，直到中午放学，她才挣脱出来，接过闵老给她们几位老师端来的茶水。
    看到闵老欲言又止，秦念秒懂，笑着对他道：“你家水生这半年很用功，基础扎实，最近几次考试都排在补习班的前三之列，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能考上大学，而且是一个比较好的大学。”
    闵老一听高兴起来，连声道谢后又道：“秦老师，你们几位老师这些日子都很辛苦，我已经给你们做好了午饭，你们不用去食堂吃了。日后一日三餐，都留在我家吃吧。”
    秦念孔娟几人对视一眼，还在迟疑，班上的学生都齐声央求他们留下，因为这样他们有更多的时间请教她们问题。
    秦念扶额道：“你们这是连我们几个老师吃饭的时间都要占用啊。”
    学生们都不好意思起来，秦念又点了头：“行吧，还有小半个月，我们几位老师陪着你们一起拼。不过中午不行，我还有些事要办，现在就要走，我会争取两点之前赶回来。”
    学生们听说，赶忙给她让出道来。
    秦念出了四合院，赶去了邮局，排队发电报，发了两份电报，一份给杨青山，一份给宋玉刚。
    电报上要求宋玉刚来首都一趟，既是考察市场，也是为了他回去时带走石头他们三个。
    将将赶在2点，电报终于发了出去，秦念立刻小跑回四合院。
    恰在这时，马路上忽然响起喇叭声，一辆吉普车嘎吱在她身边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高云飞的脸，他热情地说道：“小秦同志，你这么急要去哪？我开车送你。”
    小胖也从车里探出头来喊阿姨。
    秦念停下了脚步，笑着跟小胖打了招呼，然后摇头对高云飞道：“我回四合院，就几步路了，不上车了。”
    说完，不等高云飞回应，抬脚继续往前跑。
    高云飞启动了车子，缓缓跟在她后头，一边偏头问儿子：“你秦阿姨是不是特别讨厌爸爸？”
    小胖搅动了下手指，然后摇了下头。
    “你摇头是啥意思，是说你阿姨不讨厌我，还是你不知道。”高云飞追问。
    “爸爸，我不知道。”
    高云飞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臭小子，就不能先一个让爸爸高兴的答案。”
    “爸爸，你教过我要说实话。”
    “……”
    车子开到四合院门外，父子俩下了车，发现秦念已经上课了，就在院子里等她。
    只是没料到，这一等就等了一下午，秦念中途都没有出教室。
    直到傍晚放学了，秦念才走出教室。
    高云飞带着儿子迎上去，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这一下午不出来，差点以为你故意躲着我们父子，不愿意见我们。”
    秦念看到他俩面露惊讶：“中午遇到你们的时候，我以为你们只是路过，你们要来四合院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呀？”
    听到她已经嘶哑的嗓音，小胖赶紧将自己的水杯递上去：“秦阿姨，你快喝水。”
    “谢谢小胖。”秦念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不知，但拒绝了他的水杯，她去了堂屋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灌入口中，才缓解了喉咙的嘶哑干疼。
    高云飞瞧见问道：“小秦同志，可是最近生活有些困难？”
    “嗯？”秦念疑惑地看向他。
    “你这么辛苦办补习班不是为了钱吗？要是你缺钱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秦念听到这忙摆手：“高团长你误会了，我不缺钱，补习班的课程也就半月辛苦一些，等这批学生高考结束就能歇一歇了。”
    高云飞摇头：“也没有你这么辛苦的，嗓子都快咳血了吧？你可以请你同学来代课，钱我可以帮你出。”
    秦念明白他这是不相信自己不缺钱，不由得笑起来道：“钱肯定是挣不够的，但我不仅是为了挣钱，这批学生我教了小半年了，他们每个人的情况我都很熟悉，我知道他们在哪一块缺失，会有针对性地帮他们补足，要是换了人代课，那我就有些对不起他们交的学费了。”
    第379章 我怕这风气不好
    高云飞望着眼前带着一丝倦容的秦念，她身上沾满了粉笔灰，额前发丝有些凌乱，远不及往日那般光彩照人，但叫人越发移不开眼。
    但这是不对的。
    高云飞飞快地移开视线，望着落日笑道：“我今天带小胖过来，本来是想问你最近是否要回老家，可以结伴同行，但听了你这话就知道不用问了，你最近肯定不会走的。”
    “爸爸，那我也不走。”小胖立刻说道。
    高云飞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你秦阿姨忙着上课，她哪有时间陪你？”
    “不用秦阿姨陪我，我可以找杨志鸣他们玩。”小胖道。
    秦念歉意道：“等过几日我会叫人把石头他们三个送回老家，所以你还是跟你爸爸先回去吧。”
    小胖还想说什么，高云飞却利落的抱起了儿子，冲秦念点头道：“那我们先走了，等下学期开学后，我让小胖来你这玩。”
    高云飞如此干净利落，秦念都愣了一下，见他真就朝外走了，便起身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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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胖，你要回家了。”雷舒很是不舍，追上来问道，当然也少不了伸手去掐小胖肉乎乎的脸蛋。
    小胖吓得赶忙躲到爸爸怀里。
    高云飞呵呵笑起来：“你小子的女人缘，可比爸爸强多了。”
    雷舒冲高云飞道：“叔叔，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你儿子比啊。”
    高云飞：“……”
    “我年纪很大吗？我跟秦念的丈夫同年。”高云飞没忍住，为自己的年纪挽尊一下。
    雷舒惊讶的看向他：“这还不老吗？比念念大了十来岁，念念很吃亏的，要不是念念跟她丈夫感情好，我都想把他们拆散了。”
    高云飞深吸了口气，抬起手道：“各位再见了，不用送了。”
    说完就出了院门，上了车，很快就倒车出去了。
    王茜茜抱着雷舒的胳膊笑起来：“那位高团长被你这么一怼，以后都不敢上门了吧。”
    雷舒道：“本来也没人欢迎他，只要小胖来就行。”
    王茜茜道：“这是秦念的院子，你倒是当了家了，把她的客人往外赶。”
    “念念，你要是觉得我不对，那我下次跟他道歉。”雷舒抓着秦念的胳膊说道。
    “道歉不用，但你们真的不累吗？站着上了一整天的课了，赶紧坐下来歇一会吧。”秦念道。
    “妈妈，我们来了。”
    这时，石头一马当先跑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串孩子，有自家的，还有大院的，王小虎就在其中。
    秦念诧异地看向石头，又看了眼王小虎。
    石头有些扭捏地低声说道：“他非得跟着来，我又赶不走。”
    “秦阿姨好。”王小虎冲到她面前高声问好。
    秦念不由得笑了：“你好啊王小虎，欢迎你来我家玩耍。”
    王小虎有些得意地冲石头道：“杨志鸣，我就说阿姨肯定会欢迎我的。”
    石头冲他翻了个白眼，王小虎也不在意，跑到豆子的身边与她说话。
    石头立刻不干了，凑过去隔开王小虎，两人便开始较劲，又开始各种比赛，跳高、跳远、还有爬亭子，偏偏一群孩子们都在给他们起哄加油，整个院子顿时如同鼎沸。
    一向喜欢孩子的雷舒都吓得退到边上去了，捂着耳朵问秦念：“他们闹成这样，你怎么受得了？”
    “这是孩子们的天性，他们身上有使不完的劲，肯定要吵要闹的，只要不是在别人休息的时间，我都不会管着他们。”秦念笑着说道，又推她，“你受不了吵闹就赶紧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的忙。”
    这话同样是对孔娟和王茜茜说的。
    三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结伴离开了，心底对秦念也越发钦佩了。
    王茜茜还打了一哆嗦：“日后我结婚，肯定不要这么多孩子，就生一个。”
    “你要给谁生啊。”雷舒打趣问道。
    “你管我给谁生，都比你这个不婚主义好。”
    “婚不婚的无所谓，反正你们生的都会是我的干女儿干儿子。”
    “想得美，做梦去吧！”
    “我不做梦，但你看看前头那个，是不是你做梦都想要跟他生孩子的男人。”快到校门口了，雷舒指着前头走来的魏少宁笑道。
    “别瞎说！”王茜茜急得赶忙捂住雷舒的嘴。
    魏少宁习惯了王茜茜与雷舒的打闹，只是看到王茜茜脸上绯红，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问道：“茜茜，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晒伤了？”
    雷舒噗嗤笑出声，王茜茜脸上的绯红唰地蔓到了耳尖，她狠狠瞪了魏少宁一眼：“你就当我擦了腮红。”
    魏少宁张口还想问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擦腮红，可惜王茜茜已经为他擦身而过，隐约还带着怒气，走的很急。
    他挠了下头。
    猛地想起一事，赶忙追上去说道：“茜茜，你妈妈让我问你，你都考完试了，为什么不回家。”
    “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家。”
    “那需要我帮你搬行李吗？”
    “不用。”
    “……”
    另一边，孩子们在前院玩疯了，秦念去后院与闵老一起做饭。
    不一会儿，豆子、安远和方岩柏结伴来了厨房帮忙。
    紧接着石头也来了，后头跟了一串孩子，秦念只得起身赶他们：“你们都去玩吧，厨房太小装不下你们。”
    石头大眼睛一转：“妈妈，我不进厨房，我扫院子。”
    王小虎道：“我也扫院子。”
    其他孩子也附和。
    秦念没拒绝，然后一群孩子就开始扫院子，只是扫着扫着，就在尘土飞扬中打闹起来，笑声都越过了院墙。
    隔壁邻居踮脚瞧了一眼，啧啧出声道：“买了闵家前院的女大学生也不知道什么人，天天有人上门，吵闹得很。下午还来了个男人，听说不是那女大学生的丈夫，但一个月来好几趟，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另一人道：“你操那闲心做什么？人家又不碍着你什么事。”
    “嗨，我这不是怕咱们这巷子风气不好嘛。”
    第380章 烟火味的见面
    撇嘴说闲话的是个胖女人，但刚一说完，忽然发现院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身穿制服头戴大檐帽，目光自帽檐下如电光般直射过来，胖女人被吓了一跳，刚从晾衣杆上收回来的衣服差点掉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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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胖女人稳住心神，仰着头冲外头男人说道：“公安同志，我这说闲话总不犯法吧？”
    这院里许多人，也注意到院门口的陌生男人，身材高大气势凌人，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有好奇打量男人的，还有幸灾乐祸看向胖女人的，人生百态，神色各异。
    胖女人不由得有些心慌，琢磨着是不是自家那死鬼犯了事，便有些要服个软，只是刚张口，就听得院门口的男人终于开口道：“不符合事实的闲话，损毁他人名誉，造成不良影响，也视作违法。”
    男人长着一张方正威严的脸，不怒自威，语速不急不缓，却如同敲打在胖女人心上，女人脸色一白，赶忙拍了一下自己嘴：“公安同志，我就是嘴上闲不住，但没有半点坏心，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男人不置可否地看了胖女人一眼，抬脚离开。
    胖女人怔了一下，转头问刚刚说她操闲心的人：“他这一声不吭的走了，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啊？”
    对方笑呵呵道：“你追上去问问就不知道了。”
    胖女人缩了下头，那男人眼神太利，她可不想再面对，就这么糊涂着过吧，再说自己不就在这院里闲话两句嘛，又没传到外头去，那公安就是吓唬自己，根本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抓自己。
    这般想明白后，胖女人神色轻松了，抬起下巴撇下嘴，还想找补两句，就见刚刚跑出去的孩子跑回来喊道：“那公安叔叔去了隔壁院子，就是闵家的院子。”
    胖女人冲到嘴边的话赶紧咽回去，抓住那小孩问道：“你看那个公安进去了？他跟隔壁是什么关系？是跟那闵老头有关系，还是跟那女大学生有关系。”
    小孩摇头说自己不知道，又道：“公安叔叔进了隔壁后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就吓得跑回来了。”
    “你这么没出息的娃。”胖女人拍了下小孩。
    小孩妈妈扯过自家孩子，不满地瞪了胖女人一眼：“说我家孩子没出息，你这是忘了自己刚刚被那男人一个眼神吓得打自己嘴巴子。”
    胖女人被挤兑得脸都紫了，正欲说话，隔壁忽然响亮一道响亮的喊声。
    “爸爸！”
    胖女人不知为何身体抖了下，这院里其他人也面露惊讶，纷纷跑去隔壁闵家院子瞧热闹。
    闵家院子确实热闹。
    孩子们拿着扫把当武器相互打闹，有玩的嗨的孩子手中扫把直接飞了出去，打向刚刚转过影壁的高大男人。
    男人抬手抓住了扫把，目光扫过去，刚刚甩出扫把的孩子吓得退了一步，其他孩子也静若寒蝉。
    唯有石头瞪大了眼，随后又快速地眨了两下眼，便激动地丢下扫把，大喊着扑过去：“爸爸！”
    来人正是杨青山。
    他眼底泄出笑意，取下头上的大檐帽，弯腰抱起扑到面前的石头，开口问道：“你妈妈呢？”
    “爸爸，你想我吗？”
    石头同时开口，听到爸爸的问题后，愣了一下，嘟囔道：“果然爸爸最想妈妈。”
    杨青山：“……”
    “你是杨叔叔吧，秦阿姨在后院，后院的厨房。”王小虎胆子最大，上前热情地说道，“杨叔叔我给你领路。”
    石头心里虽有点小失望，但哪里容得下不太对付的王小虎抢功，他瞪了眼王小虎，拍着爸爸的胳膊说道：“爸爸你放我下来，我跑去告诉妈妈。”
    杨青山依言放下他，石头就如一阵风一般冲向后院，重现厨房
    “妈妈，爸爸来了！”
    秦念正在热锅准备炒菜，石头的喊声骤然炸响，她手一抖，锅铲掉落锅里，溅起一片热油，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
    胳膊却忽然被抓住，拽离了原地，而她身前挡了一个人，热油溅在他的衣服后背上。
    相隔小半年，夫妻俩再次相见竟是在烟火缭绕之处，还有些狼狈，完全不符合秦念最初的预想。
    那油锅还在滋滋响，将秦念那丝懊恼击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拉着杨青山往外走：“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洗洗，刚沾的油好洗。不知”又冲闵老道，“闵爷爷麻烦你先做别的菜，我一会就回来。”
    闵老早就看到刚刚大步进来的杨青山，打量着他，眼底透着一丝满意，点头道：“你们去吧，今晚的菜我来掌厨，你不用再来了，等着吃饭吧。”
    看到厨房里帮忙的三个孩子也激动得坐不住，便又挥手道：“你们三个也去吧，材料都准备好了，爷爷一个人就行，不用帮忙了。”
    “谢谢闵爷爷。”豆子、安远和方岩柏立刻道谢，便拔腿追了出去。
    只是他们都快不过石头，石头抓着好爸爸的袖子：“爸爸我给你脱衣服。”
    豆子漂亮的眼睛眨了下，脆声说道：“爸爸我去拿洗衣液，是妈妈在实验室做的。”
    她蹦跳着跑去前院拿洗衣液，王小虎立刻追过去：“豆子妹妹，我给你一块去。”
    安远瞧见，也追了过去。
    方岩柏的脚动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停住了，仰头问道：“杨叔叔，你什么时候来首都的？”
    这也正是秦念想问的，她抬头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将衣服脱下来，放到秦念手里，也借着衣服的遮掩握住她的手回道：“中午到的，先去了公安部开会，结束后循着地址找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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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还没吃饭。是不是中午也没赶上吃饭？”秦念有些心疼地问道。
    “吃了些别的，别担心，我不饿。”杨青山望着她回道，眼底全是她的身影，眸光温柔。
    “爸爸，我藏了零食，我给你拿过来！”石头蹦起来说道。
    秦念立刻将手从杨青山掌心里挣出来，抓住衣服侧头笑眯眯对石头道：“带你爸爸去吃零食吧，妈妈这次就不罚你了。”
    第381章 惊起鸳鸯
    杨青山却拒绝了石头的好意，道他现在不饿，等一会一起吃晚饭就行。
    跟着石头过来玩耍的孩子，有懂事的说要回家，但被秦念留住了。
    半个小时后开饭，孩子们吃得肚子圆鼓鼓，然后在王小虎的带领下一起跟秦念和杨青山道别。
    之后，王小虎还煞有介事地邀请杨叔叔去他家做客，看了眼豆子又补充道：“杨叔叔，你们一家都要来呀，我爸爸妈妈都会很高兴的。”
    秦念被逗乐了，摸了下王小虎的头道：“谢谢你的邀请，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会上你家拜访的，也会提前告诉你。”
    “那可说定了。”王小虎很高兴，又问方岩柏，“你不一起回大院吗？”
    方岩柏有些迟疑，秦念笑着冲他道：“小柏今晚留下吧，你杨叔还不知道在首都住几晚。”
    方岩柏点头应下。
    王小虎立刻眼巴巴地看向秦念，但没有得到她的挽留，只得再次跟豆子说了再见，然后就带着一群伙伴走了。
    夫妻俩带着四个孩子将他们送出院门，发现院门外的巷子里满是拿着蒲扇纳凉的街坊邻居们，一个个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杨青山和秦念，似在揣度他们之间的关系。
    胖女人躲在后方，探头探脑。
    其实，最近邻里之间那些风言风语，秦念并不是完全没听到，此刻面对众人的眼神，她大方地握住杨青山的手，笑着跟街坊邻居介绍道：“这是我丈夫杨青山，他出差过来应该会住几天。”
    杨青山侧头看向她，看到她波光流转，笑容明艳，听到她大方地将他介绍给邻居，藏在心底那丝不安和醋意全然消散，他忍不住反握住她的手，慢慢收紧。
    秦念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以为他有些不耐烦，便借口要送王小虎他们去公交车站，便与街坊邻居们道别。
    那些围上来说话的街坊邻居们并给他们让出了道，又客套地邀请他们有空时去家里坐坐。
    秦念也客套地应下，带着孩子们穿过人群，路过一胖女人时见她躲闪，诧异的多看了一眼。
    但也仅此而已，她不知道前头的事，杨青山也没有提过。
    甚至杨青山也没有多看胖女人一眼。
    胖女人却心虚地赶紧跑进了院子，一向最爱东加长西家短的胖女人，一连好几天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般，被人挤兑了也憋着嘴没说话。
    当然，这是后话了。
    眼下，夫妻俩将王小虎一群人送上了公交车站，又给他们买了公交车票，目送公交车开走，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豆子在便道上跳格子，安远弯腰给她画格子，方岩柏在一旁看着，又顺手拉住了想去打扰夫妻俩的石头。
    石头反应过来，瞪了方岩柏一眼，挣出手，然后兴致勃勃地加入跳格子游戏，不出意外的跟妹妹斗起嘴来。
    孩子们的那些小动作，秦念的余光都瞥见了，她笑着对杨青山道：“你要是不累的话，咱们去清大走走，孩子们可玩的地方也多些。”
    杨青山点头应了，招呼四个孩子一起走。
    石头立刻蹦到爸爸身边，拉着他的手，叽叽喳喳地跟爸爸介绍清大好玩的地方。
    等进了校门，化身小导游，吧嗒吧嗒的说着很是热闹。
    天边余晖慢慢收敛，天色暗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夫妻俩走在了最后，杨青山借着暗色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
    他的掌心和手指都带茧，粗糙又炙热，秦念感觉到一股痒意自手心蹿到心尖，又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想要挣脱，却又舍不得久别重逢的温存。
    “爸爸，你怎么到后头去了？”石头说的嗓子有点哑了，一停下发现爸爸不在身边，回头找到他诧异问道。
    秦念赶紧将手挣出来。
    “哥哥，我们去前头玩吧，让爸爸妈妈在后头慢慢走。”豆子提议道。
    安远和方岩柏都点头赞同，石头大眼睛一转：“我们去湖边玩！”他蹦到爸爸妈妈身边道，“我看着妹妹和小哥哥不让他们下水。”
    秦念抬手轻拍他一下：“该被看着的是你。”
    石头拉着她的手摇摆：“妈妈我保证不下水……顶多洗洗脚。”
    秦念：“……”
    杨青山低头看着儿子道：“可以去湖边，但不许下水，也不许碰水，可以做到吗？”
    石头立刻不敢撒娇了，点头如啄米：“爸爸，我一定做到。”
    杨青山起身拍了一下儿子：“去吧，一个小时后回校门口等着爸爸妈妈。”
    “好哒爸爸！”石头欢呼一声，拉上妹妹就直奔湖边而去。
    安远和方岩柏却没急着走，不约而同地跟秦念和杨青山保证会照顾好弟弟妹妹。
    秦念哑然失笑，揉了下他们的头道：“去玩吧，只要他俩没掉下水里，就不用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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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和方岩柏点头，一起往湖边走去。
    原地只留下夫妻俩。
    天上的月亮并不明亮，校园里路灯稀疏，无法驱散所有的黑暗，尤其是树影之下，还有建筑背光处。
    杨青山握住她的手，将她拖到一处角落，气息压了下来。
    秦念赶忙伸手捂住，带着笑意问道：“你要做什么坏事，不怕被抓住吗？”
    她这话一落，忽然惊起了一片声音，有个害怕的声音急声说道：“学姐，我们什么都没做。”
    秦念：“……”
    眼睛适应了黑暗，很快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有些慌张地自墙角的另一侧跑了出来，急声解释后，迅速蹿远了。
    秦念与杨青山面面相觑。
    旋即她哈哈大笑起来，拉着男人走出角落。
    接下来，秦念带着他在校园里走了一圈，尽量选在光亮处。
    快到九点时回到校园门口，孩子们已经在等着了。
    杨青山伸手抓住石头的手，石头立刻说道：“爸爸，我的手是干的，我没碰水。”
    杨青山将石头的衣摆从裤子里扯出来，湿哒哒的，沉声问道：“你没感觉到潮吗？”
    石头：“……”
    “爸爸，我错了！”
    第382章 爸爸我给你站岗
    认错之后，石头又拉着爸爸的手问道：“爸爸你是怎么发现的呀，我都藏得好好的。”
    杨青山黑脸盯着儿子，石头怯怯松开手，退了一步，但小脸上还满是求知欲。
    秦念看得都乐了，抬手给了他一个栗子：“分开前你的衣摆还在外头，现在衣摆就藏在裤子里，爸爸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石头一脸懊恼，又嘟囔一句：“爸爸可以装作看不见的。”
    见爸爸的目光扫过来，赶紧跳开，高声说道：“爸爸，等回到家我就自己罚站不知。”
    说完，拔腿往前跑，秦念都叫不住。
    等到了家，她发现石头已经在主屋外头罚站了，小胸膛挺得高高的。
    杨青山的脸有些黑，拨开他：“回屋睡你的觉去。”
    石头又蹿回来：“爸爸，我可以给你站岗。”
    “想站岗，那就去大门外，站一整个晚上。”杨青山冷声道。
    “爸爸，那我还是回去睡觉吧，爸爸晚安！”石头说着就如猴子一般蹿走了。
    秦念摇头笑道：“石头是故意犯点小错吸引你的注意力，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为何不满足他？”
    杨青山转头看向她，目光灼热。
    秦念受不住，催他道：“赶紧去洗澡吧。”
    “一起。”杨青山握住她的手。
    “坐了两天的火车你不觉得累？赶紧洗完就去睡。”秦念挣开他的手，就跑远了。
    只是跑了时，跑不了一晚上，她最终还是被他压在床上。
    窗帘被夜风吹动，也吹不开那一股股热浪，还有那压抑的低吟。
    东厢，安远的房间已经摆了两张上下铺，石头、安远和方岩柏各睡一张床，还余下一张上铺放书本。
    石头睡的是靠窗的上铺，他把搭在肚皮上的棉布单子掀开，从上头探下来低声问道：“小哥哥你睡着了吗？”
    “有事吗？”安远睁开眼问道。
    对面床铺的方岩柏也睁开眼。
    穿着小背心小裤衩的石头，用手当扇子扇了下：“太热了我睡不着，咱们要不出去玩一会儿。”
    安远沉默了一会说道：“婶娘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妈妈才不会发现呢，爸爸来了，妈妈就没工夫管咱们偷跑出去玩了。”石头狡黠的说道。
    安远知道石头说的对，但不想让他出去，劝他好好睡觉，但石头根本不听，如灵猴一般从上头翻了下来。
    恰在这时，方岩柏忽然开口：“杨志鸣，杨叔在首都住不了几天。”
    石头动作一顿，嘟囔道：“我知道。”
    “这几天秦阿姨会希望你乖一点。”方岩柏道。
    石头：“……”
    半响之后，石头默默爬上了床。
    没过多久，那熟悉的呼噜声在房间里响起，安远和方岩柏相视而笑，各自睡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秦念揉着酸痛的腰起床后，发现杨青山已经带着四个孩子晨练去了。
    他们没有在院中空地上打拳，而是在巷子里跑步。
    一开始，巷子里的孩子们还害怕杨青山的黑脸，但有一两个与石头玩得好的跟上去后见杨青山没驱赶，跟着跑的孩子就多了，很快就有了一个班的人数，然后又变成一个排，浩浩荡荡的。
    住在这一片的人纷纷探头来看，又跟杨青山打招，杨青山一一点头回应。
    等他们跑步回来，这一片的人都知道了闵家前院的女大学生有一个当公安的丈夫，为人方正又正派，是个好的。
    秦念过了两天才听到街坊邻居们这番议论，也发现他们对她亲热许多，至于以前那些闲言碎语更是消失殆尽。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秦念炸了油条，熬了米粥，煮了鸡蛋，还有每天送上门的鲜奶，招呼晨跑了一早上的五人吃早饭。
    石头一把抓住鲜奶瓶，仰头喝下，就蹬蹬跑向亭柱量身高，还招呼豆子：“妹妹你快过来比一比，我是不是超过你了。”
    豆子冲他翻了个白眼：“我不跟你比，我要吃早饭，反正你也比不过我。”
    --

 第438页

    石头虎眼瞪圆，若是往常他必然把妹妹拖过来，但撇了眼爸爸后，他默默的放弃了，拿了粉笔对着自己的身高在石柱上划了一下，然后跑回桌前吃早饭，眼睛还盯着豆子。
    秦念不管他们兄妹，剥了鸡蛋放进杨青山的粥碗里，问道：“你中午能回来吃饭吗？”
    杨青山面上有些歉意：“我会尽量赶回来吃完饭，但你们不用等我。”
    秦念点头：“行，我知道了。”然后又转到吩咐石头，“一会儿吃完饭后，把你藏起来的零食都给你爸爸带上。”
    “好哒妈妈。”石头立刻应了，三两下吃完自己的早餐，就蹬蹬跑回屋子。
    见儿子如此积极，杨青山没有拒绝，任由那些奶糖饼干塞满了自己的上衣口袋，抬手揉着他的小脑袋道：“这两天别顽皮，等爸爸开完会抽出半天带你们出去玩。”
    “真的呀！”石头虎眼发亮，差点蹦起来，“不过爸爸，首都我比你熟，我带你去玩吧。”
    “……行。”
    跟爸爸约好了一起游玩，石头一整天的兴致都很高。
    等到补习班的学生们来上课后，他还主动的帮忙烧水煮茶，还帮着擦黑板，让那群精神紧张的学生们都忍不住逗他两句，或者伸手揉一下他的脸，当然，谁也没能成功碰到他。
    不过这一番笑闹后，学生们的情绪明显轻松了些，学习效率都有了些许提升。
    当完开心果后，石头就叫上妹妹、小哥哥，又顺便叫上了方岩柏，研究那半天要去哪里玩。
    等到中午下课，他们还没有讨论完不教，还问到了秦念跟前，给了十几个选择。
    实在是首都好玩的地方太多了。
    秦念一边喝着茶，一边笑着道：“我忘了告诉你们，你们爸爸以前在首都军校进修了两年，他应该是去过不少地方的。”她又拿过几个孩子标好的地图，“等你们爸爸回来，让他选吧。”
    “好吧。”石头点头，然后又嘟囔，“爸爸之前都没说过他来过首都。”
    第383章 青梅竹马
    第三天会议结束，杨青山赶回四合院时，已经是中午一点。
    “爸爸，我们去哪里玩？”石头高兴地扑到他怀里问道。
    杨青山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秦念。
    秦念却有些为难，因为她下午还有课。
    雷舒推她道：“下午的课有我们呢，姐夫难得有半天空闲，你俩就带着孩子们去玩吧。”
    孔娟和王茜茜也点头赞同。
    这两三天，她们其实没怎么见过杨青山，因为时间对不上，还是昨天上完课后，她们三个赖在四合院蹭晚饭，才终于见到了杨青山。
    或许有人天生就能折服别人。
    一向为秦念抱不平的雷舒，见到杨青山就乖乖的喊了姐夫，又偷偷跟秦念道，姐夫一脸正气看着比高云飞强多了。
    当天晚上，当着杨青山的面，雷舒也没有喊石头干儿子，主要是不敢。
    不，她是从心。
    眼下，她劝说了秦念，那冷脸的姐夫就冲她点头致谢，雷舒竟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又推了秦念一下：“念念你赶紧走吧，我们也该去上课了。”
    秦念失笑：“行吧，那就辛苦你们了。放学后一定要留下来吃晚饭。”
    “放心，你赶我们走，我们也不会走的。”雷舒冲她摆手。
    夫妻俩带着一串孩子出了四合院，一路商谈着去处，还未决定好，王小虎带着他妹妹跑了过来。
    “杨叔，秦阿姨你们要去哪啊？”王小虎连声问道，眼睛却瞧着豆子。
    杨青山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伸手牵起了豆子，王小虎莫名有些心虚，赶紧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去。
    秦念瞧着可乐，她不是没发现王小虎对豆子的格外关注，石头跟她告状，说王小虎想要豆子叫他大哥哥，但他们年纪都还小着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就是美好的感情。
    且这青梅竹马中还包括安远和方岩柏，若现在就开始操心，那可有操不完的心咯。
    她把王小虎招到跟前说道：“只有半天的时间，我们想在附近景点游玩，你有什么建议吗？”
    “秦阿姨，说到玩耍我可在行了，这附近没有我没玩过的地方。”王小虎一脸兴奋的说着，手往着西边一指，“那边有明园、颐园还有两座山，足够一下午游玩的。”
    这与秦念预想的差不多的，关键距离近，她转头看向杨青山问道：“你觉得呢？”
    杨青山正盯着王小虎，听到她的问题点头道：“听你的。”
    “那咱们就听王小虎的。”秦念笑道。
    王小虎顿时开心得嘴快裂到后脑勺了，石头却不大高兴，瞪了他一眼。
    不过等到了园子里，玩得最嗨的就是石头，跑上跑下，玩水捉鸟，一个人就能活跃一整片地方。
    王小虎一开始是想跟豆子玩的，但被杨叔的目光时不时的扫两下，他有些受不住，就去追赶石头。
    豆子却是跟王小虎妹妹王小兰玩在了一块，安远和方岩柏跟在两个小姑娘后头。
    当然，最后头的是秦念和杨青山，他们看着前头那六个孩子，得防备他们摔跤和跌入水里。
    7月的太阳还是很烈的，石头和王小虎跑了一阵就满脸赤红，汗水打湿了衣服，秦念赶紧叫住他们：“别跑了，去亭子里躲凉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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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前，秦念带了烧好的凉白开，她把水瓶从背包里拿出来，石头却不肯接，指着前头道：“妈妈我在那边看见有卖冰棒的，我去买冰棒，我请你们吃。”
    说完不等她反对，就跑了出去。
    “我也去！”王小虎追赶石头，中途又回头问道，“豆子妹妹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冰棒？绿豆的，红豆的，原味的，还是奶味的？”
    豆子有些懵，没有回答，王小兰却吃醋了，冲着他道：“哥哥，你就问豆子不问我啊，我也是你妹妹。”还是亲的。
    王小虎冲他妹妹翻了个白眼：“你从小就爱吃奶味的，不用问我也知道。”
    王小兰这才高兴，伸手揽着豆子冲她哥哥道：“豆子妹妹跟我吃一样的，是吧，妹妹。”
    豆子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王小兰的手，点头道：“奶味的也不错。”
    王小虎得了答案，立刻高兴的掉头追赶前头的石头，石头加快速度，两人一追一赶，又开始了比赛。
    秦念看得笑了：“他们两个可真是精力充沛。”
    “辛苦你了。”杨青山握着她的手道，脸上带着歉意。
    “有辛苦就有快乐，你一个人在南边，日子过得可辛苦？”秦念问道。
    “还好。”杨青山只说了这两个字。
    “还好，那便是不太好。”秦念叹了口气。
    “没事，就是忙一些。”杨青山顿了顿又道，“王金王全很勤快，院子和小六被他们照看得很好，我也暂时没顾上搬家。”
    秦念这才想起杨青山最近调到市里去了，她摇头笑道：“我看暂时也不用搬了，你的工作这几年调动的太频繁，等我毕业你或许就调到省城去了。”
    秦念只是随口一说，杨青山却没有反驳，她怔了一下问道：“不会真调去省城吧？”
    杨青山望着她道：“等你毕业，省城的单位会比市里好一些，等过两年我会尽力调去省城。”
    秦念：“……”
    “爸爸妈妈，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恰在这时，石头手里举着好几种口味的冰棒跑了过来。
    冰棒被太阳一晒，便往下淌水汁，都淌到木棍上，石头很着急恨不得舔一口，但忍住了，等待爸爸妈妈的挑选。
    秦念被他的孝心都快感动坏了，抽出一根绿豆的，又问杨青山：“你要什么口味。”
    “跟你一样。”杨青山道。
    秦念便将手里的给他，又抽了一根绿豆的，石头便立刻拿着剩余的冰棒去找豆子、安远和方岩柏。
    王小虎正给豆子递去奶油冰棒，石头伸手抢了，塞给妹妹一根红豆的。
    王小虎跳脚：“你手里的是我专门豆子妹妹买的，她喜欢奶味的……”
    但他还未说完，豆子就咬了一小口红豆冰棒，嚼碎了咽下去说道：“我最喜欢吃红豆的。”
    说完就哈着气，奔到妈妈身边撒娇：“妈妈，我牙疼。”
    第384章 乐极生悲的石头
    秦念闻言，立刻让豆子张开口，见她门牙有一颗松动，笑道：“你这是要门牙了，又咬了冰棍才会牙痛。”
    豆子啊了一声，忙捂住嘴：“妈妈，等我门牙掉了，会便丑被人笑话吧？”
    “豆子妹妹，你掉牙变丑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王小虎赶忙跑过来说道，又怕她不相信，指着亲妹妹王小兰道，“她去年掉了门牙我就没笑话她。”
    王小兰下意识地捂了下嘴，旋即想起自己的门牙已经长出来了，恼怒地拍打王小虎：“臭二哥，你还说不笑话我，你当时笑得最大声，好在我现在长出新的了。”
    被拆穿的王小虎囧了一下，挡开妹妹的手勉强辩解道：“那是你要抢我的东西，我才说你丑的。”
    “不管怎样你都不能说我丑！”
    王家兄妹俩打闹起来，石头跑到豆子跟前要看她的牙，也挨了打，但最后将自己只咬了一小口的冰棍塞给了石头。
    石头这下美了，一手一支冰棍，左右啃咬，咔哧咔哧的脆响，但乐极生悲，咬到最后一口时，张口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
    石头哇地叫起来，扑到妈妈跟前，几乎要哭出来。
    豆子格格笑起来，又生怕自己的门牙也掉了，就赶紧捂住了嘴。
    安远也经不住舔了下牙齿，好像又有一两颗松动。
    方岩柏却是松口气，因为他的乳牙这一两年就换得差不多了，至少不用担心掉门牙露丑。
    因为石头掉牙不知事件，园子没游完就回来了，恰好赶上补习班放学。
    雷舒发现石头说话漏风，没忍住笑了两声，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说话逗他。
    但掉了上颚门牙的石头很敏感，但不肯说话，人也闷闷不乐，躲进了自己的屋子。
    秦念推门进去看他，发现他立刻扑到床上不肯理人。
    “妈妈又不会笑话你，你躲什么？”秦念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
    石头嗯哼了两声，还是没有回身。
    “妈妈之前就跟你说过，掉牙表示你在长大。”秦念继续道。
    “那次掉的不四门牙，木人看见。”石头嘟囔着说道，声音含混漏风。
    “蝈蝈。”豆子走了进来，张口喊了他一声。
    石头听出同样的漏风声，惊讶的起身回头，就看到豆子冲他露出一个带着小黑洞的笑容，他瞪圆了虎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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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子将攥紧的右手张开，露出一颗白色牙齿：“窝的也掉了。”
    石头跳起来，抓起她的牙齿，抬手拍了她一下：“笨蛋妹妹。”
    然后又从口袋掏出自己那颗牙齿，一起丢到床底一盒子里，张开漏风的嘴说道：“桑牙丢床底，新牙长桑去。”
    秦念哑然失笑。
    兄妹俩和好如初，但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比往常少了三分之一，饭后又勤快地唰了牙。
    将雷舒、孔娟和王茜茜送出门后，秦念和杨青山夫妻俩带着4个孩子去了大院，见到了抽空回家的方老。
    杨青山跟方老单独聊了许久，几个孩子困了就去了二楼睡觉。
    秦念和杨青山却没有留下，他们坐最后一趟公交车回了四合院。
    不过这晚上他们什么也没做，只相拥着睡觉。
    第二天天未亮就起床，吃了早点，又给杨青山带上的一些吃食，然后赶去火车站。
    石头三个早上醒来，发现爸爸妈妈都不在，顾不得吃早饭，搭了公交回家，碰见了从火车站回来的妈妈。
    秦念摸着他们的头说道：“那趟火车太早了，妈妈就没让你们去送爸爸。你们爸爸工作太忙，妈妈想过了，还是等妈妈忙完补习班的事，再带你们一块回家。”
    石头三兄妹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应了。
    接下来的十天，是忙碌的十天，秦念将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补习班上。
    中间宋玉刚来了首都，秦念都没空陪他，只告诉他那几个考察地点，就让他自己去考察调研。
    宋玉刚待了将近一周，就踌躇满志地坐火车回去了。
    当然，临走前留下了调研报告，还主动跟秦念提出要去海市一趟，秦念也同意了。
    又过了几天，高考前一天下午。
    秦念和孔娟等人不再给上课，而是与每一个学生闲聊。
    是的，闲聊。
    不谈学习，不谈成绩，只天南地北的闲聊。
    学生们的情绪明显放松了许多，放学时，纷纷与老师们道谢，鞠躬，然后带着一脸自信的离开。
    等到所有学生离开，教室空了，秦念、孔娟、王茜茜、雷舒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雷舒笑道：“除了松口气外，为何我还有点空落落的？”
    “不只你一个，我这心里也有空落落的。”王茜茜搭着雷舒的肩膀赞同道，又叹口气，“也不知道他们最后能不能考好。”
    秦念笑道：“我们已经做到我们该做的，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
    三人齐齐点头赞同。
    秦念又拍手道：“好了，接下来咱们得收集各高校的情况，为他们填报志愿准备。”
    孔娟有些迟疑道：“他们大多数都是应届的，有老师指导，他们还会回来找我们吗？”
    孔娟其实有些想回家了，她家在西北，坐火车转牛车，最后再步行，到家得用三四天。
    秦念也明白，笑道：“娟子你先回家吧，剩下的事我来办就行。”
    雷舒和王茜茜对视一眼，道：“你们俩是外地的，你们都走了吧。”
    最后，孔娟第二天走了，秦念却留下来了，有始有终是她一贯的原则。
    虽然要准备一些资料，但比之前的半月轻松许多，她会抽出时间带着孩子们去游玩。
    方岩柏和王小虎兄妹也会跟着，于是这一串孩子没几天就都变成得黑不溜秋的，晒黑的，尤以石头和王小虎最黑，因为这小子都喜欢下水游泳。
    河里湖里都没有他们不敢下的。
    秦念是防不胜防，最后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私下拜托最稳重的方岩柏跟着他们，以防他们溺水。
    三天之后，高考结束，补习班的学生又涌入了四合院，喧嚣又热闹。
    第385章 终于回家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秦念有些惊讶的问道。
    刚考完试，就算要估分也得等几天，且这会还不到八点，工人都没上班，这些学生就从各处赶来了。
    “秦老师，我觉得我考得不错，但还是想要你帮我看看。”一名女生有些激动的说道。
    其他人也点头附和。
    秦念笑着点头：“你们要不嫌弃，我就帮你们看看。不过我没有你考试的试卷。”
    “老师，我们可以把考题默写出来。”
    “行，你们先默写，我去将你们的雷老师和王老师一块叫来。”
    雷舒住在清大家属院，距离近，秦念本想让石头去，但石头拒绝，选择坐公交去大院叫王茜茜，她便亲自去了雷舒家。
    到了雷家，秦念才知道雷舒根本没将补习班的事告诉她的教授父母。
    好在两位教授都很开明，询问得知补习班的收费并不高，便表示了对雷舒的支持，放她出家门。
    石头去了大院，却不太顺。
    王茜茜父母同样不知道补习班的事，被石头无意说破后，惊讶了好一会，便拿了糖果给他让他回家。
    完全把他当孩子哄。
    石头大眼睛一转，去了王小虎家，让王小虎带他去了魏家，见到了魏少宁。
    一刻钟后，魏少宁就从王家带出了眼睛有些发红的王茜茜。
    王茜茜吸了下鼻子，抬手揉着石头的头发：“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怎么想到去找魏叔叔说服我爸妈的？”
    石头躲开她的蹂躏，又给了她一个白眼：“我根本没想要魏叔叔说服你爸妈，他能把你约出来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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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茜茜：“……”
    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没有一个八岁的小孩聪明，有些羞有些恼，但最后牵起石头的小手道：“咱们走吧，你妈妈在等我们。”
    “我也跟你们一块去。”王小虎跟了上来。
    魏少宁迟疑了一下，也抬脚跟上。
    王茜茜回头瞪他：“你跟来干什么？”
    魏少宁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你刚帮了你，你就过河拆桥吗？”
    王茜茜皱了下鼻子：“你不是每天都很忙吗？跟着我不浪费你的时间，还是说你想去见秦念？”
    石头立刻警惕的抬头看向魏少宁。
    魏少宁摸了下鼻子：“你误会了，我跟着你是因为我答应了你爸妈，也秦念学妹没有关系。”
    “我暂且信你这一回，走啦。”王茜茜甩着马尾走在前头。
    ……
    见到魏少宁跟着王茜茜来到四合院，秦念惊讶了一瞬，就没时间分析他俩之间的复杂情感，因为她被学生围住了。
    高考试卷题目默写出来了，她也写了答案，但是一道题是否得分还得看解题过程，看论述的论点，还有作文分的评判更是复杂。
    孔娟和雷舒很快也被围住，最后连魏少宁都被抓了壮丁。
    一直到傍晚，才将最后一名学生送出四合院，几人都累得不行。
    看见一向注意形象的王茜茜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喝水，魏少宁眼底闪过惊讶。
    王茜茜没好气的冲他翻那个白眼：“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没见过呀。”
    魏少宁点头笑道：“这样的你还真没怎么见过。”又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她，“擦擦头上的汗吧。”
    望着他递过来的帕子，王茜茜怔住。
    魏少宁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接，上手囫囵给她擦了一把。
    王茜茜跳起来：“你干什么呢？把我的脸当桌面吗？”
    “你的脸现在不比桌面干净。”
    “魏少宁，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教室里头传出王茜茜气急败坏的声音，秦念和孔娟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走远，把空间留给那对青梅竹马。
    那对青梅竹马之后如何发展，秦念并不知道，因为第二天她便带着孩子们搭上火车回家了。
    两天一夜回到县城。
    熟悉的景色让三个孩子都很兴奋，都暂时忘记惦记爸爸了。
    厂里开了车去火车站接他们，下车后，直扑院门喊道：“小六小六我回来了！”
    但院里先出来的却不是小六，而是王金和王全两兄弟，他们的神色有些拘谨和紧张，冲着下车的秦念喊道：“秦阿姨好，我来帮你提东西。”
    两兄弟赶去车上提行李，石头却抓住了王金问道：“我的小六呢？它在哪呢，你是不是没把它照顾好？”
    他这话刚落，院门口的小屋子里传出汪汪两声，小六从里头爬了出来，骨架瘦，但肚子是圆的，石头瞪圆了眼睛。
    “小六怀孕了。”王金恰在这时回道。
    石头还是呆呆的，三秒之后跑到秦念跟前一脸惊吓的说道：“妈妈，小六怀孕了，它不是公的吗？公的怎么能怀孕？”
    秦念：“……”
    “杨志鸣，小六是母的。”王金低声纠正道。
    小六：“汪汪。”
    石头：“……”
    一刻钟后，石头接受了小六是只母狗的事实，专门给它熬了粥，又给它梳理毛发，又嘀嘀咕咕地问它，它肚中小狗的父亲是谁，石头打算去找对方算账。
    小六自然没办法告诉他，伸出舌头舔他的手心。
    秦念则在收拾行李，又拿出两套故事书和两套衣服鞋子送给了王金王全兄弟，感谢他们照看院子和小六。
    王金的眼眶有些发红，接过礼物道谢后，便开始抢着活干。
    秦念拉住他：“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没忙了。”
    “那阿姨，我下去给你们做饭。”
    王金说完就跑下楼，根本不给秦念拒绝的机会，还拉走了满脸好奇的弟弟王全。
    秦念知道王金是个要强的孩子，努力想要做些什么来减轻心理的压力，她便没有再拒绝。
    离开这小半年，这院子几乎没有变化，最大的变化是院子里的菜地扩宽了，各种蔬菜长得越发郁郁葱葱。
    两兄弟住的是一楼的一间小屋子，二楼没人住，但被打扫得极为干净，显然每天都有人清扫，但各种物件的摆放却没有被挪动，可见王家兄弟俩的细心。
    秦念心底也高兴。
    两兄弟品性不错，以后应该不会再与石头起冲突。
    第386章 你是要贿赂我吗？
    午饭最后是由王家两兄弟和石头他们三个一起完成的。
    在做饭期间，王全与石头他们三个的年纪差不多，很快就混熟了。
    王金年纪最大，又记着秦念的恩情，很是放不开。
    不过等到吃完饭，撸过了狗，石头翻出了篮球领着他们去了小学隔壁的中学，与另一队人打了对抗赛后，五个孩子终于玩到了一块。
    秦念不知道这些，她吃过午饭后就去了厂里。
    家属楼已经建好，且入住了。
    她先去探望了住在家属楼的郑老夫妇，然后便开始忙工作。
    一直忙到傍晚，五个孩子汗津津的跑了过来。
    “妈妈，我们今天在食堂吃饭吧，我去叫上郑爷爷郑奶奶。”石头抱着篮球冲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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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先看向王金和王全，见他们与石头、豆子和安远都相处融洽，笑着点头道：“行吧，把篮球留下，你去请人。”
    “好哒妈妈。”石头将篮球放下，就一溜烟跑了。
    秦念带着剩下的四个孩子先去了食堂，让食堂师傅做了几个小炒，石头就把两位老人请来了。
    等到坐下吃饭时，宋玉刚来了，还有其他的厂领导，以及一些相熟的人，好在食堂的饭菜管够，秦念又让师傅多炒了几个菜，热热闹闹的，如同过节一般。
    王金坐在边上，是他主动让位的。
    他望着人群中心的秦阿姨，望着被厂领导们逗着说话的石头、豆子和安远，眼底有孺慕，有羡慕，还有自卑。
    石头聪明着呢，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小孩子逗，匆匆拔完自己碗里的饭，就从人群里挣出来，来到王金跟前，瞧了眼他手里的碗，皱着小眉头道：“你碗里怎么只有米饭，没有菜，还坐这么远？把碗给我。”
    “不用，我快吃完了……”
    可惜不等王金说完，饭碗就被石头抢了，他也没去饭桌中心，而是直奔食堂窗口，冲着大师傅道：“叔叔，还有肉菜吗？来一大勺子。”
    对于厂里的工作人员来说，可以不认识宋玉刚宋副厂长，但不会有人不认识秦厂长家的三个孩子，尤其是最聪明最调皮的石头。
    大师傅笑呵呵道：“肉菜没了，但我可以给你现炒一个小炒肉，很快的。”
    石头馋得舔了下刚长出半截的门牙，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递过去：“叔叔，多放些辣椒。”
    “好咧。”大师傅痛快应了，却把钱推回去低声道，“后厨恰好还有一些剩余的边角料，不收你钱……”
    石头不等他说完，就瞪圆了虎眼：“你是要贿赂我吗？我妈妈说了，等我长大了，就让我继承服装厂，你是在拿我的钱贿赂我。”
    说到最后他语气严厉，竟隐隐有了些威严，大师傅额头冒汗，急忙看向那头的饭桌，见秦念还被众人围着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连忙低头道歉：“小厂子，叔叔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请你帮我保密这一次好不好？”
    石头看了一眼大师傅额头的汗水，想到以往来食堂吃饭时大师傅都给他多舀肉，他绷着小脸点了头：“行，我不说。”
    大师傅很松了一口气，立刻收了钱记了账，然后赶去炒菜，十二分用心。
    王金追过来看了全程，望着石头欲言又止。
    石头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别说话。
    大师傅做菜确实很快，只用了5分钟，就把色香味俱全的青椒小炒肉盛了出来，递出窗口。
    石头道了谢，端过小炒肉，又要了些米饭，然后与王金一道抢着吃。
    后来发现抢食的只有自己，石头就干脆把小炒肉拨了一半到王金碗里，随即想起一事问道：“你吃辣椒吗？”
    “吃，吃的。”王金反应有些迟缓。
    石头便又多拨了几块辣椒到他碗里，就端起剩下的一半吃的小嘴都红彤彤的，然后又催他：“快吃啊。”
    王金点头，慢慢吃起来，眼眶渐渐有些红了，不知是辣的还是因为别的。
    吃过晚饭后，又与郑老夫妇聊了一阵，赶在天黑前秦念带着孩子们回小院。
    出了厂子一段路后，石头拉着王金走到她面前说道：“妈妈，王金有事跟你说。”
    王金很懵，转头看向石头。
    石头道：“就是我答应不能说的那件事。”
    “啊？”王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石头翻了个白眼：“我不能说，你可以说呀，这样妈妈知道了事情，我也不用违背我的承诺。”
    王金真的傻眼了，还可以这么操作吗？
    秦念望着他们笑道：“到底什么事，你们不要打哑谜了。”
    王金回过神，在石头的目光下，将大师傅意图用一顿小炒肉贿赂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以大师傅的角度来说，这只是下意识的讨好。
    换成别的八岁小孩，多半会被大师傅笼络住。
    但石头是个财迷，或者是被秦念调教出来懂得基本理财也懂得法律的财迷。
    秦念失笑，摸了下石头的小脑袋：“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石头小脸上却有些纠结，仰头问道：“妈妈，妈妈你会开除大师傅吗？”
    秦念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眼前的五个孩子：“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处理？一个个告诉我答案。”
    她先看向了年纪最大的王金，王金有些懵，摇头道：“秦阿姨，我不知道。”
    王全十岁，排在第二位，但他一向被哥哥王金保护着，心性还很天真，也是个贪吃的，砸吧着小嘴说道：“秦阿姨，肉吃到哥哥和杨志鸣肚子里，咱们家没有吃亏……”
    但他还未说完，就被掐了一下，他哎哟一声，疑惑地看向哥哥：“哥哥你掐我做什么？”
    被弟弟叫破自己的小动作，王金顿时一脸涨红，秦念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咱们现在是讨论，对错都没有关系。”然后就转头问石头他们三个。
    石头道：“妈妈，罚大师傅半月工资就行了。”
    豆子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与安远商量起来，然后道：“妈妈，我和安远哥哥觉得应该先调查，要看看大师傅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是做了很多次，以此来决定是罚款还是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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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7章 回老家
    石头一听妹妹和小哥哥的答案，就知道自己输了，他嘟囔道：“臭妹妹，你跟小哥哥商量，为什么不能再加上我？”
    豆子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自己说的那么急。而且我看你根本不想让大师傅走，以前你吃了他好多肉。”
    石头炸毛：“我都是给了钱票的，没有白吃，要不然我也不会让王金告诉妈妈之前的事了。”
    兄妹俩又吵了起来，秦念也不劝他们，而是看向若有所思的王金，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王金忙摇头：“秦阿姨，我没有想法，你的处理方式肯定都是对的。”
    秦念明白王金还是放不开，便没说什么，带着他们回了小院。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家子跑步厂里，却不是去食堂吃早饭，而是去了家属楼。
    郑奶奶昨天就说好了要给五个孩子煎蛋吃，但五个孩子擦了汗洗过脸后，就抢了厨房的活，热热闹闹的，逗得郑奶奶都笑得合不拢嘴。
    秦念则去找了宋玉刚，说了昨日的事，让他组织人去食堂查账。
    宋玉刚一听额头冒汗，连声道歉，又保证道：“秦厂长，我一定把这事办好，不会再有下次。”
    秦念摇头笑道：“帐要查，人也要处理，但要完全杜绝这样的事，几乎不可能。我们需要在制度上，进行改进和完善。”
    只要制度够严明和公正，就可以杜绝大部分的贪污、挪用和浪费。
    宋玉刚连连点头，组织人手去查账，又召开会议制定更完善的制度。
    秦念也因此在厂里多待了半天，下午才带着孩子们去乡下看奶奶。
    王金和王全没有去，说是要留下来照看怀孕的小六，秦念没有强求。
    拖拉机一开进村里，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不过大人有大人的圈子，孩子有孩子的圈子。
    石头、豆子和安远被被小伙伴们围住，石头很快找回了他的领导气质，开了自家院门让小伙伴先进去玩耍，自己则带着妹妹和小哥哥跑去了杨家老宅。
    “奶奶，奶奶我们回来了！”
    “哎呦，我的乖孙子，乖孙女回来了，可想死奶奶了。”胡桂兰满脸笑意，伸手抱住三个孩子，又亲又揉。
    秦念最后进院门，手里提着首都的特产。
    杨大嫂和杨二嫂眼睛发亮，伸手要去接，胡桂兰赶过来，拍开两儿媳的手，拉着秦念道：“大老远的，提什么东西不知？路上累不累？今晚能住下吗？”
    看着老太太满脸期盼的眼神，秦念点头笑道：“住，今晚上住下。”
    胡桂兰立刻喜笑颜开：“娘今天给你们做好吃的，鸡鸭鱼肉都有。”
    “嫂子你回来了！你帮我看看我今年能不能考上大学。”杨小妹听到声跑了出来，激动地拉着秦念说道。
    胡桂兰没好气地拍了下幺女：“你嫂子刚到家，连水都没喝一口，你就要麻烦她？赶紧倒茶去！”
    “好咧。”杨小妹跑进屋里拿出茶叶，又拿了暖水瓶倒水沏茶，端给秦念，“嫂子请喝茶。”
    看着眼巴巴的小姑子，秦念笑着喝了一口，润了一下嗓子就道：“有考卷吗？拿来我看看。”
    杨小妹激动的点头：“有的，我猜着嫂子快回来，就找了老师弄来了空白试卷，复印了一份又照着我当初考的重写了一遍，我去给你拿来。”
    杨小妹说着就跑去了自己的屋子，胡桂兰摇头骂道：“这死丫头考完后就天天念叨你哪天回来，你给她随便瞅一眼就行，她要考的不行，就让她明年再复读一年，咱家现在不缺钱，多读两年不怕，只盼她考上了滚远点，别在我面前晃荡讨嫌。”
    胡桂兰嘴里说着嫌弃的话，眼里的期盼和忐忑却是藏不住的，秦念笑着说道：“娘，小妹这半年很努力，应该能考上的。”
    “就是，嫂子对我都有信心。娘，你要真嫌我烦，我明天就搬到厂里去住。”杨小妹拿着试卷出来，与老娘斗嘴。
    胡桂兰抢过试卷放到秦念面前，这才教训女儿：“只要你考上，我就不管你去哪住。没考上，你结果老老实实的住家里。”
    杨小妹撇了下嘴，没有继续跟她老娘杠，而是紧张地看着秦念批改试卷。
    涉及到书本原句的，自然很好评判分数，杨小妹自己心里也有数，但有些题目书本上没有，就算学校老师给出的答案她也不信任，因为许多老师自己都没考上大学。
    她最相信的就是嫂子了，嫂子办过补习班，去年还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他们学校的老师也对嫂子特别推崇。
    各省的考题不一样，秦念花了一些时间将几张试卷批改完。
    抬头看见杨小妹和胡桂兰紧张的神色，秦念笑了下：“别紧张，小妹考得还可以，大学应该能上的。”
    母女俩顿时舒了一口气，杨小妹又抓住她的手追问道：“嫂子，我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我能跟你一样，去首都上大学吗？”
    之前还说女儿讨嫌的胡桂兰，一听杨小妹想去首都，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当首都的大学是个人都能上啊？也不看看你的成绩，比你嫂子差远了。”
    杨小妹被训得缩了下头：“我想想还不行吗？”然后又期盼地看向秦念。
    秦念斟酌了一下说道：“以去年高考本科录取线来说，你这分数高出一截。不过今年有许多应届的，大家对学习重视许多，准备得更充足，所以整体的分数线应该会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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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手指敲了下桌面说道：“以你的分数，在省内选一所本科学校录取率会比较高，去外地难度提升一成，去首都再提高两成。”
    胡桂兰听到这，立刻说道：“就在省内，不去外地了，念娣你给小妹选个好的学校，好的专业。”
    杨小妹有些失望，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出言发对老娘。
    秦念看向杨小妹笑道：“你要是觉得自己还能提升，可以再复读一年。”
    杨小妹脸上变色，连连摇头：“我不复读，那人今年肯定能考上，我可不能落在他身后。”
    秦念胡桂兰：“……”
    第388章 要致富先修路
    杨小妹提及的那人是王旭。
    问清楚杨小妹对王旭不是留有余情，而是想要争口气，秦念便不再关心了，询问过她的意愿后，就提议她报考一所省城的大学。
    随后她便去了村中的服装厂，厂房已经从地主家院子搬到了村口新建的厂房里，崭新又敞亮，大队里大部分妇女都进了服装厂工作。
    她一进厂里，就被大伙围住，还是原本的妇女主任，如今的一厂厂长袁大姐把妇女们赶去工作，迎接秦念到了办公室，又要给她倒水沏茶。
    “袁大姐，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这么客套？”秦念笑着制止，从袁大姐手里接过水壶，取了两个杯子倒好茶，又将其中一杯推给袁大姐。
    袁大姐端起茶杯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喝口茶再给秦厂长汇报工作。”
    秦念笑笑，没有拒绝，因为她打算明天就走，并没有什么时间闲话家常。
    作为老厂，运营的还可以，但是比不过县里的新厂，若是只追求利益的话，全部搬迁出去是最合算的，不过大队没有这想法，包括秦念也愿意保留下来好，为的是村中之人有份工作，日子过得更好。
    听完袁大姐的汇报后，她忽然有了别的想法，那是刻在她记忆深处的一句话——
    要想富，先修路。
    从村庄到镇上的公路有五十里，都是泥土路，刮风下雨难免泥泽，若非有县里新厂撑着，光靠村中的老厂供货都会出现问题。
    当她将修路的想法在大队部提出后，参与会议的人都愣住了。
    王大林辞职了大队书记的职务，新上任的书记姓于，四十来岁，行事稳重，听过秦念的提议后，皱着眉头问道：“秦厂长，你的想法是好，修好了路能造福村民，也能让服装厂的货物更快的运输出去，但修路的钱从哪里出？咱们大队的账上没这么多钱。而且这条路经过的不止咱村子，还有沿途十来个村子，若是让那十来个村子出钱，他们未必会乐意。”
    会议上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还有人直接了当的说道：“秦厂长，别说咱大队没能力承包整条路的费用，就算有，咱也不能出，要不然别人占便宜占习惯了，还指不定会闹出多少幺蛾子来。”
    王大林也点头道：“修路要扩宽，就会占地，若是我们大队承包，光是为了占地的事就能打起来。”
    别说什么农村人淳朴，涉及到土地，涉及到利益，两个村子组织青壮干架也是常有的事。
    至于什么长远利益，还也得将眼前的利益占了再说。
    秦念听取了他们的意见，点头笑道：“你们的顾虑我知道了，这路要修建肯定不是咱们大队就能决定的，我会报到公社去，由公社来组织修建会省去许多麻烦，至于费用的摊派我也会跟公社谈。放心，这钱不会由大队全包的。”
    大队干部们心中有数，这马路要修起来，大队肯定要出不少的钱，毕竟得利最多的也是大队，因为大队里除了服装厂，还有砖厂，以后可能还会建别的厂子，路修好了，干什么都方便。
    如今得了秦念这承诺，大队干部们都表示同意，会议很快结束。
    等出了会议室，王大林跟上秦念的脚步，微蹙着眉头说道：“嫂子，要是咱们不把这钱出了，公社怕是很难同意咱们修路的建议。”
    不是公社不想修路，主要公社没钱。
    秦念偏头看向他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王大林道：“我想着公社若是有困难，可能从咱大队的三个厂子抽调资金借给公社。”
    秦念闻言笑了起来：“我也是这想法，明天咱们一块去公社吧。我还有一个提议就是，这条路出咱们新成立的建筑公司来修建，要保质保量，以后算是个招牌。”
    王大林满口答应。
    石头跑来是催妈妈回家吃饭的，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急了：“妈妈，你明天去公社，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市里找爸爸？”
    秦念：“……”
    “嫂子，要不明天我自己去公社，你带孩子们先去市里。”王大林道。
    石头点头表示赞同，秦念揉着他的小脑袋，抬眸对王大林道：“不用，咱们明天一大清早去，要是快的话，一上午就能完事。”
    石头虽不太满意，但没反对，仰头道：“我叫妹妹和小哥收拾好东西，明天早上我们跟着一起去镇上。”
    “放心，不会拉下你们仨。”秦念揉了下他的脸蛋，就牵着他回杨家老宅。
    “嫂子，明早去我家吃饭吧。”王大林邀请道。
    “行，那我明天就不用开火了。”秦念笑着应了。
    在杨家老宅吃过饭后，秦念带着孩子们回了自家的院子。
    --

 第445页

    大半年没住了，但很干净，因为隔壁的牛蛋带着两个弟弟隔几天就会过来清扫，柴房里还留了柴火。
    不过，这天晚上没有生火，天气热洗澡不用热水，喝的热水牛蛋从隔壁提了水壶过来。
    秦念拿出了从首都买的礼物送给了牛蛋三兄弟，然后就让他们跟石头三个去院里玩耍，她则取出纸笔写报告，修路可行性报告，这是明天要交到公社去的。
    院子里，几个孩子疯玩了一阵，就齐齐躺在草地上，是原来的菜地不再种菜后很快被杂草占据，长得繁密茂盛，躺在上头如同躺着绿色的垫子上，干净又透着青草的香味，而头上是明亮的繁星。
    星空很矮，星很亮，似乎伸手就能攥住。
    在城里住了小半年的石头、豆子和安远，都被这美景攫住了目光。
    牛蛋三兄弟每天都能见着，并不觉得稀奇，最小的臭蛋还拽了一下豆子的袖子：“豆子姐姐，我妈妈要回来了。”
    牛蛋拍了弟弟一下：“胡说什么呀。”
    豆子、石头和安远一下子将目光转了回来，面带疑惑。
    挨了打的臭蛋，一下子从草地上蹦起来，叉腰说道：“我昨天见着妈妈了，她说她要回来！”
    第389章 我给她出烧埋钱
    秦念的报告还未收尾，外头忽然响起了臭蛋的哭声，她赶紧放下笔走出去。
    “你又偷偷去见那个女人？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去见她，你为什么不听话？你忘了你刚生下来那个女人就走了，是我和你二哥把你带大了的。”
    牛蛋一脸严厉地训斥质问，臭蛋哇哇大哭，狗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劝哥哥还是哄弟弟。
    石头抱着胸拧着眉头站在一旁，豆子掏出了帕子给臭蛋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秦念快步走过去，开口问道。
    臭蛋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哭道：“婶娘，哥哥骂我，呜呜呜……”
    牛蛋喊了一声“婶娘”，想要解释又口拙说不出来，红着脸站在一旁。
    其实听到牛蛋刚刚训斥臭蛋的话，秦念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拍着臭蛋的后背说道：“好了臭蛋不哭了，有婶娘在，你哥哥不会骂你了。”
    臭蛋听了秦念的话，立刻不哭了，还扭头冲他哥哥做了个鬼脸。
    牛蛋：“……”
    “婶娘，时间不早了，我带两个弟弟回去了。”牛蛋道。
    臭蛋立刻慌了，抓紧了秦念的袖子，秦念笑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臭蛋又轻松起来，抓着她的手一蹦一跳地回家，还不时地回头冲跟着后头的哥哥做鬼脸。
    秦念看着可乐，臭蛋如今六岁了，却是她这些年照看过的孩子里最天真无邪的。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而且记忆短的跟金鱼一般。
    “嫂子，你怎么还送他们，让他们三个自己回来就行。”王大林听到动静，赶忙迎上来说道。
    秦念摆手让三个孩子进了屋，然后就在院子外头问起了王大林前妻的事。
    王大林脸上有些不自然，挠着头问道：“是牛蛋他们多嘴吧？其实没什么事，最近一段时间她回来看过两次孩子。”
    “那你是什么想法？”秦念问道。
    王大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说她想回来，但我打听过了，她后头生了一个儿子，她跟她男人日子其实过得去，她想回来许是觉得我这边的日子更好过。”
    他的话语里透着几分自嘲。
    秦念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便道：“你既然有了决定，在她下次来时跟她说清楚。还有，最好早点跟牛蛋他们三个说清楚，别让他们还存着念想。”
    “嫂子我知道了，我今晚上就跟牛蛋他们谈谈。”
    “那你去谈吧，我也回家了。”秦念摆手走了。
    回到家，石头拉着她问道：“妈妈，臭蛋他妈妈会回来吗？”
    秦念摸着他的小脑袋问道：“你记得臭蛋的妈妈？”
    石头皱起了小眉头：“不大记得了，我就记得她跟我……”说到这他忽然打住，用力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不喜欢她。”
    秦念大概猜出了他没说出的话，但也没放在心上，轻拍了他一下道：“9点多了，赶紧洗漱睡觉。”
    “好哒妈妈。”石头立刻应声，跑去屋里拿牙刷毛巾。
    第二天早上。
    秦念带着三个孩子，去了隔壁王大林家吃早饭。
    不想还未吃完，就有人上门。
    那是一个30来岁的女人，穿着红格子衬衣黑裤子，人有些黑，颧骨偏高，嘴唇有点厚，不算漂亮也不丑，但眼睛吊梢着，看得出是个比较强势的女人。
    女人一见屋里的人，就怒气冲冲地质问：“王大林你什么意思？我为了你和牛蛋三个，都跟后头男人离了婚，一大早赶来就想告诉你这好消息，你倒好跟别的女人在这吃的开心呢，你耍我是不是？”
    秦念眉头一蹙，石头他们三个立刻放下碗，护在她身前。
    王大林满脸涨红，蹭地站起，抓住女人往外推：“你胡扯什么？那是我嫂子！有事你给我出去说。”
    “你哪个嫂子，我怎么没见过？”女人质疑道，双脚钉在门内不肯出去。
    秦念不想对方一直误会，冷淡的开口道：“我是杨青山的妻子。”
    “杨青山的妻子不是王茵梦吗？我跟她很熟的。”女人斜着眼看她，一副你别骗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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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
    “够了！”王婶子忽然发作，手指向外头喝道，“大林你把这女人赶出去，我不想见她，以后也不许她踏我的门！”
    女人被前婆婆的怒气怔了一下，没了防备就被王大林推了房门，但她紧紧把住门框喊道：“娘，你就算生气也得为你孙子考虑啊。牛蛋、狗蛋、臭蛋，我是你们妈妈，妈妈回来了，你们一定很高兴对吧？”
    “妈妈。”臭蛋喊了一声，他是很高兴的，起身要跑过去，但被牛蛋死死抓住了。
    牛蛋瞪向女人，眼底透着恨意：“你当初嫌爸爸穷要走，现在回来干什么？”
    “你这死孩子胡说什么呢？”女人骂了一句，但对上王大林的目光，又软了回去，“大林，我知道之前对不起，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会好好照顾家里，让你们父子过得舒舒坦坦，也会好好孝敬娘。”
    “那你跟那男人生的孩子呢？不管了吗？”王大林问道。
    女人有些得意地说道：“我生的那个也是小子，田家宝贝着呢，不用我操心。”
    王大林眸子微微眯起。
    女人往灶台上的锅瞧了眼：“你这锅里做的什么，怪香的，我一大早赶路还没吃饭呢，你给我拿副碗筷来。”
    “我家的饭不给你吃！”牛蛋忽然大喊一声，冲出来把女人狠狠一推。
    半大小子莽起来，力气也是极大的，女人被推得松开了门框，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怒骂道：“臭小子你要反天啊？我是你亲妈，我告诉你，你再没规没矩我可抽你！”
    “我儿子不劳烦你管教，你走吧。”王大林冷漠地说道。
    女人愣一下，眼睛都竖起来：“王大林，你耍我是吗？我婚都离了，你赶我走，那我一头撞死在这，谁也别想好过！”
    王婶子气得哆嗦，手撑着凳子骂道：“别拦着，让她死，她死了我给她出烧埋钱！”
    第390章 你就当我没良心吧
    女人作势撞向柱子的动作一顿，捋了头发冷笑道：“你想要我死，那我还不死了！我就在这坐着，谁上你家门就跟人好好念叨你们王家人无情无义！”
    “你，你……”王婶子被气得说不出话。
    “你给我出去！”
    王大林拽的女人手腕往外拖，女人却顺势往他身上撞：“你打呀，你打死我，我就是王家的鬼魂，你们谁也别想甩开我！”
    “那你就留下吧。”秦念开口，又吩咐王大林，“大林你放开她，现在就去派出所报案，说家里进了贼。”
    女人一愣，怒目瞪向秦念：“你说谁是贼呢？我可没动过这家里半点东西，公安来了我也不怕。”
    秦念起身，从手腕上褪下手表塞入女人口袋里，又迅速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拧，冲她笑道：“现在赃物有了，人赃并获。”
    女人被惊呆了，旋即愤怒挣扎：“你这是陷害，你放开我！”
    秦念紧紧摁住女人，微笑问道：“人证物证都在，是不是陷害重要吗？”
    “妈妈我去拿绳子。”石头双眼发亮，蹭地跳起来，要跑回家去拿绳子。
    “我家有绳子。”牛蛋喊道，跑进了屋里。
    “大林快，听你嫂子的去报案。”王婶子也喊道。
    王大林反应过来，点头就往外走。
    女人彻底慌了，大声说道：“我错了，你们放开我，我这就走！”
    王大林的动作顿住，但是牛蛋已经拿了绳子跑了出来：“婶娘，怎么捆。”
    女人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自己的亲儿子：“牛蛋你要捆我？我是你亲妈！”
    “我宁愿要后妈也不要你这样的亲妈！”十二岁的牛蛋冲着女人吼了回去，眼泪却哗啦啦地往下流。
    但他很快抬起胳膊抹掉眼泪，抖开绳子缠绕女人的胳膊。
    女人愤怒挣扎，扭头冲另外两个儿子吼道：“狗蛋臭蛋，你们俩就看着妈妈被捆绑吗？”
    臭蛋哇的哭了起来，拔腿跑向女人，却被狗蛋抢了先，女人眼底迸射出希望：“好狗蛋，妈妈没白疼你。”
    狗蛋却狠狠瞪她一眼，然后冲牛蛋道：“哥哥我帮你，你把绳子另一头给我。”
    臭蛋傻眼，要上前，但被狗蛋一把推到在地。
    女人如遭雷击，眼睛瞪圆，死死盯着造反的两个儿子：“好好，你们两个畜生，老娘白生你们了！
    “老娘当初就该把你们摁进尿桶里淹死！”
    “够了！”
    王大林大步上前，从两个儿子手里拿过绳子，盯着前妻道：“我之前没答应要跟你复婚，之后也不会答应，牛蛋他们也不欢迎你。你要是执意要闹下去，我大不了拼了名声不要，也要把你捆起来送去派出所里。”
    秦念见此，便松开了女人，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夫妻俩对峙。
    女人强势的外表软了下来，眼泪哗哗往下流：“王大林，我嫁给你吃了十年的苦，给你生了三个小子，你就这么对我，你有没有良心？”
    王大林抹了把脸道：“你就当我没良心吧。”
    女人气得上前要撕扯他，牛蛋却冲过去挡在爸爸身前，女人恨恨瞪了儿子一眼，抹掉眼泪，抬起下巴道：“行，你心狠，我也不会死乞白赖再求你。但是，要不是你之前吊着我，我不会跟我男人离婚，现在我也回不去，你必须给我补偿。”
    “你想要什么补偿。”王大林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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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微微皱眉，但没有开口。
    牛蛋却急了，抓住爸爸的手道：“爸爸，不许给她钱，我们不欠她的。”
    狗蛋也点头应和。
    臭蛋还坐在地上哭着。
    女人张口骂道：“你们三个畜生怎么不欠我的？我生了你们三个，我把你们奶大，这生养之恩你们一辈子都还不完。”
    牛蛋觉得女人说的不对，但不知道如何反驳，红着眼狠狠瞪着她，气得女人扬手打过去，但被王大林挡住了。
    “我给你100块，他们三个的生养之恩就此与你斩断，你不许再来找他们。”王大林冷声道。
    “一百块你就想打发我？”女人冷笑。
    “如果你不想要，那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王大林拿起了绳子。
    女人立刻往后退，却发现身后的路被三个孩子挡住了，王大林又朝她逼来，她连忙喊道：“行，一百块就一百块，把钱给我，我就走。”
    王大林点头，转身进屋去拿钱。
    秦念开口：“大林，拿钱的时候也要拿上纸笔写个收据。”
    王大林怔了一下，连忙点头：“谢谢嫂子提醒。”
    女人立刻怒目瞪向秦念，秦念朝她走过去，女人倒退怒喝：“你还想干嘛？”
    秦念从女人口袋里取出手表，咔吧扣上。
    女人脸色发青，张口想骂两句，但是对上秦念的眼神，还有手腕上残留的疼痛让她将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一刻钟后，女人签了收据，拿着100块钱，甩手走出王家院门，又猛地回头骂道：“王大林，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一辈子你都别想有女人真心对你好！”
    “还有你！”女人指向秦念，“不是个好东西，早晚你男人要甩了你，找个更年轻的！”
    “于槐花你可以骂我，但你再说我嫂子一句，我一巴掌扇死你！”
    王大林骤然发怒，额头青筋暴起，大步冲过去，女人吓得掉头就跑，出了村子都不敢停。
    “嫂子对不起。”王大林转身回来，一脸羞愧地低头道歉。
    秦念摇头笑道：“我就是挨了两声骂，不算什么，你可是损失了一百块，你看牛蛋和狗蛋还心疼着呢。”
    王大林扭头自己两个儿子，牛蛋扭过头去，显然在闹别扭，狗蛋也低下头不肯看爸爸。
    两兄弟不同于年纪最小的臭蛋，他们记得妈妈卷走家里东西走后，那段饿肚子的日子，饿得他们要跑到快要塌陷的房子里抓老鼠充饥，后头还是婶娘借了爸爸50块，他们才能吃上一顿饱的。
    但今天爸爸给了那个让他们饿肚子的女人100块，两兄弟真的很生气。
    王大林看见两个儿子都生气了，张口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伸手去摸两个儿子的头，但都被躲开了。
    第391章 想当只幸福的猪
    秦念看到这一幕，招手叫牛蛋和狗蛋过来。
    两兄弟都听话地走到她跟前，秦念揉了下他们的发顶：“你们爸爸给她钱，是为了让你们与她断开关系，以后就算她再来找你们，你们也可以拿她收钱这事来堵她，也能堵外头的议论声。”
    牛蛋仰起头说道：“婶娘，我不在乎外头人的议论，我就是不想认她！”
    狗蛋也点头。
    “婶娘知道你们的想法，也理解，你们爸爸想用这100块钱让你们站在道德的高点，让你们少受些议论，让你们的生活环境更好一些。他是爱护你们，他觉得这100块钱花的很值，婶娘也觉得值。”秦念道。
    两兄弟错愕地看向秦念，秦念又揉了他们一下：“你们现在想不明白没关系，但是不要跟你们爸爸生气。还有小臭蛋，你们要别冲他发火，他还小，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但渴望有个妈妈。”
    臭蛋已经不哭了，跑过来连连点头，又抓着秦念的袖子道：“婶娘，你要是给我当妈妈，我就不要别人当我妈妈了。婶娘，我能叫你妈妈吗？”
    王大林脸色大变，张口训斥：“臭蛋你瞎说什么？你婶娘永远是你婶娘，不许乱叫。”
    臭蛋被吓得抖了一下，秦念护住他，摆手笑道：“臭蛋说孩子话了你别较真啊。不过他的需求你要重视，你应该给他们找个妈妈了。”
    臭蛋立刻点头说道：“爸爸，我要妈妈！”
    王大林有些怔愣，看过臭蛋后，又看见另外两个儿子。
    牛蛋抿着嘴抠着手指头，又看了眼臭蛋，然后抬头道：“爸爸，臭蛋想要妈妈你就给他找一个吧，她要是对臭蛋不好，我和狗蛋会保护臭蛋的。”
    臭蛋摇头反驳道：“妈妈怎么会对臭蛋不好呢？婶娘对石头哥哥、豆子姐姐和安远哥哥都很好。”
    臭蛋天真的话让沉闷的气氛都轻松起来，石头上前揉了下臭蛋的小脑袋：“我妈妈好，不代表你后妈会好，不过石头哥哥会罩着你的，不然会让你后妈欺负你。”
    臭蛋甜甜笑道：“谢谢石头哥哥。”
    孩子们说得开心，王大林却没再说什么，去镇上的路上也心事重重。
    不过到了公社后，王大林将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精神抖擞的跟着秦念进了公社。
    秦念两三年前先是当了大队书记，后来又兼任公社生产小组的组长，促进了下头十几个大队粮食产量。
    两三年之后，公社书记没换人，合作过的同事也还在原来的岗位上，她进了公社如同回娘家一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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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8页

    当然，这其中有原来的情分在，有她大学生身份加成，更重要的是她创办的富江服装厂带动了镇上的经济，至今是公社最亮眼的业绩。
    公社书记握着她的手说道：“小秦同志，好久不见啊。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又带来了什么好项目？”
    秦念将手里的计划书递给他：“书记，我找你是有一个项目，只是短时间没办法看到效益，但您是有眼光的人，您一定能看出长远的利益，也一定会支持我。”
    老书记笑道：“你别给我戴高帽，我先看看。”
    他戴了眼镜，翻开计划书，有六个大字透过镜片映入眼帘——要想富，先修路。
    他的手抖了一下，拍案而起：“‘要想富，先修路’这话说得好，说到我心里头去了！咱们这儿山多，但路不好走，有好东西也运不出去。”
    不过拍案之后，又叹口气坐下来，抬头看向秦念和王大林：“你们这想法很好，但修路的钱公社掏不出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秦念笑道：“老书记你往下看。”
    老书记闻言又生出希望，推了下眼镜往下看，一字一句的往下看，时而舒展时而皱眉，等看完后又倒回去看了一遍。
    王大林不由得有些着急，转头看向秦念，秦念冲他摇了摇头。
    老书记终于放下计划书，也摘下了眼镜，朝着秦念说道：“三年前是我批准的你们大队生产改进，后头又推进下头所有生产队的改进，这让我们公社大部分社员都吃饱了饭。两年前又是我同意你们大队创办服装厂，后头还有砖厂，增加了许多工作岗位，带动了镇上的经济，公社的财务运转也好了许多，我是该谢谢你们的，替全公社的社员们谢谢你们。但是，你们这份修路计划我做不了主，我也没法批。”
    王大林听得心里都提了起来，忍不住出声道：“老书记，为什么不能批啊？修路的钱并不需要公社马上掏出来，我们大队三个厂子可以垫钱，等路修好了，镇上的经济进一步发展，公社也有了钱再还给我们大队，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事啊，您老为什么不同意？”
    “老书记，大林有些急，话可能说得有些不太合适。”秦念开口替王大林描补了一二，又笑着诚恳地问道，“老书记您说说这计划有那一点不合适，我们可以拿回去修改。”
    老书记摇头，秦念皱眉，不明白老书记为何一点机会不给，不由得思考自己哪里犯了忌讳。
    哎，这也是当初她明明有机会进入政府当公务员却放弃的原因。
    老书记却在这时笑了：“小秦同志别着急，我还没说完，这计划我不能批，是因为我的权限不够，这计划得往上递，先递到县里，要是还不行，就递到市里。”
    秦念顿时松了一口气，冲着老书记鞠了一躬：“劳烦您老。”
    老书记连忙扶起她：“是我该谢谢你，本该是我们这些吃公粮的该办的事，却叫你们这些厂子承担，是我们有愧啊。”
    秦念起身摇头笑道：“国家现在有困难，我们能替国家承担一分是荣耀，我们也相信等国家发展起来后，一定会带着我们的企业一起腾飞。”
    到那时，站在风口上的猪就能飞起来。
    她想当只幸福的猪。
    第392章 新家
    秦念和王大林从公社里出来，已经是中午。
    等了一上午的三个孩子，立刻跑过来问道：“妈妈，咱们现在可以去市里了吧？”
    秦念低头问道：“你们饿吗？要不先吃午饭？”
    “妈妈，我们带了吃的。”石头举起了小布兜，里头有橘子有糖果，还有咸鱼干。
    秦念失笑，转头对王大林道：“大林，剩下的事麻烦你跟着了，我先带孩子们去见他们爸爸。”
    王大林满口应下：“嫂子你放心吧，剩下的事我一定办好。”
    秦念便与他又说了两句工作，临走前想了想又道：“你个人的问题也上点心，给牛蛋他们找个妈妈，今早的事就不会再遇见。”
    王大林愣一下，苦笑一声道：“我现在这情况，大姑娘看不上，二婚的我也怕了。”
    二婚的事是那林寡妇。
    秦念想起林寡妇的为人，还有王金王全两兄弟，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劝慰王大林。
    “嫂子你别为我操心了，石头他们都等急了，快点走吧。”王大林佯作轻松地摆手道。
    石头忽然开口道：“大林叔，等我回来我帮你介绍对象，县里服装厂里有好多年轻的阿姨，她们都没结婚呢。”
    秦念和王大林被逗笑了，王大林抬手揉了下他的小脑袋：“行，大林叔等你回来给我介绍对象。”
    “大林叔你是不是不信我？”石头皱着小眉头问道。
    王大林忍笑点头：“我信，我真的信。”
    “好了，咱们走了。”秦念笑着拉上石头，又招呼豆子和安远上了拖拉机，摇动发动机，开车前往市里。
    一开始，石头还有些郁郁不乐，因为他觉得大林叔和妈妈都没相信他的话，很快又被迎面吹来的风抚慰了，兴奋地啊啊叫了几声，然后双眼发光地盯着扶手：“妈妈，你教我开拖拉机吧。”
    “你怎么不说你要上天呢？”秦念没好气地对他说道。
    石头抓着座位下的橡皮绷带，蹦跳着说道：“妈妈，开飞机才能上天，拖拉机上不了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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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
    “给我乖乖坐好，不然就坐到后头车斗去。”秦念警告道。
    “妈妈，正好我跟哥哥换一换。”车斗里豆子说道。
    石头回头瞪了妹妹一眼：“你想的美，我才不跟你换。”
    随后乖乖坐正了，不再吵闹。
    当然，这份安静只持续了一刻钟，便又恢复了活泼的本性，不时挪一下屁股，或者跟他妹妹斗嘴。
    就在这热闹的气氛中，拖拉机开进了市里，开到市局边上停下。
    在秦念停车之时，石头就着急跳下车，直奔大门，但被门卫拦住了。
    “小朋友，你找谁？”门卫问道。
    石头挺直了胸膛回道：“我找我爸爸杨青山。”
    门卫愣了一下问道：“是新上任的杨副局吗？”
    石头也愣一下，嘀咕道：“我爸爸降级了吗？他原来是正的。”
    身后忽然传来噗嗤一声笑，石头回过头就见一个穿着制服的黑脸叔叔冲他笑，显然是在笑话他，石头不高兴的皱起了小眉头。
    “小不点，叔叔给你解释一下，你爸爸从县局调到市局，虽然多了个副字，却是升职而不是降职。好了别皱小眉头，叔叔带你进去。”黑脸公安说完，牵起他的手要把他带进去，但被石头挣开了。
    石头抬起头严肃地对他道：“叔叔，我不叫小不点，我叫杨志鸣。”
    “好的，杨志鸣小不点。”
    秦念等车熄了火，带着豆子和安远走来，就见到石头和一名公安似乎闹得不太愉快，赶忙紧走两步道：“同志，他是我儿子，可是有什么误会？”
    于先成回头看到秦念，笑着朝她伸手：“同志你好，我是你丈夫杨青山的同事于先成。”
    “于同志你好。”秦念与他握了一下手，笑着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看向石头道，“杨志鸣快叫人。”
    石头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与豆子和安远一起冲着于先成喊道：“于叔叔好。”
    于先成笑着点头回应：“你们也好啊，小不点们。”
    秦念立刻明白石头为啥不高兴了，赶在他瞪眼之前拉住他，又带着豆子和安远，与于先成一道进了公安局。
    到了局里听人招呼，秦念听知道于先成是局里的政委。
    只是遗憾的是，杨青山不在，下边出了个案子，他带队出去办案了。
    三个孩子的小脸上都满是失望。
    于政委了解过情况后，回来与秦念道：“弟妹，杨副局晚点应该能回来，你看你是在办公室里等一会，还是我让个小同志带你们去家属院？”
    秦念闻言笑了：“他分房子了？我还以为他住单位宿舍里呢。”
    于政委也笑道：“房子是分了，但杨副局是劳模，这些天都住在宿舍里，连钥匙都留在办公室里，那房子怕是没人收拾。这样吧，我多叫两个小同志跟你一块过去，顺便收拾屋子。”
    秦念忙摆手：“你们工作忙，可不能麻烦你们，只告诉我家属院的位置，还有楼号房号就可以了。”
    于政委见她坚持，局里也确实很忙，便扯了纸条，给她写了地址和楼号房号，还签了字。
    家属院距离局里并不远，秦念开车一会就到了，门卫见了条子便放了车子进去。
    家属院里好几排红砖楼房，是仿照苏国那边建的筒子楼，还有一些独立的小院。
    分给杨青山的房子便是筒子楼。
    三个孩子提着东西，跟着她爬到三楼，穿过走廊，来到靠窗的301房门前。
    “妈妈，这就是咱们的新家吗？”石头有些激动。
    “是啊。”秦念点头，插入钥匙打开门，便有淡淡的尘土迎面扑来。
    石头等不及尘土散开，冲进去，又很快出来了，一脸失望：“妈妈，咱们的新家好小呀，只有两间房间，咱们怎么住呀。”
    秦念失笑，拍着他的小脑袋道：“挤挤就住下了，城里的房子本来就挺紧张。”
    “可是咱们的四合院很大啊。”石头不解。
    “四合院很大，那是妈妈买的，城里的房子是爸爸单位分的。”秦念解释道。
    “妈妈，那咱们能在市里也买个房子吗？”石头问道。
    第393章 做生意
    斜对面有一家打开门，听到石头的话，中年女人惊诧得张开了嘴。
    秦念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中年女人脸上复杂的神色，忙拉了下石头，笑着跟对方说道：“嫂子，我家孩子浑说的，这房子挺好的，能分到已经很难得了。”
    中年女人也不知道信没信，笑着点了下头：“你是301的房主？这房子空了有一阵了，你们可算搬来了，以后有空来我家坐坐。”
    秦念笑着与她客套了两句，便带着孩子进了屋里，虚掩了门。
    另一头，中年女人也进了门，对着自家婆婆道：“空着的那一套房来人了，他家孩子的嘴好大气，嫌弃两间房都不够他家住，要买新房呢。唉，你说咱家就一间房，老中少住了三代七口人，比他家可拥挤多了，我现在做梦都想有间新房，不，半间也成。”
    老太太躺在竹椅上不说话，只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发疼的膝盖。
    “娘，咋不说话呀？这天气怪热的，楼上更热，要不我帮你送到乡下三弟那住一阵？乡下比城里凉快。”女人忍不住说道。
    老太太一下子睁开眼，瞪向她：“这房子是我大儿子的，我是他老娘，你告诉他，他要赶我回乡下，让他自己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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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女人不高兴道：“娘，你就拿捏超超他爸孝顺，但你也得为咱家考虑啊。你孙子孙女都大了，屋子越来越挤了，原本那家要是不住人，咱们还可以找人说说借间房，但现在人住进来了，房子借不了，咱们也住不开……”
    “以前怎么住，现在就怎么住！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楼里。”
    “你……”
    “妈，你们别吵了，我还要写暑假作业呢！”
    只隔了一道走廊，争吵声越来越高，自然传到了杨家。
    秦念也没急着收拾屋子，就让三个孩子听完斜对门的争吵，然后才关紧了房门，带他们去了里间。
    里间只有一间空床，空荡荡的。
    秦念让三个孩子站成排，望着石头问道：“杨志鸣，你有什么感想？”
    石头明白，一旦妈妈叫他的大名就是要挨批评。
    他低下了头：“妈妈，我错了，我刚刚不该在外头乱说话。”
    秦念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头道：“是我不对，自从家里宽裕后，我每周给你们零花钱，在别人还挤大杂院的时候，我和你爸爸花钱租了郑爷爷家的小独院，后来又在首都买了四合院。你们的生活过得太好，就不知不觉的将这些当做理所当然，生活条件但凡差点就不能忍受。”
    “妈妈，我们错了。”豆子拉着她的袖子说道，安远也赶紧道歉。
    “妈妈，做错的是我。”石头抬头认错，“我以后再也不会抱怨了。我就算要住大房子，也会自己挣钱买。”
    秦念听到前半段还好，听到后半段，抬手拍了他一下：“行，你想挣钱买大房可以，等你成年之后。”
    石头张口要说话，就又被秦念打断：“成年之前，爸爸妈妈给你提供什么房子，你就住什么房子。”
    石头低下头哦了一声，然后主动拿了扫把开始打扫屋子。
    秦念又抓住他道：“今天这事，还有一句话要叮嘱你，以后在外不许露财不许炫富，要低调行事。”
    “知道了妈妈，不露财不炫富，要低调。”石头复述道。
    豆子和安远也紧跟着复述。
    之后，母子四个还是收拾房子。
    两间房五十来平米，不到一小时就上下幡然一新，只是太空旷了，两张床一张桌子别的什么都没有，都没法住。
    秦念看了一下时间，打算带着孩子去外头采买。
    一出门又遇见斜对面的女人，还有她儿子超超。
    得知秦念要去买东西，女人热情地拉她到一旁，低声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秦念一听便明白所谓的好地方应该是黑市，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不太合适去，忙摆手道：“谢谢嫂子，我有朋友在棉纺厂，他有给我留了些布让我去拿。”
    秦念说的是跟富江服装厂有合作关系的棉纺厂，如今服装厂所需的大部分布料便是从市棉纺厂采购。
    女人一听她有这关系，眼睛一亮，拉着她的手问道：“你能从棉纺厂那边弄些废布吗？我可以帮你出货，我只收一成。”
    秦念：“……”
    “我跟你说，这货可不好出，是担着风险的，我要一成都算低的了，不能再低了。”女人压着声音道。
    秦念将她的手捋下去，歉意地道：“抱歉，这事我做不了。”
    女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她转身之时，又拉着她道：“我刚刚是跟你玩笑的，你别当真，也不要往外说啊。”
    秦念笑了一下：“嫂子放心，我不会说的。”
    然后便招呼等在一旁的孩子们往楼下走。
    等他们下了一层，女人站在楼上问道：“秦同志，忘了问你了，你和你丈夫是邮电局的吧？”
    “不是。”秦念回了一声，就带着就带着孩子们继续往下走。
    “那是哪个单位啊？”女人继续问。
    秦念没有回答，只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女人皱起了眉头，心底不爽。
    等到傍晚，大伙都下班了，女人便与相熟的邻居嘀咕起301的新住户，倒也没说得太过，只说秦念傲气，怕是住不习惯这筒子楼。
    女人的丈夫夹个公文包走上楼，听到这番话立刻喝住她：“瞎说什么呢，赶紧回家。”
    女人撇了下嘴，进了屋子，又跟丈夫说起了301的新邻居，也说起了要跟对方做“生意”但被拒绝之事。
    丈夫一听就把公文包拍在了桌上，脸色发青地喝道：“你都胡说了什么？你知道她家男人是干什么的吗？”
    “我问过了，说不是邮电局，那便是邮电局呗，能是哪？”女人不以为然道。
    男人气得都哆嗦：“你不知道还敢瞎说话，她丈夫是公安局的！”
    第394章 就是一点心意
    秦念买了东西回来，拖拉机刚开到家属院门口，就碰见了风尘仆仆的杨青山。
    “爸爸！”
    石头大喊一声，从拖拉机前头直接跳下去。
    杨青山眼皮跳动，一个健步过去，赶在石头落地的前一瞬抓住他提起，抬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你想摔断腿吗？”
    打完了才放他落地。
    “爸爸，我算过的，车子开得慢，我摔不着。”石头揉了下屁股，一脸得意的说道。
    秦念暂停了拖拉机，抬头笑道：“进了院门还有不短的一段路，你们都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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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开车。”
    杨青山大步走过去，石头蹦跳着跟着，杨青山脚步顿住，侧头道：“去后头车斗。”
    石头看了眼前头的妈妈，默默转身爬上后车斗。
    秦念让出了驾驶位，坐在边上。
    杨青山上车，目光灼灼落在她脸上，比西边快要落山的太阳灼热得多。
    院门口大树上的蝉还在玩命地嘶喊着知了知了。
    秦念热得出汗，抬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快点开车，家里还得收拾呢。”
    杨青山的胳膊结实，被太阳晒的黝黑，她拍打在上头反震得手指有点麻，男人却趁机抓住她的手，含笑问道：“拍疼了？”
    “爸爸开车啦。”石头抓住前头的栏杆站稳，便张口催道。
    秦念抽回手，嗔了男人一眼：“你儿子都催你了。”
    杨青山嗯了一声，迅速启动了车子，开入院中。
    三分钟之后，拖拉机停稳，三个孩子跳下车，各自拎了些轻便东西，杨青山则提上最沉的铸铁锅和灶台，秦念则提了从棉纺厂买来的“废布”。
    分下房子后，市局后勤给杨青山发了一些安家所需的工业票、布票等等，但总归是有限的，所以秦念还是去了一趟棉纺厂买了一批“废布”。
    所谓的废布只是略有些瑕疵，价格会比百货大楼低一些，而且不需要布票，但几乎从不对外售卖，因为棉纺厂内部就能消化，这也是斜对门女人听说她在棉纺厂有关系后，忍不住提出合伙做“生意”的原因。
    当然黑市的价格又比百货大楼高一些，但同样不需要布票，或者直接将布票折价，这是供不应求下所形成了一个特殊市场。
    购买的人没什么，但售卖的人被抓住，一个投机倒把的帽子肯定是要被扣上的，且要丢饭碗丟名誉，甚至可能会坐牢。
    这也是为何斜对门女人的提议，她断然拒绝的原因，就连黑市她也不去，宁愿麻烦些。
    拒绝后，她就把这事丢开了，却没想到刚上了三楼，斜对面女人就一脸着急地奔向她，拉着她的手说道：“秦同志，我找你说点事……”
    女人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惊恐地望着她身后一身制服的杨青山，身体都在发抖。
    杨青山目光一凝，锐利地射向女人。
    女人承受不住，丢开秦念的手，掉头跑回自家，砰地砸上房门。
    杨青山眉头微皱，低头问秦念：“你认识她？可是有什么事？”
    “下午见过，没什么事，咱们回家吧。”秦念笑道。
    开门进了自家，看到清扫干净的屋子，杨青山面露歉意：“最近工作忙，没顾上回来收拾，也没添置东西，辛苦你们了。”
    秦念笑道：“辛苦的是三个孩子，大部分活都是他们干的。”
    杨青山闻言低头看着三个孩子，眸光透着柔和，石头立刻挺直了胸膛，仰头说道：“爸爸，我不辛苦，我就喜欢收拾自己的家，但是咱家只有两张床，睡觉的时候怎么分啊？”
    豆子和安远也看向他。
    杨青山：“……”
    他抬眸看向秦念，秦念笑着揉了下石头的小脑袋：“当然是妈妈和妹妹一张床，你们三个男子汉一张床。”
    安远没有意见，石头很是高兴，他好久没跟爸爸睡了。
    杨青山下颚的线条却绷了一下，望着秦念道：“今天晚了，等明天我会弄张床回来。”
    秦念正要回应，房门忽然被敲响，一道客气的询问随后响起：“杨同志在家吗？”
    “我去看看。”
    杨青山大步走过去，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兜子，看不清里头有什么，他身后还跟着斜对门的女人。
    女人脸色发白，强撑着跟在男人身后。
    中年男人满脸带笑，自称姓袁，在邮电局工作，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道是庆贺他们乔迁之礼。
    杨青山伸手挡了：“袁同志，我家不收礼，你拿回去吧。”
    这个时间，邻居们都在楼道的公共灶台轮流做饭，他们早就对新邻居好奇，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来。
    袁同志有些着急，将布兜又推过去：“杨同志，兜里就是老家的一些特产，不值钱，就是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咱们以后是邻居了，也要常往来不是？”
    杨青山绷着脸没有接话，目光却是落在袁同志身后的女人身上，带着审视，女人顿时撑不住了，腿脚发软，身体打晃。
    秦念这会已经大概猜到斜对门夫妇如此着急上门的原因，笑着上前拉了一下杨青山，朝着夫妇俩说道：“咱们是邻居，以后自然要常来往，不过这礼真不能收。你们知道我家老杨这工作性质，收了礼就是犯错误。你们就别为难他了，赶紧把礼物拿回去，等空手上门时，我家绝对欢迎。”
    袁同志有些犹豫，但见秦念脸上的笑容真诚，不似客套作伪，他终是点了头，冲着自家房门喊道：“超超过来拿下东西。”
    十二三岁的袁超超跑了过来，拿过父亲手里的东西就跑回了自家。
    秦念便笑着请夫妻俩进屋，又歉意道：“我家刚搬来，桌椅还没来得及添置，不嫌弃的话，先在床上坐一下。也还没来得及生火，没有开水。石头，去兜里取出几根黄瓜洗一洗。”
    石头应声却翻黄瓜，袁同志却赶忙摆手：“不用麻烦了，我们不渴，也不坐了，就是来请你帮一件忙，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妻子有些神志不清，胡乱说了一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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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同志话还没有说完，女人又着急地抓住了秦念的手：“秦同志，我下午那些话都是胡说的，你千万别当真……”
    秦念反握住她的手笑道：“嫂子，你当时不就是跟我开玩笑吗？没事的，我一直就没有当真过。”
    女人一怔，又忍不住追问：“你真没当真，也没跟人说过？”她看了眼杨青山，又飞快收回视线。
    “没跟人说过，你放心吧。”
    第395章 你要提前适应
    袁同志夫妻间再三道谢后走了。
    杨青山望着秦念问道：“是什么样的误会让他们夫妻这般紧张小心？”
    秦念挑眉笑道：“你刚刚听到了，我要为他们保密的。”
    杨青山：“……”
    “不想说就不说吧。你们也累了一天，我带你们下馆子吧。”杨青山道。
    “不用，你把灶台搬到走廊上收拾好，半个多小时就能把饭菜做好。”秦念道。
    这话说的简单的，但其实很不方便。
    因为过道上已经摆了好几个灶台，这还是几家合用一个灶台。
    杨青山拎着新灶台出去，与邻居们商量了一下才腾出一块地方放下。
    秦念带着孩子们淘米洗菜，也要去公共水池，一层楼就这么一间水池，洗衣的、洗脸的、洗菜的全在这。
    石头端着菜盆排队等着，排得着急左顾右看，等到终于排上了，拧开水龙头哗哗洗菜。
    边上洗衣的婶子哎呦一声：“你这水怎么开这么大呀？都溅我身上了。”
    秦念看过去，石头伸手拎小水流，低头道歉：“对不起阿姨，我下次会主意。”
    那婶子神色和缓了些，询问道：“小朋友，你新搬来的吧，我之前没见过你。”
    石头点了下头，并不愿多说话。
    秦念已经淘好了米，走过去笑着回应对方：“我们确实是新搬来的，住在301，以后请各位邻居多关照。”
    “那是一定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住同一个楼层是缘分，以后多亲近。”那婶子立刻应和。
    其实，水池这边的人早就注意到秦念母子几个，见她开了口，便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但听得她丈夫是公安，就越发亲热起来，更有询问杨青山的职务，秦念只敷衍过去。
    淘米洗菜只用了三五分钟，但等秦念带着孩子们走出水池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石头拎着菜篮子蹬蹬跑回了自家，好似火烧屁股一般。
    秦念失笑，将淘好的米锅放到杨青山烧好的炉子上。
    “妈妈，我的零花钱都给你。”石头跑了出来，抱着一个储钱罐塞给她。
    秦念诧异挑眉：“为什么给我？”
    石头目光游移，不说话。
    但秦念已经大概明白了，玩着储钱罐道：“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你想换房子等你18岁之后。我觉得这挺好的，公共水池，公共厕所，公共走廊，这些东西等你参军后都会经历，你当是提前适应吧。”
    石头傻眼，转头问爸爸：“爸爸，妈妈说的是真的吗？”
    “你妈妈说的还少了一样，公共宿舍，一间宿舍8个10个人一起住，起床后要抢着洗脸，抢着上厕所，还得抢着去食堂，你要是连筒子楼都适应不了，以后就不要去当兵。”杨青山冷声说不道。
    石头沉默了一会，伸手从妈妈手里拿过储钱罐：“妈妈，我还是自己存钱吧。”
    秦念噗嗤笑了，揉着他的发顶道：“人的适应性很强的，妈妈相信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石头嗯了一声，又窜到床上拿起草纸：“妈妈我去上个厕所。”
    “知道厕所的位置吗？”
    “知道。”
    石头蹬蹬跑走了，看起来有些急。
    不过等他回来时，饭菜都快做好了，石头的小脸却是苦巴巴的，显然目前为止还不习惯。
    等吃过饭，从楼上下来，在树荫下奔跑玩闹时，石头重新恢复了活泼。
    “就在院子里玩，不要跑出去。”秦念叮嘱道。
    “好的妈妈。”石头高声应道，拉着妹妹和小哥哥跑远了。
    直到脱离了爸妈的视线，他指着知了叫声最响亮的一棵树道：“我上树捡蝉蜕，你们在树下等我。”
    说完，一个起跑踩上树干，双手抱着，蹬蹬几下，就爬进了树冠里，枝叶摇动。
    “哥哥你快下来吧。”豆子有些担心，跑到树下喊道。
    石头从树上探出头道：“等我捡了蝉蜕卖了钱，我请你和小哥哥吃冰棒，但你不许跟妈妈告状。”
    豆子白了他一眼，正要说话，一群10来岁的孩子跑了过来，高声叫喊：“谁让你上树的？这树是我们的，树上的蝉蜕也是我们的！”
    安远立刻挡在豆子身前，树上的石头低头冷笑：“你说这树是你们的，那你们叫它一声，它要是答应了，我就下来。”
    那五六个孩子有些傻眼，但有个机灵的跳脚道：“树又不会说话，它怎么可能答应我？”
    石头道：“那就是没证据，大家就各凭本事呗。你们要上树我也不拦着，蝉蜕谁捡着就是谁的，不许抢夺这才公平。”
    几个孩子一听也有理，派出他们当中个子最高的那个男孩去爬树。
    这是一颗桂花树，有四五米高，树干也很粗壮，男孩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摩擦一下就抱着树干往上爬，剩下的孩子给他加油。
    --

 第453页

    就在男孩爬到一半时，石头偷偷地伸脚，但还未踢到树干，下头豆子喊了一声：“哥哥！”
    石头闪电般的缩回脚，身体晃动，但迅速抱住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稳定身体。
    爬到一半的男孩却似受了惊，也或许是力气不够，扑通摔了下来，抱着屁股哎呦喊疼。
    豆子愣住，石头哈哈大笑起来，还冲妹妹竖了个大拇指。
    另一伙人却生了气，跳脚喊道：“你们耍诈！”
    石头双手吊着一根树枝，直接跳下来，拍了下手冲他们道：“就知道你们输了也不认账，我现在下来了，你们派个人跟我一起爬，谁要是先爬上树冠谁就赢，输的立马走。”
    “比就比！”几个孩子被他激起了胜负欲，很快选出另外一人跟石头比赛。
    这吵嚷的声音吸引了更多孩子跑过来看热闹，就连在主道上散步的杨青山和秦念也注意到了。
    “好像是石头他们。”秦念皱眉道，“咱们过去看看。”
    杨青山拉住她的手：“他们都八九岁了，爬个树不会摔伤的。”
    秦念诧异：“不管他们吗？”
    杨青山垂眸，轻轻揉捏她纤细柔软的手指，低声说了一句话，秦念脸热抽出手。
    第396章 对赌
    石头三四岁就开始爬树，在乡下的时候，不只村里的树爬过，山上的树他也爬，上屋顶也是常有的事，就算挨了打，隔天也能换颗树爬。
    尤其是这三四年，杨青山有意训练他爬墙登高，还有各种体能训练，他又是个天生力气大的，爬树比赛自然不会输。
    不过那几个输了的孩子们不服气，找来了哥哥姐姐们。
    石头越发兴奋，让他们一块跟他比，还选了一颗十来米高的大树，他如灵猴一般爬到了顶端，征服了家属院所有的孩子。
    但是输了的哥哥姐姐们就有些灰溜溜的，毕竟丢了面子。
    于是，只用了一个傍晚，石头就再一次成为了孩子王，当然那群大孩子却是不肯承认的，当然大家的圈子也不同，以年龄划分圈子。
    石头不在乎那些比他大的，领着小弟们在院里把所有能玩的玩过后，就开始向往家属院外头。
    又有小弟们怂恿，他不顾豆子的劝阻，反倒拐了她和安远一起跑去院外玩耍。
    出院门时还有些偷偷摸摸，发现爸爸妈妈没发现，立刻就蹿了出去。
    这座城市是围绕着一条江流建成的，出了院门没多远就是江流，清澈见底水流和缓。
    孩子们呼啦一下，脱了衣服就跳进河里，石头更是头一个入水的，豆子没能拦住，跺脚在岸上喊道：“哥哥你快上来，不然我就告诉妈妈。”
    石头如一条游鱼一般，窜上窜下，又猛地朝豆子身上泼水：“妹妹凉快吗？凉快就一块快下水啦。”
    豆子没防备，被泼了一身水，捡起一颗鹅卵石丢向他：“臭哥哥赶紧上来，不然我砸你。”
    说要砸他，但鹅卵石砸落的地方却偏了不短距离，只溅起一点水花砸在石头脸上，他一抹脸呵呵笑道：“你去告状我也不怕，之前在村里的时候爸爸就带咱们去河里游泳。”然后又招呼安远，“小哥哥你也下来。”
    7月的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便是傍晚也不凉爽。
    江流清凉，安远也有些渴望，但见豆子嘟着嘴，他摇头道：“我不下去了，你自己游吧。”
    “你们不下来都不行，我把你们全泼湿了！”
    石头说到做到，双手用力泼起一大片水溅到两人身上，气的豆子跳脚，他却趁机把她拉进水里，哈哈大笑。
    安远只得跟上。
    最后自然一块变成了水里的“游鱼”。
    不时在江心游动，又追逐江面的竹排，逗弄竹排上的鸬鹚，最后还游到了一座桥下，看到了聚集的人群。
    只是那些人似乎有些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他们在干什么？”石头指着桥下问小伙伴。
    小伙伴呵呵笑了一下：“那什么卖好东西的地方，什么都有。杨志鸣你有钱吗？有钱可以买到好多好吃的。”
    石头下意识想要说他有，但很快想起妈妈不许他露财才不许他炫富的叮嘱，立刻摇头道：“我没钱。我要回家了。”
    “杨志鸣再游一会吧。”小伙伴们喊道。
    “对啊，咱们玩比好赛，谁输了谁请客吃冰棒。”一个年纪较大的少年喊道。
    石头游到浅水区，直接站起来道：“天都要黑了，不游了，回家了。”然后又回头郑重道，“我真没钱，输了也没法请你们吃冰棒。”
    那少年不教摇头道：“不可能，袁超超说你爸是公安局的局长，你家有钱，你肯定有不少零花钱。对吧，袁超超。”
    石头一下子看向袁超超，虎眼瞪圆，透着不高兴。
    豆子和安远也从水里出来了，一起看过去。
    袁超超是斜对门袁家的儿子，此时也在河里，面对三兄妹的目光，脸上有些不自在，飞快解释道：“我是听我爸爸说的，但我没说你家有钱。”
    有少年接口道：“不用袁超超说，咱猜也猜得出来呀，大局长家怎么可能没钱呢？”
    还有人喊道：“大局长怎么也挤筒子楼啊，应该住小独院才对。”
    江里游泳的，其实是两批人，一批是跟是石头差不多大的，认石头当大哥，另一批是年纪较大的少年，而他们又是那群孩子的哥哥们，在河里遇到了自然玩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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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提出要比赛请客的，便是这群年纪较大的少年，其中就有之前爬树比赛输给石头的。
    听到他们编排自己爸爸，石头真有些不高兴了，高声冲那群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少年道：“我们住哪不用你们管，我爸爸有没有钱也不关你们的事。不过，比赛我可以跟你们比，明天傍晚我就这在河边等你们。”
    那些少年见他中了激将法立时高兴了，当下有少年喊道：“光比赛没彩头不好玩，赌根冰棒也没意思，咱们赌钱吧。你说说你能拿出多少钱，三十五十都行，我们跟。”
    三十五十都快赶上普通干部一个月的工资了。
    豆子脸色一变，立刻拉住石头：“哥哥不要。”
    石头捋下妹妹的手，冲着那少年道：“我爸爸是公安，你们想明天一起进公安局吗？”
    少年们脸色齐变，对视一眼后，咬牙问道：“那你想怎么比？”
    石头抬起了下巴：“你们赢了，我就离开家属院。你们要是输了，都得喊我叫大哥！”
    少年们顿时哈哈大笑：“我们在江边长大的，我们就不可能输，你今晚上赶紧收拾东西，明天就滚蛋吧！”
    石头没有留下来跟他们打嘴炮，拧干了衣服套上，就拉着妹妹和小哥哥往家跑。
    跑出一段距离后，豆子担忧地问道：“哥哥，你明天能赢吗？”
    “我当然能赢。”石头自信地说道。
    “要是输了呢？”豆子又问。
    石头敲了她一下：“我是你哥哥，你对我自信点。还有，就算输了，那咱们就回县里呗，反正这筒子楼住得也不舒服。”
    豆子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输了你自己回，我和安远哥哥要留下来跟爸爸妈妈一起住。”
    石头：“……”
    “奔跑快点儿，不然被爸爸妈妈逮到就麻烦大了。”石头忽然加速狂奔，直冲向家属院。
    一路狂奔到了家门口，伸手却没能推动。
    “爸爸妈妈你们在里头吗？我们回来了！”石头拍门喊道。
    第397章 抗拒从严
    “哥哥，你没看见房门是锁着的吗？”豆子指着门锁问他。
    石头闻言低头望着“铁将军”，然后高兴起来：“爸爸妈妈还没回来，那他们就不会发现我们去游泳了。”
    豆子白了他一眼：“爸爸妈妈没回来，咱们也进了家门，你要一直穿着身上的湿衣服吗？”
    石头晃了晃胳膊，浑不在意的说道：“衣服都快干了，我没有不舒服。”
    豆子拉了下身上潮乎乎的衣服，不高兴地撅起小嘴。
    石头拉住豆子：“你跟我下去跑一圈，身上衣服很快就能吹干了。”
    “我不去。”豆子挣开他的手。
    “去吧去吧，反正爸爸妈妈不在，咱们可以再玩一会。”
    “你们想玩什么？”一个带笑的声音忽然自楼道口响起。
    秦念和杨青山走上三楼，笑着看向三个孩子。
    “爸爸妈妈你回来了！”
    石头高兴地跑过去，就快跑到她跟前时，忽然想起一事，生生刹住脚，拉着身上的衣服飞快地辩解道：“妈妈，我的衣服是刚刚去水池洗脸弄湿的。”
    秦念低头看向他的裤子：“你的裤子也一道弄湿了？”
    石头连连点头，又偷偷看了眼妈妈身边的爸爸。
    杨青山低头看向儿子，但后者飞快地收回视线，他的眸子微微眯起：“进院门的时候，听人说起有人明天要在江里游泳比赛，这里头有没有你？”
    石头吓得一哆嗦，下意识伸手要抱妈妈的胳膊，但最后忍住了，挺起小胸膛道：“有我！爸爸，你要罚我就罚我吧，但我明天一定会去的！”
    等他赢了他们，他们都得喊他大哥，以后肯定不敢再编排爸爸了。
    想到这，石头的胸膛挺得更高了，下巴也抬着，双腿绷着，自我罚站。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抬脚越过他，越走越远。
    连妈妈也走了。
    石头开始心慌，却又不敢动。
    走廊上越来越多的人打量他，低声议论着。
    “哥哥，房门都打开了，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豆子走过来拉他。
    石头挣开手：“爸爸没叫我回家。”
    “爸爸也没没说不让你回家，赶紧回家吧。就算爸爸要罚你，我和安远哥哥也陪着你。”豆子将他拖了回去。
    石头有些迟疑，脚步有些沉，小心翼翼进门后，眼睛偷偷往里屋瞄。
    “进来换衣服。”秦念朝着他招手，手边是孩子们的衣服。
    石头眼睛一亮，立刻跑了进去：“妈妈你不怪我了？”
    秦念抬手拍了他一下：“先换好衣服再出来受罚。”
    石头“哦”了一声，情绪又低落下来。
    等那三个孩子把衣服都换好，整齐地排在夫妻俩身前。
    “妈妈，我错了，我不该去江里游泳。”豆子首先开口认错，随后是安远，说的话差不多。
    石头排在最后，也说了同样的话，但被杨青山盯住了：“你错的只是去游泳吗？”
    石头懵了一下，转头看向豆子。
    “别看你妹妹，自己想。”杨青山喝道。
    石头赶紧转回头，小脸透着紧张，手指扣着裤缝，在杨青山目光扫过去时，立刻绷紧了身体，不敢乱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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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在这一刻，脑海里闪过灵光，石头苦着脸说道：“我不该说谎骗妈妈。”
    秦念闻言叹了口气：“你说你每次说谎都被你爸爸轻易识破，处罚得加倍，何苦来着呢？”
    “去墙边倒立半小时。”杨青山给出了处罚。
    石头立刻跑到墙边，翻身倒立，身体绷直，很是标准。
    豆子和安远跟着过去，但被秦念叫住：“你们俩不用受罚，以后要去游泳，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就行。”
    她这话一落，倒立在墙边的石头差点跌下来，被黑脸爸爸的目光扫过才稳住，苦着脸问道：“妈妈，我刚刚要是不说谎，是不是也不用受罚？”
    秦念笑眯眯摇头：“还是会受罚，但时间会减一半。”
    “为什么呀？妹妹和小哥哥就不用受罚？”石头很委屈。
    “他们俩肯定是被你拉下水，你是主犯，而且抗拒从严。”秦念笑眯眯道。
    石头：“……”
    他自闭了。
    秦念心情却很好，就是有些累，她揉着腰暗瞪了杨青山一眼，便起身去了里屋。
    杨青山跟进来，伸手替她揉腰，但被她打开了。
    “别乱动。”秦念轻叱一声。
    杨青山收回手问道：“你要做什么不知，我来帮你。”
    “那你帮我拿一块布出来，还有剪子，尺子，针线。”秦念便靠着床指使他。
    “你是要做衣服吗？今天你太累了，等明天吧。”杨青山劝道。
    秦念白他一眼道：“等不了明天，你儿子明天要跟人比赛游泳，我得先给他做好泳裤。”
    隔壁房间倒立受罚的石头，耳朵动了动，仰头问豆子：“妹妹，妈妈是说要给我做泳裤吗？”
    豆子没回答，而是指着他晃动的身体道：“你动了，得加时。”
    石头：“……”
    他绷紧了身体，轻哼了一声：“臭妹妹！”
    终于熬过半个小时，他翻身而下，冲进里屋：“妈妈，你给我做泳裤了？”
    他伸手就去拿刚做好的短裤，秦念却下一步拿走了，笑眯眯地对他道：“这是给你小哥哥的。”
    安远也走了进来，闻言有些惊讶，但很快上前，在石头羡慕又嫉妒的眼神里接过裤子：“谢谢婶娘。”
    “不谢，去试试合不合身。”秦念笑道。
    安远去隔壁试裤子了，石头立刻抱住妈妈的胳膊：“妈妈，第二件该给我做了吧？”
    “第二件是你妹妹的，没你的份。”秦念捋下他的手，拿剪子继续裁减布料。
    豆子开心地上前，挤开了石头，给妈妈打下手，递个针穿个线的。
    被挤开的石头委屈得瘪嘴，又很快吸了下鼻子，站在妈妈跟前道：“妈妈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对你说谎了。”
    秦念抬眼看向石头，见他自动罚站认错，故意绷着脸说道：“你的处罚结束了，去一边玩去吧，别挡着灯光。”
    石头默默从她身前走开，去了墙角继续罚站。
    第398章 筒子楼的好处
    过了11点，最后一件游泳裤才做完，豆子和安远已经上床睡着了。
    秦念抖了一下游泳裤，偏头看向墙角：“过来试试吧。”
    靠墙站立的石头昏昏欲睡，听到妈妈的声音立刻清醒，跑到她跟前惊喜地问道：“妈妈，这是给我的？”
    秦念把手竖在嘴边：“声音小点，你妹妹和小哥哥都已经睡着了。”
    石头连连点头，轻手轻脚去了隔壁。
    又很快回来了，游泳裤也换上了，眼底亮着光，在她跟前转了一圈后，抱着她的胳膊，蹲在她身前仰头低声道：“辛苦妈妈了，但妈妈以后不要做衣服做到这么晚了，我不是非要游泳裤。”
    秦念拍了下他的头：“妈妈辛苦些没什么，但我希望你明白，很多时候说些小谎能给你带来一些便利，但长此以往，你会慢慢习惯说谎，说更大的谎，犯更大的错，到那时不是你爸爸罚你倒立半小时能解决的。”
    石头揉了下鼻子，红着眼睛问道：“妈妈，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秦念摇头：“妈妈不失望，因为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会把身上这些小毛病都改了的。”
    石头连连点头：“妈妈，我会改的。”
    “妈妈相信你。去睡吧，好好睡一觉。”秦念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妈妈，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石头不舍地问道。
    “不行。”
    门口响起一道轻叱，杨青山走进来，单手拎起石头的衣领，将他提了出去。
    石头没有反抗，被丢到床上后，拉着黑脸爸爸的胳膊：“爸爸，我以后不会让你失望了。”
    杨青山的神色却没有软下来：“你这话哄你妈妈行，我只看你的行动。”
    石头沉默了一会，身体往里挪了下：“爸爸，你上来睡吧。”
    杨青山看到两个热力十足的男孩几乎贴在一块，给他腾出了半张床，沉默一会后，他把石头挪到空处，又取了棉布单子给两男孩搭上了肚皮，低声道：“你们睡吧，爸爸回宿舍。”
    说完，拿着手电，抬脚走了出去
    秦念听到了开门关门声，便知道杨青山走了，不过她没有去追他，因为一张1米5的床挤上父子三个，在这仲夏夜确实不好过，不如就让他去住宿舍。
    好在路程不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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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6页

    ……
    第二天清晨，秦念被孩子们的声音吵醒，起床后发现杨青山已经赶回来了，手上还提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和一块豆腐。
    秦念惊讶：“你几点起床的？”
    杨青山的目光凝在她透着粉色的脸上：“我一个人在宿舍睡不好，就起得早些。”
    秦念被他灼热的目光刺得心口悸动，暗瞪他一眼：“一大早上混说什么？赶紧带孩子们下楼锻炼去。”
    杨青山拉住她的手腕：“你也一起来，我得检查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懈怠。”
    秦念：“……”
    懈怠肯定是有懈怠，大半个小时后，她双腿更软的爬上了三楼，进屋后就瘫坐在床上。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吩咐三个孩子：“今天的早饭你们三个负责。”
    “好的爸爸（杨叔）”三个孩子齐声答应，围着食材开始商量早上做什么。
    杨青山则拿了毛巾走进了里屋，掩上了门。
    “给我吧，我自己擦汗。”秦念怕他动手动脚，抢过毛巾擦汗。
    只是汗水还没有擦完，她就“啊”了一声，回头嗔道：“你干嘛？”
    “给你揉按筋骨。”
    杨青山的手掌在她的肩部、背部缓缓揉按，他虽控制了力度，但于秦念而言，依然是不可承受的。
    “啊，你轻点~”
    “这样行吗？”
    “再轻点。”
    “嗯嗯，差不多，啊！”
    ……
    走廊里，忙乎早饭的女人们，悄悄的竖起了耳朵，不过那声音若隐若现的，听不清楚，但八卦的目光都射了过去。
    还有那好探听的妇女，直接走过去，对着三个忙碌的孩子旁敲侧击：“你们好爸爸妈妈呢？怎不见他们，让你们三个小的做早饭。”
    石头见那妇女往自家房门瞅，走过去把房门关上，抬起头天真无邪的问她：“阿姨，你们家的饭都是你做的吗？你儿子女儿都不帮你的吗？”
    “爸爸妈妈工作太辛苦，我们心疼爸爸妈妈，主动帮忙洗衣做饭。你们家孩子应该也是吧。”豆子也上前问道。
    妇女被噎住了，半响才扯出一个笑道：“他们也有帮忙。好了，我的饭快做好了，我得去忙了。”
    妇女说完，匆匆走了。
    屋内，秦念虽经受摧残，但外头的动静还是能听到的。
    按摩也差不多了，她止住了杨青山的动作，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指导孩子们做早饭。
    走廊的女人们纷纷与她打招呼，夸赞她教孩子教的好，还有请教教育方法的。
    秦念只道孩子们自己懂事，并不需要她教育什么。
    那些邻居们，自然对这三个孩子好一阵夸奖。
    石头的小胸膛挺得更高了，豆子和安远眼底也有亮光。
    石头忽然发现这筒子楼的好处，不再那么抵触了。
    早饭后，杨青山去上班。
    秦念带着三个孩子去商场买家具，当然最重要的是床。
    到了下午才大致买齐了家具，拉回了家属院，但上楼时可不方便，杨青山这会在工作，她也不可能去找他。
    近邻的好处便在这一刻体现出来，许多打过招呼或者没打过招呼的邻居们，主动过来帮忙，帮她把床和家具抬上了楼，抬进屋里。
    秦念请他们吃糖喝茶，邻居们都摆摆手走了，道大家都是邻居，搭把手的事儿不值当她特意招待。
    石头望着走远的邻居叔伯们，好一会才回了屋，翻出妈妈是昨晚新做的游泳裤，穿上了。
    “哥哥，你能赢吗？”豆子看见，也换了游泳衣，是紧身的花边小裙子，她在外头还搭了件小衫。
    “赢不赢的不重要。”石头此时的神色平淡，少了昨日争强好胜那股劲儿，但眼神越发坚定。
    “哦哦，要比赛了！”
    整个院里的孩子都叫喊起来，拥簇着三兄妹前往江边。
    当然还有一条队列，是那群少年，勾肩搭背，不屑的扫过那群小屁孩们。
    第399章 省队教练
    傍晚的江边，洗澡游泳的人很多。
    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肩上搭了条毛巾走到江边，就看到一群孩子在江边呐喊助威，江流中央有几个小子在比赛，如浪里白条一般，游的又快又好，你追我赶，引得呐喊的人都快喊破嗓子了。
    “瞧瞧，像不像咱们小的时候？”矮个中年男人指着那群孩子孩子笑问。
    另一个中年男人身高1米8左右，肩宽臂长倒三角，汗衫下的腹部隐约有肌肉凸起，听到好友的话微微眯起了眼望向江流中央，又迅速低头看手表。
    “你看什么？不会职业病又犯了吧？”矮个男人调侃道。
    对方却没有回应他，而是迅速用脚在江边划了一条线，然后开始沿着江边奔跑起来，追着江中游泳之人。
    他发现，游在最前头的是那些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但其手臂划动的速度要比其他人快上一倍，弥补了其身高上的劣势，似乎隐隐还有余力。
    用了吃奶的力也没法追上石头的少年们，又气又恼。
    眼见白线就在前头，一名少年一咬牙，耗费最后的力气猛然蹿向前，伸手抓向石头的脚，同时大喊：“你们快游！”
    石头听到后头动静不对，下意识的加速往前蹿，耍诈的少年抓了个空，力气耗尽“啊”的一声往下沉，江水呛入他的嗓子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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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回过头看见，眉头皱了一下，便转身游过去抓起那少年。
    溺水少年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抱住石头，竟带得石头也往下沉。
    石头挣扎，溅起一片水花。
    江边助威的孩子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危险，还在蹦跳大喊：“你们耍赖，快放开石头哥哥！”
    豆子和安远却看出不对，脸色大变立刻往江里跑，但被一个身高1米8的男人拦下了：“你们呆在岸上，我去！”
    话音未落，人便跳入江里，迅猛又快速，仿若大白鲨，很快就抵达江水中央，伸手抓起溺水的少年，又抬手击在少年后颈上，少年一下子晕了过去。
    “自己能游回去吗？”男人询问刚挣出江面的石头。
    “谢谢叔叔。”石头点头，小脸有些发白，道了声谢，便朝江岸边游去。
    “哥哥你没事吧？”豆子和安远跑到浅水区，搀住了石头，担忧地问道。
    石头摇头：“我没事。”目光却看向被男人拖回江岸的少年。
    男人掰开少年的嘴，在其胸腹按压，少年一下子吐出水来，人也醒了过来。
    其他几个游到终点的少年也赶了过来，脸上再无得意的神色，唯有害怕。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熊？游不过人家就犯规耍诈，最后还把自己折腾得溺水，可真是出息了！”矮个中年男人喝问那群少年。
    少年们低下头，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好了，没事就行，把他带回家去吧。”
    一米八冲好友摆了下手，又示意那群少年把他们的同伴接住，然后走到了石头跟前，低下头一脸慈爱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石头其实还有些没缓过劲来，但对上男人如同狼外婆一样的笑容，警惕地问道：“叔叔你家住哪里？等晚点我跟我爸爸妈妈去你家道谢。”
    “哎呦小朋友，你的警惕心还挺强。”一米八的好友顿时乐了。
    石头没理会他，继续盯着一米八再次问道：“叔叔你家住哪？或者晚点，我跟我妈妈来这江边找你。”
    一米八抬手揉了下他的头，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跟你一块去见你爸爸妈妈。”
    ……
    秦念在楼下收衣服的时候，发现孩子们拥簇着两个男人朝这边走来，自家的三个孩子也在其中。
    不过石头的样子看着不大好，身上头脸都是湿的，看见她时，满脸委屈地朝她跑了过来：“妈妈。”
    “这是怎么了？”秦念疑惑问道，扯下晾晒了一整天的毛巾往他头脸上擦拭，“受什么委屈了？”
    石头摇了下头，还不及开口，那个目测身高有1米8的男人微笑着走到她跟前：“你好同志，你是这位小朋友的妈妈吧？我省队的齐文平。”
    自称毛文平的男人朝她伸出了手，秦念不明所以，但隐约猜到了个石头有关，她迅速伸手握住对方的手笑道：“齐同志你好，我姓秦，我是他们三个的妈妈，之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齐文平还未说话，那群孩子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述江边发生的事，七嘴八舌的，还有些颠三倒四，但秦念还是很快理清了事情原委。
    想到其中的危险，她心有余悸地攥紧石头的手腕。
    石头也没喊疼，仰头对她道：“妈妈，我没事，就算这位叔叔没有下水，我也会很快蹬开洪玉涛。”
    洪玉涛是耍诈溺水少年的名字。
    秦念轻拍了石头一下：“善水者溺于水，你能平安回来多亏了齐叔叔，你赶紧跟他道谢。”
    石头刚刚只是为了安慰妈妈，其实他心里是感激这位齐叔叔的，有听了妈妈的要求，立刻朝齐叔叔鞠躬道谢。
    齐文平伸手扶起来石头，笑吟吟地道：“小朋友你要谢我，不如就跟我去省队吧，我来训练你游泳，以后参加全运会，还有机会出国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
    他话也是对着秦念说道。
    四周的孩子们哇的蹦跳起来，他们虽然不太懂，但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都羡慕的看向石头。
    石头有些懵，但很快摇头：“我要读书，长大后去当兵，以后还要当将军。”
    齐文平没料到眼前的8岁小孩，还是一个有规划有理想的孩子，不由得笑道：“你跟着我去省队也能读书，你当兵是为国家做贡献，参加比赛也是为国家做贡献，还能为国家挣荣誉。”
    石头皱起了小眉头，秦念笑着拉回他，对着齐文平道：“齐同志，非常感谢你救下我家孩子，请你去我家做客，孩子是否要进省队咱们慢慢聊。”
    “行，那就叨扰了。”
    第400章 自己决定未来
    杨青山下班后，去了趟副食店买了半斤孩子们喜欢吃的荔枝肉，提着上楼，却被一对父子叫住了。
    对方自称姓洪，是邮电局的科长，拉过自家孩子拍了一巴掌后，连声道歉：“杨同志，真对不住，我没教好这小子，让他差点害了你家孩子。”
    杨青山拎着荔枝肉的手收紧，垂眸看向洪玉涛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被他的目光一扫，洪玉涛禁不住缩了头，躲在他父亲身后。
    洪科长被儿子这熊样气得不行，又拍了他一巴掌，陪着笑对杨青山道：“杨同志，是这么回事，他们今天约好在江中游泳，我家这小子太过争强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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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科长将事情说了一遍，杨青山不置可否，冯科长又道：“杨同志要不你看这样，我请你们全家去下馆子，让我家臭小子当面给你家家孩子道歉。”
    “不用下馆子。”杨青山拒了，拎着荔枝肉上楼，“我得去看看孩子的情况。”
    洪科长连忙带着儿子跟上。
    秦念刚请齐文平和他的好友坐下，茶水刚泡上，杨青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对父子。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就没有第一时间解答她的疑惑，而是先抓过石头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又按压他的胸腔检查。
    爸爸少有这么紧张他的时候，石头心里忽然觉得之前差点溺水也不是坏事。
    他摇头道：“爸爸我没事，就喝了两口水，吐出来就没事了。”
    杨青山听到儿子的嗓音并没有变化，又检查过他的手腕腿脚没有伤痕，这才放下了心。
    洪科长也放了心，赶忙将自家儿子推出去：“臭小子，赶紧跟杨志鸣道歉，还要道谢，没有杨志鸣第一时间出手救你，你今天说不定都得死在江里。”
    洪玉涛或许是真的溺水吓着了，低着头乖乖的对着石头鞠躬道歉又道谢。
    对上洪玉涛，石头当然不高兴，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开口道：“我原谅你了，但你以后不许耍诈。”
    洪玉涛连连点头，白着脸说道：“我以后不耍诈，我以后也不游泳了。”
    “你这没出息的孩子。”洪科长又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声。
    不过见到杨家有人，便不再多留，放下手中提着礼物道是给石头压惊，就提出告辞。
    秦念忙叫住他，将礼物塞回去：“洪科长，礼物你拿回去，我家孩子也没事，倒是你家孩子被吓着了，你把东西都带回去好好宽慰他。”
    “那不行，东西必须得留下，要不然我这心里过不去。”洪科长忙摆手道。
    “洪科长，我家老杨真不能收礼，不然就是为难他。”秦念坚决推回去。
    洪科长无法，道改天请他家下馆子，请他们一定给个面子，这才带着儿子走了。
    秦念也有些累，对着杨青山玩笑道：“老杨，你写上‘不收礼’这三个大字的贴在门口，就可以省我不少唾沫。”
    杨青山面露歉意，不过也没有真去写条子，因为还有一批客人在家。
    齐文平之前在石头那铩羽而归，这家的女主人也没有说服，如今见着这家的男主人，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与他握手，说起了了自己的来意。
    他指着石头道：“你家这孩子真是个游泳的好料子，只要你肯让他跟着我训练，我保证十年后，不，五年后，他就可以在全运会上夺得少年组的奖牌，以后能进入国家队，等到我们国家能参加国际比赛了，这孩子还能代表国家去国外参赛，为国争光。”
    他自信满满，又说了省队的待遇，包吃包住还有津贴，不比当兵差。
    杨青山没有回应，他低头看向石头，石头明白爸爸这是让他自己做决定。
    “齐叔叔，我跟你去省队的话，要住宿舍吗？就是8个10个人住的那种。”石头抬头问道。
    齐文平呃了一声，对上石头清澈的眼神，没法说谎：“宿舍住几个人得看分配，不过你要是跟着我，我尽量给你安排住八个人的宿舍。”
    石头立刻摇头：“那还是算了，我去当兵吧。”
    齐文平：“……”
    “小朋友，我跟你说，当运动员比当兵轻松，当运动员你只需要在室内训练，当兵你得风吹日晒，你得去野外拉练，遇到战争还有生命危险……”齐文平不甘心放过这块好料子，开口劝说着，却发现越劝石头的眼睛越亮，边上好友还咳了一声。
    被好友的咳声打断，齐文平意识到自己最后那句不合适，抬头又看见杨青山身上的制服，讪讪笑道：“杨同志，我对军人是打内心里崇敬的，没有你们就没有国内的安定，我只是舍不得你家孩子这块游泳的好料子。”
    杨青山摇头表示没事，然后道：“我家讲究明主，孩子要做什么由他们自己决定。”
    齐文平又将祈盼的眼神看向石头，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奖牌送给石头：“这是齐叔叔退役前或得奖牌，现在送给你。”
    石头却没有接，他背过手摇头道：“谢谢齐叔叔，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爸爸帽子上的警徽更漂亮。”
    他早就想好了，先当兵再当将军，退役回来就跟爸爸一样带上有着漂亮警徽的大檐帽。
    齐文平回头看到杨青山挂在墙上的大檐帽，上面金色的警徽被夕阳一照，确实厚重又漂亮。
    他叹了一口气，不再劝说，而是提出告辞。
    秦念极力挽留他，请他和他的好友一块去国营饭店吃饭，也是答谢。
    齐文平最终答应了，饭后留下了联系方式，让石头有空时去省城时，一定要去找他，他带他去游泳，很是描绘了一遍省队游泳池的大气漂亮。
    石头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看向妈妈。
    秦念笑道：“你该问你爸爸，你爸爸什么时候调去省城工作，你就能去了。”
    杨青山没有给出石头答案。
    石头就琢磨着，等到那天可以自己能坐火车了，就带上妹妹和小哥哥去省城找齐教练玩。
    至于加入游泳队，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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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游泳没一会就烦了，还是当兵好玩，可以玩好多项目。
    第401章 躲不开的催婚
    孩子们白天在城里玩耍，几乎将城里每条街道都转遍了，每条河流都游过，每座山都爬过，好在记着秦念的叮嘱，六点之前必须回家。
    他们会提前半小时回到家，帮忙做饭做菜，饭后写两页暑假作业，然后开始看书。
    这些书不是秦念限定的，是她抽了一天带着他们三个去新华书店，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兴趣挑选。
    石头的爱好一直很专一，他挑选了连环画。
    豆子也挑了连环画，不过她是拿来做样本学画画。
    安远不想要，但被秦念逼着，最后说要下一年级的课本，秦念便给他买了一套新的。
    于是到了晚上，安远预习功课；豆子画画；石头看着连环画一时紧张攥紧小拳头，一时哈哈大笑，然后绘声绘色的跟妈妈说着连环画中的故事。
    秦念笑着聆听，等他说完夸奖地摸摸他的小脑袋，石头就能一直开心到睡觉，之后发出欢快地呼噜声。
    快乐的时光和假期都会过得很快。
    这天早饭之后，秦念叫住要出门玩耍的三个孩子：“再有5天你们就该开学了，咱们坐火车得需要两天的时间，所以只剩下三天，这三天你们可想跟妈妈回县里一趟？”
    石头有些傻眼：“妈妈，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是啊，等开学你就要升到六年级了。”秦念笑道。
    石头又高兴起来：“读完六年级我就是中学生了！”
    “妈妈我要跟你回县里，我要给大林叔介绍对象。”
    秦念噗嗤乐了：“你还记着这事呢。”
    “当然记得，我要给臭蛋找个好妈妈！”石头挺高小胸膛。
    富江村里，王大林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臭蛋哒哒跑到他跟前仰头问道：“爸爸你生病了吗？”
    “没有，爸爸身体好着呢，跟你哥哥他们去玩吧。”王大林轻推了一下小儿子。
    臭蛋却没去，抓着他的手低声道：“爸爸，这些天家里来的好多阿姨，她们是要给我当妈妈吗？”
    王大林闻言有些头疼，这些天家里确实每天都有人来，那是他娘托了妇女主任袁大姐给他介绍的对象，他想躲都躲不开。
    而且那些真的不合适，要么太小，要么孩子多理念也不合。
    他揉着小儿子的小脑袋道：“臭蛋，等过几年爸爸再给你找妈妈。”
    臭蛋摇头：“不要，我现在就要妈妈。”
    小儿子吵闹起来，那可是哭天喊地的，还有他老娘闻声赶来训斥他，王大林一脸无奈，只得应下会认真考虑再婚的事，然后借口建筑公司有事，搭上服装厂运货的拖拉机，赶去了县里。
    中午时分，刚到县里新厂，一个小炮弹冲了过来。
    “大林叔，你是知道我今天回来所以赶来的吗？”
    王大林伸手抓住石头，笑呵呵道：“我不知道，但我猜到你去首都之前肯定得回来一趟。”然后又笑问秦念，“嫂子，你们哪天坐火车，我送你们。”
    秦念这个假期其实一直在市里和县里来回跑，服装厂的深化，建筑公司的业务开展，还有城镇公路的修建项目，后面两项王大林都有参与，所以这些日子是经常见面的。
    在她心里，王大林不仅是合作伙伴，也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她笑着指向石头道：“我们哪天走，得问石头。”
    王大林疑惑地看向石头，石头挺着小胸膛说道：“大林叔，我说过要给你介绍对象的，你选好了我才会走。”
    王大林：“……”
    这催婚他是躲不开了吗？
    “大林叔，你跟我来！”石头拉着他就往厂里跑。
    王大林一脸无奈地出言哄道：“石头，叔叔还有很多事要忙，你看要不改天。”
    “很快的，用不了多长时间，阿姨们都在食堂里。”
    “嫂子，你劝劝石头。”
    秦念笑呵呵摇头：“我劝不了他，你就当陪他玩一下，正好咱们也要去吃饭。”
    王大林求助无门，只得任由石头把他拖去了食堂。
    食堂里很是热闹，不过有一处地方全是年轻的女员工，她们身上穿的不是工作制服，而是厂里最新款的连衣裙，勾勒出年轻姑娘们漂亮的身姿。
    王大林被石头拖过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是不敢看，他慌忙别过脸。
    看到他这手足无措的样子，那些年轻姑娘们都笑了起来，纷纷招呼石头：“杨志鸣来这里，姐姐给你留了红烧肉。”
    “来我这里，我这里有鱼。”
    石头紧紧拽着大林叔，抬起小脸认真地说道：“你们是我的阿姨，不是姐姐。这是我大林叔，他人很好的，你们谁要是嫁给他，我以后叫她婶娘。”
    这下，轮到这群年轻姑娘脸红了。
    之前石头提过，但她们没当真，只当哄着秦厂长家的孩子玩，这才换了漂亮的裙子来这边等他。
    却没料到，石头真拉了个男人过来。
    当下有姑娘借口有事端着饭碗跑走了，也有偷偷打量王大林的，更有开口让王大林介绍自己情况的，惹来年轻姑娘们一片笑声，还有四周看热闹的目光。
    王大林脸上臊得很，急忙说道：“石头开玩笑的，你们别当真，我快三十了，还有三个孩子，可是配不上你们当中任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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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他这情况，大多数姑娘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还有个胆大的，笑呵呵开口：“王同志，我有个小姨比我大五岁，只有一个孩子，而且长得漂亮，你要是有意的话，我给你们搭线。”
    王大林往摆手婉拒，那姑娘笑呵呵的端碗走了，其他姑娘对视一眼也纷纷起身离开。
    石头有些不高兴的嘟起了小嘴，王大林揉着他的小脑袋笑道：“谢谢石头，是大林叔不够好让你失望了。”
    石头摇头表示没有。
    秦念带着豆子和安远打了饭过来，越过他们俩，走到最边缘处埋头吃饭的姑娘面前坐下，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车间的？”
    厂子不断扩建，员工越招越多，秦念没法记住所有员工，见眼前姑娘面生，就直接开口询问。
    那姑娘似被惊着，饭粒呛到嗓子眼里，捂嘴咳起来。
    “大林，给这姑娘倒碗水来。”秦念连忙吩咐道。
    王大林立刻应声，拿个空碗就跑向前头的热水桶。
    第402章 石晓霞
    年轻姑娘喝了水，压下咳嗽，才抬起头红着脸跟王大林道了谢，又飞快地低下头，低声回答秦念的问题：“秦厂长，我叫石晓霞，是三车间的，两个月前进的厂里，家里是郊区的，我现在住在一号楼的员工宿舍。”
    秦念闻言又笑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岁。”石晓霞回道，神色有些不安。
    王大林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开口对秦念道：“嫂子，我看你饭菜打的不够，我再去打一些。”
    秦念笑呵呵地朝他挥手：“叫大师傅炒两个小炒，叫他文火慢炒，时间长些也没关系。”
    “嗳，我去了。”王大林应声，抬脚就走，只是走之前飞快地看一眼石晓霞，脸上一热走的飞快。
    见他走远，石晓霞似松了一口气，埋着的头也抬了起来，但对上秦念带着笑意的眼神，又拘谨起来：“秦厂长，我……”
    秦念把手压了一下：“晓霞你别紧张，别管我当作厂里的厂长，我现在的身份是王大林的嫂子。
    他家住我家隔壁，我家的孩子都跟他亲，他的人品是很好的，但他年纪大，有三个孩子，还有一个腿脚不便的娘，这都是他的劣势。
    你愿意考虑他，我已经很高兴了，至于你们如何发展，我都不会干涉，也不会影响你以后在厂里的发展，你只要工作做得好，升职加薪都会按照厂里制定的规则走。”
    石晓霞闻言连忙摇头道：“秦厂长，我没有担心，您一直很公正，现在的工资待遇我已经很满意，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工作。”
    表完忠心，石晓霞又低下头，手里抓着筷子直接有些发白：“其实，我之前见过王大哥……”
    秦念听了她的讲述，才知道两个月前厂里招新，石晓霞得了消息赶往厂里，但在路上被兄弟阻拦，架着她要把她拖回去，她喊叫挣扎时，正好被开着拖拉机拉着水泥去厂里的王大林碰见，立刻停下车将她的几个兄弟打倒。
    后头弄明白事情经过，他拿出10块赔了石晓霞兄弟的医药费，又把石晓霞带去厂里，又找了宋玉刚提了一句，石晓霞顺利进厂，当天就住进了宿舍。
    不过，王大林当天带人抹完了篮球场的水泥，便离开了厂里，之后两个月也没怎么来厂里。
    石晓霞一直没碰见他与他道谢。
    今天中午她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是被同宿的姐妹拉过来的。
    秦念听完故事，又看到王大林端着两盘小炒过来了，她忍不住笑了，指着石晓霞问他：“大林，你还记得她吗？”
    王大林有些懵，放下小炒，挠了下头看向石晓霞问道：“我们见过吗？”
    石晓霞红着脸站起身说道：“王大哥，你可能记不得我了，两个月前在厂子外头的路上，咱们见过，你帮我打跑了我的三个哥哥，还赔了10块钱。”
    王大林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不过你现在跟那会差别有些大，我一时没有认出来，对不住了。”
    石小霞当时穿了打着补丁的衣裤，人很瘦皮肤发暗又狼狈，跟眼前这个穿着黄色连衣裙干净清秀的姑娘差别太大。
    王大林又看了她一眼，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石晓霞脸上更热了，冲他鞠了个躬：“王大哥谢谢你帮了我，我才有机会进厂。对了，我得把那十块钱还给你，但我现在身上钱不够，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宿舍拿钱。”
    石小霞说完就转身朝外跑，王大林醒过神连忙喊道：“石姑娘，那十块钱我自己要出的，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还我。”
    石晓霞却表示一定要还，拔腿跑了出去。
    王大林有些不知所措，秦念笑着催道：“跟上去啊。”
    王大林嗳了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这会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石头蹿到妈妈身边坐下，很得意地说道：“妈妈，你看我没大话，大林叔跟石阿姨要成了。”
    秦念笑着摸了下他的头：“我的儿子很棒，不过接下来你不许去掺和，不管他们成不成。”
    石头先点头：“我不掺和。”但听到妈妈的后半句又愣住，“妈妈，大林叔和石阿姨会不成吗？”
    “不能最后不能下结论，你就静静看着吧。要是成了，你大林叔肯定给你发喜糖。”秦念笑道，又拍了他一下，“好了，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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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要不要等大林叔啊？”豆子问道。
    “不用等他，要是吃完了，我再让他师傅给他炒份菜。”秦念道。
    三个孩子便乖乖端起碗干饭。
    果然，等到他们吃完，王大林才回来，手里还攥着十块钱，神色有些郁郁。
    秦念便让三个孩子去玩耍，又吩咐大师傅炒菜。
    等王大林吃完才问道：“石姑娘对你仅仅是感激？”
    王大林有些迟疑的道：“应该是吧，她坚持还我钱，我不要她塞进我口袋就跑进了车间，我不好追进去就回来了。”
    秦念扶额笑道：“她还你钱是应该的，不然她以后要在你面前第一头了。”
    王大林有些茫然地挠头：“是这样吗？”
    秦念看他这模样，想起之前他遭遇的前妻和林寡妇，那都是想要趴在他身上吸血的女人，如今遇到个三观正常的姑娘，他反倒不适应了，秦念不由得叹气一声。
    “大林，我之前没跟你说过，我跟你青山哥一开始处得并不好。后来，我当了大队书记，咱们大队生产效益涨了上去，年底分钱的时候我就把人家拿了彩礼钱足额的还给了你青山哥。”
    王大林啊了一声，很快说道：“我青山哥肯定没要吧。”
    秦念点头：“他不肯收，我硬塞的。”
    王大林：“……”
    王大林对女人的心思是不了解，但不代表他真的笨，况且还有嫂子跟青山哥这对模范夫妻在前，他的眼底慢慢绽放出光彩来，脸也热起来，还有一些手足无措。
    “嫂子，我这情况，她真的能看上吗？”王大林又开始紧张。
    “先不说她能不能看上你。你先告诉我，她那几个兄弟当初为什么要抓她，这中间有什么事吗？”
    第403章 不能生
    王大林挠了下头：“我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她家里给她说了一门亲，她不愿意。”
    秦念：“……”
    “你要是对她有意，我晚点帮你问问她。”
    王大林的脸又开始红了，支吾了一阵，然后一咬牙：“麻烦嫂子了。”
    秦念笑着摆手：“不麻烦，你们要真成了，回头你感谢石头就成。”
    “妈妈，谢我什么？”石头跑了进来问道。
    “你是长了顺风耳吗？什么都能听见。好了，出去找你的小伙伴玩吧，妈妈还有事要忙。”秦念将孩子们赶出去玩耍，便去忙工作了。
    等到傍晚下班，她请了石晓霞来郑老夫妇家吃饭，就在厂区的家属楼。
    石晓霞应邀来了，进门后很是拘谨，直到抢了打扫的活才放松些。
    “是个好姑娘，朴实，勤快，”厨房中，郑奶奶瞧见外头勤快的石晓霞，笑着与秦念道，“应该能跟大林过到一块去。”
    秦念一边盛汤一边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得先征求人姑娘的意见。”
    她这话刚落，石晓霞出现在厨房门口：“秦厂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来端汤吧。”
    秦念忙侧身挡住她：“不用了，你去餐桌上坐着，我把汤端上去，咱就可以开饭了。”
    “那我来拿碗筷吧。”石晓霞终是抢了一样活，这才在秦念的要求下坐到餐桌前。
    “石阿姨，你喜欢吃什么菜？”石头小大人一般问道。
    石晓霞正往嘴里扒着白米饭，闻言赶忙咽下，开口道：“我什么都吃。”
    “那就吃块红烧肉吧。”
    石头拿着公筷，站起身夹了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石晓霞忙用手阻挡：“谢谢你杨志鸣，我不爱吃肉，你吃吧。”
    石头大眼睛一转：“刚说你什么都吃，现在又说不爱吃肉，你哪句话是真的呀？算了，我不问你了。”他将肉直接放进了石晓霞的碗里，瞪着虎眼道，“不许夹出来，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噗嗤！
    秦念捂住了嘴才没有喷出来，桌前其他人也笑成了一团。
    郑奶奶笑问道：“小石头，你这句话从哪学来的？”
    “郑奶奶，我从市里听来的，上次洪叔叔说请我们家吃饭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石头回道。
    秦念忍笑摸了下他的小脑袋道：“你洪叔叔说的那是场面话，你现在还是小人儿一个，哪来的什么场面呀？”
    石头摇头道：“妈妈，我已经是大人了。我今天给大林叔介绍了石阿姨。”
    石晓霞的脸腾地热了。
    秦念忙拍了石头一下，又安抚石晓霞：“晓霞，石头刚刚就是小孩子话，你别放心上，快吃菜呀别凉了。”
    “谢，谢谢秦厂长。”石晓霞有些结巴的道谢，埋头扒饭，筷子根本不往菜盘子伸，秦念只得拿公筷给她夹菜。
    等到吃完饭，石晓霞又要抢洗碗的活。
    秦念拉住她：“让孩子们洗碗，你陪我出去走走。”
    服装厂的傍晚也是热闹的，下了班的员工们有散步的，也有组织在篮球场打比赛的，还有助威呐喊声。
    他们碰见秦念纷纷打招呼，也好奇的打量她身边的石晓霞。
    石晓霞有些窘迫，秦念瞧见，笑着回应了员工的招呼后，便带着石晓霞往人少的道路上散步。
    “晓霞，我也不绕弯子了，你如果对王大林有意，可否跟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有什么困难厂里会尽力帮你解决。”秦念停住脚步，开门见山地与她说道，“当然，你要是无意，就当我前面的话没说。当然，你家里若有困难，厂里一样会出力，这是厂里对员工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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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晓霞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听到她的话连忙点头，又猛地摇头，似不知如何表达。
    秦念微笑道：“不着急，你慢慢说。”
    被她的微笑感染，石晓霞心底的紧张散去了些，慢慢组织语言说道：“秦厂长，我其实结过一次婚，那年我18岁，嫁到了隔壁村，但结婚4年都没有生下孩子，喝药也不管用，丈夫嫌弃我不能生，就跟隔壁寡妇好上了……”
    秦念听到这眉头皱起，见石晓霞停住了，神色紧张，她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管你能不能生，你前夫出轨都不可原谅，而且夫妻俩是否能生育，未必在女方身上。你们可有去医院检查过？”
    石晓霞怔了一下，眼圈慢慢红了，摇头道：“没有去医院，但我婆婆找了好几个大夫给我看过，都说是我的问题，但喝了好几年的药也不管用……”
    石晓霞说不下去，低下头眼泪往下流。
    秦念怜惜地拍着她的后背道：“既然已经离了婚了，就不要再想前头的糟心事。不过药是不能乱吃的，你连吃了好几年，例假可还正常？”
    石晓霞摇头，眼泪流得更急了，她抓紧秦念的手说道：“秦厂长，我多半真的不能生，我就不耽误王大哥了。”
    秦念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你都没去医院检查，怎么就知道不能生了？”况且王大林有三个儿子。
    不过，最后一句话秦念没有说，她能够看得出来石晓霞是想有自己的孩子。
    “好了，别哭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秦念道。
    “不用了秦厂长，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秦念佯装黑脸道：“这是厂里员工例行的体检，你必须得去，不然厂里有权利开除你。”
    石晓霞被吓住了，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去。
    厂里员工体检是必要的，不过不需要秦念亲自操持，她将这事交给了宋玉刚。
    至于石晓霞，她当然是亲自陪同。
    王大林听到消息也赶来了，但被秦念赶走了，因为他要是不走，石晓霞非得钻进地缝里去。
    但报告当天出不来，得等到下周才有结果，秦念将这事托给了三车间的一位组长，正是当初新厂成立时秦念亲自招进来的警嫂。
    这位警嫂原是住在农村的，户口没能跟着丈夫迁入县城，但如今厂里给她分了一套小独单，她将孩子都从农村接了过来，还将他们送去了县里的小学，所以对秦念极为感激。
    听到秦念的托付，连声保证道：“秦厂长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晓霞，若是她的身体有问题，我会一直陪着她看好病。”
    秦念瞧了眼边上的王大林，笑呵呵地对警嫂道：“你只需要陪晓霞将报告取回来，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第404章 谢师宴
    数日后，秦念和三个孩子回到了首都。
    当她给厂里去电话时，王大林首先接起了电话，激动地说道：“嫂子，晓霞的身体没有问题。”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她的例假有些乱，但生育没有问题。医生说，只要晓霞将例假调理好了，就可以备孕了……”
    王大林有些语无伦次，秦念却听得明白，笑着恭喜道：“大林，恭喜你们了，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
    电话那头，王大林憨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晓霞说，等她例假调理好了，就同意跟我领证。”
    “那你要记得按时陪她去医院。”
    “我知道的，谢谢嫂子。”
    秦念握着话筒，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王大林的笑声，她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们结婚后就会马上要孩子吗？”
    “应，应该吧。”王大林这下回得有些结巴。
    “牛蛋他们三个孩子，你要记的与他们沟通。”秦念提醒道。
    “嫂子你放心，我跟晓霞说过牛蛋他们三个，晓霞答应会将他们三个当做自己的孩子。而且我打算好了，过几天安排他们见个面。”
    秦念闻言笑道：“既然你们都考虑好了，那嫂子就不多话了。”
    又聊了两句，话筒就转给了宋玉刚，聊完工作后，秦念挂了电话，交了电话费走出邮局。
    “秦阿姨！”
    小胖从吉普车里下来，蹬蹬跑到她跟前，抱住了她的胳膊。
    秦念惊讶，看向了停在路旁的吉普车，高云飞从车窗探出头，冲她笑道：“秦念同志，麻烦你照顾一下小胖，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要是不急的，去家里喝杯水吧。”秦念客套的邀请道。
    高云飞露出一口白牙，摆了下手：“还真有点急，等下次吧，走了。”
    吉普车开走了，小胖拉着秦念的手蹦蹦跳跳。
    秦念打量着他问道：“我怎么看着你瘦了一点？”
    “真的瘦了吗？那肯定是我想阿姨想的。”小胖甜甜地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姐姐啊？”雷舒从四合院走出来，笑盈盈的问道。
    小胖一下子缩到秦念身后，摇头道：“不想。”
    “好呀你个小胖。”雷舒鼓起脸，伸手去掐小胖的脸，小胖忙松开秦念的衣摆，跑进了院里。
    “高健，你怎么了？”院子里响起石头的喊声。
    “我爸爸送我来的，我今天晚上能不能住你的房间？”
    “不能！”
    “可是我爸爸说他今天没空来接我，我要睡在马路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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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3页

    “你可真烦人，你要住就住吧。你去住隔壁的大床，不许跟我们抢上下铺。”
    “谢谢你，杨志鸣。”
    院子里，孩子们又玩成了一团。
    院门外，雷舒拉着秦念的手激动道：“念念，我拿到补习班的成绩了，他们都考上了大学，还有一个成了咱们的学弟。”
    “真的？”秦念很是惊喜，忍不住追问。
    雷舒点头：“是真的，他们前一阵子过来了要感谢咱们，但那时你和孔娟都没回来，我也没收他们的谢礼，他们说会找时间再来，想来也就在这一两日，再晚些他们也得奔赴各地上大学了。”
    雷舒这话刚说完，巷子那头就来了人，热热闹闹的，正是补习班的学生们。
    “秦老师，雷老师，你们都在啊，太好了。”
    学生们激动的跑了过来，围着她们一个劲的感谢，带来的礼物也往她们手上塞。
    两人忙推拒道：“都说了不用带礼物了，你们当初交了学费，我们尽心教授，你们取得了好的成绩，也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那些学生却不依，非得留下礼物，她们不收，就跑进院子里放下，倒是将院里玩耍的几个孩子吓了一跳。
    还有心里激动，不知如何表达的学生，看到孩子们，掏出钱就往他们手里塞。
    受惊之后，石头直接将钱塞了回去，瞪着虎眼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你们休想用钱腐蚀我！”
    他丢下这话，拉着妹妹和小哥哥拔腿跑了，小胖连忙追赶喊道：“杨志鸣你等等我。”
    看到这一幕，那些准大学生们都乐得笑弯了腰，又敬佩的对秦念道：“秦老师，你们家孩子真可爱，你把他们教得真好。”
    秦念也乐：“是你们吓着他们四个了。好了，东西都拿回去吧。”
    但她这个要求被拒绝了，准大学生们还要邀请她们几位老师去国营饭店吃饭，说是位置都已经订好了，就在全聚德。
    盛情难却，秦念和雷舒对视一眼后答应下来。
    等孔娟和王茜茜过来，一群人前往全聚德，这其中也包括闵老爷子和水生这对祖孙俩，还有石头他们四个孩子。
    水生考上的是南方的一所知名大学，祖孙俩都很激动，秦念上午抵达四合院时，祖孙俩就对她再三表示感谢。
    到了全聚德，因为他们人多，坐了大厅的四张桌子，很是热闹。
    石头第一次来，好奇地左右张望，不过很乖巧的没有乱动，他拉了下妈妈的手低声说道：“妈妈，这饭店好大，比咱们以前去过的饭店都大，会不会很贵啊。”
    秦念看出他有些紧张，就跟三年前在省城他第一次进饭店时有些相似。
    想到当初这孩子从裤子里掏出钱说要请她吃肉，秦念不由得失笑，反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是有些贵，一会儿尝过后要觉得好吃，妈妈下次再带你们来。”
    石头立刻摇头：“不用了妈妈，我不好吃的。”
    他说着话，眼睛却盯着服务员端出来的金黄酥香的烤鸭，无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忽然醒过神，转回头飞快地抹了下嘴说道：“妈妈，我真的不馋。”
    他说得很认真。
    第405章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秦念笑着摸着石头的小脑袋：“我知道你不馋，是妈妈馋了，妈妈下月还会带你们过来。”
    石头眼睛发亮，小嘴跟抹了蜜一般：“妈妈你真好，妈妈我最爱你了。”
    “来小石头喊一声干妈，回头我也带你来吃烤鸭。”雷舒逗他。
    石头撇了下嘴：“你跑步都跑不过我，还想让我喊你干妈？”
    雷舒被噎住，赌咒发誓下次一定要跑过他。
    王茜茜喜欢看雷舒吃瘪，不时为石头助拳。
    这时边上的包间打开门，一对中年夫妇走了出来，女人喊了一声：“茜茜。”
    那熟悉的喊声让王茜茜一激灵，唰地起身转过头，讪讪了一声：“爸，妈。”
    饭桌上也安静下来，齐齐看过去。
    王父穿着军装，神色冷肃，不苟言笑，带来一股压力。
    王母穿着大衣，笑容温和地朝大家点头致意，然后朝王茜茜招手道：“早前叫你出来吃饭，你还说没空，现在可没话说了吧？进来见见你各位叔伯。”
    王茜茜皱眉：“妈，我正跟我同学吃饭呢，回头我再去见他们。”
    王母扫了眼王茜茜身前的餐桌，笑道：“你们这不是还没上菜嘛，包厢里都摆齐了，你又睡不住饿，赶紧进来垫两口，不然又该胃疼了。”
    “我哪里又胃疼了？”王茜茜不高兴地说道，她不喜欢爸妈还把她当孩子，更不喜欢他们处处管着她。
    王母没有反驳女儿，只是脸上透着无奈还有宠溺，叫王茜茜越发无力，更添了逆反，张口要说话，手被抓住了。
    “茜茜，你先去见见客人。放心，我们会给你留菜的。”秦念抓着王茜茜的手笑道。
    雷舒还推了她一下：“赶紧去赶紧回，还能赶上热乎的。”
    被她们这么一劝一推，王茜茜心头的那股逆反情绪已经压了下去，她冲雷舒挤了下鼻子：“我肯定赶紧回来，回来跟你抢菜。”
    又说笑了两句，才抬脚走向父母。
    王母拉住女儿的手，进门前多看来了秦念和雷舒一眼。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气氛有些过于安静，不过等到烤鸭上桌，各种凉菜热菜端了上来，气氛又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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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没有酒，这些即将迈入大学的学生们纷纷以茶代酒敬三位老师。
    王茜茜就是在这时，从包间里走出来，佯装生气道：“我也是你们的老师，你们敬茶要落下我吗？”
    准大学生们立刻摇头否认，齐刷刷起身围着她，一杯杯茶水递到她跟前，王茜茜赶忙躲闪：“别别别，我这还没吃好东西，你们就灌怪我一肚子水呀，我的肠胃可受不了。”
    “那王老师您先吃口烤鸭，我们等着。”大伙立刻说道。
    “吃一口可不行，我得先吃饱了，你们都坐下吧。”
    “行，都听您的。”
    包间的房门没关严实，那些笑闹声通过门缝传了进来，王母忍不住往外瞧，又拉了下丈夫低声道：“你瞧，咱们茜茜挺受欢迎的。”
    “她那是不务正业，考上了大学就好好读她的书，办什么补习班，咱家又不缺她的零花钱。”王父不满地说道。
    桌对面的老友立刻问道：“老王，你刚刚提到了补习班，你细说一下。”
    “小孩子弄的玩意，没什么可说的。”王父摆手道。
    老友不赞同地道：“老王，你这话可就说差了，我听说有一个补习班，好像是哪个大学办的，结果全班学生都考上了大学，近一半都是知名大学，可是了不得。你知道我家小子今年也高三了，我就想把他送进那补习班去，正打听消息呢。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可别藏着掖着。”
    王父一脸错愕，随后摇头道：“应该不是我家茜茜那个补习班，她们就是几个大学生闹着玩的。”
    他的女儿他可是知道，娇气又没耐心，就算办个补习班也肯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可能取得那么好的成绩？
    老友却没放弃：“你女儿也是办补习班的，对同行的消息肯定有所了解，还得劳累你帮我问问。”
    老友的要求，王父不好拒绝，就给了妻子一个眼神。
    王母点了头，起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拉着女儿，脸上满脸带笑还透着一丝激动。
    王父有些诧异地看过去，不等他询问，却见女儿对老友道：“赵叔叔，要是我没有弄错的话，你要找的补习班应该就是我跟同学创办的，班上的学生今年都考上了大学，有一半是重点大学。”
    王父的手无意识地抖了一下，似碰着了什么，王茜茜看过去，笑着提醒道：“爸爸，你的杯子倒了，水流出来了。”
    王父哦了一声，扶正被子，拿了餐巾布擦拭。
    就这么一会功夫，他的女儿已经被几个老友围住了，七嘴八舌询问补习班的情况，都想将自家的孩子送进去，但除了老赵家的，其他几家的孩子有高一高二，有初中的，还有小学的。
    王茜茜被他们的热情都惊着了，连连摆手道：“各位叔伯，补习班不是我一个人办的，以后还要不要开下去我都不能决定……”
    “怎么能不开呢？有什么困难你跟叔伯们提，叔伯们帮你们解决。还有你那几位同学，把他们都请进来吧。”
    “教师是值得尊敬的职业，咱们得亲自去请方显诚意。”
    秦念正照看着四个孩子吃烤鸭，就有几位气势不凡的中老年人走出来，笑容满面的请她们进包间商谈补习班的事。
    秦念：“……”
    秦念其实有想法丢开补习班的事，但这次饭局后还是没能丢开，不过她坚决反对除高三以外其他年级的补习班。
    拒绝内卷，非高三年纪的孩子们，还是需要更多的自我支配时间，而不是被考试挤压。
    等出了饭店，秦念很是疲倦，王茜茜却是极为高兴，应该她终于得到了父母的认可。
    这也是秦念最后同意补习班继续办下去的其中一个理由。
    当初，王茜茜支持她，如今算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第406章 新时代
    孩子们上学了，秦念也开始了新一学期的课程。
    补习班也在继续，不过老师扩编了，她将宿舍其他几位舍友都招了进来，魏少宁也来了，也拉了他两位好友过来，成立了文理两个班，人数都控制在50人以内。
    还有，秦念只参与教材的编写，而不再参与具体课程，如此她又更多的时间放在学业、孩子们、以及自家的工厂上。
    这个学期，小胖也经常来四合院住，高云飞偶尔会来接送他，不过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放下东西就走。
    秦念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她舒服多了，每次高云飞送来什么，她都回差不多的回礼，或者直接用在小胖身上。
    还有一事就是，闵老爷子跟着孙子水生一起去了南方，临走前将后院的房契送给她，道是当初卖给她前院时要价都高了，如今把后院送给她，正好抵了高出的那部分房价。
    秦念知道闵老这是为了水生考上大学而送出的谢礼。
    但这礼太重了。
    秦念哪里会收，推拒几次都不成，她便又出了二两五百块买下了后院。
    由此，这座四合院彻底属于她，她将两个补习班放到了后院。
    时光便在这繁忙又充实的生活中流逝，树上的叶子从翠绿变成了红色，之后又凋落而下，进入了十二月。
    白鸽划过碧蓝的天空，街头巷尾支棱的广播里响起清亮又激扬的声音，向大众宣告了国家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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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全新的变革。
    有人激动，有人茫然，有人不知所措。
    秦念抬手接住掉落的树叶，缓缓笑了，新的时代来了。
    她不急不缓的穿过巷子，走到邮电局，拨通了县里服装厂的电话。
    电话那头宋玉刚激动地说道：“嫂子，我听到广播了，一切就跟你说的一样，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买票去首都。”
    “你把大林哥也叫上，你们俩一起来。”
    “好的，嫂子。”
    两天后正好是周末，宋玉刚和王大林都来了，秦念带着他们去了大院。
    不过这次她找的不是方老，而是王茜茜的父母。
    上次在全聚德，王家父母那包间里的几位老友中有相干部门的干部，虽然有一位将自家孩子送进了补习班，但她不打算没有通过学生的关系去找对方，而是绕了一圈来到王茜茜家。
    王茜茜父母得知她的来意后，没有半点迟疑就为她引荐了好友，就在对面的大院。
    从中午一直谈到夜里，但结果是好的。
    不过，所有的事情是初创，有很多问题需要一点点修正，秦念接下来的半个月时常请假去办理相关手续，学习相关政策。
    终于在一个月后，她拿到了建厂许可证，拿到了地皮，而这次除了制衣厂，还有染料的制作厂，布料工艺等等相关项目，真正变成一集团企业。
    当天她就发了电报回去，县里有更多人来到了首都，开始建立新厂，购买机器原料等等。
    秦念也终于将自己从这些事情里挣脱出来，开始了期末考试。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分心让她这场考试变得艰难，远非上学期那般游刃有余。
    好在最后各科目都及格了，但也失去了奖学金的资格。
    为此，指导员还专门找她谈话，告诫她要是成绩再有下滑，就不会再给她批假。
    秦念一个劲保证一定会把成绩提上来，才终于从指导员的办公室走出来。
    “这是挨批了？”魏少宁笑问。
    大冬天的，秦念抹掉额上的汗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没考好，不怪老师批我。”随后问他，“师兄，你决定要留校了？”
    魏少宁闻言却迟疑了一下：“我打算去南方。”
    秦念惊讶：“为什么改了主意？”
    魏少宁往上指了下：“我得了消息，南方有一处即将开始建设，我想要参与进去。”
    秦念忽然恍然，如今已是79年，那个圈还没画下，但筹备工作已经开始了，魏少宁住在大院里，他能更早的得到消息，想要参与进去就不足为奇了。
    “你跟茜茜说了吗？”秦念问道。
    两人青梅竹马，若即若离，一直没有说破那层关系。
    不过两家是世交，长辈又存着默契，要是真的不成才叫人叹惋。
    魏少宁有些不自然：“我还没跟茜茜说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我想麻烦你跟她说一下。”
    秦念眉头皱了一下：“你应该自己跟她说。”
    “但我来不及了，我马上要赶去火车站。”魏少宁提了下自己手中的行李。
    秦念：“……”
    “行我跟她说，但结果如何我不保证。”
    “谢谢你秦念。”魏少宁道了谢便走了。
    半个小时后，秦念才在宿舍找到王茜茜，将这事说了。
    王茜茜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才淡漠了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你怎么想的？”秦念还是问了一句。
    “我怎么想重要吗？魏少宁他个王八蛋，我要再理他我就跟他姓！”王茜茜唰地站起来大骂。
    秦念：“……”
    雷舒噗嗤笑道：“茜茜，你都跟他姓了不就是要嫁给他嘛。”
    王茜茜顿时如炸毛的猫：“谁说来要嫁给他，我说的是我再也不理他！在也不理他，雷舒你的理解力有没有问题呀？”
    “好好好，我的理解力有问题，别生气了。”雷舒连忙哄道。
    不过第二天，秦念打好包，打带着孩子们准备要去坐火车时，王茜茜带着行李找上她，说是要去她家玩。
    秦念：“……”
    石头大眼睛一转：“王阿姨，你是不是要去见魏叔叔呀？我们家离魏叔叔去的地方不太远，就在隔壁省。”
    “我才没有！”王茜茜极力否认，抬着下巴说道，“我就是去你家玩，你说你欢不欢迎吧？”
    “欢迎，当然欢迎。”石头点头。
    “茜茜你考虑好了？”秦念问道，她有些担心，“火车上很挤的，气味也杂，你受得了吗？”
    王茜茜脱口道：“魏少宁都受得了，我怎么受不了？”
    秦念：“……”
    一个小时后，王茜茜跟着他们来到了火车站，看到拥挤的人群头皮开始发麻。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秦念道。
    第407章 哪家的大小姐
    王茜茜立刻摇头：“我不回去，我能吃苦！”
    秦念：“……”
    能说出这话的，就是没吃过苦的。
    劝也劝过了，见她不肯回，秦念便让石头拉住王茜茜，但王茜茜明显误会了，对她道：“念念你放心，我会带好石头，不让他走丢的。”
    “阿姨，妈妈是担心你走丢了，让我照顾你。”石头毫不留情地戳破道。
    “胡说，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子，当然是我照顾你。对吧，念念。”王茜茜朝秦念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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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笑了：“不管谁照顾谁，你们俩都不许走丢了。好了，咱们继续往前。”
    这一年坐了好几趟火车，三个孩子不需要手腕绑绳子，都能好好的跟在妈妈身后，反倒是王茜茜不喜跟人身体接触，对气味敏感又有洁癖，忍不住躲闪。
    石头紧紧拉着她：“阿姨，你再躲来躲去，咱们就跟不上我妈妈的脚步了，你刚刚说了你不怕吃苦的。”
    王茜茜抬头望见自己与秦念隔了好几个人，她用围巾捂住鼻子，咬牙道：“行，我不躲了，你带路。”
    石头得了这话，立刻拉着她往人流中挤去，王茜茜便免不了与人碰撞，漂亮的皮鞋也被人踩了，她都咬牙没吭声，紧紧跟着。
    终于上了月台，挤上了火车，她原以为可以松口气，却发现火车拥挤得过道都走不动，就连气味怪异的厕所都挤了人。
    她差点呕吐出来。
    “阿姨，吃颗糖，橘子味的。”石头递给她一颗橘红色的糖，还贴心的拨开了糖纸。
    王茜茜立刻张口含住，酸酸甜甜的口味压下了肠胃的翻腾，她感激地摸了下石头的头：“谢谢小石头，你真贴心。”
    石头摇头：“不客气，妈妈叫我给你预备的。”
    秦念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与王茜茜道：“你再忍忍，等走过这节车厢，到了卧铺就好了。”
    王西西连连点头，眼底重新绽放出光彩。
    一刻钟后，终于挤到了卧铺车厢，寻到了自己位置，却发现她的下铺床位被个男人坐了，她的脸都涨红了，指着男人叱道：“这是我的床位，你坐了弄脏了我怎么睡？”
    男人穿着黑色棉服，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正在低头看一本书，听到王茜茜的声音赶忙站起来道歉：“抱歉同志，我是睡你上铺的，上铺不方便看书，所以我……”
    “你方不方便看书都不能坐我的床。”
    因为不是一块买票，秦念的床位与王茜茜的床位并不在一处，好在是同一车厢，她听到声嘱咐三个孩子别乱走，便赶去王茜茜的床位。
    抵达后，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面红耳赤地跟王茜茜道歉，又弯腰拍打床铺。
    “你以为拍打就能拍了干净吗？上面得有多少细菌和尘土。”王茜茜还在不依不饶，四周的乘客纷纷探头看来，神色各异。
    斯文男人窘迫的收回手，看样子是准备继续道歉，秦念赶忙拉了下王茜茜，歉意地对斯文男人道：“同志对不住，我同学她有洁癖，一时还不大适应火车上的环境。”
    王茜茜皱眉要说话，背面床位那头传来一道嘀咕声：“有洁癖就别坐火车呀。哎，这得是什么人家养的闺女才能养出洁癖这毛病。”
    王茜茜的脸瞬间涨红，张口想要反驳洁癖不是毛病，但见四周看她的眼神都透着“有病”两字，她狠狠地咬住了唇，眼眶慢慢泛红。
    “好了，没事了。”秦念揽过她，“咱俩换一下床。”
    “不，我不换。”王茜茜抬起来下巴，“我就睡这，我不是大小姐，我能克服。”
    边上的斯文男人张口想要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没张口，拿着书走开了。
    相对的6张床的乘客也纷纷走开，毕竟大小姐不好惹。
    秦念便帮着王茜茜放行李，王茜茜抓住她的手低声问道：“念念，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大小姐？”
    秦念抬眸笑道：“有人愿意宠你是好事，你愿意自力更生也是好事，看你怎么选。”
    王茜茜轻吸了一下鼻子，从她手里拿过行李箱：“我选择自力更生，念念你以后不用帮我，只需要教我怎么做就可以了。”
    “行，那你把行李箱放到上头去。”秦念指着车窗上头的行李架道。
    望着两米来高的行李架，王茜茜面色白了一下，但下一秒猛吸一口气，举着三十多斤的行李箱往上送，但刚举过头力气就用尽，行李箱就往下砸。
    “小心，我来帮你。”
    斯文男人赶紧过来，抬手抓住了行李箱，王茜茜看了他一眼：“不用你，你放开。”
    斯文男人脸有些红，不过他没有松开，因为他看得出来，一旦他松手，行李箱指定得砸下。
    他也看得出来，这位娇气的女大学生对他很抵触，他求助地看向秦念。
    秦念收到他的目光，上前接手笑道：“我来吧，你们都松开。”
    斯文男人眼底却透着不信任，因为秦念看着跟他下铺的女大学生一般娇弱。
    秦念没有解释，而是用了巧劲从二人手里夺过行李箱，略一踮脚就送上了行李架，轻松又利落，而后笑着对王茜茜道：“力有不逮还是要求助的，咱们一步步来。”
    王茜茜这会也已经想明白了，点头表示认可。
    这时，对面的斯文男人眼底神色已经从不信任快速转变成敬佩，笑着朝秦念伸手：“同志你好，我叫靳博扬，一名地质勘探员，此行目的地是这趟火车的终点站邕城，很高兴认识你。”
    秦念有些诧异对方的热情，但还是伸手与他虚握了一下就收回，又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歉意道：“我的孩子还在那头，我得先去照看他们了。”
    靳博扬有些错愕：“你有孩子了？”
    秦念笑着点了下头，又问王茜茜：“你要跟我一道去吗？”
    “我知道你的床号，我一会儿过去，我先收拾一下床。”王茜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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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点头走了。
    王茜茜转头看向靳博扬，后者立刻后退一步：“同志，我这次没得罪你吧？”
    第408章 分道
    王茜茜抱胸上下打量靳博扬一眼，微抬下巴：“看着你刚刚帮我托箱子的面上，我好意提醒一句，我同学年轻漂亮又聪明，大学里想追她的男生刚从学校前门排到后门，但她确实结婚了，所以我劝你别多想了，想了也没用。”
    靳博扬闻言扶额：“同志你误会了，我对秦念同志没有别的心思，刚刚只是因为她太过年轻，所以对她已婚之事表示了一下惊讶。”顿了顿又道，“我对她只是敬畏，她的力气不小，比男人都不差。”主要是干脆利落不娇气，这在漂亮姑娘中很难得了。
    “最好是这样。”
    王茜茜说完这话就不再理他，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张洁白的帕子，弯腰擦拭床单，一点点的擦拭，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靳博扬看得咂舌，默默退到一旁。
    秦念回到自己的床位，三个孩子已经脱了鞋上了下铺的床，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翻看一本连环画。
    “车子在晃动，你们看书不觉得眼睛累吗？”秦念笑问。
    “妈妈，书好看就不觉得累了。”石头抬头笑嘻嘻的说道。
    秦念看了下手表：“你们的眼睛还在发育，就像不觉得累，看书半个小时后也得让眼睛休息，看看窗外的景色。”
    “妈妈你回来了，我就不看书了，你给我讲故事吧。”石头下床，穿好了鞋蹦到她身前抬头说道。
    豆子和安远走下床，点头附和。
    秦念失笑，挨个揉了下他们的小脑袋：“妈妈记得的故事都已经被你们掏空了，讲不出新故事了，不如你们能给妈妈讲故事吧。”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石头飞快举手：“妈妈，我先讲，就讲我刚刚看过的连环画。”
    秦念笑着点头，石头就背着小手绘声绘色的讲故事，声音还有些稚嫩，但清脆又响亮，抑扬顿挫的，吸引四周的旅客都侧耳倾听。
    石头越发来劲，声音更加高昂，说到故事结尾嗓子都哑了，四周的乘客叫好鼓掌，还让他再来一个。
    石头的小脸红彤彤的，当然这不可能是害羞，因为他的胸膛挺得老高，张口似要应下，秦念赶紧拉住他：“喝水润嗓子，做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咱们接下来，听你妹妹讲故事。”
    石头翘起的尾巴稍稍回落，点头应道：“好的妈妈。”
    抱起搪瓷缸子大口喝水，嘶哑的嗓子立时舒服了，然后听到妹妹讲故事，她的声音甜甜的软软的，但四周的乘客也为她叫好鼓掌，热情不减分毫。
    石头的小嘴撇了下，秦念瞧见，低声问道：“怎么了？”
    石头抓着她的手说道：“妈妈，是不是我的故事说的好不好，四周的叔叔阿姨都会鼓掌叫好。”
    秦念莞尔：“你看出来了？他们其实是为了鼓励你们，是善意的，是在呵护你们，如同呵护花朵。”
    石头小脸的垮了下来，秦念摸着他的小脑袋继续道：“当然，你刚刚真的说的不错，妈妈很喜欢听。”
    石头的虎眼重新亮了起来，抱着她的胳膊道：“妈妈你这话哄我我也开心，我再给你说个故事。”
    秦念将他按下去：“你小哥哥还没说呢，我现在想听你小哥哥说故事。”
    石头点了头，安远却紧张起来，在四周乘客的目光下，他往后缩，张开口就结巴起来：“婶，婶娘，我，我……”
    秦念惊讶，因为安远最近两年都不结巴了，他突然又犯了这毛病。
    她想了想，起身对四周的乘客道：“我家这孩子害羞，不能给你们说故事了。”
    四周乘客也看出问题，说笑两句就回了自己的床位。
    秦念牵起安远的小手，走到床边，温声道：“阿远，不用紧张，你不想做的事，婶娘不会逼你。”
    安远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他伸手拉了拉秦念的袖子：“婶娘，我给你讲故事。”
    见他说话恢复流利了，秦念笑着点头：“好呀，我听着。”
    “我也要听。”石头凑过来。
    豆子也走过来，坐到妈妈另一边，双眼明亮地看着安远。
    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初在老家的炕头，三兄妹一起背红宝书的场景。
    安远彻底放松，开始讲故事，他的声音不高，说的不急不缓，没有石头的激扬，没有豆子的甜糯，却如叮叮咚咚的溪水，叫人沉浸其中。
    王茜茜便是这时候走来的，但她没有打扰他们，而是静静的站在过道上。
    四周乘客的说笑声也渐渐没了，直到乘务员过来检票，安远也恰好说到了尾声，他抬头看了眼走近的乘务员，红着小脸快速地说了结尾。
    “小朋友说得真好。”乘务员笑着鼓励，又抬手笑道，“来，小朋友们都站起来，让叔叔看看你们的个子。”
    石头头一个从床上跳下来，骄傲地挺起胸膛：“乘务员叔叔，我有一米五了，我能买大人票了。”
    乘务员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严肃道：“你不能，你得买学生半价票。”
    石头：“……”
    王茜茜噗嗤笑出声，指着石头道：“在你彻底长成大人前，就给你妈妈省点钱吧。”
    石头鼓脸：“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

 第468页

    第二天上午，火车即将抵达桂市。
    秦念去找王茜茜，却见她并没有收拾行李，问道：“你是不打算去我家吗？”
    王茜茜这会不如平日那般精致漂亮，一脸倦容气色也不大好，显然昨晚上没睡好。
    她用力揉了下脸，让自己精神一些，咬了下唇道：“念念对不起，我买的是到邕城的车票。”
    秦念之前没看过王茜茜的车票，闻言也不觉得奇怪，点头道：“从邕城到广城那边确实进不少，但你现在的状态能支撑下去吗？”
    王茜茜用力点头：“我能。”
    秦念不好说什么，见靳博扬看过来，便朝他点了下头。
    “秦念同志，我与王茜茜同志目的地相同，我会照看她的。”靳博扬开口说道。
    秦念诧异看向王茜茜，过了一晚上两人已经互通姓名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
    第409章 我还怕你居心不良呢
    王茜茜执意要去寻魏少宁，秦念也不劝她，只嘱咐她找没找到人都要记得给她打电话，又把剩下的吃食给她留下。
    等要走时，王茜茜又拉住她，红着脸问道：“念念你身上还有钱吗？”
    秦念愣了一下点头：“还有一些我给拿来。”
    她走回自己的床位，将所有的钱票套了出来，有一百多，却没有立刻给王茜茜，而是道：“把你家里的电话先写给我。”
    王茜茜顿时有些心虚：“你要我家里电话干什么，我都已经离开家了。”
    “就是因为你离开家了，才要你家的电话给你父母报个平安，不然你父母不得以为我把你拐卖了。”秦念没好气地说道。
    王茜茜嬉笑地抱着她的胳膊：“你都猜到了？”
    秦念都有些气笑了：“你说你离家出走都不准备齐全，我怎么放心你独自去找魏少宁？我看我还是陪你去吧。”
    “别，不用你陪我，我把家里电话写给你。”王茜茜飞快地写了家里电话塞给她，就推她走，“你快走吧，石头他们三个孩子还在等你。”
    秦念更不放心：“你知道魏少宁的工作单位吗？单位地址吗？”
    王茜茜眼睛闪了下，赶在秦念怀疑之前，飞快点头：“知道，我都知道，我找了他的舍友问过。你赶紧走吧，你听广播又催下车了。”
    广播确实在催了，石头已经耐不住，站在另一头喊她，秦念只得叮嘱王茜茜到站后一定要给她打电话，又问靳博扬要了联系方式，这才赶回去。
    “妈妈，茜茜阿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豆子问道。
    “是啊，她要去别的地。”秦念点头，把行李分配好，招呼三个孩子往外走，远远的，王茜茜冲她挥手。
    秦念隐约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但被下车的人流推动着，只能一步步往只能往车门走。
    王茜茜看着秦念下了车，隔着窗户朝她挥手。
    秦念跑过去，示意王茜茜打开窗户后，冲她说道：“你春节前必须回来，不然我去临省找你。”
    “放心吧，我找到魏少宁骂他一顿就回来。”王茜茜笑盈盈说道。
    秦念稍稍放了心，又用叮嘱她几句，见火车重新启动才离开。
    王茜茜也看着她，直到看不到了才坐下来，对面靳博扬推了下眼镜：“你真的知道你要找的人位置吗？”
    王茜茜抬眸，神色有些冷淡：“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找个地方散散心，能碰见就骂他一顿，碰不见待烦了就回家。”
    靳博扬：“……”
    他郁闷地挠头：“我可是答应秦念同志要照看你的，你这样我如何完成承诺？”
    王茜茜如同看白痴一样看他：“你跟秦念不过是一面之缘，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靳博扬：“这是两回事，我答应了她就该完成承诺。”随后又摇头道，“算了，我现在歇假也没什么事，我就陪你在羊城找人。”
    王茜茜眉头一皱：“我可不用你陪，我跟你也不熟，我还怕你居心不良呢。”
    靳博扬：“……”
    秦念不知道火车上后续发生的事，她带着孩子们出站后，发现杨青山等在外头。
    孩子们欢呼着扑到他怀里，秦念笑问道：“杨局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们？”
    “今天调休。”杨青山回道，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行李。
    “爸爸，你今天休假，那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去动物园看动物吗？”石头立刻问道。
    秦念瞧见杨青山眼下发黑，便猜到他昨晚熬了个通宵才换来一天调休，便揉着石头的小脑袋道：“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不觉得累吗？今天先回家休息，改天再去公园玩。”
    石头摇头：“妈妈我不累。而且改天爸爸未必能歇假，我想跟爸爸一起玩。”
    秦念无言以对，看向杨青山，杨青山朝她笑道：“我不累，吃过午饭后我带他们去动物园，你留家里睡一觉。”
    秦念摇头笑道：“先回家吧。”
    坐了公交回到家属院，院里的孩子们立刻看到石头，立刻跑过来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秦念哑然失笑，把石头丢下，带着豆子和安远往家走。
    “爸爸妈妈等等我。”
    石头甩开小伙伴们，追了上来。
    进了家门，发现家里都已经收拾干净，连热水瓶都灌满了热水，秦念回头笑问：“你一早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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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点头，拿出杯子倒水，石头在边上喊道：“爸爸，我不喝热水，这里比首都的温度高十几度，我都热得出汗了，我要喝凉的。”
    杨青山拍了下他的头道：“热的，还是凉的，重新选一次。”
    石头：“……”
    石头捂着脑袋委屈地看向妈妈，秦念失笑：“真觉得热，就进屋把衣服换了，但水还是得喝热的。”
    “爸爸，我和安远哥哥都要热的，我们自己倒。”豆子抬头说道。
    石头瞪了眼妹妹一眼，飞快说道：“我也要热的，我进屋换衣服。”
    他蹬蹬跑进屋，又很快跑出来，从妹妹手里抢过一杯热水咕咚咕咚地喝，结果烫着了舌头，兄妹俩又开始闹起来。
    秦念不管他们，将行李规整好，便去做饭。
    杨青山拉住她的手道：“我来做吧，你休息一会。”
    秦念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你现在会做饭炒菜了？”
    杨青山默了一会，打开橱柜，指着里头的熟食道：“娘前几天来过，做了不少吃的，热一下就可以了，再炒个青菜。”
    秦念不由得笑起来：“还是娘心疼你。”
    杨青山摇头：“娘是猜到你和孩子们快回来了，才给准备了这些。”
    秦念心里感动，又有些惋惜：“娘怎么不多住两天。”
    “她嫌咱家太小，住不下。”
    “……”
    “爸爸，我也觉得咱家有些小，咱们买个房子让奶奶住过来吧，最好是江边的房子，打开门就能跳进江里游泳。”石头蹦过来说道。
    秦念的目光一扫过去，石头忙指着关紧的房门道：“妈妈，我关了门的，外头听不见。”
    第410章 寻人
    热热闹闹吃过午饭，秦念还想让孩子们睡个午觉，但被精力十足的石头破坏，她只能放他们跟着杨青山去动物园，自己则去邮电局打电话。
    排了两个小时的队，终于把电话打到了王茜茜家了。
    接电话的是她家里的阿姨，她说了茜茜与她上了同一趟火车，阿姨顿时激动地说道：“秦同学，谢谢你打电话过来，茜茜的爸妈找她都快找疯了，你等会儿，我去把他们叫回来。”
    阿姨说完这话就把电话放下了，跑出去喊人。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人拿起了电话带着喘息声：“是茜茜的同学吗？她现在在你身边吗？麻烦让她接下电话。”
    秦念听出是王茜茜妈妈的声音，之前见过几面，那是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说话做事不疾不徐，如今这样显然是被王茜茜的离家出走吓着了。
    秦念有些歉疚地说道：“阿姨，我是秦念，茜茜没有在我身边，她只是跟我同行了一段路，如今大概在邕城，要是能买到火车票的话，她应该会去羊城。”
    “她去羊城做什么？”王茜茜妈妈的声音有些尖利，显然气急了，不过不等秦念回答，她又继续道，“我明白了，这臭丫头肯定是去找魏小二了！”
    魏小二？
    秦念随后想起魏少宁上头有个哥哥，但那般学识丰富又惹得不少学妹喜欢的魏学长有个小二的名号，秦念差点没忍住笑。
    她压下喉咙里的笑声，安慰道：“阿姨，你别担心，茜茜知道魏学长的地址，她也答应见着魏学长后骂他一顿后就回家。”
    “秦同学，你就别安慰我了，茜茜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嘛，她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回来，我现在就南下去找她。不，我得先找魏家要魏小二的地址。”
    王茜茜妈妈做了决定，又快速与她道谢：“秦同学谢谢你告诉我茜茜的消息，如果她之后联系你，你就往我家里来个电话或者拍个电报。”
    秦念满口应下。
    傍晚的时候，她收到了王茜茜从邕城拍来的电报，说她已经下了车，也买到了去羊城的火车票。
    秦念彻底放了心，隔天给王家去电话说了这事。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又过了两天，王家将电话直接打到了杨青山的办公室，道是王茜茜并没有去魏少宁的工作单位，她失踪了。
    秦念得知这消息，大脑都懵了一下。
    她随后想到了靳博扬，但他给她留的只是一个家庭住址，并没有快捷的联系方式。
    只思考了三秒，她对杨青山道：“我得去羊城一趟，找到王茜茜。”
    杨青山不赞同地道：“上次在首都我见过王茜茜，她的性子有些骄纵，以此来分析，她不是遇到危险，而是暂时不想与熟悉的人联系，你去也未必能找到她。”
    “也未必找不到她。而且是我带她上火车的，要是我不去找她，我心里难安。”秦念道。
    杨青山眉头拧起，半响之后拿出一张纸，写了一个人名和地址递给她：“这是我战友，到羊城后你去找他。”
    秦念接过纸折起来，然后伸手抱住他：“谢谢你。”
    杨青山叹了口气，伸手扣住她的腰：“等过了今晚……”
    “等不了，我现在就去，能买上票的话我今天就走，孩子们麻烦你照看了。”秦念说完，挣开他的怀抱转身走了。
    杨青山望着她的背影走远，手上余温也很快被冷空气吹散。
    秦念很幸运，当天买着了联程票，第二天上午抵达羊城，汇合了王茜茜的妈妈。
    王母面色憔悴，眼底透着血丝，抓着秦念的手，张开口声音嘶哑：“秦同学，谢谢你大老远跑来找茜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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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当初我不该带她上火车。”秦念歉疚地说道。
    王母摇头道：“茜茜瞒了我们离家出走，当初肯定也瞒了你，所以这事跟你没关系。”然后又急切问道，“按你的分析，茜茜这会应该在哪？”
    秦念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阿姨，魏学长现在在哪？”
    “魏小二没在羊城，他去了下头一个小渔村，不过我联系上他了，他那边也没有茜茜的踪影。我想着茜茜要是没去找他，这会应该还在羊城，她自小吃不了苦，小地方她住不惯的，咱们去招待所一家家找吧。”王母提议道。
    秦念手里攥着两张纸条，一张是杨青山写给她的，还有一张是靳博扬给她的。
    她想了想，将第二张拿出来递给王母，又说了火车上的偶遇，王母顿时急了：“这都什么人啊？不是知根知底，就在火车上见了一面，她就敢跟他走？”
    秦念赶忙安慰道：“阿姨，当时火车上只是客套一下，茜茜未必跟他走了，但我觉得我还是要去靳博扬家找找，说不定那边有些线索。”
    “行，我跟你一块去。”王母立刻拉住她说道。
    转了两趟公交，终于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靳博扬家，是一片自建房，显得有些杂乱。
    “你们找博扬啊，他前两天是回来了一趟，后头又去单位了，说是要说过年才能回来。”靳博扬的母亲说道。
    “您儿子单位在哪？”王母立刻问道。
    靳母却有些警惕了：“同志，你真是我儿子的同事吗？你能不知道他单位在哪？”
    王母被噎住。
    秦念将手里提着的糕点放到桌上道：“阿姨，是这样的……”
    她将火车上的事都说了，但没有点明王母的身份。
    靳母一听忙摆手：“我儿子可没带什么姑娘回来？他啊，闷葫芦一个，他能带姑娘回来，我得高兴死了。”
    然后又抓着她的手问道：“同志，你同学长什么样，人品如何？”
    秦念忙抽出手，与之客套几句，要到了靳博扬的单位地址，就带着王母快步出了大杂院。
    王母脸色很不好看。
    等到两人去了靳博扬的单位，得知他依然在假期，并没有回单位工作，王母的脸色已经不只是难看，而是焦躁。
    第411章 大海捞针
    秦念心下也着急，没有线索，偌大一个城市要找人，仿若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她拿出了杨青山写的纸条，王母一见大喜：“对，咱们找公安帮忙。”
    大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市局，找到了杨青山的战友徐世文，不等秦念开口，对方就笑道：“弟妹，青山昨天已经给我来过电话，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我安排个人陪你们先去招待所寻找。”
    秦念连忙道谢，因为按规定，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是不能透露住宿人员的信息，但有了公安出面就不一样了。
    许世友派出的是一名姓王的公安，年纪不大，但对市里各个街道以及招待所极为熟悉，多半天就带着她们跑遍了几乎整个市区，十几家招待所，但遗憾的是，依然没有王茜茜的消息。
    最后一个招待所是王母这两天住的，自然也没有王茜茜的消息。
    此时天色也黑了，王母神色疲惫又绝望，对着王公安道：“公安同志今天辛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王公安忙摆手：“吃饭不必了，我要赶回去跟许局长汇报一下，你们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或者我的同事，会继续帮你们寻找王茜茜同志。”
    王公安说完，敬了个礼就走了。
    “秦同学，那咱俩去吃饭吧。”王母扯出一丝笑邀请道，但身体却打了个晃。
    秦念赶忙搀住她：“阿姨，你累了，我先送你回屋，我再去买吃的。”
    王母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反驳，点了下头，由着她搀扶着往里走。
    恰在这时，外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喊声：“阿姨，秦学妹。”
    秦念回头，看到风尘仆仆的魏少宁，他的鞋子裤脚还带着干涸的泥浆，十分狼狈。
    “魏小二，你找到茜茜了吗？”
    刚刚还被她搀着的王母，一下子冲了过去，抓住魏少宁的胳膊急声问道。
    魏少宁满脸愧疚地摇头：“对不起阿姨，我还没找到茜茜。”
    王母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冷淡下来，丢开他的手：“你既然没找到她，跑来这里做什么？”
    “阿姨，我在我之前工作的地方找过一遍，没有找到茜茜，我想着她应该还在这座城市，所以我过来……”
    王母冷淡地打断他：“你的工作那么重要，怎么能耽误工作跑到这里来找我家茜茜，那我家得欠你多大情分呀？”
    魏少宁羞愧难当：“阿姨，你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茜茜，在没有找到她之前，我是不会回去工作的。”
    “随你吧，我累了，就不招待你了。”王母说完，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秦念上前搀住她，王母摇头：“我没事，能自己回去，晚上我也吃不下，你自己去吃点吧。”
    秦念道：“阿姨，多少要吃点，明天才有力气继续找人，我一会给你送来。”
    王母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进了屋就把房门关上。
    秦念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没听到里头有异常动静才回过身，发现魏少宁垂头丧气地站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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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走过去看了他一眼：“你还没吃饭吧，跟我一起去吧。”
    魏少宁点了头，跟着她来到附近一家国营饭店。
    等到饭菜上来，他一开始吃的很慢，但后来越来越快，仿若好几天没吃过饭一般。
    秦念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开口问道：“师兄，你多久没吃饭了？”
    魏少宁愣一下，望见桌上已经被吃干净的碗盘，放下碗筷道：“前天知道茜茜失踪的消息，我便开始找她，一直到现在，中间好像忘了吃饭。”
    秦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默了一会，起身道：“我再去要两个菜。”
    “不用了，再吃我的肠胃会受不了。”魏少宁摇头道。
    秦念还是去了，不过是给王母买的。
    回到招待所，敲开王母的房间，发现她已经恢复了气力，脸色也好些了，甚至邀请了魏少宁进门。
    魏少宁受宠若惊，进门后手足无措。
    王母望着他道：“少宁，原谅伯母之前情绪不好，冲你发了脾气。”
    魏少宁连连摇头道：“阿姨你打我骂你我都是应该的，是我犯了错，我来羊城之前应该跟茜茜说明白的。”
    “不，不是你的错，一直是茜茜一厢情愿，又任性妄为。等到这次找到她，你要明确告诉她，你一直把她当妹妹，没有别的想法，以后也要开始远着她。”王母盯住魏少宁说道。
    魏少宁心口莫名揪痛，他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
    “或者你告诉阿姨，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茜茜结婚？等她毕业如何？”王母追问道。
    魏少宁低下了头，半响开口道：“等找到茜茜，我就会远离她。”
    “好，很好。”王母喘着了一口气，指着门外道，“你出去吧，早点休息，明天我们继续找人。”
    魏少宁机械的走了出去。
    秦念一直没有说话，直到魏少宁出去了，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到王母手边：“阿姨，喝点水吧。”
    王母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望着她笑道：“秦同学，我听茜茜说，你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也是女儿。”
    秦念点头，将饭菜放到王母身前：“阿姨，趁热吃点。”
    王母也没拒绝，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道：“我生了四个，就茜茜一个女儿，她大伯二伯家也没女儿，所以一家子都把她宠上天，连带着大院里的男孩子也宠她，就叫她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当时我想着，就算茜茜骄纵一些，但她聪明又漂亮，大院里围着她转的男孩子就有一大群，总能跳出一个愿意包容她的性子，愿意一直宠着她的。”
    “这些年，我和她爸爸挑了好几轮，最后选中了魏家老二，茜茜也喜欢他。我原以为魏小二也喜欢她，就跟魏家提了这事，我们这些当长辈的都挺满意，茜茜也羞答答地没反驳，但我们两家聚会准备说破的那天，魏小二跑了。”
    秦念忽然心一跳，就见王母放下了碗筷，目光如电地射向她。
    “阿姨，我……”
    第412章 谁娶了她倒大霉
    秦念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最终低头道：“对不起阿姨。”
    王母忽然笑起来，拍着她的手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对不起茜茜的地方。阿姨了解过，你很早就表明自己结婚有孩子，魏小二后来也放弃了。”
    “我看得出来，魏小二如今对你或许还有些不同，但不会再有行动，最基本的道德观他还是有的。”
    “其实，我该谢谢你，你的出现会让茜茜看清楚，一个不合适的人，就算等再久都没用。好在，茜茜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等这次找到她，她与魏小二之间就能彻底断了。”王母带着一丝轻松说道。
    秦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沉默。
    王母的谈兴却很足，又笑着道：“我其实是想跟你探讨一下如何教养女儿。我听茜茜说你家姑娘很可爱又乖巧，还会画画，性子也很好，你是怎么培养的？”
    提及孩子，秦念稍稍松了口气，想到自家香软乖巧的小姑娘，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我家姑娘在外人面前会显得乖巧好性子，但熟了你会发现她有自己的小性子，爱跟她哥哥吵架，跟别人家的女娃没什么差别。”
    “茜茜也是一样的，她的几个哥哥都被她折腾得不轻。”王母笑着摇头道，眼底透着宠溺。
    但随后神色一肃，望着她问道：“等你家姑娘长大，她的婚事你会插手，你会替她选定对象吗？”
    正题来了。
    秦念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好几个男孩的身影，安远、方岩柏、王小虎、小胖，还有豆子班上的几个男生。
    下一瞬醒过神来，摇头笑道：“我有选择困难症，还是等她长大后自己去选择，而我这个当妈妈的，会在征求她同意后调查男方的情况。”然后又眨了眼，“她要是不同意，我也会在背地里调查的。”
    王母闻言哂然一笑：“你比我开明，就算有了魏小二这个失败的前例在，我依然忍不住想要帮她挑个更好的，比魏小二更好的。”
    秦念也笑起来：“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或许到那时我也开明不了，按着我家豆子跟我选定的男孩结婚。”
    王母打量了她一遍，摇头道：“你不会的，你活得很克制。”
    我活得很克制？
    秦念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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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没有问，王母也没有继续说，秦念见她面露倦色，就起身告辞。
    ……
    一名少女瘫坐在半山腰的石阶上，摇头连声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爬不动了，还有这天还没亮，我两眼看不清，一不小心踩空摔下去或许就会毁容。”
    与她同行的青年一脸无奈道：“是你说要看日出，要早起爬山，如今怕摔着毁容的也是你，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少女抬起下巴恼怒瞪他：“你不想伺候可以走啊，我没求着你伺候我。”
    青年作揖：“我的错，我道歉。但你答应过我，玩完今天就给秦念同志拍电报，然后买上车票回首都。”
    少女俏皮地眨了下眼：“我答应的前提是我今天必须看到日出。”
    没错，眼前少女正是王茜茜，另一个自然是靳博扬。
    靳博扬脸发黑，他看了眼手表道：“连太阳出来还有半小时，我拉着你上去。”
    他从旁折了一根树枝，递向她。
    王茜茜嫌弃地瞅了一眼：“刺刺拉拉，会弄伤我的手。”
    靳博扬没脾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勘探专用的小刀，飞快地将树枝削光溜，然后递向王茜茜：“伸手抓着，我拉你上去。”
    王茜茜将手往后一背：“我不拉，我没力气，我一步都不想走。”
    靳博扬脸黑了下来，他往四周查看一番后，盯着王茜茜道：“你想我来硬的吗？”
    “你什么意思？”王茜茜警惕地问他。
    靳博扬推了下眼镜，一边嘴角上扬，勾起一丝弧度，在将明未明的光线下透出一丝邪异：“王同学，现在天光未亮，四周无人，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王茜茜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你敢胡来，我爸妈不会饶过你。”
    “王同学，你忘了，你的行踪你爸妈不知道，你最好的同学也不知道。”靳博扬勾着唇角慢慢削着树枝。
    刺啦的声音让王茜茜差点惊叫出声，她紧紧握住拳头，强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在吓唬我，你根本不会这么做，我知道你是好人。”
    “好人就是好脾气地伺候你这位大小姐吗？”靳博扬取下眼镜笑问道。
    没有眼镜的青年，脸上的邪异更重了，王茜茜用力抑制身体的颤抖，急声说道：“我错了，我跟你道歉，我给你钱。”
    她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钱，抖着手递过去。
    靳博扬扫了一眼：“我现在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王茜茜白着脸问道。
    靳博扬往上一指：“往上爬，爬到山顶。”
    王茜茜惊恐地摇头：“不，我要下山。”
    她说着就往下跑，但刚跑了一步，就被靳博扬挡住，他在下方仰头看她，却如一只饿了三天的财狼，王茜茜终于抑制不住惊叫起来。
    靳博扬差点抬手捂耳朵。
    “别叫了，想要安全下山，就照我说的做。”靳博扬冷声道。
    王茜茜心理崩溃，掉头往山上跑，跌跌撞撞的，猛地摔倒。
    跟着后头的靳博扬眉头跳动，但忍住伸手的冲动。
    王茜茜哭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山林雾气深重，但随着天光渐亮，雾气慢慢散了，四周有悉索的声音，还有鸟鸣声，只是依然没见到人。
    那恶人是故意给她挑了一条没人走的山道吗？
    越想越怕，她跑得越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到了山顶就能碰见人了，有人在那恶人就不敢作恶了。
    她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亲信于人，后悔自己非要南下，后悔小时候不愿吃苦，不愿跟着爸爸和哥哥们晨练，以至于现在遇到一个不那么强壮的恶人都不管对抗。
    呜呜呜——
    等回了家，她就跟着爸爸早前跑步练拳。
    靳博扬望着前头慢得跟乌龟一样还哭得好大声的王茜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脑海里也在转着一个念头，怎样的家庭才能养出王茜茜这样一位奇葩大小姐。
    以后谁要是娶了她，得倒了大霉了。
    好在，今天之后就可以甩开他了。
    第413章 是否要调解
    第二天，招待所里三人都起得很早。
    只是等到八点也不见昨日的王公安到来，王母焦躁得不行，对秦念道：“秦同学，你在这等人，我先出去找找。”
    说完就往外走，却差点与一名年轻公安撞上。
    年轻公安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问道：“请问谁是王茜茜的家属？”
    王母立时激动地点头：“我是，我是她妈妈，是不是有女儿的消息了，她在哪？”
    秦念和魏少宁也赶过来，急切地等待年轻公安的回答，后者点了下头：“王茜茜同志目前在公安局里，你们都跟我来吧。”
    半个小时后，三人抵达公安局，在院子里见到了形容狼狈的王茜茜。
    她手上有擦伤，身上橘色大衣沾了泥土和草叶，但又极为凶悍，冲向对面戴眼镜的青年，手打脚踢，青年只是躲闪，并不还手。
    “茜茜！”王母激动地喊了一声。
    王茜茜动作一顿，回头看到母亲、秦念和魏少宁，她愣了一下，随后眼泪哗啦啦的流，喊了一声“妈妈”扑过来。
    王母心疼的抱住她，连声询问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这些日子又去了哪里。
    秦念的注意力却落在那戴眼镜的青年身上，对方也看到她，很是高兴地走了过来：“秦念同志，我完成了对你的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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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些懵，脱口问道：“什么承诺？”
    “照看你同学的承诺。”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下在王母怀里哇哇大哭的王茜茜。
    王茜茜从母亲怀里挣出来大骂：“你是照顾我吗？你就是个坏人，你还想欺负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母喝问，目光严厉的看向靳博扬。
    魏少宁同时上前，伸手抓住了靳博扬的衣领，后者没有反抗，只是满心无奈地解释：“我什么都没做。”
    “你什么都没做，我女儿会这么狼狈，你们会出现在公安局？”王母根本不信。
    “我要是有罪，公安同志早就抓我了，怎么会让我们留在院子里等你们？”靳博扬辩解道。
    王母和靳博扬立刻看向王茜茜，王茜茜跺脚：“他就是欺负我了！”
    靳博扬求助地看向秦念。
    秦念道：“我进去问问。”
    她这话刚说完，王公安从里头走出来，冲着王母点了下头，然后对秦念道：“我今天出门前正好碰见他们俩，了解情况后我初步断定是误会，所以暂时没给立案，而是先让我同事把你们叫过来，如果你们有异议……”
    “我有异议！”王茜茜叫嚷起来，然后大声说了早上的经历，说靳博扬拿了刀威逼她，若不是跑得快，跑到山顶遇到的其他人，她肯定早就遇害了。
    秦念立刻看向靳博扬，靳博扬一摊手：“秦念同志，我跟你同学约好今天带她去山上看了日出，她就同意给你拍电报，买火车票回首都，我也就能够完成对你的承诺了。
    但结果她刚爬了一小段就赖着不肯走了，我好言劝说她不听，只能吓唬她一下，逼她往山上跑，但她跑的跟乌龟一样，差点没赶上日出。
    还有，我得申明一下，我当初掏出小刀是为了给她削树枝当拐杖，她嫌弃树枝刺刺拉拉会伤她的手，我也是无奈。”
    靳博扬说完后吐了一口气，秦念王母和威少宁面面相觑。
    王茜茜跺脚：“你们别信他，我跑得很快的，我要是跑慢了早就被他抓住害了！”
    靳博扬无奈：“半小时爬了八九百米的山路，不是乌龟是什么？”
    “你胡说，山路得有好几千米！”
    靳博扬无奈道：“那座山从山脚到山顶，整段山路大约一千米，你要是不信可以问这位公安同志。”
    在场之人都看王公安，王公安点头道：“确实如此。”
    秦念、王母和魏少宁齐刷刷看向王茜茜，王茜茜摇头喃喃道：“不可能的，我明明跑了好长一段路，我从没跑过那么长的路。”
    王公安这时开口道：“你看你们是立案还是调解？”
    王茜茜要张口，王母一把按住她，抢先说道：“我们调解。”然后朝王公安连声感谢。
    秦念也开口感谢，原本也要去当面感谢杨青山的战友，但被告知徐局长出去公干了，只得作罢。
    出了公安局，靳博扬神色轻松下来，朝着秦念摆手道：“秦同志，再见。”
    “你不能走！”
    “靳博扬同志，请你先留一下。”
    王茜茜和王母几乎同时开口，只是一个骄横一个客气。
    靳博扬立刻摇头：“我还有事，我先回家了。”
    说完，拔腿就跑了，好似身后有豺狼追咬。
    王茜茜咬住唇角，旋即胳膊上挨了她妈妈一巴掌，她哎呦了一声。
    王母气得骂道：“你还有脸喊疼，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闹失踪，有多少人为你担心，为你奔波？”
    王茜茜看了一眼魏少宁，低下头不说话。
    魏少宁满心愧疚，上前说道：“阿姨，是我的错，你要打打我吧。”
    王母扭头看向魏少宁，又看了眼王茜茜，冷下脸说道：“你们俩的事自己解决，我给你们俩五分钟。”
    说完走向一旁给他们腾出空间。
    秦念跟着走，但被王茜茜拉住了。
    “念念对不起，我没想到只是晚几天给你拍电报，就惹来我妈妈跑来找我，还连累你也赶来。”王茜茜歉意道。
    秦念此时也有些心累，望着她道：“这不仅仅是拍电报的问题，你怎么能随便跟个陌生人一起失踪好几天，好在靳博扬没有坏心，若是真遇到有坏心的人你想过后果吗？”
    王茜茜撇嘴：“他还不坏吗？”
    秦念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抽出手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念念。”王茜茜喊她，但她没有停步。
    她走向王母，用同样的说辞跟王母道别，然后坐上公交车。
    一个小时后，她手中提着几样礼物来到了昨天来过的那片自建房，来到靳博扬家院门前。
    “秦念同志，你怎么来了？”靳博扬正在院里帮他母亲摘菜，看到她很是惊讶，赶忙起身迎上来问道。
    “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替我照顾我同学，辛苦你了。”秦念笑道，将礼物递给他。
    第414章 一紧张就说反话
    靳博扬习惯性的摆手说：“不辛……”
    不过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苦着脸道：“是挺辛苦的，我以后再也不想碰见你那同学了。秦念同学，我不是怪你，其实这事也怪我，我不会照顾人。我是一名勘探员，多数时间都在荒郊野地工作，突然回到城市里，都忘了怎么跟人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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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博扬挠着头，一脸歉意。
    秦念摇头正要说话，院门口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靳同志，这事是我女儿的错，我们是来跟你们道歉的。”
    院门口是王家母女俩，母女俩手里都提了东西，比秦念提来的多一倍。
    靳博扬错愕：“你们怎么都知道我家地址？还一起跑来了？”
    “咦，你们不是昨天来过吗？”
    靳母从屋里走出来，面带惊讶，但当看到院门口的王茜茜，看到她个高腿长脸蛋娇俏，顿时满脸笑容地迎上去：“这位女同志，你就是这些天跟我家博扬在一起的女孩子吧？快，快进来，阿姨给你们泡茶喝，是我儿子在深山里采摘的，味道极好。”
    靳母伸手握住了王茜茜的手，又热情地邀请其他人进屋，靳博扬都傻眼了，张口想要解释，但被他母亲一个眼神瞪回去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茶叶去！”
    另一边，王茜茜要抽手，但被王母用眼神压住了。
    于是，在靳母的热情下，大家都进了屋，喝了茶，最后还跟靳家人一起吃了顿午饭。
    王茜茜出门时都是懵的，望着还在跟靳母握手道别的自家母亲大人，满脸的茫然。
    她看向秦念，求她解惑。
    秦念叹气摇头没有为王茜茜解惑，而是走向靳博扬，与他聊了一下专业上的问题。
    她学化学，靳博扬勘探地质和矿石，专业上有些相通的地方。
    自称不会说话不会与人交往的靳博扬，说到专业就双眼发亮，滔滔不绝，最后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定以后写信交流。
    王茜茜望着交谈甚欢的两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目光渐渐地移到靳博扬脸上，回想这几天游玩的经历，还有今早上的遭遇，又忍不住咬牙。
    “茜茜，”王母走过来拍了女儿一下，“过去跟人道谢。”
    王茜茜被拍醒，听到母亲的要求，她咬了下唇，抬起下巴走了过去。
    靳博扬被吓住，连忙收起秦念给他的地址后退一步。
    王茜茜有些羞恼，但在母亲的目光下，她朝着靳博扬的方向鞠了一躬：“谢谢靳博扬同志，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
    靳博扬被她的鞠躬吓了一跳，忙侧身避开又摆手：“你不用谢我，以后不麻烦我就行了。”
    “臭小子，这么大了都改不了你嘴上的毛病。”靳母拍了儿子一下，又冲涨红了脸的王茜茜笑道，“茜茜，我家博扬一紧张就容易说反话，他是绝对欢迎你再来他玩，我家也欢迎你。”
    靳博扬不想惹母亲不高兴，便没有开口反驳，但他想着有了今早的事，王家的大小姐躲着他都来不及，肯定不会理会母亲的客套话。
    所以他此时很放松，但下一秒吓得差点跳起来，因为他看到大小姐笑着点头道：“好呀，我以后会来看靳阿姨的。”
    “喂，大小姐……”
    “臭小子，瞎给人起什么外号？”
    王茜茜很快活地走在前头，没有理会靳博扬那声大小姐，反正那是叫她，她有名字的。
    秦念诧异地看了眼王茜茜，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
    回到了招待所，她发现魏少宁已经走了，但在前台给她留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他对她的歉意，又托她替他照看王茜茜，又道有事可以随时找他，最后他目前工作的小渔村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秦念叹息一声，将纸条折起放入口袋中。
    “秦同学，你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咱们坐同一趟火车回去吧。”王母走到她身边说道。
    秦念也想孩子们了，便点头答应了。
    她们赶上了夜里出发的一趟的火车，但没买上卧铺票，只有硬座。
    在王母拿着水果去水池清洗的时候，王茜茜拉住秦念的手撒娇：“念念，你不跟我说话，是不是生我气了。”
    秦念上火车后就靠着椅背闭眼休息，闻言睁开眼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自责，带你上了火车却没有陪你来羊城，差点酿成祸事。”
    “念念，你是把我当小孩子啊？”王茜茜嘟嘴。
    秦念无言以对。
    王母拿着洗好的苹果过来，听到女儿这话，没好气地训道：“就你这些天干的事，你比小孩子都不如，小孩子还有警惕心，小孩子也不敢闹失踪……”
    王茜茜赶忙举手投降：“妈妈我求你了，你别念叨了，我这一天都被你念叨得耳朵起茧子了。”
    “是我想念叨你吗？你说说你干的这都什么事儿？你还不往心里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错？”王母气得手中苹果都塞给秦念，“你这么不懂事那就别吃苹果了。秦同学，你帮她都吃了。”
    手拿两个苹果的秦念：“……”
    王茜茜渴望的望着她手里的苹果。
    最终，秦念也没有吃下两个苹果，不过王母也是真生了气，将剩下的那个又塞回了包里。
    第二天早上，三人下了火车，不过秦念是到站了，王家母女俩还要转乘北上的火车。
    秦念有邀请她们去家里做客，但王母拒绝了，她急于将女儿带回家管教。
    王茜茜被母亲抓上北上的火车时，几乎要哭了，朝她伸手道：“念念，我想去你家玩，我想石头、豆子和安远……”
    “你不想。”王母冷着脸，一把将她拽进去，然后笑着对秦念道，“秦同学，等你去了首都，可一定要去阿姨家，把你家三个孩子也带上，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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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念，你可要早点来我家救我！”王茜茜从她母亲身后探出手。
    秦念噗嗤乐了，答应回首都后一定去王家拜访。
    ……
    “妈妈，你回来了！”三个孩子高兴地扑向她。
    秦念笑着揉了下他们，目光扫过屋里问道：“你们爸爸呢？出去上班了？”
    第415章 管家婆
    当听到妈妈问起爸爸，三个孩子对视一眼后，回道：“爸爸出差了。”
    “他又出差了？”秦念心底有些失落，又问道，“去哪了？有说哪天回来吗？”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
    秦念只当杨青山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孩子们细说，便不再追问。
    只是她没有料到，一连好几天杨青山没有回来，也没有传回消息，这太不寻常了。
    秦念着急，去了市局询问于政委。
    于政委得知她的来意，想了想递给她一份报纸，上面一条黑体报道了南疆局势。
    刹那间，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秦念捏着报纸的手都抖起来，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于政委安慰道：“咱们公安系统不是一线，被调过去的同志只是去维稳。况且目前只是小摩擦，战争未必会发生，或许过不了几天杨局就回来了。”
    不，一定会发生！
    秦念却没有说出来，只艰难地挤出一丝笑，跟于政委道了谢，又告辞回家。
    临进门前，她揉了下自己的脸，揉掉脸上的苍白，扬唇露出笑容，然后才推开房门。
    “妈妈，爸爸去哪了？哪天能回来？”
    三个孩子一看到她，立刻跑来询问。
    秦念笑着揉了下他们的小脑袋，语气轻松地回道：“你们爸爸是去学习了，封闭学习，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了。”
    “爸爸工作了，还要去学习啊，还要学那么久。”石头嘟囔道，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秦念轻拍了他一下：“不管何时都不能懈怠学习，你们也去学习吧。”
    “妈妈，我们现在假期呢。”石头抗议。
    “假期也不能懈怠，去看书吧。”秦念挥手道。
    石头还有些不情愿，豆子冲他说道：“哥哥，小柏哥哥已经在读初中二年级了，你要再不努力，以后就再也没法追上他了。”
    石头闻言差点蹦起来：“他又跳级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豆子笑嘻嘻地道：“是你自己没注意，就期末考试的时候，小柏哥哥直接参加了初中二年级的考试，还考了第一名。”
    石头一下子燃起了斗志：“我也要跳级！妈妈，我也要跳起，我要跳到初中，我要直接跳到初中三年级，比方岩柏还有高一年级。妈妈，你在听我说话吗？”
    袖子忽然被拉动，秦念茫然低头问道：“怎么了？”
    “妈妈，你刚刚没在听我说话啊。”石头说得笃定，小脸上透着委屈。
    “对不起啊，妈妈刚刚在想工作的事。”秦念掩下眼底的忧色，开口与石头道歉。
    “没关系的妈妈，我要出去买课本。”石头又高兴起来，跑进屋里从自己的储钱罐里拿出十块钱，叫上妹妹和小哥哥去书店。
    “哥哥，你自己去吧。”豆子摇头道。
    安远迟疑了一下，对石头道：“弟弟我陪你去。”
    石头原本有些不高兴，听到安远陪他，就冲妹妹做了个鬼脸：“我原本准备给你买画册的，但你不肯陪我，画册没有了！”
    豆子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把两哥哥推出去，关上了门。
    “臭妹妹！”石头冲着房门骂了一声，然后拉着小哥哥跑下来，欢快得如一阵风一样。
    屋内，豆子来到里间，看到妈妈坐在床边出神，走过去蹲下身仰头问道：“妈妈，你为什么不开心？”
    秦念醒神，将豆子拉起来，笑道：“妈妈没有不开心。”
    豆子摇头：“妈妈，我能看不出来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爸爸……”
    秦念闻言心底一惊，笑着打断道：“跟你爸爸没关系，他在外面学习，哪能惹妈妈不高兴？妈妈只是这些日子有些累了，精神不大好。”
    “妈妈，那我给你按按头。”豆子伸手给她按额角。
    秦念本想拦下，但看见小姑娘眼底的不安，抬起的手就放下了，笑道：“那就辛苦豆子了，妈妈也享受一回。”
    豆子高兴起来，脆声说道：“妈妈你躺下吧，躺下会更舒服。”
    秦念也笑着应允，侧身躺下。
    其实怕弄疼她，小姑娘手上的力气很轻，有时还有些痒，但秦念没有制止，也没提要求，她闭上眼睛盖住所有的情绪。
    许是这几天真的太疲倦了，她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听到妈妈绵长的呼吸，豆子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妈妈，我回来——”
    石头推门而入，高声喊道，但话还没有喊完，就被豆子捂住了嘴。
    “妈妈睡着了，别喊。”豆子低声说道。
    “妈妈真睡着了呀，我才出去半小时。”石头的声音也压低了，又忍不住走向里间，伸手推门，却又被豆子打了下去。
    “哥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豆子有些生气。
    石头悻悻收回手：“我就想推开一条缝看看妈妈，又不是真的要吵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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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子瞪他一眼，转身走到书桌前，拿出了画册描摹。
    石头蹭到她身边，用胳膊肘推了下她：“妹妹你真生气了？看看这是什么？”
    见豆子不理他，就把一本崭新的画册从一堆旧书里面抽出来，塞到她手里：“看看，我给你买的新画册，上头有电影明星的画像呢。为了给你买这个，我都没买新课本，只找了院里的人买了旧课本。”
    豆子没有看新画册，但扫了一眼石头放在书桌上的旧课本，红红的小嘴撅了一下，然后拉住哥哥的袖子道：“哥哥，爸爸不在家，妈妈很辛苦，你以后要听话点。”
    “我哪里不听话？不对，我是你哥哥，你是妹妹，该是我管教你才对。”石头虎眼瞪圆，但记着将声音压低了。
    豆子站起身，扫了眼石头的头顶，慢悠悠地说道：“等你比我高了，再说管教我的话。”
    石头差点炸毛，但终归记着妈妈还在隔壁睡觉，夺过新画册，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臭妹妹，你等着，我很快就会超过你！”
    豆子追出去喊道：“五点之前必须回来，别让妈妈担心。”
    “哼！”
    “知道啦，管家婆！”
    第416章 一直没消息
    秦念睡得并不安稳，很快坠入一片充满炮火的场景中……
    “妈妈，妈妈你醒醒。”
    秦念猛的睁开眼，看到床侧的豆子，她缓了一会才扯出一丝笑：“怎么了？是妈妈说梦话吓着你了？”
    她安抚地伸手揉了下豆子，豆子摇头：“妈妈，我去给你拿毛巾。”
    秦念想说不用，却发现自己身体疲乏湿黏，抬手往额头上一摸，汗水冰凉。
    “妈妈，你怎么了？”
    石头和安远也跑了进来，看到妈妈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急得拿了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汗。
    “毛巾拿来了，哥哥你让开。”豆子跑来喊道。
    “我给妈妈擦。”石头抢过豆子手里的毛巾，着急地给妈妈擦汗，圆圆的眼睛还有泛红，“妈妈，我以后都不调皮了，我都听你的话，你别生气好不好。”
    秦念撑着床坐起身，从石头手里拿过毛巾，又伸手刮了一下他发红的小鼻子：“你哭什么呀？妈妈没生病，妈妈只是刚刚睡着的时候盖厚了，身上出点汗。”
    “真的吗？”石头有些不信。
    “真的，你摸摸妈妈额头，看有没有发烧。”
    石头真的伸手摸了一下，又道：“妈妈，我摸不出来，我去给你拿温度计。”
    秦念：“……”
    面对三个孩子担忧的眼神，秦念只得接了温度计放在腋下。
    十分钟后，她取出温度计，三个小脑袋一并凑了过来。
    “我来看。”石头抢走了，跑到窗口光亮处，转动温度计看水银柱，然后小脸白了，“三十八度，妈妈你发烧了！”
    豆子和安远的小脸也白了。
    秦念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真的发烧了，但见三个孩子慌张害怕的样子，笑着安慰道：“38度就是低烧，妈妈发发汗就好了。”
    “不行，妈妈得去医院。”豆子抓着她的手，坚决说道。
    石头和安远也点头附和。
    秦念觉得自己不严重，但耐不住三个孩子的央求，只得套上了外衣下了楼。
    不过没有去医院，还是家属院里的卫生所，年轻的医生听说她刚刚量过温度，便让她张口伸出舌头瞅了一眼，然后就给她开了一包退烧药，花了五分钱。
    走出卫生所时，石头拉着她道：“妈妈，这医生一点都不专业，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秦念失笑：“去了医院也是一样的，妈妈只是有点发烧，吃了退烧药就会没事的。”
    石头眼睛转了一下：“那我先盯着妈妈吃退烧药，一会要是烧退不下来，妈妈就跟我去医院。”
    “药效哪里有那么快，怎么也得到明天才能看出效果。”秦念揉了一下石头，好生劝慰了三个孩子，才终于得以回家。
    进了家门，三个孩子一个给她倒水，一个给她拿糖，还有一个捧着打湿后拧干的毛巾。
    秦念被逗乐了：“你们是把我当太后伺候了吗？”
    话说完，就把纸包拆开折成漏斗状，仰头将药粉倒入口中，顿时一股又苦又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她赶紧灌下了一口水，闭口压下那股呕吐的欲望。
    “妈妈，吃糖。”豆子踮脚将糖块递到她的嘴边。
    秦念张口含住，甜味迅速压下口中的苦涩，她低头看向三个孩子，眼睫上沾了些水汽，笑道：“挺甜的。”
    一夜之后，秦念起身发现烧退了，她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从这天开始，三个孩子都有些变化，尤其是石头，乖巧听话得让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不再每天往外疯跑，还抢着干家务，只是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一起床，就跑到她屋里，伸手摸她的额头。
    这天早上，秦念睁眼抓着了额头上的小手，石头嘻笑道：“妈妈，你今天没发烧。”
    秦念起身笑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妈妈早已经好了，以后不要每天过来给妈妈量体温。”
    石头收回小手说道：“等爸爸回来，我就不给妈妈量。对了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明天就过年了，爸爸不回来跟我们过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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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想了想，笑道：“爸爸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咱们今天去买年货吧，买好了咱们回家陪奶奶过年。”
    听到爸爸还是不能回来，石头对买年货的兴致也不太高，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乖巧的应了。
    买完年货后，秦念去了一趟市局，并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
    当天下午，开车回到村里。
    水泥路已经建好了，拖拉机开起来也不颠簸。
    路上还有骑车的，推板车的，赶牛车的，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色，三个孩子也被感染得高兴起来。
    到了村里就越发热闹了，树上竟挂起了红灯笼，一群孩子在下头蹦蹦跳跳地伸手够灯笼。
    石头看得心痒，不等拖拉机停稳，就从车上跳下来大声喊道：“你们跳得不够高，我来！”
    秦念本想叫住他，但被热情的村民围住，只得任由他去了。
    这个年过得比往年都热闹，因为村民比往年更富裕了，几乎家家都砌了新房，就算不砌新房，也翻新了墙面和屋顶，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请她去吃席的能从过年一直排到元宵之后，不过她还是婉拒了。
    这次过年，她带着孩子们依旧在杨家老宅过。
    许是因为富裕了，两个妯娌也没有像往年那般说酸话。
    不过今年的话题中心，是杨家老四和杨小妹这两个大学生。
    两个妯娌将自家孩子都推给小叔子小姑子，请他们教导自家孩子，以后也能考上大学。
    杨小妹不耐烦教孩子，指着秦念道：“大嫂二嫂，咱家最有学问最会教孩子的是三嫂，你们该去请教三嫂啊。”
    杨家大嫂和杨家二嫂看了眼秦念，呵呵笑道：“咱们当然知道最有学问的是三弟妹，但她不是忙嘛，离得又远，咱们也指不上，只能求小姑子你多疼疼侄子侄女们。”
    杨小妹抱住秦念，暗暗冲两个嫂子翻了个白眼：“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怎么疼孩子？再说了，你们真想让大宝他们以后有出息，就该管得严厉些。”
    第417章 事事比着来
    自从家里有了钱，大房二房的侄女们还好些，但几个侄子却被两个嫂子宠得不像话，要啥给啥，就算调皮捣蛋跟人打架也护着，这样的侄子杨小妹可没有心思去疼宠。
    “小妹，瞧你这话说的，孩子哪有不打架的？再说了论打架，他们几个加一块也比不过石头不是？”杨家二嫂不服气地说道。
    “二伯娘，你叫我呀。”石头从院外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孩子，其中就有杨家二嫂的两个儿子。
    娘家二嫂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自家两小子，挤出一丝笑道：“二伯娘想问问你首都的学校严不严，你考试考了多少分，得了第几名。”
    石头闻言顿觉无趣，怎么大人都喜欢问成绩，但见妈妈正含笑看他，他立刻精神了，挺起了胸膛回道：“二伯娘，我这次期末考试没考好，语文被扣了分。”
    没考好胸膛挺那么高什么？
    杨家二嫂暗自撇嘴，面上还带着慈爱的笑容，追问道：“你的语文具体被扣了多少分，数学又是多少？别怕，二伯娘不是你妈妈，你考得不好我也不会批评你，再说学习好不好跟分数没关系。”
    没关系你还问我到底考了多少分。
    石头没看人小但心里门清，笑嘻嘻地道谢：“谢谢二伯娘不批评我，不过我下次还是要争取考得更高，这次语气作文被扣了五分，要不是数学考了满分，我差点考不了班上第一。”
    杨家二嫂脸上的笑凝滞。
    石头身后的孩子们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纷纷说要跟他学习，只有杨家二嫂的大儿子满不在乎地说道：“石头弟弟脑子聪明，每次考试都得第一，咱们怎么学也比不过他，所以我就从来不想跟他比，我就做我的倒数第一，跟他的第一只差两个字，哈哈哈……”
    “杨大宝，你的倒数第一还能骄傲是不是，我打死你！”杨家二嫂气急败坏，抓住大儿子好一阵拍打。
    孩子们见了，一哄而散，唯有石头走到妈妈身边问道：“妈妈，咱们什么时候回市里呀。”
    秦念还未来得及回答，杨小妹伸手掐他的小脸蛋：“这年还没过，你又想着回市里？”
    石头躲了下，嘟囔道：“爸爸回家肯定先回市里，我想回去等他。”
    杨小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转头看向秦念，低声问道：“我三哥真的不能赶回来好过年吗？”
    秦念笑道：“这说不好，他的工作就是这性质，咱们的假期和节假日，就是他忙碌的时候。”
    杨青山这次行动是保密的，秦念自然不会跟家里人，只用他的工作特殊来应付。
    家里人许是习惯了，听了她这解释并没有怀疑。
    秦念却一直关注这广播和报纸，她特意买了个收音机带回来。
    杨家的孩子们立时将它当做宝贝，一个个围着它听，但被胡桂兰拍走了：“这是你们婶子从大城市里买回来的，别随便乱动弄坏了，不然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几个孩子被吓得赶忙缩回手，秦念笑着安稳道：“放心，婶娘不会卖了你们。”
    几个孩子舒了一口气，杨大宝跑到她跟前，拉着她的袖子仰头说道：“婶娘，我给你当儿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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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惊讶：“为什么呀？”
    “因为婶娘不打人，但我妈妈总是打我掐我。”杨大宝委屈地捋起自己的袖子，“这是我妈妈刚刚掐的，都紫了。”
    “杨大宝，你要反了天了是吗？”
    杨家二嫂抽了根木条，满脸怒气地冲向杨大宝，吓得他跳起来就跑。
    杨家二嫂追不上，气得放狠话：“杨大宝你有胆子跑，那就别再回来，年夜饭也想吃了！”
    “不吃就不吃，我还有好多零食。”杨大宝浑不在意，蹿出院门，又停在外头喊道，“石头弟弟，你也出来玩呀，我可以把我的零食分你一半。”
    石头有些心动，但看到妈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立刻高声喊道：“谢谢大宝哥哥，我不出去了，你的零食留着自己吃……”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外头就响起了杨大宝的惨叫声，显然是被他妈妈捉住抽打了。
    胡桂兰有些不满，冲着外头喊了一声：“大过年的打孩子做什么？要打他你就该早点打，非得闹到过年不消停。”
    “娘，我也想管他呀，但管不了啊。”杨家二嫂把儿子杨大宝扯进院子里，有些委屈地说道。
    胡桂兰瞪了二儿媳一眼：“怎么就管不了？不给他零钱，不给他买零食，等他饿了自然就知道回家吃饭。”
    杨家二嫂瞥了眼堂屋里的秦念，抬着下巴说道：“娘，我这不是照着三弟妹学的嘛，你问问石头，他每星期都有一块钱的零花钱，我才给大宝5毛。”
    秦念没想到火竟然引到自己身上，但不用她开口，婆婆胡桂兰就怼了回去：“呵，你这是事事跟你三弟妹比着来。但你要学东西也学得精一点呀，秦念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零花钱都是一样多，买衣服买鞋子也一样。你看看你，你除了惦记你们两个儿子以外，另外两个丫头可得那你一分零花钱？”
    杨家二嫂被婆婆怼得脸色涨红，讪讪笑道：“娘，我这不是比不得三弟妹有钱嘛。”
    胡桂兰没好气道：“这是钱多少的问题嘛，这是观念问题。还有孩子跟孩子是不一样的，石头他们三个有了零花钱也不会乱花，但大宝二宝得了钱就去买糖买零食，如今连饭都不正经吃了，你还不反省吗？”
    “娘，今天过年呢，您不让我打大宝，您也别训我了，不然就跟那句老话说的，只许官府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胡桂兰被噎住，秦念走过去拉着婆婆的手笑道：“娘，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也歇歇，跟我一起听收音机。”
    胡桂兰顺了气：“你说得对，我这是人老爱唠叨，以后啊，我不唠叨了。”
    “娘，你哪里老了？你年轻着呢，你看你头上都没有一根白发。”
    “没白发也老咯。”胡桂兰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仿若绽放的菊花。
    第418章 怀上了？
    吃过年夜饭，回到自家。
    屋里的炕早已被烧热。
    隔壁的王大林带着牛蛋三个，还有新媳妇石晓霞一起来做客。
    看到王大林对待石晓霞小心翼翼的，秦念隐有猜测：“晓霞怀上了？”
    王大林一脸笑容地点头：“前几天去医院检查过，有一个多月了，医生说前头三个月要格外注意些，我本想接娘去县里过年，晓霞不同意，非得下乡来。”
    秦念连忙恭喜他们，两人结婚才两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一个多月了，速度真快啊。
    石晓霞满脸通红地说道：“我哪有那么娇贵，我身体很好，我也喜欢下乡，咱们村里比县里都不差呢，回村里的路都是水泥路，坐车回来一点都不颠。”
    王大林咧嘴笑道：“那是，这条路是嫂子建议修的，还从厂里抽了资金垫付工程款，垫了好几万块钱。”
    石晓霞惊讶又敬佩地看向秦念：“嫂子，你真有魄力。”
    秦念还未回答，石头哇的一声抓住她的袖子：“妈妈，修路的钱可以买上十几座栋四合院了。”
    “你个小财迷。”秦念失笑，刮了下他的小鼻子，“你买那么多房子也住不完，但路修好了人人都可以走，可以走得更舒服，车也跑得更快，长久的好处比空置的四合院强多了。”
    “哦，那我以后有钱了也修路。”石头点着小脑袋说道。
    秦念笑着揉了下他的小脑袋，并没有告诉他，以后他不管当兵还是当公安，都挣不了什么钱。
    如今她手里有些资金，也知道日后地皮和房子价值会不断上涨，但她并不打算囤地屯房子。
    不管地还是房子，够用就行了。
    她要把资金投入更有意义的项目里。
    她跟王大林谈起了明年集团的发展。
    石晓霞听不太明白，就把心思照顾最小的臭蛋身上，帮他倒水，帮他剥水果。
    不是她不想照顾另外五个孩子，是这五个都很独立，无需她的照顾，年纪最大的牛蛋还时照看她，怕她磕了碰了，伤到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石晓霞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牛蛋，阿姨没事，你不用这么时常盯着我。”
    牛蛋哦了一声，把目光移开。
    只是没有多久，又偷偷瞄了眼，因为他记得爸爸的交代。
    石晓霞也知道，所以她对丈夫和这三个继子都心存感激，这比她上一段婚姻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也是真傻，被前任丈夫和婆婆欺骗，以为真是自己的身体问题才生不出孩子来，却原来是男方没有生育能力却赖在自己身上，他勾搭了那寡妇，但生出来的却不是他的种，每当想起这事她就忍不住开心。
    --

 第479页

    石晓霞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禁不住扬起了笑容。
    “石阿姨，你肚子里怀着小宝宝真的不辛苦吗？”豆子挪到她身边，眨巴着眼睛问道。
    石晓霞笑着摇头：“阿姨暂时还没感觉到辛苦，不过就算以后辛苦，我也想生下这个孩子，最好跟豆子一样，是个女孩，长得漂漂亮亮的。”
    豆子被夸奖，抿着小嘴笑起来，又抬了下小手：“石阿姨，我能摸摸它吗？”
    “当然可以。”石晓霞抓住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过它现在还很小，你摸不出来，等再过几个月能摸到小手和小脚。”
    其他几个孩子也被吸引了过来，石头还喊了一声：“妈妈，你也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吧。”
    秦念正说着明年的规划，忽然听见石头的喊声，她愣了一下，发现屋里所有人都看向她，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石头却蹿到她身边，伸手摸着她的肚子：“妈妈，你是不是也怀上了，里头有我的弟弟妹妹。你快点把它生出来，我可以带它玩。”
    王大林立刻惊喜地追问道：“嫂子你真的怀上了？青山哥知道吗？”
    其他几个孩子也惊喜地看过来。
    秦念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石头瞎说的，大林你就别跟着起哄了。”
    王大林闻言讪笑道歉，石头满脸失望：“妈妈，你真的没怀上吗？”
    “真没有。”秦念将石头的小手拿开，她的例假很准时。
    “妈妈，那你什么时候能怀上啊。”石头追问。
    这个问题当着王大林的面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回答了石头：“等弟弟妹妹要来的时候，妈妈就怀上了。”
    眼见石头张口又要追问，秦念赶紧道：“你们几个吃了这么多夜宵，去外头运动一下消消食，但要把衣服穿好了。”
    “好哒妈妈。”石头乖巧应声，从炕上跳下来，套上衣服，领头跑了出去。
    外头很快响起了孩子们的笑闹声，还有爆竹声，声声除岁迎新年。
    第二天，大年初一。
    秦念开着拖拉机带着三个孩子去县里，还搭上了王大林一家子，还包括他家老太太。
    服装厂的家属楼分了一套房子给王大林，只是老太太腿脚不便，也习惯了住乡下，但见新儿媳孝顺，比前头那个好太多了，又知她怀了孕，那里还顾得上什么习惯不习惯，收拾了包袱就跟着儿子儿媳去县里，打算伺候儿媳生下孙子。
    若新媳妇不嫌弃，以后她还可以帮忙带小孙子。
    知道这新媳妇，是石头帮忙搭的线，老太太就搂着石头爱得不行，连三个亲孙子都排在后头去了。
    石头也很喜欢王家奶奶。
    拖拉机在水泥路上哒哒跑着，油布蒙好的后车斗里，石头凑在王家奶奶耳边低声问道：“奶奶，我想我妈妈快点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奶奶有法子吗？”
    老太太一听乐了，低声反问：“你不怕你妈妈生了弟弟妹妹，就不疼你了吗？”
    石头迟疑了一下，很快摇头：“我不怕，妈妈生了弟弟妹妹，也会跟现在一样疼我的。”
    但是还有些害怕怎么办？
    石头捏起小拳头。
    老太太没瞅见他的小拳头，欣慰地摸着他的头夸赞道：“好孩子，不枉你妈妈疼你。以后呀，不管谁在你面前说你妈妈有了自己孩子就不疼你们的话，都不要信，不要听。”
    更上
    第419章 驱赶
    到了县里服装厂，秦念带着孩子们先去拜访了郑老夫妇，给二老拜年，见到了神色有些拘谨的王金王全两兄弟。
    郑老爷子指着他们兄弟俩笑道：“小金和小全放假后就来给我们老两口帮忙，昨天过年，我就叫他们来家里陪我们老两口过，早上也没让他们走，因为我猜着你们今天肯定会过来拜年。”
    秦念笑道：“您老猜得真准。”
    然后招手让两兄弟走上前，一人塞了一个红包。
    王全很是惊喜，王金却变了脸色，一把夺过弟弟手里的红包，连同自己的一并推回去不知：“阿姨，我们不能收你的红包，你收留我们又让我们读书，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
    秦念笑着摇头道：“你们住的院子是郑爷爷郑奶奶的，借给你们的学费是要还的，所以你们不用惦记着什么恩情。还有这红包，是长辈对你们的祝福，希望你们能够身体健康，学习进步，争当社会的接班人。”
    她说着又将两个红包塞给了两兄弟，王金眼眶都红了，嗫嚅着说不出话。
    边上郑老笑道：“小金小全，你们就把红包收下吧。还有爷爷奶奶的，你们也不能拒绝。”
    这奶奶也笑眯眯的掏出了红包，却不是两个而是5个，一一分发给在场的孩子们。
    石头、豆子和安远三个孩子高高兴兴地收了红包，又齐齐抱拳给二老拜年，逗到二老哈哈大笑。
    王全也跟着，动作有些笨拙，但还算像模像样，郑奶奶慈爱地摸了下他的头。
    唯有王金忽然跪下，朝着二老和秦念的方向，开始磕头。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屋里的人怔住，石头三兄妹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王金为什么好端端地跪下了。
    秦念也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弯腰拉起他笑道：“起来吧，咱们现在拜年不兴跪下磕头了，以后就跟石头他们一样，拱手躬身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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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阿姨——”王金声音哽咽。
    秦念笑着拍拍他的肩：“好了，把红包收好，就出去玩吧。”
    王全听到可以玩了，眼睛一亮，将手里红包递给哥哥：“哥哥，哥哥你帮我收着红包。”
    王金还想说话，石头上前拉住他：“别婆婆妈妈了，咱们出去放鞭炮。”
    石头力气大，拉得王金一个趔趄，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其他三个孩子欢笑着跟上去。
    秦念赶忙嘱咐：“玩鞭炮可以，但不许在厂区，不许在有草木的地方。”
    “知道了妈妈，我们会出厂子，找块空地放鞭炮，绝对不会引发火灾。”石头高声保证，拉着王金跑了出去，他身后很快缀了一群小伙伴。
    “石头这一回来，依然是厂区的孩子王。”郑奶奶笑呵呵地说道。
    秦念摇头失笑：“他就喜欢热闹。”
    就着孩子刚说笑几句，很快就有人进来拜年，给二老拜年，也是给秦念这个厂长拜年，络绎不绝的。
    秦念都有些招待不过来，好在有两个跟着二老学习服装设计的年轻姑娘赶来烧水泡茶，她才轻松一些。
    另一边，厂外的一处空地里，石头领着的孩子们都快玩疯了，点点鞭炮炸水塘。
    豆子不大喜欢，捂着耳朵往边上站。
    王金瞧见，便走到她身前，挡住了飞溅的鞭炮碎末。
    “金哥哥。”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杂夹着鞭炮声中，王金疑惑地转过身，看到朝他走来的花棉袄的干瘦小姑娘，脸色冷了下来：“我不是你哥哥。”
    豆子回过头，好奇地打量让王金生气的同龄小姑娘，澄澈的双眼眨了下，因为对方瞧着有些眼熟。
    “金哥哥，我是二丫啊。”林二丫吸着鼻子委屈地说道。
    豆子恍然，冲着王金说道：“王金哥哥，咱们去我哥哥那边玩吧。”
    林二丫是林寡妇的女儿，她确实给王金当过一阵妹妹，但那是一年前了，他爸爸被抓的那天，林寡妇就跟他爸爸闹离婚，他当时还差点捅了林寡妇，如果秦阿姨没有阻拦的话。
    如此恶劣的关系，王金早就把姓林的母女三个当仇人，却没想到林二丫在一年后跑到这里喊他哥哥。
    王金恶心得不行，冷声否认后，本打算呵斥走林二丫，但这会听到豆子的话，他点了头，护着豆子往场地中心走。
    “金哥哥，我是二丫呀，你别不理我，呜呜呜……”
    林二丫哭着追赶上来，伸手拉住王金的胳膊，但被王金用力甩开，林二丫啊的一声倒向豆子。
    王金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去抓林二丫，但后者一个踉跄躲开了他的手，径自冲着豆子的后背倒去。
    眼见要撞上，豆子却忽然往边上挪了一步，林二丫慌乱挥手，却没能抓住豆子，再也维持不了身体的平衡，扑通摔倒在地。
    正在点鞭炮的石头，忽然瞥见这一幕，立刻丢下鞭炮，直冲过来。
    其他的孩子瞧见“大哥”跑了，也一窝蜂地跟上。
    林二丫刚从地上坐起来，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她神色慌乱，缩成一团，急声喊道：“金哥哥。”
    见王金根本不理她，而是跑去关心豆子了，林二丫眼睛一红，寻到人群中的王全，哭着喊道：“王全哥哥，二丫膝盖疼。”
    王全是有些懵的，他没有看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见伙伴们跑来了，他也跟着跑来，好奇地打量摔得一脸尘土的小姑娘。
    直到听到对方喊他，王全啊了一声：“你是二丫啊，怎么摔地上了？”
    见二丫没有回答，只哭着朝他伸手，王全下意识地去拉她，就被一只手打开了，他错愕地扭头：“哥哥？”
    王金将弟弟往后一推，居高临下地盯着林二丫，握着拳头冷声道：“别再出现在我们兄弟面前，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王金继承了他爸的身高和相貌，如今只十三岁就长到了将近一米七的个头，一双三白眼透着凶色，吓得林二丫小脸煞白，连哭都不敢哭了，连连摇头表示再也不敢了。
    豆子应付了哥哥的询问，转头看来，王金眼底的凶色立时消失，他有些慌乱地想要解释什么，但林二丫还未被吓走，他只能继续绷着凶狠又稚嫩的脸。
    第420章 接走小六
    林二丫看到豆子看来，如同看到救星，连声说道：“杨思妍，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摔到你身上，我只是没站稳，你原谅我好不好？”
    豆子还未说话，石头虎眼一瞪：“你还想撞到我妹妹身上？”旋即又恍然，“我想起来了，你是林寡妇的女儿，就是你几年前想偷我妈妈的手表，被我妹妹叫破了，你现在还记恨我妹妹，想撞倒她，我看你是死性不改！”
    “原来林二丫是个小偷啊。”孩子们惊讶说道，再看向林二丫的目光就透出鄙夷来。
    还有十来岁的孩子指着她喊道：“上学期我们班上有人丢了铅笔、丢了橡皮擦，还丢了饭盒，一直找不着是谁偷的，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你，就是你林二丫偷的。”
    林寡妇又嫁人了，就嫁在厂子边上的村子，林二丫求着她妈妈送她去读书，就是郑老院子边上的小学。
    王金兄弟，厂区家属楼的孩子们也大多在这所学校读书，刚刚指责她偷班上东西的孩子，便是跟林二丫一个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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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二丫被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摇头否认：“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你们污蔑我！”
    但在场没人都没有听她的辩解，许多人都骂她小偷，有人捡起石头也要砸她，还有人要搜她的身，吓得林二丫尖叫逃跑，却被围住了逃不了。
    石头、豆子和安远三兄妹都皱起了小眉头。
    见妹妹要上前，石头抢先一步，冲着伙伴们喊了一声：“都站住，别动她！”
    石头发了话，在场的孩子们都住了手，齐刷刷的看向他，王金也看向石头。
    石头谁也没看，只盯住林二丫道：“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会污蔑你，我妈妈的手表你确实偷过，但我爸爸妈妈放过了你，那我也不再追究，但我劝你离我妹妹远点，不然再叫我抓住你的把柄，一定送你去公安局。”
    林二丫呜呜哭着，连声表示以后会绕着豆子走，石头便挥手让她走。
    一个小伙伴却喊道：“杨志鸣，她偷了我们班上的东西怎么算？”
    石头问道：“你有证据吗？”
    小伙伴摇头。
    “疑罪从无。”石头道，这话是他从爸爸那学来的，他挺起了小胸膛有点骄傲，见小伙伴们一脸茫然，就开口解释了这个词的含义。
    小伙伴们敬佩的围住他，叽叽喳喳地讨教更多的法律问题。
    林二丫趁机慌乱跑走。
    豆子望着林二丫的背影，所有所思。
    王金拉着弟弟走到豆子面前，红着脸道歉：“杨思妍，对不起。”
    豆子收回目光，看向兄弟俩，眼睛弯成月牙：“为什么跟我道歉，我并没有被撞到。”
    “要是我没在这，林二丫不会找来的。”王金低着头望着鞋尖说道。
    豆子笑着摇头：“王金哥哥你弄错了，林二丫讨厌我，没有你她也会来找我麻烦。不过，我也很厉害的。”她握起了小拳头。
    望着阳光下豆子白皙又娇软的小拳头，王金怔住。
    豆子又松开了拳头，微偏了下头笑道：“但我妈妈说了，拳头不能轻易打出去，因为没有打出去之前才是最有威胁力的。”
    豆子头上的双马尾，随着她偏头而轻轻晃动，王金望着那发尾，心也好似被发尾扫了一下，但他很快将那丝悸动丢开，抬起手握起拳头又松开，用力点了下头：“谢谢你，杨思妍。我以后不会随便打人的。”
    说完，就拉着弟弟王全走了。
    “哥哥，你拉我走做什么？我还想玩鞭炮。”王全有些不情愿。
    “咱们得回院子喂小六和两只小狗。”王金道。
    听到小六的名字，石头恍然记起自己忘了什么，高声喊道：“我也要回院子，等等我！”
    豆子和安远对视一眼，也跟上去。
    最后，这一群孩子又一窝蜂地跟着跑去了郑老的小院，蹬蹬地跑起一片尘土。
    “汪汪汪——”
    如同牛犊一般壮实的大黑狗，噌地从地上站起，凶狠地冲外叫唤，它身后还跟着两只半大的狗，跟着呲牙叫唤。
    “小六是我！”
    石头兴奋地扑过去，大黑狗凶狠的叫声立刻变得欢快，晃着尾巴迎向主人，伸出舌头去舔他。
    石头笑呵呵地抱住它的脖子，又躲避道：“小六别舔我的脸，太痒了。”
    豆子却走向皮毛黑白相间的那只狗，笑盈盈地伸手摸它的头：“小花你都长高了。”
    小花甩了一下头，显然是豆子有些陌生了，但没有呲牙，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饲主王金。
    王金点头道：“我去给你们准备吃的，小全来帮忙。”
    王全应声跟上哥哥。
    小花和它全身黑毛的兄弟小黑，一起高兴地汪汪叫了两声。
    豆子收回手，扭头对安远道：“安远哥哥，咱们要不要抱只小狗养在市里的家属楼里。”
    “我们还有小半月就要回首都上学了，养在市里也见不着小六，咱们把它们都带去首都吧，也不让它们母子分离。”石头搂着小六高声说道。
    小六汪汪叫了两声，又伸出舌头去舔他，石头这次没避开，被舔了一脸口水。
    安远有些迟疑道：“首都太远了，小六、小黑和小花不好上火车。”
    石头何尝不知道这事，他推开小六的脑袋，挺着小胸膛说道：“等我有钱了，我就建一条可以让小六搭乘的火车。”
    秦念带着二老走到小院门口，听到石头这话，噗嗤乐了。
    石头扭头看到，小脸唰地红了，跳起身扑过去：“妈妈，你笑话我。”
    秦念忍笑摇头：“我不是笑话你，我是高兴你有这大志向。不过，火车铁路都是国家基建项目，是不可能由个人承办的。不过，小六它们不是不能上火车，只是有许多麻烦的手续。”
    石头眼睛一亮：“妈妈，我不怕麻烦，我去办手续。”
    说风就是雨，眼见石头耐不住要马上行动，秦念按住他：“等咱们回首都的前几天才能办，不过咱们可以把它们仨先带去市里。”
    她有跟二老了解过，自从杨青山去了市里，两个孩子孤零零的住在小院里有许多不方便，而且他们需要大人教养，二老也喜欢他们，打算把他们接去家属楼。
    小院里这三只狗，她便打算带走。
    第421章 为什么生王阿姨的气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到了元宵，孩子们还是没有见到爸爸回来，田宁只得编了一个杨青山学习时间延长的谎言，这才将他们哄去了火车，且带上了办好手续的三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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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被关进笼子里，三只狗显然是极不适应的，在笼子里打转汪汪叫唤。
    三个孩子一人哄着一只狗。
    石头将手伸进笼子里，摸着小六的后背安慰道：“小六别害怕，等明天到了首都我就把你放出来，以后咱们就能天天住一起不分开。”
    小六壮得跟牛犊一般，是单独装在一个大铁笼里，许是听懂了石头的话，呜咽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手心，然后冲着另外两只小狗汪汪叫了两声。
    两只焦躁不安的小狗听了母亲的叫唤，呜咽了一声，便曲起前肢趴在了笼子里，小脑袋也搭了下来。
    豆子见此，爱怜地摸了下小花的头，然后掏出了一颗奶糖放到小花的嘴边。
    小花黑溜溜的眼睛迅速往边上的兄弟瞧了眼，然后张开口将奶糖吞入口中。
    小黑发现了，噌地站起来顶开安远的手，汪汪叫唤，似在埋怨这不公平的待遇，隔壁笼子里的小六冲着自家小二呲牙叫了一声。
    小黑委屈地又趴了回去。
    “安远哥哥，这颗糖给你。”
    豆子将一颗糖放在安远的手心里，安远会意，剥了糖纸放入小黑口中，小黑立时对他亲近起来，低头用嘴筒子蹭他的手心。
    “妹妹，也给一颗。”石头喊道。
    “哥哥，你奶糖呢？”豆子问他。
    “当然是吃完了。”石头理直气壮地说道，又瞅了眼安远，示意她这个妹妹不能厚此薄彼。
    豆子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之前就拿走了安远哥哥好几颗糖，不然他现在肯定有糖。”
    扭头看到妈妈带着工作人员快过来了，石头低声快速道：“你先借我一颗，回头我还你。”
    豆子眨了下眼睛，掏出一颗糖又指着安远道：“你不只要还我的，也要还安远哥哥的，不能每次都次次都赖掉。”
    “行，我都答应你。”石头抢了豆子手心里的糖，快速剥开糖纸塞入小六的嘴里。
    “你们在做什么？”
    秦念走近笑眯眯问道。
    “妈妈，我们没做什么。”石头噌地起身，将糖纸团起快速塞入自己口袋里。
    秦念瞧了眼他的口袋，也没戳破，而是指着两只铁笼跟工作人员道：“就是这三只，麻烦你们了。”
    三只狗一起叫唤起来，三个孩子也有些紧张，石头冲着一名工作人员问道：“叔叔，真的不能让我们自己带着它们吗？它们很乖的，又装在笼子里，不会咬人。”
    工作人员弯腰笑道：“小朋友，这可不行，人和动物必须分开，不过你们也放心，它们在货运车厢里也会很安全，中途还会有人给它们喂水喂食。”
    “那好吧，谢谢叔叔。”
    石头无法，只能道谢，然后眼巴巴的瞅着两名工作人员将自家的三只狗提走了。
    三只小狗的眼睛也湿润润的，在笼子里转过身，冲着三个小主人汪汪叫唤。
    秦念失笑，揽着孩子们说道：“别弄得跟生死离别一般，明天就能重新见到它们。”
    “那爸爸呢，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石头抬头问她。
    秦念心口一滞，面上笑着揉了下他们：“快了。”
    “快了是几天？”石头追问。
    秦念轻拍了他一下：“短则一月，长的话等你们假期总能见到。”
    “妈妈，你这范围太广了，说了还不如不说。”石头嘟囔，却被豆子扯开了。
    “哥哥，快拿上行李，检票口开始排队了。”
    石头扭头一看，检票口确实开始排队了，一时忘了爸爸的问题，抓起行李说道：“我提沉的，你们提轻的。”又扭头冲妈妈道，“妈妈，我们先去排队，你先坐着。”
    秦念已经调整好情绪，拿起行李箱笑道：“一起吧。”
    蜂拥的人群挤向检票口，一天后又蜂拥着挤向出站口。
    秦念和三个孩子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去货车箱接了三只狗。
    三只狗显然是憋坏了，一见到小主人们就汪汪叫唤，不过此时还是不能将它们放出来，直到出了站，又套上了狗环。
    “念念，这里！”不远处，一辆吉普车旁，王茜茜大力挥手。
    “你怎么在这？”秦念带着孩子牵着狗，走过去疑惑问道。
    “来接你们呀。”王茜茜一边说着，一边欣喜地看向石头牵着的大黑狗，“这是军犬吧？我小时候跟着爸爸去军区见到过。”
    她说着，伸手去摸小六的头，小六甩头冲她呲牙，吓得王茜茜赶忙缩手倒退：“好凶啊。”
    “小六跟你不熟当然凶啊。”石头毫不客气地说道。
    王茜茜咦了一声：“小石头，我怎么觉得你在生阿姨的气呢。”
    石头没接她的话，伸手拉妈妈的袖子：“妈妈，咱们去坐公交车吧。”
    “我这开了车来接你们，你却偏要去坐公交，是真的生气了呀。”王茜茜伸手揉石头的小脑袋，满心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生我的气？我可没逼着你认我干妈。”
    秦念失笑：“雷舒不在，你还要挤兑她。”然后又轻拍了下石头，“跟你王阿姨说声谢谢，咱们上车了。”
    王茜茜专门来接她和孩子们，秦念自然不好拒绝。
    不想石头倔脾气犯了，根本不肯道谢，也不肯上车，被问急了，气鼓鼓地说道：“爸爸走那天一直等妈妈，但妈妈去羊城找王阿姨没能赶回来，爸爸最后一分钟才下楼坐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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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忽然安静下来。
    秦念怔住了，她从羊城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并没有提起这事，她也一直以为自己编的借口将三个孩子都哄住了。
    但其实并没有，他们相互欺瞒，自以为都瞒得很好。
    “哥哥。”豆子不高兴地拍了下石头。
    石头懊恼地低头嘟囔：“我太生气了，没忍住。”
    王茜茜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又有些不明白：“念念，是姐夫出差了吗？对不起念念，我当时不知道，不然我肯定不会闹失踪。”
    第422章 等待
    这一瞬，秦念想了很多，微微摇了下头，对王茜茜道：“他出差了，过一阵就回来，你不用多想。”
    然后拉着三个孩子到了边上，弯腰对他们道：“这事不能怪你们王阿姨，是妈妈没能及时赶回来。还有你们爸爸他未必希望我赶回来，不然他会给我拍电报，我无论如何也会赶回来，但他没有，因为他怕我回来阻拦他，不然他去。”
    三个孩子有些茫然，秦念笑着提示道：“就如三年前，你爸爸当时也还没养好病就赶去省城出差，回来后妈妈跟他闹了一场。他这次没说，肯定是怕妈妈再跟他闹。”
    “三年前那次？”石头茫然地挠头，又转头看向豆子，“妹妹你记得吗？”
    豆子点头：“记得，爸爸回来后，妈妈不理爸爸好长时间，爸爸都小心翼翼的。”
    石头哦了一声，旋即想起什么，紧张地抓着她的手问道：“妈妈，我想起来了，爸爸回来那天妈妈生病了，妈妈病好了，爸爸又病了，你们这次也会生病吗？”
    秦念摇头：“不会。”
    “真的吗？”
    “真的。”
    花了五分钟才安抚好三个孩子，秦念带着他们重新走到吉普车前。
    王茜茜满心歉意道：“念念对不起，上次羊城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爸爸妈妈已经教训过我了，回来后就一直把我关在家里。从小柏那边得知你们今天来首都，我妈才放我出来接你们。这会我爸妈都在家等着我们，要跟你当面道谢。”
    秦念还有些迟疑，王茜茜拉住她：“念念，你就去我家做客吧，不然以后的假期我爸妈还得关着我。”
    秦念其实也想去大院找一趟方老，便点头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到了大院，只是没想到的是，她没能见到方老，就连王茜茜的父亲也不在，只有王母热情的招待他们，还把方岩柏也叫来了家里。
    “秦阿姨。”
    王家，方岩柏跟石头三兄妹打了招呼，然后走到秦念跟前说道：“秦阿姨，我爷爷让我告诉阿姨，杨叔过一阵就能回家。”
    秦念闻言愣住，杨青山这次离开为何会跟方老联系？
    她这还没有想明白，石头他们三个围住了方岩柏：“过一阵是多久，我爸爸到底哪天回来啦？”
    方岩柏摇头：“爷爷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具体哪天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清楚一点啊。”石头埋怨了一句。
    “对不起杨志鸣。”方岩柏道歉。
    石头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错了，我不该埋怨你。”
    “这是怎么了？”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王母，有些诧异地看向蔫哒哒的小客人们：“可是不喜欢吃桌上的水果？奶奶给你们换新的。”
    四个孩子齐齐摇头，秦念也醒过神来，笑着为孩子们解释道：“他们是坐了一路的火车都累了，精神不大好，也没什么胃口。”
    王母打量过四个孩子，又看向秦念：“我看你们不仅仅是精神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事了，告诉阿姨，阿姨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解决。”
    石头眼睛一亮，张口要说话，但被秦念按住了，笑道：“没事。”
    “那就是有事。”王母瞧出来了，她是真心感激秦念为了帮她寻回女儿，所以也是真心想要帮忙，正待追问，大院的广播忽然响起来，播音员用着激昂的声音宣读着一篇报道。
    秦念脸色一变，转身推门出去。
    四个孩子茫然对视一眼，也追了出去。
    王茜茜在院子里逗着三只狗玩，看到他们都跑了出来，赶紧举起手中的碗道：“我是给它们喂吃的，没有欺负它们。”
    秦念恍若未闻，径自走出了王家的洋楼小院，来到一个架着广播喇叭的杨树下。
    不止是秦念，大院里许多人都走了出来，安静又严肃地听广播。
    当听到国家悍然予以反击，仿若听到了炮火的声音，人们的心情都激荡起来，恨不能亲身参与其中。
    4个孩子也仰头望着树上的喇叭，不知不觉的牵起了手，紧紧地握住了彼此的手。
    王母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她没有再追问秦念遇到了什么困难，只是在广播结束后，让阿姨上菜。
    这顿午饭吃得很安静。
    饭后秦念提出告辞，王母也没挽留，只嘱咐她有空再来，又让警卫员开车送他们。
    秦念没有拒绝，等到了家放下了东西，才恍然发现三个孩子太过安静，她扯出笑容问道：“你们怎么了？”
    “爸爸是不是上战场了？”石头抬头问道。
    对上三个孩子澄澈的眼神，秦念没有再哄骗他们：“妈妈也不知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以前你们爸爸退役之前就在前线，他每次都安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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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她这话，石头和豆子紧张的神色散起了许多，但安远却低下了头。
    秦念伸手揽住安远，轻拍他的后背道：“没事的，你杨叔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了，咱们一起去看你爸爸。”
    安远用力点头，却没有抬起脸，因为有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四合院的青石地面上。
    不管是担忧还是紧张，日子总得过。
    秦念第二天带着三个孩子去学校报了名，还顺便接了小胖来四合院，因为他爸爸最近忙工作都顾不上他。
    秦念没有再去大院，不过方岩柏隔一两天就会给她带消息，其实是没有消息，但这就是好消息。
    每天的广播通报让人们的情绪随之起伏波动，有激动，有悲愤，有哭泣，也有振奋，全国上下都陷入这些情绪当中，又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都拧成一股劲为着胜利而各自努力着。
    首都的新厂刚建成，头一批生产，秦念与工厂的领导们召开会议后，决定改成医务用纱布绷带等各种医务用品，然后直接捐献给了相关部门。
    相关部门为此要给厂里颁发奖励，但秦念拒绝了，只留下了一张奖状。
    第423章 杨青山来电
    当前线传来最终胜利的消息，全国上下都欢腾了。
    “妈妈，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们了？是爸爸要回来了吗？”
    部队子弟学校门口，石头、豆子几个孩子看到秦念等在校门外，惊喜的扑过来问道。
    秦念压住心底的激动，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你爸还没回来，但他把电话打断了你方爷爷家里，咱们现在就过去。”
    她指了下一旁的吉普车，那是方老让警卫员开来的。
    方岩柏也在，看到吉普车，还有熟悉的警卫员叔叔有些惊讶，因为爷爷从来没让警卫员叔叔开车接送他，也没有接送石头他们。
    心里有疑惑，但方岩柏没有说出来，而是默默的跟在欢喜扑向车子的石头身后，上了车。
    “方岩柏，我爸爸要回来了，你怎么不高兴？”
    后座上，石头大声问道。
    秦念坐在副驾，闻言回头看去。
    方岩柏有些躲闪的避开她的目光，摇头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想杨叔回来后能不能来首都。”
    听到他的解释，石头重新高兴起来，大声说道：“等接通爸爸的电话，我就问问他。他要是不能首都，我回去看他，妈妈可以吗？”
    三个孩子连同方岩柏一都看向她，秦念笑道：“等打通你爸爸的电话再说。”
    说完这话，她就坐正了身体，望着前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慢慢收紧。
    后座上，孩子们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警卫员开车不慢，只用了一刻钟就开进了大院。
    等车子停住，石头率先打开了车门，招呼着妹妹和小哥哥，还有方岩柏，一起跑向方家小洋楼。
    方老就站在门前，看到跑来的孩子们笑道：“跑慢点，不着急，你们爸爸一会才能打电话过来。”
    石头速度不减，直冲到方老跟前才刹住脚步，微喘着气，仰头问道：“方爷爷，还有多久我爸爸才能打电话过来？”
    说话间，另外三个孩子连同秦念一同抵达，齐齐看向方老。
    方老看了眼手表，笑道：“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咱们先做饭吃饭。”
    石头立刻摇头：“方爷爷我不饿，我要先等我爸爸的电话。”
    方老无奈地摇了摇头，让他们进屋，三个孩子一起跑到电话旁，眼巴巴的瞅着等着。
    秦念找上方老，低声问道：“您接的电话是杨青山打来的吗？”
    警务员找上她的时候，并没有多说，只说方老让他们尽快来家里等杨青山的电话，她为此请了一节课的假。
    看出她的着急，方老点头笑道：“对，是他亲自打的电话。”
    秦念握紧的手稍稍松开，与方老道了谢，就直接走向厨房，又把在厨房忙乎的警卫员请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太难熬，不过做点事来打发。
    “秦阿姨，我来帮你。”方岩柏走了进来，迅速挽起衬衣袖子。
    十三岁的少年，个头都快赶上她了，手臂上还覆盖着薄薄一层肌肉。
    “妈妈，我也来帮你。”
    这时，豆子也跑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安远。
    秦念笑问：“你们不等电话吗？”
    “有哥哥一个人守着就行。”豆子道。
    厨房里一下子进来三个孩子，有些挤了，秦念却没赶他们出去，笑着点头：“行，大家分工合作，争取半小时做饭。”
    说完开始给孩子们分配工作。
    厨房里响起了洗菜、切菜的声音，还有开锅的咕噜噜声音。
    客厅里，守在电话旁的石头，大声冲厨房说道：“等爸爸打来电话我就喊你们。”
    “知道了。”秦念笑着回了一声，拿起了锅勺开始炒菜。
    忙碌的时间果然过得快不少，在秦念在做最后一个汤时，忽然一道叮铃铃的声音响起，她手一松，汤勺落在锅里溅起一片汤汁。
    “妈妈，是爸爸，是爸爸的电话！”外头石头激动地喊道。
    秦念顾不得处理身上的汤汁，抬脚往外走，最后跑了起来，跑到了电话旁，看着石头拿着电话冲着话筒喊爸爸。
    “你妈妈到了吗？把电话给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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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筒里传出杨青山的声音，或许是通过电话线让声音有些改变，听起来似乎隐隐虚弱，秦念原本伸出的手滞在半空。
    “妈妈，爸爸让你接电话。”石头将话筒直接塞到她手里，小脸蛋红彤彤的，透着激动，小脑袋还凑在话筒边。
    秦念稳了下心神，将话筒放到耳边，杨青山许是听出话筒易手，开口说道：“念念，过一阵我就去首都看你们。”
    “你现在不能来吗？”秦念冲口问道。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传来杨青山的声音：“念念对不起，这边还有些事没处理完，等完事我就立刻买火车票去首都。”
    “妈妈，爸爸要来首都了？”石头在边上激动的问道，另外三个孩子也紧紧的看着她。
    秦念醒过神来，笑着点头肯定了这个问题，在孩子们激动欢呼之时，背过身对着话筒低声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跟我说实话。”
    “没有，没受伤，你别担心，我一个月内肯定赶到首都。”杨青山语气肯定地说道。
    “妈妈我听到了，爸爸一个月之内就会来首都。”石头耳朵尖，高声说道。
    秦念笑着点头，将电话给了他：“你们跟爸爸说话，轮流来，我去厨房煮汤。”
    孩子们确实想爸爸（杨叔）了，拿着电话轮流说话。
    方岩柏没有等在电话旁，而是跟着走进了厨房，问道：“秦阿姨，你没事吧？”
    秦念打开水龙头，背着方岩柏说道：“我没事，你出去吧，厨房阿姨一个人就能忙乎过来。”
    方岩柏看着哗哗流动的水，听出她的声音带着些鼻音，他便没有走近，点头道：“那我先出去了，阿姨你事叫我。”
    听到方岩柏走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门，秦念关上了水龙头，捂住了嘴。
    第424章 一个户口本
    “爸爸，你买了火车票就给我们打电话，我和妹妹还有小哥哥去火车站接你。”
    电话在豆子手里，石头却凑过去冲着话筒喊道
    豆子冲哥哥一个白眼，但没有把话筒拿开。
    电话那头传出杨青山的轻笑声，又隐约传出一道咳声，豆子担忧地问道：“爸爸，你在咳嗽吗？是生病了吗？”
    “爸爸没生病，是边上有人经过咳了一声。”杨青山的声音有些嘶哑。
    但或许是通过话筒的变声，孩子们没有发现，又高高兴兴地跟他说了好一阵话。
    杨青山捂住嘴，压下了嗓子的咳意，歉意地冲着话筒道：“爸爸要我挂电话了，因为还有别的叔叔阿姨在等着打电话。”
    “爸爸再见！”
    “杨叔再见！”
    4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冲着话筒说道。
    杨青山心里发暖，但等了一会没听到秦念的声音，心里有些失落，张口想问她，却差点没压住咳声，只能匆匆说了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杨团长，我扶你回病房。”
    边上等待的护士连忙上前说道。
    杨青山摆手，然后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脸上迅速潮红起来。
    护士担忧得立刻搀住他，用手给他拍背，杨青山摇头避开，一手撑着墙面，一手拿过拐杖，艰难地往前走。
    护士还想搀扶他，但被杨青山锐利的眼神扫过，护士悻悻收回手，低声抱怨道：“你们这些病人真难伺候，总是不听话。”
    杨青山没有理会她，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进了病房。
    查房的主治医生瞧见，赶忙上前搀住他，不满训斥护士：“你怎么照顾病人的？他现在的情况能随便走动吗？”
    “是他执意要去打电话的，我也拦不住。”女护士委屈地说道。
    “那你不能给他找个轮椅，非得让他拄着拐杖去？”主治医生问道。
    年轻的女护士面色涨红，张口想要辩解什么，一旁的护士长拉住她，语气严厉：“快跟杨团道歉。”
    女护士眼睛红了，但在护士长越来越严厉的眼神下，低下头哽咽着道歉，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不过没人去追她。
    医生和护士长忙着将杨青山搀扶到病床上，迅速掀开他的病号服检查他的伤口。
    胸腹处的绷带洇出了血，医生皱起了眉头，取了剪刀迅速剪开。
    同一时间，秦念听到汤锅烧干的声音，赶忙打开锅盖倒水。
    “妈妈，我们打完电话了，我们来给你帮忙。”
    厨房门被推开，石头跑了进来，旋即啊了一声：“妈妈，什么烧焦了？”
    秦念迅速擦了一下眼睛，拿起锅放到水龙头下冲水，一边道：“去拿两个西红柿，妈妈重新做汤。”
    石头瞧见妈妈的眼睛红了，下意识张口要问，但被妹妹抓住了，他醒悟过来，立刻满厨房地翻动：“西红柿在哪里？”
    “在这里。”
    方岩柏走进来，从台面上取了两个西红柿递给他。
    那个台面石头刚刚就翻过。
    接过西红柿的石头：“……”
    一刻钟后，饭菜加汤全部做好，孩子们一人一盘就它们端到了餐桌上。
    这顿晚饭吃的是很开心的，满屋子都是石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当然他说的最多的还是爸爸。
    方老慈爱的看着孩子们，又看到秦念眼角还未消退的浅红，开口说道：“等过一阵，杨青山来首都，我让警卫员开车送你们去火车站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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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忙摇头：“老爷子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带着孩子们坐公交去就行。”
    豆子和安远也点头附和，只有石头高声道：“妈妈，你给我买个单车吧，我现在个头有单车高了。”
    他蹭地站起来，挺高了胸膛，逗得秦念和方老都笑起来。
    这一年，石头是长得比较快，如今个头已经跟豆子齐平了，当然他胸膛挺得够高，又压平豆子的马尾辫，坚持称自己比妹妹高一厘米。
    豆子冲哥哥翻了个白眼。
    方老冲秦念笑道：“他们年纪是比较小，但个头比同龄的孩子长得快，这样吧，我出钱给他们每人买辆单车。”
    一辆单车一百五六，三辆就是四五百块，都快赶上双职工家庭一年的工资收入。
    秦念自然不同意：“方老，我给他们买就行。”
    见妈妈真的同意给他们来单车，石头高兴得抱着她的胳膊说道：“妈妈，不用你出钱，我攒的零花钱够买一辆单车了，就是没有票。”
    豆子和安远也点头，表示自己都存够一辆单车的零花钱。
    方老笑道：“那爷爷帮你们去弄单车的票。”
    “谢谢方爷爷。”
    见妈妈点了头，三个孩子起身齐声道谢。
    方老笑呵呵地摆手：“不谢，不谢，以后常来爷爷家就行。”
    三个孩子自是满口答应。
    吃过饭后，抢着去洗碗筷，收拾了厨房，然后跟着妈妈蹦蹦跳跳走出了大院。
    “杨志鸣，杨思妍，你们来大院为什么不找我？”
    大院门口，王小虎蹬蹬追过来质问，看到秦念后，赶忙刹住脚，乖巧地喊了秦阿姨。
    秦念笑着点头：“我们正要回去，等下次过来我让他们去找你。”
    王小虎挠了一下头，憨笑道：“秦阿姨，我明天去你家玩可以吗？”
    “当然可以，阿姨随时欢迎你。”秦念点头笑道。
    王小虎立时高兴起来，跟她说了再见，又缠着豆子、石头和安远跟他说了再见，然后手插进裤兜里，嘚啵嘚啵地走进大院。
    秦念看着笑起来。
    “妈妈，我不喜欢王小虎去咱家。”石头撅着小嘴说道。
    “那你来大院找他？”秦念笑问。
    石头立刻摇头：“还是让他去咱家吧，但不能留他住咱家。”
    因为他总觉得王小虎对妹妹图谋不轨，可不能让他登堂入室。
    说完这话，他又拉着妹妹叮嘱她远着些王小虎，不许她跟王小虎单独说话。
    豆子不太明白哥哥在瞎担心什么，冲他翻了个白眼说道：“王小虎是找你玩，不是找我，而且我跟安远哥哥在一块，王小虎没法单独跟我说话。”
    豆子身侧的安远点头。
    石头：“……”
    他忍不住打量安远一眼，又打量妹妹，然后蹬蹬跑到妈妈身边问道：“妈妈，小哥哥是跟我们一个户口本吧？”
    秦念点头：“是啊。”
    “那没事了。”石头松了一口气。
    第425章 学骑车
    回到家，三个孩子就拿出了挂历，开始算着爸爸来首都的日子。
    从第二天开始，每天早上一起床，三个孩子一起拿着铅笔在当日日期上画个圈，表示过了一天。
    临睡之前，又会跑到挂历前，从头开始数日子过了几天。
    这期间，三个孩子自行车买来了，飞鸽牌，车漆铮亮，很是漂亮。
    方岩柏傍晚放学后来到回四合院，教导他们骑车。
    王小虎眼馋，磨着他妈妈也给他买新的，而不是哥哥骑得车漆都掉了大半的旧单车，结果被他爸揍了一顿，委委屈屈地骑着旧单车来到四合院。
    不过，当他看到石头骑车摔了一跤不管腿上的伤，却心疼车子时，立刻有了主意。
    他笑嘻嘻地推着自己的旧车对石头道：“杨志鸣，你们这新车不耐摔，掉块漆你就心疼，不如骑我的吧，我的不怕摔。”
    他很豪气地将自行车推给石头。
    石头满脸狐疑地看向他：“你这么好心？是想着我摔坏了你的旧车，你就让我的新车赔吧？”
    王小虎瞪眼：“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了？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尽管摔，摔坏了不要你赔。”
    安远和豆子正在听方岩柏讲解骑车的步骤和技巧，而不是跟石头一样得了车立马上手，结果摔了一跤。
    但此时听到石头和王小虎的对话，兄妹俩也走了过来。
    王小虎瞧见豆子过来，立刻撇开石头，拍着自己的单车对豆道：“杨思妍，你用我的车练车，我教你。”
    石头本还在迟疑，看到王小虎在勾搭自己妹妹，登时怒了：“不用你的车，也不用你教，你自己一边玩去。”
    王小虎有些懵：“杨志鸣你生什么气啊？”
    石头瞪他一眼，走到方岩柏跟前道：“你先教我，我学会了，我再教我妹妹和小哥哥。”
    方岩柏看了一眼石头，又看了一眼还在思索石头为啥生气的王小虎，笑道：“让王小虎教你，我教豆子和安远。”
    石头还想提出反对，但豆子和安远点了头，王小虎也过来搭上他的肩膀：“杨志鸣我教你呀，等你学会了，咱们一起比赛看谁骑得快。”
    石头本想拒绝，但担心王小虎闲着又会去骚扰妹妹，勉为其难的点了头：“那行吧我跟你学，但我不用你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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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7页

    秦念从学校回来，就看到三个孩子在巷道里歪歪扭扭的学车，教练有方岩柏和王小虎，但跟着凑热闹的却有巷子里一群孩子，闹闹哄哄的，惹来街坊邻居一片笑骂。
    秦念也笑了，叮嘱道：“慢慢骑，别摔了。要真摔着了，回来告诉我。”
    “好哒，妈妈！”石头高声应和，又扭头冲后头帮他拽着后车座的王小虎道，“你快松开，你拽着我骑不动。”
    “我要松开了，你肯定摔倒。”王小虎道。
    “我又不怕摔跤，你要不松开，我永远学不会。”
    “那行吧，我松手了。”
    秦念刚走进院门口，只听得砰的一声响，紧接着还有王小虎的笑声：“你看，摔着了吧。”
    秦念扶额，但好忍住了转头去看的冲动，走进院子去做饭。
    大半个小时后，饭菜做好，秦念走到院门口冲外喊道：“吃饭了，快回家了！”
    只听到一阵车铃响，一辆自行车如一阵风一般骑的过来，车座上的石头大声喊道：“妈妈，你看我会骑车了！”
    瞧见石头骄傲的样子，秦念笑道：“你真厉害，好了，下来吧。你妹妹和小哥哥呢？”
    “他们还在后头呢，我去接他们。”石头说着就掉转车头，却差点让车头撞倒墙上，紧急关头迅速摆动车头，又用脚在墙面上一蹬，这才避免了撞车事故，然后弯弯扭扭地沿着原路骑回去，一边大声喊着妹妹和小哥哥的名字。
    秦念摇头失笑，走进卧室拿出了碘酒、纱布等物。
    果然，五个孩子一进来，王小虎就大大咧咧地喊道：“秦阿姨，杨志鸣摔了好几次……”
    “胡说，我没摔跤。”石头急声打断他。
    秦念笑着招手：“你们三个都过来，我瞧瞧你们哪里有伤着，赶紧擦上药，咱们再吃饭。”
    豆子立刻跑到她跟前：“妈妈，我的手摔了一下。”
    秦念看到她手掌外侧破了一点皮，有些心疼，带她先去洗手。
    石头瞧见，大眼睛转了一下，挪着脚步蹭到她身边：“妈妈，我也摔伤了，你帮我洗。”
    秦念抬眼看他，轻笑一声：“你既然逞英雄，那就自己洗吧。”
    石头傻眼，还想说什么，秦念一指王小虎：“或者让他给你洗。”
    王小虎高兴地咧着嘴凑过来，石头立刻冲他道：“我不用你，我自己洗。”
    唯一没受伤的是安远，但也摔了一跤，他乖巧的自己洗手，然后进屋换衣服。
    等到把石头和豆子兄妹俩的伤口处理好，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之后热菜吃饭，等吃完，天色黑了。
    王小虎抬头望了眼天色，憨笑着走到秦念跟前说道：“秦阿姨，天都黑了，我能留在你家住一晚吗？”
    “不行！”石头立刻提出反对。
    秦念按住石头，问王小虎：“你跟家里说过吗？”
    王小虎连连点头：“我有跟我妈妈说过，今天要来秦阿姨家，我晚上要不回去肯定就是住您家了，我妈妈肯定还高兴，因为明天早上不用给我准备早饭了，她省心了。”
    秦念回想之前与王小虎妈妈见面的场景，那是个爽朗大气的女人，但因为不想替儿子做早餐赶他来自家住，那肯定不尽然。
    “行啊，你晚上住客房。石头，去帮忙铺床。”秦念吩咐道。
    “秦阿姨，我跟杨志鸣挤挤就好了。”王小虎咧嘴笑道。
    “我不想跟你挤。”石头瞪了王小虎一眼，蹬蹬跑进屋里拿被褥。
    王小虎跟上去：“杨志鸣，我睡觉不打呼噜也不踢被子，咱俩挤挤吧，别那么麻烦了。”
    豆子噗嗤乐了，王小虎疑惑看过去，眼睛亮晶晶的：“杨思妍，你笑什么？是笑我吗？”
    豆子笑着摇头，正要张口，石头已经抱着崭新的被褥枕头走出来，瞪眼威胁道：“不许说！”
    第426章 结对子
    豆子最后还是给亲哥留了面子，没有说他糟糕到极点的睡觉习惯。
    不过到了晚上，安远和方岩柏却遭了罪，因为自称不打呼噜的王小虎，隔着一道墙与石头此起彼伏的打呼噜，声音同样响亮，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也踢被子。
    安远和方岩柏被吵醒，无奈对视一眼后，分别将石头耷拉到床边的胳膊和腿拨拉上去，又给他盖好被子。
    此时正是倒春寒的时节，夜里温度低，可不能叫他受寒。
    安远给石头掖了下被角。
    啪嗒！
    石头将胳膊又伸了出来，搭在床外。
    安远叹了口气，又给他塞回去，如此反复几次，见他睡安稳差不多了，才爬上上铺睡下。
    第二天一早，石头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跳下来，便抬手拽了一下上铺小哥哥的胳膊，又掀开对面床铺的被子，大声说道：“到点了，起床了，咱们该去晨练了。”
    石头这一声喊，让整个院子都活了起来。
    王小虎是最后一个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的，睁眼瞧见外头天色不明，他打了个哈欠：“这天这么阴，肯定要下雨，我回去睡个回笼觉。”
    说着王小虎就要转身进屋，但被石头抓住：“笨蛋，是天还没有亮，不是阴天，你还要不要晨练？”
    王小虎张大了嘴：“现在几点？”
    “五点十分。”方岩柏看了眼手表回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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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虎差点跳起来：“我家晨练都是五点半。”
    “差了二十分钟，那你自己去睡觉吧，我们走。”石头招手往前走。
    王小虎却追上去抓住他：“等等，我没说不去……”说着话，瞪大了眼睛，一一扫过他们身上的服装，“你们这是哪买的运动服，还是一样的款式。”
    他羡慕的眼睛都有点发绿，红白相间的运动衣还有兜帽，运动裤看着平常但穿在身上好好看的样子，他也想要啊。
    石头看到王小虎羡慕的眼神，得意地挺起了胸膛，指了下妹妹妹妹、小哥哥和方岩柏，抬着下巴道：“当然是一样的款式，因为是我妈妈给我们设计的，我们全家都有一套，每个季节各有一套。”
    王小虎闻言眼睛更绿了，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秦念也穿着同款的运动服从屋里走出来，笑着与王小虎道：“今天来不及了，下次阿姨给你拿一套过来，等今天晨练完了，我给你量一下身高尺寸。”
    王小虎眼睛顿时亮了：“谢谢秦阿姨，这一套要多少钱？”他立刻套口袋，结果掏出了个寂寞，红着脸道，“秦阿姨，我明天拿给你。”
    秦念笑着摇头：“不用钱，阿姨送你了。好了，活动一下手脚，咱们开始晨跑。”
    石头不耐烦活动手脚，但在妈妈的注视下跟着她动了下手脚，然后一马当先的跑在前头，跑出院子。
    “瞧瞧，他们一家又开始晨跑，一样的运动装可真漂亮。”
    早起的邻居瞧见，忍不住赞叹一声。
    王小虎原本跑在中间，听到这话，默默的调到队伍最后，然后看到接二连三的孩子从各家跑出来，跟在后头，衣服也是七七八八的，王小虎顿时自在了。
    两天后，收到了秦阿姨送他同款运动服，他高兴得蹦起来，晨跑时凑到杨思妍身边，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被杨志鸣拽出来比赛。
    比就比，跑步他王小虎从来不怕人。
    晨跑之后，他也舍不得换下，也拉着杨志鸣不许他换，直接穿到学校去，不过他个子最高，穿着最好看，这一天的风头都是他的，哈哈哈哈哈！
    石头看到王小虎上课了还在傻笑，拿起课本挡住视线，就当那人不认识。
    两人的桌椅就隔了一个过道，王小虎伸手拽他：“杨志鸣，你们夏天的运动服是什么样的？你帮我问问夏天款要多少钱，我不能再让秦阿姨白送，我现在就开始攒钱……哎呦，谁砸我~”
    王小虎的叫嚷在看清砸在额头上的是一截粉笔头，声音顿时弱了，刚抬起的屁股也坐了回去，还极力往下缩，但讲台上的班主任没放过他。
    “王小虎，你自己学习不认真还打扰人家好学生杨志鸣？你瞧瞧你年年考倒数第一，杨志鸣考第一，同一个老师教的，你怎么不觉得羞愧啊？”班主任指着他的鼻子训道。
    王小虎被训的脸色涨红，冲着杨志鸣呲了下牙，结果一截粉笔头又砸了过来，这次砸到是他的新衣服，王小虎心疼得赶忙拍打衣服，抬头对班主任道：“蒋老师，你可以砸我头，但别砸我衣服上，这是杨志鸣妈妈送我的，我第一天穿。”
    班主任被他这话怼得都噎了一下，转头看向杨志鸣，才发现他俩穿的是同款的运动服，款式新颖，也怪好看的。
    他磨了下牙，指着王小虎道：“穿的跟亲兄弟一样，要是学习也跟亲兄弟一样那才叫好！杨志鸣，从今天你俩结成对子，你辅导他的学习，帮助他进步。”
    “啊！”杨志鸣傻眼，“老师，我……”
    “就这么决定了，继续上课。”班主任一锤定音，回到了讲台上。
    杨志鸣与王小虎对视，后者冲他呲牙，杨志鸣挥了下拳头，然后就不理他了，拿起课本认真上课。
    不过自此之后，王小虎每天放学都跟着他，吵着要跟他学习。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一个月的期限只剩下最后两天了。
    一大清早，石头跑到她跟前问道：“妈妈，爸爸还没有给咱们打电话吗？他是不是还没买上票？”
    这大半个月，杨青山确实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豆子和安远也从挂历前跑来了，齐齐看向她。
    秦念摸了下石头的小脑袋：“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咱们再耐心等两天。”
    石头摇头：“爸爸坐火车到首都怎么也得花上一天两天的，他要是还没买上火车票的话，那就超期了，不行，我得去给他打电话。”
    秦念抓住他：“你爸爸没给留电话。”
    石头傻眼：“那怎么办？”
    秦念叹了口气：“晚上咱们去你方爷爷家吧。”
    石头眼睛一亮：“对，找方爷爷，他肯定知道爸爸的电话。”
    第427章 一夜之后的变化
    放学后，孩子们骑着单车直奔大院而去。
    到了方家，就围住了方爷爷，撒娇耍赖问他要爸爸电话。
    方老一脸无奈道：“爷爷也没有你们爸爸的电话。”
    石头却抓着他不放，转动着大眼睛说道：“方爷爷，你职位这么高，肯定能帮我们找到爸爸的电话。”
    秦念眉头一皱，轻叱道：“石头，不许这么说话。”
    石头转头看到妈妈脸上严厉的神色，委屈地低头：“方爷爷，对不起。”
    道歉后就蔫哒哒地走到电话机旁，抿着小嘴盯着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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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的气氛低沉下来，没人说话。
    方老叹了口气，摇头冲秦念道：“别对孩子生气，他只是担心他爸爸了。要是今晚杨青山还没有来电，我明天到军区打听一下。”
    石头眼睛唰地亮了，扑过去大声说道：“方爷爷谢谢你。”
    方老摸着他的头笑道：“不用谢，你也别守着电话了，来陪爷爷下棋。”
    石头不喜欢下棋，但这次没有半点不乐意，反倒主动去拿棋盘，大声说道：“方爷爷，我陪你下一晚上！”
    “方爷爷老了，可跟你下不了一晚上，不过你今晚可以住下来，咱们明天继续。”方老笑呵呵道。
    石头满口应下，摆好棋盘又率先下了一子，方老满脸笑容地跟了一子。
    看着兴致勃勃下棋的祖孙俩，秦念暗叹了一口气，走向厨房，身后跟了三个孩子。
    不久之后又跑来一个，是王小虎。
    屋子里热闹起来，王小虎一会儿跑到厨房帮忙，一会儿又凑到棋盘边上看棋，被石头驱赶也不恼，还兴致勃勃地要给他支招。
    就在这一片热闹当中，晚饭做得差不多了，祖孙俩的棋局也完成一局，不出意外石头输了。
    王小虎嘟囔，要是听他的，肯定不会输得这么惨。
    两人正争吵着，王小虎的爸爸王大海敲门进来，他是来叫儿子回家吃饭的。
    看到儿子正跟石头争吵，王大海习惯性地往儿子后脑上呼了一巴掌：“臭小子，你啥都比不过杨志鸣，还有脸跟他吵。”
    挨了打的王小虎满脸委屈，想要争辩自己下棋要比杨志鸣厉害，但王大海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满脸慈爱地夸赞杨志鸣：“果然虎父无犬子，比我家小子强多了，以后小虎的学习麻烦你多帮他。”
    石头却只注意到了前半句，眼睛亮晶晶的问道：“王叔叔，你认识我爸？”
    王大海摇头：“我没见过你爸爸，但你爸爸在安南战场上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全军，受了重伤后还能撑着指挥部队完成任务，那意志可不是一般人的有的……”
    砰！
    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打断了王大海的话，他扭头看到厨房门口面色发白的秦念，还有地上流淌的汤水，王大海一下子反应过来：“秦同志还不知道杨团长受伤的事？对不住了，是我多嘴了。”
    秦念艰难地挤出一丝笑：“他说过的，只是没说太清楚，能麻烦王同志说得细些吗？”
    王大海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一时间有些为难，好在这时方老走出来了，他忙喊道：“老首长，我……”
    方老摆手：“没事，你先带小虎回家，我来跟小秦说。”
    王大海大松一口气，立刻拉上儿子走了。
    “爸爸，杨叔叔还活着吧？”刚出了方家的门，王小虎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然活着！你这臭小子笨死了，要问什么不能走远点再问？”王大海又给了儿子后脑勺一下。
    “爸爸你别再打我，把我打笨了，我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了。”王小虎嘟囔道。
    王大海走得匆忙，门也没关严实，父子俩的对话通过门缝传了进来。
    屋内安静，无人说话，却都齐齐看向方老。
    方老叹了一口气道：“是青山让我先瞒着你们，不过你们也放心，他现在医院治疗，伤势已经在恢复了。他本打算这两天就来首都的，是我给给医院那边下了命令，压着他痊愈了才能放他走。我本打算明天让他给你们打个电话拖延一二，但没想到今天就被戳破了。”
    秦念几次张口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石头拉着方老的袖子，红着眼睛说道：“方爷爷，我要去看我爸爸，你告诉我他住在哪家医院。”
    豆子和安远也红着眼看着方老。
    看到三个孩子泪眼汪汪，方老叹了口气：“我来安排，你们明早直接去火车站。”
    “爷爷，我也去。”方岩柏道。
    方老看了眼亲孙子，见他眼神坚定，点了头：“也好，你在路上多照顾弟弟妹妹和你秦阿姨。”
    这天的晚饭自然没吃好。
    秦念很快带着孩子们离开大院，回到四合院收拾东西。
    第二天清早，警卫员开车将他们送到火车站，又一路安排他们上了火车。
    警卫员还要陪同，秦念婉拒了：“同志你回去吧，我对省城还算熟悉，不需要陪同。”
    警卫员还有些迟疑，方岩柏道：“叔叔，有我在呢，我会照顾好秦阿姨。”
    警卫员不再犹豫，只叮嘱道：“小柏，你们到了站就给就给首长来个电话。”
    方岩柏应了，将警卫员送下了火车。
    接下来的旅程中，方岩柏也忙上忙下，打水洗水果等等。
    秦念拉住他：“小柏你歇歇吧，阿姨又没生病哪里需要你来照顾。”
    方岩柏摇头：“阿姨，你这些年都辛苦照顾我们，我长大了，可以替阿姨做些事了。”
    秦念心中发暖，拍了下他的手背。
    从昨晚开始，一直蔫哒哒的石头忽然抬起头：“妈妈，我也长大了，以后我来照顾妈妈。我给妈妈洗水果去。”
    石头说着站起来，抓起桌上一兜苹果往水池跑。
    “我也去。”豆子和安远也起身跟上。
    等到苹果洗好，三个孩子又争抢着削苹果，秦念回过神阻止道：“别伤到手，把刀给我吧。”
    --

 第490页

    石头抢走水果刀对她道：“妈妈，我削慢点就不会伤到手。”
    石头性子急躁，有次削苹果时伤到了手指，之后就不削了，洗完就直接啃。
    但这一次，他慢慢的，一点点削皮，最后整个苹果削好，只有一条长长的苹果皮，他献宝地递给妈妈：“妈妈，你看苹果皮没断，我的手也没伤着。”
    秦念望着一夜之间变得沉稳的石头，心底忽然一酸，她含笑接过苹果，摸了一下他的头：“谢谢儿子。”
    第428章 粑耳朵
    第二天，下了火车，秦念带着孩子们直奔部队医院，来到住院部，被一名护士拦住了。
    “这里是高干病房，不能随便闯入。”年轻护士微抬着下巴说道。
    “我爸爸就住在这里。”石头抬头说道，又报了病房号和他爸爸的名字。
    年轻护士脸色微变，目光扫过秦念：“你们是杨团长的家属？”
    “对。”秦念点头。
    “那登记一下吧。”年轻护士拍了下桌上的登记簿。
    秦念走过去，看到桌上并没有笔，她没有跟年轻护士索要，而是从包里拿出了一支钢笔，迅速填写。
    年轻护士瞥着秦念填写的内容，脸色几度变化，尤其当看见秦念填写的单位竟然是清大后，脸上的高傲全然消失，只剩下灰败，还有那么一丝不甘。
    “同志，我填好了，可以进去了吗？”秦念盖上钢笔帽，将登记簿推过去。
    “进去吧。”年轻护士挥手，脸带不耐。
    护士长等到秦念带着孩子们离开，走到前台敲着桌面训斥道：“你这什么工作态度？你要再这样，前台你就呆不住，更别想再回到病房。”
    年轻护士脸色涨红，她之前便是因为护理杨团长不当，被调离了岗位来到前台处理杂事，要是再被处罚她的前途可就真被毁了。
    “护士长我错了，我以后肯定端正态度，兢兢业业的工作，再也不给您丢脸了。”年轻护士立刻鞠躬道歉。
    护士长闻言面色好了些，又忍不住训了一句：“好好工作，别老想走捷径。”
    年轻护士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秦念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她带着孩子们来到了过道尽头的一间病房前。
    抬起了手，却停了门板上，手上好似失去了力量。
    四个孩子齐齐抬头看她，并没有催促。
    许是里头的人察觉了，房门打开，门内护士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来探望杨首长的吗？还是走错了病房？”
    秦念张了张口，却一时没能发出声音，病房里头却有声响发出，护士赶忙回身说道：“杨首长你怎么起来了？你近期还得卧床。”
    护士说着要去搀扶他，但被杨青山摆手拒绝了，他站得笔直，望着门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爸爸，我们来看你。”石头率先跑了进去，却没有冲撞爸爸，而是小心地搀着他的胳膊。
    豆子和安远搀着杨青山另外一只胳膊。
    护士意识什么，让开道叮嘱道：“杨首长胸腹和腿上都受了伤，如今正在康复期，你们将他搀到床上时动作要慢点。”
    三个孩子都点头，表示知道了。
    杨青山却没有动，而是挣开了孩子们的搀扶，望着还未进屋的秦念，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我没什么事，是医生太紧张了。”
    边上的护士惊诧地看向杨青山，她可是知道，这位是从战线上直接抬下来的。
    “杨首长你……”
    护士刚张口就被杨青山锐利的眼神制止了。
    杨青山抬起脚对秦念笑道：“你看，我走动没问题……”
    “好了，你给我安分一点！”
    秦念忍不住冲他低吼一声，快步过去搀扶住他，又对护士道：“护士同志，麻烦你帮帮忙。”
    “哦哦，好的。”护士连忙上前，合力将杨首长放到了病床上，这过程顺利得不行，护士心道这位杨首长怕也是个粑耳朵。
    没错，这位护士老家是川省那边的。
    将护理要点跟杨首长的妻子细细交代一遍，又见她操作没有问题，护士放心地离开病房，为他们夫妻腾空间，说私房话。
    其实护士多想了，有几个孩子在，病房里热闹得很。
    秦念什么都没有问，只拿了他的病例本药物单子一点点看。
    石头的嘴却一直没闲着。
    “爸爸，你什么时候能养好伤？”
    “爸爸，什么时候能出院？”
    “爸爸，你伤到了哪里？以后会有后遗症吗？”
    “爸爸，我能看看你的伤吗？”
    石头伸手，但被秦念抬手拍开了，“别乱动。”
    石头立刻乖巧坐好，不敢说话了。
    杨青山望着秦念泛红的眼睛，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真的没事，顶多再住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秦念抽回手，怒目瞪他：“能不能出院，是医生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好，我听医生的。”杨青山连忙应声。
    秦念唰地站起身：“我出去打热水。”
    她提着暖水瓶快步往外走。
    暖水瓶还是满。
    杨青山想提醒她，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望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门外。
    “豆子，你去看看妈妈。”杨青山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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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子点头，小跑出去。
    秦念来到热水房，待了许久。
    等终于稳定了情绪，拿着帕子擦干了脸，又用凉水敷了眼睛，然后才打开暖水瓶，发现水是满的，怔了一下，重新盖上，走了出去。
    门口看到豆子，她弯下腰问道：“豆子什么时候来的？”
    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是哑的。
    “妈妈，我刚来的，我帮你提暖水瓶。”豆子伸手去接暖水瓶。
    秦念摇头：“暖水瓶太沉，还是妈妈提着。”
    “妈妈，我能提得动，我的力气并不比哥哥差多少。”豆子坚持，拿走了暖水瓶，神色轻松半点不见勉强，她快步往前走。
    秦念失笑，跟着她身后。
    “爸爸，跟我说说你在战场的事吧。王小虎的爸爸，都夸爸爸很厉害，还说虎父无犬子。”石头有些小得意。
    “没什么可说的去看看你们妈妈回来了没。”
    “好哒，爸爸。”
    石头跑出来，就碰见了妈妈和妹妹。
    第429章 晚点来
    秦念进了病房，倒了水递过去。
    杨青山立刻接过搪瓷缸子，也就势握住了她的指尖。
    秦念没有挣开，低头看着杨青山青白的手背，上面还残留着伤疤，刚愈合不久的伤疤。
    杨青山心底生出一丝后悔，赶忙收回手指，端起搪瓷缸子，一边解释道：“战场上难免磕磕碰碰，养几天就好了。”
    秦念没搭他的话，也没有掀开他的伤口查看，只看着他苍白又瘦削的脸，扫过他额角的伤疤，淡淡道：“我打算在附近租间房子。”
    杨青山将水杯刚送到嘴边，闻言立刻放下：“你租房子干什么？你和孩子们也看过我了，明天就坐火车回首都吧，不要耽搁学业。”
    秦念还未回答，石头率先道：“爸爸，我成绩很好的，我现在都已经自学到初中的课程，根本不用再上六年级的课……”
    杨青山的目光扫过来，石头的声音渐渐弱了，豆子和安远不说话，但脸上的神色都表明了想留下来。
    秦念对三个孩子道：“你们都回去，跟小柏一块回首都，住进你们方爷爷家，妈妈回去之前你们要学着相互照顾。”
    石头还想说什么，但被方岩柏拉住。
    “秦阿姨，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方言承诺了这话，又把他们三个带出来病房，虽然石头有些不情愿。
    病房里便只剩下夫妻俩。
    “念念，我真的没什么事了，伤养的差不多了，再躺一阵就能出院，你不必留在这。”杨青山放下水杯，握住她的一只手说道。
    秦念却用另一只手拿起了水杯，送到他嘴边：“你的唇都干裂了，张开口喝水。”
    杨青山怔了一下，随即张开口，任由秦念一点点给他喂水，喉结滚动，温热的水顺喉而下，还有一股情绪在胸口鼓胀起来。
    待到水杯拿开，杨青山伸手扣住秦念的脖颈，仰头含住她润泽的唇。
    秦念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伸手撑住床侧，避免自己压在杨青山的胸腹上，便闭上了眼，由着他亲吻。
    一开始温柔，只是很快转为疾风骤雨，秦念却担心他的伤势，挣脱开，又将他压回病床，训道：“好了，安分点。”
    望着秦念绯红的脸颊，嗔怒的眼神，杨青山心底愉悦几乎要溢出来，握着她的手揉捏着说道：“你若留下来，我不能保证自己能忍下来，这对我的伤势恢复并没有好处。”
    秦念抽出手，退后一步，又指着他的伤处道：“就你现在这样，能压制我？”
    杨青山：“……”
    “好了，我去叫孩子们回来陪你，我出去找房子。”
    说完，毫不留念地朝外走。
    杨青山伸手抓了一个空，尝试起身，胸腹顿时传来一阵疼痛，只得躺了回去，无可奈何地看着妻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秦念在门外不远处找到了孩子们，吩咐他们进去照顾杨青山，便去前台询问主治医生所在。
    还是之前让她登记的护士，但态度居然来了一个大转变，再无倨傲，只有热情和耐心，还提出要领路，但被秦念婉拒了。
    按照指示，秦念找到主治医生，后者详细的跟她介绍了杨青山的伤势，最后总结道：“恢复情况好的话，一个月能出院。不过出院后也得好生休养，禁止高强度的运动，且需要回院复查。”
    秦念自是应下，跟主治医生道了谢后，就出了医院，在附近寻找可以租借的房子。
    距离她上次来省城，已经过去了两年，她发现这座城市已经悄然有了变化，街道上的行人多了，且着装了颜色绚丽的衣服。
    更奇妙的是，那些颜色绚丽的衣服就是她家的牌子。
    街道巷口也出现了早点铺子，还有用自行车改装的人力车，骑到她身前低声问她要不要坐车，跟公交车一样收费，却是私家车的服务，能将她送到市区任何一个角落。
    秦念不由得笑了，他们现在还有些遮遮掩掩，等再过几年，就会全然放开，不管是卖早点的，还是人力车，大多比厂里挣工资的普通工人收入高。
    她对戴着草帽遮住大半脸的人力车司机道：“我不去远处，就在这附近找间屋子租住，你要知道有谁家租房就带我去，除了车费，我还会支付你一份介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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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力车司机人闻言顿时大喜：“我就住这一片，你要租房可找对人了。你上车坐好了，我这就带你去。”
    司机没说大话，不到一小时便骑车带着她在附近看了三处房子，只是都是大杂院里，里头狭窄拥挤，秦念不是很满意。
    司机见此，犹豫了一下对她道：“这附近的您要是不满意，我可以带您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秦念没有接话，司机许是怕她不相信他，连忙补充道：“那地方也不远，离部队医院只有两里路，那边有自建房，建的会宽敞一些。”
    秦念点头：“那去看看吧。”
    “好咧，您坐好。”
    司机用力瞪着单车，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零零落落的散布着一片自建房，更远处还有一个学校，司机指了一下说道：“那是农校。”
    秦念望了眼农校就收回视线，跟着司机来到一处院落，比她之前看过的好一些，比较齐整。
    接待她的房东是一个中年女人，对方指着一间厢房道：“这间房有20来平米，还是向阳的，春秋住着舒服，冬天也不冷。”
    女房东没有提夏天，自然是为了避开缺点，这地方亚热带，夏天自然热得很。
    不过秦念住的时间不长，她对此不挑剔，问过院里能做饭，且附近有个菜场，早上有农民偷偷担着新鲜的蔬菜来卖，她便大致定了下来。
    只是瞥见对面的西厢后，秦念问了一句：“那是你们自家住的吗？”
    女房东摇头：“跟你一样都是租房，那家的女人还是农大的大学生，光鲜着呢。”
    然后就热情地要与她签合同，秦念道：“我想先见见对方再定。”
    “那你得晚点来，傍晚来吧。”
    第430章 楚楚可怜
    秦念坐着车回到了医院，按照约定付了他车费和介绍费，便去了医院食堂，给杨青山打了一份面条，他如今只能吃相对软和的食物。
    面条清汤寡水，看起来并不怎么入口。
    但食堂的饭菜并不能要求更多，这也是秦念要租房的缘故，为的是给他做一些比较营养的食物，能让他的伤势恢复更快。
    “妈妈，你回来了。”
    孩子们看到她进病房，立刻高兴地围了上来，又询问租的地方找着了没有，他们要去帮忙收拾屋子。
    秦念将面条放下，按住勤快的孩子们：“住的地方还没定下来，等中午吃过饭，我带你们去招待所开间房，让你们睡个午觉。”
    孩子们有些失望，石头立刻摇头道：“妈妈，我不困，不用睡午觉，我就留在病房里陪爸爸。”
    另外三个孩子也点头附和。
    秦念还在犹豫，病床上的杨青山出声：“念念，你让医务人员往我这病房里加张床，让孩子们休息。”
    秦念打量了一眼病房，确实还能放下一张床，便点头出去跟医护人员商量。
    护士长得知后，很快安排人摆了一张新床进来，被褥枕头一应齐全。
    石头高兴地跑到上头蹦跳，见妈妈看来，立刻下了床，笑嘻嘻地对她道：“妈妈，我试过了，这床挺结实的。”然后又拉着她的手撒娇，“妈妈，你就让我跟你一起留下来吧，晚上我给爸爸陪床，妈妈可以安心睡觉。”
    “我不用陪床，你们都回去。”杨青山坐起身说道。
    不过屋内的人没有一个考虑他的意见，秦念拍了下石头：“都去食堂吃饭吧，知道位置吧？”她又拿出了钱票。
    石头丧气地点头接过钱票，因为他知道妈妈不会改变主意，只能带着妹妹和小哥哥，还有方岩柏一起去了食堂。
    秦念给杨青山身前摆了一个小桌子，把面条放在上头，拿起筷子问道：“需要我喂吗？”
    “不用，我的手还没有废。”杨青山一脸无奈，接过筷子一口口吃面，吃得有些慢。
    秦念看着，问道：“好吃吗？”
    杨青山咽下口中的食物，抬头道：“念念，你知道的，我不挑食。”
    “可是我挑食，我会租一个能做吃食的地方。”秦念笑道。
    杨青山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不用这么辛苦，我吃医院的食堂就好。你也别租房子了，去住招待所吧，招待所的条件比较好，你每天可以去饭店吃饭。”
    秦念哂笑一声：“一对夫妻吃两样饭，你就是想让我被人说刻薄吗？”
    杨青山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念念，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去前线。”
    秦念鼻子一酸，立刻别过脸说道：“你不用说对不起，我已经习惯了。”
    杨青山心里愧疚，张口想说什么，但秦念没给他机会，指着面条道：“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好好吃面，好好养伤，在你痊愈之前都得听我的。”
    “……好。”杨青山点头应了，拿起筷子一口口吃面，最后连汤都喝了。
    秦念收了碗筷要去清洗，手被拉住。
    “念念，以后我不会再瞒着你。如果国家不征召，我也不会再上前线。”杨青山凝视着她，郑重地说道。
    秦念扫了眼他身上的伤处，冲他翻了个白眼：“就你现在这样，还想再被征召？你可得好好养伤，不然连公安都干不了。”
    杨青山眼底露出笑意，道：“若我干不了公安，去厂里给你看门可好？”
    秦念诧异地看着他：“你居然学会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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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他能说自己是认真的吗？
    秦念抽出手道：“好好养着吧你，我一会要去火车站给孩子们买明天的火车票。”
    杨青山只得松开手。
    秦念去食堂还了碗筷，与孩子们交代了几句，便前往火车站买票，因为走的方老的关系，顺利地给孩子们买上了卧铺票。
    等回来时接近傍晚了，秦念便直接前往上午看中的那家院子。
    “秦同志，你来了。”女房东很高兴地招呼她，又指着一旁正忙乎做饭的两孩子道，“你瞧，那是他们家俩孩子，都挺乖巧的。我跟你说，你要租我这房子绝对能住的舒服，咱都不是那种挑事的人，邻里间都和和气气的，互帮互助……”
    女房东后面说了什么，秦念都没有注意，因为做饭的那个小姑娘转头看到她时似受到了惊吓，手中的铁锅哐当砸在地上，水米流了一地。
    小姑娘的哥哥叫了起来：“琪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撒了米叫那女人知道了，肯定会打你的。”
    十来岁的男孩又惊又慌，蹲下身将撒在地上的米往锅里面拨拉，但混进了泥头和石子，根本没法吃。
    这么大的动静，女房东也注意到了这头的变故，连忙喊道：“都混了泥土了，那米还怎么吃？别弄了，把地上的米都铲起来喂鸡吧。”
    男孩根本不听，女房东有些尴尬，看向秦念，讪讪解释道：“这孩子还比较珍惜粮食，但其他的还是很好的，你看……”
    女房东还想争取秦念这个房客，多一分房租每月能多吃好几顿肉，还能给自家孩子买两件新衣服，可不能放走。
    但事情总不是那么顺利的。
    那小女孩跑了过来，仰头说道：“阿姨，我是琪琪啊。”
    “我当然知道你是琪琪，你这孩子去边上玩去。”女房东挥手道。
    秦念笑了一下：“她是在叫我。”
    女房东愣了一下，旋即高兴起来：“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就更好了。”
    但女房东这话刚落，一个有些尖利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刘子阳，刘雪琪你们都干了什么？家里的粮食是让你们这么糟蹋的吗？”
    小女孩身体一抖，立刻跑到秦念身后躲起来，又拉着她的衣摆低声哀求：“阿姨，你帮帮我，不然我后妈会打死我的。”
    秦念低头看着小女孩，她脸上有些煤灰，显得眼睛越发黑白分明，也更加楚楚可怜。
    眼泪汪汪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第431章 热闹事
    例如女房东，看到小女孩那可怜的模样，就面露同情，在王茵梦一脸怒气走来时就伸手挡了一下，劝说道：“琪琪妈妈，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王茵梦却没有理会女房东的劝说，她甚至在女房东阻挡之前就刹住了脚，神情变化，声音尖利：“秦念，你怎么在这？”
    看到王茵梦神色大变，女房东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新旧房客之间的关系，这不像熟人，倒像有恩怨啊。
    女房东退开，讪讪道：“你们，自己聊？”
    王茵梦死死盯着秦念，神色戒备，连打翻了米锅的继女都被忽略了。
    秦念只看王茵梦一眼就收回视线，歉意地对女房东道：“抱歉了大姐，这房子我不租了。”
    女房东心底也猜到了，面露遗憾，但也没有强留，只道若是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让她再回来，房租还可以再便宜点。
    秦念表示了感谢，将衣袖从小女孩手中拽回来，便抬脚往外走。
    “阿姨，阿姨你别走。”
    小女孩哭着追赶，被王茵梦伸手推开了，用力瞪了她一眼：“你给我老实待着。”
    王茵梦训斥过继女，大步追了出去。
    “秦念，你给我站住！”
    可惜她这呼喊并没有作用，王茵梦气怒追赶上去，伸手抓她，但反被钳住了手腕，疼得啊了一声。
    “你放开我！”
    秦念甩开王茵梦的手，轻笑一声：“彼此就当陌生人，不是挺好吗？”
    王茵梦握着红肿一圈的手腕，脸色青红交加，但知道比气力自己比秦念这个农村女人差远了，只能忍气道：“我叫住你，只是想问问豆子和石头的情况，我毕竟是他们的亲妈妈。”
    秦念挑了下眉，没有言语。
    王茵梦忍着气，继续道：“我最近老做一些梦，梦见他们过得不大好……”
    “梦都是反的，他们过得挺好，如果你不去打扰他们的话。”秦念打断道。
    王茵梦脸色涨红，知道秦念这是在暗指一年前石头差点进了少管所的事。
    其实，王茵梦自己也迷惑，梦做得多了，她有时候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但心总是揪着的，总觉得有一股危机在一点点的靠近。
    所以，她再次忍住了脾气，尽量和缓的说道：“秦念，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对两个孩子的心是真的，他们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既然出现在省城，两个孩子是不是也来了？我就去偷偷看他们一眼，不做别的。”
    秦念看了眼时间，有些不耐地说道：“你弄错了，孩子们没来省城。”
    说罢，转身就走。
    王茵梦想追上去，忽然一道欣喜的声音叫住了她：“茵梦，你是来接我的吗？”
    王茵梦循声看到刘彦明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一身西装革履，手上还提着一个皮包，鼓鼓囊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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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往日，她会欣喜的迎上去，但此时心底总是有些不得劲，只笑了一下：“你回来了，那就快回家吧，琪琪和阳阳这些天老念叨你。”
    刘彦明望了眼那道远去的背影，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面上依然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走到王茵梦的身边，拉起她的手道：“咱们一起回家，晚上也不用做饭了，咱们出去下馆子。”
    王茵梦这会没有心情，但挣了挣手没挣开，便也由着丈夫拉着她的手回租住的院子。
    是去年的事让她想明白了，以后她要去见石头和豆子，最好单独去，免得再生事端。
    至于秦念说石头和豆子没来省城，她是不信的。
    她总能找到办法，找出那两个孩子。
    “爸爸，你回来了，呜呜呜……”
    小女孩哭着跑过来，小脸上还有煤灰，刘彦明脸色立变，拉住她问道：“琪琪受什么委屈了，跟爸爸说。”
    王茵梦的思绪得打断，皱眉看向继女，继女对上她的眼神，身体立刻抖了一下，连连摇头道：“不关妈妈的事，是我，是我自己做错了事。”
    “才不是，是后妈凶妹妹。”刘子阳立刻跑来指控道，一脸愤恨。
    刘彦明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王茵梦，王茵梦恼怒：“你也不信我？”她指向地上还没收拾干净的铁锅道，“他们摔了锅，浪费了粮食，我就说了一句，一个哭着告状，一个把我当仇人，这日子还怎么过？”
    刘彦明眼底的暗色一闪而过，面上重新扬起笑容，揽着王茵梦的肩哄道：“好了，别生气了，琪琪没有怪你，她只是因为做错了事自责才哭的，阳阳也是心疼妹妹才口不择言，他们都是孩子，你别跟他们计较。”
    刘雪琪看到爸爸哄后妈，泪眼中闪过失望，但很快擦干眼泪，冲着后妈鞠了一躬：“妈妈，我错了，我以后干活会更仔细一些的，您别生气了，要不您打我吧。”
    她怯生生地将手心伸过去。
    王茵梦瞧着她这样子，心软和烦躁同时涌向心头，最后摆了下手：“行了，赶紧把脸洗干净，你爸爸还要带我们下馆子。”
    刘雪琪立刻破涕而笑，说了声“妈妈你真好”就跑去井边去洗脸，还把哥哥拉上了。
    等到刘家人欢笑着出了院门，女房东啧了一声，低头教育自家傻闺女：“兰兰，你以后不许找刘雪琪玩。”
    女房东的女儿八岁了，最近一年都是跟着刘家兄妹一起上下学，听到妈妈的叮嘱叛逆道：“我就要跟琪琪姐姐玩，我们学校好多人都喜欢琪琪姐姐，我也喜欢她，哥哥也喜欢。”
    女房东脸色顿时变了：“哥哥也喜欢刘雪琪？那臭小子去哪了？”
    “给琪琪姐姐买礼物去了，琪琪姐姐还有三天就过生日了。妈妈，你给我些钱，我也要给姐姐姐姐买礼物。”小姑娘朝她妈妈伸手要钱。
    女房东气得一巴掌拍下去：“刘雪琪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你为了她跟妈妈要钱给她买礼物，你给你老妈我买过礼物吗？你可气死我了，你这个蠢丫头！”
    “哇哇哇……”
    秦念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女房东一家的热闹事，她回到了医院。
    第432章 宿命般的会面？
    回到病房时，看到四个孩子都在围着杨青山说话。
    “爸爸，我们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自行车，而且都学会骑车了。原本打算着，你来首都的那天，我们骑车去接你。”
    “等爸爸伤好了，会去首都看你们，到时候你们再骑车过来接我。”
    “那咱们说好了，爸爸你不许再放我们鸽子。”
    “不会。”
    秦念站在门口，还想听他们再说一阵，但被眼尖的石头看到了，扑过来喊道：“妈妈你回来，房子是不是定下来了？我们去帮你打扫卫生吧。”
    秦念笑着按住他：“今天还不行，今天晚上咱们得去住招待所。”
    石头一脸失望，摇头道：“不住招待所，我要给爸爸陪床。”
    秦念被逗乐了，指着那张床道：“那张床顶多能睡你们三个男孩子，妈妈和妹妹睡哪啊？”
    石头回头看了一眼，眨了下大眼睛说道：“妈妈和妹妹睡床上，我跟小哥哥和方岩柏打地铺。”
    秦念扶额，关键是安远和方岩柏都点头表示了赞同。
    “你们都去住招待所，爸爸不用陪床。”杨青山开口说道，又尝试着下床。
    秦念赶过去搀住他：“你下床做什么？”
    只是不等他回答，看到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秦念瞬间明了，偏头对孩子们道：“你们都先去食堂，妈妈一会去找你们。”
    石头三个还有些不懂，方岩柏道：“阿姨，我留下来吧。”
    “不用，都出去吧。”秦念摆手。
    方岩柏就带着另外三个走出了病房，还关上了房门。
    秦念道：“我去拿盆。”
    “不用，去厕所。”
    “有区别吗？”
    “……”
    等到结束后，重新躺回病床上的杨青山面色涨红，望着妻子端着盆走向厕所。
    秦念清洗完毕，走回病床，看到一脸生无可恋的杨青山，哼笑了一声：“做这样子干什么？我都没嫌弃你。”
    杨青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话，只握住她的手，一点点揉按。
    --

 第495页

    秦念抽了抽没抽动，嗔了他一眼：“快放手，孩子们在食堂等我呢。你想吃什么，我一会给你带回来。”
    杨青山终于开了口：“我没有什么想吃的。你带孩子们去下馆子吧，抽屉里有我这个月的工资。”
    “几个孩子恨不得时时待在你身边，不会浪费时间去下馆子的。不过你的工资我收下了。”秦念拉开抽屉，拿走了里头鼓胀的信封，然后问道，“你这个月给你战友的家属寄钱了吗？”
    “还没来得及。”杨青山回道。
    秦念将信封一揣：“等我回来，我帮你邮寄。”
    说完，她走了出去，去前台找到护士请其照看杨青山，然后去食堂找到孩子们。
    孩子们对着医院食堂的食物显然没什么胃口，看着他们神色恹恹的模样，秦念笑道：“你们爸爸给了钱让你们下馆子，你们去不去？”
    豆子和安远摇头，石头却道：“妈妈，咱们下馆子吧，给爸爸买些好吃的。”
    听了石头这理由，另外三个孩子都点头应了，然后各自掏口袋要凑钱，不肯花爸爸（杨叔）的钱。
    秦念心底发暖，揉着他们的小脑袋说道：“不用你们掏钱，妈妈掏钱。”
    她带着孩子们出了医院，就近来到一家国营饭店，发现黑板上可选择的菜样比两三年前多了许多。
    只是适合杨青山这个病号吃的不多，她正与前台服务员商量着能否请大师傅单独给做一份病号饭，就有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阿姨。”
    秦念愣了一下，回头看到刘彦明一家子走进了饭店，张口喊她的是刘雪琪，雪白的小脸上有些怯生生的，两只眼睛却湿润又灵动，一一扫过豆子、石头、安远，最后落在方岩柏的身上，似有些诧异，又有些羞怯，冲他笑了一下就低下了头。
    秦念：“……”
    日子过了很快，她都快忘了前世看过的书，也快忘了书中的内容。
    但她恍然记得，书中男女主见面应该不是在眼前的场景。
    不过总归是第一次见面。
    女主的年纪虽小了一些，如今只有9岁，但让她刚刚的眼神表情和动作，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便是宿命的相见吗？
    她低头看向方岩柏，想看看他是否也有同样的宿命反应。
    方岩柏察觉到秦阿姨的目光，抬头看见她盯着自己看，脸上表情怪异，方岩柏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秦阿姨，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小少年的神色疑惑，眼神澄澈，关键是眉目如画叫人赏心悦目，秦念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没有，咱们家小柏是个俊少年。”
    小少年被夸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但没有躲开她蹂躏的手，对面的刘雪琪惊诧又错愕地看过来，张开小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这时王茵梦已经赶了过来，一把将她拨开。
    “石头，豆子，你们是来见妈妈的吗？”王茵梦激动地赶过来冲着两孩子说道。
    石头一秒变脸，尤其是看到她身后的刘彦明，伸手将妹妹拉到身后，指着她道：“你给我离远点！”
    石头的声音不低，饭店里的人都看过来。
    王茵梦涨红了脸，张口想说什么，秦念先开了口：“我想咱们彼此还是有些契约精神的好。”
    她这话是看着刘彦明说的。
    刘彦明叹了一口气，拉住激动的王茵梦道：“茵梦，咱们换个地吃饭吧。”又招呼自家两个孩子。
    王茵梦挣开道：“你带琪琪和阳阳换个地方，我要在这跟两孩子说说话。”
    刘彦明脸上的神色微沉，刘雪琪在这时忽然开口：“哥哥，姐姐，咱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刘雪琪是对着石头和豆子说的，又偷偷的看了一眼方岩柏。
    秦念只觉得这场景够混乱的，她对刘彦明道：“刘先生，你的决定呢？”她意有所指地扫过刘雪琪和刘子阳。
    刘彦明脸色立变，道：“我这就把他们带走。”
    第433章 我当好人分人的
    刘彦明把一对儿女，连同王茵梦一并拉出了饭店。
    王茵梦挣冲手，对着刘彦明道：“石头对你的意见大，你带着琪琪和阳阳另外找个地方吃饭，我……”
    “你以为石头对你没有意见？”刘彦明打断王茵梦的话，声音冷下来，“不要再进去自讨苦吃了！”
    刘彦明心底很清楚，他要是劝不住王茵梦的话，秦念之前威胁他的话就会付诸行动，到时自己这对儿女就会遭受非议和排挤，这是他不允许的！
    刘彦明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王茵梦被惊了一跳，恍惚又回到了两年前被刘彦明砸晕的那个晚上，她下意识后退，抬头又看去，丈夫脸上尽是无奈之色，并无半点凶狠。
    是她刚刚看错了吗？
    王茵梦后退的动作让刘彦明反应过来，一秒变换神色，轻揉着她的肩膀无奈说道：“茵梦，你刚刚也看到了，两个孩子对咱俩都很抗拒，为了去年的事不要再发生，咱们和这两孩子还是保持一些距离。等他们年纪再大些，懂得事理了，咱们再试着与他们沟通，给他们补偿。”
    王茵梦被劝得松动了，但这时刘子阳不满地问道：“爸爸，干嘛要给那两个杂种补偿？”
    “你说谁是杂种？”王茵梦气得脸都青了，指向刘彦明喝问。
    刘子阳立刻跑到刘彦明身后躲着：“爸爸，这女人要打我！”十来岁的男孩眼神透着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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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茵梦气得说不出话。
    刘彦明一把将儿子揪出来，拍了他一下：“谁教你说的混账话？赶紧跟你妈妈道歉！”
    刘子阳梗起了脖子：“我不！她不是我妈妈，她是个坏女人，爸爸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就虐待我和妹妹。”他又拉住爸爸央求，“你以后别离开家了，咱们把这女人赶走，以后就我们三个一起过好不好？”
    刘雪琪本在念念不舍地往饭店里看，忽然听到哥哥和继母闹开了，慌的连忙拉住哥哥道：“哥哥，你胡说什么啊？妈妈对咱们挺好的，你快跟妈妈道歉。”
    “我不，她就是恶毒的后妈，妹妹你别被她骗了！”
    “呵，我是后妈，你们吃我的饭，穿我的衣服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米饭是我们自己做的，衣服是爸爸给钱买的，跟你没关系！”
    吵闹声越来越大，传进了饭店里，引得食客或起身或转头，瞧着热闹。
    已经坐在桌旁的石头绷着脸，连头都不偏，见妹妹要起身，立刻拉扯她，虎眼瞪圆：“不许看，跟你没关系。”
    豆子道：“我是要去洗手，不是要去瞧热闹。”
    石头迟疑了一下，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洗手池在前台附近，秦念刚交了钱票，看到兄妹俩过来，后头还跟着安远和方岩柏，诧异问道：“怎么一起来了？”
    外头的争吵她自然也听到了，她不打算掺和，也不希望孩子们掺和，便有了这一问。
    “妈妈，我们要洗手。”石头抢先道。
    秦念笑了：“妈妈跟你们一起。”
    打开水龙头，四双小手轮流在水流下冲洗，激起哗啦啦的声音，遮盖了外头大半的争吵声。
    却在这时，一个身影冲过来，直冲向方岩柏。
    少年正在洗手，被这袭击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挡住：“你撞过来干嘛？”
    “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刘雪琪被挡得刹住了脚步，红着脸抓着他的胳膊道歉，眼眶也是红的，很是可怜。
    少年却极为不适地挣出手，声音清冷：“我不是你哥哥。”
    少年神色清冷、戒备，还有一丝隐含的不喜。
    刘雪琪似被他这话伤着了，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气……”
    秦念看到这里，将方岩柏拉到身后，俯身对哭得抽噎的刘雪琪道：“小姑娘，你这撞人的反倒先哭了，是想让外人误会，还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刘雪琪被她问得慌了，连连摇头道：“阿姨，我没有……”
    “没有就好，那就别挡道了。”秦念笑着接话，便带着孩子们往座位走。
    刘雪琪却又拉住她：“阿姨，阿姨我是想求你帮我劝劝我爸妈别吵架了。”
    秦念停步，俯身笑问道：“你为什么回来求我这事？”
    “因为阿姨是好人。”刘雪琪仰着小脸，双眼闪着泪花对她说道。
    石头气得虎眼瞪圆，秦念按住他，又将刘雪琪的手从手臂上捋下来，微笑道：“阿姨当好人也是要看人的，你们一家四口不在此列。”
    说罢，她揽着孩子们回到座位上。
    刘雪琪望着他们的背影，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哭着喊了几声阿姨，却都没有得到回应，眼泪流得更急了，引得四周的食客纷纷看来，议论纷纷。
    “妈妈，我去把她赶走。”石头唰地站起来。
    秦念将他按下去：“饭店不是咱家的，谁留谁走，咱可不能做主。”
    石头知道妈妈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生气，瞪着虎眼盯住刘雪琪。
    “好了，咱们吃饭了。”
    服务员端来了饭菜，秦念招呼孩子们，又专门给石头夹了一块肉放入他碗里。
    石头肉照吃，眼睛还凶狠地盯着过道上不肯走的刘雪琪。
    “妹妹，咱们走啦。”刘子阳跑了进来，拉住刘雪琪，临走前又冲着饭桌上的人狠狠剜了一眼好的好的，低声骂了一句什么。
    石头唰地站起来：“你刚刚骂什么？”
    虽然同龄，石头站起来个头比刘子阳高了小半个头，身体结实，虎眼瞪圆，极具威慑力，刘子阳被吓得脸一白，脚步都迈不动了。
    气氛瞬间凝滞。
    “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我这就把他们带走。”
    刘彦明及时赶过来，冲着秦念陪笑道歉，拉着一对儿女快步离开。
    “爸爸，你为什么要跟那女人道歉？”
    出了饭店，刘子阳又来劲了，不满地冲刘彦明道。
    啪的一声，刘彦明一巴掌甩在刘子阳脸上：“你当你自己是谁？谁给你这胆子惹是生非？”
    第434章 还有事吗？
    刘子阳被打懵了，过三秒才捂着脸哇的哭了起来。
    刘彦明却冷着脸并不哄劝。
    刘雪琪也被吓着了，悄悄往后躲了一下。
    不远处的王茵梦瞧见这一幕却很痛快，她早就想打这继子了。
    不识好歹，惹是生非，成天跟她作对，还跟在刘彦明身前告黑状，也是顾忌自己只是继母，不然早收拾他八百遍了。
    当然，今天要是刘彦明还护着这小子，王茵梦就真打算跟他拆伙了。
    毕竟她现在是大学生，刘彦明只是个无业游民，拆了伙她一样能找个好的，还能挑拣没孩子的男人结婚，到时自己再生一个，岂不是能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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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定还能把石头和豆子接到身边。
    这么一想，王茵梦又有些后悔刚刚被刘彦明哄住，没有借机跟他一拍两散。
    她也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在梦境里不管是刘雪琪还是刘子阳，都乖巧聪明讨人喜欢，为何现实里却全变了样？
    是因为刘彦明没有如梦境里那般当成厂长，反倒成了无业游民的缘故吗？
    对，一定是这样。
    刘彦明回头，看到路灯下王茵梦脸上闪现的懊恼和悔意，狭长的眼睛一眯，又很快化作了春风般的笑意，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道歉。
    “茵梦，是我的错，我这两年时常在外头奔波，没顾上管教孩子，让阳阳跟外头的野孩子学坏了。不过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出去奔波了，留在家里好好管教这小子。”刘彦明一边说，一边示意刘子阳过来跟她道歉。
    刘子阳抽抽噎噎，磨磨蹭蹭，王茵梦却没顾上他，反抓住刘彦明问道：“你不出去了，那家里还有收入吗？”
    刘彦明每次回来都拿回一笔钱给她当家用，所以家里的日子比双职工的家庭过得并不差，他这忽然说要留家里，王茵梦自然担心家用。
    刘彦明安抚地拍着她的手道：“老家的东西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之前给你的钱，你应该存了一部分吧。拿出来我做点小本生意，摆个摊什么的，不会挣很多，但咱们的日子应该也能过下去。”
    王茵梦神色僵了一下，将手抽出来左顾言它：“在外头摆摊多难看啊，我看你还是寻关系进厂子干活吧。”
    刘彦明双眼微眯，又很快笑道：“行，我听你的。不过这关系不好找，也得拿钱打点，你把这两年存下来的钱都给我吧，以后我挣了工资，一分不落地交到你手里。”
    王茵梦被他逼到墙角，知道糊弄不过去，干脆抬起下巴道：“我手里没钱，这两年又是租房，又是给两个孩子转学，给他们买衣服、吃喝，哪里不需要花钱，哪里能攒下钱来。”
    “你骗人，爸爸的钱才不是花在我和妹妹身上，是你自己拿去买衣服了！”刘子阳跳起来喊道，又看向爸爸，期待爸爸这次能够醒悟过来，看清这个坏女人的面目。
    刘彦明看了眼儿子，然后笑着抚了下王茵梦身上春季新款裙装：“钱花了就花了，你这裙子买的好看，以后看到喜欢的还可以再买下。”
    王茵梦错愕，随后又有些感动，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初两人初念之时的岁月，他那时也是这般宠自己的。
    刘子阳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更是跳起来要冲过去，但被刘雪琪拉住了，她冲他摇头：“哥哥，不要去。”
    “为什么？”刘子阳一脸愤恨，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刘雪琪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低声道：“哥哥，爸爸不仅是我们的爸爸，也是那女人的丈夫。以后你别再说那女人的坏话了，不然我们以后还要吃更多的苦。”
    刘子阳听得更是火冒三丈，要扑过去，刘雪琪双手紧紧抱住他哭道：“哥哥，我求你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刘彦明回过头问道。
    饭店里，没有旁人打扰，秦念带着孩子们愉快地吃晚饭。
    因为惦记还在病房里的爸爸（杨叔），孩子们吃得很快。
    饭后，秦念去前台拿走了专给杨青山做的病号饭。
    走出饭店时，一道身影冲过来，好在秦念及时发现退后一步，才保住了手中的病号饭。
    石头气愤上前：“又是你——”
    可惜他没有抓住差点撞上妈妈的刘子阳，因为对方没有半点减速地冲向远处的黑夜，后头还有人追赶。
    “哥哥，你别跑，呜呜……”
    刘雪琪追赶过来，脚下却忽然一绊，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倒来。
    好似有默契一般，四个孩子在秦念的带领下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刘雪琪噗通摔在地上。
    “琪琪！”
    刘彦明赶过来，心疼地抱起她，转头面向他们这边时，眼底冒出火气。
    秦念挑眉：“这种碰瓷把戏，你们还要玩几次？”
    刘彦明盯住她，忽然笑了一声：“秦同志是局长夫人，我这种平头百姓，怎么敢在你面前玩把戏？”
    饭店门口来往的食客们，有意无意的停下脚步。
    秦念笑了一声：“我们就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反倒被人讹上了，你跟他说理，他给你盖帽子，行，我说不过你，你赢了，以后我们绕着你和你这个时不时往我们跟前摔的女儿走。”
    食客们原本看小女孩听哭得可怜，下意识偏向这对父女，但听得秦念这话，不由得摇头叹息，现在小孩子都不纯真，怕是家里就没教好。
    刘彦明听得脸色微变，怀里的女儿都不敢哭了，他拍了下女儿，跟秦念鞠了一躬：“对不住，是我们错了，我们这就离开，不挡局长夫人的路了。”
    说罢，抱着抽噎的女儿走了。
    秦念也不在意刘彦明最后那句阴阳怪气的话，带着孩子们回医院。
    只是进门时往后看了一眼，便将吃食递给石头，叫他给他爸爸送去。
    石头也察觉身后跟了人，将饭盒塞给了妹妹，自己要留下来，被秦念拍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秦念往外走了一步，道：“还有事吗？”
    第435章 我说了我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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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后头的自然是王茵梦，她没有去追顶撞她后就跑掉的继子，而是一路跟随到医院。
    秦念走出来挡住了道，王茵梦抻着脖子往医院大楼里头看。
    但把脖子都抻酸了，也没看到石头和豆子出来，她只得收回脖子，没好气地对秦念道：“我当然是来看我的两个孩子的。”
    “你如果只是要说这些废话，就可以走了。”秦念语气冷淡的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王茵梦连声喊道，见她脚步不停，急得追上去拉住她，“我有事，你帮我把信封里的钱交给我俩孩子。你得跟他们说清楚了，这是我给他们的抚养费，我一块块从生活费里面省出来给他们的……”
    秦念停步转身，看着王茵梦手里鼓胀的信封，神色有些复杂。
    “我跟你说，你可不许贪了我的钱，必须交给豆子和石头，我都记着账了，不怕你赖账。”王茵梦瞪着大眼警告她，握着手中的信封有些紧，但一咬牙还是塞到了她手中。
    秦念却推了回去，抬眸看着王茵梦：“我不明白，去年的时候，你还恨不得把石头送去劳改所毁了他的前途，如今又要给他和豆子送钱，你心里怎么想的？”
    王茵梦被她问得恼羞成怒：“去年的事还问什么？石头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算一时气急了说些狠话，最后不也没真把他送进劳改所吗？”然后又把钱塞过去，“赶紧收着，又不是给你的，你推什么？”
    秦念轻笑了一声，信封她自然没有收：“我家不缺钱，不缺你这份抚养费，别说是给我，就算是亲手交到石头和豆子手里，他们也不会收的。我劝你与其想方设法挽回石头和豆子，不如多将心思放在你那对继子继女身上，不然长歪了，你日后未必好过。”
    一听到秦念提到继子继女，王茵梦差点气得要炸。
    若不是有那对养不熟的继子继女做对比，她又怎会想着挽回自己的亲生儿女？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既然你不肯替我转交，我自己去找石头和豆子！”王茵梦怒气匆匆，攥着信封直接往医院里头闯。
    秦念皱眉，正要伸手阻拦，两个身影跑了出来，正是石头和豆子。
    兄妹俩拉着手，站在台阶上，冲着激动跑来的王茵梦道：“我们都听到了，你的钱我们不会要！”
    王茵梦却根本不听，冲过去拉着他们的手，将信封塞过去说道：“傻孩子别置气，这是妈妈攒了好久才给你们攒下来的，你们收着当零花钱……”
    “说了我们不要！”石头声音骤然提高，扬手拍了出去，拍中了王茵梦的手发出啪的一声响，同时也将那信封拍了出去。
    信封没封口，钱币洒落出来，夜风吹起，洋洋洒洒，飘落得四处都是。
    王茵梦的手背红了，面上的血色却都褪了下去，只余苍白一片，她定定地看着两个孩子。
    石头瞪了她一眼，拉着妹妹，又招呼妈妈：“妈妈回去了，爸爸叫你了。”
    “好，这就回去。”秦念笑着应声，走过去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往里走。
    走到拐角的地方，她回头看了一眼，王茵梦依然呆呆地站着那，似乎还没有从打击中回过神。
    这应该是爽文的情节，但秦念心底却没有一丝畅快，只有一声叹息。
    “妈妈，走快点。”石头反拉住她，快步往里走。
    秦念跟上他的脚步，笑问道：“你爸爸真的叫我了？”
    石头支支吾吾，秦念弹了下他的额头：“下不为例。”
    石头双眼铮亮，连连点头：“好哒妈妈。”
    到了病房，看到杨青山正在吃鸡汤煨的馄饨，她走过去问道：“好吃吗？”
    杨青山点头，又问她：“怎么在外头耽误这么久？”
    “遇到个认识的人，说了两句话。”秦念轻描淡写的说道。
    杨青山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低头继续吃馄饨。
    另一边，住院楼外头。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蹲下身拾捡洒落在地上的钱票，装进信封里，然后起身走到王茵梦身边，伸手揽向她的肩膀。
    王茵梦似被惊吓到了，抬手打掉对方的手，这才发现来人是刘彦明，他手里还捏着一个熟悉的信封。
    王茵梦傻眼，随后是心虚，支支吾吾地解释：“彦明，你知道的，石头和豆子对你有些误会，我就想着以你的名义，对，就是以你的名义给他们抚养费，慢慢的他们也能接受你……”
    “茵梦，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你这么做是为了挽回咱们的孩子。”刘彦明握住她的手，深情的说道，“你不管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听到他这话，王茵梦原本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随后眼底还漫起委屈的泪花：“但两个孩子还是不肯接受，还把钱打掉了。你说孩子的心都是石头做的吗？怎么捂也捂不热……”
    话未说完就嘤嘤地哭了起来，她是真的觉得委屈，不管是亲生儿女，还是继子继女，她都用了心的，为何却两边都不得好？
    刘彦明眼底闪过晦暗之色，声音却分外温柔：“茵梦，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他轻轻的拍着她后背，哄着她说了许多话，王茵梦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又想起跑掉的继子，秉着继母的责任随口问道：“阳阳呢，追回来了吗？”
    刘彦明眸子眯了一下，淡淡说道：“追回来了，路上摔了两跤，我刚刚带他在医院里包扎了，如今在外头等着。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有气，在我的面上不要在外头训孩子，咱们先把他带回家去慢慢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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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茵梦刚刚哭了一场，这会身上乏力，根本没有心思管教继子，随意摆手道：“他们俩不是我亲生的，管的多了还叫人说嘴，也让他们心里记恨，我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反正你也回来了，以后管教的事就交给你，我是不管了。”
    刘彦明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道：“茵梦，辛苦你了。”
    第436章 你是属狗的吗？
    医院大门外头，两个孩子站在路灯下。
    大的手肘上包了纱布，小的给他吹了下，又甜甜软软地哄道：“哥哥，等妈妈出来，你跟她道声歉，有爸爸在，她不会打你的。”
    这两个正是刘子阳和刘雪琪。
    刘子阳哼了一声：“我才不要跟那坏女人道歉，就让那女人打我，打死我，爸爸就能看清楚那女人的恶毒了……”
    刘雪琪生气地打了他一下：“你要是死了，爸爸看清楚那女人的恶毒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爸爸看清楚那女人的面目，就会跟她离婚，妹妹你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刘子阳梗着脖子说道。
    刘雪琪眼睛眨了下，泪水就流了出来，抱着他的胳膊哭道：“哥哥，我不要你死，我要你一直活着，你活着才能一直保护我，保护我不被别人欺负。在这世上，我最信任的就是哥哥了，就连爸爸都排在你后头，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刘子阳看到妹妹哭了本就心慌，又听到她说最相信的是他这个哥哥，刘子阳又高兴又愧疚，连连点头答应了她的一切要求。
    刘雪琪这才破涕而笑，然后拉着他跑向刚刚走出医院大门的那对男女。
    “爸爸妈妈，你们出来啦。”刘雪琪的声音甜甜脆脆的，只是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叫人心疼。
    刘彦明的眉头皱了下，扫了眼儿子。
    刘子阳倔强地别过脸，刘雪琪连忙拽了一下他，又轻轻地喊了声哥哥。
    刘子阳才把后脑勺转了回去，先朝刘彦明喊了声爸爸，又在妹妹的轻拽下，冲着王茵梦也喊了声妈妈。
    王茵梦心头不喜，但还是给面子的应了一声。
    刘雪琪高兴地一拍手：“好了，大家和好了，我们又是开心的一家人。”然后又拉住王茵梦的手道，“妈妈，前面的路灯黑，路不好走，我拉着你。”
    这两年，因这不讨喜的继子，王茵梦其实对这继女也有了隔阂，但此刻继女百般讨好，王茵梦不由得又有些心软。
    心道，刘子阳这个继子她是彻底放弃了，但刘雪琪这个继女要是好好教，好好疼爱的话，日后要是挽回不了石头和豆子，她也还有一条退路不是？
    心下这般想着，王茵梦便没有拒绝继女的讨好，反握住小姑娘的手道：“要拉也是妈妈拉你，可跟紧了，别摔跤。”
    “谢谢妈妈，妈妈你真好。”刘雪琪立刻抱着她的胳膊，甜甜道谢。
    王茵梦摸了下她的手：“你喊我声妈妈，妈妈当然会对你好。”
    刘雪琪眼睛一亮，不停的喊她妈妈，王茵梦也笑着连连应声。
    刘彦明拉着儿子跟在后头，望着前头的母慈女孝，狭长的眸子慢慢眯起来，闪着幽光。
    “爸爸。”刘子阳低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刘彦明低头问道。
    “爸爸，你真的不跟那女人离婚吗？”刘子阳撅着嘴问道。
    刘彦明停下脚步，看着前头的“母女”俩走得远了些，这次低头对儿子道：“阳阳，你要知道，你亲妈已经去世了，就算换了这个女人，再找个女人未必会做得比现在这个要好。她们是继母，你不能指着她们会像对亲生子女一般疼爱你们。”
    刘子阳傻眼，半响之后，猛然踢了下地面，气恼地道：“爸爸你就不能不结婚吗我？”
    刘彦明脸色严肃下来，俯下身按住儿子的肩膀道：“刘子阳，你以为爸爸结婚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你自己吗？”刘子阳恨恨道。
    刘彦明一脸无奈地摸了下他的头：“爸爸承认，爸爸是需要一个女人，但你们难道不需要一个妈妈吗？这两年爸爸一直在外头，要是没有那个女人在家里操持，你们吃得上饭，你们能正常上学，你们能穿上干净的衣物？”
    刘子阳立刻恼怒道：“那女人让我们自己做饭洗衣服！”
    “好了，等爸爸以后挣了钱，家里请个保姆，那些家务活你们就不用动手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那坏女人！”
    “你这孩子，等你大了你就懂了。”
    ……
    病房里头，孩子们围在杨青山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并不是到外头的纷纷扰扰。
    秦念洗了碗筷回来，招呼四个孩子：“时间不早了，该去睡觉了，跟你们爸爸说再见。”
    “妈妈，我要睡这张床！”石头跳上了边上的空床。
    秦念也不劝他，而是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朝儿子招手，石头乖乖下床，将小脑袋蹭到他掌心下，杨青山揉了下，说道：“去招待所好好睡一觉，明天早点过来。”
    “好吧，爸爸。”石头蔫哒哒地应下了，率先走出了病房。
    秦念带着孩子们去了最近的招待所开了两间房，等他们都睡了，才回到医院。
    杨青山睁开眼，起身道：“你不用回来的，我这不用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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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伸手将他按回去，望着他的眼睛问道：“今晚上你真不想我陪你？你点下头，我就立马走。”
    杨青山：“……”
    秦念等了半响，也没见男人的头动一下，伸出手指轻点着他的额头戏谑道：“我记着你的头没受重伤，咋就动不了？”
    “念念。”
    杨青山一脸无奈，抬手握住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然后移到她纤细的手腕上，忽然用力一拉，在她惊呼之时，揽住她的腰，下巴蹭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低声呢喃：“念念，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想永远都能感受到你的呼吸……”
    “杨青山你快松开，我快撑不住了，要压到你胸腹上的伤处了。”秦念张口破坏了这浪漫的气氛，一只手撑着床边，极力地避开压到男人身上。
    杨青山轻轻笑起来，胸口震动，疼痛随之而来，他低头在她纤细白皙的肩上咬了一口，这才将她放开。
    秦念起身，摸了一下肩膀上留下的牙印，嗔了他一眼：“你是属狗的吗？”
    第437章 学着成长
    第二天清晨，秦念打开病房门时，发现外头站了一溜孩子。
    目光一扫，恰好四个，她错愕问道：“你们怎么起这么早，还等在外头？”
    “妈妈，我们怕吵着爸爸，他现在醒了吗？”石头轻声问道，又忍不住探头往里看。
    不等秦念回答，屋里传出了杨青山的声音：“都进来吧。”
    石头欢呼着跑了进去，其他三个孩子也跟着进去，里头很快响起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询问声，秦念笑了下，提着暖水壶前往水房。
    等回来时发现，孩子们正在帮着杨青山洗漱，石头更是跃跃欲试地拿起剃须刀，准备帮爸爸刮胡须。
    秦念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制止，石头知道妈妈担心什么，连声保证道：“妈妈，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弄伤爸爸。”
    秦念看了眼杨青山下巴上已经寸许长的粗硬胡须，摇头道：“这跟小心没关系，这是技术活，等你以后学会给自己刮胡须，再来孝顺你爸。”
    石头摸了下自己的下巴：“妈妈，我下巴上还没有胡子呢。”
    秦念笑道：“是呢，至少还得等四五年。”
    “那还得好久呢。”石头失望，眼睛又滴溜溜地转到方岩柏下巴上，惊喜地指着他道，“你嘴角长了一些胡须，我帮你刮！”
    方岩柏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才发现屋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脸上不由得热了，但很决绝地摇头道：“杨志鸣谢谢你，我会自己处理。”
    “你看不到，我帮你……”石头还要再努力一下，但话未说完，就被秦念拍了下额头。
    “小柏嘴角的是绒毛，你们也有，只是他的比较黑，还得过了一两年才会彻底变成胡须。”秦念解释道，“那时他就长大了。”
    方岩柏原本的羞涩，因为秦念的解释，慢慢转变为腼腆的笑，漂亮的眼睛溢出光彩来。
    石头却懊恼，还有些嫉妒，摸着自己的嘴角用力搓了几下，希望能把它搓黑搓粗，变成真正的胡须。
    就连安远也摸了下自己的嘴角。
    秦念看着可乐，拿出了镜子摆在杨青山面前，又递给他剃须刀：“你先给孩子们展示一下你的技艺。”
    三个孩子立刻眼巴巴地看向爸爸（杨叔），豆子也眨巴了下眼睛，准备好毛巾。
    杨青山：“……”
    他将剃须刀递给秦念道：“我的手不大方便，能帮我一次吗？”
    秦念愣了一下：“我从未给人刮过胡须，你不怕我手抖把你的脸刮坏了？”
    “不怕。”杨青山道。
    4个孩子对视一眼，忽然觉得还没有吃过早饭的肚子有点饱。
    石头转了下大眼睛，似乎想说些什么，就被眼疾手快的豆子拉住了。
    察觉到孩子们的目光，从容如秦念也有些脸热了，暗瞪了杨青山一眼，回过头对孩子们道：“你们先去食堂吃早饭，妈妈一会过去。”
    “好的妈妈。”石头声音响亮的答应了，头一个走了出去。
    豆子有些诧异了，紧跟着出门后说道：“哥哥，我还以为你会赖着不走。”
    石头白了妹妹一眼：“我会这么没眼色吗？”
    “你不是吗？”豆子反问，方岩柏和安远也是同样的表情看向石头，看得石头都恼了，瞪了他们一眼道：“那是以前，我现在改了。”
    以前任性是因为有爸爸妈妈包容，现在不任性，是因为发现包容自己的爸爸有一天也会受伤，也会虚弱，这让他害怕，让他学着长大。
    当然，这番心理历程，石头是不会告诉妹妹和小哥哥的，更不会告诉嘴角绒毛变黑的方岩柏，哼！
    因为这份成长，石头在医院食堂吃完了早饭，也没赶着回爸爸的病房，而是走出食堂大门，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景色。
    忽然，目光一定，小眉头皱了起来。
    “哥哥怎么了？”豆子问道。
    石头将目光收回，摇头道：“没什么。”不相关的人，他不准备理会，也省得麻烦。
    只是那“麻烦”却找了上来，大大方方的与他们打招呼：“杨家哥哥，姐姐，还有这位大哥哥，早上好。”
    石头气得虎目都瞪圆了，只是没等他张口，方岩柏一步上前，挡住了他们前头，面向刘雪琪道：“不要乱认亲戚，我们跟你不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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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雪琪眨了下眼睛，而后笑成了月牙：“大哥哥，我妈妈说，他们是我的亲哥哥亲姐姐。”她指着石头和豆子道。
    石头脸色顿变，心中的火气快要压不住，豆子拉了一下他，向前一步与方岩柏并排站立，居高临下地对刘雪琪道：“我和我哥哥只有一个妈妈，你的妈妈跟我们没有关系，所以不要再跟我们攀亲戚。不然我的三个哥哥不打女生，但我会动手。”
    豆子说着话，缓缓捋上袖子，她的手臂上没有肌肉，但也并非软趴趴的肉，瞧着结实有力，毕竟她的脸虽长得软糯，但每天的锻炼与石头是一样的。
    刘雪琪似被吓着了，白着小脸退后一步，又红着眼眶冲着方岩柏求助地喊了一声：“大哥哥……”
    方岩柏对豆子这番举动也是有些吃惊的，但也仅仅是吃惊，倒是刘雪琪的喊声叫他心头生出一丝厌烦，回过头冷声道：“你这样纠缠很令人讨厌。”
    方岩柏很少这么直白地表达厌恶，刘雪琪即便不知道，也被他的话刺到了，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流，摇头道：“不是我非得缠着你们，是我妈妈，是我想帮妈妈，她昨晚回家后就很伤心，伤心哥哥姐姐不认她……”
    秦念走到食堂门口时，看到的便是刘雪琪在自家四个孩子面前哭诉，眼泪流的跟自来水一般，好不可怜。
    瞧见石头快压制不住脾气要上前理论，秦念喊了一声：“石头，你们都吃完饭了吧，去病房陪你们爸爸去。”
    “好哒妈妈。”石头愣了一下便应声，临走前狠狠瞪了刘雪琪一眼。
    刘雪琪的眼泪止了一瞬，似乎在迟疑是不是要跟上他们，前路就被秦念挡住了。
    第438章 没钱充什么凯子
    刘雪琪抬头看向她，哽咽地喊了声“阿姨”。
    秦念微笑颔首：“今天应该不是了休息日吧，你为何没去上学？”
    刘雪琪愣了一下，没等到她想好措辞，就听到眼前的阿姨继续道：“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去上学，应该过得纯真一些，而不是学着大人那般玩心机，不然就算一时得了利，日后也会因为错失学习的最好时机而后悔。”
    刘雪琪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抬起头冲她说道：“阿姨，我没有耍心机，我就是想要帮帮我妈妈！阿姨，你怎么能误会我？”
    小女孩的声音不低，还带着哭腔，四周的人齐齐看来，议论纷纷。
    秦念笑了：“小姑娘，舆论用得不错，但是我从来不吃这一套，而且这世间的人真的没几个是你的爸妈，没人会惯着你，我也不会。你可以继续玩你擅长的，但我不奉陪了。”
    说罢，她转身进了食堂。
    刘雪琪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用力擦了下眼睛，擦出了血丝，还有愤怒，以及无助和恐慌。
    为什么这一家人都这么铁石心肠？为何自己的眼泪没有效果？
    她没能哄得那对兄妹跟那女人和好，那女人还会继续疼她吗？
    自己和那女人之间，爸爸又会选择谁？
    刘雪琪越想越慌，追着石头他们之前离开的方向到了住院部，却被服务台的护士拦住了，因为她没有探视的权利。
    “妹妹，我都找了你一节课了！”
    刘子阳终于在医院大门外找到了埋头抱膝的妹妹，着急地拉起她，看到她满脸的泪水，顿时怒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刘雪琪往医院里头看了一眼，然后又飞快的哭着摇头道：“哥哥，没人欺负我……”
    刘子阳瞪眼：“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两个杂种是不是？你等着，我去找他们！”
    “哥哥不要去，你就一个人，他们有四个，还有那个阿姨在，不要去……”刘雪琪着急地拉住他。
    听了妹妹的提醒，刘子阳发热的脑子清醒了一点：“对，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但我可以找人，我认识好多厉害的哥哥……妹妹你有钱吗？”
    “有一些。”刘雪琪将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被刘子阳拿走后，又着急的抓住他的手问道，“哥哥你要钱干什么？”
    “你别管，乖乖上学去。”刘子阳强制拽着她往学校走。
    学校不远，就在五百米外。
    刘子阳将满眼担忧的妹妹按进教室里后，就不顾她的劝阻，去找他那些厉害的“哥哥们”了。
    秦念不知道这些，她自食堂打了早点回病房，伺候下巴上有一道血痕的杨青山吃过早饭后，就让孩子们跟杨青山道别。
    “妈妈，咱们是下午的火车，为什么要这么早跟爸爸道别？”石头惊诧问道。
    秦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牵起了安远的手：“阿远，阿姨之前说过，等你杨叔从前线回来，就带你去看你爸爸。”
    安父是烈士，葬在烈士陵园里，距离部队医院不太远，搭乘一个来小时的公交就能抵达。
    安远怔了一下，然后红了眼圈，用力点头。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石头率先过去，抱着安远的肩膀道：“小哥哥，我陪你去看安叔叔。”
    “安远哥哥，还有我。”豆子跟着道。
    方岩柏拍了下安远的肩膀，便默默收拾东西，然后跟杨叔道别。
    杨青山颔首，然后对安远道：“阿远，杨叔这次不能陪你去了。等暑假你回来，杨叔再陪你去一趟。”
    安远流着泪摇头：“杨叔，你好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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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2页

    话未说完就哽住了。
    杨青山努力支起身体，抬起宽厚的手掌，在即将长成小少年的头上摸了下，眼神却落在远处，仿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冲远处笑了下，那道身影也回了一个笑容，然后怦然消散。
    ……
    烈士陵园肃穆安静。
    秦念带着孩子们，在高耸的花岗岩墓碑上找到了安父的名字，献上了鲜花，然后带着他们一起鞠躬。
    安远跪在碑前，哭了许久。
    秦念没有劝，静静地等在一旁。
    三个孩子陪着安远，等他终于止住了哭声，豆子立即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他。
    安远接过帕子，红肿的眼睛里透出羞赧，飞快地别过脸。
    豆子仿若没有发现，望着墓碑脆生生说道：“安远哥哥，以后每年我都陪着你看望安叔叔。”
    “还有我。”石头赶紧道。
    方岩柏也点头道：“你下次来时告诉我。”
    安远刚刚干涸的眼睛又开始涌出泪水，但他努力止住了，用力点头，又看向墓碑默默道：爸爸，你看我有许多亲人陪着，我不孤单，你不用再担心我。
    ……
    医院门口，忽然来了一群流里流气的半大小子，勾肩搭背的，看着不像正经学生，还时不时地往医院里头瞧一眼。
    门卫瞧见，走出来喝问：“干什么的？”
    半大小子们立刻将眼睛转向他们当中最矮的那个，正是刘子阳。
    毕竟是部队医院，门卫也是退伍军人，目光锐利看过去，刘子阳被惊得缩了下脖子，随后又想起身边这么多“哥哥”，完全不用怕，他梗起脖子说道：“不干什么，我们就在这外头遛遛，这犯法吗？”
    “不犯法，但我会盯着你们，但凡你们干点出格的事，我就把你们逮起来！”门卫大叔语气严厉的说道。
    刘子阳脸色白了下，但被众位“哥哥”瞧着，又将惧意收起来，强撑着回了一句：“我们不干坏事，我们就在外头等人。”
    门卫扫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回到了好好好门卫亭。
    那些哥哥们立刻围住他。
    “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等着人，你不会是耍我们吧？”
    “是啊，等的口干舌燥了都没见到一根毛，咱们撤了。”
    “哥哥们，你们不能走，我都把钱给你们了。”
    “就你那点钱，还想买我们一上午不成？”
    “就是，想让我们继续等，就得加钱。”
    “我，我没钱了。”
    “没钱你充什么凯子？”
    “我，我回头再给你们……”
    第439章 我们都不认识他
    下午，秦念将孩子们送上了火车，回转医院时，在院门附近碰到了一群半大小子。
    这群半大小子有10来人，她本想绕开，这群小子们却散成一排，堵住了路。
    秦念诧异看过去，发现当中个子最矮的瞧着有些眼熟，她想了一下，记起来这是刘彦明的大儿子刘子阳。
    “有什么事吗？”秦念温和地问道。
    刘子阳上前一步，抬着下巴瞪着眼冲她道：“我妹妹是不是你们欺负哭的？”
    秦念闻言笑了：“还真是要碰瓷啊，你爸爸教你的？”
    刘子阳的节奏被打乱，愣了一下才指着她吼道：“跟我爸没关系！你个坏女人欺负了我妹妹还不敢认……”
    秦念好笑地打断他道：“你找了这么一群人来是为了给你妹妹报仇？你可想好了，无故寻衅是要被抓起来的。”
    提醒过刘子阳后，她转向那群半大小子道：“刘子阳年纪才十岁，犯了法只会送劳改所，但你们大多数人应该满了14岁了吧，聚众打架伤人可是要入刑的，你们考虑好承受这后果了吗？对了，忘了提醒你们，我丈夫是公安，所以我对法律法规比较熟悉。”
    对面那群摩拳擦掌的半大少年们，听到她讲解法律就已经开始迟疑了，后头听到她丈夫是公安，吓得脸都白了，连声说道：“阿姨，我们跟刘子阳不认识。”
    “对，我们都不认识他！”
    “我们就是路过，阿姨再见！”
    半大少年们纷纷撇清，临走前还鞠了个躬，一哄而散，只留下刘子阳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道路中间，稚嫩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还有愤恨和扭曲。
    秦念对管教别人家的孩子没有兴趣，径自从刘子阳身侧走过。
    快到院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喊声：“为我妹妹报仇的，谁也不能欺负我妹妹！”
    秦念眉头皱了一下，但也仅仅是皱了下，抬脚进入医院。
    并没有看到她走后没多久，那群跑掉的半个小子们又把刘子阳围住了。
    个子最高的那个，抬手拍了下刘子阳：“臭小子，记得明天早上把钱拿来。”
    “大哥，得让他再翻个倍，咱们十个人，翻个倍就是二十块。”一个瘦猴一般的小子提议道。
    被称为大哥的那个立刻点头赞同，还夸了一句瘦猴懂事。
    刘子阳被被刺得跳起来：“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还要找我要钱，你们什么都没有做，你们该把钱给我还回来！”
    “大哥”抬手打向刘子阳，打了他一个提溜，又往他脸上啐了一口：“臭小子，你差点把我们大伙害进牢里去，我只要你再拿出二十块钱已经是便宜你了，你再多话劳资打到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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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阳捂着脸，双眼通红地瞪向“大哥”，瘦猴立刻喊道：“大哥，这小子还敢瞪你，咱们现在将把他的腿打折。”
    “对，打断他的腿！”嗯
    其他人也附和鼓噪起来，刘子阳惊恐的脸都白了，连忙倒退，却被人用力一推噗通摔到在地。
    “你们在干什么？”
    医院大门那边传了一声喝问，退伍的门卫大叔大步赶来，那群半大的小子们一哄而散，但临走前放了一句狠话。
    “小子，明天早上要是见不到你的孝敬，你就给我等着！”
    门卫大叔赶到时，刘子阳还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张口训斥：“你个小子才多大年纪，就敢跟那群不学好的混子们搅和在一块？今天只吃了一巴掌还是轻的，我告诉你，再不跟他们断了，以后有你受的。”
    刘子阳低着头不说话。
    “跟我进去，拿冰给你敷下脸。”门卫大叔拽了他一把。
    刘子阳却挣开，一下子跑了。
    门卫大叔气得不行，还是冲他的背影提醒一句：“臭小子长点心，回家后把今儿这事跟你家大人说清楚，跟那些混小子断干净，以后好好上学才是正经。”
    ……
    秦念回到病房，杨青山坐起身问道：“都送走了？”
    秦念点头：“这会应该过了一站了，首都那边方老会安排人去接他们四个，之后他们会住在方老家里，你就别担心了。”
    杨青山握住她的手道：“辛苦你了。”
    秦念摇头笑道：“把他们送走，我正好轻松了，只用伺候你一个。”
    杨青山道：“不用你伺候，我的伤势好了许多了，我自己能行……”
    “那你能给自己擦洗吗？”秦念打断他问道。
    杨青山张了张口，秦念不等他说，摆手道：“别跟我说你不想洗，你太臭了我嫌弃，要是换护士帮你，我觉得自己吃亏。好了，趁着现在太阳好，你给我躺好，我去打热水。”
    秦念说干就干，提了桶去水房，杨青山没能拦住她。
    提了热水，拴上了门，发现杨青山的衣服已经解了一半，秦念失笑，拧了毛巾开始给他擦洗。
    她擦得很仔细，避开伤口，避开纱布，给他翻身时也小心翼翼。
    看到他后背上的骨头几乎要支棱出来，比起三个月之前要消瘦太多，背上伤疤又增加了十几道，她仰起头将泪水逼回去。
    “可是累了？”察觉到她的动作顿住，杨青山扭头问道。
    秦念伸手将他的脸推回去，佯怒道：“好好侧着身，别乱动。”
    说完，继续擦拭，只是动作更轻了几分。
    杨青山不敢违背，侧着身感受着妻子的动作，感受到她轻柔的呼吸拂过他的后背，有些痒，有些热，还有些燥，不过他没有动。
    因为这会增加她的工作。
    笃笃笃——
    房门忽然被敲响，好在这会擦拭工作快完成了，秦念扭头冲房门说道：“请稍等几分钟。”
    说着话，将最后一处擦洗后，又将毛巾丢入盆里。
    “行，不着急。”门外传出一道爽朗的男声。
    杨青山的神色微变，从她手里拿过衣服：“我自己穿，你去开门。”
    秦念瞪他：“你想将伤口崩开吗？不管外头是谁，我先帮你穿上衣服，然后再给门外的客人道歉。”
    第440章 炫娃
    因为要避免触碰伤处，秦念花了三分钟才给杨青山穿好衣裤，又匆忙收拾了床面，这才赶去开门。
    病房门有许多人，院长、医生、护士、军人，这些人拥簇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首长，秦念被这阵仗惊了一下，连声道歉。
    老首长摆手道：“不碍事，咱们来慰问受伤的英雄，等几分钟不算什么。”
    老首长很是温和，进了病房后又压下了要起身的杨青山，坐病床边上与他温声交谈。
    秦念后来才知道，这位老首长是之前那张战役某条战线的总指挥。
    老首长很忙，五分钟后离开了，带走了一串人，但有一位军人留下了，对方与杨青山很熟络，应该是他的老战友。
    秦念拿起杯子给对方续水，对方赶忙站起身双手接过水杯，然后朝朝她敬了个礼：“嫂子，我叫向汉毅，之前跟老杨是一个连的，前次征召老杨是我提议的，结果却让老杨在战场负了伤，我向您致歉。”
    说完就鞠躬。
    秦念惊了一下，赶忙避开道：“向同志快起身，军人上战场受伤是难免的，怎能怪你？”
    向汉毅想要再说什么，杨青山目光瞥过去：“你今天过来就为了来鞠个躬？”
    向汉毅闻言起身，咧嘴笑道：“跟嫂子道个歉是目的之一，第二是为了你今后的发展，部队那边希望你伤愈后回来……”
    秦念怔了一下，转头看向杨青山，杨青山也恰好看过来，四目相对。
    向汉毅见他们夫妻对视，猛然意识到自己当着嫂子的面说这个似乎有些不合适，他暂停了这个话题，歉意地冲秦念笑了笑。
    秦念摆手笑道：“你们先聊，我把水端出去倒了。”
    说完，她弯下腰去拉之前被她推到床底的水盆，手却被拉住了，动作顿住，抬头对上杨青山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黑，里头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她从中看到自己的笑容，很灿烂。
    --

 第504页

    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部队挺好的，你想回就回去吧。”
    说完，她就要抽出手，却发现手被攥得更紧，她疑惑地抬眸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一脸无奈道：“我先答应过你，伤愈后就回去当公安，我没打算变。”
    向汉毅听到杨青山这决定很是遗憾，也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多余，讪讪笑道：“老杨，嫂子，你们聊，我先出去。”
    秦念反应过来，抽出手对向汉毅道：“向同志不用出去，你陪老杨说说话。”
    说完端着水出去了，又带上房门，在门旁的墙上抵了一会才前往水池。
    病房内。
    向汉毅问道：“你真的不打算部队？我跟你说，以你这次的战功，只要回去还能升一级。”
    杨青山摇头，指了下身上的伤处：“我这样的伤，伤愈后回部队也不可能再上前线……”
    “谁说的？你是指挥，又不让你冲锋陷阵，普通的训练你能扛住就行。再者说，咱们刚打了一场漂亮战，之后几年边疆都会消停，你想打战也没地给你打。”向汉毅道。
    杨青山沉默。
    向汉毅朝房门方向望了眼，用胳膊肘轻撞了他一下：“老杨，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坠入温柔乡了，不想再回部队跟我们臭汉子厮混了。”
    杨青山嘶了一声，向汉毅紧张得站起来：“我动作很轻的，真碰伤你了？”
    杨青山白了他一眼：“我现在是病号，动作大点都会扯到伤口疼。”
    向汉毅连忙道歉，又给他端水伺候，等他喝了水后，又继续游说他回部队。
    两人是老战友，彼此的性格都了解。
    杨青山知道，不给向汉毅一个理由，他是不会住口的。
    斟酌了一下，杨青山说道：“从部队退回到地方，是我四年前就做出的决定，如今也没有改变。”
    “你当时是因为受伤……”
    “我现在也是受伤，比当时更重，我不适合再回去，将那个地方留给年轻人吧。”杨青山道。
    向汉毅一脸错愕：“你才三十多岁，就自认老退贤了？”
    杨青山微笑道：“我儿子十岁了，再过八年，不，再过六年他就考入军校成为一名军人。”
    向汉毅对他这莫名的骄傲很是看不过眼：“就你有儿子？我也有儿子，还比你儿子大一岁，我也打算等他十八就送去部队。诶，不对，你儿子凭什么十六就入伍？”
    杨青山一脸无语地对着老战友道：“我说过了，他十六岁应该就能考军校了。”
    向汉毅又不服气了：“你就这么笃定你儿子能考上军校？还十六岁就考，他跳级啊？”
    杨青山点头：“对，跳了两级，现在在读六年级，再过两月就小升初了，不过接下来得压着他不许跳级，不让考大学时年纪太小报考军校都有麻烦。”
    向汉毅：“……”
    他不懂啥叫凡尔赛，但他体会到了那种滋味。
    他还想再挣扎了一下：“靠军校可不光考量学习成绩，身体素质也得好。我儿子成绩虽然一般，但身体那是杠杠的。”
    杨青山便将自家孩子在首都部队子女学校学习的情况说了一下，向汉毅彻底没话说了。
    秦念回来，发现两个男人正在相互炫耀自家孩子，没甚意外的，向汉毅输了。
    又过了半小时，向汉毅提出告辞，并道周末那天将他儿子带来给他杨叔叔看看。
    秦念将向汉毅送出去，回来后冲杨青山摇头笑道：“没想到，你也会炫耀孩子。”
    “你把孩子们教育得很好，我自然要这个炫耀出去。”杨青山笑道。
    秦念诧异：“你都会拐着弯夸人了。”
    齐香兰目光转向她，唇角抿紧，并没有挪动脚步。
    田宁挑了下眉：“您是打算用强吗？把我绑了送去方家卖个好价钱？”
    听到她这话，田鹏义眼睛一亮，张口喊了一声妈，结果招来齐香兰抬手一耳光，啪地打得脆响。
    田鹏义都被打懵了，捂着脸呆呆的看向齐香兰。
    齐香兰却没理会他，收回手后对着田宁道：“田宁，不管你心里如何看待我这个当妈的，但我从没有想过卖女求荣，我还没那般无耻！”
    第441章 熟悉感回来了
    刘雪琪看见继母的目光扫过来，顾不得湿淋淋的头发搭在衣服上，红着眼说道：“妈妈，我没有动你的钱，我发誓。”
    “不是你动的，那是谁动？你哥刘子阳吗？”王茵梦走向前逼问。
    刘雪琪哭着说自己没拿，哥哥也没拿。
    王茵梦还想逼问，但被刘彦明挡住了：“茵梦，两孩子是你养大的，他们或许有些调皮，但不可能偷拿家里的钱。”
    “不是他们拿的，难道是我拿的不成？还有刘子阳呢，他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做贼心虚？”王茵梦连声质问，目光再次盯住继女。
    刘雪琪有些心慌，但很快找到说辞：“哥哥去找他同学玩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王茵梦明显不相信，逼问刘子阳去哪个同学家了。
    刘雪琪哪里知道，放学后哥哥就跑了，她心里着慌，望见前头房东家的主屋，脑海里闪过一道念头，低头低声道：“不可能是哥哥拿的，咱家的屋子不只咱们能进。”
    王茵梦闻言一怔，扭头望向主屋，里头隐约传出说笑声，好似在嘲笑她一般，王茵梦气得脸色涨红，抬脚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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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5页

    “茵梦你要干嘛？”刘彦明拉住她。
    “当然是要跟人说理，咱不能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吭一声！”王茵梦怒气冲冲，挣开丈夫的手往主屋去。
    刘彦明没有急着跟进去，而是回头审视地看向女儿。
    刘雪琪眼泪哗哗往下流：“爸爸，你也不信我吗？我真的没有动妈妈的钱……”
    刘彦明叹了一口气，抱住她说道：“爸爸相信你，你先出去把你哥哥找回来。要是不知道他去哪了，就在道口等他。”
    刘雪琪怔了一下，旋即连连点头：“爸爸，我这就去。”
    她跑得出去，跑到道口，正碰上跟着混在一群混子当中的刘子阳，她着急地跑过去抓住他：“哥哥，快跟我回家。”
    “呦，这是咱家妹妹呀，怪可爱，跟哥哥们一起耍去。”混子当中的“大哥”眼睛一亮，伸手去掐她白嫩的小脸，吓得刘雪琪连忙倒退。
    刘子阳也变了脸色，挡住妹妹赔笑道：“大哥，我妹妹还小，我先带她回家。”
    “刘子阳，你这是给脸不要脸，还想挨打啊？”瘦猴蹿过去，伸手抓住刘子阳的衣领威胁道。
    刘子阳身体抖了下，但坚持挡在妹妹身前，梗着脖子道：“你们要敢动我妹妹，我就去派出所告你们敲诈勒索！”
    “钱可是你自己奉上的，敢说我们敲诈勒索，先把你的腿打折了！”
    瘦猴目光一厉，握起拳头就要打，刘雪琪尖叫一声，掉头跑向巷道里走出的男人：“爸爸，坏人要打哥哥，你快去救哥哥！”
    男人眉头一皱，抬头看向那群混混，混混当中的“大哥”哼了一声，一挥手，就带着“小弟们”撤走了。
    刘雪琪赶忙跑回去，扶起被推到的刘子阳，急声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小姑娘，我可不是你爸爸，以后别乱叫人。”男人走过去说了一声，径自越过兄妹俩走了。
    刘子阳一跃而起，拉起刘雪琪就跑：“妹妹，咱们赶紧回家！”
    跑得又慌又急，刘雪琪却拉住他：“哥哥，你为什么要跟那群人混在一起？还有家里的钱是不是你偷拿的？”
    刘雪琪问话前先看过四周没有人，声音也压得低。
    听到妹妹的问题，刘子阳有些心虚，还有些烦躁，反抓住她的手道：“别问了，咱先回家，以后得躲着他们……”
    “哥哥先不能回去，那女人这会应该在跟房东吵架，她怀疑钱被房东拿走了，爸爸叫我出来找你。”刘雪琪提醒道。
    刘子阳的脸色顿时白了，心里慌得很，结结巴巴地问道：“爸，爸爸知道了？”
    刘雪琪稍稍用力抓住他的胳膊，神色镇定地说道：“哥哥，不管谁问，你就说你从来没有动过妈妈柜子里的钱。”
    “我，我知道了。”刘子阳下意识地应声。
    首都。
    吉普车开进了大院停下，方岩柏带着三个弟弟妹妹，依次下车，提上行李往家走。
    石头快走两步，与他并行，挺着胸膛开口道：“方岩柏，接下来一两个月，我和妹妹，还有小哥哥会借住在你家里，家务活我们会承担，还有生活费我一会儿给你。”
    方岩柏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一本正经的杨志鸣，微微笑道：“我是你们的哥哥，我家也是你们的家，家务活大家一起分担，生活费不用给。”
    说完，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头，一触即收。
    石头一下子蹦起来：“你居然摸我的头！”
    他这气急的样子让熟悉感一下子回来了，方岩柏笑道：“你也可以摸回来，如果你摸得着的话。”
    听到他这话，石头立刻跳起来抬手去摸他的头，但被方岩柏侧头躲开了，又加快了步伐，石头立刻追上去。
    但跳了好几次都碰不着方岩柏的头，石头气坏了，不依不饶的追赶蹦跳，一定要摸回来。
    “杨志鸣，你们回来啦！”
    王小虎瞧见，立刻脱离了小伙伴跑了过来，大声喊道。
    石头眼睛一亮，冲王小虎喊道：“帮我拦住方岩柏！”
    王小虎迟疑，石头又喊：“你要是不敢拦他，以后我再也不跟你比赛。”
    王小虎一咬牙：“行，我帮你拦了！”
    他冲过去堵住了方岩柏的前路，石头大笑着跳起来扑向方岩柏，却不想一向没在运动上显出优势的方岩柏，脚下一滑灵活的在两人夹击中滑走了，石头来不及收势，顿时与王小虎撞在一块。
    嘭地一声，两人同时倒地。
    方老从院里走出来，笑呵呵问道：“你们这是在玩摔跤？”
    “爷爷，我们回来了。”方岩柏捡起石头掉落在地上的行李，走到自家爷爷跟前，文质彬彬地说道。
    石头这会也从地上跳了起来，还拉起了王小虎，瞪了眼装模作样的方岩柏，但没有告状，而是拍打干净衣服后，抱住了方老的胳膊：“爷爷，我们可想死你了。”
    “爷爷想你们，来，都进屋吧。”
    第442章 以后要好好学习了
    在孩子们坐上火车的第二天下午，秦念去邮局打电话到方家。
    电话是石头接了，听出她的声音就说道：“妈妈，我们到家了，路上一切顺利。我们都挺好的，妈妈别担心啦。”
    秦念还未问，石头就把自己想问的全答了，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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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也懂得谦让了，很快电话那头又响起了豆子、安远还有方岩柏的问候声，秦念一一回应了，叮嘱了他们生活上的注意事项，又与方通了一会儿话才挂断了。
    从邮局走出来，就发下身后跟着碰上一群有些熟悉的半大小子，她转过身看过去。
    半大小子们看到她停步都嬉笑起来，当中个子最高那个试探着朝她问道：“阿姨，你来邮局打电话呀？你丈夫不是公安吗，去公安局打电话多省事，不用排队。”
    秦念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洗旧了的绿军装式样的衣裤，松松垮垮的，衣服扣子也没系好，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气息。
    见她打量他，少年往上捋了一下稍长的刘海，偏头扬起一边嘴角冲她笑道：“阿姨，不，应该叫你姐姐。漂亮姐姐说谎话哄我，我是不介意的，只要你出去跟我吃顿饭。”
    秦念乐了，朝他招了招手，少年立刻喜滋滋地凑过去。
    见她伸手抓他的胳膊，少年更是高兴：“姐姐，你别着急啊……啊！”
    少年还未说完，脸上的调笑就变成了扭曲，因为他的胳膊被秦念快速地卸掉了，又踢中他的膝盖，将他压跪在地上。
    形势变化太快，那些“小弟们”都懵了，过了好几秒才大喊着冲过来，秦念喝道：“谁敢过来我就废了他。”
    她的一只脚落在少年腹部，随时都能往下踩，少年吓得亡魂皆冒，连声大喊：“都不要过来！”
    “小弟们”立刻停步，但也围住了她。
    秦念却不慌张，低头看着少年问道：“你知道调戏警嫂是什么罪责吗？”
    “你老公真是公安？”地上的少年白着脸问道。
    秦念笑了一声：“就算我老公不是公安，我就是一个普通妇女，你这当街调戏，我也能将你，还有你这一群小弟送去公安局教育七天，若是查出别的事，你还得吃牢饭。你说我现在怎么处置你们？”
    少年头上冷汗直冒，连声道歉：“阿姨，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秦念笑了一声：“先别急着走，说说昨天的事吧，刘子阳找你们干什么？”
    少年吃了亏，这由头还是刘子阳引来的，自然对刘子阳恨得不行，听到秦念的询问，立刻将刘子阳找到他们，花钱请他们教训她那四个孩子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当然，这其中有些偏向，比如他们答应刘子阳的请托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义气，结果被蒙骗之类，也故意没有提起今早又找刘子阳勒索了二十块钱的事。
    秦念不在意那些细枝末节，而是抓住重点，刘家那两孩子报复心有些强啊。
    眸子眯了下，她让少年以及他带的那些小弟们都写下了名字、家庭地址，然后才分开，警告道：“我都记住你们，也会去最近的派出所让公安盯住你们，但凡被发现有半点违法犯规的地方，从严判罚！”
    不管是当头的“大哥”，还是小弟们都齐齐哆嗦了一下，连声保证再也不敢了，然后一哄而散。
    秦念收起了那张纸张，慢悠悠的走到街道上，看到某个熟悉的标志时，如闲庭散步一般走了进去。
    原本消失的小混混们又聚在了一块，瘦猴慌张地说道：“大哥，那女人真的进派出所了，她应该没有骗我们，她老公真是公安。再说她老公可是住进了部队医院，那地方一般病人不会送过去的，不是公安也是当兵的……”
    “好了，别说了！”
    “大哥——”
    “大哥”啪地一巴掌打在瘦猴后脑勺上：“别叫我大哥！我以后就是个好学生，你们也不许跟着我，都给我滚开，给我滚远点！”
    少年连踢带打轰走了“小弟们”，然后拉扯衣摆，扣紧了上衣扣子，又把头发扒拉两下，挺直了胸膛，精神抖擞地往学校走。
    “小弟们”面面相觑。
    瘦猴眼睛一转，大喊道：“等等我大……大成哥。”
    少年一回头，瘦猴的舌头就拐了个弯，少年哼了一声：“喊什么都没用，都离我远点，我不跟差生混在一起。”
    “大成哥，我以后也好好学习，跟着大成哥学习，不当差生了。”瘦猴赶忙道。
    其他小弟反应过来，有几个跟着表态要好好学习追上去，但也有几个不满，从另一头走了。
    秦念被一名公安送出来，对方握着她的手感谢道：“感谢嫂子提供的信息，我们以后会重点关注那群孩子，以后也会定期去学校开展法律教育课程。”然后表示改天会去探望杨局长。
    也是巧了，这名公安在三年前与杨青山一起协作办过案子，当时杨青山还是杨所长。那一次秦念与杨青山一起来的省城，也与对方见过，她离开前，对方还代表同事给她送过吃食，她也回了礼。
    所以刚刚一进去，对方就认出了她，很是热情，得知她的来意后立刻承诺会巡警多关注那群青少年，同时问起了杨青山的情况。
    秦念迟疑了一下，还是告知对方杨青山的病房号。
    秦念以为，对方来也是一个人。
    不想第二天中午，哗啦来了一群公安，有认识的，不认识的，有派出所，有分局的，还有省厅的。
    病房里都快挤满了，秦念赶忙给他们倒水，但被抢走了暖水瓶和杯子。
    省厅一位同志道：“弟妹，你别动手，该是我们给你倒茶才是，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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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朝她敬了个礼。
    唰地一下，屋内之人齐齐朝她敬礼。
    秦念怔了一下，视线忽然有些模糊，抬手回礼。
    第443章 回邕城
    一个月后，杨青山出院，但还需要静养。
    “去首都吧，我答应了出院后要去看孩子们。”杨青山道。
    “你打算住多久？要时间短的话就算了，来回折腾也伤身体。”秦念道。
    “半个月。”杨青山回道。
    秦念诧异挑眉：“你居然还能歇半个月，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杨青山面上露出歉意，握着她的手：“前些年是我忙着工作忽视了你和孩子们，我想趁着这个病假多陪你们一阵。”
    秦念鼻尖有些酸，抽出手背过身收拾行李：“行吧，东西收拾好我就去火车站买票。”
    “一起去吧，票已经定好了，到站取了就能走，是下午四点的。”杨青山道。
    秦念转回身，挑眉冲他笑道：“行事磊落的杨局，也学会偷偷摸摸做事了？”
    杨青山：“……”
    下午四点，在夫妻俩坐上前往我们首都的火车时，刘彦明一家子从住了一年多的院落搬走了。
    起因是钱柜里丢失的那二十块钱，王茵梦与房东争吵无果后，双方的矛盾越积越多，终于在这一天，房东忍无可忍地赶他们离开，宁愿退还半月的房租也要赶他们走。
    一阵兵荒马乱的搬迁，到了新的住处，东西还没规整好，王茵梦又叫了起来：“彦明，咱家的钱又少了，少了整整三十块，肯定是那家人偷的，咱们得去报案！”
    刘彦明赶过来问道：“你上次数钱是什么时候？”
    “昨晚临睡前我还数过，钱数还是对的，肯定是昨晚上他们趁咱们睡着，偷偷摸进去拿走的，不然他们为什么非得今天把咱们赶走？还主动退回半月的房租，他们这是要麻痹咱们！”王茵梦越分析越觉得自己说得对，推着刘彦明让他去报警。
    刘彦明却没有动，他的目光扫向一对儿女。
    小女儿脸上露出些许害怕神色差不多；大儿子背对着他们，正在帮忙规整东西，比一个月前勤快懂事了许多。
    目光在大儿子后背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按住王茵梦道：“茵梦，抓贼抓脏，而且咱们搬家的时候又破坏了现场，就算咱们去报案，只要房东不认，咱们也拿不回来钱。”
    王茵梦一听气急：“那咱们就这么算了吗？那也是三十块钱，都快抵上农院下发的两个月的补助，你现在又没有工作，咱要是要不回来那钱，以后得喝西北风。不行，必须去报案……”
    听到王茵梦提及他没有工作，刘彦明的眸子眯了一下，再次按住她道：“别去给公安添麻烦了，我一会回去找那家人谈谈，应该能要回来钱。”
    王茵梦一怔：“你不是说没证据吗？你找他们谈一下，就能把钱要回来？”
    “我有我自己的法子，你就别管了。”刘彦明说完这话就走了出去，中途又将刘子阳叫上。
    新的落脚处要比原来那处狭窄和杂乱。
    刘子阳避开杂物追着前头的背影，出了院子又走了好一段，前头的人忽然转身，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叱道：“钱是你拿的！”
    刘子阳的脸上唰地白了，但记着妹妹教他的话，立刻梗着脖子，红着眼睛喊道：“我没有，钱不是我拿的，爸爸你冤枉我！”
    刘彦明眯着眼睛，目光锐利盯住他好吧：“真不是你拿的？”
    “不是！”刘子阳毫不犹豫地回道，但眼底的慌乱却没有躲过刘彦明的目光。
    刘彦明神色变幻，抬起手，刘子阳吓得缩了脖子，但那只手轻轻落在他头上，揉了下。
    “爸爸相信你，但家里不能再丢钱了。以后你要钱跟爸爸说。”刘彦明道。
    刘子阳懵了，脱口问道：“爸爸，你不是没有钱了吗？”
    刘彦明轻笑一声：“给你们兄妹发零花钱的钱还是有的，不过从今以后，你要跟你妹妹一样听话，不许再惹你妈妈生气。”
    刘子阳原本是高兴的，但听到爸爸的后半句话，眼底闪过怨恨，低头踢石子。
    刘彦明瞧见了，但他不打算再劝，揉着儿子的头道：“阳阳你要记住，家里要和睦，至少表面得和睦，男人才能做出大事来。”
    “爸爸，我不懂。”
    “那就好好学着。”
    ……
    秦念和杨青山隔天抵达首都，四个孩子骑着自行车来接他们，不，是五个。
    王小虎骑着叮叮当当的旧单车追在后头，但中途断了链子，找人修好再骑来，差点没赶上趟。
    王小虎却极热情，推着自行车到秦念跟前说道：“秦阿姨，我带你吧。”
    石头冲他翻了个白眼：“你那车子要是再断了链子，不是得把我妈妈丢在半路上。”
    “那我就推着阿姨回大院。”王小虎道。
    “不用你，妈妈我带你。”石头挤开王小虎道。
    “妈妈，你坐我的吧。”豆子也道。
    安远和方岩柏则推着车到杨青山跟前，让他任选。
    秦念失笑，对着孩子们说道：“石头，把你的车给我，我带你爸爸，你和你妹妹骑一辆，其他人帮忙搭上行李。”
    “好的妈妈（阿姨）。”孩子们齐声答应，迅速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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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8页

    杨青山：“……”
    瞧着道路上热闹的行人车流，杨青山把住车把：“念念，还是我来带你吧。”
    秦念笑了一声：“三年前，你腿伤未愈的时候能坐我的后车座，如今便坐不得了？”
    杨青山沉默了一秒，然后跳上了后车座，手掌扣住了秦念的腰。
    车把晃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一路前行。
    初夏的首都，阳光灿烂，绿树成荫，沿途的月季开得绚烂又热烈，好似在欢迎他们的归来。
    等到石榴花开的时候，杨青山又坐上了火车南下。
    秦念带着孩子们留在首都学习生活。
    一个月后，石头小升初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升到了初中部，王小虎也将将凭借自己的成绩升到了初中部，这当然是石头帮他补课的缘故。
    自此，王小虎的父母看石头比亲儿子还亲。
    又两年半过去，豆子和安远连同小胖都成为了初中生，石头上了初三，十五岁的方岩柏已经升到了高三。
    石头原本一直跟方岩柏较劲，但这几年过去，看着他一级级地跳，石头的心麻木了，不比了。
    再说了，他是要考军校的，高考年纪太小了还有麻烦，就不跟那个要当科学家的人一般见识。
    这天收拾好了行李，石头挺着胸膛，嘚啵嘚啵地走到方岩柏的房间，踮脚抬手拍着他的肩膀道：“方岩柏，我们要跟妈妈回邕城了，你哪天要是想我们了，就给我们打电话。”
    第444章 等你来向我报到
    方岩柏拿下肩膀上的爪子，垂眸对他道：“我跟你们一块去邕城。”
    石头愣了一下，脱口道：“你有没有搞错，你还有半年就高考了！”
    方岩柏点头：“我已经办好了转学手续，高考前再回首都参加考试。”
    石头：“……”
    他冲方岩柏竖起了大拇指，随即想起什么，着急忙慌地催他：“你赶紧收拾行李啊，三个小时后火车就发车了，我要不是为了来跟你道别，早就去火车站了。”
    “我已经收拾好了。”方岩柏从一旁拉过行李箱，“走吧。”
    石头：“……”
    他跑下楼，看到正在跟方老道别的妈妈和妹妹，还有小哥哥，鼓着脸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方岩柏跟我们一起回省城，就瞒着我一个！”
    屋内之人都笑了，方老招手让他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爷爷帮小柏转的学，跟你们三兄妹一个学校，以后你们要相互照顾。”
    石头的鼻子忽然有些酸，他点头答应了，又拉着方老的手问道：“爷爷，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留在首都孤独了怎么办？”
    方老哈哈笑道：“你们走了，爷爷就搬去军区住，爷爷在那等着你来跟我报到。”
    石头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啪地并脚敬了个礼，高声说道：“爷爷您再等我三年，我就去找您报到，当您手下的小兵。”
    “好好，爷爷等着。”
    即便再不舍，一刻钟后，秦念还是带着孩子们走出了方家，走出大院。
    孩子们齐齐回头望去。
    宽敞高大的院门，持枪站立的警卫，院里高大的松柏，树下奔跑的孩童，步伐矫健的军人，广播里播放的嘹亮军歌，还有那位停留在方家小院的老人。
    秦念将这一切都映入眼底，记着心里，收回目光后，招呼孩子们：“该去赶车了，等暑假我再带你们回来。”
    “好的妈妈。”
    石头率先应声，从她手里拿过行李，迈着大步往公交车站走。
    “杨志鸣，你要走了也不跟我道别，你太过分了！”王小虎从院门里冲出来，气怒地喊道，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包。
    石头回身冲他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专门跟你道别干什么？”
    “我不管，反正你没跟我道别就是你的错，我要跟你一块去你家乡。”王小虎抱住石头的胳膊，又冲豆子咧嘴笑。
    石头两只手都拿着行李，没能甩开王小虎，瞪眼问道：“你要去我家，你爸妈同意吗？”
    “我给他们留纸条了，再说了，他们对你比对我还亲，要知道我跟你走了，说不定还得放一串鞭炮庆祝。”王小虎瘪嘴道。
    石头：“……”
    王小虎又去磨秦念，一个劲保证他爸妈肯定能看见他的纸条，他还跟邻居说了，双重保险，他爸妈绝对能得知他的去向，不会满大街找他。
    秦念失笑，前一阵她跟王小虎的妈妈见过面，后者开玩笑说想把小儿子打包送她，她当时没接话。
    但现在王小虎自己打好了包，她也只能带上了。
    “行吧，等下了火车，我给你爸妈打电话。”
    “谢谢阿姨！”王小虎高兴得跳了起来，跳到石头身上，差点把他压垮了。
    两人又打闹起来，好在不耽搁赶公交。
    到了火车站，秦念又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念念，没想到我也跟你坐一趟火车吧？”王茜茜提着行李笑盈盈地走向她，又给她展示了火车票。
    秦念是真没想到，错愕问道：“你的分配单位不是在首都吗？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走？”
    作为高考恢复的第一届大学生，他们还没有毕业，各单位就开始争抢了，孔娟选择了留校，雷舒进了外交部，王茜茜则是进了政府部门，唯有秦念选择回家乡，为此清大极为惋惜。
    --

 第509页

    前一天，她们四个最好的朋友就吃过散伙饭，道过珍重，所以秦念没料到王茜茜会突然出现在火车站。
    王茜茜笑嘻嘻地揽着她的肩膀道：“前几天我找人调了档案，调到了鹏城，如今那里是咱们国家发展最快的地方，我肯定能在那发光发热，咱们姐妹还可以隔省相望，一举两得。昨天没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秦念：“……”
    她没有感觉到喜，只有惊。
    “你爸妈知道你调工作的事吗？”秦念严肃问道。
    “念念你这就不可爱了，我都已经毕业了，我爸妈再也管不着了，而且我是去工作，不是去胡闹，我要做出一番事业，让我爸妈为我骄傲。”王茜茜抬着漂亮的下巴，满脸自信地说道。
    要是三年前，秦念肯定得压着王茜茜去给她爸妈去电话，但如今，就如王茜茜说的，她已经毕业了，人生如何走只有她自己能决定，别人没有这权力。
    秦念点了头：“既然如此，咱们就进站吧。不过我建议你，到了地方还是要给你爸妈去个电话。”
    “晓得啦，我下火车就给他们去电话，我不会再如三年前那般任性的。”王茜茜笑嘻嘻道。
    秦念没接她这话。
    一行人挤上了火车，都是同一车厢的卧铺票，放好行李后已经长成少年的孩子们都比较兴奋。
    唯有王小虎有点忐忑，等到秦念带着他找到列车长补了票，这车上就活跃的就变成了王小虎，不时撩拨一下石头，又或者凑到豆子跟前说话，满车厢里都能听见他的笑声。
    真是一个叫人欢喜的孩子。
    秦念失笑，拿出橘子分给孩子们，最后一个给了王茜茜。
    王茜茜接过，又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念念，最近靳博扬有没有给你来信？”
    秦念闻言诧异：“你把工作调去鹏城，不是为了魏师兄，而是为了靳博扬？”
    王茜茜立刻反驳：“跟他们都没关系，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发展。念念，你别总把我当做感情用事的小孩子。”
    秦念：“……”
    第445章 恰柠檬
    当火车抵达终点站，少年们提着行李下了后火车，又抢在前头为秦念和王茜茜开道，直奔出站口而去。
    人潮涌动的出站口，却有一道身穿橄榄绿制服的高大身影格外醒目。
    石头揉了下眼睛，发现那道身影没有消失，反倒逆流走来，石头高兴地跑过去：“爸爸，真是的是你啊，你来接我了！”
    来人正是杨青山，他朝儿子点了一下头，脚步却没停，走到秦念跟前，伸手握住她手中的行李箱，也包裹住她的手，垂眸温声道：“回来了？”
    人潮涌动，男人高大的身影隔绝了四周的挤压，他的手掌炙热，目光同样炙热，但那句问话却透着一丝不确定。
    秦念笑着朝他点头：“对，我回来了，过一阵就去西大任职讲师。”
    她的肯定，让杨青山眼里的光刹那间亮了，只是他那刚毅的脸上除却温柔之外，又显露出愧疚，他的嘴唇动了一下，秦念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这里的人太多了，咱们先出站，回家再说话。”
    “好。”杨青山的声音低沉磁性，拿走行李箱之后，又伸手脱下她背上的包。
    王茜茜全程目睹这一幕，羡慕之外还有牙酸，撞了下秦念的肩膀：“念念，你手上没东西了，帮我拿个包吧？”
    秦念失笑，伸手去接王茜茜手中的包，却听得杨青山道：“杨志鸣，帮你王阿姨拿包。”
    他说话时，又伸手拿走了儿子手中的行李箱。
    “好的爸爸。”石头应声，抢先拿走了王茜茜的一个提包，又冲后者道，“王阿姨，你要帮忙找我就行，不要麻烦我妈妈。”
    王茜茜只觉得自己吃了一颗柠檬：“行，我不麻烦你妈妈，你帮我把这行李箱也拎上。还有，叫我茜茜阿姨。”
    石头闻言将她的手包往肩上一背，又拎走她手中的行李箱，恭敬地道：“好的，王阿姨。”
    王茜茜：“……”
    “把行李箱给我，你叫我茜茜阿姨。”
    “不用麻烦，王阿姨。”
    “……”
    就这般吵闹着，热闹着，一群人走出了火车站，就有一辆轿车开到他们面前停下，司机下车过来打招呼，又帮忙提行李。
    王茜茜诧异询问杨青山：“杨同志，这是你们单位的车吗？”
    杨青山摇得否认，看向秦念，秦念笑着跟王茜茜解释道：“这是我们厂里的车，去年分厂开到了省城，这车也是去年刚买的。”
    王茜茜：“……”
    下一瞬，她兴奋起来，抓着秦念的胳膊追问道：“念念，你老实跟我说，你现在身家多少。”
    秦念思考了一下，摇头道：“我没细算过，不知道总数。”
    王茜茜：“……”
    她又恰了个柠檬。
    等上了车，她抓着秦念道：“念念，你知道了鹏城目前日新月异，但也需要各方的投资。你瞧我马上要去那边工作了，你就支持我的工作，去那边投个厂子吧。”
    五个少年齐唰唰地看过来，王茜茜地脸不由得有些热了。
    她出生大院，家境优越，之前还从未为钱求过人，刚刚脱口说出这番话后，不由得又有些后悔，干笑两声道：“念念，我刚刚开玩笑的。”
    --

 第510页

    秦念看出王茜茜脸上的不自然，笑着拉住她的手道：“行呀，我过一阵带着厂里骨干去鹏城那边考察，要是有合适的项目，你这边可得给我开绿灯。”
    王茜茜脸上的郁色一扫而光，高兴的拍着胸说道：“包在我身上，到时我替你跑手续，肯定全程绿灯。”
    秦念笑着道谢，八十年代的鹏城，作为开放港口，那是黄金遍地，她自然不会错过。
    不过，她与杨青山有半年没见了，自然不会马上跟着王茜茜前往鹏城。
    车子开入一片绿树成荫的大院里，最后停在一座独立小院前，立刻有三只皮毛油亮的狗奔出院子，奔到车门前汪汪叫着。
    叫声中透着欢喜，正是跟着石头他们一起长大的小六，以及它的两个孩子小黑和小花。
    两个月前，杨青山从下头的市局调入省厅，秦念就将这三只狗提前运送回省城。
    石头开门下车，刚撸了它们几下，就发现了不同：“小六、小黑和小花都瘦了。爸爸，你这些天是不是不怎么回家，连咱们家的狗也饿瘦了。”
    刚刚下车的杨青山：“……”
    抬手揉了下儿子的头：“以后喂食的活交给你。”
    说着话，伸手将秦念接下来，然后转到后面拿行李。
    孩子们也抢着拿行李，就连小六也张口咬住了一只包的提手，王茜茜吓得赶忙跑过去：“小六快松口，这是我妈妈送我的毕业礼物，从华侨商店买的，很贵的，你可不要给我留下几个牙印。”
    小六茫然地抬头望着主人的朋友，但没有松口。
    秦念瞧见，伸手挠了一下小六的下巴，小六立刻张开了嘴，王茜茜赶忙从它嘴里拿走手提包，又拿出帕子擦拭。
    “可是有印记？改天我买了一个新的给你。”秦念笑道。
    “不用不用，没有印子，小六可真是一条有灵性的狗，它刚刚应该只是用嘴衔着。”王茜茜口中感叹，眼睛发亮，盯着小六，小六汪叫一声掉头跑了。
    “念念，小六什么时候再生小狗，你送我一只。”王茜茜开口央求道。
    秦念失笑：“小六都七岁了，算是中老年了，不会再生了。”
    “那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王茜茜眼睛一转，轻撞她的肩膀低声问道，又意有所指地瞄了眼前头的杨青山，“他有没有催你啊？”
    杨青山似有所觉，回头看过来。
    秦念的脸好不由得有些热，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只行李箱塞到王茜茜手中：“快进去吧，坐了两天的火车不觉得累啊？”
    王茜茜嘻嘻笑道：“我是有些累，但有人肯定不觉得累。我也不耽误你们，我出去找招待所住吧。”
    秦念一把拉住她：“都到了我家门口了，哪里能让你去招待所。”
    望着转身走来的杨青山，王茜茜叹了一口气：“你不嫌弃我当灯泡，我还不想吃狗粮呢。念念，我撤了。”
    第446章 青葱少年
    王茜茜执意要出去住，秦念劝不住，只得让司机开车将她送去最近的招待所安置，但也说好晚上过来吃饭。
    王茜茜满口答应，说要在省城玩几天才会前往鹏城。
    秦念则进了自家小院，这是她第一次来。
    小院有十几平米，角落里摆了几盆花，因为此时是冬日，没有花只有绿叶，但也透着勃勃生机。
    上了两道台阶便是正门，推门而入是一间客厅，木桌木椅几张凳子，很是简单，但看得出来是打扫过的，且有生活痕迹，而非当初市里那套房子家具全无还满是尘埃。
    秦念扭头朝杨青山笑道：“看来你已经改掉了睡办公室的习惯了。”
    “你回来了，我自然不会再睡办公室。”杨青山握住她的手，揉捏着说道。
    “妈妈，我看过了，家里有三间卧室一间书房，足够咱们住了……呃，爸爸，你们继续。”
    石头跑出来，兴奋地喊了半句话，又掉头走了。
    秦念立刻将手抽出来，抬脚往里走：“我去看看房间。”
    杨青山又拉住她的手说道：“最大的那间卧室放了两张上下铺，正好能安置他们四个男孩。思妍的屋子小一些，安置了一张床和桌子。咱俩的屋子是西面那间，此时是落日时分，恰有夕阳照进来，我带你去瞧。”
    “我还是先去瞧孩子们的房间……”
    但秦念话未说完，就被杨青山揽住了细腰，推门带入西屋，哐当一声咣当一声关紧了房门。
    东屋那头，少年们正在整理上下铺。
    石头脱下鞋，抓着横栏，右脚在梯子上一蹬，就翻身上去了，发出嘭地一声响。
    方岩柏往上瞧了眼：“杨志鸣，你若睡上铺，不怕夜里睡着了翻下来吗？”
    石头又自床的另一侧的支柱滑了下来，冲着方岩柏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还是小时候啊？”
    方岩柏和安远对视一眼，同时静默。
    王小虎搭着他的肩嬉笑道你：“你睡上铺，我也睡上铺，我刚把床并一块吧，你就算乱滚，我也能帮你挡一下。”
    “不行！”石头、安远和方岩柏齐声反对。
    王小虎被吓一跳：“你们不同意就不同意，干嘛这么大声，我耳朵都快聋了。算了，我也不跟你们玩了，我去找思妍妹妹。”
    但王小虎刚迈开脚，另外三个都挡住了他的路，王小虎身体一矮，灵活地钻了出去，直奔豆子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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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子正在布置自己的房间，看到四个哥哥一起进来，疑惑问道：“你们的房间收拾好了。”
    王小虎点头：“对呀，我没事了，我来帮你。”
    “谁说你没事了？咱们的屋子还没扫呢，你去扫地。”石头将王小虎推出去。
    “我可以先帮思妍妹妹扫屋子，然后再扫咱们屋。”王小虎找到了折中的法子。
    “不用，我妹妹的屋子我来扫。”
    石头将王小虎直接拽了出去，王小虎还要挣扎，豆子笑起来，冲他们挥手道：“不用你们，我自己打扫。还有，咱们年纪都大了，你们都是男生，以后不可以随便进我房间。”
    石头安远方岩柏王小虎：“……”
    不过石头很快又高兴起来，他叉着腰对方岩柏和王小虎道：“你俩都听到了吧，以后不许再来我妹妹的房间，也不许单独找她玩。”
    王小虎有些垂头丧气，方岩柏却看向安远，唯一没有被石头阻止靠近杨思妍的人。
    安远有些茫然地回视。
    方岩柏笑了一下，收回视线，走向外头拿扫把和簸箕。
    秦念不知道孩子们之间的微妙，她此刻被杨青山压在床上。
    床单枕套上都有太阳的味道，显然是近日清洗晾晒的，但她却顾不得夸赞杨青山的勤快，努力压住他乱动的手，喘着气与他道：“孩子们都在隔壁……”
    杨青山笑道：“这间屋子隔壁是书房，与孩子们的房间隔得远。”
    秦念：“……”
    她努力翻身起来，抵住男人的胸膛道：“我都在火车上馊了两天，我想先洗个澡。”
    杨青山低头亲了她一下，起身道：“我去给你放水。”
    打开门后又顿住补充道：“今天不做饭了，你和孩子们洗漱之后，咱们就去下馆子吧。”
    “也行，到时将王茜茜接上。”
    这个小院虽然没有首都的四合院那般宽敞舒适，但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单独的淋浴间也是有的。
    灶台上也早已烧好了水，杨青山兑好水后提了进去，好在这次他没有赖在里头。
    舒舒服服地洗了澡，等她出来，发现四个少年正在院子里，穿着跨栏背心和大裤衩，一人一桶温水往身上倒。
    少年们的身板都还有单薄，但胳膊和腹部都或多或少地覆盖着肌肉，且都身高腿长，如同青葱小白杨。
    秦念颇有种养大了小白菜的骄傲，还有一丝惊奇，她朝着一向最沉稳的少年问道：“小柏，你今天怎么也跟他们一起玩闹？”
    方岩柏脸上一热，背过身道：“阿姨，这样洗会快一些。”
    秦念知道少年人是害羞了，摆手笑道：“你们洗吧，我回屋了。对了，洗快点，这虽然是在南边，但也是冬天，可不能着凉。”
    “好的妈妈（阿姨）。”
    四个少年一起应声，声音清脆又响亮，惹得两旁的邻居透着栅栏往这边看来。
    “妈妈，那里又一个好看的哥哥，不对，是三个，就有一个不好看。”一道小女孩娇软的声音从左边的院子传过来。
    少年们呆住了，王小虎最先跳起来，冲着隔壁小女孩道：“小妹妹，夸赞哥哥是不能说好看的，要夸帅气。”
    王小虎嘚瑟地往上捋了把他的板寸头。
    隔壁小女孩只有四岁，此时在她妈妈怀里，听到王小虎的话，哦了一声，伸出肉乎乎的小指头道：“他们三个哥哥都帅气，你不帅。”
    王小虎：“……”
    石头哈哈大笑，提起水桶将自己冲洗一遍就冲进了屋里，安远和方岩柏皆是如此，只留下王小虎在冷风中独自凌乱。
    哦
    第447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王小虎是真的委屈，他不就是个单眼皮，比杨志鸣他们的眼睛小点，但也不是眯眯眼，隔壁的小姑娘为啥否认他的帅气？
    可惜，不等他跟那小姑娘理论，小姑娘的妈妈已经抱着她进屋了。
    王小虎大受打击，等到了饭店里都没缓过来。
    秦念安慰道：“小虎，在阿姨眼里你是个挺帅的少年。”
    王小虎眼睛一亮，指向石头问道：“阿姨，我跟杨志鸣比呢？”
    石头唰地看过来，秦念笑道：“都一样帅气。”
    王小虎立刻嘚瑟了，搭着石头的肩膀挑眉道：“我知道阿姨是为了照顾你的面子，才说咱俩一样帅。不过你也别担心，我比你大两岁，等你再长两年就能赶上现在的我了。”
    一桌子的人静默了。
    唯有王茜茜忍不住笑出声：“王小虎你真大脸，你秦念阿姨是怕你受打击才说你和石头一样帅。”
    “不可能！”
    “嗨，我这有个最简单的检验方式，你们班上的女生喜欢你多一些还是石头多一些？”王茜茜笑呵呵地问道。
    王小虎憋住了，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我才不喜欢跟那些女生玩。”说这话时，又偷偷瞄了豆子一眼。
    豆子却没有发现，她此刻正盯着双胞哥哥：“哥哥，你们班上很多女生喜欢你吗？我是不是要有小嫂子了？”
    石头差点要跳起来：“杨思妍你别胡说！”
    豆子撇了下嘴，指向王小虎道：“是他说的，不是我说的。”
    石头立刻瞪向王小虎，王小虎咧嘴笑道：“我说的是实话呀，班上的女生一下课就喜欢围着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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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是来问我学习上杨叔我举报他们三个都受到了女生的的问题，才不是找我说话。”石头立刻辩解，转头又对秦念举手保证，“妈妈，我没有早恋。”
    秦念含笑看着几个孩子斗嘴，见石头急得脸红了，她揉了下他的头笑道：“妈妈相信你。”
    石头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身后一道低沉的询问：“你们在说什么，谁早恋了？”
    石头扭头看到爸爸，心又提了起来，连连摇头道：“爸爸，我没有早恋。”
    杨青山嗯了一声，看向桌旁其他孩子，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犀利，几个孩子都低下了头，唯有王小虎哈哈笑道：“杨叔我举报，他们三个都收到了女生的信。”
    石头、安远和方岩柏齐刷刷抬起头，盯着王小虎，王小虎还浑然不知危险，还笑嘻嘻指向道：“方岩柏收到的信最多，学校里的大院里的女生都有。”
    方岩柏：“……”
    这一刻，整个桌子都安静了，王小虎隐约意识到不对，挠了下头嘟囔道：“我就说句实话，你们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秦念噗嗤乐了，抬手摸了下王小虎的头，又朝杨青山道：“你快坐下吧，咱家的孩子受欢迎是好事，不过我相信他们真要谈恋爱，一定会跟我说的，对不对？”
    最后一句她是对着三个少年说的，三个少年齐齐点头道：“是的妈妈（婶娘/阿姨）。”
    石头又抓着她的手说道：“妈妈，女生很麻烦的，我不想谈恋爱，以后女生再问我问题，我也不理她们了。”
    豆子冲他皱了下小鼻子：“我也是女生，我很麻烦吗？”
    石头转头冲她道：“你还不麻烦？你知道我给你挡了多少想接近你的臭小子？”
    王小虎莫名有些心虚，摸了下鼻子。
    方岩柏提着水壶倒水，水差点溢出来。
    刚刚坐下的杨青山，差点又站起来，秦念将他拉了下来，摆着手笑道：“就咱们豆子没收到情书，我还以为是你们学校的男生没眼光，原来是石头帮你都挡下了。”
    豆子有些懵了，听到妈妈的话羞涩地笑了下，然后抓着哥哥胳膊道：“哥哥，谢谢你啦。”
    石头冲她哼了一声：“你以后每天少跟我作对，不然以后我就不帮你，让那些男生烦死……”
    话未说完，对上爸爸的眼神，石头立刻改口：“我还是会帮你，但你每天得帮我洗衣服。”
    豆子收起了一根手指头：“一周一次。”
    石头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妹妹真能答应，立刻讨价还价：“一周五次。”
    “一次。”
    “四次。”
    “一次。”
    “……”
    王茜茜哈哈笑了起来，冲着秦念问道：“你家孩子每天都这么好玩吗？”
    “他们每天都斗嘴。”秦念摇头笑道，不过她也没劝。
    等到饭菜上桌，兄妹又和好了，结伴去水池洗手，然后结伴回来。
    吃过饭，将王茜茜送回了招待所，秦念和杨青山带着孩子们回大院。
    快到家门口时，石头说道：“爸爸妈妈你们先回家，我们要继续消消食。”
    王小虎道：“我想回屋睡觉了。”
    “你不想睡。”石头伸手揽住王小虎，呵呵笑道，“我知道院里有个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
    王小虎被勾起了兴致：“真的好玩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方岩柏。”石头指向方岩柏。
    方岩柏眸光微动，点了下头。
    王小虎这下信了，反拉住石头道：“在哪呢？咱们快点去，玩完就回来睡觉。”
    秦念隐约瞧出不对，想叫住他们，却被杨青山拉住了手。
    “由他们去吧，孩子们有分寸。”
    有分寸的孩子们来到了一个训练场地，而秦念被杨青山抱着进屋，抬脚踢开了门，就把她压在床上。
    杨青山却没有着急剥开她的衣服，而是凝视着她，低声道：“念念，咱们要个孩子吧。”
    秦念瞧见他眼底深处的紧张，抬手摸着他刚毅的脸庞，微微点了下头：“好。”
    杨青山愣了一下，随即呼吸急促，抬手一拉被子盖了上来……
    训练场地，王小虎从沙地里爬起来，悲愤地喊道：“不比了，你们三个跟我一个人比，太欺负人了！”
    他浑身都疼啊，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他们比赛了。
    石头捏住拳头哼了一声：“你之前告状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将我们三个都告了？”
    第448章 再见魏少宁
    第二天早上晨练，秦念发现王小虎跑步的时候有些瘸，便问他有没有事。
    跑在前头的三个少年转头看来，王小虎冲他们呲了下牙，然后咧嘴冲秦念露出一个憨笑：“阿姨，我没事，就是之前坐火车久了，还没缓过来，我蹦两下就好了。”
    他说着就蹦跳起来，石头转回来，搀住他对秦念道：“妈妈，我带着他跑，他要跑不动了，我送他回去。”
    “不用带，我自己能跑。”王小虎冲他哼了一声。
    石头嘿笑：“那咱们现在比一比。”
    王小虎：“……”
    王小虎最终屈服了，只跑了半圈就被石头提前带回了家。
    等到秦念晨练回来，闻到一股红花油的味道，又见两人又好成一个人了，便没有寻根问底，招呼他们去外头吃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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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大街小巷，都能见到早点摊子，有米粉、有糯米团、有包子、有茶叶蛋等等，种类丰富，味道香的很，孩子们吃的很开心，就连王茜茜也吃得不想走了。
    但到第三天，王茜茜找到秦念道：“念念，我后天必须得去单位报到了，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秦念想了想道：“行啊，我们开车走，明早出发。”
    王茜茜闻言眼睛一亮，拉着她的手道：“念念，开车比火车快，咱们可以在羊城休息一晚。”
    秦念猜出她的心思，有些无奈地说道：“前一阵靳博扬有给我来信，告诉我他现在已经去了西北那边。”
    “啊，他又走了。”王茜茜嘟起了嘴，“他是不是故意躲我？”
    秦念没有回答。
    这几年，王茜茜在假期里往羊城玩过数次，也去过鹏城，但真是为了玩还是找人，秦念没有追问，但她知道靳博扬经常随着勘探队全国各地的跑，几乎没有机会与王茜茜碰面。
    第二天，车子还是在羊城停了一晚。
    王茜茜提着礼物往靳家拜访，受到了靳母的热情招待，期间拿出了靳博扬最近的工作照片给王茜茜看，撮合的意味很是明显。
    尽管没有见到靳博扬，王茜茜回到车上时，脸上还是带笑的。
    “念念，靳伯母告诉我了，他今年会回来过来。”王茜茜一脸笑意说道。
    秦念：“……”
    “你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这个，到时再看吧。”王茜茜避开她的视线，抓着手提包上的配饰玩耍。
    第二天上午抵达鹏城，王茜茜去单位报到，秦念被拉着陪同，不出意外地碰见了魏少宁。
    三年不见，魏少宁沉稳了许多，偏白的脸庞被晒成了麦色，就连眼角也被海风吹出些许褶皱。
    但依然笑得灿烂爽朗，与她们打过招呼后，又解释他在此等候的原因：“五天前，王阿姨就给我打了电话，拜托我照看茜茜。”
    王茜茜嘟囔：“我妈妈真是的，还把我当小孩子。”
    秦念没理会王茜茜的嘟囔，而是诧异地询问魏少宁：“你已经在单位等了五天了？”
    魏少宁没有直接回答，看了眼王茜茜笑道：“以我对茜茜的了解，她肯定会拖到最后一天才来报到。”
    王茜茜笑了：“果然是少宁哥懂我，好了，你带我去报到吧。”
    她习惯的伸手拉住了魏少宁，随后想起什么，吐着舌头松开了手：“少宁哥你别误会，我只是习惯了。对了，少宁哥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魏少宁摇头笑道：“工作太忙哪有时间谈女朋友？秦念师妹，你先在大厅坐一会，我先带茜茜去办手续。”
    秦念点头：“你们先去忙吧，不用顾及我。”
    不过魏少宁走之前，还是托了同事给她到了热茶。
    他的同事是个年轻的本地姑娘，肤色有些黑，大眼睛圆脸，是个可爱型的，除了茶水以外，还给秦念拿来了饼干。
    秦念摆手婉拒饼干，姑娘笑道：“这饼干也是魏同志上次探亲回来后送给我的。”
    秦念：“……”
    “同志你别误会，魏同志不是单独送我的，我们整个科室都收到了他的饼干。”姑娘有些急切地解释道。
    秦念笑着点头：“这是魏师兄的风格，他不会漏掉任何一人。”
    “秦同志，你叫他师兄，你们俩应该很熟吧？你能跟我说说他在大学的事吗？”姑娘说完，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帮我们科室的姐妹问的。”
    “你不想知道吗？”秦念调侃道。
    姑娘脸红了，目光飘移，最后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又慌忙拆开的饼干递给她：“秦同志你吃茶吧，配着饼干吃，不干。”
    秦念忍笑，姑娘也反应过来，懊恼地拍头：“我这是说反了。”
    半个小时后，魏少宁走了出来，本来听的津津有味的姑娘唰地起身，红着脸匆匆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快步往科室去。
    魏少宁也没察觉异样，与姑娘道了谢后就朝秦念笑道：“你难得过来，我带你在附近转转吧。”
    “茜茜呢？”
    “手续办得差不多了，有位老大姐带着她认识同事，我就出来了。”魏少宁笑道，然后做了个朝外的手势。
    秦念笑着点头，与他一道走出了单位，来到宽敞的街道，看着四周的工业区、港口和居民区，能够看出起步的粗糙，但也透出勃发的生机，不可阻挡的气势。
    两人从往日的大学岁月，聊到目前工作，聊到秦念有意在鹏城做个项目，魏少宁很高兴，表示会全力帮她。
    至于王茜茜，别看她也是名校出来，但还是个新嫩，需要老同志带着，秦念的项目她根本接不上手。
    秦念自然也是知道的，与魏少宁深入聊了两个小时，但真正要定下还得细致考察和商议。
    眼见快到中午了，王茜茜还没有出来，秦念将话题转到了刚刚那个本地姑娘身上。
    魏少宁却对那姑娘并没有多了解，几次答话都不在点子上，瞧见秦念有些古怪的神色，他忽然恍然，摇头笑道：“秦念，我对那姑娘真的不太了解，也没想法。”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工作上，暂时没有心思考虑个人问题。”
    第449章 转校生
    “那你和茜茜之间……”秦念终是问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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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少宁眼底有追忆，缓缓说道：“你知道的，我跟茜茜一起长大，当然，不只我们俩，大院还有许多人也一直把她当妹妹照顾，只是他们大都进了部队，只有我进了大学，可以在大学里接着照顾她，当时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说到这，他看了秦念一眼，眼底有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收回目光，哂笑一声，望着远处道：“两家人希望我和她茜茜结婚，毕竟知根知底，看起来是一个对双方都是不错的选择。我其实有努力过，但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到我毕业那年，我决定离开首都来鹏城，一是为了自己的发展，二来也是想着与茜茜分开后，或许我就能想明白我对她是兄妹之情，还是存有男女之间的心思。”
    说到这，魏少宁又笑了起来，将目光自远方收回，看着秦念道：“我离开后，茜茜活得更开心，而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也很好，全心放在工作上，也在工作中寻找乐趣。”
    秦念看着魏少宁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苦涩，只有洒脱，还有对工作的热忱，她也放了心，正要说什么，王茜茜自单位跑了出来，高声问道：“你们俩背着我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的坏话？”
    魏少宁转头冲她笑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傻事？秦念师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你自己说吧，让我开心一下。”
    王茜茜被他气着了，握起小拳头砸他：“你好过分呀，少宁哥！我要告诉魏伯伯你欺负我！”
    魏少宁被她砸了一下才躲开，讨饶道：“我请你和秦念吃饭，能否请你网开一面？”
    “你本来就该请我们吃饭，你现在是东道主。还有，得去当地特色饭店，味道不好我不会饶过你。”
    “放心吧，我带你们去的地方味道绝对正宗，你吃了还想再来。”
    青梅竹马的两人，仿佛间又回到了往日时光，却又叫人感觉到某些不同，或许来自于魏少宁更加坦然的态度。
    三人去的是当地一户人家，吃的是海鲜，味道确实鲜美，让一向挑剔的王茜茜都没法对食物说出不好来，最后只挑剔农户家里收拾得不是特干净。
    魏少宁笑笑说下次带她去一下国营饭店，那儿干净。
    王茜茜咽下一口虾后，摆手道：“算了，饭店贵得很，还是这里便宜，我可想两天就花完你一个月的工资。”
    之后又感叹：“咱们来到最开放的地方，经济也发达，但咱们的工资收入却没有相应的提高，天天看到那些富商来这划地办厂，看他们开豪车，进饭店，住宾馆，时间久了，心思会不会起变化？”
    王茜茜这番感叹，让魏少宁和秦念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王茜茜又笑嘻嘻道：“少宁哥，我不是说你，咱们都是在大院长大的，抵抗糖衣炮弹的觉悟还是有的。至于念念，她自己就是个大富豪，家里的厂子从南开到北，自然是不缺钱的。”
    然后又抱住秦念的胳膊玩笑道：“念念，我要是哪天抵不住诱惑，你可要拿钱砸我，把我砸醒了。”
    秦念失笑摇头：“我可是不是什么富豪，我的资金大都在厂里压着了。不过你哪天真需要钱，跟我说一声就行。”
    “还是念念好，来，念念咱们碰一个。”王茜茜提壶倒茶，又将自己的杯子跟秦念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喝出了干杯的架势。
    秦念被逗乐了，也拿起杯子喝干。
    这顿饭后，王茜茜这个新嫩就开始了自己的“学习”生活，秦念则与魏少宁将整个鹏城几乎都转了个遍。
    数日后，她又去了一趟首都，回了清大。
    又一周后，一个生产洗涤产品的新厂在鹏城得到了批准，这是秦念和清大联合资金和技术设立的厂子，一开始就得到了鹏城的大力支持。
    当然，这里头还有鼓励本土企业发展的因素在里头。
    等到调配人手过来建厂，建立实验室，设计生产线等等事情安排下来，已经是一个月后。
    这期间年都过了，王茜茜也去了一趟羊城，至于她是否见到了靳博扬，秦念都没空打听。
    秦念也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临时住处，看到杨青山带着三孩子出现在住处，才恍然知道要过年了。
    过年当天，孩子们在新住处放鞭炮很有新鲜感，也很开心。
    杨青山则陪着秦念在灯下修正工艺图。
    第二天大年初一，一家子去海边看了海上日出，回来后秦念歉意道：“对不起，毕业后我也没能多陪你。”
    杨青山张开手臂抱住她：“没事，我们都还年轻。”
    说完这话，他便松开她，带着孩子们回省城，因为他的假期用完了。
    这天之后，秦念加快了速度，又将大部分工作分派下去，终于赶在西大开学之前回到省城，办理了入职手续。
    当天下午，带着石头他们去新学校报名。她本想上午来的，但孩子们执意让她先去办入职手续。
    到了报名处，桌前的人就很稀少了。
    负责报名的老师们，看到他们的成绩后态度都很热情，表示会重点照看他们。
    石头挺起了胸膛道：“老师，你不用特别照顾我，把我当普通学生就行。”
    报名处的老师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自信的转学生，不由得都笑了起来，心底也暗暗记住了这少年，又忍不住多看了眼个子最高的少年，温文尔雅的，一看就是出身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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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生也不错，站在那就能吸引男生的目光，还有陪在她身边的安静男生，嗯，也是名列前茅的成绩，值得重点关注。
    老师们一番眼神交流后，本想跟这几个优秀转学生的家长再交谈一番，桌前却来了一个男人带着一对儿女。
    “闫老师对不住了，今天来得晚了些，这是他们两个的学费。”男人一到桌前就弯腰道歉，又打开皮包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第450章 有钱了就变了？
    父子三人的到来，让报名处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男人的儿子，瞪着眼睛看向石头他们。
    男人的女儿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张口想说什么，却被石头瞪了回去，抓着男人的袖子眼睛有点红。
    秦念其实也没有预料到会碰见这父子三人，不过也没过多反应，她招呼孩子们回家。
    身后却响起了豆子和安远的新班主任闫老师有些严厉的声音：“刘子阳的家长，你女儿还好，但你儿子这成绩年年拖后腿，还经常逃课，这学习态度有问题。我看啦，你们父子先商量一下，他现在能否跟上课程，或许可以考虑留一级。”
    刘子阳一张脸顿时涨红，张口喊道：“那我不上了！”
    “阳阳，你在胡说什么呀？快跟老师道歉！”刘彦明拍了下儿子。
    刘子阳梗着脖子不肯道歉，闫老师的脸色不大好看，却没说什么，只摆手道：“这是我的建议，你们父子俩去商议吧。”他又看了眼手表，“离报名截至还有半小时。”
    “我不上了，我要回家！”刘子阳又喊了一声，掉头就跑。
    “阳阳回来！”刘彦明喊道。
    刘子阳根本不理，直冲校门就跑。
    “妈妈小心。”石头将妈妈拉开，刘子阳就从她原来站立的地方冲了出去。
    刘彦明追赶经过时，看了秦念一眼，目光阴沉。
    “阿姨对不起，我哥哥不是故意的。”刘雪琪随后追上来，冲着秦念鞠躬道歉。
    秦念扶了下额头，并没有回应刘雪琪，后者的小脸有些黯然，又看了眼方岩柏，便去追她父亲和哥哥了。
    秦念没着急走，转身询问豆子和安远：“要不要回去给你们两个换个班级？”
    豆子和安远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妈妈不用了，他们欺负不到我和安远哥哥。”
    秦念还有些犹豫，石头道：“妈妈你放心吧，有我看着妹妹和小哥哥呢。”
    方岩柏也表示他会注意。
    秦念见此，最后对两个孩子道：“要是有什么事，回来跟妈妈说。”
    “好的妈妈。”豆子点头，心底却道，在班上待不下去的肯定不是自己。
    她决定，早上的晨练增加一刻钟，腿上绑着的沙袋也得增加一对。
    秦念过了一周才发现豆子晨练的强度加大，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又见豆子放学回来都开开心心的，她也放了心。
    却不知，另一个姑娘每次都是红着眼睛回家。
    “琪琪，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刘彦明看到女儿这模样，抓着她的手问道。
    “爸爸没人欺负我。”刘雪琪摇头，眼睛却含着雾气。
    刘彦明皱眉，伸手给她擦眼泪：“没人欺负你，你怎会哭鼻子？告诉爸爸，爸爸帮你找回来。”
    刘雪琪吸了一下鼻子，依然摇头说道：“爸爸，真的没人欺负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讨人喜欢？有的人却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们都围着她说话，不跟我说话。”
    刘彦明听出了一些：“你们班上的人故意冷落你，为的是讨好……”他顿了下，吐出一个名字，“杨思妍。”
    “爸爸，你怎么猜到的？”刘雪琪惊讶，又很快捂住了嘴，“爸爸，我不是要告状，其实杨思妍什么都没做。”
    “你们这在说谁？杨思妍，豆子，我的女儿！”王茵梦大步进屋，肩上的包都没有放下，抓着刘彦明惊喜道，“你们见到她了？是不是也见到石头了？”
    刘雪琪低下头，吧嗒吧嗒流眼泪，一句话不说。
    刘彦明的眸子却暗了下，捋下王茵梦的手道：“石头和豆子转学到了琪琪的学校。”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王茵梦的嗓音有些高。
    “我如何告诉你，你现在下面的乡镇工作，一周才回来一次，上周两孩子报名你都没赶回来。”刘彦明的话语中透着一丝不满。
    王茵梦更不满：“你当我乐意在下面乡镇工作？那都是泥腿子的活，我叫你帮我想办法留在城里，你没帮我，如今还埋怨我没带他们去报名，你有没有良心？”
    刘彦明按了下额头：“茵梦，我不想跟你吵。你忙了一周也累了，回屋休息吧。”
    “我也不想跟你吵，把豆子和石头的地址给我，我去看他们。”王茵梦伸手道。
    “你又去见他们？这都多少次你还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刘彦明的脸色有些冷。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需把地址给我。”王茵梦瞪向他道。
    看着爸爸和继母争吵，刘雪琪眼底闪过一道光，又很快垂眼遮掩下去。
    三年了，他们的关系终于按照她的预想发展……
    “刘雪琪把地址给我，你肯定有他们家的地址。”王茵梦冲继女喝道。
    刘雪琪慌张的抬头摇头：“妈妈，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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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肯定有！”王茵梦抓紧她的手腕逼问。
    “放开琪琪。茵梦，为了豆子和石头你要伤害我女儿吗？”
    “我不过抓她一下就是伤害好？还是你终于说出了你的心里话，你只把刘雪琪刘子阳当做你的亲生儿女，豆子和石头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你从来都没认过他们。”
    “王茵梦，你不要无理取闹。”
    “是我无理取闹吗？是你没良心！最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不肯接豆子和石头，你说你养不起他们。之后是豆子和石头不愿认咱们，但你也说过要补偿他们。现在你有钱了，你打算拿多少钱补偿两孩子？”
    “爸爸，不许把钱给那两个杂种！”
    就是夫妻俩争吵之时，刘子阳跑了进来大声喊道。
    王茵梦脸色大变，抬手一巴掌打向刘子阳，但被刘彦明抓住了手甩了出去。
    王茵梦一个踉跄，转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这就是你的态度？你是不是觉得有钱了，就可以随意对待我，对待我的石头和豆子。”
    “茵梦，你该冷静一下。我带琪琪和阳阳出去吃饭。”
    刘彦明说完这话，就带着一对儿女走出了新盖的楼房。
    第451章 头都有些大
    望着扬长而去的父子三人，王茵梦愤怒无比，但没有去追赶。这一两年，随着刘彦明做生意，钱越挣越多，他对她的态度就越冷淡，尤其是在他那对儿女的事情上，他总能找茬与她爆发争吵。
    就跟今天一样。
    不过今天她不想再跟刘彦明纠缠，等他们出去后，立刻进屋翻找了一盒包装精致的饼干，提着前往闫老师家里。
    闫老师住在教师家属楼，打开门看到王茵梦手中的礼物，当下眉头就皱起来：“你要是为了刘子阳留级的事来送礼，那就趁早走吧，我这不收礼。”
    王茵梦愣了一下，连忙否认道：“闫老师你误会了，我是为了我儿子女儿来的……”
    “我都说了刘子阳的事找我也没用，让他留级是教导处做出的决定。”
    “闫老师你真误会了，我不是为了刘子阳，我是为了杨志鸣和杨思妍来找您，我是他们的妈妈，亲妈妈。”
    闫老师闻言愣住，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周前那个带着四个优秀孩子来报名的年轻女人，再看眼前急切表明自己身份的王茵梦，他倒没有怀疑王茵梦说谎，只是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遗憾。
    不过毕竟做了教育工作这么多年，闫老师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淡淡说道：“杨思妍是在我的班上，她的成绩很好，人也很优秀，跟同学相处得很好。至于杨志鸣，他不在我的班上，他比杨思妍高一年级，如今在读初三，你想问他的情况就去找袁老师吧。”
    听到闫老师对豆子的夸赞，王茵梦心底生出一丝骄傲，但在听到闫老师后半句话时，王茵梦愣了一下，脱口问道：“他们俩是双胞胎，为何不在一个年纪？”
    闫老师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王茵梦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连忙解释道：“他们兄妹之前在外地，我想去探望，但不被允许……”
    闫老师静静地看着她，王茵梦有些说不下去了，便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要两兄妹目前的住址，请闫老师帮个忙。”她将手中礼物又推过去。
    “我这没他们的住址，帮不上你的忙。没别的事，您就回吧。”闫老师将礼物推回去，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王茵梦吃了闭门羹，羞恼不已，抬起手本想拍门，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屋内，闫老师爱人问道：“老闫，刚刚外头谁啊？”
    “一个学生的家长，没什么事。”闫老师回道。
    他爱人笑了一声：“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你在生闷气了，还叫没啥事？跟我说说吧。”
    闫老师确实有些生气，想了想跟妻子道：“我班上来了两个转学生，首都来的，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你这两天都在夸那两个转校生，我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一个叫杨思妍，一个叫安远，对吧？”闫老师的妻子有些得意地说道，“刚刚门外是他们的家长吗？”
    闫老师摇头：“不是，但跟他们有关系。”
    他将王茵梦刚刚找他的目的大致说了一遍，他妻子立刻从他的话里提出相关的信息，眉头皱了起来：“在亲生女儿跟继子继女一个班上，刘子阳要留级了，那就是两小姑娘一个班上，她们的关系如何，你有注意吗？”
    闫老师的妻子也是教师，不过她是高中部，对学生的心理也更细腻些。
    闫老师被问得愣了一下：“这个我还真没太注意。不过两个小姑娘性子都不错，应该不会产生矛盾。”
    妻子瞥了他一眼：“有没有矛盾，不是靠猜测，你得去观察。”
    “行，我明天观察观察。”闫老师满口应下。
    第2天早上，闫老师记得这事，赶早去了班级。
    朝气蓬勃的孩子们正在早读，要是往常他会直接走进教室，但这一次他站在窗外观察。
    很快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刘雪琪并没有在早读，而是盯着讲台上领读的杨思妍，抿着小嘴红着眼圈，似受了什么委屈。
    若是没有妻子昨夜的提醒，闫老师还不会多想，如今却不得不多想。
    又想起昨夜被他赶走的王茵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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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都有些大。
    但不能不管。
    闫老师走进教室，抬手在刘雪琪的桌面上敲了下：“早读课上专心读书，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
    刘雪琪似受到了惊吓，抬起头看他眼泪就滚落下来，看得闫老师眉头就皱了起来。
    只是不等他想清楚该是劝慰还是训诫，教室门口想起一道声音：“闫老师，我女儿今天不舒服，我能先把她带走吗？”
    闫老师抬头看到教室门口站立的刘彦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杨思妍，却见这个学生停下了领读，神情却是平静的，似乎教室里这番变故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她这份从容，让闫老师暗自点头，心下也松了几分，转头对刘雪琪道：“既然不舒服，就跟你爸爸出去看病吧。”
    “老师，其实我，我没什么不舒服，我能坚持。”刘雪琪红着眼睛说道，期间捂了下肚子。
    闫老师眉头夹紧：“肚子疼就赶紧去看病，别耽误了。”
    “谢谢闫老师了，我这就带我女儿走。”刘彦明走了进来，搀扶着刘雪琪朝外走，只是在出门之前，回头看向讲台上的杨思妍。
    杨思妍迎上他的目光，目光平静又澄澈，好似一泓湖水。
    刘彦明的眸子眯了眯，随后扬起和善的笑容，朝她点头致意，然后走出教室。
    教室里的学生们早都停止了早读，齐齐看向闫老师，闫老师看向杨思妍温和问道：“需要老师找人换你领读吗？”
    安远立刻站起了身，台上的杨思妍却摇头道：“老师不用换人，我可以继续领读。”
    “那你继续。”闫老师颔首道，随后又补充一句，“若是在学校遇到事，你就来找我。”
    杨思妍愣了一下，随后弯起了眸子：“谢谢老师，我会的。”
    杨思妍重新领读，声音清脆悦耳，闫老师微微颔首，踱步走出了教室。
    第452章 谁给你报的信？
    “妹妹，姓刘的是不是来找你麻烦了？”
    早读刚结束，杨志鸣就跑了过来，抓着杨思妍着急地问道。
    杨思妍有些诧异：“哥哥，你怎么知道姓刘的来了？”
    杨志鸣的眼睛飘忽了一下：“这你别管，你快告诉我，姓刘的做了什么。”
    杨思妍看了一眼慢了一步进教室的前桌女生，那女生对上她的目光躲闪了一下，脸上也泛起红晕，杨思妍便大致猜到了哥哥的信息来源，她笑着摇头：“那人是来找刘雪琪的，跟我没关系，你别瞎担心。”
    杨志鸣瞪了她一眼：“那就不是个好人，我能不担心吗？下次他要再来，你就去找我。”
    杨思妍白了他一眼：“他一个无关的人，来了就来了，我找你做什么？还是你想再跟他打一架，让妈妈担心？”
    杨志鸣瞪回去，还想再说什么，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妍妍，你没事吧？”
    杨志鸣回头看到是方岩柏，唰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谁给你报的信？”
    话一出口，杨志鸣隐约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他看向妹妹，却见妹妹在抿嘴笑，他又瞪她一眼，然后抓着方岩柏的胳膊往外拖：“我妹妹没事，有我这个哥哥在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方岩柏一进来就上下打量杨思妍，见她言笑晏晏并无烦忧的样子，又与安远对视一眼，见他摇头表示没事，方岩柏彻底放下心，就任由杨志鸣将他拉出教室。
    “方岩柏，你都高三了，不是挺忙的吗？以后课间不要老来我妹妹，不然时间长了还不知道传出什么样的流言来。”
    教室外，杨志鸣严肃地告诫方岩柏。
    方岩柏低头看着比他低了小半个头的“弟弟”，笑道：“妍妍也是我妹妹，大家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不会瞎传话的。”
    杨志鸣更生气了：“你听听你叫她什么，妍妍？妈妈都没这么叫她，你还说别人不会误会。”
    方岩柏从善如流：“那以后在学校我就叫她妹妹。”
    “不行，你又不姓杨。”石头捍卫道。
    “安远也不姓杨。”方岩柏提醒。
    杨志鸣哼一声：“你跟小哥哥比，他跟我们一个户口本。”
    方岩柏：“……”
    另一边，杨思妍被班上的女生围住了，就连安远都被挤到了外头。
    这些女生一边偷瞄窗外那两个高年级的男生，一边低声跟杨思妍打听。
    “思妍，那两个都是你哥哥吗？但他们的姓不一样啊。”一个女生红着脸低声问道。
    杨思妍笑道：“左边那个是我亲哥哥，右边个子高一些的是我方爷爷家的哥哥。”
    对左边那个感兴趣的顿时大松一口气，但对右边那个感兴趣的女生就提起了心，忍不住问道：“思妍，你跟你方家哥哥是不是……”
    “是什么？”杨思妍目光澄澈地望着欲言又止的女生。
    那女生脸上更热了，忙摇头：“没什么，我不问了。”
    就有一个微胖的女生大咧咧的说道：“她是想问你，你跟你那方家哥哥有没有定亲，她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你胡说什么呀，我才没这么想。”
    女生们打闹成一团，杨思远狡黠地笑了笑。
    恰在这时，上课钟声响了起来，打闹成一团的女生们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安远才终于能走回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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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杨思妍是同桌。
    在钟声间隙中，杨思妍用手撑着下巴，低声问道：“安远哥哥，为什么来新学校，没有女生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原本在首都的时候，你比我哥哥还受欢迎呢。前几天我还收到了我同桌的信，她叫我跟你问好。”
    安远的脸一下热了，抓起了书本道：“我跟你上个同桌不熟，你回她信的时候不用提我。上课了，不说话了。”
    杨思妍偏过头绕过书本，瞧见安远耳尖都红了，笑嘻嘻道：“安远哥哥害羞了，那我不说了。你可以有换本书了，这节是语文。”
    安远越发窘迫，赶忙换了课本。
    杨思妍也跟着拿起了课本，神色认真，再无一丝玩笑。
    同一时间，学校卫生室里，刘彦明对着刘雪琪道：“琪琪，你在这休息一阵，爸爸去办点事。”
    “爸爸，我现在肚子不疼了，我去上课吧。”刘雪琪赶忙站起身道。
    刘彦明摇头：“不用急着回教室，等爸爸把事情办完。”
    说完，将女儿按坐了回去，就走出卫生室，走到了教导处敲门进入。
    教导主任推了下眼镜：“同志，你有什么事？”
    “主任你好，我是刘子阳和刘雪琪的父亲。”刘彦明走过去自我介绍，又从口袋里掏出了烟递给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本要伸手接过的，但听得刘子阳这名字，就把手收了回来，皱着眉头道：“你是为了刘子阳留级的事来的吧？你这也来得太晚了，都开学一周了，也不见刘子阳来上学，你这家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不起主任，阳阳有些任性，不过我今天不光是为了阳阳的事，还有我女儿刘雪琪。”刘彦明说着话，将一整包香烟直接塞到了教导主任手中，那敞开的口子看出里头只有几根烟，剩余的是卷起来的纸币。
    教导主任的神色变了下。
    ……
    “主任，刘子阳留不留级我不在意，我也不怕班上多个拖后腿的，但为什么要将杨思妍和安远从我的一班调到五班去？五班那是成绩最差的班！”闫老师气愤地质问。
    教导主任安抚地拍了下闫老师的肩膀：“老闫啊，那俩学生是转校生，按照规矩本该放在五班，你当初把他们放到一班本来就不合适，现在只是将他们调回本该待的班级。这次我就不批评你了，毕竟你也是无心的。”
    闫老师的眼睛瞪圆了：“这哪来的规矩？什么时候写到校规里了？你找出来我瞧瞧。”
    教导主任脸沉了下来：“老闫，你这就是无理取闹了，并不是所有的规矩都写在校规里的。好了，你出去吧，等这节课下课了，就通知那两个学生换班级。”
    第453章 抢夺
    闫老师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教导处，但他的倔脾气也犯了，根本没有通知两学生转班，仿若无事一般给学生们上课。
    五班班主任得了教导主任的通知，左等右等等不到那两转校生，便猜到老闫是打算阴奉阳违，不过她也没去找教导主任施压，而是在当天最后一节课堵住老闫。
    “老闫啊，那两个转校生……”
    五班班主任刚起了个头，老闫就拉下脸：“进了我班上的学生就是我老闫的人，谁也别想抢走。”
    “老闫，我这可不是抢人，是教导主任把他们调给我五班的，你不能不放人啊。”
    “我就不放了，你要咋地？”老闫耍起了赖皮。
    “你这就不讲理了。”
    两个班主任在走廊上争吵起来，正在上自习的学生们诧异地往外瞧。
    前桌女生回身对杨思妍道：“思妍，老班好像是在跟五班争抢你和安远同学。”
    被秦念养大的孩子，有个特点就是玩的时候会玩得尽兴，学习的时候也会聚精会神，所以在前桌女生提醒之前，杨思妍和安远都没有注意到走廊上的争吵，闻言还愣了一下，齐齐转头看向走廊。
    这首先瞧见的却是隔了两排桌子的刘雪琪，她正盯着他们兄妹俩，神色阴郁，但在目光相触的那一瞬，刘雪琪又换上了笑脸，还朝他们点了下头。
    “思妍，你来咱们班上之前，是不是就认识琪琪？”前桌女生问道。
    杨思妍将目光收回，淡淡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刘雪琪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黯然，咬着红唇低下头，瞧着好不可怜。
    前桌女生有些错愕，但也没有再追问，也没有时间追问，因为五班班主任已经走了进来，直冲他们这边过来，自家老班也追赶过来，吓得女生赶忙回身，做出认真学习的模样。
    不过两位班主任并没有关注前桌女生，而是直冲杨思妍和安远。
    “杨思妍同学，安远同学，你俩刚刚应该都听到了，教导处那边对你们转入的班级有了新调整，你们收拾好东西跟我去5班吧，座位你们可以自己挑。”五班班主任和善地说道。
    在被点名之时两兄妹就赶紧站起身,老闫瞪了同事一眼，就朝两兄妹抬手下压：“都坐下，你们俩不用听她的，就好好坐这学习。一班是整个年级成绩最好的班级，你们只有留在这，才能相互促进取得更好的成绩。”
    “老闫，你这是含沙射影啊。”
    “我就含沙射影了咋地？等你将你们五班的成绩提上来，超过我们一班的时候，再来跟我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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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班班主任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分班就是按成绩分配的，她自然不会走进老闫设下的陷阱中，笑眯眯地道：“我们5班的同学成绩或许不如你们一班，但大家都很团结友爱。两位同学只要去五班，肯定会受到同学们热情的欢迎和照顾，让你们如同回到家一般。”
    “我们一班同样团结友爱！”
    “老闫你这话，哎，算了，我不说了。但为了他们俩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你还是放他们走吧。”
    后半句话，五班班主任是凑近老闫，低声说道。
    老闫脸色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他们更好放他们走？”
    他可半点没收声，五班班主任都被惊了一跳。
    原本和乐看戏的同学们面面相觑，好像有啥内幕的样子。
    杨思妍和安远却第一时间看向刘雪琪，后者茫然看向他们，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闫，你这可是当着学生的面，可得把你的脾气给控制住了。好了，咱俩出去说。”五班班主任连说带拽将老闫拉了出去。
    教室里重新陷入安静，又很快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大伙的目光有意无意看向杨思妍和安远。
    “妹妹——”
    安远刚开口，杨思妍就冲他笑道：“安远哥哥，还下课呢，咱们继续学习吧。”
    “好，好的。”安远只结巴了一下，就定下了神，拿起钢笔继续做题。
    于是，同班同学惊奇地发现，两位新同学作为事件的主角，居然在这纷扰中都能安心学习，心生敬佩后也赶紧拿起课本，各自学习起来。
    好的学风就是这般带起来的。
    但有一人没被带动，那就是刘雪琪，她咬着手指紧紧的盯着杨思妍。
    “琪琪你在看什么呀？”同桌轻声问道。
    “没，没看什么。”刘雪琪放下了手指，瞧着上头快要咬破的齿痕。
    放学铃声响起，杨思妍和安远同时合上了课本，与往常不同的是，兄妹俩不约而同地将所有书本纸笔都放进了书包里，很是默契。
    兄妹俩相视一笑，又一起走了出去。
    只是两兄妹刚一出教室门，就碰见了王茵梦，后者惊喜地说道：“豆子，你放学了。”
    “外头好像是你妈妈。”刘雪琪的同桌拉了下她的袖子说道。
    刘雪琪扭头一看，脸上立刻换上欢喜的神色，跑过去喊道：“妈妈，你是来接我的吗？”
    亲生女儿和继女碰到一块，王茵梦也是有些尴尬的，不过她早已明白继子继女是养不熟的，所以此时有些敷衍地冲继女道：“我还有些事，你先回家吧。”
    刘雪琪愣了一下，随即似明白过来什么，眼圈红了一下，又很快扬起笑脸：“妈妈，你是来看思妍姐姐的吧，那我先回家做饭了，妈妈要记着回家吃饭哦。”
    看到如此乖巧的继女，王茵梦却有些不舒服，只是不等于她说什么，对面的杨思妍抬头冷淡地说道：“你挡住我的道了，请让一下。”
    “豆子，妈妈——”
    “杨思妍你咋这么慢呀？赶紧过来啊！”
    杨志鸣从楼上下来，远远就招手喊道。
    王茵梦回头看到他，脸上露出惊喜，但对面的杨志鸣却变了脸色，加快步伐赶过来，伸手把她推开，抓住妹妹又拉住小哥哥，大步朝楼梯走去。
    王茵梦被推了个踉跄，刘雪琪赶忙护住她：“妈妈小心。”
    低头看着小心翼翼的继女，王茵梦哂笑一声，甩开她，大步追过去。
    第454章 我要让他偿命
    跟往常一般，方岩柏自高中部来到初中部，在一楼楼道口等候，却见杨志鸣拉着杨思妍和安远怒气冲冲下来，他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看到了身后追赶的王茵梦。
    “走啦。”杨志鸣冲他喊了一声。
    方岩柏却摇了下头，示意他们先走，便走到王茵梦身前，礼貌地说道：“阿姨能停留一下吗？”
    “有事吗？”王茵梦皱眉，目光追着石头和豆子，见他们停下才将目光转向方岩柏，“你是谁啊？”
    方岩柏回头看了一眼豆子和石头，微笑着对不耐烦的王茵梦道：“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
    “尽占我便宜！”石头暗自咬牙，想要走出去，又被豆子拉住。
    王茵梦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上下打量方岩柏，皱眉问道：“你是杨青山领养的？哪一年领养的？今年多大了？”
    王茵梦审讯般的口吻，并没有让方岩柏改变神色，他依然那般礼貌又温和：“阿姨，杨叔叔并没有领养我，不过我现在住在杨叔家。平日里，并没有听弟弟妹妹提起过您，他们多半也是不愿接触您的。您来这里找他们，只会让他们陷入流言中，不如先让我们回家，等我告知秦阿姨后，大家再约个时间，您看如何？”
    眼前的少年说的有理有据，王茵梦有些犹豫，抬头看向豆子和石头，见他们都别过脸不肯看她，王茵梦心底酸涩，点头道：“你把家里地址给我，我明天去找杨青山谈，如果你不给，我就跟你们一路。”
    “不要给她！”石头跑过来拉住方岩柏。
    方岩柏被石头按住没办法书写，边上豆子却递来一张纸条，直接递给了王茵梦：“我会跟妈妈说，但你不用去我家，去这个公园吧，时间地址都有。”
    说完，豆子率先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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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原是生气的，后来见妹妹给的是一个离家很远的嗯好的公园地址，气就消了一半，追赶着喊道：“你等等我！”
    安远也跟上。
    方岩柏跟王茵梦礼貌道别后，迈开长腿追上前头的弟弟妹妹。
    “妈妈，咱们现在能回家了吗？”
    这时，刘雪琪走了过来，怯生生地说道。
    王茵梦扭头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厌烦，脱口就道：“刘雪琪，你这样装着不累吗？”
    刘雪琪眼眶顿时红了：“妈妈，你是生琪琪的气了吗？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告诉我，我改。”
    看见继女掉眼泪，四周又有许多学生看过来，王茵梦心底烦躁得不行，讥讽道：“你不用改，我改……”
    “坏女人，你又欺负我妹妹！”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王茵梦刚转过身，就被刘子阳嘭地撞到在地。
    “流血了，快来人啊！”
    四周的学生惊呼，刘雪琪似被吓傻了，呆呆地望着地上昏死的王茵梦，望着她两腿间涌出的鲜血……
    “哥哥，那边好像出事了。”豆子回头往后看。
    石头拉住她：“能有什么事？你想回去被那女人纠缠吗？”
    豆子不说话，被拉着走出了校门。
    校门口停了一辆崭新的车，在这个年代是很罕见，毕竟领导出行都未必有车呢，且那车不是较为常见的吉普车，而是漆黑湛亮的小轿车，校门口的学生们忍不住转头多看几眼。
    就见那车门打开，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带着笑容朝这边走来，学生们纷纷让道。
    “杨思妍同学，你看到我女儿了吗？她离开教室了吗？”刘彦明停在四兄妹跟前，俯身对杨思妍道。
    杨志鸣第一时间挡在了妹妹面前，抬起头冷声道：“你女儿关我们什么事？离我们远点！”
    安远和方岩柏也上前与石头站成一排，挡住了豆子。
    刘彦明直起身，目光扫过前头的三名少年，最后看向豆子，微笑道：“杨思妍，你和琪琪是同班同学，也是姐妹，我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这样吧，你们先等我一会，我把琪琪接来，咱们一起去饭店吃个饭。”
    “神经病！”石头骂了一句，回身拉着妹妹绕道走。
    石头不是不恼怒，但他知道刘彦明就是为了激怒他，想要激得他动手，就跟四年前一样。
    但他早已不是四年前的自己。
    “哥哥你可以放手了。”豆子动了下手，低低说了一声。
    石头低头看到妹妹的手腕都被自己攥红了，立刻松开她的手，深吸了口气道：“妹妹，咱们去接妈妈吧。”
    “妈妈这会应该回家了。”
    “不会，妈妈说她今天傍晚有个会，咱们去等她。”
    “好呀。”
    刘彦明转身看着渐渐走远的杨志鸣，轻笑一声摇了下头，那小子长大了，不好玩了，下次得换个玩法……
    “爸爸！”
    刘彦明的思绪被打断，回身看到儿子一脸煞白地拉着女儿朝他跑来，立刻伸手按住他：“出什么事了？怕成这样？”
    “爸爸，我，我……”刘子阳结结巴巴，却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刘彦明皱眉，转头看向女儿，只是不等他发问，校门内一片骚乱，有一个担架被抬了出来，上头躺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其身上沾满了鲜血。
    刘彦明脸色一变，急奔过去抓住王茵梦的手大声喊道：“茵梦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我……”
    “你是谁啊，别挡道啊，没看到人大出血吗？”随行的卫生室的医生急得大声喊道。
    “我是她丈夫，她这是怎么了？”刘彦明立刻表明身份，满脸着急，“她为什么出这么多血？”
    “你是她丈夫，你咋才来？她被个坏小子撞得小产了，我可处理不了，得赶紧送医院去！”
    “谁撞得她？”刘彦明一把抓住医生的手，双眼猩红，“我要让他偿命！”
    随行的人当中恰好有跟刘子阳刘雪琪同班，今早还见过刘彦明，当下就说道：“被你儿子撞的！”
    “你说什么？”刘彦明转头盯着那学生，五官扭曲，“不可能！”
    那学生被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才喊道：“许多人都看到了，不只我一个。”
    刘彦明脸部肌肉剧烈跳动，他回过头看向儿女原来站立的地方，但那一处早已没有了人。
    第455章 送你们上学
    “你们怎么来了？”
    秦念开完会，看到等在外头的四个孩子，有些诧异地问道。
    石头目光飘忽，瞧见前头的食堂，立刻有了理由：“妈妈，我们想来尝尝西大食堂，对吧妹妹。”他冲豆子使劲眨眼。
    豆子睨了哥哥一眼，面向妈妈甜甜笑道：“是的妈妈。”
    秦念瞧见了兄妹俩的小动作，也瞧见安远和方岩柏都有些异常沉默，不过她没有挑破，笑着点头好：“行吧，咱们去吃食堂，再给你们爸爸带一份。”
    石头懊悔自己竟然忘了爸爸，连忙补救道：“爸爸爱吃酸菜鱼，我帮他带。”
    秦念笑眯眯应了，带着他们走进食堂，路上回应同事和学生的招呼和问候。
    石头着急，拉着妹妹跑去食堂窗口寻找酸菜鱼。
    秦念不着急，放缓了速度，侧头询问剩下的两名少年：“你们今天是遇到什么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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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远面带犹豫，方岩柏欲言又止。
    秦念瞧见，笑问：“不能跟我说吗？”
    安远摇头，斟酌了一下，便将换班以及遇到王茵梦的事一并说了。
    对于遇见王茵梦，秦念并没有诧异，因为豆子和安远与刘彦明的儿女同班，王茵梦早晚会发现找过去。
    但换班的事让秦念有些不太舒服，她思量了一下说道：“明早我送你们上学，问问换班的事。”
    “婶娘，我们换到五班也没什么。”安远连忙说道。
    石头转回来，恰好听到这话，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什么换班，我怎么不知道？”
    秦念抬手揉了他一下：“这事妈妈来处理，你就别管了。”
    “妈妈，我要跟你一起。”石头坚持道。
    秦念摇头笑道：“行吧，咱们先吃饭。”
    石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吃饭的时候还把事情的经过问了一遍，立刻得出结论道：“肯定是那姓刘的搞鬼！”
    秦念给他夹了一块鱼肉：“等明天调查过后才能下结论。好了，赶紧吃饭吧，吃完也好给你爸爸送饭。”
    “好的妈妈。”
    石头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另外三个也是如此。
    饭后，秦念带着孩子们提着几个饭盒直接去了省厅，果然发现杨青山还在办公室，有下属正在向他汇报工作。
    秦念便约束孩子们，等在门外。
    一刻钟后，下属出门看到她，连忙敬礼喊了声“嫂子”，秦念笑着应了，又问道：“你吃了吗？”
    “没了，”对方下意识回道，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嫂子我吃了。”
    秦念摇头失笑，将一个饭盒塞给他：“就算吃了也再吃一口，我这次买多了。”
    然后带着孩子们推门进了杨青山的办公室。
    杨青山已经听到动静，起身迎上来道：“我这就打算回家了，不用给我送来的。”
    秦念伸手指向孩子们道：“他们怕你饿了，执意要给你送来。还是热的，赶紧吃吧。”
    “爸爸，我给你倒水。”石头熟门熟路地拿起暖水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杨青山接过水杯，习惯性地抬手揉石头脑袋，却发现儿子个头又长高了，抬起的手顺势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
    石头愣了一下，旋即虎眼发亮，爸爸已经不再把他当做孩子了，那他要表现得更好。
    “爸爸，我帮你整理桌子吧。”
    “爸爸，你这书架有些乱，我帮你整理一下。”
    “爸爸，你还有别的事需要我做的吗？”
    杨青山：“……”
    饭后，杨青山没有再加班，出门前换上了便服。
    路上，他看了眼前头精力旺盛的石头，握住秦念的手问道：“石头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是遇到了点事。”秦念点头，将孩子们在学校遇到的事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明早送孩子们上学的打算。
    杨青山眉头蹙了一下，道：“我明早跟你一块。”
    “你来得及吗？”秦念问道。
    “需要借用一下你的车。”杨青山道。
    秦念一个月前又买了一辆车，是落在她名下的，但她平日上班并不开，只有去鹏城或者回乡才开动。
    秦念嗔了他一眼：“咱家的车，为何要分你我？”
    “我说错了。”杨青山眼底含笑，握紧了她的手。
    ……
    第二天早上，孩子们准备骑车去上学时，忽然听到了车子启动的声音，凑近一看，驾驶位上坐着爸爸，副驾驶是妈妈。
    “爸爸妈妈，你们要去哪啊？”石头好奇问道。
    秦念摇下窗户，冲他们笑道：“今天爸爸妈妈送你去上学。”
    四个孩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石头还往东边瞧了一眼：“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正常升起的呀。”
    “杨志鸣，上车。”驾驶位上的杨青山冲着儿子偏了下头。
    “是，首长！”
    石头立刻并脚朝他敬了个礼，便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眼里是压不住的兴奋，凑近爸爸的椅背说道：“爸爸，你改天教我开车吧，以后我给你当司机。”
    “杨志鸣，你今年多大了？”杨青山问道。
    石头立刻挺直胸膛：“回首长，再过一周我就满14了。”
    “允许开车的年纪是多少？”杨青山又问。
    石头蔫了，怏怏地回道：“十八岁。”
    秦念瞧见，摇头笑道：“若你考入军校，或许不用等到十八。”
    石头眼睛一亮，高声说道：“妈妈你放心，我肯定能考入军校，还要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去！”
    “哥哥，天上有头牛在飞。”豆子指着窗外说道。
    “天上哪有牛……”石头下意识朝窗外看，旋即反应过来，气得骂了声臭妹妹，伸手去挠她痒痒，但中间夹着安远，后座闹成一团。
    秦念扶额训道：“车上不许胡闹，都坐稳了，一会就到校门口了。”
    四个孩子赶紧坐好，又快速整理身上的校服。
    校门口，教导主任叫住了闫老师，语气严肃道：“老闫，你班上那两个转校生的事，今天必须得办好，不许再往后拖。”
    “主任，这事我没法办。您要是不满的话，干脆把我这班主任给撤了吧。”闫老师硬气地说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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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谁的车呀，好漂亮。”
    第456章 了解一下校规
    小车缓缓驶到校门口停下，引来一众学生和学校工作人员的注目。
    教导主任也忍不住瞧了一眼，低头看见自己破旧的二八自行车，心底泛酸，又忍不住想起昨天那包“香烟”，对老闫也越发恼怒，拉住对方的自行车把手，严肃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还是为人师表的老师，更得以身作则……”
    闫老师若是没有从五班班主任那边套出真相，教导主任这番义正言辞的话，他或许还当真了，但此刻分外腻歪，干脆将脚撑一踢：“主任，你要跟我讲规矩，那咱们就当着学生的面掰扯掰扯……”
    教导主任隐约听出老闫这话头不对，他谨慎惯了，立刻轻叱道：“在学生面前吵吵嚷嚷向什么话，咱们去教导处……”
    但他话未说完，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这位便是教导主任吧，请稍等一下。”
    教导主任转过身，看到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同志笑盈盈的面向他，他推了下眼镜，矜持地颔首：“对，我是。请问你是——”
    秦念先朝闫老师打了声招呼，然后笑着对教导主任道：“我是杨思妍和安远的家长。”
    教导主任隐约觉得这俩名字有些耳熟，但也没多想，因为学校里学生多了去了，他可没有心思一个个记住。
    于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秦念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教导主任的问题，而是朝小车那边招手：“孩子们都下车了，向教导主任问个好。”
    后车门打开，下来了三个少年和一名少女，每一个都精神饱满，容貌甚佳，让人一眼就记住。
    前头的驾驶位也下来一个男人，身形高大，面目刚毅，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教导主任忽然感觉到一股压力，想到之前秦念有跟老闫打招呼，他下意识避开那压力，回头问老闫：“那几个学生都是你班上的吗？”
    老闫看到秦念是很高兴的，他高兴的不是秦念一家开车来，而是高兴秦念这个家长能赶来学校为自家孩子争取公平待遇，这便是好家长。
    所以，他不咸不淡地回应教导主任：“只有杨思妍和安远是我班上的学生，也就是你要求将他们调去五班的那两名转校生。”
    教导主任眼角狠狠跳了一下，冲老闫指了两下，心底恨得不行，若老闫早就把那两转校生的背景告诉他，他又怎会把事情办得那般生硬？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撑下去，回头再找老闫算账。
    再者说了，那车未必是学生家长的，很可能是挪用单位的！
    转回身，教导主任已经换上了和煦的笑容：“原来你是杨同学和安同学的家长，你们这次过来是为了他们换班的事吧？咱们去教导处细谈吧。”
    杨青山走到秦念身边，面向教导主任道：“麻烦主任了，不过咱们可以直接去找校长吗？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的校规。”
    教导主任眼角又跳了下，板起脸道：“同志，这里是学校，教书育人的地方，咱们校长挺忙的，没有时间接见每一个学生家长。”
    老闫上前反驳道：“主任，你别上纲上线啊，我倒觉得这位学生家长的要求很合理，毕竟校规有些不太明朗的地方，大家一起讨论也是可以的。同志，我带你去找校长。”
    “老闫你……”
    “主任，你要是太忙的话，就不用去了。”老闫打断道。
    教导主任脸色铁青，眯起眼：“行，咱们一起去，正好把那条规矩写进校规里去，免得有人明知故犯！”
    教导主任说完这话，率先朝里走。
    见他那笃定的神色，闫老师眉头皱了一下，不过他也没有退缩，招呼学生和学生家长一道进去。
    秦念和杨青山朝闫老师道了谢，带着孩子们进了学校，就见了教导主任一马当先，从疾步走变成了小跑，很快进了教导楼。
    “妈妈，要是妹妹和小哥哥被调到五班那种差班，那我就不要在这学校读了，我要跟妹妹和小哥哥换了个学校，就换在西大边上的学校，以后还可以跟妈妈一起上学放学。”石头拉了下妈妈的袖子说道。
    秦念还未回答，闫老师回头说道：“这位同学你放心，只要我还是一班的班主任，就不会让杨思媛和安远调到5班去。”
    要是你这班主任也被撤了呢，那我妹妹和小哥哥不还得被调走？
    石头心底腹诽，不过他毕竟长大了，不会跟小时候一般毫不遮掩的说出来，而是朝闫老师道谢：“我替妹妹和小哥哥谢谢闫老师。”
    豆子和安远也跟闫老师道谢，闫老师笑着摆手：“不用谢，这是我这个班主任应该做的。”
    他打定了主意，便是拼着这班主任不当了，这一学期的津贴不要了，也要让这俩孩子留在一班，而不是跟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另一头，教导主任先一步跑进了教导楼里，找到了校长，当下就提议转校生入学该有个明确的规范，最好写入校规里。
    校长闻言思考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写入校规里，也免得被人钻空子。这具体的章程，等傍晚咱们召开个会讨论一下。”
    教导主任一听，有些着急：“校长，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把方向定下来，再开会讨论，这样效率也能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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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长看了他一眼，道：“有些道理，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教导主任闻言一喜，立刻道：“校长，我觉得转校生不管从何处转来，拿出的成绩单是高是低，因为各地的教育情况不一样，试卷也不一样，所以参考性不大，我建议将转校生统一放到末尾班级……”
    秦念一行人来到校长办公室外头，恰好听到教导主任这话，低头看了眼孩子们，瞧见石头抿唇握拳，却压着怒气没有冲进去，她暗自点头。
    闫老师却受不了，推门进去打断道：“成绩单做不了标准，那什么能做标准？直接把转校生放到末尾班级，这算哪门子公平？”
    第457章 一定是你犯了错
    杨青山随后进去，里头很快传出笑声，一刻钟后被热情的送出来。
    而李主任，则面色煞白，汗流浃背，几乎要晕厥过去。
    秦念没有关注后续，带着孩子们走了出来。
    “爸爸妈妈，你们不用送我，送妹妹和小哥哥就行。”
    出了门，石头立刻朝爸爸妈妈挥手。
    方岩柏也跟秦念和杨青山道别。
    豆子也仰头道：“爸爸妈妈，我和安远哥哥也可以自己……”
    “妈妈想送送豆子和安远，可以吗？”秦念笑眯眯的问道。
    “当然可以。”豆子开心地笑弯了眸子，又牵起妈妈的手，走在前头。
    “杨思妍——”
    刚走到门口，刘雪琪冲了过来朝豆子喊道，但在看到秦念那一瞬声音戛然而止，随后看到杨青山，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哽咽着冲他喊道：“杨叔叔，我妈妈，我妈妈病了，住院了，能不能让杨思妍和杨志鸣去医院看看我妈妈？”
    杨青山眉头一蹙，看向秦念。
    秦念在低头看豆子：“思妍，你想去吗？”
    “妈妈，我不想去，哥哥也不会去。”豆子没有一点犹豫的说道，对面的刘雪琪似难以置信一般瞪大了眼。
    里头的孩子们探头看过来，窃窃私语。
    秦念有些厌烦了，厌烦对面的刘雪琪，没有留情面地质问道：“既然你妈妈病得住院了，你为何还在这里哭哭啼啼？不该去陪床吗？”
    “阿姨，我妈妈想见的是杨思妍和杨志鸣，她不想见我。”刘雪琪嘤嘤哭起来。
    “那一定是你犯了错，你就更该去医院求得你妈妈原谅。‘’秦念冷淡地说道。
    刘雪琪的哭声一滞，张口想说什么，秦念却不再理她，伸手轻推了一下豆子和安远：“都进去吧，有妈妈在呢，旁的事不用烦心。”
    “好的妈妈。”豆子点头，又朝她挥手，与安远一起开开心心地走了进去。
    秦念又看了眼手表，对杨青山道：“时间不早了，你开车去上班吧。”
    “我先送你。”杨青山道。
    “不用，我十点才有课，坐公交去就行。”
    杨青山启动车子缓速离开时，一辆车疾驰而来，他立刻转动方向盘，两车擦身而过，杨青山眉头蹙眉看过去。
    那车在前头嘎吱停下，一人从车上下来，杨青山认出那是刘彦明，便刹住了车。
    刘彦明下车后就往里头闯，门卫都没挡住。
    “琪琪，你哥呢？”
    半路上截住刘雪琪，刘彦明立刻按住她问道，他的眉头皱着，脸色很不好看。
    刘雪琪似被吓着了，连连摇头说不知道。
    “琪琪，你别骗爸爸。“刘彦明按住她的肩膀，脸上已经有了怒色，“你哥昨天闯了那么大的祸，一句话不说就跑了。你呢，你也替他瞒着爸爸，昨天你妈妈摔倒的事，你是不是也有份！”
    刘彦明没办法不怒，王茵梦肚子里怀着可是他的孩子，他还不曾得知消息就没了。
    看着爸爸有些扭曲的神色，刘雪琪慌了，哭着摇头道：“爸爸我没有，我不知道妈妈怀了弟弟，我也不知道哥哥会突然生气冲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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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8章 商议
    “你不知道，你不会拦住他啊！”刘彦明神情扭曲，怒声吼道。
    刘雪琪似被吓得连哭都忘了，身体剧烈颤抖，几乎要晕厥了。
    恰到这时，一人快步赶来：“刘同志，昨天傍晚的事我了解了，对于你妻子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是这不是你责怪刘雪琪的理由，你该尽快去找到刘子阳。”
    却是闫老师在送别秦念的路上，碰见刘彦明冲女儿发怒，刘雪琪毕竟是他的学生，他必然是要维护的。
    刘彦明闻声转头，目光却掠过闫老师，紧紧盯住后方的秦念，满是恨意。
    若不是她非得将那对双胞胎转学到这间学校，王茵梦昨天傍晚怎会来这，又怎会发生后面的事？
    秦念当然察觉到了刘彦明的恨意，只是不等她有所回应，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喊声：“秦念。”
    杨青山大步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刘彦明。
    他回头看向杨青山，眼角在跳动，眼底的恨意却迅速收敛，他扯出嘴角朝他招呼：“杨副厅长，真巧啊，在这碰见你。”
    “不巧，我来送孩子上学。”
    杨青山冷淡地回应一句，走到秦念跟前，握住她的手道：“我送你去西大。”
    “好。”秦念笑着点头。
    夫妻俩与闫老师道了别，便一道走出了学校。
    刘彦明望着他们的背影，五官越来越狰狞，被他一直抓着肩膀的刘雪琪忽然痛呼，却又很快咬住了唇，不敢再发出声音，眼泪却哗哗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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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4页

    老闫看不过眼，训斥了刘彦明一通，要走刘雪琪，将她送去班上。
    另一边，杨青山开车驶离了学校。
    “放学后，我带两个孩子去看看她？”秦念与他商议道。
    之前，她了解了事情经过，王茵梦被撞到流产，撞人的是刘子阳，但怕有人将起因强扯到豆子和石头身上，所以她有此一问。
    杨青山眉头蹙了一下，没有回应。
    秦念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王茵梦昨天傍晚是来找豆子和石头，孩子们离开后不久，她就被继子撞倒流产。以事实来说，她这场灾祸与俩孩子无关，但怕有人将起因强扯到他们身上去，也怕他们心里多想，所以我想着带他们去探望一趟，图个安心吧。”
    杨青山沉默了一会，道：“放学后，你们在学校等着我，我开车来接你们。”
    秦念想说不用，但见他神色严肃，又想到之前刘彦明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便点头同意了。
    在大学里当讲师，工作时间是比较弹性的，她抽空去供销店买水果，瞧见店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被一群半大小子们拥簇着买烟酒买吃食，豪气地掏出了一沓钱，有二三十块钱之多。
    待走得近些，秦念认出来了，是据说已经失踪了一夜的刘子阳。
    刘子阳也看到了她，神色先是一慌，又很快转变成恨意，不过也仅仅是瞪她一眼后，就抓起柜台上的烟酒吃食，招呼簇拥他的人快步走了。
    “诶，回来把零钱拿走。”售货员拿着几张零钱挥手喊道。
    “不要了！”刘子阳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就跑走了，好似后头有什么在咬他。
    秦念走进店里时，听到那售货员与同事摇头说道：“你说现在的孩子咋回事，两三块钱的找零说不要就不要，家里是有金矿不成？”
    同事道：“有金矿也不能这么败家。我记得刚刚那小子，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来买烟酒，也就是现在烟酒票取消了他才能买到，但我粗略算了一下，他最近买烟酒就花了有小一百，比我两月挣的都多，你说谁家大人能这么给孩子钱？别是偷偷拿的吧。”
    “唉，咱们不是他爹娘，也管不着不是？只要钱不是假的，咱们该卖货就卖货。”
    售货员很快结束了这话题，微笑着冲秦念问道：“同志，你要买些什么？”
    “苹果和香蕉各来两斤。”
    “好咧。”
    秦念提着水果从供销店走出来，刘子阳和簇拥他的那些半个小子们早已不见，但沿路上残留着一股烟味。
    傍晚，杨青山如约开车来接她，然后又去接了四个孩子。
    “爸爸妈妈，你们今天怎么会来接我们放学？”石头满脸惊讶地问道，动作却是很利落的，头一个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坐在中间突起的位置，把舒适的座位让出来。
    豆子、安远和方岩柏依次坐了进去，秦念才回过头，唤了豆子和石头的名字，与他们商议道：“妈妈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去医院探望你们亲妈。”
    车内欢快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了。
    石头抿紧了嘴，沉默不说话。
    秦念叹了一口气，看向豆子，豆子迎上她的目光，神色很平静地说道：“妈妈，你觉得我们需要去，我们就去。”
    秦念伸手揉了下豆子的发顶：“她是你们的生母，从人情世故上来说，她这次病重，你们该去探望她。若从感情论，妈妈理解你们，也不强求。”
    听完她的话，豆子思考了一会后点头：“妈妈，我和哥哥去看她。”
    石头立刻转头去看豆子，豆子看向他道：“你若不愿去，那就让我做代表。”
    “谁让你做代表了？我跟你一块去！”石头说完这话就扭过头，好似在生闷气。
    车子启动，开往医院。
    病房中，刘彦明刘彦明握住王茵梦的手道：“茵梦，你好好养身体，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跟我说，我都给你买。”
    王茵梦没有回应，她脸色惨白，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头顶泛黄的天花板，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自从手术结束后醒来，她便一直在神态，好似神游物外，也好似对生活已经绝望。
    刘彦明的五官再次扭曲起来，攥着她的手喝道：“茵梦你说话！你这么不死不活的给谁看？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管好那小混账，但我已经答应你，把他逮回来就交给你打骂，只要你能出气，只要你能痛快怎么都行！”
    第459章 我一向遵纪守法
    刘彦明这话，让王茵梦的眼珠动了下，张开口虚弱地问道：“怎么都行是吗？”
    刘彦明的眼角抽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咬牙点头道：“只要留他一条命，怎么都行。”
    他也恨那小混账，但不管怎样都是自己儿子，不能为着死去的那个就打死活着的这个，还得保住他的手脚，不能让他残疾。
    同床共枕这许多年，王茵梦哪里看不出丈夫变换的神色中暗藏的意思，她嘴角牵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笑得讥讽：“放心我不打他我不骂他，我只要跟你离婚。”
    “你说什么？！”
    秦念和杨青山带着豆子和石头来到病房前，恰好听到里头的争吵声。
    与杨青山对视一眼，秦念便打算晚点再过来，王茵梦却察觉了，虚弱地喊道：“石头，豆子，是你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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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5页

    石头和豆子都没有应声，病房里头却传出王茵梦下床的动静，还有刘彦明阻拦的声音。
    秦念和杨青山对视一眼，一人揽着一孩子走了进去。
    这是间单人病房，显见刘彦明下了力气花钱安排的。
    看到两孩子，王茵梦神色激动，不顾刘彦明的阻拦，坐起身朝他们伸手：“过来，过来让妈妈看看。”
    王茵梦手背上插着针，随着动作血液倒流，刘彦明神色铁青，但最终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然后让出了位置。
    豆子和石头却没有走近，王茵梦眼底的期盼转变成哀求，哀求地看向秦念和杨青山。
    秦念以前见到的王茵梦总是光鲜亮丽的，但此刻身形消瘦，面色蜡黄，头发杂乱，眼珠也几乎要凸出来，再不见一丝美丽。
    秦念是有些唏嘘的，但没有让两孩子上前，而是吩咐他们将手中提着的水果放在柜台上，又温声对王茵梦道：“两孩子带着水果来看你，你好好养伤，争取尽快痊愈。”
    王茵梦两眼追着石头和豆子，她其实知道那水果必然是秦念买的，但她愿意骗自己，哽声说道：“妈妈会的，妈妈会把你们带来的水果都吃完，等妈妈出院了，再去看你们。”
    豆子和石头都没有说话，将水果放下后，又回到秦念身后，并察觉到对面刘彦明阴沉的视线。
    石头眉头皱起，抬头瞪回去，但下一秒视线就被挡住了，爸爸挡在他的身前。
    他悄悄踮了下脚，他觉得自己再长两三年，就应该能赶上爸爸的个头了。
    思絮刚飘远，就听到刘彦明说道：“杨副厅长，我们能出去聊会吗？”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颔首走了出去。
    刘彦明阴沉着脸，跟上他的脚步。
    待刘彦明出去，王茵梦好似一下子轻松了，又好似很着急，朝着秦念伸手：“秦念同志，你过来，我求你一件事。”
    秦念对她的要求很是错愕，但见王茵梦手背上的针头都快挣脱出去了，便轻拍了一下阻拦她的石头，朝着病床走近两步，不过依然隔了一米：“你说罢。”
    王茵梦看出她的疏远，没有再强求，先查看病房门口，见刘彦明没有回来，便快速说道：“秦念同志，我知道你认识很多人，请你帮我找个律师，我要跟刘彦明离婚，分割财产。”
    秦念是真的惊讶了，这年头离婚的人少，离婚打官司的就更少了，因为律师事务也才恢复两三年，工作人员基本上是喝茶看报一整天的状态。
    王茵梦若知道这些，那她应该自己能找到律师，而不是拐到弯让她帮忙找。
    她狐疑地打量王茵梦，王茵梦却误以为她不肯帮忙，又急切地说道：“秦念你要是不认识，杨青山肯定有认识的，你们帮帮我，等回头分了财产，我会把大半都给石头和豆子……”
    “我们才不要你的钱！”石头没忍住，冲口说道。
    豆子也在一旁点头。
    王茵梦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但没有花时间说服俩孩子，而是继续央求秦念：“秦念你一定要帮我，我要是继续留在刘家，我一定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她说着身体就抖了起来，眼底的恐惧宛若实质一般，神情中还透着一丝癫狂。
    石头和豆子都被惊了一下，上前拉扯妈妈。
    秦念摇头示意两孩子退后，自己上前按住王茵梦的肩膀：“你不要乱动，不然会牵动创口引发出血。”
    王茵梦惊恐的摇头：“我说的是真的，我之前做梦会被他们害死，我不相信，但昨天我差点就死了。就算我这次没死，他们以后还会找到机会害我的，所以我一定要离婚，一定要离婚……”
    “茵梦你怎么了？”
    恰在这时，刘彦明忽然走进了病房，王茵梦被吓得惊叫起来，刘彦明瞪向床边的秦念：“你都做了什么？”
    杨青山一步上前，挡住了刘彦明，后者神色铁青，僵持片刻后终是往后退了一步。
    杨青山握住秦念的手往外头，不想王茵梦忽然扑过来，拉住秦念的胳膊：“你们别走，我求你们留下来……”
    “茵梦，你求他们做什么，让他们走。”刘彦明伸手抱住她说道。
    王茵梦身体剧烈抖动，带动一旁的输液架子晃动起来，发出霹雳乓啷的声音，她似被刺激到了，嘶声尖叫起来。
    秦念脸色一变，就势俯身按住她，又扭头喊道：“去叫医生！”
    “妈妈我去！”石头跑了出去。
    很快，医生护士都来了，给王茵梦打了一针镇定，她才安静下来沉沉睡着。
    秦念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两孩子，发现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伸手揉了下他们：“好了，咱们回家了。”
    两孩子点头，紧紧跟在她身后。
    走在最后的是杨青山。
    刘彦明忽然喊了一声：“杨副厅长，你们以后不用再来了，我的妻子我自会照看。”
    杨青山回身，盯住刘彦明道：“你要记住，每个公民都有人身自由。”
    那锐利的目光似照见了他心底所有的黑暗，这让人痛恨又烦躁，却又只能压下去，刘彦明脸上肌肉抽动着，扯出一个怪异的笑：“杨副厅长放心，我一向遵纪守法。”
    第460章 你不介意我找他
    从医院回来，两孩子都没有再提起他们的亲生母亲，只是比往日沉默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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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看在眼里，晚上去了豆子屋里。
    豆子立刻放下手中的画笔，起身迎上去：“妈妈你怎么来了？”
    秦念看了一眼被盖上的画纸，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这么晚还在画画，可是睡不着？”
    豆子沉默了一秒就点头承认：“妈妈，我是睡不着。今天在医院……她是不是有危险？”
    真是个心软的小姑娘。
    秦念又揉了下她的小脑袋：“这事你不用管，妈妈和你爸爸会处理。”
    豆子摇头，拉着她的手道：“妈妈，这会给你带来麻烦吧？咱们别管了，以后等她老了，我会给她赡养费。”
    秦念闻言心底发暖，抱住她道：“没什么麻烦的，这事有你爸爸在前面顶着呢。你呢，还是祖国的小花朵，现在该乖乖去睡觉。”
    “好哒妈妈。”
    豆子乖巧应了，脱鞋上床睡觉。
    秦念给她掖了被角，熄灯走了出去，恰好碰见杨青山从隔壁男孩子的房间里走出来，她问道：“跟石头聊了？”
    杨青山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道：“我告诫过他了，他不会乱来的。”
    秦念松了口气，然后跟他说起了王茵梦想要离婚的事，只刚起了个头，杨青山道：“这事你不用管，我会派人处理。”
    秦念：“……”
    见妻子的眼神有些不对，杨青山无奈的捏了下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有案子涉及到刘彦明，王茵梦会是个突破口。”
    秦念恍然，但没有继续追问。
    接下来一周波澜不惊。
    这天周六，秦念上完最后一节课，就去开车准备前往鹏城。
    但刚开出校门，就见王茵梦喊着她的名字扑向车头，惊得秦念立刻踩住刹车，好在车速本就缓慢，安全停住。
    秦念下车，一把拉住差点被撞上的王茵梦，冷着脸质问：“你不要命了？就这么撞上来。”
    王茵梦形销骨立，身上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很是晃荡，被人抓在手里也不挣扎，对上秦念的冷脸还笑得很开心：“我知道你一定会踩住刹车，你这人看着冷，心却是很好的。”
    秦念却没有被人夸赞的开心，她放开王茵梦，皱着眉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赶紧说。”
    王茵梦点头，快速说道：“我想离婚，你帮我。”
    秦念心中一动，开口道：“你去厅里找杨青山吧。”
    王茵梦震惊地瞪大眼：“我找他你不介意？”
    秦念奇怪地看向她：“我介意什么？”
    看到秦念没有半点伪装的神色，又看到她姣好的容貌，瓷白的肌肤，王茵梦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皮包骨的脸，心里又酸又涩，自嘲笑道：“也对，我现在这样子哪里能比得过你？况且杨青山，对我从来就没有什么情义。我跟他结婚五年，与他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月。若是他当初能早一两年退伍回来，我未必会狠心跟他离婚。”
    秦念：“……”
    秦念掏出一张帕子递过去。
    王茵梦愣了一下才接过，往脸上一擦，发现帕子湿了，她吸了下鼻子又笑了：“瞧我都胡乱说了些什么。若是不知后事，重来一遍我依然会犯蠢做些一堆错事，好在现在我还活着。”
    又擦了下眼睛，就把帕子还回去：“秦念，谢谢你帕子。我走了，我去厅里找杨青山，他现在应该没下班吧。”
    也不等秦念回应，王茵梦说完就摇晃着身体往前走。
    秦念眉头蹙了一下，上前拉住她：“上来吧，我送你去。”
    “谢谢，谢谢你。”王茵梦红着眼连声感谢。
    但在这时，一人急奔而来：“茵梦你怎么偷跑到这里了？你知道我为了找你跑了多少条街道？”
    是刘彦明。
    王茵梦立刻色变，拍着秦念的手道：“快，咱们快上车！”
    秦念不用王茵梦催促，便将她送上副驾，自己上了驾驶位，刚要关门，一只手抓住了车门。
    拉锯中，刘彦明阴沉的双眼盯住她：“秦念同志，你要将我妻子带去哪里？”
    嘭！
    秦念骤然用力带上车门，又迅速按下锁车键，然后启动车子往外开。
    刘彦明没料到秦念一个女人力气那么大，一时不备叫她抢得了先机，就走到路口挡住，挑衅地看着她：有胆你就开车撞过来。
    隔着车窗，秦念看了刘彦明一眼，随后挂上倒档，嗡的一声，车子倒退。
    刘彦明变色，立刻追赶上去抓住了车把，王茵梦惊得拍窗大喊：“你滚开，滚开！“
    “茵梦，你别胡闹了，跟我回医院。”刘彦明温声劝说，引得校门口过往的人纷纷侧头看来，议论纷纷。
    第461章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年头大伙还是很热心的。
    路人听了刘彦明的话，纷纷开口劝说王茵梦，还有人围住了车子挡住了路，吓得王茵梦脸色煞白，几乎要尖叫起来。
    秦念赶紧抱住她，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又摇下一截窗户冲外喝道：“刘彦明，你还有脸说这话！她就是被你家暴进了医院，所以才会这么怕你，医院都不敢住就跑了出来。”
    秦念这话让舆论立时倒戈，路人纷纷指责刘彦明。
    刘彦明眸子一沉，随后露出一抹无奈的笑：“秦念同志，你也是一名老师，你这样随意扯谎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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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人的目光又唰地转向秦念，秦念摇头道：“我不与你争辩，谁对谁错由茵梦来判定。”
    王茵梦得了她的暗示，立刻指向刘彦明道：“不是你家暴我，我怀了孕你还动手，孩子没了，我再也不想忍受了……呜呜呜……”
    虽说的是谎言，但动的是真情，王茵梦嚎啕大哭，路人也被牵动了心肠，纷纷叱骂刘彦明不是个东西，媳妇怀孕还动手，该天打雷劈。
    刘彦明还想解释，但没人听他的。
    还有几个热心的路人帮忙堵住刘彦明，秦念立刻启动车子，冲过路口，顺利地驶入了主道。
    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刘彦明勃然色变，推开挡路之人网络情人，拔腿追赶，却只追到一股尾气。
    他的脸色铁青，紧紧盯着前头跑远的车子。
    “刘子阳，那是你爸爸吧？”
    一帮青少年勾肩搭背地从供销社走出来，有人眼尖，指着大路上的男人冲着刘子阳道。
    刘子阳扭头一看，吓得脸色煞白，飞快地掏出口袋里的香烟和火柴丢给同伴：“都给你们，你们掩护我！”
    刘子阳丢完东西，就猫着腰往巷口窜去，同伴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瞧着刘子洋慌张逃走的背影，眼睛一转，朝着大路上的男人招手喊道：“刘叔叔——”
    只是刚喊出口，就被刘彦明阴沉的目光吓得不敢说话了。
    刘彦明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那瘦猴儿的衣领：“你怎么知道我姓刘？”
    刘子阳斯斯文文的父亲，抓住他衣领的手劲却不小，让他这个混子动弹不得，瘦猴儿被吓住了，结结巴巴地回道：“叔，我，我们认识刘子阳。”
    “他现在在哪？”刘彦明手上用力，逼问道。
    “他，他跑进那个巷口了。”瘦猴儿不敢有半点隐瞒。
    刘彦明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但那个巷口早就没了刘子阳的身影，刘彦明放开瘦猴儿，从口袋里一沓钱塞过去：“把这些钱给刘子阳，你要是藏起半分钱……”
    “叔，我不敢，我肯定一分不少地交给刘子阳。”瘦猴儿白着脸连声保证。
    “让他拿着钱租个房子好好待着，你们要敢带坏他，小心你们的手脚！”刘彦明阴沉的目光一一扫过对面的小混子。
    小混子们顿觉被一只恶狼盯住，连连摇头：“不敢，我们不敢带坏他，我们都是社会好青年。”
    至少跟眼前这男人相比，他们都是好青年。
    秦念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但也意识到时间紧迫，一脚油门踩住，直接开到公安厅门前。
    停车后，拉着王茵梦直接去了杨青山的办公室，她将事情一说，杨青山的眉头跳了下，开口询问王茵梦这几天刘彦明有没有异动。
    王茵梦满脸茫然地摇头：“没有啊，他就是每天守着我，不让我出院。”
    “那你今天是怎么出来的？”杨青山追问。
    “他中午出去了一趟，我就偷偷跑出来了。”王茵梦回道。
    杨青山沉吟了数秒，然后拿起了电话拨了出去，对着话筒只说了两句话就挂了，然后对秦念道：“你们先留在这，我出去一趟。”
    说完，拿上帽子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这里有了安全感的王茵梦，看到杨青山丢下她们走了，立时又紧张起来了，抓住秦念的手问道：“杨青山为何走了？他是不管我了吗？”
    秦念有所猜测，看着王茵梦问道：“你去过刘彦明办公的地方吗？”
    王茵梦摇头：“没有，刘彦明说他做的是小生意，不需要办公的地方。”
    “小生意能在两三年的时间建楼房买小车？省城里有几人能做到？”秦念问道。
    “你能做到。”王茵梦脱口回道。
    秦念：“……”
    王茵梦赶紧道歉：“我就是嘴快，我没有别的意思。刘彦明的钱的来源，他之前跟我说过，说他的爷爷辈在老家给他留了一些宝贝，最初几年他都是把那些宝贝偷偷挖出来卖掉，积攒了一些钱后又做生意，做得很顺利……”
    王茵梦说到这，渐渐的有些说不下去，她想起三年前刘彦明找她要存款说要做生意，她当时没给他，私藏着打算给石头和豆子，结果被他撞破，最后那些钱刘彦明也没有拿走，但生意还是做起来了。
    现在细想，有好多疑点。
    还有这一两年，刘彦明对她越来越冷淡的态度。
    想的越多，王茵梦的脸色越白，抓住秦念问道：“刘彦明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他的钱是不是不干净？那我跟他离了婚，我还能拿到钱吗？”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秦念问道。
    “都重要。”王茵梦没有半点迟疑地回答。
    秦念揉了下额头，看了眼手表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接孩子。”刘彦明那边出了状况，她不放心几个孩子单独回家。
    王茵梦赶紧起身道：“我跟你一块去。”
    秦念看了眼她的小腹：“你还想再出点事？”
    王茵梦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肚子，神情哀伤：“我不去了，我在这等你们。”
    秦念开车到了校门前那段路，便开始减速缓行，却有一道身影从边上蹿出来，越过栏杆蹿入校门，门卫都追不上。
    是刘子阳。
    秦念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两下，而后下车，在门卫处登记后走进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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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秦念走到了班级外。
    第462章 爸带上我吧
    刘子阳冲进教室的时候还没下课，也不理会老师的训斥，一把将刘雪琴拉出教室就问道：“妹妹，爸爸之前跟你说过什么没？”
    刘雪琪很懵：“爸爸要跟我说什么呀？”然后又拉着他，“哥你怎么来学校了？你快走，不能叫爸爸找到你。我把我今天零花钱都给你，你找个地方再躲一阵……”
    刘雪琪掏出几张钱递过去，刘子阳却没有接，反倒又从口袋里掏出近百块钱，红着眼说道：“爸爸叫人给我的，他叫我找个地方住。我跑回家，但家里被公安围住了，我就跑来找你，你知道爸爸去哪了吗？他是不是被抓……”
    “哥别说了！”
    刘雪琪捂住了刘子阳的嘴，慌张地看向踩着放学铃声走过来秦念。
    秦念也看到了刘家兄妹，连同他们的对话也听到了，心中微动，杨青山的动作够快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抓住人。
    刘子阳转身看到她后，立刻用身体护住刘雪琪，警惕地盯着她。
    “妈妈，你来接我们了。”
    教室里老师宣布放学，豆子背着书包欢快地跑了出来，安远跟在身后。
    “对，我来接你们。”秦念笑着揉了下豆子的发顶，就带着两孩子去三楼接石头。
    “哥哥，他们走了。”刘雪琪拍了下刘子阳紧绷的后背。
    刘子阳被惊得身体抖了一下，反手抓住她：“妹妹我们走。”
    “哥哥我先拿上书包。”
    “拿什么书包，赶紧的！”
    “刘雪琪，刘子阳，你们兄妹给我来办公室一趟！”老闫得到消息赶过来，沉着脸说道。
    刘雪琪面露紧张，刘子阳抓住她的手，低着头走向老闫。
    但在走到了老闫跟前时，猛然伸手推开他，拽着刘雪琪飞快跑了下楼。
    老闫推得撞在墙壁上，扶着老腰追赶下去喝道：“刘子阳你给我站住，不然今天非得给你记个大过！”
    三楼，接上石头的秦念听到下方的动静，朝下一看就见刘家兄妹俩冲出了楼道口，飞快的朝外跑，老闫追赶不上。
    “妈妈，我去拦下不知道他们！”
    石头忽然说道，手抓着围栏边沿就要往下翻，惊得秦念一把抓住他：“给我回来，你不要命了！”
    “妈，我都训练这多年了，翻个三楼没事的。”石头自信满满。
    秦念一把将他抓下来，抬手拍他额头：“你当你是特种兵啊，再说了，你拦他们做什么？”
    “刘子阳肯定干坏事了，不然不会逃。”石头笃定道。
    “他要干了坏事自有公安抓他，不用你逞能，给我老老实实走楼梯。”秦念训斥道。
    “好的妈妈。”
    石头耷拉着脑袋跟上她，最后接上方岩柏。
    等到孩子们坐上车，秦念发动车子往外开。
    驶入主道不久，坐在副驾上的石头忽然摇下窗户，指着外头说道：“妈妈，刘子阳刘雪琪在那个巷子里。”
    秦念立刻放缓了车速，顺着石头的手看过去，就见那巷子里，刘家兄妹俩敲开了一扇门，里头出来一个男人，穿着黑衣服，戴着帽喜欢看电影子，衣领也挡住了脸。
    “妈妈，那挡住脸的男人肯定有问题，你停车放我下去……妈，你怎么加速了？”
    秦念踩下油门，车速一下子提起来，她冷脸对石头道：“记住，你现在只是个学生。”
    说完，不理会石头的聒噪，直接把车开到了公安厅。
    正好在门口碰见了杨青山，秦念便将刚刚看到的事与他说了一遍。
    杨青山神色一凝，问她要了车钥匙，又叫上两人。
    “爸爸，带上我吧，我给你指路。”石头立刻举手道。
    第463章 我要从宽处理
    杨青山看着自告奋勇的儿子，偏了下头：“行，上车吧。”
    石头立刻喜滋滋的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秦念都没来及阻拦，有些气恼地看向杨青山。
    “别担心，只让他指个路，不会让他下车的。你们先去我办公室等我。”
    杨青山说完就开车走了。
    秦念也拦不住他，只能带着另外三个孩子来到杨青山的办公室。
    “豆子你来了。”
    王茵梦一直待在办公室里，看到他们进来，立刻高兴地去拉豆子的手。
    豆子看了她一眼，把手背到了身后，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王茵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她也知道这十来年的疏离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化解的，得慢慢来。
    不过没看到石头，王茵梦有些着急：“秦念，石头呢？”
    “他跟他爸爸出去了。”秦念回道，王茵梦顿时放下了心。
    不过秦念却不放心，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往鹏城的工厂打电话，取消了这几天的行程。
    刘彦明没有被逮住之前，她留在这，管住这几个孩子，尤其是胆大包天的石头。
    等杨青山带石头回来，他们父子俩都得给她去院子里罚站，不然长不了教训！
    阿嚏！
    车子里，石头忽然打了个喷嚏，杨青山侧头问道：“感冒了？”
    石头立揉着鼻子摇头道：“没有！肯定是妈妈在想我……爸爸，就是那，那个巷子！”
    杨青山立刻停车，下车后叮嘱石头：“在里头坐着，帮爸爸看车，不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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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就带着下属直奔那条巷子。
    被独留下的石头，撇了下嘴就换到了驾驶位上，观察着方向盘和挂挡，脑海中回忆着爸妈开车时的操作，双手就有些按耐不住，在虚空中比划着。
    忽然，那条巷子传出动静，石头立刻转头看过去，就这一群人冲了出来，跑在最前头的男人穿着黑衣服带着戴着帽子，这装扮瞧着很是眼熟。
    石头眼睛都亮了，不过要记着爸爸的叮嘱，有些犹豫，就见那男人直冲自家车子而来，圆圆的虎眼眯了起来。
    男人看到路边停了一辆敞着车门的小车，眼睛都亮了，只是冲到车前发现驾驶位上坐在一个少年，面色顿时狰狞：“小子，滚下去！”
    男人掏出了一把匕首，但在这时车子忽然启动，车头一转砰的撞在他头上，男人倒地两眼翻白。
    “这么不经撞呀。”
    望着地上昏迷的男人，石头有些嫌弃地嘟囔一句。
    但刚下车查看，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抬手对上爸爸的黑脸，石头立刻举手解释道：“爸爸，我不是故意开车的，是刚刚太危急……”
    石头还未解释完，就被杨青山丢到一旁，同时一脚踹倒刚刚爬起逃跑的男人。
    砰的一声砸在马路亚子上，这次是真的彻底晕死了，但还是被随后赶来的两名公安用绳子好捆住了手脚，这绳子上还有一串人，引得路人纷纷围过来。
    石头想混在人群里溜走，但又被杨青山逮了回来。
    “爸爸，我刚刚是想下来补坏人一脚的，不管他装晕还是真晕，一脚之后肯定彻底晕死。”石头努力为自己辩解。
    杨青山盯着他只问了一句：“你何时偷学的开车？”
    ……
    杨青山回来的很快，不过将石头丢给她后，就又去忙了，还带走了王茵梦。
    但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话：“看着杨志鸣，不要让他摸车。”
    秦念愣了一下，转头去看石头。
    石头面露心虚，很快又嬉笑着抱着她的胳膊晃动：“妈妈，我肚子好饿啊，咱们去吃饭吧。”
    秦念将胳膊抽出来，冷着脸说道：“你爸爸刚刚的话必有缘由，你是自动坦白，还是等我去问他？”
    石头的脸一垮：“妈妈我坦白，我要从宽处理。”
    “哥哥，能不能从宽处理，得看你犯的错误大不大。”豆子笑嘻嘻说道。
    “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石头怼了豆子一句，然后开始讲述自己协助爸爸捉拿嫌犯的英勇事迹，手上比划着，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嘚瑟劲。
    不过看到妈妈变色，石头立刻恢复乖巧的模样，又张开胳膊让她查看：“妈妈，我一点事都没有，我都算好了，那嫌犯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秦念只觉得自己的心口砰砰乱跳，忍无可忍的伸手拧起他的耳朵：“这是衣角的问题吗？这是安全的问题！你都没学过驾驶就随便乱动！”
    第464章 生孩子不是生小猪
    “妈妈，我看过你们开车，我都记住了步骤。”
    “你既然记住了开车步骤，锁门锁窗没记住吗？非得开车撞人？要是操作错误，会发生车祸的你知不知道！”
    秦念吼完这一句，就跌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还有些头晕，她用手按住了额头。
    瞧见妈妈脸色煞白，石头被吓着了，半跪着她身前，抱着她的胳膊认错：“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碰车了。”
    豆子、安远和方岩柏也围了过来，着急地问道：“妈妈（婶娘/阿姨）您哪里不舒服？”
    喘了几口气，秦念稍稍缓过来，抬头对着三个孩子扯出一丝笑道：“我没事——”
    只是话未说完，她感觉到一阵反酸，忙捂住了嘴想要压下去，却没有成功，立刻掏出帕子捂住嘴奔向盥洗间。
    四个孩子紧张地追上去，秦念冲他们摆手还是没能将他们赶走，却也顾不得了，拧开了水龙头，哗啦啦——
    一刻钟后，秦念清洗了帕子，扭头对四个紧张的孩子笑道：“好了，妈妈没事了，我带你们去吃饭。”
    四个孩子齐齐摇头，石头搀住她红着眼睛说道：“妈妈，我再也不气你了，咱们去医院吧。”
    “妈妈真没什么事，不过你今天的罚站肯定是省不了的。”秦念道。
    “妈妈，去了医院后我就回去罚站。”石头坚持道。
    另外三个孩子也点头附和，还说不去医院就不吃饭了。
    秦念无奈道：“你们去吃饭，妈妈自己去医院好不好？”
    “不好。”四个孩子齐齐摇头道。
    最终，秦念只得带上他们四个去了医院，她其实有所预料，直接挂了妇科。
    医生问过她情况，了然地点头说道：“你这情况许是怀孕了，不过还得抽血检验才能判定。我先给你开单子交费，你明天上午再来抽血，下午应该会出结果。”
    四个孩子都听懵了，齐齐抬头看向她，又齐齐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这整齐的动作逗得值晚班的医生也笑了起来。
    秦念也笑，看向孩子们问道：“可是太突然，吓着你们了？”
    她的话音未落，石头抓过单子高声说道：“妈妈，我去交费，你别动！”
    说完拔腿跑了，动作跟风一般迅疾。
    方岩柏是第二个动作的，他伸手搀着她，小心翼翼的：“阿姨，我扶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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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子则凑过去，惊奇地轻抚她的肚子，又抬头激动的问道：“妈妈，弟弟妹妹是住在里头吗？它们有几个月了？什么时候能生出来？”
    安远也激动的开口想要询问，只是自己想问的豆子全问了，便闭上了嘴看向婶娘。
    除了跑走的石头，秦念能肯定另外三个孩子对她肚里的新生命是欢迎的，双眸不由得弯起来，伸手揉了一下豆子的小脸说道：“你问了这么多，妈妈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
    豆子咯咯笑起来，搀住她另一只胳膊说道：“我不着急，反正我能陪着弟弟妹妹一起长大，我会给他们做好吃的，带他们玩，还要带他们读书。”
    “弟弟妹妹，妈妈肚子里怀的是双胎吗？”石头带着一头热汗跑回来，听到豆子的话立刻追问道，两只虎眼亮晶晶的盯着妈妈的肚子，伸手想摸一下，但被豆子抓住了。
    “哥哥，你鲁手鲁脚的，惊着弟弟妹妹怎么办？”豆子不赞同道。
    石头瞪了她一眼，悻悻收回自己爪子，抬头对妈妈道：“妈妈，我以后会小心的，不会碰伤弟弟妹妹。”
    秦念扶额：“等到明天抽血才能知道妈妈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还有，妈妈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女孩，还是双胞胎，现在是看不出来的，要等到生下来才知道。”
    听了她的话，豆子和石头对视一眼，然后齐声说道：“妈妈，我们希望您多给我们生几个弟弟妹妹。”
    秦念闻言不知道该气还是笑，屈指挨个敲了一下他们的额头：“生孩子不是生小猪，一个就很辛苦，别说好几个了。还有，妈妈来医院的事先不要告诉你们爸爸，等有了结果我会跟他说。”
    四个孩子对视一眼后，齐齐点头应下了，然后争抢着要搀扶她出医院。
    秦念摆手拒绝，4个孩子便一左一右围着她，还有两个在后头随时准备伸手，让她啼笑皆非的同时，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升级成太后了。
    杨青山回家很晚，踏着月光进自家院子时，发现了石头还在站岗。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二点了，走过去问道：“你妈妈罚你到现在？”
    石头摇头：“我罚站时间早到了，我是在等爸爸回来。”
    第465章 做检讨吗
    “是要做检讨吗？”杨青山望着儿子问道。
    石头：“……”
    对上黑脸爸爸锐利的眼神，石头低下头认错：“爸爸，我错了，以后没有你和妈妈的允许，我不会再碰车了。”
    杨青山没说话，显然对他这番检讨不大满意。
    石头的大拇指用力搓了一下食指关节，抬头说道：“爸爸，我以后会谨慎，不会再犯险，我明天晚上会继续罚站。但是爸爸，我等你回来是为了说另一件事。”
    石头说着往主卧的窗户看了眼。
    杨青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窗户是关着的，也没有开灯，想来秦念已经睡着了。
    他收回视线，压低声音：“你要说的事跟你妈妈有关。她身体不舒服？”
    石头下意识点头，就见爸爸神色一紧抬脚就要进屋，石头忙又摇头，抓住他的胳膊解释道：“爸爸，妈妈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因为照顾我们累着了，以后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让妈妈受累，爸爸你也要都多体贴些，别老叫妈妈担心，也不要经常半夜才回来。”
    看着少年模样的儿子一本正经要他体贴妻子，指责他回家太晚，杨青山沉默，半响后拍了下儿子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回屋睡吧。”
    “爸爸，你睡觉的时候轻点，别把妈妈吵醒了。”石头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这才轻手轻脚地回自己屋睡觉。
    杨青山洗漱之后，轻轻打开了主卧的门走进去。
    他没有开灯，动作轻缓的上了床，习惯性的要伸手抚摸妻子的脸，耳边就响起儿子的叮嘱，他将手收了回去。
    秦念却在这时睁开了眼：“你回来了。”又习惯性的抱住他的胳膊，用脸蹭了一下。
    杨青山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低声问道：“可是身上有些不舒服？我明天陪你去医院。”
    秦念处于半睡半醒状态，但听到杨青山的话，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身问道：“孩子们告诉你的？”
    杨青山嗯了一声，秦念见他脸上只有担忧，没有别的神色，便知道孩子们还是遵循她的叮嘱，没有把紧要的说出来，便笑道：“就是这些日子忙工作有些累，睡一觉就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然后又打了个哈欠：“挺晚了，快睡吧。”
    “真的没事吗？”
    “真的。你快躺下给我暖被子，不然我睡到明早脚都是凉的。”
    杨青山一听她这话，赶忙伸手去握她的脚，果然有些凉。
    秦念蹬了一下他的手掌：“别捂了，赶紧睡觉。”然后侧翻过身，拢着被子闭眼睡觉。
    身侧床褥微微凹陷，男人熟悉的气息侵袭而来，紧接着她就一双结实的手臂抱住，搂进了怀里，微有些发凉的脚也被他用腿脚捂着。
    她舒服得喟叹一声，然后就沉入了香甜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清晨，秦念睁开眼，发现杨青山正俯身看着她，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狡黠地问道：“一大清早不去锻炼，可是要等待我的赏赐？”
    说完也不等他的回应，主动仰头亲了他一下，然后将他推开：“赏赐给你了，快走吧，我也要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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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青山却没有走，依然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一边将衣服递给她：“今天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秦念接过衣服噗嗤笑道：“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呢？我告诉过你了我没事，别疑神疑鬼的，赶紧带他们四个去锻炼。我今天就不跟你们锻炼了，我留下来给你们做点不一样的早餐，用的时间会长一些。”
    杨青山伸手将她抱下床，又给她套上鞋子：“你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或者我出去买，你不用忙活了，也不用去锻炼，等到吃完早饭，我带你去医院。”
    秦念反对也无效，出卧室时发现孩子们都在过道上，又装作无视的各自跑了。
    她的脸一下子热了，将杨青山推开道：“你不是要去做早饭吗？赶紧去吧。”
    “你想吃什么？”杨青山好脾气地问道。
    “粥、鸡蛋，再把昨天做的包子拿出来热一下。”秦念道。
    杨青山点头去厨房。
    “妈妈，你今天感觉怎样？”石头又跑回来问道。
    豆子和安远紧跟着，最后头的是方岩柏，瘦瘦高高的少年也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
    秦念笑着摇头道：“你们太紧张了，我好着呢，什么事都没有。还有，不许在你们爸爸面前透露……”
    第466章 世间最好的丈夫
    秦念话未说完就停住，是因为杨青山手里拿着鸡蛋走了过来。
    不过他也没有追问，从妻子和孩子们的脸上得到足够信息后，问明秦念早上想吃的是鸡蛋羹后，就拿着鸡蛋回了厨房。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妈妈，爸爸是不是猜到了？”豆子问道。
    秦念扶额：“大概是吧。”
    这便是有个公安丈夫的坏处，工作忙碌时顾不上家里，但要真想瞒他什么，只要露出一点迹象就会被他抓住。
    “爸爸真是，破案破到家里来了。”石头嘟囔一句，实则有些心虚和愧疚，愧疚自己辜负了妈妈的嘱咐，要是昨晚上他没有露出马脚，爸爸也就抓不住了。
    “不怪你，这消息我也没准备瞒着你爸爸，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好了没事了，你们都出去晨练吧。”
    秦念笑着将孩子们赶出去晨练，然后走进厨房。
    杨青山正用筷子快速打散鸡蛋，扭头看到她就道：“你在外头等着，一会就好。”
    秦念摇头走到他身边：“打鸡蛋你行，但是放盐你总放不准，我来调味吧。”
    她舀了一勺盐放入他手中的碗里，杨青山手上一顿，望着他欲言又止。
    秦念猜到他要问什么，直接道：“昨天傍晚有些不舒服，去了医院一趟，说是可能怀孕了，我准备上午去抽血，下午会出结果。之前不告诉你，是怕弄个乌龙，我想有了准确结果再告诉你。”
    然后偏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笑道：“我看你现在挺淡定的，看来是我多想了，你对孩子也不是很期待……啊，你放我下来。”
    但她话未说完，就被杨青山一把抱起来，她惊呼一声，拍打他的肩膀。
    杨青山没有放开，双臂抱着她的腿弯，避免挤压她的肚子，大步走到客厅，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沙发上。
    然后半蹲在她身前，双臂撑在她身侧，衬衣衣袖挽在手肘处，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臂上却爆出一根根青筋，杨青山低头抵着秦念的额头，声音嘶哑：“我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只想告诉你，我真的很高兴。”
    秦念此刻倒宁愿青山淡定如常，有些紧张地握住他的胳膊道：“或许真的是个乌龙，我不一定怀上……”
    瞧见她紧张的神色，杨青山反握住她的手道：“没关系，就算这次没怀上，以后也会怀上。我去给你做早饭，你坐在这别动。”
    说完起身回了厨房，里头很快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被碰倒，然后连带倒了一片。
    秦念立刻起身要去查看，杨青山就从厨房门口探出头说道：“你坐回去，厨房没事。你要是坐着无聊，我去给你拿本书，你想看什么书？”
    杨青山说着就要去书房，秦念一脸无奈地叫住他：“我就算怀上了也不能一动不动，不然到了分娩的时候才麻烦。你想想，大嫂二嫂怀孕的时候不也得干活吗？”
    杨青山眉头皱了一下，很认真的摇头道：“我没注意。”
    秦念：“……”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听我的。”
    秦念一锤定音，不过她也没去厨房，以免杨青山看到她就紧张兮兮的，她拿了扫把开始清扫院落。
    结果四个孩子很快跑回来，从她手里抢过扫把，活是一点也让她干，让她清闲得烦恼，也是幸福的烦恼。
    早饭之后，三个孩子还想陪她去医院，被杨青山赶走了。
    杨青山开车将她送到了医院，陪她抽了血，然后找到妇科大夫询问孕妇的注意事项，拿出钢笔在笔记本上认认真真的一条条写下。
    四周的病人羡慕又心酸，有丈夫陪同的，忍不住掐了丈夫几下，被掐疼的丈夫忍不住呵斥自家婆娘。
    杨青山皱眉抬头，目光扫过去，妇人的丈夫立刻缩了脖子，偃旗息鼓。
    秦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给后方等候看病的女同志分发了一些奶糖表达歉意。
    女同志们都笑呵呵的接过奶糖，还有人低声跟她打听如何调教丈夫，才能像她男人那样体贴又暖心。
    --

 第532页

    秦念看向还在认真记笔记的杨青山，嘴角含笑：“我并没有做什么，是他人好，责任心强。”
    一众女同志：“……”
    感觉往嘴里塞了一大把酸豆角，还是不过油。
    等到杨青山终于记完笔记，起身来接秦念的时候，对上一众女同志火热的目光，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而后目不斜视的搀起秦念往外走。
    秦念瞧着他绷着的侧脸，等到远离那间科室，忍不住调笑道：“快别绷着脸了，她们对你没意思，她们就是对我羡慕嫉妒，还有酸。”
    杨青山不明所以，秦念与他十指相扣，弯唇笑道：“因为我丈夫是这世间最好的一个。”
    杨青山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我做得还不够，以后我会尽量多抽出时间陪你。”
    杨青山坚决开车将她送到了西大，然后才赶去公安厅。
    到了厅里，第二次提审昨天捉拿的那群人，随后部署追查工作，紧张又繁忙的工作就此开始。
    但到了下午四点，他暂停了工作，开车前往医院取化验单。
    看着上头的检验结果，握着化验单的手抑制不住地抖动。
    ……
    傍晚放学，有相熟的女同事招呼秦念一起走，秦念摇头笑道：“你先走吧，我等人。”
    “等你家孩子吧？瞧，他们都来了。”女同志笑呵呵的指着前头说道。
    秦念抬头看到四个孩子朝她跑来，有些惊讶，但笑着点了头：“对，就是等他们。”
    “你家几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以后就等着他们孝敬享福了，可真羡慕你啊。”女同事感叹了一句，便与她道别走了。
    孩子们也跑到了跟前，争先恐后的搀扶她，叽叽喳喳的询问她今天感觉好不好，工作累不累等等。
    “我挺好的，也不用你们搀扶。等到家让你们爸爸拿出他的笔记，你们就知道孕妇没那么脆弱，而且我现在也还没有拿到检验结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爸爸，爸爸来了。”石头忽然喊道。
    秦念抬头看过去，就像杨青山踩在夕阳的碎光朝她走来，他的步伐很快，面上没有喜悦的表情。
    这是……空欢喜一场？
    第467章 携手到白头
    秦念压下心中的失落，朝着走到近前的杨青山笑道：“化验单取了，可是个误会？没事，我……”
    但她话未说完，杨青山将一张捏得有些皱巴的化验单递过来。
    秦念伸手接过，四个脑袋同时凑过来，正是豆子、石头、安远和方岩柏。
    秦念还在比对检验数据，石头就抓住她的手激动地叫起来：“妈妈，你怀上了，你肚子里有弟弟妹妹！”
    石头说话之时，秦念也已经比对出来了，惊喜和紧张同时涌上心头，她抬头冲杨青山道：“数据若没错，就是怀上了，但你怎么又板着一张脸，跟你早上一样。”
    唰的一下，四个孩子齐齐看向杨青山，杨青山依然板着脸，只直直地看着秦念。
    豆子眨了一下眼睛，扯了一下妈妈的袖子说道：“妈妈，爸爸也紧张了，你看他都攥着拳头了。”
    秦念闻言低头一看，果然跟豆子说的一样，手背的青筋都凸出来了，她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握住他的拳头道：“你紧张什么呀，孩子又不在你肚子里。”
    杨青山反手握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出话来，却是指使石头：“杨志鸣，你去车里把那黑色笔记本拿过来。”
    “爸爸，拿笔记本做什么？”
    “让你去就去，车在南门。”
    “哦，你把车钥匙给我。”
    杨青山另一只手插入口袋里，翻了三个口袋，才翻出车钥匙丢给了石头。
    石头抬手抓住钥匙，拔腿就跑，如一阵疾风。
    秦念都有些傻眼，扯了下杨青山的袖子道：“你要看笔记，咱们一块去车里不就行了吗？”
    杨青山摇头，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只等着石头满头大汗地将笔记本拿过来，便开始翻看上头孕妇注意事项。
    石头他们四个早已被勾起了好奇心，一起凑过去看，看到后恍然大悟，然后一起专注地默念背诵。
    秦念哭笑不得，打断他们道：“你们要学习我不拦着，但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家去？”
    “妈妈，我搀着你。”石头首先跳过来。
    秦念抬手制止：“孕妇注意事项第二条写明了，孕妇需要多走动。”
    “妈妈我搀着你，你也可以走。”石头道。
    “第三条，家人不要太过紧张，以免给孕妇造成压力。”秦念笑眯眯道。
    石头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妈妈，我给你造成压力了？”
    秦念点头：“是呢，不光是你，还有你爸爸，豆子、安远和方岩柏，你们都太过紧张了，弄得我也紧张，所以现在你们要听我的，把笔记本合上，然后跟着我一起回家。”
    “好的妈妈（婶娘/阿姨）。”四个孩子齐声应道。
    杨青山迟疑，但对上秦念不容置疑地眼神，他合上了笔记本，吩咐道：“石头你走前头，豆子你在你妈妈左面，安远在右面，方岩柏和我在最后。”
    秦念：“……”
    看到杨青山一直绷紧的下颌，秦念叹了一口气点头道：“行，走吧。”
    等到了家，四个孩子一通忙活，木头沙发铺上了柔软的垫子，热水送到秦念手边，还有洗好的水果盘子也摆上，收音机也摆在她前边，转到她喜欢的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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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3页

    秦念有种人生赢家的错觉，忍不住笑起来，起身挥赶他们道：“都赶紧回书房写作业，我现在不需要你们，需要的时候会招呼你们。”
    “妈妈，我的作业在课间就写完了。”石头立刻道。
    豆子和安远也点头。
    秦念看向方岩柏，瘦瘦高高的少年道：“阿姨，我不需要写作业。”
    秦念：“……”
    秦念起身一拍手：“你们既然没事，那接下来听我安排。豆子和安远帮爸爸做饭，剩下两个跟我去院子里翻土种菜。”
    春天到了，院子是该种上蔬菜了。
    “汪汪汪——”
    三只狗也过来凑热闹，不大的菜地便腾挪不开，秦念只得站在边上，指挥两少年翻土。
    一回头，便与厨房里的杨青山对上目光，隔着窗户，她朝他挥手：“好好做饭，别老盯着我。”
    “爸爸，锅里该放油了。”
    “爸爸你放错了，那是酱油。”
    “爸爸，你还是出去吧，我跟安远哥哥会做好饭菜，你去陪妈妈吧。”
    一道窗户挡不住里头的说话声，秦念噗嗤笑了，见杨青山真的从厨房出来，来到她身边，便握住他的手道：“咱们出去走走吧。”
    邕城的三月天，已然绿树成荫，花团锦簇，风一吹，梨花瓣洋洋洒洒飘落在身上。
    就在花雨中，夫妻俩牵着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不多会儿，梨花瓣落满头。
    杨青山抬手欲将她头上的梨花捡去，秦念抓住他的手道：“不用捡，梨花落满头如同白首，这一世咱俩可以白首到老吧。”
    杨青山的目光柔了下来，握紧她的手道：“若有来世，我也愿与你白首到老。”
    秦念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笑得眼睛有些湿润：“你曾经说过，你只信马列，不信来世。”
    “我说的是这世上没有鬼神，来世未必因鬼神而定，而是未知的科学。”杨青山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凝视着她说道。
    秦念：“……”
    第468章 秦念你必须先给我个承诺
    散步回来，杨青山紧张的情绪消散许多，至少面上是看不出来了。
    临睡前，他与她道：“念念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本该陪着你，但有一个案子需要我去临省沟通……”
    秦念伸手揉散他眉心的皱纹，笑道：“你该去就去，我这真没有什么事，你也不用太记挂，石头他们四个也都大了，可以帮我做很多事。”
    “好了，夜深了，睡吧。”
    一夜好眠。
    秦念醒来时，发现了杨青山留下的纸张，上头写着孕期的注意事项，密密麻麻写了好几张纸。
    一出门，发现四个孩子都等在外头。
    “妈妈，爸爸出差了，我们会照顾好你。”
    第二天是周末，在省城上学的小姑子杨小妹过来蹭饭，得知她怀孕了很是高兴，主动提出要留下来照看她。
    秦念拒绝了，费了好大力气又给她装了一兜吃的才将她赶走，又叮嘱她先不要跟老家那头说。
    结果第三天，婆婆胡桂兰带着大包小包来了，还是门卫帮忙送来的，把秦念都吓了一跳。
    秦念赶忙去接东西，胡桂兰却不让她动，握住她的手嗔怪道：“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娘？要不是小妹给我发电报，我还不知道。你说你和青山一个是头胎，一个不会照顾人，可把娘担心死了。对了，青山人呢？”
    “奶奶，爸爸出差了，还没回来。”石头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爸爸。
    胡桂兰的脸色一下子拉下来，将杨青山很是数落了一顿，转头温声安慰秦念：“等他回来娘教训他。”
    “娘，这真不算什么事，他出差我早就习惯了，他走之前跟我说过的。”秦念维护杨青山，又很快转移话题，“娘您坐一路火车也累了，您想吃什么，我去给做。”
    胡桂兰一把拉住她：“念念你别动手，娘从老家赶来就是来照顾你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瞧瞧，我从老家拿了鸡、鸭、鱼、蛋，什么都有，保证把你和你肚里的娃都能吃得白白胖胖的。”
    胡桂兰说着就打开足有一人高的编织袋，各种肉类往外掏，秦念感动之余还有头疼。
    “娘，这边比老家温度高许多，肉类放不住。”
    胡桂兰摆手道：“那没事，我一会给处理了，都给腌好晾干，就能放个两三月。等吃完了，再叫老家那头寄过来。”
    “娘，怀孕期间并不需要顿顿吃肉，不然吃得过胖，分娩的时候会难产。”
    “呸呸呸，哪有自己咒自己的。念念你赶紧吐口唾沫，将霉运吐出去。”
    秦念：“……”
    胡桂兰的到来，让家里的气氛热闹起来。
    有了奶奶这个主心骨，石头他们四个也不像前几日那般紧张了，遇到事就来问奶奶。
    吃过晚饭后，秦念以没有客房为由，拉着婆婆与她住一间房。
    婆媳俩商谈许久，终于制定了一个以科学与传统相结合的孕期食谱，这是婆媳俩相互退让后的结果。
    定下后，婆媳俩都偷偷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开始，婆婆胡桂兰掌控了厨房，当然做饭之前她都会先询问秦念想吃什么，至于另外4个孩子就没这待遇了。
    老杨家就没有让孩子点菜的习惯。
    好在石头他们四个不挑嘴，秦念在点菜时也会兼顾孩子们的口味。
    --

 第534页

    婆媳俩相处很是愉快，比前些年还要亲。
    这般过了五天，杨青山出差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王茵梦。
    胡桂兰正在院子里摘菜，一看到儿子和前儿媳前后脚进来，眉毛都竖起来，随手抓起一根棍子就朝儿子砸去。
    杨青山看到老娘也是高兴的，只是下一秒就变色，躲开砸过来的棍子：“娘，你干什么？”
    “我砸死你个没良心的！念念刚怀孕，你就带这个女人回来，你想气死老娘！”胡桂兰破口大骂，砸不到杨青山，就朝着王茵梦砸去。
    王茵梦吓得赶忙躲在杨青山，身后急声辩解道：“娘，你误会了……”
    “臭不要脸的，你喊谁娘呢？”
    “阿姨对不起，我刚刚是口误，我也不是来缠杨青山的，我是找秦念……啊！”
    ……
    秦念和孩子们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胡桂兰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对面的小矮凳上坐着头上缠了一圈纱布的王茵梦，厨房那边有动静，不知是谁在做饭。
    王茵梦一见她如获救星，刷的起身抓着她说道：“秦念，你帮我跟老太太分说，我真的没坏心，我就是来感谢你那天救我，顺便看看孩子。”
    “念念你可别信她，某些人就会装可怜使坏心，你要真心软了，哪天被她害了都不晓得。”胡桂兰赶过来，一把将王茵梦的手抓住甩开，又怒目瞪视她，不许她靠近秦念。
    秦念扶额，冲石头道：“去厨房看看你爸爸是不是在里头，叫他出来……”
    秦念话未说完，穿着围裙的杨青山走了出来，一贯冷峻的脸上此时也有些尴尬之色，尤其是对上老娘怒其不争的眼神之时。
    杨青山轻咳了一声道：“念念，我们去书房。”
    秦念点头，跟他去了书房。
    王茵梦想跟上去，但被胡桂兰拉着了，几个孩子也挡住了前路。
    望见挡在前头的豆子和石头，王茵梦眼底有些受伤，又很快牵起一丝笑容对他们道：“石头、豆子，你们不用害怕，我已经跟刘彦明离婚了，只是承诺要分给你们的财产没了。”
    书房中，杨青山在与秦念说着同样的事，说的更深入一些。
    比如刘彦明两省公安共同协作抓住的，在其准备偷渡去港城时抓住，罪名是组织贩卖文物至境外，这就是刘家这几年暴富的原因。
    又比如这次行动能够如此迅猛，抓住贩卖文物组织的头目，有赖石头那天眼尖，发现刘子阳和刘雪琪去那条巷子找黑衣黑帽男人询问他们爸爸的消息。杨青山带人迅速去巷子抓住了那伙人，审问出线索，顺藤摸瓜，将一串人起底捉拿，否则再晚上半天刘彦明就偷渡成功了。
    83年港城还未回归，自然也没有引渡之说。
    “通过审查，王茵梦与贩卖文物的事并没有瓜葛，允许她与刘彦明办理离婚，但刘家的财产都会充公，包括刘家的宅子。”杨青山道。
    秦念杏眸微眯：“所以你把她带回来，是准备让她借住咱家吗？”
    “当然不是。”杨青山很有求生欲，立刻否认，又解释道，“她是来看石头和豆子，说好看完就走。”
    秦念点头起身：“既然她说看完孩子就走，那咱们现在就去送送她吧。”
    杨青山赶紧伸手搀住她，这次秦念没有拒绝他。
    来到客厅，秦念还未来得及说话，王茵梦目光扫过她的肚子，神色复杂地说道：“秦念，你怀孕了。那石头和豆子，你打算怎么对待他们？”
    秦念错愕，杨青山沉下脸：“王茵梦，你该走了。”
    “我走可以，但秦念必须先给我一个承诺。”
    第469章 跪搓衣板
    “她得保证将豆子和石头视若己出，不能比她亲生的差，不然就把豆子和石头还给我。”
    王茵梦一口气说完，屋内顿时安静。
    下一秒响起胡桂兰骂声：“你有什么脸提这要求？你还想带走石头和豆子？做梦呢！”
    “阿姨，石头和豆子是我亲生的……”
    “10年前你抛下他们的时候，怎么不想他们是你亲生的？你现在说这话，我大耳光子抽你！”
    胡桂兰说打人就不玩虚的，扬起手就朝王茵梦抽去，王茵梦脸色大变，立刻躲闪，又冲着石头和豆子喊道：“石头豆子你们都看到了吧，妈妈只是想为你们要个承诺，你爸和你后妈都不说话，你们还没看明白吗？只有妈妈是真心为你们好……啊！”
    王茵梦话未说完，便被胡桂兰抓住，拽了踉跄，眼见对方的巴掌扇过来，王茵梦一咬牙闭上眼睛。
    苦肉计嘛，她也会用。
    “娘，不要动手。”
    但那巴掌却没有扇下来，秦念拦住了婆婆。
    “你愿意给出承诺？”王茵梦睁开眼，冲口问道。
    田宁没有回应王茵梦，而是看向护在她跟前的豆子和石头，微笑着问道：“你们相信妈妈吗？”
    兄妹俩齐齐点头。
    “妈妈，那女人的话我从来不信，我只信妈妈。”
    “妈妈，我和哥哥长大了，以后我们能照顾妈妈和弟弟妹妹。”
    两孩子的回答让秦念心底生出一股暖流，她笑着抬手揉了下他们的头发，俩孩子都亲昵地用头顶蹭她的掌心，如同小时候一样。
    王茵梦却瞧着刺眼又痛心，冲口喊道：“她之前对你俩好，是因为她没有孩子，但她现在怀孕了，以后要有亲生的了，你们俩肯定要排在后头，家里的钱也没你们的份……”
    --

 第535页

    石头气得冲到王茵梦跟前，瞪着她说道：“家里的钱都是妈妈挣的，妈妈爱给谁就给谁，我以后挣了钱也要给我妈妈，给我妈妈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但我不会给你，你才是无关的人，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我和妹妹都不想再见你！”
    这一次，石头克制的没有动手，但他的话语却刺得王茵梦身体打晃，双红泛红，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哽咽道：“你们都是我亲生的，前些年妈妈做了些错事，但妈妈早就后悔了，妈妈真心想要弥补你们。妈妈也是大学生，妈妈有工作有工资，可以养活你们，你们跟我走吧，我保证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你们……”
    王茵梦此刻说的是真心话，毕竟经历了梦境和现实两重人生，这两重人生中她都被刘家那对子女坑害，幡然醒悟后，自然想把亲生儿女重新挽回。
    可惜，石头却不耐烦听，他甩开王茵梦的手，走到黑脸爸爸跟前喊道：“爸，妈妈怀着孕了，你带这个女人回来是想让妈妈烦心吗？”
    杨青山低头看向坑爹儿子，石头不甘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孙子说得对！杨青山你杵那干嘛，还不把这女人给老娘撵出去！”胡桂兰冲着杨青山怒目训斥。
    有老娘拉偏架，杨青山输得毫无疑问，他快步走到门前，推开门，朝王茵梦说道：“王同志，你可以选择自己走，或者我‘送’你走。”
    王茵梦红着眼睛走了，因为她知道杨青山一旦做出决定就不容置疑，她自己走还能体面些，只是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石头，豆子，妈妈的话永远有效，你们哪天在这住的不舒服了就去找我。”
    石头和豆子都没有回应她的话，且都别过脸去。
    王茵梦落寞地离开。
    等她一走，屋里所有人都围住了秦念。
    但杨青山刚靠近就被骂走了。
    胡桂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日子过得太舒服，带那女人来家里恶心你媳妇……”
    “娘，我错了。”杨青山开口道歉。
    胡桂兰都愣了一下，以往她不是没骂过杨青山，但他何时这般痛快地认过错？
    他只会一声不吭地杵在那任她数落，叫数落的人心里也不痛快。
    如今他这头一遭开口认错，胡桂兰还有些不大习惯，但看到边上的秦念，胡桂兰一下子反应过来。
    好嘛，杨老三这是借着她这个老娘跟他媳妇认错呢。
    胡桂兰这心里头不由得有些泛酸，不过她看得开，冲着杨青山哼了一声：“你以为认错就完事了？念念，去把搓衣板拿来，叫他跪一晚上。”
    杨青山：“……”
    四个孩子面面相觑。
    秦念噗嗤笑出声，挽住婆婆的胳膊说道：“娘，您儿子现在可是副厅长，您罚他跪搓衣板要是传出去，他以后怕是不能见人了。”
    “管他什么长，他犯了错就该认罚，你别为他说情，他今天非得跪这搓衣板。”
    “娘——”
    “念念，娘说得对，我犯了错该罚，我去拿搓衣板。”
    第470章 送醋
    胡桂兰当然不是真要儿子跪搓衣板，见儿子真去拿搓衣板，一时间有些傻眼。
    秦念瞧见婆婆纠结的神色，忍住笑意拉着她的手央求：“娘，我没生气，您也别罚青山了。”
    见秦念给她搭梯子，胡桂兰暗松了一口气，冲杨青山摆手：“行了，这次看在你媳妇的面上不罚你了。你还杵那干嘛，还不将你媳妇送到卧室休息。”
    杨青山也松了一口气，应声搀扶秦念去卧室。
    见石头要跟去，胡桂兰喊住他，又叫上豆子：“你们兄妹俩跟奶奶去厨房做饭。”
    至于安远和方岩柏，也被胡桂兰指挥去院里掐葱叶。
    到了厨房，胡桂兰对孙子孙女道：“石头、豆子，你俩都是懂事的孩子，外人的话不要听信，你们妈妈是真心对你们好，就算她以后把更多的心力放在弟弟妹妹身上，那也是因为弟弟妹妹还小，需要你们妈妈更贴心的照顾，你们到时可不要多心多想……”
    石头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奶奶，我和妹妹都知道的，您不用说这些。”
    “你们真知道？”胡桂兰追问。
    石头和豆子齐齐点头肯定。
    胡桂兰松了一口气，欣慰的拍了拍他们：“好，奶奶放心了，你们出去玩吧。”
    两兄妹摇头：“奶奶，我们做饭，您去歇着吧。”
    “哎呦，我的大孙子大孙女都会疼奶奶了。”
    卧室中，杨青山半蹲在床前，一边给秦念捏腿一边认错。
    秦念却受不住，拍着他的手道：“好了，你不用给我捏了。王茵梦的事我没怪你，她早晚要来一趟，只是正好今天婆婆也在，你才挨了一顿骂。”
    杨青山却没有起身，依然按着她的腿道：“娘骂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不该让她来家里……”
    “杨青山，你认错就认错了，能不按我的腿吗？你知道你的力气有多大……哎呦！”
    “我错了，我轻点，现在力道可以吗？”
    “嗯哼……”
    半个钟头后，饭菜做好。
    胡桂兰本想让豆子去叫儿子儿媳出来吃饭，杨青山先一步出来，又轻轻关上房门，压着声音道：“娘，秦念睡着了，等她醒来我再给她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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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6页

    胡桂兰暗自欣慰，嘴上不饶人：“你现在才有点当丈夫的样子。”
    杨青山尴尬，察觉到孩子们的视线，目光扫过去，四个孩子立刻散去，盛饭、拿筷子、搬椅子忙得不亦乐乎。
    秦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看着杨青山给她新做的鸡蛋面，她为难地看着杨青山。
    “不想吃？”杨青山问道。
    秦念点头。
    杨青山将鸡蛋面挪开，又问道：“你想吃什么，我重新给你做。”
    秦念精神一震，掰着手指头说道：“酸豆角，酸竹笋，酸辣椒，酸橘子，柠檬，酸杏，山楂……”
    秦念数着数着就抑制不住地分泌唾液，酸菜她平时也爱吃，但水果她从来吃甜不吃酸，如今却想得不行。
    杨青山起身道：“家里没有做酸菜，但橘子和柠檬应该能买到，我出去给你买。”
    秦念忙叫住他：“这个点供销社都关门了，你能去哪里买？”
    “我去同事家里问问。”杨青山起身开始套外衣。
    “别去，大晚上的你为我一口吃的打扰你同事，那我的风评就没救了。”秦念拉着他的胳膊道。
    杨青山眼底泄出笑意，抬手将她额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我会告诉他们是我要吃。”
    秦念：“……”
    “你觉得你这谎言很高明吗？”秦念木着脸问道。
    杨青山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一下，笑道：“他们猜到真相只会恭喜我。”
    最终秦念没有拉住他，第二天这件事传得整个院子都知道了，一大清早就有许多邻居拎着酸菜，或是提着酸口味的水果上门道喜。
    婆婆胡桂兰帮着她一一道谢回礼，秦念原本没有时间融入和打理的邻里关系，也因着这一波拜访和回礼迅速融洽起来。
    同时，杨青山爱妻的名声也迅速从院里传到双方单位，相熟的同事调侃秦念，送了她一瓶晋省产的醋。
    秦念这会已经麻木了，笑着道了谢，收下醋傍晚提了回去，递给难得准时下班的杨青山，让他做醋泡黄瓜。
    杨青山虽觉得她的态度有些怪异，但没有追问，很快拍了根黄瓜，用醋泡上，放到她手边，还贴心地递给她勺子。
    秦念一闻到这酸味就忍不住，吃了大半盘子醋泡黄瓜后，才压下口腹之欲，羞赧问道：“我是不是特别难伺候？”
    “没有。”杨青山立刻否认，握住她的手问道，“你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秦念连忙摆手：“没了，这两天邻居和同事们送的酸菜和水果，都够我吃的分娩了，不需要再买别的了。对了，石头他们四个呢，这个点他们该到家了，怎么不见他们人？”
    秦念说着就有些着急了，起身要去寻人，但被杨青山拉住了。
    “小柏说他今天有模拟考，回来会晚点，石头他们三个会等他一块回家。”
    秦念闻言愣了一下：“小柏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杨青山目光微闪：“今早晨练的时候说的，你那时在家里。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去接他们。”
    秦念立刻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递给他：“你开车去，我和娘等你们回来吃饭。”
    “不用等我们，你和娘先吃。”
    杨青山又去厨房与老娘交代一声，这才去启动车子，临行前面色如常跟秦念挥手，叫她回屋别着风。
    等车子开出院子，杨青山的面色沉下来，提档加速。
    第471章 跑路的四兄妹
    傍晚，四兄妹如往常一般，先汇合然后去车棚，却发现车胎都被扎了。
    四下问了一圈，没人看到时使坏之人。
    四兄妹商量一番后，决定在路上找修车铺子补胎，再骑车回家。
    这年代个体和私营依然不是主流，修车铺子藏在深巷子里。
    四兄妹推着自行车出了校门，前往最近的一个修车铺子，刚进了巷口，就见一群衣服不好好穿的小混混，手里拿着家伙什，一个个做出凶狠样朝他们围过来，领头的正是刘子阳。
    石头眸子一眯，握紧了拳头。
    “哥——”
    豆子数了对面人数，有10来个，想跟哥哥们商议分配对手，只是刚开了口，就被石头打断：“把车子推到挡在巷口，咱们跑！”
    石头高声说着，迅速将自己车子推倒，安远和方岩柏反应也快，跟着推倒车子堵住巷口，唯有豆子反应慢了半拍。
    “走啦！”石头一脚将她的车子踹倒，拉着她就跑。
    安远和方岩柏紧跟其后。
    混混们被堵在巷口，有些傻眼，齐齐转头看向刘子阳。
    “刘哥，你不是说姓杨的小子很爱打架，叫我多叫人来，结果他们现在跑了。”一个高个子不满地说道。
    “那就追啊！”刘子阳跳脚大喊，想要跳过倒地的自行车，却被绊得差点摔倒，撑着墙扭头冲他们喊道，“再不追他们就跑远了！”
    小混混们却不着急，两眼发亮地望着地上的自行车，高个子道：“这四辆车子丢在路上怪可惜了，大家伙把车子扶起来。”
    其他小混混顿时喜笑颜开，丢开手上的家伙什，争抢着推车，刘子阳阻止不能，抓着高个子喊道：“车胎都被我扎了，骑不动的，大家一起追上去还有机会抓住他们！”
    高个子不耐烦的甩干刘子阳的手：“哪个要骑车了？咱们是捡了车子去卖，就算卖到废品站去，也能有几十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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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阳瞪大眼：“就为了几十块，我之前请你们抽烟喝酒吃饭，都花了上百块！你们只要帮我抓住姓杨的，教训一顿，我就再给你们一百块……”
    “那是以前了，刘公子，听说你爹犯事被公安抓了，你现在还能拿得出钱来吗？”高个子掏出烟点着，吸了一口后，冲着刘子阳吐了一口烟雾，“你要是现在掏出一百块，那咱们交情还在，兄弟们立马舍了命帮你把姓杨的抓住。”
    刘子阳被那口烟雾呛得剧烈咳嗽，眼睛泛红，他将手插入口袋里却没有拿出来：“我不信你们，你们必须把事干完了我才给你们钱……”
    “哎呦刘公子，你都会耍心眼了。”高个子一脸戏谑地轻拍刘子阳的肩膀，随后脸色一沉，一巴掌将刘子阳的脸打偏，“小子你这会耍心眼是他妈找死！你没爹了你晓得吧？老老实实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不然劳资打断你的腿！”
    高个子一发狠，原本嬉笑抢车的小混混们朝刘子阳围过来，一个个面露凶狠。
    刘子阳是见过他们揍人的，一个个心黑手狠，他当时觉得畅快，所以他很快拿钱开路混入其中，想要借他们出手教训杨志鸣杨思妍，但此时这群混混将凶恶的面貌对向他自己时，刘子阳吓坏了，慌忙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我就这点钱了，都在这了。”
    高个子一把抢过数了一下，立刻恼怒地冲他啐了一口：“才十几块钱你骗鬼呢！老老实实把余下的钱掏出来，不然我去找你妹妹。”
    听到高个子后半句话，刘子阳眼睛充血，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高个子一脚将他踹倒。
    “你还敢瞪我，找死啊！”
    “兄弟们给我打，打断他的手脚给他点教训！”
    嘭嘭嘭——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住手！”前头忽然一声大喝。
    “别他妈管闲事！”高个子头也不回地骂道。
    “大哥，是条子，跑啊！”
    一名混混惊慌大喊，混混们顿时如鸟兽散。
    有往巷子外跑的，却有四道身影越过公安堵住了巷口，所有混混只得掉头往巷子冲，但这巷子是个死胡同，绝望之下有人想爬墙翻出去，但被人拽住了脚。
    翻墙的正是高个子，低头对上一双圆溜溜的虎眼，他立刻认出这小子便是刘子阳请他们教训的人，这小子如今出现在这，那公安是谁叫来的就再明了不过了。
    高个子又气又恨，用力往下蹬：“小子松手，不然……啊！”
    高个子发狠的话未说完，骤然一股大力袭来，人就被拽离了墙头，又抡了一下，嘭在砸在墙壁上，高个子只发出一声惨叫，两眼一翻倒地。
    那声惨叫太过凄厉，又断得太快，不管是惊慌逃窜的混混们，还是出手擒拿的公安们，都被震了一下，齐齐掉头看过去。
    就看到长着一双圆溜溜虎眼的漂亮少年，很是无辜地摊着手说道：“我不知道他这么不禁摔，我没用多少力气，就五分力。”
    整个巷子都安静了。
    “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巷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众人齐齐回头看去，石头下意识摆出了立正的姿态，安远、豆子和方岩柏也皆是如此，面上有些忐忑。
    带队来的公安却很是激动，冲着巷口之人立正敬礼：“杨副厅长，我们正在处理一起斗殴事件，请您指示。”
    杨青山锐利的目光扫过背着身缩在墙角的一道身影，眸子微眯了一下，但没有指示什么，而是指着石头他们四个对那名公安道：“我是他们四个的家长，我会配合你们的工作。”
    几名公安诧异又惊喜，领队高声说道：“杨副厅长，就是他们四名小同志去派出所报案，我们才能赶来抓住这伙斗殴之人，刚刚他们也有协助我们办案。”
    杨青山的神色有所松缓，看向石头他们四个，少年们下意识挺高了胸膛，杨青山眼底闪过笑意，但一闪而逝。
    等到所有人被抓住，要收队之时，被一名公安搀住的刘子阳挣扎起来。
    “我不去派出所，是他们打我，我是受害者，我没有犯事……”
    “就是因为你是受害者，所以要去派出所里指证那群打你的人。”公安耐心解释。
    “我不去，我不指证！”刘子阳大声叫喊，骤然发力挣开了没有防备的公安，拔腿冲外跑。
    眼见巷口就在前头，刘子阳惊喜，但下一秒化作绝望，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巷口，挡住了他的逃脱之路。
    噗通！
    第472章 社会赋予的责任
    看到软到在地的刘子阳，杨青山神色冷漠地开口：“带上。”
    到了派出所里，因为刘子阳和小混混们的相互攀咬，案子很快审清楚，之前同情刘子阳的公安只觉得自己的同情喂了狗。
    刘子阳才是主谋，还牵扯到杨副厅长前一阵破获的文物贩卖大案。刘子阳因为父亲被抓暗中生恨，不敢对付杨副厅长，就把目标选在杨家四个孩子身上，先潜入学校扎破了他们的自行车，而后带着混混守候在最近的自行车修理铺子巷道中，还真被他们堵着了。
    想到其中的危险，主持审讯的治安队长后背都开始冒冷汗，好在杨家那几个孩子都机灵，发现情况不得，当机立断推倒单车堵住巷口，掉头跑到派出所报案。要不然杨家几个孩子真被围住打伤，自己和同事连同所长都逃脱不了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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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的询问室里，询问结束之后，杨青山面无表情地盯着石头：“你为什么选择掉头跑来报案？”
    坐在对面的石头，抬头打量爸爸的神色，可是什么也看不出，心里不由得有些委屈，低头道：“上次我帮爸爸撞倒嫌犯，害得妈妈担心了，所以这次我选择爸爸可能会高兴的解决方式。”
    杨青山严肃的神色缓和下来，就听到石头又低声嘟囔道：“其实，我更想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在地，都给打断……”
    杨青山脸色一沉，石头忙将“打断腿”三个字咽了回去。
    一旁的公安，惊诧之外还有些好笑：“你一个能打过十几个混混？”
    虽然之前杨志鸣将那个高个子抡起来砸晕到墙上，很是凶猛，但一打一和一打十是不同的概念，毕竟好汉也架不住人多，何况他一个少年？
    石头摇头，指着豆子、安远和方岩柏道：“不是我一个，是我们四个，一人才分到两三个……”察觉到爸爸的目光扫过来，石头一激灵，“爸爸，这是妹妹的方案，我没同意，我拉着她跑了。爸爸你该好好管教她，别叫她这么莽，不然下次我未必拉得住她。”
    公安目瞪口呆地望着对面唯一的女孩，模样漂亮又乖巧的十三四岁的女孩。
    就在公安怀疑是不是杨志鸣推卸责任之时，那女孩站起身冲着杨副厅长低头认错：“爸爸我错了。”
    杨青山望着女儿微微颔首：“知道错了，以后改了就行。”
    “就这？爸爸。”石头睁大虎眼问他。
    杨青山看了他一眼，起身道：“你们妈妈在家里等你们许久了，收拾一下走吧。”
    他这一声令下，四个孩子立刻整理衣服，背上书包跟上他的步伐。
    这时治安队长赶来了：“杨副厅长，这是审讯结果，您审查一下。”
    杨青山没有接：“按正常看流程走。”他不会越级插手。
    说完，他带着孩子们走出了派出所，打开了车门，示意孩子们上车。
    “爸爸，我们的自行车……”
    “放学晚归，想好如何跟你妈妈如何说了吗？”
    抬头对上爸爸深邃的目光，石头立刻明白过来，高声说道：“我会跟妈妈说，我们骑车回来的路上倒霉碾过了一片钉子，车胎被扎了，修车师傅补胎的速度太慢，幸好有爸爸开车来接我们，不然天黑了也到不了家。”
    杨青山嗯了一声：“记得明天把车骑回来。”
    “好的爸爸。”
    ……
    在家里等了一小时后，依然不见杨青山带着孩子们回来，秦念等不住了，套上外衣朝外走。
    刚走到院门，熟悉的车子从外头开进来，嘎吱停下。
    “妈妈我们回来啦。”
    车门打开，石头率先从车里下来，跑过去搀住她的胳膊，不等她询问，就将之前跟爸爸商议好的晚归理由说了一遍。
    秦念不置可否，看向随后走来的方岩柏：“你今天是有模拟考吗？”
    方岩柏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是的阿姨，我今天提前交卷了。”
    秦念瞥了眼没有表情变化的杨青山，笑道：“都回去吃饭吧，奶奶在家等着呢。”
    见她笑了，父子五个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等到吃过晚饭，秦念回了卧室，见杨青山跟进来，撩起眼皮：“你是过来坦白从宽的吗？”
    对上妻子威胁的眼神，杨青山只迟疑了一瞬，就把事情进行倒叙，先讲了了结果，还没开始说经过，秦念就脸色一变，唰地站起来。
    杨青山忙用手臂环住她：“你别紧张，已经没事了，石头他们很聪明，没有选择硬抗而是跑去派出所报案，没有受一点伤。”
    秦念深吸一口气才压下那股心慌，看着杨青山严肃问道：“今天是石头他们机灵逃过一劫，但若是那群混混计划更周密，或者不那么机灵跑得也不快的孩子，面对当时的情况又该怎么办？是乖乖被打断手脚，还是将身上的钱财上交免灾？”
    杨青山的神情也凝重起来，歉意地道：“这是我工作的失误。”
    秦念摇头：“不是你的失误，你调来省城也不过两月，有许多大案要案占据了你的精力，腾不出时间来注意相对小的事情。但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在于青少年，为他们提供安全的成长环境是非常必要的，还有那些即将或者已经走入歧途的，也要尽力拉回来，就如当初的王全。”
    杨青山沉默了一会，然后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有些嘶哑：“念念，谢谢你提醒我，我现在要回办公室进行相关部署，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要晚归，对不起。”
    秦念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笑着摇头：“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在给你增加工作，好吧，咱们也不用相互道歉，社会赋予我们责任，我们要尽全力完成它，我们的后辈也能过得更好。”
    说着话，她给杨青山取了外衣帮他穿上，就挥手道：“好了，你走吧，我不送你了。”
    杨青山点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就快步走了出去。
    “爸爸，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石头疑惑问道。
    “照顾好你们妈妈，爸爸会晚点回来。”
    第473章 只要记住你们是杨青山亲生的
    爸爸连个理由都不给就赶去加班，接下来第二天也都没回来，石头是有些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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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三天他终于见到了爸爸，就在学校里，但爸爸不是来看他的，跟校领导有过简短交谈后就走了。
    他下意识追上去，只看到爸爸坐上吉普车的背影，车子很快开走了。
    他悻悻回转，就听到学校广播治安条例以及青少年保护法规，之后还有宣讲会。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巷子里发生的事，也明白了爸爸在忙什么，抬头幽幽叹了口气。
    这样的爸爸让人敬佩，但是他还是想要一个能够经常回家的爸爸。
    “杨志鸣，你快去找你妹妹，你妹妹遇到麻烦了……”
    大老远，一个同学挥手冲他喊道。
    石头脸色一变，并没有追问缘由，拔腿往前冲。
    二楼东边的走廊上。
    神情憔悴的刘雪琪冲到豆子面前，噗通跪下哭道：“杨思妍你行行好，你放过我哥哥吧，他之前就是想要跟你和杨志鸣开个玩笑，他们没想真做什么，他也知道错了，他还是你们的弟弟啊，是你们的亲弟弟，你们就行行好放过他吧，我求你了，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刘雪琪一边磕头一边哭诉，四周哗然一片，毕竟她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太多了！
    安远早已将豆子护在身后，他怒声驳斥：“你们姓刘，我妹妹和弟弟姓杨，跟你们姓刘的没有半点关系，你再在这胡搅蛮缠，我就去找老师了！”
    刘雪琪抬起头，红着眼说道：“我没有说谎，是王阿姨亲口说的，她说杨志鸣和杨思妍是她和……”
    石头冲上楼，听到刘雪琪这话，气急怒喝：“你再敢胡说一句，我弄……”
    “哥哥！”豆子大喊了一声。
    石头被喊得清醒过来，将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拨开挡路的人，快步走向刘雪琪面前。
    刘雪琪似被吓着，身体往后缩了一下，随后咬牙冲着石头磕头：“杨志鸣我求求你放过我哥哥，求你了……”
    石头并没有避让，居高临下的望了眼磕头的刘雪琪，然后抬头面向好奇的人群，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你们肯定好奇为什么刘雪琪要纠缠我们兄妹俩。”
    人群纷纷点头，让他快说。
    石头便指着广播的方向说道：“你们听那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不过也有人隐约猜到，高声说道：“广播里讲的是治安条例和青少年保护法，你叫我们听这个是不是跟刘雪琪磕头求你有关？”
    石头赞赏的冲对方点头：“你说的很对，不但有关，而且直接相关，前几天我和我妹妹还有两个哥哥被刘子阳带人堵在巷口，不是我们机灵跑走又去报案，公安叔叔们及时赶到抓住他们，你们现在就要去医院的探望我们，或者再也见不到我们。”
    石头这消息，可比刘雪琪那含混不清的话更劲爆，四周哗然一片，且纷纷远离刘雪琪。
    太可怕了，听说的案例，跟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案例是截然不同的！
    刘雪琪有那样可怕的哥哥，那她还是个好人吗？她的话还能信吗？
    看到四周那些鄙夷的、怀疑的、厌恶的眼神，刘雪琪慌了，爬起来冲他们摇头喊道：“不是的，事情不是杨志鸣说的那样，我哥哥不是故意的……”
    “刘雪琪你在这干什么？你都好几天不来上学了，跟我去教导处好好解释原因。”老闫匆匆赶来，同来的还有两位女同事，他请她们帮忙将刘雪琪拉走。
    刘雪琪挣扎大喊，却无济于事。
    老闫临走前又看向石头他们三个：“你们也一起来吧。”
    石头三个点头跟上，走到楼道口发现方岩柏也在，原来老闫是方岩柏请来救场的。
    石头对方岩柏一直有些不服气，但这一次朝他点头道谢：“谢谢你方岩柏。”
    方岩柏嗯了一声，然后看向石头道：“要谢我，就叫我哥哥吧。”
    石头：“……”
    见石头唇角抿成了一条线，方岩柏莞尔一笑，跟上老闫的脚步。
    “哥哥。”
    方岩柏脚步一乱，差点在楼梯上摔倒，好在及时抓着了栏杆。
    吸了一口气，回过头从石头点了下头：“嗯，弟弟。”
    石头白了他一眼，从他身边冲过，丢下一句话。
    “走路稳当些吧，笨哥哥。”
    这天之后，秦念发现，石头偶尔会喊方岩柏一声哥哥，当然多数是被方岩柏惹急的时候。
    听到石头喊哥，方岩柏基本都会顺着石头。
    秦念瞧着可乐，但没有追问转变的缘由，因为这些年他们虽吵吵闹闹，但早已将对方视作兄弟，只是在等待那个改口的契机。
    至于契机是什么，这不重要。
    不过也因此，秦念没能第一时间知道刘雪琪闹出的事。
    直到第二天傍晚，王茵梦又找到家里来了，要见石头和豆子。
    胡桂兰拿扫把赶她，她也不走，望着秦念欲言又止。
    秦念犹豫了一下，对她道：“你进来等吧，但要是石头和豆子赶你，你就必须离开。”
    “行行，我就跟他们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王茵梦连声保证。
    不久之后，小院后就响起了石头他们说笑的声音，王茵梦激动地开门迎上去。
    石头和豆子看到她却没有好脸色，相反还有怒意。
    石头快步冲过去，抓住王茵梦往外推，王茵梦抓着铁栅栏冲他说道：“石头，你给妈妈说一句话的时间，说完我就走。”
    --

 第540页

    石头若使出全力，自然能把王茵梦推出去，但左右邻居听到动静往这边看来，他只能压着怒气撒手：“你赶紧说！”
    王茵梦一喜，朝豆子招手：“豆子你也过来。”
    豆子是不情愿的，回头看到站在房门口的妈妈，豆子觉得还是让那女人快点说完离开的好，便走了过去。
    王茵梦却是激动的，伸手想拉一下豆子，被拒绝后只能作罢，压着声音对两兄妹道：“妈妈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不用管刘雪琪说什么，你们只要记住一点，你们是杨青山的孩子，是他亲生的。”
    第474章 你是为了杨思妍好吧？
    听到王茵梦的话，石头再也压不住心中怒气：“我当然知道，不用你来提醒，你给我走！”
    石头低吼着将王茵梦推出了小院，哐当砸上铁栅栏门，拉着妹妹往里走。
    王茵梦被推得差点倒地，稳住身形后，转身抓着铁栅栏，冲着石头和豆子的背影喊道：“这事是妈妈的错，刘雪琪要是再去找你们，你们告诉我，我去教训她。”
    兄妹俩根本没有理会王茵梦的话，秦念却皱起了眉头，让兄妹俩进屋，自己走向王茵梦。
    结果兄妹俩因为不放心，执意跟出来。
    “刘雪琪是怎么回事？你与刘彦明离婚后，刘家兄妹是如何安置的？”秦念问道。
    “我跟姓刘的都离婚了，我管那对祸害如何安置？”王茵梦冲口说道，“我没去收拾他们，已经是善良了！刘子阳那祸害还敢找人对付石头和豆子，活该被抓！”
    说到这，王茵梦穿过栅栏缝隙抓住秦念的手道：“秦念，你得提醒杨青山，让他把刘子阳关进牢里，关一辈子，不然他出来还会害石头和豆子。”
    “你当我会怕刘子阳？”石头冷笑着将王茵梦的手掰开，丢了出去，又搀着秦念道，“妈妈，咱们进去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秦念看了一眼处事越发得当的石头，她点了头，没再理会王茵梦的叫喊，与两孩子一起回了屋。
    客厅里，石头和豆子犹豫了一下，就相互补充着将昨天刘雪琪找上他们的事说了。
    秦念听完问道：“教导处对刘雪琪的处置结果是什么？”
    兄妹俩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秦念起身，朝他们挥手：“你们去书房写作业吧。没作业就看书，我打个电话。”
    “好哒妈妈。”兄妹俩乖巧地去了书房。
    秦念拨打电话找了老闫。
    老闫对她的来电并不意外，还觉得有些晚了，很直接地说道：“教导处原本给出的意见是让刘雪琪转学，但她不愿意，在办公室里又哭又求的，其实她之前在学校表现很好，成绩也不错，大伙的意见就有些不统一。”
    其实老闫也有些纠结，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秦念同志，孩子偶尔犯个错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她肯改了，咱还是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秦念闻言笑了：“闫同志，你误会了，我打这个电话只是问问情况，并没有要求你们做什么，我也没这权利不是？”
    老闫立时高兴起来，他是个愿意把孩子往好处想的人，面对秦念这个通情达理的家长，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秦念放下电话，拿起刚刚写下的一串地址，她来到书房，跟孩子们说要出去一趟，让他们先吃饭，不用等她。
    “秦阿姨，我陪你去。”
    “妈妈，我陪你去。”
    方岩柏和石头同时开口，豆子和安友也随后表示要陪她。
    秦念本打算独自去的，但见孩子们都不放心的样子，她略思量了一下道：“今天小柏陪我，下次换石头，依次轮流。”
    石头对这结果不是很满意，但见妈妈态度坚决，只能叮嘱方岩柏一定要照顾好妈妈，为此还别扭地喊了他一声哥。
    方岩柏郑重应下。
    车子开出了院子，方岩柏试探着问道：“阿姨，你是要去找刘雪琪吗？”
    秦念闻言笑了：“你刚刚听到我打电话了？”
    方岩柏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去厨房倒水无意中听到一两句……”
    秦念看了少年一眼，笑道：“没事，我没准备瞒着你们，只是石头性子有些急，就没让他跟出来。”
    方岩柏立刻道：“我不会跟杨志鸣说的。”
    秦念摇头笑道：“事办完后就无所谓了。”
    方岩柏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道：“阿姨，我替你去吧，你留在车上会比较安全。”
    说话间，车子已经快开到刘彦明父亲家的巷子外，也就是刘雪琪的爷爷家，刘雪琪最近搬过来了。
    秦念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扭头笑道：“阿姨没这么脆弱。”
    方岩柏摇头：“阿姨，你给我一刻钟。”
    说着就下车关门，拔腿跑进巷子里。
    秦念都愣一下：“你知道刘家是哪户吗？你就跑。”
    “阿姨，我上午就问清楚了，你等我一刻钟。”方岩柏灿然笑道，挥手没入巷子里。
    秦念摇头失笑，坐回了驾驶室，低头看手表。
    不管原书中男女主如何纠缠，她都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
    ……
    叩叩叩——
    “谁啊？”
    “刘雪琪你耳聋了，还不去开门！”
    --

 第541页

    屋内传出一声叱骂，正蹲着脏污小院里洗衣服的刘雪琪抬起头，目光沉沉的望了眼屋里，声音依然甜软地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当院门打开，看清门外站着的是方岩柏，刘雪琪愣了一下，旋即化成惊喜：“方家哥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她伸手想去拉他，看到自己搓洗得发红的手指，上头还有肥皂泡沫，她羞渐地缩回手，红着眼退后一步道：“方家哥哥你进来吧。”
    方岩柏脚步未动：“不用，就在这说，就一句话。”
    刘雪琪抬起小脸，冲着他露出甜美的笑容：“方家哥哥，只要是你说的事，我都答应你。”
    方岩柏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红着脸的刘雪琪，但也仅此而已，他并不想了解刘雪琪的内心想法，淡淡说道：“昨天走廊上的事情发生后，你继续留下来会面临许多议论和异样的目光，所以我建议你转校，对你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会更好。”
    听到他的话，刘雪琪绯红的小脸渐渐发白，漂亮的眼睛水雾弥漫，她哽声问道：“方家哥哥你说的为我好，是为了杨思妍好吧？”
    方岩柏并没有否认，看着她继续道：“我知道学校对你最初的建议便是转校，我不知道你执意留下的原因是什么，但你若是继续对杨志鸣和杨思妍谋算什么，我会同样对你，那后果你未必能承受住。”
    瘦瘦高高的少年，如同小白杨一般挺拔俊秀，却在用凭平和的语气说着警告的话，这样的反差让对面的刘雪琪瞪大了眼睛，身体颤抖。
    第475章 阿姨带你找回场子
    刘雪琪害怕，是因为她跟学校其他女生不一样，她在三年前见到方岩柏时，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原以为那一面之后不会再见，但没想到今年报名时又见到他，刘雪琪分外惊喜，立刻千方百计的打听他的消息，打听到他爷爷是首都军区的老首长，这让她更加欢喜。
    但此时，让她欢喜的少年为了杨思妍站在她对立面时，刘雪琪只觉得一盆冰水浇在头顶，身体忍不住颤抖，她慌张的抓住他的袖子，哭着问他：“方家哥哥，我喜欢你，我一直喜欢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少年眉头一皱，抽出自己的袖子，退后一步道：“我并没有做任何让你误会的事，如今你的喜欢我也不会接受，如果你以此来威胁我的话……”
    “不，方家哥哥，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就是喜欢你，不求你回应，只在心里默默喜欢你，求你不要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力。”刘雪琪泪水涟涟地哀求。
    刘雪琪的深情表白，少年只觉得一阵恶寒，差点又后退一步，但他记得自己的目的，脚步不动，下意识的学着杨叔那般板着脸，盯着刘雪琪道：“你的思想我管不着，也不屑于去管。我最后问一次，你是否转学？”
    “刘雪琪，客人呢，怎么还不请进来？”
    这时，屋里传出一声训斥。
    刘雪琪眼泪流得更急了，抬起泪眼望着方岩柏道：“方家哥哥，我说过，只要你说的话我都会听，我会转学的，但我希望你能给我再见你的机会，请你给我留个东西做纪念。”
    说着话，趁着方岩柏不备，从他手上抢过一物。
    方岩柏低头一看，是护腕被抢走了，脸色一变立刻伸手想要夺回来，但刘雪琪先一步将护腕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你——”少年脸色涨红，话都说不出来。
    “方家哥哥，我会转学的，我改天再去找你。”刘雪琪咯咯笑着，哐当关上院门，插上栓子，然后掉头往屋里走。
    少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到时间快要超过一刻钟了，只能转身往巷子外跑去。
    秦念下车，看到跑出一头汗的少年，掏出帕子递给他：“不用跑这么急，先擦擦汗。”
    方岩柏没接帕子，他抬手用袖子擦汗，看到只留下一道白圈的手腕，脸上越发通红。
    秦念发现他的异样，温声问道：“可是不顺利？没事，阿姨自己去说……”
    “阿姨，不要去。”方岩柏立刻拉住她，视线却不敢与她相对。
    “到底怎么了？跟阿姨说说，阿姨帮你找回场子。”秦念有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方岩柏低下头：“阿姨，咱们先上车。”
    “行，咱们在车上说。”
    秦念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望着少年，并不催促他，但也不发车。
    少年经过就犹豫和纠结之后，终于开了口。
    ……
    “刘雪琪，客人没请进门，衣服也不洗，你想干嘛？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啊！”
    刘雪琪的后奶奶，看到她进屋，脸立刻拉下来，张口训斥。
    刘雪琪却一改以往的怯懦和乖巧，她从衣服里掏出一只白色护腕，向着躺椅上的爷爷展示，甜美笑道：“爷爷，刚刚来的是我们学校高三的学长，他来找我的，他把这护腕送给我做信物，他说他会等我长大。”
    在躺椅上一摇一晃的刘老爷子，一听孙女这话，唰地站起来，脸却是黑沉的，手也扬起来，刘雪琪却先一步倒退，继续笑道：“对了爷爷，我忘了告诉你，我学长的家在首都大院，他爷爷叫方xx。”
    听到那名字，刘老爷子扬起的手立时放下来，激动得差点跌倒，后妻赶来搀住他，刘老爷子挥手打开她，浑浊的老眼迸射出光芒盯着孙女问道：“你没骗我，他爷爷真是那位方老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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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雪琪矜持地点头：“学长跟我说，假期的时候会带我去首都见他爷爷，但我觉得自己还小，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
    “你小什么呀？你都快十四了，搁在我们那一辈，14岁早就说亲了，出嫁的都一大把。”刘雪琪的后奶奶，激动的打断她的话，又殷勤的握着她的手问道，“琪琪，你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奶奶，我衣服还没洗完，还不能吃饭。”
    “哎呦，乖孙女你咋还把奶奶的玩笑话当真了？以后你在家不用洗衣服，不用干家务，只管好好读书，争取考上首都的大学。”
    “奶奶，学校是不允许谈恋爱的，我也怕影响他考大学，所以我想转到别的学校去。”
    “这个，行，都依你，但学校得好好选，不能离得太远。”
    “谢谢奶奶。”
    一时间，刘家老宅祖慈孙孝，和乐融融。
    嘭嘭嘭！
    院门忽然被拍响，打断屋里欢快的气氛差不多，刘雪琪的后奶奶有些不高兴，朝外喊了一声：“谁啊？”
    “我找刘雪琪。”
    “诶，又是找你的，奶奶陪你一块去。”后奶奶没有注意到刘雪琪那一瞬间的变色，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奶奶，我自己去，您在屋里待着就行。”刘雪琪挣出胳膊说道。
    “那不行，你现在是咱家的宝贝疙瘩，奶奶得护着你。你听听那拍门的声音，来人不像是个好的。”后奶奶坚持要陪着去，还赶在前头打开了院门。
    刘雪琪原本还带着一些侥幸，但当看到秦念身旁的方岩柏时，巴掌大的小脸立时煞白一片。
    秦念扫了眼刘雪琪的脸色，冷声道：“你当知道我的来意了，把东西交出来吧，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刘雪琪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秦阿姨，我……”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跑到我家门口来欺负我孙女，是当我刘家没人吗？”
    秦念没有理会气势汹汹的老太太，而是盯着刘雪琪道：“如果你不去主动交出来，那我只能去派出所以财物失窃报案，那是我家厂子新出的产品，请知名画家设计的图案和标识，拟定为出口产品，标价五美元。”
    想到先后被抓起来的爸爸和哥哥，刘雪琪一下子慌了：“不要，不要报案，我还给你！”
    在后奶奶错愕的目光下，刘雪琪将白色护腕掏出来交出去，后奶奶的神情变得狰狞。
    第476章 一个个都是聪明的孩子
    “你是谁啊，凭什么抢走我孙女的东西！”
    后奶奶一脸狰狞地朝秦念扑去，抢夺她手中的护腕，这是能让刘家日后发达的东西啊！
    绝对不能有失！
    秦念早已注意到那老太太，脑海中预演过如何擒住对方又不影响自身的招式，只是她还没动，身边的少年先动了。
    拿走她手中的护腕，又挡在她身前，少年冲着扑来的老太太低吼：“这是我的护腕，是你孙女抢走的！”
    少年含着怒气的低吼，让张牙舞爪的老太太有一瞬的停滞，但下一秒更凶地扑过去：“不可能，这是方老首长孙子送我女儿的信物，你给老娘还回来！”
    老太太扑得凶狠，跳起来抓住了护腕，却在听到少年下一句话时被震住。
    “我叫方岩柏，我爷爷叫方xx。”
    若少年早说一秒钟，老太太还没有蹦得最高，若晚说一秒钟，老太太已经落地，但少年恰在这个时间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半空中的老太太直接坠落在地上，嘭！
    刚抢到手的护腕也啪地砸落在地上，但老太太顾不得去拾捡，抱着摔伤的腿脚，五官扭曲地转头盯住自己的‘好孙女’质问：“这小子说的是真的？”
    刘雪琪早已哭得不能自已，没有回应后奶奶的质问，捂着自己的心口冲着秦念哭求：“秦阿姨，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把最后一丝希望都从我手里夺走，我和方家哥哥，我……”
    她情绪激动地哭着说着，忽然喘不过气，两眼一翻软倒在地，昏迷过去。
    秦念：“……”
    秦念无话可说，她可不记得原书中写过刘雪琪有心脏病，况且眼下刘雪琪这白皙红润的脸色，跟心脏病发作没有半点关联之处。
    但少年显然是第一次面对这状况，被惊住了，下意识要赶过去查看。
    “小柏，咱们该回家了。”秦念拉住少年。
    “可是阿姨，她……”少年心善，有些犹豫。
    “小柏，你和你爷爷在农场和农村呆的那几年，应该见过，或者听说过，有些妇女在吵架之中具有随时随地坐地上撒泼，以及昏迷的本事。”秦念提醒道。
    少年一愣，随后满脸通红地低下头：“阿姨我错了。”
    秦念摇头笑道：“这不是你的错，是你性情善良，经事少。不过也得考虑刘雪琪真有心脏病的可能，你去敲附近住户的院门，请他们把刘雪琪抬去医院检查，费用我们来出。但若检查不出结果，咱们就去派出所报案对方讹诈。”
    “好的阿姨。”少年立刻应声，跑到最近的院子拍门。
    原本还抱着腿赖坐地上，观察情况的后奶奶，一跃而起，一巴掌打在昏迷的刘雪琪脸上：“臭丫头别装死了，你给老娘赶紧起来，不然就把你丢出去，咱老刘家没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许是被打得太疼了，半张脸都肿起来的刘雪琪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就被老太太发现了，气怒地抓起她往外拖：“还装死还装死，那就死在外头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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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好附近的邻居们，也在这个时间出来，带着八卦心或劝说，或阻拦，热热闹闹如一场戏。
    秦念和方岩柏就对外来人，反倒被忽略了。
    少年人满脸通红，低着头搀住秦念的胳膊：“阿姨，我错了，我们回去吧。”
    “嗯，回吧。”
    回到家后，少年先搀着秦念回了屋里，然后冲到院子里，拧开水龙头，往护腕上打上肥皂，用力搓洗，一遍又一遍。
    “妈妈，小柏哥哥这是怎么了？”豆子往院里瞧了一眼，奇怪地问道。
    秦念还未回答，少年手里握着潮湿的护腕，急匆匆越过客厅，冲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石头的目光闪了闪，双手插进兜里，慢悠悠地往卧室走：“我去看看方岩柏。”
    “我也去。”豆子道。
    石头却朝她挥手：“那是我们男生的房间，男女授受不亲你晓得吧？留这陪妈妈说话。”
    豆子气哼哼地瞪了哥哥一眼，但眼底却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坐到妈妈身边，挽着她的胳膊低声问道：“妈妈，你之前跟小柏哥哥是不是去找刘雪琪了？”
    秦念哑然失笑，一个个都是聪明的孩子。
    “嗯，刘雪琪会转学。以后在遇到事要跟妈妈说，不要瞒着。”
    “谢谢妈妈。”
    “对不起妈妈，您现在怀着弟弟妹妹，还要为我和哥哥的事操心。”
    “傻孩子，你们也是我的孩子，你们的事妈妈自然要操心。你们要是什么事都瞒着妈妈，妈妈才要伤心。”
    “妈妈对不起，以后我和哥哥再不会瞒您任何事。”
    “你的少女心事也不瞒妈妈吗？”秦念笑问。
    少女的脸一下子通红，腻在她怀里撒娇：“妈妈，我可没有少女心思，我所有的心思都在学习和画画上。”
    随后又跳起来，跑去书房拿了一沓画纸递给她：“妈妈，这是我新画的，你看能不能用到咱们厂子服装的图样上。”
    秦念生起了兴致，拿过来一一查看，点头赞道：“这张兰草图不错，春季新衣能用得上。对了，护腕上的图案也是你设计的，等过几天发工资，你的设计奖金也会发下来。”
    “妈妈，我不要奖金，我就是想帮妈妈……”
    “妈妈知道你的心，但是奖金也是要收的，这是厂里的制度，不能因为你破坏。”
    “好哒妈妈，等我拿到奖金给妈妈和爸爸买礼物。”豆子高兴说道。
    三个少年从房间走出来，恰好听到豆子这话，石头立刻凑过去：“我呢，我没有礼物吗？”
    豆子哼一声，一把将他推开：“你成天气我，没你的份。”然后又朝着另外两个哥哥笑道，“安远哥哥，小柏哥哥，你们想要什么？”
    安远习惯性的摇头。
    方岩柏脸色却涨红了，手里还握着潮湿的护腕：“不，不用了。”
    看到小柏哥哥脸上露出羞渐的神色，豆子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她笑眯眯地宣布：“你们不选，那我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你们挑礼物。”
    “杨思妍，你过分了哦，就落下我一个！”
    “哼，谁叫你气我。”
    “你难道没气我？杨思妍，最后再给你一个改口的机会，不然哼哼！”
    “妈妈救我，哥哥又欺负我！”
    第477章 陪产
    最后，豆子还是答应所有哥哥都有礼物，包括石头这个双生哥哥，哼！
    第二天去学校，豆子发现刘雪琪果然没来。
    又过了几天，有消息说，刘家人没来给刘雪琪办转学，等到老闫去刘家老宅探访时，发现刘雪琪离家出走了，刘家爷奶漠不关心，没有出去找孙女。
    老闫气得不行，因为刘家附近邻居说刘雪琪就是被她爷奶赶走的，老闫跟刘家爷奶大吵一架后，去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也出警了，走访调查后发现，刘雪琪离家出走前与一个跛脚的中年男人见过面，刘雪琪喊那男人舅舅。
    后来又有人看到，刘雪琪上了那男人的车子，神态亲昵，显然是自愿的。
    最后只查到那车子开去了外地，便再没有别的消息。
    因为刘雪琪是文物贩卖组织头目的女儿，这案子第一时间报到了杨青山那里。
    杨青山看完报告后，双眸微微眯起，放下报告敲了一下桌面，抬头对下属道：“这案子转到上头来。”
    “是！”
    ……
    时光如流水，很快从繁花锦簇的春天，进入了红叶绚烂的秋天。
    清大校园，红叶飘落的林荫道上。
    “嗳，方同学你等等。”
    两名青春漂亮的女生，甩着马尾辫，追赶上前头身姿挺拔的少年。
    在少年疑惑的眼神下，两名女生相互推搡了一下，其中一个才红着脸开口道：“方同学，明天是周日，我们想去香山看红叶，你能一起来吗？”
    少年微愣一下就摇头，那女生又急声说道：“这算是咱班上组织的活动，其他人都同意去，你要是没有要紧事，最好不要脱离班级……”
    少年歉意地打断女生：“抱歉，我阿姨快到临产期了，我要去陪产，已经请完假了。”他又看了眼手表，“我现在要去赶火车了，祝你们明天玩的愉快。”
    说完快步走了。
    两女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兰子，我刚刚没听错吧，方岩柏说他要陪产，给他阿姨陪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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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你没听错。”同伴有气无力的点头。
    “他阿姨没有丈夫吗？为何要他请假去陪产？更离谱的是教导处居然给他批假了！”
    “你要是跟方岩柏一样，大一就修完大二大三的科目，你说你请假去旅游，教导处也能同意批假。”
    女生嗷了一声：“咱这专业是清大最难的，我为了每学期的科目不挂科，就费尽了所有心力。”
    同伴嬉笑道：“我看不是吧，你这不还有心思追求咱们的校草。”
    “不追了，不追了，天才的世界我进不去，悲喜又不相通，我放弃了，我要去图书馆通宵。”
    “那你明天还去香山吗？”
    “不去了。”
    “那我也陪你去图书馆。”
    赶去坐火车的方岩柏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拒绝，班里难得组织的一次周末旅游计划再一次泡汤了。
    两天一夜的火车，到站后方岩柏顾不得梳洗，也没有赶去杨家，而是直奔医院。
    “小柏哥哥，你怎么来了？”
    看了方岩柏满头大汗地奔来，豆子惊讶地问道。
    方岩柏抓着豆子的手，喘着气问道：“阿姨，阿姨生了吗？”
    “妈妈进产房了，还没生下来。”豆子一脸紧张地说道。
    方岩柏拍着豆子的手，安慰她别紧张，眼睛却直直地看向那间亮着灯的产房，自己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握了起来。
    同样状态的，还有等在产房外的石头和安远。
    胡桂兰也在，着急地在走廊上来回走动，看见方岩柏赶来，简单招呼一声，眼睛就往外瞧，嘴里低声骂道：“杨老三你个混账东西，这个孩子出生你要是还赶不上，老娘非得让你跪搓衣板，谁说情也不管用！”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来，胡桂兰眼睛一亮，但当看清来人，那亮光又消失了。
    “娘，我嫂子生了吗？”
    赶来的是杨小妹，又往四周看了一眼：“娘，我三哥呢？”
    “别提他了，几天前就出差了，忙他的案子去了。”胡桂兰没好气骂道，“那混账东西，等他回来我饶不了他！”
    杨小妹张了张嘴，忽然听到产房里传出的惨叫声，吓得一哆嗦，再也没办法为她三哥说话了。
    四个孩子齐齐冲向产房门口，胡桂兰也在着急地外头喊道：“念娣，娘在外头，娘在外头求神佛保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产房中。
    秦念已经疼得没办法给婆婆回应，意识昏昏沉沉，好似与身体都分离了。
    意识清楚地看到医生在喊她使劲，她却没办法调动身体的力气，医生开始着急，对她进行急救，她的意识却飘飘荡荡，骤然被一道漩涡吸入其中。
    那漩涡中全是她的记忆，她前世的记忆。
    从她牙牙学语，到她入学，毕业，步入社会打拼，终于凑够首付买下一套公寓，满心喜悦地搬进去，购买家具，亲手布置装饰……
    意识一沉，从漩涡中坠入熟悉的公寓中。
    不，这不是她熟悉的公寓。
    屋里许多家具和装饰都变了，还有一对陌生男女住在里头，她却没有看到自己那具熟悉的身体，没有看到秦念娣。
    那对陌生男女也看不到她，不管她如何询问叫喊，对方都没人给她回应。
    愤怒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屋内的男人打开门将垃圾拿出去，秦念竟也被他带起的风卷了出去，再回头发现房门关闭，她进不去了。
    绝望涌上心头。
    却又有一阵风拖着她飘出公寓楼，飘过车水马龙的街道，飘到一处水果摊前，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念心中一喜，立刻扑了过去，那身影却躲开了，对方眼底露出紧张之色。
    “你看见我了？”
    “也对，你的身体是我的，能看见我不奇怪。”
    第478章 医生我还能抢救一下
    终于找到自己的身体，秦念松了一口气。
    对面占据她身体之人却越发紧张，声音都有些结巴：“你，你怎么又来了？”
    “嗯？”
    “念娣，这是我刚做出的面包，你尝一尝，给个评价。”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人头上带着白帽，手中提着烘焙袋子，满面笑容地朝水果摊走来，看向念娣的眼神透着明显的情意。
    念娣看到年轻男人过来更紧张了，朝他摇头道：“我这还有事，你晚点过来可以吗？”
    年轻男人愣了一下，见水果摊前并没有客人，开口想问她要忙什么事，但就她急得额头上出汗，便压下心中的疑惑，将手中的烘焙袋子放在水果摊上道：“那我晚点过来，这面包还是热乎的，热着吃有不一样的风味。”
    念娣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年轻男人有些不舍地转身离开，走向另一街口的烘焙店。
    秦念静静看着，若有所思。
    见年轻男人走远，念娣转向她，小心翼翼道：“秦念，你这次回来是有事吗？”
    “我……”秦念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头，总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什么，但随后想起自己被陌生人占的公寓，心底生出怒气，“我的房子你是拿去出租了吗？”
    见她含怒质问，念娣更紧张了，绞着手指吞吞吐吐道：“我，我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我把它卖了，拿卖房的钱开了个店，这后边的水果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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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卖了！”秦念却听不下去，声音骤然提高，带起一阵旋风，“那房子是我所有的心血！”
    念娣被那旋风惊得倒退，惊慌回道：“可是，可是你说过你不回来了，你的东西我都可以处理……”
    秦念愣住，她想起念娣之前问她的问题，她为什么回来。
    对啊，她为什么回来，又回来了？
    就在她思考之时，那股旋风化成了黑洞，里头有声音传出来。
    “秦同志快醒醒……不能睡……孩子……孩子还没生下来……”
    仿若一台陈旧的收音机，接收信号不好，嗯声音时断时续，却让秦念一下子找回了自己遗忘的记忆。
    也想起自己是被这黑洞强行拽回原来的世界，这或许便是魂体不一的后遗症。
    不过她有种感觉，只要她选择进入黑洞回到那个时代，魂体不一的后遗症就会彻底消失，因为那个时代有了她的血脉为纽带，再无法分离。
    当然，她选择留在生活更便捷的21世纪也是可以的。
    对面的念娣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煞白，连连倒退：“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在这过得挺好的，没有逼迫我的奶奶，没有打我的父亲，不会被家里安排随便嫁出去，我能自己挣钱，我能养活我自己，我还可以选择我自己喜欢的男人……啊！”
    念娣退得太急，一下子绊在身后水果店的门槛上，摔倒在地。
    秦念下意识伸手，对方却慌得连滚带爬地逃走，看向她的眼神如同看向追魂恶鬼。
    哂然一笑，秦念收回手，朝惊慌的念娣微微颔首：“就如你所愿吧，咱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说完，她无形的身体飘了起来，黑洞骤然胀大，将她一吸而入，又蓦然消失，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风。
    念娣愣了一下，旋即喜极而泣。
    ……
    “念念，念念你醒醒——”
    “家属请冷静，产妇目前的情况只能采用剖腹产，还能保住小的，请尽快签字……”
    “医生，你一定还有办法……”
    “抱歉……”
    纷杂的声音传入耳中，意识从黑洞中冲出，她看到杨青山双眼赤红地抓着医生央求着什么，他脸上的慌乱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张口想对杨青山说自己没事，余光却瞥见病床一具闭着眼的身体。
    她自己的身体！
    秦念一下子反应过来，赶忙飘上病床，魂体顿时沉入身体。
    唰地睁开眼，顿觉身体沉重无比，剧痛袭来，秦念咬着牙关，朝着正向杨青山表示无能为力的医生，嘶哑说道：“医生，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啊！”
    最后也没忍住，惨叫出声。
    产房安静了一瞬，旋即哐当声响，是杨青山转身时撞到了铁架，他却没有理会，扑到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一滴眼泪自他眼角滑落，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医生也赶了过来，满脸惊喜地问道：“同志你现在感觉怎样？还有力气吗？能不能坚持自己生，剖腹产也行，让你丈夫签字……”
    手上骤疼，秦念感觉到男人的力度，偏头对上他通红的双眼，她艰难吐出几个字：“我想吃糖。”
    医生连连点头：“对对，得吃东西才有力气。小王，你出去问家属带吃的没……”
    医生的吩咐还未说完，杨青山慌张地四处摸口袋，最终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这是他每次出门时，秦念习惯性往他口袋里塞的东西，以备他忙得错过饭点时抵饿用的。
    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但飞快地剥开了糖纸，将乳白的奶糖放入秦念口中。
    口中一甜，秦念感觉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些许，牙齿张合咬住奶糖，声音含混地冲床边的杨青山道：“你出去……”
    “我陪着你。”杨青山语气坚定，紧紧握住她的手。
    秦念倒想赶他，但又一阵剧痛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医生却惊喜地说道：“宫口开了，产妇听我指挥，呼，吸，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一小时，两小时，或者一整个晚上，疼到死去活来的秦念已经没有时间概念。
    直到听到一声啼哭，浑身湿透的秦念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那红彤彤的婴儿，便彻底沉入黑暗之中。
    看到秦念闭上眼，杨青山顿时变色，放下孩子，扑过去抱住她：“念念，念念你醒醒……”
    “家属别激动，产妇只是脱力晕过去了，跟之前的情况不一样。”医生赶忙劝慰道。
    “我妻子什么时候能醒？”杨青山立刻追问道。
    “不出意外，明早上就能醒。”
    第479章 朝他身上咬几口
    秦念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有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
    只是下一秒，阳光就被冲到她床边的男人挡住了。
    看到男人不满血丝的双眼，还有长满青茬的下巴，秦念有点心疼，扯动唇角想给他一个微笑，就听到男人嘶哑的声音：“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
    秦念：“……”
    “杨老三你说的什么浑话？孩子刚生下来你就要抛弃他，你有没有良心？对得起你媳妇吗？”
    抱着小孙子检查完回来的胡桂兰张口斥骂，她后头还跟着提着各种汤水的四个孩子，一个个都用谴责的眼神看向杨青山。
    杨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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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那窘迫的样子，秦念忍住笑，为他解释道：“娘，青山是说一个就够了，以后不生了。娘，你把孩子抱来，我看看他。”
    胡桂兰忙把小孙子抱到秦念床边，一边下意识：“一个哪够……”但旋即又想起昨夜的惊险，摇头叹道，“行吧，一个就一个。这一个生的好，跟念念你一个模子出来的，瞧这眉眼，瞧这小嘴，多漂亮。”
    婆婆眉开眼笑地夸赞着，但秦念看着眼前这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不点，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与自己相似的地方。
    但心底莫名生出怜爱，秦念笑着伸手：“娘，让我抱抱他。”
    “奶奶瞎说，弟弟长得跟小老头一样，跟妈妈半点不像。”石头恰在这时嘟囔道。
    胡桂兰正在教秦念抱孩子的技巧，听到石头这话，没好气地回头白了孙子一眼：“你刚出生那会儿，没比你弟弟漂亮到哪里去。”“不可能！”石头根本不相信。
    “咋不可能？你亲妈当初瞧见你，还以为你是个小毛猴，要扔了你，还是奶奶我给拦下了。”胡桂兰半真半假地说道。
    石头整个人都呆住了，但随后又想起什么，指向豆子道：“我是小毛猴，妹妹当初肯定也是小毛猴。”
    石头说完这话顿时心理平衡，豆子气得冲他翻了个白眼，骂了声“臭哥哥”。
    胡桂兰哼笑一声：“你这话倒是错了，当初就你是个小毛猴，你妹妹比你晚半小时出生，长得白白嫩嫩的，比你漂亮多了。”
    石头顿时大受打击，然后看见了妈妈怀里的“小毛猴”，立时越看越爱，凑过去说道：“弟弟，咱们出生时都是小毛猴，咱们就是一国的，以后我就疼你，不疼臭妹妹。”
    襁褓里的“小毛猴”努力睁了睁眼，但还未完全睁开又闭上了。
    石头有些失望，发出各种声音又做鬼脸要逗他睁眼，却被奶奶推开了。
    “别胡闹了，你弟弟要睡觉了，都安静点。”胡桂兰训斥道。
    她这训斥不光是对石头，还有某个想要靠近妻子和小儿子的男人。
    “行了，你们妈妈醒了，你们几个该上学的去上学，该工作的去工作。”胡桂兰压着声音冲他们挥手。
    4个孩子齐齐摇头：“奶奶，我们都请假了。”
    “我这段时间休假。”杨青山道，他的双眼一直没有从妻儿身上移开，几次想靠近都被还生他气的老娘挡住了。
    秦念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道：“我和孩子都平安无事，不用你陪着，你去忙吧。还有你们三个，今天不是周末，必须去学校上课。小柏，你去买票回首都吧，跟你爷爷报声平安。”
    “阿姨，我请了一周的假，还可以停留三天。”方岩柏道。
    石头立刻道：“妈妈，我们也可以请一周……”
    “不可以。杨青山，你把他们三个送去学校再回单位。”秦念吩咐道。
    杨青山冲三个孩子道：“走吧。”
    虽然个头快赶上爸爸了，但石头还是没办法反抗，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妈妈，等放学了我就来看您和弟弟。”
    “妈妈，你需要什么，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上。”
    “妈妈……”
    胡桂兰头疼地冲大孙子挥手：“杨志鸣，赶紧走你的，你妈妈这里有奶奶呢，什么都缺不了。”
    看到面露失望的石头，秦念心里感动又好笑，冲他点头道：“你下次来的时候给妈妈带本书吧，什么书都成。”
    石头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的妈妈，我会挑一本好看的书给您带来。”
    以石头打头的三个孩子终于走了，胡桂兰松了一口气，打开了保温桶：“念念，这是老母鸡炖的汤，从昨晚就开始熬了，放心上头的油我都给你撇了，你尝尝味。”
    秦念确实有些饿了，满怀期待的喝了一口鸡汤，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因为没味，没放盐。
    胡桂兰瞧见她皱眉，笑道：“你现在在坐月子，还要给孩子喂奶，这盐就不能吃了，得出了月子再说。”
    秦念摇头：“娘，这月子汤要少放盐，但不能不放盐，不光是味道的问题，也是补充营养。”
    这下换胡桂兰皱起了眉头，秦念笑道：“娘，咱们意见不统一，就问医生吧。”
    “阿姨，我去问。”
    在一旁盯着婴儿睡觉的方岩柏立刻说道，拔腿朝外跑。
    很快，方岩柏不但问来了答案，还把医生带来了。
    有医生的话做标准，婆媳俩对于坐月子和哺乳之类的问题终于达成了一致。
    等喝过汤，简单擦洗之后，准备通乳之时，杨青山敲响了房门。
    秦念立刻将衣服放下了。
    “你怎么又来了？”胡桂兰走过去开门，没好气地问道。
    “娘，我说过，我这段时间休假。您累了回家休息吧，我陪着秦念和孩子。”杨青山道。
    “你留下有什么用？你能给孩子喂奶，还是能哄孩子？”
    杨青山被怼也不生气，好脾气道：“娘，我买了奶粉。”他将手上的奶粉举了一下。
    “奶粉哪有母乳好？”胡桂兰不以为然，把房门拴上了，又瞪他一眼，“去边上坐着，别碍事。”
    然后继续之前的事，秦念有些不好意思，胡桂兰撩起她的衣服道：“你俩孩子都生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接下来会有些疼，要忍不住了就叫杨老三，朝他身上咬几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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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念：“……”
    “啊！”
    “念念，别通了，给孩子喂奶粉吧。”
    “不，我能坚持……”秦念艰难说完，转头咬在杨青山的胳膊上。
    第480章 送别
    哇哇大哭的奶娃，终于喝上了妈妈的奶水，而他父亲的胳膊上也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事后，那条胳膊还被嫌弃太硬，差点蹦到他妈妈的牙。
    杨青山没有丝毫抱怨，捋下袖子温声问道：“念念，还疼吗？或者以后还是给毛毛喂奶粉。”
    没错，奶娃有个新鲜出炉的小名，毛毛。
    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头上有稀疏又柔软的头发，于是喜获此名。
    出生还不够24小时的毛毛，许是意识到粮袋的危险，张开小嘴用牙床咬住一个用力吸允，另一个用小手护住，妥妥的护食。
    秦念轻嘶一声，抬眸嗔了杨青山一眼：“现在要毛毛喝奶粉，我刚刚那场罪不是白受了吗？”
    “我怕你太辛苦。”杨青山眼神温柔，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秦念却躲了一下：“你别碰我头发，产后都还没洗呢，我自己闻着都臭。”
    “我拿毛巾来给你擦擦。”
    “你果然嫌我臭。”
    看到妻子委屈的神情，杨青山错愕一瞬后，赶忙改口道：“我没闻到臭，只闻到你身上的香味，我是怕你不舒服，所以想给你打热水把你擦擦。”
    秦念刚刚那一瞬间的委屈是真实的，这或许就是激素变化造成情绪波动，她自己都觉得矫情太过，正想跟杨青山解释一句，就听到他说自己是香的，忍不住噗嗤笑了，然后得寸进尺：“擦是擦不干净的，我想洗澡。”
    “不行。”杨青山立刻拒绝，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硬，又软下声音道，“你现在身体太虚弱，医院也不方便，这样洗澡容易招风受凉。你先忍一忍，等出院回家，我把洗澡房布置一番后，我亲自帮你洗。”
    秦念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又嗔他一眼：“不用你帮忙，回家后我自己洗。”
    但这个要求并没有达成。
    第二天出院，在南国还处于秋老虎的闷热中，秦念又熬了一天，才等到杨青山将洗澡房改造好，然后抱她进了洗澡房，秦念想把他赶出去，但没有成功。
    当然，杨青山并没有做别的，只是细心地帮她清洗头发和身上。
    身上清爽之后，秦念觉得整个身体都轻了，也不用杨青山抱她了，而是自己缓步走了出来。
    回到客厅，方岩柏红着脸将圆筒状的物件递给她道：“阿姨，我本想买个吹风机，但没买到，我自己做了一个，您试试。”
    原本其貌不扬的圆筒，立时让秦念欣喜了：“你自己做的，哪里来的材料？”
    “在学校做实验的时候，我攒了一些材料，后来又去淘了一些。”方岩柏回道。
    “我记得你是数学专业。”秦念惊讶道。
    方岩柏腼腆笑道：“我选修了物理应用专业。”
    秦念却有些心疼：“会不会很累？”
    少年笑道：“阿姨，我还年轻，不怕累的。”
    秦念心疼又怜惜，抬手想揉揉少年的发顶，却发现他的个子早已超过自己，准备缩手之时，少年低头将脑袋送到她掌心之下。
    少年的头发一如既往的柔软，她揉了两下才放开，叮嘱道：“你虽然年轻，但也要劳逸结合，不要把自己身体累垮了。”
    少年点头应下：“我知道了，阿姨，您试试这吹风机。”
    秦念高兴试用，但操作之人变成了杨青山，他捋过她的长发，打开吹风机的开关，一点点吹拂。
    热气拂过头皮，她舒服得几乎要睡着，忽然响起毛毛的啼哭声，她立刻睁眼起身：“毛毛饿了吧，我去喂他。”
    果然，婆婆抱着毛毛出来冲她道：“这才过了半小时，他又饿得直哭，等过一阵你要去上班怎么办？不如先喂他奶粉吧，让他习惯习惯。”
    “先让他吃一阵，到时再说。”秦念笑着接过毛毛去了卧室。
    只是没多久，她冲外喊道：“杨青山，进来给毛毛换尿布。”
    “妈妈我们回来了，我给弟弟换尿布。”
    石头、豆子和安远放学回来，将书包一放，就争相给弟弟换尿布，又抱他玩。
    可是弟弟不给面子，每个哥哥姐姐身上都被他尿过，且他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睁眼的时候都不多。
    这般过了几日，便到了方岩柏回首都的日子。
    胡桂兰特意做了一做好吃的，但方岩柏却吃得极少。
    饭后，秦念将方岩柏带到书房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方岩柏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阿姨，学校有公派去M国的名额，我们学院准备把名额给我，但我没想好，我想听听阿姨的意见。”
    秦念对此并没有意外，想了想问道：“出国之后你会再回来吗？”
    “当然会。”方岩柏没有半点犹豫地回道。
    秦念笑了：“你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可是阿姨，我出国以后至少两年内不能回来。”方岩柏依然有些犹豫，目光忍不住看向窗外。
    窗外的院子里，豆子正在晾晒毛毛的小衣服，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冲他喊了一声“小柏哥哥”，声音清脆，笑容灿烂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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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方岩柏还未来得及回应，豆子又被石头喊走了。
    秦念莞尔，对方岩柏道：“你们都还年轻，许多事不用着急。”
    “我知道了，阿姨。”
    “那就走吧，让你杨叔送你去火车站。”
    “阿姨，不用麻烦杨叔了，我自己坐公交去。”
    “妈，方岩柏说得对，爸爸就留家里吧，我们三个送他走。”石头双手揣着兜，走进书房说道。
    他身后还有豆子和安远，手里拿着的是自行车钥匙。
    秦念瞧见笑着点头：“行吧，你们四个路上骑慢点，别着急。”
    4个孩子齐声答应。
    院子里有4辆自行车，但因为送人只骑三辆。
    方岩柏犹豫了一下，走到豆子的身边道：“思妍，我带你吧。”
    “好呀。”
    “不行！”
    双生兄妹同时张口，但是截然不同的答案，石头瞪了豆子一眼，拍着后车座道：“过来，坐我车后头。”
    “凶什么呀，我就不坐你的。”
    豆子怼了亲哥一句，又想着亲哥的臭脾气，她思量了一下，走到安远车边道：“安远哥哥，我坐你的车吧。小柏哥哥，你的后车座放行李吧。我跟安远哥哥在后头，帮你看着不掉下来。”
    “……谢谢。”
    嗯
    第481章 钱先生为何执着我的课？
    毛毛满月后，秦念结束休假去上班，出门前挤出奶水备用。
    但头一天下班回来，婆婆赶忙将啼哭的毛毛塞给她，又叹气道：“你早上一走，毛毛就开始哭，也不爱喝奶，我被他哭得心慌，差点抱他去找学校找你。”
    毛毛一入她的怀里也不哭了，但小脑袋往她胸前拱，秦念赶忙抱着他去卧室喂奶。
    看着小奶娃长长的眼睫还挂着泪水，就急切地咬住粮袋吸允，秦念心疼地轻拍他的后背，哄着他吃慢点。
    杨青山随后进来，先摸了下奶娃的小屁股，发现还是干的，就撤手说道：“以后我早点回来带孩子。”
    秦念笑问：“你是打算退休吗？”
    杨青山：“……”
    “毛毛要喝奶，你早回来也没用。我跟学校申请了一间宿舍，上班的时候我把毛毛一块带过去，留在宿舍里，就是娘要辛苦一些。或者咱们家请个保姆……”
    秦念的话还未说完，走到房门口的胡桂兰就打断道：“请什么保姆？保姆带娃哪有我这个奶奶精心？念念，从明天开始，我就带着毛毛跟你一块上下班。”
    “妈妈，我们放学后去接你和弟弟，还有奶奶。”
    石头他们三个也凑了过来，高声说道。
    杨青山看了眼妻儿道：“我开车接送你们。杨志鸣，你们三个自己骑车上下学，车子坐不下。”
    三兄妹对视一眼后，石头试探道是的：“爸爸，你教我开车吧，车上就坐得下了。”
    这是将杨青山这个一家之主挤出车外了。
    杨青山的脸一下子沉下脸：“忘了自己的年纪了？”
    “爸爸，年纪不要掐那么死，我保证学会后会谨慎开车。”石头举手保证。
    “不行。杨志鸣，出去倒立半小时。”
    “爸爸，现在连提个意见也要处罚了吗？”
    “一小时。”
    石头立刻不敢说话了，捂着嘴窜了出去。
    等到了客厅，双手往地上一撑，身体刷的直立而起，不见半点费力，还有空嘟囔：“有了弟弟后，爸爸越来越狠，我还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我听到了，我去告诉爸爸。”豆子说着，作势要回去告状。
    石头有些急，以双手作脚，赶在豆子身前拦住她：“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去告状，爸爸不会怎样，但妈妈会伤心的。”
    豆子见哥哥急得脸都有些发红，笑着背起双手道：“行，看妈妈的面上我不去告状了。”
    然后转身喊安远：“安远哥哥，那边的夜市开了，我们去给毛毛选个帽子吧。”
    “行，我去拿钱。”
    “不用，我带着钱了。”
    豆子和安远结伴走了，临走前还冲倒立的亲哥做了个鬼脸。
    石头：“……”
    杨家的生活依然热闹又温馨，方岩柏登上了开往M国的飞机。
    一开始，他每月都会给杨家寄信，给秦念，给石头，给安远，还有豆子。
    慢慢，每次的四封信就变成了两封信，有一封必然是豆子的。
    有一次收到信后，秦念笑问豆子：“思妍，收到你小柏这么多信，听他说了许多国外的生活和风景，你有没有动心想要出国？”
    豆子愣了一下，随后腻在她怀里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没有动心，而且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在国内，我才不要出去。”
    “到了M国，你小柏哥哥在，他能照顾你。”秦念笑着试探道。
    这次，豆子毫不犹豫的摇头：“小柏哥哥才一个，爸爸妈妈和哥哥，还有弟弟，还有奶奶是六个，比不过的。”
    豆子的对比让秦念错愕了一瞬，随后笑了起来：“对，一个比不得六个。”
    也是因为女孩儿还没开窍啊。
    秦念很快将这件事丢开，张罗着给毛毛过一周岁生日。
    豆子给毛毛打扮，安远帮着秦念做蛋糕。
    杨青山和石头在捯饬儿童自行车，厂里没法定做，父子俩只能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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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毛毛终于骑上了自己的第一辆自行车，虽然没有踏板，依然高兴得手舞足蹈，由着爸爸把着车头带他“飞”。
    咔嚓一声，相机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高兴了一整天的毛毛，第二天就哭了，因为妈妈给他断奶了，也不带他去上班了，哭得撕心裂肺。
    秦念很心疼的，但狠心地没回头，坐进车里催促杨青山开车。
    “哇哇哇——”
    车子开出了家属院，秦念耳边恍惚还有毛毛的哭声，她忍不住摇下车窗往后看，没有看到毛毛，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空落落的。
    杨青山侧头对她道：“过一阵就习惯了。中午我尽量赶回来看他。”
    秦念嗯了一声，闭目休息。
    杨青山按下按钮，缓缓升起车窗，隔绝外头的声音。
    半小时后，车子开到西大门口停下。
    秦念瞬间醒了，握了下杨青山的手道：“晚上不用来接我了，我近期要开个研究项目，回去时间不定。”
    杨青山的眉头皱了一下，但没有说别的，只道：“我六点来接你，若临时有事来不了，石头会过来。”
    “别，他现在到高中了，让他把精力都放学习上，或者加些训练也行。你不用下来，我走了，你路上开车慢点。”
    秦念说完，就冲他摇手下了车。
    杨青山没有下车，但一直目送着她走进校门，忽然眉头一皱，下车追过去，抓住了她的胳膊。
    秦念侧头看到杨青山警惕的神色，诧异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青山目光锐利地往四周巡视一圈后收回，握着秦念的手腕道：“刚刚或许是我看错了，但你在学校遇到任何不对劲的人，都要告诉我。”
    杨青山神情认真，语气严肃，秦念目光微凝，点头道：“我知道了，遇到情况我会跟你说的。”
    “我傍晚来接你。”
    “好，我等你。”
    杨青山走了，秦念不急不缓地走向教学楼。
    “秦教授，早啊。”
    一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满脸笑容地与她打招呼，口音带着粤腔，咬字有些奇怪。
    秦念颔首笑道：“钱先生也早啊。”
    “不早，再晚就赶不上秦教授的课了。”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说道，眼角的鱼尾纹透着商人的和善和精明。
    秦念脚步一顿，侧头看着对方笑问道：“秦先生为何这么执着我的课，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讲师，教授的职称还没有评上，比我优秀的老师还有许多。”
    第482章 请你帮忙
    西大开放，允许社会人士旁听，只要不搅乱教学秩序就可。
    眼前的钱先生大半个月前来到西大旁听，之前隔三差五来一趟，最近却是每天都到，且只听秦念的课。
    秦念任教两年左右，积攒了一些经验，但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比别的教授优秀。
    面对她的质询，钱先生闻言摇头笑道：“秦同志谦虚了，您是名校毕业，我还打听到您跟清大的合作建了一家洗护产品的厂子，您这是教学理论、研究和生产一起搞，在国内都是头一份，我不来听您的课，还能听谁的课呀？至于您说的教授职称，相信你很快就会评上了。”
    钱先生话说得很好听，秦念笑了笑：“感谢钱先生对我的肯定，我需要去一趟办公室拿教材，就不与你同行了。”
    钱先生闻言停住脚步笑道：“那我先去教室等候秦讲师。”
    钱先生虽这么说，但很有风度地等秦念先行一段后，才拐去教学楼。
    不久之后，秦念拿着教材，踩着铃声走进阶梯教室，就看到钱先生坐在后排，远远地朝她招手致意。
    秦念颔首回应，就走上讲台开始上课。
    这是两堂课连上，将近两小时，现在发现后排的钱先生，专注程度不亚于课上的学生，且认真记录笔记。
    课程结束后，钱先生就拿着他的笔记来向她请教，提出的问题有一定的水准，秦念一一回答。
    等结束已经是小半个小时过去了。
    钱先生合上笔记本，感激又愧疚地说道：“秦同志，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我看也快到中午了，能否请你赏脸去外头吃个便饭，以表谢意。”
    秦念拿着保温杯刚喝了一口水，听到钱先生这话，笑着婉拒：“多谢钱先生的好意了，但我吃食堂吃习惯了，就不出去了。”
    她说完，就拿着保温杯往外走。
    “秦同志先等等。”
    钱先生又追上来，等秦念停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请你吃饭之外，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有些张不开口。”
    秦念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先说说看。”
    钱先生闻言一喜，手上比划着与她说道：“秦同志是这样的，我要做一款产品，针对的是国外的市场，你知道国外他们的饮食习惯与国内不同，他们吃肉多热量高，肥胖人群比较多。我就想着做一款减肥产品，若是能够成功出口，也是给咱们国家创汇……”
    钱先生说了很多，越说越激动，又慢慢引出自己目的：“我设计的产品涉及到一个化合物结晶的问题，我反复试验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我想这应该是我化学基础太差了，就过来听课。但听课之后，我才发现以我现在的水准，就是听完大学所有的课程，也未必能够合成我想要的结晶体，而且我也耗不起这个时间，所以想请你帮忙。”
    --

 第550页

    秦念若有所思，望着钱先生道：“你想做什么结晶？”
    “就是这个。”秦先生很激动的将笔记本打开，指着上头一个有些复杂的化学式道。
    第483章 感谢费
    秦念依旧拒绝了钱先生请她下馆子的邀请，但答应帮他做那实验。
    一周后，试验成功，秦念带钱先生去了实验室。
    看到烧瓶中那白色的，漂亮的结晶体，钱先生激动得不能自已，当场打开黑色公文包，掏出五个厚厚的信封推给秦念：“秦教授，太感谢你了，每个信封里头都是一千块，是给您的研发费。”
    五个信封就是整整五千块。
    这是个万元户都能上报表彰的八十年代啊。
    五千块就是半个万元户。
    秦念却只淡淡扫了一眼，抬眸笑道：“钱先生，这只是一个普通实验，用不着支护研发费，你收回去吧。”
    钱先生连连摇头：“对您来说只是一个普通实验，但对我是一道大难关，所以说知识就是力量，是金钱，您的‘普通’实验值这个价，不，应该说值得更多。只是我这项目还没有启动，现在只能给您五千，等生产启动产品售卖出去之后，我按月给您打钱如何？给您10%的盈利。”
    钱先生很是大气豪爽，当做许诺给予秦念日后分红，若是一般人怕是很难抗拒这份好处。
    秦念脸上神情依然很淡：“分红就不用了，我倒是对你的最终产品比较感兴趣，你的厂子在哪里，我能去参观一下吗？”
    “厂子还在选址，等定了下来，肯定请你去参观，我亲自开车来接你。”
    “那咱们一言为定。”
    定下约定，钱先生拿走了实验的工艺流程，满面红光地出了实验楼，至于那被拒绝的5个信封，出门前他偷偷又给留下了。
    秦念回到实验室，拉开一个抽屉，看到里头熟悉的厚实信封，眉梢微挑。
    钱先生出了校门，立刻有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他身边，下来一个光头男人，恭敬拉开后车座的右门。
    钱先生刚上车，后座上的少女立刻抱着他的胳膊，甜甜的喊道：“舅——”
    但少女刚张口，钱先生就嘭地拉上车门，叫光头司机赶紧开车。
    等到车子开出一段距离，转头训斥少女：“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好好待在家里吗？”
    训斥的同时，目光又扫过前头的光头司机。
    光头司机顿时心头一紧，连忙解释：“先生，是小姐执意要来接您，我拦不住。”
    钱先生没说话，目光一直盯着光头司机，后者额头上开始冒汗，却不敢擦拭，也不敢减缓车速，甚至差点闯了前头的红灯，好在后座的少女提醒了他，才擦着人行道的横线停住了。
    因为紧紧刹车，车子晃了一下，少女再次抱住钱先生的胳膊撒娇道：“舅舅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乖乖听你的话。”她举起白皙娇嫩的手保证，模样俏丽又可爱。
    钱先生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面上却浮现出慈爱的笑容，摸着少女柔软的发顶叹了口气道：“舅舅也是担心你遇到危险，才让你留在家里。不过现在好了，舅舅的事办完了，咱们可以离开这了。”
    “可是舅舅，我还没有见到我爸爸和哥哥……”
    “舅舅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见到他们，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还要等多久？”少女噘嘴问道。
    钱先生的手掌自少女的发顶，缓缓滑落至她娇嫩的脸颊下，轻轻捏了一下：“那你看舅舅的宝贝外甥女，什么时候能帮舅舅把生意做大做强。”
    少女状似无意地躲开了男人的手，微偏着头，俏皮地眨了下大眼睛：“只要舅舅满足我的愿望，外甥女也一定帮你达成你的愿望。”
    “哈哈哈……舅舅没白疼你。”
    绿灯亮起，黑色小轿车疾驰而去。
    秦念今日下班比往常早些，但还未走出校门就被一只手掌抓着。
    扭头见是杨青山，她笑问：“杨同志，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早？”
    杨青山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回家。”
    说罢，拽着她往外走，将她塞进了车里。
    “杨同志，你动作这么粗鲁，看着有绑架嫌疑啊。”
    第484章 爸爸这次出差有危险吗？
    杨青山上了车，将车窗都锁上，侧头看着秦念道：“我帮你在学院请了假，你这一个月都在家待着。”
    听到杨青山这话，秦念立时没了与他玩笑的心思，皱眉道：“你把我关家里做什么？你这样做不是明摆着让对方起疑吗？”
    杨青山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严厉：“你为什么不提早把事情告诉我？你就这样瞒着我跟嫌犯接触了一个多月，万一中途他起了歹心，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看到男人脸色铁青，察觉他的手在颤抖，秦念心底生出一丝愧疚，反握住他的手道：“青山，并没有瞒你那么长时间，也就在一个礼拜前才觉察到对方有所不对，但咱们都没有证据，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外商，你没办法将他抓起来，而他找上我必有所图，咱们可以借此寻找线索……”
    “寻找线索，缉拿嫌犯那是我的工作。”杨青山打断她的话，便捋下她的手，嗡的一声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秦念知道他这怒气一时消不了，没有与他争执，回家后给学院领导打了电话致歉，又请同事帮忙代课，之后就待着家里照顾毛毛。
    --

 第551页

    毛毛很开心，扑到她怀里拱啊拱，但被秦念拉开了，点着他的小鼻子道：“小馋猫，妈妈给你冲奶粉。”
    “麻麻，奶，奶……”毛毛一周岁零七天，吐字最清晰的就这两个词，小胖手还要抓麻麻的衣领，找他的粮袋。
    可惜，秦念再次无情地拒绝了他，最终小人儿眼睫上挂着泪水，抱着奶瓶，吸允奶嘴，奶瓶中乳白液体快速减少。
    “是个能吃的。”秦念笑道。
    “妈妈，我们来带弟弟。”
    石头三个放学回来了，立刻过来抱弟弟，但小人儿紧紧抱着奶瓶，腻在妈妈怀里，不搭理哥哥姐姐。
    石头做鬼脸逗小人儿，小人儿被逗得笑起来，但奶嘴还没有松开，立刻呛了奶，石头顿时有些忙乱。
    “杨志鸣，过来。”杨青山从书房走出来唤道。
    石头赶忙跑过去，立刻认错：“爸爸，我错了，下次毛毛喝奶我不逗他了。”
    杨青山的目光自给小儿子擦嘴的妻子身上收回，望着眼前个头与他差不多的大儿子，点头道：“下次改过就行，跟我来书房。”
    这次犯错，爸爸轻易地原谅了他，但其脸色依然凝重，石头不敢迟疑，跟进书房后立刻关上门，立定站好问道：“爸爸，您是有任务要交代我吗？”
    望着大儿子隐含期待和兴奋的眼神，杨青山的食指下意识地在书桌上敲了两下，随后淡淡说道：“爸爸近期会出差，你妈妈还有弟弟妹妹，你需要保护好。”
    石头心里一紧，追问道：“爸爸，你这次出差是有危险吗？”
    “没有。但我走了后，家里的安危你得承担起来。”杨青山语气如常地说道。
    类似的话，杨青山以往出差的时候也说过，但是石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只是从爸爸嘴里是套不出来什么的，他唰地抬手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第485章 长成大男孩的石头
    交代完儿子后，杨青山很快收拾好行李，来到客厅。
    秦念瞧见，将毛毛交给了豆子，走过去帮他整理衣领，一边问道：“这般急着走吗？”
    杨青山握住她的手道：“这个案子我会亲自抓，办完就会回来。”
    杨青山语焉不详，秦念却是懂的，她叹了口气，叫他等一会儿，然后去了屋里。
    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大包奶糖，拆了封口抓了一把塞进杨青山的口袋里，剩下的放进了他的行李包里，叮嘱道：“要是没赶上饭点，就吃上几颗顶一顶。口袋里的吃完了，就自己从包里抓一把装上。”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叮嘱，杨青山有一瞬间想就此留下，但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让他立刻碾碎了这个念头，握住妻子的手道：“放心，我会很快回来。”
    “嗯，我送你。”
    “不用。”
    “就送你到院门，多一步我也不走。”
    “……好。”
    看到爸妈这分别的场景，三个孩子对视一眼后，抱着毛毛，默默地跟着他们身后。
    将杨青山送出了院门，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秦念才收回目光回转身，看到三个孩子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也来了？”
    “妈妈，爸爸这次是去哪里出差？很危险吗？”石头立刻问道。
    秦念愣了一下，摇头笑道：“你爸爸出差的地方妈妈从不细问，想来跟往常一样，过一阵就回来了。”
    听了她这回答，豆子和安远没有多想，抱着毛毛回家。
    石头却还是没有按下心中的怀疑，尤其是第二天见妈妈并没有去上班，他上去询问原因。
    “毛毛晚上太闹人了，我睡不好，白天没精神，不想耽误学生的课程，就干脆休假，学院也好找一个更合格的教授替妈妈的班。”秦念笑着回道。
    石头若有所思，拉住弟弟的小胖手，抬头说道：“妈妈，我也休假在家里带弟弟吧，可以让妈妈轻松一点。”
    “胡闹！”
    “妈妈，我高二高三的课程都自学完了，不去上课也可以的……”
    “这都不是理由，你是学生就该去上课。还有，路上要保护好妹妹和安远，放学后立刻回家，不许在外头逗留。”
    秦念的语气严肃起来，已经长成大男孩的石头，却抱住她的胳膊撒起娇来：“妈妈你以前没这么严肃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妈妈你就告诉我吧，这样我才能更好保护你和弟弟妹妹，还有安远哥哥。”
    秦念被他闹得无法，也挣不开他的手，臭小子长大了力气跟着长，如今就是杨青山也未必比得臭小子的力气。
    当然，父子俩真动起手来，十次有九次石头都是输的，还是一次是平手。平手那一次，杨青山是否放了水就不得而知了。
    挣不开这臭小子，秦念只得透露一些消息道：“你爸爸目前在办一个比较大的案子，妈妈之前跟那嫌犯接触了几次，你爸爸怕妈妈遇到危险，所以让妈妈待在家里。而妈妈又担心你们几个，所以嘱咐你们在外头一定要小心。”
    “还有，不许莽撞。”
    “真要遇到事，不许杠上去，要先想办法逃脱，再去派出所报案。”
    “记住没？”
    “好哒妈妈，我记住了。”
    “复述一遍。”
    “妈妈这不用了吧？好吧，我复述……”
    第486章 杨思妍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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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要跟班上的女生去那条街上买些小东西，你跟安远哥哥先回去吧。”
    这两年摆摊的越来越多了，也不再藏着掖着，而是固定在某些街道，形成了集市，学校边上便有那么一条街，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有，到放学之时尤为热闹。
    杨思妍架不住同桌女生的几次邀请，也确实需要买些东西，便答应放学后一起去逛逛。
    不过她知道安远哥哥还好，但杨志鸣这个亲哥是极不耐烦陪女生逛街的，除了陪妈妈，所以等杨志鸣一来，就挥手让他和安远哥哥先走。
    不想杨志鸣一下子黑了脸，张口说“不行”，两只眼睛还扫向自己同桌，跟扫视间谍一般，吓得同桌往她身后躲。
    “哥。”杨思妍不高兴地喊了一声。
    杨志鸣收回视线，抓住她的手腕道：“你想买什么东西，回头我给你买，现在跟我回家。”
    杨思妍睁开他的手，冲他翻了个白眼：“我要买女生用的东西，你又不知道怎么买。你要不放心就在外头等着我，顶多半小时我就回来。”
    说完，拉着同桌女生的手就朝外跑。
    杨志鸣眉头一皱，安远道：“志鸣，我陪妹妹去逛街，你先回家吧。”
    “我跟你一起去。”杨志鸣很快做出了决定，迈开双腿追赶，很快就赶在两女生前头。
    杨思妍冲他的背影白了一眼，同桌女生却红着脸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思妍，我们是要买那个东西，你哥哥跟着我们，我哪里有脸买呀？”
    同桌女生说的是卫生棉，杨思妍的脸也有些热，她禁不住朝安远看了眼。
    尽管她一样喊他哥哥，他们三个也一起长大，但杨思妍清楚安远跟她亲哥还是不一样的，尤其这两年进入青春期，班上女生各种猜测，她已经有意拉开与安远的距离，不再与他同桌。
    想了想，她冲着亲哥喊道：“哥，你和安远哥哥还是在外头等我们吧，我们很快就买好东西。”
    安远有些疑惑地看着杨思妍微微泛红的脸颊，石头却是断然拒绝：“要不你现在跟我回家，要不我看着你买东西，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哥哥。”杨思妍又甜又糯的喊了一声。
    “没得商量。”杨志鸣冷着一张脸，乍一眼看去，竟跟杨青山严肃时的表情一般无二。
    杨思妍运了一口气，拉着同桌女生就跑：“你爱跟就跟着吧。”到时别人喊你变态我可不管，哼！
    自爸爸那天离开，已经过去大半月了却还没有回家，杨志鸣越发不敢松懈，别说妹妹去买卫生棉，就是买贴身衣物，他也是要跟着的。
    叫上安远，杨志鸣挤入人群，一左一后地护着杨思妍。
    同桌女生羡慕又不好意思，不敢往卫生么的摊位走，杨思妍这会放开了，反倒拉着她往那摊位赶去。
    而她身后的两个男生果然引来了许多异样的目光，杨思妍却是大方挑选，很快选好了付了钱塞入书包里。
    同桌女生却死活不买了，拉着杨思妍指向一旁卖衣服的摊位道：“思妍，我们去那看看衣服吧，那里有隔间可以换衣服。”
    第487章 冲突
    “两位小姑娘快来，我这都是港城来的服装，漂亮洋气，你们随便试随便看，有看中的，大姐给你们个实惠价。”服装摊位的中年大姐很是热情地招呼。
    同桌女生闻言一脸惊喜，拉着杨思妍进去挑选衣服，取下一件红色荷叶裙道：“妍妍你看这裙子多好看，咱们一人买一件吧，你先去隔间试。”
    同桌女生将裙子塞到杨思妍手里，又将她往隔间推，却发现没推动，疑惑问道：“怎么了妍妍？”
    女生没有看到在她身后，脸色黑沉即将发作的杨志鸣，杨思妍却是见着了。
    她给哥哥一个眼神让他别动，面上带着笑，将裙子塞回给同桌女生：“晓宁，我有很多衣服，不需要买新的，你自己试吧。”
    “可是妍妍，你不想跟我穿一件一样的裙子吗？咱俩个头也差不多，明天穿上一样的红裙子，别人会把咱们当做姐妹，这多好玩呀。”同桌女生一脸憧憬地说道。
    杨思妍有些歉意地摇头：“抱歉晓宁——”
    “诶小姑娘，你不喜欢跟别人穿一样的，来看看这件，这件可是限量款，就我这有，还只一件，若非看你身材好，气质好，大姐我还不拿出来。你要是穿上了，绝对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女仔。”女摊主拿着一件纯白的裙子，往杨思妍身上比划着，极力推荐。
    杨志鸣已经不耐烦，直接怼道：“就这设计还敢说是限量版，比我家厂里的差远了。杨思妍，走了。”
    杨思妍跟同桌女生说了声抱歉，便走向哥哥。
    但女摊主却不依了，挡在他们身前叉腰道：“先把话说清楚了，我这衣服哪里不行，还拿国产货踩我港城进的货，吹牛真是不打草稿，我看你是没钱买不起，还在这给我穷得瑟！”
    女摊主这一嚷嚷，四周的人纷纷转身看热闹。
    杨志鸣眉头一皱，杨思妍立刻抓着他的手道：“哥哥，咱们回家吧，不要跟人吵。”
    杨志鸣的目光往四周扫了一眼，眸子微眯，招呼安远，又拉着杨思妍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搅和了我的生意，得先给我道歉……啊！”
    女摊主叫嚷着追赶，伸手抓向杨志鸣，但刚碰上他的胳膊，手腕就被抓住，咔嘣一声疼得她惨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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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讲理，那正好，咱们去派出所。”杨志鸣掰着她的手腕冷冷说道。
    女摊主面色狰狞大叫一声：“动手，把这几个都抓起来，老娘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这一声令下，隐在围观人群里的几个面色凶狠的男人，立刻朝着兄妹三个奔过来，人群一下子炸了。
    “安远你带着她走，去报案！”杨志鸣将杨思妍往安远那边一推，就把手中断腕的女人猛的抡起来砸出去。
    嘭！
    刚冲到近前的两个光头男人被女人砸倒，一时起不了身。
    但另外两个方向蹿出几个男人，手中寒光闪现，朝着杨志鸣直扑而来。
    第488章 挂彩
    杨志鸣没有空手接刃，在甩出女摊主之后就退入摊位之中，迅速抽出一根钢管支架，同时抬脚一踹，架子上的衣服全都飞出去，砸向那些光头男人。
    纷乱的衣服不但挡住了前路，还挡住了视线，光头男人们嘴里骂骂咧咧，挥手打开，前方视线终于明朗，一道道棍影袭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个光头都被打飞出去，摔入人群中。
    人群倒退避让，又望着那持棍而立的少年喝彩连连。
    “去抓那两个！”女摊主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断腕狰狞喊道。
    在外围原本犹豫不前的四名打手听到这命令，心头皆是一松，调转方向袭向安远和杨思妍，这两个一看就是弱的。
    两人本在奔跑，见人袭来，安远将杨思妍一推：“思妍快跑！”
    杨思妍眉头一皱，同桌女生哆哆嗦嗦地拉住她：“思妍，你别丢下我……”
    杨思妍冷冷瞥了女生一眼，伸手将她推开，从边上的摊位抄起一根硬木冲向背后偷袭安远的打手。
    身强体壮的打手，瞥见自投罗网的娇弱女孩心头一喜，转身抓住她挥过来的木棍狞笑：“小姑娘你若乖乖听话，哥哥也不伤你……啊！”
    围观人群只觉得腾空跃起的少女身影极度漂亮，但下一秒就觉得身下一凉，因为他们听见蛋碎的声音，还有惨嚎倒地的健壮男人，男人也没嚎多久，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这干脆利落的劲，比持棍打倒数名光头男人的少年还要令人惊叹，以及惊恐。
    “抓住她！”
    围攻安远的三名打手意识到危机，立刻放弃安远，转头攻向杨思妍。
    “思妍快跑！”安远扑向一名打手，冲着杨思妍大喊。
    “谁也不许动，丢下武器，就地蹲下！”
    前方骤然响起公安的呵斥，是有群众报告这边有斗殴事件，派出所立刻派人来处置。
    女摊主变色，立刻挥手大喊：“撤！”
    “想走，没那么容易！”杨志鸣神色一厉，纵身追上奔逃的打手。
    ……
    秦念得到消息开车赶到派出所，见到了身上挂彩的三个儿女，眼前都黑了一瞬，顾不得询问具体情况，抓住孩子们的手急声问道：“都伤到哪了？我带你们去医院。”
    “妈妈，我没事，不疼……”杨志鸣刚想给妈妈一个微笑，一个酒精棉擦在他脸上的伤口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但咬着牙关没喊疼。
    给杨志鸣处理伤口的是一名年轻的女警，她收回酒精棉对秦念道：“我早就劝过他们去医院，但他们不同意，要等你过来。”
    “妈妈我们真没事，我们先配合公安叔叔的工作。”杨志鸣起身道，安远和杨思妍也点头赞同。
    “秦念同志，请您过来一下。”
    刑侦队长从审讯室走出来，神色凝重地对秦念说道。
    秦念点头，与他来到一间办公室，直接问道：“我家孩子遇袭，是不是跟杨青山目前在办的案子有关？”
    “确实如此，杨副厅长目前还未回来，秦同志你和孩子们的安全……”
    第489章 差点砸了电话
    派出所打算派出两名警员负责杨家的安全，但秦念拒绝了，因为她知道不管是所里还是厅里，警力都极为紧张。
    秦念道：“徐队长，你们全力派出警力捉拿案犯，就是对我们最好的保护。在结案之前，我都会开车接送孩子们上下学，就避免了他们在路上的危险。”
    徐队长思量了一下，提出了个折中方案：“学校附近我会安排人巡逻。”
    至于家属院那头，因为住的都是各机关单位的家属，安保措施一向严格，只是提醒他们加强戒备，无需更多的安排。
    秦念同意，走出徐队长的办公室，就看到一个女生哭哭啼啼地抓着杨思妍的胳膊道歉。
    “妍妍，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有坏人冒出来，我当时就是想带你去看我喜欢的那件裙子，我没想到会有坏人……”
    秦念眉头一皱，正欲上前，就见杨思妍将女生的手捋了下来，冷淡地说道：“事情究竟如何，你去跟公安叔叔说吧。”
    “我不要，我害怕——”
    “你害怕会把我们往陷阱里带？”杨志鸣暴怒，将女生直接推了出去。
    女生被推得倒在秦念脚边，秦念将其扶起来，女生立刻抱住她的胳膊：“秦阿姨，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我跟妍妍是好朋友，我不可能害她的。”
    女生眼睛都哭红了，楚楚可怜，秦念脑海里却浮现一张脸，她吐出那个名字：“刘雪琪，我记得你曾是刘雪琪的同桌。”
    女生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摇头：“阿，阿姨你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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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记错的，思妍转学的头一天，我特意送她去了学校，去了她的班上，我看到了你与刘雪琪是同桌，你们有说有笑的，关系应该不错吧。”秦念语气平和地说道。
    女生却感觉到恐慌，慌乱解释道：“阿姨，那都是一年多前了，而且她爸爸和哥哥都是罪犯，我早就跟她划清关系了，后来她退学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真的没见过吗？”秦念盯着她追问。
    “没有……”
    “包庇罪犯也是犯罪，你今年多大了？十六，十七还是十八？当然这三个年纪差别不大，只要满了十六都可以入刑了。”
    女生再也绷不住：“是刘雪琪，是刘雪琪叫我带杨思妍去那个摊子的，她说想跟杨思妍见一面，她没说会叫人抓杨思妍，不然我肯定不会答应的！”
    “她现在在哪？刘雪琪在哪？”秦念抓住她追问。
    “我，我不知道……”女生摇头。
    “秦念同志，请把这女生交给我，我们会从她口中问出所有有用信息。”
    “对不起，是我越权了。”
    秦念将女生交给了徐队长，然后开车带上三个孩子去医院进一步检查和治疗。
    好在检查出来并没有大问题，是些皮外伤，医生细致的做了包扎，还开了几副膏药，后者都是给杨志鸣的。
    他追击之时，嫌犯狗急跳墙下了狠手，当然后者也被他踹断了几根骨头，就此被擒获。
    医生为他揉按淤青之处，杨志鸣呲牙咧嘴，见妈妈看来，赶忙绷住了，咧嘴冲她笑：“妈妈，实战的效果就是不一样，等爸爸回来，我肯定能打过他了。”
    秦念心口发堵，却说不出半句责备的话，只揉了下他的发顶。
    少年的短发根根直立，扎在手心里有些刺疼，透着勃勃生机和力量。
    衣袖忽然被拽动，扭头看到红眼的豆子。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轻信别人。”
    秦念叹了口气，将手掌从杨志鸣的头上移开，落在豆子柔软的发顶上：“这事不怪你，是刘雪琪居心叵测，就算躲过了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这次你能及时意识到危险，没有进入那个隔间，妈妈已经很高兴了。”
    豆子摇头，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秦念拍了拍她的手道：“如果你一定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那以后就多些警惕吧。你爸爸这份工作，意味着你们三个都会遭遇比别的孩子多一倍两倍的危险。”
    杨思妍点头：“妈妈，今后我会加强训练，哥哥做什么训练，我也跟着，不减量不减力度。”
    因为她发现自己除了失去警惕心外，更是成为了两个哥哥的拖累，遇到危险时哥哥都叫她逃走，而不是让她留下来与他们并肩作战。
    听到女儿这要求，秦念心底百感交集，在省城的这两年里，杨思妍作为女孩训练强度渐渐弱于家里的男孩，不管是秦念还是杨青山都是知道的，也没有加以干涉。
    或许是夫妻俩潜意识觉得女孩子不用这么累，以后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院校和专业，例如绘画、服装设计等等。
    但生活中的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
    这一次变故，或许改变了杨思妍以后的规划。
    不过秦念依旧没有干涉，摸着她的头道：“你不管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至于“除了违法犯罪”这个前提，秦念是不用加的，因为她相信她和杨青山养大的孩子，法律早已成为他们心中的底线，不可触碰的底线。
    至于更加高尚的道德，秦念作为母亲，自私地不愿加在孩子们身上。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交织，秦念闭眼再睁开，眼神已然坚定，她开口笑道：“你们的伤都处理好了，妈妈带你们回家。”
    “妈妈，我想跟这个案子，加入徐叔叔他们。”杨志鸣立刻起身道，见妈妈面露不赞同，就把爸爸抬了出来，“爸爸走之前叫我保护妈妈和妹妹，还有罪犯没被抓出来，我不放心。”
    秦念抬手想拍他一下，又顾及他身上的伤，中途收了回来：“办案可不仅仅是要身手好，还要懂得侦查以及各种技巧，你什么都不懂，是打算给你徐叔叔他们添乱吗？”
    “妈妈，你说的那些爸爸都教过我。”
    “……除非你爸爸同意，不然我不会答应。”秦念一锤定音，将三个孩子拉回了家里。
    当天晚上接到了杨青山的电话，秦念差点砸了电话。
    第490章 参与行动
    挂上电话，秦念沉着脸将杨志鸣叫到书房。
    “老实给我交代，你的射击、侦查、追踪等等技能，什么时候学的，学到什么水平了？”
    杨志鸣早已猜到爸爸在电话里说的话，但见妈妈生气，也不敢显露高兴，立定站好如实汇报：“每个周末我去向叔叔家玩，实则是跟向建国一起跟着向叔叔在军区进行训练。寒暑假去首都看望方爷爷，他也会安排我去训练，侦查、射击、越野各方面我都能达到优秀……”
    见妈妈的脸越来越黑，杨志鸣果断出卖爸爸：“是爸爸让我不要告诉妈妈的。”
    “你们父子俩还瞒着我什么？”秦念喝问。
    杨志鸣犹豫了一下，指着书桌上的车钥匙道：“妈妈，我已经学会开车了，爸爸让我练了一年，小车、大车，重型车我都会开。”
    秦念深吸一口气，盯住他问道：“是在你开车撞倒嫌犯之前，还是之后？”
    --

 第555页

    “之后！”石头意识到危险，连忙解释道，“那件事发生之后，爸爸狠狠操练了一个月，才带我去军区找向汉毅叔叔，以后周末我都去他那训练和练车。”随后又举手道，“妈妈，我没骗你，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偷开过你的车。”
    秦念被气笑了：“你是不开我的车，你都快开坦克。”
    说着抓起桌上的车钥匙丢给他：“赶紧滚吧，去找你徐叔叔报到。”
    杨志鸣惊喜抓住钥匙，啪地立正敬礼：“谢首长！”
    “我不是首长，我是你妈，你给我安安全全回来！”
    “妈妈，我会的。”
    杨志鸣的嬉皮笑脸，在发动车子的那一瞬间立刻消失。
    开车到了派出所，徐队长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杨志鸣同志，欢迎你加入我们。”然后把他介绍给队员们一一认识。
    队员们有知道杨志鸣身份的，也有不知道的，除了亲眼见过他身手的徐队长外，其他人都把他当做孩子，格外照顾，将他安排在协助岗位上。
    杨志鸣没有提出异议，交给他的工作认认真真完成，不多话不多事，这样队员们对他好感倍增。
    直到刑侦队根据女摊主等人交代的窝点搜寻，却全都扑了个空，杨志鸣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有一处地方刘雪琪可能去过，我申请去探查。”
    原本眼睛一亮的徐队长，听杨志鸣细说计划后，几经犹豫才答应下来。
    ……
    叩叩叩——
    “谁啊？”
    省城郊区的某个农技站建的比较偏僻，下班后工作人员各自回家，少有人留住宿舍。
    宿舍房门忽然被敲响，里头传出一道透着些许紧张的询问声，门也没有打开。
    “是我。”
    “石头你来看妈妈了？”
    房门一下子被拉开，王茵梦惊喜地冲出来，拉住杨志鸣的手，这时屋里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响，似有什么东西倒地。
    杨志鸣往里看，王茵梦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拉着他往外走，又顺手带上门：“是个破扫把倒地，别管了。妈妈带你去下馆子，我跟你说镇上有一家馆子做鱼做的可好了，我记得你最爱吃鱼。”
    杨志鸣眉头皱了一下，但没有挣开：“我不是来找你吃饭的，是我妈找你。”
    “秦念找我？”王茵梦神色迟疑起来，“她找我有什么事？”
    “你见到我妈不就知道了？你要是不想去，我不强求。”
    杨志鸣捋下王茵梦的手，转身就走。
    “哎等等，我跟你去。石头，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和豆子的面上，我不愿意去见你们后妈，每次我去家属院看你们，她都挡着……”
    王茵梦絮絮叨叨追在亲生儿子后头，望见他那双大长腿走得又快又好，虽然追得很辛苦，王茵梦心底却格外骄傲。
    杨志鸣却忽然停住了脚，回身打断她道：“不是我妈要拦你，是我和妹妹不想见你。”
    王茵梦看着儿子的冷脸，忽然有些不安：“那你今天来找我是……”
    可她话未说完，就被儿子反手一拧，咔嚓扣上了银手铐，她震惊地瞪大眼：“石头你……”
    “别说话，若查明你没有犯罪，我会帮你解开手铐。现在你给我安静，或者我打晕你。”杨志鸣将她拽到一棵树后，压着声音快速说道。
    王茵梦眼眶都红了，着急想说什么，杨志鸣抬手一个劈砍，王茵梦两眼一翻昏迷过去。
    杨志鸣伸手带了一下，让她靠坐在树后，便迅速朝着某处做了个手势。
    几名队员从隐蔽处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包抄王茵梦的住处。
    杨志鸣想要跟上去，但被徐队长一把按住，让他防守在外。
    很快，那处传出动静，还有枪击声，一道陌生身影翻窗而出，杨志鸣目光一厉，急奔而去。
    对方看到他，手中立刻冒出一个黑管，黑黝黝的洞口！
    “快躲开！”徐队长急声大喊。
    但子弹速度更快，破空击向杨志鸣，他的瞳孔紧缩，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地就地一滚，砰！
    子弹擦过他的手臂地击在地上，溅起泥块打他的脸上，杨志鸣浑然不知痛，弹跳而起直扑过去。
    那人原以为一击必中，就算不中也会迟滞对方的动作，却没料到那少年不但躲过了，且眨眼间扑到他面前，慌乱之下立刻扣动扳机，砰！
    子弹射出，却因为杨志鸣一脚踢中对方的手腕，枪管朝上，子弹放空，当下数名队员从后方扑过来。
    “压住他，拷上！”
    “杨志鸣你怎么样？”
    嫌犯被制服，徐队长第一时间冲向杨志鸣，上下检查他的身体。
    杨志鸣忙摇头：“队长我没事，没伤着……嘶！”
    刺啦一声，徐队长撕开他的衣袖，露出一片擦伤，杨志鸣没忍住嘶了一声。
    徐队长立刻唤来一名队员，让其带杨志鸣以及另外一名受伤队员先返回市区处理伤口。
    “队长我没事，就点擦伤，不着急处理……”
    “服从命令！”
    “是！”
    杨志鸣无奈听令，正欲离开，就瞥见一人被队员从屋里押出来，他的眸子微微一眯。
    对方见到他却惊喜不已，喊着“哥哥”扑过来。
    第491章 王茵梦要见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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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雪琪想要扑向杨志鸣，但被两名队员按住，她挣扎大喊：“哥哥，我是受害者，我是被那群坏人抓住的，我是冤枉的，你一定要救我，你救救我。”
    杨志鸣冷冷地看着挣扎哭求的刘雪琪，一言不发，刘雪琪慌了，瞥见被人搀扶走来的王茵梦，大喜过望：“哥哥，你可以去问妈妈，她可以给我作证，我是被冤枉的。妈妈你快告诉哥哥啊，我是被冤枉的，只要你说了，哥哥就会信的！”
    刘雪琪满脸泪水地冲着王茵梦喊妈妈，朝她哀求，似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着她的证词上。
    王茵梦却僵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在刘雪琪“祈求”的目光下，王茵梦艰难点头：“是，刘雪琪是被冤枉的……”
    但她话未说完，一声轻呵响起，杨志鸣盯着她道：“一个带着手铐的嫌犯，也能为他人证明清白，我是在听笑话吗？”
    王茵梦如受重击，嘴唇嗫嚅数次都没发出声音，只有眼泪哗哗往下流。
    杨志鸣根本没有看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
    ……
    秦念当天傍晚就得知杨志鸣受伤，她赶到厅里，杨志鸣还想瞒着她，说是不小心摔伤的，又活动手臂显示自己没事。
    秦念一把抓住他的手喝道：“别乱动，好好养着，不然给你夹板。”
    杨志鸣立刻规矩了：“妈妈我错了，我肯定好好养着。对了妈妈，你来这干什么？”
    秦念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复杂：“王茵梦说要见我。”
    杨志鸣嬉笑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妈，你不要去见她，她现在是嫌犯，我去向徐队长申请参与对她的审讯。”
    秦念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是你亲妈，按例你是要避嫌的，所以别去为难徐队长了。”
    杨志鸣还想说什么，徐队长走了出来，冲秦念点头道：“麻烦秦同志了，请这边来。”
    “队长——”
    “你的伤处理好了？”
    “好了。”
    “那就去给小胡帮忙。”
    “队长——”
    “或者你回家修养两天？”
    “我去帮胡前辈。”
    杨志鸣无奈选择前者，秦念失笑，朝徐队长道谢：“谢谢你照顾我家孩子。”
    “当我谢谢你和杨副厅长，给我的小队添了一名虎将。”
    只客套了两句，就走到了审讯室门前，秦念神色一凝，走了进去。
    被拷住的王茵梦一见到她就面露激动，冲着徐队长喊道：“我要跟秦念单独谈，你们谁也不许在场，也不能监听，不然我什么都不会说！”
    徐队长眉头皱起，秦念并没有提出建议，而是静静等待徐队长的决定。
    片刻之后，徐队长还是同意了王茵梦的要求。
    屋内只剩下秦念和王茵梦，王茵梦的神情一直变幻，许久没有开口。
    秦念也没催促，只与王茵梦说起了杨志鸣这两年的变化，说起他手臂上新添的伤，面上露出一丝无奈：“那小子还以为自己瞒得好，其实徐队长给我打电话之时就将他受伤过程跟我说了，我不拆穿只是想让他安心……”
    “安心，你安的什么心？”王茵梦骤然喊了起来，“他不是你生的，所以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他还没满十六，你就让他跟着公安与那些恶人斗，你是生怕他死得不快吗？”
    “是杨志鸣主动申请入队，我没答应，但杨青山同意了。”秦念陈述事实。
    “你和杨青山都不是好的，你们都没把石头当自己亲生的！”王茵梦激动起来，挣得镣铐哗哗作响，“我就不该相信你们，我就不该将石头留给你们……”
    “你与其在这说没用的，不如先交代自己问题，争取立功，这才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之后才能与我们争夺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秦念神情平静地说道。
    镣铐声一下子停了，王茵梦瞪大眼睛盯住秦念：“你真愿意把两孩子的抚养权还给我？”
    秦念道：“这与我愿意与否没关系，这是你的权利，当然前提是你能从这里无罪走出去。”
    王茵梦却再次沉默了。
    秦念蹙眉道：“提醒你一句，杨志鸣的志向是入伍当兵，你生为他生母，一旦留下案底，他政审那一关就会出问题，到时他是否恨你，我无法断定。”
    王茵梦一下子慌了，她知道若是真发生那样的情况，石头一定会恨她的！
    “我可以交代，但是你必须跟我承诺，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们夫妻都得咬定石头和豆子是杨青山亲生的！”
    秦念心头一跳，对上王茵梦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她点了头：“我答应你。”
    半个小时后，秦念神情复杂地从审讯室走出来，留在里头的是哭得不能自已的王茵梦。
    徐队长用征询的目光看向秦念，秦念扯出一丝笑：“她同意交代了，你们进去吧。”
    徐队长朝她道了谢，带着两名同事走进审讯室，带上了门。
    “妈妈，你出来了？那女人跟你说了什么？”杨志鸣小跑过来，又装作不在意，“她肯定说些没用的，妈妈你不用理会她。”
    秦念的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掩了下去，笑着将车钥匙抛给他：“你要工作忙完了，就送妈妈一趟。”
    杨志鸣察觉到一些异样，但他没有追问，接过车钥匙道：“妈妈你等我一会，我先去跟胡前辈说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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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杨志鸣很快回转，第二次坐上了家里小车的驾驶位，却远没有第一次激动，他的手很稳，车也开得平缓，半小时抵达家里。
    “哥哥，你回来了。”杨思妍有些激动地拉住杨志鸣的胳膊，后者疼得额头青筋冒出来，却装作无恙地与妹妹说笑。
    秦念看不下去：“妍妍，放开你哥的胳膊，他受了些伤。”
    杨思妍慌忙放开亲哥的胳膊：“哥你伤得严重吗？疼不疼？我去给你拿药……”
    “我早去医院处理了，你就别忙乎了。”
    “那我给你炖汤……”
    “不用……”
    “妍妍，多做一点，咱们今晚吃夜宵。”
    “好的妈妈。”杨思妍应声去了厨房。
    秦念又叫住杨志鸣：“跟我来书房一趟。”
    第492章 他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半小时后从书房出来，杨志鸣神情看起来很平静，还提点了妹妹做夜宵的手艺还需精进，喜获妹妹一个白眼。
    夜宵之后，逗了下弟弟毛毛，又最甜地逗奶奶笑了一阵，之后拉着安远给院里菜地刨了几锄头，给家里的三只狗添了食水。
    最后，背了个大包，冲着家人说再见。
    杨思妍追上去问道：“哥哥这么晚你要去哪？”
    “自然是归队。放心，我很快回来，不会跟爸爸一样两三月都不回来。”
    杨志鸣潇洒地挥了挥手，大步走入夜色中。
    “妈妈。”杨思妍有些不安地叫了秦念一声。
    秦念抱住女孩安慰：“没事的，你哥哥会很快回来，你爸也会回来。”
    ……
    轰！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山头简陋的房屋顷刻间化成火海，又引发新一轮的爆炸，气浪席卷，将冲至最前头的几名公安掀翻。
    “杨厅你没事吧？”
    后方的公安急冲过去，搀扶杨青山。
    “我没事，别管我。”杨青山起身摆手，吐出一口含着烟尘的唾沫，目光如电，“按照之前的部署，立刻搜查整个山头，不许放走任何一个！”
    “是！”
    上百名公安行动迅捷，结队搜查，精密部署，不放过任何一个山洞水涧。
    很快一众犯罪分子被擒获，就连其头目也被寻到踪迹，被追击得疯狂逃窜，冲向山下。
    山下早已被封锁，追击的公安冲其喊话：“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但这话刚喊完，一辆吉普忽然冲破山下关卡，疾驰而来，副驾的车门打开，可以看到操控方向盘的是一个带着头套的男人，男人朝着逃窜的头目偏了下头。
    “车上的人是他同伙，不能放过，立刻射击！”领队的公安立刻喝道，同时拔枪射击，砰！
    车上之人头一偏，子弹擦过他的头套击中车窗玻璃，出现一片裂纹，但没有穿孔，显然质量不一般。
    原本有些迟疑的头目，看到这一幕，立刻扑过去抓住车门，跳入车内，嘭地砸上车门，手中同时出现一个黑管，抵住了开车之人的太阳穴：“快开车，不然我崩了你！”
    轰！
    开车之人没有半点迟疑，将油门一踩到底，吉普轰然冲了出去，闯过一道又一道关卡，将追击的公安全都甩在后头。
    翻山越岭，一直开到大河前骤然熄火。
    那头目原本放下的枪管再次顶到黑头套男人太阳穴，目光阴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有何目的？”
    “你掀开我的头套，你就知道答案了。”黑头套男人没有一丝惧意，只是他的声音透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干净。
    头目一怔，伸手扯下对方的头套，看清少年的脸，声音都有了一丝变化：“是你！”
    但下一刻枪管猛戳少年的太阳穴，阴狠喝问：“你他妈是找死吗？我成全你！”
    说完，猛地扣动扳机，砰！
    并没有血花迸溅的场景，少年也没有躲避，因为头目下一步卸掉了弹夹，打的是空枪。
    但看到少年镇定自若的神色，头目气得大骂：“你他妈躲都不躲，不拍老子真打死你？”
    少年目光骤然一厉，几个动作就夺走头目的枪械，咔嚓装上弹夹，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一脸震惊的头目。
    两人的处境对调，头目震惊之后疯狂大笑：“不愧是老子的种，狠起来连亲老子都杀，哈哈哈哈——”
    嘭！
    枪管猛砸向头目的太阳穴，头目的笑声戛然而止，昏迷倒下。
    ……
    “爸爸，你回来了，哥哥呢？”
    又过了一个月，进入暑假，杨青山风尘仆仆归来。
    杨思妍满心欢喜地迎上去，又朝他身后瞧，但他身后空无一人。
    “你哥还有事没办完。”杨志鸣回了一句，就大步走向抱着小儿子的妻子。
    秦念将毛毛塞到他怀里，掉头就走。
    小半年没见的小儿子，落在他怀里那一瞬就哇哇大哭，握着小拳头砸他，显然是认不出他了。
    “爸爸，要不我来抱毛毛吧。”杨思妍走过来说道。
    “好，我去看看你妈妈。”杨青山将小儿子放到女儿手里，走向卧室。
    刚推门进去，铺天盖地的东西砸过来，杨青山带上房门，却有没有躲避，任由那些东西砸在头脸上，眼睛都没眨一下。
    秦念气得抓起杯子，用力甩出去，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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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杯子砸在门板上，碎裂飞溅，有一块擦过杨青山的脸颊，划出一丝血痕，杨青山依然没有动，也没有擦拭，秦念却蹲地嚎啕大哭。
    杨青山满心愧疚，走过去抱住她，秦念却用力推他，推不开就用力捶打。
    “你怎么这么狠心？他才十五岁，你让他去当卧底，他回不来怎么办？你真把他当儿子吗，有让儿子去送死的亲爹吗？你就是个骗子，你从来都知道他不是你亲生的，你没把他当你亲生……”
    秦念又哭又骂又打，杨青山忽然抓住她的手：“秦念，你可以骂我狠心，骂我无能，但我要告诉你，若杨志鸣不是我儿子，我不会同意他去卧底，因为他是我教出来的，我相信他能完成任务安全回来！”
    秦念愤怒甩开他的手：“我不相信！既然是卧底，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去？杨志鸣还没有成年，他不是你的兵，不是你的下属，你没有权利让他去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
    “因为他是我儿子，因为段德昌将他视作唯一的血脉，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执行这项任务，所以只能他去。”
    “他既然已经坚定了从军的志愿，他以后会遇到的危险不会比这次小，我们身为父母当有所准备。”
    “你让我做什么准备，他死在战场的准备吗？我不想做这准备，我也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出去！”
    第493章 归来
    杨思妍听到吵架声，担忧地前往爸妈的卧室，就看到爸爸被赶了出来，爸爸的脸上还带了伤。
    她赶忙去拿医药箱，但被爸爸拒绝了。
    爸爸让她多关心留意妈妈，之后连口水都没回，就赶去单位加班了。
    杨思妍隐隐觉得家里出了事，但爸爸不说，妈妈不久之后从卧室走出来，对于她的探问，也只是摸摸她的手说没事，但她看见妈妈的眼圈红了。
    第二天，家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是少了总想欺负她的坏哥哥，爸爸也经常加班，就算回家也多是睡在书房里。
    她原本很担心爸妈关系破裂，后来发现书房里多了一张折叠的行军床，她问过安远哥哥和奶奶，用排除法得出那行军床是妈妈放的，她就放下心了。
    只是坏哥哥一直没有回家。
    她忽然有些想他了。
    又一年过去了，杨思妍咬牙想着，只要杨志鸣回来，被他欺负她也认了。
    但他没有回来，没有回来参加高考，他一直嚷着要报考的军校，录取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杨思妍买了车票去了那所军校，但那里管得严，她没被允许进去。
    又一年，她和安远哥哥参加高考。
    填报志愿之前，家里问她志愿，她说自己要报首都的大学，安远说要与她报同一所大学，她没劝，但说报同一专业，她立刻摇头。
    “安远哥哥，你不要什么都跟我一样，你要选你自己喜欢的专业，不然我会有压力的。”杨思妍郑重说道。
    “我学什么都可以的。”安远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但我就是不要你跟我选一样的专业。”杨思妍忽然耍起了小性子，说完这话就跑出去。
    安远茫然无措，想要追出去，但被秦念叫住了。
    “阿远，来书房跟婶娘说说话。”
    “好的婶娘。”
    已经长到一米八的安远，跟在比他矮了许多的婶娘身后，神情有些紧张。
    进了书房秦念让他坐在对面，然后问道：“阿远，你有没有想过将你的户口迁出去。”
    安远蹭地站起来，身下的椅子差点被绊倒，他结结巴巴的：“婶，婶娘，我，我……”
    安远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秦念莞尔：“阿远，还记得你刚来家里的时候，也是这么结巴，我和你杨叔为了让你改掉这毛病想了很多法子，最后是让你背红宝书，你记忆很好，背诵的时候结巴明显减轻，又过了一两年，你彻底改掉的这毛病。”
    “婶，婶娘，我，我……”
    秦念抬手制止他说话：“婶娘知道，你是因为紧张结巴，等你情绪放松这毛病就会消失。”
    安远点头，脸上却是红的，还带着羞愧。
    “咱们说回户口的事，阿姨询问你的选择，不是想把你从家里赶出去，我和你杨叔早就将你当做自己家的孩子，但你的户口要是一直留在家里，你的身份就一直是我们的孩子，不会有其他的身份。”秦念望着少年笑道，“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用急着给出答案。”
    少年却一下子鼓起了勇气，红着脸对她道：“婶娘，我，我迁出去。”
    他的拳头是紧紧攥着的，眼睛很亮，眼底倒映出将他抚养长大的婶娘的笑容。
    “婶娘知道了，你去叫你杨叔来吧。”
    与此同时，一架飞机自M国起飞，机舱靠窗的座位上有一个黑眸黑发的青年，他望着蓝天白云，眼底隐隐透着激动。
    原本两年的留学计划，延迟到四年之后。
    延迟的两年他拿下了数个硕士学位，还有一个博士学位，毕业前夕，M国数个研究机构以及企业，朝他伸出了橄榄枝，但他放弃了。
    他要回来，一如四年前对秦阿姨的承诺。
    只是延后两年，秦阿姨会不会怪他？
    还有思妍……她现在应该在参加高考吧？或者已经结束？
    他是否来得及给予思妍填报志愿方面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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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忽然觉得身下的飞机飞得太慢了，得第二天清晨才能抵达首都。
    只是再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
    时间转眼又过去两天。
    吃过奶奶特意准备早餐，杨思妍背上书包，叫上安远哥哥，就朝妈妈摆手：“妈，你不用开车送我们，我和安远哥哥骑车去学校，很快就能填报好志愿回来了。”
    “真的不用送吗？”秦念望着长大的女儿有点狐疑，又看了眼安远。
    安远的户口昨天就已经从家里迁出去了，是单独立户，因为他已成年，并不需要监护人，这就避免了其生母及其爷奶叔伯对他的吸血和纠缠。
    安远收到她的眼神，立刻道：“婶娘，我会照看好妹妹的。”
    “哥哥，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这时，三岁的毛毛蹬蹬跑出来，抓住安远的袖子仰头说道。
    杨思妍不同意，毛毛冲她哼了一声：“坏姐姐，我又不跟你，我跟着哥哥。哥哥，你就带我吧，毛毛很乖的。”
    他撒着娇，抱着安远的胳膊来回荡漾，如同荡秋千一般。
    秦念无语，上前去抓他，安远却先一步抱起毛毛：“婶娘，我带上毛毛吧，路上不会让他乱跑。”
    “哥哥真好，我最爱哥哥了。”毛毛的小嘴甜得很，还冲臭姐姐做个鬼脸。
    杨思妍送了弟弟一对白眼。
    看着他们姐弟的互动，秦念有些恍惚，仿若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但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第494章 大结局
    “毛毛，你拿我的志愿干什么，快还我。”杨思妍气急喊道。
    毛毛却冲她做鬼脸，抓着志愿表往外跑。
    “我去帮你要来。”
    安远放下自己填到一半的志愿要去追赶，但被杨思妍拉住了：“不用，我自己去，你把自己的填好。”
    她说着拿着钢笔追了出去，速度飞快。
    追到教室外，看到树后露出的一只小胖手，杨思妍脸上露出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走过去塞入那只小胖手里：“糖给你了，把表给我。”
    抓着巧克力的小手缩回去，又冒出一只空着的小手，还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不够，要两个才行。”
    “臭毛毛，你可别得寸进尺啊。”杨思妍佯装唬脸。
    “臭姐姐！”毛毛气鼓鼓地从树后出来。
    “表给我，不然我连你的巧克力也给你抢了。”
    毛毛被气哭了：“坏姐姐，我要告诉妈妈你欺负我。”
    “妈妈知道你偷吃糖，先打你屁屁。”杨思妍一把抢过志愿表，又作势抢小胖手里的巧克力。
    毛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攥着巧克力不放手。
    噗嗤！
    后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姐弟俩同时转身看去，就见一个板寸头、眉角带疤的高大青年，手插裤兜，闲庭散步一般走过来。
    杨思妍看清他的脸，身体忽然微微颤抖起来，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青年却伸手掐住她的脸颊：“臭丫头，想我了没？”
    “你谁啊，干嘛掐我姐姐？快松手！”毛毛跳起来，冲着青年又踢又打。
    青年惊奇地低头看着三头身小娃娃：“你姐姐欺负你，我帮你欺负回去，你不感激我，还要跟我动手？”
    三头身毛毛冲他哼了一声：“等我长大了，我会欺负回去，不用你帮我。”
    青年闻言噗嗤笑出声，一把将毛毛抱起，往上一抛：“不愧是我弟弟，有骨气。”
    被抛到半空的毛毛懵了一下，然后大叫起来：“姐姐救我！”
    “你姐姐救不了你，叫声哥哥听听，我就放你下来。”青年恶劣地笑着，一把接住落下的毛毛，再次往上抛。
    杨思妍原本激动的心情，看到弟弟被不断抛到半空，激动变成了抓狂，大骂着冲过去抢夺毛毛：“杨志鸣你个混蛋，毛毛要是摔着了，我跟你没完！”
    没错，这个眉角带疤看着不太像好人的青年正是杨志鸣，确切的说他还是个少年，因为他只有十七岁，但他刚毅的脸庞，还有身上那股的气势，让他与校园里的同龄人截然不同。
    脚下一踏，矫健的身体一跃而起，轻松地越过杨思妍的手，捞起毛毛往胳膊下一夹，另一手扣住杨思妍的肩膀，咧嘴坏笑：“臭妹妹，你以前就打不过我，现在还不学乖？快教毛毛喊我哥哥，我就放了你俩。”
    刚回来就欺负她，杨思妍差点气哭，扭过头不肯依他。
    倒是被夹在胳膊下的毛毛，奋力地蹬着小短腿，又抱住那只比自己腿还粗的胳膊，扬起小脸好奇地问道：“你真是我哥哥？”
    “当然，你一岁之前的尿布都是我帮你洗的。”杨志鸣低头对毛毛咧嘴笑道。
    毛毛对于一岁之前的记忆自然是没有的，扭头看姐姐没有反对这人的话，他眨了下眼睛：“我喊你哥哥，你会给我糖吃吗？”
    “先喊声哥哥听听。”杨志鸣放下毛毛，诱哄道。
    “哥哥！”毛毛痛快地喊了，然后小胖手一伸，“给我糖。”
    如愿听到三头身喊哥哥，杨志鸣一脸满足，然后拍了下三头身的小胖手：“给你了。”
    毛毛震惊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小嘴一瘪，但他没哭，转头奔向姐姐，抱住她的腿告状：“姐姐，他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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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思妍正拿着钢笔，就着一旁的墙面填写志愿表，听到毛毛的告状，低头给他一个白眼：“早跟你说了，家里最坏的就是你那离家两年的亲哥，姐姐也打不过他，你就自求多福吧。”
    “姐姐，我们可以联合起来打坏哥哥……”
    可惜小毛毛话未说完，肉乎乎的小脸蛋被坏哥哥掐住了，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臭毛毛，你还会找帮手啊，可惜你俩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不过杨志鸣欺负弟弟自是顺带手，他偏头看向杨思妍填写的志愿，后者飞快折起来，但一不小心就被抽走了。
    “国防科大？你添这个大学干什么？”杨志鸣一目十行扫过，眉头一皱，低头问道。
    “不要你管，把表还我！”杨思妍跳起来抢夺，但被杨志鸣轻易躲开。
    “你不说，我回去问妈妈。”杨志鸣将志愿表往怀里一揣，又抱起毛毛，大步往外走。
    “你去问妈妈做什么，这是我的志愿，谁也管不着。”杨思妍追赶喊道。
    “行，我不问妈妈，我问另一个。”
    杨志鸣骤然停步，因为他看到跑来的安远，咧嘴笑着招手：“小哥哥，你知道杨思妍为何填报国防科大吗？”
    看到杨志鸣，安远原本很激动，但听了他的话愣住了，转头看向杨思妍，张口想问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只紧紧捏着只填写了一所首都的大学的志愿表。
    “你俩打什么哑谜啊？”杨志鸣眉头一皱，又摇头，“算了，我两年不回家，你们都不把我当家人了，我回家找妈妈。”
    他将毛毛往脖颈上一放，抓着两只小胖脚就大步朝外走。
    杨思妍想拦，但没有拦住，只得追在后头，安远自然也跟着。
    不过不用回家，在校门口就碰见了赶来的秦念。
    毛毛坐得高，看得远，开心地朝妈妈挥手：“妈妈，我在这！”
    秦念脚步一乱，差点绊倒，一只手拉住她，是杨青山，也是他告知她儿子回来了。
    秦念却把他的手甩开，快步跑向杨志鸣。
    “妈妈你别跑，我这就过去。”杨志鸣立刻弯腰放下毛毛，还未起身，就被秦念抓着了胳膊，上下打量他。
    “长个了，也黑了，挺好，挺好……”秦念只说了两个挺好就哽住了，眼底涌出泪水。
    杨志鸣伸手抱住妈妈，如小时候一般将下巴抵在妈妈的肩窝上，咧嘴笑道：“妈妈我回来了。”
    顿了顿又道：“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
    四周有许多人看着，秦念的情绪也稳定些了，她笑着揉了下儿子的板寸头：“好了，你都这么大了，妈妈都抱不住了，就别撒娇了，跟妈妈回家吧。”
    “好的妈妈。”杨志鸣不舍地从秦念怀里起来，又用手指飞快地抹了下眼角，擦去一点湿润。
    “妈妈，毛毛还小，你可以抱毛毛呀。”毛毛的三头身挤进来，朝妈妈伸出小胖手，将在场之人都逗笑了。
    “小胖子你这么沉得累坏妈妈，哥哥抱你。”杨志鸣挤兑小胖墩一句，又将他抱起架到脖子上。
    恰在这时，秦念恍然听到有人喊她，回过身看到一个提着行李箱的青年，他风尘仆仆，但容貌俊美，气质清隽，引得路上许多女生脸红心跳地偷看他。
    青年却浑然不觉，大步朝这边走来，灿若星辰的双眼更多地落在跟杨志鸣拌嘴的杨思妍身上。
    秦念瞧见，莞尔一笑：“小柏也回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确实是个好日子，但欢喜中还有一个小问题，那就是杨思妍的志愿，所以一家子也没有急着回去。
    面对家人质询的目光，杨思妍咬了咬唇，扭头问爸爸：“爸爸，我是女孩子就不能入伍当兵吗？”
    “可以，但必须是你内心真实的志愿，不要掺杂其他。”杨青山神情严肃地说道。
    杨思妍要点头，却被杨志鸣一下子拉走了。
    “哥，你要干嘛？”
    “这真是我想问的？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进去就被人打哭了。”
    “我才不会哭，你别小瞧人！”
    “好，我不小瞧你，你在手下过三招，我就不管你的志愿。”
    “一言为定！”
    但是三秒过后，杨思妍被摔到草地上，脸朝下，杨志鸣还用膝盖压着她的后背。
    安远和方岩柏都赶来，但被杨志鸣喝止了：“都不许过来，我跟我妹妹说说悄悄话。”
    有将妹妹的脸压在草地上说悄悄话的吗啊？
    杨思妍强忍着才没哭。
    “好了，别哭。”杨志鸣移开膝盖，抬手揉揉她的头，“我猜到你为何要报考我想考的大学，不过我现在活着回来了，不用你替我活了，好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杨思妍打开他的手，从地上跳起来，红着眼骂道：“谁要替你活了？少自作多情了！”
    “好，我不自作多情，你把志愿改了。瞧瞧那两个臭小子，都还盯着你了。你要真去了军校，方岩柏不好说，安远肯定也会跟着。”
    望了眼不远处的两个哥哥，杨思妍咬了下唇别过头：“那也不要你管。”
    “真不要我管？那我走了。”
    杨思妍赶紧拉住他：“你又要走，你要去哪？”
    “我能去哪，当然是去国防大报到。”杨志鸣嘴角勾起一丝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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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思妍懵了：“你要去国防大？你不是没参加高考吗？我去年去查过，你根本没被录取。”
    杨志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勋章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看见这是什么了吗？咱爸在十七岁也没得这个吧？我刚得的，国防大也给了我一个特招名额。”
    杨思妍瞪大了眼睛看清了勋章，然后哭着怕打他：“臭哥哥你耍着我玩开心吗？”
    “开心，老开心了，哈哈哈哈——”
    秦念看着兄妹俩又吵又闹，摇头笑道：“石头又欺负豆子。”
    杨青山握住她的手：“念念，气消了吗？”
    秦念先挣开，但被握得紧紧的，徒劳无功，瞪他一眼：“气消不了，除非写个检讨交上来。”
    杨青山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被秦念推开了，却有个小声音在夫妻俩腿边响起。
    “妈妈，我听到了，爸爸要在床上写检讨。”
    （正文完）
    ……
    杨思妍最终改了志愿，因为她怕自己去了国防大会被亲哥欺负死，她将志愿改成了位于首都的公安大学。
    或许是被亲哥的武力打击到了，她选择了技术科方面的专业，也能用到画画的技术，这就是她喜欢的，哼！
    安远想跟着改志愿，但被杨思妍劝住了，最后选择政法大学。
    方岩柏也回到首都，加入一所科研单位。
    杨志鸣去国防大报到之前，去了一趟监狱，这是段德昌强烈要求的。
    此人也正是两年前扮作富商与秦念接触的“钱先生”。
    十几年前，他在杨青山的追捕下，借着暴雨纵身跳入边境线上的大河，这才逃脱出去，但也断了一条腿，后来按上了假肢才能行走。
    十年后怀着恨意改容换貌回来，也想趁着开放的大好时常攫取财富，但因为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杨志鸣见到是状若疯魔一般的段德昌，他抓着铁栏杆充满恨意地喊道：“你去问问那女人，为什么那个结晶实验，我亲眼看到她做出来，到我手里怎么不成？你知不知道那个实验很关键，要成了，我们父子就不用再去晶三角跟那群混蛋做生意，我们自己就能产销一体，铸就金钱帝国，所有人都得匍匐在老子脚下。你是老子的种，等我死了，不，只要你给我生个孙子，我就把所有的钱给你！”
    “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那能买下一座城市，不，给我十年，我能买下一个国家！那都是我们父子的啊，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
    段德昌极力地伸出手想抓住杨志鸣，但就是抓不着，只差最后半厘米，段德昌狰狞又扭曲，红色眼珠子几乎要蹦出来。
    杨志鸣望着自称是他亲生父亲的男人，神情平淡地替他解答疑惑：“我妈很厉害，你栽在她手里不奇怪。实话告诉你，若不是想抓出你身后的线，两年前你就被我爸抓住枪毙了。”
    “我才是你老子，你是我的种！”段德昌咆哮。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我爸不看重血脉，我也不在意，我会继承他身上的精神，我会让他以我为荣。”
    “我也做到了。瞧，这勋章是我爸亲手给我带上的。”
    杨志鸣秀了下勋章，在段德昌目眦欲裂中，收好勋章整理了一下自己军校学员制服，对着段德昌说了最后一句话。
    “好了，我要走了，一个月后你的枪决现场我不会去的，也不会有人为你收尸。”
    杨志鸣走了，身后只有段德昌如同野兽一般凄厉的嘶吼。
    PS:感谢大家大半年的陪伴，南下的笔暂停了，但后娘的世界自行运转，这是我的期盼（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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