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同人]魂兽权益保护史》 第1页 [ＢＧ同人] 《（斗罗同人）[斗罗]魂兽权益保护史》作者：棋童李【完结+番外】 文案： 素言无父无母，身为人类被一只已有灵智的魂兽抚养长大。 六岁那年她在森林里遇到了人类，为首的魂圣轻易把魂兽都消灭后，取走了魂环，友善地带了她回到文明社会，引领她去进行武魂觉醒。 许多年后，新任教皇继位。 新教皇实力位于众人之巅，深不可测，是人们流传中的“那个女人”。 * 瞎写系列，逻辑死考究无，乱写就完事了。 姐弟警告。 更文龟速警告。 不建议十四岁以下观看，男女主都不够善良。 最近喜欢虐一点，太甜了有点腻。 以上，感谢观看。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素言，唐三 ┃ 配角：阿银，唐昊，比比东等 ┃ 其它：斗罗大陆 一句话简介：在斗罗大陆维护魂兽权益。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一章 ================ 下雨了。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密集的林子里，连水花都未溅起。 走在最前面开路的黑袍女人掩了掩斗篷，有些不安地看向身后的人，问道：“不过是一个魂斗罗，纵使天赋了得，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她看向的人被此行七人牢牢地簇拥在中间，明明是淋漓的雨天，这人一身白纱长裙依然洁白如雪，仿佛连雨水都特意绕开了她。 “很快就不是魂斗罗了吧……” 女人的声音温柔如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十分融洽。 “您是指？” “此间危难时刻，身边恰好有一只十万年魂兽，自然应该要搏上一搏。况且，千寻疾又算什么？只要不是千道流亲至，唐昊连怕字都不会写。” 前方的激战声愈加激烈，隐隐能嗅到水汽中弥漫的血腥味，地面时不时地重重一颤，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白纱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一锤昊天，既能成就上三宗之首，也能亲自把千寻疾打入地狱。 重伤吐血的千寻疾在手下的搀扶下颤抖着起身，指着浑身浴血的唐昊，一看见白纱女人便满眼发亮，厉声道：“素言！你来得正好！快把唐昊拿下！” “……真厉害呢。” 素言恍若未闻，细细端详了四周，气淡神闲地落在废墟之中，微笑着与唐昊对立。 “如果我没猜错，是献祭吗？” 唐昊身上环顾着足足九个魂环，其中，最后一个魂环散发着阴沉的血红，格外的显眼。 他怀中抱着个襁褓婴孩，右手紧紧握着昊天锤，看着她的眼里缓缓被泪水濡湿。 “阿银……是阿银救了我……” “这是你和阿银的孩子吗？” “是啊……他叫唐三。阿银行三，我姓唐，唐三此名再好不过了。” 那张被血泪模糊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哭一样的笑容，似乎是在缅怀，又似乎是绝望。 跟随素言而来的人都知趣地安静，只是千寻疾却见不得他们二人闲谈的模样。只见他气愤地冲上前，朝素言大骂：“孽障！与昊天罪人还说这些做什么！你就不怕我回去就处罚你吗？” 素言无奈地笑了：“以什么身份处罚我呢？” “自然是教皇，我堂堂武魂殿教皇莫非要罚你一个圣女还不行？” “只是，如果你不再是教皇了，且不论是否回得去，你要拿什么来处罚我呢？” “你？！” 眼前恬静温柔的女人白皙又干净，看着他的眼神却如同冰一般阴冷，仿佛已经在看一个死人了。 “千寻疾因讨伐罪人唐昊牺牲，尸骨无存，传教皇之位给圣女素言。” 一圈又一圈的魂环自她身后缓缓升起，带着一种日出东方的审判感，神圣又纯粹。 她的双眼如烛般燃起了深紫色的微光，一个一个地看向在场的众人。视线所及之人，双眼都瞬间被染上了诡异的紫色，面透呆气，顺从地躬身称是。 身穿武魂殿长衫的黑袍人整齐地朝她跪下，如同众星捧月般朝她俯首称王。 “你这是谋逆……” “实际上，很早以前你就应该死了。”素言昂首，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身为教皇，却想利用权力染指我的人，你不觉得有些越界吗？再者，你早已是我的手下败将，留着你不过是为着千道流罢了。” “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只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她举起手，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手腕，对着自己的心脏做了一个紧抓的动作。 飘渺的紫光中，千寻疾仇恨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噗——” 唐昊一直在旁看着一切，直到千寻疾倒在血泊中，他才慢慢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地看向素言。 “你……” “我不能放过你。” 唐昊一愣，就见素言背手而立，偏着头看向自己，眼神里满是无奈的叹息。 “你公然挑衅武魂殿的权威，置昊天宗于极其尴尬之地，于公，我没有理由在这里放你走。你的性命必须留在武魂殿手上。” “……你一点都没变。” 眼看昊天锤又出现在他手里，素言神情不变，淡淡道：“看到我在这里，你还打算反抗吗？” -- 第2页 “我答应了阿银要好好活下去，所以抱歉了。” “不必对我抱歉。只是，你要不要想一想你的宗门，想一想你的兄长呢？据我所知，唐啸已继位昊天宗宗主，但由于出了你这个罪人，下四宗始终对其紧紧相逼，蓝电霸王龙还好，七宝琉璃向来明哲保身。再这样下去，武魂界将再无昊天之地吧。” 素言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动摇，微微一笑，慢慢走近。 “你是不可能活下去的了，但是你的孩子可以，你的宗门可以。只要你愿意以罪人的身份承认自己的罪行，亲自回宗门解释清楚这其中与武魂殿的关系，我自然会帮你拦下所有对昊天宗的讨伐，也会让你的孩子无忧一生。” “我已经把选择放在了你面前，给了你自己选择的机会。念在交情，我不会用手段逼你，已是我最大的宽容了。” “……我为什么要认罪？我有何罪？阿银又有何罪？” 他沧桑的眼睛通红。 “就因为阿银是魂兽，所以必须该死吗？她为什么不被容于这世上？你们为什么都要逼她？” 语言在这一瞬间都是苍白。 浴血的男人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泣不成声。 素言沉默了许久，静静地在一旁。 “她没有罪。” 良久，她这样说。 “世人认为你们有罪，为了顺应规则，我必须让你们认罪。” “……很久以后吧，当我成为了规则，也许我就能让这些莫须有的罪不再存在。” “可能吗？” “为什么不呢？” “……” 她已经年长了许多，脸上的稚气不再，虽然看起来还带着少女的气质，但那双眼睛已经变得沧桑。 但是，唐昊在那双眼睛里依然能看到一如往昔的纯粹。 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 确实，眼前的女人有多恐怖他不是不知道。若说这世上他还畏惧谁，除了千道流，素言就是所有魂师的噩梦。 他不得不承认，若她坚持，他不可能活得下来。 那么，至少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他还有孩子，还有兄长…… 唐昊深吸了口气。 “我答应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他这话说得不讲道理，明明处于弱势，却愣是一副有理的模样。 素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说看。” “让我回昊天宗了结，且以后不得让武魂殿故意对付昊天宗。昊天宗依然是凭实力坐上的上三宗之首。” “你说服唐啸相信武魂殿与昊天宗恩怨了结的话，我自然答应你。” 他点点头：“以及，我希望你能亲自抚养唐三。” 素言有些始料未及，难得地愣了愣。 只是细细一想却不难理解。昊天宗和武魂殿之间毕竟有了一根刺，而恰好，如果唐三作为一个“人质”养在武魂殿，昊天宗尤其是唐啸便能从武魂殿对唐三的态度中感受到武魂殿对昊天宗的善意，也因此受制于武魂殿让武魂殿放心昊天宗的存在。 一场双赢，唯一苦的便是这孩子的父母。 稍一思忖，素言认真颔首：“我答应你。” 唐昊呼了口气：“我自然是信你的，若是阿银在，她一定也信你……我死后，会给我儿子留些东西，请你在适当的时候转交给他。” “素言，如此，便也能算是还了你当年之恩了吧？有此功劳，你的教皇之位必定稳固。” “……是啊。你放心吧，我都答应你。” 三日后，罪人唐昊自刎于昊天宗。 同日，新任教皇继位，与昊天宗宗主密谈许久后，宣布唐昊的一切罪行皆不殃及昊天宗，昊天宗依然是武魂殿承认的上三宗之首。 此后，教皇恢复玉小刚武魂殿长老的身份，为其与武魂殿所属蛛皇斗罗比比东证婚，并为其恢复了在蓝电霸王龙家族中的席位。 因此，新教皇刚继位便拉拢了上三宗中的两宗，地位再不可动摇。 白皙如藕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婴儿娇嫩的脸，小孩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面前俯身的女人，却似乎沉淀了一丝别样的成熟。 素言看着摇篮里的婴儿，握紧了手中的木盒。 “你啊……要成为一个聪明一点的人啊。” “你母亲太天真，你父亲太实诚，在这世间直来直去，撞得鼻青脸肿，看着就难受。” “我也许也算是你的仇人吧？虽未动手，也逼死了你的父亲。只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你长大后会理解我吗？” 她轻轻捏了一把小孩的脸。 “如果你真的阻挡了我的路，我不会客气的哦。” “……好好长大吧。” 她挥挥手，让侍女把婴儿抱了下去。 再看手中的木盒，她缓缓打开，只见里面有序地放着一块散发着暗光的魂骨以及几封信。 父母真的是……最傻的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脑洞大开的一天呢[乖巧.jpg] 2019.09.28 修改了玉小刚的bug 以后开始主更本文 2019.10.01 修改了魂骨数量bug（兴起写的开头果然一堆bug……） 第二章 ================ 宽敞的书房里从落地窗透入了一地的阳光，缓缓流到了雪白的裙角边，染上了璀璨的金色。 -- 第3页 庄严且内敛的背椅上慵懒地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白裙如花，眉目如画，眼角都仿佛晕开了淡淡的温柔，叫人沉醉。 “教皇冕下，这届全大陆魂师学院赛的奖品不过区区封地，我认为武魂殿不必暴露实力于人……” 躬身在下首的人一顿，见她摆了摆手，连忙住口。 “呵……那又何必把武魂殿放在与天斗星罗一样的位置呢？”她的声音很轻，“天斗、星罗都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两个大国，但，国再大，也终归不算是帝国。而武魂殿嘛……与其同他们争‘国’，不如立于他们之上，做一个裁决人。”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指？” “徐徐而图之罢……至于你说的那个魂师大赛，武魂殿以后不再参赛了。不是都说是由两国主办的吗？此后一个月内，你们去两国好好商量一下，把主办权拿过来，以后的魂师大赛皆由武魂殿主办，由我们主导，而不是普通的参与者，懂吗？” “主办？！可、可这样的话，既不参赛又要负责奖赏，我们不是亏了吗？” 白纱女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发话的人一眼，那人顿时脸色煞白，连忙垂下头。 “那就要看你怎么定义了。以此盛事定位大众心中武魂殿至高无上的地位，你认为亏了吗？况且……谁说奖赏仅由武魂殿承包？不过是动些口舌的事情，去说服两国出力出资很难吗？” “我要的不仅仅是利，还要名。一些不值钱的东西罢了，换来的东西可是千金难买的。” 短暂的会议散了，夕阳已铺满柔软的地毯，四周也很快安静了下来。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黑发黑眼，细腻柔软的衣衫贴在他瘦高的身上，愈加显得他有一种超脱年龄的成熟。男孩脸上带着乖巧的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 “要和我一起用晚餐吗？” 淡紫的眼眸瞥了他一眼，素言向来温柔似水的脸上慢慢露出了有些慵懒的微笑。 “好呀。” 身高仅到她腰间的男孩似乎全然不怕这个女人，自然而然地朝她伸出了手。 素言没说什么，似乎别有深意地端详了他一番，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明明还是个孩子，且还是自幼就被精心地娇养着，指腹却带着薄薄的一层茧。 素言由着他一路牵着自己，走得不快，身后长长的裙摆如同微风中的风筝，安稳地跟随。长长的过道中偶尔能遇见教皇殿里当值的仆役或是魂师，一见到他们连忙恭敬地鞠躬，直到他们走远才敢起身。 “今日不是唐小姐来看你吗？怎么没有邀她留下来？” “姑姑说今日还有事，上完课就走了。” 唐月华本就是宫廷御用的礼仪大师，在知道唐三的身世后当即就答应了定期来给唐三授课，风雨无阻。 素言从未阻止过昊天宗的人与唐三的接触，她似乎全然不在意唐啸他们是否会告诉唐三关于他父母的事，一般来说只要昊天宗的人来求见她都会许可，不过她本人倒是较少亲自接见他们。 而唐三……早已被武魂殿盖章，是武魂殿的人了。 身份尊贵，武魂殿内即使是受享尊位的封号斗罗见了都会礼待于他，绝不敢得罪，生怕他转头就告诉素言吃一顿发落。 幸而唐三年龄虽小，却十分懂事，从不恃宠而骄，对各位长辈也十分尊敬，让那些知道内情对他抱有警惕之心的人也放心了不少。 金碧辉煌的餐厅内候着数位仆从，有序安静地布置好餐桌后便悄然等在一边以便随时上前服侍。餐桌长而宽，放眼看去满是奢华至极的饕餮美食，精致得让人垂涎。 教皇殿并没有食不语的规则，毕竟若是连用餐时都不能说话，那唐三恐怕一天都不能和素言说上一句。 “你最近好像越来越忙了。” “嗯，第二届全大陆魂师精英赛快开始了，事情便有些多。” 唐三了然地点点头：“这个我听说过，五年一届的大事确实比较麻烦吧。” “听说？”素言轻轻扫了一眼身后的仆役，“你还听说了什么？” “挺多的。”他看了看她的脸色，看不出不高兴的样子，“也听说过你。” “说说看。”她饶有兴致地用白皙的手臂支起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们说你是大陆最强大的人，还有武魂什么的……” 素言安静地听他说，眉目间透着思索。 唐三之于素言，到底是什么，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并非养母，除了刚带他回来时交代过几句外几乎没有关心过唐三的起居，最多只是见到随意地问上几句。也不算姐姐朋友之流，年岁的差距加之教皇事务繁重，素言极少与他交流，每日能在用餐时聊上几句已是憾事。更不是陌路人或者仇人，唐三现在优渥的条件全是素言给予的，即使是唐啸被问起，也会承认她是他的恩人。 那到底算是什么呢？ 素言听了会，让侍从收走了面前的餐碟，才慢慢道：“好像是没有人和你说过武魂的事情，你一点都不了解吗？” 底下的人也许是出于好心，不想让唐三过多接触武魂界才各种手段去阻止他了解。 见她放下餐具，唐三便也有礼地随之放下：“不了解。你能告诉我吗？” -- 第4页 他的眼睛干净又清澈，在深处却似乎蕴藏着极其隐蔽的沉着，看着她的目光真挚又善意。 “呵……”想到了什么，素言忍不住低低笑了笑，“告诉你又何妨呢？只是，这可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唐三难得见到她这样真心实意的笑容，一时有些怔愣。 “拜我为师，做我徒弟，那我便教你这世界的一切真理。” 明明声音温柔如水，话里的意思却狂妄至极。 素言笑眯眯地看着他，直把唐三看得双颊发热。 “这哪里是条件……是我占便宜了吧？” 堂堂武魂殿至高无上的教皇，谁见了都得毕恭毕敬的人物，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陆第一人。这样的人做老师，纵使是庸才也能蜕变为大能。 她恍若未闻：“那你答应吗？” 便是傻子也知道怎么选了。 唐三从座椅上起身，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地双膝跪了下去，朝她认真地磕了三个头。 “弟子唐三拜见师父。” 素言没有料到他的动作，有些意外地挑起眉：“这是谁教你的？唐月华舍得你行此古礼？” 唐三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且师父养大了我，您应该受到我的跪拜。” “……好。”素言看着他半晌，微微颔首，亲自扶了他起来。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纯粹，素言不得不把思虑这是否是唐月华他们一早筹划好的计谋的念头打消，把他这份心意认真地收下。 “你既有这样的心思，那我也不会辜负了你。” 她扶起了他后不再松开手，牵着他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幽静庄严的斗罗殿坐落在一旁，恰好能在这里看到。素言让唐三看向那边，问道：“你知道那是哪吗？” 见他摇头，素言道：“悠悠千载，白驹过隙，人总有一天会死去。而有一些人，天赋英才凭借努力和运气触碰到了世界的天花板，为斗罗大陆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全靠他们的努力，才会有武魂殿的今日。而当这些人死去后，为表纪念，武魂殿会专门在一个地方为他们立碑供后人瞻仰，那便是斗罗殿。” “而斗罗殿里的无一不是封号斗罗。” “封号斗罗？” “斗罗大陆的每个人在自己六岁的时候都会在武魂殿觉醒武魂。武魂有动物，有植物，有器物、也可以是自己，而拥有魂力的人，便可以成为受万人敬仰的魂师。魂力以十级为界，百级为极，依次把魂师分为魂士、魂师、大魂师、魂尊、魂宗、魂王、魂帝、魂圣、魂斗罗以及封号斗罗。其中，能修炼到封号斗罗的人极少，每一个封号斗罗都能左右战局。” 唐三无意识地握紧了手：“魂力……那我到六岁时便能觉醒武魂了吗？” “当然。”素言摸了摸他的头，“魂力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的，但只要有，即使只有一级，武魂殿也不会放弃对其的培养补给。至于你……不用担心，你一定能成为魂师。” 她笃定又理所当然，唐三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没有深究，琢磨起另一个事。 “您一定是封号斗罗吧。” “自然。” “您的武魂是什么呢？” 素言没有马上回答，目光幽深地看向他，在他好奇的脸上缓缓略过。 “想知道？” “嗯。” 浅淡的紫气模糊了面前的景象，唐三蓦地一惊，下意识地运作起体内稀薄的玄天功，无奈差距太大，根本无力抵抗浑厚的压力铺天盖地。 他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发现这股力量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紧绷的心脏便慢慢放了下来。 他看向面前的身影，脸色已泛白。 黑、黑、黑、红、红、红、红、红、红。 九个巨大圆润的光环安静地环绕在她身边，散发着迷离的光芒，连着莫名的血气。 他没有回头，或者说身体似乎被控制住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她露出乖巧得僵硬的笑容，只能靠余光感受到背后原本站着的侍从纷纷倒地，接连地扑通声如同他的心脏在飞快跳动。 白纱女人朱唇皓齿，铅华弗御，如画里走出来一般美丽。 她在他面前缓缓半蹲下来，与他平视，眼中流转的紫光仿佛要落入他心里。 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轻轻打在自己脸上，以及她身上传来的柔柔香气，还有，那如同唤醒黎明的曙光一般的声音。 “现在知道了吗，小徒弟？” -------------------- 作者有话要说： 素言非常识人，不了解正常的儿童应该是怎么样的，会自动把唐三过于成熟的言行合理化（虽然唐三已经尽量在装傻了……） 今天的脑洞也很大呢【超乖 第三章 ================ 唐三的老师有许多。唐月华姑姑教他礼仪修养，玉小刚长老教他武魂理论，还有女仆长安排的政治课等等。除了武魂理论是在素言同意他接触武魂后特意给他找的老师，其余皆是早早就开始学习的了。 “我忙的时候便由这些老师来教你，他们教不会你的就来问我。” 教皇事务繁重，并非时时有空。只有在闲暇时，素言才会亲自来履行师父的责任。 她的所谓教导与旁人的大不相同，比起在房间里一问一答，她更喜欢带着唐三去外面。 -- 第5页 夏夜的森林里，萤火飞舞，空气中是柔和的草木香，晚风凉快得驱开了心头的闷热。 白纱女人牵着男孩的手，缓缓漫步，在寂寥无人的森林里宛如神明般明亮。 “放缓呼吸，放空自己的大脑，全身心地去感受周边的事物。土地、树木、花朵、晚风……抑或是漫天繁星。用你的心去感受他们。” 唐三似懂非懂地跟着做。 四周鸦雀无声，唯有自己的呼吸声最为明显。唐三入神地看着面前的夏夜丛林，感觉一股清凉的流水缓缓细润了自己的身体。很奇妙的感觉，唐三细细感受了一下，发现和自己运行玄天功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脸上的惊讶落入了素言眼里，素言柔声道：“是不是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流动？” “是。那种力量和往常的不一样，很凉，也很舒服。” 素言挑了挑眉：“往常也有啊。” 话音刚落，不等唐三回答，素言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把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唐三瞪大了双眼，不敢动弹。他甚至能感受到面前人柔软的睫毛在脸上掠过，肌肤相碰之处，那边传来了比自己还要低的温度。 不过几秒的时间，素言便站起身，了然道：“你体内有魂力，而且在生长。长此以往，等你觉醒武魂时必将‘先天满魂力’。” 在玉小刚那上过课的唐三自然知道先天满魂力是什么意思，闻言，他有些怔愣，复又暗暗思索。 “至于你说的，现在感觉体内的力量清凉，是因为你的心在燥热。” “……什么？” “你对魂力的掌控还不错，由此魂力自然就随你的心意为你回馈成你希望的模样。”她瞥了他一眼，“你的精神力也值得一提，莫说孩童，即使是有些魂师也比不得你。” 总而言之，便是个无与伦比的天才。 昊天宗的人知道后会不会悔青了肠子呢？ 唐三被隐晦地夸了一通，只是脸色有些不好意思，倒没有得意，认真问：“对魂力的掌控可以学习的吗？” “可以。”素言漫不经心地继续往前走了起来，唐三连忙跟上，“多去用，用多了就去感受那股流动。这个你不必着急，现下你魂力太低，连武魂都没有，没有必要想这些。未来会给你专门的训练的。” “好。” 有教皇做师父确实是不一样的。 他的师父实力高深莫测，懂得许多只有天才、强者才能领悟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往往是玉小刚和唐月华都不知道的。 比如修炼。所有人的认知里，人类都是在六岁武魂觉醒后才开始修炼。但是素言不同，她让唐三闲时都打坐冥想，并告诉他，人觉醒时的魂力其实都是六岁前慢慢积攒的。 再比如精神力。这是一种远不如魂力知名的力量，通常只有等级很高的魂师才会接触到，更别提教授其理论知识。素言本就是精神系魂师，精神力上大陆无人能与之匹敌，她给他细细讲解了精神力的使用，教他发散精神力。 上课的时间越久，唐三越能直观地感受到素言的强悍。 日子就在学习修炼中过去了，唐三终于六岁，可以去觉醒武魂了。 素言在一个月前就收到了昊天宗的信，是来询问具体安排的。她握着信纸，不置可否。 看他们着急的样子便知，这是想知道唐三到底有没有继承昊天锤了。 就那孩子的天赋，是什么武魂又如何呢？ 觉醒那日，素言还有个会议要开。等她回来，唐三已经捧起双手在等她了。 “先天满魂力，双生武魂，分别是蓝银草和昊天锤。”工作魂师恭敬地汇报。 素言微微一愣，示意他退下。 “给我看看。” 唐三双手各有一个魂力，一只蓝一只红。闻言，他先是伸出了右手，在手心召唤了一株清香的蓝银草。得到她颔首后，又伸出了左手，召唤出了一只暗红色的锤子。只是这会没有那么轻松了，在召唤出锤子的瞬间，唐三的脸色变得白了许多。 “收起来吧。” 收起武魂后，唐三喘了口气。 “师父，我的武魂还好吗？” “一个是众所周知的废武魂，一个是大陆第一强攻系器武魂。”素言忽地笑了，“……可见大众所知的并非是真理。你随我来。” 跟着素言，两人来到了她的书房。 素言面对着落地窗，负手而立，漫不经心道：“有人和你说过这两个武魂吗？” “没有。玉老师只说，没有废武魂，只有废魂师。” “道理是没错的，只是你不必听。”她看向唐三，“你的并不是废武魂。” “蓝银草来自你的母亲，昊天锤来自你的父亲。一柔一刚，都是顶级武魂。蓝银草确实是个难以修炼的武魂，但是源于你母亲的蓝银草并非普通的蓝银草。而昊天锤，正是上三宗之首昊天宗的昊天锤。” 唐三愣愣地看着她：“我的父母……” 武魂殿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禁止对唐三谈起他的父母。这条规定，即使是昊天宗的人也会默默地遵守。 毕竟他们谁都不知道若是不照做，会不会激起那个女人的怒火。 “你的父母是罪人。” 她的声音依然沉稳，温柔似水。 “罪人？可是所有人对我都很恭敬……” -- 第6页 “那是因为收养你的人是我。” “他们犯了什么罪？” “犯了除了我所有人都认为是罪的重罪。” 她这样说，一字一句，看着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地冷漠。 “临终前，你的父亲把你托付给我，为的就是牵制背后的昊天宗。所以无需再去找你姑姑追问你父母，他们早已不在了。”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整个武魂殿都在隐瞒的事情。那么，你的选择是？” 刚刚六岁的男孩看着她，逆光的背影越发显得白纱的飘渺。 全武魂殿都在隐瞒，她却一直对自己坦诚。 不在意立场，不在意后果，只是纯粹地告诉自己事实。 事实上，唐三对偶尔有人投来警惕的目光怎么会毫无所觉呢？而明明是自己姑姑的唐月华也从来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 唐三慢慢笑了起来。 “我的父亲把我托付给您，便是信任您。而我自然也信任您。您是我的师父，从我朝您跪拜的那一刻起，我定会给您终生的信任。” 素言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他说完后朝自己深深地鞠躬后，才缓缓开口。 “……不负所托。” 唐月华特地挑了今日来上课，显然是为了问觉醒的事的。因此唐三不便久留，素言便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他走后，原本无人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 “他不像他的父亲。” 素言低低一笑：“也不像他的母亲。” 比比东在她身边站定，眉目间透着疑惑：“您何必告诉他这些呢？万一他心性有异怎么办？那样的话昊天宗那边要人也不好办。” “就是因为如此，才要告诉他这些。他已经觉醒武魂了，以后武魂殿对他的态度可不再仅仅是个贵族少爷，而是一名魂师了。若不试探清楚，怎知他是否配得起武魂殿的培养呢？我可不愿白白为了旁人做嫁衣。” 她面色淡漠，话里的意思让比比东呼吸一滞。 “那您认为他值得吗？” “作为魂师是值得，作为圣子值不值得就还需再看看了。” 比比东有些惊讶：“您是想把他培养成下一任教皇？” “资质上是足够了，旁的嘛……呵，昊天宗的手，有些长了。”她稍一思忖，“改日派人去给唐月华添些麻烦，天斗国内也无需如此和谐。” 这便是警告了。比比东了然地颔首，只是她仍然觉得唐三不配担任圣子一位，毕竟是昊天宗出来的，母亲又不上台面，哪里能服众。她想了想，提议道：“最近从民间选了一批天赋上佳的孩子到主殿，您要去看看吗？” “有比较出色的吗？” “有几个不错。其中有个叫胡列娜的，也是精神系魂师，是里面最优秀的。” “哦？”素言饶有兴致地偏过头，“那改日便带她来看看吧。” 聊完正事，素言便顺理成章地邀了她留下来喝下午茶，比比东欣然应允。 侍女在花园布置得妥妥贴贴，茶香四溢。素言举起骨瓷茶杯，笑眯眯地看着对面正斯文地吃甜品的人。 “你还是这么嗜甜，和玉小刚这么严肃的人在一起也不见得磨了你的性子。” “也算互补了。”提起玉小刚，比比东的神情依然如少女一般。她放下餐具，认真地看向素言：“我和小刚能在一起，全靠你帮忙。不然，我早就被千寻疾那混账……” 说完，她自知失言，不再说下去。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你能幸福，便好了。” 白纱女人笑容如花，温柔得叫人叹息。 仿佛那个因此得到蓝电霸王龙家族鼎力支持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女人是个纯粹的政客呢。感情？不存在的。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不是好人。反正唐三也是个三观不正的人，正邪这种东西全看历史胜利者定义的而已。 第四章 ================ “唐三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看着面前放下茶杯微微叹息的玉小刚，白纱女人面无表情地抬起眼：“你想与我抢人？” 她捉摸不定的表情让玉小刚下意识地提起了心，声音不由僵直了稍许：“自然不是……我只是惜才罢了。” “选取带有毒性的魂兽作为第一魂环是吗？你对他的爱惜我已经了解了，如果不放心我，你可以亲自带他去猎取魂环，我不介意。” 她提笔在书桌上批阅着武魂殿的文件，语气一丝波澜都没有，轻柔得像是羽毛飘落。 “……是我僭越了，还请冕下恕罪。” 男子垂首恭敬地在朝她弯下腰，背脊笔直，话里是强行抑制的镇定。他面前的女人却仿若未觉，仍在翻看着手中的文书，任由温柔的沙沙声填满了宽敞的书房。 她没有开口，玉小刚也不敢动，只能咬着牙继续鞠躬。 直到他僵硬的双腿已经开始颤抖，白纱女人终于放下了厚厚的一叠纸张。 “不该肖想的东西，还是早些放弃的好。” “……是。” “比比东已经三个月了吧？怀孕很辛苦，你多陪陪她。” “多谢冕□□恤。”玉小刚仍没有起身，“如果可以，我想在东儿六个月起就留家陪着她，只是恐怕要耽误唐三的课程……” -- 第7页 素言微微一笑：“不碍事，你陪着她到康复再一起回来就好。” “多谢冕下。” “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他又深深行了一礼，才苍白着脸动了动已经僵麻的双腿，凭着刻在身体内的礼仪记忆才没有失礼，悄悄在背后扶着腰缓缓离开。 素言目送他远去，直到他关上门，才摇着头笑了笑。 ……聪明是聪明，可是为什么比比东这么喜欢他呢？ 惯例地喝过每日下午一杯兑了牛奶的温热红茶，眼看差不多到唐三下午课程结束的时间，素言便按照约定，与他一起去给他猎取第一魂环。 她在教皇专属的豪华马车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各地武魂分殿这个月递交的报告，才翻过第一页，马车门被侍从打开，匆匆赶来的男孩被两侧的仆从小心翼翼地迎了上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不算迟，太阳还没有下山。” 接过女仆递来的红茶，唐三自然听出了素言话里显而易见的不悦，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他没有以自己已在下课后第一时间赶来为理由解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博得理解，只是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在心里暗暗决定下次即使任性地提前离开也要比素言更早到达约定地才行。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女仆熟练小心地在两位主人面前的小桌上布置好精心准备的茶点，又拿出教皇个人专用的勋章方帕放在素言面前，在上面点上特制的海棠熏香，微微敞开了车窗一道缝隙，让充溢着暖香的马车内多了几缕柔风的清新。 素言看了沉默端坐的唐三一眼，片刻后，缓缓道：“不要为了赶时间而逃课，该认真的还是要认真。” 唐三朝她笑着点点头：“我会认真学，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会让她失望，却不说不会逃课。 这孩子还会耍心眼了…… 幽深的淡紫眼眸里流转着探究的神色，白纱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没有说什么，收回了视线。 她没再说话，马车里的人自然也不敢再开口。唐三已习惯了她难以捉摸的性格，没有在意，闭上双眼开始静心打坐。 但凡武魂殿的人都知道，教皇冕下不喜等待，从来只有别人等她的份。被她等过的人，说得上名字的都已经化灰或者被驱逐出主殿，叫不上名号的更不必提。 唐三少爷让她等了这么一会，她竟然没有生气…… 一旁噤声紧绷着的女仆暗暗心惊，悄悄看向素言，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只是她的目光刚刚移过去，便直直对上了一双毫无波澜如同深井般的眼眸，顿时被吓得心跳如雷，慌忙地垂下头，生怕惹了对方的不快。 幸好，那个女人没有追究，仿佛刚才都是女仆的幻觉般。 女仆缓缓放下了惊惧交加的心，只是对身旁男孩的恭敬又上了一层。 猎取魂环不难，对于那个女人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挥挥手让其余人在星斗大森林的外围等候，素言只身带着唐三走入了这片原始森林。 “你觉得你的第一魂环应当从什么样的魂兽身上取得？” 早早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唐三毫不犹豫道：“特性与蓝银草相近的魂兽最好。” “我们一直往里走，你仔细看，遇到你觉得合适的魂兽便说。如果走到魂兽修为超出你承受年份的地方你仍然没有选出来，今日就直接回去，明日再来。” 如果明日也没有呢？ 唐三理智地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乖乖地依言开始仔细观察起四周的魂兽来。 他丝毫不担心万一自己选的魂兽不够好怎么办，虽然素言没有说，但他知道假若他的选择欠佳，她一定会否决。 这是唐三初次亲自接触魂兽。 魂兽和没有灵智的动物在外表上形似，只是眼神更为灵动，体态也更玄幻化。也许是因为在森林外围的原因，遇见的魂兽都不多，大部分是十年左右的，全在素言的无形威压下蜷缩地藏了起来，若不是唐三有紫极魔瞳，他可能都发现不了。 他曾在玉小刚处特地询问过魂兽魂环的事，因此玉小刚也如他所愿教他辨认了不少常见的魂兽以及如何辨识魂兽的年限。 不多，却足够他把第一魂环锁定在哪些魂兽里了。 他一路缜密地盯着四周，脚步缓慢，眼中亮着微弱的紫光。 素言没有出声催促，在他身后三步之处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的目光落在他带有紫意的眼眸上，想起女仆长私下不止一次说过这孩子总是在日出时偷偷爬上屋顶不知做什么，若有所思地挑起眉。 忽然，似乎看见了什么，唐三眼前一亮。 “老师，曼陀罗蛇可以吗？” 素言稍稍有些意外，无需多言直直看向不远处的草丛里。 “不错，看来玉小刚的十大核心竞争力理论你学得很透彻。”素言微微颔首，“皮甲结实可附带坚韧效果，加上自带麻痹毒性，很理想的目标。” 还未等唐三为找到心仪魂兽高兴，素言温柔的声音又传入了耳里。 “去抓它吧。” 唐三愣了愣：“我？” 素言向来不会回答这些愚蠢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唐三见她的神情不似作伪，慢慢凝重了起来。 两人都未动，然而唐三身上隐隐升起的杀意以及一直萦绕在附近的恐怖威压如同洪水般猛烈，他盯上的草丛微微耸动，一道接近四米长的碧绿色身影快速逃开。 -- 第8页 紫极魔瞳下，唐三清晰地看见了曼陀罗蛇的一举一动，自然也不会错过它的逃跑。几乎是瞬间，他动身追去。鬼影迷踪加上玄天功，比起曼陀罗蛇唐三的速度竟然也不逊色。 唐三硬着头皮动手，思维却十分缜密周全。他利用周围的树木敏捷地躲开了曼陀罗蛇的反击，一边四处绕弯另其长长的蛇身不得不缠在了几棵树上，顿时飞沙走石。 皮甲坚硬的曼陀罗蛇根本不惧他小小的计谋，强横地把缠绕的树干挤碎后再度朝它张嘴咬了过去。 唐三险险躲过，额边已有冷汗。 素言一直没有动，即使他几次几乎要被曼陀罗蛇锋利的牙齿咬住。 唐三心里明白，如果他真的不敌，她一定会出手救下他，他根本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被救下的结果恐怕就是明日再来，素言根本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换句话来说，这分明就是一次难得的实战机会。 藏拙是最蠢的行为。生活在武魂殿，他的一举一动若是她想知道，自然有人详细地一一告知，他本就不指望能瞒过武魂殿数不尽的封号斗罗。只是他留了一个心眼，特意在唐月华姑姑开始教他礼仪后才开始重新修炼唐门绝学，故意给别人营造一种这些都是他的父辈亲人通过唐月华私下传授的东西的错觉。 如果素言问他，他自然只能实话实话，毕竟在她面前没有人能说谎。但是她没有问，那么他也没有必要解释。 所以，他以往小心隐藏的实力在此刻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掩着了。 唐三在树枝上虚扶着转了一圈，再抬起手时，一道阴冷黑芒悄然亮起。 一支小巧却锐利非常的袖箭猛地从他手里如雷霆般射了出去，直直朝张嘴扑来的曼陀罗蛇飞去。 他的动作突然，曼陀罗蛇根本来不及收起嘴，已被袖箭狠狠地扎入口腔，顿时猩红喷涌。巨大的蛇身在空中一滞，便重重地摔落在了地面上，掀起一片尘土。 唐三早已脚踏鬼影迷踪快速退开，看着挣扎后渐渐失了声息的曼陀罗蛇，脸上不禁流露了一丝笑意。 这可不是普通的袖箭，箭上可是有毒的。 身后站着那个女人，唐三在武魂殿里几乎是有求必应，即使是打铁、毒药等奇怪要求也被女仆长毫不犹豫地迅速满足，完全是由着他开心就好的模样。 他凑近去探曼陀罗蛇的气息，看着蛇身上缓缓浮起的黄色魂环，唐三立刻转头看向素言。 白纱女人踏着温柔的脚步走来，长长的裙摆如同花一般美丽。 她看着面前笑得温和眼里却多少有些兴奋的男孩，沉静如水的脸上荡漾开微妙的涟漪，轻轻笑了起来，深邃的眼里似乎慢慢沉淀下了不知名的怀念与怅然。 -------------------- 作者有话要说： 单纯看灵魂的话，唐三和素言差不多大吧……所以这里素言是真的被唐三骗过去了，默认他身上奇奇怪怪的技能都是通过唐月华学自昊天宗的（所以她心里不是很高兴，迟早要让昊天宗也不开心一下）。 比起玉小刚的保姆式教学，素言大佬更喜欢放养式教学，幸亏唐三灵魂是个成年人，不然完蛋啦。毕竟她其实也没有那么迫切想把唐三培育成才，唐三到底是不是天才对她的影响不是很大，反而太厉害才会影响她的计划。现在对唐三的“残酷式”培养完全是看在阿银和唐昊面子上的。 另外，素言不讨厌玉小刚，我对他也没什么感觉（除了他感情上的处理让我不是很爽外）。 第五章 ================ 和煦的晨曦柔柔地洒落人间，笼罩了刚刚苏醒还带着雾气的武魂城。武魂城是围绕着一座山丘的六边形宏伟城池，位于斗罗大陆的中心位置，连接了北方的天斗帝国与南方星罗帝国，被称为大陆心脏。 因为被誉为魂师圣地的武魂殿主殿就坐落在这座城市里。 城池中心的山丘上建立了两座醒目高耸的建筑，形如堡垒。其中较高处的规模小一些，外部莹白如玉，透着一股冰冷威严的气息。而另一侧的则宏伟壮丽许多，基调以华丽的金红色为主，四根巨大的立柱支撑着整座瑰丽宫殿，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前者是斗罗殿，后者是教皇殿，长老殿则位于教皇殿内部。 沉金色的窗帘被掀开，阳光顿时铺满了原本还有些阴暗的房间。女仆长在高脚台上点燃新一支芙蓉香烛，把准备好的早餐一一放置在窗前的餐桌上，直到房间的主人缓缓落座，她才把泡好的花茶放在她面前。 轻抿了一口带着微微暖意的茶，主座上仍穿着睡袍的女人抬眸看向身旁静候的女仆长。 “这是什么茶？” “这是唐三少爷昨日在药园采回来的龙芝叶，说是能固本培元，用以泡茶可聚精凝神。我去问了药师，也找人试了试，确实效果很好，便拿来给您试试。” 如果旁人在侧，听见女仆长在那个女人面前笑意盈盈说着这样过分亲切的话语，恐怕会惊愕不已。毕竟那个女人阴晴不定，就算是比比东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素言收回视线，又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茶杯。 “不错。” “您今日上午答应了比比东长老去看最新一批选来主殿的孩子，中午没有安排，下午唐三少爷会来找您上课，晚上答应了接见月关长老。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 -- 第9页 “推了比比东的邀约，召集长老包括她到议事厅，我有事要说。月关应该见不了了，再安排别的时间吧，今晚另有贵客。” 说到“贵客”时，她眼里划过了一丝嘲讽。 女仆长微微颔首，似乎想到什么，有些犹豫地低声问道：“需要去请大供奉吗？” “不请。” “是。” 作为武魂殿非常特殊的存在，唐三与其他幸运被选入主殿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同龄同辈的孩子统一被安排在城内居住，每日的课程和衣食用行都由武魂殿专门管理的魂师安排，虽然生活条件十分优渥，但是自由限制颇多。 而唐三没有这一担忧。他被教皇批准畅行教皇殿内，除了长老殿和斗罗殿本就除封号斗罗外不可踏足，整座武魂城上下都没有他无权进入的地方。 他的行程被无心教养小孩的素言交由女仆长负责，女仆长又是从小到大除了素言外他接触得最多的人，某种意义上算是她第二个老师。 由于素言的忙碌，他只能在她有空时去找她请教。其余时间有一大半被女仆长有序地安排了玉小刚、唐月华等名师的课程，还有一些空闲由他休息。 唐三虽然年龄小，但心智早已中年，自然不会贪图休闲。无事时他通常会去武魂殿专门的工程堂研究唐门暗器，抑或是前往号称“大陆最全书库”的图书馆翻阅学习。 今日上午他没有课程，考虑到下午还要去找素言，便没有去工程堂，早早去了图书馆。 太阳已从山间升起，高高悬挂在层层白云之间。图书馆向来寂静，到了这时也不免比之前多了些脚步声和低低的讨论。 唐三虽然拥有使用长老专用阅览区的权利，但他向来不喜欢兴师动众，本着低调方便，他只随便寻了一处阳光不错的地方拿来几本书细细翻看。 翻了几本，其中一本讲魂环的他十分在意，便归还了其余书后独独借走了这一本。 之前他曾有幸见过素言释放武魂，那时他尚且不懂武魂魂环为何物，只深深记住了环绕在她身边的九个巨大魂环。 三黑六红。 根据他后来从玉小刚那学来的魂师等级所能承受的魂环上限来看，这是非常不合理的。他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只是玉小刚似乎也并不了解，便没有再追究。 之所以不问素言就更简单了。她是什么人，如果愿意告诉他自然会说，可是她没有。思及她难以捉摸的性格，唐三考虑后最终打消了亲自询问的念头。 毕竟惹她不高兴就得不偿失了。 这本书的作者叫翠灵，他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想来是和玉小刚一样天赋不佳但是精于理论研究。 前半部分的讲解非常基础详细，虽然已经了解但他不介意再温习一次。后半部分的内容却变得晦涩难懂起来，许多东西都涉及到了至少魂圣以上才能体会的层次。 他看得十分认真，但是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队人，其阵势不得不吸引了他的目光。领头的魂师他见过，抬头望去时刚好与他对视，那人便连忙笑着走来，还不忙招呼身后的四人跟上。 “您好，或许您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成易先生。” 他颔首回礼，礼貌地合上了面前的书。 对方的笑容愈加真诚，侧身让过视线露出了身后跟着的三个少年和一个少女。 “这些是今年被选入主殿的孩子，以后也许会时常与您见面，特意让您认识一下。来，这是唐三少爷，是教皇冕下唯一的嫡传弟子，你们以后可不要冒犯。” 年纪比唐三还大几岁的少年少女脸上还带着不自在的胆怯，一一朝他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目光里都充溢着满满的敬仰。 这事他听女仆长说过，当时女仆长还笑着让他去见一见他们，最好能结识几个品行好的朋友。 朋友吗…… 唐三看着面前明明比自己年长，甚至魂力都在他之上的四人，想起自己现下的身份年岁，心里有些无奈地摇头。 难得拉近关系的机会成易自然不会放过，他极有眼色，看出了唐三对他们的好奇，当即提出邀请一起去会客厅结识交流。 胆怯的几人都不敢做出头鸟第一个站出来介绍自己，面面相觑了一会。唐三倒没有不满，只是成易已经拉下了脸色，终于，里面唯一的少女走了出来。 “我……我叫胡列娜，武魂妖狐，十二岁，十九级。” 有一就有二，陆续其他人也走了出来。 唐三一一记下，他的目光在四人里流转了一圈，最后仍回到了打头的胡列娜身上。 根据成易的补充介绍，这个少女还是一名非常少见的精神系魂师。 精神系魂师归于控制系里，但是由于其依靠精神力的特殊性，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会把它单独列为一类。 精神系魂师非常少，因为修炼艰难，而且在前期精神力低时几乎没有用处。加上精神力的增长修炼至今也没有明确有效的方法，所以选择走这条道路的人寥寥无几。 在以前，精神系魂师虽然为人忌惮，但并没有被人真正视为威胁。直到素言出现，以一己之力镇压武魂殿十名以上的封号斗罗，精神系魂师的恐怖才真正为人知晓。 “你能对我试一下你的第一魂技吗？” 胡列娜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成易，见他没有叫停，表情有些纠结地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几岁、面容温和的男孩，慢慢点了点头。 -- 第10页 “那……你小心一点。” 柔软的狐尾从她身后虚幻地现出，一个圆润的黄色魂环凭空环绕在了她周边。胡列娜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忽地在他面前灵动地眨了眨眼，眸光轻闪，仿佛有微微的红光在她身边亮起。 几乎是瞬间，他面前一黑，原本眼中的所有景象统统化作墨水流走，变为了森林木屋的模样，唯有声音和鼻尖传来武魂殿熟悉的恬淡香气让他清楚这只是幻觉。 他闭上眼，郁郁葱葱的森林与破旧的木屋一齐消失。胡列娜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我现在只能迷惑你的视觉。” “没关系，已经很厉害了。” 唐三再睁开眼时她已收回了武魂，原本就因为紧张泛白的脸上更加苍白。毕竟幻象对精神力消耗极大，胡列娜勉力维持了三秒已经非常难得。 他心里想起自己的紫极魔瞳，并未再出言安慰。眼看再待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想要的东西了，他又礼貌同他们慰问了几句，便先行告退了。 心里念着紫极魔瞳达到第三境界后能否看破幻象，唐三心不在焉地用过午餐。放下餐具后才想起疑惑，今日素言又没有陪他进餐。 可是他记得最近武魂殿并没有什么事宜，每月分殿的报告也不在这几天上交，素言应该算是空闲才对。 直到饭后他在花园散步听见几位魂师的小声议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教皇上任仪式以来，素言第一次召集了武魂殿所有封号斗罗共同议事，除去千道流，连长老殿的其他几位供奉都一一参与了。 内容暂时不知，但是谁都看得出来，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1、武魂殿分级统一为主殿和分殿。主殿就是武魂城内的三大殿；分殿遍布大陆各个角落，分为一二三级。 2、原文有很多自相矛盾的设定……所以懒得考究了，瞎写完事。 第六章 ================ 大约过了午时没多久，教皇殿唯一的后花园便开始清场。陆续有人前来布置下午茶茶会，座椅只有两张，位置正好在避开烈日的阴凉处，周边还设下了几只用来清香的玉瓶，直到这些一一做好，才铺下干净柔软的地毯。 唐三不在清场范围内，他坐在树上看书，耐心地等待着，对面前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心里清楚，这不是教皇的排场有多大。武魂殿上下讲究到一颗纽扣上都不能有污渍的行为从来不是最高掌权人的意思。 这些都只是女仆长的主张。 女仆长坚持要为教皇提供最干净精致的生活条件，她连地板上掉了一根头发都不能容忍。 待到茶点上齐，唐三便把手上的书收入了魂导器里，整理好衣装后在座位上等候。 不一会，那抹白纱缓缓走来。 唐三起身行礼，直到她落座后才坐下。 侍女为两位主人倒好温热的龙芝茶，唐三嗅到茶里熟悉的气味，脸上不觉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见过那些孩子了？” 她的声音很轻，透着理所当然的平静。 “都认识了。” “我听比比东说，里面有个叫胡列娜的女孩也是精神系。” “是，她的武魂是妖狐，魂技是魅惑一类，能够迷惑视觉。” 素言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话里的兴趣低了不少。 “我记得你在眼睛上修炼了功法，能看穿她吗？” 这个问题唐三已经思考过，所以回答得非常肯定：“现在还不行，但我修炼到第三个境界后就可以。” 他没有隐瞒，也没有必要。 他的坦诚显然愉悦了素言，素言轻笑着托起腮，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如水。 “大部分精神系魂师在制造幻觉时都是以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为着手点，其中视觉最多，再厉害一点能同时混淆几种触发。你能用眼睛识破幻觉已经非常厉害了，可是你能用大脑破解吗？” 唐三一愣：“大脑？” “想试试吗？” “想。”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几乎是瞬间，恐怖的热意从下方直直蔓延至全身，耳边是咕噜咕噜的气泡声，上一秒他面前还是那个笑意温柔的白纱女人，下一秒却刹那间被火红色盖满。 他浑身都止不住地冒了汗，皮肤被烫得通红。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悬挂在滚动的岩浆之上，仅仅靠着一根蛛丝才没有落下去。 人类在面临死亡前无法阻拦的恐惧如同海浪掀满了潮涌，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蛛丝，脑海里已经本能地思考如何脱险。 “当我欺骗了你的大脑，你还能看穿吗？” 不能。 唐三已经闭了几次眼，封起听觉嗅觉，但是都没有用。 恐惧依然梦魇一般紧紧逼迫着他，他正欲开口，下一刻炎热却瞬间消失，只有身上依然未消去的热意告诉他刚才的并不是他的臆想。 再睁开眼时，面前已是万丈悬崖，而他已经一脚踏在了外面。 不需要思考，他本能地依靠鬼影迷踪回到平地。只是双脚刚刚落地，却直直踩入了方才还是平坦山地的沼泽里。沼泽内仿佛有无数只柔软滑腻的手，正用力地把他往下扯。 唐三猝不及防地被扯下了泥沼，右手紧紧攀住了岸边，整个脑袋都陷入了泥沼里。他青筋暴起，试图重新起来，但是底下的拉力越来越大，而因为没有空气，他已经开始觉得乏力难受，本能地张嘴呼吸却吞入了满满的泥浆，又臭又黏。 -- 第11页 直到他几乎窒息昏厥时，花园清甜柔和的香气伴随着空气重新灌入了他的鼻腔，激得他头脑一震，整个人重重颤抖了起来，跪倒在地上用力咳了咳，想要咳去口腔内残留的臭味。 几次呼吸后，唐三渐渐恢复了站起来的力气。 他仍在后花园，面前依然是精致美丽的茶座。只是他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身上的汗液和鼻腔的窒息感都真实存在着，甚至他能感受到双腿上有被人用力拉扯过的酸痛。 唐三努力平复了不安跳动的心跳，看向身前与刚才半点无异的白纱女人。 除了此时她身后的九个魂环以及眼里的淡淡紫光。 素言耐心地等着他整理情绪，眉目间的温柔连丝毫波动都没有。直到他已经能重新站起来，她眼里的紫意才如烛熄灭，收回了武魂。 “刚才的是……” “刚才我没有动你的五感，我只是‘告诉’了你的大脑应该‘看见’什么。” “告诉？” “别人制造的五感终究是次品，但凡注意些想要防范其实不难。所以我不干涉你的五感，我只是让你的大脑自己告诉自己你在岩浆上摇摇欲坠，你在悬崖边一脚踏空，你在泥沼里无法挣脱。” 她的声音像是春池里的凉水，轻轻搅动着微弱的涟漪。 唐三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思绪变得清明。 “所以，刚才是我的大脑编造的幻觉。” 她轻笑着默认，示意他坐下，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 唐三听话地坐下喝了口茶，龙芝叶的味道令他头脑清醒了许多。他静静思考了一会，才慢慢开口。 “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没有直接回答：“精神系魂师依靠什么控制别人？” “精神力。”说罢，唐三感觉自己明白了一点。 “刚才说的五感控制，是用精神力渗入你的五感，制造想要的幻觉。而大脑控制，是直接用精神力覆盖你整个大脑。”她顿了顿，“对于人来说，大脑是什么？” 唐三想了想怎么表述：“操纵所有行为思考的地方。” “用精神力直接覆盖一个人的大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操控那个人。” 所以她可以控制别人！ 所以明明精神系魂师并没有战斗优势，但她依然能够战胜封号斗罗级别的战魂师。 唐三心神为之一震，再开口时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热切。 “要怎么才能做到这样呢？这种控制方式应该还是有办法抵抗的吧？” 素言敲了敲茶桌：“战魂师之间分出胜负看什么？” “魂力，武魂品级，魂环，魂骨，谋略，斗技……”唐三想了想，“还有一点点幸运。” “所以，精神系魂师呢？” “精神力！” 不需要素言再详细解释，所有的疑问都已经豁然开朗。 魂师之间本质是魂力的斗争，精神系魂师可能特殊一些，所有一切都能归于精神力上。 精神力强，自然能肆意操控别人的大脑。同理，如果精神力强，自然也能阻止任何人进入自己的大脑。 他这么聪明，让素言原本不算美妙的心情好了一点。 “精神系魂师之间的胜负没有那么复杂，除非其中一方能完全压制另一方的精神力，否则谁也不算赢。面对其他魂师亦然，如果不能靠精神力压制对方，手无缚鸡之力的精神系魂师基本没有对抗能力。” 想起什么，她若有所思地顿了顿。 “幸运确实是非常有用的制胜方式，但是可遇不可求。最好的期望就是在斗争中幸运地获胜，而不是凭靠幸运获胜。你明白吗？” 她一生幸运了那么多回，却也不幸了更多回，如果仅仅依靠那分玄妙的天意与幸运，她哪里能坐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明白。” “你回去调整一下状态，慢慢去领会吧。精神力到底哪里来，怎么用，整个大陆几乎没有知道的人。你也不必担心遇上这样的情况怎么办，除非你犯了一件事，否则应该遇不上。” 唐三不解：“什么事？” 白纱女人笑意温和，画一样美丽优雅。 “与我为敌。” 全身酸痛地回了房间，唐三静坐调息了许久，一路错过了晚饭时间，直到深夜才睁开眼。 房间内自动感应明暗的魂导灯早已亮起，他从床上起身，深深吸了几口气，不禁笑了起来。 他全然没有疲惫和面临恐惧的后怕。方才他尝试地调动自己的精神力，没想到一直以来恍若无物的精神力竟然听话地波动了几下。不仅如此，精神力的感知令他的紫极魔瞳原本卡死在纵观的晋升进展竟然松动了起来。 素言曾告诉他，因为他年纪太小，大脑发育尚未完全，所以即使他精神力不低，现在对于他自己来说也和没有差不多，根本用不了，目前能做的就是慢慢去感受其存在。 现在他能感受到精神力，意味着下午带来的收获绝对不小，这如何能不让他欢喜。 “叩叩。” 门外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唐三收敛住脸上的表情，端坐起来。 “请进。” 房门被推开，女仆长端着一盘仍冒着热气的晚餐走了进来，对他行了一礼，把餐碟上的饭菜一一放在了落地窗前的餐桌上。 -- 第12页 “冕下吩咐别打扰您休养，特意交代了晚些再给您安排晚餐。您也累了，我特意准备了您爱吃的菜，吃完后便早些洗漱休息吧。” 心里流过暖意，唐三笑着答允。 “老师已经睡了吗？” “大供奉前来造访，冕下仍在书房内会客。” 唐三顿住手中的动作，难掩惊讶地看向面前笑容和蔼的女仆长。 “大供奉……” 九十九级绝世斗罗，堪称武魂殿半边定海神针的大供奉—— 千道流。 -------------------- 作者有话要说： 表告诉我哪里哪里与原文不符，三少自己与自己不符的内容太多我已经看淡了【点烟 素言刚刚开完会心情很不好，还好三哥聪明上课轻松，以至于她老人家对年轻人的领悟力产生了巨大的误解，日后指导其他年轻人时总是会在心里疯狂嫌弃。 双更宣布回归本文！ 上午临时会议到底说了啥，严重到千道流都要找（打）上门来？ 请听下回分解！ 第七章 ================ 夜风微寒，桌面上的两杯茶早已放凉，却始终没有人喝一口。 偌大的书房内灯火通明，跳动的烛火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了两个对峙而坐的身影。 “才六年，你就已经想从我这夺权了。” “应得的东西，谈不上夺吧。” “应得？呵呵……你也不怕撑着吗？” 素言直直看着面前的人，脸上依然是温柔无害的笑意，眼神却半分掩饰都没有，一片漠然。 “你来只是说这些？” 她面前的人明明只是坐在那，身上却散发着骇人的威压，沉重得几乎要化作实体。 “我分明和你说过，武魂殿本该获得更高的地位。你今日说的是什么？什么法案权利，那些一辈子都进不了主殿的小魂师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应该思考的是怎么蚕食两大帝国，而不是这些芝麻小事。”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仿佛是在说今日天气很好。 “你是我亲自培养的教皇，无论是天赋还是头脑都是同代里最优秀的。我对你抱了很大的期望，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素言沉默了会，似乎陷入了沉思。 “好好想想以后该做什么，今天的那些宣告我会替你否认的。” 来人站起来，刚准备离开，原本静坐的素言忽然开口。 “我想好了，今天说的那些就是我要做的事。” “……你说什么？” 她无奈一笑：“我说，我今天宣布的事就是武魂殿以后要做的事。千道流，你是长老殿的大供奉，我理应尊敬你。但如果你坚持要干涉我教皇殿的事情，我不会忍让的。” “好，好！”千道流怒极反笑，重重拍向桌面，力道之大直接震碎了上面放着的两只茶杯，“我亲手养出来的狗终于变成了狼！你真以为做了教皇我就不能再拉你下来吗！” 清澈的茶水流了一地，飘起了淡淡的香气。 “你可以试试能不能。” 她的声音太过平静，千道流呼了口气，眼里露出嘲讽和不屑。 “说到底，你还是忘不了以前那些事。” 闻言，素言脸上的微笑终于沉了下来。 “忘不了不奇怪，但你不应该想报复那些低劣的魂师吗？反而还去保护他们？” “……看来，我们双方都不打算和谈呢。” “我不介意教育不懂事的孩子。” “别毁了我的书房，去城外吧。” “哼，如你所愿！” 深夜的武魂城一片静谧，除了巡视的护卫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两人毫不费力地避开了所有巡卫到了城外的远郊。夜黑风高，此地树木稀少，稀薄的月光洒落，照亮了他们的眉眼。 千道流负手而立，语气淡然：“据说你能一人击败武魂殿数名长老，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精神力到底有多强吧。” 月光下她的脸如神祗般美丽，听到他的话后，一丝浅浅的笑意点缀在了柔软的唇边，梦幻得不真实。 “我不用精神力，以示对你的尊重。” 千道流心里升起了不妙的预感，脸色凝重了起来。 “据说六翼天使是最顶级的武魂，千仞风给我演示过几次，不过他太弱小了，看不出什么。所以，我很期待能从你身上见识一下到底有多厉害呢。” “不用精神力，你拿什么和我打？” 素言嗤笑着摇了摇头，一副被逗笑的模样。 “你真的以为我仅凭精神力走到了今天吗？” 还未入冬，夜晚的风虽然凉但还没到寒冷的程度。千道流看着她，却感觉身上如有寒风刺骨，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感久违地弥漫了心头。 面前的女人纤细又美丽，眉眼都是令人忍不住放下防备的柔意。明明是这样全然不同的女人，他却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另一个浩瀚宽和的身影。 纤细的手指轻轻摘下了左手手腕处的翡翠护腕，露出了一道印刻在动脉处的暗红魔剑标记。 “我曾听说这世上你只输给了两个人，一位远在海外，一位身陷囫囵。” 她眼里慢慢亮起了血红色的微光，一股阴冷的杀气自她身上蔓延开来。 “不知道我是否有幸成为第三个呢？” -- 第13页 这是一个难眠之夜。 午夜时分，自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如同山崩地裂般把整座武魂城从睡梦中惊醒。 唐三刚刚放下漱口的茶杯，便被这股动静震得往前磕了一下，手里一松，地面便碎了一地瓷片。 惯性驱使，他整个人往下倒去，就要倒在碎片上。他正想反过身避开，却被一道更快的身影接住，稳稳地扶他坐了回去。 女仆长面色沉静地把他按回座位，侧头看向窗外。 几乎没有间断，又是一阵晃动。短短一分钟内，远处接连传来了足足七次越来越重的声响，甚至还夹带着山体崩裂的声音。 直到终于归于平静，唐三才放下紧绷的心，看向面前牢牢护着他的女仆长。 那么大的晃动，女仆长却平稳得仿若无事…… 他不得不重新定义了女仆长在心里的印象。 “是敌袭吗？” “武魂殿的敌是谁？”刚问出这句话，女仆长很快又跳过了这个话题回答道：“不是，别担心。” “长老们都去察看了吧？” “去了。” 明明一直和自己待在这里，却回答得那么笃定。唐三眼神一闪，猜测大概这场动静女仆长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冕下在会客罢了。” 会客？那岂不是…… 唐三惊讶地抬起头：“老师和大供奉打起来了？” 这次，女仆长却没有再回答他：“我只能说能告诉您的事情，其他的您得自己想办法弄清楚。” 言下之意，这不是她能告诉自己的事情，却是可以自己去弄清楚的事情。 唐三了然地抿起唇，不再追问。 如此大的动静，正如女仆长所说，武魂殿内的封号斗罗在安稳住慌乱的巡卫后全都动身去察看了。 一行人在路上交换了眼神，彼此能都感受到凝重。原本以为该是如临大敌的场景，谁知等他们到了声源处，却看见了熟悉的两个身影。 满地疮痍，数十个巨坑散布在这片荒地上，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都还未散去。这般恐怖的景象如同森罗地狱一样骇人，前来的长老心里都为之一震。 然而恐怖的不仅仅是这些。 美丽纤细的女人在月光下静静站立着，那身从来洁白如雪的长裙此刻竟然沾满了混着血的尘土。而她身前的地面上，瘫倒了一个重伤大笑着的男人，从这边望去依稀能看见他胸口处似乎是被剑刃刺穿后的伤口，血流不止。 心里的震惊诧异难以克制，这些实力位于金字塔顶端的长老们面色苍白起来，连忙朝那人行了一礼。 “参见教皇冕下！参加大供奉！” 素言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千道流，语气平静。 “你输了。” 千道流长长一叹，眼神涣散。 “我输了。” “那么我应得的权利，都该还给我了吧。” 他闭上眼，没有回答。素言也不需要他回答。 她重新戴上护腕，抹去了手臂上流下的血迹。 “不用担心，无论是你大供奉的位置还是千仞风，我都不会动。我也不会针对他，他要继承你的位置还是如你所愿去攀那个神都可以。你也老了，专心培养他吧。” “仞风……你觉得，他和你那徒弟比，谁的未来更远？” 素言有些意外地挑起眉，甚至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私心我希望是仞风，客观去看的话，还是唐三吧。” 这下轮到千道流惊讶了，但很快他便想通了，顿时笑得咳出了几口鲜血：“你果然是我教出来最优秀的学生。” “你可没收我做徒弟。” “你也不愿认我做师父吧。” 方才还起了杀心的两人，现在已在谈笑风生了，仿佛之前的斗争都是幻觉。 素言偏过眸看向旁边不敢出声的一行人，意味深长地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去。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知道吗？” “谨遵冕下旨意。” 她太累了，懒得用武魂抹去这些人记忆了。反正丢脸的不是她，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无所谓。 “扶大供奉回去吧。月关，你回去交代巡卫，随便找个说法应对，明天找人把这里清理干净。” 这就是要封闭消息的意思了。 比比东有孕在身没有来，所以她便选了处事灵活的月关去办。 月关非但没有觉得棘手，反而事情越复杂越表示教皇重视他，他怎么能不高兴，当即便应下了。就算他自己最后搞不定，拉上鬼魅一起不就行了吗。 交代如何收拾首尾后，素言只身回到书房。直到坐下来，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疲惫地捂上胸口，忍不住咳了咳，口腔便溢满了血腥味。 六翼天使确实厉害…… 如果不用精神力，对付千道流还是有些勉强了。 她慢慢拿起了书桌上最上面的一份宣告，放在眼前沉默地看着。 灯全都熄了，昏暗的书房唯有流入的月光照亮了她周边。恰好有几缕落在了那张纸上，模糊可以辨认出最上面的那一行字。 斗罗法案。 -------------------- 作者有话要说： 千道流和素言亦师亦友亦敌，亦敌是因为权力争夺啦。 -- 第14页 这章信息量挺大的吼。 不参加魂师大赛是引子，从这里开始正式开始本文主线——魂兽权益保护！ 点解我要写这样的女主和这样的主线呢？ 因为这样的女主爽，这样的主线则是我看原文时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不要担心，我虽然很会写苏（？），但是苏不过三哥。最强最厉害的还是三哥！虽然他现在又小又弱还得装傻装嫩…… 第八章 ================ 能在武魂城体面留下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傻子，自然知道什么是自己能参与的什么不可以。即使对昨夜的动静担忧又好奇，在月关的暗示传达下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讨论这件事，所有人都自发地失去记忆。 作为少数知道这场风波始作俑者是谁的人，唐三虽然想弄清楚来龙去脉，但是众人的默不作声令他领悟了什么，最终还是遗憾地放弃了追寻真相。 他本以为，素言刚与世界上唯一被人知晓的绝世斗罗战过一场，无论谁胜谁负多少都会受到重伤。还想着早餐后去探望她，却惊讶地在餐桌上看见了那个慵懒的身影。 她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两样。白纱如雪，面容似玉，懒散地靠在主座上喝着茶，优雅又美丽。 所以，她比千道流强了不止一点。 唐三按下心里的波澜，礼貌地朝她行了一礼，在她点头示意后到她下首坐下。 千道流重伤的消息虽然被严密封锁了起来，但他还是有办法知道一二的。素言竟然能毫发无伤地把九十九级巅峰顶级武魂的大供奉打至重伤…… 她的实力到底到达了怎样恐怖的地步…… 至少，能做到这种程度，她肯定也已经九十九级了吧。 “姑姑，你知道老师今年多少岁了吗？” 正在泡茶的唐月华微微一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颇为感叹道道：“我记得她在十年前就突破成为了封号斗罗，那段时间全大陆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因为那时她才二十五岁，即使是你父……总之，她刷新了记录，是目前为止最年轻的封号斗罗。” 唐三没有错过她不小心提起了自己父亲的事，但知道她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便装作没有听见。 不过，二十五岁…… 唐三怔怔地看着自己孩童的手：“所以她现在才三十五岁。” 三十五岁的绝世斗罗。 这是什么概念？ 别人还离魂圣及以上遥不可及时，她已经早早站在了最顶端。 这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啊。 他当初跳下鬼见愁时好像是二十九岁。 这样算起来，他竟然刚好与她同龄。 一股热烈的干劲忽然填满了整颗心。 唐三原本就十分勤奋，自那以后，他好像彻底抛弃了安逸舒适的生活，全身心地投入了修炼学习里。 记忆里的唐门暗器一件又一件地重新回到了他身边，他的玄天功越来越淳厚，连周身的气质都变得更加沉稳起来。 如果不再努力一点，怎么能追赶上那个人呢…… 武魂殿的人目睹着这个身份敏感的孩子变得越来越优秀。并不是说他之前不出色，只是以前只能说他天赋好勤奋踏实，现在却已经是当之无愧遥遥领先于同代人的存在了。 素言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看着这个面容朴实却气质温润的男孩，心情有些复杂。 “需要去妨碍一下吗？再放任下去，以后他说不定就要变成一个威胁了。” 刚刚生下一个女孩的比比东还留有几分雍容，她躺在床上搂着熟睡的婴儿，却说出了与表情完全相反的话。 “威胁吗……” 素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比比东已经很委婉了，因为有所顾忌她并没有明说的是，现在的唐三简直和小时候的她一模一样。 明明已经幸运地来到了安逸优渥的武魂殿，明明已经比身边的孩子优秀许多，却不知为什么那么拼命地日夜修炼。 “算了，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良久，她缓缓地叹了口气。 当年千道流给了她这个机会，养大了一个想反过来蚕食他的野狼。 现在她也给唐三一个机会，不知道会养出一个什么。 也许是当年那个蓝发女人的笑容太过温柔，身上温和的气息和它一模一样，即使两者都渐渐在记忆里模糊不清，却始终能动摇她自以为早已干枯腐朽的心。 所以面对她的孩子时，她总是心软。 “不提这些了。你的女儿起名字了吗？” 说起女儿，比比东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随小刚姓，她这代行天，叫玉天南。” 比东天南…… 素言也笑了：“他还真是把你放在心上。” 看着比比东幸福又羞涩的笑容，又看向她怀里娇嫩可爱的婴孩，素言莫名有些怅然。 当年高傲冷艳的少女现在已经嫁为人妻，生儿育女。而自己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身后追随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她从不敢真正信任谁。 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回到书房，素言看着终于定下来的议案，默不作声地陷入了思考。 下午茶时女仆长前来服侍，一边循例汇报：“千仞风少爷一个月前开始露面，似乎在刻意与唐三少爷打好关系。” -- 第15页 一个月前？ 素言低笑了一声：“千道流果然看得清局势，能拉得下脸让他的宝贝孙子讨好唐三。” “他会不会是想离间唐三少爷和您？” “他不敢。” “需要我去和唐三少爷说些什么吗？” “不用，让唐三多体会一下这些人的趋炎附势也好。” “是。” 武魂殿年轻一代之间的勾心斗角实在提不起素言的兴趣。 毕竟，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她去关注。 一个平凡无奇的日子，武魂殿数十名魂师分别造访了天斗星罗两大帝国。 一份薄薄的协议书被放在了他们的桌面。 天斗国内。 面对天斗帝国皇帝和贵族各异的脸色，领头的长老笑容不变，缓缓道：“这是武魂殿提出的协议，如果殿下没有异议的话就请签名吧。” “武魂殿想插手我国内政吗？！” “怎么会呢？我们向来尊敬各国的领土与权利，绝对不会侵犯。” 不需要面色阴沉的皇帝亲自开口，下首的国师已经愤而起身，心里唾骂着这些人不要脸：“这份协议里写的是什么？保护所有魂师的合理权利？这些魂师是我天斗的子民，哪里轮到你们武魂殿管？” 代表武魂殿前来谈判的长老涵养很好地笑笑：“武魂殿本来就是为了魂师而建立的，我们向来爱护并重视每一位魂师，因此，魂师们无论是否加入武魂殿都能在各地的分殿领取补贴和获得援助。只是根据我们的了解，仅仅从经济上的保护显然是不够的。魂师的力量强于普通人，因此也更难管束，许多魂师或者普通人被恶意地伤害甚至是欺杀，这是武魂殿不想见到并需要阻止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殿内的皇家护卫：“显然仅凭贵国的力量，很难管住强大的魂师。” 普通士兵对上魂师，与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一名魂师的培育有多难，即使是强大如两大帝国，他们拥有的魂师都是十分稀少的。在武魂殿诞生之前，魂师没有统一的机构和协会，如同一盘散沙。直到武魂殿出现，斗罗大陆才开始有魂师信息的准确记载。 听了他的话，众人脸色铁青，但又无法否认。 武魂殿今日敢嚣张地站在这里提出这份协议，不就是仗着自己强大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既然他们收到了这份协议，星罗帝国肯定也收到了。 天斗皇帝衡量了本国的实力，想起那个女人似笑非笑的脸，心里沉了下来。 “武魂殿提出的这份协议牵涉过多，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早就猜到没有那么容易就办好，长老并不意外地颔首：“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为了让贵国更好地了解武魂殿的诚意，教皇冕下特意命我留在这里，方便与您商讨。殿下应该不会拒绝吧？” 他的用词无不透着恭敬和礼貌，甚至还完全尊重他们地询问。 可是拒绝？ 如果他们现在拒绝，恐怕下次就是那个女人亲自上门了吧？ 好一个武魂殿啊！ 这是一个记入史册的日子。 因为在今天，武魂殿同时派出两批人，各自向两大帝国提出了《斗罗法案》的初稿。法案里内容不算长，措辞非常详细，总结出来最重要的有几条： 第一，武魂殿保障所有魂师的权利，无论是否属于武魂殿。 第二，武魂殿分等级为魂师提供经济补助。 第三，武魂殿保护所有魂师的人身安全。 第四，如果魂师杀人或是被杀，武魂殿都会出面制止或干涉。发现该魂师有违法行为的，武魂殿会抓捕制裁。杀人又分为对象是普通人还是同为魂师的两种情况。 这份还未完善的法案是武魂殿第二任教皇素言长达数十年的政治改革的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这也是未来魂兽权益保护法出台的基础。 不需要人为宣传造势，这份法案的详细内容很快传遍了整个大陆。 它的牵扯之大，几乎会动摇两大帝国的根本地位，似乎也宣告了武魂殿的巨大野心。 比起出于八卦好奇心理关注的普通百姓，与这份法案息息相关的魂师们几乎是紧张又迫切地追踪着两国的谈判，特别是几大宗门，纷纷发动了关系去探知其中。普通魂师庆幸希望居多，那些欺软怕硬惯了的魂师则愁容满面，咬牙切齿地唾骂多管闲事的武魂殿。 当然，基于那个女人的恐怖威望，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大声谈论。 这份在未来成为斗罗大陆秩序维护基点的法案，在提出时便引起了惊涛骇浪。 人们疑惑，惊讶，恐惧，少有人能理解那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即使是知道她过去的人，也不明白这个冷漠无情、最不可能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自己清楚我没有写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怕过不了审…… 大家多点和我讨论吧！我需要这样的评论充充电！ 以及，国庆快乐啊~ 第九章 ================ 与所有人一样，在听到这份法案时，唐三首先想的就是武魂殿是否想要借此插足两国内政，夺取权利。 这是自然而然的联想。毕竟想要实施法案内容，势必要在两国内派出执法队管理，某种意义上和夺权无异。 -- 第16页 他虽然没有问出声，但是脸上的表情已显露了此刻内心的想法。 素言倒没有不满，淡然道：“我对帝国没有兴趣。” 她没有多做解释，一副随便他信不信的样子。 “我相信你。” 不需要多想，唐三笑着点点头。 她从来没有欺骗过他，他怎么会不相信呢？ 就如素言不知道唐三于她到底是什么，其实唐三也难以弄明白素言对他来说是什么。 一朝醒来变成了一个弱小年幼的小孩，重生的唐三对这个世界既陌生又无依无靠，连父母都未曾见过。 刚醒来时的记忆因为太小已经模糊了，他依稀记得身边是一个男人悲伤的哭喊声，再然后就来到了武魂殿，日日见到的都是各个恭敬谨慎的面容。 骤然成了众星捧月的尊贵小少爷，虽然他们真诚又和蔼，但唐三心里清楚，这份优待全都是看在素言的份上给予的而已。 唐月华和唐啸这些昊天宗的人比武魂殿的人真心许多，但他们看着他的目光里永远都带着对某个人的怀念和悲伤，从来没有真正视他为一个独立的人。 唐三明白，这其中多少有他还年幼的原因。 只有素言，只有她一直都把他视为对等的存在。 她显然不了解孩子，他才四岁时就认真地和他说起武魂殿的事，涉及昊天宗那边的事情也不会替他做主，全让他自己决定。 “得找个人教你礼仪。你有个姑姑叫唐月华，是受誉宫廷的礼仪老师，改天请她过来让你见见，你看看喜不喜欢。” “玉小刚是武魂殿的名誉长老，虽然只是大魂师，但他在理论研究上的造诣确实万中无一。待会你去见见，如果你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再找别人也行。” “你的伯父想见你，你想见他吗？” 他的身份有多尴尬自己是清楚的。所有人都猜测素言会紧紧拉拢着他避免他亲近昊天宗，他也曾这么以为过。 但她非但没有，还会避免他对武魂殿产生归属感。 是的，她好像不想他亲近武魂殿。而对于昊天宗，只要他不过分亲近，她就无所谓。 唐三逐渐摸索了其中的尺度，便按照她心所愿，在两者之间不远不近。 她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依靠。 是他在这个世界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人。 前世孤苦，是唐门给了他归属，所以他用了一生去回报。 今生重来，是素言给了他从未有过的依靠，没有恶意其实也说不上多在意，她似乎只是在遵守某个承诺去照料他。 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足够他对这份温暖感激和珍惜。 所有人都把他当作孩子，即使是那个女人也不知道他年幼躯壳下蛰伏着的成熟灵魂。 透过孩童降低旁人防备的双眼，他看着那个外表温柔内里冷硬的身影，心里的欲望像是从土里长出的幼芽，慢慢地生长。 想走到她身边，想让她眼里看见自己…… 他只是单纯地想获得她的注意。 看着面前好像在发呆的男孩，素言皱了皱眉，敲了敲桌子。 “过几天就是你第一次参加小斗，准备好了吗？” 唐三回过神，闻言笑着点点头。 “我不会让你丢脸的。” 小斗是武魂殿培育出来魂尊及以下级别的魂师之间的年度竞技比赛，按级别分组，每个级别都会得出一个最终优胜者，只有第一名能获得每年都不一样的奖品。而等级在魂尊以上魂圣以下的，则是大比，与小斗不同的是，大比不强制而是自愿参与的。 唐三早先就从女仆长那得知，素言从进入武魂殿起便一直蝉联她那个级别的第一，从未落空。不仅如此，她也是唯一一个曾经越级挑战并拿到第一的人。 她越级挑战的事情女仆长没有再多说，但唐三心里记挂着，一直很好奇。 他现在多少能揣度素言的心情，对于什么能说什么不能也算了解。因此，稍稍想了想便问道：“当年你为什么要越级参加大比呢？” 素言并不奇怪他知道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刻意隐瞒过，当时的武魂殿上下基本都知道。 “我看上了魂帝等级的优胜品而已。” “我能知道是什么吗？” “一把胁差。” 唐三愣了愣，看着她白皙柔软的手，难以想象她挥舞武器的模样。 左手的翡翠护腕拂过微弱的柔光，一柄刀身雪白锋利的胁差亮着冷硬的锋芒出现在了她手里，她熟练地耍了个剑花。 这柄胁差细长尖锐，自有冰冷的杀气，出身唐门的唐三一眼就能看出这绝非凡品。 素言抚过刀身，眼神深邃，缓缓道：“此刀名为‘雪甲’，出自名匠楼高。” “雪甲……” 她的手势很稳，但是唐三明明记得她平日批写文书用的惯用手是右手，现在看来又好像是左手常用……唐三记在心里，没有多问。 素言收回雪甲，瞥了他一眼。 “想知道今年魂师级别的优胜品是什么吗？” 魂帝级别的奖品便已是这么大的手笔，唐三不免也有几分期待。 “是什么？” 她眼里流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托腮看向他，声音温柔。 “五万年的寒心铁精。” -- 第17页 惊讶，震撼，激动……最终全都化为坚定的决心。 唐三深吸了口气，站起身。 “多谢老师的费心安排，弟子一定会拿到第一。” 见他终于褪去了沉着，对比赛有了激情，素言心情很好地点了点头。 五万年的寒心铁精，对于武魂殿来说想弄到不过是轻松小事。 但是把这样的东西作为魂师级别的奖品，分明就是为了唐三而准备的。除了他，这个年龄的人谁知道寒心铁精有什么用？ 唐三热心于研究铁器打磨他那些神奇暗器的事情虽然不算广为人知，但是武魂殿里该知道的都知道。素言当然也知道他喜欢这些，才会特意替他找来珍稀材料作为优胜奖赏。 “以后的每一次小斗，奖品都是这些。武魂殿的人视小斗大比为荣誉的踏板，真正在意奖赏的不多，不过你嘛……应该很想要吧？” “寒心铁精是我铸造暗器需要的材料之一。” “改天给我看看你做出来的那些暗器吧，工程堂的人一直对你赞不绝口，我都开始怀疑你是想做魂师还是想做铁匠了。” 唐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 “……我会努力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除去一年一度的小斗大比，武魂殿内最受人关注的还是那份法案提议。 上三宗比较矜持，在过了最热闹的时间后才一起提交了求见教皇的请函。素言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她的权势最大，但不代表不需要盟友的支持。 三宗宗主都亲自前来拜访，素言在自己的书房接见了这些老朋友。 昊天唐啸，七宝琉璃宁风致，蓝电霸王龙玉元震。 其中，唯一不是封号斗罗的宁风致身为辅助系魂师，自然不可能只身来到这里。随行而来的是七宝琉璃宗两大封号斗罗之一的古榕，为表诚意，宁风致没有让他陪着进入书房，他现在正在会客厅等待。 “冕下这份议案真是胆大啊！” 玉元震长叹一声。 “老夫初初听闻时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冕下真的敢这么做。” “当初我让玉小刚回来时你也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大惊小怪的性子该改改了吧。” “咳咳。” “不怪我们惊讶，实在是冕下太过让人意外了。还请冕下告知其中深意，让我们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宁风致圆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给有些尴尬的玉元震留了几分脸面。 他们此行并非找茬，只是来探探口风。素言此人不好相与，如果可以他们绝不会想与她为敌。只是，如果武魂殿真的存了吞并两国称霸大陆的心思，他们到底要为宗门好好考虑，不可能轻易就上了贼船。 素言不置可否地笑笑，把桌面上的一份文件推了过去：“你们看看吧。” 三人依言接过，各自看了一遍后，脸上已多了几分了然和难以掩饰的讶异。 这是一份详细统计了近几年来各地发生命案事故的资料，随意一翻，便能看见有数不胜数的魂师死于非命。 一个魂师背后是多少资源的堆积，是多少岁月的辛勤修炼，不会有比身为宗主的他们更了解其中有多难的人。 三人对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唐啸首先开了口。 “是我们误会了。冕下既然是为了魂师考虑，我昊天宗自然会鼎力支持。如果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还请冕下尽管吩咐就是。” “七宝琉璃宗亦然。” “我蓝电霸王龙一族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们能这么想就好，现在我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保存好实力就行。” 她的话仿佛别有深意，宁风致皱起了眉。 “冕下是指……未来或有大战？” “人在权利面前都会冲昏了头脑，更别提那些为此而活的贵族。”素言嗤笑着抬起头，眼里寒光一闪，“至少得拉锯个几年，等到哪天忍无可忍，自然就得动手了。” “就是不知道……是他们先沉不住气，还是我先等不下去呢？” --------------------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查不到蓝电霸王龙宗主到底是谁，所以就玉元震了吧…… 素言虽然不是刻意而为，但是花式宠徒弟真的很容易让三哥防线崩塌的呀！这个女人冷漠又自我，但是在护短这方面真的没话说…… 第十章 ================ 小斗大比虽然是按等级逐次展开，但是比起声势浩大的大比，小斗只能说是小儿打架，真正重视的人没有那么多。 教皇身份尊贵，即便是大比都不会出现，更别说小斗了。 不过教皇冕下唯一的嫡传弟子要参加小斗还是吸引了非常多人的。几位长老在上座旁观不提，连不久前才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千仞风也来了。 少年金发金眸，身形修长，体态优雅，站在人群里独自脱颖而出。 刚刚结束一场战斗的唐三下了台就看见了他，见他笑着走来，也不好不理会，便也笑着迎上。 “不愧是冕下的嫡传弟子，你可真厉害。” 千仞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唐三内敛一笑，没有说什么。 “紧张吗？那么多大人物都来了。” “还好吧。” 平日里也算经常见，那些长老对他也没什么敌意。 -- 第18页 “后面的比赛要继续加油哦，要知道，冕下也在看着你呢。” 唐三有些惊讶：“老师来了吗？” 他的反应显然在千仞风的意料之外，千仞风挑起眉：“看来她没有告诉你。冕下就在三楼的房间里哦，那扇窗是双向的，只有里面能看见，外面是看不到的。” 唐三没有向他说的方向看去，但脸上的笑容已变得真诚许多。 “多谢你告诉我。” “不用客气，好好加油吧。” 随后的比试，唐三一改随意缓和的风格，转而速战速决起来。 他在这场比赛上就被允许使用暗器，只是实际上根本没有需要用到这些的对手。这个级别的大多都是十岁上下，他已经是最小的，但论起武魂体术没有能与他相较的人。 再值得称赞也不过是群刚刚获得第一魂环的孩子之间的比试，半天时间就结束了。唐三理所当然地卫冕，在夺过主持位置的月关长老手中拿到了五万年的寒心铁精。 捧着心心念念的铁精，唐三一一谢过笑眯眯的长老们，转过身朝三层看了一眼，才在长老们的关照下离开。 “唐三少爷真厉害呢。” “嗯。” 女仆长悄悄看向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人，想了想，试探性地问：“对于他，您是怎么想的呢？” 把他养成少爷幸福一生，还是把他当作圣子精心培育？ 素言摇摇头，看着底下唐三离去的背影：“让他留在武魂殿里为武魂殿卖命，无论是对他父母还是对他自己都太讽刺了吧……” “那您是想？” 一阵沉默后，她低低的声音慢慢响起。 “他是留不住的。” 在看见他在战斗中沉着果断的动作时，素言就知道了，这个人是留不住的。 无论是武魂殿，还是昊天宗，最终都留不住他。 与其把他的翅膀折断、让他一生都只能被囚禁在这个牢笼里，倒不如干脆在一开始就放他自由。 他一定不希望一辈子都背负着别人的名号而活吧？ “唐昊的儿子”、“罪孽的血脉”、“教皇唯一的嫡传弟子”…… 他一定想作为“唐三”而活着吧。 算了。 素言收回视线，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歹师徒一场。 做师父的，总要为徒弟好好考虑。 小斗的获胜并没有让唐三产生骄傲的情绪。他没有过多在意旁人的称赞艳羡，转头就重新投入进如常的修炼里。 他敏锐地感受到素言对待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 以前她虽然也很重视他，但总是有种漫不经心的随意感。这种感觉让人并不好受，心里痒痒的想要她在意自己。 可是如今她渐渐变得真诚起来。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看着他的笑容越来越真实，心里不悦时也很少再会在他面前虚伪地掩饰过去，仿佛终于卸下了防备，愿意在他面前流露自己。 除此之外，她愈加不希望他对武魂殿产生归属感。 这点上并不明显，如果不是唐三心细如发，恐怕也难以感知。 他慢慢在长大，身体上的成熟加深了灵魂的牵绊。 那些来得无法解释的控制欲不知不觉地扎根生长，带来的执念也逐渐萌生幼芽。 “老师发表过文章吗？” 唐三整理着借来的书，顺口问向旁边来送茶的女仆长。 除了玉小刚这种专门进行理论研究的人外，斗罗大陆的武魂相关藏书主要都是由魂斗罗以上的人撰写的。他们实力强，对武魂的理解也比其他人透彻许多，无论是为名还是为众，这些人都愿意根据自己的见解留下文书供后人瞻仰。 他看过很多书，基本上武魂殿现有的几位长老所著的书他都看过。写得如何各人各有见解不提，只是令他惊奇的是，素言见识远胜旁人，他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她的名字出现在作者一栏。 “没有。” “为什么？”他补充道，“老师这样的精神系魂师在历史上也数一数二的吧，仅仅是她教给我的那些就已经非常奥妙了。” 女仆长摇摇头：“冕下教给您的东西，就连我也不知道呢，更别说是旁人了。她太忙了，似乎也没有心思去谋名获利。” “哦……” 女仆长放下茶碟便要离开，起身时往他书桌瞥了一眼，脸上划过一丝讶异。 “这本书……” 唐三向她所指的书看去：“这是关于魂环的书，作者叫翠灵，他写的其他书也挺有意思的。不过我没有怎么听说过这个人，你了解吗？” “嗯……她写的东西很有来处，如果少爷对这些方面感兴趣的话看看也无妨。其他的……我也不了解呢。” 她的笑容依然很温和，连嘴边的皱纹都透着慈祥的关怀。 唐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过了那本书。 作为教皇唯一的嫡传弟子，唐三理所应当地获得了最顶级的资源。老师，魂环，草药……只要他想要，武魂殿都会一一满足。 追随着那个女人，由修炼和学习填满了日子，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六年的岁月就这样缓缓流去。 六年来，他始终牢牢占据着同级第一的位置。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虽然才十二岁，长老们投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慈祥亲切，恨不得他一下长成加入武魂殿。 -- 第19页 为此，昊天宗的态度也越来越暧昧。他们一边希冀着唐三的归来，一边又忌惮着那个女人，只能在私下让唐月华和唐啸多打感情牌。 十二岁的唐三，二十九级，即将打破素言留下的最年轻魂尊的纪录。 看着他渐渐长大，素言沉思了许久，在某个午后把他叫到了书房，给了他一块魂骨。她的动作很随意，如果不是唐三了解魂骨到底意味着什么，恐怕会以为她只不过给了一颗糖果。 面对唐三的惊讶，素言很淡然地合起手里的沉香木盒。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唐三怔然地看着手里的右腿魂骨，感受到它身上温柔的暖意，沉默了半晌，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十万年的魂骨都有两个魂技，这块魂骨出自的魂兽又是最温柔的那种，如果没有意外，应该能作为保命技能吧。” “保命？”他在武魂殿为什么会需要保命？ “现在的你留在这里也学不了什么，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原本还有些怅然的唐三顿时坐直了身，脸上是没有意料的讶异。 “可是……” “你想一辈子待在武魂殿？” “……” 素言没有在意他的沉默：“我在十五岁时开始外出游历，直到二十三岁才安定下来。可以说，真正让我走到今天的并不是在武魂殿，而是那八年的经历。无论你以后想做什么，实力永远是最重要的。显然，你现在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办法长进了。” 她能教给他的还有许多，但他现在都还没有办法学。所以不妨出去，让这世界教给他人情世故吧。 在这里，他根本不会有对手和危险。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没有对手。 唐三了然地抿起唇，没有说话。 看他的样子，素言哪里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叹了口气，白纱女人直起身，伸出手放在了他低垂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她在他刚出生没多久就收养了他，明明每天都能见面，却很少做过这么亲近的动作。 发间的手柔软又带着让人酥麻的凉意，唐三浑身僵了僵，没敢动，只抬起了眸去看她。 他早已不是小孩子，现在已经和她一样高了。她却和十年前一模一样，那张温柔如水的脸始终美丽得像是画卷，就连时间都为她倾倒，不愿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你外出之后又不是从此和我脱了干系，不过是去学习游历，怎么这副模样？” 她的声音向来又低又轻，此刻透着浅浅的笑意，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我从小就和你在一起……” “你以后总归要娶妻成家，不可能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 “你会嫁人吗？” 这个问题已经有些冒犯了，但是提问的对象是他，他自信素言不会生气。 果然，素言虽然意外，却没有动怒。她有些好笑地收回手，摇了摇头：“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武魂殿与两国谈了六年都还没有谈完，你猜我要等多久才能完成这件事？” 她说的是六年前武魂殿向两国提出的斗罗法案。法案来来回回已经修改了六年，虽然关于魂师权利这些关键的部分已经落实并开始实施，但直到今日依然还没有全部彻底定下来。 迫于素言的压力，两国最终同意了武魂殿的执法队进入领土。反正本来各地已经有了分殿，这一块的权利他们早已不得不退让，抢也抢不过。 否则就凭素言并不是很多的耐心，如果他们一点表示都没有，双方早就开战了。 有些可惜地感觉到头上的凉意散去，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后，唐三吸了口气，认真地把她的意见放入心里。 其实他也并非不愿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相反，这是他乐于达成的事情。 想走和不舍从来都不矛盾。 -------------------- 作者有话要说： 那时候的素言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他徒弟已经对她抱有非分之想了…… 三哥虽然很男人，很可靠，但是任何时候他都有种莫名的依恋感OTZ是因为前世的经历让他缺乏安全感吗？这位朋友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真的很强烈了。（所以黑化起来才带感？？） 第十一章 ================== “不行，我得和冕下陈清利弊！怎么能让那个孩子走呢？” “你冷静一点，大供奉忤逆的下场还没有看到吗？” “……唉！昊天宗也同意？” “他们巴不得呢。” 风清日和，柔香弥漫。 白纱女人慵懒地靠着柔软得如同盛开海棠般的长榻，手里捧了本薄书慢慢翻看，偶尔被窗外泄入的阳光照得不舒服了，就眯着眼窝入阴影里。 里间的门敞开着，女仆长捧着下午茶进来时便看见了这样的场景。 她呼吸一滞，脸上不由自主地展露了温柔的笑意，在她身旁的茶桌上小心放下茶盏。 素言翻过一页，语气闲淡：“到了？” “索托城的分殿今早就回了讯息，少爷已经平安抵达。不过他并没有去分殿，而是另寻了酒店住下。” “他向来谨慎，不出奇。” “暗中随行的两位大人也已到位。尹梨大人还在索托城发现了七宝琉璃宗少宗主的踪迹，她猜测对方到此的目标也是史莱克学院。” -- 第20页 手里一顿，素言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宁风致的女儿？” “是，名叫宁荣荣，比少爷小一岁。先天魂力九级，现在应该也已经二十五级以上了。”女仆长沉稳地告知，“除此之外，尹梨大人也探得了史莱克学院的情况。” 即使再相信玉小刚不敢随意推荐些三流学院糊弄她，该有的侦查也仍然必不可少。 素言接过她递来的红茶，轻抿了一口：“说说看。” “院长费兰德，武魂猫头鹰，黄金铁三角的飞翔之角，魂圣，等级不明。副院长赵无极，武魂大力金刚熊，不动明王，魂圣，等级不明。其余老师三名，皆为魂圣以下。” 魂圣级别的魂师在大陆上已经是屈指可数的了，但对于武魂殿来说，只能算是能入眼罢了。至于魂圣以下的魂师，连武魂真身都未能拥有，更不值得多在意。 “目前只有三个学生。戴沐白，武魂白虎，三十七级强攻系魂师。奥斯卡，武魂香肠，二十九级辅助系魂师。还有一名比少爷小，名叫马红俊，武魂凤凰，大魂师，等级不明。” 等级不明是因为尹梨去打探时对方并不在学院，无奈之下她只能去询问附近的村民才得知。 玉小刚的诚意倒很足，没有因为史莱克是他朋友建的就徇私。 素言微微颔首，放下茶杯后托起腮：“戴沐白……他是星罗皇室的人？” “没有确切证据，但他的武魂也是白虎，所以应该是。” “派人去查清楚戴家里有没有这个人。”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史莱克学院确实很有意思。一个天赋颇高的食物系魂师，还有一个凤凰魂师，真了不起。” “是很适合少爷的学院呢。” “让尹梨和葵霜在史莱克附近安定下来，别让费兰德发现。” “不用提点提点史莱克那边吗？” “小家伙想低调，就如他所愿吧。反正徽章在他手里，真受气了再去教训他们也不迟。” “……是。”女仆长顿了顿，颇为无奈地感叹，“您真宠着少爷呢。” 素言放下书，皱眉看向她：“有吗？” 她的眉眼十分柔软，即使皱起眉也不会让人觉得凌厉。 更何况，此时的她收起了所有的压迫，整个人平静得如同毫无波澜的湖水，那双含着淡淡紫意的眼睛里是认真的疑惑不解，更使她与人们口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女仆长看着她，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过去那个还不是教皇的女人。 她不禁放轻了声音。 “您真的很温柔呢。” “也就你这么说。” 素言嗤笑了一声，摇摇头重新看回手里的书。 “少爷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是吗。” “他很早慧呢，从小就好像什么都明白的模样，看着武魂殿上下对他殷勤热切也始终冷静谨慎。”女仆长笑着替她换了一杯热茶，“可是，只要看见您，他眼里的柔情根本掩饰不了。” “……这是把我当做母亲的替代来看了吧。” “少爷好像并不憧憬父母的存在。比起母亲，有时候他看着您的目光更像是在看倾慕的人。” 素言抬眸看了笑眯眯的女仆长一眼：“你的发言很危险啊。” “我只是把我看见的说出来而已，真相如何还是得冕下亲自去分辨。” “从小每次和你说话都弄得我很累，到现在你也没有长进啊，翠灵。” “因为我答应过您，我永远不会欺骗您的，姐姐。” 少了唐三的武魂殿分明与以前没有区别。 却又截然不同。 看着比比东满脸慈爱地逗着女儿，到最后还向她提出邀请，盛情难却之下，素言轻轻碰了碰玉天南娇嫩的脸颊，得到对方一个充满了奶香味的亲吻。 女仆长循例来汇报唐三的近况，见到比比东也在有些犹豫，但接到素言默认的眼神后便在她们面前一一诉说起来。 “唐三少爷已经取得第三魂环了。” 早在离开前唐三便已到瓶颈，奈何那天去星斗森林时他并未遇上心仪的魂兽，便决定到史莱克再自行获取。 比比东目光里流露出赞赏：“十二岁的魂尊，果然了不起。他的魂环是什么？” 女仆长顿了会：“是两千年的人面魔蛛。” “两千年？还是人面魔蛛？”比比东诧异地看向看不出表情的素言，“唐三和小刚学过一段时间，不应该分不出魂兽年限才是啊。” 素言没有回答她，沉默地看向女仆长。 既然她能那么沉着地来汇报，说明唐三一定没事。 “少爷顺利吸收了魂环，没有出事。除此之外，尹梨大人说他好像还获得了外附魂骨，只是费兰德他们盯得太紧，她不方便深入探查。” 外附魂骨？！ 这下，连素言也不禁外露了惊讶的情绪。 十二岁的魂尊，已经有了一块十万年右腿骨和外附魂骨。 “……真厉害呢。” 素言细细问了唐三在星斗森林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在派去的魂斗罗之一尹梨是专擅侦察的敏攻系魂师，心知唐三对于素言的重要性一直在暗中跟着史莱克一行人，否则素言问起来还真的无法回答。 原本比比东还在心里唾骂了费兰德一顿，嫌弃他们几个魂圣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不过念及对方与玉小刚的关系，她生怕自家丈夫被连坐，面上一点没带出来，反而想着如何为史莱克那边开脱。 -- 第21页 不过，在听到史莱克一行人竟然遇见了龙蛇夫妻和泰坦巨猿后，比比东心情复杂地收了劝解的念头。 在森林外围也能遇上森林之王泰坦巨猿，这已经不是运气不好可以解释的问题了，更不能怪到史莱克的头上。 这样的原因使唐三遭了罪，素言应该不至于动怒怪罪。 “少爷是在等待武魂殿支援时遇上那只人面魔蛛的，在他吸收后武魂殿派去的人已小心检查过他的身体，确认无碍且找回那个女孩后才离开。” “你之前说那个女孩叫什么？” “小舞，与少爷同龄，也是刚刚晋级魂尊，在混乱中吸收了魂环。” 比比东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这个小姑娘还真幸运，被泰坦巨猿抓走也保住了性命。” “……是啊。” 素言托着腮似乎陷入了沉思，两人不敢打扰，都安静地在一旁等待。 过了会，她看向比比东，轻笑了起来。 “天南离不了你，你也离不了她。不如给你们放个假，让你们带上玉小刚去见见故友？” 比比东有些意外，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您是想让我去史莱克看看？” “你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武魂城了吧。” “是啊……”比比东叹了口气，“这么一提，我也没和小刚一起出去过呢。” 素言垂下眸，掩去了眼里的寒意。 “顺便，替我一一查清他身边人的底细。” “我明白，小刚那边我会先瞒下的。” “不用，你如果想告诉他也无妨。”他自然知道分寸。 “那我过几天就动身。” 送走了去准备出行的比比东，素言独自一人在花园坐了许久。 她没有说话，周围的侍从也不敢发出声响。 直到夜色驱走夕阳，女仆长轻轻地在她身边放下一盏烛火。 “比比东大人会小心照看少爷的。” “是吗。” “毕竟，自从输给您后，她就不自觉地把身心都献给您了。” 那个曾经满脸不忍说着“我到时把雪甲送给你”劝她放弃的少女已经蜕变为成熟内敛的女人了。 有史以来第二个双生武魂，年龄魂力经验都比她高，即使她天赋过人，在比比东面前也会引起“谁才是统领年轻一代的人”的争议。 这样的人，这样曾经被千寻疾内定为下一任圣女的人。 曾经被她压倒在满地血泊之中。 不比现在，她那时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个依靠着精神力的魂王而已。 为什么要执着地挑战“不可能战胜之人”呢？ “不是说了吗，我喜欢那柄胁差。” 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少女眼里的淡淡紫光逐渐变得诡秘起来。一股冰凉的感觉忽地以她为中心蔓延开来，直到把无法挣脱的比比东整个包拢。 上座的千寻疾震惊地站了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地上爬起身的少女。 “天赋领域……她竟然有天赋领域……” 那个单薄纤细的少女面色苍白，一步一步，越过了已经失去意识的比比东，走到了千寻疾面前，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用染血的手接过了那柄雪白的胁差。 从此，武魂殿新一代的第一人真正确定。 从此，比比东真正对她心悦诚服，站在了她身后，一路走到现在。 即使不明白不理解，比比东也不会违逆她的意愿。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被强×过的比比东没有对这个世界绝望，她的爱人在身边，她从小认识的朋友在她身后支持她保护她（虽然那个女人这么做除了感情原因还夹杂了算计），这里的比比东既没有那么沧桑霸道，也没有了吸引罗刹神的怨恨。 她多了许多被爱人宠出来的少女娇俏。 素言小时候真的很惨，即使是到了武魂殿也很惨…… 她其实和唐三很像，只不过没有唐三那么严重。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曾经一无所有的人只有把欲想握在手里才能有安全感。 第十二章 ================== 星光温柔，风声缠绵。 从星斗大森林归来后，又被宁荣荣请求了关于暗器批量售卖的事，唐三难免疲惫地洗净一身风尘，才躺回宿舍床上。 身处简朴的史莱克学院，即使他并不在意身外之物，也还是有些不习惯。 更多的还是不习惯见不到她吧。 “小三，荣荣找你什么事？” 同寝的奥斯卡一脸紧张地看着他，背脊都绷得笔直，分明是在意方才宁荣荣找他单独谈话的事。 唐三眨了眨眼：“也没什么，就是交流了一下感情。” “交流感情？”奥斯卡表情古怪地嘟囔了几声，“小三，你不会要跟我抢荣荣吧？明明小舞也不差，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喜欢你，但你努力努力呗？” “什么跟什么啊。”唐三哭笑不得，“你放心吧，荣荣找我只是为了暗器的事，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小舞。” 奥斯卡悄悄松了口气，笑嘻嘻地朝他抛了个媚眼：“好兄弟！不过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要是有就说出来，兄弟一定帮你。” 唐三顿了顿，没有回答，反问道：“喜欢是什么？你怎么知道你喜欢荣荣的呢？你们才认识没多久，甚至之前你连她本性都不了解。” -- 第22页 “问出这种问题，你肯定是处男。”奥斯卡唏嘘不已。 “……” “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嬉皮笑脸的少年靠在床边，近乎出神地望向窗外，漫天的星光都落入了那双柔情如水的桃花眼里。 “她那么好看，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心跳都好像慢了。荣荣的性格还是很不讨人喜欢的吧，娇蛮任性，这我也明白。可是啊，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情在重新看到她后就完全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她说什么我都想答应。” “需要什么理由吗？不需要。爱情本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 满身疲惫，两个人却看着星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了半夜。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了再告诉你。” “行吧，那你加油。” “好。” 他好想见素言。 唐三的记忆力很好。闭上双眼，兀自想象，也能在脑海里回想起那个人的一颦一笑。 她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呢？ 不是母亲，不是姐姐。 唐三并非真正的年幼孩童，论心智他并不比素言稚嫩。况且对方也从未视他为需要呵护的小孩，一直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前世虽长，但两世加起来他也没怎么接触过女人，算一算素言已是他记忆中最贴切的女性。 如果不喜欢她，那他还能喜欢别的女人吗？ 好像不能。 如果她另有喜欢的人，要与旁人共度余生，把他脱离最亲近的位置，他愿意吗？ 深夜寂静，他睁着眼睛脸上晦暗不明。 他不愿。 只要想到现在有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在她身边，轻而易举就能见到她，一股难耐的郁气便催生胀满。 就算是女仆长也不行。 只要想到有别人被她温柔地安抚，只要想到有别人与她朝夕相见，只要想到有别人映入她那双如水般沉静的眼里…… 唐三攥紧了双拳，有些烦躁地转了个身，闭上了眼。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 但这不重要。 他想在她身边，想让她属于自己。 这很难。 可是知道了他到底想要什么，未来也慢慢变得清明。 他想要她。虽然她如同高空孤傲的明月，遥不可及，高高在上地俯瞰众生，仿佛什么都无法惊动她眼里的淡漠。 现在她会为了师徒的情谊屈下身来关照他，可这不够。也不好。 明月就应该永远高悬在无边天穹，他自会努力地攀爬，由他去够到那抹月色。 这很难。 但无法退缩，无法放弃。 次日清晨，唐三只身去了索托城的武魂殿。 久别多日，无论出于礼仪还是某些不可说的情谊，他也理应写信回去。 索托分殿的掌事人早被敲打过，一见到他的徽章便换上了恭敬的表情，先是就前日星斗大森林发生的事慰问了一番，再依言收下了他手里的信，保证会在最快时间内送达教皇殿。 “顺便把进阶鉴定也做了吧。” “不用辛苦您再走一趟了，少爷您的身份不需要走这些流程，我们自会办好登记。” “那劳烦了，请务必把信平安送达。” “自然，自然。” 信寄出几天后，唐三便收到了回信。 这可是教皇冕下难得的亲笔字…… 唐三缓了缓心神，才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龙芝犹香，故人犹存。已为龙凤，不必勉强。” “不日玉长老将携妻女前去。” “珍重。” 简短精练，字里行间仿佛看到了她淡漠的眉眼。 唐三坐在树下看信，一遍又一遍，指尖拂过最后一行的“珍重”，眼里的柔情根本藏不住。 前来寻人的奥斯卡找了好半天，才发现他在这，连忙走来，便看见他脸上溢满的温柔笑意。再往下一看，原来是在看信。 “有人寄信给你？谁啊？” 唐三连忙收敛了笑意，抬头看向他：“咳咳……没什么，你有事找我？” 奥斯卡一脸狐疑，只是来事要紧便没有纠缠：“院长的朋友来了，让我们去见见。快点，他们好像会在这留一段时间，应该会来教我们的吧？” 唐三心里已有猜测，被他拉起就跑也没拒绝。 到了操场，果然见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玉小刚，比比东，还有刚刚五岁的玉天南。 唐三笑着朝三人行了个平礼，并未多说什么透漏几人如何相识。比比东看在眼里，知道素言默许他隐瞒身份，便也依了他没有揭穿。 史莱克的人对此并不奇怪。毕竟在星斗大森林时唐三曾以手中徽章召集附近所有武魂殿魂师，谁都能猜到他与武魂殿关系不浅，只是没人能想到他还能与教皇搭上关系而已，最多也不过是以为他有亲人隶属其中。 费兰德拍了拍玉小刚的肩膀，把几人召来身边。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凭借自己研究得出十大武魂竞争力，被誉为武魂理论最强者的玉小刚先生。当然，他也是我的老兄弟，我们已经认识几十年了。或许提到他的名字你们不太清楚，但他的称号我想你们都应该有所耳闻。以后，你们称他为大师就行了。” -- 第23页 “这位是小刚的妻子，武魂殿长老之一，蛛皇斗罗比比东。这位就是他们的女儿玉天南，还没有觉醒武魂。今后他们会留在史莱克一段时间，教导你们的修炼，你们可要好好珍惜，别欺负天南啊！” 几人闻言，若说听到大师时还只是惊叹，当知道面前这位贵气优雅的女人竟然是一名封号斗罗时几乎已控制不住地瞪大了双眼。 封号斗罗！ 她竟然是一名封号斗罗！ 而且还是传说中拥有双生武魂的蛛皇斗罗…… 几人敬畏地朝他们行了一礼，比比东并没有端架子，为了和丈夫的朋友打好关系她不介意摆出亲切的模样。因此，她也一一朝他们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当目光落在小舞身上时，眼里略过了一道克制的寒光。 小舞微微一颤，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打过招呼后，念及玉小刚他们一路风尘，费兰德便先带他们安置下来，顺便好好叙叙旧。 给累了睡着的玉天南用温水擦拭着娇嫩的脸蛋，比比东叹了口气：“难怪冕下让我来，没想到啊……” 玉小刚正收拾着行李，闻言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可知道，方才那个长辫女孩是什么人？” “好像是叫小舞吧。” “准确的说，她不是人。”比比东冷笑了一声，“她可是一只十万年魂兽化身！” 玉小刚是谁，自然清楚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震惊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迟疑道：“……冕下难道是让你来抓捕小舞？” 比比东摇摇头：“我待会去分殿传信回去询问。天南在这睡会，你去和费兰德聊聊天吧，毕竟你们也很久没有见了，我待会便回来。” “这事可以透漏给费兰德吗？” “对于任何一个魂师来说，这个诱惑都太大了。”比比东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如果你真的想告诉他，当然可以。” 玉小刚沉默地点了点头。 素言的指示很快就到了。 一看字迹就知道不是她的亲笔，比比东习以为常地翻开，看完后表情复杂地皱起眉。 玉小刚并没有告诉费兰德，他不想影响友人的学院，因此有些担忧：“如何？” “冕下说，此事全由唐三决定。” “……让他决定是否抓捕小舞？” “她让我把事情据实告知唐三，再问他决定如何。如果他觉得不该错过，我会亲自把那个女孩带回去。如果他想留下那个女孩，那我就继续陪着你在这待到魂师大赛。” “冕下真是……” 真残忍吗？ 让那个孩子去决定另一只十万年魂兽的生死，让那个向来理智冷静、对非亲近之人冷漠无情的孩子，去决定那个他刚刚认识的人是否能够继续存活。 唐三不可能不清楚十万年魂兽化人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他的母亲到底为什么离开，不知道他的父亲到底为什么是罪人。 假若他遵循理性利益送了那个女孩奔赴丧路，日后他知道真相时是否会觉得荒谬无比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素言一直把明明外表是小孩的唐三视为同等存在呢？是有原因滴。 另外，不知道需不需要声明一下，本文不黑任何人……小舞如何是非常重要的问题，也是很不重要的问题，因为小舞根本不可能对出自武魂殿的唐三有好感…… 上章里比比东来史莱克你们竟然没有想过小舞被发现的可能！ 现在的小舞还没有花王护体咧> < 第十三章 ================== 那日比比东寻唐三说了什么不得而知，这场多数在沉默的谈话后似乎无事发生，唐三依然与同伴一起作为史莱克七怪努力着。 惊慌无措的小舞也在这平静中渐渐安下了心，只是又升起了另一道疑云，却不好去探寻了。 “唐三少爷到底很善良呢。” “嗯。” “您早已预料他的选择吗？万一他没有心软怎么办？” 素言摇摇头，声音很轻。 “魂兽化人少之又少，算上那个女孩，我只知道三个。” “第一个，我与她素未蒙面，在秘密捕杀结束后才从比比东那得知。第二个，是我初次接触到与人类魂兽都不完全一样的精神力，可是直到最后我也无法救下她。” “唐三性格坚韧，不会心软也不会无情，无论怎么看，他都是替我延续这条路的最佳人选。” 女仆长沉默地听着，听到这里不禁疑惑地出声。 “这条路……我曾听您说过许多次，但是始终不知道您到底想做什么。” 素言叹了口气：“那你觉得我做过什么？” “您一直在拉拢长老，直到唐昊事发千寻疾死亡，在昊天宗和蓝电霸王龙宗的支持下顺理成章地登上大位。随即暗中蛰伏收拢权势，六年过去才终于把整个武魂殿从大供奉那夺来。而后又向两国提出了关于全大陆魂师权益管理的议案……” “听起来就像是一统大陆的野心历程是不是？”素言嗤笑着靠回背椅。 女仆长没有接话，或者说无法接话。 素言并不在意，她有些怅然的目光慢慢落入了荒芜，仿佛透过不知名的景象看见了那些藏在心底的阴霾瑰丽。 -- 第24页 女人纤细优雅，白纱飘渺，坐在逆光的座椅上周身都笼罩着众星捧月的臣服感。 “任凭世人如何评说，我已夺得想要的东西，站在权利的最高处，俯视着所有或服气或不甘的败者。” 她的声音低沉优雅，透着慢条斯理的冷漠傲然。 “孤独，冤屈，无人理解，万人唾骂……我无惧无悔。” 白驹过隙，算算日子唐三已经离开很久了。 原本还会因为转头时少了的人而感觉稍稍寂寞，可是随着时日迁移，再次习惯独自用餐和闲适午后也并非什么难事。 委婉又细小的微妙思念也慢慢被时间抹平。 教皇的事务依然很忙碌，加之她另有想做的事，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留去听唐三的近况。横竖有比比东在，还有两个魂斗罗暗中保护，不出事就行。 素言已许久没有想起那个温润早慧的孩子了。 上三宗例会如常召开，素言在首座安静地听着三宗宗主谈论琐事，看起来像在走神，不过也没有人敢明言指出。 门被难得地推开，三宗停下话头，朝来人看去。 女仆长面色有些不好，仓促行礼后把一份急件呈给了素言。 素言有些意外她闯入例会，不过并未指责。接过后只是扫了一眼，她原本平静的眼里骤然一滞，一股阴沉恐怖的气息忽地自她身上传来，震得封号斗罗以下的宁风致女仆长等人不禁浑身一颤，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软下身跪下。 瞬息之间整个议事厅便被冰冷阴森的杀气覆盖，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能让她如此动怒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啸凝重了神色，悄悄扶起吃力的宁风致：“出了什么事吗？” 素言冰冷的目光略过他身上时停留了一会，把手里的信慢慢撕碎后，她缓缓站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没什么，武魂殿有内事要处理一下，今天的例会就到这里吧。” 虽然好奇所为何事，但她说一不二的性格大家都了然在心，因此三人对视一眼后都没有异议，只能恭送她离开。 “老夫几年没见过她动怒了……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惹了她。” “希望没出什么大事吧……” 女仆长一路跟着素言回到她的私人书房，关上门后素言才收起威压冷着脸向她询问。 “把事情说清楚。” “比比东大人奉命去了巴拉克王国主城与昆德拉王密谈，葵霜大人守在史莱克学院，而尹梨大人则因天斗皇室学院守卫森严只在外等候，没想到却看不见唐三少爷出来……”女仆长顿了顿，“这次是史莱克在寻求同伴合并扩张，在天斗皇室学院内出了事。里面到底有没有天斗皇室的手笔还不了解，但是分殿已经调查过了，是毒斗罗独孤博带走了少爷。目前费兰德玉小刚等人正在试图搜寻救援，尹梨大人也第一时间上报，由于实力相差过大她不敢轻举妄动。” “独孤博……” 她用食指点着桌子，一下一下，书房里一时回响着清脆的敲击声。 “他没有用徽章？” “目前还没有。” 那就应该没事。 素言缓下心里难以压抑的暴戾，没有松开皱起的眉头。 “传信给比比东，让她即刻去带回唐三。这件事不能走漏风声，尤其是昊天宗那边一定不能传出去。还有，去查清里面有没有天斗的影子。再让分殿的人去找独孤博，让他来教皇殿见我。” “独孤博向来孤僻不受管理……” “呵。”素言冷笑着看向她，“他尽可试试不来的后果。” 待到女仆长匆匆离去，素言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那人是怎么回事？ 刚刚要忘记就出事了，难道还非得她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挂念着才能平安无事吗？ 唐三现在不能死！ 他如果出事，昊天宗与武魂殿的关系会瞬间岌岌可危。诚然，她有足够的力量压制昊天宗，但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动摇与其他宗门之间的信任。 而且，她答应过唐昊，唐三还是她唯一的弟子。 素言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整个天斗都别想安生。 为了瞒下昊天宗，整件事都保守得非常严密。 众人只知她无端动了大怒，然后没过几天向来游走于官方之外的独孤博忽然现身在武魂殿，只身前来面见那个女人。 又过了几天，天斗帝国忽地变了一直以来婉拒不屈的口风，连连签下了几条协议，并派了太子亲自前来武魂殿拜访。 而在这些喧闹动荡中，史莱克学院悄无声息地与蓝霸学院合并了，副院长一职转由柳二龙担任。除此之外，比比东、玉小刚以及独孤博同时正式作为学院高级顾问入驻。其中，独孤博在次日亲自上门，把自己所属的冰火两仪眼等都归入了唐三名下。 不为外人得知的是，武魂殿所属魂斗罗尹梨及葵霜都在同一时间返回武魂殿，与教皇私聊许久后重伤修养。另有两名魂斗罗被暗中派往史莱克学院。 唐三惊讶地看着面前一脸苦涩的独孤博，挑起眉。 “老怪物，你转性了？主动送我这么多东西，这些不是你的宝贝吗？” 独孤博疲惫地捏了捏还酸痛的大腿，不敢对他摆脸色更别提倒苦水，只能长叹一声朝他做了个揖：“您……下次直接告诉我身份便是了！何必委屈自己，倒让我无端惹错了人，说冤都没地说……” -- 第25页 您？身份？ 唐三迟疑地皱起眉：“……你去见了素言？” “哎哟祖宗诶！你还敢直呼她的名讳！”独孤博颇为怨愤，明明自己都没对这小子怎么样，平白就去挨了顿毒打，“总之，以后你有什么就找我吧。可别再坑我了啊！” 唐三上下看了他一通，便知这人浑身都是看不出伤痕的内伤。他如何聪明，顿时明白其中缘由，既讶然又感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竟然会这么在意……” “你说什么？” “没什么。”唐三忽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愧疚地从储物器里拿了些药草给他，“好好养伤，多谢你了，老怪物。” 独孤博狐疑地接过：“谢什么？” 唐三却不愿告诉他，站起身摇摇头轻笑着离开。 感谢你做了一出好戏啊！ 他在被独孤博强行掳走时本就可逃脱。素言给他的那枚徽章极其精细，只需往储物器内输入丝毫魂力便可点亮。又或者，他可以告诉独孤博自己的身份，再以徽章佐证，论他有几个胆子都不敢招惹那个女人护着的人。 只是当手已经摸上腰间的储物器时，唐三忽然顿住。 他很久没有和素言联系了。 不能写信，她向来厌烦这些频繁的文书。不能回去，他还没有修习完。 上一次已经是因为小舞的事才通过比比东代为传话了。 换而言之，这么久过去，那个冷漠的女人会忘了他吧。 唐三最终把手慢慢放下了。 不依靠武魂殿，不依靠那个女人，他用自己的智慧寻得了杀机中的生路，还获得了许多前世得知的稀世珍宝。 他并不敢奢望，只想以此让他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好让她不要慢慢忘了自己好不容易捂热了些许的感情。 可没有想到的是，素言竟然这么生气，就连封号斗罗、天斗帝国都丝毫不给情面。 把堂堂一个封号斗罗碾压着打，逼得自知理亏的天斗帝国不得不心疼地割肉道歉。 黑发少年缓缓走在空无一人的校道上，那双向来温和的眼里在阳光下亮着深邃的暗光。 仿佛有道阴郁的影子悄悄附在了他身后，连他脸上的微笑也浮现出令人胆寒的愉悦，只是再认真看时他身上分明散发着温润平和的气质，好像那股寒意不过错觉。 他握紧了手中黯淡的徽章。 这是不是意味着…… 她比想象中还要在意自己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哥恋爱脑石锤【捂脸，人家这么生气更多是因为有人动了她的人还差点让她失约，重点不在是谁，当然是他也是个原因 惨还是我博哥惨，为了报恩替天斗教育唐三，没想到惹错人反被教育了一顿…… 天斗也惨，以为是个嚣张的武魂殿子弟，没想到竟然是教皇的嫡传弟子，瞬间翻车不得不疯狂补偿以免对方上门找场子。 不过，除去情报不平衡的影响，其实论头脑还是唐三厉害一点的。 第十四章 ================== 武魂殿连续几日都陷入了低气压。 即使是在独孤博憋屈地离开后，即使是威逼天斗签下了几条协议，即使是天斗太子亲自前来道歉。 她也不过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作为教皇身边最亲近的人，对方也没有想隐瞒的意思，女仆长自然也由此体会到了唐三对于她的意义。 就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在这世上难得的牵绊。 想要割舍，无法割舍。 几日后，一份急件被呈上了教皇的书桌。 女仆长得到首肯后拆开包裹，往拿出的魂导器注入魂力，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朵花。 雪白的花瓣如同满月一般皎洁美丽，花蕊含着淡淡的黄色，枝干纤细柔软，仔细看周身都散发着微弱的星点光芒，香气弥漫。 “这是什么？” “少爷和传信人说这是长明月光花。” “……” 素言沉默了会，伸手接过了这支长明月光花。 “月光花可解蛇毒，这花是从独孤博那得来的吧？” “是。少爷从独孤博那得到了许多药草，给史莱克的同龄生都送了一品。据瑙珐回禀，少爷所赠仙草使得史莱克六人都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其中宁荣荣小姐甚至悄悄联系了本宗，疑似解决了七宝琉璃塔的天缺。” “哦？”素言挑起眉，“真是这样，宁风致怕是要亲自上门了。” 毕竟是她的弟子为宁荣荣带来了这样的奇迹，于情于理宁风致都不可能不做出表示。 “此外，玉天南小姐在史莱克学院觉醒了武魂，先天魂力八级，武魂……黑龙。” “这样啊……” 八级到底比不上她母亲的先天满魂力及双生武魂呢。 不过，比比东哪里会想到这些，她只会高兴吧。 当年，就任教皇的千寻疾曾向她求爱。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什么爱情，他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资质天赋罢了。 素言虽然看着软绵绵的，骨子里多强势也算是众所周知的。因此千寻疾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被她拒绝，转头就找上了比比东。 “为了生育出天赋最佳的下一代。” -- 第26页 他说得这样义正言辞。 “想生自己生，别动我的人。” “你不要得寸进尺！真以为当上圣女我就不敢动你吗？” 那时赶来的素言轻轻搂住了昏迷的比比东，目光幽深地掠过她布满抓痕的肩膀，向来低沉的声音冷如寒霜。 “想试试吗？” 也许是在那一刻，她便动了杀心吧。 所以才会在后来捕杀唐昊时顺水推舟地让他就此陨落。 回想起往事，素言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柔软的花朵，半晌才开口。 “他还有说什么吗？” 为什么送这个回来？ 女仆长表情有些复杂，抬头看向面前置身于逆光之中的女人。晕开的阳光模糊了她的脸，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长明月光花不会枯萎，也不会凋谢，更不需要土壤和水。到了夜晚可以用作照明，也可以食用，能舒缓心神。” 是非常适合精神系魂师的仙草。 也非常适合表达他所有难以言喻的贪图恋慕。 月光长明，是暮色里永不散去的容颜，是人生中永不丢失的温暖。 挥退了女仆长，书房重归寂静。 素言缓缓起身，拉起了落地窗的窗帘。她许久未曾做过这些琐事，动作也很生疏，却莫名有种自得其乐。 最后一丝阳光也随着她的动作被驱出了窗外。 书房昏暗一片，而放在书桌上的那支月光花却兀自明亮了起来。仿佛是来到了夜晚，它焕发了奇迹般的活力，舒展了身体，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萤火微光也在这片黑暗中化作了明月清冷的洁白光晕。 白纱走近，温柔的白光流到了她的脸上，宛如虚幻般不真实。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月光花，眉眼里分明是没有情绪的，却无端透着一阵无奈的叹息。 岁月如水。 在唐三离去之前，素言曾对他说，她会在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等他。 也就是说，除非他与所属的史莱克学院成功跻身半决赛，否则将不能回到武魂殿。 当然，唐三心里清楚，即使他真的与半决赛失之交臂，想要回去也不会被拒绝。只是他绝不甘心于此，也绝不会让她失望。 两年的相处足够唐三摸透他的同伴，他们全都是称得上天之骄子的人物，真诚又善良。他很幸运能遇到这些朋友，也很庆幸能遇到这样的队友。 十四岁的唐三，一名拥有万年魂环、十万年魂骨和外附魂骨的控制系魂宗。 任何人知道都无法不怀疑惊叹。 前有史上第一个绝对控制的精神系九十九级巅峰斗罗素言，后有集世间气运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双生绝世武魂唐三。 长此以往，就此赶超素言留下的伟岸纪录也不是不可能。 两年过去，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如期展开。 这场备受全大陆关注的头等赛事从第二届起就由武魂殿承包举办，五年一度，天斗星罗帝国会借此机会提供爵位领土等优胜奖赏从中吸引人才。而武魂殿也是从第二届起就不再参加，但允许内部培养的魂师自行组队参与，如果获得冠军将会得到武魂殿另外的嘉奖，不享有其他学院奖品的获得。 少了一个几乎称得上种子选手的竞争，对于两大帝国的学院来说都是大好事，他们自然不会拒绝。实际上，第二届第三届比赛上他们也因此从武魂殿手中拿到了珍稀奖品。 各地的初赛都已结束，半决赛将召集入选的学院前来武魂城举办。 时隔两年，唐三再次踏足这片自幼长大的土地，心生感慨。 “武魂殿真是财大气粗……”马红俊咂舌。 武魂城不算大，但完全是按照首都主城的制式建造而成的。高达八十米的城墙从外面看去极为巍峨，厚度超过三十米，皆由花岗岩修葺而成。更何况，武魂城所在之地原是荒野，如今的宏伟都靠武魂殿出资铸造，加上各地的分殿消耗，武魂殿的财力甚至是可以与两国匹敌的。 六边城墙都有巡逻的魂师，而在这六面城墙上各有一个巨大的浮雕，与武魂殿令牌上完全一样，象征着六种强大的武魂，分别是昊天锤、七杀剑、蓝电霸王龙、六翼天使、死亡蛛皇和一个皇冠。 其中，皇冠不代表武魂，仅特指教皇。 武魂城的每一条路他都十分熟悉。虽然少有走动，但性格使然他在六岁后就摸透了各条路径。两年给城内带来的变化很小，就连巡逻的魂师也有熟悉的面孔。 来前比比东就曾问过他是否要一同前去面见素言，只是唐三曾答应过要在比赛上与她相见就没有与他们一起脱离队伍。因此，武魂殿前来接应的魂师都未揭穿他的身份，只是不动声色地给史莱克学院安排了条件最好的住宿。 于是，三日休整，马红俊几乎吃遍了以往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面色极其红润。 “武魂殿真有钱啊！唉，整得我都想留在这里了。” 旁边的朱竹清斜睨了他一眼，出身皇族的戴沐白直接嫌弃地上手拍他的头：“瞅你这出息！” 宁荣荣疑惑地歪过头：“我小时候来武魂城的时候也没享受过这待遇，难道参赛选手比七宝琉璃宗还吃香？” 唐三咳了咳，没有说话。 “不过，武魂殿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 第27页 小舞低声喃喃。 “也许是现任教皇改变了武魂殿的作风吧，好像没那么讨厌。” 她家里与武魂殿有旧怨是曾向朋友坦白过的，不过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没有细说。只有唐三私下猜到了几分。 听她提起教皇，宁荣荣亮起双眼。 “教皇冕下是位非常优秀的女性，可厉害了！我只在小时候见过她一次，还被她摸了头。不过后来就没机会再来了，这次我一定要进决赛见她！” “你见过她？”唐三有些意外。 “我拜托爸爸带我来的，好在教皇没有生气。”宁荣荣吐了吐舌头。 连教皇也能面见……该说不愧是七宝琉璃宗吗。 奥斯卡抿起唇，没有说话。 一行人趁着老师前去抽签时在闲聊，唐三看向远方山丘上那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教皇殿，嘴边不由衔起了笑意。 “对了，我听说教皇有一个嫡传弟子？” 戴沐白突然问。 “真的假的？那个人也会参加这次大赛吗？” “我只是略有耳闻，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荣荣，你知道吗？” 宁荣荣是七宝琉璃宗的少宗主，以她的身份应该能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才对。 果然，宁荣荣点了点头：“教皇确实收了一名嫡传弟子，不过并没有公开出现过，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听我爸爸说他和我们差不多大，应该也会参加比赛吧。” 众人表情稍稍凝重了起来，马红俊挠挠头：“教皇的弟子肯定很强吧？” 奥斯卡拍了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唐三：“小三，这次大赛大师他们两个都不帮忙，我们就都靠你指挥了。你也说说话嘛！” 唐三回过头，无奈地笑笑。 “别紧张，无论对手是谁，我们都要拿到冠军。” 因为…… 谁都不能阻止我走到她身边。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哥不是因为不想装逼才强行低调，是他根本没心思想这些。正如戴沐白他们没有遇到星罗前也没说自己的身份一样。而且教皇弟子的威慑力太强，说不定对手会因为不想得罪教皇而对他手下留情…… 后半部分写得我很想笑，他们讨论的对象就在面前哈哈哈 顺便解释一下本文取名方法，葵霜、尹梨、瑙珐，这三个名字很有趣，前两个源自于我最近读的经济学，后一个源自于劳动法……至于素言和翠灵，这两个名字也是有由来的，后文会提到这里就不说了。 长明月光花，源自“月光花”，可用药。花语可以去搜搜看。 PS：史莱克七怪的深厚情谊就不多加笔墨了，看原著就完事。小舞另有安排，她不会再经历原本的苦痛了。 第十五章 ================== 虽然比比东和玉小刚由于立场问题不便出面指导他们的比赛，但这在唐三看来也算不上什么。已经交过手的不提，其他进入决赛的队伍里就只有帝国保送的两支需要花心思思考对策。 如果把他们这些学院比作普通民间院校，天斗星罗两个皇家学院则相当于是各自国力教育的巅峰。而武魂殿还要更特殊一点，大概相当于全大陆最顶尖的魂师进修殿堂。 唐三本就在武魂殿长大，虽然离开了两年，但稍微想想也能猜到这次决赛会遇上哪些武魂殿的旧识。 最强大的敌人也知根熟底，他自然比同伴要来得更沉着。 总决赛场地位于武魂城的中心位置，擂台宽敞宏大足有百米，用难以计数的魂导器加固稳定，据说能够抵挡住魂帝以下魂师的任何攻击。 而这座擂台就正对着远处的神秘威严的教皇殿，尽显对教皇的尊重。总决赛最后获胜的三强将有资格在教皇殿前进行比赛。 届时，教皇将亲自出现，并为最后的冠军加冕。 大部分人一生都无法面见那个只在传言中出现的女人，这对于许多魂师来说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炽火学院弃权，他们第一场比赛的选手是星罗皇家学院。 这也是史莱克七怪第一次以完整体的姿态正面上场，费兰德眼中的炽热几乎要把自己学生都看穿了。 上场前，唐三看向了小舞。 “小舞，记得要保护好晨曦水鸢尾。” 小舞一愣，下意识地抚上了头上别着的淡金色花，笑着点了点头。 “我会的……谢谢！” 史莱克学院的捷报一路传来，这支初赛前遭受了无数嘲笑的队伍以难以掩盖的强大颠覆了开始的风评，不负众望地一一敌败了每一个对手。 武魂殿青年自组的黄金一代，合并了炽火学院的神风学院，以及史莱克学院。 三强已定，冠军近在眼前。 清晨的阳光明亮充沛地照拂着整座武魂城，为山丘上金碧辉煌的教皇殿披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外壳，愈加显得尊贵。两列护卫骑士从教皇殿紧闭的门前一路排到山下的广场上，鸦雀无声，乍一看去如同雕塑般丝毫没有动弹。 广场上静静站着二十一名进入决赛的魂师，各自的学院老师都不被允许同行，皆在外围旁观。至于其他已经被淘汰的队伍都已经离开武魂城，他们没有取得观看的资格，更没有理由继续留下。 十二名红衣主教表情庄严地走来，在教皇殿门前左右分半站定，做出恭迎的姿态。 -- 第28页 “教皇冕下驾到！” “万岁！万岁！万岁！” 三声高呼如同山洪海啸般在武魂城上空升起，除却护卫骑士整齐洪亮的声音外，还有所有武魂城内无法靠近教皇殿的魂师们激动的呼喊，宛如朝圣般热切又虔诚。 余音犹似回荡，巨大辉煌的殿门已徐徐开启，门上印刻的六个标记随之消散了原本的光芒，化作了流光聚集到了地面上。 莹莹微光一路蔓延至殿前的广场，仿佛为了接下来出现的人特意化作了长长的地毯，众星捧月般恭敬。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扇开启的门上。 唐三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向来平稳如海的眼里浮现了难以想象的热切，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慢了一拍。 四肢在那一瞬间都失去了知觉，全身心都放在了门后缓缓走出的身影上。 白纱似雪，面容如画，那双深邃的淡紫色眼眸在刺眼的阳光下像是紫玛瑙一样璀璨而美丽，身姿纤细单薄，却通身一股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感，叫人不由生出强烈的敬畏。 在这样庄严的场合她也尽显了俯视众生的高傲，教皇应佩戴穿着的紫金冠、权杖和礼服她一样都没理，把所有规矩礼数都视作尘土，分明是没有把任何人放入眼里。 ……也不能说是任何人。 她幽深的眼神掠过广场，在抬头朝她微笑的少年身上停下，遥遥与他对视。 “参见教皇冕下！” 武魂殿所属全都单膝下跪，四面八方再次传来了雷鸣般的喊声。 教皇身后错开两步跟着走出了七人。其中六人都身着正红礼服，上面镶满了金银纹路，胸前更是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金光宝石。这是大部分人一生的追求，只有封号斗罗才能被授予这件量身定制的礼服。 唐啸、玉元震、比比东、尘心、月关、鬼魅。 前四位的武魂被刻在了武魂令上作为了武魂殿的标志，后两位以独一无二的武魂融合技脱颖于一众封号斗罗。 除了这六人，还有一人也享有从教皇殿正门通行的资格。那名儒雅男子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意，目光自然地落在了广场中宁荣荣的身上，轻轻点了点头。宁荣荣难免骄傲地勾起嘴角，朝他撒娇般地眨了眨眼。 正是七宝琉璃宗宗主宁风致，武魂殿名誉长老。 七人跟着教皇走出，在她身后两步停下，丝毫不敢逾越。 广场上的二十一人并非全都下跪行礼，至少史莱克学院就足有五人没有遵照这不成文的规矩，在一片跪下的人中极其突兀，引来了数道不满恼怒的目光。 从小被父亲告诫过现任教皇温柔外表下有多狠心的宁荣荣有些担忧地看了同伴一眼，出于尊重还是没有出言提醒。 虽然这样的场景她也不出奇啦，朝夕相处了两年她很了解这些朋友，既然是怪物自然都有怪物的傲骨。 令她倍感意外的是，一向对谁都自有上位者气质的唐三竟然朝教皇屈下了膝盖。 惊讶的不仅是她，其他五人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笑着看向教皇殿的方向，眉眼都含着外露的喜悦。 喜悦？ 为什么喜悦？ “你来了。” “我回来了。” 白纱女人凝视着下方单膝跪地的少年。他的动作很恭敬，也足够虔诚，但他正抬头直视着她，没有敬畏也没有平和，目光滚烫又直接。 她没有理会四周旁观的惊疑，旁若无人地把他上下扫了一遍。 “两年了，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轻轻颔首，眼里流光掠过，原本淡淡的嗓音顿时如洪钟般回响在整座山丘。 “平身吧。” 所有跪地行礼的人这才起身。武魂殿所属高级人员清楚二人关系的还好，其他人仍然被他们奇怪的对话困惑着，尤其是史莱克学院的人，要不是教皇还在上面看着恨不得冲上去找唐三问个明白。 他到底是什么人？和教皇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的疑问只能暂且塞入肚里，上首的女人已再次开口。 “赛场不问出身，不分贵贱，你们都是这片大陆最蓬勃生长的活力与希望。拿出最大的勇气和毅力吧，最终的优胜者将得到冠冕和奖赏。” 话音刚落，她面前出现了三个逐渐变得明亮的光点，光芒包裹着三块形状各异的东西，静静地在漂浮在空中。 三物形如骨骼，分别是一只右臂骨、一个头骨和一个左腿骨，依次亮着火红、淡蓝和墨绿三色光芒。 空气瞬间沸腾，四周投来的目光里不由变得热切贪婪。 魂骨，竟然是魂骨！ 再看上面的光芒，品质绝对不凡。 武魂殿如此财大气粗，连珍品魂骨也能随便拿出三块吗？ 身后的鬼魅依照早先安排开口介绍：“三块魂骨分别是精神凝聚之智慧头骨，爆裂焚烧之火焰右臂，以及急速前行之追风左腿。这三块魂骨都出自于万年魂兽。其中，精神凝聚之智慧头骨更是出自于一只高达五万年以上的魂兽，乃是上一任教皇陛下亲自斩杀获得，是魂骨中的极品、仅次于外附魂骨和十万年魂兽产生的顶级魂骨。” 他旁边的月关补充道：“优胜者将获得武魂殿赠予的这三块魂骨，但如果胜利的是黄金一代——”他看向远比其他学院更恭敬的七人，“三块魂骨会颁给亚军，黄金一代另有其他奖赏。” -- 第29页 这是早已公之于众的准则，黄金一代前来参赛本就不是朝着奖品来的。虽然魂骨难得，但假如他们夺得第一在武魂殿内得到教皇垂爱，想要魂骨难道还愁没有吗？ 众人的战意已被点燃，皆挺直了背脊认真聆听。 总决赛规则原该由教皇亲自阐述，奈何素言向来不喜欢这些琐事，便由比比东代为传达。 “今日先举行个人淘汰赛，各队选出七人参加，最后余下队员的队伍直接进入明天的冠军赛。其余两队将在下午以团队赛的形式争夺另一个总决赛名额，败者列为第三名结束赛程，但可以留下来继续观看比赛。” 这样的规则下能够明确前三名的名次，便于奖赏分配，参与监督的上三宗也是早已同意的。 只是单从魂力来看黄金一代已占尽了优势，三强队伍都在四十级以上，黄金一代却足有三名五十级的魂王，这之间的差距是难以逾越的。 素言向来不爱管底下孩子的培养，但这届黄金一代里难得的精神系魂师胡列娜是在她心里留过名的，所以她多少知道他们的情况。 神风学院她不了解也无妨，女仆长早已替她整理了本次大赛所有场次的记录，连同风笑天、火舞、水冰儿这几个与唐三稍多交集的也着重告知过其中的往来。 唐三想要拿到冠军，还真不容易呢…… 唐三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听到这样的规则也没有为难，似乎早有预料般。 素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 “那么，比赛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哥还蛮痴汉的，不过他终于要掉马了。言姐虽然随便他隐瞒身份，但才懒得在众人面前装样子，她爱和徒弟说话就说话，别人算个卵。 唐啸很委屈，侄子两年不见回来看都不看他一眼，真成别人家的孩子了 胡列娜比原作强，虽然言姐看不上魅惑路线的精神系，但还是愿意指点下她的。小舞这里没有办法得到相思断肠红的认可，善良的（？）三哥就给了她另一株能隐藏气息的药草。 言姐之前的心路历程：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好看的？还要正装去见？呵。→算了看在徒弟面子上来看看吧→哦？徒弟对手有点东西，有意思。→两年没见长高了，体质被魂骨滋养得不错，精神力也更强大了。 啊，写前期这些过家家对决真的没意思，我想写言姐大战三哥！想写天崩地裂的大场面！ PS：你们竟然没有发现月鬼两个被我踢出了武魂殿标志……虽然我还是很爱他们的><博哥原本也可以走正门装逼的，奈何刚被言姐毒打不太敢出现在她面前…… 第十六章 ================== 到了最后的冠军赛，除却实力外，战术就是决胜的关键。 个人淘汰赛类似于车轮战，消耗体力影响次日的比赛不止，还容易为此暴露出过多的实力，如何布置安排变成了一大难题。 不过黄金一代仅有七人，不存在替补队友上场一说。他们也早已决定全力在淘汰赛上拿到第一免去下午的败者对决，好在明天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 他们的战意鲜明，一心想与史莱克学院一决高下的神风学院自然不会去触了霉头，干脆利落地投降。见状，唐三也没有多犹豫，便如他们所愿也选择了投降。这样一来，史莱克学院和神风学院都因弃权自动进入下午的败者团体淘汰赛。 黄金一代不战而胜。 比比东若有所思地在素言身边低声感叹。 “很聪明，知道个人赛对上黄金一代即使胜也是惨胜，明天怎么都无法恢复，干脆一起投降。只是，下午再战难道不也会消耗巨大吗？” 毕竟是她与玉小刚一起照看过两年的学院，和武魂殿放在一起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确实有些为难。 素言想了想：“……或许他有办法呢。” 她们二人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旁边的宁风致听得一清二楚。事关自己女儿，他不禁开口询问：“冕下是认为史莱克学院或有取胜机会吗？” “都是天之骄子，谁都有机会。”素言瞥了他一眼，“你没有把唐三的身份告诉你女儿？” 看刚才宁荣荣疑惑的表情就知道，她分明是不知道的。可是宁风致几乎是最早知道唐三是谁的人之一，又有唐三带回的仙草助宁荣荣突破武魂在后，他竟然也没说什么。 宁风致笑着微微欠身：“事关重大，不敢妄议。” 他原先确实动过让唐三做自己女婿的念头。就算唐三现在入了教皇门下，身份尊贵，但七宝琉璃宗的少宗主难道还配不上吗？只是在接触过后他就知道，此子非池中物，难以被约束，七宝琉璃宗恐怕吃不下这样的人。 虽然做不成亲家，但是做做朋友还是有益无害的。若是让荣荣知道他的身份可能还会凭增约束，倒不如让她发自内心地交朋友。深思熟虑后宁风致便瞒下了唐三的身份。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响，素言挑了挑眉，没有再说话。 既然不战而胜，便自行回去修养调息，准备下午的比赛。 唐三有些不舍地看着她离开视线，还未叹出气来，便被身边的朋友一把搂住了。 “小三！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教皇是你的谁？” 戴沐白直接上手把他挟持了起来，动静之大一时引来了还未退场长老的侧目。稍慢几步的月关正好看见，大步走了过来。 -- 第30页 “年轻人打打闹闹的做什么呢？” 月关笑容和煦，但身上的长老礼服太过显眼，几人一时也不敢闹腾，齐齐礼貌地朝他问好。他也不在意这些俗礼，笑眯眯地看向唐三。 “两年没见了吧？比赛好好加油，让黄金一代那些小子沉沉心。” 唐三对于这位热情跳脱的前辈十分无奈，只能摸着鼻子点头：“我会努力。” “跟我还谦虚就没意思了啊！”月关翻了个白眼，“你连那些小子都收拾不了？传出去冕下不生气，我都得去问问史莱克的人这两年怎么教的。” “两年没见，我也不知道邪月他们修炼如何。” “这么看，你的同学还不知道你是谁呢？”月关一一看向身边的人。 奥斯卡灵机一动，看着与月关仿佛相识许久的唐三，迟疑道：“难道……小三你就是教皇的嫡传弟子？” “我靠……”马红俊连忙咽下脏话，不可置信地贴近了扶额的唐三，“真的假的？” 回想起刚才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面子都不给教皇的场景，再联系到唐三与其的关系，马红俊吞了吞口水，深觉唐三没翻脸已是兄弟情深。 六双眼睛目光如炬地看着，唐三只能点头。 “是，冕下是我的老师。” “难怪这几天待遇这么好……”奥斯卡小声嘟囔。 众人想起前日在唐三面前疯狂讨论过的事情，原来当事人就在身边，一时颇觉羞愧。 “好啦好啦，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最重要的是下午的比赛。我们得再讨论一下如何作战，其他的我事后都会告诉你们的。” 他顿了顿，看向身后笑意盈盈的月关，无奈地作了个揖。 “月长老，待比赛结束，我再一一拜访你们。” “那会你可能没空咯。”他眨了眨眼，“有些事情早些说通比较好，省得流言四起。” 唐三一愣：“你是说……” “冕下在冠军颁奖等你。” “……我明白了。” 暂且把身份疑云抛于脑后，唐三与同伴认真商议了一个中午，迎来了下午的比赛。 教皇及七位长老依然出席观看，教皇殿前特意布置了华丽舒适的座位供几位大人就坐，甚至还有专人在一旁泡茶。女仆长静候在教皇身边，随时听候差遣。 下首的唐三虽然外貌不及他人突出，但是周身的气质却让人一眼就能看见，沉稳自然。 女仆长悄声道：“少爷长高了许多呢。” 看来要重新准备几套衣服了。 素言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可惜像足了他的父亲。” 要是长得像他的母亲多好。 这话不好接。女仆长默默地闭上嘴，视线移到旁边几人身上，眯起了眼。 听说上午有五人对教皇不敬，就算冕下不在意，她却不能不记下…… 对峙的双方还未动手，火药味已十分浓郁。作为裁判的红衣主教在得到素言颔首后，再向双方院长确认，便宣布了比赛开始。 神风学院迅速摆出了阵型，与之相对的，史莱克学院却并没有和以往一样排列出正统阵容，而是在裁判话音刚落就飞快后退，围成了一个圆圈。圆圈里面包围着宁荣荣和奥斯卡两个人，外面的五人围绕着他们开始快速游走起来。七人谁都没有率先释放出自己的武魂，可强烈的魂力波动却在七人身上弥漫而出，疯狂的朝着中心凝聚着。 外围五人的步调惊奇地一致，中央的两人对视一眼，牵起了手。几乎是在瞬间，两人身上分别亮起了两道光芒，一股九彩斑斓，一股淡红如眼，直直地冲天而起。 他们在做什么？ 火舞与风笑天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地喝道：“升空！” 她的一声令下，风笑天身后张开了一双巨大的青色翅膀，单次拍打下腾空而起，高高飞在了神风学院的上空前方。而在地面上，三名强攻系魂师直接挡在了火舞面前，又有两名辅助系魂师聚在了火舞身后，不断有火红色光点密集地朝火舞凝聚而去。 还是五保二吗？ 那直接废了二便是！ 唐三眸光一闪：“变——” 史莱克的阵容瞬间变化，以唐三为首，宁荣荣和奥斯卡断后，依次排成了纵向的一字型。随之改变的是他们身上凝聚出来的魂力，骤然被拧成了一股。 这时，奥斯卡吸了口气，伸手抱住了宁荣荣的腰身，身上弥漫的红光也在他的动作中流入了宁荣荣体内。 宁荣荣没有停顿，神色凝重地释放了九宝琉璃塔，身后亮起了四个圆润的魂环。她轻轻一拍，九宝琉璃塔的下四层绽放了浓郁的九彩光芒，直直地涌入了朱竹清的体内。这道殷实的九彩光芒一路从她身上向朱竹清、小舞、戴沐白身上传递，不断变得浓厚。 直到戴沐白用力双掌拍向唐三的背部，九彩光芒融入了他的体内，原本瑰丽的光晕消散，升起了另一道无比庞大的威压。 “七位一体融合技。” 比比东眼前一亮，脸上不由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把武魂各异的七个人融合在一起，听上去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玉小刚提出的魂界十大核心竞争力中的武魂异体融合就明确有如何操作的做法。 当九彩光芒把七人串联起来时，七位一体融合技就完成了。 -- 第31页 宁风致感叹地笑了起来，看向身旁的素言。 “不愧是您的弟子，竟能把玉长老的理论实现。” 比比东在骄傲于她的丈夫，宁风致在骄傲于他的女儿……素言看着下方沉着应对的唐三，托起腮。 她是不是应该也骄傲一下自己的徒弟呢？ 风笑天虽然惊讶，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凭借敏锐的观察力看出了这个融合技的实际发起者是后方的宁荣荣和奥斯卡，立刻发动魂技冲了过来。 风刃在即，唐三抬起左手，凭空握住了漆黑的昊天锤。他抬起头，紫金色的光芒从眼中喷吐而出，不过刹那，乌金的锤身已重重撞上了风笑天的翅膀，如同小儿挥手般轻易把他捶出场外，只有一声惨叫便失了声息。 神风学院大惊，再往前时，原本不过拳头大小的昊天锤猛地变大，足有一人半那么高，上面的刻纹忽地燃起了淡淡的金色，几个虚影若隐若现地围绕在他四周。他往前一挥，昊天锤连同几个虚影飞快地撞了冲来的几人，如同有了灵魂般来去自如。 器魂真身？ 昊天锤？ 唐啸的眼神已变得热烈，正想起身，却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唐三——” 无人看见，细密虚幻的精神力缠绕着紫光凭空连起了意识入神的唐三，在他即将抡起巨大的昊天锤时，一个低低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停。” 清冷的声音仿佛清泉流过，唐三感觉浑身都被凉意渗透，不自觉地收回了昊天锤，无数金光从昊天锤里流回他体内，手中的锤子变回了原本漆黑小巧的模样。 他的眼里也渐渐恢复清明，脱力地收起昊天锤，面色苍白地咳了几声，怔然看向高台上站立的白色身影。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说一，荣荣得天独厚的天赋和待遇让我一度以为她才是官方亲女儿…… 器魂真身透支灵魂，言姐在这方面是专家，当然要及时阻止傻徒弟 酱紫，大家猜猜看素言为什么叫素言，翠灵为什么叫翠灵。猜对加更~ 第十七章 ================== 神风学院七人重伤，史莱克学院获胜。 得到许可的武魂殿医师已前去察看伤者，不过问及唐三时却被对方摆手拒绝了。唐三捏了捏微微颤抖着的双手，定下神。 如果不是她的声音突然在自己耳边响起，令自己停止施展乱披风锤法，那么，此时自己可能已经因为无法控制而被抽干了灵魂。 或许不至于死，但至少会失去灵智形如痴呆。 “小三，没事吧？” “三哥，你还好吗？” 任由奥斯卡扶着，唐三笑着朝他们摇摇头。 费兰德和柳二龙匆匆赶来，一左一右地问他们有没有大碍。今日的比赛已经结束，场地零零散散地走了大部分，各个学院所属老师才能进来。 教皇自然是最早离开的，直到她离场，其他人才开始走动。 一行人慢慢往住所走去，刚出了广场便见到了女仆长静候的身影。 女仆长似乎恭候已久，见到唐三，朝他们行了个礼。 “欢迎回来，少爷。” “好久不见。”唐三点点头，向其他人介绍，“这是教皇殿的女仆长，掌管教皇殿的所有家务。” 虽然已经知道唐三就是教皇的嫡传弟子，但现下猛地见到教皇身边的女仆长，几人还是有些不适应。倒是早已见过对方的宁荣荣迅速代入了角色，友善地对她笑笑。 不愧是七宝琉璃宗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女仆长心里感叹，面上仍滴水不漏地柔声道：“我已经按照冕下吩咐给史莱克学院重新安排了住所，都是根据各位的喜好打点的，请跟我来吧。” 几人面面相觑，费兰德稍感犹豫：“这……不好吧？传出去对冕下也不好听。” 女仆长笑眯眯地看向他：“谁敢妄议冕下呢？” 教皇对自己的弟子好还需要别人同意吗？ 唐三心里暖暖的，没有拒绝：“那麻烦你了。” 前几天还在感叹武魂殿的财大气粗，直到唐三的身份过了明路，武魂殿开始正大光明地以礼对他，连带着也优待史莱克学院，几人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养尊处优”。 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每一块都刻印了魂印，能够根据室外温度供暖或制冷。窗户都是透明的，但仔细研究会发现这些都是双面镜，只有里面才能看得见外面。至于晚餐、睡衣、床榻被褥这些就更不必提，连夜灯都由魂导器做成。 放下茶杯，出身皇族的戴沐白陷入了沉思。 “我这皇子还真是白当了，武魂殿竟然有钱到这种程度……” 马红俊摸摸肚皮，眨巴着嘴：“除了太清心寡欲外没啥缺点了。” 宁荣荣白了他一眼，看向正调养气息的唐三：“三哥，明天你能恢复吗？” 唐三没有睁开眼：“能。” 小舞回忆起白天高台上投来的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有些局促地扶了扶头上的鸢尾，悄声问：“三哥，你能说说教皇的事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闻言，昏昏欲睡的奥斯卡也提起了精神：“是啊是啊，说说呗。” 若是院长知道他们明明应该在讨论明天的战术，却讨论起了教皇的事来，估计得气得脸绿。大敌当前，这些人却这么有闲情。 -- 第32页 唐三慢慢睁开了眼，看向了窗外的明月。 “她是一个……” 很寂寞的人吧。 寂寞到很难有谁能在她心里留下痕迹。 他的目光深邃，照映着那轮遥远的明月，思绪一路徘徊到不知哪里。 唐三回想起初赛时遭遇过时年的暗杀。 那也是一名难得的精神系魂师，武魂残梦，能够制造幻境。可惜，唐三的紫极魔瞳已进阶到第三级芥子，能够看破幻象，最后用夺命阎王贴反杀对方。 但是…… 在残梦的幻境里，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一个没有素言存在的世界。 深夜，黑夜笼罩中的武魂城陷入了沉睡。 四周静悄悄的，一道身影毫无声息地出现在过道，走得很慢，裙摆拖曳得很长，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淡淡的紫光中，巡视的守卫皆对她的出现视而不见，好似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入了某个房间。 月光倾泻，贪婪地在雪白的纱裙上吞吐着。女人轻轻在床边坐下，沉静的眉眼慢慢在月色中显露。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紫色眼睛，深如古井，使得整张柔和的脸都变得淡漠起来。 过了一会，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抚上了床上沉睡少年的侧脸。随着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微弱的荧荧紫光如同雪花般浮现在他身上，仿佛是疏通脉络般替他疏导白日的拥堵。 她的手慢慢摸上了他的眼睛，又探了探他的太阳穴。 “真了不起呢。” 低低的声音似乎透着笑意。 半晌，那抹白色消失在了静谧的房间里，仿佛没有人来过。 次日，第四届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总决赛开始。 一夜过去，唐三已完全恢复了巅峰状态，丝毫看不出昨日脱力的样子。 他一步步地踏上台阶，目光看向高台上的白色身影，坚定地握紧了拳。 “必胜——” “冠军——” “比赛开始！” 裁判刚离场，双方已迅速摆好阵容。 黄金一代的七人都是自小就进入武魂殿培养的，全都与唐三见过。其中，胡列娜更是有幸得过几次教皇的单独指点，算是唐三难得的同龄旧友。 胡列娜站在最前面，看着对面七人，眼神锋利。 “许久未见，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正有此意。” 她低低一笑，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凭空出现在了她身后，模糊的红光短暂地在她身上弥漫了一瞬。与此同时，她身上亮起了一个魂环，一阵精神魅惑直直朝七人冲来。 见状，除了唐三小舞外其余五人立刻闭上了双眼并封起了听觉。 “啊呀，不要拒绝我呀。” 胡列娜娇俏的笑声甜蜜地响起，唐三心道不好，便见又有一个魂环在她身上亮起，空中忽然炸开了剧烈的震荡，看似没有杀伤力，却几乎要震晕几人的头脑。 小舞当即冲上前使出第二魂技，魅惑。奈何双方魂力精神力相差较大，堪堪打断了胡列娜而已。胡列娜被打断也不生气，嗤笑一声又上前试图故技重施，却正好与唐三对上视线，不胜防被他眼里紫金色的光灼伤。 “你也会用精神力……”胡列娜咳出了一口鲜血，“不愧是冕下的弟子，是我大意了。” 唐三用六根蓝银草缠绕起队友，皱起眉：“你也进步了。” “哼，就算这样，我也一定会在冕下面前取得胜利的！” 她退回去，与身后释放武魂的邪月相撞，两人之间并入了黄金一代辅助系魂师的魂力，飞快地凝聚起了绚丽的红光，在一瞬间便化作光幕扩大到了全场，把史莱克七怪包围在内。 这是邪月和胡列娜兄妹的武魂融合技，妖魅。 这个武魂融合技最大的特点就是控制，在妖魅技能控制范围内，所有人的感官都将被降低百分之五十，魂力被压制百分之五十，一切行动迟滞百分之五十。最可怕的是，在这片红雾里，只有释放者才能视物，其余人统统会失去视力。 “你能解了我的魅惑，那我这妖魅又当如何呢？” 高台上，女仆长心里默默记下黄金一代对唐三莫名的敌意，悄声道：“经过您的指点，他们的武魂融合技似乎增强了。” 这不是给唐三增加阻碍吗？她不想唐三赢？ 素言轻笑着摇摇头：“你继续看，寻常幻觉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女仆长还在疑惑，就看见红雾中的唐三似乎全然没有被阻挡视线般精准地挡下了邪月的刀柄，沉着地发动魂骨技能飞翔，再通过蓝银草把同伴一起拉离了红雾。 “你还能一直拉着他们飞吗？” “那倒不必，”唐三松开蓝银草，“他们自己飞就是了。至于我嘛，有更重要的事。” 透明的翅膀忽然出现在六人身后，带着他们快速地升至半空。六人丝毫没有停顿，早有计划般，戴沐白和朱竹清直扑对方的另一名魂王焱，马红俊和小舞则迎上了另外三名战魂师。宁荣荣的九宝琉璃塔光芒绽放，一瞬间就给马红俊施加了攻击增幅，给小舞施加了敏捷增幅。 他们身后，奥斯卡手里还拿着刚刚制作的香肠。 “有史以来天赋最高的食物系魂师。” -- 第33页 素言感叹。 在旁边的宁风致闻言，顿了顿，试探性道：“冕下对那位食物系魂师的评价似乎很高。” 回想起女仆长奉上的详密资料，素言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和你的女儿比，只高不差。” 这样的话多少有点不客气的意味在，但正是如此才能说明是真心话。宁风致听入心里，不禁稍稍动摇了原本的看法。 场上的比赛并未因为他们的低声细语有丝毫停顿。 唐三没有犹豫，在同伴挡住黄金一代其他五人后就重新冲入了红雾里。被红雾笼罩的瞬间，八根粗壮狰狞的长腿猛然在他背后长出，顿时为他缓解了武魂融合技带来的负面效果。 这八根如同蜘蛛长矛一般的长腿漆黑锋利，一出现就为他身上隐隐浮现了一层暗光。 邪月瞳孔一缩，立刻抡起了手中的月刃。 “这辈武魂殿年轻人里，似乎还未决出谁才是第一人呢。” 比比东忽然开口。 高台的几人目光齐齐落在红雾中心的两人身上，显然，能成为第一人的就在他们中间了。 邪月魂力最高，又有强悍的自创魂技。胡列娜天赋难得，魅惑技能同级几乎没有敌手。 还有唐三，魂力比前两者差了一截，明明不该有资格被列为领军人，但他毕竟是那个人认可的弟子。 和当年一样啊…… 比比东看着场上的少年，又看了看身旁平静的白纱女人。 她低声喃喃。 “你就像是第二个她，就让我看看吧，你到底能跟上她的脚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斗罗同人比写动画同人轻松一点，比较麻烦的在于怎样把三少的文字变成我的（用最精简的语言概括原作的几百字）。照抄是不可能的，我有伪·强迫症。 总结一下各人与原作区别：1、胡列娜精神力运用更精炼。2、唐三提前拿到了阿银的十万两魂骨。3、唐三对精神力的了解更透彻。4、相思断肠红暂时没有指明归宿（大家猜猜看谁能让它认主？）5、昊天宗仍在6、上三宗地位更稳固。7、武魂殿与两大帝国关系更早紧张。8、千仞风提前出现在世人眼前。 至于三哥在残梦里看见了啥……没错，就是素言不存在的原著世界。关于这个幻境，我们番外见~（三哥在这里得知了许多不知道的真相） 番外 ============== “小三，起床了。” 扑鼻的酒气刺激得大脑一震，唐三睁开眼，入目的便是昏暗破旧的窄小木屋。 身边刚刚站起一个脏兮兮的高大男子，头发乱糟糟的，面色蜡黄眼神昏沉，声音里都透着日暮西山的颓废。 唐三怔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男子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起床了。你不是说以后你来做饭吗？快点，男子汉说话要算数。” “……好。” 他压下心头的震惊，凭借过人的判断力找到了厨房。其实并不难找，这个房子很小，走过去只要几步路而已。 灶台上乱七八糟的，米缸几乎要见底，更别提其他糖盐酱醋。 这能做什么饭？ 唐三抿起唇，稍加思索后胡乱熬了一锅稀粥。淡的要死，连喝水都不如，那个男人却吃得喷香，半点抱怨都没有。 再低头看这副单薄瘦小的身体，天天吃这些，也不奇怪了。 所以，这是他的父亲…… 如此相像的五官，如此亲昵的相处，只能是他素未蒙面的父亲。 下午来了一个自称村长的老爷爷，说是带他去武魂觉醒。结果令他稍感欣慰，他的武魂依然是蓝银草和昊天锤。 当素云涛问他想不想去武魂殿时，唐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是他的父亲知道后却激烈地否决了他。 “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去武魂殿？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缺了好几个口的碗被唐昊失手摔得粉碎，他难掩愤怒地站起身，眼睛都红了。 他为什么不能？ 唐三后退了几步躲开碎片，被唐昊身上的威迫压得喘不过气来，勉强开口：“武魂殿怎么了吗，爸爸？” 也许是爸爸两个字震醒了唐昊，他在瞬间被浇熄了怒火。 唐昊别过脸，沉声道：“总之你不许去。你想当魂师也行铁匠也可以，但是武魂殿你不能去。” 不去武魂殿，他怎么去找到她？ 唐三拾起满地碎片，点了点头。 “好。” 于是，唐三在杰克村长的帮助下以工读生的名义去了诺丁学院。 唐三不是没有贫穷艰苦过。但那已经是前世的事了，这之间足足过去了十多年，而这十多年里他一直在武魂殿养尊处优，根本不可能缺钱。 幸好他向来适应能力强，除了心里被蚂蚁爬过般思念着急惹得又痒又麻。 等他变得强大，强大到能走进武魂殿，便能再见到她了吧。 这并不难，不是吗？ 唐三告别了陌生的父亲，踏上了离家的路。 可是，一切的轨迹都脱离了他原本的认知。 首先，他在诺丁学院门口遇见了玉小刚。 言语试探中，唐三得知，这里的玉小刚既没有进入武魂殿，也没有和比比东成婚，甚至被驱逐出了家族，可谓是落魄非常。 -- 第34页 玉小刚欲收他为徒，唐三拒绝了。 “我已经有老师了，很抱歉。” 玉小刚修养很好，并没有生气：“那就算了，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随即，他在七舍里遇见了小舞。 这个魂兽化形的女孩，原本因为他出身武魂殿对他颇有敌意，后来才慢慢缓和。没想到，她早在这时便进入了人类社会。 他不介意与未来的伙伴打好关系，但是同床共枕实在太失礼了。出于风度，唐三最终把自己的被褥给了她。 六年的初级学院生涯，足够他了解这个世界的异样。 昊天宗在几年前便失了踪迹，上三宗也只成了一句空话。他的父亲依然是一名罪人，只是这次他并没有死，也没有把他托付给武魂殿，而是隐藏踪迹带着他活了下来。 玉小刚没有结婚，比比东却成了教皇。 与他熟知的比比东长老不同，这里的比比东狠辣果断，根本看不出昔日的开朗肆意。 比比东是教皇，那么素言去了哪里？ 唐三心里慌乱一片，无从知晓，只能强作镇定。 他得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被托付给了素言，为什么他的父母是罪人，是什么罪行大到能动摇昊天宗的地位。 他如原本一样到了史莱克学院，认识了熟悉的朋友和老师。他们倒是没什么变化，一路相伴冲上了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 这次的比赛比原本吃力。 他没了魂骨，没了素言从小培养的强健体魄，也没有了武魂殿隐隐的庇护。 直到他走到武魂城，走到教皇殿，面见教皇时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圈，事后小心地打探。 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名叫“素言”的人。 她像是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茫然的唐三失去了一腔孤勇。 这份惘然若失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大赛结束，小舞的身份当众暴露，唐昊出现挽回局面。 封号斗罗级别的昊天真身直接砸在教皇殿上，就算是比比东也不得不避让。在比比东的脸上，他能看见怨恨和终于看见对方出现的了然。 离开武魂殿，唐三看着依然憔悴落魄的父亲，低声问。 “爸爸，妈妈也是魂兽吗？她是被武魂殿害死的吗？” 唐昊全身一震，看着他的眼里已带上了锋芒。 “你说什么？” “武魂殿追捕妈妈，而妈妈最后献祭魂环给了您，是吗？” “……” 唐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你很聪明，但是只有聪明是不够的。快点变强吧。” 他的声音疲惫又悲伤，像是失了浑身力气的老人。 唐三默默接受了来自亲生父亲的教导。 在大瀑布下挥锤，在杀戮之都获取杀神领域，在姑姑那洗净铅华。 最后，拿着终于见到的十万年右腿魂骨，二次觉醒了武魂蓝银皇，知道了父母的往事和真相。 他的母亲真的是魂兽，而且是十万年蓝银皇化人。当年武魂殿追杀捕猎她，她在生下唐三后献祭了自己，帮助唐昊晋升封号斗罗，唐昊再重伤击杀数名武魂殿的封号斗罗突出重围，其中就有千寻疾。 那么，原本他的世界呢？ 他原来的世界里昊天宗没有被打击，虽然唐昊死了，但也许是素言与他达成了什么约定，让她抚养唐三，来换取昊天宗的屹立不倒。 所以素言一直不希望他在武魂殿产生归属感，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他的身份注定无法属于这里。 五年之约过去，唐三应邀去星斗大森林探望小舞，却碰上了武魂殿的捕杀。 鬼斗罗鬼魅，菊斗罗月关。 这两个原本与他关系亲近的长老，满脸不善地站在了对立面。 “三哥。” 小舞含泪看着他，吸了口气，露出了一个悲伤的笑容。 “其实我以前暗恋过你，不过你真无情啊，荣荣他们怎么撮合都没用，一点妄想都不给别人留。我真想知道有谁能被你这么喜欢，竟然让相思断肠红选择了你。” “别说了，你是我朋友，我不会看着你死的。” “不。” 她笑着摇摇头。 “谢谢你给我的晨曦水鸢尾，我不想连累你。就让我……给你回个礼吧。” 无法阻止的，小舞献祭了自己，成就了他血红的第六魂环。 唐三看着面前虚弱平凡的兔子，忽然悲从中来。 假如素言存在在这个世界，她是不是根本不会遭遇这些灾祸？ 唐三只得往前走，背负着父母朋友的仇恨，以及自己心里渺茫但无法舍弃的执念。 他一直在查，一直在探，可是一无所获。直到他把敏之一族收入唐门，凭借对方出色的敏捷速度和情报能力，他终于探知了些微。 依然没有素言这个人，但是武魂殿里有一个名叫“翠灵”的魂帝。 唐三在敏之一族的指引下悄悄去看过这个翠灵。 除了那头绿色的头发外，她和女仆长生得一模一样，气质却浑然不同。这里的翠灵阴郁又寡言，像是胆小自卑的刺猬，每日默默接受着指令照做，日复一日的单调。 她的武魂是人鱼树，控制系魂师。原本是有机会晋升魂圣的，但幼时伤过身体对修炼有碍，连带着她自己也失去了志气。 -- 第35页 唐三看准了时机，在无人的角落拦住了她。 “你认识一个叫素言的人吗？” 听见这个名字，骤然警惕的翠灵脸上流露出了疑惑不解。 “素言是谁？” “……” 唐三看着她苍老沉郁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你又是谁？” 她又问。 “她本来是你最重要的人……至少在我看来。” 翠灵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为什么素言不在？ 从情报和本人言辞中得知，她是在幼时觉醒武魂后资质尚可，被武魂殿收养。实际上，武魂殿每年都会专门从民间收养一些值得培养的孩子。 素言是应该和翠灵认识的，并且翠灵在素言当上教皇后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了教皇殿的女仆长……从这个翠灵的性格来看，素言甚至改变了她许多。那么，素言应该也是小时候就被武魂殿收养的吧？毕竟他从未听说过素言的父母，也不存在什么亲戚势力，她应该是一个孤儿。 再细查，原来翠灵刚刚被收养时，因为低贱的出身和异于常人的绿色头发，一直被身边的孩子嘲笑捉弄，因此也养成了她敏感胆小的性格。 “绿头发的叫翠灵……” 那素言，是指她不说话吗？ 成为教皇的比比东难以压抑她膨胀的野心，与女儿千仞雪一起试图蚕食天斗帝国。唐三为避其锋芒，与朋友去了海神岛。 他得到了海神的传承，再归来时，已经足以与比比东站在同一层次。 后来，他与朋友一起打败了武魂殿，得知了比比东和玉小刚当年的往事。 留在这里还能知道些什么吗？ 战后，他呆坐在街边。 酒馆有人在喝酒。那人似乎是喝高了，声音粗狂响亮。 “幸好老子聪明没去武魂殿，不然那边的尸体就得多一个了。嗝！没想到魂兽还能化人，不过也是，世上无奇不有……当年，我还在森林里见过一个被魂兽养大的孩子呢。” 他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脸落下了泪水。 “老子就是慢了几秒啊！那个孩子还知道护着养大自己的魂兽，领队的武魂殿魂师已经下手把魂兽连同那个孩子一起杀了……我想想，那是一只万年濯兰白犀牛吧。浑身雪白，又温顺，对那个孩子的保护像是亲生的一样。” 他又喝了口酒，用力抹去眼泪。 “就慢了几秒，不然我就能救下那个孩子了……还是个女孩，脸还很漂亮，就是头发又乱又长，身上倒很干净，那只犀牛甚至给她套了身草。魂兽都比人有人性啊！” “哐当！” 滚烫的茶水流了一地，瓷杯被失手摔下，打断了醉汉又哭又悔的高声。 那人灌着酒，余光看见有个失神的蓝发男子走来。 “……你还记得，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吗？” 醉汉嘿嘿一笑，摇头晃脑地举起酒瓶。 “怎么会不记得，我每天做梦都是那个孩子死前紧紧抱着白犀牛的样子……你知道吗，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紫色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眼睛是这种颜色，她不会人类的语言，像个傻子说不出话，可是那双眼睛……” 他叹了口气。 “那双眼睛好干净啊。” “原来如此……” 唐三笑着笑着落下了泪。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所以她愿意收留他，所以她愿意培养他，所以她要执意地立下那些法条。 这个世界太可怜了。 没有她，比比东被千寻疾强迫生下了千仞雪，终于失去了幸福，心中的怨恨甚至招来了罗刹神的青睐。 没有她，玉小刚经历了颠沛流离、痛失所爱、不被家族认可的十几年。 没有她，昊天宗被打击陨落，唐昊即使得已存活也不过忍辱偷生。况且，谁知道有她在，唐昊是不是真的死了呢？ 没有她，翠灵终其一生都逃脱不了“低贱”的身份。 没有她，精神系魂师失去了辉煌震撼的履历。 没有她，小舞被迫献祭。 没有她，他在这里艰苦地长大。 唐三眼里慢慢亮起了紫金色的光芒，四周的场景如同玻璃粉碎般消散，逐渐回到了熟悉的街角。 他迅速高举右手，抛出了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时年捂着胸口现出了身。 “不可能！你怎么会破了我的幻境！”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杀了他！ 唐三笑了起来，长长叹了口气。 “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许多东西。不过，到此为止了。” 他可不能让她派来的人发现什么不对劲，更不能让她知道。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过慢了几秒，世上再也没有素言这个人了。 从种种事迹中不难看出，唐三骨子里是非常大男子主义的，他不可能一直屈于素言之下，至少得站在平等的位置。大概是从这里开始，他不再是那个一直被素言掌控在手心里的小孩了（好像本来就不是小孩）。 而且从原著来看，唐昊确实没啥父爱。他后期的父爱都是建立在阿银复活有望后的，这个妻控永远老婆最大其他靠边，佩服佩服。 -- 第36页 然后是小舞。小舞会喜欢上不在武魂殿的唐三不奇怪啊，三哥本来人格魅力就很大……不过守身如玉的三哥态度很明确，她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所以干净利落地斩断情丝——毕竟是小舞姐嘛！ 如果没有素言，翠灵就是个炮灰罢了。没错，翠灵叫翠灵是因为她以前头发天生绿色（后来她太讨厌就自己染黑了）。 素言被武魂殿取名素言，是因为她不会说话…… 是的，她刚来武魂殿不会说话。毕竟一直和魂兽生活在一起，回到人类社会她和傻子没区别，理所当然的，她和翠灵一样都是被嘲笑捉弄的对象（欺凌吧）。 素言以前真的很惨，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后面再说吧，一定比你们想象中的惨很多。 手握原著剧本的三哥感觉要开挂了OTZ PS：时年的幻境没这么牛逼，这里唐三能看见这个幻境大概是宇宙的意志吧（？）。他当然不会盲目相信，事后肯定要查证的。素言是真的不知道他遇到过时年发生了这样的事。 至于本文的唐昊阿银到底怎么样了…… 且看后续。 第十九章 ================== 流光如月，破血以刃。 那柄美丽的刀刃握在邪月的手里，一挥一收间都能摩擦出锋利阴森的杀气，即使是坚韧如八蛛矛，每一次碰撞时都留下了长长的痕迹，连倒刺都被不留情面地切除。 邪月毕竟等级高于唐三，加上武魂融合技的增幅，此刻的压迫感远远大于比赛以来他遇见的任何一个对手。 他步步紧逼，毫不畏惧迎上八蛛矛的同时也不忘了寻找他的漏洞，试图直接在他身上动手。 唐三冷静地判断着他的动作，每次都能堪堪躲开。不过一会，邪月脸上便有些怒意了。 “不敢与我正面来吗？” 唐三忍着痛意又一次用八蛛矛挡下月刃，强撑着面色的平静，看向他。 “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相反，我很羡慕你。”邪月想起自家狂热的妹妹皱起眉，“以前的交情先不谈，今天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才是这代武魂殿的第一人。” “……虽然很想成全你，但是我总不能让我的老师失了脸面不是？” “我自会用实力让冕下知道谁才是最值得培养的弟子。” 邪月停下紧逼的脚步，抡起月刃沉了口气。他喝了一声，整个人握着月刃就地飞速旋转了起来。他的速度很快，一瞬间他和月刃便都消失在原地，而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漩涡，随着高速旋转散发起一股阴寒的杀气。 邪月自创魂技，圆月。 圆月圆满而没有破绽，和风笑天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只一眼唐三便知道他无法用锤打断。 魂力和融合技带来的威慑力几乎可以碾压本次大赛的每一位魂师。 唐三稳住心神，面色不改地迅速发动了蓝银草的缠绕和蛛网束缚，两层殷实的蓝银草顿时紧紧包裹在了他外面。 他的反应很快，在蓝银草覆盖的下一秒，圆月重重地撞了上来，顷刻间蓝银草便支离破碎，丝毫没有动摇对方狠厉的攻势。 避无可避。 他双眼亮起了紫金色的光芒，快速吞下奥斯卡刚才给的亢奋粉红肠，张开了身后狰狞的八蛛矛，直直迎上前。 “轰——” 圆润的刀锋大力撞上了幽幽的蛛矛，空气一时凝滞，巨大的轰鸣声自两人为中心远远向四周扩散，甚至掀开了一层周边弥漫的红雾。 唐三脸色苍白地喷出了一口鲜血，第一根蛛矛应声破碎。 圆月仅停顿了片刻，很快又冲了过来。 又是一根蛛矛与之相撞，再次迟缓了对方的动作，但同时，那根蛛矛也随之化为碎片。 从背脊蔓延至全身的刺痛使他难以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青筋爆出，脸色越来越白，动作却丝毫没有变慢，眼里的紫光始终明亮，精准地捕捉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第六根…… 直到第七根蛛矛也被击碎，圆月的速度终于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甚至身上隐隐浮现了邪月和胡列娜两个身影，在艰难地维持着融合。 但他们都没有停下来，终于，最后一根蛛矛也断裂。 不过是半分钟的交锋。 唐三的背部已是鲜血淋漓，残缺的蛛矛参差不齐地余下了一小截，割面平滑，此刻被血红染满，几乎要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疼痛刺激着摇摇欲坠的神经，唐三用力咬了咬舌，口腔的血腥味一路冲上头颅。 再也没有八蛛矛抵挡即将到来的圆月，但是他还有自己的锤子。 漆黑的小锤凭空出现，唐三抡起它旋转一周，正面撞上不依不饶的圆月。 八根蛛矛，一锤昊天。 旋转中的圆月，终于在最后的重击下支撑不住消散，红雾一收，渐渐化作了邪月和胡列娜的两个人的身影。 月刃上密布着十几道缺口，胡列娜已失了力气勉强维持站立。 他们站在唐三面前，神情复杂。 而唐三在挥出昊天锤后便失去重心重重摔在了地上，满地鲜血，他已经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另一边，戴沐白和朱竹清已用出了武魂融合技幽冥白虎，二对一压制住焱。其他人各自带着两名辅助系魂师，仍在打着消耗战。 -- 第37页 红雾一消失，黄金一代的辅助系魂师便迅速为二人恢复，奥斯卡无法抽身，但九宝琉璃塔依然坚定地给唐三发出了魂力增幅的光芒。 就算其他人目前占据优势，但邪月和胡列娜恢复过来不过时间问题。等他们解决了唐三，再打败史莱克其他人只是快慢罢了。 胜负似乎已经定下。 几乎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把目光看向了高台上的素言。 无论是知情的，不知情的，但唐三与她有关系是肯定的，他们无法不对她的反应好奇。 从第一根八蛛矛破碎开始，直到唐三倒在血泊中，素言的表情似乎一直没有变化过。但只有靠近的人才能看见，她眼里飘忽的笑意慢慢淡去了。 唐啸明显比她激动得多，眼神已经沉了下来，双手紧握，时不时扭头看向素言欲言又止。 “冕下……” 那可是外附魂骨啊！ 这样剥离破碎，万一处理不好是会对他未来的修炼产生阻碍的！ 不过一场比赛，想要魂骨有何难？他昊天宗就能给。 见素言沉默，唐啸不死心地再次开口，就被身边的比比东拦下了。 “安心吧，他可是冕下的嫡传弟子，未必就这样输了。” 比比东叹了口气。 她当年拼尽全力后也以为胜券在握，那时素言也是像这样狼狈脱力，却在最后毫不留情地反杀。 就是因为那时素言展露的精神领域太可怕，她才会坚持给自己找一个精神免疫的魂技。 仿佛是在回应她的话，唐三慢慢站了起来。 他原本就并不宽厚的身体现在看着更是单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浑身狼狈，唯有眼神依然清明沉稳。 “……真了不起呢。” 到了这时，他还是下意识地说起了她的口头禅。 “我承认，天赋上我不如你。”邪月朝他举起月刃，“或者说，从小我就不如你。但我比你年长，年龄带来的鸿沟是你无法跨越的。” 年龄啊…… 唐三喟然一叹：“是吗？” “我不想致你于死地，你投降吧。” “抱歉，这道鸿沟我势必越过，更何况是在这里。不要以为你赢了。” 他的右手慢慢在以一种奇异的节奏抖动着，说话的声音嘶哑低沉，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在没有落下便张开了五指。张开的一瞬间，他的手指如同幻影般凭空消失，掌心的八蛛矛碎片顿时四处飞散。 刚收回手，唐三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摔在了地上。 而那飞散的十六块八蛛矛碎片轨迹诡异，忽然便变了方向，朝着黄金一代身上飞去。七人连忙去挡，在击退碎片的下一秒，他们惊愕地发现，自己身上一痛，数片锋利的蛛矛碎片正正地刺入了皮肤。 还未来得及想这些碎片是哪里来的，伤口已来势汹汹地蔓延了深深麻痹感的毒，从伤口处一直冲向心脏，几人连忙运转魂力阻挡。 但是，八蛛矛上的剧毒是这么容易挡下的吗？ 几声扑通，黄金一代已晕倒六人，唯有焱警惕地全力挡下了所有碎片，但幽冥白虎的大爪近在眼前，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局势瞬息变化。 独孤博是见识过唐三八蛛矛的，自然了解这玩意有多毒，连他都解不了。他正想起身想要给上座的那个女人提醒一二，却不料那道白纱比他还快。 “武魂殿黄金一代不敌史莱克学院，胜负已定。” 她的声音沉静如水，眼里紫光淡淡。整个广场都被她的精神力覆盖，在她的视野里，所有人身上都漂浮着各异的精神力，而显然，黄金一代倒地六人的精神力已岌岌可危。 话音刚落，宁风致就站起身，抬起右手，七宝琉璃塔散发着莹莹微光出现：“去。” 七宝琉璃塔在他手中旋转三周，飘然而出，瞬间爆发了温暖的黄光，一座高达十米的宝塔顿时虚浮在半空，周身弥漫着七彩的光晕。 七宝真身出现的同时，尘心便悄悄站在了宁风致的身边。 一道恢弘的光芒从宝塔第六层喷射而出，落在了唐三的身上。这道光芒温暖而不可阻挡，赶到唐三身边的小舞和奥斯卡都不由被震得退开几步。 小舞动作敏捷，见奥斯卡就要跌倒连忙去扶，动作间太过匆忙，一朵淡金色的鸢尾从她发间滑落，她脸色一白，飞快低身捞回晨曦水鸢尾，慌忙地塞入怀里。 这一过程最多几秒，大多数人还在关注地上的唐三时，足足有七个人投来了灼热的目光。芒刺在背，小舞咬唇颤了颤。 “冕下，这……” 月关和鬼魅对视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的震惊。 “十万年魂兽的气息就算是习惯了，猛一察觉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比比东摇摇头。 素言没有说什么，不甚在意地收回了眼神，重新看向慢慢恢复站起身的唐三。 那个孩子长大了。 素言有些可惜地想。 他拒绝了同伴的搀扶，自己站直身，遥遥看向了这边。阳光刺目，他眯起了眼，似乎是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随后，唐三朝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素言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我做到了。 ——我看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8页 久等啦！ 我好累，眼睛总是很沉重地不舒服。 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严重打击我的敲键盘热情。 第二十章 ================== 七宝琉璃塔第六层的痊愈之光和第四层的魂力增幅之光如同圣光照拂般笼罩了唐三和黄金一代倒地的七人，唐三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迅速康复，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有了血色。 他感谢地朝宁风致拱了拱手，顾不上再休息会，连忙去给中毒的六人解毒。 靠着奥斯卡的恢复大香肠和搀扶，唐三很快把他们身上的毒一一解去。六人脸上皆有灰败，却都很有风度地向他低声祝贺。 “恭喜你获得冠军。” 唐三笑着摇摇头。 “不是我，是史莱克获得了冠军。” 见他们都稳定了伤势，宁风致便收回了武魂真身。他身后的尘心上前一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宁风致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目光直直看向场上的小舞。 在场七名封号斗罗，现在有六名眼神微妙地盯着小舞。 虽然身心俱疲，但唐三的精神力自幼接受过大陆第一精神系魂师的教导，即使是状态不佳也依然十分敏锐，自然早就察觉了这一奇怪的现象。 他看向被宁荣荣激动抱着的小舞，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不自然。 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包括第一时间冲上来的费兰德他们。身边的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哪里分得出精力去关注那些远在高台的人。 唐三心里一沉，不由抬头看向素言。 那个人正在和宁风致说话，感受到他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这便是让他别管了。 仍还虚弱的黄金一代被小心搀扶了下去，广场上只剩下史莱克七怪一字排开，身后站着费兰德，柳二龙，独孤博，还有抱着玉天南来看决赛的玉小刚。 “天南，以后你也来史莱克吧。现在的史莱克可不同往日了，我们拿了全大陆第一呢！”费兰德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泪水，露出抹得意的笑容。 玉天南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自己爸爸，还是坚定地摇摇头：“……史莱克太丑了。” “哈哈哈！”马红俊笑嘻嘻地戳了戳费兰德，“早日换了屎绿色，早日收获更多的人才啊院长！” “就你话多！” 为了比赛奋斗过的血汗此刻全都化作感慨的泪意，七个人里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相互对视时都能看见彼此眼里的骄傲和喜悦，最终融于会心的笑容。 他们一路战胜了无数难关，光明正大地夺得了冠军。 以教皇为首，高台上的人都站了起身，显示对获胜者的尊重。 素言轻笑着接过了女仆长递来装有三块魂骨的锦盘，朝他们认真颔首，清声宣布：“第三届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结束，本年度最后的冠军是——史莱克学院。恭喜你们。” “请史莱克学院代表，上前领取冠军奖励。” 红衣主教的声音庄严而嘹亮，七人互看一眼，最后唐三轻轻碰了碰戴沐白的肩膀，疑惑地朝上示意。 戴沐白摇摇头，眼含笑意看向他：“你为这个队伍付出了多少大家都是知道的，更何况，难道你不想亲自从你的老师手里接过这份荣誉吗？” 唐三微愣了愣，回头看见其他五人都用一样的笑容看着他，眼神里不乏催促。他抿起唇，动容地点点头。 唐三吸了口气，迈开步伐朝着高台一步步走去。 走过平地，走过阶梯，那道雪白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渐渐的，他在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在她面前站定，强行压下了脸上汹涌的情绪，却掩盖不住眼里快要融化的笑意。 他已经比她高出许多了。 男女体型天生就有差异，他本就肌肉发达，虽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想把她拢入怀里已经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了。 唐三悄悄吸了吸鼻子，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面上表情不变，心里默默做好了决定。 ……下一个目标，先试着去拥抱她吧。 唐三脑海里转过了多少弯弯道道只有他自己知道，落在素言眼里，便只有一张和唐昊长得越来越像的脸。 看着很想揍。 这么想着，她索性一如既往地忽视了外在，用精神系魂师的“眼睛”去看他。 辽阔，沉稳，如同平原一般令人惊喜的精神力。 面对这样的精神力，谁都无法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你长大了。” 她轻轻一叹。 “不好吗？我可以帮助你了。” “有的时候，长大并不是一件好事。”素言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没有再多提，把锦盘递到他面前，“你能走到这里来，我很高兴。” 这句话比这些魂骨都更有价值。 唐三接过锦盘，笑着点头：“我与他们道别后就会回武魂殿。” 素言没有回应这句话，示意他看向锦盘中的精神凝聚之智慧头骨。 “这块魂骨你想要吗？” 唐三马上想到了三块魂骨的分配问题。小舞不会要，戴沐白和奥斯卡在其中都没有适合的魂骨，急速前行之追风左腿适合朱竹清，爆裂焚烧之火焰右臂则适合马红俊，而剩下这一块头骨……他和宁荣荣都很适合。 -- 第39页 他有些犹豫地抿了抿唇。 他手里还有一块从时年那得来的幻境智慧魂骨，正好和辅助系的宁荣荣相配。可是，如果他拿出这块魂骨，那素言必定会对这块魂骨的来历起疑。万一她查到了时年和他经历的幻境…… 这是他暂时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 素言看出了他的为难，好笑地上手敲了敲他的额头。 “这些你别要，给他们吧。我还不至于给你万年魂骨。” 至于？万年魂骨？ 旁边竖耳的众长老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万年魂骨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人看不上的地步了？有就已经极其难得了啊！ 唐三虽然也被她张狂的发言震撼，但还是更开心于对方的亲近，当即应下：“我明白了。” “去吧。” 回到史莱克身边，唐三把魂骨一一按照各人适合什么推荐了一番，大家都欣然接受。只除了宁荣荣接过后有些犹豫：“三哥你把这块智慧头骨给了我，那你呢？” 唐三整个人还沉浸在压制不住的喜悦里，咳了咳正色道：“我自有门路，你就收好吧。” 他外露的情绪太不寻常，戴沐白和奥斯卡对视一眼，齐齐朝高台的教皇看去，犹疑不定地在他身上上下看了一圈。 还没等他们想清楚，眼看魂骨已经分好，原本还有些肉疼的武魂殿长老却半点不在意，目光始终盯着小舞。 教皇没有表态，也没有否决他们理所当然的意图。当然，他们不认为有人能看着十万年魂兽不心动，根本没想过她会否决。 月关上前一步，朗声道：“你们分好了吗？” 众人都不明所以地朝他看去，月关挑眉一笑，指向小舞。 “大赛已经结束，大家都可以离场。但那个女孩——你得留下。” 这话已经是非常的不客气，四周的观众已是一片哗然，更别提史莱克。费兰德第一时间挡在了孩子们的前面，皱眉问：“月长老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无故抓我的学生？” 唐啸和宁风致也不能坐视自己家孩子的朋友就这样被抓捕，两人加上纯属看在交情份上的玉元震一同走到素言身旁，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她面前。 “冕下，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呢？不如稍后问清楚再说？” 比比东低啧了一声，站在素言身后表示立场，同时朝广场上的玉小刚眼神示意，让他先带着玉天南离开。 一时间，原本融洽的高台上仿佛分为了两个派系。 素言心情正好，也不在意这几人的冒犯和搅局。 “三位请认清自己的身份，别越了界。” 唐啸虽然也震惊于小舞的身份，但想起那个已经不在的蓝发女子，无论是否事关唐三他都无法坐视不理。他继续郑重道：“那孩子也是唐三的朋友，还请冕下三思啊。” “呵……”素言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求情是为了唐三，还是为了她？” “……您是她最信任的朋友啊。” “朋友这件事，从来都是你们自说自话的吧？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们。”素言收回视线，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再说一次，别做不该做的事。” 听了几句仿佛暗含着旧事的对话，宁风致感受到对方已经不高兴了，连忙拉了拉唐啸。唐啸长叹一声，最终沉默退下。 月关秀气的声音透着清晰的嗤笑，响亮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无缘无故？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学生呢？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史莱克学生，武魂殿当然不会抓她。但如果她是一只化人的十万年魂兽呢？” “什么？！” 费兰德惊讶地看向小舞，即使是身边的戴沐白等人也不例外。 “小舞，你……” 小舞朝他们无奈一笑，抬头后这笑容便垮了，被冰冷的恨意取而代之。 “和他们没关系，放他们走。” 她直直看着教皇，那个一身白纱的女人与她对视的瞬间，平静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 “化人后悔吗？” 小舞一愣，回头看了看身边虽然惊讶却始终没有离她而去的朋友，僵硬了许多的脸终于展露了最真切的笑意。 “不后悔。” “那就好。” 素言点点头，双目已染上了淡淡的紫意。她慢慢走到了最前面，整个人都露了出来，广场上所有角落都能看见她的身影。 她一直看着小舞，眼里是浮现的紫光也无法盖去的温柔和鼓励。 “根据《斗罗法案》中的条例规定，十万年柔骨兔小舞，已经化人，且具有受到武魂殿登记承认的魂师资格，符合法案的适用条件，应当受到法案的保护。” “所以，所有人都没有资格抓捕她。如有违者，是在挑衅《斗罗法案》、挑衅武魂殿……” 九个魂环缓缓在她身后出现，不是唐三曾见过大片的红，是非常标准的二黄二紫三黑二红。魂环出现的一刻，沉甸甸的威压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广场。仿佛周边都陷入了阴沉的炼狱，唯有她被光芒众星捧月地笼罩，使人不自觉地想要臣服。 她的声音依然轻柔。 “挑衅我。”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背后的所有前因后果都在下一章揭露。 言姐不会阻止月关的，因为她要让全大陆知道，小舞是魂兽化人。 -- 第40页 第二十一章 ==================== 一瞬间，万籁俱寂。 阴冷沉重的威压蓦地从高台蔓延，那个女人轻飘飘的语气才说完最后三个字，尾音无意间拉得很长，落入耳里分明是非常柔软平和的语调，却无端令人心里发寒。 谁敢挑衅她？ 上一个有胆子的人现在已经不知尸骨如何了吧。 方才开过口的几位长老脸色煞白，匆匆朝她俯下身。 “我等自然遵从冕下的指令，还请冕下恕罪！” “请冕下恕罪！” 原本嚣张跋扈的广场霎时间凝固，随着几位长老的低头，即使是站在小舞这边的人和她本尊都迫于在素言的威压之下，不自觉地弯下了腰，恭敬且惶恐地朝她俯首。 没有人敢触怒她。 虽然素言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但这不代表她的威慑有丝毫的削减。 脑海深处传来的恐惧已足够所有人惶恐。 素言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目光所及之处，低头的人群不由把头埋得更低。 “那么，你们都对我的判决没有意见，是吗？” “谨遵教皇旨意！” “会对这个女孩动手吗？” “不敢！” 听到这里，小舞浑然忘却了精神的恐惧。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素言，嘴唇又张又合，什么都说不出来。 素言没有看她，又安静地盯了众人半晌后，才慢条斯理地收起自己的武魂。 “既然如此，本届全大陆魂师精英赛到此结束，请各位安静有序地离开。” 说罢，她微微颔首，表示对前来观赛魂师的礼貌尊重。地毯上的光如萤火般沿着台阶汇聚到教皇殿的大门上，正门缓缓开启，恭迎着主人的归来。 “恭送教皇冕下！” 直到教皇的身影消失在重新关闭的教皇殿大门后，众人才直起身来。 压在广场上的威压似乎仍留有残余，比比东看着广场上一时呆滞的众人，大声咳了咳，皱眉提高了音量：“教皇殿前不容逗留，请所有人跟着武魂殿的指引魂师有序离场。” 她的声音敲醒了一片恍惚，武魂殿魂师连忙上前引导所有人离开。直到走远，低低的议论才终于变得热烈。 虽然比比东开口催促过，但她本人显然也没有心思理会他们，留下这句话便匆匆与其他长老离开。因此，前来旁观的魂师走得慢吞吞的，边走边忍不住看向广场上正离场的小舞，再和身旁的友人说上几句。 可以想见，假若不加以干涉，这个消息稍几便会沸腾在斗罗大陆任何一片土地上。 史莱克学院其中一名学员竟然是一只十万年魂兽化人。 武魂殿教皇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驳回了长老的捕捉行为，并以《斗罗法案》为这只十万年魂兽铭刻了一把保护的枷锁。 她的言下之意竟是要护着这只魂兽…… 唐三暗了暗眼神，慢慢理清着其中的关联。 他想得入神，因此走得很慢。担忧小舞安全的柳二龙不敢久留，早早推着史莱克离开，还是奥斯卡走了几步发现他落在了后面，连忙倒回去拉他跟上。 “小三，回神，别跟丢了。” 在武魂城里他能丢去哪？ 唐三没有反驳他，听话地跟了上去。 宁荣荣和柳二龙正围着小舞说话，好说歹说才让小舞重新笑了起来。小舞情绪稳定了许多，见唐三跟了上来，犹豫了会还是对他开了口。 “……三哥，能带我去见见教皇吗？” 史莱克一行人也安静下来，一起看向唐三。 唐三稍稍思忖，点点头。 “跟我来吧。” “我们也能去吗？” “我能带你们进教皇殿，但老师见不见你们我就不能保证了。” 宁荣荣立刻点头，安慰似地牵起小舞的手。 “没关系，反正我爸爸也在那。如果冕下不想见我们，我找爸爸求情去。” 见他们都同意，唐三便带着一行人改道回教皇殿。 不过他们都不能走正门，因此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一条通往教皇殿侧门的路。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名护卫伫立，不知道是否认出了他们，但都恭敬地朝他们行了礼。 到了教皇殿侧门，两旁的护卫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迅速打开了门，为他们让出了过道。 “请进。” 史莱克几人都心存疑惑，但这里不是寻常地方，他们也不敢随意说话，安静地跟着唐三走便是。 唐三并不意外于门卫的反应，毕竟他自幼就拥有自由进出教皇殿的权利。至于两年过去守门的护卫是否会认不得他……女仆长不会让这种失礼的事情发生的。 不过，到底两年没有回来了。 教皇殿是整个武魂城里最为华丽辉煌的地方，由女仆长日日勤勉地督促管理。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考究花纹的暖色墙面，古老美丽的壁画，空气中淡淡的香水，以及头顶明亮温热的魂导灯。 踩在这里的地毯上，甚至会感觉站在云端。 一进来，唐三便听见身后几道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非常理解同伴的惊叹，毕竟他第一次走访这座宫殿时内心的讶异不会少过他们。 这就是富可敌国的武魂殿啊。 几乎是他们刚刚走进，便迎来了两名女仆。 -- 第41页 “欢迎少爷回来，欢迎诸位，冕下已在书房等候了。” “请跟我来。” 书房？ 唐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是只讲公事的地方……看来她早已料到这件事了。 不一定是料到。 走过熟悉的路，女仆恭敬地为他们打开了书房的门。 唐三吸了口气。 ……如果就是她设计的呢？ 门推开的声音轻微地扰动了安静的书房。 层层叠叠的书架从正中间的书桌和落地窗为起点展开，阳光正好能照拂到门前，使得窗前三个人的影子被拉长到他们面前。 书桌上的红茶仍升起着余热的白气，为寂静的书房渲染了淡淡的清香，增添了几分暖意。 听见声响，背对着他们坐着的两人站起身，友好地朝他们笑了笑。 分明是方才随着教皇离开的宁风致和唐啸。 “你们来了。” “爸爸？” 宁荣荣脱口而出，转瞬就看见了面对着所有人坐在书桌后的那个白色身影，顿时收起讶异，连忙与同伴一起行礼。 “参见教皇冕下。” 素言并没有在意他们的礼数，随意摆了摆手。 她现在慵懒地靠坐在高高的背椅上，神情平静，低垂着眸用茶羮搅动着面前的红茶，与刚刚高台上冰冷恐怖的模样判若两人，几人不自觉地放松了原本提紧的心，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宁风致向来懂得察言观色，非常体贴地开口：“不用那么紧张，冕下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唐三朝二人微微点了点头，多看了他一眼，又回应了唐啸关切的眼神，慢慢走到素言身边。 “老师。” 素言抬头看了看他，与他对视一眼后没有多说什么，终于看向了史莱克一行人。 “你们见我想说什么？” 小舞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走到最前面朝她躬下身。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素言沉默了片刻：“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好好活着吧。” “可是你为什么救我？”小舞眼神复杂地看向她，“我并不认识你，如果只是因为唐三……” “不是说了吗？” 素言打断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羮，却没有喝。 “你是武魂殿承认的魂师，理应受到武魂殿的保护，这和别人、和你是不是魂兽都没有关系。” 小舞抿起唇，压下喉咙升起的热意。 “我可是十万年魂兽，你难道不想杀了我猎取十万年魂环吗？” “我可是封号斗罗。” 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素言似笑非笑地托起腮。 “我还要魂环做什么？” 小舞咬咬牙，又问：“如果你不是封号斗罗就会杀了我吗？” 素言认真想了想，笑意不减：“如果我不是封号斗罗，你的命就不是我能保住的了。” 似乎是被她的话噎住，小舞低下了头。 “人们捕杀魂兽是为了夺取魂环。其他先不提，十万年魂兽的话，封号斗罗已经拥有了魂环上限谈何夺取。而没有达到封号斗罗级别的人又打不过十万年魂兽。当然，你这种化人的例外。” 她淡淡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书房。 “很可笑是不是？” 小舞抬起头，眼眶已经泛红。 “我的母亲就是被武魂殿杀的，就是武魂殿已经不需要魂环的封号斗罗杀了她！他们确实不需要魂环，可是人这么多，难道还会缺了需要魂环的人吗？” 向来娇艳如花的少女声音沙哑，充斥着痛苦和愤怒，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抨击着人们的心弦。 小舞的话已经趋于无礼，但是没有人开口制止她。 即使是素言，也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你知道为什么魂兽会被捕杀吗？” “如果是凭实力一对一，弱肉强食那我们也无话可说，魂兽之间也不是没有自相残杀。但人类面对想要的魂环永远都是带着实力远超这一境界的人一起，这让我们怎么不恨？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是了……” 素言缓缓站起身，越过自动为她让道的人，慢慢走到了小舞面前。 小舞已经忍不住落下了热泪，她躲藏着低下头伸手想抹干眼泪，却被一只带有凉意的手先一步拭去了眼角的水迹。 她愣愣地看向面前近在咫尺的温柔面孔，仿佛被对方身上传来的浅浅香气包裹，连动作也忘记。 她听见素言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眼泪从来都无法说服别人放下手中的武器，伤害你的人可不会被你感动。” “世人认为你们是笼中鸟，跋扈地争夺着你们的灵魂□□。为了顺应规则，我必须默许这些行径。” “……很久以后吧，当我成为规则，所有禁锢的牢笼都会如你所愿地被打碎。” “可能吗？” “为什么不呢？” 从她抹干眼泪的那一天起，三十余年过去，她已经走到了这里。 时间磨平了许多痕迹，但永远无法动摇她前进的方向。 素言看着面前的女孩，几乎能透过她看见几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魂兽化人少之又少，算上那个女孩，我只知道三个。第一个，我与她素未蒙面，在秘密捕杀结束后才从比比东那得知。第二个，是我初次接触到与人类魂兽都不完全一样的精神力，可是直到最后我也无法救下她。” -- 第42页 而最后一个…… 她立下似乎遗憾又似乎圆满的誓言。 她一定会保护好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都能在字里行间感受到我对小舞满满的怜惜……额，或许还有对荣荣的偏爱。 素言已经眼睁睁看着许多魂兽或者魂兽化人死去了，她无法拯救她们。 但还有小舞。 就像是救下小舞能挽回当年那些遗憾一样，谁都不能阻止素言想要保护小舞的决心。 ——“至少我能保护好一个她，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不会是白白浪费。” PS：我知道三哥存在感很低，表怕，处理好小舞的事情，就要进入大家都很关心的“三哥接下来要干嘛”的环节了。 第二十二章 ==================== 小舞愣愣地看着她，眼眶衔着的泪水迟迟没有落下。 这是多么骇世惊俗的话啊。 可是她却说得那么平静温柔，理所当然地仿佛预谋已久。 素言温柔地抚过小舞的脸，转过目光看向她身后的其他人。 “你们都很好，无论是天赋还是这份难得的善意。未来漫漫，选择真正想走的道路前行吧。” 说着，她不经意地在戴沐白和朱竹清身上停留多了片刻。 “是！” 她所表现出来对小舞的维护是真真切切的，这份敢于挑衅陈规旧矩的举措不能不让史莱克钦佩。即使是先前对武魂殿感官不好，现在也无法把这种情绪连带到素言身上。 “久留在这里不是好事，待会你们就离开吧。”素言似笑非笑地朝宁风致看了一眼，“就有劳宁宗主把他们平安送出去了。” 宁风致自然不会拒绝，和煦地颔首：“必不负所托。” 见小舞还想开口，素言摇摇头。 “你先跟着他们，宁宗主会把你送到森林外围。只要进了星斗森林，天青牛蟒和泰坦巨猿自然能保护你的安全，对吗？” 小舞瞳孔剧烈一缩，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知道他们？” “别担心，他们不知道我。” “可……” 素言用食指在她嘴唇上轻轻点了点，按下了她未尽的话语。 “过段时间我会登门拜访，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问我吧。” 她的指尖冰凉，小舞不自觉地颤了颤，呼吸都有些错乱。 “……好。” 送别史莱克一行人，偌大的书房重新恢复了安静，只余下素言唐三和唐啸三人。 素言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若有所思地朝书桌前的座椅示意。 “坐吧。” 难得她同时留了大伯和自己在书房，唐三依言落座，难免起了些猜测。 “唐三已经十四岁了，虽然主修蓝银草，但没道理半点昊天锤都不懂吧。” 唐啸浑身一震，难掩激动地往前倾了许多。 “冕下的意思是？” 素言看向唐三，与他诧异的目光对视，认真问道：“你想去昊天宗学习一段时间吗？” “……” 不用转头，也能感受到身旁大伯热切的眼神。 素言是在询问他的意向，既然她提出这个事，说明让他回昊天宗对于她来说是可以答允的。 她说得也很明白。去昊天宗学习一段时间，那么学习完就该离开，多余的念头就不必多想了，不提她同不同意，武魂殿其他人也不会接受。 素言能教给他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但是她毕竟没有昊天锤。 只有昊天宗能教他使用昊天锤。 唐三缓缓点下了头。 虽然唐啸很想立刻把侄子带上一起回昊天宗，但素言拒绝了他，表示唐三仍需要在武魂殿待一段时间，一个月后再让他上门。 一个月也不久。 唐啸有些激动紧张，坐立不安，早早便告辞回宗门处理接待的事宜。 “唐啸这么兴奋，你呢？” 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回真正意义上的家，难道连一丝外露的喜悦都没有吗？ 唐三看着她恬静温柔的面容，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轻声道：“我才回来……” 才回来见到你，你就让我走了。 他并没有表现出埋怨不满的情绪，只是那眼神怎么看都有些可怜。 素言顿了顿。 “你在撒娇吗？” 唐三却不避不退地迎上了她的目光，坦然地点头。 “如果可以得到你的怜惜的话。” 少年的眼睛从来是大海般浩瀚温和。 此时此刻，仿佛有数不尽的热烈花火燃烧在了平静的海面，暧昧地缠绵出温柔深沉的颜色，如同海洋终于露出了掩藏在最深处的直白眷恋。 任谁都无法假意视而不见。 素言第一次有些凝噎，被这炽热坦率的眼神烫得心头微微悸动，随即脑海里冒出了些荒唐至极的念头。 她按下心底难得的慌乱，半晌才幽幽开口。 “我收回前面的话，看来在史莱克你还是学到了一些坏东西的……” 唐三低笑着摸了摸鼻子，没有揭穿她略过这番话的意图，自觉地转移了话题。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从昊天宗学成归来的。” 果然，操之过急可不行呢。 天色已晚，史莱克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今天小舞的事没有刻意阻止过众人宣扬，估计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吧。 -- 第43页 素言看了看窗外的夕阳，左手微微转动，手腕上的翡翠护腕亮起了柔和的光晕，不过眨眼，一块魂骨便出现在了她手中。 这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头骨，不同于今日宁荣荣收下的精神凝聚之智慧头骨，也不同于时年那得来的幻境智慧头骨，这块头骨竟然是半透明的，唯有轮廓散发的淡淡萤光可以辨别躯壳。 只凭外观来推测，这块头骨的质量就远高于唐三见过的所有头骨。 “这块魂骨的来历可比精神凝聚头骨大得多。”素言把魂骨递到他面前，示意他接下。 “这是？” “它出自九万年的深海形影鲨，这种魂兽藏匿于深海，形影鬼魅难以搜寻，一旦被盯上，只要对方依然在大海中，它都能捕获。” “你去过海边？” “去过一回吧。” 武魂殿虽然势力强大得连两大帝国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但在海滨城市以及海外岛屿还没有达到内陆城市的地步。毕竟山高皇帝远，武魂殿又不注重海域掌控，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没想到素言竟然去过沿海。 感受到他的诧异，素言轻笑着摇摇头。 “这是一块逼近十万年的无形追影之智慧头骨，能扩大你的精神识海，对其他人进行标记锁定。等你精神力到一定程度时，你还可以用它隐藏自己的气息——包括精神力在内，完全隐藏。” 距离十万年一步之遥的智慧头骨。 唐三握紧了手中的魂骨，一时失语。 作为一名控制系魂师，唐三向来贯彻着控制别人、控制自己的原则。 蓝银草控场，紫极魔瞳观察，暗器百解和玄天宝录偷袭，鬼影迷踪身法。 不提品质，这块魂骨无疑是比精神凝聚之智慧头骨更适合他的。毕竟他到底不是精神系魂师，精神力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并不是必须品。 她，是用了心思去给自己找的吗？ 素言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给了魂骨后便在脑海中思考如何不使用武力让天斗帝国听服。她想得入神，因此也有些心不在焉。 “你回去把魂骨吸收了，慢慢感受精神力的波动。身上的伤势也不要大意，尤其是你的外附魂骨，在去昊天宗前恢复再重新融合……” 唐三默默听了，忽然问。 “我能抱抱你吗？” “可……”素言正想一如既往地顺口答应，突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收回心神，目光如刃般扫了他一眼。 “不行。” “好吧。” 唐三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在她重新注意起自己后认真地朝她行了一礼。 “老师……谢谢你。” 这家伙…… 素言目送他离开，直到书房的门重新关上，她轻轻叹了口气。 两年过去，还是和以前一样。 时时刻刻都在引起她杀意的边缘徘徊，却每一次都能恰好地让她放弃这个念头。 次日清晨。 女仆长依次把茶点摆放在餐桌上，阳光正好，星星点点的斑驳日光落了一桌，连绵着茶杯里升起的热气，满室清香。 “十万年魂兽的事情已经传得众所周知了，截至今日早上，已经有七批人次试图进入星斗森林。但星斗森林内围的魂兽全都十分狂躁，拒绝任何魂师的靠近，所以目前没有人能深入。” 素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红茶滋润了有些干燥的喉咙。 “他们进不去，那迟早会闹到武魂殿让武魂殿出面的吧。” “是的，除了比比东长老，其余武魂殿长老都提出了求见您。” “包括千道流？” “是的。” “真是爱操心呢。”素言叹了口气，“待会召开长老会议，请所有长老都来。尘心独孤博他们就不必了。” 女仆长犹豫了会，低声道：“是。另外，昨晚传来消息，独孤博正在暗中调查唐三少爷的身世。” “这样啊……” 素言轻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 “你去找人不经意透漏给他，别露出马脚。” “冕下是想让他知道吗？可是独孤博与天斗皇室向来亲近，万一……” “唐三救了他和他孙女的性命，假如独孤博知道了唐三的母亲是谁，出于情谊和恩义，他会怎么做？” “……独孤博会帮忙说服天斗皇帝。” “如果他能说服天斗自然最好，如果他不能，也只是多了一个需要动手的星罗罢了。” 一个月后。 唐三前往昊天宗，开始接受昊天宗的教导。 同日，武魂殿首次回应了魂兽化人，发布了一系列魂兽化人的权益条款，接纳了这一特殊群体的存在并给予了保护。 而在大陆沸沸扬扬的讨论声中，星斗大森林在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有人走进了内围。 水面荡漾开宽阔的涟漪，一个巨大的牛首湿漉漉地冒了出来，双目明亮冰冷，直直看向这边。头颅以下连接着黑青色的粗壮蛇身，鳞片甚至在阳光底下反射着阴冷微光，恐怖非常。 他的影子大得完全把湖边的白纱女人覆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纤细单薄的来客。 --------------------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来说，三哥一直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没死属实万幸…… 深海形影鲨和魂骨是自编的。 -- 第44页 这章疯狂暗示海神岛剧情，为了避免误会特意说明一下，海神神位还是三哥的，言姐去海边是个意外。至于波塞西，前文有稍稍提及透漏…… 大明出现了，他肯定要替小舞姐找回场子立个威什么的，所以下章（应该）是喜闻乐见的打架章。 第二十三章 ==================== “你便是素言吗？” 巨大的牛首幽幽地吐出人语，声音又重又沉，随着话音还刮起了冰凉的风。 他面前的白纱女人不避不退地往前走了两步，挥挥手拭去了一路走来身上的精神屏障。而听到动静后，湖边栖息的小舞和泰坦巨猿也一同抬头看了过来。 “你来了！” 小舞惊喜地站起身，回头有些嗔怪地看了天青牛蟒一眼。 “别那么凶嘛，是她救了我一命呀。” “……” 天青牛蟒和泰坦巨猿对视一眼，压下了心里的不赞同。 素言把他们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稍稍估算了三者的性情，首先笑着看向了小舞。 “按照约定，我来赴约了。” 也许是身边有两位强大的亲人在，小舞彻底褪去了在武魂殿的拘谨和不安，立刻眉开眼笑地走了上前。 “我等你很久了，这是大明，这是二明，他们都是我的弟弟。” 弟弟？ 按照年岁来说，也是。 素言点点头，双眸慢慢移向了她身后的两只魂兽，脸上的笑意全然不达眼底，内里似乎蕴含着微妙的打量。 “想必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份和所为了，我来到这里，是有事想和你们谈一谈。” 这次，天青牛蟒没有让略微单纯的小舞作答，沉着嗓抢先发话。 “我们和人类没什么好谈的。” “大明！” “小舞姐，这个人救是救了你，但你会遇到危险的境地难道不也归咎于人类的贪婪吗？更别提她还是武魂殿的人！难道你已经忘了……” “我没有忘！可是她……”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素言轻轻叹了口气，顿时引来了他们的目光。 “困扰、愤怒于这危险的境地，可你们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去改变它吗？” “……你说什么？” 这句话也许是激怒了天青牛蟒，恐怖的威压顿时如同天谴般笼罩了整片中央湖心，即使是原本作响的微风也惧怕地失了动静，连水面的涟漪都迟缓了下来。 他阴冷的目光直直瞪着面前微笑着的人类，里面的杀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你竟然敢出现在我面前，就应该做好一战的觉悟。” 她看起来纤细又脆弱，轻易就能折断吧。 “这么漂亮的湖畔，可惜了……” 素言颇觉惋惜地垂下眸，摸上了左手的翡翠护腕，最后一丝的笑意也慢慢消失在平静的面容上。 黑，黑，黑，红，红，红，红，红，红。 九个巨大的魂环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她身后，圆润安静，后面几个十万年魂环出现时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刻。 片刻的怔愣后，天青牛蟒恼怒地咬牙道：“你还敢和我谈？！你的九个魂环里到底埋葬了多少魂兽的生命，还有六个十万年，难道你说出这句话不会心虚吗？” 素言沉默了会，很认真地摇摇头：“所有魂环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取回来的，没有任何外力的帮助。至于十万年魂环，我只能告诉你这些都是来源于万年魂兽，后来才变成十万年。这样说，你满意吗？” “你看，你千方百计地想为魂兽谋取权利我知道。可是即使是人类里最难得的一个你，也逃不了夺杀魂兽的命运。魂兽和人类注定就无法和谐共存，你不必白费力气。”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如果我所想的能变成现实，当初它就不会……”素言顿了顿，双眼重新掩上了冰冷的神色，“算了，说再多也没有意义，来吧。” 青光四泄，周边仿佛瞬息坠入了另一个青色世界，浑身的动作肉眼可见地迟钝了起来。 素言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四周，第一次看见别人和自己有相似的领域，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感叹。 “你应该知道我是精神系魂师吧？” 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即使是来到这里后特意显露了仅能让他们感知到的程度，却始终像是有层层浓雾挡在了她身上，根本摸不清她的底细。 天青牛蟒不敢大意，使眼色让老二带着小舞先到旁边避免被波及。 “那你还敢独自前来？” 牛首大口一张，蕴含着杀意的青光喷吐出一圈，飞速地朝着她袭来。 天青牛蟒的领域之下，敌方速度降低百分之三十。此刻，青光恢弘着热烈的火焰直直冲着她喷来，眼看就要击中，忽然时空一滞，漫天的雪白猛地覆盖了所有青色，近在咫尺的青光仿佛陷入了卡顿，停在了她面前。 素言浑身都被淡淡的紫光笼罩，使得整个人都虚幻了起来。她缓缓伸出手触碰了面前的火焰，落入手心之际，青光被染成了白色，顿时化作雪花飘走。 “这……？！” 领域？幻境？抑或是……都有？ 天青牛蟒脸色难看起来。他分明能感受到随着漫天白色重重压迫而来的精神力，但是以他来看，竟然完全无法看破眼前的幻境。更甚者，他连何时陷入了对方的幻境都不得而知。 -- 第45页 脑海里紧紧逼来的威慑感不断地压迫着所有神经，如同麻木一样的疼痛似真似假地从太阳穴传来。 他猛地看向远处的泰坦巨猿和小舞，却发现他们也不知所踪。 是被幻境骗去了别的对方，还是他深陷幻境看不见？ 捉摸不透的恐慌感久违地覆盖了全身，天青牛蟒压下慌乱再次看向面前笑意盈盈的女人，却从她依旧单薄的身上感受到了真实的压力和恐惧。 对于难以掌控的未知的恐惧。 “无论是人还是魂兽，都会害怕幻觉呢。” 温柔低沉的声音从她嘴里缓缓传来，她明明在说话，但声音却时不时从耳边响起。 “明知道虚假的东西无法真切地伤害你，却偏要把幻象看作真实……天青牛蟒，你怨恨人类，对吗？” 他疯狂地朝地面的女人发起攻击，但是所有的青光火焰都在触及她时融化为美丽的飘雪。她毫发无损，他却能真实地感受到体内的消耗。 “为什么不和我认认真真地打一场！因为你打不过我吗？” “因为我怕控制不住毁了这里呀，这么漂亮的地方，不应该是战场。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吗？还是说，你不敢正视过去呢？” 漫天的雪色缓缓褪去，被另外的景色所取代。 绿树，土壤，几名追逐的魂师，一条青色的小蛇。 “快！别让那畜生跑了！这只魂兽品质不错，我弟弟就要它了！” “行，兄弟几个一定帮小林捉住它。” 画面慢慢清晰，仿佛就在眼前发生一样。 天青牛蟒怔愣地看着这一幕，眼里的怒气渐渐荒芜，不由停下了动作。 随后发生的事情明明已经非常久远了，却依然熟悉得像是昨天。 突然出现的兔子，被救下的小蛇，带回家还见到了另一只修为更高的兔子，再后来又收留了一只小小的猴子。 他们一起长大，在漫长的岁月和无尽的骚扰捕杀中相依为命。 起初的艰难也随着修为渐高而慢慢消失，只要家人在身边，就算是心有不甘也会被幸福压下。 直到武魂殿大规模的捕杀，兔子的母亲为了保护他们主动引开了武魂殿。 所有幸福的假象都被戳破，原来他们始终是被困在森林里的笼中鸟，怎样退避都无法躲过人类千万年来永不消退的贪婪。 这便是怨恨了吧。 “你读取了我的记忆？” “是。” “……你也看到了，我们遭受过无数次来自人类的伤害，现在，你却想让我们接纳人类？” 幻象中的兔子慢慢化为了一个娇嫩可爱的小姑娘，她满脸惊喜地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错过了身边两只魂兽担忧的眼神。 素言想，当年阿银化形时，是不是也这样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兴奋呢？ “我无意，也无法让你们接纳人类。我只是想让你们为自己谋取公平的生存权利。” “通过你那个保护魂兽化人的法案？” “通过我还没有发布的法案。”素言看了他一眼，“毕竟我的合作对象还没有耐心听完我的提议，我也没有办法实施。” 天青牛蟒沉默着凝视着她许久，才深深吐了口气。 打不过，看不穿，连过去都被扒了个一干二净。 他已活了很久很久，不至于连承认自己不如人的气量都没有。 “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要为魂兽做这么多事？” “这应该不属于我们要谈的内容。” “我听说你是在六岁那年被武魂殿收养的，那么，在你进入武魂殿前，你曾被魂兽救过？” “……不是。” 不完全是。 过去的种种其实早已消失不见，即使能够用幻象重现故人的面容声息，但是已经离去的人真的再也不能回来了。 在无数个难眠的夜晚里，整个武魂殿都被她无处不在的精神力笼罩，她已经站在了最高处，坐享所有人的仰望尊敬。 只是啊，只是。 偶尔她也会想起那个雪白的面容。 温和，耐心，会把林边哭都没有力气的弃婴带回去，凭着难得的灵智给她喂养，用怀抱给她取暖，用心挡下所有不怀好意的试探伤害。 等她长大了，笨拙地编了件草衣让她遮挡，教她分辨能吃的果实。春天采下最美丽的花别在她杂乱的头上，夏天一起在小溪里纳凉戏水，秋天悄悄收集不同颜色的落叶做成裙子，冬天紧紧搂着她抵御了所有风霜。 它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 但给了她再也找不回的弥足珍贵。 白驹过隙，她慢慢淡忘了它的眉眼，它的声音，她从来不知道它的性别，更加不知道它的尸骨在哪风化。 但它的怀抱太过温暖，离别时的那一眼太过温柔。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时的它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挡在了她面前，浑身重伤却坚持把她推向人类那一边。 这是她的幸运，这是她的不幸。 它不是拯救了她。 它赋予了她生命所有的意义。 迄今为止，即使是被冠以“素言”这个名字，她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圆满最初的遗憾和执念。 --------------------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多愁善感时写下了最后一段。 -- 第46页 无论是青空还是素言，她们的经历有很多都汇聚了我的真实过往和情感。 素言很想念当初那只魂兽，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她甚至一点都不了解那只魂兽。 六年的时间终究会消散在漫长的人生中。 至于那个番外里出现过的魂师、素言的另一个救命恩人……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第二十四章 ==================== 四周的雪白如同玻璃般破碎，淅淅沥沥地消散在空中，最终只余下她纱裙上的白色。 湖面的水汽和森林的朝气与刚才一样真实，唯一不同的是少了刚才那股印刻在脑海深处的威慑和恐惧，身心都不自觉地松懈了下来。 小舞和泰坦巨猿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见天青牛蟒迟迟未动，小舞忍不住开口。 “大明？你怎么了？” “……没事。” 天青牛蟒稍稍诧异地看向素言，再一次感受到对方实力的恐怖。 能在丝毫不让周边人察觉的情况下让他陷入幻觉……要知道，他和老二不说最强，在魂兽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了。 素言抿了抿唇，掩去眼里的情绪微笑起来。她慢条斯理地摘下左手的护腕，手腕处的血红色剑纹蓦地一亮，天空划过一道暗红幽光，一柄巨剑直直从空中落下，深深陷入了土里。 周围顿时激荡起飞沙尘土，巨大的声响和剑上诡异的杀气令人胆寒，天青牛蟒不禁绷紧了全身，下意识地做出防护姿态。 “你做什么？” 仿佛被微风谄媚地托举着，白纱女人几次踏步到了剑柄处，倚靠着血红的剑茎稳稳坐下，举手投足间都挥动着轻飘飘的优雅。 剑柄处堪堪比天青牛蟒高了三尺，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面前的魂兽。 “果然，低头看人比较令人心情愉悦啊。” “……真是恶劣的性格。” “我不想让小舞参与这件事，所以现在我只和你说我的计划。至于泰坦巨猿，要不要和他说你自己决定。” “他们不是就在旁边吗？” “梦里的人怎么知道自己在梦里呢？” 那日的谈话其实并没有很久。 素言用非常简短的话语叙述了目前仍然是草案的内容，其他时间都是天青牛蟒在提出疑问，再由素言似笑非笑地挑着回答。 夕阳暖融融地覆盖了整个湖面，映照起一片波光潋滟。水面反射的光纹调皮地在她被夕阳染成橘色的脸上跳动，即使是那双幽深的紫色眼睛也在这一幕里显得温柔眷恋。 这一刻的她，既有年岁沉淀下来的稳重平静，又有少女般柔软的美丽纤细，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莫名地融洽了起来。她坐在巨剑上，剑身弥漫的阴郁杀气都被她周身微妙的气息平缓，仿佛一名从无数战场上走下的年迈将领，终于在夕阳中叹息了往日累积的疲惫。 或许，她确实已经经历过许多无名的战役了。 天青牛蟒凝视着她许久，再透过丛林望着暖橘色的夕阳，缓缓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如果你背弃了约定，我不会再宽恕。” “一言为定。” “时机成熟时我会亲自再来，期间我会派人进星斗森林侦察，劳烦你稍加照顾。” “你倒是半点不客气，我答应的事情未必其他魂兽都答应。” 素言低低一笑，眼神却认真冷漠。 “如果魂兽自己都不愿意为自己争取权益，那我做再多都是白费功夫罢了。能够拯救、改变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明白吗？” 天青牛蟒沉默片刻，长叹一声。 “我会保护你的人在这里的安全，放心吧。” 巨剑收回，幻境消散。 素言笑眯眯地听了小舞临别依依的不舍告别，没说什么，也没有再摸她的头，让小舞难免低落了会。 她礼貌地朝三位轻轻颔首，转身便离开。 背后是天青牛蟒纠结又似乎是憋了许久下定决心的声音。 “谢谢你！” 她脚步微微一顿，很快便摇着头消失在了森林里。 “……这是我该做的。” * 唐三在昊天宗待了差不多两年。 他结识了同辈的昊天直系弟子，在几位长老的热切关照下勤勤恳恳地接受着昊天一门独特的训练。值得一提的是，他在昊天宗大大精进了锻造功夫，前世的唐门暗器一件又一件重现在手里，只差最难制造的几件了。 这里的生活很好，他受到的关注和享受的待遇和在武魂殿时几乎没有差别，虽然物质上不能和武魂殿比，但昊天宗里亲属之间的血缘浓情是势利攀高的武魂殿里没有的。 他还在这里招待了史莱克的朋友老师们前来探望。 假如昊天宗打的是亲情牌想让唐三感受到家的归属感和温暖，那么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在昊天宗赖了将近半个月的马红俊懒散地靠在墙边，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不解地看向屋里正认真雕刻着什么的唐三。 “那你为什么还是想回武魂殿啊？既然这里这么好，也没这么多虚假人情要应付，亲人都在身边，不是很好吗？” 唐三顿住手中的刻刀，无奈地笑了笑。 “你说得对，昊天宗很好，大伯他们对我都很好。虽然还是没有人告诉我父母的事，但是他们一直在努力告诉我他们是很优秀的人，我能感受到。” -- 第47页 马红俊在桌上摆放着的点心里挑了挑，捻了块糖糕塞进嘴里嚼，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你也快十七了吧，说不定现在去问，你老师愿意告诉你了呢？大人不都这样吗，总觉得我们不懂，什么都不肯说。” 就比如费兰德一直把他看作只知道女人的幼稚小孩，虽是关爱，但每一个孩子都很难在这时领会这份心意，只觉得自己不被对方信任。 唐三没说什么，继续埋头自己手里的东西。 “你明天就回去了对吧？” “嗯。” “行，那我明天和你一块出去，然后我就回学院了。” “不再出去走走了？” “唉，有什么办法！这么久没见，心里还是挺想院长他们的嘛。” “那说不定我和你是一样的原因。” “啊？” 唐三抬起头，举起了一只琥珀护腕。 这是用琥珀中的明珀制成的护腕，几近水晶般剔透澄澈，是储备型魂导器，表面雕刻着月光花的花纹，内圈似乎还刻了一行很小的字，只是不明显看不清晰。 日光照在护腕上流转起淡淡的白色光晕，上面甚至有些淡淡的暖意。 他细细打量着这只护腕，双眼似乎透过它在看着什么人一样幽深。 “我也挺想老师的。” 很想、很想见她。 马红俊嘿嘿一笑：“你的心意我会替你转告的，不过你就没那么快可以回去了吧？没事，史莱克的门给你留着！很快就到约定的五年了嘛。” 唐三笑笑没有解释，小心地收起了护腕，起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胖子，快吃饭了。” “临别宴会不会很丰盛啊？” “你不是转性了吧？最近都不想女人，开始想吃的了。” “别提了，在这我根本不敢出手，快憋死我了都。早点回去吧，好歹索托城里妹子多。” “你啊……”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唐三也不愿使亲人伤心，体贴地和大伯姑姑促膝长谈了一夜。他们喝了点酒，不过并没有让唐三碰。两兄妹有些醉了，看着唐三与故人相似的眉眼，几乎一分神就能认错。 “昊弟……三妹……” 唐啸胡乱地低声呢喃，眼眶慢慢红了些许，时不时长长叹息。 唐三安静地陪着他们，偶尔回应一两句，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地听着他们说话。 屋外似乎有弟子前来查看，不过没有敲门，站了会便悄悄离开，唐三便也没有动身去看。 长夜尽，天将明。 唐三用冷水洗了把脸，如常去屋檐吸纳了黎明紫光，收拾好东西便带着马红俊去向众人告别。 他几乎看不出疲惫，一一接受了亲友的拥抱，挥着手离开了。 离开昊天宗后，与马红俊分别。唐三还在思考武魂殿的人何时来时，一个熟悉的气息忽然凭空出现在前方。 他猛地抬头看去。 眉目如画，白纱似雪。 素言面容温和地走来，见他仍呆着不动，挑了挑眉。 “怎么了？” 虽然她亲自来接确实很值得惊讶，但不至于惊讶到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吧？还是说，昊天宗的两年让他连教养都弄丢了？ 唐三敏锐地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连忙向她行了一礼。 “老师。” 还知道叫人。 素言缓和了不满的情绪，轻微地点了点头。 她还是一点没变。 岁月根本丝毫都不舍得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依然是这样的美丽而高高在上。 甚至让人有些怯于接近了。 朝思夜想的人走到了现实。 心脏好像有鼓声加快，四肢在一瞬间都失去了感觉，唯有胸腔蔓延的热意那样的澎湃。 他看着面前真实生动的女人，握紧了发汗的手心，缓缓露出了乖巧的笑容，慢慢靠近她身边。 “你是来接我的吗？” 舌头仿佛不听使唤，说话的声音也好像不是自己的。 “是啊，顺便带你去获取第五魂环。” 她的头发长了一点，身上的香气也没有变——好像还有一些长明月光花的花香。 这意味着她一直把长明月光花放在身边吗？ 素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与他亮晶晶的目光对视。 那是一双溢满了笑意的眼睛。 她稍稍有些愣神，旋即皱起眉。 “不回答的意思是你不想要第五魂环吗？” “老师，我能抱抱你吗？” “……不行。” “好吧。” 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认真地对素言点了点头，自如地别过话题。 “我当然想，是去星斗森林吗？” “不完全是。” 面前的女人好似没有在意他方才的无礼，眼里始终有着微不可察的慎重。她看了他一会，缓缓开口。 “按照你父亲留下的遗愿，我会带你去获取……你母亲给你的第五魂环。” -------------------- 作者有话要说： 素言对唐三和魂兽都莫名的宽容…… 迟来的新年快乐，以及，大家要注意身体啊！出门戴口罩，不戴不出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加油！ PS：拖更是有原因的，我刚刚提出了一场分手> -- 第48页 <所以很担心没办法写甜蜜爱情，没想到缓着缓着肺炎病毒严重了起来，我被母上天天拉去跑步机锻炼身体去了…… 第二十五章 ==================== 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素言便带着唐三动身。期间，她没有再次开口，唐三也乖觉地安静下来。 看着素言的背影，他沉下了眼。 在全大陆精英大赛时他曾遭精神系魂师时年暗杀，令他进入了一个幻境。虽然他凭借紫极魔瞳的存在已不再惧怕任何层次的幻象，但为免打草惊蛇，那时的他还是假装沦陷，等待机会反击。 幻境里发生的事随着时间过去渐渐模糊了，即便他日日回忆，那些记忆似乎也不为所动地流逝，到了今日，他仍记得的已经不多。 那是一个没有素言的世界，他在那里努力去探寻了所有真相。 脑海里仍记住的只剩下两件事了。 素言被魂兽抚养长大，两个世界的转折点便是她六岁那年是否被那个魂师及时救下带去武魂殿。 以及，他的母亲其实是一只魂兽。 唐三现在还没有办法一一查证。但在昊天宗的两年里，他坚持不懈地从宗门各人口中旁敲侧击，多少也能证实他母亲的事了。 而素言的过去……恐怕得从武魂殿着手吧。 一路无言，不知过了多久，素言带着唐三在一片不知名的森林里停下。 刚刚踏入这里，一股亲切而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唐三稍稍怔愣，却也下意识地无法警惕，莫名安心地走来。 两年来他虽然注重于昊天锤的修习，但有素言多年的教导在，他也从未放下过精神力的修炼。此时的精神力即使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比起从前绝对有非常明显的进步。 这片土地草树的气息都温柔至极，面对他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仿佛早早就等待着他的到来。 周围的气息波动虽隐晦却不算高深，自然也瞒不过素言的感知。 从她的视角里，整片森林的蓝银草都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兴奋高涨，每一根都朝圣似地朝唐三奔涌而来，好像只要他愿意打开两边连接的门，这些力量便甘愿为他所用。 素言看了会，缓缓道。 “定息盘坐，释放你的蓝银草。” 唐三依言坐下，迟疑地环顾一圈后，重新看向她。 “然后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接受它们就好。” 它们？ 唐三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但他从来都无条件信任她，便不再问询，释放了蓝银草。 蓝银草环顾在他身边的一瞬间，四周有数不尽的温柔浩瀚涌来。精神力猛然提升，如同有无形的力量替他拉伸蔓延了整片精神识海，每一根蓝银草都成了他的眼睛、耳朵，这座森林的每一处角落都落入了他的感知之中。 他甚至能感受到身旁素言随着风微微飘动的裙摆，以及阳光落在她脸上的温度。 正当他恍惚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王？伟大的王，真的是您吗？您终于来了，感谢上天！” 原本平和而悠远的蓝银草精神磁场中，突然传来一股强烈的精神力，这股精神力飞快的与唐三的精神力纠缠在一起，就像两根绳子系在了一起似的。 “王，请您到我这里来，可以吗？”那个声音似乎变得更加急切了，还带着强烈的渴望。① 这股声音非常陌生，但莫名地令人亲近，让人生不出怀疑。 唐三下意识地看向素言。 “去吧。” 素言挑眉看向精神力汇集最浓密的方向，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去查探那边的实质，任由这股精神力在面前肆意流窜。 温和，沉稳，浩瀚无边。 和那个蓝发女人几乎一致的气息。 直到再次感受到这股气息，她才知道，原来她并没有遗忘掉那些和那个女人有关的记忆。 初遇是一个意外。素言独自一人在外游历时无意走入了一只万年魂兽的巢穴，顺手救下了落单的蓝发女人。那个女人温柔美丽，全然不为她漫不经心的态度生气，声音清脆悠远，像是连绵的水滴掉落。 “谢谢你，我叫阿银，你呢？” 阿银。 阿银…… 翻涌起来的回忆搅乱了思绪，素言不自觉地陷入放空，只留下了一层精神屏障庇护在旁。 忽然，一股无比庞大的气息从整片森林腾空而起，每一株蓝银草都散发了微小的幽蓝色光点，如同萤火般齐齐朝着中心飞去，汇聚成一条深蓝色的溪流。 素言皱起眉，双眼顿时亮起了淡淡的紫光，直直地看向光点的汇集处。 她刚刚踏出一步，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素言。” 素言顿住步伐，虚幻的紫光蔓延到周身，隔开了所有试图接近的幽蓝。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里划过不可置信，缓缓转过身来。 飞散的蓝光里包含了极其浓郁的生命力，蓝银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高生长着。而蓝光之中，一个透明的虚影微笑着站在蓝银草中间，透过她就能看见后面的树木。 “……阿银。” 阿银含泪朝她点了点头，这个动作似乎已经耗费了她许多力量，她的身影又虚幻了几分。 素言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真实的精神力，自然不会以为这是幻觉。她心里难免震撼疑惑，但看出了她不能久留后就按下了所有问题。 -- 第49页 “谢谢你……护着他……” 阿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留神根本难以分辨其中的内容。 素言沉默地看着她，用力握紧了手心。 为什么谢她呢？明明她也是杀害她的凶手之一不是吗？ 她根本没办法救下她，哪里配得起她的感谢？ “放心……” “你已经努力了……” “谢谢……” 阳光灿烂地笼罩着土地，星星点点地落在地面上的人身上。 虚影渐渐化作蓝光一同消散在森林里，原地只余下了白纱女人。 她站了许久，睁开眼便看见了璀璨的阳光，刺眼得她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眸。她伸手轻轻碰了碰眼角，指尖触及了一片干涩冰凉。 久久也没有丝毫叹息，最终全都被寂静淹没，留下她单薄的背影。 幽蓝色的光芒笼罩了这片森林整整七天。 有了阿银的保证，素言没有再去插手这场奇特的觉醒，也没有离开，只在原地闭目养神，偶尔看着天边的月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第一次没有把精神力发散到所在的区域，除了身上始终开启的精神屏障外没有再多加施放，给了这片蓝银草无声的尊重。 这对于一名依靠精神力、敏捷反应都非常慢的精神系魂师来说，已是非常大的信任了。 七天后，森林重新归于平静。一阵脚步声慢慢才内响起。 素言循声看去，不再收敛自己的精神力，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属于唐三的精神力。 令她惊讶的是，短短七天时间，唐三的精神力比之前足足跨越了一个层级，成长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如果之前她觉得了不起的是唐三能够无视所有幻象，现在他竟然已经能进行精神探测甚至用精神力攻击了。 这已经不逊色于一名精神系魂师。 甚至一般的精神系魂师都无法做得比他更好。 然而更惊讶的不止这些。 暗蓝色长发被风温柔抚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了面前调皮乱跑的碎发，露出了那双含着温柔笑意的暗蓝眼眸，给人如沐春风般儒雅恬淡的感觉。 他的皮肤比一般男子的更为白皙，面容也光滑精致，但没有半分女气。五官俨然透着一股潇洒君子的气概，俊逸阳刚，嘴角衔着的笑意使得他整个人柔和了许多，淡化了眉峰的锋利。 虽然身样成熟，但来人还应被称作少年。 他缓缓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久等了，我回来了。” 你是唐三？ 这种愚蠢的问题不应该问出口。素言压下了心头翻腾的惊讶，有些失态地恍惚了片刻，才慢慢点了点头。 “……你很像你母亲。” 一句话解释了她失神的原因。 唐三了然，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一定比我好看。” “确实比你好看。”素言顿了顿，想起他似乎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心稍稍软了些，“想见见她的样子吗？” 唐三愣了愣：“可以吗？” 紫意飘渺，九个魂环依次出现在了她身后，其中第五个魂环慢慢亮了起来，发出了血红的光芒。 素言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唐三的侧脸上。 她的手很冰凉，触碰的瞬间唐三几乎难以控制地颤了颤，淡淡的清香从她身上传来，近得耳根都有了热意。 唐三动都不敢动，浑身僵硬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 “你已经不再惧怕所有幻觉，但是，有些幻境你依然无法看破。” “比如……真实的记忆。” 淡淡的紫光渐渐扩散，他们面前慢慢浮现了一段画面。 蓝发女子似乎受了轻伤，走不快，但又不想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人走远，硬撑着跟了上去。 她也不恼于前面的人这样不近人情，满心都是感激，眼里都是几乎溢出来的温柔灿烂和善意满满。 和煦的阳光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片斑驳，微风调皮地吹动着她额头的碎发。 她湛蓝色的眼睛比天空还要美丽。 --------------------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①上数三段出自原文，对话略有改动。 谢谢大家的鼓励！你们都超sweet的！我其实不难过啦，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过得非常充实快乐（除了跑步） 素言的性格是什么类型呢？这个问题我在写大纲时就认真考虑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才慢慢完善。 总之，素言现在的性格都是由于过去的经历导致的，包括她在武魂殿漫长的时间里遭遇过的各种不好的事，让她成长了非常多。 大家可以和我分享一下你们眼里的素言是什么样的人，让我康康需不需要对她的塑造补充一下 以及，恭喜三哥终于获得了来自母亲遗传的美貌（还有武魂外挂*1）！ 第二十六章 ==================== 美丽的蓝发女人渐渐消散在虚幻的紫光之中，森林清新的草木香带着些微的寒意，地面上的蓝银草仍是被拔高后的抽条样。 唐三怅然若失地垂下眸。 “你认识我母亲？” 既然这段画面是记忆，显然不会是他的，那就只可能是素言的了。 素言收回武魂，转过身。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我能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吗？” -- 第50页 他的父母是谁，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们相识，最后又不得不成了一个心知肚明却不能放在台面上的秘密。 “按照你父亲的嘱托，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修炼。等你从那里出来以后，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父亲的嘱托…… 唐三跟上了她的脚步，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会，才点点头。 这是唐三第一次能与素言单独相处这么久。 风餐露宿将近半个月，他们一直在往北走，期间穿越了无数丛林山野，几乎没有见过人烟。素言似乎对这条路很熟稔，全程不需要辨认方向。 唐三其实心里是非常意外的。 从他在这个世界睁开眼开始，便一直在金碧辉煌的武魂殿。素言身为教皇，在武魂殿可以说是众星捧月，所有人都在看她的脸色，大到衣物被褥，小到她的红茶都不敢凉了稍许。 可是，素言带着他在野外赶路时却没有丝毫不适应。她一身精致裙装，举手投足都是养尊处优之下养成的仪态风范，分明与这粗陋山野格格不入。但她能够精确地判断哪些野果能吃哪些不能，能够自如地从魂导器拿出一张柔软的毛毯供他们休憩，能够凭借经过魂兽动物的去向找到淙淙溪流。 她以前一定也曾这样独自在外游历吧。 半个月后，他们抵达了一座荒凉的小镇。 说是荒凉其实有点不准确，这里的房屋建筑非常厚实，地板也都铺上了青砖瓦砾，有几处还升起了滚滚炊烟。 诡异的是，这里处处透着一股不寒而栗的奇怪感。小镇门口处似乎布下了非常隐秘的魂印，唐三虽有所感，但粗粗几眼看不仔细，只能压下疑惑暗自记下。 素言带着他一路走到了一间酒馆。 酒馆有两层，一层窗户大大敞开着，阳光很好，客人并不多，都很安静地喝着酒。他们进来的一刻，所有或善或恶的目光都落在了这里，不过片刻便收了回去。 素言恍若未闻，笔直地带着唐三走向二楼。 二楼与一楼的情形大大不同。墙壁漆黑，每一扇窗都被封得严严实实，一踏入就能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都含着浓浓的酒气。 这味道有些呛鼻，唐三皱了皱眉。 他们寻了处坐下，刚刚入座便走来了一位浑身漆黑的侍从，端着装有两杯酒的托盘。其中，一杯暗红浑浊，一杯幽蓝清澈。 唐三何等敏锐，自然第一时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看着两杯酒，暗自揣测，没有说话。 虽然有些抵触，但他猜测估计得喝了这两杯东西。 他正想着，身旁的素言却嗤笑一声，接过了其中那杯红色的酒，拿在手里摇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血？” “红色的是人血，蓝色的是深海冰鲎的血。” 唐三脸色苍白，再联想起一路走来每一桌上不是红色的酒便是蓝色的，竟然这里每一个人都在饮血。 素言放下酒杯，环顾一圈看了看，幽幽道：“人血有没有用我不知道，深海冰鲎的血却能疏解疼痛，利于创伤痊愈，确实是药用材料。不过这种魂兽数量稀少，在外面恐怕见不到。” “我们要喝了这个吗？” “如果你想喝也可以。” 她的话似乎触怒了旁边的客人，一个男人发出了不屑的嘲笑，指着他们满怀恶意地勾起嘴角：“这是哪来的雏？血都不敢碰还敢来永夜城？小姑娘，还是带着你男人回去哭吧！” “哈哈哈！不回去也行，求求哥哥说不定能带你进去玩呢。” “这俩细皮嫩肉的……” 唐三还没来得及动怒，就被“你男人”这三个字戳得面上一热，随后又被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浇灭了绮念，猛地站起了身，挡在了素言面前。 他冷着脸，眼里一片寒霜：“嘴巴放干净点。” “小白脸还有点男子气概。” 唐三抬起手，下一刻便被一只冰凉柔软的手按了下来。 身后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清澈流水。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手臂上的手轻轻地把他拉回座位，肌肤相触，她左手虎口的茧格外地粗糙，带来的凉意瞬间安抚了他燥热的心。 回想起刚才这些人的话，唐三虽不解还是回答道：“这里是永夜城？” “永夜城，曾名杀戮之都。后来被武魂殿暗中收入麾下，专门关押那些囚徒和死刑犯，也在民间吸引那些作恶多端或者被追杀无法的歹人进来。” 她收回手，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轻轻把暗红的液体倒满了一地。 “这里只进不出，唯一的出路便是地狱杀戮场的冠军，取得挑战地狱路的资格后冲出地狱路。所有通过地狱路的人都会被赋予杀神称号，以及特殊的奖赏，千年来仅出过八名。” 闻言，对面的男子桀桀一笑。 “小姑娘来历不小啊，连永夜城背后站着武魂殿都知道。” 唐三却没有再为这些冒犯的胡言动气了，他几乎是马上就猜测到了这座城市的意义。 这里分明就是一座武魂殿的死牢！ 所有被武魂殿判为死刑或眼中钉的人，都会被关入这里。再者，这里虽限制出却不限制进，所有热衷杀戮或者逃犯都会想方设法地进来避难，无形之中也为大陆清除了一大批潜在隐患。 -- 第51页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唐三双眼放亮地看向素言，他不相信这种熟悉的风格行事不是她的手笔。 霸道，蛮横，实质上既满足了自己的需求又顾全了大众的利益。 素言看见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心里已有猜测，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还是非常感叹于对方的敏锐和聪慧。 猜到这些就够了。 剩下的这些残渣…… 她托起腮，似笑非笑地看向唐三。 “所以你明白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该死的理由，从踏入这里第一步开始，每一个人就放弃了自己生存的权利。” “入口的魂印是我立的，心存善念之人会看见一片荒野，唯有夺命亡徒才能走进这里。你的话，是我带进来的。” “这些人该死。” 入口的幻象是一个嚎啕大哭的弃婴和一只满怀恶意的豺狼，心怀恻隐的人会走过去出手相助，再回首这座城镇也不过是一片荒野。 如果视而不见，笔直地走来，永夜城自然为你敞开。 这些人该死。 话音一落，四下震怒。 几乎是她开口的瞬间，唐三便明白了她的潜台词。 动手了结这些恶臭的混球吧。 五个魂环乍现，第四魂环亮起，漆黑的二楼顿时被晶莹的蓝光覆盖，一根根粗大的蓝银草从地下凸起，坚硬的锥形瞬间刺穿了一个个身体。 不过刹那，连愤慨也被噎在了喉咙，所有人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身体，噗通地掉落在血泊之中。 素言挑起眉，有些意外于他的冷静。 这家伙比她想象中还要冷漠呢…… 一旁的侍从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边面不改色地叫人来清洗，一边走到他们身边，手里依然捧着两杯酒。 “喝下血腥玛丽的人能取得进入永夜城的资格，喝下无眠之海的人可以在小镇休养。你们选择哪一杯？” 素言没有回答他，转过来笑眯眯地补充：“在小镇休养的人会被关进酒馆，可以担任侍从直到死去，也可以三天后死于暗杀。” 这根本不需要选。 不过唐三没有忘记素言刚才说过“你想喝也可以”这样的话，明白并不是只有喝下这两杯东西才能进入永夜城，于是也没有接过。 他定下神，认真地扩散自己的精神力，不过几秒，猛地朝楼梯口看去。 楼梯的转角处有一层很薄的精神屏障，很显然背后隐藏了什么东西。 素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笑着颔首。 “很聪明。” 唐三回头看向她，认真地笑了起来。 “我会通过地狱路的。” “如果你没有，也许我就得在百年之后来这里收回你的尸骨了。” 这话很冷血，可是细想一下，百年已经是人类的正常寿命了。 唐三知道她心里的意思，没有挑明，眨着眼睛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能抱抱你吗？” 这已经是他问的第三遍了。 假如一条路有五百米的距离，他已经慢慢走过了四百九十九米。 最后的一米，她会退后，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又或是往前？ 素言没有和以前一样直接拒绝。她沉默了会，突然问道。 “为什么人们喜欢拥抱呢？” 唐三想了想，这样答。 “可能是因为，拥抱的时候彼此就是站立的支撑。” 他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慢慢地走进。 “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是会希望有人能依靠的吧。你扶着我，我牵着你，再远再难的路也会变得好走。” 他伸出手环住她，近乎是小心翼翼地收拢，轻轻地、慢慢地、把她整个人搂入了怀里。 她仍然坐着，吧台的座椅很高，她的头刚好埋入他的胸膛，几乎不用专心就能听见郑重的心跳声。 这里很冷，衣物相隔的手心却感觉烫得几乎颤抖。 曾经仰视着的人终于拢入了怀里，纤细柔软的身体不自觉地依靠着自己，让他油然萌生了满腔的壮志豪情，拥有了顶天立地的无尽勇气。 --------------------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如山，永夜城就是杀戮之都。 是的，素言理所当然毫不意外地也进过杀戮之都。出来后她当然会厌恶这样的地方，但是她也很清楚，只有人性有恶，没有一个杀戮之都自然也会有第二个，无穷尽也。所以不如把这地方收为己用，设下屏障保护愿意施舍些微善意的人，冷眼看着傻逼来送。 当然也有一些馋着杀神领域来的人（比如三哥），这些人既然自负能走出来，那自己的性命理应自己负责，武魂殿不是圣母，素言也不是。 我还真的挺不喜欢杀戮之都的…… 最后，拍手恭喜本作男女主第一次拥抱！ 第二十七章 ==================== 进入永夜城需要喝下那杯血腥玛丽，才能得到许可。 不过这是常规做法，当初素言就没有遵守过，自然也不会把那杯恶心人的玩意放在眼里。 她不废除是为了安原先杀戮之都执法队的心，即使是后来得到了这里的归属权后，她也没有剥夺原本执法队的存在和权限，依然给了他们在永夜城内自由使用魂技的特权。 -- 第52页 ……哦，忘记和唐三说一声了。 永夜城由修罗神和罗刹神的神力编织而成，两大神力的克制之下，所有人都无法在内使用任何魂技。这也是为什么这样荒谬的地方能得以有些微秩序的原因。 如今修罗归位，罗刹已去，整座城市都落入素言的掌心。除非她允许，没有人能在这肆意妄为。 在这里她就是唯一的主宰。 素言回想了一下阿银的性格，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给她儿子母爱的关怀，默默地否决。又想起唐昊随性嚣张的作风，顿时安心地离去。 他亲爹来了也不会仔仔细细地和他分析里面的危险，她能亲自送人来已经非常给面子了。 况且…… 素言嗤笑着摇摇头。 唐三这个人啊，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身奇怪功法，没有魂技对他来说，只怕是一个更公平有利的擂台吧。 她并不是慈善家，即使看在阿银的份上愿意抚养他长大，也不代表她会全心全意地给予他信任。阿银是阿银，唐三是唐三，血缘不意味着她理应放下警惕。 这个人早熟又聪明，基本什么都一学就会，明明没有人催促也能在武魂殿里如同海绵一样孜孜不倦地汲取着知识。无论是礼仪、武魂、体术、权谋还是交际，他都能顺手拈来。 最可疑的是他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奇特能力。 眼睛的紫光、诡异的步法、神奇的玉手、奇妙的暗器…… 他的秘密太多了。 多到素言想要忽视都不行。 她是最耐心的猎人。既然曾经能蛰伏六年一举蚕食整个武魂殿，现在成了教皇，也不会因为放不下架子而自大地轻敌。 所以素言愿意等待，等待他露出马脚。 她试探过无数次。 但是每一次，唐三都会用他柔和信任的眼神看着她，惊险却无一例外地给出了她无法挑剔的答案。 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她连一秒钟都不会犹豫，更别提考虑阿银和唐昊，直接便把他列入黑色名单。那么，他根本不可能接受这么多年武魂殿的精英教育，素言自然有办法让一个对这个世界还陌生的孩子一点点被养废。 可是他没有。 素言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眼神幽深地看向被唐三砸出的破洞，缓缓起身离开。 端着酒的侍从还想拦她，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眼神里，脑海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呆滞地停下动作，根本走不到她身边。 一路如此，素言慢慢走出了这所破旧的酒馆。 可惜他没有。 唐三第一次参加小斗那年，素言拒绝了长老的拜访，特意去看了他的比赛。 从头到尾，一场不落。 “他是留不住的。” 那天夜里，素言看了一宿的满月繁星，最终提笔修改了唐三未来所有的课程安排。 女仆长收到看完后诧异不止，既心疼她的劳累，又不满于对方凭什么值得她如此付出，甚至还一无所知。 那时的素言好笑地看着女仆长难得外露的不悦，禁不住她的念叨，还是开口向她解释了。 “唐三不可能留在武魂殿。” “可是从他武魂觉醒到现在，您一直以圣子的标准培养他，现在却……” 女仆长心里只有素言一个在乎的人，她根本不在意唐三的过去和身份。别说唐三的父母因武魂殿而死，就算是因素言而死，她也不认为让唐三成为武魂殿的人这件事有问题。 这是荣誉。 能得到她这样悉心的栽培，古往今来有谁能得如此殊荣？就算是长老殿的千仞风，也不过是她看在千道流的份上偶尔指点罢了。 “算了，他没这个心思。” “他现在只是个小孩，什么都来得及慢慢培养的。以往投入了那么多的心血，往后还要放他离开，万一……” “你呀，真成了武魂殿的管家婆吗？” 再多的愤恨也被她笑眯眯的模样打消。 女仆长有些脸红，好一会才叹了口气。 “您现在是教皇呀。” “可是我并不在意武魂殿啊。” 她说得风轻云淡，丝毫不在意女仆长的震惊。 “武魂殿对我的恩情，我已经尽数回报了。现在我在做的事情只是因为我想做而已，教皇这个身份对我来说是有利的捷径，同时也多了许多束缚。” “至于唐三嘛……原本我想着，给他教皇弟子的名讳，保他一生荣华也算是圆满承诺。后来，他觉醒了蓝银草，或许还是蓝银皇，天赋上佳，圣子的位置给他也不是不可以。现在，我发现这个人以后不会留在武魂殿，那么原先的课程就没有必要再教他了。” 一名好的圣子，未来的教皇，需要懂得权衡底下的权力，权衡自己的权力，稳定所有机构的运行，给予震慑和安定。 可是他似乎更想自己开创一个宗门。 没关系，素言愿意满足他。 她可以教他争取人脉，教他开拓领土，教他搭建结构房梁，教他一步一步地成立自己想要的宗门。 “……您这么做，是因为他的父母吗？” “不是。” 阿银和唐昊以及昊天宗只能让她抚养他长大。 她愿意为心中的亏欠弥补阿银，这毋庸置疑。唐昊与她虽曾有过并肩作战的旧情，但感情不过是最容易变淡的东西。至于昊天宗，他们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换的关系罢了。 -- 第53页 可阿银是阿银，唐三是唐三。 把对阿银的感情和亏欠悉数算到唐三头上，是非常不负责任且莫名其妙的做法。 她愿意帮助唐三，和她愿意为这份法案努力多年一样。 只是因为她愿意而已。 * 在这片斗罗大陆里，现在的唐三也不过是一个稍微有名的魂师而已。 人们的生活繁忙而快速，比起一个两年多没有消息的人，自然有更多事情值得关心。 自从武魂殿提出《斗罗法案》开始，三方势力之间就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上位者的勾心斗角丝毫没有影响百姓的生活，除了街道上慢慢被武魂殿取代的护卫巡逻，他们甚至没有法案颁布的实感。 因为并不触及自己的利益，甚至是保护了他们的人身安全，大部分人都对武魂殿报以支持的态度。 当然，有两个地方不尽如是。 天斗城，星罗城。 作为两个帝国的首都，各自的权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利用先天优势，从一开始就引导着居民的观念，一直对武魂殿持反对态度。 随着武魂殿提出的法案越来越大胆，两地的怒意也随着愈加热烈。坐落在那里的分殿甚至不敢随便走动，近年来已经发生了几起暗杀事件。 两国官方都第一时间对刺杀表示了谴责，却始终没有制裁。而派出的护卫队与其说是保护，更像是一种监视。 他们不会容许这座武魂分殿离开，毕竟目前为止武魂殿是唯一正式且安全的武魂觉醒渠道。 这是胁迫。 如果武魂殿贸然放弃这些分殿魂师的安全，那么所有魂师都会为此心寒。 没有人敢和素言正面对决。 但是权谋本就是无法动手的战役，即使对方是大陆第一的强者。她既然是教皇，代表整个武魂殿的形象，就不能肆意妄为。 这很公平。 “你已经看到了，想通过这样的方法劝服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些家伙虽然圈养了这么多年獠牙不再锋利，但是本质上依然是贪得无厌的豺狼。你根本没办法轻易从他们身上剥下皮。” 千道流神情复杂地看着素言，沉声道。 素言没什么反应，淡淡地开口。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心理准备？” 他找茬的表现过于明显，素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思及他是长老殿的首席长老，最终没有送客。 “现实准备。” “两个帝国首都里的分殿你打算怎么办？” 按照他的想法，民心本不是首要的东西。只要能用暴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显然眼前这位教皇非常在意名声和正统说法，她好像天生擅长用看起来双赢的方法给敌人堵住所有借口退路，逼得旁人不得不强笑着吃下这个亏，最后说不定还要感谢她。 千道流年纪也不小了，没了年轻时的热血之后，即使现在手里半点话语权没有也不想再去争了。争不过，也没有力气了。 但他还是很关心武魂殿的，因此等了又等，见两国局势都不太乐观，忍不住就上门谈话了。 “不急，他们目前很安全。” 人质得活着才算人质，死了只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星斗森林那边取得结果吧。” 两年前武魂殿就一直派人秘密前往星斗森林进行任务，这些人的动向虽然在武魂殿内不是非常保密，但是任务内容却是完全空白。 闻言，千道流没有触碰这个敏感话题。 “分殿的人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人我会亲自去救回来。” 素言回答得毫不犹豫，但是千道流根本没有任何的欣慰或安心，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他原本的猜想几乎是被证实，顿时手脚冰凉。 他看着刚刚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人，此刻对方正与他对视，那双眼睛毫无波澜。 似是无声的默认。 “……能需要你亲自走一趟，说明你已经有了开战的意思了吧。” “嗯。” “军队准备好了吗？不对，你在十年前就开始整顿军备了……” 素言看着他失态的模样，贴心地接上了他未尽的话。 “所以，我十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写三哥在永夜城（杀戮之都）升级开挂的剧情的，胡列娜也不会再来这地方了。因为未来的武魂殿不需要一个尖锐激进的领导者，素言会给继任者留下一个相对平和稳定的局面。额，是的，三哥走了之后没有意外圣女还是胡列娜。 其实我觉得言姐还是很苏的……太宠了叭。 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大部分时候她还是挺好说话的？你看，千道流这么欠揍她也没有生气（？） PS：这几天没更新是因为前任在搞事情，我有点心烦，于是毅然奔向了我老婆的爱河……本来我弃坑明日方舟了的，但是斯卡蒂太过美貌夺走了我的心，我心甘情愿地把她氪出来了…… #美色误人 第二十八章 ==================== 所幸没有让她等太久。 半年后，前往星斗森林的所有魂师归来，在素言的书房详细汇报了他们负责调查的东西。 -- 第54页 素言安静地听完后，看向一旁坐着的比比东。 比比东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 “我会在这期间稳住武魂殿。” 素言挥退了其他人，沉思片刻，再次看向她。 “准备一下胡列娜继任圣女的仪式吧。” 比比东微怔，有些迟疑：“您决定好了吗？” 她收了唐三为弟子却没有收胡列娜，比比东以为唐三才是她心目中的继位人选。难道是考虑到昊天宗的影响？ “她挺适合的。” “我明白了。” “十天后，让她跟着月关一起去天斗。交代他们，试探清楚雪夜的心思，必要时可以去找独孤博。” “那您不去天斗城了吗？” 素言翻了翻，递了一份文件给她。 “天斗根本没有整合过军伍，分明不想开战。差个台阶罢了，回头起草一份‘优渥’的补偿条款给他们做交换吧。” 比比东接过细细翻看，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份文件详细记录了天斗郊外军区的队伍武器情况，连皇城的巡逻守备都有几乎完全覆盖的情报。 假如这上面都属实，攻打天斗也不是什么难事。 “千道流是不是曾经提过分化天斗？呵，他想让千仞风化身融入皇室，把雪夜取而代之。何必多此一举呢？雪夜也老了，老人总是这样失了血气冲劲，给一点点甜头就能心安理得地退缩。” “天斗的储君雪崩四皇子似乎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才让胡列娜也去。” 比比东是素言在武魂殿内最倚重的心腹，除了女仆长，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素言究竟想做什么。 她朝素言行了一礼。 “祝您武运昌隆。” 圣女任命仪式持续了一天，武魂城内举办了盛大隆重的庆典。 胡列娜身着正装，表情肃穆，从山脚开始，一步一步走到教皇殿的正门，在素言的手里接过了象征圣女的徽章。 “不要让我失望。” “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直到深夜，武魂城街上的灯火也没有熄灭。 教皇殿内举办的宴会热闹非常，难得教皇许可，即使是长老也乐得出来唠嗑饮酒，顺便联络感情。 胡列娜因为被敬了不少酒的缘故，双颊有些绯红。她拍拍脸，吸了口气，笑着起身离开，转身便悄悄往教皇书房走去。 从小钦慕的人亲自承认了自己，没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了。 她在门口站了会，鼓起勇气伸手敲了敲门。 没有声音，她有些疑惑，又敲了一次。 依然无人响应，正当她想离开时，门却被打开了。 女仆长走出来，看见是她有些惊讶，很快和蔼地笑了起来。 “圣女是来找教皇冕下的吗？” 胡列娜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满室漆黑，书桌边还有刚刚熄灭的灯油升起的最后一缕烟雾，唯有窗外的月光洒落进来照亮了些许。 她有些奇怪，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是的，冕下不在吗？” “冕下有事外出，近期都不在。如果您有困惑的话不妨去找比比东长老。” 现在就外出了吗？ 明明刚刚才从宴会离开…… 胡列娜虽然讶异，但从小的修养让她没有表现出来，得体地点点头。 “好，打扰你了。” “慢走。” 胡列娜走出一段距离后，似乎想到什么回过头，却发现书房再一次关上了门。 她皱起眉。 教皇不在的话，为什么女仆长要待在书房里呢？教皇冕下分明下过指令，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进入。 或许冕下交代了一些秘密任务吧…… 胡列娜摇摇头，转身离去。 武魂殿授封圣女的消息如同带着翅膀的蝴蝶一样四处飞去，星罗城总体偏向于星罗帝国的北边，几乎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地方之一。 除去星罗城，星罗帝国其他地方分殿的人基本都已经离开，留下的都是当地选取的魂师。 星罗城里的主事魂师叫怀山，十年前被派来星罗帝国主管这边所有的分殿，年岁不小，也称得上是德高望重。武魂混沌灯，七十九级控制系器魂师。 近来武魂殿和星罗帝国暗地里的矛盾加深，他们的处境并不好。好在怀山也不是等闲之辈，才能平安护住分殿的所有魂师。 分殿有重兵把守，等圣女的消息传到这里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怀山接过底下共事魂师的茶，没有热水，到了他们手里的茶叶也没什么滋味，他皱了皱眉，还是忍着喝了几口。 “冕下如今才四十多岁，就已经选好了圣女。只怕接下来武魂殿要有大动作……” 他身边的人面面相觑，不安地问：“那我们怎么办？万一真要打起来，我们会被拿去祭旗吧？” 怀山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净胡说！” 那人挨了骂也不怕，愁眉苦脸地挠头：“大人，我才二十多呢，老婆都没找到，要是真交代在这我哭都没地哭啊！” “就你这样，回去也找不到。” “那努力努力还是找得到的，毕竟我也算个青年才俊是吧，嘿嘿。” 能被选来星罗城的魂师都不简单，每一个都在魂王以上。 -- 第55页 虽然嘴上嫌弃，但怀山心里清楚，被困在这里的除了他这个老家伙，其他都是宝贵的魂师资源，如果可以拼了命也要把他们都送出去。 这些孩子都还年轻，不应该沦为权谋的牺牲品死在异乡。 怀山把他们都赶去休息，自个呆坐了好一会，捧着茶杯往门口走去。 走廊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往日守在门外的护卫总是高声阔谈，吵得人睡不好觉，今夜却难得体贴。 他有些疑惑，又走了几步，迎面却见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大门敞开，门口的护卫眼神呆滞，直直地站在两边，如同丢了魂一般。 外头的寒风飕飕地刮入，却似乎都小心地避开了面前的人，连她的裙摆都没能吹起一些。 白纱似雪，眉目如画，那张美丽淡漠的脸上还残留着些微疲惫，淡紫的眼眸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身上。 她就这样站在漆黑的大堂，四周却仿佛有众星捧月般。 怀山瞪大双眼，颤抖着丢开了手中的茶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参加教皇冕下！” 她轻轻嗯了一声，缓缓走来，亲自扶起了他。 这双手冰凉得令人浑身一颤，却几乎使他热泪盈眶。 “您……您亲自来了……” “辛苦你们了。” 这些魂师放在哪不是尊贵的存在，却在这里被当作阶下囚一样禁锢了这么久，还必须忍耐着不反抗。 怀山摇摇头，怕闹得动静大了惊扰了守卫，强忍着情绪低声道：“有您这句话，一切都值得了。” “去把其他人都叫来吧，我带你们走。” “是！” 她明明那么单薄，却比谁都让人觉得安心可靠。 怀山匆匆忙忙地去把这里的魂师都叫来。从当地召来的魂师早已被星罗带走，只剩下从武魂城来的七名。 慌忙收好行李换好衣服的魂师赶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见教皇，都有些不知所措，被她身上微妙的气息感染，连话都不敢说，只局促安静地跟在后面。 怀山有些紧张于这次出逃，犹豫了会问道：“冕下打算如何离开？星罗一直严格把控于防护，甚至还派了一名封号斗罗看守。” “哦？”素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是谁？” “是那位璇玑斗罗，应该在九十二级到九十四级之间。” 九十四级，连九十五级都没有。 素言失了兴致，没有再问。 “走吧，不用管他。” “……是。” 虽然担忧，但是出于对教皇的尊重和信任，怀山等人还是没有出言劝导。 心里打鼓地跟着素言走出来，数月来他们第一次离开这座分殿，原本还想感叹一下，不料却看见整条街道都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失去了知觉一般。 如果不是他们的胸膛还有起伏，怀山甚至会怀疑他们是否还活着。 “这……” 素言顿住脚步，眼里暗光一闪，九个魂环出现，其中第六魂环亮起了起来。 不过三秒，紫光消散，她却忽然回过头，直直地看向了星罗皇宫的方向，难得地皱起了眉。 怀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忽然从身后出现，却很快消失，身边的精神磁场越发混乱，他甚至连身后魂师的精神力都难以追寻。 他脸色一变：“难道是璇玑斗罗来了吗？” 素言收回视线，看了他们一眼，转头继续走了起来：“没事了，走吧。” 怀山欲言又止，连忙跟上。身后的年轻魂师却胆子大得多，见他不问，便探出头恭敬开口。 “冕下，您制止了他吗？万一我们走后星罗发难……” 还不等黑脸的怀山伸手教训他，素言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不会的。放心吧，你们已经安全了。” 一行人慢慢走远，怀山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几乎掩盖不住眼里激动的光芒。 一个人就能把他们从星罗城平安带走，连封号斗罗都无法阻拦，甚至可能已经被她压制。 这就是武魂殿的教皇啊！ 直到他们消失在星罗城，街道上的人眼里慢慢恢复了神采，疑惑了片刻后，打着哈欠回了家。 分殿的护卫对视一眼，重新在岗位站好。 而在分殿的侧门，一个漆黑的身影咳了咳，揉着太阳穴呆滞了会，才转身离去。 边走他还边低低念叨着什么。 “就说他们逃不掉的，还让老夫日日来看，真是麻烦……” -------------------- 作者有话要说： 璇玑斗罗源于绝世唐门里的璇玑斗罗，这里设定为绝世唐门里璇玑斗罗的祖先。 原作在星罗帝国的笔墨不多，我大胆猜测星罗至少也有几个封号斗罗好了。 胡列娜的圣女身份是非常有战略意义的，至少她亲自去能让天斗皇帝面子上爽一爽（？） 本章伏笔都是关于以后和星罗开战的，不多。其实就是很普通的正常战争，三国里一堆经典案例了。 第二十九章 ==================== 怀山等八人被苦苦困在星罗城许久，从星罗城东大门离开时还恍若隔世。 他们心里几乎是被视为神祗一般的女人却没有心思聆听他们的感激叩谢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若有所思地看向怀山。 -- 第56页 “回去后你直接进入主殿吧，有些星罗的事情需要你。其他人先跟着留档案，随后允许自由安排，一个月后前往其他天斗境内的分殿。” 一个月的时间去寻回亲人相伴，再根据分配的地方带上家人一起走，怎么也够了。 “属下明白。” 如同离开时一样，素言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武魂殿。 看见她如常出席上三宗会议，比比东放下了心，安静地关门离开。 原本圣女也应该参与这场会议，不过胡列娜前几日随着几位长老去往天斗城，便作罢。 三位宗主面前都摆着同一份厚重的资料，在素言的点头示意之下，他们打开翻看起来。 偌大的会议室一时之间充溢着纸张温柔的沙沙声。 良久，第一个看完的宁风致脸色忧虑地抬起头。 “冕下的意思是……公开这份调查报告？” 素言闭了闭眼，默认了这句话。 唐啸与宁风致对视一眼，缓缓道：“这势必引起两国的激烈反对，远非之前的魂师条例可以比拟的。” 上三宗里，七宝琉璃宗宗主作为辅助系魂师，天生就谨慎平和；唐啸则是骨子里就有一种与昊天锤矛盾的优柔寡断；而蓝电霸王龙宗人多势众，庞大的家族加上年长的宗主，做个决定都需瞻前顾后，不得痛快。 天然的保守派。 素言并不意外于他们两位的反应，看向刚刚放下资料的玉元震。 “你呢？” 玉元震沉沉呼了口气。 “冕下有如此大义之志，我蓝电霸王龙自然应当奉陪到底。” 闻言，唐啸和宁风致诧异不已，即使是素言也有些始料未及地挑起眉。 “考虑清楚了吗？” 玉元震嘿嘿一笑：“别看我宗族庞大久远，其实不过髀肉复生罢了。只记得苟且长存有什么意思？人活着总要做一番有意义的大事业！纵使我族落败，也不过是无法适应变化的时代罢了。总之一句话，我蓝电霸王龙不惧！” 居安思危是多么难得的品质。 素言看着他，许久才欣慰地露出了微笑。 “我这里容不得反悔，日后你想退却，我也不会允许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她又看向陷入沉思的二位，“我不会强求你们做出任何选择，也不会因此打压你们的宗门，你们可以认真考虑后再答复。” 她的笑容温柔平和，语气里都是使人放下警惕的诚恳。 思及昊天宗和她之间曾达成的交易，唐啸咬咬牙，朝她握拳示意。 “昊天蒙受冕下大恩，自然随您所愿。” 上三宗已经有两宗点头，宁风致弯起嘴角，也知趣地颔首道：“七宝琉璃宗听从冕下指示。” 同意了就好。 素言点点头，接受了他们的投诚。 这样就不必她采取其他手段逼迫了。 半月后。 武魂殿公开了一项工程长达两年的调查，内容涵括了整个星斗大森林的所有信息。 该调查中精确了各个年限魂兽的数量，其中最瞩目的是，两年之间，魂兽的数量在稳定地减少，其中百年魂兽最为突出。 而庞大的星斗大森林的占地面积，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缩减。虽然不算明显，但根据这样的速度以及自然规律预测，星斗大森林将在两万年之内毁灭，里面生活的魂兽也会趋于灭绝。 两万年对于现在来说也许非常遥远，甚至可以说与现在的所有人都没什么关系。但是这片土地曾经哺育了多少魂师的诞生成长，未来又将延续多少子孙的传承，所有人都应当给予重视。 最后，教皇亲笔倡议两国共同订立魂兽权益保护协议，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前保护这片森林。 各地的武魂殿分殿同一时间宣扬起这份文案，即使是星罗帝国内也有早已就位的人广为宣传。顷刻之间，斗罗大陆再次沸腾。 疑惑，不解，质疑，愤怒……或许还有少许人理解支持。 民众看到这些数字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尤其是需要狩猎魂环或以捕捉魂兽为生的魂师，他们认为武魂殿触碰到了自己最根本的利益，统一地反对。 考虑到这份东西背后站着那个女人，抗议声并不敢太过声张，但这并不影响最终他们的看法。 两万年这个数字太远了。 远到自己的子孙能否活到那个时候都不得而知。 两万年后的事情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凭什么要他们放弃现在便利随意的习惯做法，遵守那些严苛艰难的魂环夺取方式？ 为了保护这片森林？ 可是没有谁想保护这片森林。 那个女人疯了吗？ 她为什么要提出这些？ 做这些无谓的事情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想借此从两大帝国夺取什么？ 武魂殿到底想做什么？ 喧闹的质疑和不解如同烧开的热水，沸沸扬扬地升起了浓浓白雾，晕开了眼前的清明。 女仆长紧紧捏着各地传来的信件，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她深深吸了口气，起身给素言送去。可是进到书房，看到窗边的那抹纤细身影时，她所有怒火都被熄灭，只剩下满满的不忍和疼惜。 素言的目光在她有些发红的眼眶上顿了顿，没说什么，认真地翻起一封封信笺。 -- 第57页 “冕下，别看了……他们都是些无知的蠢货而已！” “人之常情罢了。” 一封又一封，厚厚的一沓信里，连一份支持的都没有。 甚至有不少来自武魂殿。 可是她却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平静得仿佛根本不重视这件事一样。 女仆长捏紧双手，颤抖着在她身边跪下。 “您根本不需要在意他们的想法……” 素言顿了顿，放下了纸张，叹着气拭去了她眼角噙着的泪水。 “你也不需要因此难过，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吗？”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是啊，”她轻笑着揉了揉女仆长向来梳理得光滑整齐的头发，言辞中含着亲昵的无奈，“我确实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因为他们从来就不被我放在心上。” “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您为此付出过什么！都是些自私自利的蠢货，枉费您的一片苦心！” “你相信我，当然就会站在我这边。上三宗与我利益相关，我若是落败他们也逃不了，自然也会支持我。可是别人与我非亲非故，凭着几张纸和几个数字，会质疑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好似早有预料。 女仆长抹干净失态的眼泪，吸了吸鼻子，依然在她身边不愿离开。 “那您打算如何应对？” 窗口开了个小缝，微风机灵地溜入，携带着外头花草的清香，轻轻吹起了二人的长发。 坐在座椅上的女人慢慢抚摸着女仆长柔软的发旋，身上的雪白一如往昔，如同时间被定格在了十年前，温柔得叫人叹息。 “权利和义务向来是对等的。” 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不愿意遵守我的规则，那就没有资格享受武魂殿给予的所有权利。” 武魂殿，是斗罗大陆唯一且最大的魂师组织。 垄断了武魂觉醒的方法，记录了大部分魂师的武魂等级，按月发放补贴，甚至会对所有登记魂师提供安全保护。 在魂师心目中，武魂殿已是一座无名之国。 女仆长瞪大双眼，怔愣着看向她。 素言叹了口气，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书桌，随着她的动作，一道道光晕如同涟漪一般浮现在她的指尖。 “你应该多信任我一点，已经十多年了，其实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我提前公开这些，只是为了刺激星罗而已。民众的反应我并不在意，要知道，大多数人都是被利益驱使的。而这个利益又区别远近，保护魂兽有多难做到呢？如果我把所有补贴都取消，甚至关闭一些武魂觉醒的渠道，和这些相比，他们还觉得保护魂兽是一件很困难且不可理喻的事情吗？” “万一有些人不缺钱呢？” “有钱的魂师多少都有些背景，有背景的魂师就需要倚靠帝国或武魂殿，这些人不需要在意，直接越过他们和天斗星罗解决就好。而平民总是占据多数的，世界上永远有人缺钱。为什么魂师尊贵？正是因为魂师的收益高才尊贵。失去了武魂殿补贴，又因为天赋局限达不到两大帝国庇护的魂师，那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桌面摊开的信件清晰地书写着各自委婉坚决的反对，面前端坐着的女人却淡然地陈述着与他们命运切身相关的话。 “利益向来是最好的筹码。” 正如唐昊唐三两条命交换昊天宗的支持。 正如玉小刚和比比东的长老身份彰显蓝电霸王龙宗地位交换他们的跟随。 正如千仞风的平安长大交换千道流所有权力交接。 “如果您失败了……” “那也不过是恢复原状罢了。” 她本来就一无所有，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漫长的谈话最终在夕阳升起时停息。 女仆长站起身，替她收拾好书桌上的信件，打算回去烧得一干二净。 离开前，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会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唐三少爷有什么与您交换的筹码吗？” 素言微微一顿。 “为什么这么问？” “我从小认识您，别人不知道，可是一直以来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您到底为他改变了多少。” 谁都说教皇素言凉薄冷血，面上的温柔笑意似乎无法掩盖骨子里的淡漠绝情，她好像把自己隔绝在了人群之外，没有人可以被她放在心上。 可是，在面对那个人时，她好像突然鲜活了起来，有了情绪和波动，甚至会不着痕迹地付出给予，往来再不全为了功利。 也许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女仆长朝她书桌看去，那里摆放着一个精致讲究的花瓶，养着株皎洁美丽的雪白花束，周身环绕着莹莹微光，如同清亮月色始终长青。 -------------------- 作者有话要说： 人是非常现实的。 翠灵神助攻【拇指，虽然她其实也没觉得言姐和三哥之间可能发生些成年人的感情……但问题是，被她提醒之后，言姐会意识到这个问题（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谁能想到呢，本大学生开始上网课了，作业还非常非常多…… PS：本文不深入讨论动物保护和生态环境变化的问题，我不是这方面专业的，只是当初无意之中发现斗2斗3里星斗大森林在稳定灭绝后有感而发而已。 -- 第58页 顺便一提，不会写23的剧情，因为我对霍雨浩同志没有想法。23我没怎么看，或许有人可以告诉我霍同志真的同时喜欢两个漂亮妹妹吗？ 第三十章 ================== 又过了几日，武魂殿与上三宗下四宗一起联名发布了《魂兽狩猎条例》，其中第一二三条着重说明本条例适用于所有武魂殿承认的魂师，如有违者将视情况接受相应惩罚。 第二条，不遵守本法的注册魂师将剥夺武魂殿相关的所有权利，包括《斗罗法案》中提及的所有补贴、人身保护等。 第五条，星斗大森林将由武魂殿派遣军队巡逻，与森林之王天青牛蟒共同监督森林内魂师和魂兽。 第九条，狩猎魂兽时魂师不得借助任何外力，仅凭个人能力。 第十四条，武魂殿提供魂兽信息及选择建议，优先提供凶兽。 第二十条，非武魂殿注册魂师可以在登记后独自进入。 第二十七条，非武魂殿注册魂师违反任一条例，将判为终身囚禁。 一个普通魂师的一生，最多只能击杀九只魂兽。 七大宗门的发声使得武魂殿不再势单力薄，而条例中的第二条更是一记重锤，把原本还想反对的普通魂师打得说不出话来。 取而代之的另一股支持的声音。 这场沸沸扬扬的辩论终于走向了更加冷静的方向，在武魂殿软硬兼施的手段之下，民众的决心也慢慢软化，最终仍然偏向了武魂殿。 而处于议论中心的武魂殿，却依然呈现着肃穆的沉静。 日光和煦，教皇殿内独特的温暖香气流淌各室，走廊上空荡荡的，偶尔走过一两个人也都得体地步伐悄然，生怕惊扰了谁。 女仆长如常地去收取了今日的信件，回到房间整理分类时，一阵谨慎的敲门声忽然扰乱了这片寂静。 “请进。” 来人不过三十，看起来平凡普通，眉目里印刻着天生的憨厚平和，小心地走进房间，再转身仔细锁上了门。 落锁的声音清脆得很，女仆长闻声抬起了头，见到是他，眼神微微一滞。 “你也敢来。” “我相信您不会告发我的。” 女仆长放下手中的信件，不置可否地扬起下巴。 “找我有什么事吗？” “之前的提议您想好了吗？” 沉默了片刻，女仆长仿佛经过了漫长的犹豫，才从书桌柜子的最低部拿出了几张图纸，放在了他面前。 来人不禁眉开眼笑地往前走来，把信妥帖地塞入魂导器内，轻轻拍了拍，才笑意盈盈地看向面沉如水的女仆长。 “大人也不必对教皇愧疚，人往高处走，都是人之常情而已。要怪也只能怪她只知道打压您，明明您才是最劳苦功高的人。” 女仆长吸了口气，揉着太阳穴皱起了眉。 “行了，你快点把东西送回去，别被发现了。” “大人放心，星罗允诺您的东西不会食言的。” * 日光轻轻浅浅地洒落一地。 荒凉的小镇外，慢慢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少年的皮肤因为久不见天日有些病态的苍白，留着一头罕见的深蓝长发，仪态斯文，身上的衣服还残留着若隐若现的血迹，俊逸的眉目之间透着股似是而非的戾气锋芒。 他抬头看了看朦胧的日光，眯起了眼。还在盘算着如何离开时，耀眼的日光仿佛幻化出了绵延幻觉，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 “唐三。” 她轻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慢慢走了过来，柔软的纱裙像是挥展的花瓣般绽放在身后。 素言。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一声，收起了面上流露的惊喜，很快微笑起来，快步朝她走去。 “老师。” 年幼的孩子终于长成了轻易捉摸不透的男人。 素言看着他有些陌生的面容和神情，心里有些莫名的焦躁，掩饰一般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一年左右走过地狱路，真了不起呢。” “您也有杀神领域吗？” “我、比比东和你父亲，都有杀神领域。” 父亲，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唐三抿起唇：“你要告诉我当年的事情了吗？” 素言缓缓点点头。 “总有这一天的。” 他们一起回到了武魂殿。早有准备的女仆长第一时间让唐三去认真洗漱一遍，给他换上新制的礼服，才在花园备好香甜的下午茶，把所有人都带走，为二人留下了安静的场所。 唐三品了一口温热的龙芝茶，看着面前优雅的女人一时之间有些恍然。 他还记得，曾经也是在这里，他们两人一起度过了无数个娴静的午后。 那时候哪里有什么绮念想法，每日都埋头于上课学习，偶尔被她淡淡的笑容撩拨也一无所知。直到后来离开，长久的思念后才明白过来，一直以来的面热心跳是因为什么。 不过是因为眼前人。 “当年我在森林遇见了一个女人。” 她的声音悠远低沉。 “她落单遇难，我顺手救了她，仅此而已。但是她相当缠人，我不得不结识了她，以及她两位同行的义兄，或者追求者。” 身边花园的景象忽然停滞，如同画笔扫过般换上了一副三个人的场景。蓝发女人笑得明媚温暖，正拉着身边两个长相相似的男人朝着这边介绍。 -- 第59页 素言顿了顿：“这是你母亲，这两位是你的父亲和大伯。” 唐啸那夜低吟着“昊弟，三妹”的声音犹在耳畔，唐三握紧了双手。 “随后便分开了，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的是，我们后来又在杀戮之都重逢了。” 十多年前的杀戮之都还没有改名换姓，外面荒凉的小镇和酒馆都没什么变化。画面中只余下那个蓝发女人，正看着这边，眼神里透着庆幸和安心。 “唐昊独自进了杀戮之都，她在外面等他。见到我，她希望我能与唐昊相互照看，平安归来。” 比比东比素言年长，早在之前就曾闯过杀戮之都。在素言第二次外出游走时，她便上门来向她推荐这个地方。 那时的她虽然不想招惹这些陌生的人，但那个蓝发女人的笑容那样真诚温暖，她无法拒绝，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其实唐昊哪里需要什么照看呢？又不是小孩。在这里所有人都无法使用魂技，唐昊至少还有一个锤子和一身体术，她素言没了魂技不过只剩下精神力而已。 她能依仗的只有精神力，擂台上全凭精神力直接攻击对方的大脑，没有一个对手能在她手下活命。频繁的擂台使得她的头剧烈地疼，最后还是唐昊看不下去，教了她最基本的体术防身。 “与你一样，我们一起走过了地狱路。那个时候的杀戮之王还在，”她看了唐三一眼，“如果执法队有和你说起过的话，你应该知道杀戮之都曾有一名杀戮之王吧。” 唐三点点头：“他们告诉我杀戮之王在十几年前就消失了。” “与其说消失，不如说找回了自己吧……” 终点的杀戮之王紧紧相逼，此时禁魔限制已经解除，素言所有的依仗归位，她凭借着自己的精神力唤起了唐晨最后的意识，使得这个老人在最后关头认出了面前的人是他的孙儿。 “那位杀戮之王就是你的曾祖父，曾经的巅峰斗罗之一，唐晨。他与唐昊祖孙相认，唐昊自认欠了我一份情。随后，我得到了杀戮之都的所有力量，把它改为了现在的永夜城。” 曾祖父，杀戮之都的所有力量…… 唐三不禁抿起了唇，但没有说话。 素言却低低叹了一声，幽深的目光慢慢落在了他身上。 “这次以后，分别数年，我们再没有联系。直到十几年前，阿银的身份泄露，前任教皇千寻疾责备昊天宗，追捕逃跑的阿银和唐昊。” 她在武魂殿听到这个消息后，也许是在窗边坐了一夜，才做出决定。 “我在千寻疾离开后就派人联系了昊天宗，同时追上了他们。可惜的是，我来晚了。等我到时，唐昊刚刚获得十万年魂兽献祭的第九魂环，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你。” “那个孩子就是我。” 唐三看着她，仿佛透过那双淡紫的眼眸看见了无以名状的悲伤。 “我击杀了千寻疾，篡改了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并与唐昊达成约定，由我抚养你长大，并保住昊天宗当时摇摇欲坠的位置，而作为交换，昊天宗将始终在我身后支持我。” 所有的约定已经慢慢一页页翻过。 “你已经长大了，昊天宗也不会再因此事动摇。我与他的约定已经结束了。” 所以，你现在自由了。 无论是武魂殿还是昊天宗，即使是世界上最偏僻的角落，她都不会再多加干涉。 唐三心里一紧，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茶桌上的手。 她没有动。 “你恨我吗？” 你们恨我吗？ 一切都开始得太早了。 在她还没有能力完全控制武魂殿时，她意料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在曾经算得上是朋友的人身上。即使那天她没有姗姗来迟，其实根本也没有办法在武魂殿那么眼睛下救下那个蓝发女人。 现在她有能力了，却再也无法挽回已经过去的人或事了。 唐三握紧了这只手，贴紧的手心传递着绵延不断的温热。 他似乎在无奈地笑，又似乎有些怅然，因为长大早已变得更低沉的声音温柔得如同一只小船，在漫长的漂泊中终于找来的一片港湾。 “我不恨。” 我们都不恨。 那个刚刚失去了挚爱的男人，在筋疲力尽之后，最终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面前冷淡却在这时来到这里的女人。 他甚至不担心她会不会把这个孩子养坏。 他说他信她，若阿银在也会信她。 要说为什么相信她…… 那年杀戮之都外的阿银舒了口气，依旧对她的冷漠无动于衷，温暖的笑容仿佛比天上的日光还要耀眼。 她听见面前人的疑问，笑了笑，轻声说。 “你的眼睛……真的很干净啊。” 即使岁月蹉跎，即使勾心斗角。 沧桑和阴沉最终也没能污染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时隔多少年，也依然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一如既往的纯粹。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素言和阿银曾经的过去。她巧妙地略过了一些事，其他全都真实。 其实阿银在素言心里并不算是很重要的人。但是当时突如其来的事发以及最后的结局，不得不说给了素言非常沉重的打击。她已经努力了非常久，可是她没有想到其实她还是没有能力救下这个魂兽化人的女人。 -- 第60页 所以素言才会对阿银这么耿耿于怀（和唐昊唐三关系不算大） 至于唐三嘛。 或许会有朋友好奇，三十章了（剧情都过去一半了），也没看出素言和唐三之间会有啥爱情之类的感情，素言凭啥会喜欢唐三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啊。 她已经寂寞非常久啦。 亲近如翠灵，没有办法替她分担。强大如比比东，心里已经有了全心在意的人。 唯有三哥，能与她并肩，能理解她，最终，自然也能不知不觉地走进她心里啦。 三哥终于成年了（生理上），可以开始谈恋爱了！但考虑到后面的海神岛副本，我劝大家做好三哥又要下线的心理准备OTZ 第三十一章 ==================== 她眉眼间微微流露的悲悯转瞬即逝，唐三一直看着她，没有错过这一幕。 握着的这只手冰凉柔软，她好像并不反感于这样亲密的接触，但也没有主动地回应。 已经足够了。 实在不应该太贪心。 多年来的疑问猜测终于落实，当年在森林里见到的母亲残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若说心里没有遗憾落寞是假的，纵使他从未拥有过来自母亲的关爱，在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后，多少会羡慕。 他暗了暗眼神，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那……我的父亲呢？” 素言直直看向他。 “你觉得呢？” 引起众怒后，狠狠地往武魂殿脸上打了一巴掌，还想全身而退？他和昊天宗，二者大概只能存其一吧。 唐三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了……” 就此息了话头。 素言闭上双眼似乎在沉思，有意让他安静一会。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你以后想做什么？” 唐三回过神，顿了顿，琢磨着她的表情说：“我想创建一个宗门。” 素言并不意外，平静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她看起来不反对这件事，这让唐三安下了心，语气也因为得偿所愿显得轻松了一些。 “名叫唐门，主营暗器。我想组建一支专门的暗器军伍，可能需要不少人，不过目前我还没有想好如何招人。” 说到后面，他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他虽有这个计划，却没打算这么快告诉她，准备在一切就绪后才向她汇报。现在贸贸然说出来，显得自己空口其谈一般。 素言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 “你不是在这届精英大赛里认识了很多人吗？” 唐三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记得，当初昊天宗事发时，名下的一些附属族动荡不小。这方面的人你也可以考虑考虑。不过，这些人你得亲自去接触，不能交给别人去办。” 交给别人，一是显得诚意不足，二是对方未必就真的把心忠于自己。 唐三顿时回想起曾经被教习过的许多政治交际理论，心里有些复杂：“……你都教过我。” 她好似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笑眯眯地绕了开来。 “那就是我啰嗦，又说了一次。” “你会怪我吗？被你教养多年，却没有回武魂殿。” 他好像在几次外出历练中褪去了外表谨慎的皮囊，第一次那么直接坦白地向她问出心里话。 过去的唐三虽有担忧烦恼，却很少会直接问她，更别提问别人。 素言看向他，想收回被他握着的手。 不料刚刚挣开，他便再次握了上来。 她顿了顿，最终恼怒又无奈地轻叹一声，不再退开。 “我并没有那么在意武魂殿。” 她的脸上因为恼怒升起了浅浅的粉，好看又娇俏，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唐三吞了吞口水，掩饰般笑了笑。 “我们算是朋友吗？” “朋友？”素言挑起眉，“师徒之间的规矩你都丢了吗？” 她虽然语气不好，但并没有真的生气。唐三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容忍的底线越来越低，当下没有为此却步，反而轻轻在她手心挠了挠，带着撒娇一般的意味。 “我们也认识很多年了，除了师徒，说是朋友也不过分吧。” 素言一惊，好气又好笑，用力抽回了手，反手拍在了他的头上。 力道不重，堪堪能觉得痛而已。 “没大没小。” “唔……过几天我会回史莱克一趟。” 素言站起身，想起了什么，回头轻声道。 “你回来时把戴沐白和朱竹清也一起带回来，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他们动手。” 当然，如果不愿来的话，就不能保证了。 唐三稍稍迟疑：“我听说最近武魂殿和星罗局势紧张，他们会去史莱克吗？” 素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就得看你们感情如何了。” 唐三赶着去赴当年史莱克七怪定下的五年之约，没留几日便走了。 桌面上堆满了天斗星罗寄来的文书信件，看得素言不胜其烦，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话。她翻了几页便丢下，坐了好一会，起身离开去了一趟昊天宗。 昊天宗坐落在山间，正门恢弘，路途却狭长险难。 素言很少来这，算算也就来过三次。好在昊天宗十多年来都没什么变化，她可以自己认路。 -- 第61页 毫不费力地避开护卫，她悄悄走到一片树林。 正值深秋，树林稀疏，满地枯黄中坐落着一间竹屋，门前竹椅石桌，空出了一大片土壤，唯独生长了一株幼苗般的蓝银草。 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才走近几步，屋内便走出了一个乱糟糟的中年男人。 二人对视一眼，他那双浑浊的眼里升起了难得的明光，很快别过脸，在蓝银草前的竹椅坐下，另外在旁边搬来了一张凳子。 等她缓缓坐下后，男人攥紧了拳头，好一会才想起倒茶。 他刚刚起身，素言便摇摇头。 “别忙了，坐吧。” 他顿了顿，没有坚持。 “……你来了。” “来看看她，也看看你。” 男人吐了口浊气，眼里死气沉沉，看着面前瘦小的蓝银草低声喃喃。 “你把他教得很好。” “你见过他了？” “上次他回来……我悄悄去看了一回，他没发现。” 素言沉默了会。 “在这里待着不会不甘心吗？至少，你不想让他知道你还活着吗？” “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他会努力把你救回原本的人生吧。” “哈哈哈……” 男人的笑声干巴巴的，但好在是真心实意。 他停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回去，平白让他多了累赘负担，不好。我没什么能给他的，至少让我给他自由的人生吧。” “况且我答应过你的。唐昊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个侥幸活下来的鳏夫而已。” 身边的蓝银草那么小一株，没有几百年都长不回曾经的茂盛。 素言伸出手，没有触碰她，静静地感受了一下她的精神力。 “你要努力活久一点。” “嗯？” “活久一点，才能重新见到她。” “……嗯。” * 几日后，唐三带着戴沐白和朱竹清刚刚踏足武魂城，听见路边魂师的细语交谈。 “听说了吗？武魂殿的一位魂师大人被揭发犯了重罪，刚刚被星罗拘着进了教皇殿呢。” “他做了什么？” “好像是私自猎杀了几只魂兽，被路过人看见后怕他们告发把路人也杀了，足足犯了好几条法例！事发在星罗，星罗就来兴师问罪，还说咱们监守自盗。” “呸！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看不像假的，不然星罗怎么能这么顺利进教皇殿？” “这……” 他们的声音很低，但魂师的五感优于常人，一行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戴沐白抿起唇，与朱竹清对视一眼。 “小三，教皇到底找我们做什么？我可不想和竹清交代在这里了。” 唐三正思索着，听见他的话也没有生气，安抚般朝他们笑了笑。 “相信我，她说了不会对你们动手就不会。就算你们不来，她也会亲自找上门的，所以还是你们来比较好。真出了什么事，我定会护住你们。” 身为教皇嫡传弟子、昊天宗直系子孙，他的话很有分量。 二人既然都来到这里，自然也做好了打算，再问一次不过是求个心安。他们都相信唐三，不然就不会答应了。 “不过，刚才他们说的事……” “我觉得怪怪的。” 寡言的朱竹清难得开了口，再加上戴沐白也附和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是星罗皇室的人，说的话比路人有价值多了。 唐三若有所思地听了，没再多说，带着他们往教皇殿走去。 果不其然，回到教皇殿就有侍从上前，请他们暂且休息，教皇冕下现在没空招待。 唐三找人为他们安排了休息的客房，特意隐瞒了他们的身份。本来是准备了两间房，不过在戴沐白坚持之下，朱竹清虽然有些羞恼却没有反对，最终只给他们准备了一间房。 “小三，实话和你说吧。” 戴沐白倚着墙，朱竹清在里面收拾着脱下的披风。 “我们敢来这里，一是因为信任你，再者就算不来，教皇想见我们的话迟早会找到我们。其次，也是因为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东西。” 他的神情淡淡，语气平静。 “星罗只有权势，血缘之间也没有半点感情。本来我已经被属意太子，但我能眼睁睁看着我兄长去死吗？反正待着也没意思，我就和竹清一起走了，估计再也不会回去了。武魂殿如果要和星罗开战，我两边都不会帮忙，想利用我们做人质更是徒劳无益。” 朱竹清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唐三看着他们，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明白了，你们安心休息吧。” “好，回头教皇得空再叫我们吧。” 离开客房，唐三叹了口气，摇摇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沿途，他遇见了几个熟悉的侍从，便叫住他们详细问了今天发生的事。 他们说的和今天在外听的相差无几，只是那个被拘捕的魂师不是普通人，他在武魂殿待了十多年，负责武魂城的日常护卫，算得上是受到重用。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间谍。 唐三心里想着事，走得慢吞吞的。 刚刚过了转角，恰好就与胡列娜迎面遇上。 -- 第62页 “你回来了？” 她眉头微蹙，轻啧了一声，四周环视一圈，确定无人后靠近了几步。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仰慕教皇，所以我勉强信你。听着，今天发生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觉得女仆长有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原作中戴沐白和朱竹清是在天斗武魂殿开战后脱离星罗的，这里提前了。 老实说，虽然星罗在这里成了反派，但我个人不觉得他们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只是和言姐立场对立而已（默哀）。 前面埋了好几个伏笔，涉及挺多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发现。 关于更新时间，说起网课我便泪千行，网课时的作业比在校多几倍是真实的吗……两周时间我已经写了几篇论文和小组作业了。再加上现在在家呆着，每天要多陪陪家人，能更新且正好有感觉的时间不多。我会尽量的！ 大家之前的评论我都看了，虽然我自己经常吐槽三少写的前后不搭，但有一说一，他真的很会写小说……特别是世界观构建得好。男频文多少都有些女性读者不喜欢的成分，不看就完事。 另外，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开新坑OTZ在同一个脑洞翻滚好容易就腻了，我花心，我博爱，我想偶尔去别的世界逛逛。 其实不太能影响这边的更新速度，因为本来就很慢（？） 不过我还是想尊重一下你们的意见，要是你们觉得开新坑不好的话那我就不开先了。唉我好乖哦。 第三十二章 ==================== 女仆长？ 那个视全世界为泥土，眼里唯独盛着素言的女人？ 唐三蹙起眉，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这么说？” 看出了他明显的不相信，胡列娜啧了一声。 “冕下有一段时间不在武魂殿，那段期间内我时常看见女仆长独自进出书房和冕下的房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有跟踪她，我真的只是路过。” 唐三收回怀疑的视线，摇摇头。 “老师经常吩咐女仆长替她办事，这不出奇。你这些说明不了什么。” “私自进入书房确实好像不算什么，但是她为什么要关着门，连灯都不敢亮呢？” 唐三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胡列娜吸了口气，继续说：“我并不想怀疑她。毕竟，女仆长是陪伴在冕下身边最久的人了吧。但是她的行为太奇怪了，而且就算她劳苦功高，可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更危险吗？如果她有了反心……” 后面的话两人都心里有数。 唐三有些疑惑，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轻轻绕过了这个话题。 “老师之前离开过武魂殿？” “这是重点吗？”胡列娜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回答了：“是，冕下亲自去星罗接回了困在那的武魂殿魂师。” 他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去星罗这么危险的事情，难道也不需要知会他一声吗？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莫名地不悦，良好的涵养使他克制了情绪的外露，虽然心里不耐烦，面上依然礼貌地笑着。 唐三掩住了眼里的阴霾，看向胡列娜。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呢？仅仅因为我是老师的弟子吗？这些年你对我敌意不浅，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讨厌你和相信你并不矛盾吧。” 胡列娜摊了摊手。 “我们也算从小认识，冕下如何对你、你如何对冕下我都看在……” 她突然顿住。 漫长的死寂忽然弥漫在两人之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胡列娜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近乎僵硬地看向唐三。 面前的蓝发男子与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唯有眼神依然如昔淡然沉稳。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你喜欢冕下？” 唐三意外地挑起眉。 胡列娜好似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应，咬起牙一字一句地重复。 “你喜欢冕下。” 年幼时的爱恋依赖还能用孺慕来解释，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已经长大，过去的无知无论如何也应该有了清晰的答案。 胡列娜从小在武魂殿长大，那时候无依无靠，每日拼了命地修炼。 唐三是不一样的。分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对方修为也没有自己高，但领队老师却一改冷漠高傲，谄媚又恭敬地向他行礼。 原来他是教皇的嫡传弟子。 他和这里每一个孩子都不一样。 就像是阴影，就像是路标，他们会不由自主地关注这个身份尊贵的人。 所以胡列娜很清楚，这么多年来，唐三竟然从没有靠近过教皇以外的任何一个女性。要知道，就算是尊敬教皇如她的哥哥邪月，也会对其他女孩萌生青春情愫。 天生感情缺失也就算了，可是他显然不是啊。 他看着教皇的眼神，哪里还是毫无波澜的样子？ “呵呵呵……” 唐三低低笑了声，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被戳破心事的羞愤，语气里甚至还带着欣慰的好奇。 “何以见得呢？” “你这家伙……仗着师徒的身份占尽便宜，还敢这么嚣张吗？你不怕我去告诉冕下？” “那也不错。” 他其实真的没有如何去隐瞒这份感情，奈何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看出来，包括素言自己。 -- 第63页 如果胡列娜能让素言意识到这一点，似乎也比现在这样平淡如水好一些。 胡列娜哑然，瞪了他好一会才泄气，复而感叹。 “……其实也不奇怪，你从小就在冕下身边，冕下又对你这么好。” 这么好这三个字她说得酸溜溜的，唐三顿时了然她为何之前突然讨厌自己。 他勾起嘴角，轻轻点头。 “她确实对我很好了。” 假扮了十几年孩子不代表他真的是孩子。 唐三这个灵魂实际上和素言一样沧桑，不长不幼恰好同岁。 他们都是毫无背景的出身，无父无母，在势力庞大的宗门长大。而素言比前世的他幸运，同样的出身最后也能跻身最高层。但这一世的他也比素言幸运，有亲人支持，有她关照，从小衣食无忧，一直以来都接受了最好的教育。 有时候，他甚至会在素言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如果他也能被唐门认可，一步步走到最高的位置，他们会一样吗？ 如果他处于她的角色，他能这样尽心尽力地对自己吗？ 也许最开始只是男女之间最平凡的朦胧好感，随着时间流转，他开始靠近了素言冷漠的灵魂，慢慢地为她吸引，最后无可自拔于她冰冷外表下滚烫赤诚的心。 “你是认真的吗？” “再没有更认真的事情了。” 胡列娜讨厌唐三。 但她也相信唐三。 这并不矛盾。 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脑海里展开了漫长的挣扎。 最后，她深深地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那就认真地喜欢，别让她伤心，也别让自己后悔。”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希望你别辜负我的信任。” 别辜负她作为圣女、下一任教皇，对他这位盟友下的注。 * 武魂殿魂师知法犯法的事情闹得很大，但出乎许多人意料的是，结束得也很快。 星罗找上门的第二天，教皇素言终于亲自接见了他们，并给他们带来了一份“交代”。 ——那名魂师的尸体。 那个女人依然美丽得令人叹息，可是此刻这张温柔的脸却如同修罗一般使人遍体生寒。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星罗的人，遗憾地叹了口气。 “我为武魂殿出了这样的疏漏深感歉意，这是武魂殿的诚意，请带回去吧。” “可、可是……这并不足以……” 领头人还没有说完，便被那道突然看来的目光震慑。 她明明笑得很温柔，为什么……他们在颤抖呢？ “如果还不满意，那么多带一些回去就好了。” 多带一些“交代”吗？ 带哪些？难不成她会继续屠杀自己武魂殿的人？ 除了他们这些被派来要说法的人之外，还会有其他选择吗？ 领头人强撑着身体没有跪下，强大的求生欲本能驱使他毕恭毕敬地朝她深深弯下腰，声音都微微颤抖着。 “不用了！冕下的诚意已经足够了，这本就不是您的过错，都是这个魂师擅作主张……希望冕下能理解我们到来的原因，我们绝没有冒犯武魂殿的意思！” 边说着，他边在心里唾骂着本国的长老们。 想出这样歪损的法子，还让他们这些低级魂师前来武魂殿送命，怎么不自己来送死？ “这样啊……” 素言笑眯眯地靠回椅背，从桌面翻了翻，轻轻丢了一份文件在他面前。 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领头人犹豫了会，还是拿起来看了。 粗粗扫过几行，他顿时脸色铁青，再也控制不住噗通跪了下来。 “冕、冕下……这怕是误会！” “哦？你的意思是我搞错了？” “……求您放过我吧！我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是星罗的间谍啊！”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列明了地上躺着的尸体一生的轨迹。 从他在星罗出生，到如何偷渡换身份潜入武魂殿，再一步一步站稳跟脚…… 以及，这次的行动是如何受到星罗指示，武魂殿其他被他说动策反的人，统统都写得一清二楚。 证据确凿，连辩驳都不知如何开口。 原来她一直在背后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吗？ 虽然不知道纸上写了什么，但看领头人的样子和他说的话，跟在他身后的人多少也明白了现状，纷纷苍白着脸地跟着跪下求饶。 触怒她的结果可想而知。 悔恨和恐惧几乎在一瞬间占据了他们的脑海。 领头人咬着牙攥紧纸张，忽然灵光一闪。 这份文件上，没有武魂殿的那名女仆长？ 难道她没有被发现？ ……确实有可能。毕竟是教皇殿的日常杂物管理者，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岂不是白费了星罗给出的巨大利益？ 素言瞥了他一眼，没有打断他忽然的沉思。 过了一会，才敲了敲桌面。 “刚才已经说了，你们带着这份交代回去。其余的，和你们没有关系。明白了吗？” 这便是放过他们了。 领头人反应过来，连忙带着众人磕头。 “多谢冕下仁慈！” “送客。” 应声而来的女仆长打开书房的门，礼貌地让众人离开。 -- 第64页 领头人哆嗦着站起身，眼神复杂地与女仆长对视一眼后，飞快地越过她离开。 直到走出教皇殿，他才舒了一口气，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 随后，武魂殿公开了这份证明此人是星罗安插的证据，谴责了对方的诬蔑控告，并直接在边防加强了兵防，似乎是宣告了某种态度。 几日后，唐月华求见教皇。 两人在书房密谈许久后，唐月华在隔日又去了天斗皇宫。与她前后脚出现在天斗的，还有独孤博。 而在戴沐白和朱竹清来到武魂殿的第六天，他们终于见到了教皇。 -------------------- 作者有话要说： 胡列娜能被选为圣女不仅仅是靠着武魂实力的，原作里有些恋爱脑了，这里的她更多有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吧。毕竟是武魂殿正经教出来的继承人嘛！ 至于女仆长……我还是先不说，给大家良好的阅读体验叭。 言姐不是无所不能的，首先她的武魂技能都是精神系（魂骨暂且忽略），一遇上免疫精神控制的人就非常棘手，如三哥和比比东；其次，她有一个愿意为之牺牲一切也要达成的目标，这导致很多时候她不介意让自己冒险。最后，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意外的、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三哥已经快要后来居上了ORZ开了紫极魔瞳的三哥真的完全不怕言姐的武魂，这和什么实力已经关系不大了，紫极魔瞳天克精神系啊。 言姐在之前夜访时就感觉到他眼睛有点东西了，她有心理准备，不过可能没想到这个有点东西会这么有东西到完全免疫吧…… 想看言姐翻车的可以期待一下（？） 最后，更新拖这么久我也不想的QAQ，广东网课又要继续一个月了，卑微大三生天天上课做小组作业，写论文写得看到word都要PTSD了…… 我是不会水文的，所以每次写都要提前把前文大纲重新看一遍，再想好这一章篇幅内容，写着写着翻原文考究，写完了开始捉虫修改。大概一章要三个小时？不愧是我，拖拖拉拉。 每次作话我都好啰嗦啊，是不是损坏了在你们心目中高冷的印象……我会改的！ 第三十三章 ==================== 茶香缭绕，满室馨香。 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撒入，素言坐在逆光的位置，脸上的表情也因此有些模糊。 “不回国吗？” “冕下请放心，我们不回了。” “这样啊……”她看了一旁的唐三一眼，缓缓道，“不如做个交易吧。” 戴沐白与朱竹清对视一眼，迟疑地抿起唇：“……什么交易？” “与星罗战事结束后，你们回去继承王位并且支持已发布的条例，我就保住星罗帝国和戴家。不用一辈子，只要继位五年，如果需要武魂殿可以提供人员帮助你们治理。” 她的声音轻柔，却真切地用上了战事的字眼。 戴沐白皱起眉：“您怎么知道赢的一定是武魂殿？” 就不怕星罗有什么没有外露的底牌吗？ 素言低低一笑，托腮懒懒地看向他。 “因为有我在。” 所以武魂殿不会输。 如此嚣张，如此霸道。 她似乎笃定了她拥有最重的筹码，在这场赌局上已经是赢家。 戴沐白哑然，无法反驳，又不甘心地再问。 “如果我们不呢？” “那星罗也许就会消失在这片大陆了吧。” 难道还奢望她会留下忤逆者吗？ 戴沐白握紧了朱竹清的手，求助似地看了唐三一眼，换来后者无奈的摇头。 不是他不想帮，只是他更不想违背她的愿望，况且他现在也没有这个能力。 素言想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教皇冕下是想让我们血亲相残吗？” 感受到爱人的焦灼，朱竹清抬起头。 “你们无需参与期间的任何战事，也不必为武魂殿所用。开战后，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地方前往修炼……你也可以去那里。” 说着，素言的目光转向唐三。 唐三奇道：“哪里？” “海神岛。” “海神岛？这是什么地方？” 戴沐白和朱竹清二人都没有听说过，显然这地方并不在星罗境内。 倒是唐三晃了晃神，犹豫片刻问：“是那座供奉海神的孤岛吗？” 素言有些意外，点了点头：“看来你知道。你身上的那块头骨便是从那边得来的，那里的魂师魂兽都与水有关，普通陆魂师在那里都处于劣势。不过，海神岛确实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你的曾祖父和长老殿的大供奉都曾去过。” 这两个人，都是斗罗大陆上堪称奇迹的巅峰斗罗。 唐三又给戴沐白两人细细说了说海神岛的情况，两人考虑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您……真的不会对戴家动手吗？” “你们答应的话。” “好，我们答应！” 就算真的脱离家族，可是如果可以，谁能够眼睁睁看着血亲国家就此消失呢？ 区区五年，这些条例在他们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想想，似乎也可以接受。 戴沐白和朱竹清对视着安慰一笑。 就当是偿还生育之恩吧。 -- 第65页 送别怅然的二人，唐三留了下来。 他在素言对面坐下，认真地看着她。 “你希望我去海神岛吗？” “你不是一直想变强吗？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唐三眼神一闪，慢慢笑了起来。 “我听闻……海神岛上有一位巅峰斗罗镇守。” 素言挑起眉：“你的消息很灵通。” 这便是肯定了。 “她与你谁强呢？” “难说。” 回想起曾经她在武魂城外迎战千道流的那一夜，唐三有些意外于她的回答。 素言认真回忆了那人的模样，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在海里她强，在大陆我强。” “你能压制同级别的精神力？” 同为巅峰斗罗，难道她还能依靠精神力去控制对方吗？ “同级别不行。”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但是谁说她与我同级别？” 素言待会还有要事要做，唐三也早早准备今日去找元素学院。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唐三便告退了。 走出书房，唐三呼了口气，眼里流露出了了然和无奈的神色。 能与神的代言人对抗，甚至自信地说出在大陆自己更强。 那么，她一定也有比肩神明的力量吧。 ……这海神岛还非去不可了呀。 * 一个名叫“唐门”的宗门悄悄建立。 虽说是新建，但外界的关注却不少。毕竟谁都知道，这可是教皇嫡传弟子脱离武魂殿、又没有回归昊天宗自创的宗门，唐三本人的天赋又极其罕见，这个宗门的未来实在是扑朔迷离。 武魂殿的态度并不明确，既不亲近也没有为难。倒是昊天宗，曾经部下的四大单属性宗门都被纳入。更别提四元素学院有多少人选择了这里。 与唐三同一届的四元素学院学子里，除了个别有自己宗门的，唯有天水学院加入了武魂殿，其他都接受了唐门的邀请。 不过，盯着唐门的目光很快都移开。 因为纠缠许久之后，天斗帝国终于同意签署了武魂殿的所有条例，并公开对武魂殿表示了支持。 不再年轻的雪夜大帝在唐月华和独孤博的游说之下，用人生最后一次的果决为天斗换取了安稳。而多年以来，以比比东为首的各大长老在天斗与各个城主的交涉来往也没有白费，这些人的选择多少也影响了雪夜的决定。 武魂殿在条约签署后，补偿了三块万年魂骨和珠宝金钱，以示对盟友的感激和重视。 同时，武魂殿正式派遣人员入驻了天斗各个城镇，接管天斗境内有关魂师魂兽的事项。 这件事并不仅仅意味着天斗对武魂殿的妥协，在现在局势紧张的情况下，更是向星罗传达了自己的站队。 天斗选择支持武魂殿。 假如星罗继续一意孤行，他将独自面临两方的骑兵。 外界的喧闹并未影响唐门的发展壮大。 唐三虽然忙于唐门事务，甚至还去结识了楼高，不再在武魂殿久住，但依然会定期回来看望素言。 胡列娜知道之后还前来询问过。 “你就这样离开武魂殿，不会舍不得她吗？” 她的表情古怪，分明带着觉得他感情不过如此的嘲讽。 唐三没有生气，平静地笑了笑。 “贪恋留在她身边的话，不过是鼠目寸光罢了。” 女仆长不也是日日在她身旁吗？ 他虽然为旁人对她的亲近郁气难解，却也不会因此动摇自己的想法。 看，即使女仆长天天与素言朝夕相伴，最多也不过是个信任之人而已。 时间能在她心里留下牵绊，但这样的痕迹太浅了。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如果能够变强，强大到与她比肩，甚至走到她前面…… 那么她就再也无法对他视而不见了。 现在还做不到。 她的愿望坚如磐石，无法动摇。在未完成执念之前，她恐怕不会抽出一丝精力分给其他。所以他会忍耐，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她帮助她把心中所想化作现实，再去捕捉那颗心。 他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 一直一直。 即使是要离开她一段时间，即使是要受苦受难。 一切的分别艰苦，都是为了最后走到她身边而已。 胡列娜此行只是顺路，见对方并不想多说，她便也没追问。 第五届魂师大赛就要开始，她作为圣女被安排主持这次赛事，同时比比东长老会从旁辅助。因此她最近都非常忙碌，挥挥手便告别离去。 唐三收敛了眼中的晦暗，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虽然不在武魂殿，却依然是教皇的嫡传弟子，从前的待遇一如往昔，整个教皇殿都进出自如。 熟门熟路地走向素言的书房，不料途经二楼大厅时无意中瞥到了女仆长匆匆的身影。 唐三犹豫了片刻，鬼影迷踪悄悄跟了上去。 女仆长虽然从不显露自己的武魂实力，但就其步法速度来看，至少也是一名魂圣等级的魂师。 她走得很快，一路上小心谨慎。若不是右腿魂骨的飞翔和头骨的隐藏气息，唐三未必能不被她发现。 越跟越心惊。 女仆长从小路绕出，避开巡卫，独自前往到武魂城外的某片低墙。 -- 第66页 她在原地等了等，便有一个黑衣人与她接头。 凭借着紫极魔瞳，唐三看得非常清楚。女仆长与他交流了几句，然后递给了对方几张纸，对方便离开了。 那人是谁呢？ 假如是武魂殿的人，女仆长只是传达教皇的指令，又何必这样鬼鬼祟祟？ 女仆长看着那人离开，好一会才转身返回。 走了几步，她顿住动作。 前方是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缓缓走来。 “他是星罗的人吗？” 他的眉目平静，脚步缓慢，全然不担心她会不会动手逃跑。 女仆长皱了皱眉，沉默地看着他。 唐三叹了口气，朝她笑了笑。 “你不可能背叛素言。” “您不应该直呼冕下的名讳。” 她再次不赞同地蹙起眉，走近到他面前。 “您为什么笃定我不会背叛呢？我以为，圣女大人已经说服了您。” 唐三顿了顿：“……看来我们的对话你们都知道。” “冕下并不知道。” 女仆长已经不年轻了，岁月并没有过多地眷顾她脸上细细的皱纹。早年艰苦的生活使得她失去了许多优渥的自如，直到如今也只是倚仗着那个女人固执地前行。 但她其实已经很累了，她快要跟不上了。 ……如果可以，就让这个孩子追上那个人，不要让那个人继续孤单下去吧。 女仆长吸了口气，平缓了眉间，看着他的目光温柔又悲伤。 “有些事情，应该由您亲自告诉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次更新，都觉得自己写得好烂。每一次发表都需要勇气。 写得好的永远是上一章。 正文里几乎没有用“翠灵”称呼过女仆长，是有原因的。 三哥这里的看法其实是我的看法，我觉得爱情不应该和自己的事业（？）冲突，喜欢一个人不代表要一直黏在一起嘛。 写这些部分好枯燥，好想快进哦。 第三十四章 ==================== 女仆长是教皇殿里存在感不强却无处不在的人。 她很温柔，加上年岁大的缘故，对待旁人总是有些不经意的慈爱。可是她也很严厉，只要是和素言有关的事情都必须亲自经办，一丝差错都容不得。 在强者为尊的武魂殿里，她以另一种方式站稳了跟脚。 唐三看着她，忽然很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染黑了头发，刻意地遗忘了自己的名字，把素言奉为信仰，却能平静宽容地接受别人对素言的崇拜甚至爱意。 胡列娜也会因为素言挂心他而感觉嫉妒，为什么她从来没有？ 素言和翠灵…… 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是老师让你与星罗接触的吗？” 唐三沉默了会，还是把这些疑问埋在了心里，重新提起这个问题。 女仆长轻轻颔首，朝方才那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星罗的人在数十年前就渗透进了武魂殿，冕下虽清楚却佯装不知，就是等着他们露出马脚好将计就计。之前他们找上了我，在冕下的示意下我才开始和他们接触。” 唐三似乎明悟了什么，抬起眼。 “这次的事情也是老师授意的？” “是。” “你暗示他们以此栽赃武魂殿，负责报信回星罗的人为了功劳肯定会隐瞒是你提议的，那出事以后他们也没办法怀疑你。而拔除所有钉子以后武魂殿这边最后的希望只剩下你一个人，星罗再想获得情报只能依赖于你。” 女仆长笑眯眯地看着他。 唐三低低叹了一声。 “……至于星罗到底信不信你给的情报都不重要了，反正武魂殿已经摘去隐患，甚至还回报了一个暗桩。” 从头到尾都是教皇和女仆长做的一出戏。 顺理成章地消灭武魂殿的钉子，还能以牙还牙送一枚定时炸弹。 星罗不相信女仆长还好，若是有了丝毫信任，恐怕都会坠入武魂殿早早埋好的陷阱之中。 “她真信任你。” 能把这样两边不讨好的任务交付给她，是笃定了她绝不会背叛自己吧。 “我知道这些没关系吗？” 女仆长摇摇头，无奈地抿起唇。 “无论您现在是否还在武魂殿，即使是回到了昊天宗，您也依然是冕下唯一的嫡传弟子。” “……她也非常信任您。” 所以才会早早告诉她，如果唐三发现了什么端倪，不必隐瞒。 明明连圣女都不让知道这些，明明连其他长老也没有告知一声。 “你……不会觉得我对她的感情很奇怪吗？你支持我？” “这世上谁会爱上她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包括您。只要没有她的命令，我不会阻拦您任何行为，但我也不会支持。这个世界上我支持的人只有一个。” “……谢谢。” “这条路不好走，我知道您身边有非常多仰慕您的女孩，您真的想好了吗？” 和唐三不一样，其实素言并没有那么多的爱慕者。 人们会留意她的实力，会赞叹她的容貌，也会臣服于她的脾气，却鲜少有人真正喜欢素言这个人。 当她处于高不可攀的地方俯瞰众生时，旁人连生起遐想的念头都不敢有。 -- 第67页 女仆长也算是陪伴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了，可是这么多年来，真正有勇气心生恋慕她的人屈指可数。 有能力的人没有念头，有想法的人没有能力。 即使是她自己，努力了大半辈子，最终也无法走到她身边，仅仅是在她身后固执地跟随罢了。 骨子里的自卑好像怎么也改不掉，再多的华服笑脸也掩盖不了。她从来不敢肖想更多，久而久之也释然了。 站在她身后其实也挺好的。 她不强大，也不够聪明。但她可以替她管好教皇殿，可以替她传达各种指令，可以为她照顾料理每一位客人。 这样一想，她好像非常重要。重要到素言几乎要离不开她。 可是不是的。 一直以来都是翠灵离不开素言。 所以才会绞尽脑汁拼了命地让自己变得有用，真心也好利用也罢，只要能够在她眼里变得有价值，那么她就可以永远留在她身边。 如果哪一天她再也帮不上忙了，也许就没有资格站在她身后的位置了吧。 素言站得太高太高了，她看得那么远，快要放不下渺小的旁人。 她心里都是那些沉甸甸的追求，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等待拯救的人或兽，情啊爱啊太过单薄，哪怕真的能勾起一丝涟漪，也无法动摇巨大的冰山。 眼前这个孩子……或许已经可以称作男人了。 他真的可以坚持下来吗？假设坚持下来了，他真的可以打动那个女人冷硬的心吗？ 唐三仰头看着漫天白云，碎金般的日光温柔地渲染了他侧脸的轮廓，连眼里的深蓝也被融为一汪暖橘色。 想起那个人，再平淡冷漠的脸也有了几分温柔。 “其实这个问题，许多年前我就想过。” 在史莱克学院窄小的房间里，耳边回响着奥斯卡浅浅的呼噜声，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望着窗外高高悬挂的明月想了许久。 他本不是为情爱所困的人，可是求而不得的东西总是这样折磨人心。 “我不会放弃，也舍不得放弃。她想要做什么，要多久，这些都不重要。” “我会帮她得偿所愿。” 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不是只为了跟上她的。 什么信任，偏袒，宠爱，关怀…… 统统都不够。 他要站在她身边，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下或善或恶的打量目光，最好让她从此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别的什么都无所谓，眼里只有他。 只想着跟上她也太卑微了。 唯有灵魂的交付相依，才足够填满忍耐了这么久的寂寞。 所以啊，他不着急。 这些只知道想怎么表达情意、怎么让对方心动的人太傻了。 她现在所思所想的执念无法动摇，那便帮她了却这桩心事，再去浇灌冰山下的种子。 唐三这个人身上这么多秘密，那颗名为好奇的种子已经埋入了素言的心里。现在阴天干燥，种子在土壤里安静得仿佛不曾存在。只要有阳光雨露悄悄地流入，她心里总会开出名为爱的花。 依赖也好，习惯也好，留下过的痕迹都是爱呀。 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温顺却神秘的印象已经那么深刻，这么多年来一次次的试探意外都证明了她对自己的在意，现在只需要变强，强大到让她正视自己。 不动声色地靠近已经无法再增进他们之间接近瓶颈的感情，显然温水煮青蛙已经不行了，那就只好彻底颠覆过去过于绵软的形象，好让她不再把他当作那个随意捏在掌心的人。 那就努力变强吧。 唐三和戴沐白朱竹清将要前往海外修行的事情并不隐秘，有心探知的都能知道一二，不少人都在暗自揣测教皇在这时招揽戴沐白二人的原因。 而听说这件事后，史莱克七怪其他人纷纷来信，朝唐三毛遂自荐表示愿意同去。 宁荣荣和奥斯卡都是由宁风致亲自来做说客。自从大赛结束，听了素言评价的宁风致面对女儿的感情犹豫许久，最终溃败于女儿的眼泪中，同意了他们的来往，私下不止一次前来拜访试图找到能让辅助系魂师拥有战斗能力的方法。 幸运的是，奥斯卡仿佛被命运眷顾一般得到了来自于万年镜影兽的魂环和魂骨，真的拥有了战斗能力。 那段时间宁风致走路都带风，烦得素言甚至不想开三宗例会。 这两人属于走后门加入队伍，马红俊则是靠着厚脸皮及费兰德和玉小刚的交情了。其实他本不必如此麻烦，偏偏他以为这趟修行是素言下令，等闲人不能干扰，谁知只是唐三点点头的事，以至于这傻孩子跑来跑去找了无数人，却偏偏没找唐三本人。 星斗大森林的小舞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她闷在这里许久早已憋坏，一听到消息立刻就传讯向素言撒娇。既然天青牛蟒也支持，素言最终还是默许了。 这些人仿佛把去海神岛当做去度假。 也许是精英大赛的胜利太过深刻，让他们产生了只要在一起就所向披靡的想法。一路以来的顺风顺水催生了这些怪物天才，但缺少的磨难也使得他们依然天真。 这可不行。 这里的人，就算是身份最平凡的马红俊背后也站着玉小刚，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出现意外。他们必须一起活着回来。 “所以，还是要你去让他们明白输是什么感觉才行。” -- 第68页 素言似笑非笑地撩起耳边的碎发，看向身边的人。 “不会输，怎么赢？” 女儿玉天南已经十二岁了，比比东如今浑身都沉淀着为母的稳重和温和，似乎已经褪尽了曾经的锋芒。 她勾起嘴角，缓缓点头。 “必不负所托。” 重聚于武魂殿，休整后的第二日，蛛皇斗罗比比东前来拜访。 她在众人的印象里向来是与母亲这个角色相联系，虽然有些高傲但看在玉小刚的面子上对待他们始终亲切温和，直到她释放武魂。 从四肢开始直到脸慢慢都被一层紫黑甲胄覆盖，双眼之下攸地生出了四只诡异的小眼睛，转了转散发绿光的瞳孔一起转向这边。她的双腿已经消失，下半身完全变为了蜘蛛的模样，足足有八条绿毛蓬松的粗壮蛛腿，甚至还黏附着些许粘液，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片烧焦腐蚀的痕迹。 浓重的阴气在四周蔓延，瑰丽的花园也因此枯萎。 她依然在笑，却只能让人感觉危险。 “那就开始吧，使出你们的全力抵挡我。假如你们面对我也无能为力，那就要做好在海神岛赴死的准备。” 她眯起眼，看向了为首的唐三。 “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哥为什么越写越病娇【叹气 原作是剑斗罗尘心磨练即将前往海神岛的七怪，这里配置更豪华了，比比东亲自出手，大家一起为七怪默哀。相信比比东一定会给还弱小的他们留下阴影的！ 毕竟七怪在这里太顺遂了，这可不好呀。 表问我为什么言姐不亲自出手，她出手了就没得玩了，一下全控制打个球球。 珍惜最后的弱小三哥，等他从海神岛回来就时代变了。 关于大家都希望言姐比三哥强的问题（竟然没有人想看言姐翻车），唔其实本文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女强，我没有太在意性别。言姐和三哥路线不一样，虽然都是控制系，但众所周知唐三其实是强攻系（？）……反正迟早都是夫妻关系，谁更强其实没什么所谓啦，难道某一方会真的想打败另一方吗（等等黑化算吗） 有机会一定写一本真·女强，言姐虽然强但是武魂受限做不到AOE伤害，我当初设定的时候就是想写一个精神系但是身娇体弱的反差强者来着，除却三哥这种精神免疫bug，朱竹清这类的敏攻系魂师其实算克她（假设能近身）。不过也不必担心，素言不止有武魂，魂骨这些技能她都有的，只是现在用不上而已。 PS：我好爱波塞西素言这样的姐姐，一个代表海洋一个代表陆地，非本意地目前斗罗大陆两大顶级强者都是女性……其实她们两个打起来也好有趣哦！比和唐三打还带感！（千道流这么早就被pass了好惨一巅峰斗罗） 第三十五章 ==================== 分别四年对史莱克七怪之间的默契影响了多少很难衡量，但四年来七人的实力都有了非常大的提升，也算是弥补了这点缺憾。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战略都毫无意义。 比比东甚至没有出手，第八魂技蛛皇□□发动，仅凭操纵继承本体百分之一百力量的□□便把七人的所有攻击化作粉碎。 魂力和杀神领域带来的巨大威压从她身上碾压而来，压迫得七人几乎喘不过气。 毫无悬念的压倒性失利使得七人从短暂的盲目中清醒了过来。 这个世界上的强者比他们想象的更多、也更强，任何时候都还不能自满。 见敲打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比比东没有久留，安静地给了他们冷静思考的空间，悄悄离开了。 她直接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去了素言的书房。 方才的动静不算小，整个武魂殿都被笼罩在素言的精神探测之中，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更何况这样的场景。她抬起下巴示意比比东坐下，若有所思地感受着她的精神力波动。 “他们竟然能逼你到这种程度。” 比比东感叹着笑了笑：“天赋异禀，确实不能小视。” 表面看，她似乎只是用了一个技能。但实际上，比比东的第八魂技蛛皇□□除了继承本体百分百的力量外，同时也继承了前七个魂技。也就是说，这一场指导里她相当于用了八个魂技，并且还是封号斗罗级别的八个魂技。 素言习惯性地托起腮，笑道：“那他们确实拥有自得的资本了。或许，那枚东西可以给他。” “天斗送的那个吗？” “嗯。” “你不是说那里面有神的气息……” 素言吹了吹还冒着白气的热茶，朦胧的雾气缠绵在空中，模糊了她淡紫的双眸。她垂下眼，看着茶杯中慢慢平静的水面渐渐露出了自己的倒影，声音很轻，如同羽毛飘落。 “他如果可以被海神青睐，便算他的缘分吧。” 毕竟现在这片大陆上，鲜少有人能与她旗鼓相当。又或者说，唯一有能力的人并不关心陆地的事情，与没有无异。 所以这片大陆上现在没有人能制衡她。 如果她初心错败，走偏了路，就没有人能制止这些不应该发生的错误。 教皇这个位置有好有坏，她自我约束了许久也会觉得疲惫，偶尔会萌生“如果有另一个人能约束我就好了”的想法。 -- 第69页 与星罗的战争即将展开，她的权力也许会越来越大，甚至总有一天会变成她一个人的□□。 素言不是圣人，无法遏制偏爱和欲望，自然会希望有外力约束自己。 即使一人独大的是自己，她也并不希望这种事情长久发生。 况且唐三并没有与她相冲的理念，即使有一天真的站到了不输于自己的位置，只要不妨碍她达成最初的执念其他都无所谓。 那给他也可以吧。 在离去的前一日，唐三在夜里来到了素言的寝室。 与星罗的交锋已经化作边关的实质动手，双方随时都会彻底撕破脸皮，端看谁先发布宣言而已。所以素言这几日总是很忙碌，唐三甚至以为要不能在离开前见见她。 好在她依然记着自己。 芙蓉香烛暖暖的香气四溢，沉金色的窗帘微微敞开着，流入了几缕清莹月光。 素言靠着椅背，右手放在左手手腕处的明珀护腕上，微光闪烁中取出一个暗红色的盒子后，把盒子放在了桌面，推到了唐三那边。 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轻声道：“这是天斗同盟的诚意，来历不小，就给你吧。” 唐三顿了顿，笑着接过，得到同意后便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块三角形状的宝石，通身剔透晶莹的蓝色，不断散发着如同水波一样的潋滟光纹，展露出来的同时就照亮了整个房间，给墙面都染上了同样的涟漪蓝光。 最奇特的是，唐三只是隔着盒子捧着它，却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源源不断的能量如同水流般荡漾。这颗宝石的气息仿佛是活的，蓬勃浩瀚的生命力以惊人的方式传达着自身的罕见。 “这是？” “这是瀚海乾坤罩，它和一般的宝石不一样，或许还有些危险。” 唐三不解：“危险？” “里面有一股非常强大的精神力，即使是我强行探入也只能保证全身而退而已。” 素言已经是大陆上精神力最强的魂师，连她也觉得棘手，里面到底是什么级别的精神力？ 唐三握紧了手中的盒子，忽然感觉它沉甸甸的。 素言似笑非笑地勾起唇，幽深的眼神转向他手中发光的宝石。 “因为……它是活的。” “你可以选择尝试注入精神力，有两种结果。一是被其精神力抵御，也许接下来你会头痛好几天，不过他非常宽容应该不会介意你的冒犯，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素言顿了顿。 “又或者，你被他认可，得到了海洋的眷顾，从此你就是这块宝石的主人。” 她向来喜欢先说坏处再来数好处，仿佛在暗示对方放弃，又好像在引诱对方接受。 唐三在心里密密麻麻地想了许多，最终还是笑着点点头。 “我想试试。” 时年的幻境对他确实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消散在记忆里，但对于大海的亲切依然莫名而深刻，甚至使得他对海神岛这样遥远可怕的地方也生不出恐惧。 海洋的眷顾吗……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坦诚地想要拥有。 素言并不意外于他的选择，表情看不出喜怒，轻轻点点头。 “就在这里吧，我在旁边看着。” 所以别怕，尽管试吧。 唐三吸了口气，伸手拿起了散发着湛蓝光晕的宝石。 他抿起唇，试探性地往里面注入了一丝精神力。然后就在精神力进入其中的瞬间，一股迅猛宽厚的巨力骤然将他弹了回来，意识顿时停滞，大脑化作空白茫然，手里还握着瀚海乾坤罩身体却脱力地朝后倒去。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大力打在了额头上，刺痛非常。 失去意识前，唐三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竟然在她面前晕倒了。 在他倒下的一刻，素言眼里紫光一亮，虚无的魂力如同搀扶般接住了唐三的身体，没让他直接摔在地上，平稳地托着他转移到了柔软的床上。 她站起身，却发现他手中的瀚海乾坤罩忽然亮起了剧烈的蓝光，直直往他额头磕去，一击便刺破了他的皮肤，在流下的鲜血中有意识一般妥帖地落在了额头的伤口处，原本的蓝光似乎被周边鲜血染红一般化作了紫红的色彩。 这一连串动作太快，素言本便在速度上劣势，阻止不及。 她皱起眉，释放了武魂，便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用紧张，未来的修罗小女神。” 素言沉默了片刻，缓缓收起了身上厚重的杀气。 “我等并非有意冒犯，还请前辈见谅。” “这是你什么人，能让向来冷漠无情的修罗神祗如此紧张？” 这个声音年迈平淡，自带威严，但话里调笑的意思非常明显，显然并没有动怒自然也不会对他们出手，活像街边笑眯眯八卦的老头子。素言心下稍安，虽然她现在未必敌不过一个残留的神识，但是唐三的精神识海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她并不想与对方起冲突。 她仿佛没有听见对方的调侃，脸上温柔的笑意无害又亲切，浑然不觉自己根本没有收起武魂和释放的精神屏障。 “前辈是看中了唐三的资质吗？” 否则一直在瀚海乾坤罩里沉睡的这股神识，怎么会突然苏醒过来？ -- 第70页 “这个人有点意思，难得有人能承受瀚海之力。”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把瀚海乾坤罩给别人。你自己已经是难得的神祗了，竟然还能放任又一个神祗诞生？我怎么不知道修罗这么大度。” 话里的意思没少暗中贬低修罗。 猜测着他与修罗神的关系，素言表情不变，微笑着摇摇头。 “接受传承，成为神祗，这些都是个人的选择，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说话这么无趣，你果然是那家伙选中的人。” 蓝光若隐若现地在唐三的额头闪烁着，虽然不明显，但确实是在慢慢变淡了。 素言敏锐地发现了这点，知道神识还能说话的时间不多了。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宽厚的神识似乎还精力充沛的样子，饶有兴致地环顾了一圈，一目了然这个房间明显属于女性。又看了看在床上昏迷的唐三，想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苍老的声音透出恍然大悟的感叹。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竟然能泡到冷冰冰的修罗神！以后说出去也很有面子，海神老婆竟然是五大执法神之一的修罗！行，就他了。” “……？” 素言难得露出了近乎迷惑的表情，一言难尽的感觉使得她甚至说不出话。 “女娃就是害羞。行行行不说了，小女神你可别给他放水啊！我们神祗是要凭自己实力传承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下任海神竟然是靠老婆的小白脸可就太丢人了……” 蓝光渐渐浅淡，直到完全暗去，所有的声音一起平息。 唐三依然陷入了昏迷，但精神已经平静下来，一道蓝金色的印记标刻在了他的额头，很快又隐去。额头上的瀚海乾坤罩也随之掉落回他的手里，快要结痂的伤口瞬间在蓝银右腿骨的治愈下慢慢恢复。 房间里所有的蓝光以及那缕残留的神识一瞬间如烛熄灭。 素言收起了武魂，静静看着唐三，眼神复杂又困惑，许久才在床边坐下。 月光朦胧地映照了半边影子，依稀能分辨出她柔软的轮廓。 柔软的白纱随着她的动作被拖曳到床边。 冰凉白皙的手指在空中颤了颤，最终慢慢落在了蓝发男子温热的脸上。她近乎试探地碰了碰，接着犹豫了会，鬼使神差般整只手覆了上去。 ……好温暖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波塞冬性格。 言姐迷惑的表情我可以笑一天哈哈哈 这应该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挑明了这种感情，虽然另一位当事人昏迷中，但是心理学的黑暗效应之下素言确确实实第一次感觉到了奇怪的情绪，甚至做出了奇怪的举动（三哥血亏） 这章也可以看出一些为什么素言会被选为修罗神传承的原因，她的性格天生就很……该说有规则吗？这个规则是自己的规则。 好惨一三哥，神祗没了一个，我惭愧。主要是我不想自己再搞个神祗出来了，那样一来又要改更多设定，太麻烦了。靠着修罗神的技能，即使是精神系的言姐也可以打出AOE伤害了！ 接下来进度应该挺快的，言姐前期基本不会亲自上战场，三哥又去了海神岛，可以飞快跳过了。顺便再强调一遍，不写斗23，言姐的性格应该也干不来把女儿劈成两半的事（估计也没法接受让女儿女扮男装），有没有孩子还另说咧。神祗不是不易孕体质吗，不知道是三哥还是小舞有什么奇怪的能力咳咳…… 总而言之，言下之意，就是本文其实离完结也不算远啦！ 第三十六章 ==================== 日光沉沉，犹如蝴蝶若有若无地在眼边流转。 床上的蓝发男子皱了皱眉，耐不住脸上的光线，慢慢睁开了眼。 他扶着床沿坐起，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边，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后顿时有股热意冲上双颊，被火烫到一般回过神来。 “再不醒来，你的朋友估计以为你出事不走了。” 清冷的声音从浴室内响起，门被推开，身上仍留着湿意的纤细女人缓缓走了进来。 她只穿着薄薄的裙衫，露出了两只雪白如藕的手臂，随意地披散着长发，有几缕柔软的发丝绕过锁骨垂到了胸前，愈加衬得她皮肤的白皙。 芙蓉香烛快要燃尽了，但室内的香甜却好像依然那么浓郁。 她瞥了这边一眼，流转的紫光不经意地透着打量和琢磨。 唐三只觉浑身都僵硬了。 他的五感向来敏锐，不需要刻意就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水汽和幽香，更别提这样的画面，只一眼落入脑海就片刻都忘不掉。 “你……” 大脑的空白使得他甚至说不出话，用力咬了咬舌尖才努力回神，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我昨晚晕倒了？” 昨晚。 素言体温偏低，习惯了倒也还好。只是昨晚指尖触碰的温度太过暖人，以至于他乍一提起，那些难以启齿的回忆便翻涌而来。 她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 “你自己感受一下吧，瀚海乾坤罩就在你手边。” “……好。” 两人想的不是同一件事，但都各自尴尬了起来。 唐三悄悄又看了她一眼，按下心里的浮躁，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专心。 他拿起手边的黯淡了不少的蓝宝石，努力沉着地感受。 -- 第71页 随着他再度探入其中，淡淡的蓝色光晕从他身上层层叠叠地渲染开来，如同水面荡漾的涟漪。他的身上渐渐亮起了幽深蓝光，仿佛是谁在一一掠过体内的魂骨经脉，小心翼翼地替他洗涤根骨。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淡去，唐三再度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地去找素言的身影，转过头便发现她正在窗边批阅文书，身上披了件淡红长袍，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刚刚抬起了头。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浑身隐隐流露的深海气息缓和了他之前的燥热，唐三感叹着向她介绍了瀚海乾坤罩的技能。 四个技能，保护、控制，以及攻击。这无愧为是一件真正的神器。 素言安静听了，赞赏地点头。 “这确实是一件神器。” “天斗竟然舍得？” “一国存亡，当然舍得。” 表面上好像是武魂殿求着天斗结盟，可天斗如今战力熹微，根本入不了武魂殿的眼。天斗与武魂殿结盟，焉知不是安身之道？万一武魂殿哪一日想开了想要统一大陆，恐怕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攸关性命，区区一件国宝神器也算不了什么了。 哄得她开心才重要。 素言见他虽然修为好似没什么变化，但体内的魂力确实淳厚了许多，心里安定了些。 她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霞光烂漫，橘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撒入了大片色彩，把两人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 唐三走到她面前，因为站着的缘故比她高了一大截，抿唇迟疑了片刻，理直气壮地坐在了她身边，好似无意地把手撑在了她身后。 橘色的夕阳落在身上，连脸上的热意也看不出来。 素言顿了顿，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海神岛很危险，我需要你保证，你一定会安全回来。” “我一定会安全回来。”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你也一定会回来。 “五年后如果你还没有回来，我会亲自登上海神岛。” 她的声音很轻，但字字句句都蕴含着毫不留情的杀机和危险。 唐三握紧了手，转头看向她。 “我保证。” 淡淡的紫光慢慢亮起，九个魂环依次围绕在她身边，其中一个随之也亮起了血红的光芒。 素言忽然转过身，把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唐三瞬间僵硬了身体，连呼吸都错乱。 微凉细腻的皮肤通过接触之处传来了奇特的感觉，她身上的香气和就在眼前的面容都靠得那么近，鼻尖错开了些许，但只要动一动，好像就能触碰到她的唇。 她低垂着眸，眼里的紫意从接触的额头蔓延过去，一路包裹了唐三的身体，若有若无地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层淡淡的薄膜。 不过几秒，她便离开。 在他额头刚才相碰的位置亮起了一道魔剑形状的光纹，却很快便隐去，似乎从未出现过。 唐三怅然若失地抬起头，看向她。 他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没有察觉到她做了什么。 她也不想解释，仿佛掩饰般地站起身。 “去吧，你的朋友等你很久了。” “……等我回来。” 再多的叮嘱也显得毫无意义，他早已不是莽撞无知的小孩，许多人情世故比大部分人都了解，身上又有一样又一样的护身底牌。 重复的挂念倒显得她过分在意了。 可是他这样炙热的目光看着，好像她不回应就不走，素言拿他没有办法，无奈地点点头。 “我等你回来。” * 少了唐三的武魂殿早已变为常态了。 这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每一块都留下过他的痕迹。不计较血缘的话，无论如何都称得上是他的家。 但从他十二岁第一次离开起，他留在武魂殿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就像是幼鸟终有一日要独自翱翔，他自己创立了宗门，现在甚至已经不再属于武魂殿。 所以，少了唐三的武魂殿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玉天南也到了去学院学习的年纪，不过比比东爱女心切，硬是没管费兰德的殷切招揽，让女儿自己选择。 她今年十二岁，天赋不比素言唐三这些怪物，也不比自己的母亲。但也算是幸运，她的武魂既继承了父亲家族的龙，同时又有母亲血脉带来的高破坏力。 黑龙。 强归强，但第一次觉醒武魂的玉天南直接被气哭。小姑娘爱漂亮，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的武魂黑漆漆的那么丑，甚至由于父亲的博学她知道龙系武魂的武魂真身都是化龙，顿时更加崩溃。 父母以及家族娇养出来的小姑娘比较任性，在母亲让自己来选择后，她认真比较了许久，最终选择了武魂殿。 无奈地送走失意的费兰德，玉小刚看向抱着比比东撒娇的女儿，有些迟疑。 “天南，你是不喜欢史莱克学院的校服吗？” 玉天南抱紧了母亲，吐了吐舌。 “这是一点，但不是主要原因啦。” “那是为什么呢？” 小姑娘红了脸，扭捏许久才坦白道：“……教皇冕下很漂亮。”说罢羞得钻进了母亲怀里。 闻言，且不论玉小刚如何无奈，比比东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安抚性地揉了揉女儿。 -- 第72页 “眼光还不错。” 这样下去，一家除了他都要变成教皇的死忠吗？ 玉小刚心里唏嘘，别过了话题。 “唐三那边有消息了吗？” “好像是已经到瀚海城了，在出海时遇到了一批海盗。不过他们倒也聪明，将计就计领着分殿歼了海盗的窝。现在应该已经上海神岛了吧。” 事关教皇弟子，分殿第一时间就传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是七怪出海时上了艘贼船，虽然凭他们的实力想制裁这些人不是什么难题，但唐三阻止了同伴，用徽章联系了瀚海城的分殿，假意不敌深入了海贼老窝把他们统统都捉拿了。 后续的处理他没管，在武魂殿正式接手后便和朋友一起继续上岛了。 玉小刚教过唐三几年，也算是了解他，顿时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这不像是他的性格。” 唐三此人果断冷静，性子里天生就有些残忍的冷漠。以他的性格，应该根本不会想去管更多闲事才对。 比比东意有所指地看向教皇殿的方向，笑了笑。 “耳濡目染，该学的也学会了。” 这当然不是唐三的性格，但这是素言一贯的做法。 所有人都对她的冷漠强硬了然于心，却鲜少有人知悉她骨子里的正直。 她心里有一套完备的善恶判断体系，被她归为善的会受到她暗中的庇护，被她视作恶的将得到她毫不留情的制裁。 所以才有比比东这些心甘情愿追随她的人。 或许有些人善恶难辨，那么她会先按捺不动，直到她认为对方的恶已经大于善。 比如她对千寻疾，比如她对唐三。 前者死在黑色的雨天，后者仍在奔赴未知的人生。 玉小刚暗自琢磨着她的话，良久喟然一叹。 “她确实把唐三教得很好。我曾……看中唐三的资质，偶尔也会想，如果是由我做他的老师，会不会做得更好？但是很显然，我没办法比她做得更好了。” 因为这点僭越，他甚至曾与素言发生过不快。但他从未透漏丝毫，比比东也没有察觉。 她只当丈夫是惜才的感叹，安慰道：“你有你的好。” “不过，你也提醒我了。你说……唐三是不是对冕下用情过深了？” “什么？” “从前还能说是师生情长，现在他都长大了，有时候看着冕下的眼神我看见都觉得感叹。这哪里是看老师的眼神？分明是……” 分明是在看爱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和现在一样的抵额头，人是一样的人，却因为心境不同感觉不一样了。 言姐浑身透着不自在，可惜三哥也在尴尬不好意思中没发现 这里有魔改，直接把紫珍珠那一截抹去了。毕竟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三哥不会和原文采取一样的做法，这里的他底气和后援多太多了。 怕大家误会强调一下，我不觉得素言属于好人，但她也不是坏人。好人坏人和善事恶事不一样，很难分得清清楚楚。她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已。 天啊，现在在日更的是谁！我竟然连更三天！信几拉耐！ 我发现随着我写的主人公年纪越来越大，相处之间很自然的透着一丝成人特有的现象……咳咳，这只是非常正常的生理心理现象，虽然感觉你们之中也有一些小孩子，但知道有这回事不是坏事对吧对吧【底气不足 玉天南其实刚开始设定时有cp……不晓得会不会写会不会改，你们猜一猜？ 顺便可以一起猜猜言姐对三哥做了什么。 本文没有分卷，但如果一定要分的话，这里应该算是下一卷的分割线了。 不知道日更的状态能继续多久，不要对我抱有什么期待……无法承诺的东西我也不想让你们失望。你们可以养肥再一起看的！虽然我很喜欢看你们评论，但是更希望你们能有良好的阅读体验，一次性看完会更舒服吧？ 第三十七章 ==================== 平静庄严的武魂城慢慢在晨曦中苏醒过来。 白日的巡卫有序地与夜间的巡卫交换岗位，城门敞开，街道上逐渐有了人烟。 教皇殿的魂导灯自然地亮起，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 忽然，远方传来了一阵奇特的波动。 就像是海洋深处发自内心的喜悦忠诚，这股宽和浩瀚的气息几乎没有使人察觉但分明一点都不隐蔽。 素言若有所觉，抬头看向了窗外。 “冕下，宣言已起草完毕，请过目。” “嗯，发出去吧。” “是。” 武魂殿与星罗帝国明里暗里争锋十几年后，终于，正式公布了开战宣言。 以边关为战场，开始了长达几年的战争。 武魂殿这边的战力以魂师为主，上三宗和下四宗分别派出了队伍支援，更是偶尔会有封号斗罗坐镇。 两边目前来说也算是势均力敌。 值得一提的是，武魂殿教皇和大供奉从未出现过在战场上。 “冕下为什么不亲自上场呢？如果您出手，星罗定然不足为虑。” 如果素言和千道流两位巅峰斗罗出手，想要拿下星罗还不是易如反掌？ 素言摇摇头：“如果我出现打败了他们，就会有人觉得星罗是输给了我，而不是武魂殿。那就相当于他们是因为畏惧我的力量才屈服签约。” -- 第73页 “可您是武魂殿的教皇，您也是武魂殿的一员。”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比比东瞪大双眼，诧异回道：“怎么会呢？”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武魂殿也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压制这些不安定因素才行呀。我也不能让武魂殿的军队产生‘反正有教皇在’这样依赖的想法，否则等我不在了，武魂殿也就只是一盘散沙而已。” “您怎么会不在呢……” “人都是会死的。” 万物自有规则。 开得再盛大华丽的花，也终究会枯萎凋零。 她能随意地说这样的话，比比东却不敢再接了。 明明从小和她一起在武魂殿长大，明明曾经还算是照顾她的姐姐……比比东心里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了微笑，试图让素言开心起来。 “知道唐三去了海神岛，大供奉这回竟然坐得住。” “难不成他还跟着去吗？” 果然，素言虽然还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但声音听起来多了一丝嘲弄的愉悦。 她与千道流明面上还有一层前后辈关系，内地里却都盼着对方不好。即使两人位于同一阵营，在外要互相维护，但只要看见对方不好立刻会发自内心地开怀。 想哄她开心，挤兑千道流就行了。 这两个人明明互相厌恶，却能经常对坐谈笑风生，脸上的假笑都像是一脉相承…… 比比东感叹道：“你们也算是针锋相对了几十年了，不是仇人又似是仇人。我始终不明白，他小时候也常常关照您，您后来也算敬重他，为何……” 素言认真地想了想，耸耸肩。 “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天生看不……” 话音戛然而止。 一股阴冷的杀气忽然从她身上汹涌而来，转瞬之间连空气都凝滞了片刻，她手中的茶杯顿时被捏得粉碎。 清脆的碰撞声直穿耳膜，飘香的茶水洒了出来，淙淙地流了一地。 比比东被惊得心神一震，冒着冷汗使出魂力抵御她身上喧嚣的压力，才勉力控制住颤抖的指尖。 她没有出声，直到素言慢慢收起周身的气势，才迟疑地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 素言沉默着走到窗边，目光冰冷地看着某个方向，许久才闭上了紫光苒苒的双眸。 “……没什么。” 海神岛上。 红袍蓝发的女人飘然后退，眨眼间便到了千米之外。 她脸色有些难看，紧接着一股威严的气息从她身上释放而出，庞大的蓝光笼罩之下，在她背后慢慢浮现出了一个金色的人形虚影，随之而来的还有八黑一红的九个魂环。 在她目光紧锁的方向，唐三头疼难耐地按住太阳穴，常年研习的精神力快速自行疏导着，很快便消散了这股痛意。 他看不见的是，一个紫色虚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他身后，如同牢不可破的庇佑一般抵挡了刚才那一击对他造成的任何实质伤害。那个身影似乎冰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如同幻觉般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空中。 精神庇护。 这四个字出现在波塞西脑海里。 她不由想起了当年出现在海边的那个女人，那双紫色眼睛漂亮又危险，看一眼好像此生都无法忘却。 除了那个女人，这片大陆上还有人能施展这种层级的精神庇护吗？ 唐三竟然和她有关系…… 海神九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股突然出现的精神庇护，又或者说，他默许了唐三身上的这一屏障，不认为他做了违反规则的事。 而唐三开始进行九考以来，遭遇过的危机并不少，但这还是第一次触发了身上的庇护。 波塞西眸光一沉。 ……是因为她起了杀意吗？ 缓过贸然使出精神冲击的后劲后，唐三呼了口气，使出八蛛矛直接往海神殿冲去。 他回想起以前和素言的对话。 “大供奉的优势主场在天空，如果在天空与他对决，你能赢他吗？” “首先我不会飞。” 素言轻描淡写地否决了他的假设。 “假如呢？我想知道大供奉到底有多强。” 他的求知欲向来这样强烈，那时候素言瞥了他一眼，才缓缓说道。 “想打败他其实很容易，使出你最强的一击，全力打在武魂殿上。” “什……” “他既然是武魂殿的大供奉，自然以保护武魂殿为最高职责，必定会回去抵挡保护武魂殿。到时候，你想趁他不设防出手或者趁乱逃走都可以。” “打败一个人很容易，只要你能找到他在意的东西。” 千道流在意的是武魂殿，波塞西在意的自然就是海神殿。 蓝银领域开启，再吃下奥斯卡的第七魂技金苍蝇，以心血浇灌四周升起的蓝银皇，十万年魂环亮起，蓝银霸皇枪直直指向海神殿蓄势待发。 他的判断没有错，波塞西连同海神七圣柱守护斗罗都第一时间赶去保护海神殿。而面对八名封号斗罗的出手，考核难度已大大提高，内容自然再度改变，不再是在波塞西手里撑住一炷香，变为了逃出外环。 如何逃？这其实也不难。 乘风而去便是。 借助波塞西的反击而带来的巨大能量波动，唐三笑着乘上这股力量直接逃出海神殿。 -- 第74页 “以智慧与实力，在海神斗罗与七圣柱守护斗罗的围攻下存活。超额完成第六考考核。海神亲和度增加百分之二十，总亲和度百分之七十。” 他坠落在海里，几乎瘫软地浮在海面，舒适地呼吸着略有咸腥的空气。 头还有些因为刚才过度使用精神力带来的隐隐作痛，万年智慧头骨在大海的气息中渐渐流动起温和的能量，慢慢舒缓着跳动的脑部神经。 过了一会，一股浑厚的力量化作海水从他身下涌起，托着他往海边游去。 唐三任由这股力量的推托，直到到了岸边才支撑着坐起，慢慢往陆地走去。 波塞西领着七圣柱守护斗罗在岸边等着，目光已经恢复平和，但看着他又难免有些探究。 “恭喜你，通过了第六考。”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我并没有手下留情，你早已猜到我想杀你？” “这也是前辈唯一一个名正言顺杀我的机会吧。” 良久的沉默后，波塞西复杂地抬起脸。 “多年以前，我曾以为你的曾祖和千道流将是我最大的对手。后来，我又遇见了素言，她好像对一切都不在意，明明拥有巨大的天赋潜力但甚至不想登上海神岛一步。而现在你来到这里，你的天赋虽然高，但充其量也不过和我们一个等级而已。” “可海神大人没有选择我们任何一个人，选择了你。” 波塞西、唐晨、千道流、素言。 这四个人现在都是首屈一指的巅峰斗罗，哪一个都不比唐三差。 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有没有别的神祗干预，她追随的海神只选中了唐三这件事是确凿的事实。 她无法不嫉妒。 素言曾经来过海边，这是她曾亲口承认的。但波塞西却说，她不想登上海神岛。 “您认识素言？”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虽然疑惑，唐三还是点头承认了。 “她是我的老师。”至少目前还只是老师。 “难怪……”波塞西看着他，半晌幽幽道，“她来过海边，遇上一只晋升期躁动作乱的海魂兽，出手制止过。” 那可不是简单的制止。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女人直接控制了整片海域的魂兽，轻飘飘地夺过了属于海神的权威，像是示威一样在海神岛的目光下接受了大海子民的膜拜。 波塞西自然感受到了这样的冒犯，第一时间前往会见她。 起因只是一只深海形影鲨，却引发了两大巅峰斗罗的对峙。 “你不应该在海洋冒犯海神大人的权威。” “既然你把海域视为海神的领土，那么作为海神的代言人，就管好他。如果你管不住底下对人类的冒犯，我不介意代劳。” 在海边捕鱼为生的人们因为这只魂兽的兴风作浪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瀚海城的分殿只有二级，根本抓不住这只能隐藏踪迹的狡猾魂兽。如果不是游历的素言闻声而来，也许一切都会随着这只魂兽的晋升而随风消散，就算多了几具骸骨也如同无事发生。 波塞西被汹涌的海水簇拥着，向来温顺的海洋听从着她的号令。 但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海洋里的魂兽都不再对她听从或畏惧，眼里整齐地染上了鬼魅的淡紫色，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海魂兽就像是保护着真正的主人一样立在那个女人身前，她看过去，只能看见那个女人温柔地笑着，眼里的紫光美丽而冰冷。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有朋友心有灵犀地猜对了！就是精神庇护哦~和言姐身上宛如被动一样的精神屏障不一样，这个庇护更强来着。至于为啥要额头抵额头，因为她武魂是大脑神经类似的东西，直接接触才能施下庇护。（前面某章也是用这个方法直接探测三哥的精神力） 关于素言和波塞西的初识，真的只是一只万年魂兽引发的惨案……结果显而易见了，这只魂兽的头骨已经在三哥头上了OTZ 素言和波塞西实力不相上下，但是在海里波塞西有buff加成，输赢不好说，看谁豁得出去？又或者实际上是修罗神和海神之间的战争（看谁后台更大） 其实我有个困扰，素言的武魂比较暧昧，以至于我没法给她起称号。难道叫精神（神经）斗罗？？感觉在骂人…… 欢迎大家来竞标呀！要给言姐什么称号好呢？我已经想不出来了，所以正文根本没提过这件事哈哈哈 目前为止还没有写过真正需要言姐动真格的对决，以至于她的魂骨领域没有用武之处……所以我当初绞尽脑汁设定这些是为了什么【吐烟圈 关于番外，大家都很有想法，我都收到啦！会考虑写的！ 玉天南的诞生是一个奇迹，象征着比比东的新生也让玉小刚重新拥有了家。她天赋好像不太好，但众所周知先天魂力只影响修炼速度而已，她的长辈们有太多挂了……比比东不再执着于强大，留恋家人也不会再成神。但是未来的天南，我只能说她不简单。 * 还有一件事。 最近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令人悲痛。好像突然之间世界变得很坏，我以为的一部分猛然占据了生活各个角落。 可是这样是不行的。 怀着这样悲伤的心情，我写了一篇番外，讲述素言曾经的故事。 -- 第75页 挺虐的，不一定正能量，分上下。其实只是我想通过素言这样并不美好甚至有点俗套的过去，告诉大家一些自以为的事情。我写完都感觉有点sad，所以假如大家希望看甜美光明的情节的话，就不要看这篇番外了，看不看不影响正文，顶多对素言更了解了而已。 但是呢，这篇番外原本计划在完结时再发。现在发可能对大家的阅读体验有点影响，我不知道大家更想现在看还是在一切结束后再去回顾素言的过去。 你们决定吧，少数服从多数。 第三十八章 ==================== 三天后，唐三再次前往海神殿。 同行的还有宁荣荣，她也是七人中除了唐三外最后一名没有完成全部考验的人。这次的陪同将是她顶级七考中的最后一考，辅助唐三。 再次见面时，波塞西已褪去了面上的复杂神色，整个人都浸透着慈祥和睦的气息，如同一名看着自己孩子的后辈，叫人心生亲近。 她挥退了其他人，慢慢告诉了他们许多事。 “除了海神大人以外，我最佩服你的曾祖。” “可是您比曾祖父更强……” “你以为我能够达到九十九级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么？你错了，我没那个能力。我与千道流，都不过是蒙先辈余荫罢了。而你的曾祖与海神大人一样，都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修炼到九十九级。” 波塞西顿了顿。 “我与素言只是一面之缘，她的精神屏障太过深厚，我无法在她身上看出什么，因此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年轻九十九级的……你们大陆强者想必很多，但我可以肯定，除了他们三个人，现在没有人可以达到巅峰瓶颈。除非世界上再多一个素言一样特殊的存在。” 唐三微微入神，自然而然地想起那日素言曾说过的话。 “但是谁说她与我同级别？” 同样是巅峰斗罗，波塞西和素言之间精神力的差距竟然能大到波塞西根本无法看破她身上犹如被动一样的屏障吗？ 他现在和波塞西精神力等级一样，已经达到了普通魂师的极限。 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在精神力上赶超她。 这个认知让他颇为无奈，但又禁不住悄悄勾起了唇角。 波塞西没在意他的小表情，正了神色。 “言归正传，哪怕是海神大人那样的实力也需要用千年的时间才能突破百级，真正成神。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唐三和宁荣荣一起摇头。 “因为规则。” 海面的波光跳跃像一面阳光下的镜子一样穿过窗口落进满室，调皮好动的水光在波塞西正红色的长袍上翻滚，偶尔几片甚至染上了她的眉眼。 她轻轻叹息。 “我们这个世界有属于自己的规则。而九十九级封号斗罗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规则的上限，再想寸进就相当于是突破了规则、凌驾于规则之上，也就是所谓的神。” “这样的限制并不是依靠人力可以简单突破的。海神大人曾经凭借千万海魂兽海魂师的信仰之力才得以真正成神，而我作为海神的信仰者、千道流作为六翼天使的信仰者，我们已经没有接受信仰之力的资格，再也不可能成为神。” 波塞西望着平静的海面，嘴边的笑容炽热而虔诚。 “除了依靠信仰之力，想要突破这个规则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继承神祗。” “而你，就是被海神大人选中的继任人。当你通过海神九考后，你就会成为新一任的海神，统驭大海千万子民！” 波塞西激动的声音高昂起来，在大殿之中不断地回荡。 “前六考不过是基础，从第七考开始才是对你真正的考验。拔出这柄神器——海神三叉戟，你才真正拥有了成神的资格。” 即使是沉静如唐三，也不禁为此动容。 他很快冷静下来，巨大的利益背后暗藏的杀机并不隐蔽，如果他在这里失败，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宁荣荣毫不犹豫地释放了九宝琉璃塔，九宝真身亮起，六道增幅同时照射在了唐三身上。 唐三低喝一声，上前握住海神三叉戟，开始使力。 武魂真身发动，精神力直接锁定了面前屹立不动的神器，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双手之中。随着他的动作，额头上金色光纹的海神三叉戟烙印亮起，海神之光直直地落在了面前的三叉戟上。 海神之光笼罩下，三叉戟的长柄慢慢出现了漆黑的花纹，同时唐三修炼了玄玉手的掌心竟然直接被划破，淋漓的鲜血顿时炸出鲜艳的血花。 血沿着长柄一路流下，所经之处的花纹好似得到了浇灌，随之亮起了金色的纹理。 就好像在被他的血液唤醒一样。 沉重的脱力感从双手一路蔓延到全身。 唐三咬紧牙关，靠着两块十万年魂骨的力量硬生生地撑住身体，用力往上，刺耳的摩擦声划破了耳边。 就在他越发吃力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随即一道熟悉的紫色身影再度出现在他的身后。 那道身影有些朦胧，只出现了一瞬间，便消散成难以捕捉的星星点点，如同银河散落到了他身体的各个位置，进入到他身体的同时好似一簇紫色的火焰被点燃，安静地笼罩了他体内的每一寸血肉经脉。 宁荣荣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股陌生却深厚的力量出现得突兀，她正担心会否对他不利，却看见波塞西激动但毫无担心的模样，便放下心来。 -- 第76页 而在淡紫微光彻底消散时，唐三额头上的暗金三叉戟烙印上喷发而出的海神之光逐渐从长柄上向下移动，经过丈余长的戟柄，落在了三叉戟露出地面那个菱形的空洞之中。光芒注入的同时，唐三身上骤然爆发了与三叉戟上一模一样的金色光纹。 海神之光变成了纯粹的蓝色，里面的碎金掉落，一块蓝宝石缓缓从唐三眉心处飘然而出，滴溜溜地旋转着，通过蓝光形成的桥梁接近海神三叉戟戟首处的菱形空洞，慢慢彻底地覆盖了原本的空白。 完整的蓝色从唐三和三叉戟身上铺开，以海神殿为中心，七根圣柱骤然亮起，一道巨大的光柱冲天而去，整片海域都沐浴着金蓝色的光波。 整片海域都虔诚殷切地膜拜着这突然出现的奇异。 海洋的喜悦和信仰几乎要笼罩整片天空，海洋本便比陆地大许多许多，这样大规模怪异的现象更是令人称奇。 大海的包容自然地收拢了气息的外露，自发地保护着即将诞生的神祗。 可是大陆上强者如云，总有人能透过屏障发现这股气息。 武魂殿内。 因为战事的缘故，武魂殿变得空旷许多。大部分人都各司其职，奔赴各个战场边关捍卫武魂殿的权威，只留下了少数人镇守主殿。 毕竟武魂殿两大定海神针都安稳地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在他们的守护下冒犯。 素言凝滞了片刻，放下了茶杯。 杯底与杯托碰撞的清脆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突兀，女仆长疑惑地看向她。 不料未等她开口，书房的门被失礼地贸然推开，千道流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来者不善，女仆长立刻站起身想挡在素言面前，却被素言轻轻地推开，只能担忧地站在她身后。 书房的门虽然不至于脆弱，但显然受不住大供奉的力度。 素言挑起眉：“毁了我的门，记得赔偿。” 千道流难以置信她还有闲情关注这些，气得拍着桌面瞪她。 “你感受不到吗？大海疯了一样的欢呼，唐三那小子分明是快要成功了！” 他这一生都无法突破的限制、即使是他的孙儿现在看来也希望渺茫的事情……如今，唐三却好像已经取得了通行证，距离真的成功不过剩下时间的问题。 唐晨那样倒霉极端的例子太稀罕了，唐三重蹈他覆辙的可能稀薄到他都懒得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还那么平静！ 素言敷衍地点点头：“是啊，应该只剩下最后一两个考验了吧，无非是要把魂环魂骨找齐，那他应该快要回来了。” “你一点都不着急吗？你就不怕他一朝得势，反过来找武魂殿报仇吗？” “报仇？”素言轻笑着转过头，终于正视了他，“你也知道不应该追杀他的母亲吗？” 她的眼神冰冷，冻僵了千道流满心的急躁。 “……那一晚你也出手了，我的儿子也赔在了那里。要说仇，他父母也欠了我一个儿子。” 他分明是提醒她休想撇清关系。 武魂殿与星罗的战役还没有结束，现在不能和千道流翻脸。 素言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 “你何必如此激动呢？你应该很清楚，你永远不可能突破了，从你成为天使神的信仰者开始，你已经没有资格了。” “看着别人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未来会比我们都要强，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就算武魂殿不曾和唐三的家族有过不能言说的旧怨。 即使他只是一个普通子弟，对于他们这些一直位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骤然得知自己将要被挤下，一个曾经仰望他们的人站在了他们上面，难道这还不足以担忧恐惧吗？ 习惯了所向披靡，如何能接受屈居下首？ 这老头向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在人前人后看着都是慈爱的长辈，一直以来都喜欢在她面前以前辈的身份指指点点。现在突然被撕下假面，露出慌张苍老的可怜模样，让她原本不耐烦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许多。 素言幽幽一叹，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在怜爱地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紫意慢慢染上了一旁的女仆长，女仆长顿时呆滞了双眼，意识就此空白。 书房里再无清醒的旁人，在千道流突然苍白的脸色中，素言慢慢解下了明珀护腕，右手按在露出的烙印上，轻轻拿出了一柄血红魔剑。 冰冷的修罗神力覆盖了整个房间，即使是他身上稀薄的天使神力也难以抵挡这样层次的力量。 唐三有传承神祗又如何呢？ “我也有，只是现在我还不想离开这里而已。” 除非有真神降临，这个世界上她根本不怕任何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除非有真神降临，这个世界上她根本不怕任何人。” ——于是，就让真正的神降临吧。 言姐设想过无数可能，唯独错算了这一点。 三哥要回来啦！ 素言的番外还是先放一放吧，最后再发，我继续修改。我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我的悲伤不应该让你们也感知，我希望你们能从我的文字里感受到的是温暖和爱，即使偶尔的不良情节也只是服务剧情，不代表任何我想表达的事情。 -- 第77页 不需要从我的文里学到什么，更不需要从我这学到什么。我没有资格，我只想让我的脑洞变成文字，再让大家都看见，并为之感到开心或触动。而那篇番外确实有点虐，不喜欢的孩子到时候千万不要点啊！ PS：今天一日奔波，差点赶不上今天更新（虽然已经迟到）。工作日课程作业家庭事务繁多，难免失约，还请各位见谅。 第三十九章 ==================== 海神岛此行用了将近四年。 四年的时间对于天赋异禀的七怪来说已经足以让他们得到恐怖的成长，再加上海神岛所赋予的各种艰难考验。离开海边后，由于唐三的第八考需要为两个武魂都附加齐全魂环以及找齐魂骨，七怪一路走来也不计较这点时间，就一起陪着他去获取魂环。 他们去的地方偏僻，机缘巧合之下竟也遇上了适合的魂兽。不过再偏僻也有武魂殿的人员在外看守，认真负责地给他们做了登记，即使在看见唐三的徽章后诧异不已也没有徇私，小心翼翼地向他们转述捕获魂环所需遵守的规则。 唐三失笑着表示配合之后，他们才放下心来，恭敬体贴地递上了这片森林魂兽分布数目的概况，明确了优先选择的危险魂兽，备注了不建议伤害的友善魂兽，让他们不至于在里面浪费时间。 如此走走停停，再回到天斗境内时已过去了半个月。 想要回武魂殿必须要经过天斗城，唐三在朋友的拉扯之下也不好拒绝，便忍下了急切的心思，耐下心先回了史莱克学院，再和马红俊回了一趟唐门。 天斗城内没什么变化，人们的生活也与往常无异，和武魂殿分殿的来往之中也看得出友善交好。 唐三稍稍放心。 孰料刚刚进到史莱克学院，就见到玉小刚急匆匆离开的身影。 “大师？” 玉小刚皱着眉看过来，见到竟然是一别四年的七个孩子时愣了愣，连忙上前。 “你们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隐瞒踪迹，武魂殿应该已经知道了呀。” 要知道，素言非常厌烦别人事无巨细的消息汇报。以前他也曾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行踪一一告之，她虽然听了没说什么，但唐三分明从她眼里看出了不耐烦，恍然她并不喜欢这样后就再也没有过。 毕竟她的眼线遍布大陆，单凭她的精神力覆盖已足以知悉许多事情，根本不需要他累赘的说明。 闻言，玉小刚脸色不好地摇摇头。 “你们还不知道，现在战局并不明朗，教皇冕下已经亲自前往边关了。你的事情都是直接由冕下接手的，她不在我们自然就无从知晓了。” 唐三蹙眉：“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战场上情况如何？” 念及戴沐白和朱竹清都还在这里，玉小刚一时有些犹豫。 朱竹清看出了他的为难，出声劝解：“大师不用担心，我和沐白已经离开星罗了。” 他们已经答应不会插手此次战役，最后如果武魂殿赢了自然会履行约定，若是武魂殿败北，那他们也不会再回去。 玉小刚愣了愣，理解地颔首。 “既然遇上，我就带你们一起回武魂城吧。路上边走边说。” 玉小刚身为武魂殿的首席长老，自然拥有极高的待遇。 他吩咐几句后，武魂殿很快就准备好了他们一起乘坐的马车。唐三心里想着事颇有些心不在焉，连玉小刚隐晦的打量也没有在意。 “本来，星罗帝国虽然底蕴深厚，但对于武魂殿来说击败他并不艰难。更何况天斗站在我们这边，想要拿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素言并不想真的使得星罗帝国化作废墟，于是特意把战线拖长，旨在消耗他们的军力，让他们无力回天后自觉地投降，或者到了最后再不破城墙地攻下首都。 她只提出了想法，其余的落实计划都交给了各个长老。教皇殿以比比东为代表，长老殿以千仞风为代表，负责在前线安稳人心，本次战役中陨落的将士都将送回斗罗殿，接受武魂殿上下永恒的敬意。 玉小刚自然也参与了一部分。但他和比比东毕竟有个女儿，在定下战略后便退下前线回到武魂殿照看女儿，偶尔才来到史莱克学院看望好友。 谁知刚刚他收到了一个不妙的消息，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准备离开。 玉小刚沉重地叹了口气。 “只是现在……你们听说过神吗？” 六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唐三身上，唐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知道一些。” 玉小刚并未深究他们奇怪的表情为何，只当是素言曾经告诉过他们。 “前线来报，原本节节败退的星罗突然开始反攻，是因为一名穷奇斗罗的出现。这位封号斗罗此前毫无声息，就算是我也从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号。可是他凭一人之力就冲破了边关的第一道防线，现在已有带着星罗反击的趋势。” 戴沐白和朱竹清面面相觑，戴沐白疑惑地说：“可是我记得穷奇斗罗是九十七级，还没有达到巅峰斗罗的实力。比比东老师也是九十七级，不至于让教皇冕下亲自前往吧？” 比比东是第一个以双生武魂修炼到如此境界的魂师，武魂殿内除了素言和千道流，就是她最强。同样是九十七级，怎么也不至于让比比东棘手到向素言求助。 -- 第78页 “我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刚刚收到了来自大供奉的消息。” 教皇已经离开武魂城，临走之前只简单交代了一些事，另让大供奉留守城内。在她走后，不安的长老前去问询千道流，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有神的气息出现在了战场上。” “她再去晚一点，武魂殿派出的军队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 全军覆没。 唐三脑海一空，难以置信地看向愁容满面的玉小刚。 七怪都知道唐三已经接受了海神的传承，只差最后两个考核就能真正成神。但现在，玉小刚却告诉他们战场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神，并且是他们的敌人。 就算唐三现在拥有了成为神的资格，他现在也还不是神。 特别是宁荣荣尤其挂心，七宝琉璃宗一直都支持武魂殿，理所当然地会派人上场支援。她不知道宁风致会不会也出现在那里，如果爸爸真的在，会不会出现危险…… 宁荣荣担忧地握紧了奥斯卡的手，再次确认。 “您确定吗？星罗帝国真的出现了一个神？” “教皇冕下都亲自前往，应该是真的了。” “可…可是大供奉又怎么知道呢？” 马车快速地奔波在官道上，特殊的设置使得里面不会颠簸，唯有沿途的马蹄声不断响起。也幸好武魂殿为玉小刚准备的马车非常高级，不然即使唐三亲自拿着海神三叉戟不至于它那么重，马车也受不住这份重量。 唐三闭上眼，左手按在额头的黄金三叉戟烙印上掩住亮起的光芒，浩瀚的精神力宛如汪洋大海一般涌出，释放之后又如同涓涓细流一样扩散开来，几乎只是一次呼吸的时间，一张由精神力编织而成巨大的网已经洒了出去，将以他为中心数千平方米之内的范围全部笼罩其中。 数不尽的声息画面如同走马观花地汇入脑海，凭借着深厚的精神力和智慧头骨，这些信息整齐工整地在脑海中一一掠过，没有一点错漏。 原来她一直以来眼里的世界是这样的啊…… 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手，她只需要轻轻一个念头，就可以知悉身边所有事情。 他如今已经达到封号斗罗的实力，精神力早已和海神斗罗波塞西比肩。虽然距离她还不知道有多远，但至少目前为止，除了她和神，他的精神力已经位于顶峰。 唐三凝起神，向某个方向探去。 海神之光随着他的心意化作精神力蔓延，在远方，两股和海神同级别的力量模糊但不容忽视地对峙着。 两股？ 唐三皱起眉，细细辨认。 没有错，确实有两股神的气息。 一个邪恶强大嚣张得生怕旁人没有注意，另一个却隐晦得几乎捕捉不到，如果不是他谨慎地反复探查恐怕就忽略过去了。 突然，落在另一个气息上的精神力一滞，眼前骤然被蒙上漆黑的屏障，一阵强烈的刺痛沿着发散的精神力瞬间反击到脑海深处，唐三猝不及防受了一击，闷哼一声捂着头弯下了身体。 “三哥？” “小三你怎么了？” 他看上去像是遭受了突然袭击，马车上一时有些慌乱。 唐三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体内的海神之光迅速恢复着受创的大脑。 “我刚才尝试用精神力去探查了那边的局势，被发现了遭到反噬而已。不严重，对方留手了。” “不对啊，三哥你身上不是还有教皇冕下的庇护吗？” 拔出海神三叉戟后，宁荣荣就唐三试炼中身上突然出现的异状向波塞西提出了疑问。波塞西也没有隐瞒，如实告诉了他们。 那时说完这是谁的手笔后，波塞西顿了顿：“不过，现在这层庇护已经失效一大半了。你身上已经被海神的气息笼罩，别人不可以再在你身上继续施下这样的庇护，现在你身上残存的只是流窜到你全身的一层简单的精神屏障，所以你才能在刚才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迅速康复。再过几天，这些屏障就只会留在你的头部魂骨里，只够替你抵挡一两次我这个级别的精神攻击吧。” 按照她的说法，唐三头骨内的精神屏障应该足以抵挡刚才的反噬才对。 唐三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抬起头。 他张开嘴，犹豫了会还是没有说出来，怅然地低低一叹。 能够无视她的精神屏障，能够直接切断他的精神探测，能够在这时出现在神的气息旁边、本身就蕴含着神的气息…… 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原来她也得到了神祗传承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言姐差点被背刺了 之前的伏笔出现，素言去星罗救援时曾感受到星罗皇宫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其实就是因为这里有人获得了神祗传承即将成功了。 穷奇斗罗私设，武魂显然就是穷奇。至于他传承的是什么神祗……可以猜猜看？答案也很显然啦。 大家跟我一起激动起来！终于追赶上言姐实力的三哥要和言姐见面啦！ 最后呢，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理解，统统都收到啦！你们的留言让我超级感动的，所以我又更新啦【骄傲 第四十章 ================== 斗罗大陆上，星罗帝国与天斗帝国东西对望，中间坐落着武魂殿把二者分隔开。 -- 第79页 战场就位于星罗帝国与武魂殿之间必经的几道边关上，现在局势变化，星罗已经反攻到了武魂殿最后一道防线，平朔关上。 风沙翩跹，灰尘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刺鼻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道紫黑身影几次跳跃便飞往空中，如同踩在地面一样随意。他大半张脸都被紫黑色的盔甲覆盖，只露出了一双趾高气扬的眼睛，俯瞰着地面上惊恐后退的人。 “小小武魂殿，也敢冒犯我星罗？” 他苦心积虑地隐瞒了十几年，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扬眉吐气。什么大陆第一强者，什么天使之神代言人，难道还能与神比肩吗？ 回想起星罗皇帝也免不了恭敬的态度面孔，他不禁笑了起来。 等他击败武魂殿，帮助星罗统一大陆，再前往神界也不迟。如此，也算是对得起星罗多年以来的栽培奉承了。 眼看底下缩在关内不敢出来的武魂殿，他嗤笑着提高了音量。 “不敢出来了吗？怎么，你们的教皇呢？” “大陆第一强者的位置，也该换人坐坐了吧。” 说罢，他不再等待，挥手拿起背后的魔镰，提起就要往下砍去。 这一击并不算重，但破城门足矣。然而就在刀锋划破气流将要落在城门时，红光一闪，一道冰冷的剑气忽然挡在了前面，硬生生抵消了这一击。 巨大的锋芒碰撞声响彻了整座平朔关，双方同时一愣，就连空中的男子也正了脸色，后退几步谨慎地看向来者。 “不必叫了，我来了。” 雪白的长纱被因剑气涌动掀起的狂风吹得有些凌乱，长发俏皮地在她脸颊掠过，那张向来温柔如水的脸上冰冷一片，淡紫的双眸燃起了氤氲紫光。 素言缓缓在城墙停下，张开左手稳稳接住了归返的修罗魔剑。 她微微瞥了一眼，天赋领域精神海瞬间覆盖了整座边关，繁密的精神力发散到四周，第一时间找到了比比东，通过精神链接告诉她先带着军团随时准备撤离。 瞬息间，在精神海笼罩之下，星罗军队的信息也悉数传入脑海。 除了空中的男子。 男子脸色有些难看。 他已经晋升为神，但刚才在素言出手之前他完完全全没有察觉到她任何一丝的气息。即使是现在，下首城墙上的女人周边也好似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不集中精力连她的方向都难以辨认。 更别提她身上的魂环。 哪怕是他，在接受了神祗传承带来的巨大提升后，也做不到三黑六红这样恐怖的程度。但她偏偏就是，手里的剑还传来一股令他心生恐惧的气息。 注意到他的眼神落在了自己手中的魔剑上，素言抿了抿唇。 “你是罗刹神吧。” “是又如何？” 素言却不再回答，话题一转：“既然你已经晋为神，就不应该再干涉人间的事情。这是规则，你已经违反了规则。” “哈哈哈哈哈！” 罗刹神好笑地朝她摇了摇头，眼神颇为怜悯。 “违反又怎样？难道还会有人来制裁我吗？笑话！素言，我念你是难得的强者，若是你愿意归顺星罗，我可以饶你不死。” “看来你很自信。” “我现在才是大陆第一强者，自然有自信的资本。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呵。” 话音刚落，她抬头看向他，一道深紫的光芒从她眼里喷涌而出，如同闪电般直直朝他打去。 罗刹神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然而在即将接触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全身战栗而起，他不敢大意，聚起神力以魔镰为介作为抵挡。 “轰——” 响亮的爆炸声中升起了许多烟雾，罗刹神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脸色铁青，另一只手指着她又气又急。 “你、你竟敢！” 素言喘了口气，魔剑被她抛向空中，暗光一闪顿时变大了几倍，足足比城墙高了一半，重重扎入地里。同时，素言的身影凝滞了片刻，整个人如同雪花被打散一般隐匿了踪迹。 罗刹神挥起魔镰，却发现素言已经消失在城墙上，唯有那柄血红魔剑高高屹立在平朔关前，好像战神一样挡住了所有去路。 “不可能！这不是幻境！” 罗刹神并非主修精神力，但他已经成神，不至于被封号斗罗级别的幻境迷惑。而且，他虽然根本看不见素言，却清清楚楚地从四面八方都感受到了素言的气息。 “我还以为星罗有特意收集过我的情报。” 她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流过，宛如清泉澄澈。 罗刹神吸了口气，按住了慌乱的神情：“……你的躯干魂骨技能是隐身？” 那个女人没有再说话，回答他的是就要砍来的修罗魔剑。 变大后的修罗魔剑巨大如山，相比之下罗刹神的身形小如蚂蚁，剑身上缠绕的修罗神力压迫极为恐怖，即使是成神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直面的威胁。 明明这力量不足以击溃他，但这股气息却好像天敌一样让他发自内心的恐惧，压制得他调动力量都停滞。 罗刹神咬牙迎上，四柄魔镰竖在面前，身后幻化出了巨大的紫黑虚影，不避不退地正面对上了落下的修罗魔剑。 两把神器在空中交锋，神级力量支持下的魔镰更胜一筹，但修罗魔剑天生对它的压制也没让它讨得了好，双方视作平局。 -- 第80页 然而下一秒，冰冷的威压骤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的星罗军团里，铺天盖地的杀气几乎化作实质完全包围了前锋队伍。充当先锋的都是魂师，等级都在五十到七十级之间，但在这突然笼罩的领域之中，他们所有人的魂技瞬间无法使用，还没等他们从诧异中回神，剧烈的疼痛从大脑深处炸开，就这样失去了意识，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明明修罗魔剑还在与罗刹神交锋，但她无声无息地越过他们来到了背后，一击直接破了星罗的大部分魂师战力。 罗刹神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就是她的意图！骗过自己去清理星罗的魂师，好给武魂殿争取优势。 他怒极反笑，忽然收起了所有攻势。 “你确实是非常了不起的精神系魂师，以前我也以为精神系是废物，但你很强。非常强。如果我不在，你完全可以一个人击败星罗的军队吧。” 这是强攻系魂师也很难做到的事，更别说是控制系。 他的笑容阴沉沉的，片刻后，素言重新出现在了城墙上。 她看起来依然非常平静，其实内里因为大量使用精神力已经有些疲惫，只是不想表露出来而已。 闻言，她甚至认真思考后才回答：“一个人可能有点难。” 天赋领域精神海一直开着，在精神海的加持之下素言的精神力达到了巅峰。除此之外，她还同时开启了另一个领域——修罗领域。 不同于唐三比比东等人从曾经的杀戮之都获得的杀戮领域，修罗领域已经初步具备了神级的力量，只要对方在魂圣及以下，她都可以将其禁魔，即不能使用任何魂技。也是依靠着这一领域，才有了现在的永夜城。 无法使用魂技，所有的防御技能都消失，精神海加成之下的精神力直接攻击大脑，只要她一个念头，瞬间就能完成秒杀。 如此恐怖的效果，所需的消耗当然也不会小。如果不是十万年头部魂骨所带来惊人的精神力恢复速度，使得她将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样的消耗至少要用去她一半的精神力。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如此。 几次简单的交锋已经足够她判断出这位罗刹神的实力。若说动手前她还有几分侥幸，现在已经一丝不剩了。 她打不过罗刹神。 至少，现在的她打不过。神的生命力已经和人类不一样了，简单的精神力伤害已经无法彻底解决他。 除非她现在能立刻完成修罗神的传承，不然就算她已经达到了人类的巅峰，也难以对抗神明的力量。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可能完全避开罗刹神的眼线进行传承，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不前往平朔关保住比比东带领的军团。这里不仅有比比东，还有上三宗的三位宗主坐镇。失去了他们的武魂殿如同筛子，即使她能赶在最后完成传承也挽救不回元气大伤的武魂殿。 已经无路可退，倒不如迎面而上，替武魂殿争取更多的机会时间。 庞大的精神海忽然波动了一下，远方的窥视被察觉，密密麻麻的精神力第一时间就封闭了对方的视线并给予了反击。 素言愣了愣，忽然微笑起来。 她手指微微一动，巨大的修罗魔剑重新变成了正常大小，飞回至她的手里。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会对我手里的剑感到害怕？” 不愿被人戳破的事实被揭穿，但清楚面前这人已经山穷水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技能智慧也无济于事，罗刹神忍住怒火，冷笑一声。 “你也不用拖延时间了，就算你能逃过我的捕捉，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武魂殿被我攻破吗？哪怕星罗军团全军覆没，你也拿我没有办法。而对我来说你们都不过是蝼蚁，我能耐着性子陪你玩是对你的欣赏，劝你不要挣扎了。” 他的武魂暴戾，神祗也邪恶，确实不擅长精神力，在素言的精神领域骚扰之下更是失去了“精神感知”这第二双眼睛。面对眼前鬼魅一样难以捕捉的女人，他心里虽然烦躁但也得承认很难捉到她。但她能躲得掉，平朔关就在眼前，武魂城就在后面，他还怕拿她没办法吗？ 不过，他被遮掩的岂止是感知她的存在呢？ 远方传来了陌生的气息，像是浩瀚的大海涌来，宽和却无边无际。 气息虽然陌生，但是精神力永远不会变。更不用说这股精神力她已经认识了二十年，也许此生都不会忘记。 素言怅然轻叹。 “你身为罗刹神见到我这么久，到现在也还没有认出来，这是修罗魔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思考许久，最终也难以衡量我到底是不是开挂开得有点大？ 但是三哥可以在天使神面前抗住，我想了想言姐也不能拉垮啊，不然言姐第二次认真出手就败北多尴尬啊 我一直觉得精神系要么就被完全免疫毫无用处，要么就强到操控全局。更何况，修罗天生压制罗刹，罗刹神这里轻敌了，言姐的天赋领域精神海又几乎让罗刹神找不到她（甚至也没察觉她身上神的气息）。毕竟原作里的修罗神好像就可以隐藏神的气息，我就私设了。 素言只是人类最强，对上神还是打不过的（算上修罗罗刹的属性克制最多能拖住他并保命不死）。她之前为什么传承神位的原因也提到了，神按原则来说是不应该干涉人间的，但是素言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在没完成之前她就决定先不成神了（为什么没有时限可以这样后面会说）。现在的问题就是怎样保住身后的武魂殿势力而已。 -- 第81页 真的成了修罗神打罗刹还不是打臭弟弟一样嘛 没事，三哥来了。 素言没有办法以人类之身击溃神明，但是唐三可以。 第四十一章 ==================== 修罗魔剑，隶属于修罗神的神器。 修罗神，神界委员会的成员之一，与善良之神、邪恶之神、毁灭之神、生命女神四人共同掌管神界的事务，神的审判者。 修罗与罗刹同是掌控杀戮，但修罗神掌控的是世间一切杀气，而罗刹神掌控的则是邪恶与怨念形成的怨恨杀戮。两者虽然同属杀神却格格不入，修罗神的气息，对于罗刹神来说是最为恐惧的东西，即使是光明神降临，也无法造成这样的压制。 罗刹神也许还不了解神界，但作为罗刹神对于修罗神本能的恐惧根本不需要任何了解。面对素言身上隐晦但威慑的修罗气息，他甚至无法真正朝她发出蕴含全力的一击。 他彻底白了脸色：“修罗神……竟然是修罗神……” 忌惮的目光在她身上惊疑不定，最后落在了她手中的剑上，逐渐变得痴狂。 “那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修罗神！只要我在你成神前杀了你，这世上就不会有修罗神！” “确实如此。”素言点点头，眼神往后瞥了一下，面露微笑，“那就试试看吧。” 这话无疑是人对神做出的挑衅。 罗刹神犹豫了一会，但无论如何，他现在是神，素言再厉害也无法真正威胁自己，他不认为仅靠人类的力量她还能如何力挽狂澜。想通这一关节后，他不再迟疑，挥起魔镰朝她所在的城墙飞去。 素言不避不退，平静地站在墙头，好似有所依仗一样。 就在即将踏上城墙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全身疙瘩而起。罗刹神眉头一皱，魔镰迅速转向，恰好挡下了直直飞来的武器。 “当——” 不知是什么撞来，纵使他以神力抵御竟然也被其恐怖的压力撞得整个人离弦弹开，落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而在他数十步之外，一柄三叉戟重重扎入了土里，仍在晃动的长柄漆黑又冰冷。 神？又是神！ 这柄三叉戟分明也是神器！ 罗刹神惊疑地直起身，朝来人看去。 只见蓝发男子踏着诡异的步伐在空中跳动，几步之后就稳稳地落在了那个女人身边，不着痕迹地挡下了他忌惮的目光。 像是并肩，又像是保护。 唐三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 或许是武魂殿里的书房，她依然坐在那扇落地窗前沐浴着金色阳光，等他走进来后回头看过来。又或许是空旷的餐厅，直到她空闲才在晚餐时见面，她坐在上首依然优雅又慵懒，说话时的尾音都叫人心痒。 再或许，她会不会和永夜城那次一样？久久的分别之后，思念已经使得渴求难解，而她就平静地在海岸等待，亲自接他回去。 这些难以启齿的猜想就像是美梦，明知道不现实，但依然容易沉溺其中。他是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会为喜欢的人日日挂心，想她所想，忧她所忧。 不过很遗憾，再次相见却是在黄沙遍布的战场之上了。 她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唐三感觉嘴角不听使唤，好像情不自禁地在笑又好像没有。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哪怕下面立着个大敌，也掩盖不住溢出来的欢愉。 “我回来了。” 按照约定，他在五年之内平安地回来了。 素言转过身，与他相视对望，幽深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她眼里弥漫的紫意如同不熄的烛火一直点燃，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把他整个人生都看破了。 她有些恍惚地低低一叹。 “你变强了。” 昔日的青涩少年已经长大了，曾经微小得视而不见的精神力已生长为参天大树，她有的、没有的，他统统都有了。 他已经强到可以与她并肩了。 素言没有再说话，精神链直接连通了他的大脑，转瞬间唐三就接收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了底下人的身份以及她的打算。 他沉吟片刻，告诉素言他有办法。 “不要逞强。” “以我的力量使出这招可能有些勉强，但应该没问题的。” 她沉默了会，缓缓点头。 “……好。” 得到允许，唐三吸了口气，翻身便下了城墙。 他来到罗刹神的三十米处，收回了地里的海神三叉戟。 罗刹神认真感受了他身上的气息，确认之前海上那股波动是因他而起，且他同样还未成神后心下稍安。 “一股海腥味。还没有成神，就来掺浑水吗？”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什么赌？” “如果我能在一招之内破了你的神装防御，你就退出平朔关，武魂殿与星罗休战三天。” 一招？ 罗刹神嗤笑着昂起头：“便是让你三招又如何？毛头小子，异想天开。” 他身上的罗刹神装是魂骨炼化而成，即使是封号斗罗全力攻击也无法打破。即使是海神三叉戟，使用者还没有成神，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照样无法破防。 唐三似笑非笑：“你不敢吗？” “有何不敢！就依你所言，别说我欺负你们。如果你一招之内做不到，那你和素言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 第82页 唐三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即使他现在已经是封号斗罗，身负海神神力，想要施展出最后的那枚底牌，这些力量也依然有些不足。 但即使是透支魂力也必须做到。 神的力量太可怕了。虽然他不知道素言的神祗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素言想要保住平朔关里的所有人。 他想实现她的愿望。 唐三凝起神，从魂导器里取出奥斯卡刚刚给的金苍蝇，吞下后释放了所有领域和蓝银皇，把手举在胸前，下一秒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右手迅速在血液中一抹。 整只手慢慢凝结成纯粹的玉色，血液中的淡金色悄然退去，一滴透明的水珠留在了掌心。 唐三近乎虔诚地看着手中这滴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水珠，他收起武魂，蓝金色的微光随之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澎湃的白色雾气从他身上悠然升起，飘渺地扩散开来。 体内的魂力精神力惊人地消耗着，玄天功飞速运转也无法跟上流失的速度。就在雾气快要消散时，唐三的身上忽然出现了五根紫光编织而成的线，缠绕着从他的头、双肩、背部、手五个地方蔓延而出，另一端虚无难辨，隐隐指向了城墙上。 奇妙的是，就在这五根线出现的瞬间，原本在他身边零散的雾气骤然收缩，如泉水淙淙般涌向他掌心的水珠，直到雾气完全融入，这滴水珠已经变成了晶莹剔透的乳白色。 唐三轻笑着勾起唇，安心地接收着源源不断传来的魂力，任由这股冰凉的力量流窜在身体里。 “看好了，罗刹神。” 他闭上眼，哪怕是一直盯着他动作的罗刹神，也没有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那滴乳白水珠已悄然消失在了他的掌心。 “人类，也是会反抗的。” 罗刹神的表情完全凝固。 他瞪大了双眼，失态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捂上了自己的胸口，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体内的神力躁动地乱窜，身体里好像爆炸了一样痛苦不堪。 暗光一滞，原本他手边的魔镰也随之消散为星星点点。失去了搀扶，罗刹神近乎站不稳，嘴角慢慢流下了一缕暗金的鲜血。 他的手紧紧捂着心脏，在其掩盖之下，心脏处被破开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孔，此时不断地喷涌着血，几乎把周边都染红。 罗刹神装，被刺穿了。 即使只是一个微小的孔，这件相当于神明最坚实防御的神装，已经露出了最大的破绽，失去了原有的效用。罗刹神能强撑着站立，也只是负隅顽抗而已。 他不至于因此丧命，但眼下，他已经失去战力了。 “这是什么？不可能的！你明明还不是神，怎么可能打破我的防御？” 唐三有些脱力，依靠着手边的三叉戟才得以站稳。不过身上的紫线依然在源源不断地供应着魂力，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 疲惫也难掩他脸上的骄傲感慨，他好像是终于达成夙愿的旅人，舒坦地呼了口气，声音都透着显而易见的怡然。 “这是我唐门的第一暗器，观音泪。观音有泪，无视防御，永不落空。” 如果不是记得仪态得体，他甚至想要开怀大笑。 神又如何？仅凭借人类的智慧、人类的力量，他依然能用这枚人类的武器破开神明自豪的防御。 金苍蝇一倍伤害的加成、他自己全部的力量，再加上修炼到极致的玄玉手、控鹤擒龙、鬼影迷踪，甚至背后还有素言滔滔不绝仿佛永不见底的魂力支撑，倾注在这枚观音泪上的力量已达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顶峰。要知道，前世的唐门宗主也无法使出观音泪。而他做到了，并且是完完整整地施展出了观音泪全部的力量，让其在罗刹神体内直接炸开，即使是神力抵御，现在的罗刹神的五脏六腑必然已经被炸得粉碎。 他现在还能说话，仅仅因为他已经成神，简单的□□歼灭无法彻底杀死他而已。 真正的神是无法轻易杀死的。 想要弑神，得让另一个神来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修罗神和观音泪的描述参考原文。 原文里三哥力量不足以使出观音泪真正的力量，现在言姐在背后默默供应着，所以他做到了。 但是这顶多把罗刹神的半条命打掉，还打不死。 不过目前为止我发现大家都还没有发现之前的伏笔，关于素言与唐三之间的事情（我的脑洞突破天际）。我不好多提示，只能说，素言从来没有真的信任过谁。翠灵因为太弱了，很多事情上素言也不信任她。 这个女主角真的很冷漠啦.jpg 他们之间的感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等剧情发展，我再慢慢说给你们听。 本文应该能在我开学前完结，快的话，这个月甚至就可以写完了。 第四十二章 ==================== 局势已经逆转，随后的事情也变得简单。 罗刹神和元气大伤的星罗帝国退出边关，武魂殿没有追击，依然守在平朔关上。 没有理会背后的欢呼，素言抿起唇，向唐三伸出了手。 唐三愣了愣，笑着搭了上去。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体温交缠，虎口的粗糙也清晰得触碰得到，温热一路蔓延到耳边，在夕阳下好像脸都有些红了。 -- 第83页 “观音有泪，名字起得很好。” 她没有问这些暗器的来历，也不深究他若有若无的隐瞒，轻描淡写地越过了这件事。 但唐三却不想真的对她瞒下这些。前世的事情玄幻得难以说出口，他实在想不到如何解释。可是要他对她隐瞒，他又做不到。 “等到一切结束了，我再告诉你这些的来历，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在怕她生气。 素言看在眼里，不免觉得好笑，但心里确实流过了一丝暖流，也没有让他干着急。 “随你。” 虽然素言亲自来扶让他开心得心里鼓声如雷，但他没有真的把全身的重量都靠上去，只是牵着手就已经足够让他生龙活虎，自觉全身都是力量。 这个女人真是太冷漠了。 唐三心里感慨。 他在史莱克里看着奥斯卡如何与宁荣荣修成正果，看着戴沐白对朱竹清的苦心追求，也算看过不少男女感情。但是即使是冷淡寡言如朱竹清，与她相比都算是心软热切了。 这么多年了，现在只是牵手就足够让他满心荡漾。 爱了她这么多年，很少得到过她些许的靠近，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往前。但很神奇的是，他从来没有因此觉得疲惫动摇。 他知道她冷漠、绝情、捉摸不定，也知道她的理想、追求和过去。从一开始，唐三就知道她是一块难以捂热的硬石头，他根本没有对她抱有一丝期望。 可是他爱她。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是一厢情愿地追着她跑，路上又累又苦。但是没有人看见的是，追了十几年以后，她终于愿意回过头，朝他走来时有多么温柔美丽。 她有多好只有他知道就够了，他也不想把这些宣扬得人尽皆知。万一被别人看见了她的美丽，有人想要窥窃他的珍宝怎么办？ 他不会让步，更不想让这一可能成为现实。 这已经成了执念。 平朔关就在眼前，眼看比比东他们已经领着人前来迎接。 唐三正色道：“我待会就动身前往海神岛，三天之内应该能赶回来。” 素言蹙起眉，明白了他的意图，没有直接同意。 “你的考核完成了吗？” “我还差最后一个魂环和躯干魂骨，海神岛外有一只十万年的深海魔鲸，它就是我的目标。” “它？”她去过海边，和波塞西对峙时曾用领域覆盖整片海洋，自然也曾探测到深海魔鲸的存在，“它可不好对付，你以为它真的只有十万年吗？” “难道？” “我们把魂兽分了几个年限等级，其中最高一级是十万年而已，这并不意味着魂兽最高只有十万年。那家伙的话……距离百万年或许仅有一步之差了。” 要不然，波塞西也不会放任这样一只魂兽在海神岛周边觊觎。 唐三有些愕然，但很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无论如何，我先去试试看。我保证，三天之内我会成为海神回来的。” 成为海神。 他说得轻松又随意，就好像没了他武魂殿三天后就要被罗刹神挫骨扬灰。素言听了，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出去一趟你都学了些什么？现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怎么会？” “不是吗？” 唐三停下了脚步，素言扶着他也自然而然地停下。她疑惑地回过头看他，正好对上了他深蓝的双眼，里面泛滥着温柔的笑意，满是她的倒影。 “你一直在我心里啊。” 他们忽然停在了原地，对视着好像在说话。因此关内的人也没有上前打扰，只当他们在说着私密的要事，安静地等在里面。 平坦的地面风沙飘摇，吹乱了她的心神。 甚至在与罗刹神对峙的时候，她的心也没有跳得如此快过。这是什么感觉？紧张？惊讶？还是……纯粹的心动呢？ 眼前的人比自己高，手心传来的体温滚烫，身上还有药草留下的淡淡茶香。 他已经不是那个弱小到一个念头就会消失的小孩了。 她已经没有办法掌控他了。 唐三走近了一步，低头看着她，声音近得犹如在耳畔响起，屏息后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间喷洒的温热气息。 “你慌了。” 他的尾音透着难以克制的喜悦，像是捉住了她的把柄一样自得。 素言强作镇定地看着他，强迫自己不要避开他的目光。 “成神以后就不能再干涉人间琐事，如果你成了海神，等你击退罗刹神后就不能再插手任何事情，包括你的唐门。你想好了吗？” 她下意识地遵循了本能去转移话题，看上去严防死守、密不透风。 多年以来在武魂殿的修养没有白费，实际上她的表情毫无破绽。但唐三这么多年在她身边的时间也不是虚度的，他那么了解她，只是一眼就足够了然她平静面孔下蕴含着怎样的波澜。 她真的慌了。 就好像一个对着作业无从下手的学生，既不能撕了作业，又不知如何作答，自暴自弃地慌乱逃跑一样。 这说明她不是不触动的。 唐三眼神明亮，笑眯眯地看着她。 “唐门的安排我已经交代好了，传承已给，以后如何就是缘分了。其他的话……你也有神祗，和我一样。” -- 第84页 她和他一样有神祗，所以如果他对她有任何想法，都不算是违反了神的规则。 他分明在憋着笑意顺着她的话题走，但眼里的意味根本隐藏不住，更别提那露骨的潜台词，就差摊开来明说了。 表面上是一切听她的话由着她，实际上心知肚明，根本就是故意的。 素言扭过头，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也不管他没站稳地晃。 “……尊重老师都不会了吗？还是要我动手教你？” “徒儿情不自禁，还请老师见谅。” 他的道歉诚恳得很，却愈加让素言不自在。 这些奇奇怪怪的情绪扰得她头疼，素言瞥向他，眼神暗含警告。 “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准备准备就走吧。不用赶时间，守一个罗刹神并非难事，更别提他还受了重创。” “我保证，我会平安回来。” 同样的话他又说了一次，上一次说后素言给了他一道精神庇护，这一次，素言看着他不说话，许久才不满地叹了口气。 “我真是欠了你的……” 她好像气他，又好像在气自己。 最终，素言亮出武魂，一手把他扯低了身子，迅速抵上了他的额头。魂环亮起，紫色的虚影温柔地从他身上升起，魔剑烙印却没有再印刻在额头，而是出现在他的太阳穴上。 鬼使神差的，她在同时模糊了关内的所有视线，用幻象掩盖了他们的动作，好像他们始终对站着一样。 明明她只是在施加庇护，却偏偏在意起这亲密的动作，不想让别人看见。 很快她便离开，语气与平常无异，但看都没看他一眼。 “戴沐白他们我会安排，你自己去吧。这道庇护可以替你挡下深海魔鲸的一次致命伤害。记住，只有一次。” 唐三抚上了她刚刚触碰的地方，脸上热意犹存。 “等我回来。” 连话都与上一次一模一样。 素言觉得他幼稚又缠人，背过去的面上还有些烦躁的不悦，眼里却坦诚地流露了一丝柔软。 “我等你回来。” 眼看他们说了会话，唐三就好像忘却疲惫一样精力充沛，甚至没有休息就动身离去，唯有素言自己慢慢归来，比比东与身旁的唐啸疑惑地对视一眼，首先上前迎接她。 “冕下，您没事吧？” “没事。” 素言脸色平静，但比比东认识她这么多年，自然敏锐地感受到她现在已经是难得外露地怡然，没有错过她失了尖锐的气息，一时之间更加疑惑了。 和罗刹神交了个手而已，她怎么了？ 唐啸却更关心自己一声不吭又跑了的侄子，连忙上前询问。 “冕下，唐三这是去哪呀？” 他们几人在关内看得分明，虽说表面上是唐三一人击退了罗刹神，但背后如果没有素言一直在提供魂力，能否做到如此效果还是个未知数。即便是有素言的支援，唐三的消耗也不会小，无论去哪都该养好精力再说才是。 素言心里想着事，直接简短地坦然：“他去了海神岛接受神位，三天之内应该能回来。” “神位？！” “等等，冕下您的意思是唐三要成神了？” “天啊……” 不必问，最聒噪的声音肯定是月关发出的。 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他又地位尊贵，自然没有人会斥责他的失礼。实际上，其他人虽然能保住仪态，心里的震惊一点都不比他少。 素言却不想多说，只让他们安排好巡卫，再去官道上把玉小刚他们接来安置好。特别是戴沐白和朱竹清，不能让他们来到前线，需派人把他们安全地送回武魂城才是。 旁人不敢追问，但比比东却没有这个顾虑，她自然自信素言不会为此生气。 带着素言来到为她特意准备的房间，比比东犹豫片刻，开口问道。 “冕下，您不是也有神祗吗？为何……” 为什么她不去接受神位，反而让唐三先去呢？万一唐三回来后有了歹念，岂不是坏了大事？ 素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坐着发了会呆，才慢慢回过神来。 “也许，我比想象中更信任他吧……” 那些还模糊却就在眼前、只因她不敢探究而始终未知的情愫，就好像一件碍事的盔甲。 它让弱者变强，也让强者变弱。 唐三因此一步步地走到了她身边，眼看就要走到她前面，始终没有为任何困难打断过脚步。 而她却因此开始迷惑不解，几十年前被伤透冻僵的心也重新跳动，原本的尖锐棱角都变得柔软，莫名地多了软肋，才会对他气急却无可奈何。 这些奇怪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呢？ 她真的愿意、且有勇气知道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她慌了她慌了她慌了【幸灾乐祸 我觉得本章高甜啊！不愧是我！ 言姐和三哥的相处模式其实我觉得超可爱的哈哈哈 不过还是要备注一下，这真不是师生恋哈，我也完全不支持师生恋。唐三从来没有真的把素言当老师，他实际上和素言一个年岁的，大概比素言小一两个月？这是真正的姐弟恋。 从唐三第一次去海神岛前在素言房间里，言姐的心防就动摇了。只是这几年没见面，她也没发现而已。也不必说唐三是舔狗啥的，他真不是。三哥只是一个愿意为爱付出的人而已，他完全知道且正视素言的缺点，在了解这个人后才喜欢她的。很多人都做不到他这样深情吧。 -- 第85页 第四十三章 ==================== 三天的时间犹如弹指，平朔关前仅发生过一次谨慎的交战，双方强者都没有出手，更像是一种试探。 罗刹神的内脏被全部炸碎，即使他立即用神力捏造了器官维持身体，但这实打实的重创不是轻易能好起来的。三天里，他焦急地恢复着伤处，还要提防唐三那个诡异的暗器。虽说唐三一个人也许无法只身闯入星罗营地，但有素言在，真要闯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三天以来武魂殿都没有动静，罗刹神放下了提起的心。 想必那样的神技不是随意发出的，唐三也无法短时间内再施展第二次观音泪。 回忆起被观音泪贯穿的痛楚，他甚至有一瞬的茫然后悔。 不前往神界，反而留下帮星罗和武魂殿对立，是不是做错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三日过后，罗刹神再次来到平朔关。 他不敢再轻敌，集中全部注意力紧紧盯着城墙上的女人，生怕自己不小心中了她的暗算。 素言好像已经等了有一会了。她坐在墙上，抚平纱裙上的皱褶，平静地目视罗刹神走来，连武魂都没有释放。 但罗刹神清楚，从他踏入这片土地的第一步开始，就已经走进了她的领域之中。 她在这里，那个准海神呢？ “我不喜欢等待。” 素言忽然开口。 “有很多人有意无意地缺席、或者迟来，无论什么原因，通常都会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年幼时的那一次等待几乎要了她的性命，把她的满腔热情都狠狠踩在地面碎得面目全非。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愿意等待了。 时间抚平了伤疤，却去不掉创口。后来，纵使她不知不觉地等了唐三好几次也没有不悦，但不代表她从此就改了性子。 “就你一个人？” “你认为呢？” 看着眉眼里流露着些微紧张的罗刹神，素言嗤笑了一声。 “就算成为了神，你内里依然是弱者的心态。抱着这样的念头，你要如何战胜我呢？” 神也是人变的，弱者即使拥有了力量也依然是弱者，强者即使一无所有也依然是强者。这无关力量，强弱的本质是心灵。 “你现在不过是个凡人！更何况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你打不过我！” “那就试试看吧。” 原本虚幻飘渺的精神海渐渐淡去，冰冷嗜血的杀气汹涌地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杀气明明是最玄乎的东西，却如同利刃一般化作实质，狂风大作，连地面都被刮出了几道裂缝。 罗刹神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置身其中，自然感受最为明显。 这是修罗神的气息。 铺天盖地的修罗神息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明白，眼前的女人分明还是人类，为什么能调用这种层级的神力？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还没有成神吗？” 修罗魔剑缓缓从她手心蔓延而出，素言反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抚摸着剑身，被她触碰的地方顺从地闪过了暗红的微光。 她冷眼看着下首，低声道：“你还是太浅薄了……” 从接受修罗神的考核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她好像不会老，但不代表她一点都不老。 这么多年的积累，素言已与半神无异。莫说使用修罗神力，就算是使用修罗剑的技能，对她来说也非难事。 波塞西虽然实力上与她相差无几，但她自愿追随神明，自己放弃了成神的机会，纵使她同样能调动些许海神神力，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她了。 “我曾告诉过你，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神的规则。罗刹神，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我是神，已经不怕任何人，你不必再虚张声势！” 素言看着他，微微颔首。 “我明白了。” 修罗剑猛地变大，在她面前直直指向下首的罗刹神。就在这时，周围的空气流速好像一同变慢了，一直萦绕在素言身边的紫光消散，冰冷的红光渐渐充满了她全身，连同她眼里的紫色也覆盖。 她依然坐在城墙，背后却缓缓浮现了一个高大暗红的虚影。 那道虚影看不清面容，一身紫红甲胄，右手里握着一把与修罗魔剑一模一样的长剑，连气息都与素言如出一辙。 ……或者说，是素言的气息与他如出一辙。 天地好像在这一刻都凝滞了。 空气、树木、云层、沙土……一切都被定格，毕恭毕敬地向城墙上的女人俯首称臣，甘愿地退避了锋芒。 一道悠远的声音虚无地从她脑海中响起，只有她听得见。 “哼，这点小事也需叫我？” 素言轻笑着昂起头，没有理会下面惊恐地试图上来的罗刹神。沉寂的红光顿了顿，近乎贪婪地朝他涌去，轻而易举地拖住了他的脚步。 “我并没有修罗神的权限，不该由我来审判一个神。况且，现在的他旧伤未愈，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毕竟只是一道残存的神念，真要对上巅峰状态的罗刹神也无法取胜。 还是多亏了唐三啊，没想到他真的能把罗刹神伤到这种程度。 这道声音颇不情愿，言辞中暗含警告。 -- 第86页 “我不能干涉人类的事。” “这不是人类的事。” “海神看中的那小子呢？他不是快要传承完了吗，让他来对付罗刹就好。” “他不是还没有……” 远方忽然传来了一股蓝金色的波动，海洋的呐喊声哄闹开整片海域，吵得精神力感知的太阳穴都有些痛。 天空攸地染上了半边金色，浩瀚的神息慈悲地笼罩了海洋，并没有隐瞒，自然而然地被她的精神力完整地捕捉。 素言愣了愣，眼神复杂地敛起笑容。 “你早就知道他能赶回来？” “波塞冬天天在耳边烦，想不知道都难。”声音嫌弃地嗤了一声，“既然他能赶回来，就没我事了。” “……”走那么急，怕不是赶着去海神岛找波塞冬吧。 “没大没小，又在心里骂我。你个小丫头不要得寸进尺，我已经给你宽限了这么多年，若不是你天生与修罗神力亲和，早就没了。” 普通人被杀气极重的修罗神力灌溉几十年早就丢了性命，偏她非但没有因此丧命，还反过来掌控了这些神力，甚至唤醒了修罗魔剑中沉睡的神念。 不过，反正他们这样不违规，神界更没有这个规则，他当年鬼迷心窍地同意了她随意无礼的要求，后来也懒得再追究，就随她去了。 “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吧。” “你指什么？” “什么都好。” 素言顿了顿，挥手把修罗魔剑重新变为正常大小。 “你走吧，再待久点就成了过错了。” 他能出现或帮忙或提点，只是因为她的修罗神亲和度早早已满而已。可他完全可以不回应她的呼唤，无论是为了保住自己这个珍贵的继任者，还是其他理由，都足以她感激。 “谢谢你。” “……哼。” 这个笑眯眯软绵绵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小姑娘，嘴上说的多好听都不值得往心里去。她就是个高明的骗子，揣着明白装糊涂，轻而易举就能收获旁人的信任感动，自己却一丝真心都没有交出去。 暗红虚影慢慢消散在空中，重新凝聚回修罗魔剑里。 他最后看了站起身的白纱女人一眼。 下次见面，就是修罗传承了吧。 修罗神念彻底停息后，原本笼罩着这里的阴郁杀气也随之变淡了许多。 桎梏着罗刹神的力量也一同消失，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女人慢慢站起身，甚至开始怀疑她现在是不是已经不是人了。 素言颇为遗憾地朝他摇摇头。 “看来，我们还得继续对峙一会了。” “你之前还隐瞒了实力……” “不算是。”素言倒是很坦诚，“那时候还不需要我出手，后来就更没有必要了。” 素言会正视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但不会过度紧张。 罗刹神的出现虽然打得她措手不及，让她觉得颇为棘手，也就只是棘手而已。如果唐三没有及时出现，或者没有办法打伤罗刹其实都无所谓。只不过他恰好做到了，甚至现在还能赶回来，那就不用她出手了。 唐三有波塞冬时不时出现的神念庇护，她怎么会没有呢？ 修罗神嘴硬心软，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继承者陷入难题。 而即使修罗神真的出手，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只要她想，她可以修改所有人的记忆。 拖住一个精神快要崩溃、临近歇斯底里的罗刹神比三天前的情形容易太多了。 素言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控制系魂师，不擅长强攻，更不优于敏捷。但她拥有出神入化的控制能力，站在原地就好像定海神针，把周围拨乱得一团糟，却怎样都不会让敌人真正触碰到她。 所幸没有让她等太久，属于海神的真正神力就蔓延到了这里。 蓝金色的光芒像是奔流的海浪一样从地面传来，直接覆满了整个平朔关。 天空投下的阳光忽然多了一个阴影，来人背有八片羽翼，身着蓝金色的神装，深蓝的长发轻柔地随着风飘摇，逆着光使得面容看不清晰，唯有那双湛蓝的眼睛明亮得点缀了整张脸。 他在空中高高俯瞰着大地，身后好像奔涌着无边大海，视线直直盯着罗刹神朝素言攻去的手，眼神蕴含着内敛的危险。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是海神还是修罗神，实际上都超护着继任者的 素言确实是故意没有在唐三面前亮出底牌的，毕竟在她眼里三哥一朝飞升就要俯瞰众生了，她要是没点底牌收着不舒服 海神来了，罗刹可以功德圆满地离开了OTZ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不要贪心，小心天降正义…… PS：让我来戳破你们的幻想，素言和唐三心理年龄都已经五十多岁啦！ 温馨提示，下章喜迎三哥翻车现场（大概） 第四十四章 ==================== 唐三收回了三叉戟，落在地面上。身上的神装褪去后，他看起来与从前无异，只是头发长了些，微笑起来依然是如沐春风的儒雅男子，温和沉着，半点都看不出方才的模样。 在他脚边，罗刹神脱力地平躺，陷入昏厥。 神位破碎，罗刹就此断了传承。 失去了罗刹神的星罗帝国再也无法抵御武魂殿的魂师军团，被神压制几天憋了许久的武魂殿自然不会客气，得到命令后按照指挥朝星罗攻去。 -- 第87页 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唐三回过身，上前几步，在素言身前停下。 “我回来了。” 他的笑容温柔滚烫，落在眼里明亮得移不开视线。 素言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跟我去个地方吗？” “去哪？” “教皇殿的屋顶，那里风景很好，现在去正好能看见日落。” 夕阳已经垂落，橘色的太阳被远处的山脊遮住了大半。而教皇殿地势高，在顶上能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素言没有说话，唐三只当她默认，笑着牵过她，心里扑通扑通地忐忑跳动着，把手放在了她的腰间，轻轻搂着她飞了起来。 “你……” “我带你去吧。” 素言愕然地本能想要挣开，但他的手固执地不愿松开，海神八翼的速度下他们已飞到高空，而她又完全没有飞翔能力，便只能提着心放弃了挣扎。 不过一会，武魂城尽收眼里。 这是她六岁开始生活的地方，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角度去看它。 他们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守卫，越过山丘，在教皇殿的最高处落下。 远处的夕阳浪漫地缠绵着亮丽的橘红，连周边的云朵也被染上了瑰丽的色彩，像是羞恼的美人在天边偷偷看过来，美轮美奂。 唐三悄悄看向她，见她望着落日的侧脸温柔，当她没有察觉一样始终没有放开手。 “你什么时候去神界？” “我等你一起。” “等我？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你知道要等多久吗？” 她的声音很轻，诉说着问候一样温柔如水。 “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等我。” 唐三握紧了她的手。 “……你知道时年吗？” “知道。” 素言顿了顿，转过头平静地看向他。 “我还知道，他曾经找过你，你破开了他的幻境并杀了他。或许，他留下的魂骨还在你身上吧。” “那你知道我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 “我看见了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幻境毕竟是假的，在破解后里面的东西也随之一起慢慢消失了。 但好在，他还记得一些。 “其他的我都忘记了，唯有两件事始终深刻。一是关于我的母亲，二是关于你。你从小被魂兽抚养长大，直到六岁那年被一名魂师在混乱中救下，才到武魂殿的，对吗？” “……还有呢？” 素言听了，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悲伤。她好像只是听了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平静得毫无波澜。 “这件事在武魂殿内也不隐秘，有很多人知道吧。你只知道这些还不够。”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 “你也从来没有告诉我。” 意识到素言指的是什么，唐三愣了愣。 素言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慢慢说。 “你很谨慎，在唐月华开始教授你礼仪后才慢慢展露那些奇怪的能力。玄天功，鬼影迷踪，暗器百解……是这些吧？还有唐门，你能在这个世界把这些流传下去，非常了不起呢。” 她分明没有使用任何魂技领域，但唐三此刻心里的惊涛骇浪难以言喻，几乎汹涌得他说不出话来。 “你都知道……” 她都知道了。 她甚至能说出“这个世界”的话…… 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他现在哪里还有刚才的从容，少见的惊慌显得他可爱了许多。素言挑起眉，笑着伸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一下一下，轻轻地敲了敲。 咚，咚，咚。 “你虽然不老实，但好在，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你怎么知道……”唐三怔愣了片刻，忽然伸手抓住她作乱的手，恍然明悟，“你读取了我的记忆。” 他早该想到的。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身体年龄还那么小，身上却迷雾重重，掌控欲极强的素言怎么可能没有戒心？她是大陆最强的精神系魂师，精神力的奥妙和极限都是她发现的，想要查看当时弱小自己的记忆，实在是易如反掌。 前世，唐门，暗器……他所有秘密早已被她看在眼里。 如果他真的欺骗过她，她一定不会留情。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看着他研究暗器，看着他修炼玄天功紫极魔瞳，看着他一步步找回前世的能力，再看着他慢慢走上了神的道路。 所以在平朔关前，她才会默许他使用观音泪挫伤罗刹神，因为她早已知道这个暗器的威力。 那么…… 他那些未能言说的心意呢？ 她也看到了吗？ 心跳又快了起来。 唐三抬起头，贴近了她。 “那你看见了我的心意吗？” “……这是重点吗？” 素言原以为他听了会生气，会不满，至少也应该觉得羞愤，但他没有。非但没有，还迅速问起了另一件她不想面对的事情。 他离得太近了。 素言甚至觉得有点热，窘迫地想后退，却被腰间的手禁锢了身体。 这是什么姿势？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他们和拥抱无异，或者说，比拥抱更加亲密。这个认知让她更为羞恼，连忙用手抵在他胸膛，拒绝他继续贴近。 -- 第88页 “我从来都不想瞒你，你知道是早晚的事。” “……放开。” “不放。” 唐三笑眯眯地抵上她的额头，几乎是讨打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把她激得浑身颤了颤。 “既然你读取了我的记忆，就应该知道我其实与你同岁。父母的事情更不用在意，他们给了我身体，可是爱你的是我的灵魂。” 唐三喘了口气，紧紧抱住了她。 “我爱你。” 不是喜欢这样青涩浪漫的词。 是爱。 是想明白了过去和未来，清晰了责任和付出，愿意把今后的人生都由她牵绊的爱。 这是世界上最难解开的枷锁，因为被束缚的人不会想得到救赎。 他终于说出来了。 从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的小孩子，到学院宿舍里深夜纠结的少年，变成了现在有勇气伸手搂住她的男人。 这是他最后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 她停下了挣扎，没有说话，在他看不见的脸上尽是茫然。 他却好像听见了她迷茫的心声，抚着她的头发笑意温柔。 “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我知道你想保护魂兽，所以才费尽心力去制定法案。我也知道你想保护魂师和普通人，所以才坚持不懈地奔波这么多年。” “你的愿望我都知道了，我会帮你达成的。” “以前是你在前面走，现在换我等你吧。” “可能要等很久。” “未来更久。” “我不明白，什么算爱呢？” “是什么有什么关系呢？你想和我在一起，这就够了。” 时间自然会揭晓答案。 “你心里有我。” “……” 素言闭上了眼，慢慢地、慢慢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体温隔着衣服传来，发丝亲密地缠绕在一起，好像永远都不会分离。 “永远不要欺骗我。” “我永远不会欺骗你。”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在此之前，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许诺。” “我等你。” 她是多么霸道的人啊。 他已经连最后的一丝隐瞒也没有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动摇过丝毫。她又不是没有心的人，再冷漠也会为之动容。 那，试试看吧？ 再试一次吧。 夕阳害羞地快要落下地平线，云层飘然散开，任由逐渐稀薄的橘光照下。 唐三怎么也不愿意再松开手，素言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孩子气地抱着。 “我可以亲你吗？” “不……” 未尽的话就此被堵住。 像是蝴蝶亲吻花朵，唇瓣的柔软叫人着迷，生怕用力了就会碾碎。她的身上有阵淡淡的幽香，鼻尖触碰到的皮肤柔软冰凉，却使人浑身滚烫。 他小心翼翼地品尝着，短短几秒，很快就离开，顺势躲开了她迎面挥来的手。 远方的楼阁被波及，轰地倒塌一地，引得巡卫惊慌失措地赶来。 素言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苍白的双颊红云朵朵，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唐三笑得根本控制不住，他甚至看着她有恃无恐地舔了舔嘴角。 “很甜。” 人的嘴唇哪里会甜，分明是他自己心里甜。 素言吸了口气。 “你等着。” 从唐三的紫极魔瞳修炼到顶级开始，她再想战胜他就变得力不从心起来。紫极魔瞳免疫精神力控制，相当于素言最强大的能力被直接克制。就算她有修罗神的力量，但唐三也有海神的，真的打起来她未必能处于上风。 但是总有机会的。 唐三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摊开手上前。 “不用等，你想打就打吧。但情不自禁的事情，这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又是情不自禁！ 素言用力地捏住他的脸，羞恼地瞪着他。 “不可以再做这种事，也不要随便说这些话！” “这是男女之间非常正常的事情……” “你已经不听我的话了吗？” 他确实有恃无恐。 无非是仗着她舍不得，才胆大妄为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我起鸡皮疙瘩了…… 这是我能写出来的最肉麻的文字了！不可以更肉麻了！我顶不住啊！ 有些人在外面天下无敌，实际上被亲一口就好像天崩地裂一样羞得无地自容…… 三哥掌握了奇怪的技能（？） 溜走前补充一下，是的哦这个也是一个伏笔，在和天青牛蟒谈判时言姐就曾经展示过读取记忆的能力，但不知为啥大家都没有想过她同样会读取三哥的记忆【摊手 啊言姐高冷的形象还在的吧，一定还在的吧OTZ 最终章 ================ 这场延续了四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在首都被攻破后，星罗帝国最终选择了投降。他们签署了全系列的斗罗法案，武魂殿免去了他们的战后赔偿，但作为交换，星罗帝国由二皇子戴沐白继位，五年内不得更改。同时，由于从未接受过君王教育的戴沐白不擅实务，国内党派争夺严重，武魂殿派出了一名封号斗罗和三名政务官坐镇支援。 -- 第89页 这是素言与戴沐白之间的约定。 戴沐白为了保全戴家和国土选择了同意。 从未接受过正统权谋教育的戴沐白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一约定背后的深意。 戴沐白的兄长、原本的继承人必然会认定他是星罗的叛徒，武魂殿的支援就是最好的证据。他是星罗真正属意培养的太子，国内势力根深蒂固，如果不是武魂殿的帮助戴沐白未必能完全收回权力。 戴沐白必须担任星罗皇帝至少五年，五年的时间足够让长期陷入内斗中的星罗衰落。更何况，这五年里武魂殿会在星罗潜移默化地加深民众对武魂殿的支持认可，戴沐白为了维持住权力只能支持武魂殿的势力在国内发展。 五年后，即使戴沐白离开，重新上位的戴家其他人也无法再动摇武魂殿的根基。 当然，如果戴家关系紧密、愿意相信血亲，这一阳谋自然也只是空想。 可惜，从星罗传来的情报和戴沐白当年离开星罗等种种都表明他们不是。 最后的阻碍也瓦解。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 那天，素言与唐三携手归来。 留在武魂殿的人不多，许多人没能亲眼看见这一幕。直到他们从星罗归来，才从往来的魂师口中听说了当时的场景。 那也是女仆长难得的失态。 她失神地看着他们，黯然地在一旁站着，没有上前迎接。 夜晚的房间里，灯火零星，女仆长收走了茶桌上的茶杯，悄悄看着还在继续整理之前剩下一半文书的素言，犹豫了许久。 “姐姐。” 她最终叫了一个最冒犯也最亲密的称呼。 “嗯？” “虽然我有预感……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翻页的手顿住，窗前的女人抬头看向她，半晌才轻声说。 “刚好是他，大概也只能是他。”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就像当年她为了那个女孩愿意无视所有的欺骗欺凌，假装一无所知只是想留住有她陪伴时的温暖，哪怕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其实没有理由。 只是他刚好出现在身边，而她刚好为此触动。 “您因为他改变了许多。” “是吗？” “从前我也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配站在您身边。他必须要忠诚，能够坚持，最重要的是足够爱你……唐三都做到了吧。可是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同样做到这些的人，为什么只有他呢？因为他足够强大吗？” 她们好像回到了曾经二人宿舍的夜晚，对着月光轻声的聊着天。女仆长会说起过去，谈起未来，什么都想要告诉她。而素言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安静地听，偶尔才会说几句。 素言摇摇头。 “我已经足够强大了，旁人的强大只能决定他能否走进我的视线。” “那他会动摇你吗？” 很久以前，女仆长小心翼翼地问过她。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那时候的素言说她也许不会喜欢谁了。 心里一紧，女仆长强笑着继续问为什么。 “多余的感情除了动摇我之外毫无用处，我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随时都做好了到此为止的准备。” 她曾这么说。 那么现在呢？ 她已经拥有在意的人了。 素言恍惚了片刻，回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 她无奈地笑了笑，靠在了椅背上。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低估了自己的决心，也高估了自己的意志。翠灵，他依然无法动摇我，这和我爱不爱他没有关系。” 她自然地用上了爱的字眼。 女仆长抿起唇，迷茫又无法理解。 “爱一个人不是应该被她牵绊动摇的吗？” “不是的。” 素言依然会为了魂兽魂师的权益不惜算计筹谋，唐三依然会离开武魂殿在这个世界传扬唐门。 他们都没有被对方动摇过。 “依赖你的爱人与你灵魂的独立并不矛盾。” 他们根本不需要为爱妥协丝毫，因为他们都能理解、支持对方的选择。即使素言从此依赖于唐三的陪伴，也不会影响她是谁，更不会动摇她的理想和追求。 素言看着女仆长，目光和当年安慰那个被孤立的绿头发小女孩时一样温柔。她伸出手，女仆长愣了愣，由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头。 “人生那么辽阔，不要被爱局限在一寸之间。”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把她自以为隐秘的情愫看在眼里。女仆长不曾说起，她也就没有提。在成为圣女以后，素言曾想让她外出走走，去寻一件想做的事。奈何女仆长拒绝了，并坚定地留在了她身边。 一留就是一生。 无论后来她如何不经意地提起自己的冷漠绝情，女仆长也从来没有心冷离开。 可是现在星罗也低头服从，她的执念快要了断，也许不久就要离开这里。在她离开以后，女仆长要怎么办呢？ 素言叹了口气。 “不要被我动摇了，翠灵。” 女仆长低下头，努力笑了起来。 “姐姐，我愿意的。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除了她身边，她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如果素言不在了，那她也不会离开。 -- 第90页 她会守在这里，守在这个她们相遇的地方。 直到死去。 深夜寒凉，在女仆长离去后的房间重新归于沉寂。 素言在窗边坐着没有睡意，直到魂导灯过了午夜熄去后，她低低哼了一声。 “还不出来吗？” “果然瞒不过你。” 窗外微微耸动了一下，唐三笑着解开了瀚海乾坤罩的隐身屏障，翻过窗自然地在她身边挨着坐下。 肩膀相抵，他带着外面的冷风一同进来。 唐三瞧了瞧她的脸色，看不出不悦来，才问：“你愿意告诉他们我们的事吗？” 素言挑起眉：“你是在做贼心虚吗？” “偷心贼的话确实是，毕竟我偷走了他们最敬重的教皇冕下呀。” 这家伙适应得相当快，转眼间就能面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些话，浑身的理直气壮。 “……算了，随你吧。” 唐三伸手试探了下，见她没有反对，便把她搂入了怀里。 素言顿了顿，慢慢把手放在他背后。 “我都听见了。” “嗯。” “你已经很好了。” “……嗯。” 素言有一瞬的错觉。 仿佛回到了年幼，她刚刚从小溪回来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山野哪里有毛巾披风，白犀牛在后面追着她，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取暖。 山洞前的芙蓉总是在寒冬枯萎，她怎样呵护都无济于事，每每都委屈得掉眼泪。白犀牛见到就赶过来哄她，一遍一遍地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好像在说没关系，她已经尽力了。 后来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安慰她。 因为她看起来不会为任何事悲伤，冷硬决绝，所有人都视她为无所不能的存在。 素言在他怀里无意识地蹭了蹭，唐三浑身一滞，僵硬地不敢动弹。 她低声说：“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这里。 谢谢你存在在这个世界。 也谢谢你……坚持了这么久。 又过了两年。 斗罗法案已衍生到了几部，重修了几次。斗罗大陆的每一片魂兽森林都入驻了武魂殿的魂师守护，即使是极寒之地，在教皇的亲自出面下最终也得到了那里的领头魂兽的认可。 每一只魂兽都拥有公平的权利，每一个人都拥有平等的地位，每一片森林都值得保护。 曾经天方夜谭的设想变成了现实。从啧啧称奇，到现在的理所当然。 后世的人重新撰写这段时间的历史时，把这几十年称为“魂兽权益保护史”。 正是这几十年来不断的改革法规，才有了现在依然长青的魂兽森林，以及人兽之间越来越和睦的相处。 毕竟魂师到底占少数，大陆上最多的始终是不需要魂环的普通人。 历史上至今也无法解开的一个谜题是，斗罗法案的发起人、武魂殿有史以来的第一任女教皇，在与星罗的战争结束两年之后忽然失去了踪影。 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武魂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武魂殿在短暂的慌乱后沉稳下来，圣女胡列娜众望所归地继位。胡列娜是武魂殿第二任女教皇，她与天斗皇帝雪崩私交甚密，待人行事宽容大度。在位期间胡列娜重新对宗门进行排序，七大宗门的格局改变，她力排众议把唐门列入了上四宗的行列。 在她的统治下，斗罗大陆平缓了因战争而风声鹤唳的情况，改革也已落幕，人们的生活趋于稳定。 至于素言…… 有传闻说她在战争中重伤未愈，支撑不住病逝了；也有传闻说她隐姓埋名一直在外四处游走，暗中打击那些违法作恶的人；还有人说她成为了神，与唐门开宗门主唐三一起前往了神界…… 许多年后，有人声称自己看见了素言的身影。 他被迫跟着武魂殿千娇万宠的小祖宗一同前往森林某处探险，谁知在深处失散，他又累又饿，倒在草丛里自暴自弃地等着武魂殿派人来找。 不远处忽然亮起了微弱紫光，他爬起来悄悄地看发生了什么。 女人一身雪白长纱，背影看起来清瘦纤细，蹲在地上的动作优雅又温柔。她用手轻轻地抚着满是污泥的土壤，但那些泥土无一例外全都恭敬地避开了她，丝毫没有弄脏她分毫。 在她面前的地里，埋着一个新立的墓碑。上面的字迹离得远看不真切，以碑为中心被施下了咒印，旁人根本无法前进半步。 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终于找到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素言感谢唐三的坚持，但其实，她自己才是坚持了最久的人呀。 她很累，很寂寞，但她一直没有动摇过。 看了过一两天发的番外一你们就会明白，素言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意，其实是和过去的和解。 完结感言 ================== 每次在写文时都会思考完结时要说什么，可是真的到了完结，对着空白的文档总会茫然许久。 这是一篇起初没有大纲的文。 一点设定都没有，心血来潮地写了三千字，片刻都没有犹豫就发了上来。 最可怕的是，前三章和第四章之间隔了差不多五个月。 所以当时愿意等着我继续写的朋友，真的很谢谢你们。 -- 第91页 斗罗是我小学时看的小说了。 我现在已经不年轻，早年的莽撞青涩也在不知不觉间淡了许多。但印象深刻的是，那时候前桌的男同学疯狂安利的傻样，还特别好心地借了我实体书。 这应该也是我唯一看过的男频文。 我不看男频文，而能接受这本小说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他很不“男频”。 虽然我这个人奇奇怪怪地吃不下三舞，整本小说最喜欢的女孩子是宁荣荣，但是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都莫名地被唐三这个角色吸引。 就算我几年没看小说，我也记得唐三身上总是有一阵茶香。 然后是素言。 她应该是我写过最“坏” 的人。 霸道，掌控欲强，厌烦等待，虚伪，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一切。 在唐三成长起来之前，她一直是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任何可以制约她的人。 我树立了一个冷漠强硬的形象，委婉地试图让大家知道她是如何的强大霸道。而到了后面，再一点点地推翻前面的说法，让你们都看见她背后的遗憾和悲伤。 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不是天生就雕刻好的。初生的孩童总是被身边的人影响着。 素言的过去非常特别，她虽然是真正的人类，但在六岁以前一直被魂兽养大。而在六岁以后，她来到了残酷的武魂殿，开始了另一段生活。 过去的伤痕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在重新回看前三章后，我写了八千字的大纲。期间修改、推翻无数次。 每一个版本细节都不一样，但最终都在法案确定后统一地结束。 因为素言已经实现了曾经的诺言，拥有了愿意付出真心的人，前往了全新的世界。 我喜欢点到而止，所以不会再书写那里的故事，就由你们各自来想象她的幸福吧。 其实我一直很抱歉，在写这篇文时我的状态并不好。积压的负面情绪不可阻挠地影响了我的文风，不止一次在字里行间充斥着一些我后来发觉到的难过。 我的悲伤和素言的悲伤并不是为了同一件事，但是在那一刻，我替她流出了她不愿意落下的眼泪，我把我的痛苦融入了她的痛苦。 她太坚强了，我做不到。所以我很喜欢她。 她的过去晦暗沉重，但她的未来一定会光明灿烂。 为你也为我的坚持感谢，你们不经意的安慰总能让我笑起来。我们明明互不相识，但是我却收到了这么多喜爱和支持，这不能不让我感动。 谢谢你们喜欢素言，谢谢你们一直陪伴。 新文未知，我和你们一样期待。 有缘江湖再见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谢谢~ 番外见啦！ ==================== # 过去 ==================== 番外一 ================ “冕下，最近从分殿选了几个孩子到主殿，您要去看看吗？” “有出色的吗？” “有一个先天满魂力，不过武魂很奇怪，属下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什么。” “哦？那就带她过来看看吧。” 这是一个瘦小土气的女孩。 既然已经觉醒武魂，至少也有六岁。但她看上去不过四岁，头发又乱又黄，站在那里拘谨得甚至在颤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千寻疾有些意外地挑起眉，缓和了声音和颜悦色地开口。 “几岁了？” 女孩疑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还是身边的魂师出声解释了。 “启禀冕下，这孩子……不会说话。” “哑巴？” “不是，她只是不懂我们的语言。这孩子是被人从森林救出来的，从小被魂兽养着，一点常识都不懂。” 千寻疾靠回背椅，颇为遗憾地朝女孩摇摇头。 “可惜了……” “冕下您看，要如何安排她呢？” “本想着先天满魂力，正合适收做弟子……” 可惜是个傻子。 难不成他堂堂一个教皇，嫡传弟子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吗？不过是先天满魂力，先前的弟子比比东不也是满魂力，甚至还是双生武魂，天赋不比这女孩差。 千寻疾摆摆手，不再理会面前胆怯的女孩。 “和其他孩子一样吧，再找个人教她说话和常识，别一直这样傻乎乎的。” “是。” 领班魂师连忙带着女孩离开，不敢打扰教皇。 回到专门给这些孩子安排的住所后，他对着女孩不再有之前隐晦的恭敬，眼神之中颇为嫌弃，随手把她推向了一边的女仆。 “找个还有空的宿舍给她住，以后你跟着她，把她教得会说话为止。” 女仆把被推得险些摔倒的女孩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哄住她快要掉落的泪水，一边谄媚地看向魂师。 “是，不知这孩子的名字是？” “被魂兽养大的弃婴，哪有名字？” 魂师不耐烦地就要离开。 “你自己看着给她取一个吧。” 等到魂师离开，大厅重新安静下来。 在门外小心翼翼偷听的孩子们见他走了，叽叽喳喳跑出来，围在了女仆周边。 “嬷嬷，她是谁呀？” “不是说她天赋好教皇会喜欢她吗？还不是回来了。” -- 第92页 “一个不会说话的傻子而已。” 孩童的声音清脆动听，笑嘻嘻地指着女仆怀里的女孩说着与脸浑然不同的话。 女孩抖了抖，似乎感受到了这股莫名的恶意，往怀里又钻了钻。 女仆只当这些孩子是好奇，也没把他们的话当真，笑着让怀里的女孩露出了脸。 “她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了，大家要好好相处啊！” 孩子们对视一眼，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好！” “她叫什么？” “她的名字啊？我想想，就叫……” “素言。” 这是素言来到武魂殿的第一天。 她换上了全新的衣服，剪掉了过长的头发，洗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澡。 之前面见教皇，女仆生怕她失礼，给她洗澡的时候搓得非常用力，连皮肤都红了一大片。小女孩也乖巧，虽然疼得眼眶都湿了，但始终忍着没反抗。若不是女仆最后注意到放轻了力度，恐怕她会一直忍下去。 “都是我不好，唉。我也是第一次照顾你这样的孩子，可怜啊，以后你要怎么办呢？” 女仆摸着素言湿漉漉的头喃喃低语，素言懵懵懂懂地看着她，任由她自言自语。 她一点都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就好像一个盲人，不知道什么是蓝色、什么是红色，所有的色彩都仅凭自己的想象。 她觉得不安和恐慌，很想哭，很想逃跑。 可是逃去哪里呢？ 她已经没有家了。 素言被分到了一个两人间。同住的是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女孩，出身村庄，条件相比那些贵族子弟更显得窘迫，常常有些虚荣。 见到她被女仆引着住进来，女孩面上乐呵呵地向女仆保证会照顾好她，等女仆一走，立刻黑了脸，嫌弃地甩开了她的手，用力地擦拭着手腕好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把这种人丢给我，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出身好又怎么样，就知道仗势欺人。” 女孩斜睨了她一眼，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说你是个傻子吗？傻子，以后你就听我的，知道吗？” 素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从她的表情感受到了不怀好意，有些害怕地缩了缩。 见她这副模样，女孩也失了欺负她的兴致，啧了一声便转头不再理她了。 这是素言来到武魂殿的第一个夜晚。 她在墙角站了很久，又困又累，几乎支撑不住。直到看见同住的女孩沉沉睡去，她犹豫了会，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另一张空床边，近乎试探地学着那个女孩躺了上去。 她很快就睡着了。 也许是环境陌生，她睡得不安稳，做了很长的梦。 梦里有郁郁葱葱的森林，有清澈凉爽的溪流，有温暖美丽的阳光。 还有一个白皙的身影，亲昵地环住她，任由她调皮地在身上到处乱动。 第二日醒来，她跟着同住的女孩一起去上课。 她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更加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课上的老师点名让她释放武魂，她也只是懵懂地坐在那里，根本不知道他在叫自己。 周围的哄笑声刺耳到耳膜生疼。 “老师，叫她没用的，她就是个傻子！” “对，老师别理她了。” “傻子！叫你呢！” 这些孩子嫉妒她的天赋和容貌，嘲笑她的无知和懵懂，直到发现她真的连反抗都不懂后，他们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辱她。 打扫卫生时最脏最重的活丢给她，修炼时被挤去最晒最偏僻的地方，甚至经常以不小心为理由弄伤她，在女仆老师看不见的背后，脸上永远挂着最不怀好意的笑容。 在他们这里，素言根本不叫素言，应该叫傻子。 连骂她都不懂，不是傻子是什么？ 女仆和老师都不知道这些孩子私底下的两幅面孔，他们偶尔会关心地询问素言生活如何，但是素言哪里会说这些话？最多红了眼睛委屈地向他们比划手势，可是这些动作落入孩子的眼里，只会变成更过分的欺负。 久而久之，她终于学会了放弃。 她沉默地看着这些人的嬉皮笑脸，茫然不已。 他们看起来那么漂亮，穿得这么精致，举手投足都是被教习过的优雅礼仪。 可是为什么他们这么坏？ 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欺辱她取乐的吗？ 她起初什么都不懂，只能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周围弥漫的恶意。后来她在女仆那学会了很多词语，慢慢地开始明白了他们说话的意思，知道了什么是武魂，了解了他们来到武魂殿的意义和原因。 但那些人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的鄙夷，把她的容忍退让视为理所当然，即使她已经开始会说话了也没有停止过嘲弄。 好像他们天生就高人一等，而她注定如同尘埃泥土。 在她快要失望时，一个笑容很甜美的女孩出现了。 她帮她做活，给她送牛奶，替她凶走前来嘲笑的男孩。 只有她愿意陪伴她，只有她愿意和她说话。 素言珍惜着这道唯一的光芒，紧紧攀附着，几乎把对方视为救赎和依靠。 那天，那个女孩提出和她一起练习，教她课上她听不懂的部分，她们约好在广场上见面。 “不、见、不、散、哦！” -- 第93页 她一字一句，笑眯眯的，生怕她听不懂还重复了几次。 素言按照约定早早到了，在空荡荡的广场等她。 那天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 她又瘦又小，记着约定不敢走开，怕那个女孩赶来时找不到她。 不知道在大雨中站了多久，直到晕过去。她发起了高热，原本就差的身体几乎要就此彻底崩溃，武魂殿的医疗魂师守了她三天三夜才把她救回来。 这场病几乎夺走她的性命，她又是难得的先天满魂力，为此甚至惊动了教皇千寻疾。 教皇询问是否有人欺负她，她认真地辨认他说了什么，好一会才沉默着摇头。 几天后，康复得以下床的素言无意撞见了那个女孩。 她正在和别人聊天。那些人素言都认识，正是带头孤立欺负她的人。 “不过是个傻子，竟然还惊动了教皇。” 那个女孩脸上没有她熟悉的笑容，只有嫉恨的不屑。 “你不是经常和那个傻子一起吗？我看你逗她逗得挺开心的。” “是挺开心的，和养了条狗一样，可听话了。” “狗急了也会咬人，小心一点吧。” “只有我对她好，她哪里舍得出卖我？” “切，明明你在背后一直在煽动大家孤立她……” 素言第一次恨自己听得懂别人在说什么。 一字一句的发音，她一一记下。随即发热还有些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解释着这些话的含义，一个字一个字重复几次地确认，好像一把又一把的利刃毫不停歇地扎满全身，疼得鲜血淋漓。 她觉得心脏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着，又疼又痹，喉咙滚烫得无法吞咽，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 她躲在墙后听他们说说笑笑，直到他们离开才出来。 还虚弱的身体经不起久站，强撑着的力气早已用尽，她顿时跌在了地上。 她不甘心。 素言搀扶着墙回到了房间。同住的女孩没有回来，简朴的房间空荡荡的，自己的床上又被丢满了对方的衣服鞋袜。她费力地把这些连同被子一起丢到地上，给自己敷好冷毛巾，安静地躺回了床上。 眼泪好热好热啊，几乎要烫伤脸，流不尽似的浸湿了半边枕巾。 她不甘心！ 不甘心白犀牛就这样死去，不甘心周围人的欺辱孤立，不甘心她的无知弱小。 她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全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最后再哭一次吧。 最后再哭一次吧…… 真的最后一次。 森林里的阳光永远那样的明媚，小小的女孩欢快地爬到白犀牛的身上，把刚刚编好的花环戴在了它的头上，昂起头得意地等它夸赞。 白犀牛宠溺地蹭了蹭她的脸，眼里的温柔滚烫至极。 然而下一秒，场景如同布被撕碎，白犀牛的眼里瞬间升起了无限的恐慌震怒，拼了命地把她往身后推，挡下了所有来势汹汹的攻击。 女孩抹了抹脸，手上一片血红。 素言抹了抹脸，手心滚烫湿润。 她空洞双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任由眼泪流下。 已经没有人在身前保护她了。 他们只是在欺骗她而已。 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已经没有人会心疼她的眼泪了。 最后再哭一次吧。 哭够了以后，再也不要软弱地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只是孩童时期没有恶意的言行，也是会伤害到别人的。 这是素言一生中最阴暗脆弱的时候。 （会很虐吗） 番外二 ================ 素言开始拼了命地学习。 语言，礼仪，知识，魂力，精神力。 她不再理会旁人的欺凌羞辱，任凭旁人如何骚扰打搅，她都视作无物。 “喂！傻子你怎么不理人！” “是缺教训了吗？” 比她年纪大的孩子已经有了魂环，实力不可能是她可以比拟的。 眼看他们就要动手，素言忽然站起身，朝他们可爱地笑了笑。 “跟我来。” 乱糟糟的小女孩已经在多日的教习中学会了打理自己，至少她的头发已经重新长得柔顺光滑，那张向来白皙的脸上更是少了胆怯和阴郁，笑起来像是小太阳一样软萌。 原本气恼的孩子也不禁看得红了脸。 他们面面相觑，横竖傻子又弱又蠢，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素言一言不发，不管他们如何追问都没有开口，一路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漆黑的小巷。 走到深处，附近安静得很，无论什么动静都不会有人听到。 “你带我们来这干嘛？” “呵，求饶吗？” 素言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们。 那双紫色的眼睛褪去了无知和懵懂，如同被凿开的古井，终于瞥见了下面的幽深。 “你们一直欺负我，是因为什么？” 似乎是被她的问题逗笑，几人噗嗤一声，嘲弄地看着她。 “傻子，你只是一个被魂兽养大的弃婴而已！我们早就知道啦！” “什么都不懂还想去做教皇的弟子？可笑！” “先天满魂力在你身上也是浪费。” “看看你土里土气的样子……” -- 第94页 七嘴八舌的答案都一同指向了同一个原因。 无非是欺她弱小而已。 欺负她无法反抗，欺负她一无所知，欺负她无依无靠。 这便是强者至尊的武魂殿啊。 “我明白了。” 素言点点头，眼里忽然燃起了淡淡的紫光。 那抹微光亮起在漆黑的小巷，顿时照映了她的身影，犹如众星捧月般明亮地站在人群对面。 她歪了歪头，冰冷的眼神一一掠过每一个人。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在嘲笑的孩子神情一滞，剧烈的疼痛忽然炸开在脑海，使得他们不得不弯下腰抱着头叫喊。 “好痛！” “这、这是什么！” “傻子……傻子你做了什么！” 眼里紫意飘渺的女孩慢慢走近了，在她那双波澜无惊的眼里，甚至可以看见他们惊恐的倒影。 她笑得很乖巧，眼睛却冷漠地盯着他们每一个人。 “这是我的武魂。” “你的武魂……你的武魂到底是什么？老师不是说他也不知道吗！” 素言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在其中一个人面前停下，轻轻按住了他的头。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皮肤时他忍不住浑身颤了颤。 “这个，是我的武魂哦。” 说着，她的手指在他的头上重重地敲了敲，大脑由里到外蔓延的疼痛愈加剧烈，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要就这样痛得死掉。 “你们的精神力好弱。” “不过你们应该不知道什么是精神力吧。” “没关系，反正再继续一炷香，你们就会永远变成傻子了。” “你们不是很喜欢叫别人傻子吗？那就自己去做傻子吧。”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因为刚刚学会说话所以说得慢吞吞，字音都带着雕刻过的标准。 恐慌、懊恼、畏惧、焦急…… 数不尽的惶恐瞬间占据了心里，他们被吓得眼泪横流，有几个甚至裤子都湿了。 “不、不要！我不要变成傻子！” “对不起！素言对不起！” “我错了！” 可是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只是留下了一个惋惜的眼神，便慢条斯理地绕开快要晕过去的他们，缓缓离开了这里。 他们瘫软在漆黑的小巷，四周阴冷的气息以及徐徐的风声几乎冻得他们心都要僵掉，彼此抱团取暖，悔恨惊惧的泪水打湿了整片衣领。 素言独自回去，乖巧地叮嘱门卫锁好门窗，如常地洗漱、学习，直到深夜熄灯睡去。 第二日上课，女仆和领班老师当着他们的面狠狠斥责了昨天那几个孩子。 “这几个人偷偷跑出去玩，一晚上没有回来！还弄得身上脏兮兮的，你们千万不要学。现在罚他们一个月的清扫，这个月你们就不用做了。” 有孩子又气又急，连忙指着素言告状。 “不是的老师！昨天明明是素言带着他们出去的，一定是她污蔑他们！” 女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维护地拍了拍素言的肩膀。 “素言昨天一直在这里，她没出去过哪里认得路？只有你们这些孩子经常出去才有可能。你为什么要污蔑素言？” “我、我没有！”小孩脸都急得通红，“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是素言带他们出去的！” 领班老师拦住了女仆还想再说什么的动作，啧了一声，不胜其烦地看向素言。 “别吵，既然你这么肯定，我们一起去问问他们吧。你没意见吧？” 众人的目光一起落在素言身上，她乖巧地点点头，放下书本站起身，自觉地牵上女仆的手。 “好。” 她这样乖巧听话，直到见到那些孩子颓废的丑态时也没有变过表情。 那几个孩子在黑暗中待了一夜，再度见到她时下意识地瑟缩了起来。 她似乎为他们的动作不解，有些困惑地朝女仆背后退了退。女仆向来知道她的胆小怯懦，连忙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瞪了几人一眼。 “你们说，是素言带你们出去的吗？” 女孩藏在女仆身后，只露出了一双冰冷的紫色眼睛，看着他们危险得如同眯起眼的凶兽，好像下一秒就要一口吞下他们。 头痛和黑暗的窒息感再度回想在脑海，几人连忙摇头。 “不、不是的！是我们自己出去的，和素言没有关系！” “是我们自己的错！” 是他们自己的错。 是他们无耻地欺负一个孤苦的女孩，仗着对方的退让无助把对方挤兑得好像是一个犯了大错的罪人。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只是弱小而已。 现在她不弱小了，他们再也无法欺负她了，就只能祈求她的原谅。 可是她昨天说要把他们变成傻子，今天再醒来时却发现除了头痛外根本没有事…… 女仆身后的女孩忽然笑了起来，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张开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但是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的嘴型。 “骗你们的。” 过去的伤疤一生都无法疗愈。 素言冷眼看着他们痛苦恐惧的丑态，无法抑制的欢愉强烈地满心迸发，从白犀牛死去的那一天到现在为止，她再也没有这样畅快过。 如果可以，就让这个世界和她一起痛苦吧。 -- 第95页 一起活着死去吧。 抹黑出了房间，走道静悄悄的，素言看够了他们的模样，离开后随意进了个地方。她在漆黑的浴室靠着墙坐下，放肆地笑着。 笑着笑着，她忽然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看见了镜子里那双迷茫的双眼。明明是和以前长得一样的面容，这双眼睛却幽深得再也看不见从前的天真了。 …… 算了。 女孩抱着膝盖，把脸埋入了手臂里。 黑漆漆的浴室偶尔响起了空灵的滴水声，高高的通风口成了唯一的光源，吝啬地渡入了稀薄月光，尽力温柔地笼罩了她。 她舍不得。 这些人可耻可恶，真真切切地伤害了她。 但如果她为此对他们施加过分的暴力，那她也不过是个仗着力量的可耻者、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她不会原谅他们，因为她心里的伤疤永远无法抚平。 她能够从痛苦中挣扎清醒，能够变成另一副模样，也许他们会有推动，但绝不是因为他们，更加谈不上因此感激对方给予的痛楚使她蜕变。 只是因为她自己而已，和别人没什么关系。 他们的恐惧懊恼已经足够让她和过去的自己和解，她不想为了这些人浪费自己的人生，人生那么长，她应该去做更多有价值的事情。 如果她只想着报复，那才是被他们毁了整个人生。 所以算了吧。 漫长的积累成就了一个奇迹般的怪物天才。 她在一夕之间成为了武魂殿新一代的天才，天赋甚至不输于教皇嫡传弟子比比东，聪明美丽，魂力的提升更是让人望而却步。 她藏起了所有的喜怒哀乐，再也不相信任何人，面上永远是谦逊温和的笑容，无论谁向她示好都能保持友善关系，但是始终没有人都走入心里。 她硬生生地把自己抽离了所有感情。 甚至是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她也仿佛没有半分的怨恨报复，似乎是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全然不知。 那个曾经唯一对她“友善”的女孩后来也总来找她。 女孩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小心翼翼，试探她是否知道自己的作为。在得到她平静妥帖的微笑后，女孩舒了口气，认定她舍不得自己。 可是无论她后来如何示好劝说，甚至是气急败坏地下令，素言再也没有理会她。 她只是微笑地看着她，眼神波澜不惊。 女孩颤了颤，指着她满脸惊惧。 “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你知道我做过什么了？” 她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看着我在你面前谄媚很可笑吗！” 女孩近乎恼羞成怒，高高扬起手就要刮下来，却忽然直直对上了她亮起淡紫微光的双眸，顿时僵硬了身体，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看着她慢慢走近。 “你确实曾经给过我非常珍贵的希望。” “无论如何，是你让我明白，这个世界其实没有那么糟糕，我只是恰好遇见不幸的其中一人而已。”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在我眼里确实非常可笑。我真的不在意你们。” 她终于彻底地与晦暗的过去告别。 往日对她鄙夷的人纷纷恭敬而推崇，抢着替她干活，争着为她奉上最新鲜的牛奶果蔬。 风向骤然就变了。人们并不关心她为此忍受过多少的苦痛，不知道初来时她遭遇过多少冷眼嘲笑，他们只看得见她无与伦比的天赋，于是冲着来恭维。 令人作呕。 素言微笑着谢过，没有拒绝他们的示好，但也从没有亲近任何人，始终和周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她也不再亲近女仆，过去会依赖女仆的小女孩已经长大，她现在不再需要女仆那些只存在在言语之中的关心照顾了。 夜晚一个个过去，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在梦里见到熟悉的森林和身影了。梦越来越少，甚至记忆里的容颜也慢慢地开始模糊。 好像一切都随着她越来越光明的生活变得黯淡。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即使白天的她如何自如沉稳，夜里总会陷入无尽的哀切思念。 她爱上了白色，衣柜里打开尽是雪白。她喜欢芙蓉香，味道就像是山洞边的那簇常开不败的花一样。 她拼命挽回着不断流失的记忆，执着地抓住这些能抓住的过去。 这是她唯一能坚持这个世界依然美好的证明，如果连这些也忘记，人生中给她留下的最后一丝善意也会一起被剥夺。 直到翠灵进入武魂殿，她在这个孩子身上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这个天生绿头发的女孩瘦小得很，天赋在武魂殿里并不出彩，天生绿发更是被拿来调侃取笑，纵使被孤立欺负也怯生生地不敢出声。她是真正的贫民出生，与她同龄的孩子却大多是贵族。 这样的场景熟悉得仿佛发生在昨日。 所以她愿意出手，对翠灵稍加照拂。 翠灵和曾经的她一样，感念于这份关怀，全心全意地信任她跟随她，在鼓起勇气争取之下得以和她同住，后来甚至主动照料起了她的衣食住行。 就像是她聘用的仆人一样有些卑微了，素言认真地劝她不必这样。 “不，我只是想照顾姐姐，仆人也好妹妹也好，只要能在背后帮到你就好。” -- 第96页 这个绿头发的女孩这样真挚，素言看了她许久。 “翠灵，永远不要欺骗我。” “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欺骗你。”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是姐姐叫的话，我好开心啊。” 翠灵到来后的武魂殿多少有了一些色彩。 素言并不讨厌她的陪伴和跟随，但也说不上喜欢。只是看着她脸上日益灿烂释然的笑容，素言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拯救了她。 有了她在背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翠灵。 她无法拯救过去的自己，但她还可以拯救翠灵。 那么，她无法拯救那只被她视为母亲的濯兰白犀牛，是不是，她还可以拯救其它这样的魂兽呢？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应该就这样死去的魂兽了。 杀死它的人甚至根本不需要它的魂环。 起初只是一个忽然的念头，后来慢慢演变成梦里也无法摒弃的决心。 这很难做得到吧。 可是如果她不去努力做，还有谁会去尝试？ 如果她不去尝试，难道再经历一次那种看着它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吗？ 迷茫散去，她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至少要试一试。 如果未来又有重蹈覆辙的事情发生，那都是她的过错。因为她浪费了人生选择了放弃，她没有珍惜第二次机会，没有做到给他们庇护。 或许这是不自量力、心比天高。 可是现在没有人去做这件事，如果不是她站出来，谁来做？谁能做？谁想做？ 没有人。 只有她。 拥有绝佳天赋，仿佛前途无限，想且能做到。 她在窗前坐着看了一宿的满月繁星。 立下了一生的誓言。 后来啊，随着她慢慢长大，千寻疾的忌惮和利用，比比东的交好和信服，千道流暗中的栽培和打压……这些接踵而来的事令她疲惫不堪，但她确实因此成长了许多。 她终于有能力去探查当初带她到武魂殿的人是谁。 “他？他死了。” “……因为什么？” “好像是给几个平民出头来着，但他不过是普通魂师，不自量力地逞强和权势对上，得罪了他们，暗中被处理了吧。” 许久她也没有再说话。身旁的比比东瞧了她一眼，疑惑地挑起眉。 “你认识他吗？他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 他是她的恩人。 但她甚至再也没有见过他。 无论她到底愿不愿意离开森林，无论她是否想要回归人类社会。 是这个人挡下了致命一击，抱起了血泊中的她，带着她来到了武魂殿，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如果没有他，今日的素言不过是一具风化的骸骨而已。 素言心神不宁地回到房间，习惯性地靠回窗边，搂着双臂近乎茫然地看着窗外。 原来，不只是魂兽啊。 即使是人类，其实也一样脆弱不堪。 人类和魂兽对立，又好像命运牵连。 根本不需要分得这样明明白白。 原来世界上有许多和她一样的人。 孤苦贫穷，没有钱财权势堆积的所谓高贵，也不懂得卑微。或许小时候的她更惨一些，连话都不会说。 她能看见身边的翠灵并伸出手庇护，可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呢？ 所谓的地位分明只是人类自顾自定下的模糊界限，人与人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这些奇怪的差别界定生命的价值。说到底还是力量的原因吗？她分明也是和那些人一样并不富裕有来历的出身，但只是因为她拥有了话语权，人们好像自动遗忘了她的过去，把她拉入了阵营，试图让她加入这样的规则。 她学会了假笑，学会了忍耐，仿佛就此顺从。 但是骨子里的反叛叫嚣着每一寸血肉，她根本无法为此安宁。 她想要保护魂兽，为了最初的执念和记忆深处的眷恋。 她想要保护人类，为了实力扭曲的人性和生命的价值。 是不是魂师没有关系，是不是人类也没有关系。 生命应该是平等的，生命本来就是平等的。 武魂殿教会了她很多，有一点她一直铭记在心。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怎么样才能改变世界？那就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掌握所有权利，彻底地颠覆人们的想法。 如果他们不愿意，那就制定法规好了。法就是规则，人们总不至于冒着违法的危险反抗。 不要认为她伟大，也不要把虚无的赞美送给她，更不要把她推到最光明正面值得信赖的地方再指责她不够仁慈。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好事。她只是全心全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世界上多的是人与她想法相逆，她也不指望把不一样的声音变得相同。 对错太难衡量了，她在外走走停停，见过了多少人间百态，也没有得到统一的度量尺。最后她不再理会旁人，秉持自己的善恶前行。 为了实现曾经许下的誓言，她什么都可以做。 她只是想把世界变成喜欢的模样而已。 能改变多少就多少，至少能完成一些，那她就不算白活。 她到底不舍得毁了这个世界。 -- 第97页 幼时依稀记得的温暖善意足以驱散她后来遇见的所有不幸不公，使得她放弃了所有不能言说的阴郁念头，愿意去为了这些人和兽付出一生。 她不喜欢现在的世界，那就想办法去改变它，把它变成喜欢的模样吧。 许多年后，随着杀戮之王的陨落，杀戮之都近乎崩溃。 无尽的杀戮即使是在此刻也没有停息，素言站在高处，平静地看着下首疯狂血腥的人们。 一柄修长的血红巨剑幽幽漂浮在她身边，随着剑身雕刻的魔纹流转起淡淡的金红微光，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它身上缓缓响起。 “你为了什么杀戮？” “为了平止这些无意义的纷争。” “还有呢？” “为了实现我的誓言。” “还有呢？” “为了规则。” 现在的世界毫无秩序可言，生命遭受轻视，善良被人唾弃，仿佛苟且偷生就已经是每个人必修的人生课程。 她不甘心，她不愿意。 所以她会改变这一切，直到她变成了新的规则。 “可凭什么是你呢？你怎么保证你制定的规则就是正确的？” “也许有许多人和我一样都想改变规则，但只有、恰好是我能做到而已。我不保证任何事，不需要把我说得好像很伟大，我只是做了想做的事情，整个世界都可以把我看做随心所欲的暴君。” “即使身负骂名？” “无惧无悔。” “那么，就由你接过这把剑，审判众生吧。” “没有实现誓言之前我不会离开。” “没关系，我也很期待，你能把这个世界改变成什么样子呢？” “……谢谢你。” “祝你好运，希望你不会和唐晨一样，迷失在罗刹编织的杀戮之中。” 不会的。 她握紧了修罗魔剑，冰冷的魔剑在她手中变得妥帖温顺，一股深厚的精神力忽然铺天盖地地笼罩了整座杀戮之都。 血红的魔剑烙印在她额头散发着暗光，杀戮之都的禁魔禁忌对她已经失效，杀神领域已经化作修罗领域，整座城市都纳入了她的掌控之中。 暗藏在深处的另一股神力在威压之中逐渐屈服了来自修罗神力天生的压制，无声无息地离去，徘徊间似乎悄悄前往了星罗帝都。 世界上没有东西可以动摇她。 人、兽、神。 都不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在毁灭和拯救之间，素言最终选择了拯救。 如果这个世界太灰暗令你失望的话，那就努力变得善良吧。至少还有你是善良的，这个世界就不会彻底黯淡。 为什么正文从来没有叫过翠灵的名字，因为翠灵觉得这个名字和她的绿头发都是非常耻辱的过去，除了素言外她不想再提起这些。别人问她叫什么，她一直都说自己是女仆长。 好像没有其他想写的番外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那就到此为止吧。 愿你们都能勇敢去做想做的事，始终坚持善良。 至此，全文完。 ==================== # 命运 ==================== 无责任番外 ==================== 1 颜棠很快发现了这不是梦境。 她唏嘘着叹了口气，因为觉得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蜷缩起来，往避开风口的地方挪了挪。 “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 她这样说。 身边瘦小的男孩听了，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回头看了她一眼后找了个碗盛了点热粥，端到了她手边。 “这里只有这些了，你将就喝点吧。” 碗破了好几个缺口，好在还算干净。颜棠小声说了谢谢，伸手接过时却因为太烫下意识躲了回去，要不是男孩敏捷地接住，估计这个他们家最好的碗就要退休了。 这人不觉得烫手吗？ 颜棠再次小声地道了歉，还想伸手接过时，却被对方收回去了。 “抱歉，是我没考虑到太烫的问题。” 男孩摇摇头，把还冒着白气的热粥放在一边，就着床榻坐了下来，恰好替她挡住了漏入的寒风。 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只是刚刚张开嘴，背后的隔间里走出了一个弓着腰的男人。 也许是睡眠不足加上精神疲惫，颜棠反应有些慢，还没能抬头看仔细来人的面容，面前忽然就冲来了一个巨大的身影蹲下，怔愣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她。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连风都没有惊动。 颜棠只能往后仰了一些拉开距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脸。 “额……您好？” “你……你叫什么名字？” 好像自己是没有做过自我介绍。颜棠有些不解于他眼里波澜万丈的浓烈情绪，但考虑到自己只是一个阅历有限的小孩，也就没有为难自己去探究明白，十分大度地跳过了思考的环节。 “我叫颜棠。” 这名字算不上多特别，男人没再执着。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快速地退开几步，捂着脸就朝外走去。 这人也太自我了吧？ 考虑到也许这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颜棠没有对他莫名其妙的言行做出评价，扭过头想去找那碗应该可以入口了的暖粥。 -- 第98页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男孩见她视线，会意地帮她把粥拿了过来，有些复杂地看着这个裙罗精细华贵的小女孩认真喝粥的模样。 “颜棠……是哪个字呢？” 颜棠非常有技巧地避开了缺口来捧碗，理性地评价了这碗与其说粥倒不如说是米水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喝了好几口。 哦豁，原来这就是米的味道。 她有些意犹未尽，但看这里家徒四壁的模样不好意思提出再来一碗的请求，为此眼神颇具遗憾。 “椒盐排骨的盐，糖醋排骨的糖。” “啊？” “哎呀，开玩笑的。” 颜棠笑嘻嘻地翻开手腕，露出了动脉处一道青色铭痕。 “其实是父母一人给了我一个字。父亲给了我容颜，母亲给了我一朵海棠。” 在她纤细的手腕处，一道淡青海棠似是在悄然绽放，有青色的波纹荡漾其中，就好像是血液在每一片花叶之中流动着一样。 2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颜棠把整碗粥都喝完的举动似乎让男孩挺开心的，他的表情明显柔软许多，此刻正在灶头边认真地做清洗工作。 “我叫唐三，刚才出去的是我的爸爸，唐昊。” 唐三整理好碗筷，发现身后没了声音，便疑惑地转过头去看。 “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颜棠镇定地稳住表情，走到唐三身边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只是觉得你和我说不定确实很有缘分。” “什么缘分？” “在这里相遇的缘分呀。” 她不再说了。认真观察过他的五官后又恢复了那副泰然的神情，仗着这里没人管她坐在床榻边晃腿晃得很是嚣张。 她不想说，唐三也就没有问。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使得他完全生不出怀疑或恶意，下意识地想要纵容。 难道这是贵族大小姐的天赋技能？ 但唐昊刚才的失态又是为什么呢？ 唐三的视线移到颜棠的脸上。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 评价一个人漂不漂亮，年龄是其中最不重要的点。按照她本人的说法，颜棠的长相应该更加肖似父亲，是让人感到非常舒服的好看，几乎毫无攻击性可言，就连眼角的弧度都是柔软的。 颜棠本人虽然年龄小，但她身上莫名有种成熟与幼稚交织的奇妙气质，让人感觉这就是一簇跳动的火焰，稍一走神，也许就会从你眼里溜走。 是那种明显在爱里长大、面对什么都生不出害怕情绪的孩子。 唐三抿了抿唇，又抬起头来。 “我要外出一趟，要一起吗？” “好啊！” 颜棠飞快地坐直了身，那双充满了好奇的淡紫眼眸里亮晶晶的。 “这里是不是有很多种米的农田呀？我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但米其实是水稻做的，你想看的应该是稻田吧。” “哇！想看！” 3 结果就是一身华服的颜棠到了村庄里，反而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什么都想去看，好奇心膨胀得几乎要把太阳都撑破了。 唐三就和带孩子一样陪着她去玩了一天。 直到日落西山，漫天的晚霞在天边晕开了大片大片的橘红，像是燃烧了整片天空。 颜棠和村子里吃百家饭的小猫一起蹲在路边，两个小家伙高高昂着头看着夕阳，就连下巴抬起的弧度都极其相似。 这副画面太过美好治愈，唐三疲惫不堪的心也不觉柔软下来。 “这是叫夕阳吗？” “是的。” “哦……” 原来爸爸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和妈妈在一起的吗？ 她远远望着快要被夜色染过的夕阳，好像在发呆。 唐三走到她身边，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蓝发。 “今晚你还是回我家睡一晚先吧，明天我带你去找家人。” “还有那种米做的水吗？” “……那叫粥。” 粥又是什么东西？ 颜棠没有出声，默默消化了这个新知识。 她和路边的小猫做了个简单的道别，乖乖地跟着唐三回了家。沿路还在草丛里走来走去的，浑身透着不安分。 唐昊还没回来，屋子里一片昏黑。 唐三不舍得家里为数不多的蜡烛就没点，找了些干柴在唐昊常用的锻造炉里点起了火，借着火光开始去熬粥。 等熬好的粥一一盛到三个碗里被端上桌，唐昊也回来了。 他推开门，看见颜棠时还是有些出神，但没再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了。 “叔叔，送给你。” 刚刚坐下，小姑娘就噌噌地过来，握着什么的左手朝他摊开。 是一朵极度营养不良的四叶草。 “……送给我？” “是的。” 颜棠又往前伸了伸，对于他不接过的举动非常不解。 “谢谢叔叔今天收留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好险今天在外面看见了一朵四叶草。我爸爸说四叶草就是幸运，所以我把幸运送给你作为答谢。” 她的解释条理还算清晰，唐昊无言地握紧了拳又很快松开，最终接过了这朵可能活不过今晚的小草。 “……我也很感谢你。” -- 第99页 他吸了口气，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不再那么行尸走肉，算得上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浅蓝色的发丝在他的指尖穿过又流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吃饭吧，今晚在这休息，明天我带小三一起去帮你找回家人。” 4 虽然唐家两口人都是非常真心想留她在这过一宿，但财力显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床就那么一张，平常挤下这对父子都已经算是大陆奇迹。 唐昊摆摆手说他白天睡得多不困，在桌边凑合一晚就行。唐三见他坚持也没有强求，转身给颜棠重新铺好了床。 颜棠看着被子沉思了片刻。 “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不好意思，家里只有一张床……” “没关系，我可以睡窗边的。” 见唐三还想开口，颜棠语重心长地劝道：“虽然我们都是小朋友，但是男女不同床还是要坚定执行的。倒不是怕影响名誉，主要是怕影响生活习惯，你明白吗？” 睡着睡着就把男女差异给睡模糊了，这像话吗？ 她心意已决，唐三明显被她富有哲理的发言震慑到了，乖乖地听她指挥去窗边简单铺了点布单，刚好能容得下她的身形。 “简直就是量身定做。”颜棠本人如此评价。 唐昊并没有插手两个小朋友之间的交涉，他甚至都不在屋里。 唐三想让她去睡床上，被颜棠坚定地拒绝了。 “晒着月亮睡觉是我的梦想！也许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当然是能抓住一次机会就睡一次呀。” 她实在是太擅长用语言让一切如她所愿了，唐三根本无法拒绝这个小姑娘鼓着脸装腔作势的义正言辞。 妥协的唐三没再阻挠她追梦，只是要求必须把窗关紧，不然流入的寒风绝对会让她生病。 火星也消散在空气中，唯有月光温柔地落下，恰好能把窗边的女孩整个笼罩。 唐三觉得自己这一天都好像在做梦一样。 清晨捡回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小女孩一点都不怕生，反客为主带着他去满村子地乱窜，那些曾经对他们家避退三尺的邻居也没能拒绝她真诚的笑脸，连带着给了他难得的好脸色。 甚至是唐昊，也给了她六年来唯一的笑容。 “你睡了吗？” “还没有。” “哦。” “怎么了？睡得不舒服吗？” 颜棠没有说话，唐三看见她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月亮一副出神的模样。 “想家人了吗？” “算是吧。” 原来人们看见的夜晚和月亮是这样的。 颜棠觉得有些困了，想了一天的问题到现在也没能得出结论，本该和往常一样想不通就抛开，但这个问题如影随形，她根本没办法放下。 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 又是为什么…… 唐三和她的父亲名字一模一样呢？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番外，发生在原作正文第一章，梦开始的地方。 是在拔智齿时（……）出现的脑洞，颜棠的身份还挺好猜的。主要是也一直有小伙伴想看原作唐三的番外，然后某天我点错点进了这篇文里，抱着新奇的心情重新看了一遍，在拔智齿打了麻醉后开始胡思乱想，于是有了这个无责任番外。 颜棠是送给所有人的礼物。这一章里，送给唐昊一个念想，也送给唐三一个陪伴。 当然，更加也是送给你们的一个礼物。 感谢大家为这篇文赠与的爱和关注，尤其是感谢大家和我一样喜欢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