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正文 第 1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bbs. [ste]【zlyel】整理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文案: 父女,禁忌之恋什么的…… 顾苋记得一首歌的歌是这样唱的:我爱过的男孩有世上最好看的侧脸。可她爱的男孩,有世上最好看的眼睛。 他哈哈笑起来,“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小白菜,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女孩儿。” “比如?” “单纯,傻气,善良,勇敢。”他说。 他突然不说话,用那双戴上蓝颜色美瞳就变成莱昂纳多的眼睛看着她,说了一句不着头脑的话:“真是善良又勇敢的小白菜。” “意侬,我曾经以为顾建国对我的好,全都是因为疼惜我和妈妈漂泊在外吃尽了苦,于是他对我好,我感激,也无条件地信任。后来他做了那些事,我才知道,他给的温暖,会将我灼伤,然后燃烧。希望你不要像他,如果你要伤害我了,一定不要让我知道是你。” 如果飞蛾扑火真的是温暖,然后灼伤,是奋不顾身,还是选择继续留在冰冷的地狱?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苋,李意侬 ┃ 配角:顾建国,周芳草,张纪航 ┃ 其它 ☆、第一章 (1) 宁远市远郊是一片墨绿浓厚的山片,夏天风一刮过,远远望来似有流动感,难得的是冬暖夏凉远离尘嚣,商户便在此建起别墅区。 临出门前,顾建国放轻脚步走到二楼最尾的一间房,猫眼正对着门的大床上正鼓起小小的一块,隐约能见到起伏,显然她还在睡梦中。 将一天的注意事项贴在门上,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才下楼离开。 待汽车声远去,幽暗房间里那个小小身影才爬起来,光着脚咚咚跑下楼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拖出藏在楼梯间里的行李箱,穿上鞋扬长而去。当然,临出门前她没有忘记把装着宁远艺术高中录取通知书的信封撕下来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上面用红色的恶俗烫金写着顾苋的名字,旁边她用黑色水笔写了五个字:我去上学了。 她要让顾建国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它,然后气急败坏地给她打电话,到时候她就可以恶狠狠地对他说:“因为我不是你那颗装满变态思想的脑子!” 刚跳上校车,坐在最后一排的张纪航站起来对她挥手,车上人满为患,但他还是替顾苋占了座。 “对不起哦。”他说,“我中考后被我爸发配边疆,手机也没收了。你过得好吗?” “还好,很清静。”事实上顾苋悠哉得要命,不用再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他那一堆不知所云的短信和十几二十个未接来电。 顾苋坐下来后车子重新启动,张纪航从她的背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尽管半个小时前才刚刚得到消息,但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贝贝,你真的考上艺术高中了?” 怎么都不拿我的脑子当脑子?顾苋想,难道我考上艺术高中比2012是世界末日更让人难以相信? 见她不高兴,张纪航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我是觉得太好了。贝贝,我们又是校友了,我也收到艺术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少年激动的眼神里有掩不住的情感,可惜少女对此了无兴趣并未察觉。 这个消息说给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只有顾苋自己知道最后那三个月,她练琴练到一度看到琴谱就想吐的地步。中考过后,那台放在顾建国书房里的钢琴像被丢弃的破娃娃可怜兮兮地锁在里面。 接近市区前一公里是顾苋最喜欢的一段路,那是唯一一段坑坑洼洼的石子路,道路两边是荒废的草地,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到了春天,那里会开满大片大片的蒲公英,黄色的花朵激动地摇摆着身体,她一度觉得它们是小向日葵。 难得出门的日子,她会来这里摘些小花,等它们枯萎了,嘟起嘴一吹,送它们去旅行。 顾苋来宁远市的时间不算长,大约是12岁那一年,妈妈唐芝芝到宁远市找工作,她自然就跟了过来。顾苋一向排斥到了新环境就要走街串巷地熟悉,于她而言,她待过的城市,长不过一年,短不过一两天,实在没有必要耗费那个精气神。不过到目前为止,宁远市倒是她待得最久的城市,因为母亲唐芝芝的改嫁。尽管如此,她还是对这座城市知之甚少,每一次出门都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她差不多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张纪航以为她又要看那些小东西,伸手想把她拉回来,被她一巴掌拍掉,呐呐地坐回原位。 她的目光集中在五十米外像一匹马那样奔跑着、戴着鸭舌帽的黑衣少年,看不清脸,但长手长脚,顾苋以为他是在追校车,等到望见他身后三四个拿着棍棒的青年时才反应过来他正被人追打。 “停车停车!”顾苋大喊道。 张纪航压低声音劝阻她:“贝贝,你干什么?快到学校了!” 被追上,顾苋急得一指:“你没看他在追校车吗?” 坐在前排的司机懒洋洋地望了眼后视镜,不慌不忙地踩下刹车,那少年见状鼓足了气往前冲,不一会儿跳上校车,晃晃悠悠地启程了。 那是顾苋和李意侬初遇,她不过是大发善心,他亦不知道她救了他一命,而这两根平行的线自这一刻相会,跟随命运的齿轮悄悄转动。 (2) 宁远艺术高中简直大得不像话,顾苋一不小心就和张纪航走散了,在报道处拿了一张学校地图,找了很久才找到寝室楼。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 章 顾苋推门进去时有个女孩正站在上铺的位置抖床单,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嗨,我叫周芳草,你叫什么?” “顾苋。” 顾苋认得她,刚才在报道处这个女生还和老师吵起来,原因就是她手上那张白色床单,拿到白色床单的又叫纯色系。 艺术高中按成绩分为左心区和右心区,周芳草在被分到白色床单时要求换成红色,被拒绝后插着腰对老师吼道:“我才不是什么纯色系女生,老娘暑假就不是处女了!”逗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顾苋猜她对自己叫什么根本不敢兴趣,只是找一个话题来打开话头。 果然,下一秒她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这什么破学校,还分左心区右心区!什么叫纯色系女生,就是实战经验少的高分低能儿呗!右心区的女生不过是多参加了几次国内外大赛,有的是网络红人,有的被经纪公司签了,混个脸熟而已。拜托我也是参加过快乐女生的好不好!” 顾苋笑了笑没说话。在艺术高中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事什么逻辑都可以发生,不论对错,只是她没注意她把自己也列入了那个高分低能的行列。 顾苋睡在周芳草对面的上铺,她一见就竖起拇指:“没想到你跟我一样聪明!”见顾苋不明所以,解释道:“大多数艺术系女生偷懒,下铺是好选择。我自动让一步,印象分打满。你呢?” “和你一样。” 如你所见,周芳草的性格大概有点小聪明,其实还带点傻气,心不知道有多大,但是需要舞台和听众。 一直到第二天,下铺的两个女生都没有来,期间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分担她的注意力,于是上铺成了她的舞台,顾苋成了她的听众。 临熄灯前周芳草对她说:“我觉得跟你很聊得来,我们做同桌吧。” 她又翻了个身,和顾苋隔空面对面:“顾苋,如果你想知道这个学校里任何人任何事,我都可以告诉你,因为我掌握着大道消息里的小道消息。” 她看着顾苋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像下一秒就要谜底要揭开。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周芳草的喋喋不休其实也不那么讨厌。 心里一动,开口说出今晚最长的一个句子:“周芳草,我们学校历届声乐老师的大道小道消息你都知道吗?” “天,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不容她失落又说:“你要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帮你问问我姑妈,她是我们学校的政教处主任。” 这句话说完她甚至微微昂起下巴,意在说明她后台强硬的可信度。 “谢谢。”顾苋低声说。 屋子里不久响起周芳草沉睡后的呼吸声,而顾苋脑子清醒眼睛睁得极大,拼命在黑暗中寻找一点相似于她那个二十平米小房间的地方,徒劳无功。 她又失眠了。 枕边放着一本硬皮厚笔记本,那是她写的日记。 顾苋伸手把它拿过来,掀开被子和衣服放在冰凉的肚皮上,满足地喟叹一声。从今天开始,她必须开始新的旅程,寻找一个人,独自,必须。 一直到凌晨顾苋才模模糊糊有点睡意,竟然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老和尚坐在小河边敲木鱼,咚咚咚,咚咚咚。 见到她走过去,老和尚睁开眼睛诡异一笑,那条小河水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卷起,向她汹涌而来。 顾苋拼命往前跑,老和尚还在笑,回头一看,老和尚的脸竟然变成顾建国的脸,吓得她挣扎着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谢谢支持 ☆、第二章 第二天正式上课,周芳草说为了显得特立独行,他们要踩着上课的点进教室,可惜没踩准,她们到的时候班主任已经在讲台上说话了。 大致内容是这个学期是放羊期,同学们可以拿着准入证进艺术大楼的任意一间琴房画室舞蹈室巩固专业课知识,也可以找老师辅导,前提是你能碰上该老师没有接外快的情况。 周芳草一眼就认出讲台上的人,正是给他写单的王老师,于是压低嗓音说他坏话。 “这个大肚王,我昨天打电话问我姑妈了,他放话说要为艺术守身如玉,其实私底下追求我姑妈呢!” 但顾苋更关心的是:怎么没有看到张纪航?他是没来还是被分配到别的班?如果是后者,顾苋深表欣慰,如果是前者,他也许会调到自己前面或者后面的位置,甚至挤掉旁边的周芳草。 刚好放在抽屉里的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是张纪航发来的。 “顾苋,我在你楼下的班级,很遗憾,不能随时照顾你。” 天知道顾苋简直要欢呼雀跃,谁能受得了他的贴身监视加周芳草式的喋喋不休,她已经受够了他叫她停止的那些话。 顾苋还没忘记自己的口袋里顾建国出差前给的五百块钱剩下的3块2毛,不知道他出差回来没有,看到她的字条没有,重要的是她要饿死了,他什么时候能给她打钱? 这真是犯贱,一面花着他的钱,一面对他咬牙切齿。 下课后顾苋支走要和她熟悉校园环境的周芳草,她乐得回寝室帮那两个新搬进来的同学,顾苋到食堂买了个里面最便宜的莲蓉包子,花掉3块,口袋里躺着2毛钱和银行卡。 二十分钟后,一件悲伤的事情发生了,顾建国还没回来,银行卡的余额为零。 她一个人在偌大的校园里漫无目的的乱晃,不知不觉竟然走到那条分割左心区和右心区的人工湖边。 相比左心区的安静清冷,河对面的右心区极为热闹,红色建筑的墙全部让人用喷漆彩绘了各种各样的图案,张开血盆大口的圣母玛利亚,跳肚皮舞的蒙面女郎等等。奇怪的是一眼望去看不见连接两区的桥,湖上连划船的人都没有。 对面空旷的地上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圈,古怪的机车音乐传来,欢呼声,口哨声,接着是一个戴着黑色套头帽的男孩子站起来,他穿着黑色的正面印着骷髅头的衬衫,两只手戴着黑色手套,在围成的圈子里随着音乐跳机械舞,随着他每一个扭动,人群发出尖叫。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 章 顾苋认得,那个男孩是来学校的那天追校车的男孩。 住在楼上的女孩子们听见声音纷纷打开窗户,正逢上那男孩随着结束音乐不间断的抖动,所有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几个路过湖边的男孩子扭头看一眼对面的动静,显然是见得多的过来人,见怪不怪地说:“又整幺蛾子。”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4) 夜,灯火渐阑渐灭。 悠长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散去,随城市进入休眠。初秋的夜晚已稍有凉意,站得久了反而比在冬天的雪地里泡上一泡还冻人。 李意侬搓了搓冰凉的手臂,他已经在路灯下站了将近三个小时,收债的债主反而不那么热烈,分明这笔钱是还不出去了。 这样想,他掂了掂手里的盒子,打定主意再等十分钟,如果对方还不来,那么他们就休想再从他这里拿到一分钱。 于是那十分钟好像变得漫长了,李意侬索性蹲下来,望着不远处的某个点出神。 路灯下的少年约十八岁的年纪,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一张脸棱角分明,唇习惯性地弯起一点似笑非笑,垂着的眼皮好像给世界盖上阴影,抑或是给他自己。 谢凡拖着玫瑰色长裙出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李意侬,落寞和无可奈何。 “你怎么来了?”他看向她身后,并没有见到随行的司机。 “李意侬,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她咬牙切齿低吼道,还钱也能还上三个小时,倘若借钱还不得十天半个月?她特意撇下一个什么舞会跑过来,他竟然悠哉地蹲在地上放空! “再等一会儿。”他嘻嘻笑道。 突然,不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他身形一顿,站起来循声望去,约莫有五六人,各个身材高大手持刀具,远远见到他就跑过来。 这群人并不是他要还债的那个债主,连自己也不太记得是谁,他欠的债太多,扑在赌场上的时间也太多,多的分不清究竟欠了谁。 谢凡急得直跺脚,就在她以为自己很可能与李意侬一起死在乱棍之下时,天无绝人之路,不远处经过一辆黑色轿车,好在出于爬坡阶段,慢得可以当乌龟。 “开车!” 终于在被砍死之前成功逃脱,谢凡看一眼身边满头大汗的少年,凶巴巴骂道:“德行!要不是我,你猜自己今天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 李意侬不以为意,全身瘫软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睁开眼睛,沉思后点点头:“对,还好有你。” 今天这样的状况于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不是没有被砍得只剩下一口气,只是次次大难不死,他已经厌倦得懒于评论。 无意的一瞥,才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火山一般爆发出来。“李意侬!我说你还了钱怎么还被追,这是什么?!” “……刚才那群人好像是另外的人。” 谢凡一怔,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连她也不知道意侬到底负了多少债。这个少年,她转过头偷偷打量他,分明长得那么好看,在舞台上沉醉地弹琴时谁能发现他其实背负着极大的包袱、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车子终于在进入市区后停下来,对司机道了谢后,两人相携消失在夜色中。 顾建国通过后视镜看一眼离开的二人,微皱起眉,他不过是正好路过被人搭了顺风车,以为是高中生打情骂俏的小游戏,面露鄙夷。想起早晨出门时躺在床上那小小的一团,心下柔软,踩下油门,车子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 晚上,周芳草要和另外两个室友上晚自习,顾苋为了较少消耗体力,谎称自己肚子疼,趴在床上假寐。 三个人叮铃哐啷一阵收拾,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拿出手机翻到顾建国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也许钱明天就会到卡上。 带着对金钱的渴望,顾苋下床到卫生间里洗已经放了两天的衣服。 前天晚上听周芳草说,住在一楼要注意防狼,她们的上一届有个女生就是因为把内衣裤挂在防盗网上而被偷走的,疑犯至今未落网。寝室正好是一楼,周芳草一脸警惕地说要找门卫,要求加装一层防盗。 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和她心心念念的人民币一起到来了。 才刚洗好衣服,正要晾时一个黑色物体突然向她袭来,顾苋还没反应过来要闪躲已经被砸中。 弯下腰去捡,防盗网外突然晃出一张脸,洗漱间的灯很暗,她又刚被砸中,脑袋有些晕乎乎,那个影子见到她一愣,压低声音威胁:“不许说话!” 自己又没有被他拿刀要挟,更何况他的东西还在自己手上,凭什么听他的? 门口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顾苋正要喊,那人恶狠狠地说:“信不信你敢开口说一句话我让你身败名裂地出这个校门?” 顾苋被他这个恶毒的威胁威胁到,手里捧着那个砸中她的东西不知所措。 他突然从防盗网里伸出手来,竟然是一只戴着手套的手!顾苋记得了,他是那个追校车、也是今天下午在右心区跳机械舞的那个男孩!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费力地把顾苋装了衣服的水盆翻了个,眯着眼睛辨认盆底的字,然后说:“顾……见?”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吓坏了,事实上也是,他扯了扯嘴角说:“我会来找你的。” 这个人就像来时那样突然,不一会儿消失在夜色中。 当天晚上周芳草她们回来的时候顾苋盖着被子躺在床上。 周芳草继续发挥她的八卦精神,和新来的两个女生,把她前一晚跟顾苋说的那些事重复一遍给两个人听,末了是那句“你们要真想知道什么我暂且还不太了解的事,我可以帮你问我姑妈,她是我们学校的政教处主任。”顾苋猜,老王追她姑妈的事不久之后也要被她抖出来。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 章 临熄灯前,周芳草在书包里一阵胡掏,最后掏出三个粉色信封:“给,你大家都说你创纪录了新生情书第一。” 顾苋长得确实好看,不像时下洗爱染发烫发的小女孩们,她是黑色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花苞,刘海全部梳起来,在五颜六色的班级里确实显得突兀又清新。 顾苋伸手接过来,随手塞在枕头底下。 她一直战战兢兢地抱着那个盒子,等到其他三个人都睡着很久之后才坐起来,小心翼翼将那个盒子打开。 天!里面竟然塞满了钞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顾苋想起了唐芝芝。 如果这一大笔钱落在她手里,她会怎么办? 初二以前,也就是唐芝芝改嫁给小她六岁的顾建国以前的日子,她一个文工团收入微薄的舞蹈演员,带着丈夫罹难后唯一的小女儿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再多的气节也被金钱和现实磨得所剩无几。 因为要供养顾苋,她不得不辞了文工团工作到夜总会夜夜起舞。 她一度因为恨钱而恨天下所有的有钱人,说有钱后要拿来当毯子盖,或者把所有钱都集中起来一把火烧掉。 只可惜她不明白有交换就有货币这个道理,钱永远是万能的,说钱不万能的人,是因为他的钱不能满足他贵得要命的愿望,所以不是万能的,这也是后来顾建国告诉顾苋,唐芝芝是因贪污公款而离开她,独自享乐去了。 那一包沉甸甸的钱现在就躺在顾苋的被窝里,她是绝对不敢拿来当毯子盖的,更不会拿来烧,它就像一颗绑在身上的定时炸弹让人动弹不得,顾苋只希望自己在做梦,梦醒了这包麻烦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早早醒来,其他三个人还在沉睡中。 洗漱过后,顾苋背上米奇小书包——里面装着那包钱,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她决定把它埋在河边的某棵树下,谁挖到便是谁的。 顾建国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顾苋。”他的声音不客气并且冷冰冰,“谁批准你去宁远艺术高中的?马上给我回来!” 显然他看到了门背后那句用录取通知书信封写的话,且一瞬间就颠覆了顾苋之前的预想,不像她之前认为的那样惊叹顾苋聪明的小脑袋,而是自降智商认为她会对他听之任之。 “不。” “如果你不回来,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如果你不想收尸的话,”顾苋像他那样语气冰冷且坚定,“你可以试着让我饿死,到时候会有两个女鬼在你的别墅里开prty。” 顾苋成功地将他激怒,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对着电话吼:“你乱说什么?谁说唐芝芝死了?你连自己的妈妈都要诅咒!” “她没有死。”顾苋冷笑一声,“但是迟早会被你在什么地方弄死。” 那边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别忘了,顾苋,这里面也是有你的份的。” “你住嘴!”顾苋止不住地浑身颤抖,“是你害的,统统是你害的!” “啪”把手机盖上,她在在堤岸上蹲下来,身体被九月的阳光炙烤着,竟然生冷。 唐芝芝,唐芝芝,她到底在哪里? (2) “嗨。” 顾苋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件黑色衬衫上面的骷髅头,吓得腿一软坐在地上, 那个人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顾苋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着他,直到他笑够了停下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还欠扁地弯起来。 “顾见,原来你叫顾苋,害得我好找。” 顾苋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转身就要走。他一把抓住顾苋,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走可以,东西还我。” 他伸出另一只手,上面戴着黑色手套,头上戴着那顶黑色的毛线帽,帽檐盖在眼皮上面,正好可以看不见他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顾苋撒了一个谎。 “没有。”随即大脑小脑一块儿飞速运转,首先想到的是我口袋里那干巴巴的两毛钱,如果顾建国真的一分钱都不给她,那么自己可以靠这比横财度过一段时间,或者存起来留做寻找唐芝芝的费用。这么打定主意,顾苋倒真有种天上掉馅儿饼的感觉。 “是吗?为什么?” 她继续扯谎:“昨天晚上来查寝室的人以为是违章电器,没收了。”见他不吱声,顾苋补充道:“你不是用卷发棒的包装盒装的吗?”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相,信。”那还是那副双手抱胸的样子,几乎不做多想就判断出她是不是在撒谎。 他熟练地把毛线帽的一点边卷起来,顾苋终于看到他的眼睛,不深邃,但黑,有点像浸在水里的玻璃弹珠。 她第一次在撒谎后勇敢地直视一个人的眼睛,以表自己无愧于心。僵持了半分钟之久,就在顾苋开始动摇要不要放弃,把东西还给他的时候,他竟然笑了,且是低着头无可奈何的那种笑,仿佛顾苋是个闹别扭的小女孩儿。 “东西不能就这么没了,你得做一件事来证明自己。”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5 章 “什么?” 她紧张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不敢相信也许自己就能这么糊弄过去。 “跟我去一个地方。” 说完,也不管她有没有同意,有没有跟上,转身在前面带路。 他挑的是小路,七扭八弯了近十分钟,就在顾苋怀疑他是不是要把自己带到没人的地方暴打一顿的时候,他停下来。 这里是宁远市有名的赌坊,产生过一夜暴富的百万富豪和一夜破产的跳楼前富豪。 一进去她就后悔了,鱼龙混杂不说,正在赌博的以男性为主,大热的天在温度极低的空调下面,一个个光着膀子眼冒绿光盯着手里的牌,期望它们能生出钱来。 见顾苋停在原地,他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前拽,顾苋被推进一间包厢里。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他们看过来,一个叼着牙签的又矮又胖的男人率先站起来,一把摔了手里的牌上前揪住他衬衫的衣领,然后照着他的脸“呸”了一声,大骂道:“TMD,老子以为你小子躲在女人裙子底下不敢出来了!” 李意侬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推开那个人:“废话少说,赌一把,输的话那笔钱你一分别想拿!” 那笔钱,会不会就是我书包里的那笔?难道那笔钱是两个人共同做了某件事分赃不均、进而要一赌决输赢? 顾苋有点儿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从而感谢自己无聊时看过的那些电影。 但即使是这样,顾苋还是不知道她来这里所为何事,如何为,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小步上前捅了他一下,低声说:“我要怎么证明?” “看下去。” 接着,他和胖子在一张圆桌的两边面对面坐下来。 顾苋看到那个胖子光裸的手臂上甚至恶俗的纹了一条龙,他抬起手臂放在桌子上,试图以气场来镇压坐在对面的少年。 他却毫不在意,戴着黑手套的手放在桌子上一下下有规律的敲打,仿佛是兴之所至陪他玩一场游戏。 包厢里光线很暗,毛线帽又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时候还是能看见他眼里暗藏的一点光。 这一幕有点儿像顾苋小的时候蹲在小卖铺门口看人家放的那个香港电影,叫《赌神》还是《赌侠》,她唯一记得很清楚的是男主角就是用这种外表吊儿郎当,实则心思缜密的方法将自以为是的对手打败。 可惜顾苋高估他了。 第一局他拿到的是三个五带两个十,胖子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面前开着的三个K和一个四,肥厚的手掌盖在那张还没打开的底牌上,得意洋洋又故作神秘地问:“你猜猜这是什么牌?” 胖子周围的人跟着笑起来,他打了个响指,抬起头来对胖子说:“你底牌也别开了,剩下的是四也好,不是四也好,第一局我就是要输给你,让你长点儿底气。” 那胖子被气得脸红一阵青一阵,咬牙没有发作,对发牌的人吼道:“还不洗牌!” 第二局是胖子输了,胖子是顺子,他又是三带二,胖子气得跳脚,他仍不骄不躁坐着。 顾苋心里却跟着胖子在焦躁:他到底要我来做什么?到底怎么证明,难道就是干眼看着他赢牌然后走人?或者他输牌的话,难道是要把我卖给胖子? 这个想法使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刚要发第三局,顾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铃声在屏气凝神的包厢里显得尤为突兀,她连忙站起来示意自己要出去接电话,他看都没看顾苋一眼,道:“里面有厕所,在里面接。”显然是防范她逃跑。 电话是周芳草打来的,她很高兴地告诉说:“顾苋,我们寝室又搬来一个新成员,你猜是谁?铛铛铛裆!是我今天在小树林里捡到的一只小猫!” 顾苋关上门后四处打量厕所,除了一个通风的、只有她脑袋大的小窗口,剩下的就是茅坑了。不由有些泄气,对电话那头的周芳草说:“所以呢?你不怕楼长上来抓了你?” “我姑妈可是学校政教处主任!” 她这句话突然提醒了顾苋,她像抓住一把救命稻草:“周芳草,校规里有没有说不准进入酒吧舞厅赌坊等娱乐场所?” “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苋告诉她现在的具体地址,然后说:“这里聚集了我们学校上百名聚赌同学,严重影响学校名声,让你姑妈快派人来。” 然后不等她说话,果断将电话挂断。 她承认我夸张了,哪里有上百人,只有两个人而已,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一旦校领导出动,到时候她就可以趁乱逃走,和那个疯子说白白。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来的短信,顾苋以为是周芳草,没想到来自另一个疯子,叫顾建国。 钱已汇上,月底必须回家。 顾苋想他还是妥协、并且又再一次自降智商低估她了,这年头,不仅男人有钱可以不回家,女人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然而,当顾苋背着小书包走出来,看到的就是他被人压在桌子上的景象,那顶原来戴在他头上的毛线帽被摘下来不知道扔哪儿去了,而他,竟然是个光头! “臭小子,竟敢出老千!” 那胖子将他两手反转到身后,脑袋被另外的人压着令他动弹不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胖子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打手,立刻他手上就拿了一把刀,嘴里恶狠狠地说:“看来上次的教训不够,是该让你再长点记性了!” 趁着他被欺负的空当,趁着他手无缚鸡之力的空当,趁着他无暇顾及其他的空当,顾苋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到门口然后溜之大吉。但是今晚第二次鬼使神差地,她从地上抄起一个啤酒瓶子,“哐”砸在胖子的头上,血流如注,一群手下全乱了,没人去管他,都要来抓顾苋。 顾苋手里剩下半个酒瓶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干什么,一个人影冲过来一把抓住她,往敞开的大门跑。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整个赌坊都乱起来,他一只手拉着顾苋,另一只手将她紧紧揽住庇护在怀里,成功地趁乱逃出去。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6 章 而身后,是穿着宁远高中教师制服的一群人涌进去。 一直跑了很远,远到一个顾苋不认识的空旷的地方,放眼望去除了旧楼还是旧楼,脚像灌了铅似的终于支撑不住,倒下来。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光溜溜的脑门上全是汗,但没有像她样直接倒下,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毛线帽,扔在地上然后坐下来。 “为什么要救我?”他突然转过头来,那个像浸在水里的黑色玻璃弹珠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有种微妙感,仿佛有引力,会引得她不断下坠,下坠。 “不知道。”顾苋说,想了想道:“本能。” 这确实是本能,以前唐芝芝在夜总会里唱歌,顾苋放了学总要去那里找她,然后找一张桌子写作业,边看她唱歌。 有好多次喝醉的客人对她毛手毛脚,她生气了但是不敢怎么样,而顾苋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已经拿酒瓶子砸过好几个脑袋,每次砸完脑袋唐芝芝就像今天的他那样拉着顾苋拔腿就跑,回家,收拾行李,逃往另一座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她夸顾苋乖孩子,从来没有说过“你别给我找麻烦行不行”这样的话。 “你……不会是暗恋我吧?”他微微曲了脖子,脸离我很近,眼睛和她的对视,面色凝重。 顾苋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很干净的一张脸,鼻梁又高又挺和外国人有得拼,而摘了帽子的大光头把他整张脸的轮廓显现出来。 她敢说,他要是带了蓝色的美瞳眼镜会有点儿像莱昂纳多。 顾苋坐起来一把推开他,暗暗骂了一句“神经病”,他一愣,竟然笑了,比早晨顾苋在河边摔倒的那次还严重,边笑边抹眼泪,最后叹口气说:“你真有意思,小白菜。” “什么?” “我说,”他站起来,再一次居高临下看着她:“小白菜,你就是小白菜,勇敢得要命,竟然把宁远市最坏的人帮我得罪了。” “我不是小白菜,请你叫我顾苋。” 但是他不理会,自顾自地哼唱起那首关于小白菜的歌: 小白菜诶 叶儿黄诶 两三岁诶 没了娘诶 奇怪的是他这样唱顾苋并没有生气,因为他唱这首歌时声音里不带任何的调侃,调儿有些忧伤,不是故意在调侃她,而是有感而发。 顾苋站起来把米奇书包打开,拿出那包沉甸甸的钱递给他。 他愣了一下并没有接,笑着问:“你不是说被没收了?” “我逗你玩儿呢。”顾苋说。 他低下头轻轻笑了,“你现在知道我要你证明什么了吧?因为你的私心,一个如花美少年差点死掉。”接过钱然后又把它放进顾苋的书包里,“继续逗我玩儿吧。” “不不不,”她摇手拒绝,“刚才那些人要打你,肯定是因为这些钱,你还回去就没事了。”事实是她不想把这个定时炸弹放在身上,因为刚才经历的那一出,这比钱可能晋升为真正的炸弹,带在身上会给她带来大麻烦,重要的是他刚才差点被人打死的景象让顾苋心里有点儿愧疚。 他突然不说话,用那双戴上蓝颜色美瞳就变成莱昂纳多的眼睛看着她,说了一句不着头脑的话:“真是善良又勇敢的小白菜。” “顾苋,叫我顾苋。”她又一次郑重强调。 但是他已经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自顾又坐下来,不说话,目光眺望到很远的地方。 顾苋站着不知所措,想走,却不认识路,索性跟着他坐下来,眼睛四处乱瞟。 不经意地就把目光停在他脸上。 那些她无聊时光看的电影和小说又在脑海里作祟,重要的是蓝眼睛的莱昂纳多也跑出来作祟。 顾苋记得一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我爱过的男孩有世上最好看的侧脸。 这个大光头,好像有点儿好看。她这样总结。 那包钱最后我是怎么样又莫名其妙地背走的顾苋已经不记得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计程车玻璃外面跟她说再见,而顾苋手心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联系电话。 李意侬,他叫李意侬。 (4) 才刚进教室就看到张纪航,他坐在顾苋的位置上,周芳草和他面对面,两个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正要退出去,周芳草眼尖发现他,张纪航跟着她转过头站起来。 “顾苋,叔叔说今天下午来接你回家过周末。” “不用了,我有事。”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7 章 “我爸爸不来接我了,你坐顾叔叔的车我正好搭顺风,不是很好吗?” “张纪航。”顾苋说,“你要是想搭车,你自己去搭,不用叫上我。” 说完这句话,顾苋头也不回地背着米奇书包准备走。她还没忘记自己身上带着个炸药包。 “哎顾苋,”周芳草拦住我,“一会儿是老王的课,他说学校有比赛,要在咱班选四手联弹,每个人都得到。” 张纪航估计是看出来顾苋不开心,临走前对周芳草说:“谢谢你,顾苋有什么事……”他竖起拇指和小指比了个电话的动作。 周芳草包,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不一会儿,顾苋明显感觉到背上停了一只手,一开始顾苋以为是无意的直到它开始移动才反应过来遭了色狼。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实在很是佩服黑框男在对她动手动脚的同时还能够面无表情。 顾苋打定主意下一站下车,那个黑框男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车厢的人纷纷抬起头往他们这边看。 然后,顾苋又看到李意侬的脸,他刚才还明明在校门口,这一会儿就成了手擒色狼的英雄,黑框男羞愤地下了车,乘客们纷纷鼓起掌夸赞李意侬。 有乘客看他站在顾苋身边,以为是情侣,起身让座。 “该说你傻还是反应迟钝?”他在顾苋身边坐下来,似笑非笑的问。见顾苋别过头去看窗外不理他,他接着说:“五十四秒。” “什么?” “他的手在你身上停留了五十四秒。”他补充道。 顾苋脸火烧般红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虽然看着窗外,但他的一举一动映在玻璃上,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顾苋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事,只听咔嚓一声才后知后觉被拍了照,心下一股无名火起。 他好像没见到她的怒气,按了几个键翻出另外一张相片,那是不久前班上几个男同学私下里传发的相片,说这届的新生里属顾苋最好看。 照片里的小女孩要小上那么两岁,表情甚至有点木讷,显然是从报名表之类的地方拍下来的。 刚才那一瞬间,她望着窗外出神,侧面宁静柔美,隐隐约约冒着香气,突然就有一股冲动把她拍下来。 “还是这一张好看。”他嘀咕道。 顾苋伸头就见到那张证件照,正要发火就对上他漫不经心的眼睛和笑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闷闷地压下怒火。 那天顾苋直等到最后一站才下车,李意侬倒是后半段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在车厢里还剩下两人时才问:“你去哪儿?” 顾苋想了想,道:“终点站。” 他一愣,笑道:“你去墓地干什么?” 顾苋咬牙切齿道:“我乐意!”恨恨别过脸去。 李意侬心底生出兴味来,这个女孩儿从第一次遇见起就觉得可爱,有时候像刺猬,有时候像小兔子,忍不住就想逗她,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明明和记忆中某个已经逝去的小女孩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8 章 ☆、第五章 那之后的一个多月,顾苋都时常能在饭堂或是图书馆、有时候是楼道里撞见李意侬,简直有点阴魂不散了,无外乎每一次见他,他周围都有一群男同学,令人讨厌的是那群人见到总是会吹口哨,跟二流子没什么差别,顾苋对这样的人一向没什么好印象,于是再见到李意侬,顾苋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好笑的是拥有极强八卦洞察力的周芳草对此做出结论:顾苋和张纪航四年感情正走向破裂。她以为顾苋不开心的原因全是因为张纪航。 这天,顾苋从校外回来,周芳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听见动静她睡眼朦胧地问:“顾苋,四手联弹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苋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这件事,她谨慎的思考已经谨慎了一个多月,期间发生的一些乱七八糟杂七杂八的事分散了注意力,一晃眼,一个月便过去了。 见顾苋摇头,她连忙把一里推着她往门外走:“快快快,多少少女们等着这个独处的机会,你竟然还有闲心坐在这里上课!要不是老王刚才来问我你练得怎么样了,我还忘了要好好关心你。” 刚走到楼梯口撞见正要上楼的张纪航,他见到顾苋一愣,随即迎上来,把手上的红色袋子递给她:“顾苋,拿着。” 顾苋没有伸手去接,冷下脸来地对他说:“我不需要。” 他根本不管不顾我的抗议,硬要把那几个大苹果塞进她已经被琴谱负荷的书包里,在他成功把苹果套进顾苋书包里时,她又伸手去把袋子抓起来,把它们扔出去,四五个苹果咚咚咚滚下楼梯,不一会儿伤痕累累。 张纪航显然被顾苋激烈的反抗镇住了,站在那里看看她,又看看苹果,嘴里挤不出一个字来。 这正是顾苋想要的,她一字一句向他声明:“给我滚!”然后重新背上书包,向琴房进发。 给张纪航狠狠一击这件事情顾苋已经想做很久了,如今做了之后,心里不但没有愧疚,反而觉得多来的日的郁闷一扫而光,身体轻盈脚步轻快。 初二的那个暑假,顾苋被顾建国关在房间里出不来的时候,唯一想到的求助对象是张纪航。那天趁顾建国到楼上送饭,顾苋偷偷拿了他扣在腰上的手机给张纪航打电话,求他报警,没想到他却说:“我听顾叔叔说了,你是因为芝芝阿姨要出远门跟他发脾气呢,让我不要理你胡闹。” 顾苋当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苦境,正想继续求他,顾建国打开门进来了,站在门口冷笑。 再以后我给他打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直到初三开学,他跑过来告诉顾苋,他暑假时换了手机号码,给她原来的手机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不必通了。那以后顾苋再没有给接过他任何一通电话。 刚到琴房门口便听到琴声,透过猫眼往里看,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声音是从放在桌子上的录音机里传出来的。 顾苋小心翼翼推开门,环顾了一圈,走过去正要把录音机关上,身后却传来他的声音。 “小白菜?”他上前来绕着顾苋走了一圈:“你怎么在这里?” 顾苋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他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没有变,是衣服穿得鲜艳了,还是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 “别跟我说——你是我的搭档?”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顾苋被张纪航吩咐按照他拿的琴谱练琴,当听到她磕磕绊绊的琴声和看到她不那么熟练的手指时皱起眉头。 “这就是左心区的水平?” 顾苋嘴硬反驳他:“我钢琴过了十二级的!” 他哈哈大笑起来,直蹲在地上:“左心区的十二级就你这个水平,我们要拿到冠军简直是痴人说梦!” 代表宁远参赛的选手确实有这个责任,大赛自从举办以来每年都拿第一。 但顾苋自从十二级考试和中考过后便没有碰过琴了,那些为应付考试而死记硬背的琴谱、手势,统统抛诸脑后。 顾苋把这件事告诉他,他惊讶地嘴能塞下一个鸡蛋,随后竖起拇指:“小白菜,神人。我弹一遍,你好好看着。”于是坐下来,打开琴盖,低着头,带着手套的手在琴键上抚了一圈,顾苋有种感觉,他在和琴说话。 然后,屋子里想起琴声,叮叮咚咚,时而投石入泉,时而低语轻喃,一曲《流动的城市》被他弹奏得酣畅淋漓。 太阳从窗外照进来,照在他低头看琴的脸上,白皙的,干净的,年轻的,好看的,他是如此痴迷,以致顾苋不知不觉被他带入他弹奏的世界里。 他是怎么做到的?顾苋看着他跳跃的双手,那双手套自两人认识以来就不曾见他摘下,里面似乎藏着秘密。 这时,他抬起头来与顾苋目光对视,微昂起下巴比了比她手上的矿泉水瓶,弹奏的动作却没有停止,顾苋犹豫了一下,将瓶嘴凑上去。 他一连喝了好几口,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到了结束句,顾苋把瓶子拿开,他又重新低下头弹奏,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他紧紧闭上眼睛,似在回味音符,谁知二十秒后他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是:“真是好喝!” 顾苋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喝的那瓶水,是自己已经喝过了的。 她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李意侬,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想了想,“兴之所至。” 这确实是最好的理由,有时候感情就要以最原始的方式来发泄,抛弃那些技巧和脑子里固有的束缚,感情才会有更多的空间溢满。 他放在琴架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拿起电话走出去,不一会儿回来后脸色似乎不那么好。 “不好意思。”他揉揉眉心,扯出的笑容跟刚才弹奏之后的满足不一样,疲惫,竟然开口解释:“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们开始吧。” 顾苋摇头,在他身边坐下来,费力地看着琴谱和记下要注意的地方,即使不想,但周芳草灌输过李意侬过多的八卦里就是他情史之丰富,刚才也许只是其中一个,顾苋隐约听见他在发脾气。 李意侬兴味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小人儿,她安安静静地蹲在地上,手指一页页地翻那些琴谱,表情认真近乎膜拜,刚才接电话的怒火一扫而空。 “顾苋。”他突然叫住她,顾苋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脸看他。 “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个坏人?” 她想了想,不由就想到几次三番对他吹口哨的那群人,于是向他表达了不满。李意侬没想到自己在她眼里竟然留下来这样的印象,一时有些懊恼,解释道:“我虽然在那群人当中,但是我没有……” 也许是刚才他的琴音令她受到震撼,顾苋真心地说了一句话:“世间好坏,得先有了比较才能看清,相比更好,好的便是坏。” 他一愣,可不是,要么只能做最好的人,像雷锋,而剩下的人就是不够好的人,于是每年就有了学习雷锋的雷锋日。李意侬将这个想法告诉顾苋,出其不意地,顾苋竟然笑了,伸出拇指夸他聪明。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9 章 那天回到教室,坐在后排的男同学又在抱怨:“那个叫顾苋的小女孩怎么那么难追?凑合凑合得了!装什么清高!” 李意侬火蹭地一声窜上来,想到顾苋说这群人对她吹流氓哨,咬牙切齿警告:“你们少给我去招惹人家!” 李意侬的拳头他们都是领教过的,当下不吱声。 谢凡下了课常来他们教室,见平时闹哄哄的一群人突然都跟小白兔了似地,李意侬更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皱着眉头,显然不那么开心的样子,压低声音一问旁人,那人委屈解释:“回来还好好的,我们讨论了几句新来的女同学他就生气了,平时也不是这样的。” 谢凡随口问了那女同学的名字,点点头不甚在意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1) 接连一个星期梦到同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把它看做灵异事件?如果连做的梦都一样,是不是应该把它看j□j情加灵异事件?或者再加点儿前世今生? 凌晨两点,顾苋又从那个梦里醒来,翻了个身,正对上对面墙上梦里出现的那张脸,李意侬的脸。 那是一张宣传海报,上面的他还是有着浓密头发的初中,镜头给的是特写,他低着头,双手在黑白琴键上停止,长长的眼睫毛扇子一样覆盖着眼睛。 那是周芳草贴上去的海报。一个星期以前,她到楼下找门卫,要求把寝室的防盗网加固,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它了。 “楼下都卖疯了,那一群小姑娘大姐姐啊!”然后三两下爬到上铺拿出胶布,把海报粘上。 不知为什么,当那张脸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就想起他坐在钢琴前、头顶着光晕弹琴的样子。 周芳草双手叉腰,左右上下打量着照片里的人,说:“顾苋,你也应该弄一张这样的宣传海报,四手联弹一结束,你就该火了。” “怎么个火法?”她问问。 “不管技艺纯不纯熟,学校论坛上会出现一堆鄙视你和侮辱你的帖子,也可以俗称为人肉。” 顾苋笑了笑:“他的魅力有那么大吗?” “当然,不信你试试。” 接着,便连续梦了一个星期,梦里他坐在钢琴旁边,自己就坐他正对面,他在弹一首叫《礼物》的歌。 你送的礼物,原来是一场劫。这是她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歌词。 她有那么多梦,关于唐芝芝的,是又苦又甜,关于张纪航的,是又苦又辣,关于周芳草的,是又甜又酸,关于顾建国的,是苦苦苦,可是梦到李意侬,竟然舌头里偿不出味道,只能在梦中若有似无地嗅到百合香。 *** 凌晨,顾建国还在一场宁远市政府地皮招标酒会上,酒过三巡,相熟不相熟的人纷纷上前来讨好地寒暄,无外乎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之类的话语,听得多了便乏味,那一张张嘴脸在他眼里变得可恨起来,索性起身到不起眼的窗台边站吹风。 顾建国刚满四十岁,但保养得意,面上看起来也不过才三十五左右的年纪,加上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很得一些名媛淑女的喜爱。不过这些庸脂俗粉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的心早在四年前就给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 顾苋…… 那是多么神奇的一个小人儿,神奇到初见时自己就布下天罗地网、不顾一切要将她禁锢起来, 有时候他也承认自己心理变态,但前半生经历的磨难告诉他,人这一辈子短暂的可怜,必须活得自私一点,想要的东西也必须要得到,伦理道德,统统都是狗屁。 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她病恹恹躺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笑脸,那是他此生为止最为怀念的一段时光,顾苋终于低下头颅乞求他,那种快感膨胀起来,更增加了他掠夺的决心。 “顾总在想什么?”一名身着灰色旗袍的女子端着红酒杯在他身边站定,长相平凡,一丝不苟的短发贴着颈际,多几眼便乏味。 他轻抿一口酒,淡淡问:“顾苋在学校里怎么样?” 那女子抚额想了一想,才道:“参加了钢琴大赛。” 这下他心里生出兴味来,顾苋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原以为她千辛万苦考到艺术高中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寻找唐芝芝,而他就等着顾苋今早死心,从此心无旁骛待在他身边,没想到她倒还有闲时。 挥了挥手示意那女子可以退下,对方皱了皱眉,不死心道:“唐芝芝贪污的罪状最近被查出了漏洞,我恐怕……” “放心,我还保得住你。”他淡淡道。 待酒会宾客散尽已是清晨,一天一夜未合眼,他突然就生了想见顾苋的念头,做戏要做足,上次他特意给她机会去学校报道,又打电话让她回来,现在唐芝芝根本就没有丝毫消息了,没想到她死心的速度那么慢,叫他怎能耐得住? “艺术高中。”司机闻言,车子向前驶去。 (2) 由于顾苋如同失忆一般连怎么弹琴都忘了,不得不日日泡在琴房里抓紧时间练,好在她还是有底子的,渐渐找回了手感,一个星期后她仿佛恢复了记忆,已经能够一键不差地弹一首完整的曲子,又回到初三备考状态。 李意侬从相处中渐渐发现顾苋很多特别之处,比如她弹琴的时候时常抬起头来看他,若见自己一声不吭,她反而会弹不好,后来问原因才知道,她觉得李意侬不说话的时候凶巴巴,以为马上就要吼她重弹,于是心里紧张便成了那个样子。 他听后简直不可思议,伸手揉揉她脑袋问:“顾苋,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顾苋闷闷地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最近看李意侬,好像他身上那些令她讨厌的地方都不见了,几乎朝夕相处后,她亦发现他细心尽责但也急躁,最开始自己磕磕绊绊时他总忍不住在旁边咆哮“手手手!要我说多少遍”“脑子动起来手动起来,别害怕它不会吃了你”或者很无奈地问:“顾苋,你是怎么考过十二级的?” 顾苋发了狠,告诉自己为了不让他小瞧,也为了那笔丰厚的奖金,就算把手指都弹僵了也不罢休。练习渐渐进入尾声,默契渐渐显现出来,李意侬却开始臭屁调侃。 “你才知道?你没来的那一个月,我一个人练得恨不得挠墙,后来知道是你,又恨不得把你晾起来做菜干。” 顾苋心里一动,看着他的眼睛,终于小心问出口:“那你为什么没有去找我?”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0 章 他皱了皱眉,顾苋看到他笑容和眼睛里有柔软和纵容的味道:“因为都是女孩子主动找的我。” 顾苋气得转过头不说话,他等了很久没听到她的回应,挥了挥手问:“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 我在闹什么别扭呢? 他没再说什么,在顾苋身边坐下来一个人弹了一遍那首参赛曲子,就着叮咚响起的琴声,顾苋听见他说:“小白菜,你和她们不一样。” 她们,她们是谁呢? 星期五下午李意侬早早就放人,顾苋在琴房里坐了一天,早累得全身瘫软,得到特赦后飞一般往寝室楼冲。没想到筋疲力尽地来到寝室楼下,迎接她的会是顾建国。大热的天,他身上还裹着西装,显然是刚出去办事然后来接的她。 “上车。” 她掉头就走,偏偏张纪航这个沟通的桥梁又跑出来,他降下车窗向顾苋招手:“顾苋,快上车。” 上车后顾苋把张纪航赶到前面的副驾驶跟顾建国坐在一起,自己在后座气得快发抖,抿着嘴不说一句话。 顾建国了解她一向不怎么待见他,更何况因为唐芝芝的事情她已经开始对他实行正面反抗,于是整段路程在顾苋和顾建国的沉默、张纪航小丑一样的逗乐中气氛极为尴尬地度过。 晚上,张纪航留下来吃饭,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活,顾苋翘着脚在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顾建国端了一盘菜出来,见她这个样子舟车劳顿从临市赶来看她的疲倦、及一见面她摆脸色的不满都烟消云散,柔声教育起她来:“顾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那样子真真不失为一个好父亲,却恶心到令她想吐。 “你去哪里?马上要吃饭了。” 顾苋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睡觉。” 那晚顾苋终究没有下楼来,张纪航和顾建国上来叫了好几次,她躺在棉被里一动不动。 9点30分,张纪航回家,顾建国耐性宣告殆尽,咚咚咚跑上来,发了疯一样敲门。 “顾苋,你给我出来!” “你愿意待在里边是吧?那就待一辈子!我明天就找人把你房间封起来,开个小口专门给你送饭!学校也别去了。” “你想怎么样?”顾苋倚在门边看着风度尽失的顾建国。“我忘了,你不能怎么样,现在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张四十岁还保养良好的脸瞬间扭曲了,连连点头:“好,好,果然好样的,跟你妈一个样!” 顾苋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发过疯,甚至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发疯,而现在,她因为顾建国的一句话彻底失去了理智,在他说完“跟你妈一个样”后,顾苋冷静地转身回到卧室里,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她永恒的伤人工具啤酒瓶子,准备这个月里第二次砸人脑袋。 可惜还来不及砸下去手就被他高高握住,顾苋松开手,啤酒瓶滑下来顺势又掉在他穿着拖鞋的脚上,他只皱了一下眉顾苋就知道自己这次是成功地激怒他了,一个巴掌毫不犹豫地甩在她脸上。 空气在那一刻静止,顾苋没有像电视演的被扇的女主角那样捂着脸抖动着嘴唇说“你为什么要打我”,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眶干干涩涩的没有眼泪。 他反应过来,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顾苋,下一秒不顾她的反对将她紧紧抱住,嘴里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而顾苋却因为他的气息窒息了,那个她以为自己已经扔到很远的角落里的噩梦,那个使唐芝芝离开、她拼了命也要考上宁远艺术高中的噩梦又结结实实地罩在了头上。 在他舌头伸进口腔里的前一秒,顾苋毫不犹豫地张嘴用最狠的力气咬住他的嘴唇,他却像一条久逢甘露的野狗紧紧咬住她不放,手伸进顾苋的吊带裙里揉搓着年轻的身体,再想更近一步,被她伸出的指甲狠狠往他脸上抓。 两只相互撕咬的野兽,她不会再做任其宰割的鱼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3) 如同那个暑假最后的夜晚,顾苋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就又被顾建国锁在房间里。 顾苋知道他在外面,门缝透进来他的影子,像个扭曲的魔鬼,令她心里一阵作呕,终于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把空调温度调得极低,啪地把灯关掉,房间陷入黑暗。 “顾苋,出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吗?” 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背上的抓痕好像在流血,水汽一点点蔓延过皮肤。 当然,顾建国也不好到哪里去,被咬破的嘴唇和指甲抓伤的脸,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必须待在家里,也就是说,若他在家,顾苋出门的几率就微乎其微。 不久,从门缝递进来一张纸条,顾建国的耐性宣告用尽:你别想出去,就永远待在这里吧! 顾苋愤怒地把纸条揉成团,又从门缝里塞还给他,倒回床上呼呼大睡。 夜晚,顾建国在一个似真非真的梦中醒来,厚重的窗帘遮住光线,卧室里漆黑一片。 那个梦的场景太美好,好一瞬间他都无法从那个令他震撼的情绪中清醒过来,闭上眼睛肆意回味。 梦里顾苋柔白的身子躺在他的臂弯里,他俯身轻轻亲吻了一下她的眼皮它便睁开来,目光氤氲着水汽,他认得这双眼睛,初二的暑假顾苋喝醉了就算这样望着他的。接着和那晚一摸一样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我喜欢你。” 匆匆用手解决了欲望,待那股震撼渐渐散去,他起身走到她的房间透过猫眼往里看,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床上人的身影,待角度一转,原本紧闭的窗户大开,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顾苋,她还是逃走了! ***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1 章 顾苋那晚逃出来后竟然被李意侬收留了。她站在小区门口不知所措时,不远处跑来一个人,竟然是李意侬,他好像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半蹲着身子喘气,汗大滴大滴地砸在地板上。 李意侬见到她也是一愣,随后扯出一个调皮的笑来:“是不是朝夕相处的多了,我晚上出来活动活动都要遇到你?” 顾苋摇摇头不说话,半晌他察觉出不对劲,问:“你从家里逃出来的?” 这次她并没有否认,只是问:“我想找最近的旅店。” 他伸出一只手,答非所问“信得过我吗?” 顾苋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他手里,因为她已经听到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已经李意侬惊慌失措的脸,显然他不是出门运动运动那么简单。 两个人在漆黑的深夜里奔跑,空气中好像有种劫后余生的味道,不愿问这飞翔的尽头是何处,只想这么一直跑下去,跑下去。 他们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口停下来,他再一次问:“你确定要跟我一起走?没有自己想去的别的地方?” 他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好像打碎了顾苋刚才编织的那个关于逃脱的梦。 顾苋发觉除了第一次他隔着一条湖在右心区跳舞,其余他每一次出场都很突然,从天而降,让人措手不及又深觉故事理所应当该这么发展,而她竟然不知不觉被他拖进疯狂的漩涡。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好吧。”他拉着顾苋往巷子深处走,“今天晚上由我安排你,明天你要去哪里都随便。” 顾苋就这么胆大地和他回了他的家。 他熟练地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把门打开,没有开灯,一路拉着跌跌撞撞的顾苋穿过乱七八糟的客厅。 “嘘,注意看点儿脚下,屋子里还有人。”他回过头来,压低声音对我说。 果然,不知道从哪间房子里传来咳嗽声,大声问:“李意侬,你在那里吗?” “是!” 咳嗽声停止了,然后是一根拐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李意侬连忙把她推进一间房里,只匆匆叮嘱了一句“别出声”就把门关上。 门外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一个怒火滔天,一个气定神闲,顾苋趴在门上,做了回偷听的小偷。 “混账小子,又跑哪儿去了?” “接一个朋友。” 外边安静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道:“整天带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鬼混!别忘了,这里可是我的家,我随时可以把你赶走!” 顾苋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留张字条,然后从窗口跳出去,原本紧闭的门突然被人一个猛力推开,猝不及防倒在地上,门口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 那男人见到没有惊讶,眼神充满鄙夷,拐杖在他的动作下笃笃敲着地板,李意侬在他身后妄想进来将顾苋扶起,也被他一个猛力推倒。 “贱人!” 顾苋不知所措地看向李意侬,他伸出食指在唇上比了个嘘示意她别出声,待那个男人走后才将她扶起来。 “你别介意,他骂的是我。” 顾苋看着他光溜溜的头顶,问:“刚才那个人是你爸爸吗?”原谅她的好奇心,这两个人长得实在不太像,中国版的莱昂纳多怎么会想像内地版的曾志伟? 他歪着头,想了想:“算是吧。” 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他伸手把灯打开,整间屋子瞬间灯火通明。 这间房反而被收拾得很整齐,角落里是一张上下铺床,上面的一层显然没有人睡,被子方方正正叠着,下层零散地放了几件衣服,其中一件是他穿过的黑色骷髅头衬衫。 看见她偷偷捂嘴笑了,他一把将帽子摘下来,问:“你笑什么?” “你一个大男人,”我深吸了空气中的味道,“竟然还用百合味儿的香水。”她也是到这时才知道李意侬身上和她梦里那个若有似无的百合香原来是从这里来的。 “小白菜,我有没有跟你说,不要随便嘲笑一个男人的爱好?” “哦?”顾苋歪着脑袋想了想:“难道……你是gy?”他一愣,被气得脸色发青,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黑色的莱昂纳多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顾苋承认,他的鱼尾纹竟然有点好看。 (4) 最后,顾苋被安排睡在他的上铺。 一晚上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她脑子闹哄哄地像在开舞会,呆呆看着天花板,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顾建国明天一早开门不见她,会不会找到学校,比如她有没有可能被他办理休学手续,比如李意侬为什么总是被人追,比如自己怎么开始对他感起兴趣来? “深更半夜,你为什么不回家?”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 顾苋吓了一跳,想了想,告诉他:“家庭暴力,然后逃出来了。” 他哧一声笑了,竟然有心跟她开玩笑:“尸体藏好了吗?” “如果可以,我可能会把他整个吃下去,再化作粪便排泄出来,这样全世界都不会知道。”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顾苋听见自己因为愤怒而粗重的呼吸声,试图压抑,再压抑,但只要一想到失踪的唐芝芝,想到顾建国及他带来的那些伤害,就恨不得自己变成凶猛的野兽。 “曾经有人跟我说,当你过分地恨着一个人的时候,正显示出你曾经很在乎他。爱之深,恨之切,知道吗?小白菜。” 顾苋抿紧唇不说话,他又说:“这个人一定会告诉你你存在的意义。” 如果是这样,这条理论不就证明她深爱着顾建国?简直荒唐。 顾苋不想再和他谈论这个问题,于是问他:“那你呢?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还被一大群人追杀。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2 章 “没人告诉你晚归是年轻人的权利?” 顾苋失笑:“那你还问我!” 他哈哈笑起来,床被他震得前后晃动,“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小白菜,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女孩儿。” “比如?” “单纯,傻气,善良,勇敢。”他说。 我她这几个赞美捧得有些不知所措,“单纯傻气?别忘了我还差点坑了你的钱;善良勇敢,唔,善良说不上,勇敢是求生的本能。” “不。”他顿了顿,很久不说话,久到顾苋已经昏昏欲睡了,他才说:“你很像她。” 顾苋睡意顿消,终究压抑不住好奇心问:“谁?” 他轻叹了口气,伴着点儿惆怅和无奈,“睡吧。” 接近凌晨顾苋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他接了一个电话,不知是被吵醒还是对来电之人的反感,他口气不怎么好。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死?” “……” “就这样吧,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然后他挂了电话,翻了个身,再不见动静。 第二天早晨顾苋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甚至这整条小巷子都在沉睡,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那张存了钱的银行卡,轻轻放在他枕边,最后看一眼他皱眉睡着的脸,推门出去。 顾苋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他的家,客厅里和他睡的地方简直是地狱与天堂的差别,地上放着换洗下来的衣物和已经空了的酒瓶子,桌椅、沙发上全是灰尘,几乎找不到一处整洁的地方,和那个飘着百合香味的房间比,这里只有一股股挥之不去的发霉的味道。 她随即好奇,钢琴王子这个称号是怎么得来的?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要么李意侬是神,要么他给了所有人封口费。这是她有限的智商总结出的结果。 经过客厅正中央的时候,一副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吸引了顾苋的注意,照片上是一个大约十四岁的小女孩儿,扎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脸上笑容很甜,相片下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放了一个香炉,里面插满了已经燃烧殆尽的香。 门打开,又缓缓关上,那张照片里的笑脸的主人目光好似追随着她,顾苋错觉那眼神里似怜惜,似祝福,直到门缓缓的合上将其隔绝。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1) 周五的晚上,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都回家了,只剩下顾苋和周芳草。 她那只被她关在小笼子里偷偷摸摸喂养的小猫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被放出来,在寝室里上蹿下跳。 周芳草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香肠,“喵喵喵”逗它,试图重新把它关进笼子里,费了半天力气猫都不理睬她。 顾苋躺在床上,看她在地上忙活得满头大汗,最后终于忍不住,憋了好多天的问题状似无意间问她:“周芳草,李意侬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成功让她放弃了一直追逐的小猫,三两下爬上顾苋的床贱兮兮地问:“怎么,你喜欢上人家了?” “没有,你别胡说。” 周芳草凑上来,脸和她靠得极近,目光仔细在顾苋脸上搜寻了一圈,点点头:“好像是。”说完整个人一滩软泥似地躺下来,默不作声像在脑海里仔细搜寻她知道的那些八卦消息。 “……他从初中开始就上的宁远,成绩优秀技艺惊人,拿过很多校内外大奖,据说那时候有经纪公司来找他签约要把他打造成少年天才什么的,被他拒绝了。” 顾苋问了个不着边的问题:“那他那时候也戴着手套吗?” 她想了想:“不,是初二开始戴的,好像跟他家里出的一点儿事有关。” 顾苋想不到家里出了什么事需要一个人戴手套戴那么长时间。 周芳草转过身来面对对着她:“顾苋,你要是喜欢他,得有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他有很多的女朋友。” “谢凡也是。”顾苋说。昨晚他接电话的时候顾苋听见他最先开口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算是。他们俩从小学时就认识了,最近有传闻谢凡花了大价钱替他解决了一个什么问题,两个人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谢凡现在在学校论坛上被骂得很难听。” 顾苋想起那天在琴房里他接的那个电话,会不会就是谢凡打来的?如果是,听电话内容他们应该是玩完儿了。 “总之,”周芳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下结论:“根据我多年观察经验判定,李意侬是个小白脸。” 顾苋带着周芳草的这个结论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他在右心区跳舞的样子,想起他嘲笑自己的样子,气定神闲地和大胖子赌牌,伸出手问她是不是决定跟他走的样子。 最后,她自己在心底也做了两个结论:一,李意侬不是小白脸;二,顾苋生病了,她在为一个男孩说话。 周三下午的最后两节课,顾苋把它们全花在了学校论坛上,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刷那些关于李意侬和谢凡的帖子。 关于李意侬的无外乎赞美,而关于谢凡的却很难找到一句好话。有说她人品差的,有说她私生活混乱的,顺带附了几张她和不同男生牵手逛逛街相片的,还有偷拍她在家里浴室洗澡的相片,俨然一个小明星。 翻到最后面的一张,是她和一个男孩子坐在旅店里,男孩子躺在床上,她围着浴巾坐在床沿,两个人在说话,旁白是:贱女人,你怎么对得起我们的王子。王子就是李意侬。 他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来的。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3 章 “小白菜,你在哪里?”他问。 顾苋看着那张旅馆里的相片,躺在床上的男孩子打了马赛克,不像她认识的某一张脸,而女孩的脸一眼就看出来的谢凡。 下意识地,顾苋撒了个谎。 “我……我正准备去琴房。” “怎么现在才来?”李意侬有心逗她,“我坐得屁股都快开花了!” 这下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去也得去了。她愧疚地连连道歉,又说要先到学校人民公园对面的超市买点东西才尽快赶回来。 顾苋在公交车上一面在心底矛盾自己这段时间对李意侬是怎么了,以致拿着卡到取款机到银行取钱发现里面只剩下一百块钱,不由得懊恼了。 顾建国就是抓准了她经济上不能独立,必定要回去找他。可是现在她因为和李意侬练琴信心大增,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拿到那笔奖金,只要有钱,顾苋会尽量避免和他见面。 但千算万算,顾苋还是在宁远市人民公园附近见到了他。 顾苋向周芳草打听哪里可以买到便宜又不至于太难吃的面包,她想一次性买得多一些,度过拿到奖金之前的日子。 顾建国身边跟着一个女人,个子娇小,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商场,看不出是什么关系,但他很绅士,一路贴心服侍。 她透过面包店的玻璃看到他和那个女人进了一家服装店,那女人一件件试小礼服,显然是要陪他出席什么重要场合。 像是有感应一般,他突然朝顾苋的方向看过来,她吓得连忙蹲下去,生怕被发现。过了一会儿再抬起头,他早已不见踪影。 坐公交回去的路上,顾苋心里一直鼓鼓地跳,震得耳膜生疼,自以为他一定没看到自己,但是走到校门口时却收到他发来的短信:“我刚才看到你了,在面包店。”这一条还没删完,下一条又发过来。“我等你自己回来。” 不用照镜子,顾苋也知道自己被气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腿根本迈不开步子。 (2) 宁远市高中艺术楼四楼最角落的一间琴房,李意侬已经早早坐在那里,背对着顾苋全神贯注地弹奏另外一首曲子,叫《忧郁的星期天》,这首曾经引起自杀狂潮的曲子。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僵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琴房里甚至安静得听不见他们谁的呼吸声,他低着头,黑色衬衫撑起瘦高的肩胛骨,背影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忧伤,像在怀念一个人。 良久,他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原来正在录音,屏保上面是一个女孩儿,隔得很远看不清。 “小秋,你听到了吗?生日快乐。”他对着手机呢喃道。 顾苋悄悄退出去把门关上,沿着四楼的琴房绕了一圈才回来,开门的动作故意很大,一下惊醒了他,皱着眉回头:“小白菜,你是女人吗?动作不能小点儿?” “白菜还分性别吗?”顾苋故意睁大眼睛问他。 他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像那天那样柔软和纵容,对顾苋招了招手:“过来。” 顾苋乖乖上前,在他旁边坐下来。 他侧头看她,近的顾苋看得见他又长又黑的眼睫毛,她把手背在身后握成拳,以防自己因为他的帅脸晕过去。 然后,一个吻,轻轻落在顾苋的额头上,清凉,带着他身上特有的百合花香味。 “小……”他眼神有些迷惘,又有些沉醉,似乎深陷在某种情绪中不能自拔。 顾苋那颗脆弱的心脏又不可抑制地鼓动起来,砰砰砰,嗡嗡嗡,似要封闭她的耳朵,让它听不见任何劝阻。 然而,就连老天爷也不允许他们这么糊里糊涂一回,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他总是有那么多电话。 “喂。” 顾苋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他接电话,怕他明显地发现自己在观察他,于是微低了头,盯着他衬衫上的扣子看,一边竖起耳朵听他讲电话。 他接听电话时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挂了电话站起来,在琴房里暴躁地转圈,一脚狠狠踹在琴箱上。 “李意侬……” 他愣了,好似才刚发现顾苋坐在旁边,烦躁地一把抓下毛线帽,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跑出去。 他去了哪里,还回不回来?顾苋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刚才一定有那么一秒,她不能阻止自己不陷入他无意中挖的沼泽。 心里突然堵得难受,在他刚才的位置坐下来,弹起了那首《忧郁的星期天》。 一直待到琴房关门他都没有回来,顾苋依依不舍地回到寝室。 宁远市的秋天总是很短暂,十月底下了两场雨后,天气说冷就冷。 顾苋从箱底里翻出红色围脖随意一搭,站在镜子前稍稍整理了头发,周芳草从厕所里出来绕着顾苋转了一圈,叨叨道:“变了,变了。” “双目含情,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桃花之兆,桃花之兆啊!”说完啃一口手上的大苹果。 苹果是张纪航送来的,自从上次在楼梯口的不欢而散之后,她的抽屉里每天都有一颗,无一例外统统进了周芳草的肚子。 顾苋笑了笑没理她,又转头去照镜子,里面是个小脸红唇的小女孩,大眼睛惶惶地与她对视,脸颊被红颜色的围巾印了两抹嫣红。看着看着,镜子前突然晃过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少年,咧着嘴露出白牙齿对她笑。 “哎你知道吧,李意侬跟谢凡分手了!听说刚才还为她打了一架,但是打也没用啊,还是得掰,谢凡在寝室里闹的不像话,还自杀!” 顾苋手一抖,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4 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3) 整晚她都盯着手机,期待从来没有给自己发过短信的李意侬能发来一条短信,简单的三个字就好,比如“我很好”“我没事”。 周芳草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转过脸来,幽幽地说:“你要是担心他,发条短信也不会掉肉。”顿了顿看顾苋仍不为所动,又说:“你是以搭档的身份关心他,不是以爱慕者的身份。” 犹豫了很久,顾苋终于掏出手机,编辑了很久,最终发出去。 你还好吗? 但是一直到下了晚自习,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手机屏幕都没有亮起来,周芳草又来搅局:“实在忍不住,打个电话也不过分。”又再次重申,“你是以搭档的身份在关心他。” 她不为所动,把手机放在肚皮上,笔记本压在上面。 周芳草难得很安静,好半晌幽幽地问顾苋:“顾苋,你喜欢张纪航吗?”眼睛却是瞪着天花板。 顾苋摇头,笑问:“他送来的那些苹果不是都进了你的肚子?” 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沉寂很久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上面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你是谁? 她却胆怯了,他明明有自己的手机号码,为什么还要问她是谁?他身边有什么人吗? 顾苋伴着这个疑问迷迷糊糊好像睡着了,一条新的短信将她震醒:小白菜,我很好。 心抑制不住地抽疼起来,两条躺在收件箱里的短信最终被她删除。自己不是以搭档的身份关心他吗,却自作多情在意他问自己是谁;在意他心情不好,在意他身边发生的每件事,如果不是他出了问题,那么是她出了问题。 顾苋,你怎么了?你病了吗? *** 谢凡来时,李意侬不轻不重换了个身,见到她,一向的嬉皮笑脸收起来,转过头盯着电视屏幕,眼神很是认真。 电视里咿咿呀呀唱着京剧,鬼才相信他会看这种东西。 “意侬……”她轻唤了声,一贯的嚣张气焰硬是压下来,讨好地凑过去。李意侬纵使因为谢凡的事负了伤,心里火气也大,却也只是闹闹而已,只是恨她瞎了眼。 “我告诉你,要是不和周成成分手,咱俩连朋友都没得做!”他咬牙切齿警告道。 “凭什么,成成不是故意的,那是巧合!”谢凡解释道。 周成成是谢凡才刚交一个星期的男朋友,已经在社会上混了两三年,匪里匪气的很不讨人喜欢,但谢凡偏生喜欢上了,连这次李意侬因为周成成不小心放出口风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一事都不计较。 “你想想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你是我的好朋友,他又在死胖子手底下做事,你欠了人钱,自然见了就要打!” 李意侬脾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瞪眼:“你这意思是以后再有这情况都站在他那边了?!” “意侬!”谢凡头疼至极,却还苦口婆心的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这次情况确实特殊,我也训了他一顿,我发誓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让他生不如死,好不好?”到最后甚至是祈求的了,看来对那个叫周成成的很在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意侬也不好再强词夺理了,谢凡交男朋友这些事他一向是不管的,一方面每个人各有生活方式,另一方面对她也放心,这次也真是偶然,虽然受了伤不说,但胖子的场子还是被他砸的不像话。 想了想正要点头,突然又反对:“不行,我听说那男的女朋友多得满天星似的,跟他在一起你还不吃亏?” 谢凡眼滴溜溜一转,笑嘻嘻道:“你又好到哪儿去,不是又有新女朋友了?把我这个‘正牌女友’放哪儿去了?你是不知道,校论坛都说我气得在寝室里上吊自杀什么的!” 李意侬皱了皱眉,知道艺术高中论坛一向是个喜欢断章取义无事生非的地方,不过——“女朋友?我什么时候有新女朋友了?” 谢凡在脑海里使劲搜索出那个名字,张嘴道:“顾苋!” 他一怔,谢凡发现李意侬眼神明显变了,里面有甚多情绪,柔软和挣扎,回过味来,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你是真喜欢上人家了?” 如果真是这样,谢凡也不知该替意侬开心还是其他,那年在火车站出事后,小秋走了,她当时和家人到国外旅行,一回来就听说他被人关起来,在承受好友死去这个沉重打击的同时,还要着手将他弄出来。出来后他变了很多,虽然还是嬉皮笑脸,但眼底却沉淀了很多东西,仿佛一夜间变得成熟,除了一心扑在还债这条漫漫长路上,几乎是清心寡欲。有一段时间学校里沸沸扬扬传换女友如换衣服,听得多了连她也烦,去求证时记得李意侬说的一句话:“一个连自己也无法主宰的人也配得起一段感情?”他正沉浸在小秋死去的阴影里,现如今已是事过境迁,他若是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孩也未尝不可,怕是给不起人家承诺。 李意侬眼里覆上阴影,仿佛也在那个久远的噩梦中,心口钝钝的疼,想到那张认真的小脸,半晌露出苦笑:“我也不知道。” 谢凡咬了咬唇,伸手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找我!” 他一说这个李意侬就火了,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凶巴巴地问:“这就是帮我?看你男朋友干的好事!”被揍得破了相,他有好几天去不得琴房了。 谢凡讪讪地笑了,解释道:“好说好说,我还给你买了药!”一指桌子上自己带来的东西。李意侬瞪了她一眼,起身到浴室收拾伤口。 “叮叮!” 谢凡拿起手机一看,发信人是一个她不认得的小外号,随手回了一句:你是谁? 等李意侬再发现这条短信时已经是深夜了,当然谢凡免不了被他骂一顿 (4) 顾苋那晚后半夜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筋疲力尽地睡过去,却在梦里回到了初三以前,那里是久未见面的唐芝芝和她最不愿意提起的男人。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5 章 一座彩色的墙,那些旧时故事像电影院里投放机似的,一幕又一幕来回交叠。 那时她还叫唐贝贝。 唐芝芝生下顾苋之后没多久,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就死了,一种叫做抑郁症的病,自杀。 为了养活贝贝,她在文工团里除了舞蹈演员另兼职勤杂,每天早晨出门之前给贝贝充一大罐奶垫一张厚尿片,晚上回来时贝贝已经躺在摇篮里哭得声音嘶哑,挂在脖子上的奶一滴没喝。 爱哭爱闹爱生病是唐芝芝对三岁以前的贝贝的总结。三岁以后,贝贝准备上学,她不得不辞掉文工团的工作到收入颇丰的夜总会里跳舞。 她曾经揪着贝贝的耳朵说:“要不是不忍心你以后成个大文盲我才不去夜总会出卖色相!” 贝贝在不同的夜总会里度过了幼儿园和小学时光,期间因为闯祸无数,和唐芝芝搬过无数次家,到达过大大小小几十座城市,最高纪录是唐芝芝今天刚上班,贝贝明天就能让她卷铺盖走人。 可以说,初中以前的贝贝和唐芝芝一直是在漂泊中度过的,不知人事,不问前程。 顾建国是那段漂泊旅途的最后一站。 那时贝贝才小学四年级,唐芝芝某个旧交告知她自己所在的夜总会正缺人,于是芝芝便带着贝贝来到了宁远市。正巧新的夜总会大堂经理有一个儿子,正是贝贝新班级的同学张纪航,唐芝芝不知怎么跟人求了情,从此以后贝贝上学放学的路上都有一个跟屁虫。 要说张纪航,为何今日顾苋今天会如此的讨厌他,想来和那时候他跟屁虫似的前跟后是有关系的。他不喜欢自己爸爸的工作,进而要求贝贝劝唐芝芝辞职,嗡嗡嗡像只苍蝇,和现在一样的永远不明就理。 贝贝不跟他说话,他说累了就给她写信,写在信纸上、草稿纸上或者作业本上,但无一例外统统被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因为一些事,唐芝芝进监狱里待了两年,贝贝被安排住在张纪航家里,更是每日受尽唠叨。好在两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晃眼就过去了,唐芝芝出狱,张纪航唠叨依旧。 就在她考虑着要不要再一次砸一个人的脑袋以换取清静日子的时候,顾建国出现了。 贝贝印象里他那时候一来带的就是一大群人,后来唐芝芝告诉她顾建国是宁远市有头有脸的富商,翻云覆雨。 他每日都来听细细唱歌,贝贝在旁边写作业时他总是靠过来,一开始贝贝不愿和他说话,但是唐芝芝和他说,甚至是讨好她,贝贝没有办法只能放下一点架子,他问她答。 有一天贝贝在作业本上费力地做一道数学题,他来了,照例坐在贝贝旁边,正好是下午,人不怎么多,唐芝芝在台上唱邓丽君的老歌《你怎么说》。 他给贝贝带来了一大袋糖果,应该是很好的糖,因为在放很漂亮的铁盒子里。 唐芝芝看到了,连忙从台上跑下来,贝贝根本没有接,但唐芝芝一口咬定是贝贝伸手和顾建国要了,并且说她没礼数。 张纪航的爸爸来拦,唐芝芝见还有客人才又回台上重新唱歌。 “别哭。”顾建国一手揽着贝贝,一手替她擦眼泪,温柔的像个父亲又像个哥哥,贝贝那时候有点感动,觉得唐芝芝处心积虑在他面前显现的、对贝贝有严格的家教要求不因她在夜总会上班有所疏忽的慈母形象的目的达到了,而她可能就要有一个爸爸。 贝贝那时真的是这么想,别问她为什么这么敏感,这是和唐芝芝共同生活的十多年的恩赐,察言观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1) 唐芝芝开始热爱打扮,从前那种应付上班而打扮的心态一扫而空,上班之前总要提前那么一个半个小时化妆,她和死去的爸爸恋爱时是个什么样的花枝招展贝贝自然不知道,但是顾建国这个第二春她却丝毫不怠慢。 夜晚母女俩躺在一张小床上,这个已经过了更年期又即将迎来第二春的女人与她有如下对话: “宝贝儿,妈妈还年轻吗?” “年轻。”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是吧?无论她身上背了多么沉重的包袱。” “是的。” “那……你介不介意我给你找一个新爸爸?” 这才是那次谈话的主题,唐芝芝恩赐的察言观色告诉她,她已经决定下手,并且贝贝这个沉重的包袱也不能阻挡。 “你介意一个比妈妈小六岁的爸爸吗?”她又小心翼翼的问。 是的,她不能阻挡。 “只要不是比我小六岁。”贝贝说。 她兴奋地一把抱住她,连连亲了好几口,嘴里嚷嚷着“哎呀你要是不答应,妈妈就不找了!” 可唐芝芝还没出手,顾建国就带来了一个女人。 她坐在他的旁边,听唐芝芝唱老歌的时候轻轻地摇晃着脑袋,不时回过头和顾建国讨论,而顾建国那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来就坐在贝贝旁边指导她作业或者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装作没看到或者说是不认识我们,仿佛是第一次来消遣。 知道很久以后,贝贝才发现那是他处心积虑。 下台之后唐芝芝有点紧张地问:“你说那个是不是他女朋友?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左思右想后吩咐贝贝给顾建国打电话旁敲侧击一下。 第二天贝贝没有去夜总会,而是一下课就找了一个人烟稀少的电话亭躲起来,投了一枚硬币,按照字条上的号码给他打过去。号码是某一次他教贝贝做作业时留下来的,他说不懂的问题可以打电话请教。 “喂。”电话那头的他声音低沉,有点像闷在罐子里说话。 “是我,贝贝。”她紧张的喉咙冒烟,脑子里事先计划好的问题顺序乱成一团,一开口竟然就问他:“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妈妈了?” 他顿住了,随后笑了:“怎么会?叔叔喜欢贝贝。”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6 章 叔叔喜欢贝贝。 这句话贝贝那时理解为,他喜欢自己,自然就是喜欢唐芝芝的,只不过他不好意思直接说,于是他说他喜欢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孩子,多么婉转的表达方式。 “可是、可是你昨天和另一个阿姨聊天……” “那只是我的朋友。”他说。 “好吧。”贝贝按照唐芝芝吩咐的最后一句话告诉他:“明天在人民公园门口,不见不散。” 次日,唐芝芝请了假一早就出门,吩咐贝贝在家里边看电视边等她的好消息。 唐芝芝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贝贝以为她求爱失败了,只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跑进房间里关上门。 过了一会儿,她大声唤她:“贝贝,贝贝!” 贝贝探出头来,她坐在贝贝刚才坐的小板凳上,脸上的表情甚至比刚进门的时候严肃,她从没见过她这样子,看着她不敢说话。 然后,她说:“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爸爸。” 接下来近一个月,顾建国再没有出现在唐芝芝上班的地方,但她工作热情不减,甚至申请加班。 贝贝以为唐芝芝的第二春就这样夭折了,借以工作来麻痹自己。 初一期末考试结束那天贝贝回到家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好奇地走过去,辨认出它属于顾建国。 然后,他们俩走出来,唐芝芝左右手各提着一个大包,见到贝贝急忙招呼:“贝贝来,快去收拾你的东西,咱们要搬家了。” 他们什么时候说好的?唐芝芝又是怎么失而复得的?这些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有了一个新爸爸,而且在他的要求下把名字由唐贝贝改为顾苋。 贝贝后来查字典,发现后面那个字可以组成一种菜的名字,叫苋菜。它是一种野菜,菜身润滑,入口甘甜,种植范围广且极易采栽,多食有益身心健康。 贝贝拿着字典问他:“为什么让我叫这个名字?我可以叫顾贝贝的。” “不好。”他说:“顾贝贝像在说再见,你得和我在一起,住在我的家里,一辈子一辈子在一起。”他忽略了主要问题。 唐芝芝坐在沙发上咯咯笑,她以为自己的新丈夫特别喜欢自己的女儿。 贝贝也这样以为顾建国喜欢她,他能让唐芝芝开心,能让她不因为生活凄苦而烦恼,自己也会喜欢他。 不久,顾建国利用关系为唐芝芝在宁远市谋得了一份好工作,也就是宁远艺术高中的声乐老师,他是吃晚饭时宣布的这个消息,唐芝芝兴奋地忘了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还在场,一把抱住他连连亲了好几口,只是顾建国接下来的话让母女俩有点傻眼。 “学校离家要两个小时车程,我想你大概只能一星期回来一次了。” 唐芝芝本可以拒绝,但考虑到顾建国费了很大功夫,她还是同意了,于是家里就只剩下贝贝和顾建国两个人。 谁能相信,自从进了顾建国的家门后,顾建国给的一切让顾苋开始相信自己其实不是灾难,更不是什么灾难的云,因为顾建国这他几乎就是最好的避风港,比如她不用穿着很旧的衣服被人围观,比如不用饿着肚子上课,比如老师看顾苋的眼神带着讨好和羡慕。这些都是顾建国给的,他给的心甘情愿,顾苋的接受由最初的不安到理所应当,日子就该这么过下去。 那段时间里顾苋和顾建国的感情突飞猛进,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学习钢琴,几乎那个黑色的会发出声音的箱子一出现在顾建国的书房里,顾苋就喜欢上它了。 “小苋”他抚摸着崭新的琴键对我她,“今天开始,我是你的钢琴老师。” 那时已是初二的暑假,顾苋即将升上初三,唐芝芝因公外派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父女俩要好好等着她回来,一定要想她云云,依依不舍地走了。 顾建国很开心,每天都在书房里教她练琴。一早顾苋起来时他已经站在床边,脸上带着满足而幸福的微笑,轻声说:“小顾,该起来了。” 下楼后是桌子上他早已准备好的早餐,冒着热气的牛奶,涂好果酱的面包,七分熟的鸡蛋。 有几次顾苋睡得迷迷糊糊被他抓起来很不开心地下楼,他细心将面包和鸡蛋切片,一片一片喂她。后来顾苋发现,我们俩竟然共用一把勺子。 他看着顾苋疑惑的眼神愣了愣,然后眨眨眼睛说:“难道不是这样吗?其他的……” 没有做爸爸女儿的经验,顾苋以为天下万千爸爸和女儿都是那么亲密地分享的,感动于他做的,感动得流泪。 那时刚放暑假,天还热得要命,常常一两个小时琴练下来顾苋热得浑身是汗,这时候顾建国会心疼地把事先准备好的他随身携带的纸巾拿出来,顾苋边弹琴他边替她擦汗。额头,脖颈,手臂,耳后,所有裸露的皮肤。 他在那个暑假里一点点渗透顾苋的生活,牙膏,牙刷,换洗衣服,内衣裤,甚至女性用品大姨妈,这些他准备的东西无一不和顾苋眼缘,无一不适合她。他乐得像装扮一个洋娃娃,顾苋乐得享受这样照顾,她在这样的无微不至之下出落得越发漂亮,小小白白的脸和柔软纤细的四肢,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时常含着一汪水,简直娇媚动人。而顾建国越发地克制不住情感,加快了掠夺的脚步。 那一天离唐芝芝出差回来还有一个星期,顾建国情绪似乎不好,顾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他坐在旁边望着她发呆。她以为他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烦心,便不烦他。 刚好张纪航给顾苋打电话,说期末成绩出来了,要她去取。 “谁?” “张纪航,”顾苋说,“让我去他家娶期末成绩。” “我去吧。” 电视里正播无聊的新闻,顾苋到抽屉里翻碟片看,全是些无聊的军事片,这要放弃,顾苋翻到了最角落的一个黑色盒子,里面是一张已经没有封皮的碟片,叫《洛丽塔》。 至今想来,不知是后悔多一些还是幸运多一些。 顾苋看完那部电影时顾建国正好回来,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拿着她的成绩单笑着说:“顾苋,这次考得不错,你是全年级第三。” 小苋,他从来不像唐芝芝叫我贝贝那样叫她,也不叫他给顾苋取的那个名字,而是叫了一个所有人都不会叫的小名。 刚看完的电影给顾苋留下的冲击实在太大,顾苋看着面前的顾建国神思恍惚,想到那些亲密无间,他会不会是《洛丽塔》里的亨伯特,而自己是不是无意中成了他的洛丽塔?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7 章 顾建国为了期末成绩这件小事要庆祝,甚至在回来的路上买了酒。 吃饭的时候他给俩人各倒了一杯,“我不会喝酒。”顾苋摇摇头。 “没事,家长都同意了,老师的反对是无效的。”他又露出了那种笑,因为幸福而满足近四十岁的人眼神看起来清澈没有恶意,顾苋瞬间就为自己的小心眼罪恶了,拿起酒杯,一仰脖喝光了度数最高的葡萄酒。 酒精麻痹了神经,顾苋窝在椅子里嘻嘻笑得像个傻瓜,跟坐在对面的顾建国分享以前的故事,讲了很多人和事,从死去的爸爸开始,讲到唐芝芝,讲到她闯的祸,最后讲到他。 顾苋像个大人那样举起酒杯,走到他跟前碰了碰他的,他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她,眼底的酝酿着黑色风暴,还是那个笑,但是有点神秘,有点欲罢不能。 “我敬你。”顾苋口齿不清地说完这句话,一仰脖又喝完了,“谢谢你收留我和妈妈,谢谢你照顾我,谢谢你对我好。” 顾苋脑子越来越模糊,咕哝了一句:“我喜欢你……” 顾建国把她扶到腿上坐下来,手臂紧紧揽着,问:“喜欢我什么?” 顾苋往后仰看了看他,笑眯眯地说:“喜欢,都喜欢。” 这句话说完,顾苋就倒在他怀里不省人事,等到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才发现一件尤为恐怖的事情,自己竟然在和他接吻! 他的舌头,他带有葡萄香味的酒气统统都在挑逗着她同样心驰神往的味蕾,顾苋在他的攻占下动弹不得,而他的力量就像一只紧紧咬住猎物的黑豹。 就在这时,“哗!”一盆冷水浇下来,浇熄了情欲,浇醒了理智,顾苋回过头去看,原本一星期后才回来的唐芝芝,手里端着脸盆,看着顾苋的眼神充满失望,绝望,甚至是仇恨,她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向扔丢过来,转身跑出去。 镜头越拉越远,那面放映电影的彩色的墙渐渐剥落,露出里面黑色的底子。一度她被那美丽的外表迷惑,直到那一层层颜色全部褪掉,幡然醒悟时,她失去了唐芝芝,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了明,看错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1) 李意侬再没有出现在琴房,顾苋仍然每天都去,甚至成了整个班里旷课最多的学生。老王看点名册的时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下课后单独找了她:“顾苋,比赛的事不用勉强,尽力就好。” 顾苋一点都不担心这件事,她只担心李意侬,他到底在哪里,到底好还是不好,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突然就消失了,顾苋心里空落落的很不好受,连号称“无所不知包打听”的周芳草都没掌握丝毫风吹草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又达到十二级水平了。” “窗台的仙人球开花了,再不来过几天就该谢了。” “我发现自己有点儿怯场,要是上场那天给你丢脸怎么办?” 这些信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没有丁点儿回复。 期间,周芳草那只偷偷圈养的小猫咪终于差点被突击检查的楼长发现,她吓得趴在床上呜呜哭了好几个小时,待寝室人都出去只剩下我们俩时,她坐起来盯着顾苋面无表情的脸看了很久,说:“顾苋,你冷血!” 顾苋没有理她,径自望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她知道周芳草不过是在指桑骂槐,若不是那天她独自从琴房回来见到向张纪航表白的周芳草,也许顾苋此刻会很难过。 那天张纪航给她发短信说要来琴房找她,结果下楼时见到的不止张纪航,另一个就是周芳草。她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声音断断续续:“顾苋喜欢的是李意侬,你何必腾出脸来一次次让他打你?” 她下意识闪身躲进楼梯间里,呜呜的风声让她听不见张纪航的回答,好一会儿后她走出来两人便都消失了。 从那以后起,周芳草对她便时冷时热,真真是应了那句话:两个女人中间是不能夹着一个男人的。 顾苋以为他就要这样终于彻底消失,演出的前一天晚上她甚至考虑着要怎么跟老王说也许四手联弹就要变成她的孤单舞台。 又是夜晚,顾苋一个人站在寝室的洗漱台上洗衣服,突然有个黑影晃过来,她下意识伸长了脖子趴在防盗网上东张西望,好半天不见影子。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想念过度出现幻觉、决定放弃的时候,那个人影突然站起来,吓了她好大一跳。 李意侬没多大变化,只是脸瘦了一点儿,大眼袋耷拉着,精神看起来很差,顾苋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 “别哭,小白菜,别哭……” 他越劝,眼泪掉得越凶,李意侬手足无措,最后被哭得没办法,无奈地说:“你想怎么样?” “我才要问你想怎么样!”顾苋抽抽噎噎地大吼出来,“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这么多天给你发的短信一条都不回我,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 李意侬的心一紧,迫不及待地望着她 如果不是她看错,怎么他的眼睛像装了满天星子那样亮晶晶? “以为你不要那笔奖金了!”顾苋转了个弯,口是心非地说。 他笑了,昏暗的灯光照在脸上,柔软成最醉人的美酒,吐出话来:“小傻瓜。” 隔着防盗网,顾苋不知该说什么,愣是站在那什么也不能做。 良久,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口袋里使劲掏了一番,拿出一根拴着玉石头的红绳,“伸手。” 顾苋像被施了魔法,把手伸出去,看他把绳子松开,套进她手腕儿。 “李意侬……” “不能摘下来。”他很认真地说,“它会保佑你,也会保佑我,知道吗?” 他、顾苋看看它,又看看他,点头。 李意侬暗暗松了口气,一网之隔的少年突然醉了月色和夜色,他在她眼里是那么特别,而她在他眼里是那么让人难以移开视线,以致很多年后,在受尽了命运和劫难的摧残,这个夜晚仍隽永心底。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8 章 (2) 刚下晚自习,周芳草拎着两只快递盒子急匆匆地跑回来,还没到门口就嚷嚷:“顾苋,顾苋,你的快递!” “快快,拆开看看是什么!”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件粉色的吊带雪纺裙,胸前镶满亮片,周芳草惊呼:“天,好漂亮!” 顾苋正疑惑是谁送的礼物,周芳草已经将盒子里的卡片拿出来,大声念道:“亲爱的宝贝儿,祝你演出顺利,你的建国……” 在周芳草吃惊的目光中顾苋一把将纸条夺过来撕得粉碎,那件小礼服被重新塞回去,一把扔进垃圾桶里。 “顾苋……”她正要把另外一个纸盒一同塞进去,周芳草连忙伸手拦住:“这个还没打开呢!” “不用了,一起扔了吧。” 她一把将盒子夺过去打开,衣服也没看就直接找到卡片拿出来,声情并茂地朗读道:“小白菜是舞台上最漂亮的女孩儿——李意侬!”她愣了愣,抬头看看顾苋,揉揉眼睛又看手里的卡片,惊呼:“李意侬!竟然是李意侬!” 红晕悄悄爬上脸颊,爬上耳根,顾苋拿过礼服和卡片,有点儿不知所措。 他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顾苋在周芳草不怀好意的眼神下跑到走廊里。 夜晚的风呼呼吹着,楼下树影婆娑,朦朦胧胧。 “小白菜,礼物收到了吗?”他的声音像隔着遥远的夜空传来,带着不真切,明明三个小时前,他还真真切切地站在眼前,此刻心里却有了一点想念。 那根系着玉石的红绳在手腕上,现在它寄予了他的祝福和顾苋美好的祈愿。 “嗯。” 风越吹越大,呼呼声不知是来自我耳边还是他耳边,那边静默了很久。 “小白菜……”似一声叹息,又是做了某个决定:“你听到什么声音吗?” 狐疑地将听筒更贴近耳朵,但除了他轻微的呼吸声及呼呼的风声——“没有啊。” “就知道你听不见。”他有点儿无奈,“明天,明天我再告诉你那是什么声音,好吗?” 李意侬此刻正站在山顶,整片密林的缝隙透出满天星子,细碎光散在他身上,隐隐勾起一丝脆弱。 转身,他面前是一座隆起的坟,光秃冰冷地掩盖着他的秘密。 “小秋。”他伸手抚着石碑,黑暗能让他更好地隐藏情绪,但他选择将隐在心底久远的往事说出来,即使面对的是一座孤坟。 末了抬起头,石碑一角上的相片仍对他甜甜的笑,这一刻才真正感觉到自己被原谅,那个曾经日夜惊扰着他的噩梦好像一点点褪去了颜色,因为有一个比他更为勇敢的人,他被指引着走出来。 “哥哥会再来看你。” 不须臾,风声归于平静,他起身下山,走向另一条道路。 ***** 顾苋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气定神闲到这种地步,离上场还有三分钟,李意侬竟还有闲心边喝茶边看报纸! “快点起来,我们再重复一下顺序好不好?”她急得在化妆间里团团转。 估计是被顾苋来来去去晃晕了,“站住!”她停下来,一动不动看着他。他放下报纸一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分钟前我们对过一次的。” “我、我怕我忘了!”这是她今晚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 李意侬彻底放弃那张被她屡屡打断的报纸,揉揉眉心,看起来有些疲于应付。 “我保证今晚你永生难忘,好吗?”他看着顾苋的眼睛保证。 顾苋当然知道今晚会令她永生难忘,在上台之前她突然想起,这也许是自己唯一能站在他身边的理由,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正当的借口,以所谓搭档的身份关心他,和他打闹,聊天。心底划过失落,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希望出一点差错,力求完美! 门外这时传来一阵呼喊声,李意侬皱眉,就见谢凡推开门进来。 顾苋辨认一会儿才知道是她,比论坛上登的相片好看,甚至少了几分锐气,笑嘻嘻地问:“都准备好了?”眼睛却在打量顾苋。 楚楚可怜,目光中透着坚韧,面容清丽,连她也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她。李意侬起身将顾苋护在身后,有些头疼地说:“你来干什么?别用这种吃人的眼神盯着人看。” “用得着这么宝贝嘛!”嘟嘟囔囔道,正要多说两句,舞台上主持人宣布下一组选手做准备,他也不打招呼,拉着顾苋就上台。 走出几步后顾苋扯了扯李意侬的手臂,呐呐道:“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吃了我……” 李意侬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顾苋小心翼翼说出来:“唔……因为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出现在她面前,大家都说她是你前女友,你还为了她打了她男朋友呢。” 他好看的眉毛皱起来:“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很多人。”事实上只有周芳草。 “那我问你——”他步步紧逼,“别的女人是谁?” 顾苋挠了挠脑袋,指着自己说:“我、我呀!”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19 章 “你承认是我的女人吗?”李意侬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顾苋低下头不说话,最终摇摇头,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你还乱说!”他伸手揉乱她的头发,顾苋又看到了那种宠溺的味道,可是心却不那么轻快,甚至有点难受,怪自己没脸没皮,这不是自找难堪吗?他并没有承诺什么。 临上场还有一分钟,顾苋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李意侬突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的,鼓励道: “你忘了的我都会记得的,属于你的部分我也会记得的,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只要跟着我,好不好?” 那种坚定、认真和志在必得的眼神,我觉得自己很难不相信他。 “好了,上场吧。”他牵起她的手,干燥温暖,手心里源源不断的力量传过来,奇异地抚平了她的不安。 台上台下漆黑一片,待到主持人念出“李意侬”,原本漆黑的台下齐亮,那些举着荧光棒的女孩儿大声喊道:“王子!王子!王子!” 显然,大家都把他当做这个舞台主角 ,他那么优秀,那么好看,当之无愧。 李意侬回过头,调皮地对顾苋眨眨眼睛,按照礼仪牵起她的手,先请她坐下,然后才坐在她旁边。 深吸一口气,再次平复躁动,顾苋按下第一个键,沉入流动城市的音符。 顾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一遍遍上演和他一起的每一幕,由远至近,远到他像一匹马追着疾驰的公交,近到现在他就在自己旁边与她共奏一曲,四目相对,情意浓浓。 一曲罢了,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他们站起来谢幕,顾苋兴奋得脸颊通红,两人站得极近,李意侬边对台下观众露出友好的微笑边轻声问:“小白菜,你听到声音了吗?” 顾苋怔了怔,问:“是什么?” “这里——”他左手附胸,右手将她的手握住,露出手背,没有象征性地吻,而是真真切切地吻在上面。 “心口的位置。”那双承载了漫天星光的眼睛,顾苋确定他在深情的注视着她,“它在说,‘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你愿意听到吗?” 李意侬此刻眼前浮现第一次见到顾苋时的情景,不是夜晚,而是早晨,她坐在公交车上,半个身子探出来,风呼呼刮过的时候带起她的长发,她烦躁地把他们统统别至脑后,最后竟然微笑起来,举起手臂挥舞。 不知是疯跑了太久的缘故还是其他,她心脏像此刻突突叫嚣着要冲出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1) 周芳草挤着眼睛笑嘻嘻地问顾苋和音乐王子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时,她想了半天答道:“很正常啊。” 虽不是每天都见面,但短信却一日未有断过。起先顾苋并未察觉任何异样,直到某天午睡醒来见到静静躺在收件箱里的信息,细细寻味,才发觉他的每一条信息都在她或课间或休息前后发来。 “小白菜,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小白菜,再睡要生虫子了哟!” “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回道:“你是不是抄了我的课表?” 那边过了很久才发来一个惊恐的图片:“白侦探,你是怎么知道的?”心底甜得都快冒泡,她怎么会有种爱了千万年的错觉?莫不是遇见对的人? 周芳草见她嘴角含笑,不怀好意地挑眉,顾苋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周芳草大呼失望:“啊,我以为按李王子的速度,现在应该……”上下打量顾苋,手上发短信的速度却一刻未停。顾苋伸手要去抢,却被周芳草左右闪躲的动作一不小心将手机扫落在地,她拾起来恨恨骂道:“过分!” 顾苋背起书包往外走,周芳草追上去问:“去哪里?”她指了指楼下,面色欢快。 李意侬早早等在楼下,见她下来迎上去,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问道:“什么事那么开心?”她 今天穿了件粉色的连衣裙,细碎的阳光落在脸上仿若透明,笑眯眯的样子看得他心里痒痒的想亲她。这么一想,便伸手去牵她。 顾苋下意识四处张望,见周围没人才放心靠过去,李意侬不满地皱眉,面色严肃问道:“跟我谈恋爱让你很丢脸?”顾苋调皮地吐吐舌头,才没有,她不知道有多喜欢他,又怎么会嫌弃他?只是交往至今,俩人均有默契地保持低调,不想因为这点亲昵被人撞见,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李意侬倒是无所谓,顾苋却不想这件事传到顾建国耳朵里。 想到顾建国,她面色有一瞬间黯然,这阵子他倒是很安生,没有来打扰她,本该庆幸,她却不知为何有些惶惶。 意侬以为她生气了,收手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臂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顾苋呐呐说:“我、我只是不想被人指手画脚。”闭上眼虚脱一般靠在他肩上,熟悉的味道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交往至今俩人第一次外出约会,李意侬便很是兴奋,前几天给她发短信时把设想好的计划都告诉了她,先到中心公园走一圈,近中午到游乐场,接下来陪顾苋逛小商品市场,晚上再看一场电影。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0 章 一天下来顾苋浑身筋骨散了架一般疼,排队买电影票时抱怨道:“李意侬,难道你是从幼儿园穿越来的?”哪有人约会往游乐场跑的? 他为难地抓了抓脸,“谢凡说她约会时就是这样的,还说女孩子都会喜欢。”顾苋愣愣想了很久,突然笑出声来,原来传说中女友无数的李王子竟然是个恋爱白痴。 看的是一部韩国电影,叫《汉江怪物》,李意侬并未有何表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过了一会儿,顾苋指着屏幕问他:“你难道不觉得女孩子看这个口味太重了点?” 李意侬转过头来看她,无奈地笑了:“小白菜,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和那些绯闻女友约会时都在干什么?”见顾苋虽然一脸镇定但目光如炬,伸手将她紧紧圈住,附在她耳边叹道:“我……如果我说我没有其他的女朋友,也没有柔情蜜意地约过会,你信不信?” 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突然低下头,再抬起来时目露诡光,顾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李意侬的手就已经掐在她腰的软肉上,她吓得一口气没缓过来,憋笑憋得难受,软倒在他身上。 “信不信?信不信……”他鼻息贴着她的,为避免影响观影的其他人,顾苋细声细气断断续续地承认。李意侬作乱的手停在她腰上,光影迷离间她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只觉得埋藏在心底的感情火山一般喷发出来,他越看越觉得她可爱好看,双目含情,绵软如水,缓缓地低下头,唇印上她的。 许是初次,他动作显得生涩而急切,舌头伸进去横冲直撞,好几次吸吮的声音大得她赧颜,顾苋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两个女孩子正捂嘴偷笑,撒娇似地掐了掐李意侬的手心,示意他注意影响。 难耐地止住了动作,李意侬见她乖乖窝在怀里,笑道:“若将来你不听话,这招倒是挺管用。” 那天的电影究竟演了什么,顾苋后来已经想不起丝毫,一想,便是初次那个令人面红耳燥的热吻。 看完电影,李意侬要送她回寝室,谢凡的电话这时打过来,问他在哪里,待得知他和顾苋在一起时,顿了顿:“把她也一起带来吧。” 李意侬转头去看她很乖地站在路边等车,犹豫了一下:“她还要回去上课的。”谢凡二话不说将电话挂断。 顾苋见他挂了电话,很自然地上前去牵他的手。李意侬皱眉思考了一下问:“天色还早,你愿不愿意再跟我去玩一会儿?”又摇头,“算了,还是送你回去吧。” 她心里还软软的都是情意,便觉得这一天很短暂,不愿分开,点头道:“一起去吧。” **** 推开包厢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烟雾扑面而来,李意侬将顾苋护在怀里,原本围着桌子打牌的几个人听见动静抬起头,待看见他怀里的顾苋,吹了声长哨。顾苋皱了皱眉。 李意侬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你先去里面等我,一会儿就送你回去。”顾苋便乖乖推门进了里面的小包厢。 坐下来后,一个常玩在一起的男孩子递过来一支烟,调笑道:“李子,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今儿都带妞来了……” 他低声斥道:“别乱说话!”那人见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忙推了推桌上的牌招呼:“来一盘来一盘!” 相比外包厢的嘈杂,小包厢倒是安静许多,屋子因拉了窗帘密不透风,顾苋走过去将窗帘收起,再将窗推开,身后的床上突然传来低吟,吓得她急忙转头去看。 谢凡从床上爬起来就见顾苋像只受惊的小鹿站在窗边,“扑哧”一声笑出来,对她招手:“我很可怕?” 顾苋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没有。”她只是被吓到了。 室内一时静默,顾苋正想自己要不要先逃离尴尬开口说话,谢凡下床穿了鞋走到门边,在猫眼的地方俯身看了几眼,随后转过身低笑:“你真的和意侬在一起了?” 顾苋不明所以,却见谢凡看她的眼神隐隐透着鄙夷,不知心虚抑或其他,气势顿时弱下来。 “你来。” 顾苋依言上前,谢凡把猫眼的位置让给她。透过猫眼,她看见此时的李意侬手里正拿着扑克牌,抓牌、甩牌的动作熟练无比,亦对周围震耳欲聋仿若未闻,仿佛对这样的场合早已熟悉无比。 “看到了吧?”谢凡退回床上,不甚在意地掏出手机指指点点,“李意侬就是这样的男孩,他一定没有告诉过你。”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1 章 “什么……样的男孩?” “除了债,一无所有的赌徒。”这句话从谢凡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自然,顾苋心却咯噔一下,一直被她压在心底刻意忽略的事实,好像正被人一点点撕扯开。是,她是不了解李意侬。 她不了解初次见时他被人追砍的原因,不了解他为什么能弹那么好听的钢琴,甚至不了解交往两个月以来只见了两面、每晚十几条短信的人为何初次接吻就能吻得好像练习过无数次,那么多那么多的不了解,她早已却奋不顾身地飞蛾扑火 有一个声音却在心底劝告她:不要,不要问…… 谢凡见她低头一声不吭,以为她不为所动,唤道:“顾苋……”顾苋惶惶地抬起头看她,手在身后背紧。 “我还可以告诉你,”她一字一句:“李意侬曾经杀死过一个女孩……” 顾苋匆忙开门跑出来时并未见到李意侬,其中一个正在打牌的黄头发少年认出她来,道:“李子哥有事出去了。”她问了他最近的公交车站,道谢后逃也似地离开。 不久,李意侬提着两盒打包好的饺子推门进来,却不见顾苋。“她呢?” 谢凡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接过盒子打开,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1) 时近国庆,艺术高中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便有全校性秋游的传统,今年定的项目是爬山,美其名曰:陶冶情操,关爱自然。 有同学拿到学校发的宣传册时嘲讽道:“陶冶情操?据说去的大多是学校里见不得光的野鸳鸯哦!关爱自然?我听说前几年也去了一趟,打扫山林的工人还来学校抱怨制造垃圾,害人扫了三天三夜。”此同学是周芳草。 虽是这么说,一向喜爱凑热闹的周芳草还是报了名。见顾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凑过去问:“你不去?” 顾苋自得地翻过一页书,“听你说爬山有这么多坏处,我就不去了。” “这样?”她眼珠一转,“我听说李意侬也报了名的。”她压低声音附在顾苋耳边道。 顾苋目光停在面前摊开的书本上,半晌轻叹了口气,伸手入桌肚里掏出手机。已经是第七天,李意侬自约会那晚后便没有跟她联系。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谢凡说得对,她确实对李意侬知之甚少,起码他平日里忙些什么她便不知道。 那晚她搭上公交车没多久,李意侬来电,不依不饶地响了十来分钟,直到车上其他乘客纷纷回过头来对她做出不耐烦的脸色,她才要去接,屏幕却彻底暗下来。 此后便是这七天了。没有甜言蜜语的早安,没有精怪调皮的图片,也没有依依不舍的晚安。 走廊上闹哄哄站满了前来为秋游报名的学生,顾苋趴在课桌上,心一点点沉入这初初来到的秋凉中。 ***** 晚自习时,张纪航会上来找她,手里拿着一张秋游缴费单。周芳草假意很吃惊,对张纪航又是感谢又是夸奖,称自己左劝右劝顾苋都没有想去的意思,他一来,顾苋定会卖面子。说完,与张纪航一同眼巴巴地望着她。 出发那日是大早,大队人马趁着太阳尚未出来磨人便抓紧时间往山上赶,起先还按班级排的队伍不知什么时候乱成一锅粥,大家不约而同各行其道。 张纪航不知什么时候凑到顾苋身边来的,手上撑着一柄伞,背上一个登山包很是吃力的样子,旁边同学问他装了什么,他拍拍鼓囊囊的书包道:“水,还有零食。”几个男同学联合起来笑他假娘们,登个山还不耐饥渴。他转过来看一眼顾苋,见她兀自低着头往前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也不是我吃,我是怕顾苋……” “噢噢噢!”那几个男同学笑嘻嘻地起哄:“重色轻友哦!”顾苋脸一红,抬头狠狠瞪了张纪航一眼,张纪航心里虽有些甜滋滋,却假装板着脸要去教训那些同学,这一片顿时热闹不已。 到达山顶已是中午时分,听领队的老师说了几句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话后,大家便各自找地方解决伙食。 顾苋从早晨起来时就觉得不太舒服,登山又花了很多力气,脸色看起来就十分难看,虚软地靠着某棵树休息。 过了一会儿,小腹传来阵痛,不多时,顾苋感觉下体一片热热的黏腻,更加难堪地不愿移动半分,更何况她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七分牛仔裤。 迷迷糊糊间她竟然靠着树干睡着了,再醒过来,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吓得她一个不稳划伤了手。 “哈哈哈,顾苋,你睡得真沉啊,太阳都下山了。”周芳草见恶作剧得逞,玩笑到。又看顾苋脸色苍白抿着唇不说话,奇怪地问:“顾苋,你怎么了?”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2 章 顾苋刚要开口说话,刚解决完晚饭的同学不知怎么都聚过来了。张纪航下午被几个男同学强拉去攀岩,好不容易脱身就急忙过来找顾苋,听到周芳草的话,伸手就要去扶顾苋起来,顾苋想要闪过他的动作,不料一阵急痛袭来,腿一软,倒在张纪航身上。顿时,周围闹哄哄的人群安静下来。 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大喊道:“张纪航,亲她,亲她!”大家亦跟着起哄,吵吵嚷嚷喊成一气。张纪航脸涨得通红,抱着顾苋的手突然轻巧起来,头一点一点低下去。 顾苋眼见他的动作,急忙伸手把他推开,捂着肚子忍痛往人群相反的方向跑,留下一群看热闹起哄的众人和失魂落魄的张纪航。 她扶着一棵树上气不接下气,刚才疯跑了一阵远离人群,已经完全耗尽了她的体力,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过来不轻不重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吓得她一阵哆嗦,摔倒在地。 “小心……” 顾苋辨出来人声音,身体一僵,挥手驱退李意侬伸过来的手,嘴上说:“不要你管。” 李意侬一愣,半晌笑问:“我们现在是在吵架?”顾苋闷闷不乐地一径忍着疼痛往前走,李意侬见她不理睬,乖乖跟在身后。 走了很长一段路,无论李意侬跟在后面怎么逗她,唱歌也好,讲冷笑话也好,顾苋都不予理会。 “……说有天老师发试卷,发到最后一张,按着上面的名字念道:‘林蛋大’,可没人来领,又叫了几句‘林蛋大’‘林蛋大’?还是没人应。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同学站起来,十分不好意思地对老师说:‘老师,我不叫林蛋大,我叫楚中天……’哈哈哈哈哈!”顾苋却不为所动地继续往前走。这下李意侬急了,大吼一声:“顾苋!”前面那道身影一僵,果然背着他站在原地。 李意侬烦躁地在原地走了几圈,停下来冲着她:“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我、我才要生气呢,你刚才和张纪航是怎么回事?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有我这个男朋友?”刚才他也远远看到那一幕,张纪航把她抱在怀里要亲,她低着头好像害羞的样子。 很好,他竟然反咬一口。顾苋背对着他,一字一句说:“那你也记得自己有女朋友吗?”那这七天不闻不问算什么?她、她就算是再怎么为那天晚上莫名生闷气,只要他稍来认错,她也一定会原谅他的啊! 可叹李意侬平时脑子聪明,这会儿却反应不过来,“我怎么没有拿你当女朋友了?我给你发短信,送你回寝室,一起看电影,还接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色在黑暗中悄悄地红了,轻咳一声接着说,“这里有哪一件不是男女朋友做的?难道你还想着其他……” “李意侬,你这个臭流氓!”顾苋又羞又气,刚才还强忍着的怒气爆发出来,“你开心了就来逗弄说好话,不开心了就尽管消失,一切全凭你的喜好,我算你什么人呀?”可这段话却说的低哑委屈。 李意侬脸色彻底地不好起来,深吸一口气倒也不反驳:“是,我是流氓,所以消失的这一周都去做了流氓该做的事。” 顾苋突然转身冲过来,抡起拳头就狠狠往他胸口砸:“是!臭流氓,臭流氓……”李意侬直挺挺地任她打到累了,借势将顾苋抱在怀里,咕哝道:“姑娘,你被臭流氓抓到了,任命吧。” 好一会儿,顾苋只静悄悄地伏在他胸口不言语,李意侬亦等着她情绪过去。 “李意侬,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那天在包厢里见到的你,我简直不敢想象那是在钢琴下神采飞扬的你……”这七天来顾苋连续做得同一个梦,梦里的旁白是谢凡,一句句问她:“知不知道意侬是怎么样的人?”然后画面一会儿是他穿着黑色礼服低头弹琴的样子,一会儿是他懒洋洋窝在沙发里熟稔地打牌的样子,来回交替,折磨得她近乎疯狂。 “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哪个是你?”她抬起头,声音轻巧地问。 李意侬望着她入星子般明亮的眼睛半晌,苦笑着收紧手臂,语气也不确定起来:“你……你乖啊,我会处理好所有事情……”怀里的人一僵,使劲把他推开,转身又要往丛林里走。李意侬几步追上去,乌漆抹黑的夜晚什么也看不见,冲到顾苋跟前还没站稳,就硬生生地往后倒,滑下山坡。 顾苋只听得一声闷哼,望下坡去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哪里还有李意侬的身影,急得大喊:“意侬,意侬,你在哪里?”但除了回声和虫鸣鸟叫没有半分动静,吓得她腿脚发软,坐在山头上呜呜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传来呲呲的呼痛声,她连忙站起来问:“是你吗意侬?是你吗?”又传来几不可辨的几句应答,顾苋心一急,不管不顾地就要下去救人,李意侬听见动静,奋力喊道:“别下来!”她只能干站在原地往下望。 李意侬原先从坡上滑下去并没有大碍,偏偏坡底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挖了一个大坑,硬是将他困住,好不容易摸清周围环境,来不及告诉顾苋底下的状况,现在就要爬上来了。 顾苋上前将狼狈不堪的李意侬扶住,踉跄地往一处有月光的平地走,待看清李意侬,手臂和脖颈处全是熟知划出来的伤口,刚止住的眼泪又控制不住留下来。 “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呜呜……” 李意侬靠在树干上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那是哪里错了?”见她睁着朦胧泪眼望着自己,叹道:“你哭什么,摔的又不是你……” 顾苋哀嚎一声,伸手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软软地妥协:“我不问了,什么都不问了……”就在刚才他掉下去时,心底划过的恐惧亦把她惊醒,她是害怕失去他的,她只开口问了那一两句他就摔成这样,那要是问得再多……她不敢想象。顾苋其实只是被李意侬摔下去这件事吓得有些神神道道,各种怪力乱神的事情都相信,待日后又有狂风暴雨,这些埋在心底的疑问还是要问出口的。 李意侬任她抱着久久不语,某一瞬间他其实想把所有事情告诉她,可是想想,告诉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清楚从何说起,更何况顾苋不能卷进来,只能动容地回抱她,承认:“我……这七天不是故意不理你,起初还是很生气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打电话你也不接,索性也发一回脾气。但后来是真的有事缠身,所以才……直到今天。那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顾苋连连抹眼泪,摇头,还生什么气,有什么比此刻他安安全全在自己身边来得珍贵? 年轻的爱总是横冲直撞,不到鲜血淋漓不罢休,索性来得快,去得也快。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那夜两人摸黑提前下的山,李意侬打车送她回寝室,一路上靠着椅背闭眼不说话,顾苋以为他疼得厉害,乖乖窝在他身边。 到了寝室楼下,顾苋低低对他说了声再见就要往里冲,李意侬拦住她,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打趣道:“回去可不能再发脾气了,看把我伤的。” 顾苋抬起头在月色下轻轻打量他,浓黑的眉目,一管直挺的鼻梁和随时挂着微笑的嘴角,这已经是一张她熟悉万分的脸。 “嗯。” “等等。”顾苋回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李意侬指指脸颊,她扭捏了一会儿,见四周没人,扑上去贴了一口,落荒而逃。 良久,他只是望着她消失那处,嘴角的笑久久不去。 大队秋游的人马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到学校。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3 章 周芳草回来时沉着脸,见到顾苋也未开口说句话,趴上床一睡就是昏天暗地。顾苋以为她是累着了,径自去了琴房。 傍晚回来时就见她盘着腿披着长发坐在床沿,顾苋进来时突然开口幽幽地问:“顾苋,你是绝不会跟张纪航在一起的吧?”顾苋被她那样子吓了一跳,咕哝:“神经病!”周芳草凉凉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你要是不能和他在一起,趁早跟李意侬滚远点。” 顾苋不理睬,提了热水壶下楼,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一脸惊诧地看着平日里算是要好的两人,琢磨着怎么突然间吵了架。 她提着热水壶回来时,张纪航已经在楼下等了一阵的样子,顾苋想起昨日在山顶的情形,怕是她当时动作再慢一步,他就要……轻点了头就要上楼。 张纪航一个箭步追上过来伸手拦住她,半晌犹豫地开口低声试探:“顾苋……你,是和李意侬在一起吗?”那目光里却是哀求。哀求什么呢?不过她一句否定。 “你不是知道了?”昨晚,他分明看见她绕过众人搀李意侬下山的。 张纪航一愣,仿佛一记闷捶打在心口上,口不择言起来:“怎么……怎么会?”见顾苋一脸无谓地看着他,把能想到的借口都搬出来:“你还要好好学习,不能分心,况且,李意侬不是个好人……” “怎样算好人?”顾苋打断他。张纪航低下头喃喃自语,仿若未闻,突然一记精光闪过脑海,不加思考道:“顾叔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顾苋面色彻底沉下来,却固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绕道离开。张纪航知她一向不喜她提起顾建国,伸手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来。 *** 李意侬的伤势并不见得多重,休息个几日便又生龙活虎。但顾苋一直神经质地以为他该有好几日下不来床,不见面的那几天又是煎熬。 这天意外接到他的电话:“顾苋,快来救我——”顾苋顾不得桌上刚摊开的试卷,匆匆忙忙往校门口跑。待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却见他闲庭信步地望着她。李意侬忍着笑意问她:“这下相信我是健康的了吧?” 这几天顾苋全凭想象以为他该是半生不死地躺在床上,没想到那么快便好了,还有兴致开玩笑,害她瞎担心。 课既然逃了,李意侬索性要带她出去玩。问她,顾苋思考了一会儿道:“我听说中心公园有一处喷水池,许愿特别灵。”他没有意见,顾苋为了许愿还特地去小卖部换了零钱,李意侬好气又好笑:“实现愿望要付诸行动,不是莫须有的感官贴服。”她白白眼不理会。 正是午后时光,连日来的绵绵阴雨却阻挡了太阳的光线,风吹来,很是和煦,从前广场上摆摊买小货的商家又搬出货品来,前来买货、散心的人吵吵嚷嚷热闹非常,李意侬一路牵着顾苋的手走走停停看看,倒也生出兴味来。 一个摊主听说两人要去喷泉许愿,热情地推销道:“小丫头,扔进池子里的钱币需要掏出来才能应验。”又指指顾苋手上的零钱包:“你的硬币不好辨认,要找到实在太困难了,不如在我的小摊上买两个纹样特殊的,还好找。” 顾苋听得心动,挑了三个小的,李意侬点点她小鼻头道:“小样,愿望还挺多。”顾苋不理他,屁颠颠往喷泉跑。 “先生,直通君悦酒店的路昨天开始重修,恐怕要绕道。”轿车行驶前,老实的司机请示道。 “绕最近的一条道吧。”后座的人抚额吩咐。男子年约四十,但保养得宜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面容可以算上俊朗,但此刻皱着眉的样子却是一副闲人勿扰的不耐。顾氏近期接的一期外资案,与那群老外周旋至今终于敲定今天谈合同,但他一早起来不知为何胸口却有股窒闷的烦躁。 “把窗打开。”不多时,近靠他的那扇窗缓缓滑下。司机见时间不多,抱着侥幸的心里决定往中心公园直驶,能省下10分钟的车程。只是没想到,越往中心开去,人流量越大,嘈杂声终于令一直闭目养神的顾建国睁开眼向窗外望去,正要开口,目光停在不远处喷泉旁某道身影。 白裙飘飘的少女双手合十顶至额间,侧脸因为距离模糊柔软,嘴角似抿着一抹浅笑,对着喷泉许愿的模样虔诚美好。当然,如若她身后没有站着一名以同样姿势圈住她许愿的男孩的话,他很愿意将这副画面深深烙在心底。 …… “……顾叔叔,顾苋她,大约是恋爱了。” …… 天作之合。 嫉妒令顾建国目光狠戾地瞪着自己紧紧握起的拳头,没有人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没有人! 因为信奉许愿后要守口如瓶愿望才能实现,两人均默契地没有询问对方许了什么愿望。顾苋提起裙角正要下池里捞硬币,被李意侬拦下。 “我来。”不由分说就要下水,顾苋又好气又好笑:“你手还受着伤呢,万一感染了怎么办?”李意侬不甚在意地耸耸肩,“那就再去包扎一次好了。” “小心地滑。”顾苋紧张喊道,李意侬直起身子冲她挥挥手,又弯下身子。 这时,随身背着的背包传来手机铃声,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顿了顿,却仍是接通,小心翼翼地问:“你好,请问你是?” “宝贝儿,你在干什么?”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4 章 顾苋握着手机的手指一僵,前一秒还停在嘴角的笑容冷下来,抿唇不语。 这方,顾建国遥望广场中央的白衣少女,目光暗涌炽热得像要将人活生生吞下去,却在下一秒见到她周身靠过来一名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时,目光转为肃杀。 李意侬兴冲冲地捧了三枚硬币过来邀功:“看看,你刚才投下去的是这两枚硬币吧?上面是百合花的图案。” 顾苋手忙脚乱地将电话挂断,接过硬币不待多看就胡乱点头,李意侬见她脸色苍白,以为喷泉水冻了她,急忙推着她往外走。 出了公园,两人都已经浑身湿透,李意侬见顾苋不知为何一直发抖,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又对比了自己的,责备:“下水的人是我,你怎么淋湿了?”想了想,道:“先到我那里去待一会儿吧。”顾苋仍因为顾建国刚才打来的电话害怕,他应该是拿了别人的手机打的,否则她断不会接电话。恍惚中被李意侬带入就近的旅店。 直到李意侬赤裸着上身从浴室里出来,顾苋才惊醒过来,语无伦次指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李意侬啼笑皆非,“我是担心你着凉感冒。”随手拿起床上的薄毛毯扔给她:“浴室里有洗衣机,你可以甩干了衣服再出来。”见顾苋仍一脸呆滞地望着他,张开双臂做出一副要轻薄她的样子,顾苋尖叫一声,抢过毛毯落荒而逃。 浴室里,顾苋一脸愁苦,她怀疑,顾建国一定是通过什么手段知道她和李意侬的事情了,过往顾建国做过的恶心事一件件划过脑海,越想越令她害怕又生气,她抬手轻抚面前的镜子,镜子里有个和她一样愁苦的人,她低声问:“该怎么办?” 李意侬在外间等了近一个小时顾苋却仍未出来,上前敲门试探:“好了没有?” 顾苋被他惊得一醒,屈指去敲镜面做了个鬼脸:“管他爱怎么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自从抱定这种对顾建国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后,顾苋通体舒坦,将一切烦恼抛诸脑海,仅有的约会时光不再突然涌上恐惧和哀伤,变得与其他热恋中的小女生一样,该笑笑,该撒娇撒娇。为此李意侬很是琢磨了一番,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爱的力量!” 周芳草自从那次不愉快后,很长一段时间见到顾苋都是冷着脸,顾苋后来猜和张纪航有关系,没想到竟应验了。 天渐凉,近几日频频刮起大风,没几天气温骤降,顾苋搓着通红的手去琴房找李意侬,近来这两人倒时常在这边相见,一来人少,二来避了嘴杂。 顾苋到常去的那间琴房,平日空着的房间竟然被人占了,正想进去打商量,李意侬打电话来说自己早到了,要顾苋上四楼找他。 李意侬背对着门坐在琴椅上,低着头不知在捣鼓什么,穿着黑色长款呢子大衣的背影挺直,一小片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更显得影影绰绰,看得顾苋心下一片温柔,轻缓地上前圈住他的脖颈,脸颊蹭着他的,柔声问:“在看什么呢?” 他早感觉到她的脚步,她圈着他时就侧过脸来,四目相对,她眼里是俊朗不凡的他,他眼里是柔软如水的她,却都是浓浓情意,忍不住吻上去。 很轻浅的吻,本该闭着眼好好享受,顾苋却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李意侬感觉到目光,也睁开眼来。 “小淘气,在想什么?” 顾苋眨了眨眼,调皮道:“我在想……你长得真好看。”李意侬挑了挑眉等她说下去。顾苋轻咳了咳,把想法告诉他。“你记得在赌场那一次吗?那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好看,像莱昂纳多。” 某人的尾巴翘起来,埋在她颈间得意地哼哼唧唧:“原来你对我早有预谋。”顾苋一愣,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软肉,嘴里骂道:“让你得瑟,让你得瑟……”李意侬不及防,被掐得大笑不止,砰一声从椅子上摔下去,他刚才看的书也跟着被扫下来,顾苋伸脖子一看,满脸黑线:“李意侬,你要织毛衣?” “不。” 顾苋拿起书前后翻看:“这是你买的?” 李意侬刚要张嘴回话,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和说话声,顾苋一惊,下意识拉着李意侬蹲下来躲在钢琴后。 是周芳草和张纪航。俩人站在敞开的大门前,周芳草小心翼翼地去牵张纪航的手:“你那天看得还不够仔细?顾苋已经是张纪航的女朋友了。” 张纪航僵着手任她牵,面上却是一片倔强:“他们不会长久的,至少……顾叔不会任她在学校里就……” 顾苋听到这里暗自冷笑:顾叔?当她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就谁也阻止不了她,包括远离顾建国,包括来艺术高中找唐芝芝,包括……她转头去看李意侬,她要和意侬在一起。 周芳草抿着唇,半晌低声试探着问:“那……我呢?” 张纪航一怔,仿佛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牵着,一使劲挣脱开来,边往外走边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剩周芳草一个人呆呆定在原地。 脸颊上突然传来痛感,顾苋大声呼痛,想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急忙望出去,李意侬却已经站起来,脸色不好看,琴房里也早没有了周芳草的影子。 “那个张纪航……他喜欢你?”声音也不那么开心,上次秋游在树林里他虽然见到张纪航抱着顾苋,但当时她脚受伤了,便是可以理解的。可刚才张纪航脸上那种痛失所爱的表情,他想不怀疑都很难。 顾苋偷偷觑他一眼,不自然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真的?”李意侬将信将疑地皱眉,“他……” 顾苋连忙捡起地上的书,假装很感兴趣地指着上面的图案问:“你觉得织完这双手套要多长时间?” 李意侬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那本颜色鲜艳的书,冷笑道:“这要问你了。” 顾苋不解:“啊?” “织手套的人是你,又不是我。”率先走出琴房。顾苋拿着书跟在他身后很久才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要给他织手套了?还有,他是不是吃醋了吧?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5 章 果不其然,接下来两天李意侬跟她通话不是匆匆挂断,就是有意无意地把话题扯到张纪航身上。“吃糖葫芦?是张纪航给你买的吗?” “织手套的话,一定要严格符合我的尺寸,大一号小一号都是别人的……”刚开始顾苋还躲躲闪闪地嘻嘻赔笑,次数多了连她也生起气来:“李意侬,你没事找事!”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顾苋侧耳倾听他还有什么乱七化课每每拖后腿也照样降到了等级最低的班级里去了。 顾苋倒是不担心成绩的事情,她担心的是寒假自己何去何从?顾建国的家她是绝对不回去的,思来想去,只能在市内找一处包吃住的兼职。这样想,倒能放下心来好好学习。 期末考试结束,学生必须在校进行为期一周的卫生大扫除,顺便等待考试成绩和分班情况。不几天,成绩下来,顾苋仍留在原先的班级,周芳草却连挂三大科,光荣地排到班级末尾,看海报时她在地上跺脚直恨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顾苋站在她身后不言语。 她突然转过身来,激动地一把握住顾苋的手,请求:“顾苋,能不能帮个忙?”顾苋一点点抽出自己的手,冷静问:“什么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两个小时后,顾苋与周芳草踏上去她家的路。这是那次秋游后两人第一次算得上心平气和的交往,周芳草是这样说的:“我姑妈一定已经知道我挂科的消息了,以往总会死得很惨,但这次你跟我一起去,待到她气消了你再回去……” 顾苋望着周芳草愁苦却又理所应当的样子,想必她是忘了自己不久之前还对她冷眉冷眼的样子。难道这就是友情,忍受你不时的忽冷忽热?她摇摇头,想不明白。 出发前两人到商场逛了一圈,顾苋在货架上拿了两卷墨绿色的毛线团,周芳草问她有什么用,听闻她要织围巾也跟着拿了一卷黑色和白色在手上犹豫,顾苋看了一眼提醒她:“他喜欢白色。”周芳草抬头看了她一眼。 为了到周芳草家做客,顾苋推了李意侬的约会,他在电话那头很不满:“顾苋,好不容易考完试,我们已经有半个月没见面了!” 顾苋眼角眉梢都是笑,不经意望向前方的斑马线:“就这几天,很快就回来,你的手套也快开始织了,见面就能给你。”他才挂了电话。 刚抬起头就见对面马路上停了两黑色轿车,隐隐觉得眼熟,刚要踏上前,身边的周芳草突然开口道:“那不是你继父的车子?” 顾苋心一跳,仔细望去,驾驶座上那人果然是顾建国的司机,急忙退回去,蹲在绿化带下,待那辆车子开远了才出来。周芳草跟在顾苋身后,顾苋隐隐觉得不对劲,回身问她:“芳草,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继父?”顾建国唯一一次来学校,也只是上次强将她带回家而已,照理说周芳草应该没见过才对。 周芳草跳起来,遥指一辆刚好停下来的公交车:“车来了车来了!”推着顾苋挤进去。待顾苋再想起来,已是不可挽回之时。 周芳草家座落在宁远市南郊,一座独门独户的二层瓦房。与周围装修豪华的欧式别墅相比,倒别有一番中国江南的房屋特色。透过雕花铁门,院中放着一张懒人椅,上面懒洋洋地躺着一个人,周芳草附在顾苋耳边说:“周主任。”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门。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6 章 周主任听见动静睁开眼,目光落在顾苋身上,那眼神似鄙夷似不屑,顾苋一抖,隐隐有压迫感。奇怪,听闻这位周主任一向慈眉善目,就算是教育犯了极大错的学生也是面带微笑,怎么这会儿……顾苋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 这天晚餐各自解决,周芳草端着一碗煮泡面进来时,顾苋正打量她挂在墙上的画:小学时战绩辉煌,朗诵奖、辩论赛奖几乎每年都领,初中后就打了光棍。顾苋指着一张她捧着奖状的照片问:“你一直和姑妈住在一起?”几乎每张相片上都有年轻时的周主任。 她不甚在意似摆摆手:“对,就她管我。”顾苋很想问她父母呢,又想想是人家私事,不好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周主任唤周芳草,周芳草嘱咐顾苋:“估计是要拷问我成绩的事情,你在我房里待着,若是听见她大声骂人就整出点儿动静来,她会收敛的。”顾苋点点头,难以想象看起来一派祥和的周主任会骂人,但下午那眼神……周芳草推门出去。 并没有预想中的鬼哭狼嚎,顾苋坐了一会儿,肚子突然一阵闷涨,于是起身开门寻找方便。想到在刚来拜访的朋友家四处乱晃总是不好的,抱着侥幸心理推门进了与周芳草受训处隔一间的房间,果然找到了厕所。 顾苋出来后细细打量起身处的房间。 这间房三面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窗口被厚重的窗帘遮住,添了一份幽暗诡异的神秘气息,屋子正中央摆了一张乌黑的四方桌,桌子上立起一块什么,却用黑布遮住了。 心底似乎传来一个声音催促,快,快。她顿了顿,终究抵不过好奇心,上前一步将黑色布帘掀开。 布帘下面是被框起来的黑白相片,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她犹豫了一下,将整块布帘都拿开,赫然见到依着黑白相框的另外一张彩色相片,上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唐芝芝! 像是为了附和她此刻的震惊,一墙之隔的房间突然传来争吵声,她脚步踉跄的开了门出去,听见周芳草大声说:“我不要再任你摆布!” 周主任冷笑:“摆布?为了唐芝芝那个贱人的女儿你竟敢造反?我告诉你,别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抚养长大,从你踏进艺术高中开始就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姑妈!唐芝芝在哪里只有顾建国知道,你为难顾苋又有什么用?要找也该找顾建国报仇!”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后是周主任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还轮不到你指手划脚!” …… 顾苋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周芳草家的,只一阵冷风吹过将她冻醒,她伸手摸了摸额头,滚烫,脚像灌了铅般沉重。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四周漆黑一片令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掏出手机按号码。 “意侬——”声音竟然带着浓浓的哭意。 李意侬此时在墓场,接到她电话很是惊讶,“小白菜?”已将近十二点。“你在哪里?”顾苋抬头看一眼路牌,李意侬气急败坏:“哪里都不许去,等我!” 在等李意侬来的这段时间里,顾苋终于肯思考一些事情。周芳草说顾建国,那么她便是认识他的,不然今天下午在十字路口她一眼就认出他常坐的车,还有周主任,她骂芝芝贱人,那么也是认识芝芝的,只是,他们到底有什么纠葛?事情好像并不在她预估的范围内…… 一阵风吹过,不知是害怕抑或其他,顾苋蹲在地上瑟瑟发起抖来。 “小白菜——”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束光线打在她脸上。李意侬快步上前将人扶起来,娇小的身子在他怀里抖,伸手去摸她额头,暴怒道:“你在干什么?”忙将她扶上自行车。顾苋抓住他衬衫下摆虚弱地问:“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医院!”脚一踩,车子便往前驶。顾苋靠着他的背,摇摇头:“我们不去那里好不好?去别的地方——”李意侬回头,不知是病了还是他扣在额头上的电筒光线照着的缘故,小脸一片苍白,眼底还有隐隐的雾气,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低叹一声:“一会儿你不要害怕才好。” 他竟然带她原路返回墓地,顾苋脑子又沉又疼,混混沌沌跟在他身后,等到停下来见到面前立着黑乎乎的一块石碑才醒过神来。 “意侬——” “别怕。”他去牵她的手,“这是我妹妹。”顾苋凝神弯身去看,石碑上果然印着在李意侬家过夜那晚见到的相片。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7 章 李意侬将原先躺着的位置稍整理,脱下身上的风衣盖在顾苋身上让她躺在厚软的草垫上。 “我好冷。”顾苋握着他的手臂喃喃道。他顿了顿,小心在她身侧躺下来,将她揽在心口的密密抱着,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气罩着她。 空气一时静默,睁眼能望见挂在天上调皮眨眼的星子们,顾苋想到那张黑白相片旁边的照片,一下子热了眼眶:唐芝芝、她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那么这天上的星星哪一颗是她? “……意侬,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妈妈?她叫芝芝,我也叫她芝芝,从来不叫她妈妈。”她望着满天星,轻声道。“小的时候她总是很忙,日夜穿梭于夜总会,卖唱,跳舞,不停把我丢给邻居家陌生的奶奶带。我记得小学时老师布置作文,写‘我最爱的人’,我写自己最爱的人是妈妈,因为她每天给我做饭洗衣服每个周末带我去游乐场合动物园……”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哭意,李意侬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作文得了满分,后来她看到了,一个人躲在阳台大哭,比我被小同学骂是妓女的女儿时哭得还要惨……” “芝芝原来不在夜总会唱歌跳舞,她是正经人家的小女儿,却爱上我从未见过的赌徒父亲,未婚先孕,与父母断了情意。命运弄人的是他在被人追债的时候,让迎面开过来的大卡车活活碾死了,芝芝不得已才……” “……是我记事起第几个带我的奶奶说的,她说芝芝没有喂过我一口饭,洗过一次衣服,所以不要叫她妈妈。我不叫,芝芝也不打骂我,然后我就真的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到我再大一些,学会洗衣做饭,便成了我在家里照顾她了。”她说到这里低低笑了,看得李意侬心一阵揪紧。“有好几次她带我去夜总会,有人想要把我买去,都被唐芝芝赶走了,明明那时我们已经穷得连锅都揭不开了。” “后来我和芝芝来到宁远市,她在这里爱上一个以为也爱着她的男人,可却万劫不复……”她深深咽一口气,“她最爱的女儿害了她……我丢了最亲的人!”自责,后悔,难过向她汹涌袭来,紧紧掐着咽喉令她呼吸不得。 “对不起……对不起……”她握着李意侬衬衣袖子,喃喃忏悔。 李意侬伸手将她抱紧,此刻他心里像被人挖了一个大洞。都说夜晚便是人最脆弱的时刻,而此刻,埋在他心底很久的故事被她牵引出来。 李意侬低眉,酝酿了心底翻涌的情绪,哑声说:“我曾有过世上最可爱善良的妹妹,却因为我而死去。”他坐起来,眼睛在黑暗中像曜石望着顾苋,举起一管戴着手套的右手问顾苋:“你有没有好奇过手套下面是什么?”见顾苋一言不发探究地望着他,伸手将手套摘下! 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而小指的地方竟是光秃秃一片! 李意侬望着她震惊的眉眼苦笑:“小白菜,你比我要幸运很多,你的妈妈也许还在世界某个角落里活着,小秋却……”耳边是呼啸的汽笛声,脑海里闪过小秋跌入轨道的画面,那鲜血溅起来,渐在他已经结了疤的的伤口上,又是鲜血淋淋。 顾苋向他伸出一只手,他的表情那么哀伤,丝毫没有平日里嬉皮玩笑的样子,他丢了曾经最重要的宝贝,却以断指来惩罚自己。 李意侬顺势躺下来,重新将她抱在怀里。这一夜,他们不过是能搞抱在一起互相舔血疗伤、互相温暖疗伤的两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到了后半夜山上气温降得更低,顾苋真的发起高烧来,一开始还说两句话,后来就有些迷迷糊糊。李意侬要将她送下山,她倒能挣扎着醒过神来,嘴里嚷嚷着:“不去,不去……”别无他法,李意侬只能用带来的矿泉水一次次浸湿自己的袖子给她降温。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嘴唇已经干巴巴地脱了一层皮,脸白得像张纸,不再理会她的抗议,硬是将人抱下了山,又背着她走了近半个小时的路才碰上一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 好一通忙活顾苋才挂上水,生了病的她倒像个孩子,一刻也不愿跟他分开。李意侬望着她熟睡在胸口的脸,心底划过更深的怜惜。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她干裂的唇,目光流连在她细柳般的眉,紧闭的双眼翘起的睫毛上,他怎么觉得心里突然生出好多好多喜欢,好多好多,就像……爱。 抚在唇上的手指一顿,真的是爱吗? 并不久远的意识,李意侬早在顾苋见到他前便见过她,确切地说,是半年前,宁远艺术高中钢琴特长招生现场,他记得那时小白菜穿着粉蓝色的连衣裙,高高扎起的马尾,那首曾引起自杀狂潮的名曲在她演奏下竟是欢快流动,发尾随着她的弹奏轻舞飞扬,仿若庆贺重生。 去现场的原因他已记不太清楚,唯一不停在他脑海里回荡的画面,是她演奏完毕后站在舞台上睁着大眼脆生生问评委:“我通过了吗?”那神情,勇敢,却又彷徨,他当时淹没在观众席中,只想给这个勇敢挑战的小姑娘一个拥抱。是,这个过尽了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生活的小姑娘,需要一个人来好好保护和爱她,他望着她,虽然昨晚她说的那些故事断断续续,他仍是怜惜。 这样想着,他抱着顾苋的手一点点收紧,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走廊上是匆忙往来的病人,医生和家属,早见惯了这样的生离死别,这一刻却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偷望一眼长椅上的少年和少女。 只是这静谧的时光还来不及多加回味,李意侬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谢凡。他摩挲着屏幕上的文字,心底划过一丝疲惫。 “意侬,你爸爸他……” “谢凡。”他打断她,“如果还是那些事,我自己回去解决。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怀里悠悠转醒的顾苋,她正迷迷糊糊地转动眼珠子打量身处的位置,对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8 章 谢凡那头好一段静默,试探着问:“是你的小白菜?”李意侬不语,谢凡冷哼一声,也不再有耐心劝他,“意侬,你别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自身都难保,何苦给自己身上揽包袱?”果断挂了电话。 周成成见不得她一挂了电话就满脸失落和凄惶,谢凡刚才和李意侬说的话他一字不漏全听在耳里,忍不住用言语刺伤她:“他就是背别的包袱,也不愿背你,何必苦苦跟在他身后替他擦屁股?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谢凡气得转过头来恶狠狠瞪他一眼:“这句话,你应该用来提醒自己!”说完,抬步旋门就要离开。周成成突然发了狂,冲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顾一切低头吻下去:“如果是这样呢?你还会说我自作多情吗?” 她被箍得喘不过气,一狠心抬起手重重扇了发狂那人一耳光,眼神凶狠:“别做梦!”周成成被打得惊在原地,再不敢动分毫,谢凡低头望着自己逞凶的双手,又看看无辜的周成成,他脸上是乞求,不甘和怜惜。自己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他?止不住,哇一声大哭出来。 那天早晨挂完水后,李意侬送顾苋回寝室,守门的大爷见她脚步虚浮,没有过多为难。李意侬从她口袋里掏出手机顾苋见他把号码停在周芳草的位置,忙制止:“她……放寒假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顾苋想的却是,那晚之后,再不与周芳草有纠葛,且不说周主任口中与唐芝芝道不明的纠葛,就是她做为顾建国眼线一直潜伏在她身边这一点,她便不会原谅。 顾苋没想到,周芳草竟会如此坦然。 第二天顾苋在一阵拍门声中醒来,周芳草见有人来开门,毫不客气地一把将顾苋推开,三两下爬上属于自己的床。顾苋关上门,再无睡意。 过了一会儿,顾苋问轻声问:“周芳草,你就打算这样了?”那道背着她的身影明显一震,转过来,嘴角挂着嘲讽:“不然呢?” 顾苋暗自苦笑,是,不然她又能怎么样?骂她或者打她?还是拷问她周主任和唐芝芝到底有什么纠葛,抑或问她顾建国给了她何种好处令她当他的眼线?周芳草,她原来不是那个八卦热血没心没肺的小女生。 顾苋与周芳草算是彻底决裂,那晚的事情两人均默契地不再提,如此哪里还能多一言半语。大扫除后就是正式的寒假,周芳草也要被换到新的班级,搬到新的寝室,彻底地沦为两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离校前一天,顾苋仍在苦恼假期该何去何从。这几日她透过宁远市的求职网站投了不下几十分兼职简历,巧的是无一不石沉大海,导致她百爪挠心夜不能寐。 李意侬知道她要出去兼职很是不赞同,“你病才刚好,要好好休息。”顾苋笑嘻嘻对他说:“那可不行,我以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然要拼命些的。” 他有些心疼:“小白菜,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我……”他仍对顾苋曾经的遭遇心有余悸。 “好啦好啦,”顾苋打断他:“我就是想锻炼自己,别担心。” 李意侬应了一声,又道:“我……你要是没有地方去,一定要来找我。”轻咳了咳,低声说:“你老公养活,还是绰绰有余的。”顾苋倒没有像以往跟他说反话,乖乖同意了。 正要多说几句,又一个电话进来,顾苋急着要挂,李意侬不依:“还有什么比我重要?”顾苋连忙哄他:“说不定是有人愿意聘我了。”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临前不忘嘱咐:“别什么事都闷在心底,知道吗?”她一怔,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被她猜对了,对方据称是一家快餐公司,在网上看到顾苋的简历,正好假期人手急,要顾苋准备面试,奇怪的是对方要亲自登门拜访,要顾苋在图书馆门口等候。 顾苋虽然怀疑,紧要关头还是决定豁出去,况且面试地点就在图书馆门口,量对方也不敢怎样,想了想,给李意侬发了条短信,要他半个小时后来图书馆找她。 她来到约定地点,左右张望除了一名背对她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披着波浪长发的女子,并不见其他人。顾苋见那人有些眼熟,犹豫了一下上前轻声打招呼:“你好,我是顾苋——”那女子转过投来,赫然是谢凡。 两人沿着落满黄叶的校道慢吞吞的走,一阵凉风吹来,地上原本安分的叶片被吹得漫天都是。 顾苋偷偷打量谢凡,今天的她与往日不大一样,上一次见她还是浓妆艳抹衣着性感,今天却是素面朝天的一张脸,甚至微微眯着眼睛,身材不知是不是裹着羽绒服的缘故,有些发福。 她突然转过脸来,歪着脑袋,没有化妆的脸被风吹得通红,整个人竟然有一股天真的味道。她问:“不问我找你干什么?”顾苋望着她不语。谢凡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我就直说了。像你这样仰慕意侬才华,死皮赖脸要做他女朋友的小女孩,我不知道赶走了多少个,如果你还要坚持,下场可能不那么美丽。”她停下来,背靠着一颗石头,一手抚着肚子,另一手乘着石面企图坐上去,顾苋抬手去扶了一把。 “就这样?”顾苋摇摇头,“我不是其他的小女孩。” 谢凡挑眉,“那么,你到底哪里特别?”顾苋长得不算漂亮,一张极为素净得脸,看人时目光坚决,眉头却轻皱着。她心里一动,闪过故人一张脸。难怪,难怪意侬他……但会是真的吗? 顾苋思索了一番,竟想不出自己哪里特别,也不知自己拿出何种理由说服面前的人自己为何对李意侬如此执着,只有,“同甘苦,共患难。” 谢凡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夸张得似乎来往的小道都在颤抖。“共患难?你知不知道他最不缺的就是能够共患难的人,如果仅因为此李意侬对你执着,那我为他做的那些又算什么?跟他甘苦患难的人,是我!我……” “或者,”顾苋打断她,目光又是谢凡在故人面上熟见的坚决,那小女孩曾经与她躺在一张床上,倚在她怀里用这样的表情请求她:“你一定要帮哥哥出人头地。”她不由一怔,收起妄傲。 她说了一个极不适合此时气氛的理由:“你难道没有看过那部名电影?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谢凡被她这个荒谬的理由激得从石头上跳下来,不留神崴了脚,顾苋连忙伸手去扶她,不料双双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 “谢凡,你想干什么?”突然冲出来的人挥手将刚刚站起来的谢凡又推到在地,顾苋气得抬手打了一下来人:“张纪航,你有病是不是?” 张纪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谢凡责备道:“你怎么变成这样?谁坏跟谁混一起,你知不知道她和李意侬把你害成什么样了?” 顾苋不解,刚要张口反驳,张纪航上前抓住她的手就往前拖:“去,跟我去网吧!”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29 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景观秀丽小镇的旅游资源开发资格,特地开车前往考察。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0 章 车子在行至镇口时被一名衣衫凌乱的女子拦下,那女子臂弯里抱着一个脸通红的小女孩,嘴里哼哼唧唧地要水喝。 “先生,能麻烦你救救我女儿吗?”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女子颈间、手臂和大腿上出自何总亲密。顾建国内心虽反感,但那个小女孩总是无辜的。 他看了那女孩一眼,开了车门。车子掉头往市区去,女子抱着人坐在副驾驶,许是走了许久的路,累得连孩子都顾不上,靠着车窗昏昏欲睡。 他目光停在那女孩粉红红的笑脸和肉嘟嘟的嘴唇上,越看越觉得眉清目秀,越觉得心底某个压抑很久的情绪被引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车行至半道,靠着窗的女子突然睁开眼,边活动酸痛的手臂边客客气气地请求他:“能不能停停车?我想找个地方……”做了个捂肚子的动作。顾建国依言停下,她手里抱着女娃,进退不得,讨好地又请求道:“能不能帮我抱抱孩子?她一点也不沉。” 那个小女娃躺在他的臂弯里,白色纱裙硌得他手臂发麻,他还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伸出手想碰一碰,却害怕闹醒睡梦中的天使,犹豫间,那双紧紧合上的眼睛睁开,嫩嘴唇甜甜脆脆地咕哝:“叔叔,我要水……”可那时,乃至此刻,顾建国都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的□起了反应,竟有种久旱逢甘雨的喜意。有个声音暗示他:这才是你要的女人,纯洁无暇的女人。 可她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娃!他仿佛犯了天大错一般,背脊挺直假装一心一意开车,目光不敢再停留。 喂了水,女孩又重新睡过去。只是这一次,他右臂被人掐着。后来那晚他独自回去,躺在浴缸里才发现手臂上那枚不深不浅的指痕,却从此刻在心上。 他一度陷入混乱和极度的自我怀疑中,不过一个小女娃,怎会,怎会令他…… 第一年,他放下如日中天的工作,整日待在心理恢复室治疗,却常在一天疲累后梦见她无辜地躺在臂弯里,他抗拒过,愤怒过,拒绝承认自己并非一个正常男人,家里的佣人见平日里温和待人的先生日渐阴沉易怒,一个个找各种理由请辞。呵,一个过客,竟令他陷入孤寂。 第二年,他将自己投入疯狂的工作中,夜不敢寐,仅有的睡眠也是依靠药物;第三年,第三年他无意中在宁远市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遇见唐芝芝,唐芝芝过来敬酒,显而易见地不认得他,他不知为何心慌地回到住处,睁眼到天明。第二天血红着眼收拾自己,打开衣柜却见里面不知何时堆满十几岁小女孩适穿的纱裙,细细回想,这些裙子竟然是他一点点准备进去的,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他想象它们穿在她身上时的样子,终于决定放任自己。顾苋,他认定那是拯救他出地狱的人,纵使不能,也要将她留住。 仅为这一场不期而遇,值得吗?值得的,只要是你,便值得。 顾苋醒来时,整间卧室仅靠门缝泄入的光线支撑视线。心一咯噔,她分明记得,睡过去前灯是开着的! 像是要解开她的疑惑,下一秒,冰凉的脚踝被一团温暖覆盖,顾苋惊呼出声,黑暗中传来一阵咕哝似的笑声,低低道:“醒了?” 她如临大敌,撑起身子想要摆脱束缚,却发现自己连双手也被束住,不由气恼:“顾建国,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他仍旧不紧不慢,面目隐在一片黑暗下,不,他一直是黑暗的,无论何时总想将她拖入与他同样的世界里。这样想,顾苋挣脱的更为卖力。 “你背着我都干了什么好事,嗯?”他玩味地望着床上狼狈的小女孩,心内冰火交融,一方面因为她那个小情郎,另一方面她现在正困在属于他的地方,眼泪、脆弱都将属于他。 “我的事情,不要不管。”她冰着脸说。脚腕突然传来痛感,顾苋痛叫:“放手!” “放手?顾苋,你不要太天真了。”他声音极低极温柔,却令她不由打个冷战:“你是我买回来的小花儿,除非枯萎在我怀里,其他的,你不要妄想!” 她是他买来的。这句话,14岁那年,唐芝芝走后他将她禁锢起来时便对意图逃跑的她说过无数次,可她不服气,不服气!嫁他的是唐芝芝,不是她!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我就是死,也不……” “住口!”顾建国霍地站起来,暴怒地打断她,在房间里狂躁地来来回回,又停在她面前,“死也不?”想到那个痴痴追在车后的男孩,冷笑一声:“我想他不会在意你曾跟继父有不伦之恋吧!” 顾苋气极,脸却苍白。对付顾建国的厚脸皮,她选择全然的漠视。 见她不语,顾建国语气软下来,坐在床边望着她,“顾苋,你怎么变成这样?我记得那时候你最爱对我撒娇,小秘密全都告诉我,包括初次来潮……” 滚烫的泪水滑下脸颊,那段记忆于她是天堂也是地狱,只因他的好是为将他带到地狱! 他把顾苋的沉默当做默许,覆在小腿上的大掌得寸进尺地向上游移,喃喃着:“顾苋,你也是爱着我的是不是?一定是的,一定是……” 她觉得自己轻得像一朵随时飘走的云。“你赶走了唐芝芝,光是这一点,我不能原谅你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唐芝芝,”他停下动作,俯身与她相视,声音冰冷。“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 “你以为这点小事就能刺激她的话,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她不过是贪污了公款,怕坐牢才躲起来的。” “你说什么?”顾苋大为震惊,这件事顾建国并没有透露过,“她嫁了你,你给她锦衣玉食,怎么可能会去……” “哼,她贪得无厌!”他面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你知不知道她妄想把我十多年打下来的江上独吞?我多次警告她安分一点,就算是为了你,我多给她几张卡也好,可她呢?冥顽不灵,把主意打到艺术高中,活该!” 顾苋从他的叙述中,已经能一点点拼凑真相,唐芝芝爱财她是知道的,激动得语无伦次:“可、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事……” 刚蠢蠢欲动的手一顿,顾建国声音低哑地说:“……我只是不想伤害唐芝芝在你心目中伟大母亲的形象。再说,唐芝芝走后,你哪一次给我我在你面前说话的机会了?”顾建国偷偷打量暗自思考中的人儿,看来这样不管不顾地将她束缚起来是对的,否则他现在怎么能…… 顾苋忍耐那只像蛇一样的手,决心在今晚弄清所有的真相,大声说:“可是、周芳草和周主任又是怎么回事?”见顾建国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顾苋将在周家听到的事情悉数说出来。顾建国轻咳了咳,“这是唐芝芝和别人的事,我不清楚。” 顾苋想了想,说:“可周芳草分明是认得你的!”他轻笑,“既然你说她和唐芝芝有仇,又接近你,当然把你周围的人都摸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我。” “不对不对!她们说你知道唐芝芝在哪里,是你藏了她,是你!”反应过来他手上的动作,才安静下来的动作又挣扎起来。顾建国低骂一句,急忙解释:“我要是想害她,哪里要等到那时候?你别听那俩人胡言乱语。” “可是……可是……”顾苋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顾建国担心她又想出什么不该想到的,索性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整个男性气息将她紧紧包裹住。顾苋一个哆嗦,被捆着的双手还要抗拒:“你走开,走开啊!” 顾建国难耐地嗅着她颈间的香气,那里好像藏着全天下最美味的佳肴,只等他一点点活剥生吞。 “误会已经解开,你还在坚持什么呢宝贝儿?”他轻声在她耳边呢喃,似魅惑,似情话,擅自做主将她的双手缓缓移至他已经勃发的欲望上逼她感受:“你看,它为你,只为你……” 她吓得脸色苍白,“就算是又怎么样?顾建国,唐芝芝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你的女儿!” “只是名誉上的!”见顾苋一脸鄙夷,眉目一转,“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娶唐芝芝?所以,何来父女之说?” 美目因震惊大睁,“你、你撒谎……”却想到顾建国与唐芝芝并没有办婚宴,也没有请哪一方的长辈来证明,再看向顾建国时,他的眼神里已经是毫无顾忌的坦荡荡,如狼似虎的掠夺。 顾苋一个哆嗦,顾建国已经忍不住重新俯下身子,抵不住香气张嘴咬上她柔嫩的颈项,舌卷,吮吸,满嘴情*色的血腥味,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终于掀开她下摆宽松的娃娃裙款式上衣,手掌停在温暖的肚皮上,感受那里的温度。 “不不不!”她复又流下眼泪来,哽咽,颤抖,“我会恨你的!” “已经没有顾虑了乖宝贝儿。”他的唇舌流连忘返,厚掌攀上柔软的雪峰,“我会比以前更疼你!”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1 章 顾苋惊得大叫:“我不要,我不要!意侬,救我!救我!” 顾建国动作僵住,盛大的怒气袭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认命,还想着那个穷小子?”嘴角挂上阴郁的笑,“也好,把你变成我的人,让你们俩彻底死心!” 钝痛的脑袋,沉重的呼吸,她被一片黑暗彻底地遮住,最后一丝意识抽离前,大喊一声:“意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起了一阵风,窗台上隐在花草中的铃铛发出发出碰撞的清脆声,将顾苋不知飘到何方的视线拉回来。 意侬并没有告诉她他们住的这套房子是何时准备的,或许它早就是他的,唯一记得的是在医院醒来那晚,见到趴在床沿满脸狼狈憔悴的意侬时,他问的第一句话便是:顾苋,你愿不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 潸然泪下。 沙发对面是宽约两米的玻璃窗,她每天总是起得比意侬晚,坐在沙发上便是一整天。后来他发现,每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窗帘掀开,令阳光整片撒在她身上,他总是说:“顾苋,你是属于阳光的。”尽管阳光刺得她落泪,瑟瑟发抖,也不曾放过她。 窄窄小小的客厅,沙发组是她喜欢的裸色布艺材质,上面零星地绣了花朵和小草,茶几上只摆了两只亲嘴造型的杯子,一只粉色,一只蓝色。今天她用粉色他用蓝色,第二天再对调。她时常看着两只杯子就觉得满足。 回来的那一天,在门口李意侬郑重其事地将钥匙放在她手心里,郑重其事地握着她的肩,郑重其事地对着她的眼睛说:“顾苋,从今开始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顾苋,你愿意吗?愿意安在这间小屋里,不知尘世,不问前程吗? “喵喵……”她一愣,弯身将蹭在脚边的梨花j□j咪抱起来。猫咪是几日前李意侬下晚修时带回来的,说是窝在路边的纸箱里好不可怜。“我当爸爸你当妈。”昨天吃了晚饭,意侬带她去散步,迎面走来一个大婶,开口便问:“小伙子,我说那猫咪肯定不咬人不恼人的吧?下次再买能便宜点。” 想起那晚他把猫咪抱在怀里可怜兮兮地与那小东西对话。 “乖乖,妈妈喜不喜欢你呢?”偷瞄她一眼,“要是不喜欢,爸爸抓你喂老鼠好不好?”又来问顾苋怕不怕猫,有没有对猫毛过敏之类的。顾苋摇头,笑,“我要是害怕的话,早吓哭了。”这才乐滋滋地将猫抱进屋。 “我想让乖乖代我陪着你。”李意侬抱紧瘦弱的女孩,突起的肩胛骨刺得他手臂生疼,却不愿松开分毫。“你乖啊,自己一个人不许哭,不害怕。” 似乎从那晚醒来后,他变的患得患失,那天他抓住她的手去盖住自己的眼睛,热热的液体躺在她手心里,他哽咽地说:“顾苋,我怕,很害怕……”怕自己保护不了你。可害怕又能怎么样呢?她现在只希望那个人得到他想要的之后,她算还完了,彻底地放过她。 “小白菜,小白菜!”他在浴室里大喊。顾苋放下在怀里昏昏欲睡的猫咪来到门口。李意侬听见脚步声,不羞不躁地说:“把我的内裤拿来,在衣橱右下角的抽屉里。” 顾苋面颊通红,咬咬唇还是决定提醒某人:“这已经是这周第四次了,你能不能记点儿事?”里头沉默良久,顾苋以为这事打击到他了,默默地拿了按吩咐将东西拿过来递给他,却听他压低声音说:“娶老婆么,自然是用来疼老公的。”当真是厚比城墙的脸皮啊。 洗了澡出来,顾苋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李某人大摇大摆地凑过去坐下来,挑逗了几句不见她说话,低头一看,脸还红着呢,自顾笑起来,“还生气呢?大不了下次我裸*奔,自行解决。” 顾苋摇摇头,“不是这件事。”她深吸一口气,豁出去。“我刚才给你拿……的时候,是最后一条了。”李意侬点点头,等她说下去。顾苋鄙视地瞪了一眼,“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洗?” 李意侬灰溜溜地回了书房,顾苋正偷笑呢,却见他一脸凶恶地拎着乖乖出来,咬牙切齿道:“你儿子刚才躺在它老爸的内裤上睡觉!”乖乖缩在他手下,无辜地喵喵叫。 索性不洗了,李意侬缠着顾苋要她一起到小区门口的超市买新的。顾苋有所顾忌,因现下是小区里那群热心老人饭饱散步时间,她跟他出去过一次,那些认得李意侬的老太太见他带了一个女孩在身边,纷纷跟上来说:“哎呦,早结婚好啊小伙儿,生孩子聪明,看你们小两口水灵的。”顾苋被说得不好意思,不到万不得已,宁愿在公寓里饿一整天,等他买菜回来做饭。 李意侬见她窝在沙发里调皮地频频眨眼,望着他不为所动,作势要去挠她痒,顾苋连忙跳起来乖乖挎着他手臂出门。 这个小区原是一些公司企业为员工配备的住房,后来年轻人都随着公司往更大的城市发展,家里便剩下孤寡老人,很难得能见到年轻人,也难怪上次那个老太太见到这两口如此激动,自家孩子也在外多年,平日里见的都是白头发,一见年轻人就觉得打心眼里想疼。 好在他今晚拐的是条人烟稀少的小道,其实李意侬心里还是有小阴谋的,顾苋平日里鲜少在识得他们哪一方人的面前与他有亲密举动,现下却乖乖与他并肩。 进了超市,先到男装部买了该买的东西,又把顾苋带到一楼的食品区买了些小零食,要结账的时候,顾苋突然一拍脑门说:“还要给乖乖买粮食呢。”李意侬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元,又把钱包递给她,道:“结完帐在门口等我,别乱跑,知道吗?” 顾苋提着塑料袋,因是夜晚,逛超市的人便很少,倒是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令她看得头疼,等了一会儿,干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玻璃上映出一张模模糊糊的脸,偶尔借着车灯打在上面才一点点认出来那是自己。顾苋看着看着,心却莫名空了,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她伸出手指去抚,玻璃里的女孩脸小小的,及腰的长发,淡淡的眉和唇,却有一双无神大眼,正痴傻地望着她。也许那根本不是她,那是一束被迫从她身体里抽离的灵魂,已经令她不完整,支离破碎。 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正要收回目光,玻璃上出现了另一张脸,她连忙转过来,却是张纪航。 这是自出院后第一次见到他,平日里傻气的神采飞扬不见分毫,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下巴上甚至起了胡渣,像个乞讨的流浪汉。她想起自己躺在病床上时,这个人握着她的手一句句重复对不起,好像还留了眼泪。 “顾苋……”他嘶哑着声音唤,站在原地讨好地对她笑。“你、你还好不好?” 好不好?顾苋只觉得想笑。好或是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不是你帮着那个人,我又哪里有好或不好之分? 她低着头侧身要与他错过,张纪航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顾苋不得已停下来,未看他一眼,却说:“好,那你放开。”他一怔,手里的小女孩就那么挣脱了,顾苋见他呆呆站在原地,抬脚就走。他不知想起来什么,复又追上来,“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那又怎么样?”一道声音j□j来,“她现在跟我在一起,安全得很。” 张纪航循声望去,那里门口站着绷着脸的李意侬,终究是没忍住,低下头跟顾苋说:“贝贝,你跟我回去,李意侬欠了别人钱,指不定哪天被人砍死……” “张纪航!”李意侬握着拳头,死死瞪着他,“你是最没有权利说这句话的人。”张纪航不理,自顾对顾苋说:“顾叔现在在医院里,医生说至少半个月才能醒过来,我都跟我爸商量好了,咱俩一起出国,到了那边再复读一年,到时候……” “够了。”顾苋轻缓但坚决地打断他,“你回去吧纪航。以前的事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找唐芝芝的事情也是,我觉得……失望。” 李意侬上前去牵顾苋的手,冰凉,不由得将它裹在手心里,轻轻对她说了句:“我们回家。”顾苋脚步一软,眼眶发热,依偎在他怀里。 睡前,李意侬照例去睡房搬了枕头和棉被出来,顾苋放走乖乖,对他扯出一个笑来。他坐下来,见顾苋没有像往常让开,叹道:“姑娘,你连我睡沙发的权利都要剥夺。”他只是随口一说,却见顾苋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眼里有隐约的情绪,她伸手去将台灯关闭,又主动去握住他的手。 “意侬……”她低喃,靠近他怀里,却止不住在颤抖。李意侬身体僵直,低低问她,“小白菜,你在做什么?” 她静了静,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不行。” 她一愣,颤抖莫名转为僵直,再开口声音已带了哭意,问他:“是……是不是嫌弃我?”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2 章 李意侬低叹一声,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舔了舔她眼角,是咸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害怕?我不想你受伤害,也不想你做噩梦。” 怀里的人又是好一阵不说话,又等了一会儿她才说:“天冷了,你不能一直睡在客厅。”顿了顿突然问他:“书房旁边那间空房是用来做什么的?”自从搬进来后,无论白天黑夜,那间房总是被一柄大锁锁着的,她偷偷地透过门缝想要看过一次,黑漆漆。 他支吾:“没有。” 她打了个呵欠,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在他身边才觉得安全,才能睡着。“那你搬进去吧。” 拍他的手顿了顿,很久,久到她就要沉入梦乡,他轻声在耳边说:“再说吧。”顾苋没有多想,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抱着她躺下来,又不放心地起身细细在黑暗中打量她的脸。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下巴尖尖的,脸部线条更突出,有时候睁着眼睛不说话就像一只被丢弃的流浪猫,怎么都看得他心疼。 他抬手蹭了蹭她细软的面颊,这几日已经是睡得好的了,在医院那几天,一睡着就从噩梦中哭着醒来,谁靠近她都要尖叫抗拒,严重的时候他强行抱着她,她又是流泪发抖又是呕吐,李意侬那时候只恨自己没有将罪魁祸首杀死。 许是在沙发上睡得不习惯,或是又做了可怕的梦,脑袋在枕头上摆动几下,他轻拍了拍棉被才安静下来,脑袋却歪向一边。李意侬刚想抬手调整,目光却停在她颈上,那里有一圈颜色变暗的齿痕,在医院时他便发现了。试想那个人是用了怎样的力气和扭曲的感情才烙上去的? 目光暗了暗,这时候心里格外怪罪这几年来行尸走肉的生活,否则不会在她最需要他时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就像那时候小秋…… 收回越飘越远的思绪,抬手欲将她不知何时挣出棉被的小手放回被窝中。刚握上手腕却愣住了,她一直穿着长袖他便没发觉,那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好几条细长的疤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如果你确定现在要出院,到时候落个轻则头疼重则脑瘫痪的毛病,别怪我没提醒你。” “哼。” “你得听从身体的命令。” “我更倾向我的心。” 周卫年终于放下手上冒针水的针管,对准伸过来的手臂扎下去。“嘶……轻点。” “说起来,你是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我可不记得谁有这个胆子。”顾建国被送来时脑袋被砸了个洞,腰腹一片青紫,他掀开衣服时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动手的家伙会怎么死? 他却对这个问题不甚在意,强撑着床沿站起来,一不小心牵动伤口,停了下来。“我的电话在哪里?” 周卫年觉得好笑,“建国,我做你的朋友和专职医生那么久,从来没见你那么好说话。” 身后很久没有动静,隐隐察觉出气氛不对劲,转过身却见原先平静无波的好友,此刻眼神迸发杀意,目光一转,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亦以同样的眼神对视着。 “你是……” “你先去忙,我这里有事情要处理。”最后望一眼对峙的两人,周卫年不久前的疑惑似乎得到解答,拍拍好友的肩膀,退出去。 周卫年刚走,李意侬抡起拳头就冲上去要打人,顾建国一偏头闪过,冷笑道:“我还没找上门,你自己倒来送死了!”狠狠将人推到在地,药车受牵连,瓶瓶罐罐撒了一地。 李意侬急红了眼,歇斯底里指着他吼道:“你毁了她!毁了顾苋!你不是人!” “发什么疯?要是识相点,乖乖把顾苋给我送回来。”却是一派气定神闲胜券在握的样子。李意侬越看越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咬牙切齿道:“顾苋手臂上有多少条自杀未遂的伤口你知不知道?就算念在父女一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做得出来?!” 那人明显一怔,却仍是那副调调,嘲讽面前的少年,“你连自杀的机会都给了她,我又怎么能不把她抢回来。再说。”他走上前面对着李意侬的眼睛,“顾苋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根本没有娶她母亲,她是我劳什子女儿。”话刚说完,不及防脸颊上挨了李意侬重重一拳,疼得他啐了一口血出来,气得发抖,指着李意侬道:“我要是还忍你,我就不是个男人!”一记右勾拳挥过去,俩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顾建国是生意人,为了防止对手暗算,除了在身边雇佣保镖,自己有时间也请来名师指导练习武术,坚持下来也有十多年,出手自然能重能轻。而李意侬打架的本事至小在市井中混时天然就练出来的,此刻也是往死里打死里还手,但相比顾建国仍是弱了一筹,一个闪神就被困在地上被抡实了拳头狠狠往脸上招呼。 “住手!” 正扭打的两人恍若未闻,谢凡冲进来使力将顾建国推开,珍宝一般把被打得晕乎乎的李意侬护住。 “你没事吧?” 顾建国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角渗出的血液,看一眼被他揍得直翻白眼的李意侬,“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神经病!”谢凡冲着他大吼,“那天打你的人不是意侬!”顾建国刚要问话,原先还死鱼一般的李意侬突然站起来,冲过来揪着顾建国的衣领,愤愤道:“不许你再纠缠她,听到没有?” 走廊上的人听见动静,早有跑到值班室去把医生叫来的,此刻强行撞开了门,见到一室狼狈,正中央站着怒目相视的两名男子,地上坐着女孩,以为又是感情纠纷,不客气道:“要发疯到外面去,医院不是搏击场。” 顾建国狠推了李意侬一把,理了理被捏皱的衬衫,留下一句“走着瞧”,扬长而去。他根本不拿这个毛头小子当对手,他要的东西,想要就能得到。 李意侬恨恨地拽紧拳头,死死盯着顾建国离开的方向,谢凡担心他又要打人,忙打岔让他去打理伤口。谢凡要跟他一道回他养父家,李意侬却说:“我不去那里,顾苋还在家等我。” 谢凡仍狐疑李意侬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待真真切切站在家门口,顾苋从里面打开门,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们……”手指在两人间来回。 今天早晨起来,顾苋便发现李意侬好似有心事,问他,只说可能是夜里着凉,又说有事要出门。顾苋见他那脸色也不多问,没想到才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先是见到一脸惊诧的谢凡,抬头却见李意侬鼻青脸肿地立在那儿。 “意侬,你,打架了?”她心一紧,想上前,又被谢凡凶神恶煞地瞪着,呐呐地收回手。谢凡早说过,意侬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她以后该习惯,可她还是心疼。 李意侬靠进沙发闭目不语,谢凡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李意侬,你没有脑子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今天这样做,过几天他就能找人来不声不响地杀了你?!”要不是周成成刚好到医院里看几个住院的兄弟,跑回来凉飕飕的告诉她李意侬估计又要惹麻烦了,她忙打车过去,指不定发生什么事 顾苋偷偷去看意侬,他脸部紧绷,拳头握得死紧,好意回答道:“他以后不会了,我好好劝他……” “还不都是因为你?原以为意侬会给你惹麻烦呢,没想到倒是反过来了,他今天搞不好被顾……”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3 章 “谢凡!”李意侬打断她,疲惫地说:“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又拍了拍顾苋的手,“我饿了,想吃早晨的粥。” 谢凡突然把身上挂着的李意侬的风衣一把甩过去,怒气冲冲地说:“不管就不管!”大步走出去。 “嘭!” 屋子陷入寂静,李意侬重又靠回沙发闭目养神。待再睁开眼却不见了顾苋的身影,起身去厨房,她背对着他站在水池边不知在做什么。 一双手臂从身后悄悄地圈住她,起初还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随即放松下来,小手覆上他的。 “我没事。”良久,他在她颈边蹭了蹭,哑声道。 “……” 李意侬反手握住她手腕,露出上面的疤痕,轻声问:“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胸前的脑袋摇摇,他顿了顿,再接再厉,“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想杀了顾建国……” 顾苋转过身子,捧着他受伤的脸不安地打量,“你不要吓我,他已经把我折磨成这个样子,该满足了,我们不去招惹他,他就不会来了。” “是这样吗?”他逼进她眼里,“那你为什么还要害怕,还要伤害自己?” 顾苋不知怎么被那双眼睛里探究的决心惊得身子像秋风扫落叶般发抖,以为这样他该死心,他却仍是一言不发地等答案。 “你不能逼我的……”她眼眶盈满泪,呐呐道。 “我可以不逼你,除非你每晚不要再我眼前假装睡着,又睁眼到天亮,也不要好不容易睡着,却在噩梦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些,你哪样能做到?” 顾苋在他咄咄逼问下,脑袋一沉,有种大势已去的晕眩感。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这么多个夜晚,确如他所说的度过,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是顾建国如狼似虎般扑过来的样子,她被束手束脚,大喊大叫却无人相救。顾苋一个人在卧室,李意侬睡在客厅,半夜醒来见到抽屉里的刀子,隐隐有种毁灭欲,划下去任它流淌一会儿,好像释放掉了那些不郁,过一会儿又清醒过来,痛苦自责。 “小白菜。”他轻声说,“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告诉我,你们并不是法律上的继父女关系……他的意思是,你曾经爱过他。” 顾苋猛地抬头望向他,喉头却像被人掐着说不出半个字句来反驳,李意侬等她的答案,却见到她脸上复杂万分的表情。虽然早在墓地那晚,顾苋就说过顾建国给过她关爱,却不想她原来也是沉溺其中的。 “你,有没有?”他似求证,又似恳求地望着她,顾苋背在身后的拳头握得紧紧,嘴唇苍白。 …… “我想他不会在意你曾跟继父有不伦之恋吧!” …… “顾苋,你怎么变成这样?我记得那时候你最爱对我撒娇,小秘密全都告诉我,包括初次来潮……” …… “顾苋,你也是爱着我的是不是?一定是的,一定是……” …… “我没有……” “可是,”李意侬眼底漫上悲凉,眉眼都是受伤,淡淡地说:“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我情愿你底气再足一些,或者理直气壮一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而不是用你的沉默来谋杀我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起初是李意侬早出晚归,一连几天回到家倒头就睡,很是疲累的样子,跟他说话也是“嗯”“哦”地应,以为是学校里的事情闹的,便不去烦他。后来又见他连自己的衣服也不撒娇让她洗了,全都扔水盆里倒洗衣液再过水晾干,她跟过去就见他像只气鼓鼓的青蛙,一副扰者必杀的样子。顾苋吓得更不敢主动跟他说话,后知后觉两个人好像冷战了。 好在他生气归生气,早晨上学前还是会将一天的饭菜准备好,顾苋为了不让他再闹心,原先总是会吃剩一大半的习惯统统改掉。 李意侬呢,起初两天也是生气,可后来见顾苋见了他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当下更是火上浇油。冷战是吧?那就看谁能耐! 他在等她的答案,她确不知从何说起。 一早起来备好早餐,放轻脚步悄悄来到房门前,见顾苋闭着眼睛睡得香甜,忍不住进去轻点了点她脸颊,骂了句“小没良心”,怀着像咖啡那样又苦又甜的情绪上学去了。 谢凡一直望着李意侬,那家伙平日里可不像今天这样,已经连续趴桌上两节课了,好似要睡到地老天荒。 “喂。”她伸脚去踹他椅子,对方转过脸来,果然,眼神倒是很清明。“好心没好报。”她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李意侬点点头又重新趴回去,脑子里却想着该怎样引顾苋主动开口。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4 章 “谢凡。”他突然转过来问,“你生气的时候,周成成是怎么哄你的?”谢凡一愣,嘻嘻笑,“怎么,知道错了?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 “不是。”李意侬摇头,“是顾苋。” 谢凡气得哇哇乱叫:“拜托,生气的是我好不好?”搓了搓脸颊,目光定在李意侬脸上,转而叹:“顾苋真有那么大的魅力?你这阵子都没有再往赌场那边跑了……” 李意侬一怔,嘴角挂上一丝浅笑。“我只是觉得自己能还的已经差不多了。”那个他是李意侬的养父。他声音透着一丝怅然,眼神却熠熠透着希望,“我该为将来做打算。” “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你一边还债,他一边制造比前一次更大的债务,何时才是个头?”李意侬突然狠狠地一锤桌子,厉声道:“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上课的老师被这一下吓了一跳,指着肇事者怒气冲冲地吼:“干什么?不愿上我的课尽管出去!” 谢凡屈着身子边躲老师边对李意侬说:“周成成昨天告诉我,胖子几天不见你,以为你跑了,这两天搞不好要找上门,你小心点。” 说曹操曹操到,原先紧闭的教室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来人声音洪浑,开口便找李意侬,待见到站在教室最末的人,指骂道:“李意侬,我还没收拾你呢,瞧你那一脸熊样!”跟着来的人在胖子身后附和地哈哈大笑,谢凡向李意侬使了个眼色,他一闪身从后门逃走了。 跑至半路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李意侬,很久没尝过被人追债的滋味了吧?”是顾建国! 他一声不吭挂了电话,将它狠狠摔在地上,脑海突然掠过一个人影:顾苋!她有没有怎么样?忙捡起电话边跑边拨,却一次次传来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将他侵蚀:顾苋,她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回到家,卧室和客厅整齐空荡,窗帘被风吹起孤寂的一角,好似从没有人在过,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里,脑子里闪过千万种可能,顾苋是不是被顾建国带走了,他会如何地强迫她,他忘不了上一次赶去救她时,她满脸泪倒在床上哭得虚弱的样子,而这一次她又会如何地害怕哭泣,之后又在手腕上留下一条条可怕的疤痕。不!他突然惊醒过来,站起来就往外冲,他不能让小白菜再受伤害! 正在这时,手机又响起来,他以为是顾建国,掏出来一看,竟然是顾苋。 “意侬——” “你有没有受伤?顾建国,他……有没有为难你?”电话刚接通他就急吼吼地问道。待听见电话那头闹哄哄,不像是被人关起来的样子,“你现在在哪里?” 顾苋此时在商场四楼的家俬城,这是早几天便有的打算,实在再见不得李意侬高大的身子委屈地缩在沙发的样子,也想借此改善这几日两人间紧张的气氛,决定订做一张新床,哪怕就放在客厅里也好。她随身背的包包里是李意侬给的家用,全都裹在报纸里,她还没拆开包装,挑来挑去眼都花了,一看时间他正好放学,掏出手机,却见到里面的未接电话全来自他。 他一听便怒了吼回去:“你知不知轻重,这种时候为什么要乱跑?”顾苋被说得一愣,呐呐地说:“我不知道……”想起他刚才提到的那个人,“是不是顾建国……” 李意侬听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好的,松了口气,仍是不放心,向她问了地址便打车过去。 远远就见她站在商场门口东张西望,小小的身子裹在红色的羽绒服里,摇头晃脑的样子像只企鹅,加快脚步跑上去。 李意侬因刚才的担忧仍绷着脸,顾苋随他上了出租车,一路上偷偷打量他,见他目不斜视,根本没有想要理她的样子,不由有些委屈,气鼓鼓地想:莫名其妙就对人吼,现在还板着个脸跟她欠了他五百万似的,好啊,看她会不会主动搭理他。 在车上李意侬便接了好几个电话,他均是一声不吭听电话那头的人讲,间或应几句,自己的脸却像浸在墨汁里似的越染越黑,顾苋隐隐觉得不安,想放下小脾气关心一下,谁知电话那头的人跟她有仇似的,直到进了家门,李意侬仍举着它。 刚打开门就听他对电话里的人说:“谢凡,你帮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缓两天?”她放在门把上的手一僵,心底晃过一丝茫然的苦涩,却仍支撑自己进了屋,“砰”一一声响甩上门。 那晚顾苋第一次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见到李意侬终于打开那间从未在她面前开过的房间,她当时在客厅里抱着乖乖看电视,李意侬开了门后对她说了一句“晚饭别叫我”,不等她发挥好奇心,门已紧闭。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来拜访,她在卧室里听到意侬起来开门的动静,略躺了一会儿爬起来去开门,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见到她,停下了交谈。 “我……”顾苋指了指门口,随意编出一个谎来,“我要到楼下的早餐店买早餐,你们要吃什么?” 李意侬下意识便要拒绝,谢凡瞪了他一眼,转而跟顾苋说了自己要吃的样式。顾苋目光后来转到李意侬身上,见他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样子,她鼻头突然发酸,拿起沙发上的钱包,脚步踉跄地离开。 下了楼,早餐店门口排了一条长龙,顾苋心里一阵烦躁,坐在花坛边等了一会儿,人不减反增,不知不觉站起来往小区门口走,跳上一辆正好经过的公交车,到了终点,是中心公园正门。 ** 冬日的公园早没了平日的缤纷丰富,草坪萎靡树枝干枯,小道上呜呜刮着冷风,纵然如此,仍是有一大群打发时光来游玩的人。顾苋随着笑闹声去,原来喷水池前搭了舞台,是一个手机厂商在此举办活动,据说在三小时内要送出三十部手机。 与纷纷涌上前的人潮不同,一对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女满脸愁容,女生说:“怎么办?听说今天是黄道吉日,灵验的几率非常大呢,可是……” 顾苋恍恍惚惚望见喷水池中央的建筑,不久之前,她还和心爱的少年在这里许下心愿,她希望两人能够平平安安的相爱,平平静静度过此生,可是此刻,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她的心竟像被悬挂在半空中找不着支点。 突然,舞台上的主持人朝顾苋所在最末尾的方向抛下一只纸盒,一时间众人激奋纷纷往后涌来,顾苋被推推挤挤,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双手臂从身后将她牢牢锁住。 “谢谢……” “顾苋。”来人紧张地上下打量她,“你有没有受伤?”顾苋抽回手,脸冷下来:“你怎么跟来了?” “我、我刚才回了趟学校,刚出校门见你进来了,就……”可她怎会知道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守在小区门口,就为见上她一面。 一时无语,顾苋心下觉得再待下去也是徒增尴尬,点了点头,“我要回去了。”不看他一眼直直往前走,待走到公园深处一片密林中方寻思过来走错了方向,一转身,却见张纪航就站在身后。 他“哧”一声笑出来,埋在脸上多日的阴霾仿佛散去,对她说:“贝贝,你记不记得你刚来宁远的时候,芝芝阿姨要我带你上学,你呢,出了门就跟我分道扬镳偏要自己走,但每次都走不远,因为你不识得路,都是我去接你。”那段时光,可算是张纪航与顾苋最为和睦的时光了,那之后…… 顾苋望着他的脸,目光咄咄逼人:“后来呢,你怎么不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5 章 ☆、第二十三章 后来的事情,也是造成这些年顾苋对张纪航不冷不热的原因之一。那时候母女俩刚到宁远市,唐芝芝在夜总会找到新工作,老板正是张纪航父亲。芝芝据说和他是同乡,于是工作起来便不那么为难,两家人处得也极好。谁知不多久,夜总会被人举报卖淫,张纪航父亲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决定在夜总会找个人顶罪,只跟警方说他出差在外,那名小姐私自接的工作,与夜总会无关云云摆脱。 张家的夜总会那时刚招来一批年轻貌美的姑娘,正是挣大钱的关键时刻,要找,自然找年老色衰的。 顾苋至今只记得唐芝芝入狱前一晚第一次苦口婆心教育她好好学习,出人头地之类,又说她不在的时候要听张叔叔的话。第二天放学回来便不见唐芝芝,第三天,第四天……后来她无意中听到夜总会几个有声望的主管聊天,才知道唐芝芝被捅了出去。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芝芝阿姨被以贪污巨款通缉,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为何不让我照顾你?” 顾苋摇头,突然醒悟过来:“你怎么知道?”见张纪航一脸慌乱,明白过来,“你早知道唐芝芝贪污,却一个字不肯告诉我?”然后害她被顾建国抓了去,凌辱……顾苋气僵原地,骂人的话却一字吐不出口。 张纪航上前一步,见顾苋连连倒退,忙住脚。“我、那时候你那么担心芝芝阿姨,我怕说了你不能接受,所以以为瞒住你是最好的办法。” 顾苋眼角瞥见张纪航身后的树后藏了一人,大声说:“出来!鬼鬼祟祟做什么!”那人见行迹败露,从树后走出来,赫然是周芳草。 周芳草亦是趁着张纪航不注意,早在他进了艺术高中就跟在身后了的,此刻听完两人的话,冷笑道:“就连我也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害她兜兜转转得那么辛苦,受尽委屈。 好样的,顾苋连连点头,与她自小长大的玩伴,她以为此生唯一的好姐妹,却都串通一气来瞒着她,叫她怎么不恨。 其实,但凡顾苋现在稍清醒些,便能分辨得出唐芝芝失踪那会儿,张周二人并未相熟,何来串通一气之说?这误会只怕越来越深。 顾苋甩手就要离去,周芳草突然冲上来狠推了她一把,愤愤道:“顾苋,你凭什么把自己的不幸全怪罪在别人身上?你的不幸全都是你那个当妓女的妈造成的!”又回过头来指着张纪航说:“还有你,她有什么好,你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周芳草!不许你再说!” 顾苋狼狈地从地上站要去扶,被她让开了,低头默默地往前走,轻飘飘地说:“好,全都是我咎由自取。”她被隐瞒被出卖算计凌辱,全是自找的,他们都为了她好所以瞒天过海,够了吧? 张纪航眼看她消失在石子路尽头,满身满心的疲倦和痛苦,却还要拔腿去追,被周芳草从身后紧紧困住,说:“你去也是没有用的,难道吃的苦还不够?别忘了,她宁愿跟着风雨飘摇的李意侬,也不愿跟你,死心吧。” 他突然发了疯一般挣脱,眼里是不输任何人的执狂:“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把她拉回来,你们谁都不懂顾苋的苦楚,我懂!”他十岁便认识顾苋,那个躲在母亲身后红着脸偷偷看他的小女孩,那个倔强地要独自上学,却在迷路后哭着喊着“纪航哥哥你在哪里”的小女孩,那个藏着对他仇恨,却不曾真正与她决裂的小女孩。若不是也舍不下他,以顾苋的性格,哪里有今天这多余的纠缠? 谁也不懂顾苋的,只有他懂。他如是告诉自己。 **** 顾苋带着凄苦的心回到住处,在门鼓了许久的气才掏出钥匙开门,里头却空无一人,又掏出手机来看,自己出门近三小时,未有一个未接来电。 将包包随手甩在沙发上,人随之躺下来。乖乖听见动静从卧室里冲出来,跳上她肚皮喵喵地叫,显然是饿了。顾苋这一早上都极累,不愿去细想都发生了什么,闭上眼睛睡觉。这一睡,竟睡到了华灯初上。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一只粗糙的手掌在她面颊上细细地蹭,不多时,一张满是酒气的嘴严严堵住了她的嘴,舌头在里面搅来搅去。顾苋又是惊又是吓,被呛得醒过来,却对上李意侬大大的笑脸和醉意朦胧的双眼。 “老婆——”他见她醒过来,调皮地嘟起嘴又要亲,顾苋连忙揪住他衬衫袖口将人拉起来,催促道:“快去洗澡,臭死了。” 李意侬极乖地跑进卧室里乱翻一气,不一会儿出来,张开双臂要把她抱住,嘴上及无辜地说:“我找不到衣服——”顾苋暗暗觉得好笑,这人几日前还对她木着脸,这会儿却像牛皮糖。想到这儿,点了点他鼻尖,愤道:“这会儿倒不欺负人了?”李意侬茫茫然将她望着,也不知听懂否,举起四指指天发誓道:“我再也不欺负你!” “好好好。” 好不容易伺候得他进了浴室,他却不肯放人,“嗵”一声将门锁上,脱鞋不脱衣,跨进浴缸里,将淋浴头打开。 顾苋忍着脸红,也不急着出去,站在旁边看他还有什么花样。见他将全身都湿透了一点点滑下浴缸,准备开门出去,他突然从浴缸里跳起来,伸手在口袋里乱摸一通,嘴里嚷嚷:“我的戒指呢?我的戒指呢?” 顾苋以为他又说胡话,哄他:“先洗澡,洗了再找,好么?”李意侬却狂暴地不依不饶,找不着就把台上的洗漱用品全扫地下,顾苋看他那架势恐怕连镜子都要打碎,连忙跟上去,眼角瞥见浴缸里浮着一个红色丝绒盒,拾起来问他:“是这个吗?” 他一把夺过盒子,捧着像得了好玩具的孩子那样嘿嘿笑,又将其打开,顾苋刚好奇地伸脑袋,就被他抓住右手无名指将戒指套进去。 竟然是一只小指甲盖大小的钻石戒指,样式简洁大方,套在她手上却显得极为莹白纤细。顾苋不知所措:“这、这是……” “嘘,”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靠近她耳边说:“戴了这个,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湿漉漉的身子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在她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大口,满足道:“完成了一个心愿。”顾苋转头去看他,不知是不是浴室里灯光昏暗的缘故,她好像见到他眼底浮动着幽哀的情绪。 甩了甩头,暗怪自己多心,他都承认自己是他老婆,俩人是心甘情愿,哪里来的乱七八糟? 顾苋拍了拍他的脸,甜甜地说:“好的,老公。劳驾您自己洗白白,OK?” (2) 转眼李意侬高三补课结束,原先早晚只得见一次面的小鸳鸯现在得以日日相见,李意侬乐得再不出门去,俩人整日窝在家里肩并肩看电视做饭养猫。 时间久了,顾苋一脸忧愁地问:“意侬,你每天终于闲在家里,没事?” 他上下打量她:“你都没事,我怎么会有事?” 不几日,谢凡带周成成上门,指着李意侬骂:“有异性没人性,重色轻友,见色忘义……”边说还边拿包包追着打,李意侬边跑边喊小白菜救命,顾苋只是微笑站着看,周成成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后来谢凡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大街上载客的有雨篷的摩托车,李意侬,谢凡,周成成轮流开车随便去玩,到过一小时车程外的薰衣草庄园,也到过传说中的鬼屋,去了游乐场,还去过稻田看人收割,一玩就是一整天,满满当当地站在太阳底下呼吸,当真是岁月静好。 有一天,四个人突然来兴要爬山看月亮,两个男孩去超市买零食给摩托车加油,剩下顾苋和谢凡留在家里灌开水上山喝。 虽然自暑假以来四人常常厮混在一起,但顾苋与谢凡真正说上话的时候却少之又少,没有人主动打破那层隔膜。 顾苋站在灶台边等水烧开,听见谢凡问她切水果的刀在哪里。她从抽屉里把刀拿出来,一转身谢凡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6 章 “……水烧好了?”顾苋强压下惊吓,点点头,谢凡不甚在意地接过刀,说:“周成成喜欢吃切好的橙子,剥皮的从来不吃。”眼睛突然停在顾苋右手无名指上,“这个戒指,是意侬给你的?” 顾苋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谢凡望着她一会儿,笑了:“顾苋,你为什么怕我?”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你手上戴的这枚意义重大的戒指,已是他最好的表示。” 她不知该怎么安慰,这枚戒指李意侬酒醉醒来后并未说什么,她便戴着了。想了想对谢凡说:“周成成也是很好的。” 她一愣,握住顾苋的手说:“你不必对我有隔阂,我对李意侬好,全是因为一起长大的情分,我不想他难做的。”顾苋便不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新年将近,春联,画纸,灯笼,到处一片喜气的红色,饶是平日里只有晨练时才热闹的小区也是整日汽车往来鞭炮不停,小孩子在楼下翻滚尖叫。 谢凡几天前去国外过节了,周成成自然是不再跟来这边,四人帮散伙在家清闲了几日,对这热闹就格外地敏感起来。 年二十九早晨,顾苋仍在睡梦中便被李意侬摇醒,她痛苦地扯被盖住头:“干嘛呀……” “小白菜,”他眼睛亮亮,“乖乖的粮食吃完了,走,一起下楼。” “你自己去嘛。”她耍赖,却仍是被李意侬抱起来强制地洗脸刷牙,终于换衣服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又愤恨地自己动手了。 到了超市,李意侬却根本不是买猫粮的样子,他待的,分明是一楼临时搭建的年货市场。顾苋疑惑地指着满满一车东西,“这是干什么,不是买猫粮就回去吗?” 李意侬头也不回地往推车里塞饺子皮饺子馅儿春联鞭炮灯笼,边说:“过年了,总不能冷冷清清。”他是看顾苋一直不为所动,才决定主动出击的,反正小白菜的性格就是反抗,然后妥协。 果然,她气鼓鼓地说:“我不会包饺子。” “电视里有教。” “那我也不会贴春联。” “我也没指望你的身高呀。” 气得嘟起嘴来:“乖乖怕鞭炮!” “把它放在纸箱里。” “……” 顾苋一直觉得,若是没有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机会,恐怕她要像现在程度地了解李意侬,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李意侬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地逗她,像个长不大的小男孩,比如常常抱着乖乖在厨房门口说她坏话,比如耍赖让她洗衣服,可收拾起她来却毫不含糊地像个男人,生病吃药盯着,饭量不够盯着,就连她经期将近他也提前告知,谨防她痛得死去活来的小物件也准备得妥妥当当。 这个身体里住着男孩和男人的人,当真是惜着她的。顾苋如是想。 最后只能妥协。李意侬边往车子里继续塞水果零食,边偷瞄某人郁闷的脸,作战胜利! 回到家打开门,屋子里却像季风过境一般,客厅桌椅东倒西歪,沙发坐垫被随意扔在地上,打开卧室,出门前还整整齐齐的床被枕头也不翼而飞。 顾苋不知所措地望着李意侬,他一笑,“我忘了,早晨让房东过来打扫卫生来着,过年不都要这样的?”弯下身收拾。 顾苋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也弯身下来帮忙,刚才积起来的过年的气氛好像要消散了。 好不容易收拾得差不多了,李意侬站起来拿了钱包出门,半小时后回来,手上提着一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枕巾被套。他解释说:“我刚才去问房东,她说洗得太慢,今晚恐怕干不了。”又见顾苋坐在那里一脸苦闷的疑惑,伸手搅乱她头发,笑说:“不要担心,什么事也没有。” 第二天是年三十,早晨在各家的鞭炮声中醒过来,李意侬去卧室里叫醒顾苋,他负责贴春联,顾苋负责跟着电视上的教程包饺子。等到春联贴完了回来看包饺子的进度,却见顾苋一脸愁苦地站着。 “这……就是你包的饺子?”李意侬指着桌子上乱七八糟摆了几块面疙瘩问。 点头。 “哇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倒不如要你贴春联,我来包饺子。不过话说回来,我以为女孩子都有点天分的呀!”自顾坐下来,捏了张饺皮,再一勺馅儿,蘸水,对折,一只白白胖胖的饺子就包好了。 “来,学着点儿。” 顾苋跟着坐下来,低头好久不说话,李意侬察觉不对劲,皱眉问:“怎么了?”好久才听她呐呐地说:“我过年,从来没吃过饺子的。” 李意侬想了想,拉她过来坐在腿上,温柔地问:“那吃什么?我们现在来做。” 顾苋摇摇头,对他说起久远的小时候:“小时候每天和妈妈不同的地方跑,对节假日根本没有概念,吃也是跟她在工作的地方。我清楚的记得有一年冬天,妈妈下了班,那天不知道要去哪里住好,于是一遍遍跟在她身后晃荡。后来听到街上家家户户放鞭炮,就问她‘大家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放鞭炮’我记得妈妈好像哭了,可是恶狠狠地告诉我,‘只有死了人才放鞭炮’,我傻乎乎地信了,第二天跟妈妈去上班,见到老板家也在放鞭炮,很悲伤地对老板说‘节哀顺变’,可是老板很生气地对我说‘大过年的,谁家死人’才知道过年了,才家家户户放鞭炮的。” 此刻怜她十二万分,疼她十二万分。 李意侬张臂将她紧紧抱着,埋在她颈边不无忧伤地说:“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呀,虽然知道春节要放鞭炮,但知道与不知道却没有区别。”顾苋转脸去看他,近在咫尺的眉眼染上再不隐藏的失落和悲痛。心一紧,伸手去与他十指紧扣,听他慢慢道来。 “……我与你,几乎有一个相似的童年。不同的是,我与妹妹在赌场长大,整日被父亲带在身边,十年如一日。后来终于懂得春节是要与家人一同度过了……”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飘到很远的地方去,再开口的声音因压抑着情绪哽咽。“也是年三十的这一天,我和小秋约定一齐乘火车到外地去过节,在火车站,熙攘的人群,我亲眼见到她被火车碾过去,血飞扬起来,漫天都是红色……”就是此刻,他还能听到轰隆隆呼啸而过的火车声。 顾苋回身抱紧他颤抖的身体,一遍遍在他耳边说:“别怕,别怕,都过去了呀……”身体却不由自主被染凉,李意侬抬手擦她滑下的泪珠,望着她的目光悠远,似在望着另一个人,嘴里喃喃道:“原谅我……原谅我……” 顾苋觉得无措,除了将他抱紧,还能做些什么?不由自主地以吻去抚慰他的不安,眉,眼,直挺的鼻,苍白的薄唇,最后四目相对,她眼里是心疼,他眼里似乎是惶惶的不确定。 当她的唇吻上他的,李意侬像被激怒的野兽,以更为激烈的方式回吻,牙齿紧紧咬着她的下唇不放,舌头狠命地吮吸,好似饥渴了千万年,又转进口腔里辗转,直到顾苋受不住地轻捶他的背,才放过她的嘴巴,慢慢地移动到她的下巴,下颌,颈项,双手蠢蠢欲动地探进厚毛衣下摆,一点点向上游移。 顾苋脑子虽然被他吻得晕乎乎的,却对身体被触摸这件事极为敏感,颤抖地睁开眼,见他一脸地陶醉,出声提醒:“意侬,不可以……”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7 章 他此刻正在情动中,一切声音早已远去,手游过细腻软滑的皮肤,堪堪停在蕾丝内衣下方,双手握着她腋下。 顾苋害怕得双手紧抓着李意侬胸前衬衣的口袋,没想到却挤出来一个小塑料袋,拿起来一看,赫然是—— 李意侬感觉怀里的身子僵硬下来,但见她手上拿着的东西,不由懊恼:“……昨天在超市里有一对情侣在挑,我也是回来后才发现的。”也不知是鬼使神差拿的,还是那对不认识的情侣恶作剧的结果。 顾苋低叹一声,窝在他怀里,“我信你。”李意侬一激动,就要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从脖颈吻到脸颊,却尝到咸咸的水汽。 “好了好了,”李意侬疼惜地去擦她的眼泪,“我不欺负你了,乖啊,别哭。”她突然直起身子捧住他的脸,他的眼珠漆黑得不见底,远看却满是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年夜饭草草结束,吃饺子的时候意侬一直低着头闷不吭声,好几个堪比包子大小的“饺子”被他眉头不皱地吞下去。顾苋在一旁看得又是愧疚又是恨自己不争气,不是没想过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只是噩梦在心里植的太深太深…… 客厅的灯暗下来,顾苋躺在床上,侧耳去听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脱鞋,盖棉被,关台灯,外间陷入黑暗,只余她这里一盏昏昏的壁灯。不多时,外间传来歌声:“小白菜乖乖,快快睡吧,大灰狼被消灭啦,还有外婆在身边呀……” 这只歌不知第几个夜晚响起,顾苋记得那又是一个从噩梦中醒来的晚上,意侬靠在床边满脸焦急地让她“别怕”,顾苋却仍在黑暗中兀自睁大眼睛不肯睡去,直到他陪了很久,唱起那首从未听过的歌才慢慢睡过去。以后的每个夜晚,当她亮着壁灯他都会唱歌哄她。 下了决心一般,顾苋从床上爬起来,身上只穿一件睡裙,轻轻来到沙发边。 “小白菜?”他吓了一跳,“你怎么……” 顾苋掀开被毯一角,挤一挤,躺进去,手摸索到他的双手往自己柔软的胸口放:“我不怕。” 他动了动,下巴蹭着她头顶柔软的毛发,手刚放在她柔软的腰肢上,就明显感到她的害怕。 低叹一声:“我痛恨自己竟然失控,不懂得体谅你。”顾苋窝在他怀里像一棵静静的小白菜。 “……你被接走的那天,我一直在身后跟着,凭借记忆找到你出逃那晚我们遇见地方,一路打听才找到你住的别墅区。” 她静默,却控制不住的冷。 “不管你信不信,我站在陌生的建筑前面,竟然很清晰地听到你叫我去救你。”他在黑暗中苦笑,“我一间间去敲门,没有一个是你住的地方,也没有人知道这里有个你,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竟然看到张纪航。” “他以为我不死心要来纠缠你,上来就想跟我打一架,我告诉他你有危险,但他不信。于是我跟他打赌,你要是没事的话,我永远不纠缠你……” “门被踢开的时候……你躺在顾建国身下……” 一只手及时捂住他欲出口的话,求他:“意侬,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那些是她无知无觉时发生的事情,她没有记忆却还是害怕,可怕的联想。 “你听我说下去,总要面对的是不是?”他与之相望,目光是鼓舞和循诱,顾苋一点点松开手。 “你全身都是伤,张纪航冲上去摁倒顾建国一顿好打,我去抱你,你连我也不认识,我很自责,很害怕……” 他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声音模糊地说:“我守在你身边那七天里,比我命里哪一天都要难熬,一方面希望你快点醒来,不要在噩梦里拒绝我去安慰你,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你醒来,我怕你再没法面对一切。” 顾苋抱紧他,坚决终止这段黑暗,泣不成声:“后来我都记得,你在病房里,张纪航在病房外,你每天都跟我说话,要我快快醒来听你唱歌弹琴,你说自己去中心公园许了愿,要我醒来后失忆也好,变成痴儿也好,你都会陪在我身边,是不是?” 她怎会忘记,那时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行走,耳边都是自己哭叫和求饶的声音,没有一个人愿意救她,飘飘荡荡时,就听见意侬说:“你回来,回来——”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李意侬将顾苋的脸捧起来,与他一样的满是眼泪,呢喃地说:“你不要怕,我永远都在你看得到的地方——” “意侬,我曾经以为的顾建国对我的好,全都是因为疼惜我和妈妈漂泊在外吃尽了苦,于是我感激,也无条件地信任。后来他做了那些事,我才知道,他给的温暖,是为将我灼伤,然后燃烧。”顿了顿,恳求他:“希望你不要像他,如果你要伤害我,一定不要让我知道是你。” 他哽咽着点头,万分珍惜地许下承诺:“我会的。” 那夜后来,俩人相拥着絮絮叨叨地说话,直到天一点点变亮才不舍地沉沉睡去。 一夜好梦。 顾苋睁眼时太阳已经打在松软的床上,楼下是噼里啪啦迎新的鞭炮声和孩子们的笑闹声,她感觉心底生出久违的安静和尘埃落定。也许该称之为幸福,这样想,嘴角掩不住地扬起来。 伸手想去抱另一只枕头,却触到字条:小白菜,我想去看小秋。顾苋将它压在枕下,想起他昨晚自责的脸,如果不能忘记,那就一直记得好了,这不失为一种提醒自己不令死者失望的方法。 她眯着眼又要躺回去,客厅突然传来一记闷响,顾苋以为是乖乖又淘气,急忙披了外套出来,却见那间从未打开的房间门前站了个拄着拐杖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试图将门打开,捣鼓了一会儿,终于成功—— 虽然仅一面,但顾苋还是认出来人是李意侬的父亲,下意识地唤道:“李叔叔——您怎么来了?” 李国栋本是做贼心虚,手上的钥匙啪一声掉地上也顾不得捡,抬头面色不善地打量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顾苋急忙解释道:“我……意侬带我见过您一次的。” 他低着头似在回想,突然抬起头来面目嘲讽而狰狞地说:“老子管你是谁,与那杂种在一起的就不是好人,劝你最好别碍我发财!”抬腿进去。顾苋忙跟过去,才到门口就被里屋烟雾缭绕呛得猛咳,待习惯了环境,却见李国栋已经在正中央跪下来,手里捏着三支香。顾苋顺着他目光望去,对着门的神台上放着一张黑白相片,主人正是李小秋。 毕了,李国栋迫不及待伸手在神台后一阵乱掏,不多时掏出一只浑身裹着报纸的条状物,顾苋认得,李意侬曾给过她一只,说是用来补贴家用。 “叔叔,您不能拿,这是意侬的钱……” “滚!”老人毫不客气地将上前阻止的女孩推开,指着她骂:“臭j□j,跟那个杂种在一起的都不是好东西!”颠了颠手里的纸包,一副嫉恶如仇的嘴脸:“李意侬的钱?那也是他欠我的!你知不知道他害死我活生生的一个女儿!”普通一声跪下来,边对神台上的黑白相片叩三个头边大哭起来,也不知是真假,脸上并未有水汽。 “女儿啊,都是爸爸不好哇,你死得太惨了!早知道杂种那样刻你,爸爸当初就是死也不让他带着你!”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8 章 顾苋知他说的是李小秋死去的事,呐呐地站在一边想上前安慰,却听李国栋又是悲愤地哀嚎一声:“……当初更不不该发善心把那个杂种从孤儿院门口捡回来!” 顾苋方才回味过来,那些字句一字不漏地进入脑中:意侬竟是捡回来的? “叔叔,您说意侬,不是您亲生儿子?” “老子是造了几世孽才能生出这个扫把星!”李国栋恨得咬牙切齿,“自从把他捡回来,我女儿大小病不断不说,最后还死在他手里!” 顾苋怔在原地,她晓得谢凡那时候说意侬曾“杀”过的女孩是小秋,不曾想两人竟毫无血缘关系!意侬竟是一个孤儿! 正僵持中,一个人影突然冲进来,毫不客气指着地上的李国栋骂:“王八蛋!你嫌自己给意侬找的麻烦还不够是不是?给我滚!” 原先还志气高昂的李国栋见了谢凡却像见了猫的老鼠,反手将纸包被在身后,讨好道:“这就走,这就走!” 谢凡眼睁睁看着他拿了东西,却不想说破,只在李国栋关上门消失前吼道:“你再敢出现,看我不打断你另一条腿!”转身见顾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拍了她一下:“回魂啦!” 顾苋一个激灵,结结巴巴地问:“谢凡,你、你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想你和意侬啦!你都不知道那边的牛奶和面包有多难吃,这不,我年也没拜就连夜飞回来了。”她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在国外的事情,突见顾苋虽然面对她,却早已魂游天外,不悦地唤了一声:“喂!” 顾苋自始自终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脑海中不停重复“李意侬是孤儿”“李意侬是孤儿”。 “谢凡,意侬……不是李叔叔的亲生儿子?” 谢凡一怔,迷惑道:“你一直不知道?小秋才是李叔叔的女儿,唯一的,意侬是他捡来的孩子。”见顾苋一脸凝重面色苍白,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安地唤了句:“没事吧,我……没有说错什么吧?” 顾苋摇摇头,眼角瞥见戴在手上的钻戒,压抑住激动:“谢凡,你知道这个戒指是哪里来的吗?” “不是意侬送你的嘛。” “不,我是问你,意侬从哪里弄来的?” 谢凡见顾苋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一咬牙狠下心说:“这个戒指,其实是意侬欠了巨债,请人去国外帮炼的……”看一眼顾苋,“是小秋的骨灰。” 顾苋是知道的,那是现今最新又少有的炼钻技术,一些外国人为了永远怀念死去的亲人爱人,便花高价将死者骨灰炼成钻石镶嵌在戒指上,以示怀念。而这些,都是不久前,久到李意侬将戒指送予她前,她收拾客厅时在沙发见到的,当时只是兴味多瞄了几眼,不曾想,戒指不久后便在他酒醉后戴在她手上。让她想想,李意侬当时说了什么? …… “嘘,”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靠近她耳边说:“戴了这个,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李意侬是凌晨时分,顾苋睡着后突然起意要来见一次小秋的。颠簸近三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整座墓地都是萧瑟的枯黄,连空气都降至冰点,然石碑上的女孩却一如既往对他笑,似开心,又似责备他这么久才来探望一次。李意侬心尖酸得厉害,在一旁坐下来,对石碑上的人轻声说:“小秋,我来看你了。” 像久未见面的老友,他絮絮叨叨说着近况,说谢凡,说顾苋,说乖乖,说自己就要面临高考,尽管知道这墓碑下面的她不久前才被自己送走,却仍说了个够。 直说到太阳下山,残阳如血,李意侬才意犹未尽地站起来点点石碑上的相片:“我走了,会再来看你。” 下了山,却见必经的路口停了辆车,还未走近对方已经打开车门下来,竟然是顾建国。 李意侬先是一惊,恶狠狠瞪了一眼转头要走,却听顾建国在身后说:“李意侬,有没有兴趣与我谈谈?”李意侬仿若未闻,自顾往前走,顾建国见他没有要“谈谈”的心思,大声说:“是关于顾苋。” …… 李意侬回到住处时,见顾苋呆愣愣地坐在沙发里,正要开口,蓦然见到平日里锁着的房间门打开着,又惊又慌,口气不住重了,冲她吼道:“谁让你把门打开的?!” 顾苋好似这时才察觉他的存在,扶着椅背站起来,望着面前的人,心一阵阵发凉,幽幽地问:“是我开的又怎么样?如果没有打开,我怎么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可笑!” 他吓了一跳,以为顾苋知道什么,正要上前服软解释一番,却听顾苋惶惶然绝望地问他:“意侬,你到底是爱着我,还是把我当做谁的替身?”那枚戒指此刻被她紧紧握在手心里,如若他的答案是肯定,她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李意侬后知后觉自己和顾苋关注的并不是一件事,随即进入房间在神台后一阵摸索,可一直藏在那里的东西却不见踪影。 “小白菜,我放在神台抽屉里的东西去哪里了?”他冲出来焦急问道。 顾苋此时已是眼眶泛红,为此刻在她看来他的逃避。一甩手,将戒指朝他扔过去,将将打在脸上,李意侬反应过来时顾苋已经逃到门口,忙追上去将她抱住。顾苋正在气头上,力气格外大,挣脱不开便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李意侬吃痛松开,顾苋早跑得不见人影。 谢凡提着外卖回来就见顾苋低着头一个劲儿往前冲,正要追上去,抬头却见李意侬急匆匆下楼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意侬见到她一怔,不及多想,道:“我刚才回来,家里被乱翻一气,顾苋……顾苋不知怎么生气了。” “李国栋今天来了,全是他造的孽。”谢凡叹道。 李意侬脸色因为这个名字沉下来,随即想到什么,“那我放在神台后面的东西是他拿走的?” “不就是钱吗?”谢凡满是疑惑,“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进去了,怕他贪得无厌恐怕连你的小白菜也卖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拿走了,你要是有急用,我让周成成去拿来。” 李意侬摇了摇头,心总算轻缓些,道:“年二十九趁着我个顾苋出门他来过一次。”家里龙卷风过境全是李国栋的杰作,他怕吓着顾苋才谎称房东过来打扫卫生。“他拿了便拿了,现在在我这里反而是定时炸弹。” 谢凡问原因,李意侬想了想,终究将今天祭拜小秋时见到顾建国的事情说了出来,却仍是心有余悸。 谢凡好半天才将信息消化,“这、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弄错了?”李意侬将录像带递给她,由不得她不相信,“那你打算怎么办?顾苋不可能瞒一辈子,尤其还有顾建国掺和进来。” 他好看的眉毛烦恼地皱起来,谢凡站在对面望着有一瞬失神,上一次见他为某件事这样费心费力,是多久以前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不要担心。” 谢凡回过神来,道:“现在确实有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摆在面前。”将下午自己和顾苋的谈话高中好友,“你的小白菜现在以为自己是小秋的替身。”李意侬一愣,眉目染上温柔,这才想起刚才顾苋似乎有问过他自己是不是替身,都怪他过度担心另一件事,本该好好解释的事情硬是错过了。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39 章 “好自为之吧。”谢凡拍拍他肩膀,忠告道。 顾苋跌跌撞撞地冲出来,站在小区门口却寸步难行,心一片片酸涩翻涌,天大地大,竟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身子脱力一般要往后倒,及时被一双手臂接住。她迷迷糊糊似认识那人的轮廓,喃喃道:“带我走……” 起了一阵风,从半开的窗缝涌进来,掀起窗帘长长的下摆,露出印在玻璃上的半截冷月。 被毯里鼓鼓的一小片轻微挣扎了下,蹭出细白的脚趾,许是感到凉意,悠悠转醒过来。 张纪航不知年月地守在床边良久,此刻见顾苋醒过来,抑不住地高兴,“你醒了?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顾苋因他的靠近稍退了退,张纪航径自沉在莫名的喜悦中,笑说:“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饭。”转身带上门。 顾苋醒来后便是彻底地清醒,不带半点困意。默默地打量了这个她曾极为熟悉的房间,窗帘是她以前选的小碎花,书柜上整齐罗列着她住在这里两年用过的书,墙上还贴着某学期她作文大赛获奖的奖状。难免的触景伤情,竟好像上辈子的事情了。 张纪航在厨房捣鼓近一小时,端出来一小锅汤圆,浓汤香甜混合着芝麻花生的香味勾得她肚子一阵咕咕叫,埋头要吃,碗边却没有筷子勺子,抬头就见张纪航捏着勺子凑过来一只圆白的汤圆,不及防被他喂进一只。 顾苋嚼了几口停下来,面色古怪地望向他。 张纪航目光熠熠,声线掩不住兴奋地上扬:“很熟悉对不对?还记得小时候,芝芝阿姨和我爸总没时间管我俩吃饭,你又嫌家里阿姨做的不好吃,我就给你做了汤圆,芝麻花生捣碎拌白糖的馅儿,你吃好几个月也不腻。”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唐芝芝在夜总会上班,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却不想再令顾苋跟着过苦日子了,于是情愿请求张纪航的爸爸让顾苋住在他家里,自己在夜总会糊弄着睡了一夜又一夜。有一件事张纪航说错了,她哪里是嫌弃佣人饭菜做得不够好,那些饭菜只是悉数被她拿给唐芝芝,她自己饿肚子饿得吐胆汁,凑巧又被张纪航撞见,于是随意撒了谎,没想到张纪航当真每天给她做汤圆,她乐得把属于自己的饭菜给唐芝芝送去。 又被强制喂了几只汤圆,张纪航似不觉顾苋的抗拒,歇斯底里地兴奋起来:“贝贝,你记不记得自己那时候说过,有朝一日要是嫁给我,就靠卖汤圆为生,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小汤圆……” “纪航。”她冷静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低垂的睫毛压成一小片阴影。“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张纪航一愣,停下手舞足蹈的描述呆呆望着她,那眼神似不知又似埋怨顾苋乱说话:“为什么?” 顾苋看着面前的人,张纪航可算得上眉目清秀的男孩,难得的便是傻气固执的善良。他们是青梅竹马,发过少不经事的誓言,他做夫她当妻,还要生个小娃娃,可说了是少不经事了,那时时光的彼端到时间的此头,发生那么多事,唐芝芝的无端替狱,张纪航的不明真相将她间接推入苦海,哪一件也令自己不能释怀。更何况现今这中间又多了一个人—— 顾苋一笑,似甜蜜似苦涩:“是什么你比我清楚。”那副样子却刺激得张纪航发狂,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怒吼道:“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狂躁地揪着头发,“我对你那么好,掏心掏肺,就差把命也给你,你还要我怎么样?我承认我们家对不起唐芝芝,承认自己曾经因为无知把你送进顾建国嘴里,但这些错误只要你肯,我统统可以补偿,那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那么独断坚持?” 顾苋的脸彻底地冷下来,残忍道:“不能。”一字一句毫无情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张纪航无声挨了一顿闷棍,颓然倒在椅子上,眼睛死死瞪着顾苋,像要将她剥皮拆骨生吞入腹,正要开口,顾苋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屏幕上滚动着李意侬的名字,她一怔,生生将电话挂断。不多时电话又打进来,挂断,又打进来,顾苋不厌其烦地耐心一一按键,直到电话换成短信。她打开来,上面的图片和字句令她险些掉下泪来,手一软,电话掉落。 张纪航绷着脸起身将电话捡起,图片左边是作势要亲亲的张纪航,两眼用特效做出两滴大泪珠,右边是一只梨花色的猫咪一脸无辜地望着镜头,也是两滴泪,信息内容是:老婆,我们想你。顾苋突然站以为她要走,甩了手机冲上前就将顾苋困住,嘴里怒极道:“你想去哪里?明明是你求我带你回来,没有我的允许,哪也不许去!” 顾苋懊恼地要挣脱束缚,骂:“你有病!” 他动作一僵,下一秒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目光惊痛暗沉:“那我就病给你看!”不由分说低下头吻住她。 那是他幻想汲取已久的气息,眼中心中全是不顾一切的掠夺,吻的力道不由大起来。顾苋却对这陌生的气息很是抗拒,磕磕碰碰中被咬破了下唇流出血,张纪航仍是不管不顾地咬住她强吻。 “嘭嘭嘭!”起初是耐心的试探,见无人应答,敲门声变得急躁,顾苋第一直觉来人是李意侬,挣脱张纪航未果,泪流不止,张纪航尝到苦涩,动作一顿,却在见到顾苋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后,又狂魔附体地缠上。 门外的人等不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几下将门撞开,果真是李意侬。 他来不及喜悦,见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顾苋嘴唇还红肿地冒着血,生气道:“顾苋,出来!” “她哪儿也不去,就留在这里!” 李意侬此时已经是恼火至极,不由分说冲上前将还在纠缠顾苋的张纪航打倒在地,强行牵起顾苋的手,张纪航爬起来抓住另一只挑衅地看着李意侬。 李意侬微眯了眼,咬牙切齿地说:“轮不到你说话!” “这里是我家,她现在在我的地盘上,你说轮到谁说话?”李意侬再要开口,顾苋伸出一只手阻断二人争吵,扭头疲惫地对张纪航说:“这件事情我来解决。”挣开他的手。 李意侬得了机会,拉着顾苋就要下楼离开,走到楼梯口顾苋却停下来,挣开手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走吧。” 李意侬一怔,心想顾苋并未知道自己隐瞒的那些事,至多是为自己从墓地回来因为房门打开的事凶她,以及谢凡说的,所谓“替身”。 “我爸他前一天来过一次,我骗你房东来打扫,没想到昨天他又来了,肯定是在外面输了钱才找上门来的,至于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一件也不要当真。”他解释道。 顾苋凉凉地问:“包括小秋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也不要当真?”见他错愕慌乱的样子,那些委屈莫名被快感取代,出言就是为了伤他,“也包括其实你把我当做替身这件事,我也不要当真,傻乎乎的就好,对不对?” 李意侬不知顾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牙尖嘴利,堵得自己哑口无言。低头思考了很久,久到顾苋转身要走,他才涩涩然道:“我承认你身上有像她的地方,也是那时你吸引我的地方,善良傻气和勇敢。” 顾苋止不住地又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所以你那些柔情蜜意伤心绝望全都是出自对小秋的念念不忘对不对?墓地那次是,年三十那次也是对不对?”不久前自己还体谅他如果不能忘记便记得,那不失为一种提醒自己不令死者失望的方法。如今她却只想嘲笑自己,亏得那次谢凡说她手上带的那枚戒指意义重大,她只当是李意侬拒绝谢凡的,却原来是怀念李小秋这番意思。 不能想,一想又是泪。 李意侬蓦地与她对视,目光里不知是不是顾苋错辩的诚恳:“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你就是你,是我想永远保护的小白菜。” 顾苋此时心里全是嫉妒和猜疑的心魔,哪里还有理智,强逼自己摇摇头绝情道:“我不相信。” 李意侬第一次那么恨她的固执和不解,恼羞成怒下口不择言:“那你怎么解释刚才和张纪航纠缠在一起?那么缠绵欲罢不能,我是不是该理解为我自己其实一直是他的替身?” 顾苋听罢,面色一白,却红了眼眶,滚滚的泪又落下来。在她分外在意的时刻,他却如此云淡风轻!气极道:“李意侬,你不可理喻!” 李意侬索性连解释也不愿,拽着顾苋的手就要下楼,顾苋手抓着扶梯不放,硬是挣脱大手,委屈地皱着小脸偏又要冷冰冰地说:“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快步跑进张纪航家,嘭一声关上门。 李意侬甚是恼火,狠踹一脚墙,不回去是吧?就这牛脾气,他也受够了!转身心却像被顾苋牵了线,怎么也走不远。一个房东摸样的人见楼梯口站了个陌生人,皱眉道:“找不着人就赶紧走,出了什么事你负担得起嘛。”他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气冲冲地下了楼。 张纪航原本巴巴在客厅里等着,听见她推门进来,眼眶还含着泪水,心一喜,想必顾苋已经对李意侬死了心了,上前说:“贝贝,你不要再难过,跟我一起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0 章 顾苋此时虽情绪不振,仍想前不久说要出国的事,随口问:“决定去哪了?” “加拿大——” 顾苋站起身往里走,张纪航跟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那,你是想去别的地方吗?”顾苋不甚在意:“再说吧。” “好,都依你。”张纪航兴奋不已,等了许久,终归是等到了。 顾苋躺在床上,这番情绪上的波动令她身体疲惫,心思却极为清醒,挥之不去全是那人的眼睛,和似真似假迷惑着她的解释。 一旦离开令她气恼的情景,猜测疑惑抽离,理智重回,过往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谢凡说李意侬从不主动招惹女孩子,可他却一次次令俩人牵扯。被他收留那晚她昏昏欲睡之时,他不是说过自己像“她”了么?在琴房,他第一次吻上她额头那一次,自己不是感觉他透过自己再看另一个人了么?还有墓地那一次,他望着自己只有四只手指的手掌那么自责绝望,哪一件与她有关?偏偏是她自作多情放任自己沉在虚幻里,到头来伤心难过,又能怪谁? …… “我爸他前一天来过一次,我骗你说自己让房东来打扫,没想到昨天他又来了,肯定是在外面输了钱才找上门来的,至于他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一件也不要当真。” …… 顾苋突然跳起来举着镜子对自己乱照一通,嘟着嘴打量里面的人,嘀咕:“我哪里像她,哪里像?”手捧着脸呜呜地哭出来,偏偏不敢出声,拉过被毯盖上。 半夜,顾苋突然被一记猛雷惊醒,窗外哗哗地下着雨,床正靠近窗边,几片雨丝伴着风刮进来,冻得她分外清醒,索性起身关窗。刚要将仙人掌搬进来,手却顿住,眼睛直直盯着楼下路灯旁的墨绿身影,再移不开目光。 那么大的雨,李意侬抱着双臂蹲在路灯旁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昏黄的影子随雨水散作波纹流向未知的远处。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李意侬突然抬头,待真的与她四目相对,那道模糊的身影好似一阵僵硬,颤抖地站起来,仰头一心一意地向着她。 顾苋心里一阵发酸,此前千万个他不可原谅的理由都化为乌有,她怎么忘了那个少年说了“我承认你身上有像她的地方,也是那时你吸引我的地方,善良傻气和勇敢”“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你就是你,是我想永远保护的小白菜”呢! 她惶惶地打开卧室门,守了一夜的张纪航听见动静跳起来,尽管脸上满是疲惫不堪,仍紧张顾苋:“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 顾苋呆呆地说:“纪航,意侬在楼下等我。”不由分说要去开门。张纪航一个箭步拦住他,面上是几近崩溃的歇斯底里:“你怎么能答应了我又反悔?” “我答应了你什么?” 他心一痛,连连点头嘲讽道:“好好好,到头来都是我活该是不是?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他苦苦地守在这里一晚,她熟睡时无数次害怕她醒过来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可是直到后半夜都不见动静,他以为这一次自己感动了她,终于要修成正果,没想到老天却再一次狠狠地嘲弄了他。 “纪航。”饶是她对他再隔阂伤他再多次,也知这一次是彻底令他痛苦绝望了,“我……我不能跟你去任何地方,我只是出于友情在关心你,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了。” 张纪航看着她小心翼翼略带讨好解释的样子,突然笑出来,是再也难藏的绝望和恨:“也只有对任何一个张纪航以外的人你才用心,张纪航的心就廉价得连一毛钱硬币都不如是不是?好,我不拦你。”他主动上前将门打开,硬着声说:“我要是再犯贱,就罚我生不如死!” 顾苋只是稍作犹豫,随即迫不及待地冲下楼。张纪航原本在原地寸步难行,待听得她脚步声消失,发了疯一般冲出去,却哪里还见到她的影子? 顾苋,原来你情愿飞蛾扑火,也不肯留在我身边。 他又哪里知道,即使是飞蛾扑火,在选择奋不顾身那一刻仍是快乐的,痛和粉身碎骨,哪里还重要。 楼下,李意侬在暴雨中终于等到脚步缓慢的顾苋。不知是不是淋了太久,他眼眶通红的样子,见到她最先做的不是拥抱安慰道歉,而是走去牵起她的手将那枚一直捂在手心里的戒指套在她右手无名指上,仿佛婚礼结束后那般严肃地说:“顾苋,我们回家。”声,却哽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时间毫不留情驶进高三下半学期,刚刚结束一个月的补课生活重又拉开序幕。李意侬每天埋首于练习簿演算,填试卷上一个又一个空白,有时候抬起头来看窗外,饶是十八年来惯于随波逐流的他也感到一丝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未来在哪里,是喜是悲? 每当感到这样的害怕,他就给在家里等他的顾苋发信息,有时候问她醒了吗,早饭有没有吃,有时候让她给洗塞在球鞋里的脏袜子,顺便问乖乖有没有闹人这些琐碎的小事,顾苋耐心地一一回复,末了说今天研究了新菜,要他一定回来吃饭。李意侬一周有三个晚上是必须要在学校寝室里住的,那三个晚上因为要考试到很晚,迫不得已。李意侬总回,好。这时候他望着教室里埋头苦学的同窗,不无嘲讽地想,你们卖力考试是为什么,不让父母失望,一个好大学。我呢,我要让心爱的女孩幸福。 周三晚自习考物理,卷子上一半鬼画符的标记看不懂,索性随意填了ABC,交罢试卷冲回那个小家。 那时正是傍晚,李意侬在楼下时突然停下来,抬头果然见自家阳台边上依着一个望着残阳出神的小姑娘,橙红的颜色印在她脸上有种油画般厚重的美丽,亦有种随时消失的朦胧感,心一动,迫不及待地上楼。 “这么早,不会是逃课了吧?”顾苋歪头想去打量他背在身后的双手,被李意侬上前来抱住,咕哝说:“就是想你,看你有没有乖乖在这里等我。” “不然我还能去哪里。”她轻声说。李意侬不答,收紧手臂。 顾苋在厨房里做饭,李意侬站在门口望着她弯曲不语的柔软颈项,好半晌都不与他说一句话。近来时常这样,或许该说自从顾苋回来之后,她好似变得轻愁了,好几次他放了学回来就见顾苋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发愣,他不打招呼她不知什么时候才醒过来。 他刚转身进卧室,客厅的门铃响起来,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去开门,按铃的人也不依不饶。李意侬伸出头来冲厨房喊道:“小白菜,你怎么不去开门?”伴随声音落下的是“哗”地菜入锅的声音,李意侬只得放下手上的动作去开门。 来人穿着整齐的红色工作套装,见人来开门也不多话,从背包里拿出一叠发票翻到其中一页要他签字,李意侬一看,竟然是某某家私城,送来的是一张床。顾苋久不见动静,跟出来看,来人一见她就说:“是这姑娘到我们店里订的床,今天刚到的货。”李银看一眼送货的小伙儿,又看一眼貌似脸通红的顾苋,偷偷笑了。顾苋硬着头皮去签字,背地里还伸手去捶李意侬。那送货的看出这俩人间眉目传情,打趣:“新婚愉快呀。”换李意侬低眉偷瞄顾苋,她嘴角挂着很浅的笑,还未到达眼底却散了,惶然揪得他心一阵疼。 顾苋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连续近一周的小腿肚抽筋又来光顾,直挺挺躺了一会儿那劲仍未过去,起身搬着腿去了客厅。 那张新买的床占了近一半的位置,光溜溜的木头泛着冷冷的光华,上面一只松软的枕头,不见李意侬。 “怎么起来了?”阳台那边传来动静。是他。大半夜不睡觉,窝在那里乌烟瘴气,听见她走过来把烟头掐灭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如果没有冲着她笑,顾苋觉得他望着自己的样子有点像预备捕食的猎豹。她指指自己的腿呐呐地说:“抽筋了。” 那双眼睛貌似有一瞬的探索和迷茫,不过很快,他站起来将她拦腰抱起,“咚”一声又坐回地上。顾苋不得已,重重地撞在他硬硬的胸膛上。李意侬看她傻乎乎有些懊恼地揉鼻子的样子,低头咕咕地笑着要去亲她,被顾苋狠狠瞪了一眼,只得轻轻碰了下头顶。 顾苋窝在他怀里,李银伸长手去一下下揉她小腿肚子。“你轻点,很疼的……” “乖,不疼怎么好?”又说,“我听人说腿抽筋要补钙对不对?”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1 章 顾苋想了想,也乖乖点头应他:“嗯,补钙能长高。” “哎,撑死也到不了一米六吧?” 顾苋一听,气呼呼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不服道:“好歹四舍五入也两米了,你不也一样。”李意侬疼得龇牙咧嘴,悄悄伸手在她怕痒的地方一阵抓一阵揉,顾苋不及防,吓得“啊”一声尖叫,随即咯咯笑着倒在身后的胸膛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 真好。李意侬看着她透到眼底的笑意,总算不是白天那个好像将全世界拿来捧在她面前也不稀罕的冷漠了。 低下头,咕咕哝哝地吻上去,暖暖湿湿地浇在心口上,说不出的缠绵依恋。 “喵……”一只白猫突然跳上阳台,大长毛绒的尾巴,骨碌碌的一双绿眼睛,见到下面那对拥在一起的情人,前进的脚步退缩下来,冲着里间的方向又唤了声。 “这是谁家的猫?”李意侬皱眉,要起身赶,顾苋拦住他,咬咬唇才说:“是乖乖的朋友。”其实也是这几天的事,有个白天,乖乖把煮给它的鱼叼到阳台,她跟过来看,就见它跟大白猫并头分享。据说猫是独食动物,能做到分享已是难得至极了。 李意侬一愣,结结巴巴地说:“这是公猫?乖乖才多大,怎么就有臭小子来找?”那样子像足发现女儿早恋的爸爸。 顾苋埋怨似的看了他一眼,道:“胡思乱想。你还不是早恋?”待见到李意侬正似笑非笑地将她望着,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得脸一片绯红,不肯说一句话了。 梨花色的乖乖听见伙伴的声音,果然从给它做的硬纸箱里跳出来,一叠声焦急地冲到阳台跳上去,与那只白猫相蹭了蹭又嗅了嗅,就这样丢下两个看戏的主人,约会去了。 李意侬望着一对猫消失的方向,心一软,借着这个好时机轻声说:“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若有所思地望向顾苋。 顾苋快速低下头假意没有听见,李意侬看着她头顶好一会儿,也不多加纠缠,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那枚钻戒要套在她手上,顾苋挡下,对着钻戒刺眼的光恍惚道:“我戴着它一点都不方便呀……还是你收着吧。” 李意侬手指一僵,伸手去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脸上巡视了一番。“小白菜,你还在怀疑我。”不是疑问,是肯定。 不知是回来后的第几天,有天晚饭后俩人在厨房里洗碗,顾苋在一旁停了一会儿,突然将戒指摘下来给他,极不自然地说:“我要洗碗,别弄得戒指都是油。” 今天她又用了同样的理由。 “我来洗,你只管戴着。”李意侬打断她。 “不……不可以的……” “不可以什么?”他细细在她脸上看着,逼她说出来。顾苋被望得一阵心酸和害怕,紧紧抿住唇不说话,鼻息因为忍耐喘着粗气,却还是因莫名的委屈掉下泪来,将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氛围,誓要在今夜打破她莫名猜疑不安的决心摔得稀哗烂,收手放过她,起身躺回新床上。 走廊上好半晌不得半点动静。久到他以为她就要在那里一直钉着,她也以为他睡着时,顾苋悄声来到床边,他下意识闭紧双眼。 脸颊能感觉顾苋目光的热度,炽热,热,然后淡下去。最后听见她在空气中轻轻说:“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李意侬枕着这句话,又是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次日几乎是天一亮就落荒而逃去了学校。 周成成来时就见李意侬皱着眉一脸凝重,于是上前拍了他肩一下:“喂,干嘛玩深沉?” 李意侬只抬头冲来人翻了个白眼。 “难道是顾苋又出走了?”他问。 “乱说!顾苋好好在家里待着!”他恶狠狠地吼回去,那样子甚不耐烦。“她……只是不能像以前那样信任我了。”他叹气,这才是他真正苦恼所在,一想到她避那戒指如蛇蝎的样子,心底就一阵不轻快。 周成成虽诧异:“为什么?”随即想到,“因为那个‘替身’的事吧。” 李意侬惊讶地将他望着:“你怎么知道?”周成成无谓地耸肩:“谢凡说的。” 他突然不说话,周成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仍绷着脸说:“谢凡藏不住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是你的事。”李意侬摇头,安慰似地拍拍周成成,“兄弟,再接再厉。” “我看是你吧?不被回应总好过被怀疑,那是最难止尽,又能轻易被挑起的东西。”顾苋那个女孩子他知道,寒假那会儿相处,她安安静静不爱说话,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将所有事看在眼里。 “那,”李意侬顽皮的挑眉,“周大师看起来就像有经验的样子,不妨指点指点。”周成成站起来往自己的位置去,“看你酒量了。” 周成成果然依“经验”替他想了计策,便是不提缘由地夜不归宿一晚,反正二人昨晚已有了不愉快的谈话,顾苋要是紧张他,一定会连连打来电话,倒时再将委屈说一通,顾苋定会心软的。 李意侬虽觉得这个主意烂透了,一时又想不出办法来,只能将计就计,心里祈祷第二日起来能看到无数的未接来电和认错短信。 只是李意侬和周成成两人都忘了,这招数本是从谢凡那得来的经验,在顾苋身上又能有几分效用? 谢凡听闻两人下了晚自习要去喝酒,硬是要跟去,李意侬是无所谓,周成成拗不过她,只得带去。 谁知三个人进了包厢,音乐一放就收不住地hgh起来,一方面因为备考压抑了爱玩的天性,另一方面各自心里都有事,结果周成成最先醉倒,剩李意侬犹自给自己倒酒,眼睛一秒也不愿离开放在桌上的手机。 谢凡走过去将手机举起来,卷着舌头说:“看什么呢?又、又没有什么宝贝。” “我在等顾苋电话。”李意侬不知灌了几瓶,一向酒量甚好的他也不住昏沉起来,面前的谢凡好似不住地晃动。“谢凡你站好,不、不要晃来晃去、去的!”他大声命令道。 谢凡不理会,找到顾苋的电话拨出去。 顾苋那日起来后不见李意侬心里已有些惶惶然,呆坐在椅子上等了一天,到傍晚才知道要给他做饭,哪知过了晚自习眼,没多久近十二点了,都不见他回来,这时却接到谢凡打来的电话,满声酒气。 “顾苋?我是谢凡。呃、嗯!今天发月考成绩,李意侬有进步,就带我们出来庆祝庆祝!”又小声状作神秘地说:“你不要生气呀,他醉了,睡着了,明天才回去,拜拜!”不等顾苋说话,挂了电话。 李意侬指着电话急急问:“怎么样怎么样?小白菜有没有问我?” “一句——都——没——有!你完啦!哈哈哈哈哈!” 谢凡只是无意,哪知李意侬突然像被人偷了糖果的小孩那般“哇”一声叫起来,像哭像笑,把这几日顾苋的情形说与谢凡听,谢凡虽欣慰李意侬能似从前与她之间毫无隔阂,却见不得他那好像丢了全世界般不安和害怕的样子,好像还是第一次见。有多少个第一次呢?为一个女孩紧张,打架报仇,想要重新过认真的生活,甚至不惜背负更多债务,都是因为那个女孩——顾苋。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2 章 她看着他,心底生出恨来。 “这样也很好,起码她的焦点不在那卷录像带上。而你只要再多做点表明心迹的事,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李意侬恼得一拍桌子:“顾苋在猜疑我,猜疑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他望着远处,那里一片白茫和未知。“我怕她不要我……她不要我……” 包厢的音乐彻底静下来,周成成歪在沙发里昏睡,极不舒服地翻了个身。李意侬踉跄着站起来要到另一张沙发上睡,谢凡急忙去抓他的手说:“你不要在这里睡,走,去旅店!”李意侬站定看了她一眼,随后不省人事。 后来很多事,都因那个意外出逃的夜晚变得伤痛累累鲜血淋漓,不是你我的错,是造化弄人。 顾建国这天一早便开了车堵在李意侬和顾苋所在小区的门口。自从那日去墓地找了李意侬,他以为这个毛头小子该主动把顾苋劝回来,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了硬是不见半点动静。 再向里处望了一眼,心想,他是小看了那个小子。 …… 萧寒冬季,车内。 顾建国漫不经心地望着前方光秃秃的树木,手指轻敲方向盘问身边低着头的男孩: “你情愿心爱的人恨你入骨,永世不见,还是留有遗憾的结束,将来在街上遇见还能客套地点头?虽然天杀的我根本不会允许我的顾苋遇见你。” 那个少年听完这番话后根本不稍作思考和停留,开了车门便落荒而逃,他望着失败者的背影,长久以来的郁结总算得到纾解。 …… 小区的保安见车子一停就近三小时,出来赶人:“先生,您的车不能逗留太久。”顾建国应道:“我等人,来了自然开走。”那人问他等谁,他想了想,先把李意侬的名字报上去,那人听了说:“你来的不是时候,他一早上课去了……”突然抬手指向不远处正走来的身影道:“那是李意侬的女朋友,有什么事你可以先转告她。”又看李意侬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为人父的年纪,再看看正走过来的顾苋,深以为他是来打击子女早恋的父亲,别人家务事,摆摆手走了。 顾建国不急着下车,他升起车窗,待顾苋经过车身才打开门下来,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宝贝,好久不见。” 不得不说,近两月不见,眼前的少女似出落得更加清甜诱人,嫩黄及膝荷叶边连衣裙将她肌肤透得仿若透明,要命的是她瘦了,更显得脸楚楚可怜的小,眼睛湿漉漉的大,嫩嫩的嘴唇好像等人去撷取那般翘着。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心底便不由升起一股邪火。 顾苋一整晚失眠,心里惦记着夜不归家的李意侬,照昨天谢凡打电话来,他该是吃了很多酒不省人事了,于是一大早起来做了醒酒汤,左等右等不见人便下来看看,远远见到一辆车打算好要绕开的,却跳出来顾建国。 顾苋低了头就要往回跑,被顾建国快一步抓住往人流少的地方拉。“放手,你放手!”对他,总是避如蛇蝎。 顾建国将她抵在墙上,一只手去挑起她倔强的下巴左右打量,吐出的气息散在她脸上,顾苋厌恶地去推他,被他困在怀里。 “你想去哪里,你还能逃到哪里,嗯?”他在她耳边轻漫地问,刻意压低轻缓的声音蹭得她颈窝了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我好想你……” “不要你管!” 他嗤笑,恼火她的抗拒,口不择言道:“怎么,不关心那个买女求荣的母亲,要爬到你小情郎那里去吗?” 顾苋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是不可一世的确定和将人命运玩弄在手里的快感。快感——只可惜他顾建国身上再没有威胁她的筹码。 “你以为还有唐芝芝?我对她已经死心了,是你要我死心的。” 顾建国一顿,缓而沉地说:“唐芝芝不能威胁你,哼,李、意、侬总能吧?!”说完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白条来,上面清清楚楚地借款人和款项:李意侬,三千万。 顾苋一把将欠条抢过来三两下撕碎,身子止不住地颤抖,顾建国忙将小鸡一样的她抱紧,抓住她的手伸进自己衬衣的下摆去摸腹部结了痂的伤口,轻声说:“这要你们一起还我,我告诉你,没完,无论什么时候。” 顾苋忍着恶心,逼自己毫无惧色地面对他,一字一句:“就算是死,分身碎骨,我也要和李意侬在一起!至于你,你注定做个高高在上的孤独可怜人,一辈子也得不到任何人真诚的关心!” “你到这个时候还要激怒我是不是?”顾建国面上染了狠色,“粉身碎骨天涯海角,呵!”他把顾苋拽到轿车旁,从里面拿出一卷录像带,“好好欣赏,如果看完之后,你确定自己还要留在李意侬身边,那个臭小子还敢提心吊胆跟你在一起的话!” 那个黑色的盒子躺在她摊开的手上紧闭着,好像只要她打开里面就会有各种丑恶的东西跑出来,偏偏好似黏在她手里似的,怎么也扔不掉。 这便是顾建国此行来的最大目的,长久以来一刀刀对顾苋的凌迟就要到尽头了,这只小羊他已经等不及要生吞入腹。不等愣在原地的顾苋再有反应,启动车子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李意侬果真是宿醉回来的,几乎是落荒而逃。待接近小区门口远远见到一辆眼熟的轿车绝尘而去,心一慌,急忙往家赶。 客厅静悄悄的,茶几上摆放着昏昏欲睡的百合花,以及几本不知所云的杂志,乖乖蜷在沙发上打呼噜,并不见顾苋的身影。 李意侬轻咳一声,大声叫:“小白菜,小白菜。”自发到厨房去找,果然见她在洗手台旁发愣,走上前圈住她说:“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应的。” 顾苋也是被吓了一跳,缓过来说:“我、我没有听见……” 他在她脖颈蹭了蹭,状似不经意地问:“早晨有没有出门?” “……没有。” “你真坏。”李意侬的心放下来,咬住她颈窝声音含糊地说:“乖乖会被你饿死。”又伸手去握她的手,看见手背上鼓起一片红肿,脸沉下来:“谁弄的?怎么回事?” “……是乖乖。”顾苋因早晨的事情此刻心还没有平复下来,乱糟糟的像被挠乱的毛线团,于是对李意侬的亲热稍有抗拒,边推他边说:“你去洗澡呀,身上是什么怪味道。” 李意侬好像僵了一下,去闻自己的手臂和袖口,皱眉问:“……有吗?”顾苋本来就是无心说的,目的是好让自己得一点空闲,随口应:“是,快去找衣服,好好洗一洗。”李意侬果然松了手,边走还边嗅袖子的地方,关门前不知是心虚抑或其他,他悄悄看了一眼顾苋的方向,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轻轻关上了门。 衣柜里,他的衣服和顾苋的紧紧依附在一起,李意侬摩挲着他蓝色的睡衣和她粉色的睡裙只觉得温暖。他找了自己要穿的衣服,突然心血来潮想去拿一只新香皂,打开抽屉见到里面的东西后,惊住了。 “水放好了。” 李意侬拿着那两样东西急急忙忙出去,顾苋从厨房出来时正撞见这一幕,脸一下子白了,咬着唇不说话,站在那里的样子瘦瘦弱弱,好似风一吹就要飘走。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3 章 “这、是从哪里来的?”李意侬绷着脸尽量让声音不因为恐惧而颤抖,走上去站在离她两厘米的地方,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顾建国?”当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时,李意侬感觉好似被人剜了心头一块肉似的,鲜血淋漓的疼。 顾苋却是显而易见的慌乱,指着那张撕成四瓣的字条对他说:“你借的钱就在这里对不对?就是为了我右手无名指的这只戒指……” 李意侬怔怔地抬起头来看她,见到她正苦涩的笑,皱了皱眉。 “至于这个盒子,我没有打开。”她看着黑色的包装盒,眼里是惊痛和害怕,嘴里却平静无波:“它无非是顾建国又来吓唬我的东西,照片,或者录像……” 李意侬不待她说完伸手将人抱住,原来她也同他一样正瑟瑟地发着抖,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多地温暖她。 “顾苋,我最后告诉你一次,我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小秋也好,谢凡也好,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他定定地望着她,眼里是执着如海,“你不能凭自己的猜想来抹杀我的感情。” 顾苋的心轻缓地疼,辗转了许久方才吐出字句来:“李意侬,我只有你一个人,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李意侬紧闭上眼,下巴抵着顾苋的额头,脑中慢慢都是那个象征夺取他幸福的黑色塑料盒。他为什么瞒着她,又能瞒多久?只祈求知道真相后,顾苋还能像此刻这般栖息在她的臂弯里,不带半分恨意。 三月,春意盎然,万物复苏的季节。 李意侬和顾苋所在的小区是市里有名的活跃小区,但凡住进来的户主们每到这个月份便要参加他们一年一度的运动会,李意侬报的是篮球项目,想着正如顾苋所说,来参加的都是爷爷辈的人,适可而止就好,哪知运动会当日,参加篮球赛的竟然是小区那班物业保安,一个个身强力壮得能打死一头牛,他作势要脱掉才刚穿上的球衣,顾苋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钢琴王子,还没上阵就要脱逃了?”他看一眼蠢蠢欲动满面红光的啦啦队,又看一眼笑望他的顾苋,一咬牙,死就死吧,反正到时指不定谁心疼呢。 然他没想到,心疼死的人竟是自己。比赛刚开始没多久,对方见他带球勇猛连连进球出尽风头,商量好了明里暗里地就对付他一人,好几次带球到了篮下都被对方球友狠狠撞开,顾苋站在最前面,一看他摔就急得要哭,嗓子都喊哑了。 上半场即将结束,李意侬再一次将球带至篮下,对方的一名球友不理规则,趁着不剩几秒的时间硬来抢球,李意侬气红了眼,弯身将球护在肚子下面不肯放,对方便来狠的,举起手肘便要砸人脑袋,眼看就要得逞,突然一道身影突破众人冲上来,将李意侬脑袋护住,自己生生挨下来。 “嘶!” “天啊!” 人群见到这状况早乱成一团,顾苋迷迷糊糊倒下去前还想,幸好伤的不是李意侬。 如此,顾苋便光荣负伤了,醒来时候趴在李意侬身上,他正伸着一只手在她背上一下下地揉,见她醒过来就黑了脸骂道:“怎么没疼死你,就知道逞能。” 顾苋红着脸支支吾吾,“怎么、怎么躺在这里呀?”李意侬瞪了她一眼,“当然是方便照顾你。” 两人此时靠得很近,说话间呼吸相闻,李意侬口鼻间都是顾苋的清甜的香气,胸膛起伏便有些快了,顾苋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埋头窝他胸前闭口不语。 “呀……疼的呀,你轻点嘛。” 李意侬果真停下来,手掌在她光滑的背上移来移去,边紧张兮兮地问:“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喂喂,”她红着脸轻声提醒,“你不要过分哦……”手都快……移到胸口了。他一顿,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乖乖回到背上。 接下来他动作不敢再重了,揉着弄着,顾苋舒服得昏昏欲睡,脑袋一沉,李意侬偏头去看,她皱着眉要睡不醒的样子,挣扎得很是辛苦。李意侬心一软,连连吻她光洁细软的额头,轻声哄她:“睡吧,睡吧,醒了就不疼了……”真的睡了过去。 她是睡着了,李意侬却清醒万分,目光在她面上流连,心底直涌上止不住的爱意和疼惜。 这些日子,顾苋似乎渐渐走出阴霾,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好几次他下了课回来,客厅里放着音乐,厨房里是她边做饭边兴致勃勃地跟着音乐点头的傻样子,他知道,顾苋是“原谅”他了。 抬手轻抚她鬓角的发,从相遇至今,他清晰感受到自己一点点为怀里的女孩改变自己,懂得怜惜,愿意去想未来,也愿意去承诺,尽管现在他正在织一张弥天大网,瞒过所有秘密。 他签下三千万欠条那次,谢凡恨铁不成钢地骂他:“李意侬,你是傻子是不是?你做了李国栋的奴隶,还要做顾苋的奴隶,有生之年还剩多少日子是你自己的?”他笑,心里说,做谁的奴隶不是奴隶?只要有她,做谁的奴隶都愿意。 莫名涌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因着顾苋背上的伤,李意侬干脆请了几天假在家照顾,说耽误的课业自有人帮忙补上。果然,第三天谢凡便抱着笔记本来敲门了。 多日不见,谢凡似乎变得丰腴了,脸颊嫩红嫩红的,满是喜气,周成成一贯地跟在身后,见到顾苋点头也问好。 “李意侬呢?”谢凡进了屋,四处张望着找人。 顾苋指了指楼下:“下去买粥了。”因为顾苋不能动手,也顾虑着李意侬平日上课起得太早便让他趁这几日多睡些,早餐由他醒后再买即可。 谢凡兴致勃勃,笑眯眯地问:“是什么口味的粥?我也要吃!” “楼下只卖海鲜粥的。” 顾苋刚说完,谢凡突然捂着嘴发出了呕吐的声音来,周成成急忙倒了杯水上前,又拿出几颗话梅伺候。谢凡几大口喝完了,气还换不过来的样子,看得顾苋一头雾水。待那劲儿总算过去了,谢凡才说:“我昨天吃海鲜粥就吐得不行,现在一提就反胃。”顾苋信以为真,好意道:“你要是饿的话,我再打电话让意侬买点其他的。” “唉。”她叹口气依在周成成手臂上,不知是不是那阵呕吐惹的,眼里水汽很重,“我现在只想吃校门口那家麻辣拌,可惜……” “怎么了?” “她休学了。”周成成解释道。顾苋正要问原因,谢凡便说:“你就好啦,学校明天就要贴通知要你回校上课了。” 正说着,李意侬开门进来,见到谢凡和周成成,一顿,声音干干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谢凡大大方方地说:“来看你这个大忙人在忙什么,一请假就好几天。”李意侬不应她,拿着粥去微波炉里加热才出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说:“明天就去了。” “这不就对了?你那晚喝醉了可说了,不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怎么对得起你的小白菜?!”谢凡斜眼看着李意侬,凉凉地说。 往日类似的玩笑常开,却不知今日李意侬怎么轻易就被惹毛了,猛地起身进了房间,门关得震天响。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4 章 顾苋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周成成已是习惯了这一幕的,只有谢凡黑了好一会儿脸不说话。不过最后离开前还是挤出一个笑来说:“我先回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顾苋都快忘了这件事,李意侬突然在黑暗中说:“小白菜,以后离谢凡远点,知道吗?”这是谢凡和周成成走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那声音却极为严肃。 “……我怕她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误导你。”他又道。 顾苋想了想说:“她只是要你好好学习而已。” 李意侬紧了紧手臂,埋在她颈间低叹道:“总之,你听话好不好?”顾苋便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李意侬撑起身子问她:“要是学校真的贴通知要你回去上学,你愿意吗?” 顾苋目光一沉,咬唇,好久摇了摇头:“我去学校就是为了找妈妈的,现在她都不要我了,这学上得也没意思了。” 这次轮到他不说话,只是贴得她更紧才问:“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妈妈叫什么?” 顾苋虽疑惑李意侬怎么会问,还是乖乖说:“她叫唐芝芝,芝麻的芝。” 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箍得她生疼,他呼吸也极为粗重,无关情欲,好似不安,却只颤抖地答了一个字:“……好。” 顾建国一回去便给周主任打电话,要求学校通知顾苋重回学校上课,他只要想到顾苋与李意侬同住一个屋檐下,郎情妾意的样子,就嫉妒得发狂。 周主任接到电话时正被校董事会那群老头子缠扰得不像话,有些气愤地道:“顾总,您现在提这个要求,是否有些过分?校董会那些老头子拜你放的新闻所赐,纷纷来问我下半年度的修葺经费去向!”言下之意,顾建国既然给她找了麻烦,又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顾建国捏笔的手一顿,冷笑道:“这要问你那个好侄女是不是在顾苋那里多嘴了。”不愿再浪费时间, “放心,我还有更多方法让你日子不好过。”挂了电话。 周春兰那张寡淡的脸难得地露出仇恨来,好不容易压下心底的火气,起身到周芳草房间。才刚推开门,就见她手忙脚乱地将一样东西塞入枕下,站起来不自在地问:“你来做什么。”表情甚是不欢迎。 周春兰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突然弯身将枕头掀开,那里躺着一本16开大小的相册,连翻几页,画面定格的全是一个男孩。她一愣,恼怒地将相册摔在地上,指着周芳草就骂:“我教你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她还有更难听的话,却忍住了,板着脸问:“你去顾苋那里多嘴什么了?知不知道给我带来多大麻烦!” 周芳草低着头,将顾苋来家里那晚,自己发现她偷听的事情,以及在公园遇见她时的争吵也说了,当然除却了张纪航的部分。 周春兰听罢,低眉沉思权衡了利弊,顾建国要的是周芳草,虽然对顾苋做了那些事,肯定还希望她能心无芥蒂地接受他,最好能将过往犯的错全推出去,留自己一个深情不已的幻想。于是命令周芳草道:“你去找顾苋,把唐芝芝……” 周芳草面上木木地,飘渺地说:“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去找她的。”周春兰最后离开前没收了相册,恨铁不成钢地说:“趁早给我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而周芳草哪里听得进去,她预备要孤注一掷,用尽办法将张纪航留下来。 第二天一早李意侬到校,布告栏前果然若有其事地张贴了关于论坛上那批有辱校风的照片的处置,说是遭黑客入侵云云,相关人员记警告处分,令顾苋一周内要回校报到继续学业。 李意侬气得三两下将海报撕了,围观的同学吓了一跳,忙散去。他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抬脚要走,听见一道声音在身后云淡风轻地问他:“李意侬,你该不会自私地让顾苋守在那间小房子里,每天的念想就是你回去见她一面吧?然后等你腻歪了,再找个更好的。像我,能被你利用的,全都利用了哟。” 李意侬背影一僵,硬是站在原地生生攥紧拳头,咬牙道:“我对不起你的,自然会还。顾苋,你不要去伤害她。” 李意侬原以为劝顾苋返校定要花上一番功夫,哪知他一说,顾苋并不如前一晚那样答他,而是反问:“你想我回去吗?” 猜不准她想什么,仍是点了点头。顾苋说:“好。”李意侬心惶惶她这一夜的改变,坐在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顾苋心一紧,坐下来靠着他。 李意侬揽住,轻声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顾苋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并不回答问题,而是,“那,你为什么想我回去?” 他静静地望着她一会儿,目光由不解转为希翼,然后是坚定。他一向清楚顾苋是他要的那个人,此生不渝,只是谢凡今天那番话提醒了他:顾苋年纪还小,即使知道她天性与世无争,可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应该像正常年龄的女孩那样上学,上班,然后嫁给他,而不是做一只在他看见时开心,看不见时神伤的笼中鸟,他的保护说是保护,实是禁锢,他不忍。 “小白菜,我想你开心一点。”他磨蹭着她嫩嫩的脸颊,温柔地说,目光里满是怜惜,“我除了要保护你,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顾苋听到这里,忙抱住他的腰撒娇:“你是不是嫌弃我拖油瓶了?” 李意侬怔住,半晌才说:“他们都说我是赌徒,我承认,所以……”他轻笑,似嘲讽似苦涩,“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大限在哪里,在那之前,我要确保你能有独自活下去的能力。” 顾苋被说得红了眼,嚷嚷道:“你想丢下我去哪里?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除非你心甘情愿地不要我,或者你背叛我,你到哪里我都要跟着的。” 他亦哽咽:“我没有要丢下你,我也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捧起她的脸对着湿漉漉的眼许下承诺,“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过真正属于我们的生活。” 顾苋抽抽噎噎的思考了一会儿,脑袋好似通了,靠回他怀里似懂非懂地咕哝道:“这么说,我不能只让你一个人面对哦。”握拳,“好,我同你一道回学校。” 李意侬这才在心底暗叹了口气,轻吻了吻她头顶,交颈磨蹭。 作者有话要说:  试了多次,肉发不上,领肉请邮箱…… ☆、第三十二章 顾苋回到学校后,意外地换了新班级和新的单人寝室。她知道自己的学费根本住不起,拿行李去的那天问老师,那老师支支吾吾道:“学校的通知慢了些,耽误了你半个学期的课程,所以特许你换清静的寝室。不过你可要好好学习赶上来才行。” 她将信将疑,晚上与李意侬吃晚餐的时候说起这件事,他也诧异:“这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唔,这甜枣还真大呢。” 李意侬已经不避讳跟顾苋的关系,每天下午放了学,晚饭到晚自习前的这段时间,两人均手牵着手腻在一起,得来相处的乐趣倒比一起住时多,只是李意侬常在饭堂里发疯,将她挤进角落就一通吻,有时跟她说乖乖在家里想她,说学校的饭菜不如她做的好,这段时间都瘦了云云,最后得寸进尺地说“要不我干脆也搬来学校住吧,省得夜不能寐。”说罢手伸进她衣服里,去揉她软软的腰肉,亲密地在她脸上颊上一顿亲。两人此时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安静得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是个亲热的好去处。 顾苋喘着气推他:“休想。”这平日里偷来的时光已经够奢侈了,她离高考还有时日,李意侬却是近在眼前,哪里能“重欲轻前程”? 李意侬咬她:“我在家里一整晚,还是想你呀。”那声音满是委屈。顾苋脸一红,去抓他越来越放肆的手,瞪他一眼恶狠狠道:“老实点。” 新班级里除了知道顾苋是“开 房照”的女主角外,班级里的同学并未对她有过多的好奇心,于是有一小段时间里,除了李意侬她均是独来独往的。好在这尴尬很快过去,因为谢凡一有空便来找她,生拉活拽要她陪去吃校门口的麻辣拌。原本谢凡选的都是李意侬有课,而顾苋没课的时段,不巧有一两次李意侬考试提前交卷打电话给顾苋,得知她与谢凡在一起,似乎是生气了,当晚又语焉不详地让她远离谢凡。 顾苋想不出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意侬并不是小气的人,谢凡那边又探不得缘由,好几次都被一语糊弄过,只说意侬保护欲旺盛,霸道什么的,该找顾苋的时候还是找。顾苋于是为不在意侬与谢凡的关系上火上浇油,隐瞒了谢凡常来找自己的事情。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5 章 这天中午,谢凡又屁颠颠地过来找顾苋去吃麻辣拌。顾苋边跟她往外走边问:“你都不腻吗?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呀。”偏偏谢凡每一次见了装麻辣拌的碗都跟见了老祖宗似的,狼吞虎咽。 谢凡眼骨碌碌一转,应道:“不腻的呀!你不知道什么也不能吃,只吃得了麻辣拌的感觉,就像饿死鬼遇见肉包子,撑死也甘愿。” 顾苋好奇:“为什么吃不了其他的东西?” 谢凡自豪地一拍肚皮:“因为它不许。” “谁?” “肚子呗。”谢凡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巴巴地挽着顾苋手臂往外走,嘴里嚷嚷:“不管不管,是好姐妹就要陪我。” 顾苋因为那个“好姐妹”,心好似轻快了起来。 只是这天吃得并不顺利,那家麻辣拌换了新员工,手脚不灵活,端过来的时候洒了谢凡一身,谢凡哪里是好脾气,跳起来就要骂人,顾苋连忙将钱放在桌子上拉着他往外走:“算了算了,回去换了衣服再来好不好?身上黏黏的好难受。” 到了顾苋寝室的时候谢凡还是嘟嘟囔囔的,顾苋从箱子里找出运动装塞给她,边推她进浴室边说:“好了好了,收拾好自己再去收拾她。”谢凡才乖乖进去换衣服。 顾苋回到客厅等了一会儿,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谢凡耳尖地听出是自己的手机来电 了,在浴室里大声拜托顾苋把手机拿给她。 她拿着东西到了浴室门口,门开了不大不小的一条缝,此时不经意地抬眼看去,竟然看见谢凡侧对她赤着身子,而透过那缝的大小,正看见谢凡腹部微隆。 “轰”地一声,顾苋脑子瞬间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却只抓住那天在家里,周成成说谢凡休学了,而休学的原因并未说,看来现在已经找到原因。难怪她闻不得海鲜的味道,且话梅不离包包,麻辣拌当三餐,全都是因为——她怀孕了! 谢凡听见她动静,从门内伸出一只手来,顾苋忙将手机递给她,呆呆地出去了。还未在客厅站定,桌上的电话突然又叫起来,她被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才去接,楼长大着嗓门嚷:“顾苋,外找!” 顾苋挂了电话,结结巴巴地对谢凡说:“我、我有事先下楼。”也不等她回应就往外跑。她直觉是李意侬来找自己,第一时间就想把看到的事情告诉李意侬,至于李意侬知道与否,她因为心急未曾细想。她听闻怀孕的人脾气暴躁,这段时间李意侬与谢凡间硝烟弥漫定是这个原因,又见他提了谢凡就黑脸,肯定是谢凡情绪不稳定惹得他退避三舍吧。 哪知等在楼下的不是李意侬,而是久未见面的周芳草。自从换了新班级,顾苋的生活几乎与原先班级的人事未有牵扯,更遑论几乎决裂的周芳草。 见到她,周芳草不自然地扯了个笑走过来:“顾苋,是我。”顾苋去看她,周芳草脸色蜡黄,早没了初见时热闹八卦的红润。不由想,她发生了什么事? 周芳草摸不准顾苋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心便有些急躁,上前拉住顾苋的手说:“你过来,我有话要说。”顾苋要抽出手,她一僵,道:“你硬要在这里,我怕那些难听的话被外人听见了不好。”顾苋只得随她找了一处僻静阴凉的地方坐下。 顾苋坐在石凳上看周芳草,不知要沉默到何时,她才开口,声音苦涩地说:“顾苋,我来求你让张纪航不要出国。”停了停,“我知道自己背着你做了很多错事,但我全是逼不得已的,我愿意道歉。” 顾苋的心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不愠不火地说:“你那天在公园里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周芳草被她这个样子激怒,歇斯底里道:“顾苋,张纪航是因为你才要出国,并不是他本意,你不能那么自私。” 莫名其妙就被扣了帽子,顾苋生气地道:“现在倒怪起我自私来了?我不是神,没有那么大能力决定他的去留。” “你哪里没有?”周芳草怔怔地掉下泪来,“他来学校办手续我才知道这件事呀!”一想到自己在张纪航心里是个连这个讯息都不必告之的陌生人,她的心就像被人拿刀子绞似的疼。“他说本来准备好办理两个人的手续,现在只能一个人走了。另外一个人,就是你吧?” 顾苋被她说得也苦涩起来,却未有动要再牵扯进去的心思,转而好心劝慰:“你要是喜欢他,就跟他说,用真心诚意打动他。我,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一个人。”想到李意侬,心甜起来。 她这么真诚仍是被顾苋拒绝,周芳草茫茫然地思考了一会儿,站起来心急如焚地找原因:“你是不是怪我把相片放上论坛,躲在你身后做小人?但这些都不是我愿意的呀!”她抽噎着,将所知的真相透露出来:“当年唐芝芝在夜总会工作,无意中把周春兰的未婚夫招为入幕之宾,害得周春兰差点和他决裂。周春兰去找过唐芝芝,求她放手,可是唐芝芝不知道给他吃了什么药,那晚回去与周春兰……行房后,就兴奋过度死了。” 顾苋心惊,忙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年前。” 六年前?六年前正是唐芝芝入狱,而她却一直认为时张纪航的父亲令唐芝芝顶包,是无辜的,她无意中也恨了张纪航这些年。 仿若一盆凉水倾倒而下,初夏的季节竟然令她瑟瑟发抖。她的母亲,相依为命的唐芝芝竟然是个贪婪丑恶的女人。 周芳草见顾苋脸色苍白,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一咬牙将不久前偷听到的事情告知顾苋:“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顾建国,他、他把唐芝芝藏起来了。” “你说什么?!” “我也是听周春兰和顾建国通话才知道的,唐芝芝带钱走后出了车祸,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仿若晴天霹雳,这一天知道了太多令她难以接受的真相,顾苋脚步踉跄地起身要离开,却不知要去哪里。周芳草在身后恳求她:“顾苋,我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你一定要帮我。” 她轻轻点了点头,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恍恍惚惚走到寝室楼下,一个人影向她冲过来:“小白菜,小白菜!”是李意侬,顾苋呆呆望着他好一会儿,突然“哇”一声哭出来。 李意侬吓了一跳,他刚下课就来找她,楼长说见顾苋起先带一名穿红色外套的女孩子回来,接着被电话叫走了。红色衣服的女孩他知道的,一定是谢凡。心一急,以为顾苋受了她欺负,撸起袖子就要找人算账。 “不、不是谢凡……”顾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要伸手去拉他,“是我自己的事情。”李意侬见她情绪不稳定,周围路过的同学见这情形起了探究的心思,于是将顾苋带到稍安静的心形湖。 已经是初夏,湖上有水鸟飞来飞去,湖里还有含苞的荷花,因这里离主校区较远,一时间也没什么人,顾苋靠着李意侬的肩膀,目光投向未知的远处,将今天周芳草来的事情说与他听。 良久,李意侬只是揽紧她给予单薄的温暖。 “……周芳草说妈妈出了车祸,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也只有顾建国知道她在哪里。”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6 章 仿佛有名唤“恐惧”的针细细密密扎在他心上,李意侬深吸一口气,以吻蹭顾苋光洁的额头,沙哑道:“她……这样对你,你会不会原谅她,还,爱不爱她?” 顾苋眼前浮现自己自小与唐芝芝在外漂泊的景象,那时候两人三餐不济居无定所,唐芝芝却总能想到办法让她至少有一颗馒头吃,或者在雨夜的屋檐下将她挡在里面,唐芝芝爱钱,却帮助路边更可怜的乞丐,还有搬进顾家前一晚,她圈着自己在客厅里跳探戈,说以后都要带乖女儿过好日子。哪里都是她的好,为何一夜间就被他们说成了妖魔鬼怪? “我不知道。如果可以,我想当面问清楚。” 李意侬紧了紧手臂,面贴着她抖着声音说:“我明白的,唐芝芝在你心里是慈母,你觉得自己了解她也不为过,你现在只是难以接受这天壤之别的变化对不对?”顾苋轻点了点头,张纪航顿了顿,说:“你再等等,所有人都会有交代的。” 顾苋,你再等我一会儿,再一会儿。 她蹭着他手臂,似淡然地说:“为什么我以为该信任的人,到最后根本不是我想象的样子,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飞蛾,就是太贪恋温暖,才会一次次被烧死。”她呐呐地说:“我还有几条命?” 李意侬如鲠在喉,只得转移注意力到顾苋手背上问:“这里的伤口前阵子不是好了吗?怎么又肿了?” 顾苋去看,突然想起自己有话要跟他说的,于是将谢凡今天来找自己的事情说了。还未说完李意侬不悦地打断:“她怎么又来了?我告诉过你离她远一点的。” “你呀,”顾苋轻推他脑袋埋怨,“谢凡是怀孕了才爱跟你吵嘴的嘛,你一个男孩子还好意思跟她计较。” 李意侬骇得跳起来:“怀孕?!你怎么知道的?” 顾苋于是将后来看到的事情说了,见李意侬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以为他在为自己前阵子对谢凡的态度忏悔愧疚,于是说:“要不你去给她道歉?” “……好。” 李意侬先到谢凡家里找,佣人说她一直没回来。他想了想,打车到了周成成租房的地方,那里他去过几次,是有印象的。 果不其然,谢凡手里端着一小盆草莓窝在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电视,见到他,站起来凉凉地说:“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不去陪你的小白菜。” 李意侬目光顺着她的脸移至裹着大衣的腹部,吓得她连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问:“你干什么?” 他停了停,不动声色地问:“你怀孕了?” 谢凡一怔,似不甚在意地说:“那又怎么样。” “是……谁的?” “你关心?” 李意侬不语,盯着腹部,目光如炬。 “你不要想太多了,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像保证似地轻拍自己的肚子,“我……”话未说完,突然从里间冲出来一个人,不由分说挥拳就往李意侬脸上招呼。 “周成成,你干什么!”谢凡尖叫。 李意侬不明不白挨了一拳,哪里肯放过人,伸腿还了一下,还要再出手,谢凡已经冲过来将气势汹汹的周成成抱住,回头对李意侬说:“你快走,快走!”周成成因为顾着谢凡有身子没有奋力挣脱,李意侬一走,他将火气发在无辜的茶几上狠踹了一脚:“王八蛋!” 谢凡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人都走了你还发什么威。” 周成成突然冲过来将谢凡困在怀里,在她耳边不甘地怒吼道:“谢凡,你到底要替那小子擦屁股到什么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心里没有数吗?”替他躲债,帮他教训教训他的人,赌场上多次帮忙出老千,就连李国栋欠的钱她都亲自去求债主宽限!李意侬有多重要,重要到她一直发现不了他周成成就在身边吗? 这样想,心底涌起莫名的火气,低下头缠上谢凡的唇,狠命吻着,咬着,不许她抗拒,逼她接受。谢凡狠命捶他胸膛也不得挣脱,心急之下抬脚狠狠踩了他一记,周成成不及防,痛得松了手。 谢凡脸上是陌生的冷和恨,红肿的唇吐出的字不知是针对谁:“李意侬欠我的,我全一笔笔记着,不需你插手!” 顾苋回去后整夜整夜地做梦,梦里全是唐芝芝,她坐在轮椅上哭泣,嘴里咕咕哝哝地在说着什么,她走过去蹲下来,对她说:“芝芝你不要哭,说清楚一些。”她却好像受了惊吓,双手一滚轮椅,人已经到了她怎么也追不上的远处。 天未亮她终于挣扎着醒过来,面朝着天花板发愣,不多时她跳起来一拍枕头做了决定:“既然如此,干脆去问顾建国!” 顾苋从未到过顾建国上班的地方,这也是自己第一次主动去找他,不知怎么有些紧张。顾建国早料到她会来,通知了秘书要是有一个叫顾苋的小女孩来找,就放进来。 顾建国坐在椅子上,见顾苋进来忙跳起来,手将她拉进来再将门关上才转身面对顾苋,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去拿来零食,又将空调的温度调低,边自顾地说:“宝贝,是今天回去吧?知道你要回来我已经把你房间重新粉刷了一遍,不过是粉色,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还有……” 顾苋眼泪一下子涌上来,哑着声问他:“唐芝芝在哪里?你把她藏在哪里!” 顾建国被她问得一愣,手上的零食盘一抖,里面的糖果饼干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他的脸冷下来,目光一瞬不动地盯住她,紧紧抿着的唇里藏了天大的秘密般,一字不吐。顾苋被他这副样子激怒,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水杯朝他胸口掷去,声音隐隐带着哭意:“我最后问你一次,唐芝芝在哪里?!” 那一下似将他的冰封砸出裂缝来,钝钝地疼,隐隐猜出顾苋今天来找他并非因为那卷录影带起了作用,她问的他唐芝芝藏在哪里,就定是有人向她多了嘴。 他上前一步,捏住顾苋的下巴使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说:“我问你,唐芝芝和李意侬,你要选哪一个?” 顾苋一愣,恼羞他无理取闹,“顾建国!你发什么神经!” “你的表情已经给了我答案。”顾建国转身,面朝着窗口,窗外是最遥远的天,他脚下是蝼蚁一般的路人。“你总是选错。”那声音有淡淡的遗憾。 又问:“我给你的录像你有没有看?” 顾苋脸一白,张嘴骂道:“变态!”她还一心以为那卷录像里定是顾建国拍的j□j视频。 顾建国慢慢转过来,面上是顾苋再熟悉不过的狠戾。“你想知道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三年前,唐芝芝在艺术高中工作,把财务部用于翻新校区的钱全都拿走了,我怕你知道了难过,于是谎称她到外地出差。后来那晚……”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们接吻那晚她回来,然后又走了。” “唐芝芝为什么要拿翻新校区的钱?是你,一定是你说坏话诱惑她,想把她支走!”顾苋仿若被惹毛的兔子,冲上去对他又抓又咬。顾建国忍痛抱住她,紧紧地不容挣脱,声音低低似魅惑似安慰:“我承认自己使了点小诡计要把她支开,可她走后我见不得你那么难过,曾经派人去找她,但是没有半点踪迹,直到那天……” 顾苋如临大赦,抓住他领口激动地问:“那天怎么了?!” “……唐芝芝从一家小诊所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救她,还好那是一家黑诊所,并没有报警。我赶到的时候她身上全是血,双腿已经被压得变了形。” 顾苋脱了力般,捂着脸呜呜地哭出来,善恶终有报,善恶终有报。唐芝芝以养女儿为名拆散别人家庭,加上卷款而逃,最终落得瘫痪的下场,而报应也回到顾苋身上,那就是令顾苋受顾建国这一劫。 顾建国弯身去将顾苋抱起来放进沙发,边哄她边擦去她脸颊上的泪,待她有所平静,唇边扯出一记冷笑来。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7 章 “你知道是谁害得唐芝芝被车撞吗?” 顾苋抬头望他,雾气还在黑眼珠里打转,心尖却好似被人紧紧揪住不放,疼得她呼吸不畅:“……谁?” “你的好情郎,李、意、侬!” 顾苋脸蓦地僵住,好一瞬间被这个消息惊得脑中一片空白:“你、你撒谎……”却不由得想起李意侬那些怪异的举动,他见到那个黑色盒子也是一脸不自在,且从那以后,那盒子再没有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吧亲! ☆、第三十四章 顾建国起身,拿遥控器将窗帘和壁灯关上,将投影仪打开。不多时,布幕出现画面来,人潮汹涌的火车站,镜头对准一名裹着头巾,手里紧拽着包的女子,她神情鬼祟,不停扭头防备身边路过的人。顾苋抹干眼泪猛眨眼,那女人是唐芝芝。 进度行至五分钟,唐芝芝即将登上列车那一刻,突然有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冲上来趁唐芝芝不备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包拔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唐芝芝大喊着追过去,路过的人却没有一个伸出援手。不多时,画面转到火车站外,唐芝芝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突然不顾来往车辆拔腿冲入车河…… “嘀——” 她身边的位置陷下去,顾建国靠过来,伸出一只手揽住顾苋娇弱颤抖的身子,轻声问:“顾苋,你选谁?如果你选李意侬,唐芝芝在哪里对你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顾苋一个激灵从惊憾中醒过来,推开顾建国摇头连连往后退:“——我不知道!”转身跑了出去,顾建国要追,她早不见了人影。 顾苋一股脑冲下楼,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有种何去何从的凄惶。突然想起顾建国说“——你总是选错”,不由又悲从中来。她真的选错了?跟唐芝芝风餐露宿是没得选,但不明真相就误会张纪航父亲疏远他,就是有得选;顾建国给的照顾是真是假也是她所选,最后也被伤得累累;然后是李意侬,他明明藏着那么多秘密,她明明对他所有过往不甚了解就奋不顾身! “顾苋。” 她脚步一顿,回过身,竟然在这里见到谢凡,她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上面写着“宁远市人民医院”,才记起打量自己身处的地方,竟然在医院附近,扯出一个笑来,“真巧。” “不巧。”,今天她到医院检查特意穿上孕妇裙,肚子已经凸出来了,配在她身上不但有孕味,还有初为人母的光辉。顾苋感觉自己眼眶湿润,她羡慕谢凡和周成成之间这样幸福,又心疼自己和李意侬能不能够…… 像是看出顾苋的想法,谢凡打断她:“我本来要去找你,但现在遇见你了……” “我们找个地方说好吗?”顾苋环视了一圈,指向街对面的一家麻辣拌:“去那里。我也有话对你说。” 这家麻辣拌店面不大,但因为临近市中心却很火爆,两人弄完食物又等了一会儿才排上座位,一坐下来谢凡便开口问:“顾苋,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怀孕的?”刚才她挺着肚子,顾苋竟然很平静的样子。 “你那天去我那里换衣服。” 谢凡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埋头吃东西,吃了几口却不见顾苋动静,抬头就见她用一种凄惶的眼神望住自己,终于放下筷子,“怎么了?” 顾苋低了眉,声音轻得像飘在云上:“谢凡,你和意侬是不是无话不谈?”见谢凡不否认,她心里苦了苦,“那,我母亲唐芝芝的事情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瞒着我?” 谢凡心里划过万种猜测,李意侬确实最先将事情告知她,就在他上山看小秋遇见顾建国,顾苋离家出走那晚,并且也是她让李意侬瞒着顾苋,待日后时机成熟了再开口。当时李意侬慌了手脚想不出办法来,只得听她。可眼前见顾苋的样子,不像李意侬好好地耐心地告诉顾苋,反而是有心之人透露了秘密,这个罪魁祸首只有一个。 谢凡又想了想,将问题抛回去,问了与顾建国同样的问题:“那么你选谁?唐芝芝和李意侬。” 顾苋心一刺,被问得怔怔:“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我选?” 此时在谢凡看来,顾苋应该像李意侬无条件为顾苋付出那样选择李意侬,她的语焉不详却激怒了自己,冷笑道:“顾苋,你不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吗?唐芝芝的悲剧由头到尾就不是李意侬亲手策划的,他不过是这条悲剧链的最后一环,你就要死死咬着不放,你不配失望,该失望的是李意侬!” 可年轻的爱最计较的,不就是欺瞒?正因为太爱,才揉不得这粒沙子!她先前揉下小秋那一颗已是满脸泪水了,这一颗若是也揉下去,会不会在她心底凿个大洞? **** 李意侬那晚别了顾苋回去,也是一夜无眠,梦里总是顾苋恨他从而远去的背影,他惶惶然在梦中找了她一夜无果,醒来后终于决定向顾苋坦白所有事情。 他给顾苋打电话,语音却一次次提示无人接听,最后干脆关了机。顾苋从未这样对待过他,不由慌了手脚,匆匆洗漱一番准备去找顾苋,手机却叫起来,他以为是顾苋,顾不得看来电人就接起来:“——顾苋!” “李意侬。”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冰冷,“我在宁远街。” **** 好像为了给两人留出空间,邻桌的客人不约而同地散去,桌上的麻辣拌不知什么时候换成热牛奶,但没人去碰,还没见底就冷却了。 “……你说意侬把你当做小秋的替身?”良久,谢凡打破沉默,嘴里说着话,脸却别向一边,望着窗外来往的行人,表情淡淡:“根本就是小秋在一厢情愿。” 顾苋放在沙发上的手悄悄握成不安的拳。 “意侬的养父李国栋把意侬从孤儿院抱回来时,他已经五岁了,小孩子很机灵,会偷东西,但都是在孤儿院那个三餐不继的地方里练出来的。李国栋知道后不但不责打他,反而让他帮自己在赌场上出老千偷牌,虽然赚了不少,意侬还是被人揍得很惨。” “后来李国栋的前妻抱来一个才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女孩,李国栋因为忙着赌博事业无暇照顾孩子,那时候意侬已经渐渐懂事,不想再干坏事,于是三岁的孩子自告奋勇要养宝宝,李国栋才暂时放过他,小秋也是这样被他一口饭一口饭喂大的。” “至于我呢,家里有钱,脾气也大,但和小秋在一个班里,除了她没有人不讨好我。她那时候脸圆圆红红的,每天都梳着整整齐齐的小花辫,眼睛也圆圆的,分明是爱笑的样子,每次见到我却跟见了鬼一样,后来我拦住她要打,她吓哭了,问自己哪里得罪了我,又说打她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打哥哥。原来,李国栋的债主每天都上门讨债,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就把气撒在孩子身上,每次意侬都把她藏在床底下,自己咬牙受着。” 她突然扯出一个恍惚的笑来,回过头,目光停在自己细软的手背上,“后来我成了那两兄妹的朋友才知道他们并非亲兄妹,但他们感情很深,我也以为只是兄妹情,后来有一天小秋告诉我,她喜欢哥哥,求我帮她,让李意侬有一技之长,然后你就看到现在的钢琴王子了。” “我一直没问过意侬喜不喜欢小秋,也来不及问,她就出事了。” “……你母亲出车祸那天,正是小秋死的那天。”谢凡黑圆的眼盯住顾苋,顾苋也不是没感情,听到这里白了脸。 “那时候我在国外,赶回来时意侬已经进了少管所,再出来,他有一只手只剩下四根手指了。接下来那段时间意侬很颓废,李国栋要他赔女儿,于是变本加厉地赌博,欠的钱全由意侬来还。有一次我找到他,他躺在自己流的血泊里,衣服破破烂烂,显然又被收拾了一顿,那时候我以为意侬这一生大概就要在悔恨里度过的。直到遇见你。” 谢凡终于面对她,面上平静无波,顾苋却不知怎么觉得一股滔天巨浪涌过来要将她吞噬。 “……他突然变得爱笑,要去参加那个什么钢琴大赛。你不知道吧?你的参赛名额,是他去争取来的,因为他自己说,要是不和你搭档的话,情愿弃赛,而这样的大赛学校是一定要拿第一的,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有个你。” 她牵出一个嘲讽不甘的笑来,苦涩地说:“其实我最不能原谅的是,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脱胎换骨呢?意侬就是的,他不想被人摆布,甚至自认还完了欠李国栋的一切,好好学习,又跑去跟人借高利贷给你造戒指,尽管那枚戒指是用小秋的骨灰造成的,但他说,那仅仅表示她在告诉小秋,他有你需要保护了,有你需要爱了。他,在跟从前说再见。” 顾苋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谢凡把这些话说出来时云淡风轻,但谁又知道她有多恨自己这个破坏者?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8 章 “自己和好朋友深爱着的人就这样被一个莫名的拦路者抢走,哪里会甘心?” 顾苋藏在膝盖上的拳头几乎捏碎,这些过往她确实不曾全程参与,也确实是一个掠夺者,可她掠夺回来的东西会不会毒死她?如果会,那么这样东西是不是本就不该属于自己? 服务生将上前细声询问冷却的牛奶需不需要换走,谢凡面上是被打断的不悦,加之怀了孕,耐性比平日少了许多,刚才那番往事道出口已经令她筋疲力尽了,一心只想速战速决。 她双臂在身前圈起来,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做出狠绝的样子来:“顾苋,告诉我你的选择。” 顾苋胸口涌上一股甜,那么意侬给予她的一切都是真的了,他是真的爱着他才隐瞒自己了?她一激动,起身要做出决定,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将牛奶撞翻。 “……” “那好。”谢凡扫一眼牛奶杯,终于下定决心,却是先站起来,一手提着药袋,一手抚着隆起的肚皮,终于说:“我的宝宝……” 话未说完,一个染着黄毛的少年突然冲进来,显然是认识谢凡的,见到她急急忙忙说:“谢凡姐,意侬哥和成哥打起来了,我们怎么劝也……”谢凡和顾苋对视一眼,起身跟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他们到时两个少年正缠在地上撕打。李意侬早晨因打不通顾苋电话,又接了周成成电话便出来了,哪知这小子上来就伺候他一拳,他不吃莫名其妙的亏,自然要还手。 占了上风的周成成将李意侬压在身下,抡起拳头红着眼不留情地砸下去,边砸边问:“你到底跟不跟她在一起?跟不跟?!” 李意侬忍痛一个奋力挣脱,脸鼻全是血了:“不跟!” 周成成怒极,随手操起小摊边上的木椅就要砸人,被李意侬夺回,举起来要还击,谢凡不知从哪里挤进去就见到这一幕,尖叫一声冲上去,硬是替周成成挨了那一下,李意侬不及收回力道,谢凡哀叫一声,晃晃悠悠地倒下去,她手扶着肚子,脸上的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抖着声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像是要回应她,那声哭喊结束后,谢凡下身一热,一股血流止也止不住地涌出来,染湿她洁白的孕裙。 顾苋奋力推开人群挤进去,正要上前一步,只听得周成成冲着李意侬吼,那声音仿佛喊着撕裂的血般:“李意侬,那是你的孩子!” 她脚步一顿,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周围所有声音和世界仿佛离她远去,余留下一片悲凉的白,脚也一软,要向后倒去。一双手臂及时抱住她,唤她的声音好似痛心:“顾苋!” 仿若抓到救命稻草般,顾苋清醒过来,带着哭意的嗓音请求来人:“叔叔,叔叔,你救救谢凡,救救她……”顾建国一愣,下一秒点头,弯身将两个少年怎么也抱不起来的人抱入自己车中。李意侬和张纪航跟进去,一个坐在副驾,另一个在后面陪着哀痛不已的谢凡,再没有多余的位置。 轿车疾驰而去,留她一人呆在原地。 中心医院。 走廊上来往着悲喜生死的家属和见惯离合和医护人员。谢凡一小时前因大出血送进医院,眼前是生死未卜,等在手术室外的四人心上忐忑。 李意侬,周成成,顾苋,顾建国。 李意侬蹲在地上,他衬衫的下摆、球鞋均被刚才那番波折染成鲜艳的红色,此刻更衬得他脸上惶然和不安。半晌,他恼怒地向后靠去,身躯撞上身后的墙,“砰”声在四人的沉默中尤为刺耳。 周成成面对着墙壁低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也是恼怒地打了一拳。 只顾苋和顾建国坐在椅子上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原来对面那两人的心思全系在一人身上。 顾建国手轻拍了下顾苋的,低声问:“累吗?”顾苋目光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摇头。 这边的动静引起李意侬的注意,他这才想起自己今日的目的,见到顾建国将手放在顾苋手上,被激得跳起来。 “顾建国,你凭什么出现在这里?给我滚!” 顾建国毕竟是历经风雨的成年人,被这样无礼的对待还能保持绅士风度刺他:“我凭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凭什么。”顿了顿似不经意问:“凭你是谢凡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对吧?” 李意侬被说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去看顾苋,但她低着头,仿佛对这边的吵闹充耳不闻毫不在乎。 ——毫不在乎,那么,包括他的辩解吗? 不再理会顾建国,李意侬重又在顾苋身前蹲下来,去握她冰凉的小手,终于说起自己今日最初的目的。 “小白菜,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只是怕……”也不知顾苋有没有看到,兀自勉强地笑着,偏偏配着他那张好看又憔悴的脸,让人揪心。 顾苋不等李意侬说完,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好似要从他生命抽离般地决绝,滚烫的泪落在两人相缠的手上,灼得李意侬绝望。 “小白菜,你等我一个解释,好不好?”他低下头,诚心地恳求道。眼前乱成一团,他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李意侬一心以为只要顾苋还在,永远就还来得及。 不待顾苋回答,手术室的灯灭了,李意侬跳起来追问:“医生,谢凡她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面无表情地问:“谁是病人家属?”李意侬一怔,低头道:“我是孩子的父亲。”父亲这两字从嘴里吐出来,他突然转头去看顾苋,她还是刚才的样子坐在那里,脸模糊,心遥远,一时觉得沉得难以呼吸。 “伤得太重,只保住大人。” 李意侬呼吸一滞,拔腿冲进去。周成成见了,也忙跟过去。 顾苋终于忍不住,浑身抖起来。顾建国去揽住她,温声问:“要不要进去看看?”顾苋摇头,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句:“我觉得好冷。”顾建国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要罩在顾苋身上,顾苋却站起来说:“回去吧。” 上了车顾苋一直不语地望着窗外,顾建国知趣地专心开车,行至半道顾苋突然开口说:“走错了。” 顾建国一愣,这条路是去艺术高中没错,怎么—— “我想搬回去。”顾苋靠向椅背,终于疲累地将话说完。 顾建国被这天大的喜悦砸中,却按捺住兴奋,不动声色地说:“好。”车子调转了头,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谢凡动完刀后,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又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49 章 李意侬忙凑上去心急地问:“谢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说罢就要出去,谢凡一只手抓住他手臂,另一只手去摸自己扁下来的肚皮,满脸迷惑地问:“意侬,我的宝宝呢?他怎么不在我肚子里了?” 他脚步一顿,停下来低头去将被子扯过来要给她盖上,谢凡跳起来问他:“意侬,我的宝宝呢?宝宝在哪里……” “没有了。”周成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道,眼角眉梢都是嘲讽和痛,手指向李意侬,“现在你认清李意侬没有?” 谢凡“哇”一声,哭喊道:“意侬,那是你的宝宝,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李意侬紧攥着拳头,鼓足了勇气终于说:“谢凡,你那天说孩子不是我的。” 周成成又要上来打,突然听见谢凡问李意侬:“你忘了那晚,是不是?” 李意侬猛地抬起头,身躯一僵,面色苍白道:“……我不知道。” 是了,便是他夜不归家跟周成成谢凡一道去酒吧那晚,他苦于如何使顾苋放下强烈的不安全感和猜测,醉气熏熏地被谢凡带到旅店,第二天一早他醒来就见谢凡躺在身边熟睡,吓得他跳起来穿了衣服就走。后来不知是心知肚明那晚的事,谢凡没有来为难他,也没有再询问,李意侬因为没有印象又害怕真有其事,便不敢跟顾苋坦白,却没想到酿成今日的大错…… 周成成终于忍无可忍,冲过来挥拳将李意侬打倒在地,这一次李意侬没有还手,他自知理亏,硬是挨了下来,直被新伤覆上不久前的旧伤,打得鼻青脸肿,“哗”一口吐出血来。 谢凡又气又急,偏偏身子不适不能阻挡,一团黑雾袭来,又晕了过去。 **** 顾苋与顾建国回去后,要求搬到楼下靠近大门的房间,起初顾建国不同意,说那里潮湿,况且还没有细心整理过,顾苋当时疲累,开了门就进去,边说:“这里方便一点。”原先的房间实在没有给她留下好记忆。 顾建国寻味过来后,顾苋已经关上门,他自知理亏,便不去计较了。 不知是不是一连遭受了过多打击,顾苋回去当晚即发起高烧,人一直昏睡,顾建国第二天有个紧急文件要处理,晚上回来时家里静悄悄的,留在厨房的饭菜丝毫未动,又去顾苋房门催人不见应,终于擅自拿了钥匙开门进去,顾苋已经烧得无知无识了。 家庭医生过来诊断只说急火攻心,多吃些性凉的食物便好,又开了几贴药吩咐按时吃才离开。医生一走,他把接下来一星期的工作全往后压,一心一意照顾顾苋饮食起居。烧了三天还不见起色,那天他喂药时自言自语要不要给她打一针,没想到顾苋迷迷糊糊醒过来了,抓着他衣袖就哭:“不,不要打针……”顾建国见了,心里又是冰又是火,这情形仿佛回到了那两年顾苋对他完全信赖的日子,虽只是暂时,他却俗气地想让时间停留在那一刻。 一周后顾苋的病果然好了,醒来的第一句就问他:“叔叔,谢凡还好吗?”顾建国一顿,为她那个称谓,久别了。不自在地咳了咳,回道:“有那两个人照顾,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轻点头,闭上眼又要睡去,顾建国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顾苋,你要不要去看唐芝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顾苋推门进去时,李意侬正将切好的苹果块送入谢凡嘴里,听见门口动静,谢凡笑眯眯地打招呼:“你来啦!”她脸色明亮许多,许是得到了细心照顾。 李意侬拿着盘子的手一僵,谢凡不耐地催促道:“快点。”他才又喂了一块,谢凡心满意足地表扬道:“嗯,原来有个听话的男朋友这么重要。”又拍了拍李意侬的脑袋。顾苋见到这情形,心一疼,不知自己该进该出时,就听见一直沉默的李意侬低声反驳说:“谢凡,我不是你男朋友。” 他刚说完,顾苋被激得跳起来,一手抚着肚子,一边气急败坏地问:“那我的宝宝是谁的,是谁害死的?”一句话堵得李意侬和顾苋哑口无言她才满意地又躺回去。 不得不说,醒来后的谢凡变得极度偏激和霸道,这几天,只要超过十分钟没有见到李意侬她就要去找,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还想着顾苋,是不是不顾她的感受了,如果是,把死去宝宝的命还来,李意侬无可奈何,一日日地越发沉默。 谢凡见房里两人连沉默都有默契,刚熄的火噌地又烧起来,失了理智地一把挽住李意侬的胳膊,做出甜蜜状依偎着,边说边看顾苋越来越苍白的脸:“意侬,我们到了今天这一步,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休想走回头路,吃回头草。” 顾苋只觉得越待越难呼吸,谢凡看来她和李意侬刺眼,殊不知她看来谢凡和李意侬这样勉强的亲密更刺眼,“嚯”地站起来说:“谢凡,你身子好的话,我就先走了。”李意侬见状忙上前要追,这几天谢凡稳定下来,他也终于有心要跟顾苋好好说。 “李意侬,你不许走!” 周成成推门进来时就见谢凡散乱着头发,光着脚就要下床,忙上前阻止她的动作,硬是让李意侬追了出去。 顾苋一口气往车库跑,顾建国在那里等她,行至半道被李意侬赶上来,不由分说将她困在怀里急急地解释:“顾苋——求你!” 顾苋越挣他困得越近,紧得她窒息却又有种宿命般的无力感,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惹出满脸的泪。 “原谅你什么?”她忍着不断泛起的恶心,绝望地问,“是你害了唐芝芝后半生在轮椅上度过,还是瞒着我和谢凡——”想到他们曾背着他躺在床上忘我地亲热,胸腔里那股恶心就止也止不住。 “李意侬,你和谢凡让我恶心——”话说完,她脑中一片轰鸣,眼前的人曾让她造起的美好世界轰然倒塌。 李意侬他脚步一顿,被她出口的话伤得极深,像终于认清了现实,恼怒之下口不择言:“顾苋,谢凡说得对,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该像我这样奋不顾身,你现在嫌我弃我,因为你没有我爱你这样深,对不对?!” 过往的深情就这样被他完全否定,顾苋觉得自己太可笑,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来之前对于离开的不舍和不确定统统远去,惶然之下点头认罪,“是,是……” 李意侬不甘,几步上前又抓住她的手,顾苋像上次那样一点点挣脱:“放手好吗意侬,就这样吧。” 顾苋离开时想,不久前她也对另一个少年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出口只觉得烦恼,可只是多短的时间呢,再出口,只痛得她咽泪。 她来到车库,却不见顾建国的车,正疑惑,他打来电话说有点急事要先走开。顾苋那时心底正乱,想独自一人散散心,便不在意。临挂电话前顾建国突然问她:“顾苋,我上次问你的事,你是答应的对不对?” 顾苋握着手机的手一僵,心底更慌乱,眼睛看眼前的一切突然陌生,心底却又有不舍,一时没有回答。顾建国屏息等了良久,连他自己都要放弃时,才听见那头几不可闻地说:“我要再想想。” 顾苋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不经意来到当日她看家具的商场,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外面的广告全部焕然一新。她心一动,抬脚上了三楼,却见当日家俬一条街全换成了服装店。一名店员见她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微笑着上前问她:“小姐,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记得这里原来卖的是家具,现在怎么……” “哦,”那店员笑道:“原先的店主大多租约期满,正巧商场重新规划,所以家私城现在是独立的,已经搬到xx街去了。” 当真是人非物非,顾苋想起那时自己来看家俬,心里怀着按捺的喜悦和希望,当时介绍的店员上下打量她说不像结了婚的人,她不承认也不反驳,爱着那个美丽的误会和李意侬。人说组成一个家,靠不仅的是物质,更靠两个人心灵的契合,如今他们的心隔着万重山水,是注定不能够在一起了。 “爸,家里的箱子已经超重了,其他东西我到那边再买也是可以的。”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50 章 “不行,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我不放心。” 顾苋脚步一顿,顺着声音望过去,难怪她觉得耳熟,不远处正拿着长袖比划的是张纪航的父亲,一旁的是张纪航,许是劝得无用,站在一边任父亲摆弄。 自那晚后,再没张纪航的消息,此时见到他,应该是差不多办完了出国手续,后续都是一些零碎的小事情,也难得张纪航父亲这个整日忙得不见人影的大老板,竟然亲自带着儿子出门了。 这样一想,顾苋突然想起那日周芳草求她帮忙劝张纪航留下来的事,急忙掏出电话拨过去。 透过玻璃,张纪航很快接起来,“喂?” 她默了默,轻声问:“你要走了?” 张纪航之所以那么快接起电话,是想摆脱唠叨了一上午的父亲,没想到竟是顾苋打来的,一时很是喜悦,忽而想到自己就要离开,有些黯然:“……是。” “是不是不能改变了?”顾苋又问。 “你、你想挽留我?” “是。”不待他开口又说,“是周芳草拜托我,她真的很喜欢你。” 张纪航像泄了气的皮球,暗骂自己傻,摇了摇头说:“如果是你,我千万个愿意,其他人就算了。” 顾苋突然如鲠在喉,要说对她最好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张纪航,他替父担了莫须有罪名不说,被她不听劝阻与李意侬在一起伤害后,还深情至此,她除了满满的愧疚,还有感激。 “纪航,对不起。”他呼吸一滞,沙哑着问:“对不起我什么?”顾苋刚要说话,被他打断,“顾苋,出国之前,我们再见一面,好不好?”她没有过多犹豫,约定了时间地点,又像普通朋友那样寒暄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到了约定那天,顾苋因路上塞车晚到近两小时,没想张纪航见到她竟然黑着脸站起来,她正要道歉,就听他说:“顾苋,你到底在想什么?” 原来,顾苋早上急着出门忘了带手机,过了约定时间张纪航左等右等不见她来,于是打电话过去,没想到接电话的人竟然是顾建国,说顾苋有事出门了。他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就是出来赴自己的约会,气恼地挂了电话。 顾苋见他那么大的反应,打趣道:“纪航,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恨不得我唯顾建国之命是从,全世界你是第一好人,他就是第二好人。” 张纪航气她,“你也知道是以前,他对你做过什么你难道不记得吗?为什么还要回那个狼窝去?”顿了顿,脸色不自然地说:“难道李意侬舍得?” 顾苋被问得一愣,默不作声地坐下来,又见张纪航低着头不知在苦思什么,自发拿菜单点了惯常吃的甜点,这家店她和张纪航很熟,她初到宁远市那两年和他关系还算好,常常打赌输了就来这边请客,有一次张纪航考试分数低了,还被罚吃了五筒冰淇林,拉了大半个月肚子。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熠熠地将顾苋望着:“你是不是和李意侬分手了?”顾苋捧着热咖啡暖手,半晌才在张纪航期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张纪航跳起来拉着顾苋就要往外走,顾苋不明所以站在原地不肯动,张纪航兴奋得过了头,道:“我不出国了,你也不要回顾建国那里,去我家住,就住你以前的房间。” “你疯了?”顾苋摇头,“你几号的飞机票?”张纪航说下个月7号,“别说傻气话了,张叔叔花了很大心思才送你出国念书的。” 张纪航却有自己的说法,“你之前还要我别出国的。”顾苋气结,“是周芳草的意思,不是我。” “那你搬回去是顾建国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他明知道没人能左右顾苋一意孤行,“现在我自己想留下来就要留下来,不关任何人的事。” 顾苋被他堵得又可气又好笑,抿着唇坐在那里不肯再应他,张纪航试了一会儿,终于过去靠着她坐下来说:“顾苋,我想照顾你。” 他还不死心。顾苋轻叹:“意侬,我今天来赴约,就是因为这件事。这么多年你照顾得我已经够多了,你连唐芝芝入狱的真正原因都要隐瞒我,受我的气,被我误会。”她不顾张纪航一脸吃惊,“我现在想跟你重新开始,但是做朋友,不是你想的其他关系。” 张纪航黯然:“所以你还忘不了李意侬,对不对?” 顾苋嘴唇发白,哑声说:“哪里有那么容易的。”那是给过她最安全庇佑的人,是不顾自己安危跟人拼命的人,是会把她加入自己未来宏图说要给她一辈子幸福的人,要忘记,除非有一个更好的人代替。 她怔怔望着咖啡上的泡沫:自己跟意侬,怎会变成这般境地? 张纪航将她情绪变化看在眼里,暗暗在心底做了决定,底下姿态来靠近她:“我接受你的歉意,但要按你说的,我们现在是新朋友了,好不好?” 顾苋默默地望着他一会儿,终于扯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回去的时候张纪航送她,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他一脸担忧:“顾苋,你还是尽快搬出来。”顾苋胡乱点头,挥手道了再见。 傍晚的时候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顾建国说得对,她现在住的房间果真不太好,一刮风就有雨水飘进来,顾苋随意对付了晚饭进来,床已经湿了一大半,急得她扯了床单,一通忙活下来才记起要去关窗。 顾苋刚将身子探出去就听见窸窣声,她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墙边缘的地方伸出一只穿着帆布鞋的腿来,吓得大叫:“谁在那里?” 那只腿的主人受了惊吓忙缩回去,顾苋是不敢单枪匹马地出去的,着急之下对着那人的方向说:“再不出来我报警了。”她估计那人定不是来盗窃的,否则刚才房间窗户大开,人早跑进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那人终于走出来,竟然是李意侬,也不知躲了多久,全身都湿透了。顾苋记起上一次两人吵架他也是这样站在雨里,那时只觉得一颗心被他泡得软软的恨不得飞奔下去与他一道,眼前这一幕却看得她火冒三丈:他这是做什么?故技重施? 李意侬这几日被谢凡缠得紧,稍有动作就被怀疑他有吃“回头草”的嫌疑,无论睡去醒来都要见到她,否则就大吵大闹地砸东西,偏偏周成成也盯着,他想找顾苋也无法。好不容易今天谢凡出院,她家里人当她做的是阑尾手术,一群人将病房堵得水泄不通才趁机逃出来。刚来就见张纪航送她回来,又醋又急地忍着,待顾苋进去了才找了处墙矮的地儿翻身进来,没想到她住靠近大门的房间,因她的背包放在床上被他认出来了。 顾苋伸手要将窗关上,他跳出来阻挡,呐呐地唤她:“小白菜……”她动作果然停下来,心酸得厉害却逼自己冷下来:“你来做什么?” 李意侬来找她,本就要速战速决的,也不拐弯了,道:“顾苋,跟我走,到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去,我不上学,但是可以出去工作养你……” “这就是这些天你得出来的解释?”她满眼的嘲讽,“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回去吧。” 李意侬这些天一直处在迷雾里,不明白一觉醒来谢凡怎么有了他的孩子,不明白顾苋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更不明白顾苋明明是爱着他的,却不肯放开一切跟自己走。 “唐芝芝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的,那时候小秋病了,我身上除了车票,剩下的钱全被偷走了,不得已才抢她的钱……还有谢凡,我喝了很多酒,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顾苋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落下来,隔着模糊的泪看面前她曾决定此生不渝的少年是如此陌生,一句无意和不记得就想将犯过的错推卸,留下被他伤了的人痛苦一生。 “那谢凡呢?”她问,“我就这样和你走了,她会同意吗?还有那个死去的孩子……” “孩子……”李意侬目光一黯,随即说:“谢凡会好的,我会去求她……还有周成成在她身边,他才是真爱着谢凡的人,我在她身边不过是个躯壳,两个人除了互相折磨,不会有好结果。” “够了!”顾苋气得大叫,满身的疲惫和满心的绝望,“李意侬,不要让我觉得爱上你那么不值得好不好?谢凡有今天全都是因为你,你逃避责任跟我在一起,我情何以堪?”她一把抹去眼泪,目光清明狠决,“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转身却捂着脸又哭了。 李意侬攥紧拳头,此时也是疯了一般,却只得逼自己冷静,他来不是吵架,是劝顾苋跟自己走,他想了这么多天,不会轻易放弃的。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51 章 “你说责任?”李意侬轻笑,“谁对我负过责任?我小时候替李国栋赌博,为了小秋的死还做了那么久还债的傀儡,谢凡帮我,我感激她,但并不代表我要拿自己的幸福去交换。顾苋,我好不容易遇见你,是你让我不懦弱,让我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你,你却不要我。” 顾苋松开手,看着他只觉得心若死灰,一字一句冰冷道:“我、情、愿、没、有、遇、过、你!” 李意侬好似被人紧紧扣住呼吸,难过起来,却见顾苋拔了套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要还给自己,不肯伸手去接,被顾苋强行塞近衬衫口袋里。这时,大门突然传来声响,是顾建国回来了,顾苋顾不得前一秒两人还在争吵,吩咐他快走,李意侬将那枚戒指又套回她指上,恳求道:“顾苋,我就快考试了,你要去看我。” 顾苋怕顾建国发现这里的动静,只得胡乱点头答应。李意侬突然不说话,抬手将她身子压低,唇印在她额上,目光黑沉情深,许诺道:“顾苋,我不会放弃你。”猫着身子按原路回去。 顾建国果然推门进来,见顾苋一副心虚的样子站在窗前,雨洒了一身也不顾,嘴里责备她:“怎么下了雨也不关窗。”要去关窗,待看到泥地上几个大脚印,又看顾苋的脸色才反应过来。 顾建国从来擅长的不是拆穿,而是用自己的办法让对方知错。 他关了窗坐下来,见她不再开口,终于说:“顾苋,你想不想见唐芝芝?”果然,她听到这话身躯一僵,呆呆地问:“真的可以吗?”可连她自己都矛盾,那个对她有恩,又将她推入火坑的母亲,该见吗? 顾建国不动声色地像个安慰毛躁的小女儿的父亲那样轻抚了抚她面颊,道:“你们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她这样对你,你该问清楚,对不对。” “那,她在哪里?”顾苋轻声问。 “在美国,她需要好的医疗技术治疗双腿。” 顾苋彻底地沉默,这是不是又一个无声的选择题?如果离开宁远市这个伤心地,那么她定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关于那人那事也必须忍痛丢弃,况且她现在也没有参与进去的资格不是吗,谢凡该是离不了李意侬了,哪里还有她的位置?李意侬瞒着她的那些事情,终究成了他们之间不可跨越的沟鸿。 血浓于水,血浓于水。 顾建国皱眉,“顾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李意侬……”顿了顿改口,“我知道你们有难忘怀的故事,可他终究欺骗了你,你要去看唐芝芝,就要跟他了断。” 顾苋心一痛,低下头忍住滚滚的泪,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一场大雨浇熄了青春燃烧的小尾巴,带来了一场决定大多数人命运的高考。李意侬一早背着考试用具守在校门口张望,今天是高考,他记得顾苋答应会来看自己。然,直等到巡查员催促考生提前进场,都不见顾苋身影。 第二天,第三天,李意侬每天都提早到场,再提前交卷,却挡不住一次又一次失望。谢凡全看在眼里,却半句话不说。待第三天考试结束,班级的同学组织了一个名叫“最后的放纵”的活动,其实也就是一行人在酒吧开一间大包厢,在里面抽烟喝酒谈情说爱,把高中三年收敛着做的事情全光明正大地做个遍,以纪念逝去的青春。 谢凡端了一杯暗红色的酒靠在沙发里,好笑地看着平日里穿上校服便一脸呆滞的同班同学,此刻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扭动嘶吼,附在李意侬耳边悄声说:“你看他们,多傻,现在才做,已经太晚了。” 李意侬看了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谢凡冷笑一声,轻拍他脸颊:“怎么,还在想你的小白菜?” 这句话果然戳到他软肋,却有火发不得,李意侬喘着粗气说:“不许你提顾苋!” 谢凡不怒反笑,一只手揽住李意侬脖颈,红嫩的唇低下去,嘴里调笑道:“好,那亲一下。”李意侬难掩厌恶伸手推开她,吼道:“谢凡,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凡美目一瞪:“我是你女朋友,你说我想干什么!”随即站起来死死盯着李意侬,可能是起身的动作太大,硬是打碎了一瓶年代久远的葡萄酒,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望过来。 “我的女朋友只有顾苋,现在是,将来也是!” “只怕她不那么想!” 李意侬被气得紧攥拳头,目光死死地将她望住,谢凡也不敢示弱回瞪,一时间气氛僵硬。有围观的同学站出来将李意侬往外推要他出去冷静,谢凡要去抓人又被一群女同学挡着,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门口。 出来时外面天还透着亮,闹哄哄的人群让他觉得烦躁,走到路边的小卖部去买烟,刚吸一口就呛了,卖烟的老大爷也不知道还想不想做生意,摇摇头说:“年轻人,没看包装盒上印着‘吸烟有害健康’呐,抽不动就别学人装大人啊。” 李意侬掐着烟头的手一顿,想起自己自从和顾苋住在一起后,怕被她嫌弃嘴里的味儿确实把烟戒了一段时间了。索性连找零也不拿,自己一个人步行到原先住的地方。 他打开门后站了一会儿,以为会像往常那样有个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他“回来了”,等了一会儿却只有封闭很久的灰尘向他扑过来,直咳得他心都要痛落了才罢休。 屋里没有多大变化,她爱的仙人掌在向阳的窗台上,用来催眠的音乐碟片也躺在茶几等人去打开,还有她做饭系的围裙也挂在衣帽架上。这些平常被他忽略的温暖一下子涌上来,击得他不得不靠在沙发里好好喘息一会儿。 “谁在里面?” 李意侬跳起来将灯打开,原来是房东老太太,见到他也是一愣,又左右打量了一下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那个小姑娘呢?” 他苦笑,道:“她回家了。” 老太太显然是见惯了同居又分开的小情侣,摆摆手要走,突然转过身来说:“你那只猫还在我那里,要不要拿回去?可怜哟,认熟不认生,喂饭也不肯吃,一天见开了门就想跑,我只能拿根绳把它拴起来,你别介意哈。” “谢谢您。” 乖乖起初不认得他,待李意侬上前像以往那样搔了两下它小下巴才回过味儿来,冲着他撕心裂肺地喊呐叫呐,他解了绳子又道了谢,才把猫抱回去。 把它放下来就一个劲儿往厨房冲,李意侬站在客厅里看它无功而返很委屈疑惑的样子,又抱起来摸摸它脑袋,轻声说道:“傻了吧?妈妈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猫知道什么呢,还是闹。 李意侬收拾床的时候谢凡电话果然又打过来,问他在哪里,要他回去。李意侬不吭声,她就道歉:“意侬,刚才是我不好,我错了,我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他声音没有感情:“谢凡,你要闹到什么时候?给我个期限。”自谢凡从医院回去起,没有一天不跟他闹,见不到他就发脾气,有时候说几句顾苋的坏话,他一瞪她就收敛道歉,做什么事都要跟顾苋比,你们以前是这样吗是那样吗,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有一天会爆炸。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啪”地挂了电话。 李意侬索性不理,舒展身子躺进她曾睡过的被窝里,闭上眼睛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不停闪过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窝在他怀里睡得很信任的样子,流泪的样子,决绝的样子。最后他抽出枕头盖住自己。 夜晚还是不够黑,不够足以梦见她的黑。 *** 顾苋确实忘了李意侬要高考,但并非没有去。她去的那天是高考第一天,顾建国让她自己回学校办手续,她走到行政楼,看到门口贴着“祝贺XX届高考学子考试顺利”,后来上了楼进办公室见到冷冷清清,一问,才说老师们都去监考了。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52 章 她盖了章出来,远远看见教学区大门口挤着前来陪考的家长,想起李意侬,在这个转折点上,又有谁着陪他呢? 许是马上就要离开前往陌生的国度,顾苋突然对这所当初强迫自己一定要考进来的学校充满不舍,不知不觉抬脚要将整座校园走遍。然她最后停留的地方,竟然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李意侬跳舞的地方——区分左心区和右心区的人工湖边。 “顾苋!”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周芳草,正要给她一个善意的笑,却见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顾苋不明所以,愣愣地站起来,却险些被周芳草推到在地。 “你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做什么!你明明答应了我去劝张纪航不要出国,可是我打听到他已经订了机票。” 顾苋扶着椅背站起来,无可奈何地说:“我已经尽力了。” “你尽力?你尽力他为什么还不肯留下来?”周芳草将错归咎于顾苋,“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参加完考试,成绩出来做了证明就要走了?”见顾苋一脸淡然,气得去拉扯她:“你走,跟我去劝意侬!” “你放手……” “不行!” “啪!” 周芳草拉扯的动作停下来,急忙弯腰把东西捡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顾苋的成绩证明以及事由——出国,又看前往国家,是同张纪航前往的一个国家,美国。 “你要出国?”见顾苋不否认,她激动得跳好不容易对你死心,你不要再缠着他,再说,你去了李意侬怎么办?他才是需要你的人!” “连你也这么觉得?”顾苋喃喃地问。周芳草激动得连连点头:“做错的人从头至尾就不是他一个,你这样做对他一点都不公平,李意侬愿意为你粉身碎骨,你还有什么奢求的?” 顾苋的心隐隐有松动,却仍不肯承认,固执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好不容易找到逼自己狠心离开的借口,为何轻易能被打动? 周芳草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苦劝的,却换来她这个反应,当即爆发了,骂道:“顾苋,我真是瞎了狗眼才求你帮忙。原来你不仅像你母亲,还跟她的手段一模一样,勾着李意侬,却早做好了要跟张纪航双宿双栖的打算!” 饶是脾气好的顾苋此时也被激怒了,先不说她对张纪航没有男女之情,双宿双栖更是不可能了,拉下脸来反驳道:“我是说过要帮你,也说过要你自己努力,张纪航不愿留下来,只说明你不够努力,以及他不够喜欢你。还有,我出国不是为了双宿双栖,我是去看唐芝芝!” “你住嘴!”周芳草气得浑身颤抖,却不忘找话来刺激顾苋:“你是狐狸精,你妈妈也是狐狸精,别再给自己找借口,你想看唐芝芝,下辈子吧!” 顾苋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你、你说什么?什么下辈子?” 周芳草一把挥开顾苋,哪知道顾苋腿一软便摔倒在地。她心底涌起报复的恶火,抬脚就要踢下去,却被一道声音阻住。 “周芳草,你干什么!”来人是张纪航,他刚考完试,也是带着别离的心绪来到人工湖,没想却见到周方才将顾苋推倒还要踢人那一幕,怒斥道。 “纪航!”周芳草见了张纪航就像见了父亲的孩子那样,乖顺下来,她恳求他:“纪航,你不要走!” 张纪航将她手拂去,沉声道:“我是已经决定不走,但不是为了你。”他顿了顿,目光锁在顾苋身上,周芳草一眼便看出来,顿时红了眼眶,不甘又气恼,指着面前的两人咬牙切齿道:“张纪航,你喜欢她是不是?好,我就让全天下知道顾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个狐狸精!” “你要做什么?”张纪航皱眉问。 周芳草带着绝望的情绪连连摇头后退,嘴角噙着残冷的笑,莫名看得顾苋发寒,却不再多语,转身跑开了。 顾苋被张纪航扶着坐下来歇息一会儿,突然责备道:“你刚才乱说什么胡话,不是说了7号的飞机吗?” 张纪航目光一闪,不动声色道:“我骗她的。” 顾苋点头,兀自沉思在周芳草离开前那个决绝的眼神里。她心里突然涌起不祥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在2012年前完结。 ☆、第三十九章 高考结束后没多久,艺术高中学子复课,李意侬趁着第一天上课到顾苋班级找她,直等到上课铃响都不见顾苋身影。他去敲一名靠窗同学的玻璃,那女同学显是知道艺术高中有这号人物的,红着脸说:“顾苋才刚转过来没多久,在班里也不多话。”言下之意,班级里多了或少了这一个同学都没人在意。 李意侬本想问顾苋班主任,但刚才打听时已经惊动上课的同学,他们对这个高大帅气的学长充满好奇,倚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直到老师敲着桌子要他们好好上课才依依不舍地坐好。 他不甘地又乘车到了顾建国家,想循着上一次爬进去的地方再进去一次,那片稍矮的墙却不知什么时候被加高了,透过雕花铁门往里看去却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他扔过几次石子气得他狠地踹了一脚墙,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依着墙颓然滑下。 顾苋,你在哪里,不要让我找不到你!李意侬从口袋里掏出今早在校门口报摊前买的报纸,上面标题耸动地写着“房地产龙头重口味与继女玩乱伦”还贴了一张正面放大的照片,正是送谢凡去医院那天,顾建国一手揽着顾苋出来的画面,内容也是煞有介事,说顾建国与继女联手赶走妻子,两人不顾伦常等等,看得李意侬怒火中烧,只想将曝光的凶手揪出来暴打一顿,然现在要紧的并不是为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生气,要紧的是他要向顾苋坦白决心及向谢凡道歉。 越近启程的日子,顾苋反而逼自己要有大势已去的疲倦和解脱,是以这几日只闭门收拾用得上的东西,对外界的天翻地覆不闻不问,不开手机也不看电视,只静静等待逃离那天。但逃避又有何用?她已经不只一次在梦中被李意侬追上来问她“为什么”,她找不到答案,也找不到躲避之处,只能硬生生从梦里逃出来,全身不知哪里疼得她翻来覆去地再睡不着,蜷在床上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就这样了,就这样结束,确定最后一个选择了? 终于等来这一天。 不久前顾建国说只剩下最后几样确认信息,本该很清闲,有一晚她起来喝水却见他坐在沙发上拨电话,当时背对着她,却能听出他声音不悦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鱼死网破之类,顾苋吓得水杯掉在地上,顾建国警觉地挂了电话,见她皱眉站在那里,只说:“生意上的事,你不要想太多,早点睡。”顾苋心惶惶,倒回去却怎么也止不住胡思乱想。 真是生意上的事,还是……关于李意侬? 到了出发那天,一早起来到处湿漉泥泞一片。顾苋提着箱子颇担忧地说:“怎么下了雨?”顾建国抬手看了看表,又抬头看了眼天空,皱眉道:“还有两个小时,也差不多该停了。”驱车到了机场,刚打开车门,迎面突然冲来一大群扛着摄像机和话筒的人,闪光灯不断,顾苋吓了一跳,顾建国伸出一只手臂来挡住那群人,另一手护着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去候机厅等我。”又要她手机保持电力才将她推开。那群记者还要追,顾建国拍手说:“各位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 顾苋闪身藏在一根柱子后,见顾建国面色从容还算应付得来的样子,将箱子拖进去,手里还捏着从包里翻出来的手机,一不小心撞在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身上。 “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女孩摘了墨镜,弯下身把顾苋手机捡起来,兀自按了开机键,顾苋看她这样还心不在焉连连回头,像在躲着什么人,伸出手道:“没事,我的手机耐摔。”那女孩却突然细细地尖叫一声,用力扯过顾苋的身子躲在她身后,嘴里急急忙连声问顾苋:“他看过来了吗看过来了吗?”顾苋按照她的指示找过去,不远处是一名穿着墨绿色t恤的男孩,目光不断搜寻着来来往往的人,面色焦急。身后的女孩探出头来,见到这一幕咯咯地笑了,嘴里甜甜骂道:“周卫年,让你迟到。” 顾苋看着,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那男孩的样子,分明是丢了全世界最重要的宝物,女孩却肆意蹂躏肆意挥霍的样子。是不是她和意侬现在,也是这样的? 那女孩见男孩消失了,跳出来对她连连道歉,急忙跑走了。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53 章 那女孩刚消失,顾苋握在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她的心莫名跳得厉害,摊开手一看,赫然是李意侬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咬了咬唇,接起来。 “——顾苋,你在哪里?”那头传来这几日梦里那道声音,顾苋不知怎么,只觉得那里满是恐惧。 “意侬,我要走了。”顾苋哑着嗓子道。 “走?你去哪里?” “……叔叔说唐芝芝在美国,我要去看她。” 那头突然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像忍耐着极大的怒气,再开口那声音像要哭出来般:“那我怎么办?乖乖怎么办?顾苋,你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 “……你有谢凡呀,”顾苋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尽量让自己云淡风轻,“你欠她的也该还了是不是?就算没有那个孩子……我、我知道唐芝芝那样也是要去看她的,唐芝芝需要我,就像谢凡离不开你……” 她周围此时全是来往的陌生人,每一张脸突然变成那个对她孤注一掷疼爱的少年,声声在耳边斥责她。 “没有谢凡,由始至终没有!”李意侬吼道,怀里的梨花色团被惊得不安地瑟缩了下,他抬手安抚,听着那头不语,再一次诚挚地乞求道:“顾苋,我就在顾建国家,你回来,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那乞求不知怎么传到顾苋这里来变得极为怨恨和催人。顾苋,他并不比你好多少是不是?在那些事发生之前乃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李意侬都是不知情的,他没有赶在你知情前把事情告知你,只不过想将伤害降到最低对不对?你凭什么无辜判了他死刑呢? 来往人群突然令顾苋烦躁起来,她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站在原地不知想了什么,突然拔腿往出口的方向跑。顾建国原先还围在记者圈中解释,不经意抬头见顾苋怯怯地站在外围,忙切开人群出去。 “怎么出来了?这边已经快完事了……” 顾苋闪躲着他目光:“广播说今天不能起飞了。” 顾建国不疑有他,加上被记者纷扰有些烦躁,道:“那等天气好了坐另外的班机走吧。”伸手去拉顾苋。 那群记者被引过来,伸过话筒又来问乱七八糟的问题。顾苋说完那句话后,底气突然又不足,低着头不肯讲话,顾建国将气发在记者身上,挥手赶:“走!走!” 回去的路上顾建国边打方向盘边嘀咕自己怎么没有听见广播,顾苋低着头窝在副驾驶里不说话,顾建国以为她是累着了还宽慰了几句,顾苋摇摇头,在顾建国此刻看来很疲倦的样子。待车子驶进自家小区门口,见到自家门口站着的人时,他心沉了沉。 顾苋远远见到李意侬正焦急地在来回踱步,听见车声停下来,隔着玻璃巴巴望着。 他比上一次见憔悴,原先合身的衬衫现在耷拉在身上,下巴青青的,嘴唇没有光泽,目光好似一夜间变得深沉,乌黑乌黑地将她望着。 顾苋打开车门要下去,突然听顾建国冷冷地说:“就是因为他,机场才广播说今天不能起飞?”顾苋脸一红,咬唇低低道了句“对不起”。 她缓步地来到他跟前,李意侬怀里的猫咪率先有了反应,挣扎着要跳出来的样子,顾苋忙伸手去接,李意侬借机伸出一只手把顾苋抱住,顾苋挣扎了几下仍被揽着,索性脸埋进他胸口,不一会儿就有水汽浸润他胸前的衣料,小拳头一下下捶着他。 “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他心疼不已地安抚她,又急于她给一个承诺,于是有些语无伦次:“你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我还能像以前那样照顾你,我做牛做马!” 顾苋“哧”一声笑出来,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抬起头骂他:“你在乱说什么呀?做牛做马是下辈子的事。”想了想,目光黯然,“你现在要做的事,是谢凡……” 李意侬目光锁着她的笑颜,执起她一只手在手心里揉捏,不久前守在这里担忧她消失的恐惧和疲倦都化为胸口无限的勇气,声音低沉地求她:“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跟我一起走,离开这里。” 顾苋被握着的手变得滚烫,李意侬又强势地抓住她此刻心的松动不松手,固执地要一句肯定,她眉目一软,心伴着出口的话放下沉重:“我等你处理好一切回来。” 顾建国隔着车窗,眼睁睁见顾苋一步步走进李意侬怀里,她泪,他为她拭泪,她笑,他亦为她动容,他恨透自己心里忍不住也要夸赞“金童玉女”的感觉,如果可以,他要将那幸福撕得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客厅因为原本打算今天出门便被收拾得很空荡,顾苋抱着乖乖进来的时候就见顾建国背对正门站着,他周身是盖了挡尘布的家具,素灰素灰的一片。 她望了一会儿他背影,抱着乖乖去了厨房。 顾建国其实一直听她动静,不看她也只是在按捺心底的怒火。过了一会儿他回头,就见顾苋坐在离他身后不远的沙发里,一手抱着猫咪,一边用牛奶沾湿了手指去喂怀里的猫,喂完了还擦干猫身上的水,认真得仿佛他不存在。 他尽量逼自己冷静,深吸口气道:“顾苋,我们就要走了,这只猫没有人照顾。”见顾苋果然停下来,又接着说:“我会订最快的一班飞机。” 顾苋含在喉咙里的话酝酿了又酝酿,终于细声说:“叔叔,我不会出去了。”按说原本决定的是她,现在不走的也是她,虽非有心,她终究是理亏。 顾建国听了果然生气,却仍按捺着:“你不要任性,唐芝芝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最需要的人是你。” 顾苋摇头,不知什么时候醒悟了的样子,慢慢对顾建国说:“她不需要我,否则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她抬头目光与他对视,“而叔叔你,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的贪念造成的,更该在唐芝芝身边的人是你才对。” 顾建国心下一惊,他终究低估了顾苋,以为那时把自己贪念说得无辜了,加之顾苋肯搬回来,又对李意侬那般态度,就是被她谅解,顾及情分了,哪里知道这个小丫头并非这样想,她把每一笔都记在心里做她随时走开的筹码。 顾苋猜不出他低着头在思考什么,却自顾站起来诚恳地说道:“叔叔,请您代替我照顾妈妈。” *** 李意侬捂着顾苋离开前那句“我等你处理好一切回来”准备去找谢凡。才刚走出别墅区,迎面晃来一个人,李意侬看着眼熟,走近一看,竟然是胖子。他呼吸一滞,转身就要跑。可惜那胖子远远就认出来李意侬,正是特意拐过来要和李意侬说几句的,当然不放过他,伸手一抓。 “小子,跑什么!”那胖子此刻笑眯眯的,少了平日见到李意侬就要将他大卸八块的凶狠,打趣道:“你又没欠老子钱了,老子还不兴让你过好日子啊?” 李意侬挣脱不得,苦笑道:“胖子,你是赌傻了吧?我欠你的钱全不要了?” “要,当然要!”胖子一拍大腿,笑得豪迈:“不过你小子艳福不浅,这一次又是你那个小娘们替你还了。” “什么?”李意侬惊诧,“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胖子也是一脸疑惑,道:“不是吧?前两个月25号那晚,谢凡打电话让我出来拿钱,她还陪我们喝了一夜酒,嘿,你女人还真不赖,豪气不说,把我那一众兄弟都灌倒了,她还清醒得自己灌了好几瓶白兰地,快中午了才走的。”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54 章 前两个月25号那晚,不就是他和谢凡、周成成出去那晚吗?胖子说谢凡第二天近中午才离开,他醒来时谢凡躺在身边正是中午,谢凡说两人一夜情,分明就在说谎!又想到她的肚子刚勉强三个月却凸起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之前被突然混乱的局面迷惑,又一心想着怎么解释令顾苋原谅他,失了平日的判断,这才使误会像雪球越滚越大。 胖子将李意侬此时的情绪看在眼里,以为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惶然大悟是为终于还债所致,不由感慨。说来好笑,从李意侬在赌桌上混起,他与李意侬就像冤家,不是你输我就是我欠你,这几年追追打打没少,现在李意侬欠他的突然一笔勾销了,一贯粗线条的胖子突然犯贱地生出一股不舍来。 他想了想,拍拍李意侬肩膀道:“小子,咱俩要是没了债务关系其实我还挺欣赏你,见你小子不能打一顿我还真不习惯。这样,最近我有一笔大生意,拉你入伙怎么样?” 李意侬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胡乱地点头就要离开,那胖子忙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强行塞入李意侬衬衫口袋里道:“这是我新的联系方式,记得给我打电话。” 口袋里的手机叫起来,掏出来一看是谢凡。未等他开口,谢凡嘲讽问:“在哪里?又去找你的小白菜了?” 他停下奔跑的脚步,“是。” 谢凡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悦,又想起昨天两人还小吵了一架,纵使不开心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强压下不快问:“什么时候回来?” 李意侬冷笑:“我正好有事情要问你。谢凡,有些事是时候该了结了。”不待她回答,挂了电话。 谢凡正为李意侬又去找顾苋的事情生气,远远见到他走来就沉了脸,径自开了自己在外面租的房子进去。 李意侬跟进去就见她翘着腿在电视机前看电视,遥控器被她发泄似的按个不停,他站在她身后望着她背影出神,面前这个人还是不是自己认识那个仗义、乐于助人的谢凡? 谢凡不见李意侬动静,耐心终于宣告殆尽,一甩手将遥控器扔墙上,站起来冰着脸问他:“李意侬,你到底想怎么样?说了不许你去找顾苋,我现在才是你女朋友!” “……谢凡,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样子。”李意侬看着她,突然笑了。“那时候有人欺负小秋,你骑在那男同学身上又打又抓像个小疯子,我去拦你,你瞪眼问我‘你是这坏蛋的帮凶?我照样打!’。” 谢凡一愣,心底隐隐察觉出什么来,狐疑问:“你说这些做什么?” 李意侬不理会她,兀自沉在回忆里。 “后来你知道我是小秋哥哥,还怪我整天只顾自己玩,自己妹妹被人欺负也不管,那以后见了我就瞪我,又说今天小秋怎么被人欺负了,你怎么帮忙了。” 谢凡也被他带回那段日子里,飘渺地笑:“是,那时候你忙着帮李国栋出老千嘛,要不是后来小秋偷偷告诉我,我还会讨厌你的。” “对,后来你还帮小秋劝我学钢琴,我出事后整天跟在我身边善后,我很感激你。”他走到她身前,屋里没有开灯,不知从哪里来的昏黄的光罩在他们身上,有种诀别的哀伤。 “是好朋友的感激,无关爱情或者情爱,你明白吗?” 谢凡一个激灵,从他刚才制造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摇头尖声道:“我不许——”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李意侬打断她:“你根本没有怀我的孩子,就算有,也勉强足三个月,肚皮不可能凸起来。” 她恍然,下一刻慌乱地逼他:“是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他是你的宝宝,就算不是,也是你害死他——” 李意侬正要开口,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两人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望过去,那里赫然站着面色铁青愤怒不已的周成成,他目光满是受伤和不解,对着同样吃惊的谢凡喊:“你怎么狠心!” 李意侬往一眼两人,分明是互相有情的样子,再多解释也轮不到他来,轻拍了下谢凡肩膀低声道:“我欠你的可以拿任何东西还,但不包括爱情。你欠周成成的,是一份爱。”说罢,松开手就要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谢凡轻泣声,带着气恼和释然。 “……你还记得我把你从少管所接出来那天吗?你说永远不原谅自己,要永远守护小秋,我信了你,也用恩情折磨你,让你离不开我也记着小秋。一开始你确实在折磨自己,我每次去帮你摆平那些把你打得不成样的混混都很开心,因为你身上的伤越多,说明你越不肯放过自己,那几年看着你绝望的样子,我真的觉得自己替小秋出了气。”她吸了吸鼻子,冷笑道:“我原本就要原谅你了,可是顾苋出现后,你竟然变了个样子,你擅自忘了小秋要去过幸福的日子,要逃离过往欠下的债,替她建一个关于未来的城堡,那个城堡你们两个人外没有任何人!所以我在顾苋戴戒指的时候告诉她那是小秋的骨灰,甚至在她知道你害了唐芝芝摇摆不定的时候,让她知道你杀了自己的孩子来把她从你身边推开,想让你继续在我身边赎罪。可是你今天跟我说我做的一切都错了,我哪里错了,我不过是想你不要忘了有两个小女孩曾经为你付出过而已,你不能为了爱情忘恩负义!” 我为了你将坏事做尽,你却连记住我也不愿。 李意侬背对着她将这番话听完,没有反驳也没有愤怒,只是说:“谢凡,你应该拿这些力气来爱,而不是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那胖子不知怎么跟着李意侬来到谢凡家门口,好不容易见李意侬出来,急急忙忙迎上去说:“小子,我刚才说的事你想清楚没有?”见李意侬似懂非懂,一拍大腿重又解释道:“我老大说临市新来一批货今晚去取,找个开车顺便盯着条子动静的,你来不?” 李意侬冷笑:“是你老大脑子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追他屁股后面讨了那么久债,就算他老大心胸宽广也不代表他李意侬不记仇吧。 “其实我老大一直欣赏你,真的!”胖子机灵,看李意侬出来时灰头土脸的样子,又想到谢凡替他还了钱,哪个男人都要面子,定是吵架了,于是蛇打七寸,急燎燎塞给李意侬一个信封:“先付你一半酬劳,就这一次,事成之后还有另一半,你要出国也够了。” 李意侬被他说得心动,又想到与顾苋的远走高飞,稍犹豫便答应了。 **** 顾建国的耐性宣告结束,变回那个轻易能够夺走顾苋幸福的恶魔,冰冷狠恶地问:“你留在这里做什么?窝在害了你母亲的男孩身边做不孝女吗!” 顾苋不语,起身要回房间,顾建国看了眼,冲过去将她沙发里背包拿起来一阵掏,未果,上前拦住顾苋伸出手:“拿来。” 顾苋不明所以:“什么?” “手机,给我手机!他狂怒道。”顾苋不明随意递给他,他翻到电话薄,不知接通了哪个号码将听筒递给她:“现在就跟他说,你要走,明天就走!” 顾苋明白过来,一把抢过电话,她还未挂断那头却率先挂断了,顾苋恼怒:“顾建国,我说了不走。” “不走?”他像听了天大的笑话:“顾苋,我为了你娶你那个爱财如命的母亲,她拿到想要的东西就想回来带你走,哪有那么容易?我让她有家归不得!好不容易把你困住,你却一心爱上外面那个毛头小子,我不可能让自己娇养的宝贝被人夺走,我为你背上‘乱伦’的罪名,我已经身败名裂了,就算是下地狱我也到带你一起!” 顾苋被他话中的真相惊住,急恼问:“你说什么?唐芝芝她要带我走,她由始至终就没想过要丢下我,是不是?”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已经没有意义了。”顾建国紧盯着她,那眼神是不顾一切的毁灭,“我最后问你一次,走,还是不走?” 顾苋颓然滑下来,心疼得不能自已,这才是最后的真相,她被唐芝芝当做交易带进顾家是对未来早有预谋,唐芝芝又利用顾建国志在必得的决心出卖女儿,她也险与顾建国做出违背常伦之事—— 顾建国见顾苋迟迟不回答,失了耐心地弯身将顾苋扛在肩上就要上楼。顾苋回过神来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哭道:“顾建国 ,你要做什么!” 顾建国脚步一顿,沉声道:“做我早就该做的事!” ****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55 章 李意侬不耐地看向窗外,无果,颇烦躁地问坐在一边的胖子:“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来?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胖子虽然心里急,却很信任自家老大,宽慰道:“这次货太多,磨蹭一点也算正常,再耐心等等吧。” 此时夜幕已升起,他们所处之地是一处远离郊区的废旧工厂,于是难得的漫天繁星,胖子见李意侬痴痴望着的样子,突然问:“小子,拿了钱你想做什么?” 他看了胖子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温柔之色,道:“我要离开这里,给一个人平稳的生活。”话刚落,手机突然叫起来,胖子气极,骂道:“不是说了办事的时候手机不能打开吗?你怎么……” “好好好!”李意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见屏幕上闪着顾苋的名字,不舍地想要接通,被胖子看出意图,强行抢过来挂断。 “你干什么!”李意侬跳起来,“是顾苋,不是别人。”胖子却不依不饶,肥厚的唇吐出字句:“不行就是不行,得按规矩办事!” 李意侬气得打开车门,站在路边看了一眼交易的方向,隐约察觉出不对劲,对跟过来的人说:“那你自己办吧!”拔腿就跑,胖子喘着粗气跟了一会儿,再抬头李意侬早跑得没影儿了。 “臭小子!” *** 顾建国这次没有过多的言语,踹开卧室门后将顾苋扔在床上随即扑过来,顾苋吓得浑身发抖,跳起来要跑,被他从身后抱住,向后倒去。 “顾建国!”她尖叫。 顾建国这次已经没有之前看她一点点陷入束缚的心情了,对她的愤怒更是充耳不闻,三两下撕了她前扣式休闲衬衫,顾苋趁隙翻过身子,顾建国将她扯过来,再次压在身下。 顾苋红了眼眶,哑声控诉:“顾建国,你一错再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你这样对我……岂不应了外界的猜测?”她还天真地试图与一个疯子说理。 顾建国冷笑:“看来你是知道了,这些天还装作不闻不问……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我爱你!” 顾苋疯狂地摇头,嘴里极力否认他:“你不要拿爱我来当你作恶多端的借口!” 顾建国听罢,突然伸手扯下她内衣,胸前春光展露无遗,顾苋屈辱地抬手要遮,被他拂开,低下身子张嘴在右胸上狠狠咬了一口,唇齿模糊道:“你的心肝到底长在哪里?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语毕,扯过系窗帘的细布条将顾苋的手束住,顾苋吓得满脸是泪,还要忍受他的唇舌在身体上留下一寸寸痕迹,挣扎无果,终于绝望地闭上眼睛。 如同上一次顾苋被顾建国带走,那种不详的感觉再次笼罩着李意侬,不知第几次打不通顾苋的电话后,他匆匆在路上拦了辆车跳上去,车子刚启动就与一辆呼啸的警车擦身而过。 李意侬下了车一路追过来,刚翻过墙就听见顾苋的尖叫声,他心一紧,循声冲上去一脚将半掩的门踢开,就见顾建国半裸着身子将哭得无半点还击之力的顾苋困在身下,“轰”地一声,如同上一个噩梦重演,抡圆了拳头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扳过顾建国的身子,朝脸部狠狠招呼下去。 顾建国吃了痛,爬起来认出是李意侬,当即怒火中烧,骂道:“混蛋,自动送上门来了!”凶狠地还击回去。 顾苋清醒过来,见到李意侬不知何时出现,激动不已:“意侬——”又见他占了下风被顾建国毫不留情地摁在身下打,吓得哭起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顾建国将恨都转移到拳头上,一下下打得李意侬口鼻血流不止,李意侬本就因赶过来体力将近耗光,被这样打很快就心有余力不足,头晕脑胀。顾苋看得心急,随手操过一旁的台灯向顾建国脑袋狠狠砸下去。顾建国不及防,闷哼一声,转过身来见到顾苋一脸惊慌举着台灯的样子,晕了过去。 顾苋忙跳下床去摇李意侬,边摇边哭说:“意侬,意侬你不要死!不要吓我,醒来啊!”李意侬躺在地上紧闭着眼和唇,身子一动不动。顾苋弯身去探他呼吸,微弱得几不可见,吓得身子一软坐下来,边拍他脸边哭道:“意侬,不要丢下我,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要去哪里我都听你的,求你,求你,呜呜呜……” 就这样哭了好一会儿,那道原本一动不动的身子突然发出吃痛声,顾苋吓了一跳,急吼吼地将他脸和胸口细细摸个遍,边问:“意侬,你有没有怎么样?哪里痛?” 李意侬疼得面容扭曲还要去抓她的小手,目光紧紧将她盯住:“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呜呜……什么?”她面上仍带泪痕。 “你说听我的话,要跟我去任何地方……”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李意侬心一甜,挣扎着坐起来去擦她眼角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暗哑道:“好。乖,别哭,以后都不要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李意侬躺在地上稍喘息一会儿才挣扎着站起来,顾苋呆呆地坐在地上看一动不动的顾建国,担忧地问:“他……是不是死了?”却不敢去碰。李意侬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伸出手将顾苋拉起来,冷哼:“他命硬得很。” 然,如果当时他们有人多看一眼,结局也许不那么惨烈。 两人乘着月色互相搀扶着出了门,又走了近两个小时的路才入市区,找到一家隐蔽的旅店住下来。 李意侬因为被打得全是伤,开了门便瘫软在床上。顾苋进浴室擦洗了出来就见他闭目躺着,担忧地上前探额头,又被吓哭了:“意侬,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他从难受中挣扎着醒过来,模模糊糊见到顾苋的脸,只觉得心里满足,求她:“顾苋,你躺在我身边好不好?”她乖乖拿了被毯将两人盖住,李意侬伸出一只手臂让她枕上去。 顾苋还不放心,双手在他脸上、胸口乱摸一气,突然听他闷哼一声,吓得住了手,急急忙忙问:“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李意侬低叹一声,将头埋在她颈间,伤感地呢喃:“顾苋,顾苋,你是不是真的不会离开我了?”那是顾苋没法想象的恐惧,自从所有事情暴露出来后,他没有一日不战战兢兢地活在顾苋知道真相后恨他的恐惧里,他发誓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再没有可失去的了才要紧紧把她抓住。 许是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李意侬一颗心放下来,轻轻地在黑暗中说:“我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个是4年前除夕抢了一个陌生女人的钱包给生病的妹妹买药,另一个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扶持了十多年的好朋友过了荒唐的一夜,第一个错误在懂事以前,第二个错误在情动以后——对你动情,却成了你要丢下我的罪证。” 顾苋又是大恸,呜呜地说:“不计较了,往事都不计较了,我们都要好好过——” 后来,顾苋断断续续地把顾建国今天下午说的话告诉李意侬,皱着眉疑惑道:“顾建国的意思是唐芝芝有回来找过我,想把我带走……我现在才想起唐芝芝虽然贪得无厌,但是这么多年无论过得怎么苦她都没有要抛下我的意思,很爱护我,那么那一次她也一定不会……”但再多疑惑也终究是猜测,唐芝芝对她有恩情,却也把她推入火坑,以爱为由伤害在先,她很难释怀。 李意侬默了默,轻声说:“现在回想起来,在火车站那一次她那么匆忙一定是躲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要去将你带出来……” 顾苋抬手去捂住他的嘴,摇头:“你有错,可你也因此失去小秋了是不是?至少唐芝芝还在这世上某个地方,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再见。” 他目光一暗,“要不是我,也许你现在正在去找唐芝芝的飞机上。” “我欠唐芝芝的恩情,一定会还。但我现在更想做的,是珍惜眼前人。”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56 章 李意侬眼眶发胀,胸口涌上一股热流,终于紧紧将她抱住,暗哑道:“谢谢你,谢谢你!”激动不能自已。 顾苋与他静静相拥了一会儿,忧愁染上眉头:“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顾建国有没有真的好好照顾她?”突然挣脱李意侬跳起来,匆匆忙忙地要下床穿鞋子,李意侬拦住她不解地问:“你要去哪里?” “顾建国……我刚才那一下是不是打得太重了?”她忘了那一下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但直到他们逃出来顾建国仍躺在一动不动,想来便有些后怕。 李意侬却固执地说:“那样的伤我受十几次,顶多昏迷上一晚就能醒过来的,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打个电话回去,若是有人接,那就没事了。” 顾苋虽然不安,但半夜三更跑回去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只得作罢。 第二天顾苋起来时李意侬还在睡,她左想右想觉得不放心却又不敢真的打电话回去,最后想了一个办法,便是给张纪航打电话,让他去帮忙探探情况。 张纪航正疑惑顾苋怎么失了消息,突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兴奋地在电话那头说:“顾苋,我已经不打算出国了——” 顾苋无心听这些,急吼吼地打断:“纪航,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张纪航一愣,问她缘由,顾苋将昨晚的事简短说了,张纪航挂断电话前沉声说:“好,你半个小时后再打过来。” 李意侬听见顾苋打电话的声音,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顾苋把拜托张纪航的事说了,李意侬龇牙咧嘴地说:“你男朋友身负重伤,就在眼前呀你怎么不关心?”气得顾苋好气又好笑地骂他神经病。话未落,座机突然叫起来。 “顾苋,出事了——”是张纪航。 顾苋心一紧,吓得结结巴巴:“怎、怎么了?” 张纪航说:“顾建国脑部失血过多,陷入重度昏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顿了顿转口又问:“你现在在哪里?” 李意侬见顾苋一接起电话便脸色苍白,忙抢过电话挂断,双手去摇她要将她摇醒:“发生什么事了?” 好一会儿顾苋目光才找到焦距,望着李意侬的脸呆呆地说:“张纪航说顾建国失血过多,可能……”捂着脸呜呜哭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她不记得自己真有下致人死地的力气去打他呀! 李意侬听罢,当即跳起来穿好衣服,边冷静说:“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顾苋迷惑:“去哪里?” 李意侬手一顿,转过身子来面对她:“若是他没事,我们再回来,若是——”他目光暗了暗,“我不会让你坐牢。” 顾苋尚未从震惊中醒过来,木木然地听从李意侬的安排洗脸换衣裳,快出门了她仍是呆傻的样子,李意侬俯身在她面颊上很响地亲了一口,震得她醒过来,睁大眼睛望着他。 “乖,现在不是还没出事吗?听我的,从现在起,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也不要试图和任何人联系,知道吗?” 顾苋别无他法,点头顺从,又换了一家隐蔽的旧旅店,真正过起了“二人世界”,房间里整日黑着灯,对外界天翻地覆充耳不闻。 这样一连度过了一星期,两人,尤其顾苋被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折磨得不成人形,饭菜由工作人员敲门然后放在门口,一天的行程便是醒来,吃饭,提心吊胆,睡觉,再醒来,吃饭……整个人迅速地瘦了一大圈 。有一天晚上李意侬在一阵难以胸闷中醒过来,刚睁开眼就见顾苋可怜兮兮地趴在他胸口上,难怪他会觉得睡梦里难以呼吸了。 他爱怜地摸了摸顾苋的脑袋:“怎么了,嗯?” 顾苋眼里早蓄好一泡眼泪,委委屈屈地说:“意侬,我快憋坏了——” 李意侬为难地抚额:“现在还不能出门。” “但现在是晚上。”顾苋快速接道。再不出门,她怀疑自己会不会患上什么幽闭空间恐惧症。 他抬手看了看表,半晌妥协道:“好吧。” 即使是不太热闹的晚上出门,顾苋也极为开心了,从未有试过对外面的世界这般渴望,兴奋得一路小跑,李意侬追在后头喊她也只是咯咯笑着,待跑得累了,两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顾苋抬头,漆黑的夜空挂满对她眨眼的星星,好像在问她:顾苋,你幸福吗?跟了这么一个人,注定回过这样漂泊的日子。 她低叹一声,转头去看李意侬,正见他目光也望过来,两人相视一笑,李意侬去掐她脸颊,她笑着闪躲了一下,偎进他怀里,身子小小的,令他感到她的柔弱和无助。他心一疼,无声在他额上吻了一下。 良久,顾苋才轻声问:“意侬,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 环着她的手臂一僵,哑声道:“顾苋,你后悔了是不是?我还是不能给你心安,从我们住在一起那次开始——” 顾苋急忙摇头,辩解:“不是这样的。”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虽然现在能够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偷来的,我也无数次预知过,但从来没有害怕过。现在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样我都是愿意的,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她仰起脸来给她一个轻巧得没有任何重量的笑:“这几天的日子,是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的心灵契合。” 李意侬情动,目光紧紧地锁住她。可不是?自两人在一起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猜疑,他躲避,到头来他们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每每又为了将这好不容易紧靠的温暖存住而互相伤害又装作若无其事。他们一直惶恐的就是这场知道真相后的灾难,如今灾难来临,不曾想他们已经紧紧地握好手,准备共同面对了。 终于忍不住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相濡以沫,相濡以泪。良久,李意侬叹道:“我也是,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能够遇见你,即使要背负所有不堪入耳的职责,犯不可原谅的错误,但只要你有一点点爱我,我就不会放手,永远不。”顾苋的心被他的话融成最柔软的水,除了更紧地依附他,别无他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末) 回到旅馆已经是深夜,开了门李意侬让她先去洗漱,顾苋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他上前来摸了下她额头:“怎么了?”该不是感冒了吧。 顾苋支支吾吾,目光一直在电话处流连,又不敢对李意侬说,只得应承道:“你先洗。”待李意侬狐疑地进了浴室她才跳起来去打电话。 “纪航——” “顾苋!”张纪航在电话这头也是等了一天,这会儿已顾不得计较太多,急急地问:“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顾苋瞟一眼浴室,压声说:“顾建国怎么样了?醒来没有?” “没有,但医院有很多记者围着,说他挪用公款什么的,周芳草姑妈好像也被牵扯进来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 顾苋打断他:“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张纪航否决:“不可能,你要是很好就不必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给我打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会不会也牵扯在里面,还有李意侬——” “我们、我们现在在旅馆里,想等风头过了再出去,所以能不能拜托你保守秘密?”她请求道。要不是知道顾建国仍昏迷不醒,自己和意侬也极有可能会惹上牢狱之灾,她是不会轻易求人的性格,这一点张纪航也是知道的。 那边顿了顿,“可以,只是你要让我见你一面我才放心。”顾苋想找借口说自己出门不方便,张纪航却说:“我去找你,你把地址给我。” 挂了电话,顾苋还有些晃不过神来,一方面担心自己出手过重顾建国由此可能……另一方面又十分担心自己和李意侬现今的处境,思来想去只觉得一切都没个准头,一颗心像漂浮在半空中不安,没注意有个人已在她身后站了许久。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57 章 “你给谁打电话?” 顾苋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待发现是李意侬便有些心虚,呐呐道:“是纪航,我打电话探探顾建国的情况。” 李意侬听罢皱眉:“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现在能信任的只有我们彼此。” 顾苋忙摆手否认:“不是这样的,纪航不会随便说出去的,他答应我——” 李意侬烦躁地抓抓刚洗完的头发,水汽洒在她面上:“那以前呢?他害了你那么多次……” 她正要辩解,突然听见敲门声,两人俱是一愣,顾苋暗自嘀咕张纪航的动作未免太快,待李意侬打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谢凡时,顾苋当场白了脸,尴尬地手也不知放在何处。 李意侬主动去挽顾苋将她推到谢凡跟前:“是我让谢凡来的。”顾苋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李意侬目光忽明忽暗,哑声道:“有些事情总要解决。”顿了顿,“谢凡比我更合适。” 谢凡大病初愈,面色不是很好,进来后率先将屋子打量了个遍,才将目光投在顾苋身上。顾苋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只手被在身后,另一种紧拽着李意侬的衣角不放,被谢凡看见,无奈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又看一眼李意侬:“就这么怕我把他抢走?”低下头嘲讽地说:“我是抢不走的,李意侬不让不说,他也那么爱你。除非——” “除非什么?”顾苋终于上前一步怯怯地问。 “除非你不够爱他,没有勇气和信心要跟他天长地久,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抢回来。” 顾苋暗了暗,指着谢凡干瘪的肚子轻声说:“可是孩子的事——” 谢凡一愣,知道李意侬还未将真相完全说出来,只得苦笑:“这个孩子本就不说他的,我利用孩子让李意侬离开你,妄图拆散别人姻缘,孩子没有了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顾苋不知怎么鼻子一酸,越看面前苍白瘦弱的谢凡越觉得心疼,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对不起。” 谢凡却摇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顾苋,沉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顾苋看看谢凡,又看看在她身边嘴角含笑却目光着紧得李意侬,心口一甜:“不离不弃。”李意侬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迫不及待地将她抱在怀里,抱着她的颤抖的手臂透露出他的恐惧,却化作更多无言的感动。 这次却轮到谢凡有些欲言又止,她思考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枚戒指,竟和顾苋手上戴的那枚骨灰戒指一模一样。对面的两人一愣,谢凡苦笑着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虽然不知道她这么问的意思,但顾苋还是说:“我们想等风头过去了,一起去看我妈妈。” “你妈妈,是不是叫唐芝芝?” 顾苋心一鼓鼓跳得极快,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却见谢凡将掌心的戒指递过来,轻声说:“她在这里。” 谢凡缓缓地解释完缘由后,被一个电话脚步匆忙地带走了,隐约听见“周成成”“离开”几个字。 李意侬靠过去将顾苋抱在怀里,低头去看她面无表情的呆滞不知在想什么,又是急又是担忧,心情不比顾苋知道真相后轻巧到哪里去,他无从安慰,毕竟这一切间接由他而起,如今得了她原谅已是不易,只有无声地给予她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天方似要翻出鱼肚白,李意侬臂弯里的人儿终于知道动一动了,顾苋撑着他站起来,一阵晕眩险些倒回去,“我、我好累,要休息。” 李意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躺下,只是刚才的疲倦不知怎么不见了,躺在床上睁大了双眼望着天花板出神,李意侬刚想起身替她掖好被毯,她却突然跳起来抓着他手不放,气弱又着急地问:“你要去哪里?” 李意侬低叹一声靠回去,伸手去抚了抚她光洁的额头:“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她又突然不语,沉回那个已经碎了的、关于唐芝芝还好好在美国治疗的梦里,仿若与世界隔绝,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掩盖在被毯里,不言不语。 …… 谢凡手里捏着那枚戒指:“顾建国根本没管过唐芝芝,那时出了事意侬在少管所里,我不分青红皂白地要去找唐芝芝算账,哪里知道她被路人救活了,躺在医院奄奄一息,没多久就死了。” “……我在杂志上见到关于骨灰戒指的报道,为了给小秋报仇于是动了手脚把她变成我合法的远房亲戚,再把她变成戒指。如果不是那一次你离家出走,意侬发现自己无意中害了唐芝芝并且告诉我,我不会知道命运能愚弄人自此。” 她把戒指塞入顾苋手中,歉声说:“我把这个秘密藏得太久,现在还给你。还有,对不起。” …… 伴着第一缕晨光撒入室内,顾苋原先在黑暗中不明朗的面孔终于哭出声来,她紧咬着被角瑟瑟发抖,声音分明是失去母亲小兽的哀叫呜咽,是不甘又透着恐惧。李意侬吓了一跳,急忙去把她抱起来哄:“哦,哦,乖乖……” “意侬,我伤害了她,又误以为她是真的不要我,我真该死,真该死……” “……你信不信我误会她的时候其实带着点侥幸,那时候我不过是想抵消我因为顾建国的事伤害她婚姻,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不对?” 李意侬眉目沉痛却清晰,一字一句散发着清晨特有的安抚的力量。 “是,她从头至尾都爱着你,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你能够幸福,虽然一不小心用了极端的方法,但不过是为了成功。可是你,”他俯身亲了亲她额头,“你那时候还小,又有多少孩子能将这样的事情想得透彻?所以你的自私是因为无知,而不是刻意。” 顾苋呆呆地抬起头,眼底还氤氲着一泡泪水,哭哑着的嗓子疑惑地问:“是这样吗?”真是如此的简单? 李意侬点点头,在她极为迷失的时候指出方向:“是。错的是躺在医院里的顾建国……和我。”他眼睛一亮:“既然唐芝芝是为了你更好地活着才做出这些事情来,她又丢了性命,那么你是不是至少为了她能够好好活着?” 顾苋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眼底的光和唇角的笑透露了一切。她怯怯地抓住李意侬的袖子,询问:“你会和我一起,对不对?” “对。” “一直一直吗?” 李意侬覆上她小手,肯定道:“生生世世。” 玻璃窗外的天终于彻底地亮起来,似乎带来了他们一直祈求的新生活。顾苋脸上泪痕未干,却沉沉地睡去了,李意侬望着她睡颜,却是难眠。 谁也无法预知,明天和分别,哪一个先到来。 到了中午,顾苋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过来,趴在一旁的李意侬只皱了皱眉头并未醒来,顾苋赤脚下床去开门,门外赫然站着张纪航。 “顾苋,你要不要跟我走。” 估下不解,回头看一眼好似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李意侬,她迷迷糊糊记得意侬有起身去开过一次门拿水喝的,大约是一小时前的事,怎么会睡得那么深?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你是温暖,然后灼伤 作者:何盘盘 第 58 章 “你在说什么呀?”她不解,昨天明明在电话里说好的,他怎么还不死心? 张纪航见顾苋的样子,一阵心急,一手抓住顾苋的手臂,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他手心的黏腻令顾苋很反感,却挣脱不开。张纪航急吼吼地大叫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什么来不及?”顾苋睁大双眼疑惑地望着他。 张纪航一咬牙,狠下心道:“再不走警察就要来了。” 顾苋被这个消息惊得尖叫起来:“你报了警?” “顾建国已经死了!昨天半夜就死了!”张纪航大吼道:“警察去搜证,你和李意侬是最大嫌疑人——” “可是杀人的是我,是我——” “不是你!”张纪航打断她,他此刻完全将自己投入一个审判者的角色:“要坐牢,也是他李意侬去。” “你这个疯子!”顾苋一把推开他,跑进卧室去摇已经昏睡的李意侬:“意侬,别睡了,快起来呀,快逃——”张纪航跟进来见到这一幕,嫉妒燃起心底的大火,他走过去在顾苋脖颈某处敲了一下,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女孩儿瞬间软下来。而她刚才拼命想要叫醒的男孩,在一小时前喝了服务员送上来的果汁后,仍旧昏迷不醒。 不久,警察终于破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文章到这里基本上算是个完结吧。这是我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长篇,说实话写得很不顺手,相信大家应该能看得出来,有不好的地方在以后在的文中我都会改进,谢谢大家。 小说下载尽在bbs. [ste]【zlyel】整理 第 58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