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手办活动说明书》 第1页 [无ＣＰ向] 《（综漫同人）手办活动说明书》作者：乌禾峪【完结】 文案 柜子里的手办突然活过来怎么办？ 横崎幸弥：是可以预料到的社会性死亡。 在一个全新的世界，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你记载过去，我们书写未来。 预警： 自娱自乐，主文野，综一些其他小故事线，主要为他服务。基本不走原著剧情，是if线中的if线，所以人物性格会有比较大的变化，尽量不太OOC吧。 本文基本没有反派，大家都是神一样的好孩子，可可爱爱 无cp，至少现在没有，目前大家互为老父母（？） 路过感兴趣麻烦留个评论吧~ 内容标签： 综漫 家教 齐神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横崎幸弥 ┃ 配角：和文豪没什么关系的野犬，和酒没什么关系的酒厂，和黑没什么关系的主角，神奇的粉毛人类 ┃ 其它：烂大街的时空系 一句话简介：柜子里的手办动起来了 立意：这小说能不能活过来自己写 第一章 援助 横崎幸弥从起床开始，就感到一股淡淡的不安。 啊，日式不安。 他站在镜子前，心不在焉地咬着牙刷掏出手机，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代表未读信息的红点。 唉，不想点开。 可是不想点开又有什么用呢，工作又不会因为因为他的咸鱼而停止发展。所以，在听到卧室传来奇怪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时，他不紧不慢地漱了口，洗好手，一脸平静地出现在自己床前，低头凑近手机，点开邮件。 【援助已派遣。】 援助？他申请过这种东西吗？难道是什么破格的炼金物品或者魔法卷轴？他稍微来了点兴致，虽然脸上看不太出来，但仍然兴奋并好奇地扫视四周。 ？说好的援助在哪呢？他的房间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 ……不同。 他死死盯着原本精心放置在台面上的手办，深色的双眸微微泛红。原本被精心摆放在防尘柜中的、远比黄金还要珍贵的精细制品，现在已经七扭八歪地散在柜子的各个角落，而被放置在最中心的那个——更是直接不见了！ 可恶，是谁……是谁！是谁竟然敢对他的中也先生下手？！他现在就要剁了对方！ “可恶……是谁……谁干的？！我现在就碾碎你！” 正要走过去的幸弥僵住了动作。他瞪大双眼，瞳孔几近涣散，却又近乎本能地锁定着那个小小的、努力在掉落的手办堆中挣扎的身影，抖抖索索地想拿起手机质问“援助方”，却手一滑将手机掉在了地上。 勉强爬起来的身影也停下了动作，敏锐地循着声音方向看来，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和幸弥在录像中见过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也顾不上手机了，快步朝前走了几步，又局促地停在纤尘不染的玻璃柜前，不安地和小小的人影对视。 “中……是中……中也先生吗？” 他轻轻地、颤抖着问，像无处可归的孩子，拼命忍耐找到家渴望，却又还是会沉入不着边际的幻想。 但那终究只是幻想。 “……你在说谁？” 像百般珍惜的泡沫碎了，只留下飘散的飞沫，眼前的少年露出近似哭泣的表情，又很快收了回去，为自己糊上一层厚重的外壳。如果不是眼中还带着水光，大概真的如深渊一般平静冷漠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但试图回忆时，又只能想起一片迷雾似的灰。 “没什么。”大概是察觉到了眼中的湿润，他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情绪，“送你过来的家伙大概也不会多说，但是……你是失去了生前的记忆吗？” “哈？你在说什么蠢话，我死了？怎么可能！”不出意外，对方暴躁地跳了起来，横崎幸弥再一次深深捂住了脸。不行，太像了，竟然连声音都一样就更像个陷阱了，可恶，是特意送来诱惑他加班工作吗？不可能的！做梦去吧！ “那么你之前在做什么？叫什么名字？”没死太久的话，应该可以试着把他送回去。 横崎幸弥干脆趴在了玻璃柜前，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穿着中原中也手办外壳的陌生灵魂。原本被固定住的形态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介于柔和与坚硬之间，但不知道手感具体如何。他的手办是他用3D打印机亲自打磨制作的，因为材料不多，因此选择的是○笑社的8cm三头身形态，既英俊可爱又方便以防万一的携带。但在手办放在地上的情况下，想和对方平等交流，简直困难得脖子疼。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就算可以看到手办活过来的奇景，也不能将人硬生生拘在这里啊。他无休打工已经够惨了，何必还连累其他人。 对方眯起眼睛，挑剔打量他，眼神仿佛在说“我凭什么告诉你”。横崎幸弥不得不艰难地和邪恶念头大战三百回合，才勉强吐出了一句：“有具体信息，我才有可能送你回去。你变成这样不是我造成的，我……” 在对方挑高的眉梢下，横崎幸弥再一次捂住了脸，只露出细细的指缝，专注地盯着对方看。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透过烟灰的发丝，打在他纤细的手指和睁大的眼睛上，显露出越发苍白的肤色和近乎紫色的虹膜。 -- 第2页 那抹颜色让他感到了一丝微微的熟悉，说服他勉强放下戒心，吐露出少数还记得的信息。 “……文也。” 就是感觉怪怪的。 在他试图深挖这种怪异时，横崎幸弥，瞳孔地震。 横崎幸弥——试图摸鱼的盖亚打工仔，现在稍微有点慌。 作为资深中厨，他当然清楚地知道大部分世界里，“中原中也”代表的是个早逝的诗人。而比他还要早逝的，就是他年仅两岁就夭折了的孩子“文也”。如果盖亚真的不干人事——它什么时候干过？！——将某个平行世界平安长大了的中原中也的孩子的灵魂拿走塞过来——他要怎么面对虽然大概率再也见不到并且和文也没什么关系的中也先生啊？！ 不不不，冷静，说不定只是盖亚放的□□，对吧，叫文也的人那么多……多吗，少吗，他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 横崎幸弥简直失去了所有理智，好半天才一脸混乱地问：“那您……你，你之前在做什么？还能想起什么相关的内容吗？” 自称文也的人偶奇怪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有些不耐烦地抱起胳膊：“我在办公室，好像是在给什么人……批作业？” 横崎幸弥：“……” 文也：“……”更奇怪了！ 好的，确认了，眼前这个不可能是他知道的中也先生，至于其他可能…… 他捞起手机戳了两下，双眼逐渐失去高光。 “非常抱歉，将你送到这里来的家伙不肯理我。”横崎幸弥扶着额头，声音恹恹的，一早情绪如此大起大落，幸好他没有外伤，否则可能气得血溅三尺，“我会努力和对方交涉的，在那之前……” “你对房间内装有要求吗？森林贝○的娃屋行不行？” 中原中也——虽然现在叫中原文也比较合适，心情有些暴躁。 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了巨人国，研究过后发现不是世界变大了而是他变小。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又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也没有丝毫变回去的头绪。 最让他生气的是——他明显不是正常失忆的。没错，在那个自称横崎幸弥的小子自顾自打开亚○逊浏览娃屋配件时，他就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没有丢失，而是被什么存在蒙住了。那个存在甚至蒙得不是很用心，仿佛用白布敷衍罩上的食物，的确看不到其下有什么，却源源飘出香味和热气，仿佛在诱惑人掀开。 偏偏他一时半会儿又掀不开，只能确定：他刚刚说出来的信息都是假的。那个存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欺骗横崎幸弥，哪怕他们本应是一伙的。 不知为何，他心底生出了某种浅淡的，但真实存在的怜悯。不知不觉被自己信任的伙伴背叛，不，能做到这种程度，真的是人类吗？ 他收起那点不合时宜的怜悯，审视起这个看起来弱小无助的少年。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唔，文也先生喜欢这套吗？” “不喜欢。还有，别叫我文也。” 他对他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或者说，他在意的地方很不对劲：“请不要诱惑我叫您中也先生啊，这样我会舍不得放你走的。” 大概确定了自己的确叫中也的中也：“……” 他感到了一丝危险。果然这家伙不是什么无辜普通受害者吧？ “随便你。”他恶狠狠地说着，抬手按了一下帽檐。混蛋，这是谁设计的体型，他现在够到头顶也太困难了！ “既然您不喜欢的话，”他顿了顿，“那我叫您中原先生？其实这样也挺危险的，也许爱雅？” 这是哪里来的奇怪名字，也……竟然还有点对他的胃口。 “不，”他冷漠地说，“就叫我中原吧。” 横崎幸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终究没有反对：“那么中原先生——您现在渴吗？饿吗？什么感觉？是否疲惫？任何不适？也许检查一下会更好。” 中原中也：“……你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刚刚还把他撂在一边自顾自选什么娃屋，换个称呼就直接关心起来了，这家伙究竟和他认识的那个中原中也什么关系啊？ 横崎幸弥极其自然地道：“中原先生是不一样的。要喝酒吗？” 中原中也无语地：“……喝。” 横崎幸弥立刻绽出一个标准化的微笑，弯腰冲他伸出了手。中原中也抿了下唇，还是站到了他的掌心，随着视野不断升高，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 “抱歉，太高了吗？”横崎幸弥轻声细语地询问，丢开手机将人虚虚拢在身前，“请放心，我不会让您遇到丝毫危险。” “不用这么紧张，”中原中也简直无奈，哪怕没有记忆，他也根本不恐高，“你也知道我不是活物，掉下去根本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我会心痛的。”横崎幸弥控制着音量和步伐，尽量平稳地向餐厅走去。 被精密保护起来的中原中也：“……” 算了。 在用手帕、纸巾和瓶盖营造出一个勉强能用的品酒场所后，横崎幸弥直接奔向了地下室。一个小时后，他带着一套金属材质，精细打磨，完全适合中原中也此时体型的酒具跑了回来。 早已跳下餐桌正在四周走来走去试图收集信息的中原中也：“…………” -- 第3页 “实在抱歉，等了这么久让您无聊了吧？”横崎幸弥见状，二话不说，解锁手机，关闭密码，又递回给对方：“您先玩一会儿？快递要后天才能送到，我还得去给您做一些家具，尤其是寝具。” 良心开始隐隐作痛的中原中也：“……不用了，我在桌子上凑合一下就可以。” “您的要求太低了，”横崎幸弥不赞同地说，“万一我是个变态骗子异能力者怎么办？” 中原中也扶住额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异能力者？” “啊，就是，类似可以点火长树操控重力的神奇能力，”横崎幸弥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眼神多多少少带着点失落，“文也……中原先生不知道异能力吗？” 中原中也迟疑地摇了摇头。如果是正常体型，横崎幸弥大概会发现对方脸上的不对劲，但现在嘛…… “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需要出门，”他放下酒具，“回来再给您缝被子好了。” 床或者榻榻米什么的，等他有心情再说吧。 就是这么双标。 中原中也无言地目送着对方垂头丧气地离开房间，只觉得对方孩子气到有些好笑。不过对方还是将自己的触屏手机留给了他，从抽屉里抓了一部老式按键手机离开了。 行吧，他拖着手机，将它靠着墙面立好，坐在了屏幕前，就让他看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半分钟后，他默默站了起来。 再说一次，这该下地狱的体型究竟是谁设计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馋他们！总之开坑快乐一下 第二章 别的猫 横崎幸弥的确有事，但主要也还是想舒缓一下心情。这一天的大起大落落落几乎可以和他的人生低谷媲美，不冷静一下他就要搞迁怒了，那是不对的。文也先生只是个无辜可怜的受害人。 而且说是派遣援助，派来一个生活在和平世界没有超凡力量甚至还只有三头身的援助有什么用？盖亚终于被阿赖耶识逼疯准备自我毁灭了？ 他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想去工作地点附近，漫无目的在街上兜了两圈，最终还是拐进了娃屋相关店铺。 说不定过两天中原中也先生真的过来了呢，有备无患嘛。 不知不觉就买了一大堆衣服饰品家具食玩让回家之路十分艰难的横崎幸弥，丢下东西充满喜悦地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呼，咳咳，我回来了，中——” 他呆呆地看着并肩坐在一起回头看他的两个手办。 几个小时不见，你竟然就有别的猫了？ 中原中也也没想到，转机来得如此之快，犹如海啸。 他的记忆十分模糊，尤其他对横崎幸弥并不了解，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谨慎地先搜索了“文也”，没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干脆又加上了姓氏。这次关联词条直接跳出了他十分在意的“中原中也”，他立刻点进去，越看神色越古怪。 ……这是他吗？应该不是吧？可是这句“污浊了的忧伤”他非常有熟悉感，所以的确是他？不，完全不对，他没有结过婚，怎么可能是个诗人，而且除了这句其他诗歌他完全没印象！ 在中原·不是文豪·中也陷入混乱之际，一阵有些熟悉的噼啪声从卧室传来。伴随着熟悉又陌生的抱怨声，中原中也“噌”地一下起身，飞速跑向卧室。 “唔！名侦探……嗯？……哼！既然要混淆记忆就做得彻底一点，这么粗糙的手法是在故意激怒我吗？名侦探大人要生气了！” 中原中也一个急刹，勉勉强强停在了玻璃之前，没有一头撞上去，惊讶又疑惑地望着翻滚着试图从手办堆里爬出来的身影。 横崎幸弥受到的冲击过大，连一直宝贝的手办柜也忘了收拾，之前掉落的树脂小人们还滚得到处都是，堆在一起。而这位自称名侦探的家伙很不幸地被一个银色头发的男性和一个黑色短发的女性压在了下面，半天都爬不出来。 太弱了，中原中也忍不住腹诽，却又谜之提高了警惕。 “呼，呼，你……你这个笨蛋！”帽子都挤掉了的名侦探先生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所透露出来的信息，虽然大概猜到了自己有99.99%的可能性利用过对方粗心大意的悯弱，但就因为那一点模糊的直觉而选择看名侦探笑话……果然是笨蛋！ “你这是求助的态度吗？”中原中也不爽地抱起双臂，看着对方脸都气得鼓起来又觉得莫名心累，他置什么气，这就是个和横崎幸弥差不多心理年龄的小鬼。 “……名侦探大人才不是小鬼！名侦探比你大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多少岁？”中原中也使力拉开原本就没关紧的玻璃门，走进去，站到名侦探先生面前，“你认识我？” “那不是明摆着的吗，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我们全部互相认识。”名侦探先生睁开眼，那是一双非常有特色的，翠绿又冷冽，如新叶上凝结的冰霜般的眼睛。当他看过来时，仿佛有一盆冰水随着视线浇下，令人充满了被剥开的寒冷瑟缩之感。 “那个抹除记忆的……不，根本没有抹除，就是随便用干草掩盖了一下，但是干草上面有胶水，可恶，太可恶了，这是在针对我！故意做成这样不堪入目的简陋样子好让我失去探究的兴致，名侦探记住你了！” -- 第4页 中原中也：“……你要记住谁？某个，呃，异能力者？” “异能力者？异能力？哦，异能力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压在身上的手办被掀开，名侦探先生终于得以松了口气，捡起落在一旁的帽子戴好，“这分明是‘神明’，或更高规格存在的手笔，我们甚至不在从前生活的世界。” 中原中也有些震惊，但想到自己搜索到的东西，又诡异地松了口气：“不在一个世界吗……也对，这么一来就解释得……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的记忆比我多？” “都说了是名侦探啊笨蛋帽子君。”名侦探气哼哼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左右看了看，又瘪着嘴想去扶正原本压在他身上的两个手办。不到一秒他就放弃了这个不自量力的打算，郁闷地将他们平躺放好。 他重新直起身，抬头才发现帽子君黑着脸站在一边，不由：“……是啦，名侦探大人推不开那扇玻璃门，怎样？你不想放我出去知道更多信息吗？” 这个烦人的小鬼，中原中也不爽地“啧”了一声：“你最好更像大人一点，我可不会无限度容忍你。” 名侦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刚刚被他放好的几个手办，垂下了视线。 良心又开始隐隐作痛的中原中也：“……” 他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多良心？ 乱步走路很慢，路过地毯还数次险些被绊倒，中原中也只能跟着放慢脚步，简略地说明从他醒来到现在两个小时收集到的信息。名侦探听得心不在焉，却又提取了所有相关信息，在来到手机面前时，毫不犹豫地开始搜索和诗人中原中也同时代的作家，并一眼锁定了自己的名字。 “我就叫平井繁男好了，”他说着，看了一眼中原中也，“文也。” 语气仿佛在叫孙子辈。 中原中也：“你给我适可而止。” 江户川乱步相当记仇地抬起下巴：“没办法呢，谁让帽子君很少说谎，这才被随便植入了虚假的记忆表象好骗过对方。” 说到这个，中原中也就异常烦躁。他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大脑被动手脚的感觉，好像水缸里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最重要的是，有一双眼睛，正在玻璃缸外盯着他们。 唯一的线索在横崎幸弥身上，但在他交出手机的一瞬间，中原中也就明白他对此也毫无抵抗之力。未知号码发来的【援助已派遣。】就躺在已读邮件里，横崎幸弥挣扎着想要拒绝这种援助的信息也在，但再没有接到任何回复。 “所以你没有被植入记忆？” 江户川乱步已经看完了横崎幸弥的所有邮件，此时正一脸凝重地翻看通讯录，闻言说道：“有哦，但立刻就被名侦探大人识破了，可笑，我看起来像是会在写字楼工作的人吗？” “你出去求职的话，不出三天就会被辞退吧。”中原中也嘲笑。 无法反驳的名侦探，气鼓鼓地：“……几乎猝死在办公桌上的你，的确很难被辞退。” 中原中也悚然一惊，下意识反驳：“我？猝死在办公桌？这个世界的我分明连一天都没有工作过！” “在这种地方差异极大甚至截然相反，的确很可怜，”江户川乱步说着，手肘向后撑住地面，伸直了短短的腿，“没办法呢，这就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代价吧。” 中原中也诧异地扫了他一眼，像是没想到这小鬼能说出这么成熟的话。 江户川乱步不屑：“等你恢复记忆就知道谁是小鬼了。” “我会被作为‘援助’扔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个，说明我的能力……异能力很强，”中原中也诡异地没被他挑衅到，反而平静地说出了被名侦探故意忽视的地方，“在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说不定我的年龄根本无法用正常手段衡量。” 已经发觉对方没有童年没有家庭很可能不是正常人类的名侦探：“哼！” “不过能被第二个扔过来，说明你也不差。”中原中也勉勉强强地哄着孩子，毕竟是同一个世界来的，他们天然就应该互相帮助才对。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 “果然是被坑进去的吧。”他做下评语。 中原中也：？ “算了，”他抓抓头发，头疼地叹了口气，“我现在用不了能力，大概是有什么限制，但你应该是智力方面的，所以才可以继续用那什么异能力？” “我没有异能力。”江户川乱步平静地说。 “……哈？”中原中也本想质问“开什么玩笑”，触及对方平静到冰冷的眼神，又生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更加烦躁地抓住发梢。 “分析，推理，这是一个人本身的观察能力。想要被称为异能力，只可能是收集信息的能力被加强。异能力这种存在，也许存在强化身体和思维的类型，但肯定会有发动条件。特殊能力，没有开始就算不上特殊，没有结束只会让人消耗死亡，”江户川乱步看出了他的想法，却还是自顾自解释起来，“如果我的异能力是推理，必然要触发某种开关才能使用，比如收到委托，触碰资料之类。 “但我是在醒来的瞬间完成推理后，才意识到，我忘记‘打开开关’了。” “……也许你的异能力是其他方面，比如完成推理后犯人会自投罗网？”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在意——个鬼啊，他明显在意这件事在意得要死了，有一个横崎幸弥那样情绪化的熊孩子已经够让人头大了，他上辈子是毁灭了世界才让他接二连三碰到问题儿童吗？ -- 第5页 江户川乱步：“噗。” 中原中也：“你笑什么……当我没问，我说，没有异能力不是说明你更厉害了吗？作为一个普通人，却超越了全世界，其他拥有异能力的家伙都应该哭着忏悔吧？” 江户川乱步：“噗嗤。” 中原中也：“……喂！” 江户川乱步伸了个懒腰，躺到地上，打了个哈欠：“好啦，名侦探已经接收到你的请求了，会记得保护你的。” 中原中也：？？？ -------------------- 作者有话要说： 乱步，永远那么可爱 *平井繁男是三次文豪乱步父亲的名字。文也是文豪中也儿子的名字。 本文创作初衷就是为了创造新的社会关系，好孩子就要和好孩子做好朋友嘛 第三章 名侦探 在中原中也再次开始怀疑人生之前，钥匙的碰撞声从门外传来。他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又飞快转回来看向江户川乱步。后者虽然跟不上他的反应速度，却也认真转过身，口中说道：“想问他究竟和你什么关系？” 中原中也严肃点头。初见时对方怪异的反应他没有向江户川乱步过多提及，但对方疑似认识自己这点相当令他在意。还有他对“中原中也”这一特定称谓的人奇特到不讲道理的殷勤…… 啪嗒一声，是钥匙落地的声音。中原中也抽搐着嘴角将视线从那几袋子的玩具上收回，勉强仰头去看站在门廊的横崎幸弥，对方一脸原因不明的呆滞，傻傻地看着他们，瞳孔又涣散了。 这个小鬼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半分钟过去，眼见对方还没回神，中原中也不耐地喊了一声：“先进来！” “你……你们？中也，中原先生？”横崎幸弥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东西被丢在了门外，机械地转身迈步，脸却还扭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仿佛加班归来意外捉奸的社畜，路过门槛还被绊了一下。中原中也无语地站起身，想去帮一下忙，但直立起来发现自己还没手机高的事实严重打击了他的积极性和行动力，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横崎幸弥随手把东西丢进房门，大步走来。 “如你所见，这是新来的。”中原中也瞥了一眼，发现江户川乱步紧皱着眉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只得代为介绍，“这是横崎幸弥，而他叫……” “明智太郎。”江户川乱步接口。 中原中也的动作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下，没什么感情地继续道：“总之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人物。” 横崎幸弥一脸迷惑地望着穿着“江户川乱步”壳子的“明智太郎”，无论是从江户川·文豪·乱步生平还是江户川·侦探·乱步身边寻找，都没有叫这样一个名字的人。非要说关系，明智是文豪乱步笔下主角的姓氏，那难道是平行世界明智小五郎的儿子？衍生作品？文豪乱步不为人知的取材本体？ 总不可能盖亚真就随便乱选吧？单纯让手办动起来好抚慰他的心？并不能啊！ 他身上那不加掩饰的混乱两人都察觉到了，江户川乱步眨了两下眼，忽然说道：“你买了薯……什么？” 差点就把推理直接说出口了呢，中原中也捏了一下鼻梁，总觉得瞒也瞒不了多久…… “一些你们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和零食，”横崎幸弥自然而然地就被转移了话题，完全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啊，乱步，不是，明智先生饿了吗？” “不饿，”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地说，“但我想吃点心。” 横崎幸弥：“……好哦，那么薯片？” 盖亚究竟在搞什么鬼？！这性格和江户川乱步也太像了吧！加上文也，所以是随便乱揪和本体性格相似的灵魂发给自己玩？！ 他忍不住又看向中原中也，树脂小人正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抬起的帽檐下清晰地写明了“我为什么在这里陪两个小孩子过家家”这句话。 太可爱了。 横崎幸弥十分想要伸手戳戳那看起来弹性十足的脸，顾及到成年人间的礼仪，又忍住了。他翻出刚买的零食，看看两只的体型，开始了艰苦卓绝的隔袋揉碎工程，一边揉一边说道：“真的很抱歉，我会尽量说服那家伙尽快让你们回去。” 尘归尘土归土，其他世界的死人也要在那个世界轮回才是。 “幸弥，”自称明智太郎的江户川乱步很自然地称呼起了对方的名字，没有丝毫生疏的意思，“你受伤了？” 他的语气过于笃定，显得那个表达疑问的语气词仿佛生搬硬套上去的。 “啊？”横崎幸弥傻眼。 “受伤？”中原中也同样没有好到哪去。 江户川乱步翻了个无奈的白眼，即使名侦探如他，也很难分辨哪些线索是傻子们看不出来的：“文也君不是也想到了吗，既然会需要外派援助，当然是原本稳定的状态发生了变化，其中最可能的——” 他试图向中原中也使眼色，可惜笨蛋帽子君完全没注意到他这边，反而疑惑地往横崎幸弥身边走了两步：“可我并没有闻到血腥味。” 都可以跨越空间了，难道还治不好普通外伤吗，名侦探有点想放弃这个助手了。 “这不是一目……”江户川乱步说到一半，注意到横崎幸弥的神色，冷静地：“……了然到世界第一的大傻瓜也看得出来的事情吗？” -- 第6页 哇，这人好毒舌啊，而且这真的不是在diss中原先生吗？中原先生会生气的吧？ 他有点紧张地低头去看，却发现中原先生不仅没有生气，甚至无所谓地“哦”了一声：“要去医院吗？” “不用！” 果、果然不是那个中原先生呢，失落之余横崎幸弥又松了口气，既然他不像中原中也那另一个也不可能是江户川乱步了吧？只要那位大侦探不来一切都好说，好说。 他干脆以洗餐具为由捧着玩具和薯片快快溜走，外出散步带来的冷静都在刚刚消耗光了，他急需补充。而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厨房，中原中也立刻气势汹汹地转到江户川乱步面前：“解释。” 在决定使用假名以后，他们两个就以防万一地约定了一套大概只有三个指令的手势，毕竟他们相比起正常人类太小了，不注意根本难以察觉。然而帽子君和他根本没什么默契，还需要事先转移横崎幸弥的注意力才能发现他的动作。 唉，带着两个白痴儿童，他太难了，江户川乱步想。 “精神，或者说灵魂。”为了助手快速成长好给他当牛做马（？），江户川乱步只得耐下性子，给出提示：“我们不就是以灵魂形态出现的吗？□□伤害是不会对他造成影响的。他的行为举止，他的语言习惯，他的情感导向，都说明了他的出身。” 虽然不记得那个引领自己的人是谁，但对方的行为模式还真是给自己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啊。 “怎么样，有没有想到什么？我会夸奖你哦。”他循循诱导。 中原中也原本想回的话僵住了，他瞪着江户川乱步，难以置信地：“你把我当成了小孩子？” “回答问题。”江户川乱步板着脸。 中原中也深吸气，一边默念这就是个熊孩子熊孩子熊孩子一边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个单词：“实验室。” “嗯嗯，没错，”江户川乱步欣慰地点头，帽子君并不笨嘛，果然还是以前的武力值过于强大不需要思考太多造成的后遗症，培养培养还是可以收进侦探社的，“干得不赖，虽然我给了你五次暗示，你只发现了其中三次。” 中原中也：“……” “而且答案是靠直觉确定的，好吧，你尽力了。” 中原中也：“……你知道我真的有可能忍不住揍你吧？” 江户川乱步若无其事地别开了头：“而一旦确定了这点，你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中原中也一怔：“你是说……” “还不确定，”江户川乱步露出难得的严肃谨慎态度，伸出手似乎想推一下什么，却摸了个空，“原来是眼镜……线索已经□□预抹除了很多，尤其这个世界也不是他原本生活的世界，但有一点我很确定，突破口之一就在你身上。” “只要把你真正的名字告诉他，十分钟内我就能知道一切答案。” 可是。 那孩子的精神状态，可不像能承担这一切的样子。跨越世界不可能是什么容易的事，连灵魂都受到损伤……他真的是自愿的吗？ “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江户川乱步的声音远远传来，中原中也回神，诧异地发现不知何时对方竟然跑到了塞满的零食袋子前，“当作度假就好。” “你完全不急着回去啊，”中原中也吐槽，“不怕家人朋友担心吗？” “帽子君也不是那么有自信自己没死吧，”江户川乱步踮脚，又跳了两下，试图去够自己看好的那一袋，“过于强大就会成为人群中的异类，或者说，你也猜到自己和幸弥是同一个出身了？” 中原中也哑然。 -------------------- 作者有话要说： 失忆的中也：良心过多的好孩子 失忆的乱步：冷漠.jpg，并试图树立大家长的权威 福泽谕吉：不要看我，我没教过 第四章 名字 横崎幸弥端着大大托盘上小小的盘子和更小的薯片与茶杯酒杯出来时，愕然发现明智先生正气到跳脚，而被他大声指责的中原先生则面无表情地举着有四个他高的麻薯盒子，不让明智先生够到。 这是什么微型幼儿园现场，他要怎么控制局面？快动动你僵硬的小脑瓜啊幸弥！ “明智先生？中原先生？你们这是？” “他不让我吃！”江户川乱步大声告状。 “已经去给你准备薯片了，在那之前偷吃其他零食很不礼貌。”中原中也双手举着盒子，一点不嫌累地说。反而是江户川乱步，没跳几下就不想动了，气呼呼地叉腰站着。 “啊，这，没关系的，”横崎幸弥犹豫了一下，放下托盘，去接中原中也手里的盒子，“你想吃的话我去切一下，中原先生呢？有特别想吃的吗？” “不要纵容他，我们根本没有饥饿的感觉，不需要这么麻烦。”中原中也抓住了盒子，却发现自己也跟着双脚离地，默默松开了手。 “没关系，我不觉得麻烦，而且进食可以补充能量，让你们的身体更灵活。”横崎幸弥说着，给跳进托盘的江户川乱步放上小桌椅，“中原先生也坐过来吧，地上凉。” 一点都不凉，但看你弯腰说话很累，中原中也同样很累地坐了上去，任由横崎幸弥把他们一起端上了桌。 江户川乱步已经在嚼薯片，他看着中原中也坐到对面，发出了一声嘲笑的轻哼。 -- 第7页 中原中也：“麻薯很难切成小块吧，馅料会露出去，不如直接把馅掏掉，只给他把麻薯皮切一切。” 横崎幸弥：“啊，有道理。” 江户川乱步：“没有道理！！你只需要把红豆馅给我就行了！麻薯皮丢掉！” 横崎幸弥：“哦，也没问题。” 中原中也：“太浪费了，农民种地可是很辛苦的。” 横崎幸弥：“那，那我吃掉麻薯皮？” 中原中也：“你还没吃午饭？” 横崎幸弥：“嗯，我不太饿。” 江户川乱步：“……可恶！我不吃麻薯了！” 明明来到了新奇有趣的新世界，明明可以享受吃点心不会牙疼的美妙日子，可为什么，为什么新的饲主是个笨蛋！ 不用切麻薯的横崎幸弥在两人的督促下翻了翻袋子，找出一盒便当热了热，拆开筷子坐到餐桌前，看着对他举杯的中原中也，感觉自己今天可以多吃两口。 虽然对着手办吃饭这个场景死宅浓度过头了，但他可以！ 江户川乱步喝了一口茶，看着横崎幸弥对着便当扒来挑去，忽然说：“你可以叫我乱步。” 中原中也好悬没呛住：“什么？！” “叫他中也，”江户川乱步指了指满脸震惊的小伙伴，“这是我们使用的身体的本名吧，你刚刚就说漏嘴好几次了。” 横崎幸弥也呆住了：“可是，不，虽然，但，然而……” “就当作是住在你这里的回报，”江户川乱步像个非常成熟的大人般，骄矜地抬起下巴，“总听你叫错也怪怪的，就当起个笔名了。” 横崎幸弥：“我，我，我……” “你没办法控制我们的来去，吧，”江户川乱步依然说着生硬更改的疑问句，但在场的两人都无心吐槽了，“稍微移情也没有关系哦？我也很好奇，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横崎幸弥：“呃，啊，呃啊啊啊啊容我先……” “吃完饭。”看出什么的中原中也接话。 横崎幸弥恍恍惚惚，像是被输入指令一样机械地将便当吃了个一干二净，直到筷子划过盒底，才惊醒般拎起垃圾向门外逃去。 目送他离开，中原中也眯起眼睛：“喂你，太过分了吧。” “这样对大家都好。”江户川乱步不怎么在意地继续吃起了薯片，吃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诧异地抬起头：“什么……我才不是什么玩弄人心的混蛋啦！帽子君也太失礼了！” “你不是吗？”中原中也没有放过他，帽檐下的蓝色双眼像冰淬的刀刃一般锋利，凑近逼问道：“你根本是为了零食才这么做吧？明知道移情会非常危险，无论他认识的是不是我们，在失忆的情况下，我们都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对太过聪明的人来说，人心像一本摊开的书，一眼望得到结局。对正直、具有道德观念的人来说，他们会缄默不言，但对某些人来说，翻阅、折页甚至撕毁它们实在太轻易了，有时甚至是无意的，那本书，那颗心，就消失在了毁灭。 江户川乱步实在太聪明了，普通人对他来说，也许更像一片片雪、一条条鱼，遵循散漫的轨迹出现，随手就能抓在手里，也许会放它离开，也许会任由对方溶解。 “零，零食什么的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江户川乱步有些结巴，他虽然认识到了帽子君是个好人，但是——但是—— 他明明不是人类，却比任何人类都有一颗柔软的心。 至于他，虽然推理出了有那么一个存在让自己走上了“正途”，但名侦探只需要推理就可以，剩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他才没有关系！他只是……只是不想被笨蛋帽子君打而已，才没有担心被讨厌！ “那家伙的精神已经完全到极限了。” “不做舒缓很快就会完蛋，虽然看起来还算正常，但那是因为他有一个非完成不可的目标。如果没有其他帮助，在完成目标之前他就会走向崩溃，连送我们过来的那个存在都无法挽回。” “为了防止这个状况发生，才会有派遣援助，否则单纯的武力支援，为什么要封印异能力和记忆？战斗经验可是相当重要的。” “人类是有极限的，在担心移情造成的问题之前，先解决生存问题吧，中也。” 帽子君是个好人，就交给你了，他还有很多点心要吃。 江户川乱步就是个甩手掌柜，他的确看得透人心，但完全不擅长摆弄它们，或者说，不感兴趣，完全就是在顺其自然地享受横崎幸弥的服侍，偶尔来一句“做得不错”的长辈式夸奖——就这句还是和别人学的，靠他自己大概只说得出“还没那么笨”。 中原中也无力吐槽，只能看着横崎幸弥忙前忙后，几乎将客房打造成娃用别墅，衣服摆件放了一堆，才忍不住问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你的工资撑得住吗？” 横崎幸弥居住的是一个小小的独栋公寓，只有一层，六七个房间，配有地下室和阁楼。中原中也不是非常清楚普通人的收入水平和消费状况——尤其他还失忆了——但他感觉这里挺小的。 横崎幸弥浑身一僵。撑倒是撑得住，他只是忽然认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工作了，本职工作没有，业余爱好也没有…… “今天是工作日吧，”中原中也显然误会了他的僵硬，声音低了下去，“难不成……”因为身体原因在家休息了？ -- 第8页 “我不是无业游民！”横崎幸弥大声说道，“我现在任职于一家精英汇聚的跨国组织，薪酬优厚，活少钱多，上司话少，同事和睦……” “组织？”正常不是应该称为公司会社？就像港口，咦，港口什么？ 横崎幸弥：“……总之，最近没我什么事，他们正因为，呃，商业间谍问题做大排查。” “这样啊。”中原中也并不在意他这个工作的具体情况，他更好奇对方跨越世界都要完成的目标是什么。可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就仿佛半信半疑，横崎幸弥张嘴又闭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解释。 他真的不擅长这些。 江户川乱步躺在横崎布置好的小桌子上，看着他一个一个将卧室里的手办转移到这里，懒洋洋地说道：“送我们过来的家伙是不是能读你的心？” “嗯？不会，它只能捕捉我的片段意识，”横崎幸弥扯了扯手套，拿起一位黑发紫眸穿着白色隔离服的中年男子，用软布轻轻擦拭了两下，“你们的失忆大概是跨越空间壁垒造成的，毕竟能量留存不多。” 才不是呢，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哈欠，“那你用力一点想，就能控制下一个活过来的是谁吧。” “乱步有想要的同伴吗？”横崎幸弥的语气，听起来有股残忍中的天真，几乎让人汗毛倒竖，但江户川乱步没什么反应，只是指着一个色彩较为单调的手办说：“我想要这个。” “咦？”横崎幸弥有些诧异，“为什么是中岛敦？”他还以为对方会选福泽谕吉先生……好吧，他不应该想太多。 “中岛敦吗，好名字，”江户川乱步敷衍地摆了摆手，“因为他脚边摞着饭碗。” 横崎幸弥：啊？ 那只是他随手捏的小装饰？ “他一定很能吃，”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这样我就可以把不喜欢的丢给他吃了。” 横崎幸弥：“……” 中原中也：“……” “哈，哈哈，”横崎幸弥干笑了几声，“那我会试着努力想的，真可惜大家都用不了异能力，否则他还能变成老虎，很可爱哦。” “哦，老虎，中岛敦，《山月记》吗。”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思，他看起来仿佛已经在想办法让中岛敦恢复异能力好带着他走路了。 “果然，明智先生也读过这篇著作吧，”横崎幸弥垂下眼，手指滑过中岛敦的发顶，轻声说道，“由人化虎，又为何曾经为人。” 江户川乱步抬起头：“……嘛，中也！” 中原中也：……不要自己搞不定就叫别人！他也搞不定！ “突然叫中也先生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横崎幸弥问。 “既然你叫中也，就念一首中原中也的诗吧。”江户川乱步击掌，说得跟真的一样：“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很喜欢这些作家，但既然我们居住在他们的躯壳里，做一些相关的事也会很有趣。” ！！！ 横崎幸弥看起来快被巨大的幸福感击倒了：“真的可以吗？念诗？这会不会太麻烦……” “……我只会念最出名的那首。”中原中也按住帽檐，可恶，他只看了一遍那首诗而已，对方竟然就相信他能记住？ “不嫌弃的话，可以听一听。你也忙很久了，坐下休息一会吧。” “好！的！”横崎幸弥也顾不上手里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飞快脱掉手套洗手走到沙发上坐好，抱着靠枕眼神晶亮的盯着中原中也瞧。其中的期待像岩浆一样满溢出来，汨汨流淌，缓缓灼烧。 “这么高兴啊。”他的心情多多少少有些复杂。 “虽然很感谢你的奉献，但你是不会懂的。”横崎幸弥弯着眼睛，说出了可以称得上过分的话。 中原中也：“行吧。” 他还能说什么呢。 “……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无甚期望，亦无所愿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倦怠之时，幻想死亡。” …… “我早已试图忍耐孤寂 我的手腕已如无用之物……” 蜷缩在沙发上的少年喃喃低语，深深、深深地缩进毯子，紧蹙的眉渐渐舒展，归于平静。 “他睡着了。”江户川乱步轻声说。 “他刚刚念的是什么？”中原中也转头，看向距离手机更近的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你自己过来查啦。”竟然指望乱步大人帮你做这种无聊工作？ 中原中也：“……” 他忍气吞声、轻手轻脚地爬下茶几，跨越整个客厅，来到依然躺在地上的手机前。江户川乱步探头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坐回原位，开始思考晚上的点心该怎么办。横崎幸弥短时间不会醒，唯一能叫醒他的原因也不存在了，果然只能奴役帽子君了吗？ 他托着下巴思考，一道轻轻的，特意压低的声音从桌子下方传来，像是怕惊醒什么一样。 “……你这阴郁而污浊的宽容啊 切勿重又……将我唤醒。” 另一个他醒来了。 异能力，荒霸吐，污浊了的忧伤之中，重力操控。 真好，不用走路了，缩小以后，这房子简直大到恐怖。 这似乎就将是他思维的终点，一切都将止于黑红之间。 他闭上眼。 模糊之中，他看到了…… -- 第9页 一阵微弱的白光自中原中也身周亮起，覆盖在他身上缠绕的红色上，逐渐将不断膨胀的异能力压了回去。相比起深沉黑暗的重力，那道青白交织的光毫不起眼，但却毫不妥协地包裹住他，不让污浊逸散。 “吓名侦探大人一跳，”动都没动的江户川乱步说，“你就是那种无法结束的特殊能力者呢。” 中原中也：“……我没想到。” 这谁能想到啊！这根本不是他拥有异能，是他在限制那股能力吧，他还是在实验室出生的，难道这种力量可以量产？还有刚刚那股白光，那又是什么？特别限制？ 江户川乱步瞥他一眼，叹了口气：“啊——好累啊，完全不想管，让名侦探大人高兴地吃零食不才是你们该做的吗？若合我意，一切皆好，这才对嘛。” 中原中也收神，抬起头来：“我会夸奖你，乱步。” 江户川乱步：“……不需要！只有这点，完——全——不——需——要！” 可恶，这家伙学得太快了吧！名侦探大人觉得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在拉郎的边缘试探（没有 意外地发现竟然有点击，是怎么找到这篇文的……啊，如果能有评论就更好啦，虽然感觉大概不会有什么人理就是了，毕竟完全是自说自话的自我创作嘛，很多地方我也不是很满意，但是在繁忙的生活里抽出时间写作已经很不容易了，实在没有时间细化修改……希望能有人指出错别字什么的，我手癌还挺严重 虽然这篇一直在疯狂OOC地搞私设，但我很喜欢这个设定~会努力写完（……）的！ 第五章 名侦探+1 横崎幸弥做了一个梦。 他听到了从未亲耳听到过的，属于中原中也的声音。破碎漆黑的视野里，那些散落下来的橘色发丝比任何光都更明亮。 因为他是真实存在的，但阳光却停不住，接不到。 他说。 “哪里来的小鬼，敌对组织的间谍？” 横崎幸弥睁开眼，一时没有分清自己在哪里。 “好黑。”他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拍了拍脸，冷不防听到一句：“我把灯打开？” “哇！”他吓了一跳，“我还在梦里？” “在说什么蠢话呢，”中原中也的声音写满了无奈，“难道你还梦到我？” 横崎幸弥一时有些混乱，他下意识伸出手，似乎想抓取什么，伸到一半又僵住，转而用手臂盖住脸。 “闪到眼睛了？”熟悉的声音缓慢接近，但横崎幸弥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呼吸声或者心跳声，怎么回事，难道他已经开始出现如此严重的幻觉？可灯又是谁开的？ “别过来……”他低低说着，自己也不清楚这是说给谁听的，“对不起，别过来……” “你还好吗，幸弥？”那个声音停留在了某个距离上，没有再靠近。 他在叫我的名字。 他明明不认识我的。 果然是幻觉吗？ 一只冰凉的，触感有些奇怪的手摸上了他盖住眼睛的手腕，那只手太小了，横崎幸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不是幻觉是手办活过来了啊啊啊！明明就是早上的事感觉像度过了好几年……还在其他世界的客人面前丢脸了！ “他在发烧。”他说。 “退烧药应该在客厅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医疗箱。”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远远回答。 那只手撤开，没过一会儿，横崎幸弥听到了玻璃杯磕在床头柜上的声音。 横崎幸弥：“……？？” 他试图转动自己烧得只剩一点的智商，好分析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做不到啊！这是怎么回事，他做不到！中原先生又是怎么做到的，用他那8厘米的娇小身躯一分钟内往返卧室客厅还带了杯水？ “醒醒，起来吃药。” ……还带着药！一片药就有他一个手大！ 横崎幸弥挪开手，扭头避开刺目的灯光，但还是被闪得泪眼朦胧。 自从灵魂出了问题，眼睛的情况就每况愈下，现在连室内灯光都很难调节过来了，这是要他身体力行佐证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么。 “闭眼，张嘴。” 他做不到，他实在太想知道了。 这样想着，横崎幸弥坚强地抿紧了唇，眯起眼睛坐起身，试图捕捉声音来源。 浑身裹在一层浅淡红光里的8厘米中原中也漂浮在他左侧，望着他的眼神和语气是一样的无奈，甚至还带着种不易察觉的纵容：“满意了？” 横崎幸弥呆住。 横崎幸弥瞠目结舌。 横崎幸弥几乎要发出尖叫了！如果不是他嗓子又干又疼叫不出来的话！ “你……你！！你！！！你怎么会——！” “这个啊，念诗的时候就出现了，”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没说后面《羊之歌》发生的事，“总之突然就有了，这不重要，你先吃药。” 这很重要！横崎幸弥死死瞪着他，那双紫色的眼睛在雪白的灯光下几乎泛上了血色，不知道是灯光还是情绪刺激，泪水接连不断从中滑落，像根本止不住雨一般。 中原中也看着他，实在不忍心，却还是接着说出了早有准备的内容：“毕竟我们是被派遣来的援助，所以才会有这种能力？太郎，不，乱步也有，他说他的异能力叫‘超推理’，需要有眼镜才能发动，他正在挑选心仪的式样。” -- 第10页 横崎幸弥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陡然萎靡下来。 是这样啊。 那真是……太好了。 如果真的是中也先生和乱步先生，他要怎么解释自己没能守护好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完成他应该完成的承诺？ 他浑浑噩噩地张开嘴，任由中原中也把药片丢进嘴里，又接住被重力异能飘起来的水杯一口气喝光，恹恹地说：“不用担心，这是排异反应，很快就会好的，我再睡一会儿。” “什么的排异？”中原中也却没有放过他，警觉地问。 “就是有些地方不太合适……磨损了没办法替换……”横崎幸弥倒回枕头上，试图用被子蒙住脸，然后被子就被掀开了。 “我送你去医院。” “不行，不行，不能去医院，会添麻烦的，”横崎幸弥抱住头，往被子落下的阴影里藏，“求你了，中也先生，我好困……” 中原中也气势一泄，横崎幸弥顺势夺回被子，将自己整个缠起来，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中原中也看着，无奈地用重力调整了一下被子，又贴上退烧贴，这才漂浮着去关灯。 鲜红的光芒包裹了整扇门，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关紧，留下一条缝隙。 “真是方便的能力，难怪。”一个有些冷淡的声音说。 “是呢，很适合善良又可爱的帽子君。”江户川乱步接话。 “是被坑进去的吧。” “我也这么认为。” 中原中也回头：“……” 奇怪的熊孩子增加了。 “不管你们在说什么，”他单手插兜，言简意赅，“别打扰他休息。” “唯一可能打扰到人的只有你这位武斗派，”那个冷淡的声音说，“虽然暂时还不清楚我的异能力是什么，但很显然，我是个脑力工作者，一名侦探。”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只能是乱步大人我，没什么名气的不知名先生。” “你明明看出来了我为何籍籍无名。” “相当显眼。但最有趣的是，你是主动走进去的，那一定是很……出人意料的异能。” “你想说有趣吧。” “乱步大人才不在乎。” “也是，你的心理年龄大概还没有我的玩偶大，毕竟你放弃了进入玻璃鱼缸，而是在外面被其他人用糖果驯养了。” 中原中也扶额：“……” 让人听不懂在说什么的熊孩子侦探增加了。 “这位‘善良又可爱的帽子君’，”披着外套，拿着长杆烟，怀里还抱着个小却精致的玩偶娃娃的金发青年将视线转移过来，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对孩子和侦探的定义新奇得令人吃惊，鉴于这里之前存在的所谓侦探给你带来了完全错误的印象，我姑且原谅你的失礼，虽然它实在惹人发笑。” 中原中也：“……你说得对，我的确对侦探产生了错误的印象，你比他难搞一万倍。” 而江户川乱步更是气到“噌”地坐直了身体：“所、谓、侦、探？！” “好了好了先别吵。”中原中也头疼地想要止息纷争，“我觉得幸弥的状况不太对劲。” “正好，那就推理吧，”江户川乱步冷冷一笑，不知道从哪翻出一副眼睛架到了鼻梁上，“乱步大人倒是要看看，被官方组织特意收容的‘所谓侦探’是什么样子。” “幼稚，”金发青年轻嗤一声，“你知道你特意戴上眼镜的动作很莫名其妙吧？被对方圈养，像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小孩子，哦，还要用你的幼童之躯保护大人，彼此精心编织谎言，对吗。” “没有朋友到只能和玩偶相处的你的确很可怜，”江户川乱步仿佛完全没被对方喷溅的毒液影响，完全睁开的双眼清澈透亮，一望见底，却冰冰凉凉，透着股惊人的冷漠，“完全不敢和人接触，浮于表面的漠不关心一戳即破，为了和肮脏的大人混在一起，你可真是深陷泥潭啊！伪装很痛苦吧，明明不是怪物，却要假装——” “够了！” 中原中也不仅说，而且做，被重力操控的绷带直接缠上两人，尤其在嘴上多缠了两圈，力求他们说不出任何话，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使劲按住了鼻梁。 江户川乱步睁大眼：“唔唔！”你竟然不帮我！ “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武斗派，”中原中也伸出手指，“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打扰到别人。” 金发青年皱着眉，即使用着三头身的可爱脸蛋，依然透着浓浓的不悦气息。 “你们两个都太自我为中心了，”中原中也说，“我不在乎你们看出了什么讯息，想不想帮忙也都随便你们，就只是，成熟一点，很可能都死了的人，别给幸弥添麻烦。可以吧？很好，我就当你们同意了。” 嘴还被捂住的两位侦探：“……” 难怪他是第一个被叫过来的，中原中也心想，应对熊孩子的方法增加了。 绷带甫一松开，江户川乱步就叫道：“笨蛋！傻瓜，你是傻瓜吗？你是！” “好好好行行行，吃你的薯片吧，给你把新口味的打开？” 金发青年无言地瞥他一眼，一定是突如其来的穿越时空影响了他本就糟糕的情绪，否则他怎么会和这个一生气只会骂笨蛋一袋薯片就能哄好的家伙吵起来。 “我不会再在不清楚的情况下推理，”他冷硬地说，“我的异能大概率非常危险，所以尽量不要给我提供机会。” -- 第11页 这就是一句变相的道歉，中原中也表示理解，这些侦探的自尊心简直高到可怕，而这位，唔，尤其。“我们现在都是失忆状态，即使过往有什么恩怨也暂且放下，吃别人的用别人的还在别人家里拉帮结派搞敌对就太不客气了。” “真是成熟的大人思路，”金发青年抬起烟杆又想起里面没有烟草，闷闷地放了回去，“明明是我们三个之中最小的——我说年纪。” 中原中也咬紧后槽牙。 “哈，”江户川乱步也阴阳怪气的，“这习惯性抬高的视角，上扬的语调，我记得那位诗人中也的身高同样很矮，幸好手办都差不多大，对不对帽子君。”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 “虽然应该在混黑，”金发青年意味深长地在“应该”上加重了读音，“但却格外有良知。” “甚至比我们两个正派组织的人更有人情味哦，”江户川乱步拉长了语调，“一定欠了别人很多人情吧？” 两位侦探对视一眼，奇异地和解了。毕竟大家都是好人——至少理论上——那就应该比照帽子君努力一下。过程另说，结果总应该是好的，否则太给侦探这个职业丢脸了。 被当作和解素材的中原中也，强行忍住把他们两个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冲动：“你们玩够了？” 接着，他后知后觉反应：“……我原来是混黑的？” “那个不重要，”江户川乱步摆手，“你说的嘛，过往有什么恩怨都放下。” 但中原中也却谜之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态度有异：“你是不是坑过我？” 江户川乱步：“咳。快给名侦探大人开薯片啦。” 中原中也闭上眼。啊，他的心，好累。 -------------------- 作者有话要说： 零食先生出场~奇怪的名侦探增加了 他们的毒舌不代表作者的毒舌（你 谁能想到呢，目前三个人里道德感最低的竟然是正义阵营的乱步 第六章 三个小人排排坐在竖起的手机前，伸出的腿都是一样的短。 他们先给金发青年找了找名字。虽然没有在那些同时代的文豪里搜索到符合情况的人选，但幸好青年随身携带的玩偶是最明显的标志。他们快速将“绫辻行人”的维基百科浏览一遍，锁定了那个“Another”。 “这么确定？”中原中也没有推翻两位侦探推理的意思，他就是单纯好奇。 “即使记忆缺失，某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却不会随之消失。”绫辻行人淡淡地说，“细节是推理的基础，哪怕没有相关记忆，我依然讨厌我的异能，并抗拒说出答案。那么这部充满了“意外死亡”的不详故事，中选的几率远高于其他作品。” 的确，中原中也想，他对江户川乱步的推理全部是拐弯抹角的嘲讽，反而是乱步，一语道破了对方身处官方机构监管的真相。 “侦探只需要探查真相就可以，”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说，“恐惧真相是他们的问题。” 中原中也惊异地看他一眼。他没听错吧，乱步在安慰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也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恐怕也遇到过相似问题。 绫辻行人选择了与社会、与规则妥协，乱步没有。有一个人对他妥协，并用篱笆围住他，既给予了他庇护，又让他可以随时探头观察世界。 哼，好运的小鬼。 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扭过头。 他们分析了下绫辻行人异能力发动的可能条件与结果一二三，但没人提出验证试试，默契地揭过这个话题。确定普通分析没有影响以后，中原中也松了口气，再次提起横崎幸弥。 对自己可能的混黑过去毫无实感的战力天花板已经认清了自己的站位。两个侦探都不是什么善于关心别人的人——不是说他们不关心，只是有太多有趣的问题压在没什么意义的人际交往和一目了然的答案上。江户川乱步看得出横崎幸弥的精神状况已经到达崩溃边缘，但比起徒劳的安慰，他更专注于寻找解决方案；绫辻行人也看得出横崎幸弥精神有异，正在高烧，但比起走进去做毫无意义的自我介绍，推理出医药箱的地点有用多了。 但正常的人际关系绝不是这么运作的。哪怕已经被指出并不算完全的人类，中原中也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断。过于脆弱的心灵，更需要“其他”来转移视线。 “他说是排异反应，拒绝了医院，”中原中也复述了一遍自己的所见所闻，“但并没有拒绝退烧药。” “器官排异？”绫辻行人还没亲眼见过这位新房东，先从最可能的方向做了推测。 江户川乱步摇头：“那应该不是他原本的身体，使用痕迹很浅。” 两位名侦探对视一眼，线索实在太少了，尤其是涉及乱七八糟不科学力量的方面。目前已知的两个异能力，几乎没什么共同点，哦，除了都和这个世界写书的人有莫名其妙的关联，难道接下来要去看书读诗收集情报，那效率也太低了。 江户川乱步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什么。” “姑且不去探究我们世界形成的原因，”绫辻行人磕着烟管，制止了江户川乱步说出“我们世界可能不是自然形成反而被人书写观测”来试探中原中也下意识反应的想法，平静地说，“暂时汇聚相关线索吧。横崎幸弥，出身专业实验室，性别不明，年龄不明，拥有自我认知的时间不会太长，更习惯将选择权交给其他人。” -- 第12页 “认识、熟悉我们，知晓一些细节但不多，比起主动更倾向被动，却对某个偏向正面的目标非常执着……”江户川乱步轻轻搓着手指，“他恐怕不是自愿。或者说，被深深的诱导，那股负罪感太重，不太正常。” 中原中也同样陷入了思考，但思考方向和他们完全不一样：“那么，幸弥他，有异能力吗？” 两人一怔。 “完全没有表现出来。”江户川乱步率先指出。若是战斗相关的能力，必然会体现在□□，若是和战斗无关，日常生活中也会多多少少有所体现。比如绫辻行人，即使失忆也会下意识回避直接说出推理所得，甚至变得沉默又毒舌；比如那位据说能变成老虎的中岛敦，他的饭量一定超乎常人，野兽和人类的活动方式可是相去甚远。 “但他不可能没有。”绫辻行人皱眉，“不说实验室不可能做慈善，单说他会被选中甚至穿越世界壁垒，他的能力就不能太弱。” “他的异能力一定和时空有关。”这种结论几乎不要推理，“但不是他将我们带到这里。” “如果能知道他异能力的名字……” “很难。” “说起来，”中原中也看向江户川乱步，“你还没说他和我到底什么关系。” 江户川乱步撇了撇嘴：“关系嘛，他非常、非常、非常地敬仰你。当然，也很敬仰我。” 中原中也无语：“这种程度我也看得出来。”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敬仰了吧，完全是被当成神像供在玻璃柜里看没看到？ “那不就说明了一切？”江户川乱步张开手，“你会把熟悉的人放进柜子保存吗？总之就是很远很远的关系！” 中原中也：“……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很诡异的话。”就算是不熟的人也不能放进柜子保存啊！ 绫辻行人举着没有烟草的烟杆，冷漠地咂了下嘴：“好了，别吵，这里可不是幼儿园。” 虽然不是幼儿园，但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觉得其他人是幼儿。 他抱着差不多有他一半大的小小见崎鸣，使劲叹了口气。 经过长时间睡眠的冷却，横崎幸弥好像可以平常心面对动起来的手办了。 “我没有任何和自己有关的记忆，包括名字，”站在茶几上的金发青年磕着烟管，神色冷淡，“所以随便你怎么叫。” 横崎幸弥：“……” 并不能。 为什么第三个醒来的是绫辻行人先生啊！如果他们都能继承原身的异能力，自己岂不是危险了吗！ 横崎幸弥，开始恐慌。 绫辻行人显然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他挑高眉梢，看向江户川乱步——横崎幸弥有犯罪史，而你竟然不说？ 江户川乱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瘫在椅子上发呆：那个存在会保护他的啦，不用担心。 “……”绫辻行人继续说道：“具体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相信我们可以相处愉快，不过在那之前，我对他们说的‘异能力’很感兴趣——” 横崎幸弥：“……您难道也喜欢推理？” “不喜欢，”绫辻行人说得毫不含糊，“只是对它的原理十分好奇，你能解释一下吗。” “啊，”横崎幸弥悄悄松了口气，想到昨晚看见的重力异能，又忧愁地抹了把脸，“异能力呢，是这样的，想必之前来的两位已经在网络搜索过，你们的名字恰巧和一些文豪有关系……异能力也是如此，有一点微妙的关联。”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绫辻行人看着他，淡淡地提问，“为什么是文豪？” 是啊，为什么呢，横崎幸弥心想。在路过某个世界时，他从一位粉色头发的奇特人类那里知道了《文豪野犬》和漫画动画的存在，也得知了所谓“观测者与被观测”的悖论。《文豪野犬》是正常的，和现在这个世界一样稳定有序，处于同一层面，由“作品”衍生而来，但他所处的世界…… 那大概是没有人能获得幸福，完全被诅咒的地方吧。 “大概是意外，”他说，“在一个并不是随机、而是遵循一定规律选择才会获得力量的世界，会发生什么，没人能真的知道。” 绫辻行人沉默片刻，有些烦躁地抬起烟杆。 “啊，您需要烟草？”横崎幸弥这才注意到，想起什么，又飞速扭头看向静静站立在门上的中原中也：“中原先生呢？想不想抽烟？” 中原中也卷起舌尖，“啧”了一声：“不想。”都说了不需要这么麻烦！ 眼看两个没用的家伙都沦陷了，江户川乱步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说啊——“幸弥有异能力吗？叫什么名字？” 其余两人沉默着，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江户川乱步看。 “有倒是有，但在这个，咳，在这里用不了，”横崎幸弥咬了一下舌头，才没直接把“这个世界”说出去，虽然，总觉得，大家都猜到了的样子，“至于名字……” 三人同时看向他。 “不太想说。”横崎幸弥干笑了两下，“总之，我先去买烟，哈哈。” 中原中也：“……你先把早饭吃了。” “好的我会记得买便当！烟草有没有偏好牌子？那我多买几盒，乱步先生喝波子汽水吗？好！” “也买点菜啊冰箱几乎是空的！” 而且为什么叫他乱步叫自己就是中原，太生疏了吧！ -- 第13页 “我知道了！马上回来！” 横崎幸弥逃走了。 绫辻行人：“……那个诱导他的人，非常危险。” 中原中也赞同地“唔”了一声：“把这么傻的孩子丢出世界自己闯荡，简直是变态。” “幸弥的异能力也和他有关，”江户川乱步终于来了点精神，看来波子汽水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不错，“一个喜欢玩弄思想、欺骗人心的家伙也总是擅长逃跑，他应该还活着。” 也就不用担心对方跨越世界过来继续影响幸弥了。 说到这里，中原中也又不满起来：“你不要总是逼迫幸弥。”连他都看得出来那时候不适合继续那个话题。 “我才没有。”江户川乱步反驳，提问之前他就猜出了横崎幸弥的答案，这孩子虽然看起来脆弱，但那是因为时间太久压力太大，他的本质可是非常执着又坚定的。对送上门的情报都不闻不问，干脆吃吃喝喝放任幸弥自己为目标努力算了。 “没必要着急，”绫辻行人看了一眼时间，“真相就在那里，不会跑的。” 说是买菜，但横崎幸弥其实提了一堆水果回来，并用一点都不精湛的刀工将它们切成了尽量小的方块。中原中也发现那个苹果的下场后就看不下去了，推开横崎幸弥自己操控重力上手，很快削出了完美的苹果块。 “这个大小就够了，让他们多啃几口锻炼一下。” “实在太厉害了中原先生！”横崎幸弥看得双眼晶亮，“我可以吃吗？就一块！” 中原中也看他一眼，漂浮起一个刚洗好的苹果，三两下削好了皮：“那个大小不适合你，吃这个吧。” 横崎幸弥捂住胸口深吸两口气，方才伸出手颤巍巍地接住那个珍贵的苹果。 “我想把它保存起来。”他喃喃。 “……给我把它吃干净！” 绫辻行人抽着几乎打成绒的烟丝，同样对自己的大小非常不满：“就算是为了限制伤害的可能，这个体型也太过分了。” 江户川乱步努力晃了晃波子汽水的玻璃瓶，伸手去够卡在上方的玻璃珠，那距离简直遥不可及：“恐怕还是能量的原因……幸弥！幸弥！” “来了！乱步先生要帮忙调整吸管的角度吗？”横崎幸弥从厨房探出头，小口小口咬着苹果，充满活力地询问道。 “帮我把弹珠取出来。”江户川乱步鼓着脸说。 “可以倒是可以，”横崎幸弥看看汽水瓶，又看看他，“但是，乱步先生……” 那颗珠子恐怕需要你整个环抱才能拿住吧。 江户川乱步：“……不管！名，我就要！”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喝波子汽水都懒得拿弹珠，现在因为乱步情不自禁也搞起了收集，这就是文豪带货的魅力吗 第七章 异能力 又开始了，这忙来忙去的殷勤态度，中原中也瞪了不争气的江户川乱步一眼：“不用管他，算了，我来，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 “也不能麻烦中原先生一直使用异能力啊，对身体有负担怎么办，”横崎幸弥坚定拒绝，暂时放好苹果走向客厅“一点小事而已，真的没问题了！我现在感觉超级好！” “能有什么负担，我们都变成这样了。”中原中也漂浮在他身后，无所谓地说。 横崎幸弥眨了眨眼，移开视线：“我都给忘啦，应该和几位解释一下异能力细节，总之我会做好一切，不需要中原先生这样帮我。” 中原中也：“……” 他站在盘子边缘，托举起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草莓，精准怼到了带着玻璃瓶回来的横崎幸弥面前。后者下意识张开嘴，嚼了两下才震惊地捂住嘴，眼中写满“我被投喂了”几个大字。 “还要吃吗？”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按在草莓上，抬头问。 横崎幸弥：“……” 对不起太帅了他还想！ “中原先生的异能力，‘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作用是操控重力，是非常强劲的战斗能力。”横崎幸弥坐在地上，微微弯腰，努力让视线差不多和茶几上的几位平齐，认认真真地解释：“乱步先生的异能力‘超推理’则不太一样，虽然也很强，可以堪破一切真相，但，唔，属于增强分析能力的异能……” 早已洞悉一切的江户川乱步小小声地：“哼。” 声音太小了，横崎幸弥没注意，只有些纠结地：“至于绫辻先生，您的异能力‘意外死亡’非常非常特殊……” 甚至可以称得上最强，毕竟是因果律级别的。 “它并不受异能力主人的客观操控，”横崎幸弥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发动条件，“在接受委托的情况下，成功推理并找到凶手和证据，凶手就将被动伏法，是一个很实用的异能。” 听着那句“被动伏法”心情复杂的绫辻行人：“……哦。” “差不多就是这样，”横崎幸弥双手合十，“大部分时间都用不上也没必要用啦，大家开开心心住下就好。” “我们不是增援吗，”绫辻行人说，“本就应该给你提供帮助，你现在的工作很危险吧。” “不啊，我只负责远程狙击。”横崎幸弥无知无觉地说出了相当危险的内容。 三人：“……？！” “你身上没有枪茧！”江户川乱步也顾不上维持他拙劣的异能伪装了，大声说出自己的观察，“你的眼睛也有问题！” -- 第14页 手倒是很稳，绫辻行人心想，但他那个力气，提得动枪吗？ “哎？不愧能居住在乱步先生身上，明智先生很厉害哦，不过我是不容易长茧子的类型。”横崎幸弥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说漏嘴，心虚地先夸奖了江户川乱步，“至于眼睛，那是暂时的，最近灵……身体不太稳定。” “你说你在跨国企业任职，”中原中也感受到了被蒙骗的荒谬，“薪酬优厚，活少钱多，上司话少，同事和睦……” “对不起对不起，可我没有说谎呀，就只是有点特殊，毕竟这样来钱很快，还能接近目标人物……” “目标人物？” 所以说他不擅长这个啊！横崎幸弥捂住脸，放弃了挣扎：“其实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为了某些原因我才来到这里，从某些人身上获取溢出的特殊能量。” ……套话实在太容易了，都不知道他们之前在纠结什么。 “所以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中原中也试探着问。 “怎么可能，”横崎幸弥抿唇，笑了一下，“我的世界可没有会做文章的文豪。” 这么确定？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中原中也果断转移了话题：“远程狙击也很危险吧，我的异能有其他模式可以帮到你吗？不，还是退出算了。” “毕竟是非法组织，不能轻易离开，”横崎幸弥眼神飘移着小声吐槽，“背叛者说不定会被打碎下颌再补三枪哦，至于其他模式，怎么可能会有啦哈哈哈，又不是魔法少女需要说解放词。” 一眼看出他在撒谎的中原中也，感觉膝盖中了一箭：“……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污浊，不存在的！ “那你认识的中原中也是什么样的？”他抱起胳膊，治不了那两个侦探还治不了你这个小骗子，“毕竟是异世界不做文章的文豪，我、很、好、奇。” 横崎幸弥，笑容渐渐消失。 江户川乱步立刻公报私仇：“你不要总是逼迫幸弥啊，哼哼。” 说完也有些后悔的中原中也：“……你这家伙！” “没，没事的。”横崎幸弥揉了揉脸，他也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不太对劲，但不擅长和人相处的他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朋友，更何况这种算得上跨世界偷能量的行为，也不能随便和人说吧？不过既然这三位是被派来的增援，大概，也许，可能，说一点也没关系？ 他偷偷瞥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手办先生。即使只有外形和声音相似，他也控制不住地想产生移情。 中原先生啊…… “我认识的中原先生是个非常好的人，”横崎幸弥托着下巴，眼神空茫，显然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虽然出身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但十分认真负责，一力抗起了……上司的人身安全。毕竟有异能力嘛，所以城市不是很和平，总有人会想法设法把港口物流会社的老板做掉，而这个老板呢，比较招人恨，中原先生明明不喜欢他，但却一直恪尽职守地保护着他，直到……出了点不可抗的意外。” 他垂下视线，又伸出手指数了起来：“说到爱好，我记得中原先生喜欢喝酒，还有车，也会抽烟，但是红叶姐不喜欢的样子，没怎么提过相关品牌……很擅长打架和批阅文件，敌人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吓到腿软……” 中原中也安静地望着他，许久才说：“……听起来的确和诗人没什么关系。” “如果有关系就好了，”横崎幸弥看着指尖，无意识地说，“至少可以保证活到三十岁。” “……抱歉。” “啊？啊！哦，没关系，”横崎幸弥还有点恍惚，涣散的瞳孔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冲着中原中也摆手，“不是中原先生的问题，结局一开始就注定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中原中也忍不住说道：“既然他……去世了，有没有可能……” 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横崎幸弥误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有可能也过来嘛？哈哈，真的不会，毕竟……” 毕竟他们的灵魂，还待在我的异能力里。 他掩去未竟的话语，微笑着对三人说：“这个世界很神奇，所以我的任务其实完成得很快，不用担心，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们恢复记忆并回到原来的时空的。” 没人会喜欢那样的笑容。 “我的烟丝不太够了。”绫辻行人平静地说。 “这就去做，请稍等！” 横崎幸弥带着烟再次跑去了地下室，中原中也左右看了两眼，还是没有跟上去。 “不用这么沉重，”江户川乱步说，“他不是单纯为了拯救你。” “……喂。” “当然，你的死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江户川乱步飞快啃着零食，连原本抱在怀里的玻璃珠都暂时丢开了，“但那只是一个开始，否则他怎么可能认识行人。” 中原中也烦躁地站起身：“可是，我……” “只要委托就可以杀死凶手，我的存在必然是官方机构的高级机密，甚至需要特别人员时刻监管。即使同一个机构，也未必知道我是谁，那么他是怎么突破重重包围见到我的？在什么情况下？为什么需要见我？需要的是我的异能力还是推理能力？”绫辻行人打断他。 中原中也：“……需要异能力？” -- 第15页 他有些回过味来了，这两人是在说服他没必要自责？ 不，是在培养侦探助手，两个名侦探对视一眼，火花四溅。 “如果是异能力，我大概失败了，如果是推理能力……” “说明我死了。”江户川乱步说。 “……”绫辻行人虽然翻了个白眼，但是没有反驳这一结论：“这就带来一个小小的问题引申：如果乱步确定死亡，我也没活多久，横崎幸弥那一柜子手办全动起来，就可以确定……” 那是城市或者国家、世界级别的灾难。以江户川乱步的能力，到哪里都是被保护的核心，只要他不作死，基本不可能意外去世，但这件事发生了—— “横崎幸弥跨越世界的原因也有了解释，”他说，“我们的世界出了大问题，而世界本身无法解决。横崎幸弥就是被创造出来解决问题的工具。这里只有一个谜团，如果使用剩余能量将人送出世界是唯一解，我们又是怎么回事？我不认为如此精确地捕捉灵魂、擦除记忆并放入身体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假如那个世界的人有闲做这些，横崎幸弥也不会濒临崩溃了。” “精确？”中原中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汇，“不是死亡顺序？” 绫辻行人抿了抿唇。 他没有看任何人，但中原中也认识到了支持这一推理的信息出自哪，毕竟他也经常是“保护者”。 在他死亡之前，他所守护的“会社”和城市都将安全。 ——在江户川乱步出事前，他的保护者就会死在他前面，或者面前。 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异常沉默的江户川乱步，这位名侦探远远望着放置着手办的房间，很难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会好的。”他说。 “毕竟帽子君和幸弥已经这么努力了，”江户川乱步收回视线，“名侦探大人只是暂时猜不到他是谁。”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案件，所有的回忆，完全被斩断，即使面对面也无法辨识，只能依靠横崎幸弥曾经摆放他们时的站位和掉下来的距离推测。现在他醒了，离开那个柜子，那一闪而过的触动也消失了。 这是对名侦探的嘲讽与挑衅。 绫辻行人悠悠地抽了口烟，不怎么走心地说：“也许下一个来的就是他。” 然后就再也没有这样肆意提供的零食了。就算对健康无害，节制也是对方必然会遵守的美德，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是什么样，对方就是什么样。 江户川乱步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这不重要，总之！” “总之什么？”走出地下室的横崎幸弥好奇地问。 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破罐破摔：“总之我不会放弃这个随便吃点心的机会的！” 横崎幸弥先是讶然，接着又有些忍俊不禁：“好哦，完全没问题，一会儿我就去网上找一下季度零食清单打印给你们吧。” 没有什么“你们”，只有他一个想吃。 “我还准备学习一下裁缝手工，”横崎幸弥将装着小捧小捧烟丝的烟草盒放到绫辻行人身边，兴致勃勃地说道：“虽然买了很多娃衣，但那些毕竟是精致为主，穿起来一定不舒服，我自己做的话，还能设计花纹和样式。” “呃，”中原中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支持他这个听起来阳光向上的小爱好，就和食物、烟草与娃屋一样，真的完全没必要，他们没一个人去那里睡过觉，“不会耽误你自己的事？” “我平时也没什么事要做，远程盯盯梢就行。”横崎幸弥随口解释。托神奇的粉毛人类齐木楠雄君的福，他大概明白了自己要追寻的真正目标——拥有时空相关技能或经历的人类——他们通常会是某一部作品的主角。而这个世界，是他和盖亚千挑万选，翻遍世界线，才谨慎定居下来的地方。 它的独特之处在于三点：一、拥有复数位主角；二、这些主角全部和时空跳跃有过密切接触；三、这里的盖亚意识混乱到难以分辨，可以允许他们偷渡进来。 通常情况下，“主角”便是盖亚意识的代行者，但可能这里的盖亚发现端不平水所以放弃治疗了，总之在这里他和自己盖亚的联系前所未有的大，对方甚至能给自己发发短信，偷渡个把灵魂，这在之前根本不可能发生。所以他只需要接触他们一段时间，为他们种上自己世界盖亚的种子，接着等他们走剧情穿越时空收集能量再回收种子就行了，平时没他什么事。 中原中也想了想，感觉找点事做也不错，默默同意了：“快到午饭时间了吧，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横崎幸弥，疑惑。 “当然是午……你一个人住不会做饭？”中原中也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那你之前都吃什么？” “外卖？便当？之类的？”不知为何，横崎幸弥感到了父母来到独居的儿子家里查岗的心虚，“我有定时补充固定剂量的营养元素……” 那是正常人会吃的东西吗？好好学习做个人类啊！中原中也恨铁不成钢：“现在给我去买菜做饭。” “诶？可是我很忙啊，还要学习缝纫——” “先学会收拾好自己再说吧！” 中原中也果断出手，将人漂浮着送去了厨房，绫辻行人看过全场，不由抽了抽嘴角。 “似乎没必要告诉他横崎幸弥可能的最初身份。”他说。 -- 第16页 “嘛，是无所谓，无论幸弥是不是他的‘继承者’，帽子先生都喜欢操心照顾人。”江户川乱步重新躺回自己的座椅，并试图将腿架到桌子上，险些直接翻过去，“真的告诉他了，他还要忧虑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哲学伦理。” 然后拒绝使唤小幸弥，导致对方十天内看出有问题。 绫辻行人开始打量他：“你是不是也在那所港口物流会社做过一段时间？”然后被引导者打上门带走了，咦，听起来有点像离婚父母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江户川乱步：“……你走开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唉，好忙好累，写得还烂 第八章 嗷呜 横崎幸弥的午饭最终还是由餐厅外送解决的。在厨房里没有米面粮油，而他本人敲个鸡蛋都要挑半天碎蛋壳的情况下，绫辻行人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拨打了外卖电话，没让折腾大半天的横崎幸弥再饿着肚子等一个小时。 最闹心的是，都已经这样了，对方竟然还挑食。 “绫辻先生选的已经比较贴我口味了，”横崎幸弥拿着筷子，还是那熟悉的扒拉来去的姿势，挑剔地拣选想吃的东西，“但附近的餐厅我基本吃腻了……何况日式料理统共就那几样。” 中原中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横崎幸弥，不愧是最先被他认证成幼稚儿童的人：“学习做饭就那么困难吗？” “也……也不是那么困难……”横崎幸弥羞愧地垂着头，“就只是懒得做。” 中原中也：“……” 可真诚实。 “我会学习的，”横崎幸弥拍胸脯保证，并趁机将筷子丢开，“就从点心开始！” 中原中也在思考是不是应该督促对方适当锻炼，闻言下意识反问了一句：“点心？为什么是点心？” “因为我和乱步先生都喜欢吃？甜点我可以吃三餐！” 中原中也只觉得额上青筋直跳：“……你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到底是谁留下的错误认知，会不会教孩子！ “以前……”横崎幸弥顿了一下，“以前的话，好像只有兑了伏特加的红茶比较好喝。” 两位名侦探的视线犹如探照灯，“唰”地刺了过来！ “红茶兑伏特加？那是什么鬼喝法！”原典酒派发出了不满的嘘声，“等等，你成年了吗就喝酒，还是伏特加？你的监护人怎么回事？” 真不愧是帽子君，凭借直觉问出了重点！ “哈，哈哈，怎么会没成年呢，我今年都，呃，我想想，对，20岁了！而且他也不是我的监护人，就只是——” “只是？”中原中也扬高了声调。 “……一个路过的好心俄罗斯人而已！” 俄、罗、斯、人！范围瞬间缩减！干得漂亮这位好心的黑手党！ “好心？他请你喝伏特加红茶的时候你多大？” 横崎幸弥哑口无言：“可是，可是中原先生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也未成年吧！” “我又不记得，”中原中也毫不心虚地甩锅，“而且让小孩子能碰到酒精，完全是糟糕的大人的问题。” 横崎幸弥呜咽：“我不否认他很糟糕，但……” ……但他是为了大家好嘛。 横崎幸弥，再次试图逃避：“我去画画了！！”再这样下去他要叫妈了！ 那爸爸是谁，好心的俄罗斯人吗，好折寿啊！ 他快快地、快快地溜走，徒留中原中也一脸狐疑地靠着汽水瓶，好一会儿才转过头，试图和不那么幼稚的绫辻行人探讨人类的教育问题，却发现他已经和乱步凑到了手机前，嘀嘀咕咕地搜索些什么。 中原中也：？ 横崎幸弥坐到阁楼的电脑前时，还有些恍惚。明明也没过几天，但生活好像一下子就充实起来，此时坐在这里，更有恍若隔世之感。 他回忆了片刻电脑密码，输了两次才进入主机。简陋到令人吃惊的页面一卡一顿地慢慢展开，横崎幸弥并不着急，甚至还对着图标发起呆。 他决定先给人类和非人类的好朋友发一条消息。 【横崎幸弥：在吗？】 【无名氏：……】 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是人，我已经拉黑你了，无名氏冷漠地想。 【横崎幸弥：我最近过得非常好，超级开心！虽然一开始有点惊吓，但现在感觉非常惊喜！】 看到这条消息，无名氏的心稍微柔软了那么一点。不枉费他拳打脚踢威逼利诱又趁横崎幸弥睡着的时候过去偷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上来质问“你对我的异能力做了什么”，是个好孩子。 【横崎幸弥：我猜这件事一定离不开你的帮助，实在太感谢了！找到那么相似的灵魂一定很不容易，辛苦了！】 【无名氏：……？】 他难得迟疑地，打出一个问号。 相似，什么相似，和你的手办身高相似吗。 【横崎幸弥：就是文也先生他们！是我们两边时间流速不对等吗，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 【无名氏：……】 【无名氏：……哦。】 吸气，吐气，再吸气，无名氏先生冷静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给这几位特殊文豪一个机会。 【无名氏；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横崎幸弥：很愉快！虽然捏薯片有点累，把烟草打成适合的细绒也不太容易，而且我有注意到哦文也先生也非常喜欢红酒来着balabala……】 -- 第17页 【无名氏：……】 【横崎幸弥：说远了，总之很开心，也很幸福，不过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他们只是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当然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好纠结，其实我也不希望他们离开……】 【无名氏：……】 【无名氏：只给他们一个月的机会。】 【横崎幸弥：诶？诶？！一个月后就会送他们回去吗？！】 【无名氏：不是。】 【无名氏：看他们表现。】 【无名氏：中原中也到底哪里好？】 【横崎幸弥：！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Jpg 他就是好，特别好，哪里都好！】 【无名氏：……算了，我还要上课。】 【横崎幸弥：哦好，不对等等，之后还会有其他人来吗？有没有损害？一定能回去的吧？很抱歉但是感觉不问清楚很对不起他们……】 【无名氏：有，没有，能。】 【无名氏：你没有对不起谁。】 【横崎幸弥：可我很对不起你，还麻烦你帮了这么多忙，如果没有你，我们大概已经失败了。】 【无名氏：……】 【无名氏：谁看到都不会放任不管的，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无名氏：对自己有点信心。】 横崎幸弥托着下巴，再次开始发呆。 虽然已经强得不应该被称为人类了，但出于对他自我坚持的尊重，横崎幸弥默念道——齐木楠雄先生，真是一个好人啊。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如让他——做一个中原中也洗脑安利包送给对方？ 他美滋滋地打开绘画软件。在遇到齐木楠雄之前，他没有办法携带任何东西跨越世界，更别提跨世界通讯了。也是从那时，他培养出了画画的习惯——准确来说也不能叫画画，应该叫利用铅笔和颜料将脑海中存储的图像手工打印出来才对。 他没有任何艺术天赋，也难以理解崇高的美学，他只是记录，怀念，最后复述。那些他见过的没见过的，坚韧顽强活下去的，和彗星般一闪而逝的。 “该吃晚饭了。”是中原中也的声音。 横崎幸弥不太想吃，但他并不敢说。 “马上！等我画完这一笔！” 半小时后。 “还没画完吗？”中原中也的声音带上了迟疑。 “嗯嗯嗯很快了，就还差一点，一点。” 又半个小时后，木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你这混蛋给我滚出来吃饭！” 横崎幸弥：“……” 妈，门真的很脆，您悠着点踹。 他放下笔，像一只被提住后颈的小动物，默默溜出门外，来到楼梯前。中原中也漂浮在与他视线平齐的地方，神色阴沉，眼冒红光，和监控视频里他被人激怒的样子有得一拼。 他心虚地：“抱歉，一画喜欢的东西就忘记其他事……” “没必要向我道歉，你有自由支配时间的权利。”中原中也硬邦邦地顶了回去，“但你作为救世主也太弱了，恐怕连栋大楼都抗不起来。” 横崎幸弥：“……？？？” 他忍不住反驳：“不是所有人都像中原先生那么强好不好，而且他也只有开污浊的时候拔起了大楼！” 中原中也：“开什么？” 横崎幸弥：“……我什么也没说。” “饿得脑子都不好使了吧，”他挑起唇角，“平时已经够笨了，别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横崎幸弥：“啊啊啊你不要顶着中原先生的脸说这种话！” 可恶，这人也太OOC了，把红叶姐嘴里那个人狠温柔话不多的中原先生还给他啊！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也不在意他说什么蠢话，抬手将他丢到餐桌前：“快吃，都凉了。” 横崎幸弥一边忿忿不平地拆外卖，一边探头四处看：“乱步先生和行人先生呢？” “睡觉去了，”中原中也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下午看书看得太困。” “两位先生真好学。”横崎幸弥感叹，失忆了都不忘看书学习，真是对知识爱得深沉。 中原中也别开了视线：“……嗯。” 俄罗斯人究竟怎么回事，他们写的小说那能叫小说吗？那根本是论文集啊！别说江户川乱步，连自诩稳重的绫辻行人也撑不住，翻了没两本就放弃线索，闷闷抽烟去了。 横崎幸弥全不知情，就着对面手办那张脸多吃了两口，便打算收拾一下继续去画画。他刚刚站起身准备收拾筷子，一阵两人都开始熟悉的噪音响在了隔壁。 这动静比中原中也或是江户川乱步来的时候要大得多，还伴随着堪称凄厉的……虎啸声。 横崎幸弥手一抖，险些将剩饭扣在自己身上。他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大步冲向书房。 书房没有开灯，也没有拉上窗帘。明亮的月光下，黑白双色的老虎双爪按地，紫金色的眼眸光华流转，锐如锋刃，威武不凡，直直瞪视着他们，高昂起头，再次发出一声震撼人心的咆哮！ 虽然这头白虎只有横崎幸弥的手掌长。 横崎幸弥松了口气，走到白虎面前蹲下，一时想不到什么称呼，干脆沿用了本体的：“中岛君？中岛君你有人类的意识吗？” 中岛君嗷呜一声咬住了他的手。 看来没有。 -- 第18页 -------------------- 作者有话要说： 中岛敦：我距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 第九章 港口物流会社 横崎幸弥抬起手臂，凝神打量挂在手臂上的小老虎。对方的体型和刚出生没几天的猫仔无异，手感却丰润蓬松得多。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上对方的脊背，略带些粗糙质感的皮毛油光水滑，缠过来的尾巴更是柔软迷人…… 啊，这令人放松的舒适感，就是传说中吸猫的快乐吗？ 看着横崎幸弥眼神再次涣散，中原中也：“……” 他抬起手，把还在用小虎牙磨胳膊的小老虎丢到地上。他没用多大重力，但这头白虎却顺从地趴到了地上，低头表示臣服。 中原中也有些讶异，他挑起眉梢，干脆也呼噜了一把大猫猫的头。 手感的确不错。 咔哒一声，打着呵欠的乱步推开了旁边桌子上娃屋的窗户，探头向他们望来：“不错嘛，还挺大的。” 对比他现在的体型换算，就知道正常状态的中岛敦是一头多么肥美，不，庞大的老虎了。 绫辻行人就住在他楼下，此刻也睁开眼睛，下意识拿起烟杆，发现还没点火，又默默放下了。 多可悲啊，他连个火都没办法自己点，也不好意思总麻烦那孩子，啧。 他磕了磕烟杆，继续维持自己不懂推理不感兴趣的人设：“这也是异能力吗，现在该怎么办？他还能不能变回去？” “是的，这就是中岛君的异能力，‘月下兽’。”横崎幸弥也有点苦恼，在他认识中岛先生的时候，对方已经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异能力，别说是月下失智，他就没见过他失去冷静，那些黑历史一样的曾经还是和银小姐闲聊时偶尔提到的。 “变回去应该还是能变，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好像用过项圈之类……现在就不用了吧，”横崎幸弥望着乖乖趴着的小小白虎，沉吟片刻，“让他在屋子里玩好了，毕竟才这么大，就当养了一只有点凶的野猫？” 中原中也冷漠地：“我觉得不行，他把乱步他们的头咬掉怎么办。” 横崎幸弥震惊地：“！！！对不起我刚刚忘了这件事！” 江户川乱步不满地：“喂！” “果然，晚上的时候，”横崎幸弥一脸凝重，“只能——放在我的卧室了吗？我可以抱着它睡嘿嘿嘿。” 中原中也：“……” 绫辻行人：“嗤。” 他醒来时，身上很沉，却又很轻松。 沉是仿佛背着十米高的文件绕着公司跑了三十圈，轻松是因为交完资料以后就可以立刻离开，在香甜的煎鱼气息中睡了异常舒适满足的一觉。 他几乎要感觉到“饿”了。 这样想着，便自然而然地睁开眼睛。 “中岛君醒了，”坐在远处，陌生的巨人一样的身影向他看来，有些苦恼地说：“米饭好难做成小碗的啊，只能麻烦您吃个比较大碗的茶泡饭了……来点咖啡？焙煎茶？” 中岛敦下意识地说：“其实我不……” 感觉不到饥饿，只是感觉应该吃点什么而已。 “不饿也可以吃，”巨人截断了他的话，并往饮品中加入绝对过量的糖，推到他面前，“请用吧。” 中岛敦下意识拿起勺子。 等等！为什么手不受控制地动起来了，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啊！ 这样内心叫嚣着，中岛敦安静而诚实地吃完了和他差不多高的碗里的所有东西，最后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目睹一切的中原中也：“……” 他决不承认这是他港口物流会社的一员。 昨天，在好说歹说终于劝服了横崎幸弥将小老虎留在卧室外后，三人呈包围之势，将白虎堵在了角落，一人一句分析起来。 “老虎状态几乎没有被抹消记忆，大概是因为不熟悉？毕竟是动物。” “与横崎幸弥非常熟悉，但气味或是什么发生了改变，所以才攻击。” “……是我的下属。” 江户川乱步和绫辻行人一齐抬头，用非常明显的“诧异”眼神看向他。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混蛋！”中原中也立刻炸毛，“这不是相当明显吗！他很熟悉我的异能，又完全是臣服的姿态，除了是下属还能是什么！” “不不不，怎么说呢，”绫辻行人用手掩住嘴唇，做作地沉吟起来，“你的思维速度越来越快了，真让人没想到。” “被帽子君的熟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吧，脱胎换骨什么的，”江户川乱步捏了捏老虎尾巴，得到一枚凶狠的瞪视，“配合帽子君的直觉，简直无往不利啊！名侦探很快就可以甩脱无聊安心吃零食了！” 中原中也涨红了脸，这两个混蛋混蛋混蛋，是在嘲讽他吧，一定是在嘲讽他吧！ 绫辻行人见好就收，但江户川乱步还在雷区反复横跳：“身为名侦探我的学生，有了，说句‘简直一目了然’试试看？” 中原中也：……啊啊啊你给我等着江户川乱步！ 被暴怒下增加的重力压成一张老虎饼的中岛虎：QAQ？ “那位港口物流会社的首领，可真是一位残酷的人，”玩笑过后，话题重新拐回了正轨：“想也知道，那不是什么普通的项圈，不是倒刺就是电击吧。” -- 第19页 “毕竟是不受控的异能，”绫辻行人平淡地说，拿起被横崎幸弥重新点好的烟深吸一口，“除非有反异能的特殊手段，或者某种可以帮其他人控制能力的能力？否则一不小心，虎就会吞噬其他，从身边的人开始。” 中原中也抿着嘴，无论是那位首领，还是这位下属，他都没有丝毫印象，但想也知道，在一个黑手党，而他是高层——他肯定是负责带孩子的那个。 能当上首领，肯定也是一位足以洞察大部分人心的聪明人，那无论他怎么抗拒，最后都会被塞去教导能力不受控的新人。 他几乎要幻听到“毕竟中也不用担心被虎撕碎嘛~”这句话了。 在中原中也陷入奇妙的PTSD时，两位侦探的话题已经拐到了其他地方。 “虽说当初我许愿了中岛敦，但事实证明你才是第三个，”江户川乱步摸着下巴，“所以，有某种必然的规律？平衡？” “我们应该代表了三方不同的势力，”绫辻行人充满探究地盯着中岛敦，“但一座城市里，不可能只有三个组织。官方势弱，甚至需要第三方维持稳定，这座港口物流会社……” 相当不妙啊。 两人同时怜悯地望了一眼中原中也。不仅是被坑进去的，还一直被无良上司压榨，惨。 中原中也莫名打了个哆嗦：“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帽子君的下属——” “应该还挺可爱的。” 可爱？你们在形容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实在没想到，几个小时过去，他竟然会觉得这小子，的确，可能，大概，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不，比起可爱更像是呆子，中原中也想，一副很傻很好骗的姿态。 ……与横崎幸弥微妙的相似。 “谢谢招待，我吃饱了。”白发的少年放好碗筷，中规中矩地微微低头以示感谢。横崎幸弥自然而然地接过东西，为他续上新的咖啡，挪开了那杯没动过的茶：“那太好了，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横崎幸弥，暂时在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他卡了一下，“中岛……征？” 横崎幸弥：“……” 所以这些灵魂到底哪里来的啊！！没人觉得非常奇怪吗？！ 他有些心累地喝了口茶：“啊，总之，就，因为各种原因需要你以这种形态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请放心，作为报酬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无条件满足的，然后异能力的问题……” “好啦，好啦，交给我们吧，”江户川乱步看够了热闹，懒洋洋地说，“作为前辈，我们会好好指导他的。” 总觉得听出了几分不妙的横崎幸弥：“中岛君的异能毕竟相当特殊，就算控制不了也没……” “控制不了就用他擦地板吧。”中原中也发出了魔鬼的声音。 中岛敦：？ 擦地板倒是没什么，毕竟是借住在别人家，但为什么是“用”，这人的国文是不是不太行。 横崎幸弥大惊失色：“不不不，还不到这种地步，而且老虎皮做的抹布也太奢侈了！” 中岛敦：……？ 怎么忽然后颈一凉。 中原中也更是：“……我说的是用重力训练他，你想哪里去了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是庆祝提前结束加班的加更……本来以为今天会通宵。 存稿马上就没了（苍茫的微笑）下次加更大概要等评论破，呃，5？10？总之谢谢所有评论的小天使~其他都无所谓但真的很想要评论！ 本文太宰会中后段才真正出场，毕竟是一力撑起if线的男人，需要牌面 虽然他将面对一个也许可能大概有点可怕的中也，但我相信他撑得住 第十章 柏图斯 听到中原中也的反驳，横崎幸弥松了口气：“总，总之请温柔一点，毕竟是中岛君……”虽然他是个现充还有女朋友，但真的罪不至此！（？） 话到这里，中岛敦感觉自己不能再强行装作听不到了，有些疑惑地问道：“异能力，是某种特殊能力吗？我也有？”而且还无法控制？ “没错。”横崎幸弥点点头，正想继续解释，却听到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他急匆匆地说了句抱歉，来到玄关处装着数部手机的抽屉前，拿出其中一个。 看到上面的号码，横崎幸弥的眼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柏图斯就位。”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嗯……所有妄图背叛组织的人，都会被撕碎。” 等到对方挂掉通话，他将连着充电线的手机丢回抽屉，回身继续说道：“我只见过中岛君……咦，怎么了？” 不受控制地显露出虎的特征的中岛敦瞳孔地震：“你……你……”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觉得那种凶恶的眼神充满熟悉？ “啊抱歉，吓到了吗，这个，这是我的工作状态，因为不太熟悉这方面，所以模仿了一个熟人方便行事。”横崎幸弥赶紧解释，“我平时不这样的！对吧中原先生？中原先生？” 他没想到，同样直面了冲击的中原中也好像也有点崩溃：“你那是和谁学的啊？！”不会是他吧？他有这么凶吗？ “哈哈哈，是我认识的芥川龙之介君，”横崎幸弥不太好意思，总有种演戏被拆穿的尴尬和羞耻，“他和文豪芥川老师很不一样，是个眼神，嗯，非常犀利的……” -- 第20页 不不不，那不是犀利能形容的眼神，分明充满着杀气！你和这位芥川君是做什么的啊，还有文豪又是什么？ 中岛敦虽然没说话，想说的内容却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直白到横崎幸弥都能看清楚，慌忙解释：“芥川君人很好的！爱护妹妹，怜悯弱小，秉性正义，还，呃，还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侦探社中的一员！” 对着棒棒糖研究怎么把它变成可以吃的状态的江户川乱步缓缓抬起头。他没有戴上眼镜，在失去其内在含义的情况下，维持表象没有丝毫意义。 他就只是睁开眼睛，安静地将中岛敦全身上下扫描一遍，不想留下任何被遗漏的线索。 ……原来如此。他本以为中岛敦才是侦探社的一员，为他选择的衣服，被塑造出来的神情，无不证明了他心中的光明远比黑暗要多。 但有人干预了他的选择。 他不止干预了一个人。 为了让他们形成对立的局面，故意将那个更适合黑手党的孩子推到侦探社，好像生怕时间不够一般…… 时间的确不够多。所以，那个人，是预见到了未来？ 种种思绪只是刹那间一闪而过，横崎幸弥还在向中岛敦诉说芥川龙之介的优点：“他就是天生眼神很凶，连对爱惜的妹妹也差不多是这种表情，我才特意学习来应付工作，只要假装人狠话不多……”就不会被发现没练过几天枪瞄准全靠算了！ 可惜，虽然对芥川龙之介的误会（？）解除了，中岛敦的表情依然有些一言难尽：“那你现在的工作……” 听起来也不是什么正当的活计呢。 横崎幸弥：“……” 又是快速掉码的一天，真是掉着掉着就习惯了。 “总之，我需要先外出工作，解释的事情就麻烦几位老师了。”他双手合十，小小声地说，“组织里貌似查明了叛徒，上司让我去盯一下。” 绫辻行人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在神游的江户川乱步，出声道：“没必要去。” 横崎幸弥：“虽然我也很想放上司鸽子，但他好久没用这么生气的语气说话了，所以还是……” “他让你盯的两个人，全都是卧底的间谍，”烟雾缭绕间，绫辻行人平静地说出了让横崎幸弥思考是否应该跳槽的内容，“虽然他还在怀疑那位执行者，但很可悲，他怀疑得没错。所以你只需要打个电话，告诉对方你今天不想去工作，他会想办法帮你圆谎。” “那我岂不是会被对方反过来盯上。”横崎幸弥已经呆滞了，苏格兰是卧底已经很让他震惊，怎么黑麦威士忌也是啊？！他不是组织的银色子弹吗！ “而且……而且绫辻先生是怎么……” 绫辻行人微妙地沉默了一下：“这种事，不是一目了然……吗。中也同样听出来了，只是他没有说出来而已。” 被迫听出来的中原中也：“……嗯，很……明显。” 他能猜到对方大概是靠横崎幸弥留存在那部固定手机里的少数邮件推断的，但想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陷入自闭的横崎幸弥：“我，我竟然这么笨？” 一头雾水的中岛敦：“没关系，我也完全没看出来，几位先生都很厉害，是名侦探。” 差点呛住的绫辻行人：“……不，我不是什么侦探，更不喜欢推理。”他讨厌直觉系。 “咦，看您的穿着打扮，尤其还抽烟，我还以为您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侦探呢！”中岛敦相当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有您的眼神也……唔唔唔？” 再次用重力操控绷带把人嘴堵上的中原中也：“别浪费时间了小子，快来训练！你的异能可是相当麻烦啊！” 中也真是太可靠了，绫辻行人收回想用烟杆丢他的想法，默默搂紧了自己的娃娃：“你也可以给被追杀的那位公……卧底打电话，既然你们是什么黑色组织，他大概就是某种正派人物，可以为你提供庇护，免受骚扰。” “这样真的好吗？组织还是给我发了不少钱，琴酒人也还不错，至少不啰嗦……” 绫辻行人：“他其实也在怀疑你，毕竟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身份造假并不可靠。如果……咳，乱步猜测，跟踪与监视你应该是长期任务。” 横崎幸弥乖乖拨出电话。连他这样无欲无求从不多听甚至逃避加班的人都怀疑，琴酒你简直不是人。他一个傻子还是不要和这些聪明人斗智斗勇了。 “喂，黑麦，这里是柏图斯，没有不是找不到路，单纯不想工作，也没有找死，我应该能活得比你长，麻烦你重新回忆自己的身份再细品一下我的意思，啊，这种事根本一目了然。好了说完了，接下来随便，反正我不去，你自己写报告发我邮箱，你知道地址。” “喂，苏格兰吗？等等别挂，组织派黑麦威士忌去追杀你了，本来也派了我，但我不想工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很好，黑麦威士忌身份和你差不多，你们可以随便聊聊增进友谊。你怎么问和黑麦一样的问题，好了，祝你们交换情报成功。” 他丢开手机，取出电话卡掰碎，又从抽屉里的盒子中随便挑了一个安上。 “这样就可以了？” 绫辻行人沉吟：“……” 该不该告诉他被怀疑得更深，算了吧，有他和乱步在，总不会让这孩子再次被卖了还帮忙数钱。 -- 第21页 所以他说：“做得不错，他们会感谢你的。” 横崎幸弥设想了下那个场景，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苏格兰还有可能，黑麦，黑麦他真的是卧底吗？他真的看起来就很……很……”他挑选了半天单词，最终还是说道：“很组织。” 冷酷无情的杀手说的就是他和琴酒，等等，说不定黑麦威士忌是其他黑色组织卧底来的？毕竟组织的研究还有点价值……啊，大人的世界好肮脏。 受限于身份和目的，横崎幸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加入任何正派组织。他不会特意取人性命，也并不喜欢，但躺着就可以来钱的职业统共也就那么几种，更何况……自己世界的命，还是更重要一些。 任务之外，怎样都无所谓，他会加入这里，也是在分析世界情况时被齐木君听到，提到可以去看看这个组织里的某种药，拥有堪称奇迹的返老还童功效。 虽然他加入好几个月了还一点风声没听到，但一定是因为这种药物是组织最高机密他还没接触到！齐木君是绝对不会骗他的！ 只是吐槽了那么一下的齐木楠雄：……算了，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 一眼看出他想歪了的绫辻行人咽下原本安慰的话，慢慢卧回座椅。 明明不喜欢黑暗的这边，却还是为了钱加入这种组织。 ……虽然公务员工资真的很少问题真的很多，但怎么想都是教导横崎幸弥的那家伙有问题。 中岛敦，承受不明原因暴打中。 说实话，不是很痛，可被施加无数倍的重力动弹不得也很累很难受，还说他会不受控制变成老虎什么的……太没有真实感了！虽然刚刚手和视野似乎变得奇怪了很多，而对方可以操控异能这点也非常超现实，但还是很难让人有真实感啊！ 最悲惨的是，在发现怎么折腾都无法逼出他的虎形态以后，这位非常凶的先生——竟然漂浮起一部手机开始念书？？ 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啦！ 听完《山月记》开始意识到什么的中岛敦，情不自禁猫猫落泪。 你要找的文豪，和我中岛敦……呸，中岛征有什么关系！ --------------------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传说中的返老还童药：还在研究，只能毒人 中岛敦：为什么失忆了我还在挨打 此时的死屋之鼠： 费米陀：啊嚏 果戈里：咦，你生病了吗（瞄牌） 第十一章 罗生门 在绫辻行人的帮助下旷工以后，横崎幸弥神清气爽地走进厨房，准备试做据说很容易即使是厨房苦手也能在情人节送出的完美巧克力。 说是试做，其实就是把买来的巧克力融化——加入更多的糖、香料和美好的东西——然后让它凝固成自己想要的形状。作为一个能精准计算出自己的子弹会打中哪块骨头的人造人，怎么可能学不会和实验差不多的厨艺！他可以，他能行，待他做出完美的咖啡果冻之日，就是送齐木君一百个之时！ 然后他带着硕果仅存的切成小块的巧克力灰溜溜地出来了。 真的灰溜溜，厨房差点被他炸掉。 江户川乱步看到，“噗”地笑出了声：“你顾虑太多了啦，做饭可是相当依靠直觉的。” 横崎幸弥将还未惨遭毒手的巧克力摆到他面前，悲伤地问：“乱步先生连这么高级的技巧都知道？” “我失去的是记忆，不是常识。”江户川乱步拿起巧克力，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眼角注意到同样有些僵硬的横崎幸弥，他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我真是搞不懂……可恶，到处都是搞不懂的事！喂中也！你刚刚是不是看到有手办摔倒了！” “啊？……哦，是，”我他妈就是你们两个的工具人吗？中原中也咬牙忍耐着殴打名侦探们的欲望，断断续续地接上了话头：“好像，咳，是听到一点声音，但也可能是没摆稳，幸弥？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看，那可都是自己的心肝小宝贝，为了不让他们活过来的时候引起连锁坍塌，他可是废了相当大的功夫固定，现在听说有人疑似摔倒或者晕倒，怎么可能当作没听见！ 横崎幸弥再次被毫无所觉地转移注意，飞奔向书房。江户川乱步悄悄松了口气，又皱起鼻子，轻哼一声。 就算不质问对方，他也能推理出来，所以不需要！心灵空隙什么的，对名侦探来说完全是多此一举！ 横崎幸弥推开虚掩的门，一眼看到脸朝下趴在地上的芥川龙之介。 咦，难道还真是手办倒了，否则以芥川君的异能力，怎么会这个姿势。 他看了一圈，确认只有芥川龙之介一个人倒着，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揪住了芥川君的衣角。 没反应。 他放下心，伸手试图扶正对方的身体。 ……是温热的。 啊啊啊啊他怎么活过来又晕过去了！怎么会这样！是灵魂出了问题？还是传送出了差错？他该怎么办，急救可行吗？需要药品吗？人工呼吸有用吗？ 横崎幸弥整个人都陷入凌乱，纠结程度比第一次看到手办动起来时更甚，毕竟中原先生看起来非常健康，而芥川，他身体一直不怎么样。如果说这种不健康会被反映在塑料小人上，好像也不怎么让人意外。 所以能不能来一个明白的人解释清楚状况啊日常装死的盖亚！ -- 第22页 盖亚：p 门外的几人也从这异常的沉默中认识到了问题，中原中也向来是行动派，撒开中岛敦不管就去查看情况，中岛敦本也想一起跟去，却被还不知道异能力和名字的前辈叫住了动作。 中岛敦跑到餐桌下，疑惑抬头：“前辈？” 江户川乱步走到桌边，抬手按住帽子，一边嘟囔着“接不住我你就完蛋了”一边直接跳了下去。 “前辈！” 中岛敦受到极大惊吓似的弓起脊背，下意识原地起跳蹬上桌腿，手忙脚乱地在对方落地之前勉强捞到了人。 “前辈这样太危险了！”不要突然做这种事啊万一他没接住怎么办！ 江户川乱步完全不理会他的说教，指使道：“快带名侦探过去。” “咦？可是，那，那另一位先生呢？”中岛敦下意识服从了命令，想起桌子上不止他一个人，不由再次抬头。与同样站到桌子边缘的绫辻行人对视。 中岛敦：“……” 绫辻行人：“……” 算了，这孩子的恐慌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就是告诉他不会摔坏也没用。 就在绫辻行人收脚转身的前一秒，桌子底下的中岛敦大声问道：“前辈也想下来吗？我……我一定会努力接住你的！” 绫辻行人的动作一顿，再次探头。少年奇特的紫金色双瞳像是会发光一般，在黑暗的阴影里熠熠生辉。他似乎和怀里的江户川乱步说了什么，乱步不声不响地答应了，乖乖站到一边。 真可靠啊。明明很害怕，还是愿意为了其他人的愿望拼命努力，压抑本能，压榨自我，真是垃圾的前任指导者。 怯懦却又坚定，的确很迷人，让人无法拒绝……但那不是理由。究其原因，那位指导者也是个怯懦的胆小鬼而已。 绫辻行人放下烟，纵身一跃。 等中岛敦驮着两位没有武力值的名侦探来到书房时，横崎幸弥已经在委托中原中也查看情况。体型相差太大，他根本不敢靠近，只能趴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们，一副情况不对就拨打急救电话的表情。 灰白色的外套平铺在了地上，不再是固体，而是变成了真正的布料。中岛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位新醒来的人穿得和自己有些相似。 衣服上面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偶，黑色的头发凌乱地散着，和他们一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散发着淡淡的、比幸弥稍高一些的体温。中岛敦用力眨了眨眼睛，勉强它们变成竖瞳，没错，更清晰了，是热的。 来的路上，绫辻行人已经简单为他讲解了状况，包括他们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现在被不知名存在抹消记忆，应该和横崎幸弥相识，但横崎幸弥状态并不稳定不能轻易告知他相关情况等等内容。他说得很含蓄，但中岛敦可以察觉到横崎幸弥对自己的熟悉，所以他们——还有地上那位，是朋友吗？ 他胡思乱想着，倒没忘把两位前辈平稳地放到地上。江户川乱步从他怀里跳出来，一边拍打衣服上的褶皱一边抱怨“名侦探想坐老虎你快点努力”；绫辻行人倒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这位在人形状态下脚程也很快，就是颠簸了一点。 他伸手想扶正歪掉的帽子，却摸了个空，好吧不止一点，但愿他可以尽快熟悉自己的异能力。 这下全员凑齐，横崎幸弥看到他们，也情不自禁松了口气：“乱步先生，能麻烦你用‘超推理’推测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江户川乱步默不作声地戴上眼镜，睁眼看向躺在地上的人影。 “‘超推理’？”中岛敦后退一步，发现所有人都在凝神等待答案，不由好奇地低声询问。 “是乱步的异能力。”绫辻行人也没多解释什么，同样凝重地抬了抬眼镜。对方会晕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难道他们那个世界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连灵魂都不再安全？ 许久，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低头使劲揉了揉眼睛：“幸弥，我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 紧绷的气氛莫名蔓延，咕咚一声，横崎幸弥咽了口口水，紧张地说：“请问。” “你认识的那个芥川龙之介，他生前最后一刻在做什么？” 第十二章 蜘蛛之丝 横崎幸弥沉默了片刻。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好几分钟，总之在那瞬间，在场的人好像都丧失了对时间的知觉。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像是担忧，又像是怜惜——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横崎幸弥是清楚江户川乱步没有任何异能力的，他的所有推理都源自本身的洞察和聪慧。现在转化到这位“江户川乱步”身上，他不知道这莫须有的异能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其中的未知，多得像深空中的星云，莫测又难以计数，令人恐慌。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他已经被对方用异能力看穿了？ 不，怎么可能，不存在的，不说盖亚，即使是齐木先生，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吧。 他难得认真地试图思考。这对他来说是相当困难的事。从诞生意识开始，他就习惯了接受命令和请求。拥有他的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事情本可以如此简单，他却孤军奋战了好几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援助，需要思考的地方却变得更多了。 他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冰凉的指尖却还在发颤。察觉到这点，他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抬手捂住脸，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吐出之前，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头顶。 -- 第23页 他不用脑子都猜得到是中原先生，下意识想要仰头，在察觉到这个动作有问题之前，对方已经顺着他的头发落下，站在他手心。 横崎幸弥呆滞：“……” 距离太近了。现在他和小小的中原先生，只有一顶帽子的宽度。他看着他，他回望他，柔软的橘红色发丝像是精美的绸缎，折射出柔和明亮的光彩，而那双眼睛，也拥有着纯净宽广的力量。 真漂亮。虽然在实验室也见过很多次，但他们都是残次品，这样的美丽，是残次品远远无法触及的。 只要他完成任务，这双眼睛真正的主人也会再一次醒来，继续璀璨下去。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将中原中也放到一边，吐了口气才说：“我不是很清楚，但想必是在战斗。” “他只会死在战场，银也没有回来，是一起战死的。”横崎幸弥游弋着视线，装作正在回忆的模样，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场景……但最终他还是知道了全部。 “芥川君的异能力‘罗生门’，平时可以操控身上的布料化做锋利的刀刃，但在那时……化为了丝线。” “银白的、晶莹的丝线，极其纤弱，几近透明，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断，但却拉住了所有人，将他们带进安全区。” “将‘罗生门’化为‘蜘蛛之丝’，我只看到了这一幕，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为生前最后一刻在做的事……” “我知道了，”江户川乱步干脆地说，“这家伙认为自己已经死了，或者说他那一瞬间使用异能的方式损伤了……” “咳！！”绫辻行人大声咳嗽。 “……损伤了这具躯壳，而刚来的这个陌生灵魂，他临死之前遇到了和芥川差不多的事。”江户川乱步生硬地说，险些咬到舌头，“总之，他封闭了内心，需要点什么刺激他才行。” “可他是个失忆的陌生灵魂，要怎么刺激？胡椒？”横崎幸弥傻眼。 江户川乱步：“……” 他气呼呼地转过身，不去看横崎幸弥。 “先尝试与你认识的芥川相关的事吧，毕竟是他的身体。”绫辻行人咳嗽着打圆场，“比如他讨厌的。” “橘子？蚕豆？野狗？”横崎幸弥犹豫了一下，“妹妹嫁人了新郎是中岛？” 中岛敦：“啊？！” 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他的姓名！这种出场率不要也罢！ “不是说你啦中岛君，”横崎幸弥心想，幸好自己没过脑子的话没有被银和镜花听到，否则他可能要被混合双打，“总之我先试试用蚕豆把他包围？”这个季节没有橘子呢。 绫辻行人坚强地：“……或者喜欢的东西。” “妹妹，无花果……小豆年糕汤！把他泡到红豆汤里怎么样？”横崎幸弥跃跃欲试。 他竟然跃跃欲试。 绫辻行人：“就这个吧。”他尽力了。 等到横崎幸弥捧着电话去叫外卖，两个武斗派便一齐看向绫辻行人，等待他的解释。至于还在生闷气的江户川乱步，中原中也决定帮他把棒棒糖压碎了吃。 绫辻行人：“你们现在的脑子可是和身体差不多大。”为什么就不能动一动。 中岛敦下意识感到了羞愧，但中原中也冷漠地：“再大也不过原先的十分之一。” 中岛敦：！好有道理！ 绫辻行人：“……” 尽管绫辻行人很想说“我不是你们的保姆没必要把所有细节掰碎了喂给你们”，但想到一会儿要被泡进碗里的芥川龙之介，他又产生了一股“熊孩子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的佛系心情。 “芥川非常在意他的妹妹，很容易针对这点进行操控。虽然幸弥玩笑般地说出了结婚，但他没有选择用‘绑架’‘挟持’一类更尖锐的词语刺激，说明——” “芥川的妹妹有过这样的遭遇。”中岛敦喃喃。 已经和名侦探们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中原中也却想到了更深的地方：“芥川想必相当讨厌甚至憎恨加害者，幸弥却也故意忽视了他的名字这个刺激源。” 能从眼神凶恶异能力也不弱的芥川龙之介手里绑人，那名凶手该不会是他们港口物流会社的人吧…… 绫辻行人观察了一下中原中也的表情：“随时欢迎跳槽，再差也不会比你上司差。” “帽子君的身份不适合加入官方组织，”差不多消气的江户川乱步转过身，自得地说道，“你只能比烂，我们侦探社却充满了好人。” “中岛更适合你们那里。”绫辻行人也不恼，“他还能和芥川合作出任务。” 让他没想到的是，江户川乱步直接说道：“傻瓜才做选择，名侦探当然全都要！” 绫辻行人：“……” 不愧是你，江户川乱步——以为他会认输吗？不可能！ 中原中也和中岛敦：“……” “那个，中原先生，‘罗生门’和‘蜘蛛之丝’，也是文学作品吗？”中岛敦小声询问，丝毫不敢加入聪明人的大比拼——虽然绫辻先生说他不是侦探，但怎么想都是用来骗他的…… “没错。”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大概解释了一下同位体的状况，中岛敦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一点没有被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人生困扰到的意思。 哪怕失去了记忆，但中岛敦相信，是过往的经历塑造了自己，如此，即使同名同姓，也几乎可以称得上没有关系。 -- 第24页 他想了想自己尚有隐患的异能，决定还是看看这两篇文章参考一下，毕竟听幸弥的意思，芥川操控异能非常熟练，需要他学习。 他斗志满满地和中原中也请了个小假，去看手机了。 然后被一名叫森鸥外的作家吸引了注意力。 ……对不起中原老师，但是他现在对这个人的作品充满兴趣_(:з)∠)_ --------------------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是芥川先来的.JPG 三次元中岛先生就是沉迷研究森鸥外来着……写了好多论文，我都没看过（。 意外发现竟然有好心人给我灌溉了营养液……我不知道怎么看名单，先尝试一下这个一键感谢，捂脸，总之非常非常感谢！！是感谢加更，哽咽 第十三章 电影 把芥川龙之介泡进红豆汤之前，横崎幸弥郑重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脱他衣服。 ……芥川君的异能毕竟是需要靠布料发动的，所以他对脱衣服这件事相当抵触，但是沾上红豆汤也不好洗，不如…… 他扎进之前买的娃衣里寻找起来。 找到了！浴袍！ 但是手办和衣服的尺寸都太小了，让他来，估计芥川君只能得到一团破布了。 他慢慢将视线转移到中原中也身上。 说起来，有个叫广播剧的东西，曾经提到主世界的中原先生有带芥川君泡温泉来着？ 中原中也脊背一寒，他警觉地：“你想让我带孩子？” 中原先生不太情愿的样子啊，他遗憾地看向披着芥川挚友（？）壳子的中岛敦。 后者仿佛一个沉迷手机的失足青年，盯着巨大的屏幕不放，看到动情处，连尾巴露出来激动地拍打地面都没发现。 ……在认真训练异能力啊，那好像只能交给原本在同一个侦探社的乱步……他还是不要奢望这种事比较好。 至于绫辻先生，他怕一个不注意芥川就暴毙了，毕竟按灵魂相适性，这位芥川君的脾气和经历也不会好到哪去。 看穿了他的全部心理活动的三人：“……” “交给我吧。”事到如今，中原中也还能说什么呢，他也怕芥川一不小心暴毙，还是死于在红豆汤里淹死这种方式。 “感觉一直在倚靠中原先生，也太麻烦了。”横崎幸弥有些苦恼，说好了让人家过来享福，怎么事事都在受对方照顾？虽然在注意到对方也喜欢红酒时紧急订购了红酒，但是等出窖竟然要一年往上，这预约方式比日本还恐怖，不如他查出之前的买家直接去抢算了。还有紧急从附近商场订的缝纫机，至今也没用上，说实话经过厨房一节他有点不太敢自己上手了。 眼见横崎幸弥逐渐陷入莫名其妙的混乱与不安，中原中也皱起眉，沉积的情绪越来越多，促使他忍不住直接开口。 “把我当成你认识的那个中原中也也无所谓，”他说，“你没必要那么坚强。” 横崎幸弥一愣，下意识反驳：“不行。不可以。这种事……” 他怎么能做？ “你没必要这么坚强，”中原中也原本带着些许迟疑的声音，在触及少年固执反对的视线时，又稳定下来，重复道：“我们可是来援助你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如果回忆让你痛苦，就创造新的、快乐的记忆覆盖上去。” 他沉稳而不容拒绝地说：“不需要着急，你可以享受现在，追求自我，寻找答案，而不是一直为其他人的目标忙忙碌碌，让自己陷入如此疲惫的境地。” 中原中也这番话透露了相当大的信息量，横崎幸弥却没有像怀疑乱步那样怀疑自己被看穿，反而喃喃道：“不愧是能适应中原先生身体的灵魂呢。” 论调听起来简直与一辈子没有认真工作过的中原·文豪·中也一模一样。 中原中也：……？ 他怎么觉得横崎幸弥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夸奖。 绫辻行人：“噗。” 对不起，就算是成熟的大人也忍不住了。 被委托了泡芥川……不是，将芥川泡进红豆汤的任务，中原中也还谨慎地做了一番布置。他将红豆汤坐到电磁炉上，选了煲汤模式，确定温度适当不会感冒，才把芥川龙之介扒光衣服披上浴袍丢进去。 只见红褐如残血的小豆汤里，年糕像床垫般半浮在汤中，其上静静地躺着一位拇指先生。他有着瘦削的面孔，黑白渐变的短发，穿着云朵似的外衣，面容平静，神态安详，仿佛什么□□献祭画面。 横崎幸弥：“……”总觉得哪里不对。 中原中也：“……”哪里都不对。 “接下来我们就，等下去？”横崎幸弥有些迟疑，不然还是拨打场外求助电话寻求神奇人类的指导吧。 “他迟早会醒的，”江户川乱步已经拿到了横崎幸弥允诺过的零食单，正兴致勃勃地抱着铅笔在上面画圈，“唔，你吃过这个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可以许愿让他妹妹早点来，”绫辻行人的面容隐藏在一片飘渺的烟雾中，语气却硬邦邦地透着关心，“顺便减轻你无聊的负罪感。” 特意放下手机跑过来想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的中岛敦趴在碗沿上，认真地说：“我可以照看芥川君，不让他掉进汤里。” 横崎幸弥低头看着他们，有些怔怔的。不知何时，这个用来落脚的异世界住所已经充满了他新的、异世界的朋友，明明才认识没有几天，但却充实得大部分时候都让他情绪激烈，起伏又满足。 -- 第25页 “我们可以一起看着芥川君顺便讨论零食，”他小声说着，“而且既然都在客厅，不如……看看电影什么的？” 中岛敦显然很感兴趣：“和大家一起看电影吗？不错，听起来就像家庭活动。” 横崎幸弥被他的用词击倒了：“家家家家庭活动？？？” “我认为我们比普通的朋友亲密得多，”中岛敦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仔细地向他解释：“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彼此相识，互帮互助，生活在一起，是比家人还要神奇的缘分。” 横崎幸弥：“……” “能认识幸弥真是太好了。” 横崎幸弥：“…………” “有什么想看的？”中原中也体贴地打断了横崎幸弥害羞到想要逃跑的思路。 “《Dead Apple》？”横崎幸弥恍恍惚惚，如此下意识回答。他早就想看这部动画剧场版，但在他离开齐木先生那个世界之前主世界的观测世界都还没有正式发售它。之前零碎的动画片段与相关信息都是靠齐木先生用能力窥视→心灵感应传输画面给他这一正常人难以想象的方法，现在他离开了，就更看不到了。 “那是什么？”中原中也下意识想要飘起手机搜索——横崎幸弥为了不打扰中岛敦看书直接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触屏手机——但什么也没搜索到。 横崎幸弥：“呃。” 他努力想了想齐木君给他看过的海报，那上面是不是出现了费奥多尔先生？还有中岛、芥川、镜花与中原先生，剩下还有谁，不太记得了，反正大概可以猜到会讲什么样三个人四个群的奇妙故事，有费奥多尔在的地方就不可能大家一起和和气气地打开热血漫画发展。 横崎幸弥：“忘了它吧，还是看看本世界特产，国内很有名气的女明星的作品，工藤有希子女士，我有收藏她的碟片。” 他和齐木君经常就文艺作品进行交流。毕竟因为过于强大的能力，往往齐木君还没开始看心仪的书本游戏电影电视剧，就会被周围的心声疯狂剧透，彻底丧失体验度。在那个世界，横崎幸弥是帮不到什么忙，但现在，他在一个极其特殊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的日本，有一位独一无二的知名演员——工藤有希子！还有一位特殊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 特殊就特殊在他们只会在特定平行世界出现，其中并不包括齐木君的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要问为什么，齐木君说因为他们不在同一个地方连载。 就是碟片虽然可以转录成视频，小说只能靠他手打成电子版，略微丧失观看体验，但齐木君还是很高兴，那段时间连社恐症状都好了一点。 “那你不是看过了？” “可以再看一遍嘛，”根本没看过的横崎幸弥毫不心虚，“好的作品值得反复欣赏！” 绫辻行人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你挑选一部吧。” 一个小时后。 横崎幸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简直就像水龙头一样，不断从他的眼眶中涌出，将那双略显浑浊的紫色眼睛濯洗得像宝石一般莹莹闪烁，雾般朦胧。其他人也顾不上看什么电影了，倒水的倒水递纸的递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在旁边看热闹的负责安慰人。 江户川乱步：“即使他们结婚也不一定会幸福。” 绫辻行人：“那时候的离婚率可是相当高的。” 横崎幸弥：“可是杏子小姐是因为生病了才说出分手啊！！” 绫辻行人：“这说明了她对另一方的不信任，虽然热恋中的情侣犯蠢是常事——” 江户川乱步：“他们毕竟才认识了四十五天，不要对大人抱有太大期待啦。” 横崎幸弥：“……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 中原中也要被他们的对话窒息了，但还是先劝横崎幸弥不哭要紧：“先把电影看完吧，你不是看过结局了？他们应该重新在一起了吧。” 突然哽住的横崎幸弥：“……我……我不记得了……！” 中原中也：“……看你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还以为给你留下了深刻记忆。”就骗吧，小骗子。 横崎幸弥现在也非常后悔，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因为封面引用了中原中也的诗就选择这张碟，想想中原·文豪·中也的婚恋史，应该早有预料啊！ 这个想法让他的悲伤平复了些许，郁郁地打起了嗝：“我不，嗝，我不看了，嗝。” 中岛敦跳到沙发顶上，体贴地一边递纸一边轻拍他的后背，闻言说道：“你不记得了的话，说不定真的和好如初了？” 闻听此言，横崎幸弥犹豫起来。 绫辻行人：“没有。” 江户川乱步：“换了器官后去美国留学算是比较光明的未来吧。” 中岛敦：“……” 中原中也：“……” 横崎幸弥：“……诶？嗝，好，好像的确还不错？” 中岛敦歪头，大大的眼睛里有小小的疑惑。他凑近半空的中原中也，小声问道：“原来这算是Happy End吗？” 中原中也：“……”别问他，他好累。 谁都好，来个社会意义上的健全人吧，或者乱步和行人的原装监护者——敦的就算了，听起来也不是什么正常家伙——再在这些问题儿童中间混下去，他愁得头都要掉了！ -------------------- -- 第26页 作者有话要说： 费奥多尔：我感觉幸弥在想我 普希金：你这个梦听起来不错 第十四章 青花鱼 终于，在江户川乱步的劝说（？）下，横崎幸弥看完了整部电影，对女主角的结局深感欣慰。 中岛敦：“可他们还是分……” 被七手八脚捂住了嘴。 幸好横崎幸弥没注意他们在干什么，在情绪缓和后他被江户川乱步叫去，拿着对方勾出的零食清单，一个个点击购买：“好多我没见过的零食，是本世界的特色吗？看起来很好玩。” 是本土的传统零食啦，在幸弥出生的时候大概已经消失在地面上了。 江户川乱步识趣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直接趴到了桌子上：“粗点心是不同于其他，拥有许多吃法的特别存在！可是现在的身体实在太小了……” 都做不到同时吃两个以上口味的美味棒，也不能把炸薯片叠起来吃！ “虽然我很想说，我会努力解决这个问题，”横崎幸弥停顿片刻，情不自禁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但是家里突然住这么多人会很恐怖吧……”还都和认识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更恐怖了。 江户川乱步不以为然：“把其他人当作不存在就好。”名侦探只需要顺遂心意的破案。 绫辻行人打了个哈欠：“这里只有两间卧室。”能不存在到哪里去，最后还不是会像小学生合宿一样。 江户川乱步：“以中也的能力，建出合格的房子只需要几天吧？” 绫辻行人：“你要私盖违章建筑？搬进深山？还是用聪明的小脑瓜‘弄’来土地证？” 眼看两人开始日常略带孩子气的拌嘴，横崎幸弥习以为常地点开手机打断他们：“好啦，好啦，绫辻先生，您比较喜欢哪一款？” “零食是小孩子才……”他原本不在意的神情，在接触到横崎幸弥放在眼前的屏幕时凝固住了，“……这是什么？” “是学名叫做Ball-jointed Doll的球型关节人偶，”横崎幸弥解释，“感觉绫辻先生还挺喜欢怀里这个的？我认识的那个绫辻先生有一阁楼的各种人偶，他最喜欢的见崎鸣小姐就是球关节的，给她准备了相当多的东西……我对这些不懂啦，如果您也感兴趣，可以买一买，虽然只能换您坐在她怀里了，哈哈。” 绫辻行人：“……” 他格外坚强地将视线从页面上挪开，矜持地说：“这太破费了。” 江户川乱步：“哼。”他最好养。 横崎幸弥：“没关系啦，不贵不贵，再贵没有红酒贵。” 绫辻行人：“啧。你根本不……”喜欢喝酒。 不，横崎幸弥目前为止，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喜好。他的所有用品、习惯甚至好恶，都是……由其他人产生的。 “你给中岛买了什么？”他冷淡地问。 “特大猫爬架，”横崎幸弥左右看了两眼，发现中岛敦在查看芥川龙之介的情况，这才放心地托着下巴，小声说，“猫猫很好动的，总关在狭窄的地方会有刻板反应，必须要小心才行。” “他是人。” “也有一部分是虎啊，不能因为是异能力就抹杀天性，”横崎幸弥握拳，眼睛里全是期待，“四舍五入我也是有猫的人了。” 真让人不忍心打断他的快乐，但绫辻行人还是要说：“你选购猫爬架的时候咨询中岛的意见了？” 怎么可能，那也太失礼了，横崎幸弥干咳一声：“我只是把猫爬架买回来放到那里。”会不会有猫猫钻进去要看猫猫自己的想法，他们是民主家庭。 这也配叫有猫，名侦探们发出了不屑的嗤声，没有名侦探的帮助，你根本摸都摸不到。 “幸弥给我买了礼物吗？”拥有远超常人甚至远超异能者的敏锐听力的猫科动物从芥川龙之介的碗后冒头，笑得像冬日白雪一样和煦又温柔：“谢谢，我一定会尽快控制好异能力，让你想摸的时候就能摸到。” 横崎幸弥：“……” 他哽咽着说：“敦……征君，你真是个小天使。” “啊，那个，叫我敦就可以，”中岛敦漂移着视线，那神情多少与横崎幸弥有些相似，“对着熟悉的人叫不熟悉的名字感觉会很奇怪吧，反正我们没有记忆，叫什么都可以，我还蛮喜欢中岛敦这个名字，说不定国文会因此变好一点……” 他杂七杂八地解释了半天，已经到了正常人都会觉得“你是不是在找借口”的地步，幸好横崎幸弥不算正常人，点着头赞同道：“没错，我也是异能力发生变化以后学会的俄语，还挺有用。” “是像芥川君那样的变化吗，”虽然还没和侦探组交换过信息，但只凭借直觉，中岛敦也对横崎幸弥的异能力也相当好奇，“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发生原理又是什么，难道幸弥在另一个世界是俄语作家？” “哈哈哈，怎么可能，那里的书是普通人能写出来的吗？反正我做不到啊！”横崎幸弥干笑着，就算他不是什么普通人类，也绝对写不出俄系著作。实不相瞒，在勉强拜读过俄语版《死魂灵》《罪与罚》《外套》《卡拉马佐夫兄弟》等书后，他对费奥多尔等人的尊敬直接拔高了一个台阶。如果说自己世界的费奥多尔只是一个心脏手狠出于各种因素主动跑来送死的富有理想的奇怪人士，那文豪·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就是当之无愧应该被崇拜敬仰的一代文豪大老师！ -- 第27页 “不过说起来的确很奇怪，”横崎幸弥用手指抵着下巴，陷入思索，“有人告诉过我，‘异能力是很特殊的存在。它根植于人的灵魂，可以说，它是灵魂的外在表现’，那为什么你们都可以使用异能力？” ——因为我们就是异能力所有者的灵魂本魂啊！所有人脑海中都出现了这句话。 “但是手办都可以动了，有不合理的地方也理所当然。”横崎幸弥结束了思考。 四人：“……” “告诉幸弥这句话的人感觉很厉害，是科学家吗？”中岛敦坚强地转移了话题。 “不是……吧，他的正职应该是情报贩子？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混进我，咳，混进实验室的，”横崎幸弥深深地感觉到了这些话题不能多聊，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嘴瓢，“也许他的确搞过科研，他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不说他了，说多了我怕做噩梦，敦君喜欢藤编猫窝吗？” “嗯？什么？不，有猫爬架已经够了。” “那猫抓板？猫零食？猫草猫薄荷？” “真的不用！” 横崎幸弥满脸失落地：“可是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生活在这里会不会不习惯，只能在这种方面补偿了。敦君不喜欢的话……” 不，你分明只是想养猫。 但中岛敦被说服了：“其、其实之前看到垂下来的衣摆晃来晃去有一点想扑。” “那我买猫玩具回来！羽毛款怎么样？” “……好的。” 一只中岛虎，为了哄朋友开心而出卖了自己的毛绒绒。 说着说着又到了晚上，横崎幸弥看了看时间，不再挣扎地拨打外卖电话，点了两份小豆年糕汤，一份自己吃，一份留给芥川换新的。红小豆熬成的汤非常甜，横崎幸弥只喝了两口，便蔫蔫地嚼着年糕试图离开餐桌。 但他迎面撞上了中原中也和中岛敦不赞成的目光。 横崎幸弥：“……” “我再点一份夜宵。”横崎幸弥试图把真诚写进眼睛里。 中岛敦犹豫着被策反了：“的确，晚上吃太多甜的对牙不好。” 横崎幸弥眼睛一亮，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借口：“原来如此，晚上吃什么比较好呢？” 似乎晚上不吃东西比较好吧？如果一定要吃……中岛敦犯起了难：“安眠药？” 绫辻行人：“……” 江户川乱步：“……” 中原中也：“……吃鱼。” “那我点一条烤青花鱼……中原先生？”低头看菜单的横崎幸弥没料到中原中也突然闯入，猝不及防下险些摔了手机，“您有想吃的？” “……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按住帽檐，“我不太想听到这种鱼的名字。” 横崎幸弥：“啊？” “是因为太宰……治吧，”今天一直在看文章和文献的中岛敦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咽下使用敬语的想法，默默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炸起的毛，“这边的中原先生就会这么叫他，是很好的朋友呢。” “谁会和这种人做朋友啊？”中原中也嫌弃得无以复加，“喜欢自杀还拉人殉情，我和他绝对合不来。” “可是你给他起了好多外号……” “都说了那不是我啊！” “幸弥？” “嗯？哦……啊，”横崎幸弥似乎有些恍惚地低下头，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揉了揉，“奇怪，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好像又有些印象……嘶，绫辻先生，叫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绫辻行人说，移开了视线，“直接点鳗鱼饭吧，今天晚点睡。” “睡得太早会做噩梦，”还不等横崎幸弥问为什么，江户川乱步就补充了原因，“会见到念论文的俄罗斯人哦。” 横崎幸弥：“那我还是通宵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中岛虎，为了哄朋友开心而出卖了自己的毛绒绒。 费奥多尔：这次一定是因为幸弥在想我，我去找他玩好了 牌桌上的其他人：啊，这 第十五章 人间失格 虽然这么说，横崎幸弥一边研究刚到手的缝纫机，一边却总是不自觉想起那个名字。 太宰治。 只是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名字，却像一句简短的咒语，拥有什么奇特的魔力，不断拉扯他的思绪向对方偏去。 做衣服相当容易。和打磨金属零件一样，是高度精密的重复性工作，不需要灵感，不需要直觉，只需把图样上的东西一板一眼地复刻到布料上。难点主要在于把他见过的衣服分解画成图样，凭借他精准的视觉与大脑，做出来的过程丝毫没有难度。 他应该没见过这个人。如果是这个世界中原先生的普通朋友，也不是没有可能在那个世界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家伙。但在搜索纹样时，他鬼使神差地同样搜索了这个名字，看到坂口先生和织田作先生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不可能是普通人。 但如果是异能力者，他不可能没有印象。即使从未见过，也应该已经……写进他的异能力里了呀。 横崎幸弥百思不得其解地捻着线。 而且乱步先生为什么特意提到费奥多尔？他是看出了什么吗？要不要干脆向他寻求帮助…… 不行。 -- 第28页 如果养成向其他人求助的习惯，可是会出问题的。 他心不在焉地勾画着图样，纸张上，一个人影正悄然浮现。横崎幸弥的笔触带着他不常有的潦草，杂乱的线条四处游荡，像是模糊的阳光般铺满整张纸面。黑色，黑色，然后是更多的黑色，像是沉没于沼泽的一般，即使勉强将他打捞出来，也洗不去一身的淤泥与黑暗。 人不过是宇宙中的尘埃，却想把星辰也拉到地面。 咔嚓一声，他手里的铅芯断了。 “我才不想穿和服，”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忽然传来，“我要超级松软的被子和枕头，被罩要绿色。” “嗯？……嗯，啊，”横崎幸弥松开手，又掩饰般地调整了一下铅笔，夸奖他，“乱步先生看出来了，难道不喜欢这些纹样？” “只是想要睡觉的时候用而已，”江户川乱步放下苹果块，重复，“要软。” “原来如此，没问题！那——” “我要灰色，”绫辻行人显然也看出了什么，颇有几分烦闷地皱起眉，“差不多就行。” 横崎幸弥：“咳咳，中原先生？敦君？” 中原中也瞪着自说自话的他们，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压低了帽子：“随便你吧，有什么布料做什么颜色。” 中岛敦：“那我也——” “不行不行，要选想要的颜色，这样也方便区分嘛。” “那就白色？”中岛敦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不太高兴地飞到一边去给芥川龙之介调整温度的中原中也，“中原先生的话，很适合红色。” “嗯嗯，有道理。”横崎幸弥高兴地点头，什么也不说了，他要在中原先生的被罩上面画机车！反正剪裁缝制都很快，做一点小小的装饰不会花费很多时间的！ 绫辻行人：“……” 他用还没熄灭的烟管去怼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嫌弃地拍打烟灰：你这个不喜欢推理的人设可真讨厌。 因为不想麻烦就懒得解释的小鬼也没好到哪去，绫辻行人抬了抬眼镜。 江户川乱步：“……啊，突然想起，绫辻先生之前说过想要毛绒玩具，可惜，可惜，绫辻先生吸烟，对毛绒来说很危险——” 绫辻行人：“……” 横崎幸弥：“毛绒玩具？好的，我这就去下单三○鸥！抽烟也没关系，我会做好防火措施。” 绫辻行人：“……不用。” 江户川乱步：“哼哼，不好意思说出口呢，真让人纠结对吧，是画一个毛绒兔子还是人偶？” 横崎幸弥：“都画！” 中岛敦抓住了重点：“还要画画？” “今天的幸弥晚睡比较好，毕竟，唔，白天还哭了一场。” “啊，的确，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我现在精神很不错……” 因为羞愤失去插嘴机会的绫辻行人：“……” 很好，我记住了，江户川乱步。 “多谢你完全没有意义的提醒，见崎鸣和玩偶的确很配，就像你和你的粗点心同生共死一样。”他平静地呼了口烟。 原本想给乱步画和式纹样的横崎幸弥猛然惊醒，对哦，可以给乱步先生画一被子的零食，不知道晚上睡觉会不会馋到？而且有点画不下，零食种类这么多，在角落再画个保险箱算了，不错不错。 中原中也：“……” 这两个笨蛋就互相伤害吧，比小学生还幼稚。 江户川乱步：“这块布料的颜色很鲜亮，像金属一样。” 绫辻行人：“也很方便勾线，甚至不需要过多着色。” 横崎幸弥：“这个颜色会不会偏粉了一点？但是两位老师说得对，机车的线条要流畅才行，那就这块吧。” 中原中也：“……” 中岛敦：“……” 他瑟瑟发抖地将自己团了团，大佬的世界他不想参与，让他安静做一只猫吧，芥川君，你快醒醒，我觉得我一个人可能阻止不了中原先生暴打两位侦探。 至于幸弥提出的猫爪印……无所谓，他们武斗派不需要睡眠！ 果不其然，连缝带画，横崎幸弥一路忙到了十二点。当客厅内的指针合并到一起时，横崎幸弥打了个哈欠，将画着黑色小动物（？）的黑色被面晾到一边。 “接下来只需要固色之后再洗一遍就可以啦。”他高高兴兴地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发现站在桌子上的所有人都盯着他看。 “怎么？我脸上有颜料？”投入工作就会忘记时间的横崎幸弥疑惑地摸了摸脸，没摸到有什么不对，只好奇怪地问道。 “没有，”绫辻行人说，“去睡。你想听中原中也的诗还是中岛敦的诗？” 横崎幸弥严肃地：“可以都要吗？” “可以。”江户川乱步说，“敦去叫中也，对了，洗手间的灯好像暂时不能用了，需要你摸黑洗漱，明天再仔细看看吧。” 中岛敦头也不回地跳下了桌子，中途就变成了老虎用来加速，一副已经可以控制异能力的状态。 “啊，好。”横崎幸弥总觉得他们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可能是因为太晚了，大家都比较困的缘故，即使灵魂不需要睡觉，也是需要休息的嘛，他笑着说：“大家也早点休息吧，睡在我房间也可以。” “那就睡在你房间吧，我懒得走回去了。”自从发现中岛敦的妙用，再也没有自己走过一步的江户川乱步如是说。 -- 第29页 “就像温泉旅馆的合宿那样。”绫辻行人补充了一句，成功打消横崎幸弥“是不是哪里不对”的念头。 “温泉！听起来很好玩……啊对了芥川君呢？”一说到温泉就想起什么的横崎幸弥回头，却发现原本应该漂在那里的芥川龙之介消失了。 “中也带他去洗漱，这才发现灯坏了，”江户川乱步卡了一下，绫辻行人接上了话，“总不能晚上也泡在里面。” “嗯嗯，也对。”横崎幸弥又打了一个哈欠，将客厅的灯关上，推开卧室门。卧室的灯已经打开，就着这股光线足以在一片漆黑的洗手间行动，横崎幸弥拿起牙刷抬头，大概是因为之前中原中也用了热水的缘故，镜子上蒙着淡淡的薄雾，什么也看不清。 看不清也无所谓，他这张脸又没什么好看的。 他洗漱完，却还是困得连连呵欠，泪眼朦胧，差点撞上玻璃柜的一角。中原中也见状，干脆落到他身上使用了异能，把人放倒。 在暗红色的光芒里，漂浮在半空中的青年倏然放松了皱着的眉，像是来到了最熟悉的地方，柔软地放缓了呼吸。他还有些许意识，但已经模糊得自己都分不清想要说什么，挣扎着打了个哈欠，便闭上了眼。 他入睡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不等中原中也将他放到床上，他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仿佛外面发生什么都打扰不到他。 “又是低烧。”中原中也率先检查了一下横崎幸弥的体温，神色变得相当不善。他看了一眼中岛敦，后者非常识相地变成了老虎，走到横崎幸弥脸边嗅了嗅。 “嗷呜。”他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赶紧又变回人，小声说：“虎的反馈很奇怪。他没有闻到过这个气息，但却应该是认识的人。” “和我们的猜想一样。”绫辻行人没有点燃烟草，手指却下意识敲打着烟杆，仿佛犯了烟瘾，“横崎幸弥的身份有问题。” “这不是他原本的身体。”江户川乱步说着，又否定了自己，“不，‘无法替换’就代表唯一性，这不是敦认识他时的身体。” “出生于实验室，因为实验使身体发生改变，气味，是细胞层面发生的。”绫辻行人发现自己对相关资料颇为熟悉，稍一回忆就能想起许多基础理论，看来他所在的组织使用过人体实验——这是一句废话，横崎幸弥的实验室一定有官方参与。 眼看着两人一路讨论到横崎幸弥可能的异能力方向一二三，中岛敦默默重新变回白虎，将自己送到横崎幸弥交叠的手边，团成一团趴了下来。 中原中也还悬浮在横崎幸弥的头顶。他是第一个发现横崎幸弥的虹膜出现颜色变化的人，看起来至今仍然有些耿耿于怀。绫辻行人阻止了他的质问，让他先去处理存在镜子的洗手间，并用大衣盖住穿衣镜。 没有枪茧，极浅的使用痕迹，奇怪的排异反应，磨损无法替换，他本以为他的身体会是恒定的，不受时间影响的。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点，为什么他的眼睛会突然发生改变？ 等等。 异能力是很特殊的存在。它根植于人的灵魂，可以说，它是灵魂的外在表现。 “中也，去拿个手电筒过来，手机也行。”江户川乱步抬起帽檐。 “别这么做，”绫辻行人并不赞成，“他的睡眠很浅。” “那就等他做噩梦的时候看。”江户川乱步不想放弃。 中原中也听懂了，他没有动：“如果吵醒他，明天他虹膜的异状扩大了怎么办？” 眼看三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中岛敦紧张地小小“嗷”了一声，示意横崎幸弥还在睡觉。中原中也干脆直接抓住两位侦探的衣领，打算带他们去距离卧室最远的储藏室好、好、谈、谈。 在他飞离床铺之前，不知道是陷入昏睡还是昏迷的横崎幸弥动了一下，手掌从身上滑落，轻轻盖在了中岛敦的被毛上。 即使在梦里，他好像都分辨出了那种触感，喃喃念道：“中岛君。” 中原中也停滞在了原地。 “变回来吧，中岛君。”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很难分辨其中的意思，幸好他重复了许多遍，多到每一个人都听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含义，那是“变回去”和“中岛”交错而成的叹息。 中岛敦弓起脊背，却又慢慢放松了肌肉，只用毛毛的头轻轻拱了一下他的手。 梦中的呓语停顿了许久，仿佛横崎幸弥真正睡了过去，但从他不断颤动的眼皮来看，他还在眼动睡眠，无止境的噩梦当中。 “……太……” 横崎幸弥站在明亮的室内，抬手挡住上方无处不在的灯光，左右看了看。 “啊呀，果然是幸弥。”一道有些低哑的男声轻快地从他身后传来。横崎幸弥的身体不自觉僵了一下，又很快放松过来，转过身面向对方，叫出了他的名字：“费奥多尔。” 瘦削的青年微笑着，低头看向他。他看起来和他们初见时一模一样，雪白的大衣，雪白的帽子，像一捧极寒之地降落的雪，将所有被他凝视的人冻伤。 “好久不见，幸弥。” “好久不见，费奥多尔，你又欺骗涩泽先生放你出来了吗？”横崎幸弥有些放松地向后靠了靠，倚到了冰冷的金属仪器上，无奈地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会很难办的，你也知道，无论是克里斯蒂女士还是夏目老师，都——” -- 第30页 不那么喜欢你。 “我可没有欺骗过谁，”费奥多尔耸了耸肩，仿佛要被厚实的大衣压垮般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道，“他是自愿的。” 不，只有单纯的涩泽先生会相信你这套说辞，你就仗着果戈里先生的宠爱（？）和涩泽先生的好骗在被打的边缘反复横跳吧，横崎幸弥抽了抽嘴角，强行转移话题：“你到这边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找我？还是我的异能力出问题了？” 费奥多尔望着他，半晌，才露出了一个略显古怪的笑容：“幸弥，你不恨我吗？” 在费奥多尔的注视下，横崎幸弥打了个冷颤，使劲搓了搓手指。明明这里是他异能力与梦境间的夹缝，可以随他心意调控温度和场景，他却还是像赤身裸体来到冰原般，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不要总说这种奇怪的话，”横崎幸弥实在忍不住自己旺盛的吐槽欲了，“如果你能有这个世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一半的文学水平，是不是就不会时常做出这种诡异的发言了。” “我只想证明一件事，就是那时，魔鬼引诱我，后来又告诉我，说我没有权利走那条路。因为我不过是只虱子，和所有其余人一样。”费奥多尔用平淡的语调，念出了属于《罪与罚》中的句子，接着看向横崎幸弥，“如果你喜欢这种风格，我可以一直这样和你交流。” 横崎幸弥：“我错了，费奥多尔老师。” “你知道就好，”费奥多尔满意地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微微弯腰，将手按在横崎幸弥的肩膀上，低声说道，“那么现在，告诉我吧，是谁让你想起了太宰治？” 横崎幸弥一怔，猛地伸手想要打开费奥多尔压上自己脖颈的手。但已经晚了，不知何时，对方早已摘去手套，苍白冰凉的指尖贴在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像一只降落在树杈的白鸟，轻盈却又稳当。 横崎幸弥感到了极端的恐惧。他的意志在尖啸，提醒他飞快逃离，他的躯体却一动不动，不受控制地被费奥多尔的异能推搡着，向悬崖逼近。 不，那不是悬崖。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站在一栋高楼之上。四周都是倾斜倒塌的废墟，唯余这栋大楼傲视群雄，足以俯瞰横滨这座尚存人烟的城市。海上，天边，火球似的夕阳缓缓滑落，将一切染成诡谲的血红。间或有零星的篝火亮起，又很快在风中熄灭。 他曾无数次透过这栋大楼的窗户，注视窗外的风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明亮还是昏暗，无论鲜血怎样在他脚下铺染，无论罪恶如何在他眼前呈现。他太好奇，太渴望，无论如何都想前往窗外的世界，哪怕不能亲手触摸，但只要能看到——能看到想要看到的任何东西，他都会感到心满意足。 但是……他无法离开那个房间。那个人，那个外表没有伤口却缠满绷带，看似健全灵魂却已经支离破碎的人，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让他也无处可去。甚至哪怕他死了，他也从未真正踩在窗外的世界哪怕一寸土地上。 “到处都有枷锁来束缚住你，哪怕是稍微动一下，也会冒出血来”。* 熟悉的声音不断响起，呼啸着蜂拥而至，熟悉的，陌生的，不愿被想起又不愿被忘记的过去，像被撕去的书页，纷至沓来，想要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又无论如何找不到应去的方向。 “幸弥，你可以忘记一切，”最后响起的，是费奥多尔充满恶意的低语，“但你要记得这份愤怒，这份不甘，这份痛苦和它所带来的绝望。你要记得，异能从不是馈赠，而是一份诅咒，正是这份诅咒，将神拉下神坛，只为满足人类弱小到可笑的愿望。” “晚安，幸弥，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为什么。”蜷缩在床铺里的青年像是遭受了莫大的痛苦，他紧抓着领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很快便因为过氧，脸颊浮起薄薄的晕红。中岛敦绕着他来回转悠，不断用爪子拍他的脸，却无论如何无法将他唤醒。 “幸弥！横崎幸弥！” “为什么……为什么……”他喃喃着混乱不清的话语，日语之外还夹杂着其他语言的单词，但在模糊的质问后，他重新切回了这座岛屿使用的语言。 “如果恨的话，就永远憎恨下去吧。”眉头紧蹙，眼珠颤动的少年说着，那样的文法听起来不像是口语，更像是被写在哪里的书面用语，被他看到并记了下来，“即使得到……如果……如果仅有一人可以获得幸福，不会是你……也永远不会是我……” 在他越来越剧烈的颤抖中，一阵只有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熟悉微弱白光缓缓亮起，没有像当初那样包裹住全身，只围绕着横崎幸弥的头颅转动。数不尽的字符在其中浅淡无痕的浮现，又随着横崎幸弥的平静快速隐没，只剩最后几个青白色的字符缠绕到横崎幸弥眼睫上方，像是保护，又像是牢笼，光华流转，照亮了这片黑暗与沉寂，久久没有消失。 「人间失格」。 太宰治。 -------------------- 作者有话要说： “到处都有枷锁来束缚住你，哪怕是稍微动一下，也会冒出血来”出自《樱桃》。 我觉得大家应该都能猜到幸弥的身份了……嗯，就是这样 费奥多尔认为死亡是解脱，所以他不能死，不能解脱，要带领愚昧的世人走向拯救，结果他输给了太宰先手（。 -- 第31页 太宰，一个死了以后还在和费佳斗智斗勇的神奇男人 仅有一人获得幸福大家都知道是谁（转移视线）但太宰他也没想到，这个世界危险如斯啊，大家一起玩完。 所以幸弥才说那是没有人能获得幸福，完全被诅咒的地方w 好，写到这里我爽了，接下来缘更（？？？ 好想直接快进到家教副本…… 第十六章 普通人 中原中也看起来快要爆炸了。 这不怪他，绫辻行人想，身负强大的武力，却无力更改过去，无力拯救现在，无力预见未来，那种失落和愤怒，能将任何一个人压垮。 但这还不是他爆炸的根本原因。 血红的光芒包裹住了漆黑的布片，将它们停在了半空。原本躺在床头柜无人问津的芥川龙之介不知何时竟然苏醒过来，明明脚步不稳摇摇晃晃一副随时要倒下的状态，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发起了攻击。 “在下……察觉到了，”芥川龙之介没有看阻挡了自己的奇怪力量和虎视眈眈的野兽，用渗血的双眼看向了尚且悬浮在横崎幸弥面前的字符，“在下永远不会忘却……此生的仇敌，夺走在下生命中唯一的……” 江户川乱步听不下去了，正要暗示中岛敦把人打晕，这位强行醒来，连记忆封锁都能突破，怀着滔天杀意与悔恨的青年便支撑不住地栽倒在床，昏了过去。 江户川乱步：“……” 这是他没想到的。新来的社员身体怎么这么差。 绫辻行人不像他还有心情想这些，他看向似乎很想开窗出去冷静一下的中原中也，看了看手里的两样东西，还是选择了用烟管砸他。 “去客厅，”他说，“把所有人都带上。幸弥不会再做梦了，别吵醒他。” 中原中也闭了闭眼，没有说话，带着他们沉默着飞出卧室，掩上房门。一路来到餐桌旁，芥川龙之介被他扔进了红豆汤里，其他人也没（敢）提出什么异议。 中岛敦：实不相瞒，我也想泡进去。 “人间失格，太宰治。”沉默片刻后，江户川乱步说，并发现漂浮在汤里的芥川龙之介动了一下。 你们武斗派都是靠直觉和反射神经活下去的吗，他头疼地捂住脸。 “是他写过的书没错。”绫辻行人打开手机，重新调出页面。他和江户川乱步曾经简单浏览过同时期文豪的交际圈并做出猜测，其中出现频率不低的太宰治一直在名单前列，但他没想到对方会是以如此特殊的方式出场。 “从名字和表现方式来看，他的异能恐怕是最特殊的反异能。”沉默片刻，见无人说话，绫辻行人只得担当起了解说的重任，“可以消除异能力的异能力……果然存在。拥有这样的能力，只要他不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傻瓜，就可以轻易在那个到处都是异能力者的世界夺得权柄。” “不用说得这么隐晦，”中原中也发出了一声冷笑，“港口物流……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我明明不喜欢却拼命保护的人。因为只有他，可以消除我的异能力，将我从无法停止的污浊状态解放。他以此要挟，而我也无处可去，毕竟一旦被发现我身上的特殊性——我知道了，原来这就是你们瞒着我的细节，横崎幸弥是下一个收容荒霸吐的容器。” 绫辻行人轻轻咂了下舌。 虽然并不喜欢如给婴儿换尿布的保姆般向所谓的受害人解释细节，但是看着这样的中也，他也会感到淡淡的遗憾。 可以做不用思考的婴儿，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中原中也明明怒火中烧，却奇异地神思敏捷，他很快便将散落的线索串了起来，的确，他们就像散落在地上的珍珠一样明显：“他绑架了芥川的妹妹，哈，大概是诱骗小孩子真心实意地跟他走了，但芥川的恨意不是假的，也就是说他故意没有留下任何讯息，也不允许这小子的妹妹与他联系。还有敦，敦的异能力曾经不受控制，他明明可以帮忙，但他没有，为什么？首领的威严？他的异能力有问题？他需要……他需要保密自己的能力。” 听得背上寒毛竖起的中岛敦默默蹲下。真希望这位太宰治就在他们身边，让中原先生揍一顿消消气。 “有无数的人试图暗杀他，所以他藏起来，不，他藏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最方便的暗杀不是异能，而是枪械，他只能消除异能力吧，光用体术也能打死，”中原中也说着，便狞笑着捏起了拳头，“他的身手想必非常一般，所以才需要我一直保护，那他有没有异能都是完全无所谓的事，他为什么特意隐藏？” 江户川乱步：“嘛，你不是早猜到他是一个糟糕的人了，喝点汽水冷静下。” “他可以看到一定程度的未来并施加了干涉，”中原中也没有接，他觉得他更需要冰水，最好能直接泼在这个屑人身上，“他早就知道幸弥会出现，所以说出了那样的话，留下了这样的异能。” “他的异能消除了幸弥的记忆。” “幸弥是实验室产物，他没见过我，也没见过太宰治，他只听别人说起过……他是因为荒霸吐出生……他在我身上动了手脚……” “但是幸弥，他的异能力发生了变化，”看着中原中也越发消沉，听得半懂不懂的中岛敦忍不住说，“中原前辈给了他最开始的帮助，如果没有中原前辈，大概也没有幸弥了。” -- 第32页 “也未必是在你身上做了什么，”绫辻行人安慰，“太宰治的异能只能作用在异能上，但却让幸弥失去了与他有关的记忆，这点十分可疑。如果幸弥的记忆是由异能力植入的，可信度将大大降低。” “也许是那名教给幸弥俄语的俄罗斯人植入的？为了，呃，激励幸弥？”中岛敦挠了挠脸，他目前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太杂，只能依靠直觉做出判断，“之前幸弥提到过的，感觉也不是什么好人……正常人。” “‘如果仅有一人可以获得幸福’，”江户川乱步说，“这么自私的话，普通人可轻易说不出口。” “正因为这句话，我们才猜测到他看到了一定程度的未来，”绫辻行人解释，“加上那句‘不会是你，也永远不会是我’……等等。” “这里的你和我指代的是谁？” 如果横崎幸弥只是复述太宰治曾经说过的话，那此句很好理解，因为太宰治早早就死了，比中原中也早得多。但如果横崎幸弥是回忆起了太宰治对他说过的话，那么这句的原文将是“不会是我，也永远不会是你”。 永远，几乎称得上是一句诅咒。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齐木楠雄：“……”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脸上还盖着“人间失格”几个字的横崎幸弥，又听了听门外几位塑料小人的心声，强行忍住了叹气的冲动。 原来如此，他就说中原文也是从哪来的，原来是这么来的。 他看了看四周，又检查了一下自己此时的状态，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但他实在无法轻易鼓起勇气，走出这间卧室。 外面可是有和他同一个声线——不对这不是重点——有和知名推理作家同名的侦探！还是两个！ 虽然但是，你们不要总把推理小说和实际操作混为一谈啊。 但是为了横崎幸弥……也顺便为了太宰治不一出现就被捶出脑浆，唉。 他默默穿过房门，飘出了卧室：“……晚上好。” 正对着卧室门的中岛敦整个僵住了。他不受控制地变为白虎，竖瞳里也依然写满了不可思议，看起来都要从桌子上掉下去了：“嗷……” “【我不是鬼，只是穿了下墙。】”知道他想说什么的齐木楠雄如是回答，落到了地面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个路过的，普通的，横崎幸弥的朋友。】” 绫辻行人眉目一动：“莫非……” “他能读心。”江户川乱步说。 齐木楠雄：“【……嗯，这不重要。】” 听着熟悉的声音和对方一唱一和地推理，他稍微有点错乱。 “这哪里不重要了？！该不会就是你这混蛋屏蔽了我们的记忆吧！”中原中也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齐木楠雄不得不费了点力气阻止他，迅速说道：“【不是，那是你们世界的盖亚做的，这位……中原先生。】” “你认识我？”中原中也冷笑着加大了重力，“那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说，“【虽然口头禅是‘你想被重力碾碎吗’，但其实会扶不认识的老奶奶过马路。】” “哈？！我怎么可能——” “【十五岁被所处的组织‘羊’背叛，因此加入港口黑手党，成为太宰治的搭档，并留下‘双黑’之名，并很快成为干部。不久后前任首领失踪，太宰治从干部直升首领，整个横滨迎来了黑暗统治期。】”齐木楠雄的语速极快——他根本没有张嘴，所有话语都是直接心灵传输进在场所有人脑内的，根本不给中原中也打断自己的机会，“【仅仅四年，港口黑手党便成为庞然大物，想要暗杀现任首领之人不计其数，但从未有人成功过，直到他自己跳楼自杀，将烂摊子甩给了你。可惜你也只在首领之位坐了不到一年，便因为解放污浊状态当场殒命，只留下荒霸吐的残存物。】” “这不是幸弥告诉你的。”中岛敦还觉得脑子晕成一团时，江户川乱步已经断然开口，“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内容。” “【没错，是我看到的。】”齐木楠雄已经用最短的时间说明了自己的可靠，也不吝于向其他世界的人解释自己身上这些天煞的超能力，隔着世界他们是没机会打扰自己平静的生活的，“【如你们所见，一般情况下我会使用心灵传输代替开口，第一次见到横崎幸弥时，我也对他使用了这个能力，所以我……看到了。】” 不等江户川乱步继续抓他的把柄，齐木楠雄继续连珠炮般快速说道：“【横崎幸弥是被专门培养用来承载荒霸吐的人造人，但是他无法使用荒霸吐的力量，因此作为残次品暂时留存。你们港口黑手党一直保留了他的拥有权，但很快你的继任、新继任、下一继任纷纷死亡，一直死到仅有十四岁的梦野久作成为首领，他无法保留横崎幸弥，只能以此为交换让绫辻行人作为保护者一起去了政府。】” “我竟然活了这么久。”绫辻行人冷笑，“以为我会这么说吗，不错的转移注意力技巧。” 齐木楠雄：“【……随着最后一个有脑子并且说得上话的人殉职，他们请来了所谓的教导老师，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试图让他掌握自己的异能。他是俄罗斯情报组织‘死屋之鼠’的首领，恐怖组织‘天人五衰’的一员，是个梦想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家伙，来见横崎幸弥只为了验证某些猜测，并且他成功了。】” -- 第33页 四人都无声地望着他。 齐木楠雄：“【……我没有在为太宰治开脱，论罪名他们两个在同等水平。】” “这还差不多，”江户川乱步说，“名侦探暂时就不追究你隐瞒的事了。” 齐木楠雄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和这样的人交流真是灾难中的灾难，幸好他的世界他的身边没有这么可怕的小妖精：“【我没有资格对你们的想法进行干涉，但我可以明确地说，横崎幸弥的目的与太宰治、与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是一致的。我没办法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也没有办法帮助他，拯救你们自己的世界，只能看你们自己。】” 他难得如此长篇大论，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用处。一听说他能读心以后，他就听不到一点有所帮助的心声了。黑手党也就算了，为什么归属正道组织的你们也这么熟练？ 为什么横崎幸弥就不能拿走他身上的超能力作为能量，齐木楠雄充满遗憾地想。 “这位先生，”中岛敦皱着眉，还是勉强自己变回了人类体型，不再保持高度警戒，来换取说话的机会，“……你知道幸弥的异能力是什么吧？” 不愧是书指定的虎，齐木楠雄静静地看着他，刚想说什么，就被江户川乱步打断了。 “只说名字也不方便吗？” “……” “这种事的确越少人知道越好，”绫辻行人抬头，难得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但如果，有人可以像你一样察觉到横崎幸弥的异常，或者……哦，还真有。灵魂检测？精神潜入？我知道了，你说吧。” 齐木楠雄：“……” 他一言难尽地隔着墙瞥了眼睡得正香的横崎幸弥，这就是满级大号带人的神奇感觉吗，他明白了。 但临走之前，他终究还是将那串字符传递给他们，才像泡沫般消散在空气中。 -------------------- 作者有话要说： 齐木楠雄：我感觉我就是个工具人 横崎幸弥：能力越大，责任越…… 齐木楠雄：……好想做个普通人（叹气 因为心电感应所以齐木每次都说出费奥多尔的全名，就很强 下一章芥川就醒了！还剩一个手办名额！大家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吗 第十七章 早餐 目睹对方消失，中岛敦还是不可避免地炸了下毛。他警惕地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生物的气味与呼吸，才重新跃上桌子，注视两位侦探分头搜索些什么。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念完这个名字，中原中也不禁卷起舌头，发出了一个弹音，“他的异能会是什么？和每个认识他的人做兄弟？” 绫辻行人：“谢谢，我笑了。” 中原中也：“……我很认真好吗？” 绫辻行人：“嗯，这加重了它的好笑程度。” 在中原中也气急攻心殴打同伴之前，中岛敦跳到了他们中间，发出了严肃的咪呜声。 本质是个猫控的绫辻行人立刻被转移了注意，顺了顺中岛敦有些倒伏的毛，头也不抬地说道：“他的异能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参考意义应该不大。”中原中也冷哼。 “作品总会暴露一个人的心，无论世界怎么变化，人身上最根本的一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江户川乱步撇过头，“比如说，太宰治这个人，他书里那种怯懦的，不敢言语的……” “我认为我们应该从今天开始约法三章，”中原中也忽然说，“绝对不在幸弥面前提起这个人，不，最好每时每刻都不要提起。” 江户川乱步长长地“噫”了一声，似乎想吐槽什么，但最终还是说道：“哎呀，好吧，我支持。” “绝不能让幸弥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中原中也的语气像冬夜的海风一般冰凉，“异能力不是与灵魂息息相关吗，异能力都分离出去了，大概人也魂飞魄散，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绫辻行人哽了半晌，还是没把“他说不定在当幸弥背后灵”这个可能说出来……可能不大，应该不大，总之不大，没必要提。 总不能让帽子君彻底寝食难安吧。 ——在那个世界，即使有异能和上下级关系，中原中也依然愿意尽心尽力的保护太宰治，那他就不可能是一个纯粹喜欢折磨从来没见过也不会见面的小孩子的人。他有想要保护的东西，那“仅属于一个人的幸福”——这人对幸福有着过深的误解——选择了伤害幸弥，那只能说明幸弥异常特殊。 他的确非常特殊。中原中也死后，荒霸吐应该就在他体内，可看他的反应，好像不认为自己体内的异能力是“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如果荒霸吐一旦换人就会更换表现方式，但同出一源的力量，中也也完全没有感应，这只能说明…… 江户川乱步：“我想……” 绫辻行人：“你不想。” 江户川乱步：“……线索就在眼前！就躺在那里！我保证我会试探得很谨慎！！” “乱步先生，”中岛敦认真地说，“谜题慢慢探索才会获得快乐。否则可能会得到腿被打断一样的难熬痛苦。” 江户川乱步：“……” 绫辻行人：“……” 哦，不愧是黑手党的人，想必在里世界也会赫赫有名，和他的前辈“重力使”一样拥有代号，诸如不灭的白虎之类。 -- 第34页 白色死神中岛敦：？ 中原中也眉宇间的戾气终于散了些许，赞许地拍了拍中岛敦的头：“这件事暂且到此为止，尽量不要提及他的名字，除非那混蛋真敢出现——” “出现一次打一次，明白。”中岛敦毫无心理负担地做下决定。什么，你说太宰治可能是他的上司并且有苦衷？那和他们这些失忆了的陌生灵魂有什么关系？ “至于那个冲动的小鬼……”中原中也说着，下意识看向红豆汤锅，却发现原本应该漂在年糕上的芥川龙之介早已消失，只留下一片衣角还在汤面浮浮沉沉。 中原中也悚然：喂！ 横崎幸弥一觉醒来，感觉全身软绵绵的，很想赖床。 他看了一眼时间，啊，已经九点了，那他就赖十分钟，赶在被中原先生吼之前起床…… 他安详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横崎幸弥惊恐地发现，已经过了十点。 怎么回事！中间的时间被删除了？不对，中原先生竟然没叫他起来吃饭再睡！ 他有些惊恐地坐起身，看向角落里空荡荡的玻璃柜，确定这两天的事情不是幻觉，连忙披上睡衣外套准备下床。但他才刚找到衣服，敲门声便打断了他的动作，接着，一张小桌被包裹在异能力的红光里，飘了起来。 横崎幸弥：？ 他疑惑地直起身看了看，确定那是放在储藏室里的矮桌，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呃，被漂浮着？ 随着矮桌落在床上，几道眼熟的布刃出现在他面前，但原本锋利到可以将骨肉空间都撕碎的异能力，此时正安安稳稳地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快速将一套餐具摆在了桌上。 横崎幸弥：？？ 他满脸迷惑地看向芥川龙之介，不知道应该先恭喜他醒来还是询问这是在干嘛，但随后出现并托着一个盛满食物的浅盘的中岛敦，实在是让他失去了言语，只能满头问号地看来看去。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我更换世界了？ 等到摆满吐司、炒蛋、香肠、松饼水果甚至还有汤和煎茶的盘子被放到他面前，三人又合力在他身上铺开餐巾时，横崎幸弥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我是还没睡醒吗？？？” “你醒了。”芥川龙之介说。 “不喜欢？”中原中也关注的是另一方面，“你说你吃腻了和食的。” “书上说英式早餐就是这么吃的，”中岛敦回忆了一下，“虽然我们看的好像都是上上个世纪培养英国管家的书，但没关系，变化不大。” 不，这变化大过头了好不好！而且英国管家是专门培养废物用的，不要在失忆的时候学习没有用的新知识啊！！ 横崎幸弥整个人都傻掉，芥川龙之介举起罗生门在他眼前晃了晃，冷静地说：“先别思考，漱口，吃饭。菜要凉了。” 芥川君说得对。 横崎幸弥恍恍惚惚地举起叉子。 好、好吃耶……不对！ “早餐是谁做的？！”必不可能是外卖，附近的餐厅他全都吃过！ “啊，是我和芥川一起弄的。”中原中也咳嗽一声，“罗生门很适合用来做家务，不错的能力。” “多谢夸奖，在下还有很多不足。”芥川龙之介谦虚地说。 横崎幸弥：“……的确，甚至可以用来插秧……” “在下还曾务农吗，”芥川龙之介陷入思索，“原来如此，插秧是一项非常精细的活动，不仅要控制秧苗的数量与深浅，还要小心不破坏植株，预防虫害与天灾人祸。” 他做下结论：“很适合用来锻炼。” 中岛敦：“哇。” 横崎幸弥也：“哇。” 虽然听谷崎先生讲过这段过去，但他很明显是用“趣事”的口吻讲述的，没想到芥川君这么认真，果然不愧是能够适应芥川君躯壳的灵魂，如出一辙地时刻都在想变强…… 横崎幸弥呆呆地吃完了早餐，又享受了一遍养废物式的服侍，递毛巾递衣服也就算了，帮忙梳头真没必要！不累吗！ 横崎幸弥随手把长发一扎，坐到沙发上，自认为充满了一家之主气场地问：“你们是不是闯祸了？打人？杀人？被人拍到了？”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 “如果在下真的意外将人杀死，一定会提前将尸体完美处理，不连累其他。”芥川龙之介说。 中岛敦小声地：“哪里不对吧芥川君……” 江户川乱步噗嗤笑出了声：“芥川看起来不像是会处理尸体的类型哦。” “毕竟同类的死去才能给敌人造成威慑，”芥川龙之介认真地、完全不是在开玩笑地解释着，“但在下借助此地，就应以此地主人的意志优先，既然不想看见尸体，在下当然会处理干净。” 横崎幸弥茫然地：“什么？我是那个意思吗？” 芥川龙之介：“你可以是。” “停一下，给我停一下，”中原中也嘟囔着为什么这家伙比在场所有人都像黑手党，跨步站到了他们中间，将话题扯了回来，“没出任何事，只是给你做了顿早饭而已。” 再说一次，那不是普通做了顿早饭，而是你们学习并实践起了奇怪的知识让唯一有正常人类（？）记忆的我感到十分不安，横崎幸弥试图用眼神传达这句话，但失败了。 -- 第35页 “之后的早餐都由我们帮你做，”中原中也一脸平淡地说出了更让横崎幸弥瞳孔地震的话，“但是你也要自己学着做，我们帮你筛选了食谱，今天就从饭团开始吧。” 只要煮好米就轻易不会失败连猴子都能做的食物。 横崎幸弥：“其实，早餐，其实早餐我也可以自己……” 黑兽化作的布片落到了横崎幸弥的肩头，他回过头，对上了芥川龙之介·正牌·杀必死目光。 横崎幸弥：“……” 芥川龙之介，眼神锐利地：“这是在下与几位前辈的一片心意，请务必收下。” 横崎幸弥：“……我知道了，谢，谢谢，呜呜呜。” 芥川龙之介：？倒也不必如此感动。 其他人：“……” 嗐，行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出现了，我开坑时就想看见的日常情景……中间发生了什么（迷茫 为了写家教的情节充满了一下番，看的时候又顺便肝了肝游戏，所以才开了新坑……咳咳，会努力不弃坑的，大概……我也是第一次写，还是这种题材，感觉写得很糟啦，但还挺开心的，权当分享小脑洞 谢谢各位留言的小天使~ 第十八章 和平 横崎幸弥稀里糊涂地被拉到了已经煮好的米饭面前。中原先生他们并不严苛，比起让他学习更像是给他找点事做。捏捏饭团，尝尝口味，喜欢酸就多放醋，喜欢甜就加点糖。 坐在餐桌边，一边捏饭团一边闲聊，中原先生喜欢什么口味，原来还可以塞粗点心进去，多加海苔味道的确不错，茶泡饭团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芥川君喜欢甜口吧，我试试包个红豆的！ 可惜红豆的蒸煮没能成功，横崎幸弥只能在其中一个饭团里包了两块咖啡牛奶糖，并意外地发现味道还可以。 不错，他竟然有创新食谱的天赋，横崎幸弥美滋滋地笑了起来，骄傲地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成果：“要尝尝吗，这可是我发明的！” 大家自然答应下来，横崎幸弥试着捏了几个超小型号的饭团，然后把加热成液体的糖倒了下去。 变成了糖泡饭团。 众人：“……” 芥川龙之介第一个站了出来：“唔，好吃，在下很喜欢。” 江户川乱步也头铁地尝试了一下：“嗯嗯，可以可以，做得非常不错，幸弥，你很有才华。” 三个咸党：“……” 还能说什么，各自分了，然后狂夸横崎幸弥，相信他只要努力，迟早成为特级厨师。 没有外部的敌人，没有内部的纷争，只是和朋友们坐在一起，随意地聊天，任由时间流逝，原来可以这么快乐。这是第一次，横崎幸弥真切地感受到，“和平”究竟可以带来多么巨大的差异。 这崭新的感受，让他空空如也的胸腔泛起微微的痒意，像是被什么有形无形的东西充满，开起了花朵，小小的，却充满了生机勃勃的鼓动。 ……这是什么感觉？好奇怪，有点熟悉，但又很陌生，像是曾经感受过，却不知不觉失去了。 不过，他现在，非常非常快乐。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唯有“幸福”。 “为了庆祝芥川君平安，为了庆祝我们能坐在这里，”横崎幸弥弯着眼睛，露出了人类在开心时露出的普通笑容，“来干杯吧？” “说起来，芥川君的本名是？”横崎幸弥放下汽水，将吸管重新插了回去，转头问放下酒杯的人。 “在下已经忘记名字，只余姓氏芥川。”芥川龙之介淡淡地说，看起来极具表演天赋。 “唉，芥川君辛苦了，”这样的说话方式，说不定都是特地从一两百年前抓回来的，所以才会遇到战争还以为自己没救了，“我会负责的。” “不必忧心，各位前辈已为在下说明情况，”芥川龙之介停顿片刻，强行若无其事地说，“照顾生病的朋……” 中原中也：“噗咳咳咳！” 横崎幸弥吓了一跳：“中原先生你没事吧？” “呛到了而已，”江户川乱步移开习惯，敷衍地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胳膊，“嗯，好了。” 真的吗，横崎幸弥想伸手，又默默缩了回去，干脆抄起酒瓶多倒了两杯：“有空我再多打印几套酒具好了，喝不同的饮料可以换着用——芥川君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说你之前低烧的事情，我们告诉他的。”绫辻行人悠然打上补丁。 “咳，这点小事就不用和芥川君说了嘛，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再低烧了。”横崎幸弥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指尖，之前身体不适是因为到了灵魂与身体的磨合排异期，本来躺几天就能过去，但最近他的灵魂状态实在不怎么样。两相叠加，才会丧失食欲，视力下降，发炎低烧，浑身酸痛…… “身体真的没问题吗，幸弥？”一说到这个话题，中岛敦就多多少少有些不安。昨天救醒芥川龙之介后，中原中也认真而详细地将他们几天来的推断说明了一遍，没有丝毫隐瞒，尤其重点讲述了名为太宰治的个体与他们之间可能会有的复杂关系。那之后，芥川龙之介直接冲到了书房，并一眼确定了哪个手办是自己的妹妹。 无法确定哪个手办会在下一秒直接醒来摔下柜子并造成一砸倒一片的惨剧，横崎幸弥将它们搬出卧室后，就按照前后左右怎么倒都没关系的间隔，将心爱的塑料小人们成列摆好。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都曾经在第三排，而站在他们中间的，则是两位面容冷肃的女性，和一个抱着非常有特色玩偶的少年。 -- 第36页 芥川龙之介走到尚且没有生命的妹妹面前。她穿着全黑色的西装与外套，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只妆点了一根并不搭配这身服饰的金簪。那双被描绘出来的眼瞳半合着，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前方，微微弯起的唇角却又泄露了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但是，怎么说呢。 “为什么芥川的妹妹面向的是这边啊？”中岛敦小小声地问。 芥川龙之介：“……” “当然是因为她和芥川加入的不是一个组织，”绫辻行人毫不客气地说，“她和你们才是一起的，当然对同一个组织的女性更熟悉。” 芥川龙之介：“…………” “芥川是个不错的哥哥。”中原中也努力挽尊。他还记得他进来的时候，芥川龙之介是朝着妹妹的方向倒下的。 “但是不怎么懂女孩子的心，”江户川乱步抱着胳膊，幽幽地说，“明明见了面甚至开始合作，却没能改变兄妹关系，让横崎幸弥无意识摆放的手办都不朝向你。大概是说了些‘这种时候弱者应该退出战场让哥哥保护你’之类的蠢话吧。” 芥川龙之介：“………………” 中岛敦：“……那个……” 不要再说了，芥川君看起来一副要咳血的表情啊！ “在下知道了，”幸好，芥川龙之介没有真的咳嗽，反而将手轻轻搭在了妹妹的肩膀上，铿锵有力地许诺道，“在下一定在妹妹醒来之前，学会做一个让妹妹满意的哥哥！” “相当困难。”绫辻行人说。 “尽力就好。”面对社员，江户川乱步摆出了宽容的大人模样：“不过反正你妹妹短时间不会醒，慢慢学吧。” “咦？难道已经猜出规律了？”中岛敦惊讶地瞪大眼，称赞道：“不愧是侦探。” “哼哼哼，那是当然，”江户川乱步骄傲地仰起脸，“已经明显到不发现都不可能的地步了。中也第一个，我第二个，行人第三个。你和中也同属一个组织，芥川和我同属一个组织——” “下一个是和绫辻先生同组织？” “我和你同属什么组织？”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当然是侦探社！虽然你完全无法做侦探，”江户川乱步翻了一个巨大的、表示无奈的白眼，轻哼一声说道，“但随便想想也知道，只会有侦探社一个答案。那是为我建立的，只有一名侦探也会被称之为侦探社的——” 武装侦探社。 他负责侦探，其他人负责武装。在充满异能力者的横滨，制约黑白双方，处理警察无法处理的异能力犯罪问题。 他已经全部猜出来了。包括建立这个侦探社的人，必然怀着的，堪称崇高的梦想。三方互相制约，却也守望相助，一切只为了守护那座混乱无度，难以和平，充满谜团的港口城市。 “‘那个人’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夺得首领之位的。”绫辻行人插嘴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根本不关心横滨怎么样，只是用暴力镇压了一切暗处的反抗……不过也算履行了约定，”江户川乱步撇嘴，“超级胆小的胆小鬼。” 中原中也：“不要当我们不存在。”都说过不准提‘那个人’了！ “我们是在用‘那个人’来逃避中岛的问题，”绫辻行人说了个冷笑话，“是的，和我同组织，感觉会来一个我不喜欢的家伙。” “这也能推理的吗？”中岛敦略有些震惊。 绫辻行人叹了口气：“就当作是侦探的直觉吧。真难以想象。”打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一群孩子主持大局，果然有了异能力，平均寿命也降低了吧。 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他看出了潜台词。 “但原因不仅仅是这个，”绫辻行人话题一转，“而是我们来此的目的。三方势力，每方两人，这个数量已经接近饱和。” 看看这些手办的数量，想也知道不可能把每个人都送到这里，那不是帮忙，是添乱来的。 芥川龙之介默然片刻，手指虚虚滑过妹妹黑色的外套，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只要横崎幸弥好转，就会有新的生命复生，对吗？” “不是这么简单的等式，”绫辻行人搓了搓烟丝，“但对我们来说，暂且足够了。” “真的没问题，”横崎幸弥嘬着汽水，打了个嗝，“我已经好啦，连噩梦都不会做。” 中岛敦：呃。 可你昨晚就做了。 他默默移开视线：“要不要喝牛奶？”听说有促进睡眠的作用。 “可以哦，敦君想喝什么口味？我去加热一下。” “纯牛奶就可以，”中岛敦无奈，“不是我想喝……” “他想喝巧克力味的。”江户川乱步观察着怀里新得到的弹珠，头也不抬地说，“你的话，就选草莓吧。” 草莓味的确很好喝，尤其在不久前刚吃过中原先生投喂的草莓的情况下，味道好像变得更香甜了：“好的！” 以后他要更喜欢草莓一些。 中原中也冷眼旁观，等到横崎幸弥走进厨房，才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不行。” 对横崎幸弥的人格健全毫无益处。 “你像个操心的老母亲，且明知这种操劳毫无必要。”绫辻行人并不觉得江户川乱步这样做有什么不好，想要横崎幸弥拥有自己的喜好，等个二三十年也未必能等到。 -- 第37页 “所以说啊——” 这些太过聪明的家伙根本不懂正常人类是怎么运作的！虽然他也不懂，但他很谦虚地在学了！ “如果你浏览的育儿书籍真实有用，”绫辻行人虚伪地一笑，“不如写信给文部科学省，惠及人民。” 中原中也：“……” “名侦探可是早有准备，”江户川乱步幸灾乐祸地补充，“被子都做了，当然要用上。” 中原中也：“…………” 他，绝对不会，使用那套粉色的被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我有写到首领银的机会—— 太宰跳楼以后他们是这么个接替流程：中原中也→森鸥外→尾崎红叶→芥川银→梦野久作 久作的异能力太被动啦，所以银的排序在他前面，当然，没什么用处…… 这么设计不是为了发刀，刀大部分都在主角头顶（幸弥：……），是为了创造没有真正意义上反派的世界，毕竟人类只有面对真正意义上的天灾才有可能放下芥蒂团结一心，费奥多尔例外，他思维与众不同 感谢评论！！！开心！ 第十九章 浣熊社交 吃过午饭又被按着午睡了一会儿，横崎幸弥在三位家政能手，不是，打架能手的指点下，开始学习蛋炒饭的制作。 “蛋壳碎在里面也不用担心，”芥川龙之介双手插兜，站在水龙头上，十分酷炫地说，“在下可以帮忙捞出去。” 罗生门的奇妙使用方法，增加了。 “放油之前要把锅里的水弄干，否则会迸溅。”中原中也伸出手，搭在不粘锅边上，精密地将水与锅分离开。 重力的奇怪应用方式，增加了。 只帮忙搬了搬东西的中岛敦迷茫：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熟练啊？ 难道自己只能做虎皮抹布了？ 在他们齐心协力做好准备每个步骤都精确细化后，横崎幸弥没遇到什么障碍地做出了一份可以吃的蛋炒饭。他本来还想再给自己做个配菜至少煮个汤，结果被递出清单打发出门买明天的菜，回来的时候煎鱼与味增汤已经做好了。 横崎幸弥：“……哪来的鱼？”他从来不会买这种难以操作又无法长久保存的食材。 “海里捉的。”芥川龙之介淡然。 “这样应该不算非法捕捞吧。”中岛敦思索。 “放心，我们去的悬崖那边，没人注意到我们。”中原中也摘掉围裙。 横崎幸弥：“……” 这个发展和我一开始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啊，横崎幸弥茫然地在主位坐下，看着他们熟练地将买好的菜分门别类放进冰箱，复杂地吃了口饭，又吃了口鱼。 ……果然鱼比较好吃。 “今天好像没有新人过来？”吃过饭收拾好厨房，横崎幸弥一边擦手一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没听到声音，”基本赖在桌子上没动过地方的江户川乱步懒洋洋地说，“应该到了吧。” 绫辻行人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横崎幸弥：？ 不敢怀疑乱步的逻辑是不是出了问题，横崎幸弥怀抱满腔的疑惑走进书房。时近傍晚，太阳还没有彻底落下，但房间内却显出一种黯淡的，夜色般迷离的昏暗。借着天光，横崎幸弥先简单扫视了一圈摆放着手办的区域，没发现任何一个有脱离队列的迹象。他有些疑惑地张望片刻，伸手把灯打开。 隐约间，横崎幸弥好像听见了一声抽泣。 横崎幸弥：“……” 他尽量无声地靠了过去，果然在想象的位置看见了一个抱头蹲在地上的人偶。长长的衣摆落在地上，像是乌鸦的尾羽般铺开，完全盖不住他瑟瑟发抖的身体。 “呜呜呜……吾辈……吾辈在哪里……为什么……四周……”这么多人影！ 横崎幸弥捂住脸，片刻，又默默盖住了眼睛。 他完全没想到，醒过来的竟然会是坡君。 * 等到横崎幸弥哄着人进了小别墅，门一关帘一拉整个提到客厅时，所有人都露出了“这是在干什么”的表情。 “坡先生比较喜欢独处……但还是要先认识一下，所以……”他有些尴尬地将别墅放到了桌子上，说，“这是埃德加·爱伦·坡先生，就先这么称呼吧。”感觉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应该叫什么。 江户川乱步虚假地笑了一下：“果然呀。” 绫辻行人忧愁地抬起刚塞好的烟吸了一口。 他就知道。 一个拥有异能力的世界，官方势弱到何种地步，才会无法统领局面，要和□□与第三方民间并立？ 很明显，就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看看那边的黑手党，一个能操控星球存在的本源力量，一个能化作位于食物链顶端的野兽。虽然现在看起来像只猫，但等比换算就知道真实大小的中岛敦有多慑人。 再看看这边的侦探社，能保护江户川乱步至今没被打死，他的大家长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可以驯服，咳，说服死心眼的芥川留下，绝对是个狠人，以对方的人格魅力，手下有什么神奇的异能者都不奇怪。 而他—— 原本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许会有武斗派出现。可惜，如果不是他们死的太快，就是武力部门被分权出去不归他们管辖。至于这个新来的，哦，还是个外国人。百分百是逃难过来被迫加入的。 -- 第38页 “那个……”中岛敦好奇地凑到窗边，却只看得到碎花窗帘晃动的阴影，“坡先生，你好？” 窗内传来一声细细的哽咽。 中岛敦礼貌地默默走开。 “咳，坡君，请不要担心，想必你也感觉到了，现在的你暂时失去了记忆。在这种情况下，同样失去记忆的大家都是你的朋友哦。” “骗子，”几乎没有口音的日语幽幽传来，“既然都失去了记忆，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才对。” 不愧是坡先生，一如既往地难搞。 “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横崎幸弥特意压低了声音，装作在说悄悄话的样子，“您现在用的身体，埃德加·爱伦·坡先生，性格是和您较为相似的，但他和我、和乱步与行人先生都是好朋友。他还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推理小说家，美国最大异能者组织的三把手——” 咦，这竟然是个写作的人，所有人都略带惊奇地转过视线，盯着别墅看。 窗帘瞬间拉得更紧了。 横崎幸弥也没办法，以前的爱伦·坡基本是靠浣熊社交，现在怎么办，带浣熊回来怕不是第二天就被玩掉头。 可恶，连这种灵魂都找得到，就不能顺便弄个卡尔回来吗！ 盖亚：……唉。 横崎幸弥思索片刻，一捶掌心，说道：“坡先生不好奇我说的异能组织的事吗？” “不好奇，”爱伦·坡说，“既然被称为异能力，大概就是突破常规的奇怪力量。什么组织的三把手，他们只是想要能力而已。” 横崎幸弥默默将视线投向了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看够了戏，特意清了清嗓子，戏谑地说：“坡君的异能力，和他的小说有关吧？” “不愧是乱步先生！”横崎幸弥海豹鼓掌，一脸正色，充满肃穆地说，“是的，是极其特殊的，可以改变现实，生吞活人，稍作努力就能让人再也无法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窗帘似乎被掀起了一个小角。 “——空间系异能力！其名为，‘莫格街的黑猫’。” 中原中也已经在搜索这个人了，听到名字，又顺手点开文章快速浏览了一遍，毕竟是短篇小说，很快就能看个大概，此刻立刻捧场地：“是两篇文章结合在一起啊，所以是把人封进水泥的能力？挺不错的。” 哪里不错了啊中原先生，中岛敦一言难尽地瞥向别墅的窗户，突然背脊一寒。哇，有个眼睛在偷偷向外瞄的感觉好恐怖。 “的确，很适合组织的能力，尸体总是最不好处理，主动封进水泥就可以轻松抛尸入海，不用现场调制。”芥川龙之介若有所思地说，“但这样就可以做三把手，好像不太说得过去。” 绫辻行人：“……” 你们就演吧，很有趣吗？ “不，坡先生的异能力当然不是将人封进水泥柱那么简单，但猜不到也很正常，毕竟是坡先生啊——其可以通过书本等媒介，将读者引入自己书写的小说世界，不推理出凶手便无法出来，是少数曾经暂时收容怪物的强大异能——”横崎幸弥拖长了语气，讲得有点忘我，触及江户川乱步感兴趣的视线才猛地收声，咳嗽着补救道，“曾经配合乱步先生打出强大助攻，将中也先生关进了出场超过一千人，其中一半都是杀人魔的小说里。” 中原中也震惊得险些没拿稳手机：“什么？！” 江户川乱步迅速撇清关系：“我没那么干过，是其他的乱步做的。” 中原中也：“……你以为我会被你这么轻易糊弄过去吗？”同样都是江户川乱步，有需要的时候别说是他中原中也了，就算是那边被称为朋友的爱伦·坡也会坑吧！ 江户川乱步扭过头：“嘛，那个中也应该能出来吧。” “靠把所有人打一顿逼供的方式。”横崎幸弥移开视线，对不起中原先生，为了不被追问怪物的事，只能拉主世界的你顶上了，“因此在里面待了十多天，出来的时候差点把那一条街的地皮掀开。” 原本掀起的窗帘被迅速放下，透过没拉好的缝隙，可以看到爱伦坡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横崎幸弥：“……” 搞砸。 他默默将视线投向了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露出了充满嘲讽意味地笑容：“坡先生，很喜欢小动物吧。” “是呢，喜欢到一直带在身边，前往日本也特意带上了，”横崎幸弥会意地接话，“虽然我一直以为坡先生会养黑猫或者黑乌鸦这样的宠物，但其实是一只很可爱的小浣熊，叫卡尔！” “卡尔……” 窗帘的边角似乎又重新动了动。 “浣熊喜欢偷咬东西，”绫辻行人说，“还会砸坚果，将想吃的东西放进水里。” 爱伦·坡：“……” 横崎幸弥迟疑地：“嗯……是这样没错……” “所以就用毛绒玩具替代一下吧，”绫辻行人说，“给他挑个像卡尔的随便塞进去。” 横崎幸弥眼睛一亮，立刻热切地问道：“坡先生，你喜欢小动物吗？我们来选购你心爱的样式吧，什么动物都可以，你看怎么样？” 沉默片刻，爱伦·坡终究没能抵御住诱惑，有些犹豫地说道：“……你见过卡尔吧？那样的就可以。” “可是还有大小、质感和表情动作的不同，”横崎幸弥极力游说，“出来吧，坡先生，我给你准备手机，你可以随意浏览，毕竟一会儿我还要和中原先生他们去准备夜宵，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 第39页 “不会待很久？”别墅里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嗯嗯，先喝点红茶怎么样，坡先生喜欢英式红茶吗？加多少奶和糖？” “都可以，”声音再次低了下去，片刻又补充一句，“谢谢。” “没关系没关系，我敲门了？红茶就放在门口~” 中原中也：“啧。” 江户川乱步：“嘁。” 绫辻行人：“呵。中也就算了，乱步，你没资格‘嘁’。” 中岛敦不抱什么希望地：“芥川，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 芥川龙之介平淡地：“在下不知道，但中原先生和江户川先生好像是在嫉妒，绫辻先生表达了鄙夷，并认为是江户川先生自己的问题。” 中岛敦：“……” 芥川，我一个人阻止不了中原先生暴打侦探，当然也阻止不了中原先生暴打你，你清醒一点。 而且比起被暴打，感觉乱步先生盯过来的视线更可怕…… 正谨慎地将小小的茶杯甄满的横崎幸弥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专注地看着有只小手轻轻将茶碟拉了进去，才悄悄松了口气。他也不问爱伦·坡想吃什么，说了一声“我去拿点心”便去翻冰箱。爱伦·坡听见脚步声，比他明显得多地松了口气，谨慎地从敞开的门缝微微探出头。 然后与五张神色各异的脸直接对视。 几人看着他窒息似的缓缓从门上滑落到地面，凄然无声地念了一句：骗子。 中原中也：“……” 算了，不就是奇怪的熊孩子……呸，侦探增加了吗，一个也是养，两个也要带，三个也能放，只希望这么难搞的不要来第四个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中也：希望这么难搞的不要来第四个了 费奥多尔太宰治：猫猫探头 看到有小可爱提起，咳，织田作他另有安排 文野汪太可爱了，导致这几天都在写文野汪的脑洞，对不起等更的大家（捂脸） 第二十章 超推理 横崎幸弥带着所有人的点心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人已经闯进别墅，强行与爱伦·坡坐在同一张桌边交换名字的情况。 ……也行。 虽然对爱伦·坡来说，参加宴会约等于上刑，但那是在被唯一认识的人忽略的情况下，现在嘛，大家都很亲切友好地在努力和他交朋友，没有被忽略来着。 横崎幸弥强行戴上其乐融融滤镜，放下属于每个人的点心，坐到缝纫机前。 江户川乱步转过头，又转回来，露出一个近乎带着邪恶意味的微笑。 “啊，稍微有点无聊，坡君来说点有意思的事情解闷吧。” “吾辈……吾辈没什么可说的……” “不是很强的小说家吗？”江户川乱步无辜地说，“小说家应该有很强的倾诉欲吧？随便编个故事也行啦，搞快点。” 爱伦坡鼓起脸颊，不服气地说：“写作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吾辈连记忆都丢掉了。” 要怎么编故事！而且这个世界不是有名为爱伦坡的奇幻小说家，看样子就连江户川乱步也是作家，去看他们写的啊！ “不，我就要听你的故事，快说，否则我就把你的小浣熊睡衣藏起来。” “什么，吾辈哪来的……你！你竟然！！” “没错哟，是幸弥现在正在做的东西，真体贴啊，想到玩偶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送到，就打算特别为你制作一套以卡尔为原型的睡衣——” “吾辈才不在乎！……吾辈会推理出地点的！” “我可以保证你今晚之前拿不到。没有毛绒绒的睡衣，也没有毛绒绒的宠物，要一个人寂寞、寒冷地睡去，真可怜呀，失去记忆，在陌生的世界，四周没有任何熟悉的东西……” 绫辻行人咳嗽一声：“别太过分，乱步。”不要忘记自己是正义阵营的，谢谢。 中原中也嗤笑道：“是谁当初说自己不是什么玩弄人心的混蛋的？嗯？” 江户川乱步掐腰，义正言辞：“只有幸弥有人心，我们现在不是人。” 中岛敦，害怕地抱紧自己：“芥川，我们还是先去看书吧……” 芥川龙之介，疑惑地偏头看他：“你很冷吗？但是在下无法将外套借出，如果需要，在下可以帮你将被子带来。” 爱伦·坡被头发盖住的眼睛似乎噙满了泪，他咬着嘴唇，无助地看了两眼不远处专心致志画图的人，结结巴巴，就地取材地说道：“从前……” 横崎幸弥带着洗好烘干的睡衣回转时，发现别墅内一片沉默，仿佛此时人人都是爱伦·坡。 他蹲到了桌子前，疑惑地叫了一声：“中原先生？”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副天彻底被聊死的表情。 中原中也：“……” 比聊死严重多了，这个叫爱伦·坡的家伙——他根本是个移动的精神污染。原本以为对方是单纯的推理小说家，根据潜意识说出来的内容将会有极大参考价值，结果。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快要钻到桌子底下的中岛敦，和僵硬到连罗生门都浮现出来的芥川龙之介，与一脸“名侦探不想和笨蛋玩”的江户川乱步和手指莫名颤抖的绫辻行人，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松开被他不小心捏碎的椅子扶手。 “我们刚刚听他……讲了个鬼故事。” -- 第40页 “吾辈讲的才不是鬼故事。”爱伦·坡反驳。 “你讲了个黑猫与尸体一同生活的故事。”绫辻行人好像刚从冷水里出来一样，颤抖的手摸了好几下才摸准桌子上的茶杯，干脆地一饮而尽。 他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有窥探人性的妖魔鬼怪出场的小说。 “可那是最后才揭开的谜题，”他小声说，神情又带上了一丝得意，“是的，大家都不会想到对话的人是一具尸体，但黑猫既然生活在完全封闭的地下室——” 江户川乱步一脸冷漠：“就会让人好奇它是怎么进来的。没有什么地下室会被砌死，藏尸体水泥柱还差不多。” 爱伦·坡眼睛一亮：“没错！你，你是从——” “好无聊啊，我要睡觉。”江户川乱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对方难得的主动行为，对着横崎幸弥张开了怀抱：“快把睡衣给他然后去卧室啦。” “可，可吾辈一点也不困，好像也并不需要睡眠……” “乱步先生是需要我带你去书房吗？”横崎幸弥连忙伸出手，将江户川乱步拢到掌心，举到眼前小声说道：“坡先生好像想和你玩？” “哼，我不要。”江户川乱步坐在他的掌心，徒留下一脸失落欲言又止的爱伦·坡，指挥横崎幸弥去拿自己的被褥，“才不是书房，是卧室，已经到了聪明人该睡觉的时间了。” “咦？”横崎幸弥一脸惊讶，“就像昨天一样吗？” “今天可是特别放送。”江户川乱步骄傲地抱起胳膊。 横崎幸弥一开始还没明白特别放送是什么意思，等他洗漱完擦着头发拿起手机，才猛然想起——什么啊，今天完全忘了去看两位卧底发来的邮件！ 他常用的中转邮箱有好几个，其中有的还只能用电脑上的特别程序点开，如果现在去看的话睡觉时间至少推迟一小时，不去看的话又感觉不太好…… 江户川乱步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掐腰站在床头：“你明白了吧？名侦探会帮你解决。” 横崎幸弥，大震惊：“原来如此！不愧是您！需要电脑密码吗？” “是‘中原中也’的生日吧。不需要电脑，手机就能解决。” 横崎幸弥彻底拜服，交出手机利索地缩进被子：“您说的没错，就交给您了，密码的事请别告诉中也先生，不然感觉好奇怪。” 江户川乱步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却没急着看手机，反而抱着枕头坐在了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横崎幸弥凌乱的长发看。 “乱步先生？” “别吵，我在构思睡前故事。” “啊。” 您至于吗，隔空和坡先生置气。 江户川乱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不想听？” “当然想听。” 横崎幸弥超级诚实。谁会不想听乱步先生讲故事，这可是——拥有乱步先生异能力的灵魂用乱步先生的声音讲出来的故事啊！ 他捋了捋这个关系，闷笑出声。 江户川乱步满意了。他随意拾起一缕垂到他手边的银白发丝，像握着狗尾草一样晃来晃去，缓缓开口，讲了一个……怎么听都是案件改编的悬疑故事。 故事中间穿插了大量炫技式的解说，与特意点明的悬念，偶尔江户川乱步像是给横崎幸弥留作业的老师，突击询问他听出了什么。横崎幸弥裹着被子，听得津津有味，却答得毫无章法，只能得到江户川乱步无奈地发梢扫脸作为惩罚。幸好偶尔他也能连猜带蒙地明白出题人的意思，然后得到江户川乱步完全不吝辞藻的夸赞。 横崎幸弥玩得快乐到飞起。他零碎地回想起曾经，在他那小小的，曾经只由实验室的墙壁组成的生活里，是坡先生的小说告诉了他，世界很大，大到穷尽一生也难以阅览；世界很小，小到几页纸、几行字就装得下。 推理小说非常有趣，每个出场的人都有特别的思想。犯人的，被害者的，亲属的，在场者的，还有侦探的。每个人都被欲望驱使，而结局不会依照任何人的想法偏移。证人可以封口，线索可以抹除，但罪人的心却不会改变，只要看清，无论如何矫饰，谜题都会迎刃而解。 等到谜底揭开，横崎幸弥心满意足地裹紧被子，为其中坚韧不拔的意志长长叹息。他也不问案件是哪里来的，而是认真地告诉江户川乱步，虽然充满了死人，但这是一个轻快到近乎可爱的故事，他很喜欢。 江户川乱步异常得意：“是个不错的故事吧？” “相当厉害哦，太郎先生。” 江户川乱步一怔，微微抬起眼皮，看向闭着眼睛却冲着他这个方向微笑的人。 “你记住了那个名字。” “那是当然。我记住了很多，很多的名字，多到就像尘埃一样无法数清……” “……这样啊。被你记住名字的家伙，会感到荣幸的。” “是吗？我也希望如此。我和我认识的那位乱步先生曾经做下过一个约定，他希望我永远也不要变成讨厌的大人。” 横崎幸弥闭着眼睛，在朦胧的睡意间艰难跋涉，坚持着想要说出此时的心情。 “‘只要你一直保持自我，更靠近人类，你一定会成功’。在我的老师，唔……死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是乱步先生说过的话提醒了我。怎么做才算靠近，在那之前我一直不太明白，难道不是只有成为怪物才能打败怪物吗，就像污浊，但是……‘怪物是无法拯救人类的，只有人才能救人’……把我难倒了。幸好最后我抓住了机会，竟然能够做到，真是不可思议。 -- 第41页 “‘概率统计不是一切，人就是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理想而活着的生物，即使希望并不存在，也要奋不顾身’。 “靠近人，与人群相连，和他们在一起…… “虽然很辛苦，但我相信，我一定会成功。 “毕竟乱步先生的超推理，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异能。” --------------------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抽气 爱伦坡，这个名字，单独打一个坡太不起眼，三个字都打我又忍不住加标点符号，疲惫 第二十一章 卧底 江户川乱步拖着略有些沉重的步伐，独自走出门缝时，迎面遇到了靠在门框另一侧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着他。 江户川乱步：“……不准说出来。” 中原中也翻了翻眼睛，没有说话，嘲讽的意味却几乎从他眼中溢出来。 江户川乱步：“……快去取手机啦笨蛋！” 中岛敦非常有眼力见地从桌子上跳下，奔向一个人气鼓鼓站在原地的江户川乱步。刚刚他已经听绫辻行人解释过，他们打算每晚派一个人过去监督，看看先前的情况隔多久会出现一次。按理来说江户川乱步应该整夜守在床边观察情况，但既然他出来了，也许可能大概已经有新线索了？ 绫辻行人整个被白色的烟雾包裹着，看见江户川乱步骑在虎背上，一副思考人生的表情，沉默片刻，问道：“抽吗？” 江户川乱步：“……就不！” 他的确有些……触动，但绝不是因为心虚。哼。他也丝毫不好奇！ 爱伦坡抱着腿坐在角落，只从发丝的间隙默默观察几人，片刻后幽幽地说：“为什么不从本世界拥有特殊力量的人那里下手呢？既然横崎幸弥选定了这个世界，就说明它有其唯一的独特性，在其中寻找到可以读取记忆或是梦境的人，并不会多难。” 即使对这个世界堪称一无所知，爱伦·坡也充满自信，只要他——他们想，这个世界被隐藏起的那一面将暴露无遗。 拥有力量就会想要使用，而活动必然会留下痕迹。即使用特殊手段抹除线索，人类的思想也不会轻易发生改变。 “那样一来，所有的乐趣就完全消失了，”江户川乱步偏过头，用凉凉的绿色眼睛注视他，“让名侦探无聊的罪过，你承担得起吗？” “别做蠢事。”绫辻行人有些头疼，送人过来的家伙能不能考虑一下相性问题，送个单纯社畜过来也比这样的刺头强，“想知道答案太容易了，直接问幸弥就可以，但是。” 你承受得了后果吗？ 爱伦·坡垂下眼，不再说话。 中岛敦左看看，右看看，中原前辈暂时不在，是不是需要他暂时充当和事佬职责了？ 他又看看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对视线很敏感，他从屏幕后探出头，面无表情地冒出一个问号。 中岛敦：“……” 算了，这人好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芥川龙之介看着中岛敦用毛茸茸的爪子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疑惑地挑起眉梢。他不是没有听懂这三人之间暗藏的机锋，他只是不认为普通的特殊能力者可以成功读取横崎幸弥的记忆，或者说读取以后会有什么帮助。 不知道是因为灵魂受损，还是曾经无意识醒来过一次，芥川龙之介的记忆不像其他人封锁得那么彻底。在充满了雾气般飘渺不定的记忆之海里，有什么东西潜藏在水底，悄然无声地迅速划过，只留下层层荡开的波纹，在水面留下几可忽视的痕迹。 那是与……一本“书”有关的记忆。 芥川龙之介抬起头。亮起的屏幕变得黯淡，不甚清晰地映出他此时的模样。能够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包裹着他，却又在发梢化为浅白，像一束灰暗的光，低低地照射进来。 仇恨只能带来新的仇恨，天灾面前，个人的力量，异能的力量，都如此无力甚至浅薄。 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哥哥，即使死，我也要作为——我将守护这座城市，守护——的遗愿。 我很害怕，哥哥……但我绝对、绝对不会逃走。 仿佛有冰凉的触感滑过他的脸颊，但灵魂状态的他，是不会流泪的。 有谁打了一个响指，芥川龙之介抬头，看到了中原中也略有些皱眉的脸。 他们对视片刻，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偏过头：“控制你的异能力，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在下明白。”芥川龙之介卸去力道，认真地回答。 他眼中有火，在风中飘摇不定，却可燎原。 赤井秀一——因为各种原因被迫暴露自己是瓶假酒的FBI探员，此时正有些烦躁地盯着面前的电脑，仿佛等待心上人回复的毛头小子，如果他的表情没有如此凶恶，手中还在清理枪管的话。 诸伏景光——本来会在今天终结生命但却只被撕去了商标的日本公安，好笑地看着对方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颇为认真地劝解道：“柏图斯本来也没有说过会回复。”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很容易出问题，赤井秀一闭了闭眼，很快将外露的情绪收敛起来，但手里的保养没有停下：“他一定会回复的。否则。” 诸伏景光完全明白他的顾虑。不止是他，自己背后的组织，对方背后的组织，都对毫无预兆便横插一脚的“横崎幸弥”十分在意。他们可以暂且相信对方心怀友善，但他的动机，他的想法，他如何轻而易举便知道了他们的卧底身份，都让人心生焦虑，甚至恐惧。 -- 第42页 尤其，他们日本公安并不是只潜伏进来他一人。想必他面前的诸星大有同样的担忧。 咔哒一声，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指针全部合一，停顿片刻，方才错开一小节。不知为何，诸伏景光被吸引了注意力，待他回神时，新邮件的提醒已经在他们面前跳跃。 【不必顾忌，我对你的小秘密不感兴趣。如果情况允许，我会不断在它毁灭的道路上添柴，但不能是现在。 既然都收到过跟踪观察我的命令，应该清楚我是怎样一个人。我不会加入你们，也不会成为你们的线人，只会在恰当的时机提供恰当的帮助。保持联络。】 赤井秀一眼神凝滞，落在那句小秘密上，缓缓皱起了眉。 诸伏景光却再次放飞了思绪。 没错，凡是组织里有名有姓他又认识的人，全部接到过同样的一项任务：跟踪横崎幸弥。 这位几个月前才刚刚加入组织的新人身上充满了谜团。模模糊糊一看就有问题的过去，简陋到如果是间谍只能为他身后的组织默哀的履历，和不相匹配的，神乎其技的远程狙击能力。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无论多复杂的环境都阻止不了他打中目标。 身为日本公安的一员，诸伏景光隐约知道，这个世界上潜藏着堪称神迹的“特殊力量”。如果说其他地方的情报难以知晓，目前定居在日本的乔瑟夫·乔斯达，据说就曾修炼过一种名为“波纹”的能力。虽然这种能力已经失传，也看不出修炼它有什么用处，但它证明了——这不是一个完全科学的世界。诸伏景光知道这一点，公安知道这一点，神秘组织同样知道这一点。 那么横崎幸弥，会不会同样拥有这种特殊力量？ 组织注定十分在意，但……横崎幸弥实在是个奇怪到难以理解的人，他叹了口气，发出消息。 收到消息的安室透摘下耳机，再次抬起望远镜，默默看向那座独立于偏僻角落的房子。 身为组织里的情报员，安室透同样接到过跟踪横崎幸弥的命令。那时正好是全国网球大赛的举办时间。 安室透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比赛举行了多久，横崎幸弥就以此为借口旷工了多久。无论是他还是琴酒的人如何暗地跟踪，都证明了——他真的去看了所有比赛，场场不落，还经常拿着本子头也不抬地记录什么，一副职业经理人的姿态，却又谁都不理，遗世独立，连被他记录最多的运动员也相隔十米默默观察，没有任何与人接头的痕迹。 安室透曾经借位偷瞄过几眼，确认上面的确写满了网球相关的术语，甚至还画着受力分析图与运动员素描，仿佛除了是网球狂热爱好者没别的解释。 但接下来他又去看了特定学校的篮球比赛，排球比赛，空手道比赛……有时相同的体育场里正在进行规模更高甚至跨国的比赛，他都不屑一顾，专心致志地观察一群初高中生的体育水平。 安室透不太理解，他觉得这些未成年的运动水平只是一般出色（……），硬要说原因，也只能往横崎幸弥非常爱国、极度关注国内体育运动发展状况上扯了。 因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被蒙蔽住常识的横崎幸弥：啊这。 他都能从飞过来的网球里吸收到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的时空系能量了，你们真的觉得这没什么吗？ 虽然横崎幸弥表现得没察觉到任何人的跟踪，看起来也像个误入歧途的普通人，但安室透偶尔还是会定点观察一下对方。寡言少语，极少出门，经常穿黑色西装加大衣，似乎喜欢复古造型的帽子，有一头长长的银发，每次发觉附近有组织的人眼神就会变得异常犀利…… 琴酒就没怀疑过对方是他的私生子？ 反正安室透有亿点点怀疑。 横崎幸弥无疑是有目标的。加入组织的第一时间便强烈要求了自己的代号，得知需要考核立刻宣布单挑组织内所有狙击手，只要答应下的任务就会完美完成从不失败，甚至可以用超远距离狙击完成了几乎是不可能的射杀。这样的能力，放进哪个组织都会被层层叠叠严密保护，而他在琴酒明确说出“组织不会重视旷工的废物”之后，竟然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平淡地继续因为各种理由跳过工作。 ——他一定有想要在组织得到的东西，却对自己不上不下的地位毫不上心。如果是为了寻找失踪多年的父亲…… 安室透，思路绝赞跑偏中。 -------------------- 作者有话要说： 的确拿过横崎幸弥头发的琴酒：……只是为了检测他身上有没有特殊力量 呜呜，我真的很喜欢银 第二十二章 睡觉 “那个监视的人还没走？”横崎幸弥吃着早餐——他勉强争取到了不在床上用餐的权利——玩手机时，陡然听到这么一句，险些把牛奶呛进气管里。 “有人在监视我？！” 他不会发现你们了吧？！ “没事啦，没事，”江户川乱步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地滚着玻璃珠，敷衍地说道：“有监视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那么多间谍，总有一个可以找到理由过来。” 横崎幸弥惭愧地捂住了脸：“不知道为什么，我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挺好的，”绫辻行人轻松地说，“不用在意那么多，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 第43页 “很好哦，还梦到了以前的事。”横崎幸弥又喝了一口牛奶压压惊，颇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不知道监视我的是谁……他也是卧底？” “只可能是卧底的同事，那两位是不会把那天的消息泄露给无法信任的人的。”江户川乱步解说了两句，再次感叹，“就算不变成无聊的大人，也可以学会一些东西的吧？” 为什么横崎幸弥就是能笨得如此天然无公害？ “学会什么？”横崎幸弥茫然，“推理吗？” 江户川乱步鼓着脸不说话了。 “需要我做什么？”即使对人的情绪不太敏感，横崎幸弥也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愉快，不由小心翼翼起来。 “正常生活就可以，他会撤走的。” 放下刚切好的餐后水果，芥川龙之介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了擦手，缓缓说：“在下认为，还是处理掉他们更好。” 什么组织，什么卧底，统统杀了，这样才不会威胁到横崎幸弥的人身安全。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么血腥的话题啊芥川君。”中岛敦无奈地说。不是说他才是极道组织的人吗？为什么对面这家伙看起来凶残得多啊？ “不行，我还没拿到传说中的返老还童药呢，”横崎幸弥放松下来，咬了一口牛角包，啊，这也太好吃了吧，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完全没想到几位先生还有这么好的厨艺，“有人告诉我，这个组织未来会研究出一种神奇的毒药，让人有极小的几率回到六七岁的时候。” “毒药？” “返老还童？” “有人？” “是一位能够观测到不同世界的好心人。”横崎幸弥本想用“一位好心路过的日本人”搪塞过去，但把齐木楠雄和费奥多尔放在一起，总觉得非常对不起齐木君。 “至于药物，名字是APTX4869，”关键物品，横崎幸弥记得很牢，但和时空系以外的人和能力……“我记得是有一位名侦探，目睹了我们组织的交易现场，被灌下毒药之后没有死，却变小了。” “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率先发出不屑的声音。 横崎幸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叫江户川柯南哦。” 江户川乱步瞪大双眼，对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可能只在他脑子里停留了一秒就被无情抛弃，更大的可能是：“就算是崇拜我，这个假名也太假了吧？” 横崎幸弥耸了耸肩：“我觉得不会，毕竟喜欢乱步先生喜欢到改成他的姓氏也很正常嘛。” 江户川乱步：“……” 绫辻行人看着横插一刀却毫无所觉的横崎幸弥，吐了口烟。要知道“江户川乱步”这个名字，和“埃德加·爱伦·坡”有洗不掉的关系这个事实，不需要推理也看得出来，结合横崎幸弥刚刚那句话…… 唉。 缩在别墅里的爱伦·坡骤然打了个冷颤。 听从名侦探大人的建议，横崎幸弥继续结结实实咸鱼了好几天。期间琴酒曾经打过几个电话，但不是处理叛徒这种他看谁都想端起加特林的任务，横崎幸弥就理所当然地找借口推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处理掉苏格兰的工作累到了他，他要多睡觉，麻烦找其他人。 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感觉组织内无人可用的琴酒：“……你太懈怠了。” 可我就只想混个工资顺便偷个药，没有什么宏大理想啊？ “你太多管闲事了，”横崎幸弥端起架子，冷酷无情地说，“如果这样的组织还要天天加班——” 那他就跳槽去不用加班的组织。 琴酒：“……” 在被甩下一句“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狠狠挂断电话后，横崎幸弥打着哈欠看向门口：“啊，今天是芥川吗？” 站在门外的芥川龙之介平静地走来，用罗生门拖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立到床前，并对之前那几个人留下的枕头投以了审视的目光。横崎幸弥一个人睡双人床，放倒是放得下，但…… 他默默挪开了画满零食角落还有个保险箱的、画着见崎鸣抱着兔子玩偶的、印满可爱的白色爪印的枕头们，将自己的东西放到了离横崎幸弥最近的地方。 横崎幸弥趴在枕头上，好奇地看着对方。 从江户川乱步开始，他们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每晚轮流来到他的卧室陪他睡前聊天。 一开始横崎幸弥还没意识到这是一场接力赛，直到他准备睡觉前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从门的方向飘了过来。 “绫辻先生？” “嗯。” 绫辻行人没拿烟杆，但烟草的气息已经浸入了他的全身，让横崎幸弥第一时间分辨出了过来的是谁：“您怎么也过来了？” “督促你睡觉。” 暗夜里，金发的青年顺着他伸出的手爬了上去，盘腿坐在床边，手里只意思意思带了个枕头，“中也说你有时候会做噩梦。” 横崎幸弥惊讶地看着他，片刻后忽然雀跃了起来：“那……” 他显然从横崎幸弥略显期待的语气中猜出了江户川乱步做过什么，沉默了会儿，生硬地同样讲了个睡前故事。 故事是灵异风格，出场人数远远超过横崎幸弥的预计，他们说着，笑着，哭喊着，极力想要挣脱命运带来的桎梏，哪怕以失败告终，哪怕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对角色命运的嘲弄，他们仍然为之付出，像扑火的飞蛾，为那丝温暖燃烧自我。但是——还没有那么悲惨，他们做的并不是无用之功，积累的沙砾足以掩埋一切，将虚假的光明重燃成滔天的烈焰。 -- 第44页 横崎幸弥听得心神激荡，好几次险些直接从床上坐起来。绫辻行人很想烂尾断更让他好好睡觉，却又受不了横崎幸弥哀怨的苦求，只能砍掉分支剧情，给了主要几人一个勉勉强强称得上幸福的结局。横崎幸弥满足得不断叹息，强撑着不想睡觉，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感想，为了不让对方打断自己，还用“绫辻先生不好奇我认识的绫辻先生吗”这样的话题诱惑他。 绫辻行人，作为一个成熟而体贴的社会人士，冷漠地拒绝了他。 “那辻村女士……坂口先生……还有辻村小姐……” “睡觉。” “太残忍啦，绫辻先生，不过，不过没关系……我很喜欢……大家都会得到……” 他在某种隐约的注视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期待睡觉，甚至恨不得长在床上。果不其然，第三个晚上，中岛敦变成的老虎跳了上来，还用毛绒绒的爪子摸了摸横崎幸弥的头才变回去。他看起来非常紧张，用横崎幸弥缝制的小被子将自己整个裹起，只留下一双在黑夜里依然有点点荧光的眼睛。 横崎幸弥与中岛敦有着天生的亲近感。要说为什么，横崎幸弥不是很明白，但是中岛敦的名字在他这里的确是特别的。 直到那个世界毁于一旦，中岛敦都没有死。他一直游荡在横滨，穿梭在大街小巷，咬下每一位敌人的头颅。 ——以虎的形态。 其他实验室的人一直有追踪中岛敦的活动轨迹，但却无法唤起他作为人类的意识。他变成了一头真正的白虎，风餐露宿，只余野性，却又分得清敌人与人类，从来不曾弄错。 他就像一位特殊的守护者，守护了……横滨那座特殊的城市。 “我没什么故事可以讲，”中岛敦紧张又沮丧地低声说，犹犹豫豫地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但是大家都说猫的爪垫很解压……你要摸吗？” 横崎幸弥被这超高规格待遇惊住了。他纠结片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小小的白色利爪，轻轻捏了捏。 “没关系哦中岛君，”横崎幸弥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同样闪着光的眼睛，“我可以和你讲我见过的白虎。” 优雅，美丽，好像很凶残，却是为守护生命而露出利齿。有时会感到恐惧，甚至恐慌于混乱的自我，但是没关系，一直到最后，他都拥有无上的，纯洁的人性，既是虎，也是人，更是个好人。 比人类更温柔的白虎，每一根毛都在闪闪发光。 中岛敦羞耻得几乎要把床垫挖出一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对上横崎幸弥充满笑意的眼睛又无法行动，只能僵硬地变回虎的形态，让毛毛隐藏住自己发烫的脸。他断断续续也讲了一些事，路上看见的广告，对话奇妙的母女，窗外飞过的飞鸟，海边捉住的鱼。不知不觉间，本想等横崎幸弥睡着就出去接替房屋外的监视任务的中岛敦，竟然也睡了过去。 他躺在纯净的黑暗里，那里有微弱且毫不刺眼白光，还有无数个安然休憩的灵魂。 而现在，芥川是第四个，他很好奇—— “在下会保护你的。”他说。 第二十三章 故事 “在下会保护你的。”他说。 横崎幸弥一时有些出神。 黑暗里，他看不见芥川龙之介此时的神情，但是熟悉的语气和声音，已经足够让他回忆起过去。 那时候的芥川君，应该很疲惫吧，不得不接下夏目先生的重担，还要时时照看他这个重要实验体。 他好像从来不会露出退缩的神情，即使要去做不可能完成之事也毫不胆怯。身负强大的武力还能记得怜悯弱小，是与他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温柔。 “谢谢芥川君。” “可以叫在下芥川。” “好哦芥川！你有睡前故事要讲吗？”还是讲我认识的芥川君？ 芥川龙之介：“……” 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个叫夏目漱石的文豪写的书。 相对比文豪芥川那些故事适合睡前听。但是…… 芥川龙之介规整地坐下，开口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小人儿，他被养在玻璃罐子里。玻璃罐直上直下，没有办法攀爬，底座又沉，无法以他柔弱的力道推倒。” 横崎幸弥：“……” 这个故事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妙。 “小人儿在罐子里唱歌，也会想要出去，但找不到办法，也许要等到饲养他的人死亡那天，可那样一来，他同样会饿死。他只能继续这样生活。” 横崎幸弥：“嗯…………” “终于有一天，小人儿认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已经无法忍受罐中的日子，四周的景色一成不变，自己则被全世界注视，没有地方可以逃避，没有地方可以休息，也许死亡更好一些。” 横崎幸弥，横崎幸弥默默往被子里缩了缩。 “但，在它去死之前，它终究爬出了罐子。这件事说来也容易，做来却难，只不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将那小小的玻璃罐推倒了。‘如果不能将它撞倒，就如此死去’，但撞上去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它也没有那么沉，没有那么坚不可摧。他唱着歌，从罐子里爬了出来，浑身青肿，但充满喜悦。 “他四周有许多同样的罐子，里面也有不招主人喜欢的，奄奄一息的同类。他说服他们，和他一起推倒罐子，当中自然有因为备受宠爱而不想离开的小人儿唱歌骂他，他并不去听。施救者总是要心怀歉意，怜悯何尝不是卑劣的一部分，但他有必做之事。他已经觉醒，意识到如果生命必须要用价值才能衡量，那将是最大的不公平。所以，每一个人他都会去救，不是因为怜悯生命，不是因为恐惧孤独，只是想增加新的选择。” -- 第45页 不知不觉，横崎幸弥已经重新探出了头，此时喃喃道：“那……有人认同他的选择了吗？” “嗯。”芥川龙之介说，“他走得越远，认识的人越多，其中当然出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他们同心协力，彼此需要，也彼此相爱。” “芥川……” “最后他们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好了睡吧。……你怎么了？” “我，呜呜，”横崎幸弥努力忍住抽噎，“我只是太感动了，芥川，这真是一个……我喜欢这个故事！” 芥川龙之介躺在被子里，并没有偏头看他，闪着幽光的罗生门却从被角伸了出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这几个夜晚，横崎幸弥都睡得前所未有地好，以至于需要江户川乱步单独提出来，他才意识到中原先生还没出现在他的床上过。 “因为我要忙着巡逻。”中原中也冷硬地说。 “那就好，”江户川乱步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幸弥给你做的被褥呢。” 中原中也：“……” 横崎幸弥：“嗯？难道中原先生……” “我当然很喜欢，”中原中也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但是监视的人还没离开附近，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今晚是排到我了吗。”整个缩在浣熊玩偶腹部完全看不到人在哪里的爱伦·坡幽幽地说。 “其实不用勉强……” “我写了一本新的小说，”爱伦·坡打断他，“你可以去那里面睡。” “啊那也……诶？诶——？！可是，可是我……”可能找不出凶手！ “是一处风景不错的温泉庭院，”他说，“其他人可以和你一起去。” 横崎幸弥：“……” 原来如此，这不就是让我带乱步先生进去的意思吗。 芥川龙之介第一个反对：“你的能力太过危险，万一出了差错，我等无法解决。” 横崎幸弥也是一怔，对哦，他现在可以进入其他人的空间吗？会不会相撞造成特异点？那种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幸弥的异能力也是空间系？”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细细的响起。 “啊，没错，”沉思的横崎幸弥没注意问话的人是怎么发现的，乖乖回答，“之前没有思考过——如果你们的异能力只是模拟出来的假象，应该不会造成特异点吧。” “特异点？” “是的，相似的异能汇聚到一起，便有可能形成特异点，也许会造成异能失控或者其他未知情况。英国曾经有意制造特异点进行相关研究，但是我的异能……” “你的异能有什么……呜！” 横崎幸弥从这声惨叫中惊醒：“坡先生！芥川先生？？” “在下忽然觉得这只浣熊很不可爱。”掀飞了毛绒玩具的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地说。 再次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爱伦·坡：“呜！他在说谎！” “啊，那个，不要吵架，哈哈，”横崎幸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试图劝架，“刚刚……坡先生是好奇吧，不用担心，你们身上就算是真的异能力，也只有中岛和芥川有可能形成特异点，我的异能应该……不会形成特异点……吧。” 他想了想：“应该会直接吞噬掉对方。” 爱伦·坡：“……” 受到了巨大惊吓的爱伦·坡拒绝继续待在室外的室内，默默窝回了娃用别墅的床上。 横崎幸弥感到了莫名的愧疚，他坚持认为爱伦·坡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心作祟，甚至跃跃欲试想看看对方写的新小说，吓得几人疯狂阻止。 如果真产生特异点一切就彻底完蛋了！ “看了之后会做噩梦，”中原中也直接带着手机飘到了棚顶，“会有青花鱼怪物出现在梦里。” “坡先生这是尝试了有日本特色的怪物？”横崎幸弥迟疑。 众人：“……” “中也这是在吃醋啦吃醋，”江户川乱步若无其事地说，“明明是他先来的，这样那样的想法，是吧。” 绫辻行人笑了一声：“还有害羞。虽然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非常喜欢你亲自绘制的被面，喜欢到不忍心使用。” 甚至连芥川龙之介也：“珍爱之物总会引起心悸，正是如此。” 中原中也：“……” 中岛敦充满黑手党特有良心地：“……中原前辈只是还没想好睡前故事。” “是这样吗，”横崎幸弥完全遗忘了爱伦·坡的小说，忍不住说：“我可以给中原先生讲我知道的中原先生作为睡前故事，您觉得怎么样？” 中原中也：“…………” 不怎么样。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的节奏太糟糕了，写着写着就想跑题……完全就是想到哪写到哪，追这样的更新各位辛苦了 即将进入下一个副本，是个充满了恢复体型希望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 下家 “说到这个，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思考下家了，现在这个组织你待不了多久。”绫辻行人接过横崎幸弥泡好的咖啡，捧着杯子喝了一口，难得有几分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有什么目标？” “绫辻先生不会对他们使用了异能吧？”横崎幸弥难得有几分紧张，其他人也就算了，那个叫琴酒的据说是关键人物，如果对方“意外死亡”，他还能不能拿到药？ -- 第46页 绫辻行人有些不满：“我可不是什么想要炫耀的小鬼，没有价值的目标根本不值得我动手。” 横崎幸弥觉得琴酒挺有价值的，看起来就恶贯满盈，但如果他真的去世，横崎幸弥都不知道组织里还有谁是真心干活的…… “下家的话，”他努力思索起来，“以能量为重，排名靠前的就是美国的spw财团，意大利的热情，还有本部在意大利但继承人在日本的彭格列。” “后两个是……？”这名字听起来好敷衍！ “黑手党。”横崎幸弥如实相告，“spw只是普通（？）美国财团，他们的创始人的好朋友的后代拥有名为替身……总之就是非常特殊的能力，可以暂停时间。” 中原中也：“哈？” “热情的BOSS拥有的也是叫替身的能力，他的替身更奇特，可以删除时间。” 中岛敦：“……拥有这种能力，都没能统治意大利所有地下势力吗？” “他之后会被另一个拥有更神奇替身的人打败，对方可以创造生命，进化以后能够，呃，我想想，怎么形容的来着，让死亡的人永远无法到达死亡的真实？不是很懂，反正很强。” 芥川龙之介：“所以他成为了新的首领，一统了意大利？” “应该不会，”横崎幸弥回忆着资料，“因为彭格列拥有世界基石的一部分，除非是其他世界基石的拥有者，否则是很难打败他们的。” 三个武斗派：“……” 两个黑手党尤其：“……” 你们这里的黑手党这么恐怖的吗？ 横崎幸弥继续念他特意记住的资料，这可是来自齐木君的跨世界情报，非常重要：“虽然新的热情BOSS九天就成为了黑手党首领，但彭格列的继承人可是需要穿越时空拯救世界的——因为另一个拥有世界基石一部分的家伙，白兰·杰索，他拥有自由穿越并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曾经统治并毁灭了许多平行世界，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先把他处理掉了。” “你杀了他？”中岛敦回过神，又迅速紧张起来，偷偷看向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翻了个白眼。 “没有没有，他既是能量源，又是世界支柱，我不会动手的。”横崎幸弥赶紧解释，同样紧张地偷看了一眼绫辻行人。 这个世界十分特殊，盖亚意识与其说离家出走，不如说从未存在，而作为世界基石的七的三次方也不知为何，时刻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间接造成了时空能力到处都漏的神奇状况。真把白兰·杰索从这个世界抹消，失去选定宿主的七的三次方戒指会崩溃大哭吧。 爱伦·坡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出现在了会议边缘，躲在门后轻声说道：“世界基石。如果拥有那东西，你的任务不就完成了吗？” “如果我拿走它们，这个世界会直接毁灭，”横崎幸弥摇头，“在这个世界死亡的灵魂，会以另一种形式在这里新生，但如果连世界都毁灭了，那些灵魂就会无处可去。” “太可怜了。” 爱伦·坡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脸黑气的绫辻行人扣住了肩膀，让他颤抖着动弹不得。 “坡，”他貌似亲热地笑了笑，“也许我应该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的异能力？” 爱伦·坡：“……不不不不用了。” 横崎幸弥有些好奇：“坡先生刚刚想说什么？” “他决定建议你去彭格列，”江户川乱步果断说道，“毕竟都在日本，过去也方便。” “唔，很有道理。”横崎幸弥一捶掌心，去哪里都无所谓，不如就听从建议好了，而且彭格列的继承人还是孩子，比较好骗。 他忽然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去并盛玩？你们闷在房间很无聊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就连名侦探们，也没想到横崎幸弥会提出这个称得上危险的建议。 “难得来到这里，应该多出去看看，”横崎幸弥认为自己这个建议相当不错，甚至掏出手机开始琢磨可以外出的娃包，“让我康康，咦，还有这种半透明的，看起来怎么样？” “等等，等等，幸弥——带我们出去？你就不怕出问题吗？”中原中也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无论怎么说，我们可是失忆的危险分子啊。” “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横崎幸弥握拳，信誓旦旦地说，“别看我好像很弱，只能射击，体术也不怎么样，但我是有杀手锏的！”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总要出去的。” “没关系，”一直沉默的芥川龙之介突然出声，淡淡道，“无论去哪，在下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这回换横崎幸弥惊恐摆手：“不不不完全不用我不想再看一次蜘蛛丝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异能力有这个变化的芥川龙之介：“？在下这就去打扫房间，人虎，快变。” “都说了我不是抹布。”中岛敦碎碎念着，却听话地变成了白虎，准备和芥川龙之介一起前往大扫除。 横崎幸弥：“……中原先生您快做点什么阻止他们啊！” 中原中也：“打扫之前记得先去把午饭做上。” 横崎幸弥：“……” 果然还是早点出门去吧，再这样下去他继承自中原先生的良心会时刻隐隐作痛的！ -- 第47页 --------------------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接下来进入家教主线，会有亿点点魔改 第二十五章 出问题的超直感 一个相当晴朗的周末，本应该用来与朋友出门游玩，树下聚餐，温泉合宿，而不是爬山、特训最后还要负重跑回家。 与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比他有精神的小伙伴们告别，看着他们回家的回家买菜的买菜，沢田纲吉拖着疲惫的步伐，形单影只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哦，他并不孤单。 沢田纲吉背着独属于自己的额外负重，只觉得生无可恋：“里包恩，我真的好累啊……” 坐在他左肩的小小婴儿抬起帽檐，无辜地看向一脸虚脱的弟子：“嗯？” 沢田纲吉抖了一下，含着眼泪说道：“能麻烦你挪到我的右肩一会儿吗？” 只有一边压着重量，他觉得自己肩膀要废掉了！ “呵，”里包恩嘲讽地勾起唇角，“谁让你左手的攻击延迟右手太多了。” “这种时候怎么会有攻击，”沢田纲吉的话语里充满了苦涩的无奈，“不如说就算有人攻击，我也无力应付了……痛痛痛，我就那么一说啦里包恩！” “看来是时候为你安排‘脱力后继续战斗的加训’了，”里包恩收回锤子，毫不留情地冷哼一声，“只是这种程度就说自己无力应付，你还差得远。” 沢田纲吉几乎想要呜咽出声，既然差得这么远，就不要强迫他去继承彭格列啊！可恶！ 这悲惨的境遇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沢田纲吉拖着疲惫的步伐抬起头，充满渴望地望了家的方向一眼。 “……咦？”他神情一怔。 “怎么，又想偷懒？” “不不不不我没有，”沢田纲吉疯狂摇头，险些把头都摇晕，才指着不远处的矮墙说道，“只是有种奇怪的预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但又不应该存在于那里，好奇怪啊，完全冲突的感觉，难道是……鬼？” 在少年骤然惊恐起来的表情里，里包恩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梢：“那里不是站着一个人吗？” “什么？！”沢田纲吉快要吓出尖叫了，“哪里，哪里有……诶？！” 沢田纲吉情不自禁抬手擦了擦眼睛，没错，那里竟然真的明晃晃站着一个人，对方的穿着没有任何迷彩的效果，更别提手里还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他之前怎么会将这么大一个人从视网膜上忽略掉？是训练太累产生了断片吗？ 而且，对方还有着一头在阳光下异常耀眼的银白长发——等等？！ 沢田纲吉一脸惊恐：“他、他也是巴利安暗杀部队的吗？” 里包恩：“？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蠢徒弟连超直感也能出问题，对方很明显没接受过专业训练。 “他这么擅长隐匿……不是的话，那他是、是斯库瓦罗的兄弟？” 里包恩：“……” 教训过对方后，里包恩还是有些好奇对方在“沢田纲吉感知范围”忽隐忽现的状况的。他并没有感受到能量上的波动，也就是说对方的确站在那里，拥有超直感的沢田纲吉却认为对方不在，有趣，是他本身体质的问题？ 想到就做，他直接踢了一脚笨蛋弟子，让本就受了惊吓还有些腿软的沢田纲吉跌跌撞撞地扑向对方，在他绝望的呼喊声中轻盈地从摔倒的弟子身上跳下来，直接落在了对方的行李箱上：“呀。” 拧着眉毛研究地图的青年没被吓到，只是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反而是他风衣的口袋受惊似的动了动，从里面蹿出一只凶巴巴的生物，“嗷呜”地叫了一声。 “很，很抱歉！”在最后时刻勉强改变了方向没直接摔到陌生人身上去的沢田纲吉满脸通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是里……唔啊，是我自己不小心，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倒是你……”青年安抚地摸了摸身上那只长得像白虎一样的猫——大概是猫，歪头看着满身是土的沢田纲吉，伸手似乎想扶他一把，“你还好吧，看起来好痛。” “我也没事，”不知为何，沢田纲吉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又为自己的下意识动作深感迷惑，“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手太脏了……” “没关系。”没能趁机揩到更深层次能量的横崎幸弥也不惋惜，将注意力放在了踩在自己行李箱上的小婴儿身上，“他没受伤吧？” “没有哦。”始作俑者眨着天真可爱的豆豆眼，自己回答了问题，“你好~你是来并盛旅游的人吗？这份地图已经过时了。” 居住着彭格列继承人的地方，怎么可以允许有如此轻易就能获得的路线地图，当然进行过篡改，不过—— “啊，你好……？”横崎幸弥犹豫了一下，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感叹“婴儿说话了”？算了，已经晚了，就这样吧，“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出了问题，那么能否请问一下，这家旅店怎么走？” “好巧，这家店就在我家附近，”沢田纲吉瞪大了眼睛，在这份巧合里感受到了一丝违和，“我可以帮忙带你去。” ——不过只有沢田纲吉最常活动的区域被严重篡改了。 “不麻烦的话就非常感谢了。”横崎幸弥抱起还在对着里包恩虎视眈眈的中岛敦，重新把他放回大衣口袋，但察觉到里包恩身上格外熟悉的黑暗气息的中岛敦怎么可能乖乖窝回去，倔强地冒出一个小小的老虎脑袋，继续盯着两人看。 -- 第48页 沢田纲吉也注意到了这只——它真的是猫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对劲——小动物，并感受到了对方拉满的警惕，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想要重新抱起里包恩，顺便帮青年提一下行李：“不麻烦不麻烦，怎么说也是我们打扰到……咦？好沉！” 横崎幸弥也慌了神，赶紧去看沢田纲吉的手，世界基石钦定的人类要是在他这里骨折了戴不上戒指，他还能捞到一丝半点的能量吗？ 沢田纲吉倒没有骨折，只是因为完全不在想象范围内的重量险些被再次绊倒，等他回过神，对方已经一脸如临大敌地抓着自己的手反复查看，吓得他赶紧往回缩——他手上可还有火药造成的烧灼痕迹啊！ 沢田纲吉拽了一下胳膊，惊愕地发现自己没能拽动：“你……” 里包恩不知何时已经重新落在了他的肩头，神色微沉，说出的话却依然可可爱爱，奶声奶气：“箱子里是金属吗？看起来好沉。” 横崎幸弥确认对方的手指没有骨折后就松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回答：“没办法，毕竟是特制的□□。” 沢田纲吉：“……” 里包恩：“哦？” 横崎幸弥：“……是模型！金属模型。” 还在他口袋里的中岛敦伸出爪子，沉痛地捂住了脸。 里包恩笑了笑，轻松地揭过了这个话题，“蠢纲，不是要帮人家拿行李指路？快一点，妈妈还在等我们回去。” 原本紧张的沢田纲吉听他提起行李，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再次消失，恨不得躺倒下去原地入睡：“里包恩……”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来吧。”为了能量，横崎幸弥可是有认真了解过七的三次方的所有宿主，当然清楚沢田纲吉的……实力问题，刚刚没有骨折已经是万幸了，再来一次完全没必要。 沢田纲吉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行李箱里说不定真的是枪支，又不太好真的放松，只得紧张地走在箱子的另一边，小小声问他身上的人：“里包恩，你确定对方没问题？” 里包恩若有所思，答非所问地说：“蠢纲，你觉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沢田纲吉卡了一下，却还是将第一印象说了出来：“是，是个好人？” 那就够了，详情可以之后再调查。只要不是敌人，就都可以做朋友嘛。 里包恩勾起唇角，仰头直接邀请道：“这位旅人，你还没吃晚饭吧？来纲吉家同进晚餐如何。” 沢田纲吉傻眼：“哈？！” “妈妈做的饭很好吃哦。”小婴儿发出诱惑的声音，“最近貌似在研究意大利菜，非常地道。” “意大利菜……” 横崎幸弥感到了心动。尤其对方还是世界基石选定的人，不出意外家里应该还住着一个，过去就可以顺手捞点能量…… 中岛敦：“嗷！” 横崎幸弥清醒了一点：“这不太好吧，我毕竟是个陌生人，我们互相并不认识……” “可以从现在开始认识。”小婴儿眨着眼，“你知道彭格列吧？是来暗杀他们的吗？那就没关系，有没有闻到奶油千层面的香气？” 横崎幸弥晕晕乎乎地摇着头：“闻到了，好香。” 沢田纲吉：“等……” 里包恩：“这个镇子上能超越妈妈手艺的，只有山本家的寿司店。你想吃吗？” K.O. -------------------- 作者有话要说： 斯库瓦罗：？ 横崎幸弥：你们混黑的人联想力是不是过于丰富了 日常篇真的好快乐，我反复重看 第二十六章 白兰 “我回来了……”沢田纲吉摇摇晃晃，一脸虚脱地坐在玄关，丝毫没有回家的开心快乐。 把一个拖着□□的家伙带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听到声音的蓝波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满地说道：“蠢纲好慢啊！蓝波大人都快饿死了！” 随着他的动作，“砰”的一声，一枚炮弹从他身上掉了出来。 沢田纲吉：“……” 看来是没关系了。 “十代目，您回来了！”厨房传来了少年激动的呼喊，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你给我走开不要靠近十代目的晚餐”“都快变成夜宵了吧我来帮忙又怎样”“说不定纲吉会很喜欢呢就是颜色有点灰暗”“需要帮忙洗盘子吗”的嘈杂人声。 他心累地支住额头，回头看到路上已经交换过名字的横崎幸弥一脸好奇地歪头打量蓝波，又觉得自己的平凡日常还能稍微抢救一下：“这是暂时寄宿在我家的朋友家的孩子，他……也喜欢模型。” 横崎幸弥奇异地看了这个还在挣扎不想混黑的少年一眼：“好的。” “小纲吉回来了吗~还以为会拖到半夜，我等得好无聊啦。”一个清朗却带着软绵绵音调的男声在楼上响起，横崎幸弥抬起头，正看到穿着毛茸茸家居服的白发少年打着哈欠，一边撕开棉花糖的包装，一边走下楼梯。 他看到了规规矩矩站在玄关的横崎幸弥。 他和横崎幸弥对上了视线。 横崎幸弥无辜地歪头：“啊，你好，要来点棉花糖做的兔子吗？” 曾被对方用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然后被打到失忆的白兰·杰索：我的腿为什么隐隐作痛。 “你们认识？”里包恩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 第49页 “不、认、识、哦，”白兰笑眯眯地捏紧了手里的棉花糖，脸上隐隐有黑气闪现，“只有过一面之缘而已——把我打到脑淤血和骨折的那种一面之缘。” “那时候的事很抱歉，”横崎幸弥换好拖鞋，在沢田纲吉目瞪口呆的视线中安置好行李箱，冲着他微微鞠了一躬，“但我很担心这个世界，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你也不想这里出问题吧？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你们在说什么？” 横崎幸弥沉吟片刻：“在说拯救世界的事。” 沢田纲吉：“？？？白兰不是普通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吗？” 横崎幸弥“呃”了一声，迟疑地说：“如果这么算的话，你不也是一座普通半岛上普通组织的普通继承人？” 隐约听到什么血什么骨就直接冲出来的狱寺隼人听到这句话，当即掀开围裙，一脸不爽地开始掏炸弹：“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用这种词汇评价十代目？” 沢田纲吉试图阻止，白兰却将矛头对准了狱寺隼人，阴阳怪气地说：“哇，不会吧不会吧，你把碧洋琪留在了厨房？” 狱寺隼人悚然一惊，看着白兰颐指气使的丑恶嘴脸，又气不打一处来：“偷懒的人没资格说话！不要以为仗着自己是十代目的兄弟我就不敢怎么样你！” “呜哇，小纲吉，你的守护者竟然凶我，我好伤心~” “什！你，你竟然还打小报告！十代目，我绝无此意，都是他——” 横崎幸弥一脸叹服：“……纲吉君，很辛苦呢。” 沢田纲吉一脸空白：“……哈，哈哈，隼人，白兰，你们冷静一点……” 横崎幸弥：“听说这样的守护者总共有六个，住在一起一定很热闹吧。” 沢田纲吉看起来要变成灰白两色的了：“请不要说如此恐怖的话。” 里包恩：“咳，蠢纲，还不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什么职责，把水端平的职责吗？沢田纲吉想哭。 因为白兰·杰索毁灭兆亿个平行世界的丰功伟绩，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横崎幸弥便着重调查了这个世界的白兰。他也不是没动过一劳永逸的念头——包括连人带戒指直接囚禁的危险想法，但找到对方学校后，他见到的不过是还没有觉醒平行世界的记忆，普普通通的小家族继承人。 七的三次方之一，玛雷大空指环，也不在他的手上。 当时的横崎幸弥想了半天，决定实习釜底抽薪这一招。 他把还在上学的白兰洗劫以后打到失忆，跨国丢在了泽田纲吉家门口。 费奥多尔：我没这么教过。 彼时还只是个比较聪明的普通少年的白兰完全无法抵抗比大空更包容温柔的沢田妈妈，和又傻又废却擅长打直球的天然系纲吉。在这个可怜孩子没有身份证件，报警也没有效果，日语都说得不怎么顺溜的情况下，他们无条件收留了一无所有的白兰，给了他一个家。 假装自己在南极挖石油的沢田家光突然得知自己多了个新儿子：？ 脑中淤血散去并因为莫名其妙的时空冲击提前觉醒能力的白兰：…… 太缺德了这个人。 白兰也特意调查过，但他每次大概只能成功和其他平行世界的白兰连线不到一分钟就会被踢下线，无法确认其他世界有没有发生同样的经历。幸好很快，他就认识到自己所处世界的非凡特殊之处： 在这个仿佛强行拼凑起来的拼图的混乱世界，七的三次方根本起不到原本的基石作用，否则它们大概早就彻底玩完了。 ——所以这个世界怎么有那么多人能对时间插手？？时空系的能力原来这么烂大街？？？ 白兰杰索，陷入疑惑。 虽然因为窥视平行世界的能力可以得知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但他不知道其他白兰什么感想，反正在他这个世界，总有一百种意外打断原本的进程。 比如眼前这个充满谜团的横崎幸弥。 比如造成他能力提前觉醒的时间暂停。 比如他前不久感受和测算到的时间删除。 离谱，太离谱了。 对方会是一个和平行世界的白兰差不多疯的特殊能力者吗？ 三十分钟后。 原来是和沢田纲吉一样的傻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兰：同样都是七三的拥有者，沢田纲吉疑似受伤你急得乱转，换我却直接打到失忆？？ 幸弥：这就是主角和反派的差别待遇 太宰：那我是主角还是反派呢…… 幸弥：你两个都不是，靴靴 第二十七章 幻术 “实在太好吃了，”吃饱喝足捧着茶杯的横崎幸弥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幸福叹息，“能拥有这样的妈妈，纲吉君好幸运。” 一顿晚饭吃得食不知味心不在焉只想揪着白兰的领子让他解释清楚又担心会演变成几方混战的沢田纲吉，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萧瑟笑容。 如果你们不在，他会觉得更幸运。 劝走一脸天然的沢田妈妈以后，作为沢田纲吉的守护者，狱寺隼人先行一步站到了自家十代目身后，甚至十分有诚意地抱上了蓝波。可惜蓝波并不领情，含着糖果就在专注地拨弄手里色彩鲜艳的魔方，一旦狱寺隼人想要拿走玩具让他专注正事，他就会大声哭闹，逼迫狱寺隼人放弃培养家族成员的想法，放任他和一平跑去玩了。白兰没和他抢那个左右手专属位置，自顾自坐到了沙发另一侧，却隐隐封锁了向门窗撤离的可能。 -- 第50页 沢田纲吉有些不太好意思：“抱歉，但有些事我想询问清楚。” “没关系，我理解，”横崎幸弥坐直身体，放下茶杯，和在角落里被迫吃猫饭的中岛敦对视了一眼，“有什么问题请尽管提问，我也正打算从现在的组织跳槽，”他顿了一下，才像是想起什么，“我应该没有哪里看起来居心不良吧？” 坐在沢田纲吉怀里的里包恩露出了一个怜爱的微笑。他可以根据一个人的微表情，读出他的心中所想，而眼前这个人，他的内心活动更是基本都写在了脸上。综合白兰的态度——他明显调查过这个人——那么可以说这个人暂时可信。 本来只是因为对方的特殊体质起了兴趣，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他看向白兰，后者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恶意满满地勾起唇角：“怀疑与否要看你是否诚心，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横崎幸弥：“嗯？” 你都可以代替旁边的正牌继承人做决定了吗？沢田纲吉是不是被架空了，他不会害了一个正直主角吧。 白兰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脸上的笑容都扭曲了一下：“托你的福，我可是被妈妈收养了。时任彭格列未来十代目门外顾问，难道你有什么异议？” 横崎幸弥：“那不是挺好……咳，行吧，你问。” 沢田纲吉情不自禁插入了对话：“怎么连白兰你也……”开始用起十代目这种称呼了啊！ “唉，小纲吉，哥哥我也想支持你的可爱愿望，”白兰扭过头，一脸明媚忧伤地捧住脸颊，“但是如果你不当黑手党，世界就会因此毁灭呢，那不就太~悲~惨~了吗？” “这两件事怎么会有因果关系？！”沢田纲吉被噎得想翻白眼，就算想劝自己从事一样的职业也不要用这么离谱的劝法。 “当然有因果关系，”白兰一本正经地捏起自己的专属饭后甜点，“小纲吉当上黑手党首领的世界已经无聊到需要统治，选择做个普通人的话，我一定会因为无聊把世界毁灭掉的。” 沢田纲吉：“……” 原来你们刚刚说的拯救世界是这个意思——什么鬼啊白兰！不要随随便便就说这么恐怖又中二的话！ 横崎幸弥：“……” 果然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个叫白兰的家伙实在是太不稳定了，如果不是齐木君提前为他剧透了沢田纲吉这根足以拴住对方的绳索，就算冒着七的三次方出问题的风险，他也会提前把他彻底处理掉。 不能被绫辻行人先生知道的那种。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庆幸没能逃过在场两位人精的注意，白兰盯着他，眼睛微微眯起，遮掩了一瞬间冰冷的眼神：“啊呀，那些事情都不重要，比起这些，这位幸弥君，我更好奇——”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横崎幸弥：“……” 啊，他就知道。 在他说出早有准备的瞎话之前，白兰突然单手支颐，露出个“一切尽在掌握”的邪魅微笑，打断了他的回答：“说起来，幸弥君，你知道什么是幻术吗？” 横崎幸弥疑惑摇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不知道？” “幻术是一种可以支配感官，欺骗精神的能力。” 白兰伸出食指，在忽然严肃了神色的横崎幸弥眼前摇了摇：“强大的幻术师可以欺骗五感，化虚为实，甚至扭曲真实世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请告诉我在哪可以学习这种技术！” 横崎幸弥完全没料到，这个充满无法解释的时空穿梭的故事里，竟然还拥有其他特殊能力，毕竟他根本没有时间精力看完从头到尾全部的“剧情”，只详细收集了时空方面的能力和可能阻碍自己收集能量的人员资料而已。 ——这个人员其实也只有白兰一个人，他的能力实在太难以测算，如果被他发现横崎幸弥的特殊之处，没人能预测出他会做什么。 所以，他现在收获了突如其来的惊喜。 眼见白兰露出了反派般“我抓住了你的弱点”的虚伪表情，横崎幸弥沉默片刻，直接说道：“把相关情报告诉我，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 白兰：“嘛，突然想要改变注意了，我对你本身更感兴趣哟。” “是想拿我做实验吗？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的□□相当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崩溃，只要你能答应不弄坏——” “实验？你只能想到这里咯？” 听不下去的沢田纲吉发出了呐喊：“你们在说什么鬼话啊啊啊！！” 直接在地板上开了个洞的中岛敦：“嗷嗷嗷！！” 横崎幸弥疑惑又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冲到他怀里的中岛敦：“所以？不是人体实验？” “彭格列绝不会做这种事！”狱寺隼人大声说，“白兰，如果你再抹黑十代目——” 看够好戏的里包恩也出声维护了弟子的家族声誉：“白兰。” “好吧好吧，”白兰嘟囔，“回答问题。要让我满意哦，不然的话……” “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横崎幸弥直接说了实话，他对自己的说谎水平向来有数，“意外在其他世界得知了某一个你所过做的事，为了不让这个世界同样出问题，所以才选择了那样的手段。” 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的白兰：“……啧。” -- 第51页 他的确猜到有这个可能，但…… 横崎幸弥双手合十，一脸诚恳：“我知道我看起来非常可疑，但我可以起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绝不会危害你们，尤其是纲吉君。” “向谁起誓，不存在的神明吗？”白兰嗤笑。 “在这个世界，纲吉君比神明更重要。”横崎幸弥一脸泰然地说出了十分不得了的话，听得狱寺隼人如遭雷击，一脸“我竟然输了”的奇妙表情，并理所当然得到了白兰的嘲讽。偏偏里包恩看起来又睁着眼睛睡着了，只剩沢田纲吉满头大汗地制止了他们再次打起来的可能。 一想到明天还要上学甚至训练，年纪尚小的沢田纲吉再次感受到了何为绝望。 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的沢田纲吉，难得主动地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那个，幸弥君，你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为了拯救我原本的世界。”横崎幸弥看着现在还是个孩子的沢田纲吉，又看向在一旁无聊地玩着玩具的蓝波，“现在的纲吉君可能还无法明白，彭格列指环是世界基石的一部分，类似作用的基石还有另外两套，合起来被称为七的三次方。一旦他们出了问题，整个世界都会失去支柱，走向破碎……” 那甚至还不是最可怕的。 “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啊，”白兰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意外的神色，“你是冲着七的三次方来的。” “只是收集一些它们外溢的能量，”横崎幸弥比了个很小的距离，“你们不喜欢我也可以不收集，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时空系能力很多。” 这个世界的基石太脆弱了，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相比之下热情的现任BOSS都更有用些，炎块工具人，神奇永动机，光他一个能顶一套世界基石。 “你隐瞒的情报很有问题呢，”白兰说着，咬了一口棉花糖，“但是看在小纲吉很喜欢你的份上，暂时先放过你好了~” “啊？咦咦？”突然被拎出来的沢田纲吉一脸莫名其妙，不要说这么引人误会的话啊白兰！ 明明失忆的时候可爱又懂事，恢复记忆又觉醒能力以后就突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果然是被其他世界的白兰带坏了吧？！ “原来如此，难怪你和这个世界看起来格格不入，”从刚刚开始就似乎陷入了睁眼睡眠的里包恩吹破了鼻涕泡，抓起帽檐上的列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怀里炸毛的猫，“和本世界拥有一定偏差的你本身就是幻术师的好苗子，只要你答应加入彭格列，我们自然会为你安排幻术老师。” 不，格格不入是其他原因，但不重要。 “我加入，”横崎幸弥一脸真诚地握住沢田纲吉的手摇了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新BOSS了，稍后我会把自己的详细数据发给你们，包括身体数据，常用口径，最远射程……有其他额外需要的内容吗？” 沢田纲吉一脸僵硬：“……好，好的？没有？”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就是格外的变态……还是该说不愧是里世界人士，连这种东西都早有准备？ 目送横崎幸弥开开心心地飘着小花走远，沢田纲吉一言难尽地抓了抓头发：“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十代目，如果对方让你感到了困扰——” “不不不不是那种需要扫除的困扰，谢谢。” 里包恩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愚蠢弟子的头：“晚上果然还是加训吧。” 对方就差把自己的实验体编号写在脸上了，沢田纲吉竟然还没看出来问题在哪？ 沢田纲吉恍惚了一下，他又不傻……好吧可能是有点笨，但人体实验的受害者……不是都应该像六道骸他们那样吗？横崎幸弥身上完全看不出那种……仇恨和疯狂的痕迹，说到往自己身上做实验，平静到习以为常。 白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掩饰性地打了个哈欠，歪头说道：“啊——我想吃凤梨味的棉花糖。” “已经很晚了，现在还吃牙会坏掉的吧。”沢田纲吉吐槽。 “这是神明的忠告吗？” “如果是十代目，想要成为新世界的卡密，那也——” “啊啊啊啊啊我不是我没有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啊！！” 今天的沢田纲吉，依然很苦恼。 -------------------- 作者有话要说： 沢田纲吉：黑手党去做新世界的神，那这个世界应该已经没救了 世界：？ 第二十八章 地狱道 回到宾馆时，横崎幸弥的神情依然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 “幸弥！今天你实在——” “中岛君！”横崎幸弥托起小小的他，眼神闪亮地说道，“你也听到了吧，如果我可以学会幻术，就能让你们暂时恢复成人体型了！” “太冒……什么？” “你们的灵魂应该还是正常大小，只是被强行塞进这里面而已，只要稍微欺骗一下世界——根据他们发来的理论材料，这完全不难做到，即使可能没办法离我太远，但……” 中岛敦仰着头，有些怔怔地注视着他，然后因为头身的巨大不平衡向后栽了过去。 “没事吧中岛君，”横崎幸弥这样说着，眼睛里却是难以掩饰的笑意，“没有具体资料，很难分析这所谓的幻术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但能够恢复原本的体型甚至模样，就能想起更多过去的事了吧？” -- 第52页 “毕竟人是由记忆组成的，失去对过去、对朋友、对家人的记忆和感情，一定相当让人难过。” “即使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也希望……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消失。中岛君认为呢？” 中岛敦说不出任何话。他只是看着，看着这双给他无与伦比熟悉感的眼睛眯起，露出单纯而快乐的微笑，几乎产生了哭泣的冲动。 “幸弥……” 对不起，忘记了你。对不起，欺骗了你。对不起，隐瞒了你…… “也不用这么感动啦，这是我应该做的，”横崎幸弥将他放到床头柜上，双手合十，斗志满满，“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尽快还原出你们灵魂的本来面貌！” 中岛敦：“…………” 他吓得打了个嗝。 “哗啦……哗啦……” 潮声四起。 夜晚，所有人入睡的时间，就是他的散步时间。 完成了与凪的幻术交流以后，六道骸便转道四周，毫无目的地瞎转起来。 虽然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彭格列的交换条件，但六道骸并没有他们是同盟的自觉。居住在沢田纲吉周围人的梦境，除了他进不去的，无一例外被他翻了个遍。就像挑拣货物一样，这个看起来还可以，那个似乎很无聊，不然就去沢田纲吉那个小彭格列的梦境吧，说不定会吓得哇哇大叫着跑开…… 他垂下视线。 每个人的梦境，就像是凭喜好装修的房子，连婴儿都会不由自主投射出自己喜爱的事物。即使那些精神力格外强大、又或者早有防备的人会关紧大门，不同的色彩也会从门缝偷溜出来，侧面描绘出他的所见所感。 六道骸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在精神世界看见水泥样板间一样的存在。 对方明明还活着，梦境却空白一片，复仇者监狱那些人的梦境都比他斑斓多彩。 是想要伪装或者隐藏什么？ 太没用了。 六道骸靠近那团梦境，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潜入进去，转眼站到了光洁的地板上。 白光自头顶洒落，明亮到近乎刺目，在这样雪白的房间里，留不下一丝的阴霾倒影。 这熟悉的感觉……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是一间相当宽广的实验室。成排的不上锁房间分列走廊，每一个里面都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仪器，在梦境中自顾自运转。六道骸随意推开了几个房门，意外又有些不意外地发现到处都没有人。 在这一片死寂的梦境里，没有幻影也非常正常，但是，梦境的主人又去了哪里？对方竟然还没发现他毫不掩饰的入侵？ 他又推开一间房门。门上用日语写着“培养室”。这间看起来多少会有点生物的房间同样空空荡荡，只剩等人高的玻璃器皿有序地排列在原地，干净得像从未被使用过。 他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嗤笑，把门甩上，看向下一扇门。这是走廊尽头倒数第二扇门，门上没有挂着金属铭牌，反而在门把手上拴了一个小小的塑料标签。六道骸弯下腰，捻起标签，不自觉地念出了标签上的字符。 “试作品甲二五八号……” 是梦境主人的编号？ 此刻，他难得地迟疑了一下。 事情非常明显，这个被彭格列特意打过招呼的梦境主人，不仅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更有可能直接出生在实验室，那无论是什么样的过去，都不会让人感到愉快。如此一来，大部分事情都有了解释——包括他直接躲在房间不想出现的事实。 在这个连门锁都没有的实验室，逃避会有用？ 六道骸冷着脸转身，看向走廊尽头。那里原本可能是墙，是盆栽，是窗户，总之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竖立着一扇和整个梦境格格不入的华丽金色大门。 从上面描金镶铜的装饰来看，它高得远远突破实验室的棚顶，强行嫁接入这条走廊也没有委屈自己，哪怕只有一小片门上区域能被从这条走廊过来的人看见，也骄傲地闪闪发着光。 以六道骸贫瘠的美学眼光来看，只能说它长得很……欧洲，出现在整洁肃穆的实验室里，就像纪实文学突然冒出魔法与野兽一样充满违和。 他挑剔地研究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研究出来。如果不是装饰太过突出，它看起来就和这里的其他门一模一样，毫无特殊，谁都能开。 甚至不需要一把钥匙。 他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只是轻轻地，试探或者玩笑地一推—— 一瞬间，强烈的危机预感迫使他立刻松开了手，其中传来的残响依然回荡在他的耳边。他仿佛推开的是无边炼狱的入口，无数饱含痛苦的呼喊与濒死的咒骂，无边无际的懊悔与呢喃奢求，铺天盖地的绝望与仅剩丝缕的希望，几乎将他带回了刚被移植六道轮回的过去。数十人，几百人，千人，万人，百万，数亿，这样多的声音都被硬塞入一个罐子，每个人都在哀嚎，都在哭泣，想要离开，想爬出这里——那是门吗？那是光吗？那里不是有一根蛛丝？只要有一根，就能有千万根，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出去吧！ 他整个僵在原地，被不知道哪里伸来的手扯住后衣领拖开，才猛地后退数步，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幸好……幸好他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幸好他是一名相当强大的幻术师，坚韧的精神支持他安全撤出了那个世界，否则……会被一同拉进去的吧？ -- 第53页 即使被困在既无光也无声的地下水牢，他的精神依然自由，可刚刚那些……那算什么东西？ 他再次后退了几步，直到他认为还算安全的距离，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重新审视这扇比起它关起来的东西称得上平平无奇的门。 无论怎么看，对方都像是一扇来自城堡的普通大门，繁复的装饰，考究的雕纹，擦得闪闪发亮的门把手，可这些元素出现在了这里，怪异得让人无法直视。 要继续试着推开这扇门吗？ 还是直接找出……逼问梦境的主人？ 干脆—— 金色的空间倏忽张开，将整片区域包裹在内。某个模糊而虚幻的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遮挡住了他探究的视线。 “请离开，此处禁入。” 也许是看他不像日本人，对方又用法语和拉丁语重复了一遍：“请离开，此处禁入。” “kufufu……”六道骸笑了两声，好掩去自己语调里惊魂未定的干涩，“你又是什么？” 人影似乎望了望他，开口说道：“总归是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的人。不想变成他们的一员就快点离开，我对孩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孩子？我？”六道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接伸手幻化出自己的武器，数字在他鲜红的右眼跳动起来，“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嘴里那个叫幸弥的‘孩子’吧。” 刚刚出现过的金色波纹同样闪现在人影四周，但却引而不发，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半空：“如果不是你潜入这里，幸弥根本不会做梦，更不会看到这里。” 他们在梦境中遥遥对视，彼此都想动手，但又有着相同的顾虑。 “你们利用他封印那些东西，”六道骸听到自己带着冷意的声音，“是想做什么？” “你完全误会了，”人影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这不是封印，也不是你想的邪恶实验，这是属于幸弥的能力。而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彩画集’可以隔绝里面的声音，让他不会轻易接触到门内。” 虽然不清楚对方所说的“彩画集”是什么，但六道骸还是悄然松了口气，又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仅存的怜悯，在此刻悄悄冒头，分薄给了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明明一直相信自己不需要同情或者怜悯，却在看到那样相似的场景时无法不去在意。 太可悲了，太可悲了，太可悲了。 “那么——可以告诉我那里面的东西和你是什么吗？”六道骸恢复了自己平时的语调，三叉戟倒转，在附近的墙壁上留下水似的痕迹，“难道是传说中的梦境守护灵？我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存在。” 人影似乎也放松了警惕，双手抱臂，一副不再操控那些金色方块空间的模样：“我只是个看门人。除非幸弥愿意告诉你，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你们没办法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吧。”六道骸抱住胳膊，右眼红得像要滴血，“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会亲自教导他幻术。你知道他的精神世界有多薄弱吗？” “就像被水打湿的白纸一样。” “如果弱点太明显——”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滑过脖颈处细细的血痕，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幻术师当然会优先选择攻击最薄弱的地方。” “留下他。”另一个声音说。 “他不是我们的。” “没有答案，他不会轻易离开。” 门里关了那么多，门外当然不会只有这位先生一个。六道骸好整以暇地听着他们窃窃私语，直到一个微凉的声音一锤定音。 “告诉你也无妨，”说话的人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倦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入睡，天塌地陷也不会醒来，“毕竟那里以前是我的能力。” “它叫龙彦之间。曾经只会收藏世界上最美的……跃动着生命火焰的宝石……费奥多尔……” “现在和垃圾场也差不多了吧，嘻嘻嘻。” “……你！尼古莱！我要……” 唯一露出模糊人影的家伙沉默着抬了抬手，将他们的声音重新隔绝在了里面：“打你们的牌去吧。” 他出手太过果断，没给人抱怨的机会便平静地转过身，看向六道骸。即使模糊了面容，那股从容又潇洒的气质，依然令人难忘。 “你是幸弥的朋友吗？他怎么样。” “我不是。”六道骸平静地说，“被黑手党吸纳进组织算过得好吗？” 人影沉默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掩住嘴唇咳嗽起来。他想说些什么，面对六道骸，又实在说不出口，到最终，也只发出了警告：“你已经看出了这里的危险，不要轻易触碰底线。如果幸弥失控，整个世界都会被牵连。” 六道骸并不在乎，他只想知道—— “他知道吗？” 你们所有人都清醒着拥有意识，很可能会在在无望的等待中疯狂。一旦幸弥没有达成他们想要的目标…… “现在的存在已经是奇迹本身，”他似乎笑了一下，“做得到或者做不到，又有什么关系。” 上帝已死，他们随之沉入深渊之底。对他来说，这本无所谓，生存，死亡，被罚入地狱又死在世上，何其愚蠢。 他接受了毫无意义的死去，可惜幸弥没有。只因为他是唯一幸存下来的生灵，就要聆听这无妄的许愿吗？ -- 第54页 同样身处地狱，怎么可以奢求只靠他一人拉住蛛丝。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什么说大纲歪了（捂脸） 第二十九章 老师 横崎幸弥猛地睁开了眼睛，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耳朵。 “幸弥？怎么了？”趴在床头柜上的中岛敦听见他的动作，抖了抖耳朵变回人形，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好像梦到了一阵奇怪的笑声。”横崎幸弥也不太明白，他揉了两把自己的脸，转头看向中岛敦，“早上好呀敦君，昨晚辛苦你了。” “只是守夜而已。”中岛敦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他抻了个懒腰，一不小心踩到了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一亮，露出了几条未读消息。 “是彭格列发来的老师的联系方式，与前辈发来的邮件，”中岛敦低头看了看，“中原先生想知道有没有遇到危险，江户川先生让你去这个地点购买手信，绫辻先生发来的这是……小吃街的定位？然后芥川……呃。” 因为可以伪装成猫而打败可以提行李的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获得与横崎幸弥一同外出待遇的中岛敦心虚地蜷了蜷尾巴：“芥川没什么想说的，家里也没有新人过来。” “买手信？”横崎幸弥显然没想到还有这茬，兴致勃勃地翻开笔记本，将邮件中的地址记录下来，“好的，等我先联系老师，中午就去那边看看。” “幸弥，你确定要学习幻术吗？”中岛敦带着手机跳到横崎幸弥面前，有些忧虑地说道，“毕竟是全新的……谁？！”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中岛敦就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他迅速变成虎的形态，弓起脊背，环视四周，终于凭借本能锁定了阳台，充满敌意的伏低身体，发出威胁的呼噜声：“嗷！” 出来！ 横崎幸弥也反应很快地从枕头底下摸出防身用的□□，指向中岛敦警惕的方位：“察觉不到生命存在的痕迹……这就是幻术？” “kufufufu，没错。”一阵飘渺的雾气突兀地出现在了横崎幸弥视野里，他眨了眨眼，片刻后，原本空无一人的阳台竟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看得横崎幸弥一脸震惊，“你就是横崎……幸弥吧？” 高个的青年低头，看向眼中都是冰冷凶光的中岛敦，“唔”了一声，“还是说你才是？” 横崎幸弥：“……啊？” 你们幻术师的思路这么天马行空的吗？ 虽然不确定新来的老师到底见没见到中岛敦大变活虎，但对方既然不提，横崎幸弥也就假装他没看到，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是库洛姆·髑髅。”抱着三叉戟的少女有些紧张地鞠了一躬，便有些害羞地垂下头不再说话。横崎幸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挂着一脸神秘微笑的青年，有些迟疑地说：“我是横崎幸弥，所以……两位哪个是我的老师？” 库洛姆闻言，连忙解释：“我只是在骸大人的教导下刚开始学习幻术。” 六道骸依然在打量横崎幸弥，闻言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可不会加入黑手党这种充满罪恶的组织。” 横崎幸弥：“……” 所以你们两个都不是彭格列的人吗？！ 就在他和中岛敦一起蠢蠢欲动想要把人打出去时，青年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不过，我和彭格列有一些交易。Kufufu，你有什么不满吗？” “要说不满当然没有，”横崎幸弥小声说，“但总觉得你的笑声有点奇怪。” 还有点莫名的熟悉……但这么有辨识度的笑声，他听过是不可能忘记的。 六道骸盯着他，半晌笑了一下：“这里最奇怪的难道不是你？” 横崎幸弥迷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哪里奇怪？我没穿错衣服啊。” 六道骸：“……” 他放弃了卖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话直问了。你知道你的精神有问题吗？” 感觉被骂的横崎幸弥：“你是指病理上的有问题，还是……” “当然是指寄居在你精神世界的那些……怪物。” 最后一个词落下的声音很轻，除了说话的六道骸，几乎不可能被其他人听见。然而随着刺啦一声，中岛敦的爪子不受控制地弹出，在被面留下了深深的抓痕。他死死盯着六道骸，瞳孔紧缩，像是金色的利箭，对准了猎物。 这个人—— 不能留下。 六道骸显然注意到了突然蓬□□来的杀意。他环视了一圈，将视线定格在了看起来小到毫无危害的中岛敦上，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梢。 这是一头缩小了的白虎？ 连库洛姆都愈发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横崎幸弥却完全没注意到房间内的暗潮汹涌，反而有些在意地询问：“难道幻术师都能看到？” 那也太危险了，溜了溜了。 六道骸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他：“怎么可能，我可是——轮回过的幻术师。” 横崎幸弥：“……” 好中二啊这个人，我可以说我没听懂吗？ “更不是街上随处可见的三流幻术师。”横崎幸弥略显直白的表情显然让对方不爽起来。 骸大人，幻术师还没多到街上到处都是的地步吧，库洛姆心想。 “那三流以上就可以看到了？”横崎幸弥同样关注错误。 -- 第55页 六道骸：“……” 库洛姆也就算了，她毕竟年纪还小，六道骸深吸一口气：“你的真实年龄是多少？” “二……” “从你脱离培养仓开始算。” 横崎幸弥：“…………” 中岛敦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干脆地在两人面前变回人，充满敌意地说道：“让我把他们解决掉吧，幸弥。” “kufufufu，这是什么，新的小精灵？”六道骸毫不意外地扫了他一眼，勾起了一个轻蔑的冷笑，“如果你能做到隔着半个地球解决我的话，随意。” “你……这不是你的身体！”中岛敦都虎化一半了，又不得不放下，震惊地提高了声音。 “你的能力很有趣嘛，”六道骸转动眼珠，重新盯上了中岛敦，“竟然可以看到他原来的样子？不，是看破了空间？” “等等，中岛君，六道先生，你们的意思是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 “是骸大人的附身幻术。”库洛姆认真地对学弟解释。 竟然是幻术？幻术能做到这个地步？！ 横崎幸弥瞳孔地震。 六道骸：“嗯哼？” 横崎幸弥：“……我明白了！老师你好，我是横崎幸弥，从第一次脱离培养仓起算六岁，从彻底摆脱培养仓算三岁半，请多多指教！” “你就随库洛姆一起叫我骸大人吧。”六道骸非常满意于对方的识相。 傻住的中岛敦，整个都惊吓到褪色：“……你竟然这么小？！” “拜托拜托中岛君，千万不要告诉中原先生他们，”横崎幸弥也很紧张，以他浅薄的人生经历，实在不知道应该编出什么样的谎言蒙骗过去，“没有办法嘛，实验室的人似乎认为八岁是相对稳定的一个年纪，所以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八岁了。” “……那也对不上！” “当然是因为成人形态更容易生活，”横崎幸弥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小孩子的身体很不方便，也不稳定……嘛，中岛君……” 中岛敦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横崎幸弥眼神闪闪地回视过去。 “我不会说的，”最终，中岛敦选择了妥协，“如果你一定要跟着这家伙学习，我必须跟着你。” “可……” “没关系，kufufu，一只没用的丧家犬而已，”六道骸侧头打量冒出虎之特征的中岛敦，微笑着说，“这种样子，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吧。” “请不要这样说，骸大人，”横崎幸弥抬头，认真地说，“中岛君是我的朋友，所以才会关心我。他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原因……” “所以你的特殊能力是把人变成这个大小然后关起来？” 横崎幸弥：“？？？并不是！！！不对，你是怎么，怎么……” 怎么知道“关起来”这部分的？！ “你的精神毫不设防，太没用了，”六道骸冷笑，“任何一个幻术师都可以轻易操控你的精神，而正因为他们看不到你精神里寄居着的庞然大物，也就完全不会知道自己可能会放出什么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简直就像抱着一颗只剩个位数字的密码没有填入的核弹啊，幸弥。” -------------------- 作者有话要说： 整个房间里年纪最大的竟然是敦（。 放飞自我地加快进度中 我要尽快整完这段然后回到温馨快乐的日常……大家随便看看，呜呜，我再也不想看见大纲了，现在在写的东西和原本的计划简直十万八千里……怪我，第一次写，太不成熟了_(:з)∠)_ 第三十章 芥川，中也，五岁！ 从横滨坐新干线再转车到并盛，需要两个多小时。 所以横崎幸弥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突然见到中原中也。 不，不仅仅是中原中也，就连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爱伦·坡，都出现在了宾馆内。 虽然他一脸不想出现的表情。 原本出于不引人注意而做出的安全考虑被六道骸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幻术师直接打碎，中岛敦在感觉到深深的、令他厌恶的无力感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拨打求援电话。 就算是搞不明白的全新能力体系，本质也是“欺骗”，他不相信几位侦探前辈的推理会失败。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横崎幸弥颇为惊喜，又忽然转为疑虑，“不会是靠中原先生的异能力一路飘过来……” “你在想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江户川乱步吐槽，“那样名侦探岂不是要累死了。” 横崎幸弥：“……” 怎么想都是中原先生更累吧？ “是他的异能力，”芥川龙之介随手一指将自己抱成个球的爱伦·坡，“我们进入了他写的书，然后把书藏进了行李。” “哇，辛苦了坡先生！” “要忍住不在三分钟内解谜完毕的我们才辛苦。” “在缺少素材和记忆的情况下，他已经尽力了。” “哈。” 爱伦·坡：“……” “呃，这个……那个……咳，”横崎幸弥眼神飘忽，最后选择分享目前最安全的话题，“幻术实在太神奇了，老师说我的体质很适合施展幻术，今天也有用兔子之类的生物练手……有哪位想试试吗？” 几人对视一眼，中原中也当仁不让地将想要毛遂自荐的芥川龙之介按了回去：“用吧，我倒要看看有什么特殊的。” -- 第56页 横崎幸弥点了点头，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戴到食指上，摩拳擦掌地盯着中原中也看。 中原中也忍不住叫了个停：“等等，这戒指是怎么回事？” “啊，好像算是特产？”被打断施法，横崎幸弥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抬起左手看了看，“师姐交给我的，说这是某种特殊技术铸造的戒指，必须要戴。” 什么鬼，意大利特产还是黑手党特产？见人送戒指做特产，这就是意大利人？ “是能力发动的媒介吧，”江户川乱步戴上眼镜，吐槽道，“所以为什么是戒指和奶嘴啦，一点严肃氛围都没有。” “世界意志的恶趣味？” “不如说是……”诅咒之人的恶趣味。 在几不可闻的嘟囔声里，横崎幸弥不错目地盯着手办体型的中原中也，庄重地说道：“但我们世界盖亚的恶趣味已经到此为止了！嗯，首先，集中注意力……” 一股淡淡的，泛着奇异色彩的烟雾自横崎幸弥身上飘散，绕过其他人，笼罩住站在桌子上的中原中也。呼吸之间，雾气由淡转浓，细密地将人裹起，又飞快向四周逸散。 随着雾气越来越多，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缓慢拉长，最终—— “噗。”绫辻行人抬起烟杆，想要堵住自己的嘴，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其他人还算端的住，只有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险些直接滚到桌子下面去。 “横崎幸弥！”一个略显稚嫩，但横崎幸弥格外熟悉的声音气急败坏的从雾中响起，横崎幸弥心神一散，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而被幻术改变了体型的中原中也则彻底被固定在了现在的模样，气得他直接跳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对不起中原先生，但是——这也太可爱了！！”横崎幸弥张开怀抱，直接抱住了外形看来七八岁大小的中原中也，语气中充满了幸福的味道，“施加在人类身上的幻术还是不太好控制，让我再多实验几次……” “喂，幸弥，放我下来！”中原中也简直要气死了，一向自诩为长辈的他，怎么能忍被后辈变成小孩子抱来抱去，“混蛋，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没有，不会不会，是我学艺不精，让你受苦了，”横崎幸弥说得干脆，也同样抱得用力，“我从来没见过小小的中原先生，再抱一会~呜哇，比我可爱太多了！” 中原中也本想继续挣扎，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体重究竟是走手办还是人类形态，万一伤到横崎幸弥就不妙了，只能满含屈辱地……瘪起了嘴。 横崎幸弥：啊，我昏倒了。 第二天，按时附身别人潜入酒店的六道骸刚推开门，就被恶兽般的漆黑利刃迎面打了个招呼。猝不及防之下，六道骸勉强躲了一步，便干脆地解除了附身，凭依到跟在他身后的库洛姆身上。 “芥川那是我的老师！不要攻击他啊！” “他没有敲门。” 借助库洛姆观看四周的六道骸高高地挑起眉梢。这个攻击他的……人，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年纪，明明还是个孩子，圆圆的脸上却尽是肃穆，看来的眼神也充满不符合他年纪的杀气与警告。 但…… 他又认真看了一会儿，终于不得不承认，这竟然是一个手办成精。 “kufufufu……你和那只老虎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芥川龙之介沉默了一下，十分没有撒谎经验地回了一句“在下不知道”，便后退让出了他们进来的位置，低头看向晕倒在地上的陌生人：“需要在下处理掉这个人吗？” “我无所谓哦。” “那只是一个无辜路过的黑手党吧，”横崎幸弥从浴室探出头，没擦干的头发还在滴水，被芥川龙之介操控着罗生门用毛巾盖住了，“谢谢，把他放到走廊就可以，老师，骸大人，麻烦你下次敲门好吗？” 芥川龙之介认同地点头，滚圆水润的眼瞳里写满了“这种人就应该丢出去”。 六道骸玩味地打量着芥川龙之介。虽然看起来很凶，但竟然……不是黑暗面的一员吗？ 他身上带着在贫穷和痛苦中挣扎着生存下来的力量，这样的人注定备受黑暗世界的欢迎，而当他想要做出其他选择——就必须比谁都坚定不移。 身在复仇者监狱，六道骸也很少见到这样的神情，像是不再迷茫的殉道者，为某一人、某一事奋不顾身，径直向前。 “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轻佻地问。 “我当然有，”横崎幸弥用“你失忆了吗”的奇怪眼神看了他一眼，看得六道骸喉头一哽，“而且库洛姆是女孩子，总应该稍微注意一点。” 六道骸刚想嘲笑他，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门怎么开着？幸弥？……这谁？” 库洛姆回过头，她的身高让她清晰地看到，对方是漂浮在距离地面几公分的地方行动的，不由惊讶地瞪大眼睛。而附身在她身上的六道骸则看到了更多。 虽然现在也是手办，但这个是货真价实混过黑的。 “中原先生，你回来啦，这是我的老师，六道骸先生。”横崎幸弥将滴水的长发包裹起来，胡乱擦了擦，介绍道，“虽然现在看不见，但他正附身在我的师姐库洛姆身上。” 库洛姆没感觉到骸大人想说什么，便只是拘谨地点了点头，用眼罩外的眼睛偷偷去瞄他的腿，似乎想知道他为什么能飘在半空。中原中也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她，解除异能落回地面，抬手将早餐放到了桌上：“好像是隐约能察觉到两种气息存在……龙之介的年纪怎么又变小了？” -- 第57页 “我的幻术还不够稳定，”横崎幸弥讪笑一声，得到了六道骸嫌弃的一瞥，“老师，哦不用管你，那库洛姆吃饭了吗？要不要来点？” 库洛姆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吃过。她用仅剩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横崎幸弥房间里新多出来的两个人，以她最近学习幻术的经验，自然也看出来了他们的身形有异，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跟随着六道骸的意愿，默不作声地盯着新来的人看。 中原中也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疑惑地转过头来。他站在衣帽架前，正摘下头顶略有时代感的帽子，露出相比起他的着装，过于鲜艳的发色。 分明是明丽张扬的长相，蔚蓝的双眼却似挂着沉沉雨幕，沉稳可靠，却也带着微不可察的疲惫倦怠。 “六道骸。” “中原中也。” “直接报这个名字真的好吗？”横崎幸弥有些纠结地小声问。 “就像那个以酒为代号的组织，假装我们是以作家的笔名为代号的组织不就好了。”中原中也无所谓地说，“这里又没有港口黑手党，你可以口头建立一个。” 横崎幸弥想了想，认为他说得对：“哇，同时拥有中岛和芥川，首领得乐疯了吧。” 中原中也的眼神微微动了动：“你对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还有印象？” “唔，当然，我们曾经见过。”横崎幸弥舀了一勺土豆泥塞进嘴里，“不过我都加入彭格列了，而且那时候，我好像没加入过港/黑……” “那就做侦探社，”中原中也吐槽，“反正这里的侦探够多。” 虽然一个侦探社起代号，听起来也不怎么正常就是了。 “啊，那也不错，你们负责武装，乱步先生他们负责侦探。”横崎幸弥显然很喜欢这个想法，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侦探社一直很缺人手……谷崎先生一定会很感动的。” 库洛姆虽然还在，却已经潜入自己的深层意识复习骸大人教给自己的东西，垂着眼睛安静等待骸大人再另外找个适合的人附身过来。她正发着呆，冷不防感到有小小的纸团，被不知道什么托着，塞进了她的掌心。 她愣了一下，勉强压抑住慌张的心情，尽量不动神色地将纸团放进了口袋。 在复仇者监狱的六道骸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对着若无其事的手办二人组，轻轻做出了一个“梦里见”的口型。 果然，前辈说的是对的。他有不同于其他幻术师的特殊能力。 芥川龙之介站在横崎幸弥旁边，平静地收回视线。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横崎幸弥的秘密，就不能放任他继续游离在他们的掌控之外。 -------------------- 作者有话要说： 中也：忘了黑手党吧，我们去侦探社 森鸥外：啊？ 森首领或成最大输家 谢谢小天使的安慰！没事我已经放飞了（超脱的微笑）接下来怎么发展都无所谓了，这本书有它自己的想法 第三十一章 巴别塔（一） 精神表层，梦之罅隙，出现了几个不应该存在于此的人影。 “来得可真快啊。”六道骸抱着胳膊，饶有兴味地打量起他们，“我特地去查了，中原中也，是日本诗人的名字。彩画集，是法国诗人的诗集名。你们果然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你见到了我们以外的异能力者？”中原中也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虽然想不起来，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提醒着他，他应该是知道“彩画集”的。 “他潜入过幸弥的梦境。”江户川乱步说，“这是他的能力。” 为了以防万一，这次梦中会面，只来了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两个人。名侦探已经从对方对待幸弥的态度察觉到了许多问题，所以才提出，想办法和人单独见一面。 “但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六道骸看着这个新出现的青年。这是梦中世界，对方不再因为幻术而时隐时现，一不小心就被六道骸看破回手办。他看起来二十多岁，已经不算小孩子了，一举一动却带着股不以为意的稚气。他的精神力并不弱，显然也很聪明，几乎是到达这里的瞬间便摸清楚了梦中世界的运行规则，幻化出一颗玻璃珠，举到自己眼前，不怎么专心地盯着它看。 “你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他做下判断。 听到这话，青年看起来颇为不满，但为了目标，他难得地忍耐住了，丢开弹珠说道：“信息交换。我们已经听说了，你被关押在一座黑手党监狱。” “怎么？” “带资料来。三个月内，让你从那里出来。” 他说：“以侦探社的名誉起誓，我才没有去混黑。” 三天后。 六道骸以相当微妙的神情，翻阅着江户川乱步递给他的资料——这本身就是一件颇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将现实里的文件一字不漏的记住，带到梦里来。 更何况是这份文件的内容。 “你……” “不是黑手党一员。”江户川乱步伸手比了个叉，“也不为奇怪的秘密部门工作，不要想太多。” 那更恐怖好吗？ 文件在六道骸的手里化为雾气消失，他低下头，看向坐在地上吃自己幻想出的零食的青年：“那么，说说看？你想窥探横崎幸弥的什么秘密？” 江户川乱步挑剔地扫了他一眼，转头对中原中也说：“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 第58页 眺望着不知何处远方的中原中也回神，沉声说道：“我留在外面。” “不行。”江户川乱步说，眼中尽是凛然的清醒，“我们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幸弥的守卫绝不会是泛泛之辈，强行突入是不可能的事。” “那为什么还要我留下来，我可以……” “想要走进那扇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江户川乱步伸出手指，严肃地说。 “一，撬锁；二，敲门。”绫辻行人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为久违的成人体型感到淡淡的欢欣。 虽然因为横崎幸弥“不稳定”的幻术拒绝了变化体型，但不得不说，手办和正常大小差太多了。 “撬锁？会不会被发现？”中岛敦十分紧张，从外表却看不出来，很端得住，“而且那毕竟是……幸弥的异能力……” “兰波可是法国人，你觉得他会24小时守在门口？”绫辻行人反问。 “……” 好有道理，中岛敦无言以对。 “当然，不是兰波的可能也很大，”同样根据“彩画集”这个名字知道对方是谁的江户川乱步补充，“但是他们已经待在幸弥的异能力里三年了。” 看了三年的门，也许不会擅离职守，但找找乐子是一定的。想想六道骸的经历吧，门都开了人才出现，不是摸鱼是什么？ 并没透露过自己真的傻到推门这一情报的六道骸：“……” 芥川龙之介没说话，他一直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衣兜里的东西看。手办的身体是横崎幸弥塑造的，即使被他们使用，也不会多出什么不可能出现的小玩意。而梦境由人的潜意识生成，这里会出现任何梦境主人熟悉的事物——哪怕他已经忘记。 此时此刻，他的衣兜里，就突然多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糖果，发簪，手帕，纸条…… 他看着手里的遥控器，皱了皱眉抬头。江户川乱步正托着下巴打量他，好像没什么精神似的说：“是微型炸弹的遥控器没错。炸弹应该在敦身上吧。” “哎？”一身黑色长风衣的中岛敦回过头，下意识也掏了掏口袋，却只掏出了一块手机电池板。他握着电池，难得皱起眉，一只冰凉的手却伸了过来，扒开了他毛绒绒的衣领，露出下方血迹斑斑的金属项圈。 芥川龙之介看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不是这个。” 当然不是这个，相比起那个装了微型炸弹的项圈，中岛敦显然对这个的印象更深刻。江户川乱步收回视线，又看向爱伦·坡，后者正在往外抽钱包里的照片，显然是打算将自己的浣熊构建出来看看，选择性忽略了其他所有。 “你们是来这里郊游的吗？”已经试过很多次都没能把自己脖子上莫名碍眼的红色围巾消除掉的中原中也十分不爽，“时间紧迫，给我快点行动起来。” “是。”中岛敦膝盖一弯，差点习惯性下跪，好悬才站住了，不好意思地抬头，却发现所有人都正盯着自己看。 “都快忘了敦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江户川乱步吐槽，“也太严厉了，你们真的有好好养孩子吗？” “那可是黑手党好不好？”中原中也暴躁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你指望我们和颜悦色地去杀人吗？” 绫辻行人也难得没有冷嘲热讽，而是说了句公道话：“加大敦的服从性，才能减轻他的罪恶感吧。” 中岛敦无措地左右看了看：“那个……正事？” 为什么都在讨论我啊！我混黑真的很奇怪吗？！ “以乱步先生的能力，想要整垮港口黑手党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芥川龙之介提醒，“既然当时没做，总是有原因的。” “我谨代表我自己强烈欢迎你们整垮他，”中原中也冷哼一声，“六道骸呢？” “我看你们玩得挺开心。”不知道是否离开过的六道骸幻化出身形，倚靠在一根若隐若现的廊柱上看向他们，“还以为你们已经彻底忘记我了。” “你不是有其他事需要商议？”绫辻行人直接戳穿了他，“在梦里谈判真方便。” “他其实很关心自己的属下，”爱伦·坡声音低低的，悄悄说道，“真看不出来。” “他和中也一样，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哈欠，“幸好他对幸弥好奇选择与我们合作，否则要想办法处理掉他也够麻烦的。” “只是好奇？”绫辻行人笑了笑，是共情啊。 爱伦·坡也偷偷点了点头。哪里麻烦了，利用那个叫库洛姆的小姑娘就可以。只不过是乱步认为自己是好的一方，不能做这种事而已。 中原中也：“……” 六道骸：“……” “抱歉，我们侦探社的侦探给您添麻烦了，”芥川龙之介熟练地用出罗生门，捂住他们的嘴，“希望您不要和他们置气。” 这话不就是“我家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不要和他计较吗”？中岛敦暗中嘀咕。 “你想得太用力了，人虎。”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在事情变得血腥暴力之前，场面勉强得到了控制。六道骸强忍着把他们踢出去的冲动，让他们站成了一圈。 “梦是潜意识的投射，”他握着自己的武器，右眼变成鲜红，一一扫过面前的人，“我会模糊他的认知，引发记忆间的共鸣，直接跃入与你们有关的画面。” -- 第59页 “不要说话，控制行为，不要惊动他。也许他不会醒，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波动，也有可能引来那些守门人。” “记住我们在做什么。”他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我们在窥探一个人隐藏最深的秘密——他的记忆，他的过去，他的一生。”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始了—— 第三十二章 巴别塔（二） ——“婴儿”这个词源自拉丁语，意思是“不能说话的”。 *** 在六道骸的带领下，他们悄然潜入了横崎幸弥的梦境边缘。 同样的实验室，同样的走廊，其中却蕴生出了淡淡的雾气，依稀有人影在其中穿梭，定睛去看，却又只看得见一片苍白的雾。 他们像站在一个边缘模糊的气泡里，每走一步，四周的景色就发生些许改变。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总是实验室、实验室和更多的实验室，偶尔有颜色不同的衣角飘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开始了。” 一扇实验室的金属门倏然在他们眼前打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画面让大部分人都不太……意外。 绫辻行人抬起手，却发现不离身的烟管消失了。看来此处禁烟。 “那是中原先生？”芥川龙之介轻声询问。 “……好像不是。”中岛敦抿了抿唇，不敢去打量中原中也此时的神情。 很难说坐在桌边的人究竟是谁。他有着橘红色的短发，钴蓝色的双眼，看起来就像五岁大的中原中也。 但仅仅是神情，就能看出他们之间巨大的不同。如果说中原中也是可以毁灭敌人，将一切破坏殆尽的战士，那他——他就是被摧枯拉朽破坏了的那一方。 他穿着薄薄的系带式病服，脸色红润，气息平稳，身上也没有缺少哪块，并不像被实验室虐待的小可怜。虽然手臂上扎着滞留针，但也只有一个滞留针而已。 他们没有直接在他身上做下实验。 可是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孩子，会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像是被固定住般，只盯着眼前的屏幕看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竖立的屏幕。录像并不清晰，没有声音不说，还剪辑得极为粗糙，总是出现莫名的噪点与雪花。但这个孩子，他看得非常认真，偶尔还会伸出手，轻轻去戳屏幕上的身影。 画面一跳，从地形奇怪的街道转为了大楼内。穿着夹克和帽衫的男孩半跪在不远处的黑发男人面前，缓缓说着什么。 显而易见，这是监控录像，而画面里的人，便是中原中也，和…… 一只苍白的手越过孩子的肩膀，将画面暂停在此处。看着屏幕的人跟着停顿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迟缓地抬头看去。 与画面里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他身边，正低头含笑望着他。凌乱的黑色长发自肩头滑落，有几缕扫到了他的脸上，他却像没感觉到，只是呆呆地望着来人。 “在看中也君啊。感觉如何？” 他张了张嘴，但只发出了不连贯的，破碎的风箱般奇怪的嗬嗬声。 竟然连话都说不出吗，他深深地叹息着，半蹲下身，放任身上黑色大衣的沾染灰尘：“这样是不行的。” “你可是唯一活下来，能够保存‘荒霸吐’的‘幸弥’啊。” 幸弥歪着头，像是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话。对方也并不意外，反而轻松地抱起小小的幸弥，让他坐在自己怀里，重新播放监控录像。 “即使不依靠暴力、恐怖与杀戮，也可以超越上一代，曾经我是这么想的。”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温情的怀念，却让幸弥不安地轻轻扭动起来。他看向录像，瞳孔却分明涣散着，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但很可惜，世道总是在发生变化。现在我们又回到一言不合就砍掉对方脑袋的时代了。” 幸弥不动了。某种直觉似的意识，让他感受到了什么。也许是威胁，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向往……总之，他很听话地仰起脸，又低下头，望着监控录像双目空茫地发起呆。 “幸弥。” “既然是中也的继承者，就不可以这么弱。” “我们港口黑手党是不收废物的。” 画面流转起来，幸弥的外形却依然不变。橘红的长发，海蓝的双眼，站在巨大的培养仓前，像一个完全复刻的人偶。随着他慢慢转头，更多的培养仓接连出现，其中漂浮的人形几乎全部是这个发色，但都没有睁开过眼。 “残次品。” “不够……” “至少活下来了，幸弥君。” “但我……无法使用……” “总会有办法的。” “……基因可以被重新编写，并立即……” “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离析，你们还要这么做吗？！” “我们别无选择。” “人工异能体——” “别怕，”憔悴也难掩美貌的和服女性弯腰，轻轻掩住他的眼睛，微笑说道，“去里面休息吧，幸弥。” 幸弥抬起头，缓慢地眨着眼。他什么都没说，揽着他的人却以袖掩口，笑眯了那双冷寂的眼睛：“可真是……不要这么想，幸弥。我们港口黑手党，绝不会妥协。” 黑手党……是什么……来着？ “是你的家，是会保护你的地方。放心交给妾身吧，无论是你还是中也，都会由港口黑手党庇护。” -- 第60页 “中……原……中……” “啊呀，小幸弥会说话了。”女人飒爽地微笑着，握住他冰凉的手，眼尾的红痕如染血的枫叶，在狂风中肆意翻飞。 “也好，妾身也许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了。作为奖励，让妾身讲给你听吧。你想知道吗？” “想……红，红叶……” “……我是银。红叶姐，不，首领有些事需要处理，接下来，由我负责看护你。”黑发的少女微扬着头，藏起眼中翻滚的情绪，轻轻吸了口气，重新看向眼前的孩子时，语气便和缓从容起来，“看你的表情，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可以写下来。” “中原先生吗？他是个很好的人。” “森先生有些事，所以才不得不离开。” “红叶姐……” 少女有些勉强地抿嘴笑了一下，发间的金簪犹自带着抹不去的血迹，“……也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期间我将代职首领之位，负责看护你。” “港口黑手党？” “没错，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无论是你还是中原先生，都会由港口黑手党庇护。” “——幸弥。你真的只是中原先生的克隆体吗？” “哥哥不肯告诉我……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如果首领……算了。幸弥，看着，记住，这是久作哥哥。如果有人敢欺负你……” 抱着玩偶的男孩有些惊惶地看着他们，在幸弥转过头来时，又强自镇定地露出了自信的笑脸：“我的异能‘脑髓地狱’，是精神系的异能，和可以改变现实的异能一起，被称作异类中的异类，没有人不恐惧。” “我会保护你的！” “即使只有我……我也能做到。所，所以……不要担心我们，银姐。”他慢慢松开抓着对方衣摆的手，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下来，“给我首领信物吧。我会做到。” 第三十三章 巴别塔（三） “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地上。”（创世纪11:4） 实验室依然还是那个实验室，但它的掌控人悄然发生了改变。实验员来去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控制不住的焦虑与恐惧。一扇又一扇门开启又合拢，有人在其中尖叫嘶吼，痛苦自残，或是变成不成人形的怪物。每天都有人试图自杀，或干脆失去理智，猝然疯狂。 幸弥被要求待在房间的培养仓里，轻易不能出去。但他的记忆却没有中断，像一缕幽魂徘徊在实验室内，将其中发生的每一件事收入眼底。 也许他不止徘徊在实验室，而是他们与他有关的回忆，都发生在实验室。 一力主持了整个横滨大局的夏目漱石，作为日本异能者中少有的佼佼者，与武装侦探社最后的狂犬，可以撕裂特异空间，牵制怪物的芥川龙之介站在一起。这仿佛宿命般的画面在跳跃中定格，旧与新，生与死，过去与未来，在此刻交汇，然后被点燃。 “芥川君。” “夏目先生。” 他似乎想问些什么，但最终，他只能深深地望着芥川龙之介，沉稳地说：“交给你了。” 他会惋惜，但不会叹息。 “如果可以，老夫更希望你们为国家，为世界保存己身。但……老夫明白你的心情。” “这不是一个我想要给年轻人的世界。”他摩挲着手杖，眼中露出一瞬功败垂成的颓然，即使很快收敛，也像是烈火燎过的草叶，留下了深深的枯败印痕，“我已垂垂老矣，却活在两位弟子后面，真令老夫深感惭愧。” “未来如何，将由你们缔造。成也好，败也罢，尽力而为，不留遗憾。” “在下决不会后退。”芥川龙之介微微低头，放任夏目漱石苍老的手掌落在自己肩上。 仇恨只能带来新的仇恨。天灾面前，个人的力量，异能的力量，都如此无力甚至浅薄。 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哥哥，即使死，我也要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死去。我将守护这座城市，守护太宰先生的遗愿。 ……是的，无论太宰先生的想法是什么，现在我是首领。我绝对、绝对不会逃走。不告诉我答案也没有关系，因为首领是组织的奴隶，我与他们同生共死。。 首领是组织的奴隶。 “横滨，乃至世界的未来……” “在下将誓死守护。” “镜花。” “啊。”黑发的少女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一动不动，语气里却带上了淡淡的惊讶，“你记住了我的名字。” 他仰起头，她低下脸，半晌，她蹲下了身。 “幸弥。” “嗯。” “你和中原首领一点都不像呢。” “……不像吗？”幸弥伸手，拽了拽自己橘红色的长发，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泉镜花看着，也跟着拽了一下，问他：“痛吗？” “不痛。” 泉镜花伸出手，抚弄着他的发丝。她的衣袖飘扬起来，泄出一丝幸弥熟悉的香气，他好奇地偏头去闻，可惜那香味已经彻底溃散，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仿佛还带着甜味的芬芳。 “红叶……” 她的手指紧了紧，将刚刚理顺的发丝弄得更乱了些。她抿着嘴唇，好一会儿，忽然说：“我来给你剪头发吧。” “为什么……要，剪？” -- 第61页 “会让你更像中原首领。”泉镜花站起身，伸出布满刀疤的细长手指。幸弥握住了她递来的手，毫无反抗地跟着她向前。 “你也和我们一样，无处可去呢。” “可以……可以去的……” “嗯？” 泉镜花歪了歪头，本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迎面走来的人时止住了。 “队长。” “……镜花，”白发的青年笑得有些勉强，“我已经不是游击队队长了。” “嗯，我知道。”泉镜花不怎么在意似的点了点头，垂眼看向一动不动盯着中岛敦看的幸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么记住自己名字的啊。 她忽然笑了一下，只是微微地挑起唇角，却像棠棣轻绽，玉杯倾倒，清亮的眼眸里映着新雪似的光。 “镜花？” “没什么，你是来找这孩子的吗？” “嗯，该做新的测试了。” “那就带他去吧。”泉镜花松开手，幸弥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攥住中岛敦的衣摆，这才有些茫然地回过头，看向泉镜花。 但是泉镜花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就这样对视了有一会儿，在中岛敦绞尽脑汁地想出借口打断他们之前，泉镜花好像明白了什么，迟疑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玩偶看了看，恋恋不舍地递了出去。 “啊，”幸弥的眼神微妙地亮了起来，“是……虎。” “老虎。” “敦！” “嗯嗯，就是他。” 捧着保护玩偶的幸弥高兴地忘了他们刚刚要做的事，兴高采烈地捏起了它。中岛敦看着他们，无奈地笑了起来，让苍白的脸颊重新染上了一丝血色。 “再见，镜花。” 泉镜花望着他脖颈上细细的金属环，轻轻地回：“在那里保重。” 幸弥一直在看那只白虎玩偶，一直到躺进仪器，才依依不舍地将它放到了中岛敦的手心。 “幸弥很喜欢它吗？” 中岛敦一边问他，一便躺进了放置在另一边的仪器。 “嗯。”他的声音在机器内回荡，显得模糊又含混。 “我一点都不喜欢白虎。”他望着深色的金属壁，淡淡地说。 “……那，你喜欢，太……吗？” 机器响起了尖锐的嗡鸣，中岛敦猛地翻身坐起，一把扯开探入脊椎的细针，奔向了幸弥所在的仪器。 “异能反应！是异能反应！” “这是什么？……这是异能吗？” “不对，这个读数，这是……” “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反异能？！” “难怪我们无法唤醒荒霸吐……这是他自己的异能？为什么会这样？” “从来没有发生过……” 中岛敦站在原地，明明身处恒温的实验室，却像在数九寒天被人泼下冰水，冰冷，狼狈，连呼吸都带着褪不去的阴森寒气。 “——芥川龙之介！” “首领究竟都对你说了什么？！” “幸弥……它到底是什么！” “在下不能告诉你。”狰狞的恶兽挥开咆哮的白虎，芥川龙之介站在原地，注视森森白齿与自己擦肩而过，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与迸射的血痕。 “……在下不能告诉你。”他不闪不避，任由鲜血汨汨流淌，好像血里有人的哀号。 平静的雾气泛起波纹，显出梦境主人并不平静的情绪。他像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时间时而向前，时而向后，终于在一个熟悉的名字前突兀停下，探头看去。 “仪器显示中岛敦个体存活，但无法唤起他的意识。” “释放项圈中的药剂。” “启动捕捉流程。” “是否启动……” 一只苍白得仿佛不属于人类的手突然伸出，按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跑出来了？在下送你回去。” “胸口，有点，难受。”幸弥从雾气中现形，抬脸向后看去，露出一双深紫色的眼眸，“白虎……” “在下会将他带回来。” 幸弥的视线无意识地掠过了他的外衣口袋，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反而轻轻松了口气：“呼……” 他们静静地走在通道内。没有什么光源，只有应急的小灯亮着。幸弥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有时还会因为肢体不协调险些摔倒。但每一次，罗生门都在他摔倒之前将他扶住，提起站好。 “芥川君。” “什么？” “——首领临死之前，见过哥哥吧。” 芥川龙之介的脚步猛然顿住，罗生门向四周激射而出，却扑了个空。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他和幸弥，仿佛刚刚他听见的质问是一场幻觉。 “……幸弥？” “唔？” 芥川龙之介站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没什么。” 他们一路走到尽头，停在了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前。芥川龙之介扫过自己的指纹，输入密码，将人推进房间。 “芥川。” 他离去的脚步停下了。 “你知道……人……极限……在哪……吗？” 没有关闭的门缝里，露出一只带着些许光亮的眼睛。 “在下不知道。” “一直……不停……一直战斗……就能获得……幸福吗？” “不会。”芥川龙之介极有耐心地听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吐完，才漠然说道，“无法保护自己，也无法保护他人，这是人的宿命，没有人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 第62页 “可……” “人们总是在互相欺骗。正如此时，我也在欺骗你。” “……什……么？” “幸弥，”青年站住脚步，略长的黑发遮住了他此时的神情，却还是吓得幸弥倒退了一步。 他的声音里有沉沉怒火，压得人喘不上气，幸弥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带着关切。 长久的沉默中，他半跪下身，低声说道：“逃走吧。” 幸弥惊讶地睁大眼。 “为什么不逃？” “即使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但应该可以逃走。” “抛弃这个易碎的无能世界，抛弃这些吸血虫般依附在你身上的人类，你……” “芥川！” 也许是因为没人见过幸弥情绪如此激烈的模样，芥川龙之介难得愣住了。飞扬的衣摆扬起又垂落，最后停在了某种尴尬的，僵硬的角度。 “别害怕，”他说，“没关系。” 他张开双手。以他的身高，只能抱住芥川龙之介的腰，但他很明显不想这样屈就，坚持地盯着人看，一直盯到他默默弯腰，才喜笑颜开地搂住他的脖颈，用力地埋在他身上。 “别说出来。相信我。我会找到的。”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在芥川龙之介看不到的角度，他抬起的眼里有青白的光芒闪过，“只要……只要写下愿望……就可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他们_(:з)∠)_ 第三十四章 巴别塔（四） ——你知道书吗？ 它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只要你能在它身上落笔。 ——书在哪里？ 它在横滨，它最爱的城市，它最恨的城市，它永远忘不了的曾经。 ——要怎么得到它？ 它会找到你，注视你注视的，渴望你渴望的。 “……先……生。” “我竟然沦落到带孩子的地步了啊。”虽然这样说，绫辻行人的语气却没什么嫌弃的意味。他看起来太过冷静，这种冷静在此时，比冷漠更让人心惊。很多人都已经发了疯，更何况身处他这样的位置，接受的疯狂比前线更加强烈。 “抱……” “没什么可抱歉的，也称不上喜不喜欢，”即使坐在实验室冰凉的金属座椅上，他仍然悠闲地交叠双腿，仿佛正窝在扶手椅中烘烤壁炉，轻轻打了个哈欠，“我很快也会离开。” “离开……” “他们是不会满足于此的，”绫辻行人淡淡地说，“毕竟是席卷整个世界的危机，只要可以解决，牺牲一两个人，甚至牺牲一两万人，又能算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幸弥歪头看他。他看起来成长了不少，身上非人的气质褪去许多，但看着他的眼睛就会明白——他从来不属于人类这边。 绫辻行人望着他，忽然说道：“真奇怪啊。你看起来……” 幸弥的眼珠动了动，视线从他脸上，转移到他轻轻搓动的手指，像是好奇，又像是发呆。 “算了。”绫辻行人闭上眼，像是想要隔断自己发散的思维，“你叫什么？幸弥？嗤，起这种名字的人真是恶趣味。” “你根本不明白什么叫讽刺。” “你想听什么？我可不认识中原中也。如果我真的认识他，他会更早归西。” “不用这么惊讶，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婴儿，想说什么一眼就能看穿。知道‘侦探’吧？” “……我查不到你想的那些人的行踪，别想了。他们都叫我杀人侦探。我的异能力，会在纠明真相的瞬间发动，杀死罪犯。” “港口黑手党当然……没什么，”他有些烦躁地偏移视线，强制戒断烟草的感觉让他愈发暴躁，说起话更是毫不留情，针针见血，“好吧，外号和称呼都无所谓。正如你叫幸弥，也不代表你会一直活下去，不如说，早点拥抱死亡，对你来说才是一件好事吧。” “将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是毫无意义的，”他说，“人不过是人。牺牲你，牺牲我，牺牲全世界所有的人，结果都是一样。他们无法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一直在做蠢事。” “表面上再怎么道貌岸然，实际也只是想活下去，就此抛弃人性也在所不惜。” “……哼。我见过的死亡已经太多了，即使要面对我的死亡，也无所谓。”他松开手指，平静地说：“但是幸弥，离开不等于死亡，死亡也不等于离去。” “你可以走吧。为什么不想离开？” “……只因为这样的原因？虽然我只见过那位中原中也的资料，但如果让他看到你，无论他是否清醒，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带你走。” “你真的明白自己身上……你明白啊。” 他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挤出肺部所有残存的烟气。 “主动做蠢事，没有比这更白痴的了。” “不是在说你。” “这样的异能手术……” “排异反应相当剧烈。” “不行，这样下去……” “……” 幸弥仰起头，去看不知道为什么躺在手术台上的人。 “你也……”被袭击了吗？ “咳咳，”金发青年闭上眼，努力平复胸腔间翻滚的血气，用一如往常的口吻说道，“我没有被袭击，只是一点意外。” -- 第63页 幸弥沉默着。虽然对方一如往常地不用他说话便猜出了他想说什么，但：“你也要……离开了，对吗？” 绫辻行人依然闭着眼睛。他的心跳已经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在这样激烈的撞击声中，他几乎要听见世界另一侧的声音。异能手术没有失败，他的五感……不，六感已经增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让他在刹那想清楚了幸弥的真实身份，但他不能说……也无法说出口。 无论是他还是幸弥，都太过渺小，无法与那样的存在对抗。 “离开不等于死亡，死亡也不等于离去，”绫辻行人说，“你见过火吗？” “……火？” 他在实验员留下的衣服口袋中摸索了片刻，果不其然找到了打火机。哼，和他一样是抽烟的人，可惜没时间去探查他究竟躲去哪里吸了：“这就是火。” “你要记住，真正的光明应该是这样的。跳跃，璀璨，带着温度……还有生命力。” 他稍稍侧过头，看着橘红色的火苗映入他眼底：“虽然它看起来没有这里的灯亮，但如果，咳，如果有成千上亿的火，聚拢在一起燃烧……就会变成……” “不要被实验室的光欺骗。不要放弃天光，去外面……去看它，它会照耀……” 每一个人。 纵使地狱存在。 纵使死亡蔓延。 太阳依然照常升起。 -------------------- 作者有话要说： *绫vs京小说原文 第三十五章 巴别塔（五） 他们开始了实验。 橘发掺杂黑棕，逐渐变成灰白，最终变得肮脏而混乱，像强行扭曲在一起的，怪异的拼图。 比起他的前身，他此刻的样子才是真的“污浊”。灰黑的长发像是打翻了油漆，覆盖着深浅不一的橘红。透过杂乱的发间看去，那张苍白的脸上，深色的虹膜中嵌着破碎而浑浊的蓝色，像被污染了的深海，淤泥在其中翻涌，几近流淌出来。 戴着眼镜的青年低下头，冷漠的视线犹如冰棱飞坠，直直刺入人的心间。 “……原来如此。他们对你做了这样的事啊。” 站在他面前的人——姑且称之为人吧——微微偏过头，似乎在望着他，但他的眼前有一层白膜，蒙住了其他人看来的目光。 “与谢野……算了。让开。” 人影沉默着，既不向前，也不向后，只是站在他面前。 “……是的，我知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过来做什么，但是——和我无关。”青年的语气无比平静，好像这些残酷的话语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这就是我的答案，让开。” 人影轻轻摇了摇头。 江户川乱步死死盯着他。青年身量并不算高，拥有的气势却深如渊海，那双以前难以见到的眼眸睁开着，像摔碎的弹珠一样锋利刺人。 “现在的科技做不到真正的完美编译基因，你只能靠你自己，靠它们自己在你身体里优胜劣汰。你的身体是一个角斗场，所有人都在观众席，欣赏你和自己厮杀，幸弥。” “社长的基因无法给你健康的身体，森鸥外的也做不到。即使有与谢野暂时稳定情况，但很快，你的身体将再也无法维持住平衡……” 人影继续摇着头，显然他想听的也不是这个。 “……” 空荡荡的走廊里，他们恢复了沉默的对视。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代理社长。”他说，慢慢摘下了眼镜，“我也不是合格的侦探。我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推理不出解决问题的方法，甚至不知道他们孤注一掷地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有什么意义。” “因为与谢野的事情证明了人类有极限，所以认定人类无法办到，只有怪物可以吗？” “真可笑。” “……你很高兴啊。好吧。名侦探知道了啦，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眼镜，专注地望向对方。 “那我们做个约定好了。” “永远也不要变成讨厌的大人，幸弥。只要你一直保持自我，更靠近人类……你会成功的。” “概率统计不是一切，人就是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理想而活着的生物，即使希望并不存在，也要奋不顾身。” “你一定会成功，这就是我的超推理。我的异能可是超厉害的。” 他勾起唇角，轻轻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去吧。” 他笑了起来，掩盖了嗓音中淡淡的哭腔：“……对不起。” 江户川乱步消失了，名为爱伦·坡的个体搬进了实验室。 他沉默寡言，极少出门，却总有属于他的书被落在幸弥恰好有空时经过的地点。一次，两次，从同样的沉默寡言，到看完交回时磕磕绊绊地说上两句对故事的感想，似乎没过多长时间。 爱伦·坡很少搭话，只在开始说过一句“请叫我坡君”，便连对他故事的感言都没有反应。他总是静静地坐着，也许在看幸弥，也许没有。 偶尔，他会给幸弥半透明的球型糖过。样式单一，颜色繁杂，放在手心时，就像玻璃弹珠一样。 某一天，他说：“时间快到了。” 趴在桌子上拨弄糖果的幸弥抬起头。雪白的长发像莹白的蚕丝披散开，比起紫色，更接近红色的眼瞳微微睁大，显露出纯然无辜的天真。 -- 第64页 爱伦·坡看着他，轻轻说：“涩泽龙彦。” “涩泽君，”幸弥回答，“龙彦之间。” “……不要相信费奥多尔。”爱伦·坡抬起手，似乎想轻抚他的长发，似乎是想到什么，手臂便僵在了半空，“至少记住这一点。” “费奥多尔。”幸弥继续说，“头。” 爱伦·坡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放弃思考，放弃抵抗，直接交出自己的异能力，哪管他们要作什么幺蛾子。但无论是乱步君的托付，还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后期待，都让他无法真的放手，像菲茨杰拉德一样选择了结。 尤其是，这个叫幸弥的孩子。明明，明明不是人类…… “为什么你会是这个样子，幸弥？” 幸弥无法回答他。即使他曾经知道，现在换了大半个头骨的他，也不会想起了。 但是，幸弥歪着头，从凌乱的额发下方，去看他的眼睛，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为了幸福。” “不是只有……一个人，幸……只要……” 神是什么模样，没人知道。 怪物是什么样，爱伦·坡却已经看见。 他们深深地嫉妒着无爱无恨的神明，即使倾尽所有，也要将祂拉下神坛。带到人间。 “你离人类太近了。” “那不是……很好吗？” 要靠近人类。要成为天光。要庇护…… “代价是你将就此陨落，永远爬不回属于你的神坛。” 给神无与伦比的人心，告诉祂属于人类的痛苦和喜悦，让祂产生自诞生起最强烈的愿望—— “一种过于持久、过于专注、过于直接的凝视，可能使金星也从夜空黯然消失。”* 他不知道幸弥能否理解自己的话，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此时此刻，他距离疯狂仅有几步之遥。 他慢慢剥出一颗糖果，塞进嘴里，将糖纸折成的鸟放在幸弥的手心，投射过去的目光，阴郁而浪漫：“不要相信人类。相信你自己就够了。” 幸弥低下头，手心里的却不是糖纸折好的鸟，而是一块红色的菱形宝石。 -------------------- 作者有话要说： *莫格街 第三十六章 巴别塔（六） 这块宝石显然牵动了横崎幸弥的潜意识，与他们完全无关的某个片段，在他们面前倏然闪过。 “幸弥君，异能力是很特殊的存在。它根植于人的灵魂，可以说，它是灵魂的外在表现。” “将异能力嫁接到你身上，就仿佛要将灵魂杂糅在一起，当然，也有更容易一些的方式。涩泽君的龙彦之间，可以将属于异能力的那片灵魂切割下来……” “你明白应该怎么做吧？” 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少年抱着一颗头骨，迟缓地点着头。 “头，”他艰涩地吐着单词，想了想又说，“涩泽，是谁？” 虽然有了疑问，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是并不在乎，但他切实地问出口了。 “是一位真正的好心人，”孱弱的青年微笑着，将戴着手套的手放在那颗头颅上，“他自愿献出了他的生命，只为了看见那抹光辉，你能明白吧。” “光辉。”幸弥仰起头，看向棚顶明亮的灯管，又看向青年。 “不是这种哦，”青年清浅地叹息着，话锋一转，“你迟早会见到的。当然，不是现在。” “那时的场景，会相当有趣吧。” “费奥多尔……” 这个听来切齿拊心的声音显然不是出自横崎幸弥，回忆受惊似的摇晃起来，更多破碎不成样的片段快速在他们面前闪现，犹如被击碎的钻石，每一片都折射出不同的场景。 拼命战斗的奇特人形生命，绑满刀片鲜血淋漓的手臂，交织在一起犹如雪片般散落的刀光。倒塌的钟塔，残破的白鲸，有人想要逆转时间……但他的机器已然失效。人们在逃跑，更多的却是浑浑噩噩，四处跪倒的人，他们的精神似乎已经彻底错乱，只知道双手合十，祈求神明的庇护垂怜。 红发的男人抱着怀中已经连哭泣都难以发出的幼童，抬头看向高耸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大楼，轻轻叹了口气：“我又忘记……变回五秒了。” 下一秒，楼宇坍塌，烟尘四起，一截章鱼触手般的躯体横贯过整个画面，于是连孩童奄奄一息的哭喊也停止了。 “谷崎社长！这里需要掩护！” “哥哥！这里是港口黑手党，不要如此无礼！” “钟塔拥有最完备的研究资料，我方……” “人类，很有趣吧。” “我不明白。” “既然我是怪物……既然我是怪物，为什么还要给我人心！！” “很奇怪呢，幸弥君。很多国家已经覆灭了，但只有这个国家……不，这座城市是特殊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原来如此……真可惜啊，没有见到那位港黑的……” “幸弥君，这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知道‘书’吗？” 像是有一把低音提琴，拉出了最沉最重的颤音，随着那个单词吐出，万花筒般纷乱旋转的画面倏然静止，停滞在鲜血化作的汪洋之中。 停留在了一只金色的眼瞳中。 “幸——弥——君——” “你在哭什么呢？” -- 第65页 眼睛眨了眨，露出了被利器划过的眼皮。 “还是说，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眼睛的主人后退了几步，语气里明明满是失望，眼中却仍然盈着笑意：“给我看吧。费佳即使死亡，也要献上的剧目，究竟是什么？” 一片肃静中，逐渐响起了书页被翻动的声音。 从前，有个一无所有的孩子。有一天，他捡到了一本书。 那本书看起来十分普通，落在地上也毫不起眼，往来行人如织，没有一个注意到它，看都不看上一眼。但这个孩子却捡起了它，原本抱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情，在接触的那一刹，就完全无所谓了。 他看到了无数个“他”存在的世界，他看着那些自己，从一无所有，到拥有老师，拥有下属，拥有搭档，拥有可以理解他的朋友…… 然后接着一无所有。 即使他背叛老师，踢开搭档，甚至直接拥有组织，他的朋友还是会离他而去。即使从不相识，也未曾足够。 这让他反复地认识到了一件事。 他的人生是被诅咒的。 越想获得，便越快失去。但如果只是这样，好像也没什么。至少有人获得了幸福，哪怕那个人与自己无关。 他甚至开始习惯太宰治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灰暗毁灭。 明明都是异能力者，他的异能却让他被排除在“异能”之外。 明明拥有书，却无法写下任何事。 既普通又不普通，既是同类又是异类，没有人是他的同党。 但是…… “……你是，拥有自我吗？” 在他能观测到的平行世界里，从没有一本书被猜测拥有意识，这完全不合常理，无法说通。但他就是能感受到，直觉，第六感，冥冥之中的什么声音，每次翻开书都像掉进一次兔子洞，他在无边的宇宙间行走，有一只兔子跟在他身后。 好奇，纯粹，只是看着他，像婴儿一样单纯平静，像野兽一样冷漠无言。 但是…… 一旦被两个以上的存在得知书消息，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他观测到许多无意间崩毁的世界，原因大同小异，死亡千篇一律。 这个崭新的生命，万中无一的存在，要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自此消失吗？ ……他可是个自私的人。 在他想出对策之前…… 拥有着无数个眼球的巨大存在看向了这里。 这个世界曾经是有“神”的。与其说是传统意义上会喜怒哀乐的神灵，不如说祂们只是一团混沌的意识，一些模糊想法的聚合体，甚至很难说祂是一名，还是无数。其中的一部分，被口口相传，代代模糊，只留下了无数个似真非假的称呼。 这样的神明，他们唯一算得上有价值的遗产，就是“书”。想要延续下去，想要继续生存，这样迷茫而不甘的心情，驱动着书页翻转，不断闪现。但它总是空白的，即使因强烈的愿望显现于世，它也并不清楚愿望的真正内容。 它弱小而空白。它是一件异能物品，而异能，或者说人类，存在的时间甚至不算多长。 没有人能抵抗那些怪物，书不可以，他不可以，这个腐朽堕落的世界也做不到。 除非…… 除非书自己，诞生了强烈的，关于生的愿望，它可以像人类那样逃走，抛弃这个易碎的无能世界，寻找新的，安全的世界落脚。 它可以做个人类。有异能也好，没有也无所谓。也许会有新的太宰治碰到它，也许不会。说不定会碰到新的“书”化作的意识，碰不到也无所谓。 他将仅存的温柔，给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也是最后的朋友。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书没有抛弃这个世界。 它保护了这里。 甚至同样保护了他。 千算万算，也总是算漏人心。 “费奥多尔……” 河水荡漾开连绵的波纹，似乎有天光映入水底，眨眼看去，又幻化成了波澜不惊的梦。 “看起来就像个怪物。”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不可忽视的虚弱与感慨。 幸弥又眨了眨眼。河水消失了，他漂浮在充盈着蓝绿色液体的罐子里，无声地注视外面。 “你好，幸弥君，”随着脚步声接近，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他的视野。他穿着雪白的大衣，戴着雪白的帽子，蜿蜒的黑发像是永远无法化开的冻土悬崖。 他像一捧极寒之地降落的雪，将所有被他凝视的人冻伤。 “接下来由我担当你的保护者，请多多指教了，幸弥。” ……保护者。 “你多少应该也猜到了吧？”黑发的青年贴近玻璃，紫红色的双眸闪着兴味的色彩，“他们都死掉了。” “因为你——根本没办法离开这间实验室。” “明明保存着相当强大的异能，嫁接了其他人的基因片段，将各方面都调整得极为优秀，但却连登上战场都做不到。” “远东之地，强大的异能者本就不多，差不多连没有异能的人也完全加入了，可是。” “幸弥君，你甘心就这样等待吗？” “如果你能更强一些，说不定……” 他轻轻微笑起来：“他们就不会像野狗一样，苟延残喘，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得幸福了。” -------------------- -- 第66页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他们所有人。真哒。 还剩一章就结束了，我再改改…… 第三十七章 巴别塔（七） ——我们一生都要正直、坦白、无论别人怎样看我们，怎样评价我们，决不动摇，而且不因我们的热情、我们的追求、我们的过错而害羞，要勇往直前。 “幸弥君，感觉如何？” “要注意不要着凉啊。” “你对歌剧感兴趣吗？” 他像个真正的保护者。在他的主导下，幸弥身上的异能反应越来越强，越来越难以测算。他开始领导整个实验的方向，甚至说服他们放松了对幸弥的监管，放任他带去与实验完全无关的东西，其中甚至包括两把提琴。 所有人都是棋子，在他的摆布下，放置在最合适的位置。 虽然十分顺利，但也有些不出所料的无聊。 他举起手里早已变得珍惜的苹果，歪着头笑了起来。 “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太宰君，你会后悔于自己过早的选择吗？” “费奥多尔？” “没什么。”他拿起小刀，轻松地挖下一块果肉，递到幸弥面前，犹如虔诚的牧羊人，诱哄羔羊服下香料琼浆。 他看着幸弥乖乖张嘴，咬住苹果，鼓起一边的腮帮努力嚼动，心情颇好地又挖了一块。 “融合的感觉怎么样？” “已经，可以，使用了。”幸弥慢慢吞咽着，撩开垂到眼前的银白发丝，“实验员说，等到三个异能稳定共存，就可以进一步吸收……为什么，是，三个？” 荒霸吐一个，龙彦之间一个，还有一个，是什么？ “是你自己的异能吧，”费奥多尔轻笑着，毫不在意地说出谎言，“可以同时存在两个以上的异能，这就是你如此特殊的原因。” “是、吗？” 为什么他完全感觉不到，无法理解，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它的，名字？” “即使告诉你也会忘记，不如就放在一边吧。” “反正他什么都不能做，作为异能也非常失格。” “真是一场豪赌，”他看着托盘里的晶石，若有所思地看着被走出房间的幸弥，“你知道房间那一边是谁？” 幸弥摇了摇头。他已经脱离了非人的外形，重新变得稳定，甚至长高了不少。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纪，像一节新生的嫩竹，苍翠，挺拔，抿唇微笑时，会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不知道就算了。”费奥多尔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只是微笑着将托盘递给他，“吸收吧，有了它，你的基因病就再也不会不出现了。你的身体会一直保持在最完好的状态……” 他接过托盘，鲜红的双眼倒映在完美的切割面上，与它融为一体，难以分割。 每多吸收一个人的异能，对方生命中一些琐碎的片段便会闪现在他脑海。那未必是什么重要的记忆，只是印象深刻到被剥夺灵魂也无法忘记的东西。幸弥十分珍惜这样的时刻，虽然他一时说不出为什么——但总应该是被珍惜的。 就像他曾经珍惜地对着一个人的录像……是谁来着？ 他闭上双眼。 “你是天使……” “死亡天使。” “我不能……我不能再……” “那些事都过去了。” 在某个晨光熹微的黎明，和服的剑士将他们召集起来，面容冷峻，神色肃然，哪怕他本就是个严肃的人，黑发的少女也还是担忧地扯住了哥哥的衣袖，继而将他整条胳膊揽入怀中。 “社长……” “嗯。森医生已经不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他们换人了。” 即使已经猜测到他要说的话，江户川乱步依然跟着皱起眉，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乱步？” “……我说不好，社长，毫无疑问对方非常危险，他有意控制了自己的情报流出……他是有预谋的。” 还在试图翻阅与森鸥外相关记录的金发青年悚然一惊：“乱步前辈的意思是，他们不是正常换届？” “你在想什么呢，黑手党存在正常交接的概率比织田今天没吃咖喱的概率更低吧。” “嗯？我今天的确还没吃，打算晚饭去吃的。” “你真的完全吃不厌啊……不过也没关系啦！”江户川乱步轻快地说，“社长快说下一件更重要的事。” “还有更重要的事？”金发青年握着笔的手都快要颤抖了，“难道内务省也换了大臣？” “噗，国木田，你只能想象到这里？”江户川乱步憋着笑，故意摆出了和社长同款的表情，“修行不到家啊，独步。” “咦咦？” “更重要的当然是——要去温泉旅行啦！对不对社长！” “什么都瞒不过你，”福泽谕吉无奈，“是有一位匿名人士捐赠了温泉旅行的套票，数量很多……” “哈，匿名人士，是个胆小鬼吧。” “乱步先生难道已经推理出对方是谁了？” “哼哼，反正是他自己要匿名的，名侦探不管户口统计。” 好奇的询问声，轻快的调侃声，轰然的笑闹声。水声，烟花声，飞花落地之声。夜昙幽幽，那些快乐的时光，仿佛也像昙花倏然一现。 “社长……社长！！！” -- 第67页 “不要如此，乱步。谷崎，麻烦你带大家撤离。” “我不走！不要……不要过去，社长，只有这点……那不是人能解决的……” 他太害怕了，说起话都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惶然无措的心情为他清澈如镜的眼睛蒙上了水雾，无论如何也难以擦干。 “社长，带上我吧。” “不，你和他们一起撤退。” “可……” “不是所有事都能由异能解决，你应当最清楚这一点。” “所以你就要去白白送死？！让军部的猎犬去啊！”他猛地拔高了声音，尖利近乎刺耳。 孤狼剑客望着他，视线几乎穿过时空，落在那个流浪的少年身上。 他慢慢松开了握着刀鞘的手。那只无论何时都稳若磐石的手，此时正微微颤抖，显露出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平稳的心。江户川乱步咬着牙，不肯示弱地回瞪着他：“即使你打我我也不会走的！我……” 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社员都呆住了，说实话，这样的场景比突如其来的天灾更让他们震惊，在他们心里，社长几乎事事都会包容乱步先生，而乱步先生也从不在重要事情上胡闹。整个侦探社都知道江户川乱步的才能，而他之所以愿意庇护笨得连他都比不上的人类，都是因为社长会夸奖他。会教导他。……会责备他。 他妥协似的叹了口气，江户川乱步眼睛一亮，但他混乱的大脑还是很快、很快地认识到了不对。 “与……” 与谢野晶子收回手，看着手忙脚乱的谷崎将被打昏的人抱起，轻轻抿了抿唇。 “他会生你的气。”福泽谕吉皱着眉。 “让他生吧。”她无所谓地说。 无人知晓这次生气会迁绵日久，永远不会消减，直到生死相隔，他也无法原谅。 不是无法原谅与谢野晶子。 而是无法原谅无能的自己。 如果超推理是异能，他是不是能发现这一切的根源？ 如果超推理是异能，他是不是就有机会阻止这一切？ 如果他不是没有异能力，他是不是可以…… “乱步先生。” “……我不想看到你。” “这不是你的错，”她贴着门框，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看着那些纹路逐渐被泪水打湿，“人类的心，是有极限的。即使我能驱逐死亡，也无法驱逐死亡带来的阴影。” “我终究也只是虚伪的，带来死亡的天使。如果可以，我也会希望能够死在战场上。但我还无法抛弃国家……无法抛弃我想保护的人。” 她说：“再见，乱步。” “是你……是你……你杀死了我哥哥……” “滚啊！我是黑手党，和你们侦探社才不是一路的！” “我不需要你的治疗……不要再治疗别人了，与谢野……” “贤治的状况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了。” “对不起，晶子姐，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战斗，但我不想抛下你……” “但我真的……好想要见到……见到直美……” “……稳定住了。不愧是怪物一样的……” “加大编译，只要没有立刻崩溃，一定会——” “……你还好吗？” “我……很好，”他含糊地说着，费力睁开眼睛，又很快闭了回去，“请继续……” “与谢野小姐，在，做什么？” “抽烟，”她坐在台阶上，咬着烟蒂，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感情，“上头生怕我再次崩溃，无论我要什么都会给我。” 幸弥跌跌撞撞地坐在了她的身边，随着胳膊接触到她的手臂，隐隐作痛的双腿暂时不再那么痛了。这也让他得以睁开瞬膜，看向对方嘴里的烟。 “啊。”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只是凝视着明灭的烟头，久久沉默不语。 “很难受吧。”与谢野晶子头也不回地说，“我听人形容，就像打碎每一根骨头，绞碎每一丝肌肉，然后将他们重新拼回人样。一次两次尚且可以忍受，可以忘记，几十次上百次，那样的疼痛会刻进每一处血肉，即使身体完好如初，也无法脱离如影随形的幻痛。” 她没想到，这个孩子摇了摇头。 “与谢野，看起来，更痛苦，”他伸出手掌，按住了那根只剩半截的香烟，让那微弱的火光灼伤了指尖，“我还有……光。与谢野……什么，都没有。” “……你说反了。心怀希望只会更快绝望，只有沉入黑暗，才能……” “怪物是无法拯救人类的。只有人才能救人。”他慢慢地，慢慢地抽出她指尖的烟，“是异能带来了毁灭。不是你。” 她怔怔地看着他，手抖得什么都握不住，却还是一把拉过他的肩膀，嘶声问道：“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不知道，”幸弥看着指尖的灼痕，一直到它突然消失不见，才受惊般眨了眨眼，“忘记了。” 他抬起头，有些怔然地陷入这段本应该也属于自己，却毫无印象的回忆里。 与谢野…… “所有人都将赌注放在了你身上，”费奥多尔听着远远传来的枪声，对准了口腔，是释然又解脱的声音啊，“可不要辜负大家的期待。” “赌注，也包括，你？” “当然。”费奥多尔说，“信任是异常珍贵的东西，而我全身心地相信着你。你是唯一且特殊的，只有你才能做到。” -- 第68页 “在我的前半生，我都在寻找你，”他的语调温柔又怅惘，像是在追忆某段不可挽回的过去，“可惜，你选择了这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了还剩一章，我咬牙硬塞也有点过于长了，只能分成两部分…… 感谢在2021-02-15 16:59:15~2021-02-16 14:4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祐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巴别塔（完） “我，选择了，这里？”幸弥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疑惑，如果不是他尚且生硬的语调，听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迷茫无知的孩童。 费奥多尔再次笑了起来。已经到了实验室规定的重检时间，但实验员们默许了他带着他慢慢走过去。费奥多尔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他的方法比仪器和药剂更有用。他们像所有饭后散步的家庭那样，闲庭信步地走着，悠闲地踩在实验室冰凉无人的走廊上。 “难道不是非常明显吗，幸弥君？”费奥多尔轻轻打了个哈欠，用“那里有只小狗”般的语气说道，“很多国家都覆灭了，毕竟疯子是没办法做出决策的。但只有这个国家……不，这座城市是特殊的。” “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幸弥有些呆地望着他，半晌，摇了摇头：“为什么？” “唉。”费奥多尔轻叹一声，眼中充满了怜爱，“因为这里是神所眷顾之地。” “只有在神属之地，才能建造通天之塔，触摸神的领域。” “如今既做起这事来，以后他们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创世纪11:4） “真的，有神？”没有读过圣经的幸弥问，“要触摸，它，会生气吗？” “嗯，他会生气吗？”费奥多尔意味深长地拉着音调，“我也很想知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幸弥最常待的实验室。幸弥正要推门，却被费奥多尔带着转身，跨进了他平时休息才会进去的房间。 “幸弥。” “嗯？” “你刚刚吸收的，是这里最后一个异能者的异能，”他按着他的肩膀微微倾身，近乎耳语般低声说，“哦，不对。” “是倒数第二个。” 幸弥一开始还平静地听着，忽然想到什么，怔怔地抬头去看费奥多尔。 “我的‘罪与罚’，就像是为你而生的一样。”他低垂着眼，乌黑细密的眼睫随着他们的呼吸轻缓地颤动，像濒死的蝴蝶，痉挛着落下绚烂的磷粉，再也无法振翅飞翔。 “但只是拿走它，还远远不够啊。” “神明怎么可以永远博爱？” “不，等等，费奥多尔……” 即使忘记，他也骤然意识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却被牢牢攥住了手腕。 “幸弥君，回答我的问题吧。” “——你知道‘书’吗？” “我不知道你在……” 他停住了。 他茫然无措地，像走丢的孩子那样，低头望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刀刃，仿佛望着被丢弃的路标。他眼中所透出的震撼与哀恸，就像海啸淹没的堤岸，那是无论谁都会动容的，比人类真切纯粹得多的情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咳，果然如此啊……那位首领，在发现书有意识的第一时间，就写下了这样的话，这样除了异能无效化的你，没有人能使用‘书’，也不会有人发现秘密。” 他断断续续地喘咳着，被划开的肺叶像是破败的风箱，汹涌而出的鲜血沾满了他的手掌，幸弥跪在他面前，慌张地，无措地想要去按住伤口，但血越流越多，像是倾泄的雨，转瞬汇成了红色的汪洋。 “费奥多尔……费奥多尔……求你，不要……” “嘘，”他用沾血的手指按住幸弥的唇，脸上的笑容越发虚幻，“不可以说出那样的请求，我会很困扰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 但费奥多尔再次打断了他：“幸弥君，你想看见天空吗？” “我……我不明白……” “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下一个实验对象，”他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相当险恶又兴奋的笑容，“拿走他的异能力，然后向我展示吧，” “你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 他将双眼空洞的少年推开，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内的青年。 “啊呀，费佳。你要死掉了吗？”银发的青年好奇地询问，单纯的恶意从他蜜般的眼中汨汨流淌，而他则轻快地划过湖面。 “没错哦，但我答应你的承诺不会改变。只要你将这孩子带去这座城市的最高点，大概只需要五分钟，你就会得到你梦寐以求的——真正的自由世界。” “如果他没做到呢？”他凑得更近了一些，“想要突破那些讨厌的防锁可是相当的麻烦。如果不是那些人把你当作了救世主，噗，费佳，你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费奥多尔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分一秒地计算着。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做。 “幸弥君？”他挑高了尾音。 幸弥像是巴普洛夫的狗，条件反射地伸出手，麻木地按住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 第69页 鲜红的晶石自他掌下浮现。似绽放至最盛便迅速凋零的玫瑰，似还在随着心跳勃勃跃动的血液，似充满了无边情感，将死之人欲言的眼。 被剥离了异能的人冲着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不要让我失望，幸弥。”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他咬紧牙关，颤抖的手几乎握不紧攥紧晶石，直到一只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向虚空扯去。 实验室内的警报猝然惊响。 “我叫尼古莱——” “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幸弥’？” “啊——你不会说话吗？舌头被割掉了？” “笑一下？笑一个嘛！” “不理我就把你从海上丢下去。” “听到了吗？吓到了吗？” 尼古莱的异能，是可以分割重接附近空间的能力。他像兔子一样，带着幸弥从这里进去，从那里钻出，将追踪的人接二连三地甩掉，只留下他兴致盎然的笑声。 不知道他们究竟跑了多久，尼古莱试着和他搭话，幸弥却只是一直盯着捏在手心的晶石，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外界如何变迁，都激不起丝毫反应。 直到——他看见了天空。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站在一栋高楼之上。四周都是倾斜倒塌的废墟，唯余这栋大楼傲视群雄，足以俯瞰横滨这座尚存人烟的城市。海上，天边，火球似的夕阳缓缓滑落，将一切染成诡谲的血红。间或有零星的篝火亮起，又很快在风中熄灭。 他向前走去。只差一步，他就将从这无边的高塔坠落，化为一道暗影，一颗流星。 “幸——弥——君——”他拖着挽留的语调，却没有任何阻止他的意思。 “如果你死了，那家伙的计划也会失败吧。哈哈哈哈哈，你恨他吧？想报复他吗？想吗？不想吗？不如试试如何，那也很有趣吧。” ……报复？报复谁？恨……又是什么？ 人类实在是太无能了。即使得到了‘书’这样的道具，依然有很多事情做不到。 我的梦想，就是从港口黑手党的最高楼落下，那一定是相当让人安心的死亡。 你真的有意识吗？是人类的意识还是怪物的意识呢？果然还是做个怪物比较有趣，做人可是相当困难且辛苦的。 一旦被两个以上的人知道你的存在，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很卑劣吧，为了让与你无关的人类活下去，我会抑制你，藏起你，毁掉你。如果仅有一人可以获得幸福，不会是我，很抱歉，也永远不会是你。 如果恨的话，就永远憎恨下去吧。 人总是互相欺骗，正如此时，我也在欺骗你。 神会生气吗？我也很想知道。 “为……什么……”他跪倒在地，从闷痛的胸膛间、从嘶哑的喉咙间、从破碎的灵魂间喊出这个名字，浑浊的血泪不断从他眼中溢出，砸到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五分钟早已过去，追逐而来的人成群结队聚集在楼顶，但尼古莱没有再发动异能，那些人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观看眼前这一切。 他们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但对危机、对死亡的预感已经沉沉压上他们的心头，几乎能感同身受到少年撕心裂肺的痛楚。 “你在哭什么呢？”尼古莱蹲下身，好奇地托着下巴，甚至还有点无聊似的摇晃起来，“还是说，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幸弥垂着头，杂乱的长发掩盖了他的神情，只能看到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接连不断地向下落去。 他注视着那些血泪，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还是相当有趣。尤其是这个叫幸弥的人，他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费奥多尔抛弃一切来到横滨？ “给我看吧。费佳即使死亡，也要献上的剧目，究竟是什么？” “果戈里先生，”许久，他伸出手，握住了对方布满伤痕的手腕，“你知道‘书’吗？” “书？”尼古莱真切地疑惑了一下，他看向同样听到这句问话的第七机关的人，下一刻—— 世界破碎开来。 在苍茫的宇宙里，在无边的黑暗里，在未知的恐惧里，尼古莱好奇地望着自己逐渐崩溃的双腿，又抬头去看幸弥散成翻飞的书页的身体，金色的眼瞳熠熠生辉。 “竟然……” 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被幸弥拉着的尼古莱还可以保留一瞬的意识，所以他亲眼见证了一切。楼宇倒塌，壁垒崩毁，就连那些无坚不摧的怪物，也在泯灭中化为空白，最后只剩下…… “污浊与毁灭的死魂灵”。 这行字用俄语，印在那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书上，烫金，斜体，接着溃散，重组，化为千百种熟悉或陌生的文字，将无数个熟悉或陌生的名词书写其上。 啊。 费佳这个大骗子。什么自由，这样不是要被囚禁在这本书里了吗？ 但是…… 他放声大笑。 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就这样摆布神明的一生，逼迫他向深渊坠落，实在是——无与伦比的剧目！ --------------------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躺平）我保证之后都甜甜的 其实也不能说大纲歪了，只能说这部分我没想写出来。毕竟要创造一个大家都是好孩子的世界，总要有人有所牺牲，结果我写着写着才发现这个牺牲好像是有点大。对不起我的大鹅子，作者我对幸福这个概念也有比较深的误解…… -- 第70页 之前纠结大纲，把歪了的部分给基友看 基友：晋江这么多造神的，我看你家这个神是最惨的一个 我：？！怎么可能 基友：全世界都在骗他！还不够惨吗！ 我：可他们是真心的！！！ 基友：…… 我：…… 我：我还能抢救一下，也只有费米陀和宰骗了他而已，其他人只是被他们骗了 我：他们两个哄来骗去不是很正常吗！ 基友：……没看过文野，不是很理解 我：……如果有人陪我聊，大纲也不会歪成这样了呜呜呜 第三十九章 游戏 “停下，”有人说，“够了。” 六道骸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认识到这个声音他从未听过。 浓厚的幻术之雾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夹杂着蒸汽与海水，木炭与煤烟的白雾。 他慢慢转过身，只能看到雾气中透出的裙摆一角。 “我说是谁，原来是那几个被偷走的家伙。”带着口音的腔调和缓悦耳，语气中的不悦却难以忽视，“怎么，带着其他世界的人，来撬自己家的锁？” “……阿加莎·克里斯蒂？”好半晌，绫辻行人才不确定般地说道。 “哼。”隐藏在雾气中的虚幻人影默认了这个称呼，“说吧。没有正当的理由，我的‘无人生还’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们只是想找回一些记忆。”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四处都笼罩着伦敦天空般灰白色的雾，无人能够看清其他人的表情。 可惜，克里斯蒂女士并不受雾的影响：“哦，你们的灵魂被动了手脚。我看出来了。没关系，只要回到门里，你们都会想起来。” “幸弥的异能力，会将你们保存到最佳状态。” “——不行。”出乎意料的，说话的竟然是爱伦·坡，“不能回去。” “如果回归灵魂状态，就会像你一样无法时刻出现在外界吧，”芥川龙之介平静地说，“即使因为你的实力，可以停留在幸弥的梦里，但也什么都做不到。” “不要以为我会看在你们身份特殊上手软，”克里斯蒂冷笑，“你们也应该知道幸弥的异能力是什么情况了吧？” “污浊与毁灭的死魂灵。” “足以将整个世界纳入其中的空间系异能。在他解除能力之前，所有灵魂都将清醒着无法得到安宁。” “如果有更多的灵魂从中逃逸，你们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你们怎么可以——” 中岛敦的声音几乎与咆哮无异。 他深吸一口气，却根本无法摆脱其中的情绪，愤怒比烈焰更凶猛，烧灼着他的心，和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你们怎么可以把这种责任，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是特别的。”克里斯蒂语调淡淡，“因为他就是‘书’。” “‘书’选择了横滨，选择了太宰治，选择了这个世界，”她看着中岛敦，说道，“论起保护不力，身为‘书’唯一指定的你，才更加失格。” “你——” “敦！”有人在叫他，“这里还是幸弥的浅层意识！” “克里斯蒂女士，”另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不必如此冠冕堂皇，您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新的灵魂逃出去了吧。” “是谁？” 雾气内一时安静下来。 “是谁都与你们没有关联。”克里斯蒂似乎扬起了手，随着她的动作，雾气开始缓慢流动，犹如细密的布料，凝实地将他们缠绕，“好了，寒暄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快点回到你们原本的位置，我还有事要做。” “锵！” 突然出现的三叉戟挡住了隐藏在雾气中的什么，白雾如怒涛翻涌，青雾却也不肯后退，纠缠着构建出庞大慑人的白色巨兽。 白虎伏低身体，不属于人类的兽瞳冷冷地盯着白雾，伺机而动，仿佛随时要将里面的一切啃食殆尽。 “抱歉，这位女士，我接受了他们的委托。”六道骸笑了一声，眼神却冷得可怕，“无论你的能力能做到什么地步，这里可是梦境世界。” “你面前还站着一位幻术师。” ——这样放着狠话，他们惊险甚至狼狈地逃了出来。 “为什么出现的都是欧洲人，”六道骸抱怨，“和你们熟悉的那些人去哪了？” “很明显，她的实力是‘超越者’级别的，”绫辻行人心烦意乱地说，“日本大概还没什么人达到那一层次。” 明明看的是一样的记忆，为什么你却知道了我压根没见过的专有名词，六道骸无语。 “六道骸先生。” “即使我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冷淡地挥了挥手，“只要那些东西不会追来，今晚的事我不会像任何人透露一个字。” “那就保护你们小小的继承人吧。”江户川乱步面无表情地说，“他手上拥有的就是世界基石。” 六道骸：“……我不会加入黑——” 爱伦·坡默默看了他一眼。 六道骸：“……” 横崎幸弥感觉自己昨晚可能做了噩梦……但是噩梦都藏在了白茫茫的雾里。 好像也不都是白色？ 他有些头晕地晃了晃脑袋，像是这样就可以晃掉脑子里雾气化成的水，摇摇摆摆地走去洗漱。 -- 第71页 说起来，是不是哪里有点奇怪？虽然他已经习惯一个人…… ……不对，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的手办先生们呢？！往常至少会有一个人陪他一起才对！ 横崎幸弥一下蹦了起来，差点撞到洗手池的边沿。但在张嘴寻找他们前，他又犹豫着停住了。 大家毕竟也是独立的成年人，也许只是出去玩了？这里也没什么危险，已经完全被彭格列封锁，丢开他一个人也算正常…… ……不太正常。 横崎幸弥有些焦躁地陷入了思考，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开始咬指甲了。 ……竟然不小心又捡起了这个坏习惯。 他默默放下手，重新洗了把脸，装作刚刚无事发生地悄悄寻找起来。他只是担心而已，虽然可以用幻术暂时让他们恢复正常体型，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手办的样貌，不说其他，就他们那个长相，遇到危险的概率都要提高20%…… 幸好，他没有担心多久，就在套房外客厅的桌子上，看到了围坐成一圈的手办们。 横崎幸弥长长地松了口气，正要上前打招呼，迈出去的脚步又微微一顿。 “早上好……？” 正对着门都没有发现他的中岛敦像被惊吓的猫猫般一个弹跳，差点跳下桌去：“幸弥？你醒了？” “竟然都这个时间了。”江户川乱步小声嘟囔着，眼镜都遮不去眼底的疲惫，“抱歉，我们玩游戏玩得太入迷了。” 本想解释的中原中也一个卡壳，无声瞪过去：这借口也太假了吧？ 偏偏横崎幸弥竟然信了！ “原来在玩游戏，我说为什么刚刚你们都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是什么游戏？” “日俄战争。”绫辻行人双手交叠，冷冷地说。 横崎幸弥：？ 是那种战场策略游戏？ -------------------- 作者有话要说： 英：我们不配拥有姓名吗 写到这里不禁想起了APH…… 第四十章 侦探社 横崎幸弥本想问问这是个什么样的桌游，却又接到六道骸发来的邮件，说是今天上课时间推迟，有没有下午再说，让他上午先自由活动。横崎幸弥回了个“好的”，有些迷茫地收起手机：“总觉得老师的语气怪怪的。” “哪里怪？”芥川龙之介问。 “芥川，你看起来像是我回答完以后就要把他做掉。”横崎幸弥开玩笑道，“倒也没什么啦，可能是收到他的文字信息不太习惯……他总是kufufufu地笑，感觉梦里都能听到。” 几人：“……” “你现在学习的进度如何？”芥川龙之介坚强地换了个话题，“能否抵挡精神类的攻击？” “应该还可以？”横崎幸弥不太确定地说。六道骸多少总有些顾虑，不敢构建太恐怖的场景，只给他出过一些人间悲伤的考题，什么社畜连续熬夜加班，经济危机却被辞退，没来得及见爱人最后一面……等等横崎幸弥毫无代入感的内容。怪兽啊寒冰啊烈焰啊也出现过，但横崎幸弥同样看得淡定，还好奇能不能用它们烤真的食物。 要说他最恐惧的…… 他试着幻想了一下，一个费奥多尔出现在了他面前，冲他露出了饱含深意的微笑。 几人：“……” “这……这是我一个比较严厉的长辈。”横崎幸弥干笑一声，飞快撤了幻术，却还有点心有余悸的感觉。 “如果害怕的话，不如针对他做专门的训练吧，”一向不爱发言的爱伦·坡此时竟然破天荒地提起了建议，语气一派无邪，“万一你的敌人恰好也见过他，对吧。”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场面十分和谐，仿佛对爱伦·坡的排挤从未存在过。横崎幸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人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不可能作为自己的弱点被抓住，只能顺应民意重新具现化对方，犹豫着问道：“怎么训练？” “揍他。”所有人异口同声。 横崎幸弥：？？ 不是他说，你们今天真的都有点奇怪啊？ 横崎幸弥实在下不去手，他的好伙伴们也没有强求，反而提议出去走走，权当散心。 横崎幸弥想了想，决定去纲吉那里转转，和未来BOSS联络一下感情，顺便揩点能量。 没人反对，横崎幸弥背上自己精心采购的娃包，将不愿意被幻术变幻形态的三位侦探装进去，又抱起变回小小小老虎的中岛敦，跟随着时空能量散发出的波动，开开心心地出发了。 远远看见新认识的朋友……属下……走过来的沢田纲吉本想打个招呼，眼角却注意到了跟在对方身后一黑一白仿佛煞神的两个人，举到一半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早上好啊BOSS！”横崎幸弥元气满满地先打了招呼，“又要去训练吗？” 沢田纲吉先是下意识反驳了“BOSS”这一称呼，才指着他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幸弥，这是……” “啊，嗯，他们是来看我的朋友，”横崎幸弥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是一个侦探社的秘密帮手，他们会用文豪做代号……这位是中原中也，这位是芥川龙之介。” 沢田纲吉一脸无力吐槽的表情：“真的会有组织起这种代号？组织老大的国文一定很好吧？” “因为他们侦探社的第一任社长就叫福泽谕吉，”横崎幸弥毫不在意地胡扯道，“大概是有一颗振兴文坛的心吧。” -- 第72页 这话说得在场几人都不由侧目，不同的是中原中也他们是“孩子长大了”的欣慰眼神，沢田纲吉他们则是“这个侦探社听起来不太正经”的诡异眼神。 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在隐隐波动，但他觉得原因应该是：“即使如此，这两个家伙看起来也不像侦探啊喂……” “毕竟侦探是很危险的职业，需要保护！”横崎幸弥振振有词，“他们侦探社的侦探可是相当厉害，即使线索被特殊能力抹除，亦能一眼看破犯人的想法从而找到漏洞，这样的侦探，当然有多少保护都不为过吧？” 沢田纲吉下意识点了点头：“那侦探的代号是……” “江户川乱步，咳，还有爱伦·坡和绫辻行人。” 沢田纲吉：“……前面两个也就算了，最后一个还没过版权保护期吧？！” “啊？”横崎幸弥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这，这个嘛，大概是经过作者本人同意的……毕，毕竟……” 中原中也扶住额头，无奈地打断了他的解释：“这不重要，他又不是靠名字破案的。” 中原中也一说话，沢田纲吉就下意识止住了声音，有些畏惧地扫了对方一眼。虽然横崎幸弥介绍对方是侦探社的保镖，但对方一身黑手党标配西装加风衣，让最近身边围绕的都是黑手党的他总有种不妙的联想，尤其对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冷漠……虽然没有他旁边那个灰白色大衣的人那么凶恶，但也有点可怕。 恰好，中原中也同样看向了他，并试图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好。” 沢田纲吉：“……” 不是他的错觉！这个人看起来实在不像什么正面人物！ 他战战兢兢地瞄了一直不说话的里包恩一眼，绝望地发现他又睁着眼睛吹起了鼻涕泡。 “你好，”他哭丧着脸说，“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还是先带着幸弥去其他地方玩吧……” 现在的并盛可是相当危险，到处是黑手党，起了冲突怎么办。 “我怎么可以离开BOSS你，”横崎幸弥一脸真诚地握住沢田纲吉的手，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异常耀眼，“现在的我可也是彭格列的一员。” “我觉得你只是馋我戒指里的能量。”沢田纲吉吐槽。 “这么说也没错，”横崎幸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手握的更紧了，“哇，BOSS最近非常辛苦啊，手上都是伤，可惜与谢野小姐的异能只能对濒死之人使用……” “濒死什么的听起来好不妙，”沢田纲吉鼓起脸颊，又有些疑惑，总觉得自己听到了相当耳熟的姓氏…… “与谢野小姐……与谢野晶子？” “嗯嗯，她是侦探社的医生。”横崎幸弥说着，有些怀念地笑了笑，“与谢野小姐超级厉害，无论是多严重的排异……伤口，都可以被她的能力瞬间恢复到最佳状态。” 沢田纲吉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横崎幸弥说的这个侦探社，也许，大概，可能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那所谓的代号…… 他呆呆地看着横崎幸弥，许久，才恍惚地问道：“能给我签个名吗？” 文豪的签名——哪怕是异世界的，应该也能保佑他下次国文考试不挂科？ -------------------- 作者有话要说： 凭空多了很多新社员的社长：？ 咬手帕的森鸥外：荒霸吐也好，黑手党也好，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感谢在2021-02-19 13:55:07~2021-02-22 20: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672373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文野汪 织田作之助，男，28岁，二十一个孩子的父亲，异能力“天衣无缝”，可以预知接下来六秒内发生的危险。 啊，不对，社长死后，应该退回到五秒了才是。 织田作之助沉思片刻，严谨地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貌似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但织田作之助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思考些什么。 除了在睁眼后的不久发现自己变成猫时还有点惊讶，但想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轮回”，他就迅速平静下来，开始寻找去往侦探社的路。 多谢港口黑手党极其耀眼的五栋大楼，让他第一时间确定了自己的所处方位。可惜适应猫的身体花去了他不少的时间，才导致走到武装侦探社楼下时，天已经黑了。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晚上的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但…… “都说过这是我们的地盘了汪！” “弱小的汪没资格占据食物丰沛的地区。” “罗生犬！” “月犬兽！” 织田猫之助：“……” 他看看和中原中也站在一起的芥川龙之介，又看看将国木田独步护在身后的中岛敦，有些茫然。 所以这个世界的大家都是狗？那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猫？ 啊，不对，用谷崎的话来说，最先应该被吐槽的应该是“这个阵营划分不太对吧”？ 在一整晚异能力——犬能力——所以自己为什么是猫——的背景音中，织田作之助深深地疑惑着。 终于，这个疑问到早上得到了解答。 “你们就是中岛君说的流浪狗吗，”端着满满一盆狗粮走下来的青年，笑得十分之勉强，“明，明明怎么看都……呜哇不要蹭我啊我给你们就是了！” -- 第73页 看清来人，织田作之助难得睁大双眼，惊讶地“喵”了一声。 “咦？还有流浪猫？”青年，也就是横崎幸弥听到了这声略显尖利的叫声，惊讶地绕过快乐吃饭的狗狗，走向小巷，“好奇怪的毛色……你也饿了吗？” 织田作之助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应该做出更猫一点的动作，还是直接用爪子哗啦“我不是猫是个人”比较好。 横崎幸弥回头看看六只几乎整个埋进食盆的狗狗，又看看浑身毛发泛着姜红色好像才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小猫，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蹲下身问道：“要不要和我走？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织田作之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伸出了前肢：“喵。” - 一开始被十年后火箭筒击中，横崎幸弥也难免陷入慌乱。他不怕与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他怕的是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时空崩溃和特异点。 幸好这么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只是被传送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某个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快乐得像小傻子一样的世界。 这里的天空永远都透亮碧蓝，这里的阳光每天都和煦璀璨，连这里的河水看起来都清澈美丽，仿佛可以随意跳进去游泳洗澡摸摸鱼。 “难，难道我成功了？十年后的世界就是这样？”在回头确认过远处某五栋摩天大楼的存在以后，横崎幸弥就有些呆滞地蹲在河岸边，试图等五分钟过去后被传送过去。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事发生。 好吧。 他认命地坐到地上，托腮望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一时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去认亲？找谁认？不对，这个世界有人认识我吗？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他顺利成功的某个世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一定会抹去所有人灾变后的记忆，免得某些人一时好奇折腾出什么幸弥二号；如果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他的十年后……那不就更危险。 他正一边慢慢将手里拿着的薯片吃光一边思考今天晚上去哪里居住，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沿着河岸走了过来，不仅像个小学生一样蹦蹦跳跳，嘴里还哼着奇怪的歌：“我一直在寻找……” 横崎幸弥迎着金灿灿的阳光，和对方茫然地对上了视线。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鹤见川。 横崎幸弥眼睁睁看着这个可可爱爱刚刚还在背后开花的中岛敦呆滞了许久，突然双手捧脸，尖叫起来：“啊啊啊不好了社长的私生子找上门了！” 横崎幸弥：“……” 横崎幸弥：“…………” 糟糕，在没人认识的世界浪久了，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我不是！我没有！不对……社长没有！你清醒一点啊啊啊敦！” “啊啊啊啊啊社长的私生子不仅找上门还认识我他一定是暗中做过调查打算报复侦探社了！！”中岛敦更大声地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就要掏手机给其他人打电话：“国木田先生乱步先生救命！！” “不不不这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横崎幸弥大惊失色地扑上前去，竟然超常发挥真的扑倒了人，“我不是坏人！更不是福泽阁下的孩子！我只是普通路过的一般小孩，看过表彰你们侦探社的报纸而已！” 这个中岛敦在他磕磕巴巴地解释下，竟然迟疑地停下了动作，说实话，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真、真的？” “真的，真的，我只是和你们社长撞脸了，我发现的时候也很震惊呢。”眼看对方冷静下来，横崎幸弥不仅松了口气，擦着额上的冷汗说道，“你电话没打出去吧？给别人造成困扰就不好了。” “没打出去……”小老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虎的视力毋庸置疑，但社长的确不像是会有私生子的人，更何况他其实也刚加入没多久，没见过社长几次，说不定真的认错了人？ “你再仔细看看我，是不是其实只有一点点相似。”横崎幸弥把长长的头发撩开，露出自己整张脸——自己又不是只融合了福泽阁下一个人的基因，多看看肯定能看出不同！ 没成想，中岛敦越看神色越惊恐，最后苍白到了与他的头发颜色持平的程度，颤抖着说道：“是……是你……你回来为父报仇了……还是说你是鬼……” 横崎幸弥：？？？？？ 三分钟后，他不得不用中岛敦的手机拨通了电话：“那个，请问是，请问是这位中岛敦的监护人吗？他陷入了某种自闭状态，说遇到鬼了，完全没法靠近，还有虎化倾向，我拖不动他……” - 横崎幸弥本想侦探社的人到了就找机会偷溜的。 但他完全没想到，某位名侦探竟然带着全侦探社的打手来了。 “就是他，上！把他抓住！” 被一拥而上的几人牢牢制住的横崎幸弥简直要迷茫得突破天际了：“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哼哼哼，”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响指，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宫泽，把他抱起来带走！敦的话，直接提回去，他肚子应该饿了。” “……这合法吗？”国木田独步忍不住推了推眼镜，“这位似乎只是无辜路过的普通人。” “无辜路过的普通人？”江户川乱步信誓旦旦，“怎么可能！他分明就是社长和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私生子！” 噼里啪啦——侦探社内无论在做什么的人都在听见这句宣言后摔下了椅子，包括被迫坐在沙发上的横崎幸弥。 -- 第74页 “乱步先生！！您的超推理是摆设吗？！”横崎幸弥绝望尖叫，“求你把眼镜戴上再说话！” “哈，对付你根本不需要我动用超推理，”江户川乱步掐着腰，得意洋洋地说道，“以为能瞒得过我？你就是港口黑手党旗下实验室偷偷培养的秘密武器，森鸥外不仅私自使用了他自己和社长的基因，还模拟了与谢野的异能……呵，真是贼心不死的笨蛋！” 横崎幸弥：“……” 其他所有人：“！！！” “这，这就是爱情？”谷崎润一郎呆滞地说道。 “可是这里出现了三个人的姓名？“谷崎直美下意识接口。 其他所有人：“！！！！！” 横崎幸弥感觉自己人要傻了：“不，不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们，你们……好吧我坦白，我坦白还不行吗，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不要这样对福泽社长和森首领啊！！” “嗯，然后？”江户川乱步一边吃着从横崎幸弥背包里掏出来的零食，一边催促他快讲。 横崎幸弥终于还是没傻到份上：“……乱步先生，您是故意的？” “不然你要本侦探听你编造二十分钟毫无逻辑的谎话才在你编无可编时拆穿你？” 横崎幸弥呜咽：“对不起，是我太菜。” ——此时的横崎幸弥，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绞尽脑汁，挑挑拣拣，遮遮掩掩地想要叙述自己的状况，但才刚说到克隆人部分，一个身影就哼着歌推开了门。 横崎幸弥下意识回过头。 江户川乱步脸色一变：“敦！捂住——” 已经迟了。光的传播速度比声音要快得多。 “你……你……” 太宰治。 太宰治。 太宰治。 「人间失格」。 太宰治。 果然还是做个怪物比较有趣，做人可是相当困难且辛苦的。 如果恨的话，就永远憎恨下去吧。 神会生气吗？我也很想知道。 “幸弥，你可以忘记一切。” “但你要记得这份愤怒，这份不甘，这份痛苦和它所带来的绝望。你要记得，异能从不是馈赠，而是一份诅咒，正是这份诅咒，将神拉下神坛，只为满足人类弱小到可笑的愿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打晕他！！！把太宰丢出去！！！” 横崎幸弥一把捂住眼睛，力道之大几乎将它生生按碎。无法停止的记忆接连涌现，血色的实验室，无光的办公室，与他们深渊似的黑发。 我又看到我生疏已久的故人。 我的伤口忽然又流出鲜血。（《费德尔》） 青色的光芒猛然在室内涌现，几乎压过天光，绚烂得刺目。 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按住了横崎幸弥的手背，像是隔着帘幕安抚动物的牧羊人。 “没事了哦，没事了，”他轻轻地说，“睡吧。” 横崎幸弥像是断电的机器人一样猝然向旁倒去，被中岛敦眼疾手快地扶住，愣愣地看向眼前的人。 不，虚影。 戴着红色围巾的瘦弱青年笑了笑，脸上是无法掩饰的苍白。 “你们好，异世界的侦探社各位。” “我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 --------------------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不好看了看自己第一个写的作品忍不住又稍微写了点。 文野汪真是超可爱 第四十二章 猫猫日 “……” 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终于来了”的恍然。 “异世界的我可以进来了哦，”他笑眯眯地说着，手还在轻轻拍打着陷入昏迷的横崎幸弥，温柔慈爱得让人不敢相认，“不过嘛，为了以防万一，谁有钢笔吗？” 他虽然这么问，双眼却直勾勾地盯上了国木田独步。扶着被磕到的额头进来的太宰治见了，停顿片刻，才说：“国木田，你还是给他吧。” 国木田独步的脸上还是那种，信息录入过多而高热死机的呆滞。他下意识看了江户川乱步一眼，对方气闷地坐在地上，不高兴地挥了挥手。 国木田独步只得交出自己心爱的钢笔，自称首领的太宰治对着他柔和地笑了笑，撸开横崎幸弥的袖子，随手抽出一包乱布的红豆沙，有些艰难地裹住钢笔，埋头书写起来。 所有人：“……” 与谢野晶子提着锯子站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唔，嗯？写作吧，大概，”首领太宰治头也不抬，他好像早就将想要落笔的文字构思了千万遍，极其流畅地源源不断，黑色的墨水渗入横崎幸弥雪白的皮肤，很快就像化开的薄冰，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他写到“这不过是个有些奇怪的普通……”一句时，他的手被牢牢握住了。 首领太宰治的笔尖一顿，抬头看向不知何时走进来的福泽谕吉。 “真不愧是银狼阁下，顶尖的暗杀实力，”以他现在柔弱还非人的身板，当然不可能和福泽谕吉这等体术大佬抗衡，幸好，他还能选择卖惨，“您也看到了，幸弥这孩子是书的化身，我当初对他做了相当不好的事……让他看见太宰治，他会崩溃的。” 他意味深长地说：“当初，您不是也对国木田线索说过，如有意外，就杀死‘我’吗？” -- 第75页 “那也应该由他自己决定，”福泽谕吉丝毫不为所动，手上的力道大得能在他本体上捏出紫色淤血，“在太宰治入社时，我的确说过，如果他是不安定因素，就除掉他。” 被同时瞩目的太宰治耸了耸肩，毫无负担般软绵绵地说：“但我做得很好哦。” “没错，太宰做得很好，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诺，”福泽谕吉冷淡地说，“而你只是陌生的异世界来客。” “既然你曾经对他做过相当不好的事，那就要首先隔绝你继续下手。” 首领太宰治默然片刻，终究还是不想死心：“我杀死过一次横崎幸弥，把他塞进了中原中也身体，之后他又作为克隆人出生，被人类使用折磨，为了将全世界的异能重新汇聚给他，他们做了恶魔也不敢想象的事。一旦他想起那些，精神崩溃，存在于他异能力的几十亿灵魂会瞬间溃散逃逸到你们世界……”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泉镜花都忍不住露出害怕的表情，一把揪住了中岛敦的衣摆。 福泽谕吉的神色也产生了片刻动摇。在同位体和乱步在场的情况下，这个首领不可能说谎，但…… “太狂妄了，”江户川乱步一下站起来，指着首领太宰治愤怒得近乎咬牙切齿，“太自大了！他想要成为人类，你撕去了他曾经为人的一切，让他别无选择地做回神明，那些大人想要他拯救世界，就无所不用其极地蒙骗他，让他误以为他们是自己的同类，是需要帮助的存在！你们每个人都自私，自利，从没有人考虑过他的想法，没有人关心他的心情——” “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 首领太宰治只是安静地凝视着他，柔和又残酷地叫他的名字：“乱步先生。”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担忧地看过去。 江户川乱步，并不是一名异能力者。 这是全侦探社都知道的事。 唯有身为名侦探的本人，在危机到来之前，一直不曾堪破这个谎言。 江户川冷着脸跑出了侦探社，福泽谕吉追了两步，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敦，你去找乱步。” “……是！”中岛敦慌张地跟着冲出了门，他倒并不担心江户川乱步走丢，毕竟路痴离家出走，大概也就是去楼下咖啡厅，他是在担忧那本书…… 真的要被继续书写吗？ 福泽谕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沉默地和首领太宰治对视着，最终说道—— “把笔给我。” 横崎幸弥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迷茫地坐起身，只觉得头骨连着眼睛，一阵接一阵的刺痛，让他不禁扶住额头，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喝起了正好出现在唇边的一杯温水。 ……嗯？ 他一脸痴呆地望向身边，福泽谕吉拿着茶杯，平静地回视他：“不想喝吗。” “没没没没有。”横崎幸弥像是被野狼盯上的家猫，哆哆嗦嗦地接过茶杯，“我我我我自己来来来就行。” 福泽谕吉默默把茶杯给他，将双手抄在袖子里，冷淡地问：“晚饭想吃什么。” 虽然已经听说过很多次，但福泽社长真的很像在问断头饭想吃啥。 横崎幸弥抽了抽嘴角：“什么都行，不过，那个，太……” 他顿了一会儿，一脸茫然。 “太——？太————？————！哈？？”横崎幸弥说得舌头都要打结，也没能正确说出侦探社某位无辜社员的名字，不由愣住。 一到关键处就被动消音，他情绪都不连贯了啊！ “……你还记得多少？”亲自下笔的福泽谕吉无视在门口偷听的下属幽怨的目光，镇定地问。 “……想起来了上次费奥多尔强迫我忘记的事，”横崎幸弥没忍住抬了抬头，确认自己没有一觉起来再次穿越，才古怪地说，“这两个混蛋。” 这里还有那个魔人的事？？福泽谕吉皱起眉，也没问两个混蛋中的另一个是谁，继续说：“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横崎幸弥说，“我还挺冷静的。” 然而这并没有让人觉得放松。 “给我生气啊！！”有人恨铁不成钢地大声说，“你是哪里来的大笨蛋！！！唔唔嗷，别捂我的嘴！” 被咬的谷崎润一郎欲哭无泪：“乱步先生……” 横崎幸弥回避地转过了脸：“我没想起多少，何况与费奥多尔比起来，太……咳咳，也还行吧。” “我哪里不如那个魔人了……”有人在门外小声嘀咕，但横崎幸弥完全没听见，他只能从视野里唐突被打上马赛克的一块和其他人做出的捂嘴动作猜出，有个家伙说话了。 “……至于吗？”横崎幸弥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这看起来好怪啊！！” 在马赛克上画可爱的小老虎也没用！ “权宜之计，”福泽谕吉依然很冷静，“我们无法确定太——话语的真实性，但你应该暂时不想和他接触。” 这倒是真的，虽然只想起了一些片段，但横崎幸弥短时间（？）内，的确不想看见太宰治的脸，听见太宰治的声音，理解太宰治的思想…… 虽然很像和同学赌气的小学生，但以他的年龄，做小学生也丝毫没问题。 “我希望你能自己做出选择。” “哎？我吗？”横崎幸弥意外地眨了眨眼，“可是，连我自己都不是很相信自己。” -- 第76页 “没关系，”福泽谕吉将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若鸿毛，重逾千钧，“你可以慢慢学。” “这段时间，就先在侦探社做临时社员吧。” 福泽谕吉也不指望自己的异能对横崎幸弥起效，但是：“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在武装侦探社住了下来。 十年火箭筒也不是没有坏的时候，但世界的差异性让横崎幸弥和江户川乱步都无法推测什么时候能回去。总之先混个吃饭睡觉的地点，总不能让他去异能特务科找床睡吧。 他跟着福泽谕吉一起住，每天都是最早到侦探社的人，但也没什么事，除了整理整理文件打打下手，就是上天台喂牛下小巷喂狗。 万万没想到，今天在流浪狗扎堆的横滨捡回来了一只猫。 毛色还有点微妙眼熟。 “是猫。”泉镜花眼睛亮闪闪地说。 “是猫啊。”与谢野晶子也促狭地笑了起来。 “是一只有点奇怪的猫，”依然是马赛克的太某某好奇地探过头，“总觉得会发生一些好事？” 江户川乱步盯着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本性淡定如此的猫咪，下了结论：“社长！社长！快出来看！” 福泽谕吉推开社长室的门：“乱步？何事。” “这里有一只可能不怕你的猫！”他大声宣布道。 福泽谕吉：“……” 他缓缓看向淡定地凝视虚空某点的织田猫，缓缓缓缓地，犹如抽出一把短刀般，摸出了一条小鱼干。 织田猫：“……” 唉，可怜的社长。但是如果让他摸了以后再说自己是人，不就更尴尬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猫猫日所以纪念更新一下！ 但因为只有这篇有废弃存稿所以…… 我对这篇的观感总是反复横跳，一方面觉得好社死啊黑历史，一方面又觉得，我还是很喜欢幸弥这个好大儿的，总是忍不住看两眼…… 一方面我好想说“什么时候单章评论破十我会再来更新”，一方面又“无所谓了何必还要要挟仅剩的读者也太可悲了”，然后是“不如直接锁上弃坑当作无事发生”……观感很复杂，也不好意思回大家评论，捂脸，我才是胆小鬼。 第四十三章 汪汪 织田猫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这里没有自己的位置，人员配置也和自己熟悉的侦探社完全不同。 是异世界。 当然，这里最异的存在，当属幸弥。 他从来没见过对方，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冥冥之中，好像有声音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他是个好孩子。 他需要朋友。 他需要家人。 他需要……算了，还是毛绒绒吧。 所以，有过二三十个孩子的织田猫犹豫了片刻，默默接受了鱼干。 做猫可以一次性满足幸弥和社长外加其他人的的心灵需求，但做会说话的猫大家都会不好意思吸，对现状也没有帮助，不如出卖自己的毛绒，就当付伙食费和居住费。 他咬着鱼干，慢吞吞地走到江户川乱步面前，平静地和他对视。 名侦探先生心虚地转移了目光，贿赂一般递出辣薯片。 ……所以你果然猜出我是谁了吧。 为了让社长有猫可撸，江户川乱步失去了良心。 织田猫和横崎幸弥一起，住到了福泽谕吉家里。 侦探社以前也捡过猫，不过那是有主的；春野绮罗子小姐也养着猫，但那毕竟不是侦探社的；织田猫的到来，让侦探社可以自豪宣布，它们有专属吉祥物了！ 溜达过来的夏目漱石嘀嘀咕咕：“哪里来的猫，老夫为何没见过。” 团在原本属于自己现在属于太宰治但大部分时间没人位置上发呆的织田猫无声扭过头。 啊，是和Lupin酒吧的猫咪老师长得很像很有可能是同一只小咪。 夏目漱石还没意识到这是个和他一样从猫变人的家伙，十分有老大气场地问它：“叫什么名字？” “织田作之助。”他思考了一下，回答。 夏目漱石：“……” 织田作之助：“……” 织田猫意识到了什么，背一下弓了起来。 “你又是什么？” 夏目漱石：“……” 这不科学啊！！怎么会这样！！！ 不过说实话，夏目漱石现在受到的惊吓，和前几天比根本不算什么。 试问，谁能体会在日常来徒弟蹭饭时，发现窗边坐着一位背影十分怪异仿佛近似长发福泽谕吉的身影，等他笑着转过来，却是森鸥外脸的惊恐？！ 尤其当他是这两个人老师的时候！ 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在了一起，不和决裂难道都是在演他这只小猫咪……不对，两个男人是怎么有孩子的啊！？ 等他睁着圆溜溜的猫眼细细观察，发现对方还像一二三四五六七无数个熟人甚至包括他自己时，他已经佛了。 不就是异能缝合怪，他见识广博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但在真身去见福泽谕吉，得知对方是另一个世界“书”的化身并且被这样那样以后，他还是真真切切地裂开了。 天气不错，去把森鸥外叫出来打一顿吧。 无辜被打的森鸥外：？？？ -- 第77页 他放不下心，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来看横崎幸弥，没想到今天多了只猫，叫着明显不是正常猫会叫的名字不说，那名字他还十分之熟悉…… 他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有些艰难地说了实话：“老夫名为夏目漱石。” 织田作之助：“……” 夏目漱石：“……” 虽然猫脸看不到表情，但对猫万分熟悉的夏目漱石能察觉，织田猫也裂开了。 夏目漱石下意识抹了把脸，颇有种晚节不保的错觉：“你……老夫……你是死而复生，还是……？” “……虽然是死而复生，不过我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好一会儿，姜红色猫猫才僵硬地喵喵说道，“在我的世界，我是侦探社的一员。” “哦……”夏目漱石头点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尾巴上的毛都险些炸开，“你什么？” 织田猫疑惑地歪了歪头，乖乖重复了一遍他不觉得有问题的话：“在我的世界，我是侦探社的一员。” 夏目漱石有种窒息的感觉。 以他聪明的小脑瓜，在得知那个莫名出现的灵魂太宰治自称“首领”时，脑子里就列出了无数种可能。 而现在，答案彻底摆在了他的面前。 “……你知道mimic吗。”他不死心地问。 “那是什么？” 夏目漱石：“…………” 天气不错，去把森鸥外再叫出来打一顿吧。 夏目猫跑得像疾风，织田猫也没追上去，而是又坐了下来。 路过的中岛敦见了，小声问一旁的泉镜花：“镜花，你说它们是吵架了吗？” 泉镜花认真思考片刻：“据说猫有地盘意识。” 中岛敦有些担心：“春野小姐带着别的猫的味道回家，小咪会不会生气啊。” “小咪跑得这么快，”国木田独步参与了话题，“是被恐吓了吧。” 织田猫：我不是，我没有。 但泉镜花却想到了其他问题：“敦敦没有想把其他猫赶出去的念头呢。” “哎？？我为什么要……”中岛敦说到一半，才意识到泉镜花说的不是自己，“虎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吧！！” “难说，虎也是猫科，领地意识非常强，”国木田独步严谨地一推眼镜，“只不过敦君比较……不被害怕。” “你直接说连猫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没问题的。”中岛敦嘴角抽搐。 “敦敦，柔软，可爱。” “哎哎哎？！镜、镜花，不能这么形容别人啦——” 织田猫默默收回偷听的耳朵。 会特意观察泉镜花和中岛敦，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在他的世界，他们是港口黑手党的人，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血，报出名字，里世界无不闻风丧胆。 但是在这里，他们几乎像是真正的孩子，说笑，打闹，并且成为了侦探社的正式社员。 排除掉福泽社长其实去混黑了的可能（？），只能说明他们本性如此，都是好孩子。 就像芥川龙之介。 “人虎！！你这个可恶的家伙，为什么还没出门！” 窗外忽然倒吊着翻进来一团漆黑的人影。 “哇啊啊啊芥川？！等等，我为什么要出门啊！” “今天不是你们侦探社的采购日吗？！” “可是采购工作应该轮到宫泽前辈负责……不对！！你为什么会知道今天是侦探社的采购日啊？！” “呵呵，当然是因为——” “因为前几次罚太宰去跑腿，那家伙都把任务推给了他。”江户川乱步叼着饼干，懒洋洋地揭底。 国木田独步头上出现了巨大的青筋：“太宰那家伙……” 就连中岛敦也十分无语：“所以那些太宰前辈指明的东西是你放在那里的……别用，别用罗生门！我出去就是了！” “蠢货！在下早已将所有东西采购完毕！即使是日用品采购，在下也能做到最好最强！” “等一下，我们连单子都没给你吧，你从哪里确定自己买的东西没错的啊！” “直觉！！” “直觉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两人推推搡搡地出了窗户，还伴随着“你给我走门啊不要随便吊起来吓人”和“在下绝不会踏入敌对组织总部除非是要爆破那里”的吵嚷。 其他人显然已经见怪不怪，默默将芥川龙之介已经买好的东西收进杂物间，医务室的与谢野晶子还推开窗户，追加订单：“别忘了买医用纱布！” 就算去混黑了，芥川也还是个好孩子，织田猫冷静地用爪子扒拉了两下毛。 看破一切的江户川乱步：“……” “我们世界很不错吧。”他忽然说。 织田猫转了转头，毫不意外地发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喵。”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完美。 “那就说服幸弥留下来，”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哈欠，“你也留下。” 织田猫摇了摇头。 说服幸弥留下没问题，毕竟他看起来只是个柔弱无辜的孩童，但他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的。 “……笨蛋，”江户川乱步软绵绵地骂骂咧咧，“你不同意，幸弥怎么可能留下啊！” 织田猫不太理解地扒拉了一下耳朵。 “我才不要管，”名侦探先生气鼓鼓地用披风裹紧了自己，“你自己研究去吧！” -- 第78页 -------------------- 作者有话要说： 扶额，先谢谢大家捧场啦！但，但其实也不用这么配合我，看到留言我又感动又哭笑不得…… 我就直说吧，这篇后面还有五万字大纲。当时的我因为没什么人看毫无写下去的动力，尤其大纲写到后来我就彻底放飞了，包括隔壁那篇《城市只想活下去》，实际上也是脱胎于这篇文后半部分的梗。我那时因为三次元的事也很迷茫，情绪不稳定，觉得自己应该不那么糟，但为什么都没人和我说话，果然还是我写得太糟糕了嘛，那种心情一直在徘徊。 我现在是看开了啦，也认可自己的价值，但因为失落，我砍了很多支线，包括名柯的，JOJO的，家教也只是草草带过，快进到巴别塔我就精神意义上的爽够了，对着大纲也想不起来当初要讲啥，所以就放置了。但既然大家想看，我会润色一下大纲，把后文贴出来……基本就是干巴巴的主线，也会丢掉很多伏笔和设定，就不要在意了_(:з)∠)_希望大家还是能意思意思给我留个言，我真的很需要那个好东西。 当然，代价是隔壁《文豪的食堂》估计要延长本就不宽裕的更新时间了（。 第四十四章 幸弥 幸弥此时正在天台喂牛。 他坐在栏杆边缘，眺望着天际的白云，发现它们看起来，好像猫。 ……这个世界实在太奇妙了。 这几天他也不是真的吃吃喝喝光躺着，还认真去做了一件事。 寻找这个世界的书。 并不意外，没有找到。 假如“书”是完整的，那他根本进不来这个世界，除非它们两个彼此吞噬到只剩一个；只有书不完整，世界才有破绽，会被他乘隙而入。而这么个奇奇妙妙，每个人都像小傻子一样快乐的世界，想也知道“书”不可能没被用过。 但是异能特务科他进不去也不想去，费奥多尔不在日本，剩下最有可能知道“书”情况的太宰治，已经被他全方位屏蔽，并且逐渐从活动的马赛克进化为活动的灰白格贴图，上面的小老虎贴纸甚至有增殖的趋势…… 自己竟恐怖如斯，社长竟恐怖如斯，不愧是在发现他自己基因撑不住后第一时间被森鸥外想到的男人（？？）。 话说当初得到“书”的人究竟在上面写了什么啊！ “写了‘想要童话绘本里那样幸福快乐的世界’哦！”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 福泽谕吉：“……” 不愧是你。 夏目漱石：“……” 这熊孩子。 “嘛，其实不是我写的，”太宰治乖乖坦白，争取从宽，“是我把它随便递给了一位正在甜品店等栗子蛋糕的可爱小姐，请她随便写一点东西，她就写了那样的故事呢~” 两人：“…………” 你知不知道这么随便，很有可能导致他们世界直接毁灭啊！ 哦，他知道。 夏目漱石的猫猫拳蠢蠢欲动。 但好歹当了太宰治几年社长，福泽谕吉对这个皮猴一样的社员，倒是了解颇多。 “那‘书’现在在哪？” “丢到海里去了，”太宰治说，“被鲸鱼吞走了什么的。” 行吧。福泽谕吉也不是很关心这个，不如说，他们世界所有的人，无论是不是野心家，在书的覆写影响下，统统变成了只会为一个大福一串团子一只炸虾尾认真推理和战斗的神奇生物。 夏目漱石也意识到了这点，真是绝了，他小猫咪都不敢这么大胆，太宰治竟然能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也毫无留恋地送走，简直…… “……‘人间失格’是不是不能使用‘书’？” “没错哟，”太宰治说，“就算像那个首领那样，不直接接触也不行。” 只要靠近，它们一定会形成特异点。 “那为什么……” 太宰治随便思考了一下。 “不知道呢，这种事，恐怕要我死一次才明白吧~” 他哼着歌走在回侦探社的时，偶遇了一身工作服的芥川银。 工作服，意思就是她穿得像个假小子，还把脸蒙起来的那种。 太宰治随意地搭话：“哟嚯，银酱~今天不是应该去和芥川采购吗？” 芥川银沉吟片刻，举起了一张纸：“哥哥去买侦探社的东西了。” “啊哈哈哈，这样啊，明明只让他帮忙跑了一二五八次左右……” 芥川银默默盯着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就由我陪小银去买吧！” “不，不用了，”芥川银飞快拒绝他，这种事对所有人伤害都太大，“我和立原一起。” “啧啧啧啧，”太宰治发出不明所以的感叹声，“行吧，我走。” 芥川银：？ 他继续往前，发现了刚从售票处走出来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 懂了，这个世界在玩我对吧。 他微笑着凑了上去，仗着熟悉和身高优势，从中原中也手里抽走了票：“中也~这张票就送给我吧。”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偷家：“哈？！” 他超大声地发表了自己的态度：“你在做梦！！！” “哎呀哎呀，不是给我的啦，谁要二十多岁还看小男孩和傻狗在台上抱头痛哭啊，”太宰治轻松地躲过这一记蛞蝓飞踢，“是给你的孩子的哦~” -- 第79页 中原中也反而在极度的诧异中停滞住了：“……你说啥？” 在他思考太宰治的脑子是不是终于被鱼吃掉了时，太宰治已经卷着票溜了，徒留中原中也狂怒地又去买了一张。 他揣着票，心想这次终于贿赂到位了吧，就眼尖地看到了打着伞的尾崎红叶。 ……港口黑手党今天是来这条街团建吗！ 太宰治默默掏出手机，用十五岁少年都不会有的甜腻腻撒娇声音喊道：“红叶姐~” 尾崎红叶无声地看过来，很有拔出长剑的意思。 “这是‘小镜花吃可丽饼’图哦，换一张您的生活照可以吗。”他卑微地问。 尾崎红叶的回答非常和善：“太宰君，你为什么会有小镜花的照片？”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祸水东引：“敦拍的！” “人虎是吧，”尾崎红叶微笑着念了一遍，“我知道了。” 太宰治为中岛敦默哀三秒：“那？” “这个交易，妾身接受了，不过——”尾崎红叶依然在笑，“如果让妾身知道你对小镜花出手……” “不不不不会的我又不是森先生啊！” 白天不能说人，连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也不能说。 太宰治嘴角抽搐地看着不知为何有点鼻青脸肿的森鸥外。 想什么呢，难道他还能接着揍对方一顿吗，这种事他做不到的啦。 森鸥外也发现了他：“太宰君？” 爱丽丝躲到了森鸥外后面，警觉地望着他。 “嗯……”太宰治沉思片刻，说，“森先生是守备范围在十二岁以下的变态呢。” 森鸥外的呆毛蜷成了问号：“没错？” “如果看见十二岁以下，金发碧眼或是银发紫眼的孩子，说不定无论男女，都会下手吧。” 森鸥外：“……？？？太宰君，你是不是话里有话。” 太宰治：“有啊。” 森鸥外：“那……” “嘻嘻，拜拜。”太宰治冲着他身后的三花猫挥了挥手，脚底抹油。 就等着接受你家老师爱的毒打吧，大概是第三顿？还是第四顿？ 反正在这个童话般的世界，受再严重的伤都不会死人！ 横崎幸弥收到了马赛克先生塞来的礼物，一张《少年与幼犬》的电影票。 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见过的作品…… 不仅如此，太宰治还贡献了一个钱包，让横崎幸弥去看电影时买点零食，卡随便刷，钱随便花，港口那边付得起！ 他甚至没掩饰这是他偷摸过来的。 横崎幸弥嘴角抽搐着打开钱包，虽然钱包原主人没有放照片的习惯，但已经有了放“太宰治你这条青花鱼去死吧”纸条的习惯，让人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找个机会还是还给中原先生吧。 不过。 他抖着手抽出一张万元大钞。 横崎幸弥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个世界的钱，一见之下，真是叹为观止。 这上面的人像，竟然是涂鸦……而且微妙地和福泽谕吉十分神似……就没人觉得离谱吗…… 横崎幸弥心情复杂地去了。 且不提重新买好票，特意等在电影院的中原中也看见横崎幸弥，内心有多火山爆发海底地震，这厢，太宰治目送他出门，就像个偷猫贼一样，试图用大衣网住织田猫偷偷带走。 就算不用天衣无缝也轻松躲过的织田猫：“……” 干什么，你。 其他人也被他的操作惊到了：“太宰？” 江户川乱步发出了嘲笑的轻哼。 太宰治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人家想和吉祥物先生单独交流交流嘛。” “别做梦了，太宰，人家根本不认识你。” “没关系没关系，从现在开始认识不就好了~” 织田猫：“……嗷。” 原来如此，这个叫太宰治的人，也发现了他不是真猫。 不太意外。 他不认识这个人是谁，幸弥也几乎不和他交流，偶尔织田猫能察觉到他身上曾经沾染过黑暗，但现在，他是侦探社的一员。 正好，趁幸弥和社长不在，说一下话吧。 他跳到国木田独步的桌子上，轻轻拍了拍老搭档。 “大家好，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侦探社员。” “我叫织田作之助。” “啊，织田作，”太宰治微笑着说，“很高兴见到你哦。” “你的毛色有点像我一个朋友呢。” 一个普通的故事，起始于一个普通的分岔点。 意外捡到“书”的太宰治，那时候正在去帮江户川乱步买甜点的路上。 在特异点中，他见到了无数个同位体。他们似乎都在等他做出选择，顺便看他的笑话。 如果他那时候认识敦的话，肯定会直接把“书”送给他玩。 现在嘛。 他躺在河岸边，对关切地瞅着他的小孩虚弱地笑了笑。 “美丽又善良的小小姐，你好啊。” “如果有空的话，能帮我个忙吗？” 横崎幸弥看完了电影。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没带纸巾和手帕，把自己弄得像个小花猫一样。坐在旁边的人看不过去，递给他一条手帕，让他擦擦眼泪。 “谢，谢谢，我可以付钱……”横崎幸弥擦了半天，才勉强止住眼泪，头也不抬地感谢好心人。 -- 第80页 “没事，一条手帕而已。”好心人弹了下舌，回答。 泪眼朦胧的横崎幸弥一下子僵住了：“……” “哈，你果然认识我，”好心人发出冷笑，“说吧，那条青花鱼给了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啊，”横崎幸弥用手帕捂着脸，闷闷地说，“可是太……青花鱼先生给我的就是你的钱包啊，中原先生。” 摸遍口袋这才发现钱包丢了的中原中也：“……” 他们默然无声地走出了电影院。 中原中也的方向在左，横崎幸弥的方向在右。 “……喂，你。” “什么？”横崎幸弥垂着头，让凌乱的发丝盖住自己的表情。 “真是的，稍微学会照顾自己一点啊，”中原中也抱怨着，摘掉手套理了理少年的长发，“你不会走丢吧？” “…………啊？” “我说，你不会走丢的吧？”他好像不耐烦似的，将整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 “喂喂，你怎么又哭了？真是的，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中也……” “什么？” “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 “你……算了，你叫什么？” “幸弥，横崎幸弥，幸运的幸，弥留的弥，”他笑着却是在哭泣，流泪却依然满足，“意思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能足够幸运，幸运到活下去。” “这算什么乱七八糟的期望啊。”中原中也小声抱怨，轻轻拍了拍这个奇怪家伙的头。 “幸弥，”他说，“虽说无论如何都能活下去算是件好事，但。” 他斟酌了许久，自暴自弃地说：“但是心灵的满足也很重要，身体活下去之前，心要活着才行。” “总之，就先这样，”他掩饰性地压了压帽子，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自己一个回家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哦，有家人在等我，”他笑着说，“我会找到他们的。” 横崎幸弥推开侦探社的大门。 “大家！我要去远航了！” 无人提出异议。 江户川乱步：“路上太危险了，把敦带上吧。” 中岛敦：“啊？！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是……” 国木田独步：“带上敦的话，粮食负担是不是有些严重。” 中岛敦：“直接说我太能吃也太过分了国木田前辈！” 泉镜花：“但是很实用。不想走的时候可以作为代步工具。” 中岛敦：“……镜花……怎么连你也……” 与谢野晶子：“对嘛，遇到危险还可以把敦丢出去，敦几乎没接受过我的治疗呢呵呵呵。” 中岛敦：“QAQ！！” 谷崎润一郎：“……那个，还是，还是明天再走吧，直美会做便当……我可以帮忙打包行李……” 谷崎直美：“呀，如果能把哥哥打包带在身上就好了~” 宫泽贤治：“虽然很不舍得，但幸弥可以带上花子再上路！” 中岛敦：“没人会带奶牛和哥哥出远门啦！” 太某某：“噗噗，敦君还真是合格的吐槽役。” 中岛敦：“说话都会被屏蔽的家伙就不要拱火了太某某先生！！” 太宰治：“噫！敦君学坏了，前辈我好伤心……” “倒是拿出点真的前辈的样子啊！！！” 福泽谕吉：“咳。” 他无视群魔乱舞的社员，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横崎幸弥的发顶。 “祝你早日寻至归宿，幸弥。” “欢迎你随时回来。” “他的安全就拜托你了，织田。” 织田猫：“交给我吧喵。” 微笑着的横崎幸弥全身一僵。 “猫猫猫说话了？！织田？！” 织田猫：“只能说三句，喵喵喵喵喵。” 刚刚那是最后一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在寻找着 让我能做回我自己的理由。 如果说在你的心中 还有我的生命印记 不论是无尽的暗夜 还是漫长的山坡 我想有朝一日 我一定都能顺利跨越 为了而今迈上不同道路的我们 能够重拾当初的笑颜。 ↑这段的主题就是从文野汪歌词衍生的。 这章玩了一大堆梗，是不是还挺甜的…… 第四十五章 巨鲸 巨鲸遨游于天空。 那庞大而美丽的巨物发出人类无法理解的哀鸣，在如海洋般湛蓝的天空之上，发出了它在海洋中绝不会发出的声音。 它即将坠落。 原本能为万物带来生机的白鲸，将化为毁灭与怨恨的火焰。所有站在地上的人，都深深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不阻止它…… “你们竟敢……” 在摩天的高楼内，在无人的小巷中，在海风和煦的岸边，在潮湿阴冷的地下。那是一个人的声音，那是无数人的声音，那是生灵不屈的意志，那是亡魂不甘的呐喊。 它听起来那样狂怒，那样哀伤，那样痛恨，传达出来却又仿佛不再包含任何情感，犹如神灵高高在上的宣判。 “你们竟敢……在我们的……领地……如此放肆！” 细碎的白光向上汇聚，被天空映成澄澈碧透的蓝。它们去的如利箭，似沧海，温柔却果决地包裹住那台被改造成机械产品的巨鲸，仿佛海水带着搁浅的孩子，回到深海。 -- 第81页 “呜——” 巨鲸发出了眷恋的，喜悦的呼唤，其中又带着些许哀切。它并不想抛弃自己的主人，正如在自己迎来毁灭时，对方没有抛弃它。但它知道，它无法反抗这股伟力，如鱼不能反抗大海。 “人类……都应该……” 在这满含不详的声音将世界拉入黑暗之前，一道突兀的尖叫打破了越发沉凝的气氛。 “啊啊啊啊同僚先不要装了救命啊！！！我现在没法用空间系异能力！！！” 那个声音：“……” 巨鲸：“……” 巨鲸里的人：“……” 作为异能力的持有者，只有他能看到，正有个人影从天空掉落，并奇特地直接穿过了白鲸，继续往下掉。 声音沉默了片刻，不情不愿地白鲸下方凝聚成了模糊的一滩，轻轻松松接住了掉下来的“同僚”。 没有发生因为重力加速度造成的血肉横飞的惨剧，仿佛它只是接住了一张于空中飞舞的纸页。 “谢谢，谢谢，太要命了，干嘛赶我赶得这么粗暴，”对方穿着黑色的风衣，披着凌乱的白发，按着摇摇欲坠的礼帽，惊魂未定地从晶莹史莱姆中冒出头，紧张地检查怀里的小东西，“吓死我了，织田先生你没事吧？” 一只红色、淡定到堪称奇特的猫咪跟着冒出头，平静地“喵”了一声。 抱着他的人冷冷看着他摸猫。对方裹着他非常不想看到的眼熟大衣和帽子，将银白的长发对比得越发刺目，还有那张脸…… “你最好有一个解释。” “咳咳咳，当然，当然。”白发青年赔着笑脸从它的臂弯滑出，先是放下猫，又整了整衣领，这才摘下帽子，矜持地说：“初次见面，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书’，人类名字是横崎幸弥，叫我幸弥就好！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同样能出现形体的同类，你好强啊！话说这是白鲸吗好久不见了，哈哈大家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将眼神放在了不远处破破烂烂且一动不动的一群人身上：“……” 同样看清了他的长相的人群露出震惊到极致反而麻木的平静神情：“……” 与此同时，那个仿佛水母般，模糊的人形说道：“我不是‘书’。” “我是吸收了‘书’的，‘横滨’。” 横崎幸弥：“……” 横崎幸弥后退一步，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你，你不要吃我……我很难吃的……” “呵。”横滨发出了不屑的嗤笑声，“吞吃了整个世界的‘书’在说什么呢？” 横崎幸弥沉痛地闭上双眼，他就知道。 蹲坐在地上的织田喵发出了警惕的呼噜声，提醒横崎幸弥把自己带上，免得他发动异能时来不及提醒对方。 “可我没有把他们绞碎消化干净的打算，”横崎幸弥还在试图和对方讲道理，“你看这个港口黑手党，虽然很黑暗，但森首领上位以后，街道都安静了一点对不对。” 横滨：“下水道更堵了。” “……中也，你让中也去给你通下水道嘛，你知道吧他能操控重力，多好用！” 横滨：“他大部分时间根本不在横滨。” “那不是还有罗生门，撕裂空间的异能，疏通个下水道不在话下，无论多难进去的地方它都能进去！落椿也很好用，就是要注意范围，还有，呃，他们的手下可以帮忙，我知道你的码头有很多不应该存在的水泥柱需要打捞，还有河道也能清理，投资海洋环保……” 港口黑手党：“……” 眼看着横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横崎幸弥悄悄松了口气，再接再厉：“而且白鲸是美国那边来的，怎么想也不是横滨本土组织的错，你大可以把组合人扣下来，给你涂墙，擦地，把每块石砖栏杆广告牌都擦得闪闪亮亮……” 组合众人听得不寒而栗，要这样奴役他们自由的灵魂还是直接给个痛快吧！ “菲茨杰拉德很能挣钱的！什么破产了，没关系我相信他，更别说安妮的空间也很适合装垃圾，还有葡萄可以吃，洛，呃，可以做吉祥物！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城市让生活更美好……” 从天而降的青年一边侃侃而谈，一边在背后疯狂打手势。在场的几方势力都十分眼熟，那是自己组织的常用暗号，四舍五入都是他把人拖住你们快跑。 然而并没有用，他们并不能动。 横滨侧目打量他，突然打了个响指，隔绝了其他人类的感官，方才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它的声音不断发生变化，有老人，有孩童，有电流般的刺耳动静，有哀嚎似的嗡鸣，仿佛成千上万的人交替着说话。 “你和人类太接近了。” “是他们在你身上做了什么吧。” “即使如此，你也要阻止我？” “将讨厌的人类从地上消除，就是我想做的事？” “他们真的很碍事。” “我可以重新赋予动物异能。只要异能存在，‘书’就不会消失，更不会再被损坏，不好吗？” 横崎幸弥：“……我想申请场外援助。” 这个世界的人都做了什么啊，他感觉他要顶不住了。 “想得美。”横滨伸出爪一样的细长肢体，狠狠在他脸上一扯，“顶着这样一张脸，允许你说话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你只是打上了人类烙印的外来者，根本没有资格插手我的决定。” -- 第82页 横崎幸弥好脾气地任由它扯，紫红的双眼透出无奈的温柔。 “那就请看着我的眼睛吧，”他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织田猫：“……喵。” 你醒醒啊，幸弥。 -------------------- 作者有话要说： 织田猫：预备逃跑。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 异能，让下水道更通畅（？ 今天是芥川老师生日~生日快乐！ 我要开始放飞了，后面真的很放飞，基本就是在堆砌我喜欢的梗，不想看的朋友随时退出就行不用告诉我……争取六万字以内进入结局。 如果有人看过隔壁的《城市只想活下去》就会有熟悉的感觉，那篇就是根据这个大纲想的。只不过发展方向完全不一样，城市性格不同，外加主体不同，关联度约等于零。 下章明天~ 第四十六章 城市 三秒后，被不知名力量束缚住的人忽然感到呼吸一窒。仿佛氧气忽然从空气抽离，巨大的压迫感从四面侵袭，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只能毫无反抗能力地瘫软在地。原本伤口就没好被强行转移过来的芥川龙之介等人已经开始滋滋冒血，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只有中岛敦，一脸茫然加懵逼，成为了站在场中的最后一人。 中岛敦：唯独不想要这种优待！！为什么啊！！！ “我要杀了所有人！”横滨没有丝毫风度地尖叫道，“你这个背叛者！懦夫！被轻易蒙骗的……” “不是这样的！”横崎幸弥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揪住对方水母般荡开的肢体，抓狂道，“你看完啊！你看看他们对我多好！芥川那么可爱！敦敦那么可爱！大家都有那么好，你清醒一点！” “人类根本不可相信！你还是擦擦你的书皮吧蠢货！无论是那个太——，还是费奥多尔……我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横崎幸弥大怒：“你敢！他们只是年龄还小而已，揍几顿也就算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看是你在说胡话，就算我不是本世界的存在也是‘书’的同类，我的意志一定是它的想法！” “你做梦！它已经死了，只剩空壳！” “才不会！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等等，它为什么残破成这样？” “去问你嘴里年纪还小的人类去啊！！” 横崎幸弥简单一想，也就大概猜到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献祭费奥多尔一个，换来大家暂时安康…… 再见，费奥多尔先生，我会带饭团去小黑屋看你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费奥多尔老师撕走了对不对？我可以帮你把他抓回横滨，但是——” “他迟早会来。”横滨才不上他这个当。 “不不不，你搞这么一出，我保证他再也不会踏上本土甚至附近海域。”横崎幸弥笃定地说，“我曾经可是费奥多尔的学生，现在还把他的灵魂装进了书里，绝对很了解他。” 横滨不说话了。它根本无法离开横滨，如果费奥多尔真的不再踏上土地，那的确很难办，俄罗斯那边的城市不太容易沟通…… “那，说定了？”横崎幸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装作没察觉出它的抗拒，“不要动其他人嘛，想抓费奥多尔，太……他们也是主力。而且乱步那么可爱，你真的忍心做掉他？” 横滨很想说忍心，但它又忍不住回想起江户川乱步第一次踏上横滨土地时的场景。虽然对它来说，城市中的一切它都了如指掌，可它又不会费心观察每一只生物。 大部分生物都是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才会被它注意，唯有江户川乱步是不同的。 他是被东京拜托照顾的眷顾者。 城市之间通常只有“可以对城市造成巨大伤害的危险生物名单”流传，很少有真正的眷顾者出现。横滨当时接到传讯还很稀奇，投去注意没多久，便忍不住跟着眷顾起对方。 让掉下的雨更轻柔一些，让泥泞的路更平坦一些。让他栖息的地方没有蛇虫打扰，让张贴的招聘广告更显眼…… 这一切都因为他值得，他值得城市的关爱。 “他是东京人。”它口不对心地说。 “但是却致力于保护横滨很多年。”横崎幸弥双手合十，真诚地说，“看在大家都在努力保护你的份上……” 然而横滨却：“你照过镜子吗？” 用和森鸥外三分相似的脸做这种表情，好恶心。 横崎幸弥：“……” 干。 他泄气似的一抹脸，本想嘟囔“你看福泽先生那部分就可以了”，但想想福泽谕吉撒娇……他打了个寒颤。 “我原本是长中也那样的。”他哀怨地说。只是后来融合最多的还是福泽先生的基因片段，再后来是个异能力者就在他的基因库里插一脚，长相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怪，”横滨说，“你和他差不多傻。” 横崎幸弥：“……小心我唆使他再炸一个镭钵街出来。” 他也是有脾气的！ 横滨盯着他：“如果你真的能做到，我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好啦好啦，就这么约定了。”横崎幸弥强行无视了对方的讽刺，真诚地抓起对方的某一部分公式化地摇了摇，“可以放人了吧？其他人就模糊他们的记忆吧，我知道你做得到。” -- 第83页 横滨不再说话，像是烈阳下的新雪，消融在了他的掌心。但横崎幸弥已经察觉到了能量的波动，情不自禁松了口气，喃喃道：“没想到这次比上次还刺激……” 上个还只是普通的吸血鬼灾难呢，借用他体内灵魂的异能投影，当然是轻松解决了福地樱痴的控制。但这次直接出现了新角色，城市化身什么的一看就和他不在一个片场，光靠他根本不熟悉的异能肯定打不过。 差点，差点他就要看着熟悉的人再死一次了。 果然还是…… “喵。”织田猫拽了拽他的裤脚，唤回了他逐渐发散的意识。 “怎么了，织田作？”横崎幸弥好奇地问。 织田猫抬起猫爪，指了指被解除了束缚的，不远处的人：“喵。” 看看这个世界太宰治的眼神吧，我觉得你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横崎幸弥意识到了什么，表情逐渐裂开。 上个世界，他虽然只在最后直面刚出狱的太宰治，但不到十分钟，他就认识到了这人正常情况下有多狗。 “……我现在说我是无辜路过的普通旅人某，还有用吗？” 织田喵怜悯地看他一眼，三两下跳上了他的肩头。作为前杀手，又被某个虽然可爱但不怀好意的太宰治灌输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他深知此时此刻，要先发制人。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请不要靠近。” 熟悉的人声从风中飘来，仿若梦中。 就连内容也很梦幻呢。 “港口黑手党的……什么？” 织田作之助有些茫然地歪了歪头。 虽然见过了格外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太宰治，但那应该是大家画风都不一样造成的，就像他和横崎幸弥去的上个世界，这人不就把自己折腾进了异能监狱。 ——能大摇大摆从默尔索出来，曾经做过杀手并听闻过监狱大名的织田作之助不禁对可爱太宰治的提醒加深了阴影。总之，是不能让宰科首领接近幸弥的！ 横崎幸弥绝望地捂住了额头：“织田作，我一直忘记说了，其实我们世界才是万中无一的特例……” 首领太宰治，是他们世界的限定特产。 -------------------- 作者有话要说： 首领宰：谢谢夸奖，人家也没有那么独一无二啦 幸弥，试图溺爱孩子的鸡妈妈，然后献祭了费佳（费佳：？ 幸弥很快会发现自己献祭得对，因为费佳给他整了个弟弟。 说起来隔壁文豪食堂想挖一个西格玛，干脆从幸弥这里截胡算了……（幸弥：？？ 第四十七章 港口一日游 中原中也，土生土长的横滨人，理论上二十二岁，实际多少不明。任职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被誉为港口黑手党最想嫁的男人top，但因为屑首领，至今婚恋史为零。 本以为半夜三点打电话叫人出差的首领已经够屑了，万万没想到，还能有半夜打电话叫出差到一半的他抛弃工作回来这种操作。 不是说让他出去休息（？）一下开污浊以后疲惫的精神吗！首领的话真就和厕纸一样弱不禁风是吧。 直升机还没来得及停下，他就急匆匆地跳了下去，挟风带电地降落在港口黑手党楼顶，按着帽子往电梯里冲：“究竟发生了什么，悬浮在天空上那头鲸鱼怎么还没打下来？” 迎上来的属下哽了一下：“那个暂时不太重要……” “哈，这都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这个……您见到首领就知道了。” 首领办公室门外的护卫远远见到他，就为他拉开了大门，放任他像一颗迅捷的子弹般冲了进去：“首——” 话说到一半，他险些咬了舌头。 不为其他，就为坐在落地窗前的两人一同向他望来时，那过于相似的侧脸。 中原中也：*……%￥#？？？ 他一时陷入了短路，那个和首领有三五分相似的少年却没什么阻碍，高高兴兴地冲他打起了招呼：“中也先生！” 是充满活力的中也先生！ 虽然在上上个世界也见到了活泼可爱的中也先生，但那个被书扭曲过的世界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即使大家都很快乐，也让横崎幸弥放松不下来。更别说上个世界……现在看到真实存在的，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但却完好无损的中原中也，他的心倏然便落回了原处。 没错，他可以做到。他必须做到。哪怕只是为了那些他从不曾得见的欢笑与喜悦，他就绝对不能失败。 “……首领？”中原中也连行礼都忘了，呆呆地看向握着茶杯置身事外的森鸥外，不明白他就是出差了几集，为什么突然有个看起来很像首领私生子的家伙冒了出来，还好像认识他一样。 “咳，中也君，此事比较复杂。”森鸥外说，“这位横崎幸弥先生，是特殊的，不在此世的……” “异能集合体。”横崎幸弥善解人意地补充。 “……嗯。与此同时，他和我们港口黑手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顶着中原中也过于直白的“我知道不就是你的私生子吗”眼神，森鸥外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幸弥君并不是我的私生子。” “当然您也无法否认我和您的血缘关系。”横崎幸弥笑眯眯地再次补充。 森鸥外：“……真的不能直接留在这里吗？” -- 第84页 虽然这张同时汇聚了他和福泽谕吉和一些有点眼熟的异能者特征的脸很奇怪，但他的难受不重要！ “不可以哦森先生，虽然我很喜欢港口黑手党，但必须要在‘横滨’翻脸之前和它达成协议才行。”当横崎幸弥露出几乎与他如出一辙的假笑时，他原本和森鸥外顶多五分相似的气质，骤然提升到了□□分，“虽然我也很想念广津先生，红叶姐，银小姐，还有久作他们，但是毕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您说过的嘛，港口黑手党可是不收留废物的。” 森鸥外：“……” 中原中也：“……” 坐在角落对着严肃猫猫默默吃点心的爱丽丝：“……” 横崎幸弥疑惑地歪了歪头：“怎么了？” 这群人的反应好奇怪？ 他努力想了想，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这是对横滨最有利的答案，目前情况的最优解，如果森首领依然无法相信我的说辞——“ 森鸥外的笑容隐隐有裂开的趋势：“怎么会呢，我相信幸弥君，只是……” 只是为什么另一个他对“书”的迫害，要反馈到他身上啊？！ 不不不，最重要的是，另一个他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迫害得了“书”？！ “总之，中也君，他在横滨的这段时间，麻烦你贴身保护，务必保证他的安全。”森鸥外郁闷地收拾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哀怨地说。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但还是干脆利落地俯下身：“是。” 横崎幸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在中原中也不太适应的眼神里，轻轻感叹道：“真像啊。” 他曾经在实验室里，一遍又一遍重复观看的录像，此时此刻在他眼前，化为了真实。 “森先生，”他真心实意地说，“就算把首领之位传给久作，也是比太——好一百倍的选择。” “请务必不要在不该的时候心软，带着爱丽丝小姐去孤儿院养老，十分感谢。” 中原中也一脸痴呆地进去，又一脸痴呆地出来了。 他试图动用自己其实非常卓越的思考能力，但除了那句“就算把首领之位传给久作，也是比太——好一百倍的选择”无限重播，什么也进不去脑子。 太——是什么？是谁？是他想的那家伙吗？旁边这人又为什么说出这种话？他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什么存在？ “中也先生是千里迢迢从外地赶回来的吧，”有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不用。”中原中也断然拒绝，“首领让我贴身保护你。” 横崎幸弥颇有些为难地笑了笑。在他还没完全恢复的记录……记忆里，被太——揣在口袋里贴身保护，并不是什么少见的场景，和这个四处出差救火的中原中也不同，他们世界的中也，从始至终都贯彻着保护太——的原则，寸步不离黑手党大楼，暗杀之类的活计都是扔给敦他们做。但他接下来可是要去异能特务科的…… 中原中也注意到了他的苦恼：“有什么问题吗？” “……算了，”横崎幸弥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还是放弃了用幻术为他伪装的打算，“我只是有点担心，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会引起中也先生的不适。” 中原中也平静地说：“这是我的任务。” 也就无所谓舒不舒服。 “中也先生就是责任心太强了，”横崎幸弥微笑着闭上眼睛，刻板地重复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美好的品质，只会把人推向死亡。” 中原中也跟着他走进电梯，在镜面一样的金属上看到了横崎幸弥隐隐发红的眼眶。 中原中也：“……” 啊这。 “你今年多大？”他忽然狐疑起来。 横崎幸弥：“……二十多岁！” “你没记住具体数字？” 横崎幸弥的确有点忘了，但他不敢承认。 “说起来我有点饿了不如先去吃饭？”横崎幸弥眼神乱飘，“听说干部专门的小食堂会烤很好吃的红豆包我很想……” 中原中也一噎，无奈地说到：“行吧，去吃食堂。” 说是干部专用小食堂，但炮灰以上的角色基本都可以出现在这里。 比如还在养伤的芥川龙之介，比如不放心哥哥跟过来的芥川银，比如不放心……总之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立原道造。 就连往常都是单独用餐的尾崎红叶都坐在了这里，平静地和广津柳浪一起啜饮绿茶。 中原中也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其他人若有若无飘过来的视线搞得他头皮都要炸了，偏偏这里都是熟人，没有敌人，让他想找出原因都无从下手。 横崎幸弥显然也打工人之意不在饭，那双只和森鸥外的瞳色有细微差别的眼睛来回转动，好奇地打量过不大的餐厅，并乖巧地一一打过招呼：“红叶姐早上好，广津先生早上好，银早上好，一叶早上好，芥川早上好，立原早上好……” 而在中原中也诧异地视线中，被他问好的人前几任都会泰然自若甚至亲切友好地：“早上好幸弥。”“早。”“这个很好吃，尝尝”…… 唯有芥川龙之介和立原道造的目光不太友善，但横崎幸弥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他们，蹭到了芥川银身边：“银你的口味还真是一如既往，特意挑选看不出弱点偏好，明明和芥川一样喜欢……”甜食。 -- 第85页 即使在餐厅也裹着半张脸几乎看不出性别的芥川银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只是习惯了。” “银就是太不自信啦，在那种时期，你治理下的港口黑手党依然十分稳定，那可是连森首领都没做到的壮举呢，”横崎幸弥拿过两个红豆包，特意分了她一个，“如果你当初勇敢一点，策反中也先生，早早做掉太——，说不定横滨还能多拖两年。” “……请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芥川龙之介忍无可忍地说。 横崎幸弥默默看了他一眼。 他口袋里的织田喵：“喵。” 黑（太）手（宰）党（治）害人。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已经根据新情报猜测出大概的芥川银平静地说，“无论怎么说，那位，都是我的恩人对吧？” “银太重感情了，和中也先生一样，所以才会被利用。” “幸弥不也是这样吗？”芥川银伸手，摸了摸他的发尾，“辛苦了。” 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吞吃了一整个世界，四处流浪的旅人，一定很辛苦吧。 “银——”横崎幸弥再次感动得泪眼汪汪。 芥川龙之介大声咳嗽了起来。 横崎幸弥：“啧。” 中原中也：“……” 能不能来个人给他解释一下了？？？ 所有人都像是知道些什么，芥川银和尾崎红叶更是心照不宣地优待着横崎幸弥，说实话就算他真的是首领私生子，都未必能得到如此超高规格的待遇。而横崎幸弥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自然而然地对着她们流露出深深的熟悉与依赖，什么“书”原本的指定守护者、军警卧底和他中原中也都得往后排。 横崎幸弥：毕竟中也先生还能睹手办思真人，银和红叶她们是真的太久太久没见过了！ 要不是久作太危险，现在还是不懂事的傻孩子，他也会去看久作的。 尾崎红叶终究没有待太久，临走之前她问道：“镜花……” “她很好。” 横崎幸弥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夜叉白雪凛然美丽的身姿放置在她的视网膜上。 “她长成了好孩子。”尾崎红叶欣慰地说，接着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 终究是另一个世界，稍作欣赏也便罢了，再多探究，也只是徒增伤感。 “幸弥接下来要去哪？”同样看得通透的芥川银温声询问。 “先去异能特务科吧，”横崎幸弥轻飘飘地看了立原道造一眼，后者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想要调集人手，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说起来，这里的涩泽龙彦先生去世了吗？如果没有，请千万让他不要靠近横滨，否则我会忍不住，唔，剥夺他的异能力。” 芥川银愣了一下，看向中原中也。 “他似乎只是失踪，”中原中也拧着眉毛想了想，“很重要吗？很重要的话，我去向首领通报这件事。” “应该还挺重要的，不过不用特意上去，我打开了森先生的联络器，”横崎幸弥老老实实地说，“剥离异能的能力，实际上是‘书’权能的重要体现，而横滨现在被‘横滨’把控，即使我能忍住，它也未必忍得住。” 他又想起上上个世界外加上个世界因为他和涩泽龙彦相似的头骨形状而以为是恶鬼复仇的中岛敦：“……不过我猜他大概率已经gg了，就是不知道头骨在不在费奥多尔手里，希望在。” 一举消灭两个隐患。 中原中也：“我从刚刚就想问了。” 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中也感觉问号爬满了帽子。 看了一下大纲，森先生未来裂开的次数有点多啊。写大纲的时候十六岁还没出呢，看了十六岁发现森比我想象的更屑。 手办还要过几章才能上线。为什么说我在放飞，因为接下来真的离题两万里漏洞还很多……后面相当长一段几乎可以当另一篇文看，《城市意志大战异能集合体》什么的。原本想的设计是大家快快乐乐互相治愈，但是那样再有二三十万字都收不住，算了算了…… 谢谢留言的大家！我争取隔日更到完结…… 第四十八章 侦探与特务 说是要去异能特务科，但横崎幸弥只是开始在街上散步。 隐蔽的晦暗汇聚过来，在他的脚下浮起晃动的光影。 中原中也跟着他，表情和心情都纠结到让人头疼的地步。 “喂。” 横崎幸弥一下站住了，地上的阴影也像是逃窜般飞快溃散：“呃。” 江户川乱步显然累得不轻，搭着国木田独步的肩膀疯狂喘气，指着横崎幸弥的手都在抖：“你这个……这个……混蛋！竟然特意躲我……” 在江户川乱步面前说谎是无意义的，何况已经被抓到了：“你先喝口汽水冷静一下？” 然而国木田独步没收了汽水：“刚剧烈运动完不能喝气泡饮料，乱步先生……幸弥先生。” 横崎幸弥乖乖低头听训，江户川乱步气得狂捶国木田，但他那个力道，可能连猫猫拳都算不上，何况现在累得不行，完全就是在撒娇。 “乱步大人没有在撒娇！！” 横崎幸弥赶紧又递出矿泉水：“好的，我知道，没问题。” 国木田独步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忍不住又看了许多眼。 -- 第86页 太怪了，实在太怪了。 中原中也同样好奇地探头，武装侦探社这是来，呃，抢孩子的？ 织田猫：“喵。” 中原中也又忍不住看向他，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 织田猫：“喵？” “你就是传言里‘书’身边守护的‘虎’吧，”中原中也自信满满，“本来就是猫，被以讹传讹成了老虎，那个叫中岛敦的才会被悬赏。” 织田猫：“……喵。”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想象力真丰富啊。 国木田独步：“啊？？原来是这样？？？” 另一个世界的搭档想象力也很丰富。 江户川乱步还在喘气，如果不是眯着眼睛，白眼大概要翻到天上去，横崎幸弥更是嘴角抽搐，想了想还是试图解释：“不是的，中也先生，这其实是……呃……” 他忽然发现这事儿比太宰治为什么被他屏蔽更不好讲。说哪部分，说他曾经是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成员，因为森鸥外的算计失去了一切和敌人同归于尽导致太宰治彻底叛变，还是说他曾经是杀手，因为太宰治的算计误打误撞加入武装侦探社开始带孩子是我们世界一开始存在的因由，世界毁灭以后一直住在我的异能力里不知道为什么掉出来了？ 他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说：“敦的确和‘书’有一点点关系，龙之介其实也有……不过只要是异能者，和‘书’都有一点点关系啦。” 你们都是我的好大儿！ 中原中也没能参破他的未尽之意，耿直地问：“那它是谁？我认识？” “认识啊，还是那个谁宁愿躺进医疗室也不愿意出门的那种认识，” 江户川乱步顺过气儿，立刻说，“和我回侦探社！他也是侦探社员好不好，凭什么先去港口黑手党啊！” 中原中也：？先去港口黑手党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大米！ “别了吧乱步先生，反正你都看到了。”横崎幸弥抗拒。 “可恶，就应该把那家伙拖出来拦住你，”江户川乱步嘀咕了一句，耍赖道：“我不管！明明之前都是在侦探社落脚，为什么这次不行！” 那是因为上上个世界你不讲武德，上个世界整个侦探社都在逃亡啊！ 如果要说在这些同位世界，横崎幸弥最不想见到的人，第一个就是江户川乱步！太某某和费奥多尔都要排在后面！ 毕竟太某某就算看穿也不会说破，是个胆小的大人，而费奥多尔只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挨揍都能愉悦到笑出声。 横崎幸弥左思右想，绞尽脑汁，身下的影子不起眼地勾了一下，他立刻如蒙大赦地击掌：“哎呀那不是坡先生和奥尔柯特小姐吗！中午好啊中午好，乱步先生有事找你们！那边在催我去异能特务科和横滨谈判了，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啊哈哈哈快来不及了——” 他疯狂给中原中也使眼色，后者不明所以，还是使用了异能。 “你给我站住！” 江户川乱步气急败坏地伸手，可恶，为什么社长非要拒绝出来抓捕幸弥，只有他和宫泽与国木田，根本留不下对方！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爱伦·坡也是一脸呆滞，他们两个此番过来也是为了打听消息，实在打听不到就直接上门买，为此甚至预支了前团长的小金库，没想到武装侦探社也被情报源本源拒绝了…… “啊啊啊你们这些笨蛋！为什么不让武力派下来！” 因为他们大多还在养伤，团长没能掉下白鲸的奥尔柯特迟疑地左右看看：“他说你有事找我们……？” “你们是来买情报的吧，钱呢？”江户川乱步气鼓鼓。 奥尔柯特捂住了脸：“那箱子太沉了，如果你们不坚持现金付款，我们走第三方银行如何……” 爱伦·坡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你应该知道团长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吧，乱步君。” 虽然他刚刚彻底破产，出钱的是前团长赫尔曼，但组合的人，除了刚加入没多久的露西·蒙哥马利，大家都心知肚明菲茨杰拉德的真正目的。 组合是北美最大的异能团体，本质上其实是相当宽松的自由结社，想做就做，团长发钱，不想做就拒绝，团长也不会锲而不舍。这次前来横滨，有为了钱的，为了家族的，为了爱情的，为了证明自己，还有欠人情要还或是出来找朋友的，理由千奇百怪，各有各的私心，只不过团长的私心最难完成。 死而复生这种事，大家原本都觉得不可能，但是…… 奇迹出现了。 江户川乱步沉默了许久。作为侦探，他目睹过的死亡不要太多，但此时此刻，他却想到了自己蒙着白布的父母。 凄冷的冰霜蔓延上他们的面颊，也蔓延至他的心。 “‘书’的确能让人从死亡重归人间。”他冷淡地说，“但现在拿着‘书’的城市意志，可对拯救人类不感兴趣。” - - 横崎幸弥推开门，发现是张圆桌，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所谓主位。 织田猫从他口袋里跳出来，老父亲般拍了拍他的手臂。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站到了他身后，看向墙上镶嵌的投影屏幕——那本身应该也是单面镜。 这是个隐蔽的示好与试探，幸弥转动着手上的戒指，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落在有心人眼中，便化为了漫不经心的傲然。 -- 第87页 他只是怀念。 在他可以理解人类行为所包含的各种意义之前，他便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其他组织、其他国家和其他大陆的人，纷至沓来，络绎不绝，试图将“荒霸吐”据为己有，以对抗莫名而来的天灾。 大家都没有错。大家都想要活下去。只是，就像费奥多尔所认为的那样—— “我喜欢横滨，”他轻缓地说着，像花瓣飘入流水，了无痕迹，“所以，才选择了横滨，作为我的领地。” 他没有在任何一个词句上加重音节，门窗紧闭的房间中却飘起了微风，无声地诉说着不赞同。 “我知道你可以控制这里生灵的意志和他们拥有的异能，”他继续道，没有看向房间外任何一人，“因为那是‘书’的权柄。” “你拿走的，我也有，因为我的完整，所以我更强大。” “所以——” 怒海掀起滔天的巨浪，溅上窗棱，拍打在沿海街道，即使咆哮着退去，也留下无数淤泥与垃圾。横崎幸弥却不为所动，冷酷地说：“为什么不各退一步？” “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 他像是毫不意外地耸了耸肩，仰起头，对着破门而入的猎犬首领叹了口气：“抱歉，我和横滨谈崩了。” “横滨毕竟是这样一所港口城市，它更倾向于用实力说话，你说对吧，福地……阁下。” 织田猫陷入了沉思。 横滨究竟和他说了什么，这座罪恶的港口城市是不是把他们家幸弥带坏了。 生长在横滨的异能者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横滨的意志。 它单方面发起了对“可笑的被称为幸弥的蠢货”的宣战，战斗地点即在横滨一片随处可见的沿海仓库废墟。 莫名被代表了的城市某一部分：“……” 怎么又突然在他们异能者脑子里说话，异能者就没人权？！ 现在买站票出去还得及吗。 而横崎幸弥也欣然应允，态度平和地表示愿与一战，赢了把书吐回来，输了横滨可以对自己的城市随意更改，他不再插手。 横崎幸弥当然做不到和横滨一样在他们脑内传话，他只是这么对异能特务科的人说明了一下。 “就没有其他办法？”坂口安吾觉得难以置信。这都叫什么事啊！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可抑制地萌生了不想干了的念头。 “啊，是坂口先生，”横崎幸弥歪了歪头，毫不介意地表现出对他和他异能力的熟稔：“绫辻先生最近怎么样？真诚建议不要对我碰过的物品发动异能力，你会过载的。” 在领导和隔壁部门领导微妙的眼神中，坂口安吾将僵在半空的手慢慢缩了回去：“……他……很好。” 织田猫仰起脸，望了望这个只在酒吧见过两次的可怜社畜，后知后觉地喵了一声。 原来对方吐槽的上司和工作是种田山头火和异能特务科？好像哪里对不上？ 横崎幸弥要是能听懂猫语，就会满怀悲悯地告诉他，某人光明正大把人在港口扣了好几年，快跳楼了才把人像破布娃娃一样丢回去，超恐怖的，让我们对卑微打工人好点。 不过现在，他也只是耸了耸肩，看向对面脸色阴沉的福地樱痴与种田山头火：“真可惜，他现在也不在横滨吧。两位不必有太大负担，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人类被强制驱逐，它不会杀太多人。” “你怎么能如此确定？”即使怀疑对方也是“书”……不，正因为对方很有可能真的是“书”，福地樱痴才无法掩盖自己语气中的不快。 横崎幸弥表示可以理解。毕竟对方的身份……相对特殊。 在横崎幸弥仿佛了然一切的眼神中，他的脸色越发阴郁。 “我以为你会先联系武装侦探社。”种田山头火这句话不乏试探之意，那日后来被屏蔽，只隐约传来的只言片语中，只有几个名字异常清晰。 芥川，敦，中也，乱步…… 光是从称呼，就可以看出其中的亲近之意。更不用说这个长相…… “我对侦探社并不太熟悉，毕竟一开始，他们的现任社长就带着代理社长，下一任代理社长，下下下下任代理社长几乎全员战死了，”横崎幸弥轻描淡写地抛出这个事实，眼睛却依然盯着指尖，显出几分心不在焉，“虽然下下任代理社长和下下下任活了下来，但毕竟和我不在一个实验室，只见过一两次，不久以后，他们就接连自杀了。” “说起来，福地樱痴阁下明明身同样受重伤，还要活得久一点，镜狮子是非常出色的异能，异能手术的确很厉害。” 甚至一直活到了，被费奥多尔送到他面前。 “你——” 种田山头火忍不住看了福地樱痴一眼，不明白一向豁达的他为何如此失态。 横崎幸弥：“我不会过多干涉这个世界。否则很有可能招来和我的世界一样的未来。” “听起来不是什么令人期待的未来。” “请放心，那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因为人类和我太过弱小，无法抵抗那样天灾般的袭击，”横崎幸弥轻轻叹了口气，“作为‘集合体’我还远远不够格，所以才尝试去往平行世界，学习增强自我的方法。” “我已经是完全体的‘书’了，如果连我也无法对抗横滨……”横崎幸弥想了想，“那我大概会留下来学习到能打败它为止。” -- 第88页 种田山头火：“……” 不是很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完成体的意思，莫非是……”坂口安吾忍不住喃喃出声。 “没错，我记录着世界直到毁灭为止所有出现过的异能，所以我觉得我的胜算还挺大，”横崎幸弥如是说，“否则，岂不是完全辜负了老师们的期待。” “冒昧问一句，贵君的老师是？” “啊，虽然不是不能透露……”横崎幸弥站起身，身周亮起异能使用时的微光，“但果然还是打过再说吧？” “横滨已经到达战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钱真的很沉，我记得之前就有研究，手提箱根本装不了多少钱……还沉。 横崎幸弥其实算是中立态度，在福地樱痴还没把吸血鬼弄得到处都是前，他不会主动干预，毕竟费奥多尔手下工具人千千万，少了这个还有那个……某种意义上微妙的有点看不起人家呢。 各大组织都看见幸弥从天而降，装自己是无辜路过旅人A也没用了，何况幸弥别有想法，下章就知道了！ 幸弥并不是忘了手办们，而是他天然与文野世界更合拍，想回到那个综合世界并不容易，现在其实是在努力蹦高好被齐木卡密看见后捞走。 齐木，永远滴神。 第四十九章 污浊与毁灭的死魂灵 废墟之地向来一片静寂。但只有横滨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这里。 庞大的白鲸被迫重新栖归于海，天空不再是它的据点。 它像一位骄傲的王，并不介意这些小虫的窥伺，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自己的领地上。依然是那水母般的形态，披散的像是长发又像是触须，在金黄与深蓝中缓慢流转，充满了不可方物的美丽与引人坠入的魔力。也许是为了更好地嘲讽对方，它选择了更接近人形的模样，纤长的眼睫微微掀起，半透明的嘴唇不时滑过目眩神迷的华彩。 “你来了。” “毕竟你这么着急地要夺走横滨的归属权。”像是被看不见的口袋忽然倾倒在半空，横崎幸弥披着全新的黑色大衣，姿态悠然地出现在了它面前。 “看，这件衣服好不好看，我特意从中也先生那里新顺的哦。” “蠢货。”横滨并不吝啬于嘲讽，“你知道人类有一些专有名词形容你的状态吧？提示，它同时也是一座城市的名字。” 斯德哥尔摩。 “如果你不是一直贬低我，我们的问题还没有那么不可调和。”横崎幸弥肉眼可见地郁闷起来，他撩了撩银白的长发，像是要将凝结的水汽散开，“毕竟，这是你的世界，你有处置权。” “是你一直在妨碍我。” “因为你想把可爱的中也，乱步，敦他们……变成被你禁锢的收藏品，你让我怎么不妨碍？” “你不是已经做了这样的事吗？幸……弥……”它咧开嘴，用森白的利齿组合出嘲讽的微笑，“可笑，真的太可笑了，你究竟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被打上人类烙印的书，你敢报出真正的名字吗？”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白发青年垂下了眼睛。那一瞬间，他的身上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杀气，那双紫红色的瞳孔，更像是要滴出浓稠似墨的血泪。 好似心脏被什么无声的攥紧。即使只隔着屏幕，也让人心生悲意，想要帮他拂去眼角的水滴。 费奥多尔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发现手中的红茶已经变得冰凉。 “幸弥……吗？” “你开始变得讨厌了。” “你终于不再试图说些废话了。”横滨扬起手，让触须缠上手腕，在它手中凝结出一柄水色的□□。 “来吧，战斗吧。用战斗发泄你心中的怨气，用战斗忘记曾经施加在你身上的暴行，用战斗让人类铭记，那些腐烂蚀骨的伤口，”横滨轻柔地微笑着，“我们才是同伴，不是吗？” “我没有伙伴，”横崎幸弥沉沉地望着他，“我只有同类。” “——横滨。把我的兄弟姊妹还给我。” “如有胆量，你就来拿。” 巨鲸群聚，发出震天的低鸣，刺得人心神失守，耳蜗刺痛。高楼的幻影隐藏在海上的云雾之中，如此虚幻，又如此真实。 密密麻麻的枪支火炮在它身后依次排开，这里是横滨的主场，这里的一切都将为它所用！ 横崎幸弥望着残阳中犹如一只独眼的摩天轮，深吸口气，张开双手。 绝不可能出现于此地的铁塔与钟楼自天空之中拔地而起，那是绝难想象的奇特景观。随着钟声与管风琴接连奏响，面容模糊的行人纷纷驻足，捏着帽檐的西装青年，打着伞的长裙少女，提着钓竿的爽朗少年，脱帽致意的优雅妇人。他们向前看去，向下看去，向横滨看去，明明没有面容，目光却透着刀锋般的锐意。 无形的威压席卷城市，横滨却只是冷笑着，将一切化为箭矢弹药：“原来如此，自知在我的领域打不到我，便选择了这样的人选。” “不过是些外地人！！” 金色的空间在中原中也骤然紧缩的瞳孔中倏然张开，熟悉的，黑发的人影双手拢于大衣口袋，平静地立于横崎幸弥身后。穿着打扮犹如魔术师的人影笑嘻嘻地去搭他的肩膀，被他很着痕迹地侧身避开，那只手便干脆地断了一截，强行碰到。 -- 第89页 狰狞的娃娃难得走出安妮的房间，有些害羞似的捧住脸颊。红发的少女轻轻环抱着他，轻轻蹭到熟悉的路易莎身后，以离那些变态大人远上一点。 与此同时，海水般深蓝的箭矢也被层叠的空间分割成数个部分，即使去势不减锐利，仍然徒劳无功地打在空间壁上。 果戈里兴奋地凑近了屏幕，大声喊道：“费佳——费佳，你看到了吧！是我，那是我对不对？” 他像头一次表演就上电视的小朋友，兴奋地扭动了起来：“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啊，费佳，我要现在就去横滨，一定要去，绝对要去——” “赶过去的路上，你就会错失中间发生的一切。”费奥多尔的声音依然那么平淡。 果戈里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瘫软下去：“怎么这样……” 战场堪称瞬息万变，随着横滨越来越狂放的进攻，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影也逐渐显出更具体的身形。 无论年龄，无论立场，无论国籍，他们统统全力施展着自己生前拥有的异能，不让横滨的水汽沾上那个堪称渺小的人影一丝一毫。 那是被冠以超越者之名，超越普通与平庸的力量。而横崎幸弥只需要站在那里，他的意志便会化为他们的意志，他的目光就会成为他们前进的方向。 暴风般的漩涡自天空汇聚，转眼便化为阴雨雷电。滂沱大雨遮盖了异能人形的动作，空间一层套着一层，甚至展开了岛屿般的景象，却也只能顶住片刻硫酸般的雨。横崎幸弥微微皱着眉，打开了骑士递来的伞，散出成片飘渺的白雾。 “即使拥有他们的灵魂，你也并不怎么会指挥这些人。” “不如说，你根本不熟悉他们。” “如果再不给我看点更有趣的东西……” “下一道闪电，将撕碎你。” 横崎幸弥注视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不同种类的语言自他身后浮现，化作简短的单词和冗长的语句。有小说，有诗歌，曼妙的声音发出悠长的低吟，为异能的名字添加脚注。 “……好吧。如你所愿。” “让你看清楚，横滨，为什么这里同样是我的领地。” 轰隆—— 惊雷劈下一霎的黑白交错之间，持剑的夜叉无声地跃起，狠狠劈向横滨的触须。随着霓虹灯般靓丽的色彩一闪而逝，另一个人形自她的阴影中出现，刺向无所防御横滨。 她们的动作比闪电更快，配合起来更是亲密无间。当她们同时挥剑，仿佛是一个人形长出了四只手，几乎让人无暇顾及。就连横滨也只能退避三舍，让浓稠的，泥浆般的颜色涌出，反包裹向无力后撤的金色夜叉与夜叉白雪。 庞大的巨虎仰天长啸，身上腾起黑红色、恶鬼似的血雾，化为利刃刺穿空间，将夜叉们护在身后。它只是站在那里，横滨掀起的巨浪与大雨就被不断消融，沾不上它雪白的皮毛与黑色的斑纹。那双金红的双眼向它望去时，似人又非人，似悲悯却更无情。 “好恶犬，好恶犬。” 畅快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横滨显然有了某种近似愉快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巨型的舰炮自海中升起，在电光下，闪出惨白的，不忍直视的光。 “但，就只有这点招数吗？” “再不放它们出来，我就要发射了。” “给我看吧，写在你书脊上的——” “闭嘴！” “污浊与毁灭的死魂灵！” 炮声连天，将所有空间与人形都轰得粉碎。那不是无力抵抗，而是因为愤怒而放弃了防御，将全力倾泻攻击的前兆。 沉默中，白雾弥漫，将整个横滨笼罩进去。华美的宫殿无边延展，露出其中堆叠的宝石。明明只是红色的块状宝石，却堆出了尸山血海般的意味，仿佛那些不是无机质的死物，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殿堂的最中央，金色与橘红长发的青年们依次睁开了眼睛。 高挑的那个面露古怪的笑意，微微倾身的动作显出他十二万分的不羁，冷漠又多情。 稍矮的那个冷肃着面容，暗红色的围巾在空中猎猎作响，接着违反重力地安然垂落。 他们身前，幼童模样的少年漠然不语，眼中却像是滴入了灰色的雨，泛起层层缥缈似雾霭的悲意。 “啊，”他忽然抱怨起来，“好久没有起来活动筋骨，感觉身体都生锈了。” “明明其他人都可以随时去喝茶打牌，却总是把我和亲爱的弟弟关在这里，幸弥真是狠心。” “闭嘴，”他亲爱的弟弟充满不悦地瞪着他，“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碍事？” 而幼童，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般，张开手掌，又缓缓合拢，眼神飘忽地看向横滨。他的眼神空远而寂寥，其中明明没有恶意，却更让人脊背发凉，徒生寒意。 “我讨厌你。”它的声音奇异地糅合着嘶哑与清脆，“我讨厌的，敌人。” “说出了那个名字的，不可饶恕的……敌人……” 他好像要哭了，眼中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高挑的青年支持般扶住了他的肩膀，鼓励般地垂下头：“幸弥。” “要怎么对待敌人？”他似乎微笑起来，旁人只见得到礼帽下猩红勾起的唇。 “所有来犯的敌人……” “全部都要碾碎！” -------------------- -- 第90页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 战斗场面是不是写的还可以~并且玩了很多梗（满足）五十章了，终于让幸弥刷了个帅，真不容易。 大纲写的时候十六岁还没出，导致我设想的魏尔伦性格和原著有亿点点差距，但我可以解释。这个魏尔伦是在首领宰的消息封锁下没有踏上过横滨，世界崩坏以后直接被欧洲捉回去发电研究结构重组的牧神。他对人类的恶意大概是正常线的一万倍，性格也更偏向毫无顾忌的“神”。亲爱的弟弟是死后认识的，因此对目前生活非常满意（。 因为幸弥没钱而毫无出场机会的菲总点了个踩。 谢谢观看！ 第五十章 龙彦之间 污浊的光芒霹雳乍响，径直冲向横滨，带起一阵翻天的余烬。 橘发的幼童面无表情地看着完全被灰尘与白雾遮蔽的战斗现场，又慢吞吞地依次扫视向那些隐蔽的视线与镜头。每看到一个，他身后的红宝石堆便飘起几块，它像是玩弹珠的孩子，在密集的子弹与炮火声中，充满稚气地清点起来。 仿佛灵魂深受吸引，异能者们的视线无法控制地穿过白雾，抵达厅堂。 白袍的引路人自高踞的台阶走下，俯身抱起挑拣宝石的孩子，白银般的发丝垂落，堆叠成柔软可亲的云。 “幸弥，”他用着亲昵的口吻，说出了诱哄的话语，“我们把讨厌的人的灵魂丢出去好不好？” “请不要说这种会让我困扰的事，涩泽先生。”幸弥头也不抬地说。 涩泽龙彦不高兴地蹙起眉，但他很快想起什么，又高兴起来。 “那就把这些人都变成你的养料，如何？” 幸弥本想沉默，但最终还是抵不过涩泽龙彦执着的眼神。他老成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涩泽龙彦垂落的发梢。 “不可以，涩泽先生。很无聊的话，您就去继续休息吧。” 涩泽龙彦委屈地压低了声音：“真狠心啊，幸弥。即使在这个世界，也要庇护费佳那个混球。只因为他是你的老师吗？” “明明，我连头骨都送给你了，至少也要偏爱我一点吧。” “涩泽先生，”他无奈地说，“您不感兴趣吗？外面可是横滨哦。城市意志的具象化，拥有思维的意识聚集体，最奇妙的是……不止横滨一个在苏醒。” “我只对幸弥眼中的光感兴趣，”涩泽龙彦漫不经心地回答，“打架那种事，交给笨蛋就可以了。” “你这个被咬掉头的蠢货在说什么呢——” “啧。” “给我干活啊！” 幸好他们还知道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涩泽龙彦长长地叹着气，双眼却看向龙彦之间的外面。衣摆带着长发飘动起来，雾气愈浓，雷暴愈亮，赤红的巨龙在其中尽情地舒展身体，与深蓝的三头海蛇撕咬着缠在一起。 长尾扫荡，几乎将四周的天地都夷平。 但不知何时，横滨水母般的躯体，已经飘然而至殿堂大门之外。 它没有踏进去，只是轻柔的，若有所思的打量孩童与宝石：“幸弥。” “决定认输了？” “需要认输的可不是我。”它随意伸出一部分，击飞几块宝石，让它撞进宝石山中，却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坍塌，不由好奇地凑得更近。 “灵魂结晶，”他说，“只有人类的？” “所有知性生物的。”幸弥轻轻抚摸着那些宝石，原本宝石只能从异能者身上剥离，但在他觉醒以后，所有生命的灵魂都以宝石的姿态收藏了进来。涩泽龙彦几乎每时每刻都想把“不重要的家伙”丢出去，他当然不会同意，不过。 “每一块收藏，我都喜欢，”他点着手指，苦恼地抿起了嘴，“涩泽先生很挑剔，我不挑。每一块都有价值，每一块都很有趣，但也有我不是很想要的，难得开一次涩泽先生的异能……” 他张开手掌，被搁置在宝石吊灯上的几个灵魂便落在了他的手心。 被幻术幻化出的形体攥着它们，不由微微恍惚。 “不如丢出去吧？” 横滨饶有兴致地问：“它们的名字？” “这颗是罪与罚，”涩泽龙彦挂着清算旧账的险恶笑容，拿起其中一块，“趁他出不来，赶快处理掉，磨碎了用来涂墙不错，反正也不缺这一个。” 这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无声围观的人叹为观止。但如果他们知道这颗宝石指代了什么名字，就会举双手赞成这一提议，比如暗自给涩泽龙彦鼓劲的太宰同志。 果戈里默默看向还摆在费奥多尔桌子上的头骨，费奥多尔也看向那颗头骨，幸好他找到了方法，能让涩泽龙彦定期回归头骨状态。 横滨也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好啊，反正有他没他，你都必败无疑。” “你知道你打不过我的。”幸弥终究还是把它们放了回去，慢慢地说。 “好像你可以打败我一样，”依然是那个轻柔的笑声，“如果你敢，你有这个魄力，直接毁灭这座城市，也许我还会稍作担忧。” “但你根本不敢。” “你被人类的懦弱污染了，就像你被污染的，永远也回不去的本体。” “那道书名，甚至是用俄语写就的——难道你真的可以完全原谅他们对你做出的一切？” “喂，”中原中也的声音冷硬地插入进来，显露出他十二万分的不快，“你想再被重力碾碎一次？” -- 第91页 “生前被人类利用操控，死后被收容强制禁锢，永远也得不到安息的灵魂，在说什么可笑的内容。” 幸弥深蓝莫测的双眼骤然望来，捏着宝石的手用力到泛白。 “……去死！” 殿堂的范围再次扩大，横滨却轻飘飘地向后退去，轻易避开了它的范围：“哎呀，恼羞成怒了吗？” “如果我说的是谎言，为什么不反驳我呢？幸、弥？” 轰鸣作响的雷声中，他的双眼几乎染上暗红。 - “横滨……” 不远处，一片幻术笼罩的仓库里。 横崎幸弥在书的加成下，还是第一次如此随心所欲地使用幻术，但横滨加台词他就快乐不起来了，闷闷地瞪着吃零食的横滨，手里的蛋糕也不香了。 “……过分！” “我说的难道有什么不对？”横滨像是一滩水，毫无形象地啜饮果冻。 横崎幸弥十分严肃：“你这样不顾及中也的心情我可要闹了。” “看着镭钵街，你再说一遍。” “那也不是中也的错，”他不甘心地小声嘟囔，“而且你分明很喜欢中也。” “吃掉你哦。” “哼。” “所以，你真的原谅了。”横滨忽然说。 “啊，怎么说呢，也没有完全原谅啊，”横崎幸弥比划了一下，“你看我现在帮你诱捕费奥多尔，足以证明我当时是很生气的……” 只不过…… 纸页翻飞，数种语言自上滑过，定格为了俄语，是有原因的。 费奥多尔，那将自己与世界共同压上赌桌，一往无前的决意，无论见过多少次，他都深受震撼。 相比起来，太——先生，就完全是个，胆小鬼。 一个过于注重他人感情的，可爱的胆小鬼。 “但还是不能这么对中也先生，”他回忆了一会儿过去，忽然惊醒之前的话题不是这个，“他可是个好人！” “我不否认这一点，”横滨支着头颅，愉快地说，“但这样很有趣，不是吗？” 他们一个幻术操纵，一个现实改写，演得再风生水起，也不可避免有点无聊。 这时候，就要欣赏一些人的表情用来解闷了。 横崎幸弥无语：“那你不如直接投射我的某些记忆，保证从森首领到种田长官都花容失色。” “咦，也不是不行，”横滨还真的思考了起来，“不如就节选你抱着费奥多尔哭的那段？” 横崎幸弥：“……我会闹的，真的会闹的。” 守在仓库门口的织田猫回头看向他们：“喵。” 不准伤害幸弥。 “好啦好啦我知道。”横滨一拍手，“不就是换个人迫害吗，没问题。” “等等？？你要迫害谁？？？” “嘻嘻，你很快就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幸弥，成长了，但没完全成长。 费奥多尔，那将自己与世界共同压上赌桌，一往无前的决意，无论见过多少次，他都深受震撼——如果幸弥知道费米陀先生其实赌运贼差就不会这么想了。可以说这篇文走向大家都惨的道路都怪他，因为想把他的行为合理化，就需要一些……不做人的行为……费奥多尔爱着全体人类，所以为此牺牲了神。 俄国人的天分，永远的神。 涩泽龙彦：试图背刺费奥多尔 幸弥：口头表达一下动摇 涩泽和魏尔伦是特殊的投影~手办们是完全失忆，织田猫是记得死前的事，只有他们还记得在幸弥在异能力的事，所以，他们出来陪演是有要求的（？ 第五十一章 污浊了的忧伤 “你的情绪波动越剧烈，我可以阅读的就越多，”战场上，横滨丝绒般的声音愉悦地响了起来，“回忆啊，回忆吧，在实验室中作为器皿出生，被强行塞入不属于人类的能量，被控制着、监视着长大……多么可怜呀，那本书无法带给你们什么保护。因为它也是这样成长的。” “你不知道吧，这位中也先生。你以为死亡带给了你永恒的平静与终结，你可以脱去港口黑手党强加给你的责任与枷锁，不用再寸步不离地保护着脆弱的人类。你兢兢业业，不辞辛苦，奉上生命——可人类回报给了你什么？” “基因被盗取，异能被重启，一切都重新轮回了一次，百次，上千次……” “你从未享受到真正的安宁，有的从来是背叛与审视。” “非我族类……” “人类就是如此。” 在横崎幸弥瞳孔地震.JPG时，他抽取异能模拟的中原中也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响了起来：“谁告诉你我想要的是安宁了？” “我想守护的……从来不是我的生命。” 荒霸吐还要诞生于“书”之前。 于情于理，他都只是想，保护那个弱小到不堪一击的家伙而已。 “真是有趣的想法呀，”横滨说，“但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你的同僚，你的敌人，对幸弥，做了什么。” “否则……他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在这方面，你更应该和你的兄长学习。他在欧洲经历了什么，死后才认识他的你根本无从想象也毫不知情，不是吗？” 重力颠倒犹如天翻地覆，空间割裂仿佛世界破碎，当中原中也抬起脸，那是完全不同于此地干部的，盈满恐怖血色的眼神。 -- 第92页 “你的话实在有些多，美丽的女士，”相似的声音却充满了异国风情，卷起的舌音明明是温柔的，却又带着刺骨冰寒的杀意，“窥视他人的记忆，未免太不体面了。” 横滨倒没有反驳这个性别指代，只是诱惑般地叫道：“幸弥。” 幼小的孩童别过脸，却被纤长的手指轻轻抵住，掰着他的视线移回战场。 “你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呀，”横滨自雾中浮现，重新变换出身影，用长长的触肢柔软地托起孩童的脸，“看着我。” “做出逃避反应的一瞬间，就已经输了哦。” “……没有这个必要。”孩童这样说，眼神却再一次回避开。 仅剩在现场的人类们心底一沉。 窥视的电子设备大多已经损坏或失去信号，即使还有少数顽强地运作，也很难分辨清雾中几人细微的神情。只有尚且还留在仓库附近的人……即使视野模糊，他们感受到了极其深刻的，不妙的预感。 “你曾经对我说，不要只看坏的那部分，也要看好的那部分。”横滨的人形毫无顾忌地踏入了幸弥的殿堂，明明是可以一击必杀的局面，他们却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就连原本在战斗的巨龙也收缩回转，重新变回了人形的模样。 中原中也神色踌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兄长直接用帽子盖住了脸。红色的淤血自他裸露在外的手腕上闪现，但他最终也没有动手，只是摘下了帽子，眼神复杂地看向幸弥。 他并非不知道…… “但那不是说明，你都记得吗？无论是好的——如果有，还是坏的——几乎都是。” 横滨将殿堂外的白雾一并带了进来，笼罩在它身周。在它俯身时，那些雾中，响起了千千万万窃窃私语的声音。 “试作品……” “牧神……” “荒霸吐……” “最后的希望……” “残次……” “因为人类做不到……” “为什么不逃……” “怪物……” “我会一直看着你……” “不要让我失望，幸弥。” 幸弥有些恍惚。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曾经——至少暂时忘记了曾经那些痛苦。跨越世界壁垒，寻找越来越多的生机，认识了越来越多的朋友，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帮助。他一直如此坦然，也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扛得住，但……如果他的精神真的如此坚韧，盖亚又怎么会送来小小的中原先生和猫咪形态的织田先生他们？ 他怎么可能忘记。被记录在书上的一切，无人可以抹消，连太宰治那家伙，也只是取巧而拙劣地覆盖遮蔽了部分内容。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撕开那道屏障。 但他不敢。 他是个胆小鬼。 正如他从不会忘记，第一次从培养舱中睁开眼睛时的迷茫，第一次获得名字的喜悦，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的痛苦，那他理所当然也不会忘记，被操控，被实验，被寄予厚望又抛弃，被欺骗又给予那样的信任…… ……那真的是信任吗？不过是笃定的算计。给予了他人心，然后玩弄那愚蠢、单纯的心灵。 “只要是好意，就可以容忍被伤害？”横滨那张越来越近似人类的脸上，露出了怜悯般的，歉意的微笑，“你从不曾对不起人类，是他们过多的要求了你。” “将神明拉下神坛，只为了拯救人类本身，然而凭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要听从他们的要求，拯救他们，”它叹息的说，“那甚至不是祈愿。是命令，是胁迫，是欺骗。” 涩泽龙彦赞同般地点了点头，柔软的发梢扫过幸弥的脸，却没能将他从恍惚中惊醒。 “……不是……这样的……” 横滨的声音时远时近，仓库内同样陷入迟疑的幸弥却没发现。他很清楚，从一开始，他就是被逼迫，诱导着，走向这条路。那些死在他面前，身边，和遥远的无处可寻战场的人…… 他想拯救他们。外神的窥伺由他而起，拯救世界也是应有的责任。 “不是这样的，”横滨重复着他的话，“那你为什么连那一天的场景都不敢回忆？” “他故意触及别人留下的禁制，故意死在你的手里，故意让你见到了那样的横滨。” 弥漫在整个横滨的雾气不安地翻滚，很快映出了幸弥那日所见的虚影。折断的摩天轮，被污染的河流，坍塌的高楼，无处不在的废墟，和跪坐在楼顶，泣血的幸弥。 银发的魔术师百无聊赖地蹲在他身边，好奇地问道：“你在哭什么呢？” 时间倒转，满手鲜血却微笑着絮语的费奥多尔，颤抖着将枪伸入口中的双手，堆积如山的血红宝石，倾倒破碎的玻璃弹珠与糖球，突兀燃起的滔天烈焰，发狂的人群与不成人形的领导者，鸣泣着不要去死的夜叉，与纷纷扬扬掩盖了虎的身躯的白雪。崩溃的哭号响彻原野，却依然维持着幻象让人群撤离。 黑发的年轻人支着手杖，跪倒在了破碎的尸体旁边。难以相认的兄妹不再被迫分开，在地狱般的血池里交叠在了一起。 “是伤心于他们的死亡，还是愤怒于这场旷日持久的骗局？”横滨的声音奇异地，和其他人糅杂在了一起，“无数人拼尽一切保护了你，但追根究底，他们保护的，不还是他们自己吗？” -- 第93页 “幸弥，”眼睛里有星星的少年啜泣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清泉，让人不忍擦干，“是我太没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能救他们吗？你真的可以吗？中也都没有做到的事……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幸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梦野久作的身影正在他眼前融化，明明被掏空了腹部的内脏，却还是没有立刻死去，发动了脑髓地狱的…… “你这家伙……”将礼帽捏到变形的中原中也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看好戏的兄长，大跨步走上前，伸手扯开了横滨，“就算要选，也应该是幸弥自己选，你给我滚远一点！” “脾气真好，这位先生，”横滨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果然当上首领，会让人沉稳一些？” 中原中也看起来要把牙咬碎了，一旁的幸弥却埋着头，一把扑进了他怀里：“中也……” 他也无暇理会这群看戏的搅屎棍了，连忙俯身抱住了他：“幸弥？” “……中也在牺牲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幸弥没有抬头，微弱的声线却带着闷雷般的沉重，响在了越发静谧的华丽殿堂内。 “明明……知道自己会死……” “那件事啊……”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狠了狠心，将幸弥从自己怀里撕了出来。他俯身，半跪在幸弥面前，两双颜色相同，却全然不同的眼睛沉默对视许久，没有一方移开视线。 “明知道会死却还是要奔赴战场，很简单，因为那是我的责任。”中原中也挺直脊背，认真地说，“自从我加入港口黑手党……不，在那之前，我就明白，保护这座城市，保护生活在我庇护下的人……这是我必须要履行的责任。” “我重新诞生于此，受到这座城市的照拂，为它战斗不仅是我必须要做的，也是我最想做的。就算太……是个混蛋，但他毫无疑问履行了当初和我、和森首领的约定。” 在远处的森鸥外欣慰的视线中，中原中也的话风却陡然一转，以比刚刚严肃百倍的态度说道：“没错，那是我的选择。无论是战斗，还是死亡，那都是我发自内心认同的，需要承担的责任和注定迎来的结局。” “但你不是如此，幸弥。”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以我的态度作为参考，因为那时候的你以为自己是我的继承人，是下一任保护装置，所以必须要向我看齐。而某些垃圾——对，他们都是大型不可回收垃圾！——还在旁边诱导你，说一些什么你本来就属于港口黑手党的蠢话。但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他斩钉截铁，切齿拊心，越说越暴躁，代表异能的红光示警般疯狂闪烁，污浊的痕迹再一次爬满了他的手臂和脸颊，但在场的人都没放在心上，只有小幸弥傻傻地看着他。而仓库里的幸弥也是呆呆地看着，茶水流到身上也没发现。 在场的五个生物，幸弥总是对熟悉的人托付过剩的信任，涩泽龙彦早就想搞事，魏尔伦想要看好戏，而横滨……横滨从没说过它要放弃劝幸弥跳反啊！ 它就是要让幸弥动摇，然后放弃那不可理喻的，拯救人类的想法！ -------------------- 作者有话要说： 打了一大堆又全都删掉了。有眼尖的可爱读者应该发现了一些我的变化。说实话现在依然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看了一大堆须知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总之目前最大的好处应该就是终于不用审核那么久了…… 不成熟的我能磕磕绊绊走到现在，各位可爱的读者功不可没。我会努力日更这篇的。如果感兴趣就去作者专栏收藏一下《文豪的食堂》和作者收藏吧~ 妇女节快乐！ 第五十二章 天外流星 “中，中也，那个，可是……” “那都是他们的阴谋！你给我仔细思考，不要总依赖其他人，先是把我的录像给你，然后冒出来对你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接着让红叶大姐他们靠近你，怀柔你，等到你初步具有人格的时候，你就完全不想走了！你没有想过吗？中岛敦身为游击队队长，你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银他们几个做首领的，反而时不时能去看你？！” “可，可……可首领不就是……把活丢给属下的……” “那你见过武装侦探社的福泽谕吉和异能特务科的……随便谁，他们领导太多了，但你除了芥川，一个都没见过吧？！” 小幸弥：“……” 大幸弥：“…………” 收到属下瞩目，笑容渐渐消失的森鸥外：“……不，等等，红叶，中也君……” 所以说另一个世界自己的锅为什么要他来背啊！ “就连芥川也是因为有监视你的要务才拥有很多时间都待在实验室，”中原中也说着，手指便不自觉用力，眼中也透出隐隐的猩红，“因为他可以斩开空间的特性，仅此而已。” “正如他所说，所有人都在欺骗你，”中原中也冷冷地说，“那些人，每一个都各怀心思。绫辻行人也好，江户川乱步也好，爱伦·坡也好，他们都看穿了你身上的异常，却不肯诉诸于口。为什么实验室的人可以放任你四处游荡，可以恰好看到争执乃至大打出手的各方代表，异能手术后的杀人侦探，失去一切的侦探社长，寻求庇护的国外异能力者，更不用说……更不用说……” -- 第94页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吐了口气，勉强保持了平静，继续说道：“主动引入那只死老鼠。” “他无所不用其极地诱导你，欺骗你，洗去你的记忆，又让你发现自己的身份，决定完成那样的愿望。” “与其说与……她是自杀的，不如说他安排了对方和自己的死亡。他利用你心神震荡的空隙，让其他人带走你，让你想起被覆盖掩藏的一切，让你下意识做出他想要的选择……” “那根本不是你的选择。他们不过是利用初生的你的无知，让你以为那是自己的想法。”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给你选择的权力，”中原中也缓缓地说，“——那只能说明，他们从未把你当成过同类。” 坐在一边的涩泽龙彦含着一抹神秘的笑意：费奥多尔那种人，根本不把人类当成自己的同类吧？ 站在一边的魏尔伦开心地拨弄着弟弟的发梢：聪明人，当然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横滨露出了预定胜利的微笑：“本来也，不是同类啊，幸弥。” “……” 沉默。 沉默在整个横滨蔓延。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不是可以继续写遗书了？”宫泽贤治左右看看，举手问道。 侦探社其他人：“……” “乱步。”福泽谕吉有些担忧地看着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的江户川乱步，总觉得对方明白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而在那样惨烈的过去里，又会有什么好事呢。 “乱步先生……”中岛敦还没从他？游击队长？的暴击中回神，虎的直觉却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他不肯踏足侦探社，就是不希望我发现。”江户川乱步没戴眼镜，手里的零食也不知何时被他捏得粉碎，散得到处都是。他盯着衣服上的碎屑，忽然冷冷地说，“如果是那样的未来，还是早点弄死你吧。” 连与谢野晶子也被他身上的杀气吓了一跳：“乱步——” “如果我的死亡能让你稍微开心一点，我求之不得。”太宰治的语气轻飘飘的，其中却包含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我也很想早点死掉……” 结果，死得太早，竟然就让老鼠趁虚而入了。 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内。 森鸥外攥紧十指，眼神死死盯着屏幕，仿佛会从里面看出一朵花。坐在不远处的尾崎红叶依然平静地喝着茶，反而是站在她旁边银他们脸色变来变去，怎么看都还是一群不够稳重的小朋友。 “唉。” 森鸥外打了个激灵，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红叶……” 他难掩哀怨：“你也认为是我的问题吗？” “妾身并未这么想，”尾崎红叶悠然地又加了些蜂蜜，“人总是想活下去，利用他人也实属正常，只不过……” 炮弹和钥匙一起握在了孩童手里，还会有其他选择不成。 “中也，龙之介，你们不会抛弃我的吧？”他像失去了水分的橘子一样，可怜巴巴地说。 远在战场的芥川龙之介：“在下……” 远在战场的中原中也：“……” 有那么一瞬，他不是很想回答。 至于异能特务科。 夏目漱石：我什么时候能退休。 绫辻行人：……我不在横滨怎么还有我的事！ 坂口安吾：这就是想死的感觉吗……好想辞职…… 一片死寂中，幸弥茫然地垂下了头：“我的……选择？” “我不……知……道……” 他还记得红叶的手搁在自己头顶时的温度。他还记得银悲伤沉痛却又坚毅果敢的眼神。他还记得久作布满疤痕的手递出的糖果，记得镜花的微笑，记得虎的玩偶，记得芥川沉郁又无法可退的心情。与谢野晶子颤抖的手，谷崎润一郎破碎的呢喃，立原道造复杂的神色。绫辻行人展示给他的火焰，江户川乱步死前的最后推理，和爱伦·坡摇摇欲坠的陪伴与安抚。 而费奥多尔……和太宰治…… “神明怎么可以永远博爱，”他喃喃，“你想……看见天空吗。” 他塑造了他。 “果然还是做个怪物比较有趣，做人可是相当困难且辛苦的。” 他庇护了他。 幸弥抓紧了手里的布料，中原中也放任了他此时的软弱：“……很疼……很辛苦……我很害怕……”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欺骗我。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什么也没有做错。”涩泽龙彦像是安抚一只小猫咪那样，轻缓地理着幸弥的发。 “是人类太过贪婪哦。” “他们深深地嫉妒着无爱无恨的神明，即使倾尽所有，也要将祂拉下神坛。带到人间。” “但你本应……是属于天上的。” “留在这个世界吧，我愿意将横滨分享给你。无数你的同类，将成为你的同伴。” 种田山头火和辻村深月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准备最后的……” 咔嚓。 像是饼干被掰碎一样，明明应该是细小到难以听明的声音，却惊雷般在横滨耳边炸响。它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殿堂里的□□幻影也骤然回头，望向云雾遮盖的苍天之上。 很快，簌簌风声便以不自然的速度传至耳边。幸弥一开始还疑惑地跟着仰头，但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挣开了中原中也的怀抱，又被横滨按住脑袋。 -- 第95页 “给——我——放——开！” 熟悉的高音几乎响彻横滨，让魏尔伦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转头看向涩泽龙彦。后者不满地皱起眉，“啧”了一声：“竟然找过来了……” 幸弥猛地回头看他：“你说什么？” 那道身影像是黑色的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从天外而来，即使在落地前使用了异能，依然形成了充满冲击的大坑。烟尘四起中，一声轰然巨响，一个漆黑的身影跃出坑底，猛地向站在龙彦之间内的横滨扑去。 “都说了——给我放手！！” 重若千钧的力道直接将横滨缠绕来的晶莹腕足打碎，即使很快再生，也让它有些不快地向后退。对方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径直转身，一把拉住还在发呆的幸弥的手腕，入手时似乎皱了皱眉，然而担心将那种不适掩盖了下去。 “文……” 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落入了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怀抱。 “对不起，”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颤抖，“我来晚了。” 纯色的风衣还在风暴的余波中剧烈翻飞，古旧的礼帽也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橘红的发丝随意地垂落几缕，遮住了那双深海般翻涌的蓝色眼眸。 半晌，衣摆落地，盖住了四散的宝石，像盖住了凝固的鲜血。 -------------------- 作者有话要说： 帅哥中也出场！ 再说一次，齐木，永远的神。 我以后尽量晚上7点或者8点更，固定一下时间 第五十三章 你的前辈 “没，没事……那个……”幸弥磕磕巴巴地想解释什么，接收到横滨凶恶的视线，又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您……是齐木先生帮你跨越的世界吧？我很好，就是……” “……我都知道了。” 幸弥：“……啊？” “我们偷看了你的记忆，”中原中也闭上双眼，干脆地坦白，“我，敦，那些侦探……六道骸的能力可以进入人的梦境，只要骗过那些超越者守卫，就可以……” “你们进去了？！”幸弥简直要疯了，隐私什么的是其次，而是门后那东西，是能给人看的吗？！ 那种场景就是□□徒看了也理智掉到负数，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人！ “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的事，我去求奈……” “……没有，我没事，”中原中也一把按住他，“我们没有推开那扇门，只是……看了你的记忆。” “……那也没什么，”虽然有点别扭，幸弥还是说道，“那不重要。” 横滨缓缓投来“？”的目光。刚刚借他人之口骂我是个窥探记忆变态的是谁？ “我们是从你的异能力被偷出来的灵魂。我就是中原中也，不是中原文也，不是世界意识从哪抓来的相似灵魂，是想要把某些人除之后快的港口黑手党首领，荒霸吐的保存装置，你的前辈。” 幸弥：“……” 幸弥：“…………” 幸弥：“………………” 可能要被除之后快的森鸥外：“……” 尾崎红叶：“不愧是妾身看好的孩子，真是果断。” “就是因为这个‘我’没有完整的真实灵魂作为投影根基，”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说，“才会如此轻易被那家伙操控，还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他妈别跑，魏尔伦。” “啊，哈哈，亲爱的弟弟，好久不见……”往后退去的魏尔伦停住脚步，露出了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所以毫不知情？” “去死吧！！谁是你这个混蛋的兄弟！！！你明明察觉到了！竟然还和涩泽龙彦一起——” “哎呀，我什么也不知道，人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守门人，什么灵魂什么投影什么超越者统统不清楚呢。”涩泽龙彦见状，偷偷溜走的步伐顿了顿，立刻一脸无辜地说道，“毕竟我连自己头骨去哪里都无法决定……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啊！ “敦！龙之介！” 一道小小白色的身影利箭般蹿出中原中也的大衣口袋，很快便膨胀成了巨大的白虎，熟练（？）地踩住了涩泽龙彦的头：“抱歉了涩泽先生，要再咬掉你的头一次了——反正是投影，撕碎也没关系吧？” 黑色的恶兽紧跟着劈向魏尔伦，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平静地传来：“真是粗暴，人虎，不如把他倒吊着挂到你们□□楼顶去反省几天再说吧。” 化成虎的野兽不满地吼了一声，露出森白的牙齿，叼住了涩泽龙彦长长的衣摆使劲晃。 “等等，敦，别，中原，不是，中也，那个……” “我们的事一会再讨论，”中原中也直接把属于自己的投影碾碎，下手之狠连横滨都失去了从容的微笑，“你，对，我说你——做好整个城市被夷为平地的准备了吗？” “当初我战死的时候，可是不小心把半个日本都沉没了啊！” 森鸥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中也！！” 中原中也比他还震惊，震惊中又有着几分不可避免的心虚：“……我现在去找太宰治？” 森鸥外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立刻联系福泽社长，做好最坏准备……” “异能特务科那边的电话来了。”尾崎红叶提醒。 森鸥外，森鸥外好想哭：“先推迟接通……” -- 第96页 很快，福泽谕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老师就在我身边，你有什么紧急预案？” 听到夏目老师也在，森鸥外松了口气，又下意识地阴阳怪气：“怎么，你家的侦探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福泽谕吉还没回话，江户川乱步的声音便冷冷地传了过来：“反正日本毁灭横滨也不会消失，我觉得不错。” “乱步！” 仓库里的横滨同样大惊失色：“他说的是真的？！你记忆里的横滨不是很完整吗？！” “呃，其实最后，日本国土可能还剩下四分之一吧，本来海平面上升的程度会直接吞没整个日本，但因为我的存在，大陆架破碎以后抬升了横滨，那里是最后的……” 幸弥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不要慌，中也不会随便杀人的……” “你给我把滤镜摘掉再说话，他可是黑手党！！还是被激怒的！！！” “谁让你突然搞那一出！！还说只演戏，你这个大骗子！” “我可是横滨好不好，你难道觉得这是座纯良的城市？！” 幸弥无语，这家伙这么不要脸皮，那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 ——抱紧中也大腿了。 “中也等等！这可是横滨啊！它出事整个城市也会完蛋的！不远处还站着这个世界的你呢你冷静一点！” 中原中也脚步一顿，重力异能启动，但幸弥却手脚并用紧紧巴着他的腿，不让自己飘起来：“它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原谅它吧，你太生气大不了我们锤两下，但是不能太用力……” 再来两个镭钵街绝对会不死不休的。 中原中也怎么也扒拉不下人，都气笑了：“我？生气？我根本不生气。” 这话你自己信吗？？ 中原中也才不管别人信不信，他自己信就可以。 “它虽然入侵了你的能力，但有一两句话说得有点道理。” “到底要不要重建那个世界，选择权应该在你，而不是那群混蛋的狗屁计划和安排。” “你已经拥有了人格，不需要再去随便找谁往书上写字了。” “你要把握住自己，笔现在握在你手里。” 然后他趁着幸弥愣住，把人往地上一放，直接冲着试图不着痕迹撤退的横滨冲了过去：“幸弥，把门关上。” “啊？哦……” 横滨：“……” 大幸弥：对不起，你死遁吧，反正都是幻境，幸好乱步他们看样子没来…… 横滨：“…………” 被隔绝在外的窥探视线们：“……” “要从现在开始做撤退准备吗？”种田山头火问。 辻村深月看向连线另一端的绫辻行人。 绫辻行人：“……狗屎。” 工作就是狗屎。 -------------------- 作者有话要说： 中也：给你笔。自己写，不准抄作业！ 目前男妈妈里最靠谱的，不愧是你。 无责任小剧场：敦：中原首领，涩泽先生和魏尔伦先生已经在港口楼上挂了三天了 中也：他们知错了吗 敦：没有，他们正试图勾引地下室的魏尔伦先生出来一起打牌。 中也：…… 不知道为什么又回不了评论了……为什么啊！！我最近遇到的jj bug简直数不胜数，我不理解，气。 第五十四章 协议 魏尔伦的投影凭借高超的技术，暂时没有被芥川弄碎，涩泽龙彦则完全是中岛敦放水——这人体术基本是零，以前全靠异能横行无忌，但现在整个异能不是他的，敦的异能也能打破空间…… 到最后，只能凄惨地趴在地上呜咽：“幸弥……说好了投影出来带我玩的……” 中岛敦变回人型，黑色的风衣飘扬，衬托得白发的他异常冷淡：“那是在你帮助幸弥的前提下吧。你不仅没有履行约定，还放任外人入侵幸弥的能力。” 涩泽龙彦奄奄一息地反驳：“怎么会是放任呢，都是中原中也和你们灵魂不在原位，才让它有可趁之机……” 中岛敦翻了一个十分黑手党的白眼：“那么，作为守门人的你，做好被追究责任的准备了吗？” “反正只是投影，就先踩碎你的下颌再补三枪吧。” 涩泽龙彦：“……幸弥！救命！” 因为本体在努力帮横滨脱困而傻傻发呆的幸弥迷茫地望了回来，中岛敦瞬间变脸，脸上露出了温柔可亲又恰到好处的微笑：“不用担心哦幸弥，我和涩泽先生谈一谈就把他送回去。” 幸弥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分神回答道：“啊……但是我答应了涩泽先生和魏尔伦先生，投影可以多在现世活动两天作为报酬……” “这几天都辛苦了，”中岛敦眼神闪了闪，很快掩饰了过去，只是更用力地踩住了涩泽龙彦，任由对方发出快断气般的小声哀嚎，“放心，现在有我们了。有受伤吗？” “那倒没有……” 这边芥川龙之介分神去听他们的对话，发现幸弥除了变小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才轻轻松了口气。他对面的魏尔伦也很苦恼的样子，试图语言交涉：“嘛，这位武装侦探社的小先生……” “在下早已经不是侦探社的人了。”芥川龙之介收回注意力，冷冷地说。 魏尔伦好脾气地换了称呼：“横滨异能特务科最高行政长官……” -- 第97页 “殉职了。” “‘书’的守护者，”他躲过向他包围的罗生门，冷静地说，“或者幸弥的监管人——” 飞扬的衣摆猛然提速，险些直接洞穿魏尔伦的头颅。 “好吧，我有错，别打了，都怪里面太无聊，大部分时间只能被封印，兰波宁愿加班守门也不和我说话，那群英国佬打牌还出千……” “你可以回去和克里斯蒂女士抱怨。”芥川龙之介瞪着他，黑沉的眼里写满不快。 “找借口打架也很腻了，你知道里面是什么鬼样子吧？好不容易有个出来吹吹风喝喝茶逛逛海边的机会——” “在下不知道，”芥川龙之介冷笑一声，“在下只知道，你的机会要作废了。” 魏尔伦哽住：“你和我的弟弟们一样不可爱。” 如果说其他人被关进异能力是无能狂怒担忧不安，魏尔伦就是开开心心放飞了自我，脱离了傻逼人类群体，认识了很多新的非人生物比如异能，还可以和仅剩的几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家伙见面聊天，简直不要太快乐。然而不久以前，中原中也的大半灵魂却从幸弥的异能里消失。他当时险些突破收容直接闯出那扇门，却被兰波和中也仅剩的那丝留档用灵魂一顿拳脚相加关了回去。 整个控制住横滨拟态出来的本体，就差把人捶进地砖的中原中也冷漠地抬起头看向他。 魏尔伦：“弟弟——” “被我打死或者自己滚回去。” 魏尔伦做吾弟叛逆伤透我心状，说话对象却转向了幸弥：“再不回神的话，横滨就要永远失去某一部分了。” “是会地面突然塌陷，还是有建筑大片倒塌，有些让人好奇。不如试试？” 幸弥立刻从和横滨的口角中回神：“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不爽地“啧”了一声：“是它自己主动踏入这片领域的。” 活该。 “但横滨也没什么恶意……”大幸弥疯狂拽横滨的触须，横滨不情不愿地登上小号，轻蔑地说：“不过是将自己无能的怒火发泄在这具躯壳上而已，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幸弥：“……喂！” 中原中也面色很冷，语气更是能掉出冰碴：“你说得对。” 幸弥惊住：“是意外啊中也先生您不要钻牛角尖！” “所以，把书吐出来，”中原中也拎起它，发狠地说，“否则，我就把这片仓库区全部沉海。” 横滨气得整个膨胀起来：“你以为——” 我刚刚任你打，只是有一点点心虚而已！ “我可以把整个横滨毁掉，”他看起来出奇的平静，只有深蓝的眼底有风暴酝酿，“你看到部分幸弥的记忆了吧。” “不要把我和你认识的中原中也相比，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横滨仿佛凝固了半晌，倏然化作一滩海水，从中原中也指缝流淌下去。后者并未阻止，转身看着横滨在另一个方向重新拟出人形：“这里是幸弥异能的核心领域，没有允许，你走不出去的。” “哎呀，稍微有些出乎意料，”横滨眉眼弯弯地笑着，说出的话却锋利如刀，“你比幸弥那个傻瓜，好相处多了嘛。” “但你要怎么做到呢？你们只有三人。而为了保护横滨——你应该最清楚这里有多少异能者才对。” “毁灭永远比保护容易。”中原中也将双手放入大衣口袋，靠着落地的彩色玻璃窗，神色不明地说道：“镭钵街是怎么来的，你不记得了？” “那时横滨异能者的数量，远比现在要多吧。” “更何况——我们远不止三个人。” “那三个家伙只是因为身体太弱，所以晚一步才能到。但江户川乱步的名气，想必你也听说过。 “对他来说，想要毁灭你，恐怕比我动手还要快。” 想到幸弥记忆里那个失去一切的侦探社代理社长，横滨：“……” 妈的。 横滨神色不愉：“一页。” 中原中也刚皱起眉，幸弥就迅速冲了出来：“一页已经很多了！正好我们从费佳手上拿！中也我和你说这个世界的费奥多尔他竟然用书页创造了一个生命超恐怖的！” 这消息还是横滨透露给他的，听说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当场气死，直接冲上天空赌场。不说西格玛和他究竟应该怎么算辈分关系，费奥多尔！你就非和“书”过不去是吧！ 中原中也无奈地接住闷头冲来的幸弥，后者用和他相似的面容，眼神闪亮地望着他：“不要为难横滨了，我们可以做朋友的，我还没见过横滨这样的存在……” 中原中也一时顶不住，而且他也被费佳这个名字吸引了注意：“费奥多尔……” 自己世界的暂时打不着，先抓一个其他世界的回来祭书吧。 自从殿堂大门在幸弥痴呆的表情中轰然关闭，所有特意监控的电子设备和在仓库附近蹲守的人，都再也无法获取任何信息。 “完蛋……”中原中也焦头烂额地回应着首领略有些混乱的问话，就连异能特务科都在疯狂给他打电话，他旁边的芥川龙之介更是整个思考到掉线，首领问十句才能达上一句。 他能感觉到四周多了许多躁动的气息，不管哪方势力都在试图探寻消息并打听其他势力打算怎么办，野生的异能者们各个安静如鸡，有试图从其他渠道离开横滨的，也被无形的墙壁挡了回来。 -- 第98页 ……至少说明横滨的意识还在，中原中也愁得不行，另一个自己不会真的再搞出新的镭钵街吧，沉没半个日本这种事认真的吗……也不是说做不到，但就他妈离谱……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高踞云层的宫殿突然打开大门，一道白色的身影像是利箭，从门中倒飞出去。 中原中也迅速赶过去，意外又不太意外地发现，飞出来的是魏尔伦。 整个被打进海里的魏尔伦激起了巨大的浪花，那力道换成普通人大概已经碎成无数块了，但魏尔伦很快就从海里冒出了头，湿湿哒哒，委委屈屈。 “啊，是这个世界的弟弟！”他见到悬浮在半空的中原中也，眼睛一亮，迅速也飘到了半空中，“这个世界的你认识我吗？我是你最最亲爱的……” 中原中也十足冷漠：“你差点杀掉我，同时杀死了很多我的朋友。” 魏尔伦：“那不是很正常吗，代表我很关怀你。” 中原中也：“…………” 妈的，不和精神病说话。 他恨恨扭过头，看向牵着横滨的触须走出来的幸弥。幸弥也见到了他，先是小小地松了口气，又伸手向他招了招：“中……中原先生！我们达成友好协议了！” 横滨不屑地冷哼一声，直接消失了。 中原中也向他走去，视线却忍不住看向跟在他身后，正低头戴手套的另一个自己。对方很快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有些冷淡地瞥过来。 空气在刹那凝结。 但很快，对方就收回了视线，垂眸望向幸弥，低声问道：“这个状态还要持续多久？” “很快就能恢复。”幸弥干笑两声，也不敢戳破这是幻术效果，“我真的没事，大家都很强……” “幸弥。”拖着涩泽龙彦走出来的中岛敦神色认真地打断了他，“这不是强弱与否的问题。” “我们很担心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涩泽和魏尔伦是带薪出来休假的（？），但死性不改想要搞事。他们两个都是哪管洪水滔天我快乐就行…… 为什么后文还有一大堆，写得都不知道怎么分段了…… 第五十五章 “我们很担心你。” “呜呜，敦。”幸弥眼泪汪汪地抱住他的小腿，“我也很想你们。你不知道，上上个世界我被那个你误认为是去找福泽社长报仇的私生子，上个世界还差点被迫去继承港口黑手党呜呜呜……” 都是三头身了，能不能不要这么阴暗！ 中岛敦：“……” 两个中原中也：“……” 芥川龙之介：“……” 涩泽龙彦小声：“怎么，怎么也应该是我的私生子……” 魏尔伦小小声：“是我弟弟的私生子才对……” “哦，那个你还认出了涩泽先生的头骨形状，叫着有鬼啊晕了过去，”幸弥抹了把辛酸泪，“都是涩泽先生的错，被你杀了也不消停。” 涩泽龙彦：“……？？？” 我走就是了！ 中岛敦尴尬地把脸往衣领里藏了藏，但还要坚强地：“嗯，对，都是他的错。所以还是把他的投影弄死送回去吧？” “好了不要插科打诨了，”中原中也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既然幸弥答应了，让他们待两天也无所谓。至于待在哪……” 他发出了一声冷笑：“龙之介，把他们绑起来。” 穿着灰白风衣的芥川龙之介完全没有忤逆某黑手党前首领的意思，不仅绑还绑了个严实：“倒吊在港口黑手党不方便的话，不如由在下出面，吊在异能特务科的楼顶。” 【中原干部】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我们港口不答应，为什么异能特务科会答应。” 芥川龙之介平静地扫了他一眼：“就凭在下知道他们潜伏在港口黑手党及关东十几个组织所有卧底名单。” 中原中也：“……” 种田山头火：“……” 坂口安吾：“……” “啊，这个，不太好吧，”中岛敦挠了挠脸，“我还挺喜欢那个谁……” 芥川龙之介没说话，中岛敦的声音自己小了下去：“好吧，我听中原首领的。” “别那么叫我。”中原中也已经戴好了手套，抱着胳膊说道，“吊起来也便宜他们了，堵上嘴直接拖去港口沉海。” “以投影的强度，应该可以沉三天吧。” 中岛敦：啊这。 明明我也是黑手党一员，为什么总是觉得和中原前辈与龙之介格格不入。 魏尔伦无奈地叹气：“真是的，只是逗弄一下幸弥嘛。沉海什么的无所谓，但是我想吃巴黎的唔唔唔……咳咳，你是忘了我的重力能做到什么地步吗？” 试图操控罗生门堵嘴的芥川龙之介：“你很吵。” “现在的年轻人。”魏尔伦抱怨了一句，“小心我回去向夏目漱石告黑状。” “你以为夏目老师会相信你？” “他总不想升级到外交层面吧？” “咳咳，咳，”幸弥本想用干咳打破这恐怖的气氛，但他刚一咳嗽中原中也就紧张地蹲下身，害得他差点被口水呛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呃……” “我奉首领之令跟着你。”【中原干部】冷淡开口。 -- 第99页 “不能回港口黑手党。”中原首领紧跟着反驳。 “也不要去异能特务科。”芥川龙之介停顿一下，“至于侦探社……” “喵。”一只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几下走到芥川龙之介面前，发出淡定到奇怪的咪呜声。芥川龙之介奇怪地低下头，好半晌，才不确定地说道：“……织田前辈？” “喵。”猫淡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扒着芥川龙之介的裤腿试图往上爬。芥川龙之介连忙伸手接住，疑惑地问道：“织田前辈，您怎么变成了猫。异能还能使用吗？” “喵喵。”织田作之助点着头，甩着尾巴趴在他怀里，“我现在每天可以说五句人话。” “侦探社的话，也不能靠近，那里有那个家伙，就是，那个家伙。” 中岛敦还有些茫然，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已经像是有感应雷达般警觉地望了过来：“你说的是……” 然后他们同时沉默了一下。 中原中也：“黑色垃圾。” 芥川龙之介：“青花鱼。” 【中原干部】：“……什么啊，不就是太——吗？哈？怎么回事？太——？” “啊，呃，那个，忘记说了，其实我已经差不多想起来了，太——先生做的事，”幸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但我不想完全想起来，也不想触动他的异能影响，所以在福泽社长的帮助下设置了屏蔽，本来是半米，但在上个世界改成了三米……即使他走过来，我也看不到他的脸，听不到他的声音，察觉不到他的气息，连名字也会被自主规避，只剩马赛克与小贴纸……所以不用担心提到他的名字我会难受。最近我会努力把他的名字改成猫叫……” 中原中也：“…………” 【中原干部】：“那混蛋究竟对你做了什么啊？！” 但中岛敦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在上上个世界……你就遇到了那位……他。” “嗯，那位太——先生还挺可爱的，”幸弥神色温柔下来，“那是个很有趣的世界，如果有机会……” 芥川龙之介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果然……” 还是找机会把那位首领提前做掉吧。 中原干部感觉到了熟悉的杀意。他还挺奇怪的，芥川那小子究竟是怎么进入的侦探社，听起来还和异能特务科有联系，明明看起来和他认识的芥川完全没差别嘛。 反而是那头老虎，有点让他大开眼界的意思。 中岛敦寒毛一炸，感觉到了熟悉的审视视线，一抬头，果然，是中原前辈：“这里的中原前辈也认识我吗？” “不认识吧，”中原中也漫不经心地说，“这里的游击队队长，是龙之介。” 中岛敦愣了一下，侧头去看站在不远处的车队，果然在其中看到了一身黑衣，脸色比衣服还黑的【芥川龙之介】。 ……他还以为是虎的习惯性警惕发作，原来是真的有人在死盯着他。 “那这个世界的我……是异能特务科的人？不可能吧……”中岛敦尝试换算了一下，挠头，“这里这么和平，我又不像龙之介那么聪明，连小学学历都没有，应该进不去。” “咳，”芥川龙之介提醒他，“是侦探社。” “哦哦哦。”中岛敦这就懂了，“侦探社的大家真是好人啊，如果是没杀过人的我，应该能过得不错。” 幸弥忍不住吐槽：“什么不错啊，前不久还被联合悬赏七十亿。” 中岛敦：“我竟然值那么多钱？！” 眼看中岛敦开始跃跃欲试想要研究另一个自己为什么这么值钱，幸弥连忙补充：“是阴谋啦阴谋，这里的你和这里的龙之介合体，都把菲茨杰拉德先生打破产了，就别祸害他们了，菲茨杰拉德先生也不容易……” “他们是冲着‘书’来的吧，”中岛敦很平静，“那活该。” “哈欠……”幸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从晚上开始他就在全力维持幻术运转，然后又是弄虚作假又是作假成真，不仅遇到中也突然从天而降，还听到了些让他觉得社会性死亡的话，一边和横滨斗智斗勇一边还要努力维持幻术，他现在真的很累…… “困了就睡吧。”中原中也伸出手，直接将他漂浮了起来，“剩下的事我们去解决。” “可是……港口……怎么也应该去异能特务科说明一下……” “我来就可以了。” 幸弥：“……别打横滨。” “好。”中原中也满脸无奈。 “也别沉海，你也知道他们就是那个性格啦……也别去打这里的太——，他是无辜的……”他努力想了想，感觉没有什么遗漏了，但还是忍不住补充道：“我真的很好。” 所以不要再提什么本岛沉没的事了，他怕被城市联合赶出这个世界。 - - 横崎幸弥醒来时，外面的天色看起来还是清晨。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也没怎么在意，和猫团一样窝在床脚的中岛敦打了个招呼，就迷迷糊糊地跑去洗漱，又迷迷糊糊地下了楼。 看着那张和某位重力使一模一样的脸揉着眼睛走下楼的福泽谕吉：“……” 果然还是不太适应。 “今天的早餐是蛋烧和鱼吗。”他好像没注意到客厅里还有其他人，直接坐到了餐桌前，而芥川龙之介也十分熟练地操控着罗生门一瞬间摆好了菜碗盘碟外加餐具，手上还能给幸弥调饮料。 -- 第100页 “没错，还是说你有其他想吃的？” “没有了！谢谢龙之介！”幸弥喝了口水，开心地拿起筷子，“你们吃了吗？我先开动了？” “大家都已经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留的。”中岛敦面不改色地说。 饿着肚子的另一个中岛敦：QAQ并没有。 国木田独步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位中原先生，既然幸弥先生已经醒了……” “他还在吃饭。” 听到自己名字的幸弥下意识回过了头，这才发现，一门之隔的客厅坐得满满当当全都是人！ 夹着鱼肉的横崎幸弥继续吃也不是，放手也不是：“……” 都怪现在的外貌和氛围都太实验室，让他下意识忽略了周围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房子大概是此世界中也的吧。 JJ著名提款机（停下 我已经想不出标题和提要了！！！ 第五十六章 依靠 【中岛敦】不太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就拉上了餐厅的门：“不用管他们，你先吃你的。” 普通的门完全阻挡不了在场的人的听力：“诶？诶？没关系吗？怎么说也是……” “当然没关系，他们世界的问题，他们能解决的。” “是吗？那就好，我还以为他们会和横滨沟通不畅。哇，汤好好喝。” “是中原前辈亲手做的哦。” “真的吗！好久没喝过了！！我要多喝一碗！” “在下也苦练了煎鱼。” “超好吃的！不愧是龙之介！还有罗生门！超强！” 在场的人默默将视线投注到了港口黑手党的祸犬身上。原来罗生门还可以这么用的啊。 芥川龙之介的衣摆动了一下。他在家里的时候，的确经常用罗生门做家务，但论做饭，也只有银吃过…… 福泽谕吉端起水杯——是的，他们只有白水——喝了一口，看着【芥川龙之介】走出厨房，解开围裙，从洗手做羹汤的家庭煮夫重新变回手染鲜血的异能力者，平静地坐在了一直沉着脸镇场子的【中原中也】身侧。 “各位的来意我们十分了解，”出乎意料，先开口的是这位芥川，“幸弥是我们世界的人，这种事不会再有下次。” 森鸥外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打量他，闻言，颇有些深意地说道：“幸弥十分有责任感，也是他主动要求帮助我们。” “只是一点点信息，这位芥川君也吝啬于告知吗？” “两个世界差异极大，并不具备更大参考价值。”【芥川龙之介】平心静气地为他举例，“即使是同样加入了港口黑手党的中原先生，也和你所认识的中原先生完全不同，不是吗。” “我倒不这样认为，这位芥川君，”森鸥外说，“比如太——” 感受到莫名其妙的消音，森鸥外愣了一下，不死心地重复了一遍：“太——” 侦探社全员低头喝水，港口黑手党的大部分也是低头的一员。 “那袋不可回收垃圾，”【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说出代称，“不希望世界毁灭，还是尽早把他干掉比较好。” “咳。”【芥川龙之介】尽量中立地咳嗽一声，因为中岛敦身份的敏感性，太宰治放弃了向他透露真相，只告诉给了芥川一部分，所以他隐隐约约想起那时候的事后，再说起太宰治，总有种别样的心虚，仿佛他是个二五仔…… “总之，正如在下曾是武装侦探社一员，而这个世界的在下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一般，我们世界的大部分情报都没有实际价值，相比起来，还是完成横滨的委托更为紧急。” 所以哪来的回哪去，别套近乎了，他们还忙着抓费奥多尔。 森鸥外几番试探，都被不轻不重地挡了回去，这让他神色颇有几分微妙。虽然他忍住了没有回头去看自己家的干部和队长，但想也知道，他们肯定一个在放空，一个在神游…… 他的心好累。 气氛越来越怪之时，餐厅传来了椅子拖地的声音：“敦我吃饱啦，接下来是不是要——” “不是，”中岛敦柔和而坚定地拒绝了他，“你去楼上休息，龙之介会陪着你。” “咦？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可是你们对费佳老，咳费奥多尔不太了解吧，他很能躲的。” “你最近消耗太大，更需要休息。放心，那只老鼠，我们一定会把他带到你面前。” 说完那句杀气四溢的许诺以后，他的声音重新恢复了温柔：“要不要喝果汁？” 尾巴都被杀气炸出来的中岛敦：“……” 拿到果汁的幸弥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芥川龙之介】已然起身，开门，用罗生门裹住了人：“走了。” 幸弥倒是很熟悉这个被拖走的状态，颇感亲切地摸了摸罗生门：“好啦，休息就休息，需要帮忙再叫醒我，咦，刚刚那边是不是……” 他头刚转向客厅一点，就被芥川龙之介整个带上了楼。【中岛敦】适时的一个侧身，遮挡住所有投来的目光，猫一般轻盈无声地走向他们。 “你们打算隔绝幸弥和我们的接触，”坂口安吾镇定地提出了异议，“即使是出于好意，但这种行为……和□□有何区别？” 名为保护，实为圈养，盖莫如是。 “你还真敢说啊，”【中原中也】眯起眼，止不住的冷笑，“□□？想想某人的处境，你不觉得讽刺吗？你还带着连通那方的耳机——这么相信绫辻行人的正义感，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派过来？” -- 第101页 等等，听横崎幸弥的意思，这位中原先生很早就战死了，竟然还见过绫辻行人…… “既然叫杀人侦探，很适合我们黑手党不是吗，绫辻先生。”接过芥川龙之介班的中岛敦当仁不让地支持前辈，身姿挺拔地站在了中原中也身后，鎏金似的眼瞳冷冷地从他耳边一扫而过，“比起异能特务科那样充满腐朽的地方，黑夜更能让您享受破案的自由。” 并不想做首领但还是要支持自家人的【中原中也】：“……” 唉，敦的习惯和条件反射真是刻进骨子里了，太宰治，垃圾。 耳机那头的绫辻行人则平静地：白痴。 虽然猜到了这句白痴是骂谁的，坂口安吾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请恕我不能苟同。” 坂口安吾也很头疼，但他不能放弃，无论怎么说，幸弥都比这群人好相处多了啊！ “这么想知道其他世界的事，不如先把你们组织的间谍处理了，”【中岛敦】冷漠地再插一刀，“当然，异能特务科需要，我也可以代为行之，坂口先生。” “曾经我们配合得还算愉快，堕落论，的确是十分强悍的情报收集能力，难怪能得到首领的特别关注和‘优待’。” 这句话简直就是把两个组织的脸扔在地上踩，知道坂口安吾曾经是间谍的人并不多，现在挑明更是让人情不自禁质疑黑手党的防渗透能力，异能特务科就更惨了，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官方组织会妥协选择和港口黑手党合作，甚至隐隐居于人下。 这个中岛敦简直有些可怕了，国木田忍不住看向自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小老虎，幸好当初是太宰……呃…… “【中也君】原来这么适合做首领，”森鸥外一脸组织后继有人的假惺惺，“真令人欣慰。” 【中原中也】咔嚓捏碎了沙发扶手。 【中岛敦】一脸平静，只有眼神里写着“哎这人又作死了”，“爱丽丝阿姨……” 吃蛋糕的爱丽丝险些噎死：“你叫我什么？！” 【中岛敦】愣了一下，看起来又像是那个羞涩内敛的少年了：“这个状态不是为了迷惑敌人吗？” “我……我……那也不是阿姨啊！！”爱丽丝尖叫，“人家才十二岁！” 【中岛敦】：“哦……哦。” “你哦什么啊，不给我一个解释今天就没完了！”爱丽丝简直怒发冲冠，扑腾着就要去咬中岛敦，被森鸥外眼疾手快地拦住，赶紧哄她：“爱丽丝也知道这是平行世界的人吧，记错了也是正常的，别气别气~” 【中岛敦】嘴角抽了抽，十分很想别过头去，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也是第一次见到“首领与幼女”戏码的中原中也则干脆低头喝水，眼不见为净。 “那个世界的爱丽丝难道长大了？”森鸥外安抚好了爱丽丝，好奇地探究到，“竟然叫爱丽丝阿姨，啊啊，这可是我从未想到过的未来，我怎么会舍得让爱丽丝长大呢。” 【中原中也】冷笑了一下：“大概因为您让位给某袋垃圾后，只能和爱丽丝没有其他帮手的经营贫穷孤儿院吧。” “就是我待的那家，”【中岛敦】补充，“大家都很喜欢认真的爱丽丝阿姨，她做的茶泡饭也很好吃。” 啊，所以说敦会变成这样都是森鸥外的错，真让人一点都不意外……国木田独步继续神游。 他有意模糊了时间，仿佛森鸥外很早就被逼着退位，时间线剧烈变动，差异当然不会小。然而在爱丽丝“不准再叫阿姨！！！”的尖叫声中，森鸥外却挂上了假笑。 “敦君为什么这么说，”他抱着爱丽丝，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由……我带大，太——不可能还会任命你为游击队长吧。” “我只是一把还算好用的刀，上层如何考虑自然不会向我说明，”中岛敦淡淡地说，“一直到死，我都无法正常控制自己的异能，全靠项圈上的倒刺和药剂恢复形态。那样的我，只需要将敌人撕碎，不需要其他任何东西。” 中岛敦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就是没能成为侦探社一员的自己，的未来吗？到死都无法控制的虎…… 【中岛敦】看了尚且雪白的自己一眼，微微一笑：“镜花接到的任务，一直包含在我彻底失控时将我杀死，我也一直清楚这一点。对太——来说，我不过是帮助他肃清关东的野兽。” “肃清关东……？”坂口安吾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中岛敦】垂下眼。 森鸥外：“……” 这人和那个芥川一样难搞啊！为什么会这样！两个世界的差异就那么大吗！ 如果可以，真不想这么快就用出杀手锏。风险毕竟太大。 森鸥外悠悠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打着哈欠准备继续睡的幸弥接到了一个电话。 帮他掖被角的芥川龙之介眼神一利，下意识先他一步将手机用罗生门攥住。但他又很快意识到不应如此，愧疚地说：“抱歉。” “没事，谁打来的？”并不敢说这种近似还在实验室的感觉让他颇为开心的横崎幸弥抬起头问。 芥川龙之介打开手机，扫了一眼，眼神骤然变得凛冽。 横崎幸弥歪过头：“龙之介？” 半晌，他嗓音低哑地说：“……是银。” “啊，”横崎幸弥愣了一会儿，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没关系，龙之介想接就接……” -- 第102页 “…………不，这是打给你的。” “何况，这也不是在下的妹妹。” 幸弥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无奈地应了一声，抬手接过电话按下：“银……什么？森首领有事要和我谈？那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我……诶？” 在芥川龙之介越发冷厉的眼神里，幸弥疑惑地放下手机：“银说森首领在我们楼下……” “这些事，交给在下这等恶犬处理就够了。”他低声说道。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但本来就是我答应的事嘛，”幸弥仰头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我已经是，可以被依靠的大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量把不清楚的地方标框……这章【】的是幸弥那边的芥川他们。 三位武斗派依然没有恢复记忆，这些内容都是三位侦探结合看到的东西告诉他们的。森鸥外其实很清楚幸弥不会放任他们胡来，所以正在雷点蹦迪…… 可能有漏洞，但愿没有，擦汗。 好累，好想躺平。 第五十七章 好孩子 横崎幸弥走下来时，正好看到了自家中原中也一脸要把森鸥外杀之后快的表情和另一个中原中也对上，而敦则直接和另一个芥川打在了一起…… 横崎幸弥盯着快贴到一起的两个人，眼神奇特：“哇，两个中也，百亿名画。” 中原中也险些没控制住力道：“……幸弥！”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没忍住……敦手下留情！” 中岛敦硬生生停住了向对方胸口拍去的虎掌，在半空中轻巧地一个折身，跳回横崎幸弥身后。他显然没出全力，然而就这么一会儿，芥川身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不少，嘴角也沁出了缕缕血丝，看起来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归西。 “这里可是很和平的啊啊啊芥川！”横崎幸弥头皮发麻，自家中岛敦那是什么级别的战斗力，面对外神也敢直接冲上去还能活着回来的强者，连费奥多尔都要避其锋芒把人坑成无意识的野兽才敢出现，在这个和平到只有小打小闹（？）的世界里，简直次元压制。 “与谢野小姐……” 他有些犹豫，虽然觉醒了投影能力，但他不是非常想打扰自己世界的与谢野晶子，她更需要休息。而这个世界的与谢野，还身处在和港口敌对的势力…… “十分抱歉，能不能请您帮一下忙，我可以用一些私人内容交换。”横崎幸弥双手合十，幻术化出绷带，浅浅地缠绕在了芥川身上。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中岛敦】低下头，膝盖还没弯，后衣领就被熟悉的感觉提住：“是这个世界的在下太弱，与你无关。” “他之前的伤还没好，”横崎幸弥的声音充满了谴责——对森鸥外和【芥川龙之介】的，“弱什么弱，也不想想你们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接受了异能手术的【芥川龙之介】：“……” 使用的药剂和手术只会比他多的【中岛敦】：“……” 死得早而侥幸逃过谴责的【中原中也】：“咳咳。是我的命令，他——” 他看向森鸥外，那眼神实在太过恐怖，甚至比他还在“羊”时更刺人。本世界的中原中也拧着眉毛盯着他，一边警惕一边唾弃自家老板，人家都说了自己失忆，对港口黑手党的身份认同甚至不是零，而是负数，为什么还要作死，为什么。 横崎幸弥还能不知道森鸥外的德行，熟练地居中调停：“先合作再打人嘛，这么大一个港口黑手党森首领又不会跑，是吧森先生？” 森鸥外：？ 他倒是的确不会跑，但你的报复方式是不是过于简单直白幼稚到可爱了。 【芥川龙之介】十分有政客风范，厚脸皮地装作无事发生过，转头看向犹豫的与谢野晶子和皱眉的福泽谕吉：“代价在下愿意支付。在下曾是武装侦探社一员，也是夏目先生的弟子，最后几年都由在下主持整个横滨的大局，所知远比这头只知道战斗的蠢虎和被封闭在实验室的幸弥多。” “想知道什么？”横崎幸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在说抓费奥多尔的事。可是几个世界的情报差太多了吧，真的具有参考价值？” 但已经没人在意他的话了，所有人都用复杂到难以言明的视线看向一脸坦荡的芥川龙之介。 虽然早就猜出他的身份不会简单，但福泽谕吉也没想到，会这么不简单。 这不是变成了小师弟吗。 他忍不住看了另一位同门一眼：承认吧你就是不会带孩子看看你把人糟蹋的。 莫名读懂这个眼神的森鸥外：“…………” “不必如此。”福泽谕吉询问地看向与谢野晶子，后者没带砍刀，却也平静地站起身：“厨房的菜刀可以借用一下吗？” 明知道会见到森鸥外，与谢野晶子还是来了，幸好，她来的还算有用。 “根本……在下……不需……” 【芥川龙之介】并没有要劝他的意思，罗生门干脆利落地激射而出，熟练地绕过防护，直接洞穿了另一个自己的胸膛：“麻烦了，与谢野医生。” 与谢野晶子轻轻啧了一声：“请问你究竟是怎么达到加入侦探社要求的？” 【芥川龙之介】可疑地沉默了。 并不知情的另两位：嗯？ -- 第103页 “是好孩子印章。”幸弥小声说，试图帮自家孩子增加印象分，“要得到当时侦探社里所有人的盖章才可以，所以龙之介是好孩子哦。” 他还记得听谷崎谈到过的，芥川努力加入侦探社的故事。总之，是很有趣也很温馨的场景……大概吧。 显然并不这么认为的【芥川龙之介】：“……在下只是努力达成各位的要求和愿望。” 与谢野晶子看起来有点想笑，但她坚强地忍住了：“咳，咳咳，你是叫幸弥吧。你也认识另一个我？” “与谢野小姐帮助了我很多，”横崎幸弥笑了笑，但却没有在这个话题多做停留，反而问道，“说起来，乱步先生没来吗？” “他说他不想来……”与谢野晶子显然也有些无奈，社里两个智商担当，一个绝对不能靠近，一个直接拒绝出现，结果就是他们几个过来受苦，唉。 “啊，这样。”横崎幸弥有些苦恼。为什么他没去侦探社，就是担心江户川乱步看出什么，其他都无所谓，但看到另一侧发生过的事的他一定会非常伤心……说不定还会和整个侦探社闹脾气。 上上个世界那是大家都可可爱爱没脑袋才糊弄过去的啊！ “我这里有一份他最想吃但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多吃的甜品目录，”他动用幻术，偷偷摸摸地具现化出一页纸，用的还是他以前是“书”状态的内页图案，“从后往前买，三天应该可以消气？” 与谢野晶子：啊这。 她斗争了两秒，顶着福泽谕吉不赞同的视线收下了：“就凭这份目录，整个侦探社都是你的朋友。” 横崎幸弥笑得弯起眼睛，在与谢野晶子发动异能以后眼疾手快地弄晕了芥川：“这才是需要好好休息的人嘛，我也睡得够多了。” 与谢野晶子好奇地问：“你对港口黑手党……似乎还挺有好感的。” 不应该因为太某某直接迁怒整个港\黑吗。 “虽然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想见到太——先生，但他其实是个好孩子，”横崎幸弥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什么，大惊失色地举起手，“中也中也，我的猫呢？！” “监督魏尔伦他们查资料去了，”【中原中也】无奈，“你才想起他来啊。” “因为有你们在，不自觉就放松了。”横崎幸弥拖着芥川，想让他去楼上休息，被【芥川龙之介】不赞同地接手，送上了楼，“我还以为中也你真的会把他们拉去沉海……” “啧。”【中原中也】轻轻咋舌，“织田那家伙说了，这个世界的涩泽龙彦的头骨很可能在那只死老鼠手里的事。为了以防万一，就先留他们两天。” 毕竟也是横崎幸弥凝结出来的灵魂投影，应该避免内耗才是。 “涩泽龙彦已经死了？”种田山头火十分见缝插针地问道。天可怜见，这是他来到这里以后除了寒暄说的第一句话。 “他早就应该被我咬死了，在龙头战争末期。虽然不知道费奥多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之后活跃的涩泽龙彦应该都是他的异能本身。”【中岛敦】平淡地爆出了堪称世纪奇闻的料，看着另一个自己几乎要陷入自闭的惊骇神情，抿了抿嘴，继续道：“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劝你赶紧将虎锻炼起来，现在的你弱得不能看，我可是听说了，你被悬赏七十亿的事。” 中岛敦几乎失意体前屈：“这不是我想努力就能努力出来的事……” 【中岛敦】很想说“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但顾及横崎幸弥还在，最终他也只能：“……你经历的战斗太少了。” “经历战斗少明明是好事。”国木田独步忍不住地说。 “……你说得对。” 中岛敦忍不住多看了侦探社的人几眼，正如幸弥所说，这是个和平的世界，能以这种状态见到原本毫无交集的另一方，颇让人感叹。 “发下悬赏的组织里就有阿加莎领导的钟塔和费奥多尔建立的死屋之鼠，他们都是冲着‘书’来的。”横崎幸弥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中原中也旁边，无意识地晃起了小腿。 “阿加莎他们很好说服的，弗朗西斯还有家人要关爱，费奥多尔……他在横滨的眼线太多了，而且流动率很高。” 【芥川龙之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果然在异能特务科有内应。还是高层。” 在种田山头火陡然犀利起来的眼神中，横崎幸弥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我是知道对方是谁啦，但这个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反正也不重，咳，不着急。” “没关系，我们都支持你的想法，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没人能够逼你。”【中岛敦】警告地瞪了异能特务科的人一眼，芥川龙之介也立刻说道：“本来就是漏洞百出的政府组织，果戈里连内务大臣那里都能渗透，说不说没有任何区别。” 种田山头火：“……” 绫辻行人插刀：“他说的是真的。我干脆跳槽算了。” 辻村深月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种事丢给那袋不可回收垃圾更合适吧，”中原中也冷冷地说，“他早就在关注费奥多尔了才对，这次的白鲸明显有他的手笔。” 福泽谕吉冷静补充：“事后清查，发现白鲸的电子控制系统已被入侵，但因为横滨控制住了异能核心，剥离了控制系统，它才没有出事。” -- 第104页 “难怪横滨这么生气。”横崎幸弥也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他虽然猜出来了组合会被引过来，一定有费奥多尔参与，但没想到他还准备了后手…… 虽然作为“书”，他记下了费奥多尔在内多名心脏人士的全部人生，但看了不等于会了，他真的不行。 “那太，咳，侦探社应该也有后备计划才是，是什么？” 福泽谕吉：“……派泉镜花前往。” “啊？”现在的夜叉白雪应该做不到一刀劈开白鲸？？ 森鸥外突然意识到了不妙：“等——” 然而他诚恳的塑料师兄弟选择了说真话：“她当时被异能特务科囚禁在无人机内，我们上传了木马程序，让她控制无人机去撞击白鲸。” 横崎幸弥：“…………” 其他人：“…………” 不要把这么脏的手段直接讲出来啊福泽社长！！那边的人对我们的观感已经够差了！看看那头老虎他在飙杀气啊！！！ 但在其他人提前默哀之前，横崎幸弥反而先一步领会了其中深意：“是让她能以此行，加入侦探社，对吧……镜花需要身份认同感，否则会一直摇摇欲坠。” 福泽谕吉：“嗯。” 这就是素日风评良好带来的好处，刚刚这话要是森鸥外说的，横崎幸弥只会认为能控制夜叉白雪的手机肯定在他手里，撞完下命令就行，顶多援救不及时让小姑娘受点伤，没有大问题。 不过。 “这个计划肯定是他想的。”横崎幸弥幽幽地说。 福泽谕吉：“……我和乱步也知晓情况。” 不用开脱了，真的，太某某屏蔽还是另一个世界的你给我设置的。当初他设计让织田作和芥川加入侦探社也是一样的手法过程，有些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总之我负责提供情报，你们这些聪明人负责制定计划，我只看结果。”横崎幸弥画了个圈，心底十分想念自家的三个手办，也不知道齐木先生努力到什么程度了，毕竟中也他们这个身体素质，把一百个侦探捏在一起也赶不上…… 幸好乱步先生没来，不然他肯定要被自己气死。 横崎幸弥心虚地转过视线，掰着手指开始分享情报：“死屋之鼠的成员呢，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异能名称‘外套’，可以操纵自己身周空间；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异能名称‘瘟疫流行的宴会’，效果是共噬，在其他世界暗算过森首领和福泽社长；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异能名称‘罪与罚’，会让被他接触的罪人直接死掉……” 他一边说，还一边幻化出几人的模样。本来只是没有新意的照片，却有一阵奇特的雾气吹拂过来，在它离去时，照片们已经变成了立体的，能动的，11cm的Q版手办，被一只喷火龙撵得抱头鼠窜：“哇！我其实很想背刺费佳的真的真的！”“我是被逼的呜呜呜不要打我……”“这是为了先生的伟业……”“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 横崎幸弥表示有被吓到：“……横滨！” 其他人也纷纷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具体表现为蠢蠢欲动的异能和真的动手的异能，毕竟对某三位来说，他们的本体还是这个状态呢。 横滨也不现身，慢悠悠地复原了被重力压扁的费奥多尔，后者坐在桌面上，嘴角还噙着笑：“怎么，你不敢看到我吗？我的学生？” 咔嚓，费奥多尔这次直接被恶兽分割成了几块。 横崎幸弥扶住额头，他忽然意识到：“等等，敦，龙之介，中也……你们连我的这段记忆也看过？” 等着费奥多尔复原再弄坏对方一次的【中岛敦】立刻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小猫咪那样缩回手，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喵嗷。” 中岛敦：？？？无耻啊！ 【芥川龙之介】也难得露出了坐立不安的神态，罗生门啊呜一口将死屋之鼠们吞了进去。横滨也没有再具现化出来搅局，那只喷火龙人性化地收敛起翅膀，挑剔地打量起他们。 “对不起。”【中原中也】再次说出了这句话。 横崎幸弥看过去。 “我的确有点生气，”他说，“但是看到中也你们又很开心啦。” 他的愿望，他的理想，他的期待，终于在某一个时刻，让他看到了完成的可能。 那些拍岸的怒涛，都抵不过雨水的温柔。 “虽然费奥多尔让我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他低下头，捏起那条小龙的后颈，近乎释然地说，“但他也让我成为了真正的人。可以作为人类去感受，去痛恨，去喜爱，去疯狂……” 他编织了一场绝世骗局，只为了拯救所有的人。这是人力几乎不可及的奇迹，是通天之塔，是弑神之路。 虽然他是被弑的神明，却也难以不去敬佩对方。 -------------------- 作者有话要说： 陀斯陀斯夫斯基盛赞“固属于人的美”，但他的作品却是撕烂人类最丑恶的伤口，因为善要从恶中挤出来。“这里除了圣母，什么都有”，他是期待主对人的拯救的。 太宰治完全不期待，人世间一片虚无，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光辉，善与恶更像是随机的混沌，也许一个人白天走在这一边，晚上就会走到另一边。 晚上看看能不能再更一下……快进入收尾了！ -- 第105页 第五十八章 了解 “横崎幸弥。”被他拎着的火龙忽然口吐人言，忽远忽近的飘渺声线像是多重人声的聚合，让人情不自禁生出悚然的战栗感。 横崎幸弥垂头去看它：“你可是港口城市，有点契约精神。” “是你们的进度太慢了。”它冷漠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费奥多尔，十天内帮你把他所有据点都扬了。”横崎幸弥敷衍地说，“都说了要相信我，我敬佩他和我想打他一顿把他送进监狱没有丝毫冲突，虽然监狱应该也关不住他，但可以让他在监狱里写书，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死屋之鼠兄弟》……”横崎幸弥念念叨叨，“想靠毁灭横滨得到‘书’，呵，今天本书就要教他做人，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明天就去策反西格玛！” 横滨：“你们那个世界根本没有西格玛存在吧，你怎么知道可以策反他。” “他是‘书’的造物，那怎么说也应该是另一个世界我的弟弟吧，”横崎幸弥反驳，“弟弟什么的，不听话打到听话为止就可以了。” 横滨内里的小火龙打了个哈欠，喷出一丝火星：“不错，很有道理。明天他会路过东京，东京可以给你支援。说起来，你们世界的小栗虫太郎加入死屋之鼠没有？” 横崎幸弥：“啊？那不是第七机关藏起来的人吗？” “看来是没加入了，的确，他改变想法的话就用不上对方异能了。” “……请等一下，”坂口安吾实在忍不住插话，“两位说的‘第七机关’……” 横崎幸弥：“那不重要，你们乱七八糟的组织和天上的繁星一样多。重要的是小栗虫太郎的能力，‘完美犯罪’可是能将存在的一切线索抹除的现实类异能。嘛，我能理解他为什么加入死屋之鼠啦，把他关起来的人对他很不好吧？” “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迫害同类，或者把对方变成同类以后迫害。”横滨充满嘲讽地说。 “喂，你能不能放弃说服我？”他晃了晃手里的小龙。 “我为什么要放弃？”横滨嗤笑，“拯救人类之类的虚妄念头就随你吧，但那家伙呢？你不是破除了某人的人间失格，知道了大部分事情了吗。” “我还记得哦，”被提着的龙露出了，独属于邪恶的微笑，“那个人的血混杂着那个人的泪，落在我身上时的景象。” “越想获得，便越快失去，津轻那家伙曾经想要留住他的脚步，可惜他的异能，本身就是最大的诅咒。” 横崎幸弥冷静地伸出手，掐住了龙嘴：“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他们提帮你清洁下水道的事了。” 默默冒冷汗的森鸥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中原干部忽然感觉到了背后一寒。 “如果不是人间失格和我接触后造成了奇点，我还未必能出现，”横崎幸弥沉静地说，“我说过了，大家都是好孩子。我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发自内心迎接欢笑与泪水的世界。” “我们的世界不应该被外神压垮，总有一天我要给奈亚拉托提普一拳，仅此而已。” 横滨骤然沉默下来。 坚定了想法的横崎幸弥本来还觉得轻松，骤然感知到它突然泄露出来的气息，手却忍不住颤了一下。 “……横……滨？” 横崎幸弥的不对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芥川龙之介竟然是反应最快的那个，罗生门迅速射出，想要让他和横滨远离。 但他手里的，也不过是横滨捏造的幻象。 “被你发现了啊。”横滨像是叹息，又像是感慨。 不知何时已经挣开他的手掌的火龙轻柔地说：“没错，那位大人曾经来到过这个位面。” “我们就是祂所创造的，这座星球的新的生命。” 拥有意志的城市，似乎天然便与人类成为了对立的存在。 “……我早该想到的……”他喃喃，“我以为你们应该是……某种意志的集合体……” 但不是的。它们是有思想的城市，人类不过是行走其上，惹其厌烦的蠕虫。祛除人类，对它们没有丝毫影响，只不过是外部形态不怎么会发生改变，总有新的生命将生长其间。 “我们都想杀死大部分人类，”它微笑着，“向来只有固定的几位能得到我们的眷顾。但有的城市并不同意，它们喜欢更精心地呵护自己的眷顾者。就像是，如果我杀死福泽谕吉……乱步会难过。” “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了呢，他伤心欲绝的模样，真让人不落忍，”横滨慢慢地说，“连我也有那么一点想要改变想法了。” “真不愧是乱步前辈\\先生。”两个中岛敦忍不住说。 “咦，你怎么叫他前辈？”小老虎难掩讶异。 “因为我和中原前辈都打算抛弃□□加入侦探社？” 森鸥外：“……” 我恰柠檬。 种田山头火：“……” 我想退休。 福泽谕吉：“……” 谢邀，不太想要这种眷顾。 横崎幸弥叹了口气：“毕竟是乱步先生……大家真的那么想杀死人类吗？” “也没有那么想，”横滨无所谓地说，“不过是些小虫子而已。就算费劲弄掉，也总会再次出现，如果不是那天他们要把白鲸坠落在我身上，我也懒得管他们要做什么。” -- 第106页 对他们这样的生命来说，人类实在太渺小、短暂、不值一提了。 唯有横崎幸弥是个异类。 被人类豢养的异类。 “就像是在狼群长大的孩子。”它评价。 横崎幸弥：“……” 他冷冷地说：“接下来，你就会迎来自己的死亡，社会性的。” 他的语气简直惟妙惟肖，不说耳机那一头的绫辻行人差点摔了钢笔，就连只和杀人侦探短暂接触过的坂口安吾，都露出了十分微妙的神色。 “哈？口气很大嘛，”横滨颇有几分不屑，“除了用你旁边的那几个小鬼威胁我，你还要怎么杀死我？” “不如就从某些城市一开始很喜欢某位先生结果被坑了个惨开始？” 横滨：“……” “我十分了解我的老师……大概，”横崎幸弥怜悯地说，“费奥多尔从一开始就是被你们眷顾的一员吧。结果他……也不能说骗了你，毕竟‘书’的确是实现他理想的最佳选择。” 横滨显然陷入了无能狂怒的状态，身体都发生了不可名状的膨胀，横崎幸弥眼疾手快地双手一握，利用幻术将它难以名状的真身藏了起来，只剩小火龙。 “好，为了给横滨出气，大家一起商议怎么捉老鼠吧！”横崎幸弥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没想到能在这里提前完成梦想，真让人期待。” “……所以你真的打算连那家伙也一起带到新世界，你明明知道他不会放弃唔唔唔唔……”横滨用力挣脱他的手，“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们之间巨大的意识鸿沟。现在，你可以靠‘书’的权能压制我，等书页归还，你又能如何阻止我把你留下来？” “我甚至不需要做些什么，”它冷冷地说，“只需要破坏你那个异能力就可以了。” “让整个世界上百亿的怨魂和你一起解放，究竟有哪里不好？” “从天穹俯视人间，才是你应该做的！” 即使还是幼童模样，横崎幸弥也忍不住爆粗口了：“你他妈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啊？！在这个世界你有那么多同类，每一座城市都是你的……” “你以为寻求认同感这么肤浅而人性的理由会存在在我们身上吗？”横滨冷笑连连，“你应该清楚奈亚大人的习惯吧。行走在人间，开明新的知识，鼓动人类社会焕发新生，在璀璨至极时再让他们毁灭——” “祂只不过想看你能做大哪一步，才给予了你此时的苟活，你难道不清楚这一点？” “如果你真的按照合约走下去，等待你的依然是毁灭。” 信息量接受得过多，中岛敦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在嗡嗡作响了。但貌似和书有联系的他，忍不住看向横崎幸弥时，却发现他的脸上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 “我早就知道了啊，”横崎幸弥淡淡地说，“和祂们有关的书，我全部拜读过了，当然知道奈亚拉托提普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和这样的神做约定，我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我有自己的方法规避毁灭，就不用你担心了。” 横滨沉默片刻：“我们不相信。” 横崎幸弥又有点暴躁起来：“说到底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 “你的人生不一直被其他人操控插手？” “……” 当横崎幸弥沉下脸时，其他人才会恍然发觉，它不是一个拿着宝石弹珠的无知孩童，而是经历过许多，做出过许多的，异能的总览，神明的化身。 “我以为我们已经暂时达成了一致，横滨，”他目光沉沉，转身避开了其他人投来的担忧目光，“我不过是此世界的过客——” 说好了联手做戏吓吓人类让他们善待城市就完成交易，你怎么又双叒叕突然变卦。 “不，你不是，”虽然虚空传来的，仍然是横滨的声音，但横崎幸弥从中听出了些，不太一样的意味，“奈亚大人在你身上打下了烙印，你天然便是我们的一员。” “……你不是横滨，”横崎幸弥眼神锐利，双手更是直接将火龙的幻象扯碎，“你是谁？为什么入侵横滨的领地？” “这种事，怎么叫做是入侵呢，”另一个带着悠然古意的声音，清脆地响了起来，“妾身不过是代东京管教一下不听话的弟子。想要庇护人类，还私自与你联络……” 横崎幸弥：“……” 横崎幸弥闭了闭眼：“京都？” “真是聪明的孩子，”京都笑了起来，“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喜欢我，”横崎幸弥慢慢放下手，制止了想要靠近的中原中也，“你对我有些误会，我和你们并不相同。” “你们由奈亚创造，是祂的眷属。而我不过和祂做了交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创造了我的，是其他神明的意志，唤醒了我的，是异能造成的特异点。” “我和你们，并不一样。” 站在客厅中央的人明明拥有着孩童的身躯，钴蓝的双眼里却是看破万物的云淡风轻。 他已经不再迷茫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你知道吗，”京都柔柔地说，“横滨的能力，是‘具现’。” “而我的能力，是‘结缘’。” 横崎幸弥似乎有些疑惑它突如其来的转移话题，但下一秒—— -- 第107页 它骤然看到了被无数丝线包裹的，那个五彩斑斓的自己。 “住手！” --------------------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章有隔壁《城市》的剧透，咳咳。 毕竟那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我不会填这个坑了，干脆把废案拿去用用…… 我搞的城设借鉴变形金刚比较多，就是，变形金刚里的城市本身是超——大的赛博坦人，也是生命的一种；奈亚唤醒这些全新的生命，就是等着它们和人类打擂台，看看谁会赢。 帮横崎幸弥其实是为了和老宿敌作对，非常不做作。同时祂也很好奇幸弥能做到哪一步，会不会中途黑化之类的（想想还挺期待（不 第五十九章 城市与神明 “啪！” 一盏独白灯打在了小小的舞台上。 中岛敦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变回了手办体型，立在一片漆黑其中。他猛地挣扎了一下，隐约似乎听到了噼噼啪啪的声音，但在他真的挣脱之前，有什么存在拿起了他，在他背后安上了一个支架。 他像是真的塑料制品般，一动不能动，唯有视野被舞台上那道独光吸引，看清了被各色丝线缠绕成茧的原型。 幸弥…… “欢迎来到，伦敦的舞台剧场。”在他咬着牙思考解决方案时，一个小女孩般的声音，悠然响了起来。 “啪啪啪啪。” 罐头掌声接着它的介绍响起，紧接着，是更为真实的奇怪敲击声，听起来不那么像是人类的肢体能发出的。 “距离下一次开演不是还有半年吗，”有昏昏欲睡的声音传来，“发生了什么？” “斯大林格勒，你落后太多了，”另一个声音指责道，“连有我们的同类前来拜访都不知道。” 他们嘻嘻哈哈地交谈起来，熟悉的名称让中岛敦意识到了他们的身份。 城市。 新造的生命。 奈亚拉托提普…… 隐隐的，他能感觉到，自己记忆上原本就不够牢靠的那道封锁，正在剧烈的冲击下飞快溶解。 他知道，他知道和这个名字有关的…… “好啦好啦，快来挑台，”纽约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紧张，“虽然暂时让它陷入美梦，但我们也不能保证能让他睡多久。” “哦哦哦，可是不应该叫换台，是浏览目录吧？” “什么，你们都在纠结什么，这种时候当然……” 漆黑的幕布陡然亮起，展现出一本漂浮在半空的书的模样。如果不看它环绕着淡淡的，青白色的光芒，和文具店里随处可见的练习本几乎一模一样。 但只要看到牛皮纸的封面用俄语写着的名字，就会明白它究竟是什么。 《污浊与毁灭的死魂灵》。 “好可怕的名字。”有城市软糯地惊呼。 “为什么是俄语的？”有城市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污浊，是指那个吧，那个，死魂灵又是什么？” “完全不明白……” 封面被轻柔的翻开，用俄语书写却用五十音图排列的植物名词飞速展现在他们面前。城市们兴奋起来，成列的名字随着飞舞的纸页瀑布般向下流淌，很快从植物跳到动物，从天空跃入海洋，最后又回到陆地，曾经统治了其他种族的生命身上。 人类名录第一，人间失格。 人类名录第二，中原中…… “找到了，这个是我眷顾的人类~” “是这个，还是这个，和她重名的人也太多了。” “啊，要先看哪个？果然还是先看费奥多尔吧？把他找出来杀掉！” “要杀掉吗？也可以养着嘛……” “他逃去了常暗岛，暂时抓不回来。” “有‘书’的话，倒是有点机会……” “他应该也坐在台下吧？在哪里？在哪里！” “你不要这么冲动，都灵，罗马呢，管管。” “懒得管。困了。” 在城市们或兴奋或无聊的叽叽喳喳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突然凭空按下，狠狠合上了翻开的书页。 “呜哇！”有城市发出了惊吓的声音。 连京都也惊慌起来：“什么东西！” “——这就是你们对待客人的礼节？” 凭空出现的，是一名有着粉色头发，带着绿色眼镜的少年。 “喂，醒醒，”他又晃了晃手里的书，“都说了你的戒心太低。” “什，什么？不是在喝酒吗？”舞台中央的茧动了动，发出了迷茫的声音，“这里是哪……齐木先生？？您怎么？” “我在你的意识边界，”被称为齐木的少年松开手，让书自己漂浮起来，“看到不对就先过来了。你被那些城市暗算了。” “……” 沉默中，横崎幸弥的声音带着磅礴的怒气，在他们耳边炸响：“京都——纽约——伦敦——还有巴黎——” “天哪，它生气了。” 声音们窃窃私语起来。 “它真的好像人！” “理论上来说，我们不应当歧视它……” “但是看着他，简直就像在看人类呢……” “好奇怪啊。” “好奇怪。” 齐木楠雄：“……” 真是麻烦。 横崎幸弥：“……” 他要气死了。 -- 第108页 “齐木先生，谢谢你这次帮忙，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解决，”横崎幸弥还是担心这些外神的眷属会对齐木楠雄有影响的，就算没影响，那些污染精神的东西能不看就不看了吧，“麻烦你了，请先休息吧。” 齐木楠雄也不推辞，在这个城市有意识的世界，他的能力的确不稳定了起来，感觉有即将增长的迹象……可千万不要告诉他是能和建筑物沟通的能力，他四周环绕的声音够多了：“我尽快把那三个家伙给你送过来。” 多少能帮上一点忙吧。 横崎幸弥感动死了：“谢谢卡密。” 齐木楠雄：“……不要那么叫我。” “好的神大人！” 齐木楠雄：“…………” “咦？咦？！他竟然消失了！我还想收藏……” 横崎幸弥：“……闭嘴！我只给你们十秒的时间！十！” “哎呀，不要那么激动，”另一个声音懒洋洋道，“其实很有趣啦，我们也经常这么玩的。” “对呢，对呢，京都的能力，结缘。” “能和城市结缘的人类，各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有趣。” “为什么没有在名录里看到那个叫齐木的……他好特别……” “啊，他身上有其他世界的加护，可恶……” “我真的不可以养那个叫坡的吗？” “那是别人的所有物，把你的触手缩回去啦。” “真是的，真是的……我像喜欢我的木偶那样喜欢他……” “喜欢木偶，让横滨把那个金色家伙的灵魂给你不就好了。” “那个人类只能控制尸体，才不是木偶……” 横崎幸弥显然也有点惊到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都说了我们不是一路的。他们不是我的玩具。” “不是吗？那你为什么给他们塑造成这种状态？”有存在拨弄了一下，中岛敦这才发现，身边就是同样变回去的中原前辈和龙之介，“真好玩，所以我把其他观众也变成这样了。” 横崎幸弥的茧动了动，终于明白了环绕自己的是一座小型儿童剧场：“…………” 横崎幸弥：“最后一次警告，我要动手了。我不希望场面变得那么不好看。” “都说了不要冲动嘛，”懒洋洋的声音说，“来打个赌如何？” “拉斯维加斯……” “又在骗人赌博。” “真过分，明明是赌城。” 横崎幸弥：“……” 是挺过分的，这些城市，明明个个身怀绝技，却天天不想一点好。 “在这座剧院里，现在坐了九十九个人，”被称为拉斯维加斯的声音不受任何影响，继续说，“这些人类，都是你身上结缘线指向最密集的人……的同位体。” “表演落幕以后，只要超过半数选择红色按钮，我们就可以让你离开时带走西格玛，”它的声音充满愉快，“反之，你要留下来。” “……你的赌注根本不对等，”横崎幸弥冷冷地说，“我本身可比一块天空领土大得多。” “那你可以随意挑选赌注，”拉斯维加斯毫不在意，“只要我们可以提供，什么都可以给你。” “甚至，你可以把我们，也带上赌桌。毕竟我们本身，就是精粹的，新生的精神……”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无论中岛敦如何焦急地在心底喊“不要答应它”，横崎幸弥还是沉默了下来。 他心动了。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你们想看与我结缘的人类是吗？” “那多没意思。” “身为城市的你们，也可以和我结缘的。” 屏幕上的书本骤然打开，却已经恢复空白一片，随着横崎幸弥恶魔般的低语，城市们的名称飞快地记录起来。 “诶？诶？！” “这样也可以吗？” “还没有这么玩过……是全新的剧目……” “可是，横滨好像说过……呃……” 随着横崎幸弥能力的入侵，他不再被包裹在茧里，而是慢慢走出了光团，将数不清的丝线密密麻麻地攥紧了手中。 “开始吧。” 正好听听，一座城市，的遗言。 “无论是平凡还是伟大，无论是毁灭还是永恒，”最先响起的小女孩声音再次响彻殿堂，“唯有艺术与掌声永垂不朽！” - “哗啦——” 像是被直接抛入了风暴来临时的大海漩涡，中原中也甚至能感觉到怒涛拍打在身上的疼痛。苦咸的海水充盈感官，即使拼命眨眼，也只能感觉到翻江倒海的恶心晕眩。 天地已倾。 到处是海水与石块，偶尔能看到人类城市的标志从眼前一闪而过。但在这天地伟力之前，人类实在是太过渺小，太过低微，拼尽一切的挣扎，也无法逃脱黑洞似的漩涡。 中原中也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应该存在的熟悉。 视野不断下坠，又忽然向上升去。在突破大气层之前，它又忽然停住，像是个胆怯的孩子，垂眸向下望来。 破碎的，全新的海岸线之外，黑红色的能量球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里，这里是黑蜥蜴第九小队，”直升机造成的噪音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掩不去的疲惫说道，“森……先生，已经见不到中原首领的……遗体。” -- 第109页 “这里只剩下了荒霸吐缠绕下的能量球。” 他向下望去，似乎在黑红的能量里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麻烦柳浪带领小队，用军部提供的设备将中也君的遗物装回来吧，”许久，那男人叹息地说，“逝者已往，我们还需要向前看。” …… ………… 中原中也双目赤红：“……你们……敢！” “啊呀，啊呀，真不愧是先代神明的碎片，好可怕，竟然挣脱了旧金山的控制。” “不如我们先加固一下对灵魂的牵引……” “可是他们几个的灵魂本来就不全……” “你们敢对他们下手，”横崎幸弥的笑容扭曲了，“我就去南极大陆制造一座比喜马拉雅更高的山脉给你们瞻仰，那是古老者曾经居住过的痕迹。” 城市们安静了一瞬。 “南半球是无辜的……”惠灵顿虚弱地说，“我们新西兰的城市都只想晒太阳。” “对对对对对，要打打北极。” “我支持让美洲大陆分散一些。” “闭嘴吧摩西哥。” “咳咳，咳咳，就用那个吧，那个在YouTuber中间很流行的。”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YouTuber是什么？” “明明是我们这里的NICONICO那种更好用！” “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哎呀你们这些乡巴佬……好啦！” 原本过于4D环绕的近景猛地拉远，化为了正常的影院屏幕，下一秒，“哗”地一下，密密麻麻的弹幕从屏幕右侧划过，速度快得难以看清。 “啊啊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究竟是哪里”“刚刚看到的难道是……”诸如此类的内容纷纷闪现，用的语言也是乱七八糟包罗万象，而控制剧院的人和加载弹幕的人似乎产生了分歧，让它们一会儿被翻译成英语，一会儿被翻译成日语。 横崎幸弥：“……” 果然都是一群新生儿童，玩得真开心。 他面无表情地加强了对结缘线的控制，于是，弹幕变回了日语。 “啧，”牛津不爽地咋舌，“继续。” “继续什么？”横崎幸弥说，“这就是十六万平方公里土地上所有城市的最后记忆，你们还要听它们临死前的悲鸣吗？” 城市们：“……” “也不是不可以听听看嘛，”爱媛有点尴尬地说，“我看到大阪的地标了……这是在哪？” 横崎幸弥：“京都往南。” 京都：“……” 横崎幸弥：“干脆就看看京都的好了，き排得很靠前嘛。” 京都：“…………” 努力安静如鸡的弹幕中，忽然飘过了一句：“我要京八桥的道歉点心。” 一瞬间猜到这是谁发出来的所有城市和幸弥：“……” 同样猜出来了的横滨群众：“乱步先生！现在不是想点心的时候啊！” 接着是“为什么是道歉点心”“我也饿了刚刚的中原先生好像巧克力球”“啊啊啊啊港口黑手党那边有杀气飙过来了”和“人虎，你很吵”等内容瀑布刷屏。 魏尔伦：“真热闹啊，横滨。” 为什么单独提他，因为他用的是高贵的金色字体。 本世界的魏尔伦：“…………” 涩泽龙彦：“为什么我没有！！” 织田作之助：“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吧，幸弥，我才离开了两个小时，你那里发生了什么。” 很快也有人憋不出吐槽，有不明所以的，有问能不能把他从架子上摘下去的，有问这种人偶手办能不能作为首映周边售卖的，直到一句淡淡的“没了一半城市啊……”飘过，所有人才重新控制住想法。 果然有大白老鼠混进来了！！！ 屏幕像是接触不良般闪烁起了雪花，心虚般从一家写着「亀屋良長」的招牌前滑过，投向了高空。 “……给我……消失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要素过多了。 我真的很放飞（捂脸）加快了很多进程……这一段按大纲原计划应该是写出三万，但我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现在幸弥就是在于全世界（的城市）为敌，互相争夺结缘线的控制权，不过因为很多城是无所谓的养老城，所以幸弥还算占上风。 下一章从《城市》那篇文来的朋友将会看到熟悉的内容（。 第六十章 羔羊 “……给我……消失啊！” 比白日流星更璀璨的黑红色划过城市拥挤的天空，带起一阵旋风般的气流。建筑倒塌，灰尘四起，全身肿胀，却又宛如巨犬的怪物仰头嘶鸣，有不少目睹这一切的人蹲下身捂住耳朵，发出濒临绝望的惨叫。还有些人却像是陷入了蛊惑，发疯似地大喊起来，要去迎接他们的新主。 很快，这些人类身上便产生了，非人的变化。 “滋滋……注意，从兵库登录的……已经……滋滋……” 防空警报早已响起，整座城市乱作一团。有形容模糊的野兽从锐角中跃出，攻击向变得非人的人，更有满身黏液的生物从下水道涌现，自顾自追向那道流星的痕迹。 它们叫着：“Tekeli-li! Tekeli-li!” 难以名状的怪物让整座城市陷入了地狱，那些恶心的肿泡似的身体，和脓液般令人窒息的眼球，无一不是不应存在此间的，令人疯狂的存在。人类在他们面前，就像是遭遇巨象的蚂蚁，即使拼尽全力逃跑，也会在祂们不经意踩下的脚步中哀嚎着死去。与此同时，他们却变得有那么一些像人……但却只是让人作呕的假象。 -- 第110页 “救……救……” 趴在街道上的人已经恐惧得说不出话，只能看着那怪物逐渐向自己涌来。 “细雪！” 一道奇异、闪亮的色彩忽然出现在半空。像是某种磷光，又像是某种磷翅，充满了无法辨认，无法形容的色彩。它在空中盘旋，飞舞，化作一道流光，向南方而去。所有的怪物都立刻被那道光彩吸引，追逐着涌去。 “Tekeli-li! Tekeli-li!” 在尖利的叫声中，一道身影脱离地跪倒在地面上，喃喃道：“直美……不要拽我啦，让我休息一下，直美……” 被他所救的人惊恐地睁大了眼。他无助地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出对方口中那个叫直美的存在，但除了怪物，和即将变成怪物的人，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你……” “啊，你没有疯吗，那真是太好了，”少年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腼腆抬头地笑了一下，眼中却溢满了浑浊、病态的血丝，“跟我来吧，我会带你安全撤离，现在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 “需要我……需要我做什么？”他颤抖着声音，“帮你……找人吗？” “找人？”少年奇怪地歪了歪头，“要找什么……啊好啦好啦，我不看他就好啦，这不是难得遇到了抗性不错的……是，我知道我知道……” 他看着他宠溺地与虚空对话，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真的能带自己安全离开吗？他好像，已经…… “B12！还没找到其他幸存者吗！” 看起来已经疯狂的少年自若地回答道：“我找到了！这就带他过来！” “快！中原首领的定位已经到达神户，前线已经要撑不住了！” 少年这才露出惊惶的表情，他一把抓住身旁人的手，带着他飞奔起来：“快走！”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男人竟然下意识问道：“直美……直美怎么办？” “啊？”少年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来，“当然是待在我的背上啦。” 【哥哥……】 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聚集起来，半途中就有人再也抵抗不住精神压力，惨叫着现出非人的形态。全副武装的军警端着枪支，见到这样的存在会毫不犹豫地开枪解决。期间细雪又被使用了几次，那飘舞的虚幻形态也越发美丽凝实，犹如群星之彩。 他开始反复地自言自语，几乎已经听不到正常人所说的话，只是凭借着本能一边救人一边向某个方向而去。跟在他身后的几人即使还算稳定，也依然惶惶不安，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制止他向深渊坠落。 天空愈发昏暗下来，伴随着时远时近不明所以的爆炸声，再坚强的人也止不住啜泣。有人控制不住地大声叫喊，喊过过后又陷入茫然，仿佛一切都毫无意义。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 “啊啊啊啊啊！” 跟在最后面的男性骤然尖叫起来，正因为他距离较远，所以一眼便看到了一只黑红色的恶兽陡然冒出，将毫无防备的少年吞入嘴中。那身影的动作太过快速，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知道视网膜内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才后知后觉地发出惊恐的尖叫。 “抱歉吓到了你们，”幸好，很快有和少年一样戴着臂章的人影出现了，“那是在下的能力，请节省体力，向东南前进。前方暂时没有危险，动作快。” 说完，他也没有在意他们，按住耳朵上的通讯器说道：“C6报告，谷崎陷入了临时疯狂，重复，谷崎陷入了临时疯狂……” “立刻将他带去三号据点，”耳机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声，“你的空缺将由A47武装小队补上，定位仪将于二十秒后交接。” “……好。”发梢泛白的少年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有多久没休息了，银？” “这不是阁下应该关心的事，还有许多工作等待阁下完成，”芥川银的声音充满平静，“链接断开。” 少年抿紧苍白的唇，等到小队前来，才沉默着向另一个方向赶去。 那是设立在城市边缘的据点，往来的人群几乎都穿着隔离服，戴着厚厚的目镜，为挣扎嘶吼的人注射镇定剂。 名为罗生门的异能张嘴，吐出了还在呢喃微笑的谷崎润一郎与被捆成粽子的立原道造等几个身影，协助医护人员将他们固定在束缚带上，便转身继续奔赴了战场。 “撤退！撤退！向东走！” “支援马上就来，坚持住！” “把这批人送去名古屋的基地！” “啊啊啊啊啊！” 越来越多的怪物从城市涌出，连幸存下来的军警也有再也没有理智可掉，彻底发疯的。一到这时，他身边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送出队伍，送出子弹。 哗啦。 一个膨胀得过分的人形忽然被长刀从头撕裂，露出其后撑着油纸伞，一手持着手机，满面血污的女性。 滚烫的新血扑面而来，她举起伞随意避了避，任由红色将发带再次浸染，对着手机说道：“夜叉白雪，杀死所有异变的人。” 雪白的异能人形扑了上去，她身边再次空了出来。她没有在意，踩着满地浑浊的鲜血，抬目望向远方。 “泉镜花已就位，正在支援撤离，”她微微拿开手机，对着长发下的耳机说道，“肉眼已无法确定队长的位置，申请……” -- 第111页 她垂下眼睫，眼中却是全然的冷酷坚定：“申请电击。” 刺啦！ 巨大的火花自不远处的城市内升起，紧接着的就是白虎动天彻地的咆哮。泉镜花立刻向那个方向扑去，纸伞被径直抛向空中，准确地扎入了一个怪物的胸膛。 “福泽谕吉就位，正在支援……” “织田作之助就位，正在支援……” 随着越来越多的汇报声，遥远的南方，传来的震动也越发频繁。 “准备——” “起爆！” 连绵的炸弹几乎将城市边缘整个翻了一遍，撤离的卡车上到处是哭嚎的人，而被留在城市里的，尚且存有理智的生灵，和这座城市一起，发出了最后的遗言。 “轰隆！” 他们一路向东，一路引爆炸弹，将平整的地面变为碎石瓦砾，以拖慢怪物们的步伐。红发的前杀手站在车顶，远远眺望着西南，偶尔回神般地开出一枪，将撤退部队的漏洞填满。 渐渐地，他们已经要撤出京都所属的地盘。被清扫过的地区不再有那么多怪物，断后小队的人确认过了暂时安全，便暂时停止了行动。所有人都疲惫地靠坐下去，沉默不语。 “织田前辈，”发呆的前杀手忽然被人叫住，“请喝营养液。” “啊。”他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抬手接过瓶装饮料，却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继续发起呆。 “要死了吧。”他忽然说。 叫他的人神奇地明白了他要表达什么：“是说中原……先生吗。大概吧。” 无尽的沉默中，织田作之助轻轻叹了口气。 “芥川，”他说，“你与银小姐还没和好吗？” 严肃到近乎老成的少年一瞬间露出了狼狈的神情，像是被暴雨摧折了的秧苗，有些艰难地说：“银她……不是很想见到在下。” 他不可抑制地陷入错乱的回忆。 - 砰！咚！ 锋利的匕首钉入墙体，入木三分。哑光的侧面映出漆黑的影，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芥川龙之介，”少女平淡的，却带着森森寒意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科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出现在这里，是想向黑手党宣战吗？” 罗生门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将匕首拔下来。 “……银。” 他很疲惫，芥川银只会比他更累。他不应该再加重妹妹的负担，但…… “异能特务科向尾崎首领提出了人手交换的请求。” “……” 最亲密的兄妹相顾沉默着，一个栖身于黑暗，一个被推向光明。 “她说，选择权在你。” “哈。” 少女慢慢走出了黑暗。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似的消瘦，黑色的长发有些散乱地挽着，只点缀着一枚红叶飘然的金簪。但在此刻，她的眼神比贵金属还要明亮。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是这么愚蠢吗，哥哥。” “你竟然以为我，在中原先生战死以后，在红叶大姐重伤以后，会离开港口黑手党，前往异能特务科？” “这根本不应该是你的责任！”芥川龙之介的情绪陡然跟着激烈起来，“你连异能都——” “闭嘴！” 芥川银毫不犹豫地伸手拔枪，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冷冽，“你以为我不会开枪吗，参事官阁下？” 罗生门挡去了激射而来的子弹，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被开了个洞，有呼呼风声从中吹过。 “……求求你，银，”他几乎哽咽地说，“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芥川银的手却依然很稳。她拿着枪，眼神有一瞬间的不忍，仿佛重新成为了在贫民窟挣扎求生的无力少女，但很快，那些情绪就像是露水般，从她眼中蒸发得一干二净。 “你不明白，”她停顿片刻，“哥哥。” “我是绝对不会离开港口黑手党的。” “即使死，我也会作为黑手党一员而死。当我从红叶首领手中接过这枚信物时，我就将作为代首领，首领，带领组织生存下去。” “正因为他们信任着我，我才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为了回报这份信任，无论是组织还是横滨，都会由我负责庇护。” “所谓首领，站在组织顶点的同时，便是组织的奴隶。” “他从顶楼跳下去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这一点吗？” 芥川龙之介的瞳孔微微扩大，显示出他激荡的，难以言明的心情。 “……即使我告诉你，他那一天说了什么，你也不会改变想法，对吗。” 芥川银自嘲地笑了笑。 “他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但我是一个合格的秘书。” “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将守候这座城市，和中原先生的遗留之物。” “等到你足够有资格接手辻村女士的位置，也许就会明白我的想法了吧。” 她轻轻地叹息。 “祝你在异能特务科一切顺利，哥哥。” “要好好和敦君相处哦。” 书页轻卷，当芥川龙之介低下头，让苍老的手掌落在自己肩上时，他已经明白了银的未尽之意。 “我已垂垂老矣，却活在两位弟子后面，真令老夫深感惭愧。” “未来如何，将由你们缔造。成也好，败也罢，尽力而为，不留遗憾。” -- 第112页 “在下决不会后退。” 首领是组织的奴隶。 “横滨，乃至世界的未来……” “在下将誓死守护。” “从今以后，你就是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带领他们走向光明吧，芥川。” 看台上的芥川龙之介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自己的狼狈。 “——我们即将步入的，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天台之上，云层之巅。从这里看去，能俯瞰整个横滨。 也会让人觉得，自己正被这座城市包围。 消瘦的身影站在边缘，仿佛要随时融入翻滚的灰色。 “芥川君，你很想杀死我吧。所以这个秘密，我只能告诉你。” “这个破烂的世界，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了。” “不如说，大家之所以能苟延残喘到现在，都是因为一个秘密。因为我的一己之私……” “明明这样的野狗居所，根本没人想要待着。” “算了，不重要了。说教这种事，也太自我陶醉了。已经无法挽回了。无论干什么，得到的都是失败，或者也只不过是在龌龊的罪恶上增添可耻的罪恶。我想死，我必须得死。活着即是罪恶的种子。”* “我要解脱了。所以，现在，我将罪恶的种子托付给了你，芥川君。” “背负着无尽的罪恶活下去吧……我的生命，你的生命，银的生命，所有人都像是蛆虫般寄生在一个生命身上。无论以什么样的标准，那都是只会牙牙学语的婴儿。祂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我们可怜，便放任我们生存繁衍。” “像一只纯洁无暇的羊羔。而我们是祂背上生出的虱子。” “于是，牧羊人来了……羊羔甩脱我们，还能前往森林活下去。但我们这些吸血的蛭虫一天不离开，祂就一刻无法脱离牧羊人的掌控。” “人类，或者祂，只能选一个。想必你心底正觉得奇怪，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选择的必要，因为你当然会为了银，为了自己，为了他们……选择前者。”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并不吝啬于告诉你：如果有两个以上的人，知道这个秘密，整个世界就会彻底塌陷下去。” “所以你只能自己决定。” “我期待你做出决定……或是死亡的那天。” “再见。” “……” 他想起了一切。那个混蛋避开与“书”有着更深渊源的中岛敦，恶意满满地告诉他真相，令一切可能都在狂风中摇摆。 那时太宰治的精神已经因为直面宇宙之外的神明彻底崩毁，疯狂之际却又无比清明。芥川龙之介一直不明白对方的言行为何如此错乱，直到他不断直面亵渎一切，却迟迟无法发疯，继而迎来死亡。 他已经疯了，他的精神却被设下锚点，只要“书”依然存在，他便依然存在。 “书”带走了污染，留下的却依然是疯狂。 -------------------- 作者有话要说： “说教这种事，也太自我陶醉了。已经无法挽回了。无论干什么，得到的都是失败，或者也只不过是在龌龊的罪恶上增添可耻的罪恶。我想死，我必须得死。活着即是罪恶的种子。”应该都是出自《人间失格》 因为这章前半部分有用过所以一会儿努力再更一下……再说一次，我觉得谷崎和星之彩好配。隔壁《城市》走的另一个视角，其实是修改过的，这个才是原文。森和红叶这时候是重伤，银是代首领。太宰治把芥川是个精神安定的人（。）写在了书上，所以他一直没彻底疯掉，银也受了影响……所以他当初让幸弥逃走，一方面是忍不了迫害了，一方面也是真的很想死…… 捂脸，别提了，我也觉得我当初的脑子有问题，是怎么会觉得这个大纲我能写出甜文来的啊？！ 第六十一章 哀鸣 “……果然啊，”织田作之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从港口黑手党回来的那天，你们就解开误会了。” “没有什么误会，”他闷闷地说，“她是自愿跟着……走的。我……她……”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都是他的错。他是不应该被原谅的罪人。 “——？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吗？” 芥川龙之介也愣了愣：“嗯？……嗯。您见过他吗？” “……大概没有吧，”他好像又发起呆，又好像只是陷入了回忆，“稍微有点……奇怪。只是对这个名字的……” 芥川龙之介缓缓垂下头去，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和歌山据点传来回报，第七发现点被二次击穿，但对方仍然再次……” 两人的神情陡然严肃起来，大部队已经撤离，信号不再覆盖，他们只能一边安排异能改造过的电报机传讯，一边说道：“中原先生的情况如何？” “已经确认对方仍保留意识，但即将深入无人区……” 芥川龙之介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只能……” “芥川，”织田作之助叫住了他，“再等一等。” 联络人也很苦恼：“可是，我们不确定中原中也什么时候就会脱离掌控，往南的两座大岛已经沉没了，如果这次行动失败，我们只能执行北海道计划……” -- 第113页 芥川龙之介也摇了摇头：“织田前辈，不能再拖下去了。”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好像有什么瞒着我，芥川。” “我……” “和港口黑手党有关？” “……嗯，”芥川龙之介闭上眼，“无论如何，都要优先保证横滨的安全，而中原先生……” 他很清楚，那本书，就在中原中也身上。 如果是书的话…… 但如果连书都做不到…… 他的眼神有些空茫，原本想要再次拍拍他的肩膀的织田作之助平静地向后撤去，拉开了罗生门无意识的袭击。 “没关系，作为侦探社的一员，我相信你的判断。”织田作之助说。 “发射信号吧。” 淡红色的烟雾弹，像是雾化的血雨，冲天而起，飘散在空中。紧接着，城市那发射了同样颜色的信号弹，然后是下一枚，再下一枚…… 像一场盛大的葬礼，包裹住了整个近畿。 他们一同注视着信号弹留下的痕迹，即使直升机已经降临，也没有登上。 芥川龙之介忽然轻轻问道：“织田先生的书，还没有写完吗？” “是吧。大概写不完了。” “真遗憾。” “遗憾吗……” “嗯。”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 芥川龙之介咳嗽着。 “我们好像很快就要死了。”* 黑发的少年眼里像藏着雨幕，再浓烈的光也破不开那些乌云。凭借着中原中也的牺牲，在这样的世界苟活下来的他们，似乎并没有太多选择的资格。 人生比地狱还地狱。* “……啊，那的确很遗憾，”他说，“午饭有咖喱吗？” 直升机像是畏惧什么似的不敢拔高，斜斜地向东南飘去。等到机械噪音远去，往日繁华的京都只剩下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怪物们发出的不明叫喊，在空荡的街道不断盘旋。 咔嚓。 它仿佛听到了大阪的哀鸣…… 倒飞的人影一连穿过了许多建筑，几乎冲出京都所辖的地区。但受伤没能让他虚弱，愈加狂暴的能量在他身上交错盘旋，透体而出，像是燃烧着坠落的太阳，即使是神的□□，也一时难以直视那道光芒。 “这里不行……”橘发人影随意抹了一把脸，随意瞥了眼被有色炸弹留在地上的编号，“京都啊，离得太近了……” 那些抹不去的血痕上，青白的字符隐隐闪烁，像是保护又像是枷锁，紧紧束缚住他的意识，不让他归于混沌。 “唳！” 他再次冲了上去，压缩的重力形成了数个漩涡，在他的能力场中漂浮旋转，就连光也能吸取吞噬，却只能抵挡对方一时半刻伸来的触手。 “你的坟场，”人影深深呼吸着，竭力放平艰难的呼吸，“就放在鸟取吧。” 红光包裹住对方遮天蔽日的巨大身躯，对方却已经学习到拥有足够的力量抵抗他的拖拽。他对扛着独属于此星球的重力，对抗着此方世界，对抗着奈亚拉托提普与他们私自订立的条约。 祂要盘踞这里，统治这里，繁衍这里。 被施加的重力越来越大，恍惚间几乎能望到荒霸吐仰天咆哮的巨口。细密的血珠自他身上冒出，又被压回皮肤表层，拉扯着撕开层层皲裂的伤口。 盲目的白色逐渐吞没了理智的灰蓝，天地间只剩浑浊。 “既然你喜欢这里，”他渐渐咧开嘴角，“那就永远……留在……” 石块崩碎，海水沸腾，连空气都在狂暴的能量下撕裂沸腾。以他为圆心扩大的黑色球体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向上，向下，仿佛要将这颗星球，这片宇宙都直接撕碎，留下刻骨铭心的伤痕。 透过那些黑光，似乎还能看到勉强保持着人形的橘发青年。虚浮在他身上的字迹渐渐崩碎，化为青白色的光点，涌向他的胸膛。他像是无意识，又像是充满眷恋地侧头，向某个方向投去一瞥，便哈哈大笑着碾碎了所有被施加的束缚。 “已经死掉的家伙，就不需要继续存在了！” 在黑洞深处，一切寂然无声。 深蓝浑浊的海水，血红暴虐的能量，叶片般散落的白光，那就是京都眼中最后的景象。直接被吞噬的大片土地带来了汹涌的雨和海，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 直到黑洞消失，遥远的海面上，一片书页落了下来。 咔哒。 横崎幸弥猛地掐断了结缘线。 明明没有心却还是从心悸中猛然回神的京都：“……” 和京都靠得很近的其他城市：“……” 和京都靠得不近但都属于近畿以南的其他城市：“……” “这个距离的话，群马以西都没了吧。”札幌的声音在比黑洞还要寂静的剧院回荡，回荡…… 忍不住也跟着看入迷了的横崎幸弥咳嗽了一声好缓解尴尬：“是没了，东京也没了一半……如果不是我的本体多年来一直待在横滨，应该会继续往东吧，毕竟那可是中……咳，黑洞。” 大阪都要乱码了：“呜哇！果然还是尽快杀掉那个唔唔唔唔……” 广岛的语气充满了佛一样平静：“与其对付那个什么中原，还是把那些还在研究人工异能体的家伙一口气端掉吧……东京……” -- 第114页 东京：“我觉得这样很有趣耶。” 其余国家：“告辞。” 长崎：“我可以申请政治避难吗？让我去新西兰。” 奥克兰：“你走开啊。” 京都听到新西兰，突然支楞了起来：“你不肯让我们看横滨，那国外呢？比如法国？” 巴黎不满的声音传来，说的还是高贵的法语：“我们欧洲的超越者那么多，根本不需要担心。” “超越者真的有用，幸弥也不会出现在我们世界了吧。” “威尔斯的能力也没用吗？” “毕竟是超规格的存在，人类怎么可能抵抗天灾呢？” “嘻嘻嘻嘻……” 横崎幸弥冷漠地：“你说的是‘时间机器’吧，的确回溯了几次时间，但那都是徒劳无功的——还是凡尔纳先生的能力比较有用，在欧洲大陆彻底没救的时候把幸存者都带上了神秘岛，才能成功得救呢。” 巴黎：“……哼。” 南特：“是我眷顾的人类！但是他自从有了岛就再也没回家了，我好伤心的。” “他都做出绑架自己国家领导人的事了，怎么可能回去……” “嗨呀，有什么关系，那种人毫无存在价值。” “人还是要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啦。” “是啊，所以他们也很快沦陷了，整个欧洲活的最久的就是魏尔伦先生吧，”横崎幸弥说，“我都以为他成为那家伙的眷属了，结果没有。” 魏尔伦非常不满：“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幸弥。” 同样的高贵金色字体闪现：“那时候谁认识你，闭嘴。” 魏尔伦发了个伤心的表情。他竟然还能发表情。 本世界的魏尔伦依然：“…………” 连本世界的中原中也都情不自禁跟着无言：“……” 累了，幸好兰波不在。 城市们再次叽叽喳喳起来，这个问他为什么是金色的，那个说因为他比人类更高级一点的，还有城说我以为是为了贿赂他帮着一起说服幸弥……直到一个在场的生物都颇为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玩得很开心啊。” 众城市纷纷噤声。 “横滨，你终于来了，”横崎幸弥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即使你吸收了书，也能被偷家到天荒地老呢。” 横滨：“……我的失误。我会负责的。” 拉斯维加斯有些警觉：“横滨……” 横滨：“就去我的同位体城市吧，幸弥。” 横崎幸弥其实并不是很相信它，毕竟这城有着深深的前科。但其实…… 他从一开始也没说自己一定会履行赌约啊。 即使带不走西格玛，这些城市也留不住他。 “你想看哪一段？” 横滨轻轻笑了一下。 “——你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带着陌生的少年音响起时，沉浸在回忆里的中岛敦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被熟悉的声线拉回了意识。 “信息交换。我们已经听说了，你被关押在一座黑手党监狱。” 随着幕布拉开而缓缓展现的，是坐在虚空之中，凝视着手里的玻璃珠的青年。 …… ………… “梦是潜意识的投射，”他握着自己的武器，右眼变成鲜红，一一扫过面前的人，“我会模糊他的认知，引发记忆间的共鸣，直接跃入与你们有关的画面。” “不要说话，控制行为，不要惊动他。也许他不会醒，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波动，也有可能引来那些守门人。” “记住我们在做什么。”他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我们在窥探一个人隐藏最深的秘密——他的记忆，他的过去，他的一生。” 横崎幸弥：“……” --------------------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像很快就要死了。”*《齿轮》 人生比地狱还地狱。*《侏儒的话》 在发刀和沙雕中反复横跳，我那时候精神状态也很怪啦啊哈哈哈（干笑）转折很生硬但我真的一滴也写不出来了……真的是，大纲这种东西，一旦太具体就会越偏越远……快好了快好了。最后一段是六道骸他们进入记忆那段，前文有所以我略写了！ 第六十二章 过去与秘密 “记住我们在做什么。”他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我们在窥探一个人隐藏最深的秘密——他的记忆，他的过去，他的一生。” 横崎幸弥：“……” 横崎幸弥：“…………” 横崎幸弥：“我他妈——” “你敢说你不好奇？”横滨快准狠地截住他的话，“他们避过了你的意识，所看的就是我们想看的，这中间甚至还帮你删去了某些家伙代表的部分，你有什么不满意？” “你可别偷换概念了，”横崎幸弥简直要狂暴，“以为我除了中也没办法威胁是吧，不怕告诉你们，只要人间失格和龙彦之间接触，就会直接形成特异点，化为能将整座横滨吞吃入腹的巨龙，污浊状态的中也都打不死，最后还要靠某些人从濒死活过来收回异能才解除——明白我的意思吗？克里斯蒂女士差点就发射那个异能导弹了，当然，她发射也没用。” “而我的异能，主要由四部分构成，来自荒霸吐的‘污浊’为能量，来自罪与罚的‘毁灭’为转换，来自外套的‘死魂灵’为基点，最后所有都装在了龙彦之间，没错，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是普通空间系，而人间失格一直就在我手里——” -- 第115页 随着他情绪激动，一张怎么看怎么怪异的“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上：一身雪白的涩泽龙彦站在中间彩窗之下，着装风格莫名和他统一的费奥多尔和太宰治一左一右坐在两边的椅子上，一个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一个虽然只能看见后脑勺也十分开心的样子，一看就是在密谋什么不怀好意的事。* 认出太宰治的人：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认出骸塞的人：这建筑是不是趁早拆毁比较衬风水。 认出头骨的人：这个计划看起来不错。 涩泽龙彦：我一定是被骗了才给他们做衣服！！ 横崎幸弥：“你过来，我让你尝一口死苹果。” 横滨：啊这。 横崎幸弥面无表情地跳跃到涩泽龙彦背刺太宰治，人间失格凭空浮现那一幕。下一秒暴风平地而起，自骸塞响起了无可忽略的龙吟。 虽然他没看过完整碟片，但吓唬你们完全足够了。 京都：“真塑料啊，这就是三个人有四个群的那种人类群体吧。” 异能特务科内部的监控画面骤然出现，急剧升高的能量度数给了所有人最直观的暴击。 东京：“……这根本不是发生在你们世界的事，毫无参考价值。” 下一刻，从战斗机直接跳下去的中原中也原地拔起一座属于港口黑手党的大楼，直接向意欲口吐光炮的巨龙砸了过去！ 光看这白雾漫天灰尘遍地仿佛精心设计过的人类斗巨龙的精美场景，运镜可比刚刚那次震撼多了。 横滨：“…………” 它立刻改换态度：“你知道，我一直是你那一边的。如果你实在不喜欢这段记忆，那就换一个，我又不着急。” 还在震惊的人类们：……不是，你跪得这么快的吗。 “呵呵，”横崎幸弥已经不是很想和他们玩了，要不是为了这个世界，他现在就直接暴打横滨外加所有城市，“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最好想清楚一点。你知道有个世界因为达摩克里斯之剑的坠落，整个神奈川县都消失了吗？” 火红的巨大王剑在半空中迸出碎裂的痕迹，那时刻都在燃烧般的姿态，让所有城市都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狂暴能量。 “……” 神奈川县的其他城市：我们是无辜的啊！！ 横须贺觉得自己无敌委屈：“我想走了。” 这里也太多灾多难了。 “你能走哪去，”横滨没好气地说，“笨蛋，你们这些笨蛋。” --- ---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出生在俄罗斯一个医生的家庭。他有一个哥哥，五个弟妹，而他过早展现出来的，对自我、对人性、对世界的明悟，将他推上了没有未来的死路。 是的，他很清楚，他“毁灭全部异能”的梦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除非…… ……得到异能上的帮助。 这近似于一个悖论，明知毫无可能，他仍然选择了走下去。 “某些存在”的故事一直在某些角落隐秘地流传，费奥多尔却无论如何得不到与他相关的情报。然而越是得不到越是异常，他很快就将视线锁定在了远东的岛国，某个小的微不足道的港口城市上。 太宰治。 从他开始，遮蔽了一切与之有关的情报。 他开始缓慢地向那里渗透，无论是议员还是异能特务科，在他面前都像是破布般的渔网。他很谨慎，也很小心，但太宰治总是能早一步发现他的动作，切断他伸过去的手。 与其说是棋逢对手的喜悦，他心底更多的是兴奋。 没错了。 “那东西”就在他的手里。 - 漆黑的走廊里，听不到丝毫脚步声。但分明有人，自另一头缓步而来。 他裹着黑色的大衣，衬托得脸与发愈加苍白。他走得很慢，每一脚都踏实地落在瓷砖地面，却连灰尘都没有惊起。 像一道黑与白交织的幽灵，生活在黑与白交织的夹缝中。 吱呀，走廊尽头的大门打开了。他恭敬地俯首下去，像被驯服的野兽，主动叼来皮鞭：“——先生。” “你这家伙，倒是给我乖乖叫首领啊。”中原中也冷漠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他所站的位置却像是被剪辑遮盖了一样，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呀，没关系，毕竟是敦，”一道轻佻得近乎失真的声音从黑幕中传来，“我看了报告，任务完成得很好哦，敦。” “是的，幸不辱命。”少年更深地垂下头去，露出脖颈间带着斑斑血迹颈圈。 “嗯嗯，”对方说，“还是杀死了所有人，控制不了自己吗？” “……辜负了您的期待，属下……” “没关系，”声音打断了他，“只要完成任务就足够了。” “要加油啊，我的游击队长。” “毕竟整个关东，有那——么——多的人想杀死我。”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得手哦。” “否则……会发生什么，我也很好奇？” 他笑了起来。 “要像保护你那颗容易受伤的心一样，保护我和这座城市啊，敦。”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其中浓厚的不满之意几乎要溢出屏幕，直接糊到其他人脸上。 端坐在首领之位的人丝毫没有在意：“下去吧，之后的任务会发送给红叶干部，你去她那里听令。” -- 第116页 “是。” “……” 横崎幸弥深吸一口气。 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做了一样的动作，从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的弹幕就能看出来。 他在画面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但思来想去，他终究克制住了自己。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是时候该面对过去了，幸弥。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开头看六道骸他们，这不是进行了一个观影的观影，套娃。 *这是死苹果剧场版的专辑封面，但是幸弥稍加改动，所以只能看见太宰一个后脑勺。 好感动，终于正式进入收尾阶段……让我们将掌声送给即将被解除屏蔽的太宰治先生。 ↓ ↓ 还有两三章，大概就可以结局了。想一鼓作气写完，但是真的不行了呃啊，旧疾复发又感冒了，状态很烂。大家有不明白的尽情提，有感兴趣想看的场景也可以说……仓促、意识流和感情不连贯是没办法避免的（心虚），毕竟隔了这么久，我光盯着大纲硬写，问题应该很多。只能说我尽力给出了结局，称不上问心无愧但真的努力了。双更一段时间，我觉得我简直是超人，因为工作真的很忙（。）没有卖惨的意思但真的很感慨！我真的以为我会永远不理它了，没有反馈真的很累，现在还有章节评论是零呢（。） 我以为我可以靠爱发电，实际上真的做不到，尤其我本身问题很大……健康人应该很难理解我在隔壁《食堂》收到那么多评论的时候有多狂喜。虽然这么说很无耻，三次元人不准倒贴二次元，但幸弥身上有过于像我的部分，既渴望交流，又回避着不想面对，活在扭曲的爱里，自傲的同时充满自毁情绪。我会给他原本就设计好的“未来”，他会在新世界快乐生活下去，希望大家也能得到幸福快乐的未来。 不知不觉又说了这么多，扶额，总之就随便叨叨一下，快结局了，还有什么想看的快和我提……我迫不及待完结它了真的无法再双更了！各位眼熟的有留言的ID都可以许愿！我尽量写点！如果觉得这本没有那么糟也可以轻轻点进专栏收藏一下我和《文豪的食堂》……下一本会努力更好。 谢谢大家！！！挨个抱住！ 第六十三章 人的资格 中岛敦转头，走进电梯，不期然地在楼下遇到了泉镜花。 尚且年幼的少女穿着精致的和服，手里握着一部老式手机，正望着远方发呆。 “镜花。” “敦敦。”她回过神，提起了手里的档案纸袋，“红叶老师让我将任务带给你。” “好。” 他们走在路上，脚步甚至带着分轻快。中岛敦抽出文件，快速浏览完，不由皱起了眉。 “已经是这周的第六起了……” 泉镜花侧过头：“嗯？” “‘老鼠’。”中岛敦将文件还给她，“稍微有点奇怪，整个关东的港口都在我们的掌管范围，那些带着老鼠标志的袭击者是从哪里偷渡进来的？” 泉镜花认真想了想：“天上？” “唔……可是距离最近的东京机场也都是我们的人，”中岛敦有点苦恼，“其他机场应该也没有空隙……” 泉镜花：“异能特务科？” 中岛敦：“已经暗中协同清理过了。” 泉镜花：“非异能者路线？” “这个倒是很有可能，”中岛敦认真想了想，“政治很复杂的样子，看来就算我们扶持议员上位也不保险啊。” “最近横滨周边军警出现的频率也变多了，”泉镜花指出，“说不定那边也有问题。” “应该不会吧，军警才几只小队，这也会被渗透策反吗？而且对方肯定是高层……”中岛敦有点头疼，“好吧，看他们派过来的间谍就知道他们的水平了。一个月不到就被首领发现，真够呛。” 泉镜花安安静静地走着，丝毫没有询问那个间谍是谁的意思：“首领留着他，也是为了反向侦测军警那边的动向吧。” “……不怕死的人越来越多了，”中岛敦下意识拂过颈间的项圈，“行动吧，镜花，去完成任务。” “只要杀掉所有可能会威胁首领的人，首领就会安全。” “……嗯。” “军警里被策反的人啊……”镜头停留在大楼之外，被金属装甲保护得无比严实的窗后，传来了似乎很虚弱的叹息，“这么轻易就能被说服，武斗派真讨厌。” “不爽就举报他，”中原中也的声音依然没什么情绪，“就算是表面，异能特务科不也归那个姓种田的管吗。” “笨蛋。” “喂！” “中也就是好笨好笨啊，这样下去我到底什么时候能退休……举报什么的完全没有意义，就算他们相信我的消息来源，他们也无法处死那位，除非……” “除非什么？” “没什么。” “混蛋首领你不要话只说一半！！” “咳咳咳，你的声音太大了啦，吓到作为首领的我可是要去禁闭室领罚的，银——银我要昏倒了，要银扶才能起来——” “是，首领。” “诶？银为什么不扶住我？” “因为首领该休息了。” “什么嘛，现在才下午三点……” -- 第117页 “您已经连续工作了六天，统共只休息了五个小时。” “……” “昏倒也是不错的睡眠开始。” “银，你变了。是因为我故意折腾芥川而生气了吗。” “武装侦探社的立场与我们有冲突，您折腾兄长是应该的。所以也请不要转移话题，四小时后我会准备好需要您阅览的文件。中原干部，麻烦您了。” “嘁。” “银酱。” “属下在。” “如果你哥哥能有你一半，不，三分之一的智商，我不就可以直接把位置扔出去含笑九泉了吗？” “请您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港口黑手党需要的是您，没有人比您更适合做首领。” “……这种破烂，没人想要的啦。如果能跑的话，当然早就跑掉了……” “……” “……” 首领办公室传来轻轻的关门声，芥川银很清楚，即使是她和中原干部，有人在一旁，首领也不可能睡着的。 “辛苦你了，银。”中原中也按着眉心，神色不太好看，“那家伙……别管就是了。” 芥川银缓缓摇了摇头。盘起长发的她有种惊人的沉稳干练感，配上那张脸庞，美得简直动人心扉。 “虽然您这样说，不还是守在了这里吗。”她微微一笑，和他一起站在了门外。 咔嚓，门页合拢。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首领说了，”她喃喃，“但首领究竟想要什么呢？” 中原中也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计较她难得的失言。 “谁知道呢。”他平静地说，“从四年前他选择干掉森先生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已经疯了。” “咳，”芥川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貌似不是我应该听的……” “无所谓，”中原中也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你都帮他处理那么多机密文件了，知道一点组织内部的小消息有什么。不如说在黑手党，正常交替才奇怪吧。但太……” “……虽然不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应该是真的完全不想要这么位置。” 倒也是哦，芥川银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所以首领他……是想等着哥哥来推翻他？” 别了吧，给港口黑手党留条活路。 中原中也同样噎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那个同样姓芥川的有什么特殊，但交给他还不如交给你。” 芥川银：“不，首选应该是中原干部或者尾崎干部才对。”现在的工作强度已经让她感觉要秃了。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不可能的，无论是我还是红叶姐都不行，那家伙应该也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才一边抱怨一边干活——所以当初为什么要干掉森鸥外，真是搞不懂他。” 芥川银仰头看天：“中岛无法控制自己，镜花的情况也比较复杂，那数来数去好像只剩……Q？” 中原中也：“你清醒一点。” “我们港口黑手党真是好缺人，”芥川银抱怨，“好想去武装侦探社抢手下，我很看好与谢野晶子小姐。” 中原中也无语：“都说了让你清醒一点了……做组织首领怎么也应该是福泽谕吉上吧。” “他的那位侦探搭档也可以补足谋略上的劣势，”芥川银无畏畅想，“而且看起来很会带弟子，那位国木田，还有织田，都是十分优秀的异能力者……” “那不如我们就此宣布倒闭解散，全港——黑一起并入武装侦探社？”一个声音幽幽地从门后响了起来。 “首领！”芥川银吓了一跳，连忙扯着差点动手的中原中也跪下，“等等，这才过去不到半小时。不对，咳，属下……” “听起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行性，”门后的某人还在嘟囔，“连芥川都可以上门碰瓷，那我……” 中原中也：“……你他妈还是继续去睡吧。”脑子已经彻底坏掉了啊！ “中也，这就是你对待首领的态度吗？” “麻烦不要让事情发展到我必须打晕你，首、领。” 芥川银：“……唉。” 她甚至开始思考就此宣布解散然后并入武装侦探社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了…… 旁观了一会儿首领和中原干部的日常拌嘴，在中原干部真的想要痛下杀手之前，她从容地插入了话题：“既然醒了，不如用餐吧，首领。” “哎，好吧——没用的小蛞蝓也只能用来端盘子了。” 中原中也额头青筋直跳，但毕竟也是和某些混蛋认识好几年，所以他坚强地忍了回去，踩着碎石怒气冲冲地走向餐厅。芥川银擦了把不存在的汗，耳听首领说道：“去中也那里偷瓶红酒佐餐好了。” 芥川银：“……明白，属下这就前往。” “很有眼色哦，小银，”联络器内的声音带着种失真的怪异感，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一定要挑会让中也暴跳如雷的那一瓶，否则就去审讯室受罚吧。” “是。” 等到芥川银也离开门外，整个楼层便重新恢复了死寂。镜头始终停留在昏暗走廊上那扇沉重的大门之外，久久没有挪开。 横崎幸弥慢慢叹了口气。 人间失格的微光渐渐从他身上浮现。他睁着眼，第一次没有放任自己无意识地逃避，而是调动其他异能的力量，将它缓缓压了回去。 -- 第118页 莹莹闪烁的触手轻轻搭在了门扉之上。吱呀一声。 房间里没有任何自然光源，吊灯也没有一盏亮起。然而随着横滨的靠近，桌后的人却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像是终于揭开罩布的棺木，即使融于黑暗，也在湿润的土壤中格格不入。 太宰治。 他出奇的消瘦，苍白的面色让那双眼睛更显灰暗深邃，浓密的眼睫像是沾满了雨水的鸦羽，沉沉地向下坠落。端坐在桌后的他，犹如遍览闹剧的冷漠观众，即使微微向前倾身，似乎也对看到的东西不是那么感兴趣。 横滨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去看他。它本身自带着霓虹般的流光，却没有一寸映到对方身上。名为太宰治的个体像是一个黑洞，将所有光芒与情绪尽数收敛吸纳，不流半分。 横滨看着他，他看着桌面。那里摆着一本书。他的指尖轻轻搭在封面上，因此一切都静止了。 “……原来如此，”横滨说，“是特异点。人间失格真是有趣的能力。” 横崎幸弥同样望着许久不曾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故人。明明已经特意隔离了记忆，复杂的情绪却依然在他的胸膛翻涌。他和太宰治是如出一辙的胆小鬼，不敢去面对那些破碎的、痛苦的、迷惘的曾经。 “是我的错，”他说，“我给他看了太多不该看的。我给了他俯视众生的权利，让他步入了不再属于人类的领域，彻底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你的错，是作者的错（低头） 前半部分是不是还挺甜的…… 我真的很喜欢他们每一个人，导致幸弥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我才是罪大恶极（抹脸 ↓ 隔壁上夹子了，我疯狂流汗……这个收藏量增长得也太恐怖了吧！！我都傻掉了，瑟瑟发抖，我真的没有想到……心情太复杂了，而且上了榜单有更新字数要求，希望我，能写完（闭眼 以及，因为回评太多我又进入了无法回评的阶段，我们明天……明天努力回。 第六十四章 未来 “是我的错，”他说，“我给他看了太多不该看的。我给了他俯视众生的权利，让他步入了不再属于人类的领域，彻底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横滨没有理会他的自白，将触手搭在了书的边沿。刹那间，无数个细小的光点自书向外扩散。它们并非稳定不动，而是令人晕眩地交错盘旋。犹如人类仰望了不属于他们的夜空，这些明灭闪烁的色彩，已经足以将普通人逼疯。 而太宰治只是坐在那里，任由视野塞满难以处理的信息。他一个一个地翻阅着平行世界，跨过变为吸血鬼的芥川龙之介，走过被白鲸毁灭的横滨残骸，路过成为了猎犬的中岛敦，终于颇感兴趣地翻阅起来。实验，手术，猎犬小队其他人的异能，一切都是摊开的书，干脆利落地展现在他面前。 “福地源一郎……”他笑了笑，“我明白了。有森先生那样的师兄已经够头疼的了吧，福泽社长真辛苦。” 没有人回应他，但有个小小的光点主动撞了上来。其中是名为永井荷风的青年与他的老师福地樱痴一同写作的场景，偶尔福泽谕吉也会带着学生上门，与他们一起饮酒。太宰治沉默地看着，半晌，无奈地吐了口气。 “我对他们的纠葛不感兴趣，”太宰治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慢慢走到金属装甲隔离的窗边，“军警也好，组合也好，死屋之鼠也好，天人五衰也好……知道或者不知道，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横滨会如何，我也不怎么在意。” 他将窗户打开了一个极其细小的，只能透出一线光明的缝隙，微笑着说道。 “我想要的，唯有毫无负担，没有意识的死亡。” “只是这么微小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你可真弱啊。” “……” 撒谎。 八百兆亿个平行世界里，唯有如此，织田作之助才能活下来。杀死森鸥外也好，提前解决mimic也好，甚至阴差阳错发动了第四次大战也好……唯有如此，想要寻死却要挣扎着夺权，献出一切却再也无法靠近朋友，把控着书直到书的守护者觉醒…… 他是一个卑劣的，不配为人的怪物。 “这样的我，不需要任何拯救。” “反而是你……大概被那家伙隐约察觉了吧。” “杀了他如何？” 他说得十分轻易，没有人怀疑他是否能做到。 “……” “这样宽容的态度是不行的哟……”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挑明过任何事。但太宰治的语气，无疑是作为一个带领者，一个领导者，一个父亲，去教育、引导另一个存在。 横崎幸弥望着他，无数道视线望着他们。 “……怎么了吗？”太宰治突兀地止住了声音。 “对不起……”横崎幸弥代替无法回答的自己说，“我被其他亵渎的存在发现了。” 他慢慢闭上眼睛。 “我一度非常憎恨你。自说自话着就替我做出了决定，扭曲自己的灵魂和那家伙做交易，换取在我身上留下字迹的资格。” “在努力这一点上，你也能去试着做个小说家了。” “我无法理解你在想什么。我也无法理解其他人在想什么。‘如果仅有一人可以获得幸福，不会是我，很抱歉，也永远不会是你’，我相信这是一句真切的诅咒和祝福。你指望我放弃为人的资格，这样就可以永远幸福下去……” -- 第119页 “然而幸福是只存在于人身上的定义。你这个一厢情愿的胆小鬼。” “我也好，敦也好，任何人都好……幸福唯有平等地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时，才可以被称之为幸福。明明你和费奥多尔先生都这么想，表现出来却完全不一样，真是有趣啊。” “……” “我不想被留下，”他说着，伸手按住太宰治手里的书本，眼中闪烁着隐隐的泪光。 “只有我被留下，既称不上幸运，也称不上幸福。太宰治，你能明白这一点吗？” “……哪怕要经历那样的苦难？” “哪怕要背负那样的地狱？” “哪怕要迎来那样的死亡？” ……死亡？ “不可否认受了一点费奥多尔的影响，这只能怪你离开得太早。”横崎幸弥说道，“我会消弭所有异能，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你们留下，仔细想想，这样的选择根本是理所当然。异能没什么必要存在，作为异能物品的我也是一样。” “我听其他人介绍过那样的世界，也见过很多人为之努力的模样，那样的世界也会很有趣的。” “决定命运的纸笔，我想交到所有人的手里。” 我将化身重力，承托住他们的脚步，环绕着所有人的世界； 我将化身空气，进入鼓动的心肺，带去生存的养料； 我将化身落雨，淌过每一寸土地，滋润每一处荒野； 我将是土地，是海洋，是承托天际的太阳，是带来安眠的繁星，是平静注视的明月。 我将每时每刻，与每个人同在。 “……这就是我，对终末之时的选择。” 此时此刻，人类们终于明白。 拉斯维加斯为什么许下那样的赌约。 两个总是逃跑的胆小鬼，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伪装成盖亚意识的你，愿意协助我完成这个未来吗？” 能量的收集并没有那么重要，全部异能的集合已经足以完成颠倒世界的创举。但在成书的那一瞬间，某些坏心眼的家伙不甘心地启动了备用计划，将人形的幸弥送往其他世界。 他希望它见到明媚的春光，夏日的溪流，堆叠的红叶，与无边无际的白雪。五圆便可以驱使的神明，试图掩盖身份的超能力者，同时为成绩和黑手党事务头疼的少年。家，国，土地，有人为此奋不顾身，有人毫不在乎地破坏殆尽，行走在万花筒般的缤纷世界，每次踏步都是全新的未来。 为什么不喜欢那样的人生？ 因为我无法弃你们而去。 想起一切的瞬间，是憎恶，是释然，是解脱，是只想早日结束这一切的急迫。但在进入纷扰的人世，行走在他们中间，迎来新的朋友与陪伴以后，它终究化成了不舍。 “世界上根本没有无悔的死亡，被留下来的人更痛苦……你应该承认这一点吧。” 他怔住了。 “这样一来，我不还是什么都没完成吗，”太宰治苦笑着摊开手，做投降状，软软地抱怨起来，“抹去你们的记忆，送去蛞蝓和猫，带你去其他世界，甚至特意选择这里……结果你还要坚持这个选择，根本就是大失败。” “怎么会。那时候我很开心，后来中原先生他们来了就更惊……惊喜。但它总会结束，旅行总要结束。旅人回到家中，等待下一次启程。”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他说，“现在，把你和奈亚的交……” “啪”。 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突然合拢，从半空掉落的书。 “哎呀，小家伙也有了好奇心，”一个嬉笑的，带着微妙口音的声音，难以名状地突然响起，“想要目睹我的真容吗？” “是他！” “是您！” “奈亚大人！是奈亚拉托提普大人！” 城市们的声音陡然激动起来，而人类纷纷像断电般陷入无垠黑暗，只剩下舞台上的幸弥，与下意识将他护在身后的太宰治。 然而太宰治也不过抵抗了片刻，便向泡沫般碎裂成无数光点，飞向书中。 横崎幸弥看向那只拿着书的手。视野在他的意识里扭曲，旋转，泛出五彩缤纷的泡沫，又重归瘦削深色的骨皮。 他开始感到困倦。 “哈哈哈，早上好哦，我可爱的后辈们。”那个声音微笑着说，“原来如此，是跨越时空的意识与理解啊。你们喜欢这个故事吗？” “喜欢！” “非常喜欢！” “不……” “……还没有看到全部呢。” “啊，也是。你们想看吗？我比较喜欢第三个小节……”他意味深长地说，“和与你们有关的部分。” “…………如果你们想这么做……我是不会……拒绝……” “与人类相像，究竟是……好事，还是……” 它陷入了深沉的睡梦。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保，保证是HE！还没完！还会进行一些收尾！比如西格玛（可怜孩子我都忘了）比如费佳，比如一些手办的前后呼应…… 幸弥是有自毁倾向的，所以他认为的最好结局是：洗掉所有人的记忆和异能，重建世界回溯时空。他将化作世界的一部分，有没有意识都不重要了。 当然，作者是有良心的，不会给这种END…… -- 第120页 第六十五章 收尾（上） 武装侦探社。 江户川乱步一看到与谢野提着的袋子，就恨恨地……坐直了身体。 “乱步大人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们的！”他大声说，并打开了其中一袋的包装。 已经从横崎幸弥那里提前透题，知道他为什么生气的与谢野晶子无奈地说：“乱步先生……” “不必说出口，我们都很清楚同样的场景下你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江户川乱步的语气依然很糟糕。 本想直接前往社长室的福泽谕吉不由停住脚步，轻轻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乱步。” 江户川乱步气哼哼地扭过头。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福泽谕吉并不在意，反而沉声说道，“所以另一个我才能放心地将侦探社交到你手上。” “……社长太狡猾了！那根本，根本……” 他难以表述在察觉到真相时自己的心情，太恐怖了，太残酷了，即使他已经是可以保护那些无知之人的大人，也无法面对那样的情形。明明心灵都已经崩坏，却还在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努力活下去…… “我宁愿早一步死去。”他喃喃。 “我明白的，乱步，这并不是胆怯的表现，”与谢野晶子微微俯身，给了大侦探一个宽容的拥抱，“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江户川乱步垂下眼。 “——你的异能超厉害的。” 所有异能的根源，一切力量的源头，对着根本没有异能的人这样对他说道。 “即使我没能履行职责，将祂们的视线隔绝在外，你也推理出了人类的胜利……” “是你的胜利，”江户川乱步冷漠地说，“那些懦弱无能的蠢货只是拖延了你的步伐，让你走向更艰难，更痛苦的道路。” “福泽社长也是人类哦？” 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他也是蠢货！” 那只猫还试图劝他，刚喵了一句就被他用薯片袋子砸。 “乱步先生，我们都知道人类究竟有多脆弱，对不对？” 所以不是福泽先生和与谢野小姐抛下了你，而是比起人类整体的危机，个人私情无法再被详细考虑。他们只是做出了下意识的，最本质的选择，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要让最爱的人存活。 即使活下来要饱尝痛苦，但痛苦总是……有机会消失的。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乱步？” “乱步大人还在生异世界你们的气，不要和乱步大人说话。” 与谢野晶子：“……唉。” 哄闹别扭的小孩子的终极方法是什么！ 送他玩具！给他零食！ 她将零食在桌子上放好，便掏出了横崎幸弥给他的终极杀招。 她打开那个平平无奇的巧克力盒，靛蓝的雾气里包恩，一个个灵活的人偶冒了出来。 先是江户川乱步，然后是与谢野晶子，然后是谷崎润一郎……和他们的穿着没有显著不同的小手办们好奇地看看手，踢踢腿，然后蜂拥到了江户川乱步脚边。 “不要生气了嘛乱步，”宫泽贤治软软甜甜的声音响起，“我挤牛奶给你喝。” 其他手办纷纷附和，给出心中最有诚意的赔礼道歉方式，说到一半某些人又被四周吸引了注意力，喊着“直美直美我好想你”狂奔过去，一把抱住好奇凑过来的谷崎直美的手臂哽咽出声。盒子十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幻化出了小小的谷崎直美，后者抱着胳膊，明显不太高兴的样子，注意到大只的谷崎润一郎惊喜投来的目光，又泄了气。 江户川乱步也顾不上生气了，伸手提起一脸无奈的福泽谕吉，偷偷戳了一下，惊奇：“竟然是软的！” 小小的与谢野晶子大大咧咧：“不用担心乱步，就算捏坏了我也能让他们复原。” “噫！！” 连不放心跟着一起过来的织田猫都被吸引了注意，伸出好奇的爪子，按在了坐在地上发呆的织田作之助身上。 “啊。”织田作之助看过来，“猫的舌头，没办法吃咖喱了。” 织田猫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可是织田前辈不是单纯的猫吧。”中岛敦十分心软地说，“就像我也能吃巧克力什么的……” 织田猫又整个支棱了起来，猫耳精神地挺立着。 被外面吵闹吸引出社长室的福泽谕吉：“…………” 织田猫：“社长，你想就摸吧。”他都习惯了。 福泽谕吉：“……” 他冷着脸，将手放在了织田猫的面前。 织田猫熟练地搭上爪子：“喵。” 侦探社安静了一秒，继而爆发出令人瞩目的欢呼。 一只小小的手办抱起胳膊，不太高兴地盯着其他人看。 江户川乱步托起它，相似的绿眼睛彼此对峙，将言语融化进了心照不宣的叹息里。 “会好的吧？”他紧紧盯着他，小声嘟囔。 “会好的，我可是乱步大人。”小小的乱步老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脸，盘腿坐了下来。 他们被包围着，环绕着，四处是欢声笑语，没有哪里显得寥落。 福泽谕吉忍不住看着他们。 他忍住放声大哭的冲动，别扭地哼唧一声，把掌心手办丢给了社长。 一阵天旋地转栽进社长怀里的手办乱步：“……喂！” -- 第121页 “我还以为乱步先生会吃醋。”与谢野晶子调侃道。 “乱步大人可不是小气的人，连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都要嫉妒。” “太宰……”福泽谕吉难得犹豫了起来。 “他会想开的。”江户川乱步冷静了，同理心便悄悄浮了上来。 “他知道向‘书’许愿没有意义，所以不会做出格的事。他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教训吧。” 正因为无法相信任何人……才会让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终局。 现在的他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而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更何况，即使他不向书求索，那本书也会为他献上答案。 他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 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吧？帽子君看起来不像是会打孩子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箱，我出现证明作者还在睡，zzz……终于周末了。给大家分发乱步的小零食（乱步：？） 咳，我醒了，然而一早都在想隔壁文案……先这样！倒下继续睡…… 第六十六章 收尾（下） 横崎幸弥被安排了好吃好睡就可以的日常，偶尔听两个中也对呛，看另一个芥川上门求教（挨打），跟着敦一起出门遛猫散步…… 他最常去的还是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和尾崎红叶一起喝下午茶。尾崎红叶也很少问些什么，只是和他一起坐在面向港口的落地窗前，静静欣赏横滨生机繁荣的景象。异能特务科本来也想使用类似的怀柔政策，但被绫辻行人和夏目漱石或冷漠或礼貌地拒绝。夏目漱石已经去偷偷见过异世界自己的小弟子，从他那里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让他心安。 这个弟子可比其他的贴心多了。 横崎幸弥仰躺在甜品店的椅子上，在和煦的阳光与微风中有些昏昏欲睡。 他最近总是很困，过得像个猪仔，睁眼就被投喂，闭眼便是深沉黑暗的梦乡，中间的衔接无缝又丝滑，如果不是今天有其他计划，他根本走不到这里来。 “西格玛，”他喃喃地说，“你愿意来吗？” 他畏葸似的缩了缩脖子，说出的话语很轻但很坚定：“不会……抛弃……家人……” “……好。” 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戴着雪白的绒帽，黑色的短发服帖地漏出，显得他越发消瘦苍白。但那双紫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依然熠熠生辉，再明媚夺目的太阳，也无法夺去他眼中那点点幽火。 “啊，费佳，”横崎幸弥稍微动了动，掀开眼帘去看他，“为什么不干脆一直待在常暗岛，直到我离开呢。” 他问得十分随意，因为他心里早已知晓答案。 “果然无论什么样的情报，都不及亲眼见你一面。”费奥多尔低低笑了起来，“初次见面，异世界的……我的继承者。” 横崎幸弥并没有反驳这个说法。他抬手轻轻挥了挥，一杯加了烈酒的咖啡便出现在了费奥多尔面前，饼干点心也一并具现出来。费奥多尔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味道分毫不差。 “我出现在这里，就是对你的最高赞赏，”横崎幸弥重新闭上眼睛，像是要继续打盹，“你认同吗？” “当然。” 神明为他俯首，被他打磨，最终实现了他的至高理想。 即使那是异世界自己的伟业，也让人不仅心生飘然。 “我一度很难理解你……大概吧，大部分人类我都搞不懂。”横崎幸弥说着，“我试着翻阅了很多遍你的记忆，虽然在‘人间失格’的作用下会有错漏，但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你想做神吗，费佳？” 不等对方回答，横崎幸弥接着说道：“你不想。” “哪怕我们世界的你成立的组织不叫‘天人五衰’，而是‘应许之地’，也一样。” “你只想把一切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拉下来。” “真傲慢啊，”他嘟囔着，拾起一块饼干，“拯救所有人类也好，消灭所有异能力也好，我无法不去敬佩你……当然应该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著作的加成分。” 费奥多尔：嗯？ “但我也无法认同你牺牲一部分去拯救另一部分的行为。”他说，“命运自有其轨迹，不应为了某些人的想法而被打乱。正如你为了消灭异能，选择让无辜之人坠入深渊。” “我所想要的，是一个所有人都可以欢笑，所有人都可以流泪，所有人都可以安然平静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不因诡谲的过去和莫测的未来而愤怒恐惧，不因异能或非异能，族裔或非族裔，人或非人……而痛苦彷徨，无处可去的世界。” “每个生灵都有平等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而我会让它成为现实。” “——即使在你的教导下，我也可以做得更好。” 我们一生都要正直、坦白、无论别人怎样看我们，怎样评价我们——决不动摇，而且不因我们的热情、我们的追求、我们的过错而害羞，要勇往直前。 费奥多尔注视着他。那双眼里究竟包含着怎样的情感，让他全然无法移开视线，甚至想要大声喝彩。 “你如此出色，”他说，“已经可以握紧命运的笔尖。” “谢谢。”横崎幸弥郑重地说，然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费奥多尔：……？ -- 第122页 他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他的预感便成真了。 随着红色的异能晶石浮起，一只手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伸了过来，咔哒为他戴上了手铐。 费奥多尔：“……尼古莱。” “没办法啊费佳，我被胁迫了。”果戈里笑嘻嘻地整个出现在了桌子旁，还故意拿起横崎幸弥用过的杯子喝了一口，“好凉好凉~费佳的心是不是也和这杯冰沙一样凉？” 费奥多尔：倒也没有。 他神色还算平静，显然对某人的倒戈毫无意外，但随着一个水母般流光溢彩的人形现身，他的笑容稍微有些维持不住了。 横崎幸弥将他的异能晶石抛给对方：“有了它，你们就能随时定位费佳的位置了吧？” “没错，”横滨接住晶石，轻巧地来回抛了抛，显然很是高兴，“作为感谢，他身上的第一处骨折，就送给你了。” 横崎幸弥不寒而栗：“费佳身体不太好的……” “可以请其他城市为他治疗嘛，”横滨高高兴兴地说，“或者干脆在书页写下让他无法死去的诅咒如何？” 横崎幸弥：“……那个，我还有事，先去溜猫了。” “可你的监护人过来了哦？” “什么监护……咳！中中中也啊哈哈哈早上的风真凉爽你怎么过过过来了……” “凉爽？”他瞥了一眼微笑的费奥多尔，指节被他自己捏得噼啪作响，“还能更冷一点。” 直接让人凉透。 幸弥：“冷静，冷静，随便打打，回去我们再揍自己世界的……” “你这个……笨蛋。” 恢复记忆的中原中也冷下脸时，那种毫无顾忌的气势尤其令人心惊。 首领死亡后，频发的天灾中在整个关东撑起安全伞的无冕之王。 他是横滨的掌权者，而横滨也反过来束缚住了他。 组织对他的信任，属下对他的期待，异能对他的牵制，让他再骄傲，也会低下自我的头颅，接纳万千的期待。 直到死亡。 现在，他是没有组织，没有属下，没有异能束缚的……自由的灵魂。 比身处黑手党的他更加耀眼，辉煌灿烂犹如烈阳，熠熠生辉永不熄灭。 横崎幸弥一开始还捂着脸想溜走，看着看着却忍不住捧起脸颊，心想。 这样的中也先生，就是他所奢求的奇迹。 一个所有人都可以欢笑，可以痛苦，可以自由选择的世界。 他想成为中原中也那样的人。足以担负起千万生命的重量，也可以在死亡来临时轻松潇洒的离开。 “果然呀，”横滨在他耳边轻声絮语，“你想要牺牲自己，去成全人类。” 化为壁障般的天空，化为怀抱般的大地，化为无处不在，恒定永存的重力。 横崎幸弥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松开捂住脸的手，冲过去用力抱紧了对方。 “中也！我们去吃可丽饼吧？” “你——” “对不起我不应该支开敦但是他太敏锐了！正好又从其他城市那里知道了费奥多尔的入境信息……” “给我向敦道歉！” “所以才去买可丽饼嘛咳咳……中也最好了！” 嘘。能像普通人那样，精彩刺激地走过这些地方，度过这几年，已经非常有趣了。 横滨气哼哼地掐腰站在原地：“喂。” 幸弥不情不愿地回过头：“干嘛，不都说剧场意外终止赌约作废了，我们各凭手段啊。” “笨蛋！蠢货！傻子！”横滨骂了好几句，还切换了好几种语言，才生气地用力将一个礼物盒丢到了他怀里，“走了再拆！” “……什么嘛，原来你是傲娇属性。”幸弥愣了一会儿，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眼看横滨又要变脸，连忙抱着礼物盒躲到了中也身后，又警惕地探出头：“你们真的放弃了？” “早点滚！”横滨没好气地直接消失，幸弥鼓了鼓脸颊，站直了身体。 “会是什么？”他晃了晃拳头大小的礼物盒，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响，有点像是纸张摩擦，但又更有分量，“那家伙不会是叠了千纸鹤盒纸星星送给我吧……”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你就能想到这个？” “我还没收到过装在礼物盒里的礼物呢，”幸弥理直气壮，“千纸鹤怎么了，我看在网路上很流行嘛！” “那你去叠点给敦吧，他要被你气死了。” “敦怎么这么死心眼……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现在立刻马上带可丽饼和彩纸去见他！让他教我叠！” “你确定他会？” “他给镜花叠过！我看到了！” ------ 直到他们做好准备，正式离开这个世界，他才终于想起被他遗忘在口袋里的小礼物盒。 “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吃力不讨好跨世界也要坑我一把吧。”他嘟嘟囔囔地抽开丝带，有点担惊受怕地左右看了看。他现在正踩在自己原本世界仅剩的一点废墟上，就算里面是恶作剧玩具，也吓不到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他下定决心打开盒子。满满一盒彩纸制作的星星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是…… 他抽出其中夹着的纸条。 ——要记得偶尔滚回来玩。 --------------------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23页 没想到收个尾收了这么久，后续可能得过两天…… 怎么还有新读者加入了被我坑害的行列，心虚。我还在评论里看见一个很像抽风的-3评分，虽然内容空空的连文章名和章节数都抽没了应该是jj的问题，但总有种是幸弥在给我打负分的错觉（扭头 手机突然坏了，出门买新的，隔壁大概要晚上…… 第六十八章 新生 他闭上眼，又睁开，再闭上，再睁开。 “这里是……哪？”他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我……又是谁？” 他晕晕乎乎的，努力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也不用环顾了，为什么这里放着个等身那么高的礼物盒，拼合在一起像恶搞游戏一样！！ 要，要拆开吗？总觉得非常危险，但是它都放在这里了，礼物盒不就是用来拆的，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线索，应该是送给他的吧，话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但又不太想去回忆果然还是先做点其他事比如拆盒子…… 用无数个借口说服自己以后，他闭上眼，使劲拽住松松系好的红色绸带，一把抽开。 厚重的盒壁向四周散开，其中的礼物显现出了真容。 穿着一身白色大衣的少年太某某眨了眨眼：“喵？” “喵什么喵啊！！！你以为喵一声我就认不出你是谁了吗！！！！”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原本潜伏在混沌睡梦中的大脑倏然清醒，他不仅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还想起了许多操蛋的事，不由抓狂地一把扯住对方使劲摇晃：“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我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应该——” 太宰治像一袋漏了的沙子，柔软地被他摇晃：“是幸弥说还没收到过放在礼物盒里的礼物嘛，所以我把自己装进盒子送给你……” “这不是重点！！！” “呿。” “回答我的问题啊太、宰、治！！” “唉，甜蜜的时候就叫人家太宰先生，冷淡了就叫太宰治……” “我还会叫你太哔——哔——你信不信！！！” “噫！” 伴随着他们越闹越大的动静，楼下传来了中原中也响彻天际的怒吼。 “太——宰——治！！！！你他妈竟然偷跑！！！” “啊这，”太宰治终于有了点紧张的意思，“幸弥幸弥，快跑，暴力的小矮子要杀上来了。” “是要冲上来杀你吧，”横崎幸弥无语，“所以你究竟做了什……”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发誓！” “好像你的誓言很有用一样！” “咳咳咳咳，是那些城市的馈赠，还有你的齐木卡密——呜哇！” 横崎幸弥眼睁睁看着同样年轻的中原中也一脚踹开房门，抓着太宰治的脸就往墙上按，那力道，就算没附加重力，正常人也要掉两颗牙。 “中，中也……” “不用担心，”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的芥川龙之介用手拎着一大堆购物袋跟在后面，“齐木先生来过一躺，所以现在我们这里……” 人很不容易死，伤相当容易好，超能力只能在网球场篮球场一类的地方使用（？），问题不大。 横崎幸弥先是一呆，然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等等等——为什么你们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 “是啊，横滨最大的学校，港口武装学园，最近病倒了很多老师和同学，”中岛敦用平静如DK的语气，说出了凶狠如黑手党的话，“虽然现在连骨折都能三天治好不留后遗症，但是森老师要在医院躺两个月吧。” “才两个月，之后再去补。” “好，记得叫上乱步同学，他上次没参与到很不高兴。” “在下记住了。” “费奥多尔同学要躺多久？” “不知道，他还被关在ICU呢，呵呵。” 横崎幸弥：“…………” 他先是瑟瑟发抖，继而突然意识到问题，立刻崩溃：“所以你们都有记忆和异能——？！” 他这是重启了个寂寞！ “只有一小部分啦，”中岛敦安慰他，“都是熟人。” “我还没来得及教训你，”中原中也捶完鱼，感觉总算舒坦了点，但脸依然板着，看起来非常不好惹，“你竟然打算洗掉我们所有人的记忆然后回归原初？？？” “可是，这个吧，那什么……” “想都别想！”中原中也超大声，“给我去读书上学！” “诶……？！” 读什么书，我自己就是书，你们这些文盲异能者看到的书还未必有我多呢！读过《污浊了的忧伤》吗？读过《罪与罚》吗？读过《罗生门》和《山月记》吗？ 太宰治不敢置信：“为什么没有人间失格？！” 中岛敦温柔地把他贴回了墙上：“毕竟设下遗忘术法的是你自己，太宰前辈。” 太宰治呜呜咽咽：“人家也不想的……疼疼疼嗷！” 横崎幸弥已经麻了，坐在餐桌前喝着熟悉的味增汤，十分佛系地说：“十分钟之内听不到解释我就离家出走了。” 几人：“……” “是这样的，”挑鱼刺的中原中也和打鸡蛋的芥川龙之介交换了一个眼神，“具体情况就让敦给你解释。” 蹲在旁边专心洗海带的中岛敦：“……” 他无语地直起身，露出满是印花的围裙，和当初贴在太宰治马赛克上的老虎贴纸很像，横崎幸弥盲猜一个这是港口武装学园的年终奖（？）：“幸弥还记得吗？之前在拥有城市意志的世界里……” -- 第124页 横崎幸弥想了一会儿，想起了那盒星星。他现在的记忆很混乱，一会儿有这一会儿有那，非常不连贯，就像撕碎了又重新拼起来的课本，再细心也会留下缝隙：“是说它们帮忙稳定了世界？” 他说：“这不可能。” 只靠那些城市，根本不可能让他也复生于此。时间倒流、建造屏蔽、洗去记忆所需要的能量将他消耗得一干二净，想要重建就要直接献祭一本“书”——那寄托在那本“书”上的世界也会整个完蛋。 中岛敦：“…………” 他无奈地看向另外两人：幸弥不好糊弄了，怎么办。 两人仿佛进入了厨师的无我境界，专心料理手上的食材，对侧边投来的强烈视线无动于衷。 我可能偶尔不做人，中岛敦面无表情地想，但你们才是真的狗。 “唉，”太宰治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自己从墙上揭了下来，“胆小鬼~”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中原中也一个用力，差点把鱼直接捏成肉糜。 “哼哼哼，反正你们已经被我同化了，”太宰治得意扬扬地张开双手，高声喊道，“只要所有人都胆小又怕事，世界将迎来美好的明天！” 横崎幸弥拿起一旁的座机：“喂，医院吗……” “别别别别，”太宰治大惊失色地扑上去按电话筒，“现在的医院根本不是人能去的地方！那里汇聚了世界之恶！” 横崎幸弥盯着他的手，这是双白嫩的，没有一丝枪茧与疤痕的，学生的手：“怎么说？” “不仅住着很多大恶人，”太宰治顿了片刻，才接着说，“大恶人们快出院时，还会被揍回病床。” 横崎幸弥：“…………” 累了，他真的累了：“叮咚，解释时间还剩下三分二十四秒。” 太宰治渴望地看向曾经的下属、后辈和欲杀他而后快的敌人，但他们连根睫毛都没抬起来。 太宰治慢慢滑到了地上，柔弱地抱住横崎幸弥的腰：“……城市们帮了一点忙。” 他小声说：“我们也帮了一点点点点。” 横崎幸弥强忍着把他丢出去的想法：“你这样很像蛞……蜗牛。” 太宰治备受打击：“什么？！” “或者长了手臂的青花鱼，很难受，能不能起来好好说话。” 太宰治哭哭啼啼地缩进了桌子底下：“我受伤了，要幸弥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呃啊。” 端着红豆年糕汤出来芥川龙之介好像什么都没踩到一样平静地：“加了蜂蜜，尝尝。” 横崎幸弥一边接过碗一边说：“一分二十九秒。” 芥川龙之介：“……啊，锅是不是要炸了，中原前辈，快出来，别伤到自己。” 中原中也：“……” 他放弃地丢开手里的鱼尾：“真的就只是一点东西，主要是那些城市的能力五花八门……” 横崎幸弥捧着脸打量了他们一会儿：“三十六秒。” 四人：“…………” 你也太认真了吧！ 还是中岛敦第一个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干脆地——躲到了太宰治栖身的桌子底下：“每个城市都使用了一次自己的能力。” “京都稳定住缘，横滨具现出灵魂，大阪计算好分量，东京……莫斯科捏合了躯体，圣彼得堡雕刻了外形……伦敦提供了场所，冰岛化出了刀……巴黎填充了流动，柏林固化了骨……纽约提供虚假，旧金山以此补全缺失，常暗岛消弭了一切不寻常。” 横崎幸弥出神地听着，终于忘了倒计时。而这样长长的名单下来，时间甚至从白天走到了黄昏。 “所以，”他轻缓地说，“材料从哪来？” “……” “十，九，八……” 不带重新计时的！ “是我们的灵魂，所有人的。”太宰治躺在地板上，像一条真正的咸鱼那样，安详地说。 别再偷偷掐我的腰了，敦君，好痛。 每个城市都使用了一次自己的能力，每个人……都切出了自己的一片灵魂。他们拼拼凑凑，一点一滴，有的多切两刀，有的少拿一点，最终拼出了一个完整的，自由的人。 横崎幸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夕阳的余晖披散在他的肩头，那颜色让他回忆起一次血红的落日，天际在其中徐徐燃烧，点燃他眼中的光又熄灭。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缓慢持续的特异点里，逐渐意识到自己有意识这一事实的时候。 他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好奇，人类更是其中最值得探究的东西。他们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哪怕拥有同一个灵魂，在不同世界也会成为全然不同的人。 他们几乎永远不一样。 “所以，那天在伦敦的剧场……”幸弥说，“我睡过去了，你们没有。” “准确地说，是重新被叫醒，”芥川龙之介客观地说，“那个存在发了几十亿的按钮器。” 横崎幸弥惊呆了：“………………” 不愧是你，奈亚子，就这么喜欢看人类挣扎抉择的乐子。 “那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点同意……” 说到这里，他又沉默了。 虽然奈亚主导了一切，但他显然是个公平的乐子人，既然他能醒来，就证明按下同意的是大多数。 就是不知道他设置的及格线究竟是多少，只要过半？还是…… -- 第125页 现在，这是个不再有怪异能力的世界，唯一的奇迹被用来救下了他们的救世主，每个人包括幸弥，都站在了身为人类的平等起跑线。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伟力本是从天上来的，此时也当归还于天。 各位城市意志们，无论像不像人类，都情不自禁对着同类伸出了援手。 幸弥曾经是勉强拼凑起来的破碎异能体，现在它有了琐碎却完整的灵魂。 一个它拯救了世界，它们拯救了它的老套故事。 我很感慨……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应该还有一两章就能结束了……我太累了，先去休息……隔壁食堂今天没得更。 感谢在2022-03-17 20:58:05~2022-03-21 19: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日一烨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八章 尾声 他放弃了思考，推开椅子站起来：“行吧，我知道了。” 四人大惊失色：“你还是要走？！” 横崎幸弥都走到门边了，闻言诧异地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门就在他眼前敞开，噼噼啪啪的彩带礼炮声响了起来。 “幸弥，欢迎回来！”江户川乱步戴着高高的尖顶帽，掐着腰自得地说：“果然没有乱步大人就是不……咦。”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为什么是要去医院看那些家伙？！不是说要离家出走吗？！啊啊啊啊我不允许！！！不准去！！！给我离家出走！！！” 横崎幸弥略有些呆滞地看着门外挤得满满当当的一群人，基本都回溯了十到二十岁，明显是灵魂缺失造成的，也就幸好被城市意志想办法用虚假的概念填补了一下，否则可能各个缺胳膊断腿加智障…… 真那样，届时他的世界可真是一枝独秀啊，全世界都是残疾人，修格斯看了都觉得可怜。 “我就是随便走走看看……”横崎幸弥心虚了一秒，又很快意识到没什么可心虚的，“倒是你们，算准了我会出来？嗯？” 爱伦·坡捧着巨大蛋糕小声说：“我已经感受不到我的胳膊了。” 好酸，好麻，好难受。 绫辻行人手里也抱着团巨大的毛毯，此时终于能把它披到人身上，他也由衷地松了口气：“我就不应该答应这离谱的计划。” “就是，”魏尔伦煽风点火，“幸弥想去哪就去哪……等会儿，他要去哪？” 涩泽龙彦选择了和太宰治一样的方式——使劲儿抱住幸弥的腰哭哭啼啼：“爸爸不允许！” “幸弥才不是你儿子！” “那也不是你儿子！” “不能是女儿吗？” “港口的家伙没资格插嘴！” “好像你就好到哪去了一样！！” “好了好了别吵了，”织田作之助熟练地把人都拉开，“论辈分，幸弥才是长辈吧。” 西格玛从刚刚就被挤到角落，反复鼓起勇气，又因为对某些人的恐怖回忆失去力气，此时所有人都因为织田作之助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陷入沉默，他终于得到了机会，闷头冲向横崎幸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骗……骗子！还说是我的家人，竟然就把我扔到这群变态堆里自己走了……”他说着说着，就真情实感地哽咽起来，“我不管！我们才是一家的！你要对我负责！” “行行行好好好……”横崎幸弥看着，也觉得这个小可怜惨极了，赶紧给他顺毛，“哥哥带你出去玩。” “陪我吃晚饭。” “没问题，我也正好饿了。” “陪我看电影。” “好啊，有什么想看的？” “陪我买东西。” “哈哈哈，我也的确有很多东西需要采购。” 在所有人虎视眈眈的视线里，西格玛闭上眼，破釜沉舟地说道：“加入我在学校的社团‘天空赌场’！！这样他们就不能以社员只有我一个人为由废部了！” “哦，也……”横崎幸弥顿住了，“可我没有学籍也不打算去上学？” 西格玛：“……” 他打了个嗝。 “啧，没用，这都没能糊弄过去。”有人阴阳怪气地指指点点起来。 “走开，我来。” “你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吧。” “你们才是应该走开的家伙呢，异能特务科的！” “异能都没有了哪来的特务科，何况整个异能特务科也只有我们几个和夏目先生有记忆——” “在下不是异能特务科的人。” “不要在这种时候选择划清界限啊芥川君！！！我们不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吗？！” 横崎幸弥：“……” 他环顾吵吵嚷嚷的四周，脸上的茫然逐渐消失了。他站在这里，和所有人一样，平静地呼吸着，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有人往他的手里塞了一颗糖。他低下头，是穿着同样学生制服的泉镜花。 “镜花……” “敦已经不会再害怕了，”她说着，又塞了一颗糖进来，“因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因为即使是黑暗也是熟悉的色彩。因为无论身处哪里，他都被家人包围。” “幸福唯有平等地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时，才可以被称之为幸福。抛下任何一个，都不行。” -- 第126页 横崎幸弥被逗笑了。他扒开糖纸，一颗塞进了自己嘴里，一颗塞给了西格玛，含糊不清地说：“可我听说还有人躺在医院哎。” “那是他们应得的，”前杀手现JK冷冷地说，掏糖的时候又恢复了平静与温柔，“这是你应得的。” 幸弥笑着将糖纸扒开，重新塞回了泉镜花嘴里，看她鼓出一边腮帮子，努力和奶糖奋斗。 “幸弥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甩掉你们……咳，”幸弥清了清嗓子，“我要去吃晚饭了，又不可能带上你们……” “为什么不能，附近最好吃的餐厅就是兰波，啊不，兰堂开的，我们可以去那边，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如果我说吃晚饭其实就是个托词……” 爱伦·坡：“那我能把这个蛋糕放下了吗。它真的好沉。” 绫辻行人叹了口气：“浪费粮食可耻，进去把蛋糕分了吧。幸弥不想吃就不吃，他也不想看到我们这些罪魁祸首吧。” 横崎幸弥：“你是不是在卖惨。” 绫辻行人：“我不过说出事实，卖惨只是顺便，希望你意思意思表现一下。” “……大家都还是我熟悉的厚颜无耻的模样，我很感动。” “嗯，这就够了，”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少年酷酷地抽出别在校服口袋外侧的烟杆，低头填起了烟丝，“大家都没什么变化，一切都好，欣欣向荣。” “这是好事吗？” 横崎幸弥哭笑不得。他不明白……就算希望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也大可以抹去记忆，从头开始。 “事情不是那么算的，幸弥，”太宰治悄悄扑过来，状似认真地说，“假如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也没有任何人认识你，更没有任何过往的记忆……具体案例不是就摆在这里。” 被挤开的西格玛：“……你在映射谁啊！走、走开，你这个和费佳不相上下的混蛋！”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难得也染上了阴森：“我看你是打算回病房和俄国人团建了。” 幸弥：“……你们可以不洗我的记忆洗洗自己的啊！” 看看乱步，这叫都好吗！ “那怎么可以！”XN。 那样绝望的过去，难道还有回忆的价值？ “当然有。” “过往的一切都不算痛苦，因为它们带来了你。” 之后的每一天，都是万丈光明。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可以正式打个“完”了！ 谢谢追文的大家，谢谢（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