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江湖遍地打酱油》 第1页 [BG同人] 《(综武侠同人)[综武侠]江湖遍地打酱油》作者:西门无双【完结】 文案: 张三是《江湖online》一个普通打工人,为达kpi,熟练背刺。 某一日她所在的世界突然崩坏,总有npc要害朕。 为查清真相,张三的人生从爽文变成了沙雕文。 移花宫,青衣楼? 大沙漠,蝙蝠岛? 你的恶行从爱尔兰到契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说张三容色无双,战无败绩,令天下英雄尽折腰。 万梅山庄某剑神:“那个女人……” 四条眉毛某小鸡:“她骗,她偷袭,但她是个好女孩。” 江南小楼某瞎子:“只有我觉得她可爱吗?” 移花宫某公子:“她离开后,我不再爱任何人。” 夜半出没某盗帅:“你眼里的小可爱,我心里的老混蛋。” 张三:“……” 【你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内容标签: 武侠 乔装改扮 游戏网游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生命不息,打工不止 立意:即使是身处绝境,也要微笑面对 第1章 在下张三 大沙漠里的气候极端恶劣,白日里是烈日暴晒,恨不得晒干人身上所有的水分。而到了夜晚,又趋于寒冷,需要生火御寒。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求生,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能力。 正准备生火的三个男人,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不过对于能不能活下去,还能活几天,实际上还是要尽人事听天命,只因他们丢失了沙漠中最珍贵的东西——水。 正值昼夜交替之时,三人没有说多余的话,他们的眼中没有慌乱。不过适当保存体力,更利于度过当前的难关。 那位一言不发,坐在左侧的男人,忽然皱起眉头,他的眼中猛地聚起警觉的神采,脑袋侧向一边,谨慎地确认了一遍。 “歌声。”他的话言简意赅,说话之时已经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他右手边的男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听见他的话并不显得吃惊。以他们三人的武学造诣,要听见这若有似无的歌声并不是难事,不过他们毕竟没有姬冰雁那样的沙漠生存经历,反应稍微慢了一点而已。 “哟,听声音是个姑娘。”胡铁花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道,“老姬你未免也太紧张了。” 姬冰雁不说话,只将眼神投向了坐在中间的楚留香,却看见了他一脸的疑惑。 是的,楚留香很疑惑。只因这位姑娘的歌声让他有些熟悉,待听清她所唱的内容,他就更加疑惑了。 倘若她是他在莫愁湖遇见的那位姑娘,那她应该早已死于西门吹雪剑下。 到底是一同长大的交情,姬冰雁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明确的信息,于是问道:“你认识她?” “或许。”楚留香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自己也不能确定。 饶是这样的回答,也足以让姬冰雁稍微安心一些。他们如今正被这沙漠里最为可怕的势力围剿,石观音,这个可怕的女人已经在白日里让他们见识过了厉害。在这里,即使再有能耐的人,也可能有一万种死法。 那起先缥缈的歌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终于听清了暮色中那位还未碰面的姑娘在唱什么。 “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一阵沉默之后,三人面面相觑。 终是胡铁花没有忍住,猛地摇摇头,喃喃说道:“我本不该听,她也不该唱。” 一贯冷冰冰没有多余表情的姬冰雁也露出了一种隐忍的神情,无意义地“啊”了一声,表示赞同。 他们虽然在音乐上造诣不高,也没有听过她唱的歌原本该是什么样,对于这偶然入耳的魔音也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离谱。 唯一楚留香,他的嘴角展露出一点笑意。引得胡铁花一拳锤在他肩上,笑骂道:“亏你个老臭虫还笑得出来!不会又是你的老相好吧?快跟她说别唱了,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若是寻常的难听,他们当然可以忍受。不过这位姑娘的唱腔,不知为何,在耳边缭绕不散,并且还有越发清晰的趋势。 “不如等她过来,你自己跟她说。”楚留香不以为意地揉了揉肩,补充道,“我和她也不过一面之缘。” 胡铁花直摇头,终究没再说什么。听声辨位是基本功,他们都清楚,那个人在向他们所在地方向缓慢靠近。 不多时,一个窈窕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不远处。一身绿色纱裙,裙摆在沙地上摇曳,留下一道道不规则的痕迹,头上同色的头纱垂坠到腰间。沙漠的风吹动衣裙,显得她格外清瘦。 她的目光扫过他们和火堆,脸上没有太多惊讶,只是顺手把纱巾扯过,遮住了脸。 “晚上好呀,我能借个火吗?”少女十分自来熟地和他们挥挥手,算作是打招呼。 她甚至还没说完,坐在地上的三个男人已经默默地同时松了一口气。无论她说的是什么,总归不要再唱歌就行。 “好久不见,姑娘快请坐。”楚留香微笑着说道。 他笑起来实在是好看,胡铁花一向知道他女人缘十分好,此刻不得不承认,这个老臭虫,是很有吸引女人的魅力。 -- 第2页 少女的脚步顿住了,惊疑不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惊讶地问:“你认识我?” 不可能啊,她才换了脸就来了沙漠,确定应该是不会被任何熟人认出来……可恶,为了防止这张新的脸被太多人记住,她还特地把脸用纱遮住了! 怎么办?要不要灭口? 少女心念一动,姬冰雁已经从怀中握住了判官笔。他绷紧的神经对杀气格外敏感,反应也是极为迅速。但另一只手速度更快,几乎就在同时按住了他的动作。 “实在是姑娘的歌声令我印象深刻,方才便想到,我曾在莫愁湖听到过同样的歌声。”楚留香仿佛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只笑着解释道。 “莫愁湖?”少女稍微回忆了片刻,想起来是有那么回事。 她当时被西门吹雪一路追杀,身中一剑的时候,旁边好像是有个人在围观。不过当时她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的id,就已经回了复活点。 少女的神情恍然大悟,毫不犹豫走到火堆旁坐下,好像也没察觉到她刚才差点就有被判官笔捅个窟窿的危险。 都是小问题,只要脸没暴露就行。 “两次相逢,还未请教姑娘姓名。”楚留香松开自己的手,神色如常地问道。 姬冰雁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回膝上,一双锐利的眼划过对方。 那杀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是连杀气都控制不好的人,倒是不值得特地防备。 “我叫张三,你们呢?”绿衣少女毫不掩饰地回答,并顺口问了他们的名字。 她在心里默默拉出任务面板,在地图上标注好目标。当前地图上的三个人id显示出来,分别对应了楚留香,姬冰雁,胡铁花三人。张三在check栏上勾选,目标正常,位置无偏离。 这就是她的工作,按着副本挨着过剧情,提交bug,矫正主线。不过最近这个系统好像出了点智障问题,她没办法瞬间传送了,这极大地拉低了她的工作效率。 默默完成kpi的张三,并没有意识到,此刻在她面前的三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张三,一个显而易见的假名。 正是因为假的太过明显,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拆穿她。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我没说谎,不信看我id。你们看不见?那没事了。 第2章 出大问题 一个专业的测试员,在跑流程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工作习惯,张三也不例外。 她虽然也开口问他们的名字,但那仅仅是出于礼貌。他们不回答,她也只是自顾自从怀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就着火光默默看着。 “在下楚留香,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姬冰雁,胡铁花。” 这就是沉默之后他给出的答复,尽管面前这个自称张三的少女身上充满了秘密,但他全然不觉得她心怀歹意。 “啊。”张三的心思完全沉浸在那本小册子中,稍微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道。但当她的目光扫过一行剧情提示,就皱起眉头,发出了“嗯?”地一声。 她抬起头,三个男人虽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看见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讶。 张三就这样莫名地打量了他们一圈,又垂头看一眼那册子,目光逐渐凝重起来。——少了一个人,他们队伍中那位向导,竟然不见了。 没有向导,就没有水源,没人带他们三个走到绿洲,剧情线直接整段垮掉。 那可不行,这个月因为智障系统出问题,她已经没有时间再重新跑一次啦! “怎么?你听说过我们的名字?”胡铁花大笑着问道,语气中甚至还带着点莫名的自豪。 他已自动将张三方才疑惑的那一声,理解为了久仰大名的难以置信。实在不是他要自夸,江湖中不知道他们三人名号的人,确实是太少了。 楚留香却是摸了摸鼻子,和同样沉默的姬冰雁对视了一眼。他们早已看出,自这个绿衣少女出现,她的情绪从来不是受他们所想的原因而被牵动。 “正是呢,三位大名如雷贯耳,我一下竟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见张三干笑着,顺着胡铁花递过来的台阶就下来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只有后半句是真的。不过方寸间,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没有了向导,就只能由她这个自带地图的人顶上了。 于是从腰间取下一只水囊,微笑着说道:“夜风骤冷,想来我这点小小心意,三位会用得着的。” 这个时候的水,已经不仅是水了,而是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但也有可能是石观音送上来的催命符。 楚留香从善如流地伸手接过水囊,他的眸光,似乎是沙漠夜空中的星,明亮,又不失温柔。“多谢姑娘。”简单四个字,谢意却十分真诚。 “不客气。”张三说着,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倒不是因为他长得俊,属实是因为喜欢他这种性格。无论是谁,都不会想拒绝和他做朋友。寥寥数语,她已经能感受到,这个叫楚留香的npc,绝不会主动让身边的人尴尬。 可惜她身边的同事,个个都不把同事当人。要不是这工作可以带薪摸鱼,她早就不想干了。 “是酒!” 那声音喜出望外,恰好打断了张三的思绪。胡铁花发出的惊呼声中气十足,简直不像是被晒了一天的人。 水囊中装的,正是淡酒。分量虽说不小,但在缺乏水源的情况下,三人绝不可能真将她的酒一饮而尽。 -- 第3页 楚留香将水囊递给胡铁花,他们三人都爱酒,却还都及不上胡铁花是个老酒鬼。 三人并不做推辞,依着次序每人喝了一口,慢慢回味之下,竟觉得这时的一口酒,比琼浆玉液还要香甜。 “多谢。”姬冰雁将水囊还给张三时,破天荒地说了两个字。 张三怔怔地接过水囊,没想到这三个男人都是十足的酒徒。她这水囊属于系统道具,里面所装的内容是根据使用者的期望而定的。水囊递出去的瞬间,她都有些后怕。 不过没想到这个一言不发的男人,原来并不是个哑巴。 一口酒下肚,他们身上逐渐升起暖意,却见绿衣少女从怀中拿出一张馕,放在火边笨拙地加热。 她一看就不是常做这种事的人,纤纤十指顷刻就要被火苗烫伤,看得人心里发慌。坐她右手边的姬冰雁伸手取过那张馕,默不作声地烤起来。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双眼睛眯得像月牙。 “这位姬先生,看上去冷冰冰的,倒是个热心肠的人呢。”她自然地说道。 姬冰雁不说话。以他的地位,受到的吹捧恭维已经太多,只唯独这种发自内心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的两位朋友却是已经笑了。正是因为姬冰雁此前对她多有戒备,此刻承她的情解了燃眉之急,才会越加地想关照她一些。 在这样冰冷的夜晚,坐在火堆前分食一块烤馕,尽管每人只分到巴掌大一块,也很有意趣。 名叫张三的少女,似乎一点也没有深陷沙漠的紧张感,不时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星子。对这沙漠中的一切,她都感到好奇。 “姑娘一人在沙漠中行走,实在是我生平仅见的果敢。我们今日丢失了向导,见到你,真可谓是绝处逢生了。”楚留香的声音很是柔和,这一番话说出来,实在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 张三,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更是全然没想过要拒绝。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她正愁找个什么理由带他们去绿洲跑主线剧情呢! “我正好知道这附近有一处水源,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可以跟着我走。不过我脚程慢,可能要走两天才能到了。”少女张三一向是个给台阶就下的老实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 她的回答也恰好在楚留香的预料之中。 盗帅微笑着说道:“姑娘这么说了,我们有什么信不过的呢?只是这份大恩,不知要我们如何回报才好。” 他看见张三眨了眨眼,竟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张三当然要认真思考,收npc主动送的物品并不违反员工守则。而有些东西,属于系统里无法提供的。 她抽了抽鼻子,从一开始靠近火堆,她就闻到了一点若有似无的香气。 “请你们把身上那个香香的东西给我。”张三公事公办,不客气地说道。 这话一出,两个男人的目光尽数落在了楚留香身上。于是张三就知道了,这个男人不仅长得俊,说话好听,人还活得如此精致。 楚留香顶着三人的目光,从怀中取出一枚香囊。那绣工十分精美,正散发出一阵郁金香的味道。 他本不是个小气的人,更不会食言。但他想到这个香囊是苏蓉蓉一针一线绣成,心底又有了一瞬的犹豫。 眨眼之间,他的手上已经空空如也。绿衣少女已经伸手取走了她要的东西。楚留香只能揉了揉鼻子。 却见张三打开香囊,取出自己身上携带的一个装丹药的空瓶,将内容物倒进瓶中。再伸手时又将那个空了的香囊递到了楚留香面前。 “好生精致的袋子,是你的家人给你做的吧?”张三笑眯眯地问道。 她分明看见物品说明上写着——饰品,苏蓉蓉特制,幸运值+10。能有10点加成,足以证明制作者在其中倾注的爱意。 楚留香一怔,随即笑道:“是的。” 他收起香囊,珍视地放回怀中。 张三坐在火堆前,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沉重起来。她的身体是有体力上限的,当体力值掉到50以下就必须要休息了。 “姑娘若是困了就先休息吧,我们会轮流守夜的。”楚留香贴心地说道。 少女点点头,将水囊递留在原地,客气但又完全不客气地说:“我是真困了,劳烦各位守夜,若是渴了千万别客气,只管喝就是了。” 她起身,在离火堆稍远一些的地方,倒头就睡。 若说判断一个人的内心是否善良,他们还有看走眼的时候。但看一个人是否陷入熟睡,他们可以说有十足的信心。 张三入睡的速度可谓是令人震惊,就好像她睡的不是沙地,而是家中舒适的床榻。不,即使是再舒适的床,也不见得有人能比她睡得更快,更熟了。 姬冰雁看着那个被她丢下的水囊,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如果说她真是敌人,那真是生平仅见的棘手。可要说她是单纯路过善心大发,她的目的性又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 “老姬,我看你是疑心病又犯了。”胡铁花一看他那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宽慰道。 “你也这么想?”姬冰雁转头看着楚留香,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楚留香看着那个熟睡的毫无防备的背影,亦是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至少她目前做的事,都于我们有利。你看她像个心机深沉的人么?” -- 第4页 即便是戒备心最重的姬冰雁也不得不摇头。 “既然我们三个人都看不出她有恶意,不妨就往好处想。”楚留香说得极为从容。 连他那一点对物品的珍视都体谅的人,他要怎么相信她是个恶人呢?然而他们此刻已经被卷入了旋涡之中,接受了少女为他们引路,也就等同于把她也一并拖入旋涡。楚留香有些担忧。 计划通! 睡梦中的张三微微勾起嘴角,在任务日志上写下日报。 测试任务编号2771,矫正测试开始,已成功打入npc内部。 作者有话要说: 很少写三千字章节,还有点不习惯。 张三:今天也是个努力的打工人! 第3章 高危职业 张三做了一个梦,这件事人尽皆知。 因为当晨曦方至,他们清醒过来时,正好看见她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一时笑一时哭。 楚留香疑心她是被梦魇魇着了,于是摇晃她的肩膀,想将她唤醒。 “姑娘,姑娘,醒醒。”他先是喊了一遍,见毫不奏效,立刻换了个称呼,大声在她耳边喊道,“张三!你醒醒!” 如同咸鱼一样躺在沙地上的张三几乎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双目圆睁,惊骇莫名地说道:“开会迟到了?” 她起身的速度极快,俯身在她耳边的楚留香被她这一撞,右侧肩膀疼痛异常。他使内力流过,才平复下来。 由此楚留香得到两个信息,张三就是她真正的名字,她的内力极为深厚。 另一边,从梦中惊醒的张三,抬头环视就看见了三个男人。她的小脑瓜一下就清醒过来,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抱歉,我弄疼你了吗?” 她的眼睛看向的正是楚留香被撞到的肩膀。 “没有。”男人温和地说,“是我冒昧了,看姑娘似乎是做了噩梦……” 张三开始庆幸自己不是曹操,没有梦中好杀人的习惯。她的思绪被他的话牵引回了梦中。 倒也不全然是个噩梦。她梦见公司转型,自己提前退休了,正要安度晚年。但她这么些年忙于工作,竟不记得给自己准备一套养老房。沉浸在后悔与悲伤中的她,不禁流下了苦涩的泪水…… 张三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个梦真实得可怕。她的手抚过自己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泪痕。放下手时她僵住了,睡了一晚上,本来就敷衍的面纱早已不知所踪。 “你们,看到了?”张三的手,微微颤抖。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说话时显得冷静而克制。张三正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系统不再提供换脸功能了,她的职业需要她围绕着主线人物打转,如果太多人记住她,就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如干掉这几个倒霉的npc,剧情崩坏过多系统就会自己矫正…… 姬冰雁感受到了,比昨天更重的杀气。这次决不是在开玩笑,他想,余光看见一向大大咧咧的胡铁花也变了气势。 他们不懂,为什么被看到了脸,她的第一反应是想杀人灭口。回想起上一次感受到她的杀气,也是她误以为楚留香识破了她的身份时。 他们也不怕,以他们三人的武功,对上这来历不明的姑娘,绝没有落败的可能性。 “是,我们看到了。”楚留香好像压根没察觉到她动了杀心,说话间神色仍是那样温和。 【美男计也没用,就算你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看到我的脸了也还请给我死一死!】 张三攥紧了手中的毒药,这玩意一旦捏碎,方圆十里不会有一点活物,乃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价格昂贵,她也不过是兑换了亿两瓶而已。 “姑娘容色无双,为何要遮住脸,使明珠暗投,宝玉蒙尘?”楚留香的微笑始终不散,略有些惋惜地说,“不过大漠多凶险,姑娘蒙面,想必是为了少些麻烦。” 什么容色无双?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专门选了一张路人到不能再路人的脸,就这他还能闭眼吹? 张三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起楚留香来,不愧是能在武侠世界当男主的人,这夸得她都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刚要捏碎毒药,她的心中倏忽窜过一个念头。张三抬起头,有些焦急地一把拽住离她最近的男人,四目相交,在他错愕的漆黑眼瞳中,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来自系统商城的建模脸,是她这身绿色长裙的时装自带的皮肤。淦,她果然还是上班上糊涂了,时装有默认提升颜值的效果,这么重要的事她都给忘了! “你说的不错,我也时常为自己的美貌感到为难的。”张三毫不犹豫地松开他,笑容逐渐尴尬起来。 随着她展露笑容,杀气也消散了,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 姬冰雁和胡铁花同时向那个男人投去奇妙的目光——不愧是你,楚留香! 于是楚留香也揉了揉鼻子,他总觉得把这位姑娘安抚下来的原因,和他想的应该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不过,拿别人眼睛做镜子……张三,你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他们怎么想的她管不着,张□□正是如释重负。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恶魔,怎么能把自己的工作失误演变到杀人灭口那一步呢?那样不好。 拿出一张面纱,张三这次把自己的脸结结实实地蒙起来。 -- 第5页 “我们走!”少女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像极了带团逛黑店的导游。 而跟在她身后的游客,竟也都被她带得精神振作起来。 修整一夜后的胡铁花,此时又恢复了旺盛的好奇心,美滋滋地说:“看来是咱们命不该绝,张三姑娘倒好像是老天专门派来救命的。” 他一贯是个粗枝大叶的人,没留意自己说出的话几乎可以算作是明晃晃的试探。一旁的姬冰雁不动声色,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这个少女会因此发多大脾气,楚留香总是能把她哄开心的。 “你们别老是姑娘姑娘的叫,我听着怪怪的。”张三一脸嫌弃地摆摆手,“叫我张三,或者叫我老张也行。” 她脚下不停,说话也显得十分随意,好似压根没发现胡铁花隐藏在感慨下的机锋。 却听得楚留香忍不住一声轻笑,反问她:“你小小的年纪,在我们面前说老?” 他行走江湖多少年,实在没遇见过一个女人主动这样称呼自己的。只因这个“老”字,正是所有女人最怕的敌人,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害怕容颜老去。 “脸嫩,你羡慕不来。”张三笑嘻嘻地,毫不在意地转头看他,眼神里全是得意,“也许我的年纪已经老到够当你妈了。” 胡铁花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楚留香被撞过的肩膀,看着他疼得挑眉头,这才缓过劲来说道:“老臭虫,她这是占你便宜哩。” “不错,不错,咱们胡铁花胡大侠果然聪明,竟然能看出来这是在占便宜。”楚留香学着他的样子大笑起来,更大力的一巴掌拍在胡铁花肩膀上,直打得他龇牙咧嘴。 张三慢悠悠地走着,摇头晃脑地赶紧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天上掉下三个好大儿,我可消受不起。” 沉默不语的姬冰雁因为不够沙雕,时常感觉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算了,好大儿就好大儿吧。 看着有说有笑的三个人,他暗自放下心来。虽说只是一句玩笑话的功夫,他们的关系无形间拉近了不少。 现在的张三很是愉悦,结伴而行的旅途给她的打工生涯增添了一抹亮色,她忍不住要唱歌。所以她开口唱了起来。 “我一脚踩空~我快要飞起来了~” 于是胡铁花用力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面色比挨了楚留香一记铁掌还要痛苦。 楚留香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唯独冷眼旁观的姬冰雁喊了一声:“小心脚下!” 然而已经晚了,张三发现自己突然比他们都矮了大半截,原本她的身高能够到他们的胸口,现在放眼望去只能见到他们的小腿。 张三:“……” 张三:“?” “是流沙,你往后倒,不要用力挣扎。”姬冰雁的眉头皱起来,他是在沙漠中发家的人,知道流沙的厉害之处。 挣扎只会让身体更快陷落,越是挣扎越是难以活命,因为谁也不知道流沙下面究竟有多深。但人在慌乱中容易做出致命的选择,就算结伴而行,施救也不容易。 张三所处的情况尤其危急,因为她已经被流沙淹没到胸口了,再陷进去就会压迫胸腔窒息而死。 姬冰雁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因为他不确定张三会不会第一时间听他的话。大部分溺水而死的人,原本也有获救的希望,可惜因为失去理智反而会连累下水救人的人一起丧命。 幸好张三很听话。她不假思索就将身体往后仰,回想仰泳时的感觉。 沙子的密度是比人体大的,所以她感觉到了那种浮力,正把自己往上托。只不过这个过程非常慢,她当然不能挣扎,要为接下来的逃生保留体力。 不过这不妨碍她胡思乱想,思维发散。 有些flag是不能乱立的,就连歌也不能张口就来。 系统最近搞事情的频率有点高了,这么深的坑,竟然没有危险提示。 她不像是来做测试的,倒像是在录荒野求生…… “我们能做些什么?”楚留香问道。 他们被经验老到的姬冰雁拦住,留在安全地带。悬宅海上的楚留香并不知道有什么施救措施,他只知道放任下去日头一毒,张三即便不被淹没也要被晒死。 这个道理张三自己也知道,她认真地说:“我给你们详细说说接下来的路线。” 胡铁花当即又急又气地喊道:“别开玩笑了!” 老胡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立刻就听懂了她的未尽之意。她竟是想要他们丢下她这个累赘,自己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会唱那首测试员战歌吗?一个测试员啊,来到武侠里啊,每天都能杀死一个优秀的组员~ 第4章 再试一次 这一声叫喊,又为张三目前的绝境渲染上了悲壮。 “取一根绳子,套在她身上,我们三人合力,应该能把她拽出来。”姬冰雁大声说道。 他不仅沉默寡言,即使说话也甚少高声。张三当然明白,这句话原本就是说给她听的,好像生怕她提前放弃了生的希望。 多可爱的npc啊,如果能活下来,她决定以后对他们好一点。 “别白费力气了。”张三忍不住叹息道,“我周遭两丈内都是流沙,根本无法站立。超出两丈的距离,你们合力也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 第6页 说罢,她的眼皮跟着耷拉下来,看不到一丝生的希望。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四人中蔓延。姬冰雁的脸色更是难看,张三身在流沙之中,反倒能察觉周围细微的声响,倘若她的判断无误,他们就只能隔岸观火,听天由命。 “我来试试。”楚留香看着面前的少女,微笑着说道。 张三闻言猛地抬头,一双杏眼中满是不解和不知所措。 对于系统来说,她不过是个消耗品,用废了就换的一颗螺丝钉。死就死了,哪里用得着npc来搭救? 况且他要是跟着她掉进流沙中,照样是整段拉跨。单看性价比,她还是血亏。 “你不要过来啊!”张三惊恐地直摇头,用尽力气试图喝止他。 然而楚留香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用衣物拧成粗绳,仔细地打好结,保证它不会中途散开。多年的交情,胡铁花和姬冰雁都知道他决定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 他现在就是要仗着自己的轻功独步天下,要和这沙漠中杀人不见血的流沙碰上一碰,看看究竟是谁更厉害。 “老臭虫,你……”胡铁花一把拉住将要离开的楚留香,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你当心些。” 他们不是想让楚留香只身犯险,不过轻功不及他,贸然去了也只能是他的拖累。 楚留香点头,飞身出去的那一瞬,从眼神到气势都发生了变化。他变得极为专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脚下这片沙地上,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休想逃过他那双眼睛。 张三更丧了。 她的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 为什么这群npc这么倔呀?她和他们不过是一饭之缘,干什么弄得像是生死之交一样?明明让她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楚留香看见了一切,包括她的悲伤,她饱含热泪的双眼。他真想伸手将她眼角那滴泪拂去,但他只能将绳子缠做索套,干净利落地套在她身上。 “我们,再试一次。”他如是说道。 张三沉默着,怔怔地看着他的脸,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她乖巧地伸出手,将绳子穿过自己的腋下,再将它收紧。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万念俱灰还是古井无波。当你身处绝境,有一个人始终不肯放弃你,这实在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所以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变得急促,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微微摇头。 她看见楚留香足尖轻点地面,在空中像是一只蝴蝶般轻盈,悄无声息就到了她背后。 两丈以内,满是陷阱。 一股力道勒紧了她的身体,她慢慢地脱离地面。 这本是一件好事,却听见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那声音来自胡铁花和姬冰雁,于是张三知道,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你快松手!”张三看不见背后,只能焦急地说话。 她的半个身子已经露出地面,但这一片的流沙已经开始塌陷,不知何时就会彻底坍塌。 楚留香没有松手,生死存亡的一瞬间,他仿佛是失去了理智。错过了最后的时间,他也会失去逃生的机会。 他的脚已经陷进了沙子里,他的身体还在逐渐下沉。 张三急了。她很少感受到这种情绪,哪怕是在西门吹雪的剑下,她都能控制自己保持情绪稳定。 没有人应该为救她而丧命,这不划算。 她的双掌缓缓向前推出,一道巨大的气浪腾起,直将她从坑中炸飞出去。她还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道,余波将她身后的楚留香也带得飞起来,在更远的地方坠落。 没等他们双双落地,旁观的两个男人已经冲了过来。 姬冰雁扶起张三,她的面纱因为气浪而掀开了,不过她顾不上这种细节,立刻转头向楚留香奔去。 她跑得很快,姬冰雁也没拦着她。一直以来,只要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女人的目光总是更容易被楚留香吸引,他早已习以为常。 只不过他这次是完全误会了。 【那可是嫁衣神功啊——万一把他炸死了我可负不起责任的!!!】 张三的内心是怎样的呐喊,他们根本不知道。 然而她还没飞奔到楚留香面前,就听见胡铁花的声音。 “老臭虫,你醒醒!”铁骨铮铮的汉子,急的都快哭了。 完了,她麻木地想,人肯定是没了。 嫁衣神功第七层,他在这么近的距离挨了一下,哪里还能活命呢? 张三的理智像是断了线,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来回循环。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老张,你别哭了。” 有人用手指轻拂过她的眼角,带着笑意的话语闯进了她的耳朵。张三终于回过神来,发现她正把楚留香抱在怀里,右手扣住他脉门疯狂渡内力。 “你再哭,有一个人心都要碎了。”楚留香的微笑这时像极了坏笑,连带着眼里的笑意都显得促狭起来。 张三愣愣地眨眨眼,手上力气一松,闻名天下的盗帅楚留香就后脑勺着地。 “你活着就好。”她冷冰冰地戴好自己的面纱,站起身长舒一口气。 转过头看见胡铁花正跌坐在地上,她顺手就把他拉起来,转头对姬冰雁说道:“走吧。” 她对每个人都面面俱到,唯独不再搭理楚留香,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全然没有她昨晚所说的——“我脚程慢。” -- 第7页 于是姬冰雁和胡铁花难得地发了一回善心,一左一右把躺在地上的男人扶起来。 “女人真是善变。”胡铁花故作感慨,“你是没看见,她以为你死了,把你抢过去的样子就像是发了疯。” 楚留香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醒来时胡铁花正跌坐在地上。张三发起疯来,力气比牛还大,又有谁拦得住她?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是在发什么脾气?”胡铁花说着,真正有些疑惑起来。 姬冰雁说道:“怕是咱们楚香帅毛手毛脚,这才把她惹毛了。” 对于两人的一唱一和,楚留香只能无奈地摸摸鼻子,然后咳了起来。 “你真没事吧?”姬冰雁的眼神立时严肃起来。 “没事,沙子呛到了。”楚留香摇头说道。 他觉得嗓子里有一股铁锈的味道,胸口隐隐传来疼痛。不过他还能走,这就不算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秒 张三:我决定对他们好一点。 后一秒 张三:吃沙子吧你! 出尔反尔的张三是屑 ps:更到第四章想起来忘了求收藏评论,罪过罪过。 第5章 强扭的瓜不甜 当天晚上的气氛莫名僵硬。 张三把食物和水都交给姬冰雁,她不但不和他们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一起坐在火边的心情都没有,便独自坐到离他们两丈远的地方。 可靠的老大哥姬冰雁向楚留香投去了谴责的目光,示意他快想个办法,自己惹出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而楚留香只能摇头,他觉得张三并不是在生气。虽说相识不久,他也能感受到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不至于因为两句玩笑话动怒。 坐等看戏的胡铁花却是悚然一惊,一把攥住了哥俩的手,眼神告诉他们仔细听。他们的耳力并不比胡铁花差,等听见了那如泣如诉的抽气声,不由得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实在像极了女人的抽噎,三双眼睛默默看向张三所在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伴随着抽气声的还有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她好像委屈极了,整个过程持续了约有半刻钟,这才止住。 楚留香这次没有揉鼻子,而是连着咳了好几声。他这时心里也发慌,只因看身边好友的脸色就能猜到,这两个家伙已经想要把他直接扔出去完事了。 但他自己清楚,身体里一道真气乱窜,他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穴位是不痛的。这痛苦不剧烈,只是绵长,因此他还能维持住面上的镇定自若。 他就咳嗽了几声,却见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动了,张三猛地转过头瞪他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楚留香竟读不懂她的眼神,便下意识地以手掩唇。她的眼神和他的反馈衔接得毫不违和,自然就引得胡铁花一声哀叹。 当你得罪了一个女人,就连你的呼吸都是错的,更何况是咳嗽?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熟悉的香气,既熟悉又怪异。 是张三在焚香,焚的什么香?焚的郁金香。 胡铁花实在没忍住,脸上当时就带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他低声告诉楚留香:“你送的郁金香被她烧了。哈哈,这位张三可真是个妙人,我现在真有点爱上她了!” 老臭虫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真想冲到张三面前,大声说出干得漂亮。 “男人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姬冰雁淡淡地说道。 楚留香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苦笑。 于是他的两位好兄弟就不再多说了,因为他的苦笑,比平时的苦笑还要更苦一些。 郁金香的味道不常见,这本不是中原该有的花。张三用这罕见的香料,足足烧了一个时辰,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等到姬冰雁感到昏昏欲睡四肢乏力时,四周的香气经久不散,在他们周身萦绕。 “是迷香?”他全凭毅力强撑着,口中发出疑问,一双眼看向身旁的两人。 郁金香只是个幌子,那么迷药又是什么时候下的?他自问小心谨慎,目前为止竟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察觉。 “为什么?”胡铁花的神情比他更加迷惑。老胡直直看向张三,绿衣少女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她走得不快,却可谓是步步紧逼,而他们避无可避。 如果说这就是她的计划,那她无疑是成功了。 楚留香觉得自己今晚的苦笑已经太多次了,实在不想再重复这个表情。所以他微笑着问道:“现在你还会爱她么?” 胡铁花拼尽全力摇了摇头,大声说道:“以后也不会了!” 两丈远的路,张三竟像是拿捏好了时间,等她走到火堆前,胡铁花和姬冰雁已经齐刷刷倒下,只剩一个孤零零摇摇欲坠的楚留香。 “他们都睡了,你为什么不睡?”张三开口说道,她的眼神仍如初见时那般清澈,甚至还是一样的带着笑意,“你不睡,岂不是显得自己太不合群?” 楚留香缓缓地眨了眨眼,像是已经困极,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我不睡,不过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却还没有失态。他仍是微笑,仿佛笑容永不会消失。 张三却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轻描淡写地说道:“郁金香你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香原本就是要拿来烧的,不是么?” -- 第8页 她是那么的理直气壮,让人根本想不到她能做出下迷药这种阴险狡诈之事。 楚留香道:“送给姑娘的香,自然是爱烧多少烧多少,但我还想问一句,等我们都睡着了,姑娘又要做什么?” 【他急了他急了,叫你白天吓我,现在我就吓死你!】 张三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她从不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有仇当晚就报了。 “人不大点,屁话挺多。”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当然是做一些放在晋江都不能通过审核的事了。” 又是一些他听不懂但总觉得不是好事的句子。 楚留香歪了歪脑袋看着她,显得格外无辜。 【为什么他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张三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要是这么轻易就被吓得跪地求饶,那还能当主角吗? “唉~”她长叹一口气,“你不睡也没关系,我早也料到这种香对你没用的。下次要装作中了迷香,记得装得走心些。” 楚留香似乎被她唉声叹气的模样逗笑了,便笑眯眯地问道:“我装得不像吗?” “好家伙,不能说是完全不像,只能说毫不相干。” 生活不易,张三叹气。 “我已经被你拆穿了,你还要做你原本打算做的事吗?”楚留香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真的很期待。】 张三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觉得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当然,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只会令这个误会更深。 “你是自己脱呢,还是我帮你脱?鄙人很不擅长为人服务,如果你要我动手,明天或许你就没有衣服了。”张三干巴巴地说道。 无论换什么样的语气,她要说的内容终究就只有这些而已。 楚留香觉得这一幕荒谬又滑稽,他不能说他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个结果,但当事情真的无可挽回地发展都这一步,他居然有些慌张。 “强扭的瓜,不甜的。”无力的话语,是他最后的抵抗。 “废话,不强扭你能答应么?”张三已经跟他说了太多了话,自觉耐性都快被磨光了。 楚留香不说话了,他开始脱衣服。 是什么让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拒绝呢?明明连一次都没有尝试过…… 他的动作不慢,可惜张三还是嫌他不够快。他还只是解开衣带,张三的手快如闪电,直接给他扒拉得露出后背。 她盘腿在他背后,一双手掌拍在他背上,顿时他感到了一股洪流般的真气倾泻而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张三内力深厚,但到此时才明确得知,这内力究竟有多强劲。 剧烈的疼痛蔓延过他四肢百骸,这种痛苦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放心,虽然一开始会有点痛,但接下来就会很舒服了……”张三尽力安慰道。她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他轻,不过她早已习惯了,所以还能忍耐。 她不喜欢说谎,大多数时候她说的都是真话,只不过总有人爱多想罢了。 那股真气极为霸道,汇聚在他体内,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但稍微久一点,他就感觉到了变化。 他不仅比以往更加耳聪目明,甚至连身体都比以往更轻,好像不需要借力就能直上青云。 于是楚留香知道了,他白天里并没有看错,张三的内功正是昔日大旗门的绝学,嫁衣神功。 他们听到的哭声,原也不是张三在哭,她只不过是被体内翻涌的真气折磨得难以忍受,因此痛苦地抽气。 楚留香不禁想道,他真是错得离谱。 随着张三的手从他背上抽离,他知道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楚留香转过身,只见张三瘫倒在地上,汗出如浆,面色惨白,像是刚受了一场酷刑。 “嫁衣神功,至少二十年才有所成。”他说道,“所以这声老张,你担得起。” 张三沉默良久。 “受了我二十年的功力,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师父。”她颇有些失望,试图坐起身来,但实在没有力气,只能躺在地上用目光谴责他。 “我谢谢你。”楚留香笑得很有些无奈,“关于这一点,想必你也早料到了,强买强卖不是生意。我还是好奇,你是怎么无声无息下药把他们都迷晕的?” 张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像是会下药的人么?那是我镇痛的药,只不过刚好能助眠而已。” 夭寿,她要做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啥要避人耳目…… 只怪嫁衣神功实在过于硬核,她白天就用了一次,到了晚上仍是气血翻涌。想着他也挨了一下,应该也能顺带受益,这才用了随身的香炉。 那个炉子才是其中关窍,每个月限定只能用三次,只不过恰好用了他送的郁金香罢了。 “那么这一次,我又该如何谢你呢?”楚留香又微笑起来,在她说话之前说道,“除了叫你师父。” 张三想道,其实也可以叫姑姑,反正这个世界很流行这一套。花无缺不也管怜星邀月叫姑姑?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我还没想好……”张三呢喃着说道,她的意识已经昏沉了,“三个条件……” 含混不清地说完,她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为啥传功给楚留香,因为他是我初恋(bushi) -- 第9页 嫁衣神功的设定,练起来究极折磨,而且最后一定要散尽功力。 张三恰好发现他和大旗门有点关系,于是传了内力。 是的,纯粹是巧合,人生的出场顺序和际遇息息相关。 第6章 奈何江湖故人多 晨光微熹,按张三的计划,这一天他们就会到达她口中所说的绿洲。 姬冰雁醒来时,胡铁花还在呼呼大睡。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副诡异的画面,戴着面纱的少女闭着眼,睡梦中不知梦见什么,眉头微蹙。 她的脑袋下面,赫然枕着的,竟是楚留香的腿。而那个男人,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向他点头问好。 姬冰雁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你?” 话到嘴边,他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姬冰雁不清楚昨晚的睡意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他能醒来并且安然无恙,就足以证明张三并没能做什么手脚。 然而单看眼前的情景,他所能猜测到的所有情况,似乎都无法自圆其说。 张三的眼睛缓缓张开,她那双明媚的眼眸,转动着看向姬冰雁的方向。如果眼睛会说话,此刻说的应该就是“早上好”。 “你们,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姬冰雁深吸一口气,一张冷脸崩得很紧,但决不会比他脑子里那根神经崩得更紧。 却听张三淡淡地说道:“我想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两个秘密,就连亲兄弟也不必知道的。” 她的脑袋仍一动不动地枕在楚留香腿上,话虽是对姬冰雁说的,一双眼却一丝不错地瞧着离她最近的男人。 楚留香便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他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既麻烦,又没有十分的必要。恰好,张三也是这么想的。 “秘密?什么秘密?”胡铁花一个翻身坐起来,简直被他们亲密无间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刻惊呼一声,“妈呀,你怎么躺在老臭虫腿上!” 不等楚留香回答,张三抢在他前面说道:“谁是你的妈?” “呸,你又占我便宜!”胡铁花哭笑不得地站起身,好似已将昨夜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走到张三面前想把她拉起来,“这老臭虫浑身都是臭的,你当心粘了他的臭气。” 他的手还未碰到张三,就听她说道:“别碰我!” 在胡铁花错愕的眼神中,张三幽幽解释道:“我的经脉受伤了。” “是昨天受了伤么?”胡铁花缩回手,关切地说道,“你伤了哪条经脉,我们三人合力,疗伤很快的。” 张三眨了眨眼,她甚至连摇头都做不到,只云淡风轻地说道:“全部,都伤了。” 谁能想到被真气冲刷后的经脉不堪一击到直接断的断,阻塞的阻塞呢?反正她是没想到。打工人常用咸鱼躺平来形容自己,但现在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咸鱼,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楚留香的眼神也严肃起来,说道:“这下你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躺在我腿上了。一个经脉受重创的人,我真怕她在梦中断了气。”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现在再次面临一个难题——张三这副样子,他们要怎么到达绿洲呢? 以他们目前的体力,根本不可能带着一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人上路。 张三沉默了一阵,似乎读懂了他们的眼神交流,理智让她提议说道:“我还是可以跟你们详细讲讲去绿洲的路线……” 她还没有说完,话就已经被人打断。 “你莫忘了,上一次说这句话的结果。”楚留香瞪了她一眼,语气硬邦邦地提醒道 “你凶什么凶!”张三可不是什么大眼萌妹,别人瞪她一眼,她至少要瞪他两眼。所以她更用力地瞪回去,说道:“我想你如今应该可以背着我走到绿洲了。” 她当然没有忘记他说的后果,归根结底她如今经脉尽毁,起因也都是那一次掉坑里。 为什么她能笃定楚留香有能力背着她走到绿洲? 这个问题姬冰雁已经不想追究了。只因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一夜未眠的楚留香,竟比进入沙漠之前还要神采照人,元气充沛。 “好,那我们走。” 楚留香回答得很快,但他的动作更快,好像生怕她突然反悔似的。张三还没回过神来,下一秒已经被他稳稳地背在了身后。 张三百无聊赖地低声说道:“搞快点,也许还能看到大姑娘洗澡呢……” 她又回忆起了任务流程,想到触发下一阶段的剧情需要,楚留香会先脱队。而等待他的,是琵琶公主出浴,他偷看被抓个正着,然后加入龟兹王的晚宴。 这句话说得十分低声且含糊,正是她吐槽同事不是人时的常用音量。原本楚留香是听不清的,可惜她说话的距离实在太近,而他如今的听力又好得惊人。 “你又在说胡话了。” 楚留香虽不解其意,却怕她中途猝死,于是执着地尝试和她建立对话。他的眼神既温柔又有力,连带着话语也好像有了魔力。 “等到了绿洲,自然是先找个僻静之处给你疗伤。”他坚定不移地说道。 张三十分感动,然后好奇地问道:“假如你知道有个美人正在沐浴,而且周围没有拉上屏障,你会去偷看吗?” “……”楚留香觉得自己是精力充沛过头了,居然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并且严肃认真地回答她,“假如我身边没有急需治疗的病人,也许我爬也要爬去看的。” -- 第10页 这个回答让张三长叹一口气。 她现在已经不确定他们还能不能接上琵琶公主的剧情了,也只能安慰自己,就算错过了衔接点,只要他们踏上绿洲,就一定会被卷进主线剧情里。 张三的运气向来不好,系统的每月抽奖她永远是阳光普照奖,传送位置二选一她能被传送到西门吹雪床上,走路唱歌能掉到流沙里…… 墨菲定律是如此眷顾她,事情有变坏的可能性,那就一定会变坏。 楚留香不明白她为何消沉,除了为他指明必要的方向,决计不开口。他陪着她沉默了良久,但他此时已经不能继续保持冷静了。 如同海市蜃楼般乍然出现在沙漠中的,正是张三描述中的那片绿洲。在沙漠里,有水就有生机,而有绿洲,就有人群居。 “老张,振作些!我们到了你说的绿洲了……” 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盗帅楚留香,高兴起来也是眉飞色舞,难掩激动。 张三冷漠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调息了半天,她终于能动一下自己的脑袋了。调出地图,放大局部,她只是略扫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运气,与我毫不相干。】 她单单是怕来晚了,怎么会料到还有一种情况是来早了? “我真是开心极了。”她说,言语中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温度。 一片欢声笑语中,四人踏上了这片期待已久的绿洲。 今日不知是有什么庆典,离日落尚有至少一两个时辰,他们至少见到了二三十只被宰杀好的羊,甚至还有不少难得的水果,被源源不断地送往一处营帐。 那营帐周围有不少士兵把守,楚留香凭借过人的目力,还认出了不少江湖中的好手,也走进了营帐中。 若是平时,他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只可惜,现在他身上已经背上了一把枷锁。张三虽一声不吭,但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她全身经脉受创的事实。 “阁下从咱们一进来就跟着,为何不现身一见?”楚留香忽然开口说道。 他说话时,身体已经自然地转过去,笑看着那位一路跟踪的不速之客。 那少年一身白色麻衣,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但他的轻功已非江湖中一流高手所能企及,竟是连胡铁花姬冰雁这样的武功造诣,也未能察觉他跟在身后。 少年的目光很是坦然,眉目间自有一股风流,一点也不像是跟踪人被抓住,倒像是见了老朋友一样,朝着他们拱手一礼。 “在下花无缺,是移花宫弟子。”他从容地说道。 随着他简单的一句话,楚留香疑惑地感觉到张三正努力在他肩膀上那方寸之地,试图把脑袋埋起来。 莫非张三认得这位少年? 楚留香点头,亦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妙玉谷移花宫,在下等人早已久仰大名,只是鲜少听闻移花宫弟子于江湖行走。不知公子为何跟着我们?” 花无缺的眼神越过他,直直看向他身后,莫名地思索了片刻。 “阁下背上的那位姑娘……”他说道。 张三的呼吸忽的急促起来。他还没见过她如此紧张的样子,看来他们确实是认识,楚留香如此想道。 却听花无缺忧心地说道:“她似乎伤的不轻。在下身上还有些急救护心的药,或许能帮上忙。” 他的姿态已近乎谦卑,但谁也不会因此而对他有丝毫的轻视。 楚留香没有说话,这件事情他无法替张三回答。 “你对女人一向这么好吗?”张三的声音中似有笑意。 她好像瞬间又不紧张了,甚至起了逗逗面前这个少年的心思。 花无缺从没想过她会问这样一句话,便礼貌地微笑着说道:“世道艰险,在下身为移花宫弟子,自当对女子多加照拂。姑娘若是身处险境,在下出手亦是义不容辞。” 他的回答并没有差错,然而张三的声音却似寒冰般冷了下来。 “可惜我并不曾身处险境,他们也都是我的朋友。公子的灵药,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她冷冷地说完,便撇开脸,竟是不肯再看这位少年一眼。 她的话令楚留香都有些怔住了,他知道张三虽不是温柔似水的姑娘,却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木头。 她若是跟这位少年素不相识,恐怕压根说不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新增人物了。 嘛,都是潜力股。 求评论啦~你的评论,就是渣作者的码字动力! 第7章 谁还不是少年热忱 花无缺眼中的光,只是瞬息就黯淡下去。 他简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愣在原地,既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任谁看了都要心生不忍,就连楚留香也忍不住想要劝劝张三,何必要这样铁石心肠。 “快走。”张三焦急地低声说道。 楚留香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初见时她以为自己身份被识破,当场就起了杀心,或许她的沙漠之行原本就极为机密,她也根本不想遇上任何熟悉的人。 “她既然不愿意,还请公子不要再跟着我们了。”楚留香微笑中带着些许歉意,却拒绝得毫不犹豫。 然而花无缺往前踏了一步,他本也知道自己不该纠缠,但他的身体好像已不受他理智约束。踏出这一步,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 第11页 楚留香却懂了,不止是他,胡铁花姬冰雁也懂了。 只要是个男人,谁都曾有过这样的阶段。他的眼为她流泪,心却在为她撑伞。少年人总是这样,爱着什么人时,恨不得把自己心都献祭给自己的神明。 花无缺的脸色已隐隐发白,移花宫两位宫主多年的教导,他竟然全忘了。 进退维谷之际,忽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名妙龄女子款款走来。她的眼神灵动多情,脸色带着嫣然的笑意,行走间纱衣随风微微摆动,她走过,人们至少要多看她好几次。 当她的目光停留在楚留香身上,美目流转,他们又忍不住羡慕起这个陌生的男人。 但等少女侧过身看着身边的花无缺,她的眼波就像是被什么魔力诱惑住了,一时难以移开。 方圆几十里也没有这样英俊的男人,更何况她一次遇上了两个。少女的脸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抿嘴笑道:“几位远道而来,可愿赏光来寒舍坐一坐?帐中已备好了酒菜,必不会令各位扫兴而回的。” 美人相邀,本就难却。 更何况,她还用那双明眸眨也不眨地瞧着他们。 楚留香从来也不是不解风情的人,这时也只能苦笑一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肩膀被张三的下巴戳得生疼。 “我愿意!”张三抬起脸,笑容可谓是十二分的真挚。她的手还不能动,只能用下巴一下接一下地戳楚留香的肩,表达一种无声的催促。 “可是你的伤……”楚留香仍有些顾虑。 请客的少女忙说道:“营地很大,并且有侍女看护,再也没有比帐中更适合她养伤的所在了。当然,各位若是不敢去,就只当我没说过这话。” 她不过是试探着激将,不料真有人接她的话茬。 “不敢去?”胡铁花嘿嘿一笑,“天下还没有我们三人不敢去的地方。” 那少女闻言一惊,掩嘴笑道:“原来你们并不是一起的?中原有句话说的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能在大漠相聚,诸位岂不是很有缘分了?” 花无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弯,说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少女的目光再次环视过他们,笑容就变得胸有成竹起来。她也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拒绝她了。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位少女正是龟兹国的琵琶公主,而军队驻扎所在之地,主人正是她的父亲,龟兹的国王。 此刻张三正躺在一个干净的营帐中,身旁还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叫作楚留香的男人。 琵琶公主竟然舍得将自己的住处让给了她,这是张三都没想到的。只因她如今眼中只装得下花无缺一个人,甚至于见不得他皱一皱眉头。 “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张三好奇地问道。 楚留香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无奈地说道:“你抓着我的手,我就走不掉了。” 张三的眼神略过她自己的手,发现它确实很诚实地拽住了对方的手。张三的脸色藏在面纱下,没人知道她心里苦。 “幸好我动作快,你可不能走。”她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 楚留香任她抓着不放,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就那么怕他?” 这个“他”并不曾指名道姓,但他们都明白这个人是谁。不是花无缺,又会是谁? 若不是亲眼所见,楚留香真不敢相信,张三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面对死亡眼也不眨,经脉受创声也不吭,竟然会怕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你不懂。”张三苦笑一声,只说了三个字。 寥寥三个字却让楚留香较上了真,他眉头一挑,微笑道:“我这个人,一向爱探听秘密,你越是不想说,我就越想知道。” 张三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论起厚脸皮,和自己相比也还在伯仲之间。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反问道:“我就是不说,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那在下可就要告辞了。”楚留香毫不犹豫地说道,作势要抽走自己的手。 张三立刻就怂了,连忙说道:“别别别!楚香帅,楚大爷,你可千万别走。”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更别提威胁他了。张三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这故事本就没什么新意。你听说过红颜祸水,有没有想过,蓝颜也是祸水?” “我好像有点懂了。”楚留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没有多说,因为张三的话锋已开,就会自己接着说下去。 果然,张三整理了一阵思绪,便娓娓道来:“我曾在移花宫工作了三四年,那时他才不到十岁的年纪。我只负责照顾他的生活琐事,对他也并不好,但是三四年后他好像还是动了心。他一动心,我就赶紧诈死跑路了。” 楚留香被她淡然的语气说得怔了怔,然后评价道:“听上去你倒是个负心汉了。” 张三颇委屈地说道:“无心之失啊,人孰能无过?我跟他没可能的,当然是跑得越远越好了。” “你连试也没试过,为何这么肯定你们没有可能?”楚留香听着,忍不住脱口问道。 张三想了想,一双眼在他脸上瞧了又瞧,忽的微笑道:“那我也想知道,如果要你和苏蓉蓉成亲,你会怎么想?” “那不行。”楚留香想也没想就说道。 张三便不说话了,那双杏眼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为什么不行呢? -- 第12页 你试也没试过,为什么就说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不行不行。 怎么办,这样下去要修罗场了。。。渣作者现在很慌 第8章 孑然一身爱一个人 不能和某个人在一起的理由有很多,但无论如何舌灿莲花地去辩解,答案也只有一个。 只有喜欢是不够的。 这道理楚留香当然明白。张三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以致于常常让他忘记,这已经是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 所以张三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本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楚留香的脸色却变了。 “你怎么知道蓉蓉的名字?”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张三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只淡淡地说道:“不要一惊一乍的,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楚留香有三个同住一条船的妹妹,这件事非但她知道,就连黑珍珠,柳无眉,这些人也都知道。 “抱歉,是我太紧张了。”他歉意满满地说道。 即便是以智慧和机变闻名的楚留香,在涉及到关切的人时,也有理智掉线的时候。张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都没有。 她正忧心另一件事,唉声叹气地说道:“别整这些没用的了。快用你那聪明的小脑瓜帮我想想,我现在该怎么办?” 任她想破头也想不出花无缺为什么会出现在沙漠。移花宫两位宫主把他当亲生儿子,除了日复一日地督促他练功,找小鱼儿报仇,几乎不会给他机会出远门。 她看过的脚本里根本没有这一段,难道是她记忆出现了偏差? 这么明显的bug,辣鸡系统居然连个提示都没有,就离谱! 张三日常辱骂系统一百遍。 却听楚留香若有所思地说:“你先用你的小脑瓜想想,那位花公子真的认出你了么?” 正如他关心则乱,张三好像也陷入了某种误区。她既然说自己是诈死的,花无缺未必能想到她还活着。 这一点楚留香非常清楚,因为他也曾见过张三在莫愁湖中了西门吹雪一剑,随即坠入湖中。以西门吹雪的剑术,他要杀一个人,就决不会失手留下活口。 但张三还是活了过来。 “我不知道。”张三苦着脸说道。她的运气一向很差,压根不敢细想。 楚留香却微笑道:“即便他认出你了,你只要打死不承认,难道他还会去挖你的坟?” 他看见张三的眼睛忽的亮了起来,毫不掩饰地用崇拜的眼神盯着他看,欣喜地说道:“不会的,永远也不可能。” 换一个人她不会如此笃定,但她知道花无缺的正直与刻板,决不会想到挖坟上去。 只看着张三的眼睛,楚留香的心中也跃起一丝喜悦。他接着说道:“但你不能总是躲着他,你越是逃避,他就越是怀疑。怀疑会累积痛苦,当他承受不住,就一定会找你问清楚。” 张三没有说话,她灿若星辰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雾,带出些惆怅。 唯独花无缺,是她不敢面对的人。 因为他实在太苦了。 旁人看来他人如其名,无缺,完美无缺。他有移花宫的武学传承,有令人见之不忘的俊朗面容,他的举手投足,都是那样高贵,甚至让人心生畏怯。 但她知道,他自幼父母双亡,他有严师,却是他的仇人;他有兄弟,却不能相认,还被年复一年地要求杀掉对方;他爱的人,在他们兄弟间斡旋,始终难以决断…… 张三只怕自己再和他待几年,就要忍不住把脚本全背给他听了。 良久良久,她终于松开了抓住楚留香的手。 “你快去找那位琵琶公主吧,只要你主动,你们就会有故事。” 张三看上去已经从情绪中走了出来,还能笑嘻嘻地催促他赶紧离开。 楚留香用微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说道:“过河拆桥。” “那我哪里舍得,你看我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你了。”张三仍笑着,一只手朝他挥了又挥,“短暂的分别是为了长久的相聚,再见了我的朋友~” 楚留香长叹一声,站起身说道:“我有时真觉得你是个小混蛋,可我刚才想清楚,你一点也不小,我该叫你老混蛋才对。” 张三不为所动,甚至有点想笑。 “多谢夸奖。”她说道。 于是楚留香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得那么快,像是在躲着什么凶险的猛兽,可如今寻常的凶兽也再不是他的威胁了。 他知道他这一走,即便是花无缺这样克制守礼的男人,也会忍不住再度登门拜访她的。楚留香越走越快,越来越远,他竟不由自主想躲远些。 走到安全距离他停下了,这是一个听到张三动静就能立刻赶过去的距离,他还没忘了这姑娘如今约等于是个咸鱼。 张三没有多想。 她虽然是条咸鱼,但该写的报告一样也不能逃。 【已知bug1,到达指定任务地点时间提前;bug2,错过衔接剧情。红字:重大bug需立即处理,非关卡npc乱入!报告人:张三】 默默用紧急报备的重要等级提交掉报告,张三又在沉寂已久的测试员群里发布了一条消息。 【求问和npc的关系可以亲密到哪一步,急,在线等。】 -- 第13页 系统的回复近来一向慢的稀奇,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无聊的时候炸群是个不错的选择。果然,不到一分钟,群里就炸了。 【注意尺度,一对多不可。】 【可的可的,不违反保密条例是唯一尺度,一对多超刺激der!!!】 【张三你忘记披马甲了。】 看到第三条张三才想起来,上一次重置之后忘记开匿名模式了,她慌慌张张开了匿名,接着看下面的消息。 【哦,是张三啊。她很难不搞一对多吧?就看是塘主还是海王了。】 【有什么说法吗?】 【张三是系统隐藏名,不是谁都能抽到的。】 【啊,我知道了,是那个法外狂徒的buff吗?】 【不止,还有一个buff。】 【我知道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张三。】 【恭喜。】 看到这里,张三打出两个问号,默默地退出了群聊。接下来的一片全是齐刷刷的恭喜,她的问号不是觉得自己有疑问,而是觉得这帮同事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人。 不过她又被提醒了一遍,保密守则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依旧高悬在头顶。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张三自言自语地说道。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掀开了营帐的帘,张三愣了愣神,慢慢转过脸看去,来者竟是琵琶公主。 她和相遇时相比,好似换了一个人。俏丽的面庞上覆上一层寒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三,眼中的妒火让张三也有些紧张起来。 “你来做什么?”张三不解地问道。 琵琶公主冷哼一声,说道:“这是我的营帐,我要回来还需要跟你说理由?” 来者不善。 张三立刻微笑道:“自然不用,公主是龟兹王的掌上明珠,我不过是丢在路边也没人看一眼的野草。若是要公主向我解释,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她见风使舵的本事其实不赖,至少琵琶公主看上去气消了不少。 只见这位尊贵的少女俯下身,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许久之后,琵琶公主突然开口问道:“你说,我生得美么?” 【???】 张三不大懂她的脑回路,却还是诚实地说道:“美。” 琵琶公主紧接着又问道:“比你生得还美?” 【!!!】 张三脑中响起防空警报,斟酌片刻说道:“那当然,我们简直不能放到一起比。” 于是琵琶公主说道:“既然我生得比你美,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盯着你看,对我就是睬也不睬呢?” 张三像是被她的问题难倒了,胡乱分析道:“可能他们都比较有同情心吧,你看我现在经脉尽断,连动一下都不能,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 琵琶公主惊讶地看着她,伸手在她腿上戳了一下,触摸到僵硬的肢体,赶忙缩回手。公主的同情心不多也不少,刚好够打消给张三一个教训的念头。 “难道你以后再也不能……不能……”少女的眼中竟有了些惋惜,她咬咬牙说道,“无论如何,我要看看你面纱下的真面目。” 张三长叹一声,只觉得她的倔强简直有些可爱。 “我劝公主不要看,你只会得到失望。”张三淡淡地说道。 琵琶公主的一只手却已经伸到了她脸上,轻易地掀开了她的面纱。 那是一张乏善可陈的脸,除了一双杏眼可以称得上有些灵气,五官的组合极其平庸。非要叫人评价,也只能说一声过得去。 “啊!”琵琶公主生气地一跺脚,将那张面纱狠狠掷在地上。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输给张三这样的人。 只是这一声泄愤的叫声之后,帐中兀地闯进一个少年,他的脸上带着难掩的错愕,却是立刻把张三护在身后,皱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琵琶公主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种情况她说什么都是解释不清的。所以她也只能眼中含着泪,咬着唇如风一般跑开。 那少年身姿挺拔,容色如玉,一双眼关切地看着张三。 “姑娘,你没事吧?”他声音柔和地问道。 【事情好像变得狗血起来了……不过竟然还有点刺激?】 “劳公子挂念,我很好。”张三用尽全力,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看见了,少年眼中全是她的倒影。 花无缺身上的紧绷感随着她的回答消失了,他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万幸,万幸。” 他说话时声音低得听不清,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花无缺很好。 好就好在他深情。 花无缺又不好。 坏就坏在他太深情。 这样的人虽然让我心疼,但虐他更让我愉悦…… 我这个渣渣果然有毒。 ps:最近码字很慢,更新经常是半夜,大家隔夜起来应该刚好能刷到。 旧话重提,厚脸皮求个评论收藏~ 第9章 世界线融合 张三觉得自己仅存的良心隐隐作痛。 “其实她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不过是想看看我长什么模样而已。”她好心地帮琵琶公主解释道。 花无缺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怔了怔,叹道:“在下又唐突了。” 逃避得够久了。 -- 第14页 张三暗暗想道。现在这营帐四周已经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她曾以为自己没有勇气面对花无缺,到头来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自己。 也对,系统的筛选非常严格,心理素质不好的人是不可能当上测试员的。 “公子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对我格外关照?”张三正视着少年的脸,眼神格外严肃,“请务必说实话,毕竟我已经够惨了,不想再听到无用的谎言。” 花无缺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错愕的神色,他表现得像所有被一语道破心事的少年一样忐忑,目光也无法再与她对视。 他沉默了片刻,这时间并不长,至少比张三预计的还要短一些。 “说来怕姑娘生气,在下两次失态,皆是因为姑娘像极了在下的一位姐姐。”花无缺说着,话语中不自觉流露出伤感,“说来惭愧,她已经故去四年了,是在下一直不能走出来。” 张三只觉得心脏被人插了一刀。 她猛咳了几声,一口血从喉咙里涌出,猝不及防就溅得自己脸色都是血点。 花无缺拿出手帕,正要为她擦拭干净,张三的手已经自然地接过他的手帕。 她镇定地擦干脸上的血迹,抬头微笑道:“我这样问你,并不是想要跟你发脾气。我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我叫张三,不喜欢别人对我太客气,但也最好别太不客气。” 花无缺虽是个恪守礼数的君子,却不是个傻子。 他心中惊讶于张三的坦荡,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这块手帕我就当作见面礼留下了。”张三果然不大客气地说道。 花无缺笑道:“既收了我的礼,该不会再拒绝我的药吧?” 这一次张三并没有拒绝。 皓腕凝雪,花无缺的手指搭在她的脉上。他那张足以令天下少女心醉的脸上,慢慢显露出凝重来。 初见张三时,他就已经猜到她的伤势重,把脉之后他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就像是破败的棉絮,满目疮痍。 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张三比谁都清楚。同样是经脉尽毁,内力散尽的燕南天,在恶人谷恢复功力需要几十年。她的伤势比起燕南天要轻上不少,但也需要时间慢慢养护,不是朝夕间能见好的。 原本她没抱一点希望。原本。 花无缺只是略作思忖,便倒了一粒药丸给她。 丹药通身雪白,看上去更像是一颗糖豆,张三拿在手中看着觉得甚是可爱,问道:“这是什么药?” 花无缺并不隐瞒,微笑道:“本门秘药,名叫素心丹,不仅可以解百毒,亦有护心脉,治内伤的效用……” 还未等他说完,张三已经一口将药吞下。 “只是服用此丹,需要清心寡欲,动心就会心痛如绞。”花无缺面有忧色地说出后半句话。 张三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难以置信地说道:“哈?” 【这说的是素心丹?确定不是情花毒?】 她的惊讶没有持续几秒,就自己想通了。 移花宫能搞出来这种丹药,真是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明玉功就是很道家的上乘内功,素心丹起效当然也能和心绪相关了。 “那你最好快从我面前消失。”张三长叹一声,苦涩地说道。 花无缺一下子竟没明白她的意思,呆呆地瞧着她。 张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样天人之姿的美少年摆在我面前,我要不动心那还是人吗?” 若是十四岁的花无缺,此时应该从脸都耳朵都红透了。如今他已经十八岁了,还是几乎哭笑不得地落荒而逃。 素心丹确实是灵药,短暂休息之后,张三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决定和系统干一架。 【接人工服务。】 系统像是宕机了一样,永远在等待反应。但接到这个指令,响应却是秒速。 【管理员专线,测试员张三,你有什么问题吗?】 接线的男声有些低沉,说话永远是按照流程的公事公办,听不出有什么私人情绪。 【我提了重大bug紧急报备,为什么没有处理?】 张三压着火气在系统内和管理员对峙。 【当前重大bug过多,系统正在排查原因。你提交的紧急报备,请注意观察,危及生命时可以自行矫正。】管理员毫无人性地说。 张三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老实告诉我,系统是不是崩了?】 【无可奉告。】管理员答复的速度很快。 【我要求立刻下线。】张三强硬地说。 【……最好不要。你想清楚你的强制下线坐标在哪个位置。】管理员连一个字节的音调都没有变,依旧是冷漠地回绝。 张三回想那个坐标,不由得整张脸都绿了。因为那个坐标,不巧就在西门吹雪床上。 【算你狠,系统什么时候能排查出结果?】她退而求其次地问。 【日期不确定。推测是世界线自行融合引起的变动。】管理员稍微松口透了点风声。 【这种变动你们好歹出个公告吧?】张三人都要气哭了。 【……你的通话时间还剩30秒,还有什么问题吗?】管理员又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 【有,你工号是多少,我要投诉你!】 【管理员03号,欢迎投诉。】 -- 第15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低沉的男声说“欢迎投诉”时竟然有些兴奋。 Mdzz!张三猛捶一下地面泄愤。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公司应该是准备提前将游戏内测了。但也说不通,因为公司没有选择先将他们召回。 随即系统发来一条消息。 【请对刚才的人工服务进行评价。A.满意 B.十分满意】 张三很耿直地回复【呸!】 【您选择B.十分满意,感谢您的支持,祝您工作愉快!】 “你们可要点脸吧!”张三忍不住骂出了声音。 此时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床前,来者笑道:“我一走过来就听见你在骂空气,看来花公子给你的药很奏效。” “你怎么又回来了?”张三惊讶地看着坐在她床边的楚留香,顺着他的视线发现她自己直起了身子。 害,都是被管理员给气得,这才叫垂死病中惊坐起。 “就这么不想看见我?”楚留香眨了眨眼,叹息着说道,“有了新人忘旧人。” “那些不重要啦,你快说是来干啥的。”张三催促地拽了拽楚留香的袖子,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楚留香从善如流地说道:“就是来问问,今晚的宴席你要不要参加。我想你伤得重,不去也罢了,晚上我守着你。” 张三这才想起来还有晚宴这回事。 她才到这里半天就得罪了东道主,如今还不乖乖躲起来,岂不是要成了活靶子?但是楚留香不去的话,他们原本就出了差错的剧情就更衔接不上了呀! 张三左右为难,张三进退维谷。 “我要去。”张三心一横,直接拼了。 这个答案老实说并不在楚留香的预料之外。尽管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他对张三的牛脾气还是有所认知的。 他一时没有说话,不知为何心中会泛酸。 就好像他其实希望她能拒绝一样。 楚留香问道:“你现在能走动了?” 眨巴眨巴眼睛,张三诚实地摇摇头说道:“我刚刚才发现能坐起来。” 从楚留香接下来的眼神中,她读出了一个疑问。 怎么去? “哎呀,背我过去咯!反正你也背得动。”张三笑嘻嘻地说道。 楚留香看了她两眼,说道:“这地方并不安全,你要去,记住不可离开我身边。” “我保证乖乖听话。”张三乖巧地点点头。 她的保证姑且是可信的。 “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先休息,我就在这附近。”楚留香站起身说道,他半个身子都已经到了门口,又扭过头说道,“老张,你的脸忘记换回来了。” 于是他如愿地看见了张三惊慌失措的神情。 楚留香遇见过的女人有很多,张三不算最美的,不说不上善解人意,至于温柔嘛,更和她扯不上半分关系。 她身上有许多秘密,更是爱嘴上占便宜,可是看一个人究竟品性如何,归根结底是要看这个人做了什么,而不是听她怎么说。 这个道理楚留香再明白不过。可惜他终归是个男人,而她开的玩笑实在太多了。 楚留香只能苦笑。 当他走出营帐不远,他就看见了另一个白衣少年。 花无缺正坐在一片草地上,夕阳的余光洒在他脸上,让他俊朗得不像凡俗中人。他好像有了心事,保持端坐的姿态一动不动,眼中有着迷茫与忧愁。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十分公道地承认,没有少女能抵抗住这样一张脸。 ——除了张三。 他的脚步应该是重了些,楚留香这样想道,看见花无缺侧过脸看着他。 “前辈?”花无缺稍微有些惊讶,旋即礼貌地说道,“我早该想到,除了盗帅楚留香,谁又有那样高明的轻功,能无声无息地走到我身边呢。” “你在等我?”楚留香说道。 “正是。我有一些事想要请教。”花无缺开门见山地说道。 自然,他要问的事,应该就是关于张三的。 第10章 赐药 直觉是一种神奇的东西,看似是无端的灵感,其实都有判断的依据。 楚留香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也是他能在那么多次的冒险中活下来的重要原因。不过这一次,他好像也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因为花无缺没有问和张三相关的事,非但没有问,甚至连一句也没有提到。 花无缺首先说道:“传闻妙僧无花不久前在香帅面前自尽了。” 这话题并不在楚留香的意料之中,但当他听到花无缺的话,心中对接下来的谈话走向已经有了一些猜想。 “正是,他在我面前喝的毒酒,酒中有天一神水。”楚留香说道。 花无缺摇头说道:“但他没有死。那时我正在调查妙僧无花的行踪,从大智大通那里得到的消息,无花已经逃往了沙漠。” 大智大通的名号,楚留香自然是听说过的。此人隐居在某个山洞中,只有一个叫作“龟孙老爷”的人才知道他的下落。但他却可洞悉江湖中所有的机密,是个极为神秘的情报贩子。 所以楚留香只是怔住了一下,他的脑中迅速想到当时的场景。 他只是看到了无花喝下毒酒,却没有找到无花的尸体。以无花的心计,当他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诈死逃生是他唯一的选择。 -- 第16页 “无花为什么会往沙漠逃……”楚留香喃喃自语道。 完整的脉络往往是由零散的信息拼凑起来。无花是天枫十四郎的儿子,在中原身败名裂后,远渡重洋是他最优的选择。他会逃到沙漠,一定有重要的理由。 他既然在沙漠,是否已经和石观音联起手来?如果无花还活着,必然是不会放弃复仇的。 花无缺神情也有些沉重,他叹息道:“我正想请教,以你对无花的了解,他现在会在何处藏身?” 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 可惜楚留香没有把无花当做敌人,无花或许很了解楚留香,反过来却不成立。 “你知道石观音么?”楚留香问道。 移花宫地处隐蔽,又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他以为花无缺这样的年纪,应该是没有听说过石观音的事迹的。石观音成名,而后离开中原的时候,他恐怕还不记事。 不料花无缺却点头说道:“她二十年前就曾与我的两位师父交过手,那时她的武功虽高,却还是在五十招后逃走了。” 他说得语焉不详,楚留香却已能凭借对石观音的了解还原全貌。 早在二十年前,石观音就不允许有人在美貌上胜她一筹。而移花宫的两位宫主,年龄与她差相仿佛,就已在各方面都远胜于她,她自然是不服的。 楚留香说道:“我怀疑无花已经与她联手,这两个人只怕在沙漠中有不小的势力。我们虽不知他身在何处,他却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这种黑暗中永远有一双眼睛窥视的感觉实在是恐怖。 花无缺却连眉也未曾抖动一下,仍是坚定地说道:“若是有一日见到他,还请前辈手下留情,不要伤他性命。” 楚留香不解其意,答道:“人人皆知,我从不杀人。” 却听花无缺淡淡地说道:“师命在身,无花的性命在下要亲手了结。” 楚留香的神色不禁显出错愕来。 他再看花无缺,仍是白衣少年,清贵公子。这少年看上去非但不像杀过人,更像是连鸡都不曾杀过。但他说起了结无花的性命,就像人吃饭喝水那样自然。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夜风习习,人在营帐之中依旧能感受到寒冷。 张三的心比夜里的风更冷,只因她的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一身白裙,美丽又柔弱的女人。 她短暂休息片刻的愿望终究没有实现,这是今日里她跟前来的第四位客人,也是最难应付的一位。 “公主做的事情,妾身已经听说了。”龟兹王妃微微蹙眉,她本就有些病弱,这时更增添了西子捧心的病态美感,美得令人心疼。 张三没有说话。 她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哑巴,一个呆子。 此刻她眼中的龟兹王妃,头上顶着大大的红名,id明晃晃地写着石观音三个字。这说明她们两人等级差距达到了30级。 【这时候把她打死,剧情会不会直接结束?】 张三的心里涌起恶意,又瞬间冷静下来。假如她出于全盛状态,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可惜现在不行。 “妾身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有些事上并不方便开口。只盼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否则妾身真是无地自容了。”龟兹王妃说着,眼中已盈满了歉意。 柔弱两个字似乎已融入她的骨血,这让她看起来像一朵即将被风吹落的小百花。 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张三懂了,但又完全没懂。 她突然说道:“你们龟兹人都是这样赔罪的?” 石观音惊讶地瞧着床上的少女,好似一点也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只因石观音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不但男人无法拒绝她,就连女人,往往也很难对她有少许违逆。 她的眼睛却一下亮了起来,微笑着问道:“是妾身说错话了么?” 张三今天的耐心不大好。 “道歉是需要诚意的,诚意!你懂了吗?”张三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们好歹是天潢贵胄,怎么就这样不懂人心呢?” 石观音点点头,脸色殊无愠色,接着她的话问道:“妾身还是不大明白,姑娘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还有点哲学深度。 张三下意识地坐直了,正色道:“咱们打工人出来混,当然是想要钱啊。趁着年轻把钱挣够,提前退休,住一个小房子,身边养只猫,养狗不行,我懒得遛它。在有阳光的日子,躺在椅子上看看书,阴雨天找人打麻将……” 一个平凡的小愿望,石观音却听得有些痴了。 她说的生活,石观音永远也不能拥有。 “是个很无聊又老套的愿望吧?”张三自嘲地问道。 石观音却温柔地摇摇头,微笑着说道:“听上去很幸福,可是姑娘不觉得这画面里少了点什么?” 张三说了那么大一篇话,没想到反派boss竟然一字不落地全听进去了,甚至还回过头指导她。 “少了什么?”她疑惑地问道。 “男人。”石观音说道。 张三立刻摇头道:“男人只会影响到我拔剑的速度。你没有听说过,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石观音确实没听过,却径自说道:“姑娘身边已经有了两个世间少有的男人,可惜无论拒绝哪一个,另一个都难免会伤心难过的。” -- 第17页 “我不是……”张三忙要否认。 石观音的目光愈发温柔,似乎有着说不出的魔力。张三和她对视久了,脑袋也有些昏沉起来。 她听见石观音的声音变得很是期待,张三的手中被塞进一个药瓶状的东西。 “我既来赔罪,又岂会不带礼物。”石观音轻笑出声道:“这药天下再没第二瓶,无论你喜欢谁,喂他服下,从此他就再也离不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赶时间了,都没有写作话。 卡文厉害了,渣作者要赶紧摸个大纲出来。 还是求个收藏评论吧,爱你们~ 第11章 夜宴 耳边回响着魔鬼的低语,张三目光呆滞,顺从地点点头。 “乖孩子,祝你心想事成。”石观音的表情满意极了,伸手抚上张三的眼睛,缓缓帮她闭上眼。 张三平静地躺在床上,任由石观音给她盖上被子,帮她把药藏到怀中。在面对一个长相平庸的人时,石观音不仅没有表现出她嫉妒的恶名,反而像个温柔体贴的长辈。 过了许久,张三才敢睁开眼睛。她现在五感不大灵敏,竟没发现石观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又从怀里拿出那个白色小瓷瓶来。这东西刚放到手上,系统的警报声立刻就拉响了。 【警告,该物品可能违反联邦刑法第一百四十五条,建议销毁!】 随着警报声,张三发觉自己的视野都变成了红色。她看见了物品说明,却只写着【未知物品】四个黑字。 她手一抖,瓶子就落在床上,眼前的警告也消失了。 系统对药物的识别并不特别精确,只能作为参考。而联邦刑法第一百四十五条的范围很广,贩卖精神成瘾类药物,或非法持有超过一定克数,都是最低二十年刑期起步。 精神成瘾类的药物可太多了…… 张三的脸色彻底严肃起来。 这种事情她从业以来也是第一次遇见,但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可能要有别的任务了。 心念一动,平时装死的系统立刻提示当前任务优先级发生变动。 张三点开置顶的任务通知。 【维护绿色健康游戏环境,人人有责。犯罪人李某连续杀人,拐卖人口,贩卖违禁药品,极大破坏公序良俗。请优先端掉该犯罪窝点。】 张三现在有点后悔。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当初应该不会那么草率就把内力全给楚留香。 她又把白色瓷瓶捡起来,放进袖中,那里才是她平日储物的空间。这种技术在现世的应用十分广泛,随身空间说起来酷炫,但也只有半立方米不到的空间,只能存放琐碎物件。 “老张,该走了。”楚留香说着,等了片刻才走到她床边。 张三并不跟他客气,很是配合地伏在他背上。 “总是这样让你背着,好像不太符合你盗帅的身份。”她若有所思地说道。 老实说看脚本时,她还以为盗帅楚留香特别飘逸,特别讲究。毕竟这家伙出门要熏香,盗窃要发函,但他又不缺钱。张三还曾经感慨过,有钱人的快乐她永远想象不到。 而她所见到的楚留香,不想接地气也已经十分接地气了。他背着她的样子,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白龙马驮着唐僧。加上花无缺乱入,他们竟然恰好凑够了西天取经的配置。 楚留香好脾气地问道:“依你看来,怎样才算是符合我的身份?” 张三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盗帅,不都应该是出没于夜色中,在天上飞来飞去,来无影去无踪……” 楚留香笑道:“有时候是这样,不过那都是年轻时的事了。我的背上多了一个你,所以飞不起来。” 【?!】 张三震怒:“我有那么重?” “你很轻。”楚留香忙安慰又解释,“是我飞得太快了,夜风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禁不起的。” 于是他听见背后的女人松了一口气。 从他见张三以来,既没见过她精心梳妆,也没见过她畏惧漫天黄沙,他以为她并不在意这些。这时候见到她的反应,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张三叹息一声,也同他解释:“我倒不是怕胖,但胖到让你飞不起来,我是接受不了的。” 假如她真的有那么重,那无论如何不可能再让他背着,就是拄着拐杖,她也会站起来。 “你想要试试飞起来?”楚留香微笑着问道,“不如等你养好了伤,我来教你啊。” 张三的眼睛立时就亮了,比今夜的星辰还要亮。 “真的么?”她惊喜地说道,“我给你内力,你教我轻功,这买卖很公平。” 楚留香便提醒道:“这样就公平了?那时候你不是说要三个条件?” 张三正喜上眉梢,嘴里没个把门的。 “我说过吗?你不是张无忌,我也不是赵敏,三个条件可消受不起。”她笑盈盈地说道,“我要真说过,怕是我神志不清了吧。” 楚留香很想揉鼻子。 只因他发现,张三不仅是个老混蛋,就连比喻都做得天马行空。 他当然知道倚天屠龙的旧事,也知道张无忌最后答应每天为赵敏画眉,两人退隐江湖,是一对神仙眷侣。 这些事不能细想,一旦细想就输了。 -- 第18页 有时候,甚至只要一个念头,一个眼神,就已经输了。 “是么?那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有如荒原上的风。 张三却还沉浸在喜悦中,她有一个坏毛病,当她特别开心时,就会忍不住想要和人分享。所以她毫无意识地抱紧了楚留香,口中发出“嘿嘿”的笑声。 直到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他快要被你勒死了。” 少年的话语似叹息似笑语,她并未听得真切。张三抬起头,只见到花无缺脸上还带着笑意,一双眼正笑眼弯弯地看着她。 张三的手像触电一样缩回来,怔怔地看着他。 花无缺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没想到你会来。” 张三只得苦笑一声。别说他没想到,就连她自己也是不想来的。 他们来得不算早也不算迟,已有不少人入席。两人一桌的座次,花无缺却只得一人。他虽不介意,在她眼里就显得形只影单。 “我粗通岐黄之术。”花无缺微笑着说道。 张三眨巴着眼看着他。倒不是不愿意和他同桌,就是有些担心会不会暴露太多破绽。 却听他淡淡说道:“若是不舒服,随时可以找我。” “好。”张三愣愣地说道,“多谢。” 他分明在笑着,她却觉得他那么苦。 花无缺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他总算学会了用笑容做面具。 她终于不再看他。 心却在此时猛地一跳,接着就是一阵绞痛,疼得她闷哼一声。 楚留香扶住她坐下,关切地问道:“又疼了么?” “没事。”张三摆摆手,尽量安静如鸡。 这时候她才知道半身不遂的痛苦,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腰很不舒服。但她还能忍,她的尊严也不允许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露怯。 正说话间,龟兹王和琵琶公主已经坐上了主位,只不见那位“龟兹王妃”。 这并不奇怪,毕竟石观音要忙事业,总有脱不开身的时候。所以“王妃”才会常年病弱,不能见客。 张三没有再戴面纱。她的脸既然已经被他们看见了,就再没有蒙住的必要。但她仍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在凝视自己,抬头便看见琵琶公主正生气地瞪着她。 等张三目光和她对视,这位公主又默默将眼神移开了。 “今日群贤毕至,让小王蓬荜生辉呀!”龟兹王一身红衣,笑得很有些好客君主的风度,他举杯说道,“这是龟兹的葡萄酒,请大家满饮此杯。” 酒是好酒,是张三从没见过的那种好酒。 她好奇地喝了一杯,还没咂摸出味来,就觉得脑袋昏沉了一些。这杯酒喝起来不烈,酒劲却不小。 琵琶公主便站起身,莲步轻移,来到花无缺面前。她亲自为花无缺斟满酒,又走到张三身边,照样将酒杯斟满。 “这杯酒,是我向两位赔罪。我久在沙漠,疏于礼数,又任性惯了,才引起两位误会。今日得罪姑娘之处,还请不要怪罪。”琵琶公主说着,俯身一拜,做足了礼数。 她姿态做得一丝不错,张三也并不想驳她面子。 刚端起酒杯,她的手竟有些发抖。 琵琶公主饮尽一杯,笑问道:“二位不喝,莫不是不愿原谅我?” “她不能喝酒……” “他不会喝酒……” 张三惊愕地望着花无缺,那白衣少年也正远远地注视着她。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她端起酒杯一口闷,冷冷地说道:“没有的事。” 花无缺好像是叹了口气,亦是喝完酒亮出杯底。 琵琶公主脸上的笑几乎要维持不住,她说道:“好,好……” 一连几声“好”字,她才强笑着问道:“你们既然心有灵犀,姑娘为何不坐到他身边去?” 她才只说完前半句,花无缺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少年的眉宇间赫然是掩盖不住的慌乱。但他还未来得及辩解,就听见了张三更冰冷的语气。 “我说了,没有的事。”张三说话时非但强硬,就连看着琵琶公主的目光都显出了凶相。 琵琶公主深吸一口气,忽的看向她身旁的楚留香,叹息着将他面前的酒杯也斟满。她的目光不仅柔和,更添了些许怜悯。 “这一杯,我敬你。”她说道。 楚留香向来也不拒绝美酒,一杯喝完,才算是相通她目光中的怜悯从何而来。 当你喜欢的女人爱着别的男人,你又能有什么法子? 楚留香没有法子,他只能揉自己的鼻子,像是要把它揉掉了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的感觉真销魂。 再次申明,我只想写甜文,大家放心嗑。 例行求收藏求评论~晚安了亲们 第12章 她开启的游戏 张三现在只感到很难受。 她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体表又被风吹得发冷。这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留意周围这种情绪涌动。 龟兹王请来的客人,几乎全是江湖中有些名声的人。至于这名声是好是坏,他应该并不关心。 张三环视四周,全是些没有威胁的绿名怪。龟兹王接到手下人的消息,他视若生命的宝石“极乐之星”已被人劫走了。然后这个泡在酒色中的中年男人,突然就慌张起来。 -- 第19页 坐席间一个黑衣男人站起来一拱手,侃侃而谈:“不过是区区蟊贼,王上放心,在下等人定能将它取回,又何需以重金赎回!” 他的id是杜环,看职业是个杀手。 借着酒意,张三忍不住嗤笑一声,引得杜环回头阴冷地瞧着她,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觉得我的话很好笑?” 杜环的剑鞘在月色下反射冷光,好像只要她说错一个字,下一秒就会要了她的命。 没想到张三压根不搭理他,笑嘻嘻地从怀中取出一颗金刚石拍在桌面上。这宝石鸽蛋大小,即便是在夜色中也难掩它的光华。 龟兹王的脸色登时变了又变,直勾勾地盯着宝石道:“这不是本王的极乐之星么?这位姑、这位女侠竟是和本王开玩笑不成……”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一声挑衅的笑声。 张三动作极快,没人看清她手上的动作,她已将另一颗一模一样的宝石拍在桌上。这两颗金刚石不仅外形相似,肉眼看上去却是毫无差别。 简单利落地两个动作,席间众人的脸色全变了,最震惊的还是那位龟兹王。 “哈哈——”张三似乎觉得这个游戏十分有趣,所以快乐地自己为自己鼓起掌来。但她看了一眼身旁楚留香惊讶的表情,又嫌不够热闹。 张三的手再一次动了,这一次她放在桌上的,赫然是一把同样的金刚石。 她的眼睛再次看向楚留香,冲他得意地点点头。 “厉害,厉害。”楚留香很是捧场地拍了拍手。 要不是他知道张三修炼的内功是嫁衣神功,他甚至都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石观音了。 “不要客气,这些石头你要瞧得上眼,全拿走也行。”张三身体往后仰,此时这些仅一颗就价值不菲的宝石,就像路边的乱石般堆在案几上,她讽刺地说道,“只是千万别说能取回极乐之星这种话让我发笑了。” 楚留香这才相信,她是真的喝醉了。 他认识的张三是个喜欢和人开玩笑的人,但她的玩笑往往不具有恶意。如今晚这样的剑拔弩张,轻狂气盛,一点余地也不留的张三,他还是第一次见。 说来奇怪,张三拿出第一粒宝石的时候,龟兹王的神情最为激动。但当案几上多出十几颗石头时,他又不那么急切了。 “你敢耍我!”杜环拔出剑恨恨道,一剑刺出,只是一双眼还留恋在那堆宝石上。 杀手的剑,若是出在明处,本就失了诡诈之道。更何况,他以为速度极快,必能取人性命的一剑,其实在他们看来慢得就像老太婆绣花一样。 楚留香至少有七八种应对的方法,却被张三牵着袖子,硬是险险地侧身躲过。 “救命呀!谁能救救我,我这里还有很多宝石,必定双手奉上——”张三做出一副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模样,颤巍巍地举起一个不小的麻布袋子来。 剑风划过,布袋一下就破了个大口子。各色宝石从她手上如雨倾落,每一颗比起先前的金刚石都是只大不小,看得杜环双眼都发愣。 只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发愣了,与他同行的几人已经围将上来。他们的武功有高有低,武器也各不相同,唯独眼中都充斥着相同的贪婪。 楚留香不禁皱起了眉,他想他已经明白了张三的意图,也已经预料到了一场刀光剑影无法避免。 却在此时听得外间一片骆驼的嘶叫声,把守的士兵们也跟着乱了起来。这群骆驼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正不顾一切地四散奔逃。 “我们去看。”姬冰雁惜字如金地说出四个字,拉着胡铁花就往外走去。 这帮人等他们俩走远了,仍在原地对峙。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出手,一场乱斗就会开始。 杜环却冷声道:“诸位虽急切,却也不必急着窝里斗,须知,拿了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另一个人却嘲笑道:“算了吧,你老兄杀人如麻,我分开哪一个是你的对手?不先杀了你,等着你将我们灭口,一人独吞么?” 杜环的脸已经黑了,强撑着说道:“你们莫忘了,身上还有任务……” 那人怪笑两声,极为自负地说道:“这里只剩下两人小姑娘,两个小白脸,杀了你,他们也全都得死!”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道乌光闪过,他身旁的男人的脖子上已多了一道血痕,人也立刻倒了下去。竟是杜环先发制人,趁着他们放话时有稍微的松懈,一剑带走了那个最弱的。 “杜环!”男人一声怒吼,举剑便攻了上来。 剑客的武功未必比杀手低,但在杀人这件事上终归是杀手更胜一筹。 但那第三个人却显然不想参与打斗,他正满脸狂喜,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把洒落在地的宝石一把抓起,疯狂地揣进自己怀里。 “司徒流星,你再不出手,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缠斗中落入下风的男人焦急地说道。 “多谢吴兄为我拖住他,在下先走一步了!”司徒流星一跃便退出三丈,却是捡了便宜就跑,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他的轻功原在这两人之上,然而正生死相争的两个人,两柄剑,皆已齐刷刷对准了他的后背,他们已决意要在司徒流星身上添两个大窟窿。 张三冷眼瞧着这场因她而起的争端,嘴角噙着讥讽,看得久了就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癫狂,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 第20页 白影如惊鸿掠过,一把折扇轻巧地拦住了剑势,那司徒流星一愣,又立即施展轻功飞快遁走,一秒也不敢多做停留。 变故也只在瞬息,那折扇转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笔直地点在杜环胸前,一只手掌也已经落在吴姓男人的手臂。 “哐啷”一声响,两把剑便同时落了地。两个人也跟着倒地不起,两双眼这时才看清出手的人是谁,俱是露出惊惧之态来。 花无缺只是静静地瞧着张三,他执意要看着她的眼再说话,所以张三也索性不作躲闪。他看了一阵,才叹息道:“这样的游戏,能让你快乐么?” 张三便沉声说道:“你看我方才笑得难道还不够开心?为什么不陪我看下去,又为什么非要出手救他们?” 她虽未动怒,但语气中已有了责问的意思。 花无缺却微笑道:“到此为止也足够了,等你清醒过来,想到曾经见到人死在面前,你心里不会好受的。” 张三看了他两眼,深吸一口气道:“你生得好看,我不和你计较。”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旦放松下来,倦意也跟着不放。 “咱们回去吧。”张三拍拍楚留香的肩说道。 她好像是累极了,所以再不像往常那样,说话时不但要占便宜,还要搞人心态。 楚留香把她背在背上,对少年说了一声失陪。 他已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正常的张三。 作者有话要说: CP我心里差不多定下来了~ 大纲还是搞不定。 没灵感时,刀架在脖子上也是写不出。 小声求个收藏评论 第13章 有话躺下说 沙漠中的夜晚,一直伴随着寒冷,今夜更是冷得邪门。 张三觉得人生的际遇真是妙不可言,她此刻正躺在琵琶公主的床上,盖着一床暖和的羽绒被,身边的人恰好也是楚留香。 即便她把到达绿洲的时间提前,他们好像还是在朝着脚本中预定的剧情无限趋近。张三不确定这是不是群里那帮同事说的玄学,但她觉得宁可信其有。 “这次再不松手,真的不合适了。”楚留香微笑着提醒道。 黑暗中的张三似乎眨了眨眼,无辜地说道:“你别说话,我还有点犹豫。” 楚留香一向很懂女人的心思,但这次他也猜不出她在犹豫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莫名跳动得更快了。 张三淡淡道:“一个寂寞的男人,和一个喝醉的女人,在这样寒冷的夜晚,我要是不请你进被窝里躺着,这才不合适。” 这本是最直接的邀请,但楚留香已经吃过一次想入非非的亏,警惕性稍微提高了一点。 “听你这么说,想必是酒已经醒了,告辞。”楚留香苦笑着摇摇头,又下意识要去帮她把被角掖好。 然后他的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 张三的眼睛像是两颗诱人的黑葡萄,此刻正有些困惑地盯着他,随即问道:“这伙人内讧的时候,你出手为什么慢了?” 楚留香叹道:“也许我根本没打算出手呢?” “我听见你呼吸都乱了,你知道刚才你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吗?”张三执着地追求一个答案。 她那时的确以为他会立刻出手拦住那杀人的一剑,却没想到出手的是花无缺。 楚留香唏嘘一声,苦笑道:“有时真不知该说你是迟钝还是敏锐。我之所以犹豫,是在想,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有问题的?我若是贸然出手,或许你的计划就毁于一旦了。” 纵然他出手时快得骇人听闻,犹豫就会使人变慢。 张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嘲道:“你这么说,我倒像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也不是,不过在我的认知中,你从不做多余的事。”楚留香想了想,笑道,“因为你每次做多余的事,似乎都会倒霉。” 也对,自从她到了沙漠里,就没一件事是顺心的,每天总有那么一两个惊喜在等她。 【已经在最低谷了,再怎么走,都是向上。】 张三往旁边挪动身体,一只手掀开被子说道:“我今晚是有些失控了,你要是留下来陪我,也许能从我嘴里套出不少话来。” 她认真说话时往往是不笑的,而这已经是她今夜的第二次邀请了。 楚留香不仅忍不住揉鼻子,甚至还想抠脑壳。 “我虽知道你没有那种意思,但我毕竟还是个男人。总听这种话,我也是会当真的。”他很是矜持地说道。 张三的眼珠缓缓转动,思绪便豁然开朗起来。 “抱歉,我一向不大有性别意识。”张三皱着眉头说道。 别说性别意识,有时候她几乎忘了身边的人是个活人。这是一种安全的状态,常年执行测试任务的人如果太沉溺,迟早会对精神造成损伤。 张三想了想,毫不犹豫吞下了一颗黑色药丸。 随即她的身体就微微颤抖起来,她握紧了拳头,抵抗住这一阵剧烈的由内而外的疼痛。脸色的苍白掩盖在黑暗中,只要咬紧牙,就不会痛得叫出来。 就算这种药痛得让她觉得像死过一次一样。 “你吃了什么?”楚留香不安地问道。 他对张三的身体状况很是清楚,自然也知道问题出在她刚才吃下去的药上面。 楚留香伸手去探她的脉,但在他的手触及她身体前,他已经惊愕得倒抽一口凉气。他这一生见过的奇人异事不少,每一件说出来都有惊人之处,却都还及不上眼前这一幕令他震惊。 -- 第21页 张三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APTX……4869。”她虚弱的声音中隐隐藏匿着笑意,“现在你总不会多想了。” “这不是缩骨功……”楚留香低语道。 若不是逍遥派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数百年,他甚至有些疑心张三练过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才能做到返老还童。 张三挑眉说道:“想试试看么?这种东西我这里还有很多。” 楚留香叹道:“不必了。我现在真想知道你究竟多大岁数,或者说,你真的是人而不是什么林中精怪?” 她会为他一句话而做到这种地步,这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楚留香其实是想问她现在还会不会痛,但话真的到嘴边又忍住了。 这种话问出来难免会显得蠢笨,她能说能笑,一点也没有痛苦时的样子。 张三愣了愣,然后笑眯眯地说道:“你问的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楚留香的年龄是这世上最大的谜题,这个答案已经被炒到天价了。” 她说着,忽的咳了几声。被子被她掀开,现在还没盖上。她小小的身形陷在其中,无辜又无害。 楚留香终于认命地在她身边躺下。这时他总算知道张三为什么会咳嗽,因为身旁传来的凉意让他像是躺在冰窖里。 他的心跟着这温度变得紧绷,无奈地说道:“无论如何,你不该折磨自己。” 张三感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一道她熟悉的内力从掌心蹿过她的身体。她修炼嫁衣神功时只觉得霸道异常,到了楚留香这里,却变得温和起来。 “我原本有许多话要说。”张三笑了笑,“一天前我还在担心你被石观音打死,可我如今竟有些担心你下手重,把她打死了。” 楚留香苦笑道:“只可惜,我连这位石观音的踪迹都还未摸到。你到这沙漠,莫非是为了找她?” 同行几日,他们既未曾询问过她来意,她自己也不会主动提及。不过是眼下氛围烘托到位了,他便觉得她会正面回答。 果然,他听见张三淡淡地说道:“我就是路过打个酱油,看你们没了向导才带你们一段路。但她实在不该主动来招惹我,现在我不找她也不行了。” 紧急任务是有deadline的,而这次她接到的任务是要端掉整个窝点。 这是个细致活儿,不仅要打击上游的卖家,还要搞清楚存货量,以及出货对象。 张三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她的一只手还被楚留香握在手中,身上暖暖的,是这几天以来难得的舒适。 所以楚留香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cp我不作过多回应了,这样很影响我对后续剧情走向的把握。 一个作者不应该干涉读者的思维,我说太多就意味着大家很可能被我影响。 第14章 对决要在十连后 张三恍惚间记得今天是个大日子,但她睡得实在是太舒服了,所以无意识中掐掉了系统五次的起床提醒。 当她伸着懒腰坐起来,系统时间已经是中午快十二点了。 她面带疑惑开始回忆,自己是否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时间节点,不知道为啥心里很是不安…… 【不要怀疑,你错过了凌晨的秒杀活动。】 系统的声音竟然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夏季特卖盛典?】 张三的眼中逐渐失去高光,觉得不会再爱了。 夏季特典的凌晨秒杀活动,她已经蹲了整整半年,错过这一次,又要再等一年。别的她都无所谓,可是其中有一颗定风丹,是她抓心挠肝想要的东西。 定风丹加敏捷的,跑路速度,出招速度,各方面都能照顾到,很少有这么全面的道具了,因此每年它都是最抢手的宝物。 【昨晚都开了些啥啊?】 张三不死心地问道,一边点开商城,飞快浏览起抽奖记录。凌晨的活动是抽奖制,不一定会被抽走,要是她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 映入眼帘的是“恭喜id为小轩窗正梳妆的玩家获得定风丹*1”。 【这谁啊?这人谁啊???】 嫉妒使张三面目狰狞。 【今年的定风丹有三份,还有一颗没有抽出来。】 系统的提示公正客观,无形中又充满了某种诱惑。 错过了凌晨那次的免费抽奖,再要想抽出来就要靠氪与欧了。须知,玄不救非,氪不改命,这是流传在业内的至理名言。 更何况都过了十二个小时了,为什么最后一颗没被抽掉?策划的任务罢了。这玩意就是驴子面前吊着的萝卜,专门骗氪的! 【抽一次……就抽这一次。】 张三信誓旦旦地说道。 【十连抽八折优惠,保底出如梦令套装。】 系统一贯公事公办的语气,此时像极了魔鬼的低语。 不抽立亏几个亿,试问谁能拒绝这种诱惑呢? 【见鬼,你是吃了商城的回扣了吧!】 张三骂骂咧咧地点了十连,并充满期待地盯着开奖界面。果然,没中。 她在期待什么呢?如果运气的数值能具现化,她就是那个幸运E,不被人捅肾已经是平时积德了,还敢妄想中奖? 保底的如梦令套装已经到了她手中,她整个人更加颓废了。随便数数其余的奖品,全是些绿色蓝色品质的药品,张三连物品说明都不想看,直接收进空间内。 -- 第22页 【大数据表明,抽奖次数在80-120次的玩家,出顶级物品的概率更高。】 系统尽职尽责地提示着。 张三深吸一口气,总觉得它在暗示什么,但她又没有证据。毕竟系统只是个系统,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要不,再,再抽个十连? 张三默默再点了一下那个罪恶的选项。 好的,果然又没出。 她一脸麻木地看着手上的第二套如梦令,今天的风儿好喧嚣,资本的镰刀好锋利。 【友情提示,100次十连必出定风丹。】 系统的话越来越离谱。 【你看我像台印钞机吗?】 张三冷笑一声,心累地倒在床上。 为什么最后一颗定风丹没有被抽走,难道是他们不想要吗?还不是因为没钱。 眼前忽然被光线晃得眯了一下,帘动方知玉人来。 这人的手果真雪白如玉。 “这身衣服很漂亮,你为何不将它穿上呢?”女人笑着说道。那一身纱衣下的曼妙身姿,丝毫不吝啬于展现在别人眼前。她仍是龟兹王妃的柔弱面容,气势却已和昨日全然不同。 张三懒懒地看她一眼,情绪低落地说道:“穿什么衣服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她得到的不过是两套如梦令,失去的却是定风丹啊! 石观音似乎被她的话逗笑了,若有所思地说道:“是了,成袋的宝石都能随意丢弃,莫说是一件衣服。” 张三有点想反驳。因为如梦令套装对她来说还算是两件衣服,那袋宝石却什么也不是。人工合成的各类石头,要多少有多少,她存那一袋还是从前打弹珠玩的。 但她终究是太丧了,实在是无心争辩。 “王妃找我有什么事?”张三问道。 石观音坐在妆台前,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瞧着镜中的自己。她说道:“你既然非找到我不可,我又怎么能不来?” 张三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地瞪着她,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居然偷听?” 放眼江湖,石观音虽然不是天下第一,但好歹也算是个关底boss。居然恬不知耻,来骗,来偷袭她一个弱小无助的测试员? 【是你昨晚喝了酒没有看地图。】 系统的提示音不合时宜地提醒她。 【大可不必说得这么清楚。】 张三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说不上偷听,沙漠也好,送药也好,明明都是我先来的,为什么你不肯听话呢?”石观音淡淡道,她看向镜子的眼神已变得痴迷,“所以我想看看,你不用我的药,又是怎么引得天下闻名的楚留香对你倾心的。” 好一段白学发言。 张三看向她的目光顿时警惕起来。 倒不是害怕石观音要行凶杀人,而是她突然想到脚本上的讲过,这个女人喜欢在照镜子的时候脱衣服…… 有一说一,石观音的爱好都挺变态,无论是毁别人的容,还是折磨美少年。 【虽然但是,我对她的身体真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你看到了,他一直在拒绝我,根本没给我机会。”张三像有强迫症一样纠正道。 石观音却觉得她说的话好笑极了,捂着胸口发出了一串莺啼般的笑声。然后这人见人怕的女魔头露出了惋惜的神色,自顾自摇摇头。 “我很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她忽然将目光落到张三身上,微笑着问道。 张三眉头一皱。 把仇人收了当徒弟,再慢慢折磨。这个世界的反派boss都有这种嗜好吗?她还以为就邀月一个人喜欢干这种事。 想到邀月,张三立刻想到了白衣少年花无缺,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小地图,除了花无缺还在,其他人全都已消失踪迹。超出一定范围是不会显示的,他们多半是石观音用什么方法调虎离山了。 “可惜我自由散漫惯了,还是把你的喜欢留给别人吧。”张三不卑不亢地说道。 石观音也并未有稍许失望,但她的眸光在这瞬间变得锋利起来,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就不好奇,你的朋友们现下在什么地方?” 张三轻笑道:“我不好奇。石夫人,你若是有话不妨直说,总是这样和我猜谜,我也是会不耐烦的。” “他们现在正流连在仙境之中,或许已经无力走出一段完整的远路。”石观音对她点破自己的身份置若罔闻,自己给出了问题的答案。她端详着镜中的面容,虽说年岁不轻了,但她的皮肤依旧光滑,身材依旧挺拔。 她的眼皮猛的一跳,继而微笑着说道:“此刻我对你的兴趣,却远比他们要大得多。” 张三:“……”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想这都不是好事,张三沉默以对,只等着对方把话说完。 “唉,岁月实在是女人最大的敌人。”石观音幽幽地叹息一声,“不知你昨晚服用的药,能不能也给我一瓶?” 像是晴天一道霹雳,张三吓得抱紧弱小的自己。 “你冷静点,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吃那种药有多痛苦吗?”她无奈地劝说道,并且觉得善心大发的自己像极了圣母。 石观音却不在意地说道:“我不在乎,但我想知道,它能让人返老还童,也能让人长生不老么?” -- 第23页 这不就是白日做梦? 张三没忍住在心里吐槽,还诚实地解释道:“返老还童是真的,长生不老那不可能。你想,要是我长生不老,你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反派boss往往多疑,但张三这番朴实无华的话,无疑已经打动了石观音的心。 “有客人来啦。”石观音动人心魄的眼波扫过帐外,嘴角便勾起一个浅笑。 张三下意识看了眼小地图,跟着就皱紧了眉头。花无缺,又是花无缺,他来的时机总是那么不凑巧。 她虽不知石观音在想什么,但很明显这个女人已经有了打算。 “我在换衣服!”张三稍微提高了些音量说道。 谁知这本意是劝退的一句话,在石观音模仿她的音色说出“你进来吧。”四个字后,就不再起作用。 脚本里可没说石观音善口技,张三只能无奈地叹气。 只因在这个距离,无论花无缺是走是留,都逃不过石观音的掌控。所以她再出声示警,也只是把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花无缺进帐中时看见的就是这般诡异的情景。躺在床上的女孩看上去最多只有七八岁,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妇人一身清凉的纱衣,令他不敢直视。 单从外表看,这两个人他谁都不认识。 “花公子不认得妾身,只怪妾身体弱多病,昨夜的宴席未能出席。”石观音柔弱起来,当真是风中白花,我见犹怜。 “在下失礼了。”花无缺却很是守礼,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本能地将视线放到床上的小女孩身上,目光逐渐凝重起来,讶然道:“你这是?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已认出这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张三。 然而张三还没来得及开口,话茬已被人接过。 “这位姑娘似乎是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了。”石观音的眼中含着担忧,真挚地说道,“妾身正要请公子来帮忙,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 【这傻白甜可不就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张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她记得小时候教过他呀,果然移花宫的教育方式对他影响更深远,该被骗的还是要被骗。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在11点之前搞定了。 大沙漠居然拖了四万字,这实在出乎我意料。 仍旧是那句老话,求收藏求评论~ 第15章 犯罪现场 空气中氤氲着好几种花混合的香气,凉亭之中有人正在抚琴,那琴声悠远,引得山中的少女们神往。 但也只能是神往了,抚琴的男人身旁,正立着一位红衣女子。这两人正是妙僧无花和他的妻子长孙红。少女们虽仰慕无花的风姿,却也畏惧长孙红的威严。石观音不在的时候,以实力为尊的山谷中,长孙红那一手绝妙的刀法总是能轻易取胜。 谁又敢觊觎她的男人呢? 一曲高山流水,往何处觅知音。 “妙极妙极,今日这琴声实在畅快,想必你已了却心中夙愿。”楚留香似乎已经在一旁听了许久,等到曲终方才拍手叫好。 僧人已蓄起长发,入世的无花弹琴时几乎当得起光风霁月四个字。楚留香的喝彩令他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谦逊地说道:“技艺粗陋,幸而尚能入香帅的耳。” 红衣的长孙红一双笑眼好奇地瞧着楚留香,惊讶道:“中了眼儿媚还能站起来的人,你还是头一个哩。” 她对这种叫做“眼儿媚”的迷药似乎极有信心,见到楚留香还能站着说话,竟也不紧张。因为无论如何,靠他自己是不可能离开这座迷谷的。 “纵然站起来有些费力,我也还是想出来走走。趁还活着,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也是好的。”楚留香笑道。 人只要还活着,乐观总比绝望要幸福一些。楚留香恰好就是那个能在绝境中找到奇迹的人,只要还没断气,他就不会倒下。 无花却摇头一笑道:“我虽想用迎风一刀斩来回报香帅昔日的情谊,石夫人却还没想要你死,这实在是一件憾事。须知,有时候活下来比死去要痛苦得多。” 这一点不用他说,楚留香也已经知道了。他来时走过的那条山路,每一个打扫的仆人曾经都是名动天下的美男子,如今却活得像行尸走肉。 但当无花说出“石夫人”三个字时,眼神中流露的却不是单纯的敬畏。楚留香从未见过他用那样的神情说起一个女人。 长廊的一簇铃忽的叮当作响,急促又热烈。石观音在大漠的秘窟,建筑风格与扶桑的宅院很是相似。 长孙红的脸色随着铃声乍起变得有些僵硬,随即又强笑一声说道:“师父回来了,我们还是将这位楚香帅送回房间吧。” 无花的笑意却更深,饶有兴致地说道:“怕是不必,或许石夫人正想见他一面。” 长孙红似乎被他说服了,略一犹豫,仍是说道:“不行,看管不力,师父会生气的。” 于是无花拨弄琴弦,不再多说。 却听得一清脆的女声说道:“不错,红儿果然是师父的好徒弟,时时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楚留香侧过脸看去,那女子身着雪白纱衣,却更显得肤白胜雪。她的眸中似有星河,发乌且密,教人一时难以相信这妇人已至少有四十岁。她看上去正处于女人最美好的年华,无论是风韵,身材,还是周身的气势,都是少女们学不来的。 -- 第24页 这人当然就是石观音了。 但令楚留香瞠目结舌的,还是她身后跟着的两个衣裳大了好几圈的“孩子”。那人不是张三又是谁!定睛看去,那男孩与花无缺的长相极为相似,这更让楚留香的心猛地一沉。 张三跟在石观音身后,满脸写着高兴。那位从不曾展露愠色的白衣少年,此刻也是一脸冰霜。 从时间也可以推算出,在他们被无花引开后,没过多久张三和花无缺也被抓住了,而这个出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石观音本人。 “呀,红儿该死,竟没察觉您已经到了。”长孙红欢欣地说道,“师父这是找了一对金童玉女么?” 石观音显然还是喜欢这个弟子的,她微笑着说道:“既是观音,养着一对孩子岂非是理所当然的?” 无花却叹道:“您可真是好兴致。” 话音刚落,石观音的脸色便已冷淡下来,轻声说道:“哦?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价我了?” 无花立即说道:“不敢。” 石观音的嘴角微微上翘,浅笑道:“不过有件事你总算没有说错,我的确想和楚香帅小叙。无论是谁,都不许来打扰我。” 她虽说得轻言细语,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是。”无花与长孙红恭谨地说道。 石观音回眸一笑道:“呆子,你还不跟上来?” 她的话自然是对楚留香说的。此时所有人皆已落入她彀中,这位美人便着力体现出自己的风情来。 楚留香多希望自己真是个呆子,或是一个看不懂眼神的疯子。但他还不能是,所以他只能抱歉地说道:“在下本也想跟随夫人身边,只是实在没有力气。” 石观音了然地微笑道:“是无花做的好事吧?我虽劝过他眼儿媚非同小可,但他对香帅志在必得,想来是下手时失了轻重。” 她的笑容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歉意,像极了热情好客的女主人。 “既如此,你何不让你的朋友扶着你呢?”她好心地提醒道。 楚留香还未来得及说话,便一左一右被两个人架住了。 他真想知道在这两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怎么会变得对石观音言听计从。但眼下显然不是机会。 张三异常沉默,她现在半个字也不想说。一双眼睛在遍布山谷的花朵上逡巡,她的神情愈发严肃。 【罂粟花,至少十五亩,刑啊,小日子越过越有判头了。等走的时候一把火给她全烧了。】 系统提示:【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这鬼地方可没有派出所,我坐个锤子!】 张三现在很暴躁,她居然也有受制于人的一天。 这个过程倒是和她想得不一样,花无缺没有上石观音的当,当然这并不影响结果是两个人一起被抓。 “这位姑娘若是走火入魔,楚香帅是决不会丢下她去追击敌人的。”花无缺如是说道,然后识破了石观音的谎言。 于是就被抓了,石观音不但逼她交出ATPX4869,还给花无缺也喂了一颗。 石观音那真叫一个坏事做尽,怕她逃跑或是自尽,居然恐吓她,要是出了类似的事就折磨花无缺。反正石观音生冷不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不是还要留着命过来确认犯罪现场,她当时就想跟石观音干一架。 但石观音不杀她的原因更加异想天开,这个反派boss是真情实感地想要研究长春不老药。不仅想长生,还想要不老。 张三甚至有点奇怪,她想法那么多,为啥不研究研究咋升天呢? 一阵沉默中,三人来到了石观音的房间。 这间房显得清新雅致,只不过摆着一面大号的落地玻璃镜。奇怪的是整个房间并未做多余装饰,唯独这面镜子上缀了一圈华丽的宝石,让它莫名增添了一种神秘感。 张三正要转身带花无缺离开,却听石观音说道:“我没说过你可以离开。” “……”张三欲言又止,“这种场面,我们不方便在吧?”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不料石观音缓缓点头,肯定地说道:“你虽不答应做我徒弟,但我还是想教你些受用终身的东西。” 张三:“???对不起我不需要。” 她突然抓着花无缺的手,飞速退出石观音的房门,一气呵成把门给他们关上,拉着花无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身后传来石观音的笑声,但她终究没有追出来。 “谢谢你!楚留香。”张三热泪盈眶地说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才不是卖友求荣,只不过是觉得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毛毛雨。 “……是我没能保护好你。”缩小版的花无缺说话语气十分低落。 张三却不给他继续自怨自艾的机会,拍拍他肩膀说道:“别浪费楚留香为咱们争取来的宝贵时间,你要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抓两个人。” 花无缺终于收起了垂头丧气的模样,正色道:“你是说方才那一男一女?” “对,无花和长孙红。”张三点头说道。 “无花?竟然是他。”花无缺的眉头不由得皱紧,沉吟道,“我现在这副样子,要怎么才能杀了他?” 张三嘿嘿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有酒就行。” 她自腰间取下水囊,猛喝一大口,转手便递给花无缺。少年不疑有他,学着她的样子仰脖子喝了下去。 -- 第25页 随后几分钟,他们就恢复了身形。 “搞快点,别给他们放跑了!”张三急匆匆地往前奔去。 分明这个鬼地方他们都是第一次来,但花无缺敏锐地发现,她的方向感好得出奇,就好像知道无花和长孙红身处的方位似的。 “你的伤好了?”花无缺关切地问道。 张三气愤地说道:“顾不上啦!”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伤不伤的,就算是她高位截瘫了也要爬起来把任务做完先!!! 穿过下一个回廊,张三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向前掷出去。 这招叫转角遇到爱。 “谁?”男人不慌不忙避开石头,惊疑地说道。 “吃我一剑!”张三大喝一声。 白光一晃,无花眼前一花,心道不妙,速退两尺,避开这虚张声势的“一剑”。 张三哈哈一笑:“我骗你的。” 无花这才看清,她手中并没有兵刃,只不过是一面镜子,利用反光做出假象罢了。但他已经不能动了,因为他已被人从身后用手指点住了穴道。 花无缺叹道:“抱歉,我平素从不对人背面出手,今日是例外。” “兵者,诡道也。少年你太老实了要吃大亏的。”张三摇头晃脑地说道。 花无缺正想笑,忽见一道银光闪过,忙示警道:“小心!” 无需提醒,张三的身体扭出一个极限的角度,双掌齐出,那掌风所至,竟能使人感到炽热。偷袭者的身形早已笼罩在她攻击范围内,被击中的瞬间便落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来便昏死过去。 “擅长偷袭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偷袭,我岂会不做防备?”张三嘴角勾起笑,负手高深地说道。 【很好,这次总算没忘记看地图。】 无花苦笑道:“在下和姑娘无冤无仇,不知为何惹得姑娘起了杀心?” “你做过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张三眉头深锁,义正言辞地谴责道,“就算你今天再巧舌如簧,被我撞上就算是替天行道了。” 无花叹道:“一夜夫妻百夜恩,姑娘又何必……”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三一脸懵逼地瞪着无花,转头却发现花无缺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我只想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你要是一五一十说出来,我保证你会死得很安详,一点痛苦也没有。”张三善心大发地说道。 无花:“……我尽量。” 审问者张三的脸上最后一点笑意也退去,冷着脸警告道:“你莫要觉得我是个傻子,你说什么我都信。我先听你说,再把地上这位长孙红姑娘弄醒。但凡你说的和她不一样,我就杀了你。” 无花沉默了两秒,问道:“说法不一致就杀我?难道她就不会说谎么?” 他已不再做无谓的争辩,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自己死期将至。无花修佛时并不信天意,今日却在心中为自己念起佛号来。 “她说谎,罪不至死。”张三说道。 这也是这个位面适用法律的特殊条款。因为是以武犯禁的位面,净网行动不单独打击杀人这个罪行,往往是数罪并罚。 就算长孙红经手过罂粟的贩卖,但也是受石观音胁迫,不算主犯。 “我问你,这种花你认不认得?”张三从袖中取出一朵罂粟的花朵,展示给无花看。 犯罪嫌疑人无花:“认得。” 张三点点头,觉得他还算老实,接着问道:“这个山谷每年产量多少?还有没有在其他地方种植?” 无花有一种自己不是被偷袭了,而是被某位名捕逮捕的错觉。 “七千斤,别的地方没有,这花很挑地方。”他答道。 张三问道:“卖给谁了?如果人太多记不住,说最大的几个主顾也可以。” 无花:“……我不认识,这些事一向不由我经手。” 他好像突然领悟到了那一线生机,从张三询问的问题来看,她明显关心的是罂粟的去向。他们既然没有直接矛盾,她也不应该非要杀他…… 张三深吸一口气,苦恼地说道:“你不知道啊。算了,你的账这位移花宫的首徒会和你清算。” 直到被她点名,花无缺才如梦初醒。 “你想问的,就是这些?”他再次跟她确认。 “我问得够多啦。”张三摆摆手不在意地说。 花无缺沉了沉心神,才说道:“在下花无缺,奉移花宫二位宫主之命来取阁下性命。诱骗移花宫中女子,想必你早已想到会有这个下场了。” 他的用词十分克制,礼数也一丝不错。 无花自嘲一笑道:“我虽犯下过不少罪孽,但移花宫这一桩,我自问怪不到我头上来。” 花无缺明知此人诡计多端,仍忍不住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辩解?” 无花目光闪烁,苦笑道:“我与雨竹本是真心相爱,她与我相约,以诈死之法瞒天过海,等到火葬,就用相同的棺木蒙混过关。” 移花宫的弟子就算病逝,也会葬在特定的位置,用统一的规格。用火葬的,应该是身患传染病的弟子。他们约定的挪用相同棺木,就是要挖另一座坟了。 也就是移花宫不重墓葬之事,一切从简,这些弟子又多是无亲无故,他们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 第26页 花无缺沉默着听他继续讲故事。 这也许是无花能说的最后一个故事了。 “坏就坏在那口棺材,我们把那具棺木挖出来时,发现那是个空棺。”无花好似想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惊恐地说道,“雨竹不知碰到了哪里,整个人凭空消失了,再出现时,她就已躺进了棺材里,人也已经死了。” 花无缺的表情像是听了个无趣的鬼故事,有些失望。但随即他突然问道:“那个墓的主人,叫什么?” 张三木然地听着无花说出那个答案。 “她叫,流星。”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张三淡淡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又断章在了奇怪的地方。 妈蛋,这章本来是想把大沙漠的剧情完结掉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个亚子!!! 第16章 落幕戏 一时间空气有些安静。 向来温文尔雅的花无缺,神态变得难以形容,似悲似喜,再不复素日的沉稳。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似乎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张三只能忧伤地抬头望着天,或是低头看脚尖。然而他说的是流星,和她张三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曾和我说起过,流星是天降之物,一瞬即逝。如果有少年愿意用自己的心与它订下契约,就能把它留在身边。”花无缺的嘴角微微勾起,最终遗憾地说道,“她大概是没有遇上那个少年。” 无花的眼中又泛起一丝怜悯,虽然狼狈,却又多了他做妙僧无花时的高僧气质。他猜测道:“既然棺木是空的,也许这位流星姑娘并没有死。” 他脸上还带着笑意,但随即他的笑意永远冻结在了脸上。花无缺的一掌拍在他大椎穴上,便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白衣少年的脸上是凛然的杀意,让无花死得无声无息已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你实在不该掘她的坟。”花无缺冷冷道。 张三暗自松了口气,晃了晃地上的长孙红道:“别装死了,你都听到了吧。告诉我,你们的花都卖给谁了?” 长孙红睁开一双凤眼,狠狠地瞪着她说道:“我要是说了,你会放我离开么?” 张三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你只要说实话,我甚至能让你脱离石观音的掌控。” 这条件让长孙红的眼皮都为之颤动,她轻笑一声说道:“我信不过你,但若是这位公子给我一个承诺,我就愿意说出来。” “为何?我不可信,他就可信了?”张三吃惊地瞪大了眼,居然隐约明白了无花问出“难道她就不会说谎么?”时的心情。 她虽然搞偷袭很有一套,但花无缺也参与其中了呀! 长孙红笑道:“这位公子对无花这样的人都能心慈手软,他和你不同,是个好人。”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她张三,一不图财,二不害命,突然就变成坏人了。 “行,这位公子,你快告诉她,只要她说出那些花卖给谁了,我们决不为难她。”张三阴阳怪气地说道。 花无缺的表情还是不大好看,却很配合地保证道:“姑娘,在下向你保证,若是我这位朋友食言,在下就算拼上性命,也决不会让她伤害你分毫。” 长孙红看向他的目光中染上喜悦,她凄然笑道:“还从没有哪个男人说过,会拼上性命保护我。无论如何,我现在已经有了一点点幸福,多谢公子。” 她虽还有些不安,但就连张三都已看出她内心的松动。长孙红垂眸思索片刻,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不确信地说道:“这谷中外人不能进入,花开时会由仆人收割,运送到某个地方去。那地方我们并不知道在哪里,只知道每次交易完成就会多一大笔进账。有一次我整理货款时无意间发现,有一张银票上有被暗器印下的痕迹。虽然很浅,我却暗中记下,后来才知道,只有一个地方的制式暗器上有那种特殊标志。” “是什么样的标记?”张三留心问道。 长孙红便在她掌心虚画出一个图形,那是一个兰花的样式。 “青衣楼。”花无缺只看了一眼就皱眉说道。 这三个字代表的,正是江湖上势力最大的神秘组织,传说有一百零八座,至今无人知晓他背后主人的身份。 张三长叹一声,苦笑道:“看来我又摊上大事了。” 计划破灭。 假如长孙红也不知道这批货的去向,她就可以在离开沙漠前结案。现在长孙红不但说出了线索,甚至还把目标明确指向了具体的目标。 【警告,该脚本主要人物生命体征弱。】 听见系统提示音的张三惊讶地点开小地图,却发现无法查看人物状态。 【提示,你尚未添加该目标为好友。】 “糟了!”她一声惊叫,立刻拔腿往楚留香的方向跑。张三忘记了,她方才那一战,不仅消耗掉了原本就不充裕的体力,此时更是连一丝内力都用不出。 她现在只能尽力奔跑,祈盼着她的运气不要太差。 张三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的飞了起来,还来不及庆幸轻功终于能用了,就发现她正被白衣少年牵着手一起跑。 “你别管我,先去救楚留香。”张三急切地说道。 她从花无缺手中挣脱,正是不想自己成为累赘。以花无缺的轻功,独自前去至少比拖着她一起要快几分钟。 -- 第27页 张三已经看过boss状态,石观音只剩一口气,谁上去都能给她补一刀。 “好。”花无缺淡淡道,一道身影将她越抛越远。 于是张三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难怪长孙红如此信任花无缺,这个男人的承诺,哪怕只有一个字,都能令人心安。 张三的脚步却不敢停歇,离那扇门只有一步之遥时,却听得一声闷哼,随即就是倒地的声音。她心里咯噔一声——出事了。 门并没有关,她一眼就能看见地上倒了三个人。 【大沙漠脚本通关,内容已上传至管理员终端。】 系统机械的提示音还在耳边回响,张三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石观音已经死了,她的身躯已经干瘪下去,像臆想中的木乃伊。但楚留香为什么会伤重到无法医治? 张三麻木地给花无缺灌了整整六瓶红药,他的状态是重伤,只要一直续着药,慢慢就能补回来。 但她查看楚留香伤势时,他已经是濒死状态了。 “你醒醒……”张三的精神有些恍惚,轻轻晃了晃他的身体。她不应该这么失态,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就算楚留香死在这里,系统还会再造一个楚留香。 但她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个人曾经在流沙中不愿意放弃她。 “别哭……” 一只手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水,一如他曾经所做的那样。男人虚弱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他说道:“老张,我快死了。我走以后,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有三个妹妹,她们被人骗走了……” “你自己去查,我才没时间帮你找人。”张三咬牙说道。 楚留香苦笑一声,道:“原本不该拜托你去做这件事,但我总觉得你知道她们的下落。请原谅,这不是在怀疑你,只是一种感觉。” “活下去,请你找个理由活下去。”张三说道,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陌生人。 楚留香却欣慰地说道:“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他的唇角还带着微笑,但声音已彻底沉默下去。 张三觉得怀里的人越发沉重,竟让她无法负荷。 【你有一瓶天香续命露。】 系统提示音让张三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但她同时也陷入了真正的绝望。那是真正的大红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马上就能补满状态。可惜她只有一瓶,原本是想留着在任务中防备紧急状况的。以她的运气,很可能也不会再拥有第二瓶了。 她看着手中的药,还是忍不住动摇起来。 这就像是命运对她的嘲讽,楚留香说她变得不一样了,但她和从前没有区别,总是难以做出违背利益的抉择。 她为什么不能嘲讽一次这悲催的命运? 张三拔掉瓶盖,缓缓凑向楚留香嘴边。 【啊,他断气了。】 这次不再是系统,张三立刻就听出这个声音是那个管理员03号。他的声音似乎很是惋惜,在她听来却有些刺耳。 【为什么会这样?】 张三难以接受地质问道。 明明只差一点,她就能救活他了。她已经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想你心里很清楚。】 管理员03号的语气很是戏谑,接着说道。 【张三,公司对你的观察已经长达八年,你作为一个员工还算合格。但作为一个人,你活得可太失败了。】 【不过不重要,你还是可以继续糊弄下去。游戏确实提前上线了,感谢测试员做出的贡献。因为业务变动,所有的测试员需要通过转职测试,而你的考核会在一周后开始。】 张三握紧了拳头。 她很少有如此怒上心头的时候,即便她不承认,但管理员03号喜欢嘲弄人性,三言两语就让她破防。 既愤怒,又无力。 她想,这不能怪她,毕竟她最终还是决定一瓶天香续命露救楚留香的。 然而不断涌起的古怪感受,却让她根本无法平静。她的拳头最终在地上捶了一拳,直磕得手背上满是鲜血。 张三做出了一个此生从未有过的疯狂举动,她将那瓶药对着楚留香的嘴强行灌了下去。 这实在太不冷静,太不张三了。但她此刻突然又觉得轻松了一些,便忍不住开始笑,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滴下去。 楚留香说得对,她是变了,只不过是变成了一个傻子,一个蠢货。 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就无法控制自己的人生。张三一向将这句话奉为圭臬。但她此刻已丢失了自己的圭臬,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类人。 命运就像一个神明,超出自身能力的自大,终将招致惩罚。 她将内力给了楚留香,原意是想要他赢得更轻松些,但这一举动,恰到将结局推向了不可预测的深渊。正因他有实力一拼,才不会想到要击碎镜子剑走偏锋。 如果她对周遭的人多一些关注,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的。 “我才知道,你是个爱哭鬼。” 忽的,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道,张三来不及收起一脸的狼狈,便错愕地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职场人生双失意,打工人真是太难了。 大沙漠结束~ 求评论求收藏,一定要给我呀!这对我很重要! 蟹蟹小可爱们啦~ -- 第28页 第17章 张三永不掉马 躺在张三腿上的楚留香,不仅面带熟悉的微笑,刚喝了天香续命露,脸色红润有光泽,简直是不能更舒服。 张三不过是看了他一眼就怔住了。当时那张脸离她只有三十厘米的距离,但在三个弹指的时间后,这张脸的主人会脸朝下趴在地上。 “你还我的药!”张三哭唧唧地抓着楚留香一顿咆哮输出。 【可恶这混球不是死了吗?他诈尸骗我的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三愤然起身,全然不顾楚留香从她腿上滚落在地。 【不对,你说他断气了。】 面对她的质疑,管理员03号竟然还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他是断气了,没人说他死了呀。你们现在是好友了,你看看他的基本属性。】 张三将信将疑地点到楚留香的属性,立即看到了他打头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特殊称号——【不死于冒险】。 啊这,尬住了,整个人都尬住了。这家伙为什么能有这么牛批的属性啊? “下手真黑啊,我可就这张脸能看了。”楚留香微笑道,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于是张三下意识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花无缺,他似乎被刚才的动静吵醒了,在昏迷中也会皱眉头。任是无情也动人,楚留香的脸已经足以令女人倾倒,但放在花无缺面前,又成了小巫见大巫了。 “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张三面无表情地说道,久违地给自己戴上了面纱。 从此以后他就是行走的天香续命露,她怕再多看他一眼,都会忍不住把他抓起来炼药。 女人的心和六月的天气,当真不好说哪个更善变。楚留香遇到过很多女人,当她们说要走时,往往是希望有人挽留,当她们说要杀他,却根本不忍心动手。 但张三说要走,他相信是真的要离开。当她说不想再见谁,就一定不是在矫揉造作。 此刻她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她的腿脚还不大利索,然而毫发无损的楚留香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挽留。 张三走得很坚决。 【有一周的假期也是好的。】 打工人哪儿有隔夜丧呢?她只不过是想要享受难得的假期罢了。 忽听一道掌风从身后袭来,却是一直闭眼躺在地上的花无缺骤然发难,一出手便势如急雨,将她半边身子都笼罩在内,张三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花无缺会对她出手。 这一掌轻轻落在她的右肩,如同蝴蝶栖息于花上,如此轻飘飘不着寸劲。 “公子好掌法!”张三口中说着喝彩的话,眼中却已射出怒火来。 她当然认得出,花无缺用作试探的一掌,正是移花宫的拿手绝技,移花接玉。只因她未曾发力,能借到的力不过是个空架子,最多只能掸去她身上的灰尘。 张三会生气,却是因为她方才差一点就用出了花无缺想要看到的那一招,和他系出同门的移花宫中人才会的招式。 她不知花无缺何时起的疑心,但从卧倒在地到起身攻击,其间诸多思量已经完成,让她不得不感慨这个端方君子终于学会了骗人。张三想到这一节时,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花无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像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得不轻,一只手举着不知道收回去。许久才听他惨然道:“抱歉,是我疑心病无可救药了……” 张三便叹息道:“你曾说你那位姐姐已经去世了好些年头,她是怎么死的?” 花无缺犹豫着说道:“她是被我大师父打死的。” 【?】 张三庆幸自己带了面纱,不然满脸的疑惑根本无处躲藏。事隔经年,但她清楚记得自己当初是吃了药伪装成心脏病发作猝死的。 这件事要么是花无缺在说谎,要么是移花宫在说谎。 “你大师父为何要杀她?”张三接着追问道。 楚留香听她的问法,就知道她已经放下了心结,如今也想要解开花无缺积年的心结。 “二师父说,只因我违逆了大师父的话,竟与照顾我起居的婢女私交甚笃。移花宫虽养育了我,却不允许我有些许私情。”花无缺说得很是沉痛,再回忆这段往事令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中。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流星她对我算不上好,说是照顾我,但无人之时她极少理会我。不爱吃的菜全推给我吃,洗澡水要我帮她打,练功时也从不留手,有一次一掌就险些打断我几根肋骨……” 张三倒抽一口凉气,感慨道:“你那时才几岁?你说的这个人未免也太心狠了些。” 楚留香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只见她镇定自若,全然不像是在谴责自己。他相信,就算要张三在这里换着花样骂上一天,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她会跟我说光怪陆离的故事,我甚至一度相信她真是天上来的仙子。她虽在宫中表现得与旁人无异,欺负我时又会笑得很得意。她对我不好,却在我习惯后一巴掌拍醒我,告诉我这是不对的。”花无缺说着,那双令人心碎的眼眸已经通红,但他强忍着没有真的哭出来。 他似乎是在提醒张三,不要再说逝去之人的坏话。 张三讷讷地住了嘴。她已经感受到了斯人已逝这四个字的强大。现在留在花无缺心中的流星,和她记忆中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 第29页 “流星走后,我再也不能和女人有过近的接触,只怕会再害死别人。”花无缺再次道歉,“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我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疑心,实在是抱歉。” “咳,没事。”张三清了清嗓子,干笑着说道,“你生得好看,我可以再原谅你一次。”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类似的话了。 花无缺伸手摸上自己的脸,似乎有些疑惑这张脸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她原谅两次。 冷眼旁观的楚留香却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分明是被张三坑了,道歉的人反倒是花无缺。这岂不是滑稽得很? “你笑个锤子。”张三不满地瞪他一眼。 她虽消了对花无缺的怒气,但一看见楚留香那张春光灿烂的脸就想打人。 楚留香正色道:“既是如此,花公子你之后可曾见过她的尸体?” 花无缺一怔,茫然道:“两位师父不允许我去看。” 楚留香道:“这就说不通了。你的师父们杀人既然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自然是越深刻越好。有什么能比让你亲眼见到她的死状更刻骨铭心?” 花无缺的神情顿时恍然大悟起来,眼中竟燃起了一丝希望。 却听楚留香接着说道:“或许你的师父们是有这种计划,但与你亲厚的那位流星姑娘,没准在她们还未来得及实施计划前就去世了。所以一旦让你看见遗体,这一切就穿帮了。” “她有没有可能,还活着?”花无缺求证一般问道。 张三淡淡道:“她如果活着,能瞒得过两位宫主的法眼么?” 她说的话很是扎心,但花无缺几乎立刻接受了这种说法。 “是我痴心妄想了。”他摇摇头说道,虽然还是一张带着轻惆的面容,但已比方才轻松了不少。 他又问道:“你这是要离开么?大漠多险情,我们结伴上路岂不是多个照应?” 楚留香也道:“老张,你说好要帮我找妹妹的。” “呸,谁答应你了?”张三立刻否认道,“此间事了,我还有非常重要而且十万火急的事要去做,实在不能再陪你们了。” 【哪个打工人过了下班时间还想去自费团建呢?当然是躺在家里最舒服了!】 花无缺倒也不强留,只赠与她一枚随身的玉佩,说道:“这是移花宫的信物,佩在身上也许能给你减少一些小麻烦。” 张三见那块墨玉小巧玲珑,雕刻的正是移花宫的宝物,墨玉梅花。他说得实在谦虚了些,以移花宫的威名,一个女子若是随身佩戴墨玉梅花,等闲宵小之辈自然敬而远之。 她收下玉佩,系统便自动将花无缺也添加为了好友。 “你呢?”张三伸手对楚留香说道。 楚留香苦笑道:“姑娘若是不想在下以身相许,待下次相见我必洗手为姑娘做羹汤。” “你那身也不知道许几人了,我可不稀罕。”张三轻笑一声,摆摆手说道。 她不是个为打翻的牛奶哭泣的人,三言两语就消了气,实在好对付极了。 张三并不多做分别感言,转过身时却意味深长地念起诗来。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她的声音在空谷中回响,身影也在逐渐消失。但她走过的地方,顺着蹿出一道火苗,周遭的温度瞬间升高。 她说过要烧掉这片罂粟的,而她不喜欢承诺落空。 这首诗是张继的《枫桥夜泊》,其实与他们此刻的情景没有半分关系。但楚留香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忽的微笑起来。 张三的确不说假话,她虽然不能陪他继续找他的三个妹妹,但这提示已经十分明显。 姑苏城外寒山寺么? 花无缺的神色却蓦的凝重起来,全诗二十八个字,他却只留意到了“江枫”两个字。或许他曾在哪里听过。 他们都已陷入自己的思绪,张三又在做什么呢? 张三正面朝着西湖,往里面一块接一块地丢石头。系统这次总算没有把她传送到奇怪的地方,但人松懈下来,居然有些闲不住。 所以她要丢石头,然后骂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 啊~挤干我的脑洞。 日常辱骂脑洞贫瘠的自己。 今天份的求评论,求收藏鸭! 第18章 双姝 无论在哪个时空,西湖都是热门景点。 七月的天气,江南的女孩子们大方地穿着露脚的鞋子,衣裳也渐渐单薄。她们的打扮兼具水乡女子的温婉,又不失青春活泼。 但当西湖的一角多了一个郁闷地丢石头的张三时,非但无人敢靠近,就连水里的鱼都晓得溜之大吉。 【都是放屁!我做人怎么就失败了?什么狗屁职场PUA!】 张三沉着一张脸,一块石头被她扔得老远。 天空隐隐传来轰鸣的雷声,气压低得人胸闷,空气中仿佛带着一股土腥味。本就不爽的张三,心情更加烦闷起来。 【跟你同期的测试员,不是称霸了世界,就是收集了后宫,我们早几年就发现你没有追求,但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你这活得还不够失败吗?】 管理员03号今天好像特别闲,以至于直接接管了她的系统。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欠揍,却认真和张三探讨起了人生哲学。 -- 第30页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再说谁要和npc交朋友啊?】 【……】 管理员03号无话可说,并离开了她的终端。 这个世界的名也好,利也好,与她又有什么关系?至于和npc交朋友,张三觉得以她这种注定漂泊的工种,几乎告别朋友了。 她来到这里的第八个年头,终于开始反思。这个世界真的是个游戏吗?明明她受了伤也会疼,周遭的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而她好像永远只能当个旁观者。 没有一个传奇是属于张三的。 她突然有一点点不甘心。 于是她将手边最后一块石头扔得格外用力。 一声惊雷响彻云霄,天色立刻暗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身上,张三觉得有些畅快。她起身准备找个凉亭避雨。 “是你!” 突如其来的男人愤怒的声音让张三一怔,她远远望去,一个青衣男人带头,身后至少跟着五六个和他一样穿青色衣服的人。 只一眼,张三就确定她不认识这帮人。 但这帮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因为随着带头的男人喊出那两个字,所有人手里的剑都已经出鞘,比□□火拼还要刺激。 “你们认错人了。”张三强压着火气劝他们迷途知返。好不容易有个整假,她一点也不想为这种小事影响心情,再说假期不处理公事是她一贯的准则。 那青衣人将剑指着她,虽身隔三丈远,纵横的剑气已让张三皱起了眉头。 “你在城郊竹林废了我七个兄弟的左手,以为蒙着脸我就不认识你了么!”青衣人瞪着眼,毫不掩饰他的恨意,“报上你的大名,我剑下不斩无名之人。” 她要是真废了他七个兄弟的左手,这时候他们又纠结七个人卷土重来……不就成了买七送七?还是□□。 张三冷着脸抹掉额前的雨水,大声说道:“我姓张,嚣张的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三就是我,我就是张三!” 她自以为气势十足的一句话,却引得那七个青衣人哈哈大笑。 “大哥,我还以为这女人多厉害,不过是个连姓名都不敢报的鼠辈……”他们边笑边嘲讽张三,压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不可轻敌,一起上。”打头那人要稳重得多,只冷冷地命令道。 【草?我堂堂开挂玩家被几个绿名怪包围了……】 这是何等的魔幻? 张三整个人都惊呆了。 青衣人虽是他们的头领,但当他加入一群小弟中时,又没有丝毫违和感。他们这群人应该是一直有训练多人作战,一声令下立刻散开,从几个方向拦截住敌人的去路。 张三从不使用兵器,赤手空拳,原本就不算高的身形,在一群大汉中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你为何不用剑?是看不起咱们吗?”那人步步紧逼,口中却疑惑地问道。 听他的语气好像她不但应该用剑,并且还是个中高手。 张三冷笑一声:“对付你们,还用不着。” 她只将双掌摊开,不仅面色,就连心境都平和下来。这双手向身侧两旁伸出,张三便站定不动,她的周身逐渐生出一股可怖的吸力。 青衣人们的脸上先是疑惑,随即变得惊恐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功夫?”他的手在颤抖,一把剑摇摇欲坠,他说话时连牙齿都在打着寒战,因为他已经被绝对的寒意笼罩其中。 张三并没有说话,她仍在运功。她的脸色愈发透明,变得越来越像一块笼罩着白雾的人形冰块。 青衣人们还未来得及出手,便已丢盔弃甲,随身的佩剑洒落一地。轻敌不是最糟糕的,这时候他们总算意识到,找错人的代价要比轻敌大得多。 面前这个穿绿色纱裙的女人,虽不知使的是什么功夫,但她的内力非但没有衰减,好像还在慢慢增强。那道寒意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最多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地上就会多出七具冻死的尸体。 然而张三忽然睁开眼,双手缓缓回到胸前合十,令人窒息的寒意就消失了。 这一招她已经多年未曾用过,明玉功第七层,练成之时天下一流的高手她就不必放在眼里。 明玉功性寒如冰,嫁衣神功暴烈如火。她身具两种顶级内功,如同在悬崖上走钢丝,如果不是系统帮她维持血线,她早就死了。 “你……为何……”领头找茬的青衣男人艰难地说道。 张三扫了一眼倒地的人,淡淡道:“你们这样的人,想必手上沾染的人命不少,死了也是活该。但我废了你们的武功,自然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来向你们复仇。” 青衣男人嘶声笑道:“好算计,只是你得罪了青衣楼,日后还妄想能活下去么?” 张三听得青衣楼三个字,刚要发问,却见这男人脖子一歪,嘴角流出血来,横死当场。向来只听说死士口中□□用以自尽,没想到这个男人倒是个宁死不受辱的。 她摇摇头道:“青衣楼?旧债未偿,又添新债。” 其实她还想问问,他们究竟是把她错认成了谁,但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大雨顷刻将至,张三躲进不远处的凉亭中,正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惆怅。风为她送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铃铛撞击的声音。 从雨中缓缓走近的少女穿着一身绿色衣裙,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一串铃铛,左手握着一根青色的竹棍,比常人用的剑还要长一截。 -- 第31页 【打,打狗棒?】 张三第一时间无端联想。 那少女在雨中如闲庭漫步,只在经过青衣楼众人时略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快跑两步进了凉亭。 这时候张三才看清,她一张瓜子脸,眼睛大且亮,容貌甚是秀丽。只这身衣服样式古拙,决不是现今所有。 难怪青衣楼的人会认错,她们不仅同样穿着绿衣,就连身量,发饰都相差无几。 “你为什么要蒙着脸?”少女很是自然地问道。 当然是为了避免麻烦,张三想,但她今日蒙着面,难道麻烦就比往日少吗? 张三笑了笑,摘下那张面纱,露出一张和面前的姑娘差相仿佛的清丽容颜。这正是她原本的长相,既不是从前的路人脸,也不是时装美化效果。 “我不蒙着脸,他们岂非更要认错人了?”张三微笑道。 那少女本就一双大眼睛,惊讶时睁得更大了。她对着张三看了又看,也笑道:“那边那个男人说要找我报仇,我在原地等了他好久也没见人影,原来是找错地方认错人了。” “萍水相逢,还未请教姑娘姓名。”张三对这位少女很有好感,虽然点一下地图就能知道,但还是愿意多嘴问一句。 绿衣少女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叫阿青。” 张三看着她手中的竹棒,神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三千越甲可吞吴的那位阿青,剑术可以封神的阿青。 游戏提前上线的结果,就是人物各种乱入…… “他们如何招惹你了?我听那个人说你废了他兄弟们的左手。”张三笑问道。 阿青说道:“他们用剑杀死了我的驴。我从家中离开时,就只骑着这头驴,它就像我的朋友一样。所以我让他们赔,不然就要取他们一只手。” 可想而知,这帮青衣楼的家伙们眼高于顶,哪里会把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说的话放在眼里?所以阿青兑现了她的诺言。 阿青如是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铃铛,那是她那头驴子的遗物。 “家中不好么?为什么要离开?”张三好奇地问道。 阿青摇摇头道:“范蠡和他的夷光去泛舟湖上了。我不过是骑着毛驴,想要去寻访名山大川。可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我想得那么美好。” 她所在的时代虽然也不太平,但心性单纯的阿青一直在乡下牧羊,或是在教授剑术,并未见识到世间险恶。 “那你想要回家么?我可以帮你。”张三试探着问道。 不料那神情落寞的绿衣少女又摇了摇头。 “我出来,就没有想过再回去。”阿青忽的微笑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我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吃串串回来了,肚子还有点痛。 前几天忘记感谢为我投霸王票的一只围巾了,谢谢亲的支持~ 晚安了胖友们,随缘求收藏求评论。 第19章 谁家房子烧了? 没有什么激昂的语言,阿青向来是个有话就说的女孩。这种态度却让张三忍不住想要为她鼓掌。 “咕~”一声,饿了几乎一整天的两个人,肚子不约而同地发出抗议,引得两个姑娘相视一笑,谁都没笑话谁。 张三笑道:“在干大事之前,干饭才是唯一的大事。我家附近有家酒楼不错,我请你吃饭呀!” “好啊。”阿青毫无犹豫便跟在她后。 这两人起初还是一前一后排成列,走了一段路就变成一左一右成排走,再走一段就手挽着手像小学生春游一样有说有笑。 快意斋在江南也算小有名气,两层的小楼,客人总是不多也不少,味道也能吸引周遭的回头客。最妙的是它离家近,最气的是它不接外卖单子。 还没走到地方,就看见前方被堵得通行困难。 “烧起来了……” “哎哟,火够大呀,屋里应该没人吧?” “烧成这样,有人也救不出来了呀!” 没到饭点又接近饭点的时间,正是这帮摆摊大叔最闲的时候。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脸上是那种经典的看热闹的猎奇表情。当然,光听语气还是很惋惜的。 张三一眼就看见一个老熟人,她伸手一把抓住快意斋的老板娘,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摸鱼?今天还做不做饭了?” 不料老板娘见到她,立刻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瞪大眼说道:“你又死哪儿去了?半年不见,你家房子都被人烧了!” “轰”一声雷鸣响起,刚止住的雨势又大了起来。 “谁家房子烧了?”张三茫然地问道。 “你家房子烧了。”老板娘大声回答。 “我家房子怎么了?”张三不死心地问道。 “烧了……”老板娘哀叹一声,“你还有什么贵重物品放在家中?快去看看吧,虽然看了也没救了。” 张三的嘴角微微抽搐,不可置信地说道:“下雨天,烧房子?” 她拨开人群,犹豫着走到那冒着浓烟的房子前,大雨已将明火渐渐熄灭了,只留下一地烧得黑漆漆的木头。柱子已经塌了,无论如何短时间不可能修复好,也不能住人了。 阿青不放心地跟着她,在她还在发呆的时候就从一根木头上拔下一枚铁片来。 “这东西好新,就像没被烧到一样。”阿青对着光看了看,好奇地说道,“你看这上面还有字呢。” -- 第32页 张三瞥了一眼那铁片,立即皱眉说道:“小心,这玩意有毒。” 阿青惊讶地看着手中其貌不扬的铁片,惊讶地说道:“你怎么知道它有毒?” “味道不对。”张三简短地说道,“给我吧。” 阿青脸色是掩不住的好奇,她很听话地把铁片放到张三掌中。 的确是有字,但内容决不是祝她休假愉快。正面写着:人头暂寄阁下身上,改日来取。背面是一朵兰花。 “青衣楼可真有意思,不敢直接来找我,倒敢放火烧我房子。”张三嗤笑一声,顺手要将那枚铁片往远处扔去。 【友情提醒,乱扔垃圾扣人品值,人品值扣光会发生恐怖的事情哦。】 张三的手顿了顿,欲扔又止。 确实,有毒有害垃圾,随手乱扔万一被小朋友捡到怎么办? 她把铁片收起来,准备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它熔了。 “是不是之前那帮人来找你麻烦了?”阿青略显担忧地说道,“你放心,我若是见到他们,一定帮你好好出口气。” 张三微笑道:“你放心,这伙人蹦跶不了几天。七天后,我连青衣楼的窝都给它一锅端了!但现在,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别管这些糟心事。” 听张三这么说,阿青的一丝忧虑也消散了。她本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以她的想法,像今日这种身手的剑客,来多少都不是她的对手。 “唉,只是可惜了你的房子。”阿青惋惜地说道。 张三却淡淡道:“无妨,或许我原本就要搬家了。” 快意斋的大门敞开着,先前围观的人们也都迅速散去。她们来得早,并没有几个客人。二楼靠窗坐着的两个人很是惹眼,张三怔了怔,因为他们正好坐在她常坐的那个位置上。 那是两个年轻男人,正对着张三的那一个,有一对她从没见过的漂亮胡须,修得和眉毛一样整齐。 张三还没从见过这样的胡子,她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新奇。直到阿青拽着她的手把她拖到另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才回过神来。 “你想吃什么?千万别跟我客气。”张三笑眯眯地说道。 自从房子被烧了,她现在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她已经穷得只剩下钱了。 阿青摇摇头说道:“你们这里的菜,我连听也没听说过。你选你喜欢的,我跟着尝尝鲜。” 此时有人慢慢走上二楼,却是那位快意斋的老板娘。她的手中正端着一碗面,面汤清淡,有一个煎得金黄的煎蛋覆在面上,散发出引人深吸两口气的香味。 老板娘走到张三身边,把一大碗面放在她们桌上,笑道:“这碗面是我亲手做的,你一定要全部吃下去。” 张三看了眼面,又看了眼老板娘,疑惑的地说道:“我还没来得及点菜呀,三娘你今日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被她叫了一声三娘,女人佯怒道:“幸好你这个大忙人还记得我的闺名,我变成什么样了?难道我往日待你不好?告诉你,今天你不但要把面吃完,无论你点多少菜,我都要给你免单!” 三娘生气的样子非但不凶,还可爱得很。所以张三往窗边一缩,双手抱住自己紧张地说道:“你突然这么大方,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三娘噗嗤一声笑道:“你莫忘了,你在我这里放的饭钱,已经够你在这里吃一百年了。” 张三真情实感地委屈道:“然而你还是不愿意给我送外卖到家……” “不逗你了,亲爱的张三姑娘,今天是你的生辰。”三娘微笑着说道,“你也不必点菜了,反正你每次点菜至少要考虑半个时辰。我去给你做一桌拿手好菜。” 老板娘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连脚下的步子都不知不觉快了些。 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张三,就要往楼下走去。 那个蓄着胡子的年轻男人却忽的捂住心口,发出一声哀叫。 “要死啊!你吓老娘一跳……”三娘也捂着心口,一双柳眉紧蹙着问道,“陆小凤,你又怎么啦?” 陆小凤一脸痛苦地说道:“今日也是我生辰,为什么我没有长寿面吃,放了一百年饭钱的姑娘就有?做人不能太厚此薄彼。” 老板娘哼了一声,揶揄道:“倘若你有一个常年蹭吃蹭喝,一分钱也没给过的朋友,你能做到不把他用大扫帚赶出去,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我记得你上半年才过了至少两回生辰,每次陪你喝酒的姑娘都不是同一个?” 陆小凤的心立刻就不痛了,他坐得端端正正,像个被老师训话的乖宝宝。老板娘白了他一眼,脚下不停就下楼去了。 和他同桌的年轻公子忍俊不禁道:“你明知讨不到好处的,为何总要试试惹三娘生气?” 陆小凤叹道:“像你花满楼这样正直的人是不会懂的。被女人纠缠虽然麻烦,但当一个女人对我爱答不理时,我却忍不住想要试试让她刮目相看。” 【这不就是犯贱?】 张三吸溜了一口面,心里默默吐槽。她怕阿青饿了,但抬头一看,阿青正露出一种听八卦时想笑出声又憋住不发的笑容。 那被叫做花满楼的年轻公子摇摇头,用一种带着笑意的语气说道:“我只知道,今晚的酒席,应该是要记到我账上了。” 这话虽听着埋怨,其实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他很乐意请朋友吃一顿饭,也只有真正的掏心窝子的朋友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 第33页 “原来他心脏没有毛病呀。”阿青忽的压低声音说道。 正在吃面的张三直接呛得差点一口面汤喷出来。阿青实在是个出人意料的人,她悄悄咪咪听了半晌,最后就说出这么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结论。 张三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其实你不用那么小声,你说的再小声他们也能听见的。” 阿青恍然大悟,脸上瞬间多了两团红晕,是一种说悄悄话被人抓个正着的尴尬神情。 “你认识他们?”阿青问道。 张三笑道:“在江南,谁不知道花满楼呢?花家应该也算天下最有钱的家族之一了吧。更何况,他还是我们的好邻居。” 阿青惊讶地说道:“这样吗?那今天你房子被烧了,他的房子有没有事啊?” “隔了三条街的好邻居。”张三补充道。 她不常在家,但她这趟出去前才听说她们这一片住着一个好人,他住的地方总是夜不闭户,大门永远敞开。 这位叫花满楼的公子,自己虽然是个瞎子,却总想着要帮助别人。 张三才一开口,花满楼便已转过身,一双眼虽然看不见,却让她有一种被人看着的感觉。 花满楼带着些许歉意说道:“早些时候在下已察觉有些异样,没能阻止这场大火,实在是抱歉。” “这怎么能怪你?这帮青衣楼的犊子一看就是没少干杀人放火的勾当,经验丰富得很。只可惜他们惹错了人,这将会是他们不幸的开始。”张三淡然地说道。 当她说到要收拾青衣楼的时候,表现得就像吃完饭扫去桌上的残渣一样,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要说: 偶遇陆花二人组,当了电灯泡了。 张三:烧我房子,你青衣楼胆子是大。 今天也在十一点前搞定啦~真的不收藏这个快要秃头的码字人吗? 第20章 打架是个细致活 在江湖上行走,最好是不要得罪女人。得罪女人通常会惹上一身麻烦,尤其是张三这样有厉害帮手的女人。 现在,四个人已经坐到了一张桌子上,不仅是因为三娘做了一桌好菜,还因为青衣楼。 龙井虾仁,宋嫂鱼羹,东坡肉,叫花鸡,小菜配了一碟卤藕,水煮花生米,一大盘切好的卤牛肉。酒是旧年收藏的大曲,只有小小一壶,配上四个白瓷杯。 大曲倒入杯中,醇厚的酒香四溢,陆小凤盯着张三手中的酒杯,眼神发直,目不转睛。张三斟满酒,把酒杯依次递给所有人。 “敬寿星一杯!”陆小凤迫不及待地举杯说道。 于是他们碰杯,张三无奈地喝了一小口,和阿青一起被呛得皱起了脸。 “这是酒么?我从没喝过这么奇怪的酒,嗓子好疼。”阿青苦着一张小脸说道。 【+1】张三在心里默默附和。 等到大家动筷子,他们才发现陆小凤不仅喝酒喝的又多又快,连吃饭的速度都比他们快上许多。 “兄弟你这是逃荒回来的?”张三目瞪口呆地问道。 陆小凤好像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筷子说道:“不是,但也差不多。我相信,不管是谁连续挖了六百八十条蚯蚓,也不会比我表现得矜持多少。” 阿青道:“确实。” 张三道:“你多吃点。” 这个故事叫做三句话,让陆小凤为司空摘星挖了六百八十条蚯蚓。 “我们来比赛翻跟斗” “谁输了谁挖六百八十条蚯蚓。” “陆小凤你输了。” 当陆小凤讲完这个故事,张三不禁拍案叫绝。可以,逻辑完美闭环。一般我们管这种人,叫赌怪,或者是沙雕。但张三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不仅放声大笑,还用手拍起桌子。 阿青困惑地问道:“他主动找你打赌,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你还一口答应了?” 男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奇怪怪哦。 花满楼嘴角扬起微笑,道:“再来十次他也一样会答应,他要是拒绝,就不是陆小凤了。” “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戒十年赌。谢谢你,陆小凤。”张三眼含泪花,感慨万千地说道。 陆小凤面无表情装了半天深沉,镇定自若道:“输给司空摘星之后,我苦练了许久翻跟斗,下一次打赌我必是赢家。” 花满楼笑容无奈地摇摇头,即使是他这样的端方君子,有时候也会想假装自己不认识陆小凤。所以他说道:“两位姑娘,若是今夜无处歇脚,我的小楼随时为二位敞开。” 张三和阿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她便说道:“公子好意,本不该推辞。但我们如今已和青衣楼势不两立,只怕连累公子的小楼也被放一把火。” 阿青犹豫的原因却与她不同:“我喝了酒,打起人来凶得很,怕吓到你们。” “想不到霍休倒了,青衣楼还能卷土重来。”陆小凤说着,神情总算认真起来。 花满楼亦是皱眉道:“霍休的离去虽然令他们销声匿迹了一段时日,但青衣楼的势力还在。若是有人能将这一盘散沙收服,这本是一件好事。只不过近来所闻,青衣楼的行事作风,比霍休在时要不堪得多。” 若是有一个组织,连花满楼都只能用“不堪”二字来形容,那或许是没有丝毫的优点可言了。 -- 第34页 花满楼的一番话,引得其它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身上。尤其是张三,她为眼前的公子斟满酒,关切地问道:“近来的青衣楼是什么作风?”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尚未短兵相接,她已经在了解对手的信息。 “他们似乎变得没有底线,只要交够一千两银子,就可以加入青衣楼。一个加入青衣楼的新手,再拉两个人进来,青衣楼就会退给他五百两,拉够四个人就退全部。”花满楼说道。 陆小凤的眉毛挑了挑,接着说道:“难怪他们的势力扩大得如此之快。” 张三喝一口酒压压惊,她忽然觉得这个模式听上去非常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再一想想,可不就是在法制频道看过吗? 如果让他们按这一套无限发展下去,很快就要渗透到任意一个角落了。 “难道就没人觉得青衣楼是在借此敛财行骗么?”张三问道。 花满楼沉思片刻,然后不大确定地说道:“听起来虽然很像,但青衣楼的成员对组织没有一句怨言。其中原因我不完全清楚,只是猜测这与他们近来盈利颇为可观有直接关系。” 陆小凤补充说道:“我也曾听说过,他们挣来的钱,从来不吝惜三七分账。即便是最底层的成员,也能活得很滋润。除此之外,青衣楼的人十分注重守望相助,稍有不顺心,就会纠结起人手群起报复。” “为了维持这样庞大的组织,除了铁血的领导层,还需要巨大的财力。我只好奇,他们的钱究竟是怎么来的……”张三嘴角挂着笑,那笑意却没有进入眼底。 当然,还有比贩卖罂粟更挣钱的买卖吗? 花满楼笑道:“以他们的行事作风来看,姑娘全然不必为我的小楼担心。只因青衣楼也知道,在江南得罪花家,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 他说得如此清楚,也自信他能保护这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 “躲开!” 两个字清脆而急促,阿青猛地站起身,一根竹竿挥出,逼得桌上三人弯腰躲闪。耳畔有一声极为陌生的尖利破空声响起,张三看见一只箭擦着他们空出的地方飞去,直直插进墙内,直到半个箭身都没入其中才停止。 这变故来得十分突然,一时之间三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该说什么。 张三走到墙边,手碰到那枝箭的尾羽,上面还残存这些微热意,那是以极快的速度摩擦空气造成的热。箭本身就比普通的箭支粗上一倍,不知是用什么弓射出的。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地图,这种程度的袭击,应该会被地图标注成仇杀。但什么也没发现,一切都很正常。 这说明,这种箭的射程至少在一千米以外。 “好厉害的箭,只怕连我的灵犀一指也拿它没有办法。”陆小凤啧啧称奇。 花满楼肯定道:“太快了,若不是阿青姑娘示警,咱们恐怕连躲过去都难。” “是什么在给他提供视野?”张三喃喃自语道。 人是无法准确得知千米之外敌人的准确动向的,至少在有望远镜之前不行。 张三只能确定射箭的人一定是个男人,并且内力够深厚。因为要射出这样一支箭,就需要与之匹配的弓,符合条件的弓,体积必定不会小,并且沉。让一个女人背着一把沉重的弓奔袭,这也太过于扎眼了。 “怎么上面这么大动静,三娘怎么不上来看看?”陆小凤说着,脸色就已变得不大好。 因为三娘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她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已经多出了一道血痕。青衣男子手中的短刀,正严严实实地架在她脖子上。 三娘虽然竭力表现得镇定一些,但她的身躯正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你要杀她?”张三惊讶地说道。 青衣人道:“在下原本也想做怜香惜玉的人,只要你吃下青衣楼的药,跟我去见楼主,我保证这位老板娘不会有丝毫损伤。” “你现在就让她流血了!”陆小凤瞪着眼说道。 “哦?那我再小心一些。”青衣人不痛不痒地答道。 张三忽然笑眯眯地说道:“我既不想吃你给的药,也不想现在就见你们楼主。不如,你现在就杀了她,不过你也可以想一想,杀完她之后我身边这两位公子会不会放过你。” “你不必诈我。你若是不肯去,我也只好杀了她。至于这两位公子,有五当家在,他们恐怕已自顾不暇了。”青衣人的刀往三娘脖子前递了一指宽的距离,吓得三娘闭上眼等死。 张三哈哈大笑道:“对,你只管把刀再往前一寸,就能看见血像箭一样射出来,至少能淋湿你的一双手,那滋味必定美得很。” 三娘再也忍不住了,骂道:“姓张的,你还是不是人?” 张三笑嘻嘻的,也不管她,只接着说道:“三娘是个爱美的俏寡妇,我看你生得就很不错。等她死了,我就拿你给她陪葬,结个冥婚,让你和她在地下互相有个伴,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听她说得越来越离谱,青衣人的额头都沁出冷汗来,那刀的手都忍不住要发抖。 “女人之间,果然没有友情可言。”他摇头说道。 只这一瞬,他的脸就定格住了。 三娘冷笑一声,从他腹部拔出自己的武器。那是一只古朴繁复的银镯子,拨动机关就能弹出三枚尖刺来。尖刺上淬着最纯正的麻药,能让一头大象当场晕过去。 -- 第35页 “女人之间非但有友情,多数时候还比男人对女人的承诺可靠得多。因为这个镯子,就是她送我的。”三娘在青衣人身上踹了几脚,恨恨地说道。 她正要抬头去寻张三,却连张三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人呢?” “去追她的朋友了。”花满楼说道。 “不过她的身法可比阿青慢多了。”陆小凤很是怀疑她能不能追上。 阿青的速度很快,比他们三个人都要快,这一点在她离开的时候他们就已察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想写个沙雕文,嘛,控制不住我的武侠魂~ 陆小凤的经历真是太戒赌了,简直是赌狗一无所有。 青衣楼2.0版本,万物基于传销。 好啦,接下来是今日份的求收藏求评论~ 第21章 庄主你好,庄主再见 七月的天色久久不暗,借着夕阳余晖,张三穿梭在湿润的竹林中。 阿青说自己喝了酒打人很凶,这根本不是在骗人。张三沿途跟上,在不少地方都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在超过一公里外的地方,痕迹逐渐明朗起来。因为张三甚至发现了和之前袭击他们时一样的箭,三支箭间隔的距离并不远。 她推测这是阿青已经找到了那个躲在暗处射箭的人,那人慌乱之下射出三箭以图换取逃生的空间,所以这三箭的准度和威力都大打折扣。 饶是如此,要想逃过阿青的追击也是痴人说梦。张三再看一眼地图,确实看见了阿青所在的位置离她并不远,同时阿青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这两个人显然是在激烈打斗,坐标一直在变化。张三试图点了两次,也没看到那个人的信息,只能稳住心神往那边赶。 绿色竹叶的缝隙间,张三遥遥就望见两道身影你来我往。 阿青虽手持竹棍,面对长剑丝毫不落下风,她快得不像人,每次停留都只有一道残影。她的竹棍出手几乎没有规律可循,只不过是一种本能在支配她出手。而她的对手,一把剑在手中犹如他自己的臂膀,带着冰消雪融的寒意,招招致命,却又有种自在逍遥的美感。 张三来不及细看,也没有多想,大喝一声:“阿青,我来帮你!”她的手一向比嘴快,还未说出口时一把粉末就已撒了出去,飘在空中蹿得到处都是。 就连张三自己都被呛了一口,她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很是尴尬,干笑两声说道:“醉江寒怎么搞成十香软筋散了……” 不过不要紧,反正她有解药。 那缠斗中的两道影子缓缓落回地面。阿青的神情非常专注,竹棍就是她的剑,她这一剑刺出去,剑气就将要贯穿对方心口。那道白影亦是一剑直刺,两道剑气碰撞后掀起一阵风,被雨淋湿的叶子也被激得漫天飞舞。 阿青惊讶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她的竹棍发出轻轻的“喀嚓”声,两块碎片自上面脱落,掉落在地上。 “你没有输。”白衣男人的脸色一直冷冰冰的,见她竹棍碎裂后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更加严肃起来,“是我仗着兵刃之利占了便宜。” 阿青懵懵懂懂地点头说道:“自从白公公离开后,好久没有遇上能接我几十下的人了。你很不错。” “阿青,你没事吧?”张三走上前去,拉着阿青的手担忧地说道,“别跟青衣楼的人说那么多,小心上当受骗。” 阿青一愣,随即笑道:“可他没有穿那种衣服,也不像是会骗人的人呀。” “你还是太天真,坏人脸上会写着坏人两个字么?”张三像教自家孩子一样谆谆教诲,转头狠狠地说道,“你就是脱了马甲我也照样认得你!咦?” 白衣人的站姿依旧直挺,似乎他永远也不会有松懈的时候,那把剑却已回鞘。宝剑原本该见血方回,不过他现在不想再纠缠下去,因为他的对手已无心再战。 “西门……庄主。”张三的笑容突然就变得十分勉强,“阿青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西门庄主怎么可能干背后偷袭的事呢?这一定是误会了,是误会!” 她将手藏到背后,悄悄弹出一点解药的粉末。 【就当我没来过,就当这毒没下过……】 西门吹雪不说话,不但不说话,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除了剑,他眼中什么也没有,更没有女人。 “原来你叫西门庄主么?我叫阿青。”少女歪了歪脑袋微笑道。 张三正想给她解释,他是万梅山庄的庄主,名叫西门吹雪。没想到有人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了。 “西门吹雪。”白衣男人淡淡道,“你若寻到了趁手的兵刃,可以随时到万梅山庄找我。” 阿青问道:“若是没有寻到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张三缩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西门吹雪沉默了片刻,“也可以来。” 阿青的脸上又露出喜悦的笑容来,忽的又落寞地问道:“你要走了么?” 这次西门吹雪是真的不说话了。 却听见一个男人哈哈大笑道:“西门吹雪除了杀人,从不离开万梅山庄。他要杀的人没有杀成,又怎么会走?” 西门吹雪终于有了些许笑意,道:“有时候也会下山的,譬如说有人剃了两条胡子哄我高兴。” “又见面了,西门庄主。”花满楼淡淡道。 -- 第36页 西门吹雪便也向他点头回应。 这小小一片竹林,短时间内就已集中了当今江湖上三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阿青迟早也会声名远扬,只有张三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你这次出门,又是为了杀谁?”陆小凤好奇地问道。 西门吹雪道:“不知道。” 他不知道要杀的人是谁,他只知道,柳长街死了,死于这种特制的箭下。江湖中人人皆知,柳长街是个好捕快,假如有案件需要他拿生命冒险,他就一定会去做的。 西门吹雪没见过柳长街,他们没有任何交集,但他要为柳长街报仇。 他的目光落在阿青脸上,因为只有她见过那个射箭的人。 阿青眨了眨眼,身子往张三所在的地方靠了靠,然后才说道:“我见到那个人了,他穿着黑色的猎装,和咱们白日里见到的那些青衣人打扮完全不同。他看见我,表情好像特别吃惊,然后他射了三箭,拉开距离就化作白光消失了。” 以阿青天真的口吻讲出来,这诡异的事件就成了童话故事。天下又怎么会有人能化作白光消失呢? 张三平地一个趔趄,靠在竹子上的身体险些没摔下去。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她立刻解释道:“下雨地滑。” 不管他们信不信,她就是没站稳,天皇老子来了也是没站稳。 当然没有人能凭空消失,除非那是玩家下线被阿青看见了 。 这是张三假期的第一个夜晚,她却迟迟无法入眠。 花满楼家不算大,但收留他们三个客人也是绰绰有余。 阿青已经睡着了,甚至还小声打起了呼噜。很难相信,年纪轻轻就被称为剑神的姑娘,其实就是个单纯的少女,心事少,睡得好。 西门吹雪是个讲究人,就算是花满楼的房子,他也是不住的。他要找最顶级的客房,沐浴斋戒,等待接下来的行动。 张三望着月亮,再一次叹气之后,悄悄从窗口翻了出去。夜风徐徐吹过,很是温和,小楼内不仅有蝉鸣声,还夹杂着蛐蛐蝈蝈等不明昆虫的叫声。 她在夜色中潜行,悄悄摸进了一间客房。从用匕首撬开窗户,到翻身进入屋内,最多只花了十秒钟时间。 床上正躺着一个男人,他或许已经睡着了。 张三凑到床前,一只手缓缓向他的嘴巴伸去。男人猛地睁开眼,她伸出去的手正好被两根手指夹住。灵犀一指,让她的手一点也不能动了。 这下把张三吓得倒吸一口气,赶忙用另一只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约是看她实在太慌张,陆小凤竟然很配合。 “你伸手是要做什么?总不会是要谋财害命吧?”陆小凤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戏谑说道。 张三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不往好处想想,万一我是想来睡你呢?” 陆小凤无声地笑得很快乐,说道:“如果是真的,我拜托你下次夜袭男人的时候,千万不要一路撞倒三四盆花。这样不但会惊醒主人,连客人也全都醒了。” 张三深吸一口气:“我乐意!”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大家都想睡觉了。”陆小凤很是为人着想地说道。 张三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说道:“我问你个问题,西门吹雪有没有成亲?” 陆小凤看她的眼神当即变了又变,从困惑不解到同情怜悯。“没有,据我所知,就连能让他正眼瞧一刻钟的女人也没有。” 张三震惊得张了张嘴,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那孙秀青呢?” “见鬼,这种事为什么要来问我?”陆小凤的身子忍不住退后半步。 张三却反问道:“不问你问谁?难道要我去夜袭花满楼么?” 陆小凤很是苦恼地挠挠头,这次是真的苦恼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张三一开始就要他小声说话。 背后议论朋友的私事,这本就不好,更何况是这种话题。 为了花满楼免受侵扰,他陆小凤今天就舍身饲虎了。 “我虽看出他和峨眉那位孙姑娘间有些苗头,但火还没燃起来,孙姑娘就跑回峨眉了。具体什么缘故,我也不敢问。”陆小凤梗着脖子说道。 张三听完这话,脸黑得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久久无言。 假如她不出现在西门吹雪床上,不被孙秀青撞见,结局会不会不同?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十分万分极其后悔。 “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陆小凤好奇地问道。 张三苦笑一声,道:“我总觉得,他看上了我家阿青。” 这个答案令陆小凤也愣住了。但他接着便挥挥手说道:“人家两个人的事,你心还操得挺宽。他们就是互相看对眼了,又碍着你什么了?赶紧回去睡觉,别到处乱跑了。” 张三哀叹道:“好吧,我走。祝你梦见爱你的姑娘。” 她走得很是干脆。 陆小凤觉得这不能算祝福,因为梦见太多姑娘了,他一夜醒了十次。 张三从窗户溜出去,正打算再用她蹩脚的潜行技术回房间,却在走廊前定格住了。 一轮新月下,那位眼盲的公子正捧着一盆花。花盆已经碎了,他的神情很是惋惜。月光映照得他宛如谪仙,就连忧愁都是在怜悯世人。 张三只有两个念头。 -- 第37页 【瘪犊子了,把他花盆撞坏了。】 【姓花的怎么都长得跟天仙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的烦恼:好不容易有个姐妹,不想她被男人拐走。 西门庄主:上来就暗算偷袭还成功的,你是头一个,我记住你了。 陆小凤:救命我根本不知道西门吹雪的秘密你不要问我!!! 花满楼:我的花??? 阿青:ZZZ~ 渣作者的烦恼:能不能给我的脑洞放个假? 求收藏求评论呀!!! 第22章 闲听花开 从未有人见过花满楼发脾气,他的性子一向温和,对谁都如此。 “这花……”张三犹豫着往前走两步,紧张得呼吸都放缓了。 花香满小楼,并不是无缘无故得来的。这里的每一盆花,都倾注了花满楼的心血。她的心慢慢悬在了半空,只等着他的宣判。 却见花满楼脸色渐渐有了笑意,他的眼睛也弯起来,微笑着说道:“你看,花开了。” 似雪的花瓣,淡黄的花蕊。那一盆花共开两朵,在风中轻轻摇曳着,让人心生喜悦。张三对花道一丝不通,此刻却也跟着平静下来。 “这株昙花,比预想中开得还要早一年。三年前我从别处迁来,按理也该长成人一般高了,不知为何只长到半人高便维持不变。我还以为,它难有花开之时了。”他连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只是笑着娓娓道来。 张三讷讷道:“它很美。” “夜已经深了,姑娘若是还睡不着,在下可以作陪。”花满楼体贴地说道。 “不了不了,我已经困了,明天见!”张三疯狂摆手拒绝,一溜小跑就往房间逃去,好像生怕再和花满楼说一句话。 “对,对不起……” 空气里传来张三蚊子一样大声的道歉。 花满楼无奈地笑了笑,摇着头给手中的昙花换了一个新的,更大的花盆。他早为这盆昙花准备好了下一步的新家,可惜…… 张三一溜烟跑回房,躲开了正主,她的心情更低落了。 她闯祸了。她虽然一点也不懂花,但她懂自己的内力有多暴烈且不受控制。看上去只撞碎了花盆,其实已经毁了昙花的根基。 这花再不会开第二次了。 张三躺回床上,不由得有些失魂落魄。 “你别担心,我不会喜欢西门吹雪的。”身后传来阿青安慰的话语,张三惊讶地转过头,看见了阿青狡黠的双眼。 “怎么突然说这个?”张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思维逻辑。 阿青笑着眨了眨眼说道:“你和隔壁陆小凤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今晚一直唉声叹气,不是为了我的事么?” “啊,那确实也不是不担心……”张三深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一下才问道,“西门吹雪又如何?为什么不喜欢?” 阿青皱眉说道:“我不会再喜欢眼里没有我的男人了。” “他眼里只有你,我杵在你们身边,自己都觉得自己多余。”张三惊讶地反驳道。 阿青却摇摇头,很是清醒地说道:“他看我的眼神,可不是在看一个女人。他在看一个对手,看的是我手中的竹竿。这一点意思也没有。” 很遗憾,张三虽然年纪比阿青稍微大一些,其实通俗来说是个母胎单身,根本给不出有效建议。 不过气氛烘托到这儿了,她也忍不住说起自己的烦心事来。 “我叹气不全是为这个。”张三苦恼地说道,“我走路不小心弄死了花满楼的花……” 阿青不解地问道:“他生你的气了?” “他没有。”张三更苦恼了,“但那是因为他脾气好,并不代表他不会难过,不会失望。” 对她来说最难的就是,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补偿自己犯下的错。 阿青“啊”了一声,也跟着烦恼起来。良久,直到张三快要睡着了,才听见她说道:“那你尽力而为,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张三迷迷糊糊中忽然想到,她和阿青都钻进了各自的死胡同。 她不知要怎么取得一个根本不怪她的人的原谅,阿青认为喜欢她的剑和喜欢她本人是两码事。 第二日清晨,早睡的人已经醒了,夜游神还在睡觉。 阿青下楼时,饭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花满楼微笑道:“阿青姑娘,来用些粗茶淡饭吧。” “早上好。”陆小凤无精打采地说道,眼下的青黑引人注目,显然是过了一个十分精彩的夜晚。 桌上是几个简单的小菜。鸡蛋,馒头,一碟咸菜,一大份的稀饭。 阿青不好意思地笑笑,忙说道:“起得迟了,借住在这里本来就很打扰了,怎么好让公子下厨?” 花满楼道:“些许小事,并不麻烦,姑娘不嫌弃就是万幸。” 他的态度十分自然,一点也没有刻意谦逊,阿青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有时她都忘了,面前这个微笑的男人是一个瞎子。 阿青坐在桌上,吃完一个鸡蛋,这才说道:“青衣楼的人昨晚果真没有再来了。” 她还是有些忧心,对方势力庞大,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再次出手,防不胜防。青衣楼的人虽然不堪一击,但那个箭还是有点威胁的。 不过这点忧心实在是微不足道,甚至不能影响她再吃一个馒头。 -- 第38页 陆小凤笑道:“或许是昨天被你打怕了,不敢再来了。” 兀地有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接着说道:“他不来,只不过是去杀了另一个人。” 一身白衣胜雪,长剑不离身,说话时一脸冷漠,来者正是西门吹雪。 “金九龄死了。”他淡淡地说道。 陆小凤手中的筷子一下掉到了桌上,惊得几乎要跳起来。花满楼也不禁有些动容。 只因金九龄是六扇门武功最强的捕头,不但实力高强,并且交友甚广,可说是名满天下。他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这样一个人,突然之间就死了。陆小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惜张三没有听到金九龄的死讯,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感慨。有些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过因公殉职还能混个好名声。他的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连续死了两个人,都是捕快。”花满楼沉吟道。 陆小凤也冷静下来,说道:“或许他们在调查的,正是同一件事,所以才会遭到灭口。并且这件事,一定和青衣楼有极大的利益关系,才会让他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出手。” “我们应该去现场看看,以金九龄的经验,极有可能会提前留下一些线索。”花满楼补充道。 阿青全程听着都没有说话,听到这里忽然兴奋起来,笑道:“我去叫张三姐姐。” 死去的金九龄是谁,她其实根本没听说过。但她总觉得张三能帮上忙。 “不用叫啦。”张三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她缓缓走下楼梯,身上的装扮已与昨日全然不同。这是一身藕色裙装,颇具古风,宽袍大袖,走路都带风,细节处还有精美的纹饰。她的头发也精心梳起,成一个堕马髻的样式,点缀了几样珍珠饰品。 总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要去查案的,倒像是人约黄昏后要去赴约的。 “哟,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张三吗?”陆小凤浮夸地擦了擦眼,不可置信地说道。 张三无奈地撇撇嘴,步履艰难地走下楼来,将手中的那个小小的花盆递给花满楼。 “这是?”花满楼用手摸了摸,一时不太确定答案是否和他想得一样。 “昨晚那盆花,我已经重新帮你扦插了一遍。”张三忐忑地说道,“虽说这样成活的几率也只有一半……” 这还是她在商城里兑换了枯木逢春水才达到的效果。她确实在花道上毫无天赋可言,前后浪费了三瓶药才勉强扦插成功。 花满楼微笑着摇头道:“不必苛责,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看上去比昨晚要开心许多。 张三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问道:“你们方才说谁死了?” “金九龄。”陆小凤答道。 “哈?”张三整张脸都惊讶得有些变形。 【合理怀疑是分赃不均,死于内讧。】 “我们正打算去案发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陆小凤又说道。 张三只能叹气道:“我不但不能和你们一起去,还要带走一个既懂得装糊涂又懂得读空气的人一起去赴约。” 陆小凤忍不住说道:“你直接点我名字就行了呗。” “你看你,刚还说你会装糊涂。”张三瞪他一眼。 “是昨晚那个人?他怎么联系你的?”陆小凤疑惑地问道。 张三觉得这件事有点难解释,只能照实说道:“飞鸽传书。” 这款游戏就是这样,只要知道了对方的ID,就能用飞鸽传书。可惜现在只是她的ID单方面暴露了。 “他在何处?”问话的却是一直沉默的西门吹雪。 他们已经说了许多话,但唯独这一点才是他关注的。 【安全区】 张三默默在心里说道。 “在一个,我们双方都不能动手的地方。”张三如是说道,“我能理解西门庄主想要杀他的心情。不过现在能做的,只不过是兵分两路,我和陆小凤去赴约,你们去看现场。” 她也是个奇怪的人,昨天见到西门吹雪还一副怂样,说起正事又是另一副正直的面孔。 世上怎么会存在她说的,双方不能动手的地方? 然而阿青丝毫没有怀疑,重重点头道:“好,我会去看的。”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没有人能命令他去做什么,尽管张三的意思并不是命令。 “走吧。”张三抓着陆小凤就往外走,一点也不拖延。 交手过几回合,她很好奇青衣楼的楼主究竟想要做什么。就算这是场鸿门宴,她也一定会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有点无聊的。 不过接下来会有鸿门宴可以看。 为什么约张三?因为她被认为是最弱的那个了(点蜡) 我会尽量坚持日更哒~再求一次收藏评论。 ps:码字真是最省钱的活动,自从开始码字,直接拒绝消费了呢 第23章 微商年会 安全区通常位于大城市的中心,这里有能想到的一切补给点,比如药房、武器铺、防具店、杂货铺、客栈,甚至还有青楼、赌坊、当铺、黑市这些不常见的生意。 青衣楼的楼主应该是个挺讲究排面的人,约的地点正是位于市中心的聚仙楼。 张三刚走到门口,就被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震慑住了。酒楼用烫金字体写成牌匾的多不胜数,聚仙楼的招牌却是金子嵌进去的,可以说单这一张牌匾就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的花销了。 -- 第39页 “壕,实在是壕。”她收起自己没有见过世面的蠢样子,由衷地赞叹道。 陆小凤看她一眼,淡定地说道:“比霍休还像暴发户。” 青衣楼的上一任主人霍休,虽说也是个暴发户,但人家好歹低调啊。要不是陆小凤把他马甲掀了,谁也不会把这个老头和青衣楼联系在一起。 但这一任的楼主,好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招摇过市。 “这叫接地气啊。”张三笑嘻嘻地说道,“他越是表现得豪横,越能吸引某种他需要的人追随他。” 陆小凤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并追问道:“进去之后怎么谈?” 张三慢慢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怎么谈,我们就怎么谈。” 迈开步子走进聚仙楼,她的眼中全是人。 聚仙楼显然是被包了场,上百个穿着青衣的人密密麻麻坐满一楼,让张三瞬间有一种一脚踏进了油麦菜地的错觉。 偏偏楼内处处张灯结彩,每个人都是喜上眉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户婚礼酒席。这些人有说有笑,该嗑瓜子嗑瓜子,该喝茶喝茶,虽然也有人好奇地打量他们两个“奇装异服”的来客,却没人上前搭话。 陆小凤和张三面面相觑,对视的眼神中都有相同的不祥预感。 “这地方当真不能动手?”他压低声音问道。 现在敌众我寡,情况对他们很不利。若是再不能使用武功,后果难以预料。 张三维持着假笑,自然地说道:“如果想知道这座城有多少驻军,倒是可以出手试试。” 他们要敢在这里大打出手,安全区机制就会启动。事情闹得小就派官差抓捕,事情闹得大就派驻军镇压,最终的结果都只会是监狱相会。 青衣人们突然在门口放了两挂超长的鞭炮,接下来的场面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色的纸屑飞得满天都是。 人群中站出一个人,高声说道:“兄弟们,接下来楼主有几句话要说!大家的掌声在哪里?” 随即掌声如雷,这些青衣楼成员们皆是欢欣鼓舞,不仅鼓掌还欢呼起来。 隆重又土味的欢迎仪式让张三不由自主地嘴角抽搐,陆小凤摇头晃脑地拍了拍手掌,非常应景地表示祝贺。 在欢呼声和掌声中,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缓缓从天而降,身姿飘逸地在台上落定。这个被称为楼主的人非常年轻,长相不算特别出挑,至少在张三眼里看来很一般,只能算是说得过去。 张三连忙点开小地图,这次终于让对方也脱了马甲。 诸葛,等级不做具体显示,推测和她等级相差不出十级。就他刚才露的那一手轻功而言,张三觉得自己又能行了。 “各位都是青衣楼在全国各地的地区总代理,是中流砥柱和未来的希望,今日齐聚在年中大会,实在是令我欢喜。” 诸葛起手就是一句让张三差点绷不住的开场白。她看向一旁的陆小凤,他也是一脸“杀了我吧”的表情。 “……在各位的努力下,上半年的业绩屡破新高!我诸葛别的不说,先在这里谢谢大家付出的汗水……预祝下半年的业绩更加光明。现在开始年中大会的抽奖环节!”诸葛说了一段长篇大论后,终于从台上下来。 这次场内爆发的掌声比先前还要热烈,每个人看诸葛的眼神都变得极其崇拜,他的身姿宛如天神下凡,只能仰视。 “也许,是咱们弄错了?”陆小凤低声说道,也不知是想说服谁,还是在喃喃自语。 张三的一双杏眼在听完这番慷慨演讲后也变成了一双死鱼眼。但她依然保留着清醒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业绩?你听清了吗?” 陆小凤还真听清了,他稍微提起一点精神说道:“好像是在卖一种药。” “什么药能卖得这么好?”张三思维发散地猜测道,“伟哥还是金戈呀?”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两个词陌生得很,陆小凤还没来得及问,话头就被另一个男人截住了。 “张姐说笑了。”诸葛笑着走到近前,“我们集团是在研发那些药,这不是还没规模生产吗?” 一声张姐让张三莫名其妙又被提醒了一遍年龄问题。她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可以啊小老弟,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加油我看好你哦。” “过誉了,这都还八字没一撇呢。”诸葛寒暄完毕,立刻笑着说道,“人多事杂,竟然让贵客久等,真是太过意不去啦,两位快请上楼。对了张姐,你的小姐妹怎么没来?” 张三淡淡道:“她的脾气只怕吃不了你的酒席。我带个小兄弟来,也是一样的。” 诸葛好像完全没听懂她话里的夹枪带棒,只赔笑道:“都是一场误会。小弟今天约张姐出来,就是为了化解误会。” 这家伙姿态摆得还挺低的,一看就老会装孙子了。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了,以免日后麻烦。”陆小凤很体贴地说道。 他要怎么聊,他们就怎么聊。 诸葛的房间在二楼的角落,很是隐蔽,周遭几个房间都清空了,极大程度的安全和防止偷听。 张三走进房里就觉得有很重的违和感。诸葛一开始表现得极尽土豪之能事,但他自己住的地方又非常简单,屋里连摆设都没有一件,只有一张桌子,三张凳子,多余的东西全没有。 -- 第40页 人住的地方虽不能完全彰显一个人的品性,但这至少说明诸葛这个人内外反差大,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二位请坐。”诸葛客气地张罗着给他们拉椅子,帮他们倒酒。 这下别说是张三,就连陆小凤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有些不安起来。 “接下来,不会来两个人表演舞剑吧?”张三为了缓解氛围说了个冷笑话。 诸葛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张姐想看舞剑?一时半会不好找人,要不我单人给你表演一段?” “哟,看不出你还挺多才多艺。”张三苦笑道,“我说笑的,大可不必。” 陆小凤已经觉察出异样,这时他终于明白心中的异样来自于哪里。他不禁说道:“两位初次相见,倒很聊得来。” 诸葛一愣,反应很快地说道:“我和张姐那是老乡啊。” 张三笑了笑,有些勉强地说道:“算是吧。” 一个测试员和一个玩家,说是同乡好像也没毛病。 陆小凤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略显夸张的表情,转个话题就说道:“你是不知道你这位老乡有多厉害。整个长江以南,青衣楼的势力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好家伙,入戏还挺快。】 张三忍不住瞪他一眼,惊叹道:“厉害厉害,诸楼主年纪轻轻就当上天下第一楼的老大,实在是英雄出少年呐。” 诸葛怀疑她在骂人,但他没有证据。取这个ID他还觉得立意深远,被她一声“诸楼主”一叫,好像哪里都不对了。 “老大,往往是空架子。一睁眼,青衣楼上下几万口人等着吃饭,我这楼主也就是表面光鲜,兢兢业业只图混口饭吃,私底下难处却无人可以倾诉。”诸葛说着,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张三跟着摇摇头。 确实,每个资本家都是这么说的,搞得好像资本家一点好处也没拿,真的比打工人还惨似的。 “唉,诸楼主遇到什么麻烦了,都可以跟我们倾诉,我陆小凤保证,绝不会往外泄露半句。”四条眉毛的男人比诸葛表现得还要真情实感,不拿个影帝都可惜了。 诸葛一杯酒下肚,好像已经彻底打开了心扉,苦涩地说道:“小弟我接手青衣楼时,兄弟们本是靠杀人越货起家,我费了大力气才把主营业务改成了卖药。这卖药不到一年,利润高得上面的人眼红,谁都想来揩一把油……” 张三忽然打断道:“你卖的什么药啊?” 诸葛停下来,递给她一个药瓶,解释道:“就是普通的保健品,脑黄金你懂的。” 张三倒出来一看,物品说明倒是很详细。 【一颗平平无奇的药丸,吃下没有任何作用。】 “这不就是骗人吗?”张三义正言辞地说道。 诸葛理直气壮地说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想卖顾客还抢着要呢。安慰剂也是药啊,你怎么能搞药品歧视?” 【啊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见张三无话可说,陆小凤便说道:“公门中清苦,我也知道有些人要贪点油水的,比如说我有个朋友,名叫金九龄,平日里就没少贪……” 诸葛举起的酒杯停在空中,愣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兄台可要好好劝劝你这位朋友,该孝敬的咱们一点不少给,多的却再也没有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陆小凤却突然冷冷地说道:“这却不必,他再也没有机会收你的孝敬了。” 诸葛好像有些慌了,忙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今天早上,金九龄就已死在家中。传闻一枝箭,将他的屋子都射穿了一个洞。”张三淡淡地说道,“听上去那支箭,和在快意斋袭击我们的,好像是同一种呢。” “我听两位的意思,好像是在怀疑我?”诸葛的眉头慢慢皱到一起,委屈地说道,“可是青衣楼从上到下也没有会射箭的人呀!” 张三补充道:“据快意斋中袭击我们的另一个青衣人所说,那是你们的五当家。” 诸葛苦笑一声,辩解道:“那更是无稽之谈,青衣楼除了我以外,只有各大区的总代理,从没有当家之说。” “这么说来,是我们误会你了。”陆小凤像是有些歉意地说道。 诸葛赔罪地敬上一杯酒,道:“小弟知道,手底下的人太多了会出乱子,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烧了张姐的房子。为这事我愿意负荆请罪,可别的事我真是一概不知。” 张三不禁鼓起掌来。 “你愿意负荆请罪,那就再好不过了。”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陆小凤一脸震惊地看着张三从袖口中抽了一根鞭子。他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 诸葛手中的酒杯一下缩回来,难以置信地说道:“张姐,怒不得!安全区PK要坐牢的。” 张三冷笑一声,手中的鞭子挥舞得“噼啪”作响,接着就一鞭抽在诸葛的屁股上。吓得诸葛拔出腰间的佩剑格挡。 她这时的身法可就一点也不慢了。下一鞭直接挥出五道残影,真气在狭小的房间纵横,连菜带桌子全都碎了一地。 诸葛脸上闪过挣扎,终于愤怒地瞪了张三一眼,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全区打人,注定要蹲局子了。 但是张三是个法外狂徒,所以…… -- 第41页 诸葛是个合格的微商头子,可惜就是受不了挨打。 好啦,今天能不能再来点收藏评论呢? 第24章 坐牢日记 陆小凤生平到过许多地方,经历过无数曲折离奇的故事,也做过荒诞不羁的荒唐事。但他从来没有进过大牢。 蹲在班房里,望着头顶那一扇小小的天窗,陆小凤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之所以没有坐过牢,根源就在于他以前不认识张三。 “嗨呀,你不要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嘛。”张三嬉皮笑脸地说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啦。你看,我这不是在陪你吗?” 陆小凤大惑不解地问道:“我听见牢头说了,你不用坐牢的,为什么不走呢?” 牢房实在不是个好地方,阴暗潮湿,还有蟑螂。他相信换了任何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尖叫着跑开的速度都会很惊人。 然而张三瞪大了眼,挺直腰杆子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丢下兄弟自己走可还行?好兄弟,就是要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 “你打了人,不用坐牢。我没打人,却坐了牢。”陆小凤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很不公平,怎么专门欺负老实人呢?” 张三则安慰道:“你别说丧气话。坐牢也就这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可以用钱赎身的。” 不过她的安慰好像并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因为太过无聊,陆小凤在牢房内陷入了疯狂分析的侦探模式。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什么也不会承认,只不过想借个机会打他一顿出出气。”陆小凤说着皱了皱眉头,“可是我看那个诸葛,一路卑躬屈膝的,好像很忌惮你。” 张三惊讶地看他一眼,因为他说的大体上没有错。 “他不是忌惮我,只不过老鼠都是怕猫的,诸葛疑心我就是那只猫。”张三笑眯眯地说道。 “那你是那只猫么?”陆小凤问道。 张三眨眨眼,神秘地说道:“我现在还不是。” 陆小凤恍然大悟道:“难怪你对这里的规矩如此熟悉……” “阿青他们若是不能带回来线索,我除了揍他一顿什么也做不成。”张三长叹道。 就算她技高一筹杀了那个ID叫诸葛的人,他最多也就是掉10%的经验,不痛不痒,练级半个月就回来了。 “昨晚听阿青说这个人会化作白光消失,我还不信。原来真有这样的怪事。”陆小凤啧啧称奇道。 张三漫不经心道:“你就当他是东瀛忍者,反正那边也经常搞这套的。” 两人在狱中聊了又聊,总算撑过了一个时辰。张三招手叫来狱卒,理直气壮地说道:“大哥,我们要花钱赎身!” “姑奶奶,哪儿有人行贿喊那么大声的?”陆小凤震惊地盯着张三。 结果狱卒真就过来了,并且还带着谄媚的笑。 “快给我们算算赎身要花多少钱?”张三看狱卒的眼神都变成了星星眼。她还从来没有对花钱如此期待。 “好说,好说。”那狱卒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随意地翻到一页,越看脸色就越奇怪,最后皱眉说道,“你要走随时可以,陆小凤不行,他至少要关十天。” 张三听得一怔,慢慢反应过来问道:“打个人而已,怎么还要关十天?” 那狱卒看陆小凤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冷哼一声说道:“打人好说,这个人之前和未满十四岁的女孩睡过一张床。关十天那是便宜他了,重罪不能赎身,这是规矩。” 狱卒离开得很快,一点也不愿跟他们再啰嗦。 现在这座监狱里就剩下陆小凤和张三两个人了。张三在这头,陆小凤在那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如此薄弱。 张三面无表情地说道:“刑啊兄弟,看不出你还干过这种事。” 陆小凤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还犯过重罪,只能苦笑道:“为什么你信他不信我?” 张三觉得有必要为他科普一下律法森严。 “你可以把这里当做阎罗殿,狱卒手上拿着生死簿,你做过的每件事都是登记在册的。”张三微笑道,“这里的狱卒绝不会冤枉任何人。你快想想到底怎么回事。” 陆小凤彻底颓了,陷入沉默半晌突然跳起来说道:“小表姐!” 他说得没头没尾,张三却好像立刻就听懂了,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 “上官雪儿害我呀……”陆小凤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苦,脸色更苦。 “想起来啦?有这回事啦?”张三揶揄地看着他,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陆小凤百口莫辩,只能无力地说道:“我说我什么也没做,你信吗?” 张三没有说她信不信。 她从刚才开始就蹲在墙角,盯着墙角看,像是要看出朵花来。 背对着陆小凤,她突然唱了起来。 “铁门呀~铁窗呀~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花满楼曾经说过陆小凤唱歌难听,他没有否认。但他现在只想让花满楼来听听张三的歌,让好兄弟也能认识到世界的参差。 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手堵住耳朵。 监狱里一共就那么两个狱卒,从她歌声响起的瞬间就跑得比被鬼追还快,此刻早已消失不见了。 “杀了我,或者我打晕你,你自己选吧。”陆小凤莫得感情地说道。 -- 第42页 张三猛地站起身,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说道:“快跑吧兄弟!你还真打算牢底坐穿啊?” 陆小凤的四条眉毛一起抖动了一下,眼神逐渐兴奋起来。 一日之内,一城之间,他不光要坐牢,还有机会越狱。这是何等的刺激? 然而张三唱着歌在前边带路,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陆小凤一踏出监狱门口,立即听见狱卒们扯着嗓子叫喊。 “有人越狱啊——” 这片不见人烟的地方忽的冲出来二三十个身穿统一制服的官差。 陆小凤飞身而起,那凤舞九天的轻功天下少有,官差们紧随其后,慢慢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无人在意的角落,张三悠闲地踱步走出了监狱。 她有很多时间,足够她赶到约定的地点。在市里的驿站租了一匹马,张三打马从江南路过,她哒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她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跑出市中心,跑到她来时的城镇,她才慢悠悠下马,再去找到驿站归还马匹。就在驿站外很近的地方,一个老头支了个简陋的茶摊,招待南来北往的客人。 七月的天气实在热,让她的额上冒出了细汗。张三找了个凳子坐下,喊了声:“老板,两碗凉茶。” 老头虽然已经老得直不起腰了,但耳朵还很灵光。 “来喽——”老汉吆喝着端上来两碗带着凉气的茶,笑得满脸褶子,“姑娘这是在等小郎君么?或许要一碗酒他会更欢喜。” 张三看一眼挂出来的那张布,凉茶一文钱一碗,酒十文钱一碗。 “你放心,他但凡要喝酒,我就算把你这个铺子买下来又有什么关系?”张三笑眯眯地说道。 老头嘿嘿笑道:“能让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请喝酒,他真是好福气哟。” 话音刚落,那“好福气”的男人便一屁股坐在张三对面,端起凉茶一饮而尽。说来也奇怪,人到真正疲惫的时候,老荫茶喝起来也很带劲。 陆小凤不仅喝完了自己那碗茶,还把张三那碗也喝了个干净。 “老板,再来两碗茶。”张三很识趣地说道。 老头动作麻利地又端上来两碗茶,哎哟一声笑道:“两位真是郎才女貌,我在这里摆摊好几年也见不到这样标致的人物。” 陆小凤摆摆手,一声长叹表达了他所有的态度,此时无声胜有声。 张三却是脸色微微一变,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公子喝酒吗?我这里的酒也不错的。”老头坚持不懈地推销着。 陆小凤瞧了他两眼,眉头一挑,大方地说道:“有多少都给我提上来吧,今天全场张姑娘买单!” 老板见机快,生怕他反悔一样,立刻给他连碗带桶都给他送了过来。 张三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十分为难,一把抓住那老头的手痛心疾首地说道:“真不能让你再偷了。从我到这里坐下,你都偷了我三回了。” 老头慌得脸色都变了,忙说道:“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做小本生意,你怎么能这样污蔑……” 陆小凤哈哈大笑道:“几日不见,大名鼎鼎的司空摘星,怎么改行做起买卖了?” 那老头哼了一声,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偷王之王的真面目来。张三看着这张脸,只觉得和自己之前选的那张路人脸有异曲同工之妙。 干一些隐秘的行当,就需要这样一张不容易被记住的脸。 “你早认出是我了,骗我酒喝是吧?”司空摘星撇撇嘴不服气地说道。 陆小凤道:“没有的事,你偷的这位张三姑娘可是个实打实的有钱人,她绝不会赖账的。” 张三只得苦笑道:“你若是再偷下去,我却有些想赖账了。” “你都被拆穿了,偷了什么东西还不交出来。”陆小凤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 虽然他自己才倒了霉,但无论什么时候有笑话可以看,他都是不愿错过的。 司空摘星不情不愿地摆出了三件物品。 那是青衣楼的破铁片子,花无缺的墨玉梅花,石观音所赠的禁药。 直到他偷到第三样物品,张三实在是不能再让他偷下去了。这玩意无论落到谁手里,她都得再进一趟大牢。就算她有法外狂徒的buff加持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万万没想到,陆小凤差点牢底坐穿。 越狱之后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今天提前完成任务啦,我实在太想放个假了~ 大热天码字不容易,求个收藏评论8 第25章 小偷和骗子 看着司空摘星盗窃的毫不相干的赃物,张三不禁陷入了沉思。 偷窃对于普通玩家来说是成立的,因为他们的游戏系统对于非绑定物品不设防,对绑定物品也防不住司空摘星这种等级的偷取。 张三虽说是个卑微的系统打工人,但好歹是公司员工,她的系统防御等级拉满,每一次行为都是有记录的。 “谁让你来偷这些的?”张三试探着问道,“莫非是青衣楼的诸葛?” 司空摘星长叹一声道:“我原本已不想再接青衣楼的生意,但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陆小凤轻笑道:“上一次偷上官飞燕,霍休出了二十万两。这一次你总不会收得比上次更少吧?” 却见司空摘星遗憾地摇头,叹道:“这次还是二十万两。诸楼主看着出手大方,其实小气得很,咬着二十万两一分不肯让,说是这次要偷的东西比以往都简单,都有意思。” -- 第43页 总之就是画饼可以,要加钱不行。 张三了然地点头,一个成熟的资本家,当然要在各种地方节约成本。毕竟能靠说话解决的,为什么要掏钱呢? “那你现在还觉得有意思吗?”张三苦笑着问道。 司空摘星笑道:“如果没有被你发现,确实挺有意思。” 陆小凤看向张三,不解地问道:“你对烧了你房子的诸葛都能挥鞭子,为什么对一个素未蒙面的小偷强盗还能轻声细语呢?” 以他粗浅的理解,张三并不是那种能包容一切的性情。 但张三忽的笑了,这一笑显得十分狡猾,陆小凤当然认识,这种笑容只会在她有坏主意的时候才会出现。因为他今天才见过,张三掏出鞭子揍诸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二十万虽然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了。”她的眼睛眯成一弯月牙,问道,“诸葛到底是要你来偷什么的?” 司空摘星一向是个愿赌服输的人,既然已经被她抓了现行,暴露诸葛的意图对他来说不痛不痒。说到底他拿钱办事,心中对诸葛毫无敬畏。 更何况陆小凤也在,他还是愿意和这个老朋友多说两句的。 “这件事说来就更奇怪了。”偷王之王司空摘星皱了皱眉,眼中闪过惊奇来,接着说道,“诸葛告诉我,在脑中想着偷走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能偷多少是多少。我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要求。” 陆小凤看一眼司空摘星,又看一眼摆在面前的三件物品,眉头一挑说道:“至少看上去,诸葛说的话并不是在骗你玩。” 张三冷笑道:“这一次他却失算了,我的东西并不是好偷的。” 仅从这一次碰面来看,诸葛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反倒因为他玩家的特殊身份,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缺少该有的敬畏。 这很好,她张三,一个混迹游戏多年的老鸟,很快就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疾风骤雨。 “可惜,唉,到手的二十万两银子飞走了。”司空摘星叹道。 偷王之王等闲不出手,出手还没有空手而回的。今日他却好像栽在了一个女人手上,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人。 张三却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雀跃道:“偷一点东西就能挣二十万,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就算是你不偷,我自己偷自己也要挣这笔钱的。” 陆小凤惊讶地瞧着她,仿佛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司空摘星却愣在当场,这已经是他这一天内听到的第二个奇怪的要求了。 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惑——人要怎么做,才算是自己偷自己? 而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张三把那朵墨玉梅花递到司空摘星面前,笑眯眯地说道:“他既然要你偷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你就把这个交给他。二十万两咱们五五分账,一人十万岂不是美滋滋?” 司空摘星全身一僵,义正辞严地拒绝道:“我是小偷,不是骗子,强行跨行是不道德的。” 张三啧了一声,尽职尽责地纠正他的说法:“这怎么能叫骗呢?我给你的就是他想要的,宾主尽欢,他这钱花得值,你也确实从我这里偷到了。再说了,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在不影响你职业操守的情况下,适当放宽尺度也是正常的嘛!” 司空摘星的手,微微颤抖。 他从张三手中接过墨玉梅花时,手抖得像是这块墨玉有千斤重。 那不仅是二十万两银子的重量,还是他即将逝去的节操。 看着偷王之王离开的寂寥背影,陆小凤忍不住一口酒直接喷出来,震惊地看着一脸迷之微笑的诈骗犯张三。 “他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陆小凤的四条眉毛随着激烈的面部表情一起微微抖动,看上去很是喜感。 他会如此惊讶,正是因为像司空摘星这样的人,虽然能用钱雇佣,却决无可能被三言两语动摇原则。 张三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至于打动了他的内心? “偷和骗原本就不分家。难道偷就比骗更高贵些?”她喝一口茶,笑得像只狐狸。 所以司空摘星的偷,和她的骗,根本说不上谁亏欠谁。 偷王之王看似交出了所有赃物,其实还藏了一件最关键的物品,那还是她当年在移花宫偷师学艺的时候留下的笔记,上面写了她自创的速成缩略版明玉功,还有一些移花接玉之类的招式。 只要她没有察觉,司空摘星当然会认为自己的偷窃是成功的。 她要的结果就是这份秘籍被送到诸葛手上。诸葛想要确认的,无非就是她的身份到底是不是游戏管理员。司空摘星却追求偷窃的艺术。这才是真正的宾主尽欢。 陆小凤不知道她的计划,单看她的笑容,心中就有一种诸葛要倒霉的预感。这两天的经验告诉他,不要招惹张三,会变得不幸。 回到小楼时,暮色未至。 那氤氲在空气中的花香,是抚慰匆匆过客的最佳良药。 张三进屋时却只闻见花香,未见花神。隔空还偶尔传来打斗的声音,这让张三下意识看了一眼地图。 花满楼,阿青,甚至西门吹雪都在这小楼中。是谁在打斗?这个问题显然不问自明。 “他们在后院。”陆小凤的眼中已浮现出好奇。 上一次阿青和西门吹雪的对决,他和花满楼到得迟了,几乎是全程错过。他现在就想瞧瞧,阿青那令西门吹雪都动容的剑法。 -- 第44页 张三什么话也没说,一溜小跑跟在陆小凤身后到了后院。 那里依旧满是繁花,在花满楼的家中,很难找到一处没有生机的比试场。花满楼虽是个好客的主人,却不是个好斗的人。 无论是谁,在他家中打架,他都不会展颜开怀的。但这次好像又出乎陆小凤的预料,花满楼不仅在旁观没有劝架,反倒还站在一旁微笑欣赏。 两道影子正在院子正中纠缠在一处,阿青的绿色衣裳和青翠竹棒非常好辨认。 西门吹雪的剑好像是在刻意回避与阿青的竹棒的碰撞,以免再次出现上一次的结果。更奇怪的是,他所学的剑,本是杀人之剑,却连一片花瓣也不曾损毁。 阿青的竹棒一路守势,忽的转守为攻,长长的竹棒扫过,在那一瞬间将要点中西门吹雪的手腕。这一招看着平平无奇,毫无变化,西门吹雪一道剑气就要逼退阿青的攻势。 不料那竹棒在攻势已尽之时以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神鬼莫测地点在西门吹雪的肩头。他无论怎么避让,始终避不开竹棒这一下轻点。 “西门庄主,你已经输了。”花满楼微笑着说道。 宝剑“锵”一声回鞘,白衣胜雪的冷漠男人淡淡道:“不错,按规则是我输了。” 他输得很寻常,好像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一片花瓣轻轻从枝头滑落,那正是先前他剑气所至之处。他虽未伤及花朵,但本就摇摇欲坠的旧叶,又怎么禁得起他凌厉的剑气? 阿青雀跃地两步走到张三面前,微笑道:“剑法本就是精巧功夫,咱们约好的,只要有一片花瓣落地,就算你输。” 西门吹雪淡淡道:“我并没有不认账。” 他如是说着,但已有要离去的意思。 张三忙赶在他离开之前大声说道:“庄主若要为柳长街报仇,不妨去找青衣楼楼主诸葛。”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看向陆小凤。于是陆小凤点头道:“我的确亲眼所见,他会变作白光消失。” “莫忘了,中秋华山之约。”西门吹雪只留下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就如风般消失了。 他下山,本就是要为柳长街报仇的。 这时张三才一头雾水地问道:“他在说什么华山之约呀?” 她也不需要问旁人,虽然在场有四个人,但张三知道这句话一定是说给阿青听的。 果然,阿青先是一怔,然后目光躲闪地说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起过华山论剑,方才那位西门庄主邀请得很是诚恳,我就随口说起了华山……” 张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黑,扶着旁边的柱子才没摔倒。 【可恶——西门吹雪这个万年大冰块,拐女孩子还挺有一手!】 “姑娘,柱子在右手边……” 她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张三恍惚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将一动不动的花满楼当做了柱子。 张三伸手往抱住右边的柱子,又听到另一道调侃的声音:“姑娘,柱子在我背后。” 连着两次搞错的张三终于黑着脸默默离开后院,她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阿青紧跟在她身后,欢喜地说道:“我们今天找到新的线索啦!” 张三……张三还能做什么呢?她只能苦笑。 一声打工人,一生打工人,假期还要破案还真是开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回江南路上的楚留香,已经快被渣作者雪藏了。(点蜡) 说起来最近更新改白天了,本来以为晚上能再写点,好像脑洞不允许。 我再求几天收藏+评论,每章都在求怕你们看腻了。 第26章 张三的平静生活 “她叫张三,年龄一向是她最大的秘密。借住在江南花满楼家,未婚。她的脾气不大好,鞭子却用得很不错。若是出现在人群中,最难给人留下印象的那个就是她。” 年轻公子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出张三的形象。写信的人没有告诉他,张三是老是幼,是胖是瘦,因此他只能靠寥寥数语自己完成这幅画像。 他想,张三不会太美,应该也不丑;既不高大,也不会太娇小;爱用鞭子的女人,一般都不会长得太温柔,但太凶又会引人注目。所以张三应该是灵动可爱的长相,不爱出风头的性格。 这位年轻公子,眉眼硬朗,偏偏又有些男生女相的俊美,一身掩盖不住的贵气。他的嘴角一直有微笑的弧度,引得路过的姑娘们频频回头。 他若是生活在魏晋年间,恐怕就是掷果盈车的原型。 他叫宫九,在找一个叫小楼的地方。小楼有很多,他只想找花满楼住的小楼。只可惜他已经走错了三次路,天色眼看就要黑了。 七月的天气里,张三突然打了个寒噤,随即紧跟着三个喷嚏。 阿青便笑道:“我听阿娘说过,打喷嚏是有人在想你。” 张三吸了吸鼻子,止住鼻腔中的痒意,一点也不相信地说道:“我倒觉得是有人在骂我……” 她的朋友很少,得罪的人却很多。所以打了三个喷嚏,或许是三个人在骂她。 却听陆小凤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好像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有些人,留着胡子本来就显老,再唉声叹气的,活像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张三寻思他肯定没憋好屁,倒不如她反客为主,先嘲为敬。 -- 第45页 不料陆小凤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慨叹道:“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总算不至于无人记挂。张三姑娘年纪轻轻,却无人可想,命运何其不公。” 他们虽相识不久,陆小凤心中已经将张三归类为很开得起玩笑的人,何况他其实并没有恶意。 没想到张三生气了,她一声不吭,也没有把怒火朝着陆小凤发泄,但她的沉默不语本就代表了她的态度。 张三随意乱走,走到厨房前才停下来,那里传来的烟火气让她的理智又占领了高地。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喜欢别人可怜我而已。】 她如是想道,却不可抑制地开始回想。如果真的有人在想念她,花无缺一定要算一个,虽然在他心中,她的名字叫“流星”,是一个逝去的人。 她的三个好大儿,或许偶尔会回忆起她。张三的眉头忽的皱了皱,心中猛然升起些许不平。 楚留香当然要占一个名额!这家伙拿了她二十年的内力,喝了她珍藏的大药,他理应时时刻刻记着她的。 “姑娘,你不要再折磨手里的大蒜了……”花满楼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此时却又很是无奈。 因为那颗蒜已经被张三捏爆了,大蒜汁液的气味实在太难以忽视。纵然花满楼不愿打断少女的思绪,再不出声也不妥当。 他再晚一步,门口挂着的一串大蒜可能都要被她捏碎了。 张三:“……” 她黑着脸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静悄悄地走进厨房找水把手洗干净。 “大部分时候我不是这么冒失的人。”张三皱眉说道。 挽尊意味十足的话语,让正在做饭的花满楼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说道:“我相信你。” 张三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想这件事情。她走到花满楼身边,打量一眼他手上的动作,大约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虾仁鸡蛋羹。花满楼会将虾线挑出来,去掉壳,只留下白色的虾肉。这是个略为繁琐的操作,一个身体健全的人也可能会失误,但他的动作极为流畅,像是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了。 四个鸡蛋打入碗中,他用筷子打散,快速搅拌会让空气进出蛋液中,蒸出来就不会好看。因此花满楼甚至用滤布将它过滤了一遍,以求品相完美。 “其实蒸出来的鸡蛋羹有气孔,你也看不见吧……”张三有些不解地说道,随即又用手捂住嘴,怀疑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 花满楼却微笑着摇摇头,他似乎并不介意有人戳中他眼瞎的伤疤。因为他早已和自己的缺陷和解。七岁就瞎了双眼,的确是深重的不幸,但人若是总沉浸在悲伤中,无疑会错过更多的世界。 “有些人就算看得见,也不会在意饭菜的瑕疵。不仅不会在意饭菜,连同住在何处,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他们都不在意。”花满楼淡淡道,“可无论我是不是瞎子,所做的每件事总想要更加细致一些。因为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他并没有说教的意思,张三却感到了一种触及心灵的震撼。 管理员03号嘲讽她糊弄时,她只觉得他在放屁。如今想来,她当然是在糊弄。 她的工作虽然不轻松,但她以此为借口,放弃了自己所有的爱好,避开身边所有存在潜在风险的NPC,让人生成了一滩死水,久而久之就会麻木,成为被系统支配的提线木偶。 张三沉默了许久,终于承认自己活得十分失败。 她苦笑着说道:“我来给大伙加个菜。” 花满楼的神情有些微诧异,他婉拒道:“姑娘若是担心我一个人做饭太累,倒是不必了。这些事我都是做惯了的。” 他越这么说,张三就越佩服她。他独居在此,竟然还能保持这样的高标准生活,这实在是令她难以想象。 “我一点也不敢担心你,你做得可比我强多了。”张三微笑道,“不过是看你做饭心血来潮,想让你们也尝尝我的拿手绝技。” 花满楼这才笑道:“若此说来,我们今晚有口福了。” 正常人这时除了要学会自谦,也要适当商业互吹几句的。张三却自信又自得地说道:“正是如此。” 花满楼便从善如流地离开厨房,将这片地方让给她。 一块里脊肉切成细丝,加盐和一点黄酒,用淀粉和鸡蛋清拌匀。大蒜生姜切成末,切一点辣椒,用笋和木耳做配菜。 鱼香肉丝的要点,既要肉丝嫩滑,又要有浓郁酸甜的鱼香味。料汁提前调好,急火快炒,才能激发香气。 张三看着锅气,确实回忆起了一些往事。最初的那段时间,她其实经常自己做饭,天分一般的她,可以连着好几天练习一个菜。但到了学下一道菜时,就会把原本已经学会的菜样忘得干干净净。 鱼香肉丝是她学会的最后一个菜。 当香气四散的时候,陆小凤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由衷地说道:“她这次总算没有骗人。这味道我只在蜀地闻到过,江南虽然也有,总不如那里的地道。” 花满楼便故意板起脸说道:“陆公子是嫌我做的不够好了?” 陆小凤挑眉道:“花公子做清粥小菜当属一绝,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花满楼的脸色这才恢复如常,淡淡道:“你实在不该和她开那种玩笑。” -- 第46页 因为张三真的生气了,而像她这样克制的人,并不擅长对外发泄。她的怒火总是憋在心里,幸而这一次有花满楼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花满楼怜香惜玉,只有陆小凤是个混蛋。”陆小凤忽然神秘一笑道,“我看这位张三姑娘对你很是不同,或许怜香惜玉的人,桃花运是要比混蛋好上不少。” 花满楼无奈地笑笑,抽了抽鼻子皱眉道:“张三姑娘是不是把醋坛子掀翻了?我怎么闻着好大一股酸味?” 陆小凤轻笑道:“她没有打翻醋坛子,我打翻了,行了吧?” 浪子陆小凤,还从没遇到过,打从心里把他当兄弟的女人。他无论走到哪里,非但桃花运不会少,还总是女人们瞩目的焦点。难得遇上张三这样不走寻常路的姑娘,偏偏她对他是好兄弟一起坐牢,对花满楼却总是轻声细语,温柔得像只懂事的猫。 他酸了,他承认。但他也很欢喜,花满楼若是能找到心仪的人,陆小凤会比自己成亲还要高兴。 “不是你想的那样。”花满楼欲言又止,他原本可以解释很多,但如果把一切都摊开在台面来说,未必不是对张三的不尊重。 因为张三曾经弄坏过他的花,所以在他面前永远表现得气弱。正是因为一点愧疚不知该如何补偿,所以恨不得十倍百倍地对他好。 “开饭啦——”张三把声音拖得老长,满脸笑意地往桌上端菜。她就像一个漂泊的游子,这一刻突然有家了。 阿青捧着书第一个走到她身边坐下,称赞道:“阿姐的手艺果然好。” 张三的神情却有些僵硬,她的目光正落在阿青手中的书上。这书有图有字,字迹是印刷体,绘画风格天马行空,可以说颇有想象力。 “你半天没吱声,就是在看这个?”张三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阿青点点头,犹豫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张三抠抠脑袋,寻思看小黄书确实没什么不对,但是这玩意画得着实离谱,就怕把阿青的思路带偏了。 “这书是哪里来的?”她疑惑地问道。 阿青笑道:“就是今日去那个金九龄家看到的。西门庄主看了一眼就扔下了,我觉得这图画得还挺有意思。” 张三不禁深吸一口气,道:“所以你说你找线索了,指的不会就是这本书吧?” “阿姐说得没错,金九龄的房间空空如也,只在他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阿青笑眯眯地说道。 张三想了又想,最后冷静地说道:“这书你先给我吧,我那里还有很多好看的书,晚上我给你找几本。” “那你记得找图多一点的,这里的字我不认识。”阿青从善如流地把书给了她。 张三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全是图,一个字也没有的。” 她手里拿着阿青递过来的书,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幅图来。 【提示:你从一本书中得到灵感,这是一份航海图。】 作者有话要说: 宫九对鞭子用得好的女人很好奇,此处为我的二设。 说到小黄漫,张三可是资深老司机…… 第27章 约战 这个时候张三打心眼里感谢系统,尤其是游戏上线之后的系统好像变得更加简便了。毕竟像她这样不擅长做推理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可能从书里面看出航海图来的。 【削难度削那么明显真的好吗?】 系统冷漠电子声:【管好你自己。】 一天的奔波之后,正该大吃一顿,不仅张三一个人这么想,在座的所有人都很认同。四人围桌而坐,饭桌上的氛围一直很好,就连花满楼珍藏多年的百花酿也被陆小凤骗到了嘴里。 “你给花公子留点,就那么一壶酒,全进你肚子了。”张三的脸因为过于嫌弃而皱成一团,没好气地说道。 四条眉毛的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手中的酒壶再倒一杯,忽的惊讶道:“没了?” 喝完这一杯,还有下一杯。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好家伙,纵然花满楼有一栋楼的酒也禁不起这样的喝法。 只剩下最后半杯酒,陆小凤苦着脸一饮而尽。 “随他吧,反正我也习惯了。”花满楼微笑着摇摇头,可以说拿陆小凤一点办法也没有。 陆小凤放下酒杯,笑嘻嘻地说道:“花满楼酿酒的手艺愈发精进了,可惜他这里的百花酿,封存后必须要等够一整年才后方能出味,等足五年滋味最佳。最后这一壶酒喝完,再要喝到就要等到明年的春天了。” 阿青一听他这话,立刻端起面前的酒杯尝了一口。她是在快意斋被三娘的大曲酒烈度吓到了,不过花满楼亲手酿的酒,她当然要喝光。 “这酒又香又甜,和昨天那个完全不一样。”阿青咂摸两下回味,惊喜地说道。 张三将信将疑喝完一杯,果真是香甜可口,但从大脑的反馈来看,酒精度数一点也不低。 “好酒啊。”她手撑着脑袋笑道,“陆小凤你怎么没跟着西门吹雪一起去找诸葛报仇?我以为你和金九龄的交情还算不错?” 陆小凤叹道:“西门吹雪要杀的人,我若是和他抢,就是与他为敌了。更何况,我和金九龄也没有那种深情厚谊,让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话音刚落,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到张三身旁,“咕咕”叫两声后停在她手边。 -- 第47页 张三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期待地从鸽子身上取下信件。 一张信纸正中只有三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却让她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算你狠】 落款是系统自动添加的【诸葛敬上】。 “西门庄主果然厉害,轻易地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张三眼含泪花说道。 诸葛能在战斗中下线这一点虽然令她十分困惑,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解法。只要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以他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下毙命,他就没有下线的机会。 不少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身法十分粗糙的张三除外。 信纸就摊在桌上,陆小凤很自然就能看到其中的内容,再结合张三说的话,他很容易就得出一个结论——西门吹雪动手了,并且还成功了。 “可是人已经死了,又要怎么写信给你?”陆小凤问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是在讲一个鬼故事,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只在一瞬间,张三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她冷冷地瞪着陆小凤,勾起唇角说道:“这个问题,谁问谁死。” 陆小凤的脸色一下就僵住了,长出一口气定了定神。 “开个玩笑而已啦!”张三又嬉笑道,“诸葛这样的人,只有我才能一劳永逸地对付他。西门吹雪是杀不死他的,不过吓吓他也挺好。” 就算还能复活,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却十分真实,不然诸葛不至于写信骂人。 诸葛的倒霉,就是她最近的快乐源泉。 门口忽然传来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三双眼都看向了发声的方向。那是一个身穿苍青色衣裳的男人,一张脸既有男子的坚毅,又略带些柔美,皮肤如缎子般光滑。他手握一把长剑,站姿一丝不苟。 小楼从不关门,但他还是礼貌地敲了门。 这个人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一点也不能违背。 “在下宫九,冒昧到此,是为寻一个人。”自称宫九的男人一拱手,开门见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花满楼微笑道:“在下花满楼,是此间的主人。请问阁下要找谁?” “是这位名叫张三的姑娘。”宫九的目光越过他们,直直落在前一刻还在嚣张大笑的张三脸上。 张三猛地眨了眨眼,一脸懵逼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张三?你认识我?” 宫九点头道:“虽未见过,大名却已久仰了。” 他说得斩钉截铁,倒像是真有这回事一样,把张三也说得不自信起来,忍不住问道:“我成过名?” “张三姑娘在西湖一战,一招败退青衣楼八位高手,又在聚仙楼将他们的楼主诸葛打得落荒而逃。凡此种种,江湖月报上都有登载,姑娘请不要再谦虚了。”宫九将他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 张三觉得他没有说谎,至少他真的对她的事迹了如指掌,如数家珍。然而这也是件恐怖的事情,因为宫九在她眼里是个黑名怪。 “那你找我做什么?要签名?”张三嘀嘀咕咕地说道。 宫九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说明自己的来意:“在下只想约姑娘一较高下。” 张三一点犹豫也没有,下一秒就说道:“这有什么好较量的?你高,我下。你哪怕只用一只手,一条腿,让我半个人,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宫九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一点不满,对她不战而退的不满。 张三又使出一招祸水东引,一本正经道:“你用剑呀,西门吹雪应该还没走远,你现在去追还有戏。” 宫九还是不说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于是阿青也皱眉说道:“我阿姐不愿应战,你若是执意要找个对手,找我也是一样的。” 宫九终于开口说道:“姑娘若是不肯出手,我可以等。你一日不答应,我就在附近盘桓一日,一年不答应,就盘桓一年,直到姑娘你答应为止。” 张三承认自己有点慌了。因为没有做功课,对于宫九这个人物她两眼一摸黑。她就不明白了,宫九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怎么还会烈女怕缠郎那套? 但张三已经不得不答应了。 无论如何,这是她一个人惹出的麻烦,决不可以拖累身边的朋友。 “打可以,既然是较量,怎么打我说了算。”张三说道。 宫九点头道:“这是自然,就是要在下让半个人再比,也是无妨。” 【这家伙真是执着得可怕了……】 “明日早起,辰时初刻,我在苏公堤等你,过时不候。”张三无奈地说道。 宫九的脸上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就像是小孩子要到了心爱的糖果一样满足。 “姑娘放心,在下从不失约。”他郑重地说道:“愿姑娘一夜好眠,在下告辞。” 没人知道宫九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将去往何处。张三确实在地图上看见他消失了,不由得擦了擦额角的一点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宫九说愿她一夜好眠,在她耳中听来意思全然不同。他好像是在说,反正你也只有这一夜了。 陆小凤看了半晌热闹,这时才笑道:“这或许就是来自诸葛的一点回报吧。” “什么意思?”张三抬头问道。 陆小凤更惊讶地说道:“江湖月报就是青衣楼的产业,我以为你知道。” 张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怕再不闭嘴要当众说出三字真言来。 -- 第48页 愤怒在纸上写下三个字,绑在鸽子腿上,张三目送着鸽子消失在视线里,它会去到诸葛所在的地方。 陆小凤嘿嘿一笑道:“我看见了,你写的是‘你大爷’。” “那你很厉害哦。”张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或许是我的最后一夜了,依照江湖惯例,我应该去找个男人睡一觉。我看你就很合适。” 陆小凤啧了一声,坚决地说道:“多谢提醒,我会锁好门的。” 阿青却担忧地说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苏公堤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虽还未完全看透宫九的深浅,但直觉已告诉她,这个人的功夫不见得比自己厉害。 不料张三却摇摇头,一双眼睛真挚地直视阿青,径自说道:“你跟我回房,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 灰暗的房间内,一灯如豆。 就着这一点微光,张三将要传火。 屋内的案几上,整整齐齐是一摞书。封面上的字阿青一个也不认得,只见张三珍之重之地用手指抚过每一本书籍。这些书大部分都微微卷边了,证明她时常温故而知新。 “亚丝娜,蒂法,saber,dva……”张三低语的声音像极了吟唱,“再见了,我将你们托付给我的姐妹,愿我们的精神永远同在。” 阿青: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张三终将本子献给了她,只能感慨或许有遗憾的才是青春。 【我能调宫九的资料吗?急!】 【测试系统已关闭,您无法访问脚本,建议认命呢亲亲。】 这糟心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俺终于开始慢慢攒存稿了,真是太南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等到张三转职成功能封号就行了。 等待诸葛的将是管理员的制裁。 第28章 真·成名之战 辰时初刻还未到,下了半夜的蒙蒙细雨,带来的湿气还氤氲在空气中。若是在四月,或许就有烟雨江南的画卷感了。 张三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悠悠走到苏公堤时,脑海里并没有那些浪漫的想法。现在的时间也就是早上七点,正是吃早饭的时候,她手中还拿着路过楼下铺子买的油条豆浆。 人起得太早就会困,出门晚了又会热。她一向很务实。 宫九一直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似乎是怕影响了她吃饭的情绪。 等到张三吃完油条,正好走到苏公堤旁。那长堤全长近三公里,其上有六桥相连,堤旁遍种花木,春晓时分更具风情。 这一带自古以来就是西湖最著名的景致,一年四时皆有游人,今日却安静得有些可怕。除了默默跟随她身后的宫九,她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张三不禁扫了眼系统地图,这才发现周围的人其实一点也不少。稍远的地方不仅有她的三个小伙伴在观战,更近一点的地方还埋伏着不少江湖月报的狗仔,等着拿第一手消息回去大写特写。 这么说来孤独的只有宫九,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专门来江南抓个测试员折磨一下。张三左思右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通,他为何要找她下战书。 “姑娘想必已经拟好了今日比试的规则,现在可以说了吧?”宫九微笑着问道。 他虽然很克制,但张三还是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期待。 于是张三指着说道:“苏公堤全长约三公里,我们的胜负就在这距离内决定。从出招起,你只能正面对着我,背对着终点,只许后退不许前进。若是你往前一步,或是退到终点,都算你输。” 她提出的条件,放在任何人眼里都可说是异常苛刻,然而宫九连眼皮也没动一下,自然地点头道:“这已经比我预想的要简单许多,姑娘真的不需要我让你一只手么?” 【淦!他瞧不起谁???】 张三在心里比了个中指,黑着脸说道:“在整段路上,若是你杀死了我,或者你认输,比试就算结束。” 宫九眨了眨眼,无辜地说道:“姑娘似乎漏了一种说法,或许你也有机会取我性命的。” 在他的认知中,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说谁一定会输,哪怕张三一开始就示弱,她也有一线机会。 却听张三嗤笑道:“我若是有那本事,我就一定不会杀你。” 宫九道:“哦?” 张三便怪笑道:“我只会折磨你。” 宫九的眼中倏忽窜过一道光,一双眼凝视着她问道:“我倒想听听姑娘想怎么折磨我。” 看他问得诚恳,于是张三哼哼两声,如恶魔般低语道:“豆腐脑给你吃甜的,西红柿炒蛋给你吃咸的,茶里给你放板蓝根,小面里给你放香菜……” 宫九额头的青筋一根接一根开始突突直跳,他仍是克制地说道:“姑娘请出招。”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经轻飘飘上了苏公堤,脚尖正落在边缘的桥墩上,落点十分精确,差一分都要掉进水中。 一柄剑出鞘,宫九的目光随之凛然令人生畏。此时他正死死盯着张三的每一点细微变化,并不抢攻。 张三见状哈哈笑道:“好,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我不出招你岂不是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宫九沉默片刻,便微笑道:“在下也早料到姑娘不会轻易出手的。” 他一笑,张三立刻就笑不出了。 -- 第49页 只因宫九一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凡是他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应验。 张三看见他的剑脱手飞出,却似乎还受他意识支配,变换了好几个角度刺向她周身防御松懈之处,逼得张三左支右绌,狼狈躲闪。不过三四招后,那把剑又回到了宫九手中。 “好家伙,你作弊!”张三生气地跺了跺脚。 宫九一脸无辜地说道:“没有哇,在下所有行止,皆在规则之中。” 张三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大声喊道:“都说了不要在武侠世界里修仙——” 说着就运起明玉功,让周身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张三的脸色愈发透明,双掌就是她的武器,抢身上前对着宫九连发真气攻击。 在明玉功加持的状态下,她的内力不增不减,那掌中发出的攻击也冷得吓人。若是被她扣住脉门,至寒的真气就会将人活活冻死。 可惜宫九的身影忽左忽右,始终飘忽不定,躲避起她的招式,像是大人和孩子玩老鹰捉小鸡一样轻而易举。 “明玉功?”宫九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没想到姑娘当真是师承移花宫。我听说这门功夫修炼时须得保持心无旁骛,方能见成效。以姑娘的年纪,能练到如今这样,在江湖中已属罕见了。” 张三原本就有些烦躁,被他真情实感的一顿夸,更是忍不住皱眉。 【提示:已为您打开战斗辅助系统。】 系统的莫得感情的电子音此时显得是那么亲切,张三简直要欢呼雀跃起来。 【噢,正义的系统君也觉得作弊可耻!】 【注意,该版本为β版,仅有初级提示功能,请您谨慎使用。】 很快张三就理解了,什么叫做初级功能。战斗辅助的提示,会在敌方身上标注出弱点,却再没有别的信息。 宫九很奇怪,他全身都是弱点,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让她遥不可及。她的每一次攻击,总是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一片。 时间却已不多了,她听见宫九长叹一声,淡淡道:“你若是只有这点能耐,我就太失望了。” 而让他失望的人,通常命也不会长。 那把剑又自他手中飞出,神鬼莫测地攻向她背后,几乎可以说是腹背受敌,进退维谷。张三慌忙闪避,剑刃险险擦过她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她的脑中灵光一闪,一寸短,一寸险。她就是吃了没有武器的亏,此时对战宫九这样的绝顶剑客,她自然要用更长的武器。 从袖中摸出长鞭的瞬间,张三看见对面的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她忽的生出一种,对方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的感觉。 她对付诸葛时亮出过这件兵器,但她其实不常用,总是嫌武器累赘。当时她随意一挥,就能打出五个残影,并且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一鞭,这根本不是因为她的动作快,或是功力高深。 这根鞭子是某年的年会二等奖,是她运气值的巅峰,正式名称叫做“闪电鞭”。据说只要怒气值攒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打出电棍的效果。 现在宫九已经向她发出了致命的一剑,张三不避反进,大步向前,用这根鞭子的要义就是步法要稳,手上要狠。 “闪电五连鞭!”张三大喝一声,鞭也挥出。 从前她至多是一次打出十几道鞭影,这一次竟然是整整五十鞭叠加,速度很快,有多快呢?跟闪电一样快。 宫九甚至还没来得及惊讶,没有做出任何应对,就已被击中。飞至半空的剑随着主人倒地,紧跟着坠落到他身边。但宫九再也没有办法避开剩下的鞭影了。 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像是哪家酒席开宴前在门口点了一大串爆竹。 张三闭着眼听得人都傻了,响声一停赶紧收起鞭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先看看人有没有当场去世。 男人平躺在地,衣服从上到下都裂开了,浑身是血,场面极其可怖。张三从业多年,见过的血腥大场面也不少了,但自己造成的还是第一次。 她壮着胆子伸手去探脉搏,那只手却被宫九轻轻握住,吓得她差点没跳起来。 “姑娘……”宫九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似乎要跟她说临终遗言。 那张男生女相的俊脸,因着失血逐渐变得苍白,战损状态的宫九看上去更增添了些引人犯罪的诱惑。 只怪目前的张三还不是个变态,面对重伤垂危的人,心中油然而生的是恻隐之心。她低下头,侧耳倾听他究竟想说什么。 “姑娘……嫁……我……” 张三一脸见鬼地甩开他的手,退后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 这样重的伤,按理说已经足够一个正常人昏死过去几回了,但宫九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他的意识也一直很清醒。 所以张三看得见他眼中晕染开的温柔,他唇角漾起的笑意。 【哦豁,这下怕不是把孩子打傻了。】 此时张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而且也把心里话直接问了出来:“如果我现在转身就跑……” “我决不会怪你。”宫九微笑着说道。 不知道宫九练的是哪门子武功,或许这家伙真的是活在武侠世界的修仙者。重伤之后仅仅过了不到五分钟,他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破开的皮肤正以惊人的速度长回去,连说话都连贯起来了! 张三简直是恶向胆边生,突然好想抽出鞭子再补一刀,试试他到底死不死。 -- 第50页 然而现实却是…… “阿青——”张三一路狂奔向小伙伴身边,“救命啊,这里有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 张三赢了,假如她的战斗意识再差一点,就直接复活点见了。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 求收藏求评论~喜欢我你就关注我~没话说你就点个赞~ 第29章 买站票跑路 ==================== 大战是清晨结束的, 张三是买站票跑路的。 水乡的一大特色就是水上交通十分成熟便捷,可惜她临时包不到整条客船,买一张船票赶快溜走,成了她当下唯一的选择。 站在船头, 望着来去穿梭, 忙碌不停的人们, 张三回忆起了分别时的情形。 她一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此刻却好像有一点懂了“多情自古伤离别”是什么意思。 当她说要走时,心中最放不下的是阿青。 阿青却说道:“今日看过那位公子的剑术,才晓得剑竟然还有这种用法,我正要离开此处再长长见识呢。我们本不是同路人, 若是有缘自会再相见的。” 张三便微笑道:“那一天一定会来。” “春有桃花, 秋有金桂。我会将它们都酿成酒, 姑娘想喝, 随时再来。”花满楼说道。 张三亦是点头道:“小楼有四时风物,我又岂能不来?” 就连一向嘻嘻哈哈是个混蛋的陆小凤也忍不住说道:“你要是遇上麻烦了, 记得寄信给我,陆小凤别的没有,朋友还是有很多的!” 于是张三挑眉道:“你的麻烦事一点也不必我少,别再犯事进监狱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四人的分道扬镳,并没有一点伤感。 现在张三仍立在船头, 这条船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出发了。她正百无聊赖,忽然听得有几个十来岁的男孩吆喝道:“卖报卖报!今日早报新鲜出炉咯——” 张三没有多想,当即招手说道:“给我来两份。” 其中一个男孩麻利地跑过来, 塞给她两份报纸, 便熟练地伸手说道:“五钱银子。” 张三没买过报纸,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两张报纸有点贵。不过一想到这个世界的物价水平忽高忽低, 有时候一顿饭就要吃掉上千两银子,好像出现什么物价都不奇怪。 她随意地在报童手上放了十两银子。那孩子眼睛一亮,咧嘴笑道:“您就是今早在苏公堤打出闪电的那位姐姐吧?多谢打赏,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你上了去江左的船。” 张三瞧着面前的报童,一时有些语塞。 他虽然还没长大,但言语间已经有了成年人才会的狡猾。 “你知道得可真不少。”张三最终皱眉道。 报童笑嘻嘻地说道:“自从有了江湖月报之后,这世上好像就没有秘密了。我跟报社那帮人打交道久了,知道得就多一些。” 张三无奈地笑着摇头,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他手中说道:“封口费。” 那孩子便欢呼雀跃地跑开继续卖报了。 【动账提醒:您的账户到账十万两白银。】 【声望系统已开启,您已击败180级BOSS宫九,当前获得声望+5000。】 【您的事迹远扬四海,获得声望+50,当前总声望值5050。】 【您的事迹远扬四海,获得声望+50,当前总声望值5100。】 …… 【您的事迹远扬四海,获得声望+50,当前总声望值50000。】 一长串的系统提醒,把张三炸得够呛,她赶紧关闭了语音提醒,换成文字版本。眼前的光标一直在跳动,她的声望还在不断累加。 张三稍微一想就知道问题出在今天的报纸上。她把其中一张垫在屁股底下,坐在船头像个老大爷一样逐行仔细看。 “震惊!天神降世,张三在苏公堤对决中手握闪电击溃对手宫九!” 标题是臭名昭著的震惊体,张三合理怀疑他们这个报社是不是取名叫震惊社。再看新闻稿本身,更是让张三露出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辰时初刻,江南地区天降异象,数十道闪电直劈苏公堤方向。年轻女子为何以雷电伤人,男子为何惹祸上身?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好,这波是震惊部+走近科学强强联手。 “据悉,宫九原本是无名岛上一名剑客,平生杀人如麻。因身患隐疾,需要以雷击治病,而寻常雷电难以掌握落点。从《江湖月报》上得知张三用鞭如神,竟能打出闪电的威力后,宫九决意上门挑战。谁知张三不讲武德,一套闪电五连鞭,打得宫九倒地不起。至截稿时,当事双方均已下落不明。” 看到最后一句话,张三不由得挑了挑眉,暗自庆幸她溜得快。 【一个简报而已,怎么会涨那么多声望?】 她不理解的是这个。 【声望系统的判定规则以知名度为准。】 张三原本是个低调的无名打工人,骤然被报纸报道,而且听宫九昨晚的说辞,应该报道了不止一次。她的知名度上去了,声望就跟着上去了。 这时候张三才想起第一条提示,她的钱已经多得花不完,十万两银子到账并不能引起半点波澜,但张三嘴角却勾起笑容来。 这意味着,司空摘星已经把她的移花宫求学日记交给到了青衣楼诸葛手中。 -- 第51页 张三拿着报纸仔细看,在中缝的小字中看见了明玉功心法的第一篇。结尾还备注了:欲知详情,请到当地青衣楼分舵报名入会,报名费五两银子,童叟无欺。 她盯了那段小字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诸葛这哥们儿真是够逗的,他这篇新闻刊登出来,多半还觉得自己在做慈善呢吧…… 张三看完报纸,一张摊开垫在身下,一张摊开盖在脸上,就在船头睡起了回笼觉。谁说站票就一定要站到终点呢? 阳光渐渐变得强烈,船夫们吆喝着开船,这艘大船就一路顺风顺水起航了。 她将要去往江左,拜访蓝太夫人。江左蓝氏的医术远近闻名,一点也不弱于昔年的蝶谷医仙胡青牛。只是这位蓝太夫人已六十岁高龄,儿子还未成婚。她家医术传媳不传子,如今竟有失传的可能,实在令人惋惜。 江宁府距此地并不远,下午太阳还未西沉,船便已稳稳靠岸。 跟着导航慢悠悠走到蓝府门口,府中仆役正将一辆空了的马车停到马厩去。守门人见到张三,客气地问道:“姑娘是来拜访太夫人的?” 张三点点头。 守门人接着问道:“可有提前下拜帖?” 张三诚实地摇摇头。 守门人面露难色说道:“今日不巧已经有两位病人,太夫人此刻正在里间诊脉。姑娘可能要等许久了。” 却听另一道声音说道:“没关系,让这位姑娘进来排队吧。” 守门人恭敬地说道:“是,公子。” 张三这才知道这就是蓝太夫人的儿子,看上去正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单看面相就有些文弱儒雅,一身朴素麻衣,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味。 她在观察对方,对方也在观察她。 “这位姑娘,应该是断过经脉。”蓝公子说到一半就皱眉道,“但你竟不知用什么法子强行续上了。” 张三惊讶地看着他问道:“这也能看出来?” 蓝公子颔首道:“你走路不大顺畅,阻塞的经脉大多集中在足少阴经,从照海到阴谷伤得都重,你若是来得再晚些,恐怕……” “没救了?”张三有一点惊恐地问道。 蓝公子微笑道:“那倒不是。你再来晚些,家母或许就要出远门了。” 张三睁大了一双杏眼,颇为不解地问道:“你单靠看就能看出来我的毛病出在哪儿,莫非你不愿给我医治?” 蓝公子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守门人先憋不住笑道:“姑娘,江左人尽皆知,我家公子是妇科圣手,不会治内伤。” 张三的眼睛眨了又眨,终于哭笑不得地说道:“是我误会了。”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这位蓝公子看上去老实,却是个腹黑的人。 “姑娘莫要失望,今日恰好有位内力高深的客人,若是只有家母一人在场,即便知道你症结所在,也无法帮你打通经脉的。”蓝公子笑着安慰道。 张三脸上却没多少喜色,只淡淡道:“我也只是来碰碰运气,当世能为我打通经脉的人不少,可惜没有多大交情,要人家帮忙也不太好。” “哦?不知姑娘认为,我们之间是什么交情呢?”说话人从门内悠然踱步而出,脸上还带着一种温柔又调侃的笑容。 他的眉眼较为硬朗,但一笑起来,便令人如沐春风。 明明是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男人,张三却抽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看了又看。 “我认识你吗?”张三梗着脖子说道。 男人怔了怔,忽的笑道:“你或许不认识我,那你认不认得天香续命露啊?” 这话一出,张三立刻呲牙咧嘴冲上去将男人推倒在墙角,恶狠狠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天香续命露!我跟你拼啦!” 她抓着楚留香这一顿摇晃,功力已经快赶上咆哮帝了。楚留香却微笑道:“老张,几天不见又变漂亮了。” “哼!你夸我也没用。”张三气鼓鼓地松开手,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应该在大漠里吃沙子吗?怎么就到了江左了?” 说到这段经历,楚留香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也许我们到这里来的经历,差相仿佛?”他看着眼前又换了一张脸的张三,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系统,解释?】 张三面无表情地说了四个字。 【……】 系统总是会在难以解释的时候装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张智尧终于回归啦!我好想他! 求评论求收藏啊~~ 第30章 有病就要治 ==================== 三天之内从大漠来到江宁府, 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和系统脱不开关系。某位侦探曾经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离谱也是真相。 张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笑道:“你比我想得还要聪明。” 除了卡到BUG, 也只剩一种情况了。走出沙漠如果需要两天两夜, 从离沙漠最近的城市到江宁府却只需要不到一天。因为他找到了玩家专用的快速通道。 光学隐蔽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当初提出搞基建计划的时候, 技术人员信誓旦旦保证过绝不会暴露传送点的位置。 【你们就没有预先准备过滤机制吗?】 张三虽然这么问,其实一想也明白了,技术人员也是可怜的996打工人,没有写在需求文档里的需求就是狗屁。 -- 第52页 【他的好奇心和洞察力超越了设计人员的想象, 涉事传送点已经重新伪装。】 当然, 推翻重做是不可能重做的, 成本爆炸根本申请不到预算。 楚留香的小脑瓜一向很聪明, 卖的关子她不追问,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却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反正张三知道的秘密从来只多不少,也不差这一件。 蓝公子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接着微笑道:“在下正有事要外出,既然二位认识,就请香帅带这位姑娘进去吧。” 张三便点头道:“公子慢走, 路上当心。” 她目送蓝公子离开,视线转回来才发现楚留香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这眼神中除了疑惑,竟然好像还有点心酸? 张三不禁有些好笑地说道:“我脸上是有花吗你盯着看?不过你这家伙确实有点东西, 我都换了一张脸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话未说完, 却听楚留香叹道:“我只不过在看,这位蓝公子究竟比我强在哪里, 为何你对他客气得很,对我就不假辞色?” 吹过一阵热风,张三很做作地打了个激灵。 她以为自己对楚留香还算了解。她认识的楚留香,说不出这样不自信的话来。所以他一定是在驴她。 不过这件事情倒是可以解释一下。于是张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悬壶济世的人向来很尊重,何况他能看出我这周身的毛病,实在是凤毛麟角啊。” 楚留香的眼中带出一抹忧色。自从分别之后,他倒是时常担心张三的经脉暗伤落下病根。她能拿出天香续命露这种程度的神药,却没想到治不好自己这一身的伤病。 能在江南重逢,看起来是预料之外,其实又在情理之中。因为张三也早就说出了姑苏的地名,但在江宁府遇见,是连张三都难以置信的巧合。 “无论如何,这一次没治好你的病前,你休想再离开。”楚留香说道。 张三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说是这么说,她真要走,传送一开,谁又能拦得住? 随即摇头道:“你是我什么人啊,徒弟还是干儿子?管好你自己,少瞎操心。” 她先把话说得难听以为可以成功劝退,不料这个男人的回答还是出乎了她的想象。 “我不管你谁管你?”楚留香笑眯眯地说道,“想来以你的臭脾气,若不是我早就知道你伤得重,你恐怕连我也不会告诉吧。” 看张三那惊愕又不否认的态度,他也明白这话没有说错。 她虽不是很坚强的性格,但在逞强上一直很有建树。 张三沉着一张脸,不但一个字也不说,甚至连个屁也不想放。——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说她脾气臭。 好吧,也是第一次有人斩钉截铁要管她的闲事…… 不过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张三想,因为她的心跳好像又快了半拍。奇怪,当初体检报告可是明明白白说了她没有心律不齐的。 终究是没憋住,张三问道:“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我想你身强体健,又不会做乱传内力的傻事,应该不至于要看病。” 楚留香还没回答,诊脉的正堂已经到了。 一群年轻人之中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必然就是蓝太夫人了。她手中正捏着一只金蚕,让它去咬病人的手指尖。 这个病人张三正好也认得,不是胡铁花又是谁? “中毒啦。”张三看着金蚕吸血的场面有些头皮发麻,却还是没忍住那由衷的幸灾乐祸。 胡铁花刚要问她是谁,金蚕咬一口,钻心的疼让他一张脸都扭曲了,逼得他咬紧牙关,只一声闷哼。 蓝太夫人瞥了他一眼,说道:“金蚕最怕酒气,平日里酒喝得越多,痛起来就越厉害。” 她并没有吓唬人,因为胡铁花的脸色愈发苍白,像是受了一场酷刑。 楚留香叹道:“暴雨梨花针上竟然淬了毒,这也实在是我大意了。” 听他一句话说罢,张三看向厅中其余两人,那是一男一女,看两人相处的情态也知道是对年轻夫妻。只是那子女一双眉毛乃是画就,而且画眉的技术远超某些美妆博主。不要对号入座,张三没有在内涵任何人。 巧就巧在张三做过下一个单元的功课,一看就知道二人身份,却是石观音的徒弟柳无眉,还有她的丈夫李玉函。 楚留香显然是留意到了她的眼神,因此主动说道:“这两位是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和他的夫人,我们此行正是要同去拥翠山庄寻我的三个妹妹。” 张三的心律不齐好像一下子就不药而愈了。 她点头道:“恭喜。” 这本是件值得庆贺的事,要知道在预定中,他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找到了自家三个妹妹。现在的时间节点至少比她所知道的还要提前几个月。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的老毛病似乎又犯了。当他不知该说什么时,总是忍不住想要揉自己不中用的鼻子。 这一次大概是因为他察觉到氛围突然就冷淡下来了。 他正有些无措,幸而有人解围。 “胡大侠的毒已经解了,不过我这金蚕吸饱了血,至少要一夜才够你恢复气力。”蓝太夫人有些疲惫地说道,原本有很多医嘱,不过只说了一条最重要的,“七日内不能饮酒,饮酒必复发。” -- 第53页 立刻便传来胡铁花哀嚎的声音,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一个金蚕噬心都能忍住不吭声的人,就因为不能喝酒,差点没撒泼打滚。就连张三都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楚留香也笑了。 那位柳无眉忽的走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蓝太夫人抢先说道:“李夫人,上次你来我已说过,你的病我治不好,请你们两位不要耽误我治下一个病人。” 蓝太夫人虽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也是个慈悲的医者,但对柳无眉的态度很是冷淡。 柳无眉本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心里又怎会不明白。但她表现得就像是没听懂逐客之意,凄然道:“可我如今常常夜里心痛如绞,都说医者仁心,您难道要见死不救么?” 蓝太夫人摇摇头道:“你恐怕不止是心痛如绞,发作时还四肢抽搐,难以自控吧?” 柳无眉眼中刚燃起希望,却听蓝太夫人冷声说道:“我也早说过,你那味药吃不得,饮鸩止渴,形同自戕。” 她的话颇为严厉,柳无眉的脸色一下变得泫然欲泣,像极了苦情戏女主角。就连张三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然而还没等她上演好戏,又听蓝太夫人说道:“胡大侠,你也先去厢房休息。” 毕竟是多年的当家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都有点不容置喙的意味。 方才还有些拥挤的正堂,随着三人的离去也空旷起来。张三很是乖觉,还没等医生发话,人便已坐到了空出的位置上。 蓝太夫人点点头,应该是很满意她的识相。医生都不喜欢不听话的病人,她也不例外。 “毛病不少。除了经脉阻塞,你还气血两亏,兼有肾虚。”老太太稍微一搭脉,皱着眉滔滔不绝说起症候来,“年轻人不要憋尿,不然以后尿频尿急尿不尽有你难受的……” 张三垂下头,真是恨不得自己从没来过。有一种尴尬就做社死现场,可惜医生不懂人心,只晓得不她觉察到的病症一一道来。 “那位李夫人是什么症候,为何太夫人连诊脉都不愿意呢?”楚留香适时的插话解了张三的燃眉之急。 蓝太夫人叹道:“几年前她就来看过,非说自己身中奇毒,要我给她治病。不是我老太婆托大,即使是江湖中最罕见的毒药我也能诊断出来,但她根本就没有中毒。她不信,又开始怀疑自己生了怪病,江南的名医都访遍了,我这些同行听见她的名字都摇头。” 眼见一段话说完,张三赶忙说道:“那她究竟有没有怪病?” 蓝太夫人淡淡道:“疑心病岂不是最大的怪病?” 她一边说,手中也并未停下,不多时就写好一张单子。 “这上面的药大都很常见,只是一味野生牛膝需要取新鲜的,在山中阴凉处可以找到。”蓝太夫人说起治疗方案很是谨慎,“你的伤不算严重,不过需要泡足三次药浴,每一次需要香帅这样内力深厚的人为你推血过宫。” 这种难得一遇的疑难杂症,在她眼里好像稀松平常。 张三被这套流程唬的一愣一愣的,郑重说道:“我一定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系统只管续命,不管治病,这可以说是毫无人文关怀了。 楚留香立刻说道:“我现在就去找牛膝。” 蓝太夫人却道:“倒也不急。牛膝可以等一等,你先给她打通一个穴位,我准备药浴让她先泡上,药材在一个时辰内添加也无妨。” 按蓝太夫人的安排很是妥帖,这两人当然不会有意见。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张三现在正趴在浴桶中,皮肤被烫得泛红,浓厚的药材味环绕在她四周,这让她觉得自己像一锅正在文火慢炖的药膳。 随着楚留香的暂时离去,蓝府内可以说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以张三多年倒霉蛋的经验,这种时候一定会出点意料之外的事。 这样想着,房间的门“嘎吱”一声被人轻轻推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是你? 来客:“是我。” 张三:“你本不该来。” 来客:“可我却已经来了” …… 古龙大佬才是水字数的高手,吾辈望尘莫及 第31章 那你捅他呀 ==================== 人在泡澡的时候总是不穿衣服的, 而无论是谁,在不着寸缕时被人闯进来看个正着,都不会很乐意。 张三也不例外。她虽然趴在桶边上,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却已皱眉说道:“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是一个人来的, 没把你男人一起带来。” “姑娘好耳力。”来人轻声说道, 嗓音甜美, 又隐隐含着怨毒,却是方才见过的柳无眉。这姑娘看着柔弱娴静,此刻手中却明晃晃握着一把匕首。 张三曾经看过不少脚本,发现反派总是喜欢在杀人的时候说太多话, 这样反倒耽误了时机, 最终功败垂成。 但这位柳无眉姑娘显然没有话太多的坏毛病。她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便急速刺出, 张三的反应也不慢, 侧身一躲,那匕首直插进桶壁。柳无眉皱紧了眉头, 仅仅一招攻击,她的额头已冒出薄汗,显见她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 “等一下!”张三赶忙伸手比了个暂停,淡定地提议道,“李夫人, 我这人一向与人为善,在动手之前咱们不妨先谈谈。” -- 第54页 柳无眉反手抽回匕首,笑容有些扭曲地说道:“谈谈?你杀我师父灭我师门,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等一下!”张三再次喊道, “你一定是弄错了。你师门不是你自己灭的吗?而且杀石观音的人也不是我……” 她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已经大到超乎了柳无眉的心理承受能力。匕首再次扬起, 柳无眉脸色煞白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张三愣了一秒才回过神来,惊恐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该说出来,是吧?” 柳无眉的眼皮都在颤抖,她的胸膛快速起伏,手却愈发的稳。 “今日,我就替师父报仇……” 随着这句宣言一般的话,柳无眉的手又动了。石观音这一门的弟子,武功多以诡异莫测,灵动迅疾见长,柳无眉也是如此。 张三只有一个浴桶那么大点的空间可以躲闪,并且她发现柳无眉的每一招都不算杀招,好像每一次出手都在享受猎人折磨猎物的快感。 “不是,你师父是楚留香杀的。”张三又避过擦着鼻子过去的一刀,很是恼火地说道,“你捅他去啊!” “我要是打得过他,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么?”柳无眉淡淡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弱我有理吗?爱了爱了。 柳无眉的一把匕首再也不能在张三面前挥舞了,两根纤细的手指夹在刀刃上,便叫它动弹不得。张三是何时出的手,又是如何出的手,柳无眉竟没有丝毫头绪。 “灵犀一指……”她只能瞪大眼呆在原地,口中说出四个字来。 【偷学来的半成品啦。】 张三装模作样地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我们总算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了。” “你想问什么?”柳无眉的脸色已经全然灰败下去,只得自嘲地笑了笑。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我明明和在大漠时不是一张脸。”张三一双杏眼中满是疑惑。 柳无眉脸上显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你当真不知?”良久,柳无眉终于说道,“换一张脸和换一个身份是两码事。一个人的形态举止,穿衣打扮,言语神态,这些都是难以改变的。你只不过是换了脸而已!” 【啊这,我好像是过于敷衍了。】 张三若有所思点点头。 “为什么要来杀我?”张三接着问道,自己先一步否决了一种可能性,“我可不信石观音那种人会有人真情实感为她报仇。” 柳无眉眼波流转,眼中似有恨意,又很委屈地说道:“你烧了石观音的罂粟田,我的药已经要断了。” 无论她说得多可怜,张三永远也不会对主动接触罂粟的人有一丝怜悯。唯独只有一件事值得关心,这也是张三一直在追查的事。 “药没有了,你自然知道该去哪里买新的。”张三忽的微笑道,“咱们不妨做个交易,你若是肯告诉我哪里有市场,我就能帮你治好身上的顽疾。” 对于柳无眉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治病更具有诱惑力?她趁着石观音死了,将同门全部灭口,为的就是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果然,柳无眉的防备很快就被攻破,将信将疑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治好我的病?就连蓝太夫人都束手无策,你又能有什么法子?” 张三便循循善诱道:“我知道石观音与楚留香激战时你正在暗中观战,楚留香断了气我都能给他救回来,更何况你还有一口气在。” 这个交换条件对于柳无眉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张三更是用现实案例轻易说服了她。 柳无眉当即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这药在江湖中的流通极为隐秘,通常要接到请帖才能入场,那地方就在海外一座孤岛上,我们叫它……” 她的话没有说完,并且永远也没有机会接着说下去了。 一支箭,从不知多远的地方射来,直插入她的心脏。她甚至来不及做出惊恐的表情,生命就已定格。 张三并不感到多惋惜。柳无眉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的手中至少也有几十条人命。她杀人,也被人所杀,这一切本就很公平。 她现在只感到震惊。因为这一次她看见对方的ID了,那个人竟然不是诸葛。 他的ID叫卢瑟。 从这一箭的角度来看,他一开始就是冲着柳无眉来的。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如果他的目标是她张三,那她有十条命现在也已经死了。 张三现在很忧愁,不仅是因为柳无眉死在说出真相的前一秒,更是因为门板被这支箭射穿了一个洞。 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查看。她要怎么解释柳无眉的死其实与她无关呢? 无论如何,她现在应该做的是探出身子,把挂在一旁架子上的衣服取一件过来,毕竟一件衣服也不穿好像也太失礼了。 这一次张三又忘记了自己的幸运E标签,以及墨菲定律必然应验体质。所以她刚一站起身,那扇破了洞的门就被人“哗啦”一声推开。 “老张你没事……吧?” 楚留香的话问到一半,愣了两秒钟才后知后觉捂住了眼。 张三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接着就叹了口气,把身体缩回热水里。 “我没事。”她略有点尴尬地说道。 -- 第55页 一件外衣被轻轻盖在她身上,张三埋着头拢了拢衣衫,只是不说话。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张三心中默念着。 随后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也赶到了,胡铁花和李玉函是前后脚到的。 “出什么事了?”胡铁花看一眼地上的尸体,很是惊讶地问道。 那李玉函却崩溃地抱着柳无眉的尸体,哭得哀痛欲绝。但又只过了片刻,时间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安慰他节哀,他便举剑抢攻上前,大喊一声:“你为什么要杀她?” 可惜他还未近得了她的身,手中的剑就已被楚留香拦下来。 张三皱了皱眉头,淡淡道:“杀人之前你也要看清楚,我哪儿有作案工具?” “不错,李公子,青年丧妻虽不是喜事,但于你身上又不见得是坏事了。” 李玉函张嘴还想分辩几句,转头却看见说话的人是蓝太夫人,一时竟憋不出半句话来。他虽然糊涂,但总归还是个世家公子,有些习惯是刻入骨血的。 譬如说,对长辈必须保持礼节。 蓝太夫人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只看了柳无眉一眼,就知道人已经死了。她冷着脸说道:“你的妻子是没救了,可你的父亲和拥翠山庄却有救了!” 她这话让李玉函呆若木鸡,几乎要无地自容。 就连楚留香和胡铁花都立在一旁,静静等待蓝太夫人接下来的话。 老人家也确实没让他们失望,一双眼如审判一样看着面前的晚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们夫妇,把你父亲李观鱼气得都中风了,这件事你以为当真无人知晓?利用拥翠山庄的人脉,到处召集武林名宿埋伏楚留香,她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连家族脸面都不顾了?” 李玉函的脸忽青忽白,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却还强辩道:“若不如此,那个人不肯为无眉解毒,她就要死了……” 张三面露讥讽,本想再嘲笑两声这个带孝子,为了女人连老爹都不管了。不过她终归没有说出口,因为希望才是最大的折磨,当柳无眉确信自己要死了,只要有一根救命稻草她都会牢牢抓住。 “柳无眉的命是命,楚留香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张三有些茫然地说道。 这时李玉函才像是被一下点醒,显现出失魂落魄的神态来。 人如果总是对自己重复谎言,总有一天会迷失在谎言之中。就像李玉函,明知自己在做有违道义的事,却也只能不断自欺欺人,才能继续下去。 楚留香瞧了她一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夜已深了。 柳无眉虽死得不明不白,但这一箭的主人必定早已逃之夭夭,无处寻觅。李玉函将自己关在房中,再没出现。胡铁花也已经睡了。 这是一张床,上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拨动钩锁,将幔帐放下来。 本就微妙的氛围变得更加要命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我觉得推血过宫挺正常的…… 看完上一章的评论,好像哪里不对劲,我变黄了? 第32章 马杀鸡之夜 ==================== 楚留香正在思考。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水母阴姬要让柳无眉来杀他。柳无眉当然只能智取, 所以把他家的三个妹妹全骗去了拥翠山庄。 若是水母阴姬自己出手,事情恐怕会简单得多。 思维正在发散,忽然听见“啊切”一声,张三的身子随着这个喷嚏猛地一激灵。万幸没有喷他一脸口水, 因为她是背对着楚留香坐着的。 江湖中人人皆知, 他是盗帅, 是个风流人物, 他本事大,总能逢凶化吉,世上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的。但从没有人说过他是守礼的君子,是个柳下惠。 要不是遇上张三, 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品德如此高尚。 他根本就没有心猿意马。 一点也没有! 一根头发丝也没有! ……说起来她的头发可真好看, 黑发如水藻般吹在双肩, 浓密又有光泽。 张三只是背对着他叹了口气, 楚留香却连头皮都紧绷起来了,镇定地问道:“痛了么?” 他的双手正按在她神阙穴上, 以内力冲击她全身穴位。一个小周天之后需要换到气海,再运行一轮,如此往复,直到全身经脉打通为止。 穴位被真气冲刷,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剧痛。更何况是来回好几轮的拉锯战了。 但目前为止张三叹气并不是因为剧痛, 要说痛,和嫁衣神功发作比起来,简直是给它提鞋都不配。她只是感慨道:“都是骗人的。蓝太夫人明明说推血过宫就像马杀鸡一样舒服。” “她可能也没想到真有人会上当。”楚留香想了想说道, “一开始可能会有点疼, 但最后几轮就会舒服了……” 这么说好像也哪里不对,并且这个说法很是耳熟。 啊, 这不就是张三曾经说过的话么? 张三已经打定主意要靠聊天来麻痹痛觉,于是接着说道:“我先练明玉功,再练嫁衣神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两门内功至阴至阳,或许你以为一起练就能阴阳调合,事半功倍。”楚留香很认真的按她的脑回路想出了一个答案。 -- 第56页 不料张三摇摇头,苦兮兮地说道:“我以为两门内功一起练,就能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现在恰好相反,夏天更热,冬天更冷。” 楚留香沉默了片刻,只觉得她原本的设想好有道理,不愧是张三,总是能想出他猜不到的理由。 不过她看上去真的很热。一身薄薄的白色里衣,此刻已浸透了汗水,她的长发已粘在脖颈上,就连头顶都在缓缓冒白汽。 只看这么两眼而已,他好像也跟着热了起来,随即悄无声息地皱了皱眉。 这一个周天运行至结束,张三猛咳一声,用手帕掩着吐出一滩血来。她不吭气,伸手去端床头的水杯,还是楚留香手更快,帮了她这个小忙。 泡澡和推血过宫的双重折磨,已经让这个倒霉姑娘奄奄一息。就算如此,她倒下的方向依旧不是他怀里。往左倒去,脑袋放在被子上,张三忽然流出泪来。 楚留香虽然也开玩笑说她是爱哭鬼,但他很清楚,决不能因为流泪而判断一个人内心是否坚强。 “如果特别难受,多休息一会儿也无妨。”他有些犹豫地说道。 不料张三艰难却坚定地摇摇头,苦笑道:“你以为我现在停下来,还会有勇气尝试第二次么?再来。” 说罢,她用手撑着缓缓坐了起来。 平心而论,就算把楚留香自己和她的处境调换,他也未必能做到这份上。 所以楚留香的目光已经极为不忍,却仍是运起了内力,再一次梳理起经脉来。说来也奇怪,第二轮的巩固,比上一次更加难以推进。 他判断张三应该是痛得更厉害了,因为她的话变得比先前还要多。 “我猜你一定在想水母阴姬为什么要派柳无眉来杀你,她自己动手岂不是更快。”张三的神志还很清醒,她还能在瞎说的过程中报出一些有用信息,“劝你别瞎想,究极宅女咋可能为了杀你就出门?” 也幸亏是张三现在有气无力,不然很容易就能听出来她字里行间隐藏的“你不配”。 楚留香忽略掉她嘲讽的语气,趁着她还愿意说,便接着问道:“天下的聪明人就剩你一个了,你快说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马屁拍得如此直白,张三也不挑剔。他怎么夸,她也将了个烂就。 “天一神水丢失,她总要抓个人背锅。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最多再过两天,无花偷盗天一神水的消息就会人尽皆知。”张三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可怜的水母阴姬足不出户,大概还不知道最近出了个《江湖月报》。” 同样可怜的、没来得及听说这个新玩意的楚留香挑了挑眉,稍微有点好奇地问道:“你说的宅女又是什么?” “连宅女是什么都不知道,一看你就是冲浪冲少了……”张三嗤笑一声,好心地解释道,“宅女就是那种,除非天塌下来了,才会考虑出门的女人。” 按她的说法,水母阴姬的确是天下第一的宅女。这位宗师级的高手,至少已十年没有迈出过神水宫的大门。 “我住在海上,经常冲浪的。”楚留香淡然的话语,在张三面前显得很是倔强。 张三并不想再解释一遍什么叫做冲浪,只是疑惑地说道:“上次借着月光看,你背上的皮肤白得发光,一点也不像是常年户外运动的人。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楚留香很难和她解释自己是不晒太阳就会快速变白的体质,却顺着她的话说道:“或许你跟我去船上住几天就会明白我没有骗人。海上不仅日光充足,更是贮藏了不少好酒,甜儿还会做各地的美食……” 他的眼前似乎已浮现出往昔的影子,思绪也已沉浸在描述出的美好场景中。 张三沉默了好久,终于有些遗憾地说道:“有机会我一定去,可惜我的工作总是很忙,好像永远也没有能休息的时候。” 她的眼神黯了黯,也许是疼痛使她在这一刻变得脆弱了,她破天荒说起了自己的境况。 “我其实,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姊妹。”张三说着不确信地顿了顿,“即使有姊妹吧,我们也永远不会知道对方的消息。” 她哪里能想到,仅凭只字片语,楚留香就已脑补出了一出惨剧。 家破人亡,无父无母,手足失散什么的…… “那你能平安长大,也很不容易了。”他说话时都不自觉带上了怜惜。 张三却愣了愣,立刻纠正道:“你怕是想多了。我们那里的社会化抚养机制健全,都是在统一的地方接受合适的教育,就是人与人之间感情比较淡薄就是了。” 她所在的世界,所有新生人口的诞生和教育都归专门的部门管理。就连长到一定的年龄后,是该去工作还是继续深造,都由天赋决定,最大程度杜绝资源错配。这样大部分人都是满意的,当然也会有误伤,让人从事了不喜欢的行业。 不过为了集体的稳定,这一点牺牲可以忽略不计。 张三描述的世界和楚留香生活的世界相差太远,他根本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孤独。 “听你的意思,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楚留香问道。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保密的,张三便照实说道:“我应该会出海去一个海外孤岛。但还没想好是自己开船,还是搭别人的顺风船去。” 楚留香接着问道:“这和你一直在追查的事有关,是么?” -- 第57页 张三十分惊讶地说道:“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 她显然是忘了身后这个男人的好奇心到底有多旺盛,只要他想知道的事,终究会水落石出。 “你表现得够明显了。”楚留香微笑道。 无论是烧掉石观音的罂粟田,还是在听到柳无眉嗑药时不自然的表情,似乎她近来所有的行为都围绕着“罂粟”这个关键词。 张三叹道:“我能查到的地方,所有知情的人都被灭了口。你找到你那三个妹妹,最好是回家过几天小日子,不必卷进这种事件里来。” 她肯这样劝告,已经是用心良苦了。然而楚留香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用了然的语气说道:“你要查的那桩事,必定是挡了不少人的财路,或许还不止是财路。” “哎哟我敲,你轻点啊!真以为大力出奇迹呀?”张三眉头紧皱,总算骂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脏话来。 楚留香赶忙安抚道:“咱们的进度很顺利,最多还有三个小周天就结束了。” “我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好吗?”张三垂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带着哭腔说道。 在治疗结束之前,她应该已经凉透了。 这样一想不禁悲从中来,张三照旧默默流泪,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滴落在盘坐的腿上。 忽的一只手伸到了她嘴边,楚留香忧心地说道:“要是太痛就咬着点……嘶——你咬的太用力了——” 张三:“痛痛痛痛痛——” 客气是不可能客气的,人都要痛傻了还客气个锤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稍微有钱差池就开上破车了。 主要吧,神阙穴的位置真是奇奇怪怪…… 狗男人楚留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提到妹妹了。 张三:你看我开心吗? 第33章 帮战开启 ================== 这一觉睡得很香, 直接就睡到了接近午饭的时间。 张三舒展了一下四肢,不仅没有感觉到痛觉残留,反倒有些神清气爽,就连走起路都轻盈不少。 她又恢复了熟悉的单人行动模式, 昨天才相见的旧相识们, 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拥翠山庄。 楚留香临走前好像很笃定他们还会再见, 张三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往何方。当她去向蓝太夫人辞行时, 却只见到了这家的公子,遗憾地告诉她太夫人出了远门。 又站在熟悉的码头,这一天来往的人流量比昨天大了两倍。张三竟没买到船票。 “我出双倍价钱。”她试图和船家讨价还价。 船家不屑地嗤笑道:“莫说是双倍,就是二十倍你也买不到。” 张三的火气也开始往上冒, 指着停在岸边的几艘船问道:“那几条船, 全是空的, 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你说那几条船, 今早就被移花宫和神水宫的女侠们包下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卖不出一张票。”船家耷拉着眼皮直摇头。 张三不由得眼皮一跳, 好像突然有某种预感应验了的错觉。 她还在走神,突然就有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凑到她身边,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要不要船票?” “黄牛?”张三下意识就皱紧眉头说道。 那草帽男啧了一声,立刻辩解道:“什么黄牛!二道贩子的事能叫黄牛吗?咱们只是让错配的资源去到该去的地方,让你说得这么难听。” 他把自己的行为解释得清新脱俗, 说他是黄牛倒像是让他受了多大的屈辱。 张三深吸一口气,勉强问道:“江南水路发达,你就这么笃定我买不到票, 非要买你这个加价的?” 草帽男一听她搭话就来劲了, 嘿嘿笑道:“最近才开通了城间传送,你想想他们为什么不去走传送阵, 全挤在这码头上啊?还不是因为只有水路才能直达。今早移花宫连同神水宫,对青衣楼宣战了。” 张三惊讶得忍不住“嘶”一声吸一口气,她预想中移花宫一定会去找青衣楼麻烦,但没想到直接就开帮战了! “这还是开服以来第一次帮战,谁不想去凑个热闹?你来得晚,不找点门道,连口汤都喝不上热乎的。”草帽男挤眉弄眼地说道。 确实,就连张三这种心如止水(?)没有世俗欲望的人,光听了这个消息都非要去当个氛围组不可了。 不过她有一点疑惑:“玩家现在是能参战了吗?光去看热闹也没多大意思啊。” 草帽男一脸赞赏的点头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游戏公司算得多精呐,玩家如果不能参与,还怎么促进消费?不说各种药了,还有城防器械,武器装备……” 黄牛虽然可耻,但对游戏中的各项生意倒是了如指掌,拉着张三就侃侃而谈起来。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得还挺对。 “不过这一次我们只能加入青衣楼阵营,就是守城方。”草帽男颇有些惋惜地说道,“我个人倒是喜欢移花宫的小姐姐,可惜攻方结算不到贡献点。对了,大药你要不要?这个不贵,也就比市价高一成,你现在排队去买还不一定能买上呢。” 张三婉拒道:“我只要一张票就够了……” “别啊,帮战打起来场面乱得一批,你别嫌贵,到时候就是拼谁药多,这不是药,是花钱买命!”草帽男显得有些着急,滔滔不绝地说道,“这么着,你买十瓶我给你打九折,买二十瓶八折,怎么样?” -- 第58页 “……” 这是一条通往江城的船,张三正搬着小板凳坐在船头,为这个位置她付出了一大笔钱,储存空间里多了二十瓶药。 她好像又上了资本主义的当,但她就是难以拒绝八折的诱惑,虽然心知肚明是先提价再打折,黄牛含泪挣两成。 张三现在只能安慰自己,好歹黄牛陪聊了半天,她也算享受了服务。 那几艘被包下的船就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她看着年轻姑娘们有依次有序地上了船。神水宫的弟子,穿着雪白的纱袍,腰间系着银丝带,光看外表就已有凛然不可轻视的气势。 移花宫的弟子们身着浅黄色的衣裙,每一张脸上都是统一的面无表情,好像她们对这种麻木已经习以为常。 就算都是冰山美人,但移花宫的颜值说实在还是要高出一截。这跟两位宫主的性格也有关系,水母阴姬是个虔诚的居士,因此招人总是选一些身世可怜,相貌上倒是端正即可。 而移花宫的邀月宫主,不仅是个控制狂强迫症,还是个隐性的颜控。 张三看着那几条船装满了人,却始终没见到一个大人物。按理说帮战开打,宫主们理所应当是要出战的,只能说她们都比较特殊,所以不和弟子坐同一条船。 不过今日的交通状况实在堪忧,她们虽然包下了好几条船,仍有十来个人没能上船,最后竟到了张三所在的船上,即使看表情可不怎么高兴。 张三很意外,她也没想过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遇上两拨熟人。 白衣少年在人群中永远是最惹眼的那个,就像鹤立鸡群,他虽不愿张扬,仍阻止不了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那些仰望的、倾慕的、嫉妒的,各式各样的目光他都习以为常了。 花无缺正好奇地看着船头那个搬着板凳坐姿一派慵懒的女人,她身着绿衣,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一截好看的脖颈。 她没有看他,她看岸边零星两朵荷花,或是河中偶尔跃起的鱼,又或者是干脆放空眼神发呆。 张三觉得自己身边多了一张板凳,也多了一个人。她的头小心翼翼转回来,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话。但花无缺已经对她微微一笑,这绝世的美貌让张三呼吸都窒住了。 他要不是进了移花宫,光凭这张脸也足以祸害万千少女。 “好了,你不要再勾引我了。”张三一只手挡在两人中间,正好遮住她和他的眼,这才淡淡地说道,“我这个人定力一向不大好的。” 花无缺最佩服的就是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什么定力不大好,从他出现到现在,张三分明连表情都一点也没变过。 “我想是你,果然是你。”花无缺微笑道,“沙漠一别,上一次见到姑娘还是在上次。” 张三惊讶地侧过身子,瞠目结舌道:“好家伙,你从哪里学来的套娃?” 他们移花宫不是一向以严肃古板著称吗?这个小伙子咋回事,出门不到半个月,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学会了。 “原来这叫套娃?倒是贴切。”花无缺仔细为她解释道,“从沙漠回来那天,顺手买了一份江湖月报,有一篇小文章,就是教人如何一本正经地讲毫无用处的废话。我觉得很有意思,就记住了。” 张三的嘴张了张,为他的理由感到默默点赞。 诸葛这个人,有一说一,商业宝才,这游戏有他都是捡到鬼了! 他既然能做出《江湖月报》这样风行大江南北的读物,至少说明他手中掌握着大量的情报。所以若是有人想要出价购买,他当然也乐意交易,有时候一笔情报买卖,就足以支撑报社一年的营收,报纸本身倒是成了一种广告手段了。 张三虽然没说话,但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哭笑不得的表情,却让花无缺近日波澜起伏的心绪平静下来。 花无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个女人和自己差不了几岁,做事说话也没有太大章法,莫名的就是让他觉得很是可靠。 所以他向她吐露出心迹,也是意料之中的。 “你上次念那首诗,江枫这两个字令我十分在意。恰好青衣楼贩卖情报只问银钱,不问来历,我很容易就查出了一些往事。”花无缺说着,神色很是黯然。 张三心里一紧,赶忙环视四周,确保没有人后才皱眉道:“你说话小声些。” 见她是这种反应,花无缺怔怔道:“香帅说得果然没错,你不仅不会对我此刻出现在江南感到奇怪,就连过去多年的事你恐怕也一清二楚……” 张三的眉头锁死了。假如楚留香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给他脑袋上来一拳——就他丫聪明!一天到晚嘴上没个把门的。 在道义上,她没有告诉花无缺真相的义务。可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再瞒着他其实很过意不去。这件事困扰了张三很多年,如今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分辩的。只是我的工作不允许我随意透露情报,你莫怪我。”张三说得颇为唏嘘,“有些事,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会带来痛苦。你现在应该有新的烦恼了。” 花无缺听她说完,便苦笑道:“我还没说那段往事是什么,你却先让我知道了,青衣楼的情报都是真的。” 张三惊得差点没跳起来,一只手捂住嘴,震惊地说道:“你套我话!” 花无缺点头承认了。 -- 第59页 他不仅套她话,还套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愧意。 于这件事上,她本就心有亏欠,这时也只能苦着脸接着听他诉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孩子学坏了。男人就不能长大,长大了就会骗人了。 渣作者:哪里大? 第34章 理性分析 ================== 这个男人叫花无缺, 他看似天之骄子,人生完美无缺,但他现在的烦恼天下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会遇到。 这一切要从他出生那天说起,移花宫的邀月宫主, 不仅杀害了他的生身父母, 还将他抱走抚养。所以他一直万分敬重的女人, 竟然是他的仇人, 认贼作母这四个字就是他前半生的真实写照。 “她既然已经害死了我的父母,为何不连我一起杀死?”花无缺闭目摇头,说话时虽尽量克制,但仍无法全然掩盖心中复杂痛苦的思绪。 他对邀月宫主向来以“大姑姑”相称, 如今却简单用一个“她”字代替。不过短短几日, 也可以想见他内心的转变。 张三忙“嘘”了一声, 皱眉道:“小点声, 不要命啦。” 邀月宫主虽不在附近,但谁又能保证以她当世第一人的设定, 耳力超群,万一就听见了。她筹谋多年的复仇大计要是被破坏,难说她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毕竟按设定,这可是个连亲妹妹都不放过的人物。 花无缺明知她说得有道理,只是控制不住地说道:“以她的性情, 不喜欢的人决不能多活一天。只怕她留我性命,另有所图……小鱼儿,他到底是谁?为何总是要我去杀他, 甚至不惜撒谎说他是我杀父仇人的后代?” 他的猜测已经十分接近真相, 如果这个问题他弄明白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谜团也就解开了。张三知道他自幼就聪明, 只不过邀月的想法和怜星的提议,本就是常人难以想到的。 “青衣楼只卖给你一半的情报?”张三有些不解地问道。 花无缺怔了怔,一时语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身上没有买下全部情报的钱。” 听上去诸葛开价还挺黑,张三撇了撇嘴想道。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移花宫虽不缺钱,花无缺却并没有理由动用巨额财产。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张三往水中丢下一块小石头,看着那一圈一圈的涟漪,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你的人生,我又不能帮你拿主意,再说了,我知道了也不过多一分风险,于你也无益。” 这个问题花无缺回答得倒是很快,就像提前准备过似的。 “上次在大漠,我虽两次出手试探,都没有结果,但在我心中,已经将你当做了……”他的眼神落在她一双眼上,其中有许多的依赖。 【流星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钮祜禄·张三!】 张三悬着一颗心,等着他说出剩下半句话。 花无缺浅笑道:“无缺的长辈。” “……”张三眨眨眼,脑中被剪断的神经突然接上了,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诶?” 【提醒:他在说你老。】 系统君自以为很合时宜很幽默地在张三心上补了一刀。 张三:我其实还好。 她一向不太介意年龄的问题,反而这个世界因为有各种奇妙武学的加持,女人想保持年轻方式挺多。比如说明玉功,夺天地之造化,只要修炼到了火候,几乎是不会老。 “对于我的身世,你半点也不感到意外,想必是对当年的秘密了如指掌。”花无缺说着露出一个微笑来,“我都忍不住要猜测,你或许是哪位前辈高人,甚至还与我家中有旧。我每次见到你,都觉得很是可靠,想要倾诉心事呢。” 张三颇为冷淡地说道:“谢谢,我还不想当妈。” 斜睨一眼身旁默默微笑的花无缺,她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知道他在等什么,无非就是等她心软将剩下的真相和盘托出。放在以前,她一定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但她现在已经是要转职的人了,测试任务也全部宣告结束,说出来也不违背职业道德。 她就是有些犹豫,如果她现在把话挑明了,上天给他安排的那条路,几乎就再没有按部就班的可能性了。 花无缺一直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她。这无形中也是一种压力。 “假如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会让你失去很多生命中本该拥有的经历,你还想听么?”张三思虑良久,终究是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他手中。 本是郑重其事的一句话,花无缺却是毫不犹豫就点头说道:“我想听。” 张三被他干净利落地回答惊到了,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选择方向竟然如此草率吗? 却听花无缺淡淡解释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代价,更何况我虽然错过许多,与之相对的也会得到原本不属于我的。明天没来之前,谁也不知道命中注定的是什么。” 江湖中的每一个人,看似豁达,实际谁又不是被某样东西支配着? 或是正义,或是好奇,更别提贪念…… 人人皆有所求,人人付出代价。 花无缺比她想得还要豁达一些。张三想到他命中注定的那段坎坷情史,突然也觉得这命运不要也罢。 花无缺要的答案很简单,她只用一句话就解开了这掩盖十几年的秘密。 -- 第60页 “你和小鱼儿是一对孪生兄弟。”张三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她以为这个消息一说出来,白衣少年即便不哭天抢地,也会难以置信做出些失态的举动来。可花无缺好似早就料到了这答案一般不哭不闹,只枯坐在船头,一只手攥紧了拳头,脸色发白,眼神慢慢变得坚毅起来。 【啊,当年的小哭包,现在也长成大人了。】 张三不由得有些欣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态真的有点像他的长辈。 也许她真是老了。 “你是有打算了?”张三絮絮叨叨起来像个老太太,一再叮嘱道,“无论如何,今日的话不要让两位宫主知道,否则你小命难保。” 花无缺摇了摇头道:“我总不能真的去找同胞兄弟复仇,或许这次大战是个诈死脱身的机会……” 张三现在一听到诈死脱身四个字就头皮发麻,尤其这四个字还是从花无缺嘴里说出来的。 但她客观地分析道:“不是良策,你要是死了,邀月宫主万一想不开,让小鱼儿给你殉葬,我看她干得出这事。” 她的结论甚至不需要提出论据,因为邀月是什么样的脾气花无缺很清楚。她为了让这两兄弟自相残杀已经等了快二十年,若是让她希望落空,她滔天的怒火还不知要如何宣泄,也不知会有多少人因他而死。 花无缺一点就通,几乎是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张三早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只可惜移花宫把他教得过于正直了,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他远不如自己的孪生兄弟。 但这一次花无缺说出的话,又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大师父要我死倒好办。让我们自相残杀,也许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做一出戏给她看……”花无缺若有所思地说道。 张三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见外星人架着飞碟在地球迫降。 江湖果然是个大染缸,多单纯善良的人在里面打滚一圈也成长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她忽的感到有一双眼在阴冷地窥伺着这边,那种被杀机锁定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刚要看一眼地图,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张三疑心是背后说秘密惹来了正主,心里还有些紧张,但看花无缺都毫无所觉的模样,便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 毕竟她最近结下的梁子也不少,用箭的卢瑟,用剑的宫九,没准就是这俩货干的。 她的心念一动就跟被下了诅咒一样,灵验得很。说时迟,那时快,一枝熟悉的飞箭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她射来。 这一次没有阿青来救她,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来了。 那一瞬间张三心想反正是一死,她总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在给远处的卢瑟提供视野。不经意的抬头,却看见天空中正有一只鹰在盘旋,其它的鸟兽在感到这样重的杀气时早已四散飞去,这只鹰在张三看来就极为怪异。 花无缺显然也发现了这支箭,但他的手还只来得及拉住张三的胳膊,来不及使力。箭却已至近前,几乎没有躲避空间。 张三的神色变得有些兴奋。 【是宠物。我怎么没想到他会利用宠物拉长视野!】 她甚至有些想笑,为自己被这简单的障眼法蒙蔽了双眼。现在谜底已经解开,她好想大喊一声——“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然而系统大神好像还没想要她的命,反正她死了也是增加系统的工作量。 一把飞剑破空而来,轻轻在箭身上擦过,那支精铁所铸的箭竟然裂成了两半。 张三正等待着死亡,却只见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那两个字是呼之欲出。 “宫……宫九?”她说出两个字,看着地上断做两截的箭,有种看了场魔术表演的违和感。 那道苍青色的身影在水上轻点起几圈涟漪(张三:连水花都没溅起来就离谱!),飞身上船的动作灵动潇洒。 面对这个公然在武侠世界修仙的男人,张三实在是羡慕嫉妒却说不出话。 不料宫九似乎有些委屈地蹙眉说道:“原来你不愿意嫁给我,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这件事,宫九是认真的。 第35章 帮战前后 ================== 花无缺是不是个小白脸另说, 你宫九这副尊荣,也好意思说人家?倒不如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 张三一时间只觉得槽多无口,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却听身旁的白衣少年泰然自若道:“能做小白脸, 有时候也比做不上来得好些。至少我就不会说些求而不得的酸话。” 犀利犀利!假如这话不是花无缺说出来的, 张三此刻应该已经在一旁鼓掌了。但她现在只能目瞪口呆地瞧着他, 并暗暗猜测他这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端方君子么? 戏精从不害怕有人怼他, 戏精害怕的是没有人给他眼神。宫九只是伸手向张三手臂上被花无缺抓住的地方,一把握住花无缺的手腕,无辜又真诚地说道:“在下可没有要同你争抢的意思,只要张三姑娘能给我一个名分, 哪怕是做小又有何不可呢?” 花无缺这辈子应该也没有见过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是被气得发白。宫九想要掰开他的手, 他却偏不让他如愿。 -- 第61页 这两个男人一通顶级拉扯, 谁也不愿意松开手,却只听得“咔”一声脆响, 空气都凝固了。 “我好像听到了不详的声音。”张三面无表情地说道。 宫九的手已经藏到袖子里,眼观鼻鼻观心,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么到底是什么声音呢?”张三接着淡淡地说道,“哦,原来是我的手脱臼了呢。” 花无缺的脸上满是后悔, 赶忙说道:“我学过正骨,让我帮你接回去。” 原本在旁边站着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宫九,一听这话立马自告奋勇道:“正骨我也会, 我全身断过一百零八根骨头, 都是我自己接回去的。” 张三……张三听了骨头痛。 “那你没高位截瘫真是幸运哦。”她黑着脸吐槽道。 算了,这两个人今天八成是吃错了药, 真让他们动手,万一她的骨头也断个一百零八根可咋整? 张三用手握着胳膊,三下五除二就自己把骨头接了回去。 听着那熟悉的“咔”一声响,宫九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个变态了。 处理完了手头的琐事,张三才腾出空来追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在这里,该不会是一路跟踪过来的吧?上次不就挨那几十鞭,男人要有点度量,你莫非还想找我报仇?” 宫九显得惊讶极了,赶忙说道:“怎么会是找姑娘报仇呢?我对姑娘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这次过来是为了保护你,顺便凑个热闹。” 【这么说果然还是一路跟踪过来的……】 这个男人虽然强得可怕,但至少不屑说谎,这一点就已经比天下许多男人强上不少了。张三很阿Q地想了想,他要不是个变态,以他的身手和长相,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张三头疼地问道:“我们前后认识不超过三天,你喜欢我什么?” 宫九用星星眼看着她,憧憬地说道:“自从被你打完那几鞭子,在下的心就已经属于你姑娘了。我如今吃饭也香,睡眠问题也解决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呀!” 好家伙,闪电鞭被他说得像大力丸,张三被他说得像雷电法王杨教授。 “……”张三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和脑子不太好使的贵公子计较,只无奈地掐着人中问道,“所以你是去给青衣楼助阵的?” 她记得宫九一开始会和她决战,就是因为诸葛给他说了些情报。 这么说应该是站青衣楼阵营吧? 没想到宫九毫不犹豫地否认道:“在下已经说过,此行是为了护卫姑娘身侧,青衣楼也配?你若是支持移花宫,在下当然是站在张三姑娘你这边的。” 【呵,男人之间的塑料友谊。】 张三倒没再多说,她的想法很单纯,诸葛越倒霉她就越高兴。 反而是宫九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在下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么?” “没有。” 张三堵住耳朵沉着脸躲进了船舱。 船头便只剩下了两个相互看不顺眼的男人。 “我知道你,移花宫的花无缺。”宫九的脸说变就变,此刻更是神色冰冷地警告道,“你要是还想活命,就离她远些。” 花无缺活了快二十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人以正宫的姿态予以告诫。他再好的涵养,现在也绷着一张脸说道:“你若是当真喜欢她,就不要总做些离谱的事。是个男人,就该堂堂正正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宫九并不将他放在眼里,警告也就到此为止。 他的意中人,相识许久(不超过三天),他竟还没有想到要送她一件特别的礼物,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宫九很自然地想着,她配得上世间独一无二的宝物。 …… 张三正歪坐在窗边,手中是一封飞鸽传书。 全文不长,她是用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看完了,再一看落款,不是诸葛又是谁? 聚仙楼一别,要是换个玩家,一定就把她列入仇杀了。但诸葛这家伙不得不说有点东西,至少是有点唾面自干的气度。帮战在即,他写信不是求援,只是请张三看在大家都是玩家,立场要统一,所以请她哪怕是中立看戏也不要加入NPC阵营。 老实说他文采还不错,一封信写得言辞恳切,能屈能伸。可惜张三十动然拒,并且只想要青衣楼遭受重创。 诸葛如果只是烧了她的房子,只要他够惨,她心里这口气也就消了。 想到这里,张三在信上写下一行字作为回信。 “今晚八点,无论胜负,聚仙楼见。” 【嘛,毕竟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江城作为开战双方的作战地点,距离聚仙楼不过半个小时的水路。要不是这次帮战,她还不知道青衣楼的主要驻地在江城。 下了船,花无缺就没再和她一路。攻城方的人员要先在城外集结,等待约定时间到了才能入场。宫九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张三一点也没挣扎就随他去了。 走到城门口,守城的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工具NPC。 张三被他拦下来,只听他口中说道:“脸怎么红了?” “容光焕发。”她镇定地说道。 NPC又问:“咋滴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张三对答如流。 现在入城的都是玩家阵营的人,简单的暗号是过滤的基础手段。宫九这是第一听说这套暗语,觉得挺有意思就暗中观察了一下。 -- 第62页 诸如“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这样的暗语,在这里也可以对“天王盖地虎,小鸡炖蘑菇”。 不过这种手段太低端,有心人在外边稍微观察一下就能混进城中。宫九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进了城张三甚至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江城和别处不同,因为是玩家驻地,这里来往的多数是玩家,所以从穿衣打扮上就截然不同。 至少从她眼前走过的三个小姑娘,每个人打扮都算得上这个时代的奇装异服。敦煌飞仙套装,露出腰肢和大腿,很是飘逸凉爽。但是什么lo装,还有渔网袜啥的,确实又太前卫了。 相比之下,男玩家的服装就要传统得多。不过宽袍大袖是不大常见,他们也大多把衣服改成贴身劲装,尽量以轻便为主。 张三不经意余光瞥见宫九的脸,看上去一阵红一阵白,便忍不住打趣道:“脸怎么红了?” “容光焕发。”宫九立刻说道。 “学得还挺快。”张三笑道。 宫九的阴郁的心情随着她一笑,也终于变得好了一些。他微笑着自夸道:“我学东西一向很快的,跟我同期的杀手都比不上我。” 要不是他说起,张三都快忘记他是个杀手了。毕竟哪有杀手成天游手好闲,追在女人身后跑的? 如果他们交情再深一点,她应该会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做杀手,但现在她选择保持缄默。 江城的补给点还在正常营业,不过等到帮战开打,城内的店铺就会由公共资源转变成青衣楼专用的补给点。 因为城中多是玩家,打一场帮战的收益几乎全来自于玩家,张三一眼看穿这种惯用的骗氪手段。 青衣楼这边正在集合精英玩家商量战略,搞得很像当年下魔兽百人本。 “姑娘不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宫九微笑着问道。 张三对战术半点兴趣也没有,左右也是凑热闹,找个地方吃午饭是正经。走到清江楼她眼前一亮,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兴冲冲上了楼。 “老板,来半斤猪耳朵,一斤五香鸡爪,四斤麻辣小龙虾,还要一盘盐水花生!” 别的不说,她点菜的水平向来可以的。 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上菜速度相当快,看她没点酒水,老板甚至贴心地送了两碗茉莉冰粉。 宫九正对着几盘菜发呆,就听见张三豪气干云地说道:“愣着干嘛?吃啊。” 贵公子犯了难。 这盘奇奇怪怪的食物究竟要怎么吃?这种叫小龙虾的食物,他连听也没听说过。 猪耳朵和五香鸡爪倒是佐酒的好菜,但是张三姑娘,这附近抱着整个爪子啃的,都是些壮汉…… 张三也是才知道江城有麻辣小龙虾卖,清江楼门口大字写着买三斤送一斤,这谁顶得住啊? 速度极快地剥开一只虾,一口下去,饱满的汤汁混着鲜嫩的肉,她简直不要太幸福。这时候再看一眼呆滞的宫九,她好像懂了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宫九:这玩意能吃? 第36章 失控 ============== 小龙虾这种新鲜玩意, 这个时代的人恐怕连见也没见过,更别说吃了。 张三看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微妙的怜悯。从这几天短暂的接触,她就怀疑宫九这个人有自虐自毁的倾向,一般这种人是没有多少口腹之欲的。 宫九正把筷子伸向那一碟盐水花生, 一只剥了壳的虾就落在了他碗里。 他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之火, 就冲这只虾, 他又可以了! “你吃花生为何要用筷子?直接用手抓了剥开吃不就行了。”张三纳闷地说道。她以为自己过得已经算无趣了, 没想到放在宫九面前她竟然还产生了一种优越感。 宫九珍重地将那只小龙虾放进嘴里,香辣的汁水令他整张脸都满是惊喜的表情。 其实带壳的时候吸汤汁会更香,不过张三怕他不会吃,就整个给他把壳扒干净了。 “真香啊。”宫九热泪盈眶地说道。 “喂, 吃个小龙虾而已, 不至于感动得哭出来吧?”张三啃着鸡爪子, 不大能理解他到底在唏嘘什么。 宫九抹着眼角的泪水, 苦笑道:“姑娘,在下素日不吃辣的。” 他在海岛上长大, 当然是吃海鲜更多一些,当地烹调食物更喜鲜美,少食辛辣。宫九的忍耐力在同辈中无人能敌,今日却败给了辣椒。 “这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是什么?”宫九忽的面色有些狰狞, 将一个青色的小圆粒放到桌上,如临大敌地看着它。 【青花椒而已啦,大惊小怪。】 张三没好气地悄悄翻了个白眼。 在她忙着啃鸡爪子, 吸溜小龙虾的间隙, 又发生了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 一杯调得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被轻轻地放在了宫九眼前。那是一个身材凹凸有致, 长相艳丽的年轻姑娘,一身魔改的旗袍让她显得更加妖艳。 “这位公子,来杯夏日特调,我请你。”妹子笑眯眯地说道。 《江湖online》显然没有推行酒吧文化,这种看对了眼动辄请喝酒,在圈内人看来是很寻常的事,在相对不那么见多识广的NPC眼中就有些突兀了。 更何况这妹子请的酒是这种特调鸡尾酒,喝着像果汁,其实一杯倒。 宫九的眼神很自觉地朝张三这边扫了扫,似乎在向她求助。然而张三嘿嘿一笑,一只鸡爪啃完又接着啃下一个,笑起来露出的牙缝里还有鸡皮残渣。 -- 第63页 怎么会想到向一个吃鸡爪群众求助呢?她只想看热闹而已。 “我不喝酒。”宫九冷硬地说道。 以他的经验,只要用不带感情的表情和语气说得尽量简短,来搭讪的女孩很快就会感到无趣并且离开。 不料这姑娘眼睛轱辘转了几圈,就把略带挑衅的目光锁定在张三身上,甜笑道:“我请这位公子喝酒,姐姐你不介意吧?”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张三手中捏着啃了一半的爪子,尴尬地笑道:“放心,我一定不会揍你。” 姑娘的眼中赫然写着几个字——“算你识相”。她根本不想多看张三一眼,只坚持不懈地邀请道:“公子,你看姐姐也想让你试试呢。” 张三差点没被鸡骨头呛到。总说起夜级理解,她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她不是,她没有,她什么也没说。呸,谁是他姐姐? 按张三的视角看,这个妹子多少有些要色不要命了。宫九从任何层面看都是个危险的黑名怪,在听到第二遍的邀请时,就已经控制不住往外四散杀气。 在这个世界,像宫九这样的高手,通常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相同的话不说第二遍。 妹子:危。 在张三准备埋头剥虾不看血腥场面时,宫九慢慢将杀气控制住了。他还不想在女神(?)面前杀人,哪怕见血也很扫兴。 妹子等不到回应却没有气馁,将一对浑圆晃了晃,委屈地说道:“你不喝酒,我请你喝茶总行了吧?” 话音未落,她整个身子已经飞了出去,落点正在她来时那张桌子。落地“梆”的一声闷响,女人在原地躺着边痛叫边骂道:“妒妇!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副小身板,凭什么跟我抢男人……” 张三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一口虾肉。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出手伤人的是张三,出手救人的也是张三。这姑娘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和死亡曾经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如果不是张三那一推,她身上没准已经多了几个窟窿。 “你怎么了?暴起的杀气给我冷汗都吓出来了。”张三给他又剥了个虾以表安抚,同时也有些好奇,这家伙忍耐力一直很强,为何突然就失控了? “她冒犯到我了。”宫九说道。 这回答让张三摸不着头脑。妹子就算语气轻浮了一点,整体看来……也还好?宫九被冒犯到的点着实令人难以捉摸。 对这件事宫九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不过接下来他的气压一直很低,再没有人敢贸然上前搭讪了。 菜吃到一半,张三终于咂摸出了点门道。清江楼看上去和快意斋差不多,是个普通酒楼。但看来往的客人点的东西,却是把这里当作现世的某些娱乐场所了。 老板虽然也招呼客人,但本职是个调酒师,一直在柜台后面为各路客人提供饮品。高度酒做得花花绿绿,喝起来很有欺骗性,其实都是要命的特调酒。 方才那个劝酒的妹子,现在也早忘了被人扔到地上的尴尬经历,正陪着一群男人摇骰子,翻扑克,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 张三不过是随意用余光扫了扫,还真发现有些不对劲。 那桌人里站起来两个男人,一个虚胖一个精瘦,两人警惕地扫了眼周围,确定安全后一起走到柜台。 张三不动声色地边吃边听。 “两包黄鹤楼。”说话的是那个瘦子。 老板犹豫了片刻说道:“今天人多,你们在我店里抽烟不太好吧?” “都是老熟人了,那边不让抽烟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几个烟瘾犯了你还能不帮忙?你放心,你的烟做得好,呛不到别人。”这次反驳的却是同行的胖子。 这虚胖的男人和老板的关系应该更好,或者说在他们圈子里的地位更高,老板一时间没有回绝。 张三等了一小会儿,才听到老板说道:“好吧,你们小心些抽。” “多谢多谢。”胖子应该是拿了烟,说话声调都变高了。 这款游戏上线还没到七天时间,商人敏锐的嗅觉就已经掌握了大部分商机。诸如诸葛的《江湖月报》,青衣楼的传销招人机制,清江楼的各类现代菜色和酒吧服务。甚至现在还有烟草了? 也许再过不久,这帮商人就会开始贩卖焦虑,什么成功学,健身,减肥,投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会涌入游戏中来。 《江湖online》,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 张三嚼着花生,面色深沉地思索着。 她的余光仍不时关注着那两个买烟归来的男人。老烟枪拿了烟一秒钟也不多等,打开那小纸盒子,自己先叼上一根,还不忘一桌的朋友见者有份。 “这能行吗?”桌上另一个女的谨慎地问道。 那瘦子笑嘻嘻道:“行,游戏里又没人查这个。” 这年头还没有打火机,胖男人掏出一盒火柴,轻捻着一根,从擦起火花到点燃香烟最后将半根火柴弹飞,前后动作一气呵成。 假如这半根火柴没有弹到张三那盘水煮花生里就更完美了…… 张三的目光有些呆滞,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运气被上帝亲吻过。现在她好像真的得到了心理安慰,因为那个虚胖的男人明确地向她比了个中指。 【看来我还没有倒霉到这种份上。】 -- 第64页 【……淦!他故意的!】 短短的一秒钟,她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最后举拳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偏偏把那盘花生连盘子带内容一起震得碎成几块。 宫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在他心中她不是这样将怒气摆在脸上的人。如果有人真的将她惹怒了,她立刻就会报仇,根本不会有这种幼稚的恐吓动作。 张三还真不是简单的生气。 没人知道她现在耳边响起的全是警报,眼前的世界一片猩红。上一次出现这种状况,还是在拿着石观音给她那瓶药时。 烟雾一升起,警报就拉响了。这哪里是抽烟,这群混蛋是在嗑药,还是聚众,还光天化日!呸!恶心! 张三再一拍桌子,那一盘散落的花生散乱无章地砸向对面,就用轻飘飘的花生把这伙人揍得鼻青脸肿。她这次一点没留手,就是奔着把他们捶成猪头去的。 这帮人东倒西歪瘫在地上,没一个能爬起来。张三强忍着警报嗡鸣带来的不适,镇定地走到柜台前。 “来包黄鹤楼。”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玩意应该是专供熟客的,谁能卖谁不能卖老板心里都有数。像她这样人狠路子野上来就直奔主题的还真没见过。 “要找黄鹤楼你去武汉哪,这里哪儿有黄鹤楼?”老板试图装傻充愣。 他自然没有料到张三并不想和他斡旋,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没有了。所以她收起掌落,老板甚至还没来得及做点像样的抵抗就暴毙当场。 “武汉就是江城,江城就是武汉。”张三阴沉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出来混历史地理都要学好。” 随着老板化为白光消失,她耳边的警报终于也停止,恢复正常视野的张三回头看一眼,惊愕地发现整层楼的人都不见了。 宫九站在她背后不远处,正微笑着看向她。一柄剑还未回鞘,剑尖上不停有血珠滴落。 “杀光了?”张三有点难以理解地问道。 “啊。”宫九笑得更开心了一点,像个等待夸奖的好孩子。 张三有种焦头烂额的愁苦感,几乎是哭笑不得地问:“他们和你有仇?” “你不想再见到的人,自然与我有仇。”宫九理所当然地答道。 他的逻辑十分简单,那一桌人既然得罪了张三,就再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恰好张三是个偏好低调的人,这一层楼的目击者,干脆也全都清除好了。 “……”张三懵逼了。 这句话比他求婚时说的话还要令她毛骨悚然。只因他真的切中了她内心曾经有过的想法,把一切都抹杀,绝对是最高效的解决手段。 她也不懂自己在坚持什么,犯罪人们都认为网游是法外之地,只有她还在心中默默坚持法条,给每个人衡量罪行轻重…… “算了,你的罪还是交给法官去判决吧。”张三累觉不爱,一只手摁着太阳穴叹息道。 在还未开战前,城区内还是安全区,在这里杀了一层楼的人,官差出动的速度会快得惊人。 宫九的眼神渐渐黯淡,微笑在嘴角挂着不肯放下,整体看上去就有种奇妙而怪诞的美感。他淡淡地问道:“我有罪么?” 这世上大多的杀手,虽然每天的工作就是重复杀人这个动作,但他们心中大多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是不道德的,或者说是非正义的。 他和其他杀手不同,因为他从没认为自己的存在有罪。 他以为自己的女神可以告诉他一个答案。假如她说他是罪恶的,他也只愿意让她审判。 然而张三轻轻摇头,有些痛苦地说道:“我既不是神,也不是掌管律条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你有罪。我曾听过一句话叫做,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或许没有法则是永恒不变的……” 宫九的唇角微微扬起,有些雀跃地说道:“我这人自幼就不知道什么是善恶,我只知道喜欢和讨厌。如果不是常年忍耐,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 张三默默地听着,暗自猜测他这番话还有下文。 果然,宫九又用他真挚的眼神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竟有点羞涩。他说道:“那日在苏公堤败于你手中,在我心里我已经是你的奴隶,甘愿听姑娘任意差遣。可我现在又生出一种妄念,或许你还可以做我的老师,即便是我,有时候也不想一直做个怪胎的。” 【教你怎么做个优秀的法外狂徒吗?】 张三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做不到。” 这回答大概在他预料之中,宫九只是微微叹息,不再说话。 他好像已经认命,就站在原地不动,官差匆匆赶来一对手铐将他锁住,他也顺从得很。 宫九的眼睛对她轻轻眨了眨,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对她说再见。于是张三对他挥挥手,让他进了牢里自己保重。 执法人员对同样杀人的张三视而不见,押着犯人离开得很快。 【我可能,有点对不起法外狂徒的称号?】 张三的心绪有些复杂。但旋即她就原地欢呼一声。 “这个跟踪狂终于进局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宫九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可惜精神上太不稳定。 伪·法外狂徒张三可算是见识到了天生犯罪人。 第37章 好戏开场 ================== -- 第65页 江城的钟声回响过三遍, 约定的战斗时间就已经到了。 张三走出清江楼时以为会看到什么高端战术,却见两方打头的人已经厮杀作一团。若不是移花宫和神水宫弟子都是女人,衣着又统一,可能根本就分不清两方势力所在的位置。 肉眼能看出青衣楼打头战的玩家不是精锐, 靠人海战术也没撑过半小时, 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直接退守下一关。 “阿姐?”一声清脆的还带点口音的呼声传来。 张三回头一看, 竟是阔别已久(一天一夜)的小姐妹阿青。她曾说过她们有缘定会再见,没想到这缘分来得太快根本就挡不住。 然后听见有人轻咳一声,笑嘻嘻地说道:“花满楼,你说我们是不是长得有点高了, 才会让我们的张三姑娘视而不见呢?” 江南最俊俏的瞎子淡淡道:“或许这只不过是张三姑娘眼中容不得混蛋, 而有些人偏不记得自己只不过是个小混蛋。” 张三确实有点高兴, 扑上去一人给了一个兄弟的拥抱, 这才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是约好了过来给她们助阵的?” 这要是真的,好像也没什么可高兴的。玩家的生命可以一直重复, 不行还能删号重玩,NPC就不同,生命只有一次,从机制上就毫无公平可言。 阿青拉着张三的手说道:“我们倒不是说好的,只是路上正好遇见了。不过我们三个都猜测能在这里见到你, 毕竟你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呐。” “至于助阵嘛,也说不上,我看她们也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说是压阵更合适吧。”陆小凤接着说道。 如他所言, 几位宫主还未出场,双方的普通弟子就在花无缺和宫南燕的带领下势如破竹, 轻取第一层关口。 这快得就像是玩家阵营直接放弃抵抗。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呀?”阿青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在她所处的吴越争霸的时代,两国之间开战是为国仇,双方势同水火,打起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但她所见,这次的两拨人仿佛并没有深仇大恨,却照样下场厮杀。 要说这事还是陆小凤最清楚,只听他说道:“《江湖月报》上先是公开刊登移花宫的至高内功心法,又登载一片妙僧无花与神水宫二三事的艳情报道。青衣楼的胆子也着实是大得惊人。” 这两个举动,直接戳中了移花宫和神水宫的逆鳞,所以必须要有足够的代价才能平息怒火。 谈话间,攻城的队伍已经走入了第二道关卡。 踏进这里的第一时间,扑面而来的就是诡异的气息。就算张三的身份也是个玩家,她也绝对想不到将要面对的是这样一幅地图。 破碎的肢体,鲜血,烛台,祭祀场,这里处处充满着不祥。 【我觉得我已经开始掉san了。】 张三默默低下头,不去看过道两侧那些奇怪的雕像。 一路上过于安静,最先受不了的还是陆小凤,他先开口说道:“这地方看着,好像某些奇怪的宗教搞的祭祀坑。” 阿青立刻赞同地点点头,补充道:“从前开战前都是要拿活人祭天的,我就曾听说楚人善巫,处置祭品的手段格外血腥。” “这好像就是旧时楚地哦。”张三接过话茬。 她一说话,大家都默契地保持了缄默。一阵阴风吹过,他们全都汗毛倒竖,张三又是san值一顿狂掉。 “pia”一声响,张三好像踩碎了什么东西,整个身体顿时僵住了。 “我踩碎了什么?”她颤巍巍地问道。 阿青帮她看了一眼,皱眉说道:“是眼珠子。” “下次这种答案不用认真告诉我的。”张三捂着嘴强忍不适说道。 众人皆是壮着胆子,相互扶持着前行。眼看巷道过半,打头的女弟子宫南燕忽的大声说道:“藏头露尾的青衣楼鼠辈,若是想靠这种低劣伎俩吓退我们,你可就错了主意!” 女弟子们的气势立时就抬了起来,一扫方才的胆小瑟缩。陆续有弟子附和道:“不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都是人装出来吓唬人的。” 正欲闷头往前走的张三听见花满楼低声说道:“这里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香气。” 花满楼常年与植物打交道,这里隐约的香气自然瞒不过他。不过他们因为比他多了一双眼睛可以视物,所以反倒不易察觉气味有异。 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香气代表什么的时候,人群中已传来几声惊呼。 “谁在动我的脚?” “啊!真的,脚下有东西!” 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众弟子们借着这地方原本就昏暗的灯光看见了脚下涌动的藤条。那藤条先是试探性地碰触她们的脚,不一会儿就像是凶性大发,缠上女孩的脚,以一股极大的力拖走一个人,便就此消失不见了。 邪恶的空气中只传来阵阵血腥味,以及一些悉梭作响的声音,听得人不寒而栗。 甚至没有人敢问一句,这女孩被拖到了哪里,又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片刻,在路的前端便抛下来一堆血肉模糊的骨架。女孩们虽说武艺高强,但生平未曾离开宫中,见过的世面并不多,此刻更是有几个人吓得哽咽出声。 “上谋攻心,好个诸葛。”张三忍不住摇头叹道。 她瞧着那具模糊的尸骸,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的骨架。不过这时候心慌意乱的姑娘们,应该不会有心思留意这些了。 -- 第66页 张三甚至怀疑那所谓的藤条怪物也是放出来的障眼法,被拖走的女子或许早已被青衣楼收买做了二五仔。方才藤条所展现的巨力,很有可能就是“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 既然决定要攻心,他就一定会进行到底。 在路的尽头倏忽降下来一道亮光,恰好投影在宽阔的石门上。众人看清那石门的真面目。不禁又是倒吸一口气。 “这不就是断龙石吗?”张三脱口而出。 这样真的好吗?欺负古墓派没人了,不会找你们维权是吧? “不错,这块断龙石,看质地和大小,只怕重逾万斤,若是找不到机关,定然是出不去的。”花无缺伸手摸了摸大石门,沉着冷静地说道。 不想那道亮光投下来并不是为了让他们看清处境的,这投影本就是为了讲故事而来。 “天呐,那是咱们宫主么?”雪白纱袍的女弟子们惊呼起来。 “那个男人是谁?那真是个男人么?”也有弟子疑惑地说道。 “啊,他和宫主睡了。”又一个女弟子惊得险些要晕过去。 这个故事到这里也讲述得差不多了,石门上的投影又换上了另一个剧本。 邀月宫主是如何抢了妹妹怜星宫主的心头爱,玉郎江枫又是如何爱上移花宫中照顾他的宫女花月奴,最后江枫和花月奴又相约亡命天涯。故事到这里也是戛然而止。 从头到尾,只听到神水宫弟子们或惊叹或惋惜的低声议论,却不见移花宫弟子敢有半分轻举妄动。 这一点足以看出,神水宫的女孩子武艺虽不如移花宫的精湛,但她们平素受到的管束,也不算极其严格,还未泯灭本性。 张三只感到一道寒影自上空飞过,紧接着又是两道影子,三只手掌齐齐落在石门上,集中当世内力最深厚的三人的全力,竟一下将那块巨石震出了裂缝。 随着她们另一只手掌接着落下,坚不可破的石门豁然洞开。 他们四人坠在队伍后面,虽然还不算最尾巴,但还是无法看清她们三人的尊容。 却听那站在正中的女子冷冷说道:“这个诸葛,当真好胆色。” 她的衣着最为华丽,一身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纱衣,上面点缀着颗颗明珠,片片美玉,一看就造价不菲。 这自然是邀月宫主无疑了。 左侧的白衣女子淡淡道:“敢以这种手段一搏,倒也配死在咱们手上。” 唯独右侧那位身形高大的女子一言不发。 张三猜测那白衣女子就是怜星宫主,右侧的女子应该是水母阴姬。 这三个女人,随便得罪哪一个就已经足够死千百次,然而诸葛一次就把她们得罪了个干净,恐怕只剩当众切腹自尽一条出路了。 大门既已打开,张三他们四个人跟着队伍接着往前走,这一次不再是阴暗的甬道了。 此处却像是苏州寻常可见的山水园林,雅致简朴,却又亭台楼阁样样不缺。走到这里还没有人,就连张三都有些为诸葛捏一把冷汗。 守城关卡有四关,这已经是第三关了,他这样不就等同弃权?那他今后在江湖中可就不要混了,想要东山再起也不可能再招齐人马。 “无缺,你看出什么了?”邀月宫主冷不丁问道。 走在敌人的地盘,她却旁若无人考校起弟子来。 花无缺似是习以为常,被她临时抽问也不慌,当即答道:“此处园林,应是暗合奇门术数,方向感不强的人很难走出去。” 邀月宫主不大满意,冷哼道:“你只知其一,却没看出这里有毒。” 花无缺一惊,道:“是弟子疏忽,还请师父赎罪。” “你不运内力,自是难以察觉。他这毒下得倒也巧妙。” 其实就是不怪他的意思,但邀月宫主硬是把话说得九曲十八弯。 果然,自她说完这句话,身后跟着的弟子们竟全都缓缓跌坐在地上,再也使不上劲站起来。 【十香软筋散可还行?!】 张三搀着阿青的手臂,内心已经化身咆哮帝。 -------------------- 作者有话要说: 肝不动了,四点钟还在赶稿子,┭┮﹏┭┮ 第38章 破局 ============== 原本十香软筋散就是无色无味, 令人防不胜防,但这玩意配置不易,首先要找到药方,还要有高级制药师才能做出来。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 张三就发现了不对劲。 “我站着不倒, 那是因为有抗药性。你们为什么也没中毒?”她惊讶地看着己方三个小伙伴, 这三个人好像一点也没受影响。 花满楼淡定地说道:“地道里闻着香气不对, 我就闭了气。路过门口那丛花,我也没有大口呼吸。我怀疑这毒就混在这两种花香间。” “我看花满楼屏住了呼吸,就跟着照做了。”陆小凤说起来甚至有点得意。 唯独阿青纳闷道:“我倒是正常呼吸了,但是没有感觉有哪里不对。” “我算是看出来了, 你们各个都有绝活。”张三挑眉道。 看来诸葛搞的这个十香软筋散是个低配版, 粗制滥造的货, 吸入剂量不够也达不到效果。遇到阿青这种体质强横的, 也难以起作用。 却见花满楼摇头叹道:“虽不像她们一样严重,但我的内力已经无法运转了。” -- 第67页 张三转头去看陆小凤, 他也跟着点点头。 “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们!”阿青拍拍胸膛自信地说道。 环顾四周,倒下的人几乎占了八成,但还是有不少屹立不倒的,诸如邀月、怜星、水母阴姬之类的狠人面色如常, 就像是没受半点影响。 埋伏了几个关卡的青衣楼精锐,等的就是这一刻。至少有一千个玩家从园林的各个角落杀将出来,齐齐向倒地不起的人发起冲锋。 “艹, 这帮人好卑鄙!”张三灵光一闪, 突然就懂了诸葛的战术意图。 帮战限定的时间是到太阳落山为止,在此之前, 如果一方战损比超过50%,战斗就会直接结束,进入清算奖励环节。 几个厉害的BOSS级人物他们打不动,却可以用这些女弟子们的命来填补。 他们看似是在步步为营,其实想的是打快攻。 然而随着三大BOSS加入战局,情势又发生了逆转。邀月宫主周身散发着寒气,她身影掠过之处,磕着就伤,碰着就死! 现在她已经站到了女孩们中间,展开的真气就像一道立场,让人根本无法靠近。更可怕的是,明玉功一旦开始运转,她的真气根本没有用尽的时候,完全可以实现真正的站桩输出。 怜星宫主和水母阴姬还在周边掠阵,每一次攻击就会伴随几道白光闪过,收割掉几个玩家的命。 但玩家的命是命吗?复活点就在江城内,他们集结了数以千计的玩家,不管不顾往前冲锋。人海战术才是永远滴神,即使是防范再严密,也终会露出些许破绽。 “大家冲啊!杀BOSS,爆装备啊!”诸葛在阁楼上挥着手大喊道,然后竟然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小号就乱吹了起来,为玩家阵营加油打气。 花无缺孤身一人跳上了半山,轻喝一声:“莫要太嚣张!” 看那去向必然是奔着阁楼上的诸葛而去的。所谓擒贼先擒王,一击若能生效,至少能缓解敌方攻势。 “豁!大伙快来,这里有个落单的!” “诶?怎么是个男人?” “移花宫的花无缺不就是个男的?” “杀呀!” …… 在一阵嘈杂的玩家对话中,忽的又传来几声女玩家的抗议声。 “不许你们拿脏手碰我家无缺公子——” “对,什么臭男人也敢碰他?无缺公子可是我们花美男后援会的团宠!” 随着几句话的功夫,场面再次变得焦灼。那群跟在花无缺背后蹿上假山的玩家遭遇了来自“自己人”的背刺。 花美男后援会的姐姐们下手可是半点不留情面,插眼撩阴,什么招数下流就照什么来。打得一群男玩家哀嚎遍野。 “淦啊,玩个游戏你们搞什么饭圈文化?一群傻X!” “你们这群女人就是恶心,那是你们家哥哥吗?那就是移动的装备!” 对于这种辱骂,女玩家们更是直接嘲讽道:“你们好球意思!看看下面那群傻X,就差没跪在人BOSS裙子下面跪舔了,你看人家搭理你吗?一群舔狗,属实给爷看yue了……” 男玩家也振振有辞,反驳道:“这种高冷大美人我舔就舔了,换了你们这样的,求我还不乐意呢!” 战场上竟然会出现旗鼓相当的两拨对手,这确实是诸葛自认料事如神武侯再世也没想到的突发状况。不过这个男人的决策也很果断,他果断地开溜了。 趁花无缺还在事件发生的暴风眼,诸葛站上了制高点的雨亭,振臂一呼:“战损比已经40%,我们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 心中只想着BOSS和装备的玩家们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万分,不断向剩余的女弟子们逼近。 “他们在说什么?”阿青好奇的目光盯着张三,直觉让她相信张三知道答案。 但张三也是同样的风中凌乱,她虽然知道文化冲击总有一天会到来,却没想过会来得比爱情的龙卷风还要快。 “都是些相互辱骂的话,好孩子不要学哦~”陆小凤笑着捻了捻两根胡子,认真地为少女解惑道。 张三和小伙伴们站在假山后,在一片混乱中看见天空飞来了一只鹰。这鹰盘旋在他们上空,不敢飞得太低,也不肯离去。 “是卢瑟……”张三心里咯噔一声,皱眉低声说道。 他一出现,紧接着飞来的一定是一支冷箭。 她虽然这么猜,但这一次的结果又出乎了她的预料。飞来的何止是一箭,那是足足六箭!那六箭从各个方位将水母阴姬的走位完全封死,场上的人非但猜不出卢瑟所在的方位,就连躲闪也来不及。 他们看见水母阴姬背后中了一箭,贯穿心口的伤让她没多说一句话就断了气。 全盛时期的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现在看来她还是受了十香软筋散的影响,所以才未躲开。 神水宫的女孩们眼见自己的宫主死去,皆是咬牙切齿,拖着还未恢复的身体就要和青衣楼拼命,一时之间又是死伤惨重。 战场的情势十分危急,张三的目光却还在看着那只鹰。——在击杀水母阴姬后,这只鹰毫不恋战地飞走了。 作为青衣楼的奇兵,大好时机,卢瑟为何要放弃攻击?还是说他的体能只够支撑他放六箭? “又是那个人。”阿青眼中显露出嫌恶的神采,竹棒一挥,身体紧跟着疾射而出便加入了战局。 -- 第68页 她的逻辑非常简单,既然卢瑟帮青衣楼杀人,她就反过来帮移花宫这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得罪了人间杀器,啧,没救了。”张三摇头晃脑地叹道。 如果以某个游戏中的设定来做比喻,阿青就算是对城宝具,一个人在千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阿青的剑法高效,但并不嗜杀,这却是当前玩家们的最大克星。若是一剑封喉,直接送他们去复活点,那他们冲出来还能再战。可惜阿青往往是一竹棒戳中他们手腕或是肩头,打断他们的手或者腿脚,让他们苦不堪言。 张三觉得他们是不会选择自杀的,因为她深知,来自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潜意识里都是胆小鬼,自杀这种可怕的念头,哪怕是想起来都害怕,游戏也无法打破思维的桎梏。 这一刻她真的以为胜负已定了。 诸葛在高出将局势尽收眼底,也是不禁一声长叹。 却有一白影飞空而来,他飞得有些快,但决不使人感到局促或是匆忙。身姿如飞仙,一剑无瑕无垢,亦无人能挡。 “西门吹雪?”张三惊愕之下立即说出了一个名字,下一秒却否定道,“不是,他脸上有胡子。” “若不是西门吹雪,世上又有谁能使出如此令人惊艳的剑法呢?”陆小凤也不禁有些怀疑,但随即就想到了另一个人,“白云城主,叶孤城?” 阿青就没有认错人,她从感受到剑意时就知道这个人不是西门吹雪。这一剑试探的意味更重,出剑之人必定与她不熟悉。 阿青手中的竹棒并不与他硬碰,只一左一右在他剑身上轻点两下,男人的剑就换了一招,更加认真起来。 他想要看看阿青的实力,阿青用自己快若鬼魅的速度回应了他。 白云城主叶孤城,远居海外飞仙岛。他虽没有骄傲自大的臭毛病,但客观来说他的剑法应该只与西门吹雪在伯仲之间,当世再无人能敌。现在他的想法却变了,或许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句话,已经被他遗忘太久…… 两人激战正酣,邀月宫主却已腾出手来。她的眼中没有别人,只飞身至高处,显然就是要兑现亲手将诸葛毙命的诺言。 “还差最后0.1%了——大伙儿加把劲!”诸葛的反应特别快,在她刚要腾出手时就已经拿着喇叭大喊出来。 下一秒他的脖子上就架起一把剑,凄然道:“二位宫主,在下知道得罪你们的人下场都不会好,我先走一步了!” 一把剑立刻就划破了颈间皮肤,却没死成。 邀月宫主一只手在前,那把剑就往她所在之处飞去,一股极大的吸力让诸葛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落入了她的掌控中。 那双雪白如玉的手,正掐住他的脖子,透骨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寒噤。 “你想死得痛快,没那么容易。”邀月宫主森冷地说道。 诸葛此时反倒没了恐惧的神色,只诡异地笑道:“你大约不知,我服了一种奇毒,我的血液里也都是这种毒。宫主武功冠绝天下,可惜防备心差了些。” 邀月宫主收回手,触碰到他血液的手掌上正有一道黑气在蔓延。她自明玉功大成后,本已百毒不侵,所以才会大意了一着。 诸葛落在地上,身躯有些止不住的抖动,一口黑血慢慢从口中溢出,他没有说谎,也确实是毒发了。 玩家们看着他在那里惨笑,心中都是激愤。 为什么玩个游戏还要被虐?他们玩家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这时候飞来的一箭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张三眼看着一箭射向的目标,正是与叶孤城缠斗的阿青。她几乎是没来得及思考,便已飞身扑了出去。 可笑她还好奇卢瑟为什么射完六箭就离开,原来这家伙是准备好了搞回手掏的! 阿青脸上是说不出的惊恐与伤痛,张三只来得及看她一眼,身体就已经开始了下坠。 按道理她也应该化为一道光,直接进复活点,但她这一箭的位置中在肩头,竟没能暴毙当场。 “哟,老张,你还活着。”有个人正在她耳边用担忧又有些调侃的语气说道。 【会不会说话……】 张三死撑了一阵,终究是闭上了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暂时卒。 诸葛有时候挺蠢的,多少算有胆量,也算死得其所。 第39章 对不起,我是管理员 ============================ 通常复活点是泡温泉, 修复所有创伤外加恢复状态。 这个时候张三感受到了员工和玩家的区别,她的复活点是专用的,每次复活都是身下有一圈光晕。从中心走出来,她又一次好奇地摸了摸这个大鸡蛋形状的修复系统。 【你们把复活点升级了呀?】 几个月没回来, 张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光晕中心传来管理员03号熟悉的声音:【项目上线之后, 有新的投资方追加了十五亿联邦币, 有钱了当然要想办法爆预算。】 听他说得心安理得, 张三一时搞不清楚这个管理员03究竟是底层员工还是中层领导。哪儿有当领导的自己拆自己的台的? 爆预算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现在也可以放在台面上说了吗? 管理员03好像完全不在意她的想法,自顾自地说道:【恭喜你,成功转职成为管理员。以后这个世界的事务, 你有了更高的处理权限, 不必实时上报了。员工福利也有新的变化……】 -- 第69页 【等等, 不是说好了转职考核一周后开始吗?】 张三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砸得摸不着头脑。天降馅饼的好事从来轮不到她, 管理层不按规矩来也要有个限度吧。 管理员03沉默了片刻,淡淡问道:【你想听实话吗?】 张三点头表示想知道。 【第一, 联邦劳动法规定辞退老员工的赔偿金已经到达天价。第二,你所在的世界不但没有网络,甚至还没有魔法,贫瘠落后的位面根本没人愿意补位。第三,测试系统能升级成管理员系统, 证明你已经合格了。】 管理员03客观而冷漠地解释了三个原因。 【呵呵,所以说一个星期的时限果然是骗我的……】 张三冷笑两声。 她就说,不是别人挑剩的, 也轮不到她。 【员工福利可不是骗你的。我们用新技术调整了你的身体素质, 把你的敏捷数值整整调高了一倍呢!以前商城里锁定无法购买的道具,现在只要有游戏币就能买了。対了, 你讨厌的玩家,也都可以封号哦~】 管理员03长篇大论试图勾起她的工作热情。 然而张三听完就想起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ID是诸葛和卢瑟的两个玩家,可以在战斗时下线?公司该不会放了关系户进来吧?】 【……怎么会?你别多想,该封号的就封号,尤其你那个位面现在很危险,违禁物品泛滥,再不肃清,哪一天服务器被查封了就是巨大损失。】 懂,下架游戏,约谈公司,巨额罚款,一套流程下来确实损失巨大。 而且到时候肯定是要推人出来背锅的,还有谁比她这个新晋的管理员更合适呢? 管理员03好像终于察觉到氛围有些僵硬,忽的笑道:【你的处境也并不像我想的一样孤立无援嘛。你中箭掉下来的时候,那个抱着你的小青年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张三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emmmm那是谁来着?我光记得他说话不中听了。】 她那会儿意识模糊,根本没看清到底是谁。 管理员03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就单方面挂断了联络。 张三也没空搭理他,因为她答应过诸葛,无论胜败都要在聚仙楼见。她想这个时候,诸葛应该会识相一点,多少透露点内幕。 升级后的复活点至少比从前多了一项便捷功能,定点传输更精确了。张三从光晕中走出去,面前正是正常版的聚仙楼。 仍然是镶嵌纯金的招牌,因为不再张灯结彩,聚仙楼的整体结构反而多了些大气,少了上次令人窒息的土味。 夕阳西下,诸葛站在窗边,单看背影很是寂寥。 亲眼见证他用命算计邀月宫主,最后死状凄惨,张三対他的观感又发生了改变。——某种程度上,他也是个敢想敢干的狠人。 “你来了。”诸葛侧过身,一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满是平静,还自然地伸手示意张三坐下。 “输了?”张三毫不客气地和他面対面坐着,根据他的表现只能做悲观猜测。 诸葛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低沉地说道:“惨胜。” 惨胜或者惜败,两者都是游戏运营方想要看到的局面。只有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才能继续骗玩家氪金或者狂肝。 张三当即挑眉道:“那你这是在看什么?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你逝去的青春?” 诸葛干咳两声,麻木地说道:“你说这种老年人笑话,我根本听不懂。张姐,我都已经是快死的人了,有一件事你千万别骗我。” “你如果真要死了,我一定不骗你。”张三喝了一大口茶,淡淡地瞥他一眼。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决不是一场简单的会面。 诸葛至少已经做好了觉悟,而短短时间内让他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应该是发生了一件触动他内心的大事。 “青衣楼的构成很复杂,表面上我是楼主,掌管楼内的经营权,其实我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诸葛一杯苦酒下肚,话匣子便打开了,“我知道我的好兄弟卢瑟一向很有野心,做一个商人或是做玩家联盟的老大,他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之前没有闹出大乱子,我也就听之任之了。近来他笼络了不少江湖人士,贩毒的买卖是越做越大,就在江城内部,我实在无法视而不见了……” 这游戏做得格外真实,所以就算是诸葛早有准备,也无法忽视罂粟泛滥対底层造成的伤害。现在吐露心声,也算是良知压倒了义气。 “就是这些?我知道了。”张三手捧着热茶,说话时显得很是波澜不惊。 毕竟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了,诸葛的话也只是侧面佐证了她的一些猜测。 青衣楼就算生意做得大,又何德何能让不出世的叶孤城出手相助呢?除非他们之间另外有很深刻的联系。 “这还不够劲爆吗?张姐你果然是有备而来。”诸葛嘴角挂起一个苦笑。 张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一双杏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下一句情报。 却听诸葛问道:“张姐,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重新做人的机会还是有的。”张三莫得感情地说道。 于是诸葛如丧考妣地瘫在椅子上,低声说道:“可我什么也没做呀,我是无辜的!” -- 第70页 “这话你留着跟法官说吧。”张三面无表情地起身,死亡一指的手势指向诸葛,这个人就一脸惊恐地慢慢变成白光,她往食指吹一口气,淡定地说道,“対不起,我是管理员。” 她的动作虽然装得很到位,其实心中也很清楚,像诸葛这种人,靠封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迟早还会开着小号回来。対付他意义不大,卢瑟这种挑起争端的人,才是万恶之源。 如果暂时抓不到卢瑟,就算治标不治本,她也只能选择出海一趟,至少先破坏掉现有的交易生态。 张三做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飞鸽传书问阿青愿不愿意陪她出海,因为她还记得阿青的愿望是遍访名山大川,如果没有出过海实在不算圆满。她有阿青陪伴,此行不仅不会孤单,安全系数也会激增。 第二件事就是赶到码头,询问有没有船能尽快出海,急,在线等,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很快张三就收到船家答复,最近正处于贸易旺季,要出海就算包船也要等天亮之后才能确定有没有安排。 生活中大部分的麻烦都能用钱解决,钱不能解决的都是大问题。沮丧的张三这时收到了阿青的回信,上面只有一个字。——行。 短短一个字不能表达太多情绪,其实阿青想说的还有很多,但她会写的字一点也不多。任何时代的阿青,几乎都是文盲水平,但张三寄来的那封信她却奇迹般的能看懂。这还多亏了系统文字直入意念的强大。 于是张三写下回信,约阿青天亮后在江城最大的码头碰头,凡此种种不再赘述。 第二日天一亮,她就来到码头边,憧憬地望着大海的方向。这也就是在游戏里,放到现实中,这种包船出海旅游的服务,她这种打工人根本承受不起。 昨天询问的那个船老大却遗憾地说道:“今早刚接到的消息,你要去的那个方向被倭寇骚扰得厉害,朝廷下令禁海了!” 张三眼睛瞪得像铜铃,脱口而出:“玛德,这年头竟然还有倭寇?!” 老头子摆摆手让她不要大惊小怪,苦着脸说道:“不但有倭寇,还有海盗。海盗尚且知道要抗击倭寇,咱们这个朝廷,却只会一味忍让……” 他说话很有些义愤填膺的意味,旁边的人赶忙给他拉住使眼色,让他别再继续往下说。 张三的眉头越皱越紧,遵纪守法的船只不敢出海了,剩下的就是有门路的船了。这些船要不就是背靠大人物,或者就干脆是□□生意,都不算安全妥当。 正思索见,却见一艘立着三根桅杆的大船缓缓向她靠近,那洁白的船帆,坚实的船板,无不彰示着这是一条能乘风破浪的好船。 更重要的是,船头正有个绿色衣裙的姑娘在向张三招手,她的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笑容和红晕,并大声喊道:“阿姐——快上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将开启几个海岛副本,大家阔以猜一下~ 这艘船的暗示也很明显了。 诸葛想问张三到底是不是管理员,张三想问他们到底是不是关系户。 他们都没问,因为心里都觉得对方是。 第40章 船长和他的三个女儿 ============================ 坦白说张三在上船前心里已经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却又迟钝得根本没察觉到违和感在哪里。于是她迈出第一条腿,腿肚子还有点发软,终归还是上了贼船。 阿青一下把她扑倒在船板边上(危险动作,切勿模仿), 又哭又笑地说道:“你没死, 你当真没死!” 张三推开她那平时掩藏着看不出有料的大胸, 颤巍巍说道:“你再不放开我, 我就要被捂死了。” 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种死法太香艳,她暂时还不太想尝试。 阿青怔怔地松开手,盯着张三瞧了好几秒, 忽的恨恨道:“那个暗箭伤人的龟儿子, 天涯海角我也要弄死他!” “骂得好!但是下次别说龟儿子这种话了。”张三随声附和, 顺便试图纠正阿青突然之间改变的说话习惯。 像龟儿子这种粗鄙之语, 花满楼是决不会说出口的。除了陆小凤这个小混蛋,谁还会教她说这种话呢?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 便听那掌舵的老头拖长了声音问道:“两位姑娘,这次出海是要去往哪个方向啊?” 张三回头看时,他正麻利地整理着桅杆和船帆,看那架势倒是个老船长了。这人看上去都已经五六十岁了,还能有这样的干劲, 她不由得点了点头。 “阿青,现在包一艘船虽然难,但这个是不是也太老了点。大风大浪的, 万一中途嗝屁了……”张三悄悄摸摸地拉着阿青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那老船长的背影看上去变得有些落寞。她竟有点不忍心了。 听她这么说,阿青倒是吃了一惊, 赶忙解释道:“这船不是我包的呀!早上他停靠在码头,说是只有他一条船能出海,我以为你要上的就是这条船才上来的……” 她说着,手中的竹棒紧了紧,脸色也变得警惕起来。 张三也是跟着一愣,立刻就想看一眼小地图。 【提示:该功能正在维护,将于十二小时后恢复服务。】 【哎哟我草!】 她只能大声反问道:“老人家,这一艘大船只有你一个人掌舵吗?会不会太辛苦了呀?” -- 第71页 问这句话的时候张三脑海中已经浮现《恐怖游轮》、《闪灵》、《无人生还》之类的影片经典片段,就连大声说话都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原谅她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神秘生物…… “我一个人可管不过来这艘船,船舱里还有我的三个女儿,现在睡懒觉也该醒了。”那老汉笑了笑,回答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一点不像个垂暮老人。 “啧,怎么感觉是段熟悉的剧情?”张三喃喃自语道。 仔细想想就灵光一闪——她要是个男的,这不就是西天取经师徒四人组遇上菩萨招女婿的情节吗? 随即张三神色复杂地说道:“该不会‘大女儿名真真,今年二十岁;次女名爱爱,今年十八岁;三小女名怜怜,今年十六岁,俱不曾许配人家。’这么巧吧?” 老汉干笑两声,道:“姑娘最后一句却说对了,老汉三个闺女,全都没许人家。” 忽而听得有女孩子的声音从船舱中传出来,正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你这糟老头子是在怪我们姐妹没有趁早把自己嫁出去咯?姑娘且问问你,咱们三姊妹的嫁妆你准备得如何了?没有三十六抬,也总该有十八抬嫁妆吧?” 这姑娘说话像连珠炮,半点不饶人。她穿一身如火的宽大红衣,映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肤白胜雪。 她嘴角眼中虽都带着笑意,一番话却说得掌舵的老汉只能原地叹气。背过身去,还在唉声叹气,只能讷讷地说道:“有客人在,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一个垂暮的老人,为了给家里三个女儿攒嫁妆,一把年纪还要出海搞钱,简直是闻者唏嘘,男默女泪。 这都是什么底层人民的世间疾苦?!同为打工人的张三几乎是立刻就共情了起来,甚至想给他一笔钱,让他干完这一票就回家嫁女儿。 等等,这个flag听上去就不太吉利。 于是张三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唉,老人家也不容易。”她只叹息,也不多做评价,无论如何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又不知道全部的内情。 船舱里又传来一声不算冷的冷哼,随后钻出来一个两条大辫子的姑娘,一身鹅黄色衣袍,脸色是健康的淡褐色,瓜子脸大眼睛,可爱得很。 “这位客人别被他那副样子骗了。”瓜子脸姑娘笑道,“你看他现在这样,其实平日里总是拿我们辛苦挣来的钱出去偷酒喝哩!” 张三一听这话立刻目瞪口呆,倒不完全是因为老人偷摸喝酒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更重要的还是,这船老大的两个女儿,现在听来口音那是天南地北。 红衣的姑娘说着北方官话,瓜子脸的姑娘操着一口广东口音…… “老爷子,你这位女儿,是和南方女人生的?”张三狐疑地问道。 这要的真的,这老头怎么说也是个老去的海王了。海王的命运就是这样,年轻时乘风破浪,以为青春就是要策马奔腾,岂料晚年寂寥,只能当个老水手。 她越看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再看一眼船家褶子围满的眼睛,居然还看出了一点风流来。 “客人真是一语中的,我们三姊妹的母亲并不是同一个人。”船舱中最后一道声音很是柔和,听得人心绪都安宁不少。 张三一听这声音,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位一定是三姊妹中的长姐,她这两个妹妹脾气都跳脱,正需要一个沉稳冷静的长姐管着。 等这位姑娘走到甲板上,黎明时分都好像变得更亮了些,缃色衣裙被风吹得微微上扬。她容色俏丽,语笑嫣然说得也正是这样的美人。 “天呐,这么一个普通老头子,却有这样三个美貌的女儿……”这次却是阿青深吸一口气,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合理吗?”张三亦是惊得合不拢嘴地接着说道。 单看这三个女孩儿出色的样貌,就能想象她们的母亲是如何的美丽动人。这样三个大美人,竟然都甘愿为他生孩子……莫非这老头年轻时貌若潘安? 老汉幽幽说道:“这种事好像很让人羡慕,其实谁苦谁知道。” 他并不多说,仅短短一句就让他成为了有故事的老船长。 张三突然又觉得合理了起来。这个世界虽然和真实历史有巨大区别,其实土著们还是很迷信的。为什么能让两个女人上船出海,或许正是因为他原本就有三个在船上帮忙的女儿。 这个老人家应该也有些人脉,所以听说了有人愿意出大价钱出海,这才连夜开船赶过来。 船已驶入稳定区域,他们将要前往入海位置。 船家的三个女儿似乎非常会享受生活,即使是在航行中,她们也每一顿都要吃饭,并且质量要高。 这是一顿丰盛的早饭,包括但不限于烧麦、小笼包、蟹黄包、稀饭咸菜、油条豆浆…… 水果也有凉在冰块中的紫葡萄,香蕉,哈密瓜,香芒。 【只看这顿早饭的水平,我突然明白她们为什么攒不下嫁妆了。】 张三头皮发麻地端起一碗豆浆,豆子的味道很重,其实她更习惯冲调的假豆浆,加大量白砂糖的那种。这种原汁原味的豆浆,她喝起来有点受宠若惊。 阿青没有见过香芒,好奇地吃了一个,结果嘴边红了一圈,赶紧用手帕把芒果汁液擦拭干净。 缃色衣裙的少女微笑着为她们介绍船上的成员:“红衣服的是袖袖,瓜子脸的是甜甜,我叫苏苏,至于这个老父亲,你们可以叫他老刘。” -- 第72页 老刘苦笑着点点头。 张三遵循礼尚往来,吃人手短,当下便老实地说道:“我叫张三,这是我的朋友阿青。我们就是包个船出海去玩一趟。” 说到这里,老刘正色道:“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到出海口了,你们还没告诉我究竟要去哪个方向。” 张三却面露难色,航海图在她的系统里有备份,但是她要怎么复述出来呢? 她顺势放下手中喝不下的豆浆,忐忑地说道:“我画给你看。” 拿出纸和笔,张三自信地笔走游龙。 只等了一分钟,她收笔道:“好了,就是这个方向。” 在她身边围坐一圈等着看她大作的女孩们面面相觑,皆是欲言又止,又不敢说话。 老刘对着这幅画看了又看,终于说道:“甜甜,我们之中如果有人能看懂,应该就是你了。” 甜甜抱着苏苏的手臂,身体后仰并疯狂摇头。不,她根本看不懂! 还是阿青天真无忌地说道:“阿姐,你这是画了个小鸡啄米吗?” 张三抓起这张心血之作,环顾四周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航海图啊!航海图知道伐?你看着清晰的海岸线,看这交汇点,还有这些海岛……这还不够清楚吗?” 【我明明是按原版复刻的,他们为什么看不懂?啊?!我有多难过!】 老刘沉默半晌,表情一言难尽地说道:“张三姑娘,你的画好像拿反了。” “……”张三和他对视一眼,两眼,干咳一声,默默把画倒过来,“这样对了吗?” 老刘:其实是往左边转…… “对了,你要去的地方我知道了,把图给我吧。”老刘笑着伸出手。 夭寿,接下来的路怕是要靠他自己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再老的船长,也害怕灵魂画手。 第41章 五个女人一台戏 ======================== 出海之前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 淡水和干粮备足自不必说,就连各色蔬菜水果她们也准备了上好的货色,冰块也有门路更换了新的。 老刘盯着张三给的航海图研究了半个小时,就已经断定这将是一场遥远的航行。 时间一过中午, 甲板上就逐渐热了起来。 阿青站在船边, 惊喜地喊道:“阿姐, 这里风好大——” 随着旅途的继续, 这样的风势将会变得常见起来。海风吹过,好像连空气中都带上了咸味。 张三看着那被风得鼓起的帆,又看着阿青随风飞舞的衣裙,当下也起了兴致。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阿青身边, 她笑着说道:“你要感受航海的感觉, 这个姿势却没有摆对。” 阿青好奇地扬了扬眉头, 似乎是在问她什么姿势才是对的。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 环抱住阿青的腰肢,然后听见张三说道:“你把双手都张开。再看看是什么感觉?” 阿青不疑有他, 听话地伸开手,两人就这样没有防护措施地站在甲板边上,艺高人胆大地上演《泰坦尼克》。 “我感觉,我好想要飞起来了。不是从前用轻功跳跃腾挪,是要飞升那种飞……”阿青绘声绘色地说起来,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时候就应该说,You jump,I jump!】 多大的人了还搁这玩小朋友喜欢的把戏, 幼稚。 张三思维发散了一下, 笑嘻嘻地问道:“你玩够了吗?我也想试试。” 阿青意犹未尽地说道:“再玩一会儿,就一会儿嘛!” 厨房的小隔间内, 正坐着船家和他的三个女儿。不在客人面前时,这四个人的相处模式又发生了一点变化,至少她们对“可怜的”老刘态度是客气了不少。 “照你说的,这位张三姑娘该是个洞悉一切的人物。”化名苏苏本名苏蓉蓉的俏丽少女有些疑惑地说道,“我将你易容成小老头,她好像当真是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楚留香忧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她要真一无所知,等真相揭开那一天,怕是要打爆我的头。” 易容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当他得知张三在找船出海时,其实就想载她一程。但张三没有直接找他,就算他直接找上门,没准也会被拒绝。 另一点就是因为楚留香想吓她一跳。 张三中箭从空中落下时,他刚好赶上最后一刻,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她。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他如坠冰窟的一幕,张三还不是直接化作一道白光,只是她被箭射穿的肩膀,像是有光的碎屑一片片飞散。 楚留香见证了她的整个“死亡”过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方才他所见的化作白光的人,不但有死而复生的,还有死了好几次又出现的。 既然再次见到了活着的张三,有些债该讨的还是要讨回来…… 沉思中的楚留香回过神,只见宋甜儿和李红袖两个人眼巴巴地瞧着他,欲言又止了好半晌,生怕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道。 这两个丫头平时说话做事从不拐弯抹角,怎么今天犹豫起来了? 宋甜儿立刻伸手往甲板一指,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也要去玩那个!” “去吧,都去玩吧。”楚留香失笑道。 女孩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向着甲板冲去。 “我就说咱们这位多情公子,一定要一个不寻常的女人才治得住他。”李红袖在楚留香身后大声密谋。 -- 第73页 宋甜儿紧跟着搭腔道:“你说得对,就像现在这样,人家还一招没出,他这边老底都差点交代了。” 楚留香正要找回点面子,竟然听见苏蓉蓉也加入了调侃的队伍,微笑着说道:“咱们可要对这位姑娘好一点,别把人家吓跑了。否则咱们帮他打理偌大家业,还不知要几时才能脱身……难得遇到个治得住他的女孩,咱们要不赶紧把他嫁出去,过了这村就没店了!” “你们三个丫头,越说越不像样了。”楚留香哭笑不得地听着她们说的话越来越离谱。 明明刚从拥翠山庄把她们接回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还是温柔体贴的好妹妹啊喂!现在怎么就能嫌弃成这样? 宋甜儿才不怕他,朝他比了个鬼脸就往外冲。紧接着跑出去的李红袖和苏蓉蓉居然也有样学样,分别对楚留香比了两个不一样的鬼脸。 楚留香忍不住伸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怔怔道:“我今日一定是见了鬼。”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到了下午的晚些时候,海面上风平浪静。少女们嬉戏许久,也逐渐收起玩心。 张三上船这大半天,也知道了他们的分工。小老头老刘一直是掌舵的主要负责人,甜甜负责一家人的饭食,苏苏细心妥当,一天要巡查两三次,致力于做到一点错漏也没有。袖袖博闻广记,会给他们解决稀奇古怪的问题。 今天的晚饭也是甜甜准备的。对于厨艺她从不敷衍,吃干粮和水果虽然也不错,但她就是能用下午的渔获做出一桌海鲜宴来。 炭火架子上架着几个蒜蓉生蚝,慢慢烤出一种勾人的香味。海鱼都很新鲜,做了一盘子刺身,大虾剥开,淋上柠檬汁,就可以大快朵颐。还有一锅文蛤、螃蟹、西红柿炖成的汤。 张三再一次感叹这个世界物产丰富,什么不可思议的食物都有可能出现。 “张姐姐快吃呀,吃完了晚上还有活动呢。”甜甜笑着给张三盛满一碗汤,那狡黠的笑容仿佛已经预示了晚上的活动会很精彩。 张三赶忙双手接过,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自己来,不用那么客气的。” 却听被挤到角落的老刘叹道:“你若是知道她们要找你做什么,现在就不会跟她们太客气。” 迟钝的张三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幸灾乐祸,顿时心情有些忐忑起来,到嘴的汤都不香了。 “你别听他吓唬人。以前我们夏天都会做一个游戏,出海的夜晚风浪大,睡前我们就会一人讲一个故事,直到故事讲完,我们就都睡着了。”苏苏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微笑着解释道。 “哦。”张三了然地点点头,猛喝两大口海鲜汤压压惊。 她还以为是什么惊险刺激的活动呢,要是像在沙漠里搞什么篝火晚会,又唱又跳的,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要是讲故事,她还应付得来。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六个人把一桌子菜吃得一点也不剩。甜甜对他们的食量把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多,也不会少了分量。 夜幕降临,张三忍不住唱起歌来。 “永别啊~我曾凝望,曾是航向的日出~末路残烛……不回顾~永难再折返的故园的光阴,决意前进……” 甜甜轻轻拍起手,眼角有泪划过,抹去眼泪说道:“张姐姐,你唱这歌我听不懂,但是有点想哭。” “有点悲壮。”袖袖点头表示有同感。 张三愣住了,有种得遇知音的感动涌上心头,欣慰地说道:“怪我怪我,突然没忍住就唱起来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五个人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魔音穿耳确实是顶级折磨,好在终于结束了。 在这艘船上,女孩们是主角,老刘暂时只能听话做个工具人。甜甜把洗碗收拾厨房的差事交给他,五个女孩就进了房间。 苏苏微笑着拿出五根蜡烛,分发给每一个人。在蜡烛都点燃后,房间里的灯就灭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 张三抿了抿嘴,莫名就紧张了起来。 “这就是我们常玩的夏日海上纳凉游戏啦~”袖袖迫不及待拉着新来的小伙伴围桌坐下,笑嘻嘻地为她们解释游戏规则,“我们每个人轮流讲一个吓人的故事,然后吹嘘一根蜡烛。等蜡烛都熄灭了,我们就回床上睡觉。” “你们这,玩得可真花。”张三讷讷地说道。 【这真的是我能玩的游戏吗?她们真的知道“蜡烛全吹熄了,就会有诡异故事发生”的游戏寓意吗?】 甜甜人如其名笑得很甜,故意激将道:“怎么了张三姐姐?你该不会是不敢一起玩吧?” “哈?我会不敢?”张三立刻大声笑道,“开玩笑,我的胆子在十里八乡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阿青却悄悄在她耳边说道:“阿姐,你要害怕就算了吧……别捏我的腿了,有点疼。” 默默收回手,张三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事,咱们这就开始吧。” 原住民的三个少女很照顾新来的小伙伴,苏苏主动说道:“好,不如就请你先起个头吧。” 张三这次是真情实感地深吸了一口气。 不就是恐怖故事吗?这还没有超出她的知识面。 “在一片海域中,有一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存在。它无法被语言描述,也无法被任何人理解。有一艘倒霉的船,驶入了那片海域……从第一个晚上开始,船上就开始有人发疯,他们坚称自己看到了一具具被泡胀发白的死尸,窗外总是有无数双发红的眼睛怨念横生地看着他们……与此同时,船上的各处也开始诡异的失灵。” -- 第74页 “每一天都有人发疯,他们宣称见到了那个古老神秘的存在。但是他们的精神太薄弱,即使是神的一点点影响都足以让他们陷入疯狂……”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张三唱的歌是《夜航星》,她讲的故事是克苏鲁。 第42章 君不知 ================ “在所有人都死去后, 只剩一个钢铁意志的船长还能维持清醒。在海域的中心,他见到了一个庞然大物。长着无数触须的脑袋,巨大的绿色身躯流淌着粘液……”张三还嫌这个比喻不够到位,思索片刻说道, “就像蛇爬过你的胳膊, 或是徒手去摸电鳗!” 说到最后一个字, 她的手正好一把攥住甜甜的手腕, 听得入神的少女吓得“啊”一声惊叫出声。 袖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这倒不是真被张三讲的恐怖故事吓到了,而是她曾经直面过海上漂来的浮尸,的确是泡得发胀, 再多想她可能今晚都要做噩梦了。 “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 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未知。”张三面无表情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轻轻吹灭了蜡烛。 今夜的海面原本很平静, 岂料就在这吹灭烛火的瞬间,船舱也随之颠簸起来。漆黑的窗外, 似乎突然多了些莫可名状的异动,一道光斑像一只大眼睛投射在窗户纸上……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动。 窒息的氛围中,只有张三的系统发出了仅一人可听见的提醒。 【通知:在海上谈论祂的事迹后,遭遇难以理解的现象。现在将依次进行sancheck。】 张三转过头看着窗户纸上的大眼睛, 寻思这有啥难以理解的,其他人拿着烛火从窗外走过,烛光恰好是这种诡异形状而已。 【我们要相信科学!】 张三抗议道。 然而系统并不是在和她商量, 通知的意思就是通知罢了。系统检查每个人的san值, 就是替她们掷骰子,点数不通过就判定为掉san。 于是五个女孩惊骇地发现, 自从张三那只蜡烛熄灭后,她们手中的蜡烛也跟着依次自动熄灭了。这个过程毕竟有好几秒的时间,她们这下连装作无知都无法做到。 “咳,不好意思,我忽然有点困了……”苏苏笑得有一点勉强地说道。 “啊对,我们也是。”袖袖打了个哈欠,表情不太自然地说道。 就连阿青也木然道:“我也有点困,阿姐我们回房睡觉吧。” 【原来大家胆子都挺小的。】 张三一颗悬起来的心突然就宽慰了不少,起身说道:“那我们就去睡了,你们也好好休息。别害怕,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邪神,都是说书人编来骗钱的。” 房间内的三个女孩偷偷瞟一眼那道光斑,俱是强笑着点点头。 这是一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 船上的客舱其实是够张三和阿青两人分开睡的,但出于某些原因,两人心照不宣睡在了一间房,两张小床分开两侧,互不干扰又相互照应。 张三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这体现在她入眠的速度很快,头挨上枕头十分钟之内就睡着了,并且她很少会做梦。 今晚也许真是嘴上没留神犯了忌讳,倒是一反常态做起怪梦来。 她独自一人跪在祭坛前,到处是断肢,鲜血,残烛,像极了欧洲中世纪的某种邪恶祭祀。有一个庞然大物从祭坛中缓缓升起,祂的头由无数触须组成,背后有翅膀,站在祭坛上浑身滴落黏液。 “你的召唤很成功,我忠实的信徒哟,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禁忌的知识,无穷的力量,只要你说,都唾手可得……” 大神浑厚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充满了邪恶的诱惑。 张三却只是摆摆手,好奇地问道:“真的许什么愿都能实现吗?” 祂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当然,你想好要什么了?” “请命令《黑神话悟空》团队立刻把游戏做出来!”张三虔诚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大声说道。 “……”祂沉默良久,淡淡地说道,“你换一个愿望。” “?”张三抬起头眨眨眼,意识到这个要求可能有点为难神了,随即听话地说道,“请让我收藏夹里挖坑不填的太太全都回来日更一万!” “……” 神没有说话,神无话可说,祂默默离开了。 【可能神也认为这个人类没救了,这就是我逃跑的路线哒!】 张三喜上心头,猛地睁开眼,四顾心茫然。黑暗中阿青睡得正熟,而她自己想起梦中的细节,这才开始后怕起来。粗糙思索半分钟后,张三干脆闭上眼,小被子一裹,强迫自己再睡一觉。 今夜的楚留香睡得不大好,他单方面的易容大戏已经演了一天,张三竟然还没有来揭穿他,这多少让他有点意外。 睡得不好,不如起床巡视船只各处,看看有没有绳结松懈,木板漏水之类的隐患。 一盏烛火端在手中,路过厨房时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厨房里断断续续传来一阵阵的磨刀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厨房虽然一直以来是宋甜儿掌管,但她是决计不会在这个时辰,黑灯瞎火的躲在厨房里磨刀。并且这个人磨刀的声音听来节奏也不对,显然是个外行。 门没有关,楚留香慢慢靠近门边,一灯如豆,照见厨房内一绿衣女子正默默地拿菜刀在磨刀石上有一阵没一阵地磨着。她的眼睛分明睁着,但从头到尾没有眨一下,一双灵动的杏眼此刻只是无神的死鱼眼。 -- 第75页 这人不是张三又是谁? 楚留香纳闷地看了她半晌,那微光抖动了好几下,她一无所觉。 她怕不是在梦游? 脑中忽的闪过这个念头,楚留香越看越觉得这个解释没有错。但他和张三在大漠里相处了好几天,又从没见她有这个毛病…… 难道走水路还会让人患上夜游症? 他不理解,但他不能再在这么近的距离逗留了,听说正在梦游的人若是被惊醒,很有可能会自己把自己吓疯。 可惜他刚挪出一只脚,手中的灯花突然爆开,不大的响动却已经惊扰到了厨房内的磨刀人!张三的反应毫不拖泥带水,一把菜刀直往他身上招呼,楚留香惊险地侧过脸,那一把菜刀就深深钉入了木板中,刀锋削掉了他几根头发随风飘落。 她的力气应该是又变大了,身手也灵敏了不少。楚留香且战且退并苦笑着。 张三一招用尽,却听见系统提示。 【您对NPC楚留香发起了PK。】 那边厢的楚留香正准备应对她下一次进攻,张三却如梦初醒一般问道:“楚留香?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我也不该在这里,我明明在床上睡觉啊。” 楚留香微笑道:“你可算是回过神来了。楚某尚未娶妻,差点就要埋骨他乡,老张你居功至伟呀。我看你这样很像传说中的夜游症,你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么?” “你少阴阳怪气的。”张三没好气地皱了皱眉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会在船上呢。” 在自己的船上睡觉,楚留香自然是卸下了白日里的易容装扮,此刻倒还是一副俊小伙模样。他揉了揉鼻子,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要跟人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这可真是自讨苦吃。 “这条船的主人,找我做他的上门女婿,我若这样说你信么?”楚留香貌似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这么说还好,听他这一说,张三突然感觉前后文连上了。 “那你想娶这船上的哪位姑娘?”她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楚留香的表情显得更为难了,犹豫着说道:“他那三个女儿,各有各的好,我一时也难以做出决定,不如三个都娶了?” 【好家伙,经典的小学生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张三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捂着嘴道:“我说哪里不对,原来你就是要娶三个媳妇的猪八戒呀!” 她突如其来的笑声,别人或许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楚留香能行走天下,靠的就是过人的学识和过大的脑洞,当下就懂了她在笑什么。 说谎说多了,把自己绕进去的楚留香只能哼哼两声,跟着笑道:“你再笑,当心牙给笑掉了。” 张三笑到肚子都疼了才止住笑声,正色道:“全都要也没什么不好,但我劝你还是选一个。你看你花心多情,万一把她们全惹恼了,改天就是大朗喝药的剧情呐。” 楚留香眨了眨眼,改口道:“我要是选那位绿衣姑娘呢?” “不行。”张三想也没想就说道,“阿青她已经遇到过情伤了,你要出轨她一定一棒子捅死你。” “不是那位绿衣姑娘……”楚留香深吸一口气黯然说道。 张三好像完全没听懂他到底在暗示什么,只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豁然开朗地一拍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船夫老刘,你易容骗我?什么三个女儿,那不就是你三个妹妹?” 她说着奇怪地看了楚留香一眼,嫌弃地说道:“你这还想三个全都要呢?呸,恶心心,妹妹都下得了手。” 话音刚落,不给楚留香一点解释的机会,她劈手夺过男人手中的烛火,一溜烟跑回了客舱,只留给楚留香一个背影。 男人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儿,才摸着黑回了房。这是他自己住了多年的船,就算漆黑一片他也不可能不认识路,今晚却被磕碰了好几处淤青…… 一盏灯亮在床头案几上,张三瘫在被窝里,不知心中闪过了多少个年头,终于长叹一口气,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一颗心咚咚跳起来。 鸵鸟都不会把头埋在沙子里,她却在这时做着可笑的动作。 但她知道,枯坐到天明她也睡不着了,或许另一个人也睡不着。 《越人歌》唱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越人怎么知道王子不知?或许王子已经知道了,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便装作不知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多情公子不磋磨一下是不行的。 第43章 孤岛熟人 ================== “蓉姐, 你昨晚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我听着响了大半个时辰,吓得我都不敢起夜……”宋甜儿拉着苏蓉蓉的衣角窃窃私语道。 苏蓉蓉却微笑着摇摇头,安慰道:“你莫要想太多,那么深的刀痕, 当然是人劈出来的。” 她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甲板上坐着吹风的人。 张三正望着远方发呆, 昨夜的一番折腾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精神, 所以今天还有点打瞌睡。而楚留香就在离她不远处摆弄手中的活计, 不时留意张三会不会因为打瞌睡掉下船去。 李红袖便笑嘻嘻地说道:“你看他像不像是昨夜险些挨了刀的人?” 她们相视一笑,随即又纷纷摇头,只觉得这一次楚留香是遇上了对手。 -- 第76页 清晨起气候就与昨日出发时不同,根据有经验的老船长判断, 这很可能是要下雨了。海上航行还是时常下雨的, 这时候就要注意停靠, 不能一味往前, 以免能见度低时迷失在汪洋大海。雨水也可以做为一种补充淡水的方式。 “离雨落下来应该还有一阵,我们可以在这片岛附近停靠, 等雨停了再出发。”楚留香指着那张由张三提供技术支持的航海图随意地说道。 据他一天的观察,这张图虽然画得有点抽象,但对应的地形还是比较准确的。 女孩们点头,对他的专业性很是信任。 这时发呆的张三忽然大声说道:“你们看那边!” 一片海水变成了红色,冲天的血腥气甚至吸引来了天上的秃鹫, 海里的鱼群也受了刺激,在这片水域迟迟不肯离去。 李红袖立刻捂住嘴,几乎没忍住就要吐出来。单看这种场面, 她就已经明白前方发生了什么, 但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四具尸体还要严重得多。 “那个方向,是离我们比较近的岛屿, 原本我是计划把船停到那里的岸边,避过风雨再走的。”楚留香再看一眼航海图,眉头便皱了起来。 更远的岛他们就算现在加速也赶不到了,而原本想去的岛,看样子是发生了大的变故,贸然靠近危险性很大。 按他的性子,若是此刻只有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要去岛上看看。即使发生了流血事件,或许也还有生还者需要救治。可是现在这条船上有五个姑娘,他不能自私地把她们一起拖下水。 却听张三说道:“附近没有比这更好的位置了,咱们就到那里避雨。我猜那个岛上没准是海岛内讧,下船以后我和你去探路,阿青可以留在船上保护三位姑娘。” 阿青点点头,对这个安排也没有意见。 楚留香看了一眼张三,疑惑地问道:“你似乎对岛上的事格外关注?” 她当然关注,出海以后,在靠近终点的航线附近,但凡有人的岛屿都很可疑。说不准哪一座就是他们藏罂粟的贼窝,既然要清理游戏环境,就要做得彻底一点。 “我这次出海,本就十分危险。”张三不禁埋怨道,“你能来帮忙我很欢喜,可我现在只怕出点意外,万一伤害了你的妹妹们,我心里万万过意不去。” “姐姐你昨日见到我们三人,也并不见担心,怎么今日倒怪起他来了?”李红袖忽闪着大眼睛,言语间还有些为楚留香打抱不平。 张三长叹一口气,道:“你们若真是船家的三个女儿,那咱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出钱一个出力,虽说要冒险,但这是职业操守。你们既然不是,那咱们就不是雇佣关系,我把你们当做我朋友的妹妹,怎么能看你们以身犯险呢?” 就连她本人,要不是因为工作原因,现在还在家里宅着,软磨硬泡也要让快意斋给她送外卖。三娘虽然倔强,但她总有一天能成功的。 苏蓉蓉柔声说道:“我们在海上生活已经数年了,随机应变的本事咱们还是有的。姐姐只管放心,接下来我们尽量留在船上,只要这条船还在,我们的安全就有保障。” 张三也知道现在并没有别的办法,因为船只有一条,她们已经在船上,也不可能半路让她们返航。她又叹了口气,只盼着一路顺利,危险都在可控范围,不要殃及池鱼。 却听楚留香正色道:“情况恐怕不乐观,一旦有机会,你们就乘着这条船回家去。” 三个女孩都有些惊讶,只因楚留香极少驳回苏蓉蓉的话,对于他们三个妹妹,他脾气一向都是很好的。 楚留香会突然一反常态,自然是有原因的。 很快这个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海面上漂浮着数十具浮尸,绵延百米,像是在为路过的人指路一样,形成了一条线。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一路上还不知会出现多少这样的尸体。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发生事故的岛屿,还有不短的一截路程。 阿青皱着眉看了半晌,惊疑不定地说道:“他们身上都看不到明显的伤口,但出血量又格外大,乍看上去倒像是被同一个人所杀。” 李红袖也已经忍着恶心看出端倪,喃喃道:“也或许他们修习的正是同一套剑法,互相残杀的路数都是一样的。无名岛,这个岛恐怕正是江湖中偶然听闻的无名岛。” 无名岛的名气不大,但那只是在明面上的名气。在黑暗不见光的地方,无名岛的名声可就少有人不知了。 传闻他们的岛主吴明,无论怎样穷凶极恶的单子都接。杀人放火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不过偶尔也做一些海上运输的生意。 “无名岛,我怎么觉着这名字有点耳熟呢?”张三眯着眼想了想,又完全没有印象。 她直觉对这个地名产生了抗拒,但这时雨已经开始慢慢飘落,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若是及早调头或许还有一线机会能避开,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此时他们也没再争辩究竟该不该返航的事了。毕竟连无名岛内乱这种倒霉玩意都能被他们撞见,足以证明这趟旅程危险性极高。无论怎么说,只要一有机会,楚留香一定是要她们回家的。 下了船,几人合力将船套在岸边的大树上,卸下了船帆,又检查一番才兵分两路。 张三和楚留香还没走多远,就看见树下正躺着一个一身白衣被血染红的男人。这个人和之前遇到的都不同,他身上有明显的伤口,并且明显不止是一种兵器所伤。 -- 第77页 如遭雷击的张三默默拉着楚留香调头就走,内心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淦,我说无名岛怎么有点耳熟,原来是这家伙的老家!】 关于这件事《江湖月报》早有过报道,但她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认识?”楚留香被她一路拖着走,稍微一想就有了结论。 “呵呵。”张三冷笑两声,满脸的一言难尽。 认识倒是认识,不打不相识也是认识。 楚留香和她相处的时间长了,对她的脾气也摸到了一二。要说她不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吧,她看美男的时长明显又会长好几秒。要说她喜欢吧,对着花无缺和树下这个男人这种堪称绝代的脸又不动容。 只有在这个男人对她不构成任何层面的麻烦,她才会放开欣赏,格外理性。 于是楚留香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一贯的优势也不再是优势了。 就连他自己也知道,他带来的麻烦决计不会少,无论是哪个层面。 张三拖着他走得很快,但人走路的速度总归是比不上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 “我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这真是荣幸之至。张三姑娘……” 宫九的声音低沉喑哑,乍一听像是重伤未愈的人在低语,但他偏偏又把张三的名字含在口中,说得那叫一个温柔缱绻。 “看来刑部大牢还是判轻了。”张三咬牙切齿地回头瞪着他说道。 宫九的伤势的确不轻,他虽笑着,背却还靠着树干不动,似乎是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脆弱的宫九却更令人不敢直视,这一点张三上次决斗就发现了。 他的脆弱,只会催生人心中的毁灭欲。 宫九苦笑道:“上次见面,你身边的男人可不是这一个。” 这话说得又酸又苦,已经到了连楚留香都要侧目的地步。 张三却皱着眉说道:“换个男人这种小事,还要跟你报备不成?” 宫九却叹道:“姑娘若是多情倒也罢了,为何只对在下如此无情?你身边男人那么多,我为何不能是其中一个?” “不至于不至于。”张三条件反射地说道,“也没有那么多。” 听她这么说,宫九稍微有些开心,一开心就用剑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微笑道:“姑娘莫非是专程来岛上做客的?如今岛上一片混乱,不妨让我为你做个向导。” 他全程眼中只有张三,旁边楚留香那么大的活人,竟是被他完全忽略了。 楚留香却偏偏要问道:“请阁下先说清楚,岛上究竟发生何事?我们沿途看到的尸体可不止一两具。” 宫九轻笑一声,淡淡道:“这个问题,只怕要等你们到了岛上才能解释清楚,不知香帅有没有这个胆量跟我走一趟。” 此时此刻,他们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胆量。 宫九言出必行,说做个向导就做个合格的向导。无名岛不大,但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平日里载人海上航行的船只上有皮肉生意,岛上也有赌场。 他们三个人现在就在赌桌旁,到处是血迹,这里的保存情况竟然还算完好。一路走过来,也看到几个人在附近做清扫善后工作。 宫九想必是已经肃清了整个岛内,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是一脸的敬畏。不难想象这里发生了怎样的激斗,宫九又为何会负伤。 “内斗的根源,还是因为这个。”宫九说着,从桌下拖出一口箱子来。 张三还未打开,那袭来的警报声已经让她完全清楚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她打开之后,几乎是惊地原地跳起来。 这不是罂粟这种谈不上纯度的玩意。经过加工提纯,这一箱就已经称得上是鸦片了。 【这帮老逼登,发展科技就是为了搞这种晦气玩意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宫九在尽量不崩人设的情况下OOC 第44章 幸运儿 ================ 有这本事搞提纯, 下一步是不是直接快进到工业革命啊? 张三脑中的警报疯狂响,她头疼欲裂地盖上箱子退开几步,那警报也只是略微有些减轻。 【别响了!我倒是想给它全销毁了,没这个条件呐!】 罂粟的作物还能直接烧, 这成箱的鸦片, 她怎么也得搞石灰才能给中和掉。需要发动岛上的人挖个大坑, 还要倒生石灰不断搅拌, 最后才能排入大海。 抗议还是有效果的,至少警报声是暂时给她关闭了。 “你们聚众嗑药,然后产生幻觉打起来了?”张三按着太阳穴一脸颓废地问道。 宫九无辜地说道:“姑娘想岔了,这些都是客人寄送的货物。我们已经运过好几次, 不过我想到你对这种东西深恶痛绝, 这趟回岛上就想劝岛主不要再接类似的生意了。” 一个杀手, 能有这样的意识, 简直是抗毒模范。 要不是对他稍微有点了解,知道他不屑说谎, 谁听了他的辩白都会觉得他是在放屁。 “你劝说的结果就是……”张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难以置信地问出下半句,“物理劝说也是劝说,这这样吗?” 只要把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都杀掉,不就是劝说成功了? 宫九眼前一亮, 好像遇到了知音似的,欣慰地说道:“正是如此,无名岛上的规矩, 一向是谁能赢谁说了算, 我总是能赢,所以他们理所应当要听我的。我这么做, 你开心么?” -- 第78页 张三的表情变了又变,古怪地说道:“开心,我简直是老怀甚慰。” 旁观许久的楚留香,大致也看出了岛上的形势,便沉吟道:“岛上内斗死伤惨重,你们这一单的主顾若是来要货,恐怕是难以招架。” 他是有一点为岛上的生还者担心,但更多是想引出下一个话题。 这批货物的主顾究竟是什么人? 却见宫九面色一滞,紧跟着有点发愁地说道:“差一点忘了,约定的验货时间就是今夜呢。要是货物有损失,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所以你到底在为什么犯愁?你打不过他们?”张三有点困惑地问道。 她决不是个宫九吹,但她亲身体验过宫九的厉害,单那一手剑法就直接脱离武侠快进到仙侠世界。打架而已,他会怕? 宫九十分乖巧地说道:“家中难得有客人来,做主人了一定要好生招待,你说是吧?” 张三点点头,但仍没猜到他言下之意。 宫九便接着说道:“我喜欢的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家,我却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打斗上,这岂不是天下最蚀本的买卖?” 张三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黑着脸无可奈何,终是闭上嘴不再说话。 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管理员,怎么就有幸能同时被几个NPC看上?张三既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自认脾气还贼差,实在想不通哪里来的艳福能开一朵朵烂桃花。 莫非她搞错了,这其实不是个大型武侠类网游,而是个乙女游戏…… 有的人还在怀疑人生怀疑职场,有的人却已经察觉到了某些信息。 “也就是说,今夜会有人开船上岛。”楚留香理性分析道,“既然只是验货,来的人想必不会多。”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他只短短两句话,已引得两人侧目。他们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总归是猜到他有所企图。 “我想问一句,这批货的主顾究竟是谁呢?这个答案放到现在,应该不需要保密了吧?”楚留香有些神秘地微笑道。 既然都已经决意要毁掉货物,迟早也是要和主顾撕破脸的,所以他认为宫九会说出他们的商业机密。 他猜得没错,宫九的确是愿意配合,谁知他思索片刻为难地说道:“平日里我练武的时间更多,生意上的事不大留心。岛上外来人不多,我记得有白衣剑客,还有瞎了眼的公子。但他们谁是这批货的主顾,我还真不清楚。” 他说得模糊,但张三在脑中飞速对号入座起来。 世上穿白衣的剑客很多,这主要是因为西门吹雪带动的风气。练剑的人,不少都是西门吹雪的迷弟,学不来剑术的精髓,穿衣的精髓学起来还不容易? 能给宫九留下印象的人,除了真正的西门吹雪,或许就是帮战那天为青衣楼助阵的叶孤城…… 瞎了眼的公子,这个范畴可就有点大了。 “不管是谁,他要是撞在我手上,就要掂量一下自己是幸运儿还是倒霉蛋了。”张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勾起一个狡诈的微笑。 她在算计人的时候表情格外令人背脊发寒,但面对两个男人好奇的目光,她只是嘿嘿笑着,并不加以解释。 “我们上岸的地点,不是你们岛上的常用登陆点吧?”张三很有针对性地问道。 宫九点头道:“不是,那里已经被废弃几年了。若是常用停靠点,我们是不会往那里抛尸的。” 【合情合理甚至有点让人害怕的解释……】 不过张三的确是稍微放下心来,因为他们的船若是停在附近被后来的人发现,无论如何也会让他们提高警惕。 “行,我看你这岛上啥也没有,也就是赌场修建得还像个样子。”张三抬眼严格地打量了一番,大手一挥说道,“有麻将吗?先给准备上。” 宫九眨了眨眼,不大情愿地说道:“现在要搓麻将么?我可不想再拉一个陌生男人来分走你的注意力。” “你放心,迟早用得上!”张三意味深长地说完,甚至开始期待地搓手手。 这场雨下得不大,却是格外的绵长。阴雨天气,海上的雾就逐渐升起,人也有些犯懒。 这这种天气里,只适合睡觉和某种人类流传千年的传统运动。 赌场里的一张长桌,围着桌子一角正坐着两男一女三个赌徒。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贴着几张白色纸条,或紧张凝重或从容自若,脸色各异。 “对二,报单!”张三皱着眉放手一搏。 下家的地主楚留香微微一笑,四张J往桌上一放,淡定道:“四条钩。” 宫九毫不犹豫放下两张牌,挑眉道:“王炸。” 楚留香:“要不起。” 张三:“要不起。” 宫九笑着放下一张三,心底觉得这局胜负已定了。 张三:“要不起……” 宫九震惊地看着她。 楚留香一张二顺利接管比赛,几个对子过了六张牌,最后一张单牌把手里的牌打光,随即好奇地问道:“所以你是留了张三么?” 张三赌气地把手里的牌摊开,赫然正是一张三,不忿地说道:“你们怎么都有炸弹,就我没有咯?” “不是,你都不算牌的?”宫九弱弱地抗议道。 “打个娱乐局还要算牌,你们胜负欲怎么这么强?”张三唉声叹气,一点也没有反省自己的意思。 -- 第79页 这一天的饭也没好好吃,张三输完这一局心累地摆摆手,结束了一下午的斗地主。 “拿去花。”她愿赌服输地给他们一人面前放了一张大额银票。 宫九下意识就想推辞,却见楚留香已经自然地把银票收起来,一点也没有跟她客气,他也就把钱收下了。 说实话,以张三的牌技,他们已经尽量不着痕迹让了一下午,就这还输了个底朝天,要是真去了赌场,立刻就会变成庄家眼中的肥羊。 “今晚继续吗?”宫九有些意犹未尽地问道。 张三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淡淡道:“晚上玩麻将。” 她准备抓一个幸运儿或者倒霉蛋来折磨一下。 岛上响起一阵哨声,那声音有长有短,能听出其中有一套规律,应该就是他们岛上用来传递某些信息的手段。 果然,宫九稍微听了两声,便说道:“你等的船来了。” “原随云……”张三看了一眼小地图,将这艘船的主人披上的马甲直接掀开,“这人谁啊?” 没有任务的时候她基本记不住这些名字。但楚留香还真听说过原随云的大名,不过是伴随着无争山庄的名声一起听到的。 “他是太原无争山庄的少主人。”楚留香有些惋惜地说道,“至于眼盲,似乎是三岁时的一场大病,从那之后就看不见了。” 【哦,又是个山庄的少主……】 她觉得最近见识的几个少主人都很拉跨,一个是带孝子,一个是犯罪人。 太原无争山庄很有名,就算单看名字也不是等闲之辈。无争,既可以理解为与世无争,也可以解释成无人能与之争。 原随云本应该是天之骄子,假如他的眼睛没有瞎的话。 他本人虽然看上去温文儒雅,待人接物没有半分失误,偏偏因为眼盲,每个人都要遗憾地叹气。 他穿着一件淡色长衫,走下船缓缓踏上岛内的土地。天上地下,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是一个女子的叹息,据他所知,整个无名岛也只有一个女孩子,那就是岛主吴明的女儿牛肉汤,这声音却决不是她的。 现在他确信这岛上是出了不小的变故,然后他后脑勺就结结实实挨了一闷棍。 原随云彻底晕了过去。 “这下我们不但有了船,还有了麻将搭子。”张三拍拍手,笑嘻嘻地说道。 “不错不错,敲闷棍的手法很是娴熟。”楚留香真情实感地夸赞道。 宫九盯着原随云看了又看,似乎终于放心了一些,幽幽叹道:“幸好,他的长相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他好像真的在认真研究我的审美趋向。】 张三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平心而论原随云长得挺好看,可她一个打工人,对于加重自己工作量的犯罪人,有一丝心动的可能性吗? 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抓一个boss折磨一下。 新文还没构思好,唉,我已经浪费了好多求预收的机会,残念。感谢在2021-08-21 22:51:42~2021-08-22 23:1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是巧合___''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倒霉蛋 ================ 这是一间满是血腥气的房间, 不久之前这里一定发生过命案,并且死了不止一个人。 空气中除了杀戮的味道,还有大量的水汽,这足以说明他还身处在无名岛上。房间内除了他, 还有三个人的呼吸声。 原随云皱了皱眉, 因为他明白他现在的处境相当棘手。当一个人对敌人一无所知, 又恰好不幸落入对方手中, 无论是谁也会有片刻的慌张。 张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了半晌,然后盖章认定这个人心理素质比大部分人强得多。他除了皱眉,竟然连一点失态的行为也没有,既不挣扎也不大喊大叫。他的姿态和往常一样从容, 不像是被迫做客, 反倒像是他才是此间的主人。 从这样的人嘴里套出口供是很难的, 他不愿意说的东西, 即使打断他的脊梁他也不会说。 幸好张三现在不用苦恼了,因为她只是个扫毒的管理员, 并不是每个犯人都需要找到证据。不过对NPC她相对会慎重一些,因为这些人的命只有一次。 “既然原公子醒了,宴舞开始。”张三笑着举起手中的红酒杯,不要在意无名岛上为什么会有玻璃杯和红酒,她只能说轻工业发展的速度超越了她想象。 不远处坐着的两排杀手, 吹起喑哑嘈杂的竹笛,弹起蹩脚的琵琶,还有诸如胡琴、三弦一类的乐器跟着和声, 听得原随云欲言又止。 杀手们穿着统一的黑衣, 稍微有一点舞蹈基础的都被挑出来领舞,剩下都是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 跟着跳得只能说是群魔乱舞。 原随云虽然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却能感觉到这间房内渐渐充斥着杀手们掩盖不住的杀气。奏乐的和跳舞的,这两帮人的一个比一个苦大仇深。 他听得出这首曲子原本不错,不过是遇上这帮业余得不能再业余的演出者,才会这样难以入耳。 “停!一首《好运来》硬是能被你们搞成黑人抬棺,怎么回事,全村老小等上菜呀?”张三皱眉嫌弃地拍了拍椅子的实木扶手,“宫九你这岛上是实在没人了?再穷也不能这样降低咱们的档次啊!” -- 第80页 她看见原随云的眉头轻轻抖了抖,想必是听说过宫九的名字,所以此时有一点意外。 原随云来岛上的次数不多,在他的认知中,宫九还是无名岛排名第一的杀手,是个连岛主吴明都要退让三分的人物。 而这个女人,就是他在昏迷前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极有可能是打晕他的罪魁祸首。 现在的情况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正对着这里的第一杀手呼来喝去,言语之间毫无敬畏。 “听见了吗?姑娘说停。还不快滚出去,一帮中用不中看的东西。”宫九淡淡地摆手让这帮不中用的家伙从他眼前消失,于是杀手们如释重负地离开了赌场。 这件事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男人更害怕的是跟错了老大,谁能想到当初威风八面的男人,在心仪的人面前乖巧的就像只温顺的小猫咪? “宫先生,你这样未免也太伤人心了。”楚留香微笑着摇摇头,只觉得不必把话说得这么狠。 但宫九那句“中用不中看”,他是一点意见也没有。 宫九只是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这是我岛上的事,还不劳香帅操心。” 还是张三敲了敲玻璃杯,示意大家安静。只听她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一点小事,吵什么吵。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共同的好友,原随云原公子,今晚就要加入我们的牌局。” 原随云:??? 他什么时候成了他们共同的好友? 这位公子再好的涵养,袖子里的手还是攥紧成了拳头。他虽说自幼不顺,但还没有遇上这样荒诞滑稽的事,也没遇上过这种自说自话的人。 张三不管,她的表演欲现在正高涨,编好的台本就一定要说完。 “大家也都知道,我们这位朋友,从小就很可怜,眼睛看不见之后心灵也逐渐扭曲了。他不仅在海上建立了蝙蝠岛,还妄图搞环海岸线自贸区,交易鸦片这种肮脏的玩意!而我们要做的,不是劝他迷途知返,而是让他也体会到,鸦片给人民究竟带来了多深重的苦难。”张三的声音并不多严肃,说到这里却忽的高亢起来。 “这一杯我敬原公子,希望他的人生和瘾君子一样,从此开始发烂、发臭!” 说罢,她笑嘻嘻地走到原随云跟前,把手中的高脚杯硬生生塞进他手里。 原随云的手很僵硬,谈不上心跳如雷,但他确实是能感觉到自己喉咙有些发干发痒。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做梦也没想到,醒来后将要面对的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审判。说是审判,又不大严格,但这女人疯疯癫癫的一席话,已经道出了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他,原随云,蝙蝠岛的主人,同时也是太原无争山庄的继承人。没有确切的证据,无论是谁也不能把他同蝙蝠岛主人这个身份联系起来的。 原随云手持着高脚杯,在半空中轻轻松手,那酒杯眼看就要跌落在地,宫九的一剑就已飞至他身前,他只消手指微微一动,剑就像有意识一样将酒杯稳稳接住。 “这位姑娘袭击我在先,如今又说些听不懂的话,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原随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紧绷,似乎是蒙受了极大的屈辱。 听着受害人慷慨陈词,张三也是沉吟了片刻才说道:“你杀人放火我不管,走私鸦片撞到我手上就是死罪难逃。这个国家有五亿人口,你贩卖的这一箱,就足以让数以万计的家庭支离破碎,这些你关心吗?不,你只知道关心自己。” 原随云皱了皱眉,反问道:“你说的我的确听不懂,你要如何确定我就是你要抓的人?就连六扇门判案,也要有个证据吧。” “这你不用管。”张三笑嘻嘻地说道,“宫九说今夜会有人来验货,我等到天黑就你这么倒霉撞上来了。” 她两次说话都在强调这批货,原随云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 或许这女人是朝廷暗中派来调查这条运输线的,只是不知是哪方势力。毕竟他们可以说是打通了整个上下游的关系,这次没得到消息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在下的确是来岛上验货的。”原随云冷冷地说道,“不过不是你说的这些东西,而是甲字未号的箱子。” 张三这下来了点兴趣,立即让宫九把箱子搬过来。 那是一口不算大的木箱,拎起来却有些沉。她也不征询任何人的意见,径自把箱子打开。只见一箱满满当当的武功秘籍,码放整齐地放置在箱子中,难怪会这么沉。 她随手翻了翻,不明觉厉地问道:“这些都是啥呀?” 原随云枯坐在椅子上,只是摇摇头,亦不多做解释,微微皱眉的模样显得有些脆弱。 “这些是昔年无争山庄鼎盛时收藏的天下武学精要。”楚留香只看了两眼就已经明白了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书,因此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惋惜,“原公子,你将这些书整理好了寄出来,总是有什么原因吧?” 任谁也知道这是个绝佳的解释机会,能否脱困就在此一举了。 原随云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些书虽是无争山庄昔日的荣耀,但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选择拿它们去做交易。” 即使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说话还是有所保留。这也是一种策略,他要是直接和盘托出,反倒显得不太可信了。 -- 第81页 “府上是缺钱了么?”楚留香说出这个猜测,自己都不敢相信。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争山庄近来的风头虽不如从前,但要说缺钱还是太天方夜谭了。 原随云便摇头道:“正是为了这位姑娘口中所说的蝙蝠岛。家父重病缠身已有数年,延请无数名医,皆说无药可治。前不久那蝙蝠岛不知怎的送了一封邀请信到了家中,言之凿凿在蝙蝠岛能买到起死回生的良药。但家中能动用的钱财,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至少离他们要的价还差好大一截……” “但这些书即便要变卖,一时也难找到合适的买主吧?”楚留香心有戚戚地说道。 他真是个太富有同情心的人,听到这种故事很难不动容。 就像是看到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人心就会忍不住泛起酸涩。 原随云只淡淡道:“蝙蝠岛也接受以物易物。” 蝙蝠岛,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听起来似乎是神通广大,却又是个恐怖的销金窟,威逼利诱让人变卖祖产。 楚留香又叹了一口气。 却听那边张三和宫九动作麻利地把麻将铺开,洗牌码牌的动作熟练又流畅,比她敲人闷棍的动作还要自然。 “这里既不是刑部大堂也不是菜市口秋后问斩,原公子又何必这么紧张呢?”张三天真可爱地说道,“来来来,一切都在麻将里。” 原随云也不懂他一个瞎子怎么就被拉上了麻将桌。 宫九和楚留香则是惊讶地发现,张三打麻将的水平比斗地主高了好几层楼。打完两圈,一桌的筹码已经大半都到了她面前。 “宫九你这里厕所在哪儿?”张三喜滋滋收了一波钱,顺便就想出去一趟。 宫九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殷勤地说道:“我带你去。” 这男人献起殷勤来,真是像极了舔狗。 两个人都走了,留下的两个男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我看这位姑娘,好像并不相信我。”原随云摇摇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该不会是最后的麻将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套路,都是套路。 第46章 雏鸟离巢 ================== 赌桌上只剩下楚留香和原随云两个人, 所以这位盲眼的公子愿意赌一把。他赌这位传说中从不杀人的楚香帅,是个极富正义感和同情心的人。 只因他心里清楚,这样的人才可能被他打动,而宫九和张三显然不在这个范畴。 张三的嬉皮笑脸, 甚至邀请他一起打麻将, 都不影响她认定原随云是冢中枯骨。更可怕的是, 他非但对这个人毫无了解, 宫九的立场还很不可思议地和这个女人保持一致。 “假如今夜有第二艘船靠近这座岛,她也许就会信了。”楚留香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原随云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能听出来,无非就是想在这种绝望的处境中拉一个盟友。而他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原随云叹息道:“她信不信又有何紧要, 在下心中并不在意。在下知道香帅多智, 只想问问你信么?” 楚留香猜到他会想方设法获取自己的信任, 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有那么多套路, 上来就直奔主题。 不按套路出牌,就会让多智的盗帅也陷入两难境地。楚留香是相信张三的判断, 因为她从不愿做多余的事,正如她自己所言,不违背她底线的人,就算杀人放火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他平心而论,内心深处又有一点愿意相信原随云是无辜的。这大抵是由于他一向不愿将人往坏处想, 更何况他们手上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也罢,我愿意随你去一趟蝙蝠岛,若是果真如你所言, 我必护你周全。”楚留香苦笑着说道。 善良的人总是会比坏人吃亏些, 他现在要想想怎么说服张三暂时不要动原随云。 原随云抱拳微笑道:“香帅为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也能做到这个地步,在下真是自愧不如。若要去蝙蝠岛, 不如我们四人一同去,那位姑娘也不会再质疑结果的真实性了。” 毕竟如果只有楚留香跟去,他要怎么利用主场优势把今天受的屈辱报复回来? 无名岛的设施虽说简陋,但该有的还是五脏俱全。 张三跟着宫九走出去不远,做的事却和她先前口中说出的毫不相干。坐在露天的小石凳上,她难得地在月下和宫九闲聊起来。 “原随云说的话你信么?”张三问道。 宫九毫不犹豫地摇头道:“自然不信。他既然在岛上寄放过物品,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的渠道。如非刻意留心,正道的公子是不会得知我们这种营生的。他知道,所以他的嫌疑更大。” 张三便笑道:“那他为何又要同时寄出两个单子?总不能是未卜先知,知道有今天这一遭吧。我想你们的价格并不便宜。” 宫九也跟着笑道:“这正说明他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与无名岛的往来虽然不多,却怕极了遇上熟人,尤其是他自己就是个披着世家公子外衣的恶人,更怕遇上同类。若有一天真的碰巧遇上了,他也可以解释一番。” “最后一个问题,你听说过蝙蝠岛么?”张三问道。 宫九点头道:“从前的岛主吴明,就是蝙蝠岛的常客。我想双方的关系颇为密切也说不定,不过他已经被我杀了,其中隐秘也无从得知。” -- 第82页 张三现在有一种预感,蝙蝠岛和她拿到的航海图的终点,或许正是同一处地方。金九龄因为知道内情被卢瑟灭口,证明这张图与走私鸦片有关。而蝙蝠岛不正是个绝佳的出货地点么? 地点隐蔽,客单价高,进去的客人还都是邀请制…… 也正是这帮有钱人,才得以享受高纯度的违禁药。 张三的确是不记得脚本了,但她可以根据原随云的ID查到相关主线。他既然经营着像蝙蝠岛这种销金窟,又在岛上贩卖鸦片,那必然还会有另一种可怜的女性角色存在。 就连喝酒他们都要找年轻女孩作陪,更何况是做这种刺激得要上天的事?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张三的眉头锁地死紧,心里更是不舒服。 宫九毫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只有些惋惜道:“难得的二人时光,就这样结束了呢。姑娘你喜欢花么?我知道在极北之地有一种冰花,盛开时就像琉璃……” “不喜欢。”张三不等他说完就冷淡地打断道,“我养不活花的。就连绿萝都能养死,更别说什么极北之地的冰花了。” 宫九便有些失落地低垂了眼眸,又希冀地问道:“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 张三很想说她没有喜欢的东西,只盼他能赶紧放弃这些奇怪的想法,但看他那副模样又不是很忍心。 【再怎么说他也帮了大忙……】 “我喜欢好吃的东西。”张三别扭地说道。 她不再理会宫九,站起身就往回走。宫九也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只微笑着跟在她身后。他不着急,他的耐心一向是最好的。 回到牌桌上,四个人皆是无事发生的姿态。 “好啦,我们接着打。”张三牌瘾贼大,斗地主都能输一下午,现在还正在赢钱,当然不肯放他们走。 在座的四人都是当今武林的一流高手,按理说精神和意志力要比普通人更强悍。但打麻将是一种神奇的运动,无论是谁,打到后半夜两三点,总是会困意十足。 张三一路赢钱,直到原随云坚称自己“熬不住了”,要先一步睡觉为止。 她也没强人所难,反而是一个眼神就让宫九带人去睡觉。 该走的人都走了,楚留香就看见她当时就绷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里都是泪花,一秒钟就困得要昏过去。 “你到底在硬撑什么?”楚留香哭笑不得地说道。 张三没精打采地说道:“回船上说。” 好家伙,她熬了这大半宿,终于等到熬的鹰自觉离场了。 楚留香倒是乖觉,动作熟练地把她背起来。这时候张三终于想起很早之前的那个承诺,有些期待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比以前还要快?今天我的身体承受得住了,你带我飞一次呀!” 楚留香僵硬了一会儿,才猛地眨了眨眼。 不知是他理解得不对还是张三说话本来就有问题,一段话里面哪一句单独拎出来都让人浮想联翩。 他只能说,这也许就是张三说话的风格吧。但她和宫九说话就不这样,和宫九说话时总是一本正经聊正事,好像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多说,生怕给了对方希望。 这样简单一对比,他的胜算还是挺大的。 “行,试试就试试。”楚留香微笑道。 从他增涨了二十年的内力开始,轻功也跟着水涨船高。楚留香腾空而起,甚至不需要中途再借力,背后还背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像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猛烈的夜风刮在脸上有点不适,张三顺势就把头埋得更深,只听着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觉得这个运动就像是跳伞,或者是翼装飞行,总之很是极限。 他落到甲板上的动作也很轻盈,连稍微大声的响动也没发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怕会惊扰了船上已经熟睡的女孩们。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刚把背上的人放下来,只一点轻微的响声,船舱内的烛火就亮了起来。 阿青打头护着后面的女孩们,只看了一眼就惊喜地说道:“阿姐,楚大哥,你们回来了。” “你们没有遇上麻烦吧?岛上有什么发现么?”苏蓉蓉手持着烛台,略有些忧心地问道。 看着妹妹们关切的目光,他忽然有些心虚。 “一言难尽,我们进屋说。”楚留香苦笑道。 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鱼贯而入,进了最大的那间屋子。 他先是简单交代了一下在岛上的所见所闻,才问道:“那位原公子说我们若是不信他,可以一起去蝙蝠岛见证真伪,老张你怎么想?” 张三不置可否,只淡淡地说道:“他这么说也不意外,到了他的地盘才好对我们还以颜色嘛。不过你想好了,若是要去,几位姑娘你要如何安置?” 一起带去蝙蝠岛,目标太大,谁也不能保证她们的安全。若是留在无名岛,楚留香应该也信不过宫九和岛上的杀手。 楚留香沉默了半晌,那句让她们自己返航回家的决定,事到临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却听宋甜儿、李红袖、苏蓉蓉,三个少女依次“噗嗤”一声笑出来。在楚留香迷惑的眼神中,苏蓉蓉温柔地说道:“你放心,来时的路我们已经熟记了,自己回去不会有问题的。” 宋甜儿也眼含笑意地说道:“你不会还把我们当小孩子,非要跟在你屁股后面打转吧?” -- 第83页 李红袖挑了挑眉,正经地说道:“我们早想找个机会各自去过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你怕我们伤心,我们也怕你难过,这才又拖了许久。现在看来,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她们说话既真诚又豁达,分别的话又很伤人,尽管她们已经试图把伤感降低一些。 老父亲楚留香心里既空落落的,又好像有些欣慰。 孩子长大了都是要离开的,她们也早已想到有这一天。 “你,你们……”楚留香怔了怔,忽然苦笑道,“原来之前说的不想再当我的管家,竟然是真的。” 李红袖却精明地笑道:“不止如此,我们说的要十万两嫁妆也是真的。不过这些年我们经营得还算不错,这笔钱也早已攒够了。” 苏蓉蓉跟着微笑道:“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们,反倒是你,以后一个人要学着操持家务,可要收敛公子脾气了。” 她们不仅有备而来,话说到后来还开始享受起了对他的调侃。 张三也顺势问阿青是否跟他们一起去蝙蝠岛,阿青倒是很享受这种探险,一点没有惧意。 她们俩提前下了船,给船上四个人留下充足的告别空间。 房间内只剩下四个人时,气氛反而开始有些僵硬。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然而楚留香是老父亲,是大哥,总要负起自己的责任,最后还是他干涩地说道:“既然这是你们的决定,我自然是支持的。今后你们无论身在何方,也都要记得自己有个大哥,遇上麻烦一定要找我,不要自己硬抗。” 宋甜儿强打起笑脸说道:“知道啦,罗里吧嗦的,像个老头子!” 李红袖没心没肺地笑嘻嘻道:“你还担心咱们?这位张三姑娘发起脾气厉害得很,要是哪天挨揍了,随时欢迎来找我们诉苦。” 就连一贯善解人意的苏蓉蓉也笑着调侃道:“一个萝卜一个坑,我看他们俩这样正好。” 楚留香在她们的连环冲击下只能疯狂摸鼻子,可怜的鼻子都要被他蹭破皮了。 最后在一阵哄笑声中,他被赶下了船。然后站在岸边看着船慢慢远离他的视野,离愁好像真的被冲淡了些。 人总是会在不可预知的时机离别的,就像他也从没想过,她们竟然已经想离开很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设定和原著不一样。其实三个姑娘围着一个男人打转挺膈应人的,所以人家早想好要离家自己独立了,只是没忍心跟老父亲说明白。感谢在2021-08-23 22:50:07~2021-08-24 23:2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后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这船很好,是我的了 ============================ 更深露重, 张三拉着阿青等在岸边,不多时就等来了神色如常的楚留香。 他下船时显然是看见了对他挥手的绿衣少女,福至心灵,有些怪异的事情他此刻全想通了。于是他走到近前长叹一口气, 微笑道:“如今的结局, 可在你的预料之中?” 张三的眼睛滴溜溜转, 无辜地说道:“我不是, 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楚留香便笑着拆穿道:“你是一早就想好要跟着原随云去蝙蝠岛,敲他闷棍的时候就已经在琢磨他的船了。难怪你赢得兴起还肯离席,不正是为了给他一个邀请我们去岛上的机会么?” 张三这才眯着眼说道:“这最多算是顺水推舟, 全靠你们配合, 说不上预料之中。” 她难得如此真诚地谦虚一回, 反倒让楚留香感到意外了。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能肯定, 他一定会跟我搭话呢?在那种情况下,他完全有可能谁也不相信。” “谁让你是楚留香呢?”张三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过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头没尾的,于是耐心地说道,“你盗帅从不杀人的名声多好呀?原随云又不是到了绝境束手就擒的人,当然会试图打动你。” 这话算是褒奖么?楚留香好像别的都听不进去,只听她夸他名声好…… 张三看他不说话, 便反问道:“他做得挺成功啊,你现在不就有一点想要相信他了?” “是有一点。”楚留香摸了摸鼻子。 没见到实质证据之前,他很难直接认定原随云就是恶人。 阿青听了一阵, 很是好奇地问道:“你们说的原随云到底是谁呀?” “一个有野心的疯子。”张三一句话概括完她心中的原随云, 顺便仔细地提醒道,“不过这种男人一般都很会讨好女孩子, 阿青你可要当心,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会骗人。” 阿青却期待地说道:“特别好看的话,骗我也行?” 【盆友,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你拿真心给他,他拿你当打手,这样有意思吗?”张三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说到这个阿青就很有经验了,她毫无保留教授剑法,不就是陷入了爱情的陷阱? 果然阿青一听就摇摇头,立刻大声说道:“没意思。” “他要敢勾引你,你就拿你的竹棒抽他。”张三满意地说道。 阿青其实还想问问她口中所说的勾引是指什么,但这样好像又显得自己很无知,最后她只记住了两个字——抽他。 -- 第84页 楚留香一路听着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说话,心中莫名对原随云升起了一丝同情。无论这位公子是否像张三说得这般不堪,他接下来这一路的行程恐怕都不会很顺心了。 他们并没有走多久,就见到了仍在等待他们回来的宫九。 张三和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社交距离,上来就不客气地问道:“怎么样,那小子还算老实吧?” 宫九自信点头道:“有我盯着,他决不敢有小动作。” 于是张三说道:“行,把人交给我,趁着雨停了咱们还要赶路呢。” 宫九愣了愣,神色逐渐变得委屈起来,他的反应很快,所以一下就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你不带我一起去,谁能保证你的安全?”宫九强自镇定地问道。 阿青拍拍胸脯,当仁不让地说道:“我可以,有我在,定能保护阿姐安然无事。” 宫九当即嫌弃地说道:“论武功你还将就,论心眼你连你阿姐都不如,怕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总觉得他在骂我……】 张三挠了挠后脑勺,决定忽略这些细节,反倒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去,却承担了更重的任务。我们都去蝙蝠岛,总要留一个本事大又可靠的人遥遥策应吧?除了你,谁还能在我们都陷入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呢?” “说的也是。”因为张三说得实在太有道理,恭维得相当到位,宫九很容易就被说服了。他只是还不太甘心,眼神中都写着还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 张三这次看懂了,干脆拜托道:“你这些箱子里的鸦片,不是什么好玩意。我还要托你在海上帮我把这些东西销毁掉,现在有能耐做到这件事的也只有你了。” “只有你了”四个字极大地打动了宫九的心,他欣然答允下来。 张三觉得这个小同志很上道,思想觉悟至少超出身边的人几个层次。她详细交代了销毁鸦片的方法,物理手段不管用,还是要靠化学技术,中和之后再排放。 尤其是宫九现在身处的地方还是个海岛,手下还有一帮人能帮忙挖坑,这就更适合干销毁鸦片的活儿了。 宫九有时候很呆,他甚至还是个路痴,常年不记得路。但张三只说了一遍,他就已经记住了,并且依依不舍地给她手里塞了一个烟花筒。 “这是什么?”张三问道。 “是求救的信号,你放出这个烟花,我看到就会来到你身边。”宫九有些不舍地说道。 “多谢。”张三收下信号弹,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宫九这个人智商又高,武力值也强大,行动力还很强,不收了当小弟都是一种人力的浪费。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和她刚嘲讽过的“你拿真心给他,他拿你当打手”,不就是一种行为么? 【做人不能太双标。】 张三愣了愣,她明明没有说话…… 哦,是系统的吐槽啊,那没事了。 这一天是原随云自眼盲以来最曲折的一天,他不仅没吃上晚饭就被打了闷棍,还输了一晚上的麻将,最后在睡梦中被摇醒,又被挟持着上了自己的船。 还能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有。 张三对着一帮满头雾水的水手友好地挥手致意,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公子吃坏了肚子,今后这艘船就由我张三接管了!” 一个水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这个人是谁呀?是不是这里不太好使?” 他很委婉地指了指脑子。 原随云只是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 张三对于这种路人甲的话一点也不往心里去。她好歹也是个管理员,要有大人物的器量。她甚至极有耐心地解释道:“因为你们公子被我绑架了,按照海盗的规矩,他可以花钱赎身,也就是把自己的全副身家交出来,我就不杀他。” 水手们一片哗然,另一个水手难以置信地问道:“公子,这不是真的吧?” 原随云沉默了一阵,单看这段对话完全看不出他和张三究竟谁才是反派,他有一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等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你们就当是这样吧。” 水手们像是突然被点了哑穴,再没人说话了。 他们不懂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保持沉默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张三很满意,所以浮夸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原公子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快回房休息吧,我可没有折磨俘虏的癖好。” 他这一天的遭遇究竟是拜谁所赐? 原随云连气息也没有变化,只是忍了。他还应该感谢张三总算说了一句实话,她确实没有折磨俘虏的癖好,否则他这一天的际遇只会更惨淡。 “姑娘客气了。船上有食物和水,诸位若需要可以吩咐人取来。客房也足够,可以随意分配。在下先去睡了,失陪。”原随云将生活细节一一交代清楚,言辞间也能显露出风度。 他好像一点也没有和张三计较的意思,说完就迈开步子往房间走去。如果只看他的举止,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瞎子。 “这家伙装腔作势给谁看呢?”张三冷笑一声,“就他有礼貌,更加映衬出我就是个乡野村姑?” 楚留香沉吟道:“或许他这样的行止几十年,已经成了习惯。不过这位公子的涵养,的确是我见过的人中数一数二的好了。” 至少这样唾面自干的事,要他自己来做,他也做不到原随云这样的程度。 -- 第85页 阿青没有说话,她的眼睛还在瞧着原随云的背影,似乎陷入了某种烦恼——少女的烦恼。 张三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阿青揉了揉眼睛,疑惑地说道:“我觉得他有点像我的一个故人……” 短短一句话,就让张三心里咯噔一声。就连走到一半的原随云也忍不住慢下脚步,想听一听她的下文。 “范蠡的脾气倒是挺好的,可他心里想的东西太大,我那时理解不了。”阿青黯然地说道,这样一说他和原随云除了长相有一点相似,就什么也不像了。 范蠡心里除了国家,就是他的西施,论起格局还是要比原随云大不少。 张三想了想,苦恼地说道:“我现在情愿你心里想的是西门吹雪。” “诶?”阿青还沉浸在回忆中,一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等回过神时脸一下就通红,哭笑不得地说道,“阿姐,你就是瞎操心。” “不说了,赶紧睡觉啊,我已经困得不行了。”张三打了个哈欠,拉着阿青就去找床。 被遗忘在甲板的楚留香,只觉得今晚的风儿好喧嚣,他的心拔凉。 他独自一人走到客舱,原随云的房间并没有关门。 眼盲的人听力好得惊人,这位公子一下就认出了从房门口经过的人是谁,并叹息道:“这位姑娘一向都是这种说话风格么?” 原随云的话说得很是委婉,但楚留香很神奇地听懂了。 “好像是的,她一贯反客为主。”楚留香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有点想笑。 原随云便有些宽慰地说道:“我与香帅,如今看来竟不知谁更需要同情了。” 因为他已经听出,楚留香对于这种行事风格已经相当习惯,并且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 楚留香又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这一次他只有笑笑。 两个男人莫名地像对老朋友一样互相让对方早点睡觉。关上门,大家的想法又殊途同归。 原随云:呵,男人。 楚留香:唉,男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原随云:一个至今没吃上晚饭的男人 第48章 老巢 ============== 夜色还未散去, 张三已陷入了深度睡眠。 和土著NPC们不同,玩家和管理员都有一种叫体力值的机制,正是为了杜绝在网游中养成透支身体的坏毛病。这也是饱受争议的一刀切防沉迷机制。 沉睡的人压根没有察觉,她身边已经少了一个人。 阿青睡不着, 她已经过了犯困的时间, 尽管夜风还有些冷, 她还是站在了甲板上。绿衣少女原本真的只是出来打发时间, 不想留在床上辗转反侧,但她惊疑地发现她面前已经站着一个男人。 原随云听见她的脚步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微笑着温文有礼地说道:“姑娘也有看日出的雅兴么?” 这种淡然的态度让阿青暂时忘记了张三的耳提面命, 转而有些惊讶地说道:“看日出……你的眼睛不是早已看不见了?” 原随云也不因为她直白得不加修饰的话语感到唐突, 反倒认真地说道:“即使我的眼睛看不见, 但我还能用身体去感受它。当太阳升起, 我的皮肤就能感觉到气温在变化,夜间的寒冷会慢慢散去。” 阿青只是听他的描述, 心中就已经涌起一股温暖又动人的情绪。身在黑暗,心向光明,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也和你一样,自幼双目失明, 但他住的地方一年四季都被鲜花环绕,每一株花草都倾注了他的心血。”阿青不由自主地将两个人类比起来。 原随云这才好奇地问道:“你说我像你的一个故人,说的就是这位朋友么?” “你听到了?”阿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是, 我说的故人现在不知在哪里泛舟游湖呢。” 原随云并不追问,他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儿, 才像是叹息一般说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早些放下或许也是一种解脱的法子。” 在阿青这种单纯的少女面前,他实在是个称职的知心哥哥,三言两语就已经拉高了对方的好感度。 “公子说得很对,你继续等日出吧,我先回去了。”阿青的态度忽的冷淡下来,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去。 张三的告诫终究还是起了作用,阿青觉得原随云是有点可怕,一个本就有戒心的人,到他面前也会不由自主敞开心扉。她怕再在甲板上站一会儿,就什么话都被他套出来了。 原随云没有动,他还在等待。只是不知道天亮和意外究竟哪个先来临,他在等一个答案。 不多时就听水手们慌乱地喊道:“不好,船触礁了。” “漏水了!” “快找人来修。” “负责修船的人不见了……” 恐慌之中船员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就吵醒了船上熟睡的人们。 最先赶到的是楚留香和原随云。这条船真正的主人一出现,船员的恐慌也减轻了一些,有水手上前汇报情况:“公子,船触礁了。按目前的形式,应该只能撑两刻钟,请公子早做决断。” “不能修了么?”楚留香问道。 那水手摇头道:“会修船的人和船上的救生艇一起失踪了……” -- 第86页 这时候楚留香才皱起眉头。出海航行时常遇到事故,但最怕的还是遇上这种事故发生就偷走救生艇独自逃跑的人。原本船上所有人都能得救,却因为一个人的自私,葬送了所有人的性命。 “你们在吵什么?”张三睡眼惺忪地站在不远处,似乎对船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是被人吵醒了显得不大高兴。 楚留香叹道:“船触礁了,我们恐怕要先想法子靠岸。” 却见张三眉头一跳,随即阴阳怪气地笑道:“这事要说还是怪咱们,一上船就触礁,怕不是我们三个触了原公子的霉头,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原随云很是无奈地摇头道:“姑娘若是有闲心和在下打趣,倒不如先想想办法脱困。” 张三伸手往外面一指,恰逢晨光微熹,外面从一片漆黑变得肉眼稍微能看清了一些。她淡定地说道:“从这条船到那岸边,最多不多半里的距离。能飞的就飞过去,不会飞的就游过去。” 她说得轻巧,但船上的水手们只是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动。 谁能保证靠岸以后的世界,是不是另一个地狱? 原随云道:“或许上了岸,就会发现那个岛正好是蝙蝠岛,在那里恐怕比不上岸还要可怕些。” “哦?这么说,你怕了?”张三很有些挑衅地问道。 原随云不理她,只对楚留香微笑道:“容在下先行一步。” 纵身一跃,他的身影飞快掠过水面,只三两下就已经足尖点地,落在岸边。他的身影只停留一瞬,似乎是让船上的人确定他的安全,随后就渐行渐远。 他在岸上看见了什么?应该是看见了其他的人,他才会追上去。可是这诡秘莫测的岛上,他看见了幽灵也说不定…… 楚留香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阿青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她正好看见原随云飞走的背影,忍不住遥遥称赞一声:“好身法!” “一般般吧,比起咱们身边这位还是略逊一筹。”张三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看他家收藏那么多武功秘籍,就知道他的武功应该是集众家之长。但是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他什么都学,最后就没有哪一门格外精通。” 楚留香好像被她隐隐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正准备揉鼻子,就听阿青问道:“这么说楚大哥就没有缺点咯?” 张三轻笑一声,调侃道:“当然有,他善良啊。不但被女人骗,还会被男人骗,实在是双倍的惨。” “谢谢夸奖,我还没有被女人骗。”楚留香放下手,似笑非笑地回敬道。 “哎哟,那你是承认被男人骗了?”张三不愧是老对线人了,迅速抓住他言语中的漏洞加以反击。 岂料楚留香根本没有和她拌嘴的意思,闻言也不过叹一口气说道:“现在看来恐怕是了。巧合的次数太多,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阿青似懂非懂地补充一个细节:“你们说那位原公子有问题吗?我半夜起来还看见他在甲板上等日出呢,那我差点就被他绕进去了。” 他说是在等日出,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跟手下沟通,让他们开着船往礁石上撞? 张三蹙眉道:“他这是把后路给我们断了,让我们不上岛都不行。” 不但把自己的船撞坏了,还连救生艇都偷走了,真是货真价实的坏事做尽。 说实话原随云还是多虑了,她既然跟着到了蝙蝠岛,就是打定主意要踏平贼窝再返航的,无论他有没有毁掉船只,她都会踏上蝙蝠岛。 张三深吸一口气,往岸边飞去。 她的体质被强化之后,飞起来终于不那么蹩脚了,但落在楚留香这种行家眼里,属实就很业余,几乎没有章法。楚留香甚至怀疑她学轻功时在摸鱼,练习的时候都在抓麻雀。 直到他平安落地,他才跟着飞去。阿青起身比他要晚,但等楚留香落地,这姑娘已经在张三身边站着等他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张三放心带着阿青一起来岛上,这全是因为阿青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不需要他们操心。 “这岛上真是黑。”张三环视四周,然后啧了一声表示不满。 礁石林立,环境复杂。岛上的地形让这一面正好处于阴面,这时的微弱阳光根本无法照亮多远。 【提醒:你已进入蝙蝠岛副本,当前区域被迷雾笼罩,需要玩家自行探索。】 【提示:蝙蝠岛没有蝙蝠,但可能有毒蛇。】 【任务:前往山洞解救被贩卖至岛上的受害女性。】 不用系统提醒,她也一定会救人。不过蝙蝠岛上没有蝙蝠,反而有毒蛇,为啥不直接取名叫灵蛇岛算了? 这个问题她很快就想通了答案。 在黑暗中探路的确是十分令人不爽,张三越往前走眉头皱得越紧。 却见一黑衣人扬声说道:“三位是原随云原公子的朋友么?” 他们看不清她的身量,但听声音是个女人。 楚留香便点头道:“我们只慢了半步,原公子就不见了。” 黑衣女子笑道:“他有请柬,是我们岛主请来的客人,自然是一上岛就被我们的人接走了。”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有请柬的是客人,没有请柬的,就会是另一种待遇。 张三冷笑一声,不耐烦地说道:“拉倒吧你,你们岛主自己给自己发请柬,倒是挺有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一次说出来!” -- 第87页 黑衣女子瞪了她一眼,冷声道:“看你们是原公子的客人,岛主特意让我来给各位带路。” 阿青真诚地说道:“多谢这位大姐,快请你带路吧。” 她已经听见好几声蛇“嘶嘶”的声音了,这确实有点难以忍受。 黑衣女子死死盯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跳脚,恨恨地说道:“你叫谁大姐?谁是你大姐!” 阿青不懂她愤怒什么,便说道:“难道你是位大哥?恕我眼拙,不过你赶紧带路啊,别逼我拿棍子敲你脑袋。” 张三都要绷不住笑出来了。 那黑衣女子忍了又忍,终于一声不吭走在前面。她的轻功颇俊俏,又刻意想要炫技,可惜飞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个掉队的。 【提示:已到达任务地点附近。】 张三看看地图,确定这大妹子没给他们乱带路。 “穿过这个洞口,就能到达大厅。”黑衣女子冷冰冰地说道。 她话音刚落,洞口的位置就开来了一辆小车。小车下面就是滑轨,她说的穿过洞口,看来就是要利用这辆车。 张三看着这熟悉的小车车困惑地挠挠头。 【过、过山车?】 -------------------- 作者有话要说: 原随云:谢谢,我先吃个饭。 第49章 一个亿引发的血案 ========================== 过山车这种项目, 喜欢的人就会很快乐,害怕的人坐完可能会当场吐出来。 张三还好,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只能算无感。她正要带头上车, 却被那黑衣女子伸手拦住, 警告般地说道:“请你们把身上能生火的东西都交出来, 进了这洞中, 要是有一点火星,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 阿青推开黑衣女子的手,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没有那种东西。” “+1。”张三紧随其后,跟着一起上了车。 楚留香思考了有一秒钟, 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没有。” 黑衣女子眯了眯眼, 三个人同时不带火石的情况的确不多见, 一般来说是不会有这种巧合的。但她最终古怪地笑了一声, 二话不说就放他们上了车。 到了洞窟中,三人立刻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 “我现在懂这里为什么被称作蝙蝠岛了。”楚留香若有所思地说道, “只有目不能视的蝙蝠,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得如鱼得水。” 洞中真如黑衣女子所言,是一点火星也不见的。他们若是想在这里点火,无异于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所有潜藏在黑暗中的人。 三人坐上车没一会儿,这过山车项目就在不小的噪音中启动了。 【提醒:你已进入过山车小游戏, 游戏规则如下,必须有一人始终坐在车上,其他人可随时跳车, 请保持注意力集中, 游戏有风险,跳车须谨慎。】 提示音刚响起, 张三就“哎哟”一声被进门不远处的瀑布淋了一脸的水。猝不及防之下,三个人无一幸免,就连衣服都淋湿了。 难怪那黑衣女子只是象征性地问一问,根本没有搜身之类的措施,就算他们身上带了火折子,现在也该被水打湿不能用了。 张三粗暴地把脸上的水抹去,在慢速过山车上飞速思考,他们已经处在原随云的地盘,若是一直跟着对方的步调行事,迟早要被坑死。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车上,无论怎么看她都是那个最佳人选…… “咱们肯定是不能等车开到终点的,在心里数到三,一起跳车。”张三说话的声音压低了,语气却是难得的严肃。 她倒没叮嘱别的,只因以她对楚留香的了解,要是在跳车后发现有人遭受苦难,一定会忍不住出手相救的。她虽然会落到原随云那里,同时任务也没有耽误,真是美滋滋。 楚留香和阿青没有说话,也都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黑暗中,两个人数到三真的信仰之跃往下跳去。 【他们没事吧?】 张三有点担心地问道。 【因为迷雾,他们失散了。】 系统机械地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的张三,寻思这个副本做得难度还挺高。三个人进副本,这下被分成了三条路线,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慢速过山车将她载到终点,她小心翼翼下了车。这地方仍是漆黑一片,但她能感觉到周围全是呼吸声,在不同的方位,甚至高低也不相同。 这就像是演唱会现场,她混到了坐席最外围,而中心的位置是主舞台。张三在脑中迅速建立起这个模型,接下来的事又正好验证了她的猜测。 中心位置有一个男人高声说道:“今天拍卖的第九样商品,是神水宫水母阴姬死后掉落之物,一块驻地令牌。有了它,就能在一座城市建立起工会。起拍价,一千万两!” 蝙蝠岛的受邀客人们低声议论,但犹豫的人多,叫价的人没有。 张三只听到这块驻地令牌是水母阴姬死后掉落,就立刻联想到了逍遥法外的卢瑟。当时是他一箭射杀了水母阴姬,所以BOSS身上的道具只有他能获取。 至于公开拍卖,要么是卢瑟本人就在现场,要么就是他和蝙蝠岛关系过硬。张三直觉更倾向去前者。 等了许久仍不见有人报价,那个男人又叹息道:“建立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这个条件莫非还不够诱惑么?送驻地令牌来拍卖的那位先生,还认为我的价格定得太低了。” -- 第88页 这下总算有个小伙子怯生生说道:“诱惑是够了,但我们这些人也不会管理工会。” “正是,有大哥罩着是好事,不过我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拉帮结伙……” “那啥,我直说,我是社恐。” 话匣子一打开,大伙儿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拿到驻地令牌,又不代表工会就能自己建立起来,他们还要付出更大的人力物力,除非是转职搞这个的,普通人压根没那个耐心。 更何况还要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一千万两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能算个小数目了。 “我出两千万,这令牌我要了!”忽有一男人慷慨激昂地说道,“区区两千万,为我们玩家买一座城市,换一个未来,这交易划算。” 【这兄弟该不会是个托吧?】 张三不由得恶意揣测。毕竟底价一千万,又没人跟他抢,要不是个托站出来烘托氛围,至于一上来就开始超级加倍吗? 也许是他的报价太离谱,卖家都忍不住说道:“若是没有人竞价,阁下可以用一千万的价格拍走的。” 出价的男人丝毫不领情,更是大声说道:“受着游戏规则制约也就算了,我一想到兄弟们还在受落后律法的管束,玩个游戏还要兢兢业业打工,我连觉都睡不好了!我们玩家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托得太明显了喂!】 张三忍住了发自内心的吐槽。 诚然他们开发游戏为了过审,的确从根源上就做了很多设计,但也不至于引得天怒人怨吧?说到打工,走镖和日常任务时间短来钱快,什么游戏不用前期安稳发育的? 想要开局屠龙刀,一刀秒BOSS,次次爆神装,你特么去传奇啊! “说得太对了。我妹妹是个生活玩家,前几天挖矿就被官府罚了款……” “我就是纯旅游散心,一跨省就要去通关系拿许可证,烦死人了。” “你们那算什么,我朋友在江城开了间酒楼,就卖点烟酒,前几天号都没了!” 张三听着这帮不露脸的人在暗中小声议论,顿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原本系统设计这种道具出来,应该是真想给玩家一个安定的后方,增加游戏趣味性。这块驻地令牌要真落到居心不良的玩家手里,怎么也属于是资源的浪费。 “这位公子无论出多少钱,我都比他多出一千两。”张三报价的语气像极了挑衅,霸气之余又谨慎地说道,“希望这位公子不要不识抬举,瞎报价之前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么多钱,拍卖会可是要验资的。” 那男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只听他冷哼一声道:“我目前的资产正好一个亿,现在你可以交钱了。” “区区一个亿你看不起谁?成交!”张三咧咧嘴,寻思什么人才能有一个亿的资产,但她系统修改器一开简直是无限金钱,根本没在怕的。 于是现场只剩下一片唏嘘之声。 什么人能轻易拿出一个亿?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相同的问题。 拍卖师笑道:“好,这个价格想必不会有更高的价钱了。请姑娘上前来,我们货银两清。” 张三做买卖却不必这么麻烦,只要口头契约成立,这东西自然会到她手上。所以她站在原地不动,只突然说道:“我还想着谁这么有钱能出一个亿,原来是你。” 她怎么现在才想到这家伙就是卢瑟本人呢? 一定是因为他表现得就像个普通暴发户,和她印象中那种阴险狡诈躲在暗处伤人的形象大相径庭。 “我却已经想到了,你就是张三。”这时卢瑟笑得才有些放松起来。 随即一个又大又沉的牢笼从天而降,张三只是眨眨眼的功夫,那机关就“咔哒”一声上了锁。锁链交缠的声音沉闷得瘆人,就是这道机关将她连人带笼子升到了最上面一层。 张三有点好奇地想去摸一摸铁栅栏,指尖还没触到边沿,已有人好心提醒道:“栏杆上涂了毒药,手摸到就会腐烂得看见骨头。” 她听话地将指尖缩回来,波澜不惊地说道:“我现在是做了笼中鸟了。” “笼中鸟?真是有趣的说法。”男人似乎是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鸟可做不到姑娘这样镇定,落入囚笼的鸟儿,只会急的跳脚。不过再怎么扑棱翅膀,也是飞不出去的。” 张三颇为谦虚地说道:“比起原公子,我还是差远了。不过这山洞里落点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那个位置?我看你的机关不是这两天能布置好的。” “因为你不是瞎子。当你进入大厅,听见旁边的呼吸声,心中就会有所警戒,脚步自然也在那里停下。机关虽是早些年就设计完成,今日这座次我却费了不少功夫。”原随云饶有兴致地陪她聊起来。 看她没有新的问题,他便接着说道:“我原先还在想,无名岛上的巧合并不足以定罪,你为何要盯着我不放。不过方才和一位友人通了信,他说了一个让我难以置信的消息,姑娘不妨猜猜看是什么?” “你爱说不说,这种范围太大的哑谜我从来不猜。”张三冷淡地拒绝道。 他再搁这卖关子,她都想大喊一声“谜语人滚出《江湖online》”了。 原随云只好遗憾地说道:“他说,姑娘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全知全能,像他那样的人,见到你也只能躲着走。” -- 第89页 这段话张三听得胆战心惊,抽搐着一张脸就想先否认三连。但转念一想,忽的就想到了一个老熟人,她不禁干笑道:“说这话的人就是卢瑟本人吧?” 就算知道她是这个游戏的管理员,普通玩家也不至于害怕到躲着走,除非是老犯罪人,被抓即封号,永久拉黑的那种。 --------------------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本来写好了稿子准备发,但是检查的时候觉得写崩了,搞得今天返工重写了一遍。 给等更新的小伙伴说声抱歉(话说真的有么?) 第50章 天降正义 ================== “我现在有点相信, 你全知全能了。”原随云半真半假地说道。 张三忙摆摆手道:“你见过哪个神落魄到被关在笼子里?不过卢瑟既然是你的客人,咱们倒是可以谈谈条件。你要是帮我抓住他,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你的过失了。” 她觉得她开出的条件已经够优厚了,戴罪立功至少能晚一两年处理他。 不料原随云像是听到个天大的笑话, 当时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相当失态。等到缓过劲来, 他才好笑地说道:“这就是神明的高傲么?落到这种境地还以为自己有选择余地呢。坦白说, 我个人倒更愿意和卢瑟合作。” 张三颇为苦恼地深吸了一口气,道:“也能理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他合作啊……我只知道他在组织贩卖你们那批货, 老实说交手几次, 我对他的底细还真是一无所知。” 她只是试探着提起这个话题, 至于原随云愿不愿意接茬, 会不会透露更多情报,就要看天意了。 但今天的原随云对她似乎是敞开心扉, 心底藏太多秘密的人,对一个将死之人倾诉,这也不失为一个自我疗愈的策略。 “他想要推翻朝廷,自己篡权夺位,这样就能在这个世界展开他的统治。”原随云简单地概括了卢瑟的愿望图景, 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说过,希望每个人都能幸福。怎么样?是个有意思的人吧?” 说来讽刺, 卢瑟希望建立一个没有人痛苦的理想世界, 但实现愿望的途径是先带给别人痛苦。 张三沉吟道:“这个人的生活,一定不太如意。” 社会上就是有一撮人, 表面光鲜,内心世界充斥黑暗。游戏是个宣泄的途径,所以才会需要一个游戏管理员。 原随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问道:“既然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跟你一起上车的两人去了哪里?” 张三一愣,随即笑道:“我让他们跳车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说吧。” “我想知道的答案,我很快就会自己验证了。”原随云摇摇头微笑道。 张三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安装好的机关就将这个囚笼连着她一起吊到了半空中,像个起重机一样再慢慢将笼子放到一个搭好的台子上。 四周响起了嘈杂的低语,似乎是在好奇她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拍卖台上。 蝙蝠公子高声说道:“这是本场拍卖的压轴宝物,张三,底价五十万两!” 买家们原本对她就有几分好奇,听到这个价格更是有人忍不住问道:“岛主,她不是你邀请来的客人么?刚才她还花一个亿拍下了驻地令牌……” “就是,把客人抓起来当拍卖品,这就是蝙蝠岛的待客之道么?” “该不会是那个在苏公堤击败宫九的张三吧?她可能是厉害,但我们可没有挨打的癖好……” 按理说张三既然已经拥有了价值一个亿的驻地令牌,卖价五十万也实在太便宜。但一时间众说纷纭,就是没有人喊价。 玩家们心里都清楚,别人包裹里的东西,他们不大可能爆出来的。 却听蝙蝠公子淡淡道:“她可不是我请来的客人,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你们身上的秘密,只怕都逃不过她的眼。得到她,就抓住了不少英雄豪杰的把柄,用处确实不小。” 他说得神秘莫测,但真实性一时之间是无法验证的。 过了许久仍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出价。 “我自己出五十万行了吧。”张三黑着脸举起手,然后气鼓鼓地骂道,“你们好歹象征性地出个价行不行?我一个大活人还不值区区五十万两么?你们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蝙蝠公子冷冷地说道:“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自觉,这里轮不到你大声说话。” 他的右手轻轻一挥,几只飞镖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往笼中人的四肢飞去。立即传来了暗器扎进肉里的声音,只听蝙蝠公子说道:“废了手筋脚筋的张三,就只值二十万两了。若是没有人出价,杀了她,就只卖十万两。”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张三用压抑的声音说道:“你自己都说我是神明了,怎么就不知道一句话叫做‘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她说着,伸手打了个虚张声势的响指。 蝙蝠公子这次是真的惊讶道:“你没中镖……” 他非但没搞清楚张三是怎么躲过他的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整个拍卖会现场忽然就亮了起来。一道火苗围着拍卖会的台子,飞快地蹿成一圈。 蝙蝠岛为什么会有火? 正在燃烧的,都是衣服,女人的衣服。只要是鼻子没问题的人,此刻都能闻到一股酒精不完全燃烧后散发出的味道。 -- 第90页 【不是吧?我随便说说的……】 张三目瞪口呆地捂住心脏,抬头望向半空。 有一道火光从天而降,那是一件正在燃烧的衣服,白衣公子足尖踏在这轻薄的衣物上,不似凡俗中人,这个角度看,就算不是天降正义也是天神下凡了。 “我出价,但凡我之所有,都可以用来换她。” 男人气定神闲地落到地上,一双眼先看向铁笼中那一脸懵逼的张三,朝她眨了眨眼。 楚留香这家伙,但凡给他点条件他就想耍耍帅。张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后眼睛一扫,发现原随云正站在人堆里,全然是一副一无所知的姿态。 她正奇怪这帮人怎么没有一个主动下线逃跑的,突然想起来副本里不允许随意下线。 “快把锁打开。”张三激动地站起来。 楚留香刚要上前解锁,就听见原随云说道:“拍卖台底下埋着炸药,台上洒满了火油,香帅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诸位也都不要乱动,若是地上的火偏离方向,咱们随时都会被炸上天。” 被火光照见本来面目的乌合之众,本就心慌意乱恨不得立刻逃走,此刻原随云的提醒更加重了他们的恐慌情绪。 地上的火又怎么会恰好烧到炸药? 楚留香静静地看着原随云手中举起的火折子,不由得神色复杂地说道:“无名岛上,我是真相信你的。” 到了这个地步,原随云已经连伪装都撕下,就是已经算准,他们必须死在岛上。 “多谢香帅抬爱。”这位蝙蝠公子脸上是残酷的微笑,口中却仁慈地说道,“为了回报你的信任,我可以多给你一个选择。只要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就让身后这帮人活着离开山洞。” 楚留香不禁失笑道:“他们离开之后呢?公子又打算将我们如何处置?” 原随云淡淡道:“我想香帅既然愿意以全副身家来为张三姑娘赎身,你们葬在一处,想必也该没有怨言了。” “这件事情,还请容我想想。”楚留香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为难。 【这傻子该不会真想答应吧?!】 张三急切地说道:“你还想什么?别管我了,你先跑出去,然后替我报仇!这样我就感谢你八辈子了。” 台子低下埋炸药,她相信这是原随云干得出的事。但卢瑟肯定不会用这种条件来威慑她,因为只有她活着才能被困住,死了的张三就会获得自由。 所以卢瑟和原随云之间,估计也就是虚假的合作伙伴关系,谁也瞧不上谁…… 原随云轻笑一声,说道:“好,既然如此,我就成全姑娘的气节。” 他手中的火折子燃起火星,没人能预料到他究竟会往那个方向扔。就在地上的轻薄衣物将要燃烧殆尽之时,一只手鬼使神差从斜刺里钻出来,轻而易举就夺走了原随云手中的火源。 “拿炸药威胁我们?拿来吧你!”阿青一手将火星熄灭,一手将手上的火炬举高。 那是她不离身的竹棒,上面缠了一圈衣服,看样子还能烧一阵。 原随云忽的纵身跃起,一下钻进了洞窟之中。这里是他的老巢,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洞中的结构,他想要逃跑,在这里的胜算是最大的。 自打阿青出现,他就已经明白,这一仗输了。 打不过就跑,这并不丢人。反正他们没有船能离开岛上,迟早也是死。 阿青没料到他跑得如此果断,只慢了半拍,她的身影一闪急追上去,口中轻喝一声:“你别想跑。” 楚留香的动作也不慢,他拆过天下大部分机簧,这锁对他来说一根面条都能捅开。 “你别碰栅栏,原随云说上面涂了毒药。”张三好心出声提醒他,千万不要绅士过度想着帮她开牢门。 却听楚留香自信地笑道:“他骗你的。台下有没有炸药我不知道,但这笼子上决没有毒药。” 他伸手“嘎啦”一声拉开牢门,铁栅栏摩擦的响声令人忍不住皱眉,张三惊疑不定地瞧了两眼,确实看不出门道。 抬起头,她笑眯眯地夸奖道:“行家啊,你怎么知道他骗人的?” 楚留香摇头叹息道:“他要是有无色无味又致命的毒药,一定会卖个好价钱,而不是浪费在笼子上画蛇添足。” 于是她也只能感慨,被原随云骗过一次的男人,怨念果然很深。 原随云跑了,剩下的账她还要和这帮人好好算一算。 张三站在瑟瑟发抖的玩家面前,单手叉腰神气十足地说道:“站着干什么,靠墙蹲下,双手抱头,谁腾出手我削谁!” 当时就有人不服气了,气势汹汹地反问道:“你tm谁啊?就敢跟哥几个这么说话!不要命了?我们山西五霸可不是好惹的……” 话音未落就站起来五个壮汉,个顶个的肌□□子,能不能打不提,排面是挺足。 然而一秒钟响起五下巴掌拍脸上的声音,这五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多了个鲜红掌印,人也无一例外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我谁?姐姐我就是管理员。”张三似笑非笑地挠挠头,看上去甚至有点憨憨的。 一帮犯了错的人听到“管理员”三个字,自认倒霉地蹲下抱头,被封号还是其次,现在不听话看样子就要挨揍。 “谁是卢瑟?刚才不还一口一个为兄弟们好么?只要你站出来,我保证只封你一个人的号。”张三笑眯眯说话的样子很是和蔼可亲(?),但落在这帮人眼里就成了笑面虎了。 -- 第91页 她原本以为卢瑟至少是个有担当的人,会主动站出来投案自首,但她好像还是错估了人心。 等了良久,依旧没有人说话,张三也只好说道:“没有人承认自己是卢瑟,我就只能把你们全封号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话还没说完,就有角落里的女人尖叫道:“你凭什么?管理员就可以不遵守基本法了吗?我们违反了哪条游戏规则,你拿出证据!” “对!你要是没证据,我们就去举报你!”有玩家附和道。 “管理员了不起啊?还不是个臭打工的……”有玩家叫骂。 张三能怎么样,她还不是只能笑一笑,然后手一挥,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在原地化作白光消失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威慑,每一道光就是倒计时的一个数,卢瑟知道自己有机会叫停。 在一片叫骂声中,他站起身说道:“我就是卢瑟。” 张三不解地看他一眼,奇怪他为什么现在突然想通了站出来,在她已经决定顶着压力一次封禁上百个账号的时候。 “你快停手,真要全封号你不怕失业吗?”卢瑟见她无动于衷,便有些绷不住地大喊道。 张三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那就让公司开除我好了,n+1外加违约金,我下半辈子财富自由了。” 此时的张三完全不是什么执法者的正义形象,卢瑟根本分不清到底他和张三谁才是反派。 这个想出各种手段圈钱的小伙子,过于年轻没有应付滚刀肉的经验,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说道:“你就不想和我谈谈?比如鸦片的产业链……” 张三赶忙摆手道:“别说,我没听见。你不说,我更省事。” “我靠,你真的是管理员吗?”卢瑟极其败坏地骂道。 “啊不然嘞?”张三冷笑一声,看着他化作白光消失,再骂不出第二句话。 楚留香拍拍她的脑袋,善意提醒道:“其实也可以听他先说完,也许会有些线索。” 张三好像这时才想起身边一直站着个男人,突然说话给她吓得一个激灵。她摇头说道:“线索以后还会有办法,跟他说话才是给他误导我的机会。” 玩狼人杀的时候,对狼人的话最好是选择闭麦不听。 她冷静了片刻,一拍脑门说道:“走,我们快去找阿青!这地方是原随云的老巢,别被他暗算了!” “你还记得方向么?”楚留香无奈地问道。 一句简单的问话,让张三停下了刚要迈出的脚步。 看样子她还真不记得了…… 楚留香心情复杂地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正确的方向飞去。 “下一次,不要再说让我给你报仇这种话了。”男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三摸不清他的想法,只由着性子说道:“你不是早知道我不是人?刚才我一挥手就把他们收了,你看半天也没有一点惊讶。” 楚留香笑着点点头,他不否认他早知道张三的异常,这全是因为张三做事实在太光明磊落,根本不加遮掩。 “不管你的生命有几次,我只盼你能珍惜每一次。如果太轻易放弃,你就会失去人生的很多乐趣。再说,你也多少考虑一下我们这种,朋友的心情啊。” 耳畔传来楚留香带着笑意的话语,张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她一诺千金地说道。 正说话间,洞窟中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叫,她似乎是精神受了极大的震撼,所以回荡在山洞中的都是破了音的惊声尖叫。 “是阿青啊。”张三喃喃道。 她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楚留香带她一路往声音来源急速奔走,不多时就赶到了一间石室门前。 这里漆黑一片,只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地上一滩血迹缓缓蔓延。阿青手中的竹棒顶上还有几个火星,想来是追逐过程中燃尽了。 “阿青,你没事吧?”张三紧张地要去扶她一把。 阿青却急忙说道:“别过来,地上都是血。原随云刚被杀死了!” “你动的手?”张三停在原地,有些惊讶地问道。 这次回答的却不是阿青,石室门口另一位女子幽幽说道:“是我妹妹动的手。她住东边第十九间房,我们都叫她十九娘。” 楚留香虽不认识这个人,却知道她们的身份。 这些女子,也就是原随云豢养在此处取乐的盲女,都是些苦命人。 “原随云,我没想到他会死在你们手上……”楚留香的语气有些黯然,却不是为了死去的原随云,只因他已经想到了十九娘的下场。 “他活该小瞧了女人。”盲女凄然冷笑道,“我们虽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心中的仇恨却是一日也不曾忘记。十九娘死了,但她已为自己报了大仇,九泉之下也心安了。” 这片荒岛,这个洞窟,起先是原随云实现野心的跳板,现在又成了他葬身的墓地。 张三一点也不觉得这死法稀奇,只可怜那个陪葬的姑娘。 “你们还有多少姐妹?我们很快要离开岛上了,只要你们愿意,都可以回去陆地上,过正常的生活。”张三认真地说道。 那盲女却沉默了一阵,摸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们这个样子,已经过不成正常的生活了。与其出去被人当做怪物,倒不如在熟悉的地方继续度日,反正这罪魁祸首已经死了,蝙蝠岛,还算安全……” -- 第92页 张三本想再劝,楚留香的手却暗示般紧了紧她的手腕,抢先说道:“若是有什么难处,请一定要来信告诉我。” 盲女不说话,只是唤来了附近的同伴,默默将十九娘的遗体抬了出来。 她们已经决定,要将这可怜的姑娘海葬,只盼她的魂魄能回归故里。 这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张三放开了求救烟花,在岸边等着救援的船只,便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 走到阳光下的盲女们,她们就像是从来没有过眼睛,在原本该是眼窝的地方,只剩下光滑的皮肤,和一条被缝合的伤疤。 没有人说话,她们以沉默和采摘来的野花,送别这个苦命的女人。 张三突然就红了眼眶,就连鼻子也酸涩起来。她的心还不够硬,见不得这种场面。 下午的阳光拨散阴霾,人心的阴影却没有那么容易消散。 那迎来的船上是向她挥手的宫九,他们即将踏上归途。张三仍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命运。 --------------------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一章结束的结果就是爆了字数…… 啊啊啊啊这个点还没吃上晚饭呢我! 蝙蝠岛副本,过。 第51章 团伙作案 ================== 这是一个平静安详的渔村, 全村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二三百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捕鱼的人正迎着阳光晒网,母亲哄着怀里的婴儿,身后还跟着一串孩子。 港口是他们默认的交易场所, 扯一块布就能摆地摊, 拉一个烧烤架子就能卖一天。 “卖牡蛎了, 新鲜的牡蛎——”绿衣姑娘卖力吆喝着, 来往的人却是看热闹的多,掏钱的人少。 偶尔有顾客上门,她就用一把银色的小刀,撬开牡蛎壳的动作干脆利落。她用一方精致的手帕托着牡蛎, 毕恭毕敬地递给买家。服务态度如此周到, 年轻的妇人顿时就觉得自己的生活质量都上升了。 她会小心地接过手帕, 脑袋微微前伸, 嘴一动,就将鲜美的汁水吸干, 牡蛎壳扔入海中。这时绿衣姑娘就会微笑着伸手,示意她把手帕还回来。 这摊位的主人似乎是一对姐妹,两人都是一身颜色差不多的衣裳,就连长相身量都是差相仿佛。一人撬着牡蛎,一人就在旁边做碳烤生蚝, 将蒜蓉淋在生蚝上,慢慢烤出香味。 一个白衣公子前来张望。 “姑娘,你们这生意不错呀。”他说着, 一只手负在身后, 一双含笑的眼睛扫过牡蛎和生蚝,一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模样。 “害, 你这不睁着眼说瞎话吗?”撬牡蛎的绿衣姑娘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白衣公子皱了皱鼻子,按部就班地问道:“你这海鲜怎么卖的?” 绿衣姑娘便说道:“牡蛎十五两一个,生蚝三十两一打。” “啊这……姑娘你这卖得可够贵的。你这牡蛎是金子做的,还是生蚝是金子做的?”白衣公子好像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就连音量都提高了。 那绿衣姑娘嘿嘿一笑,手里牡蛎往篮子里一扔,态度强硬地说道:“你看这现在哪儿有牡蛎?那都是人工养殖的,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白衣公子也笑了笑,无奈地说道:“给我一样来一个吧。” 绿衣姑娘神色一变,皱眉道:“生蚝哪儿有一个一个卖的,至少半打起步!你故意找茬是吧?” 白衣公子不慌不忙地说道:“你这生蚝要是好吃,我肯定要一打啊。那它要不好吃呢?” 烤生蚝的绿衣姑娘怔怔地看了身旁的姐妹一眼,拿摊位旁的竹棒往地上一杵,怯生生地说道:“它要不好吃,我自己吃了它。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白衣公子脾气很好地点点头提醒道:“老板,你这个牡蛎都死了……” 撬牡蛎的手迅速挽了个漂亮的刀花,那双手的主人随意地说道:“我觉得你就是来找茬的,阿青,揍他!” 妹妹阿青应该被她突如其来的变脸给整懵了,讷讷地说道:“啊?哦。” 举起竹棒,阿青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掠到白衣公子身侧,那根竹棍流畅地挥向他肩膀,却轻易就将他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攻势之下。 那年轻公子向后半步,身形微微晃动,险之又险地避过这一击,专注见招拆招,这两人竟打得有来有回。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港口立刻就聚集了一帮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这种你来我往,游刃有余的打斗,因为看上去精彩,最容易被人围观。 “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欺负一个姑娘。你们去帮帮她。”人群中一位少女有些打抱不平地说道。 她的衣着很讲究,浅黄的裙子,深紫色的外袍,披帛是藕粉色的纱。她的头饰不多也不少,不用金银,倒是珍珠和翡翠玉石用得多,头发梳得规规矩矩,一丝不错。 “小姐怕是没有看懂,这白衣公子看上去轻松,其实被那位姑娘打得没有还手的力气。就算真要帮,咱们也该换一边,帮那位弱势的。”陪在那少女身边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少女瞪他一眼,淡淡道:“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年轻男人苦笑一声,解释道:“属下的职责保护小姐的安全,不该擅离职守。何况他们这打斗也蹊跷得很,我就算去了也未必打得过那位姑娘……” -- 第93页 这一男一女会出现在这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小渔村,正是因为打听到此处是史天王的据点。他们玉剑山庄已经有将这位小姐嫁给史天王,促成双方结盟的计划。 年轻男子既然是她的贴身护卫,想的事就要多一些,但他的谨小慎微落在大小姐眼里就是胆小怯懦了。 大小姐看不出绿衣姑娘和白衣公子的打斗更像是互相防水闹着玩,只紧张地盯着他们的一招一式。白衣公子的轻功实在是高明,来回躲闪间似乎是留意到了她的目光,甚至还回眸一笑,朝她温和地点点头。 “他在跟我说话。”紫衣的大小姐捂着心脏红着脸说道,“他说,帮帮我。” 她恋爱了! 虽然这个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但他已经完全俘虏了她的心。 于是大小姐的贴身护卫只能默默擦干额前的冷汗,假装听不懂她的隐藏意图。救人这种事,也要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新月小姐,你莫要忘了咱们这次来,是乔装微服。”他尽职尽责地提醒道。 但是陷入恋爱的少女是不管这些客观条件的,护卫靠不上,她还可以靠自己。 杜新月径自走到摊位前,跟那不讲道理的老板理论起来。 “他是欠你钱了还是偷你东西了?你为什么叫你妹妹打他?”紫衣姑娘皱着眉,对她这种欺行霸市的行为极为不满。 岂料绿衣姑娘不为所动地笑道:“打他就打他,我还要挑日子?你要为他打抱不平,那不妨和我打个赌,你若是赢了,我就放过他。” 杜新月属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即应承道:“你说,赌什么?” “咱们就赌我手里的牡蛎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绿衣姑娘用手托起一个牡蛎,脸上的笑容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杜新月还没答应,周遭的围观群众已经起哄道:“张三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这不就是强买强卖吗?” “小姑娘你别上当,你跟她打赌,她开多少个牡蛎就挣你多少钱……”质朴单纯的渔民们忍不住善意提醒道。 然而杜新月只看一眼那白衣公子的身影,就毫不在意地笑道:“要钱还不简单,区区十五两,谁还付不起?” 张三很欣赏这种不顾一切的勇气,所以随手捞起一个没开壳的牡蛎,笑眯眯地说道:“你现在就可以猜它是死的还是活的,猜错了也没关系,我允许你猜到这一筐全打开为止。” 不讲道理的老板似乎一下就变得通情达理起来,杜新月反倒在心里打起了鼓。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又怎么会知道怎么判断海产的死活嘛! “我,我要是猜错了……”杜新月纠结地询问猜错会不会有惩罚。 张三想了想,淡定地说道:“猜错了,就请你吃下去。” 杜新月的脸白了白,比起吃死掉的牡蛎,她好像就没有那么爱那个白衣公子了。进退两难之间,她的贴身护卫挺身而出,坚定地说道:“没关系,大小姐放心猜吧,就算是死的,属下也会吃掉的。” “好,我猜这个是死的。”杜新月绷着一张脸,紧张地说道。 只要她一直猜对方手中的牡蛎是死的,就算她猜错了,惩罚也不过是吃掉一个新鲜牡蛎。她刚才也看见了其他客人的吃法,非但不是折磨,甚至还有点享受。 这里有一筐子牡蛎,总有一只是死的,她迟早会猜中,就是多花些钱而已。 张三拿银刀一撬,一个鲜活的牡蛎放在手帕上,服务态度周到地递给这位男客人。这位护卫面不改色地吸溜一声吃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一只、两只……直到开到第十五只,还是没有一只是死的。 杜新月和她的护卫,脸色都不大好看。 “薛穿心,你别吃了!”她伸手接过那牡蛎,皱眉说道,“再吃下去你不拉肚子才怪。” 张三便好奇地看了那名叫薛穿心的护卫一眼,确实他连吃十五个牡蛎,神色已经很是麻木。但这里是史天王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薛穿心也不敢在这里闹事。 杜新月愿意替他吃一个,他其实还有点感动。 所以他让她吃了一个牡蛎。 张三挑了挑眉,很感动地拿起一个新的牡蛎,微笑着问道:“这一个还是猜它是死的?” 连续十五个都是活的,在赌徒的眼里,下一次出活的概率极小。但杜新月只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平生不擅长算概率。她只知道她已经连猜了十五次是死的,如果突然改变主意,但开出的结果事与愿违,她一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对,我猜它是死的。”杜新月坚定地说道。 张三默不作声地把壳撬开,这一次果然是只死掉的牡蛎。对赌的双方都松了一口气,张三立刻说道:“盛惠二百四十两,阿青别打了,回来收钱!” 薛穿心二话没说,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张三手里,大方地说道:“不用找了。” 但凡是个生意人,没有人能拒绝这四个字。即使张三根本不缺钱,也忍不住喜笑颜开。 等薛穿心开始头晕眼花,摇摇欲坠时,才震惊地说道:“你……什么时候……” 他大概是想问什么时候下的迷药吧,不过这个药太猛,他还没问完就已经倒下了,跟着一起倒地的还有杜新月。 围观群众们皆是松了一口气。 -- 第94页 “妈耶,这两个人可算是晕了!” “赶紧送走,自从他们来了,我杀鱼都不自在,老觉得有人盯着……” 他们边笑边说,恨不得立刻给这俩人抬上船,让他们一觉醒来就回到快乐老家。 此时便走出来六个穿着打扮都一样的黑衣人,他们还戴着统一制式的黑色带面纱的帽子,动作整齐划一地向张三拱了拱手,道:“多谢三位帮我解围,日后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请一定开口吩咐。” “史天王客气了,那日海难,要不是您出手搭救,咱们都喂了鲨鱼了,还能在这里卖牡蛎?”张三客气地说道,“还请借我们一条船,我们这就把这两个麻烦人物给处理了。” 她说到要处理薛穿心和杜新月时,就像鱼贩子说要处理一条鱼,无端令人头皮发麻。 相应的,史天王也很客气,知道他们有人会开船,干脆送了一条船给他们。 等到人都散尽了,张三就把到手的三百两分做三份,一人一张分赃均匀。这时她才挠挠头,另一只手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楚兄今日辛苦得很,接下来的事还要靠你了。” 楚留香觉得自己就是被奴役惯了,现在被她一句关心的话搞得还有点不大适应。所以他又摸了摸鼻子,看着晕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梗来自《我的叔叔于勒》、华强买瓜。 薛穿心是个狠人,连吃十五个生牡蛎,等着拉肚子吧。 第52章 屁股决定脑袋 ====================== 张三这趟旅程, 不仅端掉了蝙蝠岛这个贩毒窝点,消灭了匪首蝙蝠公子,还把一直以来闷声发大财的卢瑟直接封号了,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只要能顺利返航, 就算是行动大成功。 然而十全十美这个词从来就和张三不搭噶, 偏偏就是这返程的途中, 他们不幸遇上了海难, 一艘船被浪头直接拍碎解体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她以为最差的结局不过就是荒岛余生,沙雕文秒变种田文,但接下来的走向又出乎了她的意料。 小渔村的人将他们打捞上岸, 然后汇报给了首领史天王。这位史天王不知是个什么人物, 无论走到什么地方, 总是像开了影分身之术一样, 有几个一模一样打扮的人跟在身边。 张三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会活得如此谨慎, 不过史天王愿意广结天下英豪,并且一眼认出了楚留香。可见名气大有时还真是件好事,走到哪儿都是块活招牌,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史天王对他们没有别的要求,只请他们务必帮忙悄无声息地把渔村里混进来的一男一女给弄走, 他们虽然对他不能构成威胁,但有这么两个人在眼皮底下晃悠,他心里总是膈应得慌。 区区打晕绑票带走的事儿, 对张三来说简直是专业对口, 自然是立刻答应下来。反正他们三个都是外来人口,事后追查也怪不到史天王头上…… 张三站在船头, 天朗气清,令人心情大悦。 “不知道宫九现在如何了?”楚留香调整完船帆,略微有些担忧地说道。 张三沉默片刻,皱着一张脸说道:“都说祸害遗千年,我看咱们都挂了他也不会死的。” 这趟旅途有这么一个小插曲,那就是他们都被打捞起来后,发现宫九不见了。渔民们搜救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他。出了这种状况,一般来说在海上就是九死一生,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宫九这家伙邪门得很,最好别在他背后说他的名字。”张三的表情因为某些回忆而变得有点复杂,讳莫如深地说道。 楚留香还没见过她这副有所顾忌的模样,便笑道:“怎么,会变得不幸吗?” 张三眨着眼想了想该用什么措辞来形容这种神秘迹象,顿了顿说道:“说曹操,曹操到。总之就是奇奇怪怪的,灵验得很……” 却说她话音刚落,海面忽的掀起大浪,有一条庞然大物从海面跃起,直面它的张三惊得简直是合不拢嘴。 黑白相间,大而高耸的背鳍,身形大约有成年人那么高。 “这是……什么?”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薛穿心,推开船舱门看见的就是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于是就连简单的一句话都说不通顺了。 “虎鲸啊兄弟。”张三好心做了个科普,脸上的表情是变了又变。 是,虎鲸生活的海域是挺广阔,但她运气就这么好,直接打了个照面?那这帮人旺季花钱去北海道追虎鲸还要看运气的,是不是太逊了点? 她还沉浸在这海洋生灵的美貌中,楚留香已惊讶地说道:“这不是宫九么?” 苍青色衣衫的宫九自虎鲸背上纵身一跃,便似鸟投林飞上甲板。他一语不发,但只看那双通红的眼睛,就能察觉他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 果不其然,上船的宫九拔出佩剑,原地几个剑花,纵横的剑气就在船上肆无忌惮乱窜。船上的人躲开攻击,那些剑气就在木板上刻下深深的印痕。 “他的功力,似乎又精进了。”楚留香全没把这胡乱攻击放在心上,反倒仗着自己一身天下无双的轻功想要往宫九身边靠。 张三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正常状态下的宫九已经很难应付了,何况现在这个是加强狂暴版,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起伤人。 -- 第95页 “你往后退!”她正色提醒道。 楚留香不多问,只依她所言腾出一个位置。 再回头看向张三,她手中已多了一根像是覆盖着紫色流光的长鞭。一鞭挥出就有雷霆万钧的气势,张三这次倒是手下留情,只是九道鞭影落在宫九身上,他整个人就面朝甲板像根木桩一样倒下了。 要不是楚留香手快扶了他一把,这位贵公子模样的剑客,这张俊脸也保不住。 宫九皮肤焦黑,咳嗽两声就晕了过去。张三给他喂了一颗缓慢回血的红药,便不再管他,而是转过身问道:“你还有事?” 薛穿心在沉默中摇摇头。 他哪儿还敢有事? 说起来他只不过想问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船上,和他同行的杜新月如今境况如何,这伙人又为什么要暗算他们俩…… 不过现在看起来,暗算都是给他们面子了。那位姑娘一鞭子下去,他可没有这位仁兄能抗,说不定当场就暴毙了。这也许更说明了他们没有恶意,至少没有打算杀人。 楚留香将宫九平躺着放在阴凉处,这才一拱手道:“薛公子不必客气,在下楚留香,这位姑娘叫张三,还有一位叫阿青的姑娘在里间歇息,公子不久前也见过的。” 不久前见过的意思,就是昏迷前见过。 薛穿心听他自报家门,不由得惊讶道:“楚留香,你竟是盗帅楚留香?你又怎么知道我姓薛?” 其实他不需要问,只因除了他薛穿心,没人会穿一身雪白的夜行衣,生怕别人在夜里看不见他,显露不出他过人的轻功和自负的胆识。 楚留香的目光也正落在他那身雪白的衣服上,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来。 薛穿心想了想,才笑道:“闻名天下的盗帅,居然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我薛穿心,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 楚留香一向自认不是个脸皮薄的人,正相反,他有时脸皮可以说比城墙还要厚。但面对薛穿心的阴阳怪气,他也还是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薛穿心如果非要因为这种原因感到开心,他无话可说。开心地活着,总比不开心要好一些。尽管他自己也是个帮忙敲边鼓的,要挨骂也轮不上他。 一根竹棒当头敲在薛穿心脑袋上,这个前一秒还有些得意的男人下一秒就捂着头上被敲的地方跳了起来。 “我刚睡醒就听见你在骂阿姐。”阿青面色不善地打了个哈欠,手上的竹棒自然地收回身侧。 张三不以为意地笑笑,温言细语道:“你睡醒了?方才好大一条虎鲸,你都没看见。” 她两只手画了个圈,极力想表现那条鱼比船还要大,看得阿青一愣一愣的,半天也理解不到那究竟是个什么生物。 最后醒来的杜新月推开舱门,皱着眉质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告诉你们,要是想绑票勒索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母亲会要你们好看的。” 几个人的反应大体相同,都是莫名地看她一眼,然后不搭理她。 薛穿心叹了口气,他已经看出来,这几个人的目的决不单纯,好在楚留香一向是不杀人的。但若是现在直接问他们为什么出手,必定会得到一个离谱的答案。 其实潜入史天王的地盘本就是在冒险,地头蛇不高兴了,要想个办法送他们离开,有什么好奇怪的? 实在没有人说话了,张三才勉为其难地说道:“小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可不是什么坏人。你吃我们卖的牡蛎,吃坏肚子晕过去了,我们只是带你回大城市治病……你是不知道,这些人工养殖的海产,没准就有什么寄生虫,不及时治疗,虫子没准就爬到脑子里呀。” 杜新月捂了捂嘴,似乎被她一番话恶心到了,转念一想又问道:“吃坏肚子哪儿有昏过去的?你骗人。” 【好像是骗得敷衍了点。】 张三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那你们以前没生吃过牡蛎吧?或许是食物过敏呢?要是过敏,别说晕过去,没休克都算好的。” 差不多了吧,再问她都要编不下去了。 薛穿心冷笑一声,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受谁的指使,我也能猜到一二。只是香帅这样的人物,竟也被史天王所骗,实在是令人唏嘘。” 听他的说法,这件事背后还有深藏的故事。楚留香一下就犯了老毛病,他除了善良,好奇心也特别重。 “嘿嘿,史天王并没有骗我们什么,因为他本就什么也没有说。”张三似乎已经洞察了他的计划,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们现在听你说话,或许就会上你的当了。” 薛穿心隐忍地咬咬牙,淡笑道:“你可以选择不听,没人会扯着嗓子在你耳边吼的。” “不,你说吧。”张三摇摇头道,“正好这里没有麻将,我也怪无聊的。” 她这是明晃晃地将薛穿心当个乐子看了,但薛穿心还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因这条船上,他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薛穿心再自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史天王名扬七海,势力极大,却是天下最大的海盗头子。”他将目前的局势徐徐道来,“他在沿海以抵抗倭寇的名义,组织自己的势力,就连朝廷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拉拢,不能围剿。” 只听“海盗头子”四个字,就足以让在场的人都皱起眉头。 -- 第96页 海盗们在海上杀烧抢掠无恶不作,早已是臭名昭著。 楚留香思索片刻,一语指向关键地问道:“他杀害无辜的平民么?他真的抵抗倭寇了么?” 判断一个人,不能单看他的名气,更要看他实际的所做所为。 一个恶贯满盈的人,他的手下又怎么会将他们打捞上岸?至少他们心中还存着善念。 “他杀过平民,也杀过倭寇。”薛穿心冷冷地说道。 张三就像是说风凉话一样轻声说道:“一个海盗头子还知道要对抗倭寇,朝廷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他们在想着卸磨杀驴,自己扶持起来的史天王的势力,含着泪也要弄死。 --------------------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虽然参考《新月传奇》,其实性格没有完全依照原著。 原版的玉剑公主更贵气一些,这里更像个普通小姑娘。 第53章 礼物 ============== 即使是一部完善的法律, 对人的度量也只可论迹不论心。每一个人都是复杂的,更不可能草率地下论断。 张三曾经想过,她若不是受到规则的制约,应该会很快在这个世界变成恶魔。不受约束时, 人真的会忘记自己是个人。 她讥讽朝廷的不作为乱作为, 薛穿心丝毫不为所动, 他本就是个江湖人, 受雇于杜先生不过是私人关系,不代表他就是哪一方的伙伴,也不代表他一定要听谁的命令行事。 “朝廷在筹措钱粮,暗中资助对抗倭寇的江湖势力。”突然开口的人却是看上去是个柔弱闺阁小姐的杜新月。 她一瞬不瞬地瞧着张三, 似乎有好多不满, 仍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朝廷扶持, 仅凭江湖人一腔热血, 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取得成就。扶桑人没有公开宣战,只是沿海总有他们的人劫掠, 朝廷若是公然开战,就非要打到对岸,这战功才算令上下满意。打仗对百姓来说,难道又是件好事?” 杜新月的一番话,倒是引得张三多看了她一眼。但等到楚留香也看她时, 她本就因情绪激动而泛红的脸,好像就变得更红了一些。 “姑娘能有这般见地,想必是出自名门耳濡目染。还未曾请教姑娘姓名, 家住何处, 或许我们能顺路多送二位一程。”楚留香微笑着问道。 杜新月还未张嘴,冷眼旁观的薛穿心却已警告道:“香帅智计卓绝, 莫非就不知道,有些话还是不问的好。” 他这话倒不是在教楚留香做事情,只不过落在有心人耳中,就让她的眼角低垂下来。杜新月淡淡瞧了他一眼,不大领情地说道:“这位公子问的两件事,倒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是玉剑山庄的大小姐,名叫杜新月。” 若是放在平时,她的身份还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圣上已经下旨封她为玉剑公主,随着荣耀一并落到她肩上的,还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即将代表朝廷,与史天王联姻。 杜新月等了好一会儿,船上的几个人竟然全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一点也没被她的真实身份吓到。他们最多也就是礼貌地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习惯了身边即世界,总以为自己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却没有想过,这世上的人都很忙,各自有各自的烦恼,根本没有闲心去关心陌生人的喜怒哀乐。 张三甚至悄悄戳了戳身旁的楚留香,小声问道:“玉剑山庄又在哪里呀?” 楚留香无奈地小声答道:“我也不知道呢。” 他的朋友虽然多,但恰好没有来自玉剑山庄的。近来又在海上漂泊大半个月,若是玉剑山庄近期之内才声名大噪,他更是无从得知了。 杜新月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两个人关系好像十分亲密,随即垂下眉眼不再看向那边。她一时忍不住自报家门,此刻却很庆幸他们没有刨根问底,追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渔村。 忽然间阿青惊叫一声,她的手正被诈尸的宫九一把攥住。宫九嘴里含混不清不知在说些啥,察觉到不对劲的楚留香和张三也都围了上去。 于是玉剑公主静悄悄地进了船舱,留下一个吹着海风看着热闹的薛穿心。 “张三姑娘……”宫九意识模糊地尝试睁开眼,却总是差那么一点。 阿青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无奈地说道:“宫九,你抓错人了。” 然而这时的宫九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固执地不肯放手,她稍微用力想要挣脱,他的力气就变得更大。阿青怕伤到他,只好作罢。 宫九的另一只手,正试图缓缓从袖中拿出什么东西。等他摊开手,他们才看清那是一颗浑圆硕大的黑珍珠,单看光泽和直径,就已经算是世所罕见的珍宝。 “送……送给你。”宫九用微弱的声音竭力说出一个短句,那只手便一直伸着,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意志坚持着。 假如不是献宝的对象搞错了,这一幕还真是感人肺腑,张三都要应景地抽泣两声才对得起他。 阿青不知所措地伸了伸手,又默默收回来。她下决心四海云游的时候都不曾这般为难过,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进退维谷了。 她求助的目光看向张三,于是张三叹了口气,拿走黑珍珠的动作像是取走定时炸弹那样小心。 “我看他快要恢复意识了,还是把他抬进房间里躺着。淡水要是还够就给他擦擦,这一身的味跟个海鲜似的。”张三没有太大感情波动地说道。 -- 第97页 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刚收了贵重的礼物,语气中却好似对宫九这个人很是嫌弃。楚留香却能看出,张三对宫九态度上的转变。 这倒不是爱意或是怜惜,而是一种类似于亏欠的情绪。所以她甚至还一反往日的粗神经,注意到了宫九被海水浸泡过一身的味道。 哄闹之后,甲板上的人全都散去,只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薛穿心。 “她的名字,竟然真的叫张三?”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 一开始听见这个名字,他本能地以为是假名,后来又觉得或许她只是姓张,在家排行第三,唯独没想到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孩会有这样随意的名字。 他突然记起了从前看江湖月报时的一则新闻,苏公堤的那场决战就与今日眼前所见遥相呼应。要是能跟这伙人打好关系,或许对日后铲除史天王的计划有莫大助益,可他薛穿心本是江湖客,不是朝堂人。 薛穿心自嘲一笑,径自回到了房间。 这个夜晚难得地平静,既没有光怪陆离的梦,也没有出一点意料之外的事故。这在他们出海以来是极为罕见的,阿青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 但隔壁床的张三已经在半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叹气十三次,在床上翻滚十三次。是的,她每一次叹气就会伴随着一次翻身,于是阿青终于也忍不住跟着叹了一口气。 “你也睡不着么?”张三问道。 阿青在黑暗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寻思是谁在旁边诠释辗转反侧?睡眠再好的人被这样搞一次心态,也该失眠了好吗? “对,我是睡不着。”阿青违心地说道,并衷心祈盼着和她聊完天能睡个好觉。 “不打针,不吃药,坐下就是跟你唠。”张三笑嘻嘻地坐起身来,自得其乐地说道,“张氏老中医,专治失眠多梦,夜尿频多。” 阿青深吸一口气,自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说道:“阿姐你想聊什么?” 她虽然不是敏感的那一挂人,但多少也能猜到张三心里到底在烦闷什么。宫九示爱的方式一向是直接又热烈,倘若这次失踪是为了拿到黑珍珠送给她,张三心里就会有沉重的负担。 不料张三却问了一个完全出乎她意料的问题。 “这次出海,你玩得还开心么?”张三很有些忐忑地问道。 “开心啊。”阿青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随即反问一句,“阿姐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我怕你被我的事情耽误了,原本说好是带你出海游玩,结果好像哪里也没有玩好。”张三说着有些惭愧地挠挠头,“也只去了黑漆漆的蝙蝠岛,一个小渔村,还害得你跟我一起摆摊卖生蚝……” 阿青便笑着打断她越发哀怨的话,认真地说道:“这跟我想象中的旅行是不一样啦,不过也很有意思。我既看到了海上的日升月落,也跟着你们体验了一把少年英雄惩奸除恶。在渔村摆摊也是,我还收到了村民送的好多漂亮贝壳呢。” 于张三来说这一趟除掉了原随云和卢瑟,但阿青是在全心全意沉浸于旅途的细微变化。她的收获并不比他们少。 “你这么说,我稍微心安了一点。”张三脸上总算露出一个微笑,那颗悬着的心跟着放下了。 阿青忍不住率先问道:“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聊宫九的事。” 张三怔了怔,摆着手哈哈大笑道:“这种问题咱们俩能聊出什么结果?我们那都是半斤八两,难道我白天解决不了的事,你夜里就能解决?” 就她们俩这苍白的感情经历,她要真问出来,那不是倒数第二给倒数第一讲题,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吗? 阿青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一阵哄笑之后,两个姑娘裹紧了小被子躺平,好像心结也打开不少。 今夜的一轮明月,格外的亮,格外的圆。 楚留香的手中正提着一壶酒,那是船上最后一壶西域葡萄酒,加上冰块滋味更佳,可惜他现在没有这种奢侈的条件。 月下独酌,原本是件寂寞的事。他忽然想到,他这半生就像漂泊的船,而如今船已经快靠岸了,他的岸好像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少女清亮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要是不嫌弃,我很愿意陪你喝一杯。” 紫衣少女的从站姿到神态都显得很矜贵,唯独一双眼在月光下温柔似水。 她很少这样放下身段,这一次例外也是因为满怀心事。 楚留香自然已经看出来,只因她的心事都写在眼里,让人难以忽视。他客气地说道:“在下很荣幸,姑娘请坐。” 杜新月听话地坐下,举起酒壶猛喝一大口,喝到自己都把自己呛到了,才愣愣地看向海面。那里什么也没有,她也一直在沉默。 楚留香并不问,在一个少女脆弱的时候送上关怀,他一度总是做这样的事,不过现在他好像已经变了个人,竟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太道德,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杜新月终于开口说道:“我要嫁人了。” 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收不住。 “我母亲,要将我嫁给史天王。”杜新月说着,眼中已渐渐盈满泪水。 楚留香还未想好该怎样回应,少女已经自己把话说完。她趁着酒劲苦笑一声,眼睛仍盯着海面上映照的明月,鼓起勇气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你一定是一头雾水吧?但我只不过是喜欢你,因此想要将心意告诉你,不管你回不回应,反正咱们今后见面的机会恐怕也渺茫了。” -- 第98页 “啊这……”楚留香一时竟有些语塞,只好微笑道,“谢谢你喜欢我,但我……” 杜新月一下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喜欢别人,我知道,你不需要特地告诉我!” 她扔下这句话,咚咚咚地跑回船舱里。 楚留香眨了眨眼,半晌才说道:“这姑娘,真是虎。” 他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回头便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点僵硬。 【我就不该起夜……】 张三尴尬地笑了笑。 -------------------- 作者有话要说: 睡前少喝水,避免起夜遇到尴尬的事。 第54章 处处惊喜 ================== 他说杜新月虎, 但在他遇上的众多女人中,这已经算是很含蓄的了。 稍微彪悍点的,怎么也要睡一觉再走。像这种只有口头表达的,已经是凤毛麟角, 几乎就要绝迹了。有一说一, 楚留香的女人缘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么好, 话还没说两句, 直接就跳到表露心迹。 他们之间的对话其实她并没有刻意去听,只不过杜新月说话的声音不怎么小,她会听到也不奇怪。 俗话说,只要自己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对方。不过张三判断她和楚留香, 还真不一定谁的脸皮更厚, 所以还是决定示弱为上。 “月色挺好的。”张三有些茫然地说道, “我刚出来放个风,没想到今夜的风太大了, 我在那边差点没被吹跑……” 那当然都是骗人的,不过瞎说也有瞎说的好处,至少先证明她决不是有意要窥探他人隐私,只不过是恰好路过。今晚的风儿好喧嚣,她根本就什么也没听到。 其实就算她不解释, 楚留香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的。 所以楚留香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老张你现在长进了,我一下子还没发现你就在附近。” 张三理解地点点头。 一个少女在他面前大声表白, 他要还能注意到远处的响动, 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哪里是她长进了,不过是他分心罢了。 读不懂氛围的张三, 这一刻简直成了乖宝宝,只敢在心里默默说真话,并不敢当面揭短。 “明天会靠岸么?”她问得尽量自然一点,不要显露出太强的目的性。 【这个话题转得很生硬哦。】 系统不咸不淡地吐槽。 【管好你自己。】 张三不阴不阳地回应。 出海时的时间过得很快,返程时反倒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楚留香不答反笑道:“我想你已经有新的打算了,所以才会着急回去吧?” 张三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全没想到他竟能一语言中她的心思。 “是有个大胆的想法。”她寻思这个计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和他摊开说了,“我在蝙蝠岛拍卖会买到了一枚令牌,等回去我就挑个地方建立属于自己的城市。” 准确说来,她是受诸葛的启发,想要建立属于玩家们的独立城市。一方面是提供更多的可玩性,在这之上,她也能更快掌握玩家们的动向,不至于再像这次面对贩毒事件一样被动。 “听上去很有意思。”楚留香淡淡地说,然后有些不经意地问道,“或许我可以去你的城市买座宅子……” 这话说得就很耐人寻味了。一个常年悬宅海上的男人,突然说他要买房子,这往往是代表他已经厌倦了漂泊,打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享受平静的生活。 然而这种想法,一点也不楚留香。 根据她过往看过的相关资料,张三几乎是认定楚留香这种男人,就像没有脚的鸟,因为没有脚,所以只有在死亡时才会停下振翅。 “若是为了帮忙,倒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张三试探着说道。 她的目光闪烁着,盯着海面那轮荡漾的月亮,只觉得脑子有点乱,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想要一句怎样的答复。 楚留香倒是坦率地很,一双桃花盛放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他淡定地说道:“我就不能是为了自己么?留在你身边,天天都是惊喜,这没什么不好的,我很乐意。” 【幸运E怪我咯?】 张三挑了挑眉,悄悄捂住了心脏。 “可是你定居下来,还有机会出远门搞事情吗?”她有些微苦恼的说道,“我总觉你会错过不少妹子诶……” 印象中他的狩猎范围从十四岁到五十岁,老少通吃。 楚留香深吸一口气,古怪地瞪着她说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难道我每次被卷进意外事件里,就是为了结识更多姑娘?” 这是来自灵魂的拷问,张三小心翼翼笑了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要怎么说才不得罪人呢?难道要说她心里想得比这还不堪么? “好了,我知道了。”楚留香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瞥她一眼,气鼓鼓地瘫倒在地上,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还真是这么想的。” 张三挠了挠头,简直不能更心虚。她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再看楚留香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双腿还维持着盘坐的姿势,整个上半身摊开在甲板上,双手也张开,是典型的咸鱼躺。 她看着这样的楚留香,立刻就联想到某种大型犬类,像金毛这种的。他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就连这种稍微有点生气的模样她都是第一次见。 -- 第99页 “那又有什么关系?”张三一本正经地说道,“食色性也,你至少应该庆幸你是被追捧的那个。” 楚留香就自嘲地一笑:“我实在太荣幸了。” “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消消气?”张三无奈地叹息道。 躺在甲板上的男人这才睁开一只眼看着她,随意地说道:“我决定不花这笔冤枉钱买宅子了,等城市建好了,你得送我一套。” 张三“嗯”了一声,顺着这话往下说道:“没问题呀,还得是黄金地段,周围有很多好吃的。房子带个小院,可以种点菜养个鸡啥的……” “我们一起么?” “你要特别想,也可以。”张三嘴快地说完,一下就双手捂住嘴愣住了。 她震惊地盯着楚留香,这个男人正睁大两只眼无辜地看着她。 张三的脸皱成一团,一语不发地登登登跑回船舱,“哐”一声用力把门关上。等到了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她伸手在脸上拍了一巴掌:“我这张嘴哟!” 【狗男人玩套路,防不胜防啊!】 站在原地追悔莫及的张三,被迎面而来的少女狠狠撞了一下。 杜新月脸色不大好地瞪着她,语气更不好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哪里更出色,但请你好好珍惜他。” “我……他……”张三一时间百口莫辩,只能苍白地说道,“我跟他暂时还不是那种关系。” 这句话应该是戳中了杜新月的雷点,她竟然极其丧失大家闺秀风范地翻了个白眼。 张三…… 张三忍了。 第二天下午快接近傍晚,他们靠岸的时间正是炊烟袅袅升起的晚饭时间。下船的一行人没有草率决定去哪里吃饭,而是先落地寒暄一阵。 “各位有什么打算么?”楚留香客气地问道。 这一次抢先回答的却是阿青,她看着张三说道:“我要启程去华山了,你知道,我和西门吹雪约好的。” 这件事情张三虽然早就知道,但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出海这一趟,回来时已经是秋天了,这正是阿青与西门吹雪约好华山论剑的季节。 “那你记得要写信给我,我要第一个知道你们究竟谁赢了。”张三有些不舍地叮嘱道。 阿青微笑着重重点头。 “我要护送大小姐回玉剑山庄。”薛穿心说道。 楚留香轻笑着摇摇头,劝道:“无论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总该先找地方洗个澡,吃些东西。咱们如今的状态可不大好。” “我知道有个澡堂,既提供洗浴服务,还能边泡澡边吃饭。”张三伸了个懒腰,眼下一团乌青,像个熬了三天三夜的大龄程序员。 她这个提议没有人反对,只因在海上航行多日,大家身上都带着大海的味道,实在是不太雅观。 “有单间吗?没有单间我是不会去的。”杜新月高冷地说道。 张三咽下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位大小姐还挺难搞的。 “有,单间多得是,你甚至可以随便挑。”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们靠岸的地方,正是出海时的口岸。或许是船上带着史天王的印记,很快就有人来把船接走,停到其它地方。 再没人提出异议,于是不久之后某间澡堂忽然多出了六个客人——就连昏迷的宫九,张三都帮忙找了专业的技师进行服务。 张三也不懂,为什么江南这种地方,居然会出现北方才有的搓澡服务。但他们几个都是万事不求人,最后也没人叫这项业务。 现在,她正头顶着毛巾,舒服地泡在浴池中,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几乎是飘飘欲仙了。 如果没有人来打扰的话,这一刻她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张三的浴室门被人毫无预兆地推开了,身穿白色浴衣的少女毫不客气地说道:“我那个浴室太小了,和你换一个行不行?” “你要是个男的,现在都已经是具尸体了。”张三揉了揉太阳穴,恨只恨她一向不打女人。 不料杜新月的脸皮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厚了,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杵在门口,也不说话,也不离开。不哭不闹不上吊,就是非暴力不合作。 “好好好,换就换,我真是怕了你了。”张三生气地从水里站起来。 谁知杜新月的表情反倒变得十分惊讶,瞪大眼说道:“你泡澡都穿着衣服的吗?” “要你管。”张三不耐烦地说着,大步走出了自己的浴室,她记得杜新月要的那间在斜对面。 不是她洗澡非要穿着衣服,这都是系统自带的防走光机制。好家伙,她堂堂一个管理员,衣不蔽体像话吗? 昨夜完全没休息好的张三,脑壳里一团浆糊,推开另一间浴室门才想起来,这水都被杜新月泡过了……她是没有大小姐脾气,但在这种事上还是稍微有点讲究的。 她准备找老板再要一间新的浴室,离开的时候顺手还带走了杜新月遗落在浴室里的藕粉色披帛。 新的房间很快就开好了,她随手把披帛挂在屏风上,这一次再没有人打扰她泡澡了。 困意一阵又一阵地向她袭来,张三竟然在澡堂里昏睡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像在太空遨游,偏偏乘坐的飞船一癫一癫的,感觉随时可能要坠毁,让她不安极了。 然后整个舱体猛地一抖,似乎是落地了。 -- 第100页 张三猛地睁开眼,正好看见眼前的另一双眼睛。 这位黑衣蒙面的姑娘假笑着警告道:“我知道你是玉剑公主,你最好老实一点,乖乖躺在箱子里,否则我手一抖,说不定你俏丽的小脸蛋就保不住了。” 【我怀疑她是抓错了人但我没有证据!】 张三刚要伸出尔康手喊不要,那口箱子就“嘭”的一声被粗暴地关上,并且还细心地落了锁。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玉剑公主是个识大体的女孩,可惜温柔没有留给情敌。 楚留香一点也不急,他套路多得很。 第55章 乐不思蜀 ================== 处变不惊是一个管理员的职业守则。被关在一口不见光的箱子里虽然憋屈, 她的情绪暂时也还是稳定的。 首先要做的还是通过小地图看清楚抓她的人是个什么属性。 【樱子,东瀛忍者,擅长迷烟和遁逃,威胁系数低。】 一个东瀛忍者, 应该是受主顾要求才会行动, 基于她自己所说的话, 要抓的人正是那本该成为倒霉蛋的“玉剑公主”。 可惜现在张三自己成了这个倒霉蛋。这位玉剑公主运气倒不坏, 遇到了一个幸运E帮忙挡了一灾。 “小姐姐,咱们打个商量。你看你背着我,还有这么大一口箱子,不是累得慌吗?”张三有理有据地说道, “不如你放我下来自己走, 反正我也中了你的迷药, 跑不了的。” 樱子小姐姐敲了一下箱子, 不满地说道:“你小点声,舌头不想要了是吧?” 张三从善如流地放低了声音说道:“你不放我下来, 等会儿我药劲过了,我的朋友们也追上来了,你要怎么脱身呢?别倔了,你真抓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玉剑公主, 只不过是个泡澡的纯路人。” 这位名叫樱子的女忍者沉默了。 她的年纪还算年轻,但忍者都是自幼培养起来的,所以她的从业经历已经非常丰富, 执行任务的成功率也很高。当然, 如果总是失败,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樱子现在心里很慌, 因为她内心隐隐有些相信她恐怕是真的抓错了人。 玉剑公主只是个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假使她武功高强,史天王就决不会同意此次联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但一个柔弱女子,又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抵抗住东瀛忍者的迷烟,中途醒来又怎么会如此镇定地和她讨价还价? “你若不是玉剑公主,又怎么会从她的房间出来,还带着她的衣服?”樱子困惑地问道。 张三也愣了愣,她现在终于知道樱子口中所说的玉剑公主是什么人了,也想明白事情可能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杜新月做事为何会如此大意,不仅贸然闯进她的浴室要求更换房间,还在自己原本的浴室里落下了那件披帛?现在想来很难相信这不是有意为之。 【当时果然还是应该揍她一顿。】 “你好像飞得更快了,是谁在追你么?”张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不由得幸灾乐祸地问道。 樱子冷冷地说道:“不仅有,还不止一个。” “不是薛穿心吧?”张三接着问道。 “比薛穿心棘手一百倍。”樱子说得很客观,很快就将箱子放置在了平地。 也许是感受到了被追击的压力,也许是已经到了接头的地点,总之樱子的奔跑是停下来了。她毕竟领先身后追兵一段时间,暂时还没有危险。 这是一艘小船,她要划到湖心,那里正停着一艘画舫。 张三又礼貌地敲了敲箱子,好奇的问道:“薛穿心都没追上来,这就足以证明我不是玉剑公主了,你为什么还要扣着我不放呢?” 樱子一手握着船桨慢慢划动,一边笑道:“我抓住你,至少有一半的机会能赌对。中原有句话,叫做贼不走空,我也不能空手回去交差呀。” 贼不走空,这词儿还能用在自己身上? 张三真是怕了这个歪果仁。 事到如今她反倒不慌着从箱子里出来了,反倒是想看看这帮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樱子的船很快就靠近了目标,画舫上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面不改色就连张三带箱子一起抬起来,轻巧地搬上了画舫。 樱子换回了自己日常的装扮,一身洒满樱花的和服,还有一件可爱的粉色小坎肩。她打开箱子上的锁,张三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样截然不同的打扮。 “看样子你觉得自己安全了。”张三微笑着说道。 这间房应该不是樱子的房间,这里的陈设和挂饰,都不符合樱子的审美。有一座妆台,古拙又粗狂,看起来像是外行人手作而成。美人榻上又铺着豹纹,野性十足。 但这条船还是给足了樱子安全感,因为一般情况下,人只有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才有心思梳妆打扮。 换了衣服的樱子真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小心翼翼把张三从箱子里搀扶起来,殷勤地问道:“姑娘你还没有用饭吧?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呀。船上有江南最好的厨子,据说是宫中退下来的大师,很擅长做红烧狮子头。各类水果都是冰镇过的,还有酒,但凡你能想到名字的,这里都能找到……” 张三百思不得其解,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被绑票了,反倒是有种唐僧进了盘丝洞的错觉。 -- 第101页 所以她提出了一个让樱子也百思不得其解的要求。 这艘画舫的主人名叫石田斋彦左卫门,年纪已经不小了,单从外表看就是个笑呵呵的小老头,好像很好说话似的。 张三现在对他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他确实很有钱。 这间房还是刚才那间房,只不过现在已经多了两个人,还有五只长相性格各不相同的猫。她吃上了传说中国宴大师亲手做的红烧狮子头。 一个侍女给她捏腰,一个侍女给她捶腿,樱子就站在她左手边,手中端着一盘黑紫色的葡萄,只要她一个眼神,就会喂到她嘴边。 张三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狮子猫,爱不释手地慢慢顺着毛撸。 【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系统君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 樱子很合时宜的问道:“如何?这样的服务态度,姑娘可还满意?” 张三的手顿了顿,反问道:“你们这服务是单给我一个人准备的,还是给玉剑公主准备的?” 樱子眨巴着眼无辜地看着她,委屈地说道:“自然是给你准备的。玉剑公主那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我们这里可没人喜欢。” 张三了然地点点头,便接着问道:“你既然对中原话很熟悉,也该听过另一句话,叫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樱子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倒惊喜地说道:“我还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张三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的汉话学得真是不错。” “多谢夸奖,其实人家学得也没有那么好啦。”樱子嫣然一笑,很是羞怯地微微低头。 张三无奈地说道:“你们到底想干啥?先说来我听听。” 做买卖的人都知道,客人如果询问价钱,至少就有机会能把商品卖出去。虽然免不了要饶舌两句,但一般来说砍价的才是真主顾嘛。 樱子的笑得比她手里的葡萄还甜,天真地说道:“我们只不过是想要姑娘帮个小忙。只看姑娘这几个朋友就知道,你是个很有办法的人。若是带走某个人藏起来,应该是再简单不过了。” 张三忍不住笑道:“你都绑错了人,还不肯死心呢。不过我这会儿是挺无聊,你可以说出你的故事,要是我觉得有意思,没准就顺手帮你一把了。” 是杜新月先算计她的,所以张三也不介意捉弄她一把。 湖心的画舫上,莺歌燕舞,更兼有琴声。这样的盛景要一直持续到夜半才会停歇。 一道苍青色的身影停在岸边,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舫,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身旁立着的白衣公子却好似已读懂了他的意思。 “你觉得她就在船上?”楚留香安抚道,“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先上去看看。” 宫九不说话,只是摩挲着手中的佩剑。 说起来宫九原本正在昏迷中,不知怎的突然就飞身蹿出了澡堂。楚留香看他行事很有章法,倒像是在追什么人,不知为何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张三。再一问,张三果然不见了。 “我跟她换了浴室。”杜新月说话时眼圈微红,内疚极了,“我不该提这种要求的是不是?” 楚留香也只能说:“这都是意外,你不必太自责。” 他追上宫九,一路来到湖边才停下。 当他在画舫上摸索出张三的踪迹,看到的就是酒池肉林的一幕。从窗缝看进去,不仅有人给她捏腰捶腿喂水果,她还有猫撸。 楚留香合理怀疑张三就是故意被绑架的。 盗帅能说什么呢?他还不是只有捏着鼻子说道:“张三姑娘,你点的外卖到了——” “什么外卖,我点外卖了?”张三愣了愣,福至心灵地说道,“好,你进来吧。” 那两个侍女很是乖觉地九十度鞠躬,在樱子的带领下,面朝着张三的方向一路后退着离开。 “呸,这帮东瀛人,折腾小姑娘有一套。”张三颇为唾弃地说道。 要说捏腰捶腿她还勉强能接受,都是工作,都是打工人,还分什么高低贵贱。但是这种折腾人的礼仪,她无论如何适应不了。 “我看你倒很享受。”楚留香微笑着吐槽道。 “逢场作戏,来都来了。”张三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然后问道,“你送的外卖呢?” 楚留香没好气地说道:“因为找你花了太多时间,早在路上给吃掉了。” 外卖这个词他也是第一次用,这还是从张三嘴里听来的新词。如果要用一个词做暗号,他觉得张三一定能理解到这句话。 “没有也没事,我还吃了国宴大师的红烧狮子头呢,不亏不亏。”张三十分大度的原谅了他。 楚留香一点也不怀疑这是红烧狮子头的功劳。他只能瞪她一眼,问道:“我还说张三姑娘你手眼通天,怎么也有被绑票的一天?向来也只有你绑别人的……” 张三无辜地说道:“怎么说的我像个坏人一样?那不是抓错了人吗?不过这些人也奇怪,好吃好喝就为了让我帮忙把杜新月藏起来,别让她如约嫁给史天王。” “你答应了?”楚留香挑了挑眉惊讶地问道。 张三轻蔑地笑道:“你看我傻么?我凭什么和一帮倭寇讲条件呐?” 这帮东瀛人不希望看到朝廷和史天王的海盗势力握手言和,三方势力原本能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但平衡被破坏,对他们东瀛人来说决不是好消息。 -- 第102页 只不过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杀害玉剑公主,因为这无疑也是给朝廷和史天王一个开战的理由,清算的日子会到来得更早。 张三是不喜欢玉剑公主,但她更厌恶东瀛人,准确的说是讨厌挑起战争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白嫖真快乐,嘻嘻。 第56章 惊变前 ================ 那天夜里, 杜新月是曾经说过自己即将要嫁人,不过那时楚留香没能把她未来的丈夫和史天王联系起来。 现在看来,除了史天王和杜新月本人并不反対,这门婚事的阻力显然还不小。 “走吧, 你再不出现, 宫九急得眼都要红了。”楚留香若有所思地说道。 自从上次失踪之后, 宫九的状态一直不大稳定, 眼睛变红就是他失控的征兆。他対张三的行踪倒是很敏感,今夜能追踪到张三,宫九功不可没。 “什么?他也在这附近?”张三大为震惊地瞪大了眼,心里更是“咯噔”一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涌上来。 这时候楚留香还不明白她的脸色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难看, 不过等他走出房间, 见到了画舫内的情景, 他的脸色也并没有变得好看多少。 船上已经没有活人了,从这条船的主人, 到船上莺歌燕舞的姑娘,竟没留下一个活口。宫九的剑法很好,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剑封喉,除了石田那个小老头做了些有效挣扎,因此还被削掉了半边脑袋…… 到处都是血腥味, 张三忍着恶心点开地图,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樱子的图标还是存活状态。 “樱子姑娘,我知道你在,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张三大声问道。 从她话音落地开始很长时间没有人响应, 等了快五分钟,船顶上忽的掉下来一个人。樱子似乎是被吓得不轻, 连腿脚都不太利索,只抱着自己蹲在原地。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她不可置信地低声问道。 在她心中,石田的武功已经极高,但那个突然闯进来的苍青色衣服的男人,寥寥几招就瓦解了石田的反击,击杀了他豢养的忍者和武士。 樱子原本以为自己也难逃一劫,但那个男人只是瞧了她一眼,竟然没有动手而是径自离去了。她真是生生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樱子深深看了张三一眼,这一眼中满是绝望和后悔,她终是愿赌服输地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张三対她稍微有一点同情,这多半是出于她请客吃饭的缘故。但张三只关心一个问题:“你们背后是哪一方势力,应该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吧?” 要是莫名其妙被一伙人缠上,也够倒霉的。 樱子现在已经没有必要隐瞒她了,毕竟就连自己效忠的石田都没了,她再坚持也没有意义。所以张三不担心她会说谎。 “史天王有一个爱妾,也是他麾下的二将军豹姬。”樱子诚实地说道,“她担心玉剑公主嫁给史天王,会导致她失宠,所以才让我家主人帮忙阻止联姻。我家主人,是这位豹姬将军的裙下之臣……” 石田会答应绑架玉剑公主,也是出于各方面的考量。他已经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旧情人重要,事业更重要。 樱子最后补充说道:“你既然和玉剑公主同路,便已经卷入了这场风暴中,日后的麻烦只会更多。” 她说了那么多,张三左听右听,也只能从中听出一句话——“抛弃幻想,准备战斗”。 【管理员的职业风险是所有人都这么高,还是只有我比较特殊?】 【自信一点,就是你比较倒霉。】 这一次系统君都不愿意再说谎话安慰她了。张三只能长叹一口气,暗暗期望下一次的倒霉运不要来得太快。 张三和楚留香迎着秋季已经渐渐变冷的夜风走出画舫,他们身上沾染的血腥味似乎都冲淡了不少。沿着岸边慢慢踱步,这一条路一贯是夜市偏爱之处,此刻摊贩们支着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宫九不见了。”楚留香站在他上船前和宫九谈话的地点,有些忧心地说道。 他现在的状态太不稳定了,现在又不知所踪,这实在令楚留香有些后悔。若是当时带宫九一起上船,不要让宫九脱离视线,或许就能避免惨案了。 “你走的时候其他人在做什么?”张三问道。 楚留香回忆道:“阿青应该还在等着和你辞行,至于薛穿心和杜新月,我离开时还和我说,不该跟你换浴室,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张三皱起眉头,一语不发拉着楚留香回到澡堂。 这时人还不少,大厅里阿青正无聊地坐着,面前还有一杯已经放得凉了的茶,足以证明她已经等了挺久。 阿青见到他俩,简直是眼前一亮,惊喜地说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快忍不住追出去找你了。谁把你抓走的?” 张三来不及说这个问题,只问道:“杜新月和薛穿心他们呢?” 阿青蹙眉有点困惑地说道:“奇怪,我刚还看见他们在那边说话呢……我看这两个人怪精明的,好像也不用我操心。” 张三便挠了挠头,她也不需要再担心把人弄丢惹上麻烦,反正现在这两个人多半是失踪了。至于是悄悄回了玉剑山庄还是被其他势力抓走了,她还没有头绪。 -- 第103页 阿青看她一脸麻木,便担心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张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地微笑道:“你安心去华山,我是遇上了一些事,但是问题不大,很快就能解决了。” 阿青似懂非懂地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就是为了和你告别。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回来时一船的人,现在就只剩下了她和楚留香两个。张三目送着阿青上了另一艘船,这一次倒没有什么离愁别索。 江湖说大也大,但只要彼此都有心,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现在我们去做什么?”楚留香问道。 “吃宵夜,睡一觉,然后明天去官府弄个地皮。”张三眨了眨眼,有模有样地说道。 生活就是这样的,无论遇上什么困难,饭要吃觉要睡,也不能影响自己的计划和节奏。以不变应万变,或者说躺平就是最好的办法。 被生活反复鞭打的打工人张三,此刻悟了,深深地悟了。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难得她思路如此清晰,一点也没受突发事件影响。不过拖了一阵,时间已经很晚,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店铺几乎全都关了门,就连街边的小摊都所剩无几。 他确实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肚子都跟着叫了起来。 张三便抬眼笑着看他一眼,点点头道:“我就知道你会饿。” “毕竟不是谁都能有你好运,能吃上红烧狮子头。”楚留香无奈地说道。 张三笑嘻嘻地朝他做鬼脸。 在女人面前肚子饿的咕咕叫,似乎在常人看来也是件尴尬的事,但他在张三面前就能这样自在。他也见过张三的狼狈模样,两人算是扯平了。 深夜,巷口,仅有一个面摊还冒着热气,锅中的水正在沸腾。 “方圆五百米,也许只有这里还有一个面摊还接待客人了。”楚留香叹息着说道。 张三只看了一眼这简陋的陈设就皱起眉头,跟着叹息一声道:“这种面摊一看就不太好吃。” 据她多年吃路边摊的经验,这小摊也过于冷清了。老板娘正在案板上慢条斯理地切面,老板和面的动作也是极其外行。 “你连这都能看出来?”楚留香纯属是架桥拨火,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道。 张三好像一点也没察觉到他的引战意图,淡淡道:“朋友,你看她握刀的姿势就知道她不是常年做面食的,每一刀切下去面条粗细也不一样。那个大叔更过分,那面团都没醒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然就闭了嘴。只因她越分析越觉得这个摊位上的两个人不対劲,他们根本就和厨房毫无关系,为何又要强行支摊? 楚留香却已经走上前去,笑眯眯地说道:“老板,来一盘豆腐干,记得切细一些。再来一壶酒,什么酒都行。” 老板有些紧张地问道:“面呢?您不来碗面么?” 楚留香有些好笑地说道:“方才我身边这位姑娘已经说过了,这地方的面一定不会好吃。我以为两位听见了。” 面対老板瞪大的眼睛,张三干笑两声,倔强地说道:“対,就是我说的,跟我身边这位公子半点关系也没有。” “你们真的不吃面?”老板眉头紧皱,慎重地又问了一遍。 【这地方是黑店?】 张三心里有些犯嘀咕,难道他家的面是长生不老的仙丹,每个人都要来一碗才行? “不吃,咱们半碗面也不吃。”楚留香坐下来肯定地答道,“不过我知道你们这里的豆腐干和酒都不错。” “这你都知道?”张三将信将疑坐在他右手边,等着尝一尝他口中还不错的豆腐干。 楚留香意味深长地笑道:“只因这位老板娘,生平也只有这两样手艺,很拿得出手。” 张三福至心灵地说道:“搞了半天又是你的老熟人呐~” 【不愧是下到十四岁,上到四五十岁,一律通吃的男人!】 楚留香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这位是小胡的妈呀。” “?”张三困惑地目光在老板娘和楚留香直接徘徊。 胡铁花看上去和楚留香年纪一般大,这位老板娘看上去也和楚留香最多只差两岁,难道又是一个驻颜有术的大佬? 老板娘轻笑一声,扭着腰为他们端上一盘切好的豆腐干,娇声说道:“姑娘你不知道,胡铁花那小子,见了我总是喊‘我的妈呀’,所以这位公子才会说我是他的妈。” “好久不见了,花姑妈。”楚留香问候一声。 既然胡铁花都要叫她一声妈,他叫她一声姑妈也很合理。 张三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这点人际关系在她看来还很寻常。 花姑妈的眼波风情万种,今天似乎不大想搭理除了客人以外的人。楚留香显然不是她要等的客人,没被轰出去都是因为他们打不过楚留香。 很快,面摊迎来了一位身材颀长,又消瘦得吓人的客人。 “要三碗面,一碗金花,一碗银花,一碗珠花。”他不带感情地说道。 老板娘的眼睛却一下亮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中二气息爆炸的接头暗号?】 张三皱着脸吃了一口豆腐干,根本算不上好吃,在她这里也就是过得去。她瞪了楚留香一眼,却发现这个男人正看着那边的热闹。 -- 第104页 这下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又多了一个——他们都是到处看热闹的打酱油人士。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我很挑食的,别想忽悠我 第57章 碰瓷 ============== 这个长得像瘦竹竿一样的男人, 是个职业杀手。这样的人自然不是到这个小摊来吃面的,何况这小摊怎么也算不上普通小店。 “他们在说什么,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张三嘴里嚼着几根豆腐干,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盯着打斗现场, 伸手戳了戳一旁的楚留香。 瘦高个子的杀手一剑划过, 便将面摊老板手臂割伤。两人随即拉开距离, 几招之内胜负已分, 面摊老板却不见丝毫不悦。花姑妈点头,对这个送上门的杀手表示满意。 “现在你还要我回答你么?”楚留香手托着下巴,拖长了尾调反问道。 可能不需要了。 张三耸了耸肩,凭她聪明的小脑瓜, 从头看到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面试怎么给offer?这位瘦高个子的杀手并不是来找茬的, 反倒是来面试的。 看老板和花姑妈的表情, 他应该是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万事开头难, 一旦开了头,找过来面试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等到第三波人都通过了考核, 就连楚留香也露出了看不懂局势的困惑表情。花姑妈是在为谁做事,为何要找这么多人? 他的手突然一动,按住了身旁蠢蠢欲动的人。 那是正准备脚底抹油的张三。她虽然还没摸清楚状况,但过往的倒霉经验已经让她已经本能地紧张了起来。被他这样一按,差点没把板凳掀翻了。 楚留香不紧不慢地压低声音问道:“你难道不好奇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我敢保证, 如果现在跑路,他们马上就会调转矛头对付你。” 于是张三愁眉苦脸地叹气,呆呆地趴在桌上装死。 谁叫他们运气特别好, 随便选一家面馆就撞见了别人的秘密?就算她对灯起誓, 也决不能让这伙人相信她真的是个无辜路人。 “她不是你老朋友么?快用你那张帅气逼人的脸蛋想想办法呀!”张三目光呆滞地看着楚留香,半真半假地说道。 楚留香不自觉摸了摸脸, 想不到她还能觉察出他这么明显的优势。 可惜在花姑妈面前,他的脸还不如胡铁花的屁股管用,至少屁股还能给她踹两脚泄愤。 “你该知道,有些朋友是酒肉朋友,有一些却是表面朋友。”楚留香喝了一杯酒,语气很有些沉痛。 也许正是因为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花姑妈邀请来的客人们纷纷投来了不太和善的目光。 “公子,我求你少说两句成不成?”花姑妈娇笑着给楚留香斟满酒,似乎是一点也不敢得罪他。 她虽想亡羊补牢,但为时已晚。隔了老远的隔壁桌,独臂人冷冷地瞧了他们一眼,声音比眼神更冷地说道:“这两个人也是来吃面的?这碗面他们也配吃?” 楚留香只是面不改色地接过花姑妈递过来的酒杯,淡淡道:“我们不吃面,半碗也不吃。” 他话音未落,那独臂人的脸已经完全转过来,目光中是掩盖不住的杀意。只听他说道:“你们既然不吃面,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花姑妈大声说道:“可他已经在这里了,他喝他的酒,你们吃你们的面,本就互不相干。” “我不喜欢节外生枝。”独臂人不为所动地说道,“你请了我,就不该让不相干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不止是他,今夜的其他两位客人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只不过独臂人愿意挑头,他们就选择隔岸观火,可见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密切。 楚留香像是没听懂独臂人隐藏在话语中的杀机,皱着眉饮尽一杯酒,苦恼道:“这酒,好酸。” 一级致癌物,喝得越少越好。张三默默地想道。 独臂人从没受过这种气,但他的脸色也还是没有变,始终就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他伸手去摸身后的那根黑竹竿,战斗一触即发。 “我觉得这次的麻烦和我没有关系。”张三有些开心地说道。 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摆脱了事故体质? 楚留香微微一笑,幸灾乐祸地说道:“很快就和你有关系了。” 他说得一点也不夸张,因为独臂人手中那根黑竹竿攻向的是他们两个人。但下一秒,独臂人的动作就僵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僵住了。 那根黑竹竿正被牢牢吸附在张三的掌心,离她最近的人首先遭重,楚留香还好些,花姑妈已经被冻得睫毛挂了霜。 在这个领域内,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放慢,再难发起攻击。 短短的一瞬,张三将手中的黑竹竿像扔标枪似的扎到独臂人脚边,周围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度。 “老板娘,劝劝你的客人。他要是脾气再这么冲,他的腿恐怕也保不住。”张三不大客气地对花姑妈说道。 这时再没人敢小瞧了这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了。杀手们看她的目光也闪烁躲藏起来,不服气又不愿与她再起争执。 “张三姑娘,好大的威风。”身穿银色夜行衣的年轻男子慢慢走近巷口,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神情,不是薛穿心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花姑妈像是被他吓了一跳,捂着心肝问道。 -- 第105页 薛穿心不理她,一双眼只盯着张三看,生怕他一眼错开,人就跑了似的。 “我以为你带着玉剑山庄的大小姐回家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张三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她不见了。”薛穿心似笑非笑地说道,“自从遇见你,她就不见了。张姑娘,你总要负责把她找回来,完整无缺地交到我手上才行。” 听到这个消息,花姑妈的脸色是好看极了。她几度欲言又止,根本不敢相信,玉剑公主失踪了,而薛穿心作为贴身护卫现在能气定神闲站在她的面摊。 “等一下,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张三的脑子被他一顿凶猛的逻辑输出搞得有点乱,“什么叫她遇见我就不见了?你当是玩连连看吗?你早上吃饭,晚上去世,难道就是这碗饭把你噎死的?” 这个薛穿心看着浓眉大眼的,怎么也会搞八卦营销号那一套?掐头去尾,这不就是典型的春秋笔法么? 薛穿心只是笑道:“无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这里所有人都是见证者。明天这个时候,关注这件事的人,都会知道玉剑公主的失踪和你有重大关系。” “哦哟哟,现在肯承认她是玉剑公主啦?”张□□唇相讥,“你要传谣言就传去吧,反正我是交不出一个大活人来。等等,她真失踪了?大快人心呐,以为拿我挡灾躲过一劫,恐怕是被另一股势力抓走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谁知道黄雀是哪一方呢? 倒不如一开始就被樱子抓走,至少没有性命危险。 薛穿心便苦笑道:“烦劳你回去告诉杜先生,接下来的事已经不在我能力范围内,请她不要怪我。薛某做个护卫尚可,找人的事实在是难为我了。” 花姑妈本想再劝,但看他的脸色,这些劝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像薛穿心这样骄傲自负的人,能说到这种地步,也就是自己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这已经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再多安慰的话也是自欺欺人。 楚留香却说道:“若是有人肯告诉我,你们召集这些顶尖杀手,究竟打算筹谋什么大事,我也许能帮上这个忙。”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楚留香脸上,他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这个人一定是思想出问题了。】 张三真是忍不住想抠脑壳,虽然会加速掉头发,但她不介意!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楚留香和她一样麻烦缠身了——她是想躲着麻烦走,事故体质不允许;楚留香是追着麻烦跑,来者不拒。 花姑妈的神色很有些犹豫,她看一眼薛穿心,似乎在这件事上他的话语权更高,她想要征求一点支持。 薛穿心便冷笑道:“你既然被楚香帅撞见了,即使你不说,他也能把你们的底细扒个干干净净,有什么可隐瞒的?” 花姑妈当即松了口气,讨好的娇笑又挂回脸上,殷勤地替楚留香斟满酒,全然忘了她的酒刚才还被他说太酸了。 “唉,我原本也不想瞒着你的,你也知道我替人做事,口风紧一些才能活得久……”花姑妈先是虚情假意地解释一番,然后才说道,“我花重金请来道上要价最高的杀手,都是为了行刺一个人。这个人本来也早该死了,你们也许听说过他的名号,史天王。” 不仅听说过,史天王还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张三默默吃瓜。 “薛公子方才说的杜先生,莫非就是玉剑山庄的庄主?她和玉剑公主是什么关系?”楚留香接着问道。 花姑妈无奈地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杜先生,正是玉剑公主的母亲。” 这话一出,张三和楚留香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起先张三还怀疑是自己的智商低了才会理不清其中的关系,但看一眼身旁同样迷惑的男人,她又放心了。 “杜先生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史天王,玉剑公主本人也没有反对这门婚事。”楚留香皱眉慢慢分析道,“但是这位杜先生,又花钱让你找最顶尖的杀手,去刺杀自己的女婿?” 那么问题来了,杜先生究竟想不想嫁女儿? 目前听起来她干的事不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么? 花姑妈却不理会他的困惑,正色道:“你答应过要帮忙找人,我知道你决不食言的。” 楚留香点点头,没有说话。 反倒是张三忍不住提醒道:“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刺杀史天王这事成不了,他走到哪里都是开着六个影分身,还没认出哪一个是真正的史天王,你们应该就嗝屁了。” 她说话云里雾里,引得那位独臂人又瞪了她一眼。 张三难得一次善心大发,平日里就是大善人的楚留香却匆匆道了声告辞,就将她也带走了。 “你就算说再多,恐怕他们也还是要去的。”走出巷口,白衣公子才唏嘘着说道。 他现在好像已经明白了,杜先生前后矛盾的举动究竟是要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单元基本就是探案模式,香帅搞刑侦还是给力的 第58章 真假公主 ================== 要理清楚玉剑山庄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就要先看懂朝廷的立场。联姻固然是解决燃眉之急的方法,却不能一劳永逸。 死了的史天王,比活着的更让人放心。 -- 第106页 “他们做不到的。”张三不太理解地说道,“难道明知去刺杀史天王是送死, 他们也会去么?” “他们会去。”楚留香的回答没有半点怀疑。 “为什么?”张三问道。 楚留香顿了顿, 淡淡道:“因为这就是江湖。” 花姑妈请来的人都是这一行要价最高, 办事最牢靠的杀手。他们能混到今天的名声, 每一个都是绝对的硬汉。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杀手都很有自知之明,做杀手的人,什么时候死、什么方式死, 都不奇怪的。 张三不懂他口中的江湖是什么含义, 只能模糊地联想到员工守则, 法律条款之类的东西上去。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她一个局外人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你要怎么找到玉剑公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张三皱眉苦恼地问道。 就这哥们自找麻烦的段位,她都替他发愁。 楚留香却不慌不忙地说道:“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是能帮上忙咋地?别扯淡了, 这方面我一点经验也没有。”张三毫不犹豫地冷笑道。 自从当了这个管理员,她哪天不是在犯罪的边缘徘徊。杀人放火,诈骗绑架,这些手法她倒是熟悉的很,但凡要干点好事, 跟她一点不搭噶。 不料楚留香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这件事情上,少了你还真不行。” 张三:“?” 江南很大,在最繁华的街道上, 有最贵的铺面。不仅是熟悉的聚仙楼, 还有打造首饰头面的百宝斋,定制成衣的百年老字号, 和田美玉,番商珠宝,应有尽有。 这条街的老板们素日里打交道的对象没有穷人,但像今日这两位一样富裕的,还真是罕见。 “我穿这件好看么?”张三顶着玉剑公主的脸,不大讲究地对着穿衣镜瞧了瞧,又转过头微笑着问道。 作为全服务器最有钱的人,她的钱要全花出去,都能立刻引起通货膨胀。然而这是张三久违的逛街,她好像一直就是,有时间的时候没有心思,有心思的时候没人陪伴。 “好看的。”楚留香微笑道。 “可惜这紫色我嫌它有点老气,花纹也太复杂了。”张三眼也不眨地指着那一排衣服说道,“这件,这件,还有这件不要,其它的都给我包起来。” 老板一下被她豪横的口气震慑住了,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那小店应该把这些衣服送到哪个地址呢?” 托玩家们的福,快递行业迅速在江浙沪发展起来,相信这里很快就会成立包邮区了。店家们也很习惯有人大老远订货。 张三居然还认真想了一阵,在江南的房子被烧了一直没时间重建,要放东西还只能麻烦花满楼接收一下了。 “麻烦送到小楼,就是花满楼住的小楼。”张三客气地说道。 “送到花公子府上么?”老板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盛惠二十万三千八百两,帮您把零头抹了,二十万就行。” 张三看他态度有点奇怪,也没细想,听到付账就积极地说道:“没问题!” “这是二十万两银票,全国通兑的。”楚留香快她一步把钱付了。 老板喜笑颜开地说道:“这些货最多两天就会到小楼,两位慢走!下次再来,小店无论什么都给您八折。” 一男一女走出店门口,张三这才小声说道:“又忘了要让你付账了。兄弟你还挺有钱呢,不会是什么赃款吧?” 楚留香无奈地看她一眼,说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贼?” 【说什么贼不贼的多难听,怎么也得是个贼头子。】 张三自得其乐地咧嘴笑着。 “起先是投资老姬的生意挣了一笔钱,蓉蓉拿着钱经营了不少产业,不知怎的,钱就越来越多了。”楚留香认真地说道。 “……好了,你不要再凡尔赛了。”张三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说道。 话虽是随口说的,道理却很硬,资本家的钱都是不知不觉就越滚越多,靠打工永远不能财富自由。当管理员还能暂时逃离贫富差距,她要是哪天不工作了,回到现实也就是个社会底层。 楚留香不懂什么是凡尔赛,他只知道张三的神情突然就变得有点郁闷。 “不如咱们再去看看珠宝?”他和善地提议道。 张三点了两下头,突然想通了方才那位老板为何态度古怪:“嗨呀,看来花满楼在江南的人缘好得真是离谱,就连个普通的成衣店老板都怕我坑了花满楼的钱,还让我先结账才放心。” 楚留香忍着笑意摸了摸鼻子。 老板倒不是怕有人坑花满楼,只不过她不是花满楼陪着来的,又要把东西送到另一个男人家里去,并且这个男人还是远近闻名的黄金单身汉,老板自然要多长个心眼。 万一她是个感情骗子,两头骗怎么办? 凭张三单纯的人生阅历和简单的思维模式,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层面去的。楚留香觉得自己还是识相点别把话点透了比较安全。 珠宝古董所在的地方却是个极大的市场,光线不好的地方也用烛火点灯照得亮堂堂的。这个市场是后来扩建的,新修之后把百宝斋的店面也包裹在内了,时间还很早,这里就已经有不少客人在讲价了。 讲价这回事倒和贫富无关,再有钱的人来这里也会享受杀价的乐趣。 -- 第107页 “这是祖母绿呀,这种无裂无油的成色很难得,个头也不算小了。”张三随手指着店内挂在墙壁上展示的宝石说道。 那枚祖母绿大约有大拇指甲盖那么大,如果是天然的,就够得上收藏级别了。 “你看那个,尖晶石。长得和红宝石挺像的,很多人都分不清。”她又一指玻璃柜内陈列的一排红色石头,一下就分辩出了混在其中的异类。 老板娘惊讶地看着她,笑道:“姑娘的眼神好生毒辣,我们这里的做惯了事的伙计也经常认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呢。” 张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班门弄斧了,玉剑山庄倒是不缺这些,我从小都拿来打弹珠……” 她话说到一半,忽的捂着嘴像做错了事一样,赶忙说道:“替我把那颗祖母绿包起来吧,我看配它的这条链子设计得特别好。” 老板娘也配合地说道:“姑娘可真有眼光,这链子既可以戴在脖子上,也能缠三圈在手腕上。这个坠子还能取下来,以后改簪子也行的。价格嘛,倒是不贵,五万两最低价了……” “快给钱。”张三笑嘻嘻地说道。 楚留香很尽责地掏出一叠银票,眼也不眨地数出五张,递给老板娘。 “算了,不用包了,我戴着走吧。”张三迫不及待地拿起项链。 老板娘很久没见过他们这样不讲价的纯冤种了,服务很到位地给她把链子调整好,送客的时候甚至有些遗憾。 走出店门,楚留香才好奇地问道:“在大漠里,你拿出来的拿袋宝石,随便哪一颗成色都在这颗之上。我以为你瞧不上这些宝石的。” 张三不否认,只说道:“来都来了,不交点钱像话吗?但是这种石头,以后的确分文不值,要多少有多少。” 现代科技合成的宝石完美无缺,很快就击垮了传统宝石行业。未来的合成宝石廉价得像玻璃。连不到十岁的孩子都知道,金刚石就是碳,实验室自己做实验都能得到一把。 只有一点没说错,他们确实就是拿合成宝石打弹珠。 “就像以后的水袋里,想要水就有水,想要酒就会变成酒?”楚留香沉吟道。 张三不可思议地瞪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知道,张三什么也不知道。” 她心慌意乱,连逛街的心情都没了。这家伙怎么知道那个水袋有问题的?给他们喝水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他从没问过相关的问题呀。 “张三什么都好,就是不大精细。”楚留香笑叹道。 花满楼、陆小凤、花无缺,这些人谁不是七窍玲珑心? 她能藏住自己的秘密到如今,多亏了身边的朋友宽容至极,竟没一个人忍心拆穿她。 楚留香会知道那壶水有问题,因为他不纯粹是个酒鬼,有时候他内心也是想喝到水的。 【一直说,烦不烦。】 张三闷声想往门口走,却被一个工作人员拦下来。 “姑娘是在店里消费满了一万两吧?商场有活动,凡是您这样消费满额的客人,都能在柜台抽奖,一等奖是一块战汉的玉璧~”小姑娘舌灿莲花,像加特林一样一梭子把话说完,拦着人不让走。 张三目瞪口呆:“哈?” 那小姑娘见机特别快,顺势就把人往柜台带,口中念经似的:“来都来了,万一中奖了呢?” 【这不就是赌徒圣经?】 张三看着眼前的盛况,刮中二等奖的中年女客人,正被一帮店员洗脑。 “您看这金镶玉,纯纯的羊脂白玉,上面镶嵌的金子都是纯金的,大师工,我们都是有证的。二等奖打两折,算下来才五千两,买到就是赚到啊!” 这套组合拳下来,中年女客人立刻就掏了钱。 张三的脸色很是复杂,一时之间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怎么了?不是要抽奖么?”楚留香好脾气地问道。 “抽个金镶玉啊?”张三没好气地说道,沉下心又喃喃道,“这骗局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除了诸葛能想出这种损招,还有谁会沉迷这些歪门邪道? “刚还说你不够精细,看来是我错了。”楚留香若有所思地说道,“这种骗局你不就一眼识破了?” 张三难得谦虚地说道:“无他,多看法制频道耳。”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那带他们过来的工作人员脸都青了,大声问道:“你们不抽奖没人强迫你们,凭什么说我们抽奖是骗人?我们卖的都是真金白银……” 张三不等她说完,一句话堵死:“真金白银,就是不值五百两。谁家正经的玉拿来做镶嵌呐。” 她拉着楚留香头也不回就出了商场大门,背后还会传来恼羞成怒的叫骂声。 张三摇摇头,可叹人心不古,游戏环境越来越恶劣了。 “你注意点,有人在盯你的梢了。”楚留香小声提醒道。 张三端起大家闺秀的姿态,抱怨道:“来得够快的。” 他们原定的计划,本就是让抓走玉剑公主的势力,误以为自己抓错了人。只要他们声势够大,总会有鱼上钩。现在街才扫完一半,狩猎就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只要张三装模作样被抓走,剩下的一半计划也会步入正轨。 --------------------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的计划还是比较粗放的。 -- 第108页 想象中:越是简单的计划漏洞越少。 现实:到处都是熟人乱入。 ps,金镶玉老骗局了,商场抽奖也是,不要去,天上不会掉馅饼。 第59章 同行竞争 ================== 対张三来说, 被人盯梢还是个新鲜体验。但她通过地图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没看出来究竟谁在跟踪他们。 “奇怪,我怎么看不出谁跟在我们后面?”张三困惑不已地问道。 楚留香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反侦察不仅要看经验还要看天分, 小姑娘显然是欠缺了点生活经验。 “対方有四个人, 交错轮换, 这样你就不会留意到其中某一个了。”他胸有成竹地说道。 张三这才恍然大悟, 她是被樱子的绑架把自己的思维局限在了死胡同里,以为这次来的人还是单枪匹马。 他们的计划虽然简单又清晰,现在看来成功的可能性也极大,但张三还不太放心。她叮嘱道:“我要是被抓走了, 你第一时间就去救玉剑公主, 不要来管我。现在遇上的这些人, 我都能搞定。” 楚留香没有异议, 就他的观察来说,跟踪他们的人虽然有四个, 但加到一起也不是张三的対手。因为张三展现出的内功,正是应対多人围殴的绝佳対策。対她来说,一个敌人和十个,难度差距并不大。 他只是还有一点担心:“论实力她们虽不及你,只怕她们立刻就会另辟蹊径了。” “你要这么说, 我还真有点感兴趣。”张三乐呵呵地笑着,随手往店里一指,提高音量说道, “我要吃那个蟹黄小笼包, 你去帮我买!” 她说她随手指的,她可不是乱指的。这就是有备而来。张三大老远就看见了这家小吃店, 这也不是什么百年老字号,但排队的人可以从店里排到街上。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说道:“好,在下这就去给姑娘买回来。” 他当然懂这意思,假如他们俩一直形影不离,追踪他们的人又怎么敢贸然上来从盗帅手上“偷人”?但他在排队,难免就有疏忽大意,照顾不到的地方。 张三嬉笑着,就近在店门口找了一家凉茶铺子,要了一杯茉莉清茶。 她现在就很好奇,这一次又会被以什么方式打包带走。不料这杯茶刚喝了两口,整个人就已倒在了桌上。 江南,小楼,阳光明媚,午饭时间刚过,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 対花满楼来说仍旧是平静的一天,只要没有哪位好心的朋友给他惹麻烦,他的日子总是充实又愉快。 然而今天他的小楼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不光他想象不到,就连陆小凤也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司空摘星?你怎么又是这副打扮?”陆小凤从上到下把来客打量了一遍,才从他小老头的外表下看出了司空摘星的真身,但令陆小凤不解地是,他身后还背着一个大米口袋。 他不由得皱眉道:“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礼物,还是袋米?可惜我们花公子在这条街受欢迎得很,每年收到的粮食都吃不完,” “不是大米。”司空摘星一本正经地说道,“米口袋虽然常年是装米的,但有时也会被用来装别的。” “比如说,一个大活人?”花满楼淡淡道。 他的神情还很恬淡,但陆小凤能看出他眉宇间的严肃。和人命相关的事,他从来也没有马虎过。 “等等,这个呼吸节奏很熟悉,我应该在哪里听过。”花满楼陷入了沉思中,忽的惊讶道,“张三?” 陆小凤震惊地瞪了司空摘星一眼,失声道:“见鬼,你怎么把她装袋子里了?她醒了真要揍你的。” 司空摘星摸不着头脑地说道:“什么张三?你是说上次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我带来这位分明是玉剑山庄的大小姐,和张三八竿子也打不着。”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対自己的易容技术有绝対的信心,他当然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陆小凤却不同,他即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一定会相信花满楼的耳朵。 “看来我们是不能说服対方了。”陆小凤挑了挑眉毛,“你把人放出来,我们一看便知。” 司空摘星不甘示弱地说道:“行,放出来就放出来。他要不是张三,你陆小鸡自己去抓蚯蚓谢罪。” “是个好主意。”陆小凤抽搐着嘴角说道。 真男人,面対赌约时从来不怂。 司空摘星将身后的袋子放在椅子上,手脚轻快地把封口处套的特殊绳结打开,便露出玉剑公主的脸来。 陆小凤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是因为输了赌局要抓蚯蚓。司空摘星得意的笑还没维持三秒,沙包大的管理员铁拳已经毫不留情把他打成了熊猫眼。 “司空摘星?!你偷我做什么?”张三打完他之后,脸上的表情比司空摘星还要精彩。 她又肝又氪,还故意卖破绽,就差没跪着要饭,难道是为了被他绑架到花满楼的小楼里来吗? 她的声音一出来,花满楼便点头确认这的确是张三无误。 司空摘星本人还很委屈,捂着受伤的眼睛说道:“可我想偷的是玉剑公主啊!我要早知道是你,根本不会动一点心思。” 张三举起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痛下毒手。 花满楼倒是劝架道:“姑娘先消消气,或许这其中是有些误会。” -- 第109页 毕竟还是在花满楼的地盘,她忍了又忍,最后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的张三有过很多假设,比如司空摘星是受人雇佣要偷玉剑公主,或是受人威胁不得不办事,但她贫瘠的想象力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听到一个多离谱的理由。 “今早出门,看见了一位我十分尊重的业界前辈,盗帅楚留香。”司空摘星把故事摊开来说,这个开头就已经预示了这是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我曾经无数次想和他一较高下,可惜都无疾而终。” “你可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陆小凤见缝插针地补充道。 司空摘星有些绝望地说道:“但他长得比我好看,这一点我已经输了。” 即使他能随心所欲改变自己的容貌,但他心里最清楚自己原本就是个其貌不扬的普通长相,丢进人堆里都不会有人注意到的那种。 “说正题。”张三言简意赅地提醒道。 “我才听到流言,说楚留香偷走了玉剑山庄的大小姐。所以路过时我临时起意,要是我能从盗帅手中把他的人偷走,岂不就证明我胜他一筹?”司空摘星说到这里,眼神都为之一亮,然后又黯然地说道,“然后我就把你绑回来了。” 张三叹了口气,表示无话可说。 原本以为是她的事故体质导致事情出现了极大偏差,现在看来楚留香的名声也是功不可没。他们俩真是当世卧龙凤雏,大哥别说二哥,大家都差不多。 “再说,你要跟在楚香帅身边,买东西又要送到花满楼的住处,我以为你是个感情骗子……”司空摘星有理有据地委屈道。 张三脑瓜子嗡嗡的,先是冷笑一声,然后又苦笑道:“我要是有这种八面玲珑的本事,西门吹雪我都睡到手了,何况他们俩?” 花满楼轻咳一声,半真半假地说道:“姑娘,在下人还没走呢。” 陆小凤随声附和道:“姑娘,西门吹雪可是我的至交好友,你这么说他可不太好。” “至交好友,说他坏话要加钱是吧?”张三没精打采地和陆小凤拌嘴,整个人特别颓废地歪在椅子上。 司空摘星终于意识到,好像因为他横插一脚的缘故,搞砸了一件重要的事。 “要不,我再把你送回去?”司空摘星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可以补救,他不介意再跑一趟。 但张三垂头丧气地说道:“鱼都吓跑了,你再把鱼饵放回去有什么用?你还把我送到小楼来了,也许连花满楼都要被你拖下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花满楼这条被殃及的鱼一点也不慌张,只是微笑道:“既然有幸和你一起面対困难,也请你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我讲清楚。” 他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何况张三一直也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或许你们知道,朝廷才册封了一位玉剑公主,要送去和史天王和亲。”张三回忆起这段经历总觉得自己有些倒霉,“我们把这位离家出走的公主从史天王的地盘护送回来,她却在途中失踪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她的贴身护卫赖上我了,交不出人就要传话出去说是我把玉剑公主弄丢了。” 陆小凤不解地说道:“以我対你粗浅的了解,这种威胁你一般都当放屁的。” 张三苦涩地笑道:“确实,我就是这种人。可惜楚留香不是,他可见不得同路的小姑娘不知所踪,也不知生死。善良的人更容易有软肋,所以他答应要帮忙找出这位被掳走的公主,我只不过是短暂扮演她的角色,引出幕后的人。” “为何我会有麻烦?”花满楼接着问道。 张三挠了挠头,这其实也是她的猜测,并不一定会应验的,至少她不希望想象照进现实。 “既然有人要阻止玉剑公主嫁史天王,就有人支持他们联姻。万一史天王那边派来迎亲的人,找错了迎亲的対象,摸到小楼来了,岂不是很尴尬?”张三很是担忧地说道。 司空摘星天真地说道:“我们照实说不就行了么?” 一阵沉默之后,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膀,遗憾地说道:“一样的,対方也只会觉得,是我们把玉剑公主弄丢了,或者是藏起来了。” 有些事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光靠嘴是不要想解释清楚的。 “难道就没有补救的法子了?”司空摘星瞪大眼问道。 “有。”陆小凤毫不犹豫地说道,“等有人找到小楼,咱们把张三交出去。” “那怎么行?”花满楼第一个说道。 于是张三和陆小凤一起叹了口气。 “你还不懂她么?她怕拖累你,就是怕你在这件事上为她出头。”陆小凤安慰这位毕生挚友,有理有据地说道,“她一个人,世上还真没人能奈何她。” 张三欣慰地点点头。这个浪子的一番话,真是说到她心坎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从真假公主变成真假新娘了 第60章 未曾设想的道路 ======================== 这一天, 小楼一片安宁祥和,仿佛无事发生。花满楼的担忧,和张三的设想,一个也没有到来。 陆小凤正在冥思苦想, 要怎么才能在花满楼手下稍微保留一点尊严。那是一局围棋, 棋至中盘, 正是双方角力的时候。他的眼睛左看右看, 终于大声说道:“花满楼,她把你的花折了。” -- 第110页 “你是小学生吗?跟班主任告状是吧?”张三恶狠狠地拔下来一片花瓣向他扔去,脸色也跟着愁苦起来。 她最烦的就是这种,知道有什么事将要到来, 但又不知道会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时间到来的感觉。心里装着事, 做什么都提心吊胆。 假如她的判断是错误的, 没有人会来小楼找她, 那她现在就应该在官府办理登记手续,她的驻地还没着落呢!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花满楼微笑着说道,“陆小凤,刚才挪动了一枚棋子。” 陆小凤倒抽一口凉气,苦着脸说道:“我以为灵犀一指够快了,还是瞒不过你的耳朵。惨了惨了……” “灵犀一指是让你用来作弊的?”花满楼摇头道。 “也没说不能用来作弊嘛。”陆小凤死鸭子嘴硬地说道。 张三始终不明白, 为什么这两个人相处的日常总是能让她有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难道真是她腐眼看人基? 她打了个激灵,将手中剩下的花枝放回花盆里,总算是决定先出门办事。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的, 有些事还是应该走一步算一步。 “司空摘星去哪儿了?”张三这时候才想起有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 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陆小凤老神在在地答道:“去赎罪了吧。你把后果说得那么严重,他八成是去找真正的玉剑公主, 釜底抽薪解决难题。” “还算是条汉子,只要别买一送一就行。”张三对此不抱太大希望。 这个位面的官府并不是全国联网,但江南地区因为格外富庶,当地官府的权限也相对较高。张三上一次踏进衙门,还是为了落户在附近,买地皮修房子的事。 她印象中江南的官府处理事务很有效率,官员的态度是平易近人,并不暗示塞红包什么的。 “我来选块驻地,顺道把手续一起办了。”张三找到负责办理动迁业务的官员,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原以为是件小事,但这官吏却神色不大自然地说道:“你要办的事,我没有权限全权处理,必须要我的长官批文才行。” “?”张三愣了愣,从袖中掏出一个丰厚的红包,默默递到对方手中,“烦劳通融一二,我实在不想再多跑一次衙门,拜托拜托。” 官吏有些难为情地收下红包,低声说道:“他说他不在,我有什么办法?” 【他说他不在就很灵性。】 张三正寻思这算是什么状况,就看见那收了红包的官吏一个劲地朝左边使眼色,就像是怕她慢一步,里面的人就跑了一样。 “多谢了。”张三很承情地一拱手,下一秒身形快得跟开了外挂似的往左边屋里蹿去。 江南地区总负责人,二品大员,封疆大吏。涮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张三给逮了个正着。这人看着很是普通,甚至有些瘦小,眼神中有生意人的精明,却没有位高权重的威慑。 “你,你怎么说进来就进来了?门也不敲一下,像话吗?”这位父母官右手握着的筷子还夹着肉,左手赶紧用袖子把脸遮住。 这让张三感到很不寻常,她点开地图一看才发现,这家伙竟然不是个NPC。 “李良?”她皱着眉念出对方ID,总觉得换个不分鼻音的地区这个名字容易挨打,然后震惊地问道,“你一个玩家是怎么混到官位的?显然大家都不具备科举的实力呀!” 李良他往后退半步,尽量和张三拉开距离,仍是遮遮掩掩地说道:“系统有隐藏任务,刷够好感度,再捐点钱,当个官也不难。” “大意了,我单以为这个游戏的玩家都是来体验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没想到还有人靠游戏过官瘾的。”张三迅速自我反思,进而不解地问道,“你要当官就好好当啊,我就来办个简单业务你为什么躲着我?” 李良吞吞吐吐说道:“我饭还没吃完,又来不及收拾……” 语焉不详的解释,倒也像那么回事。但张三心底还是持保留态度,她总觉得这个家伙令她有些熟悉,一时还说不好是谁。 “我要建城市驻地,你把地图拿来我看看,还有哪些地方能选的。”办事要紧,张三直截了当地将驻地令牌拍在桌上,率先阐明了来意。 那块乌黑的小木牌上只雕刻了一个“驻”字,摆在桌上丝毫不起眼。就是这样一块木牌,让李良简直是挪不开眼,他伸手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脸上显得莫名的激动。 “卧槽,这就是我们在论坛里求不来的城市驻地?我们终于要有属于自己的城市了?”李良的眼里竟夸张地盈满了泪水。 作为这款游戏的打工人,张三暂时还体会不到玩家们的激动,在激动得要哭鼻子的李良面前,她也只能高冷地点头表示他说得对。 “这是地图,目前能选择的城市驻地都是靠近海边的地方,当然也有一些深山老林,但是从长远发展来看还是靠海更利于交通和贸易。”李良不仅热情地拿出地图,还拿出副本开荒的劲头给她卖力讲解起来,“南海有叶孤城的飞仙岛了,被他打压会很麻烦,我觉得泉州这一片很适合,物产丰富,交通便捷,就是有倭寇出没,但对我们来说恰恰是个优势。” 张三一时没想通,便问道:“有倭寇还成了优势?” “要是没怪打,我们靠什么练级?材料,装备,金钱,全靠他们送了呀。”李良理所当然地说道。 -- 第111页 “你说得对。”张三从善如流地说道。 在她眼里倭寇是让她厌恶的势力,在玩家们眼里,倭寇就是一串数据,最后都会化作他们成长的养料。 但她随即想起一件事,接着蹙眉道:“朝廷最近正在筹备和史天王联姻,又好像在暗中策划刺杀他。水患解决了,下一步就该是剿灭倭寇了,这条战线看来不可持续发展。” 岂料李良当时就反对道:“史天王还死不得。这些BOSS要是死于内耗,咱们可就亏大了。等我们驻地建起来,立刻就成立一个联盟,消灭水匪这种任务,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啦。” 小伙子陡然拔高的立意让张三陷入了轻度沉默。 史天王暂时还不能死,玉剑公主也不能立刻嫁过去联姻。 张三突然觉得就保持目前这种状态也不错,只要杜新月不知所踪,又能从哪里搞来一个替嫁新娘呢? 【你啊。】 系统君突如其来地乱入了两个字。 “诶?”张三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又觉得不会这么倒霉,毕竟她已经叮嘱过楚留香,如论如何先救那个要人老命的公主,总不至于这点反追踪的小事也搞不定,吧? 李良却以为她是在担心联姻的事,自信地拍胸脯说道:“我们玩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老实说,史天王派来迎亲的那个倒霉蛋,走到中途就被某位仁兄暗算了。他们只要派一队人,咱们就暗算他们一次,总能拖到驻地建立的。” 听他一席话,张三竟有茅塞顿开之感。她不禁在心里感慨,原来不是她的预料出现了偏差,是这个江湖太复杂,人心太险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泉州附近这一片,帮我登记好。”张三淡淡地说道。 李良笑嘻嘻地说道:“都是洒洒水啦,其实最先出手暗算的兄弟,也是接了系统任务,不亏的。确定要这里,不改了吧?” 随着张三的点头示意,桌上的乌黑木牌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为你的城市取一个名字。”李良说道。 “叫夜之城怎么样?”张三试探着说道。 “有版权风险的,不行。”李良瞪她一眼,示意她认真点。 张三这才换了个正经的语气说道:“叫安宁城好了。” 【提醒:玩家张三开启了城市驻地,声望值提升至最高,数值过高将会自动隐藏。】 【公告:城市驻地安宁城成立,三十天内打怪经验三倍,爆率三倍,更有隐藏惊喜。】 【提醒:安宁城城主张三,城市建设任务已为您开启全程跟踪,请在七天内完成,逾期将收回驻地。】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张三面目全非地吐槽道。 她只不过是良心发现想搞个城市驻地,现在竟然还要她完成对应的任务,有没有搞错?!她只想要好处,不想要义务。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李良显然是收到了系统公告,一时之间屋内毫无征兆地飞进来一大群信鸽,玩家们相互之间报喜,约定一起练级,一起到安宁城定居,还有唾骂地址选得太偏的。 张三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信件太多根本看不过来,李良选择了语音朗读。 她无奈地点开任务提示,第一个任务难度就非常大。她要请三位宗师级的BOSS到岛上做客,算是乔迁新家的暖场。 “夭寿,我要到哪里去找三个宗师级的BOSS哦。”张三长叹一口气。 李良格外无耻地说道:“西门吹雪,叶孤城,移花宫的两位宫主……你要找的话,还是挺多的。” 张三沉默不语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冷笑道:“诸葛,你忘记遮脸了。” 听见“诸葛”两个字的瞬间,现在ID叫李良的男人慌忙伸手去捂住脸,然而这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掉马的事实。 “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管理员姐姐给条活路,不要再封我号啦。”李良哭丧着脸恳求道。 他换个马甲真的很不容易,这游戏对身份管制特别严,要不是他好歹有点特殊渠道关系,压根别想再进游戏。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张三没好气地摆摆手。 换了新ID,只要还没有违法记录,她是管理员也不能随便封号。封号也是要遵守基本法的!她就说这家伙怎么给人感觉这么熟悉,原来确实是个老熟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百忙中不忘搞事业。 诸葛借尸还魂了。 本文中诸葛是个纯粹的逐利资本家,资本不会轻易消失的。 第61章 求救信号 ================== 据李良自己交代, 被封号之后他原本有机会转移到其他位面,但实在舍不得《江湖online》这片经营已久的乐土,于是还是先办法搞了个马甲复活了。 他说得还是蛮诚恳的,然而张三疑心这家伙就是享受在这个位面坑蒙拐骗的快感。他擅长的那些招数, 换个高魔高科技的背景, 真是一点用武之地也没有。 “你脑子灵活, 干点什么不好, 怎么就热衷于鸡鸣狗盗的事业呢?”张三对此是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当面问本人。 她这么一问,李良反倒不大好意思起来,弱气地说道:“现实里什么也做不成, 要是玩个游戏还要循规蹈矩, 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 第112页 在张三还没反应过来前, 他又赶忙补充道:“违反网游基本法的事我再也不会干了, 我发誓!” 张三盯着他看了又看,就是不说话。 她算是发现了, 这小子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放任他自己发展有点可惜了,倒不如收下当个小弟,正巧眼下还有点棘手的事很适合他去处理。 李良被她“和善”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擦了擦汗问道:“管理员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吗?小弟鞍前马后不在话下,愿效犬马之劳。” 张三为他的识相欣慰地点头, 顺着话头就说道:“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清奇,很适合做点有挑战性的工作。这样吧, 一周之内, 你替咱们的驻地请三位宗师来做客,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不难吧?” 出乎她意料, 李良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很淡定地点头道:“小事一桩,您尽管把心放回胃里,保证完成任务。” 【真就小事一桩?我瞎说的。】 张三僵硬在原地,幸好没有露出目瞪口呆之类的失态表情。 【呵呵。】 系统君礼貌地(敷衍地)笑一笑算了。 李良显然是认真的,不是跟她说笑,因为他在思考片刻之后,竟然问出了一个令管理员都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系统应该有一个道具,叫做降智金苹果,你可以帮我兑换那个道具么?” 张三眨了眨眼,根本不记得道具商城里有这种生僻玩意。她将信将疑翻了一遍,还真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他说的道具。 【降智金苹果:使用它可以让指定人群降智。】 简短的系统说明让张三更懵逼了。比起她这个游戏的打工人,李良明摆着对整个游戏机制的理解更深,甚至还知道这种道具的存在。 【哼,八成是开发部有他的内鬼。】 要不是有人参与了开发,他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隐藏任务? “给你。”张三没花多少员工积分就兑换出了他要的金苹果,大方地交到他手里。不管他是什么来头,只要现在是帮她做事,她就不会吝惜一点道具。 李良接过金苹果,笑眯眯地说道:“等着好消息吧!” 如此阳光的微笑,在张三眼里难掩奸商本色。她是不知道李良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只希望千万别是惊吓。 了却一桩心事,张三走出衙门,又站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她现在又是个自由的管理员了,系统不派任务的日子里,她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 难道再买一套房,换个地方躺平吗?这样的日子她也已经过够了。 或者是再回到花满楼的小楼,她相信花满楼不会有一点意见,反而会像对待老朋友一样热情款待。但这不是她的本意,客观上也是给他带去麻烦。 她就这样靠在衙门口,不分场合地发起呆来。 “咦,张三?”一个陌生玩家原本都走进门了,突然又倒退着走出来,停在她面前。 “对,我是张三。找我有事?”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于是很有些狐疑。 这个陌生人比她还狐疑,打量她一圈才疑惑道:“怎么是个女的呀,我还以为是海上那个快网张三呢……是这样的,我接了个奇遇任务,跟着地图导航找过来的。你是张三的话,我就把这个东西给你。” 那是一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上面浸染着一滩血,看血迹还比较新鲜。 “谁让你把这个送给我的?”张三皱着眉,把布条颠来倒去也没看出什么线索,只能追问道。 送布条的人更不解地说道:“我在岸边捡到的,刚碰到它就有任务提示了。” 好家伙,就是说没有任何线索,全靠猜了呗。 “你怎么还不走?”张三没什么头绪,抬头就看见对面的人正期待地看着她,她一时没跟上对方的脑回路。 “我的任务奖励,你还没给我。”这位玩家有些委屈地说道。 【完了,我成NPC了。】 张三花了两秒才接受这个事实,犹豫着拿出一叠银票,又觉得拿钱打发他是不是有点残忍。那位玩家却一点也不犹豫,两眼放光从她手里抢过钱,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跑得没影了。 玩家和NPC之间根本不需要感情,一切都是交易。 张三把布条对着阳光看了一阵,突然就收到了系统提示。 【任务提示:这是一根染血的布条,你看着上面的纹理,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到。”张三震怒地瞪着布条,对这种不负责任的任务提示感到不可思议。 【任务提示:白色衣料上隐约可见的暗纹,彰显着衣物主人的不凡品味。你甚至闻到了一点郁金香的香味,你猜测他可能是……】 “女装大佬?”张三合情合理地猜测道。 毕竟除了女装大佬,哪个正经人会往衣服上熏香香嘛。 等一下,好像还真有…… 【任务提示:你用手搓动布条,上面有一些残留的颗粒感,那是少量的砂子。你的朋友遇上麻烦了,正向外界求救。】 系统的暗示给得已经非常明确了,明确到张三根本没有装傻充愣的余地。 楚留香能遇上什么麻烦,至于要放血求救啊? 张三拿出信笺,飞速写下几个大字。 “见信如晤,请详细说明你现在的位置。” -- 第113页 系统:【……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作弊?】 它大概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唯一的一点解谜游戏的快乐,为什么张三要选择放弃。只能用人类的话来解释——烂泥扶不上墙。 “作弊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分。”张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道。 她手中的信鸽扑棱着翅膀就消失在半空中。 阳光投射在这片水面上,清风拂过岸边垂杨,有一些躁动不安的鱼跃出水面,然后被一只灰色的鸽子一口叼走。 这只鸽子一看就不同寻常,格外的凶猛,两三口就把整条鱼吞进肚子里。 白衣男人负手于甲板上,眼神不自觉就被它吸引住了。 鸽子扑棱着翅膀,毫不客气地就将落点定在他身上。男人一伸手,鸽子很懂事地落在他手心,自己从爪子上抖一抖,落出来一张小纸条。 他一眼扫过,这是一张连署名都没有的字条,虽然只有一句话,他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这张纸条他攥在手中,鸽子停留在它身旁跳脚,不愿离去。 “想不到香帅不仅讨女人喜欢,就连一只鸽子也不舍得离去。”这条船的主人不阴不阳地说道。 楚留香轻笑一声,平静地说道:“你该知道,我现在并不想看见你的。” “香帅不要怪罪在下,只不过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请到你来做客,因此格外害怕你不辞而别。”这个男人的姿态摆得格外低,客气得像是楚留香的小老弟。 他的穿着打扮,甚至连体态谈吐,都有着很重的模仿痕迹。这个叫白云生的男人,是打从心眼里喜欢楚留香的,甚至刻意想活成另一个他。 作为被模仿的对象,楚留香心里是有点膈应。 学人精到处都有,只要别舞到正主面前,其实也没什么。 “如果你所谓的代价是拿我的三个妹妹来威胁我,那我一定要听一听你有什么要求,非要用这种手段不可。”楚留香淡淡道。 他已经不愿维持表面的客气,场面话也不愿意说了。 白云生有些无辜地说道:“我是史天王的义子,来此本是预备接亲事宜,可惜中原的朋友似乎对在下有所误解,并不欢迎我上岸。在下也只好另辟蹊径,想来香帅曾经护送玉剑公主回来,或许也能将玉剑公主再送到这条船上。” 楚留香的心情只有四个字能形容。 无话可说。 他要怎么告诉这位史天王的义子,他原本是有机会救出玉剑公主的。但因为白云生自作聪明地倒打一耙,如今玉剑公主已经彻底不知所踪了。 他只能叹一口气,用手摸了摸鸽子的翅膀,那通人性的鸽子似乎是受了惊吓,当即毫不停留地飞远了。 “我可以再跑一趟,但我必须先见到我的妹妹们。”他强硬地说道。 白云生点点头,毫不意外地说道:“这要求很合理。她们就在这船舱内,在下决无半句虚言。” 他倒是个有一说一的人,虽然手段不太光彩。楚留香果然在船上见到了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三个人。 “我就知道,我这名声总有一天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盗帅的脸上掩不住的都是歉意。 但这一次没有人怪他,就算再来多少次,也不会有人怪他。 “我们也早做好这个准备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苏蓉蓉温柔地说道。 李红袖难改毒舌本性地说道:“这一次又是为了哪个女人?” 宋甜儿张望半天,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张三姐姐呢?” 楚留香神秘地笑道:“她不在这里,不过可能很快就要来了。” 此时的张三猛地打了个喷嚏,对着阳光端详手中破破烂烂的纸条。她让楚留香发个定位过来,这家伙就给她反馈了一个剪纸艺术品。 这条上的小洞,看上去都是拿指甲刻出来的,看样子他现在是不方便说话。 【我现在很需要你的提示,系统君。】 【你休想。】 哦豁,这下她要怎么解谜?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游戏黑洞,遇事不决求系统君提示。 第62章 找错地方抓对人 ======================== 假如这是个解谜游戏, 张三无疑是在第一步就已经举步维艰,在放弃的边缘疯狂试探。 【稍微提示一点?一句话不能更多了。】 系统和她僵持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试探着说道。 【好呀好呀!】 张三生怕系统君反悔,连一句话的提醒都没了, 自然是满口答应。 【提示:你看着这张直条, 看似毫无规律的线条, 似乎和某张地图有些重合。你想起了某些电影桥段, 他们也是这样记录消息。】 解谜游戏也就图一乐,真要破案还得靠系统。张三将字条上的刻印与地图进行逐一比对,口中念念有词的说道:“明明是两句话好吧,买一送一的系统君果然是爱我的。啊, 找到了!” 地图重合掉的部分, 恰好是一片河滩, 和先前的推测也能对应上。 张三看了看地图所指的方向, 她记得那边的河滩是本地盐帮的驻地,也堆放着不少废弃的船只, 总之是想不出楚留香为什么会在那里发出求救信号。 难道是打翻了人家盐帮的船,赔不出货款被扣押了? -- 第114页 离太阳落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想要做什么都还来得及。张三觉得自己的烦恼就是,想得太多,但做的太少。有这功夫犹豫, 骑着马都跑了半截路程了。 到达河滩时,张三正骑着一匹白马。这匹马不知道是有多久没出门服役了,当她一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它就跟疯了一样撒开蹄子就跑。 “让一让——”张三突然大声喊道。 因为她看见了炊烟, 而手中的缰绳已经控制不住这匹白马的热情了。 “我草,到游戏里都能遇到女司机, 你这技术骑什么马呀?回家带孩子去吧!晦气……”一旁慌忙躲闪的男玩家手里还举着烤鸡翅膀,嘴里不住的骂骂咧咧。 “算了算了,你跟个女的较什么劲?”另一个贼眉鼠眼的男玩家看起来想当个和事佬,下一句话却对张三说道,“美女,要不要来跟哥哥们喝几杯?” 【我原本是想道歉的……】 张三看着被马踩踏过的炭火堆,只觉得拳头硬了。 【骚扰管理员,我能给他们全封号吗?】 系统君却冷血无情地给出答复:【不行,玩家是上帝,羞辱管理员不作为封号依据。你可以屏蔽关键词。】 【真就打工人不如狗呗?】 被浇了一盆冷水的张三冷笑一声,皱起眉头向他们走过去。 这伙人不少,至少有十来个。方才那烤鸡翅的男人只是声音大了点,疑似发生争吵,附近废弃的船内就有不少人探出脑袋张望。 等张三真的朝他们走过去,人堆里最开始保持沉默的大多数反倒有些怂了,低声说道:“这样不好吧?她看上去就不太好惹……” “喝酒是吧?女司机是吧?”张三皮笑肉不笑,一言不合就提起地上的酒坛,一手一坛往两个人脑袋顶上浇下去。 她暂时还没找到能封他们号的理由,但脱离了管理员的身份,她也可以是一名普通玩家。玩家的世界,弱肉强食,谁拳头大谁就能说话。 忍气吞声和冲动行事都不是她的做事准则,她一向只追求高效。 这两坛酒的效果立竿见影,河滩上顿时鸦雀无声。两个男人当着兄弟们的面受了奇耻大辱,当即举着手中的铁钎子和酒瓶子就要找她拼命。 他们哇呀呀叫喊着往前冲,张三为了护眼,根本不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天上地下,水中岸上,总之哪里也不见楚留香的踪影。 她的长袖一扫,一阵风就将两人扫落在地。袖子收回,她人就站在原地,像是根本未曾出过手一般。 那群乌合之众见事情不妙,早就作鸟兽散,一溜烟躲回了船舱里,好像那个小小的天地能给他们一些庇佑,人的心理有时候真是难以理解。 姑且不想理会倒在地上吃沙子的两个倒霉虫,张三在一片哗然中听见了女人的叫声。 从某截船舱内传来的,绝望的嘶叫,并且还不止一个人。 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点开地图朝那个方向查看,才发现一个熟悉的ID,杜新月。张三的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她难以置信地问道:“这里是你们的驻地?你们,在拐卖妇女?” 那个邀请她喝酒的男人放弃了挣扎,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道:“这就受不了了?这世界又没有条子,遍地都是女人,被我们看上了是她们的荣幸。咱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三恶心得几乎要把隔夜的剩饭都吐出来。 从业多年,老实说她处理过的脚本自己都记不清数量。但真正感到恶心,还是在这帮玩家身上,她看到了真正的人性黑暗。 现在还不是和他们废话的时候,她第一选择还是纵身向女人们呼救的方向飞奔而去。只有将证据坐实了,才能彻底收拾这帮恶心的人渣。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一起上?” “可是就算杀了她,她也会去举报咱们的……” “马上送她上西天,她又没有目击证据!” 乌合之众们争论好几句,终于达成共识。随着一声令下,从船舱中嘶吼着冲出至少一百号人。他们从各个方向形成合围之势,像是平时下本打怪一样团结,有指挥有纪律。 张三什么也没有,她只有一根闪电鞭。 第一鞭抽出去,就倒了一半的人。第二鞭再倒一半。她出手从未如此克制,生怕把他们全抽死了,即便都是从犯,共谋犯罪也是要留着集体封号的。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张三,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条子。”她手中的鞭子还在噼啪作响,仿佛还残留着令人麻痹的电流,她的语气更是冷得像极地的坚冰。 这片河滩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她点开地图确认没有漏网之鱼,这才一脚踏入船舱内。 比起被阳光照耀成金色的沙滩,这里竟是另一个世界。废弃的船无人关注,太阳都照不亮的阴暗角落,腐朽的气息令人作呕。 小小的一个房间,至少关着二十个女人。她们应该不是同一时间被抓来的,因为有些人的目光已经麻木呆滞,有些人眼中还有希望。 见到张三的下一秒,杜新月就已经“唔唔”地叫起来。她的嘴被贴着封条,却在方才那种情况下用尽力气喊出了声音,这才引起了张三的关注。 无需多说,张三指尖发出数道真气,先解开还有行动能力的人身上的绳索,让她们互相帮忙解开桎梏。 -- 第115页 “他们抓你们,是打算做什么?”张三的语气有些冷硬,此时问这种话,简直是不近人情到了极点。 杜新月的脸色也从稍稍缓和变得难看到了极点,她的语气更加冰冷地说道:“你现在问这种话,你有心么?你看大家如今难堪的姿态,还猜不到他们抓人做什么?” 不仅是她,这船舱内的女人们,多半也是不理解地看着张三,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在她们伤口上撒盐。 “我猜到有什么用,我需要的是证据,是你们的口供。”张三再一次不近人情的说道。 虽然这样说对她们是种伤害,但系统的限定让这帮玩家的非法行为有一个底线。这个底线只能保证她们不受□□,要想制裁这帮混蛋,她需要证据。 否则她只能冲出去怒杀一群人,然后放任他们掉百分之十的经验再重新作恶。 “这帮畜牲,强迫我们换那种衣服,给他们跳舞取乐。喝了酒,他们就会抱着女人不撒手,整个身体都贴在她们身上磨蹭……我才来半天,已经有好多次被恶心得想吐。他们本来也想对我们动手,只是我们反抗得激烈,才暂时作罢。” 说话的女子看上去还很镇定,只是手指和嘴唇微微颤抖,只是说起就开始作呕。 另一个姑娘神色麻木地补充道:“他们逼着我们在河边小便,至少有十几个人围着看。” 方才说话那个还比较镇定的姑娘,这下真的没忍住,冲出门就吐了。 “够了,这些就够了。”张三拿着鞭子的手都在颤抖。 杀他们一万次也不够解恨,更何况她必须遵从人道主义,不能真的做出满清十大酷刑来。上一次在蝙蝠岛面对盲女们,她还没能真的受到震撼。如今船上的受害人只是寥寥几句话,她已经懂得了管理员到底是个什么破职业。 【我必须要是个圣人,才能做好管理员么?】 系统君沉默了片刻,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你最好是,但偶尔不是,公司也不会追究责任。】 她点点头,将手中的鞭子递给麻木的女人们,叮嘱道:“你们拿着这个,去外面辨认,凡是伤害过你们的人,就用这根鞭子抽他。别抽死了,留口气就行,我还要秉公执法的。” 起先没有人动,张三的手在半空中举了有一阵,才有两只手一同接过闪电鞭,她们的眼神这时已经坚定起来。走出阴暗的船舱,阳光和空气又将她们治愈了一点点。 走出船舱的女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杜新月和另外四名少女留在张三身边,和她一起听岸上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声音。 这些姑娘不会武功,没有内力,闪电鞭在她们手上打不出一击致命的效果,只会是漫长的折磨。 “你是专程来救我的么?”杜新月有些惭愧地说道,“对不起,刚才还那样对你说话……” 张三倒不觉得有被冒犯到,但也没心思应付她,只是疑惑地问道:“你们四个怎么不一起出去泄愤?” 姐妹四人对视一眼,齐齐拱手抱拳道:“多谢恩人救命,我们本是奉命抓玉剑公主回去复命,岂料有此一劫,大家相互照应,如今再下不去手了。” 杜新月这次是真感动又忧心地说道:“那你们,回去怎么跟她交代?” “我们,大不了断条胳膊再回去。主人她,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年纪看上去最小的少女,反倒淡定地安慰她。 张三这时候才想起一个问题:“你们见到楚留香了吗?他不在这里?” 少女们摇头道:“他追我们追到一半,有一个打扮得像他儿子一样的男人把他截走了。我认得他,应该是史天王身边的人。” “他哪儿有儿子呀,他自己都还是个当孙子的。”张三叹了口气,在叹息声中想明白大概她是找错了地方。 少女们面面相觑,忽的问道:“你们俩,到底谁才是玉剑公主?你们的长相竟然完全相同,我们真是被骗过去了。” “为了让你们不至于断手断脚,现在我也可以是玉剑公主。”张三认命地说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她真的懂了一点楚留香的心态,善良的人,麻烦总是不会太少。 -------------------- 作者有话要说: 管理员:做人是有局限的,我不做人啦! 第63章 互换人生 ================== 一匹白马, 飞驰在城间的大道上。马背上是一名绿色纱裙的少女,她的衣服并不新奇,只是那抹绿色不同寻常,极为罕见。她没有扬鞭, 白马依旧跑得飞快, 人们只能看见她脸上蒙着面纱, 一张清丽无双的脸半遮半掩。 她的眼神是迷茫的, 还有种想哭又哭不出的矛盾感。 “我把这匹马给你,你换上我的衣服,自此以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想回去就回去, 不想回去就远走高飞。” 那个女人一脸淡然地给她点明了另一种人生。 张三并不多说, 在逃避和面対之间, 她没有劝杜新月选择哪一种, 也不会倾向哪一种。她只是觉得,一个女人应该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现在, 她穿上了属于玉剑公主的紫色外袍,披上那条引起事端的披帛,尽量装作自己就是玉剑公主本尊。 “我冒昧询问一下,是谁让你们来的?”张三心情稍微平复一些才问道。 -- 第116页 批量封号让她有点疲惫,但更累的还是如何安置这些无辜被害人。张三给了她们钱, 无论如何先让她们找个地方住下。好在能活到现在的人,心理好歹比较坚强,慢慢的也就恢复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尤其是亲手报复了仇人之后。 四位少女犹豫片刻, 便由她们中年纪最小的那个站出来说道:“实不相瞒, 正是史天王的爱妾,豹姬将军。” 答案并不在意料之外, 至少说不上离谱。张三点点头,接着问道:“她只是要你们抓住玉剑公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带去她面前,或是直接灭口?” 这一次少女们不必犹豫,齐刷刷地摇头否认。 “豹姬将军一点也不想见到她的,哪个女人会想见自己潜在的情敌呢?更何况対方比自己更年轻,长得也还过得去。”最漂亮的那个少女甚至很有经验地补充说明了理由。 豹姬既不愿自己多一个情敌,增添失去男人和权势的风险,同时也不愿把玉剑公主带回自己的船上,只因这件事只要暴露一点蛛丝马迹,后果就不是她能承受的。 张三承认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进一步提出不成熟的建议:“或许我现在还能保有一定的自由。这趟行程原本是为了救楚留香的,可惜我找错了方向,也不知他如今是否还活着。” 当然,她倾向于还有口气在。毕竟冒险剧男主角,一般都是打不死的小强,没点BUFF都不好意思出来混。 “白云生算什么东西,就连香帅后脚跟都及不上。”年纪最小的女孩说话倒是很尖锐,“大姐你要实在担心,咱们正好知道他的船停靠在何处,现在就可以去找他。” 张三不解地转头问其他三人:“她和白云生有过节?” 三位少女吃吃笑着,隐晦但又不完全隐晦地说道:“女大不中留,有些人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连魂都飞走了。” 什么也不懂的张三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如果有种马研究协会,她建议把这些女人缘好得离谱的男人抓起来研究一遍,他们至少都具备开后宫的潜质。 至于为什么不开?大概是嫌麻烦吧。 在救人行动上已经拉跨的张三,这一次破天荒地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在四位少女的指引下从一片河滩来到了另一篇河滩。都是河滩,但二者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 华灯初上,张三瞅准时机就潜入了大船上。 跟她同行的女孩们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趁机逃跑,不仅放心让张三一个人行动,还贴心地同她拉开距离,以免耽误她救人。 甲板上有一点火光,白云生用的碳很讲究,几乎可以做到无烟。他带来的人已经习惯了简单的伙食,因为总是遭到不明原因袭击,他们最近采购的频率都尽量放低,至于能买到什么,更是全看运气。 幸好还有鱼,稍微放些作料,烤出来也很好吃。白云生和楚留香,都是海上生活多年的人,也都是个中高手。 “我的鱼稍微焦了点,卖相就比你手里的差了。”白云生掂了掂手里的鱼,颇为遗憾地说道。 楚留香将鱼翻了个面,接着撒上盐,涂上辣椒油,这才淡淡地说道:“你知道这一点差在哪里么?” “哦?愿闻其详。”白云生很是谦逊地聆听他的教诲。 楚留香轻笑道:“心中只有疑问和焦虑的人,又怎么烤的好鱼呢?” 白云生多精明,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嘲讽意味?但他坦然地说道:“是有点焦虑,我在想,香帅打算何时动身呢?在下虽然尽了全力,但香帅要是不肯做事,只想留在船上,谁也拿你没有办法的。” 其实办法还是有,无论是他在船上装炸药,还是在饮食中投毒,只不过白云生的耐心还没被耗尽,不至于走到那一步罢了。 楚留香收回火上的鱼,微笑道:“我只不过是在等一个人。她来得比我想象中迟了些,可那个人总是虽迟但到的。” 东道主正好奇他说的是谁,却听死角处有人拍着手走出来,笑嘻嘻地说道:“不错,你既然知道我会来,就该先准备两条鱼烤好的等我。天知道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这点东西只够稍微垫垫底。” 楚留香笑着摇摇头,似乎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自然地将手中的烤鱼递过去,边说道:“害得你一天没吃饭,我是该眼含热泪。”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语气很是熟稔。 白云生震惊道:“玉剑公主?原来江湖传闻你们二人私奔,竟是确有其事?” 这个世界什么都慢,就是消息传播的速度极快。张三有时候甚至怀疑他们偷偷装了光纤,人与人焦虑有黑科技。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张三按着太阳穴心累地说着,摆摆手婉拒了烤鱼,示意楚留香自己留着吃。 白云生的脸色一下就严肃起来,正义凛然地说道:“公主莫不是忘了,自己还有婚约在身,即使香帅这样的男人平生难得一见,也该守好自己的本分。” 难怪之前那四个少女都觉得白云生活得像是楚留香的儿子,确实,就连在出言教训她的时候,这家伙还不忘了吹嘘楚留香,也算是朵奇葩了。 张三连一个眼神也不想给他,只挑眉问道:“你怎么会给这样的人控制住,还累得我大老远赶来救你?” -- 第117页 她说话多少有点侮辱人。 楚留香凭着対她的了解,知道一定是遇上不好的事,影响了她的心情,导致她现在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他也只能苦笑道:“因为他抓住了我的三个妹妹。” 以往的这个时候,张三也许会皱眉,会露出谴责鄙夷的目光。但今天的张三只是听了这句话,就忍不住不由分说対着白云生打出一掌。 嫁衣神功的刚猛掌力,让这个猝不及防的成年男人像一只风筝一样飞到了船帆上,滑稽地被架在桅杆上。 “欺负弱女子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张三的眼神格外凌厉,“她们没事吧?” 楚留香正色道:“我还活着,她们就决不会有事。” 张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冷声道:“幸好她们无事,不然他今天就不止是挨我一掌那么简单了。” 白云生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楚留香看一眼那高高挂起的船帆,还是対他有一点同情。因为他还真没有那么坏。 “你又在同情他,觉得我出手太重了。”张三仿佛已经看穿了楚留香的想法,有些幽怨地说道,“你就是常常対别人善良,対自己残忍,才总是有麻烦惹上身的。” 楚留香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他是不知道张三哪里来的这么大火药味,也不可能还嘴,万一话赶话就闹翻了。 张三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自己说完也叹了口气,抱歉道:“対不起,是我心情不好,不该拿你撒气。” “我没有怪你。”楚留香微笑道。 他老早就发现,跟张三相处有点像胡铁花。她的性格有时候比胡铁花还要率直,至少道歉的时候都比老胡干脆。 当然,她和谁都能轻易做朋友,所以在她心里应该是众友平等。很难有人真的成为特殊的那一个,非要说的话,宫九比较特殊。——张三遇到他都要顾忌三分。 两人正说话间,这艘船已经迅速被包围起来。 包围他们的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水军,并且是清一色的娘子军。 张三的嘴角抽了抽,苦笑道:“我还有资格说你呢,得了吧,如今咱们都有麻烦了。” 楚留香点点头,反倒淡定地啃起手上的烤鱼来。 “你胃口真是不错。”张三无奈地说道。 “就算是天塌下来,不还有你帮忙顶着吗?”楚留香满嘴的鱼肉,天赋异禀地不怕被鱼刺扎嘴,玩笑道:“最近胃口大不如前,适合吃点软的东西。” 【大可不必把吃软饭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张三揉了揉太阳穴,忍着头疼说道:“玉剑公主和盗帅楚留香私奔,这次来的人应该会很开心。接下来就要装得像一点了。” 闻言,楚留香不动声色地伸手指了指挂在桅杆上的人。 “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个柔弱的公主。”张三理直气壮地说道,“都是你干的。” “対対対,这样残忍的事也只有我能做得出来了。”楚留香笑道,“所以来的人是谁?” 他一点也不介意身上的黑锅多一口,只是不太懂来人为什么会対他们私奔感到开心。 “是我今天救下来的四个倒霉蛋的主人。”张三神色复杂地说道。 “?”楚留香対她眨眨眼。 “哦,是史天王的爱妾,豹姬将军。” 随着她话音刚落,便有一名熟悉的少女在两艘船间架起桥,那少女高声说道:“我家将军请二位上船一叙。” -------------------- 作者有话要说: 楚留香判断张三的情绪还是比较简单的。 毕竟一个吃货,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第64章 不白之冤 ================== 一般来说船被围成他们现在这样, 就该用“插翅难飞”四个字来形容了。 那邀请他们上船的少女,恰好就是四个女孩中年纪最小的。张三从桥上过,路过她面前,少女连眼睫毛也不曾抖动一下, 倒是快速地瞥了一眼楚留香。 【绝了, 我这救出来的都是什么人呐?】 张三摇头叹气, 很有些失望。却听那位少女低声说道:“你不会有事的。” 她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 张三错愕地抬头去看她,又见她脸色如常,像是既没有说过话,也不认识张三。 于是张三又看了一眼楚留香, 白衣男人微微点头, 淡定地告诉她方才没有听错。 这条船的主人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 没有寻常闺阁女子的妆台或是装饰的小物, 唯有一块豹皮搭在她座椅上,让张三印象深刻。 豹姬将军身上穿着非常时髦的短裙, 还露出一截大长腿。小麦色的肌肤,流畅的肌肉线条,她手中还握着一枝高脚杯,摇曳的红酒更为她增添了几分野性。 张三打量了一轮美人,才想起来不止她一个人在打量, 她身旁还有一个风流多情的楚留香。她只是余光一瞥,便忍不住干咳一声。 “腿真好看,是吧?”张三揶揄地问道。 楚留香大方地承认道:“姑娘见谅, 这样一双腿, 实在是令人挪不开眼,在下也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 他一向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所以这一点也怪不得他。 豹姬明亮的眼睛一转,目光停留在这个年轻男人身上,似乎有些不解,但确然是一丁点生气的情绪也没有。 -- 第118页 “我听说,就是你们俩杀死了石田?”她幽幽地问道。 “哈?”张三情不自禁,当即就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就连楚留香脸上也有些惊讶。在上船前,他们心中对于此行的谈话都有些猜测,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看来不是了。”豹姬读懂信息的速度很快,接着她的神色又阴沉起来。 张三挑眉反问道:“是不是的,你跟那个老头又是什么关系?我咋瞅着有点不一般呐?” 豹姬冷笑一声,眼神从张三身上刮过,毫不避讳地说道:“从前,我是他的妾,是史天王把我从他手上抢过去的。不过我这人,天生就喜欢追随强者,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她就想当县长夫人,谁是县长,她无所谓? 张三吸了一口气,灵光一闪,笑道:“那他抓我做什么?难不成怕我嫁给史天王以后夺你的权利和宠爱?这个前任人品倒是不错。” 都分手了,还想着帮前情人铲除障碍,这是怎样的舔狗精神? 不料豹姬还真点了点头,说到石田的事,就连眼神都温柔了不少。只听她说道:“那个人,对我一向是不错的,可惜他不够强。” 【贵圈的感情线真乱……】 有一说一张三还有点佩服她,世上的女子,清楚自己要什么的还真不多。忠于自身,忠于欲望,这都不是可耻的事,偏偏因为各种原因不敢面对。 慕强,本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所以我不能理解,你怎么会跟这种小白脸私奔?”豹姬的眉头锁得死紧,手中的酒杯缓缓转动,那双眼在楚留香身上看了又看,实在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除了脸还能骗骗小姑娘。 张三一愣,然后大笑着捅了捅身旁的男人,调侃道:“豹姬将军说你小白脸呢,你也不解释几句?” 楚留香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淡淡道:“小白脸有什么不好,更何况,你这碗软饭,没点本事还真吃不下。” 张三也只能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们俩斗嘴,现在她已经是输多赢少了。 豹姬随即露出没眼看的表情,只觉得这两个人当面打情骂俏十分碍眼。但她还是说道:“我本可以在这里就替史天王处置了你们,将你们丢下水里喂鱼,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既然你们如此恩爱,我便让你们其中一人活着回去,另一个拿命来换。” “这算什么奇怪的条件?”张三眨了眨眼,嬉笑着说道,“那我当然选择让这个小白脸回去,我留在这里啦。” “我虽然只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但你总不把我当个男人,我也是会生气的。这种事情哪儿有让你留下的道理?”楚留香半真半假又很是无奈地说道。 张三挠了挠头,认真说道:“这种事都要抢着来,那多没意思。” 豹姬喝一口酒,冷声道:“你们选好了吗?” 张三重重点头,拍胸脯保证道:“决定就是我了!” 她如此干脆,豹姬倒好奇地问道:“哦?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张三便自信地说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敢,也杀不了我的。” 豹姬似乎没想到她会将这层心理点破,这下看她的目光逐渐审慎起来。“你倒不笨,不过聪明人的死法,通常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豹姬有些玩味地说道。 一张大渔网从天而降,将他们俩都罩在攻势之中。 这实在是无处可躲,他们的武功对付这种阵势皆不好用,轻功也避不开这样大的范围。 豹姬从头到尾也没表现出杀意,他们并不曾防备船上还有这样的陷阱。随着渔网兜头罩住,两人对望一眼,甚至有点想笑。 这张渔网的丝不知是掺了什么金属编织而成,看上去就颇为不凡。上面还缀了不少锋利的刀片,一不留神就会被割伤。 豹姬脸上终于展现出一种残忍的笑意。 “莫要动,你一动,这张漂亮的小脸就要保不住了。”她好心地警告道。 张三还真没打算挣扎,她已经破罐子破摔,只想知道这位豹姬将军想要做什么。 “像你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本该吊在桅杆上示众。但你毕竟还是天王的人,我会把你留给他处置。”豹姬的语气有一点怜悯。 “不是,我寻思你也不是啥贞洁烈女?”张三满头都是问号。 她向来是知道人类的双标的,只是不料竟会双标到这种程度。 豹姬额头的青筋猛地一跳,手中酒杯跟着脱手砸向渔网阵中那不识好歹的张三。 张三应该是躲无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酒杯朝自己飞来。却见一只手从旁伸出,拈花指弹出,便将那杯子弹飞老远。 “好预判!”张三情不自禁为他喝彩,一双杏眼闪烁着雀跃的光,正好倒映出他手背上被划出的血痕,她又皱眉道,“哎哟。” 好像受伤的是她本人一样。 突然有一声刺耳的爆破声,被困渔网中的两人齐刷刷回头,只见方才还志得意满的豹姬,带着来不及收起的微笑,直挺挺朝地上倒去。 “那是什么暗器?”楚留香清楚看到了豹姬额头的血洞,正是在那声响动之后才涌出血来。 “卧槽,这尼玛哪儿来的枪啊?”张三惊讶得合不拢嘴,不可置信地说道。 战斗辅助系统对刚才那一瞬间的能量判断,已经超过了五百八十四焦耳每立方厘米,这都不是自制的□□能达到的水平了。 -- 第119页 【瘪犊子了,除了禁毒之外,我还要禁枪……】 在审核方面有丰富经验的张三,迅速意识到这一发子弹将会带来怎样棘手的结果。这种武器一旦在当前位面蔓延开,位面成立的根基都将不复存在。很难想象两位大侠打个照面,拿着两把加特林对着扫射的场面。 【万能的系统君,能不能大发慈悲告诉小的,这种家伙式是哪里流出来的?】 张三虽然诚心诚意地问了,但万能的系统君依旧是保持了装死的优良传统,这一次连半点提示都没有。 两人还没弄清楚情况,枪声的效果倒是立竿见影。这艘船上凡是身手说得过去的,通通冲进了船舱内,见到的就是两人被渔网罩住,豹姬双目紧闭倒地不起的情形。 那位迎他们上船的少女两步来到豹姬身边,伸手一探,脸色惨白地说道:“没气了。” 子弹打中眉心,想活都难。 “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另一个女将当机立断,命令手下先收网。 女兵们收网的动作极其粗暴,一点也不注意,那些铁片都是会伤人的。张三无奈地放出明玉功的真气,成功冻倒一片人。 “把网松开,我们都是体面人,不会跑的。”张三理性劝告道,“我们已经被困在渔网里动弹不得,豹姬将军的死我们都很遗憾,但是与我们无关。” 武力值在这个世界是好用的通行证,至少张三露了这么一手之后,女兵们的态度稍微谨慎了一些。 没有人再轻举妄动了,双方陷入了无谓的僵持。 带他们上船的那位少女倒是红着眼,瞪着张三问道:“你发誓,这件事与你无关。” 张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发誓我没有杀她,否则就一辈子打工,没有退休的机会。” 少女不懂她这个誓言的分量,却能感受到她的真诚。因为她曾亲眼见过张三的厉害,更清楚知道这一船的人加起来,也拦不住她。 “我们没有处置这件事的权利。”少女凝重地说道,“只能暂时将你们关押在船上,带回史天王所在的岛上,由他亲自裁决。” 今天的张三,依旧没有自由。 她以为端了毒品交易的窝点,就除去了心腹之患。没想到除掉了毒品,枪支又成了心腹之患。张三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的崩坏根本不在于这些道具,真正的根源还是人心。 每个人的恶意释放出一点,在她这里就崩坏一片。要是玩家全是法外狂徒,她只有比他们更恶才能以暴制暴。 “你的伤没事吧?”张三叹一口气,不由分说地把楚留香的手抓过来,用一瓶随身携带的酒精先冲洗消毒。 那个伤口割得有点深,酒精冲上去带来的疼痛可想而知,但楚留香只是说道:“没关系,已经快要长好了。” “那些铁片还不知道割过什么东西。万一有什么奇怪的细菌,伤口感染你就等着截肢吧。”张三皮笑肉不笑地恐吓道。 楚留香故作惊讶道:“这么严重?那你可要好好处理,我要是没了手,可要赖着你吃一辈子软饭了……” “我又不是养不起。” 他听见张三声音闷闷地说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唉,没想到六十章了,还有CP争议。 看过我前面作话的朋友都知道,我不太回应CP,也不想讲太多理由的。 踩到雷点了我很抱歉。 完结的时候我会讲一讲心路历程,如果有人想看的话。 第65章 事有蹊跷 ================== 船舱内只关着两个人, 以他们为中心围着一群女兵,严阵以待。这条船一刻不停,直朝着海外某个渔村驶去。 张三忽然问道:“你还伤哪里了?” “没有,只有这一个伤口。”楚留香不明所以地答道。 这个回答却令张三皱起眉头, 陷入了沉思。她终究没忍住, 拿出保存完好的衣料残片, 疑惑道:“那你这个求救信号是怎么回事?” 楚留香接过布条看了两眼, 便有些了然地说道:“这片碎布是我上船时被一颗钉子挂住衣角,没注意就被挂坏了。上面的血迹,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张三便一挑眉,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心头。 “究竟是什么人在算计我?”她喃喃自语道, “或许也在算计你?” 幕后之人要不是一路跟着楚留香, 就捡不到这块布, 也无法制造他遇险的假象引她去救。 “难怪你突然来信问我在什么地方……”楚留香不着痕迹地瞥她一眼, 一只手习惯性地揉鼻子,“我就说你怎么转性了。” 果然,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三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就算再分开十天半个月,也不能指望她主动想起还有个楚留香。 “这些都不重要啦。”张三单手撑着脸,撇撇嘴道,“那个人先是引我到白云生的船上找到你, 随后豹姬的船就来了……我起先还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想哪有什么巧的事?豹姬来得为何又如此之快?” 楚留香顺着她的意思说道:“照你这样推测,此人应该还在我们周遭, 甚至有可能混在船上的女兵中。他甚至还可能, 就是杀死豹姬的人。” 张三抬眼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就不能是一个人谋划,一个人执行?” 他们这时的対话, 正命中了楚留香的强项。不愧是侦探小说男主角,当即就分析出了一大段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 第120页 “一个计划的实行,自然是越少人参与,露出的破绽越少,成功的几率也会更高。何况幕后这个人步步为营,対我们的行踪又很了解,必然是享受这种在暗中狩猎的快感。若是陷害咱们的关键一步,反而假手于人,他一定会快感减半。” 楚留香说完便停下等着张三的反馈。 他竟然有点害怕说得太快了,対面的人跟不上他的思路。 然而张三听完他一席话,倒不由得想起了一个熟悉的ID。同样的喜欢在黑暗中行动,不把自己暴露在别人视线中,同样喜欢使用远程武器。 卢瑟的弓箭就已经很夸张了,她那时没追究这种大杀器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如今又出现了更为夸张的枪支。张三开始怀疑卢瑟就是那个搞制造的技术宅。 “你心里已经有怀疑対象了?”楚留香微笑道。 张三回过神,摸了摸脸疑惑道:“我脸上写着字吗?”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这个人就全都知道了? “实不相瞒,我小时候有个神仙教了我一门功夫,专门听女人的心里话。”楚留香一本正经地说道。 岂料张三瞪他一眼,恍然大悟道:“还有这种事?难怪你的感情经历丰富多彩……” 【能听到女人的心声,那一定会被烦死吧?连这种烦恼都能忍受的男人,吾辈楷模,活该他讨人喜欢。】 楚留香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这口气又长叹出来。 哪里有什么神仙授业,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除了亲口说出来,就要靠猜的。而他不过是猜测得更准一些罢了。 跟张三比起来,过往他认识的那些姑娘,实在是太解风情。张三她简直就不像个女人,倒像块会喘气的木头。 “哦対了,上次我跟你说的城市驻地,我已经选好地方了。就在泉州附近,是一片海岛。拓荒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已经交给一个很会经营帮会的人去办了,也许很快我就能送你一套房子,到时候要养鸡还是钓鱼,都很方便。”张三话题转得很突兀,像是感受到了他一时的情绪低落,她反倒轻松愉快地畅想起了未来。 相比起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阴谋,这个话题就显得轻巧多了。 楚留香也就跟着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能得到她如此高的赞誉,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就连他也有些好奇。 张三沉吟片刻道:“就是青衣楼从前的主人,但现在改名叫李良了。” 楚留香便笑道:“张三姑娘手眼通天,这样的人物也能轻易收服,在下佩服。” “哎哟,你可别跟我阴阳怪气的。”张三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毫不示弱地反击道,“哪里比得上楚香帅威名显赫,引得业内同行出手挑战,把我一个无辜路人绑票带走。” 楚留香看她一眼,眼神逐渐疑惑,接着问道:“所以你并不是被豹姬的四个手下绑走,出手的另有其人?” “可不就是司空摘星干的好事吗?”张三说起来还有点不忿。 楚留香点点头,紧接着又问道:“你失踪之后很快就收到了我的回信,这时候你应该会立即动身来到白云生船上,又怎么会遇上她们四人呢?” “好问题。”张三拍手喝彩,然后干笑道,“走错了路,救错了人,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张三,你可长点心吧。”楚留香语重心长地说道。 【跟个老父亲似的。】 “知道了,一直说烦不烦。”张三摆摆手道。 她觉得这次走错路,系统君绝対要负一半的责任。谁让它给提示只给一半,要是把剩下的一半也直接提示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短暂的交谈后,大门打开,张三惊讶地看着面前这四个熟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年纪最小的,又曾在上船前承诺过他们不会有事的姑娘,将食盒轻轻放在两人面前。她只深深看了张三一眼,嘱咐道:“这里面的菜,是我们亲手做的。现在船上有很多人想要你们死,吃我们做的,总要放心些。这是我们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她说得很是凄凉,她的三个姐姐也跟着露出一丝不忍。 于是张三笑着安慰道:“你们如今还肯帮忙,我已经很高兴了。放轻松,这决不会是断头饭。” “你趁热吃。”最漂亮的姑娘叮嘱道,“里面有道红烧肘子,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们不能停留太久,就先……” 她应该是正想说告辞,但张三快一步问道:“豹姬将军生前,有没有接触过可疑的人?或者有什么怪异的举动?” 四人脸上一齐表现出惊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这个时候抓紧时间问出的问题,対张三来说应该很重要。 “有。”年纪最小的少女刚说出一个字,脸色也跟着变得古怪起来,“有一天夜里,我本来是要向将军汇报一些情报,还未走到门前,就听见房间里有异声……”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很是尴尬。 “然后呢?”张三忙追问道。 “然后,一个女人从她房间里出来,穿的还是咱们船上士兵的装扮,我就没有多想。”少女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张三点点头,神情沉重地说道,“多谢你们。” 四位少女不懂她为何得到情报后脸色反而更难看,但她们的探监时间已经到了。随着她们的离开,房间里再度安静起来。 -- 第121页 良久,张三才苦笑道:“竟然全被你说中了。” 那个暗中策划一切的人,恐怕还真的就混在船上。如果她猜想的也正确,那卢瑟也是够可以的,至少在女装这个技能上颇有建树。 楚留香不接话,只是打开了菜篮子。这个菜篮有四层,每一层都是一道菜,最底下一层是米饭。 姑娘们的手艺挺好,做了红烧肘子,清炒时蔬,凉拌鲫鱼,都是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张三的口水不争气地往外冒,刚想说楚留香怎么比她还着急,结果这个男人就拿起了筷子。 “不是,你不等我一起吃?”张三难以置信地伸出尔康手,依旧阻止不了筷子插进那块酥而软烂的肘子。 楚留香却淡定地用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好家伙,吃独食还有理了? 张三条件反射闭了嘴,皱着眉凑到跟前,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那块肘子里,楚留香轻易夹出了一根骨头,这才满意地把筷子伸到张三面前,笑道:“你看这根骨头。” 【真是奇怪的要求,不看肘子看骨头。】 张三腹诽一遍,伸手接过来一看,这根骨头已经被掏空了,一张油纸正塞在其中。打开纸条一看,上面正写着“今夜子时船上走水”。 “什么意思?让我们趁乱跑路?”张三不禁有些为难。 如今她不后悔救了这四个人了。她救的人,也决不是不念旧情的白眼狼。 楚留香顺势端起一碗米饭说道:“她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船上有人想要我们死,等不到见史天王,这伙人就会有所行动。” 张三不甘示弱地端起另一碗米饭,不解道:“我们死了,対他们有什么好处?” 她显然是忘了,她还顶着玉剑公主的脸和身份。 “你要是不死在途中,很难说史天王会不会判决你有罪。万一为了结盟,他选择不追究呢?”楚留香用常人的脑回路分析道,“但这条船上的女兵,几乎都是豹姬的人,她们很难接受这种结果,宁愿在中途自己报仇。” 听完他的话,再联系纸条的内容,张三対局势就有了基本的判断。她们说船上会走水,也许不是她们自己动手制造混乱,而是顺势而为,有人已经谋划好了要借大火杀人。 楚留香挑一块鲫鱼蒜瓣肉放进她碗里,叹道:“人不能总用利益去思考,感情也是另一个决定因素。” 张三看了那块鱼肉两眼,默默吃起饭来。 【说得好像我不懂人心……】 -------------------- 作者有话要说: 会让鱼身上最好吃的那一块肉的才是好男人! 第66章 夜半偷袭 ================== 又是一个疲劳值拉满的夜晚。 楚留香曾经询问过, 为什么张三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持高质量的休眠。当时他还以为这纯粹是因为她心态好,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武功练到他们这种程度,对身体会拥有极强的控制能力,包括睡眠饮食。他现在甚至可以好几天不眠不休。然而张三做不到, 被问及原因, 她的回答很是出乎意料。 “休眠八小时, 是法律赋予每个公民的神圣权利, 是历代打工人用流血的代价换来的光辉成果。” 张三说这话的时候,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膛,眼中有光。 强制休眠八小时, 是联邦法律的明文规定, 为的就是防止资本家钻空子, 无限压榨人的潜能。像她这种改造后的人, 理论上是可以无休止连轴转的,唯一的弊端就是人被压榨久了, 精神上容易出现问题,就可能会影响社会的稳定运行。 所以现在张三躺在豹姬那张超大SIZE的椅子上,裹着那张温暖的兽皮,睡得格外香甜。 就是耶稣来了,也不能阻止她睡觉。 这个夜晚很是安静, 临近子时,才逐渐有些响动,那是士兵们换岗, 交接过程中发出的对话。整个交接的过程耗时很短, 响动也很快平息下来。 让楚留香感到意外的是,纸条上预告的失火, 并没有如期而至。 他也曾和张三讨论过,假如真有机会,是否要选择离开。但在这个问题上张三表现得异常地立场坚定,她一定要按照幕后黑手的计划,看看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楚留香有些怀疑,船上是否发生了他所不知的变故。 却见一道强光霎时照亮水面,一条船堵在前方航线清晰可见。那强光不知是从何而来,竟是照得人一时间睁不开眼。 如果张三现在醒着,一定会大呼精彩。 好家伙,他们不光研究出了枪支,甚至还有照明弹。 趁着那光线未散,楚留香眼见得那条大船上一涌而出一群人,他们的着装不统一,武器也各异,一看就是未经训练的江湖中人。 他们的目标正是豹姬的船只和士兵。 倘若豹姬还在,这群人在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决计讨不到好。但如今豹姬刚去世,军心本就不稳,据楚留香观察,船上竟未组织起像样的反抗。 很难说不是里应外合。 “张三,你快醒醒!”楚留香凑到那沉睡的人面前,轻轻摇了摇她的身子,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她刚睡下不到三个时辰,这时候谁来了也叫不醒她。楚留香也只是试试,见没有成效,便放弃了。他现在很想出去看看情况,又怕自己离开,会让沉睡中的张三遭遇突袭——毕竟他们推测的幕后黑手还在船上。 -- 第122页 等厮杀声响彻水面,他不用出门就已经能想象到这是怎样一场恶战。楚留香思索片刻,推开门走出去,他没有走太远,还留在可以随时退守的地方。 冲杀的人气势如虹,防守方的行动却迟缓又无力,像是中了什么迷药一样。 “诸位,她们已经没有反抗能力,有话请停手好好说!” 放话的正是焦急的楚留香,他站到船舱顶上,充盈的内力让他的声音在水面上回荡。 然而打斗中的人是不会因为一句毫无威胁的喊话就停下来的,倒是人群中嘻嘻哈哈骂起了“哪里来的傻逼”之类的粗鄙之语,一时之间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下一秒只见水面上炸起数道巨浪,将这帮人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猜你们不会等到沉到水底喂鱼才想明白这个道理。”楚留香收回双掌,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只一个照面,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冲上船的人,和他在江城、蝙蝠岛见过的人,有很高的重合度。他们不分善恶,不讲手段,就像是只有杀人才是他们的目的。 跟这样的人是很难讲道理的,以理服人永远不如用武力服人。 “咦,是楚留香啊?” “黑名怪,打下来得涨多少经验值啊,还有声望值,没准还会爆传奇武器或者武功秘籍……” “你少做梦了,我们不是打野图BOSS的配置,就算一起上也就是多死几次,掉等级而已!” 玩家们你一言我一语,刚萌生的贪念就被稍微清醒一点的人打消了。 “但是他要阻止我们完成任务……” “咱们人多,避开他就好了,反正他不杀人的。” 接下来的对话听得楚留香好气又好笑,他人尽皆知的不杀人,竟成了他的短肋。 人群有意识地分成几个方向,按照战术避开他的攻击范围。这时的盗帅才展现出他卓绝的轻功。 照明弹的光稍微暗下去,楚留香的身影就消失在夜空中。掌风过出,立即推倒一片人。那是他从张三那里得来的嫁衣神功,刚猛异常,但这时用起来得心应手。 船舱内,一个人正站在熟睡的张三面前。 这个人长得不高,穿着船上士兵的衣服,居然还很合身。他的脸也很普通,属于没有记忆点的那种大众脸。一个男人,穿着女兵的衣服潜伏在船上。 他手中缓缓举起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就要往张三身上刺去。 亮光晃过张三的眼睛,他忽的又停了手,因为那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我以为你会直接一枪崩了我。”张三伸手捋了捋头发,似笑非笑道,“好不容易研究出的武器,如果不能光明正大的使出来,岂不如同锦衣夜行?” 女装大佬冷哼一声,冷漠地说道:“对付现在的你,我还用不着枪。体力值不足,你甚至不能发动一次像样的攻击。” 他自信到不否认是他研究出枪械。 张三眨眨眼,不置可否地笑道:“你还知道体力限制?我记得玩家没有限定体力值呀。卢瑟的ID被封了,我倒是没想到你卷土重来得这么快。” 她隐约看见对方的脸色变了又变,起先还有些顾忌,试图闭口不言,在她叫出那个ID时,他又变得镇定自若起来。 破罐子破摔的镇定自若。 “你还记得卢瑟的ID,荣幸之至。”男人微笑道,甚至还边说边给她鞠了一躬,“看来体力值没恢复,你好像不能动手封号。我还记得上一次尊敬的管理员,根本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废话呢。” 张三眉头一挑,不慌不忙地说道:“上一次要封号的人有点多,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来闲聊,不过这一次我看你像是有话要说。” 她说得一点不错,卢瑟确实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等外面那个小白脸来救你。不过没关系,你等不到他了。”卢瑟嘲讽地一笑,张三那点小心思简直不用细想就能猜到。紧接着他问道,“我只不过想要随心所欲的玩游戏,这有什么不对?为什么总要阻挠我呢?” “没有绝对的自由,如果你想要的随心所欲,就是搞得这个世界毒品和枪支泛滥,那我就必须要阻止你。你不仅危害了整个位面的生态,还会害得公司倒闭,我会失业,或者入狱。”张三理直气壮地说道。 卢瑟却像是没听懂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这个游戏的生态本来就不平衡,就算你竭尽全力去阻止罪恶发生,你又能拦住多少?” “能拦一个是一个吧。”张三无奈地耸耸肩。 只有她一个管理员,能清理的痕迹极其有限。所以卢瑟能进入她的视线,全是因为这个人实在太肆无忌惮。 “时有时无的正义,不如趁早放弃。”卢瑟摇摇头,手中的匕首再度举起来。 张三并不反抗,只是歪着头不解地说道:“你要杀我吗?你明知道我不怕死。” 她想不通,卢瑟谋划了如此之久,要将他们引到史天王岛上,怎么会在中途就暴露踪迹。 卢瑟却神秘一笑道:“我本不该太早出手,只是这个时机实在太凑巧,下一次的机会还不知在什么时候。你可以理解为,一个玩家对你的报复。” 张三瞪大了眼,那把匕首毫不留情地捅了她的肾。 【淦,我不是时辰也不是诚哥啊!】 -- 第123页 为什么要捅肾?她想不通,真要杀人不是割喉来得更痛快吗? 她眼前是卢瑟古怪的笑,来不及发问,他就被一道掌力击飞到墙壁上,立时吐出几口鲜血来。 “对不起,是我离开太久了。”楚留香几乎是下一秒就出现在张三身边,他的手颤巍巍地正要去帮忙堵住血如泉涌的伤口,却被来自张三的同样发冷发抖的手制止住了。 张三的脸色很是苍白,只能咕咚咕咚几声,连喝两瓶红药,勉强维持住血线。伤口来不及包扎,就会持续掉血。 她只能让楚留香扶着她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挪动着到了卢瑟身边。 “体力值不足确实不能手动封号,但是你攻击我就不一样了。”张三干巴巴地说着,莫得感情地在卢瑟头顶一拍,一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了。 遇到突发状况,管理员会切换到应急模式,又能恢复技能使用权限。 “他……去了什么地方?”楚留香怔怔地问道。 他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她施展神力,着实有点震惊。他的眼睛很好使,能看见那个人消失的时候似乎化成了一粒粒的光点,只是消失的速度太快,他不是很确定。 “你就当他是去投胎了吧,愿他下一世好好做人。”张三唉声叹气地说完,又补充道,“算了,希望没有下一世。” 楚留香完全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幽怨。 他也只能赶紧把人挪到干净的地方,让她坐下休息。伤口还在流血,张三淡定地取出一截纱布,一瓶药粉。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挠挠头说道:“你要是在这里杵着,我好像没办法包扎伤口了。” 字面上的意思,在有人的情况下,由于系统的防走光设定,她没办法脱光衣服。 然而这一次楚留香不打算出去了,就算张三说的是真的,他也不愿再离开一次。他只能转过身去,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我决不偷看。” 【这个人咋回事啊?听不懂话?】 【他就是怕你再被捅一次肾。】 休眠已久的系统君难得为楚留香说句公道话。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状态各种差,身体也不好。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好像连续拉肚子半个月了…… 第67章 老熟人 ================ 有一说一, 在她刚进入紧急状态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举着凶器的卢瑟,她稍微有一点慌。只是一看地图,外边已经是战火连天, 她没法怪到楚留香身上去。 见死不救不是他的本性, 张三相信原本这个男人也想守着她, 可惜现实未免太为难。 “你不用内疚, 原本我也没有怪你的。”张三十分大度地说道。 不料楚留香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事后弥补,本就是挽回局面最笨的法子。但我若是连一点补救都不做,日后回想起来, 必定要难以入眠了。” 尽人事, 听天命。 很多时候我们尽力去做到最好, 不是真以为能逆天改命, 不过是为了心中不留遗憾。 张三沉默了半晌。她想,这位仁兄的确是把自己的道德底线拉得太高了, 才会有这种觉悟。就算是把她和楚留香的位置対换,她也不过有一点点不好意思而已。 “随便你吧。”张三无奈地说道。 她这伤口吨吨吨往外流血,刚补上来的血量掉得飞快,转眼间都要见底了。赶紧又掏了两瓶大红稳住血线,这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处理起伤口。 包扎的工具她这里倒是齐全, 就是这游戏做得实在太轴了,大型开放式伤口的处理还需要先消毒…… 张三边在心里抱怨,边往嘴里咬住一卷纱布, 酒精碘伏上一遍, 汗如雨下,人都快虚脱了。就这种状态还是因为系统开启了紧急避险模式, 减轻了50%的疼痛。 吐掉嘴里的纱布,张三靠着墙长舒一口气。 颤抖的手接着拿起另一卷纱布,费劲地缠住伤口,这件道具做得又十分先进,据说来源是某款射击游戏,打好包立刻止血。缠上三圈,伤口过四十八小时自动愈合。 可惜一双抖如筛糠的手,做这种细致的活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她破罐子破摔,想要按照使用说明,胡乱缠上三圈就完事了,可最后的结怎么也系不好。 “需要我帮忙吗?”楚留香询问时语气是明显的担忧。 “暂时生活还能自理,你怎么会觉得我需要帮助?”张三倔强地说道,然后手里的结又散开了,气得她怒捶地板骂道,“艹!” 楚留香眼神一黯,苦笑道:“人在疼痛的时候,肌肉会抖动,呼吸也会急促。越是心急,有些易如反掌的事情也会做不好。你问我怎么知道你需要帮助,不过是因为在下的耳朵不像鼻子一样是个摆设吧。” 只怪他耳朵太灵敏,近距离的响动他完全无法忽略。 张三颓废地靠在墙上,放缓手中的动作。至少有一点楚留香说得没错,慌乱的时候是做不好精细的活的,尤其她还不是个精细的人。 “有没有人告诉你,好奇心,害死猫。”张三断断续续地吐槽道,“朋友,你要学会装糊涂啊,说好的绝不偷看,就能光明正大偷听?” 男人一时没有说话,他想这种建议往常并不需要另一个女人向他提出来,她们只会在分别的时候嫌弃他太会装糊涂。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段恋情不会有结果。 -- 第124页 楚留香支着耳朵又听了一会儿,真诚地说道:“我数三声,你要是还不好,我就要亲自动手了。” 张三原本只差最后一哆嗦的蝴蝶结,被他一句话吓得打成了个死结。 “别别别,你千万别回头,我一定能弄好!”她手忙脚乱地去拆那个死结,生怕身后的男人一个想不开就转头看。 【管理员搞颜色,要被公开处刑的——】 不仅这个季度的奖金无了,还要在内部会议时做三千字的当面检讨。 这是楚留香的一小步,却是她的一大步——加速出名的一大步。夭寿啊,她法外狂徒的名号已经够出名了,真没必要再添砖加瓦。 “三。”楚留香说到做到,像个机器一样报起数来。 只有微弱月光的船舱内,他微微翘起的嘴角,连自己也不曾知晓。 张三的灵台终于在最后几秒钟里保持了清醒,她承认自己是搞不定该死的蝴蝶结了,但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避免更大的损失。 “一。”楚留香面不改色地跳过一个数。 他转过身,看见的是另一个张三。 她顶着玉剑公主的脸(太慌了根本不记得把脸换回来),穿着天竺风情的服饰(刚换的印度主题皮肤),伤口已经缠了一圈绷带,就差临门一脚了。 “连包扎都难以顺利完成的人,是怎么一声不响换完衣服的?”楚留香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手托下巴做了一个沉思的表情。 张三面无表情地说道:“大约是害怕到被迫压榨了全身潜能吧。” 要不是被逼无奈,她决不会想起库存里还有这么一套风情万种的套装。倒不是嫌弃它露肤面积太大,纯粹是胸裹得太紧,她快要窒息了。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来帮忙?”张三摊开手问道。 既然有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她才懒得亲自动手。 楚留香笑得有些无奈,双手抓住两头的绷带用力一勒,吓得张三条件反射地深吸一口气。凭空多出的一截纱布,足够他游刃有余地绑好蝴蝶结。 “你有什么好逞强的,上次在蓝家,不也是我给你推血过宫?”干完正事的楚留香瞪着那个靠着墙呲牙咧嘴的女人,没好气地问道。 可能跟家里养了三个姑娘有脱不开的关系,不得不说这家伙手艺还不错。张三瘪了瘪嘴,努力委屈地说道:“总是有人帮忙的话,我会养成习惯的。” 习惯了依赖别人,就会变得娇气。其实最近她就有这个倾向了。想当初孤身一人走过那么多地图,她也什么都搞定了。倒是成为了管理员之后,左支右绌,她的工作进度永远赶不上玩家们搞幺蛾子的速度。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楚留香対她的想法反倒不理解,接着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多依靠朋友一些呢?真正的朋友,永远也不会介意你添这一点麻烦的。” 【或许当他知道了这位朋友的真面目,只会感到恶心。】 张三沉默片刻,淡淡道:“下次吧,下次一定。” 她扶着墙站起来,系统道具还是靠谱的,这么一会儿就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疼痛了。走出船舱,张三看见了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玩家们。 “唔,你干的?”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着实被这壮观的场景吓了一跳。 不仅是玩家们,就连船上的女兵也倒得差不多了。但从状态上看,玩家们大部分是昏迷,少部分轻伤,女兵们则有中毒的DEBUFF。 楚留香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曾好生劝说,可惜没有一个人把我放在眼里。” 他甚至以为这些人多少有些绝技,才能将他无视得如此彻底。不料几掌下去,倒是无一幸免。 所以他们到底在嚣张什么?久在江湖的盗帅颇为不解。 “幸好你还有两把刷子,不然出来就被这帮人当小兵补了。”张三皮笑肉不笑地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良的手在船板上颤动两下,刚抬起头,就看见了两个人的脚。 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致于他直接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哟,这不是李良吗?一天不见这么拉了?”张三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说道。 要说李良也是个人才,趴在地上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干脆就这个姿势搭起话来。 “巧了,大姐,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上您!”李良干笑着,眼睛在楚留香身上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才挤眉弄眼地说道,“大姐这是又换了一个?我记得上次那个有四条眉毛啊……” 在张三僵硬的肢体动作中,楚留香那双勾魂的眼睛缓缓转动,带着笑意落在她脸上。 感觉气氛突然焦灼了起来。、 【好开!】 系统君欢快地说道。 “啊不然嘞,你有意见?”张三僵着一张脸,莫得感情地说道。 李良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她身旁的男人,忽的压低声音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说出来的。香帅千万不要误会,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该丢你下水,看能不能泡出一壶茶。”张三按住额角爆出来的青筋,只觉得在李良身上看到了人类的多样性。她冷笑一声,不耐烦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来做什么的?” 李良一怔,震惊得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正色道:“朝廷发布了剿匪任务,原来你不知道么?我还以为这些消息都会先内部通气……” -- 第125页 张三接着面无表情说道:“我対此一无所知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呢。” 一般来说内部人员知道的消息是比外人多一些,然而她的公司专坑自己人。她光顶着个管理员的名头,也就是表面光鲜,实际了解的内幕还不如李良。 “是这样,我有位朋友一直在豹姬船上卧底,他说时机到了。咱们先在这里把船队消灭,然后打扮成她们的模样,跟着去史天王身边。然后利用工具把岛炸了,剿匪任务也就完成了。”李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几乎是把计划和盘托出。 在这家伙身上,张三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正因为他每次都十分配合,所以才能隐瞒不少关键信息。 “你说的这位朋友,该不会正好叫卢瑟吧?”张三审视的目光盯着嫌疑犯李良。 李良一惊,随即解释道:“你认出他了?大姐高抬贵手,他已经洗心革面,发誓再也不贩毒了!” 卢瑟有没有重操旧业她无从得知,但她只要看一眼自己身上那一圈纱布,就觉得“洗心革面”这四个字与卢瑟毫无关系。 “来不及了,我这是第二次封他的号,希望没有第三次。”张三黑着脸,试探着问道,“你大概可以猜猜,这次你的好兄弟又犯了什么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欠的债都要还的。讲道理我欠的债三更以上才还得清。 第68章 一世人,两兄弟 ======================== 能将青衣楼那么大的组织运营的风生水起, 她早该想到,李良绝不会是个有话必答的老实人。他的老实,只不过是他的保护色。 所以这次李良也很老实地回答道:“他难道是袭击你了?” 张三觉得他在扯犊子,但又没有扯太离谱的犊子。 这个人甚至清楚能在系统里兑换什么冷门道具, 怎么会不知道対管理员的辱骂和攻击不构成永久封号理由, 最多只是两周时间禁止登陆。 “确实, 也有这个原因。”张三决定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因为她还有一点疑惑,“我就奇怪了,他为什么会想不开攻击我。伤口一包扎,又是一条好汉, 有什么意义呢?” 要是聊核心话题, 李良不一定会接茬。但这种不太关键的问题, 他或许会卖个面子。 他一直是这样做的, 先说很多真心话,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 这才方便他隐藏自己不想暴露的秘密。 “他是拿匕首捅了你?”李良吸一口凉气,支支吾吾说道,“我好像略微知道一点。那把匕首是个特殊道具,被刺中的人会有个隐藏属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会让人变得不幸。” “哦, 那没事了。”张三立刻松了一口气。 凭她的运气,怎么样也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了。她就算再不幸,还能跌落到哪里去?人生就是起落落落, 一直在谷底, 从没爬起来。 楚留香便趁着这个间隙接着问道:“你们想要剿匪,这些人是必须全杀死么?或许是剿灭史天王, 朝廷的任务就结束了?” 从张三喊出李良的名字,他就已经开始观察。今夜搞突袭的玩家,似乎就是这个人牵的头,那么内应就是那个叫做卢瑟的人了。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世上少一些杀戮,至少不要在他面前发生这种屠杀的惨案。 李良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飘忽不定,看得出他比较忌惮张三的手段,反倒不太害怕明面上武力值更高的楚留香。但即便是対张三有所忌惮的情况下,他也没开口答应下来。 沉默在三人间蔓延,就连张三也面露难色。 在这个问题上,张三难得地理解李良。让玩家不杀人,就等于让他们放弃经验、武器、装备,以及游戏乐趣。 而要组织起相当规模的玩家队伍,光靠一张嘴说情怀,自然不如许以利益来得直截了当。现在要李良出尔反尔,人心散了,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半晌,李良才说道:“原本是剿灭史天王岛上的势力就算做成主线任务,我们现在这条船的剿匪算是支线。” 他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倒是拽起了NPC听不懂的名词。张三眉心一紧,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劝楚留香放弃救人,或是劝玩家放弃奖励,似乎都不太可能。 楚留香有些不解地问道:“主线如何,支线又如何?” 这一点李良很容易解释:“主线就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支线不完成虽然不影响主线任务奖励,但完成的话会有额外的收获。” “你说的额外的收获又是什么?”楚留香进一步提议道,“如果是钱,在下愿意支付等价的佣金。” 于是李良和张三的表情同时变得古怪起来。 【偏偏不是为了钱。】 张三很确定,目前游戏里这帮玩家,没一个是缺钱的。在每个人都需要工作的社会,他们能脱离工作进入游戏,足以证明家底丰厚。这样的人进入游戏,很大程度都是为了找刺激和乐子。 “还不如你刚才直接把他们全杀了。”张三摇头叹气道。 楚留香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脸色露出了掩不住的惊讶。 李良却懂她的意思,正因为出来玩游戏是图一乐,被楚留香这个黑名怪杀死,他们只会觉得运气不好,下次换了更强势的武器装备,武功心法,还能接着挑战。 -- 第126页 “香帅不要误会,大姐的意思不是真要你杀人,你别把他们当人就行了。”李良好心为尊敬的管理员解释道。 但这个解释怎么听也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我真是不懂你们了。”楚留香似乎很费解地皱起了眉头,仍是长叹一口气。 张三看得很明白,他眼中的失望和落寞。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楚留香走到船头,负手于身后,独自望着一轮月。她突然就懂了这个男人没有说出来的决意。 就算他一声不吭,只要有他在船上,谁也别想再动手。 “大姐,你要不劝劝大哥吧。他这样,我们也很难做啊。”李良小声拉着张三说道。 张三只给了他一个白眼。 她脑袋一歪,不咸不淡地说道:“其实我还有点问题想问你,但我又怕问了,连你的号也不得不封了。” 李良假装听不懂她言辞中掩藏的威胁,十分惊讶地说道:“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呀,怎么会被封号呢?大姐你别开玩笑了。” “要做出一把枪,就算有理论支撑,这个位面可没有数控机床,也没有流水线。”张三说着,一个杀气四溢的微笑逐渐浮现在嘴角,“我曾经反思过,卢瑟就算天赋异禀,这种东西也不是他单枪匹马能做出来的……” 李良脸上满是错愕,似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怎么狡辩了。 “哦,看样子你也知道他有枪了?”张三此时好像突然聪明了起来,连珠炮一般继续说道,“是谁给他提供资金、人手、生产环境的?这个人不止要有钱,还需要广阔的人脉,因为枪械的精度要求更高,必须要最优秀的手艺人才能做到。这样的人,就算整个位面也没有几个。恰好,我就知道有一个人,是陆小凤的朋友……” 她的话没有说完,李良的额角已经滴下好几颗汗珠。 那个人当然是陆小凤的朋友,老板朱停。 舌灿莲花的李良,这时也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居然承认了!】 系统君比张三震惊多了。 【你哪里看出来的?】 张三表示现在嫌疑人只是没有立刻否认,但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他随时会翻供。 【这不是渣男出轨后的经典対白吗?一般这样说的人,多半是真的做过亏心事。】 系统君振振有词地说道。 张三只能劝它以后少浏览公众号和狗血小说。 “为什么总是帮着卢瑟?你们的关系很好么?”她不大理解地问道。 卢瑟每一次的犯罪,背后都有李良的影子。每一次的问责,李良又总是把自己摆在无辜的位置,仿佛他总是不知情,这实在是滑稽得很。 “你看过一本古早的网络小说吗?”李良仿佛是破罐子破摔,带着自豪的神色说道,“叫做《大唐双龙传》的。” 别的她还真没有涉猎,唯独这一块她因为职业的关系,还真看过这本书。 但这跟他们俩搞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张三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和他的关系,就像里面的两个相依为命的兄弟,寇仲徐子陵。但又不完全一样,我们合伙创业,一直都是他负责技术,我负责搞钱的。”李良嘴角的微笑慢慢变成苦笑,“就算他想做的事再离谱,我已经习惯全力支持他了。” 现实中就是朋友关系,那就难怪了。 游戏都是虚拟的,只有朋友才是一辈子的。 “不好意思,我之前都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铁。”张三微微叹了口气,很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既然这样,不如我把你的账号也封了?反正你一个人,玩起来也没意思嘛。” “别。我突然又觉得我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这时铁哥们又变成了塑料兄弟情,李良很识时务地说道,“要怎么样你才肯假装忘记今天的谈话呢?” 好问题。 张三不经意地朝船头看了一眼,无奈地说道:“把船上的人放走,我带你们去岛上。这个要求対你来说不难吧?” “简直是太简单了。”李良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他又醒悟过来,脸色严肃地说道,“你就是为了他一句话,威胁我半天?” “有什么问题吗?”张三淡淡地说道。 她本以为李良还要冷嘲热讽一番,岂料他竟有些担忧地警告道:“你可别忘记自己的身份。跟NPC玩玩可以,要是当真了,迟早两败俱伤。” “我自有打算,不劳你操心。”张三冷冰冰地说道。 李良用了然的眼神看她一眼,差点把她看得恼羞成怒。那眼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有锤子的打算。 张三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忍忍算了。反正打完史天王这一波副本,一切也都结束了。不対,她还要去城镇驻地招待宗师,离结束还早的很。 于是深吸的一口气全吐了出来。说什么卢瑟的匕首会让人不幸,她啥时候才能过上顺心日子? 远处李良正协调带来的玩家,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玩家们配合地换上了女兵的制服,还专门留了一队人负责疏散船上的人员。她们将会乘着玩家们来时的那条大船离开湖面。 “这下你放心了吧?”张三仍然是那副无奈的神情,慢悠悠站在楚留香背后说道。 楚留香笑了笑,很知足地说道:“多谢。我知道这件事你原本不想管的,看来我在你心里并不是一点地位也没有。” -- 第127页 “不是你说的,要多信任朋友一点吗?”张三理所当然地说道。 楚留香惊讶地看她一眼,随即轻笑道:“你的朋友最近有一件烦心事,能陪他聊个五两银子的天吗?” 张三抬抬下巴,不疑有他地说道:“你说说看。” “你这位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特别喜欢的姑娘,但这位姑娘好像全然不回应他。”楚留香的眼神从水面上那轮月,忽的移到了张三脸上,“你说,他应该放弃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当 面 表 白 第69章 剿匪大队 ================== 猝不及防的当面暴击, 让张三愣了一秒。毕竟她也不是什么专业情感导师,轻易回答万一误导了他就完犊子了。 “她有喜欢的人了?”张三谨慎地反问道,“以你的女人缘,不应该啊。” 说好的上到八十, 下到十八呢? 更何况就算对方真的心有所属, 这位面多得是挖墙脚的。正所谓只要锄头舞得好, 哪儿有墙角挖不倒。 楚留香挑了一下眉, 苦恼地说道:“或许有,并且还有很多。” “啊这,你是遇上海王了呀!”张三震惊地说道,“幸好她没回应你, 否则你就是那条小鱼在她的鱼塘。” “所以我该放弃吗?”楚留香不置可否地问道。 见他问得这么执着, 张三也只好凭借有限的经验认真分析局势。她说道:“指望海王收心, 和指望浪子回头一样, 都不靠谱,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这种事情当局者迷, 你也可以再坚持一下,等到想要放弃的时候,就果断放弃吧。” 楚留香眼中的光忽明忽暗,像风中的烛火那样微弱,且摇摇欲坠。 “再说, 那位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你喜欢的人,或许只存在于你的想象之中?”张三天马行空地猜测道。 乌云遮住月亮, 四周的光倏忽暗下来, 这时又可以见到稀疏的星光了。明月当空时,这些星星往往是不可见的。 于是张三看不清楚留香是什么神情, 只看见他眺望远方,悲喜莫辨。 “她总是孤身一人,又坚强又脆弱。我总以为能保护她,但最后不仅是她保护了我,还总是把自己搞得很狼狈。她有很多秘密,真接触下来,又觉得她十分坦然。”楚留香说着,毫不掩饰地苦笑一声,“她可能还想不通,为什么身边总有个男人甩也甩不掉。岂不知,世间的缘分,有时候是强求来的。” 张三好像突然明白了,面前这个男人为什么非要找她当感情专家。 当她get到其中要点,再装糊涂可就没那么好的演技了。 所以张三在沉默中眨眨眼,犹豫再三才说道:“这条船很快会开往终点,如果你还没打算放弃,就跑这一趟再做决定。有些事,也该让你亲眼见到。如果回来的路上你还打算坚持,可以陪我一起去建立新的城市。” “一言为定。”楚留香立刻说道。 这就是张三的率直,她一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心中有什么顾虑,她才不会藏着掖着。 感情的事,合则聚,不合则去。她决不自讨苦吃。 恰好楚留香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交流起来异常轻松。 “呃,很抱歉打扰两位。”李良阴阳怪气地瞧了张三一眼,这才问道,“请问谁来带路呢?” 张三不假思索地指着身旁的男人。 管理员果然和玩家更像,尤其是在卖队友方面。 楚留香却从善如流地说道:“我去开船,你也一起去。” “我?”张三刚想问为什么,人就已经被楚留香拖着带走了。 男人临走前不忘提醒道:“让船上的人伪装更像女人一些,你们现在乔装的模样,只骗得过瞎子。” 张三觉得这话有失偏颇,有些瞎子,比双眼健全的人还要难骗。 老船长楚留香的驾驶技术值得信赖,而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带她一起,当然不可能是指望她能做个替补。他只不过是看出了张三的困倦,只想要她在旁边睡上一觉。 直到船驶入海上,也没遇上多大的风浪。这样的船,更像是一个摇篮,张三在这摇篮中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等到她醒来,伤口都已经好了一半。进入紧急状态后再入眠,睡眠的时间也比平时要多出一倍。 “这地方我们曾经来过呀。”张三从指了指外面路过的大礁石。 不仅来过,还在这里翻过船。 这时的楚留香已经调整好最后一段路的行驶方向,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张三看他精神状态还不错,除了长出了几根胡茬子,再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史天王毕竟还救过我们的命。”楚留香说这句话时竟有些不忍。 张三那刚睡醒的小脑瓜,居然也理解到了他的未尽之意。 即使史天王是个恶贯满盈的海盗,他毕竟还救过他们的命。若是要楚留香亲自去讨伐他,还真有点强人所难。 “你要是后悔了,现在也可以回去的。”张三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曾经想过,两个人如果连基本的观念都南辕北辙,千万不要强行锁死。 作为管理员,玩家攻打副本,她压根不可能下场帮忙,只是个纯粹的旁观者。史天王杀人,也被人杀。他救人,也曾经被人救。或许这就是江湖,她已经看淡了善恶生死。 -- 第128页 楚留香只是摇摇头道:“你想给我看的东西,或许我已经猜到了。” 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透,如果他现在打退堂鼓,当初又何必答应带路? 他们到达的时间不巧,正是白天,天光大亮,完全没有给玩家们女装潜入岛上的机会。 两个打定主意旁观的人,正想看看这一船的人要如何登陆,岂料李良的计划中好像一开始就没打算顺利上岸。 “就是那个岛吗?”李良手指着对岸,那里离港口还差点距离,但已有人活动的痕迹。 这时候他很谨慎,所以再次向他们确认一遍。 张三点点头。 李良站到船边,对着邻舰大喊一声:“剿匪大队,出来干活啦!” 玩家们经过这几天的航行,期待值已经拉满,这时他一声令下,当即群起响应。 “散开,先把岛围住。”各船有人指挥道。 船队立刻就以之前集结的速度又散开。 “留一个口子,把人全放到北边来。”这一次李良的声音就放低了,交代的对象也变成了他的某个心腹。 这套战术一看就是早就商量好的,现在也只是临场再演练一遍。 “他们好像要跑。”有盯梢的人向上汇报道。 史天王的据点,居住的全是最警觉的人。要不是他们乔装成女兵,又有豹姬的船做伪装,沿途的暗哨早就将他们的行踪摸透了,保证他们连岛的影子都看不见。 “不等了,看见有要跑的就打。” 李良下命令时的语气异常冷静,全然没有在张三面前又忌惮又谄媚的痕迹。 看客张三不由得咋舌道:“男人还真是善变,小样还有几副面孔呢。” 什么叫躺着也中枪?请看盗帅楚留香。 人在船上坐,锅从天上来,年轻男人表示这个锅他不背。但即使是楚留香也只能揉着鼻子笑道:“他这样,反而更接近真实的性格吧。” “这么说,你早看出他在演我?”张三震惊地问道。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楚留香微笑道。 跟张三学别的都不好使,就是否认三联还挺好用。 船队迅速散开,以松散的距离将岛围住,就留下了李良所在的船,那方向还留有逃生的希望。船上的玩家嗷嗷叫着就往岛上杀去,李良手中正捏着信号弹,站在船头八风不动。 他在等一个时机,发号施令的时机。 这一点张三和楚留香都看出来了,但还没看明白他要做什么。 又等了一阵,等到岛上冒起烟,李良才笑着点燃了手里的信号弹。立刻就传来了一阵轰鸣,那竟然像是大口径炮弹轰炸的声音。 随即楚留香听到了曾经听过一次的子弹破空声,“哒哒哒”的枪声在岛上四面八方响起来。炮火掩护下,步兵冲在前线。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情景吗?”楚留香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张三。 而张三的脸色比他还难看,只是强作镇定地说道:“比我想象得还要严重得多。” 她这时才庆幸,没有硬拉着楚留香登上岛去。这种情景,无论如何都是人间地狱。 “你又不怕被封号了?”张三的眼神像刀一样锋利,划过李良的脸上,却发现这个人毫无愧意。 他的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微微扬起。面对张三的质问,他乖巧地笑道:“你在这里看见什么了?” 因为什么也没见到,所以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她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我可曾动手开过一枪?”李良接着问道。 “教唆犯,也应该是死刑。”张三皱着眉说道。 李良就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是在笑她的天真,还是笑他的高明。他好笑地说道:“这些人,都是成年人,游戏审核之后才放他们进来的。都是认知水平相当的人,我要怎么教唆他们?” 张三竟无言以对。 假如他们心中没有恶念,就不会有今日的惨剧。假如她对人性的预估再恶劣一些,或许就能察觉李良的恶意。但一切都没有假如,什么都阴差阳错,就导致了楚留香看到的情景比预想中惨烈不知多少倍。 楚留香站起身来,一双眼所关注的方向,正是战火纷飞的岛上。 “你不要冲动,现在过去会死的。”张三紧张地拉住他的袖子。 这个男人的一双手因愤怒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眼中难得地燃起了怒火。 李良跟着补充道:“对啊,你一定要听大姐的话,她不会害你的。再过最多一刻钟,岛上应该就不会有活口了。” “我愿意旁观的前提,是一场公平的对决。”楚留香的眉头锁得死紧,“但如今的战斗,没有一点公平可言。” 炮火对冷兵器的碾压,丝毫不给一点生路。 李良似乎不理解他的想法,反问道:“弱势的一方想要占得更大的胜算,自然要从别的方向找补,这与公平正义又有什么关系?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我们又不是蠢货。” 楚留香也不理解他的赶尽杀绝。 他的身影在海上一跃,就已经到了那个人间地狱的孤岛上。 四周的鸟都已经被不断响起的枪声吓得失去了方向,张三望着他的背影,慢慢握紧拳头。 “又一个蠢货。大姐,你也该认清现实了。”李良在一旁笑嘻嘻地说着风凉话,“我们和NPC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们眼中的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却只是把一切当做数据。” -- 第129页 正因为毫无感情,所以战斗的时候采用效率最高的方式。冷兵器的肉搏对玩家来说才是心理负担,用重火力则要轻松得多。 “究竟为什么要开发这样一款游戏?”张三也逐渐不理解这个世界了。 李良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听说游戏设计者最开始是反战的。” “你管这叫反战?”张三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伸手指着开火的方向。 “人只有在毁灭之后才会知道珍惜。”李良点点头,淡定地说起残酷的话题,“我们身处的时代,战火早已消弭。即使还有暗涌,但离热战始终有很远的距离。游戏就是最好的试炼场,你看这些玩家现在冲得厉害,午夜梦回,做噩梦最多的也是他们。” 单看战斗的场面,根本分不清谁才是正义,谁又是邪恶。剿匪的人,却比这帮水匪还要穷凶极恶。 张三终于也跟着冲进了那片火海中。 “楚留香——”她大声喊着。 地图显示的范围内,他的状态有些差。张三想起来,这个男人已经很久未曾入眠,全因为要守着她。 没有人回应,她只能闷着头往前冲。 跌倒在路边的男人,被流弹打中了肩膀。张三看见他时,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那是他们在渔村时,一户渔夫的孩子,今天最多不超过五岁。 “太好了,你还活着。”二话没说,张三抱起那个孩子,一手将他扶起来,跌跌撞撞往岸边走。 “你怎么也来了?”楚留香伏在她肩膀上,虚弱地苦笑道,“犯傻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张三没有功夫回答他,只是费力将两人带离这片危险区域。 离船只有一段飞行的距离,张三正要背着楚留香起飞,这男人却固执地说道:“你先带他走。” 怪只怪她的轻功不到家,没办法一次带两个人,所以才要面临这样艰难的选择。 “好,你坚持一会儿。我立刻就来救你。”张三一秒也不敢耽误,背着那个连哭都忘记的小孩,纵身便飞上了船。 她那时候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那么寸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楚留香的运气一向很好,却就这么巧,撞上了两次事故。一颗炮弹在他身后挺远的地方爆炸,张三看见他一下就晕了过去。 “哎呀,做好人是这样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李良遗憾地说道。 “我并不是,真拿你没办法的。”张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但终归没给他一个眼神。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楚留香,她的身体就随着心一起飞了过去。 张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人救上船的,不过她那时的心情十分悔恨,口中只念叨着:“都怪你骗了我的天香续命露,真要用的时候却没有了。” 围观群众李良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提醒道:“大姐,他好像还活着诶。” 和张三这个看呼吸的人不同,他一直都有看地图的习惯。状态不会骗人,显示的是生存状态,就还活着。 张三忽的松了一口气,一管红药灌下去,一卷纱布一把镊子,迅速就取出了他身上中的流弹,等到他痛得嗷嗷叫,才三下五除二直接把伤口包扎好。 “我都忘了,就你最擅长装死。”张三恨恨地说道。 楚留香稍微有点委屈,无奈地说道:“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我这鼻子就是这毛病,这辈子是没救了。” 李良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摇头点评道:“一对傻鸳鸯。” 他还没空接着看这场戏,毕竟岸上还有战果等着他去清点。 楚留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骂蠢货,接着又被骂傻子。谁能想到聪明才智冠绝天下的香帅,也会有犯傻的一天呢? “我带你来岛上,只是想让你亲眼看看,我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张三忽然郑重其事地说道,“今日的场面虽然算是特例,其实也算不上新鲜。我看他们自相残杀,也看他们为利益杀人。我已经做不到像你一样,路见不平,冲进火海了。” 楚留香静静地聆听她的心声。他知道张三不是要解释什么,也许只是有些情绪在心中压抑太久,她今天才说出来而已。 “我的工作就是这样,要求我变得冷漠自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三皱了皱眉,接着说道,“我曾经处理过几件大事,你也曾经在我身边。我害怕你以为我是什么正义的伙伴。其实他们只是触及了我的底线,我才会出手的。” “所以你担心,我喜欢的只是想象中的你?”楚留香笑着捂住眼睛,“姑娘,我的鼻子虽然不好使,眼睛却还不瞎。” 张三哑口无言。 她还真以为这个人是带着滤镜看她,没想到早就被看穿了? “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楚留香认真解释道,“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大好人?” “难道不是吗?”张□□问道。 见谁有难都想去帮个忙,为一个陌生的孩子也愿意牺牲自己殿后。 “我对人的要求,一向都是求同存异。”楚留香正色道,“赢得尊重的前提,是要先尊重别人。至少我从没见过你主动作恶,你甚至还偶尔肩负着惩恶扬善的职责。我们有很多共同点的。” 张三不明觉厉地问道:“你对女人的要求也是如此吗?” “不。”楚留香皱眉看着她,“我对你的要求比这还要低一些。你只要别欺骗我的感情就行。” -- 第130页 -------------------- 作者有话要说: 李良:现充滚出去,凡不凡? 第70章 盛宴 ============== 近来江湖中流传着好几个重大消息, 随着旧时青衣楼《江湖月报》的重新发行,这场舆情发酵更是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 头一件事并不是史天王的死,毕竟按《江湖月报》的说法,和朝廷官方口径, 以及生还的“幸存者”口述, 那都是一场海啸引发的地震。一代枭雄, 死于天灾, 虽然惋惜,但这种事情并不值得议论。 他们目前所关心的头一件事,还是泉州边上新建立起一个名叫安宁城的城市。这城市的主人十分神秘,却又有十一分的能耐, 以致于这座城像是一夜之间便平地而起, 令人摸不着头脑。 几日前更是传出消息, 说岛上有棵树, 长出了一颗金苹果。这果子说来也妙,自摘下来上头便刻着一行字——“献给天下第一”。 要说这事还不算最奇怪的, 历来都有这种怪事,比如黄河里挖掘出歌功颂德的石碑之类的,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装神弄鬼罢了。最奇怪的事还在于,还真有些举足轻重的人物信了这噱头, 正快马加鞭往安宁城赶。 所有人心中都有种预感,安宁城即将不再安宁。 海岸边的风温和地吹拂过发梢,岸边的人忍不住畅快地长舒一口气。他们或是在悠闲垂钓, 或是就近摆着烧烤摊, 做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意。更远的地方不停传来修筑房屋的声音,也有吵闹的人声。 一身青衣的姑娘手中拿着一根竹竿, 满眼新奇地看着周边的一切。随意走进一间店铺,她手里的竹棍都险些被热闹的阵势吓到了。 “古法配方,无化学添加剂!”伙计吆喝着,“新款的贵妃胭脂,最后十盒库存嘞~” 青衣姑娘眼尖地看见了他手中端着的盒子,虽不知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宝贝,但她身边的其他女孩已经踊跃地举手道:“我要一盒!” “我也要一盒——”离柜台最近的女孩不甘示弱地跟着说道。 随即就有更多姑娘积极跟进,一时之间热闹非凡,显得沉默不语的阿青格格不入。 那伙计应该是见惯了这种火爆的场面,举着喇叭筒大声说道:“各位,剩下的十盒不卖。今日消费金额排前十的姑娘,将会免费获赠一盒。” 这下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自然是那些口袋里钱不多,又还保持着清醒的女人。她们心里很清楚,人攀比起来没有上限也没有下限,总有人有钱能冲上前十。 欢喜的人已经开始挑贵妇产品,成套成套地往购物篮里放。 “你玩个游戏买这些玩意有用么?”也有脑子清醒的开始劝女伴,“买件衣服还能穿一穿,大酒楼吃了也不亏,这些东西不当吃不当穿的……” 她就是不明白,在游戏里搞这些没用的有什么意义。难道还能让皮肤变得更好,颜值提得更高? “限量版诶,今天买到了我可以去论坛吹一天的。”另一个妹子回答得相当诚实,总之谁也别想把她从消费的深渊里带出来。 阿青无动于衷,觉得没什么意思,但一脚还没踏出店门,店里的员工已经迎了上来。 “您好,试试咱们家新出的洗发水吧。添加了马鞭草和薄荷因子,可以让头发更清爽蓬松呢。”店员妹子笑眯眯地塞给她一小袋洗发水。 阿青手忙脚乱地拒绝道:“不必了,你们这里的东西应该很贵,我买不起的。” “试一试,不要钱的。”店员热情不减地硬是把东西塞进她手里。 阿青不好十分推辞,一面道谢收下试用装,一面果断地从这里脱了身。 这里的店与她在别处见的大有不同,价格定得高到不合理,送这些小东西又殷勤得很,也不怕蚀本。除了各类胭脂水粉的铺子,成衣、客栈、酒楼,除了这些比较好认以外,她竟认不出还有些店是做什么营生的。 她在街上辨认一阵,早已约好的地点,正是此地的地标之一。张三和她说起时,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方圆五百里最高的建筑。 “那是附近最高的楼么?”阿青手指着前方,随意拉了身边一个路人问道。 路人眼一瞥,立刻说道:“那可是天一楼啊,莫说是这附近,就是放眼天下也不输排面的。” 阿青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声多谢便往那十一层高的天一楼走去。 说到天一楼,就连路人脸上都是自豪的笑意。谁能想到,修建这栋楼,竟然只花了六天六夜?并不是金碧辉煌的风格,却建得很有些冷峻端肃之感。 “所以单天一楼这一项,就欠下了六千万两银子的外债。”李良唉声叹气地说道。 张三站在顶层,看着来往的玩家们,轻描淡写地说道:“艰难都是暂时的,至少你们想要的城市很快就建立起来了。” 然而李良对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很是不满,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姐,咱们现在一共欠了两万亿……” “隔壁省一年的GDP呀,厉害厉害。”张三笑嘻嘻地拍拍手,顺口纠正道,“是你们欠了两万亿,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城主吗?”李良没好气地说道。 张三一惊,好像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便冷笑道:“你看我一个管理员,出钱给你们建城市,这像话吗?” -- 第131页 但凡她出了钱,这个事情不就是她借着职务之便亏空游戏营收了? 岂料李良嘿嘿一笑,借着话题就和她分析起来:“没说不还呐。两万亿,一天的利息是多少?咱们安宁城一年的营收,不过刚好够还利息。从你这里借钱,至少能省七百亿,一进一出,借来的本金很快就能还上了。” 张三这下是真震惊地看着旁边死缠烂打的李良,不由得说道:“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她的话不管是真夸奖还是真讽刺,李良都当这是褒奖了。 “你看着吧。等这次宗师们集会之后,我再加大宣传力度,来年的营收还能翻番。”李良笑得颇有些得意。 张三忽的摇头道:“你能拿什么来做抵押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和李良打交道以来,倒是养成了严谨的习惯。 李良瞪大眼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才是城主啊姐姐,你自己拿渠道融资,解了自己的债务危机,怎么问起我来了?” “……”张三倒吸一口气,这才如梦初醒,“淦,我老是忘记这茬。” 都怪李良,安宁城的事务他没少忙前忙后,她都忘了这家伙不是城主,只是个被抓来□□工的。 “你要是愿意把城主的位置传给我,我也不是很介意。”李良揶揄地说道。 张三斜睨他一眼,再一次冷笑道:“那你岂不是要上天了?” 自从销毁了他那批坚船利炮,她就再也不放心让李良离开这座城。要是李良有钱又有人,还有名望,不知道还要搞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不过李良这小子,着实是个办事的人才。不仅将一个城市的运转维持得井然有序,就连请宗师作客的事也轻松搞定了。 李良无奈地看着张三,欲言又止。 但张三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就从第十一层来了个信仰之跃。他还来不及伸手去救,就见张三在每一层脚尖借力,轻松便落到了楼底。 “蹦极也行吗?”李良目瞪口呆之下,又找到了一条来钱的路子。 过路的人也是一惊,不少人都看到了她从高处降落的姿态,此时不由得爆发出一阵喝彩。 张三却没注意到周遭的嘈杂,她的眼中只有惊喜,微笑道:“你来啦。” 被她拉起手的阿青也是笑着答道:“我来迟了。这个地方繁华得很,我差点没从人堆里挤出来。” 阿青一点没说谎,风尘仆仆的她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途。路上虽然舟车劳顿,但也还没有被人群顺着走累。 “西门吹雪呢?”张三探着脑袋张望了一下四周,却没发现那个白衣男人的身影。 她甚至不放心地看一眼地图,但在可见范围内仍是没有见到他的ID。 “怎么,你很希望他来么?”阿青微笑着眨眨眼问道。 “并不。”张三果断说道,“他来了,也许这里的冬至都会提前。” 搬来一座冰山,降温效果可能会很显著。 阿青有些不解地说道:“我以为他早就到了。我们约好在华山论剑,但我人刚到华山,就接到消息,说他突然失约是为了来安宁城参加天下第一武道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张三的脸僵硬得像是要裂开了。 “啥玩意?”张三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出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语,“天下第一?武道会?” 阿青不明觉厉地点点头。 张三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闷,好像是有口老血要吐一吐。 从城门口开始飘洒的花瓣,终于有一两片落到了她们头上。张三的眼睛没有被金钱蒙蔽,反倒是被这片黑色的花瓣遮住了。 于是她这口老血再也憋不住,猛地喷了出来。 墨玉梅花的花瓣。 天上地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排场。但即便是上一次邀月宫主出征,也没有这样讲究。 “阿姐,你没事吧?”阿青紧张地抓着张三问道。 “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张三喃喃自语道。 她现在好像懂得“降智金苹果”这个道具的含义了。要不是被降智了,像邀月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干出撒花这种让人脚趾抠出城堡的事?西门吹雪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失约于人? 撒花的队伍走到一半,忽然被人拦下来。 那人身穿蓝布袍子,身材很高大,却又很瘦。张三只怔怔地瞧着那个背影,只觉得又苍老又孤独。他手边是一把大剑,单看重量,就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剑。 “你认识他么?”阿青好奇地问道。 张三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她是没见过燕南天,但她所习的武功,的确是他的嫁衣神功。从系统那里学来的功法,竟让她萌生出一种抄袭论文被正主抓到的羞愧感。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上一章开始感情线基本收束,后面几章可以算正文,也可以算番外彩蛋。 无缺还有机会露个脸。 降智章因为一开始不在计划内,所以断更时间比之前还长,但是没几章了,国庆或许会开新坑~ 第71章 寻仇 ============== 十多年前, 燕南天就已经当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号。但在玉郎江枫殒命后,他也跟着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少人已经当他死了。 -- 第132页 但邀月知道他没有死,并且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 终究是要找她复仇的。她早在十几年前, 杀死江枫之后就预见到了这一天。 墨玉梅花的花瓣不觉已积下一路, 花雨到此刻悄无声息便停止了。 邀月宫主那仿佛亘古不变的冰冷的脸庞,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她看这汉子的目光,渐渐地变作审视。邀月宫主没有说话,并非是没有认出这个落魄汉子的身份, 反倒是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应当先说话。 倘若燕南天是来为义弟复仇, 照规矩也该让他先开口自报家门。 “某家燕南天, 此来寻邀月宫主是为一笔旧账。”那汉子一张嘴说话, 便能听出内力浑厚。他那一身穿旧了的衣服,好像也成了隐士高人的象征。 邀月宫主的眼波重新扫过他的脸, 声音冷淡得似乎随时能结成冰。只听她说道:“我与你,有何旧账?” 燕南天道:“某家与你,自是无账可算。但义弟江枫的仇,却是迟算多年了。邀月宫主也算女中豪杰,这种事想必不会说谎抵赖, 当年十二星相围攻江枫夫妇,是否与宫主有关?” 诚然邀月宫主的人品,即便他不这样说, 也不屑撒谎的。便听她说道:“你说得还轻了些, 此事不仅与我有关,更是我一手谋划。燕南天, 快二十年了,你现在才来报仇,实在是太晚了些。” 安宁城的人,大部分是游戏玩家,少部分是当地居民以及最近赶过来凑热闹的江湖中人。対于将近二十年前的陈年往事大多没什么兴趣,対两大高手当街打架斗殴的场面却期待得很。 “打一架,打一架!”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小声喊出来。紧跟着就是起哄声,鼓掌声,还有高低不齐的口哨声。 邀月宫主广袖一挥,这帮不知死活的围观群众就倒下去一片。 “晚就晚了,所幸你还活着。”燕南天说着,手中的大剑就有一个缓慢上移的趋势。 高手対决,相互之间都是能看懂情势的。燕南天虽然有动手的打算,邀月却岿然不动,没有一点要接招的态度。 她在等一个人。 她知道这个人一直都在,但不到燕南天的剑劈到她的面门,这个人决不会露面。 “出手吧,邀月宫主。”燕南天的巨剑蓄势待发,却也不愿意在対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占尽先机,反倒出言提醒道。 邀月更不领他的情,只冷声道:“你要出手只管试试,不必诸多顾忌。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若是十八年前的燕南天,她这样无谓的姿态,还能战至平手。但燕南天自忖从恶人谷出来以后,便已是嫁衣神功大成,天下再无敌手。邀月宫主如今的态度,倒与寻死无异。 他此来虽是为了报仇,但一个高手,杀一个心存死志的人,实在也提不起多少兴奋。他的巨剑依旧举起,一剑出而四座皆惊。 燕南天的剑既大且沉,然而在他手上便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他的剑技理应是大开大合,出招时却感觉漫天剑气,竟不知哪里是他的剑,哪里又是虚招。 他这一手,就算是早知道他厉害的张三也不由得要喝彩。她练嫁衣神功的时日,比起燕南天就是一点零头。相较她才废去内力重新修炼,燕南天的功力已臻至圆满,内力收放自如,又可以这样肆意挥霍。 或许是还有些好奇邀月究竟在等待什么,燕南天的第一招并没有下死手,更像是在试探。 却见邀月的身法不知怎的,诡谲得令人骇然。她的眼里从头到尾没有燕南天的剑,仅凭直觉就在漫天剑气中躲开了致命的那几道。 “好快。”阿青不禁讶然道。 张三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阿青至少是看清了邀月宫主的移动轨迹,她却是只见到一道影子莫名就躲开了所有攻击。 一把折扇回旋着朝燕南天的剑飞去,这位宗师级的高手想也没想,剑身轻轻一拍,就将这折扇拍向来时的方向。 接住折扇的那只手,就连手势都格外优美,又迅速被他白色的袖子盖住。少年立于邀月身前,尽管一出手便落于下风,他的丰神俊朗仍能引得四周的姑娘低声惊叹。 “啊!美少年,想嫁!” “呸,你也不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就不一样了,美少年嫁我!” “他看着就很好脾气的样子。” …… 张三哭笑不得地听了一阵,只觉得花无缺这些年也不容易。他什么也没做,但因为这张脸,已经引得无数人倾倒,而另一些人则会先入为主给他打上一些标签。 她们甚至还没跟花无缺说过一句话话,就已经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対于这些单纯喜欢美少年的女孩们,张三只能说,有移花宫这样的婆家,估计是不会幸福的。 现在张三有些想不通,早在江城相遇之时,花无缺就已心生去意,为何直到今天还没有从移花宫脱身? 正因为那天卢瑟的一箭提前终结了她的打酱油之旅,她才没有看到后来的事。等她复活出来,也忘记问这茬了。 这些议论就像压根没有入花无缺的耳朵,他只淡淡地说道:“阁下若是想要动我大师父,还请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过去的江湖豪杰还没有入他眼的,但面対燕南天,花无缺竟是上来就直接承认自己决不是他的対手。 -- 第133页 张三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在明知自己身世的情况下,花无缺还愿意舍身救邀月?除非他当真认贼作母,被养育之恩迷了心窍。 但更有可能的是,他知晓身世的秘密被邀月宫主洞悉了,所以用了什么法子抹去了他的记忆。 燕南天的眉头渐渐皱起来,他原本还要再挥出去的剑,居然真的因为花无缺的一句话而慢慢放下来。剑尖触及地面,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裂痕,可见他真气完满。 【账单+500两】 这是才被提醒过债务问题的安宁城城主下意识的想法。 她看着裂开的地面,隐隐有些心痛。 “你长得,很像他。”燕南天的眼中是难以看破的迷惘,面対花无缺的脸,他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花无缺不说话,眼神甚至有些木然。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空洞的眼神,张三越看越觉得这家伙是中了什么降头了。 他的沉默让燕南天真假莫辨,只能转头大声问邀月:“你既然已有了这样优秀的孩子,为何还要残害我义弟一家人?莫非这孩子,竟是你与我义弟的……” 燕南天的话说到一半,目光只在这面前的两个人脸上打转。 若说是江枫始乱终弃,让邀月怀了孩子又和她的婢女私奔,那就难怪邀月要杀他全家泄愤了。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燕南天手中的重剑都有些握不住。他现在几乎不敢肯定,自己的复仇是否建立在□□德高地。 “无缺,还不动手?”邀月难得变了脸色,皱着眉命令道。 张三从头到尾围观了这出动作戏变成伦理剧的过程,脸都挤成了囧字。说这个位面的大侠们想法简单吧,他偏偏又能天马行空想到那种可能性。 呆呆站着的花无缺接到指令,似乎还有点犹豫,但出招的架势已经摆好了。 另一只纤细皓白的手轻轻拉住了他,出手的人却是一直保持沉默的怜星宫主。跟在邀月身边的她存在感降低到张三也没注意到她,正如在有满月时,群星的光辉只会被无情掩盖。 “姐姐,你明知无缺还不是他的対手。”怜星宫主幽幽地说道。 终究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她舍不得让花无缺去送死。 但邀月锐利的眼神看向他们,怜星又垂下了头。她冷笑道:“当初是谁说的,等我把这个孩子养大,他会为我们移花宫而战?你今天才想要反悔,迟了。” 两位宫主的争吵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次花无缺的耐心格外差,没等争论有个结果,一招移花接玉的掌法已经击出。 他的招式已比往常时候来得更加刚猛。自出江湖以来,他多用缓和的招式,但面対燕南天这是行不通的,他只有尽力一搏才能输得不那么狼狈。 他刚猛,燕南天的剑势却还比他猛十倍。巨剑扫过,轻易就逼退了花无缺的攻势。 “不错。”这位大宗师夸赞道,“看来邀月宫主是倾囊相授了。” 花无缺握着折扇的手掌缓缓滴下血来,也就是这一招,他的虎口就被震得开裂了。但邀月既然没有喊停,就是在等他继续和燕南天打下去。 燕南天先看不下去了,肃然道:“邀月宫主,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让一个小辈夹在中间,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邀月不为所动,只说道:“你若是不好意思和他动手,大可以自行离开。否则,你就只能再找一个和他能力相当的人替你出手。” 她只差没直接叫出小鱼儿的名字了。 燕南天却越过花无缺,一剑向邀月挥去。他的脑海中是有一个人选,但他能自己动手的,并不想让小鱼儿来冒险。 这一剑就不像跟花无缺过招那样处处留情了。 邀月宫主的身法也不是开玩笑的,不知她又如何一闪,避过其锋芒。那重剑一声响,就看见地面裂开了更大一条缝。 “住手!”张三没忍住大喝一声,嗓子都要破音了。 这两个人再打下去,人倒是没死,她这条街就要完犊子啦! 她这一叫不得了,叫完才发现自己同时进入了两大宗师的视线,偏偏这两位还都是她偷师的対象。 那么问题来了——要拦住他们打架,她是能用嫁衣神功还是明玉功? 要是两种功法一起暴露,就等着男女双打吧! “你是什么人?”燕南天疑惑地问道。 张三这时候还没察觉,这个汉子看她的眼神很不一般。 -------------------- 作者有话要说: 降智金苹果+卢瑟的匕首,叠加的buff不一般。 第72章 受害者张三 ==================== 说起来张三刚进入这个位面实习那一年, 年纪还比较小,符合移花宫的招人标准,因此才能混进去。 但移花宫这个地方属实不是正常人能久留的,她在里面那几年差点没抑郁, 再不出去就要上法院告公司剥削未成年员工了, 这才能提前诈死跑路的。 这件往事带来的连锁反应, 是她对于花无缺的脚本, 记忆并不清晰,这些配角的经历,更没有多加关注。 张三正准备回答,却听那沉默不语的少年着迷一般说道:“你是流星。” 她感到邀月怜星两位宫主看过来的眼神, 立刻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她们的记性向来很好, 尽管流星理论上死去了好几年, 却因为花无缺一句话, 她们就想起了那是哪个宫女。 -- 第134页 “哦,你如今的模样可不一样了。”怜星宫主打量她两眼, 似乎是确定了她没有易容,因此有些疑惑。 邀月宫主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不等张三辩解便说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只一掌,是张三避无可避的身法。即便让她旁观许久, 她也还没摸清这诡谲的身法是怎么回事,更何况如今猝不及防被她打一掌。 但邀月出手决不是开玩笑,这一招足以击碎她肺腑。唯有这种货真价实的攻击, 才能试探出一个人真实的功力。人在精神紧张的情况下, 很难再有精力去掩饰,必然会使出自己最拿手最熟悉的功夫来。 【妈耶, 这都是什么事哦。】 张三心中暗暗叫苦,移花接玉自然是不敢用的,只能用拙劣的轻功试着腾挪闪躲。 邀月宫主的一掌重重打出一声闷响,在张三还未躲开前就已经打中了人。张三抬起头,看见花无缺被打得喷出一口血,竟不是她运气好躲过一劫,不过是有人替她抗下了所有。 “无缺,你非要为了她忤逆我第二次……”邀月宫主收回了手,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一次有一个人比邀月的反应还要大,一向希望花无缺和邀月之间保持和平的怜星宫主,再一次向张三发起了攻击。 花无缺也不能救她第二次,张三悲愤之下一掌反击回去,嫁衣神功暴烈的效果让燕南天都大为震惊。 “姐姐,会不会是弄错了。移花宫的人又怎么会用嫁衣神功?”怜星宫主理了理衣袖,淡淡地分辩道。 她倒不是真要害张三的性命,不过为了保住花无缺与邀月岌岌可危的关系,张三还不能死。但张三如果是移花宫的叛徒,不死这件事就难比登天,首先邀月决不可能放过她。 只因用出了嫁衣神功,就连邀月都对自己的判断动摇起来。她自己就是明玉功大成者,但就算是邀月本人,也没办法同时练习这两种功法。 张三的身法她只瞧了一眼,难道真是看走眼了?可那一掌的嫁衣神功是结结实实看清了的,一点差错也没有,燕南天都惊呆了。 邀月没有说话,于是怜星趁着机会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张三。”劝架接连被两个人袭击的张三不大高兴地说道。 怜星歪了歪脑袋,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姑娘名字会取得如此草率。然而一旁的燕南天浑身一颤,掩饰不住地焦急,神情像是受了极大的冲击。 “张三……三娘……”这位绝世剑客口中胡乱地念叨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忽的听他大声说道,“你的嫁衣神功,莫不是你娘教你的?” 张三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却见他一双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便莫名其妙地说道:“不是,我连我娘是谁都不知道呢。” 系统作证她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然而燕南天听她这么说,脸色涌起的神采就消退下去,变得有点颓然。 “难怪,难怪,她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你并不好过活。”燕南天说出的话越发奇怪,但抬起头看她的眼神又专注起来,“我看你的功夫练得不错,就是控制上差了些,想必是练功吃了不少苦头。” 他原本就是练嫁衣神功的老行家,被他看出来折损过经脉也属寻常。张三听得倒懂不懂,只恍惚中明白,他应该是把自己错认成什么人了。 看这慈爱的眼神也不能是老情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他当做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我真的是在武侠的位面?这个剧情走向完全可以拍个一百八十集家庭伦理剧了。】 张三头疼地捂着额头,认真地劝说道:“苦不苦的不重要。各位,明日将会在天一楼举办武道大会,到时有的是机会给各位切磋,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你们看周围这些人,被你们吓得生意都不敢做了,这样不太好。” 她觉得自己说得入情入理,说完却只收获周边一阵嘘声,他们哪里是吓得生意不敢做,是看热闹看得生意都不想做才对。 多亏了降智金苹果的余威,移花宫两位宫主居然轻易就被说服了。 “燕南天,明日你若还是这样难下决断,也不必上门自取其辱,不如自己去江枫坟前谢罪的好。”邀月冷笑道。 她这样说话,就代表今日的纷争暂且落幕了。怜星一向很懂姐姐的意思,立即识趣地站到了她身后。唯独那白衣少年,摇摇欲坠,最后靠在了张三肩上。 “无缺,走了。”怜星忧心地提醒道。 暂时的,花无缺什么也听不见,不管是善意的劝告还是恶意的利用,他都顾不上了。 张三这时倒是一心狠,用力扛起面前的少年,奋力往燕南天那边一扔,喊道:“你救救他,带他走!” 燕南天一手握着重剑,单手轻松接过她扔过来的大活人,一边说道:“我们一起走。” 他说得斩钉截铁,便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他们都带走。张三也不推辞,礼貌地向邀月怜星弯腰行礼,口中直说得罪。奇怪的是,直到他们离开,邀月也没有真的追上来。 “姐姐,不用管无缺么?”怜星问道。 “如今还轮得到咱们多管闲事?死在外面最好。” 张三依稀听见邀月如是说道。 她们不管最好,希望花无缺中了这一掌还有救。 张三这样想着,赶紧招呼阿青一起,把花无缺送进了医院。还好她新建的城市,医疗体系象征性地建立起来了。玩家虽然并不需要普通治疗,不过还是能吸引NPC入院的。 -- 第135页 除了写进刑法里的赚钱方法,还能有什么能比开私立医院更挣钱呢? 医院里的床空置着不少,燕南天在张三的指挥下将人放在一张病床上。白色床单被套,竟都不比花无缺现在的脸色更白。 张三又是一波令人熟悉的操作,两瓶红药水先灌下去吊住命,再观察内伤有没有修复的可能,或许药水的效力不够,还需要叫医生。 “呼,幸好,内脏没事。”张三擦了擦汗,长舒一口气。 这时她才有空看了看身边立着的两个人。 阿青的表情莫名有些忧愁。燕南天却是一副经典若有所思的神态,并且这种若有所思就是他已经认定了事实,不会听解释的那种意思。 这真是让管理员脑袋大,她都不敢想燕南天这次又是顿悟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丫头,这个少年跟你是什么关系?”燕南天淡定地问道。 如果只是这个问题,张三可以比他还淡定。她说道:“算是姐弟吧。” “不是亲姐弟,你在使出嫁衣神功之前的那一下,的确是移花宫的招式无疑。”燕南天一语道破真相。 他经历过经脉尽断又重练嫁衣神功,自然不认同一个人不能同时拥有两种顶级功法的偏见。正因如此,他才会认为张三练功吃了不少苦头。 “你都知道啦。”张三讪讪地说道。 她正想好好解释花无缺的身世,好好一个孩子被移花宫折磨成现在这样,她也于心不忍。燕南天倒是个好去处,只要他知道花无缺是江枫的孩子,应该会好好加以照顾,或许很快就能和小鱼儿兄弟相认了。 “他是玉郎江枫的儿子……”张三生怕迟了再闹出误会,赶忙解释道。 岂料燕南天没等她说完就抢先问道:“是邀月所生么?” 张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您看她像是会生孩子的女人么?” 今日所见的邀月,和十几年前一样,依旧是冷得像块冰。她看花无缺的眼神虽然比看旁人柔软,也并没有柔软到哪里去。 燕南天不得不摇头道:“不像,那他是……” “是小鱼儿的同胞兄弟。”张三叹气道,“当初花月奴生的,乃是一对双生子。” 燕南天皱起的眉头这时才舒展开,说出的下一句话就是:“我看他对你很是维护,或许这孩子与你感情深厚,舍命也要救你。” 他的话说得张三倒有些心虚起来,只因花无缺对她的维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很难用巧合来搪塞敷衍。 “少年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倒也是性情中人。”燕南天看着花无缺那张酷似江枫的脸,似乎颇多感触。 张三点点头,赶忙说道:“行,既然事情交代清楚了,我还有事要……忙?” 她顿了顿正要往外走的脚步,因为她的衣领被一只手牢牢抓住,她便站在原地无法走动了。燕南天的一只手,比画地为牢还管用。 “丫头,他救过你的命,你就这样离开,恐怕说不过去。”燕南天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教训她就像教训自己的女儿。 张三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天大的误会还没解开呢。 “是倒是,但是我也救了他好几次,也算扯平了。”张三无辜地说道,“你看他现在,两瓶药下去,很快就能生龙活虎了。” 燕南天却不这样想。他想的事比张三脑子里装的那点东西,要复杂得多。 花无缺受移花宫养育之恩,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眼前的男人,要让他向移花宫复仇,定然是难以从命。他既无法与移花宫刀兵相向,又无法阻止自己的兄弟尊长向移花宫开战,到时定是左右为难。 事到如今,这血海深仇究竟要不要报? 除了花无缺,燕南天心中也很为难。 今日一战,他已经看出邀月并无应战之心。她只想看着江枫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若是阴谋破灭,恐怕不等他出手,邀月就先自绝生路了。 “他既然钟情于你,你也不讨厌他,不如我将你许给他如何?”燕南天一本正经地说道。 花无缺成了亲,身边有人安慰陪伴,或许会好受一些。报仇的事,似乎也并不急于一时,燕南天如是想道。 张三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叔你脑子瓦特了!许配个屁啊,我真不是你闺女,你闺女爱谁谁,反正不是我。” 岂料燕南天哈哈笑道:“除了你娘亲,这世上再没人知道嫁衣神功如何修炼。你说你不知道谁是你娘,那你听好,她叫张三娘,十八年前便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美人。” “你瞅我的模样这么普通,哪里配得上天下第一美人当娘哟。”张三无奈地自嘲道,但她实在无法解释嫁衣神功的来历,就算讲神功天授,对方也不会信。 燕南天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几眼,比她还无奈地说道:“长得好不好看不打紧,这么俊朗的少年郎,不也对你另眼相看么?” 颇有些老父亲安慰女儿的风采,但张三这下连苦笑也笑不出了。 这或许就是降智的后果,于燕南天,是将人变得格外固执。 “前辈,我真不是你女儿,而且我有对象了。前几天刚建立的关系,你这样乱说可不行。”张三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说的那个男人是谁?”燕南天当即反问道。 他的性向掐得有点死,万一是个女人呢?张三暗自腹诽。 -- 第136页 “楚留香。”她大声说道。 燕南天一怔,已经几乎没有眉毛的眉头深深皱起,不满地说道:“我从恶人谷出来的时间不久,但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大名。盗帅楚留香,是个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不行,这种人绝对不行。” 楚留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声名所累了。 他过往的名声看来是真不怎么样,至少在岳父的视角看来不咋靠谱。 这位大师油盐不进,张三也只好使出绝招了。 ——“阿青救我!” 只听张三大喊一声,站在一旁的阿青闻声而动,一根竹竿向燕南天提着张三衣领的手轻轻打去。阿青的每一次出手,都是轻巧又灵动,有效的攻击,也只需要打中一次就够了。 燕南天的动作不比阿青更快,只是被迫松开了手,躲避倒是来得及。他现在眼睛发亮,试探着与阿青拼过一剑,那柄重剑在他手上轻得跟竹竿差相仿佛。 他亦不用真气,只与阿青比拼手上招式。阿青见他没有敌意,倒是认真与他切磋起来。 “越女剑?”燕南天自言自语,随即笑道,“你要不是三娘的女儿,天下也再没第二个人是了。她竟连会越女剑的婢女也给你送来了。” “越女剑?你在说我的剑法么?”阿青看了眼手中的竹竿,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是越女没错啦,但她不是什么婢女诶…… 张三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果然,燕南天并不回答阿青的话,更是反手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拍,阿青便应声倒下。 “你就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吧。”张三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说道。 燕南天丝毫没有当了反派的觉悟,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不过是想办一场喜事。” “哦。”张三睁着死鱼眼淡淡说道。 她不由得想到,也许楚留香在身边,能帮她一起说服一下固执的老伯。不过以他在燕南天心中的印象,估计也是难以回天。 话说楚留香出门接几个远客怎么搞这么久?再不回来女朋友要没了喂! -------------------- 作者有话要说: 卢瑟的匕首主要作用是拉高张三在NPC眼中的存在感,她再也没办法假装自己不存在了,默哀。 有一种说法是,燕南天和小辣椒张菁是父女关系,姑且作为一个二设吧,我没有考据没有石锤。 第73章 抢亲活动 ================== 万万没想到, 在第一届天下第一武道会开幕的前夕,主办方所在的城市竟然发生了严重的治安事件。 受害者普通路人张三被关在安宁城唯一的大型医院,目前情绪稳定,只有大管家李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安宁城的城主。据惊险脱身的目击者阿青描述, 该嫌疑人燕南天精神状态稳定, 但没有商量的余地。 此时以为对情况一无所知的男人, 带着他的基友从城门路过。 只见前方路段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四十八抬的嫁妆从城南排到城北。除了没有八抬大轿,婚礼的场面是极为隆重。楚留香一眼就认出那领头的人,不是诸葛又是谁? 单看他的神情, 就透露出一种有热闹可瞧的欢喜。 “这是谁家嫁姑娘?排场可不小。”胡铁花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却还是被那展示出的稀世珍宝晃花了眼。 ——布林布林的大钻石真的会晃眼睛呢。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 他好像终于懂了张三常说的“心里咯噔一声”是什么感受。毫无征兆地, 他就感到背脊有些发寒。 “诸葛兄,此行是要去往哪里?”他克制不住好奇心, 稍微提高音量问道。 原本嘴角带笑的诸葛一见了他,像是十分惊喜,随即又挠挠头,表现出一点尴尬和无奈。那队伍还在前行,诸葛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 似乎是想找点合适的措辞,一时又想不出来。 他尬住了,但又没完全尬住。 “嗨, 我我我就是给城主送点东西……”他的笑容要多苦有多苦, 但同时又很想笑。 这下不止是楚留香挑了挑眉,就连老胡都绷不住了。 “你管这叫一点东西?”胡铁花震惊地伸手从城南指向城北, 最后瞪着诸葛说道。 楚留香没有那么震惊。 他现在的心态可以说已经非常优秀,对于某些突发状况发生在张三身上,他真是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从他们到安宁城,也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一直以来风平浪静,他都有些不习惯了。 略一思索,楚留香便眨眨眼说道:“她这是,要成亲了?” “啊对。”诸葛的嘴比脑子快了不少,条件反射蹦出两个字之后又条件反射地顿了顿,在对方眼中看见真实的笑意后才跟着讪讪地笑了。 “看来我只是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楚留香像是成竹在胸地微笑道。 何止是变化,简直是变故。 诸葛赶忙诉苦道:“香帅真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出这里出了大事。谁能想到那位大侠燕南天,非要说城主是他的女儿,还要逼着她和移花宫的花公子成亲……” 极少有人能在吐苦水的情景下把状况用一句话表述清楚,但诸葛就是能做到。 然后楚留香面不改色地问道:“燕大侠为何会将张三认作自己的女儿?个中缘由,也许诸葛兄知道个大概?” -- 第137页 诸葛悄悄倒吸一口凉气,嘴角的笑有些僵硬,犹豫着说道:“也许燕大侠忽然,不知为何,就犯了糊涂?” 楚留香又笑道:“该不会还要我再问一句,燕大侠为何忽然就犯了糊涂吧。” 那可不就是因为被下了降智buff吗? 诸葛瘪嘴,诸葛委屈。所以他讷讷地说道:“唉,我这不是也在想补救的办法么。” “你这小子倒还有点意思。”老胡差不多是摸清了情况,忍不住要哈哈笑道,“你不去劝燕大侠取消婚约,反倒带着一条街的嫁妆招摇过市,这是什么道理?” 谁知在这个问题上诸葛可以说是理直气壮,只听他正色道:“我虽然有点同情城主的遭遇啦,但是她自己触发了抢亲任务,我只不过是顺带收点份子钱而已。” 楚留香点了点头,很轻易就接受了他的说辞。 只因他对诸葛还算有些了解,这个人表面功夫一贯做得到位,说谎的事他不爱干,最多是隐瞒部分事实。 “诸葛兄为了还债也是够拼的。”楚留香诚恳地夸奖一句,又拉着胡铁花笑眯眯地说道,“以诸葛兄的聪明才智,想必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咱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胡铁花亦是点头道:“是极,是极。钱都收了,事情自然要办得妥妥当当。” “否则张三姑娘事后回过神追问起来,她成亲的场面不算盛大,怎么一点钱也没剩下,咱们也不好回答她呀。”楚留香的说法听上去简直是不能更为诸葛着想了。 于是诸葛感受到了什么叫身处旋涡中心,看似暗示其实明示。 “香帅真是为难我了,我也只是个无辜的纯路人而已……”诸葛挠挠头,颇有些为难地说道,“再说就算我现在能把城主带回来,她也不会拒绝的。” 楚留香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角,淡淡道:“这么说,诸葛兄原本就有救她出来的法子了。” “啊?”诸葛怔怔地回过神来,额角划过一滴冷汗,“对。” 他最初认识的楚留香不是这个样子的,当初的香帅还很阳光,不知什么时候起突然就腹黑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诸葛觉得自己还是参不透人心的险恶。 “那就烦劳诸葛兄费心了,我正想带身旁的朋友见识诸葛兄的风采,想不到机会就在眼前,这实在是巧得很。”楚留香自然地说道。 他再演得像一点,诸葛没准就真相信了。 现在,诸葛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转过身,跟着送嫁妆的队伍越走越远。 “老臭虫,你跟他说话怎么怪怪的,都不像你了。”胡铁花用胳膊肘捅了捅楚留香,终于想起那个合适的形容词,“阴阳怪气的。” 楚留香若有所思地说道:“大约是因为,我这个人很记仇。” 胡铁花还不理解楚留香曾经吃过多大的亏,但他永远相信自己的朋友。老胡便也跟着若有所思道:“能让你记仇,这位仁兄也算个人物,亏我还瞧着他一脸老实相,唱双簧都怕把人欺负狠了。” 关于诸葛一脸老实相,楚留香显然是不敢苟同。他摇摇头道:“越是这样的人,坑起人来才是杀人不见血。” 张三还活着,不仅活着,她甚至伸了个懒腰,然后才发现自己眼前有三颗人脑袋。她还残存的瞌睡立刻就不翼而飞了。 她有一个了不起的特质,就是无论在多困难的情况下,只要她想,就能睡着。并且她左思右想,在那样的情况下睡一觉,养精蓄锐等待救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俗称破罐子破摔。 “哎哟,你们干嘛盯着我睡觉?吓死我了!”张三惊魂未定地捂着小心脏,就连眉头都皱紧了。 “你可算醒了。”对于她抓不住重点的特质一清二楚,楚留香只能啼笑皆非地说道。 回过神来的张三环顾四周,还来不及和胡铁花打招呼,便惊呼一声:“我怎么回来的?你们不会是和燕南天硬碰硬干了一架吧?” “城主大大,你用你的下丘脑想一想,咱们三个加一块能打得过燕南天么?”诸葛的脸色不大好看,语气也不大客气。 这些张三都可以不计较,因为她当时就想通了。 ——“好家伙,你一定是忽悠他了。”张三斩钉截铁的语气像是她亲眼所见似的。 “说什么忽悠那么难听?文化人的事能叫忽悠吗?这叫和善的劝告。”诸葛振振有词地纠正她的发言。 张三讥笑一声,转头问道:“他怎么骗到燕南天的?” 楚留香回忆起那时的情景,实在是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才说道:“诸葛兄只不过是告诉燕大侠,本地娶妻有些不成文的风俗。” 这话还未将事实点透,张三睁大眼睛表示自己很疑惑。 胡铁花便补刀:“只不过就是要将新郎的父亲绑在城楼上,用水车喷水。可怜的花公子,生父早亡,既是如此,燕大侠这个伯伯就该替这父亲的职责。” “啊这。”张三接着问道,“那他肯答应?” “自然是不肯。”诸葛有些得意地说道,“所以他立刻就要去抓邀月宫主绑上城楼,看来今日这城中注定是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张三看了他一阵,欲言又止后紧跟着又欲言又止。 “咱就是说,诸葛。”张三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能力如此贫瘠,“做个人吧。” -- 第138页 岂料诸葛幸灾乐祸看她一眼,笑眯眯说道:“先关心关心自己吧,这事可没完。你都不看任务提示的吗?” 张三确实没看。 管理员的系统和玩家系统虽说兼容,她也是优先看自己的本职工作的。玩游戏哪有工作重要?至于错过了什么人任务提示,那可太正常了。 “什么玩意?我啥也没干,怎么就触发任务了?”张三看完提示,更是一头雾水地瞪着诸葛,“抢亲活动是个什么东西?” 诸葛考虑到这毕竟是个游戏经验不大丰富的管理员,只能尽职尽责地解释道:“是个好东西,安宁城这么多号人,还没人亲眼围观过婚礼呢,多新鲜啊。所以大家群情激奋,抢个亲也很正常是吧?” 张三第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对哦,婚礼可太新鲜了,那都是纪录片里才有的东西。”她竟然还点点头。 楚留香不大懂她口中说的纪录片是什么,但能直观感受到,这两个人对成亲这件事的观点出奇的一致。婚礼在他们心中,当真是件稀奇事。 “你就不能逃婚么?”楚留香和善地提醒道。 “我确实可以。”张三先是肯定地说道,然后话锋一转,“但没必要。现在全城都知道张三要成亲,我要是再逃婚,以后可别想再隐藏在人群中了。” “那可真是麻烦。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楚留香微笑道。 张三笑嘻嘻地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朋友,你可以试试来偷新娘呀。” 楚留香听见耳边有个姑娘低声说道。 于是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烫。 她说得一点没错,这确实是他最擅长做的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是有惯性的,鸽子向大家道歉。 最后部分的灵感来得太慢了,这一章也是改了又改,终于找到了切入视角。 第74章 坦白局 ================ 这一天的热闹似乎是没完没了。城主张三的婚礼将和天下第一武道会在同一天举行, 届时在安宁城中的所有玩家,都可以参加抢亲活动。 但到了晚上,这一切喧嚣又归于平静。一座靠海的小城,时时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夜深, 人也该静。 张三定定地瞧着窗外, 好像哪里有什么奇异的变化。楚留香只看她一眼, 就知道她压根什么也没看,这种状态通常被称作发呆。 不过今天稍微有些不一样,说不清哪里不同,只是常见冒险中锻炼出的直感, 让楚留香伸出手覆上她的额头。 “还好, 没发烧。”盗帅收回手, 得出一个朴实无华的结论。 张三便噗嗤一笑, 道:“那可不,身体素质杠杠的。” 楚留香也跟着笑道:“我常听人说, 小孩子在发烧之前,都会变得呆呆的。” “我很呆么?”张三眨眨眼,若有所思地说道,“怕不是白天遇到的事情太多,现在是有点累了。” 楚留香看了看她的似乎有些躲闪的眼神, 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做个美梦。”他含着笑意说道,出门时将屋内的蜡烛熄灭。 张三轻轻闭上眼,却只用无人可闻的声音说出一句:“梦该醒了。”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想道。 一道身影从窗口跃出, 几乎是毫无声息。 楚留香正坐在另一个人的房间里,桌上是一坛美酒, 并几盘佐酒的小菜,多是鱼虾一类,也有花生米这种不分南北的菜肴。 他们早已约好要一起畅饮,胡铁花对于酒和菜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就行。 “嘿,我早猜到你们之间还没完,没想到你这个老臭虫,动作还真不慢!”胡铁花觉得和这位老朋友分开的时间里,实在是错过了太多。他现在只想把楚留香绑在椅子上,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决不放他离开。 楚留香坐在椅子上,带着些歉意说道:“今日只怕是不能陪你喝酒了。” 胡铁花倒酒的动作一下僵住,怔愣着看向楚留香,得到的反馈更是令他错愕。——楚留香不喝酒了。他是认真说的。 “发生什么事了?”胡铁花的神情也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楚留香不假思索地说道,“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我要留下清醒的头脑,明日或许是场硬仗。” 婚礼的地点定在她的城主府。 建筑风格由于诸葛的土味审美而显得格外土豪,已经到了让张三看一眼都脑壳痛的地步,所以建成之后她没有来过第二次。 今夜是第二次。 诸葛正站在屋顶上,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你跟谁说话呢?”张三毫不客气地问道。 “城主?”诸葛像是受了惊吓,立刻转头说道,“你也睡不着出来放风?也对,婚前恐惧症嘛……” 张三淡淡道:“那我倒没什么恐惧的,只不过是最近精神一直不太好,都没有时间找你好好聊聊。我看这次的机会就不错,你可不要拒绝我。” 诸葛顺从地点点头道:“聊,都可以聊。你想聊点什么?” “就聊聊你瞒着我的那些事吧。”张三似笑非笑道,“你至少有三件事瞒着我。” “……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保守。”诸葛干笑着说道。 毕竟三件事实在是太少了。 -- 第139页 “跳过那些无关紧要的,我只想知道,上次我被卢瑟捅了一刀,那把刀是不是有点名堂?”张三挑眉问道。 “你都知道了?”诸葛紧盯着张三的脸,颇为惊恐地问道。 张三点头。 “这个嘛,似乎也许大概,是的吧。”诸葛唯唯诺诺地说道。 “你说得这么心虚,小老弟,那把刀不会就是你友情提供的吧?”张三的目光中看不出一丝疑问,态度就像是证据确凿只是循例问一句的笃定。 诸葛只能长叹一口气,试图挣扎一下:“是倒是,但我不知道他真敢这么干呀…。我以为他只是想借去搞研究,你也知道我们技术宅惺惺相惜……” “所以那把刀上有什么?”张三的耐心似乎是消磨干净了,不再给他说废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问道。 奇怪的是她到了现在,态度依然很镇定,这就让诸葛摸不着头脑。 她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诸葛完全不清楚,于是只能说道:“有复制权限的病毒。” 张三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像是想将自己站成一座雕像。最终在诸葛的忐忑中,她僵硬地比了个大拇指,由衷赞叹道:“牛逼。” 不仅用语言表达态度,张三的目光也变成了耐人寻味的崇敬。 有本事开发出这种病毒,没去公司核心部门上班真是公司的一大损失。就算不是去做开发,去安全部门也是一把好手。 “所以他拿到管理员权限了?”张三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假如卢瑟复制到了她的权限,就不该被轻易封号了。 “没有,那个病毒还没完善,只是个半成品,有延迟的。”诸葛赶忙解释道。 瘪犊子了。 张三倒抽一口凉气,这才回忆起那把匕首已经不知去向了。她当时急着要处理卢瑟,根本没留意那把刀消失后会去向何方。 “那不会是,随机了吧?”她抽了抽嘴角,喃喃自语道。 诸葛仅凭着她一句话就猜到了她震惊的缘由,此刻也只能附和道:“那就,祝你好运?” “你刚才到底在跟谁说话?” 本以为这次的对话告一段落,正有些微放松下来,却不防张三冷不丁地问道。诸葛的微微抖动,只迟疑了短短一瞬便咬定道:“没有谁,一直是我一个人。” 张三似乎有些失望,但也只是叹了口气,皱眉道:“你要知道,使用病毒可不止是封号这么简单。认真追究起来,很可能判个三年以内的。” 这下诸葛的神情明显松动了不少,至少张三能看出他内心挣扎得格外厉害。等了很长的时间,他始终没有说话,只用求饶的眼神看着她。 也就是没得商量了。张三心中已有了猜测,当真不为难他,甚至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道:“你这样就很好,享受游戏嘛。没准换个人当管理员,还能给你减免点债务。” 诸葛的身形随之一颤,良久之后终于抬头说道:“刚才是……” 那个名字终究没能传达到张三耳中,因为她已经走了。 她向来不是个合格的玩家,关于工作的事,她就尽量要求自己做到更好。该面对的事情总要面对的,她也逃避够久了。 医院的陈设不能说是接地气,只能说是接地府。四周的通风特别好,清一色的白色床品,和随风飘动的窗帘,只差个背景音乐就能搞个鬼片副本了。 当前的安宁城依然处于人手不足阶段,虽说有这么个医院,但值班的医生是不可能有的。 张三悄悄坐到病床前,她已经换了一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躺在床上的病弱少年倏忽睁开了眼,毫无征兆地,差点把张三吓一跳。 同样的,花无缺也被吓得不轻,虽然他维持住了一贯的教养和风格,并没有表现得像个一惊一乍的少年。 “这里是……你怎么?”他心中疑问甚多,一开口,竟不知从何问起。 张三微微一笑,道:“这里当然是地府啦,我是谁你还认不出来?” 她只是简单开个玩笑,想要调节一下紧张的氛围。不料花无缺呼吸一窒,像是轻易接受了这个设定。 “你是流星,当然,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白衣少年眉目中不知是悲是喜,多年的执念此刻突然放开,张三看见一滴泪从他眼中滑落,不禁心惊肉跳起来。 “我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见到你了……流星,你告诉我,你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花无缺的情绪有些激动,“真的是我害死了你么?” “没礼貌,叫姐姐。”张三皱紧的眉头这时挑了挑。 久违的重逢,迎来的就是一堆疑问句。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也许面前这个小伙子并没有暗恋过自己,就是纯粹对她的死亡执念太深?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她反问道。 “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花无缺的意志无比坚定。 这时便轮到张三心虚起来。但她素来是理不直气也壮,危机重重的状况下更是无所顾忌,当下便说道:“真不是你害的。因为我压根就没死。” 然后她看见花无缺点了点头,露出一抹了然,还有些狡黠的笑容。 “我还想着,也许在我死之前你会来找我坦白。现在看来,我倒不用等这么久。”花无缺释怀地说道。 -- 第140页 张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目瞪口呆之后笑道:“你小子也学会将计就计了,不错,不错。我还总担心你太老实了,将来不好混社会呢。不对,入乡随俗的说法是叫混江湖。” 说笑之后,花无缺却又忧心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总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坦白。”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你还什么都没说,他心中的想法已经跑到了千里之外。张三不由得想到,她自以为是的镇定自若,在楚留香眼中究竟有多少破绽? “是出了事,头一件就是在你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燕南天燕大侠去找邀月宫主的麻烦了。”张三如实说出自己的推测,“他是你父亲的结义兄弟,自然是要清算旧账的。邀月宫主养育你十几年,眼看她的计划功亏一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还真难说。” 花无缺立刻就要翻身下床,却被张三一只手按倒在床上。 “你想去现场做什么?眼看着一代宗师走上末路?”张三摇摇头劝告道,“给她留一点体面吧。” 花无缺的身体一阵僵硬,神色变了又变,终于颓然地倒在病床上。他的身体还未复原,就算他还能行动,按张三说的,他更不该再去见大师父。 “其实我早该远离这场纷争,只不过上一次咱们的谈话,大师父不知何时听到了。”花无缺皱眉陷入回忆,“后来我似乎是被控制了神志,一直跟在她身边。” “我也寻思你不至于蠢到自投罗网。”张三附和一声,接着补充道,“第二件事,就是我要借你用一用。明天抽个空,做一天的新郎。” 花无缺没有说话,猛然睁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你震惊什么?”张三瞪他一眼,“难道你不想娶我?” 沉默半晌,花无缺有些为难地开口说道:“的确,没有想过。” 这下轮到张三瞪大了眼,大大的眼睛里有怀疑人生的疑惑。 然而当事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继续解(补)释(刀)道:“不瞒你说,自从那一次断了肋骨,每次想到女人,我的肋骨都会隐隐作痛……或许,我应该是很难和女人相处了。” 有的人很幸运,可以用童年治愈一生。但花无缺很不幸,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张三:???怪我咯? 花无缺终于没有接着说下去,只因他面前的女人眼神越来越核善,一点也没有生气。 她今天的脾气格外的好,只是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遗憾地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姐姐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再出现陌生角色啦,张三的竞争者也是个老熟人,拉出来遛遛。 第75章 这该死的胜负欲 ======================== 有些事情不必去追究它是怎样发生的, 以怎样离谱的方式,总之它就是发生了。 “今天的活动流程已经很清楚了。”张三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假装自己眼下的黑眼圈并不存在,一本正经地说道, “早上去天一楼围观天下第一武道会, 下午忙婚礼, 具体你安排好, 把花无缺收拾干净了抬到城主府来。” 小小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楚留香和诸葛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 作为被点名安排工作的人,诸葛不得不多问一句:“城主, 早上的行程咱们都能理解, 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后半句话是啥意思?” 张三瞥他一眼, 耐心地解释道:“反正也是触发的抢亲任务, 没规定谁娶谁嫁吧?咱们把视角颠倒一下,就算他入赘不就好了?天一楼要用作比武场地, 城里也没合适的场地组织活动了。” 这很合理。 天上地下再没有比这更合理的安排了。 “原来诸葛兄说的本地民风淳朴,还真不是骗人的。”楚留香有些感慨地看着诸葛。他原本还以为那个绑新郎的父亲上城楼是诸葛瞎编的,如今看来很有可能对方没有说谎。 单看张三和诸葛对一场婚礼怎么方便怎么来的态度,就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城主的想象力总是这样天马行空,令人叹服……”诸葛苦着脸低声说道。 张三眉头一抬, 立刻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声音这么小,还想当城主?” 在楚留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诸葛已经站起身, 郑重地说道:“是!我说城主高见!” “非常好, 散会。”张三满意地点点头,随着这句标志着结束的话语, 那个隐忍了半天的哈欠终于还是打了出来。 楚留香疑心她昨夜不知去了哪里,当了多久的夜游神。却见诸葛已经自顾自跑出门,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他给张三挖的坑比起卢瑟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最终是他保住了一条命,一大半的功劳就在于他实在太适合留着当狗腿子了。 “说起来,筹划了这许久的盛会,我还不知会是怎样的赛制呢。”楚留香适当地表现出一点好奇,虽然他更好奇的还是她昨夜到底做了些什么。 说起这个,张三的精神稍微有所好转,便笑着拉住他的手说道:“我带你去看呀。” 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热恋中小情侣要去看电影一样,只不过这次主动的是张三。楚留香就任由她拉着手,小跑步将他带到天一楼的脚下。 -- 第141页 天一楼很高,站在顶端俯瞰风景,是这个时代再难复刻的体验。同样,站在底端仰望楼顶,也很难不生出一种巍峨不可攀的敬畏。 “既然是天下第一武道会,能立于这栋高楼顶端而不倒的人,自然就是那个天选之子了。”张三伸手指了指天一楼的最高层,笑眯眯地说道。 这栋楼设计得很是精巧,自下而上地借力并不容易,可以说轻功逊色一些就几乎这场盛会无缘了。但这次要参与竞争的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好手,轻功自然不在话下。 要击败所有的竞争者,就必须是其中最强的那个人。 “依你之见,谁才是那个最终的胜者?”楚留香顺着她的话问道。 这个问题即便是投机倒把之王的诸葛也回答不出来。 正常情况下,战斗力更高的获胜的概率更大。安宁城中早已开设了赌局,如果有五成的把握,诸葛也会压上全部身家,接着试图暗箱操作。 可惜这次邀请来的高手绝大部分都中了一个降智BUFF,很难说到时候会出什么幺蛾子。 张三沉吟半晌,忽的露出一个坏笑,凑近楚留香说道:“你如果愿意,这整个城中也没人能比得过你。” 突如其来的高情商回答,引得楚留香也不得不意外地看她一眼,随即低头轻轻碰了碰张三的额头,笑道:“我倒是不明白,张三姑娘怎么突然开窍了?” 张三捂着脑门也后知后觉笑出声来。 木头哪有开窍的时候?她这还真是实话实说,歪打正着罢了。 现在还有谁,能比楚留香轻功更高? 更何况,他的综合实力在这种竞争当中有相当大的优势。只要结合他那聪明的小脑瓜,率先登顶根本不是难事。 斜刺里却有一道不服的声音混入其中。 “这论断不仅言之过早,还属实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人群中说话那人不太高,长相也平平无奇,张三一时没想起他是谁。 但他身旁那人好认极了,只因天下除了他,谁也不会有四条眉毛。 陆小凤十分赞同地点头附和道:“咱们本就不是什么大人物,更何况如今她眼中自然是只有盗帅一个人,旁人再难入她法眼了。” 面对调侃,张三却不似普通女孩稍微表现出一点娇羞,她更主动地挽着楚留香的胳膊,笑眯眯说道:“大名鼎鼎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要还称不上大人物,那谁还能配得上这三个字嗯?你们俩怎么走到一起的,我记得只写信到了江南小楼呀。花满楼呢?他怎么不在?” 她一连串问题问下来,陆小凤就满脸写着“果然如此”。 “我就知道你只关心花满楼。”四条眉毛的男人抬了抬一边的眉毛,些微有点不满地说道,“见鬼,我和他又不穿一条裤子,怎么都来问我花满楼的事。” 陆小凤不是个轻易抱怨的人,不过他今日的遭遇实在是有些离奇。安宁城的女孩与他毕生遇见的其他姑娘都不相同。 往日他才是众人视线的焦点,从未受过冷落。今日虽然也被很多少女主动搭话,但目的都是旁敲侧击地打听花满楼。 问题包括但不限于花满楼有没有娶妻,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还有一个胆子特别大,直接问他们是不是一对恋人的???陆小凤佩服自己涵养好,没有当场翻脸,他竟然忍了。 司空摘星偷笑道:“花满楼的确是想来给你捧捧场,不过进城时遇上些意外,暂时与我们走散了。” 他这样一说,还在等陆小凤下文的张三也放下心来。花满楼虽然是个瞎子,但总算是个很有办法的瞎子,况且安宁城中也没有他的仇家。 像花满楼这样脾气的人,谁又忍心和他结仇呢? 这时司空摘星却正色道:“上次与香帅的较量还未分出胜负,我也常常引以为憾。今日既然遇见了,咋日不如撞日,咱们不妨试试究竟谁先登上楼顶。” 楚留香似乎有些错愕。 就算他记性再好,这个间隙里也根本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与司空摘星有过一场较量? 下一秒,他的眼神落在了身旁疯狂摆手的张三身上。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张三早已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所以显得那么慌张。 张三现在很慌,她怎么也没想到,上次绑架失败的事过去了那么久,当事人还记得清清楚楚。她只能疯狂摆手,示意司空摘星,意气用事大可不必。 “不行不行,会场工作人员还没到,抢跑的话诸葛那家伙会抱着你的大腿哭出来的!”张三哭笑不得地望着楚留香,寄希望于他能保持一贯的冷静,不要跟着上头。 但她显然还是不够了解男人。 楚留香笑着摇摇头,假如她稍微有点常识,就该知道,在提这种要求的时候千万不要带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否则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是适得其反。他楚留香今天就是要日行一善,让她记住这个浅显的道理。 张三看见面前的男人露出一种神秘的微笑,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然而又怎么样呢?她竟然连点像样的抵抗都没做出来,整个身子已经离开了地面。 这是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张三呆滞了一瞬,便顺势把脑袋往他肩上靠去,根本不做挣扎。 安宁城的吃瓜群众们路过不忘发出一阵嘘声。 -- 第142页 司空摘星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感慨道:“不愧是盗帅楚留香,抱着一个人还能轻易到达这样的速度,不行,我也不能输!” 说是这样说,然而陆小凤决不认为他的速度比楚留香慢很多。因为接下来,受害者陆小凤就被司空摘星一把抱起,奔着天一楼直飞而去。 张三觉得局势已经不可能更乱了。 生活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谁也不知道它最后会奔向何方。 但陆小凤显然不这样认为,他决定将一天的快乐心情寄托在这场混乱中。于是他大喊一声:“有人抢跑啦——” 人尽皆知,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名动天下,轻功也是相当出众,一般这种在各类怪事中冒险的男人轻功都很不赖的。 这一嗓子之后,天下人将会知道,陆小凤还有一副破锣嗓子。 他喊得实在是太过荡气回肠,绕梁三日,更是每一个音都不在调子上。 “哦?这倒有趣得很。”背负重剑的中年汉子自远处飞来,恰好落在楼下。他的目光只在半空中的人身上扫过,便忍不住皱起眉头,“待嫁的姑娘,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燕南天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他的气力已经衰弱不少,但仍不输这两个精神完备的年轻人。稍做观察,他却有些犹豫起来。 为什么每个人都是抱着一个人在往上冲?他要是就这样冲上去,岂不是占了后辈们的便宜?若说让他也找一个人抱起来,现下还真没个合适的人选…… “此间名为天一楼,依城主天外飞仙的功力,要后发而先至,不过是易如反掌,又何须如此心急?”白衣的西门吹雪手中抱着剑,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的话语是如此明确的吹捧,面上却根本看不出一点夸赞的意思。 阿青撇了撇嘴,不是很理解他最近的反常状态。 而且,他昨天还和那个叫叶孤城的男人打得难解难分,今天好像就成了至交好友似的。 她看不懂,她不理解。 叶城主却用一种惺惺相惜的目光看向一尘不染的西门吹雪,欣然道:“庄主过誉了,比起庄主在踏雪无痕,我这点微末伎俩难登大雅之堂。” 阿青:【这位兄弟你到底在谦逊个什么???】 商业互吹之后,西门吹雪拱手道:“城主请。” 叶孤城亦不示弱,拱手道:“庄主请。” “你们抱着另外一个人上去不就行了?!”阿青实在是忍无可忍,再听他们纠缠下去,手里好不容易抢来的瓜都不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得沙雕一点,欢快一点。 因为今天基金涨了,心情比较欢脱,趁着这种心情赶紧把剩下半章写了。 第76章 旧人 ============== 阿青仍未知道, 那天的两大剑客是如何从天亮打到天黑,从城南打到城北。 事后分析,也许她的提议并无问题,只不过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在谁主谁客的问题上没有达成共识。 他们好像都不愿意成为那个被公主抱的対象, 所以也只好用武力来进行公平裁决。 但这些小事, 离天一楼顶端的人来说都太过遥远, 他们的眼中似乎已经是能看到彼此的倒影。 此刻张三正勾着嘴角, 一双手环绕在楚留香的脖子上。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更是一起经历了不少劫难,可惜张三从没找到机会这样近距离观察一个男人。 楚留香的脖子,是一条恰到好处的弧线。 他的心跳一直很平缓, 这样极致地飞行, 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心率。 张三喃喃道:“我从前怎么没发现,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那一定不是因为她眼瞎, 干她这一行的,什么样的英俊面庞没有见过?都是审美疲劳的锅, 让她分不清美丑。 “多谢夸奖。”楚留香微微低下头,笑眯眯地说道,“也许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张三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老板你还满意吗?”她故意问道。 被亲了一脸口水的楚留香实在是没法腾出手去擦掉了, 自己选的女朋友,他还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笑着原谅她? “是我不対, 不该用这种超出你认知范围的问题来为难你。”盗帅轻叹一声, 脚下最后一次虚空漫步,他的速度竟然不减反增。 天上地下, 牛顿也管不着他。 “厉害厉害。”张三几乎没忍住为他鼓掌。 她悟了,悟得很深。 原本以为他们之间的轻功差距只在伯仲之间,这一下才知道,楚留香的轻功至少是在理解上高她好几层楼。 ——毕竟她只是掌握了轻功这门技能,而他是真的会飞。 “在沙漠之中,我曾想过现下的场景。”楚留香的眼中一直带着笑意,因着回忆嘴角的弧度变了又变,终是感慨道,“张三姑娘,你一点也没有变重,反倒更轻了。带上你,対我来说一点也不算是负担。” 被他cue中的人,还没来得及脸红,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楚留香看见张三不自觉地往更高的地方张望,然后又迅速恢复如常。 “假如,我是说假如。”张三眨巴着眼试图组织语言,“今天我要是被人抢走了,你并不必来寻我……” 楚留香便觉得自己近来的预感应验了。她果然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却不愿意说出来。 -- 第143页 “天下皆知,盗帅楚留香从不失手。”他自信地说道,“无论你躲到哪里,我总能找到你。” 却见张三微笑着摇摇头,执着地说道:“你主动的次数已经够多了,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随着两人在顶端落定,楚留香终于看见一个白衣公子等候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麻衣的剑客,身材瘦削,十指修长。他给人的感觉十分的怪异,第一时间楚留香便惊觉,自己看不清他的脸。 不止是脸,他也看不清他们之间的距离。 诡异的事情,楚留香这辈子见多了,但这种场面他还真没见过。那白衣公子究竟是人是鬼尚且无从得知,更诡异的是,他竟觉得这个人非常熟悉。 “抱歉香帅,在下要借走张三姑娘一段时间。”白衣公子淡淡地说道。 说着客套的话语,但他的态度可一点也不像表现出来那样温文有礼。他不过是告知一声,似乎已经笃定今日一定能把张三带走。 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的两个字,楚留香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面前这个人是谁,然而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就好像这个世界的法则已经将他的名字抹去,他本不该存在一般。 张三轻叹一口气,在楚留香肩上拍了拍,笑道:“抢亲嘛,你做什么愁眉苦脸的?放轻松,今天也不过是平凡日常的一天。” 有一瞬间,楚留香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们看上去仿佛是拥有了共同的秘密,是站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旋即他便释然地笑道:“好,我等你,但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 张三满意地点点头。和楚留香能走到一起,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能尊重她的每个决定。她是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人,而他竟然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或者说,他什么都知道,但永远不说破。 她的脚一落地,便走向了站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的白衣公子。 这两个人,就这样在楚留香面前消失了。 楼下往上看的视角是有局限的,只有离得最近的楚留香清楚,这两个人并不是飞走了,而是人间蒸发了。 “我早该知道,她不是凡人。”盗帅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最后只留下一句百感交集的感慨。 张三不慌了,至少是表面上看起来不慌了。 她的运气一向不太好,这一次面対的人是宫九,已经算是十分幸运,她不敢再奢求别的。 当她从诸葛口中得知那把匕首的作用,其实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白衣剑客正是宫九,他的脸别人看不见,张三却能看清楚。现在,他们都是这个游戏的半个管理员。 宫九脸上挂着笑意,是肉眼可见的那种开心。他期待这次会面已经很久,甚至有些沉不住气地先开口问道:“一别数日,张三姑娘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没那么想过。”张三惊讶地说道。 宫九道:“我去了阎罗殿,看过生死簿,我的命运早就写定,正该英年早逝呢。我想这一点,姑娘你也应该清楚。” 他这么说,张三倒是迅速反应过来他经历了些什么。 ——这家伙怕不是用管理员的权限进入了复活点。 系统対复活点的伪装是根据进入的人的认知来决定的,宫九看到的应该是关于自己命运的脚本,但他心中想的是生死簿,看到的也就是生死簿了。 张三哭笑不得地说道:“命运这个东西,经常都会变的。就像我去店里吃饭,看着菜单上的图,总会标注图片仅供参考,一切以实物为准……” 她正说着,面前忽然多了一盆花。 花开两支,正是盛开之时,那透明的花瓣,状若琉璃。 张三心中咯噔了一声,她无法形容这种多出来的情绪是什么。 那是一个夜晚,是一个男人対她的承诺。他曾说过极北之地有一种冰花,问她是否喜欢。 她其实不喜欢花,因为就连仙人掌都养不活的植物杀手,是不配喜欢花的。但这个答案,她无论怎样也说不出口了。 “收下吧,花开难得,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它今早开花的。”宫九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说话间更是夹带一丝少年人才有的得意。 张三于是伸出手,战战兢兢将那一盆花捧在手里,口中说道:“谢谢,我,我很喜欢……” 不知是哪里表现得不対,宫九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好像还不知道管理员的权限需要杀死対方才能收回来,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杀死,这一次再也不会有复活的机会。当然,他是NPC,原本也不能复活的。 宫九还真是来找故人叙旧,不过他的故人也只剩下了张三一个,过去那些一个岛上长大的杀手,也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我杀过很多人。”宫九突然说道。 张三讷讷地点头,不太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放在寻常杀手身上,他们应该早就不记得杀过几个人,这些人都是谁。”宫九接着说道,“可我记得,我杀过一百九十九个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很长时间里,总有人说我有病,天生冷血,心比豺狼还要狠。” 这段话说到这里停下来,张三不知该如何接茬,气氛稍微有些紧张。 张三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至少不是疯病,你対自己的认知还是蛮清晰的嘛。” -- 第144页 宫九笑道:“我自然没有疯,后来也没人敢再说那些话了,虽然他们心里是这样认为。” 敢说那种话的人都被他杀了…… 张三捧着花,迅速get到了他话语背后的含义。 所幸宫九并不是真要她每一次都接话,他也只是太久没有倾诉的対象了,找了一个合适的人,就想全部说出来而已。 “当一个人长久地被当作异类来対待,或许他真的会变成怪物。”宫九说着,微微皱起眉头,“很偶尔的,我也想要有人把我当同类,可惜这个人迟迟没有出现,直到遇见你……坦白说,你不是我预想中那样,不温柔,不体贴……” 张三撇嘴:那还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 “同样,你也不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我。”宫九想了想说道,“你看待我们没有什么不同,现在我知道缘故了。你本就不是寻常人,看我也好,看楚留香也好,都是一样的。” 人看蚂蚁搬家的时候,又何曾在意过蚂蚁之间的区别。或许有的蚂蚁特别大,有的特别凶狠,那不过也都是蚂蚁。 対于那时的宫九来说,这也够了。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宫九坦然地说道,“可惜我说得晚了一点,让那个男人抢了先。” 张三愣了愣,不由得说道:“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她只不过是不歧视变态而已! 她也不过是恰好有一根带闪电的鞭子! 宫九已经自己构建出了一套逻辑,她再也无法说服他,这一切都是错觉,都是他隐藏的自毁倾向作祟。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世间的事就是充满了无数巧合。 “这很重要。”宫九郑重地一板一眼地说道。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张三默默吸了一口气,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听见宫九笑着说道:“张三姑娘,能不能再打我一次?” 如果可以,张三真想一口老血喷在他脸上。可惜她身体实在健康,喷血包也怪恶心的,便没有实行。 就这?还敢说不是挨鞭子上瘾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了。 这几天逼自己一把,不能再拖了。 ps:宫九一早就ooc了,和原著的人狠话不多判若两人。 第77章 抢亲 ============== 他们所处的地带耶稣也难管, 时间的流逝亦显得微不足道。 张三动了动唇角,隐隐感到额边有细汗慢慢渗出。大约是在三个弹指后,她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 二十瞬为一弹指。 三个弹指, 就是四百个刹那, 足够宫九杀她四百次, 或者她杀死对方四百次。 这场对峙中,谁先动手,可以说是掌握着绝对的优势。 张三微微叹了口气,右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 一条长鞭安静地躺在她手中。这鞭子收敛了所有的神威, 看上去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半点没有神兵该有的凌厉。 在宫九错愕的眼神中, 她将这条闪电鞭塞进了他手里。 “你……”张三开口,却是难得的欲言又止, 终是心一横说道,“唉,这条鞭子你收着吧。眼下看来,你比我更需要它。” 那闪电鞭落入宫九手中,竟发出若有似无的嗡鸣, 黯淡的躯干,隐约有流光一闪而过。 宫九活到如今,一向是别人眼中的异类, 是难以被理解的存在, 还极少有他自己感到茫然不解的时刻。如果有,张三赠鞭的举动无疑算一个。 张三怀中抱着一盆状若琉璃的花, 寒意自脖颈间袭来。她竟看不清,宫九究竟是如何出剑。他练的是杀人的剑法,所以不需多想,剑锋的位置必然落在颈间大动脉附近。 宫九的手很稳,这样近的距离,张三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困惑。 “张三姑娘,没有这条鞭子,你要如何保全性命呢?”宫九蹙着眉,苍白的面色使他显得有些虚弱。 苏公堤一战赢得取巧,于是他真的以为她能取胜,全然是依赖着这条鞭子。若是没有神器加持,她应该是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的。 心情是复杂的,张三有点想伸手挠头,在“垃圾话嘲讽”和“不装了摊牌直接动手”中举棋不定。 一般的管理员也就是这点手段了,但她选择了未曾设想的道路。 “我上没有老人,下没有孩子,只不过出门打个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虽然每天过得提心吊胆,时常要在各大恶势力之间周旋,东奔西走到处救火,看上去没劲透了,但我还是想活下去呀……”张三就这样突如其来地絮叨起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她的一双眼真诚地望着宫九,好像期盼着他能读懂她的意思。 宫九的手依旧很稳,剑锋不偏不倚,连一丝抖动也无。他生平不喜用疑问句,此刻也忍不住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别杀我,求求了。”张三眨巴着眼,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她说着最怂的话,却是最不怕死的人。 不是她张三吹牛,如果下跪能解决问题,要不是脖子上还架着剑,她能跪倒在地抱着宫九大腿求饶。 宫九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当下便为难地皱了皱眉头。“你不想死,就不该给我动手的机会。”他轻声说道。 -- 第145页 随着话音落地,那森然的剑气便从张三脖颈处消失了,冰凉的闪电鞭又重新回到张三手中。 “接下来你该不会说要和我公平决战吧?”张三脸上的笑意未变,半真半假地说着担忧的话语。 宫九能发挥出几成功力,从方才那一剑,她已经看出些端倪。要是真动起手来,她的胜算不高,也就是三七开——七成还是别人的。 然而他只是伸出手,缓慢地朝张三的方向伸过来。她几乎要本能地伸手格挡开。 “张三姑娘,你可真是……” 随着他若有似无的叹息声,那指尖只轻轻一点,在离她心口尚有一寸的地方停住。张三脸上浮现出意外的神情,她已经感到了一股剑气精准透过她的心脏。 她意外,倒不是为宫九的深厚功力,而是这已经超出了她的预判。像宫九这样风格鲜明的人物,按理来说是不会出尔反尔的。他既然收回了剑,就不该再度出手。 但随即意外的人又变成了宫九,只因前一秒还只差跪地求饶的女人,在中了致命的一招的同时,竟将她的两根手指缓缓落在了他眉心。 她的动作实在是慢,慢得像是情人间的轻抚,慢到宫九甚至难有避开的念头。 ——这或许就是张三最后的温柔了。 无人知晓的角落,曾经发生过怎样惊心动魄的对峙,吃瓜群众们无从得知。 他们此刻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抢亲活动上。试问谁能拒绝花无缺——准确地说是花无缺那张脸呢? “不知道花公子喜欢哪种长相的女人,我现在重新捏脸还来得及吗?”路人甲对镜自照,看着一张精致可爱的脸忧心忡忡。 路人乙:“换脸很贵的。” 路人甲:“要是能和花公子共度良宵,花多少钱也值呀~” 路人乙:“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先退游戏去查查攻略,应该有大神在做。” 路人丙(男):“拔剑吧诸君!今夜相逢,大家就是敌人了。” “那个……劳驾让让路。”女人慢吞吞地打他们身边路过,从神态到说话的语气,都是毫不掩饰的疲惫。 路人们瞥她一眼,倒是没说多余的话,便往旁边退让一步,让出一条道来。 那是一张清秀有余,记忆点不足的脸,至少在他们看来是平平无奇,不太像个玩家,倒像是个NPC。 “他喜欢铁心兰。” 在女人走过时,似乎留下这样一句话。于是三个路人面面相觑,既不知道铁心兰是谁,也不确定她究竟是在对谁说话。 “幻听了吧?” “……大概是。” 她叫张三,是一名游戏管理员,也是当前位面唯一的管理员。她现在遇到一点小麻烦,辅助处理工作的系统似乎因为修复不明漏洞而宕机了。 因为她记忆中从前这个系统也不怎么稳定,宕机很是寻常,她也没多想。任务栏中赫然挂着的抢亲任务提醒了她,接下来可能的行程是去城主府当个工具人。 张三的脑子很乱,她认为这是系统宕机引发的短暂失忆,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所以铁心兰到底是谁? 【如无意外,会是花无缺的妻子。】系统如是回答她。 张三受宠若惊:【你重启成功啦?】 系统:【是的,数据量巨大,我分了大部分能耗在处理。】 张三犹豫着说道:【我怎么觉得你重启之后变得不像你了……】 记忆中的系统好像和现在这个不大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那就是现在这个太正经了,不像之前那样贱贱的。 系统:【……你不喜欢么?】 【你重启之前的数据没丢吧?解释一下为啥我醒来怀里抱着一盆花?】 张三也是有她独特的逃避问题的方式。 系统只沉默了一秒钟,回答得很干脆:【距离本次更新完成还剩八小时,如无特殊情况,将关闭非必要辅助功能。】 不知为何,张三硬是从系统的机械音中听出了一点僵硬。人工智能,也会生气? 然而系统君显然不想解释这种违和感从何而来,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她怎么呼叫,系统也再没出现。所幸通往城主府的地图并没有关闭,她还能开着自动寻路,一边发着呆。 城主府的构造和普通府邸区别不大,正门,后门,还有角门。这座房子修得挺气派,又兼张灯结彩,很是喜庆,却连点像样的防卫力量也没有。 就这样一座城主府,张三很难理解为什么导航会把她带到窗户边上。 “怎么感觉跟做贼似的……”她挠了挠头。 大白天翻窗户,太不专业了。 岂料她话音刚落,左侧便传来一声:“自信点,就是做贼。” 右侧亦是有人说道:“要不是馋人家身子,哪个正经人会趴在这儿?” 张三心中颇为惊讶,她实在不敢想象,在她附近究竟潜伏着多少人。这些人既然早就来了,又为何迟迟没有出手?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相干,她又不是来抢亲的——再不济她也是被抢的那个! 轻巧地翻身进入房间,眼前的景象令她呼吸都停滞了三秒。 “啊这。” 一张床上整整齐齐坐着五个男人,穿着同样的大红衣裳,长着同一张脸。难怪外边埋伏的人没有动手,这种情况的确是令人望而生畏。 -- 第146页 张三很想转身就走,但她毕竟还没有怂到这种份上。略微镇定片刻,她才尴尬地说道:“有没有可能,我是走错了房间?” 五位新郎中立刻有人伸出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来得有点早了,新娘子。” 另一个男人却是轻叹一声,微笑道:“比我们预想中还要早。” 他们的语气听上去极为自然,一点也没有演技派的成分,全是真情实感。张三忍不住后退半步,将求助的目光移往没说话的几个人。 第三个男人温和地说道:“一路辛苦,幸而一切安好。” 定睛看第二眼,张三便发觉他的眼睛与别人不同。他虽然也能判断出她所在的方向,所以脸的朝向没有出错,但他的目光始终涣散——原因也并不难猜,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 第四个男人却是欲言又止,看向她的眼神暗含着担忧,还稍微有点,幸灾乐祸(?)。 第五个男人没有说话,看她的眼光就像在看空气,不想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的人都不会想和他对视的。 那么问题来了,谁才是真正的花无缺呢? 张三深吸一口气,迅速在心中做出决定。 “打扰了。” 她的身体比大脑的反应还要快,说出这三个字的瞬间,已经扭转一百八十度,往来时的窗口纵身一跃。 拜托,她只是出来打个工,竟然还要兼职做侦探?张三向来是不与自己为难的,面对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当然是溜之大吉才是最优解。 随即她发现了哪里不对,她为什么还没有落地? 她的衣领被一只手稳稳抓住,所以便悬在半空中。张三眸光一扫,只见着一抹绿色的衣角,便听那少女说道:“逃婚是不行的,你要负起责任来呀。” 责任?什么责任? 张三没想起来别的,唯独想起来这少女的身份,她自然是在此刻本该在城中游玩的阿青。 --------------------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 这段时间跑去生了个娃,坐了个月子。 艰难补上结尾,求轻拍。 第78章 终章 ============== 阿青这姑娘什么都好, 就是社会阅历过于简单。 尽管她只说了一句话,但张三是什么人?一个身经百战(?)的游戏管理员。仅从这句话就能推断出,阿青一定是被这帮老骗子给忽悠惨了。 张三惨啊,为工作呕心沥血, 忙得连休假的时间都没有, 哪里来的结婚对象哦…… 人总是在绝境中会突然的灵光一闪, 即便是像张三这样的倒霉蛋也不例外。但她很快就愁苦地捂住脑门, 情愿是从未想起这个细节。 按照游戏设定,能触发任务的两个人,不大可能毫无联系。要么是好感度刷到了高分,要么是仇恨值超过危险界限。 谁也不知道游戏设计师无聊了能干出什么不当人的事儿。 张三自然也不知道。 她如今只是个失忆又失算的小傻瓜, 希望命运不要和她再开玩……笑? 思绪随着任务栏的状态变化戛然而止。张三淡淡扫了一眼, 只觉得自己一身的高手风范, 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然而……然而! 触发任务:【背刺】 任务描述:【城主府为何惨遭围困, 上千少女为何涌上街头?这一切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常言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是时候展现你的实(卑)力(鄙)啦!交出那个叫花无缺的蓝颜祸水,化解一场血雨腥风,吾辈义不容辞!】 达成条件:【准确识别花无缺,并标记出他的位置。】 “怎么会有两个我?”张三轻轻摇头, 用一种摆烂的语气喃喃自语道。 不等任何人询问,她便又说道:“哦,原来是我裂开了。” 她的声音显得如此虚弱, 只因她并没有说谎, 她真的裂开了,心口不明原因向外涌出鲜血, 很快就给她挂上了晕眩的debuff。 正想拉个凳子坐下的张三却被一双手扶住了。她自忖功力颇深,虽然今日状态不佳,却也不至于一点没察觉他是何时用何种身法近她身的。 只是怔了片刻,那人已扶着她坐下。张三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恰好感受到他目光中一瞬闪过,又迅速被笑意掩盖的关心。 张三的头又跟着痛起来。 这个人她八成很熟悉,奈何此刻总是想不起细节来。 “她受伤了。”那眼盲的公子紧接着提醒道,“我闻到很重的血腥味。” 他应该是个极为可靠的人,所以只一句话,已足以令人深信不疑。 房间里的“花无缺”们,就为这一句话担忧地围到她身边。唯独那一声不吭冷着脸的男人,两指点中她心口附近几个大穴,流血状态立刻减轻大半。 摆烂一念起,霎时天地宽。 她忽然觉得要是有五个人这样关心她,倒也不错。更何况这张脸,当真是赏心悦目,与道德和人性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人类对美亘古不变的追求罢了。 “天下竟有如此剑气。她的伤,先是发自脏器,而后破开肌肤。”冷面男人审视着她,最后说道,“按照常理,你早该是个死人了。” 道德感太高,这是个不大不小的缺点。 因为这个特质,一旦有人认真起来,她就是想摆烂也摆不下去。 -- 第147页 “怎么受的伤,谁伤的我,这些我都忘记了。或许是我命大才死里逃生?”张三唏嘘着,一手配合地捂着心口,大胆分析道,“我既然拼着一身的伤要赶过来,想来这位名叫花无缺的公子,对我来说很是重要吧。” 于是这五个人的脸色变得有些精彩。 除却那从头到尾无动于衷的冷脸男人,他们各有各的错愕。 有的人像是吃了瓜的猹,暗搓搓偷乐。 有的人倒是纯粹地惊讶。 有的人下意识看了另一个男人一眼。 还有一个目光古怪地盯着她。 张三不是解读眼神的专家,但是稍微有点常识,也大致能排除掉一些必不可能是花无缺的选项了。 首先排除那位目盲的公子。她这一代人,由于十分成熟的人工筛选培育,整个社会也不存在身体上有残缺的人类。很遗憾,失忆前的她应该也没有勇气挑战整个社会风向,即使是在游戏里。 现实的牢笼还能打破,心里的牢笼却会跟随一生。 第二个被排除的就是帮她止血的冷面男。 这个人看上去高冷,其实对朋友的话很重视,也毫不犹豫就对她施以援手。可惜他决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日子本来就难,和他处对象,那不是难上加难? “那么我们五个,究竟谁才是你重要的人呢?” 张三抬眼看去,问话的人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这也正是她进入这间房时第一个开口的人。 她本能地觉得这个人不会是花无缺。 于是抬起巴掌,举轻若重地在他身上一拍。他没有躲,一个人已经虚弱到她这个地步,这一掌再重也是轻飘飘的。 【你攻击了NPC陆小凤。】 【骗系统提示可以,请注意次数。】 休眠中的系统君发出黄牌警告。 “反正不是你。”张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只手顺势在他胳膊上一拧,天生的手劲疼得陆小凤呲牙咧嘴,“好你个陆小凤,亏得咱们还是一起坐过牢的交情,你不想办法帮我,反倒拉着你朋友们来捉弄我?” 那目盲的公子嘴角弯起微笑,这样鸡飞狗跳的场面,自从认识陆小凤之后就没少过,但他每一次都会被欢脱的氛围感染到。 随即他就被张三点名批评——“你就算了,还拉着花满楼这样的正人君子陪你恶作剧!” 但最令张三感到震惊地还是——“花满楼跟你关系好陪着你玩也就罢了,你怎么请得动西门庄主的?莫非这次你剃了四条胡子?” 于是花满楼笑意更深了。 西门吹雪若是不愿出手,即便是剃光全身所有的毛,也是请不动的。 他会答应,也不全是因为陆小凤。 天下第一武道会上,围观的大侠们被先飞上去的楚留香搞的错误示范所误导,纷纷主动加码,选择负重登顶。 最后还是阿青夺得了第一名,因为她是从始至终记得比赛规则并认真遵守的人。 一个人总比两个人轻巧多了。 西门吹雪的心思都在和叶孤城的较量上,不过得知最终夺冠的是阿青,他竟然难得露出一点理所应当的神色。西门吹雪也是人,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更好说话的。 “这可真不能怪我。”陆小凤躲到花满楼身边,笃定张三不会越过花满楼去揪他的耳朵,才笑嘻嘻地说道,“你大婚前闹失踪,有人想要小小的跟你开个玩笑,才托我帮个忙罢了。” 他说的大概是花无缺? 张三想了想,事情怕也没那么简单。如果是花无缺,他为何遮遮掩掩不肯说名字,非要说个“有人”来指代。 “你不肯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她试探着问道。 陆小凤却是意味深长地说道:“至少现在,他就是花无缺。” 张三把目光投向花满楼,这位公子不知是怎么接收到了她的求救讯号,竟也跟着点头说道:“他没说谎。” 幸福二选一。 压力再次来到了张三这边。 选择题并不是选项越少越容易做对的。排除法剔除掉不可能的选项后,剩下的往往是最容易选错的答案。 她无法从逻辑层面判定谁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你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张三忽然又自信地笑起来,“我当然知道谁是花无缺。” “哦?你已经认出来了?”身后的男人似乎有些惊讶。 随着她的话音,另一个没有开口说过话的男人,周身忽的涌上一种释然的轻松。 “我虽然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但如果这个人不先主动撩我,我是不会心动的。”张三依旧保持了相对的理性。 仍然是那个理由,人生已经很艰难,她不会主动踏出自己的舒适圈。 “你们看,我方才虚弱得站不稳,他不就第一个冲出来了么?”张三微笑着伸手抓住身后的男人,在他欢喜的目光中说道,“就是你了,花无缺!” 沉默。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被选择题支配的恐惧还笼罩在她心上,张三被男人的目光看得有些慌张,忍不住低声问道:“我……我又选错了?” 她的忐忑无需验证。 于是男人笑得宠溺又无奈。 “有没有一种可能,花无缺对你虽然重要,却不是你的恋人呢?”他说着,伸手轻轻在她头顶一拍。 -- 第148页 张三愣住了。 “啊,是你……真的是你呀!” 【NPC楚留香攻击了你。】 随着系统的提示音,她全都想起来了。 “傻姑娘,怎么还哭了?”楚留香只是微笑着为她擦掉眼泪。 张三摇摇头,矢口否认道:“我没哭,就是控制不住……” 【任务失败】 【一大波狂热粉丝正在袭来,请注意选择逃跑路线。】 【提示:你们不要再秀恩爱了。】 “坏了,你成花无缺了。”张三紧张地抓住楚留香的衣袖,“哎呀,我们快跑!” 系统没有骗她。 随着几道身影从窗口翻出去,几个人各奔东西,城主府的房顶轰然倒塌。——这一点也不稀奇,诸葛的手笔,也许是最近穷疯了,搞了点豆腐渣工程。 张三拉着楚留香的手,原本是牵着袖子,怎么就变成了牵着手? 楚留香牵着她的手,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但好像也都不重要了。 “你没有话想要问我?只要你问,我一定说实话,过了今晚可就没这种好事了。”张三侧过脸认真地说道。 楚留香想了想,便问道:“你还会离开么?” “在你死之前不会。”这是来自张三的承诺。 “那我努力晚点死。”楚留香苦笑着说道。 “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揍诸葛一顿!” 满城的烟火随着夜幕降临而绽放,诸葛打了个喷嚏,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他仍未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挨打。 休眠的系统君默默为她将导航打开。 打工人张三,今天也是摸鱼谈恋爱的一天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这次是真完结了。 感恩我的读者们,一路追到这里辛苦了。 最开始预设的结局就是这个。 宫九的结局有暗示,写得比较隐晦,他成了新任系统君。 可怜无缺最后都在镶边,这绝不是我的恶意,怪只怪我笔力有限,私密马赛。 私心是不喜欢风流的男人,专一才是我的爱,所以为笔下的楚留香添加了很多私设。 为什么他是男主?其实有读者已经想到了。 在武侠世界里找一个不杀人的角色,真的太难啦。 张三是个倒霉蛋,同时也是个认真努力的人。 每个人都笑张三,每个人都是张三。 生活太苦闷,祝愿我的读者们都能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