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弯湖的月亮》 半弯湖的月亮 哥哥,爱上你,是我的意料之外 风,总是擅于制造机遇。 八年前病床上的男孩在八年后成为享誉世界的画家; 八年前照顾男孩的微生在八年后成为默默无闻的作家; 他们在命运的安排下再次相遇,这一次他们的关系会有多不可思议的转变,温柔的面具下还藏着什么样的面孔,时间终会给出答案。 月亮将悲欢说与湖水听,预谋已久的水雾在逐步渗透。 水雾氤氲,真挚的谎言下是蒙灰的真心;我,弄丢了月亮。 当聆听了愿望的流星再次划过,水雾散去,半弯湖盛着独属于自己的月亮,流淌着银河的光辉。 蓄谋已久画家攻江之彦温柔细心作家受微生 年下五岁年龄差,存稿已至完结,可放心食用 标签: 原创小说、BL、长篇、完结、现代、HE、天作之合、年下、1v1 第一章 微生刚见江之彦是在半弯湖公园,那时正值深秋,是半弯湖公园每年最热闹的时候。 半弯湖公园正如其名,有个像半弯月亮的天然湖,一到秋天湖水就会变得和蓝宝石一样剔透明亮,因此吸引了不少游客。 微生年年都会来,可从来不在白天,人太多了,不止是巡塘本地的,总是熙熙攘攘,乌央乌央一大片,弄得他头疼。他都是在晚上来,当月亮携着漫天繁星映入湖中时,总让他震撼。 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本墨绿色封面的本子,写着《悲欢》第三稿。 他拿起笔,慢慢记下: 路灯重新亮起的一刹那,他们同时转身,却再也不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如曾经那样炙热的爱了,他们的爱,早就被所站的完全相斥的立场和冬日的大雪打落进泥土里,化为灰烬。 那些微不足道的爱啊,又怎经得起这般考验。 他们早该知道的 微生笔尖一顿,最后重重的写了个全文完。 终于完结,他松口气的同时又被秋风刮了个遍,大衣根本不够挡风的,他不长的,似卷非卷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然后打了个方圆十里都能听到的喷嚏。 都快入冬了,还穿这么少。声音是轻柔温润的,然后他的脖子上就被围上了厚重的羊毛围巾。 微生吓一跳,手里的本子掉在地上,又被对方捡起来,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眉眼间是都能用惊艳来形容的温润帅气,脸上含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微生眼熟他,应该是个画家,年龄很小奖却拿了一大堆,在市中心的艺术馆开过好几次画展,他碰巧去看了圈,怎么说呢,他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看呆了的感觉。 相比起江之彦,微生根本配不上作家这头衔,也许是时机未到吧,至今出版的两本书,销量都平平无奇。 大概是注意到了封面上的字,江之彦笑问:你是微生吧! 微生一惊:你居然认识我? 当然,我看过你的书,写的很不错。江之彦继续道,你那两本书的主角都没有在一起呢! 看来不是客套话,是真的看过他的书,微生回答:不在一起也有不在一起的美好。 江之彦伸出手:那这本书可以在出版前让我带回去拜读一下吗? 微生倒也爽气,递给他:可以啊,记得在二十三号之前还我,催稿催的厉害。 好,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行。 微生还是坐在长椅上,江之彦侧过身子离开时,微生看见他咖啡色的眼睛里有和半弯湖里一样的星星。 二十号的时候,风吹的更猛了,狂风过后是瓢泼大雨,微生坐在书房里看书,耳边是电闪雷鸣,手中是《柳浪闻莺》,他都怀疑下一秒自己是不是会穿越。 可惜下一秒他还在这里,只是电话响了。 江之彦打来的:你有时间吗?书我看完了,想来还给你。 微生看了眼窗外的雨,笑问:怎么,我们不在一个时区吗?你那儿是阳光普照大地吗? 不是江之彦也跟着笑,我后面两天没空,所以只能今天来还你了,你在家吧,方便把地址告诉我吗? 行,路上注意安全。微生发了个定位给他。 微生压根儿没想到江之彦会来他家,环顾四周看看不足八十平米的家,书柜早已饱和,书一打一打的堆在地上,却意外的整齐,茶几上电脑平板齐全,还躺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 只不过令人头疼的是,他的餐桌变成了书桌,书桌还是书桌,到处都是稿子,手写的和打印的混杂在一起。 微生一时无从下手,只能把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搬到房间里,把猫丢到卫生间关了起来。 他正准备烧水,就有人敲门。 来了!微生连忙去开门,都没注意自己穿着一身配色奇怪的家居服。 江之彦一手拎着一盒水果,另一只手拎着一箱牛奶:快进去吧,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微生伸手就把大门关上,最后一丝冷风也被隔绝门外,他看看对方手里的东西,皱眉道:怎么带东西来? 江之彦从善如流:毕竟在没出版前就先一睹为快,那不得付出一些实物作为回报? 微生无法反驳,招呼他坐沙发上:不好意思,房子小,我也没来得及打扫,难为你了。 没事。江之彦摇摇头。 那给你弄点热的吧!微生转身去厨房拿了个奶锅,把江之彦带的一箱牛奶拆了,倒进里面,又泡了一壶红茶,等牛奶煮沸了,就把二者倒在一起搅拌均匀,最后分成两杯。 喜欢甜吗?他问道。 可以。 于是微生往江之彦的那杯里面加了些绵白糖。 微生将马克杯递给他:尝尝自制奶茶,比外面的还好喝! 江之彦接过尝了一口,满嘴飘香,确实比外面卖的三十一杯的还好喝,毕竟是真牛奶和真红茶煮出来的,而非各种粉包的调和,他问:你有没有喝过刚挤出来的的牛奶? 没有。微生拉了张餐椅坐在他对面。 有机会你可以尝尝,比这个更香,更浓郁。江之彦又喝了两口。 好啊!微生点头。 外面本是瓢泼大雨,谁知他们还没聊几句,雨就升级为瀑布了。 江之彦是开车来的,来的时候雨刮器就已经运作到最高速了,这下恐怕最高速都没太大用,他转头看了眼被雨蒙蔽了的窗户,随后把本子拿出来还给微生。 微生问他:看完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需要改动一下? 江之彦想了一会儿才回答:看了两遍,我觉得特别好,第一遍我还在想男女主为什么没在一起,第二遍就懂了。 哦?微生被提起了兴致,没想到你还读了两遍! 是啊,意犹未尽。江之彦捧起热乎的奶茶,我觉得其实不仅是两人背道相驰的立场,其实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够爱对方,如果爱的更深重一些,就不怕了。 微生接道:但或许就是爱的太深重所以才不在一起。 为什么这么说?他微微皱眉。 微生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因为怕对方受到伤害啊!并不是立场的关系导致他们不合,而是因为怕自己这边的立场会伤害到对方,那远远比伤害自己还痛彻心扉。 江之彦正想开口回应,卫生间就传来了异样的声音,像是在挠门,一下下的节奏感十足,时不时还来点不满的话语喵~。 微生尴尬的笑笑,你喜欢猫吗? 快把它放出来吧。江之彦已经知晓了,果然卫生间的门一开,一坨胖乎乎的东西就唰的溜进沙发底下。 江之彦低下头去找猫,恰好对上胖猫那双金黄色的炯炯有神的眼睛,他道:这猫很可爱啊,关起来做什么? 微生弯下身子把猫从沙发底下拖出来,怕它滚一身灰尘:怕你不喜欢小动物,也怕它怕生,抓伤你。 猫咪被微生拖出来还十分不满,胡子竖的老高,四肢不安分的乱动,眼神里充满敌意地盯着江之彦。 江之彦摸摸它的头:没事,我很喜欢它。 雨是到傍晚的时候才小下来的,甚至太阳都出来了,橙红色的染了半片天空。 江之彦起身:我该走了。 微生主动邀请他吃晚餐:楼下有家新开的餐厅,我请你吃饭吧! 今天可能没时间。江之彦穿起外套,晚上我还要去取新订的颜料,没办法共进晚餐,还是等下次我请你。说完他拿出好几张水彩纸递给他。 明信片的大小,整体颜色梦幻,笔触很细腻,无论是人物还是静物都十分精致,粉色的天空里里飘着紫色的云,或者是红色森林里淌着金色的溪水 微生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所写小说里的场景,他欣喜的一张张翻着,翻到最后一张,画的应该是文中最后的故事,黑色路灯闪着昏黄的灯光,灰色的大雪纷飞着,两人都低着头,无法得知他们的表情是怎样的 微生看了许多遍才说话:太好看了,把我想表达的都画出来了。 那就好。江之彦点点头,这是送给你的出版礼物,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当作为书中的插图。 微生笑起来眼睛都灿烂成桃花:好啊,和你的画比起来,原本给我画插画和封面的那位都逊色了。 原本他只是随口一句,主要是夸他画的好看,谁知江之彦又说道:那我再帮你画个封面吧。 微生摆手:不行不行,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书写的那么好,封面怎么能差呢?江之彦一脸真挚。 等江之彦离开,微生还觉得自己活在梦里,几张水彩画被他看了又看,特别是他盯着最后那个署名盯了很久,一个简单的Y,却被他写的风度翩翩。 确实,微生身边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优秀的人了,而且这个优秀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没有架子 新书签售会的时候,人来的不多,当然也有路过这儿的人进来买书,大多都是被封面吸引的,江之彦说话算话,把封面画的极好。 微生坐在前头无聊的转笔玩,收到一条信息:祝你签售会顺利,晚上有事吗?我请你吃饭吧。来自江之彦。 微生很快回复:好,我签售会结束就没事了 江之彦又发:那你可以结束了就来我工作室。 没想到他的工作室就在半弯湖公园附近的街上。 那条著名的缇香街,路两旁种满香樟树和垂丝海棠,街心有个许愿喷泉,喷泉上那尊雕像是缇香街初造时某知名雕塑家送的礼物,雕了一对芭蕾舞者。 缇香街前面大半段有着法式浪漫的咖啡店,为数不多的Le Labo香水店,别具一格的古着店,价格高昂的奢侈品店,甚至二手书店、唱片店、照相馆应有尽有。 后面一小段是没点资本绝对住不起的,三十来万一平的独栋别墅,周边配套设施齐全,双语幼儿园,外国语小学,重点中学,都基本坐一站地铁就能到。 而江之彦的工作室就设在别墅群中,门牌缇香街39号。 微生走在这条街上都感受到了十足的压力,周围的没啥东西是在自己能承受的经济范围之内的,但想着去别人工作室总不见得空着手吧,四周回顾半晌,总算看见样自己能负担得起的他买了两杯咖啡外加一块蛋糕。 微生感慨,这是多壕才能把工作室开在这条街上,毕竟这里买个鸡蛋都能比外面贵三倍。 工作室外有个被木栅栏围起来的花园,大门是不同别家的落地玻璃门,门口还摆了两盆君子兰,玻璃门后装了层薄薄的白纱,里面的布局若隐若现。 微生推开半掩的木栅栏,按了玻璃门旁边的门铃。 很快,一位看上去三四十岁的穿着红上衣,金发碧眼的优雅欧洲女人走来开了门,她温柔的说道:不好意思哦先生,今天工作室不对外开放,如果您有什么事的话请周一再来! 微生拿出手机给她看了一下聊天记录:江先生他说 噢!原来您就是微先生啊!女人的中文挺好,只能听出一点点口音,不好意思,我啊总是忘性大,我是江先生的助理Lena,江先生就在那间画室,您直接进去就好。 微生道谢后,有些忐忑地走向走廊尽头的画室,他敲了三下门后推开。 江之彦坐在高脚木凳上侧看着落地窗外,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削好的铅笔,面前是架起来的画板,白色的画纸上空空荡荡,左手边有一张很大的实木办公桌,各式各样的画作被他放的整齐。右手边是一张浅色圆桌,玻璃花瓶里是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微生没想到这么素雅的画室里会有这样艳美的红玫瑰,一时移不开眼。 画室里打着亲和的暖风,江之彦穿着单薄的毛衣,他放下铅笔,笑着和他打招呼,指指另一张高脚凳:快过来坐吧。 微生顺便将咖啡和蛋糕放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随便买了点,别介意。 哪会介意?江之彦欣喜地打开蛋糕盒吃了一口,你已经很有心了。 微生笑笑,撇头就是那空白的画板,忽然好奇道:你这是打算画什么新作品吗? 嗯,大体已经构思好,正在想从哪里下手。江之彦答道。 会是一幅怎样的画呢?微生不免好奇。 他放下吃蛋糕的小叉子,抬头时,玫瑰花遮住了他半个脸颊,说道:我猜是一个你会喜欢的故事。 微生更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江之彦忽然凑近他:微生,你还记得吗?你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夜莺与玫瑰》的故事。 微生愣住了,他可一点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儿,他们认识也不过才多久,又怎么会有讲故事这种事发生。 微生哥,其实你早就见过我的,很多年前。江之彦慢慢说道,嘴角微微上扬,还是一副优雅的模样,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躺在病床上,浑身是伤的小孩儿 还记得吗?你说说我有一幅很漂亮的手,一双很明亮的眼睛,你说我长大后一定会很出色的 你还说,让我一定要坚强,无论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都与我无关,我一定要活出自己的样子,而不是活在他们的阴影里,你都还记得吗? 微生哥? 我微生半张着嘴,千言万语忽然哽在了喉咙口,一句也憋不出来,江之彦的眼神变得越发的炙热,他俊朗的五官忽然和记忆深处,就快被埋没的,脸上全是伤口的皮肤苍白的男孩儿重叠。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 你你是 存稿已完结,很快能发完 第二章 微生有一个姐姐,她的姐姐不仅有副很漂亮的面孔,还有个很漂亮的名字微筱。 在微生小学的时候父母便因事故去世了,后来都是姐姐一边读书一边养他,姐姐读的是设计,大学毕业后去了一家服装公司做设计师。 微筱的男朋友陈钟卫是比她大一届的学长,学的是建筑工程专业,毕业后也拥有了一份工资丰厚的工作,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能走到最后。 微生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有一天,微筱哭着从外面回来,她说陈钟卫不要她了,说陈钟卫这个烂人居然为了一个项目和董事长的女儿在一起了。 自此以后微筱便隐匿了笑容,无论微生怎么哄她,她都无动于衷。 过了大概两个月吧,微筱突然又笑着回来,她说:我知道怎么才能和钟卫复合了! 微生下意识觉得不妙,劝她:姐,你别啊,陈钟卫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复合只会伤害自己! 微筱摇摇头:你不懂,我知道钟卫还爱着我,之前只是因为无可奈何。 接着微筱又连着一周每天凌晨回家,每次回家都憔悴得很,却又强颜欢笑:快了,钟卫就快和我复合了! 微生萌生出无端的害怕,浓郁的害怕。 他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他正在上选修课,外面有个老师喊他名字:微生,你快去医院吧,你姐姐她她坠楼了 微生的心脏也跟着一起坠楼了,他发了疯似的跑去医院,而微筱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手术室门口还站着惊魂未定的陈钟卫。 陈钟卫!你他妈对我姐什么啊!微生怒火中烧。 不是我,不是我!陈钟卫往后退了两步,你可以去调监控,是你姐姐自己跳下去的,不是我! 微生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你要是不对她做什么,她会自己跳下去吗? 陈钟卫捂着被揍的半边脸,支支吾吾:是她,都是她自愿的,都不关我的事啊 微生拎着他的衣领又给了他两拳:我姐自愿干什么了,你说啊! 她,她自己,她自愿去给袁董那个老男人当三的啊!又不是我逼着她去的,我当时只是说说啊,我没觉得她会用这样的手段啊陈钟卫抱头痛哭,嘴角淌下一行血。 微生放开他,这些话信息量太大,震得他几乎灵魂出窍,微筱居然去给别人当这一周的晚归居然是因为这样不堪的原因,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姐姐了,她的姐姐是坚韧的花啊!这么多年艰难的日子都扛过来了,又怎么会栽在这里! 微生对着还蹲在地上发抖的陈钟卫说道:你听着,如果我姐没出来,我就把你送去赔罪。这句话,他说的过于平静寒冷,说的陈钟卫连哭都忘记了。 微生守在手术室门口,大脑一片空白,手术室的灯是在落日沉下去前熄灭的 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摘下口罩说道:救回来了,你放心吧! 微生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他长呼一口气,握着老医生的手不停道谢。 在ICU住了一晚后微筱就被转进了普通病房,但她还没有醒,医生说还得缓几天,不必着急。 微生就只能学校医院两头跑,还好大学在本地,老师了解了他家的情况,班主任也对他很是照顾。 微生和他姐姐长相都随美女母亲,浅棕色的头发微卷,浅色的瞳眸闪闪发亮,高挺的鼻梁和自然上扬的嘴角显得整个人更精致了。他做事又平易近人说话大方有趣,惹得整个住院部的护士姐姐们都更关注他们一些,聊天都多了不少。 转普通病房后,一个病房可以住两个人,本来另一张病床是空着的,微生晚上还能在那张上浅眯一会儿,但从学校考完试回医院的那天,另一张病床上也躺上了一个病人。 蓝白条的病号服下露出的皮肤都被包扎了绷带,脸上挂着呼吸机,双眼紧闭,手臂上还打着点滴。 几个护士正在给他上药、量体温、检查体征。 微生看他年纪好小,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来查房的护士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问,悄悄地说道:这男孩子才十五岁,他爸是个人渣,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结果给跑了,留下妻子孩子在家,这男孩儿刚放学就碰见上门要债,自己的妈妈被追债的逼着要钱,问他爸去哪儿了。 他们哪知道会逃到哪里去?这下可好,母子俩被狠狠地打了一顿。这还是邻居看不下去给喊的救护车送来医院的。 微生皱眉,又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男孩儿。 他妈妈还躺在ICU呢,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护士叹了口气。 微生轻声问:那他们现在是谁在照顾啊! 还能有谁啊!护士回答道,我们啊!听这个小男孩儿送进来的时候说,他只有个在国外的阿姨。 在国外?微生懂了,这个阿姨基本是指望不上的。 护士继续说下去:阿姨出国早,关系早远了。 那边护士长已经将男孩儿的氧气面罩揭掉,她走过来压低声音:年纪轻就是好,这么快就醒了,除了那些外伤,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护士长吩咐道:这孩子没人陪,我们得好好看着,晚上就给他喂点粥,粥就 我来照看吧,过会儿熬点粥带过来。微生加入话题,反正我也要回去吃的。 护士长饱含笑意地看着他:微生可真好啊,真想把我女儿嫁给你。 护士们笑作一团,微生又看向病床上的男孩,他睁着一双深色的眼睛,浑身受了这么多伤,却丝毫不能从眼神中看出无助感,而是居然能让他感受到一种凌厉来。 男孩注意到他的目光,偏头看过来,微生却又恰好转头看向了别处。 微生家离医院并不远,他后去后就立刻开始熬粥,在米里切了点肉丝,撒把青菜末和胡萝卜丁,而自己就随便吃了碗面。 处理此次事件的警察已经把天台上的监控视频发给他,画面中显示,确实微筱和陈钟卫一开始聊的好好的,但慢慢的微筱开始情绪激动,一步步逼近天台边缘,到最后毅然决然地往下蹦,而那时陈钟卫还伸手想要抓住她,可惜根本来不及了。 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微筱会去给袁董当 叮 电饭煲的定时声打断他无止尽的思考,他将粥尽数盛入保温盒中,再次前去医院。 微生坐在男孩儿病床前,把粥盛出来放凉,他看着眼前这个脆弱的男孩子心寒的很,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很难理解痛苦两字吧,而他就已经被痛苦打压到这种境界了。 他抬头看看床头贴的姓名,轻轻念出:顾彦 我不姓顾!突然耳边响起一道虚弱却又坚定的声音,我姓江! 微生转过头,发现男孩已经醒了,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他又重复一遍:我姓江,不姓顾。 微生感觉自己心都化了一半,他答:好,江彦。 他把病床摇高,将已经转凉的粥捧起来:熬了些粥,我喂你吃点吧。 江彦侧头:我吃不下,已经恶心坏了。 你知道吗,我也早就恶心坏了。 他端着碗,舀起一勺吹着,接下去道:可我得好好活着以备恶心他们 江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又看向他,看这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男生,浅色的眼睛闪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暗光,他问:为什么照顾我? 微生把勺子放到他嘴边,回答:举手之劳而已! 江彦最终还是咬住了那把瓷勺,咸粥温度适中,菜都已经软烂,入口即化,他尝到味道后微微皱了眉,又很快的吞咽下去,从食道一路暖到胃里。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微生又舀了勺喂过去,白粥太清淡,吃几口肯定就厌了,我就做了咸粥。 江彦简短的嗯一声。 微生听后微笑说道:那就多吃点,全都吃了吧! 江彦还真吃了一整碗。 吃完后,微生拧了条热毛巾过来,给他擦了嘴和手,边擦边夸:你这手指长得也太好了,夹起笔来一定很漂亮。 江彦没说话。 微生又换了块毛巾给微筱也擦了擦身体,再把病房简单的整理一下,去淋浴间洗了个澡。 其实已经挺晚了,微生拿了本书坐在两张病床中间的椅子上默默地阅,时不时看看受伤的姐姐或者旁边的男孩。 姐姐还是如睡美人一样,而江彦却一直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微生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天花板看? 江彦又没理他。 微生看他不想说,也就随他去,又低头看起了书。时间一度像是凝固了,只能听见空调出风口呼呼的吹着,出风口被系着根亮红色的带子,随着热风上下飘动,还有微生翻页时轻微的沙沙声。 我睡不着。江彦的声音有些低。 微生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说话,合上书回道:因为害怕吗?别害怕,都结束了,那群人也去不会再来了。 我不怕这个,我只是恨。江彦冷笑一声,恨让我妈生下我的人怎会如此不堪入目,我恨他恨的睡不着。 微生摸摸他的头:果然是小孩子,精力真旺盛,还能熬夜想心事呢! 江彦皱眉,脑袋动了动挣脱他的手心:我不小了! 行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微生收回手,说道,放心,你和他不一样,你不会成为他这样的人的。 江彦心里一紧,他确实也在怕这个,他们再如何也是血亲,血浓于水,他怕有着和他一样恶毒的品质,他怕稍不留神就会成为他。 微生一猜一个准,继续道:真的,他就是读书太少才会这样,你记得只要多读点书,你们两个中间的距离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大。 江彦望着他: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微生做发誓状,你们一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江彦长呼一口气,一个陌生人的誓言对他虽然没多少分量,但还是轻松了些许。 微生为他掖了掖被子:快睡吧,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 病房里只开了个床头灯,灯光衬的他侧脸的线条很柔和。 她说我若为她采得玫瑰,便与我跳舞。青年学生哭着说,但我全花园里何曾有一朵红玫瑰。微生念了个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他的嗓音清亮悦耳,与他的面容一样精致,他念的并不大声,可每个字都能在不经意间打进你心里,让你情不自禁地跟着剧情走下去。 原本江彦并不打算接受这个幼稚的睡前故事设定,但他正当要开口时,忽然注意到微生的眼睛下有一层浅浅的黑眼圈他思索了两秒,最后决定安静的倾听。 青年走着自语道:爱好傻呀,远不如理论学那般有实用,它所告诉我们的,无非是空中楼阁,实际上不会发生的,和缥缈虚无不可信的事件。在现在的世界里存在,首要有实用的东西,我还是回到我的哲学和玄学书上去吧 微生读完最后一段,深深的叹了口气,合上书道:多么讽刺啊,一面是为了爱情默默付出,甚至宁愿痛苦的死去;一面是经不起推敲,随随便便就没有的感情。 江彦还没有经历过爱情,随口道:可听起来爱情确实是只能使人愚笨。 哎,理智的爱情称不上是爱情,愚昧的爱情又让人受伤,最好的办法是双方将理智和愚昧做到极致,模糊其中的界限微生觉得和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孩儿说这个简直是对牛弹琴,笑道,算了,你还小,长大后就会懂了。 我才不小江彦再一次喃喃自语。 微生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真希望世上的玫瑰都是鲜红色的,这样夜莺就不会那么疼了。 江彦终于困了,他慢慢阖上眼睛的时候想:微生所谈的可能并不只是故事中的夜莺与玫瑰而已。 第三章 第二天江彦醒来的时候,迎面就是含着笑的微生凑在他面前:早啊! 江彦吓得不轻,早。 微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说道:既然醒了就漱个口吧,我给你备了温水! 江彦在他的关照下有些艰难的打理了一番,是真的伤得不轻,大臂骨折后夹着夹板,动作生硬得很。 微生端出保温盒打开:早饭是肉松蛋花粥。 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粥。江彦说道,甜的还是咸的? 微生故作神秘地凉了勺喂给他:吃了你不就知道了吗? 江彦有些好奇地尝了口,咸中带着丝丝的甜,那点甜甚至有些锦上添花的效果。 依旧是吃了满满一碗粥,微生满意极了,洗碗的时候都忍不住哼着歌。 不久后江彦又被护士带去做了一堆检查,把有伤口的地方清创处理。 他很能忍,胸口有一片都皮开肉绽了,而实习护士涂抹药物的动作根本算不上轻柔,他竟然都一声不吭,眼睛里满是淡然。要不是微生注意到他在另一只紧捏着床单的手,他甚至都以为江彦不会感觉到痛。 等护士离开后微生坐回他床边,把自己的手搭上江彦还捏着床单的手:下次如果疼就记得告诉护士,她们会更小心的。 微生又说:你有时也真不像个十五岁,说你二十五岁都不为过,你什么学校的?成绩一定很好吧! 江彦点点头:市一中,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五。 一中里的年级前五那可真是不得了啊!微生赞叹,我曾经也是一中的,但除了语文,别的都只能浑水摸鱼。 江彦却说道:这次住院落下不少功课,前五肯定保不住了 没事,你这么聪明,补个两天前就会啦!微生拍拍他的手,那你以后打算考个什么大学什么专业呢? 还没想。 江彦难得透出一点迷茫,他看向窗外,医院的花园里绽放着一片浅黄色的萱草,花瓣儿打着俏皮的卷儿,几只菜粉蝶围着萱草飞扬,生机盎然的画面让他很想出去走走,可惜他现在还下不了床。他收回目光,眼中的迷茫也消失不见。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 微生今天要去学校上课,交代他一定要好好休息,还问他要不要给他带几本书看看。 江彦回道:书就随便帮我带两本,我主要想要各科的五三,想自己练习练习。 学霸就是不一样,住院都不忘好好读书,微生佩服得很:好的,还要别的什么吗? 江彦想了想,最后道:那就再给我带点纸和画笔吧。 你还会画画吗?微生觉得已经可以用多才多艺来形容他了。 嗯,学很多年了。江彦回答。 微生加了个手机提醒:好,我下课后就给你带过来。 一起带过来的不仅有这些,该有来自微生味蕾上的关怀,他是真的会熬好多五花八门的粥,目前为止还没有做过重复的,这次的是南瓜鸡肉小米粥,南瓜和鸡肉被打成泥,香甜鲜味完美结合。 江彦一边吃一边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多粥的做法? 很简单啊,信手拈来!微生自豪一笑,或许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吧,总能把各种食材想办法搭配到一起而不违和。 厉害。江彦现在就和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吃不了别的,而若不是微生这样变着花样做粥,他怕是喝不了几天白粥就要腻的不行。 今天江彦的晚间娱乐活动是画画,微生从包里拿出一叠素描纸和一盒各式各样的铅笔彩笔,他认真道:我也不懂这些都有什么区别,你要是需要别的纸笔就尽管告诉我,我去买! 没关系,够用了。江彦右手的伤势相比之下要小一些,执笔的时候虽然是痛,但并无大碍,他开始在纸上勾勒出浅浅的线条。他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眼睛里终于有了温柔的神色。 江彦画到一半,右手的疼变得尖锐起来,外边天越来越暗,病房里的灯光本就不算明亮,这下眼睛看的更累,他没有比这时更讨厌医院过。 忽然一道明光从头顶直直的洒下来,江彦猛的转头,微生手里举着一盏台灯暖暖的笑着,就像是传说中的天使捧着一盏存放圣光的油灯,白光刺眼,他却移不开眼, 他忽然觉得微生就是天使啊,是属于自己的天使。 这么暗的地方画画,眼睛肯定吃不消,我就去楼下买了盏台灯,这样画画就轻松多了。微生把台灯夹在床头,继续说,不过今天你就画到这里吧,太晚啦! 好。江彦刚要收拾,就被微生拿走了画纸。他画了一个坐在画板前的女人,因为是从女人身后的视角画的,所以只能看见女人漂亮的卷发和点缀着鲜花的雪纺长裙,女人的脚边窝着一只慵懒的猫咪,长长的尾巴包裹了它整个身体。 光是看背影,微生就觉得这个女人一定很美,不禁说道:只要她转身,一定能俘获众生。 江彦不是太高兴的模样,把铅笔收进笔盒:这是我妈妈三十岁的时候。 你妈妈?微生放下画纸,原来你妈妈也会画画啊! 江彦缓缓说道:她是美术老师,在这儿旅游的时候遇上的顾先生。那时候顾先生是风度翩翩的,他说了几车的花言巧语来哄我妈妈高兴。我妈妈本性就是个小女孩,被哄的喜笑颜开,就留在这座城市与他结婚了。 江彦口中的顾先生就是他的父亲,他接着说:顾先生好赌,但家底丰厚,这么多年也无伤大雅,但我出生之后,妈妈就禁止他赌了。他开始还是能忍得住,但后来实在忍不住,常常会趁我妈不注意出去赌。而且金额数目越来越大,这种东西都是覆水难收的,很快金山银山都被他败光了。 微生问道:不是之前都无伤大雅吗,怎么后来就数目越来越大了? 江彦冷冷地回道:就是后来来我们家来要钱的人教唆的。 难怪,原来是早有预谋。微生叹气。 江彦又说:我印象中,妈妈三十四岁之前都是这样的,烫着头发穿着裙子,但三十四岁之后,由于顾先生经济瘫痪,变卖了房产,只能住在以前一半大小都没有的房子里。妈妈没有画室了,也不烫头发了,裙子也被放在了柜子的最底层。 我问她,明明可以离开,为什么还要守着他。妈妈说,你不懂,既然爱他,就要爱他每一个面,不能只同甘不共苦她这辈子都栽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微生不知道该做什么评价,便说一句:你妈妈是个深情的人。 江彦撑着身子躺下去:下次去看她时,我要让她醒悟,单方面的付出是多么可笑。 可惜事与愿违,江彦没办法让母亲醒悟了,他母亲没几日后便在某个凌晨安静的离开了,护士都不敢告诉他,只好拽着微生去走廊,让他尽可能委婉的告诉江彦。 微生刚熬的粥还没盛出来,心里闷闷的:这种事怎么委婉的说,你妈妈去了另一个世界? 护士心情低落:那你就好好劝劝他,让他不要太难过。 我尽量吧。 微生在病房外走了两圈,然后进去把粥盛在碗里,江彦已经洗漱好,他已经可以自己喝粥,就是一勺一勺的有点慢,微生就坐在病床边看到吃,心里惦记着一会儿要说的事儿。 没等他想明白,江彦就发现了他愁眉苦脸的模样,主动问道:你怎么了? 微生看着他就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让他快吃,江彦也不再多问,自顾自继续喝粥。微生看着他日渐好转,慢慢开朗起来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他怕接下来的事一说,江彦又一朝回到解放前,那真的白喝这么多粥了。 江彦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微生不带掩饰的目光,恨不得是要钻到他心里探个究竟似的,他又问道:究竟怎么了啊,我快要被你看穿了! 微生看他吃的差不多,要出口的话在心里又盘算一番,才说道:江老师教仙女们画画去了。 江彦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谁是江老师?江老师怎么又去教仙女画画了?哪儿的仙女?他又仔细想想,这江老师不就是他妈妈么?他妈妈教仙女画画,仙女们不都在天上吗?怎么教啊!哦,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妈妈去世了。 微生看他半天都面无表情不哭不闹,害怕的不行,连忙说:江彦,你要难受就和我说说话,别这样憋着! 江彦勉强笑笑:我想好了,我要画画。 啊?这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微生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江彦回握住他的手,又笑道:我要画给我妈妈看,让她看看她教人的水平有多好!所以仙女都跟我抢着要她!他说不下去了,滚烫的泪水掉在红豆薏米粥里。他低下头想要把最后的一点点粥吃完。 微生鼻子也酸了,抬起手把勺子抢走,放了一叠抽纸在他手心,说道:别吃了,甜粥都变咸粥了。 事实证明微生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接下来的日子江彦又恢复了刚开始沉默寡言的样子,每天不是发呆就是画画,要微生一直讲话他才勉强回个两句。 后来有一天他去医院的时候护士告诉他,江彦的阿姨要回国了。 微生想起之前的闲聊问道:他阿姨不是已经说和他们家冷淡了吗? 本来是这样,但因为他妈妈去世的事,我们医院就又打了电话给那阿姨,她当场就奔溃了,然后说什么都要回国把她妹妹唯一的儿子带走,当自己儿子养。护士小姐接住话茬娓娓道来,反正这阿姨在国外做大生意的,嫁给了个老外也没要孩子。 微生这才放心,本以为江彦阿姨在觊觎些什么,现在看来是照顾江彦最好的人选,又问:江彦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护士点点头,也替江彦高兴,他阿姨又和通电话讲了好久,阿姨人没来,就已经给他安排好转院,明天就要转去我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了。 微生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江彦说再见,还有些不舍:好雷厉风行的阿姨。他从病房的柜子里拿出书包,翻出一本《活着》,又拿起支笔在扉页上写上一句话你就是天生的画家。 微生把书放在江彦床头,说道:去了国外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画画。 江彦看看床头的书,温柔的回复道: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都会好好的。 第二日,微生带着熬好的粥去医院的时候,隔壁的病床就已经空了,床头柜上留了张彩铅画,画了一口小锅,小锅放在铺着米色格子的餐桌上,锅里面是数不清的大朵大朵的红玫瑰,明明那么红却又不显得俗气,数量繁多的玫瑰花,多到奶锅里面放不下,散落在餐桌上 尽量在一周内发完 第四章 微生怔怔地看着眼前喊他名字的人,也难怪自己认不出来,当年江之彦的脸上也受了伤,被裹上纱布,根本没怎么见过他的面容,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根本看不出有关他一点点从前的影子。 许久,微生终于想起要说话:不好意思,你不说,我还真没认出你来!你现在过的怎么样?看上去就过的很好啊,太好了他莫名开始紧张,说话都不利索。 江之彦柔柔一笑,双手撑在圆桌上,身子往后靠了回去,道: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你确实都没怎么变。 微生像是被提醒到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普普通通,但对方已经大放异彩了,可自己也是真的高兴:去国外之后,你阿姨对你好吗? 江之彦点点头道:阿姨是真的对我很不错,还鼓励我上了最好的艺术学院。 微生又问:那你现在是一直在国内发展吗? 是啊,阿姨也支持我回国,毕竟巡塘才是我的家。江之彦说着又话锋一转,不过真的,我画完这幅画就把它送给你。 微生惊讶道:给我干什么? 江之彦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甜腻的蛋糕,蛋糕胚上面那层厚厚的奶油被他不露声色的刮到一边:作为礼物送给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还好有你陪着。 微生有些脸红,寻思着自己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不过都是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江之彦整理好桌面,把余下的蛋糕放进原来的包装盒,起身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吃中餐吧。微生也跟着起身,他看见蛋糕上的奶油和巧克力全都被剩下,放在精致的包装盒里就像是堆砌了一座雪山,看来今天的蛋糕是买错了,江之彦应该是不太喜欢。 江之彦注意到他的目光,伸手把蛋糕盒拿走,说道:蛋糕挺好吃的,就是稍微有点甜,下次记得给我买蛋糕的时候要买清淡一些哦! 微生刚要答应,就来了出版社的电话,打电话的是编辑小鹿:微生老师!《悲欢》的手稿被偷了! 被偷了?微生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偷的? 小鹿说起话来急急匆匆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倍:不仅是你的,还有好些放在出版社的手稿都被偷了,有两本还没出版呢!不过还好现在用电脑码字的比较多,不然损失更惨重。 微生叹了口气:我的被偷了也就偷了吧,也没什么商业机密。 不是我打电话过来还是要有个问题小鹿平时本来沉不住气,感性的一塌糊涂,而现在这都快三十岁的大姑娘,听上去像是要哭了,我最近在跟杨老师的新书,结果刚拿过来的手稿也被偷了,他现在正大发脾气呢! 那难怪小鹿急成这样,杨老师就是当红作家杨墨桥,也是微生的好友,杨墨桥虽然总写一些生活琐碎,但是用他文笔装订出来的这些小事,总会让人不自觉的认为提升了一个八度,路边卖鸡蛋灌饼的都好像是为拯救世界做铺垫。 杨墨桥自己是这么说的:我不是写书,我只是吹牛吹多了,自然而然汇成了一本文集,就跟那《论语》、《孟子》是一个道理。而当代年轻人还就是被杨墨桥高超的吹牛技术吸引了,因此他的书永远畅销。 小鹿还在电话那头说个不停:我已经报警了,但杨老师让我三天内一定要把手稿找到,他说找不到他也不想写了,而且以后都不写了!还得赔钱! 微生笑出声来,回道:他你还不了解,就图一时嘴快,他那么多话不写出来可不得把他憋死,你别急,不是还能调监控吗? 要这么容易还有这事儿吗?小鹿说道,近段时间出版社陆续换了新的监控,这两天恰好新监控没接线没联网,明天正要来弄呐!开始都没人注意到手稿丢了。 微生皱眉,怎么所有事儿都这么巧夺天工的人凑到一起了,安慰道:没事,你别担心,事情不算太严重,墨桥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说说。 小鹿直呼感谢:杨老师在家,没出门呢,谢谢微生老师! 微生挂了电话,抬起头,抱歉的对上江之彦含笑的眼睛,说道:不好意思,事发突然,今天我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吃晚餐了。 江之彦关切道:怎么了? 微生也一言难尽,只能讲了个大概,江之彦脸上闪过失望的神情,但很快调整过来:那晚饭就下次约。 后来江之彦把微生送去了杨墨桥的住处,还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联系他,他一定帮忙。微生道谢着下了车。 这小区的房子每栋都有三十八层之高,而杨墨桥就住顶楼,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气质。微生按着门铃足足按了五分钟,杨墨桥才给开了门。 干嘛呢干嘛呢,催生啊!杨墨桥穿着短袖短裤拖鞋给了他一个白眼,他家里的地暖开到了不可思议的温度,微生以为自己到了夏威夷。 微生摇着头走进去:按门铃你听不见吗?他家里除了热其他也没什么不好,反倒是干净整洁的很。 这不是给开了门吗?杨墨桥给他倒了杯水,往茶几上一搁,找我是为了手稿的事儿? 微生也不拐弯抹角道:对啊,听小鹿说,要是找不到你就就此封笔了? 杨墨桥往沙发上盘腿坐下,冷哼一声:我那可是未发布的手稿啊!前前后后改了多少次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偷了就偷了,我难道再给写一份一摸一样的出来?做梦吧!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就此封笔这个问题。 微生被地暖和空调蒸的流汗,把外套脱了放在椅背上,说道:我的手稿也被偷了啊,你看我急吗? 杨墨桥扑哧给笑了:那能一样吗,首先你的已经发表了,对外公开了,但我的还没有,其次我比你火啊!微生! 微生也不恼,淡定的喝了口水,毕竟这都是他说话的常规操作:现在都已经报警了,保安那边也在问了,总能找到的,找不到出版社也会给出补偿,所以请稍安勿躁。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4) 这是给钱就能解决的吗!杨墨桥猛的拍拍沙发扶手。 微生思索片刻,忽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想换编辑啊! 杨墨桥立刻一副被人戳穿后的尴尬样,欲盖弥彰的咳了两声:干嘛说出来,多没面子。 微生无奈:小鹿哪儿不好了,认真负责。 可人家结婚了啊!杨墨桥回答的利索。 微生推了他一记:你是缺编辑还是缺女朋友啊,缺女朋友你相亲去啊,在这儿浪费时间做什么。 杨墨桥被推了很轻的一下就直接半个身子躺倒在沙发上,说道:总之不管这有的没的,我的手稿必须找回来,我答应我妹元旦前出版的。众所周知,杨墨桥虽然不着四六,但很宠他妹妹杨黛亭。 微生说道:那我明天去一趟出版社,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你啊就别难为小鹿了。 杨墨桥不情不愿的点点头:行吧,我也去一趟呗,毕竟丢的是我的东西,可别因为没法儿出版,把亭亭惹得不高兴了。 微生又说:我原本晚上还和别人约了晚饭,哎 你居然约了晚饭!杨墨桥先是一脸惊讶,随后起身去了厨房,算了,那就将就一下尝尝我的手艺吧! 杨墨桥没有点外卖的习惯,所以做饭味道还不错,没多久,几道家常菜就摆上桌,无论是西兰花芹菜还是萝卜排骨汤都色香味俱全。微生也不是头一次在他家吃饭,两人伴着点葡萄酒吃得也挺热闹。 因此微生下楼时已是月挂枝头,他反倒也不急着回去了,散步似的慢悠悠的走到小区门口,掏出手机准备叫车。 微生哥! 微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慢半拍的抬起头,面前高大的身影遮掉昏黄的街灯,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见是在笑着。 微生真觉得自己不该喝那几口葡萄酒,自己大概是出现了幻觉,于是不确定的问道:江彦噢不对江之彦? 在这儿呢。江之彦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往马路边带。 微生被带着往前走,知道这并不是幻觉,又问:你怎么也在这儿啊!希望他别说是凑巧,他是不会相信。 江之彦的车停在路边,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微生坐进去,等到他自己也上了车才回道: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啊。 微生转头看向说起话来轻飘飘的江之彦:为什么要等我? 江之彦镇定自若:你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就怕你晚上回去喊不到车,所以在这儿等着把你再送回去。 你这微生并不觉得晚上会打不到车,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外,但他不好意思直说,毕竟人家也是为了自己着想,那要是我今天晚上就住在朋友家不回去了,你怎么办? 江之彦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回去看路:那我就在这儿等一夜。 微生被说的彻底没话讲了,良久才道,你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我需不需要你接吗?他又不是二十岁的小女孩,要真打不到车也不至于露宿街头,也不至于遇到危险。 不用,我觉得需要就好。江之彦说得理直气壮。 微生沉默了很久。 江之彦打破沉默:那你们今天的事解决了吗? 微生摇摇头:没呢,明早我们会去出版社看看有什么寻找方向。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江之彦说道:那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吧! 你这是想做我专职司机吗?微生看看马路两旁的建筑,应该是快到自己家了,疑惑道,你不用去工作室吗? 果然下个红绿灯右转就是目的地,江之彦减速停下车,面朝微生回答道:工作室前段时间忙完,最近也就闲下来了,这么多年都没见,总想和你多待在一起,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专职司机,也是我的荣幸。 微生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说会道:那行吧,如果你不觉得麻烦就来吧,改天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江之彦很是欣喜。 微生点头:嗯,这两次饭都没吃成功,你还要给我当司机,所以一定得请你吃饭。虽然这男孩说起话来一套一套,但却也说不出的讨喜。他拉开车门下车。 那明天见。江之彦笑着和他挥手,他看着微生背影越发模糊才收起笑容。他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座椅,自言自语:喝酒了啊,还是葡萄酒他摇下车窗通风,寒风立刻带走车里的暖意,他像是感受不到。 明明车里只闻得到车载香薰淡淡的香味 第五章 第二天江之彦早早的就在路边等候,微生刚出门就看见他站在车旁喝咖啡,他穿着一身不用看吊牌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驼色大衣,黑色马丁靴一尘不染。这模样在普通居民区里过于出类拔萃,每个行人都少不了看他两眼。 早上好。微生走上前去打招呼,笑着说道刚有邻居说早上买菜遇到明星了,原来是你呀! 江之彦从挂在反光镜上的纸袋里拿出另一杯咖啡递给他:那我这个明星可不太称职,只会画画,不会演戏。 微生接过咖啡后上车,他又问:你怎么站在外面等我啊! 江之彦回答:车里太热了,想吹会儿风。 你是真不怕冷,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在室外都装满空调。微生捧着咖啡暖手,他是一直不太喜欢冬天,每天都恨不得裹着被子出门。 江之彦接道:那我第一次见你还穿那么少。 那天忘记看天气预报了,谁知道突然降了七八度。说完,微生喝了口咖啡,纸杯是温的,但咖啡居然是滚烫的,他舌头都被烫麻了,连忙张着嘴哈气。 江之彦见了,忍不住想笑:微生哥,有的时候我由衷觉得,你应该叫我哥。 微生也被自己蠢乐了,见中央扶手那儿有瓶矿泉水,便问:你喝过了吗?没喝过的话能借我喝两口吗? 那瓶矿泉水是江之彦早上喝过了的,但他却道:没有,我早上开了浇花的。 微生也没多想,拿起来就喝了几大口。江之彦看着被车里暖气熏的泛红的脸颊,又看着他喝水时仰起的那段白皙的脖颈和上下浮动的喉结。江之彦眼色一暗,回过头去,单手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他:冷的话下车围着围巾吧! 微生把水放回去,拿过围巾又想起家里还有条之前借给自己的围巾没还:我像是一直在借你的围巾。这条格纹围巾手感很好,应该又是羊毛的,将它翻过来时微生看见了某大牌的刺绣标,顿时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们停好车往出版社里走的时候遇见了杨墨桥,江之彦主动向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江之彦,微生哥的朋友。 杨墨桥上下打量一番,满脸问号:你是个画家吧,竟还是微生的朋友?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微生说道:我提过的,就在昨天。 杨墨桥先一愣,随后连哦好几声,抖着肩膀笑:这就是请你吃饭那位啊! 对。微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杨墨桥见一旁江之彦渐渐收敛了微笑,凭空冒出一身冷汗,笑也憋回去了,抬手拍拍微生的肩膀说了句:围巾挺好看。然后吹着口哨自顾自往前走去。 小鹿脸色不太好,眼圈底下一片乌青,说话时都没什么精神:微生老师您来了。 你这是一晚没睡吗?微生问道。 小鹿满怀自责:这可让我怎么睡啊!没保管好你们的手稿很大一部分都是我的问题。 微生又问:警察那边怎么说的? 小鹿深深叹了口气:说怀疑是内部人员做的 内部人员?其实微生也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内部人员做这件事是最方便的,但他不觉得有谁会这样做,毕竟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 小鹿看样子也是没有怀疑对象:平时大家要手稿都会直接问着拿,会什么要偷呢? 这时江之彦突然插话问道:除了你还有人知道微生哥是有手稿的吗? 小鹿思索了会儿,说道:其实出版社有手稿的确实少之又少,所以基本每个人都知道。 江之彦点点头:你们都是把手稿放在哪里的呢,会不会有固定的地方? 小鹿眼前一亮,像是被指点迷津了,说道:对啊!所有的手稿基本都被放在公共办公室旁边的书柜里了,但书柜被上了锁,钥匙放了在于编辑抽屉里,知道是谁拿了钥匙就行!但说完后没多久,她又扶额继续念叨,这可还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谁都知道钥匙在抽屉里啊! 站在人事部门口办事的警察呼唤道:小鹿编辑,麻烦您过来一下,我们做个记录! 诶,好。小鹿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去。 小鹿走后,微生就带着江之彦去公共办公室转了一圈,办公室和平常并没什么两样,只是编辑们三三两两的在谈论这件事,微生轻声说道:集体办公室还不如改名叫八卦集散中心得了。 微生倒是一语道破天机,江之彦忍俊不禁,办公室人也就十几来个,其实就算一个一个问过来也不需要太多时间:微生哥,要不我们和他们单独聊聊? 微生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便也同意了。 他们找的第一个就是管理钥匙的编辑于娜,于娜戴着副黑框眼镜在用电脑,双手打字打得飞快。 江之彦首先发问:如果有人想要借钥匙的话都会事先征得您的同意吗? 于娜这才停下来抬头看向他们,见到江之彦那张含笑的面容时直接给合上电脑,也是难得见到这么标致的帅哥,于娜都没问这是谁,直接回答:大部分都会,但有些时候也会直接拿走,因为这都是公共钥匙,说白了都是防君子的。 江之彦也早就好奇了,这钥匙既然可以随意拿取,那还配什么钥匙? 但是如果借钥匙的话,会在这本本子上登记。于娜从架子上拿出一本很厚的记载册,上面写满了借钥匙人的名字和借用时间,有钥匙其实就是为了大家每次拿东西都登记一下,好管理。 江之彦与微生默契对视,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想想看,一个人铁了心要偷东西,还会登记? 微生简单翻阅了一下记载册,询问:你昨天上班了吗? 当然。于娜说道,不过昨天下午我去了袅袅那儿谈了新书事宜,就再没回过公司。 微生又顺便问了几个问题,还拿走了于娜的排班表,昨天确实有很多人都来上班,但也有不少和于娜这样的出了外勤。微生苦恼:大海捞针啊 江之彦借着身高优势拍拍他的脑袋:总能找到的。 你当我是微信头像吗?微生开着玩笑往旁边躲了一下,并未注意到江之彦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满。 江之彦把手插回大衣口袋:我们再找人问问吧。 等等,墨桥呢?微生这才反应到,明明也是跟着他们来出版社的杨墨桥不见了。 江之彦微皱了下眉说道:可能自己去找了吧。 微生便挨个去开独立办公室的门,江之彦也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等开到第五扇门时,终于看见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抽烟的杨墨桥,他面前放有一张涂涂画画的纸。 整个办公室烟雾缭绕,微生不太习惯的把脸往围巾里钻,只露出半张脸来:你在这儿腾云驾雾做什么?这不是财务的办公室吗? 杨墨桥猛吸一口烟,随后把剩下那半截烟往留了不少烟头烟灰缸里一摁,再拿起那张纸塞到微生手心:我把所有丢了的手稿列了个价目单,发现价格不菲啊! 微生看了目瞪口呆,你说杨墨桥的值这么多钱他信,自己的哪能值这么多钱呢? 你别不相信。杨墨桥走上前勾住他,把头搁在他肩膀上说道,虽然你的书出版了,并且你没什么名气,但是胜在字好看啊!你看我那手龙飞凤舞,再看看你这手端庄正派,卖做字帖都行啊! 江之彦没等微生有答复,就先把杨墨桥一把拉走,看上去轻轻松松其实用力并不小,弄的杨墨桥一个踉跄,他不爽的说道:你干嘛呢? 江之彦又把微生拉向自己:你身上烟味太重了,微生哥不喜欢。 杨墨桥莫名其妙:人家微生自己都没说什么,你倒先瞎起劲了。 微生有手背靠了靠江之彦还没放回口袋的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了,自己道:这里确实全是烟味,还有你和个比你小七八岁的男孩计较什么呀! 杨墨桥又乐呵起来:你这么小啊!那我多包容,多包容。 江之彦终于没有笑容了,这是这几天来微生第一次见到他没有笑容的样子,很严肃,一点儿也没有平易近人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和当年刚遇见他时如出一辙。 江之彦淡淡的说道:我不需要您包容我。 杨墨桥觉得这男孩挺有意思,主动道:就此打住吧!我们聊一聊手稿的问题。 微生再转头看江之彦时,他已经恢复温柔亲和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杨墨桥分析道:拿手稿的人并没有一股脑儿拿走所有的手稿,而是选取了一部分,选取的那部分都是有显著特色的,就比如你的字好看,我的书肯定火,还比如有带插画的,带未删减片段的。 微生懂了,这个人既然没有全拿就说明不方便,能在短时间内挑出精华,肯定要么是看过这些书,要么是了解这些作者,那更加说明了这是出版社内部人员拿的。 江之彦紧接着问道:出版社的编辑都对这些作品了如指掌吗,还是只有某一些。 应该一半一半吧。微生很快回答,有些编辑只顾自己的作者,其他作者并不关心。 那能不能列个名单出来。江之彦像是想到什么对策,然后分析一下已婚未婚,工资情况,家庭状态等等。 啊这他迟疑片刻,要让微生列出对作品了如指掌的编辑们可还行,但每个编辑的具体情况还真是不清楚。 谁知杨墨桥自信的拍胸脯:交给我吧!他平时勾搭的编辑不少,特别是婚姻状况,他能从头说到尾。 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像是暂时把重任都放在杨墨桥身上了。 还是江之彦开车把微生送回去的,微生叫他在楼底等了一会儿,他把上次的连着这次的围巾都交还给江之彦,说道:下次出门我一定记得带围巾,否则你肯定又要借我。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5) 江之彦当然回答:没关系,送给你也没关系。 微生下了车,凑着窗户笑说道:送给我可不行,太贵重啦!随后摆摆手离开。 待他走远,江之彦捧起围巾把头埋在暖和的羊绒里深吸一口气,想起微生今天也将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喃喃道:确实不舍得送给你 毕竟这可是被你戴过的围巾。 不会一天就发完了吧 第六章 微生醒来就看见杨墨桥把一份文件发给了自己,文件中把筛选过的编辑的各种杂七杂八的个人信息都给写了进去,大概是咨询了财务,连他们的工资是多少都按降序排好了。 微生随手写了几句赞美刚发过去,江之彦就来了电话。 江之彦的声音像春日的和风细雨,说两句就能惹的对方耳朵都酥了:微生哥,我在你家门口,为你带了早饭。 这么早!微生体验了一把梦中惊坐,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去开了门。 江之彦挂断电话,门后是完全没打理的微生,睡衣加赤脚,甚至还有些睡眼朦胧: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起的早。江之彦的眼神就没从可以被他单手握住的脚踝挪开过,怎么不穿鞋,不冷吗? 微生这才晃晃悠悠的走进卧室穿鞋:这不是急着给你开门嘛。 无论如何,都要记得先顾自己。江之彦边说边把早饭从袋子里取出,整齐的摆放在桌上,红糖馒头小笼包紫米粥茶叶蛋饭团三明治汉堡蛋糕牛奶豆浆一应俱全。 微生看那一桌子早饭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看的眼花缭乱:我们吃的了这么多吗?这是准备连午饭一起吃了吧! 江之彦之后拿出一份餐具:我吃过了,这是给你一个人的。他说的无比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微生寻思着江之彦是哪里觉得他需要吃这么多,自己看样子也不像难民啊,无奈说道:好吧,谢谢你帮我把几天的早饭都解决了。 微生又转身回到卧室,结果江之彦也跟了进去,微生疑惑:我换衣服你跟着干什么? 江之彦笑的坦荡:我看着你换衣服呀! 微生耳朵发烫,他的声音是真的很好听,音调音高都控制在让人最舒服的范围,要是再低就有些老沉,再高就多了轻浮,而这样倒是刚刚好,配上他的笑容更是年轻生动。 说什么呢!微生猛的把他推了出去,合上门时想,这些年他都是从哪儿学成这般的。 等微生穿好衣服洗漱好,江之彦刚好又把所有的早餐都热了一遍,坐在餐桌对面安安静静的看他吃早饭,微生被他直勾勾的看的尴尬,还不停的让他吃这儿吃那儿,恨不得要伸手喂他了,一顿早饭吃的可算度日如年。 微生吃完终于忍不住说道:江之彦,你不用这样对我好,有些夸张了。 江之彦又把摊在桌子上的早饭一样一样的收拾好,说道:我觉得相比起你对我的,这些都不值一提,我还有更好的没给你呢! 微生大失惊色连连摇头:那可不能再更好了!我承受不了! 这样吧!江之彦看他这样,忍不住笑,最后提议道,微生哥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吃晚饭吗?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别说请吃一顿饭,让他请吃个几顿他都答应了:好好,没问题,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江之彦脸色奇异的轻声说了句:那今天我可是吃不到了可实在是太轻,微生并没有听见。 他们两人到出版社时,杨墨桥还在和杨黛亭通话,今天是他妹妹第一天上班,他却不停的在说:亭亭,你要是觉得辛苦就千万别熬,不开心的话辞职就辞职最后应该是杨黛亭忍无可忍了,率先挂了电话。 微生也觉得离谱: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劝自己妹妹辞职? 杨墨桥满脸骄傲:你没有妹妹你不懂! 微生也懒得多说,而是打开早上的那份文件,在最后加了串数字,解释道:我看过了,我们出版社的编辑们普遍工资都不低,我算出了一个平均值,我们就挨个去问工资在这平均值以下的就行。 好。杨墨桥赞成,那我们分开问吧,效率高。 江之彦也跟着微生去问,工资在平均值以下的一般都是入公司没几年的,都年轻,看到江之彦都像是家养的羊咩咩见着青青草原,人工繁殖的鳗鱼见着奔腾长江像是都换上了带粉色爱心的美瞳,就差拿起化妆镜补妆。 编辑嫣然甚至一眼认出:你是不是那个画家江之彦! 江之彦点点头:是的,你好。 嫣然尖叫一声,俯身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镶着金边的画册和马克笔一齐递给江之彦,激动的说道: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特别喜欢您画的画!您没回国的时候我就关注您了! 微生被这一惊一乍的态势也搞得愣神,江之彦倒还是镇定的潇洒的签下自己的名字,还道:这本画册可是限量五百册的呢! 嫣然笑的嘴都合不拢,有了这个开头便毫不保留介绍:这是我爸拜托他艺术圈的朋友给我弄到的!为此,我爸送了他不少东西,就差给他买车买房了! 微生默默想,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买车买房就像是买菜一样简单,这嫣然应该就是小公主微服私访,来民间体验生活罢了。 江之彦又和她聊了几句后离开,微生无比肯定道:绝对不是她偷的,卖手稿的钱还不如她买一只包的。 也不仅限于嫣然,微生今天才知道,出版社里很多赚的不多的小姑娘事实上都比他有钱,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做编辑纯粹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剩下那些虽然不是有钱人但也都是不缺钱的家庭,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儿子能做一份稳定的工作,这里就是很不错的选择。 因此问了半天,没有任何收获。 微生琢磨道:莫非我们还得找平均线以上的问问? 江之彦却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一句:于娜真的结婚了吗? 微生看向办公桌前努力工作眉头紧锁的于娜,回答道:结婚了,而且有个孩子呢! 江之彦凑近了在他耳边问道:你确定她没有离婚? 微生被耳边突如其来的热气吓一跳,缩了缩脖子,随后道:没听说啊 江之彦还是凑着他耳朵:那你看她并没有戴婚戒。 微生在记忆里拼命搜索,才想起:噢,她以前确实是戴戒指的。 至此,两人决定第二次与于娜交谈。 江之彦先问道:于编辑的孩子多大了呀? 于娜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明年上小学,怎么了? 江之彦又问:那准备上什么小学呢,有没有学什么特长? 于娜打字的手稍稍停顿一下,很快又继续:你是也有个孩子吗,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是啊!没想到江之彦接的如此迅速,我有个小侄子,明年也准备上小学呢,现在在学画画,真怕上了小学就没空了。 于娜深吸一口气:哎,真的是,以前我们家小孩学弹钢琴的,后来没学下去。 也是怕上了小学没空? 于娜没说话。 江之彦紧追不舍:我看您手上有戴戒指的痕迹,为什么又不戴了呢? 于娜忍不住道:你究竟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江之彦拿起办公桌上一本展开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也写不少文字,微生也靠过去研究,这上面基本写了出版社最近每一本书的主要内容和优点缺点汇总,感觉连作者自己都没写这么仔细过。 江之彦赞叹:这得花不少心血吧,于编辑。他可以看出于娜脚上穿的高跟鞋是F大牌前年冬季的款,牛仔裤是Z牌大几千一条的,卫衣是去年爆火的样式,可手表反倒是不值钱的时装表,背的包也看不出任何品牌,反放在桌上的手机是摔碎了钢化膜的老款 于娜摸着左手的戒指印说道:作为一个优秀的编辑,就应该深度了解每一本书。 江之彦切入正题,指指她烟粉色的羊皮高跟鞋说道:二手的衣服和鞋都不好出手吧。我昨天好奇了,为什么于编辑穿的那么贵,却没把钱分给配饰多一点。 江之彦又看向半塞在书立中的照片,抽出来放在她面前,也不等她回复,江之彦说下去:照片上于编辑背的这个包是经久不衰的经典款,二手的也卖了不少钱吧。 于娜一把夺过照片:你猜的很大胆,但这些关你们什么事? 按江之彦的说法往下走微生也很快理清思路,于娜已经家底亏空开始变卖了,兴许是家里发生了些变故,再加上那本周密的笔记本,那么她的嫌疑就急剧上升了,但这却也无法真的判定是她偷的手稿,万一这都只是巧合呢? 再退一步讲,哪怕真是于娜偷的,她要是死不承认,又能奈她如何? 三人保持一种平衡的安静,好一阵子后,江之彦率先打破僵局,他掏出一张名片,随手拿了支笔在反面写了些什么,说道:今日不好意思冒犯了,于编辑要是有什么困难就随时联系我吧!然后拉起微生就往电梯口走。 微生以为他找不到别的线索放弃了,安慰道:你能看出这么多细节已经很厉害了,我压根都没发现! 江之彦抿嘴微笑,忽然不想解释了,就当自己是找不到答案而暗自难过吧,这样还能获得一份额外的关怀,顺着说道:真是白忙活一天,微生哥快带我去吃晚饭吧!今天中午的盒饭我都没吃几口。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微生率先走进电梯:行,有没有想好吃什么? 江之彦故作思考,随后道:那就杼秋街新开的西餐厅吧! 可以。微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也没注意到身后的那位笑的灿烂。 微生也是到了才发现,这家装修复古华丽的西餐厅来吃的全是情侣,他们俩明显格格不入,虽然服务员很克制,但还难掩古怪之色。 微生也不知道江之彦怎么挑了个这么样的餐厅,后悔道:换一家吧,我们来吃好奇怪啊! 江之彦拽着他往餐厅里走,一本正经说道:微生哥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据说这家店的主厨可是法国请回来的米其林三星呢! 微生根本挣脱不开,只好被迫坐进餐厅,环顾四周,男的都穿着衬衫西装,女生都穿着飘飘长裙,江之彦虽然也只穿着针织衫和大衣,但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风度翩翩,而自己就随便穿着一身卫衣,怎么看都不属于这里。 江之彦唤来服务员,点了几道菜,又问微生喝不喝酒。 我就不喝了。微生还哪来心思喝酒,想着吃完拉倒赶紧离开。 江之彦翻了翻菜单,没什么语气的缓缓说道:那干红吧,帮我上两只杯子,谢谢。 微生喝了口柠檬水: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江之彦笑着回答道:微生哥怎么能只陪别人喝,不陪我喝呢? 微生:哪儿来的这回事吗? 第七章 这家西餐厅的上菜速度比想象中的快很多,样式和味道果然都是上乘,酒醒过之后,侍者便给两人倒上一点干红。 微生并没有那么不胜酒力,既然都倒上了,也就顺其自然喝了口,立刻充斥了满腔的芬芳浓郁。他放下酒杯道:去年我姐姐去法国时也寄了好几瓶回来,但我一瓶都没有开。 江之彦记起微生的姐姐是和自己同一时间住院的,问道:你姐姐现在状况怎么样? 微生露出些苦涩:你转院后没多久她就醒了,身体恢复后就开始在世界各地半工半游,很多年没回来了。 微生喝了口酒继续说:她前男友后来给了我们一笔钱,就再也没了联系。他看着江之彦修长漂亮的手指握着刀叉将五分熟的牛排切成小块,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击感,像是把优雅和血腥融合在了一起。 也就是现在观察的细致,微生才发现江之彦左手无名指侧面有一道极细的黑色,像是连起来的数字或者字母,但实在太小,根本看不清。 也不容他再多看,江之彦便放下刀叉,牛肉已经全都切分好,他笑着把这盘推到微生面前,再把微生面前那盘还未动一口的移到自己面前。 微生受宠若惊:原来你是在帮我切啊!我自己会的! 没事,我喜欢切牛排。江之彦重新拿起刀叉,从完整的牛肉上分下一小块来放进嘴中,咀嚼片刻后咽下,明明那么简单的动作却看的微生发慌,心跳都加速。 微生好像是珍惜劳动成果似的,把江之彦细心切块的牛排吃的一干二净,别的菜几乎一口没吃,酒却是喝了不少。江之彦就更没吃多少了,他吃的很慢很慢,每一个动作都得体的像是在拍文艺电影,说是用餐不如说是欣赏对方用餐。 微生并不知道,毕竟他全程都没怎么抬头。 待江之彦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微生喊来侍者:买单吧! 侍者满脸疑惑,摊着手比向江之彦说道:这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呀! 等侍者离开,微生问道:你真的是去卫生间的吗? 江之彦也没掩饰:我是去买单的。 微生可谓是心情混乱,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有点生气,我说过你不需要这样过分的对我好,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很不平等,而且本就说好这顿晚餐由我请客。 江之彦托着下巴,深棕色的眼中含着深不见底的意味,他不疾不徐的说道:微生哥,我只是想借此契机来要求你再多请我几顿请回来,我怕你和我吃过这一次后就再也不邀请我吃饭了。 微生被他的说辞搞的半懵:怎么会呢?有的是机会啊! 江之彦眨着眼睛真诚至极:我看微生哥今天晚上都没怎么抬头,我以为你不喜欢和我吃饭。 微生本就不多的那点怒意被冲淡,果然还是个孩子,想法居然这么可爱,他再次保证:我没有不喜欢和你吃饭,只是今天的餐厅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江之彦高兴说道:今天的餐厅我没选好,我事先并不知道是这样的,哥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微生被那声哥哥哄的乐不思蜀,说道:没事,今天就罢了,这下就算我欠你两顿饭啦! 好! 微生到家后才发觉不对劲儿,总感觉最近被这男孩牵着鼻子走,事事都顺了他的心,要不是看和他接触过,真是要怀疑自己被拢入了一个圈套中。 洗完澡后他坐在床上捧着电脑翻看邮箱里最近有哪些约稿,还没细看却收到微信,一看都快十一点了,还会有谁发消息。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6) 微生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于娜发来的:我们明天能聊聊吗?下午两点,可以叫上您那位朋友。附件:地址 微生回了个好,随后又将这段文字截屏发给了江之彦,他补充道如果没有时间的话就不必跟着去了。 江之彦回的很快,还是一段语音:当然有时间的! 江之彦回消息时正坐在画室里喝酒,六角的水晶杯里装着与干红完全不同的浓烈的苏格兰威士忌,旁边的画布上已有用铅笔绘出来的草稿。 圆桌上有一封用英文撰写的邀请函,这是前两天Lena交给他的,邀请他明日去华人画家艺术协会演讲。江之彦夹着信纸看了两眼,冷笑一声:都是正儿八经的中国人,却愚昧到用英文通知。 下一秒江之彦就将其揉成团丢进垃圾桶,又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明天我来接你。随后仰头把所剩无几的烈酒一饮而尽。 江之彦和微生几乎是卡着点到的咖啡厅,于娜像是已经待了很久,自己面前的咖啡杯空了一半,也为他们点好了咖啡。 他们坐在于娜对面,微生率先开口:您今日是想聊什么呢? 于娜哪怕是戴着眼镜涂着粉底也遮不住浓重的黑眼圈,她双手交叉不安的做着小动作,说道:我,我今天是想告诉你们,手稿确实是我偷的,对不起 坦白来得突如其来,微生都不敢相信怎么就突然承认了呢,他问:你为什么要偷手稿,为了钱吗? 对。于娜眼圈泛红,和平时大大方方的样子完全相反,说话声音又轻又抖,我丈夫投资失败公司破产,还欠了高额外债,丈夫改送外卖,房子也抵押了,可还是远远不够,我没办法,只好动了歪心思 微生能够感同身受,毕竟自己曾经也是经历过大变故,便渐渐同情起于娜来:即便如此偷手稿这种事也不能做啊,你还不早早告诉我们,说不定大家还能帮上忙。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于娜憋不住了,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停不下来,我女儿要上学,只好出此下策 微生把纸巾递给她:那手稿现在在哪儿呢? 于娜擦着眼泪,眼线已经糊成了眼影,粉底斑驳成月球表面,她一抽一抽的说:事前我已经和网站谈好了,他们说到时候会以用户投稿的名义放上网站,然后视情况出版,但这两天太忙,还没来得及交给他们 微生总算放松下来:那就尽快还给出版社吧! 于娜把放在身后的黑色书包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说道:能不能,你们能不能帮我还回去,我没这个脸自己去还 这微生有些迟疑,他刚想转头想问问江之彦的意见,于娜又说道:我打算辞职了,今后都不会再做这个行当了,最后的请求就是,能不能别再让我面对出版社的同事们了 微生最后还是妥协:好吧,但是你得和被拿了手稿的作者们发消息道歉。 谢谢。于娜哭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之彦说了来这儿之后的第一句话:于编辑还差多少债没有还清。 于娜捂着脸颤颤巍巍的回道:其实银行的已经还清,主要就是,他们的利息太高了,每天都成倍增长,现在已经涨到快两百五十万了我们即便每天塞钱,也不过是水滴油瓶,无波无澜。 微生心寒,本来多么幸福的三人家庭,却被意外打垮。 江之彦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于娜面前说道:这张卡里面有三百万,密码在背面写着,我零利率借给你们,以后你们只需在月底的时候还可以承受的一部分就可以。 于娜也没有推辞,而是立刻握在手里,看架势像是要立刻跪在江之彦没钱磕头道谢,又说道:那这多出来的也太多了 江之彦说道:你们孩子不是要上学了吗,钢琴也继续上,就当是我赠予她的助学资金吧。 于娜拿了钱不久就离开咖啡厅去还债了,留下他们两人。 微生佩服江之彦,随便出手就是一张三百万的卡,不免问道:就算你赚的很多,也不至于这么有钱吧! 江之彦朝他笑:我妈妈在我阿姨的公司是持有股份的,妈妈却一直不知道阿姨的公司后来办的那么好,她去世后股份就全都转给了我,哪怕每年靠吃红利不工作,再养个你,也绰绰有余。 微生一开始沉浸在满目的金山银山中,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嗔怪道:你养我做什么?虽然我赚的没你多,但也不至于毫无积蓄。 随后微生又开始夸赞:如果世上的有钱人都和你一样这么心地善良,还哪儿来的难民啊! 江之彦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以后遇到了想帮助的人,就发消息给我,我负责打钱,你负责出面。 微生权当玩笑话,调侃:那我岂不是占了你的功劳,我这不是狐假虎威吗? 这算什么狐假虎威?江之彦又往他那边坐一些,两个人基本是贴着坐在一起,我是做好事不留名,你只是代我做慈善而已。 正谈笑风生,江之彦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华画协,他皱了皱眉,接通:什么事? 微生和他远远小于安全距离,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江先生,您真不来啊,这儿有很多同行以及媒体粉丝想见您。 江之彦回答的干脆:不来,没有时间。也不等对方再劝说,直接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 微生才知道江之彦并不是真空闲,他有点自责:抱歉啊,原本这事儿就和你无关,结果你又出钱又陪着浪费时间。 和你有关就和我有关啊,都是我自愿帮的。江之彦把手机放回口袋,想着这个电话倒是来的挺合时宜。 微生觉得自己幸运,多年前的举手之劳到如今倒是白捡了个百依百顺无可挑剔的男孩儿,盯着江之彦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天上掉馅儿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呆滞,就被江之彦的手捂住了眼睛。 江之彦凑近他的耳朵故作严肃的说道:微生哥别看啦,我要不好意思啦。哪有不好意思,分明是自己被这眼神击的即将溃不成军。 微生立刻把他的手推开,心虚的转过头:好了好了,我们去出版社把手稿还了吧脸上却还残存着江之彦手心的触感,可能是他的手太温热,又或许是这里空调打得太高,他整张脸都泛着淡淡的红。 好。江之彦愉快的回道。 微生将手稿归还给出版社,每一个人都跑来问究竟是谁拿的,微生本不想说,谁知大家都缠的紧,他又想到,即使自己不说大家也很快就会知道,于是道:是于编辑。 于娜!嫣然瞪大了双眼,监守自盗啊! 是啊,本就不该让她保管钥匙。平时看着平行挺端正啊!你不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知道她是不是第一次呢?对啊,之前我不是丢了只口红吗,现在想想她的嫌疑最大。 微生不太想参与讨论,就与江之彦悄悄离开了。 于娜的床头柜上有张名片,房间的窗户没有关好,一阵风路过,拂着深色的卡片翻了个身。卡片的背面有几行清峻自如的字,能隐约看到写的是如何拿到三百万。 停一停,下午再更 第八章 江之彦握着方向盘,余光瞄见微生额头靠着冰凉的车窗,微蹙着眉,显然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之彦问道:怎么了,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 微生叹惜:抛开这件事,其实于编辑人还是很好的,之前逢年过节还会给我们带礼物,要是有同事找她帮忙,她也不怎么会推辞,可刚才他们却这么说她 江之彦怕微生冷,将暖风调的大一些,接道:你不必为她感到难受,而是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她最终还是没有犯下错误,而且债务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微生摇摇头,让他觉得难过的是现在同事们对于娜的恶语相言,他们没有了解真实情况就这样妄下定论才是错误的吧,而于娜能悔悟,来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这反倒令自己敬佩。 江之彦调转车头,更换了原来的路线,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也就十来分钟,车外的景色已经变了样,从繁华的街区转为林荫小道,每一盏路灯的间隔越来越远,银杏树却栽的越来越密集,偶尔能见着一个两个散步的老人。 江之彦在一道小桥边停车:到了,下车吧。 微生艰难的辨认一番,桥对面是青砖红瓦的老房子,大约是快到饭点,住在里面的人们纷纷将餐桌支在院子里,大门毫不避讳的敞开,甚至有隔着弄堂聊天的,揣着一口吴侬软语,不过就问问你们家小人回来了没,今天晚上吃些什么,要不要咪两口小酒 微生终于确认:这儿是盛巷吧,鲜少有没拆迁的巷子了。 江之彦带着他往前走:是啊。 饱含着烟火气息的街巷格外让人觉得温暖,住在这儿的人都很少这个点看见外人,不免朝他们多看两眼,微生去下意识的望回去,他们便友好地微笑点头。 微生偏头问道:怎么想起来这儿了? 江之彦迈着悠闲的步子,深吸一口气,顿时整个鼻腔里充斥满红烧肉酿面筋的味道,他回道:很小的时候,我妈妈会带我来这儿写生。 来这儿吗?微生有些惊讶,若说是十几年前这座城市还不至于只有这一条巷子,竟然这么巧,十几年后也就只剩下了这一条巷子未拆。 江之彦点头说道:再走些路,你就知道为什么来这儿了。 微生也就没再多问。 巷子上基本每一户都住满了,微生听着他们唠着家长里短觉得颇有意思,转头时看见比他高了半个头的江之彦眼里染上了一层忧伤的神色,应该是这里激起他和他母亲曾经的回忆了。 微生挨他更近一些,随口聊道:我外婆家以前也是这样的老房子,外婆也喜欢养猫,门口常年都窝着一只三色狸花猫,这猫特别有趣,总会在晚上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动物,然后等早上献宝似的衔到我外婆面前。 江之彦轻笑两声,微生再次转头看他,见他眼里的忧伤已经散尽,便继续道:接着外婆就说,我知道你厉害,快自己去藏好吧! 哈哈哈两人齐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微生隐约闻到了一阵花香,他快步往前走了一段,眼前居然出现一片桂花树林,金桂藏在绿的发亮的叶子后面,小簇小簇的散发着恬静的味道,穿过桂花林,迎面而来的是潺潺小溪,浅而清澈。 小溪上伫着几块大石头,江之彦先踩着石头到了对岸,于是微生也跟着过去,到最后一块石头时有些不稳,江之彦伸手拉住了他,把他拉上岸边。 让微生更没想到的是,对岸竟是一座不高的小山丘,上面种满了各色各样的野草野花,五颜六色的缤纷了他的视野,丘顶处是几棵高大的香樟树,偶尔能听见鸟儿在枝头喳喳地闹。 这里简直就是个公园啊微生感慨道,原来在这片平平无奇的老巷子后边有这么一番美丽的风景,那就难怪江之彦的母亲会带他来这儿写生了。 江之彦昂着头看那棵最大香樟树,因为天气逐渐寒冷,一些叶子已变成棕红色而发黄的叶子已经落地:很美吧。 很美。微生发自肺腑说道。 江之彦解释道:这里的桂花树和山丘上的一花一木都是被造房子是一起栽种下的,唯独这棵香樟是在那之前就生长于此的,据说待了已有上百年。 微生抬手抚摸着凹凸不平的树干,虽然硌手,但承载着岁月的沉淀。 江之彦的声音被秋风缠过后变得愈发洋洋盈耳:妈妈陪我在这棵树下画过许多画,也陪我许过很多壮志凌云的愿望。 微生面前宛然有了一副美好和睦的画面,提议道:你可以将记忆画下来。 江之彦却道:不想画,我要把这份记忆藏在心里,不给别人知道。 那我岂不是知道了?微生嗤笑。 你不是别人。江之彦与他面对面而站,夕阳余晖打在他们的脸上,电影不过如此。 微生的心又柔软又荡漾,无意义的念一声:江彦话音刚落,他便想掐自己一记,怎么回事,怎么又说错名字了,目前为止叫他名字对过几次,对不起,我老是忘记 没关系。江之彦倒是一点不介意,又道,如果微生哥实在记不住,不如就将错就错叫我江彦好了。 微生没有答应:这可不行,既然你选择改名,那肯定是想忘记从前重新开始,我这样岂不是逼你记着? 江之彦辩道:现在这个名字是我转院后再取的,而江彦这个名字是遇到你时改的,因此有关这个名字的回忆只有和你。 啊?微生怔住。 江之彦趁热打铁:所以你喊我江彦才高兴呢,你要是不愿意喊,我就觉得是你不喜欢与我之前的那段时光。 微生觉得这分明就是胡扯,但难敌对方巧舌如簧,自己一时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不过既然江之彦都这样说,自己也确实老记不住,那要不然就按这个名字来得了。他琢磨一番,最后道:好,那就江彦吧。 江之彦想到微生喊自己与旁人喊自己有所不同便暗自欢喜。 他们背靠着樟树坐在草地上,江之彦说道:你要不要也和我小时候一样,在这儿许个愿望? 好啊。微生思索半晌,随后双手合十闭上双眼道,愿爱我的人与我爱的人皆平安喜乐。 这平安喜乐四个字轻淡到不足三克,却压的江之彦胸口一重,他道:就这样? 微生睁开眼睛,笑道:是啊,最美好的事也莫过于此了吧。 他们就这样坐着,时不时聊两句,直到阳光彻底没了踪影,麻雀隐没了嗓音,院子里支起的圆桌又被重新收走,夜凉,原本在屋外打闹的小孩儿们被家长唤了回去,小巷便归于安宁 江之彦站起来,拍了拍大衣上的草絮:走吧。 微生不舍得摸摸树干说道:这儿真是岁月静好,我也想在这里买套房子,等我老了来这里安享晚年。 江之彦接道:那我也在这儿买套房子,我陪你安享晚年。 哈哈哈微生笑了,我开玩笑的,那时候这里早就被拆迁啦!想想还真是可惜,要是拆了,这些花草树木该何去何从呢,特别是这棵香樟树,是否还能留在原地。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7) 不会拆的。江之彦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只要你想,这儿就不会被拆。 微生还是当玩笑话听,随口答:希望如此。 江之彦把车开到微生家后,到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门口买了关东煮和一袋子吃的给微生: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们在那儿逗留了那么久,都没能好好的吃顿晚餐。 微生吃着热腾腾的鱼豆腐,回道:一顿晚饭的时间换一个鲜有人知的公园有什么不好? 江之彦轻叹口气道:明天我要去沪城了,朋友在那儿新开了艺术展览馆,我需要去帮忙照顾一下,然后参加剪彩仪式。 那就去呀。 江之彦小心翼翼的理了理微生散落在额前的碎发,说道:去了可就好多天见不到你了。 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天天见面啊!微生递给他一串牛肉丸。 江之彦咬下一颗慢慢嚼着,良久道:可我们才刚重逢没多久。他对他的朋友、生活、工作了解的还不够透彻,他还没有彻底融入他的交际圈,几天对他而言太长,足够再一起吃几顿晚餐,也足够自己再与微生解决一件于娜这样的事儿了。 微生笑道:你又不是找不到我,等你回来,我把欠你的那几顿饭都给还了! 江之彦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微生拿着那一袋子吃的回家,他都不用打开,颠颠分量就知道一定又不少,不由涌上一股暖意。放下吃的,他打开手机找到于娜的微信。 写道:于编辑您好,我已经将手稿归还于出版社,无论您以后选择了什么工作都不要再做这种不正确的事儿,而且如果您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我一定尽量帮忙,祝您的孩子学业进步!随后点击发送。 微生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从一大堆稿件里面翻找出一份文件,这是一本新书的联合邀请函,这本书同时邀请了十二位文风各异的作家,希望每位作家能够写出一篇文章收录于这本书中,书名为《非正常巧合》。 微生已经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接受邀约,他是十二位作家中处于比较没有名气的那位,倒不是对自己不自信,只是觉得自己误入了上层阶级,感觉很奇怪。 反正他们邀请肯定有他们的理由,我负责写就行了。不过他还是很快相通,他打开电脑给邀请函上的地址发同意的邮件。 有点忙啊,比预期的更新的晚 第九章 微生接了稿几日都没动笔,毕竟这灵感可不是说来就来的,都说郊游是获得灵感最简单的办法,他就每天出去转一圈,转着转着竟还转了几个周边城市,有些会当天去当天回,而有的会在那儿住下。 微生正又计划去江宁,杨墨桥就打电话来表示也想跟着去,自从杨黛亭开始工作,他就坐立难安,生怕她在外面吃一点点苦头,每天要发无数条微信,打一堆电话问候她。杨黛亭实在受不了,就把他拉入了黑名单中。 这下可好,杨墨桥更加难受了,求着妹妹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拉回来,并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骚扰。而这不再骚扰的办法就是让自己远离她。 微生便收拾行李边听电话,笑得都要岔气:你这哥当的也太折腾了,她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犯罪,担心什么呢? 杨墨桥大概也是在收拾行李,行李箱被他在地板上踢来踢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他唉声叹气:我上次去亭亭公司时见过她上司了,她这上司对下属没有一秒钟笑脸,成天吧啦吧啦的不是骂这个做事不严谨,就是说那个不上心,除了让他们加班就是加班,我要是他们员工,早就抑郁了! 微生越听越止不住笑:我看无论是谁做你的上司,你都得抑郁。 所以我没有上司!杨墨桥理直气壮,不和你聊了,我得想想带什么衣服才更能招女孩子喜欢。 微生带了四五天的行李,这次的城市地域挺宽广,便不想逛的太潦草,何况还多了个人陪他解闷儿。 刚消停下来,就又有电话,微生不用猜就知道是江之彦,江之彦去沪城之后就天天晚上给他打电话,像真是怕自己会消失了,但微生又觉得,江之彦肯定因为小时候的事才会变得颇无安全感,那就当自己有个弟弟吧! 微生接起,语气都不自觉的变得柔和:晚上好,江彦。 晚上好。江之彦依旧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好嗓音,又带着一点抱怨,刚刚打你电话,你却正在通话中。 微生仰面躺在床上说道:我在和墨桥通话,明天他和我一起去江宁。 一起去?江之彦问道,他跟着去做什么? 微生就把起因经过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又说了一遍。 唉。江之彦轻叹,我也想和哥哥一起去。 微生又是心头一热,自从盛巷那天回来之后,江之彦就动不动喊他哥哥,把他喊都快分不清东南西:等你下次有空,我们也能一起去啊! 江之彦听起来心情好不少:好。 这儿离江宁不远,他们约好在高铁站碰面,微生远远的就看见杨墨桥戴着副墨镜,穿着某大牌新款卫衣和加了几倍价才买到的限量款刮刮乐,大概是嫌热,外套拿在了右手里,左手边拖着大尺寸的行李箱。 这些原本都不足为奇,微生是等到杨墨桥走近后摘下头上的棒球帽,才面露惊色。 杨墨桥剃成了板寸。 平日里杨墨桥不要太宝贝他那头茂盛的头发,经常变化各种造型,每次洗头必用护发素,出门前必定要打理半小时,戴个帽子都怕把头发压塌。这次又怎么舍得只留下这薄薄一层。 微生反应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这是什么新造型?什么时候剃的?还好杨墨桥五官端正出众,即便剃成板寸,竟还觉得多了几分英挺。 杨墨桥重新戴回棒球帽,一脸看破红尘的模样:亭亭发了条朋友圈,说最近对剃寸头的男生很心动。 微生笑得前仰后合:你这男生,三十年都没剃这么短过吧! 你笑得我头疼。杨墨桥抬腿踢了他一脚:我昨天看到朋友圈,就下楼把头发给剃了,我妹还不知道,打算回去后给她个惊喜。 微生还是止不住的笑,直到旁边的旅客都忍不住往这儿看两眼,他才逐渐收敛:那你这几天朋友圈别发自拍,遇见粉丝记得戴上帽子。 杨墨桥内心深处肯定也心疼:行了,别贫了,列车到站了。这班高铁到的倒是很准时。 他们刚找到座位落座,微生的手机就连响了好几声,打开一看,全是江之彦发来的。 微生哥你上高铁了吗? 衣服有没有带齐,江宁这两天有些冷。 路上注意安全,记得住好一点的酒店。 微生笑着耐心的一条一条回复:刚上高铁,衣服带了不少,酒店是五星的。 谁啊!杨墨桥按耐不住一颗八卦的心,凑过去看,只看到备注是江彦,又道,你最近怎么尽和姓江的做朋友? 微生把他伸得老长的脖子推回去,说道:就是江之彦啊! 杨墨桥存疑:江之彦改名了? 微生摇头:我老是喊错他名字,所以他干脆让我叫他原来的名字了。 关于江之彦这个人,杨墨桥想问很久了,他知道他是个非常有名的,连自己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画痴都听过名字的画家,但就是怎么也想不通微生是怎么和他认识的,今天终于有机会一问:你们什么渊源啊,说来听听? 微生不想把别人的隐私多分享,避重就轻道:没什么,很久以前我照顾过他一段时间。 就这样?杨墨桥追问,那怎么现在才又联系? 微生想了想回道:后来江彦出国了,就没再联系,也是这段时间偶然遇见了,要不是他提醒,我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杨墨桥摸摸下巴道:坦白说,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他不一般,我觉得这小孩有些过于成熟了,哪儿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啊! 微生又觉得心酸:他小时候经历了太多事,所以才比别人早熟吧。 下高铁时刚好饭点,杨墨桥也不急着去酒店办入住,而是拉着微生打车去了当地热门的小酒馆Piccadilly。 夜晚的江宁灯火辉煌,小酒馆就开在市中心附近的一条人流量很大的商业街上,酒馆里座位宽松,因此没剩下什么空位,灯光特地被压的很暗,店里全都是实木制品,放了很多欧式装饰品,柜台上摆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杯子。 微生承认他喜欢这样别致的地方,但看了一圈不确定的问道:能有座位吗? 杨墨桥自信一笑,拖着行李箱走向柜台,朝一个染了紫色发带染的服务生说道:昨天预定过了,姓杨,杨墨桥。 女生甜甜的笑着,拿出记载本寻找一番,最后道:杨先生是吧,位置给您留了靠窗的那桌。 微生感慨不愧是杨墨桥,他们走到靠窗那一桌旁坐下,桌上有一只小巧的黄铜色的手磨咖啡机,看上去年代久远。 乘着杨墨桥点单的功夫,微生摆弄了一番。 杨墨桥合上菜单还给服务生,随后说道:这里的每一样都是真古董,这些东西都是这家店的老板从国外淘回来的!古铜色的手磨咖啡机,微生觉得这咖啡机做工也太精致了,忍不住上手摆弄了两下。 好看吧!杨墨桥已经点好了单,这里的东西可都是真的,老板去全世界各地搜罗了这些古董,不仅为了装饰店,也为了能为这些老玩意儿找个好去处,若是有人想买,是可以找老板商量价格的。 微生放下咖啡机,说道:都是古董,那应该不会有多少人买的起吧! 也不会,若这样物什与你有缘, 哪怕是送也并非不可以。身后忽然传来阵好听的女声,清澈透亮。微生侧头去看,发现是一位看不出年龄的女子,她穿着灯芯绒质感的长裙,既正式又休闲。 微生猜她是店主,便打招呼:你好。 女子的头发烫成复古的大卷,一种说不出的凌乱美与古典美的气息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她伸出手先与微生相握,然后又礼貌的与杨墨桥相握,道:你们好,我是 Piccadilly的老板郁宛棠。 噢!我说这家店成本那么高肯定不好开,没想到老板是CM时尚的千金啊!杨墨桥恍然大悟, CM时尚是非常老牌的时尚集团,在国际上也颇有盛名,你好,我是杨墨桥。 杨先生,久仰盛名!郁宛棠回道,随后看向微生,您是 微生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名字,郁宛棠眼底透出几分好奇,微生猜她应该是不认识自己,接着郁宛棠道:想看看这里一些有意思的藏品吗?我也难得来店里,既然今天有缘相遇,就该尽一下地主之谊。 好啊。 郁宛棠带着他们去了酒馆一处隐蔽的侧门,打开门,一阵松木味扑面而来,灯亮后房间里的藏品多的让人眼花,正对着他们的一堵墙上用大头针固定了许多照片。 微生和杨墨桥看了一圈,先是被这些玩意儿迷的移不开目光,后来才关注到墙上的照片。 郁宛棠说道:照片上的物品都是已经找到主人了的,离开这里前我会给它们拍照留念,而照片的反面有带走它们时买家写下的话。 微生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照片里一只玫瑰样式的胸针,玫瑰通体金色,即便眼前没有实物也能感受到它的熠熠生辉,每一片花瓣和枝叶都栩栩如生,在枝干的下方还有只灵巧的蝴蝶。微生下意识的去触碰那张照片。 郁宛棠根本不介意,反而帮他取下照片:眼光真不错,这是我在阿尔勒一家中古店淘到的,是一款男士胸针,除了针不是金的,其余的都是纯金打造。 微生拿着照片反复看,最后翻到反面看看买家留下了什么话,谁知只有短短两个字谢谢。 郁宛棠看出他的疑惑,道:其实这枚胸针我本来是打算自留的,后一天都打算戴着去参加红毯活动了,结果前一天我有个朋友相中了,一定要我让给他。 微生问道:你舍得吗? 当然不舍得!郁宛棠摊手笑道,但后来他带我去他家,把他自己所有的胸针配饰都摆出来,全是高订,他让我随便挑,想挑多少挑多少。 微生也笑了:那你的朋友是真很喜欢了。 郁宛棠点头:于是我挑了三款配饰,把这枚胸针交换给了他。 微生把照片钉回墙上,叹一声是好看。 郁宛棠撩撩头发,说道:说不定下次有更好的被你碰见。 微生忽然发现不见杨墨桥,他应该是出去接了个电话,没想到还没回来,他别过郁宛棠出了房间,见杨墨桥正握着手机坐在座位上喝酒,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面色也不是很好,微生关切问:怎么了? 亭亭的电话。杨墨桥冷声回道。 李洪州来找她了。 感觉不太连贯,所以还有一章 第十章 微生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又不敢随意猜想:李洪州? 杨墨桥猛喝口酒:你知道的,就亭亭那个生父,刚她联系我就是因为生父打电话找她了。这狗屁玩意儿当年不想养,现在又怕老了没人服侍他想把亭亭认回去!就痴人说梦去吧! 杨黛亭的身世并不是个秘密,在杨墨桥前两年的一本书里,那篇《致爱黛亭》就仔仔细细介绍过,因为这篇文章,还上了当时的热搜,全网都在讨论他妹妹非同一般的身世。 文章的开头写道:我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却比谁都亲,十岁的时候父母将她领回家,说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家人了!我看着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女孩被我妈抱在手里,问道:为什么?她爸妈呢?难不成她是孤儿? 这三连问问的女孩圆溜的杏眼里掉下眼泪,也问的我爸差点没给我来一记耳光,我爸厉声说:她爸妈就是你爸妈,懂没懂? 于是我懂了,于是我欣喜若狂了,世上居然真有天上掉下个妹妹这么好的事儿,我爸给她取名叫黛亭,这样就能和我的名字相呼应。 从此以后我就恨不得把她捧在手里,她想吃鸡腿,我就去买一整只烤鸡;她想玩滑滑梯,我就带她去迪斯尼乐园;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啊这我给她买了一台专业天文望远镜。 妹妹八岁时,爸妈给我们俩都报了钢琴班,虽然我不排斥,但也实属没有天赋,黑白键在我眼前整齐划一的自我介绍,我只觉得脸盲。可我妹妹特别厉害,当我学第八页的内容时,她已经弹熟了第十八页的内容!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8) 我爸妈看出我不是这块料,没过两年就语重心长的跟我说:墨桥啊,前程似锦,咱不用吊死在这棵树上! 然后我成功脱离苦海,但在此之前我打算练一首《致爱丽丝》留作纪念,我练了很久才终于勉强能听,兴高采烈的弹给我妹妹听,可中途错了不少音,弹完后非常失落。 但妹妹很给我面子,不停地说:哥哥你太厉害啦! 唉,真好,我想要为这首曲子改个名,我不是弹给爱丽丝听的,我是弹给黛亭听的!但我要保留爱这个字,因为我确实很爱很爱很爱黛亭。 文章后面还写了不少杨墨桥与杨黛亭的事,这些事,微生也都听杨墨桥唠叨了许多许多次,每次聊起来都没完没了的。 而李洪州想把杨黛亭认回去这件事绝对是犯了杨墨桥的大忌。 微生试探问道:黛亭是什么表态呢? 杨墨桥舒了舒眉道:亭亭拒绝的干脆利落,她说她只有我们这一个家庭,李洪州就是个陌生人。 微生回答说:那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也觉得黛亭不会说随随便便就被认回去,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这种想法。 杨墨桥却道:我有预感,李洪州不会就这样放弃的,现在只是打电话,以后只不准就直接去找她了,我怕亭亭看见生父的那一刻,会 别这样想。微生轻轻扣扣桌子,你这是对黛亭的不信任,你才是家人,所以她都没想没瞒着你。 杨墨桥赞同的点头:也是。 等点的菜品都上齐了,两人都逐一品尝,炭烤牛排嫩而多汁,风味独特;牛油果意式浓汤口感醇厚;苹果派甜而不腻没想到这家网红店居然不是空有虚名,不仅古董很有意思,菜品也都味道甚佳。 微生吃下一块香煎龙利鱼,桌上手机响了,是江之彦打来的电话,他立刻接起。 江之彦温沉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可能是白天工作太累了:微生哥,你到酒店了吗,有没有吃饭了呀! 微生笑着说道:正在吃呢,今天来的当地一家小酒馆Piccadilly,特别有意思。 Piccadilly?那还挺有名气的,我听说过。江之彦回道,店里是不是有许多有趣的物件? 是啊!微生一说起来眼前又浮现出那精致的玫瑰花胸针,赞叹道,许多东西我都从未见过,今天我们运气好,还有幸见到了酒馆的老板,老板也很平易近人。 江之彦沉默了小一会儿,随后道:老板啊,人确实很不错,她有没有推荐菜品给你们,我在网上看到说Piccadilly的牛排不错。 微生说话间恰好喝了口酒,唇齿留香说道:今天尝过了,确实好吃,今天老板还亲自调了杯叫夏黑的酒送给我。 夏黑?江之彦轻笑,语气间像是带着点轻笑,我猜就是黑方掺点可乐再加点葡萄汁吧。 微生惊讶:你猜的很准啊,就是这样,不过老板的调制手法很特殊,葡萄味混着酒味特别浓醇。这儿的老板真很好,我很欣赏。 江之彦没头没尾的问一句:那你觉得是我好还是这位老板更好? 微生被问笑了,又觉得江之彦无意义的攀比心理居然也很可爱,回道:那肯定是你更胜一筹,我与这位老板再不过也只一面之缘,我只是因为今天才欣赏她的其中一面,但是你不一样,我欣赏你的每一面! 江之彦这才安心,又温和的笑笑:微生哥说的真好。 实话实说而已。微生也笑着,下次你也来啊,我带你来。 嗯。刚应完,江之彦那头似是有人在喊他过去处理事情,江之彦态度突变,严肃的回了两句什么,接着和微生很不舍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哥哥,我这里有点事儿,不能和你聊了 微生也不挽留:没事,你忙你的。两人默契的同时说了再见,又同时挂断电话。 杨墨桥又不住调侃:这又是你那宝贝弟弟来查岗了? 微生佯怒道:怎么说话的?他现在在沪城可忙得很,还抽闲给我打电话呢! 听说是他朋友开的艺术馆?杨墨桥拿出手机查了查最近沪城有哪家艺术馆是新开的,搜索结果只有一家叫无用之界的艺术展馆在后天正式开馆。杨墨桥觉得这艺术馆名字取得妙,他又开始研究展品。 嘿!杨墨桥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地儿三个月换一次展品主题,这第一次展出的是全球各地的各式各样的珠宝饰品,最贵的展品是奥地利的,价值一千万美元的艾莉德皇冠。 微生估摸着那这次的展出价值一定非同小可,一千万美元的皇冠不是谁想展出就展出的:这个皇冠说不定是哪个皇室家族流传下来的。 没错,介绍上说这个皇冠就是一位叫艾莉德的公主出嫁时戴的,上面镶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钻石。杨墨桥又特地找到关于主展品的图文介绍,分享给微生,这个皇冠可谓美轮美奂到极点,他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可惜公主最后并没有嫁出去,她取消了原本的婚礼,最后孤独了一辈子,九十岁高龄时将这顶皇冠拍卖,九十五岁便安详去世。 微生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拿过手机看了完整的故事,原来艾莉德公主发现商人未婚夫居然是为了让生意能更成功,而花重金制造了与公主浪漫相遇的桥段,相遇后也并没有真正爱上她,婚前还勾搭上公主的女仆。公主伤心欲绝,撕毁婚约,宣布终生不嫁。而这顶皇冠又称虚情皇冠。 微生把手机还给杨墨桥,摇头:还好公主是在婚前发现的,要是婚后,恐怕更难以收场吧! 杨墨桥也唏嘘不已:为了金钱不择手段,连婚姻都能欺骗,真是够渣。 两人坐了没一会儿,杨墨桥因妹妹的事儿,本还打算感受一下当地的夜生活,现也兴致全无,待杯中酒杯饮尽,他们便与郁宛棠道别,在路边喊了车,打算回酒店办入住,准备休息。 沪城 江之彦本还想将通话时间拉长些,没想到有助理来喊他,说是馆长找他有要事相谈。 江之彦只好挂了电话,前去展馆三楼的办公室。他推开厚重的特殊材质的黑色对开门,办公室里简约明了,除了黑白的办公桌椅,黑白的沙发茶几以及旁边撑满一墙的黑白书架就什么也没有了。 办公桌前坐着位男人,戴着副金边眼镜框,穿着正装,手里拿着文件不停的翻看,他就是这儿的馆长秦文酌,二十五岁不想回家做生意而跑来沪城开艺术馆。 秦文酌没有抬头,拿起笔在合同上潇洒的签字,他井井有条的样子却让站在旁边的助理大气都不敢喘。不仅如此,让让助理觉得压力更大还有站在办公桌前的江之彦,自从电话挂断后就再也没了笑容,明明只是面无表情,也让人不愿靠近。 秦文酌签完字才抬头,依旧严肃皱眉:我今天看了一下D区,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看布局怎么诡异。 江之彦很快想起D区的布局,微微扬了扬嘴角:D区东面的红宝石里你偏要摆一块造型丑陋的绿色石头作为点缀。而中间的展品左右虽然是错开放的,但区域没有做划分,显得杂乱无章,灯光也都没办法均匀照到每一样展品。 秦文酌无法辩驳,只问:你说怎么办吧! 很简单。江之彦也早有答案,在中间放置一块双面的玻璃,将展品完全分开,而且能让整体环境更亮。 秦文酌设想一番,很快同意:行,那你明天和我去现场看一下。 这就算了,我明天有事。江之彦终于真诚的笑了一下。 秦文酌也不多问,起身让助理把外套拿过来,打算和他一起离开办公室:那行,我自己盯着。 江之彦忽道一句:和她吵架了吧,人都回Piccadilly了。 一直挺着张严肃脸的秦文酌终于绷不住了,无奈苦笑,你神通广大啊,这又是哪里知道的? 江之彦心道自己果真猜对了,默默嘲笑他半晌,随后提醒他:你继续端着架子,继续忙着忙着就直接夜不归宿,哄人就只知道买贵的,我赌不出一个月,等着分道扬镳。 秦文酌听着虽然不舒服,但又无法辩驳,他憋了半天回道:那你就继续你现在这样下去啊,我看你打算乖乖当别人弟弟当多久! 江之彦不吃这一套,笑答:就算这样当他一辈子弟弟又怎样?能保持现状,我就很高兴。 秦文酌无语,那你就继续兄友弟恭吧。 放心,我有把握,不劳你费心,你先管好你自己。说完,江之彦就给他留了个背影离开了。 今天就更到这儿吧,我争取在9月1日前全都更新完,感谢阅读,感谢评论! 最后送上BGM:《Dont Dream It's Over》Diana Krall 第十一章 八点半闹钟刚响,微生还躺在床上看手机,就有人来按了门铃,他寻思着自己还开着请勿打扰啊!他翻身起床,随手套上件外套开了门:哪位啊? 门被打开,迎面撞上微生的是一小束红丝绒重瓣玫瑰花,花朵很新鲜,甚至还残留着露水。他抬头,遇上江之彦含笑的脸:早呀微生哥! 微生喜于言表,连忙拉着他进来:你怎么来了?不是明天艺术馆就开馆了吗? 江之彦将玫瑰花放进桌上的花瓶里,灌了大半瓶水,说道:我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又好几天没有见到哥哥,特别想你,就来啦! 那你订房间了吗?微生又想起那一把艳美的玫瑰,问道,怎么还送玫瑰来? 房间就不必定了,我晚上还要回沪城。江之彦把玫瑰放到有阳光照耀的窗台上,笑答,玫瑰是酒店门口有个老太太再卖,我顺手买了束,喜欢吗? 微生见玫瑰这般生机盎然,点点头:喜欢啊,很美。 老太太说这束花叫仲夏迷情夜。江之彦眼神瞟到微生外套堪堪遮住大腿根,没穿长裤而露出洁白笔直的腿,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哥哥要是喜欢,我就天天给哥哥买。 微生没注意到他发烫的眼神,摆摆手说道:那也不必,一束花起码能盛放一周。 江之彦温润一笑:再鲜艳的玫瑰也无法媲美哥哥的一句喜欢。 微生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儿,立刻转移话题,这么早来也没吃早饭呢吧!等我整理一下,叫上墨桥,一起吃?说完拿了衣服往卫生间走。 好。江之彦总算松了口气。 杨墨桥按门铃的时候死也想不到开门的会是江之彦,他饶有兴趣的打量:小江什么时候来的? 江之彦正好挡住房间门,说道:还是叫我全名吧。 行吧。杨墨桥拍拍他的肩让他靠边点儿,自己好进去,江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江之彦跟着他进门,答道:刚来的。 微生也已经整理好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杨墨桥盯着桌上的玫瑰花正上下求索,说道:没见过花?刚还说叫你,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刚说完,杨墨桥拉着他远离江之彦些,轻声道:你不觉得这小江有问题吗?大早上的来见你,还给你买了束花,还是玫瑰花啊朋友! 你怎么知道这花是他买的?微生觉得杨墨桥太大惊小怪了,这花啊就是他做公益事业,随手一买而已。 杨墨桥恨铁不成钢:你会因为做公益事业买束红玫瑰送给我吗?这都是我追女孩子的套路啊!放在他身上,他就是在追你啊! 你想什么呢!微生虽然心里颤抖一下,但还是反驳,江彦可不是你。说完便推开他走向江之彦那儿。其实他也多想过,千里迢迢过来送束玫瑰花给自己像什么样子,自己并不是喜欢花花草草的女生,可江之彦全程表现大大方方,实事求是,毫无波澜,怎么看都是自己想太多。 江之彦还是一副妥当而温和的样子,说道:来之前我找了一家离这儿不远的早茶餐厅,要一起尝尝吗? 微生没有意见:好啊。杨墨桥也就跟着胡乱点了一波头。 微生看得出来,杨墨桥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大概还在操心他妹妹的事,三个人荡马路去早茶店时杨墨桥虽然加入他们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气,却一直忍不住看手机,走着走着甚至差点撞到路口的电线杆。 特别是等上餐时,杨墨桥背隔壁桌的女生认出来,女生惊喜的问他要合照签名,他却说:就不了吧,私人行程不太想被太多人知道。这下连江之彦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要换做平时。杨墨桥一定大方的拿过手机来个三连拍,这种推辞完全不是他该有的风格。 但江之彦并不是很好奇,他只是等上菜后夹了一只水晶虾饺给微生:这是这家店的特色,每一只虾饺里都是完完整整虾仁。 谢谢。微生忽然想到,既然你晚上就要回沪城,还这么匆忙的来这儿做什么,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 江之彦舀了口热乎的干贝菜粥,笑道:不麻烦,其实我来找你还为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微生也盛了一碗粥,他品尝后发现这粥熬的火候恰恰好,糯米香软,干贝咸鲜到位,青菜更是锦上添花,三者合一就是他吃过的所有粥品里数一数二的。 江之彦回道:我想邀请你去明天艺术馆的开馆仪式。 什么?微生措手不及,这么突然,可是这样隆重的仪式,一般人都是去不了的吧! 江之彦朝他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甚至让他觉得治愈。微生发觉无论是从前或是现在,江之彦从来没有很放肆的大笑过,甚至都没有露齿笑,他只会嘴角轻抿上扬,眼睛也会跟着弯一下。 斜前方那桌的女孩偷看江之彦的次数已不低于四次,微生终于忍不住向她那儿看一眼,女孩羞涩的粉了脸,低下头啃一只虎皮凤爪。 还有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服务生,每隔一会儿都会带着炙热的目光向这里看来,而且每一次微生都会与之碰撞,同样每碰撞一次,服务生都会摸摸鼻子看向别处。 江之彦说道:只要哥哥愿意去,就一定能去。 微生对艺术展馆确实有些好奇,还难得遇得上开馆仪式,江之彦也诚心诚意的邀请,于是道:那好,墨桥可以一起去吗? 杨墨桥回过神来,也问一句:是啊,总不见得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吧? 江之彦答应:当然可以。说完后他起身要去趟卫生间。留他们两在猜测场馆开幕仪式会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9) 门口那个服务生的盯着江之彦迈进卫生间,然后自己也跟着进去,踏入后却不见对方的身影,还在疑惑的四处张望洗手,就被人一把掐住后脖颈,狠狠摁在洗手台前冰冷的镜面上。他想扒开脖子上的束缚,可手臂也被对方控制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服务生绝望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客观来说,这服务生长得还行,三庭五眼挺板正,但此刻被勒的整个脸都紫红的吓人,张着嘴努力呼吸。而向他下手的江之彦整个人都很得体,光看表情根本猜不出他的动作究竟有多狠多重。他平淡道:看这么久,看够了没? 服务生被掐着喉咙,说话的声音变扭得很,又哑又细:我,我没在看你。 我知道。江之彦轻声冷笑,可是你看我无所谓,你看我身边那位就不太行了。 服务生还在奋力挣扎,却被按的死死的,完全没法儿动:我,我就只是看看而已 江之彦又多施了些力,语气越发低沉:你以为我没看见你上菜时塞在他口袋里的纸条吗?没看见递碗筷时你摸他的手吗?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错了服务生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都被逼着流下来。 原本看看也就算了,我知道他长得好看,爱美人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江之彦话锋一转,动手动脚就是你的不对了。 服务生吓得连连求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先生松手吧! 江之彦松开那只勒住他脖子的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纸条,将纸条上的文字平稳的读了出来:你的眼睛像是春天里的花,令我一见钟情,我不禁想吻你的眼睛,让你属于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读完,服务生知道自己彻底要完。 果真,江之彦脸色阴郁,把纸条揉成一团毫不留情的塞进他的嘴里,一脚把的他踹倒在地,踩上他的左手,俯下身:就凭你还想玷污他?要不是哥哥还在外面等我,你今天就准备横着出去吧。伴随着这句话结束的,是手骨碎裂的声音。 江之彦挪开脚,在洗手台前仔仔细细的把手洗了一遍,完全忽视服务生疼痛的呜咽声,离开前他最后说道:记得把今天的事忘干净。随后碾着他的手走出卫生间。 江之彦回到餐桌,微生随意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江之彦面色自如:洗手的时候水龙头坏了,还好门口的员工进来帮了忙。 微生向卫生间那边看去,果然那个员工不见了,应该是还留在里面。 微生和杨墨桥在沪城并不会停留很久,因此只带了一点点必需品,上高铁的时候格外轻松,江之彦还贴心的给他们订了特等座。杨墨桥状态也稍微好一些,又开始撩拨起邻座的小妹妹,拉着人家表演魔术,小姑娘好奇的问东问西。 微生和江之彦坐在一起,列车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吹着温度适宜的暖风,微生昏昏沉沉的几乎要睡着,刚要低下头,被江之彦轻托住额头推回椅背。 微生打了个哈欠,眼睛蒙上一层雾气:还要过一会儿才到能,让我闭一会儿眼睛吧。 江之彦伸出修长的手指触了触他的眼睛说道:沪城这两天出奇的冷,过会儿下了高铁再吹了风很容易感冒的。 微生又打了个哈欠:我身体应该没那么差吧! 江之彦却道:许多淹水的人,都是会游泳的。 微生:你这样,我很难不说你在强词夺理。 江之彦笑了:这样吧,我们聊会儿天? 行,那聊什么呢? 嗯江之彦停顿一会儿说道,聊聊什么样的人会是微生哥喜欢的类型呢? 啊?微生显然没想到对方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说实话直至今天,他都还没有细想过这件事,看着江之彦满眼的期待和求知欲,他终还是回道,大概是温柔善良的,可以和我一起看日出日落的吧,其实我觉得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还是这个人是谁。 江之彦对这个答案似是满意,点了点头:微生哥自己就是温柔善良的人。 微生反问道:那你呢? 江之彦眨了眨眼也说道:我也喜欢温柔善良的,可以和我一起看日出日落的。 沪城果然比江宁还要冷上几分,这样的日子几乎是屈指可数的。微生一下高铁,整个人便狠狠哆嗦了一下,呼出的气立刻成为一缕薄雾,他把衣服裹的更紧了些,把双手塞进口袋里。 出站没多久,微生和杨墨桥刚准备叫个车,就有个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礼貌的朝他们打招呼,随后说道:江先生,车就在不远处,两位先生的房间也安排好了,几位跟我来吧! 江之彦道谢后朝微生解释:这位是馆长派来照顾我们出行的周先生。 微生也向周先生表示感谢,又道:这位馆长先生可真不错,连你的朋友都给一起关照了! 开车到酒店倒是花了不少时间,酒店是肉眼可见的高端奢华,微生拉着杨墨桥眉飞色舞一番,两人心有灵犀一致决定住房费用要自行解决,无论江之彦怎么劝阻都没用,最后只好依他们的愿。 回房间后微生闻着房间里特地为夜间安眠摆上的熏香晶石,差点儿倒头就睡,最后还是意志力让自己完成了洗漱等一系列活动。 闭上眼睛前,微生收到了江之彦的语音,只是一声浅淡温和的晚安。 今天起晚了,空的时候会更 第十二章 第二天,沪城还是很冷,天气预报说大风是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来的,刮来低至个位数的温度,却也刮来透蓝的天空。太阳打着暖人的幌子,将闪亮到刺眼的光芒平铺在每一处,无用且恼人。 艺术馆在上午九点半举行开馆及展出仪式,微生和杨墨桥还是跟着江之彦一起被载去艺术馆的,艺术馆门口铺了红毯,搭了演讲台,媒体记者嘉宾来了不少。 杨墨桥也遇见了些熟人朋友,就跟朋友谈天去了,而江之彦带着微生去见好不容易逃离了人群后躲在角落里的的馆长,秦文酌还是一身西装,鼻梁上镜架显得他格外沉稳。 江之彦轻拍了拍微生的肩膀:这位是作家微生。 微生诚惶诚恐,连说:根本配不上作家这两个字,只能说是想努力成为。 你好,微先生。秦文酌恭谨地与他握手,我是无用之界的馆长秦文酌。 让人没想到的是开馆前的仪式并不冗长拖沓,秦文酌的演讲风趣简短,没一会儿他就结束发言,告诉大家可以进艺术馆自由参观,也表明在今天他不会再接受采访。 江之彦就和微生在展馆里欣赏漂亮的展品,微生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珠宝,看得他目不暇接,在他面前是一串细细的串着几颗祖母绿的手链,黄金的链条已变得发旧,搭扣处有一片薄薄的圆片,雕刻着英文。 微生想知道上面刻着什么,就侧头去看旁边的简介,可上面却只有短短数行:我戴着你的手链,握住冰凉沉重的枪,只求打出的每一颗子弹,都能得到你的宽恕。 微生念着虚幻的简介,不禁问道:简介上都不写这样饰品的制作工艺、材质和它背后的故事的吗? 江之彦指了指简介牌右下角的编号C4,解释:在这里参观讲究凭心探索,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这样首饰的秘密,就可以记下它的编号,展馆里分散着许多解析台,你可以前往解析台,告诉工作人员编号,他们就会给你一份有关这样珠宝的全部故事。 微生点头:这还挺有趣的,那我过会儿去领一份。 江之彦笑了笑,说道:微生哥就不用啦,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这里每一样珠宝背后的含义。 微生便顺口问道:那这串手链是个什么故事? 江之彦的声音就像是大提琴在温柔的诉说,他缓缓道来:这串手链是二战时期一位德国军官从她心爱的女子那儿偷来的。他从专业军校毕业,也注定要上阵杀敌,可他内心不愿意杀害那些无辜的人,所以每天晚上他都会为那些阵亡的人们祈祷。 军官心爱的女子并不知情,或许原本女孩对他是有好感的,但后因军官参加的战争越来越多,手上沾的鲜血越来越多,女孩就渐渐开始疏离军官。军官难过又无奈,最后在某一天,偷走了女孩遗落在梳妆台前没有来得及戴的手链。接着,战事吃紧,军官没日没夜的参战,就这样戴着这条女式手链开了不知道多少枪。 军官最终也还是战死沙场。而简介牌上的那句话,是军官写在自己日记本里写下的,他还在搭扣处的圆片上刻下了女孩的昵称。 微生沉迷在故事的曲折里,他问道:那后来那个女孩知道了吗? 江之彦惋惜叹气:部队递交遗物给军官家人时,家人就将这条手链还给了女孩,女孩才得知这件事,她很后悔不已却也无法改变事实。 微生隔着玻璃摸上手链的祖母绿宝石,似是摸过了那段灰色的往事:也不知道是责怪战争的残酷,还是责备女孩的后知后觉。 江之彦没有回答,而是讲了故事的后续:后来女孩还是结婚生子,生活富裕,而手链又戴回她手上。弥留之际时,女孩把手链和许多珠宝饰品都捐给教堂,只求在教堂的角落里立个玻璃柜,把手链放进去。 教堂允诺,修女在存放手链时,发现圆片上已经不止女孩的昵称了,还有刻痕深重的军官的全名。 故事至此完全落幕,微生听的心情复杂,这手链其实本质并不值多少金钱,但这个故事却让它变得无价:手链听了这么多年的祷告,它身上的血腥气也早就被洗去了吧。 江之彦应道:肯定是的。 微生又欣赏了几件展品,遇到那些背景故事生动的珍宝,江之彦都仔细的把前因后果讲给他听,听的微生百感交集,又笑又气。 江之彦刚把一条华贵项链的故事说完,就有人过来悄悄拍拍微生的肩膀:嘿! 微生被吓得一激灵,回头望,发现竟是和他打过照面的Piccadilly老板郁宛棠,微生惊吓的表情瞬时转为惊讶:郁小姐,您也是从江宁特地赶来参加开幕仪式的吗? 江之彦站在微生身后隐秘一笑。 郁宛棠今天在右耳戴了只黑曜石耳钉,低调又精致:也不算特地赶来,其实我之前一直是住在沪城的。 微生点头: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见郁小姐。 微生还没来得及推出没说话的江之彦,郁宛棠就先道:好久不见啊之彦,最近有新画作吗? 好久不见。江之彦也点点头,新作品已经蓄势待发了。 微生听完对话要是再不明白就傻了: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啊! 江之彦向他解释道:郁小姐也是馆长的熟人。 熟人两个字一出口,微生发觉到郁宛棠微松了口气,郁宛棠说道:展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之彦也一定付出了不少心血。 江之彦笑笑:还好,我就提点建议,都是秦文酌台前幕后准备的,为了艺术馆开幕顺利,他很多天都没有休息好了。 宛棠?秦文酌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这里,你回沪城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能喊人去机场接你啊! 郁宛棠不露声色色往微生那儿站了一步,说道:我去江宁的时候没告诉你,来沪城自然也不想告诉你。 微生面色诧异,总觉得哪儿不太对,撇头见江之彦见怪不怪,反而还有些看热闹的嫌疑。 秦文酌立刻向前拉住他的胳膊说道:宛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之前是我太忙了,没照顾到你的感受。 郁宛棠浅淡回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你一直这样,自以为是认为能够掌控全局,你以为你真摸透我所有的脾性了吗?秦文酌,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并不是非你不可。说完,她挣开对方的手,往展馆出口大步走去。 秦文酌大概没想到事情会闹成样,脸色很是难看,闷声追了出去。 微生大概看明白了,原来他们真的很熟。 江之彦点头:是啊,不过郁小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们是恋人吗?微生还是不敢相信,这两个看似毫无联系的人居然会有如此出乎意料的交集,而且两人还都称的上是公众人物,难道不怕被媒体爆料吗? 是恋人。江之彦目光沉下来,温和说道,他们年龄相差了七岁,但他们不怕被流言蜚语爆料,在某些方面他们两还是很相似的。 江之彦问道:微生哥可以接受吗,这样不同寻常的爱情。 微生坦然:暂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暂时也没想要尝试。 江之彦笑了,又和他参观起展品,周身人群是交谈声不止,江之彦的话语穿过人们交谈声的空隙:微生哥这么好,如果我是星星,一定会主动来遇见你。 微生想说这话听着有几分不妥,江之彦的行为正在一天天的出格,潜意识告诉微生,要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过于亲密的接触会让主观判断受到影响,从而习惯往后的出格,但他抬眼就是江之彦漂亮的眼睛,便又把这些字嚼碎了吞下去。 微生想,江之彦还小,哪想的了这么多。 兜兜转转,他们也浏览了大半个展览馆,微生边走问道:忙完这阵,你也能休息了吧。 唉。江之彦轻叹了口气,忙完这阵又要开始筹备我的画展了。 画展!微生欣喜道,你要办画展啦! 江之彦点头:是的,但作品还没有全部完成,所以要抓紧完成,然后慢慢筹备起来,这次应该就是在这里办展览。 年纪这么轻,就已经办了好几次画展,微生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曾经他在市中心看画展时惊叹画者的技艺,好奇绘画者是个如何的人,而现在这位让他惊叹的画者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冲他笑,喊他微生哥。江之彦太优秀了,他应该是月亮,应该是让万人敬仰的。 江之彦挑挑眉,压低声音说道:这次画展展出的主作品就是《夜莺与玫瑰》,哥,等画展结束后我要把它送给你。 什么?微生受宠若惊,居然要把画作送给自己。 江之彦接着说道:其实在画这幅画之前我就想好了,这幅画原本就是画给你的。 微生有些激动,这可比中彩票含精量高多了,许多人求而不得的画作,就这样轻飘飘的两句话,画就将会是属于自己的了:江彦,可我,没什么同价值的东西可以换给你啊。 江之彦抬手把微生的领口合的更拢些,说道:我画画送给你,并不是想要你回赠我什么,我只是单纯的因为这幅画画出来就是属于你的,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画这幅画。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10) 于是微生最后又说:谢谢。 刚才在江之彦给自己整理衣领的时候,微生又一次注意到他无名指侧的那道极细的黑。 杨墨桥是在他们参观完整个艺术馆之后才又出现的,应该是和好友们交流的很愉快,脸上还洋溢着笑容,微生问江之彦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江宁玩两天,江之彦依依不舍地说道:我还得在沪城待上两天,还有一些重要人士没有接待。 微生表示十分理解,又在当天和杨墨桥搭乘高铁返回江宁。江之彦亲自开车送他们,上高铁前还嘱咐微生许多的话,简直像是不放心要跟了去的样子。 上高铁坐定后,杨墨桥又忍不住提醒微生:你真不觉得江之彦这小子又古怪吗?好过头了就是坏啊! 微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人家对我好还不行啊,都说了,他小时候就认识我了,旧友重逢多关心而已。 杨墨桥心想他可真是执迷不悟,在心里悄悄添上一句:我们走着瞧。 出门前发两章。 第十三章 微生和杨墨桥又在江宁逛了几天,微生的灵感采集的差不多了,杨墨桥也急着回去见妹妹,两人达成共识,打道回府。 回巡塘后,杨墨桥第一时间赶去杨黛亭要接她下班,但微生不知是触了什么眉头,在去小区的出租车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后便感觉浑身不适,一摸额头,烫的能煮鸡蛋。 下车后连等电梯都觉得艰辛,好不容易支撑回家,发现门口摆了一束混色小苍兰,上面插了一张卡片,工整的印刷楷体:欢迎微生哥回家。微生知道这一定是江之彦仪式感的体现,要换做平时,自己一定会马上发消息感谢。 而现在,他只是开锁进门,把花放在餐桌上,他急需一颗芬必得、一张柔软的床以及一份充裕的睡眠。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微生刚吞下芬必得,就迎来江之彦的电话,他赶紧调整好状态,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憔悴:下午好啊,江彦。 下午好。江之彦愉快说道,微生哥已经收到花了吧! 嗯,已经收到了,小苍兰很好闻。微生努力打起精神,压制内心的困倦,谢谢你,我很喜欢。微生自诩绝对是无懈可击的一通电话。 咳咳好吧,若不是这两声实在忍不住的咳嗽,原本确实是无迹可寻。 江之彦立刻问道:微生哥你是感冒了吗? 微生回道:嗯,没事,就是有点咳嗽,吃点药就好了。 江之彦似乎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欲盖弥彰,追问道:那有没有发烧,吃的什么药? 微生看了眼旁边还没有扔的药盒,说道:没有发烧,就吃的普通感冒灵。 微生哥,你发烧了吧。江之彦也不知是怎么发现的。 微生还妄想苟延残喘:没有,我真的没事,没发烧,就是伤风感冒而已,不必担心我! 哥。江之彦声音本有些严肃,此刻又软下来,以后能不能别和我说谎,如果和我说谎的话,我一定会知道的。 微生也无法再隐瞒:抱歉啊,我是怕你担心才 没事,我知道。江之彦轻笑声,微生哥赶紧休息吧,我先挂啦! 好。 原本以微生对他的了解,江之彦应该还会再关照他几句才对,怎么会如此果断的挂断电话,微生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想着江之彦是不是生气了,自己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过去再道个歉然后 可没有然后了,微生实在困的离谱,身体被棉被包的太舒服,大脑像是被注射了一管安眠药,没多久就沉进了梦乡。 也不知是什么时间,微生感到自己身体很沉重,整个人都蜷缩在被窝里,棉被几乎把他的整个头都蒙住,恍惚中似乎又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微生想应答,却发觉嗓子都像被堵住了,干涩的连吞咽都疼。他俨然分不清今夕何夕,在模糊不清中睁开眼,分辨出这人形好像是江之彦,但又觉得不可能,他应该还在沪城才对。 微生自嘲真的是烧糊涂了,却依然朝着人影挤出一句:对不起啊,下次一定不骗你 然后微生的额头上又覆上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比自身体温低了不少的手,他下意识的去迎合那只手,哪怕只散发着丝丝凉意,也让他滚烫的额头有了缓解。 有趣的是,他的脖颈以上与脖颈一下完全是相对状态,额头有多热,身上就觉得有多寒冷,那双手离开额头之后,微生还不满的吱唔两声。 接着没一会儿,身上就又被压上条了厚厚的被子,而额头上被敷上了被凉水冲洗过的毛巾。 微生总算觉得舒服些,翻了个身又进入熟睡。 微生再次睁眼时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虽然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但意识已清醒不少,身上也没开始那么滚烫了。他感觉有点渴,想爬起来喝点水,玻璃杯就放在床头,伸手便可够到,几口温水下肚,才有精神思考。 微生觉得奇怪,自己倒的水居然这么久都还是温热的?房间的窗帘自己拉过了吗?床头的台灯也不记得自己开过了啊! 微生哥,你醒了!正当他还百思不得其解,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微生瞪大了眼睛,原来自己以为是错觉的江之彦真的是真的。 微生嗓子还哑着,温水蒸腾着浅白色的雾气,在他眼前缭绕:江彦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在沪城吗?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家大门密码的? 江之彦含笑着在他床沿边坐下,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回床头柜,又抬手试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叹气道:还是烧的不低,我煮了点粥,过会儿你喝点后再吃药吧。 微生移开靠在额头的手,重复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 和你打完电话,我就坐高铁过来了。江之彦拿出手机翻开聊天记录给他看,大门的密码是我问杨墨桥后他告诉我的。 微生靠在床头揉了揉太阳穴,他一想到江之彦居然千里迢迢赶来照顾自己,就满心愧疚:你在沪城还有很多事吧,其实你没必要过来,你太忙了。 江之彦摇头:没事,就算我不在沪城,秦文酌也照样能让展馆有条不紊,但是我若是不来,你可能就要随自己这么烧下去了。 微生又感动又心疼:谢谢你,江彦,你对我太好了。 江之彦笑容愈深,忍不住又抬手摸摸微生的额头,顺便揉了把脑袋,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应该对他好的人就是你,微生哥,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微生却自省起来,自己并不属优秀,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片鸿毛,细算也快三十了,身上哪一点可以让江之彦把自己当作最重要的人?他太年轻,或许小时候微生给他的依赖感太多,延留至今并非好事。 微生现在很矛盾,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非常矛盾。 他的左手藏在暖融的厚被子里,被子里的热气蒸腾着他的皮肤泛湿,而右手却放在被子外面,不安的拽着被角,空气中的寒将右手冻到麻木。 江之彦没注意到微生的小动作,继续说道:我去盛碗粥吧。 微生拉住刚要起身的江之彦,终于低声道:江彦,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我们的关系需要改变一下。 哥。江之彦重新坐下,脸色渐差,深咖啡的眼睛充斥着汹涌的波涛,此时此刻混着房间的筒灯居然有些骇人,又在微生快要别开与他对视的眼神后淡默,他重新笑道,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是哪里让哥哥不满意了? 微生心跳加重,用自己都没发觉的紧张声线说道:江彦,我不能是你最重要的人,你最重要的人应该是亲人或今后的爱人,而我只是你再重逢的好友。 江之彦先是温柔的把微生还露在外面的右手放进被子里,又徐徐道:和我最亲的亲人早已离开了,现在的亲人予我只是怜悯,有的甚至只是一个称呼。而爱人,我不想有别的什么爱人。 微生权当小孩幼稚发言,谆谆教诲:现在只是没到时候而已,等你遇上了心尖儿上的那位,就一定再也摘不下来,你又是这么位重情谊的人。 江之彦只是浅薄一笑,低头凑近他的脸,似真非真地说道:可我只想要你这个哥哥而已。 只想要这三个字不是什么好词汇,人是最感情丰富的动物,动不动就容易割舍不下某个人,住在心房里人往往十分拥挤。微生的心房里也藏了不少人,姐姐、恩师、姑父姑姑、直至江之彦、杨墨桥 微生满手心的汗,呼吸错杂,头又坠坠悠悠的晕,他满脑子都是完了,这孩子怎么被自己害得走歪路了呢,他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这双捉摸不透的眼睛会把自己的理性吞噬的。 微生鼻子很塞,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江彦,你别瞎说,我只是个比你大几岁的照顾了你几天的朋友而已啊!说到最后微生都要急了。 江之彦将身子坐正,肉眼可见的落寞:微生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微生吸了吸鼻子: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你不能老围着我转,你要有自己的生活。 江之彦轻声道:哥哥,你别不要我啊说完皱起眉,盯着他一秒都不肯挪开视线。 微生连忙说道:我没有不要你啊,江彦你别这样。他看着大男孩儿满脸委屈样,又无奈妥协了:好了,算了,不说了,你要固执的觉得我最重要,那你就这么觉得吧! 江之彦待他说完后就一把抱住他,生怕他逃走似的,把头埋在微生的脖颈处,说话时热气扑在皮肤上,有点痒:哥哥,你就是我心尖儿上的那位。 微生叹息的拍拍他的背:别再胡说啦 江之彦最终还是盛了满满一碗绵软白粥,已经冷却许久,并不烫嘴,江之彦想要亲自喂给微生吃,但微生拒绝了,发烧了没什么胃口,白粥又索然无味,微生吃了老半天也不见白粥浅下去。 江之彦见状,起身道:微生哥好好休息,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啦,如果有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吧! 那好。微生不做挽留。 等微生听见大门关上后,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杨墨桥,他急需有个人陪聊。 什么事?杨墨桥电话接的挺快,懒洋洋的问道。 微生不得不承认:墨桥,我觉得你说对了,江彦他好像真是图谋不轨。 哈哈哈!杨墨桥的沉默后就是幸灾乐祸的笑,被我说对了吧,我早就看出来,他向你表白了? 那倒不至于。微生把碗放回床头,整个人重新躺进被窝,但大体就是那方面意思,可是我完全没那方面意思啊,我是真的把他当成弟弟! 杨墨桥还是憋不住在笑:可别人没把你当哥啊,人家想做你的小情人! 你别说了微生听不下去,仰天长叹,这该怎么办啊,我得让他回归正轨啊! 这样吧。杨墨桥提议道,明天你陪我来接黛亭下班,然后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再聊呗。 微生无奈道:明天不行,我发烧了,一时半会儿可能好不了。 杨墨桥想了会儿说:那就等你好了吧,到时候你联系我就行。 好。 江之彦离开微生家以后并未打道回府,而是开车去了工作室,他心情很差,他对微生今天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很失望,他为自己倒上一杯酒,喝了两口,无奈的的笑了笑。 于是他坐在画板前画了一整晚的画,伴着漫天的星星和月亮,他渴望那位能多看自己一眼。 出门了,下午或者晚上还会更一些,感谢阅读! 第十四章 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微生好久没有生病了,可这次一病就是好久,体温总是反反复复的升高下降,一周之后温度才逐渐恢复稳定。 生病期间除了偶尔能收到江之彦的慰问信息,两人几乎零交集,哪怕是这样寒暄的聊天都让微生感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尴尬。 病好后微生一直也都没来得及联系杨墨桥共进晚餐,生病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发呆,哪知忽然文思泉涌,灵感全都转为大段大段的文字,在脑海中拼凑成完整的故事。于是一周后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写许多许多的字。 要不是今天杨墨桥主动发微信问候,微生都快忘记还有个饭局。 微生整理一下自己的形象,早早的就出门,开门往外推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推倒在地,东西不是太重,倒地时像是厚纸张折揉的声音。微生绕过门一看,是九支被牛皮纸卷的严实的橙红色毛边郁金香,绿生生的宽叶衬的郁金香娇媚可人。 微生抱着花,拾起夹在里面的卡片,隽挺的字体一看就知出自谁手:早日康复,我会一直陪着你。 微生不太确定这束花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不过看这新鲜的样子应该就是这两天,他这周都没出过几次门,没有发现也正常。 他没有想把花带回去的想法,而是就这么抱着花打车去与杨墨桥汇合,途中还遭到来自司机师傅的善意调侃:小伙子你是要去和女朋友约会吗,这束花可真艳。 微生侧头看向车窗外,车辆驰行人影交错,下个十字路口右转弯再往前开一段离盛巷就是一条马路的距离了,他良久才道:这花的确很艳。 车停在咖啡店门口,杨墨桥已经坐在里面捧着咖啡玩手机了,今天没有戴帽子,应该已是习惯了板寸,在人群中还是扎眼,进店的人都不免往他那儿扫视两眼。 微生点单后在他对面坐下:黛亭几点下班啊? 杨墨桥抬手看看手表:如果她那狗上司没让加班就能在五点半前下班,如果她那狗上司发号施令,那就七八点吧。 七八点?那微生大概是要饿晕了,加班的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难怪杨墨桥见他妹妹上司不爽,真不知道这种工作黛亭是怎么坚持做下去的。 不过他们今天运气不错,玩了两局双人斗地主后,杨黛亭就出现在咖啡店门口了,以及在她身后还一个精英气与书卷气相融的高挑男子。 于是杨墨桥就有了和川剧演员一样的变脸似速度,先是欣喜若狂,随后阴沉皱眉,他语气不佳的问陌生男子:你是陆逾吧。 男子露出商务微笑:是的,你好,我是黛亭的同事陆逾。 杨黛亭紧接着说道:哥,你见过的,这是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陆总。 杨墨桥问:那你怎么跟着我妹妹一起来了?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11) 陆逾转头看了看杨黛亭,一副不知该讲不该讲的表情,最后叹气:其实我送黛亭去车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今天换成送到这儿了而已。 杨墨桥更不能理解了:我妹妹需要你送? 陆逾耸耸肩:这就需要你自己问黛亭了。 说完他打算离开,却被杨黛亭拦住:这段时间确实要好好谢谢陆总,如果陆总今晚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就今天也一起去吃晚餐吧!我哥请客! 陆逾看了眼黑脸的杨墨桥,推辞:还是不打扰你们聚餐了! 不打扰不打扰!杨黛亭向杨墨桥使眼色,是不是哥? 杨墨桥硬生生憋出了个:不打扰 于是四个人就去了不远处的一家中餐厅,杨墨桥点了不少菜,气氛有些许尴尬,特别是微生,他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其实他倒觉得陆逾是个不错的上司,无论送杨黛亭去地铁站是处于什么原因,都值得感谢。 微生正好与陆逾的位置是面对面的,他先开口说道:没想到陆先生这么年轻就是设计总监了,一定付出了不少努力,平时工作很辛苦吧! 陆逾将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衬衫的袖子也被挽起,回道:确实挺忙的,不过黛亭他们也挺不容易的,白天这么忙,晚上有时还得被我拖着加班。 杨黛亭笑了:其实也还,这份工作我很喜欢,做起事来就有动力! 微生点点头:果然只要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不会觉得累。 杨墨桥还是没忍住,终于在喝完一杯水之后直截了当问他:你到底为什么天天要送黛亭? 陆逾又一次露出那副不太好说的表情,说道:你不如直接问黛亭呢? 杨墨桥瞪了他一眼,随后转向黛亭:为什么呢? 杨黛亭长吸一口气,道:要不陆总你和微生哥先去吹一吹晚风吧,我想和我哥单独聊一会儿 微生很快和陆逾起身,餐厅外正好有个小花园,那里摆了两张椅子,他们便坐在那儿聊天。 陆逾主动说道:微先生看着也很年轻,是做什么的? 微生笑笑:我和杨墨桥一样,都是写点东西,只不过我写的是小说。 原来作家啊!陆逾赞道,太厉害了,我从小写作文就不太好,老是挨骂。 微生回道:其实我也就随便写写,没有墨桥那么厉害的。 那也很不错,我根本就写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陆逾自嘲道,我写的总是前言不搭后语,大学毕业写论文,老师都头大。 微生靠着椅背笑,陆逾又话锋一转:其实杨墨桥是个好哥哥。 晚风轻轻吹过,微生的碎发在额前乱飞,扰乱了他眼前的视线,隐约觉得有人捧着什么走来,他一把撩开碎发看清,原来是是穿着咖啡店制服的服务生捧着郁金香,正是自己遗落在咖啡店的那束。 先生,您忘了您的花。服务生交还给他。 谢谢。微生说道,本就是想拿来送给黛亭的,居然还给忘了。看来自己是真的不想记起这样东西。 陆逾称赞道:请原谅我的词穷,我还是想说这花真漂亮。 微生苦笑:很美,但送我的人不对。 陆逾问:怎么说? 微生摆手:说来话长,有机会再说吧。 也不知怎么如此巧合,刚说完,微生就接到了来自江之彦的电话,他等着铃声响了许久,才接:江彦 微生哥!可以听得出,江之彦语气不太平稳,你在家吗,我敲了门见没有反应,也不方便进去,我现在在你家门口。 什么?微生从椅子上弹起来,刚才那句声音有点大,他尴尬的看了看一旁的陆逾,陆逾只是识趣的去别处逛逛。微生才又说道,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去我家了,现在我不在啊! 江之彦反倒像松了口气:不在家啊,我以为你病没有好透,出意外了! 微生笑了:哪有,我已经好了,现在和朋友在外面吃饭呢! 这样啊江之彦声音低下去,我本是想来看看你的,自从那天过后你就疏远我了,早知道那些话我就不说了 微生内心深处道,哪怕不说这些话,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因为他愈发出格的举动而知道,还不如早点做心理准备。微生没有说话。 江之彦便继续道:哥,我并不是一定要和你有如何如何的关系,我只是害怕你会离开我,我真的很需要你,之前那么多年,没有你的生活,我都像是待在暗沉的地下室 微生却问:阿姨不是把你当亲儿子养吗? 江之彦叹道:可在国外除了阿姨他们家的,许多人都嘲笑我没有父母,寄人篱下,而且我去国外的第一年,阿姨就怀孕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总是没有归属感。 微生又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安慰的话江之彦估计听的不能再多了,再安慰下去反而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江之彦又道:微生哥,你还能对我像之前一样吗,就只把我当弟弟看而已。说到这儿,他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很难回去了,微生知道的,纯洁的感情掺上了一点别的调味料就很难抹去了,他不再是置身事外,而是能看得见江之彦心上的那朵玫瑰了。微生想在玫瑰凋谢前及时止损:江彦,对不起,我们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吧,我们有时间也可以一起吃饭聊天,但是,就不要走的太近了 微生,你听过这首歌吗?店里的背景音乐切成了一首中文歌,陆逾已经逛回来了,顺口问道。 微生分出一些注意力听了两句往事并不如烟,是啊,在爱里念旧也不算美德,可恋爱不想写歌,再认真你也成不了风格 噢,听过。微生主动挂断了电话。 微生心情也稍微有些磨损,坐回椅子的时候差点还做了个空,还好陆逾提醒了他。 陆逾笑着聊道:我前任很喜欢这首歌,分手后还说,我就是歌中那个无情的人。 微生有些心不在焉,也就随口问道:你们怎么分手的?问完才发现不太礼貌,立刻抱歉道,不好意思,我 没事,你不问我会说。陆逾并不介意,我和前任虽然相爱,但是前任酗酒无度,为了我曾努力戒过,但是没多久便坚持不住了,没有办法,我便提了分手。 微生没想到是这番结局:若你前任戒掉了,你们估计能继续恩爱下去吧! 陆逾低下头:但是他没有,在他心里,我抵不上酒的地位。 两人又聊了会儿,杨黛亭便喊他们进去了,虽然杨墨桥看着还是心情不佳,但也不像之前那样对陆逾针锋相对了,餐桌上杨墨桥对这件事只字未提,微生也就没多问,看大家都有些不在状态,自己也把和江之彦的事先咽下去了。 最后杨墨桥买完单后还替微生叫了车,给陆逾请了代驾,自己则和杨黛亭又去哪儿继续下一轮了。 今天微生喝了不少酒,回家的路上开了车窗吹了一路的风才清醒了些,外边有些下雨,出租车师傅就特地把车开进了地下室,好让他从地下室坐电梯上去。 微生很久没走小区的地下室了,一股混着雨天素有味道的霉尘气让他恍惚,他无端想起江之彦。 电梯里,他又朝着出风口站,总算把酒意退了个大差不离,刚要拿钥匙,就听见有人从自己背后迈着不太稳健的步子走来:微生哥,你终于回来了啊 微生皱眉,哪怕不回头也知道是江之彦,但江之彦此刻满身的酒气,说话的音节都黏连在,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把抱住了,江之彦的体温总是比他高出一些,此时这个姿势,鼻息正好打在他的脖颈处,微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江彦你怎么在这儿啊!微生想挣脱,却被抱的完全使不上力。 江之彦黏黏糊糊的说道:我等你一晚上了 哥哥 晚上还有 第十五章 微生在挣脱时无意间撞到了门把手的尖角上,磕在上面的无名指被划破皮,微生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江之彦大概感受到他身体微颤了下,低头看向渗出淡淡血迹的手指。 江之彦附身在微生耳旁,他的鼻尖有些冰凉,像小狗一样蹭了蹭微生的脸颊。 微生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了啊楼道的灯已自动熄灭,江之彦的声音又低又哑,莫名的让人想到了性感二字。 微生魂都被他那句话牵走了,胡乱应了一声。江之彦低笑,他的手覆上微生的手,将大拇指指腹用力的按压上无名指的伤口,让微生的疼痛更加深刻,他可以感受到痛感随着心脏一阵一阵的跳动。 江之彦的声音像是一盅蛊,他问:疼吗? 微生急得缩手,诚实的答道:疼,快松手! 我不松手。江之彦和他贴的好近,只要再往右边侧侧,他就能吻上微生的嘴唇,但他没有,而是转而亲吻微生的耳垂,他继续说道,微生哥,我现在的心就和你的手指一样的疼,随着你的心跳,跳一下,痛一下 微生的酒意本来都散的差不多了,结果搅和了这一下,沉睡的酒精再次苏醒,渐渐掌控大脑的思想,他甚至放弃了抵抗,任由伤口的疼愈演愈烈。 江之彦叹了口气,又问道:那怎么办呢 微生根本无法独立思考,只是重复了一遍:那,那该怎么办呢? 江之彦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下巴:只要伤口愈合了就不会再痛了,哥,我的伤口就是你的疏远,只要你回来,我也就不会疼了他越说听上去越委屈,到最后都哽咽了,手突然捏着微生的下巴,强迫他把脸转向自己,然后表情复杂的轻吻住他的唇,含在眼眶的眼泪落在他唇唇上。 微生被吓的全身像是被电了一样,又像是被钉子钉死在原地,根本动不了,江之彦的嘴唇柔软温热,明明只是嘴唇和嘴唇的触碰,都让他的脸红透了。 微生回过神来想要分开的那一刹那,江之彦却忽然脱力重重倒在他身上,头一偏落在他肩头,估计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微生无奈叹气,他只好再弄出点声响,让感应灯重新亮起,让后开门,把江之彦扛回家中。 江之彦看着没什么肉,结果等微生真搭到力才发觉根本是一身肌肉,而且他人又高,还好微生家沙发离门不远,不然估计只能难为他躺在地板上了。 江之彦被安置在沙发上,皱着眉头,脸也没什么气色,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被扯开两粒,外套已经不知道被他丢哪儿了。 微生弄了条冷毛巾过来给他擦脸,又心酸又难过,怎么就这么执着呢?他甚至也希望之前的那些话都是梦一场,没有经历过,他们就能和以往那样没有隔阂。无名指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冷水滴在伤口上还是让他疼的嘶了一声。 江之彦的眉皱的更紧,他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疼的 微生知道他是在向自己道歉,他用毛巾擦拭他的眉角,想让他舒展开,说道:没事了,我不疼。 江之彦忽然一把拽住他的袖口,胡乱道:对不起,你别走,我再也不会让你疼了 微生感觉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江之彦都醉成这样了,自己还想着不要越界,要保持应有的距离,微生突然觉着依着他来也不是不可以,关系亲近点就亲近点吧,反正江之彦还小,只要等他遇到了真正的爱情,就不会再这般执着了。 于是他挪开他的手,叹息道:我不走啦,去房间睡吧,沙发太小了。 江之彦闭着眼睛应道:好。 微生看着他去了客房,再从柜子里抽出一条厚厚的棉被,盖在江之彦身上,给他每一个被角都掖好,还贴心的留了盏夜灯,江之彦睡着时眉头还是皱着,微生轻轻摸了下:别多想了,明天醒过来,我就会和之前一样对你了。 关上门后,微生自己都困的不行,冲了澡之后就早早的去睡了。 客房那边,江之彦等外面全然没了声音,完全安静下来,缓缓睁开双眼,眼睛里是百分之百的清醒,他情不自禁的笑了,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微生是个非常心软的人,只要自己展现出脆弱的一面,微生一定会与他重归于好。 江之彦掀开被子,有些嫌弃的把身上的衬衫脱去,自己这是喷了多少伏特加,味道散都散不掉,然后走到床边一把拉开窗帘,窗帘月色明亮,给他上身裸露的肌肤渡上一层银光。他笑道:微生哥,你必须要接受我啊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能留在微生身边,无论用什么手段,是否光明正大都无所谓。 第二日早晨,微生一出房门就迎面撞上湿着头发,浑身上下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江之彦。江之彦明显刚洗过澡,他的皮肤很白,却也不是没有气色的白,怎么形容呢,皮肤白的很有艺术感,像是艺术家费劲心思调制出的一种优雅的白皙感。 微生本来还有些晨起的迷糊感,见到这样的江之彦,立即就醒了:你怎么也不穿衣服? 江之彦边笑边擦头发:衣服上全都是酒味,怎么穿啊! 微生想想这倒也是,便转身回房间寻找出一件宽大的黑色毛衣给他:还是快点把衣服穿上吧,当心别着凉了。 江之彦也毫不避讳的接过来就往身上套,毛衣上尽是微生独有的气味,江之彦笑意更深了:谢谢微生哥。 微生盯着他看了几秒,果然是衣架子,穿什么都不违和。此时,他的记忆开始回溯,终究还是问道:昨天的事,你都还得吗? 江之彦把毛巾搭在肩上,把裤子也套上,回道:嗯,都记得,微生哥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还说等我醒来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也不会是骗我吧! 太精了,这小男孩儿也太精了,喝成这样了居然还记得清做过点什么事,不去做特工还真可惜。微生说道:既然我说了,那就肯定是真的,但我也是先要说明几个注意事项,如果违背,可能我就要反悔了! 江之彦把头发往后撩了一把,答应道:哥哥无论提什么要求,我都接受。 微生满意点头道: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要时刻记住我只把你当朋友,当弟弟,虽然我的确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情,但也不代表我自身会与同性恋爱,所以对于你现在的感情,我只能保持拒绝的状态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12) 江之彦明显失落了一阵,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雾,但还是回道:嗯,我都知道,我不用得到回应,你不排斥,就已经是万幸。 微生伸出两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凡事不要太越界,如若有一天,我有了中意的那位,或者有关系比较好的,你不能介入我们之间的感情。 江之彦将有些湿的毛巾故意盖在他头上,刚好蒙住他的眼睛,让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江之彦道:知道啦。 还有!微生想把毛巾掀开,却被江之彦紧紧按住,他只好妥协,就这个姿势说道,也不要经常送我东西,请我吃昂贵的餐饭! 江之彦叹口气:送花也算吗?我看我上次送的郁金香你都没有摆。他隔着毛巾用指尖划过他的额头与鼻尖,在嘴唇上方收了手。 微生顿了顿,道:送花的话,指向性过于明显了,容易产生误会。 江之彦反驳:花可以送给任何人,微生哥,我送花给你只是想让你看见漂亮的东西能心情愉悦,仅此而已,真的没有其他想法,花也并不贵呀,如果哥哥过意不去,你也可以送给我! 微生心想,要是自己再送花给他就更奇怪了。 江之彦把毛巾挑走,对上微生的双眼,这动作让微生想去中国古代的婚礼,新郎官将蒙在新娘脸上的红盖头挑走的模样。他摇摇头,将这个不着四六的想法摇走。 江之彦又说一遍:微生哥,我就一周买一束,好吗? 微生思考了一下,最后想出个折中的方法:这样吧,你每周给我买花,作为回报,我每周请你喝咖啡,如何? 好吧。江之彦最后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他反问,微生哥还有别的要求吗? 微生摸摸鼻子,暂时也想不出有什么了,其实别的也没什么,毕竟他们之前这样相处,江之彦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冒犯了他,他一直毕恭毕敬,小心翼翼,要不是他恐怕一直会被蒙在鼓里吧。微生最终敲定:没有了,今后有问题就再说吧! 江之彦听话的点点头:那我外卖喊个早餐吧,吃完我就去工作室。 微生点点头,关切道:昨天宿醉,今天还要去工作室吗,不再休息一天? 江之彦笑了:不用,早就没事了,送给你的画还没有画完呢,我得赶一下工期,这可不能算是贵重物品吧,这只是我的一份心意。然后下午顺便再去花店选选这周的花,这次哥哥可不能再不要了。 微生听这话根本天衣无缝,说道:那行,你自己多注意身体,以后别再喝这么多酒了,有什么事清醒的时候也能好好说啊!我先去洗漱了。大早上的,聊天倒是聊了几麻袋,刷牙洗脸反倒被自己忽略了。 微生进卫生间后就把门关上了,江之彦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在微生养的那只胖猫的旁边,胖猫睡得正沉,毫无防备。他直接在和微生聊天时了解到猫咪的名字叫好多鱼。 好多鱼江之彦轻轻唤了一声,摸了摸好多鱼毛茸茸的脑袋,随后又说道,你和哥哥一样像,睡的好沉。微生根本不知道昨晚江之彦又出去过一趟,后来出去的那一趟才真是喝了酒。 江之彦天生酒量就好,之前在国外作息不规律,因胃病而做了两次肠胃镜检查,两次都是全麻,每一次都是检查刚结束,护士还没有来得及喊醒他,他都已经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往门口走了。 两次护士都被他吓一跳:老天,你怎么已经自行离开了? 江之彦是在大学的时候学会的喝酒,往往都是同学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他还是神清气爽,有次朋友们不信邪一定要喝倒他,一个接着一个和他喝混酒,最后罐他的那四五个人,自己连话都说不清了,江之彦还是脸不红心不跳,顶多就是有些胃不太舒服。 江之彦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点了早餐,还在超市下单了一箱猫罐头,既然送微生礼物不行,那送猫总行吧,他侧头看着睡的入迷的猫,笑了笑。 还会有两章 第十六章 江之彦去工作室的时候,助理Lena把已经筛选过的一堆邀请函和约稿递交给他,Lena为自己泡了一杯英式红茶,滚烫的热气温暖了四周的空气:江先生,今天新鲜到的红玫瑰已经帮您放在画室了。有位姓万的小姐这次已经是第三发来约稿函了,她说无论是什么价格都可以接受的。 江之彦挑出格外雍容华贵那只信封,他有印象,毕竟每次信封上的镶嵌的都是真金白银,约稿内容是希望可以为她自己画个画像。 江之彦把信封放在工作台上,摇头:我只画我想画的人,无论她处多少钱我都不会接的。 Lena点头:我会如实转告万小姐的。还有秦文酌先生的秘书在早上发了邮件过来,说这两天会来巡塘。 江之彦有些无语,明明可以直接和自己交涉,还要故作高级发邮件给自己的助理,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根本多此一举,但还是答道:好的,我知道了。 江之彦要画给微生的画底稿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他本就不是创作速度慢的人,何况这次是带着独特情感画的,就更是高效率了。他坐在画板前一画就是一整天,要不是夕阳的红晕打得他眼前都变为橙红色,他恐怕都要忘记了时间。 江之彦放下画笔,拿起外套就走,他要亲自去花店挑花。 微生看着那一箱猫罐头叹气,好多鱼坐在纸板箱旁边瞪大着眼睛卖萌,有时微生觉得好多鱼的洞察力一点也不比人差,刚把纸板箱打开,它就在旁边闻了一圈,然后便笃定这东西能吃,蹲在旁边一动不动。 微生发消息问江之彦为什么突然买这么多猫罐头,江之彦草草回复因为喜欢好多鱼,有眼缘,微生知道这猫罐头绝对不是便宜货,这么一箱也要不少钱,于是道:晚上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江之彦想也没想就说道:其实,我一直想再吃一次你煮的粥。 粥?微生寻思这粥也太上不了台面了,但对方执着的表示想喝粥,微生也不好拒绝,只好买了菜,打算炒几个菜,再熬个粥。 喵~好多鱼讨好的嗲嗲叫了声,蹭蹭他的手。 微生拆出一个三文鱼罐头,放在它面前:只能一天隔一天吃啊,别把你养刁了! 猫咪安安静静的吃着鲜美的罐头,微生坐在书桌前写着即将完结的文章,耳边是砂锅里煮鱼汤时咕噜咕噜的声音,饮水机加热的沸腾声,今天刚买的新鲜水果都被他洗净摆好放在果盘里了,他还贴心的插上把金色的小叉子。 只要江彦一来,就能直接吃。微生边写边想到。 果然人都是不能惦记的,微生刚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这个想法,江之彦就出现在他家门口了,还抱着一束花:微生哥,我来啦! 快进来吧。这次没有当时拜访的那么局促,微生已经把家里仔仔细细的收拾过一遍了,有用没用的书也都全都安置好了。 江之彦穿上微生提前备好的拖鞋,有种回家了的幸福感,他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找花瓶,把花都插在了花瓶里。这次他买的是多头凯特琳娜玫瑰,张扬却又不刺眼的明黄色让整个房间都活跃起来。 江之彦献宝一般的捧着花瓶给他看:漂亮吗,今天花店刚到的。 微生切着胡萝卜,准备过会儿配着炒个西芹,他温和的笑笑:好看,很好看。 简单的几个家常菜炒的活色生香,微生将熬了一下午的粥端上桌,乘着热气分出两碗。微生道:这是鳕鱼娃娃菜粥,一点鱼刺儿都没有! 江之彦握着不锈钢的勺,舀出浅浅一勺,随意吹了两口,吃进嘴里,果然鳕鱼的鲜美滑嫩与娃娃菜的清爽生脆相得益彰,还有小葱和香菜末点缀着点点独特的香。江之彦忽然很感动,这下终于有当年的那个照顾自己的人被自己找到的感觉了。 江之彦头脑发胀,自己掐着左手无名指侧的那道黑线,掐的黑线渐渐泛出血印气,变成暗红色,他抬头望着对方:微生哥,以后能不能经常熬粥给我吃? 你怎么这么喜欢喝粥?微生嚼着一块青椒,笑了,当然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做。 江之彦哪怕是已经修平了的指甲,也将皮肤划破了,血滴在餐桌上,他道:好。 微生发现的很及时,连忙拉过他的手用棉签擦拭了下,纹身的地方因为伤口而看不清文字,他去医药箱里找了创口贴为他贴上,好奇心使他终于问出:你掐自己做什么,你这里纹的是什么呀? 江之彦浅淡一笑:微生哥想知道吗? 微生迷茫的点点头:不想知道还会问吗? 江之彦拉过他的手,抚上自己无名指处的伤口,他引导微生将耳朵凑过来,他俯身过去,微生感受到耳边均匀的热腾的呼吸声,良久,对方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忍不住问道:到底写的什么啊? 江之彦笑的更欢,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你猜。 江彦你太过分了!微生把后半句说在自己心里的原因是江之彦早有预谋的捂住了他的嘴,微生和他的气息混杂交错,江之彦的手掌比他脸上皮肤的温度更高,他被烫的红了脸。 江之彦在微生燃起怒意前识趣的放开他,说道:其实纹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以后再告诉你吧。 晚饭后,江之彦也很安分,主动洗了碗,主动早早的就离开了。微生也在他洗碗时写完了短篇故事的结局,发给编辑。 空气里还留有一些鳕鱼的余味,果盘里只剩下几块苹果,微生脸上还似有江之彦手掌的余温微生还坐在书桌前发呆,听见有人急促地敲门,他以为是江之彦忘拿什么东西了,边开门边说:怎么离开这么久,才想起来啊! 你说什么呢?结果站在门口的是拎着一扎啤酒的,穿着件长袖的杨墨桥。他挤进客厅,碎碎念道:外面冷死了,还是这里暖,你刚才说什么谁离开这么久? 微生无奈道:你怎么来了? 杨墨桥吃了块苹果,开了罐啤酒,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刚才是谁来了吗,是有美女吗? 微生送了他一个白眼:哪里来什么美女,江彦而已。 啊?你怎么还和他纠缠不清吗,他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吗?杨墨桥喝了一大口啤酒,手机下单外卖,喊了点烧烤。 微生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挑重点给他说了一遍,最后加上自己的主观感受:江彦身世太可怜了,想了想,或许就是这样才不懂真正的爱情吧,等他长大就好了。 杨墨桥以为自己听了个笑话,又开了罐啤酒递给他:他今年都多大了?能不懂爱情到什么地步?你要是再纵容他再大两岁,估计纯洁有爱心的你,就要被这个江之彦这个好弟弟给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微生不想直视这句话,他转移话题,你到底今天怎么来我这儿了? 杨墨桥一罐啤酒很快就喝完,摸了一把已经长了几分的寸头:你知道为什么亭亭那个上司要每天都送她去地铁站吗? 微生盘腿坐在沙发上:就是那个陆逾?为什么呢? 杨墨桥一拳敲在茶几上,书都被震翻两本:因为李洪州,真他妈阴魂不散,他蹲点蹲在亭亭公司门口,一直逼问她为什么不肯跟他回去,一直缠着他。陆逾看不过去才让她从地下室坐自己的车去地铁站,而且还不不敢去最近的地铁站。 其实微生很早就猜到,李洪州有第一次就绝对会有第二次,像他这种老来无子的,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能重新拥有女儿的机会,死缠烂打都属于常规操作,甚至都怕他还做出什么更吓人的行为。 杨墨桥又开了一罐啤酒,说道:要不是上次遇见了陆逾,亭亭也不打算告诉我的。 微生也喝了两口啤酒,有些发苦:黛亭很懂事,她应该是怕你担心她,你也放心好了,她肯定不会跟李洪州走的。 杨墨桥皱眉冷笑: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怕李洪州对她来强的。 微生安慰道:这是违法的,我猜李洪州也不至于胆大到会在法律边缘跳脱吧。 万一呢?杨墨桥最宝贝的就是杨黛亭,他可以什么都没有,但绝对不可能让他失去这个妹妹,失去妹妹,他整个世界就会变成不透光的黑色,从此连呼吸都会连着困难。他低声道:我今天和亭亭吵架了,我让她辞职换工作,找一份我能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工作。然后她拒绝了,说不用我这么保护欲过旺。 微生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亭亭的确长大了,你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吧,所以这的确不是长久之计。说完他去楼下拿了个外卖。十分钟后再上楼,发现茶几上的啤酒罐又空了两罐。 杨墨桥撕开袋子先拿出烤鱿鱼,忽然感慨:唉,要是亭亭像江之彦黏着你一样这样黏着我就好了。 本来不说微生倒是忘了晚饭时发生的事,这一说,微生又想起江之彦捂住自己嘴巴这样亲昵的举动了,他喝了两口啤酒,掩饰自己可能又上头了的面色。 微生假设道:要是黛亭这么黏着你,你也会不习惯的,你想想看,你要是最近有谈的来的暧昧对象,结果黛亭天天这么跟这你,你哪儿来时间陪暧昧对象呢? 杨墨桥叹气,他显然是没吃晚饭,不仅酒喝的不少,烤串也吃了一堆:要是亭亭真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让我安心的看着她,没有对象也就没有吧,我可以接受的。 既然这样,微生也无话可说了,许久,微生建议:要不这样吧,你要不干脆约李洪州出来聊聊吧,把事情处理好,你就不用成天担心黛亭的安全了。 我不想跟这种不要脸的人聊,他不配。没想到杨墨桥还不愿意了。 这时候你还想聊不想聊?万一就聊着聊着就解决了呢?微生抬手将空了的啤酒罐砸他身上,自行决定,我陪你去,我来联系他,约地方,霸王硬上弓。 杨墨桥沉默不语,权当做没听进去。 微生套路有的是,他着朝杨墨桥说道:但如果你要是实在不想去,那就我和黛亭两个人去,我替你谈。 那可不行,我怎么能不在场呢!杨墨桥也知道微生是在激自己,但他也别无他法,尽管百般不愿意,但事已至此,只能按这个轨道走下去,行吧,我去呗。 这就对了。微生满意的和他碰碰啤酒罐。 江之彦今天心情不错,开车回家的时候还放了点欢快的背景音乐,刚打算倒车入库,就见有个人站在他车位旁边。江之彦不用过脑就知道是谁:秦文酌你怎么来我这儿了?你不是打算去我工作室,让我接待你的吗?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13) 秦文酌脸色严肃,还是耐心的等他停好下车后,才说:提供艾莉德皇冠的收藏家要求将其提前撤出展馆,但还没到预期的时间。 这让江之彦冷笑一声:黑心商家。 还有一章 第十七章 秦文酌跟着江之彦上楼,全程无言,直到进了门,江之彦才说:不是签了合同吗,没到期限提前撤离展会需要赔付违约金。 秦文酌自然知道:违约金他们在三天之内会打到卡上,收藏家似乎却一点也不在乎钱,毕竟我记得这应该是笔大数目。 江之彦想早知道当时应该在合同上写下没人给的起的天文数字,他从没有上漆的胡桃木酒柜里拿出一瓶杰克丹尼和两只手工制冰川纹酒杯,分别倒了一些。秦文酌自觉拿起一杯,他很喜欢杰克丹尼,他什么喝的里都喜欢混一点。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家里闹矛盾,于是开始经济独立,那时是秦文酌最穷的时候,他总会定时买一瓶。 江之彦曾经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杰克丹尼,江之彦回答:没钱的时候只买得起这个,后来渐渐不这么拮据了,但别的也喝不惯了。 江之彦总结,他太念旧了,一件衬衫哪怕款式过时,秦文酌不穿,也会叠整齐压在衣柜最底层;一首歌听一千遍,听几年也不会腻他不喜欢新鲜感,他喜欢保持原状。 江之彦很奇怪:那收藏家这样做有什么目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为他承担了所有的损失。 谁啊,闲得慌。秦文酌摘下眼镜框,放在茶几上。他以前是近视的,但后来做了矫正视力的手术,恢复正常,但总是习惯性的戴着镜框。其实摘下后才有属于他年龄的年轻感。 江之彦接道:那除了你爸,还能有谁。 秦文酌疲惫了,富二代想靠自己打拼体验生活大概是标准偶像剧剧情,外界也都是评价他的,或许觉得他不识好歹,或许觉得他有骨气,可事实并非如此。 秦文酌原本也是想走继承自己家公司,从最简单的开始做起的,但是阴差阳错他学错专业了,和管理公司或是公司业务毫不相干,他学的是公共艺术专业。但是他父亲偏偏不管这些,强逼着他进公司,他进了半个月,发现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他过了半个月不懂装懂的日子,真的是实在受不了了,才离开的。 但秦文酌父亲硬是到现在还不放弃,还是想让他进公司。 秦文酌和他父亲商量,可以花钱雇人管公司,或者让董事会管公司,自己吃年底分红就好,少一点钱无所谓的。但他父亲是个骄傲的人,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坐不到实至名归的董事长的位置。终于是意见不合,分道扬镳。 秦文酌扶额无奈:那怎么办,总不见得回去和他吵一架,让他把展品让出来? 江之彦笑着晃动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散发出醇厚的麦香,他道:那就实话实说吧,把这件事通过媒体告诉大众,然后你诚心诚意的向他们道歉,由于自己原因才导致展品撤展,已发售的门票以全都退款,接下去的展期间都无需门票。 秦文酌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这样做像是我故意在用自己的经历炒作一样,而且门票全部免费,我的亏空谁补给我? 江之彦喝了口酒,说道:炒作对你也没什么坏处,反而能提高话题量,真假本身就不重要,最好有人去深扒呢,扒的越干净,你就越显得无辜。这一场亏了又怎么样?名气提升了,下一场来的人就会更多,不出意外,下一次应该是我的画展,我更不会收你一分版权费或者其他费用,你稳赚。 秦文酌很快说道: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江之彦笑他自作多情:我也稳赚,我有个不花钱的办展,还拾路人缘,有什么不好的? 秦文酌考虑了五分钟,最后将酒一饮而尽:我同意了。 江之彦再为他添了一些就,抛开工作,问了问他的私人生活:现在和郁小姐和好了吗? 秦文酌忽觉头疼:没有,宛棠拉黑我,还住在他自己家。 在江宁吗? 对。秦文酌觉得这事儿简直比展品提前撤出还令人难搞,郁宛棠完全是想和他断了个干净,他恨又难受,有的时候真想就这样算了吧,但是又觉得她太好了,不甘心这样放她走。 嗯,还算有点良知。江之彦点头,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谈恋爱的方式挺独特的,让人以为你就是在外面养了个人玩玩。 秦文酌气的想揍他:我说了多少遍了,那是因为我太忙了。 江之彦淡淡一笑:文酌啊,我就快得手了,而你就快失手了。 秦文酌告诉自己不能动手,离桌子上的水果刀远一点,这样做是要坐牢的。 还是微生用杨墨桥的身份约李洪州在咖啡店见面,杨墨桥实在说说不出出来聊聊这句话。 这几天都在刮北风,他们一路过来时遍地都是焦黄的落叶,小吃店门口的广告牌都被吹倒在地,买菜回去的老人差点被绊倒,朝小吃店的老板说了两句,老板十分抱歉的送了她一碗豆腐花。 杨墨桥黑着脸跟着微生走进咖啡店,门口的风铃清脆的响了两声。李洪州目光灼灼,看向门口,他身姿挺拔,满头乌发,让人看不出他是已近五十的年龄,细细的看,还能发觉和杨黛亭有几分相像。 李洪州开始没认出微生来,后来发觉身后满脸凶相的杨墨桥,立刻起身道:你就是杨墨桥吧,果然一表人材啊,难怪亭亭一直夸你好。 杨墨桥扯开椅子坐下,都没正眼看他,冷声道:你别叫她亭亭,请叫她杨黛亭,不然听得我浑身发毛。 李洪州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想和她亲近一些 有必要吗?杨墨桥字字扎心。 不好意思,墨桥有点着急。微生赶忙打圆场,要是这样交流,根本是无效的:李先生,今天我们来就是想和您说清楚,既然您当年放弃了黛亭,那么现在就不适合再打黛亭的主意了。并且黛亭已经清楚的拒绝过您,您还不断去骚扰她,这样做欠妥吧! 李洪州的脸上写满了后悔二字:那时我还太年轻,所以犯下了这样无可挽回的错误,我现在只想弥补她。 怎么弥补?杨墨桥抬眼看他,除了基因,其他哪一点你配成为她的父亲! 李洪州双手抱头,几乎要流泪,说道: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可以让黛亭试着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和我们培养感情,她的亲生母亲已经想念她很多年了。 杨墨桥给气乐了,刚坐安定没多久又站起来:微生你和他先聊着吧,我出去抽根烟。他烟瘾不重,只有在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来两口,看他瘪瘪的烟盒,估计这段时间心情一直维持在谷底。 李洪州忽然握住微生放在桌上的手,声泪俱下:你是墨桥的朋友,那也一定是黛亭的朋友吧,你能不能和黛亭说说,让她回来住住吧,这么多年来我和她生母一直很后悔。 微生挣开他的手说道:老实说我不认为你们那儿是黛亭的家,她完全是杨家的女儿,她有杨叔叔杨阿姨这样和蔼可亲的父母,有宠爱有家的哥哥,你们给她的不过是悲伤的回忆。 李洪州抽了张纸巾纸巾擦掉了泪水,却擦不掉他压在心底的痛苦,他没头没尾的来了句:你一个月赚多少? 微生疑惑的回道:按时发表文章,加上参加一些活动,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李洪州攥着纸巾苦笑:我记得那时候我和我妻子刚刚毕业,我们犯了个大错,有了黛亭,我们两个那时候很穷,我们的父母不肯给我们一分钱,因为他们压根儿没想让黛亭出生。妻子一边勤工俭学一边养孩子,而我我就是个废物。 微生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李洪州继续说:我去当兵了,我同意我父母的提议去当兵了,任凭妻子一个人养孩子,她也还在上学啊,怎么可能养得起?最后不得已才只能将她交给杨墨桥的父母。 微生并没有那么同情他,当年做出逃避的选择就是错误的,又怎能期盼会有个好结局,分明就是痴人说梦,他说道:让你妻子和黛亭见一面,然后你们夫妻给黛亭好好的道个歉,然后就各自生活吧。 李洪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就,就这样吗? 微生笑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坐在这儿的是墨桥的话,你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黛亭了。 李洪州收住眼泪:黛亭不会跟我们走吗? 微生摇摇头:抱歉,不会的,她不会愿意。 李洪州深吸一口气,最后道:后天吧,我会和我妻子一起来的,就还在这里见面吧。 李洪州走了很久,杨墨桥才回到这里,他满身烟味再加上刷平的寸头,看着像是什么收保护费的不良青年,他问道:李洪州走了?你们聊出个什么结果? 微生如实告诉他,也说了后天再见一次的事:见完最后一次,让他们死心。 杨墨桥没说话,应该是默许了,他又开始在身上摸烟,发现已经一根不剩,他靠在椅子上:但愿这次李洪州能真的死心。 杨墨桥打算去喝酒,微生没跟了去,一是时间太早他喝不下去,二是他打算今天去江之彦工作室,江之彦发消息告诉他送给他的那幅画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让他来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想修改一下。 从这儿到缇香街不远,微生告诉江之彦自己打算步行过去,他今天衣服穿的够厚,足够抵御不留情面寒风,他走的很慢,穿桥洞时还遇见了坐在木头板凳上抱着琵琶弹《浔阳夜月》的白发老人,微生站在老人面前停了好一会儿。 微生等老人弹完后问道:您怎么在这儿弹?今天气温很低啊! 老人笑起来皱纹越发明显,嚼着一口标准的吴语:路边风大,这里风小,我每天都来这弹一会儿,再等会儿,我家姑娘就来接我回家了!老人说着,更是满脸的辛福。 微生点头与他别过,可没想到,一出桥洞,就开始飘雨,又细又密的小雨,会让人误以为是春天到了。 微生的外套没有帽子,只好任凭雨飘进脖颈,他倒觉得也没什么,在雨天漫步也是件浪漫的事。他慢慢吞吞的走着,没多久便听见有人叫住自己。 微生哥! 微生四处张望,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江之彦小跑过来,他又只是单穿了件墨绿色的高领毛衣,撑了一把黑色的大伞,一下子就罩住了两个人。 微生欣喜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江之彦抬手擦掉他脸上的水珠,满脸的担忧总算在见到他之后逐渐消散,你怎么走了这么久啊,我打你电话也不接。 微生拿出手机看了眼,估计是开了静音自己没听到,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让你担心啦!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江之彦让他再往自己这儿靠一些,别再淋到雨,然后和他一起往工作室走,他又补充一句。 微生哥永远不用向我道歉。 事先提醒,千万别误会了,江之彦可能没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好哦,他做很多事都是有预谋的。 今天更新就到这里了,感谢阅读,送上BGM:《favorite thing》Zeyu/LostChair 第十八章 后来,微生真的一点雨都没有淋到,甚至原本打湿的地方都被江之彦搂的捂干了。明明已经是一把很庞大的伞,江之彦还是忍不住将伞向他那儿倾斜。 江之彦把伞收进门口的伞架上,他温和地朝Lena说道:冰箱里有我前几天买的生姜,过会儿给微生哥泡一杯姜茶吧! 好的,我也给你泡一杯吧,江先生没穿外套就出去了,当心着凉。Lena连连点头,她穿着看起来还是很暖和,今天还戴了一顶暖黄色的绒线帽,外面的雨真是越来越大了,我等会儿要把那几盆娇贵的花草搬进来。 微生这才后知后觉,伸手握住江之彦因白皙而青筋更加明显的手,基本没有温度,完全像一块冰砖,他双手握的更紧,说道:怎么能不穿外套呢,要冻死了! 江之彦反握住他的手,笑道:没事,我体热,马上手就不冷了,微生哥快跟我去看看画吧! 微生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牵手的姿势跟着江之彦走进画室,江之彦的眼神一直舍不得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离开。 这是微生第二次来这个画室,还是和上次一样窗明几净,还是和上次一样有一束红的夺目的玫瑰,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来还是空无一物的画板上,这次已经有了一副完整的油画。 画上的应该是一位王子,金灿灿的皇冠镶着宝石,斜斜的戴在他微乱的银白色卷发上,王子闭着双眼,似是无望却又带着微笑,一只夜莺张开了它的翅膀,它的羽毛是暗淡的灰褐色,但是尾巴处却夹杂着橙红色,夜莺虔诚地亲吻着王子右侧的脸庞。背景是朵朵盛开到最足的暗红色丝绒玫瑰,以及一片墨蓝色的天空,零散着有几颗星星。 这幅画每一部分都能用放大镜仔细推敲着看,每一个细节都被很好的照顾到,无论是王子的每一根银发还是夜莺的每一片羽毛都细致入微。血红的玫瑰与暗色系的王子夜莺形成巨大的色彩冲击,整幅画看过去就是隐忍的高调。 微生看的呆住了,他从没有看到过这么扣人心弦的画作,几乎都要上手去触摸,赞叹:好美。 江之彦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道:微生哥喜欢吗?所有的玫瑰都是红色的,这样夜莺就不会痛了。 微生一怔,这好像是自己曾经说的话:你居然现在还记得。 当然记得,微生哥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好好记得。江之彦提议道,要不要给这幅画取个名字? 我吗?微生两眼放光。 江之彦淡淡的扬着笑容:嗯,既然是送给你的,那么取名权就交给你啦! 微生站在画板面前安静的思考着,Lena轻轻敲了门进来,端来两杯红糖姜茶后就识趣的离开了,江之彦把其中一杯塞到微生手中:快喝吧! 微生边看着画边喝了口,姜的辛辣被红糖的甘甜包裹着流入胃里,果然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大脑也跟着温热,忽然灵光一现,他道:要不就叫《贪得无厌》吧! 江之彦的眼底一闪而过了惊讶:和我的猜想大相径庭呢。 微生问道:你本来觉得我会取什么样的名字? 虽然没有实质的名字,但我想不会是《贪得无厌》这样风格的。江之彦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右手轻轻敲着马克杯的杯沿,窗外的雨小一些了,几棵树还在随着风摇摆。微生从这个角度看,配上江之彦的容颜,简直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副画。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14) 微生在他对面坐下,说道:王子想要红玫瑰,想要取得公主的芳心,但是又不想失去夜莺;夜莺想要把玫瑰全都染成红色,为让王子高兴,却又舍不得王子离开自己,在某些方面,其实他们都贪得无厌。 江之彦敲击杯沿的手停下了动作,用几乎深沉的眼光看着他,意味不明的喊了一声:微生哥 微生没有注意到他微妙的变化,应道:怎么了? 我也江之彦很轻声的说道,《贪得无厌》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微生一口气喝完了一杯红糖姜茶,想起手机静音了的那会儿好像还有人找,有人发来的微信好友添加申请,备注框里写的是:杨黛亭的同事。 微生并不认识杨黛亭的同事,硬要说有那就是他想起来了,连忙同意了好友申请,这应该是陆逾。刚加上好友,陆逾就打来微信电话:你好微生,我是陆逾。 微生有些猝不及防: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陆逾说道:今天晚上我不在公司,所以没办法送黛亭去地铁站了,可能需要你或者杨墨桥来接一下她。 好的,我会转告给杨墨桥的。微生答应下,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陆先生怎么会有我的微信呢? 陆逾笑了声:是我让黛亭推给我的,多有打扰,不好意思。 微生虽然还是有些不解,但依旧礼貌说道:没关系。 挂断电话后他很快联系了杨墨桥,杨墨桥表示不必陆逾说,他也会去接杨黛亭,以后这种事也都不需要陆逾操心了。微生觉得他对待陆逾有种蛮不讲理的偏见,杨墨桥不可置否:我就是不喜欢他!微生也拿他没辙。 微生哥。江之彦叫他的名字总是很悦耳,大剧院今天晚上有演出,我买了两张票。 微生笑道:你的意思是想和我一起去看吧,抱歉,我不会和你约会哦! 江之彦终于喝了口姜茶,回道:我没有约会的意思,我只是想和微生哥一起欣赏学习艺术而已。 微生说道:你可真能言善辩,但是我还是保持拒绝。 江之彦满脸的失望:微生哥,你说好不疏远我的呢,现在连一起欣赏艺术都不愿意了吗?我很喜欢这次的演出。 江彦啊微生叹道,好一套先斩后奏,逼上梁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下不为例了,你再买两张票也没用。 江之彦立刻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早就取好的两张票,是《歌剧魅影》的音乐剧巡演,交给他:晚上八点的演出,我们先去剧院附近吃个晚餐吧! 微生拿着票暗想,这男孩儿还会一举两得,不会是变着法子请他吃饭,不过就是吃多次的饭,看再多的演出,他也是不会喜欢上同性的。 上车后没一会儿,江之彦问道:微生哥想吃什么?外面的雨又渐渐大起来,雨刮的速度也渐渐上去。 微生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随口道:都行。 他放空时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江之彦笔下的王子,眼里带着些迷茫,眉头稍皱,被江之彦尽收眼底,他忽然很想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微生因暖气而微微泛红的雪白的鼻尖。 微生哥红灯的时候,江之彦喊道。 怎么了?微生转过来看他,脸上的表情还没有散开,就这样直勾勾的迷惑的看着他,语气里透着几分像是哄小孩儿的无奈。江之彦被他看得全身麻了一下,他很少有心跳很快的时候,而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发出的沉闷的,比雨点还要响亮的咚咚声。 江之彦平复会儿心情,在绿灯亮起时说道:微生哥你长得真好看。 居然被一个小了自己好多岁的人夸长得好看?虽然微生过从小到大被夸过容貌的次数两只手都掰不过来,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尴尬过,他把脸重新偏向窗外,一言不发。 江之彦轻笑一记,赶忙道:微生哥生气了吗,可我说的是实话呀,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微生更窘迫了,脸仿佛要烧起来,雪白透明的皮肤根本挡不住面下的热,已经顺着耳根都红了,你别瞎说,长得比我好看的人可多着呢。 但在我心里,还是你最好看。江之彦边说边直接把车开到了大剧院旁的一家中餐厅旁,微生哥你先去点菜吧,我把车停去地下。 好!微生拿了伞就跑了出去,他巴不得赶紧逃离这个让他无可奈何的狭小空间。 这家餐厅微生曾经也吃过,所以点菜并不困难,江之彦进来的时候,衣服和头发都湿了,从地下室上来有一段是没有挡雨的,他车里也只有一把伞,只能就这样跑过来。他已经点了大部分,正好问江之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再加进去。他接过菜单说了两个菜名,微生又要了两杯热水:你今天姜茶也没有喝掉,现在又淋了雨,可得好好注意了。 江之彦脱下外套,还好里面的衣服都是干燥的:嗯,会注意的。 这里的上菜速度很快,很快摆满一桌,微生发觉江之彦报的那两道菜,松鼠桂鱼和蟹粉炖蛋,居然也都是自己爱吃的,本以为是两人口味相似,后来却发现他一口都没吃。 微生忍不住问:你不爱吃吗?他点点那两道菜。 没有。江之彦问服务员要了西餐刀,正在把松鼠桂鱼的肉拆分成一小块一小块,他的双手无论是画画还是用刀,看上去都很轻松,我对餐食一直没什么要求,因此没有特别爱吃的和不爱吃的。 那你怎么不吃呢? 江之彦很快拆分好,用湿巾擦了擦手,回道:微生哥爱吃呀,想都留给微生哥。 我哪吃的了这么多?这是微生的第一反应,然后就是第二反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江之彦将鱼和他面前的炒肉换了个位置说道:微生哥又忘记了,你以前和我说过,比起吃肉,你更喜欢吃水产。 微生是真的不记得了,他难以想象江之彦居然能记住那么多自己无意间说过的话,换做自己估计强迫自己记住都难。果然是成为天才的料子,估计他就算不成为画家,也能在别的领域很出众。 晚餐后微生执意要买单,他不想有一种被江之彦当成被关怀者的样子,也不愿意欠他太多,两张音乐剧票的价格已经令他良心不安。江之彦开始当然是不同意的,又编了一大堆漂亮的理由要说服他,但都被微生驳回了。 微生放了绝招:江彦,你再这样,我可再也不和你出来了。果然江之彦乖乖闭上了嘴,任凭他支付了数额不低的账单。 这雨一下完全没有停的趋势,总是忽大忽小,这会儿江之彦要在转停到大剧院的停车场也估计没戏了,那边总是车位很紧张。还不如步行过去比较划算,但微生从车里拿出来的这把伞很小,要挡住两个成年男子着实有点困难。 没事,步行过去就十分钟的事,乘现在雨又小了,我们赶紧走吧。江之彦看出他的纠结,一把撑开了伞,搂住微生的肩,两个人完全是紧密的贴在一起往前走,两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很清楚的听见,微生哥你离我近点,伞小。 肩上的力度加重,微生忽然觉得,这可能都是江之彦的早有预谋。 天好热,大家注意别中暑 第十九章 虽然微生对音乐剧一知半解,上一次进剧场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了,但是坐在乐池近距离看着大幕来开的那瞬间,演员们的舞蹈和歌声直接就把他给吸引了。看电影的时候没觉得有那么深的代入感,但这看完却久久难以平息。 江之彦开车送他回去,此时的雨终于算停了:今天的艺术欣赏怎么样? 微生笑了:欣赏的很高兴,但是艺术太昂贵,下次可别破费再让我欣赏了。 行,知道啦。江之彦把他送到楼底下,简直是一步也不想让他多走。 微生和他道别之后赶紧上楼冲回去打开电脑,今天的这些经历意外的让他有了下一本小说的灵感,他突然有了特别的想法,他想写个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结局,想写个有点波折却完美的故事,写一个哪怕有千难万险,都能因为一丝星光而努力下去的角色。 说来也奇怪,雨就下了那一天,后来就变成大晴天了,虽然初冬的大晴天也温暖的很有限,只是洒着一片亮光,很难驱走几分寒冷。 杨墨桥兄妹二人去见了李洪州夫妇一面后,听杨墨桥转述,李洪州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都差点给她喊辆救护车,她抱着杨黛亭不肯松手,但杨黛亭全程都很淡然,没有很疏远也没有很亲近。李洪州夫妇进行了最后一次争取也遭到了杨黛亭的拒绝,最后李洪州送了她一条玉生肖项链,她衡量后收下了,说就当是留个念想吧,他们之间的缘分可能就只能到此结束了。 两家人最终一拍两散。 微生之前写的《非正常巧合》中的短篇虽然还没有出版,但在审核时恰巧被国内知名杂志社的主编看见了,很喜欢他的文风,便联系到他想与他约稿,小说题材,内容不限。 微生暂时有了新灵感的小说也只还列出了一点点大纲,主要内容还没有构思好,就也接下了杂志社的约稿,对方给的压力还很小,出价也合适,既能放松心情又能继续写作。 微生今天本来是不准备出门的,但却在晚饭后收到了来自陆逾的微信,陆逾问他愿不愿意陪自己去大剧院附近看一看周围刚刚兴起的商圈和这段时间堪称网红打卡点的艺术长廊。陆逾手里有个新项目,暂时没有好的创意,想要去看看当下的流行趋势。 微生刚刚洗完碗,拿手机的手都还有些湿,打字速度都变慢了: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是很懂设计之类的,我不是这个专业的啊。 陆逾隔了会儿回道:没关系,我就是想要旁观者的角度,我本来是想请同事或者其他朋友的,但发现他们多多少少的工作都和设计或者艺术有点关系,所以我才就想到了你。 微生想着算了,帮个忙吧,就同意了。他们商量直接半小时后在大剧院门口碰面。 然后微生整理好后换上了更保暖的衣服下楼打车,却被人一把拉住,那人正好站在了他身后,把头搁在他肩上说话:微生哥我正打算上去呢,结果在楼下就遇见你啦!熟悉的草木调的男香味和酥沉的嗓音让微生本来被惊到的心态放平。 微生故作怒状:你吓到我了! 江之彦抬起头转到他面前,今天的黑棕色格子大衣又是没有见过的新款,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吗,下次不吓你了,对不起 没事啦,我开玩笑的!微生破功笑起来,和他并排往前走,不过你今天怎么想到来? 嗯江之彦看他没有真的生气,绷紧的心情放松下来,想了想说道,想好多鱼了,想来看看它。 微生睁只眼闭只眼决定相信这个理由:好吧,但是我今天有事,只能下次了。 江之彦终于逮到机会,连忙问道:微生哥要出去有事吗?微生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原封不动的告诉了他,说完他忽然后悔了,他一猜就知道江之彦肯定会说想和他一起去。 哥哥,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这样就你还不用打车了。 果然啊微生对上江之彦清澈的双眼和诚挚的笑容,拒绝的话每次都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哽住的。他又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无论自己怎么说他肯定会想别的新借口。怎么都克制不住想同意他的心,于是他和之前无数次那样说道:好吧,那就谢谢你了。微生觉得真是可笑,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又无法自拔的接受,还真的自相矛盾。 江之彦为他打开车门,微生坐上熟悉的车,路过熟悉的路,又要来到前段时间过来,看过一场轰轰烈烈的音乐剧的大剧院。 并且江之彦停在了和上次一样的地下停车场,两人依旧要步行前往大剧院门口,与上回不同的是,这次大剧院那儿的人零零散散的并不多,微生很快就看见陆逾站在台阶旁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干瘪的黄叶,每一步都踩的黄叶咔嚓作响。 微生走上前到招呼:晚上好陆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陆逾哪怕是在工作时间之外,即便没有穿西装,也尽可能的将自己打理的工整,他抬头说道:是我早到了,你不用这么客气,就叫我陆逾吧! 微生客气的点点头,他侧头看了眼江之彦,但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口,江之彦就主动说道:你好,我是微生哥的朋友,江之彦。 陆逾显然才真正注意到他,其实陆逾的身高已经算不错,但他没想到江之彦居然比自己还高出一截,并且怎么看还怎么觉得眼熟,记忆中闪过一个相匹配的职业,有些不敢确定,问道:你是画家江之彦吗? 江之彦嗯了一声:不介意我和你们同行吧。 陆逾特地关注了下旁边的微生是什么反应,他发觉微生只是看着他浅浅的无奈的笑着,却也看不出任何不悦。陆逾本身就挺欣赏江之彦的画作的,既然今天有这个机会,也就顺水推舟:好啊,既然你是微生的朋友,也叫我陆逾吧!哪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江之彦要比自己小近十岁。 好的。 他们直接去了不远处的艺术长廊,艺术长廊顾名思义,里面陈列有许多现代艺术家所设计的作品,且长廊本身就十分有特色,整个空间都是用大小长短不一,形态各异,不同材质的灯搭建成的,每一盏灯都是由手工艺人和环保环保主义者共同制作完成。白天的时候只会零星亮几盏,而一到晚上就会全部打开,美轮美奂。 长廊虽然灯光全开,但也许是因为制作方法和摆放位置的缘故,置身其中也没有刺眼,反而将展品托的光彩夺目。微生不免钦佩设计者:设计艺术长廊的人肯定做了不少考量。 陆逾也接道:对,我看这些材质都是环保材料,发电也是用的特殊手段,很节省资源。牵制灯所用的轻型材料虽然看着单薄,事实上每一处都是三角结构,完全不用担心牢固问题。 长廊高处挂着一块并不起眼的透明玻璃板,上面刻着字,微生轻轻念出来:灵光艺术长廊由一月设计团队倾情设计 一月设计团队? 嗯。江之彦给微生解释,一月是独立建筑设计师,之前文酌的艺术馆也有她和她的团队参与设计。 陆逾原本也是想介绍的,结果被江之彦先截胡了。他颇有兴趣的看了眼江之彦,可他的目光全都放在微生身上了。 结果现在演变成在路过每一样展品后陆逾都会讲解两句,然后去看他们两个的反应。微生一般都是朝他点点头,然后得体的附和两句,而江之彦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述,还是一眼都没看他。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15) 艺术长廊里的艺术品确实都很有现代感,巧妙的构思和奇特的材质融合,是微生没有见过的稀奇。他们参观速度并不慢,也走了快一个小时,快到出口的时候,中庭有一棵很大的用石膏和油彩做成的树,灰蓝色的树皮和仿佛蒙了一层雾的叶子做的栩栩如生,枝头上还落着一只鸟儿。 微生默默说道:这是蓝桉和山鹧。 江之彦仰头看那蓝色羽毛红嘴红脚的鸟,问道:是微生哥认识吗? 微生点头回道:嗯,很久之前在报刊上写过一篇以蓝桉山鹧为原型的小说,蓝桉树自身有毒,又所需养分极大,所以会杀死周边所有的植物,许多鸟都不敢靠近,唯独山鹧会经常栖息在树上。 那这真是一棵温柔的树,把所有炙热的爱都给了山鹧。旁边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在打闹,江之彦边说着,边搂着微生往旁边站了一些,而自己站在外侧,果然小孩儿调皮起来便什么都顾不上了,下一秒就撞上外侧的江之彦,又飞快的道歉跑走。 微生的注意点都分给蓝桉树了,没看到这一幕,许久后他说道:或许也可以说,山鹧真是一种勇敢的鸟,明知蓝桉有毒,还敢驻足停留。 对于山鹧来讲,这也是最安全的避风港湾。江之彦不动声色的将微生往内侧移的更多。 退场后微生让他们两个在长廊门口的长椅上等自己一会儿,天气太冷了,他去旁边的咖啡店买几杯热咖啡暖暖手。 陆逾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待微生走进咖啡店后朝江之彦说道:蓝桉树一侧的枝干上写着制作团队的名字,在彩绘那栏我看见了你的工作室,但是你故意挡住了,所以微生根本没有看见。 江之彦自从微生离开后就一直冷漠的看着咖啡店的方向,丝毫没有接口的意思。 陆逾又往他那儿坐些:我特别欣赏你的才华,也很喜欢的艺术风格,我是大型场所设计公司的设计总监,我谨代表公司希望和你工作室合作。 江之彦还是没看他:不好意思,我暂时不参加合作。 只是想和你的工作室合作,并非说一定要和你合作。只要有你们工作室的思路在,我相信设计出来的东西一定会很有特色。陆逾孜孜不倦的说道,他清楚想让江之彦亲自参与设计是不现实的,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有工作室的挂名就是绝对优势。 江之彦看见微生捧着三大杯咖啡,正要走出咖啡厅,连忙起身,草草说道:我们不会与你们公司合作的。随后换上舒柔的微笑,往微生那儿大步走去,帮他拿了两杯咖啡,又在快要走到陆逾面前时又把其中一杯还给微生,好让微生能递给陆逾。 陆逾双手接过:谢谢。他忍不住去看江之彦,但江之彦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却滋生出了无端的倾慕。 下午和晚上也都会更新 第二十章 江之彦一进车就脱掉了外套,把暖气开到最足,两人坐在车里捧着咖啡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坐了没一会儿身上便热起来,微生也脱去外套放在后座,留下身上高领的羊毛衫。 但暖气打的那么足,微生觉得脱掉了外套也无动于衷。 微生哥毛衣里还穿衣服了吗?江之彦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微生点头:穿了。怎么可能不穿,以前就因为单穿羊毛衫而长了一身的红疹子,所以现在他都会在里面穿一件打底的长袖。 江之彦笑道:那哥哥要不就把毛衣也脱了吧,毕竟这是在有暖气的室内,高领总是有束缚感的。 微生想想也是,反正自己脱了也不会光膀子,便抬手将套头的毛衣往上扯。江之彦见微生因抬起的胳膊把藏青色的打底衫往上卷,雪白的腰际若有若无的滑进他的视线,像是游鱼一般的挠他的心窝。微生将毛衣放在腿上,对着遮阳板上的一小方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把卷上去的打底衫往下掖好。 江之彦终于看到他那截久违的脖颈,高领将雪白的皮肤磨的泛出浅红。他忍不住去触碰,附上泛红的印子,他轻轻说道:微生哥以后别穿高领了,还是围围巾吧。 唉。微生叹气,又过敏了,果然不太适合。 江之彦神色晦暗,不重不轻的摩挲着发红的皮肤,微生被摸痒了,缩着脖子推开他:越摸越红了,别碰它,一会儿就好了。 江之彦深吸了口气,拉下手刹,说道:走了。 第二天微生带着小说大纲,照常去出版社和编辑谈杂志社约稿的故事情节,而坐地铁的时候他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最近这段时间出门坐公共交通时他总觉得有人跟着他,但他也不由想这种像是电影才会出现的情节又怎么会这么草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坐在地铁不锈钢的座椅上有些不安,自己也没什么仇人啊,也不是什么家财万贯,没理由会有人吃饱了撑着来跟踪他吧!好在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他就下车了。 到出版社和小鹿谈了一上午,故事的雏形已经基本稳妥,商量着一起去楼下吃个午饭,小鹿起身去窗边的置物架取帽子,突然问他:江之彦老师也要一起吃午饭吗? 什么?微生被问的莫名其妙,下一秒就收到江之彦的消息:微生哥你在出版社吗,我正好在这儿附近办完事,如果在的话,就一起吃个午饭吧! 小鹿戴上紫色的贝蕾帽,点点窗外:我看见江之彦老师在楼下站着呢! 微生关上手机就往楼下冲,心头血阵阵翻涌,他不知道自己在瞎激动什么,但事实是小鹿在叫出这个名字时,他就已经开始心悸了。他开始害怕,如果江之彦真的有那么执着,那么长情该怎么办。 微生喘着气站在江之彦的面前,重重说道:我不常来出版社的,你不应该特地来这儿,哪怕在附近办事,也不该来。今天只能算你运气好。 江之彦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微笑:嗯,我运气是很不错,还真就遇见了你。 微生皱了眉,心狠了又狠,终于说出一句:江彦,你知道的,在不经意间,你已经逾越了不少。 江之彦往前踏一步:微生哥,可是你并不讨厌我这样的逾越难道不是吗? 不是微生抬手摁住他的肩膀,阻止他还要往前的趋势,他的每一个字,都被江之彦拟定为残忍,字字诛心,江彦,我一直包容你是觉得你没有长大,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你好像比我想象的要成熟太多,我不该这么吊着你,我说过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情感,如果你再这样触底,我就真的生气了。 真的要生气了么江之彦苦笑一声,他没有再靠近,语气尽量保持平稳,微生哥快上去吧,外面冷。 微生放下手,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甚至要比江之彦表现的更落寞,自己真的会很生气吗?估计不会吧,他骗不了自己的,他没办法真的生气起来,就像他无法拒绝对方的一些请求,这些都是正常的吗?换一个人,换一个和江之彦毫无关联的人,自己也能做到这一步吗? 做不到的,扪心自问,他的包容只是全都给了江之彦。 江彦微生又开始自己和自己执拗,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心情,像是心上被麻绳缠了结,越想解开,缠的越张牙舞爪,他不想上楼去,他想 微生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江之彦眼神变的完全不同了微生都没发现,江之彦的眼神透着一种凌烈的压抑,原本上扬的嘴角此刻狠狠往下压, 微生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江之彦的声音比伊甸园的禁果还要勾人,他说道:微生哥,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很想吻你。 微生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有种江之彦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他应该上楼了,这样僵持下去不是什么好事,但却怎么都迈不开步,话语不受大脑控制:江彦,我不能喜欢你的。微生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说什么。 他忽然想到江之彦这周送的布达佩斯玫瑰,粉的纯真无邪,摆在花瓶里美的挪不开眼,特别是黄昏的时候,最后一抹阳光裹在玫瑰上时,微生忍不住拍下了照片,他发给了江之彦,在对话框里输入:美得不可方物。 江之彦很快回复:微生哥喜欢就好。 然后就没有后话了,微生坐在椅子上对着窗外,稍微瞥一眼就可以看见桌上盛放的玫瑰,但他却握着手机,盯着手机最上面一栏的备注名,他似乎在期待什么,直到手机自动锁屏,才回过神。 今天他才想明白,原来自己在期待着能跳出对方正在输入这六个字。 微生哥真的还要继续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江之彦瞬时又笑了,他朝着微生走去,脚下的每一步都很急促,他将微生扯向自己,微生冥冥之中已经有预感会发生些什么,抬手推他也只是装装样子,甚至欲拒还迎。 江之彦迫不及待的咬住了微生的唇,描摹着他嘴唇的模样,舌尖在对方毫无抵抗下探入深处,与他的搅在一起,微生想往后缩却被江之彦按住了脑袋,吮吸他的嘴唇,甘之若饴的侵占他的口腔,将他们的津液混合在一起。微生到最后根本呼吸不过来,被禁锢的逃也逃不开,发出浅浅的呜咽声,在几乎要窒息的边缘,江之彦放开他的唇,然后轻吻了吻他的鼻尖。 两个人近在咫尺的距离让空气都变了味,江之彦还是紧紧抱着他,微生脑子嗡嗡的,心都快跳到炸裂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浑身抖的跟个筛子一样。完了呀,这下覆水难收了。 江之彦蹭着他的脸颊说道:微生哥,你脸好红啊。 微生终于收回一些神志,拼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江之彦,头都不回的往前跑,他也不知道应该跑去哪里,总之只要能离开这里,他就谢天谢地了。微生现在脑子很乱,堪比在脑中放烟花,他闭上眼睛就是江之彦无暇的面孔和他攻击性十足的吻。 跑了好几个红绿灯,在微生体力不支的那一刻撞上了人,那人像是早有预谋的一把握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拿着刀逼上他的脖子,微生本来就还凌乱着,他完全没有防备,就这么刀架了脖子。 那人根本没戴口罩,微生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居然是李洪州,微生也不敢轻举妄动,百思不得其解:李洪州你干什么?你知道这是在犯法吗?这戏剧似的转折让他从天坠下地狱。 李洪州把他拖进狭窄隐蔽的小弄堂,说道:我问你!杨墨桥把黛亭带哪儿去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为什么他们两个我一个都联系不到? 微生尽可能的保持冷静反问:你绑我有什么用?我既不是杨墨桥也不是杨黛亭啊!还有你们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不是都已经见过面了吗? 李洪州把他按在弄堂的水泥壁上,灰尘蹭脏了他的头发和脖颈:黛亭她妈妈日夜难寐,茶饭不思,前两天过度忧思进了医院,我不能再让黛亭离开了,我必须找到她,她本来就是我们的孩子! 微生说道:那你是想让我联系他们?你以刀相逼也没有用,黛亭是墨桥最宝贝的人,是不可能让你们带走他的,他会和你拼命的。 所以我让你想办法,我现在什么都不怕,给你半个小时,让黛亭出现在这里,不然我保不准做出什么事。说完,李洪州刀离他更近了,果然是当过兵的,微生感受得到,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微生身体完全贴紧背后的水泥墙,小石子窸窸窣窣的掉进他的衣服里:你冷静点,这我是真帮不了你。 微生开始想挣脱的方法,还没有确切方案时,就有一股力量把自己往弄堂外面扯,然后很快李洪州被人揍了一拳,李洪州也反应颇快,拿着刀的手指向来者,来者身手矫捷,出招果断,电光火石之间微生都没怎么看清,就已经将李洪州手里的刀踢飞,然后抓着他的头撞向墙壁,反剪着他的手制服了他。 微生不用看脸,光看身型就知道是江之彦,他担心极了,冲上前去检查一番发现并无大碍,一点伤痕都没有,总算松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江之彦的表情还是很凝重,声音低沉:你跑的时候我就跟在你身后,但我还是来晚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也没事。微生看着完全动不了得李洪州,急忙拨了报警电话。 警察在得知方位后没一会儿就赶到现场,江之彦这才放开一言不发的李洪州,他们都被带去警察局做笔录,微生也及时把这件事告诉了杨墨桥,杨墨桥简直不敢相信李洪州真的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搞得他心惊胆战。 微生隔着电话安慰他:这下你放心吧,李洪州已经被警方拘留了,而且他也是因为妻子的住院才一时犯了糊涂,他对此事表示很后悔。 杨墨桥还是放心不下:那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也好得很,我微生愣了愣,他看见刚做完笔录的江之彦往他这儿走来,一点笑意都没有,脸色无比难看,微生朝电话说道,后来江彦帮了我,所以没事。然后也不管对方,挂断了电话。 江之彦迫不及待的拥抱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吓死我了,微生哥 第二十一章 微生任凭江之彦抱着自己,安抚的拍拍他的背说道: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江之彦摸着他的后脑勺,浓密的头发里全都是水泥墙上蹭下的灰,他心疼的不停收紧拥抱:微生哥我送你回去吧,快回去洗个澡。 嗯,好。江之彦终于放开他,由于江之彦的车离警察局太远,决定明天再开回去,他们最后打了辆车去江之彦家。江之彦说他家比较近,过去比较方便。微生看他满脸担忧,也就答应了。 微生等莲蓬的热水浇透了他的身体,头发完全润湿时放空自己。今天他遇见的事比近两年所有的事加起来都要匪夷所思。李洪州突如其来的刀架脖子,他第一次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害怕,刀背冰凉的触感到现在他都还能回想起来,皮肤上还能起一层薄薄的疙瘩。 但是今天和江之彦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实打实的接吻了这件事更让他难以接受。自己明明可以拒绝,但是他没有,他放纵江之彦对他图谋不轨,他接受与他口舌缠绵,那些脸红心跳的动作让他丢了魂。 他匆匆洗了个头,用宽大的毛巾擦干头发和身体,深呼吸好几次,又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疏导,念了无数次平心静气才有勇气走出浴室。 江之彦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微生的动静,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我煮了牛奶。他指指茶几上的磨砂马克杯,倒是一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淡定。 但微生喝不下牛奶,即使他今天一天只吃了一顿早餐,他连沙发都不敢坐,生怕会发生些什么,原本的衣服已经被江之彦收进洗衣篮,他现在全身上下的人衣服都是对方的,就算对方再三保证是从来没穿过的新衣服,也不可避免的在脑海中萦绕着你就是穿着他的衣服的字眼。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16) 微生哥你怕什么。江之彦起身拉上了客厅的窗帘,厚重的深蓝色布料印着黑色的暗纹,他不由分说的把微生摁在沙发上坐好,其实今天如果真出了事,我会很生气的你知道吗? 微生咽了咽口水,手腕被他压的动不了,看着面无表情江之彦眼底透出的寒意,他下意识的害怕,这和刚才担心着,保护着,安抚着自己的人是同一个吗。 江之彦也不管他的回答,继续说道:我吻了你,你就跑,然后还被李洪州抓住,可你要是待在我身边,今天这件事也不会发生,而你现在面对我还这么紧张。 江之彦无奈至极的笑笑:我救下了你,你却怕我,我给你煮牛奶,你也不喝。哥哥你为什么让我这么难过? 这分明就是偷换概念,微生轻声说道:我没怕你,我只是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而已。 江之彦等的太久了,或许原本他还能再等下去,可是今天出了这样毛骨悚然的事,令他很想马上得到微生的回应,想让微生再多接纳自己些,想拥有微生。他道:微生哥我又想吻你了,可以吗? 微生没看他,垂下眼帘,他不停的问自己,到底对江之彦是何感觉,不见面时会想,想起来时会笑,遇见有意思的事想分享,见面了会担心自己形象的怎么样,聊天会局促,会脸红心跳。多少次自己把对他的好可以归类为是哥哥对弟弟的好。 可是江之彦比自己小那么多,还和自己是同性,这并不合理,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匹配的人呢?微生忍俊不禁,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世俗了,怎么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开始唯唯诺诺? 微生一直生活在舒适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往外迈出一步,他顿然想通,与其这样举棋不定,不如勇敢一些,他将手腕挣脱出江之彦的桎梏,伸出手指点了点江之彦的眉头,叹息般的说道:我同意了。 话音刚落,江之彦就吻住今天已经品味过一遍的嘴唇,其实就算微生不愿意,江之彦也控制不住想吻他的欲望了,他把微生压在沙发靠背上,右手捏住他的下颌骨往自己嘴边送,咬着他的舌尖不肯放,另一只手绕到微生的后脖处一下一下的捏着,然后移至后脑勺轻轻抓着他的短发。微生不均匀的喘气,他不知道接吻都能这样让人有压迫感,他不停的拍江之彦的背想让他停下,江之彦才缓缓放开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脖子,又不禁吮吸出一个红色的印记。 江之彦说得很轻很轻,要不是他整个人都倚在微生身上,否则根本听不见他如深山风铃一样的声音:斯腾伯格说过,产生爱情需要三要素,激情,亲密,承诺。而我对你拥有难以诉说的欲望和想与你无时无刻都亲密无间的梦想。 还有承诺用尽全身的温柔说道:微生哥,我爱你,这算不算是承诺了?这简单的三个字便已承载着江之彦的所有,爱情三要素江之彦占了个干净,没有一丝接受反驳的余地。 你呢,微生哥你三要素都满足了吗?江之彦扶着额头,无名指上的黑线在室内光照下格外醒目。微生鬼使神差的抓住了他的手,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研究起他一行小字。江之彦只是笑着,并没有阻止他。 微生总算看清了,这是一行日期,时间是八年前的某一天,他问道:这一天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那一天我遇到了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人,哥哥,我遇见了你,你是钢琴的白键,提琴的琴弦,你是碧湖水蚌含着的那颗圆润的珍珠,是柯里昂教父那只备受宠爱的猫他们都说我是高悬天上的月亮,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也只是一轮藏在半弯湖怀中的月亮罢了,而你就是那拥着我的清澈明朗的半弯湖啊! 微生身为一位作家,却也无法像江之彦一样将黏腻羞涩的情话这样毫无遮拦的脱口而出,刀架脖子都没让他想流泪,此刻却忽然萌生流泪的冲动,他眼眶湿润,对着那串日期反复摩挲:江彦,那就试试吧他埋在心底的爱被慢慢剖析出来,重见天日。 江之彦满意的笑了,吻了吻他的额头:好。 微生当天便住在江之彦家的客房中,第二天起床打算去上班,结果发现江之彦起的比他还早,而且又有晨跑的习惯,他刚洗漱完,江之彦已经带着早饭回来了,他买了豆浆粥和糍饭团:我发现你还是更喜欢吃中式的早餐。 微生早上确实更喜欢吃这种最朴素的早餐,吃完后江之彦说要送他去上班。微生不是矫情的人,也不打算假惺惺的拒绝,就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送到出版社楼下,江之彦笑着朝他说道:好好吃饭,我晚上来接你。 嗯。微生这才彻底接受了自己原来真的和江之彦在谈恋爱的事实。 或许谈恋爱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微生本来是满面春风的走进出版社的,却看见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包括倚在办公桌旁边的杨墨桥,立即走向他:微生我对不住你,都是因为我们家这点破事,不然你也不会真对不住你。杨墨桥看样子是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微生看他这懊悔样就发笑:没关系,你也不想出现这样的事,现在也好,你大可安心,李洪州已经被警方控制了,不会再有后文了。 杨墨桥叹了口浊气:晚上我和我妹请你吃饭,还有,带上你男朋友。 啊?微生愣在原地,脸比大脑反应的快,一下子就烧起来,你说什么啊! 杨墨桥虽然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其实观察力超乎常人,他几乎可以从灰尘大的细枝末节里发现端倪,比如他发现微生身上浅淡的香味和以前都不一样,倒是和江之彦的很相似;又比如他发现他脖颈处浅淡的痕迹。把这些加起来,再分析一波和他走得近的那几个,那结果显然一目了然:是昨天的事成为契机,所以就和那小孩儿在一起了? 微生不予辩解,安然承认:嗯,可以这么说吧。我过会儿问问他晚上有没有空。 其实,虽然我从个人角度不是很喜欢他。杨墨桥掏出烟盒拎出一根咬在嘴里,打火机摩擦的瞬间烟草被点燃,飘散出苦味,但事实上我也看得出来,他挺在乎你,应该也挺喜欢你的,合适的话你可以主动一些。 在情感上微生确实被动,他不敢主动的原因,有部分来自亲眼目睹了姐姐堕落的过程。 杨墨桥抽完烟就走了,微生发消息问江之彦晚上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参加聚餐,江之彦当然是答应的,任何一个可以和微生待在一起的机会,他都不会愿意错过。 杨墨桥把晚餐地点定在藏于花园里的一家墨西哥餐厅,这几天他给杨黛亭请了假,带着她四处溜达旅游,杨黛亭知道她哥肯定是为自己操碎了心,也就愿意跟着他出去放松段时间,上司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爽快的就放她去了。 江之彦和微生到场的时候杨黛亭正拿着菜单点了一大堆的菜,杨墨桥摸着烟盒迟迟没有打开,见他们来,干脆把烟盒放进口袋,招呼道:我兄弟和我兄弟男朋友来啦!这次可多亏有江之彦啊,不然就翻车了! 江之彦听见这样的称呼,面部表情生动几分:你们好。 微生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瞪了一眼满嘴跑火车的杨墨桥。杨黛亭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虽然但是,真的要谢谢你之彦!杨黛亭本就是个外向的女孩儿,社交很有一手,直接伸手和江之彦短暂的握了一下。 江之彦礼貌的微笑:应该的。他把椅子往微生那儿又靠了些,他的手臂紧贴的微生的,这样绝对亲密的动作让他感到安心。江之彦和对面两个都不熟,所以吃饭的全程又基本是保持笑容但不怎么说话,最大目标就是盯着微生看,然后等每一道菜上来之后给他夹两筷。 微生开始还说不用了,你吃你的这样的话,但很快也就不说了,毕竟不论说还是不说江之彦都会给他夹一盘子的菜,无论是塔可还是沙拉都会先让他吃。 杨黛亭也会在分寸内问一些关于江之彦的绘画工作,江之彦都耐心的一一回答了,他们两个算是同龄人,所以杨黛亭就越发的感兴趣。她觉得江之彦并没有像杨墨桥口中说的那么不近人情,看上去是个愿意与人交往的优秀画家。 一顿饭也算吃的热闹满足,大家心中的大石头都放下了,喝咖啡都觉得是甜的。等江之彦和微生离开后杨黛亭说道:哥,我觉得之彦挺好说话的呀! 杨墨桥摸了摸她的头,和她散着步走去骑共享单车,相比开车,他们俩都喜欢在饭后骑自行车,享受晚风的滋润,他边走边说:你不懂,那是因为微生坐在那儿。 晚上继续哦! 第二十二章 为了筹备画展,江之彦最近总是巡塘和沪城两头跑,但无论再忙他也会记得按时给微生挑花,每次送去的花总是惊艳又新鲜。真在一起了反倒聚少离多,可忙碌的日子照样甜蜜,微生为江之彦的一些作品写了诗,到时候会裱在画作的旁边。 江之彦已经好几天没回巡塘了,微生坐在书桌前发呆,好多鱼蹭着他的脚踝翻肚皮。前天交稿,连同事都说他写的东西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感觉有些隐秘的甜意。 还真是日子过的和蜜糖一样,好几次半夜感觉有人进了房间,他模糊之间睁眼,就看到满面疲惫的江之彦坐在床头看着他。天越来越冷动不动就气温骤降,江之彦浑身都冒着外头带来的寒气,见他醒来了,立刻扬起笑容:没事,睡吧,我就回来看看你。然后微生又会迷迷糊糊的睡着,再醒来就是早晨了,江之彦又离开去沪城了,只留下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微生告诉他不用这样赶来赶去,太累了,没有必要,等画展结束再回来也没关系,但江之彦却说:没关系,哪怕费几个小时只为看你一眼,我都会觉得很幸福。 今天,微生估摸着今天江之彦会回来,就特地喝了许多咖啡坐在客厅里等江之彦,等到实在是困的不行了,就去厨房煮了一碗阳春面,炒了个青椒肉片,晕乎乎的把糖当成盐放都没发现。 凌晨两点,江之彦终于开门回来了,在江之彦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微生冲上前去抱住了他,他一身的寒气被微生洗刷的干净,连心里都是暖融融的。微生问他饿了吧,赶紧来吃点东西。 江之彦将那盘味道奇怪的青椒肉片吃了个干净,所以到最后微生都不知道自己放错调料了。 江之彦去厨房把碗洗了,问道:今天怎么想到等我了,微生哥不困吗? 不能老是你千辛万苦来见我一面,我每次都给不了你回应啊,不仅是你,我也想好好看看你。微生坐在餐桌旁托着脑袋打呵欠。 江之彦擦干净手,把微生抱在自己身上,紧紧的环住他:今天我不走啦,但是明天晚上你得和我一起去沪城。 嗯?微生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怎么了? 江之彦说道:明天是郁宛棠的生日,她在沪城会办一场生日宴会,她说她也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 微生倏然之间又清醒了:什么?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生日礼物也没买呢! 没事,礼物我们上午可以一起去商场里挑,你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准备一套西服就可以了。江之彦侧头吻了吻他的面颊。 微生虽然平时不怎么穿西装,但却也是衣柜中长备着,听到这儿他安心了不少,困意再一次卷土重来,呵欠打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江之彦忍不住笑:你打呵欠的时候和好多鱼可真像。 好多鱼在你回来之前早就睡着了。 江之彦试探的问道: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你放心,我只想抱着你睡。 微生笑了笑,他们还没有一起睡在一张床上过,但他不是小姑娘,睡在一起也不存在吃亏,何况他也很喜欢江之彦身上的味道,甚至有些期待:可以啊。 江之彦乐不可支,赶紧去冲了个澡,就把微生拉去房间。房间里很暗,窗帘被拉的密不透风,灯也全都被关闭了。他们两个躺在尺寸不大的床上,因为一片漆黑所以听觉就显得格外灵敏,两个人呼吸的节奏听的很清楚。 江之彦一个翻身就完全抱住了微生,微生感受到他的吻落在自己的皮肤上,他很困又很痒,下意识的避开,江之彦轻笑着搂的更紧,这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睡的最安稳的一次了,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边,与他共眠,他满足的说了声:晚安微生哥。 微生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无论是房间的暖气还是江之彦的怀抱都是催眠的一把好手,他也是在意识飘散之际听到的晚安,所以回的也很轻声:晚安,我可哪怕微生说的再轻飘飘的,江之彦也因近在咫尺听的清晰,他说我爱你。 即便可能是不经意的没什么思考的复制回复,也足够让江之彦兴奋,这是他听过最棒的睡前故事。 第二天他们起的不晚,微生一直想着要好好给郁宛棠挑份有感情的礼物。这种天出门是谁都不愿意的,天空乌漆墨黑压的很低,凝在乌云里的雨欲降非降,他在更早些时起来煮了粥,早上吃的暖暖的出门才不会怕冷,这是他一直坚信的。 早饭后江之彦带他去了一家独立设计师设计店,他说他和杨墨桥每年郁宛棠的生日礼物都是在这儿挑的,郁宛棠喜欢这家店的风格。 每年?微生难以想象,这未免有些公式化了。即便再喜欢,每年同样的人送同一家店的礼物,怎么看怎么敷衍。 是吗?江之彦看中一盏造型别致的浅金色烛台,用来放香薰蜡烛非常合适,他转头问道,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说老实的,确实非常漂亮,如果当事人不知道这是来自多年采买生日礼物的店铺的话,兴许真会感动一番,微生轻叹:还不错。 江之彦放下烛台,转而去拉住他的手:微生哥有什么好主意? 热度很快传给微生因天气而冰凉的手,连指尖都渐渐解冻,他看着对方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再用心一些,比如郁小姐有没有缺什么,有没有什么生活喜好。 可郁小姐好像什么都不缺,他想要什么一般都会得到它。江之彦笑答。 微生忽然间想起:郁小姐是江宁人吗,但又是不是常年住在沪城,很少回江宁。 江之彦点头:对,是的。郁宛棠就是在江宁出生的,他的童年全都是留在江宁的记忆,可后来CM在沪城有了自己的办公楼设计中心,她就一直留在沪城生活了,得空了才能回江宁看看父母,看看店。 微生拉着他往店外走:我有想法了! 去沪城参加生日宴会,江之彦和微生都穿着黑色的西装,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微生看上去比平时庄重些,但还是很温和,可江之彦看上去就增了许多严肃感,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字。 司机来接他们前,江之彦将一枚胸针别戴在微生胸前,这是一枚,微生十分眼熟的金色玫瑰花样式,他灵光乍现,这不是之前在Piccadilly看见的已经被换走的那枚吗?记得自己那时就说这枚胸针漂亮过头了。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17) 江之彦帮他整理了一下,满意的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浅吻,说道:这是偶然间看见合适就收下的胸针,但其实我从来没有佩戴过,觉得不适合自己,今天看你穿了西服,我才想起来这枚胸针一定和你很般配。 微生摸了摸胸针有些不可思议,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居然恰巧是被江之彦换走的,现在还被江之彦戴在了他身上。或许缘分在很久以前就奇妙的出现了。 江之彦在他耳边低沉地说道:既然给了哥哥,哥哥是不是也要用什么来换呢? 微生总是被他撩的脸红,话都说不连牵:那,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哥哥在我脸上也留下一个吻。江之彦点点脸颊。 微生凑过去不重的亲了下,显然这都只是江之彦设定好的,在微生的唇即将离开时,江之彦捧住了他的脸长驱直入吻了个痛快。于是微生脸红的都不符合这个季节了。 这是微生第一次参加这样正规的晚宴,刚开始还害怕阵仗太大自己会格格不入,但进门口就发现先前自己都多虑了,郁宛棠并未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请了许多政界商界艺术界大佬,其实真就只请了一些平时交好的朋友,每个人都礼貌的与他们打招呼,谈一些很生活的话题。 郁宛棠就刚开场说了两句话,紧接着大家就该吃吃该喝喝。秦文酌当然也来了,他应该是很郁宛棠有所缓和,郁宛棠当下也没有再冷眼相对,他们还是能聊上几句,可当她看见秦文酌拿出了千篇一律的包装盒时,神色逐渐消沉,她收下礼物客气的说了声:谢谢。随后走向江之彦这里。 刚看见他们,郁宛棠就露出笑容,和刚才的神情完全判若两人:你们能来我非常高兴。 生日快乐郁小姐!微生祝福道。他们俩几乎是紧贴着,江之彦还握住了他的手,关系如何一眼便知。 郁宛棠甚至有些羡慕他们的亲密,她还注意到微生胸前那枚金色胸针,转而说道:微生你怎么和之彦一样喜欢喊我郁小姐,太生分了,既然是朋友,那就叫我宛棠吧! 他们聊了会儿,微生提出要去一趟卫生间,江之彦才松开他的手,和郁宛棠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生日快乐。江之彦看他的眼神里没有很多情感,和看微生时完全天差地别。 郁宛棠发现他在看自己是眼神里并没有亮光,只是淡淡的,当然也不仅是看自己,他在看除了微生之外的任何人都是这样平淡,似乎无论对方怎样他都不骄不躁,不疾不徐,不感兴趣。郁宛棠说道:给我的礼物是微生挑的吧,你们送的礼物是我收到所有礼物中最有温度的那份。 微生最终选择亲手调了一瓶香水,前调是典雅的梅花香,芬芳却没有甜味,散去后是雪松清冷的中后调,应该还放了些别的什么木质调,泛着星星点点的醇香。当然不单是一瓶香水,他还在礼盒里放了同款味道的液体香薰和梧桐木味的香薰蜡烛,以及一对品相上乘温润的叮当镯。 江之彦接口道:微生哥本身就是一个很有温度的人,他愿意花时间让周围的人都感到幸福快乐。一谈到微生,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郁宛棠摇着没两口酒的杯子说:大家都说沪城和江宁离得很近,都觉得我没有思乡的必要,实则哪怕离得再近,终究也是有差距的,连呼吸一口空气我都能感受到两座城市之间的不同。只有在江宁才能让我感受到归属感。微生调的香水味正是江宁市花市树的味道,所以我真的很喜欢,让我有了一种漫步在江宁街头的安心感。 这些江之彦都很清楚,毕竟调香的时候他就坐在微生的旁边,他一遍遍的询问江之彦的意见,他一次一次的尝试直到达到一种完美的平衡,才能放心的装瓶。所以他道:微生哥很希望你能感觉到这份安心感,他希望送的礼物足够有心。不一定最华贵靓丽,但绝对要最触动人心。 等我看完电影继续哦! 第二十三章 微生洗完手刚将西装理平整,就接到来自巡塘座的固定电话,对方操着一口甜滋滋的普通话,语速还很快:微先生您好,我是软牧设计公司宣传部的Titi,我谨代表公司诚邀您编写我公司下一设计工程的广告宣传剧本以及宣传标语,不知您是否愿意? 软牧设计?抱歉我好像不太熟悉贵公司。微生本就听不太清对方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现在彻底一头雾水。 对面的人特别像是网购投诉时遇到的客服,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没有间隙:微先生是这样的,前两天我公司开会时陆逾总监推荐您来负责广告宣传剧本这一块,陆总监说您是很优秀的作家,一定能胜任这份工作,所以非常希望您可以接受我公司的邀请。 陆逾?微生记起这是杨黛亭的上司,怎么会是他推荐的呢:不好意思,我对广告宣传剧本这一块并没有经验,可能无法达到你们的要求。剧本这样东西他可从来没有接触过。 Titi像是猜到他会这么说,下一秒又准备好话术:没有关系的微先生,像您这种专业作家写一本长篇小说都没有问题,更别提这样简短地广告剧本,您就管按照自己的喜好写就行了,我们只会给您一个主题,剩下的营销部分我们会后期安排好的!您愿意答应我们这才是我们的荣幸呢! 微生完全挑不出刺儿,请问我能和你们陆总监聊聊吗? 没问题的,陆总监就在我旁边,我现在就把电话交给他。接着Titi应该是和陆逾解释了几句,然后话筒离手,再传来的声音就是陆逾的了:微生你好,我是陆逾。 微生疑惑道:你怎么会想到推荐我呢,我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你们应该找更专业的人士。 陆逾像是也被客服附体了似的,妙语连珠:微生你不用担心,我们公司其实就是想要一个完整的故事而已,最重要的还是故事情节内容够能共情,因此在会议上我才会想到你,我看过你写的文章,确实有很强的代入感,身为一名有不少作品的作家,写我们这种短小的故事一定是大材小用才对! 微生都给整笑了:好吧那我就先写,但我不能保证我写的是你们想要的,你们把主题和要求发给我吧。 没问题,就放心写吧,你写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差的!陆逾这才放心的挂断电话。 然而很快,陆逾的电话像是设计好似的又打给了还坐在柔软沙发上与郁宛棠聊天的江之彦:您好江先生,我是陆逾,微生的朋友,您还记得吗? 江之彦把酒杯放回茶几,晶莹的液体在杯中翻起涟漪,他眉头微皱: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陆逾当然不会告诉他:对不起,是我冒昧了,但我是迫切的想 知道冒昧还来打电话来?江之彦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立刻挂掉。 陆逾不甘心的拨了第二个电话,江之彦看了眼号码又挂了,显然对方对他想说什么完全不好奇。陆逾实在没法子,只好发了一长段的短信:江先生,我公司诚邀您工作室与我们合作设计,我们下一季会有新的建筑开始设计,这就是我们的前所未有的突破,有你们的加入会使我们的设计更出类拔萃!以及我们已成功邀请了作家微生先生为我们创作下一季的广告剧本及标语。 江之彦看着消息冷笑一声,给陆逾回拨过去,他当然立即就接了:江先生是愿意与我们合作了吗? 做梦。江之彦不给对方一点希望,他算着时间微生应该快回来了,想快点结束这个无聊的电话,你们公司是有宣传部门的吧?微生哥的文笔写你们的广告绝对是屈才,你们不用这么费劲心思,即便微生哥与你们合作,我也是不会和你们合作的,微生哥是心软,但我可没那么好说话。请可以到此为止了,别再做无用功来挑战我的底线。 果真刚合上手机,微生就走来了,他紧依着江之彦坐下,刚洗过的手还有些潮湿,就已经忍不住去搀对方的手。郁宛棠看着他们旁若无人亲昵的样子羡慕极了:你们两个可真是让我移不开眼。 江之彦问道:文酌呢? 郁宛棠本来的那点笑意顿时消散:他晚上有个应酬,送完礼物就走了。 然后是不知怎么开口的沉寂,秦文酌连女友的生日会都算不上真正出席了。更烦躁的事在他们之后还不停的有友人会来问怎么没看见秦文酌。郁宛棠再被问了第三次后给出了新的答案:我们分手了。 本来宴会很热闹,但到后半程郁宛棠和秦文酌分手了的事很快人尽皆知,大家都不是很愉快。结束后已经夜深,微生也不打算回巡塘了,而是去了江之彦常住的酒店。江之彦住的也正好是个套间,有两个独立的卧室。 隔着两道门,微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仿佛都能听到江之彦平稳的呼吸声,不知怎么的他忽然睡不太着,脑海中都是江之彦修长的手指上那串日期。江之彦独自走过时光的洪流,对他还能念念不忘。秦文酌能缺席郁宛棠的生日宴会,但江之彦却清楚记住每一个他们相遇的日子。 微生在床上翻了个身,越想越睡不着觉,他莫名想念起江之彦温暖的踏实的怀抱了。他想赶走这个羞耻的念头,门就被似乎心有灵犀的江之彦敲响:微生哥,想和我一起睡吗?和昨天一样。 微生脸很烫,怎么会这样的小心思都能被猜透,他最后憋出个自以为平稳的,也可以。实则尾音已颤成朵小浪花。 江之彦听的一清二楚,笑着开了门,也没亮灯,直接钻进被子里抱住了呼吸急促的微生:快睡吧。微生也觉得奇怪,被拥住的那刻就像是打了针安眠药,很快睡意朦胧,闭上了双眼。房间里处处是温情,包括床上依偎的爱人,散着热气的空调,实木地板热胀冷缩的嘎吱声,还有他们幻想曲一般的沉沦梦境 微生没想到的是醒来身边已经空空如也,衣架上的大衣也不见踪影,江之彦大概是走了很久,但时钟显示才八点不到,他也没有留下任何消息。 微生摸了一圈才找着手机,窗帘还紧闭着,他被明亮的屏幕刺眼,他发微信给江之彦问他去哪儿了。 江之彦隔了很久才回:不好意思,我有点事,今天不能陪你了。 微生一头雾水,但也没多问,反正他今天是要回巡塘的,但江之彦还是留在沪城,总归面也见不着两次。想到这儿微生再一次心酸,以前天天能见的时候没觉得,现在见面见的少才发现心底是真装满了这小孩儿,之前非要扯说把人家当弟弟,哪有哥哥天天想着和弟弟抱着睡觉的? 微生自己把自己嘲笑一通,洗漱完后去餐厅吃了早饭,回房间整理好本就不多的行李就独自去往火车站。 中午杨墨桥再一次邀请微生一起和自己妹妹吃饭,微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杨墨桥坚持要让他去还说自己会来接他,已经快到他家楼下了,微生霸王硬上弓之好上车,去了一家高档商场里的台式餐厅。 杨黛亭本来是独坐在餐厅里,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好相处,但一见到微生就热情的笑着说道:微生哥今天怎么会想到请我和我哥看电影呀! 好家伙,微生瞟向满脸无辜的杨墨桥,原来请自己吃饭是个幌子,就是想借自己的口和妹妹看电影,微生又只好真诚地说:好久没看电影了,想着就大家一起看个电影吧! 饭吃的三个人都很欢,如果不是中途发生了点意外的话。 微生坐的方向正好面对着店门的玻璃,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同样是透明玻璃的咖啡店,他吃着吃着不知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往那家店看了眼,于是就看见了昨日还相拥入睡的那个人的身影江之彦坐在卡其色木椅上,而他对面的是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而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可以看到应该是在聊什么。 微生有些失落,原来江之彦口中的事,就是和别人喝咖啡。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倒不是说阻止江之彦正常人际交往,只是因为这么大早就离开是为了和这个男的聊天,把刚追到手没多久的自己丢在酒店有一些不近人情。 他不太愉快的吃好了下半场,电影也不愿意去看,随便找个理由就离席了。微生有些刻意的从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走过,但江之彦没有抬头,估计并没有看见自己。他回到家后坐在餐桌前呆坐着,所幸是接到想要接到的电话了。 微生哥你在做什么呢?江之彦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疲倦。 没在干什么,休息。微生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心不在焉,他只想知道他下午到底在做什么。 对不起没告诉你,我今天其实一到早就回巡塘了。江之彦声音没什么起伏,我急着见了个很多年没有见的亲戚。 亲戚?居然是见了个亲戚,微生以为他在国内已经没有亲人了。 江之彦应该是喝了口咖啡:嗯,不知道怎么找到的我,寒暄了半天原来是问我借钱,然后我转了钱,他就走了好可笑,我去赴约前以为会获得温暖,但我发现我获得了寒心。 微生很想就在他面前,然后给他一个拥抱,于是他说:来找我吧,我会给你温暖。 当江之彦一敲开他的门,微生就用力的给了他拥抱:下次还遇见这样的亲戚,你就拒绝他吧,你没有义务。 但这也是我妈妈的亲戚。江之彦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微生便不再多说,或许这是江之彦所剩不多的小时候的回忆了,或许这位亲戚也是江之彦小时候在拜年时会遇见的,会询问他的成绩,会给他发压岁钱,所剩不多的童年故事,也就让江之彦决定给对方力所能及的帮助。 微生关于父母的记忆也并不丰满,很多都留不住了,更别提那些亲戚,但是有位姨婆婆很让他印象深刻,脸上和手上全都是皱纹,却还会化妆,穿新潮裙子,文雅和蔼,可许多人都说她作怪,她每年不仅给微生发红包,还会得他塞一盒糖果,没有一颗重样。 姨婆婆活到八十三岁,没有孩子,临终前微生见了她最后一面,她气若游丝地对微生说道:即便是长大了,也要记得给自己买糖吃,做自己喜欢的事,做不会后悔的决定。 那时候他还不太懂,但现在想想这句话让他的童年第一次富有哲理性,而这句话也印在了微生第一本书的扉页上,可能其他人早已忘却她,但微生永远不会。 再来一章 第二十四章 江之彦的画展在这周要结束时在无用之界已经都布置好了,最重头戏的油画作品《贪得无厌》被挂在艺术馆的正中央,周围种了一圈玫瑰,画框用了金色异形,仿佛水往下流淌,连布置的工人师傅都不禁夸赞几句。伫立在边的白板上写着:已赠于私人。 其他的作品也全都安排好挂放位置,场馆被分为黑白两块,也恰好呼应了此次画展的主题明,暗 正式展出时间就在明天,因无需门票而人气火爆,为了防止超负荷的人流量,只能采取预约制,开展第一天的预约空位在开启预约通道的半小时内一抢而空。杨黛亭侯了一天都没抢到名额,求着杨墨桥想办法,杨墨桥又只好去求江之彦,江之彦笑笑:你们都是微生哥的朋友们,直接来就好。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18) 第二日,大家都准时到了展馆,江之彦面对一堆长枪短炮也是冷静的向大家介绍这次的展出目的:希望无论是何种艺术作品都能亲近大众,不是高高在上,只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这次展出的作品表现了人性的两面,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只是角度不同,愿能从这些画作中正视自己的明暗两面。 等人群都散开,江之彦陪微生看展,这也是筹备以来微生第一次完整的欣赏,他对绘画了解不多,但江之彦的每一笔确实都实实在在点在他心上了,每一幅画作都是非常完整的故事,微生说道:这次展览结束,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嗯,我终于可以多陪陪微生哥了。江之彦估计会停一段时间的创作,留出空档。 许多人在看画作时也注意到偶然出现的诗句,不乏有问是写的,但在办展前微生就嘱咐过江之彦,不要在旁边写自己的名字,因为这些诗句都是他心底的秘密,不想被别人发现他对画作的感触。 有位老人在《贪得无厌》那副画作前拄着拐杖看了很久,落下泪来,微生发现后上前去递上纸巾:老先生怎么会这样激动?江之彦则站在不远处边看着他们,边和秦文酌聊事。 秦文酌还衣冠楚楚老样子,如果忽略他眼下一片浅淡的乌青,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一上午都心不在焉。江之彦一把掀开他伤口上的痂:郁小姐说你们分了。 秦文酌无语凝噎,许久才说,对,她觉得我心里没她,但她明明知道我只是不表达而已,她嫌我生日礼物不走心,但我不知道除了这些还能送她什么,你也知道她什么都不缺。 江之彦往他伤口上继续撒盐:连微生哥送郁小姐的东西都比你走心,分了好,郁小姐能遇到大把比你优秀的。 秦文酌只想出去透透气,早知道就多在展馆里面开几扇窗了,我确实是爱宛棠的,但宛棠到底渴望什么我永远不知道,我比她小七岁,在她眼里我就是个毛头小子,你说的对,分就分吧,我是配不上她,比我优秀的人一抓一大把。 江之彦甚至都不漫不经心了,难得见这样自暴自弃的秦文酌,笑道:真的结束了?他不相信秦文酌会这么和对方结束,这是他一见钟情的人,他那生疏的花言巧语全都给了郁宛棠。 秦文酌眼眶湿润,低下头数秒后抬起头仿佛没发生过:结束了,放了她吧,我算什么啊,我只是芥草野菜,为我倾慕过一次就够了。这是根本见不着的秦文酌,这应该就是他的暗面,见过各种世面的馆长也会被儿女情长缠住。 江之彦不再多说,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秦文酌最后说道:好好弄这个馆吧,爱什么的等我过几年再说吧。 整个展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所有报道都在揣测那幅《贪得无厌》究竟是赠予何方神圣的,有人说是赠于馆长秦文酌的,也有说是赠于他在国外的良师的,可也有别样的声音说是江之彦送给自己未曾公开的爱人的。毕竟微生在展览中露了面,和他们几个走的也算近,因此也被拍下了不少照片,纷纷好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又是如何与他们建立良好关系的。 画展展出的这段日子里,江之彦接受了各色各样的采访,当然不管是以何种形式套话,他始终保持沉默,随它们是逐渐发酵还是自然平息。 正因为江之彦的将大部分心思放在了画展上,工作室许久都回不去一次,隔三差五开一次视频会议了解一下近况也是都放在傍晚。 江之彦工作室旗下都是各有特色的优秀艺术家,平日里其实都有着各自的工作,服装设计师、刺绣非遗传承人、美术学院教授等等,这些工作所得收益和工作室并不相关,江之彦带头发起成立这个工作室只是便于将这些能人异士集中起来,用大家的智慧取长补短共同完成一些作品,譬如已工作室的名义举办过行为艺术展,发行过中西合璧的邮票,设计过各样瓷器 平时艺术家的作品署名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但若有特殊情况想要加上工作室的名义也很方便,只需要提交申请,由江之彦一人签字,或有其他超过两位成员签字通过即可,所得利益工作室不参与分配。 而由所有工作室成员提出并参与的作品活动的所得酬劳则会按照付出程度公平分配。 工作室Lena打来电话时江之彦还在与挖不到独家消息就不放过他的杂志记者周旋,他示意暂停片刻,好去空旷处接电话。 Lena还是那带着轻微口音的中文:江先生,今天卢西先生已经向工作室发了三封邮件,内容是有关于他们收购了您画作《擎川》和衍生版权,却还看见沪城即将新建的,刚刚公开的新商业广场的设计图纸中,我们工作室参与协作并用此画作为主体融入了大部分。他们想问您这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江之彦《擎川》这幅作品画的是幻想中的一座立在山川之上的幻想建筑,大部分采用了江南园林样式,却又巧思加入科幻元素,整个建筑看上去大气恢弘也如梦如幻。卢西是设计公司的老板,一下就看中了这幅画,梦想有朝一日还原这样的建筑,于是花重金买下了画作版权。现今发生这样的事,难怪让卢西当天就按耐不住了。 江之彦揉了揉眉心:我现在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巡塘,邮件麻烦再转发我一遍,我会抽空回。你帮忙查看一下看我们工作室是谁发起的参与合作,其他的舆论都先不要回复,等我们内部弄清楚了再说。 江之彦挂断电话继续接受采访,但他分出心思想着《擎川》这件事,内心隐约浮现了一个名字。 今天是微生去软牧设计交稿的日子,对于广告剧本,他是真的没什么底,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将商业化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植入进一个故事,他写了很多稿,总是怎么看怎么突兀,好不容易敲定下一版,急着去给他们公司的专业人士过目,看后续如何调整。 刚到软牧附近,就看见公司门口被一大批人团团包围,保安们都快要拦不住,只见那批人有的举着录音笔,有的扛着长枪短炮,嘴皮子利索的说出同一件事:软牧作为国内顶尖的设计公司,这次是否真的在设计上进行了抄袭?能不能让我们进去采访一下你们的上层领导? 保安们齐刷刷的摇头:放你们进去恐怕不是要采访,这是要严刑拷问吧!你们想都不要想! 微生对这样壮观的场面很诧异,软牧这么大的设计公司还有必要抄袭吗?他们的设计师都不差啊!还没来得及再想,就看见一个带着口罩墨镜的男子从公司隐秘的侧门绕道他附近,从记者们的视角是完全看不到这一幕的。 微生防备的看着男子,直到男子摘下墨镜,一双熟悉的眼睛显露无疑,眼底布满了红血丝,黑眼圈重的堪比国宝,居然是陆逾,他低声说道:这里不太方便说事,我的车停在离这不远的小路上了,先和我去那里吧。 微生赞成,两人快步走了两三个路口,在一家面馆门口的车边停下,速度很快的上了车。 陆逾也没有发动,应该只是将车视为一个便于交流的密闭空间。他又把口罩摘下,自嘲般的笑笑:我这下,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微生震惊道:设计抄袭这件事和你有关? 嗯,就是你写广告剧本的这个设计。陆逾情绪很低迷,这个设计,主体都是我提出的灵感和方案,灵感源于一幅画江之彦曾经的一幅画作《擎川》。 微生对江之彦的作品有所了解,但不是特别多,很多作品他都没有印象,比如说这幅,他就不清楚:所以你抄袭了《擎川》? 我本意并不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找过江之彦很多次,表示想和他合作,甚至只是工作室合作也没有关系。这样我就可以用正当手段让《擎川》出现在设计中。陆逾在《擎川》这幅作品刚刚问世时就被惊艳过一次,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网上突然就没有了《擎川》的信息,他一直以为是江之彦故意撤掉的,以为这是江之彦想私藏的一幅作品。 多年后的今日,他接触到了新商业广场的设计,这将是沪城又一个地标性建筑,如果自己在这次的工程中能够发挥绝对性的作用将会让他摆脱掉设计总监这个早就腻烦了的称号,他会成为公司最年轻的副总经理,工资也会上一个新台阶。而多年前的那幅画作就是所有灵感的宣泄口,无论用什么方式,他都必须拿到版权。 微生皱眉:看样子江彦并未答应和你的合作。 的确,软硬兼施都没有办法让他松口,所以,我在焦头烂额中想到了另一个办法。陆逾缓缓地说着,我找到了也隶属于江之彦工作室的画家鸢尾小姐,在我的说服和一笔数目不小的酬劳下,她同意与我合作,并利用工作室互利共赢的机制,我终于获得了与江之彦工作室合作的机会。我光明正大的拿到了《擎川》的原稿,也不必再担心版权问题。 目前听下来,虽然江彦对这些事不知情,但你再参考画作进行设计,也应该算不上不是抄袭,也只能算是合作。哪怕是耍了点小聪明,微生暂时也听不出什么猫腻。 陆逾的办法在万万没想到的情况下出现了差错:鸢尾不知道,《擎川》的版权早就卖掉了,卖给了国外某位知名设计师,江之彦工作室也不再有这幅画的衍生创作权,因此我们没有权利借鉴画作的内容。 微生沉默的想:陆逾其实不知道这件事,工作室的成员也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外界也不知道其中原委,现在只认定陆逾抄袭,估计还认定江之彦工作室对《擎川》进行了二次售卖,在此事件中涉及到的每一个,从某些层面上来说,都是受害者。 今天就到这里了,感谢阅读,感谢评论,奉上今天的BGM:《My Only One》Sebastin Yatra 我们明天再见啦! 第二十五章 微生知道自己这份剧本看样子是不用再改,也算是扼杀在摇篮里了:其实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原本不一定要参考江彦的画作,虽然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用了。 陆逾苦笑一声:如果不参考确实可能也能设计的不错,但如果参考了,就一定会产生佳绩,这是我竞争副总经理唯一的机会了。 职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微生不太能理解,对他而言设计总监已经足够位高了。 高人一等的头衔,漂亮的工资,谁不爱这些?以前我对此觉得知足,看见自己的设计成果感受到无限的骄傲,可是陆逾顿了顿才说,还记得我向你提过的前任吗?其实他不酗酒,他酗钱,他后来看上的那位比我有钱多了,所以我那个时候就想,我一定要爬的更高。 微生忽然想起自己的姐姐,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国家的姐姐:我姐姐的前任也是,为了更多的利益而甩了她。爱情真的那么脆弱吗?还是利益熏心让他们忘记了爱情? 陆逾偏头看向他轮廓温和的侧脸,短暂忘记自己糟糕的处境:之前见你我觉得你和我前男友没离开我之前的性格有点相似,现在我发现并不如此,你比他优秀,也比他善解人意,更是有原则的多。 前男友?微生一直以为陆逾的前任是个女孩子,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想到这儿还没忍住笑了。 怎么了,很难接受吗?陆逾不知道他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微生摆摆手解释道:之前杨黛亭她哥一直以为你对黛亭图谋不轨,这么一看完全是他多虑了。 难怪之前她哥看我的时候都带着厌恶。陆逾也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对员工过于苛刻了,所以才让杨黛亭的哥哥心疼妹妹工作负荷太大,未曾想是担心职场恋爱。陆逾又看向微生,对方正不知道给谁在发消息,微皱着眉看上去有些担心,他突然很羡慕收到消息的那位,那位能让微生牵挂着的人。 江之彦下了采访后第一时间看了新商业广场的设计图,无论是外部造型还是内部结构都和《擎川》有异曲同工之妙,要是说没有进行任何参考,除非是说给瞎子听,否则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Lena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高,没多久就发消息告诉他是鸢尾小姐提交的申请,工作室中几位鸢尾的朋友都签了字。 江之彦最先与卢西先生取得联系,表示工作室的成员不清楚《擎川》版权已经出售,他们会妥善处理终止此次和软牧设计的合作,不会让新商业广场和《擎川》有任何瓜葛,也会按照规定赔付相应的版权费,希望卢西先生能够原谅他们的失误。 卢西先生是个好说话的人,也称只要发一份公开的道歉声明就不会再追究,但个人对这次的事故还是有些失望,他一直认为江之彦是一个很严谨的艺术家,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江之彦订了回巡塘的高铁票,整理随身物品的时候他看见了微生发的一长串文字,是有关这件事的他所知道的所有前因后果,后面还加了一句如果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尽管开口,你最近太忙了,要注意休息,别熬夜。 江之彦立刻拨了电话:微生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今天本来去软牧交稿的,但软牧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后来碰到了陆逾,这些都是陆逾告诉我的。微生猜到江之彦会这么问,在经过陆逾的同意后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陆逾说他会主动承担这些后果的,也会和你们工作室取消合作,你也别太担心。 江之彦却问:哥哥现在在哪儿呢? 微生下意识的转头看看还在开车的陆逾:我在陆逾车上呢,他把我送回去。 微生哥也别担心我,我会处理好的。 江之彦说完便挂断电话,且已经把该整理的都整理好了,他订的是最近的一班高铁下了高铁直接去了工作室,不出他所料,门前的那条缇香街已经挤成了春运的模样,一看见江之彦就像看见了十克拉的钻石,蜂拥而上,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江先生,您工作室是为了赚取版权费才同时卖给了两位顾客?江先生,您工作室会继续和软牧设计合作吗?江先生,您工作室第一次和建筑设计公司合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诸如此类。 他在保安的帮助下一言不发的挤进工作室,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和鸢尾见一面。 鸢尾是工作室合作的第一位艺术家,和江之彦同校毕业,说起来还是位学姐。鸢尾最擅长风景画,她的画作中带着女性独有的感性典雅,也出了不少画册,办了几次画展,只不过这几年的创作频率越来越低了,似乎还有点隐退的意思。 鸢尾已经在江之彦的办公室里等了许久,一杯果汁已经见底,见微生开门进来,立即观察起他的脸色,只是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因为他年轻的脸上毫无波澜,平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鸢尾染着红棕色的头发,刘海有些长了,把眼睛遮住了一些:对不起微生,我不知道我们工作室已经没有《擎川》的版权了,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陆逾合作。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19) 签《擎川》版权时,你已经在我们工作室了吧。江之彦在办公椅上坐下,顺便翻看着旁边的文件。 鸢尾叹了口气:已经在了,但是牵版权时我不在巡塘,所以我完全不知情。 江之彦不在这段时间堆在桌上的文件还是挺多的,他沉默的看完两份签上了字,才说道:鸢尾,你带着工作室和陆逾公司合作这件事,完全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他语气平淡的像是这个季节没有波澜的湖面,宁静寒冷。 鸢尾拨了拨刘海,估计戳在眼睛里有点痒:你最近太忙了,我想着就不麻烦你了,本以为等你回来还能给你的惊喜,工作室第一次和建筑设计公司合作。 结果变成了惊吓?江之彦抬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又低头看起文件,从事发到现在十小时都不到,这份设计图虽然是公开的,但公开设计图的账号平时都没有几个关注度。可今天所有的国内记者,甚至远在国外的卢西先生都那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或许是这次的设计有江之彦这三个字的加入吧,所以关注的人变得多了起来。鸢尾思索了下回道。 江之彦放下笔,摸着无名指的黑色纹身问道鸢尾,你还喜欢画画吗? 鸢尾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抿抿嘴:喜欢啊,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我也不会一直坚持着这份堪堪饿不死自己的工作。她的画作能卖出去的很少,说老实的,能画风景画的人太多了,即便她画的再灵动,也只是一幅风景,普通人人都愿意折价去买便宜的风景画作。不像江之彦的画作往往带有故事性,每一个人看着都是不一样的感想,所以他的画作无可替代。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江之彦直截了当的问道。 鸢尾笑的十分牵强:我说了,我不知道《擎川》的版权已经不属于你了。 夜冷在冬季格外明显,江之彦顶着寒风在附近的巷子口买了烤红薯想要给微生,为了让烤红薯能够热腾腾的交到微生手里,连车速都比平时快了些。果然等到重点是,红薯还是有些烫手的。 微生哥,快趁热吃!这是江之彦踏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微生接过温暖的红薯,这番举动让平日里清冷的江之彦染上些烟火气,他将红薯放进描着边的瓷盘中,乳白色的瓷盘很快被蒸腾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扒开红薯,里面金黄软糯的,吃起来又甜又香。 怎么样?排到我的时候恰好只剩下最后两个了。江之彦夜剥了一个,浅尝一番。 嗯,好吃。微生和他靠的极近,肩膀在动作中一下下的碰到,有种说不出的亲昵感,吃了大概半个,微生擦了擦手问道,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你们工作室也要道歉吧,会对你有影响吗?这些话应是憋的久了,或许一看见江之彦就想问了。 江之彦也擦干净手,轻叹道:这件事不是失误,是鸢尾故意这么做的。 微生百思不得其解:鸢尾?可她没有道理这么做啊,是不是弄错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有百害而无一利。 江之彦轻轻握住微生的手,揉捏着他的每一根手指,棕色的眼底却没什么温度,说道:我问国外的那家设计工作室要了匿名邮件,稍微看两眼就知道是鸢尾写的了。她大概有轻微的强迫症,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每两行就一定会换一次行。而那封匿名邮件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却没见一段是超过了三行的。 真的是细节决定成败,微生又说道:既然已经知道是她了,那为什么不直接挑明了和她说? 我已经挑明过了,但是她并不承认,我发现的这个也算不上是证据,所以对她造不成威胁。江之彦说完弯了弯眼眸,深潭似的眼底终于露出柔和的笑意,没事,国外的设计工作室已经不会追责了,等我们工作室和软牧协商结束后,就会公开道歉,等风头过了就可以了。 微生知道江之彦这是在给他吃定心丸,其实这件事影响还是挺大的,江之彦这么多年都没有负面新闻,可那些记者营销号们通常是喜欢以偏概全,一点点差错就能编的天花乱坠,丝瓜能被他们说成冬瓜,指不定这次能说几麻袋江之彦的坏话呢。 微生越想越担心,自言自语道:如果想让鸢尾主动承认错误,那就得先知道她这么做是出于何种目的。 真没事微生哥,我有把握。江之彦又摸上微生的后颈,他似乎格外喜欢这个部位,随后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轻盈的像飘了片花瓣,我去洗个澡,今天晚上想和哥哥一起睡可以吗? 微生感觉脸有点烧,这吻怎么还有加热的功效:可以。 江之彦满意起身,轻车熟路的去了淋浴间。 微生坐在沙发上等着脸上的热意褪去,抱起电脑开始看有关鸢尾的资料,他深信每个人做的每件事必定有它的意义,只要用心就定能发现里面的猫腻。他靠着沙发上,看完没有任何线索的百科后,微生决定从从鸢尾所发的第一条微博开始看起。 外头的冷风砸的玻璃哗啦啦的响,江之彦穿着单薄的衬衫靠在冰凉的瓷砖上看消息,是几张照片,有的是牵着微生的手,有的是两人的一个拥抱,甚至还有一张是他吻着微生的额头,发照片的人是为他工作了许多年的梁公关,梁公关留言:已经被拍到了,你是打算向外界公开还是隐藏下去? 江之彦在浏览完照片后将其一张张删除,卫生间的灯没有全都打开,他正好站在没有光的阴影里,无法看见表情,他打下一行字发送,接着把手机扔在台盆上不再理会,转去解衬衫纽扣顺便打开了花洒,无缝连接的走进浴室。 台盆上的手机亮起,是公关发来回复 收到,我会处理掉网上所有的照片和有关话题讨论,不留一点痕迹。 今天又要出门了,就先发一章 第二十六章 江之彦放下手中的画笔抬头看了眼挂钟,时针已经趋于12,这说明微生已经抱着电脑看了一晚上,途中除去洗了个澡,喝了杯水,视线就真的一秒都没离开过显示屏。 江之彦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别看了,已经很晚了。说完就不由分说的夺过电脑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微生顺势用毯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其实想看的他已经看的差不多,基本猜出了个大概:我想鸢尾应该是报复性行为,陆逾的出现恰好给了她一个契机。 她想报复什么?江之彦皱眉道。 微生放下电脑后倒是感觉到困倦了,倚在江之彦身上闭着眼睛:如果要证实猜测,我想当面和她聊聊,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和你一起去。 那就明天吧。江之彦稍稍一侧头,就能看见微生微卷的浅棕色头发随意的贴在白皙的皮肤上,淡色的嘴唇和本人一样温暖柔软。江之彦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会儿,等他看够就将其一把抱起,微生怎么说也是一百几十斤的成年男性,江之彦像是毫不费力似的,稳步将他放在床上。 微生刚才在沙发上已经思绪飘渺快坠入梦乡了,此时又有些转醒,迷糊道:你可以喊醒我,我能自己走。被个比自己小五岁的人,这样轻而易举抱进房间,怎么想怎么尴尬。 江之彦从另一边上床,将微生搂在怀里,声音低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你一直抱在怀里。微生权当是他哄人的甜言蜜语,也没有再回答。 房间里很暗,只有很细微的呼吸声,江之彦迟迟没有阖眼,他盘算着近些日子和微生的亲密关系,是和世上任何一对情侣都一样的热恋腻歪。他掐着无名指,好让疼痛召回他的理智。哪怕是再豪华泰坦尼克号也会触礁,想要到达终点,就必须在出航前精打细算规避风险。 人类都是有感情的生物,可若想要足够成功,就必须足够理智,你想要足够理智,就必须舍弃一些感情,不要让无谓的感性有恃无恐的吞没理性,而是要让感情成为可利用的筹码。 江之彦无数次的在心里默念,总算在天亮前闭上了眼睛。 江之彦和微生在第二天下午又约了次鸢尾,鸢尾倒也没拒绝,状态看上去反而比昨天还好,丝毫没受到舆论影响,还新做了一副香芋紫的延长美甲,每个手指上都贴了不同形状的闪亮水钻。 鸢尾见到江之彦身后跟着陌生面孔,疑惑道:这位是记者吗? 不是,他是位作家,微生。江之彦边说边为花瓶里的红丝绒玫瑰换了水,明艳的红色和穿着黑色毛衣的他形成巨大对冲感。 微生在鸢尾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你好鸢尾小姐,我能和你谈谈吗? 鸢尾波澜不惊:可以,你想谈什么?我下午还有事。 微生正好往下说:是去你新开的画室吗?我猜才刚刚装修好吧。 鸢尾这才面露不悦,画室的确才刚刚装修好,也招了第一批学员,她下午就是要和学员们见个面,安排上课时间:你调查我?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看了你的微博而已。微生浅浅一笑,也不打算兜圈子了,你是工作室合作的第一位艺术家,借助江彦的人气,原本默默无闻的你在一场联合画展后被许多人关注了,你擅长的风景画为你赢得第一批粉丝。 鸢尾点点头:嗯,没错。 微生继续说下去:可你发现很多人买你的画作也都是看中工作室的抬头,工作室每次发有关于你的作品的微博,就会有一大批人夸赞是工作室眼光好能看中你。工作室的《思乡》联合活动中,你突出的风景画水准总能让远在他乡的游子从艺术作品中念起家乡,可多数赞扬的还是江之彦工作室,似乎完全忽略了你的重要性。 所以你总会想,如果当年没有签工作室,是不是大家都能直接认识到你这个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在你的名字前面挂上江之彦工作室这几个字,博得的关注也会比现在多得多。 鸢尾右手紧紧攥着拳,过长的美甲在手心划出痕迹,说道:你猜的还挺准确。但不论是《思乡》还是其他的联合活动,我提供的底稿线稿永远起着巨大的作用,但那些购买者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这是江之彦工作室旗下的东西。她因为愤怒而双眼通红。 微生递给她一杯水,待她平静些才说:你真的觉得工作室是让你事业不顺的元凶? 难道不是吗?鸢尾从攥着拳变成紧紧握着水杯,恨不得将玻璃都捏碎,明明是工作室湮没了属于我的光环!我为工作室付出了那么多,却无人所知,还净觉得我的风景画可以被代替。 真的不是这样的。微生把手机打开到相册,找到昨天照的一些微博评论的截屏,是有很多人只片面的认为是工作室的好,但我特地看了,工作室第一次发有关于你的微博,没有人关注你,第三次时评论里有五个人关注了你的私人号,到第十三次时,有近四十条评论夸赞你个人,夸赞鸢尾的风景画就是与众不同。到第二十次时,你的微博号已经多了很多很多的关注,是从工作室的微博转移过来的。 鸢尾看着那些微博评论,鼻子一酸流下了泪水:我真的为艺术贡献了我的青春。 微生接着说道:你说工作室遮蔽了你的锋芒,事实是工作室给了你发挥的平台。但你没有抓住机会,后来你的作品就很少再吸引新粉丝了,有人评价你说质量不如从前了,可惜我没找到原因。 因为我开始准备画室了,我不打算再做职业画家了,我熬不下去了,我觉得自己永远熬不出头了。鸢尾放下玻璃杯,双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在羊羔绒外套上,这样的粉丝人气积累太慢了,要想让大家认识我,摆脱工作室的名头,得多少年啊! 著名油画家保罗塞尚,四岁就开始学画画了,但到四十多岁才成名,甚至在去世那年,还正处于他的事业巅峰。随后微生抬手指了指自己,坦然的说道,我是个作家,但想必你肯定没听说过我,也没看过我写的书,可我一点都不焦虑,成名这种东西不可强求,天才也需要有运气,两者兼顾的人毕竟是少数。 鸢尾慢慢的擦去泪水,张了几次口,终于还是说出自己的秘密,声音还有些颤抖:我厌烦出不了头的日子,厌烦自己名字前删不掉的前缀,但我要离开了,在离开前软牧设计的陆逾刚巧找到我,要和我合作,而这次合作就让我有机会削一削工作室的锐气。也是纯粹为了为我认为的不公平报酬。很可笑吧,没有理由,就是以自己的方式让自己爽一回。 微生转头看向办公桌后的江之彦,江之彦全程都没有插话,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钢笔,作为一个旁观者聆听他们的对话,在注意到微生投过来的眼神后,朝他温和的笑了笑。 微生看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他说道:你的行为让软牧设计和工作室都落入了黑潭之中,也让外国的设计工作室对江彦大失所望。是因为你的一时冲动。 鸢尾苦涩的挤了个笑容:我知道,其实你今天不说这些,我也想好了,我会向公开承认这一切都是我捅的篓子,会承担后果。 微生昨天看了她发的所有微博,其中第一条微博写着只要太阳照常升起,我就不会停止创作,我热爱画画,就像热爱自己的生命,哪怕全世界反对我,我也愿意逆流而上!,配图是一副画功青涩的湖景图。 他突然替鸢尾感到悲哀,一个人的初心原来真的那么容易抹去,从签进工作室到现在不过短短四年光阴,就熬成了曾经自己讨厌的样子。微生最后问道:你后悔吗? 鸢尾拿起挂在椅背的包,按下门把手,只要她从这里迈出去,就要准备好被四面八方来的骂声吞没,眼角泪痕已经干了,唯一留下的是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很后悔,但还挺高兴的,这下能被很多人认识了。 当晚,鸢尾发了最后一条微博,内容详细陈述了自己的动机和实施过程,她也表示从此离开工作室,离开大众视线,一周后会删除微博账号。刚发五分钟,底下肆意的谩骂和人生攻击就能够组成几篇论文,系统不得不关闭了评论。大家齐刷刷的将矛头指向她,为软牧设计和江之彦喊冤叫屈,像是比当事人还委屈。 次日上午,江之彦又赶去锦城参加某艺术交流会了,鸢尾发微博后,他只是进行了转发,再向卢西先生和其工作室表达了歉意,别的一概没提。 微生在给好多鱼开猫罐头时接到了陆逾打来的电话:我被公司调去鹭岛的分部了,中午的飞机,你要不要来送送我? 微生一只手摸着好多鱼细密的毛发,挠挠它的下巴,听它发出满意舒适的咕噜声,另一只手把手机放在地板上开了免提:这算是处罚吗? 还是创意总监,或许属于平级调动,只是以后回巡塘的机会就小了。陆逾听着很惋惜,叹气的声音被扬声器放大到失真,所以你今天不来送我的话,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0)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钻进鼓膜,微生让陆逾等一会儿,先去开个门,是同城送花的,一束混色的洋牡丹半开散出清淡的花香,他谢过快递员结果花束,不用看夹在里面的贺卡就知道来自江之彦,不过他还是打开看了眼,短短写着谢谢微生哥为我排忧解难,他盯着拿手漂亮的字笑了,甚至忘记自己还有通没挂。 微生,在听吗?陆逾喊了他几次。 微生回过神来,捡起地板上的手机: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陆逾又一次提议:来机场送送我吧,作为朋友。 微生将花瓶里将谢的花取出,换水后放入新鲜的的洋牡丹,他朝电话那头的陆逾说道:不了吧,我去机场有点远,你在鹭岛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微信联系。 好。 于是陆逾离开巡塘的这一天,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机场送他,从他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到离开,都是无人挂念,这下他忽然就觉得巡塘是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忙里偷闲发一下 第二十七章 画展落幕后,那幅人人觊觎的《贪得无厌》就被运到了微生家,挂在了客厅的墙上,把本来没什么艺术气息的房子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他笑着和江之彦调侃说,觉得这套房子根本配不上这幅惊为天人画作。 江之彦也轻松了许多,终于不用各个城市接采访宣传,终于能安稳的待在巡塘,如他所愿可以二十四小时黏着微生,他定了新开的藏在生态园里的民宿,据说哪怕是这样寒冷的日子,马路旁的树木早就掉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可生态园里的红杉树和枫树红的热烈,还有绿意盎然的长青松柏。 生态园离市区着实有点远,卡在城市的边缘,占地面积比想象中的还大一些,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去的人并不多,民宿其实就是建在半山腰的独栋欧式别墅,厚重的繁花羊毛地毯,烧着木柴的红砖壁炉,翻毛皮的卡其色沙发,所有的家具都是实木的,很有冬季的温馨氛围。 在离玄关处不远的地方,有一棵长势喜人红豆杉,花盆边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这是微生才想起,过两天就要大寒了,这一年又快要结束了。他凑上前去看礼盒上印的字欢迎江先生和微先生入住,请收下这份薄礼,祝冬日快乐! 微生拆开蝴蝶结说道:还挺有仪式感的。 江之彦将大衣脱下挂好,他是真的不怕冷,个位数的温度,他也只不过在里面穿了件灯芯绒的衬衫,他俯身缠上微生的手,和他一起拆开包装,微生穿的比他多,但手却还是凉丝丝的,不像江之彦是个自发热的天然暖宝宝。 民宿赠的礼物是两套一样的藏青色睡衣,丝绸的很有垂感,看样子其价格不菲。 江之彦把礼盒放在桌上,转身从背后抱住微生,咬着他的耳垂:微生哥喜欢这里吗?还有四天就除夕了,今年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喜欢啊。中央空调加上壁炉烤的火,微生渐渐暖和起来,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山林间泛起一层轻雾,说起来他和江之彦从相遇到相恋不过花了个把月的时间,发展快到不真切。 江之彦挑起他的下巴和自己接吻,湿漉漉的吻带着霸道和攻击性,搅着微生的软舌不愿分开,舔舐他敏感的上颚,像是要把他拆之入腹,客厅里除了噼里啪啦的烤火声就是浓重的喘息,微生在窒息的边缘徘徊,捶打着他的肩膀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江之彦这才分开些距离,转去咬了咬他的鼻尖,随后吻住他的眉骨,他看见微生的眼神迷离含着湿气,心狠狠跳了下,像是要破出胸膛,他低声道:微生哥,你爱我吗? 微生被如此直白的问题先是弄的一愣,再笑道:肯定爱你啊,要是不爱你我会和你在一起吗,想什么呢!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平时表达的过于隐晦,才让对方产生了不安全感。 江之彦将他抱到更紧了,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肉里:哥哥答应要一直一直爱我啊,要永远爱我好不好? 微生心柔软的像是被塞满了棉花,几乎是宠溺的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永远爱你的。 因为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泥地湿滑,他们也就没打算离开房子了,民宿有送餐服务,到晚餐时间时由配套管家为他们送了非常丰盛的一餐,无论是酒水和甜点都安排的恰到好处。 在天完全黑尽的时候雨倒是停了,只剩下房檐上的积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滴,他们挨着坐在院子的小沙发里看夜景,把窗打开了一条缝,飘进润湿的青草味,现在只有在荒无人烟的郊外才能看见点点繁星了。江之彦勾着微生的手指,常年执笔的缘故,微生的中指第一个关节处有一层薄茧,江之彦就就这么摩挲着薄茧处。 哥哥江之彦贴着他的耳朵喊了一声。 微生把衣服拉链拉到下巴处,懒懒的回:嗯,怎么了? 没事,就想喊喊你。江之彦今天似乎格外缠人,念着念着又凑着吻上来,咬他的嘴唇,舔他的舌尖。微生萌生出他心情不好的错觉,可江之彦既然没说,那一定也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于是微生迁就他,抬着头和他放肆的接吻给予他安慰。 在皎洁的月光下,在闪烁的银河下,伴着林间流水以及旁边山头上古寺传来空灵飘渺的撞钟声,雾气给人蒙上了一层面纱,江之彦就戴着这层面纱喊了无数声哥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似是珍重,却又似沉重,一遍又一遍的念,如果念的是经文,估计早已虔诚到感动上苍。 微生重重的喘气,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毫米,江之彦每一声哥哥都混着热气扑在他面颊上:哥哥,今年春节你想怎么过? 微生与他贴着额头,想了想道:前两年我都是去墨桥他们家过的,他父母很热情,看不惯我一个人过年。 江之彦还是勾着他的手指不放:今年有我陪哥哥。 要不这样吧!微生灵机一动,坐直道,这里不是大吗,有不少空房间,我们请墨桥和黛亭来这里过年吧,以前都是他们收留我,今年反一下怎么样? 江之彦像只犬科动物似的蹭着微生的脖颈,蹭的他雪白的皮肤过敏般红了一片,江之彦的声音闷闷的:微生哥想做什么都可以。 雨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到除夕那天竟然放晴了,泥泞的林间路也在阳光的抚慰下干燥了大半,杨墨桥和杨黛亭拎了几大袋食材,从接到微生电话的那一刻,兄妹俩就想好要来煮一顿轰轰烈烈的火锅了。 杨墨桥一进别墅就把保暖的蓝色绒线帽摘下来,露出又被铲成寸头的脑袋,火速脱了鞋去接开水,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微生从冰箱里取出草莓洗净:你是几天没喝水了? 屁,我宝贝妹妹走那么多路,都快被冻僵了,我给她暖暖手暖暖胃!杨墨桥翻了个白眼,试了试温度正好在六十度左右,塞到杨黛亭手里,环顾四周问道,怎么不见江之彦? 微生把草莓去了柄擦干放进玻璃碗里:在书房和他阿姨打跨国电话呢,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家人了。 给阿姨打个拜年电话还要进书房把门关起来?杨墨桥这才穿上杨黛亭递过来的拖鞋。 杨黛亭捧着杯子靠在脸上,毫不留情的说道:你和你那些小珠、圆圆、阿玉,润儿的打电话哪个不是在书房里关紧着门打的?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杨墨桥被噎的无话可说。 微生赞同道:我有的时候打电话也会去书房,怕打扰到江彦,并不是怕他听见什么。 正说着,江之彦将书房的门打开走出来,自然的搂过微生落下一个短暂的吻:阿姨让我为你带一句春节快乐,她说从今天开始就会开始看你写的书。 微生笑了:那你也替我谢谢阿姨吧! 杨墨桥拉着妹妹转过头:非礼勿视。 别闹了,你有这调侃的时间不如去把菜洗了切了。杨黛亭拍开他的手。 杨墨桥又吃了瘪,从地上把菜拎上厨房岛台,独自整理了起来。 微生觉得不太对劲,平时兄妹打打闹闹的是很多,但不至于每一句话都怼回去,乘着杨墨桥不在这儿他问道:你是不是和墨桥吵架了? 杨黛亭深深叹了口气,又苦恼又生气道:我们公司有个男孩子和我表白,然后我就试着和那个男孩开始谈恋爱,刚在路上我和我哥说了这件事,他死也不同意,他说我都不喜欢他,试什么试?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我二十三岁试着谈个恋爱都不行,他二十三的时候谈过的女朋友都能从这里排到沪城了! 确实,微生作为杨墨桥的多年好友可以作证,他爱情故事太过丰满了,常人难以匹敌,他以公正的角度说道:你哥就是太疼你了,怕你吃亏,但你也大了,自己有分辨是非的能力,适当的谈谈恋爱也没什么问题。 是吧,我也觉得!杨黛亭很喜欢这个答案,你看之彦和我差不多大不也和你谈恋爱了?我可以想象我还好是交了个男朋友,要是我也找个女朋友回来,我哥不得把我腿都打断! 微生摇摇头说道:那不至于,你放心,墨桥舍不得打你。 我有时候会想,什么样的人做我男朋友才入的了他的法眼!杨黛亭仰头躺在沙发上。 起码和微生这样的!杨墨桥估计听到不少,提着刀和切了一半的西红柿从厨房出来,要么就是和我这样的! 一直没说话的江之彦这才说道:微生哥这么好,只能做我男朋友。 杨黛亭冷哼一声:我也不可能找个和我哥一样的,那么花,估计不出三天就把我甩了。 杨墨桥怒发冲冠大刀阔斧的像是要劈上来:我的意思是,你男朋友起码有我对你那么好! 这场闹剧在微生的劝说下消停。不得不说杨墨桥的厨艺真没得说,不说他炒了两个菜,酿了不少面筋,就连火锅底料都是他亲自调配的,十里飘香的八十岁老太都能从梦中惊坐起,杨黛亭就对厨艺一窍不通了,只是榨了点稀奇古怪的果汁,味道却还不错。 他们把电视机打开到春晚的频道,虽然还没开始,但已经开始采访各个要表演节目的明星了。本来江之彦是要开红酒的,但被杨墨桥阻止,掏出一瓶茅台:火锅配洋酒多没意思,大年夜不来点白的? 在暖烘烘的室内喝下一口浓香的白酒,顿时从胃底烧上了天灵盖,微生和江之彦算得上安静,杨墨桥和杨黛亭就不一样了,两个人无时无刻像是在说相声,更别提喝了点酒,杨墨桥的话足够砸死三个唐僧,天南地北的一顿胡诹,微生没忍住来了句:脱口秀节目没你我不看。 杨黛亭笑得欢快,原本枣红色的口红因为吃了东西褪成芭比粉:我哥要是去了脱口秀节目,评委都得跪下来喊爹。 小丫头怎么说话的,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杨墨桥把烫熟的鱼片往她碗里夹,你听我讲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你跪下来喊我爸爸啊! 杨黛亭捶了他一记:但我叫你哥啊,这都不够你得瑟的,你还想升级? 微生看着他们也忍不住发笑,酒精使他上头,半个身体都倒在江之彦怀里,江之彦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一顿年夜饭饭硬生生的从春晚开始吃到春晚结束,火锅里的水加了又加,其实到最后他们谁也吃不下了,就拆了几袋瓜子长生果一颗颗的剥,然后就听见电视机里零点的钟声响起,接着窗外就升起五彩斑斓的烟花,点燃了寒冷的夜空。江之彦抱着着有些醉了的微生在阳台上接吻,绚烂的色彩让这一幕可以直接用作电影镜头。 杨黛亭很少喝酒,今天也醉的不轻,躺在她哥怀里睡着了,杨墨桥揉着她的脑袋说了句:新年快乐。 回家了,第一件事就是更新 第二十八章 昨天躺下时窗帘没拉严实,细碎的阳光正好从缝隙中照在微生的眼睛上,不偏不倚,于是就这么被亮醒了。江之彦抱的很紧,腿也缠在他腰腹处,像是把他当成了个大型抱枕,这令他全身上下能动的就只剩下手了。 从床头柜上拿到手机,一打开就是电量低于百分之二十的提示,然后近百条来自不同人的微信。 陆逾也给他发了消息,发了张照片,拍出一人份的年夜饭,空了的啤酒罐散了一桌,然后是一段文字:微生,新年好,最近怎么样?鹭岛这里环境很好,如果你待腻了巡塘,可以来这儿放松放松。 微生看了会儿那张略显孤独的照片,随后回复道:新年好,我最近过的很好。有机会的话,我会和江彦一起去拜访你。 还有条非常重要的消息来自他的姐姐微筱,自从出国后,只会在过年和他的生日时主动和他联系,平时基本是人间蒸发的状态。 微筱:周文王小朋友,新年快乐,愿你新的一年也能够健康平安,我在国外过的很好,下一站会去个没有信号的小镇,勿念,记得大年初一要吃糕丝面。 微生也回些吉祥话,但以他的经验,微筱并不会回复,自从多年前那场坠楼事故后,她的性格就变了许多,变得不苟言笑了,追求无尽的自由,爱上了极限运动。不过无论怎么变微生都无所谓,只要微筱过的快乐就好。 微生哥新年好啊。江之彦在微生斟酌吉祥话字句的时候也半醒了,他眯着眼睛把脑袋搁在微生的脖颈处,侧头吻着他的眉骨和眼尾,等吻够了再懒洋洋的睁开双眼,正好看见停留的聊天界面,最先反应到的是,微生在和他那位姐姐发消息,然后就瞄见了周文王小朋友几个字。 江之彦早晨刚醒的声音慵懒沙哑,说话时胸膛震动传到微生的后背,让他一阵发麻:为什么是周文王小朋友呢? 微生按发送键的手指顿了顿,笑道:没什么,就是开玩笑的昵称。 江之彦显然对这个回答还不够满意,虎牙咬着微生的耳垂,可以认为是在撒娇:哥哥别不告诉我,我想知道关于哥哥的每一件事! 微生被闹的没办法,只好坦然道:其实微生二字还是个复姓,而姓微生的全都是周文王一脉的,所以我姐姐有时候才会这么叫我,没什么特殊的意思。 江之彦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沉沉的笑了,拽着他的手臂让他转了个身,眼睛里盛满了微生的模样:微生哥原来是周文王小朋友,做周文王很好,长命百岁,我希望哥哥长命百岁! 微生脸瞬间就红了,问被一个小那么多的小孩叫小朋友是什么体验?答,是很糟心的体验,他抬手捂住他的嘴:别这么喊我,怪里怪气的,你叫我小朋友,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江之彦轻柔的吻着他温热的手心,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拉着他的手放在心口处:我喊你小朋友,你可以喊我宝贝啊,我是周文王小朋友的大宝贝!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1) 这天聊不下去了,微生恼羞成怒的把被子拉过头顶,江之彦还是不放过他,钻进被窝里搂住他,明明是寒冬腊月,他却觉得自己烫的马上要蒸发成水蒸气了,新的一年做的第一件后悔事就是被江之彦看见了自己和微筱的聊天记录! 他们两个从床上起来洗漱好的时候,就又听见客厅里那对兄妹开始闹腾了,真的是生命不息,斗嘴不止。 你能不能听哥话离他远点,那个男的比你还小,正是色欲熏心的年纪,他现在就是只发情的禽兽,满脑子就在想怎么上你,你信不信!杨墨桥边说着不雅观的话,边把糕丝面一碗碗的盛好端上桌。 杨黛亭拍案而起:瞎说什么呢! 别说是杨黛亭,这话听着微生都不太舒服,毕竟江之彦也正处于他口中色欲熏心的年纪,他插嘴道:你能不能别把人想那么龌龊? 杨墨桥烦得七窍生烟,点点在戴手表的江之彦:你问问江之彦,他就不想对你做什么? 微生暗暗骂一句,连忙去看江之彦的脸色,只见他轻笑一声说道:如果微生哥不想做什么,我就绝对不会强迫他做什么。接着又抵在微生耳畔用暧昧的语气又添了一句:毕竟你也还是小朋友。 很好,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微生扶额长叹。 杨黛亭没注意到后半段发生了什么,赶着和他哥辩论:你看吧,人家之彦就是用心恋爱,你以为谁都是你呢! 杨墨桥还要继续下一波攻势,微生见况立刻打圆场:大年初一的有什么好吵的?黛亭昨天不是说想去钓鱼吗,快点把早饭吃了,我们去钓鱼。 杨墨桥嘀咕:大冬天的钓的到鱼吗? 微生是真的想把杨墨桥嘴都缝上。 冬季气温较低,确实不好钓鱼,不过这里的生态园非常贴心的标注了哪个池塘的那个区域会有鱼的存在,这就为高难度业务减轻了负担。他们一行人大包小包的租借了不少钓鱼工具,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选好鱼饵,坐在一块长着些青苔的巨石旁。 杨墨桥看着紧紧抓着鱼竿一本正经的杨黛亭说道:不错,这下有点钓鱼新手的样子了。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当鱼饵挂鱼竿上!杨黛亭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 其实他们四个真的没有一个会钓鱼的,江之彦是根本没碰过鱼竿,他穿着宽松的灰色羊绒衫,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捧着杯咖啡,轮廓分明的侧脸英气十足,压根儿不像是个来钓鱼的,倒像是来拍时尚杂志封面的。 后来江之彦干脆把鱼竿往旁边一搁,彻底做甩手掌柜了,他实在不明白这个活动有什么意义,他坐的离微生近些,问道:微生哥最近有在写新的故事吗? 嗯,列了个大体框架吧,还没有开始真正动笔。微生耳垂还有点红,是早上被咬的印记还没有消。 江之彦托着下巴欣赏他的耳垂,他甚至想在他雪白的脖颈上再留下点痕迹,他的脖颈很敏感,哪怕是一件高领毛衣就能让皮肤泛红,江之彦说:微生哥不如写一个关于我们的故事吧! 我们的故事?微生看不懂对方的眼神这么突然变得那么明媚炙热,他想了想道,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还写不了多少呢,写我们的故事不如写一个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江之彦温热的手掌覆上那段暴露在冷气中的后颈,相冲的温度差让微生下意识的缩了缩。 微生此时到真有了新的想法跳出:你虽然才二十来岁,但是你的经历可比有些人一辈子的经历还要传奇,如果把你的故事写成书,一定会非常有意思。不过我到现在从没写过传记类的书,不知道能不能写好。 微生哥真的要写关于我的故事啊!江之彦笑的弯了眼,又接上一句,只要是哥哥写的,我都会很开心! 微生要重新列一份大纲,当然要写好一本人物传记,最重要的还是要对笔下的人有全方位的了解:那你得多说点你的事给我听,毕竟我对你有着八年的空白。 没问题,微生哥想知道什么我都会事无巨细的告诉哥哥,如果没有微生哥的出现,八年之后的我一定不会是这样的,说不定早就自甘堕落了。江之彦把脱下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外套上还有一股男香淡淡的乌木味,刚整理好,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江之彦伸手去拿,他在接听和挂断之间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去稍远一些的地方接通。 江之彦背对着那垂钓三人组,他压低声音:不是说有事也等年初三之后再找我吗? 原本是这样,可这次的情况有些紧急。电话那头的应该又是那位梁公关,您和微先生在民宿阳台接吻被您的粉丝拍到了,那个粉丝在除夕那天和朋友去了附近的古寺,站在某一级台阶上正好能看到阳台,您正好面对而站,所以被拍的特别清晰。 啧。江之彦皱着眉踩碎了几片干瘪的落枫,微生被拍到了吗? 梁公关行动能力向来强,她估计已是把那张照片看了个精细,就差拿显微镜一寸一寸的照了:这您放心,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有张方桌,方桌上有棵万年青,把微先生挡的严严实实,连性别都看不出。 江之彦这才稍微舒了口气:那就好,发文澄清吧。 这次有点难缠,照片已经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探讨您是不是真的在接吻,是不是真的有恋爱对象了。梁公关分析道。 江之彦却言简意赅:那你能不能处理的干净? 梁公关似乎是轻叹了口气,但还是给了肯定的答复:能,今晚之前我会发通告。 江之彦不再过问,挂断电话后很快又换上平日那副温和含笑的面容,款款朝微生走去:怎么样,微生哥钓到鱼了吗? 哎,一条都没有。微生亮亮空无一物的水桶惋惜道,隔岸问兄妹俩,你们呢,有收获吗? 杨墨桥蹲在池塘边,又没戴帽子,手里夹着根苏烟,烟雾缭绕的配上满脸的郁闷,整个看上去就是个地痞流氓:鱼一条没有,妹夫马上就要有了。 三句离不开令人糟心的话题,微生耳朵都快起茧:能不能别再提这事了? 不能啊!杨墨桥猛吸一口,哀怨极了,我正要和你说,亭亭那所谓的小男友晚上想要来这儿,说是惦记她了,亭亭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微生隔着距离都能闻到熏人的烟味了,往江之彦的外套里埋了几分:那就来呗,正好让你亲自把把关。 到时候你们得拉住我哥,我怕他刚见面就把人砍了,新春佳节的别闹出点血腥事件。杨黛亭说着一把夺过杨墨桥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往湿润的池塘岸一按,丢进垃圾桶,少抽点烟,你以后肺解剖出来说不定比你的心还黑。 杨墨桥: 微生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忽然发觉右手边风平浪静的水面起了一丝涟漪,紧接着架在岸边被人遗忘的那根鱼竿有了弧度,他立即拍了拍身旁的人:江彦!江彦!你鱼竿动了! 什么?真的假的! 江之彦也不敢相信,他上前试着提了一下鱼竿,果然有分量,在一番简单的较劲下,一条十来公分小鱼就被拽出了水面,落在泥地上扑腾。 所以,钓鱼需要欲擒故纵?杨墨桥怎么也想不明白,从头到尾没怎么碰过竿的人居然垂钓成功了。 微生把鱼丢进水桶玩笑道:江彦你莫非是姜太公转世? 江之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把渔具收好,又说:也许吧,所以我一直在等周文王小朋友赏识我。 微生无语的把外套丢还给他,都怪一时口快没想那么多,自己就不该提什么姜太公,又被人有机可乘了。 不过整场垂钓活动真的很寒酸,历经一个上午,四个人只收获了一条鱼,这估计是是猫看了都摇头的境界。 过会儿继续! 第二十九章 杨黛亭的男朋友是公司从签约大学新招的实习生,其实也就比她小了一岁,在读大四,长的挺干净,戴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时还有个浅浅的酒窝,杨黛亭中午把地址发给他,他两个小时后就到了,还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大堆东西,水果甜品、油卡购物卡、化妆品剃须刀一应俱全,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开杂货铺了。 男孩儿有些青涩,见那么多人都盯着他看还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们好,我是黛亭的男朋友郑乐天。 乐天?这名字不错啊!微生是几人中唯一看上去友善的,边说着边让他坐,虽然江之彦嘴角也擒着笑,但周身却有股冷意。 郑乐天还是没坐下,而是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放在桌上,问他们喜不喜欢,想让他们全部收下。 杨黛亭看着那些春节限定大牌化妆品眼睛都亮了:谢谢乐天,我很喜欢,这些都可难买了! 杨墨桥这立马就不高兴了,像是嫌弃似的拎起那张油卡说道:我油卡里的钱能用到下辈子了,微生呢也不开车,这玩意儿就是浪费,你不如自己留着。 然后他百般不屑的指向购物卡:我从不去这家超市,太远了,旁边那位和你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估计可以买下几百几千个这样的超市,所以也是没用东西。 又被点到名的江之彦: 杨墨桥还嫌不够到位似的继续吐槽:这些水果都不是当季的,吃了对身体不好,那家甜品店的蛋糕你买的是芒果味的,可以亭亭对芒果过敏,你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还有剃须刀,这个牌子估计早就没人用了吧 杨墨桥!杨黛亭忍无可忍,漂亮的杏眼里是无穷的怒火,你消停一会儿行不行,人家一番好意怎么能被你曲解成丢了一堆垃圾?你不喜欢没关系,我喜欢就好!接着她又抱歉的扭头安慰男友:你千万别生气,我哥他就这样的脾气,没人能在他的话语下幸存。 没关系,我不生气。郑乐天倒是真一点都看不出生气,还是大大咧咧的笑着。 杨墨桥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的去厨房杀鱼了。等他离开后,微生端了杯热茶给郑乐天:听黛亭说你大四了,以后还打算继续考研吗? 郑乐天这才坐下,挺直腰背点点头说道:有考虑过,但如果软牧想留下我的话,可能就不考了。 嗯,考不考研都没关系,看自己想要什么就好。说到这儿,他突然想到江之彦,二十三岁事业就这么有成,应该也是本科结束就工作了,江彦没想过继续深造吗? 江之彦笑了笑,平静的回道:我两年就把本科学分修满了,研也就顺便考了,原本是还想深造一下的,但我怕再深造下去学校不让我走,所以就没再读。 是微生浅显了,像这么天赋异禀的人又怎会按部就班的和普通人一样普通的上四年大学,顿时倾慕之意又增加几分:那你真厉害。 郑乐天反射弧比较长,听完这惊掉下巴的一席话才彻底明白:你就是刚才黛亭哥哥说的能买下几百个超市的那位?真的人比人气死人,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啊! 江之彦微笑着回答:画画的。 他可是很有名的大画家江之彦,你可以上网百科看看!杨黛亭忍不住补充道。 郑乐天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年前公司里闹的沸沸扬扬的抄袭事件中那位吗:你就是江之彦啊,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年轻!我以为你起码和我们陆前陆总一样大呢! 说起来陆总也挺惨的,公司毫不留情的把他调去了鹭岛。鹭岛那边的分公司才刚刚建成,事情又多又杂又小,得磨多少耐心。杨黛亭觉得命运不公,有感而发,虽然陆总平时对我们很严格,但我们遇到苦难时总会毫无保留的帮助我们,是亦师亦友的角色。 微生叹道:陆逾之前和我说去鹭岛是平级调动,现在看来分明是降职了。 杨黛亭和郑乐天还在感慨他们的前陆总,抱怨新上任的总监才是真正的魔头。乘着他们关注点不在这,江之彦摩挲着微生的手心问道:陆逾离开时还联系你了? 嗯,他还问我要不要去机场送送他,但我拒绝了。微生坦言道,只是微妙的将单数换成了复数,他不想让江之彦多想,后来他还让我们去鹭岛旅游时可以找他,他请我们吃饭。 江之彦没再说话,手还是不安分的绕着他的手指,像天鹅交颈般亲呢。 杨墨桥掌勺做了顿稀疏平常却味道上乘的家常菜,餐桌氛围也挺融洽。微生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杨黛亭和郑乐天还是很般配的,两个人都是开朗活泼的性格,待在一起有话题聊,并不会觉得乏味。杨墨桥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吃顿饭一句话都没说,饭也没吃两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吃的差不多时,杨墨桥一个人离席去了阳台抽烟,微生决定找他单独聊聊。 被亭亭看见你抽烟又得挨骂了。微生在空气里随意挥了挥手,想要散掉点烟味。 唉。杨墨桥背椅在栏杆上看着杨黛亭的背影,掸了掸烟灰,骂吧,等她结婚了,就听不见她骂我了。 你想的太远了。微生也换成和他一样倚着栏杆的姿势,能看到江之彦抱着手臂望着自己,也能看到郑乐天在给杨黛亭拆螃蟹,不小心被蟹钳误伤,却把杨黛亭逗乐了。 浓烟过肺,说话声都变苦了:这小男孩其实挺好的,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 微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是在夸他? 你以为我真青红不分呢,只是不舍得而已。杨墨桥无奈的笑笑,你说她怎么就是个女孩儿呢,要是个男孩儿多好,就不用嫁人了。 微生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歪理,哭笑不得:有区别吗,男孩子也要结婚啊,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她总要有独立的那一天。其实就算她结婚了,你也永远是她的哥哥,又不是见不到面了,用得着那么伤春悲秋吗? 他妈的!杨墨桥低声骂道,握着拳砸向栏杆,以后我就不是亭亭最爱的那个人了。 拳头凸出的骨节处破了皮,微生看着都疼,摇摇头:那等你结婚了,你是更爱你妹妹呢,还是更爱你爱人呢? 肯定还是更爱亭亭啊!杨墨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说不定黛亭也是这么想的,即便她有了男朋友,你还是她心里最有分量的那个。微生顺水推舟的说道,随后抽出他手里的半截烟,扔进烟灰缸,又说道,你注意到没,吃晚饭的时候黛亭瞄了你很多眼,而且一直在给你抛问题,虽然你没怎么理她。你在不和她说话,她真就要不爱你了。 这招很受用,杨墨桥二话不说就跟着微生回到客厅,沉默了很久的杨墨桥终于加入了聊天,杨黛亭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2) 晚上的路不好走,所以用过晚饭后郑乐天就被大家留了下来,民宿共有三个房间,平时杨墨桥和妹妹都是一人一个房间,但现在多了一个人就变的难以分配,斟酌半天杨黛亭说道:我房间有沙发,还有一床多的被子,就让我哥和我一个房间吧。 郑乐天看杨墨桥没有异议便同意了。 微生记得那张沙发并不是很大,还有些担心的和杨墨桥说:实在不行你就睡客厅吧,客厅的沙发比房间的大不少。 杨墨桥笑着回道:没事,亭亭就是碍于郑乐天在才这么说的,洗碗的时候就和我说了,让我和她睡床上。 微生正愁不知道作何评价时,收到了微信,是陆逾发来的,其实陆逾这几天断断续续的和他发了给他发了不少消息,但微生回的很少。 陆逾发了张微博截图:有人拍到江之彦和某人举止亲密,我猜应该是你吧,发图的粉丝认为你们在接吻,不过江之彦那边已经辟谣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微生? 微生看完这段话打了个机灵,根本顾不上回信息,连忙去看微博,那张照片确实除夕他和江之彦在接吻,只是没想到那么偏远的地方都会被人拍到。 江之彦工作室是在五点左右发的辟谣针对近日网友对江之彦先生照片的不实猜测,工作室做如下解释,此次私人活动是江之彦先生和朋友们在生态园的民宿跨年,被拍到时江先生摸头和俯身动作也只是在安慰心情不佳的朋友,并没有所谓的接吻,希望大家能理性对待,切勿过度解读,最后祝愿大家过一个快乐的春节。 下面的评论基本处于一边倒的状态:这明明就是好朋友之间的安慰啊,思想得多肮脏才能想到这些?看见摸头就是接吻,那看到接吻是不是孩子都得有了?请离江之彦的生活远一点,该死的yxh能不能收敛些,他不是娱乐圈明星! 极少部分才表现出对澄清的质疑,依旧认为江之彦是和恋人在接吻,但这些评论普遍没什么热度。 微生看的心情复杂,有些庆幸,又有点酸涩,他庆幸角度足够刁钻,没拍到明显动作,却又酸涩于江之彦方一板一眼的澄清,就像他们之间真的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而已,也是,他们的关系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吧! 他回房间坐在床边,一遍遍的看那张像素不高的照片和微博下面的评论,在那些网友心里,似乎没有人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江之彦。 微生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呢?江之彦轻手轻脚的绕到他身边,和他抱了个满怀,把微生压倒在床上,手机也掉在枕边,他稍稍一偏头就能看见明晃晃的微博界面,微生哥都看到了啊,我们的照片。他关掉手机屏幕,把他搂在怀里。 微生和他贴着面颊,闷声道:嗯,看了,挺好的没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对不起,哥哥,没把你保护好,下次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发现你的。江之彦一下一下的啄吻着他的鼻尖和嘴唇,满脸的自责,如果被那些不明是非的粉丝发现你,一定会找你麻烦的,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微生哥可不能因为他们的胡言乱语就生气啊! 没想到江之彦这么急着发澄清是为了不让他受到伤害,微生原本以为是自己太狭隘了,江之彦这么粘着自己,处处为自己着想,他还有什么不安心的:是我对不起你江彦,我以为你怕自己工作受到影响,结果你是怕我被人伤害,谢谢你。 江之彦下巴抵着微生的发顶说道:我没事的哥哥,不用向我道歉。他摸着无名指的纹身,每次呼吸都为感性套上一层枷锁,眼底是对方看不见的严肃和压抑。 猜猜看,江之彦想不想公开? 第三十章 他们在初五的时候退了民宿,但郑乐天初三下午就走了,他悄悄地和微生抱怨,杨墨桥哪怕是笑着和他聊天,也让他毛骨悚然,和他待在一起简直是在挑战心理极限。 回市区后微生简单收拾了点行李搬去了江之彦的别墅,为了更好的听江之彦讲述他那缺失的八年。 微生去他家的次数并不多,也一直没有好好欣赏过,独栋别墅一共两层,还有地下室和前后花园,整体装修是黑灰色系的极简风,实木和玻璃材质的占了大多数,墙上挂着几幅油画,其余没有一点点多余的东西,因为请了阿姨定期打扫,家里干净的一尘不染,微生还好有先见之明,把好多鱼丢给了杨墨桥,要是好多鱼在这里可真的格格不入。 江之彦把书房空给了微生,他确实用不太上,他待在画室的时间比较多,而且画室里也有办公桌。深灰色的木质书架撑满了整面墙,书的种类涉猎广泛什么都有,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文学应有尽有,正中央是微生出版的所有小说。 微生随便抽出一本翻阅,没想到书中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批注,还写了对结局的见解作者是个很温柔的人,没有让主角们在一起,只是因为舍不得让他们受爱情的苦。 江之彦坐在书桌的边沿处,顺手玩着桌上的平衡球,笑着说道:微生哥可以一直住在这里,这里也是你的家,在这里接吻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微生把书放回书架,修长白皙的戳戳江之彦的额头:想什么呢,我住一阵子就会回去的,不然好多鱼肯定要不认我了。 你可以把它也接过来,我不介意的。江之彦握住他的手指,眼睛里全都是期待。 微生安慰道:别太着急,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就想和我住一起了? 江之彦还想说些什么,微生手机就响了,他示意江之彦先保持安静,是出版社小鹿打来的电话,刚接通就听见她高分贝的声音,情绪失控道:微生老师!你!终于火了!你终于被大家看到了! 什么呀,慢点儿说。微生听对方乌拉乌拉半天都讲不明白,一头雾水。 小鹿深呼吸几次说道:大年初一发售的《非正常巧合》销售量冲向榜首,读者们选出了十二个故事中最喜欢的那个是您写的故事!刚才,您和您的故事都上热搜了! 这十二个作者除了他之外都人气高涨,不是老牌就是新秀,买书的都是冲着他们去的,但没想到读完整本书最欣赏的却是他这个毫无名气的小作家。微生一时难以相信:怎么会这样,不是搞错了吧! 不是!现在网友都说您是沧海遗珠,是宝藏呢!小鹿听上去比他还要激动,又开始抽泣,我问了我开书店的朋友,她说您的书已经卖断货了。呜微生老师你这么优秀,总算被人看见了! 微生像是踩着片云似的发飘,去看了热搜,果真看见微生 《非正常巧合》的标题。点开后的导语是 抵死缠绵的迷恋,却能因一句话而变成泡沫?心心相惜的爱情,在一夜间就化为乌有?看微生《非正常巧合》,就知道浪漫只有致死,没有不渝。 江之彦贴在他身旁看了个清楚,于是他环抱住他,捏过他的下巴,看他带着迷茫与不敢置信的双眼,用唇亲吻掉他的不真实感:微生哥,是真的,你的书那么好,就该被所有人夸奖。 如果说沉寂多年的冰水突然沸腾了,那一定没人信,微生就是这样,温吞的他突然火了,反倒不习惯。 微生的名字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大众发的视野里,有关他的消息被别人掘地三尺的挖出来,毕业于什么学校,从几几年开始写的小说,第一本小说叫什么名字都只是基本的。渐渐画风就朝更隐私的方向发展,读者们发现微生的好朋友居然是著名作家杨墨桥,还受邀参加过江之彦的画展,甚至连郁宛棠生日公开的合照里也有他的身影。他们总结出一个规律:优秀的人也只会和优秀的人做朋友。 微生凭空多了很多采访,开始他觉得新奇,也愿意参与,这是和读者交流的好机会,可逐渐的,他发现所谓的采访只是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来窥探他的生活。提问者旁敲侧击刨根问底,若不愿意回答就诬告他耍大牌,可明明他没有大牌可以耍? 白炽光和反光板的照射下他几乎睁不开眼睛,配饰和服装都是造型师师精心安排好的,脸上抹着他基本没用过的粉底液,本来就白的他彻底变成了白雪王子,在化妆师想要给他画眼线的那刻,他彻底崩盘:不用了,我不习惯画这个,过会儿眼泪一流,妆就白化了。 化妆师遗憾的瘪瘪嘴,放下眼线胶笔,改为喷点发胶再抓出造型:好吧,你底子比有些明星还好,要是再好好让我发挥一番,绝对能直接拍电影! 最后大功告成的那一刻,微生站在化妆镜前他都不敢认自己,哪儿哪儿都怪。可也容不得他再纠结,主持人已经坐在录制现场等他了。 主持人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穿着奢侈品牌的职业套装,一双红底的高跟鞋得有十三公分,抹着娇艳欲滴的唇膏,正招呼他坐到沙发上:别这么拘束,快过来,微生老师本人真的很帅气呢! 谢谢。微生礼貌的笑了笑,看见一大堆摄影师灯光师实在是很难放开自己。 那我们采访就开始啦!主持人也不拐弯抹角,在导演指示后就直接说道,微生老师可以随意一点,我们就是聊聊天而已。 主持人的问题围绕着《非正常巧合》逐步展开,然后聊到之前写的小说故事,让微生谈谈哪一本他比较推荐,接着又问他接下来有没有准备新书。 微生比刚开始要放松不少:下一本书会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类型,有点类似人物传记。 哦?是关于你自己传记吗?主持人问。 微生摇摇头:不是。主持人知趣的不再多问。 采访分成上下两部分,当主持人说道下半部分的问题都是网友们好奇提出的之后,他就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他能想到这又是一场对他的挖掘。 他趁短暂的中场休息缓了口气,从后台拿了手机,发现江之彦给他留了言,是一条语音,他贴着听筒听到江之彦平和温润的声音,感觉心都静了:微生哥采访还顺利吗? 微生打字回复:还好,只不过下半场估计又要问一些令人尴尬的问题了。 江之彦几乎是秒回,还是发的语音:我教哥哥一个办法,如果他们问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就不要给他们准确答复,比如他们问你和杨墨桥是不是关系很好,你可以回你们是同事。 他连发了几条语音,声音通过电子设备发出来有些失真:再比如他们问你平时休息的时候都做什么,你就说不一定;问你家庭状况,你就回还可以;问你别人的私事,就是不清楚;再比如问我,你就说不太熟 微生听笑了,这回答却是天衣无缝,什么都挖不出来,他回道:知道了,谢谢你的言传身教! 微生是真的很佩服江之彦,他回答那些记者的问题时总是游刃有余,让别人一点刺都挑不出来,无论多大的场合也是面不改色的,有时候绕着绕着把记者都绕晕了。 江之彦这次没发语音,简单的回了几个字:微生哥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了。 于是微生真就靠着江之彦教授他的那些词汇撑过了下半场采访,他感觉主持人的脸都绿了,本来准备了挺多问题的,后来问了没多少她就没有兴趣了,反正问什么都是差不多的答案,什么都挖不出来。 采访视频正式放出来的那一刻,他又被议论上了热榜,首当其冲的话题是他的样貌,纷纷说他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又那么有才华,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然后就是那一问三不知的回答方式,网友们评论这是他们看过最有态度的采访,反倒是拉了一波好感,觉得他和一般的作家不一样,别的作家都会乐于回答有关自己的话题。 有网友评论,微生和杨墨桥果然是好朋友,一个是狂躁版的一问三不知关你屁事?管我毛事!我他妈怎么知道?,另一个是温和版的一问三不知不知道、不清楚、不太熟。 这条评论还是江之彦和微生窝在床上一起看的,江之彦勾着他的手笑道:我这个办法不错吧,下次有采访还这么来。 微生头枕在江之彦的锁骨处,闻到他们俩身上一样的松香沐浴露味道,江之彦家的沐浴露和香皂都是这个味道,暖气也打的刚刚好,他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我把所有的采访也好,活动也好全都推掉了,最近这些都耗费了我太多精力,让我没有办法沉下心来写书。 江之彦把房间的灯调暗,只剩下柔和的氛围灯:那就不要参加了,微生哥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在夏天的时候写完。微生早就想好了,他比以往写任何一个故事都有热情,大概是因为这次是真实的,不需要太多的想象力,他只需要作为一个聆听者,聆听完之后用自己的笔记录下来就可以。 微生困倦不已,说完后就背对着江之彦躺下了,江之彦目光灼热的看着他宽松的领口露出后颈连着背部一片光滑细嫩的肌肤。他忍不住凑上前去吻,去吮吸出红色的痕迹,手也不安分的绕到微生胸前,抚摸上他平坦紧实的小腹,逐渐又滑至他的胸膛,用修剪干净的指甲划过他胸前两点。 微生终于没忍住往后躲,也是这个动作,他感受到身后人某个部位的坚挺抵着他的后腰。 微生从没直面过对方的欲望,江之彦一直控制的很好,每次撩到临界点都会率先结束,早上的生理反应也会避开他,所以微生平时也就放纵他在自己身上做点什么或者留下些什么,江之彦良好的自控力甚至都要让微生忘记他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像今天这样清晰的感受还是第一次。 微生愣神几秒后又朝前躲开:你 江之彦低笑一声,从善如流的将手从他的睡衣中拿出,却按着微生贴住了自己的胸膛,也又一次贴住了自己的欲望,他只是细微的蹭了两下,就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僵的和机器人似的,随后又开始挣扎着往前要逃,江之彦按住他腰的力道重了几分:哥哥别怕,也别动,我过会儿就好了,但如果哥哥再动就不好说了。 微生是真的没考虑到过这一步,因为他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同性,所以没去深入了解这些,他现在迷糊中居然在想,自己要去科普有关这方面的知识了。毕竟他们都不是圣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柏拉图式的恋爱,别说江之彦忍不住,自己也想更亲密些。 微生话在心里绕了几圈,最后很轻的说道:再过两天吧,我,让我做做准备 江之彦笑意更浓了,这个回答让他十分满意,他呼吸沉重的咬着微生的耳垂,舌尖舔舐着他泛红的耳廓,声音沙哑:好。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感谢阅读。 BGM:《Mean it》Graice Abrams 第三十一章 微生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要做准备就是真的要做准备。他还真去看了一些视频讲解,在此之前他只看过异性类型的,像这种同性别的完全不在他的涉猎范围内,这几乎让他强忍着恶心看完。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3) 他得出一个糟糕的结论,他和江之彦两人之间必有一个会是下位者。 凭心而论,微生不愿意去做这个承受方,他有胜负欲,有好胜心,真不愿意躺在对方身下做任人宰割的羔羊。可江之彦莫非愿意?他在感情中一直处于主导的地位,带着自己去深入,去直面爱情,在这些时间的相处下他的举措来看,江之彦绝对不是一个喜欢被动接受的人。 唉微生关掉电脑页面,烦恼的捂住了脸,就不该一时冲动说出那样的话,这两天江之彦的心情看上去就格外的好,每天都换着法子哄他开心,这下分明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估摸着这个点江之彦快回来了,这几天基本都是江之彦领着他去各种高级餐厅吃的,今天他打算亲自下厨。其实也没什么东西给微生发挥,冰箱里统共也就两块牛排,还有勉强能凑出蔬菜沙拉的一点点蔬菜,最后的边角料加上黄油和面粉还能煮个玉米浓汤。这下冰箱里所有能吃的是一点点都不剩了。 好香啊微生哥!江之彦开门时,微生正好把汤端上桌,他放好餐具说道:快来吃饭吧,你家里所有的食材都在这儿了。 江之彦洗好手,脱下厚重的大衣,迫不及待的举起刀叉,细细的切下一块七分熟的牛肉,入口就能感受到牛肉的鲜香和黑胡椒汁在味蕾上跳跃,他咀嚼后咽下,夸赞:微生哥做的东西一直是那么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微生看见他那张含着笑的脸又开始心不在焉,下午看的那些视频画面不知怎么的全都总大脑中涌现出来,那些视频男主没有一个像江之彦那么好看,特别是他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他都能联想到这双手抚上自己大腿的模样 微生头低的都快埋进餐盘里,一块黄瓜快要吃了一个世纪。 微生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江之彦注意到他的异样,放下手中的刀叉,抬手靠了靠他通红的脸颊。 微生尴尬的快要窒息,不敢和他对视,随口道:嗯,没什么,就是有点热,可能空调温度有点高吧。 江之彦轻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拙劣的谎言,又捏住他软软的耳垂说道:哥哥骗我,你只有害羞的时候耳垂和脸才会一起红,你看你现在,整个耳朵都红了呢。江之彦恶劣的朝他的耳朵吹气, 没有,你快吃吧!微生恼羞成怒,把玉米浓汤移到他面前,想要快点结束这一环节。 不吃,哥哥也不许吃,除非哥哥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江之彦夺过他手中的刀叉放在餐盘上,捏着他的脸颊转向自己,将他眼中的慌乱欣赏的一览无余。 你怎么这样!微生浓密的睫毛在眼周留下阴影,呼吸急促的像是刚跑完八百米,他怎么肯愿意说,这就是送他城墙厚的脸皮也说不出口啊! 江之彦怎么会轻易放了他,他今天是铁了心的要知道微生在想什么,怎么会想到这么面红耳赤,连晚饭都没办法好好吃下去。他不喜欢微生和自己相处时这般分心,他想要微生永远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将微生抱上自己的大腿,撩开他宽大的长袖T恤,将衣摆掀到胸前,江之彦还没有在这么亮敞的地方欣赏过他的身体,他窄细的腰肢似乎两只手就能环住。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皮肤,就像是落下一个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他感受到微生呼吸时起伏的动作随着他滑动的指尖越来越明显。 江彦微生连声音都飘忽不稳,刚才好不容易才抛掷脑后的视频画面又被唤醒,而江之彦就和视频中的男主角一样俯身,柔软的舌尖舔过胸前,留恋于不可言说的那两点,一开始只是用舌头含住吮吸,随后又变为了用牙齿轻轻地磨咬。微生瞬间就觉得身体像过了电似的又酥又麻,他忍不住哼了一声,伸手攥住江之彦的头发:江彦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微生哥刚才在想什么,可是你不愿意告诉我,我就只能惩罚一下你,等哥哥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我就放过你。江之彦边说着动作也不停,微生的胸前一片湿润,黏糊的水珠顺着皮肤滑过小腹隐没于长裤下。接着他用炙热的手掌按压着他的后腰往自己身上贴,这也让他的臀部不得不翘起,身体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线,一道足够让人眼红的弧线。 江之彦屈起膝盖顶住微生的下半身,不轻不重的绕圈,微生呼吸停滞,头皮发麻开始挣扎,下身的反应过于强烈让他无法不忽视:江彦,江彦你别这样,我他双手扶住江之彦的肩膀用来保持平衡,十指越捏越紧以至于指尖都泛白。 嘘,我知道,都怪我让哥哥起了反应。江之彦虽然是面带笑意的,眼睛却暗的像是森林里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能把面前的人一整个吞进腹中,他将手伸进微生的长裤中,零距离的包住了那团火热,那物什的前端已经溢出些粘液,沾了江之彦一手,也不觉得恶心,而是又全部涂抹在了微生雪白如瓷器的腹部,再重新包裹住他的欲望,用力的上下揉搓。 微生咬着牙不想让自己发出不能播的声音,这简直消耗了他所有的意志力,他难以想象江之彦那双用来画画的手,握着画笔时的从容自信,此刻居然做着这么放荡的事,微生刺激的连脚尖都绷直了,轻轻碰住冰凉的地板,和体温巨大的反差冰的他一缩,令他终究还是喘息出声,湿汗的发梢贴住额头,他发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誓死不想再发出这羞耻的声音。 江之彦见状,将另一只手覆上他红润的嘴唇,迫使他松开牙关,搅动着他的唇舌,让那些细碎的声音没有阻挠的泻出:哥哥还不打算告诉我吗?他握住微生硬物的手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几乎可以说是粗暴的,但这种粗暴却让微生难以自持,肖想了一下午的场景居然在晚餐时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紧闭着双眼埋进江之彦的脖颈处,闷声道:我不说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不说啊江之彦轻声笑着,狠狠的刮过铃口,近乎是色情的掐着他的腰际和臀部,他声音喑哑,颗粒感十足,我们漂亮的周文王小朋友怎么不听话呢,是不是还不够让哥哥舒服啊 这声小朋友让微生彻底破防,他颤抖着卡在临界点上,下一刻就要直冲云霄,却在半空被江之彦紧紧摁住,一滴都不让他漏出来,他难受的把身体往前送,甚至不顾羞耻想要自己把手伸下欲望处,江之彦一直捏着他脸的手改为禁锢住他的手臂,力气大的根本挣脱不开,他几乎是蛊惑般的耳语:哥哥不告诉我,就别怪我不让哥哥舒服啦。边说边揉边继续按着铃口,让他又酸又疼又麻,他就像是条缺水的鱼,怎么扑腾都是白费。 微生难受的要落泪,在对方的软硬兼施下终于很轻的说出实话:我,我那时在想,你,你抱着我,然后抚摸着我,就像我,下午看的视频一样。救命,微生尴尬的不如让他死了算了,这都说的什么恬不知耻的话啊。 江之彦眯着眼睛,这番话似乎是取悦了他,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开了手,微生霎时间就发泄了出来,整个人抖的和筛子一样,快感浓烈的让他害怕,不是没体验过,却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强烈,他不受控的仰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江之彦趁他毫无防备之际一口咬上他的喉结。等微生稍稍回过神后说道:原来微生哥已经悄悄看过视频了啊,那肯定知道该怎么和我做了吧! 不,没有,我还没想好微生显然还没缓过来,双眼有些迷离。 可是不能只有哥哥爽了呀。江之彦往他身上顶了顶,滚烫的凶器硬的让人发慌,他一手扯掉微生的上衣,再将混着微生体液的手指探进他紧致的后方,他有些委屈的说道,哥哥疼疼我吧,我憋的难受极了。 不行不行!微生推着他的胸膛表示抗拒,江之彦比他想的还要疯狂的多,他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非常恐惧。 江之彦耐心即将耗尽,探入后方的手指从一根变为两根,说的话却还是软的:哥哥你是不是不爱我,是不是不愿意接受我,如果是这样我就不做下去了。 微生真是被他打败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回道:我怎么会不爱你,我只是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但如果你真的想要,也,不是不行 江之彦滚烫的呼吸打在他的皮肉上,令他本就不平稳的心跳再一次不受控的加速,得到应允的他彻底展露出自己压在心底的欲望:我想在你身上留下点东西,微生哥,我想上你。他低头边亲吻着微生的锁骨、肩膀边将他抱上了沙发。 微生面红耳赤的听着他说的污言秽语,顺从的回应他的动作,直到充分的开拓后,江之彦压在微生身上,身下的东西贯穿了他的体内,掐着他的腰往前顶,顶到那出微微的凸起处,就听见微生难以自持的哼了声:你轻点可江之彦的动作非但没有温和下来,反倒越来越用力,微生的快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除了低声地叫,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微生本就浑身汗津津的,现在是敏感的摸一下就要抖一记,江之彦霸道的吻他,占有着身下人这件事就足够让他兴奋,更别提他内里的紧致绞的他太舒服了,他勾了勾微生胸前的那一小点,问道:喜不喜欢?喜不喜欢我? 微生被刺激的眼泪啪塔啪嗒往下掉:喜欢啊,要是不喜欢你,我会允许你这么做吗? 江之彦与他耳鬓厮磨:那就记得要一直喜欢我。他知足的又动起来,刚一抽插,微生直接就满眼都是白色,后边的水淌了一腿,浑身绵软,可握着他的手臂越发用力,抵达至高潮 他们从晚饭时就胡闹到半夜,到后来的一发不可收拾,四处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将爱意倾诉了极致,江之彦可怕的持久力和体力让微生几乎要昏厥,把江之彦想听的话都说了个遍,求饶也求了个透,做到后来他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任凭江之彦宰割,不过他最后还是贴心的为微生清理洗漱,再抱到床上,把他环进怀中相拥而眠。 清晨,太阳直接透过没有遮盖的玻璃窗,微生被照的晃眼,极不情愿的醒来,当发现自己被人紧紧的抱住,自己且枕在对方的手臂上时,才如梦初醒,自己赤裸的身体上布满是触目惊心的吻痕,回头就能看见江之彦俊挺的脸,江之彦还没睁开眼睛,在半梦半醒中说了句:早安。 微生忽然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今天更新的晚了,一更新就是这些,都不好意思了呢 第三十二章 微生在江之彦家住了一个多月,实在是住不下去了,再住下去简直是对他身体健康的考验,江之彦的欲望太高涨了,自从有了那第一次,就恨不得每天都要。微生打着好多鱼要不认识自己的幌子总算是被江之彦不依不舍的放回了他自己家。 但说实话,微生现在是彻底不习惯一个人睡了,回去的第一天,在和江之彦打了三个小时视频通话后放下手机准备入睡时,却发现什么姿势都难以入眠,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好不容易睡着吧,却在四点被杨墨桥的电话吵醒了,挂断两个后,对方用不同的手机号码连环炮轰似的炸他。 微生头还昏沉着,语气很不耐烦:几点啊朋友,是星球大战了?那么急?等不到白天了? 微生,微生,草,快别睡了微生,完蛋了啊,真的完了,是比星球大战还严重的境界!杨墨桥的鬼哭狼号在寂静的黑夜格外瘆人。 看样子是挺急的,于是微生没再挂电话,揉了揉太阳穴后顺手把台灯开了:你说。 我他妈哎,我他妈真的是,我靠我真的无语了,就是你知道吗真的服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懂吧杨墨桥突然又支支吾吾了半天,就在微生都快被他的丰富多彩的语气词前缀念睡着之际,对方突然给他来了个泰山压顶晴天霹雳。他脑袋嗡的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听见杨墨桥说:我他妈把我妹给操了。 凌晨四点二十分,一身酒气的杨墨桥满脸奔溃的站在微生家门口,在微生开门后,他甩了鞋就冲了进去,往沙发上一摊,手臂遮住眼睛:完了完了,我他妈做的是人事吗? 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人事,就还算有救。微生倒了杯水给他,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穿着睡衣,头发还都是乱糟糟的,可大脑却十分清醒,你说说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杨墨桥一口气喝完那杯水,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通。 杨黛亭和男友郑乐天一直甜甜蜜蜜的,郑乐天对她一直很好,可忽然有一天杨黛亭听见郑乐天在公司的楼梯间打电话,语气暧昧宠溺,不让人想歪都难。当天,她就抓住空隙翻了郑乐天的手机,发现打电话的对象是一个叫月月的女孩子,掌握这个信息的杨黛亭又去看他的微信,果然在通讯录里发现了一个叫月月的女生。 杨黛亭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出了令人窒息的信息:月月是郑乐天在大学里谈了三年的女朋友,直到今天也没有分手,聊天内容也是冒着粉红色的泡泡,逢年过节也都会给女生买礼物发红包,说给杨黛亭的情话,一摸一样的也说给月月过。看样子,这个月月也并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杨黛亭不敢相信自己的十佳男友居然是这种货色,拿着手机就去奔去茶水间质问他: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真的,这个月月,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郑乐天吓得咖啡杯差点脱手,赶忙解释道:这只是个意外,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想和她分手了,我对你一见钟情,从此以后别的女孩子就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了。可是毕竟我和她也谈了三年,她有一些躁郁症,我怕我贸然和她提分手,她会受不了。 躁郁症?杨黛亭冷笑几声,修的精致的眉毛往下压,那你说她是得了躁郁症才去学的心理学,还是学了心理学才得的躁郁症?郑乐天,你说瞎话麻烦打一下草稿可以吗? 郑乐天瞳孔地震,磕磕巴巴的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杨黛亭这才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部手机开启免提,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立即被放大:乐天你怎么能这样,你最近见我的频率那么低,骗我是公司太忙,你分明就是忙着出轨呢 我郑乐天哑口无言,铁证如山,被他戏耍的两个女孩儿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实在是编不出什么谎言了,你们两个都挺好的,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各自有各自的优点,都很让我着迷,所以我才会同时喜欢上你们。 杨黛亭把他的手机扔向吧台,又夺过他手中的咖啡杯,把咖啡全都泼在了他身上,看他雪白的西装变成湿漉漉的棕黄色:郑乐天,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这下把郑乐天给激怒了,这件七千多的衬衫是他来公司实习后特地新买的先暂且不说,主要是他这种富庶家长大的孩子从没受过这样的气,他口不择言:你不也就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傻白甜吗?我们也是各取所需而已。他边说着扯下领带嫌弃的丢到一旁。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4) 杨黛亭难以想象着话是从他那位风趣得体的男友嘴里说出来的,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眼眶通红:渣男!说完就摔门而出。 这是她体验过的第一段恋爱,她也不是没想过他们会有分手的可能,或许是交际圈不合,或者是习惯的不同,但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杨黛亭躲在卫生间里锁上门,拨通了杨墨桥的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听了:什么事啊亭亭?杨墨桥此时正在健身房里举铁,看见是妹妹打来的电话,立刻放下手中的器材接听。 杨黛亭本来平复的很好,悬在眼眶里的眼泪已经收了回去,可在听见杨墨桥熟悉的声音时眼泪突然就不听使唤了,像是瀑布般的夺眶而出。 杨墨桥被细微的哭声吓得不轻:你怎么了亭亭,在哪儿呢,哥哥来找你! 哥,我居然做了第三者杨黛亭抽泣着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 杨墨桥听完这些差点把手机都捏碎,额头上爆出青筋,他已经不能用火冒三丈来形容了,巴不得一枪崩了那郑乐天拉倒:他现在还在软牧对吧,我现在就过去!他现在的表情让坐在旁边休息的拳击教练都浑身发毛。 杨墨桥随意的套上卫衣,奔向车库,一脚油门下去车速一直卡在超速的边缘,没多久就冲到了软牧设计公司大楼下,公司门口的前台认识他,平日里见了她们都会都几句玩笑话,以为又是要来找他妹妹呢,还和他打了招呼。 杨墨桥今天没空回她们,乘电梯去了杨黛亭他们所在的公共办公区域,一出玻璃门就见那人模狗样的郑乐天已经换下了件衬衫,正笑着和同事解释自己和杨黛亭闹变扭了,让同事们给他支招。 杨墨桥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外套随意一扔,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大步走到郑乐天面前,眼中满是杀意,露出一个比撒旦还恐怖的笑容,声音冷漠:郑乐天,好久不见啊。 郑乐天脸色煞白,心道不妙:你,你做什么? 王八蛋!杨墨桥再也忍不住,直接一拳把他揍倒在地,然后又踹了一脚,飞出去几米,他怒吼道,我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天天看着,你他妈居然欺负老子妹妹!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鸟样,凭什么让我妹为你难过,怎么不去跳楼!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吓得都动弹不得,他们也都认识杨墨桥,每次见他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是给每个人都点奶茶,就是买了蛋糕给大家一起分,就算长得有点痞样,但相处下来就知道他人很好。可今天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巡塘恐怖故事主角啊。 杨墨桥出了两口恶气稍微冷静了些,掏出烟来点上:想再狡辩一下吗,如果不想的话,我继续揍,今天不揍到你喊我爸爸,我他妈不姓杨。 郑乐天嘴角已经出血,肚子也疼的冷汗直流,他靠着墙壁勉强做起来点,人有的时候很奇怪,明明已经怕的不行,嘴上偏偏还要犯贱,像是要为自己加油打气似的:不就是同时爱两个吗?你那个妹妹真以为是小公主呢?自己一个人能过日子吗?那么能花钱,没男人养她那些包啊首饰的买的起吗? 我他妈都没同时爱两个过,你这是原则性问题你懂不懂!杨墨桥一手夹着烟,另外只手单手将他提起又往墙上一摔,待他滑下来后踩上他的大腿,杨墨桥撑着自己屈起的膝盖,全然不管郑乐天的哀嚎说道,她只要高兴愿意花钱就花,怕什么别的男人不要她,有我养着她呢,我愿意一辈子养着她! 郑乐天觉得自己的大腿骨都要断了,疼的直抽抽,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掰杨墨桥的腿,却发现根本挪不开,他自暴自弃的胡诌:你不会是喜欢杨黛亭吧,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关心她?这也太超过了,我看你就是对你妹妹图谋不轨! 这句话为杨墨桥真的起了杀心奠定了必要的基础,他一拳拳的狠狠往下揍,揍的他分不清东南西北,满脸都是血,甚至连自己的手上也全都是青紫的伤痕,旁边的同事四处找杨黛亭,甚至想要打电话报警。 哥!杨黛亭终于被同事找到带到了案发现场,她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郑乐天,再看着踩在他身上挥拳的杨墨桥,大叫一声。 杨墨桥这才回过神来,将眼底的怒意收敛些,勉强的扯出笑容,走向泪流满面的杨黛亭,夹着烟的手轻揉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她的妆已经画的一塌糊涂,他安慰道:不怕,亭亭不怕,哥替你出气,没事了亭亭。 杨黛亭猛的抱住他,眼泪和粉底全都蹭在他的衣领上:哥,别打了,你手都破了,我心疼,也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杨墨桥笑着揉她的脑袋,推开她一些,回头去看爬都爬不起来的郑乐天,十分淡定的把烧了一半的烟按在他的手心,掏出手机给他的微信转了二十万,还贴心的用他的手机收了,凑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算你运气好,我妹妹不想追究了,今天就这样放过你,医药费已经转你了,你放心好,我大学学的是医,刚才看准了位置打的,你撑死就是受点痛,没大事。 你,你,你郑乐天什么都说不出来,手心估计还被烫出了疤。 杨墨桥起身捞起办公桌上的外套,抽了两张纸巾把手上的血迹擦净,笑着和旁观的同事们赔礼道歉:不好意思让受惊了,我过会在餐厅订几桌,就当给你们赔礼道歉了。 没事没事,我们还好同事们是真的又佩服又羡慕杨黛亭有个这样的哥哥,在听刚才打斗过程中两人的对白中可以大概听出事情的真相,他们也没想到看着挺乖巧的男孩子居然有另一幅面孔。这件事马上就会传到总监耳朵里,那明天郑乐天也就不用再来实习了。 走吧亭亭,给我带你去放松放松,别在这种人渣身上浪费时间,活着纯粹就是浪费资源,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杨墨桥搂上杨黛亭的肩膀说道。 杨黛亭已经不再哭了,本来就不是说爱郑乐天爱的死去活来,就只是试试而已,刚才该出的气已经全都让杨墨桥帮他出了,非常彻底的出了,她现在确实就只想找个地放松一下,初恋实在结束的令人唏嘘,她需要发泄一下糟糕的情绪,别的事都被她一概抛之脑后。 过会儿继续 第三十三章 微生听到这儿,只能分析出出郑乐天是个彻彻底底的欺骗他人感情的人渣,还没有听出什么猫腻来,问道:然后呢,然后怎么就从安慰失恋妹妹的好哥哥发展到那一步了? 啊!杨墨桥仰天长啸,悲哀的撞沙发上的抱枕,这就是噩梦的导火索啊! 出去公司后。杨黛亭拉着她哥去市中心商场进行了报复性消费,把最近种草想买的东西全都给无脑下单了,然后吃了顿海鲜大餐,最后说道:我要去酒吧,我要用酒精洗涤我的心灵! 酒精洗涤不了你的心灵,只能麻痹你的大脑。因为海鲜是发物的缘故,杨墨桥一顿饭没吃多少。他手上的伤其实还挺严重的,从又红又紫的伤口可以看出他刚才揍人的时候完全没收力气,哥带你去看电影吧。 杨黛亭摇着他的手臂:带我去吧哥,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去了。 好吧好吧。 结果没想到去酒吧的并不止他们两个,好巧不巧遇见了杨黛亭几个一直玩的挺好的朋友和杨墨桥几个一起喝酒的兄弟,二人世界摇身一变成了大型联谊现场,热闹的甚至吸引到了其他散客,在得知杨黛亭那个渣男前男友事件后气氛达到制高点,如果郑乐天本人在这儿,估计都能被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 很多人都醉了,杨黛亭更不用说,本来酒量就差,今天又因格外兴奋就更恐怖了,开始是抱着酒瓶聊天,到后来逢人便亲,吓得别人有家室的男孩子离她三米远。散场的时候更是站都站不稳,杨墨桥打算把她带去自己家好方便照顾,她连拖带扛的才把她扔进后坐,代驾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哪儿哪儿都不像个好人的他:这,这女孩是 杨墨桥往副驾驶一坐,正是喝到微醺状态,他笑着翻出相册里他们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展示给代驾说道:她是我妹妹,见天第一次体会到爱情的疾苦。 敦厚的代驾大哥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啊,我怕你要对这小姑娘图谋不轨呢,所以才多个心眼问问。 害,没事,您这也不是好心嘛!杨墨桥并不介意。 杨黛亭躺在后座上睡了个四仰八叉,等代驾停好车离开后她却忽然醒了过来,眼目清亮让人以为她喝的那些全是水,要不是杨墨桥站在她面前时她说了句:你谁啊,怎么长得那么像我哥?,那可就要把杨墨桥都骗过了。 杨墨桥架着她无奈道:你觉得我是谁? 反正是个帅哥啊!我最喜欢留寸头的男生了,看着特别有个性!杨黛亭条理清晰,口齿伶俐,你知道我哥吗?就是杨墨桥,他是个可牛的作家,剃着和你一样的发型,贼帅 杨墨桥听着妹妹一路吹嘘自己到电梯口,心情大好,干脆就扮演起陌生帅哥的角色:你这么崇拜你哥啊! 杨黛亭拍着他的肩膀道:那肯定啊,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我哥了!他特别厉害,今天还帮我暴揍了前男友,其实我本来还想看我哥真的把他揍到哭爹喊娘的,但我看见我哥拳头都破了,我就赶紧让他停了,看得我心疼死了。杨墨桥听完感觉心都化了。 电梯已经停到了顶层,杨黛亭眼角泛着粉,贴着杨墨桥叽里咕噜的讲个不停:我哥对我特别好,小时候考砸了我都让我哥去见老师的,因为家里就他舍不得骂我。 杨墨桥开门把杨黛亭推了进去,笑着开玩笑:那你哥和你未来男朋友掉水里你救谁? 肯定救我哥啊!杨黛亭不假思索的回答,接着她揉着杨墨桥的脸又一次感叹,你真的长得很像我哥,快快,帅哥快让我啵一口! 杨墨桥侧过头去躲她的吻,这酒品可太要命了,以后可不能让她随便喝酒,要是真遇到了什么不法分子,哭都没处哭:别闹了,亭亭。 不许叫我亭亭,只有我哥哥才能这么叫我。杨黛亭意识完全模糊,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踮着脚凑近杨墨桥的嘴唇,然后吻了上去,像一只喝奶的小奶猫,边吻还边念念有词,我最喜欢我哥了 这句话就像是火焰熊熊,把他浑身的血液都煮了,他悬在半空中的手无处安放,那点原本微不足道的酒精却在此时分裂扩散,钻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之中,他也醉了,他居然在回应这个不该出现的吻,他的意识在互相斗争,没多久清醒派就完全倒戈,他拥住面前的人,一起坠落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描述细节了,我想你一定都能明白。杨墨桥觉得自己应该被千刀万剐浸猪笼,这件事要是被爸妈知道,估计都能直接送进抢救室。 微生心灵大受震撼,他抛出疑惑一:现在黛亭在哪儿呢?你就这么跑出来不管她了? 她,可能一时醒不了吧,我好像杨墨桥这么个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此时却难以启齿,马赛克又一次占据了海马体,他摇了摇头将那些带着色彩的玩意儿驱赶说道,做过头了,她中途晕过去了,现在在我家睡着呢。 好吧,我懂。微生不愿再听。 就胡说吧,你懂个屁?杨墨桥嗤笑一声。 微生总不见得说他拥有过和杨黛亭一样的经历吗,这未免有些丢人吧,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抛出了疑惑二,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做了这事,你到底喜不喜欢黛亭? 杨墨桥又开始撞抱枕:我本来很确定我一直把她当宝贝妹妹,我现在不确定了,莫非我真的一直心怀不轨?白天郑乐天说我心怀不轨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我现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像他说的这样!那我他妈还是人吗! 微生拿开沙发上的抱枕示意他消停点,他结合实际案例分析倒:你看你当时没见过江彦几面,就断定江彦一定对我抱有其他幻想,怎么类似的事情放在你身上你就不知道了呢? 这能一样吗?杨墨桥眉毛拧巴的都快成一条线了,小时候背过《题西林壁》吧,我现在就是那么个状态,当局者迷啊! 我看你压根就是不想知道自己到底处于怎样的心理。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微生送了他个白眼,指了指外面蒙蒙亮的天,已经早上了,黛亭总要醒过来的,你是打算人间蒸发呢还是打算敢作敢当呢? 啊!杨墨桥恨不得时间倒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做混蛋事,现在东窗事发,诸葛亮都救不了他,微生,你一刀给我个痛快吧,我不想活了! 我可不想身负人命,不想活了就自行了断。微生不再理会要死要活的好友,起身去厨房煮了两个鸡蛋,下了两碗面全当给他们做早餐。 显然杨墨桥对这个美好的世界还是有所留恋的,在闻到厨房里葱油拌面的味道时还是馋了,丝毫没有给自己饿死的机会。正当他们坐在餐桌前一言不发的吃面时,微生家的门锁有了声响,应该是有人转动了钥匙。 杨墨桥吃面的动作停止了:现在的贼人都这么耀武扬威的了吗?微生没回他,还是淡定的剥着鸡蛋壳。 不出他所料,开门的正是江之彦,看他这么早就来他家,微生猜测他一定也是不习惯没有他在身边,晚上没有睡好。果真江之彦进门后直接略过呆若木鸡的杨墨桥,然后俯下身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微生:哥哥,我昨天晚上都没有睡着,我好想你。 没吃早饭呢吧,我给你弄点。微生放下鸡蛋,又转身去了厨房,再煮了一碗面。 江之彦不想吃,他现在就只想好好的感受面前人身上的气息和味道,他贪婪的舔咬着微生后颈的皮肉,在没有完全消退的神色吻痕上又覆盖住一个新的:微生哥,你还是搬回来和我一起住吧,把好多鱼也一起带过来,不要再离开我了,没有你我现在是真的一点都睡不着了,我对你产生了依赖,就像是食用了罂粟那样成了瘾。戒断很痛苦的,哥哥一定不忍心我承受。 微生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说道:这件事我们等会儿再说好吗,你先吃早餐吧。 我知道微生哥为什么不想和我继续住在一起。江之彦咬着他的耳垂,用虎牙慢慢磨,是不是因为我每天都想和你做爱让你受不了? 你能不能别乱说,没看见客厅有人吗?微生有被人拆穿的尴尬,脸红的似是抹了朱砂,他把声音放的更低。 江之彦才不在乎有没有人,搂着他的腰继续说道:我就是因为想和微生哥亲密才会忍不住和你做,如果哥哥真的受不了的话,我可以降低频率的!但是能不能别让我一个人住,以前没发觉,现在觉得一个人在房子里空荡荡的特别孤独。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5)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因此微生也早已习惯和江之彦一起住的日子,不仅是江之彦,他晚上不也睡不好吗!何况自己的小秘密已经被人发现,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他叹了口气主动退一步:好吧,我可以搬回去,但你得记住你的保证,不能满脑子都想着那些不务正业的废料。 江之彦达到目的,欣喜的在他脸颊上响亮吻了一下,催促道:那微生哥现在就搬吗? 现在不行,墨桥还在这儿呢,起码等他离开了再搬啊!微生边说边把面端上餐桌,你也先把这碗面吃了,我特地没放糖,知道你不爱吃。 杨墨桥已经看半天的热闹了,哼笑一声:哟,总算想起还有个我啦,我以为我吃隐身药水了你们都看不见我。大早上的卿卿我我有考虑过我这个客人的感受吗? 江之彦收起暖阳般的笑容,又是一副平淡自若的表情,不太高兴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杨墨桥没心思和他辩,胃填饱了,脑子又炸了,额头抵着桌子像是没脸见人:我来找微生渡劫的。 江之彦有些疑惑的望向微生。 微生同情的摇头叹气,解释道:简单的来说就是,他一不小心把妹妹给睡了 这下就是连江之彦都有些震惊,他饶有兴趣的耐心的听微生讲完了这个有些冗长的故事,或许是真的和杨墨桥的故事产生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共鸣,他听完之后就冷静的朝微生说道:春节在民宿的时候我就想问哥哥了,他是不是喜欢他妹妹,现在看来确实是喜欢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是如此,江之彦都能把杨墨桥那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看个对穿过了。 过会儿继续! 第三十四章 江之彦实在是按耐不住不住,在傍晚的时候就带着一人一猫回到了别墅,偌大的房子里和他离开前一摸一样,连桌上的杯子也还是两个,书房里堆在书桌上的书也全都是微生离开前没看完的。 微生挑眉指了指书桌:所以你是不是从来没打算真的让我离开过? 江之彦抱住他解释:不是,说不定哪天你想起有本书还没看完,你就回来了,而这里还是摆着你喜欢的样子,你一感动就又愿意留下来了。 其实是有点不一样的。江之彦轻轻捂住他的眼睛,牵着他的手往书房外走去,微生被黑暗笼罩,只能全身心的把注意力放在耳畔温和的声音和炙热的手掌上,他缓缓地走着,似乎是从铺着地板的室内走到了长势喜人的草坪上。 微生努力的想要感知点什么,却只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香:什么呀? 江之彦这才挪开手,微生一睁眼就看见了原本空无一物的后院此时栽了一大片鲜艳的红丝绒玫瑰花,晚风习习略过墨绿色枝叶托住的花田,芬芳扑鼻,几只夜不归宿的蝴蝶还在花丛中飞舞嬉戏,那么生动的场面让他甚至以为置身于伊甸园:你怎么种了那么多玫瑰? 玫瑰的花语是爱,我在想我不在家的时候如何让你感受到爱,于是我在院子里种满了玫瑰,这样你看到玫瑰就能想起我爱你。江之彦摘下一朵盛放到极致的玫瑰置于微生手心上,苍白的手心和红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就像是圣洁的天使摘下了禁果,江之彦宽大的手掌包住了微生的手和那朵玫瑰花,亲吻着他的唇直到呼吸紊乱,压着嗓子说道:微生哥怎么办,我又想偷吃禁果了。 微生正在纠结要不要答应和他共赴春宵时,破坏气氛的手机铃声就响起了,微生像是被人抓住偷情似的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伴随着微生阴郁不满的目光,他拿出手机查看,是杨墨桥打来的:又怎么了? 微生啊,你快去看热榜,那个郑乐天又开始作妖了,这次连你和江之彦都给带上了!杨墨桥恶狠狠的说道,他真是恶人先告状,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微生没听明白,一头雾水:什么叫把我和江彦也带上了? 杨墨桥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就说道:你看了热榜就全都明白了,我现在在去郑乐天住的医院路上。 微生和江之彦坐在草坪上挤在一起看着一部手机,点开旁边有个爆字的热榜第一,是郑乐天发的长篇大论 大家好,我是作家杨墨桥妹妹的前男友郑乐天,以这种方式让大家认识我很丢人,但为了曝光杨墨桥这个暴徒,我不得不这么做。事情是这样的,我因犯了些错误和杨墨桥的妹妹产生了纠纷,在经过与他妹妹交流后我们选择了分手,可没想到当天杨墨桥就直接冲进了我所在的实习公司,对我进行了拳打脚踢人身攻击,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无损的(如图1~6)他还用烟头烫了我的手心(如图7),在结束他所谓的为妹妹报仇之后,他转账了二十万给我,当作是医药费(如图8)。可我根本不需要这个!我可以尽数退回!我只是需要讨回一个公道!杨墨桥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只是因为我和他妹妹有纠纷,他就惨无人道的对我下如此重手,这是正确的价值观人生观吗?他还配是个作家吗?他写出来的书三观还会正吗? 由此可见杨墨桥是个冲动的暴力狂,他不值得大家赞赏,而是应该对他进行批判!所谓近墨者黑,杨墨桥的好友,也就是最近兴起的作家微生也并不是个正常人,他的恋爱对象居然是同性!像他们两个这种人格扭曲的人应该得到我们所有人的抵制!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赞同我,让他们公开退出文坛! 微生看完后非常相信郑乐天会是个脚踏了条船的渣男了,他把自己说的很无辜似的。下面的评论众说纷纭,支持他和骂他的人五五开,而微生这个莫名其妙被扯进去的人也成了被议论的焦点,他们对他的性取向感到震惊,也有不少人因此脱粉了,他们觉得一个写爱情的作者怎么能自己恋爱畸形呢? 再看郑乐天发的那几张负伤图,身上又青又紫,脸肿的老高,还有那个被烟烫的触目惊心的伤疤,确实是看着够惨,评论区都向他表示同情。 江之彦看着发愣的微生安慰道:没事的,可以想办法解决的,你只要澄清这些都是他诬陷你的就可以了。 微生叹了口气:就算我澄清了有什么用,杨墨桥可是实锤啊! 不急,我们总要一步步来。江之彦把他从草坪上拉起来,把他往温暖的室内带,现在微生哥就先去泡个热水澡,然后就能尝到一桌子美食啦! 半推半就之下,微生被塞进了浴室,他确实有点累,自己的隐私被曝光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何况大家对他的性取向都挺反感的,让他看了心里特别难受。温度偏高的泡澡水没过身体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享受片刻的安宁。 另一边,江之彦站在落地窗前联系到了梁公关,语气平稳道:郑乐天的事情,你们早就知道了吧。在看完郑乐天的长文后他就想,对方怎么可能就只提到微生的恋人是同性这么简单,他明明认识江之彦,明明可以直接曝出他的名字,这能赚取更多的流量,何乐而不为?但他没有这么做,那就就说明中间有人插手了。 是的。梁公关一五一十的告诉他,郑先生为了发挥舆论的力量,找到了我们公司为他提供帮助,而我在他想法表的内容里看见了您的名字,所以我告诉他,如果他这么做只会让焦点关注在名气更大的江先生身上,大家就不会再分出精力关注他的事了,于是他就删去了您的名字。 这么简单就被说服了?江之彦冷笑一声。 梁公关回道:是的,他是个主观意识很薄弱的人,非常容易被旁人所左右。 江之彦不咸不淡的继续说道:下次这种事情记得把微生的名字也抹去了,如果有人去深究他,我怕我会受到牵连,做事要一刀切,以防后患无穷。 明白了,这次事发突然,我没想那么多。梁公关诚恳接受批评,那接下来我需要做些什么。 江之彦摩挲着无名指说道:我过会儿把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你,我提前会和他说好,你找他对接。 收到。梁公关主动挂断了电话。 江之彦喊了大剧院旁边那家餐厅的外卖,他记得微生还挺爱吃的,点了不少水产。等微生穿着家居服坐到餐厅的时候,确实见到了一大桌热气腾腾的美食,江之彦细心的把外卖全都放进了家里的磁盘中,看上倒真像是江之彦做的一样。 微生看着丰盛的一桌心都热了:谢谢你江彦。 微生哥心情好些了吗?江之彦说着给他盛了碗鲫鱼汤。 微生开始是挺郁闷的,他自问对郑乐天也挺好的,却没想到转头就咬他一口,但他在再次翻阅评论时看见还是有网友愿意接受他和常人不同的性取向的,这不是错误,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颗偏离航道的星星,谁说星星只能爱上月亮?星星也可以爱上星星啊! 于是他想通了,就释怀了,他笑着喝完了鲜美的鱼汤:心情好多啦,我撑死就是被议论两句,杨墨桥可比我惨多了。 江之彦比起用筷子似乎更喜欢用刀叉,他把一整只蹄膀切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动作斯文优雅,说道:不用担心,很快就不会被议论了。 微生疑惑问道:你是有什么办法吗? 到时候微生哥就能知道了。江之彦埋下伏笔,他对这次的事有七成的把握,剩下三成完全看运气。或许小时候的他运气太差,已经把这辈子的霉运都花光了,所以成年之后他的运气从来都是好的。 微生也不多问,于是又新开了话题:墨桥刚和我说他找过郑乐天了,郑乐天真的是铁了心要他开诚布公的道歉以及他退出文坛才算罢休,如果他不肯,他就一直闹,让网友为他出头。 江之彦笑了笑:杨墨桥不会就此妥协吧! 当然不会,他说,让郑乐天做梦去吧!微生模仿着对方的语气,他还说,愿意赔付更多的医药费,但其他的休想。 但是微生顿了顿,说起了更让杨墨桥头疼的问题,黛亭请了年假,离开巡塘去了沪城,她让我们不要去找她,她现在心里很乱想一个人静静。可能是无法接受和墨桥发生了那样的关系,有悖伦理道德。 江之彦放下刀叉,向后靠上椅背,衬衫的扣子解开上面两颗,透着股难得的慵懒随意,他挂着浅笑却语气清淡,说道:什么是伦理道德?这只是几千年来的思想固化,世人以为父母肯定爱孩子,男人只能爱女人,哥哥不能喜欢妹妹其实并非如此,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不是所有男人都会爱上女人,所以哥哥也不是不能喜欢上妹妹。 江彦微生明白他想起了自己父亲的无情,于是摸上他微微握成拳的手,想熨平他曲折的过往,如果爱你也是违背伦理,那我也心甘情愿被所有人唾弃。 江之彦反握住他的手,眼里是深不可测的墨色:微生哥要说话算话,要永远爱我。 我会的。微生主动与他贴近,说话间嘴唇已经黏上了江之彦的,呼出的气息在他们之间融合成暧昧的形状,我会一直爱你。江之彦像是永远没有安全感,他需要靠一遍遍的告白才能获得满足感。 江之彦放肆的将手掌覆上他的后腰,反客为主的去追微生的舌尖,在大片玫瑰花旁就升起的欲求,到此刻又被发掘出来,江之彦渴望与眼前人翻云覆雨的亲密关系,他呼吸沉重,目光如炬:哥哥,愿不愿意让我再多感受一些你的爱? 微生不懂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晚餐时发生点不可描述的事情,他低着头埋进江之彦的胸膛,他的耳朵又烫又红,哪怕说话的声音再轻,也被和他零距离接触的江之彦听的一清二楚,他说:来吧,让我的爱包裹你 巡塘的另一边,梁公关已经和江之彦推荐的那位最短时间内取得了联系,她有自信,等明天天亮,事情就会出现无人预料的反转。 江之彦啊啊啊,你的真面目啊啊啊 第三十五章 微生,你看到最新的消息了吗?郑乐天被曝出患有精神分裂症啊,还是巡塘最好的精神科医生给的鉴定结果!杨墨桥大概是彻夜未眠,不然也不会这样天还没亮透就打电话给他,他边说边笑,这下好了,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他在说屁话了,而且很多人都夸起我来了,说我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为妹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微生腰还疼着,喉咙也干的要命,大脑反应有些延迟,良久才道:看不出来啊,郑乐天居然有心理疾病?怎么被发现的?众所周知,是一种慢性的、严重的精神障碍,包括个人的感知觉、情感与行为的异常。患者很难区分出真实和想象,患者反应迟钝、行为退缩或过激,所以患有这类精神疾病人所陈述的自身经历,往往是脑海中所产生的臆想,并不能被人取信。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网友已经不相信我真的把他揍成这样了,反而觉得是他在幻想中自己把自己弄伤了,而且现在郑乐天的大学女友也站出来发声,讲出了他所有的出轨行径,更是让大家嫉恶如仇。杨墨桥语气兴奋的听上去能撂倒两头牛,说个不停,他现在完全处于劣势了,又发了很多声明却每一次都被网友扒出漏洞,估计是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微生开着免提,虽然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江之彦醒来,等杨墨桥说完之后他忽然说道:现在你只需要发声明表示你确实对郑乐天动过手,是因为他对你妹妹的伤害才使你一时冲动,你愿意接受外界的批评,并且会继续赔偿他后续的医疗费用,顺便再表达一下对郑乐天身体情况的关心即可。接下来媒体对你还有什么问题就不要回了,我相信你的公关也可以处理好。 微生,你和江之彦睡一起啊!杨墨桥的关注点似乎偏航了。 微生尴尬的想关掉扬声,却被江之彦按下:嗯,微生哥和我一起睡的,记得按照我说的发声明,不要否认你动过手,态度要足够诚恳。 杨墨桥坏心情是真的被一扫而空了,回答的爽脆:没问题,错误本来就是需要承认的,道歉也不会掉肉!你们继续睡吧,不打扰你们了! 挂完电话的微生倒是睡不太着了,他翻了个身面对江之彦,问道:郑乐天的精神分裂报告,你是不是参与了? 嗯,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江之彦眯着眼睛揉着他的后颈。 微生不喜欢他话说一半又收回去,继续问:具体是怎么提供了一个思路呢? 江之彦勾着他的耳垂不轻不重的捏了把,他蹭了蹭微生精致挺拔的鼻梁:很简单的思路,我看出郑乐天的行为有些奇怪,时而会变得偏执,所以我就想办法问到了他学心理学的大学女友,大学女友说他确实有心理方面的问题,但没做过系统的检查。于是我请了位专家帮他检查了一下。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6) 就这样吗?微生还是觉得奇怪,网上说他是中重度精神分裂,真的有那么严重吗,和他短暂的相处中,其实我觉得他还是比较正常的。 因为微生哥和他也只是短暂的接触过啊,所以对他还不够了解。江之彦打了个哈欠,时间还早,他还想抱着微生多睡一会儿,现在事情已经解决的,大家也不会再相信他的话觉得微生哥恋爱了,只会觉得是他臆造出来的。所以微生哥也可以不用担心了。 微生没再说话,也闭上了眼睛,江之彦的逻辑听上午没什么问题,只能说郑乐天运气不好,偏偏患有心理疾病,被观察细致的江之彦抓住了把柄。 微生这一觉又睡到了十点多,觉得身心的疲劳都得到了缓解,他摸了摸身旁已经空了的位置,没有一点点余温,估计早就起床了,换了身衣服出了房间门,正好看见江之彦和谁在通话。 微生已经不止一次发现了,工作时的江之彦和平日里和自己相处的江之彦是完全不一样的,只要一碰上工作上的事他就从来没有带过笑意,永远是严肃沉着的,一点也不像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孩。 就比如现在,他的眼底是冷冰冰的,像没有感情的冰块,微生能隐约听见他说的话:这次多亏了你赵医生,郑乐天那边你再多让他住一段时间院,然后等这件事完全没有关注度之后再给他做一次心理评估。 微生皱了皱眉,估计他口中的赵医生就是那个心理专家,听上去他和江之彦还挺熟的。 还没等微生琢磨清楚,江之彦就已经发现他站在不远处盯着他打电话,于是很快终止了对话,换上温柔的笑容朝他走来,亲吻了下他的额头,说道:微生哥其实还能再睡会儿的,昨天难道不累吗? 微生在心里嘀咕着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但面上还是笑着说道:我没事,刚才你是在和郑乐天的心理医生打电话吗?你们原来认识啊! 江之彦给他披上了毯子带去沙发上说道:嗯,我以前帮过他一个忙,所以我麻烦他在郑乐天的事情上多费点心,希望能治愈他。 两年前,赵医生的女儿刚从美术学院毕业,她想办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画展,可没有公司愿意承接这样一位没有名气的初出茅庐的女孩儿的作品,赵小姐于是就在网络上发表了自己的作品感慨难遇知音。 恰巧这条动态就被江之彦看见了,他从赵小姐青涩的画功中品味到了一些独具匠心的美感,在她的画作里,每一副画作的颜色都只用一个色系,可看上去竟然不让人觉得单调,反而有种朦胧的意象。可如果为她单独办一个画展又显得杀鸡用牛刀,所以他最后只是评论了一个不错。 哪知赵医生辗转多人联系到江之彦,想说服他为女儿办一场画展:我女儿确实还有很多上升空间,还需要多加练习,可是办一场画展是她的梦想,无论规模如何,都足够让她高兴了,希望江先生您可以帮帮她。 江之彦也没着急拒绝,而是说:冒昧问一下,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如果我是您女儿,一定会很幸福有您这样的父亲。 赵医生报出了一个医院的名字:我是一位心理医生,在巡塘也算小有名气,如果您将来有朋友需要我的帮忙,我一定在所不辞。 江之彦思索半晌,最后同意了:我可以在下个月的画展中划出一半留给您的女儿,作为联合画展,我只想下次有需要您的时候能够尽些举手之劳。 赵小姐在这次画展中被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艺术家看中了,收她做了关门弟子,时至今日水平已经增长了太多,笔触比以前要成熟太多,再过段时间自立门户已然不成问题。 而这句举手之劳过去两年,终于让江之彦物尽其用了,他在微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打电话给赵医生:赵医生,好久没联系,最近还好吗? 过得还好,江先生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赵医生是个明白人,他知道江之彦不会无缘无故和他通话。 江之彦也就开门见山了说道:郑乐天,就是热搜榜上那个,我觉得他有些心理问题,但不够确定。 具体从哪方面看出的?赵医生应该是拿出了纸笔,专业的想要记录下来。 其实他女友也是学心理学的,她也觉得他有些不正常,他有的时候活泼话多,有的时候狠戾暴躁,对话方式完全不像是一个人。江之彦简单的分析道,情绪激动时会显得格外明显,我个人觉得会有可能是精神分裂。 赵医生赞同的嗯了声: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只不过听你的描述,他的问题还没有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所以如果真的是精神分裂,也是轻中型。 江之彦靠着书桌,拨弄着桌上的钢笔,发出清脆的声响,良久后才又说:能不能让他成为重型,只需要一阵子就好。 赵医生被他这番话有点惊讶,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这并不难做,无非就是加入一些简单的心理暗示进行干预,他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即便这件事并不光彩,还违背医德,但还是咬牙道:可以的,江先生想要什么样的结果都可以,我马上就去办。 江之彦按上钢笔笔帽,最后提醒道:这件事情不要被除了你我和公关意外的第四个人知道,保密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讲都会更好。 知道知道,江先生放心等我消息就好。 他后续亲自去给郑乐天做了心理测评,郑乐天一开始是拒绝的,他认为自己心理没有任何问题,越是强迫他他就越生气,再加上赵医生两句话的挑拨,郑乐天就躁怒的把医院里的花瓶给砸碎了,这下连郑乐天的父母都相信自己的儿子心理有毛病了,哄骗着让郑乐天去做了测评。 最后赵医生硬生生的给出了中重度的结果,这个结果代表着他欠的人情在今天也算还清了 这就是整件事的原委,但江之彦一点都没打算告诉微生,他知道微生知道他做的手脚肯定不会高兴,他在微生心目中的好男孩形象一定会大打折扣,所以他不绝对不可能会让第四个人知道,他只想让微生赶紧将此事翻过,他温和说道:虽然郑乐天做了愚蠢的事,让微生哥和杨墨桥都掉进了他挖的坑里,可要不是他病了,他也一定会比现在好很多,所以还是得治好他。 微生不再多疑,恋人的语气让他安心,他倚在他怀里感受源源不断的热意说道:是啊,希望他在进行治疗后能重新开始。 这种温存并没有持续多久,江之彦吻了吻微生的发顶有些留恋的说道:唉,真想每分每秒都和哥哥待在一起,可我得去一趟工作室,有个收藏家订下了好几幅上次画展上展出的画作,今天就要正式谈价格了。 谁也逃不了工作,微生今天也要去出版社,他要把这段时间写的篇章给编辑看一下有没有地方需要修改,果然带着爱写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按照他这超常发挥的速度,说不定不用到夏天都能写完。微生扬着暖暖的笑脸:正好我也得去出版社,今天我们两个都是打工人啦! 于是他们不再赖在柔软的沙发上,改为抓紧时间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仪表,换了身衣服,江之彦在去工作室之前,顺便开车将微生送到了出版社门口。 微生想着,其实爱情很简单,不过就是各自繁忙时心中还有着所牵挂之人,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深陷其中。 那么今天也到这里了,感谢阅读和评论。 下了场大雨后就正式告别夏天了,其实我还挺喜欢夏天的,虽然炎热,但能穿很多漂亮的裙子,祝大家秋天快乐,最后送上今天的BGM:《Summer Breeze》Todd Li 第三十六章 小鹿看着微生交的电子稿,不由轻叹:如果所有的作者都能和微生老师这样,我压力也就不用那么大了。她每天最苦恼的事情就是催稿,有些好说话的作者还能礼貌地告诉她过两天就交给她。但有些难说话的作者直接把她的电话关进了黑名单里,声称灵感告急写不出来。那就奇怪了,写不出来还做什么作家?小鹿每次只敢在心里吐槽。 我有的时候也会拖稿,其实最勤奋的应该是杨墨桥,他是真的很高产。微生笑了笑,杨墨桥的大部分素材都来源于自己的生活,所以要是他遇上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以洋洋洒洒写一大堆,有的时候半年就能把一年的指标给完成了,成为出版社的写作之星。 小鹿拍拍脑袋,她也正在为这事儿发愁,眨着眼无奈的看着微生说道:我昨天本来是打算找杨老师要稿子的,但是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原本我以为是杨老师被舆论搞得心烦,但今天的风向标完全变了,本应该没事了,可到现在还是联系不到杨老师。 怎么会呢,墨桥早上还和我通话了啊,怎么会又联系不到他呢?微生拿出手机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拨通电话,但听见的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怎么着的还能人间蒸发不成,他下意识的想找杨黛亭问问情况,又想起他们兄妹俩之间发生的无比尴尬的事,只能就此作罢。 正当他随意的翻看朋友圈时,忽然注意到郁宛棠凌晨发的一条Piccadilly今晚最后的一位客人,是一位很聊的来的小美女,希望她能够早日消除烦恼!,配图有两张,一张是木桌上的两杯酒精饮品,还有一张是女生的背影,女生深棕色的齐肩发半扎,穿着一件姜黄色的上衣。微生几乎一眼就认出图片中是杨黛亭,先不说发型,光是件姜黄色的上衣就足以证明,因为是杨黛亭自己设计的,炫耀了很久。 微生立刻换个思路,在通讯录里翻到了郁宛棠,没几声就拨通了:下午好,宛棠,有没有打扰到你? 郁宛棠的声音是独具风韵的优雅:当然没有,微生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想冒昧的问一下,昨天最后一个从你们店里离开的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叫杨黛亭?微生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 郁宛棠很快回道:原来她姓杨啊,我只知道她叫黛亭呢,不过没错,昨天动态里的那个女孩就是她。你认识吗? 嗯,她是我朋友的妹妹。江之彦想从她这儿了解些信息,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郁宛棠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记得昨天聊天的时候她说她现在住在江宁中路上的酒店。 好的,谢谢。江之彦不再多透露。 虽然不清楚杨墨桥是怎么知道的,但很大概现在他已经去江宁去找他妹妹了,于是他帮杨墨桥请了假,让小鹿这两天别急的找他,他现在身上扛着天大的事儿,是那种如果解决不了就会一蹶不振的大事。小鹿吓得脸都白了,刨根问底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报警,微生摆摆手表示那到不至于,他自己应该能处理好。 正聊着,郁宛棠发了新的消息给他:我正好也想要邀请你来江宁参加CM的春季新品发布会,你现在名气可不小啦,如果愿意来捧场一定能让发布会获得更多关注度的! 微生想着他的工作和时尚一点边也搭不上,真的能带来有效的额外关注度吗?但还是礼貌的回复:当然可以,记得把具体时间和地址发给我记一下。 郁宛棠看来是真的早有安排,因为她回道:这些都已经发给之彦了,我同样也邀请了他的,你到时候细节都问他就好了,像这样的发布会他也参加过好几次了。 于是晚上微生坐在书桌前疑惑的问江之彦:你不是画家吗,怎么也会去参加时尚发布会呢? 这两者都是艺术,只是表达方式不同。江之彦坐在对面的黑色麂皮绒面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本《人莫予毒》,说话时没有抬头,翻页时手指微微勾一下,露出无名指若隐似无的纹身。 微生合上电脑,专注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所以我们的参与真的能使关注度变高吗?我自认为我和时尚圈就是白菜和老虎,没有半分钱关系。 江之彦抬起头来看他,眼底蕴着朦胧的爱意,回答道:在任何一个行业出众就会成为名人,到那时就和参演电影的明星没有实质区别了,明星为什么会接代言?因为他们的粉丝会为了追捧而购买,所以我们去看秀,也就等于在为秀代言,追捧我们的人自然就会去关注。 微生举高手臂抻抻保持一个动作太久而僵硬的上半身,上衣因这个姿势被抬上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没有分毫多余的赘肉也毫不羸弱,舒展后他舒服许多,重新把衣服整理好,继续话题道:这不就是商业化了吗? 江之彦眼神还挂在他的腰处,眼前还浮现着那抹纯白,声音有些暗:商业化是所有名人发展到最后的聚集点,就算自己不想走上这条路,也会有不可抗拒因素让你走向它。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只会是个靠卖字赚钱的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卖面子。微生理解,但还是不习惯,他原本只想单纯成为一个编制故事的作家,只想让大家认识他的作品。当然出版社也是会让他更多参加这种活动,毕竟能获利谁不乐意? CM的春季新品发布会的时间定在后天下午,其实是比较仓促的,CM的官方网站在发布会的前一天公开了消息:感谢作家微生对春季秀的支持,届时期待您的到场! 到发布会那天,微生再一次被造型师安排住了,衣服配饰全都是郁宛棠提供的CM,裁剪设计别致的米色藤格纹休闲西装搭配手工刺绣的毛衣,当得知这套衣服价值六位数,并且赠予他时,他简直坐立难安。 郁宛棠今天身着香槟金色礼服,连编发用的发带上都镶满了钻石,她笑着指指已经做好造型的江之彦说道:之彦身上的那套高定可比你的贵多了,大概一百二十万吧,不算配饰和鞋哦! 什么?!微生扫视着面色如常的江之彦,他不过也就是西服上有几颗珍珠吗?怎么能这么昂贵?更何况西服里只穿着一件黑色透明高领内搭,顺着微微敞开的外套,还能看见饱满不夸张的肌肉,性感却不轻浮。 说是配饰,其实江之彦也就是戴了两枚戒指,一枚在右手食指处,一枚则戴在左手无名指处,略宽的银色指环将黑色纹身挡的严实。微生忽然发现,江之彦但凡参加公开露面的活动,都会用各种样式的戒指遮住纹身。 当造型师给微生戴上手镯时也正好到走红毯签名的那一步,微生和江之彦的入场顺序安排在一起,所以候场处也是同一个,微生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你戒指挺好看。 江之彦先是低头看了眼,随后又毫不犹豫的将戒指摘下戴在微生无名指上,手寸不同的缘故,微生觉得有点松。江之彦扬着嘴角温和说道:微生哥戴着比我更好看。 你们可就别在我面前秀了。郁宛棠从不远处走来,看着江之彦还握着微生的手欣赏,她脸上写满了羡慕,又说,让化妆师来给之彦手指上的纹身上点遮瑕吧,今天有不少卫视直播,因某些原因不能出现纹身,不好意思了。 随行的化妆师立即变出遮瑕三下五除二的遮的浑然天成,微生又一次沉默在公众人物的麻烦中,摸着戒指没注意到江之彦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7) 微生没走过红毯,也不知道红毯结束就会被一堆记者堵着采访,他被频闪的照相机照的头晕目眩,耳边此起彼伏的问题都听不清,工作人员看他无法应付,就随意挑了几个名气旺的记者单独发言,好巧不巧第一个挑到的就是知名嘴毒王:微生先生,之前网上流传的您恋爱对象是同性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空穴来风? 微生也学聪明了,礼貌回答:第一个提出此事的人患有精神分裂,所以请大家理性判断。 另一位被点到名的记者话筒就快戳到他脸了:那微生先生能正面回答一下现在是否还是单身吗? 你希望我单身吗?微生不愿正面回答。 记者们被堵了两次也就没什么兴致放他去观众席了,又或者说记者们们在看见江之彦从签名板离开走向这里时就完全转移了,他们的眼神放着高压电,舔舐着他身上的每一处,嘶吼着提问:江之彦先生!您什么时候办下一场画展? 时机到,就会办。江之彦漠然的看着保安将涌动的人群往旁压,他的身高将近一米九,笔挺的腰板再加上那张出众的脸,比即将走秀的模特还更有气质。 江之彦先生除夕夜那天安慰的朋友是谁,方便透露一下吗?和您一起跨年的都是哪些人呢? 江之彦今天的头发被梳成侧分的背头,其中几缕头发随性的挂在耳边和额前,这个造型让他看上去既能直言正色的主持会议,也能在人声鼎沸的酒吧里点一杯芝华士,他不避讳的看着摄像机,语气平稳:作为一位合格的朋友,在没有经过他们的允许下,就不方便透露了。 您和微生先生关系如何?好几次都在同一场合出现! 江之彦瞟了眼台下正襟危坐的微生,浅笑道:我们是很不错的朋友,也有不少共友,所以在同一场合出现也不足为奇。 你们今后会有合作吗? 如果你们口中的合作就是信息资源共享,那么我们无时无刻都在合作。江之彦也不再想被这些记者给牵制,随便扯了两句记者爱听的就下场去微生旁边的位置坐下。 微生轻声贴着他说道:我发现CM邀请的嘉宾有各个行业的,无论是科技人才还是律政先锋都有,包罗万象。 知道为什么吗?江之彦端坐着,上半身稍有些往微生那儿倾斜说道,因为郁小姐的父亲的野心已经不满足于时尚圈,时尚反倒像是资本海上的一朵浮萍,他现在手里有大把的资金,选择一项屹立不倒的产业进行投资是非常稳健的方式。所以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考察,哪一个行业更方便涉足。 微生豁然贯通,看郁宛棠和那些人才交谈甚欢的样子,明白为什么有钱人能越来越有钱,因为他们有未雨绸缪的思维方式。 之彦!微生哥!清亮甜美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回首一看,发现居然是杨黛亭,她穿着修身的小礼服,化着莫兰迪色系的妆容热情的打招呼,原来宛棠姐姐说的会碰见熟人,就是指你们呀! 可喜可贺,开学延期了半个月 第三十七章 经过微生短暂的观察,他觉得杨黛亭状态还可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一蹶不振,沉浸在和哥哥的杂乱关系之中。 杨黛亭趴在椅背上愉快的说个不停,声情并茂的将是她与郁宛棠相识的经历:那天我在江宁榜单上看见排行第一的Piccadilly就去打卡了,结果就碰到了宛棠姐姐,我们聊的特别投机,还互换了联系方式!就在昨天她告诉我她其实是CM的继承人,还邀请我来参加春季发布会,说不定还会遇见熟人。于是我就急匆匆的买了身裙子就来啦!看我这身裙子好看吗,偷偷告诉你们,我在一家小众独立设计师品牌店买的,就花了千把块! 纯洁的白色,漂亮的泡泡袖,腰部的镂空设计,胸前缝满水钻的蝴蝶结,背部波光粼粼的欧根纱,微生点点头:好看,很适合你。 眼光很好吧!宛棠姐姐也说适合我。杨黛亭俏皮的转了个圈,又说,杨墨桥就很不喜欢我穿这样的裙子,每次我打穿这种类型他都要挡着我,把他的外套往我身上裹。 嗯微生没料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个尴尬对象,实在捉摸不透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孩。 杨黛亭自顾自的说下去: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从小就那么照顾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我也变成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爱养成。 微生想帮杨墨桥再挽回一下形象,说道:那天其实也就是个意外,墨桥大清早的就打电话给我怒斥他自己的非人行为了,是真的非常后悔,甚至有自残的表现。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在我心里他已经不是我曾经亲爱的哥哥了,我会辞职然后离开巡塘,我不想再被他每分每秒都监视着,也不想再想起那天晚上。杨黛亭说的潇洒,说完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手机自拍了。 郁宛棠坐在T台的另一侧,她身旁坐着的是金融界的新星,看着很是儒雅,眼神一直在瞄郁宛棠,似乎是对她有份好感。郁宛棠感受到了,也没有拒绝,一直在给那位不善言辞的男士创造说话的人机会。 江之彦看了看挂钟轻笑道:还有两分钟,文酌就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吗?微生转念一想,这其实也不足为奇,无用之界是近期的热门,年轻的馆长自然也就跟着一炮而红了,参加这种活动是能够互利共赢的。 嗯。江之彦还知道郁宛棠根本不想让秦文酌出现,可她的父亲执意要邀请他,还把座位安排在郁宛棠的另一侧,显然是不知道秦文酌和令他骄傲的女儿有过段恋情。秦文酌之所以没来走红毯也没是因为他在不久前才考虑清楚,决定来参加这次的发布会,从沪城坐高铁赶来。 果然两分钟后,秦文酌从人堆里出现,看样子也没特地打扮过,千万年不变的西装套装和那副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也挡不住他眼底的疲惫,毕竟每天工作到十二点是他的常态。 不过让微生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的,是跟在秦文酌身后面露菜色的杨墨桥,他身上有男香和烟味混杂的味道,估计喷香水就是为了掩盖烟味,但他失策了,就他身上这浓烈的味道足够去战地做生化武器。 在他们周围的人都自动往旁边挪了些,还好有不少人认识他们,不然真以为保安不小心把黑帮文员和黑帮打手放进来了。 杨墨桥一眼就看见他们几个,绕到他们面前,微生摸了摸鼻子,疑惑道:你也被邀请了? 没有,我在门口碰到了秦文酌,求他把我带进来的。杨墨桥也没直接去和杨黛亭搭话,反而先和微生聊了起来,怎么样,她状态如何? 微生点点头:好得很,就是已经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杨墨桥大概是没有勇气去直面他妹妹,蹲在走廊里像一只巨大的寄居蟹,抱着脑袋撞着微生的腿:我现在真的心如死灰,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死灰复燃啊,微生快帮我把我妹妹哄回来! 微生还没说话呢,江之彦就先推开了杨墨桥,冷淡道:别撞了,而且微生哥只会哄我,你妹妹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微生笑笑,把他往身后的过道里推:逃避是没有用的,逆流而上吧!这一把推的很用力,直接把他推到杨黛亭面前。 杨黛亭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权当面前的人是空气,和小姊妹实时分享现场照片,乐此不疲的交流心得体会。 杨墨桥更心酸了,他看她旁边的位置没有人,就先坐下说道:亭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杨黛亭并没理他。 杨墨桥有凑近些软着声音说道:亭亭,那天就是个意外,酒精控制了我的大脑。 杨黛亭依旧没理他。 杨墨桥又说:我知道,全都是我的错,我任你打骂都可以,但是你不要不认我这个哥哥啊,那只是一次失误,我们就都把它忘了算了好吗? 杨黛亭还是没理他。 杨墨桥不死心,接着说:我真的一直把你当我的掌上明珠,你不能因为我的一次错误就否认我的全部啊!那天我们都喝了酒的! 杨黛亭终于理他了,但怒气值被完全拉满:别骗我了,我还不了解你?我的确是醉的不省人事了,但那点酒也不过就是给你助助兴的量,如果你犯的是其他任何错误我都不会否定你的全部,但你犯的这个错误足够让我把你押入死牢。 杨墨桥开始头疼,他自诩对待感情从来都是能收能放,那次分手不是对方缠着自己?除了他这个妹妹,她和那些连名字都记不太清的恋爱对象是不一样的,他做不到收放自如,而现他看见杨黛亭想和自己撇清关系就头疼的要炸开,他低声道:亭亭,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你别离开我亭亭 杨黛亭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良久后问:杨墨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是把我当亲人,当妹妹,还是,你一直想让我变成你的情人?别骗我,你想清楚了再说。她在醒来的第一刻,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杨墨桥愣住了,他还敢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每次这个问题出来冒个泡儿,就会被他毫不犹豫的压制住,可看见杨黛亭神色凝重,他知道今天是躲不掉了 走秀在他们的交谈中已经不动声色的开始了,除了T台上和四周的灯光梦幻的亮着,其他地方都陷入黑暗,杨墨桥在黑暗里闭上眼睛,他要成为秀场之中的苏格拉底,他必须想出一个答案来,撕开内心探究自己真正的情感。 发布会时间并不长,这一期的服装主题是禁欲,身材高挑的模特们个个都带着看破红尘的出尘绝世,服装也没有繁复的装饰,都是由简约大气黑白灰三色组成,但有趣的是,这些看似清心寡欲的服装要么就是露出了一段脚踝,要么就是领口开的很大,还有那种一动就露出半截腰的这哪是禁欲,这分别就是暗中勾引。 接下来是这些服装的设计师们上台介绍他们的设计理念,郁宛棠压轴在设计师们解说完毕后站在舞台中央发言:当今时代,所有人都在赞扬禁欲者的魅力无限,被他们的清高自傲所吸引,可事实上那些人真的做到禁欲了吗?我们却不得为知。欲望是组成人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有些人大大方方的展现欲望,有些人却将其阴暗的藏起来,相比之下,谁才是君子? 微生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郁宛棠穿的那么贵气了,她在向所有人展示她的欲望,她举起早已准备好的倒着香槟的酒杯,手腕上绕了三圈的宝石手链在灯光下闪着夺目的光:敬无需讳饰的欲望!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有人跟着她喊出:敬欲望!发布会在一片喧嚣中结束。 微生感叹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就直接是顶尖的,让他非常难忘。江之彦在结束后就去找秦文酌了,于是他回头去看那对兄妹,发现兄妹俩都做到位置上没动,杨墨桥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亭亭。 你想好了就说,我不缺这两句对不起。杨黛亭环着手说道。 杨墨桥望向她:最开始我确实把你当妹妹,当我的家人,但后来在不经意间就变了,也许是你上大学之后吧,你上了大学之后我一年也见不了你几次,偶尔见你一次,我就发现你从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变成有主见的大人了,和记忆中的那个追在我身后喊哥哥的身影不一样了。 然后我就听妈告诉我,你在大学里收到了好多情书,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世界上哪有男人配得上你。杨墨桥边说边看杨黛亭的反应,他见杨黛亭只是沉默的剥着手指甲,他顿了顿又说,你知道的,我谈过数不清的恋爱,但那些恋爱对象渐渐的都拥有了同种特质,那就是有点像你。可能是面容、性格、语气,但她们都不是你,所以都分手了。 亭亭,我确实对你抱有脱离兄妹的其他想法,我其实和那些追求你的男孩子没什么分别。杨墨桥说完还自嘲似的笑了笑。 杨黛亭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扯出一个不太自在的笑容朝叹为观止的微生说道:微生哥我就先走了,我朋友在外面等我呢! 好。微生目送着杨黛亭火速离开,又看看魂不守舍的杨墨桥,惊叹道:所以你真的喜欢黛亭啊! 杨墨桥又捂着脸成了缩头乌龟:对啊,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微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换个话题:小鹿问你要稿子,但联系不到你,怎么回事? 你看我还有心情写东西吗?手机卡都被我给拔了,我现在需要真空的环境,你告诉小鹿我最近需要休假,等我什么时候恢复,会主动联系她的。够巧的是,杨墨桥提出了和杨黛亭一样的想法,我要离开巡塘一段时间,我妈在林城的医院做志愿者,我打算去帮帮她。 也好,就当是冷静期了。微生本还想留杨墨桥吃个饯别晚餐,但他摆摆手拒绝了,说是要去办张新的电话卡,等办好之后就去林城了,反正他记得住微生的联系方式,好多年都没变过。 杨墨桥起身离开,有记者追在他后面要补采访,他头都没回。当然记者们还追着秦文酌,秦文酌更是冷着脸直接上了车。 江之彦站在走廊的另一头,簇拥的人群将他团团围住,微生熙攘的人群隔在他们中间,微生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忽然想,江之彦的欲望会是什么呢? 于是他错过了一条只有三个字的陌生短信帮帮我。 午安 第三十八章 自从杨墨桥说走就走去了林城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微生和他的聊天内容就是这样的 林城的饮食文化你还习惯吗?在忙,等会儿回。 小鹿让我问你准不准备交稿?忙着,没空。 我的新书写的差不多了,想要在出版前一睹为快吗?好,先发我吧,有空就看 可实则,在微生敲定了出版时间的那一刻,杨墨桥不过也就看了不到十页纸,他自从成为了职业作家,就再也没以医者的身份进过医院,这次在林城偏远地区医院做志愿者的公益活动,算是让他把这么多年的忙碌都整合起来了。 微生也是,每天都泡在书房里,马不停蹄的写完了一本三十万字的书,出版时间卡在了春末。第一个通篇读完的并不是编辑,而是江之彦。 微生完结的那天熬到了凌晨一点,保存文稿之后就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江之彦见次就把他轻轻抱上了床,而等微生醒来的时候见身边空荡荡的,绕着家里找了一圈,在书房里发现了江之彦的身影,估计是他在电脑前看了一夜的书,现在正望着窗外发呆,旁边的咖啡杯里还剩一个底的意式浓缩。 微生关掉电脑显示屏,语气中带着些责备:江彦,你看一晚上不累吗?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8) 江之彦发觉他走近,一秒就回过神来,将疲惫的面色换成温柔过春风的笑容,他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颊贴在在他胸前磨蹭:微生哥写的每一个字都在向我表白,我感受到了,所以我好喜欢这本书。 微生拍拍他的后脑勺,江之彦很少这样明显的撒娇,偶尔一次就能让他甜的酥骨:别光喜欢,内容怎么样,有没有地方写的不对,趁我还没发给小鹿先改一改。 没有错,微生哥妙笔生花,将我的二十年写的分毫不差!江之彦抱的更紧了些。好多鱼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纵身一跃跳到书桌上,趴在微生写的大纲上小憩,蹭着纸张咕噜咕噜的样子和江之彦有异曲同工之妙。 微生为了写好这本书真的花了不少心思,他从江之彦的出生写到了他第一幅轰动艺术圈的作品出世。市面上出现的许多传记叙事方式都比较相似,而微生想写出一篇不一样的,希望让读者更有代入感。 于是每一章开头,都是以微生为第一人称的和江之彦的聊天,内容是这一章即将讲述的江之彦那个时期故事的引子,引子结束后再开始用第三人称视角详细讲述江之彦的经历。直到最后又会回到两人聊天的形式,而微生会以个人的角度加以抒发情感。 微生的文字向来细腻,很容易使人共情,加上江之彦本身就不同寻常的身世,小鹿表示在阅读时哭了好几次,她说她不知道江之彦这样一位优秀的画家,人生居然那么坎坷,果然成为神仙是需要历劫的。 当向外界公布微生的新书是为江之彦写的专辑时,媒体和网友们都轰动了,话题在热榜上挂了三天三夜,在此之前江之彦从未公开谈论过自己的未成名时期,无良营销号都杜撰了三五十个版本了。而这本书的出现代表着困扰大家多年的疑团终于要被解开,怎会不期盼! 新书预售前,出版社让微生进行次直播,好再爆炒一下热度,具体流程全都打包成了文件夹发给他,但一长段文字其实都讲了一个道理顺其自然,见机行事。 微生坐在电脑前等到晚上七点,打开出版社特地为他新开的直播间,刚进去人数就破了万,还在不停的往上增长,网友们刷弹幕评论的速度和航天飞机也没什么两样,还有一堆送礼物的特效在屏幕上疯狂爆炸。 弹幕1:微生,啊啊啊啊!不开美颜也那么帅啊啊啊! 弹幕23:救命救命,微老师的新书会有签售会吗! 弹幕84:微老师家的装修风格看着好冷淡啊! 微生看见弹幕99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在江之彦家住久了就完全忘记这根本不是自己家了,他紧张的回头扫视一番,还好江之彦没有放照片的习惯,露不出什么马脚,而且今天江之彦要留在工作室开例会,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微生回过头来,故作镇静的露出官方笑容:各位晚上好,很高兴大家对新书《名画》那么感兴趣,今天直播也就是和大家随意的聊聊天。刚才我看见有人问新书会不会有签售会,这个还没有决定,如果有的话会提前告知哦! 弹幕178:微生老师是怎么和江之彦认识的呀! 弹幕299:对啊,我也想问,我只知道江之彦的朋友是秦馆长。 弹幕303:不会是为了写书才勉强认识的吧,恕我直言,将两个大热的人捆绑在一起不是你们出版社常做的事吗? 弹幕421:楼上我想纠正一点,微生不过小热而已,和之彦根本不能比! 微生也不恼,这早就被他写入应急预案里:关于我和江彦是怎么认识的,大家读完《名画》后就能知道了。 弹幕599:江彦?是什么?名字都忘了吗? 弹幕623:你们确定你们认识,还是说这是什么埂? 弹幕740:我朋友是记者,上次参加了某时尚品牌的发布会,她说微老师一直是喊江老师江彦的。 弹幕849:呵呵,发布会我买了票去的,我看他们的互动也不多,看不出是朋友的样子。 微生又一次说道:这些问题都能通过对新书的阅读所破解,今天我就先不回复了。接着微生就不再去管那些质疑他们关系的评论了,要是有些说的实在难听的,就被他统统点了举报。 安排的直播时间段是晚上七点至八点,微生在还剩十分钟的时候就开始想结束语,以为可以愉快下班了,而意外往往是在人精神放松的时候出现了。 他听见大门密码锁打开后的嘀嘀声,伴随着有人踩着木质楼梯的闷响,最后是一句不轻不重的:微生哥。 微生没关书房门,他给忘了,他的脸色堪比变脸般一瞬间变换了几种色彩,他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脑中飞驰过乱码,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江之彦见他神情古怪,蹙着眉走到他身旁关切道: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江之彦站的地方堪堪能入一些镜,能看见他的衣角和垂在一旁的右手。 江之彦此刻像极了年久失修的机器人,非常缓慢的扭动脖子去看屏幕上的留言,果然比原来更热闹。 弹幕1234: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听见了江之彦的声音? 弹幕2688: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也听见了,他还在问微老师吃饭了没? 弹幕3139:我从江之彦没火就开始粉他了,我以我粉头的名义发誓,这只右手属于江之彦,你们看,手腕那边是不是有颗痣! 弹幕4222: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书房的装修风格和微老师不匹配,加上现在丰富的佐证,我得出的结论是微老师根本就是在江之彦家啊! 弹幕5241: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同居了吗?之前网传微生有个同性恋爱对象难道就是江之彦吗? 弹幕6666:笑死,我脱江之彦的粉了,和男人搞在一起算什么品味,好恶心,他不配做我的神了。 +1+2+3+10086 江之彦顺着微生的目光去看推理的花枝乱颤的评论,很快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眉头也皱的更厉害了,他保持着这个看不见脸的姿势冷声说道:我是江之彦,微生是在我家的书房,但你们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说完,江之彦久关掉了直播。 微生满心愧疚,不敢直视他:对不起,我忘了这不是在我自己家,又添麻烦了。 唉。江之彦拿出手机给人发了段信息,然后把书房的窗帘拉上,算了,这不算什么大事,也没有证据表明我们真的住在一起,可以解决的。 本来一场好好的直播最后却这样收场,微生的心情真的跌落谷底,他想做些什么好挽回:我要不澄清一下吧。 不用,我来处理就好。江之彦立刻回道,他语气还是很冰冷,微生感觉这书房都变成了冰窖,说话方式让他陌生。 见他如坐针毡的样子,江之彦深深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到他面前蹲下身捧住他的脸颊,变成对方熟悉的模样,轻声细语的安抚:我没有怪哥哥的意思,只是微生哥平时那么细心的人怎么今天这么不谨慎啊,都说我们的关系不能被别人知道,就像今天那些评论一样,他们会说很多不好听的话的,会让哥哥受委屈的。我不希望哥哥因此平添烦恼。 微生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怪,那些网上的人说的固然难听,但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们的感情真有那么的见不得人吗?不会是爱的对象与众不同些,他没那么脆弱,他可以抵御那些流言蜚语的攻击的,躲躲藏藏反倒让他不自在。于是他握住江之彦的手腕认真的说:要不然,我们公开吧,我没关系的。 江之彦短暂的愣神,捧着他脸的手放下,然后反握住他的手说道:怎么会没关系呢微生哥,人言可畏,我们都还没准备好呢。 可是微生想说他既然愿意与他恋爱,就早已准备好和他共同面对未来的困境。 但江之彦没让他往下说,而是拉着他起身走下楼去:这么晚微生哥还没吃晚饭,一定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吧,我正好打包了披萨回来,应该还是热的。 微生就这么被他拽着,发现他的左手无名指纹身处又戴着枚戒指,铬的手心有些疼,再抬头看着他宽阔结实的背影,明明是朝夕相处的恋人,心底却又凭空滋生出几分陌生感来。 当晚,江之彦工作室就发了新的澄清声明 近日江先生的好友微生先生因处所需要重新装潢而暂住于江先生家中,所以才会有今晚直播时意外入镜的情况。江先生在很小的时候就与微生先生交好,详情可在即将问世的《名画》一书中阅读了解。此前网络上的猜测皆为虚假不实,江之彦先生没有恋爱,更没有所谓的同性恋。谣言止于智者,我们为无意占用公共资源而诚挚道歉。 和声明一起发布的还有封律师函。 江之彦还在楼下的画室,估计是在处理直播时间的后续。微生躺在床上将声明看完后合上手机黯然苦笑,原来真实的恋爱反而是谣言。 他们之间的爱情像是在粉碎机里碾碎后,被丢进泥沙里压成柏油路,所有的过路者都会在上面踩两脚,却无人知晓。 其实我个人很喜欢杨墨桥这个角色,我要有一个这样的哥哥,我估计能感动到哭 第三十九章 微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遁入黑暗中,他似乎是睡着了,但是睡的太浅,他能感知到自己的意识还是清晰的,甚至能听见房门外的动静,于是当江之彦将自己整个抱住时,他并不意外。 江之彦和他贴的很近,连呼吸都融会贯通,他轻轻的一节一节的抚摸过微生的脊椎,声音飘渺虚无:微生哥,你为什么不愿意好好听我的话?能不能就这样乖乖的听我的安排? 微生不愿意装睡,他缓缓地睁开眼,发现房间内还是开灯,黑黢黢的难以看清,他平静的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承受不住流言蜚语呢,我早就准备好了。 微生哥江之彦显然不知道他没睡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说话声音又闷又黏糊,我太害怕了,在前二十年的生命中,我失去了太多人。何其有幸,我花光了所有的好运,在漫长的孤独摆渡中遇见了你,于是一点点小事就令我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生怕失去你。 微生感受到抱着他的人细细的颤抖,但他没出声。 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只是顺从着本能来和你相处,如果让哥哥不高兴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江之彦越说越轻,似乎没有任何底气,紧接着微生就又发觉肩颈的皮肤湿润了,温热的水珠一路滑进睡衣里,江之彦竟然哭了,哥哥是不是不爱我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哥哥别不要我,我只剩下你了 微生现在不难受了,反而心疼起江之彦来,他的确是没经验都没有,自己作为年长的一方也应该多包容,他翻了个身,擦掉江之彦的眼泪,他眼睛红的像只惹人爱的小兔子:快别哭了,我当然没有不爱你,我只是有点生气,你不该不信任我的,我比你想象中的坚强多了,生活是自己的,别人说两句又不会掉秤,我不介意的。 江之彦又用微凉的鼻尖去蹭他的脸颊,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忽闪忽闪的让人联想到格林童话里的珍珠姑娘,他轻声说道:嗯,微生哥比我坚强多了,唯唯诺诺的其实是我,我还没有准备好让别人用语言来攻击你。 你呢,你自己准备好了吗?微生将他额前的碎发整理至耳后。 江之彦不再流泪,坦然的摇摇头:抱歉微生哥,还是被你看穿了,我的确有私心,我想再和你过一段平和的日子,不被人打搅的日子。再让我享受一会儿好吗?他眼中的恳求直白明显。 微生轻叹了口气,也是,谁不爱平静无痕的阳春三月,他也正享受着无人知晓的轻松惬意,何况今天的声明已经发出去了,《名画》过几天也会正式上架,在这个节骨眼上,公开确实只会带来麻烦,他妥协道:好吧,但下次你不能再打着为我好的名号却做什么都不和我商量,瞒着我,更不能不相信我,说实话,今天看见那份声明我有些失落。 全是我的错,我把今天这事告诉了公关后就没在管,声明的撰写和发布都是由独立公关完成的。而我之所以这么晚才上楼,就是因为在看完那份声明后很生气,狠狠批评了他们一通。江之彦一想到这儿,就又有些愠怒,声明中那些话语像一把把匕首扎在我的心脏上,怎么能把我们美好的爱恋反讽的那么不堪入目。 微生没想到江之彦也对这份声明不满,顿时心情又好了不少:那就不要再出现这样的声明了。 不会了,微生哥也别再生我的气了,原谅我这次吧。江之彦抱着他不愿意撒手。 好,原谅你了。 误会被解开后微生这下是真的困了,江之彦也幅度很小的打了个哈欠,于是他们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听着对方稳健的心跳声相拥入眠。 《名画》一经上架,就占据了热销榜第一,风靡一时,网上关于这本书的话题能从白天活跃到黑夜,果然看过这本书的人,都不把他们的关系朝着不正常的方向想了,一致认为微生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大哥哥,甚至有人提出,若没有微生的帮助与开导,江之彦可能走不到这条绘画的路上来。江之彦拥有这般不同寻常的坎坷身世还能成为一名那么成功的画家,他的背后付出了多少,通过这本传记,大家不禁唏嘘。 江之彦为了练习绘画的基本功,对着一堆杂七杂八的,又有镜子又有褶皱的锡纸的物品一画就是废寝忘食。刚去国外时语言不通,老师和他说的话他只能用录音笔记下来,回去之后一个人慢慢听,慢慢理解。时长画一整晚,或者苦学英文一整晚,他的付出终于才有了回报,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孩儿,成为了一代艺术家,时至今日,他已经出名了,也不忘记感恩和学习,文中揭露了那副《贪得无厌》的油画正是送给他小时候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大哥哥的。 媒体采访时,江之彦认真的说道:我感谢我已故的母亲和多年后与我重逢的微生先生,母亲是我的启蒙导师,而微生先生教会我活着不能拘泥于过往,而是需要勇敢的追求自己的梦想。 江之彦画作的市值又砰砰往上涨了好几个点,工作室站出来宣布,将把这些画作得来的额外盈利部分捐给巡塘市福利院和养老院,江之彦又成了媒体口中的大善人,大街小巷都报道着江之彦的善举,就算没看过书,没见过他画的画,也能在旁人的耳濡目染中知晓几分。 江之彦又忙碌的几个城市轮番跑,参加演讲、公益活动、拍卖活动、采访活动四年一届的雅特奖他也被提名了。一个画家获得了雅特奖,就等于是获得了世界上有关绘画最高成就,江之彦是获得雅特奖提名的历史上最年轻的画家,于是博得了国内外的许多关注。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29) 微生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和江之彦见过面,对方可能实在是忙不过来,连发消息打电话的频率都很低,两个人都不像是正在谈恋爱的样子。偶尔的几次聊天都是江之彦在叮嘱他,接受采访的时候记得要谨慎发言,不知道正面回答就少说话,言多必失。 微生应声后就开始担心他的身体:你什么时候回巡塘,你这样连轴转肯定是吃不消的啊。 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微生哥不用挂念我。江之彦潦草挂断了电话。 微生心底萌生出江之彦在故意疏远他的感觉,他有强硬压下去了,因为这完全没道理。他自己是不愿意多想,但会有人替他多想一些,比如心细的编辑小鹿:微生老师,昨天江老师来出版社咨询了如何买断作品后续版权,微生老师对此怎么看,您同意吗?还有,那天还有个制片公司的年轻女孩和江老师一起来的,看样子是已经有导演看上您的作品了。 微生第一反应和版权什么的都没有关系,他的第一反应是江之彦明明回过巡塘,但却没有告诉他,他落寞的摸了摸额头,许久后说:等我和江彦谈谈后再说吧。 他在结束通话后立即联系江之彦的助理Lena,他不显异常,语气自然的问道:你知道江彦在哪个城市参加活动吗,还有住在哪个酒店,我有个惊喜想当面给他。 Lena对他们的关系还是知道几分的,也没有多想,就把地址都告诉了他。江之彦坐在在备忘录上记下了,放下笔后随意的抬头,就看见餐桌上的水晶花瓶里新鲜可爱的洋甘菊,其实像洋甘菊花期远远超过一周,但江之彦却会准时在下一周将花换掉,不管它依旧生机勃勃。 微生曾阻止他:再养一周吧,不是还开得好好的吗? 江之彦边笑着,边无情的将花束扔进塑料袋,换上新的鲜花:下一周就会看见它衰败的过程了,我不喜欢衰败的迹象,换上更新鲜的花,保持长盛不衰不是更好吗? 微生买了当晚飞去鹭岛的机票,在江之彦所在的酒店订了间房,根据Lena提供的日程,江之彦会在晚上八点回到酒店,而且就算微生不特地去关注,当江之彦回到酒店的那一刻,酒店门口也会引发一波骚动。他的房间是看得见酒店大门的,所以只需要在骚动开始时,在对方的房间门口等着就好。 微生喊了点宵夜,这样江之彦若是还没吃晚饭,到时候也还能吃点,不至于空着肚子睡。他就这么在房间里刷着千篇一律的新闻等到十点,却发现酒店外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他又起身去冲了个热水澡让自己清醒些,然后继续等。等到他以为自己是不是住错酒店了的时候,留下终于传来嘈杂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路边,车里下来了几个人。 微生拔了房卡就去了江之彦房间门口,果然没出五分钟,江之彦就从电梯中走出,他穿着一身正装,还带着股淡淡的酒味,身旁有个着装精致的女生与他交谈,直至他们看见站在走廊昏黄灯光下的微生。 江之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反而是那位女生先笑着开口道:您就是微生老师吧,真是帅气又有才华,今天是来找江老师的吗? 嗯。微生知道分寸,于是说,正好来鹭岛办事也住在这个酒店,所以顺便来看看,没想到真的那么巧。 果然你们关系很好。女生便也知趣的不再打扰,转而朝江之彦说道,关于影视化,希望你可以再多考虑考虑,我们公司对这方面更有经验。说完就转身进了电梯。 昏暗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江之彦开了房间门,奖房间的灯全都打开,似是惊喜的抱住了微生:微生哥是想我了吗,怎么会悄悄地来了鹭岛? 微生不动声色的挣开他,他想说的话有很多,想问他回巡塘了怎么不告诉他,想问他这段时间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冷淡,想问他想买版权为什么没提,想问怎么这么晚才回酒店是不是喝酒了,还想起点的宵夜忘记拿过来了,但最后千言万语却变成一句:江彦,我说过的,我不喜欢你把我蒙在鼓里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没有瞒着你什么呀,微生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江之彦一头雾水的望着他。 微生非常希望江之彦能主动提起这一切,听他想自己解释,可江之彦没有,他只能失望的自己开了个头:前两天小鹿告诉我你去了出版社,怎么回事? 所以微生哥大老远的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想我了,是因为这些事吗?江之彦看上去反而更委屈,他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衬衫的扣子也揭开两颗,开了瓶矿泉喝了几口口说道,有影视公司告诉我,他们想买下《名画》的影视版权,但我不同意,这本书明明是微生哥送给我的礼物,我并不想让它变成商品。所以影视公司就想跳过我直接去和出版社交涉,还好我提前得到了消息,于是我想,与其让影视公司买下,不如我干脆将版权买下。 江彦,你确实挺了解我的,知道我所有的书在出版前就和出版社签过合同,版权属于出版社,我只保留署名权。可你不知道吧,唯独这本《名画》,版权是属于我自己的,出版社只有出版权。微生苦笑一声,他知道江之彦的话半真半假。 微生最不喜欢听谎言了,何况还是自己爱的人,这样欺骗他只会让他觉得心寒,你想买下版权,只是因为这样你就拥有了对《名画》的绝对控制,你可以挑选影视公司,也可以用版权去做其他你任何想做的事,我说的对不对? 江之彦脸色冷了下来,捏着鼻梁沉默不语。 矛盾的开始一般都是谎言 第四十章 房间灯光很亮,微生的内心却比黑洞还混沌不堪,他淡淡的望着江之彦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微生也没停顿,而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和你去出版社的那个女孩,是和我大学同专业的学妹。她压根没和你提及,我们两个人其实认识。小鹿和我说了这事后,我就去找了学妹,我们关系还不错,她就事无巨细的讲这些告诉了我。 江之彦总算开口,声音是沙哑低沉的,他懂了:难怪他们公司派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孩来谈版权,原来这里面还有熟人这层关系。 江彦,你为什么骗我?微生心疼的呼吸都困难,明明就是看中这本书的版权,还撒谎扯什么不想让它成为物品。如果江之彦愿意实话实说,微生反倒也觉得没什么,本来就是一个关于他的故事,也是送给他的礼物,礼物还能有商业价值也算两全其美。 微生哥,我江之彦没办法再扯谎,事实供认不讳,数罪并罚无话可说。 微生累了,别的疑惑也不想再说,深扒下去没有意义,他怕江之彦再虚构一些故事出来搪塞他,他起身打开房间门:你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你喜欢用谎言来哄我了?这几天我不回巡塘,好多鱼我寄养在宠物店了,你不用照看。 江之彦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结果没想到会有意外干扰。他原本的计划是暂时和微生保持距离,不要让营销号有机可乘,现在变成了微生主动和他保持距离。他应该高兴的,至少这样省去了许多麻烦事,恋爱关系带来的弊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当初和微生在一起,江之彦就已经估算好他们两个之间的结局了,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平分手,从此以后互不相干,时间节点放在传记出版后也刚好合适,只要将版权买下,微生就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一开始就不是真的要收获一段圆满的爱情,他只是挑了个有利用价值的对象,微生满足他所有的需求,温和心软、乐于助人、有感情基础、还会写书。特别是会写书这一点,他十分觊觎。 可现在,微生只是生气了,冲他发了点火,他看见微生对他展露出失望的状态,对他的信任逐渐递减,他居然感受到了心疼!情感在极限拉扯,利弊关系差点就被抛之脑后。这不行,他可不要做一个被感情控制的无用之人。 那就先冷静吧,江之彦将那瓶水喝光了,烦躁的心态终于得到缓释,他要好好琢磨,这段感情还要不要继续。 微生留在鹭岛其实是因为陆逾的邀请,陆逾时不时的发消息问他要不要来鹭岛旅游度假,说这里的环境很好,今天他又发消息了,说自己正在休年假,如果现在来旅游的话是最好的时机。 微生想了想,老是拒绝他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既然现在人在鹭岛,不如就给自己放个假,来过一次后陆逾也不用老是缠着他让他来了,一举两得。 第二天陆逾穿着一身休闲服在酒店门口等他,买了船票带他去了隶属于鹭岛的圆沙屿,圆沙屿上是没有除了自行车意外的交通工具的,颇有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小岛上种满了桉树和芒果树,成片的树荫下是碰着麻将本地人,路旁的建筑将了欧美和东南亚风格完美融合,圆拱回廊、清水红砖,绑着发带踩着拖鞋的阿婆在院子里支起晾衣杆,种着太阳花的陶盆旁边躺着一直三花猫,蝴蝶停在它的胡须上也不为所动。 陆逾轻车熟路的领微生去了一家巷子里的鱼丸店,年久失修的门牌连店名都看不起,遮雨棚从红色褪成黄灰,木头桌下还垫了用来固定不晃动的报纸。陆逾伸出两根手指向老板比划着说道:老板,来两碗鱼丸面。 好。老板身材魁梧,方脸且耳垂很大,看着是很有福气的模样,他熟练的哼着小曲往锅里下鱼丸。 陆逾侧着身子从一旁的冰柜里取出两瓶可乐,打开后递给微生。微生笑着接过说道:第一次见你那么放松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职场精英了,看来在鹭岛适应的很好。 陆逾的皮肤也被晒的深了一些,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微生最后一次见他时好了不要太多,他回道:到这儿的分公司后,我确实低迷了一段时间,但公司里的职员们帮助我重新振作起来,或许是因为这里都是些年轻新人,都是群乐观主义,我也就被同化了。 这样很好,工作并不是全部,你可以试着寻找些新爱好充实自己。微生觉得这个城市简直是太适合陆逾了,简直让陆逾像是变了个人。 最近确实正在探究新爱好,我正在研究如何养好一盆富贵竹。陆逾拿出手机给他看相册中一盆绿油油缠着红绳的植被,怎么样? 微生点点头:不错啊,非常有生命力。 这时候鱼丸面也被端上了桌,雪白的鱼丸又大又圆,面汤清澈,上面撒了一把香菜更是相得益彰。微生立刻咬了口鱼丸,鲜香滑嫩果然很好吃。 好吃吧,这是圆沙屿上的老字号了,当地人都喜欢来这里吃。陆逾往碗里又倒了点醋,先吃了两口面,然后斟酌半天后才开口问道,之前你说,你会和江之彦一起来的,现在他怎么没陪着你来?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在一起挺久了吧。 微生不想说他们刚闹了不愉快,而是说:江彦在这里有工作,脱不开身。 我我看了你写的《名画》,文笔非常好,把江之彦的故事诉说的淋漓尽致,但是陆逾放下筷子,深吸口气话锋一转,但是江之彦那方却很强硬的否认了你们的关系,像是有多见不得人。你能接受这样的地下恋吗? 答案肯定是不能啊,要不然他也不会和江之彦产生矛盾了。但微生还是没说出:慢慢来,不是很急。 陆逾看他面色有所变化,果断放弃这个话题:好吧,那我也不说了。他重新调节一下有些尴尬的气氛,热情的为他介绍了圆沙屿上比较有名的景点建筑,这里没有汽车,所以他们只能徒步慢慢逛,一天是肯定玩不了的,所以他在这里的酒店订了两间海房。 白天陆逾带他吃了各种正宗的小吃,还买了一大袋各种口味的牛轧糖让他当作纪念品带回去慢慢吃,微生想拒绝的,他虽然是巡塘人,但也没那么嗜糖,这么多糖他吃到明年都吃不完。 陆逾很快拿捏住他,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常来这里的,下次来鹭岛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呢,还不赶紧一下子多带点回去? 那好吧。微生接过了那一大包花花绿绿的糖果。 晚上陆逾先是带他吃了顿烧烤,又带他去了这里最有名的酒吧,没踏进门就已经听到人群的喧哗,响彻天际的音乐鼓点以及红黄蓝绿色的绚烂灯光照的人都不真实起来。微生站在门口迟迟没动。 进去吧,你今天一整天看上去都心猿意马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陆逾推着他的肩膀和他走进喧嚣,他只有大声说话才能让对方听得见,喝点酒放松一下吧,说不定就能高兴起来了,这里氛围那么好。 陆逾大概也是来了好几次,酒吧内部的路有些拗,他都能带着微生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吧台,陆逾颔首朝染着浅金色头发的调酒师说道:我朋友是第一次来你们这儿,帮他调杯热情的吧,让他体会一下你们有多好客。 年轻的调酒师晃动酒瓶时露出大臂,他纹了一整条胳膊的纹身,像图腾似的,笑盈盈的问微生:先生酒量怎么样?您长得真帅气,过会儿去舞池里随便晃两下,肯定就有一大堆女孩子跟在你身后喊欧巴了! 酒量还可以,但不要太烈了。微生可不想一杯下去就上头了。舞台上的DJ穿的非常时尚,正鼓舞着大家跟着他的节奏跳动,这里不像在是地球上,而是一堆厌烦了伪装成地球人外星生物。微生终于被他们所感染,也跟着动了起来,他很久没来这么躁的酒吧了,之前杨墨桥在巡塘的时候倒是隔三差五会被拉去跟着闹。 酒已经调好,调酒师最后在泛着雾气的酒品上放了两片柠檬:先生尝尝看,我的手艺在这里可是首屈一指的哦! 微生端起抿上一口,辛辣感包裹上味蕾,果香从酒精中茧而出,最后涌上的是清凉的薄荷,他不免称赞道:果然层次很丰富,各自又不抢各自的风头,你确实很有一手! 太好了,我还怕先生吃不惯这种味道呢,猜猜这酒是什么水果?调酒师眨了眨眼睛,靠近他放低声音问道,像是在告诉他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微生才发现他的十根手指都涂着金属色的指甲油。 微生仔细回味,果味酸甜适口,有股特殊的香味,但他一时想不出来,他耸耸肩:还真不太清楚,所以是什么水果? 是桑葚的味道,先生。调酒师的指甲悄无声息的刮过他的手背,靠的越来越近,上半身的全都趴在吧台上,半敞的衣领下锁骨若影若现,他身上大吉岭茶调的香水味萦绕在微生鼻尖,先生别去舞池了,和我共度良宵怎么样? 微生推着他,让他站回他原本的位置,他也不恼,只是面前这个男孩儿大胆的让他吃惊,他笑着说道:我已经有个需要费心思的,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儿了,抱歉了。 噢~那太可惜了,我还挺喜欢先生您的,那就互换个联系方式吧,我肯定比你的男孩儿懂事哦!调酒师在他手里塞了一张镭射风格的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一行号码,他又补充道,毕竟先生的男孩儿怎么会敢放这么惹人注目的您一个人来这儿? 微生无奈一笑,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江之彦好巧不巧的打来了电话:微生哥,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吵?调酒师像是有读心术,一下子就猜到了,打了个响指转身去找其他客人聊天。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0) 微生听见他的声音,心情又糟糕起来:我在圆沙屿。 圆沙屿?微生哥怎么会去那里?我知道了,是陆逾带你去的,陆逾等你来鹭岛很久了吧。江之彦的语气很平淡,让人不知道他此刻是何种情绪,那么吵,所以你们现在在圆沙屿的酒吧? 微生承认:嗯。 刚从舞池那边走来的陆逾一下就关注到他这通电话,他皱着眉问道:江之彦打来的吗? 微生无声点了点头。 今天又重温了一遍《大鱼海棠》,又是为湫狠狠落泪的一天,那今天就到这里了,感谢阅读,放上今日的BGM:《湫兮如风》徐佳莹 第四十一章 江之彦在微生离开的那晚就没有合眼,无论做什么脑海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微生失望的面孔。江之彦一遍遍的掐着自己的掌心重复:你在利用他,你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他,现在效果达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二天活动方给他配的化妆师难得要给他上遮瑕才能遮掉他眼下的黑眼圈,化妆师心疼道:最近江老师肯定很累,活动都忙不过来吧! 还好,没关系,工作都是应该的。江之彦微微一笑,一大早就又收到了几个影视公司发来的邮件,想问他愿不愿意将《名画》拍成电影,他们纷纷表示愿意用国内顶尖的一线演员饰演。但最有诚意的还是上次目睹微生在房间门口蹲他的那个女生所在的影视公司,那个女生名为华艺,是知名影视公司董事长的女儿,脑子很灵光,拎得清,又有点偏向于讨好型人格,谁和她聊天都不会不舒服。 今天的江之彦作为嘉宾所参加的募捐活动,邀请名单里原本是没有华艺她家公司的,但为了能和江之彦达成合作,她托了关系在当天才拿到入场券。 化妆师给江之彦稍作装扮后就离开了,华艺就立刻侧身闪进了没有他人打扰的休息间,她先是递给江之彦一杯温度适宜的咖啡:江老师不能因为现在年轻就不注意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哦,低因咖啡,比较健康。 谢谢。感谢的话倒是说出口了,但江之彦没有接的意思。华艺便直接放在了化妆台上。江之彦开门见山道:华小姐不用费周折的来说服我,我已经说过了,《名画》的版权是微生自己的,影视化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如果《名画》和微生以往的书一样,版权是属于出版社的,江之彦早就将其买断了。 这您就说笑了,您关系和微生老师那么好,问他要个版权还不容易?华艺在旁边的空椅上坐下。 本来是挺容易的,要不是他自作孽兜了那么大个没必要的圈子也不会闹成这样,之前跳过微生这一步就是因为想继续塑造自己是个不贪图利益的好形象,现在形象破裂,导致他都打算抛掉这枚扰乱棋盘秩序的棋子了。 江之彦在饰品盒里挑了一枚简约的银戒戴上无名指,回道:想拿到版权不容易,微生没想过用《名画》赚钱。 江先生,您是聪明人,您知道若是《名画》版权属于您,今后会获得多少利益。华艺当然不肯放弃,掰着手指一一向他举例,您是画家,您可以自己把这个故事画下来,您的工作室也可以出有关的周边,甚至可以制作成音乐剧、游戏等等你的任何东西,这其中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您 咚咚咚 华艺还想再往下说,却被敲门声给打断,是工作人员来提醒江之彦该上场了。 华艺惋惜的耸耸肩,自觉起身给江之彦让了路,最后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希望您能在考虑考虑,我们公司有十足的经验。 今天的募捐活动还算比较轻松,江之彦就只需要上台说两句客套话就好,相比之下募捐活动结束后的酒会才比较让他厌恶。不过就是一堆所谓的慈善家惺惺作态,看似在谈减震抗灾、谈山区重建、谈为贫困儿童提供医疗和教育,其实他们估计连山区在哪里,贫困儿童吃什么,贫困的原因是什么通通不知道。 每次和他们打交道,江之彦就感觉是在和一群没有灵魂的腐烂的骨肉交谈,那群腐烂的骨肉里洇出腌臜的酒味,空洞的眼眶里只看得见金矿貂皮,对他们而言铜臭味才是最曼妙的香气。 江之彦面上还是和善的样子,他来之前就把这些老总名媛的喜好记了一遍,只聊他们想听的,是简单又省力的方法。甚至有位比他大了两轮的大腹便便的煤老板以为自己遇到知音了,执意要在酒会结束后送他回酒店,原因是想在路上再和他多聊会儿,分别时还亲切的喊了声:江小弟! 江之彦礼貌一笑,下次再聊。 刚背过身江之彦就又是面无表情样子,今天房间门口没有人在等他,他却不知怎么的四周环顾了一下,才将房卡拿出碰上感应门锁。 进了门他就直奔房间里的吧台,摆了许多酒店送的名酒,他挑了瓶常喝的威士忌倒些进纹理别致的酒杯里,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手指顺着背沿一圈一圈的游走。江之彦摘下左手欲盖弥彰的戒指,露出永远清晰的纹身。 其实纹在这个部位的纹身是很容易褪色的,因此他一遍遍的补色,从忍受疼痛到逐渐麻木到现在的无感。纹身和其他事情都一样,再疼到最后也会习惯的。 他趴在桌上来回的晃动酒杯,看焦糖色的液体晕头转向,先回忆起华艺说的那番利益万岁的话,然后是微生的那句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出这句话时他一定很难过,眼角漫着点红,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也浅浅的打着颤,垂在身旁的手握成拳,这幅模样简直是扎进了江之彦的眼睛里,他啧一声,这怎么就忘不掉呢,像半弯湖底的藤蔓,缠住他的脖颈,遏制他的呼吸。 江之彦将酒喝尽,他转换了思路想,华艺说的对,微生手里的版权是一颗人人渴求的钻石,如果这能专属自己才是最好的,所以他和微生并不能疏远,而是要继续留在身边,物尽其用,他现在还不能手,他要让微生是属于自己的,起码现在是,他必须要把微生哄回来。 江之彦莫名其妙笑起来,他立刻拨通微生的电话,对方接了,但背景声音喧闹嘈杂,他瞬间就反应微生是在酒吧,在询问后他得知微生真的是在酒吧,还是和陆逾一起去的圆沙屿的酒吧。 江之彦升腾起阵阵怒意,他站去阳台上,好让冷风把自己吹的冷静些,可适得其反,他愈发的压制不住心中的一怀愁绪,他朝微生说道:微生哥要去圆沙屿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可以和哥哥一起来的。 你有工作,来不了。微生说话声不大,却字字珠玑。 江之彦尽量把语气放温柔:我可以退掉工作陪微生哥一起的,你应该告诉我的。 江彦,你同样应该告诉我你需要版权,而不是欺骗我。微生听到他的话只觉得讽刺,江之彦想要微生将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却不愿显露自己的一些,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知道我在做什么? 江之彦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落寞道:对不起微生哥,我不该这么做的,我怕你觉得我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我怕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了。 微生似乎是冷笑了声:江彦,看重利益很正常,但是你骗我,我不能接受,编出一个谎言就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掩饰,我现在甚至在想,你是只骗了我一次,还是已经骗了我一百次了。江彦,我没有你聪明,但我也不傻,总有识破的一天的。 微生哥江之彦的眼眸比黑夜还要暗沉,他低声道,你不爱我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吵闹声也变得越来越遥远,最后变成一片死寂,微生的呼吸被无限放大,他叹道:我只想知道你还有没有骗过我,还会不会继续骗我。你想好了再打电话给我好吗?这两天我都会住在圆沙屿。 好江之彦挂断电话后差点直接把手机丢地上,他深呼吸两次,咬了咬牙关才控制住直接冲去圆沙屿的欲望,他一想到微生和陆逾并肩同行的样子头就要炸开。 他想起之前无意间在地图上看见,离酒店不远处有个公共海滩,江之彦让随行的助理把在当地租的车车钥匙给他,他要自己开去。其实已经很晚了,路上已经没有几辆车,公共海滩也没剩多少人了,卖椰子和芒果的小贩也赶着收摊,只有些螃蟹还在玩漂流。 江之彦出门的时候没带外套,现在就穿了件单薄的黑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刚走不远,鞋里就进了不少沙子,他干脆把鞋脱了赤着脚踩在冰凉细软的白沙地上,细沙被风轻轻卷着滑过他的脚踝,着火般的心终于被缓解。他信步走到椰树下坐下,看层层的海浪扑向礁石,然后被礁石打散,又冲回蓝海完全放空的状态,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跟着海浪的节奏念了多少遍微生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床太硬的缘故,微生在圆沙屿连着两晚都没睡好,做的梦也是混混沌沌的,蓝紫色的扭曲世界里,他站在山顶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他感觉自己掉进了海底,不停的下沉下沉,却久久没有触底,在愈来愈快的速度中他终于惊醒,猛的坐起身来,扭头见床头柜上闪着夜光的闹钟显示01:22,他刚刚睡着不超过一个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比昨晚还更有心神不宁的感觉,微生握着手机出房间去了套房客厅,没有困意也并不清醒,他从果盆里挑了个山竹吃了。 微生?怎么睡不着吗?陆逾从另外个房间走出来,顺手把客厅的灯开了,两人都适应了会儿突然亮起的灯光。 微生抽了张湿纸巾把手擦干净,他摇摇头:没事,刚关门的声音把你吵醒了吧,不好意思。 陆逾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到没被关门声吵醒,他就根本还没睡下:没有,你好像昨天也没睡好吧,怎么了,你可以和我聊聊。 微生不想聊天,他现在其实是疲惫的,但就是莫名的睡不着:真的没事,我就突然醒了,然后想吃两个山竹,过会儿就回房间了。 是因为昨天江之彦的电话吗?今天一整天他都没再联系你,或许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陆逾忍不住道,你比他大好几岁,你们并不适合。 陆逾微生刚打断他。 一直被微生捏在手里的手机跳出了陌生电话,诈骗电话是不可能半夜打来的,如果不是打错的话就说明有人找他有急事,他有些紧张的接道:你好,我是微生。 微生先生,您好!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我是这次跟江之彦先生来鹭岛出差的助理。男声听着陌生,但说话语速很快,明显很着急。 微生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就汗湿润了,他追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先生昨天晚上一个人去了海滩,今天早上才回酒店。我下午的时候去江先生房间谈公事时,发现他发烧了,应该是因为吹了一晚海风。助理快速的讲前因后果讲出。 助理说道:江先生发烧到39度却不愿意去医院,我只好去药店买了退烧药给江先生吃下了,然后晚上八点多退到37.5度。我本来松了口气,谁知道一个小时前体温快要接近40度了,江先生并不是很清晰,一直叫着您的名字说要见您,我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了您。 微生边听着电话边往门外走,根本顾不上陆逾正挽留他,他现在的声音估计听起来比助理还急不少:还在原来的酒店吧,我现在就过来。 微生想,自己可真奇怪,明明还生着江之彦的气,为什么现在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想赶过去见他。 上午好,又是新的一天啦! 第四十二章 圆沙屿到市区必须坐船,晚班的船没有早班的大,小小的都让误以为会扛不住风浪,稍微有点浪头都能把人搅得晕头转向。微生下船的瞬间几乎直不起身,扶着电线杆缓了好久。 码头附近停着不少出租车,微生随便选了辆车拉门坐上,拿出手机给司机看了地址:师傅,麻烦把我送到这家酒店吧。 司机眯着眼抽了口气,关掉车载广播:小伙子,这酒店也太远了,开车过去得三刻钟啊,我们这种出租车一般都只负责把人送到地铁站,这样好回来继续接客。 微生恳求道:麻烦您送送我吧,我对象发着高烧,现在住在那酒店里,如果是影响您做生意,我可以给您两倍的酬劳。下船已经快两点了,如果再坐地铁去酒店估计天都要亮了。 哎呀,生病了啊!司机立刻点火,拉下手刹,原地掉了个头,那小伙子你坐好了,我尽量开快点,钱也不用多给! 司机是个说话算数的好人,在空旷的夜路上驰骋,一分钟也没耽搁把他送到了酒店门口,分别前还说祝他对象早日康复,接着一溜烟的开走了。 微生嫌电梯都慢,等电梯门刚一开就冲到江之彦所在的房间门口按铃。助理从门后探出脑袋,见是微生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微生老师,江先生刚才醒了,但还是不愿去医院,吵着要见您。 微生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一天了就快去休息吧。助理也是困的眼冒金星,道着谢离开了房间。 江之彦躺在大床上盖着很厚的棉被,脸色几乎和白色的棉被一样惨白,微生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传来无法忽视的灼热感:怎么烧这么厉害还不去医院啊!微生边说着边要收回手,却被江之彦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心比额头还要灼人。 微生哥,别走江之彦吃力的睁开眼,却没什么神,说话声也比平时轻多了,仿佛是自言自语般。 微生一下就联想到多年前混身是伤的江之彦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也是虚弱的,惹人心疼的。他轻轻挣脱开,随后把江之彦的手塞回被子里,温柔的说道:我不走,我去接盆冷水给你擦擦。 江之彦烧的迷迷瞪瞪的,他眉头紧皱,呼吸杂乱无章,极不舒服却任然不停的重复道:微生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留下来陪我好吗 你放心,我不走。微生摸顺他拧在一起的眉毛,这是再次见面后微生第一次见他脆弱成这样,他快速的接了盆冷水,再从客房的医药箱里找出酒精混进水里,端上床头柜,再把毛巾浸泡进水里。微生给江之彦测了个温度,39.2度,还是高烧,这样不行,我们得去医院。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我最不喜欢医院了。江之彦轻声说着,大概是小时候受伤后有过阴影,直到现在他还十分不喜欢医院,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会去。 微生叹了口气,把浸湿的冰冷的毛巾拧干,柔和的擦拭江之彦的脸颊和脖子:如果一个小时后你还是高于39度,就必须去医院,我陪你去,好吗? 好。江之彦勉强的又睁开眼,死死盯着微生,生怕他又要走。 闭上眼睛吧,我就在这儿,哪里都不去。微生看穿他那点心思,起身把空调调高几度,掀开厚重的棉被,把他身上的衬衫换下,又用冷水和酒精擦了一遍,江之彦的肌肉线条很漂亮,像是米开朗基罗雕刻出的艺术品,沾上些水珠更为性感迷人。微生深吸口气,发散思维被他强硬收回,替他穿上柔软的睡衣。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1) 一小时后微生又给他量了次体温,好在是低了整整一度,他吊着的心总算放下些,替江之彦掖了掖被角,打算自己去沙发上眯一会儿,他才刚离开床沿,就被江之彦二度捉住了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这么细微的动作的:哥哥能不能就待在这儿。 微生没办法,只好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另一只手从墙壁旁拉来一张椅子坐下。也不知拍了多久,江之彦的呼吸逐渐平稳,估计是睡着了,微生才放慢节奏直至停止。 微生哥江之彦离了那抚慰般的轻拍,没多久便又醒了,闭着眼睛喃喃喊着,别走 微生哭笑不得,他的幅度和力度都很小,不理解江之彦这是装了什么雷达,怎么能这么敏感,于是他只能继续拍,这次是真的一点都不敢停了,彻底成了条件反射,哪怕困到扛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清早,阳光钻着窗帘缝隙的空子给房间添了点光亮,江之彦意识回笼,逐渐转醒,虽然还是头晕脑胀,可能身上没那么难受了,呼吸时胸口也不再疼了。他揉了揉鼻梁睁眼,才发现微生伏在他身旁睡着了,而对方还在一下一下的轻拍着自己,看架势是维持了一夜。 江之彦估计是完全习惯了,所以才没在醒来第一时间发现。他甚至都记不太清昨晚发生了什么,原本以为微生的出现这是自己臆造出来的一场梦,现在看来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现实,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挽留他,想让他留下。 微生这样的行为几乎让他忘却他们前两天聊的并不愉快,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人啊! 江之彦像一只饿了三天的豺狼,明知道那一大块肥肉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陷阱,却还是禁不住诱惑奔跑着靠近。睁眼见到微生的那一刻,本就因发烧难以遥控的理性,几乎要跟着皮肤和体内残存的酒精一起蒸发了。 他现在只想抱着微生狠狠的亲吻,品尝他的味道,多亏江之彦异于常人的自制力,待冷静片刻后,他心情复杂的伸出手握住微生的手,示意让他停下轻拍,喊了声:微生哥。 微生先是睫毛动了动,才慢慢醒来,而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观察江之彦的状态,他将手覆上江之彦的额头,温度不再烫的吓人了,只还稍有些热,他重重舒了口气,关切道:怎么样,口渴吗?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粥吧。 江之彦注意到他眼底纵横交错的红血丝,握着他的手用力几分,声音因生病而喑哑:没事,就是想喝点水,微生哥怎么睡着了还拍着呢,手累不累? 不累,我一停你就醒。微生虽然是这样说,但还是在江之彦看不到的活动了下有些酸的手腕,随后倒了杯温热的水喂他喝下,我点个外卖吧,胃里有东西了才能吃药。 好。江之彦能猜到微生一定是半夜从圆沙屿赶到这儿来的,可陆逾已经和他早圆沙屿相处了两天,想到这儿就失意,他脱口而出,等我好了,微生哥就回圆沙屿吗? 微生点外卖的动作愣了愣,没抬头说道:也许吧,我行李还全在酒店。 江之彦苦笑一声,头往里侧撇过:那我还不如继续烧着呢。 胡说什么呢,再烧着真要把脑子烧坏了。微生捏了捏他的手指,说说看,怎么想到去海滩边吹冷风,是不是没穿外套? 江之彦垂着头揉着床单,轻声道:微生哥不理我,心情不好就想吹风,结果海风后劲很足,被吹倒了。 微生选了家离这儿最近的粥店买了青菜瘦肉粥,点完后就把屏幕熄灭了,朝他说道:别以为你发了个烧我就能翻篇,趁我没心灰意冷,早日给我一个答复。 江之彦回过头来看他,眼神中全是后悔,手拉着他的衣角认真说道:我再也不会骗你了,这是我第一次骗哥哥,也会是最后一次。从此之后,我愿意把真实的自己剖析在你面前,原谅我吧好不好。攥着衣角的手晃两晃。 微生其实也没那么生气了,气在坐船来的时候被鹭岛的海风吹散大半,他告诉江之彦自己讨厌撒谎后,江之彦的态度一直很诚恳,况且自己是江之彦的初恋,男孩一味的讨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也是不成熟的表现,这次吃了点教训估计也不敢再骗了。 微生摸了把他的后脑勺,松懈的露出笑容:这次我可以原谅你,但下次再也不许骗我了听见没? 江之彦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一把抱住面前的爱人,贴着他的脸颊,吻着他的耳朵说道:知道了微生哥,我原本以为微生哥再也不爱我了,我太害怕了江之彦还在发着烧,体温比微生高,像是一个巨大的电热毯将他包裹了。 微生拍着他的背,耳廓又被江之彦滚烫的气息给泡红了:唉,舍不得不爱你啊。是真的舍不得,他看着江之彦难过的样子,自己也感同身受,江之彦烧的五迷劲道的时候还念叨着自己的名字,他更是心酸至极。 江之彦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味,感觉自己都痊愈了。 粥店离酒店不过就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因此很快就给他们送来了,粥热的恰到好处,微生一勺一勺的喂尽他嘴里,笑道:许久没有这样照顾你了,感觉你又是那个十来岁的不爱说话的小男孩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很多人穷极一生都追不上时间的一点尾巴,总是被时间推着往前走,留下的总是数不尽的遗憾,他们两个很幸运,时间带给了他们初遇,还高抬贵手的让他们能够再次相遇,微生还曾想过他们可以这样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食物让江之彦精神也好了不少,他满足的笑了:被微生哥照顾着的感觉很好,感觉自己有被好好爱着。只有和微生在一起,他感觉自己是一个正常的有爱恨情仇的人类,平时工作的时候,他就像是个被编好程序的,只会做所谓对的事的机器人。虽然其实后者对于他来讲才更好,才更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江之彦胃口还没恢复,粥没有喝完,等着消化了半个小时后微生又喂他吃了药,还顺便测量了温度:37.3度,只有低烧了。江之彦常年运动的缘故,身体素质还不错,恢复起来很快,估计再睡上一觉就没问题了。 江之彦重新躺下,任有些不安的问道:微生哥还要去圆沙屿和陆逾旅游吗?我不想你和陆逾走的太近,我觉得他喜欢你。他越说越轻,像是没有底气。 微生被他的小心翼翼暖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知道你在吃醋啦,这样吧,我等会儿打个电话给陆逾,让他找个快递帮我把行李寄过来,我就不回圆沙屿了。你现在就安心睡吧,我陪着你。 江之彦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结果一秒后又睁开眼盯着微生笑:哥哥要不要陪我一起睡呀,你昨天也没有休息好,不能再熬了。 微生也没拒绝,他确实熬不动了,这几天全都没睡好,干脆穿着单衣钻进被子里,在被子的掩护下两个人牵着手,江之彦凑着他的耳朵笑,笑的清澈。 tbc. 第四十三章 陆逾接到微生电话要他帮忙寄行李的时候,正坐在套房客厅吃剩下的那些山竹,其实他早有预料,当微生半夜踏出这个房间后陆逾就压根没指望微生还能再回来,所以那本就不多的行李也早就帮他收拾好了。 陆逾运气不好,吃了颗很酸的山竹,咬咬牙咽了下去,难受的胃都跟着抽,他还讲着电话:和江之彦和好了吗? 你下次还会来鹭岛吗? 嗯,都解决了。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吧,这次半路放了你鸽子,很抱歉。微生补的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四点,浑身舒畅,正站在吧台边烧热水,而江之彦烧已经退了,他嫌身上不爽利,急不可耐的去淋浴房冲澡。 陆逾喝了口乌龙茶非但没中和酸涩,还适得其反新添了苦味,他叹道:用不着抱歉,我知道我们大概是没有缘分,怪我认识你太晚,被江之彦抢占先机了。 微生看着热水壶显示屏上的数字逐渐上升,说道:陆逾,我很爱江之彦,你也一定能遇到比我更好的那位。 不用安慰我了,我可以管理好自己的情绪。陆逾喝完了那杯泡的很浓的乌龙茶,茶也的苦香完全压制了酸,他不禁说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高兴,可是我还是想提醒你,江之彦比你想象中的要不单纯的多,他他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你得留点心眼,别吃亏了。 我明白,他的确有点小心思。微生没反驳,而是笑着说,但我也没什么好亏的。 陆逾不再多说,最后道:我们依旧是朋友,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和我说。聊天就此终止,快递员也在不久便上门取件,他交付之后也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完毕,在当天离开了圆沙屿。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江之彦将大部分的工作都推辞了,剩下那么零星点也全都是在巡塘能够完成的,又恢复到无时无刻粘着微生的状态,他们的热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总算是慢慢冷却下来,不再霸占着热榜。 可这只是表面,被万亩花田笼罩着是看不见底下湿泞的烂泥的,他们两个似乎是心照不宣,只字不提版权或者是公开的事情,他们都深知,提及这些就这一定会将这份平静打破。 微生好不容易可以过和之前一样简单的生活,也不想旧事重提。 这样平静的日子只会偶尔掀起一点波澜,就比如微生这两天莫名其妙的会收到陌生人发来的短信,同一个号码发了三次,内容都是你能不能帮帮我,微生很奇怪,这又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方式?他一开始并没有理会,但在对方发了第四次的时候他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对方道:您是微生先生吧,求求您能不能帮帮我?。 微生是在没忍住,终于回复他:我是微生,您是哪位,有什么事? 微生哥,你怎么面色不太好?江之彦给他温了杯热牛奶端给他,担心的摸着他的面颊。 没事。微生合上手机,接过那杯牛奶喝下。 江之彦也就没再多问,而是搂着他的腰高兴的说道:我刚才收到邮件,沪城新商业广场已经全面完工,邀请我们在下周参加剪彩仪式,微生哥可以陪我一起工作了。 微生算了算时间,发现这个商业广场建的够快啊,不过短短几个月居然已经完工了,这将成为沪城的新地标,他说道:我以为出了上次那件事,完工日期肯定要推迟了。 江之彦却并不意外:前期的经费已经投入,那就不可能给推迟的机会,软牧设计肯定是二十小时不停的给出了新方案来弥补,剪彩仪式过后就是商户入驻,所以时间一点都拖不了。他把邮件翻开给微生看,里面附带了商业广场的实地照片。 微生仔细翻看和之前设计图毫不搭边的设计图,中肯的给出评价:确实借鉴了《擎川》的那一版更有灵气,对比下来这一版就显得中规中矩了。 江之彦笑了笑,这也算是对他作品的变相夸赞吧:毕竟时间紧迫,能设计成这样已实属不易。 微生点点头,他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估计是也给他发了剪彩仪式的邀请函。 江之彦点点微生的手机,示意他查看一下,然后顺势拿走自己的手机,这几天他都不打算去工作室,所以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他说:微生哥先看邮件,我去和Lena通个电话。 好。果不其然邀请函准时发来,但除此之外的,还有那来历不明的短信。 陌生短信:微生先生,打扰您了,我是江之彦的父亲,您看您有时间抽空和我见个面吗? 什么?江之彦的父亲?微生怔住了,江之彦的父亲早在多年前就因负债累累而抛下妻儿跑路了,怎么会在这会儿联系微生呢,而且还一直说是让微生帮帮他,帮他什么,有事不能直接找江之彦吗? 他回复:不好意思,我们不熟,就不用见面了,也不必再联系了。 陌生短信:微生先生,虽然网上不停在否认,但您和江之彦关系一定不一般吧,所以请帮帮我吧,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微生奇怪地问: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陌生短信:一句两句说不清,我们线下见面吧。 微生又觉得这是诈骗短信了,说不定是哪个不着调的记者想挖出点新闻好提高业绩,于是他没再理会。 剪彩仪式那天,江之彦和微生大大方方的坐一辆车到现场,不愿放过一点细节的记者们蜂拥而至问道:微生先生家还没装修好吗?是否现在任然和江先生同住呢? 是的,我现在还是和江彦住在一起。微生偏头去看江之彦的反应,他面色如常,像是不介意这个答案。 回答了几个无聊的问题后,微生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居然看见穿着西装的杨墨桥从迎宾去走过来,他特地有多看了两眼,还真是他,没有离开巡塘时看着没那么生不如死的心情低落了。 微生和他打招呼:去林城之后不是忙的呼吸都顾不过来了吗,怎么今天有时间来沪城参加剪彩仪式了? 杨墨桥皮肤也晒得比之前要黑一些,拍了下他的背说道:这几天林城那边有科研活动,我不用参加,而沪城这里邀请了我,邀请名单里还有你的名字,想着那么久没见了,我就来了。 微生悄声问道:你和黛亭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在生你的气吗? 杨墨桥又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唉,我不知道是什么天杀的巧合,我去了没多久就发现黛亭居然也去林城做志愿者了,但她是去教书的,之前不是在大学里考过教师资格证嘛。 你们这都能遇到?微生也不知道是该祝贺他还是同情他,那黛亭现在如何? 哈哈杨墨桥白着眼干笑两声,揉了把寸头,简直不要太好,我们再相遇那天她居然还跟我做起了自我介绍,仿佛和我是陌生人,她对待我就和对待那些同事没有两样,相敬如宾的很! 微生憋着笑安慰道:总比完全不理你好吧,起码还能和你和睦相处,慢慢来,怎么说都是你有错在先。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既然这么做,我就陪她演大家都是好同事的戏码,反正我们俩在一个地区,还隶属于一个慈善机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见得一辈子都不认我吧!杨墨桥原本正谈着自己,忽然又剑走偏锋转向了微生,说道,你和江之彦怎么回事,我看网上的形势,那小兔崽子是不是不愿意公开你们的关系啊! 这也正是戳了微生的痛处,原来不止他自己,连熟悉的人都看得出猫腻,他淡淡道,没什么,他有他的顾虑,再等等吧,等他准备好自然就公开了。 杨墨桥挑了挑眉不信道:这玩意儿还需要准备?他当乔迁婚娶还要择日子的?骗谁呢? 微生摇摇头,示意他小声点:别这么说,他还小,肯定承受不住这些。我们又不是那些大街上的普通情侣一样,我们都是男的懂吗?能有几个人接受,公开就能被人一口口唾沫星子淹死的那种。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2) 杨墨桥嗤笑道:你们在一起犯法吗?影响别人了吗?他们对你们指手画脚是他们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 微生是真的佩服杨墨桥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上辈子是吃了多少别人的胆子,这辈子才有这种胸怀,微生叹道: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会影响他的工作。 行吧,你自己掂量掂量吧,实在不行你主动公开,没必要搞得跟个自己见不得人似的。杨墨桥尊重微生的想法。 他们一起在观众席坐下,江之彦已经在位置上看了一会儿手机了,见到微生走来,他换上温和的笑容,今天他的手指上戴着枚浅金色的戒指,多边形的设计使之看上去很时尚,他凑到微生耳畔道:今天见到杨墨桥高兴吗? 微生抬起手肘戳了戳他,反问:你不会连杨墨桥的醋都吃吧! 没有。江之彦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他只是刚才远远的看见微生和杨墨桥聊天时原本是在笑的,可渐渐的他上扬的嘴角又往下压了,他很好奇微生为什么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微生没以前那么爱朝他笑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氧化。 微生怕被媒体拍到他们太亲密,主动往旁边让了些说道:墨桥在林城过的还不错,感觉他都快忘记自己的主职工作了。 江之彦知道微生和他保持距离的原因,却还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微生这样下意识的远离,他拉拉微生的袖管说道:我看见气象台发布,他们说今天晚上会有流星,我们等剪彩仪式结束后就能回巡塘,这样就能晚上一起在花园里看流星吧。 流星?我还从来没有直面过流星划过的场景呢。微生想想了下那个画面,一定很壮观,他问,花园那个角度看得见吗?难道不用去山上? 江之彦笑着保证道:我研究过啦,看得见的,花园的角度刚刚好。 那好,我跟墨桥说一下,今天晚上就不留他吃晚饭了。微生说着还不忘低声添了一句,估计他现在也就是身在这儿,心已经飘到林城去了。微生也没接下去说,他估计江之彦对这些别人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他似乎都把这些划分成了无关紧要的一部分。 果然,江之彦意料之中没有多问,只不过是轻轻点了点头。 过会儿还有一章 第四十四章 就算他们再紧赶慢赶,江之彦和微生回到巡塘别墅的时候已经八点了,离气象台预测的流星雨时间也只剩下一个小时,于是他们干脆从储物间了搬出了从宜家买的一套折叠桌椅摆在花园里,泡上一壶红茶,准备一些干果零食。 他们相依而坐,面前就是一片耀眼红艳的玫瑰,每周都会有专人来打理,所以她们长得越发的茂盛,院子里只有两盏照明的路灯,有种朦胧的美感。 微生仰望天空,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漆黑的夜空万里无云,只有零碎几颗星星,他眯着眼睛说道:等流星来了就能够许愿了,你想许什么心愿呢江彦? 江之彦让微生坐在自己腿上,这样能从身后抱住他,肌肤相贴能让他有我正拥有着他的感觉,他把戴了一天的戒指摘下又给微生的无名指戴上,浅金色衬托着微生的手更加漂亮,他捧着那只手说道:我的心愿就是希望微生哥能永远和我在一起,能永远爱我。 微生哥你看,你这样戴像不像结婚戒指?江之彦越看越满意,转动着那枚精致的戒指,这枚戒指也送给你怎么样? 微生抬起手来正反翻看,戒指偏大,戴在他手上有些松动,稍有不注意就可能滚到哪个角落里,他摇摇头说道:我戴了嫌大,不合适,还是你留着好。 江之彦握着他的手指摩挲,执着的不让他摘下:那我下次所有的戒指都买两只,一只你的尺寸,一只我的尺寸。 微生的柔软的头发今天被造型师喷了发胶,此刻即便风不小,也不会把发型吹乱,他的眼睛原本因刘海有些长还偶尔会被遮掉些,但现在没遮挡住半点儿,一双明亮干净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看穿,他说道:其实我更喜欢你不戴戒指,你的纹身也很好看。 可能是我习惯了遮掩吧,我总是不喜欢有关注我的过去。江之彦指侧的纹身其实真的很小,不贴近了看,就算你是开宇宙飞船的你都看不清,但他还是怕有人会深究这些,他坦白道,遮掩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我现在也在试着不在你面前掩藏。 微生稍微一偏头就能碰到他凉凉的鼻尖,他轻声说道:其实这些没必要掩藏啊,就算被大众发现了,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顶多就是开个帖子,大家一起猜呗。 嗯,确实。江之彦当然知道,但大部分人猜测是都不喜欢往好处猜,整天就爱想一些狗血的剧情,所以遇到类似的事他会选择澄清,可这行日期他不想透露太多,就连微生为他写的传记里,也没有出现准确的日期。他蹭蹭微生的鼻子:可这是我的秘密,关于微生哥的,这种秘密怎么能被人发现呢? 原来有关于我的一切都是秘密。微生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听见他的心脏一下下稳健的跳动,在微生说完这句话后罕见的紊乱了一秒,微生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想把你藏起来。江之彦揉着他的发顶,他想把微生藏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在谈恋爱了,不会有流言蜚语,不会有人说他是变态,工作不会受影响,微生也能永远爱他,只能爱他,这该多好。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摒弃掉这个犯罪行为。 他们沉默了一阵,这个天虫鸣声都听不着,安静的不可思议,漆黑的夜空里除了零散的星,还有一轮弯月,两角尖尖的,像极了梦工厂的标志,弯月散发着亮丽的光,周围还有一层薄薄的银色光圈,像蒙着面纱的阿尔忒弥斯在休憩,圣洁高雅。 微生不免赞叹道:今天的月亮真漂亮,比以往的还要亮,比和田白玉还白几分。 的确很美。江之彦顺着他的视线往天上看,又说,可惜是一轮弯月,如果是圆月才最完美。 你要求太高了,现在这样已经就很美很美了,也没必要做到极致啊。微生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顺便看了看时间,再有十分钟流星就该出现了,想想就很期待。 他们又安静下来,江之彦搂着他,偶尔分出点心思去看助理发来的邮件。 微生玩着那枚戒指,在每一个指节上戴过,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直到该迎接流星的那个时间,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平静的夜空,可夜空似乎平静的过了头,丝毫没有流星出现的架势,还是只有那轮明月和细碎星星,他疑惑问道:江彦,你确定是这个时间吗? 江之彦又看了遍那篇报道,点头道:说就是现在。 微生忍不住发笑,这年头怎么连流星都学会迟到了:那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 好。 微生从没觉得十分钟有那么长,面前的玫瑰花散发着阵阵幽香,夜似乎比刚才还要昏沉,那弯月亮也被不知道哪儿飘来的薄云遮住了大半,一点都没有会有流星来的迹象。他转头去看江之彦,却发现他的神色被黑夜笼罩后变得依稀难辨。 今天流星不会来了吧。江之彦有些可惜的把头架在微生的颈窝处吻他,手也不安分的伸进他的衣服里,抚摸他细腻光滑的皮肤,他不怀好意的呼着热气,不如我们别等了,做点其他有意思的事怎么样?他们有段时间没热烈的做过了,今天江之彦特别想。 江彦!微生被他惹的气息不稳,拍掉他胡作非为的手,却不小心忘记手里还握着戒指,窸窣几声落在嫩绿色的草坪上,他只好弯下腰捡起戒指,不料自己的衣服已经在刚才就被江之彦默不作声的抽出了,现在稍微一动,就露出一截凸起的恰到好处的脊背,直起身后也不妨碍江之彦的手覆上他的后背。 江之彦从最下方的尾椎骨一路向上按压过他三十二节脊椎骨,像是在弹奏一首抒情曲,另一只手捂住微生的眼睛,声音磁性魅惑:微生哥,猜猜看,刚过去的一分钟里,我的心脏跳动了几下? 微生心念他怎么会知道,被夺去了视觉后触感就被无限放大,他受不了身后人的手四处游走,随口说道:八十下? 江之彦轻笑着放过他的脊背,转而按上他的胸口说道:原本是八十下,可我的心脏与你的心脏共振,变成了一百六十下,此刻的我,正超负荷的心动着。他含住微生红润的嘴唇仔细品味,掠食过他的上颚和软舌,吻的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就在江之彦想继续下一步时,微生捧着他的脸颊分开一些气息杂乱的说道:别,快停下来,我不喜欢在外面。 好吧,睡觉再说。江之彦眨眨眼捏了他腰侧软肉一把,暂时放过他,都过去这么久了,看样子是真的等不到流星了。 微生还想再等等:说不定流星在倒地球的时差,所以晚了会儿。 江之彦被这个解释逗笑了,他起身伸展了一下,让微生继续在花园里等着,他得去回个和工作室合作的首饰品牌的电话。首饰品牌把这一期新品的价格以邮件形式发过来给他了,比同期要贵上百分之十五到二十,可给他们工作室的回扣却没有一点儿涨幅,对此工作室的同事们,包括江之彦都不满意。 涨价不和他们提前商量也就算了,有福还不同享,额外的利益都是首饰品牌独吃。 江之彦本来是想明天再处理这事儿的,但他怕拖得晚了解决就更麻烦了,不如第一时间和他们取得联系:微生哥,茶凉了就再泡一壶,我打完电话就来。 微生挑了块蝴蝶酥吃,点头道:嗯,你先忙。 江之彦进去了没多久,外边的风就变得大起来,玫瑰花被吹的花枝乱颤,果盘里的瓜子都飞上了天,那几片云彩也被刮跑,月亮重新露出尊颜。 微生把玻璃盆反过来将果盘合上,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流星雨就要来了,他快步走进室内去喊江之彦。 江之彦站在沙发旁边满脸严肃,他通话音量并不大,但可以明显看出他对对方的言行不满意: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放弃涨价,二是重新配置回扣,我个人倾向第一种,成本本就不高,卖这么贵,你当消费者都是人傻钱多? 微生怕打扰他工作,轻声说了句:流星雨应该要来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稍等。江之彦比了个口型,又和对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便不再多说的下最后通牒,明天看不见你们的新方案,我们就终止合作吧。接着不拖泥带水的挂断电话。 微生哥怎么知道流星要来了?江之彦边说着边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花园,花园里的风依旧气势十足,漆黑的夜空和江之彦去打电话之前没两样,还是没有流星,噢,也没有月亮,妖风又把某片云给卷来了,把月亮遮的严严实实。江之彦笑着捏起微生的后颈,我怎么看上去不像是会有流星的样子呢? 不仅是你,我觉得也不会有流星了。微生妥协了,遗憾的垂眸,已经比预估时间过去太久,再等天就要亮了,算了,我们回去吧,外面风大,你才刚发过烧,别又吹感冒了。 江之彦揽过微生的肩膀,凑着他的耳蜗说道:是啊,外面风那么大,还是房间里舒服,等我们一起洗个澡把刚才在花园里没做完的事做完怎么样? 微生脸上又爬上浅浅的绯红:赶紧先去洗澡吧,头上的发胶弄的我难受。即便他心里还是有点失落,传闻中的流星还是没能看到。 江之彦当然也看得出来,只是他不清楚微生究竟是想看流星还是想许愿,他忽然道:明天我带哥哥去一个地方吧,那个地方一定能看见星星。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数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才能睡得着觉。微生心里的失落很快就被冲淡了,他看着江之彦一本正经哄他的样子更是心情愉悦。 去吧,就当是陪我去。江之彦抱着他,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松手的架势,他温柔的说道,我想和你一起看漫天繁星,然后对着流星许下你想要的愿望。 微生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他身上幽然的木质调香味每一次都令他沉迷,于是他答应了:好,我们一起去。 这一章的灵感来源于我的闺蜜,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啦,明天很早就得起,所以休息的也早,感谢阅读,特别是要感谢@肉包不是包的锅(今天的歌也特地是选了送给你的),从一开始就在追更,我真的好感动! 今天的BGM:《Wake》Capitol Kids! 第四十五章 其实江之彦要带微生去的地方就是巡塘新建了不满一年的天文天文馆,是由好几个国家的建筑设计师和天文学家联合打造的沉浸式场馆,从踏进天文馆的那一刻起,就仿佛已经在太空里遨游了。 全馆都没有直角边的出现,全都是无边的圆弧形,就如宇宙般无穷无尽。也许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硕大的天文馆里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个工作人员。场馆设计很别致,如果不顺着走就很容易迷路,而他们两个都是走到哪儿算哪儿,像在宇宙中迷了路的两个宇航员。 微生对天文的东西了解不多,每参观过一个天文现象时就会很认真的阅读旁边的科普,然后感慨一句:相比于宇宙,我们人类真是太渺小了。 江之彦看着模拟太阳黑子爆炸的场面说道: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穷极一生却任籍籍无名,清楚认识自己的渺小,就会让人有奋斗的动力,你是想成为一粒沙子,还是微小的金子,体积相同的东西却拥有全然不同的价值。 微生笑了笑,和他并肩而立:你想的好透彻,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抱有你这个想法,我们进化的水平估计还能再快上两倍。 微生哥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江之彦勾住他垂在一旁的手,他的手心温热干燥。 微生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从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我只觉得想过好我的这一辈子就好了,不用多精彩傲人,平凡幸福就可以,和爱的人在一起就很好。 江之彦本想再往下聊的,却看见指示牌上的字,赶忙拉着他往下一个场馆走:接下去就能看见满天的星星了。 下一个场馆模拟的就是站在宇宙中行能看到的场景,浩瀚无垠的星海璀璨夺目,四周全都是变幻莫测的星河与不停划过天际的流星,生动可爱的各色繁星使黑漆漆的夜空不再沉闷,微生站在这里的一瞬间甚至想重读一次大学,想研究天体物理。 好美微生感慨道。 微生哥喜欢这里吗?可以许愿了。江之彦眼里含着一汪清澈水波,柔和的看着他,正如他们几个月前的夜晚在半弯湖畔相遇一样,他深棕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满天的星斗,亮晶晶的。那时候微生怎么也想不到会和这个年轻的男孩子谈一场恋爱。江之彦问他:依旧是在盛巷后山许的那个愿望吗?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3) 微生点点头,趁着一颗绛紫色的流星划过时他许愿道:愿我爱之人与爱我之人皆能平安喜乐。 江之彦没有许愿,而是在微生许完愿后抱住他,将他额头前的碎发往后捋,大拇指轻盈的抚过他的眼睛,又挂了挂他精致高挺的鼻梁,他们不过咫尺距离,江之彦亲昵的说道:会的,哥哥,会平安喜乐的。他在一片星空下和微生接吻,滚烫沸腾的爱连整个宇宙都知道了,可区区巡塘这座城市中却鲜有人知。 天文馆比他们想象的还大,他们在顶楼的餐厅享用了下午茶,拿铁的拉花都是火箭的模样,他们在这里是真的待了一整天,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他们今天又收获了和之前一样的亲密,江之彦甚至觉得之前那些事儿在今天结束后说不定都能一笔勾销。 微生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他想静下心来好好的和江之彦谈论未来,他幻想着未来有是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将会多么美好。 可事实上没有那么容易,他们的美丽幻想没过午夜十二点就被当头一棒敲碎了,这个时间点连灰姑娘都还没失去她昂贵的水晶鞋呢。 江之彦不过是和微生窝在沙发看了场电影的功夫,手机就残留下十来个未接来电,电子邮箱也快被实时邮件给挤满,聊天软件的信息更是多的只能显示99加,他意识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可能还要严重些。 江之彦进画室后反锁了门,他决定先联系梁公关:简要概述,发生什么了? 梁公关那边传来不停敲击键盘的声音,说道:有一名为了挖掘您和微生先生真实关系的小报记者,二十四小时跟踪并拍摄你们,今天上午他拍到了微生先生挽着您的手臂,举止亲密的进了天文馆。 现在的记者是真的不给人留活路。江之彦有些烦的揉了揉眉心。 梁公关照常问:您是要否认澄清,还是公开? 当然是否认,尽快发声明。江之彦刚刚提名雅特奖不久,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怎么可能会公开,若是公开的话那群老古板评委们会直接把他从候选者的位置上踢到千里之外。 江之彦还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件事擦除的漂亮,画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他心道不妙,整理好面部表情后才开了门,他笑道:怎么了微生哥? 微生不是原始人,他手机也收到了不少消息,拍到的那几张照片,他们中间不过一掌距离,他搂着江之彦的胳膊应该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儿,微生笑的欢快,江之彦温柔的看着他。 微生在客厅的时候已经仔细思考过了,这样战战兢兢的过肯定是没有办法继续的,如果想要有未来,他们的感情就必须见光,微生微微颔首冲江之彦笑着说道:江彦,别藏了,我们公开吧! 什么?江之彦握着门把手的动作都僵硬了,他知道微生有这样的想法,可没想到微生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他伸手揉了揉微生的耳朵,状似平静,怎么会突然想公开? 微生低声道:我不想再骗他们我们只是亲密好友了,我想被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相爱的,这没有那么见不得人,我已经准备好很久了。 江之彦转身去把画室的窗帘给拉上,他现在对所有透光的东西都有了恐惧感,无孔不入的记者令人窒息,他苦笑一声:可是哥哥,上次我就说了,我还没有准备好呢,人言可畏,我真的害怕极了 停!微生打断他,微生就算是猜也能猜到江之彦接下去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点为他好,为他们两个考虑的套话,这些话早已经听腻了,他今天只想来实质的,你到底是为什么才没准备好?别说是为了我,我反而觉得是你怕有损自己的形象呢。我说过许多次了,无论会面对怎样的洪水猛兽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的,我们的爱并不是罪。 江之彦是心虚的,可即便内心的城墙已经决堤,也还是没表露出半分,他拥着微生在沙发上坐下,温声说道:我怎么会怕有损自己的形象呢?我的形象根本不值一提,让微生哥高兴才是第一要义,哥哥别想多了啊! 微生自己也不愿相信江之彦是这种人,他拥有对自己贴心呵护,不像是装出来的,自己只是一时心急才会说出这些话,他有些后悔的握住江之彦暖热的手:对不起,你也别生气,我只是不想再逃避了,想告诉全世界我们是相爱的。 期许、渴求、迫不及待全都被写在了微生的脸上,江之彦能够感受到微生是真的很爱自己,被他用这样坚定含情的眼神看着,江之彦几乎想要回一句好了,可他没有,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沙发边缘,把那个字嚼碎了吞下,他不能同意,同意之后他规划到完美的生活和职业将会被重新洗牌,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江之彦亲吻着他的额头安抚道:我知道微生哥很爱我,总会有他们知道我们相爱的时候,今天哥哥很累了吧,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等洗好澡我们再谈好吗?先拖延,好让他想出说服微生不公开的办法。 微生以为江之彦是想考虑考虑公开的事,所以也没有逼他太紧,反而顺着这个台阶下了,他点点头:好,那我去洗个澡。 四十六度的水温偏烫,可微生就是喜欢这种高温,冲刷在他的身上令他舒服的舒了口气,淋浴房里的玻璃和瓷砖全都覆上了一层水雾,隔着变成磨砂质感的玻璃能隐约看见如凝脂般的皮肤透出浅粉。 他今天特地洗了个拉锯战,冲了四十分钟的热水才走出淋浴房,还未擦干的水滴顺着头发滴落在灰色地砖上,微生看了眼放在台盆上的手机,依然跳着不少消息,其中有一条是江之彦工作室的特别关注。 微生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点开信息看了眼,不过一眼就足够让他心灰意冷。工作室发了澄清声明,居然还是澄清声明,声明他们是兄友弟恭的纯洁关系。那江之彦还假惺惺想商量什么?早就已经做了决定了啊! 又一次以微生最不喜欢的样子上了热榜,他心不在焉的穿上了衣服,坐在马桶盖上不想出浴室门,他彻头彻尾的看透了江之彦,这个看似爱着他的男孩儿从没想过要公开。 杨墨桥打了三个电话才打通,微生一接听,耳边就是对方的怒言:微生,你看到网上那些没?江之彦那个狗崽子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又否认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在谈恋爱啊? 微生头往后靠,枕在冰凉的墙面上,原来心寒到一定程度人会变得麻木,他现在居然意外的冷静,他笑着回道:原本挺确定的我们在谈恋爱的,现在,我也不太确定了。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杨墨桥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微生握着手机的手用了几分力:不是,我只是发现江之彦从来没想过公开,有点难过。 什么?他这是打算做个缩头乌龟?杨墨桥的音量再次升高,为微生打抱不平道,他还想不想和你继续谈啊,不行你就分手,地下恋没结果。 微生自然知道,这样无人知晓的爱情是撑不了多久的,不如早点快刀斩乱麻,他都知道,但还是舍不得:我想再和他谈谈,如果他还是不想公开的话 那就分手,别跟他客气!杨墨桥抢先一步先替他把话说了,微生你千万别惯着他。 我知道了。微生刚回完话,突然又进了个电话,是陆逾打来的,我先挂了,有人找我。 他无缝衔接的接了另外个电话,陆逾却在接通后顿了两秒再才说:微生,你和江之彦是不打算公开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 微生语气平和的回道:我们还在商议,怎么了? 陆逾又安静了一会儿,越是安静反倒让微生越是心慌,果不其然,他说:这件事还是一个宣传部的同事在看到热榜后告诉我的 告诉我,热榜和照片下面的评论全都是向着江之彦的,那些骂人的骂得也全都是你,说是你动机不良。那些难听的评论陆逾真的看不下去,他继续道,同事说这叫做带节奏,说除非是江之彦的公关买了水军,不然不会这样一边倒的 微生开始耳鸣,周身似乎全都山崩地裂了,那几个词像是苍蝇般在闹钟不停的重复重复再重复,江之彦,居然买了水军,洗白自己,骂他 怎么可能,他在心底嘲讽,这怎么可能 上午五点半就起床忙事情了,到现在可算是忙完了,立即赶来更新 第四十六章 微生,你还在听吗?陆逾不确定的询问。 我,还有点事,就先挂了。微生没有办法再讲电话了,他脱力似的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瓷砖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坠落声,触地的瞬时,手机膜从边角开始碎裂蔓延到屏幕中心,如同一张可怖的蜘蛛网。 浴室的门被短暂而急促的敲打着:微生哥,你洗好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微生哥僵硬的直起身,从这儿走到浴室门口不过十来步,可他觉得好远,每一步都是踩在烧红的铁块上,从脚底疼到眉心,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打开门的勇气。 门开了 江之彦面带担忧的看着他,看到他的头发还有些微湿,脸色苍白,眼眶红的像是在眼睛上开了朵玫瑰花,江之彦一把把他抱到洗手台上,握住他因没穿鞋而冰凉的脚,抬头看他说道:微生哥怎么不爱穿鞋呢?就算是五月份了也不能赤脚啊,会生病的。 微生不愿这样被他握着,于是轻轻挣开他的手,踩在他的肩膀处,声音有些颤抖:江彦,如果你不想公开,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还骗我要谈?还如果你不爱我,也别勉强对我好,我怕我会习惯。 江之彦皱着眉转而握住他的脚踝,很无辜的问道:微生哥你在说什么呢? 江彦,我说过我最讨厌欺骗了,你实话告诉我,那篇澄清声明你知不知道。微生不想再兜圈子了。 江之彦执着说道:我确实不知道他们这么发了,我是后来他们才通知我的,对不起。 微生假笑也笑不起来了,事到如今江之彦怎么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瞎话: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那些公关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买了一群人在网上骂我?那你可真是一点实权都没有呢,是被架空了吗? 江之彦被他看的无比心虚,下意识将眼神转向了旁边。 你接下来还想说什么,说你是被公关,被工作室所胁迫才同意他们发表这些言论的?微生的眼神变得冷冽疏离,他再一次挣脱开对方的手,甚至将他推的更远些说,你怎么拿我当三岁小孩儿骗呢?你是匹诺曹吗?还是说你觉得我的智商不过六十? 江之彦急了,他伸手去搂微生的肩膀,不停的摇着头道:不是这样的,微生哥你听我解释,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我是想 别说了,杀人犯杀人还是有原因的呢。微生面无表情离开洗手台,俯下身拉住江之彦的领子,我说过无数次,请对我说实话,我可以接受任何实话,却接受不了半句谎言,算了,就当是我看错人了,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话罢,他捡起手机头也不回的要离开浴室,却被江之彦拽住了衣角,他绅士礼貌的样子被剥离,满身的怒焰,声音也不再柔和,而是压低了问道:什么叫算了?什么叫就这样吧,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微生没有回头,而是闭了闭眼回答: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今天就搬走。他把江之彦拽着他衣服的手指无情的一根根掰开。 江之彦坐在原地,左手用力的砸在旁边的墙砖上。微生没再理会,大步的走去自己的卧室,把所有东西都装进了行李箱,然后把书房里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整理进背包里,最后带上好多鱼。 房子里还有他来之后新添的生活用品,他一概丢进了垃圾袋,在出门后扔到小区里的垃圾分类点。微生知道江之彦爱干净,离开后,他估计也不会用自己用过的东西,自己也不想带走,不如扔了算了。 回到自己家后,他不禁感叹这又是许久没归了,许多地方都覆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家里熟悉而陌生的环境让他终于从奔溃边缘掉落,微生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旁安静的落泪,行李箱和背包全都丢在玄关处,房子里的灯没有开,好多鱼还在猫笼里睡觉。 他和江之彦荒唐的爱情,始于初冬,终于初夏 他不知道昨天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把猫从笼子里放出来了,之后意识就从躯壳中离家出走,早上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坚硬的地板上,脖子和脊背都因此酸疼的很。 手机因为一晚上没充电已经自动关机了,他暂时也没有想开机的念头,而是花了一上午把空关了很久的房子收拾了一遍,然后简单的吃了碗连鸡蛋都没有的阳春面,接着又躺在床上睡了过去,真的太累了,昨晚没有睡好的身累加上心累,让他除去睡觉没有了任何欲望。 到第三天,微生终于把手机开了机,铺天盖地的信息响着,其中带头的是江之彦,他发了得上百条消息,主题内容就是:他是有苦衷的、他很抱歉、他再也不会骗他了、他不想分手。微生也没晾着他,简单回了句:这些话你上一次就说过了。 发消息榜眼是陆逾,但他发的全都是一个忠旨,那就是安慰,让微生别太难过了。微生也回复:谢谢关心,我没事。 探花是杨墨桥,三句两句里透露了一种想把江之彦揍死的冲动,微生笑着回:别替我打抱不平了,我们结束了。 其中有个陌生号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就是那个自称是江之彦父亲的号码发的短信:原本以为你能帮我的忙,但现在看来你也帮不了我,请听我一句话,江之彦没有你想的那么干净单纯,你别被他骗了,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微生还在考虑该回什么消息好,就又冒出一个陌生号码占据了粉碎的手机屏幕,微生把那张不忍直视的手机膜揭去后选择接听:您好? 你好你好,是不是微生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和蔼亲切的女声,我是江之彦的阿姨,过年的时候就背着之彦打听到了你的电话,一直想联系你来着,但老有别的事情打断,今天总算想起来了。 微生愣住了,江之彦的阿姨?她一定还没没关注网上那些消息,不然也不会打电话给他了,微生还是礼貌的回道:您好,阿姨。 阿姨说话说的比较慢,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清楚:嗯嗯,其实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感谢你,我知道你在之彦小时候住院时照顾过他,如果没有你我都怕他过不去这个坎儿。 微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却因此又有些疼,一想到江之彦的事就控制不住的心酸,他声音发紧道:都是举手之劳,阿姨不用特地打电话来感谢的。 哎,这有什么,我一直和之彦讲要知恩图报,让他要好好感谢你才是。阿姨边说着又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我和丈夫结婚之后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我和丈夫是把之彦当亲生孩子养的,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过得好。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4) 微生懵了,怎么回事,江之彦不是说他阿姨后来是有孩子所以还冷落待他了吗,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啊!他颤抖而不甘心的又问一遍:您是说,他没有兄弟姐妹? 对啊,我做过手术生不了孩子。阿姨解释道。 又没聊了几句阿姨说公司有点事就主动挂了电话,微生之后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心里的伤口汩汩渗血,好个江之彦居然连这个也能骗他,就为了让自己对他产生怜悯同情感吗?他真的得重新认识江之彦了。 微生突发奇想,找到了江之彦父亲的号码,在对话框里输入:您好,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想了解一下江之彦的事情。 大概隔了十分钟,对方回复:算了吧,还是别见面了,如果被江之彦发现了,我日子不会好过的。 越是这样微生越是想和他见面,他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在说,江之彦既然能骗他这些,说不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坚持道:见一面吧,如果江之彦找您,你就说是我执意见面的,您是逼不得已。 陌生号码:好吧,时间地点你定好了发我。 微生把时间定在周三下午,地点是一家鲜为人知的咖啡店,他也就去过没两次,咖啡店的老板只是把这里当成副业爱好,就算是客流量稀少也并不在意,特别是这种工作日,咖啡店里除了店员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咖啡店门被推开,门口的风铃响了两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衣男子低着头走进来了,径直在微生对面坐下说道:你好,我就是江之彦的父亲。 您好,没记错的话您姓顾吧。微生把已经点好的咖啡移到他面前,觉得他父亲他这个身型居然有些眼熟,他努力的在大脑中搜索,总算有个类似的身影匹配上了,他不敢置信的报出一个大概的时间范围,然后问道:您在那几天里是不是去商场的咖啡店见过江彦江之彦? 江之彦的父亲疑惑的点点头:是啊,我姓顾,可你怎么知道我和江之彦见过面的? 微生被气笑了:那天我也去了那家商场,恰巧看见您和他了,可后来他告诉我,您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是问他来要钱的。真是够绝,他们还没正式开始聊天呢,就又被微生戳破了一个谎言。 顾先生抬起头,鸭舌帽下的脸和江之彦只有一丝相似,脸颊旁还有一道两指宽的神色伤疤,他见怪不怪的回道:我并没有问他要钱,我怎么敢问他要钱!关于我,江之彦是不可能说出真话的了,这都不算什么。 那您那天怎么会和他碰面?微生只想知道真相。 顾先生喝了口咖啡才缓缓说道:那天,是我主动找的江之彦,因为他害的我被快递公司辞退了,那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自从他发现我回巡塘后,似乎就不打算让我好好过日子。即使后来我还应聘了其他工作,他也总有办法让公司辞退我。 顾先生无奈极了:可我不能没有工作,我已经再婚了,现在的爱人有个不足三岁的孩子,如果我没有收入,光靠她是没有办法养大孩子的。 微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出乎意料的不是一星半点:那您原本想找我帮忙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是的,我猜到你和江之彦关系不一般,原本想让你帮我说服江之彦,不要再监视我,让我好好工作,过好我自己的生活。顾先生摸着鸭舌帽的边缘说道,可我看了热榜后就明白了,他可能也不会轻易被你改变想法 微生用勺子搅着咖啡,漂亮的拉花被搅拌的乱七八糟,和深色的液体融为一体,他觉得自己挺可悲的,和江之彦相处了那么久,自己也只不过是给他的生活加了点润色,根本没什么举足轻重的作用。 所以,虐起来了 第四十七章 微生这些天吃饭吃的都很潦草,不是面就是炒饭,外卖也不高兴点,胃口平平,今天的这杯咖啡从端上来到现在半天也一口没喝,不过是被他当做了分散注意力的玩具。 他知道江之彦很恨他的父亲,但没曾想真的恨到了这种程度:当年是您的错,如果您不嗜赌的话,也不会闹到这番田地,道歉也很难弥补他心中童年的遗憾。 顾先生摸着侧脸的伤疤笑的苦涩:你写的那本《名画》,我在上架后的第一天就买来看了,你所写的他童年的那个版本,也是他告诉你的吧! 您这是什么意思?微生皱了皱眉。 顾先生忽然变得很激动,甚至拍上了木桌,震的餐具们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又意识到这很失礼,便又低下了头:他告诉你的这个版本纯粹就是个骗局,事实压根不是这样的。微生先生,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个版本,但我怕您很难接受。 微生摆烂的将咖啡勺一扔,靠在椅背上说道:都到这个境界了,还有什么难接受的?您说吧,我想知道。 顾先生又一次撕扯开那段黑暗的回忆,悲戚地诉说道:那段时间我沉迷于赌博,原本还算富裕的资产被我赌的一分不剩,还欠下不少外债。江之彦的母亲,也就是我前妻告诉我,她想把孩子送到国外去,她的姐姐在国外有钱有势,教育环境也更适合江之彦的成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一个好赌的父亲。 我非常不愿意,更不想让江之彦离开我,这毕竟是我的孩子,于是我和前妻商量,能不能不要把孩子送到国外。她说也不是不可以,条件是我必须放弃赌博,找一份稳当的工作好好过日子,如果有一天又在外面赌,追债的人又来了,那么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江之彦送出国。 我同意了,还写了保证书。可不知怎么的这件事被江之彦偷听到了,其实他根本不想留在这里,他从小就很会为自己的未来打算,盘算着出了国在他那个有钱阿姨的帮助下才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人生,为此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抛下他的父母。顾先生边说着手指还不停的交错摆弄,这是很不安的表现。 微生佩服江之彦这么小就能够精打细算成这样,那难怪能轻松的欺骗自己的感情,他问道:然后呢? 我原本是每月定时还债的,但那天突然有群追债的来找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资金链断了,急需把外借的钱讨回去。可他们不知道我住在哪儿,只好在赌场那边打听我的消息。我和赌场那圈人的关系很好,他们虽然不敢阻止追债的,但绝对不会出卖我的地址,不然这么多年我早就被他们捉到了。 好巧不巧,那天追债的在赌场附近遇到了江之彦,我猜他也恰好是想找要债的吧,江之彦知道每周的那一天我都会在家里按时看球赛,他就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追债的人,让他们来逮我。 顾先生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每每想到这里他就难受的要命,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可那天我并不在家啊,我想了一晚上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还在商场里找了份新工作,第二天就能入职,而在江之彦放学的那段时间我还特地去了家附近的蛋糕店,想回家庆祝戒赌。 选蛋糕的时候我发消息给江之彦,告诉他晚饭可以和妈妈先吃起来,我在南西路上的蛋糕店,买完就回去。顾先生抬起头无奈的看着微生,可来不及了,江之彦看到消息时,讨债的已经追上了门,江之彦的母亲被他们按在地上打,他奔过去想把我在蛋糕店的信息告诉他们,却被他母亲拼命捂住了嘴,一个字都不让他说。直到后来邻居报了警,追债的才放过他们,母子两个被送去了医院。 微生取了两张纸巾递给顾先生,这个版本和他所知的完全就是差别迥异,他仍有些半信半疑: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母亲的去世,其实江之彦才有很大的责任。 顾先生强忍着不让眼泪再流下来,平复了会儿才说:本来想说让你直接去江之彦的,后来我想,他估计也只会否认。这样吧,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南西路上的派出所问问,里面有我当年做的笔录。 微生看他样子也不是撒谎,可他还有疑问:既然这样,为什么江之彦住院的时候你都没来看他一眼。 顾先生一口将咖啡喝到见底,说道:当年出了那件事后那几个追债的没跑掉,被抓进了派出所,我得知后直接从蛋糕店跑去了派出所,为了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主动交代了自己赌博并问他们借高利贷的事,于是我也被拘留了十五天。当然同样,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西南路派出所问情况。 后来我也想过再找江之彦,可他出国了,我一点联系他的办法都没有。顾先生几乎是把一切都说了个尽,我心灰意冷的搬去了别的城市,好多年后才又回到巡塘。 微生确实认识南西路派出所的人,他有个同学就在里面做文职工作,微生把大概的时间和事件发给了他,就只问他有没有此事,那个人没过多久就回复他,说事实基本上就是这样的。 微生直到现在这一刻才真正了解当年的故事,之前的所建立的逻辑线,原来都是虚假的,饱含怒意的同时他又不禁问:既然这样,江之彦为什么还是那么恨你,他好像把所有的恨都纾解在您身上了。 是啊,估计这样能让他不那么自责吧,他总说我当年是听到了些风吹草动才故意不回家的。顾先生冷哼一声,摇摇头笑了,我要是听到了风吹草动为什么不告诉江之彦和他妈妈,让他们别待在家里,早些跑路,不也就没后来那些事儿了吗? 江之彦那么聪明骄傲的一个人,却犯了个无法挽回的滔天大罪,他找了一个替代品替代自己犯下的错,把对自己的恨宣泄在了别人身上,很讽刺,却也替他感到可悲。 顾先生又说:江之彦是个利益心很强的人,他从不做得不到利益的事,从小就这样,不会给他带来好处的事,他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做。 话说到这儿,微生到有奇怪了起来:那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我在一起呢,和我在一起能得到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你是个作家啊!顾先生不以为然。 微生细思极恐,那就是说,或许早在一开始他们的相遇就已经被江之彦安排好了,接近他,和他在一起就有机会让自己为他写一本他想要的传记,其他人和他以前没有交集,是写不出这样感情丰富的文字来的,只有自己才是最佳人选。 可为什么写完传记后江之彦还对自己穷追不舍呢,按他的逻辑来,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微生脑子转了个弯,灵光一现他知道原因了,他倒抽口凉气。 微生勉强露出一个算是笑容的表情说道:今天真的很谢谢您能来,您的事我会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到您。 哎,不用了,我们家已经打算搬离巡塘了,去再北一点的地方,再远一点估计江之彦也就拿我没辙了。其实我也没有怪他,他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我的错,如果我从来不赌博的话,这一切就会有所改变吧顾先生幻想过许多次,幻想一家三口正常和睦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这都止步于幻想,家破人亡才是现实,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估计是想走了,我得去接孩子放学了,我还是想说,可以的话离江之彦远一点吧,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顾先生最后点点头,在咖啡杯下压了一张五十的单票,推开门走了,又是一阵清脆明亮的风铃声。 微生坐在椅子上看透过玻璃看咖啡店外面人烟稀少的小巷,他记得刚进咖啡店的时候外面还是晴空万里呢,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变得乌云密布了,天黑压压的像是快要掉下来,路边的香樟树吹得摇头晃脑,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珠一颗颗的不留情面的砸下来,像是要把这青石巷都给砸穿。 微生正愁怎么才能出门呢,就有个店员体贴的给他送来了一把伞,还有一瓶鲜榨橙汁,说道:先生,您要不先撑这把伞吧,还有看您一口咖啡都没喝,就给您准备了一瓶橙汁,您可以在路上喝。 微生感激的接过,将咖啡杯下那张五十给店员:谢谢,伞我会送来的。 店员悄悄又把五十塞回了微生外套的口袋里摆摆手笑道:没事,我们这里伞很多的,就是看您心情不好,想问问您需要帮忙吗,或者要帮您叫车吗? 那就帮我叫辆车吧,我去出版社。微生满布阴霾的心被这个热心肠的店员温暖了些。 在去出版社的路上他想了很多,有和江之彦度过的那一段愉快的时间,也有他们闹矛盾时郁郁寡欢的时候,江之彦挽留他时好话说尽的样子,都像是幻灯片似的在他脑子里放了一遍,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哪怕是市中心的人和车也少了一半。 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雨。 微生之前的那些纠结与难过终于被这场救火的雨冲干净了,他忽然也就释然了。 世界上稀奇古怪的情侣很多,只是很不巧。他的前恋人是个谎言谎言成瘾者,只是他运气不好,遇上了天选伪装者;心痛只会是一阵子的,给他二十一天,就一定能忘掉江之彦这个人。 到出版社以后,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而微生就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好在小鹿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她只是试探的问微生状态怎么样。 我挺好的,没事,网上的那些东西你们也都别去看,全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假消息。微生边说着,边整理着一份资料,他朝小鹿说道: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把《名画》的所有授权都整理成文件,我今天要带走,然后再帮我弄一份版权赠送协议,我对这些不太懂。 啊?可以是可以的,可微生老师你是要把这本书的版权转让吗?小鹿不太理解,想当初这本书成为了微生所有作品中的特例,就算是出版社也不用有实际的版权,怎么到现在反而想到要转让了,而且微生老师您可以重新卖给出版社啊,还能赚一笔。 微生摇摇头,他已经决定好了:不了,这本书的版权本来也就不该属于我,我只是一个记录这个故事的人而已,我应该把这些还给讲故事的人。 这本书其实还真不能算是传记,里面的很多他现在都觉得,都是些经过美化的故事,缺乏真实性,倒是像一本精彩的小说。 他也从未想过为大众揭开江之彦的面具,就当是念在往日的情分吧。 晚上继续哦,现实生活中请别学习江之彦,太不道德了 第四十八章 要不是微生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不然江之彦这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发那么多消息,估计提醒铃声能吵的一秒都停不下来。 终于,微生给江之彦发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条消息:你现在在家吗,我过来一趟。 江之彦几乎是秒回,甚至让人以为他一直停留在这个聊天界面:在家的,要不我来接你吧,外面的雨很大。 不用,我已经在路上了。微生发完后就关掉了手机,不去理会对方得寸进尺的,一连串一连串的跟个葡萄似的消息。 一路上的雨还是没有小下来的趋势,地势低的地方已经有了好几厘米的积水,司机师傅边开着车边吐槽这个天气预报没有预报到的雨天,说着一口标准流利的地方口语:你啊知道,今日是我母亲生日,接完你这单,就得赶去酒店,雨下这么大估计要迟到了。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5) 微生也有句没句的和他聊着天,到达目的地后他关照司机道:就算要迟到了也慢点开,注意安全。 现在的他同样是站在江之彦别墅的门口,可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他毫无归属感,他抬手按下门边的门铃。门很快就开了,江之彦看着很高兴的样子迎他进来,帮他把伞收到一边,又拿了双新的拖鞋给他。 江之彦见他的肩头还是被雨打湿了,他倒了杯热水给他:微生哥,好几天了,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微生没有穿拖鞋,也没有接热水,他厌恶有关于江之彦的一切,他假惺惺关心自己的样子让他反胃,他在餐桌的一头坐下说道:我今天来是为了和你谈两件事的,不是想和你和好的。 江之彦心情肉也可见的低落,玻璃水杯握在手里从觉得温暖到感觉滚烫,他只好把杯子放在餐桌上,在餐桌的另一头坐下,桌子两边的距离并不远,可他却觉得微生那么难以触碰,他轻声道:想和我谈什么? 微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说道:首先,能否别再去干涉你父亲的新生活了,当年的事情并不全是他的错,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犯下的错难道不比顾先生多吗?你这样报复他,真的能给你带来快感吗? 江之彦先愣神一下,随后呼吸急促起来,很快就明白:你见过那个人渣了?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别说他是人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微生冷漠的看着他,他开诚布公道,当年你的身世我都是听那群医生护士说的,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我暂且不提。可后来写《名画》的时候,我特地请你把事情的原委仔细的告诉我,你也不过是告诉了我一个你想让我写的所谓真相。 江之彦踢开椅子站了起来,眼睛中是因怒火而布满的红血丝,他大声道:你听他瞎说什么!你该相信的人是我啊,你怎么能去相信一个陌生人?他扣着餐桌边缘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微生浅浅一笑,双手交叉着搭在桌子上:是啊,我们曾经是恋人,但你却不愿和我说一句真话,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我讲过一句真话,而我不过见了顾先生一面,我已经考证过了,他说的全是真话。你看,我们连陌生人都不如。 江之彦只恨没直接把他爸给赶出巡塘,怎么就让他们两个人见了面,他只好换了措辞,服软说道:当年的事有很大一部分是由我造成的,它一直是我心里的坟墓,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萎靡不振,还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告诉我,我可以想一个我所希望的故事情节去覆盖真实的情况,说不定这样就能让我的情况好转。我这才编造了一个谎言,对不起 微生诽腹,以前的他可能会相信吧,现在他才没那么容易上当,江之彦不过就是想一辈子都是漂亮光明的人设而已,怎么会愿意让书里出现自己的错误行为呢? 微生无情的拆穿他:别装了,把自己犯的错嫁祸给顾先生,你是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还有,你阿姨也和我通过电话了,我得知,她自己没有孩子,自从你去了国外就把你当做了亲生儿子养。 江之彦脸色更差劲了,他不明白自己的阿姨又是怎么拿到微生的联系方式的,连《名画》出版他都特地没告诉他阿姨,反正阿姨和她的丈夫很少上网,就是怕里面的有些内容让他阿姨发现端倪。 江之彦绕到微生面前握住他的手不停说道:哥哥,你听我解释好吗,我就是想让你更疼我点我才编出这样的谎言的,并不是真的想骗你,这一切都是因为想让你更爱我。他真的急了,果然谎言这种东西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既然说出了口,就会有爆炸的那一天,这时候就是毁灭性打击。 算了吧,江彦,你老实说接近我到底处于什么目的,是不是就是让我为你写一本传记而已?微生甩开他的手,都不愿正眼看他,头偏到另一边说道,你可太厉害了,原来我一开始就被你高超的骗人技术给俘获了,你究竟是怎么办到活在全是谎言的世界里的?你不去做传销真是传销组织的损失。 江之彦抚上他的脸颊,想让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他恳求道:你别这么说微生哥,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就算在国外的时候也一直记得要感恩你,我一直惦记着你微生哥。 微生拍掉他的手,斜睨了他一眼:我不信,就像你从来没有想过和我公开恋情一样,我又怎么会相信你对我的感情?你只是想利用我罢了。 接着微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和合同放在桌上,语气平淡道:你现在挽留我不过还是看上我手里《名画》的版权吗,我今天就把版权送给你,免费送给你,你只要在这份合同上面签字就好。从此以后《名画》这个故事,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想拍电影也好,画成画也好,都随便你。 江之彦看着那份合同,心彻底凉了,他清楚微生今天是死了心想和他一刀两断,合同上已经签上了微生的名字,自愿放弃有关于《名画》的一切版权,江之彦喃喃道:这本书,你花了那么多心血,居然真的就甘愿这样送给我? 心甘情愿的很。微生点点头,他今天要来要说的两件事都说了,也不愿久留,最后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在我身上耗费时间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了,所以你不必再求着我和好,你满意了,我也解放了。 微生把他心里打的算盘全都摸透,他在江之彦这儿确实没有利用价值了,版权也顺利的落在他手里了,江之彦想,现在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啊,可为什么他一点也笑不起来,心中空的发慌,仿佛从摩天大楼上坠落,他第一次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觉得承受不住。 江之彦看微生走向门口的背影,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摸起来很冰凉,不像是在初夏,他忍不住握的更紧,轻声道:微生哥,你说你会永远爱我的,那你现在怎么要离开我,微生哥你 嘘,你看,外面雨停了。微生打断他的话。 从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外面的乌云又都散去了,趁没有雨的空档期,现在是最好的离开时间。 微生鼻子很酸,眼睛也不禁湿润了,他明明说服了自己放下全部的,怎么会在最后关头又泛起波澜,他强忍住没有回头,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发抖,他说:江之彦,外面雨停了,我也不再爱你了。 微生用尽全力挣开他,大步冲出了门,硕大的房子又只剩下江之彦一人。 江之彦坐在沙发里,太阳穴扑通扑通的跳,那份合同被他捏的全是褶皱,钻心剜骨的痛也不过如此吧,他一遍遍的自言自语:哥哥你骗我,你明明说过永远爱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说着把合同一甩,纸张如漫天雪花似的落了一地。 从今天起他们再无牵挂了,江之彦的生活可以回到正轨,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拍到他们举止亲密。 可江之彦不想这样,他早已习惯不了一个人吃晚饭,一个看书,一个人睡觉,他的灵魂似乎都缺失了一半。别墅里没有一点微生生活过的痕迹,那杯热水凉了大半,被孤零零的放在餐桌上。 唯独院子里的玫瑰还是开的那么灿烂,她们盛开到极致,甚至像是张着血盆大口,连她们都在嘲笑江之彦过分的自以为是,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实际上他输的一塌糊涂。 从江之彦家到微生家还是挺远的,微生坐在出租车上沉默的看手机,陆逾其实这一天也发了不少消息,他对微生的感情情况非常关注。 陆逾:你和江之彦怎么样了,真的不需要我帮忙把网上的言论删除吗? 微生回复:不用了,我和江之彦已经结束了,谢谢你。 陆逾立刻打了个电话过来:微生,你和江之彦分手了吗? 微生其实很累,不太想聊天,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个嗯。 我之前就说过,江之彦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现在你们分手了也好。陆逾看到了自己的机会,再一次邀请,你要不要换个环境生活,你知道的,我这里一直很欢迎你。 微生靠在玻璃窗上闭上了眼睛,无力道:陆逾,我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说清楚,是我的问题,我和江之彦在一起并不代表我喜欢同性,而是因为我只喜欢江之彦。所以我希望我们只是朋友好吗? 陆逾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微生啊,你真的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啊。 微生回道:嗯,不给你机会也是不想让你失望,如果还想和我做朋友的话,就保持现在的状态吧。 陆逾不勉强:好吧,我不再多说了,你注意身体。 电话挂断了,屏幕上跳着两条消息,他下意识的点进去看,居然是几张流星的照片,配文是这场流星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可美丽是值得等待的,那天大家都看见了吗? 流星?微生看了一下日期,这场流星不就是他和江之彦在院子里等的那场吗?可是他们等了那么久并没有看到一颗星啊! 他又往下翻看了评论,评论里有流星来的具体时间,他仔细算了一下,好巧不巧,就是他进去找江之彦的那段时间,那短短的十分钟不到,绚烂的流星就已经在天空中划过了。 看来微生的第六感确实很准,但没有用,终究还是错过了。 因为错过了,所以江之彦也没有许到希望微生永远爱着自己的愿望。 有些东西在冥冥之中就早已决定好,哪怕微生那个时候去找江之彦,也没有意义了,看不成的流星,许不成的的愿望,爱不长久的人。 外面的雨确实停了 第四十九章 微生到小区已经很晚了,一出电梯口就看见有个人蹲在自己家门口,旁边还放着两个塑料袋不知何物,那个人咳了两声嗽,感应灯啪的亮了,微生这才看清那个人是本应该在林城的杨墨桥。 杨墨桥注意到微生的接近,拎起地上的两个塑料袋站了起来,催促他快开门:快点让我进去,我都在门外蹲了一个小时了,蚊子都快把我扛走了。 微生边开门边问:你怎么来了? 我兄弟失恋了我不得来慰问一下?杨墨桥打开塑料袋,里面是用保温盒装好的烧烤,另外一个袋子里是啤酒,他在桌上一一摆好,随后又问:那个江之彦死也不肯公开? 微生拿了罐啤酒拉开喝了一口,酒精比咖啡因可棒多了,又挑了几串烤串吃了满嘴的香,胃里有东西后整个人舒服不少,他笑着摇头道:不公开是小事,我发现江之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简略的说了说江之彦的完美骗局。 这小子真是太不要脸了,这么做不怕遭雷劈吗?杨墨桥越想越来气,啤酒罐往桌上一拍,液体都飞溅出来,他拍拍微生的肩膀说,分了好,把江之彦抛之脑后,重新开始一段恋情吧。 话是这么说,但微生一想到这个人,心还是诚实的痛了一下,他点点头:我明白,而且我已经把《名画》的版权送给他了,从此毫无瓜葛。 杨墨桥被烤青椒呛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这分手礼物也太贵了,出手阔绰啊! 我留着有什么用,都是假的,都不愿多看这本书一眼。微生对此事真的毫不在意,随后他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和黛亭发展到哪一步了?还把你当熟悉的陌生人? 杨墨桥正愁没人能和他分享这事儿,当下一提就来劲,翘着二郎腿说道:怎么说呢,我们从陌生人发展到朋友了,亭亭甚至还跟我说,如果和我谈恋爱说不定还挺有意思的。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完全不提我们是兄妹这回事儿。 也就是说你们就像正常相识的陌生人发展到黛亭想和你谈恋爱了?微生寻思着喝了失忆魔药也就不过如此,那你回答她的? 杨墨桥摸了把短到扎手的寸头,他真的一点儿都留不习惯长头发了,仿佛他天生就是适合这个发型,他说道:我就顺水推舟说,我们可以试试谈恋爱呗。 他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可这样的状态我一点也不喜欢,太怪了,我还是想找时间和亭亭好好谈谈,这样假装陌生人还不如把我骂一顿算了。 微生也不明白杨黛亭这样做的原因,但能猜到她肯定是不愿提之前的那件事,现在相安无事才比较好,杨墨桥要是主动去提估计就是撞在枪口上,他想了想说道:你等再过段时间再聊吧,等你们那件事彻底冷却了,完全扑腾不起来了再说,不然别适得其反,从熟悉的陌生人变成对立的敌人了。 我真的不想失去一个妹妹。杨墨桥苦涩着脸,他对杨黛亭真的毫无办法,他要是一直不认我,我会疯的。 微生摊手道:稍安勿躁,是拥有一个女朋友,还是拥有一个妹妹,这两者你只能选其一。 杨墨桥不想做选择,他成年人两个都想要,可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忍痛割爱:我还是宁愿要一个女朋友。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心中都装着事,酒就容易越喝越多,说来也奇怪,明明以前喝的越多话越多的两个人,这次反而话都说不出两句。杨墨桥拿来的啤酒不少,喝到半夜的时候几乎被清空了,烤串也一根没留。 微生半醉半醒之间问杨墨桥:你还打算留在林城吗? 嗯,暂时不想回巡塘。杨墨桥原本是冲着换个心态的心情去的林城,但在林城做志愿者的这段时间,看到了太多慈善医院中的无可奈何,忽然就被点通了,想趁着年轻再力所能及的多帮些人。 过了会儿,微生又问:你们那儿还缺人吗,我也想去。 杨墨桥连连摆手笑道:你就别去了,你去做什么?和黛亭一样支教?要是让你教数学怎么办?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微生的数学是众所周知的人差,感觉上帝在制造他的时候把本应该分给数学的理解能力和天赋,全都手抖分给了语文。杨墨桥不再笑,看上去正经不少说道:好好待在巡塘吧,你想想从大学到现在追你的人也不少,不要因为这一段畸形的恋情就产生恐惧,你就当这次是渡劫,接下来就成功飞升了! 我知道了,我手里还有个小说的大纲没写出来,这段时间正好能平心静气的开始动笔。微生庆幸在自己遇到挫折时,还有朋友能陪在自己身边,他问,今天晚上你住我家吗? 杨墨桥抬手腕看看了表,摇头:不了,我直接去高铁站就行,下午一点林城那边有个什么动员大会,我得主持。 这么忙今天还来?微生以为他总会在这里待几天。 哎呀,百忙之间抽出点时间还是有的。杨墨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和微生告别,还真是一刻都不耽搁,我走了,记得随时保持联系,别有事老一个人憋着,找我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找亭亭,她心思比我细腻。 微生也站起来把他送到门口:嗯,路上注意安全。 当天早上八点,微生难得发了微博,内容是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6) 近段时间我和江之彦先生的关系被不停揣测,或许之前走得比较近让大家产生了误会,今天在此声明,我和江之彦先生不过是普通朋友关系,希望大家不要再过分关注我们的个人生活。我也已经将《名画》版权赠予江之彦先生,后续将不再参与任何衍生创作。无意占用公共资源,非常抱歉。 江之彦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不在巡塘,艺术馆这次要办有关东南亚的美术作品,秦文酌请江之彦来做个顾问,于是他一早就在沪城下了高铁,拿出手机随便一看,就看见了这条声明。 微生居然主动说他们两个没有关系,江之彦又一路头疼到了无用之界,下车的时候步伐都不太稳健。 秦文酌见到他后第一句话就糟他心:你和微先生分手了?他提的? 嗯。江之彦跟在他身后进了馆长办公室,进办公室后往沙发里一坐,又嘴硬说道,分了手才好,他一无所有,我却大获全胜。本来还担心被外界说是同性恋呢,雅特奖就在眼前,我可不想用前途开玩笑。 秦文酌也是这段时日经过自己的分析才知道江之彦接近微生是心怀不轨,但凭自己对江之彦的了解,就他这样没喷香水也忘了带手表,面色奇差就知道可不相信他这番言论:你敢说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自始至终就是个站在局外的布局者?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江之彦不敢说。他怎么会没动感情?在很早的时候他就把自己也一脚踹进完美的棋局里了。 又不是非要和微生谈恋爱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可他骗自己只有爱情能让对方对自己产生眷恋,好家伙,微生是沉迷了,自己也爬不出来了。 总是忍不住拥抱,忍不住接吻,忍不住看他在自己身下绽放。想看微生永远冲自己笑,想看他过的快乐,他要是难过,自己会比他更难过,他要是生气,就想好好的宠他安慰他。每次想到微生对自己发自内心无微不至的关怀,心里就软的像塞满了棉花。 他越陷越深,也恃宠而骄,直到最后覆水难收。 微生恨透了他,厌恶他一环套一环的谎言,所谓不愿公开只是一个导火索,江之彦自己的父亲与他的见面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微生真的离开后,江之彦无法像以前一样找到挽留他的理由,也挽留不住他,就算不停的欺骗自己他只是一样工具,一颗棋子也没有用,压抑多年的感性力量掀翻了理性,把理性思维杀的片甲不留,真正的爱就像长在心上的肉,你想割舍就会痛不欲生。 秦文酌难得看他吃瘪的样子,更是得寸进尺说道:你一定爱惨了微生吧! 可我不该爱惨了他。江之彦终于说了实话,这是不正确的,这是不对的,他怎么能爱上一个错误的人,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和一个优秀的女人结婚生子,举案齐眉过一辈子。而不是一个比自己大了那么多的男性。 秦文酌让助理给他们跑了两杯红茶,在江之彦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说道:为什么不该,一份爱而已,有什么对错可言? 江之彦执着说道:有对错啊,这不符合常理,你又不是不知道同性恋从古到今都是被人唾弃的对象。 秦文酌不予置否,而是换了一个角度: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去追微生,为什么管不住自己一定要和他谈恋爱?你要是一开始就不做这些不就没事了吗?你这个杀手捅完别人还自杀了,挺厉害。 江之彦又不能说自己控制不住,他自控力这么强的一个人,怎么就在感情上栽了跟头,那我还能怎么办,我现在除了试着忘掉他,还有别的办法吗?虽然他一点都忘不掉,反而愈演愈烈的想念。 秦文酌叹了口气,觉得江之彦可真是个认不清自己的可怜人,说道:你还老说我在爱情里犯傻,你也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明明爱惨了他,还偏偏不愿意承认,就算做实了同性恋又如何?你知道在艺术中要有冲突,人也要有冲突啊,因为你全是褒奖,所以受不了这一点点诽议了?你还真能被别人说死不成? 助理将泡好的红茶放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的茶几上。 江之彦端起其中一杯吹都不吹就喝了口,滚烫的茶汤让他舌头发麻:我从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一个趋于完美的人。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仙?你是人,是人就不可能完美,而且爱上男的也不是什么错吧。秦文酌扶了一下金色的眼镜框,他曾经和郁宛棠的爱被很多人背地说闲话,可他从不在意。 秦文酌又继续说:那你想象一下,你现在除了他,还能接受谁吗?你可以办到永远不见他吗?或者说你能看着他被别人拥有吗? 不可能的,我不能接受。江之彦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他根本无法想象,微生被别人拥有这件事就触了他的红线。 秦文酌没忍住笑了,慢条斯理的端起另一杯茶,吹了半天才稍微抿一口,说道:那不就对了吗,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究竟想要什么。 今天有点累了,先草率的发一下,明天再精修吧,感谢阅读,送上今日的BGM:《我用什么把你留住》福禄寿 第五十章 东南亚的绘画作品其实对于江之彦来说关注的并不多,在上大学的时候临摹学习过一些,毕业之后就很少有接触了,这次最重量级的展出是来自泰国的女画家所创作的花卉作品,大胆浓郁的用色和细腻的构图碰撞出别样的美。 江之彦转了一圈觉得场馆的布置都没什么问题,毕竟开了半年了,经验比开始要丰富许多。恰好今天泰国的女画家也在这里,拉着江之彦聊了两句,她声称自己是他的超级粉丝,还说:我原本以为你和那个作家真的恋爱了呢,让我担心了很久。 江之彦不太明白:你担心什么? 女画家的英文有一种浓浓的地方特色,听起来稍微有些吃力:我担心你不喜欢女人啊,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能不喜欢女人呢? 江之彦听她这么说心里并不太舒服,也没有再接口。 一天的工作量不多,秦文酌看他总是心不在焉的,吃个饭都能发呆半个小时,经常聊着聊着就置身事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于是秦文酌不再勉强江之彦和他们共进晚餐,而是让他早点回酒店休息。 酒店离艺术馆很近,都不需要坐车,步行穿过一条商业街就能到。恰好商业街上有一家粥店,江之彦鬼使神差的就走了进去点了碗海鲜粥,这家粥店生意也很好,老板娘梳着马尾辫,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皱纹。 他想起微生曾经给他熬了那么多次粥,可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味道,每一次都非常用心。 这里的粥是现熬的,海鲜种类丰富,处理的很干净,吃起来也非常新鲜,色香味俱全,可江之彦却味同嚼蜡,他觉得和微生做的比,简直天差地别,他越吃心更是堵得慌,好好的一碗粥吃了没一半就打算走。 老板娘是个观察很仔细,特地追上他问:怎么了先生,是我们店的粥不好喝吗? 江之彦摇摇头:不是,我今天没什么胃口。不是粥不对,是做粥的人不对,他满脑子都是微生,根本容不下别的人和事。 回到酒店后江之彦给自己倒了杯酒,其实没有酒瘾,他只是想喝两口清醒清醒。 之前生活里,他每一样事情都能控制在自己的所要范围内,可这次他的思绪完全不受控。他想起秦文酌的话来,秦文酌说他爱惨了微生,还让他好好琢磨。 这根本不需要琢磨,这分明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他就是爱惨了微生,爱意弥漫控制不了,他躺在套房吧台边冰凉的瓷砖地上,寒气顺着毛孔沁入血液,他绝望的想着:他不能失去微生,如果失去了他,就像是抽走了他的魂魄,从此行尸走肉一般。 原来爱一个人是拉扯不住想要放飞的爱意的,江之彦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父亲那么恶习种种,母亲还愿意护着他,厮守着他,就是因为不可控的爱,他以前觉得爱很愚蠢,现在看来,自己也逃不过。 别人骂就骂吧,骂下神坛又如何,他不会在意了,做了二十几年神仙了,早该知足。 他侧着身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点向微生的号码,他不知道微生会不会接,毕竟自己在他那儿已经是无期徒刑。在嘟了三声后,变为您拨打的电话正忙,是对方挂断了。 江之彦又打了一遍,对方还是挂断,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终于在第九遍的时候对方接通了。 怎么了?微生的声音再也没有和他谈天时间的温和,而是冷冰冰的。 江之彦把这简单的三个字嚼碎了回味,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对不起,微生哥,我不该骗你的,之前那些谎言全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爱你。 微生应该是在家里,因为电话那头有嗲嗲的猫叫声,他平静道:你又看上我什么东西了?你直接和我说吧。 江之彦把手机放在地上开了免提:我是认真的,哥哥,我离不开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微生冷笑道:江之彦,我没有你聪明,分不清你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天天骗我应该也挺累的,我们放过彼此不好吗? 不好,我想和你纠缠一辈子。江之彦实话道。 微生却回:我不想了,别再找我吧,找一个你认为正确的人吧,你那么会哄人,一定很简单就能让对方爱上你。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了,就像我今天看到的新闻,盛巷也要被拆迁安置了,再美好最后也只能成为为停留在我们脑海中的回忆,生命不可能从谎言中开出灿烂的鲜花。微生说完后就毫不留情的挂断挂断。 江之彦不甘心的一遍遍的打,最后才发现,对方已经把自己拉进了黑名单。 原来微生给江之彦判的不是无期徒刑,是死刑。 江之彦不愿回巡塘,家里空空荡荡的看的他心慌,他打着关注艺术展的名号在沪城留了两周,每天坚持不懈的给微生发消息,哪怕旁边有红色的感叹号也不妨碍他的自言自语。 园艺师联系他,要不要去帮他把花园里的玫瑰修剪一下,已经很久没有打理,怕玫瑰花长坏。 不用,就随便他们凋谢吧。江之彦拒绝了,这玫瑰花本来就是种给微生看的,现在人都不在,再漂亮的玫瑰对他来讲也不过只有睹物思人的副作用。 直到那天,江之彦看见秦文酌在拟东南亚画展开幕式邀请嘉宾名单,他总算像是遇到了救星:你发一份邀请函给微生吧,邀请他也来参加开幕式吧。 秦文酌本来邀请的人就不多,要么就是合作商,要么就是书画界的能人,微生是个作家,根本不在他的邀请范围内,但既然江之彦开口拜托他,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心意,肯定愿意帮他这次:我可以发一份邀请函给他,但他可不一定会来。 江之彦想了想问:郁小姐来吗?CM不是和你们有合作吗? CM肯定会派人来,但具体是不是她我也不好说,毕竟我们分手后再也没联系过。秦文酌是真的一心扑在了事业上,把爱情抛之脑后。 江之彦在办公室里绕了两圈,然后拉开门站在走廊里,背靠着墙,对面是一幅宗教意味浓重的巴洛克时期古董画,连画框都是镀金的。面的是身着白裙的仙女下嫁人间的故事,这应该是某位天神的赐婚,仙女面带愁容,人间男子兴高采烈。 江之彦拿起手机和郁宛棠通话,郁宛棠接的还算及时:下午好之彦。 下午好。江之彦先是和她简单的寒暄一番,随后切入主题,这次无用之界的新的展出邀请了CM参加开幕式,郁小姐还是会作为公司代表来吗? 郁宛棠说道:介于我和文酌现在的关系,我应该会派其他人去画展,我自己就不来了。 郁小姐能帮我一个忙吗?江之彦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请求道,这次的画展您能不能亲自来? 郁宛棠每次说话时都像咬了口栀子花,温婉怡人:具体是什么原因呢?我方便知晓吗? 江之彦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和微生哥闹了点矛盾,他也不愿意见我,也不接我电话,这次的画展是个契机,我想和微生哥重归于好。 我明白了,你想让我来邀请微生,说服他和我一起参加画展是吧。郁宛棠也算是明白前段时间微生的澄清是怎么回事了,原来他们两个的感情出了问题,她不免问道,微生性格那么好都能和你闹矛盾,甚至到不见你的地步,你是得发生了什么事啊? 江之彦没办法说实情,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掐着指侧的纹身道:总之我惹他生气了,想见他一面,只有您能帮我这个忙了,如果是文酌发的邀请函,他不一定会来。 我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那么上心,好吧,我答应你,我尽量让他和我一起来。郁宛棠为此也将亲自出席画展开幕式,她还加上一句,微生是个心软的人,只要你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嗯,谢谢您。可不,江之彦就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不然怎么会微生这样心软的人都不肯原谅他? 通话结束了,江之彦站在原地,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不敢靠近他,他来做顾问的这两周连艺术馆的气压都低了不少,他话说的不多,可站在他旁边就有种无形的压力。 江之彦看着面前的画作,这幅画作虽然是古董,但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画的,他画这幅画的用意就是影射那些无法自由婚恋的女性,对于她们来说婚姻反而是不幸的。画作的镀金边框已经有些褪色,显露出发黑的木架。 江之彦站的更靠近些,抚过花纹繁复的边框,他的思绪放飞的想,如果和他过一辈子的人不是微生,那他说不定比画里的那个仙女还更郁郁寡欢。 江之彦回到办公室,那群工作人员才继续正常回归工作,对于他们来讲,这是除馆长之外第二让他们不敢靠近的人。 秦文酌还是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在这么那天埋在办公室里,近视度数又要加深了,他头也没抬就问:你和宛棠联系过了? 对,她那天会来的。江之彦回完话就坐回沙发,手里的手机没放下,你不打算借此机会和郁小姐好好聊聊吗,我们现在也算是互利共赢了。 秦文酌写字的手终于停下,他摘下眼镜放在一旁,捏了捏鼻梁说道:再说吧,我们分分合合这么多次,彼此都疲倦了,我们的分歧细化到生活的每个角落,除非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愿意做出改变,不然就会继续吵下去,而且我的工作真的很忙。 江之彦不便插足,于是不再多说,倚在沙发背上翻来覆去的摆弄手机,以郁宛棠的行动能力估计用不了一个小时就会给他答复,他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做这些连续不断的小动作。之前在国际大奖赛的舞台下等获奖名单的时候也没见自己那么紧张。 果真不过二十分钟,郁宛棠就回电话来了,江之彦都忘了出办公室,直接拿起手机:郁小姐已经聊好了吗? 郁宛棠嗯了声后说:聊好了,但结果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微生没有时间参加开幕式。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7) 微生哥是有什么事吗?江之彦不明白,微生的工作时间明明安排的一直很自由,这听上去像是个随便掰扯的理由。 接下去郁宛棠的解释让江之彦完全坐不住,她说:微生的姐姐在国外的一个山区出了意外,从悬崖上摔下去了,现在还没找到人,他现在正准备去国外。 江之彦匆匆挂了电话,朝秦文酌甩下一句:我也不参加开幕式了。 他要回巡塘,无论微生肯不肯原谅自己江之彦都要跟在他身边,去国外也好,去山区也好,微生现在的心理状况一定很糟糕,不陪着他根本是放心不下的。 来晚了来晚了来晚了,今天上午有点忙,到家没一会儿呢 第五十一章 微生在分手后的这段时间里,不能说是过的很好吧,会有失眠,闲下来也总会不自觉的想到江之彦,即使把他拉黑了也忍不住点进去翻以往的聊天记录。 微生安慰自己,凡事都要有个过程,时间长了后总能把他忘记的,他尽量让自己的生活丰富起来,让自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他一直是个乐观主义者,总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可是,老天总喜欢和他开玩笑。 微生接到这个跨洋国际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个诈骗犯,对方讲着一口法式英文,听了几遍才听懂是问他:您是不是微筱的亲属? 微生这才紧张起来:没错,我是她的弟弟,怎么了? 对方的英文估计不是特别熟练,说起话来很缓慢,越慢微生就越急:微筱小姐在法国许斯克朗参加一项登山探险活动出了意外,最后一次联系后得知应该是和其他三名游客以及两名教练遇到了山体滑坡,六名人员可能不慎跌落,全都失踪了,暂时搜救队员还没有找到失踪者,我们深表抱歉。 海王星的温度是零下二百一十四摄氏度,太阳离那边很远,那边太冷了,可现在微生的心像是已经到了海王星,冰的轻轻一敲就要碎裂。 微筱多年前因为感情挫折患上心理疾病后就跳过楼,要不是被一棵树缓冲了一下,加上楼层不高,下面也有防护措施,不然定是要撒手人寰的。就算是这样,微筱身上也有多处骨折,养好之后旧伤在阴天下雨时也会隐隐作痛。 可微筱在身体并不好的情况下还爱上了在全世界各地旅游,更是喜欢上一些极限运动,微生劝过她几次要注意身体健康,不能过分逞强,微筱都没太在意,微生也就不再多说,毕竟受过很重的情伤,能够再次这样站起来面对生活就很不容易了,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去做吧,这样边旅游边打临工的日子说不定是她最舒适的生活。 先生您还在听吗?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发觉他很久没声音,不确定的问了句。 微生才从回忆里走出来,他声音抖的厉害:我想问问,搜救队员是否还在寻找,我姐姐是否还有生还的希望? 工作人员回答:您放心,我们会继续寻找的,而且那片山区的生存环境不算恶劣,就算是跌落了也有不小的生还希望。您也可以直接来当地更实时的关注搜救情况,我们可以无偿提供住宿服务。 就算对方不提,微生也肯定是会主动去那边,他连忙说道:我会坐最近一班的飞机来的,我给你留个邮箱地址,辛苦你把地址发给我一下吧。 好的,没问题,如果有其他需要您也可继续播打这个电话,我们再一次真诚的向您道歉。工作人员记下了邮箱地址后挂断了电话。 微生也马不停蹄的开始收拾行李,正当他准备订机票时,郁宛棠联系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参加画展开幕式,他怎么可能去,于是粗略的说了下她姐姐的事,推掉了邀请。 他看了看,附近机场到许斯克朗都是是没有直飞的,最便捷快速的方式就是从巡塘机场坐飞机到巴黎然后再中转去许斯克朗。可最近的巴黎的航班也要在八小时后,没办法,他只好订了这一班,并且开始做起了去许斯克朗的攻略,让自己冷静下来。 微筱出事的地方是许斯克朗最偏远地方,旅游网站上是全法文的,他只能捧着电脑逐字逐句翻译,好不容易翻译完,眼睛酸的就趴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眼睛闭着,意识却清醒得很。 咚咚咚 大门被敲响了,非常不规律且密集,微生发散的思维又被一下子绑在一起,他挣扎着去开门,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那个人抱住了:哥哥,你瘦了。 微生反应还有些迟钝,身体仿佛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他闻到江之彦身上浅淡的乌木味顿时心中的高塔坍塌了,莫名其妙的委屈,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又被他咬牙收了回去。 微生推开他: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姐姐的事了,你现在是要去法国吗,我放心不下你想陪你去。江之彦摸了摸他发红的眼尾,那抹红刺眼的很,是哪个城市,我来订机票。 用不着你,我自己能去,我也是个成年人。微生果断的拒绝他,自顾自转身进房间合上电脑扔进行李箱。 江之彦也跟了进来劝说道:我会法语,能帮你做翻译,这样交流就能方便很多。他在大学里选修的语言就是法语,学的还很不错。 微生还是拒绝,好不容易和他断开联系了,怎么又要藕断丝连:我可以聘请翻译。 江之彦看到茶几上那几张写满了翻译好的攻略,说道:你要去的这个地方很偏远,那边肯定是不会有翻译的。你不如这样,雇我做翻译吧,你就按市场价付我工资怎么样? 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只有我能帮你,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和你坐一班航班,不会浪费时间,也不需要特地在什么地方回合。法国那边本地的好翻译雇佣都是需要提前预约的,而那种随叫随到的翻译说出来的中文说不定你都听不懂。江之彦跟在他身边不停的说着自己的优势。 江之彦继续说道:就算你侥幸遇到一个中文还过得去的翻译,但谁会陪你去那种条件艰苦的地方?包括那个事发现场?他们躲还来不及!只有我会愿意跟你去。 微生一开始就想过语言的问题,他只会英文,但那边本地人不太会说英文,说的法文还带有本地方言,雇翻译不是能立刻就雇到的,如果江之彦能和他一起去的话就能省不少事,但偏偏江之彦就是他现在不想见到的人,他万分纠结的没有说话。 可江之彦却看出他他有所松动,乘胜追击说道:那边全是小路很难记住,电子导航也基本起不了作用,外地人在那边很容易就在山野荒地里迷路了。可我上大学的时候去那个小镇采过风,至今还有些印象。 江之彦又认真说道:我不做多余的事,就做好向导和翻译的本职工作,但凡你不满意我就走,好吗? 微生权衡利弊之后妥协,现在只要能帮上他的忙,无论是江之彦还是别的什么犯罪分子他都一视同仁,到那边去找到她的姐姐才是第一要义:我会先预支你一周的工资,然后我们就只是雇主和受雇人的关系,如果你做不相干的事,我会随时把你开除。 我明白。江之彦冲他温和一笑,现在能告诉我该订哪一班飞机了吧。 我帮你订。 江之彦来的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于是微生又拿出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在里面塞了些生活所需品,还有一些简单的尺码比较大的衣物,如果那边没有适合的衣服买,这也能凑合着穿。微生不得不承认两个人一起去确实比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要安心很多。 他们稍微休整一下就去了机场,毕竟打车去也要半个多小时,这个点去候机刚好。巡塘到巴黎需要十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到那边是晚上十点。 这十三个小时对微生来讲太难熬了,乘务员发的飞机餐他也吃不下两口,手里捧的书半天没翻两页,他原本是不迷信的人,却在心里不停的祈求上苍能够让他姐姐再逃过一劫。 江之彦就坐在他身旁,发现他的异样,不动声色的用手背贴了贴微生的手,冰凉的不像是个正常活人。他皱着眉轻声叫来空姐,让她拿了条毯子和一个眼罩。 他将毯子盖在微生的腿上,拿走那本没看几个字的书,换成把眼罩塞到他手中说道:睡一觉吧,等你醒来我们正好就到目的地了。 我睡不着。微生没什么表情,一双漂亮的眼睛空洞的看着面前的显示屏。 江之彦起身关掉他面前的显示屏和头顶的灯说道:睡不着就闭目养神,别没等找到你姐姐你自己就累垮了。 微生不想和江之彦多说话,如果自己闭上眼睛能减少两个人的交流的话,他愿意闭一会儿,于是戴上了眼罩,把薄毯往身上拉了些。 头两个小时确实一点睡意也没有,耳边全都是乘客窸窸窣窣的讲话声,飞机轰鸣的引擎声以及江之彦用电脑敲击键盘的声音。但后来视觉失去的时间太长,他逐渐迷失在黑暗里,似乎是睡着了,光怪陆离的做了不少梦。所有现实中的事物在梦里都被拉宽加粗,诡异荒诞的梦境让他并不舒坦。 接着他的耳边又传来比挂在梅花枝上的雪还干净的声音,温柔的喊他:微生哥,哥哥,哥哥,可以醒醒了,飞机准备下降了。 微生从梦中走出来,迷糊的拉下眼罩,等适应了飞机里的光线后睁开眼来,总觉得似乎是自己靠着什么,睡的还挺轻松。 哥哥,我帮你要了一杯温水,你可以喝两口润润嗓。江之彦的说话声根本是通过肢体接触的振动传播来的,微生这才直起身来,原来自己一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微生重新和他保持距离,喝了点温水,他稍稍侧一些头就看见江之彦又在摩挲无名指上的纹身,当时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纪念第一次他们的相遇,但现在微生已经明白这种可能趋于零。他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你这个纹身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之彦转过头来看他,眼中是无奈和抱歉,抬起左手叹息道:其实是我纪念我人生中最大的转折,对不起,我连这个也骗你。他在去国外后没多久就纹了这个纹身。 果然是这样,不过你也不用道歉了,我现在根本无所谓。江之彦能做到没几句真话其实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微生看着窗外离地面越来越近,自动忽略了江之彦还不停的在道歉。 巴黎的机场空调打的很冷,微生连打了几个喷嚏,江之彦想把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但微生决绝了,他宁愿在机场的商店里临时买了一件。 从这里到许斯克朗需要三个小时出头的火车,从许斯克朗下飞机之后再到微筱事发点大概要两个小时。 可距离目的地越近他就越是不安,当地的出租车司机还以为他们两个是来旅游的,热情的用不流利的英文和他们介绍这里的红酒和美景。微生靠着车门一言不发,他现在宁愿自己的翻译系统下线。 后来江之彦从英文又转成讲法文,和司机聊了没两句之后,司机就一句话也没有了,微生也懒得去想江之彦是说了什么话。 只有到最后目的地的时候微生和司机说了两句话,给了车费,司机还朝他说了句:上帝会保佑你们。 那微生基本能猜到江之彦说了什么,挤出个笑容:借您吉言。 刚下车就有个身材高挑壮实的金色卷发年轻男子,暖白色的脸颊上布满了点点雀斑,向他们跑过来,还主动为他们拖起行李箱,他的英文比司机好了不少:你们好,我是莱昂,你们应该是微筱的亲属吧! 我是微筱的弟弟微生。微生介绍完自己后点点旁边的江之彦,这是我请的翻译江先生,江之彦,如果您不方便的话可以直接和他交流。 江之彦即便不喜欢这个介绍方式,也只能接受,向莱昂点了点头,他说起法文来和中文一样流利: Bonjour,你可以叫我江。 晚上好哦 第五十二章 微生有些着急的问莱昂他现在最关注的问题:你们的救援队找到我姐姐了吗? 莱昂带着他们穿过一条小路后来到旅店门口,这个旅店看样子也年代感十足,外墙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门口的喷泉里丢满了硬币,到门口后才摇头说道,抱歉,我暂时不清楚,我只负责做你们的向导,关于救援的问题,等你们安置好之后会带你们去现场,微先生可以直接和他们沟通。 好的。微生看了眼手表,和莱昂商议,现在还是凌晨,不如干脆等太阳出来以后再去现场。 莱昂当然十分赞同,办完入住手续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房卡递给微生:抱歉,我们原本以为您是一个人来,所以只订了一间单人房,现在旅店里也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了,先生们暂且只能住在一起,等有房间空出来之后,再安排房间吗? 微生本是发白的面色现在又绿的和菠菜似的:什么? 莱昂解释道:呃,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的。 微生就是不想和他在一个空间,几张单人床都没用,正还想说些什么,江之彦倒是先开口了:这里附近还有别的旅店吗? 莱昂有些为难的说道:离这里最近的旅店也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而且居住条件也没有这里好,您能接受吗? 微生原以为江之彦怎么都不会愿意的,毕竟这家旅店的居住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另外一家远的就更难说了。可江之彦居然竟然很果断的同意了:可以的,麻烦帮我叫辆车吧,你们准备去事发地就提前半小时联系我,我手机会随时保持畅通。 微生哥也别急,回房间后注意锁好门,贵重物品放在行李箱里。江之彦上车前叮嘱了两句,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和车他是真的一分钟都没合眼,看着眼下的乌青就知道他现在已经很疲惫了。 我知道了。 随后微生就跟莱昂交换了联系方式,爬楼梯独自进了房间。 房间在三楼,也不大,应该是年代比较久远的缘故,装修风格比较复古,地板有着好几处水渍,走起路来嘎吱嘎吱的响。经典欧式雕花是所有家具的必备,圆桌上铺着碎花黄底蕾丝边的桌布,已经被洗的发白。房间里的主灯是华丽的水晶灯,可惜有的地方掉了挂坠,只剩下孤零零生锈了的金属链条。 微生不在意这些,就算是七星级酒店他也不会住的安心。离日出还有段时间,他拿了瓶矿泉水坐在窗边,他把窗户开的更大些,昏暗的小镇里只有几盏路灯亮着,飞蛾正不遗余力的扑向那抹亮。迎面吹来的晚风里是城市里闻不到的草木野花的芬香,还能听见写不知名的小虫在叫。 虫鸣的很有节奏,像上了发条的节拍器,一声声的汇成乡野组曲。 微生就这样静默的坐着,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许,直到远处的葡萄园泛出橘红色,给乌漆墨黑的天空增添了点生机,早起的鸟儿也正开嗓。 太阳终于升起,光明终于替代了黑暗。 一辆足够眼熟的车停在了旅店的喷泉前,拎着两个纸袋的男人下了车。 是江之彦,他在门旁的木椅上坐下,那个角度,正好有一束晨光落在他的发顶。休整过后他换了身有垂感的白色休闲衬衫,靠在椅背上因过分亮的光线而眯着眼,左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不知从哪儿飞来只菜花蝶停驻在江之彦手指的纹身上,或许是把那处当成一朵含蓄的黑铃兰。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8) 哪怕在这么偏壤的地方,只要坐在那儿的人是江之彦,随便这么一坐就好,看上去就像是幅能令人称羡的艺术画。 微生走出房间来到酒店楼下,江之彦手上的蝴蝶已经飞走了,他听见微生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整个人看上去没那么疲惫了,他撑开纸袋把牛奶和一个用纸包好牛角包递给他:我住的旅店对面是一家面包店,我就买了点早餐,你先吃点吧。 微生接过后说道:谢谢,我过会儿把钱转你。他喝了口牛奶,比他以前喝的所有牛奶都要腥,不太习惯,牛角包烤的很酥,味道还可以。 好。江之彦也没拒绝,说道,我联系过莱昂了,大概再有十分钟他就来了。 微生正好想起来问:你不是说让我们出发前联系你吗,你怎么自己来了? 江之彦笑笑:我回旅店洗完澡就清醒了,所以就直接来了。 微生下意识的站的离他更远些,他们就这样无言的等到莱昂来,莱昂这次亲自开车,摇下玻璃朝他们喊让他们快上车,等他们上车后莱昂松了口气说道:今天总算没再下雨,那这样搜救工作就会顺利许多。 前两天一直在下雨吗?江之彦问道。 莱昂点头道:没错,那天出事就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要是提前知道肯定是不愿意让他们上山的。 从这里到事发地确实近,开车七八分钟就到了,远远的就看见支着几个蓝色的简易帐篷,有许多穿着救援服的人在使用无人机等设备进行勘测。 莱昂领着他们去见了带头的救援组组长,用法语介绍了一遍,组长连连点头向微生伸出手,然后说了通微生听不懂的话,微生偏头看向江之彦,江之彦立刻会意翻译道:组长说你舟车劳顿辛苦了,也让你不必太担心,他们会竭尽全力的。 微生用英语回了句谢谢,组长听懂了。 江之彦反而主动开始问组长话,两个人毫无障碍的交流了一番,微生虽然听不懂,但见两人都紧蹙着眉头,也不免有些担心,直到有救援人员来找组长有事,江之彦才勉强放他离开。 还没等微生问,江之彦就主动向他解说道:我刚才问他救援难度大不大,他说难度还是有点大的,因为这里的山路很崎岖。然后我又问生还的可能性,组长表示如果四十八小时内还没有找到,希望就比较渺茫了。 说完江之彦抬起手估计是想拍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但伸到半路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又克制的收回了手,语言安慰道:没事,还有四十八个小时呢,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再帮你去问。 微生轻摇了摇头,起码不是希望全无,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当下这样的没消息说不定也是一种好消息呢。 莱昂安排他们到其中个临时雨棚下休息,那边还坐着两家也是失踪者的亲属,一位年过半百的女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的丈夫正在劝说她放宽心,听他们的口音应该是来自英国。 气氛很压抑,除了哭泣声,没有人主动说话,看他们年纪都是失踪者的父母,只有微生和江之彦最为年轻,还是唯二的亚洲人。 说实话他们这群人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他们不懂救援,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就是听他们汇报汇报情况,看救援人员四处奔波,到饭点了吃个三明治。江之彦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问组长情况,然后事无巨细的向微生转述,除此之外他还真的没做任何多余的事。 微生来这儿的两天不是三明治就是面包,不是腥气的牛奶就是偏酸的咖啡,他一个爱吃中餐的人真的都要难以下咽了,像江之彦这种在国外生活了十年的,此刻的优势就很明显了,吃的很是淡定。 微生咖啡喝了一半放回桌上,难得主动和他讲话:你这么随意的跟我来法国,那你自己的工作怎么办?无用之界的新开幕的画展你都没法去。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工作室的成员得知他不打招呼突然就去了法国某个小镇,惊讶的合不拢嘴,工作群里的消息一会儿就跳到上百条。 这周工作室还有和茶具的联名款要上新,茶具制作公司还要来开会的,老板却不在现场哪行?还有提前一个月预约江之彦,让他去做先锋艺术比赛的评委,现在只能告诉主办方要临时换人 无用之界画展的开幕式只是最小的问题,毕竟馆长是他的朋友,不会责怪他。 江之彦却轻描淡写的说:国内没什么重要的工作,我都已经安排好人代替我了,微生哥不用担心。 嗯。微生知道他一定是在骗人,江之彦的手机不停有电话打进来,但统统被他挂断了,一坐下来就是发消息,发邮件,忙的和救援人员似的。同样是欺骗,这样的欺骗就让讨厌不起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江之彦说他要离开一会儿,晚饭时会回来的,微生就趴在桌子上看了会儿手机,和杨墨桥报了平安。 先生,我想问很久了,失踪的那位和您是什么关系,您看上很年轻啊!来自英国的那位夫人忽然朝微生问道,她估计是泪已经流尽,现在不太见她哭了。 微生坐直身体礼貌回道:失踪的是我的姐姐。 夫人又哽咽了:我的的一双儿女都在山里出了事,他们之所以来这儿就是因为我和他们起了争执,嫌弃他们的工作不好收入不高,早知道我就不说他们了,他们能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她的丈夫听了很多遍听烦了,于是她只好找微生倾诉。 微生知道她不停的旧事重提就是因为后悔,说道:等找到他们了,您再好好的道个歉,母子没有隔夜仇。 千万要找到他们,不然我下辈子都没法过了。夫人丧着脸,皱纹愈发显眼。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消磨时间,他们两个聊起天来,没一会儿过去家常琐事已经讲的差不多了,夫人还说,如果他们的家人都被救出来了,以后一定要邀请微生去英国玩儿,他们在英国有个很漂亮的房子。 江之彦也一如既往的守时,就在莱昂又要开始发三明治的时候回到这里,手里还拎了个保温瓶,他打开盖子后放在微生面前:这里实在没有国内那样的细面,只有意大利面,所以我只能用意大利面做了碗阳春面。虽然我厨艺一般,但微生哥要不是还是尝尝看吧,我知道你不想再吃干巴巴的三明治了。 微生凑近看看,还真是一碗意大利阳春面,闻上去也还真是挺像样子的,不由问:你去那么久原来就是为了给我做碗面? 是啊,可这里没有小葱,不然撒点葱花还能更香。江之彦真的不太会做饭,难度系数不高的阳春面是他为数不多会做的,他期待的问,哥哥要不要尝尝? 微生笑了,这是他从知道微筱出事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说不上来是感动到想笑还是觉得好玩才笑的,以前他换着花样给江之彦熬粥,现在江之彦居然会想方设法的给他弄一碗国内味道。 江之彦看他的眼神几乎是哀求,微生没好意思再拒绝,用叉子叉了几根筷子粗的意大利面放进嘴里,除了口感之外,就是传统阳春面的味道,完全意料之内的味道。 但他觉得这碗面完全可以上《舌尖上的中国》,又多吃了两口后认真说道:好吃。 微生终于切身体会到,江之彦在为他做出改变,以他的方式在付出真心,他或许是真的想挽回自己。 离完结越来越近还真有些舍不得,今天挺忙的,所以更新时间很不稳定,以为暑假充值了,事实上变成了网课,唉,还是感谢阅读,感谢评论,有你们在便有了动力! 献上今日的BGM:《I Apologize》Elaine 第五十三章 离四十八小时还剩八个小时,除了微生和江之彦之外的其他家属都已经搭车回旅店了,微生不愿意回,他想得到最一线的消息。 天公不作美,消停了两天现在又阴云密布,摆出一副马上就要落雨的样子,搜救队员其实也放弃的差不多了,行动速度比一开始慢不少。 江之彦看的着急,一直在催队长动作快点,让他们不要放弃任何一丝希望,从面包店定了各式各样的面包蛋糕以及咖啡犒劳他们,到后来甚至背着微生给了搜救队一笔数目不小的酬金,搜救队被他感动了,工作速度又重新加快。 江之彦这段时间的好微生都看在眼里,也没有那么排斥和他说话了,但也并不亲近,也就比陌生人好些,微生担忧道:下雨的话救援难度会很大,温度也会降低,不知道微筱能不能撑得住。 江之彦一直和他保持着五十公分的距离,说话时看向他:撑得住的,这个天温度再降低也有二十度,应该没问题的。 话才刚说完就听天边一阵雷鸣响彻云霄,亮了半边天,然后天像是漏了一样,雨倾盆而下,搜救队员们手忙脚乱的躲回帐篷穿雨衣,微生坐在雨棚底下都会被飘到雨,只好再往里面移一些。 江之彦没动,衬衫被雨滴溅成深色,他深呼一口气说道:我联系过顾先生了,帮他在巡塘旁边的城市找了份薪资不错的工作,他们家明天就搬了。 微生反应过来:顾先生?就是你父亲吗? 嗯,对。江之彦靠在折叠椅上,看外面只大不小的雨势,语气温和的说下去:我之前确实做错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但其实我才更像杀人凶手吧,我间接害死了我妈,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的把他们引过来,我妈也不会死了。他越说越轻,恨不得要被雨声盖过。 你怎么忽然想明白了?微生没想到江之彦会和他说这些,更没想到江之彦会主动联系顾先生,他不敢相信的说:你不会又骗我吧。 江之彦无奈的笑了笑,自己现在就是个失信人员,他拿出手机翻开和顾先生的聊天记录递给他看,微生扫了两眼聊天记录,也看见发消息的那个号码,这个号码确实是顾先生的。 江之彦接着说道:我一直知道,但总不愿面对,我不想接受母亲是被我害死的事实,这一直是我心里的阴影,藏在我心脏的每一丝肌理中。我的梦想是成为完美无暇的人,这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有抛弃所谓的完美人设,扔掉装模作样的壳子,无视别人审视的目光才能重新被你接受,那我愿意。他不敢去看微生的表情,而是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双眼。 微生把手机交还于他,这些漂亮话他听多之后现在也免疫的差不多了,平淡说道:可那些谎言是客观存在的,你骗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 是,我等到失去了才懂得没什么比能和你在一起更重要。江之彦无数次的追悔莫及。 微生说道:我想知道除了我知道的这些,你还骗我过什么。 其实你知道的基本是全部了。江之彦思索了一番后缓缓说道,没在一起之前,你有一次出去吃晚饭,我醉在你家门口等你,你的手还撞伤了,最后我住在了你家还记得吗?其实那次我是在身上洒了不少酒,装醉骗你的,为了让你不要疏远我。 你居然是装醉?微生对那天印象深刻,那天晚上是和杨墨桥兄妹,还有第一次见面的陆逾吃的晚饭,那江之彦的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啊,除此之外还有吗? 那次在鹭岛,我在沙滩上吹风的时候想,如果我发烧你一定会从圆沙屿赶过来照顾我。但我后来想这样做不好,你赶来赶去太累了,于是很早就回酒店了,但没想到意料之外我还是发烧了,你还是赶来照顾我了。江之彦这次是真的把所有底都揭了一遍,全都说出来之后倒是像卸下了担子,轻松不少,除此之外我发誓,没有再骗你了。 微生沉默了,该知道的谎言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能说江之彦骗术高超,要不是这样那样的意外让他知道了真相,他估计永远难以知道。 微生哥,你愿意给我一个重新追你的机会吗?江之彦鼓足勇气去看向他,大气都不敢喘。 微生与他四目相对,半晌后笑道:再说吧。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想这些。 八个小时,普通人也就是睡一觉,微生不过也就是在雨棚下坐了八个小时,其实他不知道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毕竟一直没敢看手机,只觉得外面雨似乎变小了,天也没那么暗了,搜救队员们陆陆续续又都从山里回来了,紧接着就是江之彦凑的离他近了点,说了句:微生哥,七点了。 原来已经七点了。微生站起来的时候有点低血糖,又有点恍惚,差点儿没立住,还好被江之彦一把扶住了。 搜救队长摘下橙黄色的头盔,低头说了几句很不熟练的英文:抱歉先生,失踪者的生还几率已经非常低了,我们搜救队决定暂停工作了。 江之彦不放队长离开,一口气说道:你们不是说这里环境好吗,而且他们身上有物资,足够生活一阵子,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啊,现在什么都没找到说明是你们找的还不够仔细,再努力努力呢? 队长面露难色:为了他们我们已经付出很多人人力物力了,以我们的经验你们也真的没必要执着了,家属还是节哀顺变吧。 微生虽然听不懂,但靠猜也基本能猜到队长说了些什么,他脑中闪过微筱的脸,对他笑,对他说话,告诉他永远不要害怕任何事,因为姐姐会一直在,可这么好的姐姐总是遇到最艰难的事。人在极度悲伤时真的会忘记流泪,他现在感觉自己灵魂出窍,四肢都不停自己使唤,软绵绵的。 江之彦见微生这样呆滞的模样更是心疼,拽住队长的胳膊又一次求道:再多找两天吧,多少费用我都愿意出。 队长依旧不愿意: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的队员们已经很疲惫了,也需要休息。 江之彦想了想,最后提议道:要不这样吧,再找最后两天,然后我给你们所有队员包个游艇,去科嘉岛休息一周如何? 队长是真的被这个华人翻译给打败了,明明只是个翻译,却急的好像失踪是他至亲,他松口道:最后一天,我们再找最后一天,也不用您破费包游艇,我会给他们放个长假的。 好的,太感谢您了。搜救队又一次行动起来,江之彦也连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微生,他说:再小的希望也不能放弃,奇迹总会出现的。 微生木讷的点点头,朝江之彦勉强笑道:谢谢你,这几天你已经做了太多了。他们坐回原来的位置,在这最后的二十四小时里,微生几乎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坐古老的山,他甚至想自己进去找一找,看看依靠血缘能不能感应到微筱的存在。 倒数十二个小时,微生在无声祈祷。 倒数六个小时,微生掐着自己的大腿为了保持清醒。 倒数两个小时,微生几乎已经放弃希望了。 倒数二十分钟,搜救队已经开始整理设备。 倒数五分钟,搜救队等最后一批队员回来后就要撤走。 倒数两分钟 队长的对讲机里传来兴奋的电子声:我们找到他们了,我们终于找到他们了,他们在山北面的一个负角度洞的旁边的山洞里,因为风雨树木被刮倒全堵在洞口,要不是有只兔子钻了进去我们根本发现不了!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39) 快,再多派人手过去挪开洞口的杂物,把人运出来!队长没想到到最后关头真的会有奇迹发生,重新把整理到箱子中的救援物资搬出来,指挥准备离开的队员们都到那个山洞去,第一时间进行营救。 江之彦连忙把这个喜讯告诉微生:哥哥,找到他们了,你能见到姐姐了! 微生的心脏死灰复燃似的又疯狂跳动起来,恨不得从喉咙口跳出来,衣摆都被他攥的汗湿。 队长的对讲机那头又传来声音:报告队长,有三人幸存,另外三人已经不幸遇难了,幸存的三人伤势也非常严重,我们正将他们转运出来。 等把幸存者和剩下的遗体快要运出深时候,又下起雨来,家属们也都纷纷赶至现场。 所有人屏息凝神的听搜救队长最后宣判,队长悲痛的说道:通过我们队员的询问与分析,此次坠山事故共有三名幸存者,他们分别是登山教练安德烈,游客桃瑞丝伯德小姐,以及微筱小姐。事故中还有三名遇难者,登山教练柯蒂士,游客海勒伯德先生和哈威格林先生。在这里,我们对遇难者家属表示深切哀悼。说完后他深深鞠了一躬。 接着那对英国夫妇就开始痛哭,夫人瞬间就跪在地上:我的一双儿女最终只剩下桃瑞丝一个人了,我的儿子啊,我亲爱的海勒啊! 微生笑了起来,就近拥住了江之彦,笑完之后就开始哭,他的姐姐真的命硬,两次劫难都逃过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之彦也算是松了口气,安慰的拥抱后克制的松了手,转而问队长:救护车什么时候来,他们会被送到哪家医院救治? 队长回道: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伤势还是很重的,特别是微筱小姐,她生命体征十分不稳定。我们暂时会把他们送到附近慈善医院。 像这里附近的慈善医院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江之彦建议道:不如把他们送到图卢兹的医院吧,中午前就能到。 这行不通啊,图卢兹医院没有预约是没有床位的,医生也无法给他们做手术。队长摇摇头,图卢兹公立医院是非常好的大医院,医疗水平在法国也属于上游,所以医生也很忙碌,没办法第一时间为这些突如其来的伤员们治疗。 江之彦却说:没关系,等人运出来之后你们尽管往图卢兹医院送,手术和床位的事情我有办法。他有几个在大学认识的法国朋友就是在图卢兹医院工作的,找他们帮这个忙应该不算苦难,正说着,他就开始联系。 队长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他的执着,于是说:好吧。 这两天会完结 第五十四章 一共派来了三辆救护车,微筱在第一辆救护车上,被运出来的时她连话都没办法说,全身上下都是被荆棘灌木划破的伤口,曾经骨折过的地方又二次受伤,肋骨估计也断了两根。 她上救护车前看见微生时,勉强笑了笑,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微筱能幸存的原因估计是没有大面积出血,她的忍痛能力也异于常人,疼成这样还能坚持吃饼干喝水补充能量。 微生和微筱已经很久没见了,再次见面居然是遇到这种情况,漂亮的脸被割的面目全非,救护车上的护士都不忍直视,护士说如果全都硬伤,没有伤及内脏,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如果伤及内脏就很难说了。 近四个小时的车程,微生因为太疲惫靠在车窗边闭了会儿眼睛,等到医院的时候正好醒。 图卢兹医院门口站着几名医生和不少护士,看样子已经恭候多时,其中领头的那位戴着口罩的男医生向江之彦走来并和他握了手说道:江,上午好,了解完情况后我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关注此次事件,你们放心,床位我已经安排好了,伤员我也会全力救治。 好的,这次就拜托你了。江之彦点点头。 随后护士们就将伤员挨个推进医院,直奔抢救室,那个刚才打招呼的医生也进了微筱的抢救室。微生仔细看了他胸口的工牌,他是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 微生坐在手术室走廊里的不锈钢椅上,朝江之彦说道:没想到你不但认识艺术家,还认识医生,还是法国的医生。 江之彦解释道:我在法国上的大学对面就是一所医学院,所以认识医生也不足为奇。他边说着边联系在许斯克朗的莱昂,让他帮忙叫个货运人员把两人的行李运送到图卢兹来。 微生侧了些脸,看见江之彦的小臂处有一道伤口,这是在许斯克朗时他帮忙搬器械时不小心被某个尖角划到的,微生低声道:虽然这几天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但我还在说一次,谢谢你。 江之彦满意的笑笑,这句话足够这些日子的辛苦抹除:最煎熬的是你,不是我,你没有一天是休息好的吧,看上去还瘦了不少,等微筱姐身体好了,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别把自己累垮了。 微生还准备说什么,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主任医生神情严肃,为了能让微生听明白,还特的讲了英文: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多处骨折暂且不谈,最危险的是肋骨断裂后正好戳进她的肺部,戳的还挺深的。我们接下来会进行开胸手术,骨折断端拔出,然后把受损的肺部进行清创和修补。当然这场手术风险并不小,过会儿会有护士让您签署一份手术风险告知书和病危通知书。 微生没想到一劫刚结束,现在又开始了新的一劫,他满心欢喜变为苦涩: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外科主任说话十分严谨,也足够给人安全感我不会骗你,但你也不要压力太大,我将会和其他专家联合手术,成功率大概在百分之四十。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辛苦了。微生点头,最起码还有百分之四十的生还希望,如果不做手术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他相信微筱既然能撑过去头两次,那么第三次肯定也不成问题。 好。外科主任又戴上口罩转身进了手术室。 不一会儿就有护士拿来打印好的需要签字的文件,微生从来没有签字签的那么困难过,那根水笔仿佛有千斤重,他甚至都拿不起来,缓慢的一笔一划签完,走廊里重新只剩下江之彦和微生两人。 江之彦看他郁郁寡欢的样子,想办法要转移他注意力:微生哥,我带你去个地方。微生肯定是不想跟他去的,但江之彦不由分说的就拉着他进了电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医院大楼的天台处,这个医院的楼层还挺高的,天台也被用心的种满赏心悦目的绿植,苹果树上已经有不少萌出的小苹果。 江之彦将他领到天台边缘问道:哥哥来过法国吗? 微生点头回:来过,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和几个朋友一起游的欧洲,法国就去了一个巴黎,埃菲尔铁塔和塞纳河是我印象最深的地方。 天台上有点微风,夏天到了,江之彦就比较喜欢穿宽松些的衬衫,这风正好顺着衣领灌进胸口,衬衫显得更为飘逸,他说道:法国其实很小的,我在法国念书的时候基本把整个法国都玩遍了,而图卢兹也是我一个很喜欢的地方。微生哥你往远处看,看能看见什么? 微生望向远处,此时他才注意这个城市大部分的建筑都是红砖砌成的,旧城区包裹着新城区似乎不协调,可也有种别致的美感,加龙河畔边有一批骑着单车身着亮丽服饰的年轻人正追逐嬉戏,整个城市都像是拉斐尔的艺术作品。 微生感慨道:坐车过来的时候都没心思看风景,原来这里这么漂亮。 江之彦侧靠着栏杆,转过头笑着望着他:是啊,因为遍地都是砖红色的建筑,所以这里被称为玫瑰之城,是不是很浪漫? 确实很浪漫。微生拿起手机拍了两张照片,这样的地方微筱也一定会喜欢的,等她恢复了,肯定会想留下来待一段时间。 微生哥。江之彦小心的用手腕碰了碰微生的手背,一触即离,这个举动简直像个没谈过恋爱的青涩男孩儿,他说,会好起来的,只要你需要我,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或许是天时地利人和吧,又或许是站的太高触发了吊桥效应,微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悸动,他差点儿想去追他收回的手,好一会儿才忍住冲动后才开口道:走吧,风景已经看好了,我们下去吧。 刚回道手术室门口,就有护士急急匆匆的跑来,气都喘不顺就说:刚才就在找你们,我是来通知家属的,病人状况很糟糕,肺部的伤口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医生也正在想办法止住大出血,可生命体征依旧不容乐观,家属可能得做好心理准备。 江之彦担忧的看向微生,原本以为他会情绪波动很大,可他居然淡定道:我明白,希望你们能够再想想办法帮帮我姐姐,我们从小就相依为命,失去她会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我难以接受。 护士保证道:我们会尽力的。 微生从小就是微筱养大的,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救微筱,同样到最紧要的关头他也懂得必须坚强,他知道微筱不会喜欢他一蹶不振的模样的,他照常吃饭喝水,坐在手术室面前耐心的等待,他期盼着微筱醒来后能看到的他是很精神的。 微生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十二个小时,江之彦陪他等了十二个小时,护士每一次报告的情况都不一样,有好有坏,坐过山车都没这刺激。 凌晨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几名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看不见他们口罩下的表情,外科主任看着紧张的微生弯了弯眉眼说道: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转至ICU病房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和你姐姐见面,就是要注意术后恢复,我建议你们转至普通病房后请个护工。 好,太感谢您了!微生彻底松了口气,黑白的世界在瞬间变成彩色的。救回来了,是真的救回来了,微筱真的又一次战胜了死神。 微筱在ICU住了三天,然后就转到了一人一间的普通病房,病房装修的特别温馨,枣红色的地板配上暖色系的家具,窗外就是漂亮的花园,让人误以为是哪个酒店的房间。 其实从ICU出来的时候微筱已经醒了,也能够进行交流,就是身上的伤太重,说话时牵着肺部和肋骨疼。转到普通病房后狠狠睡了一天,刚睁眼就看见微生坐在床边冲她笑:姐,你这辈子是不是和高的地方八字不合啊,答应我下次别去高处了。 微筱还比较虚弱,说话声音比较轻:我真没想到会遇到山体滑坡,还好教练安德烈垫了我一下,不然我可能伤的更重,对了,安德烈怎么样? 他身体素质可比你好多了,都已经活蹦乱跳了。微生边说着边用吸管给她喝了两口水,你可是把我吓得够呛。 微筱其实恢复的也比医生预计的要快一些,她眼眶有些湿润,哽咽道:又让你担心了,这些天你一定没休息好吧。 微生安慰她:我没事,你下次参加危险活动前想想我,千万要注意安全。 他们许久没见,借此机会聊了许多日常生活,微生把前几天在医院天台拍的照片给她看,微筱果然很喜欢这里,她说出院后她也会留在这里好好旅游一阵,也答应他不会再碰过于危险的活动。 聊着聊着病房门被推开了,是护士过来例行检查询问情况,后面还跟着江之彦,他最近忙着安排住宿,订的酒店就在医院旁边。 他还细心的挨个请搜救队、手术医生还有护士们吃饭,感谢他们的帮助,江之彦那个外科主任朋友已经连吃了他三顿饭。甚至连帮助过微筱的教练安德烈,他都没忘记送了他一堆保健品。 江之彦手里捧了一大束浅粉色的康乃馨,面带笑容走到病床前说道:微筱姐姐你好,我是江之彦,祝您早日康复! 江之彦?许斯克朗的时候你也在吧?谢谢!微筱见他面熟,想了一会儿后记起,可她觉得在此之前还见过,好像是在她恍然大悟,你是个画家吧,我在瑞士的美术馆里见过你的作品。 江之彦将康乃馨放在床头,点头道:是的,没想到您认得我。 微筱没办法动作太大,只能微微颔首问微生:你们是认识吗? 微生有些疑惑,微筱难道一点都不看娱文吗,竟然不知道他们之前的事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他说道:嗯,他是我朋友,以前在法国读书,这次多亏了他帮我翻译,也是他帮你联系的这所医院,不然你只能在许斯克朗的慈善医院待着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微筱不看国内新闻。 微筱真挚道: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江先生。 都是举手之劳而已,微筱姐姐太客气了。江之彦的笑意更浓,刚才听见微生介绍自己是他的朋友时,就已经非常满意了,他看看挂钟说道,你们先聊,我去和主任打个招呼,一会儿再来。说完后朝微生点点头便暂时离开,也没忘病房门妥帖的关上。 微生在他走后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玻璃花瓶,打算把康乃馨拆开装进去,还没来得及拉开包装上的蝴蝶结丝带,微筱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就覆上他的手指。 微筱轻叹了口气:微生,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微生低着头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微筱说:就,谈谈江之彦。 学新曲子,不知道戳到我哪里了,听了之后哭的停不下来 第五十五章 微生边拆着花边说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微筱努力的转动脖子到他的方向,笑道:你真以为我是原始人,不看热榜的?你们的事传遍大江南北,我想不知道都难。说说看,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微生没有瞒她的意思,实话告诉道:之前在一起过,后来分手了。 微筱问:为什么分的手? 微生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微筱看上去比他想象中的要开放很多,她反而疑惑: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不也是爱上一个正常人类吗?环游世界那么多年,她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根本不算什么。 微生简单概述:他骗了我很多事,最后都被我发现了,所以就分手了。他将康乃馨插进花瓶里,花瓶里不剩一点空隙,绿叶和绿叶之间摩擦碰撞,却不得不包容彼此。 谎言确实让人不能接受。微筱赞成他的做法,接着问下去,那为什么他会陪你去许斯克朗,甚至还大费周折的帮你把我送来图卢兹治疗? 微生把包装扔进垃圾袋放在门口,花瓶被放在能照见阳光的窗台:他想求的我的原谅,想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微筱也想知道:那你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微生弯下腰用手垫着脸颊趴在床头柜上,这样就能和她保持平视,他认真思考后回道:他这段时间的行为确实感动到了我,可我每每想到他之前做的那些烂事,我就忍不住火冒。 微筱眨眨眼睛说道:那你等会儿等他进来之后就和他说清楚,说不要再纠缠着你了,让他也早日回国吧,这种事情还是要尽早解决,可不兴藕断丝连。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40) 我微生自然是明白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的,做起来却很不简单,他长叹口气后说,你说不爱一个怎么就那么难呢? 微筱回道:还记得以前你小时候我们一起看过《机器人总动员》吗?连机器人都懂爱,更别说我们了,我们是人类啊! 感情不是一个程序,能想删就删,微生瘪了瘪嘴: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微筱也因爱情苦恼过很长一段时间,那可以称之为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她至今不愿回想,可她却说:我没有建议,我曾经的爱情虽然很失败,这也不代表我对爱情的态度就是悲观的了。人生短短几十春秋,尊崇你的内心,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老来别后悔就够了。 微生陪着微筱住了两周的医院,江之彦也在图卢兹待了两周,当地的艺术家们知道江之彦来这里后纷纷邀请他参加当地的展会活动,他也就挑选了几个感兴趣的参与了一下。这里的艺术家是高兴了,国内的可都快要愁死了,工作行程推的干干净净,问他什么时候回国永远都是还没定。 在第三周的开头,微筱开始催微生回国:没必要陪我待在这里了,这里有护工,也有我一些朋友,你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而且你还吃不惯西餐,不如回国算了。 微生明白微筱是怕他耽误国内的事情,他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同意的:那怎么行,起码得等你出院我才放心回国啊! 微筱除了不能走路外,别的基本能够正常活动,她刚在电脑上看完一场CM的夏季时装秀,被这个品牌永远前沿的设计惊叹到了,她合上电脑说:谁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如果得在这里住一年你怎么办?听我的,回国吧。 微生本来想当做耳旁风不理她的,结果是真的拗不过微筱,他每天只要踏进病房微筱就开始催他回国,到后来变成如果微生再不回国她就擅自出院,微生没办法这才同意。 离开前他拜托了所有能联系到的微筱的朋友,让他们常来看看,还给护工发了个大红包,让她好好照顾微筱,最后千叮咛万嘱咐微筱每天都要联系他,不能和之前一样人间蒸发似的。 微筱又烦又感动,拍拍他的胳膊答应:明白了,会和你保持沟通的。 微生满眼都是不放心:可别报喜不报忧。 我知道。微筱点点头,随后也嘱咐他道,你也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可以经常和墨桥聊聊天,他很会开导人,还有,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瞻前顾后的没意思。 嗯。微生最后和她拥抱了一下。 微生要走,江之彦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他订了和微生一班的航班,也提前告知了工作室的员工们,他们简直感天动地,堆积如山需要他审批的文件终于看见了曙光。 跨国飞机上空调永远打的那么冷,微生穿着长袖都得盖毯子,江之彦和来的时候一样坐在他的右手边,他们关系已经缓和不少,能像一对正常的朋友一样谈天说笑。但江之彦不满足于此,回国后他们见面定不会有现在这样频繁,他得把握现在的时间:微生哥,我还是想问,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微生其实也猜到江之彦会在飞机上这个问题了。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特别是那天和微筱聊完之后他更透彻了,既然他忘不了,他的爱没办法消亡,既然他看见江之彦为自己做出了改变,那不然就坦荡接受,顺其自然,看他们的感情到底还能发展到什么境界,反正他现在已经知道江之彦是怎样的人,再辜负他的时候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给机会不难,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江之彦的本事了,微生喝了口热水,看向他:机会可以给,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希望你能展现最真实的自己,我想和一个有感情的人谈恋爱,不是想和天神谈恋爱。 真的吗哥哥!江之彦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眼睛里的兴奋根本藏不住,他终于在流星划走前抓住了最后的一点尾巴,他很想在大庭广众下直接这么吻他,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怕惹得他的不高兴怎么办?以前的他才不会这么小心,现在他就算是把微生捧在手里都怕化了。 真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太失望啊。微生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嘴角还挂着笑。 江之彦用食指轻轻勾住微生的手指,这样的小动作就让他够满足了:不会失望的,我保证。 还是十几来个小时的飞机,江之彦却一分钟都睡不着,他联系打理花园的园艺师们,让他们抓紧时间去把那些残花败柳打理一下,换新的开足的玫瑰花。 可这实在是难为园艺师了:江先生,上次是因为您提前预约了我们才有那么多的玫瑰可以移植,这一次有些突然,我们没有那么多成熟的玫瑰,只有花苗。 江之彦有些后悔,当时就不该拒绝园艺师的日常打理:还有其他办法吗? 园艺师隔了一会儿回复他:暂时只能种植花苗,我们可以等有满足要求的玫瑰之后再进行一次移栽,您看行不行?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不是魔法师,所以变不出玫瑰来:好吧,你们尽快。 他关掉聊天界面后侧头看向微生,见微生已经睡着了,胸膛随着呼吸平稳的起伏,腿上还放着一本在图卢兹机场买的小说,封面是个男人坐在一架生锈了的钢琴面前。 江之彦帮他把书放回桌上,随后开始查看电子邮箱里的邮件以及安排回国后的工作,把那些工作按照重要性进行排序,和助理Lena再简单的开了个文字会议。 直到飞机准备下降前他才将这些工作都处理好,而微生还没醒,于是江之彦凑近他耳畔轻声叫醒他:微生哥,飞机要下降了,要不要准备醒一醒? 微生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放大的江之彦的脸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这一觉我睡的够久。他笑了笑,只不过睡姿不太好,保持着一个变扭的动作后脖子有点酸,他抬手揉了揉。 江之彦看出他的不适,也伸手过去按摩他的肩颈,手法很不错,没一会儿微生就感觉到紧张的肌肉松弛下来,然后推开他的手:谢谢,好多了。 微生哥用不着和我说谢谢,就和以前一样好吗?江之彦还是明显能感受到微生相较于以前和他疏远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亲密无间了,哪怕知道这是必然的,可心中难免有些发寒。他非常清楚,只有靠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才能真正挽回微生的爱。 嗯。微生刚醒,脑子还有点闷闷的。 江之彦借此机会试探的问:微生哥下飞机之后准备回家吗? 微生点点头:对,然后我要去趟出版社。 江之彦立刻接下去说道:微生哥要不回我那儿住吧,不用和我睡一个房间,我会再打扫出一个新的房间。微生离开后他愈发觉得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很难找,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怀疑和微生谈情说爱的那段时间,是不是一场梦。 微生的反应却是:不了,我还是回我自己家住吧,给各自留一些空间可能更适合现在的我们。 哥哥,我真的很想你,想离你近一点,这都不行吗?江之彦边说边握住他的手腕,大拇指滑进他的手心。 微生很久没和江之彦这么亲密的接触了,他竟然也会觉得久违,拒绝的语言要说出口前又转了个弯变成:过段时间吧,等我们都休整好。 无期变成死刑现在又变为有期徒刑了,江之彦懂得见好就收:好的。 飞机现在开始盘旋着下降,今天应该能准点到达巡塘机场。 果然像是掐着秒表似的,落地的时候一分钟没多,一分钟没少,下飞机后微生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令人有归属感,梅雨季节的空气里是湿漉漉的,皮肤上似乎都覆着一层水汽,往年他觉得闷热,当下却觉得舒适温暖。 他们在巡塘机场分道扬镳,江之彦原本是想喊自己的司机把微生送回去的,但微生说自己提前一天就已经约好车了,现在叫人家回去不合适,江之彦只好让他到家之后发个消息给自己。 去的时候行李带的不多,回来的时候也没多少东西,还是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司机都不相信他这是从国外回来的。 包括下车后走进小区时,门口好久未见保安都热情的和他打招呼,亲切的给他送了半个冰镇小西瓜,让他回去慢慢吃。冰镇西瓜捧在手心,他终于清晰的明白,那段令他紧张害怕的日子,在此刻已经结束了。 小区里的感应廊灯也换了,从暖黄色的顶灯变为冷白色的日光灯,微生出电梯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惊到了,好一会儿才习惯这样的敞亮。 微生哥!清脆明快的女声从右手边响起,他转头望去,居然是许久未见的杨黛亭,浅绿色的连衣裙衬的她更是充满活力。 你总算顺利回来了,我和黛亭来给你接风洗尘。还有站在杨黛亭不远处的杨墨桥,靠在门边笑着。 明天开始上网课了,感谢阅读,今天可能就到这儿了,送上BGM:《Love in the dark》Adele 第五十六章 杨墨桥把冰镇西瓜切成方便分享的一片片的样子,然后先下手尝了一块,爽口清甜,夏天最美妙的味道莫过于此,他把盘子端上茶几说道:这次啊真的是虚惊一场,现在微筱情况怎么样了?她打不想回国? 微生刚联系好宠物寄养处的人可以把猫送来了,放下手机后说:没什么大碍了,她在康复训练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微筱也不打算回国,她似乎很喜欢图卢兹。 杨墨桥问道:江之彦跟屁虫似的也跟你一块去了?他认为江之彦去了也是尽添乱,天天晃在微生面前得让他多糟心。 可事实是,微生中肯评价:这次多亏了他给我帮了很多忙,如果没有他,说老实的,我都不知道微筱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平安无事。江之彦的鼎力支持是毋庸置疑的,这一趟行程下他稳亏不赚,还浪费了大把时间。 我以为江之彦做不出好事,你们在国外朝夕相处那么久,你一点都没有死灰复燃?杨墨桥挑了挑眉问他。 微生笑他猜的够准,大方道:燃了啊,干柴烈火一点就燃,就在回国的人飞机上,我答应再给他一次机会。 杨墨桥表情五光十色,好像有点震惊,但似乎又有些意料之内,他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燃,吸了一小口:你的感情我就不干涉了,希望他是真的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微生看着靠坐在一起的兄妹俩说道:别光聊我了,你们这是和好了? 说起这个杨墨桥的嘴角就疯狂上扬,勾住杨黛亭的肩膀骄傲道:哪止和好了,我们谈恋爱了! 微生见杨黛亭沉默的点头,就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去了法国大概一周吧,我们就谈上了。杨墨桥烟抽了就一半就按进有层水的烟灰缸里,发出撕拉声,他继续说道,这次回巡塘后我们就不去林城了,我打算在下个季度出版新书。软牧自从把陆逾换走后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亭亭重新找了份她喜欢的工作,离你这儿也不远,她过会儿还要去公司报道一下。 杨墨桥拍拍她的手臂问:对了,是几点来着? 杨黛亭抬头看了眼时间,连忙拿起旁边的小包从里面翻出口红抹了两下后起身说道:不早了,我得走了,你们晚上定好饭店就把定位发给我,我下了班就直接去。 等杨黛亭前脚刚走,微生后脚就问:你们是怎么和好的?黛亭怎么就接受你了? 杨墨桥叹了口气回道:在林城的时候,我找她谈,她说和我从陌生人做起的原因是想试试另一种故事线的发展,如果她不是我妹妹,会不会被我吸引。她尝试后发现答案是肯定的,而既然我也喜欢她,那就在一起试试吧。 多好的事,你干什么叹气呢?微生寻思这发展的很顺利啊。 杨墨桥摸着带刺儿的后脑勺说道:还是有遗憾啊,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亭亭再也没喊过我哥,她默认为这是一段新的关系,以往的关系就让他过去吧。我还真是多了个女朋友,少了个妹妹。 微生开了点窗,那所剩无多的烟味能彻底散尽:但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因为你是真的能一直陪着黛亭,成为她心里的Top1了,就知足吧。 杨墨桥又变回积极的状态,大手一挥:是啊,我可知足了,不就是变个称呼吗?这有什么! 杨墨桥问:今天晚上我们聚餐你要叫上江之彦吗? 算了吧。微生摇摇头。 回巡塘后微生在黄梅季结束前写了两篇刊登在报刊上的短篇小说,好多鱼看见微生非常的激动,蹭着他的脚踝喵喵直叫,就没见它那么粘人过,晚上睡觉也要寸步不离。 江之彦更忙,微生都怀疑他每天能不能睡上觉,他一日三餐都是在工作室解决的,每次打电话给微生,背景都是画室,可哪怕是这样他一天也要联系微生十七八遍,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担心微生是不是不高兴了,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他真的是完全没有安全感。 每天都试探的问微生愿不愿意搬回来住,微生当然还是没有同意,江之彦听到这个回答后就会失落的垂下眼,一秒后又恢复笑容,似乎是怕微生看出来:没关系哥哥,我会一直一直等你的。 直到有一天连杨墨桥都看不下去,点醒他道:你们这哪像在谈恋爱啊,明明在一个城市,却跟个异地恋似的,他请你吃饭你不去,请你看电影你不看,想去你家你不让,你还不如和他一刀两断拉倒呢。 微生想,是啊,他这个机会给了和没给没区别,于是晚上他躺在打着冷空调的卧室里思考半晌,看着电子闹钟上显示的日历,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往年都是和几个出版社的朋友一起聚的,今年他有新的想法。 他摸黑拿出手机拨通了江之彦的电话,对方隔了好久才接,声音沙哑中透着浓浓的疲惫感:喂,微生哥? 可能是空调温度打得太低了,微生有些冷,把毯子裹得更紧一些,只露出一个头和握着手机的手,他说道:明天我生日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过生日? 其实对于江之彦来说这就是说了句废话,愿不愿意这四个字后面无论加什么,好的还是坏的,他的回答都会是我愿意。 他知道微生明天生日,还在担心微生不想和自己过该怎么办,这是回国后微生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内容还是这样令人欣喜的邀请,江之彦甚至以为自己在做美梦,头脑风暴后他回道:我肯定愿意啊,微生哥的生日可比我自己生日要重要多了,微生哥想怎么过? 我们明天去半弯湖吧,我们重逢的地方。微生轻柔的声音藏在夜晚的暮色里,这个季节,半弯湖公园会开很多的绣球和茉莉,一起去看看怎么样,就是明天应该挺热的。 半弯湖公园沿着湖畔有长廊和凉亭,虽然能提供遮阳处,但脚下的铺的那些青石板还是烫的能煎鸡蛋。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41) 但这些都不会阻挡江之彦想和微生同游的心:好啊,我明天中午来接你,我知道半弯湖公园里有一家做本帮菜很不错餐厅,我们吃好了再去逛公园如何? 微生回复:我都可以,你来之前提前和我说一声就好。 好的,那我们就明天见? 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微生醒来查看手机的时候,就看见微筱卡着十二点给他发了生日红包,杨墨桥和杨黛亭也是在凌晨发的生日快乐,说他们是夜猫子真的一点儿都不为过,还有些起得早的同事也都送上祝福。 当然生日也不影响他工作,他昨天睡得早,和江之彦通话结束后没多久就睡着了,所以还欠了两千多字没写,他想着趁没出门之前先把这些字给补了,他没有爱拖稿的习惯,有条不紊的完成每天的任务让他有满足感。 他补完字数后又坐在书桌前看了会儿消息,十一点刚到门铃就被按响了,他赶忙跑去开门,一抬头就看见打扮精致的江之彦,浓密乌黑的头发被吹的慵懒随意,上半身着黑色的衬衫短袖,下半身是有垂感的灰色长裤,手里拎着礼物袋。 微生哥怎么又光者脚在地板上走啊。江之彦注意力一下就被他那双踩在地板上的白皙的脚给吸引了,就算是夏天也要记得穿鞋,寒从脚起。 我知道了。微生忽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他走去书房把鞋穿好后又走出来,站在玄关处的江之彦就把礼物塞进微生手里,笑容灿烂道:这是我第一次给哥哥过生日,以后每一个生日我也都会陪哥哥过。 微生颠颠手里的袋子,还挺重,开玩笑道:不会是送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吧,那我可不敢收。 江之彦解释道:我知道微生哥不喜欢我送很贵重的礼物,你卧室不是没有电视机吗,我买了一个投影仪,下次就能躺在床上看电影了,不贵的,你放心。 说是说不贵,但微生估计也不会便宜到哪儿去,他笑着收下礼物:等我换个衣服我们就走吧。他可还穿着一身家居服,原本以为江之彦到这儿起码二十分钟,结果谁知道他今天很早就到了,他说是头买好礼物后给他发的消息,而买投影仪的地方离这儿很近。 微生换上水绿色的休闲T恤和米色的中裤,看上去整个人都很清爽,而体质的缘故,即便在阳光下暴晒他也很难晒黑,所以哪怕是夏天他的皮肤也还是那么雪白如玉。江之彦的眼神一直黏在他露在外的皮肤上,如果眼神有实质的话,微生已经被他的眼神摸个遍了。 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路上的车罕见的少,经常堵车的主干道也通畅无比,半弯湖公园门口的停车场只零零散散的停了十几辆车,一下车微生就已经闻到一阵茉莉花香味,淡雅朦胧,均匀的铺洒在空气里。 入口旁有位六七十岁的阿婆坐在小板凳上,旁边放着一个竹篮,里面有用兰花和茉莉花编成的项链和手环,路过的女孩儿都会忍不住买上一两样,戴在身上举手投足间都是芬芳,都是江南女子的温婉。 微生边走进公园边说:微筱也特别喜欢买这些,每次看见都恨不得买到手上戴不下。 江之彦贴在他身边,一点都不嫌热,说道:我妈妈在世的时候也喜欢,她以前还自己种过茉莉,整个屋子里都是茉莉的味道,她还种栀子花,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茉莉的淡雅。 半弯湖的湖水清澈透明,湖里有着些许莲荷,江之彦带他去了湖旁的那家中餐厅,昨晚已经提前预定好了,于是今天给他们安排了包厢,他们并肩而坐,这里是新中式的装修风格,加上外边的风景,总有种穿越的错觉。 江之彦点的菜全都是微生爱吃的,他发现在根本没注意的情况下,已然将微生完全融入了自己的生活,早在相识初期就潜移默化的把对方所有的喜好都牢记于心,到如今完全是下意识的习惯。 微生喝了口服务员在他们没来之前就倒好的绿茶,温度适宜,喝起来很舒心,他认真而平静的看向江之彦说道:当时我真的以为,从此以后我们就形同陌路,再也不会和你有交集,可后来我发现爱你似乎已经成为了本能。你总说,希望我永远爱你,恭喜你,你真的成功了。 微生说起来云淡风轻,说完后还朝江之彦释然般的笑了笑,窗外的白玉兰树上藏着几只夏蝉,歌声嘹亮,餐厅里的老板娘说着方言嫌蝉闹腾。 可江之彦什么都听不见,他只听见了微生的那席话,他觉得现在浑身上下的骨头也不会有四两重,他拼命拽住自己的灵魂,不让他飘出躯壳。 上课间隙来更一下 第五十七章 承认吧!江之彦的心中有个声音在咆哮,承认吧,他已经成为了你生命的全部,没有他就等于失去生命! 好不容易让灵魂归位,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欣喜还是该心疼,许久后他才重新听见这个世界的嘈杂声,他低声说道:不仅是你,哥哥,我也无可救药的爱着你,之前的我太天真,以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好,谢谢哥哥愿意再给我这个机会爱你。 那你得说话算数啊江彦,凡事不过三,所以再有下一次,我绝不可能原谅你。微生是很爱他,但他深知毫无理智的爱会带来怎样恐怖的后果,微筱就是摆在他面前的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爱你哥哥,哪怕我说尽世间所有的情话也不足以表达我赤忱的爱。江之彦明白,他也不可能再辜负他,他迫切希望自己能和微生永远在一起,微生哥终于又叫我江彦了。 微生主动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我也爱你。 江之彦终于忍不住搂住他的腰背,吻上他的唇,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欲/望的吻,只是宣泄爱意,他们不在意是否有服务生看到,忽略周身的一切,用这个绵长温柔的吻弥补前些日子无法触碰的空缺。 江之彦蹭着他的鼻尖,把左手展示给他看:我又补纹了纹身。 微生这才发现,手指上新纹的纹身,边缘还有些泛红,这次直接绕满无名指指根,是微生的首字母拼音和他的生日,看这个字体应该是江之彦的手写体。 微生一遍遍抚摸着纹身处,抬头问他:你什么时候纹的,我怎么不知道? 三五天前纹的,微生哥一直没和我见面啊,当然不知道。江之彦虽然是这样说,但语气丝毫不恼,接着又咬着他的耳朵亲昵道,哥哥永远是我的,我也永远属于哥哥。 一顿午饭被他们吃的黏黏糊糊,微生心情大好,他不再排斥江之彦与他亲密接触了,终于愿意翻过那一页,面向未来的新生活。 今天在半弯湖边散步却是有些热,走了没多久身上就冒出一层薄汗,各式各样的绣球花倒是开的欢快,一丛丛的成为游客的拍照胜地。 今天他们来也不是真的来看花的,不过是找个借口见面而已。两个人都逛的很慢,终于江之彦握住微生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江之彦的手心很干燥,他说道:微生哥今晚,要不要跟我回去?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每天下班后都不想回家,因为家里没有你的身影。 微生忍不住发笑:你几岁了,还要人陪的? 我就要哥哥陪,好不好?江之彦抱住他的胳膊。 微生被他闹的心软:行吧。 微生踏进江之彦家的第一步就发现,这里的布局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可以说是一摸一样,微生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只是回这里睡个觉,除此之外家里的什么东西都不碰。 微生环顾后得出结论:你家还真就没有和我离开时不一样的地方。 江之彦把他带去花园中惋惜说道:有啊,现在这里只有玫瑰花苗了,没有盛开的玫瑰了,等定的玫瑰到了,我就换成和之前一样的。 现在只有一大片嫩绿的花苗,但有着别样的生机,在夕阳下显得更可爱。 微生摇摇头回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们一起好好养,看它们开花不是更有成就感吗? 江之彦在他眉心落下一吻:都听你的。 这晚,江之彦终于得偿所愿能拥着爱人入睡,嗅着微生发梢上家里常用的洗发水味道,手小心翼翼的探进睡衣衣摆中,环住他细窄的腰,吮吸着他颈侧的皮肤,满意的看着那一小块雪白变为绯红色,滚烫却收敛的呼吸全都扑洒在他的耳根处。 微生攥住对方不安分的手,把头埋进枕头里:别闹,我好累。 江之彦恨不得把他按进自己的血肉里,沉声:知道啦,我不做别的,就是想吻你,今天我太高兴了哥哥。 微生真的很困,他闭着眼睛,许久才很轻很轻的说了句:我也很高兴。 微生睡到半夜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好热好热,江之彦死死的抱住他,卧室似乎没有开空调,也没有开窗和门,呼出的二氧化碳让房间的温度不断上升。 微生甚至做了一个梦,有野火将这里点燃,将这里的一切都烧尽,花园里的玫瑰苗也跟着灰飞烟灭,整个房间会被吞噬的只剩下钢架结构,破碎的黑胡桃木的床支撑不住他们,等救援人员赶来时只会看见两具成年男性的骨架相连在一起。 报纸会怎么写?一对罪恶的同性恋被撒旦诱惑,然后共同殉情奔向地狱?有没有荒诞文学家愿意将他们写成小说,赞扬他们伟大而唏嘘的爱情?还是会有批评家嘲笑他们的愚蠢?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他们已经化作只会爱彼此的游魂,等待有着怜悯之心的爱神维纳斯被他们感动,允许他们拥抱着升入天国。 然后微生忽然醒了,他庆幸于他们两个还在人间,还在这张黑胡桃木床上,盖着柔软轻薄的棉被,空调也被开成了制冷,江之彦将他整个人都搂在怀里。 床头柜江之彦的手机正规律的震动着,微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醒来的原因是什么,他揉了揉眼睛,轻声的喊江之彦:醒醒,你手机响了,有人找你。 江之彦很久没睡这么安稳了,抻了抻身体,伸手去够到床头柜的手机,刚醒后的声音比平时更性感:什么事? 是梁公关打来的电话,早上六点的电话,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也还有些困,说话比平时要慢一些:江先生,昨天您和微生先生在半弯湖公园餐厅接吻时,被餐厅的老板娘拍了视频,传到网上,不过老板娘并不认识你们,发视频的文案是爱无关性别,视频在网上被疯传,老板娘发现事态失控后已经主动删掉了视频,还找到了工作室表示如果知道你们是公众人物,一定不会录视频发在网上的。 江之彦开的是免提,梁公关这段话他们两个都听的一清二楚,微生的心又不自觉的沉下去,他知道江之彦为了事业一定会想方设法隐藏这段感情,而非公开。他已经释然了,捏捏江之彦的手指,比着口型:没事,不用担心我,想办法解决吧。 还是和之前一样澄清对吧。梁公关经验丰富,已经准备好了解决方案,我在您邮箱里发了三种不一样的解决方案,顺利的话在三天内就能洗清。 江之彦笑了笑,他把手机放在一边,转为捧住了微生的脸,凑上去和他接吻,足够温柔舔舐过他的嘴唇,勾着他的舌尖,占有他口腔里的每一寸,吻得微生脖子都红了,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涎水顺着嘴角滑落,呼吸急促而杂乱。 江先生?江先生您在听吗?手机还开着免提。 微生简直无地自容,他推着江之彦的胸膛让他停下,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嗔怪道:你做什么呢,会被听见的! 江之彦坏笑着最后咬了口他的鼻尖,翻身下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关掉免提后严肃正经道:不用了,辛苦你拟一份公开声明吧,我要和微生哥公开。 什么?梁公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提醒道,没多久就是雅特奖,您要是现在公开,就有很大概率只是一个普通的提名奖了,那些评委们不喜欢特立独行的艺术家。 这一点江之彦可比她还想清楚,但他这次不打算再退缩了,不想做个藏在安全屋里的胆小鬼,他想在人流如潮的街道上放肆的亲吻微生,想参加活动时台下有微生的身影,想在画作上光明正大的签下送给我的爱人,他想告诉全世界自己的爱人是微生。 江之彦镇定道:我已经想好了,公开吧,我过会儿把文案大纲发给你,其它的事就再说吧。 梁公关深吸一口气道:好的。 微生光听江之彦的回复就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他坐在床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要公开?这难道不会很影响你的事业吗? 是会很影响。江之彦在他身旁坐下,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道,所以微生哥快疼疼我,不然我可要后悔了。 江彦微生扣住江之彦的手,江之彦的改变是惊人的,他没有想到从来都是利益为重的他能够主动公开他们不被世人接受的关系,他鼻子酸涩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开玩笑的,哥哥别当真,我和同龄人相比已经非常成功了,获得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可能得不到的成就。江之彦用手指描摹着微生的下颌线,说道,现在除了想得到你之外,别的对于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有你在身边我感到非常知足。 如果雅特奖和微生只能选一个,现在的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微生,他深情的说道:微生哥,我爱你。 微生声音有些颤抖,回应:我也爱你。 当所有江之彦和微生粉丝都在自发的洗白,骂营销号的不要脸,表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甚至有科技人才表示视频是经过后期加工的,不是真的。两人的粉丝们还有的在互掐,觉得不过是对方在蹭自己家的热度。 下午一点,一直没有声音和回复的两个人终于给出了回复。 先发微博的是江之彦,他这次没让工作室发,而是直接用自己的私人账号发了一段文字 首先我非常感谢那位老板娘给我们这个契机,她拍摄视频的那一天是我和微生哥正式和好的一天。 是的,我们的确是在谈恋爱,春节第一次被拍到在接吻时,我们就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可因为一些顾虑我选择了掩藏。后来又被拍到过几次,我们的感情也出现了一些问题,而微生哥发声明澄清我们只是朋友那次,我们分手了,分手的那段日子非常混沌,我很后悔也很痛苦。 好在微生哥还愿意和我一次机会,愿意原谅我犯下的错误。 从此以后我将会加倍的爱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最后,我想说,我们也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彼此相爱的情侣而已,今后大家也无需对我们过分关注,谢谢。 @微生,我爱你。 随后工作室第一时间转发并评论微博:祝福! 接着微生也转发了,他的回复是 我也爱你,江彦。 明天会完结哦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42) 第五十八章 声明一发,本来讨论区就像扔了个炸弹似的,这下变成扔了个核武器似的,一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震惊了各个领域,但凡有点名气的都会讨论到这个话题,网络上好的和坏的评论比例二八开,微生就从来没收到那么多私信过,他没有勇气点进去看,肮脏的辱骂和贬低简直难以理喻。 江之彦建议让他把私信关掉:眼不见为净,看了心情容易不好。他最近都没去工作室,工作室门口总是蹲着一堆八卦记者问这问那的,他什么都不想说。 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微生不想关,他还是能在成千上万糟糕的言语中找到一两句祝福,那屈指可数的祝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 梁公关的业务能力也确实很优秀,她熬了几个大夜,用各种方法联系到思想开放的艺术家和其他行业大拿,请求发表一些观点,只要不是反对,哪怕是中立也可以。她还笼络了一些LGBT群体,让他们勇敢的站出来,证明Love is Love。 三天后,好话和坏话的比例变为三七开,一周后是四六开,两周后变成五五开,江之彦和微生的微博下方的第一条热评终于是中立的评价,不再是厌恶的阴阳怪气。 事到如今,连梁公关看到那些正常许多的评论,还有层出不穷的祝福语后,终于忍不住在办公室里,电脑桌前捂住了双眼,泪水从指缝中溢出。 梁公关上班的第一年就被江之彦看重能力,然后为他做事了,她以为她这个老板永远都是个不近人情的赚钱工具,是个没有心的完美主义,但通过这一年的接触,梁公关终于发觉,她的老板其实也是个需要爱的普通人,甚至可以说比大部分人都要专情。 这次梁公关发自内心的希望大家能接受这对恋人,她自己也是,她还用自己的私人账号献上了诚挚的祝福。 其实网友说什么都不重要,影响最大的还是雅特奖,很多参与评奖的人都表示对江之彦的行为表示不解,认为这是不符合常理,违背人类构造的。还有更偏激的反同人员认为雅特奖应该颁给思想正常的艺术家,而不是像江之彦这样的走歪路的艺术家。 一开始预测今年的年度最佳画作会是江之彦的作品《贪得无厌》的那些人,现在也开始动摇了。但好在也有不少人觉得艺术就是单纯的艺术,不能被其他外界因素所干扰,不同思想的两派人在颁奖典礼前明争暗斗。 这或许近几届以来最有看头的雅特奖了,不到最后一刻没人会知道评委们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而明天,江之彦和微生就要动身前往莫斯科,参加雅特奖的红毯和颁奖仪式,微生将会以江之彦爱人的身份出席,并坐在台下观礼。 这几天微生看上去比江之彦本人还紧张焦虑,他关注着网上的风向,琢磨主办方的想法,但显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如果没有这次突然的恋情公开,江之彦得奖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但有了这次的是,得奖概率撑死不会超过五十。 微生最近又搬回江之彦家了,现在坐在沙发上叹气:我当时就该阻止你的,再如何也要等颁奖典礼结束了公开啊,现在可好,你要是没得奖怎么办? 江之彦替他关掉了手机屏幕,温柔的吻上他的脸颊,安慰道:没得奖就是我艺术造诣还不够高,我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微生还是为此打抱不平:艺术家的思想不应该就是比普通人开放吗,他们怎么这么死板,都是群教条主义者。 别想太多了哥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都不担心呢是不是?江之彦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从吃完晚餐到现在微生一直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这样可不行,哥哥跟我出去逛逛吧,就算饭后消食。 微生点头道:那好吧。 饭后消食的地方似乎并不近,还得开车去,当江之彦快要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微生才渐渐反应过来,这是去盛巷的路,他也想起来,盛巷在下个月就要开始拆迁了,这个月住户们估计都会陆续搬走,那么漂亮的一条巷子终究抵不过时代变迁,最后还是只能成为人们回忆中的一部分。 微生这下知道江之彦为什么要来这里了,应该是来珍惜最后的时光,铭记那段最快乐的童年生活。 同样还是在那道小桥边停下,两个人下车散步到桥对面。 这一切似乎和当时他们来时一摸一样,这里的生活还是慢的,居民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门口纳凉谈天,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就能聊到深夜;刚下班的年轻白领在院子口就开始喊:妈,家里还有冷饭吗?公司太忙,我到现在还没吃呢! 有些发福的,穿着人造棉花短袖的中年女人从窗户里透出头来,声音洪亮道:还有的,我再给你烧个丝瓜蛋汤吧。 邻居几家的小孩儿聚在一起玩过家家,男孩儿牵着女孩的手深情并茂:公主殿下,我是你的骑士,会保护你的!简直把微生逗的直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里简直一点都没有要拆迁的意思,大家的日子照样过的很安逸,要不是桥下有个盛巷的路牌,微生真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他有些奇怪的转头看向江之彦:这里的人难道不急着搬吗?等拆迁队的人来了他们住哪儿啊! 还没等江之彦回答,微生就听见住在巷口的那家人正用方言窃窃私语:啊看见,他们来了,准备好哦!边说着,小辈还用手机发着消息,然后巷子里响起一阵阵提示音。 微生突然发现江之彦似乎是在憋着笑,他终于觉察到不太对劲,皱眉问:江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接着就见江之彦抬起手,响亮的拍了几下,整个暗沉的巷子忽然亮了起来。 原来每家每户的门口和屋顶上都缠着暖黄色小灯泡,就连巷子里的香樟树也没有落下,装满了小彩灯。盛巷看上去就是个梦幻仙境,美的不真实,这些彩灯就像是夜空里的繁星,让古老的盛巷获得新生。 微生站在这一片明亮幻境之中,身心感到非常震撼: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切当然都是江之彦提前准备好的,他拉住微生的手笑道:我就是施了一点小魔法而已。 你以为这里是霍格沃茨吗?到底怎么回事?微生捏了捏他的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面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江之彦淡然温和的说道:如你所见,盛巷不会再拆了。 什么?江之彦说起来就像和说今天夜宵吃什么一样稀疏平常,可微生听完简直不敢相信,他努力理解后问,是规划局改变心意不打算拆了吗? 哥哥可以这么认为吧。江之彦也没打算透露那么多,他扶着微生的腰贴近他,微生哥喜欢吗,这些都是我和居民们商量好的,我没想到他们这么乐意帮忙。 当他们得知江之彦的爱人是个男性之后,也并未表现出多惊讶。他们说他们街道的工作人员里也有一对,本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分的,没想到还结了婚,请他们喝了喜酒,把街道管理的非常到位温馨,从此以后住在这个街道的人就再没有排斥同性恋爱。 微生环顾左右,居民们都站在自家的院子里或者是房子里看着他们,还有的在给他们鼓掌,微生主动拥抱住他: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些,也很高兴盛巷能够保存下来。 江之彦把他抱的更紧了,俯身靠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哥哥曾经说,我们的感情就像即将拆迁的盛巷,最终只会成为回忆,覆水难收破镜重圆。但是你看现在,盛巷不会拆迁了,我们终于也能和好,这一切可比让我得到雅特奖满足多了。 其实在没有和好前,江之彦就一直在为盛巷的不拆迁而努力,他就是想证明谁说一定覆水难收,他一定能和微生重归于好,事实证明只要他肯用心,肯付出,肯袒露,的确能挽回微生。 微生的心似乎都融化了,化成了一滩温水,顺着指尖淌下,而江之彦牵起他的手,温柔的吻住了他的指尖,将不成形的心脏小心翼翼的一滴一滴接住,他又亲吻他的嘴唇,长久缠绵的融合在一起,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把他的心脏给安回去。 他们依依不舍的分开,微生见盛巷口头有一家朴素简约的便利店,于是让江之彦给自己买瓶矿泉水,他有些口渴,江之彦立刻就去了。 当然微生也不是真的口渴,他只觉得要拆迁的巷子说不拆就不拆了,肯定没那么简单。他走向刚下班的白领那家,她正坐在院子里喝着丝瓜蛋汤配着冷饭。 微生礼貌的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开口问道:盛巷真的不拆了吗,怎么规划局突然就改主意了呢? 年轻女孩放下勺子,反而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男朋友告诉你了呢! 微生也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啊,我该知道什么啊? 于是女孩和他娓娓道来:规划局下发了拆迁协议和补偿方案的那天晚上,江先生就带着律师来找了我们。我们原本都是主张拆迁的,毕竟拆一套房子我们大概能补贴四百万到四百五十万,何乐而不为?只要盛巷六十三户住户里百分之九十的人签下协议,就能收到补贴款,规划局也能动工。 女孩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江先生和律师挨家挨户敲门,带来了一份新的协议,内容是只要我们不同意拆迁,就愿意赔付给我们百分之一百一的拆迁补偿款,这相当于什么概念?就比如说我们家原本可以拿到补偿款四百二十万,签了他们的协议后,我们不仅保留了盛巷的房子,还能拿四百六十二万。我们邻里本来都是不相信的,以为他是个骗子,这么多钱给下来得有个三个亿! 后来江先生提供了很多证明我们才相信,他是真的有这个经济实力,那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陷儿饼的好事,我们整个盛巷的人都签了字,补偿款也都已经收入囊中。有邻居和我们说,江先生挥霍只是为了给他恋人一个惊喜,这几天我看了热搜就知道江先生的恋人就是你! 微生听完后讶异的嘴都合不拢,脑子里嗡嗡作响,三个亿啊,江之彦说花就花,这数目也过于巨大了。 女孩儿又拿起碗筷,提醒道:江先生走过来了。 微生猛的回头,果然江之彦正站在原地等他,手里拿着矿泉水,已经贴心的帮他开好了瓶盖,江之彦明白居民一定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了:微生哥都已经知道了? 微生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叹着气说道:嗯,知道了,你这次是真的破财了。 江之彦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语气轻快明朗:多好啊,破财消灾,哥哥别想了,就当是惩罚我我之前谎言太多,交了个罚款。 你最会说了。微生的手指钻进他的指缝中,与江之彦一起往盛巷的尽头慢慢的走,他忽然想起了一首诗,轻轻的念着,乘着歌声的羽翼,亲爱的,我带你飞去,飞向恒河的原野,有个地方风光绮丽 玫瑰花把芬芳的童话,偷偷地在耳边谈讲,跳过来暗地里倾听 我们要在那里躺下,在那棕榈树的下边,啜饮爱情和寂静,沉入幸福的梦幻* *选自海涅《乘着歌声的翅膀》 下一章完结,在琢磨番外,想把一些人的结局交代的再清楚一些 第五十九章 虽说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要动身去莫斯科,可当晚江之彦还是没忍住去撩拨了微生,他们很久很久没有进行肉体之间的亲密交流了,江之彦是一直在肖想的,微生随便在他面前动一动晃一晃就足够让他把持不住。要不是凭借自己惊人的意志力,估计也不会拖到现在。 但今天别说是江之彦了,微生自己也想,欲望本来就不是罪恶的,这是爱的具体表现之一,于是他们一到家就像是干柴遇到烈火,江之彦稍微抚摸几下他的皮肤,两人就跌跌撞撞的进了浴室,然后是客厅可卧室总之江之彦似乎是要把之前那段时间没做的都补回来,根本不愿停。 要不是做到凌晨微生掐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明天还要早起,江之彦估计这能这么做一晚上。 闹钟是五点响的,江之彦昨晚算是吃饱了,早上醒来神清气爽,满脸餍足。看着被闹钟叫的翻了个身的爱人,还笑着给了他一个湿漉漉的吻,轻声道:微生哥,要起床了,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再让我睡十分钟吧,太累了。微生是真的连动都懒得动,浑身上下都还是软着的。 江之彦揉着他的耳垂,语气是暧昧的:那就说好十分钟哦,如果是分钟后哥哥还不起床,我就抱着哥哥去机场怎么样? 微生是真的怕江之彦做出这样令他无地自容的事,所以十分钟一到他就主动地起床,一点儿都没有要拖延的意思。红毯在下午三点就会开始,今年参加的艺术家格外多,很多人提前两三天就到莫斯科了,但他们两个最近热度太高,如果早去的话怕被说成是因为无法面对争议而逃离国外,所以他们商议过后决定当天再去。 而且微生吃不惯西餐,江之彦想让他能少吃一顿就想吃一顿,就像今天早上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中式早餐供微生挑选,微生要是全吃了,估计到从莫斯科回来的那一天胃里还都是满满当当的。 微生夹了一只小笼包蘸醋,咬破一个口,鲜美微甜的汁水很快就流淌进他的口腔中。 江之彦早餐已经用完,此刻正喝着咖啡和某个影视公司的工作人员通话:我没有对《名画》这本书进行任何商业化的打算,所以不会同意将其改编成电影,过几天我们工作室也会发一份正式的声明,谢谢贵公司对这部作品的看重。像这样的电话,光是微生听见的,已经不下三个。 微生刚开始在得知江之彦不打算将这本称不上是合格的人物传记商业化时,也是有点惊讶的:这本书的商业价值很高,应该可以赚不少,你真的不打算继续用? 不打算,这本书是哥哥送我的礼物,应该是干净的,我不想用它给我带来什么利益。江之彦说这话的时候正把微生抱在自己的腿上,指尖绕着他柔软的发梢,他低声道,我恨不得把这本书藏起来,不被别人看呢。说完后捏着微生的下巴又和他接起吻来。 思绪回笼,在微生吃了一碗馄饨后江之彦也正好喝完了咖啡,行李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整理好放在门口了,他们两个简单收拾一下后就关了灯拖着行李箱坐上前往机场的车。 这是微生和江之彦第二次一起出国,和第一次的心态完全不同,第二次是甜蜜的,他们已经不把这次当做是去参加某一场颁奖典礼的了,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去度蜜月的。他们光明正大的在飞机上牵手,飞机上很多人都认识他们,中英俄文的议论声被他们忽略,当然也有人拿着本子找他们签名,祝他们白头偕老的。 白头偕老? 微生在五年十年前的,如果有人跟他讲,你以后会和一个比你小的男孩子在一起,白头偕老,他一定会觉得说这话的人多半是疯了,而现在,有人祝他和江之彦白头偕老,他会非常高兴的说谢谢。 后半程微生实在没抗住又靠在江之彦肩膀上睡着了,到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才被江之彦喊起来,别说,补足了这么长时间的睡眠后,微生已经没有早上刚起床的时候那么疲惫了,身上的酸软也有所缓解,接下来的活动就会方便不少。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43) 主办方也在机场提前安排好了工作人员来接他们,微生还碰上了熟悉的面孔,是那位在鹭岛时打电话告诉他江之彦发烧了的助理,看样子他应该是提前一天来的莫斯科。 助理和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先把他们送去酒店放了行李,然后马不停蹄的直接去了活动现场,因为他们两个都还没有化妆。化妆师见他们两个脸上干干净净,头发也没有做造型连忙就忙碌了起来:你们其实还能再早一个小时来的,这样还能给你们装扮的再精致一些,你们两个是我们几个造型师,今天一整天下来看到长得最好看的了。 谢谢夸赞。江之彦先是礼貌的微笑,然后说道,其实也不用给我们化得太浓,我们只不是明星,就让今天的明星嘉宾成为全场最好看的人吧。 造型师们交换着眼神点了点头,最后只给他们化了淡妆,不过底子好的人,哪怕是这样的淡妆也让众人惊艳,最后加上吹好头发确实也没花多少时间。他们今天红毯造型的服饰提供依旧是CM的设计师在高定的基础上设计制作的,并且有郁宛棠的亲自把关。这两套价值不菲的服装还为了保密在昨晚直接运到红毯现场,连江之彦和微生也没见过是什么样子的,郁宛棠只说保证他们会喜欢。 今天他们总算看到了庐山真面目,都是黑色西装,江之彦的那套胸前有绣着CM标志的纽扣带,领口的胸针是一枚有着几百年历史的修复过的钻石胸针,却完全看不出张扬,很是低调奢华。而整件西装的亮点在于背面样式别致似星河的刺绣,这是苏绣传人一针针亲手缝制的,里面是端庄的白色衬衫,整身衣服剪裁十分贴合他的身材。 而微生的西装没有纽扣带,而是变为领口不对成的设计,一边有黑色绸缎,一边则没有,胸口的胸针也是有着百年历史,西装背后也是苏绣的花纹,如果说江之彦的像星河,那么微生的则像流星。他们两个换好衣服站在一起,简直让人误以为他们下一秒就要走人婚礼的殿堂了,这两身衣服相得益彰,暗藏心机,绝对像是郁宛棠的风格。 微生发现江之彦今天没有带戒指遮住纹身,直接让那圈纹身成为了戒指,其实原本给江之彦准备的配饰里面其实是有戒指的,但是这次江之彦自己不想戴了,这是一枚开口的戒指,他按紧了些戴在微生的无名指上,抬起他的手亲吻了一下,满意道:这样看上去,我们更像是要结婚的了,况且,过会儿还要走红毯。微生心脏跳得更快。 他们被分到了第一组红毯,无需等候多久就上场了,同款西装、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和纹身,并肩的走红毯,摄影师们对着他们疯狂的按下快门键,记者们一路都跟着他们,调侃他们这里是不是恰好为他们办了一场免费的婚礼,他们完全不避讳,两个人十指相扣,向全世界展现他们的爱。 这是微生见过的最大的场面,这个礼堂里坐满了来自全世界各地的艺术家,许多人上前来和他们打招呼,赞扬江之彦的艺术创作水平很高,前一届得奖的是来自意大利的插画师,四十来岁,他握着江之彦的手夸赞: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真是自愧不如。 哪里,先生您的作品才是非常优秀的。江之彦确实有这位插画师的很多作品。 插画师转而又说:您爱人也十分优秀,小说的销量非常高,不像我夫人每天就知道捣鼓一些我看不懂的珠宝首饰化妆品。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提到他夫人时眼里还是闪着光。 微生笑了笑:珠宝首饰很难捣鼓的,如果丢给我一样一百的和一样一万的首饰,我肯定分辨不出来。 插画师也跟着笑,侧头看了看不远处和朋友聊天的夫人后说道:那我就先行离开了,我怕我夫人正背着我骂我呢,愿江先生不虚此行。 意大利插画师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来了一位三十来岁的华裔男子,微生认得他,这是江之彦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这些年新崛起的外籍油画家,他一头及肩的头发被烫卷,眼神里透露着挑衅,张口就是令人厌恶的语调:我不明白怎么允许你们这种同性恋来这么盛大的活动的,不会惹人引起不适吗? 江之彦并不恼,泰然处之:显然目前为止,只引起了你的不适,或许你该问问自己是怎么回事。 华裔画家被呛了一记,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好啊,那我倒是要来看看,是你这种另类的人得奖,还是我这种主流的人会得奖! 华裔画家其实就坐在江之彦旁边的位置上,能把他们勾着手和交头接耳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惹得更是他不快。 颁奖典礼准时开始,江之彦被提名的奖项要在后面一些才会公布,于是微生没忍住问他:江彦,你有信心得奖吗? 江之彦贴着他的脸颊,轻声说道:说实话信心并不大。 在他心里,自己的舆论压力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专业水平,那位华裔画家虽然嚣张跋扈,但他的作品确实也值得让人好好欣赏,画风自成一派,内容生动形象。还有几位其他的画家都比自己年长有经验,所以他自己也没什么把握。 微生紧紧握住他的手,即便他自己也十分紧张,但任然鼓励道:你要相信自己,就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我们就当现在来踩个点,熟悉一下流程。 江之彦对上微生含笑的双眸,心里也安心许多。 接下来要宣布的就是令人期待的年度最佳画作奖了,每一届的这个奖项都会引起大家的热议,而今年更甚。仪态大方的主持了举着话筒说着还看向颁奖嘉宾,是一位当红明星,您觉得今年的最佳画作会花落谁家呢? 女明星摆了摆手笑道:我觉得画作都太优秀了,都有这个潜质! 好的,那就闲话不多说,由你来为大家公布吧! 台下,微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江之彦表面看上去居然还是很淡定,似乎真的不太在意这个奖项,可他的手心从未像现在这样微带着些湿寒已经出卖了他。原来江之彦,也有些忐忑。 今年的最佳画作是女明星的声音甜美明亮,响彻礼堂,是令人过目不忘,铭记于心的《贪得无厌》! 恭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雅特奖得主,如明月般瞩目的年轻画家江之彦先生!女明星也非常激动,她带有鼓起了掌,让我们欢迎江之彦先生上台领奖! 江之彦听到贪得无厌四个字后就开始耳鸣,后来发现微生正欣喜若狂的摇着他的手臂,一遍遍的重复着他获奖了的事实,再听见的就是旁边华裔画家的不满骂声,以及如雷鸣般的掌声。 江之彦就在这种不真实感下走上了领奖台,手里被塞进了奖杯,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他,笑着让他说获奖感言。 江之彦这才真的回过神来,站在这么两米高的舞台上,他往下一看,就能看见微生眼眶湿润的为他鼓掌。 江之彦平复心情后深吸一口气,举起话筒发表感言,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稳重低沉:能获得这个奖我非常荣幸,也是意料之外,这将成为我未来创作的动力。同样我很感谢支持我绘画梦想的阿姨,以及我的母亲,她是我绘画的启蒙老师。 我要感谢我的爱人微生,是他给予了我新生,也是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他是我生命的意义所在。江之彦握着话筒笑的温和,他看见微生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还是落下了,最后说道: 微生哥,我对你永远贪得无厌,也会永远爱你。 台下又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江之彦将话筒重新还给主持人,奔下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抱住了微生,不,应该说是半弯湖盛住了独属于他的月亮。 他们就这样交换了一个大胆而热烈的吻,微生喘息着凑在他的月亮耳旁说道:我也爱你。 不必执迷于伤痕累累的过往,毕竟未来还很长,他们定会长厢厮守,至死不渝。 全文完 完结啦,过会儿再发章番外,忙里偷闲,终于把番外赶完了 第六十章 番外:新郎 自从江之彦得了雅特奖之后,他在艺术界的地位又上了一个新阶梯,热搜榜铺天盖地的全都是他,这也必然会有很多平台来采访他,但采访他的那些记者都说,江之彦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大方的告诉所有人自己和爱人微生过的有多幸福美满。 江之彦甚至主动提起手指上的纹身,他也透露现在正在创作的画作是他爱人的画像,他想细细刻画爱人的模样,不过他并不会对外展出,而是会藏起来独自欣赏,边说着江之彦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采访结束后,江之彦第一时间来到后台抱住了正用手机看新闻的微生,像只大型犬类一样蹭了蹭他的脸颊,微生笑着放下手机,摸了摸他的头发:结束了吧,结束了我们就去趟商场挑两身西装吧! 挑西装?是有什么活动吗?江之彦并不记得他们两个有什么要共同出席的活动。 微生点点头,本来他没打算新买西装的,可黛亭说希望他们不是按部就班穿一身黑,而是挑其他颜色的,显然微生并没有:嗯,墨桥和黛亭准备结婚了,上午我收到了喜帖。还顺便说了着装要求。 江之彦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这么快就要结婚,果然知根知底就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搂着微生的腰,靠在他身上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去CM吧,这两天郁小姐都在巡塘总店,挑西装估计没有人比她更在行了。 江之彦特地添了句:请她帮我们挑最般配的两身,得让所有人都看得出我们是一对。 自从公开之后江之彦的行事越发高调,恨不得在全世界张贴标语江之彦和微生是一对情侣,不过微生并不排斥,反而还挺高兴,这样的爱意太清晰了,让他有十足的安全感,不过他还是侧头乐道:可不能抢别人风头,毕竟是他们结婚而不是我们结婚! 没想到这句话竟让江之彦沉默了一路,等到CM门口时才回过神。 郁宛棠穿的还是很时尚,吊带短上衣和阔腿长裤显的她身材格外好,正站在店门口亲自迎接他们。 来之前江之彦已经把要参加的场合告诉了她,她动作很快,已经选出比较适合的几套为他们介绍:白色的这两套比较纯洁,灰蓝色的这两套看着比较高级,暗红色的这两套比较庄重,看你们更心仪什么风格的? 他们商量片刻,寻思着白色实在和婚纱撞色了,灰蓝色似乎有些冷淡,最终他们打算试试暗红色的。 江之彦本来就穿着正装,只需要试个西服外套就好,很快就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他果然天生就是个衣架子,拥有穿麻袋都好看的脸和身材,郁宛棠没忍住拍了两张照片发朋友圈顺便做了波宣传,啧啧称赞:你以后要是不想做画家了,一定要改行做模特,我们那些模特的高贵感都是装出来的,只有你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江之彦浅笑了笑,随口道:文酌最近又被他父亲逼着想让回去继承家业,甚至还筹划着让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孩。 郁宛棠用手机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江之彦继续说道:但文酌拒绝了,他早已心有所属,因此除了心中那人以外,不会愿娶别人。 你不必替他说好话。郁宛棠淡淡道。 江之彦慵懒的靠在麂皮绒质的沙发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配上这上西装,活像上世纪的欧洲贵族,他说道:郁小姐看我像是会替别人说好话的吗?这些话都是文酌亲口说的,我只是转述而已。 郁宛棠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题:之彦你以前可从来不关心别人的感情生活的,果然现在谈恋爱就都变了。 江之彦却又把话题拽了回来:秦文酌说,他会在这两年里稳固事业,然后一门心思的把他心里那人追回来,他说他希望能再给他一点时间,他想能和心中那位并肩而战是靠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家庭背景。 郁宛棠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微生就恰好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走出来的那瞬间江之彦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身西服很适合微生,暗红色衬的他肤色更白,再配上黑色暗纹的领带,有种低调内敛的奢华感。 江之彦一把拉住他的手站在宽阔的落地镜前,他们穿着同系列的西服,所以看上去那么般配,微生这件收腰做的比较明显,勾勒的好似一把就能将其环住。 江之彦的手掌就这样扶在他的后腰上,眼神中是露骨的迷恋,他微微低头吻上微生的后颈,不轻不重的吮吸出一个比西服颜色更红些的吻痕,他低声道:哥哥穿着太合适了,一会儿要不就穿着这身衣服回去怎么样? 有点太隆重了吧,别人看到肯定觉得奇怪。微生被他呼出的热气又烫的耳朵红了,他能感受到江之彦扶着他腰的手愈发用力。 没事,反正开车回去,你坐在车里,除了我,谁也看不见。江之彦说着便把账结了,自己倒是也是脱下了外套,和微生换下来的休闲服一起装进拎袋里,还顺手从柜台上的花瓶里捻下一朵红色玫瑰花塞进微生西装胸前的手巾袋中。 无惧柜姐们暧昧的眼神,江之彦带着微生出了店门直奔地下车库。 上车后江之彦也没急着发动,而是又盯着微生看了会儿,他真的太白了,像裹着红丝绒礼袍的天神一样令人觊觎,可怎么能觊觎纯洁善良的天神呢,这分明就是会遭天谴的! 微生被江之彦这样炙热的眼神看的心跳加速,他甚至觉得这目光能直接将这身衣服点燃,他回避目光转头去看窗外:别看了,有这么好看吗? 好看啊,微生哥这样穿真的太好看了,比新娘还要美,我想做哥哥的新郎。江之彦一个翻身到副驾驶位,然后握着微生的腰将他抬起后又按回自己的身上保持面对面的姿势,车里的空间很小,他的这套动作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江之彦的手抚摸过微生修长白皙的脖颈,滑过他平坦的胸膛一路向下,到最后拉开了他西裤的拉链,热的发烫的手就这样坦荡的隔着黑色的内裤握住了性器。他感受到微生的身体剧烈的抖了下,下意识的想护住身下,却被对方轻松的钳住了两只手腕,按在他胸前,还褪下了最后的那层布。 哥哥,你太诱人了,我太高估自己的自控力,原来根本撑不到回家。江之彦轻轻磨咬着微生的耳垂,满意的感受着他的颤栗,江之彦想着,渎神又如何?他本就不是个信徒,他是个占有欲十足的恶魔,他想看着天神在自己身下绽放的样子,看着他雪白的肌肤上弥漫着羞涩的浅粉,在他的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最好还能让他抓着自己的肩膀呜咽求饶。 微生挣扎了几下却又被抽了力气,年轻男孩的手火太好了,力道大却又不会弄疼他,没一会儿他就被欲望给包围了,但窗外地下车库里一排排的车让他勉为其难的保持理智,他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呻吟说道:江彦,我们这是在外面啊! 我知道是在外面,可我忍不了了,你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就想这么做了,哥哥,此时此刻我就想拥有你。江之彦手中幅度又大了些,果然不出所料,伴着低吟沾了一手的粘液,他没有任何犹豫的沾着这些粘液按上隐秘的后穴,熟捻的伸进一根手指细细的开拓,他兴奋的吻上微生的嘴唇,含糊的说道,哥哥不用担心,车窗膜颜色贴的很深,只要哥哥别叫出声来,外面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恋耽美 半弯湖的月亮(44) 此刻微生也已经不再推拒了,这样的刺激感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也使他的身体更为敏感,江之彦的手指已经从一根增加到了两根、三根,在他体内的敏感点处打着圈,若即若离的勾着他,他深深的喘息,拼尽全力压制着快要溢出的呻吟。 终于,江之彦抽开了手指,将自己的西裤也解开,露出早就蓄势待发的凶器,缓缓的进入他的身体,这个姿势因为重力的原因,能够进的更深,完全插入后微生饱胀的几乎要吐,他趴在江之彦的肩头上,泄愤似的咬他的脖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癖好,嗯轻,你轻点儿。 那现在哥哥发现了呀。江之彦一下下的顶弄起来,每一次都精准的撞在微生体内的那个点上,他托着他浑圆的臀部揉捏着,还衔住了漂亮的喉结,一圈圈的舔着,涎水滴滴答答的落进他的领口中,衬衫的边缘都多了湿痕。 柔软湿润的内里热的能将人融化,紧致的让人欲仙欲死,他们过于契合默契,快感让他们同时舒了口气。江之彦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几乎控制不住力道的将微生撞到车顶他还贴心的护住了他的头以免他撞疼。 光看他们两个上半身还是一本正经的西装衬衫,完全想不到他们下半身竟会是这样淫靡的风景,耻骨和臀部碰撞出啪啪的清脆声,微生咬不住了,细碎的叫着,入到江之彦耳朵里更像是兴奋剂,他们两个都浑身是汗,粘在一起却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亲密无间。 江之彦的动作太大,微生上半身撑不住,口袋里的玫瑰花掉在两人的交合处,红白相交间是一幅完美色情画,微生觉得这不是在车里,而是在船上,汹涌的波涛席卷着他让他起伏不定:江彦不行了,我感觉我喘不过气了窒息般的快感避无可避。 江之彦感觉到他的下身吸的特别厉害,以他的经验知道微生就快到高潮了,因此江之彦动的更起劲了,另一只手还揉捏着已经发泄过一次的性器,增加他的快感:哥哥身体里太舒服了,真好,真想永远埋在里身体里。 微生面红耳赤,他觉得今天的江之彦格外的兴奋,在他身体里的那根碾着他的那个点狠狠的擦过,手指塞在他的嘴里夹住他的舌头,微生只能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低吟,眼眶湿润了,睫毛上沾着水珠:啊快到了,快到了微生的手指死死扣着江之彦的衣服。 江之彦被他夹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也没忍住发出两声闷哼,一个猛顶,微生终于到了高潮,忽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嗡嗡的耳鸣声,脑袋中像有烟花一样炸开了,眼前只看得见白光,他甚至想不到外面是否会有人经过,是否会看见这辆车摇晃的异样,无与伦比的快感让他头皮发麻,喷涌而出的精液全都洒在了刚买的西装上。 江之彦再抽插了几下也全都射进了他的体内,餍足的低头和微生接吻,享受欲望后的温存。 微生累的手指都几乎动不了,江之彦帮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回到驾驶位,微生靠在车窗上保持着一个动作根本不敢动,因为只要他一动,体内的不可言说的体液就又会淌出来,实在是太羞耻。 一场轰轰烈烈的性事结束后,微生难免有些疲惫,有些困,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江之彦说:哥哥,今年秋天我们去法国领证吧,然后在马赛教堂里办婚礼,让我阿姨成为我们的证婚人,好不好? 江之彦亲吻了他的左眼,虔诚的说道:让我成为你的新郎,让我的誓言成为永恒,还不好? 微生笑了笑,回应了他的吻,抚上他的头发:好,我的新郎。 他们是彼此的新郎。 晚上好,郁小姐,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 郁小姐,在吗? 你找宛棠什么事? 秦文酌?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哦,你记得和郁小姐说一声,微生的那套暗红色的西装得麻烦她再订一次。 宛棠说你们今天刚买啊,怎么又要订一件? 那件脏了。 The End. 一直想写的番外终于写完了,接下来全身心投入新书的创作中,透露一下,新书是伪骨科,灰黑产业大佬拉大提琴的艺术生,为了写新书看了教父三部曲,同样会等存稿完结了再发,所以还长路漫漫啊! 感谢一路支持我的朋友们,特别要感谢我的闺蜜,没有她我肯定坚持不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写长篇肯定有不足之处,愿海涵! 送上最后一次的BGM:《Gasoline》Halesy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