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茵》 阿茵by卞和-阿茵小说 第1章 1 裴茵上了花轿,方知这叫嫁人。 李家婆婆给他覆上红绸,告诉他哥儿,出嫁了。 老妪同他说话的声音都格外的喜气,裴茵在一片红里朦朦胧胧地想,原来花轿里是这样的。 他见过姐姐出嫁,裴笙那天一直在笑,平素的端方在听到新郎到时化成了羞怯。她拍拍裴茵的头,告诉他得扶着自己出门了。 新郎从马上跃下,接过裴笙的手,在盖上红绸前亲了裴笙一下,裴笙在四众的惊呼议论里上了轿。锣鼓乍起,裴茵看着姐姐越来越远了。 他痴痴地站在大门口,最后被他那两个庶兄喊了几下才回神,他不愿意和这二人说话,低着头要回自己院里。 就这么喜欢看?二哥裴萌拦着他不让走,语气尽是憎恶,不过你是喜欢娶,还是喜欢嫁啊? 裴茵不搭话,或许是早已习惯,推开裴萌就走。走出两三步就听见三哥裴芝骂了一声不男不女的东西。 裴茵顿了顿,终究没回头,走远了。 夜里也没吃饭,一个人趴在床上抱着裴笙给他绣的肚兜哭。 他有好多样式的肚兜,都是裴笙给他绣的。小时候觉得鲜亮也愿意穿,如今长到十五六,便开始对这些物件羞于启齿。 他摸到自己胸前微微凸起的地方,哭得更伤心。裴芝说的不错,他就是不男不女。 裴家人都知道他身有缺陷,下人们背地里说起来,都道是大太太一把年纪了还强行要孩子出的错。 裴茵没见过大太太,因为母亲生下他便死了。 没人告诉他为什么他和那两个哥哥不一样,他和哥哥们一样长了小鸟,却又在小鸟后多了一个器官。他第一次和哥哥们一起在院里撒尿,裴萌裴芝在惊讶过后便笑着跑远了,笑声大得整个裴家都能听见。 那时他不过五岁,站在院子里无措地大哭起来,父亲不在家中,下人们都不理他,他光着屁股哭了好半天,终于等到裴笙放学回家。 羞不羞呀?我们阿茵五岁了还光屁股。裴笙给他穿好裤子,用帕子给他擦眼泪,哄他,我今天买了糖糕哦,我们回房吃糖去啰。 姐姐,我是不是妖怪啊?夜里裴笙会给他念好多神怪故事,他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无人帮他解惑,只能寄托在那些山精鬼怪的幻想里。 不是的,裴笙亲亲他的小脸,语气很坚定,你是姐姐最亲的人,是我的小宝贝。 他在裴笙的安抚中停了抽噎,晚饭时父亲剥虾喂他,他忍不住又问:爹爹,我为什么和哥哥们不一样? 因为阿茵很乖,所以神仙赐给阿茵一份特别的礼物。父亲的温和与姐姐如出一撤,裴茵终于相信他并不是怪胎,又开心地吃起虾仁来。 他在长姐和父亲的庇佑下无忧无虑地过了几年,只是父亲担心他在外边学堂里受欺负,只请先生来家里教。裴茵学得刻苦,白日里听过先生教诲,夜里还要和姐姐学新式学堂里教授的西学,姐弟俩院里接了电灯,夜里并排趴在床上看报纸杂志也很清楚。那是裴茵最欢欣的日子。 待他长到十一岁,父亲病重,在五月绵绵的雨声里咽了气。二姨娘和两个哥哥在来亲朋吊唁时嚎得寸断肝肠,哭诉着日后如何是好,不想转眼就独揽了家里家外,还差人将裴茵院里的电灯撤了。 裴笙气不过,据理力争了几回,都被二姨娘用姑娘终要嫁人的理由轰走。姐弟俩便在烛火中读书习字,对院外那些言语置若罔闻,过起自己的小日子。 又过了几年,十六岁的冬日里,裴笙语调轻快地告诉他,姐姐要嫁人了。 姐姐提起如意郎君时,便不同往日的沉稳,她会评价那男子的可爱,又会笑他的笨拙。裴茵看到姐姐的欣喜,他便也欣喜,姐姐就算配王公贵胄,那也是配得起的。 那天夜里他醒来时,姐姐已不再身边,他听见门外有人讲话,轻轻支开窗去看,便见一身军装的男人把姐姐搂在怀里说话。 男人唤姐姐小笙,给姐姐捂着手,眼里是裴茵不明白的爱意,他只是觉得倘若他是姐姐,他冬日里便不再冷了。 姐姐远嫁了,跟着男人去了北方,临行要把裴茵带走,裴茵自己拒绝了。 他在自己的小院里日复一日地过,想着再大一点就去考大学。 庶兄们却不放过他,他在毫不知情的时候就被人相了姻缘,二姨娘的面皮好似是随她所需画的,这会儿笑嘻嘻地同他说,给他找了个好前程,他的八字跟城南杜氏的大公子相配,正宜同杜公子喜结良缘呢。 那杜家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大公子虽然身体有些弱,但在家里还是说了算的,你嫁过去好日子多着呢!二姨娘喝着他奉的茶滔滔不绝。 听说你还想着去外边读书,二哥神色亦如平日的嘲弄,你这么个人,嫁了人躲着过日子也就罢了,少出去丢人现眼。 他把人请出了院,夜里收拾了行李从家里的小门跑了。跑到城外小腹痛起来,他探手抹出好大一片红,慌乱里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全然忘了裴笙教过他这是月事。 庶兄们在城郊杨树下找到他时,他已经想好给姐姐写怎样的遗书了。 三哥看见他裤子上的污块,嫌弃得不再碰他,让下人把他送进马车里,拉回家中锁在了备嫁的阁楼上。 他是个怪物,没了父亲长姐,没人把他当一个健康的男孩看待,他被当成姨娘与庶兄们讨好杜氏的一个命数。整个裴家欢欢喜喜备嫁的时候,他对着裤头上的血迹发了好几天的呆。 他讨厌红色,结婚的绸缎锦裙是红色,血迹是红色,那个多出来的器官也是红色。 他被这红束缚,一辈子逃不开。 裴茵认了命,他要嫁人了。 裴茵在花轿里也曾有一点期待,他想起姐夫雪夜里抱着姐姐时的眼神,揣测他的夫君是否会对他那样。 进了杜府,裴茵没有等来夫婿牵手,和一只公鸡拜了堂时,他便不再期盼什么了。 他由丫鬟们牵着进了杜承宗的房,听见男人的咳嗽声。 他温顺地坐在床边圆凳上,杜承宗让丫鬟小厮们都出去,才支起身挑他的红绸。 男人看着他,他也瞧着男人。杜大公子生得斯文,唇色没什么血气,却对他笑得很温和。 还小呢,杜承宗说话都要喘气,脸都哭花了。 裴茵这才发觉自己满脸的泪,杜承宗拍拍他的头,同他说给倒我杯水吧,小茵。 杜承宗的神色与动作全无轻薄之意,但也无夫妻之情意,可裴茵在他的语气里抓到一丝似父亲一样的照抚与关爱,便照着杜承宗的话给他倒水,又将杯子捧到杜承宗嘴边喂他,杜承宗喝下去又咳几声,裴茵给他轻轻拍着背。 杜承宗顺了气,勉强揽着他的新娘子,温声说:不怕了,以后我照顾你。 在后来的日子里,杜承宗确实很照顾裴茵,他总带着裴茵去杜家的商行,给裴茵买好吃的糕点,发现裴茵爱看书,就让裴茵去管理杜氏书房,他知道裴茵身体有异,却从不将看作缺陷。杜承宗喜欢看男孩子眼中的光,他想男孩子快乐地长大。 可没等裴茵长大,杜承宗就撑不住了。 裴茵新寡的那年十九岁,他在傍晚给杜承宗念《阅微笔记》里善妒的狐精,杜承宗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仙去了。 他失去过父亲,又送走了长姐,终于又跪在了丈夫的灵位前。 杜承宗出殡的那一日,杜氏宗亲站了满满一院子,裴茵抱着牌位站在首处,看见一个人走进来。 那人穿的好阔气,西装大衣不见一处褶皱,头发打理的齐整,他不穿麻衣,只在袖子上别了黑布。 男子高挺的鼻梁同杜承宗一模一样,他看到领头的裴茵,便走过来站到裴茵身旁。 裴茵听见有人喊他二少。 裴茵把牌位抱紧了些。 他侧过脸不看这人,不自主地有些怕他。 这二少,原是见过的那位先生呀。 在家极度消极怠工,慢吞吞地又想写一个脑洞。 这篇应该搞得很快。 第2章 回家几个月,杜远扬就没有闲下来过。 他得打发那些来能争几分利是几分的宗亲,还要对杜宅进行全方位的改造。 二少站在庭院里亲自监工,看着工人们把一盏盏电灯安置好,等通了电,他大概才会过得舒服一点。 杜二少原名承业,是他那早逝的父亲母亲寄托的心愿。哥哥承宗,弟弟承业,是要让兄弟俩光耀门楣。可杜二少自儿时便厌恶杜家宅院里每一条望不见尽头的昏暗长道,像要把人吞噬,是以少小离家后,他就改名远扬了。 远扬,他想一辈子都不再想起那大院子,山高水远,他自有一片天地。 可他完完全全是个中国胃,待在国外许多年还是受不了吃洋餐,二少又十分地奉行君子远庖厨,不愿意动手,所以最终拒绝了学校的留校邀请,回了上海教书。 他课不算多,又在银行兼职做个高级顾问,家中兄长又很大方。他一个人过虽有些寥落之意,但十里洋场中自有乐趣可觅。 他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要回到这宅院里,可是大哥一封遗嘱,把整个杜家又送到他手里。 他回家时正好赶上出殡那天,硬着头皮结束了那些繁琐的礼仪,刚想躺倒床上歇口气,他那几个族叔就把他拦在了大厅里。 族叔们十年如一日的连表面和气都装不像,没等杜远扬搓火就呛起声来,杜远扬便让丫鬟上茶,自己坐在主位上听他们吵架。 他打量着这个家,大厅里那幅倪瓒的山水画几十年没变过位置,丫鬟们还是旧时装扮,就连族叔们互相问候的话语都跟从前一模一样。 一切都是旧的,二少厌倦极了。 杜远扬忍受了半个月,终于不愿意跟那几个老头干耗,当着一大家子背起账本上的亏空,等他说完,那些要铺子的叔叔们早就噤若寒蝉,拿着杜远扬肯给的一点小惠作鸟兽散了。 二少送走最后一个叔叔回大厅时,先前那一大桌做背景的山珍海味还没凉透,二少端起碗,自己慢条斯理地品尝。 除了大哥,杜府还有一丝肯让他称赞的,就是厨子们的手艺了。 解决完人,他就开始修屋子。二少在一个月后终于如愿以偿又在浴缸里泡上澡,屋里也不再是油灯的烟熏味,心情舒畅到面对不知那一房婶婶深夜前来找茬时都没不耐烦。 承业,不是婶婶说你,你要修缮屋子,也得问一问你那嫂嫂同不同意吧。女人四十上下,还裹着小脚,你把这屋子搞得夜里跟白天一样亮堂,还公然听那些洋唱片,把家里这里挖一块那里挖一块,你大哥要是地下有知少不得要骂你的呀! 大哥遗嘱里说过,一切由我决断。杜远扬的头发还没干,随手把那些碎发抹到一旁,玩味地挑挑眉道,听说五叔平日爱听追雨搂一位姑娘唱曲儿,这些年还偏爱听那姑娘唱上海传过来的新曲,说是听了使人忘俗。我这儿正有几张新到的唱片,不如婶娘替侄儿捎给叔叔,请他品鉴。 女人脸白了好一阵,骂他一声纨绔,这才悻悻走了。 杜远扬回了屋,坐到松软的沙发上,百无聊赖里想起婶娘口中新寡的嫂嫂。 他自出殡那天后便极少见到那位小嫂嫂,裴茵要么在自己院,要么就去了书楼,杜远扬有次在庭院长廊里翻着账本监工,看见裴茵和两个丫鬟在湖山石边的小亭里晒书,偶尔传来裴茵柔柔地吩咐丫鬟们轻拿轻放的声音。 他那嫂嫂穿着件鱼白色大褂,头发有些长了,用红绳扎了个小揪,像小雀的尾羽一般翘着。杜远扬忘了翻账本,只看裴茵圆圆的后脑勺和纤细的身姿。 装电灯的工人来问话,惊扰到亭中的裴茵。 裴茵望见杜远扬,很快带着丫鬟们走了,杜远扬还在回味他那双眼看见自己的惊讶。 他其实很好奇裴茵为什么会害怕自己,总是像只受惊的小鹿,一双杏眼看见他便倏地睁圆,然后颇为警觉地跑远了。 就像几年前他受了杜承宗的嘱咐去家中创办的女校里授一回课,在教室里和裴茵不期而遇。 裴茵那时候比现在更瘦小,穿着件石青小袄。不知道谁给他做的小圆帽有些大,老会盖住眼睛,裴茵躲在教室后门听讲,还要时不时用手去扶一扶那顶小帽子。杜远扬本在讲课,但裴茵扶帽子的动作太频繁,杜远扬终于注意到他。 男孩年纪看起来跟这些端坐学堂的女学生们差不了多少,眼睛却比这些女学生都要大,杜远扬看得忘了讲课,手里握着粉笔不说话。 女学生们便都随着杜远扬的目光看过去,裴茵被这么多人盯着瞧,闹了个大红脸,同台上的杜远扬鞠一躬,大步跑远了。 女孩们都笑起来,杜远扬清了清嗓,又继续讲课。 课后杜承宗在教室门口等他,杜远扬收拾好出来,杜承宗说问他要不要回家歇息。 他没答应,说有事得赶回上海,杜承宗笑了笑,往身后一瞧只见两个小厮,便道:那孩子想是跑去玩了,没能跟你见一面,只好下次了。 送走杜承宗,他没去车站。好友在酒楼给他备了宴席,照他的喜好请了几个打扮格外时髦的女郎作陪。 换做平日,杜远扬自然是欣喜,但这会儿看着这些莺燕,他却老想起那偷听的男孩子。他猜这男孩必是大哥说的那一个,便想日后必能再见。 杜远扬想不到,他再见这男孩,竟是跟他一起给哥哥出殡。 他穿着素服,在满院嘈杂的哭嚎中沉默安静地流着眼泪,他的手很小,却稳稳抱着牌位。杜远扬站到他身边,他便侧过身去,杜远扬不动声色地看他的侧脸,那两行清泪滑到嘴角,竟把他那樱粉色的唇润出一分春色。他跟这宅院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身上的气息不是宗族府邸里的沉闷,是一抹香甜清新之味。他哭红的眼睛比起洋场午夜里的霓虹还要暧昧,似在诉说闺阁的幽怨;黑黑的瞳仁亮过了二少见过的一切珍宝,又在宣告着男孩子的纯澈。 这些全是杜远扬臆想出的色欲,他自那天后遇到小嫂嫂时,便克制不住地想要多瞧瞧裴茵。 哪怕男孩是哥哥的遗孀,是小自己十岁的小嫂嫂,是看见自己就隐蔽起来的含羞草。 杜远扬不是性急之人,却在这几个月里总冥思苦想如何迅速触碰到裴茵。 他要亲一亲这小嫂嫂。 杜远扬握住自己发烫的阴茎纾解,不由自主地想起裴茵的脸。 杜远扬:我就是馋他的身子。 第3章 杜家的书楼建在宅院外。 杜氏几代诗书传家,经商也未埋没那些学问,光是家中藏的书卷,就数城中一绝。杜承宗祖父请了修佛塔的师傅们专门修了七层的书楼,怀的是一片虔诚之心。 杜承宗也爱书,不过更像生意人,早些年将书楼一二层改成了书坊,跟各家新兴的出版社合作,卖起杂志报刊和新式小说。原先有些肃穆的书楼一时也成了新式男女们忠爱的胜地。 今日书坊却闭门谢客,裴茵一个人坐在第四层的窗边发呆,直到看见一张轿车稳稳停到书楼正门,他才回神,匆匆忙忙地下楼去。 裴茵下到一楼,开了门,看见杜远扬拎着个公文包,神色一如往常的淡漠。 二少,请上楼吧。 有劳嫂嫂。 裴茵没再说话,走在前边引着杜远扬上楼。裴茵上楼的步伐很轻,跟猫儿似的,杜远扬故意紧跟其后,大衣蹭着裴茵的大褂,步子也跟裴茵亦步亦趋,他越发凑近,不动声色的追寻着裴茵身上的气味。 两个人都不说话,木制的楼梯发着咿咿呀呀的声音,裴茵悄悄抹着手上的汗。 他那日偷听讲课被发现本就不好意思,如今知道了先生就是二少,羞窘里就添了层慌乱,全然不知如何与杜远扬相处。他是乖学生,从小就被教导尊师,也是个贤内眷,在杜承宗的呵护下和杜家人相处和谐,却不想这些乖顺全被一个人打破,他成了小偷,成了一个疏远丈夫亲弟的古怪人。 恋耽美 阿茵by卞和-阿茵小说(2) 况那二少办事与杜承宗全然不同,实实在在的雷厉风行,认理不认亲,裴茵在知道他如何对待那些族叔后,便更加地惧怕杜远扬。二少的院子和杜承宗与他的院子一墙之隔,夜里裴茵听着隔壁院里传来的西洋乐曲,愈发地惴惴不安。 在裴茵对杜远扬能避则避的几个月后,二少终于发难于他。 杜承宗知道裴茵喜欢读书想考大学后,就让裴茵管理书楼,二楼以上的藏书随他看,顺便将一二层卖书赚的钱给裴茵做了私人小金库。 裴茵感激杜承宗,很大原因是杜承宗给予他的那点自在,书楼是他的小基地,他可以在这里听见年轻男女们谈论好多新事,可以把想看的书看很多遍。 但前日二少修书一封,要来书楼跟裴茵谈书楼的归属问题,裴茵的那点快乐就要飞走了。 他诚惶诚恐地给杜远扬泡了杯猴魁,也不敢坐到杜远扬对面,背着手站着,勾着头还时不时瞥一眼公文包,等着杜远扬对他的审判。 茶叶在杯中舒展开,溢出香气,杜远扬才慢慢地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抬起眼皮看见裴茵孩犯错一般地低头,唇角勾了勾。 三叔说他一届读书人也不要别的,只要这里的书楼,杜远扬看见裴茵不安分地揉着手,更想欺负人,平静地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只是我看嫂嫂也喜欢这地方,便有些为难。 三叔平日唯酒是亲,哪见他读过什么书呢。裴茵心中又气又怯,急得眼圈有点红,他抬头看杜远扬,小声说:不能给三叔。 杜远扬便盯着人瞧,只把人盯得不自在他才起身,在各排书架中走着。裴茵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以为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便像个小鹌鹑一样跟在杜远扬身后。 嫂嫂平日打扫整洁,着实费心。杜远扬拂过黄梨木书架,指尖不沾一丝尘粒。 应该的。裴茵声音比先前更小,却因这小声更添了黏腻,钩得杜远扬吞咽一声。 嫂嫂这样爱惜,我也不忍心给三叔了。他克制着心中焦躁,转身看着裴茵。 那......那就不给了,行吗?裴茵的眼睛还在泛红,他想极力挽回他的乐园,所以语调格外乖巧,我可以每天来打扫的。 杜远扬见他那樱唇忽张互合,早就没认真听裴茵的话。裴茵身上淡淡的佛手柑香和架上旧书的气味糅在一处,杜远扬想把这味道闻得更分明,越发逼近裴茵,将他的小嫂嫂贴到书架上,低头去闻?裴茵发顶。 二少。裴茵声音在发抖,小手推着他。 有一个办法,我能让三叔消了念头。杜远扬一只手便可以箍住裴茵的腰,另一只手握住裴茵推搡的小爪子,看着裴茵那双杏眼、压低了声音,故意营造那点暧昧气息说道。 什......什么法子?裴茵那双眼蓄着水光,他知道杜远扬要什么了,但他羞于启齿。 四目相对,杜远扬再忍耐不住,朝着那点樱唇吻去。 他吻的霸道,怕裴茵往后仰时撞到书架,便抬手护住裴茵圆圆的后脑勺,揉着裴茵细软的发,将他扎头发的那根红绳悄悄地取下来握在掌中。裴茵被他唇舌搅得难以呼吸,支支吾吾地哼着。 杜远扬品尝着裴茵口腔中的每一处,舌头舔着贝齿,渐渐地撬开去吸取裴茵的香甜之味,他亲够了,裴茵的眼泪和津涎也交织到了一起。 两个人稍微分开一点点,杜远扬把人箍得更紧,另一只手从裴茵发间移到身前的衣扣处。等裴茵的喘息声渐渐停住时,他开始解扣子。 嫂嫂,你好香。叮一声,是第一颗珍珠扣被挣脱滑落的声音。 裴茵脸红得发紫,他不敢再看二少的动作,也无力推开,只能闭上眼听着那些小珠坠地的声音。 每一下,都是他不知羞耻的开端;每一下,都是二少呼吸声贴到他身上的伴奏;每一下,都是他愧见亡夫的罪证。 等杜远扬解完那些扣子,裴茵羞见于人的秘密便透露在二少眼前,那是情场老手都会停滞了呼吸的艳逸。 他的小嫂嫂,明明是男子,莹白的身上却系了件肚兜。 浅月白的绸包裹着裴茵微微突起的地方,绸上绣了只小黄鸭,明明人和图案都显着稚气,可对杜远扬而言是胜过一切的情色。 胸前忽的一凉,裴茵就知道二少把他的遮羞布掀开了。 裴茵依旧闭着眼,眼泪却止不住地掉。 杜远扬拨开云雾,看见裴茵的秘密。乳晕与裴茵的嘴巴一般的粉樱色,中间那两颗艳红的乳头微微挺立着,杜远扬不假思索地揉着裴茵的乳肉,听见裴茵克制的轻哼,犹不满足,另一只手沿着腰向裴茵裤头里探。 他先摸到裴茵秀气的肉棒,再往后摸,就到了那两瓣花唇。 二少兴奋起来,一把褪下裴茵的裤子,俯下身,去看裴茵的小穴。 嫂嫂,你妙极了。 裴茵认命地睁了眼,眸中似是愧色,又似春色。 杜远扬在裴茵睁眼的那一刻将唇贴到了裴茵的花穴上,他想不到裴茵居然还有这样诱惑他的筹码,他吸舔着这个礼物,感受到它越来越湿润,心中只觉欢愉。 他舔着还不够,手上还要玩着裴茵白嫩的阴茎,上下套弄着。裴茵终于受不住,呻吟声变得很大,在双重刺激下发泄在杜远扬掌中。 杜远扬感受着裴茵小穴内的一张一翕,不等裴茵缓过劲就把手指送进去搅动,他感受着裴茵穴内的紧致,笑着同裴茵说:嫂嫂舒服了,也让我舒服舒服。 裴茵不知道他那个红色的器官尽然如此贪婪躁动,明明该羞愤,却又不受控制地想要二少更多的馈赠,他恨极了,又爽极了。 杜远扬在裴茵加重的喘息声中解开了皮带,放出了比起裴茵大出许多的肉棒,他借着裴茵源源不断的欲水在穴口磨合片刻,终于进入裴茵的身体。 裴茵好疼,在那些疼痛里却有一阵酥麻的快感,他感受着二少那巨大的东西和自己的接触,他听见下身噗嗤的水声,怪异而快乐。 杜远扬舒服极了,他把接个月的禁欲宣泄出来,在嫂嫂如此美妙的身体中,他看见两人交合的腿根流出一道浅浅的红,心中大动,他竟有如此福气。 二少的动作加大了,书架晃得不像样。他听不见裴茵的求饶,他只要给自己舒适,给裴茵欢愉。 书架上的书掉落着,裴茵分神想去捡,二少皱着眉去吻他,身下动作更凶。 掉的是些什么,杜远扬才不会去管。若掉的是大哥熟稔的经史子集,此刻想必掉的也是食色性也、襄王一梦;若掉的是嫂嫂珍爱的山精鬼怪,那掉落也应全是狐精化形与人交合,天地同乐;若掉的是二少自己喜欢的艳体诗集,那些香雾金钗,粉黛绮罗便再合适不过此情此景,杜远扬在从前的性事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满足感,他在裴茵这里找到了极乐。 裴茵的第一场性事激烈而沉默,他流着眼泪和二少接了无数的吻,二少在他的胸上腰间发狠捏青了许多地方,二少在他体内留下一股股白色的液体,这些裴茵都再无法忘记。 杜远扬抱着累得睡着的裴茵下楼时,已经是夜里。他把裴茵放到后座用大衣裹好,在裴茵的额头落下几个吻才去开车。 为着不让裴茵颠簸,杜远扬把车开得很慢。 裴茵说起梦话,一个劲儿地喊着姐姐。 第4章 裴茵醒来看见床沿上挂着的那排小荷包,暗自喘了口气。 零零散散有碎光铺在床榻间,裴茵浑身发软,只好躺着听面稀疏的鸟鸣声。 他把头埋到枕中,锦缎里似乎还有杜承宗身上的药香味,几个月里能让他心安的味道,如今却让他难过地掉眼泪。 他和承宗哥哥的弟弟肌肤相亲,他在昨日漫长的情事里可耻地愉悦着。 裴茵躲在被子里抽泣,打起哭嗝才发觉嗓子异常难受,想要下床找水喝。他从被子里钻出来,这才看见床边的小凳上有人给他备好了茶杯茶壶,伸手一摸水还是温热的。 杜承宗和裴茵都不喜欢下人们进屋侍奉,这水从何而来,裴茵有些疑惑。 他迷迷糊糊地喝着水,突然听见门响,警觉地往床里缩了缩。 杜远扬走到里屋,看见裴茵半张脸捂在被里,露出的眼睛泛着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又哭了?杜远扬坐到床边,伸手去摸裴茵的脸却被裴茵躲开,他也不恼,语调又放缓些道,起床吧,我给你穿衣。 裴茵瞥一眼杜远扬,二少面上总是淡淡的,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裴茵却难以自制地想起两个人荒唐的交缠,他恍着神,杜远扬趁机掀开了他裹在身上的被褥。 杜远扬把人拉到怀里,给裴茵穿戴起来。两个人之间只听见簌簌的衣物声,裴茵低着头,看二少给他系肚兜、套中衣、扣大褂,二少很专注,裴茵莫名地放松下来。 睡了快一天,饿不饿?杜远扬给他套好袜子,又问裴茵。 裴茵这才发觉屋外的光线已是橙黄,睡了那么久,自然是饿的。他看一眼半跪在床边的杜远扬,乖乖地点点头。 杜远扬的脸被昏黄的光线衬得没那么冷峭,裴茵见他好像很快地笑了下,缓缓地站起身,把自己横抱起来。 那我带嫂嫂吃饭去。杜远扬把人抱稳,往屋外走。 裴茵见他要抱着自己出去,顿时惊慌,外边有人呢,放我下来。 杜远扬低头亲他一口,制住他的挣扎,才在他耳边吹气一般讲话:没事,我让他们都走了。 裴茵被他气息吹得酥麻了半个身子,再无力挣脱。只还害羞,把脸死死埋在杜远扬怀里。 穿过小院西边的一道小门,就是杜远扬的院子,二少抱着人推开门,裴茵才敢露出脸来。 他第一次到杜远扬的屋子,和他那间全是木制家具的房间不同,这屋子里的东西他都没见过。杜远扬把他放到一个松松软软的沙发上,这比他睡的床还要软,他仰起头看顶上那盏吊灯,又打量起一台跟书坊里差不多大的唱片机。 杜远扬端着粥回来,裴茵正伸出脚踩地上铺的长毯玩,一听见杜远扬靠近,裴茵很快就收回去。 喜欢毯子?明儿给你房里也弄一块。杜远扬吹着粥,要喂裴茵。 不劳破费,我自己来吧。裴茵不让他喂,从他手里接过碗和勺小口地吃起来。 不用这么客气,我既掌家,那便要好好待嫂嫂,杜远扬看向裴茵,嫂嫂什么也不用担心。 裴茵嚼着虾仁,刚想说什么,杜远扬就站起来道:嫂嫂昨日一定累着了,今晚就在我这泡个澡,好好休息。 说完他就走了,让裴茵好好吃饭,自己去浴室放热水。 二少说话做事很决绝,裴茵知道二少这是要定了自己,断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他反抗也是无用的,二少总有千百种方法让他像在书楼里一样默然妥协。 饭后裴茵踌躇许久,没等杜远扬催促就进了浴室。 浴室里起着热雾,裴茵看见二少已经泡在那瓷白的浴缸里。 裴茵自己脱到赤裸,脚尖点了水,泛出一点水纹,很轻地坐到浴缸另一头。 杜远扬伸手,将人捞到自己这边,看他莹白的身子变作粉色,小小的乳头因昨日的啮咬变得更红,杜远扬爱极了。 裴茵听见男人呼吸声变得急促,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摸到了自己胯下,他这才发现二少手腕上系着根红绳。 你怎么还偷我的头绳。裴茵嗫嚅道。 杜远扬恰好触到他两片花唇,二少素日写字教书的手纤细洁白,此刻覆在嫂嫂的小穴上一遍遍揉捏,像是要折花来赏。他揉得裴茵吃痛地哼起来,才道:这是嫂嫂和我的姻缘,是月老送的红线。 你轻点,轻一点啊。杜远扬加重了动作,裴茵皱起眉头。杜远扬见他是真的不舒服,停下动作低头去看那处,肿得比二少预想严重。 他在裴茵肩上偷香一口,温声道不让你疼。 二少说着话,手早探到裴茵臀沟里,开始揉那点菊穴。 这感觉怪异极了,裴茵不知道还能这样,他整个人在杜远扬的搅弄下扭动起来,他羞恼于前后两个小穴都难耐地分泌起粘液,杜远扬借着温水把阴茎送进他的后穴,他才止住了一丝体内的骚动。 杜远扬今晚十分温柔,他慢慢地等着菊穴放松,手还帮裴茵抚慰着那秀气可爱的小肉棒,二少将裴茵的脸转向自己,在他唇上落下好多细密的吻。裴茵被他吻得情动,穴肉受到召唤,吸咬起杜远扬插进去的灼热,杜远扬又送进去大半,开始缓慢抽插。 两个人在水中交叠,裴茵随着下体的交合起伏着,两点早樱被杜远扬掐弄,他终于受不住,叫出声来。 杜远扬在听见他呻吟的那一刻彻底没入他体内,那些软肉讨好地傍近着硕大的阴茎,因怕速度太快裴茵受不住,他只好一次比一次深入一点,在裴茵的哼叫中挺动腰肢。 或是浴室太热,又或是情浓,裴茵的脸比昨日还红。他体验着二少温和的性爱,在一重重溢出的水浪里和杜远扬一起射出来。 裴茵一场澡到力竭,二少却还没吃饱,用大毛巾包住人,扛着回了卧室。 席梦思太软,裴茵整个人陷在床里,杜远扬压着他啃,从颈脖到肚脐都留下印子。裴茵想伸手抱住杜远扬的肩背,二少却把他翻了面。 撅着屁股。裴茵的臀肉比被褥还要宣软,杜远扬拍了拍。 我累了,撅不起来,我要睡觉了。裴茵羞于这个姿势,扯着被子不肯配合。 这次二少没有再听他的,两手箍着裴茵的腰,挺身将肉棒送进去。没了水声的遮掩,肉体撞击的声音就无比清晰,杜远扬也不再讲究柔情,贴着裴茵迅速地耸动着,下体的扑哧声甚至盖过了床吱吱呀呀的响动。 慢一点,慢一点呀,二少。裴茵仰着头呼吸,感觉腰快塌了,小手攥紧了被子。 二少是哪一个,不叫名字谁知嫂嫂喊谁?龟头在穴内研磨,杜远扬还想进的更深。 是杜承业,是杜远扬!裴茵泪都快流干了,杜远扬还箍着他挺动,他气极了,杜承业是个大骗子,刚才让人休息,现在说话不算话!你轻点呀! 杜远扬听他娇娇的哭腔,看他握紧了小拳头拍打床铺,心情越发地好。 快好了,再忍忍,茵茵。二少在裴茵背上舔了舔,放慢了动作。 他说着快好了,实际又在裴茵穴里闹了快半小时才发泄,裴茵的小肉棒早在骂他那会儿就疲软下去,这会儿整个人也眯着眼睛打瞌睡。杜远扬给他清理干净,又给前后两处都抹上药,才抱着人睡觉。 裴茵猫在他怀里睡着,手却牵住了二少腕上的红绳。 章节概要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 第5章 早晨时窗帘没拉严,裴茵眯着眼睛在杜远扬怀里扭来扭去地躲光线,不一会儿就把杜远扬吵醒了。 二少佳人在怀,被吵醒也没发脾气。拢了拢被子,将裴茵抱紧一些,低声道:还早呢,要不要再睡会儿? 杜远扬的声音很好听,带了点刚醒时的模糊劲更加迷人。裴茵面上浮起一层红,仍要逞强般的往被窝外边去,动了几下就被杜远扬扯回怀里圈着。 还有力气乱跑?杜远扬眼里没什么情绪,但在被子里早就摸着裴茵那双小乳把玩,昨晚哭着说累,没想到也是个小骗子。 裴茵被他又掐又揉,像条小鱼一样蹦着,他感受到男人那东西慢慢硬起来,耻毛还时不时刮到自己还肿胀着的小穴上,他本是想骂二少无耻,这会儿只能软着身子告饶:不要了好不好?我还疼着呢。 恋耽美 阿茵by卞和-阿茵小说(3) 杜远扬笑出声,拉着裴茵的小手握住自己完全勃起的阴茎,裴茵嫌烫摸了一下就要收手,杜远扬温声哄他:摸摸它,茵茵。 裴茵拿头撞他胸口,说他是色鬼。 杜远扬置若罔闻,钻到被窝里咬他的奶头,手上还引导裴茵上下套弄,两个人聚在被窝里闹,裴茵手都酸了,杜远扬才射出来。 裴茵十九岁的年纪,懵懵懂懂地还不大通人事,就被二少吃干抹净。他伸着手让杜远扬给他洗干净,看着镜子里被啃得艳红的嘴巴,又看身后二少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心中渐生酸涩。 他知道他应在书楼的时候就无颜面对杜承宗,他若当真坚贞,就该了结自己谢罪。可裴茵没有,他在杜远扬胁迫的那一刻选择了就范,他在二少给他的性爱里探索到了无限的快乐,他在和杜远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想起几年前站在讲台上的二少,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太困惑,他不会对杜承宗有那样的悸动,他可以在杜承宗面前肆意撒欢,大大方方地喊着承宗哥哥。但他一见了二少,就想逃跑,为的是不让心中生起那些自己都不明白的波澜,如今杜远扬占着他了,他心中便又翻腾起来。 这感触究竟为何。 裴茵探究着答案,没听见杜远扬喊丫鬟们端早饭进屋。只等一个丫鬟因打量他分神摔了把勺,裴茵才发现屋子里多了好几个人。 老天爷,丫鬟们垂着头也在瞧他,杜远扬还走来把他抱到了椅子上。 等菜上齐,二少让丫鬟们退走,夹起一个银丝卷递到他盘中,还亲自给他吹着豆浆。 丫鬟们整齐统一地迅速跑远了,裴茵糊里糊涂地被杜远扬喂到半饱,终于忍不住踢了二少一脚。 现在他们都要知道了。 他们都要知道,他是个跟小叔不伦的浪货了。 杜远扬见他低头抽泣,放下了筷子,拿手帕给他擦眼泪。 没事的,我在你就不要害怕。 你别哭,我答应了大哥,要照顾你的。 我既对你如此,便不会对不起你。 二少淡漠的眼中有三分温存,声音也变得柔软,他抱着裴茵,拍着他的背,终于让裴茵平静下来。 屋外风吹过芭蕉叶,哗啦声如同书页翻卷,杏子树上一对鸟雀相偎,蹭着彼此的绒毛。 屋内两个人安抚般地相亲。 之后一年里,裴茵都跟杜远扬住到了一块儿,起初丫鬟小厮们进来撞见他,裴茵还会战战兢兢地躲闪,后来发现下人们都规规矩矩,不曾听到什么议论,就连乐于找茬的族叔们都没来扯过皮,裴茵渐渐地就安心了。 裴茵不知道他和二少这算什么,但每天杜远扬带着他谈生意,逛长春湖,看新式电影,晚上在与杜远扬相欢过后靠着这人的胸膛入睡,裴茵觉得日子原该这样过的。 他与杜远扬朝夕相对,发现二少除了赚钱厉害,还是个好先生。闲暇时两人去书楼消磨时间,杜远扬会很认真地写些教案,整合过后再寄到学校去。裴茵想,二少一定更喜欢教书。 正值六月,杜远扬在书坊一二楼装了电风扇,来看书纳凉的人顿时多起来,二少怕吵,抱着裴茵在四楼的小榻上看报纸。 裴茵坐在杜远扬腿上,正看一本杂志,忽地笑起来。 看什么?杜远扬喂他一颗湃过的冰葡萄。 我笑这书上的新式作家,你看,裴茵将籽吐掉,用手指着书道,他骂旧式的兄弟纲常,却连例子也举错。他以为昌意和昌仆兄弟,却连昌意娶蜀山氏女,曰昌仆都不记得吗?他说他是新式学子,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裴茵说这些时眼里亮亮的,批评人时神情有些小得意。杜远爱他读书认真,又爱他这幅可爱模样,刚含着冰葡萄便去亲他,一颗葡萄在两个人嘴里搅来搅去,裴茵爱那酸甜味道,愣是虎口夺食将葡萄吃到自己嘴里。 他们都没有茵茵聪明,二少拍拍他的头,颇为怜爱,茵茵要是读大学,一定是成绩最好的那一个。 这一说却勾起裴茵的伤心事,他也不看书了,侧身说:我这样的怪物,哪配上大学呢。 杜远扬把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看他撇着的嘴,摸着他的小脸道:你不是怪物,别人说你也不必理会,你是健康的茵茵,是聪明的茵茵。 是不是很早以前就想上大学?杜远扬问他。 我很想啊,小时候姐姐上学堂,回来给我讲学校里的事情,我也好想去看看。后来我长大一点,就不止是想去瞧瞧学堂什么样子了,好多人追新式小说,我却想把古书读得更精细,好叫人们别忘了那些这些书也很好的。裴茵的心事得以诉说,他擦了一下眼泪道我要是能读大学就好了,可是他们都说我不可以去,他们都这样说。 你呢,是不是很想教书?裴茵说得伤心,像是在告状,他说完扯着二少的领带,小声问着。 是的,我很想把知识教给那些孩子,让他们有安身之法,让他们能看见四方之外的世界。杜远扬喜他竟知自己心中所念,稳稳拉住裴茵的手,你想读大学,我想教学生,那我们俩一起去,好不好? 六月天暑气蒸腾,把人说的话也捂得似梦似幻,飘飘忽忽。裴茵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惊喜得连哭都忘了,两手环住杜远扬的脖子,主动亲着杜远扬。 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不骗你,我带着你,去看外边的天地。二少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注:昌意娶蜀山氏女,曰昌仆《史记五帝本纪》 统一回复:be是不可能be的,虐是不可能虐的,能把谈恋爱写明白对本啰嗦老太婆(不是)来讲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谢观看︿( ̄︶ ̄)︿ 第6章 两个人既然想到一块儿,杜远扬便很快行动起来,挑选好了照管家里商行的人,嘱咐他每个月得跟自己通电话汇报,还得寄账单。家里的叔叔们被他打压许久,为了保住每个月的分红,此时自然不敢作妖,更不敢对裴茵同行的事闹意见。 杜远扬陪着裴茵打点行李,听见裴茵嘴里哼着小调,是杜远扬平日看报纸时听的大提琴曲,不自觉地笑着。 两个人走出杜家大院时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裴茵穿着二少给他买的西装三件套,对自己脚上的皮鞋颇为满意。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原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可以不再活在那些高高的宅院里,他也可以有天大地大,自由来去。 杜远扬也很高兴,他没有想过,他在死气沉沉的宅院里找到一颗属于自己的遗珠,他带着裴茵一同远行,他再不会守灯而眠。 裴茵上了火车,坐到包厢里许久都还止不住的亢奋,包厢门没关死,他探出圆脑袋东瞧一阵西瞧一阵。杜远扬看着他撅起的小屁股实在没忍住,把人揪回了身边坐着。 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吧。裴茵挺有眼力见,知道二少不高兴了。 杜远扬没接话,把他抱到腿上亲一口道车上人杂,别乱瞧,漂亮小孩儿容易被拐走。 我没那么笨,不会被拐走的。裴茵撇着嘴。 那怎么就被我拐到这了呢?杜远扬掐他的脸,傻死了。 裴茵不搭话,转头看窗外风景。说聪明的是他,说笨的也是他,二少怎么喜怒无常的。 恰好服务生来送餐,两个人吃了饭无所事事,杜远扬看书,裴茵百般撒娇,终于得了首肯跑出去玩。 旅途漫长,裴茵在车厢里逛过几个来回也没了意思,便乖乖地和杜远扬待在包厢里。 两日后到了天津,杜远扬早跟大学同窗打了招呼,在同学家里借住几天。裴茵原怕叨扰人家,但杜远扬说那同窗跟他乃是至交,叫裴茵放心。 不用害羞,我那同学脾气很好,当自己家就行。杜远扬拉他下车,找着来接他们的人。 远扬!远远地听见有人喊他,两个人转身一瞧,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正朝他俩挥着手。 车站人太密,裴茵又没杜远扬那么高,只能时不时看清那同学长什么样,越走越近,裴茵发现那同窗身上的军装很熟悉,慢慢地觉得男人的模样也格外熟悉。 他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迟钧庭跟杜远扬多年没见,高高兴兴地跟杜远扬抱了一下,吩咐带来的两个下人去提行李,他跟杜远扬叙旧叙得正欢,冷不丁瞧见杜远扬还带着个小男孩儿,便多看了几眼。 这是钧庭,读书回来就从戎了,杜远扬在中间介绍,这是裴茵,跟你说过帮忙让他上大学。 迟钧庭看见两个人拉着的手,又见那男孩子跟贴在杜远扬边上似的,心里了然几分,想不到二少喜欢这个类型,迟钧庭方方正正的俊脸上现出一点玩味。 他收住心里那点八卦的小火花,勾着杜远扬的肩笑得儒雅:舟车劳顿,咱们回府聊。我夫人也来了,在车上等着呢。 一行人出了车站,迟钧庭把人带到等候多时的轿车前,开了车门,里面传来清灵的女声。 老听钧庭念叨先生,我好奇让他载我来一同接人。只是我如今不便去人多的地方,没下车来,您别介意。 裴茵在听见那声音时就吓得撒开杜远扬的手,他可太熟悉这声音了。 杜远扬忙说不敢当。迟钧庭凑到车里说了句什么,车里的女子有道:听拙夫说先生带了个孩子来念书,可否让我看一眼那孩子? 裴茵小脸又红又白,却还是迈开了步子,走到车边背着手站着。 杜远扬挑了挑眉,看迟钧庭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哥俩难得的懵圈。 好一阵沉默里,裴茵终于开口,怯怯地喊:姐......姐姐。 杜远扬被迟钧庭拉到了另外一辆车,裴家姐弟经年得见,裴笙捧着弟弟的脸又哭又笑。 你不听话,让你跟我走不肯走,给你汇钱你也不要,还写信说不想一辈子做我的负担。裴笙给他理着发鬓,你不让姐姐操心,可是姐姐哪里能放下你呢。等我知道他们逼你嫁人冲喜,想过来带你走也来不及了。 裴笙越说越伤心,裴茵自知让姐姐担忧不对,忙哄她:我知错了,姐姐别伤心,肚子里的宝宝可不想看见妈妈哭呀。 好在杜家通情达理,他们二少爷居然肯把你带过来读书,咱们姐弟来才能再见。这次我可不准你再跟我分开了,知道吗?他跟少年时的声音变化不大,裴笙止了哭声,揪着弟弟的耳朵,咱们得好好谢谢二少。 裴茵想起二少就心里打鼓,找了别的话题混过去,姐弟俩聊了一路。到了迟府,迟钧庭小跑着过来扶裴笙,一口一句夫人当心。 杜远扬和裴茵隔着好远对口型,一个问说了些什么,一个问怎么办。 迟钧庭给裴笙理袖子的空当看见两人的小动作,设想了一下他家夫人知道以后的场面,别提有多糟心。 迟钧庭:咋还成连襟了呢 第7章 迟府是幢三层的小洋楼,附带一个大花园,迟钧庭常驻军营,平日裴笙从报社下班回家,带着六七个下人们过日子难免枯燥。如今裴茵来了,她正好有个可说话的人,进了门就吩咐丫鬟们收拾房间。 吃过晚饭,迟钧庭赶着回军营值夜,嘱咐裴笙早睡。临走时还不忘跟杜远扬挤眉弄眼,意思是让二少别刺激他老婆。 杜远扬没什么反应,听着裴茵小心翼翼地跟姐姐夸自己,裴笙喂小孩儿一块熟梨糕,趁裴茵嚼东西的时候把话题扯到别处,裴茵还在那傻乎乎地拿糕吃。 丫鬟下楼来回话,说房间已经收整好。杜远扬便放下茶杯,对裴笙说先去歇息了。 先生随意就好,我们姐弟再说会儿话。裴笙和和气气的。 裴茵含着糕点忘了嚼,盯着杜远扬上了楼,裴笙问他话他也没听进去。 你才20岁,日后读了书立了业,欠杜家的人情自然能还。况且二少也有许多事要忙,以后少打扰人家,知道吗?裴笙看弟弟那副呆样,拍了拍他的小脸。 ......知道了。裴茵不敢多言,生怕说漏嘴。好在一个婆婆过来,说时候不早,裴笙该歇着了。 裴茵上了楼,洗漱一番,躺到床上却睡不着。他习惯了埋在杜远扬怀里睡,这会儿嫌床又空又冷。 翻来覆去一小时,才起了点稀薄的睡意,裴茵抱着个枕头,脑子里还在想怎么跟姐姐坦白。 半梦半醒间突然觉得身上的被褥不见了,下身还凉嗖嗖的,睁眼一看,浑身被扒得只剩一条内裤,二少骑在自己身上,昂扬的阴茎隔着那点薄薄的布料蹭着花穴。 你做什么?裴茵一边哼一边问他。 想你,杜远扬压着他蹭,想干你。 火车上不方便,杜远扬已经憋了好几天。一进屋碰到裴茵的身子就硬了大半,这会儿发现裴茵的内裤越来越湿,知道小孩儿也是想他的。偏偏要使坏,停了动作起身去开床头灯。 快关灯,羞死了。裴茵扬起细白的手臂遮住眼睛,踢一下杜远扬的小腹。 杜远扬不听,捏住他的脚,低头含住他的脚趾舔弄。花穴里躁动起来,流出更多的欲水,裴茵觉得浑身都痒,咬着嘴唇哼哼唧唧。 平日他一哼声,杜远扬肯定给他甜头了,可今天这招不灵光,二少偏要跟他细水长流地玩。 杜远扬骑着他,阴茎在小乳上画圈,把裴茵胸膛弄得油光水滑还不够,要让裴茵捧着奶子套弄那根大东西,二少自己则俯身去咬那两颗挺立的乳头。 紫红色的肉棍在小乳间的沟壑里进进出出,裴茵看见马眼溢出的那点白浊,刚想开口跟杜远扬说停下,便猝不及防地被射了一滩精液在下巴和颈脖上。 裴茵羞恼地在杜远扬肩头咬一口,杜远扬在稍稍纾解后慢慢地喘息着。阴茎仍然亢奋着,他抱好裴茵,探手摸到裴茵潮得不成样子的内裤,一把撕开,插了进去。 舒服了?裴茵倚在杜远扬肩头小口喘气,跟奶猫一样挠着杜远扬的背。杜远扬每一次都全根没入,手上还抠弄着裴茵的花核。 裴茵在他脸上啄过好几下,才黏黏糊糊地问:我们怎么跟姐姐讲啊? 杜远扬正好插到男孩穴肉里最敏感的那一块,裴茵爽得想大叫,但愣是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忍得眼圈发红。 在家没偷偷摸摸,倒是这会儿跟嫂嫂玩了一回夜会情郎。杜远扬加快了速度,故意把床弄得摇起来。 裴茵溢出呻吟,拍打杜远扬几下,委屈道:不是说好不叫嫂嫂了吗? 杜远扬被他夹得青筋微露,发狠地往宫口撞了十多下道:那偷情好玩吗,茵茵? 裴茵要散架了,却没放下心里的担忧:别闹我啦,我跟你谈正经事呢! 那你说。杜远扬这才停下动作。 我是这样想的,慢慢地跟姐姐讲。我先姐姐面前天天夸你,等过几个月入学考试我拿了第一,姐姐那时候也生下了小宝宝,大家正是高兴的时候,然后再告诉她我们俩处在一块儿了。双喜临门,姐姐那时候就算有气也撒不出多少来,咱们再请姐夫说说好话,姐姐肯定也就答应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就这么自信能考第一?杜远扬在他腰上掐一把。 恋耽美 阿茵by卞和-阿茵小说(4) 你不是说我最聪明吗?裴茵扬起嘴角,有点小骄傲,你把我带出来,为了你,为了我们,自然要争第一。 灯光下杜远扬能看清裴茵脸上那层细细的绒毛,他的小嘴巴笑起来十分好看,杜远扬跟他长长的吻着,下身再次挺动。裴茵射出来,穴里搅紧了那根铁棍,讨好地吸着。 二少不说话,裴茵便主动地起伏动作,讨好地问他:好不好嘛? 杜远扬将裴茵的腿折起来,大开大合地操弄,在裴茵出了第二回 精后才道:依你,都依你。 裴茵一双杏眼笑成了弦月,他拢着杜远扬的脖子,嘟着嘴道:你最好啦。 玩了大半夜,杜远扬哄着裴茵睡着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二少慢慢关好裴茵的房门,抬眼就看见两步外放心不下媳妇跑回来的迟钧庭。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迟中校缓缓从裤兜里掏出包烟,凑出一个笑容道:来一根? 凌晨四点,两个大男人在楼梯拐角里吞云吐雾。迟钧庭瞥见杜远扬脖子上的痕迹,魂都飞到九霄云外,好半天才说:你......你还挺敢玩的。 杜远扬抽掉半根烟,看迟中校观眼观鼻观心就是不观他,施施然道:茵茵说请你替我们讲几句好话呢,日后我等必然感激涕零。 迟钧庭浑身一颤,连烟掉了也不管,一个劲摆手道:不了不了,你放过我吧!小笙平素多讲规矩礼数一人,如今你们叔嫂成了一对儿,还让我跟她说好,不能够啊! 迟钧庭又拍拍老同学道:我瞧着那孩子还不大懂事的模样,你若是真疼他,不如自己去跟小笙坦白,语气诚恳些。小笙心善,最多挨些骂也就没事了。 迟中校说完,便急着去找老婆了。最后还嘱咐杜远扬等裴笙孩子出世再去坦白。 杜远扬看着中校那急急忙忙跑开的背影,抽完了最后一口烟。 裴茵也好,迟钧庭也好,或敬或爱,都想让裴笙稳稳当当地生产,再叙其他。 可他们都忽略了一点,裴大小姐聪慧非常。 杜远扬想起饭桌上裴笙试探的眼神,很轻地笑了笑。 第8章 迟钧庭办事效率高,裴茵在家里歇了几天就能去上课,不过他得先在预备班里学几个月,入学考试合格之后才能做正式生。 裴笙给他置办东西,衣服订做了好几身,随着他穿。裴笙还悄悄问他,要不要重新做几件肚兜。 裴茵红着脸说够穿,实则他的肚兜所剩无几,有些染了精斑不好意思再穿,有些则被二少私藏,譬如裴茵自己很爱惜的那件小黄鸭。 杜远扬有拿就有送,挑了好些新式的乳罩给裴茵。裴茵的小乳大了一点,从前的肚兜穿着不大舒服,无可奈何穿上了乳罩。 这回上学二少也有礼送,给裴茵买了两支派克钢笔并两支紫毫的毛笔。裴茵舍不得用,杜远扬问他不用来写字还想干什么,裴茵红着脸说他不要脸,再次不得已用上二少送的东西。 虽是预备班,但也在大学里授课,裴茵课后能去图书馆里温书,碰上杜远扬有课的时候还会跑去听。 他学文学,杜远扬教经济,听杜远扬讲课其实有点费劲,但裴茵喜欢看讲台上的杜远扬,听他地道的英式发音,看他跟学生们谈笑风生。等下了课,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到杜远扬的单间宿舍里,卸了衣物,在小床上纠缠。 裴茵对新生活九分满意,丢了一分就是不能天天和二少厮混。裴茵仍跟姐姐住一起,杜远扬搬到学校里,来天津时本是一起,如今倒分开来。 裴茵最近尤为不开心,一则杜远扬忙得见不到人,就连蹭课都蹭不上;二则姐姐见他一周里好几天晚归,说怕太晚遇见坏人,请来迟钧庭手下的一个小副官负责他的接送。裴茵在房间里背完书,站在窗台上看见姐姐和姐夫在花园里携手散步,心里空空的。 周六跟着同学骑自行去逛狮子林桥、梨栈大街,同学请他吃正宗的嘎巴菜,裴茵都没开心起来。一行人逛到傍晚各自家去,裴茵跟他们道别后,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四处转悠。 华灯初上,天津的夜晚不比北平上海逊色,萨克斯和琵琶各占了街头街尾,摩登鲜亮的年轻男女踏着彩灯走在路上,也有穿着长袍大褂的老先生们排队等煎饼。 掠过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裴茵听见果篦被咬碎的声音。咔嚓声很清脆,不知道杜远扬吃没吃过。 杜远扬,他想起杜远扬。 裴茵后悔起自己的打算,他根本等不到几个月后。他心中的那点波澜几经翻涌,曾经苦思冥想的答案呼之欲出。恰好近来跟同学们看了影,荧幕上,细雨烟波里,男主角在石桥上同女主角说着 I love you,裴茵看到那女郎脸上的欣喜与羞赧与自己看到杜远扬时毫无差别,他才迟钝地明白,他正爱慕着二少。 他想念二少,不仅是想和二少一道过日子,也不仅是贪恋肉体相欢,心里那些杂乱的思绪抽丝剥茧后只剩下那两个字爱情。 肺腑中的酸甜滋味又冒上来,听着杂货店收音机里想郎想到今的绵绵女声,裴茵有一下没一下地蹬车,想着杜远扬慢吞吞地到了家。 客厅里,裴笙的脸隐在《世界日报》后,她最近紧追着《金粉世家》,看完这期的最后一个字,才把注意力转到了裴茵这。 怎么眼圈红了?裴笙给他摘了帽子,今天玩得高兴吗? 姐姐,裴茵揉着眼睛,轻轻靠着裴笙说,我好孤单啊。 裴笙暗自叹气,面上却依然温和道:是不是和同学闹别扭啊?不如明天让唐副官带你去利顺德吃好吃的。 不是的。姐姐,我想跟你说......他要跟裴笙坦白,自己只要杜远扬,才不要唐副官。 我得睡了,明天要出门一趟。家里没人,你跟小唐玩到晚上再回来吧。裴笙扶着肚子起身,由丫鬟去给唐副官通电。 裴茵瞧见姐姐浮肿的脚,实在不敢驳回裴笙的安排了。 他愁得一夜没睡,第二天醒过来裴笙果然走了,唐副官等在花园里。 磨磨蹭蹭地出了门,跟唐副官打过招呼就没再说话,这哪是出去玩,简直是煎熬。 裴茵不知道,唐副官之煎熬,比他更甚。 唐副官军校毕业后就跟着迟钧庭,偶尔去迟府取东西遇见裴笙,夫人都对他关爱有加。长官知道他家里母亲有病,特意请了大夫去瞧。唐副官揣着多年的感激无处可报,不想前几日夫人将他叫到府里,说是请他帮忙。 裴笙吩咐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接送自家小弟,顺便带着他玩。只有一样需要注意,别让小少爷跟那姓杜的先生走太近。裴笙还说可以多和自家弟弟接触,小唐本来觉得是个轻松活,拍着胸脯说一定办到。谁承想回了军营里,给迟长官报告完毕后,他那一向为夫人马首是瞻的长官一拍桌子,跟他下了军令,一要和小少爷保持距离,二就是对杜先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副官头一回没弄明白那夫妻俩搞什么名堂,两个人还都要听他的详细汇报。唐副官这段时间天天冥思苦想地措辞,头发都要薅光了。 唐副官隔着两张椅子,以为是个既亲近又疏远的标准距离,给裴茵切着刚端上来的牛排。 裴茵撑着桌子看窗外,唐副官把切好的牛排递到他面前,却见裴茵盯着楼下看。 大骗子。唐副官听见裴茵说了一句。 楼下利顺德大门旁,杜远扬听不见他那小人儿的声音,凭着裴茵小嘴的张合判断出这是在骂他。 老弟,瞧什么这么出神呢?是不是天上的七仙女也为你停了脚步啊?严主任一手揽着一个穿着洋裙的女郎,身后还跟了五六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会儿都被严主任逗得用帕子遮着笑。 老严你怎么还没喝就醉了呢,大白天哪有什么仙女呢!迟钧庭看清了楼上的人是谁,生怕裴茵生气误伤了他的家庭幸福,立马又和那些大姑娘们又拉开一大段距离。 迟小友说得对,这要是仙女,也都在咱们这些心肝宝贝里了,只可惜你迟钧庭早早就结了婚,享不到这种福了。严主任亲一口左边的女孩儿,又把身后长得最清秀的那个推到杜远扬身边道:玉音呐,这青春正盛的杜少爷和你正是郎才女貌啊! 迟钧庭来过利顺德的次数数不清,也许只有这次终身难忘,因为实在太丢人。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没穿军装,否则真的要颜面扫地了。他看一眼还在腻歪的严主任,再看一眼不动声色退了好几步的杜远扬,也不想聊正事了,只想把严主任一拳打晕,终结一切。 严主任也算个奇人。不惑之年没成家,在大学里也算个好好先生,可离了专业上的事他就胡来,成天泡在舞厅里遇见姑娘就喊小亲亲。学校接到好几次举报说他师德有缺,但严主任便辩解凭什么中年人就不能罗曼蒂克,还放话说全天津谁的管理学能比得过他。此番迟钧庭请他吃饭,也就是为了军里财政上的急事,若非上边下了令要让迟钧庭拿出方案,迟中校早就跑远了。 咱们上楼聊吧。杜远扬擦干净玉音跑过来时落在他袖子上的那一点点粉腻,心里想着这女人到底擦了几层粉。抬头又不见裴茵,越发没什么表情地开口。 听你的,上楼上楼。说来也怪,严主任那么狂的性子,却看杜远扬格外顺眼,听了一次杜远扬的课就单方面认杜远扬做弟弟,杜远扬那张死人脸他也夸赞是英俊。这回肯帮忙,也是知道了杜迟二人的关系。 裴茵嘟着嘴下到一楼,正好上撞上热热闹闹的这一行人。其实热闹全是严主任和他的小乖乖们的,迟钧庭和杜远扬在后边一路沉默。 长官?小唐提着打包好的牛排下楼,正好看见迟钧庭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是你啊,今天要带着小茵去哪玩啊?迟钧庭看裴茵脸鼓成了包子,在看杜远扬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心里真替他这老同学急。 我们回家去。裴茵不等小唐答话,白了杜远扬一眼,拉起小唐的手就往外走。 小唐在碰到他手的那一刻吓得跳起来,心里想的是完蛋了这距离违了军令了,而且还在长官本人的面前,他见杜先生也皱起眉头,一双眼钉在裴茵拉着自己的手上,小唐甚至感受到一丝冷意漫上心头,连忙扯开裴茵的手跑到自家长官身后装死。 裴茵的小脸又气得鼓起来,刚喊了句小唐哥哥,下边骂他讨厌的话还没说完,杜远扬就把他扛到肩上打了一下屁股,众目睽睽下走出了饭店。 你开车了吧?迟钧庭想起自己的车钥匙在杜远扬那里,扯了扯已经呆滞的小唐。 开开开了。小唐在回味杜远扬走时看他的那一眼,吓得都结巴了。 杜老弟真是好福气!站在楼梯上的严主任围观全程,又对脂粉堆里那个最清秀的喊道:玉音!你死心吧,杜二少的那一位可比你俊多了! 迟钧庭听见那个什么玉音的造作哭声,痛苦地闭上眼。 迟钧庭的难可能和我想章节概要的难有一拼。 另外补充:想郎想到今是周璇的《天涯歌女》,查了一下这歌是1937年的,但文里的时间还没到1937年,提前用是因为实在想不到别的歌了,大家见谅。 谢谢观看。 第9章 杜远扬把人往车里扛,裴茵也顾不得旁人围观,一路上对二少拳打脚踢的,骂二少是色狼,是大坏蛋。 他打人不疼,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个词,杜远扬不说话,由着他闹。 到了车上,裴茵仍不老实,杜远扬解了领带绑他的手,锁了车门,压着人道:一个承宗哥哥,一个小唐哥哥,你哥哥还挺多。 裴茵挣不开手,拿脚踢杜远扬:今天一个玉音,明日一个金音,你音音也不少,也不缺我这一个了吧! 杜远扬一挑眉,凑到他身上嗅,道:喝了多少醋啊?都不香了。 裴茵听见他解皮带的声音,脸气得都有点发紫,边挣扎边叭叭:我哪有她们香!你这几天闻得可高兴了吧,还闻我做什么。谁要喝你这个大骗子的醋,不好好教书,在外边鬼混好几天,还说是办公务,臭骗子大骗子,我再不理你了。啊! 杜远扬不做前戏就捅了进花穴里,把裴茵不安分的细腿架到肩上就开始顶弄,他太高大,半跪着头就顶到了车顶。小穴很快湿润起来,淫水浸着杜远扬的肉棒,他也十多天没得纾解,此刻恨不得用阴茎将裴茵钉死。裴茵哼哼啊啊里还在说着不再理他,杜远扬把他的白色乳罩解了,叼起乳头很重地咬一口,阴茎极力鞭挞着每一处穴肉,进进出出里带出的黏液从腿根滴到了丝绒的车垫上。龟头在宫口研磨,那团小肉紧紧吸咬着自己,杜远扬畅快极了。 裴茵被他操得浑身酥麻,脚趾蜷起来。杜远扬还把他的小肉棒含到嘴里,舌尖沿着小眼灵活地打着圈,时不时地吮吸两下。二少的动作越来越快,裴茵脑中一片混沌,哼着射到了杜远扬面上。 茵茵,帮我舔干净。杜远扬从面上指尖沾了一点白浊,按到裴茵唇尖。 裴茵不依,在他手上咬一口,扭过头道:叫刚才那个音音给你舔去。 杜远扬看一眼新增的牙印,沉默片刻,从裴茵身体里退出来,慢条斯理地穿起裤子。啵一声,小穴里的水淌出来,裴茵觉得空洞,想要更多。可杜远扬不看他,用帕子擦掉脸上的精液,理好自己的头发就开了车门锁道:那我走了。 裴茵手还没被解开,难受又心急,像刚降生的小羊一样乱蹬着腿,好不容易环住杜远扬的腰,他就哭着靠到了二少身上:不是说不会对不起我吗?你这个大骗子,把我弄得乱糟糟,还害我伤心,你不准走! 杜远扬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控诉,心里已经软得不行,但还要装冷静问他:怎么惹你伤心了? 裴茵吹出好大一个鼻涕泡,抽噎两下,黏黏腻腻地开口:你知不知道我们十三天半没见了。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我上课的时候想你,和同学看电影的时候想你,晚上睡着了还在想你。我找不到你啊,还要告诉自己你很忙不能去打扰你。结果呢,你跟那些人在一起玩,你不要我了。裴茵打了好几个哭嗝,鼻涕眼泪全蹭到杜远扬西装上,今天回去我本来要和姐姐说我们都在一起一年多了。我们一起打杏子,在长春湖上划小船,分吃一个狮子头;我真的好喜欢你,甚至爱上了你,我不要你隔我远远的。我要跟她说我不是你的嫂嫂,我是你的茵茵。可我不要说了,你骗我,老让我哭,我恨死你了。 你很爱我吗?二少喉头滚动,揉起裴茵蓬松的头发。 只愿君心似我心。裴茵在他轻柔的抚摸下安静下来,看着二少似墨的双瞳,认真而腼腆地回答。 杜远扬得到答案,笑着去吻裴茵。舌头舔过裴茵的每一颗牙齿,薄唇渡给暖意与爱怜,停息裴茵的颤抖。 你知道大哥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上写了什么吗?二少帮裴茵解开领带,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 什么? 家有一子,可怜可亲;虽称发妻,实为幼弟。今托于尔,望敬之爱之。杜远扬早把这些字句牢记心间,他看着裴茵说道,大哥让我敬重你,我做不到;因为我见到你,就爱上了你,不是大哥嘱咐的关爱,是每天想亲你抱你的爱欲。我得到你,眼里只有你一个,再不会看别的人了。 恋耽美 阿茵by卞和-阿茵小说(5) 我只有一个茵茵,我很爱茵茵。 裴茵看见他眸中自己的剪影,听完杜远扬的爱语,埋到他颈间说:下不为例,不能再离开我那么久了噢。 杜远扬说好。 裴茵撒完气,又得了二少的表白,胆子也变大,悄悄伸手把杜远扬松垮的裤子脱下来,又褪下内裤,摸起杜远扬还硬着的肉棒。 其实你根本不想走吧,皮带都没系。裴茵两手才能握圆那根东西,撅着嘴巴问杜远扬。 是茵茵还想要吧?还冒着水。杜远扬抠弄裴茵的花核。 裴茵瞪他一下,主动跨坐到杜远扬大腿上,不得法门地乱蹭了好几回才把阴茎吃进穴中,轻轻地动起来。杜远扬随他自己律动,专心舔弄起方才没啃够的乳肉,手指插到菊穴里搅动。 裴茵动了几下就累了,讨好地抱着杜远扬的脖子说:动一动,快一点嘛,二少。 不是怕疼吗?杜远扬笑道。 不疼了,我要你,我好想你的。裴茵越发软糯。 这是撒娇,还是发骚?杜远扬一动,裴茵舒爽地呻吟起来,他自己说的不怕疼,杜远扬就发了狠地肏。车都跟着摇晃起来。 杜远扬在裴茵花穴里射了两回,又玩起菊穴。裴茵浑身的汗,腿根更可怜,吻痕都被精液盖住,他装哭说不要了,杜远扬打他的屁股说真难伺候,肉棒又往肠肉最敏感的地方连插好几下,裴茵射不出精液,稀稀疏疏地射了尿。 他哪是在车里,他简直是被车碾。 他混沌里想,杜远扬还要玩多久啊。 同样的问题正困扰着迟钧庭,他去报社接到裴笙,裴笙一看开车的是小唐,就问怎么不见裴茵。 小唐哪敢回话,透过后视镜对长官发出眼神求救。 迟钧庭就开始编瞎话,一会儿说裴笙的新衣服好看,一会儿问裴笙想给孩子起什么名。 裴笙身上穿的是两年前迟钧庭出差带来的洋裙,没搭傻蛋的胡话。 迟钧庭冒着冷汗又夸起裴笙的耳坠。 注: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李之仪《卜算子君住长江头》 后面半句裴茵不好意思说。 第10章 待会儿到家你先不要说话,我跟姐姐慢慢地说噢。 两个人从中午闹到傍晚,裴茵缠在杜远扬身上说了好几遍要回家了,杜远扬给他重新穿戴好才去开车。方才路过一个煎饼摊,裴茵嚷着要吃,杜远扬又下车给他买。 咱们先去找姐夫,让他跟我们站一条线,他不肯我就说要告诉姐姐他今天跟那些女孩儿拉拉扯扯,他一害怕就答应了。裴茵扯了一块果篦喂给杜远扬,说起自己的小盘算十分得意,咱们三个人一个一个地跟姐姐说,肯定行。 听你的。杜远扬虽这么说,心里却猜裴茵撑不到回家。 离迟府还有几分钟的路,杜远扬果然听见裴茵打起小呼,扭头看小孩儿手里还握着煎饼不放。 要坦白的这个睡着了,干着急的那个没什么战斗力,进了迟府,杜远扬停好车,抱着裴茵进了屋。 丫鬟们见他抱着小少爷进来,你望我我望你,却没一个敢拦的。等她们回过神,二少早就抱着人上了二楼。 刚上二楼,杜远扬就看见迟钧庭两口子站在裴茵门口。迟钧庭刚看见他,就开始哄裴笙回房;裴笙不理他,扶着肚子安静地站着,等着杜远扬走过来。 把他放床上吧。裴笙看一眼弟弟,抬手开了房间门。 杜远扬点头,进了屋。 迟钧庭心道不对啊,剑眉蹙到一起琢磨。没等他琢磨明白,杜远扬放好人又从屋里出来了,裴笙把房门关上,看着杜远扬道:我备了茶点,烦请先生到书房一叙。 多谢夫人。 两个人谁也没理迟钧庭,裴笙引着杜远扬进了书房,迟钧庭要跟进去,裴笙把门带上,将他锁在了外面。 钧庭说先生带舍弟回学校温书,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下次直接在家里就好。裴笙坐下来,歇息了一阵才道。 钧庭性子老实,谎话一向说不圆,夫人倒也信。 裴笙看着杜远扬,似笑非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先生这么精明的。 我比不上夫人,杜远扬神情没什么变化,夫人早早就看出来,偏偏心平气和地设局,表面上说放不下心,让唐副官跟着茵茵,实则是想逼我亲自来跟夫人坦白。顺便也试了我的真心。 裴笙打量杜远扬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终于叹气道:我就算找人看着他,也挡不住先生欲擒故纵,惹得他朝思暮想,贴着我要说实话。到头来,我给先生做嫁衣而已。 门外的迟钧庭含含糊糊地听了个大概,终于反应过来媳妇和老同学的较量,恍然大悟这几天杜远扬老跟他待一块忍受严主任的原因。迟中校受到的震撼不小,也不打算听了,生怕还有什么更欺凌老实人的招数,丧气地回了自己屋等老婆。 书房里两个人还在交锋,听见迟钧庭走远的脚步声,杜远扬眉眼带着笑道:其实哪有什么高明之处呢?不过是大家都关心则乱,看谁先松口罢了。我虽借机知道了茵茵对我的心思,但还不是要到夫人这来坦白,可见最终赢的还是夫人。 他想起裴茵那些傻气的剖白,语气也柔下来几分。裴笙自然也听出来,看见二少提起弟弟时眼中的情愫,认真说道:那天从车站回来,吃饭的时候阿茵老看你,我就知道了。他藏不住心事,一边跟我说你们两个不算熟一边止不住地说你对他很好,20岁的人了还傻里傻气的。我瞧着他恨不得挂在你身上,天天在窗子边望眼欲穿,我就想这可怎么好。你大哥虽然仙逝了,可是这也太胡闹了!我弟弟不顾这层关系也要喜欢你,我又想你待他如何呢。 那夫人如今可看出,我待茵茵如何?杜远扬问她。 我这匆忙想的办法虽被先生看破,但今夜先生来给我答案,不就是想让我放心吗?裴笙总是冷静的,可她见杜远扬听完这一句,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心便跟着悬起来。 杜远扬站起来,在离裴笙两三步的时候停下脚步,跪了下来。裴笙想要起身拉他,他却道:夫人坐着吧,请听我说。 笙姐,杜远扬喊她,我知道茵茵从小是你带大的,你当得这一跪。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知我是个心思深重但从不显面上的人,茵茵年纪小又天真,会摸不透我。倘若我只是想跟他玩玩,哪天腻味了轻轻松松就能把他甩开,他想收回心也迟了。我说的对吗? 裴笙眼里有泪。 起初我对茵茵确有些轻薄戏弄之意,杜远扬很镇静,但我一见他哭,就把那些心思都拔干净了,只想好好待他。我知道他身体不同旁人,但这有什么,他每天跟着我开开心心的就行。他想读书,我就带他来学校;他想在宅院里过,我就跟他在家中安守四季,断不会让任何人说他的不是。只要他愿意跟着我,我怎样都好。 所有人都不知道,二少曾在得到裴茵的那一晚跪到了家中的祠堂里。曾经他无比厌恶那些老旧的宗法,可那一晚他看着杜承宗的牌位,在心中虔诚地同大哥诉说着他对裴茵的爱意。他告诉大哥,他心里有了个小人儿,他恳请那些端素板正的牌位若要发怒,便来找他,不要去惊扰裴茵的好梦。 此刻杜远扬跪在裴笙面前,仿佛又闻见杜府祠堂里的檀香味,他扬起头,依旧坚定地再次说出:我爱他。 裴茵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梦见十六岁的自己跟姐姐在莲花桥上放风筝,姐姐转过来喊他,两个酒窝好看极了。 阿茵,我们给你找了个好夫君。 姐姐给他说亲,他不害怕,将风筝放得更高些,好奇地问:在哪里呢? 裴笙便朝湖上指,春水里划来一艘小船,船头站了个人,高大又英俊。那人说:我是来娶你的。 裴茵没拿稳风筝线,纸鸢从空中掉到湖里,他急得跳下去捡,却掉进那个人的怀抱里。 那个人长得和二少一模一样,低头要亲他,他却急着找纸鸢,用力挣脱着,不停地喊:放开我啊,我要找风筝,姐姐送的可好看呢! 什么风筝? 裴茵睁眼,看见杜远扬的脸,他再看这是自己在迟家的房间,蹦起来推杜远扬道:我们还没跟姐姐说呢!你快起来,我待会儿掩护你下楼。 你姐昨天晚上看见了。杜远扬把人按住,亲一口才说。 裴茵吓呆了,缓了一会儿才问杜远扬:她骂你了吧? 不止骂,还打我呢。二少又说。 姐姐果然生气得很,她以前从不打人的,怎么办啊。裴茵想起什么又道,姐姐的小宝宝没事吧? 杜远扬看他头发都吓得竖起来几根,觉得好玩又逗他:你姐说,以后不准你再跟我来往了,不然你就别叫她姐姐。 裴茵的小脸皱成一块儿,突然一把扬了被子起身说:既然这样,就破罐破摔,我去找姐姐一哭二闹去,她舍得打你,肯定舍不得打我。他穿上拖鞋,突然觉得不对劲,扭头扯杜远扬的脸:不对啊,不让你见我那你怎么在我床上。 杜远扬要解释,外边裴笙就喊道:醒了就出来吃饭,远扬还得去上课呢,别缠着人家,再不出来我就舍得打你了。 裴大小姐说完就走了,裴茵又惊又喜地问杜远扬:你跟姐姐说了? 杜远扬点头。 姐姐同意了? 杜远扬点头。 没挨打? 二少把他抱住,弹一下他的脑门儿道:看来笙姐也舍不得打我,还给我做了虾饺呢。 不如不要风筝了吧,咱们下去一起吃。 第11章 一顿早饭吃的比过年还开心,裴茵显然是最高兴的那个。姐姐给他剥茶叶蛋,二少给他舀银耳羹,姐夫还帮他请了一天的假让他休息,裴茵尝着羹里的大枣都比前几天的甜。 一家人吃过早饭,迟钧庭拿着新出炉的军政方案喜滋滋地去了军营,杜远扬跟他一道搭车去上课。家和万事兴,迟中校昨晚伤了心,睡前都没跟老婆道晚安,但今早出门时喜获太太香吻一枚,跟新晋的连襟勾肩搭背地走了。 整天傻乐。裴笙看着迟中校嘚瑟得都快跳起来,笑得有些嫌弃,更多的是纵容。裴笙看弟弟那双大眼睛还黏在二少背影上,打趣道:你怎么不亲亲远扬,他得被你姐夫炫耀一路了。 裴茵忙收回目光,扶着姐姐进了屋,想了想才问:姐姐,你真的不生气吗? 姐弟俩坐到沙发上,裴笙才说:我生气你就不喜欢他了? 裴茵抿着嘴,拿着橘子在手里捏。 你小时候养了只小猫,我记得那么大。裴笙伸手比划,养了五六年,一开始睡觉都要抱着。后来被你那两个哥哥知道,丢到外面去了。你一个人找了好几天,偷偷跑出去好几次都没找回来,伤心得好几天不肯吃饭,就是那回起你才不理那哥俩的吧。别人丢你一个玩伴你都整夜抱着枕头哭,我要是弄丢你的心上人,你得多难过啊。 我不能让我的弟弟伤心。裴笙摸着他的头,看他的发旋,而且我发现你挑小猫的眼光好,挑心上人的眼光就更好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裴茵听完,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裴笙,忍着眼泪说:谢谢姐姐!以后我每天给你剥橘子,切蜜瓜,你和小宝宝都要多吃水果,健健康康的。 裴笙把橘子塞回他嘴里,骂道:呆瓜一个!以后一家人过日子,不准说什么谢谢。 裴茵便靠在她肩上傻笑。 他可以走出宅院,在大学里跟先生们修文习字就深感幸运;如今还能和至亲团聚,跟二少一起和家人们生活,裴茵没有遗憾了。 杜远扬从学校搬回来跟他住到一个房间,裴笙在冬至的时候生下一个小男孩,迟钧庭开始负责洗尿布。裴茵抱着侄儿在一旁监工,时不时还会嫌弃姐夫洗的不干净,迟钧庭洒他一脸带着儿子童子尿的肥皂水,问他什么时候给杜远扬生一个。 杜远扬下课回来正好听见最后一句,看着裴茵贴着侄儿的脸又亲又闻,发现裴茵确实很喜欢小孩儿。二少夜里便更加努力地干裴茵,裴茵虽然还是喊疼,但也不拒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 裴茵大四快开学的那个夏天,侄儿的筷子已经使得很好,自己能吃掉小半碗饭,迟钧庭抱着儿子揉搓几下才美滋滋地去值夜。 裴笙哄孩子睡觉前吩咐厨房明早包馄饨,裴茵和杜远扬在房间里各占一张藤木椅看书,茶几上放着新切的西瓜。花园里的丁香开成一片,是个平常而恬静的夏夜。 第二天早晨,迟钧庭没回来。 大家看完新出的报纸,忘了吃饭,只听见屋外的蝉叫。 昨夜宛平城响了一宿,战争开始了。 迟端醒来没看见人,光着脚跑到大厅看见两个舅舅和妈妈,孩子察觉到大人们的沉默,开口问爸爸怎么没回家。 妈妈走过来抱着他,语气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告诉他爸爸有事情,晚一点才回来。 迟端就搬了小板凳在家门口等爸爸,他等到太阳都下山了,才看见爸爸带着小唐叔叔回来。 爸爸,你没回家吃饭,妈妈要生气了。迟端被抱起来。 那我去跟妈妈道歉。迟钧庭亲一口他的小脸,抱了他很久才将他递给其他几个姐姐,迟端很乖跟着姐姐们去搭积木了。 帮我收拾行李吧。迟钧庭看孩子走远了,才跟小唐说话。 小唐上楼了,迟钧庭走到客厅,裴笙看见他就奔向他,紧紧抱着他。 很快就去打仗吗?裴笙问。 收拾好行就走。迟钧庭捧着她的脸,跟她商量,我联系到飞机,你们去英国等我好不好? 我不会离开我的丈夫,更不会离开我的国家。裴笙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迟钧庭想起第一回 见她,是在女校外的书店里,他和妻子相守多年,终究要让她体会等待。 夫妻二人抱了很久,小唐来催时间到了。迟钧庭最后看向杜远扬和裴茵,他将妻儿托付给他们,备好的饭菜没吃一口,跨着步子走了。 七月结束的时候,学校被炸了。严主任来上课的时候看见那些碎块,第二天任命杜远扬接替院里的主任,亮出自己的入伍申请,报国去也。 你留下来,院里的老师除了你没什么年轻人了,你得负责带着他们转移。严主任走时对杜远扬说,严某光棍一条,慷慨赴国,九死无悔。 杜远扬和学生们对着他的背影,鞠了一躬。 八月的时候,学校联合了北平另两所学校,准备转移,迟钧庭没再回来过,给裴笙的信件里说让她也去西南,飞机能帮忙转移学校里的古籍。 裴茵原本打算同学们一起走,但他近日精神很差,杜远扬让他跟姐姐一起坐飞机。 转移的那天,杜远扬把姐弟俩和小迟端送到机场,上飞机前他对裴茵说:这次要和你分开很久了,之前说的不和你分开,还是食言了。 恋耽美 阿茵by卞和-阿茵小说(6) 等你也到了那边,我再找你算账。裴茵看风把二少的头发吹得很乱,伸出手给他一点点整理好。 我爱你。 两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如此。 飞机在云层里穿梭,迟端很好奇,数不清的问题问裴笙。 裴茵听得想笑,大约是晕机,突然泛起恶心。 舅舅,你没事吧?迟端用小手给他拍背。 没事,我们继续说天上的神仙。裴茵休息一会儿,抱着他讲起故事。 裴笙看他两眼,暗自埋怨起杜远扬的粗心。 此情此景,点播一首依萍送给书桓的《离别的车站》 第12章 凤翥街的茶楼里多半是学生。端茶的伙计忙不过来,老板都要跟着满场转,路过哪个伏案写作业的年轻人,还得放轻脚步。各学院的学生们各自为营,没人把茶楼张贴的勿谈国事当回事,将报纸上看到的战报讨论得热火朝天。 二楼角落那桌,先生在讲南朝士族,裴茵和其他四个同学听得很认真,手里的笔就没停过。这课选修的人少,学校拨不出教室,授课的先生大手一挥,每周带着五个人在茶楼里讲课,没了课铃提醒时间,师生们也更自在。 一个小时后,先生说了下课。有两个同学在谈恋爱,伴侣在一楼等着,这会儿一阵烟似的跑了,另两个打算再和先生讨教一会儿,裴茵记挂着裴笙让他去买鸡,略坐了一会儿就告别了。 我看你每次来都只喝白水,是怕老师付不起茶钱吗?教他的先生是个爱说笑的,又知裴茵是个乖乖学生,总拿他打趣。 学生不敢,裴茵忙说,只是我吃着药,茶正好和药相冲。 说完出了茶楼,裴茵才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小腹,四个月还不是很显怀,他那棉袍大褂可以遮盖得天衣无缝。 你快点长哦,那茶好香啊,等你长大了我们可以一起喝。裴茵拍着肚子自言自语,穿过来来往往的学生,到了街尾看见那位很熟的婆婆。 老婆婆是苗族,带着很好看的银头饰,看见裴茵就招手。 裴茵付过钱,提着那只老母鸡要走,老婆婆把他喊住,送他一串用红绳穿着的缅桂花,裴茵道了谢,将花挂到了腕上。 婆婆就说俏儿配鲜花,又嘱咐着裴茵快回家去。 裴茵如今不能骑单车,只能步行回家,回程又把凤翥街逛了一遍,用偷藏的零用钱买了一碗凉粉吃好才回家。 他也不孕吐,只是偏爱起酸辣口,拌凉粉的酸萝卜丝加了泡椒,再狠添几勺醋,实在爽口,裴茵隔两三天就要吃一回。 迟钧庭给他们准备的房子在翠湖边,是个小四合院,临门的地方种了片竹子,淡黄色的墙上缠着鸳鸯藤。裴茵走到家门前谨慎地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确认没有凉粉味,才开门进院子里。 舅舅! 迟端在翻小人书,看见裴茵就要跑过来抱,临到裴茵跟前想起妈妈交代的话,紧急刹车站稳了,去看裴茵提着的那只鸡。 裴笙从屋里出来,没管那只待宰的食材,在裴茵身上扫视一圈,末了淡淡地说:又去偷偷吃凉粉了,你私房钱还藏得挺深。 舅舅你居然不带我一起吃,迟端也跟着嚷起来,你的那只鸡腿得归我! 母子俩跟一致讨伐他的嘴馋,裴茵垂着头听训,忽地瞥见姐姐手上的纸张,立马转移话题道:姐夫来信了?这个月寄来的还算多。 裴笙不打算饶过他,揪起他的耳朵说:他不是你的掩护,我怎么跟你说的,贪嘴一时爽,闹起肠胃来大人孩子都别想舒服。怎么就不听话呢?我是不是管不住你了? 迟端就跟着嚷管不住了,裴茵再三保证不敢了。那母子俩还不满意,他就说杀鸡的活儿他来,裴笙忙把他哄到屋子里让他把沾了泡椒籽的衣服换下来,少来添乱。 裴茵换了衣裳,带着迟端洗菜。厨房里裴笙新学了一道素炒牛肝菌,这会儿菌子的香味刚好飘出来。 隔壁人家孩子放了学刚回来,嬉闹声传过来,战时能得这样的安稳,人们便扩大着喜悦与积极,努力将哀思与抑郁深藏。 迟端在跟裴茵说他会吹葫芦丝了,裴茵偶尔回应,心里却老想着杜远扬走到哪里了。 他在安静的时候总会想起杜远扬,热闹过后就会更加思念二少的怀抱。可杜远扬带着学生跋涉,连信都没法给裴茵写,迟钧庭给裴笙的信积了快能装满一个小圆盒,裴茵只能在睡觉时抱着二少的衬衫嗅味道,摸着肚子跟宝宝道相思。 裴笙知道他难熬,便叫他多跟同学们玩,他虽点头,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绕着翠湖逛。 今年冬天很冷,春城都落了雪。再过两天到冬至,迟端就五岁了,他悄悄地跟裴茵说想要一把小木剑保护妈妈舅舅和小宝宝,裴茵今日得空,给他淘到一把雕工精细的木剑,这会儿往家赶。 太阳时隐时现,湖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冰,日光掠过是折射出碎光,像是鹭鸶把钻石衔到了湖面上镶嵌。 裴茵看到另一边几株白山茶,原来他和二少的院子里也有这个品种的茶花,欢好时杜远扬在说他比花还白还嫩。 他又想杜远扬了。 裴茵将围巾紧了紧,打算回家了,转身却看见一个人。 怎跟梦一般。 迟端的好朋友海鸥从湖面飞过来三两只,捎带着梅园里的清香,环湖种的青松苍翠,却不比面前这个人挺拔。 鼻子都冻红了,笙姐该训你了。那个人走过来,面上的仆仆风尘没有盖住他眼里的光,他把裴茵环住,轻声说。 你怎么也穿起大褂啊?裴茵问他第一句话却是这个,不是嫌太长吗? 路途波折,西服上全是你的味道,怕甜味散了,找同事借了大褂穿。杜远扬摸着他的腰身,有点好奇,胖了点,看来没有因我茶饭不思。 裴茵踮起脚亲杜远扬的鼻子,又亲杜远扬薄薄的嘴唇,杜远扬把他抱起来,慢慢地回应着裴茵的吻。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雪又下起来,落到了杜远扬的睫毛上,配上二少的眉峰堪称湖光山色两相宜。 你喜欢带小孩儿吗? 杜远扬的眼中溢出喜色,裴茵拉起他的手去摸又大了一点的小腹。那肚中的小人似乎感应到团聚的氛围,踹了一下以表欢迎。 两个人感受到孩子的动静,裴茵笑起来,杜远扬把他抱紧了,拂去裴茵圆帽上的雪粒,咬着裴茵的耳朵说:我喜欢茵茵。 湖对面不知道谁在拉手风琴,把桥下的一对天鹅吵醒,从桥洞中交颈而出,移到了别处。雪下得更紧,鸟雀都知道回巢躲避,重逢的人却在大雪中拥吻,一遍又一遍的不肯分开。 手风琴停下时,杜远扬背着裴茵回家,折了一枝白山茶递给裴茵。 我最近老梦见花,姐姐说大概要生个女孩子。 女孩男孩都好,我们一起陪他长大。 裴茵靠在丈夫肩上吸取他的温度,到家时听见裴笙在教迟端念迟钧庭新到的家书,他拍拍杜远扬的背,告诉二少:回家了。 正文结束啦,难得搞这么快。 补充一点:西南联大在到云南前有一段时间是在长沙的,但是因为我的偷懒把这段时间越过了,姐弟俩直接到云南了,请大家见谅。最后写了一点自己很感兴趣的背景,非常开心。 谢谢大家的观看,番外继续搞。 第13章 番外一 (1) 春阳重归,燕子回巢,裴茵已扣不上大褂,裴笙把自己的几件裙子改了改给他穿。头发长了他也没来得及去剪,依旧扎成个小揪,迟端说他跟个小仙子一样。 杜远扬在洗衣服,问迟端哪有肚子那么大的仙子。 舅舅怎么样都好看,迟端学着妈妈给裴茵编辫子,但他抓不牢,裴茵的头发被他玩得毛绒绒,远扬舅舅难道觉得你的老婆不好看吗? 童言无忌,盆差点都没拿稳。杜远扬开口要训小屁孩,却见他的老婆撅着嘴瞧他,意思是让二少正面回应。 茵茵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杜远扬也不晾衣服了,走到那舅甥俩面前,在迟端大喊浪荡子的同时亲了小仙子本人好几下。 裴笙正好回来,三个人听见钥匙响动,亲的不亲了,嚷的不嚷了,各归其位。裴茵感受着迟端的小胖手在他头皮跳舞,开始担心自己的发量问题。 吃过午饭,裴笙带迟端去睡午觉,裴茵撒娇好久,杜远扬终于同意带他回学校交论文。 我替你交就不行么?二少骑着车,后座上的裴茵穿着件杏色裙子,一手抱着杜远扬的腰,一手扶着肚子。 哪有先生替学生交论文的。裴茵看新出的柳条,吸一口带着花香的清风,两腿虚空晃着。 教书的先生不行,自家夫人的先生就可以。杜远扬骑快一些,裴茵便趴到他背上,说他坏。 两个人吵吵闹闹进了学校,遇上几个杜远扬院里的学生,二少课讲得好,人也英俊,颇得一些小孩儿喜欢。如今见到二少载着个人,心碎者有之,八卦者有之,有些见过裴茵的隔老远就喊起师娘。 裴茵羞得拿论文挡着脸,杜远扬这会儿又慢慢地踏车,小小一段林荫路骑了十分钟。 我去办公室一趟,待会儿来找你。杜远扬把他抱到二楼,装模作样地给裴茵扇风。 裴茵不理他,红着脸走到教室边,敲了敲门。 杜远扬看他进门才走。 罗先生夸你英俊呢。带裴茵的罗先生很是随和,见他大着肚子还来交论文夸奖他一番,他细细地看过一遍文章,又说他很是认真。 商学院的小杜原来是你爱人,我还奇怪怎么老看见他来咱们这边呢。好几回那些姑娘小伙看他西装革履的眼都直了,要是知道他是来看你,心要碎咯。 走时罗先生忍不住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这会儿裴茵在厨房里喝鸡汤时想起来,看一眼刷碗的二少,冷不丁道。 杜远扬收着碗筷,没搭话。 罗先生还说好多姑娘小伙送你花呢。裴茵添油加醋的。 二少洗干净手,走过来抱住裴茵道:这鸡汤闻着挺香。 他低头看汤碗,裴茵马上喝掉最后一口,挑衅般看一眼杜远扬。 杜远扬挑眉,凑过去吻他,唇舌卷着裴茵的小嘴,舔了良久道:喝着也挺香。 裴茵握起拳头要打他,杜远扬的大手却抢先一步褪下他的内裤,蹲下来去咬裴茵的腿根。 那么湿,二少摸一把花核,故作惊讶,昨晚不是舒服了吗? 孕期敏感,杜远扬又怕伤到他,性事上收敛许多,偶尔来一回纾解过也就停了。裴茵这会儿被他捏得又冒出好多欲水,却记挂着这是在厨房,眼睛泛着水光道:别闹了,待会儿有人来了。 杜远扬哪听他的,舌头故意啧出声音,力道也重起来。裴茵被他弄得哼哼唧唧,舌头舔到某处时呻吟声大了点。 远洋舅舅,我有道数学题想问你。 房门外孩子的声音响起,裴茵立马捂住嘴。 杜远扬慢条斯理地给老婆穿好裤子,才道:就来。 我在外面等你。迟端得了妈妈的指示,不看到人出来不肯走。 我哪收到过什么花,杜远扬啄他一下,我只要你这儿的小花。 裴茵哪记得刚才找的茬,推着杜远扬道:就跟你说有人来吧。 (2) 四月初,裴茵生下一个女孩。 迟端伸手摸摇篮里刚满月的妹妹,问大人们:毛毛叫什么呢? 毛毛除了饿很少哭,也不太认生,杜远扬把她从摇篮里抱起来,毛毛就抓着爸爸的手玩。 叫宁宁吧,杜宁。愿她平平安安地长大。屋顶有飞机声,杜远扬拉紧裹着女儿的小被,看一眼床上的裴茵。 杜宁,你喜欢这个名字吗?迟端踮起脚瞧妹妹。 宁宁哼了一下,小嘴翘起来,是笑了。 要休息时裴笙哄着迟端明天再找妹妹玩,又嘱咐了一大堆,核心要义是让他俩少闹。 杜远扬诚诚恳恳地应了,裴茵装没听见。 裴茵背对着杜远扬给孩子喂奶,杜宁狠嘬一下,疼得裴茵吸了一口气。杜宁嘬完就吃饱了,吐出还在流乳汁的乳头,大眼睛对着裴茵弯了弯。 二少隔着老远就闻到奶香味儿,从背后伸手握住裴茵的小乳揉弄。杜宁要睡着了,裴茵只好仍由他玩。 杜远扬听见女儿越来越小的哼唧声,两手环住裴茵的双乳,凑到裴茵耳根问他:怎么出那么多奶? 裴茵臊得脸红,一路烧到了耳根边,杜远扬轻笑一声,又咬他的耳朵。 裴茵挣开他,把熟睡的杜宁放进床边的摇篮里,在她小脸上亲一下,才转身对杜远扬小声说:你女儿吃得少,我能怎么办。 裴茵身上的衬衫又被奶水弄湿了一小块,杜远扬将衬衫解开,把人压到身下,推开碍事的乳罩,将乳头含到了嘴里咂起来,手在裴茵腿间套弄着。 她不吃我吃。杜远扬将裴茵的腿打开,亲了下他的眼睛。 姐姐说的话你当耳旁风?裴茵有点困,不想跟他玩。 笙姐说少闹,又没说不让闹。杜远扬蹭着他,压低了声音蛊惑道,我会很轻的,好不好? 裴茵看一眼摇篮,确认杜宁没醒,揽住杜远扬的脖子道:一定要轻点噢。 两个人钻到被窝里搞,裴茵好久没有得到爱抚,主动地回应着杜远扬的进攻,杜远扬渐渐地加快速度,觉得被子都浸了裴茵的奶味。 临到发泄时,摇篮里的杜宁却哭起来。 她吃的哪里少,二少看着下床哄孩子的裴茵,有些头疼道,我吃的最少吧。 (3) 爸爸! 杜宁扎着两个小辫子,刚从外面玩回来,看见杜远扬和一群哥哥姐姐,便朝杜远扬跑过去。 她三岁,比其他孩子高一些,头发随了裴茵绒绒的,这会儿在杜远扬怀里同那些哥哥姐姐问好,眨着圆圆的眼睛,引得学生们笑起来。 学生是来蹭饭的,买了两大篮杨梅当做谢礼,杜宁爱吃水果,不一会儿就吃得一手紫色的果汁,脸也染得乌漆嘛黑。 裴茵从学校回来,进门就看见杜宁的大花脸,哭笑不得。 学生们看见他,都喊他师娘,裴茵原先会害羞,这会儿到从容许多,跟学生们说了几句话,从杜远扬怀里接过杜宁道:你们坐,我带她去洗脸。 杜宁就趴在裴茵身上,妈妈茵茵换着喊,跟裴茵炫耀姑姑扎的辫子,又从兜兜里掏出一个藏着的杨梅喂给裴茵,说着最甜的那颗留给茵茵。裴茵不嫌她脸花了,在她面颊上亲了好几下。 杜远扬看着一大一小走远,听见杜宁说晚上要跟裴茵睡,裴茵好像没拒绝。 女儿的笑声越来越响,二少眼皮跳了跳。 夜里杜远扬从书房回屋,果然在自己床上看见杜宁。 她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在床上蹦,看见亲爹就喊:爸爸,快来帮我拆辫子。 裴茵去找裴笙了。杜远扬耐着性子给小姑娘松开辫子,杜宁又让他梳顺。 不是说好你自己睡吗?杜远扬摸着她有点发黄的头发,质问她。 恋耽美 阿茵by卞和-阿茵小说(7) 我想你们了,我想听茵茵讲故事。杜宁抠杜远扬的袖扣,很识相地在杜远扬脸上亲一口,我还想爸爸,宁宁最喜欢爸爸。 杜远扬脸上有女儿的口水,杜宁又抱着他啃了好几口,二少似是认命了,把杜宁抱进了被子里。 那爸爸和宁宁一起等茵茵回来。杜远扬拍着杜宁的背。 裴茵回房间时,杜远扬正好抱着睡着的杜宁出门。 你抱她去哪? 她刚才找笙姐,要和笙姐睡。杜远扬抱着人敲开裴笙的门。 裴茵想着小孩善变,随她就好,没再多问。二少回来终于能抱着裴茵,一闹又是两小时。 第二天杜宁头发都没扎,一个劲地挠爹妈的门,哭着说爸爸说话不算话。 裴茵听见杜宁的哭声,打掉杜远扬作怪的手,跟着女儿一起骂他大骗子。 杜远扬把人拖回自己身上,装聋作哑,继续未完成的探究。 第14章 番外二 (1) 杜宁七岁上下,除却上学,唯有玩乐二字放在心头。放了学就召集一大群同学到处跑,因她机灵又有主见,在孩子堆里也算得上二把手,一把手是替她善后的迟端。迟端如今不怎么跟这帮小孩玩,一把手早已名存实亡,帮杜宁搪塞大人的活儿倒是越来越纯熟。 夏日天热,依然挡不住杜宁跑出去撒欢,一上午都不见人影。杜远扬巴不得她在外面多待,他好揽着裴茵为所欲为,裴茵说他跟孩子见识,二少便把头埋到裴茵膝上,皱着眉说杜宁的坏话。 你知道她的外号吗?杜远扬调整一下姿势,弹弓第一流,环湖无敌手;据说湖边树上的鸟窝没有她找不着的。 裴茵腰着蒲扇给二少消暑气。听见女儿在外还有如此盛名,心里称赞杜宁灵巧,面上却要哄告状的人:她这样,是有点不像话。不过她还小嘛,长大一点就没那么闹了。 回答不算满意,二少起身箍住裴茵双肩,凑近要讨个更好的回应,薄唇刚刚沾到裴茵的鼻尖,门就开了。 茵茵!环湖无敌手环湖归来,身上的短袖又添了好几处污渍,看见她爸把裴茵按在摇椅里欲图不轨,忙喊,我给你买了豌豆粉,我们去厨房再加点芝麻油,那样可好吃呢。 裴茵看见她手里的小袋子,将蒲扇递给杜远扬,起身拉着杜宁去换衣服。 茵茵,衣服让爸爸洗,他今天没有课。你陪我下围棋好不好? 杜远扬听见裴茵柔柔地答应了,杜宁恰好转过身,朝着亲爹眨眨眼,扬起左手腕上,让杜远扬看清那根红绳。 裴茵向来软糯,杜远扬持重,都算是安静性子。可杜宁不知道怎么回事,鸡飞狗跳是她最乐见的场面。这丫头年纪渐长,在跟杜远扬斗智斗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还老占上风。 光是这个月,杜宁就跟裴茵睡了十来天;白天玩回来缠着裴茵说着说那,裴茵被她逗得抱着小姑娘亲,杜宁就在这个时候颇有心计地对旁边的杜远扬说:爸爸,你上课累了,快去歇着吧。我给你倒好凉白开了,在屋子里。 裴茵夸杜宁体贴,也跟着杜宁说让他回屋歇息。杜远扬到房间里看着空空如也的茶壶,听见院子里杜宁的声音,眉头皱在一处,却无计可施。 他想起杜宁昨晚又抢他戴了好几年的姻缘线,那张小脸说着爸爸你又用不着不如给我扎头好啦的得意模样。 新仇旧恨,二少握蒲扇的手紧了紧。 舅......舅舅,要不你也吃一碗豌豆粉? 被遗忘的迟端站在院子里,感受到杜远扬神色越发难看,小心翼翼地开口。 (2) 杜宁爬树时把裙子划了一道。 裙子是姑姑花了好几天做的,杜宁最喜欢裙边绣的兰花,偏偏花叶被刮成两半,回家时气焰不比往日。 一家子人在院子里听收音机,杜宁提着裙边悄悄上楼,要跨进房间时听见隔壁院子吵闹起来。紧接着一向沉稳的姑姑突然哭了,她垂头去看,姑姑趴在茵茵肩上哭,素净的面上却泛起笑,两个酒窝显出来。 杜宁听见广播里说,战争胜利了。 睡觉前杜宁抱着裙子进了姑姑的房间,裴笙在折信。她同迟钧庭的书信积了三盒,裴笙夜里总会读一封,猜测着丈夫在做什么才能沉睡;年年月月,她总想迟钧庭有没有得空刮胡子。 杜宁走到裴笙面前,诚恳地说姑姑对不起。裴笙盖上盒子,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告诉她没关系,能补好。 杜宁抱住裴笙,问她:姑姑很想姑父对不对? 我可不像你爸爸,看不见阿茵就要去找他。裴笙虽这么说,她看烛花爆开,眼中无限柔和道,不过,你姑父也快回来了吧。 迟钧庭回家的那天是中秋,顺便捎带了两个人,裴茵看了好久才认出那是严主任。 严主任参了军,一改从前那幅自诩名士风流的样子,如今瞧着格外板正。仗打完了,他就跑回来教书。跟严主任一起的是个年轻女孩,称得上一个飒爽,迟钧庭后来说这女孩是搞情报的,跟严主任协力合作抗敌好几回,慢慢地起了追求严主任的心思。 两个人吃过饭就走了,迟钧庭看着女孩主动去挽老严的胳膊,感慨一番:听说他参军前把积蓄都给了那些同他相好过的女子,帮她们从良各自家去,如今得了这份姻缘,也算个福报。 裴茵想起利顺德楼下的那堆女孩,看一眼杜远扬道:是挺好,不知道玉音怎么样。 迟钧庭想起过往就头皮发麻,拉着裴笙出门逛翠湖叙思念去了。杜远扬吃完一个月饼,拍拍手上的碎渣,去摸裴茵刚满三个月的小肚子道:不如我去问问老严,回来告诉你。 裴茵打开他的手,抬脚踢他。杜远扬顺势将人横抱起来,迎着月光把怀里的人看一遍才道:我比他们都幸运,很早爱上你,与你长相依。就凭这份运气,你生气吃醋我也由你。 月光是冷的,杜远扬的话却滚烫。裴茵总是败给这些爱意,他凑近了,去吻杜远扬的脸。 哥,这望远镜真好用!能看见姑姑姑父在桥上抱着呢! 唇齿相交一瞬间,两个人头顶响起杜宁的声音。 迟端看见舅舅们的凝视,缩到角落装死。杜宁大概是还没察觉,在房顶端坐,举着望远镜又说:哇哦。哥,姑姑和姑父亲亲了! 迟端在杜远扬上来抓人之前带着杜宁跳下了屋顶,拉着人撒腿就跑。杜宁嘀嘀咕咕的,说他煞风景。 舅舅们的下个小孩还会这样吗。 迟端不知道,迟端在夜风里愁出眼泪。 第15章 番外三 (1) 杜衷四岁的生日,请了几个小朋友来家一起吃蛋糕。小朋友们看见茵茵,都说茵茵好好看。 杜衷,栗色头发的蓝眼小孩叫不太清楚杜衷的中文名字,磕磕绊绊才发准音调,为什么你有两个爸爸? 杜衷其实也不太明白,但他总是要维护裴茵的。他把自己那瓣蛋糕上的水果都挑给蓝眼小孩,软软糯糯地说:你只要知道蛋糕好吃,茵茵买的就可以啦。 杜宁抱来一大瓶饮料,小孩们又转移了注意力,追着杜宁满花园跑。 小孩们玩了一下午,又在杜衷家里吃过晚饭才被父母接回家。杜衷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没有急着拆礼物,自己趴在床上抱着小熊说话。 为什么茵茵也是男生呢? 小熊不会说话,耷拉着头。 杜衷便去敲姐姐的门,姐姐在练琴,用琴弓敲敲他的小腿,让他有话快说。 杜宁听弟弟说完,觉得杜衷果然是笨蛋,这种问题她就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继续拉琴,对杜衷道:茵茵对你好不就行了吗,管他男生女生呢。快走吧呆呆,不要打扰我。 杜宁刚练琴没多久,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杜衷捂住自己和小熊的耳朵跑到楼上。 书房门开着,姑姑和姑父在拷问迟端哥哥,杜衷跑到姑父腿上坐好,听见迟端哥哥说他没有谈恋爱。 杜衷被教导过很多次要诚实。他抱着小熊开口问道: 那个给我买冰激凌的姐姐是谁呢? 迟端心中叫苦,这姐弟俩坑他多年,简直是防不胜防。他看见爹妈那副你就招了吧的模样,不得已地全部交代了。 迟端哥哥说完就走了,杜衷就只能问姑姑姑父。 迟钧庭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裴笙喂他一瓣橙子告诉他等他长大就知道了。 姑姑和姑父还要处理公事,他们一起开了一家大公司,每天都很忙。杜衷跟他们道过晚安,走出书房,准备去问爸爸。 杜衷够不到把手,敲了很久才听见有人来开门,杜远扬把他抱起来,问他怎么还不睡觉。 爸爸,茵茵为什么是男生呢? 裴茵还在浴室里,杜衷坐在床上,看杜远扬吹头发。 杜远扬关了吹风机,走过去抱着他:是男是女都不重要,茵茵就是茵茵。 那茵茵为什么可以生小宝宝呢?杜衷的眼睛和裴茵很像,圆圆的杏眼盯着杜远扬。 因为爸爸很爱茵茵,茵茵也很爱爸爸,所以有了衷衷和姐姐。杜远扬揪他的小脸蛋,茵茵花了很久才把衷衷带到我们身边,以后有小朋友再问你这样的问题,你要保护茵茵,明白了吗? 知道了爸爸,我现在不是三岁的小孩了。杜衷其实还在琢磨,但还是很乖巧地点头。正巧裴茵从浴室出来,他舞着小手说:茵茵,我爱你噢! 裴茵和杜远扬都笑起来。裴茵走过去亲杜衷的额头道:我也爱你,生日快乐噢。 (2) 杜衷睡着了,抛弃了小熊,抱着裴茵的胳膊。裴茵摸他圆圆的小肚子,抬头看另一边的杜远扬。 他过生日,让他在这里睡一晚。裴茵很小声地说话,我明天早上有课,你不准跟我闹了。 带他睡,不抱着我你睡得安稳吗?杜远扬还是把杜衷抱起来,不等裴茵反应就带着小孩出了门。 二楼杜宁刚要睡下,就被亲爹塞了一个小肉球在怀里。 不是吧老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刚满四岁的小天使!杜宁把弟弟抱稳,她平常喊杜衷呆呆,关键时刻还是很疼这个小笨蛋。 我不仅这样对他,我还这样对过你。杜远扬语气淡淡的,我一向奉行公平对待。 杜宁做不到亲爹这样的冷酷无情,看着杜远扬熄了灯关上门扬长而去,长叹一口气,带着杜衷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杜衷发现自己在姐姐的房间,以为是杜宁太想他了把他接过来的,抱着姐姐香了好几口。杜宁有苦难言,喝豆浆的时候要把杜远扬瞪穿了,末了还被姑姑一顿训,说她怎么老没个淑女样。 一家人吃过早餐,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裴茵到英国后选择了继续读书,杜远扬就在他念博士的大学任教。出国前迟钧庭递了辞呈,如今跟裴笙一起办出版社。 杜远扬今天没课,送裴茵到学校就能回家,他掉转车头的空当,恰好看见一个男学生朝裴茵跑过去。 那男孩有说有笑的,裴茵有些抗拒地躲了躲,那男孩便更凑近些。 男孩是裴茵的同学,是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大高个。打着学习专业课的幌子老找裴茵聊天,裴茵不好拒绝,有点烦他。 杜远扬看了一阵,也不回家了,开着车进了学校。 下午有个专题讲座,授课的老师进门时带着个人,裴茵看清是谁,悄悄往后挪了几排座位。 今天有幸请到杜教授,他是教经济的,但对我们的课题很有一番见解,我请他来跟大家交流。 杜远扬微微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资料在我爱人这里,请大家稍等。 教室一时炸了锅。裴茵头都埋到桌下,听见杜远扬的脚步近了,摸索着把自己的笔记本递到半空,杜远扬接了,在他伸出的手上亲了一下,道一句谢谢。 周围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课后裴茵跟杜远扬一道回家,路上二少自然逃不过一顿打。 但也有好处,至少裴茵再没见过那缠人的男同学。 杜远扬:在家防孩子不够,对外克敌才是关键 第16章 番外四 天气好的时候,杜承宗会坐在庭院里晒太阳。 秋日里有桂香,冲淡一点他身上的药味。杜承宗躺在椅子上,听到丫鬟们的笑声方睁了眼,瞧见裴茵正垫着脚摘柿子,鼻尖被秋光映得剔透,樱色的嘴巴呡成一条细线,像是也在努力够果子。那树长得有些偏,卡在角落里,裴茵整个人都快贴到白墙上,小袄上蹭了一身灰,手一阵乱舞将将够到枝桠,他便很开心地扭头同丫鬟们炫耀。一分神,整个人就从墙上掉下来,落到了地上,起身时头上沾了好些丹桂。 杜承宗也跟着女孩们笑起来,看裴茵拍拍衣服又换了个角度去摘柿子。杜承宗很喜欢观察他的新娘子,每每被他身上的天真之态逗笑,这会儿看着裴茵费劲的样子,不由笑出声。 他的声音其实很小,不过全家人都对他十二分的上心,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意。丫鬟们止了嬉闹,肃静下来,裴茵小跑着到了他身边,给他盖上披风。 怎么就过来了,柿子不要了? 裴茵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杜承宗递给他帕子。裴茵没擦脸,很仔细地给杜承宗捂得严严实实道: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了? 很多时候,他的新娘子总像个做错事的孩童,面对自己时诚惶诚恐,杜承宗明白这份不安源于裴茵在家的日子。 杜承宗大他十多岁,从一开始便将他当一个幼子照拂。他看裴茵手背在身后不安分地搓,再说话时语气更软和许多,让丫鬟们带着裴茵再到湖山石上玩。 一群人终究不敢再闹腾,裴茵趴在池边看红鲤,侍女们就站在后边给他端鱼食。 身上的衣服有些短,裴茵弯腰喂鱼时露出一段白嫩的腰肉,杜承宗神色略微变了变。 腰肉泛着光泽,这份润泽与前天夜里裴茵睡着时露出的那节手臂如出一撤。 杜承宗和裴茵是分床睡的,裴茵怕自己睡觉不老实惊扰到他,自己在小榻上铺了床睡。杜承宗怕裴茵闻不惯药味,也就没反对,那小榻正对着床,杜承宗睡不着时就着烛光看裴茵熟睡的模样,消解身上的酸痛感。 他看裴茵,原是当看养一个小弟弟,他和亲弟承业幼时很要好,但承业之后一个人出门求学去了,他那长兄之心没来得及用尽。裴茵乖巧聪慧,杜承宗便将他看作亲弟弟一般照看,了却一点遗憾。 裴茵睡相很差,半个身子都露在被褥外。杜承宗本想下床给他盖上,但今晚月色格外好,透过菱花窗框照在裴茵手臂和腿肚上,他停住了动作。 裴茵的中衣很薄,杜承宗看见布料下的每一寸肌肤,甚至能看清他粉色的两点小花。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手臂上,脑中回旋着杜子美所言清辉玉臂寒。 清辉玉臂寒,那是杜子美写给妻子的;杜承宗看着小弟弟,止不住地默念这一句诗。 更睡不着,靠在枕上思索,他和裴茵也有夫妻之名。 这念头一起,杜承宗平日和裴茵相处便不自觉地亲昵许多,出门要握裴茵的手,在家会在裴茵身边晃,夜里睡觉会看好久的裴茵。他想着,等裴茵再大一点,就可以做他杜承宗真正的妻子了。 他见裴茵在院子里挑药渣,一时账目也看不进去,想到再长大一点的裴茵会更漂亮。他想,这副病体虽然经年沉疴,但撑撑也是能等到的。 恋耽美 阿茵by卞和-阿茵小说(8) 裴茵喜欢读书,恰逢在外多年的承业答应了他的邀请,在家里开办的学校讲课,杜承宗就带着裴茵到学校里玩一天,顺便把裴茵介绍给自己如今唯一的血亲。 到学校犯起咳疾,他去办公室吃药,让裴茵自己去玩,裴茵等他缓和一阵才走。 歇息片刻,又跟校长谈了一会儿,杜承宗便要去找人,裴茵不知道去哪了。一路逛到教室杜远扬刚好要下课了,他就站在门边等杜远扬。 兄弟俩道别后,杜承宗在小花坛后边找到裴茵。握着裴茵的手坐车回家时,他发现裴茵总忍不住车后看。 裴茵又问他一些话,杜承宗明白过来,他留恋那方才的校园。 杜承宗看着他满心的憧憬与渴望,想到他的妻子二十岁都不到,裴茵浑身都是崭新的气息,杜承宗猛然不敢再握裴茵的手。 他想,杜承宗能给裴茵什么呢?能让他安心长大,能给他一点自由,但也仅限于此。他知道裴茵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但仍不愿意把自己悉心看顾的小雀放走。 他有家业要担,做不到陪小雀迁徙,他行将就木,倘若真让裴茵爱上他,又如何让妻子度过没了他的日子。 夜中再在灯下看裴茵柔软的眉眼,杜承宗闻着自己口腔又泛起的血腥味,下了决心。 他不可以再把裴茵当妻子疼爱,裴茵应是他的弟弟,他那些还没成形的爱意应该被斩断,回到从前长辈对幼弟的那种关照。 寒来暑往,杜承宗的病加重时,裴茵长高许多。他很乖顺地在杜承宗床前端水侍药,说着承宗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 杜承宗看裴茵明澈的双瞳,知他仍把自己当大哥哥,他想,这样最好。 裴茵总给他念话本,他听着书里的轮回转世,心中起一点贪念。 下辈子,他若健健康康,就让他再遇到一个杏眼樱唇的小男孩。不过他性子要大方热情一点,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和那孩子嬉闹,不必顾虑许多。 他和他的有缘人不要再这样默然相待,他们要大笑着,携了手,也学着在世上潇洒一回。 下一世吧。 这是杜承宗脑海里,最后四个字。 第17章 番外五 杜宁大婚,她姑父天天去酒店礼堂监督布置进度,姑姑公司也不管了,整天陪着新娘子挑着挑那,就连杜衷都在积极练习给姐姐的婚礼伴奏曲;倒是裴茵和杜远扬跟没事人一样,照常去学校上班。 杜宁在纠结婚纱样式,她那俩爹在一旁腻腻歪歪地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蜜瓜。 两位大教授,她从杜远扬手里抢走最后一块瓜,边嚼边控诉,看看你们的女儿吧,她要嫁人了! 他俩就不是管事的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清楚吗?迟钧庭翻阅起婚纱设计图,看老半天觉得这些裙子长得差不多。 杜远扬瞟了两眼设计图,问杜宁:这裙子这么窄,你穿得进去吗大小姐? 杜宁气得举起垫子砸亲爹,裴茵这才从杜远扬怀里钻出来,握住女儿的手哄道:别听他瞎说,我们宁宁穿什么都很好看。 杜大小姐作为裴茵的多年毒唯,看见裴茵就只想倒贴。她也不发火了,挽住裴茵说:我当然穿什么都好看啦,因为我随你嘛。诶,茵茵,你和老杜结婚怎么搞的,说给我参考参考嘛。 裴茵看着靠在他身上撒娇的杜宁,女孩的侧脸和二少十分相像,他拍拍女儿的头,笑着说:我们那个时候,很简单的。 那会儿还在天津,裴茵刚读大二的秋天,他同杜远洋从学校回家的路上,看见利顺德门口一对新人穿着新式婚服正迎宾。 杜远扬提着打包好的点心从饭店里出来,就看见裴茵巴着车窗盯着门口那对夫妻看,大眼睛眨都不眨。 走出好远,裴茵止不住地往车后探,平日爱吃的糕点握在手里一块也没动。 夜里两人躺下,燕好后裴茵困得不行,抱着杜远扬道:原来婚服也可以那么好看啊。 他说完就睡着了,杜远扬听着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声,忽的想起什么。 两天后是周日,又赶上裴茵生日,一大早杜远扬说院里有事得回趟学校,裴茵原先计划好的一起看电影落了空,只好跟裴笙带着小外甥去公园转。 逛完公园,到城南吃过午饭,裴笙说要带迟端去一趟医院,裴茵要跟着,裴笙让他先回家等订做的蛋糕。 司机送他到家就走了,丫鬟们在忙着布置什么。他去客厅拿了个石榴就上楼,平日里有人会他给剥好盛到碗里,直接用勺舀着吃。今天过生日,他却只能委屈自己剥。 开了房门,裴茵看清房间变化,惊得石榴砸在地上,碎成两半,这下他不用一点点抠了。 家具仍是一样的,但各处都铺上一层花瓣和彩绸,床单也换了新贡缎,书架边立了一道鲜花拱门。二少穿了一身白西装,站在窗台前看他。 你这剥石榴的方法还挺省事。 裴茵被花香熏得飘飘然,如同在梦中一般,听见杜远扬的声音三魂归位,走到杜远扬身边道:不是说有事吗,又骗我。 嘴上不饶人,眼中笑意却越来越深。杜远扬牵着他走到衣柜前,握着他的手道:打开看看,有惊喜。 裴茵伸手将衣柜门打开,看见一套跟杜远扬同款的白西装,一条曳地的白色旗袍并一顶头纱,两件衣物中间还放着一捧花束,白玫瑰同紫阳花上还还沾着水珠。 茵茵,想穿哪一件过生日?杜远扬问他。 裴茵抱起花束,取出一直插到杜远扬耳边,在杜远扬脸上啄一口道:我不要过生日,我要娶二少。 那请穿好你的新郎服。簪花的二少英俊里带了点俏丽,他把西装从衣柜里拿出来放到床上。 裴茵又看一眼那件旗袍,白得纯净,唯袖口和裙摆海水纹上缀了珍珠,领上的扣是白玉珠子,还搭了一枚宝蓝钻石的胸针别在裙子上。 ......穿裙子也行,二少用心,旗袍确实好看,裴茵有点跃跃欲试,不过只穿给你一个人看。 他是用气音说的,整个人埋在杜远扬怀里呢喃。但杜远扬听得很真切,开始脱裴茵的衣服。 将他脱得几乎赤裸,取下旗袍捏着他的小腿给他一点点往上穿。小人儿因害臊,身子微微颤着,到了胸前,隐约还能看见比石榴籽还要粉嫩欲滴的两点小粒。给他认真地扣领上的盘扣,每扣好一颗,便离他光洁的下巴近一点,终是忍不住,最后一颗还未系上,二少便去品尝裴茵的唇舌。 旗袍能将裴茵的身段勾勒得更纤长,杜远扬的大手贴着缎料抚摸他的每一处肌肤。指尖掠处,犹如春日冰泉初绽,凉而润泽;裴茵是冰泉中的小鱼,随着水流潺湲而游动跳跃。 他们相拥着躺倒床上,鼻尖相触,裴茵问道:好看吗? 二少支起身,认真看一遍他身上的裙子,又取来头纱照在裴茵面上,隔着那层细纱啮咬裴茵的嘴唇,笑着回答:我的新娘子是最漂亮的。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加重许多,身下灼热硬挺处被杜远扬握住厮磨着,裴茵感觉到杜远扬的越发胀大,眼睛泛着水光喊:不要弄脏我的衣服呀。 杜远扬不听,脱了裤子,作画一般,将阴茎上分泌出的黏液点到白裙上:我订做的裙子,我想怎样都可以。 裙边的珍珠全崩到了床底,小腹处的布料皱得不成样子,裴茵哼哼唧唧求了好久,夫君夫君地讨好杜远扬,才保住裙子没被撕坏。 拉上窗帘,一下午全作洞房花烛夜,临近晚饭时泡一个鸳鸯浴,和和美美算成了婚。 裴茵换上白西装和杜远扬一起下楼,发现家里各处都摆了白玫瑰花束,丫鬟们统一换了新式的伴娘裙。 走到餐厅,门上挂着新婚快乐的横幅,菜肴已摆好,裴笙和迟钧庭起身笑着说恭喜,话还说不清楚的迟端一个劲地拍手。 裴茵同杜远扬的婚礼,在两个人相爱很久之后姗姗来迟。没有宾朋,没有筵席,但有姐姐一家最热忱的祝福,对他们来说就够了。 礼堂上,杜宁和新郎在众人起哄声中亲了好久,杜衷在旁边认真配乐,裴茵坐在第一桌,不看新婚的女儿,却看起身旁的杜远扬。 他听裴笙说,杜教授昨天跟婚礼策划核对流程时,问了好几回婚礼布置的配色。 裴茵不喜欢红色,杜远扬一直都知道。 那种厌恶源于裴茵从前的不幸,杜远扬便同裴茵置办一场极致的白与浪漫,让他拥有一套与爱人的婚服。 但杜教授百密一疏,没有检查女儿的婚纱到底有几套,其实是跟迟钧庭一样,觉得那些裙子都一个模样。他在看见杜宁敬酒时换的中式大红婚服时,同裴茵道:你女儿眼光真差。 裴茵知道他嫌弃什么,拍拍杜远扬的掌心道:还好吧,其实红色也不错。 杜远扬扶眼镜,皱起眉头道:为女儿也不能口是心非啊。 裴茵笑得更开心,他凑到二少耳边说体己话:因为杜教授的爱,我觉得什么颜色都好看了。 他没有被少时的恐惧打败,他厌恶的那些事物,在遇见心上人后悄悄地消解掉。二少的爱是灼热的,像红玫瑰一般艳逸鲜活,裴茵怎么会讨厌呢。 杜宁远远地看见杜教授又开始对裴茵动手动脚,扯了扯新郎的衣服道:看见没,你也要像老杜一样,脸皮厚一点,光明正大跟本仙女卿卿我我到永远。 新郎喝得脑子发昏,但还是听话地开始对杜小姐亲吻攻击。 一家子都很完蛋。 第18章 番外六上 **写一点大哥和裴茵,可以当另一个故事** 杜祯正飞檐走壁捉拿一名要犯。 月黑风高,适合他们这一行干活,也适合一些人离家出走,勉勉强强算个好日子。 裴茵刚刚爬到墙头,骑马一样的跨坐着喘气,先将包袱丢到地上,起身便要一纵。临跳时,裴茵跟墙边杏树上的老雀对视一眼,心中欢呼自己即将逃跑成功。 隔壁屋顶上瓦片响的厉害,似乎有两个人在你追我赶。 裴茵不跳墙了,傻乎乎地看起热闹,心道外面的世界果然不凡。 月亮从层云种挤出一点亮,映在杜祯出鞘的绣春刀上,刀光寒而冽,杜祯嘴边却有种漫不经心的笑。 夜深露重,与其在这跑来跑去,不如先生同某回去烫酒吃。 话还没说完,刀便直向逃犯劈去,逃犯腾空跃起,忽的瞥见不远处墙头傻坐的书生。 裴茵没察觉,直勾勾地看持刀人的身法。等回过神,发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冲过来。 逃犯将将够到他衣领之时,杜祯掷出的刀鞘把人砸晕过去。 生死一线,裴公子没经过什么事,两腿早吓得发软,没能坐稳,只听一声响动,晕死在逃犯身上。 这是一个让杜大人头疼不已的夜晚。 杜祯看叠在一处的两个人,双肩一边扛起一个,回衙门交差。 要犯晕乎乎的便回归了大牢,剩下一个昏睡的裴茵,杜祯翻检一遍捡来的包裹,几套换洗衣物的料子看着就齁贵,还有几大叠银票,仔细一摸,还翻出几个闻起来就香的不得了的小白瓶。 男人家,瓶瓶罐罐的还不少。 杜祯将人扣在自己房中,又见小书生格外白净,大发善心的把人拖到床上,自己则倚着桌凑合一夜,琢磨着等人醒了再问缘由也不迟。 次日转醒,两人大眼对小眼的打量好一阵。 在下杜祯。 小可裴茵。 公子姓裴?杜祯想到什么,没说出来,又道,昨夜办案,殃及公子,实在抱歉。 昨夜......昨夜逃家,耽误大人,实在有罪。 公子为何离家? 裴茵摸着后脑勺摔出的大包,偷看杜祯身上的飞鱼服,灵光一闪,猛地抱住杜祯胳膊。 他掐着哭腔诉苦,只说家中人把他管得太死,整日除了卧房就是书房,二十年来空消磨。此番背着家人跑出来,他是要自寻天地的,大丈夫立于世,哪能一辈子龟缩一隅呢。 裴茵又道,如今他离了家,断不肯回去了,不如给杜大人做个跟班,随杜大人四处走访查案去。 裴公子眨着大眼睛,垂首作揖,说着杜大人抓人办案辛苦,此番若应允,一路的吃住费他都可以包下。 杜祯觉他有趣,又看了眼裴茵鼓鼓囊囊的包袱,想起自己那点微微薄的俸禄,点头成交。 (2) 若倒回三个月,杜大人真想把那个点头的自己暴揍一顿。 杜祯此番南下,奉令追查的几庄琐碎旧案不难办,只是要走访的地方繁杂些,他一边办公一边游赏江南春景,权当给自个儿休沐。 这会儿带着个裴公子,花销不用自己出,本该是很愉悦的。 但天不遂人愿。 裴茵一朝冲破牢笼,快乐得像个三岁小孩,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是跟草要揪下来看,是朵花就要摘下来闻,跟杜祯问这问那,杜大如今人听见杜大哥三个字都会头大。 杜祯没成家,除了幼时跟师弟在一块修习之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况且他师弟是个冷性子,实在不像小裴公子一样跳脱。 然则吃人嘴短,杜祯吃住都有裴茵担了,他只好一忍再忍,领着裴茵逛。唯一庆幸的是裴公子说自己习惯一个人住,自此等待夜晚成了杜大人最热衷的事。 今日杜祯也在等待黑夜,不是为了放松,是去办正事。 杜祯换下飞鱼服,穿了便服,出门时望一眼隔壁房间,见没点烛火,想着小子今夜睡得还挺早。 不做他想,杜祯出了客栈。 刚过中秋,江南各地喜植桂花,歌楼红粉聚处花香犹盛,杜祯进楼前衔了把在嘴里嚼,坐着女娥们唱曲儿,吃着酒在二楼来客里扫过一圈,盘算着到时间抓人。 扬琴小调咿咿呀呀,吴语温软,杜祯听着耳熟,想起那小裴公子也会这首,前几日一个人骑着马唱地格外起劲。裴茵穿了一身浅月白的道袍,头戴方巾,摇头晃脑,声音软软的,没有管弦伴奏,却比这会儿楼里的歌姬所唱悦耳。 一时恍神,又想起那烦人的小孩儿。 一曲方罢,又有几个女郎出来跳起舞,有个高一些,一层轻纱罩着面庞,露出一双水杏眼,还老朝杜祯那边看。 杜祯本来没怎么在意,直到那双杏眼冲自己眨了眨,他才惊得把酒洒出好多。 那眼睛,分明是裴茵。 裴公子梳了个燕尾,穿一件白罗长衫,里边搭水红色抹胸,下身着一条宝蓝褶裙,正是江南女子的时新打扮。他还格外细心的在额头点了花,同耳垂上的坠子很是相衬。 裴茵跟着那些女孩们跳起舞,费劲跟上袅娜的步子,把自己扭成一节麻花,脑子还在构思待会儿怎么引杜祯要抓的人。 他不傻,知道自己最近有点过于活泼,让杜大哥觉得有些烦。他一个文弱男子,在外唯一可靠的人就是杜祯,是以他悄无声息地筹划好几天,搞这么一出,给杜祯做个辅助。事成之后,他和杜大哥又能快快乐乐闯荡。 他同杜祯挤眉弄眼,杜祯没什么反应,举着喝干的酒杯呆愣愣的。他心头一喜,这番苦心,果真让杜大哥很动容。 实则杜祯不是动容,到有点魂飞天外的意思。 明明是男子,怎么穿戴裙钗会如此相宜,这小子本就生得好,这么一扮上,更显标志秀气,杜祯看他舞姿也学得像模像样,虽然肩比旁人宽些,但还是颇具飘然之态。 杜大人承认,烦其嘴碎是真,喜其姿容品性也是真。 他脑子里杂七杂八地胡思乱想一通,那边舞毕,裴茵挪着步子到了杜祯要抓的人身边,冲人家笑得可怜可亲,勾着那人的袖子去了后院。 恋耽美 阿茵by卞和-阿茵小说(9) 杜祯在那两人起身的时候猛地回神,到后院没找到人,平日里向来稳妥,这会儿却有些着急。 那边裴茵拉着人到了后院西角门,在男人伸手解他扣子之际,摸索到腰间藏好的那根铁棍,揣在手里准备敲人。 一想到杜祯要对他大有改观,裴茵一双眼笑得越发潋滟。 西角门素来没什么人,但今日偏生热闹,那颗枇杷树上躺了个人,正看着树下拉拉扯扯的两位。 他看白衣的小姑娘任由男人动手动脚,像是有苦说不出,秉着出家人日行一善的念头,他得出手相救。 杜祯赶到时,裴茵扬起棍子要砸,就见男人倒了下去。 杜祯看清劈晕逃犯的人,神色古怪,试探喊道:师弟? 卡文卡得我脑壳疼,先写出这一点点。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