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狗》 第1页 《落水狗》作者:毛肚好吃【完结+番外】 傅璟三天生苦命,偏偏遇上富家子弟霍云江。 他死要面子,偏偏所有糟糕的、丑陋的、狼狈的时候都让霍云江撞上了。 他们相爱过,分开过,兜兜转转再相遇时,傅璟三成了名副其实的小三。 而最要命的是,他还是爱他,躲不开戒不掉。 霍云江,我们能不折腾了吗。 不能。我喜欢你,我就要把你攥在手里,就要捏碎你的自尊心,就要你求着我爱你。 情感缺失掌控欲超强攻x死不服软自尊心超强受 霍云江x傅璟三 食用指南: 破镜重圆,互渣互贱,刀尖舔糖。 烟火气重,文风市井,酸爽狗血。 日更三千,每晚零点,风里雨里,《落水狗》等你。 第1章 他站在外面抽烟,视线随意地顺着飘散的烟往上挪,然后便看见了一弯月。 今天初一,他原本该去庙里上柱香。 你还等着他回心转意?别他妈发梦了,你信他以前那些鬼话?!男人都是贱种! 屋里传出女人尖利的骂声,夹杂着细小的抽泣,场面不必看都知道,一定惨不忍睹。 傅璟三觉得这话说得挺对,男人都贱。 屋里哭着的那位是他姐,傅璟一,刚被分分合合七年的男人甩了个耳光,让她滚蛋。 骂着的那位是他姐的闺蜜,标准社会人,又凶又性感。 他就不是个东西!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啊?别哭了!就知道哭!你要是还有点出息,马上把他联系方式都删了 这话傅璟三都听了不知多少遍,要是有用的话今天他姐也不会被抽耳光了。他抽烟抽得像叹气,抽到还剩小半支时反手往墙上摁了摁,留下个黑色的印。 这面墙上很多这样的印。 傅璟三听着里面还要哭很久的样子,抄起角落里的棒球棍走了。 # 为什么打人? 打人是违法的你知道吗?故意伤害是要坐牢的你知道吗?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 说话! 你要是不配合,那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到配合为止! 傅璟三装哑巴,倒不是他不配合,而是嘴上受了伤,一张嘴就疼。但那男人更惨,虽然没伤经动骨,至少也得躺两天。 就在这时候,傅璟三的手机嗡嗡震起来,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格外刺耳。 他垂头一看,是他姐打来的。 小王你去搞别的,这儿我来,都老熟人了。 太恶劣了啊这小子! 他面前穿制服的换成了个熟面孔,不仅笑眯眯的,还先给他倒了杯水,也不忙着问话:你姐打来的吧?你接,接了再说。 傅璟三不爽地啧嘴,然后接起电话。 他声音轻柔得像换了个人,和眼下满身脏兮兮、脸上还淤青的模样太不搭:喂,姐在外面,嗯,去烧香你早点睡,有事明天说,嗯拜,记得晚上反锁门。 你姐要知道你又闹事,要担心死。 你别这副口气,当谁长辈呢?傅璟三挂上电话就变了回去,说话时那股戾气遮都遮不住。 这人叫老李,好巧不巧和傅家当过几年邻居,还年长他六岁。 行,我也懒得说你,人医药费一万二,交钱了你就回去,剩下的我来交涉,行吧。 没钱。 又没钱了?你到底一天天干什么呢? 你管我干什么? 没钱真不能放你走,老李说,我是喜欢你姐没错,但你犯了错,你得自己负责。 傅璟三沉默了会儿,又说,一万二他怎么不去抢啊? 他还伤得真挺重,验伤报告要给你看看么?老李神色一转,倏忽严肃了起来,我知道那他妈是个人渣,但是小三,你不能打他,不能把你自个儿也变人渣。 话说到一半,傅璟三手机又震了。 还是他姐打来的:仨儿,我心里发怵,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回家再睡 傅璟三一咬牙:我现在就回来,吃宵夜吗,我给你带。 吃不下,你路上小心点,让你朋友开车慢点。 知道了 老李叹了口气:一万二,赶紧呢吧。 我真没有,傅璟三有些急了,那你借我,下个月还你。 你看我像有吗? 傅璟三倔,脾气差,唯一的软肋就是他姐,只要姐姐叫他回去,天上下刀子他也会若无其事的回家。 他手一滑通讯录,想找找哪个狐朋狗友看起来像有一万二闲钱的,却没想到手指停在了一个他不想看到的名字上。 -- 第2页 傅璟三的手指离开屏幕,微微颤了颤,一秒后再按了上去。 霍云江三个字在出现在屏幕上,刺得他眼睛生疼。 听筒里嘟了几声,男人低沉的声音冒了出来:喂? 给我钱,傅璟三垂着头,忽然像认错了似的,说话也变得弱气,一万二,现在就要。 你在哪儿? 如果只听声音的话,男人很和善,语速不快不慢,还有些温文儒雅。 傅璟三声音愈发小了:派出所。 哪个派出所? 城北。 我知道了,他能听见那边悉悉索索衣料的摩擦声,我马上过来。 老李见事情八成解决了,随口问道:你朋友? 我仇人。 # 霍云江穿着西装走进来,傅璟三的脑袋便埋到了胸口。 他们一个月零十七天没见了。 说长真不长,但说短也不短。 他还是那副余裕的模样,进来后都没多看傅璟三一眼,直接道:钱已经和那边了了,人我可以带走了吗。 老李刚接到同事的通知,摆摆手道:可以可以,带走吧。 傅璟三蓦地站起来,推得椅子在地上磨出难听的声响。他也不看大半夜来帮他解决事的男人,径直往外走。 霍云江朝老李微微颔首,也跟着转身走了出去。 璟三。 傅璟三。 霍云江连名带姓叫他的时候,表示他即将生气。 傅璟三下意识地停下脚,说:我回家了,我姐在等我 坐我的车,我送你。 不用 傅璟三,别让我再说一遍。 霍云江的车就停在路边,是台卡宴。他兀自打开门坐进驾驶座,仿佛笃定傅璟三会乖乖上车。 事实上也是,傅璟三拉开副驾驶的门,钻进了车里。 车朝着他家开,傅璟三斜靠在车窗上,时而看外面的街灯,时而看自己的倒影。他看起来挺惨,脸颊肿着,嘴角也肿着,渗出的血结了痂。 但这都不算惨,最惨的是他坐在霍云江的车里,且两个人无话可说。 车一路往他家开,越开越荒芜。 傅璟三和他姐住在老城区的旮旯里,这块地方说拆很久了,就是没见动工,拆迁款也就很飘渺了。这里晚上僻静得厉害,是小流氓和抢劫犯钟爱地点之一。 眼看就要到的时候,霍云江面无表情地转向,往更深、更僻静的地方开了过去。 开过头了! 会说话就先说谢谢。 我说开过了!你停车! 车还真停了。 周围一点光都没有,更没有人,安静得可怕。 傅璟三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霍云江就擒住了他的下巴,凶恶地吻上去。傅璟三吃痛,一抽气便张了嘴,霍云江就顺理成章地侵入,手也跟着往他腿间探,熟练极了。 唔!霍云江你他妈傅璟三使劲儿推开他,你有病是不是? 嗯? 别碰我! 霍云江看着他,嗤笑出声:刚收了我的钱,现在来装清高? 你当我出来卖是吗? 你值一万二吗? 傅璟三被噎得没话说。 霍云江说:去开房还是去你家,还是在车上,你选。 你满脑子就这些? 嗯。 你就是个畜生 快选。 车上,傅璟三仿佛认命般低垂着眼睫,含糊不清地说,你快点,我姐还在等我 完事儿后车里全是那股味道。 霍云江打开车窗,餍足地点上烟,看看外面漆黑的天,又转头看看傅璟三。气氛自然而然地推向事后温存那边,可傅璟三毫无兴致,扯过抽纸巾草草擦了两把后便系上了裤子,利落地打开车门,从头至尾愣是一点好脸都没给霍云江,仿佛在局子里打电话的不是他,在车里喘着气攀上顶峰的也不是他。他一只腿迈出车门,转手从霍云江嘴里夺了刚抽两口的烟,送进自己嘴里,然后便下车甩上门,在夜色中往他家那片光亮行走。 霍云江只是看着他,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抵着靠背仰起头半阖上眼,深深地呼吸。 # 他又搞砸了。 傅璟三想想就咬牙切齿,再多想一点便开始鼻头发酸。 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认识了霍云江,还跟他没完没了地纠缠。 他强撑着不适和淤伤的疼痛走到家门口,还没打开门就闻到里面一阵阵螃蟹的香味。 我听见脚步声了,是不是仨儿回来了? 他姐的耳朵灵得可怕,傅璟三再想调头都晚了。他只好握住门把手,费劲儿地往上抬了抬,再抵着劲儿拧动:姐我回来了。 他尽量低着头,演得若无其事,开门后便埋头往浴室走。屋里不止傅璟一一个人,她闺蜜也在,约莫是特意出去了一趟,买了点宵夜回来。她正捞着袖子盘腿坐在木沙发上剥螃蟹,也不嫌硌得慌。见傅璟三回来,她开口招呼了声:小瘪三过来吃螃蟹! -- 第3页 你别老这么叫他,傅璟一眼睛肿得跟俩核桃似的,虽然已经没在哭了,却掩饰不住声音里那股呜咽的味道,你吃点吗? 我不吃了,我洗个澡睡了 傅璟三当然不敢过去吃他怕一抬头就会被他姐看见满脸伤。 他姐肯定又得哭,眼泪珠子在她那儿是真不值钱。 浴室门一关,凉水再一放,世界就好像跟傅璟三没瓜葛了。他站在镜子面前利索地脱掉了上衣,颈上胸口上锁骨上的痕迹就露了出来,比脸上的淤青还刺眼。傅璟三没能忍住,腰像折断似的猛然弯下,撑着铝制的水槽呕吐了出来。 第2章 半年前,霍云江结婚了。半年时间里傅璟三和他见过五次面,其中一次过了夜,另外四次都和赶趟似的做完就分开,谁也不拖泥带水。 傅璟三觉得,他一定是名字没取好,被小三小三地叫着,就真成了不折不扣的第三者。 如果可以他倒想叫傅璟二,小二总比小三听着光亮点。只可惜傅璟二这名字有人叫了,是他二姐,他那没文化的早死爹仿佛除了一二三就想不出什么好字来,就连璟字还是从被虫蛀了的族谱里翻出来的。傅璟三才两岁的时候就死了亲爹,四岁的时候他妈带着二姐洗澡时煤气中毒,小孩体弱没抢救得过来,大人救回来了却留下点后遗症,时不时就犯神经。于是他妈命也不长,隔了几年不知怎么的在河里淹死了,目击者说是她自个儿跳的。 所以傅璟三可以说是被他姐养大的,一点不夸张。 那时傅璟三还在上小学,他姐念初中,义务教育一结束就去餐馆洗盘子,天桥底下摆地摊,给傅璟三挣几口口粮。他印象里傅璟一就没留过指甲,没剪过刘海,头发一留长就剪成齐肩,拿去卖钱;一到冬天就满手的冻疮,瓜子脸冻得红扑扑的,还傻兮兮地笑着把他的手往自己后衣领里塞,想把他焐热。 傅璟三这辈子要说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那就是对他姐好。 他拿着他姐的血汗钱念了高中,人坐在教室里和那群温室花朵一块儿听讲,心却在傍晚营业的餐馆后厨里,恨不得赶快飞过去帮忙涮碗。能多赚一块钱,傅璟三都觉得值当;可高中得上晚自习,他连五毛都没时间赚。 姐没读书,你要读书,不然我们都没文化,会被人骗。 他一提不念了,傅璟一就说这话,他便没辙,只有乖乖去学校。 也就是高中,高一的下半学期,傅璟三现在还记得那天是个阴天,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霍云江就在这时候到他们班来了。 他穿着当时流行的套头衫,一千多的篮球鞋,跟在班主任身后走进教室,只一秒钟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叫霍云江。 傅璟三正走神,听见这句自我介绍才咬着笔杆往讲台上看。教室里的议论声也往他耳朵里钻,什么帅哥、什么富二代,一看成绩就好。 你就坐班主任匆匆忙忙地扫视了教室一圈,最后指着傅璟三道,你就坐傅璟三后面傅璟三举下手! 他们班刚刚好八行七排五十六个人,霍云江成了多出的那一个;但有些女生在意的意义上,他又像拼图的最后欠缺。一个班总有一个不起眼的男生,一个受排挤的女生,一个胖子,一个瘦子,一个笨蛋,一个书呆子,一个痞子,一个班花还得有一个德智体美劳全优的班草。霍云江就是这个班草,即便他不怎么爱说话,仍有女生主动找些话题来问他,诸如之前在哪个学校,是不是本地人之类问出来也不会很奇怪的话。 而傅璟三是那个痞子。 他天生脾气不怎么好,跟女同学说话时态度凶巴巴,跟男生在一块儿时听到荤段子他也不排斥,跟着坏笑,时不时嘴里会蹦出俩脏字,听得女同学反感。女生看他,多少有些怕傅璟三面相凶,看人时还总皱眉,眼神凌厉,走路带风;用同桌的话来说就是三哥有杀气。 而霍云江则完全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倒也不轻易拒绝人,很快就在班上自来熟的邀请下加入了课间篮球大队。 傅璟三也是其中之一,他和霍云江打了一个月的篮球,做了一个月的前后桌,却没说过一句话。 你是不是看不惯霍云江啊。某个周五放学回家时,跟他同路的男生问道。 傅璟三听见这个名字时,愣是没能把他和后桌的脸联系上一块儿。他思索着皱起眉,给他的凶相再加了几分不耐烦,都不等他回答,男生便识趣地讪笑道:嘿,我也觉得他怪装X的 我回去了。傅璟三啧嘴,懒得理会地朝他家快步走了。 从这天开始,男生约莫和其他人说了什么,他看不惯霍云江便成了既定事实。 可傅璟三从来没用正眼看过他,甚至记不起他长什么模样他又不是思春期的少女,压根不会在意周围的男生是歪瓜裂枣还是风度翩翩。但谣传可以改变一些事,逐渐的来叫傅璟三一起去打球的男生少了,偶尔叫上他,都是霍云江不在的时候。 -- 第4页 男生打球时免不了磕磕碰碰,他们像是怕傅璟三脾气上头和霍云江打起来,又像是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所以不需要痞子的参与了。 关于傅璟三的谣传不止这一桩。 有人看见过他去夜市接他姐姐回家,便谣传他校外有个女友;还有人看见他周末在闹市区提着空啤酒瓶,便笃定他是要去打群架。 这些那些,搭配他常年不耐烦的脸总显得很真实。或者说,有了这些那些,才该是他们眼中的傅璟三。 直到有天,傅璟三的同桌突然住院了。 急性肾衰竭,得换肾,可能会死。班主任假模假式地说了几句痛心疾首的话,通知大家捐款,再怎么看怎么觉得霍云江多出的那一张桌子不顺眼:大家尽尽心意也好,多少都没关系,班长一会儿去收捐款,登记好名字;霍云江你搬到前面来,就坐傅璟三旁边。 霍云江什么也没说,课间默默挪换了两张桌子。 傅璟三那时伏在桌上补觉,听着身边扎耳的噪音,一阵阵不耐烦;可还没等他睁眼发难,从旁边那人的身上飘过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冬天时长青木的味道,淡得像错觉。也不知怎么的,他侧过头露出半张脸,掀开眼皮看了看。霍云江的校服袖子卷在他的臂弯处,线条分明的手臂正来回动着收拾抽屉里的东西;视线再往上偏移,是一张漠然到惹人厌的面孔。 傅璟三想,那些思春少女肯定喜欢极了这人。 还没等他重新阖上眼,课桌旁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班长挤了过来:交一下捐款。 他想装没听见,迅速闭上眼装睡;可他慢了一步,女班长知道他醒着:交多少都可以,快点吧,一会儿要上课**Y_Q_Z_W_5_C_O_M**了。傅璟三? 说是捐款,但和要钱没什么区别。傅璟三心里明白这是该做的,可又觉得被人逼着交钱很烦;他只好直起腰,凶巴巴地看了女班长一眼,说:明天交行不行。 明天周六,这钱今天放学就送去医院那边了。 傅璟三伸手摸了摸口袋他没有钱包,所有的钱都随手揉成团,塞在裤袋里。霍云江偏也这个时候垂头拿钱包,然后便看见傅璟三从口袋里摸出一团皱巴巴的绿色。那是一元纸币的颜色,看团的大小也知道不会超过五块钱。傅璟三忘了,他生活费用光了,只剩下这几块钱,还得**Y_Q_Z_W_5_C_O_M**负责他的晚餐。捉襟见肘大约能形容他此时的感觉,而且他知道霍云江看见了。 女班长又说:快点 只捐几块钱给他的同桌,没有良心;不捐钱,没有良心;说只有这几块钱了,谁也不会信,还是没有良心。 正当傅璟三不知所措时,霍云江已经拿出了钱包,动作间有意无意地撞到他的胳膊肘,那团绿色的纸币便随着他的手被撞回了口袋里。 霍云江打开钱包,里面摆着好多张大钞;他抽出两张来,动作轻巧地递到女班长面前,说:他忘记带钱了,我先帮他垫。 女班长接过钱,就在霍云江的桌上弯腰记下名字,再去找下一个人要捐款。 也许有一秒甚至更短的时间,傅璟三感激对方替他解围;但他更在意的是金额:你有病啊,捐那么多。 没钱可以不用还。霍云江只这么说道。 傅璟三穷,穷得叮当响。 他姐在外面辛苦三天,也许都挣不到一百块。意识到自己要还一百给霍云江的时候,傅璟三仿佛看见了幼时姐姐在地摊那儿叫卖时的悲惨模样。可对方这样说,他反而不得不还:我让你给我垫了吗? 你也可以去找班长,霍云江说,说你只捐三块,把那钱拿回来还给我。 他能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那股赤裸不掩饰的鄙夷。 老子会还你的!傅璟三这么说着,调转了个方向继续睡。 可偏偏上课铃这时候响了,同学陆陆续续进教室,很快老师也走上讲台,将教案往桌上一放,扬起一片粉笔灰。 傅璟三抬起头,懒散又暴躁地把桌上上一堂课的书塞进抽屉里,再拿出另一本。就在这时,他听见旁边若有若无地一声嗤笑。 霍云江在嘲笑他,捐款不愿意出钱,装睡都失败。 谣言就在这瞬间摇身一变,成为真实情况他确实看不惯霍云江,现在再去想几分钟前对方掏钱垫付的模样,都极具嘲弄。 第3章 姐我这几天有事,暂时不回家了。有什么给我打电话。 他被霍云江弄上了卡宴,倒在后座上给傅璟一发了短信。也就是在霍云江离开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不能这样狼狈的回家,不能让他姐看到这一身的伤于是跟霍云江待几天变成了最好的选择。 也许这里面有某种不可言说的私心在作祟,傅璟三不愿意去想。 几分钟后他收到了姐姐的回信,说让他注意安全,忙完了早点回家。他这才放下心,索性阖上眼。 他迷迷糊糊像在做梦,但又能清楚地感知到车正朝着某个方向飞驰,能感受到忽明忽暗的灯光。而半梦半醒间,思绪不可控地往回游,他记不起那天霍云江请他吃饭时他们到底吃了什么,却记得很多**Y_Q_Z_W_5_C_O_M**无意义的细枝末节。 -- 第5页 在傅璟三闭着眼休息时,霍云江眸色深沉,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他此刻因脱力而卸下防备的脸,心疼又雀跃。 # 那钱我根本不在意,你也不用一直省吃俭用。等待饭菜上桌时,霍云江这么说道。 傅璟三歪着脑袋看他,满脸的不爽:你管我?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你很讨厌我? 傅璟三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一时间反而无法顺畅地肯定,一般般讨厌。 为什么?霍云江说,因为我看到你口袋里只有零钱? 你能不能别提这事了啊,烦不烦。傅璟三说着,把刚从咖啡厅老板那儿拿到的工钱掏了出来,和上次似的拍在霍云江面前,还你。 对方没收,只默默挪了挪筷筒,把钱压在下面。 等到上菜后,傅璟三就没时间再理会面前的人了。整一星期都吃白面馒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闻到肉味的瞬间他感觉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抄起筷子便利落地夹菜送进嘴里,一口菜配一大口白饭,囫囵地咀嚼两下后还没来得及吞,筷子已经又伸到了菜碟里。 霍云江则完全相反,吃得慢条斯理不说,还眼神似笑非笑地盯着傅璟三的脸看。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时,傅璟三赶紧赶忙地咽掉嘴里一大口食物,差点被噎住:唔你看什么看,吃饭行不行,盯着我干什么? 你吃慢一点,饭菜也不会消失,霍云江淡淡道,为什么要吃那么快。 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吃快了不好消化,对胃也不好。 烦不烦啊,吃你的! 霍云江只是笑,眼神里充满玩味,像观察没见过的小动物似的观察他。 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啊,死同性恋傅璟三张口就骂,可骂着骂着声音又小了下去,说到同性恋三个字时,他无意识地斜眼看了看餐厅里其他桌的客人,好像生怕被听见。 我只是在想,霍云江说,这顿饭你该怎么还我。 傅璟三当然没钱付账他身上所有的钱就是如今压在筷筒下的五十,还是用来还霍云江的。而且他下星期的生活费也只剩可怜巴巴的十块,仍然得靠白面馒头撑过去。 听见霍云江的话,傅璟三才意识到自己完全上套了。他确实不喜欢欠人的,还因为穷而对和钱有关的事情格外敏感;现在饭已经吃了,接下来毫无意外会是霍云江买单。傅璟三咬了咬嘴唇,端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强忍着快要溢出来的怒火说:那就AA,钱我过几天还你! 不用,霍云江没吃几口就放了筷子,正支着下巴很放松,再说吧,看你一直吃馒头,我会有点过意不去。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一天吃饱了撑着闲得慌?我吃馒头又关你什么事?傅璟三口吻凶悍,像是完全没意识到本质上霍云江正在请他吃饭。 霍云江并不和他吵嘴,看他吃完后招手喊人服务员过来买单,从钱包里再掏了几张零钱和筷筒下的钱放在一起,交到了服务员手上。 真要想的话,也许就是从这顿饭开始,傅璟三忽然察觉:霍云江其实人不赖,只是说话气人了点。 与其说是气人,倒不如说是精准他总能每句话都切中傅璟三的要害,让他瞬间狂怒不止。 这顿饭吃完,他和霍云江默契十足,走出餐厅的门后就变得像陌生人,各自朝他们要去地方走了,连回见都没人说一句。反正即便不想见,在学校也会见。 因为这一饭之缘,周一早上英文课的时候,傅璟三随手在作业本的最后一页写了句:中午请你吃饭。 他把作业本往旁边递了递,霍云江直接无视,好像听得很认真似的。他斜着眼看了看霍云江的英文书摊开的页面,就连他都知道那是上个礼拜就已经讲完的部分。霍云江压根没在听,只是装作在听。傅璟三一啧嘴,再把作业本往旁边推了点;对方仍旧没反应。 傅璟三恼火地踹了脚旁边的椅子,再趁着老师写板书时啪地把作业本拍到霍云江的教科书上。 霍云江这才垂下眼,淡淡看了眼本子上的字迹后,拿起笔在上面飞快地画了几条。还没等傅璟三看清楚他在做什么,老师的视线猛地落在他身上。 被老师点名不可怕,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才可怕。傅璟三赶忙收回目光,低下头紧张兮兮地看着书本。最后他的前桌被叫起来了,他幸运地躲过一劫;接着霍云江把作业本扔回了两人中间,傅璟三斜着眼看了看 横格本上画满了随手划出来的竖线,中心交汇点上还涂了个黑色的圆。 傅璟三被这人快气笑了,抿着嘴别过脸去看了看窗外,又转回来在黑圆旁边的格子上圈了个白色的圆。他偷瞄霍云江,霍云江还是那副冷淡的面孔,上身一动不动地挪了挪右手过去,飞快地画圆。 傅璟三没想到,他能和霍云江下一整节课的五子棋,且没分出胜负。下课铃响的时候他还战意正浓,霍云江却蓦地放开了笔,低声说:请我吃什么。 -- 第6页 吃馒头,吃不吃。 是你自己不吃的啊,傅璟三得意地笑起来,合上他的作业本,我不欠你饭了。 吃,出乎他意料的,霍云江竟然应邀了,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 你会好好说话吗你,能别成天炫耀你家有钱了吗?傅璟三不爽地说道,吃馒头怎么了,多得是人吃馒头。 我什么也没说。霍云江道,你是太穷了,才觉得我说什么都是炫耀。 你赶紧他妈的闭嘴。 最后买饭的时候,傅璟三还是没法腆着脸真请霍云江吃白面馒头,于是下血本给他买了俩鲜肉包,外加一杯豆浆。两个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学校中午还有些...........y......Q.....Z........W..........5..........C........... O........M..............言...............情.........中...............文..........网...人趁着这时间在打球,他们俩一边看别人打球,一边啃着午餐。 霍云江话少,吃东西慢条斯理,就连吃肉包子都能吃出一股高档味。傅璟三问他好不好吃,他仿佛不懂什么叫客气话,非常诚恳地说不好吃。 不好吃那你别吃,请你吃还挑三拣四,有病! 那你可以不问我,我不会特意说难吃。 你这人怎么那么讨厌啊。 是吗,霍云江勾着嘴角道,过奖。 我未必是在夸你? 你说这话像撒娇,我挺受用。 滚滚滚! 傅璟三讨厌霍云江,更多是因为对方和他悬殊的家世像他这种穷到没钱吃饭的人在他的生活圈里极其罕见,像霍云江那种钱包里一摞大钞的高中生更是绝无仅有。无产阶级对资本阶级的讨厌大概是纯天然的,所以傅璟三才会怎么看他怎么不爽。他想着吃完这顿包子馒头,就再懒得搭理霍云江;可自习课时无意中翻开作业本看到没下完的棋时,傅璟三下意识地用手肘推了推霍云江,把本子又扔到了两张桌子中间。 霍云江非常配合,拿起笔便和他继续战斗。 他们的相处仅限于在上课时无聊的五子棋,还有偶尔体育课上一起打篮球。霍云江好像不爱说话,傅璟三也不爱和他说话,免得被他激怒。 真正和霍云江顺畅地聊起来,契机是因为他姐那年的初夏,傅璟一和认识三个月的混账玩意儿正式恋爱了。 周五傅璟三照常下了课跑去堕落街给姐姐帮忙,还没走到奶茶摊面前,他就看见那人渣站在他姐的身边,两个人正有说有笑。人渣一直在笑,时不时刻意地凑近她,像要亲她似的。她便羞赧地躲开,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姐 仨儿你放学了弟弟好啊,人渣吊儿郎当地说,璟一是我老婆,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在堕落街报我名,保管没人敢欺负你。 谁是你弟弟,别乱叫。傅璟三说,还有你他妈离我姐远点! 哟,脾气还挺大。人渣一边说,一边搂住他姐的肩膀,在宣示主权,我和你姐谈恋爱呢,你不得叫我声哥? 姐 傅璟一脸颊泛着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恋爱中女人的甜蜜味:仨儿他叫刘泽楷,以后你,你 叫哥就完事了。 他攥紧了拳头,骂人的话就在嘴边,可当他看见姐姐那样的神情,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刘泽楷没继续和他逞口舌,又色眯眯地搂着他姐的腰,鼻尖贴着她的头发,油腔滑调地调情: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好香,我也去弄个同款的 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索性拿起抹布擦台面。耳边人渣男逗弄他姐时说的那些油腻恶心的话语,全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里。那声音令人作呕,可他没办法把耳朵闭起来,也没办法当着他姐的面和人渣动手。 因为姐姐看起来很喜欢他。 傅璟三?倏地,一个熟悉的、冷淡又惹人厌的声音冒了出来。 傅璟三抬起头,霍云江和上次那个娘娘腔正站在他姐的奶茶摊前。娘娘腔抓着他的手,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打量傅璟三:你朋友吗。 嗯,同学。霍云江说着,盯着傅璟三的脸问,喝这个吗,做两杯。 娘娘腔说:这个不干净,我不想喝。 傅璟一连忙道:干净的,干净的,这都是我自己熬的 不卖,赶紧滚。傅璟三伸手拦了拦姐姐,不耐烦道,别在这儿碍事。 而霍云江已经松开了娘娘腔的手,从裤口袋里摸出他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十块,修长的手指夹着它,递到了台面上:两杯,谢谢。 我让你赶紧滚你听不你是仨儿的同学是吗,你稍等,马上就好!傅璟一接下钱,立马忙活起来。 第4章 霍云江知道他穷,所以看见他姐在这里摆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气就气在偏偏是这时候,偏偏是他费劲了力气才压抑住殴打刘泽楷的冲动的时候,霍云江又带着他同性恋人出现了。 -- 第7页 该死的娘娘腔还一副嫌三嫌四的恶心嘴脸。 傅璟三把抹布一扔,手插进口袋里凶巴巴道:姐我去买点吃的。他说完就走,头也不回,留下傅璟一一边担心地看看他,一边和客人解释道:对不起啊,仨儿从小被我惯坏了,说话不中听,你别介意哈你是他同学,在学校里他肯定也给你添不少麻烦吧,谢谢你了。没事的,霍云江笑了笑,您是他 我是他姐姐!她说着,将刚封杯的奶茶插上吸管,摆到霍云江面前,又从抽屉里找了零钱出来,一并递过去。 他在学校里很好,学习很用功。霍云江点点头,双手接过钱放回他只有整钞的钱包里,再尝了口奶茶,很***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好喝,谢谢。 哪的话,是我该谢谢你照顾生意 他端着两杯奶茶离开,身边的人紧紧跟着,还在抱怨:我真的不想喝这个,绝对不好喝吧。没让你喝。 那你都买了两杯,不是给我喝给谁啊。对方甜甜地说着,你也别喝了,照顾生意而已,不用真喝,会拉肚子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上手打算拿。霍云江微微一侧躲开来,垂着眼说:你回去吧,我有点事。 我们才刚出来,都一个星期没见了 霍云江脸色忽然就沉了。 他看了少年一眼,眼神冷冽凌厉,声音低哑却语中带笑:我喜欢你哪点? 喜欢我乖少年只感到背后一股凉意。 那就回去。 我 自己拿车费。 少年委屈地看看他,手伸向他的裤口袋,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来,再把钱包放回去:我又不是冲钱来的,我是喜欢你才想和你待在一起。 我知道,回去。 霍云江说完便端着那两杯廉价奶茶朝堕落街深处走了,没回头多看他一眼。 堕落街灯红酒绿,冒着穷酸气的二流子们硬是把这儿打造成了贫困天堂,傅璟三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分钟,干脆在马路牙子上坐下了。像这样的家伙堕落街比比皆是,路过那些吵吵嚷嚷的人谁也没多看他一眼。 傅璟三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快要把他憋窒息。 他怎么看刘泽楷都不是个好东西,怎么他姐就爱上这么个玩意儿了,他想不明白。 就像霍云江看起来气质不凡,怎么找的同性恋人是那副小门小户的刻薄面相,他也想不明白。 没过几分钟,该死的霍云江又出现了,还把他姐的奶茶递到了他面前:喝吗。 你有病?在我姐那里买了让我喝?我平时喝少了?傅璟三一连串的反问,凶神恶煞得厉害。霍云江总能直接...........y......Q.....Z........W..........5..........C........... O........M..............言...............情.........中...............文..........网...无视掉他恶劣的态度:那我扔掉了。 傅璟三一把把奶茶夺下来,咬着吸管接着骂:你真的有病,钱多没地方花你去做慈善不行吗。 我不是在做慈善吗。 你滚行不行啊,我麻烦你滚行不行? 他蹲着,霍云江站着,弄得他只能仰头看对方,一双眼上吊,为他的凶相再加了几分。 他以为霍云江会恼怒,但对方顿了顿,说:买条新裤子吧,膝盖那儿破了。 傅璟三低下头,果然看见自己膝盖处破了个口,透出里面的肉来。太尴尬了,尴尬到他脸霎时火辣辣地烧起来,发火都卡壳,没办法顺利撂狠话:你你管好你自己,别在我这儿管天管地。 他匆忙站起来,好让破洞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他这才注意到,霍云江是一个人,他身边那个娘娘腔不见了:你男、男男朋友。他人呢? 回去了。霍云江说,你陪我在这边逛逛? 我为什么要陪你逛?? 因为我请你喝奶茶了? 傅璟三无话可说,只能懒洋洋地迈开腿往街道更深处走。 他和霍云江并肩而行,他如果不开口,霍云江绝对能保持沉默到天荒地老。但傅璟三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尴尬,便没话找话地说:他为什么回去了啊。 有事就回去了。 哦傅璟三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初恋吗? 嗯。 那怎么会找个男的 因为是同性恋。 你怎么知道你是同性恋的,你都没和女的谈过。 霍云江抿着嘴笑:那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同性恋。 这不废话吗,我肯定不是同性恋,谁他妈跟你似的,有病。 -- 第8页 你交过女朋友吗。 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也没有。 那你凭什么认为你不是同性恋? 我他妈也不喜欢男的! 这只能说明,你现在不是,不代**Y_Q_Z_W_5_C_O_M**表以后不是。霍云江说,你只有到死那天都没喜欢上任何男人,才能证明你不是同性恋。 我傅璟三试图反驳,却压根没想到如何反驳。他在五子棋上尚能和霍云江有来有回,在口舌上却永远处于下风,连势均力敌都做不到。他琢磨着该回什么才能扳回一城,把这话反复咀嚼后竟然觉得逻辑缜密,无懈可击,还很有道理。 霍云江就在这时淡淡地说:开玩笑的。 我没有什么性别概念,霍云江说,大部分养狗的人也不会特意选公狗或者母狗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当时傅璟三只觉得这两者之间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并没往深处想。他后来才理解,那时候的霍云江即便表面上再成熟,也只是十六七的脾性,不像之后那么擅长于伪装本性。 在他把爱情和养狗混为一谈时,就已经说明了他对感情的认知,和傅璟三像南极和北极差得那样远。 # 璟三,璟三 车停稳了,他听见霍云江打开车门,轻声地叫他。随着意识回归,挨揍的地方又开始阵阵发疼,他睁不开眼,脑子里还是从前的事在飘来荡去。 璟三,醒醒。 叫魂啊叫,我他妈醒着。他实在提不起力气,狠话也说得轻飘飘的。 醒着就自己下车。 我就睡车里。 这是我的车。 傅璟三眉头紧皱着啧嘴,眼还没睁开,手已经撑着座椅努力提起点劲儿,试图让自己起来。可他稍微一动弹,身上就痛得厉害,尤其是胸下腰腹。霍云江耐性十足,等了足足两分钟,才弯下腰探身进车里:起不来对吧。 霍云江,你是不是看着我这么惨,你特别爽。 还好,霍云江说,你求我的时候我才会觉得爽。 你做梦。 言谈间,霍云江的手穿过他颈下和膝盖窝,准备把他抱起来。傅璟三想挣扎,可想法反映到动作上时只剩下点小孩撒娇似的力度:别碰我 那就自己下车。 你要是还当个人,你就让我睡车上。 下不来我就抱你下来。 他没给傅璟三更多恶语相向的机会,稍稍一发力便把人从车里捞了出来。傅璟三疼得龇牙咧嘴直抽气,接着便被他横抱在怀里,脑袋还抵在他肩头,模样要多弱有多弱。霍云江用腿把车门关上,稳稳当当地抱着他往电梯间走。 他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打横了抱着实在丢人。 丢人得让傅璟三想哭,却又因为哭出来更丢人而不得不忍回去。 霍云江把脏兮兮的他扔在公寓沙发上,转头打电话叫了私人医生过来。傅璟三索性躺在那里装死,什么也不说,也不动弹。 十几分钟后,医生过来替他检查了一通,痛得他一边倒抽气一边骂娘。 没什么大问题,肋骨可能有骨裂,要去医院里拍片检查下;不方便去的话,可以先修养几天再看看情况,这几天最好不要挪动,好好休息。 好,有事我再联络你。 傅璟三努力往上挪动了两下,好让脖子靠到沙发扶手上;趁着霍云江送医生出门的空档,他忍着痛摸出烟来叼到嘴里,哆哆嗦嗦地点上后手便无力地搭在一旁,只靠着嘴一口一口抽着。霍云江关上门回来就看到沙发上烟雾缭绕,他脱掉风衣,随手甩在沙发上,坐在茶几上看着傅璟三现在的挫样。等到烟灰快要落下时,他从傅璟三嘴里拿走烟弹掉,抽一口再递回傅璟三嘴里。 时间安静流逝,一根烟来来回回地麻烦着两个人,好半晌才抽完。 傅璟三斜着眼用看仇人的狠辣目光看他,霍云江似笑非笑毫不避讳,再蓦地俯身凑近。 他捏住傅璟三的下巴,熟练又用力地吻他,根本不顾及他痛不痛。 唔唔!傅璟三奋力偏过头,张嘴就骂,滚! 去床上?男人无视掉他的唾骂,对自己的需求直言不讳。 这瞬间傅璟三真觉得自己是被包养的低级货色,也许还不如红灯区的站街女。他眼眶发红,声音沙哑地骂着:霍云江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老子骨裂了你还在想这些,你他妈是不是人啊?! 他小口小口喘着气,怒视着霍云江。而对方重新坐直了腰,随意地捋了几下头发,像是反省了半分钟,又问道:饿不饿? 饿,傅璟三忽然间生气的劲儿也没了,只哑声说,我想吃凉面。 -- 第9页 第5章 面条被蘸水染成红棕色,在筷子上搅了一圈又一圈,霍云江垂着眼眸,端着塑料盒和缠满凉面的筷子一并递到青年嘴边。他一张嘴便扯得嘴角发疼,可约莫是真饿了,傅璟三一边抽着气,一边把面咬进嘴里。 微微的辣味和酸味混杂着,在嘴里炸开来,一下子勾得傅璟三食欲大开。他看着霍云江那样慢慢吞吞地样子就觉得烦躁不已,抬起手想自己端着吃却被对方识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我自己吃。 你吃不了。霍云江说,谁打的? 唔,不知道。 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 我把你捡回来,你是不是该对我态度好点。 傅璟三咽掉嘴里那口面,眉头拧着不客气道:我让你捡了? 霍云江勾着嘴角笑,手上功夫也没停,并不打算和他吵嘴,好像现在喂傅璟三吃完这碗凉面才是要紧事。公寓里有细微的加湿器的噪音,再剩下的就只剩傅璟三咀嚼时的声响。一碗面很快就吃干净了,霍云江放下空盒卷起袖管,转身往浴室走了。他看着对方挺拔的背影,总觉得以前好像也有这种时候他装死似的躺着,而霍云江在屋子里转悠着忙,替他打扫乱糟糟的屋子,还把他也收拾干净。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霍云江真的爱他,得意得要死。 嗡嗡嗡嗡 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傅璟三的思绪,他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可还没等他伸手去口袋里翻,便察觉到是茶几上霍云江的手机在震。傅璟三伸长了手去够,把它拿到眼前。 屏幕上闪烁着谭昕二字。 这名字傅璟三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能称得上熟悉,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名字都在他和霍云江之间梗着。 谭昕是霍云江的初恋,是那个说话软绵绵,喜欢挽着霍云江的手撒娇的娘娘腔。 他没料到的是,原来霍云江和他时至今日仍然有联络。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说谭昕打电话过来是想和霍云江唠唠家常,杀了傅璟三他也不信。他冷笑一声,笑了又疼得龇牙,再烦躁地挂断电话。 他一想到谭昕的脸,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呕吐欲正隐隐上涌,闹得他不得安生。 他想再摸根烟出来压压,不想刚吃的凉面又全吐了;就这时候霍云江拿着湿毛巾从浴室走出来,倏地和他目光对上。 傅璟三紧抿着嘴唇,突然把手机朝霍云江狠狠扔了过去。 男人并不躲,手机砸在他身上,再啪嗒一声摔在地上。霍云江看也没多看一眼,径直走到他身边弯腰替他擦脸。温热的毛巾沾上他的皮肤,对方的力气没刻意收敛,在碰触那些淤青时,疼痛来得猛烈,却给了傅璟三莫名的实***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感。 他就睁着眼,盯着男人的俊朗的脸,任由毛巾擦过下巴,擦过喉结。霍云江掀起他的上衣,一点点把他收拾干净。 霍云江说:谁打来了吗。 呵,你猜?傅璟三冷笑着说,你老婆?你情人?你姘头? 你在自我介绍? 你少他妈在这儿装,傅璟三说,霍云江我真是没想到,你还和谭昕在鬼混。 要说鬼混,我不是在跟你鬼混么。男人淡淡地说,而且我们之间明码标价,我和谁有联络,你都没必要恼怒。还是你在吃醋? 他说着,手已经落在傅璟三的裤头上,正解扣子。 傅璟三蓦地抓住他,轻飘飘的、吐字清晰地说:滚。 璟三,他说,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你做梦。 你找不到第二个我这么慷慨的老板。 你赶紧死,最好今天就死。傅璟三骂着,索性闭上眼,抓着霍云江的手也松开了。男人解开他的裤子,细致地将他浑身上下都擦了一遍,再把赤条条的人捞起来,带进卧室里。 他躺在被窝里休息,霍云江坐在旁边像在忙什么工作。 傅璟三脑子里乱糟糟的每次和他待在一起,他都感觉乱糟糟的,一丝一毫也捋不清。他迷迷糊糊要睡过去,还没忘记警告霍云江一句晚上别他妈碰我。那人毫无反应,像没听见似的专心忙着。他没精神等回音,很快便睡沉了,坠入五彩斑斓的梦里。 等傅璟三被身边的动静弄醒时,卧室灯已经熄了,霍云江正埋头在他颈窝里,沉沉地喘着气。 霍云江吵醒你了?男人的声音透着情色的沙哑,接着便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带,那就帮我。 滚啊实际上他却没法拒绝。 他不知道霍云江究竟是怎么修炼来的本事,说什么毫无人性的话都那么自然。明明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没停止过对他的恶言恶语;可霍云江听不见,且永远保持着他的余裕从容。 他的态度,仿佛傅璟三天生就是他的所有物,无论他结婚与否、身边有多少个床伴,傅璟三都应该接受。 -- 第10页 可傅璟三接受不了,一点也接受不了。 说来讽刺,他明明出身脏乱差的中心,过着灾民般的生活,却在感情的精神世界中洁癖到了极点。 霍云江隐忍着的低喘一声声在他耳畔,他脑子里却蓦地想起谭昕,想起霍云江的妻子。 霍云江 嗯? 我想吐 忍着 不是,我他突然强硬挣开霍云江的手,挣扎着将脑袋伸出床沿,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胃已经翻江倒海到忍无可忍,呕 霍云江怔了怔,连忙打开床头灯。 # 哈,哈哈傅璟三躺在床上,没忍住笑出声。 而霍云江正赤着上身,只穿了条灰色的长裤站在他面前,弯着腰将地板上的呕吐物拖干净。他脸色不太好,一边忙活一边问:这是什么病,绝症? 你才有病。 那为什么吐。 想吐就吐了,我跟你说了我想吐。傅璟三说,我想抽烟,给我烟。 去趟医院,回来再抽。 不去。 他们俩来来回回开始说些无意义的话,他懒得去医院,霍云江懒得给他拿烟,谁也不妥协。霍云江大约是被他这一出闹得睡意全无,又坐回他的电脑前,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傅璟三着实是烟瘾犯了,想抽烟想得烦躁,倔劲儿一上来,愣是捂着腰腹,就只穿了条内裤地从床上爬起来了。 他扶着墙,蜗牛似的一步步挪出卧室,拼命抽着气缓解疼痛,好半晌才摸到茶几边把烟和火机一把抓到手里,再慢吞吞地挪回去。 烟灰缸在霍云江的桌上,傅璟三一步稳三稳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好半晌才找准了一个不那么疼的坐姿,尽力维持住。 他一边点烟,一边往电脑屏幕上瞄了眼:操,大晚上不睡觉你在看韩剧?你几岁啊?思春少女? 你怎么知道是韩剧? 我姐也在看这个。 你姐还好吗。 关你屁事。 霍云江的桌子收拾得很干净,一台电脑,一摞文件夹,一个笔筒,一个烟灰缸,再没有别的。傅璟三心血来潮地翻开某个文件,草草瞄了眼题头写的XXX并购意向协议书,就当没看见似的将那页纸抽出来,把空白的那面摊在桌上。他拿过笔,随意地横横竖竖画上线,再往旁边一递。 男人微弱不可闻地笑了声,也抽出笔来,在中间的某格交叉线上涂一个黑色的圆。 傅璟三跟着下笔,你来我往地开始他们念书时上课最喜欢干的事。 时间的指针在这刻被简陋的五子棋拨转回头,傅璟三认真思索着怎么下赢这一盘棋,仿佛回到了那节无聊的英语课。 # 傅璟三年少的时候,是标准的以己度人,他觉得自己讨厌霍云江,所以霍云江同样讨厌自己。虽然他们偶尔一起打球,偶尔一起在操场看台上吃午饭,还经常性地突然开始下五子棋他依然觉得自己和霍云江是相看两相厌,迫于群居动物的本能与同桌关系才会这样相处下去。 直到高一的最后几天,三五个跳脱的男同学围在他和霍云江桌子边,无端地冒出暑假一块出去旅游的计划。 傅璟三当时正趴在桌子上发呆,一听见旅游两个字便闭上了眼,假装在补觉。十五六的少年没有不爱玩的,傅璟三也不例外;但他很清楚,出去玩等同于花钱,花钱就意味着他不应该参与。 我家里不一定同意啊,近一点还行,远了肯定不行。 我家倒是无所谓,就去太贵了我可能要不到钱 嘿嘿,要是我跟我妈说,霍云江也去,我妈就会同意 那是了,我家也是霍云江,一块儿呗? 期中的时候开过家长会,霍云江家里的富贵不仅同学都看得出来,家长们大概也有深有体会。傅璟三正在心里对这些人和他们的父母嗤之以鼻,却蓦地听见霍云江说:璟三去的话,我就一起。 你有病啊?傅璟三倏地从桌上弹起来,还有,我叫傅璟三,别他妈随便省略。 行,霍云江浅浅笑了笑,傅璟三去,我就去。 这话一说,其他几个人的目光就和大功率手电筒似的朝傅璟三放光:三哥,一起去玩呗。 没空,不去! 三哥,三老板,三爷,去嘛 不去不去不去 他们还没能说动傅璟三,上课铃就响了。又是傅璟三听不懂的英文课,他习惯性地拿出那个五子棋专用作业本,翻开某一页后往中间递,准备开战;霍云江却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我付账,你陪我,去吗? 第6章 说是旅游,但真正目的是脱离家长约束地疯几天。 霍云江的名字在各个家长那里很有分量,再有些放不下心的,也被霍云江家的秘书挨个打电话搞定了。 -- 第11页 算上他们俩,一共六个男生,再加上霍家的司机与女秘书,分两台车去了附近风光秀丽的小镇长洲,因为霍云江家在那儿有套避暑山庄。 一小时的车程让人昏昏欲睡,可傅璟三格外来神,一路上都望着窗外并没什么看头的风景。 他自然是说不出口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那座城,虽然去往的只是在周边的下级镇,他依然隐隐的兴奋。其他四个男生在另一台车里,排除司机,这车里就只剩他和霍云江;当他冒出说话欲时,回过头能看见的就是他的同桌但霍云江睡着了。 青年懒散地坐着,倚着车窗阖上眼,时不时随颠簸抖动两下,也不会轻易地醒来。 傅璟三这一眼便看了格外久。 明媚的阳光透过墨色的车窗,照亮空气中的浮尘,和霍云江轮廓分明的脸。他总时不时在教室里趴着睡觉,霍云江却从不;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霍云江睡着的模样,平常那股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似的冷漠被阳光柔和了大半。 睡着的霍云江,还挺像个人傅璟三的脑子里当即冒出了这个念头,接着便察觉到原来他一直横竖看霍云江不顺眼的原因,是因为对方不像人。 说话永远挑人痛处说,也不懂什么叫委婉,就连打量人的目光都很直白干脆,从不避让。 说温柔点叫不懂礼仪,说难听点叫没有教养。可霍云江怎么能和没有教养联系在一块儿?他可是连吃肉包子都能吃得优雅美观的大少爷。 傅璟三这么想着,恰巧车开过一个大坑,猛地震了震。 唔霍云江皱了皱眉,接着睁开眼,和他对上目光,有事? 我看你睡得挺香。傅璟三连忙转回头,接着看窗外,昨晚没睡好吗? 有点。 话题自然而然地被打开了:为什么? 念书。 你说这话你觉得谁会信吗?傅璟三不屑道,不想说拉倒。 真的。 那你怎么不找所名校读,来我们这种三流学校干什么 因为霍云江顿了顿,家里人的安排。 来了,有钱人的爱恨情仇来了。 傅璟三也不想往下听,免得听出炫富味自己窝火:哦,还有多久到。 快了吧。 司机会意地看了眼后视镜,一边颔首一边说:还有十五分钟。 # 不管傅璟三想不想了解霍云江家的富贵,到了避暑山庄一切就一目了然了山庄建在半山腰,三栋别墅,院子里有山有水有园艺,还有泳池和运动场。男生们一个个都哇出声来,就连傅璟三都难掩自己的惊讶。 他们一到地方,家长们要求跟着他们过来的秘书和司机就被打发去了山脚下的住所,男生便一个个没了束缚,打球游泳,吃吃喝喝,玩得不亦乐乎。原本还绷着的傅璟三在三对三的篮球赛里彻底玩开了,一边笑一边闹,时不时蹦出几句带脏字的惊呼。 他们一直闹腾到天色沉下来,洗过澡吃过饭,阵地从院子里转移到了别墅内。 有两个家伙一进屋就和足球机杠上了,霍云江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玩手机,剩下三个人懒散地坐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男生A正拆扑克牌,嬉皮笑脸地看着傅璟三:斗地主呗?打一块的? 来啊来啊男生B跟着来了神,空炸不翻倍,发十七张噻。 傅璟三连忙摇头:我不玩来嘛来嘛,三哥一起来玩啊。 面对那俩同学的劝诱,傅璟三无动于衷,他爬起来往霍云江旁边一坐,顺便把邀请丢给了他:霍云江你去斗地主 嗯?对方显然没注意他们之前说的话,一时间还有些茫然。 傅璟三对天发誓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恰好往霍云江那边一瞥,不小心就看到了手机上的内容霍云江在和别人聊短信,收件人叫谭昕,匆忙一眼他只看见了一句男人发来的好想你。 **Y**Q**Z**W**5**C**O**M**他立马尴尬起来,佯装无事地推搡了两下霍云江:别玩手机了,跟他们打牌去,就差你一个 霍云江还真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我不会玩这个。 另一个男生笑嘻嘻道:不会正好呀,来交点学费! 来嘛霍总 霍云江看看他们,又看看傅璟三:我真的不会。 还有你不会的?傅璟三勾着嘴角,有些得意,嗨,玩两把就会了,我在后面指导你。 三个人起着哄,霍云江也不忸怩,还真就起身和他们盘着腿在地上坐着斗地主。他背靠沙发扶手,傅璟三接替了他之前的位置,懒洋洋地靠在扶手上观摩霍云江的牌,吊儿郎当地告诉他哪个最大,哪个最小,基本规则是什么。 霍云江说:你会你为什么不来。 我,我姐不让我打牌。傅璟三说,黄赌毒,一概不来。哎你出这个啊,你出这个。 -- 第12页 哪个? 这个这个不是这个!我服了! 这把霍云江是地主,眼看他要当送财童子了,傅璟三没忍住往前伸长了腰,半个身体压在霍云江背上,伸着手从他的手牌里抽了两张2出来,往地面上的牌堆里扔:接不上了吧,有炸没有炸没,有炸赶紧炸,不炸跑了啊! 要不起要不起 傅璟三索性就没起身,压在霍云江背上特嚣张地笑着,抽着他的手牌,一张张丢出去:飞机带翅膀!要不要!不要吧?嘿,三带一,跑掉了! 你挺厉害,不如你来玩?在对面俩农民的哀嚎声中,霍云江沉声问他,末了又在他耳边超小声说,输了算我的。 不来不来不来,傅璟三道,你玩。 结果说是霍云江在玩,傅璟三时不时从他身后像背后灵似的冒出来指点指点,脾气急起来还亲自上手。他确实玩牌很厉害,没玩半小时霍云江这新手就赢了二十几块了。斗地主收场时,傅璟三得意极了,好像终于找到了能在霍云江面前炫耀的地方:我厉害吧。 厉害。霍云江诚实地点点头,顺手把赢来的零钱塞进了傅璟三的裤口袋里。 你干嘛 参谋费。 哈哈 约莫是那天的气氛太好,一群男孩子在一块儿玩得无遮无拦,又是宵夜又是啤酒,扎扎实实闹腾到深夜两三点,还喝倒了仨。傅璟三介于倒和不倒之间,窝在单人沙发上垂着头醒酒,在场最清醒的反而是霍云江,他安排着佣人帮忙把另外几个搬上楼,最后站到了傅璟三面前:你还好吗。 傅璟三晃了晃脑袋,轻飘飘地说:还行 睡觉,还是霍云江看了看外面,出去吹吹风醒酒? 听见霍云江的话,傅璟三努力眯了眯眼,往落地窗外看了看院子里装了不少柔和的灯,园艺打理得很漂亮,最难得的是山里的夜空,好多颗星,闪烁着浪漫。傅璟三摇摇晃晃地扶着沙发站起来:出去坐坐好了 用我扶你么。 不用他摆着手,踉踉跄跄地往外。 霍云江匆忙过去替他打开落地窗,和他一起出了屋子,在外面的躺椅上坐下。 傅璟三喝完酒之后爱笑,刚和他们疯的时候笑就没停过,这会子坐在外面眼都睁不开,却还勾着嘴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角。他其实很清醒,只是头晕站不稳,感知却要比平时没喝酒时更敏锐。他能感觉到凉爽的风,能感觉到那个讨人厌的霍云江就坐在他旁边,并且微妙的没那么讨厌了。 傅璟三闭着眼说:你说点什么 说什么? 坐在外面,不聊天吗。 噢聊什么。 随便聊傅璟三说,聊聊你初恋? 可以。霍云江的声音很近,像是在他耳边说话似的,他叫谭昕,几个月前和我表白了,我同意了。 这大概是喝完酒之后的感官错觉,傅璟三也没太在意。他能闻到淡淡的、长青木的味道,老实说这味道还挺好闻的:就这样?和你表白你就同意了啊 嗯。 你怎么嘴里没实话不想说拉倒,没逼你。 霍云江浅浅地笑了声,没回答这句。 困倦就在这个时候涌了上来,傅璟三迷迷糊糊地听见霍云江说如果你和我表白,我现在就答应你,他骂回去的话在脑子里响了一遍,权当已经骂出口。 璟三?傅璟三? 霍云江经常看见他睡觉,有时他在课上睡得太香,流的口水都能浸透书页。他还挺喜欢看傅璟三睡着的模样,平时张牙舞爪的猫科动物在睡着时藏起了獠牙,竟显得可爱。 那天晚上霍云江把他抱去了客房里,他有心反抗,却因为酒劲上来懒得反抗。 对方藏在漠然无情的皮囊之下的那点点温柔,傅璟三就是在那天的半梦半醒里尝出来的。 第7章 总的来说,这次匆忙的合宿还过得挺愉快。 可从避暑山庄回来之后,整个热死人的夏天,傅璟三都没再见过霍云江。 他在堕落街的一家饭店打工,每天累得要死要活,在后厨里蹭一包榨菜都能下一海碗的白米饭。下了班他便去姐姐的奶茶摊,帮忙一起收拾回家,还得忍受刘泽楷那个油腔滑调的玩意儿聒噪不休。可傅璟一和人渣男感情极好,回去路上总是有说有笑,偶尔刘泽楷还当着他的面亲他姐傅璟三烦心,在家里暗示过好几次讨厌刘泽楷;可他姐像中了邪似的,一张嘴全是刘泽楷的好,把傅璟三憋得够呛。 傅璟三在姐姐面前永远像小孩,有心事也说不出口,更生怕自己一时口无遮拦说出什么话叫她伤心。 只要姐姐认为好,他就会拼尽全力维持住那份好。 -- 第13页 酷暑里他们家只有一把塑料的电风扇,咯吱咯吱地管姐弟两个人的夜晚;姐姐想把风扇让给他,他死活不同意,最后两个人打地铺一起睡在客厅里。他怕自己睡相不好,总等着姐姐睡着了才安心睡下去。 偶尔傅璟三会被电风扇的杂音和外头的虫鸣吵得无法安枕,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想起霍云江对方肯定睡在他家的豪宅里,吹着空调看着电视,或者和他的男友调情。想起他的次数越多,傅璟三越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想想避暑山庄里的那两天,不现实得像他的臆想。 唯一一次听见有关霍云江的事,还是从他姐的嘴里。 临近暑假的末尾,傅璟三照常忙完了去给姐姐帮忙收摊,却没看见刘泽楷那混球。 那谁呢? 泽楷今天忙,没过来。他姐一边收拾一边说,你同学没去找你么。 什么同学? 上次来买奶茶那个,挺高的男孩子,傅璟一说,他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来买了奶茶,问我你最近在忙什么,我就告诉他啦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 没来。 仨儿,你先别忙着收拾。聊着聊着,他姐忽然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干嘛。 他口吻有些凶,但还是乖巧地走到了姐姐身边。傅璟一从她老旧开线的包里摸出一个盒子,递到他手里:给你买的!没手机还是不方便,以后有什么事你也不用特地来这边跑一趟了。 多少钱啊这? 没多少,傅璟一傻兮兮地笑,你爱惜点,多用几年就行。 买这干什么,我又用不上,还要交电话费 哎呀,姐姐豪气地箍住他的肩膀,姐想以后随时能联系上你,行吗。 傅璟三再绷不住了,抿着嘴别过头偷笑了两下,假装不耐烦地继续收拾东西:回去再说,赶紧收了嘛。 好嘞。 # 新手机的通讯录第一个号码,当然是姐姐的;而第二个,是霍云江的。 新学期伊始,傅璟三还穿着他那条膝盖处破了洞的西服裤,因为没睡好而昏昏沉沉地过了一上午,下午便耐不住寂寞地在自习课上找霍云江下五子棋了。一整个假期没见面,他们的关系微妙地维持在既不用寒暄也不会陌生的平衡点上,总之傅璟三把作业本放在中间,霍云江就很自然地在上头画下了第一个子。 他专心致志地趴在桌上下棋,霍云江一边和他玩还一边做着英文作业。 秋初的风吹进教室里,柔和地拂过霍云江,将那股长青木淡淡的味道带往傅璟三。他眨着眼,昏昏欲睡地问:你是不是还擦香水啊。 没。霍云江说,这局输了有惩罚吗。 除了赌钱,你说。 其实这时候,那局棋他已经输了,只不过因为下得懒散而没察觉。 霍云江勾着嘴角画下绝对胜局的棋,蓦地收回手继续在习题册上洋洋洒洒地做题:我赢了。 傅璟三这才回过神,盯着作业本看了两秒,不算不算,我刚走神了,上一步下错了耍赖?谁耍赖啊,我本来是要下这儿的可你输了。 傅璟三抿着嘴,满脸不爽地翻过那一页,又开始画格子:行,刚才那局算我输了你说吧,惩罚什么? 把你号码给我。 你怎么知道我有手机。 看见的。 他连忙垂下头,果然,裤口袋那儿手机拱出了块长方形的痕迹。所谓愿赌服输,傅璟三没再多说什么,匆匆报出一串数字。好学生霍云江这才放下笔,熟练地摸出手机,飞快地按下那串数字。 安静的自习课上,傅璟三的手机震得有些大声。他慌张地捂住裤口袋,一边看前后门有没有老师的踪迹,一边把电话摁掉。 隔了会儿,傅璟三又说:今天没晚自习对吧。 嗯。 我请你吃饭,你帮我个忙。 吃馒头? 正儿八经吃饭。傅璟三说,别问东问西的,行不行。 行。 傅璟三当然有钱请他吃饭他暑假累死累活两个月,换回来足足两千八的私房钱。一下课便有人来叫他们去打球,傅璟三吊儿郎当地拒绝,用肩膀推搡着霍云江示意他一块儿走。 他们才刚出校门,他便眼尖地注意到有辆车停在附近。 以前这车约莫也是来的,只不过他那时候没在意;现在他认得出来的,因为去避暑山庄的时候他就坐的这台车。这是来接霍云江的。 你不至于吧,原来每天还有人专车接送你上下课啊? 嗯。霍云江毫无波澜,要去哪里,坐我的车也可以。 不坐,挤公交。 -- 第14页 霍云江没说话,却无视了那辆车,直接跟在傅璟三身边,一起朝公交车站走去。 说是挤公交,还真是挤;正是下班放学的晚高峰,往市中心方向的公交车人满为患,挤得傅璟三呼吸都不顺畅。偏偏司机还觉得这台车巨能装,一到站点便扯着嗓门喊:往后面站点嘛,再往后面站点嘛上得来上得来,快点上来! 傅璟三的烦躁不加掩饰,原本总显得凶狠不耐烦的双眼此刻微微眯着,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霍云江站在他旁边,一直盯着他的脸,他却丝毫没发现。直到对方小声问道:有车为什么要坐公交。 你烦不烦啊,我就不爱坐车不行吗。傅璟三倏地扭过头,鼻尖差点撞上对方,我不知道你家有钱成什么样,正常人就是坐公交的,你能当当正常人吗?能别成天摆出那副公子哥的嘴脸来恶心我吗? 那瞬间霍云江眼里有慌张,被他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 公交车里空气不流通,弥漫着男人女人的汗味,让人难受极了。这样的环境对傅璟三来说再普通不过,可对于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而言,恐怕真和地狱没什么差别。他知道自己嘴坏,从前也对霍云江嘴坏得毫无负担;也许是因为那瞬间的慌张,傅璟三忽然道:我不是说你不正常我是穷惯了,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公子哥在想什么。 我不在意。霍云江别过头,声音发闷地说。 行了别装了,是我说过火了。傅璟三越说越小声,我道歉,好吧? 晚高峰的特色风景线堵车开始了,好几台满员的公交车走走停停,还有小车见缝插针地想快点离开拥堵段,一时间到处都是喇叭声和司机的骂声,吵得人脑子发懵。傅璟三望着霍云江,等待他的回应;好半晌霍云江才重新转回头看向他,突兀地说: 你有喜欢上过谁吗。 哈? 你有喜欢上过谁吗,男的女的都可以。 和霍云江待在一起的时候,傅璟三总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牵着鼻子走。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天生是这样,能无障碍的接住别人跳跃的话题,还是因为霍云江与生俱来的气势,会让人不自觉地跟上他的步调。 反正这话一出来,傅璟三就把刚才那点小事忘了,转而露出一种男生们聊荤段子时的笑容,或许还掺杂了些不好意思:有啊,肯定有啊。 说说? 说什么,傅璟三越笑越开,咧着嘴露出整齐的牙,又难为情地舔了舔嘴唇,就是有啊,初中的时候 嗯哼? 初中的时候喜欢我前桌一个女的,后来她考到省重点去了,没了。他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什么感觉,霍云江没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问下去,就是你喜欢她,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就是喜欢的感觉啊。 会想和她在一起吗。 废话啊啊也不是。傅璟三认真思索起来,那时候就是,看到她心情会变得很好 想每分每秒都和她在一起? 可能想过,可能没有,早就记不清楚了。他说,好别扭啊,聊这种事,你是女的吗?你不知道喜欢什么感觉吗,你他妈不是在谈恋爱吗? 嗯,霍云江说,只是想问问,是不是每个人感觉都一样。 肯定不一样啊,傅璟三说着,伸着脑袋看了看前面,抱怨道,还要堵多久,烦死了下去走都走到了。 那下去走吗。 不,少年绷着脸说,老子出了一块钱,下去走路血亏。 霍云江霎时嗤笑出声,惹得傅璟三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没什么,霍云江说,你说得挺有道理。 第8章 说是请霍云江吃饭,傅璟三心里却早有了盘算市中心有家卖炸鸡汉堡的店,有一年他生日的时候傅璟一带他吃过一次,味道好得让他念念不忘。打那儿以后,要碰上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或者特别宽裕的时候,傅璟三就会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对于那时候的消费水平而言,那家店确实贵,一个人随便吃点就能到三四十块,而一荤一素的盒饭才六块钱。 而今天十分不巧,等他带着霍云江来到那家店时,店内外都已经满座了。他们才刚从拥挤到窒息的公交车上下来,又要在这里排着队等待空桌吃饭傅璟三当场就不乐意了,小声骂了几句时运不济后,转头问道:你不介意站着吃吧? 我们可以换一家。霍云江往四周围望了望,我记得那边还我不,我今天就要吃这家。 傅璟三的倔脾气是与生俱来的,不知道随爹还是随娘,反正和他姐那种好脾气正相反。 他满脸的不爽,好像随时在爆发边缘,却偏偏推开门走了进去:我就当你不介意了! -- 第15页 你请客,你说了算。霍云江耸耸肩,无奈地跟上。 十分钟后,两个高高瘦瘦的男学生站在马路边,一个站着一边蹲着,左手可乐右手汉堡地边吃边看眼前的车水马龙熙来攘往。霍云江斜靠着墙,校服也穿得整整齐齐,不少路过的女生眼神都在他身上停留;而傅璟三蹲没蹲相,校服外套松垮垮地系在腰上,上身只穿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食欲得到满足的时候,傅璟三心情就会很晴朗。 他啃着浓香四溢的汉堡,咀嚼两下后再嘬一大口冰可乐,扬起头看身边的人:穿外套不热啊? 还好。霍云江也垂头看他,提醒道,你很喜欢这个? 也不能这么说吧执念,执念你懂吗,傅璟三嬉笑着道,算了你不懂。怎么样,这顿不赖吧。 凑合吧。霍云江道,你说找我帮忙,是做什么。 就他顺势站起身,像是在组织语言,趁机把手里的可乐喝光了,吸出超大的声响,呼,就是我想给我姐买件衣服总觉得你应该,比我会挑吧。 那你有多少预算,想去哪里买? 傅璟三得意地挑了挑眉,说:我还有两千多。 这附近就有商场,去那儿可以。 你都不好奇我钱哪儿来的吗? 暑假工挣的。 傅璟三这才想起来,假期结束前霍云江曾去他姐姐的奶茶摊上问过他的事,我姐跟你说的吧,你那天去我姐那儿是找我? 就是普通路过。 要是往常,傅璟三大概早开始不屑他那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可那天他一点没觉得来火,倒像是习惯了霍云江这副态度。傅璟三觉得他这人其实是个败类他有在体**Y_Q_Z_W_5_C_O_M**育课闲暇时问过其他人对霍云江的看法。 他问得很拐弯抹角,可得到的答案却是霍云江人挺好。 他还听见过女生私下里讨论,说霍云江温柔。 可他就是这么觉得,甚至自己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佐证自己的想法,像是为了讨厌霍云江而给自己编造的理由。 傅璟三双手插在口袋里,时不时侧身绕过迎面而来的路人,时不时会碰到霍云江的肩膀。他想着这些那些,话题忽转:学校那些人,不是都挺喜欢你么怎么没见你和谁关系好? 我和你关系不好吗。 好吗? 不好吗? 好什么啊好,傅璟三说,我认真问你呢。 他们霍云江难得的语塞,似乎为了配合傅璟三的认真,他也仔细思考了片刻,普通同学而已,没什么必要关系好。 这还分必要不必要? 嗯。 我真的搞不懂你。 一样的,我也不明白你。 傅璟三一下来了神,歪着脑袋凑过去对上他的目光:我有什么好不明白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穷人。 到了。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傅璟三的注意力霎时间就回到了他的主要目的上:这里你熟吗,女装在哪块? 叫霍云江来帮忙是正确选择,傅璟三很快就感受到了。 他对商场这种会把钱吸走的地方一窍不通,也不知道电梯旁边竖着的牌子是楼层品牌分布图。他只管跟着霍云江,在女装区转来转去,那些漂亮衣服看得他眼花缭乱,要选出哪件适合他姐,他完全不知道。 最后还是霍云江挑了几件出来,替他缩小了选择范围。最后傅璟三挑了条杏色的连衣裙,直接花掉了他小金库的四分之一。但他一点也不心疼,回去路上时不时就揭开纸袋看看,恨不得马上送到他姐手上。 就连霍云江也能感受到他那份兴奋与喜悦,忍不住问道:你很爱你姐姐吗。 废话,傅璟三笑着道,那可是我姐! 普通姐弟感情不会这么好吧。 你也说了是普通,我和我姐不一样我是我姐养大的。傅璟三说,如果没有我姐,我早不知道饿死多少年了。 你父母呢? 死了。 节哀。 傅璟三顿时笑得更厉害了:节哀什么啊节哀,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而且你这话,太假了。 确实,只是客套话。霍云江说,打车吧,我送你回家。 送什么啊,我挤公交回去,你自个儿打车回去吧。他一边说,脚步也没停,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大步流星,还抬起手挥了挥算说再见。 霍云江没追上来,他也没回头,就像之前每次各回各家时一样,傅璟三老觉得他和霍云江没必要说再见。因为说不说、想不想见,第二天或者第二周,或者经过更长的时间后,他们总会见的。 -- 第16页 这是傅璟三的直觉。在后来的日子里,它反复被论证是对的。 # 他们下棋下到傅璟三犯困,最后维持着坐姿睡着了才停。 没有霍云江吵他,他一觉睡了十五个小时,睡着的时候是晚上,醒来时还是晚上。屋子里黑漆漆的,窗帘外尚且有点灯光,周围安静极了,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霍云江? 他突然想起来,霍云江说他要出差的。 他也是一口答应说我陪你去,对方才把狼狈的他捡回这间公寓里来。自己这副模样,陪他长途跋涉是不可能了;所以现在屋里只剩他一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理智上他是这么分析的,可感情上却不那么好接受他都生活无法自理了,霍云江这个畜生还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早知道还不如去找张乾坤,至少还有人给他买饭回来吃。 傅璟三正想着,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以示支持。 昨晚吃的那碗凉面被吐了个干净,一睡又睡过去两顿饭,他一清醒过来就感觉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胃绞痛得厉害。 他只能和昨晚出去拿烟时一样,龟速下床,再龟速地走出这间卧室。光是从床上抵达卧室门,他至少花了三分钟;身上每痛一下他就在心里咒骂霍云江一句,直到他打开门。 客厅开着灯,厨房门没关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仔细听的话还有咕咚咕咚的水泡声。 霍云江躺在沙发上小憩,脸上盖着书,下半身还系着深色的围裙。 他们纠缠的这些年里,每当傅璟三决心要永远逃离这个人时,就会被一些细小的、充满不实感的温柔抓回来。他永远无法理解霍云江为什么能一边薄情寡义,一边对他百般温柔。 但他又很没出息的,特吃这一套。 傅璟三蹒跚着走近沙发,在他腿边坐下,抓起桌上的烟便往嘴里塞。 霍云江一贯浅眠,瞬间被这点动静唤醒。他抬手把书放回茶几上,睡眼惺忪地看向傅璟三:醒了? 不然呢? 饿不饿。 饿,。。。。Y。Q。Z。W。5。。。。C***O***M#言,,,情,,,中文,,,网傅璟三点上烟,一吸一吐间烟雾缭绕,你不是出差吗? 不去了。男人坐起身,缓了缓神后像小孩撒娇似的偏头靠在傅璟三肩膀上,我煮了粥,现在喝? 抽完烟喝。 好点了吗。 你觉得呢,我把你肋骨敲裂试试?傅璟三没好气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璟三约莫是因为他没反抗这份亲近,霍云江愈发得寸进尺地环住他的腰,嘴唇抵在他脖颈上,温柔又狂妄地蹭动。 滚。 傅璟三骂着,扭过头带着烟味亲上他的脸。对方会意地抬头和他亲吻,放肆纠缠。 他知道自己骂得再狠,表情再凶,也藏不住对霍云江的迷恋。像是疯了,像是溺水后忍不住要大口喘息,他爱霍云江,爱得生不如死。但霍云江不爱他,许多事都在提醒他这点,就譬如 叮咚叮咚 他们吻得气氛灼热时,门铃忽然响了。外面传来一声又软又糯的话语:云江,你在家吗。 这么多年过去,谭昕仍然保持着他那副语调,声音也没什么变化,让傅璟三一耳朵就能听出来,并且反胃。 傅璟三顿时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下一秒奋力咬上霍云江的嘴唇。他咬得不留余力,铁锈味便跟着冒出来;可霍云江仿佛没有痛觉,还恋恋不舍地再撩拨了几下才松开嘴。 男人起身去开门了。 第9章 打开门,现实就和冷气流一起涌进了这间公寓。 他靠着沙发吞云吐雾,身上疼了一天的伤忽然间失去知觉,疼痛调转方向,闯进心窝里。 你家有客人在?谭昕小心翼翼地问着,光是听声音,傅璟三都能想象出他楚楚可人的表情。 对方的家世正如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人时的印象,小门小户出身,算不上富足,但比傅璟三那儿光景好得多。霍云江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傅璟三一直不懂。 他和谭昕是两个极端,谭昕会卖乖,他只会耍狠;谭昕百依百顺,他嘴上从不饶人。 霍云江能在他们俩之间晃来晃去,说明他只爱其中一个,另一个纯属腻味时候的调剂品。 嗯,有事吗。而这男人就是能畜生成这样,站在修罗场的正中央,仍然镇定自若神情泰然。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实在是好久不见!谭昕的话还没说完,傅璟三蓦地转过身,趴在沙发靠背上道,你还在给霍云江当情妇呢? 傅璟三?! 他鼻青脸肿的,但却笑得一如既往的嚣张:是。你知道霍云江这王八蛋结婚了吗,小心他老婆找上门。 你不是有事吗,霍云江伸手轻轻推着谭昕出去,语气沉闷,出去说。 谭昕显然还有话要说,可男人一出声他便住了嘴,乖乖点头退了出去。公寓的门关上,世界顿时清净了,灶上的粥还在咕咚咕咚地微微作响,刚才它是温柔,现在它是讽刺。 -- 第17页 傅璟三的笑容就在刹那间消失,嘴唇翕张着用力呼吸,好像被刚才的场面扼住了咽喉。 他在沙发上缓了两分钟,忽然站起来朝卧室去了。 # 找我什么事。 云江那个项目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只要你点头这对你来说很简单的,不是吗 谭昕一着急,像哭腔似的鼻音就冒出来了。 霍云江垂眼看着他,目光平静如死水,并不回答他的话。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谭昕很了解他的性格他越是不说话,越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谭昕顿时着急起来,像小兔子似的眼睛发红,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云江,我真是没办法我才会过来找你我知道你说过别来找你,但,但这事就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昨天打电话给你了,可你没接,我除了来这边找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谭昕越说越难过,下意识抓住了霍云江的袖子:我们家现在就指望我一个,如果我谈不下来那个项目,我会被人挤下去的我好不容易才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我真的 我说过,项目的事找我没用。霍云江终于开口,缺钱的话,要多少? 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很忙,你看到了,璟三在家。他说,以后别来找我,没有下次。 他转身就走,连一点怜悯都不舍得给他所谓的初恋。 云江! 谭昕无计可施地追上去,倏地抱住霍云江的腰:云江,这话我不想说,但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我家不至于这样的,我父母被逼到没办法在行业里混,我哥被退学我是真的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你帮帮我,看在当年的份上你帮帮我 他泪声俱下地恳求,霍云江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有那么零点几秒里谭昕以为这是他于心不忍的讯号,但很快他就明白了霍云江从没有于心不忍的时候。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心。 男人轻巧地拉开腰间的手,转过身有些慵懒地抬起手扶着脖子活动了两下:你根本不差这个项目,作为那件事的补偿我会养你一辈子,放心好了。 啪 公寓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砸在墙面上。 傅璟三穿着他那套脏兮兮的衣服,靠着门框冷眼看向面前的两个人。眼前的状态和他猜的也相差无几,开门时他听见的那句我会养你一辈子,估摸着能让这娘娘腔感动到哭出来。时间像冻结了似的,谭昕看着他,霍云江也转头看着他,好几秒过去也没人说话。最后还是他扯起嘴角冷笑:进去慢慢聊,地方我给你腾出来了。 你去哪儿。霍云江问。 傅璟三懒得回答,强撑着往外电梯走了。 他知道霍云江不会拦他,也知道在他走之后霍云江会若无其事地把谭昕带进屋,然后该怎么共度春宵就怎么共度春宵。可他无法无法管住自己的耳朵不去注意那边的动静其实什么动静也没有,没有脚步声,也再听不见他们说话。 傅璟三在电梯里收拾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好他一团糟的情绪,站在楼道外拨通张乾坤的电话:喂,来接我,我出了点事。 三哥,你这电话不接的,我还以为你人没了 张乾坤你少说废话,我让你来接我,就骑我车来。傅璟三骂骂咧咧道,地址我短信发给你。 霍云江打算追上去的时候,谭昕就像算准了般一下拽住了他:云江,云江 我话说得不够明白吗。 我知道你爱他,我也没打算搅和你们之间的事,谭昕道,就这一件事,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你答应我吧,只要霍氏这个项目你点头,以后我再也不会问你要钱,也不会再打扰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蓦地被面前的男人掐住了下巴。 霍云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谭昕,你听不懂我说话? 云江 我说过我可以给你钱,你这辈子,你的父母,你哥哥,我都可以养着。但霍氏的项目该交给谁做,不该交给谁做,不是你能插嘴的,明白吗?他越说声音压得越低沉,让谭昕不得不集中精神地去听;可越集中,那种巨大的压迫感就越让人窒息,你在我这里好处也拿了不少,我觉得你该知足。 谭昕挣扎着掰开他的手,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浸湿了眼眶:霍云江,我该知足吗? 嗯? 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只不过那时候刚好我有用,你用着顺手才没把我扔了那我就活该一辈子吃你手指缝里漏下来的吗?我就想自己能爬上去,我只求你帮我这一次,就一次 不可能。 别这么绝情行吗 不行。 -- 第18页 # 哎我说三哥,你怎么回事啊,车就扔那儿,给拖了你知道不,搞得我还去交了罚款张乾坤骑着他的摩托杀到他跟前,车还没挺稳就先唠叨上了,太不靠谱了你! 张乾坤,你少说几句话能死吗,啊?傅璟三骂着,顺手往口袋里摸烟,结果只摸到了手机。 在上面呆得太憋屈,他满脑子想着赶紧离开,把烟给忘了。 张乾坤伸着腿稳住摩托,一看他那架势就知道他在摸烟,立马怪笑着从自个儿口袋里拿了盒递过去。他还想继续问傅璟三怎么送完货人就不见了,谁知一抬头看清楚傅璟三脸上的伤:怎么这几天过去了你脸上的伤都没好呢?还更重了? 他这才从头到脚地把自己的合伙人打量了一遍上回见面的时候傅璟三还能站得笔直,现在他却佝偻着背,捂着腰腹像深受重伤。 傅璟三不爽地别开眼,点上烟后把打火机连着烟盒一起拍在张乾坤胸口,什么话也没说就歪歪扭扭地往后走,慢吞吞地迈开腿坐上车。 张乾坤转过头还继续问:到底怎么了啊我知道了,姓刘那人渣干的是吧? 能不能别问了,能不能? 好好好,那我换个话题你怎么会跑到这儿地方来? 你像个臭三八。傅璟三说,走不走,不走老子就自己打车走了。 走走走,上哪儿,你说 仓库。 你都这样子了,不上医院啊? 我说的是外语是吗?听不懂? 真不去医院啊? 去你妈。 夜风呼呼吹着,张乾坤一边唠叨一边骑车带他回程,他坐在后座思绪不知跑去了哪里。 脑子仿佛在跟他作对,一直不停地回忆起他在门后听见的那句我养你一辈子。傅璟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和霍云江之间究竟是哪一步错了,才会走成今天这般畸形的模样。反倒是他彻头彻尾都看不起的娘娘腔谭昕,用他所不了解的方式,让霍云江这么多年后还能自然而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初恋真他妈牛逼。 张乾坤。 哈?什么?张乾坤扯着喉咙喊话,你大声点,声音都吹没了 你那什么心上人,怎么样了? 哈他,他看不上我。 什么玩意儿看不上你? 嗨,喜欢他的人还挺多,而且他那圈子还挺有钱的。一说到这事儿,张乾坤平时那副不正经都收起来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钱嘛,赚着赚着就有了。 钱,又他妈是钱。傅璟三说着,在呼啸的风中摸出手机,手微微发抖地点进通讯录里。 是啊是啊,有钱什么都有,没钱什么都没 他滑动着屏幕,一下一下,很慢很慢。但再慢霍云江的名字还是会出现。 是否删除该联络人。 这时候哭,就显得太苦情;傅璟三自认拿得起放得下,所以他只是红着眼,用力按下删除。 第10章 要说傅璟三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强行拆散他姐和刘泽楷。 那天和霍云江分道扬镳后,傅璟三哼着不成调的歌往回走,手里的纸袋随着走路的动作时不时弄出点声响。他光是听见这声音都觉得爽,能不用顾及价格的给他姐买礼物对少年时的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快乐。 他打算先回家把礼物藏好,再去接姐姐回家,给她一个惊喜。 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这是傅璟三打小就知道的事。他刚走到家门口,便看到门缝里透出来的暖黄灯光他们穷了这么多年,忘记关厕所灯傅璟一都能心疼两天,出门忘记关灯的事在他们家绝不可能发生。 他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神情也跟着慎重起来,屏息听着动静。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立马从他家那破房子里传出来:别这样泽楷,我,我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是真的喜欢你,渣男的声音格外刺耳,我发誓我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一到年纪我们就结婚,我一辈子对你好 我还是觉得,太快了 真的,我对天发誓,我这辈子要是对傅璟一不好,我他妈不得好死! 别,别说这种话不吉利的。 傅璟三就是再没恋爱知识,也听得明白里边是什么情况。像刘泽楷那种渣滓,哪能真心对女人好,等的就是上床的机会。他反应过来的瞬间,手就握住了靠墙摆的那堆杂物中的棒球棍。这棒球棍是之前的住在他们隔壁那户人家的遗留物,傅璟三想着哪天能拿来当锤子,却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他姐婉拒的话语在他耳朵里就像一声声呼救,傅璟三颈子上的血管突突地跳,让他雀跃激动了半晌的礼物被随手扔在放在地上。 -- 第19页 傅璟三左手抄棒球棍,右手拿钥匙开门,因为着急连怼了好几下都没能把钥匙怼进去。 里头的人也听见了钥匙响,说话声戛然而止。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傅璟三打开门,呈现在他眼前的画面完全足够烧断他的理智线。 他姐躺在沙发上,刘泽楷那个畜生压在她身上;如果他没有先回家,他们会发展到哪一步可想而知。 仨儿 少年拖着棒球棍,眼睛里冒着寒气,一言不发地直直朝沙发走过去。 刘泽楷假装镇定地从沙发上起身,随手整了整衣服,尴尬地笑了笑:弟弟回来了哈,你姐累着了,我给她按操!傅璟三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抄起棍子狠狠照着刘泽楷的脑袋敲了下去。 这一棍子打得刘泽楷眼冒金星,差点直接给打晕了。他捂着额头后退了两步,下一句话还来得及骂出口,傅璟三已经莽上来准备继续揍他了。姐姐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回过神便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抱住傅璟三的腰:仨儿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他妈的,刘泽楷的额头被他敲得高高肿起,转头便原形毕露地骂开了,什么玩意儿,老子跟你姐谈恋爱,爱干嘛你管得着吗? 傅璟三拽了拽姐姐的手,还要继续动手,吓得姐姐立马抽走了他手里的棍子: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 他还是不说话,就连他姐都快拽不住了。 傅璟三发起狠来一点也不像个高中生,模样比那些社会上的打手还要吓人。刘泽楷抓起他的外套,一边往外退一边撂狠话:我告诉你小瘪三,我和你姐谈着呢,你得懂点事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傅璟三挣开姐姐的手,想去拿棍子却发现棍子被扔出去老远;他顺手抄起堆在家里的啤酒瓶,猛地砸在桌角上。 酒瓶碎了一地,剩下他手里锐利的半截, 你干什么,来,来,有种捅我,就朝这捅!刘泽楷一看这情况就慌了,他越说退得越快,三两步就退到了门口,还要继续指着傅璟三骂,老子真他妈的倒霉,你姐多好个女人怎么有你这么个杂种弟弟 他气红了眼,三两步走过去,好像真的失去了理智。 傅璟一知道他的性子倔,冲动,小时候也没少和人打架,下手还从没分寸:璟三!!! 少年浑身一僵,理智就在这一秒回归了;她立刻冲上去夺走他手里的利器,朝着刘泽楷赶急赶忙地喊:你先回去!先回去! 我他妈刘泽楷又气,又不敢真和傅璟三这种疯子动手,最后狠话也没撩出来,只狠狠一甩他的外套转头走了。走廊上的杂物被他踹出叮铃哐啷的响,随着他渐远的脚步声,还传来一声唾骂:操,什么玩意儿 姐姐连忙去把门关了,这才松了口气:你做什么啊仨儿,你怎么能动手呢,你要是把人打出问题了你别跟那混蛋谈恋爱了。傅璟三说道,他就是一人渣,根本不是真心对你好的 仨儿,你还小,姐的事姐自己有分寸的。 你别跟他在一块儿 你是不了解他,他就是说话痞一点,其实对我很好的。 这一刻傅璟三特别的无力,特别的气恼。无力他明明看得出来那是个人渣,却找不出证据证明给他姐看;也气恼姐姐,为什么不相信相依为命的亲弟弟的直觉。他没再说话,只突然打开门走了出去。 傅璟一还以为他要追出去,吓得赶紧跟上;但他没有,他沉默着把那堆被刘泽楷踹倒的杂物重新堆回原来的位置,从里面捡出他带回来的纸袋。他转头回去刚好撞上追出来的姐姐,他只好把纸袋塞进姐姐怀里,低沉道:送你的。 说完这句,他就从傅璟一身边挤进了屋,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他们俩从出生开始就住在这里,原本只有一整间房,小时候兄妹三个加母亲挤着,后来傅璟三觉得他和姐姐应该分开睡,自己动手弄了几块门板回来,强行革出了两室一厅来。 就那木板根本没有隔音可言,他窝在床上,就听见外头傅璟一收拾残局的动静。 她在外面捡啤酒瓶的残渣他都听得见。 突然的,外头传来一声刻意压住的惊呼,傅璟三条件反射般急急忙忙地冲出房间,就看见他姐蹲在那儿捡玻璃渣,指尖正冒血。 我没事的,哎,裙子多少钱啊,你暑假工赚的钱自己好好攒着嘛哎? 他二话没说,跑去翻箱倒柜地找创可贴和外伤药,拽过傅璟一的手便开始利落地替她包扎。 其实从傅璟三小学毕业之后,他就没怎么和姐姐这样安静的待在家里过了。也许其中有男女避嫌的问题,但更多的是因为生活的重担。正如霍云江问他时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很爱他的姐姐。 时间静静流淌,傅璟一随手把额角垂下来的碎发撩到耳后,良久才轻声道:仨儿,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姐交男朋友,姐就不交了。等你考上好大学,大学毕业了再说姐,傅璟三没让她往下说,抢着道,对不起,我刚才 -- 第20页 说什么呢,我知道你肯定是担心我受欺负,姐姐说,没事的仨儿,泽楷他对我真的挺好的感情的事你现在还不明白,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裙子,喜欢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了!就是我穿这么漂亮去摆摊,多浪费啊 他仔仔细细地替姐姐上药,裹上创可贴,不想再继续说关于人渣男的事:浪费什么啊,我以后赚钱了,我就弄间这么大的屋子专门给你放衣服,一个月不穿重的 哈哈好啊好啊,那我等着啦。傅璟一抓着他的手说,其实姐就想,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只要你过的好,姐就觉得幸福。 姐 # 就因为他和刘泽楷正面交锋这事,傅璟三整整两天都绷着脸,在学校一句话都没说。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能和谁说,更不知道要怎么说。 霍云江坐在他旁边,照常装出一副心无旁骛的优等生模样,他偶尔一个姿势趴累了,转回头就看能看见霍云江的侧脸。平心而论,霍云江家的基因可真不错,长相没话说,从转学过来就一直是班级第一,上任第一名现在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我问你个问题。看着看着,傅璟三忽然小声道。 霍云江眼睛都没动一下,一边盯着黑板做笔记一边回话: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原来没有。 你有病啊,能不能好好说话。 没病。霍云江说,倒是你怎么了,给你姐买的裙子她不喜欢么,这么消沉。 她喜欢啊。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傅璟三在他贫瘠的词库里搜索着委婉点的表达方式,但他还没说完,就被讲台上一声巨响给打断了。 任课老师猛地一拍讲桌,大声道:傅璟三!你不听你睡觉没人管你!你不要影响别人学习!去去去你出去站着! 傅璟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他有段时间没剪的头发抓成了鸡窝,然后不爽地挪开椅子往外走:中午一起吃饭。 好。 第11章 傅璟三心不在焉,他们俩下了课并肩往外走,走着走着就被霍云江拐到了一家连锁快餐店。 看到招牌时傅璟三才道:来这儿干嘛,不在这儿吃。 就在这儿吃,霍云江说,我买单。 别,我自己付。傅璟三没坚持,走进去随便拉开条座椅坐下,不想欠你的。 所以到底怎么了,这两天。 傅璟三顺手拿起茶壶,垂着眼给他和霍云江各倒一杯,越发觉得难以启齿:就是哎算了,没事。 我是为了听你说,我才选择来这里吃饭。霍云江端起茶杯,往杯子里草草看了眼又放下,随意地转动,你不说,是不是有点辜负我。 至于吗,还辜负。傅璟三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我姐和一个渣男在一起。 嗯,我知道。 然后那个渣男他,他短短一句话,把他憋得够难受,最后破罐子破摔似的快速道,那王八蛋想和我姐上床,被我打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用问为什么吗?!霍云江的发问把傅璟三的火瞬间就问出来了,那明显就是个混蛋玩意儿,我怎么可能让他碰我姐?! 霍云江和他说话时完全没有表情,像个假人坐在他对面:可他是你姐姐的男友,他们选择上床,那是他们***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的事,你不应该干涉。 不是你站哪儿边啊,他就是一人渣,我要看着他坑我姐吗? 那也是你姐姐自己选的,人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这话刚说完,傅璟三猛地站起身,手狠狠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算我蠢,我来找你说你自己吃吧! 他才转身,还没迈开腿,霍云江便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手腕:干嘛生气。 我看着你就来气! 如果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霍云江的这种坦白,也是傅璟三学不会的绝技。他原本还气得想打人,却被对方这句道歉给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尴尬地站在那儿,想把手抽走霍云江却拽得死死的。 我道歉了,可以坐下来了么。 啧,我发现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感情啊。傅璟三一边说,一边顺着对方给的台阶坐下了。 这话纯属无心之语,可霍云江明显地愣了愣。他放开手,目光认真又单纯地注视着傅璟三:为什么这么说。 你换位思考一下啊,呐,你兄弟姐妹眼看要被人害了,你担不担心? -- 第21页 我为什么要担心?霍云江说。 如果不是因为霍云江那种眼神,他绝对会以为对方在找茬。傅璟三深深吸气,又说:那我换个比方,比如你那个男朋友,有个人渣冒出来要带坏他,你担不担心? 不担心。 他没辙了,当场认输,行,那这话题到此打住。 快餐店上菜还挺快,刚巧傅璟三说完,服务员便端着餐盘上来了。他拿过筷子准备开吃,谁知道霍云江好像聊起劲儿了,眼巴巴地望着他,跟那种花鸟市场地等待买家的小土狗似的又说:我也想问你。 他被那种眼神盯得受不了,低下头一边吃一边说:嗯,问什么,你问。 你姐姐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烦躁。 霍云江你是在耍我吧? 不是,我是认真在请教你。霍云江思索着,那张一贯淡然的脸忽然间像充满求知欲的小孩,就连措辞也和平常相差甚远,你好像真的很心烦,就像是你自身的烦恼可那不是你姐姐的事吗,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投入地替她烦心? 傅璟三目瞪口呆,完全无法回答。 他甚至连霍云江究竟在问什么,都理解不了。 这问题最终不了了之,霍云江看出他的惊讶后,便垂头吃饭没再继续说了。 # 聊没有聊出成果,傅璟一也不会突然和她的人渣男友分手。 但日子还是要照常过,学也得照上。天气逐渐冷起来,傅璟三宛若冬眠动物似的失去活力。他时常趴在桌子上,听课也好,发呆也好,和霍云江下五子棋也好,反正能趴着绝不坐直了。就在即将立冬时,他们班上又发生了件大事他那倒霉的肾衰竭同桌,回归校园了。 他们的捐款起到了多大作用没人知道,反正同桌回来时人瘦了一圈,脸色蜡黄,傅璟三一瞬间都没认出来。 这个,罗琛同学呢,现在已经康复了,大家也知道情况,中间落下的功课大家能帮助的,一定要多多帮助班主任仍然是那副随便的口吻,又看了看教室里的座位,那什么你原来是坐傅璟三旁边的吧?这样,你坐到傅璟三那个位置霍云江你个子高,就还坐傅璟三后面好吧 傅璟三无所谓自己有没有同桌,也无所谓坐在哪里;唯一让他觉得烦躁的是得搬桌子,他一点也不想动弹。 就这样,他和霍云江的同桌关系终于结束了。 对方变成了他的后桌,偶尔他侧靠着墙才会看见霍云江的脸。 天气冷起来后,中午留在学校里的人更少了,到十二月份时,每天中午只有他和霍云江待在教室里。春夏秋时节,傅璟三还会中午出去溜达,去操场看看别人打球;冬天他连倒水都懒得倒,经常趁着霍云江去接水时把杯子塞过去,丢一句轻飘飘的顺便。 他经常趴在桌上睡醒后,发现身上披着霍云江的棉衣;他说过好几次不用,但霍云江还是会这么做。久而久之,傅璟三就放弃拒绝了。 霍云江身上的长青木味道就在这种稀松平常的生活里逐渐渗透他。 偶尔他们会在放学后的时间在外面闲逛,每次待在一块儿都聊些无意义的话。傅璟三的跳脱起来甚至会突然问巧克力油炸后沾辣椒会不会好吃,换成别人肯定会笑着吐槽他神经病;但霍云江会认真思考之后提出要不要找个场所试试。 他们在不知不觉里,变成了大众定义中的好朋友。 某天中午,傅璟三一如既往地趴在桌子上冬眠;霍云江端着两杯热水走进来,放在他的桌上,顺便把自己的棉衣外套披在他肩膀上。 傅璟三无力地坐起来,背靠着墙打开水壶盖小口小口地嘬着热水:你在干嘛。 做题。 你就成天做题啊,傅璟三说,我是没钱消遣,你那么有钱,怎么都不买个游戏机玩玩。 你想玩吗。 不想。 才聊了几句,傅璟三又想趴着了。他就那姿势,索性再往后侧了点,就趴在霍云江的卷子上:别写了。 对方无动于衷地继续做题,任由他趴着。 傅璟三闭上眼,叹着气说:哎,太冷了。 霍云江没说话,只有他写字时沙沙的声响在傅璟三耳边荡,听得他瞌睡连连。他**Y_Q_Z_W_5_C_O_M**放任五花八门的念头在脑袋里飘,像是浅浅地睡着了,但又不是对外界毫无感知。过了许久他才惊觉霍云江已经停笔了,耳边的声音变成了对方的呼吸声。 他睁开眼,想看看霍云江在干什么。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看见的是霍云江的眼睛对方也趴下了,就这么看着他。 不知是因为瞌睡,还是因为天冷,傅璟三的思绪变得格外迟钝。他慢慢坐起来,手还撑在桌子上;霍云江也跟着坐起来,挺直了腰朝前凑近。 风吹得窗户哒哒地响,外头天色阴沉,一场雪要下不下憋得慌。 在傅璟三彻底清醒过来之前,霍云江的凑近终于抵达了终点。他微微偏着头,嘴唇贴上傅璟三冰凉的唇,动作缓慢小心,还糅杂了些微的温柔。一刹那傅璟三的脑子空了,意识到他和霍云江做了什么的时候,唇上柔软的感触已经消失不见。 -- 第22页 霍云江看着他,说:跟我在一起吧。 傅璟三后知后觉地狂躁起来,你脑子有问题吧?你他妈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这话的意思是我喜欢你。霍云江道。 傅璟三还是有点懵,他抬起手狠狠擦了擦嘴,脸色铁青地吼道:第一,老子不是同性恋;第二,你他妈有男朋友! 他的话,霍云江说,我会说分手的。 霍云江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我不喜欢你! 霍云江思忖了片刻,又问:真的不喜欢? 不仅不喜欢,还很讨厌! 那好吧。霍云江说,你可以不接受,我尊重你。 这话并没让傅璟三的火气下去,他扯过身上暖和的外套,啪地拍在霍云江桌面上:你是同情恋我不管,但你别拿那套来搞我以后离我远一点! 他都做好了和霍云江当场打起来的准备,就差捋袖子直接上了。 可霍云江没还嘴,只默默把棉衣拿起来挂到椅子上,然后嗤笑了声,又自顾自地开始写卷子。 第12章 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轻巧得像个玩笑,又沉得让傅璟三无法再直视霍云江。 他只要瞥见霍云江的脸,脑子便不受控制地涌现那瞬间对方靠得极近的脸。最让傅璟三难以接受的不是亲吻这件事本身,而是他当时没有躲开。再往深了想,他就会觉得屈辱,好像他等着霍云江吻他似的丢人。 从那天开始,傅璟三再没和霍云江说过话。他成天就趴在桌上睡觉,极大可能地避免看见霍云江;可同在一间教室里,就算他不回头,偶尔霍云江也会走到教室前面去,给他一个背影。 而霍云江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不满,也不做任何评价,再没找傅璟三说过只言片语。 那段时间傅璟三想起他心里就添堵,转回头想想他姐和刘泽楷那个狗东西他心里更堵。 不要觉得现在离高考还远,一年多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现在不抓紧时间多做点题,将来可能你就和别人差了两分,两分那放在全国中间隔了多少名学生你们知道吗逐渐的自习课也减少了,全换成了主课。 傅璟三正伏在桌子上睡觉,教室里发卷子的声音哗啦啦的,配合上老师翻来覆去的话,烦人效果超强。 两张卷子被前桌扔到了傅璟三桌子上。他烦躁不已地抓过来,胡乱扯出一张塞进自己抽屉里,反手头也不回地递往后面。这时候他和霍云江已经一个月零三天没说过话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和霍云江大概直到高中毕业也不会再有任何交流。 霍云江大约也没抬头,只是听见声音抬手去拿卷子。好巧不巧,他的手刚刚好碰到傅璟三的手腕。一刹那两个人都怔了怔,霍云江猛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来,傅璟三已经蓦地站起来了:你他妈干什么!! 他的怒吼把讲台上老师的话都打断了,教室里五十几双眼睛齐嗖嗖地看向他和霍云江。 我霍云江竟然语塞了,我无心的。 你无心的?你上次也是无心的?你自己是我是什么?霍云江冷冷地反问道。 如果不是他这句反问,傅璟三绝对会口无遮拦地把同性恋三个字咆哮出来。意识到自己差点说出最不该说的话,傅璟三顿时气势弱了一半,他别开目光:我就当你这次是无心的,以后离我远点OK? 傅璟三!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师了!班主任的怒吼把傅璟三吓了一跳他刚才反应太激烈,一时间都忘了老师还在教室里。 出去!出去站着!班主任骂道,还有霍云江***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你也出去! 霍云江脸色也不怎么好,放下笔便起身往教室后门走了。 傅璟三垂着头,不耐烦地从座位上走出去,跟在霍云江的身后。 两个人沉默无言地站在教室外面,班主任在里面拐弯抹角地骂了傅璟三好一阵才重新开始说正题。 刚才他们俩还差点吵起来,一站出来又无话可说了。傅璟三手插在裤口袋里,外面寒风一阵阵地吹,冷得他直哆嗦;但也是这冷风一吹,他发热的脑子才凉下来点。 仔细想想就知道,能一个月都不主动找他说话的人,怎么可能趁着递卷子的时候故意摸他的手。 是他反应过激,还差点当着全班的面说霍云江是同性恋。 傅璟三越想越难为情,心里堵得慌;霍云江站在旁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垂着头,用余光偷偷看了他一眼。 那什么,霍云江良久傅璟三才低声道,刚才是我有病,对不起。 他一边道歉,脑子里一边闪现霍云江亲吻他时的表情。教室里老师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但他却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很沉,很快,不知是因为此时此刻,还是彼时彼刻。 -- 第23页 霍云江说:在你眼里,我是那样的? 不是,傅璟三深吸了口气,我都说了是我有病。 对我来说道歉没什么用,霍云江说,这件事我会记住的。 我都道歉了你还记住干什么,那么小肚鸡肠?再说了本身就是你那天突然突然那什么,我才会这种反应,我还没让你给我道歉呢那我现在和道歉,还能再亲你一次吗。给老子滚! 傅璟三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和霍云江拉开距离后道:我就是死,我也不会喜欢男的,你别再跟我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就像那天他说会把垫付的捐款还给他时一样,霍云江笑了笑,嘲笑他太自信。 # 这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这座城接连着下了两天的雨夹雪,冷得傅璟三一出室外就骂娘。 早上出门的时候尤其,他推开门便开始骂,骂完又回头冲屋里喊:姐你出门多穿两件,这两天特别冷! 知道啦!你也是!在学校拉链别敞着! 傅璟三并不是个善用唠叨去表达关心的人,且他恰恰相反,他鲜少会专程去表达关心,比起提醒一句添衣,他更习惯突然降温时回家拿件衣服送到奶茶摊去。有时这种突如其来的宣之于口,就好像他的直觉在昭示着厄运临门。 就在他忙着应付期末考试的这两天,傅璟一病了。 一开始只是咳嗽,姐姐没怎么在意,他泡了杯板蓝根让她喝着,也没太当回事。他们从小辛苦,哪能没有个三病五痛;这种情况他们早习以为常,甚至小病小痛都知道自己该吃什么药。 谁也没想到,傅璟一的咳嗽持续了一个礼拜。 傅璟三寒假又钻到了餐饮店的后厨打工,愣是到他姐发烧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立马和厨房请了假,死活不让傅璟一出摊,拖着人上了附近的诊所。 刘泽楷呢,刘泽楷半个月没找你吗,没说带你去医院?他陪着傅璟一坐在输液室里,没忍住问道,病了怎么不说啊姐 没事,小感冒。傅璟一说,泽楷他最近好像在做什么事,挺忙的。 他忙你跟我说啊 真的没事,她温温柔柔地说着,哎你不是打工吗,你去忙吧,我输完液就回去。 我就在这儿陪你。 真的没事傅璟一轻轻推搡了他两下,真的不用陪我,你姐强着呢。这儿这么多病人,万一等会感冒又传染给你了呢听话,去忙吧,我输完液给你发个短信。 虽然他姐说话很温柔,但在傅璟三这里就是不容反驳的命令。他实在拗不过,最后只好点点头,跑回餐馆后厨去了。 而在人生的分岔路口,往往常识里正确的事不见得是正确的选择;傅璟三认为姐姐发烧就该去诊所吊水,却没想到那间脏乱差的诊所里刚好有个肺结核病人。 他已经很小心了,三天都看着姐姐不让出摊,每天去打工前先送去诊所吊水;但三天过去,他姐还是咳嗽,有时晚上睡觉他都能听见姐姐的咳声。 傅璟一在家里咳起来面红耳赤,声音听得他心发慌;低烧持续不断,稍微动两下就气喘吁吁,和平时那个忙忙碌碌的她判若两人。他提了好几次要去医院看看,可他姐总是打哈哈过去,说再吃一段时间药就好了。 这一捱,就捱到了快过年。 如果傅璟三一早知道拖不得,他一定说什么都会把姐姐带去市中心的大医院看病,即便他姐舍不得花这么多医药费。可那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傅璟一,都觉得不是大问题, 最后她咳到傅璟三忍无可忍,强硬道:去医院啊,现在就去,我现在就和老板请假。 我真的没事咳,咳咳姐姐话还没说完,就开始狂咳不止。 他连忙跑到姐姐身边坐下,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但傅璟一越咳越厉害,胸口闷声作响,还一边咳嗽一边指了指旁边的纸巾。他急急忙忙扯了几格纸递过去,姐姐便捂着嘴猛咳了好几声。 咳咳我没事,真的没事啦,就是咳嗽她好不容易缓过来,拿着纸巾安慰着弟弟。可她的话并没说完,就蓦地停住了;傅璟三敏感地往她手里的纸巾瞥了一眼上面有淡淡的血迹。 # 先做个检查吧,戴眼镜的中年医师飞快地开单,递到傅璟三手里,去楼下交一下费。 傅璟三茫然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他姐,再转头脚步匆忙地去楼下缴费处去了。 市中心的医院不管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如果不来这儿看看他都不知道一天到晚有这么多人生病。消毒水的气味格外的刺鼻,傅璟三眉头紧皱着在缴***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费窗口排队,顺势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身上只带了几十块钱。 但愿这什么检查,不会太贵。 他这么想着,站在队伍里因焦躁而时不时原地走动两下。前面的老太太耳朵不太好,和窗口内的人员交流费了老大劲儿,然后趴在柜台上一张张的数零钱。傅璟三下意识地深呼吸,好让自己更耐心一点;可和空气一并进入他身体里的还有那股消毒水味,越闻越反胃。 -- 第24页 托这味道的福,他猛然想起霍云江身上那股只有凑得很近才能闻到的味道。 傅璟三甩了甩头,好让自己别想起些有的没的。几分钟后终于轮到他,他人还没走到,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进小窗里,啪地将医生开的单据拍在台子上。 一共一百一二。 傅璟三手里握着一把钱,在听见价格时心咯噔地沉了下去。 排队的时候他已经数过好几遍了,就只有四十多。他连忙掏手机,给姐姐打了过去:哎姐你身上带钱了吗没事没事,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去拿一趟! 傅璟三一边说一边离开队列,快步走出门诊大厅,刚出了医院门便抬手拦车。 去白沙岭! 不打表啊,三十。 三十你怎么不去抢啊! 那打表也可以,快过年了,打表加五块老实跟你说,打表也差不多。 走走走,你开快点!! 第13章 从市中心打车回他们家很容易,可从他们家附近想拦到车有点难。 傅璟三急急忙忙把他所有的钱都塞进了口袋里,摔上门就往大马路附近跑,四处张望哪里有的士。他已然顾不上什么省钱不省钱的,只想早点过去让他姐好好检查一遍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可他顺着那条马路往市中心方向走了许久,也没见到一台空的士。偏偏就是这种时候,他打不到车,也想不出突然飞回医院的办法。 少年手插在口袋里,紧握着那叠百元大钞,听见身后有车的响动便下意识抬手去拦。的士是的士,可却是部载着客的的士。它从傅璟三面前像炫耀似的经过,留下难闻的尾气。 傅璟三张嘴想骂人,可张开嘴吐出来的只有沉重的叹息。 就在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从他面朝的方向驶过来,在他身后不远处压着双黄线强硬地调头。傅璟三压根就没注意到它,他只顾着三步一回头地边走边拦车,直至那辆车在他身旁停下。 他觉得只有孽缘能形容他和霍云江,天知道富家少爷今天为什么会在这条路上晃荡,且还看见了他。 后座的车窗飞快地降下,露出霍云江的脸:你去哪儿? 傅璟三想也没想地打开车门,对方反应很快,立马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来。他就这么钻进了霍云江家的车里,咬牙切齿地像要去寻仇:去中心医院,送我去一下中心医院! 司机在后视镜里等待接收霍云江的眼色。 霍云江看了看他,再点了点头。 出什么事了吗。 我姐傅璟三垂着头道,我姐病了,我身上钱没带够,刚回来拿的。 严重吗。 不知道 一旦说要拍X光,要做检查,傅璟三就没有由来地觉得事情很严重。在他眼里小病小痛就是去诊所开点药吊个水,而大病就是传闻中的要住院、会死掉的病,没有中间值。他和他姐太苦了,真真切切归属于病不起的那一类人里。 他完全忘了他放假之前,他和霍云江还在冷战。 对方一贯沉默,而他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情找话闲聊;放在口袋里的手来回摩挲着纸币,傅璟三的脑子里全是可能发生的恶劣结果。他想起他的倒霉同桌那个得了肾衰竭差点死掉的罗琛。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傅璟一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思绪正往地狱前行,一只手极其突然地搭上他的肩膀。这一下几乎把傅璟三吓得弹起来,他慌张地看向旁边:怎么? 是我想问你,你怎么了。霍云江不紧不慢地抽了张纸巾递到他眼前,你在出汗。 他根本没工夫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他只想快点赶到医院去。虽然如此,他还是接过纸巾草草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说:可以再开快点吗?我很急。 再快要超速了。霍云江说,马上就到了,不用急。 其实那天在车上的对话,傅璟三的记忆很模糊。 他只记得他匆忙赶到医院缴费后,看着姐姐进去做检查,又陪着她等候结果。这期间霍云江就一直在他旁边,却一言不发;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时,还是傅璟一问了句:你同学怎么也过来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霍云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在他的认知中,霍云江应该送他抵达后就坐着那辆车回家才对。 路上遇到了,顺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霍云江轻声说着,淡淡地朝姐弟俩笑了笑。 矫情点的说,那瞬间的笑容让傅璟三如沐春风,甚至忘了自己之前有多讨厌他。 傅璟一在吗,进来。 在,在!傅璟三抢着回答,连忙拉着姐姐往医生那儿走。 接着医生便开始询问起她的症状,时不时点着X光片说些傅璟三听不懂的话。他是听不懂医生嘴里那些专业名词,但他听得懂姐姐的话在来医院之前,她已经咳嗽了很久,时不时低热,而且胸口疼得厉害。这些他根本不知道,除了咳嗽他听见过以外,傅璟一什么都没对他说过,还装作很健康。 -- 第25页 霍云江站在门口等着,目光扫进去只注意到傅璟三身侧捏紧的拳头。 他真的很爱他姐姐,不仅仅是从他嘴里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更是方方面面都在无意识中展现。那是一种霍云江全然无法理解的情感。 考虑是肺结核,先住院观察几天,做一个更详细的检查好吧。医生最后如此说道。 姐弟听见这句话时的反应截然相反,傅璟三想也没想地点头:那就住院 可傅璟一却面露难色地说:能不能不住院,我明天再过来检查也可以 还没等医生开口,傅璟三皱着眉有些凶巴巴道:不行,医生说住院那就住院! 这时候站在门口的霍云江忽然说:确实应该住院,肺结核会传染你也应该注意一下。 当着姐姐的面,傅璟三只瞪了他一眼,并没当场发作。 等他把傅璟一安置好,去下面缴费大厅缴费的时候,才冲霍云江发难:你说那话什么意思?怕我也得了肺痨然后传染给你吗?怕你还跟着来干什么?你现在就可以赶紧滚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在气什么? 你说话不气人吗? 我觉得还好,霍云江说,是你很焦虑,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很焦虑。 我没有。他们站在缴费窗口前吵了几句,说是吵,实际上只有傅璟三在无能狂怒而已。霍云江依旧那副令人来气的淡漠样,不知为什么也没离开。里面的医护人员递出收据单,傅璟三抓过来插进病历本里,又说:我只是有点烦躁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我可以搞定。 不用回去替你姐姐拿换洗衣服? 我自己打车。 你明明知道我可以送你。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住院部的大楼走。 晚风吹过,除了寒意之外,还有身边霍云江身上的味道。他没有缘由地情绪缓和了些,声音也跟着放轻了说:我不想欠你的 你没必要和我划这么清楚霍云江低声道,要说欠,你已经欠了我不少了。 我欠你什么了? 那次害我罚站,这次我送你来医院,他说,那地方很不好打车吧?真要算那么清楚,你会很难。 是我算得清楚吗?分明是你,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记!换成别人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他的回答正中霍云江的下怀:对,但你会在意,因为你不想欠我的。 我懒得跟你争,傅璟三说,你赶紧回去吧,剩下的不用你帮忙了。 钱够吗? 够!用不着你借! 霍云江笑笑,拿手机看了看时间,终于没再继续跟下去:有事打给我。 没事,快滚。 # 肺结核不是什么绝症,不至于需要他和他姐砸锅卖铁卖房子,这点常识傅璟三还是有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姐飞来横祸染上肺结核的时候,他们所有的家当就只剩下两千块和傅家寒碜的房子。 钱呢?存下来的钱呢 傅璟一换上了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吊水,那模样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可怜一万倍。她为难地看着弟弟,眉头紧锁着很难才开口:泽楷他,就是之前,被你打伤了之后,从我这里拿了点医药费 你疯了吗姐,我就只打了他一棍子,搽点红花油就完事了,你给他钱?!傅璟三道,他是人吗他,他仨儿,你别这么说他。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打了人,赔点医药费也是应该的 这一刻比起想杀了刘泽楷,傅璟三更恨那个冲动的自己。 原本靠着姐姐一个人养活他们俩,还要供他读高中,日子勉强维持在收支平衡中,能节约挤出来的钱姐姐都攒着给他交学费。其实就算没有刘泽楷,他们手头上的钱也是不够对付肺结核的。 他要了多少钱?傅璟三问。 没多少,一千多 他可真行。 仨儿,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傅璟一以为他在怪自己,急得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我想着从那时候到你下一个学期,学费肯定能赚到的 我知道我知道没关系。他舔了舔嘴唇,使劲儿让表情看起来轻松点,我还攒了点钱,我等会儿回去拿。 穷到他们这种程度,生一场大病的打击是致命的。 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高昂的医疗费用,还有无法工作的直接损失这些那些,哪一样都让他们难以承受。 为了让姐姐安心住院,傅璟三只能撒谎说攒了好几千块钱。实际上他手头所有的钱也就那么点,在医院各种检查、输液和住院费里烧了不了几天便所剩无几。他想干脆抵押掉房子,在家里翻箱倒柜也没找到房产证;他又到处去打听私人***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借贷,打听到的只有高利贷。而那个还管他姐要钱的废物人渣无影无踪,他在堕落街问了许久也没问到他住在哪儿。 -- 第26页 在姐姐一系列的检查结果出来,确诊是肺结核的那一天,傅璟三第一次拨通霍云江的号码。 那天是小年,千家万户团团圆圆的喜庆日子里,他蹲在住院部门口的楼梯上,声音沙哑地对着电话说:霍云江,能出来见个面吗。 第14章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傅璟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就已经觉得窒息。是他说不用帮忙,不缺钱,不想欠霍云江的;可现在打电话过去求助的还是他。回想起霍云江那句有事打给我,对方仿佛是个大预言家,早料到他会走投无路。 对于当时的傅璟三而言,确实是走投无路他和医生问了许久,染上肺结核之后,傅璟一需要一直吃药,定时复查;直到来医院方确认她**Y_Q_Z_W_5_C_O_M**痊愈为止。整个过程约莫需要半年到八个月,花销在两万上下。 让他去弄两万来,除了去抢劫,他再想不出别的办法。就是把他当猪肉称斤卖了,也卖不到两万。更别说半年到八个月的时间里,他姐都无法出去摆摊赚钱,还需要他的照顾。 真正到了这种时刻,他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霍云江。 他嫉妒霍云江。 嫉妒他生在富贵人家,嫉妒他花...........y......Q.....Z........W..........5..........C........... O........M..............言...............情.........中...............文..........网...钱时眼睛都不眨,嫉妒他从不用节省,更不用吃馒头。 但电话那头,率先传来的声音并不是霍云江的,而是他的娘娘腔男友谭昕的:傅璟三是谁呀? 你见过的。霍云江这么回答道,又问,你在哪里? 在医院。 等我十分钟左右。 嗯。 电话挂断后傅璟三才起身,腿发麻地往医院外走。中心医院人来人往的,门口更是站了不少人停了不少车,还有许多等着载客的的士。外面噪杂得恼人,他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像个青年民工似的站在人少些的墙根,躬着腰看自己的脚尖。 天气很冷,才下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雪,正是融雪的时候。 周围的人并不像他一样低迷,他们甚至还很有精神地在说话。他们之中不乏有亲人在住院的,可没谁真的满面愁容那些中年人也许早看惯了人生艰辛,即便内心苦涩也不会宣之于口。他们谈论着哪家医院的设施更好,哪位医师的号更难挂,像挑选菜品一样,并不显得悲戚。 好像只有他,会轻易地向苦难低头。 傅璟三越想越觉得焦躁,不止是为了姐姐的病,还因为他毫无尊严地向霍云江求助。他甚至开始想,如果霍云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该怎么办这并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是霍云江也见不得有那么多零花钱。 十分钟后,霍云江如约而至,还贴心地没带上他的男友。 怎么站在这里。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才抬起头,眼前霍云江穿着深灰的棉衣,脖子上围巾绕了好几圈,将他的嘴都遮住了。除了校服,霍云江的每件衣服都像新买的,一点穿旧的痕迹都找不出来。相比之下,傅璟三身上洗到已经不再蓬松的旧棉衣,真是寒碜得要命。 在这儿等你。傅璟三说,我我想找你帮忙。 嗯? 想想找你 借钱两个字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借钱没什么的,只是和霍云江借就变得有什么了。 霍云江伸手勾住围巾,随意地往下拉了拉,露出他薄薄的嘴唇:借钱吗? 傅璟三垂下眼帘,无法直视他的双眼,连嘴都张不开,只能用鼻音回答,嗯 他的鼻尖和耳朵,都被砭骨的寒风吹得通红,现在低着头的模样看起来怪可怜的。霍云江很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情那个为了面子宁愿自己吃两星期馒头的傅璟三,能低下头和自己讨厌的人借钱,已经是最大的恳求。 即便对方并没说出什么低姿态的话,霍云江仍然觉得傅璟三正在求他。 我们换个地方霍云江说着说着,忽然收了声,算了就在这儿吧。要多少? 两万傅璟三焦躁不安地狂吞口水,说完又抬头,语无伦次地解释,就是,就是这个病它可能会拖很长时间,现在暂时不用那么多钱,但是以后会要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你借钱我可以打欠条,一年之内我一定还给你,连本带利!我知道有点久如果你没有这么多,一万行不行,或者五千也可以 傅璟三的眼睛和他姐姐很像,只不过后者轮廓柔和,就连眸子里的光也显水润;而傅璟三条线硬朗,稍稍皱眉便凶悍骇人,像头野豹。 但他现在很混乱,就连眼神里都漫出茫然失措来。 我不用你打欠条,也不用你还利息。霍云江这么说着,忽然不紧不慢地拆下他的羊绒围巾,蓦地搭到傅璟三肩膀上,这钱我拿得出来,而且马上就能拿出来但我借你有条件。 -- 第27页 少年傻愣愣地等候下文,甚至没工夫拒绝他温柔的动作。 霍云江自顾自地将围巾一圈圈绕上他的脖颈,慢条斯理地说:和我在一起,这钱算赠与。 不可能,傅璟三急切道,我还你双倍,双倍可以吗,只要你借给我 你没办法还我双倍。霍云江说着,将围巾在他脖子上打上一个松垮垮的结,一年时间四万块钱,就算你退学专心打工,一个初中毕业、体能普通的人,能找到什么高薪工作么?不吃不喝也许能攒出来;但你能不吃不喝吗?还是等你姐半年后痊愈了,陪你一起省吃俭用地还债? 傅璟三无法还口。 在他说一年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每个月需要还多少钱;在他说双倍的时候,也没仔细算过两万的双倍是四万。 他和霍云江之间天差地别,一个急起来脑子宕机,而另一个像冰冷的机器似的,刹那间便权衡完了利弊。 和我在一起,就没有这种压力了。霍云江说,而且,今后你也不会再为生活犯愁,不是很好吗? 他语气温柔极了,一边说还一边替傅璟三整了整衣领:我觉得这对你来说,很划算。 傅璟三蓦地打开他的手,眉头紧皱着像要发怒:我他妈就算不吃不喝,这钱也会还给你,我说到做到! 他是做得出来的,他对自己那股狠劲儿,霍云江领教过。 你搞错了,和我在一起不是抵债的方法,他说,是借给你钱的条件。 霍云江你他妈耍我?!忍耐仿佛到了极限,傅璟三咆哮着狠狠拽了两下围巾,把它直接从脖子上拽下来,拍在霍云江胸口,你不想借就直说,扯这么多有意思吗?! 我想借,是你不想要。霍云江说,你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打给我。 他说完,拿着他的围巾转身便要离开。 对方的背影钻进人群中,傅璟三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死死盯着他离开的方向。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死要面子,也因此嘴里吐不出几句好话来,对他人的示好总抱着极度严密的防范,更生怕欠了别人。傅璟三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老话就是这么说的。 可生命中总有些东西,比他的自尊心重要。 他从没想过自己身为雄性,还能选择出卖身体这条路去换钱;霍云江的话一字一句无一不是对他的羞辱,可却在他渺茫的前路上开出了另一条道。 他可以再想办法,今后也在贫穷的泥潭里挣扎着苟活;他也可以把自己卖给霍云江,先解决燃眉之急。 他站在那里,在寒风中嘴唇微微发抖。 霍云江!!突然,傅璟三扬声喊着,一下朝他跑过去,等等!! 他一把抓住了霍云江的手腕,拽着人便往人少的地方走:你跟我过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快步走着,逐渐从中心医院门口的热闹区域走出来,走进某条巷子里。霍云江看着他,语中带笑道:考虑好了? 傅璟三侧着脸,明明面对面却刻意地不去看对方,目光直直地盯着下面。 他洗黄了的白色帆布鞋,和霍云江不知何时买的新款球鞋,鞋尖对鞋尖。傅璟三的声音像硬生生扯动声带挤出来的,又小又哑:我要跟你上床是吗? 霍云江说:那叫嫖。 那是要还是不要 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我只是喜欢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这个很好理解吧。 你现在不就是逼我吗? 我不觉得我在逼你,我只是提供一个选择,你可以选,也可以不选。 我说不过你。傅璟三说,那我要和你谈、谈恋爱到什么时候? 到霍云江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当场思考起来,如果高中毕业你还是不喜欢我,那到毕业为止。 好。钱我会还给你,条件我也接受了你说话算话。 他的声音可怜兮兮,有那么零点几秒霍云江觉得他哭了,可真看向他脸的时,他只是紧抿着嘴。 到傅璟三真的同意时,霍云江反而有些不知怎么继续: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跟我去趟银行 他的话并没说完,傅璟三突兀地扬起下巴,重重地亲在他嘴唇上。 那是个仓促的、算不上吻的吻。 冰凉而柔软的唇,紧皱着的眉,因紧张而闭上的眼,还有颤动的睫毛那瞬间的悸动霍云江过去十年也难以忘却。 傅璟三很快松开,垂着头小声说:我也不知道谈恋爱要做什么反正,总之 谢谢。 第15章 任凭傅璟三内心深处多想做一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在霍云江把两垛钱交到他手上的那瞬间,他还是遏制不住心跳加速。 两万块,换算成馒头够他吃一整年;换算成霍云江的球鞋都能买十几双太多原本对他而言不能去奢望的事,在两万块面前都成了可能。傅璟三吞了吞口水,将钱放进他旧棉衣胸口的内袋里,走两步便忍不住摸...........y......Q.....Z........W..........5..........C........... O........M..............言...............情.........中...............文..........网...摸胸口,生怕它会凭空消失。 -- 第28页 霍云江见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勾着嘴角:不会掉的,也不会被偷,不用那么紧张。 你懂什么?傅璟三刚准备开骂,一转头看见他的侧脸就骂不出口了。 无论对方的债主,还是他刚刚开始的男朋友,他好像都没立场再口出恶言。傅璟三只能不好意思地避开目光接触,声音蓦地小了不少:就是哎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就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知道,霍云江说,现在我陪你去医院缴费,然后你陪我去逛逛。 噢 霍云江开出了条件,他在那样激烈地内心挣扎后同意了;可诚如傅璟三所说,他压根不知道谈恋爱应该做什么。偏偏对方就和往常一样,并无变化,他却满脑子都在考虑要怎么才算是恋爱关系的相处,即便霍云江什么都没要求。 从那家银行走到医院也就十分钟的脚程,傅璟三却连这五分钟都觉得难捱。他们站在大马路的路口等红绿灯,傅璟三斜眼偷瞄了霍云江好几眼,然后突兀地抓住了身旁的手。 嗯? 不是,就是牵手?感受到霍云江直白赤裸的目光,傅璟三歪着脑袋看别处,一手捂着自己的后脖子,一只手抓着霍云江的手。 霍云江一秒钟便理解了他的意思那个人穷却志高的少年,对于天降的救助难以安心,在说服自己和男人谈恋爱之后,正努力的想要尽他的义务。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开出的条件是一夜情,傅璟三这时候应该在破罐子破摔地脱裤子了。 他的这种直来直往显得笨拙,却让霍云江觉得可爱。 霍云江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然后抽走了手。 傅璟三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并想要这种大庭广众下的亲密,顿时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对方的指尖轻巧地碰触上他的掌心,接着自然而然地抵开他的指缝,与他手指相扣。 我比较喜欢这样。 傅璟三整只手都僵住了,任由对方牵着,我记住了 那时候傅璟三几乎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他和霍云江,都在悄悄的议论有两个男人手牵手;后来成熟了他再去想那天他们第一次牵手,惊觉其实没那么多人会在乎路过的陌生人做了什么。只是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牵手这个动作意味着很多,无论是出于爱意的,还是出于责任的。 他们牵着手,距离挨得很近,走动间时不时肩头蹭到肩头,但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能看见医院巨大的招牌,傅璟三才说:那什么,这事儿,保密可以吗你放心我答应了就不反悔;但我就是,不想被我姐知道。 霍云江这才放开他,随意道:我也没打算到处招摇。还有,牵手也好,接吻也好,不想做就不用做。 那我要做什么 就这样被我喜欢就行。 他是真的搞不懂霍云江,也搞不清楚这种条件所包含的意义。 一开始他以为是要点是上床,可霍云江说不是;他又觉得是该模拟恋爱中所有该做的事,但貌似也不对。 等走到住院部楼下时,霍云江又一次摘下了他的围巾,动作轻缓地给傅璟三系上:你穿太少了,小心感冒。 我又不冷但你要是感冒了,就没人照顾你姐了。知道了。 这次傅璟三没再摘下来,下巴和嘴都被藏进了羊绒围巾里,还能感觉到残余的暖意。霍云江垂着眼看他,继续道:我在楼下等你。 好。 这大概是傅璟三在他面前最乖的一天。 少年点点头应允了后,转身钻进建筑物里,脚步飞快,像落荒而逃。 # 他姐住院的那段时间,霍云江几乎每天都会来找他。 一开始傅璟三真是紧绷到连句话都说不利索,可多几次之后,他彻底明白霍云江不用他做什么出卖肉体的事,他才稍稍放松了些。 可拘束感仍在,恋人这个身份就像千斤巨石,把当时不识情爱的傅璟三压得动弹不得。 要么还是回家吧,我感觉也没必要一直在医院里住着,傅璟一总是惴惴不安,却不是为她的身体不安,而是为钱,何必花这个住院费她话还没说完,又开始咳嗽,可得胸口嗡嗡地响。 她咳起来胸口疼得厉害,可她从来不和弟弟说。 傅璟三一看她难受就心里发慌,一边手忙脚乱地倒热水,一边道:你住就是了,不要多少钱!医生说出院就出院,医生没说你就安心住着,其他的事情有我 姐姐担心的不止是现在大笔大笔的开销,还有明年夏末要给傅璟三交的学费。 学费的事你别管了,我有,我真的有都无须她开口,傅璟三心里一清二楚。他正安慰着姐姐,口袋里手机嗡嗡震起来。 他霎时心头一紧,拿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便塞回去,又说:我在市中心打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工,老板催我过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忙完就过来! -- 第29页 你都没告诉我是什么工作 傅璟三皱着眉他压根没想过怎么和姐姐解释钱的来源,就连打工都是临时编出来的。 他不擅长撒谎,更不擅长对姐姐撒谎。 刚才的震动是霍云江的短信,对方很体谅他想要对姐姐隐瞒的心情,每次都是发一条空白短信过来,等着他回电话过去。 我要迟到了,走了!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他生怕傅璟一刨根问底,赶忙拿起围巾边系边往外走了。 看着弟弟急忙离开,傅璟一久久没收回目光。 她知道弟弟有事瞒着她,也知道他们的家当根本不够在医院继续住着。她几天前便开始考虑自己去办出院,可想想今后的生活,她又失去了强撑的勇气。 她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需要能工作能赚钱,因为她还要供弟弟读书还想逃离贫穷的沼泽。 而傅璟三急匆匆出了住院大楼,飞快地给霍云江拨回去:你出来了? 我在医院门口。 行,我马上出来。 从他和霍云江达成协议那天起,他们每次见面都是在医院附近。见面之后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就是漫无目的地逛,逛到霍云江要回去或者他要去给他姐送饭,就算自然而然地分开。 霍云江仿佛无欲无求也没什么爱好,但又每天都要见他。 他一走出去,便隔着人堆望见站在某棵树下的霍云江,手里还端着两杯咖啡。 还有咖啡啊。 顺手买的。 霍云江随手递过去一杯,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地接下来。杯壁还很热乎,他双手并用地捧着当暖手袋:马上要过年了,你不用回家探亲什么的? 不用,年三十在家吃饭就行。 我还以为有钱人家肯定很忙。 确实很忙,只是不用我忙。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每天来找我遛弯有什么意思。就和之前的几天没什么区别,他们俩也没交流要去哪里,总之见面后就会边走边往某个方向走,谈恋爱都是这样?我怎么感觉那些情侣很多事要做? 简单来说,我就是喜欢能看见你。 傅璟三尴尬地看向别处,行吧。 我觉得你理解错了一件事。霍云江说着,忽然抬手勾住他的肩膀,熟络又自然,就是关系好的男生经常会做的那种动作,跟我在一起,不是要你履行什么义务,只是我想我可以随时来找你,在我想见你的时候。 你能说简单点吗,我智商不太高。傅璟三缩了缩脖子,但没躲开。 就是随意一点。 那我问你件事? 你问。 傅璟三想了想,说:那你...........y......Q.....Z........W..........5..........C........... O........M..............言...............情.........中...............文..........网...另一个男友怎么办。 我已经说分手了。 我就是没搞懂,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不是,你真的喜欢我?你耍我的吧?傅璟三眉间皱出川字,实在忍不住问道,我怎么看也不觉得我和那个娘娘腔哦不是,和你初恋哪里相像啊 你和他当然不像。霍云江说,为什么要像? 反正我就是没办法理解你为什么开出这种条件或者你想要我装作很喜欢你? 也可以,你装一个试试。 傅璟三翻了个白眼,反而把霍云江逗得嘴角上勾。 但就这个时候,一声软绵绵、带着哀怨地叫喊传了过来:云江! 这条街的对面,谭昕正朝着他们俩快步走过来。 操,你快放开我。傅璟三一看见他,就立马抖了抖肩膀,挣开了霍云江的手。对方也不勉强,就站在他身边看着谭昕走过来。 谭昕穿着毛茸茸的大衣,跟女孩似的,在他们俩面前站定的第一秒便开始眼眶湿润:云江我还以为会很久都见不到你。 那声云江,叫得傅璟三头皮发麻。 这场面太尴尬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很无辜他们俩的爱恨情仇,本质上跟他一点瓜葛都没有。况且他还很讨厌谭昕这种娘娘腔,看见他这副模样就觉得反感。 霍云江连表情都没变:有事吗? 谭昕抿着嘴,好像难以启齿似的憋出一句,能不能不分手 你们聊,我去那边等你们。他下意识地开口,迈开腿准备先撤离现场。 谁知道霍云江二话不说拽住他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没什么好聊的,现在你是我恋人。 第16章 谭昕当场眼泪就出来了,傅璟三在旁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 第30页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说哭就哭,也不明白霍云江为什么要特意把他拽住。在他眼里,他和霍云江所谓的恋人关系,只不过是交易内容;谭昕才和他是出于感情缔结的关系。 傅璟三猜想一贯漠然的霍云江应该会出声安慰对方。。。。Y。Q。Z。W。5。。。。C***O***M#言,,,情,,,中文,,,网两句;但他不仅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云江,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你才别在我面前哭,霍云江甚至没让谭昕把话说完,我很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哭。 他话刚出口,谭昕便吸吸鼻子,硬生生把剩下的眼泪憋了回去。 我和你分手,只是想和你分手而已。霍云江又说,我和他在一起也一样,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傅璟三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喂你没必要说这么狠吧。 狠么,实话实说而已。 霍云江说完,拽着傅璟三便往另一个方向迈开腿。 谭昕好像不敢忤逆他似的,想追却没挪动,只是咬着嘴唇紧盯着他们俩离开的身影。傅璟三皱着眉,觉得谭昕未免有些可怜,还于心不忍地回头看了看。娘娘腔红着眼,模样真称得上梨花带雨。 喂霍云江,霍云江傅璟三喊了两声,猛地抽走手,别拽我! 那牵手。 不想牵。傅璟三说,你干嘛对人那样啊 哪样? 就话说那么绝干什么,他那么喜欢你 霍云江轻轻舒了口气:但我喜欢你。 而且他出现的时机让我很讨厌。 什么时机啊,不就是碰上了吗。 因为你刚才打算装作很喜欢我,我挺想看的。 傅璟三先是一愣随口一说的话,他压根没上心然后想起这茬来,觉得又难为情又好笑,最后真笑了出来:有病。 他那时候着实没把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放在心上,即便认同同性恋的存在,在潜意识的深处依旧觉得这只是玩笑。他没把谭昕这人当回事,更没觉得自己抢了别人的爱人他和霍云江之间连喜欢都谈不上,更别说爱了。 后来再想起这些事,傅璟三才恍然大悟,他从一开始就做了霍云江的小三,还是最恶劣的那种,小三上位,挤走原配。 # 大年三十那天,傅璟三买了好多吃的,在病房的消毒水味里摆得像筵席,热菜凉菜点心水果,样样都备下了。 姐姐看着都傻了眼:买这么多哪里吃的完呀,太浪费钱了! 我最近那什么,不是找了个兼职吗。傅璟三乖巧地替她拆开一次性筷子,摆成十字来回地磨掉上面粗糙的刺,再递到她手里,就是过年,老板发了个红包,好几千呢。 什么地方啊,老板这么大方 嗨,人傻钱多吧可能。傅璟三不敢直视她,只能低着头假装饿坏了地往嘴里塞吃的,你专心养病就完事了。 大过年的,住院部人也少了,他们这间病房里都没个电视,安静得厉害。外面天色沉沉的,时不时能听见小孩放花炮的响动,傅璟一一边吃着饭菜,一边问起他记不记得小时候去河边放烟花的事。 他正是那种别扭的年纪,一说起小时候的事就难为情:哎你多吃点,什么放烟花啊不记得了 你肯定记得的,你有次还衣服烧着了姐 就这时候,忽然有人叩了叩病房的门,两姐弟端着餐盒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 傅璟三心里咯噔一沉不会是霍云江吧。他之前特意问过霍云江过年的事,对方说要在家里吃饭,按理说不该来他这里。接着病房门被人推开,霍云江背着包,手里还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你是 我是璟...........y......Q.....Z........W..........5..........C........... O........M..............言...............情.........中...............文..........网...三的同学,霍云江说,我们之前见过的;听说姐姐病了,我过来探望探望。 你怎么过来了。傅璟三猛地站起来迎上去,找我吗,那我们出去说 霍云江肩头发梢上还落着些雪,看起来像是走来的,没坐他家的豪华轿车。从他同意和霍云江在一起,到年三十,也不过六天;傅璟三算不上多了解霍云江,看见他出现在自己和姐姐跟前时,第一反应仍是担忧姐姐看出来他们的关系。 可霍云江没顺着他的意思,反而轻巧地绕开:我带了碗家里煲的汤,补身体的,尝尝吧? 谢谢啊,傅璟一丝毫没觉出不对劲儿来,笑着道,快过来坐,真是麻烦你了我记得你的,去我摊上买过奶茶 -- 第31页 霍云江顺手摘掉围巾,还真应着他姐的话,走到病床边坐下。傅璟三没辙,只能跟着坐回去,偷偷摸摸地对霍云江挤眉弄眼。对方完全无视了他,只默默打开手里的袋子,露出里面的保温盒,再揭盖放上勺,一并递到他姐面前: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这 傅璟三尴尬极了:没事,姐你尝尝。 他边说边打量着霍云江的表情,对方太正常了,甚至没多看他两眼。 他紧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轻声问:你吃过了没,一起吃点? 这时候都快九点了,他猜霍云江八成是吃过了,这话纯属没话找话。可霍云江居然点了点头:好啊。 他这儿压根就没有第三份米饭。 傅璟三无奈地舔了舔嘴,转头找了个空盒,从自己碗里赶了半碗进去:别嫌弃啊,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 不嫌弃。 结果年三十,他和他姐两个人的团圆饭,莫名其妙地加进了一个霍云江。他说话很客气,吃东西也优雅,偶尔还会说出两句有意思的话来,逗傅璟一笑。吃过东西后他又帮着傅璟三一起把饭盒垃圾收掉,再从包里拿出了个平板电脑,问傅璟一要不要看春晚。 最后平板电脑被搁在了桌子上,放着某个电视台的跨年晚会。傅璟三又是削苹果,又是剥桔子,弄好了就往他姐手里塞,陪着她一起看。 即便他的心是铁打的,即便他到现在还觉得霍云江这人脑子里一定哪根筋抽了他也没办法忽略掉对方这种好。 撇开这些那些,霍云江的温柔太让人难以抗拒。 十一点多的时候,傅璟一看着节目看睡着了。少年熟练地替姐姐把床摇下去,又掖好被褥,再冲霍云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出去。 你怎么突然来了。他带上门,压低了声音问道。 霍云江一贯漠然的表情忽然垮了下去。 他蓦地抓住傅璟三的手,比平时用力了不少;他的拇指在手背上重重地摩挲了两下,声音刻意压低了说:就是很想见你,所以过来了。 傅璟三能感觉到他情绪不好,虽然他并没表现得太反常。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病房里睡着的姐姐,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再抽走手:出去溜达一圈?哦对,我把你平板拿出来,你等我下 不用,留给你姐这段时间解闷吧。 那我到时候还你。 嗯 傅璟三领着他往外走,顺便和护士站值班的护士打了声招呼,很快便和霍云江肩并肩地出了住院部,一路往医院外面走。 外头还在下小雪,很多小孩在放烟火,热闹得很。 傅璟三问:你想去哪儿吗? 去你家,或者去酒店。 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你想的什么意思? 傅璟三紧绷着,犹豫再三还是说不出口,没什么意思。 那去哪里? 不是我在问你吗。 霍云江想了想,说:我想去你家。 我家很破的,真的。 还是想去。 傅璟三深深吸气,再重重地叹出来。 其实他家有多穷,没人比霍云江更清楚,他压根没什么好掩饰的。可他仍然觉得面子挂不住尤其是想象到对方看到他家的穷苦模样时的吃惊表情,他应该会很生气。 但霍云江明明什么都没做,傅璟三就是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可怜的气息。 他居然不忍心拒绝霍云江。 行,傅璟三说,去了别嫌东嫌西,我怕我忍不住动手打你。 从他家去医院还挺远,霍云江难得的没提出打车,只乖乖跟着傅璟三上了公交。大过年的,公交车上人很少,他和霍云江坐在最后一排,各自抱着各自的心思并不闲聊。傅璟三穿得少,走动时还不觉得冷,在车上坐了一阵后手便冷地发僵;他只能时**Y/Q/Z/W/5/C/O/M**不时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到嘴边呵口气再放回去。 这破棉衣早就不暖和了,就算手插在口袋里也热不起来。 在他重复了两次后,霍云江忽然抓住他,不由分说地往自己口袋里带:我给你买衣服的话,你会穿吗。 别,别给我买,我够穿 但是你手很冰。 傅璟三刻意地扭过头,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街道:如果什么你都给我,有一天你不给了,我岂不是很惨 嗯? 我要什么我自己会赚钱买的,我不想欠你的。 对方的上衣口袋暖和得要命,傅璟三刚开始还挣扎了两下,后来便被温暖打败,索性随他抓着。 那条舒服的羊绒围巾现在还围在他的脖子上,最初他很抵触的。 只是受过了温暖谁还想挨冻;吃到了美味佳肴谁还想啃馒头;有人这么温柔以待以后没了霍云江,他怎么从头开始熬。 -- 第32页 第17章 他们家那层早都空出来了,只剩他们这一户。 这地方实在是破旧,整栋楼外墙斑驳,感觉刮场大风它都有可能倾倒。而傅璟三家那层的长廊,灯已经坏了许久;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他们也没想着去换个灯泡,就由着它黑。 傅璟三走习惯了,走道上哪里堆了东西他闭着眼都知道。于是他拉着霍云江,一边招呼说两边堆了东西一边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家门口,掏钥匙开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响声,他伸手进门缝中,准确无误地摸到墙壁上的开关。 啪嗒的,屋里亮了起来,乱七八糟的客厅映入两人的眼帘。 傅璟三倏地脸红起来:平时没这么乱,我姐住院之后我也没心思收拾不用换鞋,没铺地板。 一张明显是自己动手改过的木桌充当了茶几,上面堆了好几个泡面盒和快餐盒;傅璟三换下来的衣服也没洗,无论是外衣裤还是袜子都堆在木质沙发上;地上还散着不少包装盒、塑料纸。 少年一进屋便摘掉围巾挂在墙上,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 霍云江微微仰着头,环视周围打量了一番。说是家徒四壁有些夸张,但这客厅着实小,小得两个男生站在客厅都显拥挤。傅璟三抱起沙发上扔着的衣服往厕所走,还不忘招呼他:你随便坐,乱是乱点,不脏的,放心! 你都睡在哪里?地铺么? 啊?傅璟三把衣服都塞进洗衣机里,摁下开关后看着洗衣机老老实实开始工作才出去,这是我屋,那是我姐屋原本就是一间房,我怕我姐不方便,就自己隔出来了。 他说着,还主动伸手去拉开自己的房间门,努了努嘴:喏,就放了张床,没别的。 他本以为霍云江只是对这种蜗居好奇,谁知道他一打开房门,霍云江便朝里走了进去。 哎,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只有一张床,一张和学校书桌差不多大的桌子;墙上拉了条绳,上面挂满了各种外套裤子,用薄薄的纱巾盖着防灰。 房间披露在霍云江的眼前,老实说傅璟三有种裸奔的羞耻感。 他想着这一目了然的房间看一眼也就够了,正想推霍云江出去;谁知道霍云江上手摸了摸他的被褥,然后坐下了:挺好的,感觉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啊我们俩站里面都挤。屋里没开灯,傅璟三看不清楚对方此刻的神情,也听不出他是在讽刺,还是认真的,你今天怎么了啊,大过年的,感觉不怎么高兴? 霍云江茫然地抬起头:你为什么会知道。 就是知道啊。 可我什么都没说,他顿了顿,又说,我哪里反常么。 就是知道啊傅璟三拖长了音,转头往外走去倒水,这不是一看就知道吗。你喝水吗?哦,没有多余的杯子,要喝就喝我的杯子。 我不渴。 哦,我烧个水。 傅璟三有些茫然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同意霍云江来他家,他家既没吃的也没玩的,趣味性还不如在街上遛弯。 而且他不是不知道去你家去酒店这种话背后的意思,只是他没有说穿,霍云江也没有。 在他同意带霍云江回来的时间节点上,已经等同于他做好了和对方上床的心理准备。他将自来水倒进烧水壶里,守在灶台前发呆;心跳隐隐地加速,他试图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但并没什么用。 哪怕要上床,两万块,把自己卖给霍云。。。。Y。Q。Z。W。5。。。。C***O***M#言,,,情,,,中文,,,网江这样的人一年真不过分恐怕多的是人会愿意做这个买卖。 烧水壶呜呜地响起来,傅璟三才回过神,连忙关火把热水倒进保温瓶里,又晾了半壶在旁边。他叹着气,端着水壶出去随手放在茶几:霍云江,要么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我家真没什么好玩的。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房间,想看看霍云江在做什么。 结果霍云江躺在他的床上,脱了鞋,蜷着双腿。傅璟三都懵了,站在床边问:你干什么,睡了?今晚睡我家? 蓦地,他猝不及防地被霍云江拽住了手腕,下一秒失重地倒向他的弹簧床。 ! 单人床上躺下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傅璟三半个人都压在霍云江身上,劣质的弹簧咯吱咯吱地响了好几声。他下意识地疯狂挣扎着想起来,却没想到霍云江箍着他,箍得死死的。 喂霍云江躺会儿。你先松开。不躺吗?我脱鞋。 昏暗中他看见霍云江的嘴角上勾,好像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他烦躁地挣开霍云江的手,蹬掉鞋子后仰面朝天地贴着床沿躺倒;对方则趴着,在他重新躺下后立刻贴上来,抬手搂在他腰上。 -- 第33页 傅璟三望着天花板,说:我没有经验,我不知道怎么搞但我说到做到,不会反抗的,你要来就来吧。 我没想和你做。霍云江说,或者你想? 尴尬了几秒后,他听见霍云江深深吸气的声音,像在嗅他的味道。 傅璟三脑子里立刻冒出一句,要闻也该是我闻你每次只要和霍云江靠得很近,他都能闻到那股长青木的味道,现在也不例外。老实说很好闻,很让人安稳。 璟三,我觉得我很喜欢你。霍云江突兀地冒出这句话来,他们离得太近,低哑的声音好像能直达心脏,为什么呢? 你问我,我问谁?有病 你喜欢上我了吗。霍云江说,我想知道,你会为了我不开心吗,就像你担心你姐姐那样。 我说了我不可能喜欢上你,我喜欢女的。 而霍云江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我母亲今晚哭了,我因为不想看她哭,所以出来找你了。 但我完全不想安慰她,也不觉得心疼。 我只是觉得很麻烦,然后很想见你。 霍云江。 嗯? 你是不是傅璟三轻声说着,转过头看向他,没有共情能力? 这一转头,对上的便是霍云江漆黑的眼眸。他们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实在拥挤,他能感受到对方温热而沉缓的呼吸,也能感觉到对方此刻的茫然。 你这是障碍吧,你问我那些问题我就觉得很神经病,什么叫我为什么那么担心我姐,我看见她生病我都快急疯了;看见她难受,我就会跟着难受啊。他明明口吻很烦躁,却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而放轻了声音,哎算了,我也搞不懂那么多,就是你现在不开心,不是为了你妈么? 只是觉得烦而已,霍云江说,看见你之后就好很多了。 别说这种话,怪恶心的。 我想要你喜欢我。霍云江几乎没有出声,只用气声像说悄悄话,我也说不清楚,我很羡慕你姐姐,我想要你像爱她那样喜欢我。 他明白了,霍云江就是个小孩。 看见别的小孩得到糖果,就会嫉妒、会想办法得到的小孩。 理解了这一点,傅璟三才突然惊觉,过去那些他以为霍云江在嘲讽的话语,也许并没有任何嘲笑他的意思。他可能是真的不懂,却也是真的想懂。 气氛莫名变得很微妙,傅璟三不知该说些什么,正打算把头转回去继续看天花板时,霍云江找准了时机凑上去。 傅璟三其实挺讨厌他这一点他的动作并不突然,仿佛故意给自己留足了拒绝的时间。这样的话,每次都没有避开的自己,就连找个借口掩饰心动都找不出来。 眼看着那张令女同学爱慕不已的脸,傅璟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在柔软的唇接触到他的瞬间,慌乱地闭上了眼。 他想他是不能反抗,因为那两万块钱;可真要剖开自己那一刻的感觉,他压根没想过躲。 这一次和前两次突兀的亲吻都不尽相同。 霍云江像在试探似的,进一点再退一点再进一点,舌尖探寻着抵开他的唇缝,给与他足够的时间去感受心脏的异样。 他们的动作都很轻,心跳都很快。霍云江的手压在他的腰腹间,同样轻、同样缓地找到他的手,按照喜欢的方式将手指扣进他的指缝中。 十二点的烟火在外面深蓝的夜空中绽放,傅璟三迟钝地乘上霍云江的节奏,克制着呼吸,却呼吸得更凌乱。他紧闭着眼,紧绷的身体仍贴着床沿,全然不敢动弹。 绝不是因为害羞之类的才闭着眼,而是因为 这个吻浅尝辄止,在事态发展成不可控之前停下。霍云江将额头抵在他的颧骨处,轻声问着:现在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嗯? 傅璟三挣脱他的手,说,算不讨厌了。 第18章 我想要你喜欢我。 傅璟三蓦地惊醒,眼前是并不遮光的窗帘透进来的昏黄阳光。有那么几秒钟,他想不起自己今年几岁,好像还身处十六七岁时的某一天。他缓缓地眨眼,视线瞬间从窗户抵达了他的枕边。 在那句话话发生的时间,他枕边是十七岁的霍云江。 傅璟三翻了身,转手捂住眼,任由脑子放空了好一阵,才倏地坐起身,一边用脚在地上找鞋,一边用手在枕头下摸手机。 那天被张乾坤弄回来,他在仓库的破沙发上对付了十**Y**Q**Z**W**5**C**O**M**天,等到颧骨上的伤看不出痕迹后才回家。张乾坤看他那副被人打裂了骨头还不去医院的倔强劲儿,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怜,不忍心再他让顶着一身的伤去干活,索性找了个临时工回来接替半个月,给傅璟三放假。 -- 第34页 刘泽楷找的那几个人下手确实黑,傅璟三自认还挺能扛疼,却还是接受了假期。 他踩着拖鞋去倒水,顺带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有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是一串号码。他差点以为是霍云江发来的,在删掉之前又辨认出那不是霍云江的号码。 傅璟三自嘲地冷笑了声删掉霍云江的号码又有什么用呢,他早将那串数字烂熟于心,想忘也忘不掉。 而那天他离开后,霍云江便没再找过他。没有短信,更没有电话,仿佛在配合他删掉号码的行为,好让这场再别联络的戏码上演得久一点。 可从他们分开那天起,傅璟三没有一天能忘记这个人。记忆总是会在他无防备的时候给与他沉重一击,那些细碎散乱的老旧画面时不时就会在他脑子里过一遍,像看了千百遍的、已经腻味的老电影。 今晚上在我店里给你姐过生日,二楼,记得过来。 这短信一看就是叶子发的,她每年都惦记着傅璟一的生日,关切程度和傅璟三不相上下。他咕咚咕咚喝光一整杯凉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回了句你去接我姐吗。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嗯。 傅璟三:知道了。 他姐这几天上晚班,得九点半才下班,生日派对应该会在那之后,玩到深夜一两点。 他草草把家里收拾了下,洗了个澡随手拽了件冲锋衣外套穿上,在家煮了碗泡面当早餐,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再过去。 叶子开了家酒吧,据他了解到的情况,是合伙开的,叶子没出多少钱,但出了很多力。 几年前叶子和他姐认识的时候,还是某家酒吧里的销售就专职找客人唠嗑喝酒,哄得人喝上头了就会一直点酒,变成她的业绩。 傅璟三之前也想去做这个,可他一受不了和别人闲扯几个小时,二也没那么好的酒量。他虽然挺不喜欢叶子这种脾气暴躁的女人(尤其是和他姐对比),但却很佩服叶子的能耐。他们俩也喝过,他喝到无法直立行走时,叶子连脸色都没变。 叶子的店叫笙歌,算是他和张乾坤的固定客户。 店门口停了不少百万级的豪车,傅璟三把摩托车停在后面员工通道附近,车钥匙顺势就抓在手心里,像要来找茬似的脸色寡淡地进去。 里面吵得要命,震耳欲聋的鼓点和男男女女笑着闹着,四处弥漫着酒色味,还有迷幻的灯光。 傅璟三从来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往酒吧里钻,反正他很不喜欢。 他伸着脖子四处找楼梯,好半晌才挤上二楼。叶子穿着艳红的抹胸裙,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正站在那儿和男人说话;傅璟三一眼便看到了她,目光再旁边沙发上转,就看见他姐正在乖巧的吃水果。 姐! 唔!仨儿你来了啊!傅璟一回过头,眯着眼冲他笑,还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他不喜欢这种地方,也不喜欢他姐来;但看见她笑眯眯的模样,傅璟三又觉得去哪里玩都无所谓了。 他直直从叶子身边挤过去,正要在他姐身边坐下时,叶子一脚踢在他小腿上:小瘪三,有没有礼貌,招呼都不打! 嘶傅璟三疼得抽气,恶狠狠地瞥了她一眼:踢我干什么。 不会喊人?叶子比他更凶,一双大眼睛快要瞪出眶。 啧,叶子姐,叶子姐好,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傅璟三烦躁地在姐姐身边坐下,语气立马像换了个人:吃饭了没,她这店里也没什么正经吃的吧 吃过了呀,傅璟一说,你怎么老和叶子过不去。 是她跟我过不去!他没好气地说着,先点了烟,再打开腰包拿东西,她有病。这个给你。 嗯?什么东西? 那是个红包,还挺有分量。傅璟三直接塞到姐姐手里,轻声说:姐,生日快乐,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你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 这么多啊,我没什么要买的,你自己存着。 傅璟三还没得来及说话,倒是叶子张口了:小瘪三给你你就拿着呗,他给你钱天经地义! 是,天经地义。傅璟三无奈道,别省着,没什么好省的。 那我就收着啦。姐姐说着,打开手提包把红包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模样看起来怪开心的,仨儿长大了赚钱了,真好。 说这种话干嘛他有些羞赧地撇过头,正巧叶子在拿烟,顺手递了一根给他。 在场的都是叶子的朋友,也认识傅璟一,大家有说有笑,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很快台上有歌手开唱,稍稍安静了一阵后,叶子便喊着人一起开始玩游戏喝酒。 她着实是夜场出身的能人,无论是带气氛还是酒量还是外形,全都没得说;反正傅璟一笑得挺开心,输了游戏喝酒也喝得爽快。 可轮到傅璟三输了的时候,他不怎么想喝:我骑车过来的,等下还带我姐回家要你带了啊?我让人开车送你们俩!叶子把满杯的酒往他手里塞,动作大的洒出来不少,喝!是不是男人啊你,喝点酒磨磨唧唧的! -- 第35页 傅璟三抿着嘴,没辙地接下来,一杯洋酒一口闷了。 对嘛,来来来,接着玩 喝一点他倒无所谓,只要他姐玩的开心就成。 原本这天晚上应该是很开心的,还能解压,能让人暂时忘掉各自心中不愉快的事。 直到傅璟一接了个电话。 那时候他们正站成一个圈的划拳,傅璟一忽然垂头看手机,接着便轻声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叶子抢在傅璟三前头问喝多了没,要不要陪;但她摇了摇头,冲他们笑了笑便快步往外走了。 傅璟三下意识地想跟出去,可刚巧有人把酒杯塞到了他手里。就他转头这么一耽误的时间,姐姐已经走下了楼梯。 叶子的朋友们起着哄要继续玩,他只好应声跟上。 他玩的心不在焉,一连输了好几把,几杯酒连着下肚,饶是傅璟三也有点上头。 时间感被喧闹和酒精冲散,不知过了多久,傅璟三的手机嗡嗡嗡响了好几声。他刚好趁着这机会,往外退了退,示意其他人先玩着。 姐:我有点事,先走了。 姐:等会儿我自己回家,不用担心哈,你慢慢玩。 姐:和叶子说声,我明天找她。 他头晕得厉害,看字都有些吃力,好半晌才看清楚内容。隐隐的不安在逐渐扩张,傅璟三慢吞吞地回了句好,再拿着手机挤到叶子旁边:喂**Y/Q/Z/W/5/C/O/M**喂! 干什么啊? 看短信。傅璟三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叶子霎时安静了下来,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了半分钟,忽然间发神经似的:不玩了,散了! 怎么了啊叶子,这就不玩了?还没十二点呢?有人问道。 叶子一摆手,臭着脸凶巴巴道:玩什么?璟一过生日,她都走了还玩什么?散了散了,少玩一下死不了 这群人还挺服她,听她这么说,各个都放下酒杯转头拿东西,临走时还客客气气和她打招呼。只有傅璟三半躺在沙发上,懒散地揉着太阳穴,伸长了手去桌上摸烟。 叶子看见他那副地痞似的模样就来火:小瘪三,你就一点不担心你姐吗?! 担心什么傅璟三说,她都发信息说她有事了啊。 她能有什么事啊?你姐你不知道?叶子说得咬牙切齿,还不是刘泽楷那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找她,不然除了你,谁能一个电话就把她叫走?! 他压根就没往那边想,听见叶子的话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接着便噌地站起来,要往外走。 但可惜,他着实喝得有点多,还没迈出腿人就开始晃。 叶子烦躁地又倒了两杯洋酒,往他身边一坐,强硬地把他拽下来坐着:你姐到底看上他哪点?啊? 我怎么知道!傅璟三同样烦躁,顶着昏昏沉沉的脑子拿起杯子就喝,我都想杀了他。你知道他住哪里吗?我现在去杀了他也可以 他半个月前被人打了,你干的吧? 不知道。 打了不敢承认?你真是个小瘪三,一辈子没出息,白瞎你姐对你那么好! 要你管了?我和我姐的事,关你什么事啊叶子? 叶子也跟着喝:你以为我想搭理你?你要不是璟一的弟弟,你看我会多看你一眼不? 他和叶子着实互相看不顺眼,叶子嫌他没出息不会赚钱;他嫌叶子社会气太重会带坏他姐。可他又挺感谢叶子的叶子应该傅璟一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他们唯一在一点上能达成共识,那就是刘泽楷该死。 两个人都闷着气,三两下就把壶里剩下的酒喝光了。傅璟三缓了会儿,连抽两根烟后说:那我回家了 你这样怎么回去啊。叶子啧嘴道。 骑车啊 就你这样还骑车,赶着找死?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成天跟我过不去干什么。傅璟三强撑着醉意站起身,没维持一秒又往后倒地摔回沙发上。 他那模样大约特别滑稽,刚才还没句好话的叶子被他直接逗笑了:哈哈哈,就你这酒量睡楼上算了,楼上有房间,我也懒得送你了。 第19章 傅璟三被社会姐姐一把拉起来,连拖带拽地往楼上走。傅璟三勉强能稳住身形,却实在抽不出力气来挣脱叶子的手。路上好几个服务生认出叶子来,连忙问要不要帮忙;但叶子摇摇头,扛着傅璟三的手大大咧咧道:用不着,你们忙你们的Y3赶紧去收拾了。 她个子不算高,算上高跟鞋也比傅璟三矮了半个头;但她就能扛着人往楼上走,鞋跟踩得地板哒哒地响。 你看看你像个女的吗傅璟三迷迷糊糊说了句,接着耳朵便被叶子吼得要炸开:小逼崽子你别不知好歹!你就庆幸璟一是你亲姐,不然就你这狗嘴,我早让人给你剁碎了扔江里! -- 第36页 要不是,要不是我姐挺、挺喜欢你傅璟三被骂得窝火,可确实喝得有点多,气势上输了大半,就你这种女的,我才懒得搭理。 音乐声吵得要命,他们俩说话像隔着山,不喊压根听不清楚。 叶子不清不楚地说了句:你姐要是喜欢我就 傅璟三又问了一句:你大声点,什么啊? 你赶紧闭嘴吧你!叶子骂道。 楼上确实备了不少房间,装潢的也很贵气,是为了平时在店里喝多了的常客准备的。叶子半扛着他在长廊里走,他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傅璟三半眯着眼把手机摸出来,二话不说地挂断了。 中间间隔不到两秒,电话不依不饶地打进来,傅璟三连着挂断好几次,忍不住骂娘:这他妈谁啊,有病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谁打给你,不爱接你关机啊,蠢货。 叶子一边骂一边拿刷卡开门,扶着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傅璟三进房间,毫不留情地把人扔在床上:你今晚就睡这儿,别出去发疯! 他摔进柔软的被褥里,霎时震得五脏六腑都晃荡得厉害,呕吐的欲望顿时冒出来。还没等叶子转身走人,傅璟三狼狈地爬起来,踉跄着往洗手间跑。接着里面便传来男人呕吐的声响,听得叶子直犯恶心。 傅璟三的手机在他们一番折腾下掉在了地毯上,过程中震动一直没停过。 叶子皱着眉帮他捡起来,打算放在桌子上,却不小心瞥见屏幕上诡异的画面她也以为是有人打给傅璟三,像是有什么急事所以一直打;可后面的震动根本就不是电话,而是短信。 有人一直在给傅璟三发短信,且现在也没停下。屏幕上短信提醒的发件人是一串数字,而短信内容更诡异,全是空白。 呕洗手间里傅璟三还在吐,还夹杂着冲水声。 叶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发件人找傅璟三有急事。如果换了别人,她才懒得帮忙收拾;可他是傅璟一的弟弟,是傅璟一这么多年唯一的亲人。叶子啧了声,烦躁地滑动某条短信,直接给对方拨了过去。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电话瞬间就通了,男人冷漠还夹杂着些许怒意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叶子说:他喝多了,没法接,你找他有急事? 那头稍稍沉默了片刻,说,你是他女朋友? 就他那样不着调的小瘪三,他配有女朋友?叶子骂道,有没有急事,没急事你明天再找他吧,他正吐着。 没事就挂了。 等下,对方说,方便告诉我在哪里吗,我来接他。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叶子忽然就听出了对方话语中隐隐约约的担忧,和担忧背后的含义。她就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似的,蓦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冲对方报出店的地址:找服务员说来接叶子的弟弟就行了。 谢谢。 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朝着洗手间喊了声你朋友等下过来接你,也不等傅璟三回答,就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出了房间。 虽然她并没有什么证据,但相似的人类之间仿佛存在某种奇妙的雷达。 也许她和小瘪三,本质上是一样的。 # 傅璟三开凉水洗了把脸,扶着墙走回房间里。 吐了一阵酒劲儿下去了不少,但疲惫感更甚,他蹬掉鞋子往床上一躺,就连被子也懒得掀开地蜷成一团睡觉。没了音乐的嘈杂,没了叶子的聒噪,傅璟三的意识转瞬间便飞远。 时间静静流逝,他几乎完全沉入光怪陆离的梦里,房间门被人打开时轻微的响动没能吵醒他,男人的脚步声也没能吵醒他吵醒他的是霍云江嘲弄的话语:我还没见过要金主亲自上门来找的。 傅璟三睫毛抖了抖,千斤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 叶子连盏壁灯都没替他开,仅有洗手间他没关的暖色灯透出点光亮在地面。 视线很模糊,脑子也很模糊,但霍云江的声音他一耳朵就能认出来,即便他出现的时机、地点再不合理,傅璟三也不会怀疑自己对他的认知。他喉咙干涩,试图说话却只能发出绵长的无意义的哼唧;男人没再多说,直接在床沿坐下,俯身捏住他的下巴。 脸上的伤都好了,能出来玩喝成这样,想必骨裂也好得差不多。 被人捏着的滋味实在不怎么样,傅璟三抬起软绵绵的手,啪地打在霍云江手臂上:滚 正好,对方却无所谓他恶言,俯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亲,做吧? 傅璟三很难分辨他每一次说出这种话时,究竟是想侮辱他,还是荷尔蒙作祟。可他闻到沉沉的草木香味时,防备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人总会有想放纵的时候,他也不例外;没有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这种话还能无动于衷,傅璟三还觉着自己算好色之徒那一列于是下一秒他勾住霍云江的脖颈,凶恶如豺狼虎豹地吻他。 -- 第37页 霍云江很熟练,他很清楚傅璟三喜欢被怎样对待。 那个永远像未长大的少年似的人在低喘中抓皱了床单,他光洁的脊背画出令人着迷的弧度,后腰偏下隐秘的位置上还有老旧褪色的纹身。霍云江只是看着,都心擂如鼓。 璟三,霍云江掐在他腰间的手稍稍动了动,拇指重重蹭过纹身的位置,说你爱我。 # 大年夜那天,傅璟三想当然地以为霍云江今晚会在他的狗窝过夜。 可在新年的烟花和千家万户的欢呼过后,对方的手机蓦地响起来,还是那种默认铃声,让他一听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手机。 你家里人催你回去了? 霍云江收回放在他腰间的手,贴着墙看了看手机:闹钟。 半夜十二点的闹钟?你真够神经病的 我得回去了。霍云江这么说...........y......Q.....Z........W..........5..........C........... O........M..............言...............情.........中...............文..........网...着,蓦地坐起身,惹得弹簧床吱呀吱呀要坏掉似的响了好几下。而傅璟三懒得动弹,他一躺下就想睡,一睡就能睡到天昏地暗。 他斜着眼看霍云江,正巧窗帘外的光照进来,给他俊朗的脸裹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平常那种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风味被替换成了隐约的落**Y**Q**Z**W**5**C**O**M**寞。傅璟三用手肘推了推他,有些别扭道:喂,那什么,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霍云江说着,作势要下床,他便蜷起腿腾出位置来。 我不送你了啊 不用送。 霍云江一边说,一边坐在床沿穿鞋,临走时还顺手揉了揉傅璟三的头发:头发该剪了。 他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去,弄得傅璟三下意识翻身撑起身体,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句:正月里剪头死舅舅好吧? 你又没有舅舅。 傅璟三被怼得没说话,憋了口干脆骂道,快滚! 他原本打算等霍云江走了就睡一觉,明早上再去医院;可真当外面门开了又关上,他仰面朝天地躺了好一会儿,居然睡意全无。在霍云江走了十几分钟后,傅璟三又爬起来裹上大衣和围巾,匆匆出门去医院守夜了。 一切仿佛就在他决定答应霍云江的条件开始,变得好起来了。新年新气象,大年初二医生便通知他傅璟一能出院,病情控制得很好,只要按时吃药复查,很快就能痊愈。奶茶生意是不能再做了作为传染病患者,傅璟一实在不敢去侥幸,生怕害了别人。 他好说歹说,才让傅璟一同意在家养病;但要说怎么做到的,还是因为他扯了个弥天大谎。 就是销售,推销东西,提成很多的。傅璟三边说边想,压根不敢和姐姐对视,我跟老板说了我们家的情况,人挺善良,就我周末去上班,钱肯定够用的你早点治好病,其他的再说。 可是你明年就要高三啦,能多给你攒点学费也好啊,念大学很花钱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搞,他越说越心虚,干脆以进为退,别操心我了,你这病一天不好,我哪有心情学习 唉,是我不好,之前应该再节省点,现在就不至于这么紧张了姐**Y**Q**Z**W**5**C**O**M**傅璟三没辙地拖长了音,别老把我当小孩,我有能力照顾自己,再过两年我还能照顾你! 最后姐姐还是同意了他的安排,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让傅璟三觉得舒心。 可没过几天,刘泽楷那个畜生又出现了。 当时傅璟三正给家里打扫卫生,他姐去开门,人渣油腔滑调地就开始演戏:璟一你没事了吗,出院了就好,出院了是痊愈了吗? 泽楷 傅璟三拿着拖把斜了他一眼:大过年的过来干什么,找不痛快? 刘泽楷脸色一僵,接着又恢复如常,抓着他姐的手往心口捧:过年这段时间我家里人非要我回老家,也没来看你,天知道我多想你没事啦,我已经没事啦,再吃一段时间药就好了。 我姐的病会传染。傅璟三冷冷地搭话道。 果然,刘泽楷一听这话便松开了傅璟一的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什么病啊,还会传染。 傅璟一脸上明显掠过失望。 但这细微的神情,只有他注意到了。 她是真喜欢这个男人,如果对方不喜欢她,又或者嫌弃她,她一定会很伤心。 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他姐,也没人比他更心疼他姐。傅璟三脑子里想了一千种方法让他们分手,可却没一种能让他姐不伤心。 确实有传染性傅璟一说,所以 她局促得厉害,不知该怎么和喜欢的男人说明。 傅璟三捏紧了拖把杆,指关节捏得发白,低声说:去医院打一针疫苗,没那么容易传染,也不会死人。 -- 第38页 刘泽楷尴尬地笑笑,又看着傅璟一漂亮的脸蛋:没关系的,你好好养病,我会天天来看你。 第20章 霍云江:今天来我家吧。 傅璟三:为什么? 霍云江:就是债主的要求? 傅璟三:你家没人吗。 霍云江:有,所以半夜偷偷来。 新学期开学的前几天,傅璟三刚在家吃过晚饭就收到了霍云江的短信。因为跟他姐撒了谎,他整个假期都不敢在家里多待,不是和霍云江在一块儿,就是出去漫无目的地溜达,大冬天的天天被冷风吹得耳朵上生了冻疮。 所以说他真的讨厌说谎。 他正准备再回短信时,姐姐端着一大盆衣服从厕所出来打算晒。傅璟三连忙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伸手抢着去接盆:我来晒,你坐着。 不用,晒衣服又不累的我来就是了,两下就晒完了。 虽然医生也说姐姐正常活动不会有什么关系,可傅璟三就觉得她怎么看怎么脆弱。要说他姐生病这件事对他而言有什么重大含义,那便是他察觉到姐姐不再能无限地为他遮风挡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过去这些年,她已经很累很累了。 他没给姐姐再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快步走出门,熟**Y/Q/Z/W/5/C/O/M**练地将衣服一件件甩平整,挂上晾衣杆。 口袋里的手机隔一会儿便震一下,烦人得要命。 他回头看了眼,他姐正在沙发上用平板电脑(霍云江的)看时下流行的电视剧;趁着这机会,他往旁边挪了挪,故意站到屋里看不见的死角,才拿手机出来看霍云江像神经病似的,连着发了好几条空白的短信,像是在催他快点回话。他索性拨了回来,歪着脑袋把手机夹在耳朵旁,一边晒衣服一边等电话接通。 那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傅璟三先压着嗓子骂上了:有病啊,发那么多,烦死了。 晚上来我家。 别闹,大半夜去你家做贼吗,傅璟三说,要见就等会儿出来遛弯。 不想遛弯,就是想你过来。 地址发给你了,晚上十一点我在那等你。 喂嘟、嘟、嘟。 傅璟三沉沉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若无其事地继续晒衣服。 霍云江几乎每天都会找他,至少会在外面溜一圈,和每天上班打卡似的。他越和他相处,本性就暴露得越多霍云江看上去成熟淡漠的外表下,藏着的就是个固执甚至偏执的小孩。 要追究霍云江是什么时候开始放飞自我的话,大概是从大年夜那天晚上,他们在破烂的弹簧床上接吻之后。 而傅璟三其实,并不讨厌他的那种幼稚。 姐我晚上去同学家里过夜几分钟后,他抱着收下来的衣服进屋,打招呼道。 是那个霍云江吗? 不是啊,傅璟三下意识地否认了,张乾坤,记得吗,我初中同学。 哦,记得的,那你明天上班别迟到了。 嗯。 他压根就不用上班,睡到昏天暗地都可以。 这么想来,去霍云江家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明天他不用顶着早晨七点的冷空气出去闲逛。 # 晚上八九点傅璟三就出了门,在外面一直逛到约定的时间才过去。 为了让耳朵不那么冷,他用围巾包着半张脸,当真像个扒手。霍云江给他的地址挺好找,是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才刚到附近,便看见那人端着冒白烟的热饮站在旁边的路灯下。 平时站得近傅璟三没感觉,远远一望才惊觉这人不仅长得一张招女人喜欢的脸,就连身材看着也很舒心,一双腿又直又长,站姿挺拔还穿得潇洒。 相比之下,他活脱脱就是个民工,嫌棉衣口袋不够暖和就把手叠在身前插在另一只手的袖管里。 霍云江 对方蓦地转过身:挺准时。冷不冷,喝点热的。 那杯热饮也跟着递到他面前,他伸手接下来,小口小口地嘬着。是奶茶,奶味十足,还挺甜的,一喝下去胃就暖洋洋的。有了那两万块做前言,一杯奶茶或者一顿饭已经显得没那么不可接受了;傅璟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开始觉得这些小恩小惠已然算不上恩惠,人就是这样,尝到了甜头便很难再抗拒。 傅璟三说:我真服了你了,你家有人你还让我晚上过来是要干嘛? 不干嘛,霍云江淡淡说着,迈开腿领着他往附近的住宅区走,就是突然想让你来。 那怎么去啊,跟你妈说我来过夜吗? 不说,偷偷去。 这片地方是前几年开始建设的开发区,高昂的放假傅璟三也有所耳闻。他是第一次到这附近来,很快呈现在眼前的高档住宅便证明了他的耳闻是真的。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进小区里,四周围都是精心打理过的花草树木,暖黄的夜灯柔和安宁。 -- 第39页 全是别墅? 嗯。 你家几层楼啊,是不是上个厕所还得坐电梯?傅璟三半开玩笑地嘲讽了一句。 霍云江斜眼看他,笑容懒散迷人:不用,卧室里有洗手间。 行,厉害。 **Y_Q_Z_W_5_C_O_M** 初中的时候,傅璟三有过一次悄悄去张乾坤家过夜,因为想玩他家的电脑。可张乾坤的父母不许他们俩来往个中原因无需多言,他隐约能感觉到所以他只能偷偷**Y**Q**Z**W**5**C**O**M**去。 于是真到了霍云江家门口,傅璟三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边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一边做好了潜入准备。 对方打开家门,扬了扬下巴示意傅璟三先进去;他则飞快地脱了鞋进屋,转头拎起来,猫着腰谨慎地用眼神询问往哪边。 偌大的客厅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开,霍云江牵住他的手,领着他上二楼。 他紧张得心都在颤,不仅仅是因为半夜偷偷摸摸来别人家,更是因为他和霍云江的关系。就是正常男女生早恋被抓包,都免不了一顿灾难,更别说他和霍云江这样的同性。 但潜入过程很轻松,他们顺利地走进了霍云江的房间里。 眼看着他关上门,傅璟三才放松下来,悄声问:鞋放哪儿 随便,床底下吧。 哎,到底为什么!他刚直起腰,就被霍云江一把拽住。 只是拽住那人还嫌不够刺激似的,另一只手蓦地搂在傅璟三后腰,恶作剧似的往自己怀里狠拉了一下。毫无防备的少年就这么撞进他怀里,张嘴便要骂人:你他妈 他没能骂出来,霍云江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 距离近得仿佛能听见心跳,若是没有这只手,他们此刻都能直接亲上。霍云江勾着嘴角,无声发笑,说:你是偷偷来的,别叫。 唔。傅璟三没好气地往后躲开他的手,可腰还被人死死圈着,一时间逃也逃不到哪里去,知道了,你松开! 霍云江不仅不松,还得寸进尺地凑近。 他完全知道对方打算干什么,想反抗却因为眼前境况而不敢闹出声响来,因次连用力推开霍云江他都在斟酌该不该。嘴唇被袭击的触感让他脑子发懵,僵在身侧要推不推的手变得像欲拒还迎。 几秒后他才迟钝地察觉霍云江就是这个目的。 他大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半夜让自己鬼鬼祟祟的过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无法轻举妄动。傅璟三被他算计得火上心头,既然无法推开,他干脆张开嘴,大有一副任他放肆的架势,接着便在霍云江逐步加深时狠狠咬在他嘴唇上。 霍云江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他,我才知道你喜欢咬人。 我还吃人,你最好别招惹我! 霍云江只轻飘飘地往他耳边凑:我可是你的债主。 嘘,别出声。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霍云江推搡到了床上。 陷进被褥的那瞬间,傅璟三差点沦陷有钱人家的床,居然能软成这样;说得再梦幻点,他简直感觉躺在了夏日晴空的大朵白云里。下一瞬霍云江的膝盖强硬地挤开他的腿,单膝跪在床沿,两只手撑在了他耳旁。 他有短暂的茫然,然后便被这种架势、这种距离的对视,弄得别扭不已。 傅璟三坚持不了两秒,就偏过头刻意避开对方的视线。 我发现你很容易害羞。霍云江低声说着,语气中还有些轻佻笑意,你那么暴躁,是因为恼羞成怒吗。 滚 挺可爱的。 傅璟三咂舌,想骂又忍了回去。 他一骂人就上头,一上头哪还能顾忌音量。 你是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我对你做什么你都接受? 无论是他们此刻的动作,还是霍云江的话语,都在往暧昧的方向奔去。他就不该答应半夜过来,怪只怪自己一开始没想明白这里面有诈。 傅璟三没说话,霍云江的膝盖往上挪了挪,刻意地擦过他的大腿根。 少年的脸开始烧起来,条件反射地想并上腿,却无法做到。 霍云江说:其实我家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在。 ?! 我母亲回去本家了,我顺便让佣人们放假休息两天。 霍云江!你他妈耍我!!傅璟三立马嚎了出来,手立刻抬起来,一把扣住霍云江的手腕。 有一点霍云江说对了,他确实很容易恼羞成怒;在发现自己彻头彻尾被戏弄了后,他无暇去想他和霍云江所谓的交易条件,只想好好教训教训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傅璟三一手拽住对方,腿往上一抬,反压住霍云江的背,接着便往旁边发力,作势要把人撂倒。 但他没想到的是,霍云江就连打架斗殴都比他更擅长。 十几秒后,傅璟三的脑袋被摁住,对方修长有力地手指插进他发丝间,手掌贴着他的头皮;而他刚才搞事的手被反剪在身后,无法动弹。 -- 第40页 霍云江没留什么情面,膝盖压在他后腰上,将他整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个人完全制住:还打吗? 第21章 傅璟三用他尚能自由活动的手死撑着床,试图挣脱霍云江的禁锢。 对方越是用这种嘲弄的语气,他就越恼怒,更不愿意服软。他用劲儿用到憋红了脸,却因为后腰被膝盖摁住根本无法翻身,稍微起来一点,被反剪的那只便抽筋似的疼到他卸力。 打啊,霍云江你有种就别松开他叫嚣着的狠话,却因为用力过猛和疼痛声音发颤,不仅毫无威慑力,还显得有些可怜。 你喜欢的话,就这么待一整晚我也可以。霍云江说。 他绝对在笑,就算看不清楚表情,傅璟三也知道他在笑。他愤怒极了,眉头紧皱着奋力斜眼怒视霍云江,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别让我抓到机会 我们打个赌,霍云江说,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偷袭我,只要你制服我,我就答应你任何要求。但要是你再输给我,你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说让你自杀你去吗? 赢了我的话,我会的。那人说着,口吻里竟有不加掩饰的兴奋。 他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此刻能瞥见霍云江的神情,即便看不清楚细节,也依然能觉察出那股隐隐的危险气息。 你先放开我,放开傅璟三的气势完全被压了下去,快点! 答应吗,答应我就放开你。 我不赌,我天生不爱赌! 这话纯粹是胡诌,他是不爱赌钱,可不代表他没赌性。可霍云江太危险,让傅璟三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会输,且会输得体无完肤,万劫不复。这种警惕心来得莫名,但他的心慌又实实在在。 霍云江当真没有放手的意思,也不再劝说,大有一副等到他答应为止的架势。 肢体紧密接触下的僵持,让气氛古怪得厉害,傅璟三盯着他,他也直勾勾的看着傅璟三,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就在这时候,傅璟三的胃抽了抽,咕地响了一声。 他晚上吃得少,偏偏就是这种该装帅耍狠的时候肚子饿了,还饿得叫出声。霍云江明显得愣住,正打算说话;傅璟三抢先怒吼道:答应你答应你行了吧?!松开! 霍云江蓦地抿着嘴笑出来,终于松开他。 傅璟三狼狈地坐起来,随手抓了抓头发,你家有没有吃的? 叫外卖吧。 那得多久啊,没有泡面吗? 没有。霍云江这才打开房间灯,突如其来的光刺得傅璟三眼睛发涨,他眯了眯眼,才终于看清楚这个房间的全貌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一看就很高深的;书桌上有电脑有没合上的作业本,还有倒扣着的外文书;素色的窗帘和同样素色的床单被套如果要傅璟三来形容这个房间,那就是整齐简约到无趣。 他无法从房间里的任何细节推断出霍云江平时的生活,只是在看见桌上的书本时,他蓦地想起那次一起去避暑山庄时霍云江睡着的侧脸。 当时他不相信霍云江是在家学习到深夜才没睡饱,现在看起来那话也许是真的。 冰箱里应该有菜,你会做吗。霍云江问,会做的话自己做点吃,或者吃外卖。 唉。 # 傅璟三第一拿手的菜是顶配版泡面,包含一个荷包蛋一根火腿肠;第二拿手的菜是白水挂面。 这点他作为一个穷人真不应该,可从小他姐就不让他碰灶台,说怕危险。等后来他大一点了,在家吃饭的机会却也少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学校附近买点什么对付对付。 霍云江家的冰箱里堆满了各种新鲜的、看起来就很贵的食材,傅璟三却只拿了鸡蛋和挂面,站在灶台还发了会儿呆,理清下面条的步骤。 他发呆的时候,霍云江又打开冰箱看了眼:你不吃肉吗,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肉。 不会搞。 我去找找食谱? 找了我也不会搞。傅璟三不耐烦道,你话怎么那么多啊,反正是我吃,你管我吃不吃肉。 我觉得你太瘦了点,霍云江从冰箱里拎了罐咖啡出来,靠在灶台边上,模样很是悠哉,不太健康。 老子健康得很,你别在这儿咒我。 他低声说着,也不想和霍云江解释为什么他瘦。 一个从小就要学会喝水止饿的人,能有他这样的体格和体力已经很不错了。傅璟三打燃灶台的火,将盛好水的锅架上去,站在那儿等着水烧开。他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眉目会稍显柔和,不像平时那么凶恶。 燃气灶的噪音变成了背景,偶尔这样的声音反倒会让人平静。傅璟三盯着锅底逐渐冒出的泡泡,看着它们缓缓变大,漂浮起来,一直到水面啵地炸开。 霍云江一手撑在灶台边缘,一手只用两指拎着罐头轻轻地晃着:我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那么逞强。 -- 第41页 什么逞强 那天我帮你垫捐款,只是顺手而已。霍云江说,你现在也应该了解了,那个金额我完全不在意,也没想过要你还。 你看到我没钱了对吧。 嗯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喜欢助人为乐。 对话忽然变得很普通,傅璟三平常尖利的外壳仿佛都在燃气灶上幽蓝的火光里融化了似的。 是啊,为什么呢?霍云江顺着他的话自问再自答,可能是因为,你有时候会露出一种我需要帮助的表情。 什么玩意儿,别胡说八道。 我很喜欢看你那样子,挺乖巧的。 傅璟三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这人就是欠骂,真的;不是我想骂你,是你真的欠骂。 想骂就骂,我无所谓。霍云江说,我不会听进去,所**Y/Q/Z/W/5/C/O/M**以也没感觉,更不会生气别人的态度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你是机器人吗你,别人骂你你又不能把耳朵闭起来,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真的没有感觉。霍云江的音调微妙地上扬了些,仿佛对他有某种梦幻的期待,你能理解吗? 水烧开了,咕咚咕咚地响着;傅璟三微微皱着眉头,凭感觉抓出一把挂面放进去,缓缓搅动着看着它们软下去。 他低声问:没有感觉那你怎么会喜欢我? 问题就在这里,霍云江说,你那样看着我的时候,我很有感觉。 哪样? 就是你寻求帮助的时候,那样很无助的。 傅璟三没再话说,他等着面好之后捞出来放进凉水里,又拿煮面的水煮鸡蛋,最后把蛋和***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着水一起舀进干净碗里,一勺盐一点生抽地调了味,再将面放回他的白水面汤里。 他也没打算去餐桌,就转身靠在灶台上,端着碗吃。 他们俩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傅璟三垂头吃面,霍云江慵懒地仰着头,不知在看天花板还是在看吊灯。 良久后,霍云江忽然说:这样,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会如实回答你。 干什么 然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也如实回答我。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说的实话,太傻了吧。 霍云江只笑了笑,说:你问一个试试。 傅璟三夹着荷包蛋咬了一口,蛋黄溢出来,落进寡白的汤里:那你为什么转学到我们学校。 这问题可能有点复杂。 呵,傅璟三冷笑了声,你看吧。 我没说我不回答,我只是先告诉你,有点复杂。霍云江道,我是私生子。 傅璟三刚把一口面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咬,就被这爆炸性的发言怔住了。他茫然地扭过头,只看到一张若无其事的平静面孔。 如果说这是演技,那霍云江该直接被电影学院录取;如果说这是他此刻真实的态度,那未免太过无所谓。 准确来说,在霍家有霍夫人,我母亲是妾室或者说小三?霍云江淡淡地说着,霍夫人被诊断出不孕,所以对我母亲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后来我母亲有了我,我是独子,在本家过得还算舒服?富足?也不重要,你问我为什么转学对吧。 傅璟三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兮兮地点了点头。 因为霍夫人去年,怀孕了。 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名正言顺地把我和母亲赶到别的地方,好让她眼不见为净。 除夕那天,我血缘上的弟弟出生了。 霍云江说完,喝了一口咖啡再看向他:这就是我转学的原因。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你开玩笑的吧,现在还有妾室?? 说的好听点叫妾,说的难听点叫野女人。 霍云江的表情太正常了,完全不像在说自己的母亲,像在说某个无关紧要的人。反倒是傅璟三,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去面对这样的回答他一直觉得霍云江是讨人厌的天之骄子,可实际情况和他的认知大相径庭。 私生子这三个字,就足够说明很多了。 傅璟三仓惶避开他的视线:那什么你问吧,该你问了! 你有一点喜欢我,对不对? 这人太狠了,刚才那样轻描淡写地把私密话题尽数说给他听,现在再问出这句话傅璟三根本无法说谎。 他抿了抿嘴,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面吃掉,连着汤也喝干净。餐具被放进碗槽中,他捋起袖子打算洗碗,却被霍云江蓦地抓住了手腕:不用忙,放着吧。答案呢? -- 第42页 不想回答就算了,跟我来。 他被霍云江直接拽到了沙发上坐着,对方转头去壁橱里翻找着什么,很快便拿着一管药和棉签回来:冻疮擦点药好得快一点,我让人特地去买的,好像很有效。过来点。 第22章 傅璟三自己都压根没理会过冻疮,想着等到春暖花开它自己会好。 诡异的是,他也没和霍云江提过,对方也没从问起那他是什么时候注意的,甚至还默不作声地准备了药。还没等他回话,霍云江自顾自地揭开药,挤在棉签上。 他有些楞,看对方垂着眼摆弄好后,拿着棉签的手伸向他的耳朵。 冰凉粘稠的药沾上他的皮肤,他不自在地微微侧过头,配合着霍云江的动作:我自己来吧? 很快就弄好了。 只要稍稍抬眼,他就会看见霍云江的眉眼。因此傅璟三不敢,连呼吸都刻意收敛着,由着棉棒在他耳朵上轻轻擦拭,将药膏涂抹开。 爱情大致能分为两种,一种是惦记对方的身体,一种是贪图对方的好在傅璟三的心里是这样的。 他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都没怎么弄明白自己究竟喜欢霍云江哪里,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又或者两种皆是。只是在当时,冷过头的冬天里他有霍云江的羊绒围巾,有霍云江温暖的手掌和口袋,还有缓解痒意肿痛的药膏换谁都会贪图这种好,他也逃不开。 另一边? 嗯他乖巧地调转方向,忽然觉得没有好好回答的自己太不厚道,我是有点喜欢你,就一点。 喔?霍云江沉声问着,手上动作依旧轻柔,喜欢我哪点? 喜欢你有钱行不行? 行,他说,那正好,你要喜欢我一辈子了。 呵,呵呵。傅璟三嘴角抽搐,想骂他不要脸又知道这话是真的。 哪怕是私生子,霍云江这辈子也吃穿不愁。 好了。用过的棉签被扔进垃圾桶里,霍云江将盖子拧上,走的时候带回去,记得每天擦,以后注意保暖就不会复发了好像。 什么好像啊。 我没生过冻疮,到底管不管用我也不清楚。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该睡了,换我的睡衣? 哦睡你床上? 你想睡客房? 想! 霍云江回头,嘴角微微上翘着,表情微妙:你在怕? 怕你个头! # 霍云江高档的睡衣他没要,最后只捡了件T恤衫和篮球裤换上。柔和的壁灯开着,他率先躺进轻软暖和的被窝里,靠着墙那边克制不住地紧张。 对方正在浴室里洗澡,他能听见哗啦啦地水声,越听越让人浮想联翩。 从和霍云江在一起到现在,快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总会无法克制地想到上床。这并不是因为霍云江看起来多么多么秀色可餐,又或者他多想要初体验只是关于交易的内容,他至今没能完全相信霍云江所谓的不用做任何事。 傅璟三不相信天上掉馅饼,只相信有得必有失。再说得明白些,霍云江要跟他上床他可能会咬着牙接受但心里更觉得合理;霍云江不要他做任何事,他反而惶恐难安,总觉得更大的陷阱在等着他。 但他没有证据,更没办法开口问霍云江你到底上不上我。 怀抱着不知接下来的事会如何发展的忐忑,浴室传出来的水花声逐渐变得催人恍惚。霍云江说过的那些喜欢,在他脑子转来转去烦人得厉害,赶也赶不走。他几乎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偏这时候霍云江关上了水龙头,水声一停他便猛然惊醒。 他面对着墙,掀开一点眼皮又心虚地闭上,想干脆装睡。可视觉切断了后,听觉便变得格外敏锐他听见对方打开门,赤着脚走在地毯上,又打开衣柜。接着是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响动,霍云江的脚步声在朝他靠近,很快就走到了床边:睡着了? 傅璟三没吭声,呼吸都停了。 被褥被掀开,吹进来的冷风还带了些许沐浴露的香味。对方一躺上来床便微微下陷,傅璟三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尖都绷紧了,下一秒霍云江的胸膛贴上他的背,单薄的衣料和不存在没什么两样,坚实有力的心跳立刻传了过来。 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最要命地是霍云江的手,非常自然地搂上了他的腰,热热的手掌贴在他绷紧的腹肌上。 霍云江的额头抵在他后颈上,声音沉得难以听清:只抱一会儿,不用这么紧张。 我真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绷着腹肌? 是你吵醒我了!傅璟三说,你手别放在我身上,怪难受的。 但我想挨着你。 他刚想骂人,忽然福至心灵,硬生生把恶言吞了回去,那你转过去,我抱你。 -- 第43页 嗯? 别废话了,转过去转过去 对方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松开了他;两个人各自转过身,动作调转过来,傅璟三看着对方的后颈,按捺不住地咧嘴:你完了。 他话音未落,伸手掐住了霍云江的脖子,整个人再利索地翻身上去,直接跨坐在他后腰,嚣张道:我赢唔! 然而霍云江是真懂格斗技巧,和他这种光靠莽的混混不是一个段位。对方究竟用了什么伎俩他都不清楚,回过神来时情势已然两级反转,他仰面倒在床上,霍云江跨开腿在他上方,两只手准确无误地将他的手扣在两边,让他看起来像个孱弱的少女。 你又输了。 傅璟三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一双眼又惊讶又无辜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很想和你上床,霍云江说,现在就很想。我一直在忍耐,你懂我意思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傅璟三也没办法装疯卖傻。他羞赧地垂下眼帘,小声道:我输了就输了,你可以松开了,睡觉。 霍云江却没再惯着他,直接伏下身衔住他的嘴。这个吻绵长又细腻,如果不是对方吻过来,傅璟三都没察觉到他并不讨厌和霍云江做亲密的事,甚至还有点喜欢。这种喜欢是基于身体上的,还是基于精神上的,他分辨不出;只是一旦唇舌相抵,他便像开关被打开似的放肆回馈。 亲吻要停不停,霍云江吻着他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是也很喜欢吗你也有感觉。 他同样含糊不清地回应:是人都会有感觉好吧 不是,是跟喜欢的人才有感觉 男人就是不喜欢也有感觉 嘴唇尚未分离,就连说话也像在撩拨。 霍云江的左手原本扣着他的手腕,在绵长的吻里逐渐往上爬,直至十指相扣。而右手拽着他,强势地带往不该去的地方。 用手,可以吗。霍云江问。 你没手? 我的手有别的事要做。 当他完全被霍云江掌控时,立刻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危险。他第一次知道用别人的手碰触自己会那么敏感,想逃却又无法抗拒。他咬紧牙关稳住呼吸,却在霍云江沉沉的呼吸声里心跳快得想要爆炸。 他算是知道了,感情的事不讲道理,旁观者无法感同身受,当局者更是理不清毫厘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对霍云江动心的都不清楚。只是在他像缺氧似的喘气时,他竟然对霍云江的触摸有些上瘾。 无论是亲吻还是牵手,甚至无意义的对话,哪样都让他觉得舒服。 意识到这点,他整个人就像踩在云端似的飘忽,又怕又爽。 # 第二天他睡醒的时候,床上只剩他一个人。 房间里阳光充沛,傅璟三揉着眼左右地翻了几下身,最后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抓了抓头发。昨晚的事在脑子里逐渐清晰,傅璟三斜着眼看了看床边的垃圾桶里面还有好几团纸巾,是他和霍云江的犯罪证据。 啊操傅璟三烦躁地叹了声,捂着脸弯下腰,像是无法面对般哼唧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下床,还老老实实地把床铺好。 这房子白天看起来更贵气了,不管是精致的壁灯,还是光可照人的地板,目光所及之处都透着股有钱人的恶臭。傅璟三顺着走廊四处看了看,并没看到霍云江的踪迹;他又转头下了楼,客厅餐厅都空荡荡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好巧不巧的,他正打算打电话给霍云江,厚重的木门就打开了。 霍云江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进屋,额角还有些汗黏着头发丝;他看见傅璟三时还愣了愣,连忙摘下耳机道:我以为你要睡到中午。 你还晨练啊? 嗯,霍云江说,出去吃早饭?你等我一下,我去冲个澡。 不用了,傅璟三摇摇头,我直接回家了,等会路上随便买点吃的。 霍云江又说:别回去了。 哈? 还有几天开学,这几天就住我家好了。 按他以往的性格,绝对会立刻拒绝。他不怎么喜欢呆在别人家,就算是初中和他玩得最好的张乾坤家,他也就去过两次。但是霍云江说这话时,他第一时间忘了拒绝,张开嘴时拒绝的话也变了:也不是不行。 第23章 傅璟三没想别的,就是想到能不用每天早上顶着冷风出门,这提议就让他动心得不了。 然而也就是这个提议,傅璟三过了有生以来最舒服的几天。 他给姐姐打了声招呼,说是在张乾坤家里住几天,再叮嘱了几句记得吃药什么的。电话里姐姐的声音很有精神,约莫是心情不错;还没等他问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傅璟一已经说:泽楷他每天都来,都会提醒我吃药的,放心吧他明天还约好了陪我去医院复查 -- 第44页 剩下的话他听得心不在焉,光是想起刘泽楷的嘴脸呕吐欲就在上涨。 反正仨儿,你不用管;在别人家嘴甜一点,别给人添麻烦知道知道,我先挂了啊,我去忙了。 他不打算告诉姐姐他和霍云江在一块儿,更不想被姐姐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 刘泽楷给他带来的不痛快也就持续了一通电话的时间接着霍云江便扔了件蓬松暖和的羽绒服给他,打算带他出去玩玩。 傅璟三也没和他客气,直接裹上衣服,手往口袋里通了通。 暖和,太暖和了,和他那件旧棉衣简直天差地别。 要去哪里啊?傅璟三一边系鞋带一边问道。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我平时就打打球,也没别的事做了。 那我带你去找点乐子。霍云江勾着嘴角,要笑不笑地说着。傅璟三一看他那种神情,就忍不住跟着阴阳怪气地笑,嘴也欠起来:干嘛,是要去红灯区找乐子?? 我可没这么说。 傅璟三以为八成是出去遛弯,充其量就是再去看场电影。 他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但总归听说过那些情侣都干点什么,无非是牵牵小手吃吃饭,看看电影逛逛街,最后逛到宾馆的高档酒店里一度春宵。但有钱人的乐子,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丰富得令他咋舌。 头天霍云江带他去了郊外的射箭馆,第二天去了正儿八经的冰场溜冰,第三天在某栋商业楼上面玩卡丁车。这些换到以前,对于傅璟三来说都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娱乐他的生活里充斥着的多数是刘泽楷那样的混账,不是在街头三五成堆地骚扰漂亮女孩,就是整夜整夜的龟缩在脏兮兮的网吧里打游戏。 霍云江仿佛擅长一切运动,他会握着傅璟三的手教他射箭,也会在冰场优哉游哉地跟在站都站不稳的傅璟三身边,在他即将摔倒时伸出援手。 一开始傅璟三还死要面子,对霍云江的救助嗤之以鼻;摔了四五次之后,霍云江朝他伸出的手就显得很讨喜了。 白天在外面玩到尽兴,晚上霍云江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卷子。 傅璟三洗过澡只穿着运动裤坐在落地镜前检查摔伤的地方,还伸手摁了摁疼得自己直抽气。从镜子里他能看到霍云江认真写卷子的侧脸,没忍住问道:你是真的这么爱学习啊,我还以为你是天才。 霍云江头也没抬:我只是自制力比较好。 明天去哪里啊。他随口问道。 对方蓦地扔下笔,转过身盯着他:看样子这几天玩得挺开心。 还凑合。傅璟三瘪了瘪嘴说,晚上你就看书?那我出去溜达一圈。 大晚上的溜达什么。 无聊啊,我难道看着你写卷子吗? 霍云江眼神四处晃了晃,又说:那看个电影? 哦,可以。 # 傅璟三死也没想到,他会和霍云江坐在一起看鬼片。 对方大概也没料到他们会在家里看电影,所以并没准备什么新电影的DVD,只能在调到电影频道,演什么看什么。当时在播的是《山村老尸》,他们俩坐在长沙发上,一人斜靠着一边的扶手,像一副对称的画。 无论女鬼出现,还是主人公们惊慌失措地尖叫,傅璟三和霍云江的神情都凝固着,谁也没吭声,整个别墅里只有电视在响。 电影演了一大半,接近尾声的时候傅璟三忽然问:你怕吗? 意料之中的,霍云江摇了摇头:你怕吗? 他扭头看向对方,霎时间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和霍云江坐在这儿看一场大家都没有兴趣的电影:你看我像怕吗? 那要换台吗。 不了吧,都看一半了,傅璟三说,看完算了。 好。 对话到这里暂告段落,傅璟三用手支着脑袋,看着索然无味的恐怖片。霍云江往那边看了看,能看见他漆黑的眼眸里印着电视屏幕里幽蓝的光。 傅璟三面无表情的时候有些单纯,身上还总是散发着一股少年独有的健气。这应该算最让霍云江着迷的一点,他能从傅璟三身上感知到一股强烈的、生的气息。 他就像荒地里努力破土而出的一抹绿意,能将贫瘠和死寂尽数驱散。 霍云江看了良久才收回目光,陪着他继续看。 呃,还怪感人的。电影一结束,傅璟三就抻着懒腰感叹道,我听罗琛他们说很恐怖,我怎么不觉得呢喂?说话? 没听见回应,他下意识地扭过头霍云江和他之前的动作出奇的一致,但眼睛已然合上了,不知道睡着了多久。 他摸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跟他待在一起的这几天,他也算摸清楚了霍云江的生活习惯,早上六七点就起床出去晨练,然后也不睡午觉,晚上十一点多就会上床差不多日均六小时的睡眠,甚至更少。 霍云江睡着的时候最像人,最让傅璟三觉得安全。 -- 第45页 他心血来潮地伸长了腰,往那边凑了凑,然后拿着手机往他脸上贴,打算拍照存证,以后指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场。 可还没等他按下拍照键,安静睡着的霍云江忽然抬手,眼睛都没睁开便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一把把人摁进怀里:又想动手? 喂,喂我是看你睡着了,准备叫你起来!!傅璟三挣扎了好几下,可他姿势太尴尬,压根找不到地方借力,放开我!你他妈把我往哪儿按呢 抱一会儿,霍云江说,别乱动。 你这样我很难受啊 就一会儿。 # 笙歌三楼的房间里。 傅璟三虚脱地趴在床上,灯懒得开,衣服也懒得穿,只随意扯过被褥盖住重点部分。他连坐起来抽烟的力气都没有,霍云江太能折腾,每次在床上都像要弄死他似的凶狠。霍云江在洗澡,他听着水花声任由思绪发散,过了好。。。。Y。Q。Z。W。5。。。。C***O***M#言,,,情,,,中文,,,网一会儿他才努力往床沿爬了爬,支起上半身摸烟点烟,深深抽了一口后手就耷拉在床外,像具尸体。 酒在激烈的情爱中醒了大半叶子这个神经病女人,没事乱接他电话。 一根烟还没抽完,男人裹着浴巾走出来,非常自然地躺上床,小孩似的从背后抱住傅璟三。 别他妈碰我,完事儿了赶紧滚。傅璟三骂骂咧咧道。 他嗓子有些哑,骂不出什么力道来;霍云江不仅不放开,手还在他后腰摸了摸,摸到纹身位置那里微微凸起的质感后,顺着线条来回地划着:抱一会儿。 抱什么抱啊,快滚。 就一会儿。 傅璟三没挣扎,也没继续骂,只默默摁灭了手里的烟,再点下一根。 良久后霍云江说:为什么喝多了,还在这种地方。 管得着吗你。 用完就翻脸,不太好吧。霍云江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霍云江接着说,关心你而已。 你去关心关心你老婆,或者关心一下谭昕别来我这儿找不痛快,做也做了,你可以滚了吧。麻烦你滚,老子要睡了。 不痛快吗?男人语中带笑,那股嘲弄简直像扎进傅璟三心口的尖刺,我听你叫得很痛快。干脆搬到我那里去吧,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其他人过去,怎么样? 他夹着烟的手指有些发颤:我有病吗非要给你当小四,我干脆改名叫傅璟四你看好不好? 那纹身为什么还留着? 傅璟三浑身一僵,眼睛蓦地酸胀起来:我明天就去洗了。 以前他只知道他姐很容易哭,是个天生的哭包;和霍云江搅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血缘这种东西真是微妙。 男人约莫是抱够了,终于放开了他,转而起身从他手里把半根烟抽走,放进自己嘴里:还有半年,半年之后再去洗吧。还有,好歹我也是你的金主,你是不是该态度好一点;还是你已经找好了下家? 傅璟三没说话,只埋头在被褥里,盯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霓虹灯光。 霍云江说:璟三,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包养你一辈子;只要你求我,我什么都会给你。 霍云江,我道过歉了,我说过对不起了,我会把钱都还给你你能放过我吗?眼泪刚渗出眼眶,便无声无息地浸到了被褥里,傅璟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可仍旧沙哑得可怜,我们能不折腾了吗。 不能。。。。。Y。Q。Z。W。5。。。。C***O***M#言,,,情,,,中文,,,网 第24章 最终傅璟三还是没能把霍云江赶走,他们过了一夜,在天亮时分不知谁先主动地又做了一次。他累到跟昏厥似的睡过去,再醒来霍云江已经走了,空留下地上几个用过的安全套,证明他们昨晚有多放肆。 傅璟三把自己收拾得像没事人,给张乾坤去了通电话。 就在龙江那里,你找找,我等下打个电话给他说一声,你直接过去找他就行。张乾坤说,微信推你了。今晚上吃宵夜啊,我有好消息跟你说。 什么好消息,直接说。傅璟三迈腿骑上他的车,一边插钥匙一边问,你别跟我卖关子,我就讨厌卖关子。 哎,就算没什么好消息,你不能来吗三哥?张乾坤嬉皮笑脸地继续说,今天十四,刚好吃完我们就开车去大庙,这不正好吗? 那行,晚上再说。不等张乾坤回话,傅璟三就把电话挂了 他骑着摩托在车流里熟练地穿梭,昨晚喝了酒又吐了阵,到现在也没怎么吃东西,他的胃却像停止了工作似的没太多知觉。没过多久他便开到了目的地,把车停好快步走进步行街的人流里,抬着头四处看招牌,时不时低头确认一下张乾坤发过来的店名。 -- 第46页 那是家纹身店,叫刺青馆。 傅璟三对这些东西都不太熟,他甚至连哪里有好吃的宵夜都不清楚;张乾坤在这方面替他完美地填补了知识空缺,通常问他肯定不会有错。 刺青馆里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休息区闲聊,傅璟三一走进去便有个扎着脏辫的男人出来接待:欢迎光临,有预约吗? 没有,傅璟三把手机翻到和张乾坤信息的页面,我张乾坤的朋友,你是老板吗?他说他老板联络过了。 男人眯着眼看了看,点着头道:我是,他刚给我打过电话。你是要纹大图还是?图想好了吗? 我洗纹身。傅璟三道。 洗是吧,可以可以,老板道,就是可能得等一下。 他朝休息区努了努嘴,又说:还有个预约的客人,小图,二十分钟左右,能等等吗?要么你去楼下逛两圈也行。 没事,可以等。 行,那你先坐会儿。 他依言往休息区另一张空着的桌子走去,老板先给他倒了杯茶,再招呼预约好的客人进去。傅璟三垂头看手机昨晚霍云江一共给他发了七十四条空白短信,他该死的手机还没有批量删除,只能一条一条的删。 那串号码一遍遍出现在他的眼前,数字恍惚间快要变回霍云江三个字。 删号码当然不可能让他们断绝来往,只是他不想再拨过去,不想再到无助时第一时间想到他。就像那天在派出所,如果他不打给霍云江,至少不用在车上像个真正出来卖身的男娼。 可这本质上是无用功霍老板不会轻易换号码,他又记得太牢固,想忘都忘不掉。 里面纹身的女孩开始鬼喊鬼叫,他嫌恶地皱着眉,在删光空白短信后又点进了备忘录里。和霍云江的不期而遇已经过一百八十一天,还有一百七十五天他就能和他彻底说再见。 偶尔傅璟三觉得自己挺蠢,总做些无意义的事。 即便他来洗掉那个纹身,又能说明什么吗,什么都说明不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倒数数字发呆,手机蓦地震了震,张乾坤的短信跳出来:你不要在看得到的地方纹身啊,我们是正经生意人! 傅璟三:你有病吗。 张乾坤:三哥我是认真的!你姐你知道你纹身肯定不高兴! 傅璟三:我是来洗纹身的。 张乾坤:?!! 张乾坤:你什么时候纹的身!我怎么不知道! 傅璟三:再发拉黑。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里面的女孩鬼哭狼嚎到末尾,烦人得厉害。她一边和朋友兴奋地描述着纹身的感觉,一边付了钱,一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刺青馆。老板见他的模样,好像猜得出来他的想法:小女孩都这样,不耐疼,叫出来就没那么疼了。现在开始? 嗯。 纹身在什么位置? 后腰。 行,趴着吧,衣服撩上去就行。 傅璟三依言趴下,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撩开上衣,又将裤子拉下去了点。说是后腰并不准确,准确来说他的纹身在腰眼还要往下,不脱光根本看不到的位置。所以不仅张乾坤不知道他身上有纹身,就连他姐都不知道。 老板戴上一次性手套,将要用的工具放在旁边置物架上,问了句:想清楚了吗? 什么? 纹身也好,洗纹身也好,还是得问问,老板说,别一时冲动,冷静了再后悔。要洗吗? 傅璟三在心里骂了句,还不如不问。 老板也许是本着负责来走过场,可他却在短暂思考地几秒里把过去关于这纹身的细枝末节全想了一遍。见他没回话,老板瞧着纹身闲聊似的说:不过你这,有点年头了吧,都褪了不少了;就是这手艺 很垃圾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傅璟三接话道。 他有时候会从镜子里看到,皮肤上过分随意的字迹,并不顺滑的边沿,就连字符中间也没能填满颜色。 想好了吗。 想好了,傅璟三说,帮我补一下色吧。 老板愣了愣:那,要不要给你稍微修修? 不用,就这样。 # 吃啊吃啊,别光看着啊,这家店的小龙虾一绝,真的!张乾坤戴着手套,剥虾的动作熟练得不行,被辣得一边抽气还要一边说,三哥你尝尝看! 傅璟三盯着红彤彤的辣椒,想了想后招手叫服务员:一份蛋炒饭,两瓶燕京。 好的! 别别别,啤酒不要,等会儿还开车呢,两厅可乐吧。张乾坤连忙道,不是吧三哥,我请你吃小龙虾,你就吃蛋炒饭? 我胃不舒服,吃不了辣的。傅璟三微微扬着下巴,眉头皱着满脸不耐烦,不是说有事说吗,赶紧说。 急什么啊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说,说,张乾坤不敢忤逆他,赶忙吞掉嘴里的虾肉,有个人想投资我们,开厂。 -- 第47页 什么厂,这话把傅璟三都逗笑了,假酒厂? 呸,什么假酒啊,我们那叫自酿酒。张乾坤反驳道。 这生意的开端是张乾坤在附近的山里发现了个擅长自酿酒的村子,只是村子里的人没什么经商头脑,酒就只在村里供自己人喝,大部分村民还是选择务农维生。张乾坤无意中发现那酒味道真的不错,一股洋酒风味,便琢磨着给它加了牌子弄了包装,从山村里倒腾回来卖到夜店和餐馆里。 说它是假酒也没错,说它是自酿酒也没错。 我是说真的,有个老板尝了,觉得味道很好,打算出资我们自己做牌子,他负责介绍客户,我们负责酿酒。张乾坤说,你知道老板投多少钱吗? 嗯? 先来五百万! 傅璟三被食物的香味勾得饿劲上来了,点了根烟先压压,我怎么听怎么觉得是骗子,张乾坤你长点脑子,五百万干什么不好,来投我们这破生意。 不是我说,做起来了这就是五千万的生意。张乾坤道,人是认真的,钱都已经打我账上了;哦对,我专门开了个户,以后就是公账了 傅璟三差点被烟呛死,眉头拧成了麻花:你开玩笑吧?已经签约给钱了? 是啊,人爽快得很老板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傅璟三抢过话道,你别告诉我姓霍! 霍?不是啊,姓秦,就那个,那个龙江时代广场的老板!的儿子! 意识到是自己想太多,傅璟三脸上火辣辣地烧,即便张乾坤压根不知道他和霍云江的事。 张乾坤天花乱坠地吹起来,先干什么后干什么,公司选址在哪里,招多少人他都想好了,模样兴奋得不行。傅璟三实在没有做生意的天分,听了半晌只说:你爱怎么搞怎么搞,需要我做什么你就说,其他的我不管。 你放心,我绝对把这生意搞起来。张乾坤说,等我有钱了,他说不定就会多看我两眼了。 搞这么卑微干什么。 嗨,我卑微惯了。张乾坤说着,笑得有些黯然,我就怕我有钱,他都看不上我。 说说? 这事儿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简单概括就是张乾坤咂咂嘴,难为情道,一夜情,然后我就沦陷了。 牛逼。傅璟三冷漠道,一夜情也能沦陷。 我认真跟你说哈,我觉得有时候喜不喜欢,也不一定是那么内在的事情。也不是,我这么问你三哥,一个在床上很合拍但生活环境差很远的;一个跟你生活节奏很一致但上床不怎么合拍的,你选哪个? 傅璟三勾起嘴角,痞痞地笑起来:我选活好的。 牛逼,张乾坤跟着笑,我三哥不愧是我三哥,女朋友都没交过,说得跟身经百战似的。 第25章 他开着他和张乾坤的破烂货车在郊外的公路上飞驰,去庙里上香。 这是傅璟三每个月雷打不动都要做的事,只不过往常都是初一去,这次因为刘泽楷那个人渣推迟到了十五。 今晚天气还挺好,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中,傅璟三开着车窗吹风,手搭在窗框上,指尖还夹着烟。张乾坤似乎完全察觉不到他满怀心事不过这不是他的错,傅璟三有没有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心事都是那张臭脸,不笑就像在发脾气。 张乾坤哼了几句不成调的歌,像弱智似的问:哎三哥这歌叫什么来着? 我怎么知道你哼的什么玩意儿,傅璟三随意道,你哼成那样,原唱本人都听不出来吧? 嘿嘿,我记得就是上次去送货的时候,你放的他一边说,一边四处找了找,最后从座位底下摸出一包厚厚的CD。 这破车连USB插口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哪一年产的。张乾坤在里面翻来翻去,良久后才抽出一张,放进光驱里:应该是这个,我记得你上次放的这个,英文歌,很高级。 傅璟三被他的形容词逗得无声笑了笑,接着全损音质的歌曲就流了出来,张乾坤跟着瞎哼,没有一个音哼对。 If I aint got you with me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baby/Nothing in this whole wide world dont mean a thing 张乾坤唱的是难听,但他这个人做点什么事,都意外地有感染力;不知不觉傅璟三也跟着哼起来,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那是首情歌,虽然他听不懂歌词究竟唱的什么含义,也没去查过,但情感却很轻易地被歌声勾了出来。 他想起霍云江,没有哪一天哪一刻,而是单纯想起这个人,有一口烟的时间里甚至想问问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和他的妻子在床上闲话家常,还是和他的初恋把酒作乐。 霍云江不在的时间里,他想起这些也不会满腔愤怒。 只是有些茫然,和沉闷的痛。 -- 第48页 张乾坤。 嗯? 你喜欢**Y**Q**Z**W**5**C**O**M**的那个,她要是结婚了,你还喜欢她吗。 喜欢吧,不过他不会结婚的。 ? 张乾坤难以启齿,深深吸气后故作轻松道:他是男的,同性恋。 你不会嫌弃我吧三哥,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真的,张乾坤半开玩笑道,主要是我骂不赢你。 他听得出来,张乾坤多少有些忐忑;于是他轻声说:无所谓,我也喜欢男的。 牛逼啊三哥。 不得不说,张乾坤是个天生情商高的家伙,他既不追着问傅璟三的情史,也不把这句话和上一句话做联想。话赶话地说到了这里,傅璟三的倾诉欲莫名涌上来,可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便只好顺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那要是你那个,找个女的结婚了呢?不也有这种事吗。 现在要讲,那我肯定不会当舔狗啊。可真到有那么一天,谁知道呢?张乾坤道,主要我这个人太专一了,很难的。 能别恶心我吗。 嘿嘿。 十五去上香的人挺多,货车被他随手停在路边,他们在附近的店里买了些香火,跟往常一样进了庙里。 傅璟三来庙里只求两件事,一是姐姐平安健康,二是早日发财。他一进庙里就不再说话,神情严肃地按规矩来,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地拜三拜,再乖乖点了香,郑重地插进香炉里。 这习惯是他和霍云江分开之后才有的。 傅璟一的肺结核复发过一次,难受得整宿整宿无法安睡,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命数到了,时不时会蹦出几句交代后事似的话。 那时候傅璟三怕得要死,顶不住煎熬时就找张乾坤出来喝酒;对方说要不去庙里拜拜,求菩萨保佑他们姐弟俩转转运。傅璟三死马当活马医地去了,回来之后他姐的病居然真的开始好转。 到底有没有菩萨在保佑他们,他不知道;只是在那个时间点,菩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后来傅璟三每个月都来还愿供香,像个虔诚的佛教徒。 三哥,每次陪你来庙里,我都觉得特神奇你知道吗。张乾坤一出庙,就嬉皮笑脸地唠起来,你看起来真的特别像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跪在蒲团上的时候我都感觉面前的不是菩萨,是关公。 去你妈的。 他们还没走到车附近,有人打电话给傅璟三。 这时候是深夜十二点半,他姐早都睡了;而他除了张乾坤和客户,也没什么会联络的人打来的是谁,显而易见。傅璟三手机都没拿出来,直接伸手进口袋里摁掉了。 接着空白短信又像海浪似的涌来,连张乾坤都听见了:三哥你手机是不是在震啊 傅璟三啧了声,十分不耐烦地拿出手机来,屏幕上还在不断跳出新的短信:你去车上等我,我回个电话。 那我去买包烟哈。 嗯。 他给那个混账男人拨回去,对方秒接,开门见山便是一句:要出差,你跟我去。 你怎么天天出差啊,你干脆死外边。傅璟三恼火道,还有你出差关老子什么事,你带谭昕去啊? 我为什么要带他去。霍云江的口吻听起来不太好,傅璟三,以你跟我的关系,你陪我出去天经地义。 傅璟三一下语气就软了:你在发什么火。 没什么,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在山上。傅璟三说,你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 别发神经。 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让你总以为我会迁就你?霍云江声音越发低沉起来,我想见你就要见你,你知道我多得是办法让你服软,或者我现在去找你姐姐说说清楚,你上次出差是去干什么了? 你他妈傅璟三刚扬声,蓦地想起张乾坤就在附近,又收敛了下来,你他妈威胁我? 对,我是在威胁你。霍云江说,在哪座山,发位置,我来接你。 我马上回城区了,我来找你。 我在城北的收费站等你。男人说完,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霍云江到底吃了什么炸药,他完全没头绪,总不可能是他招惹的。但在他的记忆里,霍云江很少这样他就是那种天塌下来还能装得若无其事的人,就连他们那次分开的时候,他也只是用难以置信地目光深深地看了傅璟三一眼。 他上半个月基本都没在家,现在还没回家住几天,又要出门,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姐姐说。 傅璟三把手机揣回去,快步走到车旁,一边上车一边招呼道:我要出去几天,那个打工的你先别让人走了,干完这个月算了。 你别又是去和渣男单挑吧? -- 第49页 有事,傅璟三说,快点上来,我赶时间。 # 他到那边的时候,霍云江就站在车旁边抽烟。 傅璟三黑着脸走到他面前,连开场白都没有。他能感觉到霍云江确实在生气,可他自己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相顾无言僵持了半分钟,霍云江扔掉手里的烟,拽住他便往要上车。 你别拽我! 霍云江置若罔闻,一声不吭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没等他说出下一句话就把人塞进了后座。 这下他能确定霍云江在生气了,因为对方力道十足,直接让他摔在了座椅上。紧接着霍云江也钻进来,用力地关上车门,就像他们头一次动手时那样,把他死死地摁在座椅上。 霍云江你他妈有病吧,你干什么!!傅璟三半张脸贴着冰冷的座椅,不断扭动挣扎,都影响不到霍云江半分。 冰凉的手钻进他衣服下摆,傅璟三浑身一颤,挣扎得更厉害:喂霍云江!!霍云江你干什么!!他妈的这里全是灯,还那么多车来来往往!!你给老子住手!!霍云江 没用,他骂也好,挣扎也好,都没用。 随便经过一辆车都应该能看见里面的人在干什么,意识到男人可能会在这里扒光他,傅璟三简直想杀人。 那只手并没往上探寻,而是拽着他的裤子往下拉了拉。他后腰一凉,接着刚补过色的纹身便被裤子剐蹭得发疼:霍云江你要是敢,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刚出口,男人的动作便停下了。 他死命向身后看,霍云江无声叹了口气,终于松开手。 他蓦地提上裤子,转身便一拳砸向霍云江;对方不知在想什么,反应慢了些,并没能躲开。那一拳命中颧骨,砸得男人头都偏了过去。 就车里的气氛而言,他们现在打起来都不算离奇。 可霍云江没还手。他捂着伤处抬起头,瞟了傅璟三一眼后又收回目光:对不起。 说完他便打开车门下去了,转而上了驾驶座。 引擎声冒出来,车慢慢转向开进道路里,跟着其他车一起经过收费关卡,开进高速。 傅璟三盯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树木,越想越觉得身心俱疲。他已经受够了,他不想这么和霍云江纠缠下去,可剩余半年的时间真的很长,长得能让他以为已逝的感情死灰复燃。他知道只要他低头,只要他接受霍云江已婚还养着初恋情人的事,他就能放任感情肆意生长。 可他怎么都接受不了,想想就快要吐出来。 车里安静了许久后,霍云江忽然说:我做了个梦。 傅璟三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男人落寞的脸。 梦到你把纹身洗掉了。 他轻描淡写的话如同利刃,轻而易举地割开傅璟三的外壳,感情便不受控地涌出来,几乎要将他溺死。 傅璟三捂住脸,弯腰将额头抵在驾驶座后面,沉沉道:我没有。 嗯,我确认过了。 第26章 他们第一次上床,是在霍云江家独处的最后一天。 那时他几乎快觉得霍云江是个好人,是真的喜欢他。 傅璟三惦记着第二天要去学校报到,原本是打算晚饭后回家;霍云江却好像能读心似的,抢在他提了句干脆明天一起去学校吧。 那时他正蹲在茶几前吃着外卖送来的炸鸡,听见这话时他手里拿着根鸡腿,一边啃一边侧过脸看霍云江。 我要回去了。 我这几天没回家,我姐要担心了。 我不。 拒绝的话一瞬间在他脑袋里过了好几遍,可等他咬掉那块肉,囫囵地咽下后,好像连话也一并被推回了肚子里:好啊。 霍云江满意地笑笑,顺手扯过纸巾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油。 傅璟三不仅不排斥,还配合地动了动头,好让他把嘴角的也擦掉。 他着实喜欢和霍云江待在一起,各种枝叶末节都在说明这点。那段时间他对霍云江的在意,可能超过了他对他姐;和他亲吻也好,触摸彼此也好,傅璟三都不排斥,甚至在一次又一次的亲密行径中愈渐熟练。 于是那天晚上霍云江吻他碰他,他都觉着平常,还不服输地回应。意识到失态即将失控时,他已经被对方扒掉了裤子。 霍云江,非要做吗他心虚地说着,声音小得难以听清,跟之前一样用手行不行 霍云江在他背后,鼻尖抵在他颈窝里嗅着:想和喜欢的人上床,不是理所当然吗 我 你在怕吗? 傅璟三粗喘着说: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是不愿意?霍云江就像在撒娇似的,声音低沉却软糯,我以为你早就做好准备了 我 璟三,我喜欢你。他声音很轻,轻得他耳际发痒;这话又太重,震得心跳猛然停了一秒。那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自己宛如一条搁浅在海岸的鱼,每次呼吸都像最后一次般拼尽全力。在这之前,傅璟三以为和他上床只是那场交易背后他应尽的义务;可现在他整个人完全敞开,任由霍云江在他最柔软处放肆,他才明白自己没有那种游戏人间的渣男天赋。 -- 第50页 对他而言,上床的对象只能是他喜欢的人。在他**Y**Q**Z**W**5**C**O**M**忍耐着痛努力克制喘息时,他就察觉到他完蛋了。 他喜欢霍云江。 隔天早上他从霍云江的床上醒来,行动不利索地换回自己的破旧棉衣,和霍云江一起回了学校。 霍云江看他走路时别扭的样子,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忍不住嘴角上扬地调侃他:要不要打个车,我看你走路也不太方便。 滚! 别逞强,霍云江笑得更厉害,我背你也可以。 滚滚滚! 一旦曾经那样亲密相处过,距离便很难再拉开。他上课时会偶尔转过头和霍云江说话,下了课也很自在地把杯子递过去,心安理得享受专人倒水。他们中午一块儿吃饭,下午一起打篮球,在晚自习老师不在的时候大胆地下五子棋。 就连他病弱的同桌都察觉出他们俩的变化,半开玩笑说:要不霍云江咱俩换个位置,你和三哥同桌算了。 霍云江:可以。 傅璟三:好啊。 两个人反应完全一致,让罗琛不知所措地尬笑了两声:哈,哈哈,私下换位置班主任肯定不让 傅璟三跟着愣了愣,不好意思地转回头,做样子地拿杯子咕咚咕咚灌水以掩饰尴尬。霍云江当然知道他在尴尬什么,也不戳穿,只非常自然地转移话题,问起罗琛英语作业能不能借来抄抄。 结果傅璟三就水喝多了,晚自习上到一半请假去厕所。 他刚解决完问题,一走出厕所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霍云江拽住,踉跄着被拖去了楼梯间,还不敢骂人要是被附近哪个班的老师听见就糟了。楼梯间的声控灯被他们俩走动的声响弄亮,傅璟三压低了声音道:你干什么!这是在学校里! 霍云江沉默着,拽着他到墙角里,再把人往墙上摁,紧接着便熟练又急切地吻向他。 莫名其妙的,对方柔软的嘴唇贴上来的那瞬间,傅璟三忽然咧嘴发笑。 笑什么?这煞风景的行径成功让霍云江停下了,还不太爽地盯着他。 傅璟三笑得更厉害了,摇头晃脑地说:我就觉得你有时候很搞笑,上厕所你还跟出来 你每天放了学就回家,周末又在打工,霍云江说,空间允许的话我现在就想打住,打住,傅璟三连忙道,你想都不要想! 霍云江又说:今晚出去开房? 神经病吗,钱多烧得慌? 我认真的。 开学之后他们确实相处的空间被压缩到了仅限校内,霍云江的母亲回了家住,他也不方便再带傅璟三回去;而傅璟三每天要按时回家,不想让姐姐担心,周末更是从早忙到晚的兼职,累得像条狗。 傅璟三斜眼看他,就看到他炙热的眼神。 啊,不是快五一了吗,五一出去玩一天好吧。傅璟三说,我兼职都不去了,够意思吧? 我后天生日。 别扯了啊,生日都扯出来了。 真的。霍云江一边说,一边掏钱包,速度飞快地把身份证摸出来给他看。 傅璟三惊讶地接过来看了看:还真是后天,你怎么现在才说啊后天周五吧? 后天开房。 你除了开房脑子里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傅璟三无言以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行吧行吧,周五一起出去逛逛。 霍云江要是不提生日,傅璟三对这种事完全没所谓,他自己每年生日就是和姐姐在家里吃一顿丰盛的,唯一放在心上的日子也就只有姐姐的生日。 他正思索着要送点什么礼物,霍云江对刚才被他糟蹋了的吻还耿耿于怀,又凑上来要亲他。 就在这时,楼梯口蓦地冒出一点声响。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边,半个人影倏地缩回转角,接着便传来焦急渐远的脚步声。 傅璟三瞬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瞪大了眼看了看霍云江,然后拔腿就往楼梯上跑,三步做两步走地跑了上去。霍云江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并往走廊那边看,刚刚好看到人影钻进了他们班教室里。 那不会是学委吧?傅璟三问了声。 好像是 干,他不会去乱说什么吧? 我们也没干什么,也没吻到。 所以我说霍云江,你能不能注意点场合啊? 我的错? 不然呢? 他不会乱说的,霍云江无奈道,他应该满脑子只有学习。 确实,在霍云江转学过来前,他们班的学委一直是班上第一,年级前三。傅璟三初中也跟他一个学校,只不过不同班,也没什么交情。那人从初中开始就是书呆子,成绩拔尖,但没什么朋友。 -- 第51页 对方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们自然不好去问,只是回教室之后学委还是跟往常一样埋头苦读,傅璟三便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 他满脑子都是要给霍云江准备什么礼物,恨不得周四逃半天课去逛逛市中心的商场。 这天他下了晚自习也和平时一样和霍云江一起走出学校后分道扬镳,他回到他住的那块破落地,还没上楼就看见走道上他姐的身影。 傅璟一站在过道上,正替陌生男人扶着摞起来的桌椅;男人正在拆上面坏了不知道多久的灯泡,好像在换新的。他一连小跑上去,先注意到了过道上一直堆着的那些杂物被清理掉了大半,看起来宽敞多了;他们家门前倒是还留着些杂物,之前横七竖八,现在整整齐齐。 那根他拿来防身的棒球棍也插在其中,他莫名松了口气。 姐 仨儿你回来啦。傅璟一看见他便满眼笑,转头对男人说,这是我弟弟;仨儿,这是新搬来的李哥。 男人刚好拧紧了新灯泡,利索地跳下来,朝傅璟三扬了扬下巴,笑容很友善:你好你好,我叫李衡,朋友都叫我老李,你叫李哥就成;是这附近的片儿警,以后遇到什么违反乱纪的事可以找我 傅璟三斜着眼打量了他一阵,口吻不善:哦。 我比你姐还大点,你叫哥不亏。老李显然不打算跟他这种叛逆的高中生计较,这么说了句后又看向傅璟一,灯泡我给换好了,以后有事需要帮忙你别客气。 单单是老李看他姐的眼神,他都能看出来这人图谋不轨。 看着老李转头去开过道尽头的电闸,傅璟三这才走回自己家门口:什么时候搬来的啊。 就今天,傅璟一说,饿不饿,炒个饭吃? 不饿,他说,怎么才搬来就和你套近乎了? 傅璟一抬手给弟弟脑门儿弹了一记:少胡思乱想,人是看走道灯坏了不方便,特地换个灯泡,让我帮忙扶一下。姐有男朋友,你到时候可别乱说话 那谁还不如这个。 什么? 没什么,热水器开着吗,我洗澡去了。 开着呢,去吧,我再把门口扫扫 傅璟三刚走进去两步,又蓦地探出头来,一半身体藏在门后,怪别扭道:姐,你男那谁要是过生日,你送礼物吗? 当然啊,姐姐一边忙活一边说,肯定会送点。 那你都送过什么? 送过一条围巾。 哦 傅璟一听着他那声若有所思的哦,后知后觉地转过身:你不会交女朋友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 那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傅璟一说,交女朋友姐姐倒是不反对,但你不能隐瞒,还得让姐姐看一眼,把把关。 傅璟三心说,她自己的男朋友就是个不过关的劣质产品。 他姐什么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好不,压根就没有眼光,这方面她跟瞎了似的。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钻进了屋里:真没有,哎我洗澡去了 他直到脱了衣服站在淅淅沥沥的花洒下,还在想要送什么给霍云江。说来尴尬,他现在身上的钱还是管霍云江借的;真要买什么东西送给霍云江,只怕他买得起的,霍云江看不上眼。 结果他从周三想到周五最后一节课,也没想出个好主意。 一放学,霍云江就冷不丁地往前凑,在他耳边说了声:房我开好了。 !傅璟三一哆嗦,回头就骂开了,操,你想吓死老子?突然凑过来干嘛,有病吗! 可霍云江心情太好了,不但不生气,还眼神意味深长地笑着。 下一秒,他的手机在抽屉里突兀地震起来,像在催命。 第27章 傅璟三愣了愣,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转而去拿手机:我接个电话! 会拨他电话的人屈指可数,其中还有个就坐在他身后;手机屏幕上闪动着姐,傅璟三没想太多,接通后顺手把手机夹在肩膀头,歪着脑袋说:喂,姐? 听筒里先冒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呼吸声,然后他姐的声音才出来:仨儿你下放学了吗 虽然她努力想装得和平时一样精神,傅璟三还是一耳朵察觉到她状态不对。 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傅璟一说着,猛地咳嗽了几声,就是感觉有点低烧回来的时候帮我买盒退烧药吧 你等着啊,我马上就回来!马上! 霍云江就看着他仓皇挂掉电话,转手抓起桌上的卷子、习题册胡乱往抽屉里塞:我回去一趟,晚点出来找你! 回去干什么? -- 第52页 我姐发烧了,我回去看看!傅璟三说着,把包甩上肩头,急匆匆地从罗琛身后挤出去。霍云江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茫然地看着那人快步往后门后,接着又回过头,急吼吼地说了句生日快乐才离开。 罗琛往后望了眼:你生日啊霍云江? 没。霍云江只没头没尾地回了一个字,脸色沉闷地拿起包也跟着走了。 罗琛一头雾水,觉得古怪又说不出古怪在哪里,无意识地感叹了句:他们俩关系还真是好 刚巧学委经过他身边,阴阳怪气地接上他的话:痞子和变态玩得好,还蛮搞笑。 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学委看了罗琛一眼,嘴角歪着冷笑,他们俩脑子不正常,你小心被传染。 也没看你和他们俩来往啊,怎么就知道脑子不正常了 学委没回话,径直走了。 # 傅璟三走得飞快,路过药房时还差点走过头,又折返进去买药。 退烧药!快点!傅璟三凶神恶煞地站在柜台前,手拍在台子上,活像来找麻烦的。懒洋洋混日子的收银员被他的架势吓得一哆嗦,连忙起身在柜子里找了找:买药就买药,搞那么吓人干什么,真是的喏,二十一。 傅璟三匆匆忙忙抽了零钱出来往桌上一扔,都没等人把钱数清楚,抓起药盒便走了。 什么伤风感冒头疼脑热,对他而言不过是熬熬就能过去的小事;可他姐不一样她的病还没好,任何一点异常都会让傅璟三觉得她会死掉。 他跑回家时,刚看见穿着制服的老李也再朝那栋危楼走。对方倒是热情地扬了扬下巴:小三,放学啦? 傅璟三没空搭理他,像阵风似的蹿上了楼。 姐,姐!他打开家门冲进傅璟一的小隔间里,对方蜷在被褥里,转过头露出一张烧得绯红的脸。 她才开口想说点什么,剧烈地咳嗽便冒了出来。 咳嗽声带着沉沉的杂音,傅璟三只是听着都觉得痛苦。他快步走到床边,抬手探上姐姐的额头,立刻感受到了吓人的热度:你跟我说这叫有点低烧?!怎么不早点电话给我呢!! 没事啦,没事,我感觉不怎么严重 这还不严重!傅璟三低声吼着,抓过旁边的棉衣外套,掀开被褥便裹在了姐姐身上,把外套扣上,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他一边说,一边把包和身上七七八八的手机钥匙外加刚买的退烧药全部扔在客厅,转头去柜子里拿钱。 傅璟三急起来动静也大,一时间屋里叮当响的像进了贼。 刚上楼来的老李疑惑着探头往他们家看了眼:出什么事了? 傅璟三把一沓钱卷着塞进衣服内袋里,回头便看见老李:我姐病了,我带她去医院。 怎么了?严重吗?打120吧?老李连忙道。 不用我带她去医院。 那我先去帮你们叫车,这个时间不好打车的。老李道,外头刮风,你给你姐多穿两件衣服! 换成别的事,傅璟三一定立马拒绝能自己做的事他决不会找别人帮忙,更不会欠这种才认识没多久的人的人情。可约莫是老李那张老好人的脸太有亲和力,他破天荒地点了点头,还说了句麻烦了。 客气什么,都是邻居,我现在就去! 他转头进小隔间里,蹲在床边: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不用了仨儿,我能走的,也没有那么严重姐,你能不能听我一次?傅璟三恼怒道,你让我照顾你不行吗,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傅璟一哑口无言,喘着气穿上鞋,乖乖伏到了弟弟**Y_Q_Z_W_5_C_O_M**背上。 老李还真算帮他大忙了,的士直接叫到了他们家楼下。 我陪你们过去吧,有什么事多个人方便点。老李说,反正我也下班了。 不用别废话了,你看你姐都难受成什么样了!老李就这么打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傅璟三着急,没心情再去拒绝这个疯狂示好的新邻居。 # 没事,就是普通的发烧,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做个化验吧。 好 傅璟三傻愣愣地点头,接过缴费单转身走出医生办公室。跟上次一样,他在消毒水的气味里脑子发懵,高悬的心怎么也无法。。。。Y。Q。Z。W。5。。。。C***O***M#言,,,情,,,中文,,,网镇定下来。而且这地方、这味道,只会让他想起姐姐猛烈咳嗽时涨红的脸,还有极小的死亡可能。 老李的话并没有错,多个人帮把手确实要好得多。他去楼下缴费,老李则陪着他姐去输液室等着吊水。 站在缴费窗口的列队中,傅璟三垂头盯着手里的单据,着急过去之后,还剩下的是无穷无尽的焦虑他想起霍云江,想起今天是对方的生日,而他在两天前答应今晚会陪他过夜。 -- 第53页 也许他可以等姐姐输液完了再过去找他,或者总之有千千万万的方式解决,并不是什么无解的事。 只是傅璟三想起寒假末尾在霍云江身边心安理得享受着他原本享受不起的娱乐,想起仍有闲心去思考喜欢与否的自己,忽然察觉自己把世界想得太简单。 拨开恋爱的糖衣后,呈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甜蜜的糖果,而是他和他姐满目疮痍的世界。 他还没离开学校,已经负债两万;在姐姐完全康复前他必须担负起养家的任务就算这些都熬过去了,接下来呢?如果他不读大学,短时间内他们家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可也许这辈子都会在底层挣扎着苟活。 如果他去读呢?他姐身上的担子便要再扛四年。 说话!交不交费啊,不缴费别耽误后面的人啊!服务窗口里不耐烦的话语惊醒了傅璟三,他茫然地把单据递进去,手臂不知为何在微微抽搐。 他刻意地握紧了拳头,等着对方报出金额,他再把钱递进去。 等他回到楼上输液室,还没进门就看见老李递了杯热水到他姐的手里。他们正在说话,至于在说什么傅璟三听不清楚,他只看见老李一边比划一边说,话还没说完他姐便笑了起来。 傅璟三深深吸气,强迫自己把焦虑感压下去。 交好费了。他说,应该没什么事,等化验结果出来吧。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姐你想吃什么? 老李说:我去吧,小三你就在这儿陪你姐呗。 那怎么好意思傅璟一轻声道,已经很麻烦你了李哥 老李随意地摆摆手:嗨,小事。喝粥吧,生病了喝点粥,人舒服点。 他走得飞快,压根不想给两姐弟拒绝他的机会。傅璟三看着护士推着车过来替他姐扎针,默默往她身边坐下了。 害你担心了啊,姐姐看着他,脸还红扑扑的,真没什么事,你把姐姐想得太脆弱了啦。 你要有什么事,我怎么办。他低垂着眼,说,你有什么你要跟我说知道吧,不舒服你就说,我陪你来医院,你别硬撑着,真的你要有什么事就剩我一个人,我怎么办 好啦好啦,我错了。瞧见他难受成那样,傅璟一也跟着难受,回去我一定注意自己的身体,仨儿呢,就好好念书,都会好的。 她老这么说。 他们的妈去世了之后,她抹了眼泪就这么说;小时候在天桥下摆摊,她冻得牙齿打颤还这么说现在她不走运地被传染了这么难缠的病,还是这么说。 傅璟三就是难受,比自己得癌症还难受。 没过多久老李就提着吃的回来了,傅璟三塞钱给他他不肯要。新邻居不仅热心地帮了忙,还留在医院陪他们姐弟俩主要是陪傅璟一,老李健谈又幽默,逗得她笑容满面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傅璟三开始惦记霍云江。 他手机没带出来,也没办法和他说明情况,更不知道对方在哪家酒店的哪个房间等他。快八点的时候他问老李借了手机,说想打个电话;对方什么都没问,点着头就把手机给他了,转头继续和他姐闲聊。 傅璟三打了声招呼,跑到医院走廊上打电话。 可他才打开屏幕就愣住了他压根不知道霍云江电话号码多少,更从来没想过把那串数字背下来。他靠着墙发了好一阵呆,既觉得对不起霍云江,又觉得明明在温饱线上挣扎还有功夫陷入爱情的自己太离谱。 他站了七八分钟,才重新回到了输液室里。 他姐对他的情绪极其敏锐,立刻问道:仨儿你是不是还有事?有事你就先回去吧,我没关系的,已经退烧啦。 对,老李跟着说,有事你先回去呗,我刚好陪着你姐回去。 傅璟三摇摇头:我等你吊完水一起回去。 第28章 等他们回到家时,他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傅璟三惴惴不安地拿回房间里充电,等着屏幕亮起来。化验结果显示他的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傅璟一康复得还不错,这次只是意外的感冒导致发热。医生还嘱咐了许多,什么按时吃药按时复查,注意保暖不要着凉之类的事项。一旦他的心思从姐姐那里收回来,他便满脑子都是霍云江。 对方也许会勃然大怒,又或者在联系不上他之后独自回去。 嗡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才开机,震动声就接连不断地响起来,在狭小的隔间里那种声音让傅璟三心慌得厉害。 他无意识地深呼吸,缓了缓神才拿起手机看。 未接来电三十三个,空白短信一百六四条,最后一条是一个小时以前。 霍云江大概被他气疯了,说好了晚点会联络,他却一晃就是四五个小时没有消息。今天还是他的生日,现在距离他生日过完还有半个小时。 理智上傅璟三完全知道自己该现在打过去,疯狂道歉并补上一句生日快乐,接着再出门去找霍云江,陪他度过午夜十二点;可他却握着手机,迟迟无法做出动作。 -- 第54页 意识到他和霍云江的感情牵连对于他而言属于奢侈品后,他心里就不断地有声音在提醒他别喜欢他。 他想了许久,最后打开其中一条空白短信编辑回复,输入一条对不起啊我陪我姐输液到现在后又回删掉,再重新输入对不起啊,生日快乐。 手指停在发送键上方,有些发颤。 仨儿,来帮忙晒床单!就这时候,他姐的喊声冒了出来。 傅璟三猛地一缩手,索性把手机锁了,扔在床上:来了! 他出去乖乖帮忙,和姐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聊着聊着他顺嘴又问了问刘泽楷最近在干什么,好像没怎么见他来找傅璟一。 他最近忙呀,在做生意,我说想给他打下手,他让我养病什么的傅璟一说,其实他挺好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真对姐挺好的。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的啊。 他姐垂着眼,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有天晚上我不是在那儿出摊嘛,来了几个小流氓一直跟我搭话;我其实有点怕的,都准备打110了然后泽楷他刚好那时候过来,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这种情节倒是挺适合刘泽楷那混账的,只是上次他的孬种样,傅璟三实在不觉得他能一个打趴下几个。 差不多就那样,后来稀里糊涂地我就答应了。 姐,傅璟三说,他是不是找人演的啊 怎么可能,那天他被揍得可惨了。 哦。 姐的事你少操心,你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以后考个好大学,傅璟一佯装严肃地说,当了大学生,以后就不一样了 知道了。 他压根就不想读大学,也不是什么念书的材料。 他想起那些下海做生意后来发迹了的老板,比起在大学里熬几年出来再进入社会从实习生做起,他更愿意南下去捞金。只是这些话他不敢和傅璟一说,怕把姐姐气到。 等到傅璟三帮忙做完家务回到他的床上时,离十二点还剩几分钟。 他一打开手机就看见自己尚未发出去的短信,和屏幕上方的时间。他答应了霍云江,他原本该出去的可他全然没从在医院里时那种焦虑中走出来,甚至现在仍心烦意乱。 他思忖了一会儿,踩着日期变化的那一秒钟把短信发了出去。 傅璟三:对不起啊,生日快乐。 紧接着,他的手机疯狂震动,屏幕上霍云江三个字带着十足的压迫力浮现。 过了近半分钟他才接起来,咽着口水说:喂? 现在出来找我。 还是我来你家找你? 顺便和你姐说一声,你周末要和我住在酒店。 霍云江你有病是吧?傅璟三皱着眉,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姐姐听见,你威胁我? 你自己答应我的,电话那头,霍云江口吻依旧寡淡,说出来的话却幼稚得要死,你今天陪我,说等会给我打电话你失约了,难道不需要负责任? 你以为我想啊?我姐发烧了啊 那是你的事,不关我的事。霍云江说,你答应了,你就不能失约。 你幼不幼稚?我又不是故意的快选。选什么?出来找我,还是我来接你。 以他对霍云江的了解,他说的出来,就肯定做得到。 一想到那人大半夜地敲响他家的门,再对他姐姐说其实他们在一起,而且今晚要去酒店住傅璟三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无奈地叹气,说:你在哪里。 在你家楼下。 傅璟三抿了抿嘴,你等我五分钟。 电话挂断后,傅璟三小心翼翼地从弹簧床上下来,尽可能不发出咯吱咯吱的噪音;他就穿着T恤和半截的运动裤,随手抓了件超大的冲锋衣裹上,踩着拖鞋像做贼似的打开隔间门。 外面灯关了,姐姐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他仍保持着那股鬼鬼祟祟的架势,慢慢挪到门边,打开门走出去。门一合上,过道的声控灯就亮了,吓了傅璟三一跳;接着他便站在过道边往下看楼下黑漆漆的,不远处的树下依稀有人影。 霍云江真的在。 这人太恐怖了,如果他刚才拒绝,霍云江肯定会直接上来敲门。 夜风一吹,傅璟三抓着衣襟裹紧了些,模样猥琐地匆忙下楼。这衣服有十年了,具体是哪天买的他当然不记得了,先是他姐穿,后来他穿,反正没穿破就能一直穿下去。 他耷拉着肩膀,步伐也拖拖拉拉,拖鞋在地上剐蹭出声响,看起来实在没什么精神。 而霍云江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神情倨傲地看着他一路走来。 -- 第55页 对方确实在生气,而且很生气他看清楚霍云江的表情时,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傅璟三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心虚样,我也没想到会搞这么晚。 我等了你六个小时。 所以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意义,我不需要你道歉,霍云江说,我需要更实在的。 傅璟三总算抬起头,半是烦躁半是无奈地和他对上视线:那你说,你想要我怎么样? 我还没想好但总觉得你得为我做点什么。 OK,傅璟三说,你想好了你说,做牛做马我在所不辞,好吧? 当时的傅璟三认为,做牛做马在所不辞这种话纯属扯淡,都是电视剧里装模作样的台词,霍云江再怎么想折腾他,最多也就是在床上做些畜生行径。 但隔天他就知道了,霍云江的不正常,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 他原本没打算和霍云江出去过夜,只是想下楼解释一下这事儿;但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被霍云江摁在酒店的床上要死要活,天光微亮时才睡过去。 傅璟三是被开关门的动静吵醒的,他掀开眼皮时脑子还发懵,未做完的梦残余下几个画面和眼前的画面交叠,好几秒后才逐渐清晰起来。 对方那条大长腿从他面前晃过,他烦躁地哼唧了一句:吵死了 醒了? 没有 睡着的人不会说话。 我说梦话傅璟**Y_Q_Z_W_5_C_O_M**三捂着翻了个身,往被褥里缩了缩。 约莫是仗着他醒了,霍云江开始肆无忌惮,走来走去还拖动桌子,吵得傅璟三没办法继续睡:我没睡够,你小点声 你也该起来了,下午了。霍云江道。 他坐在床脚,不知在摆弄什么;半晌后他忽然掀开被子,傅璟三只穿着内裤,眼也不睁地骂道:有毛病?我说了我还要睡 你姐早上打了电话,还发了短信,你不回吗。 ...........y......Q.....Z........W..........5..........C........... O........M..............言...............情.........中...............文..........网...这家伙就是很清楚他的弱点。 傅璟三没辙,趴在床上伸手去摸手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点开未接来电和短信。 这倒是便宜了霍云江,他刚刚好扯下傅璟三的内裤。 你有病啊傅璟三没回头,正编辑短信解释自己为什么大半夜溜出门的事,别搞,我不想搞。 他话刚说完,身后忽然冒出一阵什么机器高速转动的声音,细细麻麻的,像电动刮胡刀。 直觉告诉傅璟三不太对劲儿,他蓦地转回头,只看见霍云江手里拿着纹身枪,酒店里的小茶几被他拖到了床边,上边还放着七七八八的器具。 霍云江你干什么!还没等他起身,霍云江先一步按住了他的腰。 对方淡淡道:我想了一晚上让你做什么,最后只想到这个。你不会反悔吧? 你疯了吗,我不想纹身!!傅璟三挣扎着骂道,可他刚醒来,低血压得厉害,力气和霍云江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而且纹身被学校发现会死!!会叫家长!! 不会被发现的。霍云江认真地说着,压根没打算给傅璟三再挣扎的机会,只有我能看到。 况且你说过,当牛做马,在所不辞。实在不愿意的话,那这样好了,那两万的欠账,就用这个还了。 傅璟三一愣,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他压根没有立场反抗喜欢上霍云江后他有些得意忘形,好像他们的关系很平等;实质则不然。 纹身枪的枪头沾着黑色的墨,在他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刺...........y......Q.....Z........W..........5..........C........... O........M..............言...............情.........中...............文..........网...破了他臀部的皮肤。 第29章 嘶霍云江你他妈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别动,我不是很熟练,所以别乱动。 你给老子停手霍云江!! 嘘。 霍云江我○你妈!!傅璟三疼得疯狂吸气,骂人都骂不利索。 霍云江对他的谩骂无动于衷,仿佛真如他所说,他不会听进去,更不会受影响。傅璟三想反抗,却又真的不敢乱动,怕霍云江手一抖纹身枪就直接插到他胯骨上了。他侧着头使劲儿往后看,只看见对方一张极度认真的脸。 他就像在完成什么需要百分百专注的精细工作,眉头微微皱起,薄唇抿着,严肃得不能再严肃地一点点在傅璟三的皮肉上勾勒着什么。 太痛了,一波痛楚还没借助呼吸忍过去,下一波痛又来了。 疼得厉害时,傅璟三一边骂一边狠狠垂着床,简直要疯掉。他骂人的气势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弱了下去,啊啊大叫变成了咬牙切齿地闷哼,偶尔露出出两声脆弱的喘息,接着又啊地叫起来。 -- 第56页 无论他怎么骂、怎么惨叫,霍云江都无动于衷,眼底却隐隐透着莫名的热烈。 霍云江你个畜生,王八蛋,狗杂种 好了。 机器的响声终于停下,摁在他腰上的手也松开来,霍云江转手就把纹身枪扔进了垃圾桶里。 傅璟三仓皇从床上爬起来,想摸又不敢摸,干脆跑到穿衣镜面前,侧着身看。他左侧后腰下被霍云江纹上了几个潦草的字母,黑色的字迹在皮肤上十分晃眼,边缘还透着诡异的红。 他纹了多久,傅璟三就骂了多久,现在再想骂人已经找不出词了,操了,我真的操了 霍云江一伸手,又把他拽回了床上:趴着,还要擦药。 我是不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啊,你要这么折磨我?傅璟三说,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对方抽出棉棒,沾上消炎去肿的药膏,就像之前给他涂冻疮膏那样小心翼翼地擦拭那片区域。 上英语课从没听过吗,mine都不认识? 不认识。 我的。 哈? 意思是我的。 傅璟三埋头在被褥里,咬着后槽牙说:你他妈 纹身这件事对于傅璟三而言,本身是不存在什么意义的。他既不会觉得纹身很讨厌,也不会觉得纹身很帅,简而言之就是完全无感。可由霍云江亲手给他纹身,还是这样的含义傅璟三蓦地开始鼻子发酸,对这段荒谬的感情头一次有了厌恶。 无论是欠账抵消的话,还是纹身的含义,哪一样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玩意儿。 说得难听点,跟出来卖身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卖的对象很固定,授权范围还很广。他不仅和霍云江上床,还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印记奴隶,对,就好像他变成了霍云江的奴隶。 他觉得屈辱,屈辱到双眼被泪水浸湿,连发火的欲望都没了。 霍云江善后完,替他拉好内裤才开口道:饿不饿,出去吃饭? 霍云江,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喜欢你,霍云江说,所以想这么做。 傅璟三忽然就明白了。 幼稚如霍云江,就是想把喜欢的东西攥在手心里,要证明所有权,像刚买来的新书要写上名字一样,对他而言天经地义。 他默不作声地起来,扯过扔在沙发上的衣服裤子飞快地套上,和他来时一样裹上他的冲锋衣。他经过霍云江面前,对方还以为是要一起出门,连忙起身跟着问:你想吃什么,附近有商场 霍云江。傅璟三低沉道。 嗯? 我回去了。 为什么? 傅璟三不快不慢地往门口走,打开门便走了出去:就是想回去了。 他摔上门,头也不回。 # 所幸霍云江没追出来,任由他走了。 傅璟三走到大街上呼吸到一大口新鲜空气,饥饿感后知后觉地上来。他揉着胃,转头走进一家空荡荡的小面馆,要了碗凉面。等待面上来的过程里他盯着有些油垢的桌面发呆;老板的心思也没在做生意上,动作懒散随意,哐地把红油凉面放在他面前,刚好盖在那块油垢上。 傅璟三回过神,掰开一次性筷子,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地专心吃面。 他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但越吃越快,越吃越大口。面到嘴里嚼不了两下他便囫囵吞掉,另一口接着就进了嘴;一碗面不到三分钟他就吃完了,扯过纸巾草草擦了擦嘴后,他从兜里扯出钱来。 出门的时候他随意塞了点零钱,而这些零钱其实都是霍云江的。 意识到这点时,强烈地恶心感冒了出来。 傅璟三动作飞快,抽出相应的金额扔在桌上,一声不吭地离开面馆,走路快得带风。 事情就是从他察觉自己喜欢上霍云江那一刻,变得很让人恶心。他和霍云江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心里很清楚;可是冠了喜欢之名,他花对方的钱也好,融入进对方的生活也好,好像都很正常。 可那都是假象,被他不小心忘掉的事情的本质是,霍云江是他的债主。 债主性格恶劣,手段还花样百出。 焦虑在密密麻麻的思绪里无限增长,傅璟三还没走出那条街,就感觉刚才的凉面全返到了嗓子眼。 他蓦地钻进旁边的小巷子里,扶着墙弯腰吐了出来。 # 不上晚自习?傅璟三你不爱学习老师一直是知道的,但现在已经是高二了!马上就高三,现在在努把劲儿,还能提升几十分!不少学生都是到了高二高三才开始发狠,你不要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王老师,我不读大学。傅璟三低着头,两只手在身前无意识地绞着,没钱读大学。 班主任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显然愣了愣,你别编借口 -- 第57页 是真的。 傅璟三沉声说着,脸上火辣辣地烧,难受得要死。 我父母死得早,一直是我姐姐带我她现在得了肺结核,没办法养家。我也不想辍学,就是能不能我不上晚自习 家里有困难的话,你可以跟学校说啊,老师和同学肯定会帮助你不用。 意料之中的话。 如果说家里很穷,父母双亡,马上就可以获得这种怜悯的话语,还附赠一个好像自己能感同身受的同情眼神。 傅璟三就是受不了这点,受不了别人像看待路边垂死的狗那样看待他。 王老师你也别操心我了,我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傅璟三接着道,能给我批吗 班主任又絮絮叨叨说了阵,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约莫也懒得正儿八经给傅璟三想未来,眼见就要到高三,要读的人自己会读,而不读的人勉强无用。他们这些看似平等的少男少女,人生就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走向不同的分支,奔往不同的结局。 傅璟三走回教室,一直垂头没多看霍云江一眼。 对方也和没事人似的,该看书看书,该写题写题,好像周末酒店里的事没发生过。 高二下学期开始,中午也不少人留在教室里写作业,每个人都被高考的阴霾笼罩着,让教室里总弥漫着低气压。傅璟三不爱在教室里待,索性买了两个馒头,独自跑到天台上去了。 他靠着围栏,啃着索然无味的馒头;没过几分钟,天台的楼梯间响起脚步声,傅璟三下意识回头,接着便看见霍云江端着喝的走上来。 他浅浅叹了口气,转回头继续看他的风景。 还在生气吗。霍云江走到他身旁,把手里的热饮往他那边递,喝点热的。 不要。傅璟三偏过头,既不伸手接,也不看他。 对方没再勉强,把手收了回来,自己仰头喝了一口:不喜欢,洗掉就可以了,况且也没人能看到。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想听。 今天早上去办公室干嘛了? 关你什么事啊。 关心你而已。 我用不着你关心!傅璟三低声吼道。 霍云江说话轻飘飘的,语中带笑,还嘲讽十足:闹脾气? 霍云江,你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傅璟三气恼道,我突然把你摁在床上要给你纹身,你心里舒服吗? 霍云江想了想,认真道:我不介意。 你他妈就是有病傅璟三这么说着,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转头走了。 他们俩长达一个月的冷战就是从这天宣告开始的。说是冷战,但其实是傅璟三单方面不怎么理会他;霍云江还是一如既往,每天去走廊倒水时还会顺便帮他倒一杯。 看见傅璟三晚自习不上就走人,霍云江问过一次他要去干什么。 他没说,可没过多久霍云江就知道了。那天早上办公室门口约莫有哪个学生听见了,然后这事便成了随口一提的八卦,很快传到了霍云江耳朵里傅璟三没钱读书,晚自习不上,在外面搬砖。 第30章 他们看低了搬砖,或者说看高了傅璟三他倒是想去工地上,可就凭他的身板和年龄,包工头未必肯要他。 傅璟三先在堕落街找了一圈,没找到要兼职的地方;后来他阴差阳错地路过码头,倒是顺利找到了份装货卸货的兼职,从下午放学忙活到晚上十二点。他没得挑,更不敢挑,每天下了课就直奔码头,晚饭都顾不上吃地开工,往往到十点多空闲点的时候,会跟着那些中年打工者一起买份一素一荤的盒饭。 周末的时间他也没放过,索性再找了份兼职,在商圈内的饮品店。 傅璟三把自己忙得像陀螺,以为自己就没时间再去考虑霍云江的事。 可实际却恰恰相反,在他做着这些不需要动脑子的机械工作时,霍云江的脸在他脑子里阴魂不散。他能在学校里刻意避开一切和霍云江的接触,却无法避开自己不受控的思维。 他总想起霍云江说喜欢他,口吻笃定,没有犹豫。 时间一天天推移,转眼他曾经说可以陪霍云江疯几天的五一小假期也过去了;但霍云江没找过他,他也没再往身后看过一眼。傅璟三确信自己继续这么忙下去,就会彻底忘记他对霍云江莫名其妙的喜欢;而对方应该已经腻味,是时候找新鲜乐趣了。 只是当他深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在狭小局促的浴室里脱光衣服,瞥见身后已经长好的纹身时;他会突然难受起来,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 就像霍云江说的,纹身不喜欢可以洗掉,这早已经不是什么非要伴随一生的印记。 可傅璟三没想过要去洗,甚至没去纹身店问一问。 他不知道这是为何,也不想去思考其中原委。 等到冬装被束之高阁,贪凉的少年已经开始穿短袖的季节,霍云江忽然没来上课。 傅璟三早上走进教室时还没能从困倦中完全清醒过来,却一眼注意到了他空着的座位。霍云江从不迟到,从不早退,从不请假,每天来得都比他早;而现在那个位置空着,极其罕见。 -- 第58页 他从罗琛身后挤进去,原本想装作若无其事,但没过几秒还是忍不住问道:霍云江呢? 嗯?我还想问你诶。罗琛说,马上打铃了可能今天睡过头了吧他。 结果那天,傅璟三破天荒的一早上都没趴下睡觉。他隔几分钟便会无意识地瞄一眼后门,总觉得会看到姗姗来迟的霍云江。他在课上垂头抵着冰冷的桌面,佯装在睡觉地拿出手机,有些冲动地点开和霍云江发过的短信界面,飞快地输入:怎么没来上课? 可打完这一句之后,他又盯着闪动的光标愣愣地看了许久。 那条短信没发出去,也没删掉,被傅璟三随手保存进了草稿箱里。 直到下午第一节 课,班主任才走进教室和班干部招呼了声霍云江请病假了。那句话说得不怎么大声,可就刚刚好完全进入了傅璟三耳朵里。 原来霍云江也会生病。 傅璟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一直莫名其妙紧绷着的神经就这么松懈了下来。 他终于能伏在桌上补觉,且一睡就是一下午,睡到最后一节课结束,再打起精神赶去码头当苦力。 但他没想到的是,霍云江一整个星期都没再来学校。 有同学开始议论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还有人猜测他可能又不声不响地转学了。就连罗琛都来问他:你真不知道霍云江怎么了? 我怎么会知道 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嘛。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关系好了?傅璟三凶恶道,他来不来上课关我什么事? 他的勃然大怒把罗琛弄得一头雾水,只能讪笑两声圆场:我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 可在这莫名的暴怒之后,傅璟三去码头的路上给霍云江打了通电话。他其实什么都没想好,电话接通后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认识霍云江之后,他许多的情绪都是突然而至,没有一点预兆。 但霍云江替他省了思考开场白的功夫: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傅璟三重重摁掉电话,在码头狂乱地风里狠狠地骂了一声:操。 # 霍云江没上课的第十天,傅璟三装病翘掉了下午的课。 他直到站在霍云江家附近那间便利店时,人还在恍惚中,仿佛在过去的一小时内,是另一个人替他擅作主张,让他过来这里。他穿着校服,在便利店门口踌躇不前了许久,最后转身进去买了罐霍云江常买的咖啡。 这几天他打过好几次电话给霍云江,对方一直关机,他发过去询问情况的短信也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传闻中的霍云江转学越发显得真实,真实到傅璟三再也没法忍耐,只想赶快求证。 他拎着咖啡,一边走一边喝,循着记忆里走过一次的路线,很快找到了霍云江家的豪宅。铁栏将整栋房子围着,院子里有人精心照料的花已经冒芽,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的。 傅璟三犹豫良久,数次深呼吸后伸手按了下铁门旁的门铃。 叮咚叮咚 你好,找哪位?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从门铃对讲里传了出来。 他霎时间懵了,不知道这是霍云江的妈妈还是他们家的佣人:我我找霍云江,我是他同学 云江,你同学找你。中年女人说,去接你同学进来吧? 紧接着,霍云江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应该是学校里有什么事,我出去问问。 还没等傅璟三再说什么,对讲挂断了。意识到女人很可能是霍云江的家长,他更加局促不安起来,甚至想跑。可霍云江动作很快,还没等他调转脚步,别墅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这么长时间不见,霍云江的头发都好像长长了。他脚步飞快,没给傅璟三一点逃离现场的时间,半分钟后便打开铁门站在了傅璟三面前。 霍云江,那什么我傅璟三思考着该说点什么,不自然地躲开了对方的目光。 谁知道霍云江忽然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跟我来。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藏着些怒意。 傅璟三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强硬得拖到了对面两栋房子的夹缝里。 你来干什么?霍云江微微扬着下巴,因为身高差距而垂下眼,神情倨傲地质问道。 我看你死了没啊。他说,不是请病假吗,我看你挺精神? 他们俩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对面,距离近得只要霍云江低头就能和他接吻。 我问你来干什么?霍云江道,不是想跟我划清界限吗,不是在努力打工,又是做苦力又是当服务生的攒钱想还给我吗?现在来干什么,示好? 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这话太有冲击力,霍云江伸手掐住他下巴时,他都忘了躲开。对方的动作极具侵略性,那股凌厉的气势在告诉傅璟三他真的在发火。 -- 第59页 你只告诉我,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他蓦地压低了声音,呢喃似的道。 我他妈有病行了吧?傅璟三下意识地打开他的手,被他这一番逼问气得呼吸急促,我走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那时候傅璟三隐隐约约有感觉,霍云江发怒的背后,有什么巨大的阴霾笼罩着。只是他受不了对方那些夹枪带棒的话,句句都像在嘲讽他对霍云江太上心。 他扭过头要走,下一秒就被霍云江抓住了。 我父母在家,霍云江说,过两天我来找你。 傅璟三回过头,就看着霍云江那瞬间落寞的脸。那种表情该怎么形容呢,就是在他看来,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霍云江脸上的表情但它又实实在在地出现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 他不同于别人,他知道霍云江看似光鲜亮丽的家庭背景实质上和腐烂不堪,像封建时代的余孽。 在这之前,霍云江应该是和他的母亲,作为妾室和妾室的儿子被赶到了这里;那么现在,霍云江所说的父母就意味深长了。即便他没有将事情说得更明白,傅璟三仍读懂了其中的复杂。 他立马就心软了。 他点了点头,用不耐烦掩饰他多余的心思:哦,我走**Y_Q_Z_W_5_C_O_M**了。 霍云江没跟上来,他在道路转角时有意无意地看了那边一眼,就看见他站着刚刚的夹缝口,没来得及修剪的刘海遮住了眉眼。 傅璟三以为的过两天,或是两天或是三天,霍云江就应该会回学校但那人的做法总是让他意外。 当天晚上凌晨两点,傅璟三拖着疲累的身体刚睡下没多久,手机便在枕头旁发了疯似的震动起来,直接把他震醒了。他闭着眼摸手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这过程中手机就一直不停地震,一条条新的空白短信接连不断涌进来。 对方像是算准了他这时候应该被吵醒了,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操作,电话又打了进来。 喂傅璟三累得几乎发不出声,声音嘶哑得吓人。 我在你家楼下。还是这句言简意赅的话。 等着。 第31章 夜间风大,傅璟三蹑手蹑脚刚走出家门,就被风吹得头发乱飞迷了眼。 夏天将来未来,他忘了拿件外套披上,只穿着肥大的短袖,将运动裤遮得只剩下条边,两条腿冷得站不直还打颤。他一边往楼梯间走,一边往楼下看,霍云江的模样比他好不了多少,同样被夜风吹乱了头发,竟然有股沧桑味道。 这块建筑物挨得近,风从空隙间一过,吹出鬼哭狼嚎。傅璟三就在这瘆人的声音里匆忙下楼走到霍云江面前,揉了揉还惺忪的睡眼:你大半夜的过来干什么啊,不是说过两天吗,我还以为你回学校 他都没和霍云江对上视线,就这么自顾自地哑着嗓子往下说。 但他的话并没能说完,便被面前人的动作打断了那个一贯漠然的人,极其突然地抱住了他。 对方的手扣在他后脑勺,带着些许强硬地把他摁进怀里。 你干嘛 霍云江只埋头在他肩窝里,手越抱越紧,好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却良久都没说话。 傅璟三被他箍得有些难受,一时间却没想挣开。他能感觉到霍云江状态很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疲倦;他并不擅长安慰人,更怕随意地开口会说错什么。 他们在冷风口里拥抱了许久都没松开,不知什么时候傅璟三的手也搂住了他的背。 他不讨厌和霍云江拥抱,也许还有点喜欢。尤其是对方身上那股长青木的味道,在近距离下更让人无法忽视。整个高一,他几乎每天都能嗅到霍云江的气味,平时聊胜于无,偶尔凑近时会变得明显一点到了冬天,他披着霍云江的棉衣伏在桌上补觉,这味道就萦绕着他,仿佛某种催人好眠的熏香。 他还能听见霍云江的心跳,一声一声跳得很沉。 璟三。 嗯 我母亲自杀了。 在他快被霍云江箍得喘不过气时,对方终于卸下了些力气,用一种称得上冷漠的口吻说出让傅璟三浑身一怔的话。 他下意识地想挣开,试图看着霍云江的眼睛求证这话是玩笑还是真的;但对方没让他得逞,就着拥抱的姿势继续道:没有葬礼,她也没什么朋友,不需要通知其他人;我父亲和霍夫人明天就会回去但我还是想今天来找你。 节、节哀傅璟三用尽力气,也只挤出这两个字。 这话太轻巧了。 什么节哀顺变以后会好的之类的话,都太轻巧了。虽然他也失去了父母,可此时此刻霍云江的心情,他觉得自己是不会懂的。即便他抱着霍云江,拍着他的背说些安慰的话,他也无法真切体会对方的痛。 他是这么想的,而霍云江不是。 霍云江的声音比以往更低沉:我也不是很伤心。 -- 第60页 只是她死了之后,我好像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霍云江低声说着,没什么东西真正属于我。 这种感觉挺糟糕的。 傅璟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或者说他压根没想过,霍云江久久不来学校,是因为这件事。他的长辈甚至都没给学校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只用一句病假概括,这仿佛充分说明了他和他亲生母亲尴尬的名分。 他实在不会安慰人,更不知道怎么安慰霍云江。 于是傅璟三猛然挣脱他的怀抱,双手握住他肩膀,八字眼瞪大了一圈,愈加凶神恶煞地看着他:喝酒去吧?! 嗯? 带钱了吗?没带钱我上去拿,傅璟三说,我请你喝酒! # 他知道霍云江的身世,却从来没往深处想过。 站在他这样的穷苦人民立场来看,有钱人的爱恨情仇纯属没事找事;哪怕是私生子,也比社会底层的工蜂要活得痛快。 可事实上,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愁苦,各自有各自的不痛快。看见霍云江那副模样,傅璟三甚至觉得这世界上也许没有谁真的活得痛快,大家都很苦,且拼了命的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苦。 那个让他觉得屈辱的纹身,大概对霍云江来说有着更深刻的意义。 他领着霍云江去便利店买了一打灌装啤酒,还买了点下酒零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码头附近无人经过的阶梯上。 江水一波又一波地轻轻翻涌,拍打着河岸;傅璟三刚开始被夜风吹得浑身起鸡皮,几罐酒下去之后身上便开始发热;他和霍云江都不擅长扯淡,两个人听着水声喝了半小时的闷酒,气氛却并不尴尬。 傅璟三喝到头有点发懵,才突然起了个话头:你哭过了吗? 他说得没头没尾,但霍云江却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没有。 那你现在哭,傅璟三一边说,一边不自在地偏过头,说,就当我们都喝多了,明天早上我就忘了;我肩膀借你也可以不用憋着,真的。 我不想哭霍云江道,我是说,没有哭的欲望。 傅璟三没敢再往下说,他怕把霍云江再拉回难受里。从他不来学校开始,也已经过了十天;兴许撕心裂肺的难受早已经过去了也可能正如他自己所言,他没有那么伤心。 放在别人身上这话一定是逞强,可放在霍云江身上却很真实。 对方所展现出来的人格,就是这么一个对所有事物、包括感情都异常漠然的样子。 唯独对他不是。 思绪飘到这儿,酒精让傅璟三没空去思考这话合不合时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你问。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还是只是说着玩而已?我真的搞不太懂 看着你我会有种活着的实感。 你能说简单点吗? 简单点就是霍云江思忖着,一见钟情。 放屁。 呵。他轻轻笑了声,拎着手里的啤酒罐来回地晃荡,我一直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但是看到你恼羞成怒说要还我钱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你在嘲讽我? 不是,不是那种有意思。 那是哪种? 就是觉得你很鲜活。 你又开始说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了 不用听懂,霍云江转过头,看着他认真道,璟三,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作为交换,你可以属于我吗? 就是要给我钱的意思? 钱也可以,爱也可以。 霍云江轻飘飘地说着,伸手过去和他碰了碰罐子。啤酒罐碰出清脆诡异的响,仿佛自作主张地宣布契约成立。 傅璟三想了想,说:其实是你想要吧? 什么? 你想要我喜欢你,说的像我求你喜欢我一样。 你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傅璟三说,也不讨厌。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可以了。霍云江说,喜欢的东西,就要攥在手里。 不知是出于安慰,还是出于潜意识的认同,反正傅璟三没有反驳他。 那些关于喜欢不喜欢的矫情话,聊到天荒地老也不可能聊出什么结果;只是在他看向霍云江的侧脸时,后腰下的纹身仿佛在隐隐发痒。 他去问霍云江喜欢自己哪一点,这问题本身就很荒谬。傅璟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霍云江哪一点,哪怕这人像没有情感,哪怕这人像神经病一样在他身上纹身,他也没想过不要喜欢他。 越想越像命中注定。 那天晚上他和霍云江都喝多了,两个人喝光一打酒,像傻子似的勾肩搭背又笑又闹地往他家走。主要是傅璟三在笑,他喝多了就爱笑,一边笑一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霍云江像是配合他,嘴角一直扬着,时不时搭话。 -- 第61页 傅璟三还牢记着不能吵醒姐姐,于是带人进门的时候还狂比噤声的手势,嘘个没完。可摸黑进了门,两个人东倒西歪不知道碰倒了多少东西,才进了他的小隔间。 他们缩在那张狭小的弹簧床上,躲在被窝里接吻;傅璟三被撩拨得受不了,翻身骑在霍云江腰上,闹得床咯吱咯吱直响。 他弯着腰去吻霍云江,到情热一触即发时又含糊不清地小声说:我会陪你的,别讲那些什么有的没的,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霍云江托着他的臀,同样小声地问:我有你? 反正傅璟三说,霍云江,开心点。 说你喜欢我,我就会很开心。 借着酒劲,傅璟三下意识张开嘴,话就要出口:我 这几个字想起来很简单,要说出来却异常的难。话就卡在喉咙里,傅璟三顿了一秒,索性更狂热地低下头和他接吻,权当是告白。 傅璟三天生死要面子,所以推己及人,有些话他当时并没说这辈子恐怕也不会说。 那天夜里站在他家楼下的***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霍云江,看起来太可怜,看得他凭空生出一腔责任感。他险些忘了自己和霍云江之间天差地别,该是他仰望霍云江;那一刻他莫名觉得自己能拯救他,像个**Y_Q_Z_W_5_C_O_M**无畏的英雄。 第32章 傅璟三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连周末的打工都旷了;他醒来时床上早没了霍云江的踪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窗外日光刺眼,他抱着被褥在床上滚了两圈,依稀还能闻到一点霍云江的味道;他无意识地伸出手在空余处摸了摸,摸到床单上皱起的纹路,仿佛说明之前确实有那么一个人,和他喝酒到迷离,又在床上拥吻纠缠。 恋爱的实感渗透在这些细枝末节里,傅璟三好半晌才缓缓睁开眼,从恍惚睡意里苏醒过来,回归于现实。 他好半天才从床缝里摸到手机,一摁亮屏幕就看到来自霍云江的未读短信。 霍云江:周一见。 他也不知道这简单三个字里蕴藏了什么魔力,总之在看见的瞬间,傅璟三勾起嘴角无声地笑,迅速回了一条:周一请你喝豆浆。 那边回得相当迅速:好。 他把手机往床上一盖,脸埋进枕头里,嘴角快***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咧到耳朵根。 一旦对自己承认了喜欢,再和霍云江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充斥着奇妙的甜蜜。 就在这时,外面的脚步声忽然传进他耳朵里。 傅璟三像触电似的爬起来,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 弹簧床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和记忆里的凌晨微妙地重合上他完了,昨天晚上闹那么大动静,他姐不可能没听见。 而且霍云江是几点走的? 他们闹到四五点才睡着,霍云江总不可能六点便醒了酒离开;而傅璟一作息很稳定,即便没在**Y_Q_Z_W_5_C_O_M**工作,早上八点以前也绝对会起来。按这个逻辑去推断他们很可能在客厅里尴尬的碰上。 想到这里,傅璟三紧张到头皮发麻,外面的脚步声也越发让他觉得慌乱。 他随手抓了抓头发,穿鞋起身,转头将被褥铺好,扔在地上的纸巾被他全数捡起来揉成一大团,直接从小窗扔了出来。 就这点声响,傅璟一都听见了:仨儿你起来了吗?起来了刚好出来吃饭 ! 傅璟三只能迅速换了件衣服,垂着头出房间,看都不敢看姐姐一眼地往浴室走:来、来了 我看你早上没出门,想着你今天难得不用打工,就没叫你起来了,姐姐忙活着清桌子,把刚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并无异常地和他唠着,谁知道你现在就醒了,还好我多煮了饭,打算等你起床给你炒个蛋炒饭的 他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火速洗漱完后,脸色尴尬地走回客厅,拖过小板凳在茶几前坐下。 姐姐把饭碗递到他跟前,夹起肉菜就往他饭上捋:多吃点,又要上课又要打工的,要多吃点 嗯 傅璟三不敢抬眼看她,端着碗便埋头扒饭。 没过多久,姐姐一边吃,一边很自然地说:昨晚上闹到那么晚,等会儿还睡会儿吗? 傅璟三整个人蓦地僵住,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最后又收回碗里,扒了一大口白饭硬生生给吞了**Y/Q/Z/W/5/C/O/M**。 哈哈,害羞什么呀。姐姐笑出声,又连忙给他夹菜,你交女朋友姐姐也不反对,带回家过夜我是没关系啦,就是女孩子那边,她家里会不会担心,这个你们还是要交代好的 傅璟三愣了愣,茫然抬起头说:你早上没见到他么 没呢,我刚醒来就听见有人开门出去了,傅璟一说,你们昨天四五点才睡,她早上还起这么早,是不是有急事啊你也是,人家有事的话就别缠着她玩啊,睡眠很重要的。 -- 第62页 原来霍云江那么早就走了。 想想也是,他家人还在,恐怕昨晚也是偷偷跑出来的,早上得回去不让他们看出破绽。 理清楚这点,对方凌晨两点站在他家楼下的举动,仿佛更多了点真心真意。 姐姐误以为那是他女朋友,他自然也不会解释那其实是个男人他怕傅璟一接受不了,也还没做好面对的准备。 姐姐又说:下次带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嗯?怎么不说话? 再说吧,傅璟三匆匆道,等你病好了再说。 害羞了呀,我们家仨儿也长大了,交女朋友了,还会跟姐姐害羞了,哈哈 没害羞。哎呀吃饭啊,别说了,吃饭。 # 那时候傅璟三全然没意识到,霍云江的生母自杀,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方在家庭中尴尬的立场,或是今后会面对的财产分配问题,对于他来说都太遥远太戏剧了。 他怕触及对方的伤口,压根不敢问自杀的缘由和细节;他只是无比正常的和霍云江相处,在学校里和他一起吃午饭,偶尔躲在学校无人的角落里偷偷接吻。 他们小心翼翼,又大胆无比。 他隐隐担心会被别人发现他和霍云江的不正常来往,又对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有些痴迷。 霍云江并不阻止他去打工,他倒是自己难以按捺想和对方待在一起的冲动,将周末晚上空了出来。霍云江会去饮品店等他下班,偶尔来得早了还会坐在角落里点一杯并不好喝的奶茶,一边看书一边等他,再带他去吃一顿比他周末两天工资还贵的晚饭。 你小时候逃过票吗。六月的某个周末,傅璟三在和他等上菜的时候忽然问道,电影票,或者公交车票哎你不坐公交车来着。 他垂着眼,拿一块钱在玩折纸。 霍云江盯着他的手,说:没有,为什么要逃票。 傅璟三的手指纤长,指关节突出,皮肤并不细嫩,一看就是很能做粗活的手;可他折纸时,两只手又轻又灵巧,让霍云江有些意外。 他一边折,一边说:我猜也是。我小时候没钱看电影嘛,但我又很好奇电影院里究竟长什么样,所以我就研究了一番怎么逃票。就是趁人多的时候,偷偷跟着往里走;如果被人拦住了,就说爸爸妈妈刚刚进去了一般都会让进去的,小孩又没有手机是吧。然后我就在电影院里,看一整个下午,这边看完了偷偷溜到另一个放映厅去看我那时候看了那个什么,我印象特别深的叫什么来着 都记不住名字了,还印象深刻? 就是那个什么傅璟三皱着眉头,想得很卖力,就一个关于海盗的 《加勒比海盗》? 对对对,就是这个,还挺好看的。 那3D电影怎么办? 那时候都没有3D电影好吧。 也是,霍云江点点头,你在叠什么? 哦,叠爱心。傅璟三说着,手里刚好完工,便把那一块钱递到了霍云江面前,我姐以前喜欢叠这个,叠一毛钱的,就教我弄了。 霍云江刚拿起来打量,服务员便端着托盘过来上菜了。他只看了两眼,便不动声色地将它收进了口袋里。 傅璟三提起茶壶给自己倒茶,顺便给他也倒了一杯,接着说:其实没钱也能找乐子,就是有钱能找更多乐子。 逃票也算乐子吗,那等会再去逃票玩? 现在都一米八了,还逃票的。傅璟三嬉笑着道,再说爸爸妈妈在里面,别人不把我当脑瘫儿? 你一米八了? 差不多吧。 上次体检多少? 傅璟三抿了抿嘴,说:一米七九,点五。 霍云江笑着哦了声,拿筷子夹菜开吃。 你阴阳怪气地笑什么啊,你多高啊?不跟我差不多吗?傅璟三不爽道,再长一点点不就一米八了。 我一八四。 对于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来说,一米七是一档,一米八是一档,只差零点五公分,那也是差了一个档。傅璟三忿忿不平地吃着饭,又过了好一会儿,霍云江说:等会去看电影吧。 看什么电影? 不知道,去电影看看最近上映了什么,再选好了。 我无所谓啊,都可**Y/Q/Z/W/5/C/O/M**以。 傅璟三说是这么说,但他从来没跟任何人去看过电影。再说得具体一点,他从来没作为消费者去过电影院。 小时候溜进去看,他就站在过道上看到结束;可他运气并不好,没遇上过电影刚开始,每回都是从中间不明不白地开始看,和蹲在那种私人铺子外围观电视没什么区别,只是屏幕大了些而已。 他对去电影院没有执念,也没去考虑情侣之间去看电影是种浪漫的消遣,反正吃完饭以后他就稀里糊涂地被霍云江拎到了商圈里特大的一家电影院。 -- 第63页 两个大男生站在厅里,他仰头看宣传屏上一波接一波的预告片,霍云江则低着头看近期影讯的宣传册。 霍云江问:有想看的吗? 我都可以,不是你想看吗?是你说来看电影的。 那就看这个。霍云江指了指宣传册上的《加勒比海盗4》。 傅璟三惊讶地一挑眉:居然出到四了,我都不知道我看的几不用连着看吗? 不用的,商业片,单看也无所谓。霍云江说,要是想看前面的,找个周末去我家看。 他也不知道霍云江究竟是早知道《加勒比海盗4》这几天在映期,还是纯属凑巧。 两个人买了票之后,霍云江又买了一大盒爆米花塞进他怀里,自己则端着两杯可乐往你检票处走。 傅璟三从他指缝里扯过票:我来给我来给! 他就像个小孩似的,有些兴奋地把票递到检票员手里,等着对方撕掉副券再递回来:一号厅前面左手边。 第33章 原来坐在座位上,正对着大屏幕,感觉是不一样的。 霍云江替他拿了3D眼镜,在他们坐下后电影开场前架到他的鼻梁上,当电影开场时的海浪近得像要淹没他自己时,傅璟三没忍住小声地wow了句。旁边的人就趁着这机会,抓了两颗爆米花塞进他嘴里。 甜,很甜。 仔细想来,傅璟三的人生里除了爱与性,还有很多第一次都是和霍云江一起做的。在他刚刚开始成熟,又没完全脱去少年的贪玩和叛逆的时期,霍云江是外来的侵入者,带给他不少跌宕。 他在念书与打工的忙碌生活里,偷着时间和霍云江做些浪费时间的事,高二很快过完,傅璟一的病终于痊愈。 姐姐没再去摆摊卖奶茶,而是在傅璟三的强烈要求下,去商场找了份买衣服的工作。在这件事上傅璟三还挺感谢刘泽楷那个人渣他虽然油腔滑调又恶心,可他会在傅璟一晚班时去接她下班,再送她回家。不过这话是从姐姐嘴里说出来的,傅璟三的活要干到晚上十二点,无法亲自求证。 他还问过一次老李,姐姐回家时有没有人送。 老李苦涩地抿了抿嘴,说:她男朋友送她回家的。 你喜欢我姐啊?傅璟三问。 老李摆了摆手,没回答就走了:我所里有事,先走了啊。 他们迎来为期一个月的暑假,傅璟三没光顾着打工,把假期前两天腾出来送给了霍云江。 傅璟三:晚上去郊外,我有东西送你。 霍云江:怎么去? 傅璟三:骑自行车,租两台。 霍云江:我开车吧。 傅璟三:你还会开车啊,你有驾照吗? 霍云江:没有,但是会开。 傅璟三:唉就骑自行车啊。 霍云江:我不会。 傅璟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云江:晚上我来接你,几点 傅璟三:8! 晚上霍云江开着一台黑色的普通轿车如约而至,傅璟三当时还认不出车标,认不出牌子,只觉得和街上的车没什么区别。他踩着人字拖,抱着小箱子走下楼。 开下后备箱!他抱着小箱子从驾驶座路过,这么吼了句。 霍云江并没下车,只摇下车窗问了句:那是什么? 他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再不轻不重地把后盖摁下去,拍着手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坐后面? 副驾驶。 哦 他坐上车拉过安全带垂头找插口,引擎声开始轰鸣;霍云江随意地在摁了几下控制台,又问:听歌,还是听电台? 我无所谓啊,傅璟三说,你真的会开吗? 你应该祈祷我车技不错。 夏天了,霍云江的头发剪短了不少,眉眼不再被刘海遮住,看起来很精神。傅璟三看着他,拽了拽自己额前的碎头发:你昨天剪头发了? 前天剪的。 可以,挺帅。 过奖。 很快霍云江的车技便有了直观体现,他开得很稳,几乎没什么颠簸。车载音响一听就很贵,音质相当不错,正放着活泼的英文歌。傅璟三听过这歌,大街小巷不少...........y......Q.....Z........W..........5..........C........... O........M..............言...............情.........中...............文..........网...店都放这个,虽然他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歌手,就连歌词也听不明白,但却能跟着哼。 他哼得不着调,霍云江听了没一会儿,抿着嘴笑道:别唱了,太难听了。 傅璟三跟着咧开嘴笑:嫌我唱的难听,那你唱一个试试啊? 霍云江打着反向盘没说话,嘴角上扬地越发厉害。 你倒是唱,不唱我接着唱了! 真的难听,都不在调上。 那你唱。 傅璟三这话纯属玩笑,他知道自己虽然算不上五音不全,但也真好听不到哪里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霍云江真唱了:Today I don't feel like doin'anythi...........y......Q.....Z........W..........5..........C........... O........M..............言...............情.........中...............文..........网...ng -- 第64页 哈哈哈哈哈傅璟三笑得肚子痛,接着来,接着来 I just wanna lay in my bed 他从没听过霍云江唱歌,连瞎哼哼都没听过。但霍云江确实比他唱的好点,至少音都唱对了,英文听着还很唬人。傅璟三笑着笑着开始噔噔噔地跟着他哼,霍云江嘴角扬着就没下来过。 只要在一起,无论是在下五子棋,还是在哼烂大街的歌,他们就能笑出来。 他们一路开到郊外无人地带,明明已入夜,郊外的天却呈现出奇妙的深蓝,远处能看到几家灯火,周围僻静只有蝉鸣。傅璟三看着位置差不多,就让他停车,自己转头去后备箱把他的箱子抱出来。 车灯充当了照明,霍云江就看着他装神弄鬼地把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物全是烟花。 码头清仓库的时候翻出来的,我就拿走了。傅璟三嬉笑着冲他挑眉,没试过夏天放烟花吧? 冬天我也没试过。 那三哥今天带你感受一下人间烟火! 他动作飞快地把那些烟花拿出来,拆开塑封,一个个辨认着品种说:以前我姐带我去放烟花,每次只买五块钱我觉得太不过瘾了,就想着等以后有钱了,买他两三百块,放个痛快结果上初中以后,我又觉得没必要浪费这钱了 这个是什么?霍云江拿起其中一个问道。 傅璟三瞄了一眼说:你把它插地里,点着了就会咻嘣。 霍云江笑着道,什么叫咻嘣? 你去点一个不就知道了!他说着,干脆拿起一把跑远了插在土里,用打火机飞快地点着好几根引线再跑开。 就跟他说的一样,那些烟火一个接一个地升天炸开,没什么绚烂的光,只有嘣地响声。傅璟三又拿了几根,拽着他蹲下:这不是用来看的,就是用放的,你自己放放 其实在点燃后,傅璟三就察觉到都高中快毕业的人了,干这事着实幼稚。 但霍云江并不抵触,反而很配合他,学着他的样子将那些烟花插在干燥的泥土里,逐一点燃,看着它们升空炸开。 箱子里还有好多不同品种的烟花,傅璟三弄好几个观赏性强一点的放在空地上,点着了根烟他不抽,专程拿来点烟花的示意霍云江把车灯光了。 对方照做后,橘色的烟头点着引线,滋滋地燃烧。 傅璟三蹦跶着跑回霍云江身旁,两个人靠着车前盖半坐着。接着五颜六色的火光迸出来,照亮了僻静的夜。 他盯着看,蓦地想起小时候没钱买烟花的时候,心说这也算完成了个儿时的心愿,虽然时过境迁他已经没了幼时那种兴奋感;霍云江却突然搂住他的肩膀,递了个吻上去。 那一刻傅璟三微妙的感受到了爱。 # 现在。 霍云江车开得很快,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不知将去向哪里。 他没问,对方自然也不会特地说,他们各自沉默着,许久后霍云江打开一条车窗缝,噪声和风一并灌车里,倒像是救了傅璟三一命。 意识到霍云江只是为了证明纹身还在,才特意把他叫过来,甚至不惜威胁他、强迫他;傅璟三恍惚间有种被爱着的错觉。过去也是同样,在他觉察出对方真正面目之前,他的整个高中,都以为霍云江嘴里的我喜欢你是真心实意。 傅璟三吸吸鼻子,想抽烟却发现烟盒空了;他只好哑着嗓子问:还有烟吗? 男人伸手从副驾驶摸了一包新的,往后扔给他。 他熟练地拆开,点上一根深吸一口,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秒才将那口烟连同肺腑里的抑郁一并吐出来:呼,去哪里出差,去几天? 不去。霍云江说,去郊外。 去郊外干什么。 想去就去了。 我不想去。傅璟三垂着头说,没事别拿出差做借口,我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 霍云江没说话,车刚好开到下高速的路口,他打着方向盘,在看后视镜的时候顺便看了眼傅璟三少年早就不是少年了,他不会再像读书时那样,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他现在低着头抽烟,再没了记忆里那种生机勃勃的味道。 下了高速七拐八拐,没过多久车便开到了一片旷野里。 下车。 哦。傅璟三说着,耷拉着背慢吞吞地打开车门;霍云江则快速走到车尾,弯腰从后备箱里抱出一箱什么。 要说毫无察觉,那显得太装;傅璟三在看见他抱着箱子时,就已然想起那个夏天的蝉鸣。 他愣在那里,霍云江就这么从他面前走过,把箱子放在车灯能照到的地方,再拿出什么东西往空地里摆。 傅璟三靠着车门上,咬着嘴唇微微发抖,看不真切。 男人的动作和他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称,他像个初中生似的蹲在地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上摆弄了好一阵,又跑回驾驶座旁伸手进去关掉车灯。 -- 第65页 深邃的夜空无月无星,眺望远处也见不到几点灯火。 在黑暗中,霍云江点燃那些廉价的烟花,像多年前傅璟三为他做的那样,让斑斓的火花迸出来。 璟三,如果我说我原谅你了,他说,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一刹那间他们纠葛的那么多年好像都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烟火,在傅璟三的脑子里绽放。他垂着头,抬手捂住脸,肩膀颤动得越发厉害:霍云江,你怎么能这么混蛋 第34章 过去的那一天的烟花,傅璟三记了很久。 后来他也没再有机会放烟花,逢年过节也忙着赚钱,充其量能和姐姐一起吃一顿团年饭。至于烟花那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就只存在于窗外,存在于一茬又一茬小孩的手里。 十七岁的他和霍云江靠着车前盖浅尝辄止的亲吻,无关于任何欲望,他们仅是单纯地想要亲吻。 很快相接的唇便分开,傅璟三抿着嘴笑,霍云江则认真看着他,眼眸深邃。他像在隐忍着什么冲动,连声音也有些沉闷**Y_Q_Z_W_5_C_O_M**沙哑:璟三,和我一起念大学,怎么样? 我念什么大学啊,你看我像能念大学的样子吗?傅璟三**Y_Q_Z_W_5_C_O_M**歪着脑袋道。 还有一年,努努力至少可以上个三本。霍云江说,我应该,会保送燕大;你就读燕大的三本,学费不用担心,我会负责。 傅璟三懵了,他压根没想过这问题。 在他的人生规划中,高中毕业满足了他姐期待的高中文凭,他就南下去打工做生意,另觅机遇。 读大学最让他觉得奢侈的不是要花销的学费与生活费,而四年原本可以赚钱的时间。对穷人来说,学习的成本高得令人发指。 可他听见霍云江说这话时,心跳猛然快了起来。 你保送啊,我还以为我们学校的保送名额,肯定会给学委。 霍云江说:应该是,我也不确定我父亲跟学校有没有说过什么,只是听我父亲的意思,好像我会被保送。 啧,傅璟三说,有钱人的特权。 我的成绩,保送也不过分吧。霍云江往他那边凑了凑,抵着他的额角,和他一起看着还在燃烧的烟花,为我努努力怎么样? 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 我会帮你的。 他一贯最不喜欢别人帮忙,不喜欢欠人的情,不愿意要别人的好。 但那天的他没有由来地放松了警惕。有那么零点几秒乃至更短的时间里,傅璟三竟觉得接受霍云江的好,天经地义。 在短暂的对视之后,他点了点头:好。 # 那天回去之后,傅璟三辞掉了他两份工,兼职攒出来的钱成为他接下来一年的生活费。 那笔本该迅速还清的债务被一句和我一起给搁置了在和霍云江日渐浓烈的爱里,他开始觉得还债不急于一时,他也不必天天想着如何摆脱这段关系。 或者说,他开始不想结束。 人类原本就是矛盾的集合体,每个人都很矛盾,他也一样。 他一边发自内心的排斥对方处在云端的家世,一边习惯了有钱下馆子、没事喝饮料的日子。他一边觉得霍云江是危险的、是不正常的,一边沉迷和他亲密接触。 他一边觉得作为独立的人被其他人刻上烙印是耻辱,一边在每次洗澡看到纹身时都会想起霍云江说喜欢他的嘴脸。 他开始上课打起精神,按照霍云江给他安排的任务从高一的内容开始补起。他们原本闲散的休息日会去咖啡馆看一整天的书,背整版整版的单词。 霍云江无疑给了他人生的另一种选择,他可以正规大学毕业,和茫茫多的应届毕业生一起从零开始步入社会。 那时候傅璟三常常想,只要他和霍云江真心相对,一辈子也不再是虚妄的形容。 直到他们在咖啡厅的角落里接吻时被偷拍,照片贴上了学校的布告栏。 那时离高考还有一百二十一天,霍云江的保送名额刚定下来不到一周。 他和霍云江不够敏锐,那天的早自习时都还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傅璟三趴在桌子上做卷子,面对那些印刷字他提不起半点精神,却又强迫自己做下去。罗琛迟到了,急匆匆跑进教室时,傅璟三正打算回头问霍云江某道题的答案,就被罗琛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气势吓到了。 他拿着卷子问了句:怎么迟到了。 罗琛张嘴刚想说什么,眼神忽闪着瞟了霍云江一眼就停住,再看了看他,然后僵硬地坐下。 傅璟三瞧他不对劲儿,又问:怎么了啊你?不舒服? 罗琛一边放包,一边再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眼,像在确认霍云江有没有在看着他们,你刚上来没看布告栏? 我看布告栏干什么? 他没收着音量,罗琛立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摸出手机来,快速操作了几下递到他面前。 罗琛约莫有些害怕霍云江,或者说他觉得他和霍云江不熟其实这个班上大多数人都这么想,霍云江和所有人都能好好相处;可正因为和所有人都一样,也就等同于和所有人都疏离。 -- 第66页 对方那种刻意躲避霍云江的做派让傅璟三有些不爽,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垂下头看手机屏幕。 老实说傅璟三根本想不到正处于高三关键时刻的他们,能发生什么热闹;可在他看到屏幕上照片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屏幕上是罗琛拍摄的布告栏,而布告栏上贴着一张像素很差的照片。 即便像素很差,他还是能认出照片中的背景是他们常去的咖啡厅,他和霍云江几乎每个周末都泡在那间咖啡厅。通常都是他在做题,霍云江看书,偶尔聊几句,或者交换一个偷偷摸摸的吻。 照片上正是他和霍云江侧着头,隔着咖啡桌亲吻的模样。 霍云江的脸占据着屏幕中心,那张侧脸太有辨识度,但凡认识霍云江,应该都能一眼认出来。 而他刚好在镜头的另一侧,被遮住了大半。 但拍照人无比贴心,用马克笔在照片上特意标注上了他们俩的名字。 霍云江,傅璟三。 这一瞬间,周围同学念英文或闲聊的话语都变成了指向他们的窃窃私语,像数不清地利刃停在半空中,气势汹汹地要将他们围剿。 下一秒罗琛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傅璟三浑身一抖,像受惊的野狼,眉头紧皱着抬起头。 手机被推来的试卷覆盖,角落空余处用铅笔写着一句潦草的话: 你们真是同性恋? 傅璟三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以缓解他的焦躁不安;他没回答罗琛的话,突兀地起身从对方身后挤出座位:我去个厕所 哦、哦 他走得仓皇,像逃难一样。 霍云江专心看着他的书,像是压根没察觉到罗琛的异样,只在傅璟三出去的时候抬头轻轻看了眼。 一分钟后,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傅璟三发来的短信:来厕所。 # 傅璟三在狭小的隔间里,身上止不住地冒汗。那张照片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伴随着臆想中的议论声。 等待霍云江过来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那种焦虑像从四面八方涌来能将人腐蚀干净的浓雾,他站在中心不知所措,被迫直面死亡。 他们的关系要被公之于众了他满脑子只剩这个念头。 一旦被人知晓,他们要接受的是其他人的指指点点、嫌恶的目光,还有更多的、难以预料的可怕后果。 且不论霍云江家里会作何态度,单单是学校,就一定不会当做这事没发生过。约谈家长大概是第一步,后续是让他们双双停课还是退学,傅璟三预判不了。 但仅仅第一步,对他而言已经足够可怕。 他的监护人是他姐,约谈家长就意味着傅璟一会知道这件事。 璟三?门外传来霍云江试探的声音,傅璟三猛地打开门,拽过对方的手臂有些凶狠地把人拽进隔间里,再迅速锁上门。 我们被拍了你看到了吗,贴在布告栏你看到了吗?他急切地问道。 霍云江摇头:什么照片。 就是我们在咖啡厅的时候,那什么就是他慌乱到话都说不清楚,就是有人拍到我们在咖啡厅接吻,然后贴在布告栏了刚才罗琛告诉我的。怎么办?霍云江,我们怎么办? 对方皱着眉,微微停顿了会儿道:你是说有人贴了照片在下面? 嗯 不用怎么办,贴了撕掉就好。霍云江安慰似的放缓了语气,抬手捧住傅璟三的侧脸,别慌。 怎么可能不慌啊,我璟三,你很怕被别人知道吗?霍云江打断了他的话,冷静点,就算被人知道,最坏的结果是我们退学,离开这里;那也不在乎他们知不知道了没人能对我和你指指点点。 不是的霍云江,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傅璟三声音发颤,你家呢,这事你家要是知道,你怎么办;还有我,我不能让我姐知道这件事,我不能退学 傅璟一劳心劳力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他读书;他甚至都在努力为读大学做准备。 他怎么能被退学?! 没关系,我被赶出霍家也没关系,我不在乎那些家产,原本也不是我的东西。霍云江说,我喜欢你这件事,光明正大,不怕任何人知道。 不是这个问题 霍云江的眸子发亮,藏着某种诡异的期待。他看着傅璟三的双眼,坚定道: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不必把话挑明,傅璟三仍能读懂背后的意思霍云江不打算否认,希望他也别否认。 一直以来,霍云江都很执着于所有权,这点傅璟三很清楚。 而他很排斥这点,只是在爱情把他冲得晕头转向时,他无意识地忽略掉了。 现在他们被一张偷拍照推到悬崖边,霍云江仍然抓着他的手,坚定不移;那么他跳,还是不跳? 跳下去是很浪漫没错,傅璟三不讨厌浪漫。 可他想起姐姐粗糙的手,想起那些年在寒冬腊月里摆地摊、在烈日炎炎下卖奶茶的姐姐,想起那句你要读书他怕得要死。 -- 第67页 第35章 上课时间还在厕所里聊天啊,要打扫了哎,别聊了快点出去! 傅璟三刚要开口和霍云江说清楚,隔间脆弱的门板被保洁阿姨重重的***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拍响,夹杂着方言的骂声也跟着闯进来,让他们俩都停了嘴。 隔间的门被拍得抖动,有细碎的灰尘掉下来,原本已经剥落出缺口的木色漆又掉下来许多,露出里面碎木料随意拼接的难看模样。这仿佛是他和霍云江关系的缩影,随时要被袭来的意外击溃,被迫将丑陋与不堪暴露在众目睽睽下。 他们谁也没回答,两人的呼吸声沉闷地交错。 出来出来,出来!保洁阿姨又催了两声,再狠狠拍了几下门。 霍云江率先错开目光,打开门走了出去。 保洁阿姨显然以为他们是那种校霸小混混,躲在里面抽烟,一见门开就往地面打量,像在找烟头。傅璟三紧抿着嘴,跟在霍云江身后走出去。 因为照片,傅璟三没敢快步跟上,只和霍云江像不认识的同学般一前一后地往教室走。 他们刚到走廊上,就看见班主任王老师和教导主任都站在他们班教室门口。教导主任的手背在身后,还拿着那张从布告栏上撕下来的照片。 傅璟三的心往下猛地一沉,接着王老师便像装了雷达似的往他们俩看过去:霍云江!后面那个是傅璟三吗!你们俩个!跟我来办公室! 显然,上天不会因为他的惶惶不安而给他时间做足心理建设;他们是孤军,被暗处的敌人杀得措手不及。 叮铃铃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老师早上没课,王老师和教导主任领着他们俩进来,再把办公室门带上。 教导主任是个年过五十的老男人,头发已经秃得差不多,剩余的三三两两也掺着白,一看就像为学生操碎了心。他有些中年肥胖,手背在身后更显大腹便便。 傅璟三和霍云江并排站在办公室的中心,教导主任在他们面前来回走了两圈,才突兀地把照片往桌上一甩。 这照片是你们两个是吧?他怒气冲冲道,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学生不应该早恋!更不能和同性搞这些!!真是恶霍云江是吧,我记得你,今年我们学校唯一的保送名额就给了你,你怎么不知道珍惜! 他传统又顽固,王老师是知道的;但王老师约莫收过霍家的钱,出来打圆场说:主任,这照片也有可能是伪造的,现在不是那个什么,PS技术什么的,可以乱拼接照片的还是要问问学生是怎么个情况,对吧? 那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们俩,你们是不是教导主任说话都卡壳,仿佛把同性恋三个字说出来都算玷污他的嘴。 傅璟三手心被汗完全浸湿,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正常的呼吸。 他咬着后槽牙,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一点;可太阳穴突突地跳,在他脑子里带起蒙蒙的回音。 就在这时,霍云江淡淡地说:是我。 傅璟三头快埋到胸口,但他不必抬眼都能感受到霍云江的余光落在他身上。那是种期待,带着年少时的无知无畏,霍云江想要他承认他们相爱。 他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也许这件事上用义气来形容不太对;但傅璟三天生责任心重,自尊心重,正是不愿意亏欠,才会将那些对他好的人一个个全放在心头最柔软处,等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将恩情返还。 他对他姐是如此,对霍云江也是如此。 霍云江的喜欢,就是他想要还的情。并非要用什么来划清界限,而是不想辜负他,想用同等的、甚至更多的喜欢去报答。 可偏偏就是霍云江和他姐,这两个占据他全部情感的人,对他有着不可并存的期待。 他该怎么办? 你,你真是不知廉耻!教导主任狠狠骂了句,再看向傅璟三,那你呢,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厮混,照片上另一个人是不是你?! 我傅璟三口干舌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他喜欢霍云江,很喜欢霍云江,到了悬崖边缘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霍云江。 说话!是不是你! 喜欢到悬崖也好,什么也好,跳就跳了,他傅璟三烂命一条,死也不亏。 我看样子就是你,现在知道羞耻,不敢说话了?把你们家长马上叫到学校来一趟,你们这样就是有伤风化!败坏我们学校的名声!这传出去还得了 不是我!傅璟三猛地抬起头,不是我!这别人乱写的名字,不是我! 他否认了。 他不敢去看霍云江此时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惊讶、茫然和铺天盖地的失望。 教导主任一愣,又说:不是你?那这个男生是谁,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这话是在问霍云江,办公室里除了傅璟三之外,剩下的眼睛都落在了这个高高瘦瘦气质不凡的少年身上。 傅璟三朝着另一边侧过头,死死咬着下唇,眼睛发酸。 霍云江顿了顿,轻轻叹出一口气,仍维持着他没什么波澜的语气:不是我们学校的。是我转学过来之前就在交往的人,是以前的同学,和他和傅璟三没关系。要叫家长是吗,我现在给我家人打电话 -- 第68页 # 傅璟三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双腿像灌了铅。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王老师关上,霍云江的话语,教导主任的骂声,都被关在了他身后。 强烈的自责和歉疚将他包围,他越远离,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教室,在异样的目光中脸色铁青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罗琛看着他欲言又止,他视若无睹,目光落在桌面他尚没做完的卷子上。 他还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怎样发展,可就是觉得,再继续写下去,这张卷子也没有意义了。 岂止是这张卷子,抽屉里桌面上还有许多霍云江给他挑出来的练习,无论写过了的还是空白的,都没了意义。 傅璟三找不出什么强有力的证据,但直觉告诉他霍云江不会原谅他。 他盯着那道公式列了一半的题,教室里因为他回归的小小骚动很快又恢复安静,剩下老师在台上唱独角戏。良久后,傅璟三浅浅吐出一口气,抓起笔垂头去继续写题,可公式的后半段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甚至忘了它在教科书的哪个章节。 啪嗒 眼泪在不觉中掉出眼眶,落在他的字迹上,将那些潦草的数字边沿化开成细碎的毛刺。 他压根没觉得想哭的,在眼泪落下去之前他都没有想哭。只是觉得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变得呆滞木讷,连思绪都被无尽的冷冻结住,无法思考接下来他该何去何从。 霍云江不会原谅他,可他喜欢霍云江,这可怎么办才好。 傅璟三蓦地趴下,埋头在自己臂弯里,手指不自觉地松开,水性笔便掉到桌面上,无力地滚了滚。 # 霍云江一直在办公室里,没再回教室。 傅璟三则伏在桌子上睡过一整个上午。到了下午,传说中的霍总亲自来了学校,那时候刚好靠近下课,有不少人假意去上厕所,其实是为了去办公室门口偷听这惊天的八卦。 再过了没半小时,霍云江终于回了教室。 他一直装睡,罗琛憋得要死,趁着霍云江回来的机会,用肩膀推了推他,低声快速道:霍云江回来了! 傅璟三浑身莫名地紧绷起来,以最最用力的方式维持最最轻松的姿势。他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听着耳边的动静,不敢抬起头。 对方动作间,他熟悉的长青木香味飘了出来;他听见霍云江快速地收拾着书本,将他的东西逐一放进帆布包里,摩擦出声响。 那是很短的两分钟,却在傅璟三后来的好几年时间里,一直作为噩梦存在。他总会梦到那天他趴在桌子上逃避,霍云江垂着头收拾东西,以第三视角。在梦里他无数次叫住霍云江,问他现在道歉你能原谅我吗;但在现实里他什么都没做,只听着那人拉上帆布包的拉链,再将椅子推回桌子下,然后转头离开。 霍云江转学了,那个事情的真伪还有待查证,后来班主任这么说道,你们不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以外的事情上,一百多天转眼就过去了,真的,现在浪费一个小时,将来你们要后悔的。大家都管好自己,不要管别人课代表来把这套卷子发一下 傅璟三额头抵在桌上,拿着手机藏到抽屉里,快速地编辑短信。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被退学,我姐她一直很辛苦就是为了让我读书,我真的不能被退学,不想被她知道这些事 短信尚未编辑完,新的短信发了进来。 傅璟一:仨儿,我在买菜呢,你想吃什么,快点告诉姐。 傅璟三:什么都可以,我随便。 他不知为何,姐姐的这条短信仿佛一剂猛药,把沉溺在爱情里病入膏肓的他猛然拉回现实。他们的生活是柴米油盐,是为了好好的、平常的活着而拼劲全力;那个在云端上的人,即便他解释了这么多,又会明白他多少呢。 他们从陌生到熟悉,像读一篇文章一样逐字逐句地把对方剖开看透彻。 所以傅璟三知道,霍云江无法与他人共情,谈不了感同身受,就连理解和包容也很勉强。 第36章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女声终于没再重复那句,而是...........y......Q.....Z........W..........5..........C........... O........M..............言...............情.........中...............文..........网...换了句更加令人绝望的话,傅璟三终于扔掉手机,翻身埋头进被褥里。 他低估了他对霍云江的喜欢离开学校刚回到家里,他还能勉强维持住精神,若无其事地和姐姐吃饭。在吃完饭洗过澡,独自进房间了以后,想找霍云江的冲动在某一秒钟如山洪般爆发,催促他打电话给霍云江。 实际上打过去要说什么,是道歉还是问问现如今的情况,他都没考虑好;他单纯想听见霍云江的声音,仿佛一种确认对方存在的方式。 傅璟三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对方都挂断了,且嘟声一次比一次少,显现出对方的厌烦。 -- 第69页 最后霍云江关机,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可他止不住的难受,胸闷得厉害。他一闭上眼就看见霍云江的脸,就是他最常见的那种表情,淡淡的,沉默的,好像任何事都和他无关。就是那样的霍云江,在他面前会笑、会哼歌,会幼稚地搂着他撒娇。 他们之间不是一场情侣吵架,而是霍云江将会再次转学,今后要去哪里、会不会和他再见面都难预料。 他们是不是至少至少面对面地说几句? 后腰下的纹身仿佛在发痒。他知道那是错觉,这纹身早已经长好愈合;可傅璟三还是蓦地从床上爬起来,脚步匆匆地钻进厕所里。 镜子里他的模样有些说不出的憔悴,原本是优点的锐利轮廓现在看着只让人觉得刻薄。他低垂着双眼,转身过身拉下运动裤,露出臀上潦草随意的Mine。 从喜欢上霍云江那天起,傅璟三就没想过分开。 也许是他自己刻意忽略感情的事大抵都有始无终,也许是他对和霍云江在一起的感觉上瘾到盲目。 他匆匆拉好裤子,就像要赶着去做什么似的,急急忙忙打开水龙头,弯腰不断地捧起冷水泼到自己脸上。 其实他什么事也没做,从厕所出来又返回了房间,连脸上的水都没擦,就重新趴回在床上发呆。 # 凌晨三点,傅璟三穿着黑色的冲锋衣,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他循着记忆一路从城北走到城中靠南,到霍云江家附近那个便利店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便利店招牌明明写的24H,可却关着门,傅璟三连买瓶水都没法买。 周围一片静谧,无人也无车,偶尔有几声隔着老远传来的狗叫。 他在周边转悠了好一阵,最后停在了霍云江家门口。屋里并没亮着灯,街旁的路灯更显得孤单,他就在灯下亮堂的那一小方天地里垂着头来回踱步。 他要来找霍云江,就像霍云江几次深夜在他家楼下等着一样。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也开始有人在街上走动了。有人晨跑,有人穿着职业装匆忙往公交车站方向走,也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出来晨练,顺带遛狗。傅璟三看着他们,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霍云江每天早上都会晨练,大约六七点,上学的时候也不曾停下,这点他很清楚。 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反而开始惴惴不安。只是想着要见这个人,要和他说几句话,所以他冲动地出来,在外面走了一宿;可到了快要见面的时候,傅璟三连该说什么都没想好。 他转身钻进上次和霍云江躲过的那个窄巷里,拿手机出来再次拨通霍云江的电话,但得到的回应依然是关机。 他什么都没考虑好地等着,意外的是他先等来的不是霍云江,而是另一个眼熟的男生早晨七点多,依旧走乖巧可爱风的谭昕出现在了霍云江家门口。 傅璟三就只见过他两次,却还是一眼认出来。 对方比起之前长高了点,但和傅璟三比还是差了一截,还没到一米七,站在那里的模样说是初中生也会有人相信。 在看见谭昕的瞬间,傅璟三已经猜出了一些事。只是他反应慢了,或者压根没反应过来;他看着谭昕拿出手机来打电话,冲电话说了几句后,霍云江家的门打开了。 怎么说呢,比起伤心可能傅璟三那一刻更多感受到的是羞愤,一种察觉到自己被人愚弄多时后的羞愤。 霍云江穿着他的运动服出来,谭昕看见他的瞬间便眯着眼笑,热情地贴了上去。而霍云江没有任何反感,顺势搂住他的肩膀,朝着另一个方向散步似的走了。 他就站在那儿看着,无意识间咬紧了后槽牙。等到他们走远了,他才从窄巷里走出来,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 霍云江高大,搂着谭昕的模样就真如他姐爱看的韩剧男主角,正和女主角甜蜜。 他等了一个通宵,见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傅璟三觉得无比恶心,连带着身体好像都有了反应,胃在绞痛着翻江倒海。 他想起霍云江曾经说起谭昕时候毫无波澜的脸,说分手也满是理所应当。他终于察觉他过去十几个小时里的难受、压抑、自责,都是多余,霍云江根本不会觉得他的否认有多重要。 霍云江想要的从头到尾都不是他,而只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属于他的人。 他的掌控欲也好,占有欲也好,根本不挑选对象。 不,也许是挑的只是谭昕比他更合适,他可是霍云江的初恋。 傅璟三看着他们俩在转角口消失不见,当做最后一次见他深深喜欢着的人渣。 # 这确实像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傅璟三回了家继续读完他的高三。 只不过他再也不用绞尽脑汁地写那些题,也不用下课时回头问那人中午想吃什么。没人再帮他课间去打水,他干脆不喝,趴在课桌上一睡一上午。他经常梦到霍云江,到后来都有些害怕睡觉这件事。 于是他干脆重回码头做夜工,每天把自己折磨到筋疲力尽。 傅璟一问过一次他的女朋友,傅璟三淡淡地说分手了,还被姐姐好一顿安慰。 他想起自己曾在心里埋怨过无数次姐姐为什么找了刘泽楷那样的人渣,可现在他自己也一样,看人的眼光糟糕透顶,仿佛傅家的基因在这方面有缺陷。 -- 第70页 一百多天匆匆结束,他离开教室前多看了两眼身后的空桌,暗自决定将他对霍云江所有的喜欢都留在这间教室,不再带走。 也就差不多那个时候,刘泽楷混起来了些,开始流连于各家夜店,常常喝到深夜两三点。傅璟三察觉这事,有一天特意去接姐姐下班,却没想到看见了老李。 人还是怕比较,他原本看老李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片儿警;但和刘泽楷一比,他怎么看老李怎么觉得好,恨不得做主把姐姐许配给他。 没了霍云江,他心里记挂的人也就只有她姐了。 他琢磨着南下去做生意那段时间,在给姐姐买宵夜的时候遇上了张乾坤。 傅璟三点了些姐姐爱吃的,想了想又招呼说:烤个豆腐。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一转过身,就看见一张嬉笑着的脸张乾坤一身社会气,穿着牛仔裤黑T恤,领口还挂着墨镜:哇塞三哥!三哥好久不见!还是这么帅!!话刚出口,烟也跟着递到了傅璟三眼前。 张乾坤啊,是有点久了。傅璟三摆摆手,我不抽烟。 买宵夜啊,我也出来吃宵夜,一个人很孤单寂寞冷,三哥我们俩吃点呗,叙叙旧! 我跟你有什么好叙的啊 别这么说嘛,来嘛来嘛,我请客! 张乾坤脸皮厚,脾气好,某种意义上和傅璟三是绝佳搭配。他虽然说着没什么好叙旧,可还是被张乾坤拉拉扯扯地拽到了烧烤铺子旁摆着的小桌上,对方爽快地要了几瓶啤酒,一边抽一边喝地跟他唠了起来。 南下啊,去哪里,深城?广市? 不知道,傅璟三草草说了说自己最近的打算,反正不就是那些地方。 我也想去!张乾坤说,咱们一起呗! 你去干什么啊 去打工做生意啊。 你那什么职高,不是包分配工作吗。 张乾坤喝了口啤酒,砸着嘴说:我去厂里待了两天,就不想去了太没劲儿了,工资又没多少 那你读职高干什么。 我妈让我读啊,我就读了啊。张乾坤说,其实就在这边做生意也不错,就是我还没想好做什么生意。 我感觉做夜场挺赚钱的。 做夜场? 那是要做什么? 张乾坤说:我最近认识个人,是个夜场的老板,就聊了一会儿。哎等我搞清楚了再跟你说。那什么,三哥你还记得那时候,就初一的时候,我被大胖揍了吗? 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张乾坤一挑眉,声色并茂地聊起当时的场面,那次三哥你还被揍了一拳呢。 嗯傅璟三沉思着想了会儿,好像是有这件事。 反正三哥,你家什么情况我知道。张乾坤忽然正经起来,只要三哥你乐意,要发财我们一起发! 第37章 要不是张乾坤提,傅璟三早不记得那件事了。 就是初一刚开学,大家谁也不认识谁的时候,张乾坤不知怎么的招惹到初二初三的混子,放学时被人堵在校门附近的巷子里要打他。傅璟三纯属路过,一眼便认出这是他班上的同学,具体叫甚名谁他没印象,但却记得这家伙喜欢笑,跟谁都自来熟。 傅璟三经过时,混子里有人正好冒出一句:笑笑笑,看着老子笑你妈啊?我跟你很熟? 他脚步一顿,转头便看到张乾坤想息事宁人的讨好笑容。 然后那人就更生气了,直接给了张乾坤一脚。傅璟三在那个时候冲了进去,拨开人一下挡在张乾坤面前:你们要干什么? 这事实在是久远,各中细节傅璟三早就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张乾坤后来不住地跟他道谢,他回去还因为打架(脸上挂彩了)被姐姐教训了一顿。 后来张乾坤就时常主动找傅璟三说话,放了学约他一起打球之类的。 傅璟三不讨厌这种爱笑的家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成了他初中时关系最好的朋友。 他没把张乾坤嘴里的发财放心里去,但却因为这次偶遇而和他拉回了联系。 那时傅璟三还在码头日复一日地当苦力,装卸港口的货物,他姐的生活因为刘泽楷而变的精彩了起来他不带偏见去看他姐那段糟糕透顶的感情的话,刘泽楷大约也曾真心实意爱过他姐。他不仅自己喜欢去夜店喝酒蹦迪,还会挑着傅璟一有空的时候带她一起去。 人渣并非没有感情,人渣也会真心爱上谁。 只不过人渣之所以是人渣,是因为爱并不妨碍他和其他异性暧昧不清,不妨碍他在兴致来了的时候和其他异性上床也不妨碍他在突然厌恶爱人后马上去找下一个弥补空虚,等玩腻味了之后感慨着还是她好又腆着脸皮回去求合。 -- 第71页 刘泽楷就是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背着傅璟一,他身边的妖艳贱货从没少过。 傅璟一单纯,从不会去想他的酒桌上有其他女人用胸脯贴着他的手臂;刘泽楷也小心,为了避免麻烦,没和哪个野女人长期纠缠过。在他心里,傅璟一还是最好的,最适合娶回家,替他生儿育女。 可常年在夜店里浪,刘泽楷还是翻船了。 那天傅璟一刚下班就被他接去下馆子,一群和刘泽楷差不多的男人在酒桌上没喝过瘾,转头又去了夜店。 他们嫂子、嫂子地喊着,傅璟一腼腆地笑,紧跟在刘泽楷身边像个小白兔,偶尔被敬酒,刘泽楷还会夺过杯子骂:你们嫂子不喝酒,别在这儿瞎劝,跟老子喝,来 他紧紧搂着傅璟一的肩,仰头豪爽地将酒一饮而尽。 傅璟一小鸟依人地贴着他,小声劝着喝慢点,脸上满是幸福。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穿着黑色抹胸裙,戴着细长耳坠的女人走到了他们的桌旁,在夜店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扭动着腰肢,贴上刘泽楷的另一侧。 傅璟一压根没注意到这个女人,直到她甜腻腻地叫了声:楷哥!今天来怎么不叫我啊,这都碰上了,算不算缘、分? 刘泽楷尴尬地看过去,一眼便先瞄到了女人高耸的胸和深深的沟:莉莉 哟,还记得我呢,我还当你睡过就忘了呢。女人娇媚地说道。 傅璟一听得脸色煞白,猛地颤了颤。 瞎说什么呢,我老婆在这儿,别乱说话!刘泽楷不自然地说着,我们不就普通朋友吗? 女人这才看见傅璟一,目光赤裸地从头到脚将人打量了一番规规矩矩便宜帆布鞋,灰色的长裙,深绿的上衣,难看倒算不上难看,只是在这种地方未免也太土鳖。 喔女人笑得越发厉害,嫂子啊,那不打扰啦。凯哥有时间记得来找我。 她一挑眉,暗示十足地往刘泽楷腰腹下瞄了眼,再扭着腰走回她朋友那桌。 看什么啊,接着喝,接着喝刘泽楷心虚地扬声招呼道,想借喝酒让刚才的事烟消云散。 可傅璟一没明白他的意思,直白又傻愣地问:泽楷,她是谁? 没谁啊,不认识 她都叫你楷哥,你们认识的,傅璟一说,她刚才是不是还说璟一,这地方就这样,多的是那种风骚的,她们都张口胡诌的,骚得很。刘泽楷解释着,一副傅璟三少见多怪的表情,你不会怀疑我跟她有什么吧,怎么可能,就那种货色 是啊嫂子,莉莉跟嫂子比不了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的兄弟跟着出来打圆场。 但傅璟一没那么蠢连刘泽楷的朋友都知道那女人叫莉莉,再要说没什么,实在勉强。 她收了声没再说什么,刘泽楷以为蒙混过关了,接着又和朋友嘻嘻哈哈喝起来。 那天晚上也和平时似的,喝到夜里一点多刘泽楷还没有散场的意思。弟弟发了好几条短信问她到家没,还说等到家了一定告诉他一声,不然他不放心。傅璟一脑子里一直是那个莉莉的事她也没走,就在不远处的另一桌,抬眼就能看到。 泽楷,泽楷 啊?什么?! 什么时候回家!她爱的男人明明就站在她身边,可她却得抬手拢在嘴边大声喊话才能让对方听清楚,一点多啦!! 这不正在兴头上吗!刘泽楷说,要不你先回去? 夜店里的灯光闪动得厉害,让她看不清楚男人的表情。如果她当时看见刘泽楷往莉莉那边瞥了一眼,大抵就会明白他这么说的原因。可她没看到,只犹豫着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啊?三四点吧!哎你先回去吧!明天我来接你下班!刘泽楷说,我让阿鹏送你回去?还是喊你弟来接你?!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傅璟一说,回家了记得发短信给我! 知道了,你到家了也记得跟我说!!路上又不认识的男的搭讪你别理啊,马上打给我!! # 傅璟一并不喜欢去夜店,头一次去的时候还觉得新奇,可多几次就觉得反感。 里面的烟味浓得让人难受,又吵又黑,到处都透着颓靡。但刘泽楷喜欢去,她就愿意陪着去。 她着实有些玩累了,和刘泽楷打了招呼之后便拿起自己的包和众人招手示意先走一步,再从人群里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出夜店的大门。嘈杂的乐声被她丢在了身后,深夜一点的街头稍显冷清,只有夜店门口站着三三两两的人,有的在吹风醒酒,有的在打电话。 她一边往路口走,一边垂头给弟弟发短信说现在就回家;她再抬起头找寻空出租车时,却瞄到不远处的马路牙子上坐着的女孩。 女孩留着短发,穿着休闲西装,短裙几乎遮不住她裙下的风光。她喝得烂醉,头埋在膝盖上,看起来像睡着了。 -- 第72页 在夜店门口常有喝醉的人,有男有女,有像她这样坐在路边昏睡的,也有扶着树大吐特吐的。傅璟一见怪不怪,正准备离开,却没想一耳朵听到两个男人的话。 那个妹妹好像可以,身材可以。 去试试看?万一捡回去了呢?哈哈 嘿嘿 紧接着,便有两个男人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向喝醉的女孩。他们一看便是经常干这事的人,走过去熟络极了的拽女孩的手:妹妹,喝多了吧,来哥哥带你回家休息,别睡路边啊。 女孩并没睡着,狠狠一推:滚! 别这么大火啊,哥哥这是关心你,知道吗? 就是说嘛,哥哥们送你回家,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男人索性伸手去拉她。 女孩醉得使不上劲儿,嘴里骂着滚,人却被三两下拖了起来。 傅璟一什么都没想,急切地走上去,随口便套用了刚才夜店里那个女人的名字:莉莉,你怎么坐在外面啊,你男朋友在里面找你呢,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俩男的回过头,就看见傅璟一拿着手机,一副已然拨通的模样。 他们充其量是一时兴起想捡尸回去爽一爽,真要他们起什么冲突,当街抢人,那是不可能的。 男人手一松,女孩又摔回地上坐着。 嗨,我就看着妹妹一个人睡在这里不安全,男人打着圆场,赶紧开溜,朋友来了那我们走了啊走了走了。 眼见他们离开,傅璟一立刻跑过去蹲下身,你没事吧?有朋友在里面玩吗,我帮你打电话叫他们来接你 女孩胡乱地甩了甩头发,摇摇晃晃抬起头,盯着傅璟一的脸几秒,再缓缓说:谁他妈叫莉莉 啊,我刚才随便 莉莉什么啊莉莉她一张嘴,冲天的酒气混合着烟味便冒了出来,嗝,有烟吗 没有 那帮我去买女孩话都没说完,就往前倒在了傅璟一身上。 诶,诶,你没事吧傅璟一慌了,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行吗!你 但女孩完全醉倒在了她身上,任凭她怎么问,也没再回一句话。 第38章 傅璟三夜里下班回家时已经三点多,他以为姐姐该是睡了,却没想到他在楼下便看到自家窗户里透出的灯光。 他没怎么多想,跟往常一样快步回去,门还没打开,先问上了:姐你怎么还没睡他才打开门,一股酒味扑面而来;沙发上有个只穿着白色的吊带和条纹短裤的陌生女人,四仰八叉地躺着。 傅璟三吓了一跳,接着姐姐便从厕所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湿毛巾:仨儿今天这么早? 这谁啊?姐姐的朋友? 不是,傅璟一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旁坐上小板凳,用毛巾替那女人擦脸,就是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她喝多了倒在路边,我怕她遇上什么麻烦事,就把她带回来了 怎么能带陌生人回来,他关上门,眉头拧成麻花,这人万一是个坏人怎么办? 她走醉成这样了 傅璟三翻了个白眼,行吧,那就让她睡着呗,我看她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谁知道他话音未落,女人蓦地睁开眼,仿佛在打他的脸。 你醒了啊,还醉吗,我家里也没有醒酒药傅璟一连忙道。 女人长着一双吊梢眼,还很大,看人时带着锐气,让傅璟三一看就反感。他直接道:醒了就自个儿回去,我出去帮她打个车。 仨儿,都这么晚了,这附近哪里打的到车啊。姐姐说着,看向女人,我看你醉成那样就把你带回来了,要么睡一觉明天再走吧。 女人看看她,再看看傅璟三,头疼似的皱起眉头,好半晌才说:有烟吗 没有。傅璟三不爽道。 没有那你出去买。女人说着,左右看着在找衣服,我给你钱,经典红双喜,去买。 你有病吧,我姐好心把你捡回来,你还使唤上了?傅璟三不爽道,姐你别管这人了,反正醒来了,赶紧走! 哎别吵别吵,傅璟一慌忙打圆场,仨儿你刚下班累了,去洗洗睡吧。烟我去帮你买。 他姐这烂好人的性子真让人头疼,大半夜的傅璟三不可能让她单独出门,只能又抓起钥匙满脸烦躁地转头出门:我去,你照顾她吧。 # 傅璟三出门后,屋里短暂地安静了一阵。 女孩揉着脑袋,打量着这件寒碜的屋子,说:有水吗? 有,傅璟一说,喝点热的吧,胃会舒服一点。 -- 第73页 你叫什么,女孩接着道,路边随便躺个人你都会带回来吗? 傅璟一拿着搪瓷杯,从保温壶里倒热水出来,再来回兑凉水,摸着杯壁一点点试温度: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本来想送你回去的,但之前你睡过去了我叫傅璟一,一二三的一。 刚才那是你弟弟? 是呀。 你弟弟不会叫傅璟二吧? 哈哈,我弟弟叫璟三。她将杯子递到女孩面前,你叫什么? 女孩看看她,没什么力气地抬起手接下来,喝了一口才说,叫我叶子吧。 叶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多管闲事的烂好人,尤其是那种什么事都要帮把手。可眼前傅璟一和和气气地笑着,模样莫名地讨人喜欢;刚才那口温热的水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胃里的难受,就和傅璟一一样,来得太是时候。 叶子没道谢,傅璟一也不介意,在她身边坐下说:你是一个人在那儿喝酒吗,一个人还是不太安全,下次还是叫上几个朋友比较好。 我那是工作。 工作? 叶子说:你今天在乐和玩是吗? 对,我陪我男朋友 我是乐和的酒水销售。叶子刚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算了,不是什么销售,就是陪客人喝酒的。 陪客人喝酒? 傅璟一理所当然地想到那种生意,一时间说话都磕巴了起来。 叶子余光瞥见她那副表情,蓦地一下凑到她面前,几乎快要和她亲上:怎么,感觉自己带了个鸡回来,犯恶心?还是怕我有什么病传染给你? 她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瞬间被叶子吓得后退。 叶子眼睛大,下巴尖,还生着长樱桃小嘴,模样漂亮自不必说,气场更是强大;她越退叶子越进,直到她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再退无可退: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噗突然,叶子笑出了声,逗你的,就是陪客人喝,让他喝痛快了他就会买酒酒水销售,正儿八经的。 她总算退回去,又喝了两口水,接着说: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做什么工作的? 啊我在商场里卖衣服 那也算销售,叶子说,同行。 可你这个比较辛苦,要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的 赚钱嘛,哪有不辛苦的。 叶子脾气不太好,除了要赚钱的时候能摆摆笑脸,其余时候都易燃易爆。可傅璟一身上有股魔力,让她不自觉地放软了语调,甚至和这个才认识的女人聊了起来。 我手机还在吗,把你号码给我吧。叶子伸长了腰,一边拿她的外套一边说道,明天或者过两天我请你吃饭,报答你把我捡回来的情。 叶子才把手机拿出来,傅璟三便推开门进来了。 他绷着一张臭脸,进门就把买回来的烟丢上茶几,一句话也没说。 叶子瞟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来拆,转头冲傅璟三说话时又开始嘴角上扬:你明天晚班吗,那我十点来接你我记得那个商场是十点关门,你应该那时候下班吧? # 傅璟三对叶子这种女人挺看不上眼浓妆艳抹的在外面喝到烂醉,到他们家来开口就要烟,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东西。 可他姐压根没有朋友,她的同龄人在读书时她在打工,就算想有朋友都难。于是看见叶子和他姐相谈甚欢的场面,傅璟三又觉得喝酒抽烟也没什么了,只要人不错就行。 他姐也该有个朋友,而不是生命里只有他和刘泽楷那个混账东西。 最后叶子没睡在客厅,睡到她姐的小床上。 她们的关系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叶子三天两头会上门来找,还会带宵夜,心情好的时候会给傅璟三也带点。他姐闲暇时经常和叶子出去逛街散步,有时还会叫上傅璟三一块儿。他每次都只能跟在后面和保镖似的,可仍对姐姐的邀请难以拒绝。 另一头,他以为张乾坤随口说说,他也就随便听听的夜场生意竟然真有了点眉目。接到张乾坤的电话时,傅璟三正陪他姐和叶子逛商场,叶子负责买,他姐负责参考,而他负责拎包。 喂? 他刚接下来,张乾坤兴奋异常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哇三哥!我有好消息! 傅璟三拎着袋子,没什么精神地回话:啊,说。 我想到要做什么生意了!还记得之前我说认识的那个夜场老板吗?张乾坤说,我已经跟他简单说了下,他觉得完全OK!!你现在有空吗,我来找你呀三哥,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我在陪我姐逛傅璟三随口想实话实说,可转念一想,在这陪着逛街也没什么,还不如去跟张乾坤吃饭,便改口道,没什么事,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 第74页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他姐和叶子所在的店,目光掠过旁边的手扶梯。 谭昕和他的朋友正在徐徐往上。 傅璟三先是一怔,随后下意识地转身避开,就听着谭昕和他的朋友从自己身后聊着天路过。 你这次回来几天啊,什么时候走? 等开学了再走啊,谭昕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精神,反正也没事。 你男朋友没陪你回来? 他去澳大利亚了,谭昕说,不过他就算没出去也不会回这边,他本来也不是本地人。 声音渐渐远去,傅璟三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渐渐放松下来。 电话那头张乾坤已经不知道说了几句,反正他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三哥,喂三哥,你在听吗?信号不好吗 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傅璟三有气无力道。 我说我在家啊,等下一起吃饭吗。 去哪里吃饭你想,想好了发短信告诉我,挂了。 他全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谭昕,他应该和他的初恋双双在外地读大学。但很快傅璟三便反应过来了,现在是六月下旬,有的大学已经放假了他最后一次见到霍云江竟然已经是一年前。 他想起霍云江的频率并没下降,时间奔流得太快,他都赶不及忘掉。 而谭昕和霍云江仍然在一起,从刚才的形容就能听出来。除了说真爱,傅璟三想不到别的形容。 他有些混乱,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彻夜等候的清晨,他看见霍云江和谭昕的背影,愤怒得咬牙切齿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现在他已没了当时的愤怒,也不再觉得恶心只剩下沉甸甸的难受有增无减。 璟三? 嗯?他仓皇回过神来,姐姐正站在某间女装店门口朝他招手,来了。 第39章 没过多久张乾坤就给他发来了地址,他把他姐和叶子送上车后便转头去找张乾坤了。 张乾坤也不知发了什么横财,地方选在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大饭店,还是包间。傅璟三有些担忧地打量着店里的装潢,被服务员带着走向二楼的包间,心说张乾坤应该会买单,不然他可能会杀人。 这边就是 嗯。傅璟三推开包间门,张乾坤你有病吧,没事到这儿来吃什么饭 他的抱怨刚出口就后悔了包间里还有一个人,而且他不认识。 张乾坤没料到傅璟三一进来就骂人,只能尬笑着打圆场:嗨三哥你来得快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开天酒吧的周总! 什么周总,叫声周哥就成。那人倒没介意,垂眼笑着道。 你好,周老板,傅璟三顺势道,我叫傅璟三。 周老板看上去挺富态,手里拿着串珠子,说话时习惯性地一颗颗盘,像信佛。生意人似乎多少都有点信仰,也不知是一门心思求早日报复,还是黑心生意做得太多念佛求心安。 早知道今天是来见这种人物的,傅璟三约莫来都不会来。 他天生不讨喜,跟人打交道也没什么好话说,这样的会面他容易搞砸。 张乾坤连忙替他拉了椅子出来,让他坐下,接着便殷勤地给周老板再满上一杯茶,顺带给他也倒了杯:周老板,咱们接着之前的事说,地方我去过一次,当时也没想到这茬;您给指导指导,我就照办 他们俩聊得没头没尾,傅璟三在旁边只听不说,半晌才听明白张乾坤嘴里的生意是什么去弄私酿酒回来包装成洋酒跟夜场做生意。 等到菜上桌,那俩还在说;只有他是真的过来吃饭的,一声不吭地拿筷子就开始埋头吃饭。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出了店门张乾坤还特别狗腿子替周老板开车门,临走时一句又一句的客套话,听得傅璟三直犯恶心。 周老板走好啊,再联络,再联络哈 那车开出去老远,张乾坤才直起腰:可给我累坏了 你点头哈腰的像个弱智。傅璟三道,叫我来干什么,看你表演? 嘿嘿,你别这么说呀,张乾坤道,刚才都听明白了吗,我车都买好了,就等你开车带我去那边村子里,跟人谈好老周这边是稳了,我看他的态度都知道。开天是第一步,到时候什么乐和啊,什么M8,我们全部谈下来的话 他贼眉鼠眼地朝傅璟三比出两根指头:一个月至少是这个数。 两千? 两万! 这数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的瞬间,傅璟三就心动了。两万平分,他也能拿到一万。他现在在码头累得像狗一样,一个月才三千多块。傅璟三光是想想,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然后说:我不会开车。 学啊! 你怎么不学? 三哥,我那什么,我一上驾驶座就哆嗦,治不好。张乾坤笑眯眯道,你放心,学车的钱我借你,到时候盈利了你再还我! -- 第75页 要没盈利呢? 不可能!!张乾坤坚定道,不盈利这算我请的!! # 一开始傅璟三没有全然相信张乾坤的话他看着就不靠谱,还说得天花乱坠。 谁知道没过两天张乾坤把他连哄带骗地弄到驾校里,还没等他问清楚七七八八的杂事,学费就给交了。傅璟三没办法,不得不开始学科目一,每天在码头中场休息时还坐在路灯下面端着本书,被同事调侃了好几次。 张乾坤的积极性超出他的想象,他科目一还没开始考,对方已经看了好几处仓库,打算租一个便宜的下来当存货点。 正是这股积极性,让傅璟三开始觉得,这事也许真能成。 如果能做生意赚到钱,不仅不用再在码头累死累活,还能让她姐吃好喝好,至少和叶子出去逛街的时候也敢试一试漂亮衣服。 两个月之后,傅璟三拿到驾照的第二天,他便看到了张乾坤盘回来的破卡车,去张乾坤之前发现的那个擅长自酿酒的村子里谈生意。傅璟三只当了个司机,还因为刚拿到驾照技术不怎么样,无论是谈具体事项还是和村民套近乎,全是张乾坤在做。 他确实不喜欢对方那副油滑的模样,又觉得张乾坤厉害,什么事他都能办妥,和陌生人三两下便能混得像多年老邻居似的熟络。 他们在码头租了间老仓库,第一批酒很快就弄了出来,张乾坤亲力亲为地买来大批洋酒的酒瓶,将自酿酒往里封装好,再由傅璟三开车送往开天酒吧。那天他们没见着老周,是经理出来跟他们谈的。 三哥,我说这事准能成吧,明天我就去跟M8试试,看能不能跟他们蒋老板对接一下直到张乾坤在车里把一沓现金塞到他手里,傅璟三才终于有了实感。 他能赚到钱,能养活他姐。 他再也不用因为没钱给姐姐看病而低三下四地问男人借钱,也不用答应那种荒谬的约定。 他从那种窘境里逃了出来,也仿佛和过去完全切割开来。 第一个月并没像张乾坤说得那样,顺利赚到两万块;到月末他们核算是,一共赚了七千多已经快赶上他在码头卖劳力的收入了。 张乾坤对这事充满了信心,认**Y**Q**Z**W**5**C**O**M**为假以时日他们开厂、成立品牌都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傅璟三做了个决定他要给他姐买一套房子,离开那个充斥着穷苦回忆的傅家。 傅璟三从来不在意自己是住在棚户区,还是住在桥洞下;可他总觉得那栋待拆的房子像个束缚,只要他们仍旧住在那里,就永远无法摆脱穷人的命运。 有了奋斗的目标,日子便没那么难熬了。 他仍旧会时不时想起霍云江来,但更多时候都被卖酒和装卸货两件事累得没心思想别的。 但好景不长,约莫半年后,傅璟三刚攒下来一小笔钱,傅璟一便因为结核复发进了医院。 起因是刘泽楷那个混账玩意儿,他和女人鬼混的时候被傅璟一撞上了,证据确凿,辩无可辩。具体是怎样傅璟三并没亲眼见到,情况都是从叶子嘴里听到的刘泽楷本来约好傅璟一晚上出去看江景,到点了人。。。。Y。Q。Z。W。5。。。。C***O***M#言,,,情,,,中文,,,网却没来,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傅璟一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便叫上叶子去他家里找。 结果非常俗气,刘泽楷和野女人在床上玩得正欢,连傅璟一开门进来了都不知道。 叶子脾气爆,二话没说脱了高跟鞋,抄起鞋就往女人脑袋上砸,把人直接打进医院缝针了。刘泽楷丢了面子,一气之下就和傅璟一提了分手。 他那任人欺负的善良姐姐一个人在外面哭了半宿,硬生生被冷风吹病了。 傅璟三发现她生病时还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是普通感冒,每天准时提醒她记得吃药。 等到他察觉到不对劲儿,把人拖去医院时,傅璟一已经不得不住院观察了。 都他妈刘泽楷那个贱种的错,他等到姐姐睡着,把叶子叫到住院楼外面问他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叶子张口就骂,我真不知道璟一喜欢他哪一点,那个男的天天在乐和喝酒,和好几个女的鬼混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姐?! 她会信吗?叶子吼道,这次不是她亲眼看到,换成别人告诉她她也不会信! 他天天在乐和吗? 我天天上班,天天看到他!叶子说得来气,声音眼瞧着要压不住了,又意识到身后就是住院部的大楼,便从包里摸了烟出来点上,你劝劝你姐吧,分了好,不分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晚上在这儿陪我姐吗?傅璟三忽然问道。 陪啊。 那行。他说完,拔腿就往医院大门走了,将叶子晾在身后。 你上哪啊! # 乐和酒吧里酒色笙歌,男男女女在烟味酒味和闪耀的灯光里嬉笑玩闹。 傅璟三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他脸色铁青地走进去,挤过人堆时连借过都懒得说,弄得好些被他挤到的人冷眼相看。 -- 第76页 但他不在意,或者说没有心情在意他一边往深处走,一边四处张望,哪一桌都不肯放过地仔细看着有没有熟悉的面孔。很快他便找到了刘泽楷,就像叶子说的,他几乎每天都来这里喝酒撩骚。 他姐正在医院的病房里,眼前刘泽楷却搂着浓妆艳抹的女人喝酒抽烟好不快活。 傅璟三看见他的瞬间便捏紧了拳头,脚步猛然加快;他走到刘泽楷身边,还没出声,先抬手搭上了女人的肩膀。 干什么女人正要回过头发难,他突然加重了力气,捏着女人往旁边推开,站到了她原本站的位置。 喝到微醺的刘泽楷慢悠悠转过头,顿了顿才认出他来:哦?弟弟啊? 你跟我出来。傅璟三说。 出去干什么,你姐在外面等我吗?刘泽楷道,不见,分都分了,不想见,别打扰老子喝酒! 起初傅璟三想冷静点,在酒吧里打坏了东西得赔偿,去外面解决比较好;可听见刘泽楷的话,他压根没办法克制自己的火。 他一点动手的征兆都没有,在刘泽楷反应过来之前,拳头已经招呼上了对方的脸。 啊! 女人的尖叫声混进音乐中,刘泽楷被打得往后摔,一下倒在其他客人的身上:小王八蛋你他妈找死是吧! 他的狠话还没放完,傅璟三又是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刘泽楷的狐朋狗友被这情况整懵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围上来。 第40章 周**Y**Q**Z**W**5**C**O**M**围无辜的客人被吓得够呛,纷纷往旁边让开,生怕被殃及。 刘泽楷的几个哥们儿也不是什么善茬,一时间看见兄弟被打,热血顿时冲上来,不管不顾地和傅璟三动手。不断有酒瓶、酒杯被摔下地,台上的DJ都傻了眼,连忙招呼保安过去解决。 傅璟三哪管对方人多势众,谁揍他他就揍谁,常年外打工的身体素质立刻体现出优势,那些成日喝酒玩女人的废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踹开围上来的人,脸色铁青地一眼扫向刘泽楷,顺手抄起别人桌上的酒瓶,跟要杀人似的快步往他那边走去。 刘泽楷正揉着刚才被揍的地方,注意到傅璟三时,人已经站在他面前扬起了酒瓶。 臭小子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傅璟三连狠话也不撂,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眼瞧着就要往下砸。 老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就是傅璟三这种没有多余话,上来就动手的人最可怕。他刘泽楷那群混混最多是动动手,而傅璟三那股气势,就是在大庭广众下把人杀了,也不无可能。 刘泽楷吓得猛缩了缩脖子,以为自己今天这亏是吃定了;就在千钧一发时,挤过人群的保安眼疾手快地拖住傅璟三,连忙把他往后拉开:闹什么,闹什么,要动手不要在我们店里动手! 无论谁都以为保安人员来了,这事应该算告于段落;可傅璟三丝毫没放松,被人拖着还要往前冲,酒瓶被他紧紧抓在手里,仿佛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要砸在刘泽楷脑袋上。 但最后他没得逞,好几个保安一起把他架去了酒吧后场,刘泽楷和他的狐朋狗友也被请了过去。 砸坏的东西要赔,对其他客人造成的麻烦要赔,酒吧经理笑眯眯地通知他们金额,还温馨补充道:或者报警处理也可以。 是他动手打我,我压根不认识这疯子!!刘泽楷揉着脸道,要赔也是他赔! 你们谁赔偿,那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要赔偿金。分配不和谐就请找警察处理 傅璟三在混战中被人踹伤了脚踝,鼻梁还被揍了一拳,那人手指上的戒指在他鼻梁上留下了两道很深的破口。刚才他一点没知觉,现在才后知后觉痛起来。 刘泽楷还在和酒吧经理打太极,试图说服对方先放他走,这钱该傅璟三赔。 两个人的说话声像蚊子叫似的烦人,他良久都没说话,等到心烦意乱到达了顶点后,伸手从进口袋里摸出一大把散着的钞票整钞是还没来得及存进公账里的货款,只有零钱是他随身带着用的。傅璟三飞快地数了二十张出来拍在桌上,再看向刘泽楷,凶恶道:别再来找我姐,再欺负我姐我就杀了你。 你你你,你吓唬谁呢你 他说完就走,忍着脚踝的痛走得飞快,丝毫不拖泥带水。 酒吧经理和刘泽楷被他那瞬间爆发出来的戾气吓到了,谁也没出声拦。他就这么快步走出去,刚出了正门便再忍不住疼地呲牙咧嘴停住脚。 他深深吸气,也不知该回医院还是该回家,便随意找了个方向,有些跛地慢慢走。 来找刘泽楷也好,动手打人也好,他是气上心头不出气不痛快。可真这样有勇无谋地上去动手,刘泽楷是挨了打,他也没讨到什么好。那股愤怒已经偃旗息鼓,他走着走着,陡然间有种做什么都毫无意义的失落感。 他还得去取两千块出来补进货款里,典型的伤敌八千,自损一万二。 越这么想,傅璟三越觉得自己蠢,却又没办法回到半小时前阻止自己的冲动。他在熙来攘往的街上行走,路边店铺的歌声和行人的交谈都很热闹;唯独他沉默且狼狈,因为脚腕而走得一瘸一拐,头也埋得极低,不想被任何人看见他红肿受伤的鼻梁。 -- 第77页 傅璟三死要面子,从前是,现在也是,好像许多事情都已改变,唯独这点保留了下来。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男人;男人约莫也在看别处才没注意到他,两个人的肩膀猛烈地撞在一起。 他从没指望过和霍云江街头偶遇,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希望霍云江和他山高路远再别相见。 可就在这非常偶然的一瞬,他撞上男人的肩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闯进他的鼻息里。 那味道很轻很淡,像是深冬里依旧绿意盎然的长青木的味道。 傅璟三只在那一刹那嗅到,转瞬便消失不见。 他想起霍云江,心不受控的悸动。 半秒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原本他以为已经忘得差不多的往事如疾风骤雨,袭向毫无防备的他。和霍云江想处时的点点滴滴,那些腻在一起的假日,夜晚凉爽的风,天边漂浮的薄云,斑斓的烟火一切都被加快了速度,被打乱了顺序,胡乱地闪现。 半秒后傅璟三回归于现实,经过那人身边,从头至尾都没抬起头。 街道太嘈杂,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他听不到那人有什么动静,是和他一样继续行走,还是停下回头,又或者怒斥他两声。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霍云江,却知道只要自己回过头,就能确认出结果。 他只能拖着满身的狼狈继续走,不想回头,也不想知道结果。 这时候明明大学生都该在学校里,霍云江不可能出现街边正如谭昕说的,他原本就不是本地人,无论是假期还是学期中,都没有必要回来这里。 他们的瓜葛早在高中的最后一个春日里结束了。 男人站在原地,在川流不息的行人中仿佛静止画。他看着傅璟三狼狈地、缓缓地远离,逐渐被其他人的身影掩埋。 他只是在行走,身后却仿佛涌动着壮绝的、无垠的孤独。 # 傅璟三顶着伤去医院照顾姐姐,自然瞒不住他打人的事。 可比起刘泽楷的安慰,姐姐还是更心疼他,看着他那副模样几乎随时要哭出来。傅璟三手忙脚乱地安慰了好一阵,一再保证他不会再跟人打架,才把姐姐哄好。 他也不知道他们傅家是不是祖宗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伤天害理的事,肺结核痊愈后再复发的几率很小,他姐却还是中招。这一次比上次更严重,虽然钱已经不再是最大的问题,但傅璟一的模样太遭罪。 她几乎连睡觉都睡不好,咳嗽的频率高得离谱,甚至咳血。 那时候傅璟三真的庆幸他姐还有叶子这么个闺蜜他无法二十四小时陪护,还因为卖酒和码头两份事业忙得不可开交,每天睡眠时间不到六小时。 叶子只要没在上班,就一定陪在医院照顾他姐。 可这次他姐的病凶险异常,他的担忧焦躁日渐严重。 张乾坤听说这事,特意买了水果过来探望,和他姐嘘寒问暖了几句后,把傅璟三叫到外面问具体什么情况。 傅璟三瞧见他点烟的样子,忽然说:给我一根。 三哥你不是不抽烟吗? 让你给就给,怎么那么多废话。 知道你烦心,张乾坤还真给了他,喏。 张乾坤抽的薄荷烟,凉得厉害;第一口进去的滋味自然不好受,傅璟三被呛得咳嗽不止,却突然像是找到了某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排解他的焦虑。 张乾坤唠唠叨叨说了好一阵没什么用的安慰后,他忽然说:我姐会不会死? 一贯凶恶暴躁的他,在说这句话时竟像个小孩,模样无助又可怜。 说什么呢?张乾坤哪受得了他的三哥这样,连忙道,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你姐人那么好是吧。 要么咱们去庙里拜拜菩萨,我听说大庙挺灵验的。 那时这句话如同救命稻草,他既不会医学,不能帮他姐治病,也没办法代替他姐遭罪,去庙里拜菩萨求上天保佑反而成了他唯一能为姐姐做的。 在日子忙得脚跟找不了地的情况下,傅璟三开着那辆破货车,让张乾坤陪着他上山,去了大庙。 他小心翼翼地按规矩上香火,跪拜行礼,虔诚得像多年佛教徒。 张乾坤瞧见他那副样子,实在觉得心酸,刚出庙里就来回说着会好的很灵的到时候我再陪你来还愿。 傅璟三连嗯都懒得嗯,一路上沉默如哑巴,偶尔会点根烟,吐烟时像长长的叹息。 他就是那时候开始抽烟的,突然之间就会了,突然之间就习惯在心烦议论到难以忍受时抽烟,从5mg的品种换到11mg也不过两三个月。求神拜佛这事,理智上都知道是心理安慰;可等他和张乾坤从庙里回来没两天,傅璟一的病开始好转了。 这大概是个巧合,却足够让傅璟三对菩萨感恩戴德。 自那以后,他每个月初一必定去庙里上香。一开始是还愿,后来逐渐变成害怕他害怕哪个月他没去,菩萨就不保佑他孱弱又笨的姐姐。 约莫一周后,傅璟一能出院了。 -- 第78页 傅璟三接她回家,沉默不语地忙前忙后,将她在医院穿过的衣服仔细消毒洗干净。他思前想后良久,在晒衣服时终于忍不住道:姐。 嗯? 刘泽楷再来找你的话,你直接打给我。傅璟三说,真的,别和他在一起,他不是个东西。 姐姐没说话,沉默着当回答。 第41章 许多话站在弟弟的角度,傅璟三说不出口。他不知这是他性格使然,还是全天下的弟弟都这样,哪怕劝阻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千万遍,他也无法对他姐说出来,更怕哪句话说得难听了伤她的心。 姐姐的沉默已预示着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和好,这段畸形的、毫无意义的恋情里,主导权一直在人渣手上。 果然,一个多月后,傅璟三在山里酿酒村住了两天,等着拖货回去;再回到家里时,看到的是正在给他姐剥桔子的刘泽楷。 他在门口愣了愣,刘泽楷脸上的伤已经好全了,用一种挑衅还沾沾自喜的眼神瞄了他一眼,接着将剥好的橘子细致地清掉白丝,才递到他姐嘴边:你弟回来了,他能陪着你,那我就先走了;你放心,我有正事要忙,我以后再也不会去那些场子里鬼混了,真的。 他姐有些难堪,约莫是记起他之前说的别和他在一起。 姐我还要去送货,回来看一眼,傅璟三低声说,我出去了。 仨儿你要不要吃点嗙! 他甩上门,心里五味杂陈地又下了楼去。 他要是能给刘泽楷下蛊,让他今后死心塌地地对他姐好,这事才算完美。 可他既不能控制刘泽楷的人品,也不能劝服他姐不喜欢这个人渣,一时间身为弟弟倒还不如陌生男人。恰逢那之后,老李要搬走;傅璟三还特地去给他帮了把手,憋了好长时间才问出来:你怎么不跟我姐表白。 老李比他大六岁,说起话来一股老气横秋味:你小孩不懂的 放屁,你就是不敢。傅璟三骂道,你去啊,你去跟她说,万一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过呢。老李说,说了,说了三次,都拒绝了。她说她很爱她男朋友。 你姐什么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好。 是。 往后两个男人站在还没收拾好的房子里相顾无言,然后双双点烟,双双叹气。 但这次和好后,刘泽楷还真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大约有半年没作妖。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半年后刘泽楷又出轨了。 出轨,吵架,分手,求和。这一系列就像轮回,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 他看见过一次刘泽楷在他家门口求和的架势那人渣男抓着他姐的衣摆,扑通地就跪下,接着是一句感情丰沛赶得上表演艺术家的功力的台词:璟一,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傅璟三站在他们家门口那条长廊的尽头,心说那你赶紧去死。 他想过去把人渣直接赶走,却在瞥见他姐捂着嘴大哭后心疼得什么也不敢做。 # 这两三年,傅璟三的事业有条不紊地发展中,甚至还有了点闲钱买下一台二手的摩托车代步唯一让他感觉烦心不已的就是刘泽楷。 他不仅仅是姐姐的男友,更是笼罩在傅璟三心头浓重的阴霾。他总觉得刘泽楷会干出什么大事来害了他姐;而他姐却一再相信对方的花言巧语,甚至有在考虑谈婚论嫁。 这事他和张乾坤提过,对方除了帮腔骂几句刘泽楷臭傻逼以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张乾坤是个做生意的鬼才,但对于感情上的事一窍不通;这么多年也没交到女朋友,至今仍是男孩。可他脑子灵活,至少比傅璟三灵活很多。那天两个人正闲在仓库门口蹲着抽烟,傅璟三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故意杀人,要关几年? !张乾坤吓得一震,烟灰都抖落了,妈呀,三哥你别冲动! 你要是因为这事进去了,你姐不得哭瞎眼。他立马就明白了傅璟三在说谁,赶忙分析道,你看啊,深爱的男友被杀了,弟弟锒铛入狱十几年,太惨了吧 我随便问问。傅璟三抿了抿嘴,看向渐沉的夕阳。 张乾坤又说:你要不然干脆,和你姐挑明了,有他没你,有你没他 傅璟三不说话。 呵呵,呵呵,这话确实你不好说哈,毕竟你姐辛苦十几年把你养大张乾坤打着哈哈,忽然灵光一闪又说,你姐不是还有个玩特好的闺蜜吗,你说特别凶悍像泼妇的那个。 嗯?傅璟三说,叶子? 对,就那个,你让她去劝你姐呗,女人肯定更懂女人 这件事上张乾坤确实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这话倒点醒了傅璟三。叶子是真心对她姐好的,和他一样讨厌甚至憎恨着人渣。傅璟三没再吭声,垂头拿手机发短信:晚上有空吗。 -- 第79页 那边回复得很快: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傅璟三:找你聊聊我姐的事。 叶子:别晚上了,我现在就有空,在哪里。 傅璟三思考了几秒,和叶子去吃饭又或者喝茶,实在让他觉得古怪,于是便回复:龙江别苑知道吗,售楼部门口见。我十分钟到。 张乾坤没注意到他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已经跟人有约,还在东拉西扯地闲聊着:中央大道在装修的那一块你看见没,我听说要开个新酒吧,到时候我们就去拿下来三哥? 走了。傅璟三撩开腿上车,拧动油门便飞驰了出去。 龙江别苑坐落在江边,离市区不算太远又安静,小区紧靠着江边,除了交通不太方便之外没什么毛病。 傅璟三骑着车从仓库过去,刚到那附近就看见叶子的车一辆香槟色的雪佛兰。 叶子比他姐厉害,能打能拼会来事,还能喝。傅璟三没了解过她的钱来得干净与否,但这几年他算是看着叶子从一个酒水销售做到现在这样月入好几万的大姐大。而他姐辞掉了商场卖衣服的工作后养病,痊愈后再去找了另一间商场卖化妆品。 他停好车,叶子已经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噔噔噔地朝他走过来:来这儿干嘛,看钢筋混泥土? 龙江别苑的房子尚未建完,已经到了尾声,再有小半年应该就收工了。傅璟三默默拿了两根烟出来,递到她面前:去沿江风光带走走。 哈,这也叫沿江风光带? 之后会建成风光带,地铁会修到那附近。傅璟三抬手指了指某个位置,走路过去十分钟左右。 你还知道城市建设? 我准备在这里买套房子,现在便宜。 叶子冲他挑眉,满脸不可置信:你有这个钱? 还差点首付就够了。 两个人一边抽烟,一边往江边,落日余晖还在江面撒下波光粼粼,让充斥着黄泥黑石的江边看起来也不那么糟糕了。 叶子姐。傅璟三尴尬地开口道。 得,小瘪三,有事求我?叶子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有话直说,别搞些拐弯抹角的。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就是我姐的事。 有屁快放。 你能不能劝我姐和刘泽楷分手? 叶子顿了顿,收敛起笑意:你以为我没做过? 什么意思? 上一次刘泽楷出轨那姐们就是我找来的。 你姐真是瞎了眼,脑子有泡。叶子抽着烟,大红唇妖艳美丽,说话却脏过流氓地痞:她怎么就看上刘泽楷那么个猪狗不如的杂种,我也想不明白。 前两年刘泽楷在乐和,天天跟女的撩骚我都看着,我以为你姐过了那阵可能想明白了就和他分了,谁知道居然能谈这么久。这次我特地找了个朋友帮忙,还闹到你姐跟前去了。我也佩服刘泽楷,他就是能一边玩女人,一边对你姐真爱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能再回头去找你姐,跪着求复合。 我姐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你没听你姐说过吗? 我不好问。 叶子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哟,小瘪三还知道害羞? 不是害不害羞的事好吧。 女孩十五六岁,没享过一天福,吃尽了苦;突然有个男人出现,甜言蜜语,为她打架,说喜欢她要娶她,以后再不让她吃苦你怎么看? 随口说说,谁不可以? 对,就是随口说说。叶子道,但你姐信了,就栽进去了。 你姐特传统,刘泽楷第一出轨她后来跟我说,可能男人就是那样,在外面都禁不住诱惑,可心里还是爱她的。 傅璟三听着想吐,我真的不懂。我就希望她和刘泽楷快点分手,你去劝劝她吧。 谁劝都没有,她不知道刘泽楷在外面花天酒地吗,不知道以前那些话都是说说吗。只是爱情这逼玩意儿,就会把人变成傻子。叶子说,你是没谈过恋爱,所以不懂。一旦爱上了就跟赌博似的,万一有可能呢,万一能天长地久呢 后半句叶子说得轻声,话语随着烟雾从她唇缝里一起飘向空中,很快便消失干净。 不,他懂的。 傅璟三没有说,只沉默着抽烟,仿佛被叶子的话说服了。 他曾经也是,明知道和那人的关系很畸形,他们只是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他不还是爱上了。即便再相遇时他拼尽全力能装作素不相识地离开,他仍旧无法控制自己在某时某刻忽然想起那人,连带着老旧褪色的时光一并将他吞没。 傅家姐弟俩长情且专一,改也改不掉。 -- 第80页 第42章 他们的生活趋近平稳,他姐和刘泽楷那种周而复始的感情发展也在某种意义上等于平稳;傅璟三找到周老板帮忙办下了贷款,把这几年攒下来的全部积蓄拿出来付了首付,买下龙江别苑的房子。 会好的,他也几乎相信了这句话,感觉他和姐姐离摆脱过去已经不远。 谁也没想到,突然的某一天,刘泽楷消失了。 具体是哪一天开始失去联络的,傅璟三不太清楚他在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时,在门口听见他姐和叶子正在说话,才得知此事。 他那时正打算开门,听见叶子的声音便停了手,转而靠上门边灰白的墙,等着她们的女生话题结束。老李搬走了,二楼就剩下他们一家;一楼好像也搬走了一户,这栋矮楼明明拆迁计划都不知真伪,却快变成空楼。 那不是最好吗,你刚好别跟那王八蛋来往了,叶子的声音穿透力太强,傅璟三想不听都不行,我真该抽时间陪你去照个CT,还找他?指不定是被哪个英雄好汉砍死了,别找了! 傅璟三点了根烟,望着被阴云遮住大半的月亮。 我就希望他死了,刘泽楷那种王八蛋没有活着的必要 叶子说得很激动,他几乎听不见他姐的回应。不过事情的始末他大致听明白了,他姐联络不上刘泽楷,出租房里没人,常去的娱乐场所也不见踪迹。而他姐这个女友,失败连他父母家在哪里都不清楚。 傅璟三在外面抽了四根烟,听着里面事情似乎告于段落了才故意摇响钥匙,等了几秒后开门进屋。 刘泽楷消失,不管是因为想和他姐彻底结束,还是有了什么别的原因,甚至像叶子说的那样被人砍死了对于傅璟三而言都是值得载歌载舞的喜庆事。 他琢磨着刘泽楷就这么别再回来,过个小半年,他姐和他的这段感情便能顺利地烟消云散。 他姐会遇到一个好男人,有没有钱没所谓,但一定要对她好。 这些对未来的美好构想让傅璟三一连好几天都沉浸在喜悦里,趁着他生日那天,他把张乾坤和叶子都叫约上,四个人在傅家的小房子里煮火锅算庆生。张乾坤头一次和叶子打交道,起先还有点发展深层关系的意图,可没说几句话他便被叶子说话时那股气势给吓退了。 你也别想那么多,刘泽楷应该是死了。叶子说得很稀松平常,仿佛在陈述事实,天下多的是男。。。。Y。Q。Z。W。5。。。。C***O***M#言,,,情,,,中文,,,网人,男人死光了还有女人,总有人会好好对你,陪你过一辈子。 她一边说,一边倒果汁塞进傅璟一手里:来干杯。 傅璟三被叶子的话逗得忍不住咧嘴,张乾坤往他身边缩了缩,悄声道:这也太狂野了,简直是三哥你的复刻版! 我觉得,她才是你亲姐。 滚,傅璟三匆匆说着,去锅里夹菜出来递到姐姐碗里,吃你的,少胡说八道。 来喝酒来喝酒!张乾坤嬉皮笑脸地招呼道,叶子姐你喝啤酒呗? 拥挤局促的房子也偶尔有点优势,就比如他们四个窝在茶几前吃火锅和啤酒,那种温馨是后来许多年,傅璟三都没再感受到过的。 夜里十一点左右,叶子那儿来人接她回去,顺带着让张乾坤蹭了个车,把他一起捎走了。 傅璟三喝得微醺,躺在沙发上抽烟醒神,他姐闲不下来似的,顺手开始收拾锅碗瓢盆。 你别忙,你放着,傅璟三说,我醒醒神就收拾。 顺手的事,姐姐说,你歇你的。 他们说这话,姐姐正巧从他身边经过,弯腰去捡啤酒罐。傅璟三忽然抓住她的手,像小孩似的抬眼看着她说:姐,以后我照顾你,我养你;你要找就要找个比我对你更好的...........y......Q.....Z........W..........5..........C........... O........M..............言...............情.........中...............文..........网...,不然我乐意 傅璟一垂下眼帘,竟露出了些倦色。 即便如此,她还是轻声细语地说:姐不要你养,你以后要养你媳妇;我记得你高中跟那个女孩子分手,也过去三四年了,再找个吧,你也该找了 找什么啊,不找。 我也不逼你找啊,就是你找到了要跟姐说,别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的,对人家女孩多不好。 傅璟三后知后觉地扳了扳指头,他和霍云江喝得神志不清,在他的小隔间里疯了似的亲吻,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可为什么那些事,那些画面,他都还记得很清楚。 他仓皇坐起身,晃了晃脑袋:我去洗个澡,放着我等下收拾。 去吧去吧!别洗太久了,天气冷容易着凉嗯,知道。 他像是要把脑海里那些混乱的画面全冲刷掉,站在花洒下闭着眼,任由水淋得他喘不过气。时间越长,越说明他和霍云江早已结束;现在再回想起那些,除了埋藏心底的喜欢烧得他难受外,还有种而今才道当时错的惆怅。 -- 第81页 水花声将狭小的浴室完全填满,傅璟三站在花洒下淋了许久,酒醒了大半才开始洗澡。 不管他是醉是醒,是在洗澡还是在发呆,一旦想起来那些陈年旧事,就很难轻易停止。 最后打断他思绪的,是外面姐姐的一声短促尖叫。 傅璟三猛地关上回过神,飞快拧上水龙头;紧接着有男人的声音:别装了,刘泽楷在哪里,叫他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已经半个月没见过他了! 臭婊子你跟我装是不是?你是他马子你不知道他在哪里?厕所里洗澡的是不是他?嗯?不叫他出来别怪我们动手啊? 他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大冬天的甚至来不及穿上外套,就只穿着短袖短裤冲了出去。 他们家的门敞着,三个男的站在屋里,门口、屋外还有人在,保守估计有七八个人。他们个个穿着黑色的铅笔裤、尖头皮鞋傅璟三见过不少这种人,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给人当打手,就是帮人要债的。 见他出来,为首的男人嗤笑一声:嚯,刘泽楷的马子家里还养了个凯子,玩这么开啊?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傅璟三凶恶地骂着,一把拽住姐姐的手,把她拖到自己身后,刘泽楷在哪里关我们什么事,别上我家来捣乱,赶紧滚! 小兔崽子你让谁滚呢?毛都没长齐在这儿装什么蒜?男人冷笑着道,刘泽楷欠了我们老板钱,人不见了,我们当然来找你。 他伸出手,指着傅璟一道:你老公欠了钱,你是不是该替他还啊? 刘泽楷跟我姐没关系,他欠钱你们去找他,找我姐干什么! 那就是找不着他人啊,那人接着道,要不你告诉我,上哪儿找,我们就走好吧;或者他父母住在哪里,嗯? 傅璟三偏过头看了眼姐姐,姐姐摇摇头她要是知道刘泽楷父母家在哪里,早就会去确认他在不在了。 我们不知道,欠钱那就报警追债;赶紧滚,不滚我报警了! 傅璟三生来骨头硬,不怕事,哪怕对方人多势众他也不会退让;可他姐在,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没办法一边跟一群男人打架,一边保护他姐。 男人还准备说什么,忽然被身边一个小个子的人拉住了,接着小个子走上前,玩着手里的弹簧刀,似笑非笑地说:情况你们可能还不清楚,我来跟你们说说。 刘泽楷在堕落街我们家的馆子里打牌输了,管我老板借了一笔钱,说好上礼拜还钱,现在逾期一周,我们找不到人。弹簧刀噌噌地来回响着,小个子说得很直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这个理吧?要么,刘嫂子您把他人在那里告诉我们,要么您把这个钱还上,不然我们也不好跟老板交差。 傅璟一站在弟弟身后,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他,他欠了多少钱 他问老板借了十万,按规矩九进十三出,十四万四千四。小个子笑眯眯道,零头就给您抹了,我们老板人好。 傅璟三捏紧了拳头别说这些放高利贷的,他都会直接砍死刘泽楷。 嫂子,您选吧? 我真的不知道我姐真的不知道他哪里,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他,傅璟三说,别找我们。 那就还钱啊,这还不简单。 他欠的钱,我们凭什么还。 小个子笑得更厉害了,也没回答傅璟三这句话,只偏了偏头,说:兄弟们,干活了! 他话音一落,身后那群男人个个摩拳擦掌地进屋,就当傅家姐弟不存在似的,逮着什么砸什么。一时间狭小的房子里被人挤满,东西叮哐砸碎的响声此起彼伏;傅璟三气得青筋鼓起,却不敢和他们动手,只能动作飞快地推搡着姐姐进房间,把门拉上:你躲着! 仨儿! 她靠着门板瑟瑟发抖,弟弟的咆哮透进来,一声声叫着他们别砸了,有仇去找刘泽楷报。 可那些人充耳不闻,只管砸,不管其他。 五分钟以后,傅家的客厅一片狼藉,小个子男人抬手示意他们停下,再轻巧道:砸东西是轻的,话我再说一遍,要么告诉我们刘泽楷在哪里,要么替他把钱还了下一次说不好我这些兄弟伙会干出什么事来;后天我们会再来的。收工了,出去出去,别都堵着门,挤死个人 第43章 他知道刘泽楷是个混账,可他以为那是仅限于男女关系上的混账。 大概他姐也是一样,知道他喝酒玩女人,成天在夜店跟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可他们都没想过,刘泽楷有朝一日会沾上赌博,甚至去借高利贷。 那群人走后,傅璟三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拿扫帚收拾起满地的残渣;姐姐也是同样,听见脚步声渐远后从小隔间里出来,蹲在地上先捡起那些大块的垃圾。他们都无法对这件事做出评论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也来得太突然。 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温暖幸福;几个小时后的现在,明明门窗已经紧闭,仍充斥着砭骨的寒意。 -- 第82页 他们收拾了良久,仍没能把摔坏的东西都清理干净;最后还是姐姐先开了口。 她说:对不起,仨儿,是姐姐不好。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在强忍着哭。他的姐姐面对任何辛苦、疲倦、饥寒,都不会妥协,那种坚强在傅璟三心里一直等同于伟大;可她在精神层面上又那么脆弱渺小,会因为傅璟三跟人打架挂彩而哭,会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交付真心。 偶尔傅璟三很想冲她发火,问问她到底图什么;可每每到那时他又会下意识地忍住,变成扼住他咽喉的心疼。 是姐姐不好她呢喃似的重复了一遍,蓦地又强行打起精神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想明白了,不会再跟他来往了! 这话实在来得有点晚,可总算是等来了。 # 我已经和码头那边打过招呼了,这两天要么你找人帮忙送一下,要么就跟场子里负责人说一下,我早上去送。 怎么可能早上啊,夜场营业到四五点钟,谁清早来收货啊看着傅璟三说完就打算走的样子,张乾坤赶忙拦到他摩托车前,别开玩笑啊,我们这种小生意,一旦没按时送货,他们很果断就会换人的 那下午。 你就为了守着你姐上下班?张乾坤道,没必要吧,这种事情报警啊,报警就完事了。 傅璟三看了眼手机,离她姐姐下班还有半小时。 他有些烦躁地啧嘴:报警然后呢,让他们派个片儿警二十四小时守着我姐吗,你觉得可能? 那你守着也不是个事,张乾坤说,应该让警察去找刘泽楷啊。 我要去接我姐下班了。你想想办法,这几天送货的事情。再不让开我撞了啊。 他一边说,还一边故意弄得引擎嗡嗡响。张乾坤没办法,只好让开,看着他扬尘而去:你快点解决啊,别坑我啊三哥!! 实际上傅璟三第一反应就是报警,还特意去找了老李。 老李急切地问清楚事情的脉络后,就告诉傅璟三他们暂时管不了这事。 要找刘泽楷,他不是债主;要找高利贷的人,他连对方姓甚名谁、背后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就像藏在阴影下的鬣狗,随时有可能跳出来咬伤他姐。傅璟三没辙,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那就是接送姐姐上下班,一直守着她。 这方法不长久,不用张乾坤说他也知道;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他骑车在冬日的冷风里奔往他姐上班的商场,因为在张乾坤那边耽误了一会儿,他才开到后面员工通道那条街上,就看见他姐正和几个同事一起走出来。 好像明天后天又要降温了她正说着,一眼便看见骑在车上的弟弟,啊我弟弟来接我了,先回去啦! 真好啊,以前是男朋友来接你,现在还有弟弟来接,一姐你太幸福了吧。 傅璟一什么都没说,只无奈地笑着挥了挥手,小跑着到弟弟面前:仨儿你怎么来啦,不用忙? 这几天不忙,傅璟三道,这几天我接送你。 真的不忙?你是担心我吧。姐姐说,老实说我也有点害怕,不过想想,这几天都是白班,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吧 真的不忙,就是顺便来接你。傅璟三催促着想躲过这个话题,顺带在姐姐上车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影。 他有那么短暂的几分钟觉得也许是他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即便前一天晚上他们把傅家砸得不像样,到底还是没出手伤人。可等他骑着车带姐姐回答家时,他就知道他的想法太天真。 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上楼,长廊上的声控灯亮起来,在抵达家门前时姐姐还在说下次调休我们出去吃顿饭,回过头便被家门的模样吓得猛颤了颤。 门,乃至两边的墙,被人用红油漆写着巨大的欠债还钱。 油漆在干透前往下滴出惊悚的纹路,这种画面连傅璟三都觉得背后发寒。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他们随时有可能出现来伤害他和他姐,不断地、不断地施加压力,好让他们在经受不住精神重压时选择供出刘泽楷所在的位置。或者还钱。 傅璟三不得不半夜三更站在门前刮掉那些红漆,听着姐姐在屋里不知是因为伤心刘泽楷干出这样的事,还是因为害怕而啜泣。 在他和他姐睡下没多久后,外面忽然传来砸门声,姐弟俩惊慌失措地起来,傅璟三甚至去厨房拿了把刀对准门口,随时准备应对那些催债的人。可很快砸门停下了,门外的人也匆忙离开了。 他第二天送他姐去上班后又立刻找老李问这事怎么办;然而他们家所在的位置,就像被整座城遗弃了一般,不仅仅是外表破旧,就连最近的监控都离那栋建筑超过一千米。事情虽然立案了,却一点解决头绪也没有。 有人不停地打他姐的电话,不是问刘泽楷的下落,就是问她什么时候还钱。 这些那些,不断有新的招数出现,傅璟三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层出不穷。 -- 第83页 他没能睡一个安稳觉,他姐也是。 在换了伙新的人上门聊这个事时,傅璟三终于咬着牙妥协了:钱我们会还,别再骚扰我们了! 仨儿我们哪有那么多钱我有钱,你放心好了姐。傅璟三冲那伙人道,给我点时间 那好,三天之后我再上门来拿钱。要债的说,要是没钱,后果你自己知道,我们老板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 # 他安慰了姐姐好一阵,才说服她相信自己攒了二十万。 事实上以傅璟三报给她的收入,这几年攒下二十万很简单;只是他姐不知道的是,那些钱早被他砸进了房子的首付里他每个月口袋里就只有几千生活费,剩**Y/Q/Z/W/5/C/O/M**下的全填进了房贷。 唯一的办法就是借钱,借钱把刘泽楷捅下的篓子补上,好让他姐能安生过日子。 他问过老李,知道警察就算能管这事,也不能把这些暴力催债的人全部关进看守所;最令他害怕的是,万一他们先对他姐做了什么,到时候不管是抓起来还是枪毙,对他而言都已于事无补。 傅璟三头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好兄弟张乾坤,但张乾坤这败家子每个月挣多少花多少,手里除了周转用的货款一点存余都没有。 接着他又去问了叶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借钱,只随口寒暄了句最近在忙什么,叶子便告诉他,市中心新装修那间夜店是她开的,最近就在忙活开业的事。 他拿着手机翻通讯录,看着跟他要么是点头之交,要么是工作联系人的那一个个名字,思绪仿佛失去控制地不停在催促他打给某个人。 他划着屏幕,在霍云江三个字进入视野范围时突兀地停住手。 在这种时候他很难不想到霍云江。 那个有钱到没地方花的富家子弟,那个随时能拿好几万给他不用还的男人。 傅璟三被自己无耻的想法恶心得想吐,却半晌没能继续往下翻。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霍云江的念念不忘,究竟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因为喜欢他有钱;总之在他被这些那些祸事逼得又走投无路时,他居然只能想到霍云江,几乎遏制不了向他求救的欲望。 打过去他会接吗? 他换号码了吗? 说借钱他会借吗? 这次他又会开出什么条件? 傅璟三就站在十一月底的冷风里,站在他们家门口的长廊,望着黯淡的月。他在抽烟,额头却在冒汗,手还在轻微地发颤。在那些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后面,紧跟着而来的是没有尽头的后悔。 若真要去追究责任,他的生活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也许不仅仅是因为他一开始没有强烈地反对姐姐和刘泽楷在一起;他的思绪一路追溯到了儿时牵着姐姐的手,在风口里看着别的小孩捧着热腾腾的鸡肉卷。 真要追究的话 如果没被生下来就好了。 几分钟后他反手将半截烟杵在墙面上拧了拧后扔掉,大拇指往下一滑,终于滑到通讯录的最末尾。 周老板,是我,傅璟三,就是送酒那个,和张乾坤一起的他声音低沉地说着,我想请你吃个饭,**Y/Q/Z/W/5/C/O/M**聊点事。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得不行,好像是在夜场里。 周老板连吼带叫地说:什么事啊?吃饭就不吃了那什么,我在我场子里,有事你过来说呗,喝两杯? 第44章 这几年周老板和他们合作很愉快这话是张乾坤说的,具体是如何,傅璟三心里没数。 他鲜少和各大夜场的老板打交道,送货时他只需要把酒交到经理之类负责人的手上。那些喝酒应酬拉生意,一切让他觉得讨厌的活计,张乾坤都包圆了。他这一通电话并没抱多大期望,可周老板的口吻就像他们是好兄弟。 傅璟三没想太多,挂了电话立马赶往乐和酒吧。 夜场里的空气闷得慌,气味也不好闻。他很难形容出那是种什么具体的味道,酒,烟,各种味道的香水,过分的香薰,还有些干冰的味道混杂其中。他讨厌这股味道,却不得不闷头进去,抓着服务生问周老板在哪儿。 还没等服务生回答他,周老板便好巧不巧地从二楼下来,正往他这边来。看得出来周老板确实在忙,他正拿着手机捂嘴说电话,急匆匆地从傅璟三身边挤过去,大约没看见他。 周老板! 他扬声喊了喊,周老板仓促回头,一见是傅璟三,立刻会意地点点头,扬扬下巴示意他跟上来。 他们穿过嘈杂热闹的人群,一路进了后场周老板的办公室里。周围一安静下来,傅璟三就听见周老板头疼地对着电话道:我真是没办法,你说要女的,我还能找找,找男的,你要我上哪里给你找嘛。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话很大声,失真的声音从听筒里冒出来,夹着点方言的腔调:秦家那个放荡女你又不是不晓得,就喜欢凑热闹,这次还有京城的公子哥一起耍,别个都带好几个女伴,她嫌鸭子不干净,想找点干净的耍 周老板不屑地笑了声,想说点什么,又想起傅璟三还在旁边:哎我找找看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找到了我再给你电话。 -- 第84页 他挂了电话连忙招呼了声坐,转头去冷藏库里拿了半瓶酒出来,要给傅璟三倒。 周老板我就不喝了,我骑车过来的。 周老板一愣,点点头又给他拎了罐可乐出来,放到茶几上:找我什么事?是不是又搞了什么新产品? 不是,不是生意上的事。 傅璟三坐在沙发上,也没伸手去开可乐罐,只是有些难以启齿地垂着头。 私人的事? 嗯 直说呗,能帮我肯定会帮的,也做这么久生意了不是? 他张嘴又闭嘴,话卡在喉咙里半晌说不出来;他深深吸了口气,转手拿出烟盒来,抽出两根来递到周老板面前。 周老板接下却没打算点,顺手别在耳朵上。 傅璟三不知道他是嫌这烟太便宜,还是真不想抽,他自己倒是点了,抽了两口后才说:我最近遇到点麻烦,需要一大笔钱。 周老板拿酒杯的手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尴尬,随后微笑道:一大笔钱? 十四万。 遇上什么事要这么多钱啊周老板疑惑道,不过你和小张那生意,应该挺赚啊,十四万还是拿得出来的吧? 傅璟三没怎么应酬过,但这话里的意思他还是明白周老板不想借钱。 对方不想借钱反而很合理,任谁都不想借给没有过多私交的人这么大的数额。 周老板,我突然来找你借钱,你肯定很为难。傅璟三沉声说,打欠条,半年还清,带利息。 这 四个月,半年太久的话,四个月,四个月一定还清! 这忙,我是很想帮你的,周老板面露难色,就是这数目,我现在也拿不出来最近才买了套房子,手头紧得很。 意料之中。 傅璟三脸皮薄,即便他看得出来对方买房是假,不想借才是真;他也没办法再磨几句。 他常常叹出一口气,声音越发沙哑:没事,那我先走了。 哎等等,等等。他刚准备起身,周老板又招手示意他坐下,我是真的才买的房子,就在长源那边,手头真没多的钱;你是怎么回事,有什么麻烦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个忙什么的 傅璟三舔了舔嘴唇,头垂得更低了:不好说,就是需要十四万。 周老板放下他的玻璃杯,转手把珠串从手腕上摘下来,若有所思地盘了会儿,接着便用种审视货品般的目光自上往下地打量了傅璟三一番:你要真是急用钱,我这里有个门路。 他蓦地抬起头:三天就要,有门路吗? 周老板点点头,也有些不好说的样子:十几二十万肯定有,也就两天就是小傅啊,我怕你不愿意挣这个钱。 你说。 是这样的,明天后天有个公子哥的聚会,出海两天周老板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傅璟三的神色,就是你想的那种,会带些外围女出去消遣;这里面有个大小姐,想找个干净点的男人,陪着一块儿去我是觉得你外形还挺不错 傅璟三说:去卖,是这个意思吗? 嗨,话别说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得这么难听嘛。周老板说,我也是头疼找不到人,看你这么着急要钱才跟你说的绝对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啊小傅,绝对没有! 老实说,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那个大小姐长得还很漂亮,男人嘛,在外面跟女人玩玩很正常的。 你就当是玩玩,她还倒贴你钱,刚好也解决了你的麻烦,你说是不? 傅璟三只是伸手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说:我先走了,周老板。 行,行有时间叫上张乾坤,一起吃个饭。 嗯。 他冷冰冰地应了句,转头飞快地走出了周老板的办公室。 走道里能听到咚咚咚的鼓点,薄墙的另外一边是在疯狂玩乐的男男女女。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陷在苦难里,甚至会被人问要不要去卖试试。 周老板是真心想帮他顺便解决自己的烦恼,还是想羞辱他,他分辨不出;只是就算如周老板所说,他一个男人也没什么亏不亏的,他依然觉得恶心。 他越想,脚步越发沉,走得也越来越慢。 他没走出这条过道就停住了脚,转而靠着墙愣了好一会儿。 几分钟后,傅璟三调转方向,重新敲了敲周老板办公室的门。 # 秦小姐脾气有点怪,反正你顺着她点应该就行。周老板叮嘱道,要是她不中意你,那就没办法了。 他坐在周老板的副驾驶,并没回话。 -- 第85页 周老板打开车门,再安慰了句:真没什么,玩玩嘛,边玩边赚钱,别想复杂了。 他们到了城郊的私人别墅区,眼前灯火通明的豪宅比他曾经见过的霍云江家还要奢侈,男男女女的笑闹声在门外便已经能听见。一路上周老板都在介绍,这栋别墅的主人就是要玩男人的浪荡富家女秦苒,京城名媛,怕家里知道她玩得这么奔放,才跑到这边来肆意妄为。 而周老板说起这些的口吻相当普通,好像富家子弟们背地里玩这些都是常态。 他跟着周老板下车,别墅门口还有个社会气十足的高瘦男人,驼着背一边玩手机一边抽烟。 听见他们俩的动静,男人抬头看了眼,招呼道:老周,就是这个? 嗯呐。周老板点点头,示意傅璟三往前走点。 男人看起来像是专门做这种高级点的皮肉生意,匆匆打量了一眼傅璟三,点着头继续发消息:长得可以,活好吗? 这话你问,也不能证明给你看啊。周老板笑眯眯道。 男人跟着笑:也是。行,那你跟我进去,等下乖巧点,千万别顶嘴,里面都是些公子哥,你懂的吧? 他除了点头,已不知道自己该如何。 这一路过来,他不停地在说服自己把周老板的话听进去,不要在意这种来钱的生意本质算什么。他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能麻木地站在这里,忍住呕吐的欲望。 男人推开门,堆着满脸谄媚的笑容走了进去:秦小姐!我带了个人来,你看还满意不? 别墅里人不少,有人在喝酒,有人在打台球,有人在打牌;秦小姐十分好认,她就坐在长沙发上和她的姐妹聊天,身边却一左一右两个男人,又是递水果,又是端酒杯。 听见男人的话,秦苒扭过头:不是说没人吗,你可别给我随便找个什么鸭子来,我洁癖。 哪儿能呢。 男人猝不及防地推了把傅璟三的后腰,直接把人推到了沙发前:秦小姐你过过目? 他就像个商品不,他就是个商品,此刻正等候着顾客的挑选。 秦苒确实长得挺漂亮,穿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V字领开得很奔放,丰满的胸部几乎露出了一半。她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傅璟三的脸,再眼神轻佻地看向他裆下。 好恶心。 女人的目光让他的胃一阵阵抽搐,那种恶心是傅璟三有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 也是在这一刻,傅璟三恍然明白自己的能力压根配不上他的自尊心;如果他没有那么强的自尊,现在大概会好受很多。他在女人的目光中脸颊发烫,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 可以啊,我喜欢。几秒后,秦苒一边说,一边往旁边摊手。她身旁乖巧的男人立马从茶几上拿起她的包,递到她手里。 她从里面抽出白条扎着的一沓钱,扔在茶几上:谢啦。人也别走了,今晚就住我这儿;你可以先走了。 男人猥琐地拿过桌上的钱,忙不迭地点头:秦小姐爽快!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男人转头就走了,剩下傅璟三一个人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秦苒斜了身旁的凯子一眼:还不让位置?那个谁,你坐我旁边来。 他却像脚下生根了似的,动也动不了。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Y。Q。Z。W。5。。。。C***O***M#言,,,情,,,中文,,,网苒苒,这是谁? 刚送***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来的,明天陪我一块儿出海的。秦苒道,不错吧,哥。 你别玩出病来,什么不干不净的人都赶往床上带。 傅璟三很难不去注意那男人的声音,或者说很难不在意对方说出来近乎辱骂的话语。他跟秦苒一样,转过头看向声源处;楼梯转角处有两个男人,正往下走。 说话那个男人和秦苒长得有七分像,而旁边那个 看起来不错,多少钱?霍云江说。 云江哥,你不会跟我抢男人吧?秦苒笑得很放肆,接着又看向傅璟三,你说,你想要多少钱,只要把我伺候高兴了,我都给。 第45章 他和霍云江有多长时间没再见过面,乍然一见傅璟三竟然记不起来。对方好像又高了一点,他的身高却停在高二那年的高度,不知是不是因为睡眠少的缘故。他看着霍云江从阶梯上一步步下来,动作悠闲,却神情倨傲地看着他。 其实是没怎么变的,他也好,霍云江也好,都还是和年少时并无差别的脸。 只是怎么看,这场偶然重逢都在最坏的时间他正站在富家女面前拼了命地接受自己出来卖身换钱;而霍云江却和他们处在同一阶层,甚至更高的位置,看着低廉到泥沼之下的他。 傅璟三忘了做出反应,意识过来时,耳边是自己沉甸甸的心跳。 他浑身发冷,先一步认输似的收回目光,重新垂下头;秦苒却仿佛在霍云江的话里找到了诡异的乐趣,又问道:说啊,想要多少钱,给自己开个价嘛。 -- 第86页 他没说话,霍云江和另一个男人三两步便走了他身旁;男人抓过桌上的烟,顺手递了跟给霍云江,歪着脑袋点烟道:苒苒,你包个固定的玩都算了,成天换来换去的。 金属打火机盒盖的响声仿佛就在傅璟三耳朵边,然而他头埋得极低,不想看霍云江是否就站在他身旁。即便不看他也感觉得到的,别墅里气味混杂的空气中,长青木的香味隐隐约约地混入他的鼻息间,每一次呼吸都能真切感受到那人的存在感。 这是最坏的再相遇。 霍云江说:多少钱? 秦苒扬扬下巴,有些不耐烦地跟着重复:说话啊,多少钱?不说可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这话里包含了多少侮辱,傅璟三已经不想去思考。 唯一幸运的,大概是霍云江没打算和他来一场感人的久别重逢,也没对他表现出任何厌恶。 他们在这方面有些微妙的默契,不必事前沟通都会齐齐选择假装不识。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傅璟三手臂的肌肉已经因为长时间紧绷着拳头而发酸,就在秦苒反复催促他报价之后,他终于松开拳头,认命般地接受了现状。 十十四万。 秦苒正打算说什么,霍云江却抢先开了口:你值十四万吗? 我以为两万应该够了。他抽了口烟,说得很轻巧。 傅璟三猛地一震,接着咬紧了后槽牙,强忍住甩脸走人的冲动。 只有他听得明白霍云江的意有所指霍云江在侮辱他。 两万也太少了吧云江哥,哈哈。秦苒嬉笑着道,十四万都不算多,你还是个很知足的。 秦苒还准备打算再调侃几句,恰逢此时有电话进来。她抬手示意旁边的男人让开,自己则拿着手机走往落地窗那边。 傅璟三在整个画面中都显得格格不入,好像硬生生闯进了自己不该闯的世界。 如果不是在这里,遇上霍云江,他们也许还能说一句好久不见。 快点走吧,别站在他身旁,别看着他。 别再出现。 屈辱冲破了他能承受的极限后,恼羞成怒被压制成了绵绵不绝的无力感。 在这之前,他如果能死乞白赖地拨通霍云江的电话,状况都会比现在好一千倍。 半分钟后,霍云江低沉的声音击退周围的嘈杂,用只有他能听清楚的音量道:既然要卖,不如卖给我。 傅璟三蓦地扭过头,眉头紧皱着怒视向他。 他的话就是薄薄的刀片,在他身上来回割裂出细小却不够致命伤口,让他体无完肤,却又死不了。 而对方甚至在笑,嘴角微微上翘着,那双眼睛里有嘲弄的光。 霍云江,别惹我。他沉沉道。 这很难选吗,反正都要卖。霍云江更凑近了些,那种压迫力足以让人窒息,如果你求我,我可以把你从秦苒手里要过来;还是你更愿意卖给女人? 话无须说得更明白,傅璟三知道他的意思。 他看着霍云江的眉眼,迟迟没有开口;对方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秦苒所在的方向,又匆忙道:傅璟三,快选。 王八蛋。他垂眼骂了一句,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再抬眼时,傅璟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副表情有多可怜,有多无助。 霍云江有瞬间的错觉,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个冬天,傅璟三站在他面前被自尊心折磨得要死,却又不得不开口问他借钱的时候。他真的不在意钱,两万还是十四万都没什么区别;可当他察觉到钱能让傅璟三变成他的东西时,他第一次感恩自己生在霍家。 仿佛再多僵持两秒傅璟三就会哭出来,可他依然不为所动,只等着对方的回答。 霍云江,傅璟三说,给我钱。 明明是他提出来的,他也知道傅璟三一定会选他;可在答案揭晓的那一刻,他仍有半秒的诧异。 霍云江转过身,冲沙发上在拿手机办公的男人道:让你妹妹把人让给我吧。 哈?男人抬起头,有点茫然,你喜欢你带走呗别理苒苒,她脑子有毛病。 谢了,我记下了。霍云江轻描淡写两句,再看了看傅璟三,跟我走。 # 时隔多年,他又坐上了霍云江的车。 人还是那两个人,只不过车换了,关系也变了;车内密闭的空间里只有难以言说的沉闷,谁也不出声,连呼吸声都刻意收敛着。 傅璟三靠在车窗上,看外面飞逝的街景。 霍云江则心不在焉地开车,手搭在窗框上,指间夹着烟。 良久他才说:你知道秦苒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你知道他们要出海去干什么吗? 不知道。 傅璟三,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霍云江冷笑着道,这些人你都敢招惹。 -- 第87页 傅璟三回以冷笑:我招惹?你跟他们有区别吗?霍老板你准备带几个男人出海?谭昕呢?这种场合你不带谭昕一块去玩玩? 关谭昕什么事? 你说关他什么事? 你该对我态度好一点。霍云江说,还要钱,不是吗? 我就这个态度。 你刚才在秦苒面前是这个态度吗?你骨头那么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宁死不屈,现在不也学会低三下四地出来找女人包养你了?傅璟三,你有点长进。 男人一脚踩下刹车,车突兀地停在附近的无人地带。 他被霍云江怼得无话可说,脸色发白的闭了嘴。 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稍稍平缓了些,男人在他旁边抽着烟,也不再作声。大概无论是他还是霍云江,谁也没想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烟味飘到他身边,勾得他也想抽。 于是他真这么做了,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火机却不小心被带着掉到了座椅缝隙里。 傅璟三刚准备弯腰去捡,霍云江的打火机已经递到了他眼前。 他接过来,替自己点上,再长长的吐出一大口烟,将胸腔里闷着的所有沮丧、耻辱都一并吐出来:呼霍云江。 嗯? 对不起,他小声说着,怯弱地看着窗外,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那时候那时候的事,对不起。 要十四万干什么。 没什么。 光是说出这几句话,仿佛就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一直看着车窗外没什么都没有的风景,疲累之下双眼不受控地失焦;再看清楚时,他看到的是自己的脸。 一张做错事,后悔很久,到现在也没能释怀的脸。 突然,霍云江说:我不和他们出海,我是来谈事情的,没想到会碰到你。 哦 要现金还是转账。 随便 收了我的钱,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傅璟三大约是真的累了,累到像变了一个人,迟钝而弱小:和你上床是吗。 是被我包养。 哦 还要钱吗。 要。傅璟三说,明天可以吗,今天我真的没有心情,不想做。 你不是刚才还做好了准备和秦苒上床吗。 可是跟你,他语带哽咽,不一样 其实那天,傅璟三想说的不止是对不起。他还想说,过去这么些年,他都没能忘掉霍云江,没能忘记喜欢霍云江的滋味;甚至在经过长久时间的发酵后,那种喜欢变得不再能轻易提及,哪怕想起来都是深入骨髓的痛。 说是爱,也不为过。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伤药,他着实因为过去太久而几乎自我催眠到忘记那天的清晨,霍云江在和他断绝来往后的第一时间去找了谭昕。 他们变得像多年未见的朋友,霍云江问他现在有恋人吗,他说没有。 他问霍云江怎么在这里,霍云江说工作原因。 再往后,对话中断了一阵,他从车窗的倒影里看见男人转过头看他,轻声问:你还爱我吗。 傅璟三也转过头,距离近得像他们要亲吻。 爱在嘴边呼之欲出。 嗡嗡嗡嗡偏偏这时候霍云江的手机震起来。 傅璟三抿了抿嘴:你接吧,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我父亲打来的。霍云江说着,接起电话,喂? 听筒里中年男人威严的声音传出来: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 婚礼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周围太安静,安静到他想不听都难。 傅璟三睁大了眼,就看着霍云江面无波澜地回答说安排得差不多了。这通电话很短,没有寒暄也没有任何废话,仿佛只是为了确认霍云江什么时候回家。 看着男人挂掉电话,傅璟三嗤笑了声:婚礼?你要结婚了? 霍云江顿了顿,说:是要结婚了,但 不爱。他没等对方说完,果决道,从前就不爱,现在也不爱。 他扯着嘴角在笑:霍老板听明白了吗? 霍云江皱起眉,显然被他的话所激怒:听明白了,那我也就不需要等你准备好了。现在你就该履行你的义务。 他蓦地勾住傅璟三的后脑勺,草率又粗暴地吻他。 唔!霍云江!!你有毛病是吧?!傅璟三死命的挣扎,要跟他拼命似的把他推开。 霍云江只是看着他:要钱的话,你知道你该怎么做的。 第46章 霍云江嫌在车上不痛快,草草发泄了一次后又驱车去了酒店。 他像极了一个成功的商人,一点时间也不愿意浪费,在行驶中询问傅璟三的账户号码发给了秘书。 -- 第88页 傅璟三无法反抗,也疲于反抗,默不作声地假装在冷眼旁观这荒唐的一切。 这**Y**Q**Z**W**5**C**O**M**一晚,男人像是疯了,从床上折腾到落地窗旁,再洗澡之前将他摁在洗手台上慢条斯理地折磨了近一个小时。他在强烈的耻辱感中逐渐麻木,到最后说不清楚只言片语,嘴里能吐出来的只剩零碎的呼吸。 小流氓们爱说一炮泯恩仇,傅璟三以前当是个荤段子,笑笑便过;也是真正尝过了才知道,当肉体无限紧贴后,距离便再拉不开了。 他们像少年时那样,不介意彼此身上的细汗,在疲倦困顿中仍旧会在床上相拥着。 霍云江搂着他的腰,埋头在他颈窝中,呼吸里都透着餍足。 他则半阖着眼看天花板,顶着绵绵困意却睡不着。 他们什么也没再多说,关于爱关于钱关于过去,他们保有相同的默契只字不提。 那天的深夜四点钟,霍云江彻底睡沉了之后,傅璟三蹑手蹑脚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忍着不适慢吞吞地穿好他的衣裤离开。走之前他还顺走了霍云江一包烟,为此多停留了半分钟,也多看了他几眼。 深夜仍亮着的街灯透着寂寥,冷风吹得他连摁了好多下打火机才把烟点着,呼出口的烟又被吹回来迷了他的眼。 傅璟三没打车,就那么抽着烟佝着腰漫无目的地走。 经过两条街后傅璟三转头走进了道旁的银行,这里大约有些偏僻,就连ATM机旁都没有睡着的流浪汉。他随便找了台ATM机,面无表情得像个机器人,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插进机器里。 冷色的屏幕光打在他脸上,他盯着加载时的读秒,全身心都在这一刻微妙的放空了,好像失去知觉。 可很快界面的变换又把他拽回现实中,他伸手轻轻摁下查询余额的按钮。 余额:145,060.00 傅璟三手撑着机器冰冷的边缘,肩膀开始剧烈的抖动。他压根没想哭,可不知为什么眼泪开始疯狂往外冒;于是他大力地呼吸,想借着深呼吸的力量让自己平静些,把眼泪忍回去。 可他没能如愿,反而在过分急促的呼吸里爆发出猛烈而尖锐的呜咽。 记忆里自己很少哭,妈妈死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今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在外面挨揍了他也没哭过,只会绷着脸想打回去;那天早晨他看见霍云江和谭昕搂在一起离开的背影也没有哭可看见那串数字时,他没有由来地大哭出声,仿佛所有的委屈、重压、耻辱,所有的爱而不得,都在那串数字中一览无余,无可躲藏。 傅璟三在银行里哭了许久才止住,接着便疲累地坐在门口的阶梯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等到天蒙蒙亮时他拦了部车,在姐姐起床之前回了家,换了件高领的套头衫,将脖子上霍云江啃出来的痕迹全部遮住。 他等着姐姐起床,再送她去上班,仿佛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 隔天傅璟三把十四万全取了出来,等着那伙人上门收钱。 对方约莫也没想到他们真的能凑出钱来单看傅家姐弟的住处,实在不像拿得出十四万还是现场拿收据出来写,搞得像正经借贷公司,和之前那副喊打喊杀的样子判若两伙人。 但傅璟三无心管那些,只一再确认以后不会再来找事了吧。 放心好了,谁没事想找麻烦啊,你说是吧,钱还了以后还能交给朋友。为首那人笑眯眯地递收据给他,末了又从口袋里掏了张名片,一并递过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哪天你要催债了,也可以找我,鄙姓陈当然了,这上面的是假名,手机号也不记名的。 傅璟三心说,他如果真的要联系这帮人,恐怕只会是为了杀刘泽楷。 事情到这儿也算了了,那伙人刚离开,傅璟三便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姐姐站在他身后,眼睛发红地说:仨儿,是姐姐对不起你,都是姐姐害得你,你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姐你说什么呢?我不爱听,别说了。傅璟三烦躁地说着,刚说完又怕自己语气重了,圆场似的补上一句,饿不饿,我出去买点宵夜回来? 在傅璟三看来,十四万换他姐和人渣断绝来往不算亏;只是姐姐和刘泽楷的事情结束了,他和霍云江却又搅在了一起。 对方还很快就要结婚了,而他作为被包养人,在霍云江领证的那一天就会荣升小三。 傅璟三变成了小三,像是对他的爱称,更是赤裸裸的讽刺。 那个沉睡在他手机里的号码从这天开始活络了起来,霍云江时不时会给他发短信,通常是问:今晚? 傅璟三想也不想的回复一个不字,对方也不纠缠,仿佛真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一周后的晚上,傅璟三还在开着他的破烂货车给酒吧送货,刚在酒吧后门停下,就收到两条短信。 一条是叶子发来的:你姐今晚在我家睡,明早我送她去上班。 他回了个1,表示自己看见了。 另一条是霍云江发来的,仍是言简意赅地两个字:今晚? 傅璟三:不。 霍云江:我想见你了,今晚陪我。 -- 第89页 傅璟三:我不想见你。 回完这句他便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上,下车把一箱箱自酿酒卸下来,帮着酒吧服务员的忙来来回回地搬运。等他再回到车上摁亮手机屏幕,霍云江已经不知道发了多少条空白短信过来。 霍云江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可在傅璟三看来都变了味。 以前他会很快回电,现在他却不想理会。 他刚把钥匙插上,手机又震了震,还是新的短信。 霍云江:明天我要回去一段时间,忙完婚礼和工作,大概下个月才回来。 霍云江:见不见? 傅璟三仰起头,靠在座椅上点烟抽烟,好一会儿才回复。 傅璟三:那我更不想见你。 短信是这么发出去的,看上去没有任何余地,甚至不像一个被包养的男娼和金主之间的对话。他知道他应该屈从,至少看在钱的份上,应该讨金主的欢心,哪怕这只是庄生意,他也应该做好自己的工作。 如果对象是秦苒,他就算是忍着呕吐欲,也会想尽办法笑脸相迎。 可对象是霍云江,他装也装不动,只说得出这些称得上放肆的言语。 还没等到男人回信,傅璟三叼着烟又拿起手机来,再发了一句:在哪里见。 霍云江:我来接你。 傅璟三:码头。 # 他把车停回他和张乾坤租下的仓库旁,叼着烟双手插在尺寸有些大的夹克外套里,和旁边正在忙碌的码头工人看起来很类似。 他东张西望地找着霍云江的车,很快便在没安灯的那块区域瞥见了人影。 霍云江站在车旁边看着他过来,神色如常地问:去我家,还是去酒店。 都不去。傅璟三道。 他走过去,在男人身旁转过身,和他并排靠着车门,中间保留出一个人的空隙。 他也不看霍云江,随意地看着漆黑的江面,说:霍云江,你明天结婚? 后天。 你是同性恋,你还结婚? 嗯。霍云江说,如果我能和你结婚,我应该会和你结婚。 去你妈的。傅璟三骂道,那以后别找我了。 他蓦地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甩着手腕递到霍云江眼前,说:我每个月还你一万,加上以前的,十六个月,算上利息,我多还一个月。 什么意思? 就是不想给你当三的意思。 霍云江没伸手接,他好像听见对方若有若无地叹气,可转过头又看见他波澜不惊的淡漠神情。 也是,霍云江怎么会叹气呢。 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让霍云江感到愁苦、难受,因为他没有感情,更永远无法体会别人的感情。傅璟三明明比谁都清楚。 对方半晌不借钱,傅璟三举着嫌累: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什么算了? 我谢谢你帮我,谢谢你看得上我。他说,我也对不起你,那时候没敢承认;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别计较了吧。 你搞错了。 霍云江终于转身,他背着光,让傅璟三看不清他此刻的眉眼。 璟三,我计较,我一直很计较。霍云江淡淡道,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接受你还钱给我这事就算了了。你想要钱的时候我给你了,平心而论,我想要你你是不是该把自己给我? 我他妈是个人,不是什么玩具!傅璟三低吼道,什么叫给你,我怎么给你,给你做小三,背着你老婆跟你上床?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想当着她的面也可以,不用背着。 那她也是瞎了双狗眼会嫁给你。傅璟三怒极反笑,哦,你有钱,多得是女人愿意嫁给你家的钱,是这个意思吧? 你可以这么认为。霍云江微愠道,但傅璟三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算不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十四万,包养你一年,不算过分吧? 一年以后呢? 一年以后,男人说,我总有办法让你继续待在我身边。 滚。 第47章 霍云江说完那句便上车走了,自始至终没看那些钱一眼,更没碰过。 留傅璟三一个人站在那儿,被风吹乱了头发。他看着车从他身边开走,缓缓把钱塞回口袋里,也跟着走了。 霍云江结婚那天晚上,傅璟三和张乾坤在大排档喝酒吃烧烤,为了庆祝他们的自酿酒生意谈到了外市。 张乾坤喝得高兴,边喝边吹牛,等到醉得舌头都捋不直时,又挂在傅璟三身上坏笑着道:三哥,我还有件好事没跟你说 那时傅璟三也喝高了,同样站不稳,只能和他互相支撑着摇摇晃晃在深宵的街头走:说说! 我遇到个人,张乾坤说,我想追他! 追! 说完两个人笑得更厉害,胡话一句接一句。 傅璟三比他稍微清醒点,至少还认得路,他把张乾坤一路送到家门口,替他敲响了门后,把人扔在楼梯间就走了。他扶着墙踉跄着走出去时,还听见张乾坤傻乎乎地喊:要发财啦,三哥我们要发财啦 -- 第90页 他笑着摆了摆手,也不知道张乾坤看到没有。 那天夜里醉醺醺的傅璟三走回自家楼下,气力像是猛然被抽干了似的,死活也踏不上台阶。他就在楼道口坐下,身旁的墙面上还有已经斑驳脱漆的拆字。大约市规划局把这块地方忘了,把他们这些等待拆迁款来逆天改命的可怜人也一并忘干净。 傅璟三坐在那儿,反复的拿出手机,又放回去。这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之后,他拨通了某个电话。 他是想问问霍云江现在是不是结婚了,是不是和他的太太正在床上相拥而眠。 他也想问问,既然没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能放他一马。 听筒里嘟嘟地响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傅璟三再打,还是没有回应。直到他手机电用光了自动关机,再无法拨号出去,他才自嘲地笑笑,扶着墙起身往家走去。 第二天傅璟三是被电话吵醒的,那头是张乾坤的声音:昨晚打那么多电话给我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干嘛,出什么事了吗? 我打给你了吗?傅璟三闭眼问道,我不是打给我看下记录。 确实,记录上他给**Y**Q**Z**W**5**C**O**M**张乾坤打了四通电话。 说来实在嘲讽,借着醉意想质问霍云江的时候,偏偏他又因为太醉而拨错了人。 你要打给谁啊? 没谁,傅璟三骂骂咧咧道,大早上的打你妈啊,挂了。 傅璟三以为接下来只要熬过一年,一切便真的宣告结束。 他不会再欠霍云江任何,也再不会给对方机会来要挟他。 但事情从来不如他所愿,往往还背道而驰。他还完高利贷的半个月后,刘泽楷又出现了。 那是个姐姐休假的下午,他在屋里睡着,姐姐在按照往常的习惯给家里做大扫除。刘泽楷穿着一身地摊上买来的完全不合身的衣服,心虚地出现在他们家敞着的门前。 璟一!!他蓦地喊出声,把屋里扫地的女人吓得愣住。 傅璟一做梦都没想到还会再见到这个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她宁愿接受像叶子说得那样,刘泽楷在外面惹了什么大事,被人砍死了;也不想接受这个男人在欠了一笔巨债后躲起来,让她和弟弟受着高利贷的威胁恐吓。 她拿着扫帚,睁大了眼看着男人,眼泪完全不受控地溢满眼眶:你来干什么!你还来干什么!! 一向温柔的女人在这一刻像换了个人,她崩溃地拿扫帚赶人: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璟一!璟一!!刘泽楷太了解她,匆忙喊了两声后直挺挺地在她面前跪下,璟一我错了璟一!!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怎么原谅你!你那么对我我怎么原谅你!! 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想的啊!!我根本没想到那些人会来找你!!对不起对不起,璟一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 外头的争吵声把傅璟三弄醒了,他并没听清楚对话的内容,只是听见姐姐的怒吼,他便下意识以为又有讨债的上门。 青年翻身滚下床,光着脚便往外冲。 打开隔间的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正流泪的姐姐,还有跪在地上紧紧箍着她腿的刘泽楷。 傅璟三从来没看过姐姐哭成这样这点他们姐弟俩如出一辙,都喜欢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从不愿意在最亲的人面前示弱,生怕自己让对方操心难受。 怒火噌的一瞬便烧得他理智断线,傅璟三转头钻进厨房里,抓住水果刀便一言不发地往外冲。 他一只手拽住姐姐的肩膀,愤怒下连力道也没怎么控制,硬生生把她从刘泽楷身边推开;接着他揪起刘泽楷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明晃晃的刀尖抵住刘泽楷颈上的大动脉。 你干什么!!你他妈干什么!!刘泽楷惊叫着,抓住他的手腕,死命往外拉。 仨儿你别冲动!!傅璟一见这场面也吓得不轻,当即扑过来箍住他的腰,拖着他往后,不能动手!!仨儿你松开他!! 姐你别管,傅璟三吼道,这畜生还有脸来,那钱我就当扔江里了,他敢再来缠着你,我今天就要杀了他! 仨儿!!姐姐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你快松开!! 我跟你姐姐的事,我就是来跟她解释的!你杀了我你自己也要坐牢!到时候你姐怎么办?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刘泽楷惊慌失措地说着,钱我会还的,我绝对会还的 两个人都在制止他,可他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仍牟足了劲,要捅穿刘泽楷的喉咙。 傅璟一抱着弟弟的腰,如何安抚他也不见成效。她清楚弟弟的脾气,一旦决定要做什么肯定不撞南墙不回头。就在那种失控的场面下,傅璟一崩溃地哭着说:你别冲动,你不要冲动仨儿,我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傅璟三浑身僵住,迟疑着转过头。 他看见的是姐姐流泪满面的脸。 刘泽楷陡然间喜上眉梢,甚至顾不上自己脖子上的刀:是真的吗,璟一是真的吗?你怀孕了?! -- 第91页 姐弟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刘泽楷还在说:只要你原谅我,我们马上结婚,我带你回家见过我爸妈就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出去鬼混了!再也不会和别的女人有来往!钱我会还的!!真的!!如果我做不到我就不得好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傅璟三终于松开了他,水果刀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转过头抓着姐姐的肩膀,粗暴地晃了晃:你要给他生孩子?姐你疯了吗! 仨儿她哭得气喘吁吁,模样孱弱可怜,看得傅璟三心疼得要死。 我不同意!傅璟三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她这么说话,傅璟一我不同意!你想想他是怎么害你的!!怎么害我的!!我 他甚至因为这个畜生的所作所为,不得不去出卖肉体,在他喜欢的人面前作为一个男娼,摇尾乞怜地讨钱。 那种屈辱,那种悲哀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孩子打掉,傅璟三说,听见没有? 你有什么资格让你姐打掉!刘泽楷一听这话就急了,璟一,生下来,我会养你和宝宝,你信我一次,这一次我会对你好,真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 傅璟一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却如洪水决堤,疯狂地流。 你真的相信这种人渣的话吗,姐你清醒一点!!我求求你了你清醒一点!! 璟一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半晌后傅璟一擦了把眼泪,吸吸鼻子,努力想让自己止住哭,说:仨儿,姐姐的事,姐姐自己决定行吗。 也是到这一刻,傅璟三才彻底理解那时候叶子为什么会说谁劝都没用。 他倏地松开手,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茶几,再也控制不了:傅璟一你要和他结婚,我就我再也不会管你了! 他吼完便匆匆回了隔间里,踩着人字拖抓起钥匙,径直从两人身边快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傅璟三骑上他的摩托车,发泄似的将油门拧到地,也没有目的地,在马路上左穿右穿,引来一片骂声。可他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他真的很想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姐姐发誓再不和刘泽楷来往。 可很多事他做不来,也做不到。 傅璟三想,若是真正爱着那个人,便舍不得让他为难,让他难过。 所以刘泽楷不是真心爱他姐;霍云江也从没真心爱过他。 他一路骑着骑着,到了即将交房的龙江别苑再有两个月,他就能拿到房子,开始找人装修;半年后他和姐姐就能搬到这里来,远离过往那些苦痛的记忆。 可现在,一切都好像没了意义。 他把车停在路旁,在满地水泥建材的江岸走着,许久后拨通了叶子的电话。 叶子姐。 小瘪三,又有事求我? 刘泽楷回来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叶子的口吻并不意外,说:你姐原谅他了是吗? 算了吧小三,叶子仿佛在抽烟,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早知道劝不住的,我已经放弃了。 你知道她怀孕了? 是啊,还是我陪她去的医院,她不敢跟你说,怕你难受,又觉得这事说不出口,叶子说,这可能就叫命。 第48章 傅璟一要结婚了,真如刘泽楷所说,她去见过对方的父母,讨论好婚礼的时间,争取在她显怀之前把酒席办了。 他们姐弟之间也因此开始了冷战。 说是冷战并不准确,是傅璟三单方面地尽量避免待在家,他宁可在仓库躺着抽烟发呆,也不想回去见到姐姐。也许是他那天的话说得太绝,也许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看着姐姐往火坑里跳,还须大方接受。 他受不了。 那段时间霍云江就像知道他正处在水深火热里一般,整整一个月都没再联络过他。他猜想对方刚结婚,应该有很多事要做;可他同样也愈发在这种寡淡无味又斩不干净的纤弱联系中觉得苦闷。明明分开就好了,明明别再见面就好了霍云江就是在折磨他,让他一想起来就缠线扼喉般难受。 在这段他不在的时间里,渣男仿佛真因为未出世的孩子改过自新,不仅主动提出把钱逐月逐月还给傅璟三,还在父母帮忙下找了份正常的工作;等婚礼办了后,傅璟一就会搬到刘泽楷的房子里,开始她相夫教子侍奉公婆的人生。 他什么都没再参与,就连他们登记那天,姐姐试图缓和关系说要一起吃个饭,他都找借口说在外地送货回绝了。 自然婚礼的忙他也没去帮忙安排,专心致志地拿货送货,偶尔在仓库里和张乾坤一起给他们的自酿酒换包装,贴上写满英文的标签纸。 直到已婚男人回来,给他发短信问是去酒店还是去男人的公寓。 傅璟三望着短信发呆了一会儿,回了句酒店。 -- 第92页 他带了两瓶自家的酒,又跑去便利店买了许多花生热卤,一并提着去了霍云江短信上写着的五星酒店。 房间门打开,霍云江穿着浴袍,头发还湿着:来得挺快。 傅璟三没吭声,提着东西进去,顺手把车钥匙啪嗒地扣在置物架上,模样随意地像在自己家。霍云江丝毫不介意他的冷待,只关了门进去看他在做什么。 他坐在窗边的小沙发,将塑料袋里的吃的全部拿出来,解开包装袋;接着他又拿了两个玻璃杯洗干净,倒上酒。 霍云江倒是配合,合上笔记本后坐到了旁边另一个沙发上。 傅璟三自顾自地拿起杯子,和桌上给霍云江准备的那一杯碰了碰,接着仰头一饮而尽,又倒下一杯。 他尝了尝热卤,嚼了两颗花生,边吃边点头赞赏味道,再接着喝酒,也不管霍云江是否打算陪他。而男人看得出他心事重重,并不出声问怎么了,只是在短暂的观察过后,也尝了尝那酒。 这是你在卖的酒? 你怎么知道我在卖酒?傅璟三沉声说着,口吻没了平时的不耐烦。 因为关心你。霍云江说,味道还可以。 哦。 没别的话要说? 没有。 他着实不想说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等到一瓶酒下了肚,傅璟三才开始有话可说。酒劲上来,他头有些重,脑子却格外清明:有烟吗,我想抽烟,你帮我点一根 醉得连烟都不会点了? 滚,我只问你有没有。 霍云江真就帮他点一根。 滤嘴上难免沾了些男人的唾液,但他不介意有什么好介意的呢,更疯狂、更不知廉耻的事都做过了。傅璟三叼着烟狠狠抽了一大口,吐掉后再端起酒杯洗去嘴里的烟草苦味;嘴里全是酒味他仍不乐意,于是又抽一大口烟,让苦味盖过酒甜他神经质地来来回回,和疯子无异;待到某一口烟抽得急了,呛得他咳嗽不止。 咳咳傅璟三却被自己这副蠢样逗笑,咳完低声笑起来。 你喝多了,不要再喝了。霍云江从他手边拿走杯子,他却反应飞快,抬手便准确无误地掐住了男人的手腕。 他说:不喝我不想见你,真的。 喝了就想见了吗? 嗯。 那你喝。 霍云江陪着他喝,目光沉静还夹杂着些许温柔,一直注视着他的脸。 只不过傅璟三全无察觉,只顾着一杯接一杯地买醉,像极了失恋。 两瓶酒,最终有一瓶半都进了傅璟三的胃里。 当视线里所有的光景都变得朦胧,唯独霍云江的脸写实得过分。男人的轮廓被暖黄色灯光照得分外柔和,时而清醒时而混乱中,傅璟三跨坐在他腿上,低下头用鼻尖蹭过对方的。 他很想跟霍云江叙说他满心的苦痛,想问问他姐姐要和人渣结婚他应该要怎么办;他也想抱着霍云江哭说出来很丢人,可他确实有几秒钟想那么做,想得眼睛都开始酸涩。 但傅璟三什么也没干,既没崩溃地哭出来,也没说出只字片语。 在霍云江扬起下巴亲吻他时,他愉快地接纳;对方不轻不重地揉捏过他的臀肉,纹身又开始隐隐作痒。 记忆里他们很少有你情我愿的时候,那天却很和谐,气氛暧昧而温和,像一池冬日里白汽缭绕的温泉。他和霍云江沉浸在其中,拥抱着,亲吻着,上演着肌肤相亲,享受着切肤之痛。 在快意肆虐时,霍云江低喘着提问。 依旧是那个问题,他好像怎么问都不厌倦。 璟三,你还爱我吗? 傅璟三同样气喘连连,声音沙哑细弱地说:霍云江你怎么不去死啊 他就像在撒娇。 霍云江说:只要你说你爱我,我什么都给你。 他垂头抵在男人肩窝里,像没听见这句话似的,在狂乱的呼吸中拼命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仿佛能得到救赎。 # 可也就是他和霍云江酒后放纵的那天晚上,刘泽楷也在外面和他的酒肉朋友喝得烂醉如泥,还打电话给傅璟一:老婆,我走不动了,你来接我 怎么又喝那么多电话那头,傅璟一担忧地说着,你不是答应我以后都不喝酒了吗你在哪里? 我真的,真的没去夜场刘泽楷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真的,我就在大排档 往后便有朋友抢了他的电话,客客气气叫了声嫂子,又把位置报给了傅璟一。 不一会儿她便穿着宽松的大衣来了,和刘泽楷的朋友们问过好之后,架起她的男人往回走。 嫂子要不我帮你叫个车 不用不用,他家不远的傅璟一还温柔地笑了笑,你们吃好玩好。 刘泽楷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在傅璟一身上。他笑得像个傻子,看清楚傅璟一的脸之后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老婆,老婆你来接我啦 -- 第93页 嗯、嗯,不是说好不喝酒了吗? 高兴嘛,我这不是高兴嘛,刘泽楷说,你要当妈了,我要当爹了,我这不是高兴嘛太高兴了啊,老婆 你站稳一点,我扶不住 老婆,老婆他说,以前真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以后我们好好过我会对你好的老婆 都说酒后吐真言,傅璟一听着男人的话,过往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齐齐涌上来,让她想哭。她柔声哄着喝醉了的男人,一步一步往男人家住的方向走。 就好像坚持走下去,总能走到未来。 还没等那阵感慨劲儿过去,刘泽楷忽然脚一软,彻底醉得没了力气,不由自主地往傅璟一身上倒。她原本就瘦,常年劳作练出来的力气也抵不住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压过来。她一时没接住力气,脚一崴便朝着路边摔了下去:啊! 男人压在她身上,也被摔得头昏脑涨。 傅璟一没来得及推开他,小腹剧烈地绞痛便袭来。不详的预感在背后升腾,她疼得脸色惨白,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好半晌她才把醉倒的刘泽楷推开,手颤抖着去摸手机,下意识地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自然不知道,傅璟三那时已经醉得和刘泽楷没什么区别,和他深深喜欢着的男人疯了似的互相索取,根本注意不到被扔在地上的裤口袋里手机在震动。 她又拨给叶子:叶、叶子 电话那头,她最好的朋友一听见她的声音便急切道:怎么了,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我,我在光明路这边,傅璟一抽着气说,我摔了,我、我肚子好**Y**Q**Z**W**5**C**O**M**痛 我马上过来! 叶子立刻叫了救护车,她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把疼得说不出话的傅璟一搬上担架的时候,刘泽楷还醉倒在路边,不省人事。她穿着尖头的高跟鞋,狠狠往刘泽楷侧腰踢了一脚,再急匆匆地跟着上了救护车。 一路上她都握着傅璟一的手,再没了平时那副社会一姐的模样,只是不住地安慰:没事的璟一,会没事的。 叶子 没事的,我陪着你呢,没事的 叶子说着说着,在她自己察觉到要哭出来之前,一大颗眼泪已经掉出眼眶,砸在她的手背上:没事的璟一,我在,我会照顾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照顾好你 第49章 第二天地上手机疯狂震动的时候,傅璟三还在缠绵的梦里,难以逃离。 嗡嗡声像在催命,他忍无可忍地睁开眼时,头疼得像要裂开。腰间是霍云江的手,他光裸的后背贴在霍云江的胸口;他睡在霍云江的怀里,就像一对恩爱的情侣。对方身上的气味也好,皮肤相抵的触感也好,都让傅璟三恍惚觉得回到了几年前。那时他和霍云江经常这样,周末一起蜷缩在他隔间的弹簧床上午睡,因为地方太小太窄而不得不抱在一起睡。 手机仍在震,傅璟三因头痛而紧皱着眉头,烦躁地推搡了两下身后的人:接电话啊。 不是我的手机。霍云江低哑道,不管它,再睡会儿。 傅璟三缓了缓神,接着便拉开他的手:那你松开 男人不仅不松,还支起上身,非常自然地吻住他的嘴。他一时使不上劲儿,没能推开;男人便得寸进尺地捏了捏他腰侧的软肉,转而往下探,要探入他腿缝中。 唔!傅璟三瞬间像过电了似的,反应强烈地用手肘懵击霍云江的腹部,你他妈有病啊?别一天到晚的発情行吗?! 霍云江闷哼一声,懒洋洋地往他颈窝里靠:酒醒了就翻脸? 赶紧的给老子松开! 你这个烂脾气,也只有我能忍你。 傅璟三骂得更狠了:我求你忍了?忍不了赶紧滚,我谢谢你了! 霍云江终于不再箍着他,他便迅速掀开被褥下床。他这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一时间也不知道内裤上衣都扔在哪里,只能抓起浴巾随手系在腰上。 手机一刻不歇地震着,震得傅璟三太阳穴突突地跳。 昨晚的战况从房间的模样就能看出来空酒瓶在地上,两个人的衣物也扔的东一件西一件,扔了满地。 他好不容易把裤子找出来,连忙掏出手机。 震动刚停了两秒,又再度开始,全是叶子打来的。 他接起来,顺势走过去开窗,散散屋里那股情事后的气味:喂,大早上的有事吗?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叶子的咆哮差点把他耳朵吵聋,小兔崽子你长本事了,通宵在外面鬼混是吧?!你姐现在在医院,你马上给我死过来,不然你看我砍不砍死你! 她说完便挂断,没给傅璟三问一句的机会。 -- 第94页 他愣在那里许久,才后知后觉地理清楚叶子的话。 看着傅璟三突然开始急急忙忙地穿衣服洗漱,霍云江浅浅叹了口气,坐在床上点了根烟:急着走? 嗯。 我送你? **Y_Q_Z_W_5_C_O_M** 不要。 有车快一点。 老子骑了车。 摩托车不安全。 人活着都不安全,傅璟三不客气道,要不干脆自杀吧,霍老板你觉得呢? 果然,没有一句好话。 饶是霍云江一贯冷感,基本发不出火,也被傅璟三这态度弄烦了。才抽了两口的烟被粗暴的摁进烟灰缸里,男人倒回床上,拽起被褥蒙住头,不再说话。 他听见傅璟三穿好了鞋,脚步声沉稳,又听见他拿钥匙时的声响。紧接着声音忽然停顿了两秒,霍云江以为青年又舍不得走了,掀开被褥往门那边看了看。 刚巧只看到傅璟三开门走出去的背影。 哐的,门被匆匆摔上,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像墓地。 霍云江又坐起身,草草抓了两把头发,再点了根烟。 他从出生到现在,唯一想要的东西就是傅璟三,唯一不管怎么下功夫也得不到的还是傅璟三。可他就是想要,如何忍着都忍不住那股冲动,想把那人据为己有,想自己在他的感情里牢牢地占据第一。可他不管怎么做,是温柔相待,还是极尽所能地对他好,又或是用钱讨好他、要挟他都没有用,换不来傅璟三的心。 甚至换不来他一句我喜欢你。 在遇到他以前,霍云江同样认为自己就像别人评价的,没有感情,不懂感同身受。 可遇到他之后,霍云江才知道还有那么一个人,能让***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他心潮涌动,能让他逐渐失控。 只是好像他们谁也理解不了谁,谁也驯服不了谁。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他抽着烟,靠在床头摸了摸身旁空出来的位置。 已经冷了。 # 傅璟三一路飙车到医院时,刘泽楷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子上,手撑着额头闷不做声。 他见到对方的模样都有些吃惊在他眼里,刘泽楷永远都是那副小流氓的派头,低级又恶心。傅璟三正打算问他情况,病房门忽然打开来,叶子满面憔悴地从里面走出来。 你来了,等下我回去睡了,你在这儿陪着你姐,听到没?叶子低声道。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老毛病又开始了出去说,你姐还睡着。叶子说着,冷冷地一瞥刘泽楷,还在这儿坐在干什么?跟我出来! 刘泽楷还真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跟着她往外走了。 三个人站在住院部楼下的空处,傅璟三着急着问: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叶子冷笑一声,指着刘泽楷的鼻子骂,你问问这个畜生是怎么了?刘泽楷我真是想问问,璟一她是杀了你全家还是怎么的?你要这么对她,你不喜欢她多的是人喜欢她,你放她一条生路好不好! 我也不想啊!刘泽楷道,我根本就不记得昨晚的事了我喝多了 那他妈是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叶子越说越来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就要动手揍他。 刘泽楷呼吸又沉又急却并没反抗,他眼眶发红,说:我知道啊 傅璟三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更不敢乱猜:到底怎么了,能不能说清楚点! 就这个畜生,这个畜生,叶子瞪圆了眼,表情狰狞道,就这个畜生昨天晚上出去跟人喝酒,喝得烂醉打电话让你姐去接他,走在路上把你姐给摔了孩子没了!璟一她本来身体就弱,你还这么对她,你还这么对她 她揪着刘泽楷的衣领疯狂摇:你是不是人?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人?啊?你说话啊,你是人吗?**Y_Q_Z_W_5_C_O_M** 还没等她骂完,傅璟三已经一拳砸在了刘泽楷脸上。 刘泽楷被他打得往后摔,他拨开叶子,冲上去一脚又一脚地踹在刘泽楷肚子上。他一言不发,只顾着踢打刘泽楷;而那个废物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不少人围在旁边指指点点,可就看傅璟三那个要杀人似的架势,没人敢上来拦。 等到医院的保安人员过来时,刘泽楷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鼻间唇下都是血。 事情到此,杀了刘泽楷也无可挽回。 最可怕的是,他们已经领证了,即便失去了孩子、没办酒席,在法律意义上他们也已是夫妻。他姐的思想大约停留在那种女人必须从一而终的层次,让她和刘泽楷分手她都做不到,更别说离婚。 傅璟三终于读懂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十,他和他姐就如同叶子所说,命里注定只有凄惨愁苦。 刘泽楷倒是方便,被揍了直接就往医院里扔了;他被带去了派出所,不但遇上老李被好一阵盘问,还让叶子花钱把他弄了出来。 -- 第95页 出院后傅璟一在自家养身体,刘泽楷没脸见她,索性就不来照顾。 倒是叶子,她的酒吧那阵子正忙得不可开交,可她像是嫌傅璟三照顾不好他姐似的,每天像上班打卡似的去他家里。 失去了孩子,他姐伤心得要命,刘泽楷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可刘泽楷的父母就不同了他们一听说孙子没了,婚又结了,立刻对傅璟一没了好脸色。婚礼被一拖再拖,原本热切说着要给的三金彩礼也突然变成了家里没钱,甚至不让傅璟一搬过去。 说是没办酒就住在一起,邻居会说闲话。 一家子都是畜生。 除了痛骂两句,打刘泽楷一顿,傅璟三也再没其他的能做的了。 当初发誓要娶傅璟一,要对她好一辈子的刘泽楷,在两个月又恢复了他的酒肉人生。只是傅璟一也不在意了,她找了份新的工作,每天准时上下班,闲时大都和叶子在一起。她看起来像是死心了,可傅璟三知道她没有因为她一直没提过离婚。 他看着姐姐多年拼命维系的感情终于支离破碎成一地的玻璃渣,再没了心情去考虑他和霍云江的事。 在残酷的人生道路上,也许最不重要的就是他那份被霍云江一再辜负的感情。 # 彼时彼刻他决定不再思考和霍云江的过去将来,要将爱完全掐熄。 此时此刻胸口中翻腾着的、难以状明的感情,仿佛在嘲讽他的自以为我可以。 就算他每次去见霍云江都匆匆忙忙,做完就走,绝不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霍云江仍有办法在他的心上开枪,做出些让他无法平静的事来。 恰如现在,恰如眼前盛放在黑夜中的烟火,恰如他沙哑的声音,恰如他身上十年如一日的味道,恰如他听着深情却又口吻平淡的话语。 璟三,如果我说我原谅你了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霍云江,你怎么能那么混蛋 傅璟三再说不出别的,男人趁着他软弱的瞬间,走近他面前,去牵他的手。 对方指尖碰触上他的瞬间,他像触电般反应剧烈,猛地打开那只手:你他妈别装了! 嗯?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折磨我!他低声咆哮着道,你有老婆有情人,过几年还能加上个孩子,你再和我说这些有用吗,我就能心甘情愿给你当宠物?你省省吧! 你原谅我了,傅璟三说,可我没原谅你,我也原谅不了你。 就因为我结婚了?还是因为谭昕? 都不是!他怒视着霍云江道,我就受不了你明明没有感情还想要别人掏心掏肺地对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霍云江,我永远不会回到你身边,你也别犯贱。 男人有一秒的茫然,接着便错开目光,呼吸声沉重。 行,如你所愿。 霍云江说完,转身就走,动作利落地打开驾驶座的门,上车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发动引擎。 傅璟三连忙想拉开车门,但对方快他一步,已经锁上了。 他拍着车窗喊:你他妈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种荒郊野地了?你是不是人啊? 霍云江面无表情,一脚油门踩下去,只留给傅璟三难闻的尾气。 他站在一望无垠的荒野里,看着车离开,狠狠地踢飞烟火燃放后剩余的纸壳。 第50章 男人在深夜无人的公路上飙车,找死似的开到了一百八十迈。 那句别犯贱,在他耳边像单曲循环般来回响着,青年说那话时的神情、动作,所有细节都像磨灭不去的刻印,印在他瞳孔里。 霍云江并非因为他恶劣的态度而气恼说起来傅璟三从小就是这样的脾气,到现在也没改,嘴坏得让人受不了。他早将对方看得很透彻,包括对方无意识间的流露出来的善良,也包括那些恶言恶语背后他坚实的盔甲。 只是霍云江看得越透,越有种永远得不到他的预感。 光是这预感就足够将他折磨得克制不住烦躁,理智都快被冲动淹没。他想干脆把傅璟三绑着扔车上,一路开回自己的公寓,手铐脚链全用上,就此把人锁在他家,再也没机会离开。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那样仍旧徒劳。 他能用一些糟糕的方式把傅璟三彻底锁在身边,他却无法让傅璟三心甘情愿地爱他。 车在无垠的道路上飞驰了几分钟后,他猛踩刹车,尖锐的声响划破深邃宁静的夜。霍云江像是倦了,倏地往后靠,整个人松懈下来,沉沉叹了口气。 他不该把傅璟三一个人丢在郊外,不管是出于感情,还是为他的安全考虑,都不应该。 意识到这点,他打算掉头回去接他,却又犹豫着不知所措。 于是霍云江摇下车窗听外面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开始抽烟。几分钟后,那辆黑色的车在静谧的公路上调转方向,放缓了速度慢慢往回开。霍云江一边注意着街边的动静,一边拨通傅璟三的电话。 可那边正在通话中,他等了两分钟再打过去,就干干脆脆地变成了关机。 霍云江无声地嗤笑了声,真不愧是傅璟三。 -- 第96页 他只能慢慢地往回开,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路旁***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是否有人影,又是否是他的傅璟三。 # 青年垂头丧气地想走出荒地,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他越走越荒芜,连水泥地的影子都看不到。 无奈之下,傅璟三只能打电话求助他打给了张乾坤,虽然对方不会开车,但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好办法解决他眼前的困境;就是不知道要打几个电话才能把张乾坤从睡梦中打醒。 傅璟三拨号前还瞄了眼手机电量。 只剩下百分之七了。 他又气又烦地啧了声,还是给张乾坤拨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他率先听见的不是张乾坤的声音,而是嘈杂失真的音乐:啊喂!喂!三哥!! 你在干嘛? 你等等哈,你等等,我出去跟你说!这儿太吵了! 很快那边稍微安静了点,张乾坤又说:什么事儿啊三哥,这么晚还没睡呢? 你可以啊,我以为你在忙生意,结果你在泡夜店啊。 嘿嘿,电话那头张乾坤猥琐地笑了笑,我刚好还有好消息跟你说呢。 说。 就是我喜欢那个他居然还有点羞赧,顿了顿才道,他那什么,工作失利了,打电话让我出来陪他 傅璟三在心里暗道一声工具人,但却意外地嘴下留情,没给他泼冷水。 那恭喜你了。傅璟三说,之前不是雇了两个人送货吗,能不能让一个开车来 他话还没说完,听筒里突兀地安静了。 他把手机拿到眼前,粗暴地戳了几下屏幕也不见亮好样的,没电了。 操! 这天晚上他从深宵走到清晨,先花了好些时间才走回公路上,到人筋疲力尽几乎只凭着意志力再继续行走时,才碰上一个开三轮车的瓜农。 傅璟三想也没想地拦下,把身上的钱大半给了他,然后爬上后头的货箱,抱着西瓜坐在西瓜堆里,去了最近的镇上找旅馆睡了一觉。 也不知男人是不是将那句别犯贱记到心里了,过后的一个多月都没再找他。 傅璟三自然不会打给对方,他像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还被张乾坤现在他自称张总了打发到山里去操办工厂选址建厂的事。 如果没有刘泽楷,没有霍云江,他就好像熬了二十几年终于熬出了头,日子正在往有钱的方向徐徐前进。 # 傅璟三在山里忙了好几天终于拖着满身疲倦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刘泽楷在他家。 他刚拿钥匙还没开门,隔着门板就听见男人的声音,手便僵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里头的动静很平和,正常地在吃饭说话,聊着刘泽楷最近工作的事,说几句同事的闲话。 可傅璟三知道,只要他进去,场面就会骤变。 从姐姐意外失去孩子后,他和刘泽楷这个人就无法见面刘泽楷挨过他几顿打,自然记恨他;他看到刘泽楷就忍不住动手,哪天冲动之下把他揍死了都不稀奇。 他开始庆幸回来的时候没提前给姐姐发消息,不然她一定很难办。 傅璟三在门后站了一阵后,轻手轻脚地收了钥匙,转头离开了。 这段时间张乾坤忙得脚不沾地,又要为了生意四处奔波,又要为了爱情鞠躬尽瘁。傅璟三原本想找他,刚拿出手机又改变了主意,想着别打扰那家伙追求爱情。 除了回家,还能供他落脚休息的地方就只剩下码头那间仓库。他骑车过去,摩托车都没停稳就看见仓库的门开着缝,里面透出点光。他一边拉开门,一边扬声道:你居然有时间在仓库 仓库里只开着一盏灯,还是他之前嫌白炽灯太亮,自己接线吊起来的一个黄色灯泡。 傅璟三话音未落,人便愣住了他平时小憩的破沙发上,张乾坤正坐着,满脸震惊地看着他;而另一个瘦弱的男人跨坐在他腿上,光洁的背部展现在他眼前。 傅璟三连忙出去,大力带上门。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乾坤会在仓库里和他的暗恋对象办事,还是在他偶尔会睡的那张沙发上。 傅璟三一阵恶寒,连忙走远了些,避免自己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他侧靠着自己的车,点了根烟,顺便叹了口气。 这些那些叠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就让他莫名生出种无处可去的失落感。 两支烟过后,仓库门响了响,张乾坤终于从里面出来,神色尴尬地走向他:你怎么突然来仓库了啊 我怎么知道你会在仓库里搞 呃 两个人尴尬了一阵后,张乾坤抿了抿嘴,勉强笑了笑道:他喝多了,我不就一时没把持住吗。你刚从那边回来吗,怎么没回去? -- 第97页 人渣在我家。 哦那进去呗,喝点? 他不会尴尬吗? 嗨,不至于。张乾坤说,而且他酒还没醒。 傅璟三没再回绝,等于答应:你追到手了? 算是吧。张乾坤傻兮兮地挠挠后脑勺,都这样了,应该是到手了吧。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往仓库走,果然如张乾坤所言,那人还醉着,在沙发上垂头揉着太阳穴。张乾坤往他身边一坐,温柔道:还好吗,要不要买点牛奶回来给你解解酒? 不用了那人不仅仅身体瘦小,声音也很细,乍一听这声音还有些耳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好兄弟,傅璟三刚在旁边的货箱上坐下,张乾坤便指了指他道,傅璟三**Y/Q/Z/W/5/C/O/M**,我都叫他三哥。 嗯。他提起地上的啤酒瓶,选了瓶还没开的,利落地咬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傅璟三?那人却迟钝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几秒后抬起头,声音倏地拔高,傅璟三?! 傅璟三这才看清楚他的正脸,刹那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是谭昕,就是那个霍云江和他分开之后立刻去找的初恋情人,到现在还和霍云江保持着不言而喻关系的谭昕。 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张乾坤喜欢的人会是谭昕。 除了感叹世界太小,就只能嘲笑他们之间的孽缘不浅了。 你们认识啊?状况外的张乾坤问道。 呼傅璟三长吁了口气,说,你和霍云江掰了吗?还是脚踩两条船? 谭昕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他走来,还抬手指着他:傅璟三,都是你,都是你! 哈?傅璟三茫然地看着他,你不会想说我破坏了你和霍云江的感情吧? 都是你的错!!谭昕哽咽着低声吼道,都怪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还没等他和张乾坤听明白,谭昕忽然提起拳头,照着傅璟三的脸打了过去。 这一拳砸在傅璟三的颧骨,力道不算大,可也不轻,砸得他侧过头,颧骨处立马肿了起来。他捂着脸一下站起来,比谭昕高出一个脑袋的身高此刻看起来威慑力十足:你他妈干什么?有病? 别别别,三哥别!张乾坤立刻窜到他们俩中间,拦着傅璟三,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 傅璟三正想说话,还醉着的谭昕忽然又蹲下了。 他蹲在张乾坤身后,像受尽了委屈般开始啜泣:我做错了什么啊,我不就是好好活下去吗 见谭昕那副模样,往事陡然在傅璟三脑海中浮现。他冷笑一声,像极了以前霍云江嘲讽人的样子:你活得不好吗?霍云江不够有钱?现在跟张乾坤混在一起干嘛,他没钱,你少打他主意!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他现在有金主,张乾坤,我劝你别跟他来真的。 傅璟三,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到现在还腆着脸和云江要钱吗?!谭昕崩溃道,你知道你把我害得有多惨吗? 第51章 他记得以前从兄弟嘴里听来的关于暗恋对象的形容一夜情、看不上张乾坤、爱钱。 谭昕不可能不知道霍云江已经结婚了,却依然和霍云江在一起;他一边做着霍老板的小三,一边和张乾坤在仓库里苟且他就是傅璟三最讨厌的那种人。 平白无故挨了一拳,动手的换成别人,傅璟三肯定会第一时间反击。 可动手的那人,模样比挨打的还要惨谭昕就蹲在那儿,头埋在膝盖上,肩膀微微地颤动,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般呜咽着低语。他和另外两个男人比起来瘦弱太多,乍一眼看就像被人欺负了似的可怜。 傅璟三完全摸不着头脑。 虽然在先后顺序上他确实来得比谭昕要晚,可在他的眼里,一直梗在他和霍云江中间的,谭昕绝对占一大部分。 他烦躁地嚷嚷道:你问霍云江要钱关我什么事?是我逼你和他在一起的?我害你?你别在我这儿装可怜,要哭你去霍云江面前哭。 三哥!张乾坤忽然强硬了一把,他拦在傅璟三面前,拽着他手臂,先别和阿昕吵行吗 不是,张乾坤,他算我求你了 一向傻兮兮,对谁都油腔滑调的朋友在这一刻眼底突然多了些乞求。傅璟三的话没能继续往下说,他抿上嘴,不自在地别开眼。 他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去。张乾坤说着,伸手去扶谭昕起身,把人半搂在怀里往外走,等下回来找你。 就张乾坤这种人精,即便他和谭昕的争吵没头没尾,大抵也能理清楚头绪。 他这才察觉他刚才想好意奉劝的话,张乾坤大概早就知道谭昕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看得比他更清楚。 -- 第98页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喜欢谭昕,傅璟三从他的眼神里能读出来。 很快张乾坤便把谭昕架出了仓库,留他一个人在里面坐着发呆。 一小时后张乾坤才回来,听见仓库门响,傅璟三有些茫然地抬下头,下意识想为刚才的恶言恶语道歉。 张乾坤先一步亮了亮手里的宵夜:饿了吧,吃点? # 三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张乾坤一边大口吃着炒面,一边含糊地说,我知道他那什么,就是还有别的人 傅璟三垂着头,吃得比他稍微慢点:但你还是喜欢他是吧。 嗯也不是,他挺不容易的。 你不会想说他迫于生计才和霍才另一个老板在一起吧?傅璟三低声说着,愣是没办法将霍云江的名字那般顺畅地说出来。 他从没和张乾坤提过霍云江的事不,他从没和任何人提过他还**Y/Q/Z/W/5/C/O/M**曾有过那样一段恋爱,没提过这么多年他都没能释怀。 张乾坤吃得满嘴油,草草用纸巾抹了把嘴角,转手便习惯性地拿烟点上,长长叹气后说:你们认识对吧。 嗯傅璟三说,我记得他家条件不错的,还看不起我姐买奶茶。 他家以前好像是条件不错,但几年前突然就崩盘了。张乾坤说着,像唠家常似的口吻和平时无异。 傅璟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那个八面玲珑的家伙竟也有这样深邃的时候,手里那支烟给他添了不少沧桑感。 我知道的也不多,他不太愿意提。反正就。。。。Y。Q。Z。W。5。。。。C***O***M#言,,,情,,,中文,,,网是几年前吧,他父母本来在大企业当高管的,突然间被辞退,哥哥***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在学校读书读得好好的,也突然被人诬陷了个什么事,就被开除了。 我不知道,我跟他其实也没见过几面。 那之后,阿昕家就特别惨,哥哥找工作四处碰壁,整个人都消沉了,到现在还游手好闲的,也没结婚,对象都没谈一个。张乾坤低声说着,我第一次遇见他,就是那时候去夜巢跟他们老板谈酒的事,阿昕刚好在我隔壁的卡座,为了个什么项目,喝得烂醉还赔笑脸,十点多就去厕所吐了一轮,吐完回来还接着喝。我当时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拼啊三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没什么梦想,生意的事能做好就做好,做不好你让我去陪老板喝到胃出血换生意,我也对自己狠不下那个心。那天我走的时候就多注意了他两眼,发现他在男厕所门口蹲着像断片了,一下子不忍心就开了个房带他过去,想让他休息的,结果就 就搞了。 嘿嘿。张乾坤不好意思地笑笑,后来反正又见过几次吧,慢慢才知道他家是那个情况,一家人全靠他在养着。他也就跟我们差不多大,哪能养着父母还养个哥哥啊,那得多辛苦。 他父母被辞退了就不找工作了? 好像和他哥哥差不多,找过,找不到,最后只能去做点劳力工作,身体又吃不消。张乾坤说,他真的不容易,所以他看不上我没钱,我觉得也正常。 傅璟三着实没想到谭昕会过得这么辛苦,可他转念又想起上次在霍云江的公寓里见到他。 还有他说起霍云江时非常自然而亲昵的一声云江。 他嗤笑了声:他骗你的吧,他的金主很有钱,是你想不到的那种有钱。 三哥,你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但凡有别的路可选,谁又喜欢低声下气地跟别人要钱呢? 傅璟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这话,索性闭了嘴,专心吃炒面。 他想说缺钱不知道挣吗,立马又想起自己一次两次因为钱在霍云江面前低头若真要计较,他和谭昕做法没差别。只不过以爱之名,显得好像没那么恶劣而已。 本质还是一样的。 张乾坤自顾自地往下又说了些他眼里的谭昕是如何,傅璟三听得出来,这家伙是想等自己说和谭昕怎么认识的。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提起霍云江,更不想由自己的嘴再复述一遍那些往事。 他把炒面吃得干干净净,拿啤酒漱口;张乾坤说到最近的进展后停了下来,仓库突兀地安静了一阵。 良久后,傅璟三忽然皱眉,犹豫着道:你说谭昕他家里出变故,是哪年的事你记得吗? 嗯张乾坤眉头一高一低地拧着,思忖了片刻才不确定道,大概六年前?七年前?啊我想起来了,他高中的时候。 高几的时候? 这 他扭过头盯着张乾坤,一双原本就显凶相的眼睛此刻瞪得老大,像随时要冲他发难似的。 大概是高三吧。张乾坤说,好像是他高三快毕业的时候。 -- 第99页 胸口里的心脏不断地鼓噪,在听到高三的瞬间,傅璟三隐隐有种被人掐住心脏的紧缚感。谭昕悲惨的家道中落,他和霍云江因为他不敢承认而分开,还有霍云江过往到如今对谭昕的态度这些事不明不白,仿佛存在某种联系,可他又无法抓住其中的关键。 霍云江真的爱过他的初恋吗? 傅璟三不确定。 他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这么多年仍能维持联络,仍能说出我养你一辈子的该是霍云江真心实意爱过。 你送他回哪里了? 酒店啊,不好送他回家,张乾坤说,而且我也不晓得他家住在哪里。 哪个酒店? 你干嘛,你不会还要找他动手吧?要么你打我一拳得了,行不 我有事要问他! 他都醉成那样了,你还能问什么啊三哥,你们到底是有什么过节? 没过节。傅璟三想了想,说,就是喜欢过同一个男人。 傅璟三蓦地起身,抓起外套一边穿一边往外走。 三哥你去哪里! 找人确认点事。傅璟三说着,依然走到仓库门旁,脚步一顿又回头说,你要喜欢他就喜欢他吧,别理我说什么,我有病。 # 机场。 VIP商务候机室里,一身黑色风衣的霍云江端着咖啡,垂头不语。 他看起来像在发呆,又像在思考着什么。他的秘书在不远处接电话,很快走回他身旁道:霍总在催了。 催我也不能让飞机早半小时起飞。他淡淡道。 霍夫人好像快不行了 霍云江置若罔闻,良久后忽然拿出钱夹,翻开看了看。 秘书还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吩咐,下意识地凑近了些。可霍云江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钱夹,面色沉静,好像其他的事情都与他无关。而一个小时前,他才接到通知霍夫人病了两三年,终于熬到了头,眼看快要离世。 作为霍家的儿子,他当然要回去见最后一面,之后还得为她披麻戴孝,在葬礼上演出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 可他亲生母亲死的时候他都没流一滴眼泪。 秘书瞄了眼他的神情,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钱夹。 里面有张老旧的纸币,插在透明夹层中。那是张一元,被叠成了小姑娘喜欢的爱心形状。秘书倒不是第一次见了,从他跟着霍云江开始,这枚纸币爱心就一直在他的钱夹里。 霍云江换过几个钱夹,但这枚纸币一直在。 秘书说:那是不是,您亲自给霍总回个电话会好一点? 反正都要回去了。霍云江说,不着急。 他刚说完,他的手机便开始震动。 不必想都知道,应该是霍总打来要亲自催他快点回去。霍云江蓦地将钱夹合上,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正准备接通时怔了怔。 屏幕上,璟三两个字分外让他意外。 他接起来,那边是青年烦躁不安地声音:你在哪儿? 家。 我要见你,现在就要见你。青年急切道,我来你公寓,还是你出来找我? 你在哪里。 我在码头。 霍云江抬手看了看表,轻声说:等我,半小时。 第52章 霍先生,您现在走了我没办法和霍总交差。 霍夫人可能熬不过今晚。 霍先生 这是最后一班飞机,霍先生您不能不回去!接下来还会有很多事等着您去处理,作为长子 霍先生!! 男人只是快步往停车场走,仿佛没听见秘书这些善意的提醒。 眼见还有十几分钟开始登记,霍云江却在接到一个电话后突然离开候机室,秘书一路追着他飞快的步伐不停劝阻:您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吧? 霍云江已走到他的车旁,拉开了车门。他脚步一顿,目光冷冽地射向秘书:不是有霍云岚吗。 二少虽然年纪还小,但以后说不定霍总会怎么决定别惹霍总生气,才是聪明的做法。 我雇佣你做我的秘书,是让你去做我懒得做的事,不是让你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的。霍云江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后又摇下车窗,冲秘书道,告诉霍总我有事走不开,该办的你回去办。替我致以诚挚的哀悼。 秘书还想说什么,但他不想听,直接开车走了。 # 霍云江自懂事起,就非常明白自己尴尬的身份处境。 他是霍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他美丽且愚蠢的柔弱母亲唯一的指望,也是霍总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栽培的长子。霍总相当重视门第,年轻时会选择和霍夫人成婚,也是因为对方出身名门,是那个年代正儿八经的京城名媛,不仅在生意上能给他足够多的助力,更是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就像封建余孽,觉得拥有了一位高贵的妻子便意味着他的高贵。 -- 第100页 因此他对霍云江没什么好脸色,最开始甚至懒得管教,直到他高贵的妻子被医院查出很难生育,他才开始想要培养霍云江,以免自己后继无人。 这些那些,霍云江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他既不觉得愤慨,也不觉得悲戚。 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对霍夫人的冷言冷语漠然无谓,对母亲的眼泪毫无怜悯,对霍总的严苛更是无知无觉。 他像个冷冰冰的机器,做好的自己的事,吃好每一顿饭,睡好每一晚觉就行了。 霍云江从不忤逆,也从未真心实感地笑过。 他的人生在那之前都不曾出现过选择项,一条大路直直通往前方,一眼便能看到尽头。 直到他和他母亲被迫搬离本家,来到这座普通的小城市。他正处于最躁动不安,对自己构筑的世界观产生无限厌烦的时期霍云江比任何人都更想验证,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情感。 于是他接受了谭昕的告白,那个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冲钱而来的孱弱少年。 于是他遇见了傅璟三,抱着对他的不理解和好奇逐步接近,试图去理解他人的心理。 他如愿以偿,得到了答案 # 霍云江抵达时,傅璟三正蹲在江边的阶梯上抽烟。 他们就像约好了似的,在这个没有修路灯、和装货卸货的热闹区域隔着点距离的僻静角落里见面。半年前也是在这里,霍云江说包养他,他不愿意,可没能拒绝。 听见身后引擎声作响,傅璟三并没回头,盯着远处江面上路灯点点的倒影。 他穿得单薄,身上的旧外套看起来没什么保暖的作用;霍云江下车前拿上了脱在副驾驶的风衣,走到他身旁后随意地披在他身上。 通常傅璟三都会拒绝,可今天没有。 很准时,傅璟三低声着,又迟钝地点了点头,也是,你一向都很准时,说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 找我什么事。霍云江站在他旁边,垂眸看着他。 青年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在他来之前自己已经烦躁地抓过好几次。 他能看到他的鼻梁,却看不见刘海下的眼睛。 其实傅璟三的眼睛很漂亮并不是指他拥有如何如何好看的眼型,而是那双眸子总亮着光,好像无论在什么境地他都能看得到...........y......Q.....Z........W..........5..........C........... O........M..............言...............情.........中...............文..........网...希望。而在真正走投无路时,那双眼又变得极其可怜,仿佛行动上、言语上拼命忍住的所有情感,都刻在眼睛里。 我今天碰到谭昕了。傅璟三说。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来兴师问罪的?我可以当做你吃醋了吗。 不是。傅璟三蓦地转过头,就用那种可怜兮兮,如同不懂狗爬式的落水狗乞求人类帮助的眼神看他,你爱谭昕吗? 霍云江倒很想说爱,可惜他天生不爱说谎,也不像傅璟三那样嘴硬。 不爱。 从没爱过? 没有。 那你为什么,傅璟三仍面对着他,却垂着眸你为什么就是那时候 话突然间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我们分开那天晚上我去找你了。他停顿良久,才终于沙哑道,在你家门口站了一夜,等到你早上出来晨跑的时候。因为你不接我电话,我当时想和你道歉 霍云江心颤了颤,回忆被傅璟三的话勾起来,伴随着江水暗涌的水花声,一同涌进他的脑子里。 他自然是记得的,在亲耳听见傅璟三否认他们的关系后,他是怎么带着铺天盖地的失望离开学校的。 正如傅璟三的猜想,他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也没办法坦然地说他不介意。 原谅不代表释怀,原谅只能代表他分明仍介意,却在感情面前认了输。 男人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天早上,你搂着谭昕出门。傅璟三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你真的没爱过他,为什么第二天就和他和好了? 所以你再没有联络过我。 你不也没找过我吗?听见这句话,傅璟三慢慢站起来,和男人面对面,我们不是半斤八两吗?其实仔细想想,像我们俩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一开始就很清楚的我们连相互理解都做不到。 我对你不够好吗?嗯?霍云江道,无论你说什么,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给你了。傅璟三,你呢? 我,我怎么?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但你否认了。 男人没了以往的漠然冷静,他语气有些重,像在质问。 傅璟三同样憋着一把火这把火烧了许多年,有过微弱时候,更多的却是和现在一样,烧得火红滚烫,把心煎熬在上头。 他声音拔高了些,带出更厉害的沙哑:我不否认我能怎么办?退学然后和你去专心谈恋爱?霍云江,人只谈恋爱会饿死的。 -- 第101页 跟着我你就不用再受任何苦。 我跟着你,我当你养的狗,那我姐呢?他说,我姐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供我读书,就想看我高中毕业,希望我最好能考上个大学算了,不说了,你理解不了。 我是理解不了。霍云江说,过去的事已经是既定事实,我没兴趣回头想如果;要谈就谈现在的事,我说得还不够明确吗,我原谅你了,你回来我身边,一切如旧可是你还不接受。 我怎么接受,接受给你当三,这辈子在你手里讨饭吃? 既然这么清高,当初就别站在秦苒面前等她买你,霍云江冷笑道,也别选我,不就好了吗。 哪句话成为导火索他们也不知道,只是他们好像永远没法好好说话,总会像现在这样,问责和讽刺扭曲在一起,成为锐利地箭矢抛向对方。 两个人都开始没法再维持冷静,他们幼稚地像初中生,话越来越大声,距离也越来越近。 傅璟三怒视着他,脸色煞白,呼吸沉重:因为我他妈以为你单身,以为你跟我一样,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 你想表达什么,因为我结婚了,因为我和谭昕还有联系,你被骗了?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你是什么人,你清楚,我也清楚。 我是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 其他的我不好说,霍云江道,但你傅璟三为了钱,为了你姐姐,什么都能做,去卖也可以,卖给谁都可以,不是吗?只是凑巧我有钱,有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凑巧我喜欢你,刚好方便你操作。 我没打算叫你过来吵架你有哪次没跟我吵?霍云江仿佛再遏制不住他的怒气,蓦地伸手掐住傅璟三的脸颊,丝毫没收着力,凶狠极了,就算是装的,对你的金主也该态度好点吧。 傅璟三扭了扭头,却没能挣开,只能更凶恶地说:我一想到你结婚了我就想吐,我一想到你还会带谭昕去你的公寓里我就恶心,我怎么对你态度好,你告诉我我怎么对你态度好!! 你在介意什么,你有必要介意吗,霍云江凑得极近,声音跟着压低,你从来没喜欢过我,难道你对金主还有独占欲? 傅璟三蓦地打开他的手:你喜欢过我吗?光是用你那张嘴说几遍我喜欢你就是真的了?但凡你对我有一点真心,你都不会第二天就搂着谭昕有说有笑,都不会明明要结婚了还让我待在你身边,你拿我当什么?我他妈是看起来特好骗是吗?! 可我至少说了。傅璟三,我从来没骗过你任何。霍云江说,你连骗我都不屑,因为你清高,你自尊心强,你特别洁身自好?我对你好不好你比谁都清楚,但这么多年了,连你一句喜欢我都没得到。 男人自嘲似的笑了笑,问:我们之间,到底谁在折磨谁? 他从没见过霍云江这样,这么的有血有肉,这么的像个普通人。 我喜欢你!我他妈喜欢你!傅璟三咆哮道,我他妈何止是喜欢你!我爱你!你要我说是吧,我说,我现在就说!霍云江,我爱你!我爱你爱的想杀了你老婆杀了谭昕!够不够?! 第53章 傅璟三吼得喉咙发痒,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脖子上青筋凸起,满脸通红。 霍云江愣了一秒,下意识抬手绕到他背后,试图帮他顺顺气。可对方一抬胳膊便把他的手挡开了:咳别碰老子啊! 谁都没料到,傅璟三打开男人,他自己的脚却滑下了台阶,紧接着在触地的瞬间狠狠崴伤,整个人往下倾斜无法再稳住重心。霍云江匆忙去抓他,指尖和他的衣服偏就差了两公分:璟三! 扑通! 冰冷的江水溅到了霍云江脸颊上,青年栽进了水里,头发瞬间被溅起的水花浇湿透,凌乱地黏在他脸上。 好在阶梯一路修到了水下,傅璟三掉下去的位置水只有半人高,他喘着粗气坐在水中,霎时被冻得牙齿打颤。霍云江原本急忙着想救他,很快便察觉到水淹不着青年,便放缓了势头,走近了些看着他。 傅璟三紧皱着眉,一边发抖一边在水里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儿。 那模样着实狼狈,场面却有些好笑。 换成别人倒霉,霍云江基本上都无动于衷,不会热心帮忙,却也不会冷嘲热讽。可换成傅璟三还是在刚才咆哮过我爱你之后的傅璟三,对霍云江来说太不同了。 他听着被傅璟三动作间带起来的水声,看着青年愤怒却又在发抖的模样;男人没忍住,嗤笑了声,嘴角微妙地上勾。 笑你妈啊?傅璟三骂道。 抱歉霍云江浅浅说着,笑意不减分毫地朝他伸出手。 傅璟三顿了顿,看着眼前那只手,想起刚才自己吼出来的那些话,后知后觉地难为情起来。 他犹豫了半秒才抬起手握住男人暖和的掌心。 -- 第102页 快上来。 我是要上去啊,傅璟三说着,突然用力把男人往自己这边一拽,你给我下来! 扑通! 哈哈哈哈 浑身湿透、头发衣服还在淌水的傅璟三站在水里捂着肚子狂笑;霍云江取代了他刚才的位置,跌坐在水里,再不像平时温文儒雅、举止优雅的少爷。 # 傅璟三从浴室里出来,把自己湿透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他裹着灰色的毛毯,下身穿着霍云江的家居**Y/Q/Z/W/5/C/O/M**裤,像逛街似的看了看这间公寓。 上次来他的公寓时,傅璟三被人打到骨裂,昏昏沉沉什么也没心情看;这次他倒是有精神看了,霍云江家的装修品味真不赖,和几年前他见过的房间有些类似,足够漂亮,却没什么生气。 他正看着,男人端着瓷碗走出来,带出一股姜片的味道:喝了。 哦。傅璟三接过来,头也没回地欣赏墙上的装饰品,你家怎么不种点草,看着死气沉沉的。 我经常不在,没人打理。他完全无障碍地接受傅璟三把盆栽统称为草,自顾自地去卧室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往浴室去了。 那你搞点有颜色的装修啊,这客厅和办公室一样,办公室好歹还有点草傅璟三小口嘬着姜汤,回头想看霍云江时,只听见浴室里的水响。 傅璟三只好继续到处参观,从客厅逛到书房,书房逛到厨房,顺手再舀了一碗姜汤后,又逛到了卧室里。 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但却好像真有段时间没人翻过,上面落了曾细细薄薄的灰。傅璟三伸出手指摸了摸,又嫌恶地在书架上擦掉。大概真如霍云江所说,他压根不待这边,可仍在这里买了套房子。 有钱人浪费钱起来真让人看不懂。 他这么想着,目光掠过那些书脊上的标题,一排排看下来,居然在最下层看到了高中时的教科书。 他一下来了兴趣,顺手将碗放在小桌上,蹲下身从里面抽出一本。那是本英语书,傅璟三已经不记得用这本书时他们是不是同桌,只一页一页快速地翻起来。 上面写满了潦草了笔记,霍云江字如其人,潦草难懂却整齐漂亮。 直到某一页,在书页空白的边角落里,。。。。Y。Q。Z。W。5。。。。C***O***M#言,,,情,,,中文,,,网写着一句小孩字体的话:中午吃什么? 这一看就是他的字。 傅璟三无声地咧开嘴笑,仿佛在看见这行字的瞬间,又钻回了好几年前他在课上嗅着霍云江身上草木香味、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那时他已觉得自己**Y_Q_Z_W_5_C_O_M**过得比旁人苦,偶尔也会心有怨怼,觉得为什么偏偏是他和他姐命这么不好。可和现在比起来,那时在某种意义上也能叫无忧无虑,至少他还能肆意去喜欢另一个人,不懂原来有那么多障碍他们该顾及。 他一直笑着,草草翻阅完一本,又拿下一本。 在那些教科书中间还有本薄薄的练习本夹着,傅璟三抽出它来,翻开第一页便看到霍云江写的公式、数字。他连忙翻到最后一页果然,用手画出来的一条条直线出现在眼前,和本子上印刷的横格交错成棋盘,上面是他和霍云江的大战三百回合...........y......Q.....Z........W..........5..........C........... O........M..............言...............情.........中...............文..........网...。 一页又一页,从后翻起好多页都是他们***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在下五子棋。 翻我东西?蓦地,男人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傅璟三抿着嘴也止不住笑意,回过头说:你把这些留着干嘛,当棋谱啊? 想留着就留着了,霍云江擦着头发,没有什么理由。 傅璟三接着翻下一本:以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你字还挺好看。 谬赞。霍云江在旁边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拿起他的没喝完的半碗姜汤,毫不介意地喝了个干净,你说你见过谭昕了,你其实有事想问我吧? 嗯。 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傅璟三一边翻一边说,我听人说他家道中落,猜是不是跟你有关。 是。 所以才养着他?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还要养一辈子? 你吃醋的话,我可以给他一笔钱断了。霍云江道。 那你到底干了什么? 就是在第二天让他来我家找我,让我父亲的眼线知道和我有关系的同性是谁。霍云江淡淡地说着,我父亲是个不喜欢难看的人,不会闹也不会出面,他通常会直接让秘书去处理,让人知难而退。 傅璟三无语了一阵,回头看他,你知道有坑你还把他推下去?好歹是你的初恋 他不是想要钱吗,我也给了。霍云江说,上次他会到我这里来,是想问我要一个项目,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而且初恋重要吗,只是我碰巧答应了他,不代表我爱过他你不是说我没有感情? -- 第103页 那他不是太可怜了吗 那天他可以不来。他点了根烟,继续毫无波澜地说,他为了钱讨好我,就应该做**Y_Q_Z_W_5_C_O_M**好被当成弃子的准备。而我想要他顶替你,所以我给了他很多钱,忍受了很多年跟他的交际他不可怜。 顶替我 傅璟三瞬间便理清楚了原委。 所以张乾坤所说的那些,父母忽然被解雇哥哥被诬陷退学找不到工作,都是出自霍云江父亲的手笔。这些事原本该出在他身上,他才是那个和霍云江有关系的同性。 而霍云江早就预料到这种可能,第二天、乃至前一晚就已经想好了让谁来承担这个罪名。 谭昕那个傻子就真往里跳了。 谭昕家境不错都被整成那样,要是换成他和他姐傅璟三不敢往深了想象。 那一拳他确实该受着。 你太狠了霍云江。 我从来也没说过我是个好人。 傅璟三有些难受,胸口闷得厉害他猜到这些事和霍云江有关,可在真的听见他毫无不在乎地说出来时,他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于是他局促地把书本插回书架中,站起来打算往外:我去拿烟。 璟三。可霍云江没让他得逞,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他可怜,不是你的错,是我无所谓他的死活。 男人跟着站起来,捏着他的手腕一步步走近,直到将他逼得背后紧贴着书架。 你说你爱我,他们鼻尖抵着鼻尖,呼吸纠缠在一起,对吗。 嗯? 那你呢?傅璟三垂着眼,声音小得难以听清,你结婚了。 我和她是协议婚姻,一年后离婚,很快了,还剩五个月。我从来没碰过她我从来没碰过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你为什么不早问? 我的错? 是你的错,霍云江说,是你没承认,是你爱你姐姐、爱你自己都多过我。 这根本不是同一种感情 对我来说是。男人的声音低沉性感,但我原谅你了。没关系,璟三,都还来得及。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慢慢验证,我不介意。 他很难在这种距离下稳住思绪,那些人那些事都不知怎的在意识中飘远了。 傅璟三有种喝醉的错觉,他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慢慢地、生涩地偏过头,像第一次接吻似的紧张且茫然,最后闭上眼亲吻男人。 第54章 话已不必再多说,他们默契十足,只想及时行乐。 折腾得累了,傅璟三趴。。。。Y。Q。Z。W。5。。。。C***O***M#言,,,情,,,中文,,,网在床沿抽烟,还枕在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上。想起之前,他每次一秒不愿意多呆地做完就走,也就是怕他会**Y_Q_Z_W_5_C_O_M**在霍云江的事后温存里被磨光防备。 现在却不一样了,不必温存,防备也在情热中烧得渣也不剩。 肚子又饿了。他连衣服都懒得穿,只拽着被褥遮住臀。 霍云江顺手把被褥扯上来,替他盖好:吃外卖? 不想吃。 不是饿了? 饿,傅璟三懒洋洋地说,但是不想吃。 有病? 你才有病! 男人往他那边靠,胸口贴紧了他的后背,他能感觉到对方那张好亲的嘴抵在自己背部的皮肤上他不讨厌这种亲密,一点都不。 我是说,霍云江含糊不清地说,上次不是吐了吗,去医院看看吧。 去什么医院啊,吃饱了撑得慌?他垂着眼帘吞云吐雾,虽然话说得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语气却因情爱后透出一股独特的沙哑,就是偶尔,很烦躁的时候,会吐吐了就舒服了,主要是你们这些王八蛋少恶心我点。 我们? 你,你初恋,傅璟三说,还有我姐的对象。 我很无辜。 傅璟三蓦地扭过头瞥他:你无辜?你老婆呢? 找自己? 滚。他又转回去,继续抽烟,你老婆长什么样啊? 长你这样。 谁他妈是你老婆,我是你老公差不多。 她也不是我老婆,霍云江总算松开他,抽走手坐起身,靠在床头从他手里抢了烟,她就长正常人类样。 傅璟三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算什么形容啊。 你要具体点的? 肯定啊。 -- 第104页 霍云江抽着烟看天花板,顿了顿才说,不太记得了,也没怎么注意过。 牛逼。傅璟三说,那她叫什么? 不记得了,好像姓寻,挺少见。 哪个寻? 寻找的寻。 牛逼。 少说点脏话。 哪个男人不说脏话? 我。 你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霍云江嘲讽地笑笑,你应该最清楚。 傅璟三瘪瘪嘴,一时想不到怎么反驳,只能道,你没个你对象的照片吗? 我有她照片干什么。霍云江斜眼看他,你想看明天陪我回去,你随便看。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 嗯,本来今天要回去的。男人将烟摁进烟灰缸里,顺势压在他身上,下巴抵在他颈窝,手又开始不老实地往下游,但是想和你多呆一阵子,你陪我回去吧。 傅璟三飞快拽住他的手腕,对他这行为见怪不怪:霍云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叫声云江来听。 恶不恶心? 我叫你璟三你恶心吗? 傅璟三无言了半秒,那老子不问了。 那别问。 反正他吵嘴是吵不过霍云江这种没脾气、没好奇心的人,傅璟三烦躁地推了推身上的人,滚,别压在老子身上,不知道自己有多重? 你想说就说,憋着对身体不好。 傅璟三着实想打他,可惜现在没什么力气,你喜欢我哪点? 小女生? 滚,爱说不说。 霍云江低低笑出声:这种问题,标准答案是哪儿都喜欢。 你很会嘛。 吃醋? 我何止吃醋,我还吃人。傅璟三刚说完,便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张嘴咬了一口。 霍云江没反抗,任由他咬,陪我回去吧,陪我回去几天,我办完事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最末那句好不好说得很轻,轻得让傅璟三心头发痒。 他正想答应,又蓦地记起日子来:明天十五来着? 不知道,我不看公历的。 手机拿来我看看。 手机没电了,看你自己的。 那你倒是滚下去!傅璟三好不容易才推开他,想下床去拿手机又记起自己什么都没穿,索性连着被褥一并拽走。他一查日历,果然现在已经到了十五他该去大庙的日子。 从那次初一耽误了后,他便改到了每个月十五去,风雨无阻。 我明天有事,后天走行不行。 霍云江揉了揉鼻根:可能不行。 那怎么办。 偶尔牺牲自己一下,陪我一次怎么样? # 车上。 住我家可能不太方便,你不会想和她住在一起吧?车开进收费站,傅璟三正靠着打瞌睡,冷不丁地听见霍云江这么一句。 他掀开眼皮,没回话,对方又说:还是住酒店吧,等我两天,然后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检查什么,我身体很好,一年到头都不感冒的。 检查你那是不是孕吐。 我去你妈的! 少说点脏话。霍云江说,检查一下没坏处。 不想去 车开上街道,傅璟三立马摇下车窗,吹着冷飕飕的风摸烟。霍云江过了会儿才说:你知道给你的假酒投资的秦老板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 是秦苒的哥哥。 找架吵? 我和她哥哥生意上有几次往来,关系还可以。霍云江无视他这句,自顾自地往下说,不过没什么私交,他们那些场合我没兴趣。他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给了他五百万,让他找你那个生意伙伴,以他的名义给你们投资。 傅璟三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哪个不长眼的投资张乾坤 所以严格意义上我是你的老板。 嗯哼?霍老板? 如果你不去医院做检查,我会就撤掉投资。 去不去? 去,去行了吧?霍云江我说你心怎么那么脏 傅璟三除了山里,就没离开过他出生的城市;但城市里的风光都大同小异,他看了一阵子窗外也没什么好看的,又阖上眼假寐。 -- 第105页 霍云江真把他送到了酒店里,在便签条上写了个陌生号码:这是我的秘书,姓周,有什么事打给他,他会安排的。 那你呢? 我可能没办法开机。霍云江说,霍夫人过世了。 !傅璟三吓得猛然回过头,你昨天就知道了,今天才回来? 嗯。霍云江突然勾起嘴角,诡异地笑了笑。 上一句还在说他名义上的母亲去世,下一秒却笑起来,他的神情看得傅璟三都有些不寒而栗。 霍云江转身在穿衣镜面前整了整衣领,说:如果我没钱了,怎么办? 没钱赚啊,还能怎么办。傅璟三下意识道,总不能没钱就去死吧? 嗯,你说得对。他道,乖点,我空了马上来找你。 哦 然后霍云江便走了,留他一个人呆在酒店里抽烟看电视,睡睡醒醒地过了一整天。 他是被酒店的开门声弄醒的,那时正值晚上十二点。 傅璟三迷蒙地睁开眼,立马感受到强烈的饥饿感把自己淹没:你怎么大半夜的还过来? 想见你了,就过来了。 霍云江看起来有些疲累,一进门便带来股烟气并不是烟草的味道,而是东西烧着后的那种烟气。傅璟三没有一点力气,好半晌才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道:那你忙完了? 没有,我偷偷过来的。霍云江说,早上六点之前要过去。 那么早? 晚了我父亲会发现。 那你还不如不他话还没说完,肚子绵长地咕咕几声大声。 霍云江浅浅一笑:我不来你打算饿死?一天没吃吗。 睡着睡着就忘了。 那收拾收拾出去吃东西。男人走到床沿,垂头趁他还迷蒙,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 傅璟三毫不含糊,索性扣住他的脖子,把人禁锢着再狠狠吻回去。 要不先做一次,再去吃?霍云江道。 免了!他连忙从床上跳起来,走吧,吃宵夜。 霍云江没逞强,累了一天他也着实不想开车,就和他打车去了有名的夜宵街。两个人一边逛一边闲扯,气氛好得一如多年前。傅璟三两手抓满了烤串,还想喝甜汤;霍云江便端着两杯甜汤走在他身边,等他想喝的时候递上去好让他垂头就能叼住吸管。 呼,还挺好吃。傅璟三感叹了句,你不饿吗? 不爱吃这些。 那你爱喝奶茶吗?傅璟三话里有话的问道。 你想听真话? 废话。 我不爱喝奶茶,霍云江说,但你姐姐做的奶茶很好喝,这是真的。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腔滑调呢? 你没发现的事情挺多,男人接着道,你一直很迟钝。 哈?有吗? 有,比如五子棋我一直在让你。 滚,下不赢就是让我? 比如几年前在街上你撞到了我。 比如我现在想牵着你走。 傅璟三又羞耻又无言,最后哭笑不得地三两下把手里的烤串全囫囵吞了,抢过他手里的甜汤后用力握住他的手。 第55章 泽楷:不来吃饭了,有事。 傅璟一马上就要下班,便收到了这条短信。她在新开的商场卖手机说好听点叫苹果专营店的销售。为了配合领导安排的员工必须用苹果,她还特意从自家的货源里弄到了一台前年出的型号。当然,是二手或者三手,模样看起来有点旧。 屏幕上绿底白字,告诉她今晚又见不到她的男人。 在往上看,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内容,临时有事你自己回去在忙。她没敢再往上翻,怕看到上次吵架的内容。 上次吵架还是过节,按道理说她应该和男人一起去公婆那里吃顿饭,她甚至还准备好了礼物;但男人说让她别过去,说公婆看到她就会想起孩子没了的事,惹得他们心情不好。 到底谁该心情不好呢,明明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为什么现在像她的错一般,说好的婚礼也搁置了大半年,更别提彩礼三金。 剩下那一纸婚书,也不知能用来骗谁。 傅璟一看着新进来的短信,垂头在柜台前像发愣似的站了半分钟,最后长吁一口气,回过神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这半年以来,无论是叶子还是仨儿,谁都没再劝过她半句离开刘泽楷。所有人都放弃她了,只剩她自己还苦苦坚持着和男人在一起,仿佛在维持尊严。 可事实上,她已经不知道继续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只是好像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即便她想了刘泽楷千种不好,仍会在想起往事时觉得于心不忍。她倔强的灵魂就总在这种时候和全世界作对,替她加油打气,告诉她会好的。 -- 第106页 但傅璟一比谁都清楚,不会好的。 他们只差一个热水彻底凉透的冷却时间,到谁都疲累得无法再挣扎时,就能选一个平静的日子好好结束。 一姐,晚上一块儿去吃饭吗?和她值同一个班的兼职小姑娘忽然问道,新开了家火锅,我想去尝尝,一起吗? 贵吗,太贵我不去哦。傅璟一笑着道。 这份工作还是叶子帮忙找的,不用加班不用劳累,底薪还过得去。 不贵的啦,小姑娘挑着眉说,你弟来接你吗,叫你弟一起呀。 他这两天出差去啦。 这样啊小姑娘脸上闪过肉眼可见的失望。傅璟一倒觉得没什么她弟弟长得帅,有小姑娘喜欢才正常。她一边做着下班前的准备工作,一边说:等他回来我再约你吃顿饭好了。 真的吗!真的吗一姐!他他喜欢什么样的啊? 那我就不知道啦,我记得他就交过一个女朋友,不过我没见过 她们俩正闲说着,商场的手扶梯上来了位女人,高跟鞋踩得地砖哒哒哒地响,直直冲她们所在的柜台而来。傅璟一连忙转过头看向女人,客气地微笑。 女人穿着紧身的抹胸裙,裸色丝袜,和一件白色的短装皮草,性感十足。 她化着浓妆,看上去窝着火,一路走到傅璟一面前。 您好,请问想 啪!!! 傅璟一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打断了她。 疼痛来得有些迟钝,半秒后她的脸颊才开始火辣辣地疼,脑袋嗡嗡地响。她被女人打得侧过脸去,茫然失措地睁大了眼;还没等她抬起头,女人尖利的辱骂已经开始了: 你是没人要是吗,非要缠着阿楷?识趣点就赶紧和阿楷离婚,别他妈讨人嫌! 商场里的音乐声都不及她的骂声惹眼,周边好几家店的员工都纷纷冒出头来看热闹;小姑娘站在旁边看傻了眼,一时间竟然忘了去叫保安过来。 傅璟一缓缓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泽楷让你来的吗? 不然呢?女人嘲弄地笑着,当初不是你怀孕了他会和你结婚吗,拿这种手段逼人家结婚?因为你长得丑没人要,就要逼阿楷娶你,你恶不恶心?又他妈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是不是你太犯贱遭天谴所以孩子留不住啊?啊?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怀孕了,你赶紧和他离婚! 女人骂了些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听见怀孕两个字。 公婆怪她没保住孩子,刘泽楷也因为孩子的事情冷待过她一长段时间。 那是她的错吗? 而现在,眼前不知刘泽楷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女人又怀孕了想必他和他的父母一定会欢天喜地地让她生,就和当初对傅璟一的时候一样。 傅璟一咬咬牙,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说:我和他结婚了,你和他偷情,谁才不要脸? 你女人抬手又想打她。 就这时候,商场的保安到了。几个保安架着她一边劝一边把人带离了柜台,小姑娘这才敢凑上来:一姐你没事吧? 没事。傅璟一捂着脸,十分勉强地勾了勾嘴角,今天麻烦你交接行吗,明天我来我想先回去了。 我来我来!没事的 她快速地收拾着东西,商场其他售货人员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大概每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在藉由刚才女人的几句话发散思维给她编几段故事,隔天就能蔓延到整个商场各个柜台间。傅璟一逃难似的拿着她的包跑进员工通道,直到站在楼梯间里确认无人后,她才靠着冰冷的墙壁,捂着嘴哭出来。 她难过那一巴掌的疼,难过自己受尽委屈还被小三掌掴,难过自己爱了七年多的男人是个那样的人。 最难过的是她不敢和弟弟说,也不敢和闺蜜说他们都曾经规劝她无数次,非要撞南墙的人是她。 傅璟一哭得泪如雨下,良久才收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离开商场。 她给刘泽楷去了个电话。 那边男人许久才接,明明都下午四点了,男人却还在闷头大睡,听他声音里的沙哑便知道:不是说了不来吃饭了吗? 你不是有事吗,怎么还在睡觉。她轻声道。 啧,我晚上有事,现在睡觉不冲突吧。男人不耐烦地啧了声,又说,明天我来接你下班好吧。 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是吧。 没有啊 刘泽楷,你为什么说谎总是这么顺溜,她说,你的女人刚才来找我了! 谁找你啊,你不要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按,我没别的女人啊。 刚才有个女人,到我店里来骂了我一顿,还她想说打,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能说,她还说是你让她来的,说她怀孕了。 -- 第107页 电话那头沉默了。 她走在大街上,只和刘泽楷说了这么几句话而已,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泽楷,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东西?男人一听见这话就上火,离婚挂在嘴边有意思吗? 我不想再等了 我让你等什么啊?你等等我搞清楚是谁来找你麻烦好吧 我不想再等你改了,你改了吗?你没有,你成天喝酒玩女人,出轨上瘾了一样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她喃喃自语般地说,明天我们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傅璟一,我告诉你,离婚,门都没有。刘泽楷说,老子娶了你,你这辈子就是死,都要埋进我家祖坟里! 刘泽楷你就是个混蛋! 她挂断了电话,茫然地走在大街**Y_Q_Z_W_5_C_O_M**上。 而刘泽楷也不会再打过来哄她开心或者求她原谅。结婚曾经在她眼里是感情的终点,现在却成了刘泽楷肆无忌惮的底气。 要说错大概一开始就错了,只是她不想承认自己错了,自欺欺人多年之后仍不得不面对自己确实错。 如今连将错就错,都已经做不到了。 她一路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江边,沿着江岸能看到渐沉的红日。对岸有人在垂钓,身边几乎没有行人车辆,这片地方安静异常。傅璟一依稀记得这里从前是个小码头,专门有船在这里载客,渡到江对岸;现在已经没人再开船了,小码头也荒废,只剩下延伸出去的水泥平台,像浮在江面上。 她蹲在水泥台上看着天边绯红的云霞,任由思绪胡乱地飘摇。 其实是很想有个人能让她现在抱着痛哭一顿,可她不敢再去和叶子说刘泽楷的事从她意外流产后,叶子便说:我再也不想听你们之间的任何事;璟一,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不支持,我也不干涉。我会一直保护你,一旦我觉得刘泽楷是威胁,我一定会弄死他! 想了许久后,她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仨儿 姐,怎么了? 弟弟温柔地声音一冒出来,她鼻子又开始发酸了。 傅璟一轻轻地吸吸鼻子,佯装无事道:没事啊,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啊? 啊可以弟弟说,吃饭了没啊,我过两天就回来了,你要有什么事不方便找叶子的话,找张乾坤也可以 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傅璟一垂着眼帘道,姐想你了。 那我明天就回来。 哈哈,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回来我们一起去吃个火锅吧。 好。那个姐。 嗯? 回来我也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搞得这么严肃。 就是,傅璟三犹豫着道,我带我对象给你看看。 真的吗,你终于有对象了!我们仨儿会喜欢哪种女孩子呢,漂不漂亮? 算了,回来再说吧。那没事我先吃饭去了。 嗯好,拜拜。 电话挂断后,傅璟一蹲得累了,起来来回踱步;走得腿酸了,她又索性坐在水泥台的边缘,继续望着天空发呆。她想起了许多事,仿佛把她的人生从头到尾地翻阅了一遍。她想起小时候和弟弟一起想买烤红薯,馋得流口水;想起弟弟打工攒下来的钱给她买了条连衣裙;想起和刘泽楷的相遇,和叶子的相遇她的人生苦难占据了大多数,可她坐在这里回想时,想起来的竟大都是些微小的快乐。 傅璟一从傍晚坐到天黑,才终于想明白她要离婚,她重新开始。 在终于下定决心斩断一些东西的时刻,她只觉得前所未有地痛快。她忽然很想去找叶子,想和叶子说她再也不会为没必要的人心软;于是她蓦地站起来,打算转身离开去叶子的店。 啊! 她的脚踩到了水泥台的边缘,往下一滑,便栽进了水里。 冰冷刺骨的江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扑腾着想抓住水泥台,却被江水的涌动推着越来越远。她想叫救命,张开嘴江水便会涌进嘴里,致使她什么也没说不出来。 远处有人在大喊有人落水了,可她只听得见水花声。 该给叶子打个电话的。 第56章 你还要忙几天,我想回去了。 傅璟三喝了口啤酒,桌对面的男人剥了只虾递到他碗里,头也不抬地又开始剥下一只:怎么? 没怎么啊,我待在这儿也没事做,你不是成天都在忙吗。傅璟三夹起一尾尝了尝,哇,好辣这个别给我剥了,你自己吃。 大概还有两三天吧。霍云江说,等我处理好事情,陪你去体检,然后再回去。 太久了,我明天就想回去。 你答应我去体检。 那我明天去体检,拿单子给你,然后回去。 -- 第108页 霍云江自己也不爱吃虾,听见傅璟三的话后他便停了手,斯斯文文地脱掉塑料手套,拿筷子吃小炒:这么着急走? 不是,主要是我就天天睡宾馆?傅璟三说,睡久了骨头痒。 欠收拾了? 欠收拾也不欠你收拾。傅璟三抿着嘴笑,提起啤酒瓶打算给他倒酒,喝啤酒还拿杯子,好娘。 谁也没规定喝啤酒不能用杯子。 啤酒瓶上还沾着之前不小心洒出来的酒液,傅璟三刚将瓶口朝杯子倾倒,瓶子便整个滑落桌面上,橙黄的酒带着浓厚的泡沫在桌子上蔓延开来,将傅璟三的手机全浸湿了。他慌忙去稳住酒瓶,可手慢了些,瓶子嗙地砸在地上,溅起许多玻璃渣。 傅璟三被这意外吓得心跳都停了一拍。 他看向地面,酒瓶的碎片里还有正在迸发又炸开的无数细小泡沫。 溅到你身上了吗?霍云江问。 傅璟三怔怔地看着,心脏没有由来地紧绷,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慌乱。 璟三?划伤了? 没有。傅璟三回过神,转头去拿纸巾擦手机,但很快就发现屏幕摁不亮了,操,手机坏了! 我那还有备用的,把卡收着,我明天拿给你。 不要了,我明天**Y/Q/Z/W/5/C/O/M**去买台新的。傅璟三说,给我根烟。 第一口烟进肺里,傅璟三的心慌仍没有改善;他一连抽了好几口才停下来,抬眼便看见霍云江盯着他:看着我干什么? 突然怎么了? 不知道。他低声说,有点心发慌。 所以你真的该去体检。 知道了!会去的!他不耐烦道,我说明天去就明天去 # 傅璟三久违地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他无缘无故地从睡梦中醒来,自己竟然搂着霍云江,像小孩似的蜷着背,紧贴着对方的后背。 房间里很黑,床头的电子时钟散发着幽蓝的光,傅璟三扭过头看了眼,3:42,再过俩小时霍云江就会起来,在他家里人发现他彻夜未归前回去。老实说这有点像偷情,尤其是在对方还拥有法律意义上的伴侣的情况下。 这点傅璟三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难受,即便相信霍云江所说的合约,他仍然厌恶这种介入感。 他又埋头回去,额头贴着男人温暖的皮肤,手无意识地搂紧了些。 他梦到那年母亲跳河,他站在姐姐身后,看着陌生人在他们家进进出出,说着许多当时他听不明白的话。后来傅璟三大了些才明白,那是些机关的人,来看他们家的情况,来核实孤儿的身份,给他们发补贴证,顺便因于心不忍将他妈妈的后事一并处理掉了。 傅璟三早记不得自己那时哭没哭不过大概率是没哭的。 姐姐牵着他,将他护在身后;等到那些人离开了,姐姐才突兀地开始流泪。 她抱着他一直重复会好的有姐姐在。 傅璟三从来不在意他早死的爹和短命的娘,甚至在十三四岁的时候悄悄地恨过一阵子为什么把他们生下来,却不管他们不照顾他们,让他们目之所及全是苦难。 他也想过如果他是哥哥,他年长几岁就好了。 突然间梦到年久褪色的往事,傅璟三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愈发搂紧了些,干燥的唇贴在男人皮肤上,有意无意地蹭过两下,像是亲吻。 男人却被他这点动静弄醒了,睡意朦胧地翻身抱住他,沙哑着出声:嗯? 傅璟三什么也没说,任由他抱着。 男人沉沉呼吸,又说:不舒服吗? 嗯。 我去给你倒点水? 不要了。傅璟三说,没什么事。 男人沙哑慵懒的声线有股独特的魅力,听得他有种被人保护的错觉。就好像他站在背后其实没关系,他不逞强也没关系。男人拥着他,手搭在他肩头,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做吗? 不做。 到底怎么了? 做梦了。 什么梦? 以前的梦。再问下去霍云江大抵会问具体内容,而傅璟三不太想说。于是他另起了个话头:葬礼不是应该结束了吗,你还要继续忙什么? 男人闭着眼,持续着轻拍的动作:忙一些很重要的事。 不想说? 还没定论的事情不好说,免得做不到。 哦 两个人的声音都放得很轻,傅璟三埋头在他胸口,突然有了说话的欲望:我买了房子。 买在哪儿? 龙江马上要装修了,到时候你帮我挑挑。 好。 阳台上想种点草,再养条狗。他说,要一个超大的壁挂电视,放韩剧。 -- 第109页 都是给姐姐准备的? 嗯。 我还以为买给我们俩住的。 他笑了笑:你用我给你买房子吗? 用。 嘁。 霍云江的手指搅住他发尾的一缕头发:你养我吗。 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养,一天三个馒头两杯豆浆一包烟,够不够。 够了。 等我装修完了,把钱还给你,日子就舒服了。 不用还。霍云江说,你最好就欠着我的,我知道你死要面子,欠着我的你就拒绝不了我。 你一天到晚就不能想点光明正大的?傅璟三说,哪天我在你脸上纹个坏,免得别人上你当。 坏就不用了,你在我身上纹个淫我倒是不介意。 他们沉默了片刻,傅璟三忽然问: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 真不会? 真不会。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信不信无所谓,霍云江说,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切好说。 好肉麻。 还行。说点更肉麻的? 你少恶心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我就不知道我哪点值得你这种纨绔子弟记得这么久。 我纨绔吗? 那是重点? 我喜欢你是你。霍云江侧过脸吻了吻他的额头,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很多事我也想不明白,只能随心了。 嚯,嘴还挺甜。 你觉得甜了? 一点点。 那就是很多。 滚蛋。 # 翌日。 傅璟三先给那位周秘书去了个电话,问他一般去哪家医院做体检,怎么去。 他和霍云江约好要做体检,就自然会去;去了之后再去买个新手机,然后踏上回程,晚上和姐姐出去吃火锅。再叫上叶子和张乾坤他还琢磨了阵张乾坤会不会把谭昕带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都没关系了。 比起他膈应谭昕,谭昕应该更膈应他。 周秘书说的那家医院,不仅规模大,人也多,傅璟三刚进去就想掉头离开。 他皱着眉穿过熙熙攘攘,在挂号窗口排队,想了好半晌才决定挂消化科。吐这个事,他打心底里觉得是霍云江大题小做,他这毛病持续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却也没真的哪里不适,最多就是因为长期有一顿没一顿,胃不怎么好。 只要是医院,必定弥漫着股他极其讨厌的消毒水味。他耐着性子排队等着护士叫他,完了再进去和医生一问一答地沟通,再跑去缴费排片之类七七八八的麻烦事。 没什么问题,偶尔吐的话,可能多注意一下饮食规律。医生这么道。 但有挺多年了,真的没什么问题? 你都记得是些什么情况引发的呕吐吗 傅璟三垂着眼想了会儿:大概都是 他自己整理起思绪要告诉医生,才察觉几乎每次无缘无故地呕吐都是因为霍云江。因为想到他和谭昕,想到他和他的妻子,想到自己和他维持过的包养关系说是被霍云江这个王八蛋恶心的,一点也不夸张。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阵后,医生说:我建议你去心理科室看看。既然没有病理性的问题,那很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引发的。 就是我被别人恶心到了呗? 焦虑、抑郁很多心理问题都有可能伴有躯体症状,比如出汗,发抖,呕吐 即便医生说中了几个表现,傅璟三仍觉得抵触他妈就被人叫成神经病,连无故溺亡在别人眼里都显得好笑。 哦好,谢谢医生。他这么说着,微微颔首后拿起他的病例和片子走了。 他打算直接离开,却反反复复想起昨晚的梦。 正当他垂头往外走,途径妇科时,陡然听见一声:下一位,寻海心! 他人都已经走到了楼梯口,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寻好像是霍云江妻子的姓。 傅璟三鬼迷心窍似的退回去,和一堆陪老婆过来做检查的男人站在一堆,有意无意地朝那边看。没多久便有个穿着贵气的年轻女人,穿着高跟鞋在一众普通女性中光彩夺目地走出来。 一名护士模样的人跟在她身边,挽着手有说有笑。 护士说:你命好啦,现在有了,你在霍家地位也稳固了,以后他们家的钱可不得全是你儿子的。 女人笑着说:还好还好,那不还有个霍二少吗,谁晓得我老公会不会跟他弟弟争;不是我说你,当护士真的累,你何必,改天我介绍个他们那一圈的黄金单身汉给你,比你现在救死扶伤不是舒服多了?我先走啦,不用送了,我老公就在外面等我,有空约逛街啊。 -- 第110页 第57章 他一路跟着女人穿过大厅,走出医院。 霍云江的妻子怀孕了,这说明什么?傅璟三想要去相信他,想要说服自己其中另有隐情;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跟上去看个究竟的冲动。 很多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想要相信霍云江,却又想要求证;想当做没听见,却又想看看男人是不是真的在医院外等着她。 约莫是大厅里人太多太挤,傅璟三胸闷得慌,呼吸愈渐急促。 等他挤出人群,抵达医院大门口时,女人已经走到了某辆黑色的房车前霍云江刚从车上下来,动作匆忙却小心地接过她手里的化验单、病例,再半搂着她的腰,替她打开车门,扶着她上去。 不需要任何语言的辅助,也不需要眼神戏,单凭这几个处处包含着温柔的动作,傅璟三就能看明白。 做戏也罢,真实也好。 好一对恩爱夫妻。 他就站在医院门口,扶着门前立着的石碑招牌,看着那辆车发动,开进大马路上。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和他多年前站在暗巷中看霍云江搂着谭昕走时如出一辙,只不过女主角换成了名副其实的女主角。 哎哟,堵在这里干什么啦,没看到这么多人?! 让开点啊 有人正打着电话,蓦地撞上傅璟三,立马烦躁地骂了两句。可眼前的青年并没挪动,他正打算伸手推一把时,青年的腰突然像折断了似的弯下,就在他眼前呕吐了起来:呕 喂,你没事吧?你没事吧?!那人慌了,连声问道。 青年吐出来的全是水,一看便知连午饭都没吃。他刚准备扬声招呼人过来帮忙,青年却不讲究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声音低沉骇人:不用管。 他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亲眼看到了才知道,他果然还是接受不了的。 接受不了霍云江搂着别人,接受不了有人被称为霍太太。 更别说他心里还有一抹疑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霍云江有可能在说谎。 傅璟三想起这几天他们在酒店的床上耳鬓厮磨,在深夜的街道牵手而行,越更觉得反胃。在某个时间点上他还在为自己是霍云江的真爱而沾沾自喜,现在回忆起沾沾自喜的自己,就等同于羞辱。 他是小三,不管霍云江有没有和他老婆有夫妻之实,他都是第三者。 傅璟三走到马路边,伸手拦车去了附近商场,随便找了个自己听说过的品牌,随便选了台便宜的、看起来还行的手机。 我帮您包起来 不用,我现在就用。他从口袋里摸出钱包,将手机卡拿出来,你帮我装一下,我去结账。 好的。 交钱的时候傅璟三还在思考要不要先给霍云江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去了。这想法刚冒出来,他便意识到自己只是想求证一下,他老婆怀的是不是他的孩子。 傅璟三沉沉叹了口气,拿起刚开机的新手机蒙头走出那家店。 不断有未读短信进来,一条一条刷的他都来不及看内容。有叶子的,有张乾坤的,最后是霍云江的。 霍云江:买好手机记得告诉我。 霍云江:我觉得你应该买个好点的。 霍云江:周秘书说你问了他医院的事,去体检了吗。 霍云江:今晚可能没办法出来,我开始有点想你。 键入的小窗里光标在闪烁,他看着一行行字,不知道该回什么。 嗡嗡嗡嗡 没等傅璟三考虑好如何回复,他的新手机便狂震起来,是叶子打来的。 这瞬间他还有点感激叶子的来电,至少能让他先不用考虑霍云江。他摸出一根烟递进嘴里,一边拿打火机一边接通电话:喂? 傅璟三!!!你到底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 别那么大声 他擦燃打火机,侧着头让火苗缠上香烟。 电话那头叶子破天荒地没继续骂,而是一阵突兀地沉默。他点着烟,长长地舒了口气后道:怎么不说话了? 我一向泼辣刻薄的叶子只说了一个字便开始语塞,声音透着股离奇的脆弱。 说话啊? 你姐没了。 你说什么?傅璟三茫然地问。 一阵冷风刮过,刮得他头发乱飞,刘海遮住了眉眼。 叶子哽咽着大吼道:我说你姐没了!璟一死了!她死了! 指缝间的烟就在这秒坠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滚了两圈,被风吹得越滚越远。 # 检查出来了吗,是什么问题?两鬓已经斑白的霍长海坐在房车里,看着光鲜亮丽的儿媳,不咸不淡地问道。 寻海心刚准备开口,霍云江抢先一步说:没什么问题,我会照顾好她的。 女人看向自己丈夫,想用目光问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可霍云江并不看他,只拿起旁边的笔记本继续做他的工作。 如果不是他们恰巧途经这里,霍云江是不可能会特地接送她来医院的,这点女人很清楚。她和霍云江见过的次数用一个指头都能数清楚对方名下在燕城有三套房产,住哪套都不会住在和她的那套婚房里。 -- 第111页 更别说霍云江一年之中大半的时间都在出差,不是在别的省市,就是在别的国家。 霍云江对她,大概还没有对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关心。 就像刚才他接过病历单,看都没多看一眼便塞进了口袋里。 没什么问题就好,都注意这点身体,不要像你母亲一样。霍长海道。 话里的母亲指的是刚过世的霍夫人,而不是霍云江的生母。 男人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见了,霍长海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他确实年纪大了,可眼神一直锐利,这点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没什么改变。他怎么看大儿子怎么觉得遗憾。 霍云江生的如此优秀,怎么偏偏不是从他发妻的肚子里出来的。 他想起发妻去世时憔悴的模样,心里一阵悲戚;再想想那天霍云江却没露面,只让秘书过来递了一句不咸不淡地哀悼,越想越觉得来火。 你对你母亲的离世没有一点感觉吗? 霍云江头也不抬:当然是有的,我很难过,只是我不太善于表达。 不孝的东西! 抱歉。霍云江说,如果惹您不高兴了,是我的错,请不要生气。 霍长海倒是知道他的性子,从小便是这样,冷冰冰的像块木头。 你那天到底去忙什么了?! 工作上的事,霍云江说,是我不好,没有分清轻重缓急。 爸您别生气,云江是这样的,一门心思都在工作,寻海心忽然说,妈刚离开,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吵架;我有个好消息 霍云江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女人勾起嘴角,笑得很是妩媚:我怀孕了,已经有两个月了。 霍云江蓦地看向她,难掩神色中的惊讶。 大约是新生命的到来,能弥补一点发妻离世的悲伤,听见儿媳的话,霍长海深深吸气,点着头说:好,好,怀孕了好 霍云江这才合上电脑,恢复他一贯的漠然:那我**Y/Q/Z/W/5/C/O/M**等下先送她回去,让她好好休息。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 他带女人回了他们的婚房,刚**Y_Q_Z_W_5_C_O_M**进门便把化验单拿出来仔细地看了一遍。 她确实怀孕了。 就在霍云江看单子的空档,寻海心将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自己也跟着坐下,悠然自得地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怀孕了?霍云江问道。 不是看到化验结果了吗?寻海心道。 谁的孩子? 哎呀,霍少吃醋了?她说,那当然是你的啊,我们是夫妻诶。 霍云江嗤笑一声,手一挥便把病例和化验单一并扔到她身上:我不记得我睡过你。 反正你只是要个妻子掩盖你同性恋的事实,现在不是更好了吗,你有孩子了诶,谁都不会怀疑你是同性恋的。 你打算随便找个男人生孩子,来继承霍家的财产? 那是我应得的! 如果你的孩子姓霍,那确实是你该得的。霍云江冷笑着道,但我弟弟才八岁,我没碰过你难不成是霍总的吗? 随便你说喽。 本来我想一年之约到了,这套房子送给你,再给你一笔钱弥补;现在看起来没这个必要了。 听见这话,寻海心蓦地和他对上目光:霍云江你什么意思? ...........y......Q.....Z........W..........5..........C........... O........M..............言...............情.........中...............文..........网...离婚的意思。 我不会同意离婚的,我现在怀孕了,想离婚你也离不了。她有些慌乱,说话已然没了之前的底气。 我会起诉你婚内出轨,孩子也不是我的,我想我应该能离,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霍云江!你以为我想出轨吗?! 那是有人逼你出轨? 就是你在逼我!寻海心咬着嘴唇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才愿意嫁给你;你呢?你是不是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我以为嫁给你,日子久了你说不定会对我有点感情你错了,我连你的名字都没记住。霍云江没让她说完,或者说他并不想听下去。 他点了根烟,走到窗边唰地拉开窗帘,眺望远处灰蒙蒙的天:我应该和你说得很清楚的,我心里有人,但我需要一个妻子,也和你签了协议,是你自己同意的。 你不怕我告诉爸吗? 你尽管去,我很快就会和霍家分割,或者你问问霍总需不需要一个干孙子。 你别装了,你要是真打算分割,你还会在老爷子面前演戏**Y/Q/Z/W/5/C/O/M**? 他身体也不怎么好,霍云江笑笑,回过头看她,我尽量还是不想背上气死生父的罪名。 再有几天,一切办妥了,他就能彻底离开霍家。 和傅璟三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 第112页 第58章 幽绿的指。。。。Y。Q。Z。W。5。。。。C***O***M#言,,,情,,,中文,,,网示牌因年久而不规律地闪烁,他踉跄着跑进那扇门里,心脏一下一下跳得过分用力,让他浑身的血液细胞都跟着一起颤动。 叶子在里面,听见动静便抬眼看向他。 他能看见的是一双失去光泽的眼睛。 你终于回来了。 傅璟三喉头发紧,吞咽过剩分泌的唾液都有些困难,好像有什么卡在喉管里,连呼吸都成了问题。 在踏进这个阴冷恐怖的空间后,他便放缓了脚步,急促的呼吸正在逐渐平复,心脏的紧缚感却没有丝毫好转,反而他越靠近叶子的所在之处,越难受得厉害。 除了叶子之外,还有一名手拿写字板的片警站在那里。虽然许久未见,可傅璟三还是能认出来,那是当了好几年片警仍没升职的老李。老李眼眶凹陷,眼下乌青,冒头的胡茬都没清理。 他无力地喊了声:小三 在叶子和老李中间,是张床。 床上躺着人,被白布遮得严严实实,他什么都看不见。 叶子张开嘴,吸了口气再叹出来:来见你姐一面 白布先被掀开一角,叶子的手在发颤;她咬咬后槽牙,别开目光后才拉开更多,露出女人的脸。 那是张沉静,苍白,宛如睡着的脸。 一路上傅璟三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这是来自叶子的恶作剧,想过可能是急着催他回来的夸张说法也想过这仅仅是个噩梦,他其实还睡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霍云江就在旁边,没有他所谓的妻子,也那通电话。 可偏偏是到了看见姐姐的这一刻,傅璟三清醒无比。 他拖着腿走到了老李身旁,对方识趣地让开些位置。他抬起手,想要触摸睡着的姐姐,又在半空中停下,颤抖着不知该进该退。 是自杀,人刚跳进江里就有人发现了,只是救得晚了点,抬上来人已经没气了。老李哽咽着说道。 而这话尚未说完,叶子倏地怒吼道:是刘泽楷和那个贱女人把她逼死的!是他们逼死的!警察不管吗?!不让他们偿命吗!! 傅璟三凝视那张脸良久,总觉得下个瞬间姐姐会忽然睁开眼,笑着跟他说骗你的。 可是有人看见她在江边待了几个小时,说她是自己跳进去的就算有人去她上班的地方骂了她,可这不构成杀人 这他妈不是杀人这是什么?!叶子和老李吵了起来,在傅璟三耳边吵得他头嗡嗡响。 在某瞬间时间仿佛回溯,他像置身在热闹却寒冷的街道,身边是行人们的嘈杂、商铺的外放的音乐。他牵着姐姐的手,在冒着热气的路边摊前,馋得吞口水。 后面是什么来着? 啊,他想起来了。 那一年他差点走丢,被姐姐找到的时候就站在路边摊前,又冷又饿又累。 他看向姐姐,姐姐眯着眼微笑,忽然蹲下身抱起他:仨儿想吃是吗,姐姐给你买,买了咱们再回家。 我就知道那个畜生会害死她,我就知道那个畜生会害死她 人已经走了,老李叹着气说,再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无论是她还是老李,都知道此刻最不能接受的是傅璟三他们缓过昨晚,缓过一早上,刚得知时的愤怒、惊慌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消磨的悲恸。老李眉头紧皱着,看着叶子朝青年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别再继续说下去。 叶子用力地眨了眨眼,忍住即将脱眶的眼泪,终于收了声。 小三,如果这是你姐的选择,她也算是解脱! 你做什么!! 老李的话还没说完,青年像是忽然上紧了发条,刚才还不敢触摸的手猛地抓住白布,一把将它掀开。他神情呆滞地伸手穿过姐姐颈后腿窝,要将她横抱起来:我带你回去,我们回家 老李见状连忙拦住他:别,别!! 叶子一直绷着的眼泪终于变成关不上的水龙头,她一边拦着傅璟三,一边说:仨儿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你姐已经走了 可傅璟三就像听不见、感觉不到似的,任凭他们拦着也不卸力,硬是紧紧抱着不松手。 傅璟三你别他妈犯傻了!!你姐她死了!!叶子哭着怒吼道,你还不让她安生吗!! 女人的手就在这一刻从他怀里滑下,无力地垂着,再不似多年前那样,能牵住他,能抱起他。 傅璟三看着那只手,终于停下。 老李趁着这机会把人接下来,重新放回那张惨白的床上:人死不能复生算了,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总之小三,你姐那么爱你,她不会想看到你难过的 她怎么会自杀呢,她不会的。傅璟三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姐不会的,我姐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怎么会自杀呢 是刘泽楷!是他的姘头去璟一上班的地方闹,还打了她! -- 第113页 傅璟三浑身一僵,接着便突兀地转身,决然朝外走。 老李赶紧拽住他,可他头也不回,牟足了劲儿一甩便把老李甩开了。 你干什么去! 我去杀了他。傅璟三声音冰冷,口吻平静地回答道。 这话让老李都胆寒他太知道了,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那种叫嚣着发疯的都没胆子动手;而傅璟三这种,说杀人真的会杀人。他立马急了,扑上去一把箍住傅璟三的上身:杀人犯法的!小三你可不能做这种傻事啊!! 傅璟三红了眼,也不回应,步伐却仍坚定有力,仿佛拖着老李都要冲出去找刘泽楷。 就在这时,叶子跑到他跟前,一句话都没说,抬手便是个耳光:你现在去杀了人,谁给你姐办后事?! 傅璟三,你姐不在了还有我,以后我就替你姐管着你,免得你干出些傻逼事! 她满脸的眼泪,眼睛瞪得老大,又凶又性感。 青年说不出话来,像是被那一巴掌打懵了头。 下一秒叶子紧紧抱住他,自己哭得像个小孩:哭!你给老子哭! # 傅璟三守在灵堂里,从见到姐姐的遗体到火化,他一直都没掉过眼泪。 他就像溺水的人,只是活着便会被无尽的冷包围,每次呼吸都能带起真切的疼痛。难以状明的巨大悲伤包裹着他,挟持着他,让他动弹不得,也无法思考。 他的朋友很少,张乾坤算一个,周老板也意思意思过来包了白包,上了柱香。 剩下的就是她姐姐的朋友,零零散散总还算能凑出一桌麻将来守夜。 而刘泽楷和他的父母都没露面,好像死的不是他们家的人,只不过哪个陌生的可怜女人。大约无论是他还是叶子,没人想见到那个畜生,更不会有人去通知他。 傅璟一死了,死得像冬日里飘落进水池里的常青叶,波澜细微,无声无息。 遗照是叶子选的,是她的一张证件照,眉眼温柔,笑容晴朗。傅璟三跪在火盆前,机械地烧着纸钱,偶尔抬头看一眼遗照,又低下头继续。 葬礼的三天里,霍云江发了无数短信给他,也打了不少电话,可他一律没看说是不少,实际上到底有多少傅璟三并不知晓,他在第一天看到一大堆未接电话未读短信时就关了机。 在巨大的悲恸面前,霍云江三个字失去了魔力。 从他记事起,将来对姐姐好就是支撑他努力、他坚强的唯一理由;现在这个理由随着傅璟一的死一并灰飞烟灭。 阿昕说你大概不想见到他,张乾坤有这么跟他转述,***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就托我说声节哀三哥,人死不能复生,你得好好的,你姐在天之灵才会安宁。 傅璟三什么也没说,仿佛没听见。 火化的前一晚,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叶子忽然坐到他身边抽烟。 她穿着身黑色的衣衫,素净庄重,脸上一点妆也没化,像换了个人。 她沉默着在傅璟三身边坐了良久才突兀地开口:我喜欢你姐,想和她在一起那种喜欢。 傅璟三有了点反应,但没回应。 叶子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往下说:要是她喜欢我就好了,我肯定把她宠成公主,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哭;也不是,你姐那种烂好人的性格,怎么当公主呢 早知道我就应该用点下三滥的招,把她抢过来。 我那么喜欢她,叶子哽咽道,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你姐她知道不知道啊。 久久的沉默过后,傅璟三说:她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她比谁都倔,比谁都不服输。 叶子说:是啊。 记忆里鲜活温柔的姐姐,最终变成了一抹灰,装在四方的盒子里,放进格子间中。 傅璟三独自回了家,没肯让叶子和老李陪,只说想一个人静静。他走的时候步伐迟缓,没了以往那种走路带风的生气。张乾坤和叶子站在那儿看着他离开,张乾坤安慰了句:没事的,三哥很坚强,会好的。 叶子摇摇头:他比你想得脆弱多了。 那你呢,叶子姐。张乾坤问,你好点了吗? 哭过了就好了。叶子说,你多盯着点他,最好去缠着他以后多照顾照顾他吧。 张乾坤点点头:我肯定会的。 第59章 傅璟三找了几个纸箱,一样一样,慢慢地把这个家里所有关于姐姐的东西放进去。 以前家务事大部分是姐姐做的,从扫地拖地,到洗衣做饭,她样样都会,样样都做得又快又好。傅璟三会帮忙做,可大多时候还没等他空闲下来,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他回忆着幼时姐姐教他的方法,将那些旧衣物折好,放进箱子里;恍惚间姐姐好像蹲在他对面,同样垂着头叠衣服,嘴角上翘着微笑。 -- 第114页 再想看得清楚些,那抹影子便没了。 人确实已经不在,他的不接受并不会改变任何。***Y***Q***Z***W***5***C***O***M#言amp;amp;amp;情#中文amp;amp;amp;amp;网 收到最后一样,是张他们的合照姐姐相当喜欢这些形式主义,那年逼着他去外面拍照,洗出来裱进相框里,还得放在橱柜上显眼的位置。 他犹豫了许久,扯过纸巾将它擦干净后,还是放回了原位。 他并不折磨自己,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家里不知放了多久的泡面。 烧水壶在灶上冒着烟,他站在那里守着水沸腾,再倒进碗里。姐姐不太喜欢他吃泡面,因此只要有时间,必定亲手给他做饭。傅璟三等着面泡开,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以后再没人给他做饭了。 没人给他收拾房间。 没人叫他少吃点泡面。 没人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没人会等着他。 傅璟三揭开盖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泡了多久,总之面汤所剩无几,碗被卷曲着的泡面胀满。他只是拿过筷子,卷起一大坨面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了数下。他忘了放调料,面什么味道都没有,让人直犯恶心。 可他无所谓,一口一口塞进嘴里,且越吃越快,到最后两口他已经没在咀嚼,囫囵地全吞下去。 他放下筷子的瞬间,恶心感也攀至顶点。 傅璟三捂住嘴,踉跄着冲进浴室里,蹲在便器前猛地全吐了出来。 食物和酸水经过咽喉,反进嘴里;他被生理上的难受冲得眼眶湿润,模糊了视线。 呕呕 像是积攒着的眼泪在这一刻爆发,傅璟三吐着吐着,已然泗涕横流。他往后一倒便靠在了墙上,后脑勺砸在水龙头上,砸得开关偏过去,头顶的花洒突然开始冒冷水。 大约他的开关也在这瞬间一并打开,他开始嚎啕大哭,哭得气喘不止。 而哭声悉数淹没在了水声里。 傅璟三久违的大病了一场,鼻塞咳嗽发烧,一样都没缺。 睡梦中有人替他洗毛巾擦脸,有人扶他起来喂药喂热水。他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姐,接着便自己震醒了;再仔细看看床边的人是叶子。 叶子瞧见他醒了,扶着他躺回去:你他妈是想干什么?这么大人了,没人替你操心你就不会好好活着吗?! 你怎么来了他缩在被褥里,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怎么来了?电话不接,敲门不应,不是我一脚把门踹开,你打算在家里游泳?!叶子骂着骂着,又没心情继续骂了,仨儿,我没办法代替你姐照顾你,你能不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 你再睡会儿吧。叶子说,药和吃的都在外面,精神好点了自己热一下吃了。 她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傅璟三的手忽然从被褥里探了出去,一下抓住了她:姐 叶子姐他说,你陪陪我。 你个混账玩意儿! 叶子拖了条小板凳进来,就坐在床边守着他。 小时候傅璟一就是这么守着他的。他阖上眼,光是听见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心都安宁了很多。 等他精神好点了,叶子又给他拿了吃的进来,一勺勺喂进他嘴里:也不知道我欠了你们老傅家什么,上次喂别人吃饭,还是你姐生病的时候。 我自己来。 吃你的。 叶子垂着眼,将饭菜均匀地舀进勺里,递到他嘴边:你姐很爱你,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别的,就是嘱咐你一句,别折磨自己,不然对不起她这辈子辛苦了二十年把你养大。 我知道。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别来往了。叶子说,今天过来,是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我带走,当个念想。 楼下贴新告示了,这房子终于要拆了,也就你们家这一户还在。 记得去把手续都办了,应该会补贴不少钱。 仨儿,她说,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她了。 叶子陪了他一宿,第二天早上才走。 傅璟三身体还挺硬朗,睡到第二天中午起床,烧已经退得差不多,就剩下点咳嗽。他仍没开手机,也不知道霍云江又打了多少电话给他;他犹豫了许久要不要给霍云江打个电话,至少道个别。 可最后他还是没开手机,还索性把它扔在沙发上没带出门。 他换了身干净衣服,把橱柜上的相框又擦拭了一遍。然后他便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插进夹克外套的内袋里,骑车出去了。 # 笙歌三楼。 叶子姐,钱取来了。 放着就完事了,出去。 好。 她坐在单人沙发上抽着烟,等人出去后才起身,打开员工刚刚拿进来的铝制箱。三十万,一匝一匝,整整齐齐。这是她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其他的财产就只剩下还在还贷的房子,和笙歌。 -- 第115页 她细长的手指掠过那些钱,转手又把它盖上,好好地搭上锁扣。 没过半小时,又有人敲响了这间房的门。都没等她叫人进来,那人便已经拧动把手:小唐,你找我帮忙可真是不多见。 七哥,我这不是没办法了才找你帮忙吗。叶子笑了笑,随意地抬了抬手,坐。 坐就不必了,我这还有点事。男人道,你要找的那个现在在堕落街的海鲜馆,我寻思怎么也要喝到晚上两三点,你去肯定能找到人。打手要吗,我这还有几个好使的,下手狠,但懂分寸。 人不要,叶子提起箱子,递到他跟前,这里是三十万,一个月以后七哥你帮我交给一个人,叫傅璟三,你肯定找得到。 哟,托孤啊? 去你妈的。 小唐,我们交情也不算浅,劝你的话我不多说,这事我会给你办妥的,算还你人情了。不过你可想好了,有什么仇什么怨的,打断条腿就得了,别见血;要见血,也别脏了自己手不是? 七哥不是还有事要忙? 男人会意地笑了笑:行,走了。 男人走后,叶子蓦地拉开窗帘,外面天色已黑,从她这儿能看到闹市区的灯火和行人,好不热闹。 她吹了会儿风,转头坐到桌前,拿出化妆包,仔仔细细地给自己上妆。还是她一贯喜欢的小烟熏,血红的口红,再配上一条黑色的抹胸裙,闪闪夺目的细高跟。 叶子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转手将包里的弹簧刀拿出来,来回确认了几遍弹簧还好不好用。 她拿着手提包,将刀藏包后,用大指掐住,再离开这间房。 # 堕落街还叫堕落街,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它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充满了穷酸气息。城市建设没忘记它,现如今地摊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繁华的商铺。每到夜里这条街才会活过来,美食美酒,应有尽有。 海鲜馆的大门口摆着许多散桌,不少人喜欢露天喝酒,仿佛这样更有气氛。 刘泽楷也是其中一员,他正和他那群相识多年的狐朋狗友喝酒说话;他现在的马子坐在他身边,因为怀孕既喝不了酒也吃不了海鲜,只能在旁边玩手机,满脸的不痛快。 楷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 我,我刘泽楷喝了不少,脸色发红,说话也不利索,我是真没想到,她怎么突然就就想不开了呢? 算了算了,楷哥,算了 这么多年了,璟一她,这么多年了刘泽楷语带哽咽,我那么爱她 闻言,女人的脸色更差了。 嫂子人是不错,就是她那个弟弟,是吧,有点难搞。某个人道,葬礼都不让你去 弟弟他恨我,恨我,刘泽楷打了个酒嗝,那是应该的!我不怪他!真不怪他!他现在来杀了我,我都觉得该!真的,该! 他说完,又提起啤酒瓶,仰头一口喝了大半瓶下肚。 没人懂他心里的苦,没人懂他说不出来的难过。 傅璟三当然没说不准他去葬礼,可是他不敢不敢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的遗像,也不敢面对责难。刘泽楷心知肚明,他的璟一,是忍不了他的所作所为才会选择自杀。 是他的错。 可人去方知情深,从前他说改,却总想着一辈子很长,可以慢慢改;现在他再想改,再跪下来保证永不再犯,璟一也不会回来。 我是个混账,我就是个***玩意儿他骂着骂着,眼眶发红,快要哭了。 女人突兀地站起来:我回去了,你慢慢喝你的吧! 滚滚滚!爱滚赶紧滚! 哼!她冷哼一声,拿起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哥,你说这些,二嫂子心里肯定不痛快的 痛不痛快关老子屁事,刘泽楷骂骂咧咧道,不是看她有了,老子早让她滚了! 这边正说着,蓦地一个冰冷的女声插了进来:刘泽楷。 一桌人的目光都被女人吸引了过去。那女人真是漂亮,纵使冷着一张脸,也让人觉得美艳迷人;刘泽楷死了的老婆也漂亮,只是比起女人她太素净,连化妆都很少。 几个狐朋狗友心里暗叹刘泽楷艳福不浅,死了一个身边还有一个,现在又来一个。 刘泽楷却在看见女人的瞬间,酒被吓醒了大半:叶、叶子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刘泽楷低着头,有些怯懦地站起来,还真和她过去了。 过去他和傅璟一在一块,叶子就看他不顺眼,他是知道的;这女人和他的璟一截然不同,性格泼辣,嘴巴刻薄,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能成为好朋友的。 叶子踩着高跟鞋,稳稳当当走到一旁角落里,头也不回,似乎笃定他会乖乖跟过来。 事实上也是,刘泽楷晃荡着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叶子我不是东西,我混蛋,你要打我你打吧,我绝不还手 -- 第116页 叶子冲他笑了笑:原来你知道。 我知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真的不是我让小丽去打她的,我不知道这事,我真的不知道唔! 他的话没能说完,只看到叶子朝他挥过来的手。 他压根没想躲开,却没料到那不止是拳头她手里捏着弹簧刀,准确地插进他心口。 你,你 叶子漠然地把刀拔出来,温热的血渐上她的脸颊。 但她无所谓,再朝着男人的心口,又是一刀。 刘泽楷踉跄着退后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再低头看看自己冒血的胸口。他没能叫出声,喉咙里只有干涸的呜咽;倒下的瞬间,视线也跟着开始模糊,他看着面前拿刀的女人,隐隐约约觉得那是傅璟一。 是她来报仇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想这么说,只可惜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意识便在剧烈地疼痛中湮没于黑暗。 喂!你看那边! 操!! 刘泽楷的狐朋狗友中,倒是有人在注意他们俩的动静,第一时间惊叫出声。 叶子垂着眼看男人的死相,抿着嘴嗤笑了声。她扔掉带血的刀,不紧不慢地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110吗?我杀人了,在堕落街,对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喊着杀人了,急急忙忙地远离开;摩托车的引擎声却由远及近,正朝叶子驶来。 傅璟三找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把刘泽楷常去的地方、他家都跑了个遍,但都没见到他的踪迹。他碰运气似的跑到堕落街来看看,却没想到他看见了叶子。 男人倒在地上,血汇成了泊;叶子站在那里,手上、脸上溅满了血。 他后知后觉,这才明白那句以后别来往的含义。 这世上有人和他一样深深爱着他的姐姐,只是造化弄人,他的姐姐因爱而生,因爱而死。 第60章 那把水果刀在他衣服里隐隐发烫。 傅璟三的车杀到叶子面前停下,他紧皱着眉,像是来找女人的麻烦,在短暂语塞后道:上车! 叶子摇摇头:不上了。 等下警察来了我知道,杀人偿命嘛,天经地义。她这么说着,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那些血迹不仅没能被抹掉,反而被糊开,变得更大块。 叶子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烟盒,刚揭开便发现里面空了。她看向傅璟三,难得温柔地笑了笑:有烟吗。 傅璟三艰难地开口:有。 给我一根。 两个人站在那里,尸体就在脚边,却没人多看一眼。附近的食客们都四散逃离,生怕自己被卷进杀人案中;就连刘泽楷的狐朋狗友也没人敢上来质问一句。 他们俩沉默着抽烟,谁都不开口。 警车过来的时候,傅璟三又说:不该是你 有什么该不该的,叶子道,我说过,他要是对璟一不好,我就弄死他。我言出必行。 傅璟三抬眼看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在照镜子。 他和叶子想做的事没有差别,只是他稍晚了一步。他很难说这是不是叶子的刻意安排,在警笛声里他低声地问:是不是因为怕我动手才 傅璟三,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别自作多情,赶紧滚就对了! 他一动不动,等着警车在他和叶子身旁停下,然后被一并带走。 # 叶子对她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一再申明和傅璟三无关。 事实上警方一调查就能找出大批的目击证人,证实青年确实是在命案发生后抵达现场的。傅璟三自然被放了出去,离开前他要求再见见叶子,却无情驳回。 傅璟三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老李他只知道杀人要坐牢,可个中详情一概不知。 从老李那里他问出了不少答案,叶子是故意杀人,坐牢必不可免;介于她自首行为,也许会从轻量刑,兴许十五年、二十年就能出来。他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替叶子找一个好点的律师。 找老李的时候傅璟三开了手机,霍云江的未读短信未接电话几乎要把他的手机塞卡死。他一条条全看了,却只字未回。 傅璟三不知自己是尚没能从打击中走出来,还是在逃避关于霍云江和他妻子的事。 霍云江说想他,说想见他,问他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不回消息。 最新一条是一天前,就好像对方放弃了继续找他似的,此后没再发任何短信。 那条短信的内容却很简单:等我。 傅璟三无法回答。 从他姐突然离世,到叶子杀了刘泽楷被逮捕,前后不过两星期。 生活是难以预测的洪流,骤然而至;他是只没有风帆没有桨的船,根本不知今后会奔往何处又谈何等。 可他又确实是在等着的。 他隐隐约约在等着一切尘埃落定,也在等着自己能从几乎能杀死他的巨大悲伤中走出来。说来嘲讽,他一点也没想过自救,只是茫然地顺应着发展,没日没夜地为叶子奔走疏通,试图能为她做点什么。 -- 第117页 他没能在姐姐死之前做出任何挣扎,于是便一头扎进叶子的事中傅璟三心里很清楚,他只是想找到借口来原谅自己。 原谅姐姐身死之时在男人身边放肆享乐的自己,原谅那通电话什么也没听出来的自己,原谅因为被爱情冲破了原则、没暗示去大庙还愿的自己。 只是没人规定拼命一定会有用,傅璟三将刑法翻来覆去快要背得滚瓜烂熟,和律师谈了无数次,也没能改变任何。 刘泽楷死后一个月,他收到了叶子的钱;第三个月即将过完时案子终于宣判,叶子将要面临二十年的牢狱生活。 得知消息那天,傅璟三独自在码头喝得烂醉如泥。 他一喝醉就爱笑,看什么都觉得好笑,整个人疯疯癫癫踉跄着在码头转悠了一阵后,无知无觉地走到了堕落街。没人会一直记着这条街曾有人当街惨死,堕落街还是一样的热闹,到处都是笑着闹着的男男女女。 傅璟三混入其中,毫无违和。 他提着啤酒瓶从街头走到街尾,找了半晌也没找到他姐的奶茶摊。他找得累了,索性在巷尾的马路牙子上坐下,捂着眼努力回忆奶茶摊在那里;到半小时后他终于想到时,才猛然记起他最爱的姐姐早就不用卖奶茶了。 她已经死了。 傅璟三红了眼眶,咬着牙却止不住眼泪。 他怀念那年姐姐还在这里卖奶茶,那时他还是个自以为尝过人间疾苦、实则被姐姐挡风遮雨的少年。那时他和霍云江试探着摸索着相爱的方式,在微妙的平衡中体会爱情的滋味。 他肩膀颤动着,和每一个因为受不了生活的重压而买醉的男人一样,沉浸在醉意里仍难忘记心头的苦痛。 酒瓶可以给我吗?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个女声在他极近处响起。 傅璟三头痛欲裂,但听得却很真切。 他慢慢抬起头,眼前是个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女。她有些腼腆,说完那句后便怯生生地看着他,仿佛是在害怕他突然发酒疯。 傅璟三目光迟钝地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带补丁的裤子,明显不合脚的鞋;少女拖着脏兮兮的麻布袋,另一只手还牵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任由她牵着,沉默而乖巧。 他的手动了动,酒瓶里发出水响。 没喝完就算了少女连忙小声道,对不起 等等,他说,你等我喝完我就给你,没多少了。 约莫这话太奇怪,少女脸上闪过疑惑,不知该不该答应。 他使劲儿闭了闭眼,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可仍旧醉意朦胧。他提起酒瓶再喝了一大口,说:那是你弟弟吗? 嗯、嗯少女怯怯地点头。 为什么出来捡瓶子还带着弟弟? 家、家里没人带他 你父母呢? 我们只有妈妈,少女说着,眼神黯淡了下去,妈妈晚上工作,没时间管我们 很穷吗,想要钱吗? 傅璟三自嘲地笑笑:肯定想要钱,有钱就不用出来捡瓶子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钱包,将里面一沓大钞全数拿出来,塞到少女手里:给你。 看得出来,少女想接。那一沓钱不知道她要捡多少瓶子才能换回来。可她还没做出反应,倒是小孩先动手了他蓦地抬手,打在傅璟三的手腕上:不要别人的钱! 不可以这样!少女训斥了一句。 姐姐我想回家 马上就回家了,等这个叔叔喝完,我们就回家。 傅璟三的手仍杵在他和少女中间,纹丝不动。 世上不知有多少像他一样在苦难中挣扎着活下去的人,也不知还有多少个哥哥姐姐为了养活弟弟妹妹而奋不顾身。傅璟三看着她,看着她紧紧抓着弟弟的手,突兀地开始哽咽:你苦吗? 少女愣了愣,说:不苦。 你明明很苦。 不苦,她摇摇头,捡瓶子的时候苦,卖瓶子的时候就不苦了。 傅璟三抹了抹眼泪,深深吸气,仰起头将啤酒一饮而尽。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铺,说:你去帮我买一张纸,一支笔,剩下的钱给你。 这种跑腿换钱的方式,少女仿佛很能接受,她终于放下她的麻布袋,接过傅璟三抽出来的一百元,牵着弟弟快步走向那家店。傅璟三的目光紧紧跟随那两个瘦弱而渺小的身影,一秒也没放过。 很快他们回来,少女将找零的钱和纸笔一起递还给了他:我只要瓶子就可以了 傅璟三抓过来,把纸摁在膝盖上写上一串数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颜依依,颜色的颜。 一二三的一? 单人旁的依 依依,如果有天你觉得太苦了,受不了了,就打这个电话。傅璟三说,收好了。 -- 第118页 他将空酒瓶和纸条一起交到少女手里,蓦地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 那天晚上傅璟三回了仓库,一个人在沙发上头痛欲裂,辗转难眠。在抽光了一整包烟后,天也亮了。 青年出了仓库,原本只是想找附近有没有大早上开门的便利店买一包烟,却莫名其妙地跑去了二手车市场。 傅璟三买了辆看起来还算顺眼的二手车,没有由来地决定开着这台车暂时离开。 他并没想好要去哪里,或者说他压根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离开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好**Y/Q/Z/W/5/C/O/M**像有什么力量在驱使他必须这么做,不这么做不行。 去哪里都可以。 等到收拾好心情他一定再回来姐姐还在这里至于那需要花多长的时间,傅璟三懵然不知。 叶子转到了女子监狱里,他难得乖巧地按照对方的嘱咐,隔天去把拆迁那边的手续该交的交,该办的办。等老房子拆掉后,他将会得到一大笔钱;而他好像还嫌不够似的,找房屋中介把他待装修的新房转贷卖出去了。他另外再租了间便宜的单间,一口气交了两年的租金,把姐姐的遗物、他从小到大的东西都保存在那里面。 曾经傅璟三为了钱吃尽了苦头,或是累得像条狗,或是拉下脸毫无骨气地去找霍云江借说到底,都是为了姐姐和他能逃离穷苦的宿命。 可姐姐没能逃过,无论他曾经多么努力,她都没逃过去。 就像十几年前那个寒冬,他们的母亲不知因何而跳进了河里;傅璟一就像接受了宿命的安排般,同样溺毙水中。 留下他一个人,和一大笔姗姗来迟的钱。 而在傅璟三独自消化这些的时间里,霍云江像是人间蒸发了般,既没有回来,也没有再联络过他。 第61章 临走之前他去殡仪馆呆了会儿,再去探望了叶子。 监狱里会面的手续繁琐又麻烦,可傅璟三很有耐性,他在列队窗口排队等着,轮到他时将两摞钱和会面卡递进去给工作人员。很快里面便把收据单递了出来,他随手塞进口袋里,转身在一排排的塑料椅上坐下。 唐书画的家属! 有人狱警出来叫了一声,他连忙起身过去,跟着那人走进会面室里。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又凶又性感的叶子有一个温柔诗意的名字,唐书画。 傅璟三进去时,叶子已经坐在里头了。 隔着玻璃,傅璟三拿起桌面的内线电话,看着对方也拿起来,轻声问:还好吗。 好得很。叶子道。 好就行,来看看你。 少来这种地方,也不嫌晦气。 我不信那一套了。 以前不是老去烧香吗? 现在不去了。傅璟三说,菩萨可能怪罪我了,我就不去添堵了。 哈哈叶子爽快地笑了笑,又说,拆迁款下来了吗? 没。 你们那生意呢,还好吗? 不知道,我不干了。他说,反正一直也是我兄弟在打理,我压根没做什么。 那你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 免了,我不想知道。叶子的口是心非都和他如出一辙,说不定上辈子他和叶子才是亲姐弟,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男人呢? 什么傅璟三一愣,随即脑子里便浮现出那张脸。 别跟我装了,我记得之前你在我店里喝醉,有个男人来找你,然后在我那儿过了一夜。叶子抿着嘴,坏笑着道,那不是你男人?仨儿,我猜猜,你是在下面那个吧? 去你妈的。傅璟三骂了句,又说,很久没见他了。 分手了?也没事,分手了再找个就是了。 没,他顿了顿,没分手。 哦,那下次带你男人来看我,一个人就别来了,我也不怎么想见你。 行,你说了算。 往后叶子还问了他些有的没的,明明以前他们俩互相看不对眼,每次见面都没话说,现在却能像寻常朋友似的闲聊。 也是因为这件事傅璟三才知道,叶子和他一样,父母早亡,孤身一人。 现在要是能点根烟,那坐牢跟不坐牢也没什么区别了。 叶子姐。 嗯? 出来以后跟我住。 老子五十岁还这么美貌你信不信?有的是人要我,谁他妈要跟你住啊 # 傅璟三决定出发那天,天气晴朗得不正常。 张乾坤看着他将一件件衣物收进行李箱中,又塞了几瓶备用的汽油进后备箱,憋了许久才说出口:三哥,真要出去啊,你不是想不开吧? 说点好的。他用力合上后备箱,转头打开他那辆二手车的后座,从里面拽出来一个小皮箱。 你一个人出去,你好歹给个地点吧?张乾坤哀怨道。 -- 第119页 说了我不知道,还没想好,走到哪里算哪里这个给你。 什么? 等我走了以后,你帮我把这个送到燕城,交给一个人。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串号码,打电话给他,说傅璟三给的,他就懂了。 这什么啊? 钱。 张乾坤无言了一阵,转账不行吗? 不知道他账户。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谭昕也站在旁边他现在是张乾坤的正牌恋人,实在要说,傅璟三还能叫声弟媳妇。 张乾坤貌似还有什么话要说,可正巧这时候手机震了起来:哇,那个难缠的廖总又打电话过来了等下啊,我先糊弄糊弄他,很快!他一边说,一边接起电话,点头哈腰地往角落里走了。 谭昕这才道:你和云江说了吗? 说什么? 说你走了啊。 没。眼瞧东西都装得差不多了,傅璟三靠着车门点上根烟,又递给他一根,你能不能别喊他云江。 叫习惯了,你吃醋?谭昕接过烟道,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 有什么好说的。 那箱子也是给他的? 嗯。 其实他很喜欢你。 傅璟三瘪瘪嘴:我比你清楚。 哦,是吗? 倒是你,他朝张乾坤那边瞄了一眼,说,你跟他来真的吗? 真的。 他没什么钱。 养我够了。谭昕说着,不爽地白了他一眼,不要你管。 你以为我爱管?嘁。 他们就说了这么几句,那边张乾坤接完电话跑回来,先吐槽了几句傻逼客户,再说:那三哥你别换号码,你得让我知道你安全你怎么那么事儿傅璟三咂舌道,我那个号码不会换,但应该不会开机。这样,我每到一个地方,就给你发个定位发张照片,行吧?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箱子别忘了帮我送燕城,还有叶子姐,你每个月去给她存两万块钱,里面吃点好的都要花钱,别忘了 这个你放心,我肯定每个月都按时去;那三哥,你一路平安。 张乾坤朝他伸出拳头,他会意地碰了碰,侧身拉开车门,飞快地钻了进去。 傅璟三系好安全带,转动钥匙,再摁下车窗道:你也多保重,两个人好生点。 他迎着太阳出发,不知要去哪里,但却好像去哪里都是新开始。 # 燕城下雪了。 霍云江这些天时常坐着,侧身看外面苍绿枝头上落满的白雪。他原本对这些风景没什么兴趣,或者说从记事起就开始忙碌的人生并抽不出时间去好好欣赏风景。 但这两个月他却空闲了,再不用强迫自己看书,不用强迫自己沉迷工作。 他有大把时间静静地坐着或躺着。 还有大把时间想念傅璟三。 人一生活在不讲道理的尘世中,所以不讲道理地执着爱恋某个人,反倒显得合情合理。他对傅璟三就是这样,找不出什么缜密的逻辑,只是很想抓住他,从少年时到今时今日。 咚咚 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霍云江蓦地收了思绪,沉沉道:进。 周秘书推开门,手里还带着提着保温盒: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他说,我让你去找人,你找了吗? 他动作不紧不慢,在病床旁坐下,转手开始揭保温盒,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霍总盯着我,我离不开燕城。 哦,这样。霍云江没什么表情,等到周秘书将汤碗递过来,他便伸手接下,用汤匙刮了刮飘着的油花,再垂头尝了尝,联系一下秦少,霍总不至于管到他身上。 秦少爷已经回燕城了,听说要出国一趟。周秘书道,我联络过他,听说了霍先生的事,他还说等回国来探望。 我这几天就能出院了。 垂头吃东西的时候,他又想起傅璟三吃饭时的模样。 或者狼吞虎咽,或者囫囵吞枣,总之青年一贯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可怎么会有人吃饭那么香,那么急,好像进食的欲望很强烈,看得他也会跟着胃口大开。 傅璟三确实是个欲望强烈的人,无论是钱还是吃,或者说为了活下去,他总能拼尽全力。 甚至在这种拼命中,迸发出美丽。 这恰恰是霍云江做不到的,说他无欲无求也不为过。 他这辈子的所求,尽数都在他身上。 他匆忙喝了两口,又说:手机卡挂失办好了吗? 办好了。周秘书说着,警惕地往病房门口看了眼,接着便压低了声音,但我带不进来,我进门的时候手机已经交给霍总的人了。 -- 第120页 是他的作风。 找您的人挺多,但您说的那个,没有。 霍云江动作顿了顿,再若无其事地接着喝汤:我知道了。 不过半个月前,有个陌生号码给您打了几个电话,发了条信息,周秘书越说越小声,像是生怕外面的人听见,我看到短信内容里提了句三哥,想着可能有什么事找你。 内容呢? 说是三哥拖他送个东西给您。 晚上能让。。。。Y。Q。Z。W。5。。。。C***O***M#言,,,情,,,中文,,,网人来医院吗? 这恐怕周秘书为难地皱起眉,凌晨也许行,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 你就这么回吧,安排好了打电话过去说,应该会同意的。 知道了。 周秘书看着跟了好几年的人,如今在病床上那副苍白的样子,又看看他还打着石膏的腿,一时没忍住地感叹了句:您这又是何苦呢? 嗯? 二少爷年纪还小,您真不必这时候和霍总翻脸;等以后霍家总是您的 我又不想要霍家。他只想要傅璟三。 趁着他的合约妻子出轨、霍夫人离世,霍云江终于找到机会趁着老爷子无心管事的空档,把自己的财产和霍家完全分割。他将名下的股份、房产全部变现,转到一张别人名下的银行卡里。 接着再和妻子离婚,和霍总摊牌。 一切当然不会这么顺利,刚刚失去爱妻的霍总勃然大怒,直接让人搜身,把他一切能联络外界的手段都断了,再将人锁在家里,美名其曰为好好反省。 霍云江早想过这将会是一场拉锯战,他估算到了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唯独没算到自己。 没算到自己多想见傅璟三。 在感情彻底冲破桎梏后,连忍耐都足够要命。 霍云江从自家的三楼跳了下去,很遗憾的是他并没好运的轻伤遁走,而是摔断了腿。 霍总说,只要您回去在霍夫人灵前磕头,跟他认错,这次的事情当没发生过。 如果我不呢? 那就真会和您断绝关系 霍云江突然勾起嘴角:那就太好了。 # 入了夜,病房的门锁轻轻一响,霍云江便睁开了眼。 里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他听着三个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嘘,才缓缓地转过身坐起来。眼前是周秘书,还有个没见过的男人;最后进来的一个他倒是见过,是他所谓的初恋。 谭昕的头发剪短了,穿着偏大的衣服,看上去很随意,丝毫没了过去乖巧的影子。 你腿怎么了。谭昕诧异道。 周秘书连忙帮他摇起病床,男人随意道:摔断了。 呀,探病怎么还要半夜三更来啊陌生男人问着,冲他笑了笑,霍霍老板对吧,我是三哥的好兄弟,张乾坤,不知道他跟你说起过没 他说起过。 张乾坤实在是不擅长应付这种说话简短、面无表情的角色,在尴尬地打过招呼后,他又尴尬地笑了笑,将手里的皮箱放上床头的小桌:半个月前来没联系上你,三哥就是让我把这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个交给你 谢谢。霍云江点点头,还有别的吗,他现在在哪儿? 没别的了,至于三哥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 男人明显地怔了怔。 谭昕抬手推了把张乾坤:你出去,我跟他说。 别啊,你们以前不是还那个什么在一起过吗。张乾坤难为情地抓抓后脑勺,我会吃醋的。 吃你个头,出去!谭昕没好气地说着,干脆两手并用推着他往病房门口走。 周秘书看看霍云江,等待他的授意。 你也先出去吧。 好。 一分钟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相识多年**Y/Q/Z/W/5/C/O/M**的人。 傅璟三他姐死了。谭昕开门见山道,我就说你怎么都没个影子,原来是摔断了腿你该给他打个电话,他这段时间太苦了;看见他那副样子,我恨都恨不动了 什么? 谭昕自顾自地点了根烟,在旁边坐下,模样懒散又有些难以言说地娇俏。 总之真和在他身边像两个人。 但比起傅璟三的事,谭昕的变化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他注视着谭昕,等待对方第一口烟吐出来,继续说傅璟三的事。 他姐自杀了,到底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好像和男人有关吧。谭昕说,然后他姐的好朋友把他姐夫杀了,坐牢了。 现在人走了,去哪里也没说,就是留了个箱子,让乾坤送到你这里。 -- 第121页 谭昕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以前挺恨傅璟三,也挺恨你。后来听乾坤说才知道,我那算什么不容易傅璟三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对不起。霍云江突然道。 哈? 璟三说我对你太狠了,所以向你道歉。 哈?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啊?你还真是爱惨了他。谭昕道,不过我无所谓了,有人爱比有钱挥霍重要多了。 嗯。 不打开箱子看看吗? 等你们走了再打开。 谭昕嘲笑道:没想到你霍云江也会讲究这些小心思,傅璟三到底对你下了什么咒,我都开始好奇了。 他本意只是调侃,却没料到他说完这句,霍云江竟然垂下眼眸,神色有些茫然有些无助:我也不知道可他为什么不等等我? 谁会一直等你啊。 霍云江没回答,谭昕也没继续说,只起身往外,竟有些潇洒地挥了挥手,便出去了。 病房里又静下来。 男人靠着床头,那些假想中的画面突然不受控的涌进脑袋里他那么爱他的姐姐,他一定会痛哭流涕,一定会折磨自己。他一定睡不着,一定会喝醉,一定会在想起往日回忆时难受到喘不过气。 他竟依凭着想象,都能真切地痛起来。 说来确实有些晚,霍云江时至今日总算明白傅璟三曾说过的感同身受。 只是他们好像总是错过,在拥挤的人行道上撞到彼此也无法出声挽留地错过。在他决心要斩断所有阻碍和傅璟三在一起时,傅璟三却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他们仿佛永远无法在对的时间好好相爱。 良久后霍云江才缓过那阵情绪,他看向那个皮箱,费劲儿地将它搬到自己的身上。 皮箱挺沉,却不带锁扣。他打开来,一瞬间映入眼帘的全是崭新的钞票。 钞票的最上方是一叠纸,霍云江拿起来看了看一张一张,全是傅璟三记的账。 我欠你的,连本带利都在这里,从此我们两清了。 如果再相遇,我们从头来过。 尾声 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天色有些沉,好像就要下雪。 可现在明明是阳春三月,不该下雪。傅璟三觉得有些凉,他看向窗外,什么都没看见;他又看向眼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正坐在教室里。 身上的疲累感仿佛在说明他刚从午睡中醒来。 他想起来了,他还在读高二,还总是在教室里睡意绵绵,难得清醒。 转校生霍云江其实高二的时候已经算不上转校生了,他和班上的人都关系还不错,也包括公认难相处的傅璟三霍云江就在他面前,他们隔着一张老旧脱漆的课桌,注视着对方。 他脑子尚不清醒,对方便趁他之危,缓慢地靠近。 霍云江的脸可真好看啊,眉眼深邃,轮廓硬朗。傅璟三想。 在他彻底清醒过来前,霍云江抵达了终点;那人微微偏着头,冰凉的薄唇贴了上来,动作缓慢小心,溢满了温柔。 奇怪,明明,是第一次和霍云江亲吻;可这种感觉好熟悉,他甚至想扣住对方的脑袋亲个过瘾。可在他有所行前,唇上柔软的触感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地是一只暖和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 霍云江说:跟我在一起吧? 他有些迟疑:什么意思? 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他闭上眼,仔细感受着那只手所带来的暖意,就像整个人都浸在一池温水里那样舒坦。 他声音干涩,说得小心,也说得果断: 我也喜欢你。 傅璟三蓦地睁开眼,看到的是春日里灿烂的山景,和柔和的太阳。 哦,他开车开得累了,干脆停在荒无人烟的郊外道旁午睡了一会儿。梦里的画面在眼前残留下些余影,傅璟三继续靠在座椅上,闭着眼勾起嘴角,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没被人发现的小孩。 纵然过去七八年,那天他依旧记得很清楚。 只是梦里不知为何他那样坦率,也可惜没能继续梦下去,看看在他坦率之后霍云江会如何回答。 他驱车独自旅行已经过了四个月,每次打开以前的号码都能被张乾坤的消息塞满。他一句也不回答,只默默如约地发过去一张现拍的风景和定位,再关掉它。 独自旅行比他想象中的更适合孤家寡人的他。 他醒了会儿神,再摸过烟盒点了根烟,朝着摆在副驾驶前的相册看了眼姐姐的照片就立在那儿。 他手搭在车窗上,抽一口,然后哼起了模模糊糊的歌。 虽然在外走走停停了这么久,他依然没想好要去哪里。每次到分岔路口他就得靠抓阄决定往哪边,一开始他还会去想朝着某条路会开到哪里;到后来他已完全接受,反而有些赌博的乐趣。 现在是下午四点,他最好在天黑前开到某个村镇,否则他得在车里睡一夜。 -- 第122页 不过车里什么都有,睡一夜并不碍事。 之前过年的时候他不小心开到了一片广袤的平原上,好几天都没见到人烟,只好在车里待了几天。 一根烟很快抽完,傅璟三懒散地拧动钥匙,踩下油门顺着这条路往更前开。 这条路朝西南,他正好一路上都能看着逐渐橙红的太阳一点点下沉。道路仿佛没有尽头,下一站也不知在哪儿;他却在这种不确定中学会了偷闲。 原来许多事当真都随心,他不再焦急忙碌后,看什么都显得可爱。 再想过去,也只会想起大把琐碎的快乐。 这台车比那时送货的破货车要好上一点,至少不用再放碟片,能接U盘了。傅璟三一边开车,一边快速点了几下;音乐便随之响起,他微微点着头,手指在方向盘上跟着节奏敲击,惬意而自在。 就连歌都是在上一个留宿的旅馆里,老板十几岁的女儿替他下载的。 This is a happy end. Come and give me your hand. Ill take your far away. 他仍带着些少年的张狂和随性,在旷野中追逐落日。 而有人在他身后追逐着他还是另一辆车已经开到他车旁,他才察觉到的。 在这种地方能碰上人都显得有些稀罕,傅璟三咧嘴笑着往旁边看,却只看到紧闭的车窗。对方貌似在赶时间,速度越开越快,眼看就要超过他。 他一下来了劲儿,油门踩得更深,和陌生车辆开始一场突如其来的竞速。 技术上倒没什么好比的,这一路都是平川大道,差距可能只在车辆的性能里。他们并驾齐驱没能保持三分钟,陌生车辆便赢过了他,开到他前面。 正当傅璟三为自己的幼稚发笑时,那辆车忽然转向,过分狂野地往他这边别过来。 他惊得猛踩一脚刹车,对方就这么拦在了他的面前。 操,有病?傅璟三骂着,利索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大步流星跑到对方驾驶座处拍了几下车窗,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车窗上映着他的脸,还没等他说出下一句,车门锁轻轻响了声。 他下意识退后让开,看着驾驶座上的人出来。 他没怎么变,男人也没怎么变,从长相到性格,好似一切都没变。 我叫霍云江,认识一下? END. 第62章 番外 在路上(上) 傅璟三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张乾坤把他卖了。 霍云江的自我介绍结束后,他们默契十足地和刚认识的彼此,在落日余晖中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傅璟三没问为什么追来,霍云江也没问他要去哪里。总之两辆车朝着更远处飞驰,在抵达下一个热闹城市时,霍云江不顾他的反对,把陪了他四个月的二手车给卖了。 他生气得要命,气得两小时没搭理霍云江;等想开口时第一句话就是:你来找我就为了卖我的车吗?什么混账玩意儿。 没,来找你拿回我的东西。霍云江说。 哈?什么东西是你的,你倒说说看? 傅璟三估摸着以男人惯来的平静式无耻,八成会说你。 可霍云江没有,他笑着从说完那句毫无润色的自我介绍后,他就一直抿着嘴在笑,仿佛精神失常看了眼副驾驶的青年,说:我之前偷偷拿你的身份证,开了张银行卡。 ? 然后把我的财产都存在里面了。 ??? 这辆车和身上的钱还是找人借的,之后要还双倍。 傅璟三翻了个白眼,银行开户不需要本人?? 想想办法总是能办到的。 存到我银行卡里的钱你还想拿回去? 没想拿回来,霍云江说,你养我就可以了。 还生气我卖你的车吗?主要是那辆车太破了,不然卖我这台也可以。 傅璟三不说话,铁着脸在副驾驶看窗外。 那要怎么样能不生气? 他想了想,在看到高路上写着乔城字样的指示牌才道:你坐副驾驶。 可以。 于是他们在下一个服务区换了座位,变成傅璟三开车;霍云江则在旁边翘着腿听歌,懒洋洋地晒太阳。 他们之间没有空白。 # 傅璟三听说过乔城附近的荒野里有瀑布,具体是听谁说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按常理推断,八成是张乾坤。 于是夺下驾驶座后,他就一声没吭地默默朝乔城方向开去了,一路穿过市区,在街边吃了两碗小面,又买了不少吃的喝的塞满后备箱,再往更深处开去。 然而现在,清晨六点,草木上都沾着晨露,太阳在阴云后尚未露头;他们迷路在一片杂草丛生的枯黄原野上。 他因为迷路而烦躁来气,霍云江问了好几遍到底想去哪里,他才说出想去看瀑布。 霍云江在抽烟,低头操作着手机:乔城没有瀑布。 -- 第123页 有,我就记得有。 你去过吗? 没。 查过了,真的没有。霍云江说,有一部电影叫《乔城瀑布》。 傅璟三一拍方向盘,因为弄错而窝火,操。 他们车没油了,这位置还偏远得可怕,拖车公司最快要也要三小时才能赶到。霍云江收了手机,打开车门说;下去走走,坐累了。 冷风呼呼地灌进车里,今天他们不走运,碰上了早春的阴天,空气湿重又凉人,傅璟三被吹得打了个寒颤。 他烦躁地跟着下车,拽着衣襟使劲儿裹了裹,也没想着把拉链拉上。 霍云江倚着车前盖看向远处,说:你怎么会认为这种丘陵地带有瀑布的? 你管我?我觉得有我就来了,有什么问题吗?傅璟三嚣张道,给我根烟。 男人依言递给他烟和火,又说:周围完全没有民居,好像。 那又怎么样? 可以做。 原野上风大,傅璟三好不容易擦燃火,没来得及点便被男人的话惊得不小心吐了口气,把火吹灭了。他不爽地斜了霍云江一眼,男人神情淡漠,在大风里微微眯着眼,像是专心致志地看着远处。 反正就是看不出来,这样一个人能随时随地想到做,并且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傅璟三再擦了几下打火机,仍没能成功点燃嘴里叼着的烟;他索性侧过身,抬手勾住霍云江的脖子,迫使对方朝他这边低下头。 两支烟抵上,火蔓延上另一支烟。 傅璟三猛吸了两口,借火成功后再把烟从嘴里拿出来,说:冷死了。 你早说的话,我们应该在市区买两件外套。 你烦死了,能不能别抱怨了,怨妇吗你?傅璟三皱着眉道,你车里没有备用的衣服? 有一条毯子。 在哪儿? 后座。 哦。傅璟三缩着脖子,模样很是猥琐地快步跑去后座,打开车门把毯子抱了出来。毯子有点薄,但很大,他顺手抖开,一翻手腕便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什么时候才送油过来啊他说。 三小时以后。霍云江终于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他,不给我盖? 只有一条啊,怎么给你? 这样。霍云江蓦地抽走了他身上的毯子,披在自己肩上。 喂 过来。再将圈过傅璟三的腰,把人带进怀里。 好肉麻,我受不了了。傅璟三说。 霍云江靠着车前盖,他靠着霍云江,一条毯子刚刚好将他们俩都裹上。男人顺势就把下巴抵在了他肩窝里,沉沉地在他耳边说:做吗。 不做不做不做。 反正也没别的事做,霍云江说,干等着也无聊,不如找点爱做。 说笑的。霍云江说着,嘴唇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傅璟三将烟从嘴里拿开,扭过头给了他个放肆的吻。 天光灰蒙蒙的,像是即将入夜,又像是快要天明。不过是哪种都无所谓,傅璟三侧着头吻得很认真;而对方比起表达爱意,更像在挑逗,刻意让它变得缠绵一些,带着甜腻的欲求。 吻到若即若离,傅璟三含糊不清地说:唔那你看过《乔城瀑布》吗。 霍云江回以同样感觉的呢喃:没有 哎,没有瀑布,我们掉头往北吧。相接的唇终于松开,傅璟三说道。 往北干什么。 我想去看瀑布。 不如往西去看沙漠。 傅璟三不知道沙漠有什么好去的,嫌恶地斜了他一眼。可两个人就分开一点缝,冷风便飕飕往里钻。霍云江把他整个人搂紧了些,青年柔软的发尾搭在他鼻尖上,痒得厉害:你该剪头发了。 车上有剪刀吗? 有。 那你松开,我现在就剪了。 霍云江眯起眼,顿了顿才问道:我帮你剪? 他一恍惚就点头答应了,也没考虑太多。 那张毛毯被霍云江细致地围在他脖颈上,而他坐在道旁的石头上,低垂着头任由对方摆弄:别剪太丑啊。 我尽力。 他看不见身后的男人,却从这简短的话语里听出了些笑意。还没等他警告更多,剪刀已经在他后脑极近处咔嚓地响了声。霍云江剪得认真,一撮撮头发滑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落他肩头;他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约莫五分钟之后才放松下来。 侧过来一点。 他依言照办,垂着眼看自己的手:你怎么不叫我回去啊。 为什么要叫你回去。 你那些什么分分钟上下几百万的生意呢? -- 第124页 我没钱了,霍云江的口吻像在怪罪,不都说好你养我了吗。 什么时候说好的。 很久之前就说好了。 嘁。傅璟三笑了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男人的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间,轻缓又小心,偶尔触摸到他的头皮,带着种甜蜜而危险的气息。傅璟三则在这种接触中有些昏昏欲睡,思绪也跟着肆意乱飞,等到霍云江说剪完了的时候才猛然从白日梦中惊醒。 但即便醒了,霍云江也在身边。意识到这点,傅璟三恍惚觉得这就像是庄周梦蝶,到底哪边是梦他已分不清。 他扯下毛毯抖了抖,将碎头发全抖落,再利落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看看。 镜子拉下来的瞬间,傅璟三脸就黑了。 万能的霍云江并不是真的万能,至少剪头发上他一点天赋都没有。他的短茬长长后显得略阴柔,现下被男人剪成了糟糕的鸡窝,有的地方还能入眼,有的地方却因为剪的太短而支棱着,异常难看。 霍云江你他妈什么手艺啊他凶悍骂着下了车,男人却勾着嘴角在笑。 傅璟三来了火,从他手里夺下剪刀,不由分说地把人按在刚才他坐过的石头上:我跟你说你完蛋了 剪好看点,不然难受的是你。霍云江只这么说道。 我难受什么啊? 我又看不见我自己,都是你在看。男人说,难看好看,反正都是你在看。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再这儿跟我闹,等下我不小心把你耳朵剪了我不负责啊 如果说霍云江只是单纯地想做替他剪头发这件事,那傅璟三便是报复心上来,决心要把霍云江剪成秃子。 最后在他的鬼斧神工下,霍云江的脑袋这边多一撮,那边秃一块,帅气完全湮灭,只剩下搞笑。 同样的剧情便再来了一次霍云江并没他自己说的那么无所谓(也可能是没料到傅璟三做这么绝),在照过镜子后同样黑了脸:我只是剪得不好,你是故意气我? 不是,傅璟三说,是故意报复。 哦,那你很厉害。 承让。 他们在清晨的冷空气里谁也不理谁地坐着抽烟,等到拖车公司的人带着汽油找到他们时,想笑他们搞笑的头发,却又被低气压吓得不敢调侃。 直到他们抵达下一个市区也没谁先退一步,冷战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傅璟三开着车在某条街上停下,只说了句我去上个厕所,便甩上车门走了。 霍云江跟着下车,两个人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 To be continue 第63章 番外 在路上(下) 傅璟三钻进了路旁一家看起来就很实惠的精品店里,再出来时他下意识望了望四周,哪儿也没见到霍云江的人影。 稍微下去了点的火气又噌地冒上来,他烦躁地站在车旁等,眉头皱得很紧,表情像要去寻仇,路过的行人都不敢往他那边多看一眼,生怕触了霉头。 怎么不进去车里。忽然,男人的声音从他背对的方向传来。 他一回头,就看见男人顶着那头实在寒碜的头发朝他走过来。手里还抓着两根冰棍。 约莫是霍云江这模样太搞笑,傅璟三想绷着脸,却没办法忍住笑意:噗 霍云江并不生气,像是在过去几个小时的冷战中已然接受自己斑秃的头发,只将手里的冰棍往前递了递:吃吗,牛奶味的。 吃!傅璟三速答。 但他没伸手去接,反而拿起手上的东西递到自己嘴边。 是两顶看不出造型的帽子,一黑一红。他利落地扯起吊牌,豪爽地一啃便把半透明的塑料线咬断;接着再给自己戴上那顶砖红的,又抬手将黑色的套上霍云江的脑袋。 癌症帽。霍云江吐槽了一句。 比秃顶好看点。傅璟三一边说,一边替他整了整被帽子压住的头发,让他不至于看起来像光头。 青年替他弄着,一秒钟也不浪费的低头叼住冰棍。 霍云江说:那个是我吃过的。 傅璟三使劲儿嘬了嘬,浓浓的奶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吃都吃了,我还没嫌你口水脏呢。 脏不脏要尝尝才知道。男人臭不要脸地说着,微微侧过头,熟练地亲吻他。 吻里满是奶香。 这一场不分胜负,也没谁低头。气的时候是真的很气,可说揭过就揭过,权当无事发生。他们大概都习惯了这般相处,没谁揪着不放索要道歉,反正想说的想做的,尽数都在吻里。 # 霍云江想往西,傅璟三却想往北,他们僵持不下,最后在东南里抓阄,抓到了南。 从乔城附近走走停停开往南边,傅璟三某天下午在车上睡睡醒醒地想了许久,突然决定要给这趟旅行添上一个目的地。于是他说想去这片土地的最南端,霍云江漠然提醒他:最南端是海南岛,车开不过去,得坐船。 -- 第125页 傅璟三天生倔强,还死要面子,说了要去就一定要去。 三个月后盛夏来临时,他和霍云江把车停在了沿海城市里,买票登船出了海。傅璟三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热的汗流不止;霍云江其实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热起来烦躁,...........y......Q.....Z........W..........5..........C........... O........M..............言...............情.........中...............文..........网...表情凶恶;霍云江除了流汗以外,什么变化都没有。 他转回头看霍云江时,目光不知怎么的恰好掠过对方的手。 霍云江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手指长而有力,骨骼形状都生得漂亮。 虽然他从没见过霍云江的生母,却能从霍云江身上想象出对方的美貌。 他盯了几秒,又挪回目光看自己的骨节突出,皮肤有些粗糙。 他低声道:霍云江,你结过婚,我没结过,我觉得不公平。 霍云江不解地看向他,那你打算找谁结婚,如果对象合适的话我没有意见。 什么叫合适?结果反倒是青年不爽了起来。 就是不会纠缠你的,你也不会喜欢上的,结了能马上离的。 我才不干那种事,耽误人女孩。 能和你结婚的叫女孩吗,叫女人。 叫女性行了吧? 霍云江微微皱起眉,目光意味深长:事到如今再吃过去的醋,是不是有点晚了。 你管我,我他妈不能想结婚? 可以想,但没必要。霍云江说,我会不高兴的。 呵,呵呵傅璟三歪着嘴冷笑了几声,没再往下说。 好像再往下说又要说起一大堆不开心的事。在独占欲这件事上他们俩如出一辙,传统保守到恨不得对方的所有都被自己占据。只是傅璟三没想过去表达他孑然一身,也想霍云江孑然一身。 他们最好相依为命,寄生共存。 下了船先找间酒店吧。霍云江忽然道。 干嘛,就累了?还是你晕船?好弱啊 不是,霍云江凑近他耳边说,想做。 傅璟三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这随时発情的毛病是改不了吗? 男人有意无意地看向广袤无垠的大海,说得轻巧极了:是看你不高兴了。 哈? 你忠实于欲望的时候比较可爱。 我可去你妈的,王八羔子! 少说点脏话。 我就要说,不爽不要跟我玩! 霍云江笑出声,幼不幼稚? 你不幼稚?就你最他妈幼稚!傅璟三顿时来了神,一副要捋袖子干架的气势,谁之前去麦当劳要点儿童套餐的?霍小朋友搞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好吗? 那个套餐送的玩偶你不是还挂在后视镜上吗。 那他妈是、是傅璟三卡壳了,那个兔子不是怪好看的吗,不挂白不挂。 那是(暴力)熊。 结果在海上这一路,他们都在吵嘴中度过,傅璟三完全忘了自己在买票的时候还曾说过第一次看见海,要好好欣赏一番。 可真到了海南,傅璟三就后悔了。 正值七月,旅客都不怎么多,气温高得他快中暑。 他们俩租了台车到处逛,果不其然最后逛到了海边。他赤着脚拎起鞋走在沙滩上,霍云江跟着照做,两个人在沙滩边留下一串脚印,很快就被涌上来的海浪冲刷干净。 不远处有人在冲浪,傅璟三问:你会冲浪吗? 不会。 哟,还有你不会的事。 当然有,霍云江说,我不会把熊认成兔子。 过不去了是吧?! 霍云江笑起来,忽然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 我们去染个头发吧。 染什么? 搞个金发我老早就想这么干了!因为怕姐姐不高兴才没这么做。 好土。 你好烦,不染拉倒。 我没什么想染的颜色。 傅璟三蓦地坏笑起来:爷给你整个绿的。 我不信跟我睡过你还能满意其他男人。 哇你哪儿来的自信啊? 从你那儿来的。 海风带着些咸味,中和掉燥热感。傅璟三走得累了,索性找了地方坐下;霍云江有点嫌弃,但被他直接拖下了地。他们并肩坐着,沉默了一阵,像在各自享受着海浪声的动听。傅璟三手撑在背后,懒洋洋地看向远处的海平线,忽然说:原来地球真是圆的。 嗯。 过来点。 嗯?霍云江扭头看向他。 -- 第126页 他就那么扬起下巴,亲在霍云江唇上:是不是真的跟我了。 我已经跟你到最南端了。 不够,接下来我们去南极好了。 开车吗? 能开吗? 当然不能。 你知道哪里有瀑布吗? 查一下就知道。 不查,就是现在这一秒,你知不知道哪里有瀑布。傅璟三认真道。 安赫尔瀑布。 在哪里? 西班牙。 那先去西班牙,再去南极。他摸出烟,自然而然地递到霍云江面前。 霍云江同样自然地接下:为什么那么想去瀑布。 不知道,傅璟三说,我做所有我没做过的事,看所有我没看过的风景。 那太多了。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他狡黠地笑了笑,挑眉道,你没时间你可以回去。 我都跟你了,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时间随你支配。即便霍云江曾经是那样站在云端上的人,抽烟时也和他差不多,一股坏男人的味道。正当傅璟三这么想时,坏男人忽然伸手进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 什么玩意儿? 不是想结婚吗,来结婚。 霍云江打开他,里面是两枚素净的男式戒指。 哇你还搞这套,好恶俗。 你总不至于是想要结婚证吧,可以的话我还是不怎么想办假证。 我他妈随便说说的 但我不是随便听听。霍云江说,傅璟三,你愿意 他突然停下,傅璟三就看着他,皱着眉等待下文。但半分钟过去,霍云江才继续说:具体的我忘了,算了。你戴不戴? 哈哈哈哈 青年爽朗地大笑着伸出手,男人便温柔地拉着他的指尖,将戒指套上无名指:那该你了。 哦,傅璟三没止住笑,嘴角依然上翘着,拿出戒指道,霍云江,你愿意这辈子给我当牛做马无怨无悔吗? 牛马就算了,做你男人可以吗。 也行。他学着霍云江的模样,将戒指套进他漂亮的手指,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啊? 六年前。 哈? 我说六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霍云江说。 傅璟三怔了怔,随即又抿着嘴笑起来,抬手勾住霍云江的肩膀,侧头抵着他: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丈夫了。 他们在海风中亲吻彼此,在晴空下裸露心事,在漫长的旅途中放肆去爱。 他们仍在路上。 番外 Lost in love #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得傅璟三头痛,玫红艳蓝的灯光交替着闪烁着,目之所及到处都乌烟瘴气。 他穿着身带着洗不掉的汗臭味的侍应生制服,倚在后厨水房和店内的通道间,双手抱胸还叼着烟。 即便灯光晃眼得厉害,他也依然能在五花八门的脑袋里准确找到霍云江的脑袋。 该死的男人梳了背头,有撮头发落下来搭在额角,不仅不显得乱,反倒替他漠然的脸添了几分欲情。明明平常和他相处的时候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偏偏在这暧昧迷离的灯光里一颦一笑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挑逗意味。 又苦又呛的本地烟冲进傅璟三的肺里,男人微笑着替女人倒酒的模样则像根铁锥狠狠扎进他眼里。哪样都足以让傅璟三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去一拳打在霍云江脸上,再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拖出这个恶心的地方。 他不否认他在吃醋,而且醋得狂躁难耐。 王八蛋。 一根烟还没抽完,傅璟三的肩膀突然被人打了一下。他回过头,管事的一副凶巴巴的脸,操着他完全听不懂的外语骂骂咧咧说了好几句,最后才道:you!work!now! 去你妈的,傻逼玩意儿。傅璟三骂道。 what?what you say? yes!yes!I work!青年没好气地把烟扔掉,往水房走的时候狠狠一脚踩灭了它。 地面上积着灰黑的水,其中掺杂了不少烂掉的水果残骸。傅璟三的球鞋早在来这里的第一天便被污水浸坏,现在他穿着双并不合脚的塑料雨靴,走进去时溅起的水花几乎打到他的裤管上。但他一点管这些琐事的心情也没有,只顾着走向堆满空酒杯的水槽。 想杀了霍云江。 他是说,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他不如先杀了霍云江,再跟着一起自杀好了。 刚才的画面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又冒出来,傅璟三紧紧抿着嘴,脸色铁青地洗干净那些玻璃酒杯。 # 一周前,他们坐飞机到了这个鬼地方。 霍云江说这里有条非常漂亮的河,仲夏时的傍晚河里的某种他记不住名字的生物会发蓝色的荧光,值得他们跋山涉水过来看看。而傅璟三对境外的景色什么的仅限于知道一个富士山东非大裂谷,于是男人说想来,他就同意了。 -- 第127页 无意义的旅途他们已算不清踏过了多少天,费劲功夫白跑一趟或者眼看要抵达目的地时又改变心意掉头回去的事他们也没少干。 反正最开始就知道,也没什么意义,自然不会再去追寻去往某处的意义。 但傅璟三全然没想过情况会是这样下飞机时是深夜三点半,这穷乡僻壤的小国家里,晚间的机场连TAXI都找不到,唯一能离开机场的办法是到天亮搭乘始发的巴士。他们可选择的是在昂贵到吓人的机场宾馆里住一宿,或者在航站楼外的露天长凳上对付对付。 会花一千多去睡三个小时的人肯定脑子有问题啊。在霍云江提议前,傅璟三抢先一步下了定论。因此男人只斜着眼看他,利用身高优势展露不爽:那你是什么意思。 玩三个小时手机等巴士来啊。他说。 结果在金属制的长凳上,傅璟三掏出手机来,右上角的电量却已经不够他打发时间了。即便这三个小时他什么也做不了,在他的价值观里也比去机场宾馆浪费钱要好得多。他们各自坐在长凳的一边,中间不知怎的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两个人抽着烟看远处高速公路上偶尔飘过的车灯,就连闲聊也没有。 傅璟三心里窝着火。 霍云江只说可以去看看蓝色的河,却没说他们会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国度。 大约霍云江心里也窝着火。 明明可以去宾馆休息一夜却非要坐在这里吹风受蚊虫骚扰,在男人看来才更有病。 四点多的时候傅璟三开始犯困,头往下栽了好几次后,男人强硬地拽过他的肩膀,让他睡在自己肩头:困了就睡,车来了我叫你。 哦 过去也不是没有这种时候。 最近的一次是傅璟三顺手买了两张不认识的乐队的LIVE票,对方比他们想象的更火,在外面排队候场的粉丝快将场馆完全包围。傅璟三看着那光景都觉得吓人,想走人又舍不得并不贵的票钱,只能在车里等着。 那时候这也是这样,他翘着腿在副驾驶睡着了,男人到点便叫醒他,牵着睡眼惺忪的他钻进人流里跟着进去,听了一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很火爆很HIGH的LIVE。 窝火归窝火,靠在霍云江的肩膀上,仍能让他觉得安心,且很快便睡熟了。 他们醒来的时候,面前的机场路车来车往,小车大巴应有尽有。 他靠在霍云江肩头,霍云江则靠在他脑袋上,不知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啧傅璟三推开他,你怎么睡着了啊? 男人沉沉地呼气,懵着使劲儿眯了几下眼如果不在这种情况下,傅璟三会觉得挺可爱,想揉一把他的脑袋,或者掐一掐他脸上的肉。 男人说:我怎么知道,现在几点了? 傅璟三:你他妈困了想睡宾馆就直说,逞什么强? 男人又说:也不赶时间,发什么脾气。 这就搞得很烦知道吧。傅璟三没好气地骂着,手伸进口袋里掏手机,现在肯定都中午了! 嗯? 手机好像被偷了 这回换成男人啧嘴:别人偷你手机你都没感觉的吗 霍云江只好自己拿手机,可在拿出来之前,神情微妙地僵了僵。最坏的情况一秒便在两人脑子里浮现,傅璟三慌张地去摸背在身后的包什么都没有。 # 于是在抵达异国他乡的第一晚,他们被扒手掏光了身上所有的东西。 他们开始冷战,谁也没真的发火,可谁心里的不痛快都写在脸上。 傅璟三偶尔上火时会想杀了霍云江,再跟他一起殉情,最好做的浪漫一点,除了跳河,其他方式都可以。 只是他想杀了对方之前至少再做一次爱。 可做完爱之后,他又不想杀了霍云江了。 这事情便一直搁置至今,算他的小秘密。 # 就算是霍云江,数钱的模样也相当市侩。 那些皱巴巴的外币在他手里被一张张捋好,翻动时纸张僵硬地响,翻完了男人就会随意地塞回口袋里,甚至不主动说一句拿了多少小费。 街边的夜灯照得傅璟三脸色惨白,他换回了自己那套已经好几天没洗的衣服,站在男人身边点烟,吸气时用力到能听见烟头燃烧的滋滋声。他就那么斜着眼看男人,吐烟的时候才态度恶劣地问:拿了多少小费啊霍老板? 够你吃饭的。霍云江同样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冲老子就是这副逼样,我看你跟那些富婆谈情说爱的时候不是会笑吗? 傅璟三,你别没事找事。 早知道你这么会讨好女的,我干脆也不用去洗杯子了。傅璟三说,你怎么不干脆陪她们睡觉啊,伺候好了机票钱不就有了吗? 找架吵?霍云江冷冷地看着他,他也毫不退缩地回以凶恶的眼神。 我懒得理你。 从那间店里下班出来,是深夜两点。 傅璟三说完这句便没再说什么,叼着烟双手插袋地顺着这条马路前行,朝着宵夜集市那边走。男人走在他身旁不远处,刚刚好谁也无法碰触到谁,像偶然同行的两个陌路人。 -- 第128页 这一周以来,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睡醒了吃点东西,去店里各司其职;下了班再吃一次,回去阴暗潮湿的廉价日租房洗个澡,睡觉。 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 在没来这破烂地之前,傅璟三一定会觉得住在这种地方好惨;可回忆一下第一天时他们徒步从机场一路走到了市内,从中午走到深夜,再看看现在的境况,就也不算太惨了。 冷战也就从徒步开始,一直到今天,仍没结束。 霍云江会说当地的语言,找日结工作的时候自然而然选了钱最多的陪酒。他怎么也不像讨有钱男老板的类型,所以专职陪女客人,每天坐在富婆的身边,倒酒点烟赔笑脸,一样不落。傅璟三却只能在后面水房洗杯子,他连英文都说不利索。再好点的工作必定要身份证明,他们却都没有车钱先去大使馆开具证明。 夜市上多得是像他们这样的穷鬼,亚洲面孔也不少。 傅璟三要了份最便宜的当地特色炒饭,霍云江却吃不惯这些,在他坐在临时搭的小方桌上,局促又狼狈地等着炒饭上桌时,男人在旁边有店面的排挡里更好点的食物。 他确实是饿了,即便是完全不合口味的食物,他都能嗅出香味来。 他拿着勺,一边看着霍云江的背影,一边往嘴里机械地塞炒饭。 倏忽,有人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傅璟三收回目光,冷冷扫了那人一眼。那是个四十上下的男性,有两层下巴,头发被油脂凝成一股一股,能让傅璟三的食欲瞬间消退的男性。 对方笑眯眯地拿着一叠钱在他面前晃了晃,用本地话说着什么他听不懂的话。 I dont know you say what!傅璟三烦躁地冲那人道,滚go away! 那人英语水平和他持平,半天才组织出一句:one sex,how much? 前半两个单词他没有听明白,how much霍云江教过他,是多少钱的意思。傅璟三还没理清楚对方究竟想表达什么,男人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纸币往他领口里塞。 你干什么,操傅璟三惊慌失措地退开,猛地站起来,终于咀嚼出那句多少钱的意思,How your mother how!给老子滚啊! 那人却还不死心,上来拉拽他的手,嘴里哇哇哇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傅璟三狠狠掐住对方的手腕,试图让他松手;可在奏效之前,一盒饭扣在了油腻外国人的头上。惨叫声顿时惊动了周围的食客,不远处有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和他一伙的,正朝他们这里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傅璟三耷拉着嘴角,看着拦在他面前的霍云江,一声像幻觉似的啧传进他耳朵里。他皱着眉,弯腰抄起刚才他坐过的塑料椅。 # 二十四小时医药用品店离他们住的地方远得要死。 好在现在是夏夜,不会有刀子似的冷风让他显得更悲惨。傅璟三张着嘴,犯贱似的时不时用手碰碰嘴角的淤伤,疼得直抽气。 他小跑着到药店开着的小窗前,佝偻着腰将脸凑到窗口朝里看:喂!Hello?hello?! 显然在睡着的店员伸着懒腰骂骂咧咧地过来,他连忙把手里的字条递进去:This! 有时候听不懂别人说什么也挺好的。 就像现在,他知道这人肯定在骂他大半夜的烦不烦之类的话;可他听不懂,就能装成没听见,只等着对方拿药出来。 太惨了。 怎么想这次突然的旅行都失败到了极点。 拎着塑料袋往回走的傅璟三忍不住这么想。就不该答应让霍云江跟着,就应该让霍云江当好他的霍总,跟女人结婚生小孩,一辈子别再有瓜葛。 他就是吃醋,就是吃醋得受不了。 无论是当初那个有幸拿了钱还能和霍云江登记的女人,还是今晚昨晚大前晚被霍云江伺候着喝酒的女人,他都讨厌得要命。 他干脆杀了霍云江,一了百了。 # 咚 青年粗暴地推开门时,霍云江只穿了条松垮垮地运动短裤,光裸着身体坐在床上抽烟。日租房只有三个频道的电视里正在转播足球赛,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的冷光映在霍云江脸上。 过来擦药。傅璟三冷冷道。 霍云江比他惨,虽然傅璟三早就告诉过他,自己从小斗殴到大,不需要保护,可每次遇到这种事,霍云江总会带着他的烂习惯,挡在青年的面前。 他手臂上、后腰上有几处擦伤,伤口不深,可面积很大。 听见青年的话,霍云江什么也没说,默默拉开了床头的台灯,在床沿坐起身。 傅璟三在他旁边坐下,点了根烟塞到他嘴里。 他知道他不能再说话,再说的话一定没什么好听的词,接着就会吵起来,今晚大概就谁都不用睡觉了。 因此他紧紧抿着嘴,拆开酒精和棉签,小心翼翼地替男人清理干净伤口。男人的呼吸会因为他的动作时而加重,电视里的球赛解说员喋喋不休,仿佛在为他们缓和气氛。 你自己身上哪里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快弄完的时候,霍云江这么说道。 -- 第129页 我没外伤。傅璟三低声说,不要你管。 你到底想怎么样?霍云江忽地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很低却很像咆哮,生气也生够了吧? 我想怎么样,你他妈对着女人就嬉皮笑脸的,对着我就这态度?贱不贱,霍云江你贱不贱,你读高中的时候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出来陪酒吧? 我是为了谁才去陪女人喝酒?你发脾气也有个限度。 你不能洗盘子?不能去搬砖? 傅璟三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不是你要来看什么蓝色的河,谁他妈会在这个鬼地方受罪,还得看我男人天天跟别的女人献媚,你干脆去做鸭算了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骂来骂去总有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能不能别跟女人那么亲密,你知不知道我会嫉妒啊。 说不出来。 说出来的只有 霍云江你就是个人渣,真的。 行,我人渣。霍云江冷笑一声,忽地抓住他的胳膊,粗暴地拽进自己怀里,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的人渣。 你他妈唔! # 找不出原因的,一和霍云江接吻、拥抱,傅璟三的火就消了。 有时候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只喜欢和霍云江做爱。 可更多时候他一想到如果没有霍云江,他就是真的孤身一人,再没有心之所向。 气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了他。 而爱的时候,他就只想被霍云江占有,最好摁着他在床上死命地做,做到两个人筋疲力尽一起死掉好了。 # 男人扣着他的后脑勺,不许他逃离。激烈的亲吻中他们交换唾液,两条舌像在争高下一样疯狂纠缠,吻得气喘吁吁,水声羞人。 霍云江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无比熟练地解开他的裤头,在他被亲吻激得半硬的性器上粗暴地捋了捋;转而那只手又伸到他背后,顺着衣摆钻进去,摸过他脊柱处的凹陷,再色欲十足地掐他腰间的软肉。 做的时候男人总显得很强硬,不许他反抗。 青年挣扎着想打开他的手,男人却直接掀起他的衣摆,相接的唇终于分开,傅璟三的衣服被脱下来扔到一边,男人忽地把他摁在床上,像警察扣押罪犯那样,反剪住他的手,压在腰眼的位置。 他一直都打不过霍云江,无论是技巧上,还是体能上。 强奸是吗?霍云江你他妈就是个人渣!杂种!傅璟三脸颊发红,偏着头怒视背后的男人。 然而男人冷着脸,一边制住他,一边还能腾出手来,扒下他的裤子。气性上来的时候润滑也没工夫做,男人两根手指塞进他的嘴里,搅着他的舌头强迫他自己舔湿,再带着那些唾液摸到私密的入口,轻车熟路地塞了进去。 唔一瞬间,傅璟三的声音便弱了下去,你他妈 男人懒得理会他的恶言恶语,手指草草地抽插了几下,然后便完全塞进去,屈起来找着能让傅璟三服软的位置。 他们之间,太熟悉了。 膣道内敏感处被男人粗暴地顶弄,甚至有些痛。可比起痛,铺天盖地的快感才真是要命。傅璟三张着嘴,唾液从嘴角滑下来沾湿了床单,压抑不住地呻吟和抽气声交缠着溢出:哈霍云江你个王八蛋强奸犯 强奸?男人嗤笑着拔出手指,转到前面握住他淌水的性器,我看你很爽,都流水了。 你他妈 话没说完,火热的性器便强硬的闯进他的身体里。 痛吗。完全不。爽吗。爽。 没有什么慢慢来,没有什么适应期;男人大开大合地挺送着腰,每次进入龟头都用力撞过他的敏感处,快感瞬间将理智淹没。 啊呜唔,他妈,他妈的 还有精力,骂人?嗯?霍云江喘粗气道,傅璟三你就是,永远学不乖。 只有操你的时候你会乖一点。 王八蛋 吃醋就吃醋,男人说,乱发什么脾气。 那你啊别这么用力啊傅璟三说,那你知道我,唔,知道我吃醋,你还还跟那些女人唔 霍云江忽地抽离,将床上被干得眼睛都红了的青年抱起来,面对面地让他骑在自己身上。那东西便进得更深,进到过于刺激的位置,让青年咬着牙痉挛。 # 他很爱傅璟三,是翻遍所有字典、请遍所有名家文豪都难以描绘的爱。 哪怕傅璟三嘴坏得要死,脾气差得要死,口是心非得要死。 如果没有傅璟三,那霍云江一定会觉得不如死了。 尝过一次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的滋味,就再也不会想回到自己都以为自己没有情感的时候。 -- 第130页 他爱傅璟三。 # 不行不行不行啊啊啊,霍云江青年开始语无伦次,呻吟也开始无所顾忌,或者说顾忌不了,要死,不行不行呜 不行什么,霍云江抱着他的腰,越发用力地操进去,你里面在吸我,你感觉到没有? 你他妈的个变态,啊 青年快到高潮的时候,说什么都像撒娇,好像随时会因为灭顶的快感而哭出来。霍云江极度喜欢他被干得神志不清的样子,偶尔会想干脆放个玩具在他里面,让他带着出去该干嘛干嘛,然后在大庭广众的隐蔽角落里伸手进去摸他湿哒哒的臀缝。 狭窄甬道内的软肉纠缠着他,随着傅璟三的喘息紧缚着他,在突然的一瞬收紧到他差点射出来。青年的呻吟戛然而止,剩脆弱的喉音在急促地呼吸里冒出来。 傅璟三射了。 精液落在他自己脸上,落在两个人赤裸的胸口、腰腹。青年绷紧了腹肌,却忍不住颤抖,许久才缓过那阵能把人逼疯的快感,开始喘气:哈,哈,哈 男人隐忍着,咬着他的耳垂问:爽了? 爽,爽 我还没爽够。男人说着,又开始抽动。 刚射过后接着做相当难受,尤其霍云江太熟悉怎么顶弄能撞到他的敏感点。青年红着眼想推开男人,力气却还没回归身体:别搞了,别搞了不来了,好难受 马上就不难受了。男人不如先前那么快,可每次进去都抵达了最深处,吃醋就说,不高兴可以撒娇,不要天天发火。 霍云江真的不行了,别弄了好难受 听见我说什么没有? 听见了青年的眼睛湿漉漉的,十分可爱,我要死了 乖。霍云江说,我爱你的。 # 他确实是被霍云江在床上干服了。 男人摁着他做了四次,他射得站都站不稳,最后像条死鱼一样摊在床上,再骂不出一句话。 只是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被干服了,那太丢人。 第二天他们还是得吃了饭,去该死的店里洗碗陪酒。傅璟三仍然不高兴,看见男人冲别人微笑就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脸。 可冥冥中好像总有人在他的耳边说着答案。 他们会在这个混账国家的声色场里攒够钱,去看那条在仲夏时变成荧光色的河流;他们会乘上返程的飞机,开回他们仍在机场停车场的车;他们会隔三差五地吵架、冷战,最后在做爱的时候和好。 他仍然在来气时想杀了霍云江,并坚持在杀之前要做一次爱,做完后他就会忘了要杀霍云江这件事。 傅璟三想,这条路要么没有尽头,要么是他们总走错方向。 也不坏。 END. 后记: 有天在床上躺着的时候突然写了《落水狗》的第一段,也没思考任何剧情或者什么,就是想到有这么个人,他不怎么会说话,总是呛人,但骨子里善良温柔,很会为他人着想。 他大概是野草,绝不服输,恣意生长。 他大概至死都是少年,永远幼稚,永远可爱。 于是傅璟三就这么诞生啦。 不知道上述的感觉读者姥爷们感受到了没,我倒是很尽力去描绘了。 这也算是第一次我刻意地在控制字数,尽量让这个故事写得紧凑些,但可能效果不太好,张弛把控并不到位,我先嘤一下。 姐姐的悲剧怎么说呢,从第一段出来后,我就觉得她会死掉了。她是个非常盲目,非常缺爱的女人。也许大家会觉得,弟弟那么爱她,叶子也那么爱她,是她自己非要追逐一个人渣。可姐姐就是这么一个女人,被爱包围却不自知,因为坚强太久,反而被人渣一碰就碎。 这群人的做法是好是坏,我不想去引导大家的看法,人本身就具有多样性,非常复杂,却也因此可爱。傅璟三对姐姐好,对霍云江却自私;霍云江对任何人都漠然无谓,对傅璟三却爱得失智;叶子的喜欢是看着对方幸福;谭昕单纯好懂,想要钱也想要爱,遇到张乾坤那种仗义又无赖的家伙之后才想明白爱更重要。 霍云江不善表达,或是闭口不提,或是直言不讳。 他从没想过去依赖傅璟三,将心事都告诉他。他只是自我认为该这么做,所以这么做;某意义上他同样自私,和傅璟三势均力敌。 许多事我并没悉数说清,我心里有一个完整的故事,但我希望我和你们看到的不尽相同。这只是他们人生里的一段,还有许许多多的分支段落,可供大家遐想。 《落水狗》的一句话简介里我写的是互相折磨致死,至死都是少年,这算是毛肚式浪漫,至于你们觉得浪不浪漫我就猜不到啦~ 不知道我有没有刻画出我心之所想,总之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 就像番外说的,他们将会一直在爱的路上,永远没有终点。 -- 第131页 感谢连载期间大家的评论、打赏,每一次看到你们在看着,我总会很心安,也会多出一份责任感,拼尽全力做到我能做的最好。 谢谢你们的喜欢,我们下个故事再相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