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那个反派之后[穿书]》 第1页 《救了那个反派之后[穿书]》作者:彭城君【完结】 文案: 季逢君一路打怪升级,好不容易成为顶级异能者。 睡了一觉,结果穿成了个据说会早死的废太子。 看着软弱无能的皇帝父亲,还是小豆丁的原书男主十三皇子,一直蹦哒的草包大皇子,废物点心九皇子,和作威作福了n代的世家。 季·末世强者·逢君微微一笑:身为太子,哪怕是被废了,也要继承皇位,励精图治,安定天下。 出门逛街,顺手救了个小可怜,没成想他竟然会是未来的反派。 没关系,孩子还小,他肯定还能掰回来。 只不过掰着掰着,竟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君晏十三岁进宫成了太监,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奸宦。 大仇得报后,他只对权势还有欲望,最终得了个被处死的结局。 谁曾想,一朝重生后,救了他的不是狗太监,而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公子救了他一命,他也要救公子一命; 公子是上辈子早早死去的废太子,他这辈子要护公子一世周全; 公子让他拜师学武,教他礼义廉耻,他要做公子最快的刀,最利的刃。 只不过公子怎么对他越来越不一样了? PS.受上辈子真太监,这辈子会成长为将军 第一本文,经验不足,小天使们请轻拍_(:з」∠)_ 心怀天下的腹黑穿书攻 X 外表温顺的美强惨重生受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逢君,君晏 ┃ 配角:季逢宇,小汤圆 ┃ 其它:预收《魔君被献祭给我后》 一句话简介:一不小心和反派搞了个对象 立意:生命不止,奋斗不息 第1章 开平十五年,隆冬时节。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雪越下越紧,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被雪覆盖了。 院中白茫茫的一片,寒松的枝头压慢了雪花。 窗户大开,寒风裹挟着几片雪花,在空中摇摆了几圈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屋内少年郎的肩头。 这少年身着白衣,一头墨发披散,面如冠玉,五官精致,秀美非凡,气度斐然,随便站在窗前,就精美的犹如画卷。 修长如玉的手指抓着窗边,少年看着院子,轻轻一叹,哈出了一片白雾,那双丹凤眼仿佛染上了几分柔情。 好一个绝世佳公子。 寒风吹得猛烈,少年穿的单薄,却悠然自得,仿佛他赏得不是雪,而是春天的美景。 郁长风不到四十,能力在太医院不是最好,但也是中坚力量,他本是来号脉的,见到少年开着窗户,吹着风,吓了一跳。 连忙道:“太子,信阳不比京城,此地天寒,您大病初愈,还是把窗子关上吧。” 少年微微一笑,语气坦然:“郁太医慎言,太子已经被废三个月了,我已经被贬为庶人了。” “我只是看看这雪,忍不住想起京城的雪了,不过京城的雪远比不上这呀。”少年的悠然地说着。 郁太医自觉失言,怕惹得七皇子生气,见眼前人面色如常,心里松了一口气:“您虽被废,但陛下一听说您病了,立马就派臣前来诊治,心里还是念着您的,您这病得蹊跷,陛下未必不会把您召回京去……” 又一阵寒风吹进来,冻的郁太医一哆嗦。 少年轻轻合上窗子,寒风呼呼地打在窗上,屋内慢慢暖和起来。 眉梢一挑,少年说道:“郁太医莫不是觉得,只要父皇知道我不是生了病,而是中了毒,就会把我召回京去?” 郁太医面上的惊愕遮掩不住。 少年莞尔,转身向郁太医深深作了一揖:“郁太医大恩,我没齿难忘。” 郁太医一激灵,赶忙扶起少年,想要跪下,连忙道:“臣受不得这礼。” 百年前,燕无道,群雄反燕,纷争数十载,四十余年前,天下归齐。 少年正是齐国太子——季逢君。 他出生时天降祥瑞,屋内白光大作,给四个月没有下雨的京城带来了一场雨。 皇上有感于天,遂大赦天下,封他为太子,迄今已有十五年。 他生来就带有祥瑞,母亲是皇帝的结发妻子,母族时家是自□□起就跟着打天下的。 本身也敏而好学,聪颖过人,做太子十五年未尝有错,继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天有不测风云,他的太子生涯终结在了三个月前。 任谁也不会想到,如日中天,深得皇帝信任的时家会因叛国而满门抄斩,与皇帝伉俪情深宠冠六宫的皇后会郁郁而终。 季逢君也被幽禁在信阳。 看守的羽林卫趋炎附势,明知他病重,也不肯放大夫进门。 若不是他的侍卫冒死回到京城,求了乐小侯爷,见到了皇帝,怕是就要悄无声息地死在信阳了。 一代天骄,竟沦落至此。 季逢君眼疾手快,拦住了想要下跪的郁太医:“若不是太医,我早就不在世间,这一礼是谢你的救命之恩。” 郁太医感激的不能自已,眼泪止不住地流:“众人皆知,时将军一心为国,怎么可能通敌?只不过陛下受小人蒙蔽……” 季逢君听着郁太医说的话,赶忙制止道:“太医慎言。” -- 第2页 他早就猜到郁太医可能是支持时将军的,但没想到郁太医会这么快投诚。 郁太医正欲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季逢君才好,想了个比较稳妥的称呼,顿了顿道:“公子。” 见季逢君面色如常,便接着说道:“当年家母被西梁人掳去,若不是时将军救回家母,我们母子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只听啪的一声,郁太医重重跪在地上:“如今时家三百余人含冤而死,我全家蒙时将军大恩,愿为公子驱使。” 季逢君赶忙伸出手,把郁太医扶起,盯着他道:“此路坎坷,郁太医当真想清楚了?” 郁太医却坚持跪在地上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季逢君叹了口气,道:“承蒙郁太医厚爱,只是局势远不比太医想得乐观,父皇不会因为知道我被人下毒而把我召回。” 他把郁太医扶起来,接着道:“我可能不知道哪天就死了,有可能一辈子都困在信阳,再也回不去了,有可能回去也报不了仇,甚至可能牵连你——这样,太医还愿帮助我吗?” 郁太医坚定道:“我信公子,若公子都做不了,那世上不会有人做得了。” 季逢君微微勾起唇角,明明他现在只是一个庶民,真要论身份,连郁长风都比不了。 却信誓旦旦地许下了承诺:“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郁太医不禁红了眼眶,眼前人年纪虽轻,却让人忍不住信服。 忽然想起他本是来给季逢君号脉的,说了这么多,才想起来殿下刚刚过了鬼门关,又吹了寒风,怕是要生病,连忙把他带回内室,生起炉子。 季逢君感觉到有点冷,但觉得不会什么大事。 他长于深宫,出生时体弱,各种药吃着才勉强长大,后来开始学武,身体渐渐地好起来,就很少生病了。 郁太医很快诊完,神色也放松了下来:“公子身上的毒已清得差不多了,有点受寒,微臣给公子开副药剂即可。” 季逢君神色不变,淡淡道:“好。” 郁太医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公子,陛下既然派臣来给您诊治,就还是念着您的安危的,若陛下知道您病重的实情,未尝不能回京。” 季逢君莞尔:“回京可不算是好事,温家在京中耕耘了几代,其他几个世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如今时家满门抄斩,我回去可不是羊入虎口?” “回京之后,温家必会掣肘,况且我如果回去,会传递出什么信号?” 他轻轻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道:“父皇刚把我贬出京,现在召回,岂不是把贬斥当为儿戏?” 郁太医听了,有些懊恼,他不是不知道天家无情,否则时家、皇后和太子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只不过,他来信阳时,皇上的句句话语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 想通其中关键,他道:“那臣就请旨留在信阳,必能保公子平安。” 季逢君微微一笑:“这倒也不必,父皇既知道了此事,就不会放任不理,温家他一定会敲打,我现在又威胁不到他们,想来他们不会我害死在信阳。” “你是太医院的太医,奉皇命来到信阳就算了,请旨留在一个庶民身边,算是怎么回事?” 郁太医神色赧然,那他岂不是没有别的用处了? 季逢君接着道:“我在京中无可用之人,你在京中能发挥的作用不小,不必推辞,我这不用担心。” “你的密信可是前日送出的?” 郁太医有些羞愧:“正是。” 季逢君道:“密信倒也无碍,父皇迟早会知道的,等我痊愈后,你就回京吧。” 他想了想道:“你回京后,若还有能联系到的时家旧部,让他们与时家划清干系,不要再被牵扯进来。” 郁太医眼神坚定:“我定竭尽所能,为公子效忠。” 他又思索了片刻,道:“我有一师叔,天赋卓绝,也曾在太医院当值,只不过不喜太医院的氛围,就辞官去了边疆,正是在时将军帐下效力,三年前,去采摘草药,就又递了辞呈。” “我师叔的医术没话说,只不过他的脾气有些古怪,前些日子曾给我写信,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若公子不怪罪他,我愿修书一封,请他过来。” “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季逢君有些高兴,他手下得力的人少,能有郁太医就已经很不错了,若能再来一个自是意外之喜。 “时间不早了,臣下去开副药,让汤公公给您熬上。”郁太医说完就告辞了。 季逢君见郁太医走了,心中忍不住腹诽,若可以不喝药,那才是最好,又想了想自己的身体,轻轻叹了一声。 季逢君心中盘算着计划,门忽然吱呀一声响了,来的人正是他的内侍小汤圆。 小汤圆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郁太医不是才下去吗,药怎的这么快就好了?”季逢君有些疑惑。 “公子,这药是早上就熬上的,这还是清您体内的毒的。”小汤圆笑嘻嘻地说。 这一天要喝多少药呀,季逢君心中哀叹,伸手接过来药。 还未入口,他只闻了一下就只觉得心神震颤——太难闻了。 他端着药一脸嫌弃,又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眼一闭,端起药,就往嘴里倒。 -- 第3页 又苦又涩,那味道直击天灵盖。 若不是知道,停下来一次,就不想再喝第二次,他喝完第一口就想停下。 终于饮尽。 小汤圆连忙递上来一块酸梅干,挺酸,但是完全压不住那药的苦味,但总比不吃好些。 好一会儿,药味才下去了些。 季逢君又问道:“门外的羽林卫怎么样了?” 小汤圆一听这个,愤愤地道:“之前他们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一个芝麻大的羽林卫中郎将都摆官威。” “不给送新鲜蔬果,连请个大夫都不让。” “看守废太子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被派过来的羽林卫,都是没有门路的,那个羽林卫中郎将想来是找到什么门路了。” 季逢君笑了笑道:“这都过去了,还有你的功劳呢,他不是已经被革职了吗?不要再气了。” 小汤圆道:“那怎么够?其他的羽林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现在知道大祸临头了,一个个谄媚的,仿佛这样就能够把之前的一笔勾销了。” “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不会有好下场的。”季逢君思量了片刻,道:“府上的人手不够,你忙里忙外的可不要累坏了,府里的人你看着有能用的就先用着,若是没有再想些办法。” 小汤圆听了公子的话,也开始思量开了,从东宫带来的必然是可靠的,府上的其他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全辞掉。 想到公子关心他的话,就觉得感动,别的公子只会把奴仆的效忠当做理所当然,能关心奴仆累不累的可能只有他家公子了。 季逢君倒是不知道他的话对小汤圆又这么大的触动。 小汤圆有几分想哭,又觉得不能坏了公子的心情,笑着道:“只有从宫里带出来的还可用,王府的人还是要换。再等些时日,公子身边的人,还是要可靠些才行。” “那就烦劳汤管家了。”季逢君笑道。 小汤圆眼睛轱辘一转,笑嘻嘻地道:“小事一桩,包在身上了。” 季逢君微微一笑,开口道:“马上就是年关了,过几日我带你出门逛逛。” 小汤圆先是疑惑又惊喜道:“谢过公子了。” 自公子被关在东宫起,公子就一直压抑着,后来又遭了那一系列的变故,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不像别的公子打骂奴婢出气,但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让人看着都心疼。 现在虽不比从前,但终归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我的预收《病美人魔君被献祭给我后》,喜欢的小可爱可以点一下收藏哦,戳专栏可见 仙盟盟主江巽雪一朝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壳子,身边躺了一个病美人。 还发现自己成了万人迷话本中,杀人如麻,无恶不作,修为通天的魔尊。 魔尊心血来潮,收了被献祭给自己的男主为徒。 但魔尊非但不教育、爱护男主,反而把男主当炉鼎看待,最后惨死于男主手中。 江巽雪看看话本,又看看眼尾微红,眼中带泪的男主。 冷静想道:没什么,没问题,他能行—— 人人皆知,魔君余岁,天赋异禀,仅三百年,便位列魔君,引得诸魔忌惮。 也知他失踪百年,再回来更加深不可测,人人都等着他去挑战那魔尊的位子—— 却不知他一朝遇险,不仅失忆,把一身修为给弄没了,还被当作祭品,献祭给了魔尊。 被不可描述后,他还发现,怀上了魔尊的孩子。 以及,魔尊渣了他。 他——定灭了这厮! PS.1.开篇剧情会有解释。 2.标亮:有生子情节。 3.攻看着高冷但实际很温柔,但受是真偏执 4.攻是武力天花板,受刚开始较弱,但会追上来 5.渣是不可能真的渣的,但有误会 【克己复礼 君子端方高冷攻 X 表面温顺乖巧病美人偏执受】 第2章 腊月二十三,小年。 天气大好。 湛蓝的天空上,太阳明晃晃地挂着,虽说依旧吹着寒风,但太阳照在身上也有几分暖意。 皇上有言,朕梦中皇七子身形消瘦,神态萧然,朕感触颇深,念及其诚心反思,遂下令解除皇七子的圈禁,享亲王俸禄。 这个消息传到信阳已经是四天之后了,且不说,享亲王俸禄又不给亲王爵位在朝堂上掀起了怎样的风波,但季逢君府上却是喜气洋洋的一片。 解了圈禁,享亲王俸禄倒是其次,但皇帝的态度表明了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太子被废,就算他不得圣心,但终归是天家的儿子。 无论是谁也不能爬到他头上。 郁长风照例给季逢君把脉,很快就诊断完了,笑着道:“公子恢复的不错。” 季逢君暗自高兴,想着可以不用再喝药了,心情不错,正要表示谢意。 只听见,郁太医又道:“只不过毒虽清了,但这次对公子的损耗不小,这药还是不能断。” 季逢君:…… 他怔了片刻,面无表情道:“那多谢太医了。” 郁太医道:“为公子治病是我的本分,我师叔已经给回信了,他愿意为公子效力,只不过他几年来不在宫中,若有不敬公子处,还望海涵。” 季逢君道:“那是自然。” -- 第4页 暂且无话,季逢君还没痊愈,离他真正要走还有几日,郁太医正要告退,就听见在门口请安的小汤圆的声音。 小汤圆请了安,欢快地跑到季逢君身前,殷切地看着他。 季逢君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着说:“怎么了,看热闹看够了?” “那倒也不是。”小汤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只觉得他们可恨,现在倒是觉得他们有几分可怜。” 还不等季逢君说话,他就摇了摇头,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们既然敢那么做了,就应该料到今日了。” 又巴巴地望着公子道:“公子前几日答应奴,要带奴出去逛逛,可还作数?” 其实他出门在次,主要是他家公子,已经好久没出过门了,出门散散心也是好的。 “自然作数。”季逢君笑道,又想起了身旁的太医,询问道:“我现在出门,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郁太医道:“没什么问题了,出门注意保暖,不要受寒。” 下雪天开窗户的季逢君:…… “我去给公子备马车。”小汤圆笑着说,“再备上狐裘。” 季逢君:…… 很快就都准备好了,季逢君也被裹得严严实实的。 其实也不是季逢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他五岁习武,也算得上天赋高的,身体确实没那么弱,之前也没怎么生过病,没成想这一中毒,身边的人都当他是瓷娃娃了。 小汤圆扶着季逢君上了马车,然后和车夫一起坐在了马车门前。 马车不大,摆了些点心,与他太子时坐的自然不能比,但他也不是注重享受的人,他出门一是为了散心,二是为了看看信阳这个地方。 如果没有什么大的意外,这几年他都是要在信阳呆着了,当然要了解了解这个地方。 上了马车,才想起来他没交代过去哪。 其实也不怪他,他要是在京城,根本不用他交代去哪,只要带上乐亿安就不用他想这些了。 那个家伙对京城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季逢君心中叹了口气,不经意间被勾起了几分惆怅。 小汤圆揉了揉脑袋,道:“公子,奴听说长里街有个城隍庙,很是热闹,还有一个捏糖人的手艺人,要不咱们去那看看?” 季逢君略一思索,点头说好。 信阳和京城比当然偏僻,但这也算是秦州比较繁华的地方,又逢年节,街上也是人来人往,虽不似京城那样人挤人,但也可称得上一声热闹了。 这路不远不近,季逢君微微有些犯困,靠在马车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天灰蒙蒙的,四周充斥着压力的气氛。 这个曾经人流鼎盛的城市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四下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只有一个个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丧尸在城里游荡。 季逢君疑惑地着看着这一切,觉得这场景既熟悉又陌生。 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不再给他继续疑惑的时间,一个丧尸朝他扑来,这个丧尸满身恶臭,但行动却比别的丧尸灵活许多,他一个侧身,动作更加敏捷,轻巧地躲过了。 那个丧尸扑了个空,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不远处低声的嘶吼着,季逢君感觉情况不对,不敢放松警惕,果然又有一个丧尸向他扑过来。 他好不容易把这个丧尸放倒了,又接上了来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季逢君感觉不妙,幸运的是这的丧尸等级都不太高,但不幸的是这的丧尸实在是太多了—— 长久的战斗使得季逢君面色有些发白,身上沾了不少僵尸有些发臭的血,也受了伤,但幸运的是他还没有被丧失咬到过。 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体能算不上差,但也没有多好,他现在会的这点儿格斗技能还是末世之后学的。 季逢君被一群丧尸围到中间——他看着周围一个又一个丧尸心道不好,但此时别无他路,只能与他们对着干,看谁能先把谁拖累。 时间不紧不缓地流逝,他的体力却急速下降,季逢君看着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丧尸,心中却生出了些莫名的感觉。 不对,他的异能呢? 为什么丧尸都围着他? 为什么这个城市只有他一个人? 如此多的疑惑萦绕在季逢君的脑海里,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来不及把这一切都弄清楚。 他的动作渐渐地变得迟缓,他明明能判断出自己怎样做就能避过丧尸,但身体就是跟不上他的指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季逢君只觉得他一丝丝余力也无了,但丧尸却怎么杀也杀不完,勉强避过一只丧尸的攻击。 令一只丧尸又扑到他身上,季逢君心道不好,但他已经来不及还手了。 紧张和控制了他,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丧尸的尖牙离他越来越进了—— 不行! 不要! 季逢君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住那个丧尸。 --------- 忽然眼前闪过一片白光,季逢君只觉得头稍微磕了一下,他睁开眼,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做梦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只听见,马车外小汤圆问道:“公子,前面有个人晕倒在地上了,咱们要不要管?” 季逢君闻言,轻轻挑起了门帘,向外面看去。 -- 第5页 -------- 沉睡的意识慢慢苏醒。 君晏迷迷糊糊的,他只觉得他现在好饿,好疼,好冷。 这难道是凌迟的感觉吗? 也不过如此,还是能忍得下去的。 不对,不对,新皇不是已经赐了他一杯毒酒吗? 他已经喝了那杯酒了。 所以,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感觉? 难不成,他这是进地狱了吗? 原来真的有地狱呀,也是,他这种人也只配下地狱了。 早知道,死了也解脱不了,他就不寻死了。 君晏的意识又模糊起来,他不想再想了,他要睡一觉。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疯狂地刺激着他的耳膜疯狂刺激着君晏的耳膜,吵的他头疼欲裂。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这是地狱的刑法吗? 君晏觉得他不想动。 忽然感觉到什么眼神锁定在了他的身上,非常露骨,恶心至极。 君晏心想上次敢这么看他的人,坟头都可以长草了。 猛的把眼睁开,印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皱成菊花的脸,有点眼熟。 这是谁?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甄方海,那个恶心的太监? 只见他笑眯眯的把那只像干柴一样的手,伸向他的脸。 君晏一阵恶寒。 这是有多倒霉,在地狱里第一个见到鬼竟然是这个狗东西。 不对,这个老东西不是早就被他喂了狼吗? 他这么可能和他一起进地狱? 莫不是知道他要来,专门来报复他的吧。 他既然能杀第一次,就能杀第二次,在地狱里也不怕。 眼看那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脸,他张开嘴咬住那只手。 “嘶!”一道尖细的喊叫,从甄方海喉咙里发出来。 “你这狗东西,竟敢咬我。”甄方海喊着,就用另一只手,使劲地掰扯着君晏,见他死死不送嘴,正要打他的耳光,只见君晏的眼神狠戾,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他带的那两个人见怪不怪了,甄方海胖墩墩的身体挡的严实,地上那人看起来都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不觉得甄太监会又什么危险。 甄方海恍了一下神,又觉得自己为怎么能怕这小崽子?心中不由得冒出来怒火,更想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崽子。 君晏见他走神,猛得起身,松开嘴,提起右脚就往甄方海的下身使劲一踹。 “你们两个蠢东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我,把这个狗崽子抓住——嘶,啊!”甄方海向旁边两个人吼着,他忽然受此一击,倒在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 抓紧时机,君晏跑了出去。 那两人顿时愣了,不知道该扶甄方海,还是该去抓跑走的君晏。 “愣着干什么?快把我扶起来。” 甄方海胖得厉害,两个人才勉强把他扶起来,甄方海只觉得眼冒金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过来,看着旁边两个人,吼道:“你们是不是傻?就不知道去追那个小子吗?” “追上他,狠狠地打,但记得不要弄伤他的脸!”他恶狠狠的道,“要是追不上,或者把脸弄花了,你们两个可给杂家等着。” 两人被吼的一愣一愣的,听了他的话吓了一跳,赶紧去追。 君晏起身时就感觉不妙,但是情况紧急,他来不及理会,现在跑了几步,就更觉得不对了。 他现在冷得厉害,浑身发抖,脑袋晕沉沉的,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疼的,像是被人打过似的,左小腿像是被人碾过一样疼。 为什么他现在会这么弱,而那些人却那么强? 这不合常理。 君晏弄不清楚情况,但他知道,如果他现在停下,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就拧着一股劲竭力地往前跑。 一转角,眼前竟是一条繁华的长街。 一低头,自己竟是一个瘦弱的少年。 电光火石间,君晏好像明白了什么—— 自上辈子被送入宫成为太监开始,到最后他死于权力争夺,一桩桩,一件件,像走马观花一样,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但身后追的人越来越近,而他的体力却消失的迅速,恐惧和绝望充斥了他的内心,他拼命地往前跑。 可是他的身体像是已经到了极限—— 难道老天让他重活一世,就是要他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吗? 追的那帮人见马上就要到闹市了,他们害怕把事闹大,也加快了速度。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君晏心里发慌,他想要跑得更快,但却实在是快坚持不住了。 忽然被一块石子绊了一下,君晏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扑通一声扑在了地上。 不行,不行,他们要追上来了。 君晏想逃,他们要过来了,不行!不可以! 君晏眼前发黑,眼前隐约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还有一人身着白衣之人,在看着他—— 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最后一跟救命的稻草,即使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但仍旧一点一点地向马车爬去。 好疼啊,钻心的疼啊,就快了,快了,就差一点了。 坐在马车上的正是季逢君,他看着地上那个少年郎,心中百味杂陈,看着那个少年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禁有些动容,叹了一口气,便从马车里下来,走到那少年身边。 -- 第6页 君晏看见走到他身边的公子,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没等他开口,他就眼前一黑,彻底昏过去了。 季逢君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君晏,微微有些皱眉,又瞥了一眼,已经追上来在旁边盯着的三人,他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 马车上。 季逢君看着身旁的这个少年,默默地叹了口气。 少年很瘦弱,身上没什么肉,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五官生得精致,像是上天眷顾似的,虽是面色苍白,但不显得丑陋,还给人一种病弱的美感。 这是个好看的孩子,现在还没张开,长大后应该会更俊俏些,季逢君看着这个孩子不由得感慨到。 他看见为首的那人是甄方海,就更要救下那个少年了,甄方海是五皇子身边的人,素来给他处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次让他碰上了,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他本来是打算把他送到医馆,只不过这少年伤的颇重,他不禁动了几分恻忍之心。 想到若就这样送到外面的医馆,恐怕治不好,落下个什么病根,索性救人救到底,季逢君就顺手把他带了马车。 “水,水……”,少年的声音弱如蚊蚁。 季逢君听到少年虚弱的声音,连忙端了一杯水,送到他嘴边,小心地喂着。 这少年闭着眼,季逢君看着他浑身是伤,忍不住叹息一声。 少年的意识不清,感觉到了嘴边的水,不觉得就开始抿着,季逢君看着这少年小口小口喝着水的样子,只觉得这少年可怜地很,莫名生出了几分心疼。 作者有话说: 补充一下哈,写得可能有些混乱,丧尸的那段是季逢君的梦,梦到的内容是他的前世 君晏迷迷糊糊的,是他以为自己下地狱了,直到发现自己还小,自己还活着,他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第3章 刚刚晴朗了几日,这雪有断断续续地下上了,但好在这风,不像前几日刮的猛烈。 因为年节到了,再加上主人的病也好了,府上也装饰起来,红通通的一片,给阴郁已久的府第带来了几分喜庆。 季逢君看着按时给自己诊脉的郁太医,笑问道:“郁太医,我可是痊愈了?” 郁太医笑道:“公子恢复的不错,但中毒毕竟伤了元气,要想痊愈还是要再喝几天药。” 季逢君虽然早有预料,但知道结果之后,心中还是忍不住叹气,还是要吃药呀。 修长的手指端起茶,嘴唇轻抿,隐约听到爆竹声,忽然想起来,今天是腊月三十了。 他自己往年是不得闲的,身为太子,宫宴必须要参加,年前还有各种各样的祭祀典礼,年后还有宗亲重臣要来往。 今年算是落得给清静。 只可惜,舅舅外公已逝,母后也阴阳永隔,宫里的人也没有半分真情可言。 本来以为——自己有母亲真心疼爱,有舅舅外公殷切教导,父亲对他的好不是那么纯粹,但也还有几分真心。 期待了那么久的亲情啊。 说没就没了—— 心中苦笑,暗叹世事无常。 又忽然想到自己对面的郁长风,有些内疚。 今晚按理该吃团圆饭的,若不是因为他,郁太医本该和家中母亲妻儿一起吃团圆饭的。 不如请他和自己一起吃个年夜饭? 想了想,季逢君觉得还是算了,纵然他不在意身份,也没觉得自己这个废太子有什么值得尊敬的,但他和郁太医终归是主从关系,他不觉得拘谨,郁太医可不一定觉得舒服。 让他早些回京,与家人团聚,想来更能让他高兴,便问道:“郁太医,你可是想念家中亲人了?” 郁太医赧然:“臣离家的时候,小女刚刚学会走路,她这个年纪忘性大,说不定回去就认不得我了,是有些想念了。” “郁太医定然是个慈父。”,季逢君笑问道,“既然我现在喝药只是为了补元气,想来这几天不问诊应是没有妨碍,你的师叔也快到了,我这应当是无妨的,你可想早几日启程回京?” 郁太医微微一怔,有些欣喜,但随即又想了想,坚定道:“多谢公子体恤,只不过还是要以公子的身体为重,等我师叔到了,我走得更放心些。” 季逢君还想再劝。 “公子莫要再劝了,我师叔三日前来信,说是快到了,也不差这几日。” “那便好。”季逢君笑道,不知怎的,他又想起来那个少年,便问道:“那个少年怎么样了?” “那少年郎恢复的不错,那日凶险,但实际上都是外伤,用上药,五日前就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这外伤并不容易好,想来还要再将养几日。”郁太医道。 “那他还能恢复吗?” 郁太医严肃道:“他伤的不轻,肋骨断了一根,小腿也有骨折,还有其他伤,但好在他年纪小,好好养着,养得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小汤圆的请安声。 “主子,郁太医,门房来禀,有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背着一个大包裹,说是郁太医的师叔,只不过这老人衣衫褴褛,行为有些许怪异,门房不敢放人,奴想请郁太医去认认。” 郁太医有些激动,想马上跑出去似的,但又想起来信阳王还在眼前,就赶忙向季逢君行礼道:“听着描述,他就应该是臣的师叔了,臣先去看看。” -- 第7页 季逢君笑道:“太医不必拘礼,快去看看吧。” 郁太医听了这话,就快步下去了。 看见小汤圆,想着府上的事情大多是他管着,便问道:“那日救回来的少年怎么样了?” 小汤圆回道:“那少年五日前醒的,只不过身上的伤着实有些严重,行动不便,就没有让他给主子请安。” 季逢君微微笑道:“给我请安倒是不重要,让他好好养着吧。” 又沉思了片刻,问道:“那少年可有去处?” 小汤圆禀道:“那少年虽然有些沉默,他说他家人已死,是来投奔亲戚的,只不过亲戚也不在了,他年纪小,找不到活儿,在街头流浪了几日,不知道怎么被人盯上了。” 那少年样貌不错,若是放在外面,就算能安全一时,但也难保会再碰上什么,随手就能帮的忙,自然要帮。 季逢君轻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少年年纪小,若真没地方去,就在府上给他安排个差事吧,别让那孩子再流浪了。” 小汤圆笑道:“公子人最好了,等他痊愈,奴就给他安排上。” 本不想再说那个少年,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他躺在马车上的样子,莫名有点心疼,又多吩咐了一句:“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好好照顾他吧。” 小汤圆对自己主子说的话,一向是奉为圭皋的,便连忙应下。 夜幕降临。 君晏老老实实地趟在床上养伤。 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五天。 其实这些天,他总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他竟然重生了? 他不信神佛,不惧鬼怪,但他做梦也没想到,上天竟然会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像他这种人——不是活该下地狱吗? 他姓君名晏,上辈子是玄衣司督司——同时也是个太监。 说是玄衣司,可监管百官,可直达天子,其实只不过是皇帝的鹰犬,纵是有些权势,但也无人敬重,毕竟说白了也只是皇帝的奴婢罢了。 更何况他是个太监呢? 太监,宦官,阉人,阉畜…… 朝中的官员,对他一边是厌恶,一边是惧怕。 背地里无所不用其极的辱骂着他,明面上却是从不敢说一个字。 他作恶作了十几年,仇也报了,权力的滋味也膩了,不想这样下去了——便做了件自寻死路的事情。 没成想,他竟然他竟然会到了他十三岁的时候。 这时——他还不是个太监——他还是一个正常人。 那日,其实是一切的开始。 他又疼又饿,还冷得不行,就昏迷了。 上辈子刚被甄太监救走以后,他是很感激的,毕竟在冬天,若他真的就那样昏迷在街边,很有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每年冻死在街头的人,数不胜数,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他后来每每想起,都恨不得那一日不被甄太监救下,活成这个样子倒不如在睡梦中死去。 他虽然不想活了,但也不舍得自杀,才做了那件事。 结局显而易见,他死了——无论他是好是坏是恶,一切都结束了。 那日,他一睁眼看见了甄太监,就以为是到了地狱,甄太监来复仇了。 结果追追打打半天,才隐约发现了什么,只可惜太迟了,他也太不争气了,没能逃掉。 却想不到,他醒过来却发现和上辈子不一样。 上辈子,他是在一个狭小的牛车上醒过来的,身上的伤随意涂了些草药——很劣质,并且脑袋晕沉,全身绵软,浑身无力。 他当时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是甄太监怕他逃跑,给他下了药。 而他现在醒过来是在一间小屋子醒过来的,伤口用的药是品质中上的金疮药,他上辈子做了兰妃宫里的太监总管才用得上的。 并且他的伤口虽疼,却神智清醒,也不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十三岁——一切都可以改变。 一切都还没发生,他还是个人,他还是个完完整整的人。 意识到了这点,他激动得要发疯,浑身忍不住地颤抖,完全镇定不下来,想要向所有人宣告——他还是一个完整的人。 若不是他还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若不是他身上的伤根本就不允许他出门,若不是他还不想让别人把他认成疯子,他可能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上辈子,有人说督司沉稳淡定,纵使泰山崩于面前,都不一定能让其变色。 其实—— 什么沉稳,什么淡定,那只是没有遇到值得的事罢了。 当然这种癫狂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虽然没落在甄太监手里,但也不意味这个地方就是安全的——那金疮药着实有些古怪。 他现在处的这间屋子,不算大,也不算精致,有些像富贵人家给下人住的屋子。 他这是被人救下了? 是那日一身白衣的公子吗? 这公子是什么身份,竟然给随手救下的人用如此昂贵的药? 他微微有些不安,但还说不上害怕,他既然能在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就不会怕这儿,更何况那个公子救了他——应当不是坏人。 无论如何这一世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 他现在脑子还是有点混乱,一会儿想起上辈子刚入宫的的经历,一会儿又忍不住想他这辈子会发生的什么,又想起来上辈子的结局,又想着这辈子该怎么报仇。 -- 第8页 思绪万千,无法理清。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这人是来做什么的? 君晏心中一紧,脑海中闪过万千给念头,彻底冷静了下来。 第4章 事实证明是君晏紧张过头了,来的只是个给他上药的药童。 那药童年龄不大,约莫比现在的他还要小,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还好心地告诉了他一些府上的事情。 只可惜药童知道的也不多。 简单梳理了下,府第的主人姓季,国姓,是个宗室,身体不大好,他师傅是太医院的太医,这次是来给这个宅子的主人看病的,再过几日就要走了。 而他是被宅子的主人救下的,看他可怜,身上的伤又重,就也让那太医顺手医治了他,后来他的伤势稳定后,给他上药的都是那个药童。 药童还安慰他,上药虽然疼,但他会很快的,一会儿就完了——以前给别人上的药,比这次给他上的药好。 前者不仅不会留疤,疼痛感也会轻很多,后者不但会留疤,上药的时候还会很疼,让他忍着点。 君晏苦笑——这点疼算什么? 比这还疼千倍万倍的,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能有药用就很不错了。 药童上完药就很快下去了。 除了他和一个给他送饭的小厮,还见过一个汤管事。 汤管事年纪也不算大,但在府里地位应该不低,那时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半真半假的说了下身世,没有引起怀疑。 汤管事说他可以在府上养好伤再走,也说他家主人会在信阳住上一段时间,府里的人手不够,若是他愿意,可以留在府上,给他安排一个差事。 君晏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他这辈子当然不可能再做太监了,虽然说这是向上爬最便捷的一条道,前世的经历也证明了走这条道,是多么容易到达权力中心。 但重来一次——他想有尊严的活着。 而不是被所有人指着脊梁骨骂。 但想有尊严的活下去,首先要先活着,要吃饱饭。 虽然他对这家的主人了解的不多,但他认为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府第还是不错的,主人是注重名声,且身份不低的,年纪应该不小了,应该是乐善好施的一类,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救他一命。 在这家做事,好歹基本的生命需求是可以保障了。 他身无分文,过完年才十三,只能打零工,能在这家府上做下人,算是不错了,要知道一般大户人家都用家生子做下人,进府都是要托关系的。 这辈子——他运气还算不错。 君晏嗤笑一声。 合上眼,身子想活动活动。 “嘶。”,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他其实睡不着。 但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屋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子,稍微撒了点光,幽幽的,不亮,却别有一番意境。 远处传来嬉闹声,他耳力不错,应该隔了好几个院子,他们大概是在吃年夜饭吧,他现在的屋子不在下人的院子里,而是在那个太医的院子里。 其实不管在哪,他这个伤患也凑不了热闹,就算凑了,也很难融进去。 前世成为督司后,晚上他一般会看书打发时间。 现在其实离睡觉的时间还早,可这家即使再有钱,也不可能给下人准备蜡烛看书,再说他又是病患,昏迷了那么久,这屋里是一根蜡烛也没有。 百无聊赖,还是先睡一觉吧。 再次闭上眼,他以为他很快就能睡着。 结果他发现,那些他以为早已忘却的画面,仍旧能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像是在昨天发生似的。 那是一场噩梦—— 上一世困扰了他十几年的噩梦。 烧焦的土地,惨死的孩童,找不到头颅,分不清身份的尸骸…… 他知道他的仇人是谁。 他知道他的仇人在哪。 他知道他的仇人还在逍遥快活。 可他杀不了。 就凭他现在的身份,就凭他现在的地位,想要报仇,那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他的仇人杀死他,就像捏死蚂蚁一样 可他的仇不能不报——他这世虽然离权力中心远了,但他毕竟多活了一世,还是占了些优势的,不是吗? 四年之后,就是他的机会—— 想起大皇子,君晏嫌弃的皱了皱眉,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再跟着这个人了,但这是他唯一的办法。 脑海里忽然想起老先生曾经说他,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就该好好读书,会成为村子里第一个进士,还要做第一个真正为百姓做实事的好管。 可是考取功名太慢了,升官太慢了,离仇人太远了。 君晏心里苦涩——重活一世,他还是不能成为先生期待的人。 一时间百感交集,忽然感觉嘴边有些苦涩,君晏惊讶的发现——他哭了。 季逢君独自一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今天是年夜,按习俗是该吃团圆饭的,可他有什么团圆饭可吃呢? 晚上草草吃过几口,就没了胃口,就把人都挥了下去。 别人不敢劝,小汤圆倒是敢,但又怕触到他的伤心处,就也听话的下去了。 季逢君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反觉得更加压抑了,便出来散散心。 -- 第9页 他对这自己宅子也不慎熟悉,但他竟然什么都没想,就一个人出来了,发觉这一点,季逢君也是苦笑。 他这是怎么了? 他不怕遇到歹人,他的武功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算是高手了,他应付不了的人——他的侍卫也应付不了。 他怕的是在自家宅子里迷路—— 要不去把小汤圆叫出来? 还是算了吧,他总是能回去的,便一个人往安静的地方走去。 雪下的时断时续,现在又飘起了雪。 青砖小道上撒上了一层薄薄的雪,月光映衬着地面,也照映了在空中飞舞的雪花。 小道走上去滑溜溜的,薄薄的雪下面是还没有融化的冰,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季逢君慢悠悠的走着,现在雪花下得小,他披着斗篷,不觉得冷。 深深浅浅地踩在小道上,只留下一串不慎清晰的脚印。 他被贬到信阳的这两个月,第一个月是中毒昏迷,第二个月是养病喝药,他自己的小院子都没怎么出过,更合况这么大的宅子。 他在宅子里转悠,白天他还能勉强分得清哪是哪,晚上就是完全摸瞎了,幸好他也不在乎自己走到哪。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风雪声,什么也听不见,他的脑海里却不自觉得浮现里过往。 他微微勾起唇角,轻笑。 他的父皇自大,热衷权力,喜欢掌控人心,自以为真心却比谁都薄情寡义,还认为所有事情都会在他的预料之中。 就他父皇这样的人,带了张道貌岸然的面具,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只可惜醒悟的太晚了—— 时家已经灭门,他的母后郁郁而终,他也被废了太子之位。 只不过,这个人未免太自大了,竟然轻松地放过了他。 是因为父子血脉,还是因为看着他长大的一点情分? 是对母亲的愧疚,还是认为他翻不出浪花? 或者留着他,能证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他并没有迁怒吗?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选择杀掉自己。 终有一日,他会为自己的这个选择而后悔。 皇帝他的母后未尝没有真心,对他也未尝不是真心疼爱,只不过这点夫妻情,父子情,对他来说太薄弱了。 也许留自己一命就是这位皇帝最大的仁慈。 只不过不把他留在京城看着,把他放在信阳,是以为只要远离了政治中心,他这个废太子翻不出波浪吗? 被圈在信阳一辈子吗? 可笑。 不知不觉地风吹得大了,雪下得也大了,季逢君出门的时候没带伞,现在肩头上落满了雪,即使披着斗篷,也能感觉到寒意。 身体虽凉,他却觉得脑海清醒了许多。 他的思绪往更远的时候飘去。 其实,他和别人有一点不一样——他活过一世,这是他的第二世。 用上辈子的话说,就是他是穿越人士,而且是直接穿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身上。 他第一世的经历也有些不同寻常。 他是孤儿,曾经被弃养过,但幸运的是,除了身世上有点可怜外,他的人生几乎是一帆风顺。 他虽然被弃养,但是那对父母把他送到的孤儿院是一家非常正规的孤儿院,并没有受到过欺负。 在学校里也是,他的成绩优异,哪怕是他是孤儿的消息传开了,也没有受到过明显的恶意。 还有学校的资助,社会上好心人士的资助,他顺风顺水地考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 只不过,就在他开始在学术圈展露头角的时候,他迎来了一次毁灭性打击。 这次打击,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人类的—— 末世来了。 末世刚一开始,就有百分之六十的人类变成了丧失,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动物、植物也变异了。 他是学天体物理的——对末世没什么帮助。 而他也不是什么学术大佬,没有什么人会专门保护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末世前期苦是苦了点,但他运气是真的很不错,他被困在了小区里,而他这个小区是新建成的,人不多,丧尸也不多。 变异动植物虽然危险,但它们的数量也不算多,他这个小区更是幸运的一个也没有。 他也学过散打,算不上高手,但自保足够了。 后来,他离开小区,虽然他没有觉醒异能,但脑子还是不错的,他就加入了一个基地。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有一次他真的逃不掉了,但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他觉醒了异能。 还是非常稀有的“复原-毁灭”异能,攻防兼备。 他的天赋很好,第一个将异能修炼到了七级,成为国家顶级的异能者。 就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 他一觉醒来——成了个刚出生的婴儿。 作者有话说: 竟然有15个小天使收藏,开心jpg. 写得不好,小天使见谅,谢谢捧场 就是前11个收藏的小天使,偶改文了—— 核心梗没变,换了开场,如有需要重新看一下,抱歉jpg. 下一章,攻受就能正式见面了,激动jpg. 感谢在2021-02-02 12:07:55~2021-02-21 20:2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10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里的小虾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季逢君一点一点地回忆着。 婴儿时期他过得浑浑噩噩的,有时候知道自己的是谁,有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他那个时候也不能说话,看起来和普通的婴儿一样,倒也没有引起别人怀疑。 后来,三四岁的时候,他的记忆就稳定了,婴儿的那断时光,他不想回忆,就慢慢地真想不起来了。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他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和世界割裂—— 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回到了古代,还是一个不属于他认知的朝代,而他穿到了皇室,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自然会与其他的孩子不一样。 那个时候,他们都夸自己早慧,他不把自己当小孩,别人渐渐地也不把他当做小孩子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既然都穿越了,为什么不让他穿到一个普通人的身上,让他也能有爸爸妈妈? 后来,他发现,他虽然没有真心爱他的父亲,却有全心全意爱他的娘亲。 她给了他从未奢求过的母爱。 她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还有他的外公,他的舅舅,也给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到的亲情。 哪怕是身为皇帝的父亲,对他的爱从来没有单纯过,但不可否认他是能够感受到父爱的,哪怕那个爱很复杂。 至少他拥有了。 那段时光美好的像梦一样。 就是这梦太短了。 十几年的梦,一碰就碎了—— 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季逢君的衣袍曳地,在雪中缓步而行,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仰起头,凝望在空中飞舞的雪花,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脸上。 其实——他还在担心一件事。 这个世界不一般。 他在穿到这个世界前,曾经看到过一本书,而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与那本书是一个世界。 只不过时间线早了十七年。 那天的记忆很模糊,他只隐约记得自己睡了一觉,就变成了婴儿。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对外界的感知不清,忘了不少事情,就对忘了这个不太在意。 后来慢慢想起了不少,但是有关于穿越的事情,却只想起来自己是睡了一觉后穿的。 起初他是有意想这件事的,但他慢慢地适应了这个世界后,就逐渐顺其自然了,想不想得起来都不重要。 直到他两个月前中毒——他终于想起来他睡前看了一本书。 所以他是穿书了。 现在的时间线早了十七年,原书男主才五岁。 而他在原书中会死在那一场病——他只是存在于书中的只言片语里,都没正经出现过,连炮灰都算不上。 季逢君表示,他肯定和书里面的季逢君不是一个人,而且他既然能在那场“病”里面活下来,就意味着原书的剧情不是一成不变的。 脑海中忽然想起来书中的那个反派,心中有些惋惜,忽然想起来现在过了年才开平十六年,说不定还来得及改变。 他真是的——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季逢君自嘲的摇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夜色下,雪花随着狂风漫天飞舞。 忽然,有一阵寒风吹过,季逢君忍不住打了给寒颤,刚才的烦恼飞快地从他大脑海里散了。 这雪突然下大了,他视野中尽是雪白。 季逢君心道不好,就算他有内力护体,可这雪是大得有些离谱了。 这雪下得这么大,要是他生病了,郁太医肯定又要让他喝药了。 他思量片刻,这雪虽好,那药还是不喝得好,抬腿,向离他最近的院子走去。 这个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像是没有住人。 寒风呼啸,管不得那么多了,外面越来愈冷了,他随意推了一扇门,进了那间屋子。 季逢君倏地怔住了,只见屋子的床榻上坐了一个人——在低声的哭泣。 作者有话说: 偶错了,文有点短…… 偶会努力的,乖巧jpg. 第6章 声音很微弱,但听得却令人心碎,像是压抑到了极点,却还是不敢嚎啕,只敢低低地哭出声。 按理说,过年不应该一家人团圆吗,这人是怎么了? 季逢君心道不好,他不会这么巧,进了女子的房间吧? 难道是宅子里的丫鬟? 季逢君一僵,卡在了门口。 床上的人正是君晏,他显然也被吓到了,就算是府上的下人,这个时间不是再侍候主人的,就是应该在和家人团圆的,怎么会有人道他这来? 是误入? 还是有预谋? 身形好像是个男子,是给他治病的太医,府上的公子,还是其他管事、小厮? 又想到他刚才哭出了声,君晏心中一凛,在过年的时候哭泣——是想讨主人霉运的吗?要是在宫中,被人给发现了,送去慎刑司也不为过。 他前世初在兰妃宫里,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就亲眼看见兰妃杖毙了一个在她生日哭的宫女。 这民间规矩没那么严,但也是很不吉利的——这就要看主人心情和心性了。 -- 第11页 再一思索,打杀下人也是要量刑的,他应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只不过若是被赶出府,他却是没有去处了。 思及此,若来者也是个小厮最好,但即使是其他身份,他也还是要试着辩解下,不能平白被赶出府。 君晏正欲说话,忽然一阵寒风刮进了屋子,他身上的伤没好干净,本就体弱,被这风一吹,嗓子一痒,忍不住就咳嗽了起来。 他想要把咳嗽压下去,但像是偏要和他做对似的,越想压下去,咳嗽得越激烈。 季逢君倒是安下心来,这咳嗽声应该不是个女子,他手捏着门框,正要出门,但忽然想到,这么大的雪天,他要是下次真进错了个女子的房间,该怎么办? 耳旁的咳嗽声愈发严重,这大门还是要尽快关上才好,捏着门框的手轻轻松开,转手把门关上。 君晏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他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处。 他看着来人的动作看的心惊胆战的,他现在不怕被赶走了——开始怕其他更可怕的事情了,这腊月三十的晚上,不和别人在一起吃饭守岁,反倒来找他这个伤患。 知道有人在屋子里,也不出声,就把门给关上。 两人独处一室,没有一个人说话,静悄悄地,气氛古怪,这也怪不得君晏敏感。 他浑身绷紧,即使伤口隐隐发疼,也不敢有半点放松。 季逢君虽然看不清他的相貌,但能察觉到眼前人呼吸短促,有些害怕。 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季逢君艰难的开了口,想要缓解这僵硬的气氛,又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谨慎的说道:“我出来赏雪,但雪下得突然大了起来,本想找个没人的屋子避避风雪,却不慎进了你的房间。” 君晏心稍安,但又不敢完全相信,试探着问道:“这是府上大夫的院子,您是怎么走到这的?” 府上大夫,说的是郁太医吗? 郁太医今日去接他师叔,把他师叔的东西放下,就带着自己的小徒弟,陪着师叔一起出门了。 恐怕现在还在酒楼里。 眼前这人,说话的声音虽轻,但听得出来是个少年,又想起来刚才咳嗽的声音,这人难道是他那日救下的少年? 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是一个人。 季逢君心中感叹他和这少年的缘分,笑道:“我来这宅子没有多久,今夜赏雪的时候,不小心走迷了路。” 看眼前人还有些犹豫,说道:“不要害怕,太医的院子虽然偏僻,但周围也有不少护卫,你随便喊一声,他们就过来了。” 君晏现在是信了七八分,他虽然不知道这个院子的护卫到底怎么样,但眼前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这人显然不是府上的管事和小厮,他年纪又轻,难道是府上的公子? 君晏心下稍安,试探地问道:“小人自然不敢害怕公子的,只是公子的身份贵重,在小人的房中避雪,真是折煞了小人,不如等雪势稍小,小人寻个护卫送您回去?” 季逢君当然不想让侍卫送他回去,动静太大,让郁太医知道了,即使他没病也要吃药了,便回道:“无妨,我出来本就是为了赏雪,怎能就这样回去?” 耳旁的声音清冷,如山泉流水一般,君晏心道,还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但这样冰雪一般的人儿,是君晏上辈子最欣赏的。 可能是因为他永远也成不了这样的人? 听他的回答,确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现在身份卑微,自然不能让这人一直在门口站着,便连忙道:“公子既不嫌弃小人,只是小人有伤在身,恐不能时候公子周到。” 季逢君见他终于卸下防备,便向里面走去,月光照的不甚清晰,只见桌子旁唯一的凳子上放了一个盆子。 君晏心道不好,但屋子又没有别的坐出,硬着头皮道:“公子可要在小人的床上休息片刻?” 季逢君闻声,看向说话的少年,刚才离的远看的不真切。 走进了,只见那少年坐在床上,有些拘谨,月光如水,洒在这少年的脸上,刚才哭过的泪痕还在脸上,五官生得精致,看起来很是可怜。 这少年果然是他救的那个,季逢君心中有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开心,顺势绕过了桌凳,坐在了君晏的床上。 作者有话说: 偶来了,虽然不是很长,但比昨天的长(很大声) 第7章 君晏刚才睡不着,因为心里想的事情太多,脑子也有些乱,竟不知觉地留下了眼泪。 他先是惊讶,又是坦然。 毕竟他上辈子很早就没有了哭泣的权力,而他掌权之后,也没有掉眼泪的必要了。 他想着既然哭都哭了,就一次性哭个痛快,反正也没人知道。 这个公子的到来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他运气还算不错,如果应对好了,也许还有别的收获。 只不过,他本是半倚着墙壁哭,刚才戒备也只是坐直了身子,他的腿伸着,占了多半张床。 他刚才让眼前的公子在床上休息,自然是他下床,让公子一人在床上休息。 毕竟,哪有主子在床边坐着,下人占了多半张床的道理? 但他没想到这个公子这么自然地坐到了床边,他都还没来得及下床。 他现在下床还来得及吗? 纠结的时间很短,他看清了坐在自己床上的这个公子,他不禁有些恍惚。 -- 第12页 这公子年纪不大,应该还未及冠,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生得完美无暇,生得一双丹凤眼,眼眸清亮,黑白分明,墨发上散落了些雪花,披着一件白色斗篷,自有一番风姿。 但这人怎么和新皇长得有几分相像? 季逢君见这个少年盯着他看,有些奇怪,低头一看,他刚才在外面站的时间久了,斗篷虽然没有湿透,但表面却落了不少雪花。 他刚才随意一坐,便把被褥浸湿了不少。 而且他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寒意,想到少年,身上有伤,还虚弱着,不禁有些懊恼,他怎么随便就坐了呢? 君晏仔细一看,又觉得眼前人没有那么像新皇了,只是有几分神似,细看却大不相同。 新皇是个美男子不错,但是眼前的这位,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是世间罕见。 新皇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 他这是跟新皇斗的时间久了留的后遗症吗? 想的事情跑远了,这个公子还在跟前坐着呢,君晏一个机灵,赶紧把思路拉回现实,心中懊恼,他要是再这样,会出大问题的。 他还是下床,请公子上来吧,思及此,他赶紧起身。 季逢君害怕给这个少年带了寒气,惹得旧伤未愈,又染上新病,便起身,顺便把斗篷脱下。 君晏刚才惊讶于季逢君的相貌,想要赶紧起身,一手撑着床,膝盖使力,往前挪动,结果一个不小心,不仅碰到了身上的伤,还没掌握好平衡,向床上摔去。 季逢君眼疾手快,连忙把少年扶起。 只见少年被吓得一哆嗦,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挥开了季逢君的手,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但又想起来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太合适。 像是怕惹怒了他似的,低声道:“小人愚笨,手脚有些不灵活,还请公子见谅。” 少年屈膝半跪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单薄,低眉顺眼的,身子有些颤抖,像是自己要吃了他似的样子,季逢君看着,心里有些不喜。 君晏见那个公子没有答话,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公子不会是生气了吧? 少年甩开自己的手,季逢君虽然有些不开心,但少年这个样子却更令季逢君不满。 但这种不满是没来由的,他也害怕自己把话说的太严,吓到这个少年,便轻声道:“无妨,不要那么拘谨。” 说罢,季逢君解开了斗篷,那手指莹白,在月光下分外好看。 他转身轻轻地把斗篷放在了桌子上,又回到了床前,只见少年微微仰头,盯着他看,眼眶红红的,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狗似的。 季逢君被这少年可怜到了,笑着问道:“你刚才起身,想做什么,我帮你就是了,你身上有伤,不宜下床。” 君晏刚才甩开了这个公子的手,害怕招来什么祸端,有些担心。 听了他的话,心下安心,想着,这倒是个脾性好的公子,但他也不敢大意,恭敬中透露着几分讨好,回道:“公子赏雪想来是累了,就想让公子在小人的床上在休息片刻,只是没想到,小人手脚不停使唤,冲撞了公子。” 自己身上有伤,不在床上好好养着,还想把床让给他?季逢君又好气又好笑,但又觉得他不能再说什么了,否则真的要吓到这个少年。 季逢君温声道:“我不累,只是有些冷了,你身上有伤,还是在床上好生养着吧。” 见少年有些迟疑,还不变姿势,他便走上前,轻轻地握住少年的肩膀,季逢君察觉到少年的身子倏地愣住了,但手上的动作不停,让少年好好地躺在床上,轻轻地给他压上了被角。 季逢君起身,又坐到了床角,君晏却好像是没回过来神似的,仍旧盯着季逢君看。 作者有话说: 偶来了,今天是昨天和前天的平均值。 啊…… 偶想成为八爪鱼。 还有,偶想给文改个名~正在想 秃头 第8章 季逢君被盯着有些不自在,心里纳罕道,这少年是怎么了? 忽然想到刚才他一碰到少年,少年就僵住的样子,暗道,莫不是这少年不喜人触碰? 可是他只是为了让少年尽快休息。 见少年还看着他,季逢君有些自责,毕竟是陌生人,有些排斥是正常的,便想他是不是应该保证自己不会再随便碰他了?但念头一转,少年又没说是因为这个,万一不是因为他呢? 便装作随便问问的样子,说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君晏压下心中的思绪,察觉到刚才的失礼,要是在宫里,他早死了一百回了,真说不清为什么今夜他会出这么多的纰漏。 听到公子问他为什么,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借口,话到嘴边,却说出了最真实的那个:“小人只是想起了小人的娘,公子刚才给小人压被角,不禁想起了她。” 其实他在宫里面生存,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半真半假的话才对自己最有利,这样流露出真情的话,他是很久没说了。 季逢君听了有些心疼,问道:“那你在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哭,也是因为想母亲吗?” 君晏自己都说不太清自己是为什么哭的,若真要问,他还真想不出来好理由,听公子这样问了,那些画面飞速地在他脑海里掠过,他有些难受,闷闷地应了一声。 -- 第13页 听到少年的声音,季逢君不禁有些黯然,他也想他的母后了,轻声道:“那你娘肯定非常爱你。” 君晏强压着心中的酸涩,不想被察觉出异常,只简洁的答道:“那是当然,娘是对我最好的人。” 季逢君面上平静,心中却想起了很多事。 他把视线移到了窗子,起身,走到窗前。 修长的身影在月光的照映下落在了君晏的床上,他躺在床上没有动,微微仰头,看着那人的背影,只觉得此人分外孤独。 季逢君看着夜幕下,铺天盖地的雪花。 他的母后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甚至在他母后临终时,他都没能在陪在她身旁。 君晏偏过头,向窗外看去。 只见,在月光的照映下,外面的雪扑簌簌地下着。 君晏轻声问道:“公子很喜欢雪吗?” 雪—— 他喜欢雪是因为他的母后。 季逢君的嗓子有些干哑,轻声答道:“我喜欢雪是因为我娘,听我舅舅说,我娘可喜欢雪了,她小时候没人能打雪仗打得赢她,她是最厉害的一个。” 君晏回道:“想来公子的母亲是个很快乐的人吧。” 那时定然是快乐的,如果不嫁入皇宫,她可能会快乐一辈子吧。 季逢君继续讲,像是在回答,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地说着:“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不过,后来她生了一场病,就再也玩不了雪了。” 他的声音有些无奈,接着道:“其实就算她不生病,她的身份也玩不了雪了,只是生病之后,她畏寒得厉害,连雪也碰不得了。” 君晏能感受到公子的心情很低落,但却不知如何安慰,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哪有不得病的呢? 季逢君接着说道:“小时候,我想哄我娘开心,就堆了一个雪人,然后我把我娘叫到窗前去看,我能感受到我娘真的很开心。”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身子弱,当晚我就发热了,我娘就说成什么也不让我在南风知我意雪天出门了。” 君晏很能理解公子的母亲的做法,轻声道:“公子的母亲也是为了公子的身体着想。” “是啊,后来我就陪着我娘一起在窗边赏雪,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雪花落下。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好了。”季逢君说着,脸上带上了几丝笑意。 所以,他虽喜欢雪,但却很少出门赏雪。 只不过,现在,却没有人管他了。 他已经没有母亲了—— 笑意中掺杂了几分苦涩。 夜,静悄悄地,二人不说话后,就只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季逢君不愿再说,是因为他的母后已经去世,再说下去只有悲伤。 君晏不想多说,一是因为他娘已经死了五年了,二是因为他娘在养他之前就已经疯了,养他的时候,只有在分不清他是谁,把他当亲儿子的时候,她才会对他好些。 至于其他时候——那就更没必要再提了。 雪夜下,两人都不愿打破这份宁静,都想让对方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却不知道——两人的美好都是假的。 伤感慢慢下落,好一会儿后,季逢君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年。 只见少年乖乖地躺在床上,他的面色在月光的映衬下有些苍白,头发披散着,有些被压在了身下,眼睛里仿佛还带着湿意,可怜兮兮的。 君晏看见公子看着他,明明那眼神干净,没有一丝龌龊,他却发现他莫名有些心慌,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季逢君看着少年还没睡就有些自责——他大晚上的闯进人家房间,吓到人家不说,还打扰人家休息。 他轻声地对少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早先睡吧。” 季逢君说完,便转身又坐回了床角,想要假寐一会儿,却见少年还睁着眼睛,佯装生气道:“让你睡,你就睡,不听话,我明天就把你赶出府去。” 君晏有些犹豫,这个公子这么说应当是真心想要自己休息,可是——这么好的主子,他不做点什么在这个公子面前表现表现,他怎么能到公子身边呢? 季逢君见少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的样子,不忍再严厉了,笑着说道:“反正我是要睡了,可不管你了。” 说罢,他就闭上了眼睛,倚着墙角,偏着头,做出一副睡觉的样子。 君晏看见公子这个样子,觉得这个公子脾性不错,更加欣赏了。 但心中有些奇怪,这样品行兼优的佳公子,他上辈子怎么没见过? 虽然这个公子是宗室,但信阳应该也没有过什么有爵位的宗亲,想来是偏远旁支。 那这个公子又遭遇了什么? 君晏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想着各种各样事情,他本不想在这个公子之前睡着的,可奈何身体虚弱,确实需要睡眠,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天空也蒙蒙亮。 季逢君睡得浅,有点动静就被惊醒了,原来是郁太医他们回来了。 看着天色,季逢君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临行前,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但看少年睡得正香,便没舍得把他叫醒,自己悄悄地离开了。 外面雪已经停了,季逢君随便寻了个侍卫,指了方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 第14页 回来得时间刚刚好,旭日初升,冰雪消融。 朝阳洒进屋子,他站在窗前,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 前路漫漫,但信阳绝对不是困住他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谢谢各位小天使的留言! 奋斗jpg. 感谢在2021-02-24 23:44:29~2021-02-25 23:4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隐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君晏吓了一跳,他从睡梦中惊醒,倏地睁开双眼,转头看向门外。 来人是最近那个给他上药的那个药童。 见是熟人,君晏稍稍放心。 他这是睡到什么时辰了? 明晃晃的太阳从窗户里照进来,晒在他的床上,他只觉得自己被阳光晃得脑袋都迟钝了。 好一会儿,他的意识才渐渐回笼,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公子。 君晏看向床角,空空的——公子已经走了。 褥子上的褶皱若有若无,像是那里从未有人坐过,好似昨晚没有人来过似的。 君晏斜眼瞧了一眼窗外的太阳,日上三竿了,那个公子昨夜说过,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出来过,现在走了很正常。 他压下心中的想法,看向走过来的药童。 药童做好了准备,走到他床前,把药箱随手放在了床角。 动作娴熟地解开了绷带,小药童有几分歉意地对君晏道:“对不住了,今日来迟了,昨夜师父和师叔祖太能喝了,刚让他们喝了醒酒汤,好不容易才服侍他们两个睡下。” 君晏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是这家主人在路上救下的,药童又不是受雇于他,更何况以前药童给他处理伤的时候很用心。 他完全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轻笑道:“哪里迟了?我觉得这伤好的挺快的,还要多谢你包扎的好。” 君晏心中有些好奇,师叔祖? 太医院的太医大多是世家或者门派的,那个师叔祖的本事定然不俗,能请这两个大夫,这家主人的地位他倒是要重新衡量了。 只不过,这家的主人竟然需要两个太医——莫不是已经病入膏肓? 这话他是不能直接问的,但这些日子下来,他和这个药童也有了些交情,倒是可以旁敲侧击的问问。 药童见少年一点也不生气,还要多谢自己,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他师父对他严厉,很少会表扬自己。 君晏的肯定,他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但他年纪小,结果一个不留神,力道没有把握好——绷带打得紧了。 忽如起来的疼痛吓了君晏一跳,不小心嘶出了声。 药童显然也被想到了,赶紧松开,重新包扎,哭丧着脸道:“对不起啊,是不是很疼啊?” 疼也是就那么一下,一会儿就过去了,见药童都要哭了的样子,他笑道:“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 药童看着眼前轻笑的少年,问道:“你不会生我的气吗?” 君晏有些诧异,问道:“生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药童小声道:“每次我做错了什么,师父都会生气,包扎我已经学了好久了,我连这么基本的都能出错——还弄疼你了,你不生气吗?” 君晏听着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心想这还真是个小孩子,温声道:“我比你大几岁,你可以把我当成哥哥,哪有哥哥生弟弟的气呢?还有,你师父也不是生你的气,他只是想让你学的更好些,他只是有些严厉罢了。” 药童的眼亮晶晶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想想你师祖对你师叔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药童若有所思,眼睛眯成了月牙,笑着道:“我师祖倒是不知道,反正我师叔祖好像对我师父也挺凶的,你说的对。” “师叔?你师叔是来看你师父的吗?” 药童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我师叔祖我也三年没见了,这次他好像是来替我师父的,我和师父快要回京了。” 君晏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那老爷的病好些了吗?” 药童有些诧异:“老爷?生病的是个公子呀?” 君晏心中一紧,那个公子站在窗下的背影倏地呈现在了脑海里,不会是他吧? 忽然想起他昨夜的疑问——这样的品行兼优的公子他前世未曾见过? 该不会—— 他心中莫名有些慌,假做淡定地问道:“我这也是听说的,难道不是吗?” “不是,生病的是这家的主人,他年纪不大,我们都叫他公子的,是公子把你救回来的呀,你没有见过吗?” 君晏心中一惊,喉咙有些干涩,问道:“公子?府上只有一位公子吗?” “是啊,那个公子还未及冠呢,我还挺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早出来开府。”药童顿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声气,道:“我师父肯定知道,可是他不告诉我。” 果然——真的是昨夜那个公子 君晏的心跳得愈发快了,面上故作淡定的道:“我当时已经昏迷了,没有看见公子,不知公子的病好的怎么样了?” “公子的病听师父说是挺棘手的,但是我师父是谁呀?公子的病早就治好了。” -- 第15页 药童说话时脸上满是骄傲。 “公子没事就好——我蒙公子大恩,还未曾当面谢过公子,不知我身上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药童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那你可得要好好等等了,你身上的伤要好全至少再一个月。” “一个月?” “那最少也要半月,你才能下床。”药童顿了一下,坚定道:“最少也是半个月,不然,你腿就废了。” 看着满脸认真的药童,君晏有些想笑,他上辈子只是随便用了草药,在马车上颠了那么久,腿都没事,更何况这一世? 但药童却是半点不松口,坚称至少要半个月才行。 又聊了几句,药童上完药,就先走了。 君晏静静地半倚在床上,视线恰好落在床角——现在那里连褶皱也没了。 他看得有些心烦,慢慢闭上了眼睛。 季逢君慢慢吃着果脯,想要压下刚才喝的那碗药的酸涩味。 好一会儿,他才觉得好受了些。 旁边的小汤圆一边倒上茶,一边说道:“公子,郁太医和他师叔今晨已经回来了,他们两个昨天醉的厉害,到了院子里才把他们分开,就让郁太医的师叔暂时住在了郁太医的隔壁。” 季逢君轻声应下,他们动静那么大,他自然是知道的,心念一转,忽然想起昨天的那个少年,问道:“那日我们救下的那个少年叫什么?” 小汤圆有些诧异公子会突然问起这个,但前几日他刚去看过这个少年,便笑道:“他姓君,叫君晏,海晏河清的晏,名字起的很不错呢。” 君晏—— 季逢君倏地一惊,刚刚从汤圆手里接住的茶杯砰的掉在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偶来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那个,可以晚一天看,偶发得太晚了,审核完一般就是凌晨了,捂脸 第10章 季逢君低头看向破碎的茶杯,只见茶水流了一地,他眼神晦暗不明,没有说话。 小汤圆吓了一跳,自家主子低着头,看不出喜怒,便连忙请罪。 季逢君察觉到自己失态,怕惹得小汤圆害怕,轻声道:“无妨,我只是有些走神罢了,小心些,把地上的瓷片收拾收拾,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小汤圆收拾好后很快就退下了。 “君晏,君晏。” 季逢君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君晏,是他想的那个君晏吗? 季逢君有些恍惚。 君晏——他是书中的头号反派。 玄衣司督司。 权倾朝野,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残害宫妃,收受贿赂,建玄衣司,谋求私利,监视朝臣,党同伐异,残杀边将。 也是原书男主成为皇帝路上最大的阻碍—— 更让人不齿的是,君晏他是一个太监。 昨日他还想起过君晏这个人,现在是开平十六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救下君晏,免得他成为太监。 前世身为异能者,他过目不忘,这辈子想起那段记忆后,书中讲的什么他早就记得清清楚楚了。 书中的君晏是何出身,哪里人士,为什么进的宫,一概没有提及。 只知道,他在宫里呆了快二十多年,初进宫的时候年纪不大,曾在一个特别受宠的妃子宫里当值。 据说这个妃子,菩萨心肠,对待下人也很好,却不知因为什么被贬去了冷宫。 君晏在冷宫里呆了两年后,不知道做了什么,摇身一变,成了大皇子的人。 然后,九皇子逼宫,大皇子被困宫中,君晏带了五百府兵,救大皇子于危难,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大皇子的心腹。 后来,大皇子成功登上帝位,只不过,他继位后,贪恋女色,强纳父妃,苛待兄弟,宠信奸佞,不重边防,克扣军饷,大兴土木,增赋加税,惹得民怨沸腾。 这个奸佞当然是指君晏。 君晏建立玄衣司后,权势更大,对他口诛笔伐的人也越多,只不过这都妨碍不来他一点点在朝中渗透自己的势力。 大皇子不光沉迷酒色,还沉迷炼丹,身体被毁的不轻,在他四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呈现出颓势,但他贪恋权位,迟迟不肯立太子。 与此同时,君晏的权势也达到了顶峰——并且他插手了立储。 他的对手不是大皇子,也不是大皇子的孩子,而是养精蓄锐了多年的十三皇子——也就是原书男主。 君晏和男主作对,结果显而易见,他输了,而且输的彻彻底底的。 但其实,君晏本来是有机会赢的——只要他不在意西北三州的归属。 二人相争最激烈的时候,西凉进犯了。 男主领兵赶赴西北。 只要君晏断了他的补给,任凭男主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活得回来,只不过他若是这么干了,西北必会失守。 众人都以为他会这么做,却不曾想到——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 最后,男主得胜归来,势不可挡。 君晏惨败,一箩筐的罪名落在了他头上,数也数不清—— 被判斩首,抄家灭门,尽管他无门可灭。 季逢君重新给自己沏上一杯茶,手上拨弄着茶盏,昨夜那个少年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 第16页 是他吗? 书中开场曾提到君晏姿容俊美,温文有礼,气度非凡,没有一丝谄媚,不像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太监,反到像个刚刚及冠的世家公子。 进宫快二十年,时间也差不多对得上,季逢君心跳的有些快,那么会是他吗? 季逢君想起那日,他从甄太监手里救下的那个楚楚可怜的少年。 甄太监是五皇子的人,书中,五皇子死于床榻—— 季逢君心中有了些不好的猜测,又想起昨日那个哭泣的少年,不知觉得泛起些心疼。 会是他吗? 手指轻轻点上茶杯,季逢君其实不能确定。 至于他对书中君晏的看法,褒贬参半,他结局做的事,毋庸置疑是对的——可他之前的行为怎么解释? 他手上可沾了不少文臣武将的血。 季逢君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不能那么悲观,那个少年也不一定是书中的那个君晏。 同名同姓也是有可能的—— 那日救人的位置算不得偏僻,就算上一世没有他来救,少年也可能会被其他人救下。 然后普普通通但平安健康的过一辈子。 忽然,忽然传来鸟鸣声,窗上落下来两只鸟,现在是冬天,但这两只鸟羽毛柔顺,像是被人精心喂养着似的。 季逢君嘴角微微勾起,想来,是有好消息了。 作者有话说: 偶来了!说个悲伤的消息,偶要开学了,并且发现这学期课比上学期多,捂脸 第11章 两只鸟虽落在窗前,却不安生,时不时扑腾着翅膀,咕噜咕噜地转着黑色的小眼睛,像是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站在窗边,不往里进一步,像是时刻准备飞走。 这两只鸟是专用来传信的密鸟,它比飞鸽传信安全许多。 这种鸟颇通灵性,名为乌鹰,形似鸽子,但比鸽子体型要大,性子更是凶猛百倍,而且不好养活,他养了三年,也就养出来四只。 季逢君知道乌鹰用处不小,但那时他倒没想到它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毕竟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继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季逢君被这两只鸟逗笑了,转身在小匣子里取出一些褐色粉末,放到两只鸟面前。 这两只乌鹰低头轻轻啄了下褐色的粉末,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帮对方啄了啄毛,飞进了屋子里。 季逢君轻轻地从这两只乌鹰的腿上解下信筒,乌鹰像是知道了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它们冲着他叫了一声便飞了出去。 在匣子中取出一瓶药水,两张字条重叠,把药水均匀涂上,便能看到其上的字迹。 看着字条上的字,季逢君忍不住皱了些眉头,这本该是个好消息,但他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季逢君的舅舅比他母后小五岁,早就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但他总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直到去年年中,他才松口,说他已有了心仪的人选,但到底是谁并没有说出,只说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见到新娘子了。 外公和他母后只觉得他舅舅能成亲就谢天谢地了,也不曾在意新娘子的家世,连他也有些好奇他舅舅会给他找一个什么样的舅母。 只是依着他舅舅的性子,这个舅母说不定就是一个幌子,但又些期待这是真的。 不过谁都没有料到时家会轰然倒地。 传信的是他留在宫里的暗桩,查出了这个舅母不光是真有其人,他们还有一个八岁的孩子—— 只不过这个舅母是西凉人。 看见西凉,季逢君心中一跳,他舅舅就是以通敌的罪名被判的。 这西凉女子是谁? 她与他舅舅的死有关吗? 字条上的不多,却不得不让他想些其他的——时家的倒下,他中的毒,和她有没有关系。 只可惜他舅舅把她藏得太深,现在并没有她的下落。 季逢君轻轻叹了一声,希望是他多虑了,心中偏头看向窗户,只见那两只乌鹰在院中盘旋,不多时那两只乌鹰飞出了院子。 他母后在宫中呆了二十多年,他也呆了十几年,宫里自然是有些势力的。只不过在这一番变故后,林贵妃掌权,宫里的势力划分自然要重新洗牌。 临走前,他让他的人尽量隐蔽起来,跟他撇清关系,尽量保存实力,但还是折损了不少人,现在剩下的不到原来的三成。 季逢君甩了甩袖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撑住额头,在心中默默盘算着现在自己可用的人手。 季逢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现在,明面上的看守虽然不在了,但羽林卫还是在附近守着。 想起那个自己叫了十几年父皇的人,他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晚上。 季逢君想起昨夜见到的那个少年,想起那双沾满了泪水的眼睛,心中思索到,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做了,不能再耽搁下去,那便是查清君晏现在有没有入宫。 书中的视角单一,君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但他觉得——他若是给君晏一个机会,他也许能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作者有话说: 偶知道这章短小,捂脸,但是偶把思路整理了整理,开学之后应该还能保持现在更新的频率。 啊!看见营养液了,好惭愧,感谢 每天晚上都在修仙 为偶灌溉的10瓶营养液,以及上次隐为我灌溉的七瓶营养液,偶会努力的。 -- 第17页 感谢在2021-02-28 00:10:36~2021-02-28 23:4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晚上都在修仙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季逢君用过晚膳,正打算让小汤圆下去,自己看会儿书打发时间,郁太医和他的师叔来了。 郁太医的师叔的经历季逢君也了解了些,他本名张世学,是出了名的古怪。 他二十岁就入了太医院,医术高超,不到四十就要当上太医院的院首了,可谓前途光明,结果他说成什么也不在宫中任职了,把官一辞,不知踪迹。 后来,他出现在边疆当了军医,很多人都是因为他才活下来的,又过了十几年,边境局势稍微——他又辞了,四处游历,顺便采采草药。 放着太医的官不做,去做军医,最后军医都不做了,去当了游医——这难道不是个怪人吗? 但又不得不说此人的医术确实高超,还得了个怪医的称号。 只见张世学走进屋里,看了季逢君一眼,没等他做出反应,便摸着自己几乎全白了的胡子,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季逢君如今太子之为已被废,纵然享着亲王俸禄,也不是真的亲王,像张世学这样的人,根本没必要拿出身份压人。 郁长风照例恭敬行礼,落座,但也没在意自家师叔的行为,他认季逢君为主了,他师叔又没认,再说他师叔也不是听劝的人,他也知道公子不是气量小的人,是不会在意的。 张世学算得上是长辈了,季逢君本身也不重视这种礼节,自然不会在意他的行为。 季逢君微微一笑,让小汤圆给他们沏上茶。 张世学嘴上喝着茶,却眯着眼偷偷瞟向季逢君,看他有什么反应。 季逢君低头喝着茶,感觉到了老者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倒觉得这个老者有些可爱。 他茶都要喝完了,老者还一直盯着他看,他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不要和他打太极了,便抬眼对上了老者的目光。 张世学以为自己的动作不会被人察觉,结果被看了个正着,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低头认真喝茶,不搭理他了。 小汤圆看着这个老人,憋笑憋的小腹都疼了,幸好老者低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季逢君也忍着笑——这是怪医吗? 这分明就是一个可爱的老头。 思索了片刻,季逢君带着戏谑地笑着说:“张老大夫,您觉得这茶好喝吗?” 张世学听了之后,放下了茶杯,顺手摸着自己的胡子,深沉道:“这茶香虽比不上云雾醇厚,但却别有一番鲜甜,确实是好茶。” 郁长风生硬地咳了一声,想把刚才那差点冒出来的笑压下去,只见张世学瞟了他一眼,他便立马板上了脸,仿佛刚才那个笑的人不是他。 季逢君不知道郁长风因何而笑,他只是见张大夫明明把茶喝完了,却还端着茶的样子有些辛苦才发问的。 季逢君想不出为什么,压下不提,笑道:“张大夫,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把胡子一顺,张世学也觉得刚才有些尴尬,便正经回答道:“老朽这些年,在外面漂泊的时间长了,采摘草药有些收获,想找个地方安稳几年。” 作者有话说: 捂脸~这次位置不好,偶困了 感谢在2021-02-28 23:42:27~2021-03-02 00:2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里的小虾 20瓶;light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张世学从医许久,被称过太医,被喊过院判,被叫过军医,还得了个怪医的称号,年轻时也曾自命不凡过,但这些年下来,还是觉得还是最普通的大夫二字更为合适。 季逢君自知道张世学性格古怪之后,就专门问过了郁长风,便得知他喜欢被称呼为大夫。 他眉眼中带着些笑意,问道:“张老大夫便安心在此处,需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提供,只不过张大夫是想研究草药的功效吗?” 张世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老朽正有此意。” “老朽在军中的时候倒是听时将军夸过公子,今日一见,”他顿了顿,瞟了季逢君一眼。 季逢君笑道:“张大夫觉得我怎样样啊?” “名符其实。”张世学笑眯眯地说着,“真不愧为……” 转念想到眼前的人现在尴尬的处境,想起那个威名赫赫的将军,不禁有些唏嘘。 “真不愧为时将军的外甥。” 阖上双眼,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呢喃道,“只可惜……” 好在他性子虽然古怪,但还是知道分寸的,反应过来之后,便不出声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张世学面带些苦色道:“公子,听说你前些日子中了西凉的毒,老朽不才,对西凉的毒有所研究,让老朽再为你把把脉吧。” 季逢君刚才看了老者的变化,觉得此人很重情义,是个性情中人,怪不得他会放弃自己的前程,去边塞了。 郁太医的医术不错,但还比不过张世学,怪医看诊脉,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他笑道:“如此,就谢过张大夫了。” 半晌。 季逢君微微伸了下僵住的胳膊,张大夫这次把脉的时间太长了,他感觉有些不妙。 -- 第18页 站在一旁的小汤圆和郁长风,原来是比较放松的,但看着眉头越皱越紧,脸越来越严肃的老者,他们两个的心也忍不住悬了起来。 张世学沉默良久,不说话,只是眼神示意季逢君把手腕再放回来。 这又是半晌。 他放下手,一言不发,就在郁长风忍不住想要问的时候,他出了声道:“没什么问题。” 小汤圆一颗悬着的心是落地了。 但是季逢君和郁长风并没有放心,郁长风抢先问道:“师叔,既然无事,师叔为何如此严肃?” 张世学眉头紧锁,顺着胡子严肃道:“长风,你的医术师叔是相信的,为公子把脉是以防万一,但我并不觉得你会留下什么问题。” “但在我第一次诊脉时本以为是痊愈的脉象,打算停的时候,脉象忽然乱了——” 汤、郁二人的神色十分紧张,连季逢君都有些担忧。 “可就那么两吸的时间,公子的脉象就恢复了原样,好像刚才的只是错觉。” 不敢说张世学诊脉诊的不准,但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世学慢吞吞地说道:“我现在就害怕……” 空气安静的可怕,谁都没说话。 忽然他噗嗤一笑,笑道:“骗你们呢,你们还当真了。” 小汤圆倏地放下心来,郁长风气得把头撇了过去,愤愤道:“师叔,有你这样吓人的吗?” 季逢君松了口气,抬眼却看见了张世学眼中深深藏着的忧虑,他的心倏地跌入谷底——他中毒的线索断在了温家,可温家是怎么跟西凉勾搭上的,却怎么也查不出来,这背后的人是谁? 张世学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季逢君压下心中疑惑,也跟着笑出了声。 他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想要把刚才那一件事掀过去。 张世学忽然道:“这不过,公子怎么有了些受寒的迹象,公子可是出门赏雪了?” 季逢君艰难地绷着脸上的笑,差点没又把手里的杯子摔出去,这张大夫是怎么猜到的? 张大夫笑眯眯的,像一只狐狸似的:“你的内力深厚,寻常不会受寒,你昨夜是在雪里呆了多长时间?” 季逢君快绷不住表情了,艰难道:“并没有啊,许是昨日睡觉忘记关窗,着凉了吧?” 张大夫又顺了顺他的胡子,接着笑眯眯道:“啊,也可能是吧。” 季逢君不知张世学信了没有,但几乎可以确定他要多一碗药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古代的药是真的难喝啊。 刚才的气氛揭过,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张、郁二人就告辞了。 张世学回到屋中,让派来伺候他的小厮下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给自己沏上了一杯茶,微微晃着杯子,细细地品着。 不多时,只听窗户吱呀一声,进来的正是季逢君。 张世学看着眼前的少年,此人立在窗前,身材修长,五官精致柔和,气质温润,身上带着些屋外凌冽的寒意,却不显冲突,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这样的公子,像是被上天偏宠似的。 季逢君腰身微微一弯,算是对老者全了礼数,道:“冒昧来访,还请张大夫见谅。” “什么见谅不见谅的,如果不是我那样说,你也不会过来。”张世学端起茶杯,轻轻叹了口气。 季逢君走到桌前,坐下,问道:“不知周大夫察觉到了什么。” 张世学的眉头又皱了皱,有些疑惑又有些苦恼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从医几十年了,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脉象。” “我刚才说,你的脉象突然有变,却又变了回来,这是真的,但我又不能说清这是为什么——” “最古怪的是,我刚开始做游医时,曾遇到过一个患者,他中的也是西凉的毒,但和公子中的是否一样,我暂时还不清楚,等明日我再询问询问长风。” “只是我没能把那人救回来——几乎是每当有好转的时候,他的毒就会又发作。” “我也曾好奇他是什么身份,竟然会染上这种毒,但却查不到他的线索,便作罢了,而公子那几息的脉象——和那人几乎一模一样。” 季逢君听得有些心惊——每当又好转的时候,就又会发作? 那书里的那个季逢君岂不是…… 张世学微微闭上眼,道:“我也希望,那两息的脉象是我误诊啊。” “长风这孩子是个实心的,他感激时将军,现在时将军不在了,他必然会千方百计地报答你,他知道你可能还中着毒,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情。这毒也确实蹊跷,不宜声张,就请公子隐瞒一二。” 季逢君点了点头,若他真的还中着毒,确实不宜声张。 张世学有重重地叹了口气,终是忍不住道:“哎,时将军和时老将军死的也是冤啊。” 季逢君想着这些事情,眉头微蹙,闭上了眼睛。 良久,睁开了眼,道:“皇帝和温家害我母后,灭我母族,我自会血债血偿。” 忽然又想起今日下午的那给字条,便问道:“张大夫,你在边关多年,可曾见过我舅舅与哪个女子有过关系?” 张世学吃了一惊,连忙道:“他这个人,禁欲禁到了极点,离女子从来是远远的。” 季逢君又问道:“那他可有什么不太正常的举动?” -- 第19页 张世学想了片刻,道:“你让老朽现在说出来,确实是危难老朽了,让我再想想吧。” 季逢君应下——他不能贸然联系时家的旧部,主帅被杀,他们必然会受到牵连,联系他们,若是被他那个父皇知道,可就不妙了。 当下无话,季逢君还是没从门走,毕竟张世学的屋子与郁长风是挨着的,他便 又从窗子翻了出去。 月光昏暗,走了几步,他倒是看见了一间熟悉的屋子,这赫然就是那个少年的屋子。 也许还是君晏的那个少年—— 季逢君顿住了步子。 作者有话说: 偶来了!嘻嘻 第14章 他向那间屋子望去,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亮灯,心想少年也许已经睡下了。 季逢君脑海里浮现出少年倚着墙哭泣的画面,又想起书中君晏的结局,不禁有些动容,有几分想去看看那个少年。 正要往那个方向走去,突然想起,他刚从张太医的窗户里翻出来,现在是在院子外面,若是现在去看少年,是走门还是翻窗? 今日和昨日不同。 昨日差不多是子夜,且郁太医他们去了酒楼,小厮侍女也都不在院子,今日天色还早,他们也都回来了。 翻窗也太可疑了吧。刚才翻张大夫的窗,是因为张大夫知道,要是冒冒然去翻窗,要是吓到少年了可怎么办? 可若是从正门进,被人看见认出来他是谁了,他又怎么解释他大晚上去少年屋里? 心下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季逢君纠结了片刻,最终翻上屋顶,他动作轻巧的掀开块瓦片,向屋内看去,只见有些瘦弱的少年静静地躺在床上。 细细地听,只觉得他呼吸均匀,莫不是少年睡着了? 君晏想早些睡着,他腿上有伤,平时是能不下床就不下床,但好在平时有人给他送饭,但不知为何,今日送饭的人没来——他着实是有些饿了。 便想早些睡着。 但不知为何,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回忆着最近的事情,有些高兴,也有些迷茫,脑海里乱糟糟的。 倒在地上的尸骸,熟悉的身形,被毒死的先生…… 一个个地在脑海里显现,君晏的额头上生了些冷汗。 君晏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尽力放空自己的大脑,放缓自己的呼吸,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 他才稍微好些,就感觉不妙。 他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君晏吓了一跳,但又不敢动,不知那人是什么意图,只能尽量地保持自己的呼吸,装作没发现那人。 不知过了多久,才觉得那道视线退去,只听见极细微的声音,君晏心中猜测,是有人在房顶上看他吗? 他心生警惕。 是谁呢? 他现在走了没有? 忽然听见窗户传来轻微的响声,君晏呼吸一紧,冷汗瞬间爬满了全身,但耳边响起的是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原来还没睡呢?” 正是那位救了他性命,昨夜还在他屋里看雪的公子。 明明他的举动也很不正当,但他却莫名会觉得眼前人会给他一个解释。 “今夜我出来寻个友人,恰好路过你的屋子,有些想和你聊天,但又怕你睡着,不想打扰你,才除此下策。你莫要生气,此次是我思量不周,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季逢君轻声笑道。 君晏觉得这话说的□□是真的,可是这个公子为什么会想和自己聊天呢? 但这话他可不能问出口,这个公子不是好色的,他要留在府上,自然希望公子对他的兴趣大些——况且,公子对他有恩,若是聊天可以令公子开心,也算在一定程度上报恩了。 “公子严重了,本是有些睡意的,但做了个噩梦,把小人给吓醒了,公子若是想聊天,来的正是时候,小人正好也没了睡意。”说话间,君晏便坐了起来。 “那就好。”季逢君笑道,声音如珠玉般温润,只听他继续问道:“做的什么噩梦,可能说来听听?” 君晏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像是有些苦恼,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声音也带着几分忧愁,道:“属实记不得了,只记得死了很多人,很可怕。” 季逢君轻声道:“死人呐。” 他微微闭上了眼,像是也不想说这个话题。 君晏有些不知所措,他刚才半真半假地说着,本打算再说些其他的搪塞过去,可没想到公子问了一句就不说了。 正纠结间,只听见咕噜的一声——正是来自他。 他的五脏庙抗议了。 君晏恨不得钻进地里去——当着公子的面呢,这也太尴尬了。 “这是饿了?倒也正常,你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可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找。”季逢君笑道。 君晏觉得自己应该坚定的拒绝,但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想吃好吃的。”说完,他就愣住了,这不是小孩子才会说的吗? 他现在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季逢君轻笑道:“你光说好吃的,可真难为我了。” 第15章 君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时无语。 季逢君轻笑道:“那也无妨,我也饿了,我去找些吃的,给你带过来可好?” -- 第20页 “啊…这,”少年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磕绊,“不必麻烦公子了,小人不饿的。” “我说的是我也饿了,又不是专门让你吃的,只是正好少个人和我一起吃罢了。” 季逢君不等少年做出反对,就又从窗户翻出去了。 君晏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在窗户中的身影,这个公子为什么会这么做,他身上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吗? 季逢君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回来了,他说是给少年找好吃的,但出去才想起来,他对这宅子不熟,去哪找厨房呢? 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见桌子上还摆着的糕点,自己尝了一下,挑了些他感觉味道还不错的,把那些带了过来。 季逢君自己拿了一块到手里,又把糕点递给了君晏。 少年犹豫了两秒,只见那莹白如玉的手轻轻捏着那块糕点,公子的笑声还在耳畔,最终还是拿起一块放到了嘴边。 君晏吃着这块糕点,只觉得这个甜而不腻,很是好吃,眼睛偷瞄到那个手里也拿着那个糕点的公子,那人虽然也再吃着,但是他不相信,这个公子是因为自己饿了,才去拿的甜点。 他又开始纠结了。 正纠结着,结果一不小心,他被噎到了,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季逢君见状,轻轻拍他的背部,慢慢给他顺气。 咳了几下,才慢慢平复下来,君晏声音干涩:“多谢公子了,小人已经没事了。” “还剩下不少,你怎么吃的这么慌呢?”季逢君道。 君晏默默吃着,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心中泛起酸涩,但又想起昨夜哭的稀里哗啦的自己,又压住了哭的想法。 抬眼看向公子,笑道:“只是觉得这糕点好吃的紧,不小心噎到了,公子可不要笑话我。” 季逢君见状也笑了笑,转身,走到了桌前,桌子上摆着茶具,想要给少年倒一杯水。 结果那茶壶空荡荡的,一滴水也没有。 季逢君心道,这少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饭吃不上,水喝不着的。 正想要不要去给他找点水喝,就听见背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公子,不用麻烦了,小人已经吃完了。” 季逢君略一思索,便轻声应下了,问道:“你觉得糕点这好吃吗?” “回公子的话,小人自是觉得这糕点好吃,只不过……”君晏欲说又止。 季逢君面上带着笑意,轻声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君晏又顿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问道,“公子,您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现在不自称小人了?” 君晏想要辩解,却没插上话。 季逢君笑了起来,郑重道:“不自称小人好,听得怪别扭的,其实我也不算对你好,我就是看你面善,又觉得与你有缘罢了。” 君晏有些费力,但以他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没有下床,就在跪在床上,向季逢君郑重一磕,恭敬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人必结草衔环,报公子大恩。” 少年的声音清脆,说是山间流水也不为过,季逢君听了心中更是有些难受,这孩子会是那个反派吗? 他现在真心希望他不是,否则这么个纯善的孩子会经历什么才会成为那个样子? 季逢君走上前来,把少年扶起,道:“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你那个时候遇难,我恰好路过,这不是有缘是什么呢?” “说着话呢,你怎么又自称小人了呢?” 君晏额头上冒出些细汗,他腿上的受的伤还没有好清,刚才压到了,现在还隐隐作痛,听了公子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有点迷茫。 “罢了,这也不重要,你可识字?”书中的君晏自然是识字的,就是不知道少年…… “小人曾读过几年私塾,识得几个字。” 季逢君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喜怒。 “那就好,等你伤愈之后,就留在这吧,我让小汤圆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的职务。” “啊?”君晏有些惊讶的声音中带着些茫然。 季逢君笑道:“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窗户吱呀一声打开,又吱呀一声落下,那个公子又一次消失在了窗前,这不过这一次公子却不会再回来了。 君晏看着窗子,心中空荡荡的,好半晌才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他真的是好久没遇到对他如此友善的人了—— 若不是…… 若不是他身上还压着几百条人命,他真的想在这个宅子里呆一辈子。 君晏睁着眼睛木木的向屋顶看去,把刚刚剩下的糕点塞到了嘴里,只可惜——这仇他不得不报。 第16章 不知过来多久,君晏只觉得眼睛有些泛酸,轻轻闭上眼睛,不知道因为什么,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屋里还是暗的,但向窗外望去,天灰蒙蒙的,已经快要亮了,他有些错愕,他这是一觉睡到天亮了? 好像还做了一个美梦—— 只可惜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君晏轻轻叹气。 时间还早,他现在什么也干不了,又往外看了一眼,心道还是接着睡觉吧,偏过头,又闭上了眼。 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个公子,他心中有些不安,那人到底会是谁? -- 第21页 上辈子他是督司,整个齐国,甚至西凉发生了什么他都能知道,若是信阳有这么一个惊才艳艳的公子,他可能不知道吗? 除非——公子在他当上司督之前就已经死了。 想起那个小药童说的话,他有些放心也有担心,太医的医术他应该是能相信的,可万一呢? 万一公子的病还没治好呢?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呢? 他又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君晏心中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翻过身,睁开眼又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是啊,他的仇还没报—— 上辈子他用了十四年,才报了仇。 六百多口人,就那么枉了,官府装聋作哑,连理都不理—— 他们死后连一块独属于自己的墓碑都没有,就那么一个大坑,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就都那么埋了进去。 一具具尸体,烧得跟炭一样焦,明明本该是那么熟悉的人,却愣是连谁是谁也分不清。 而这些,只是为了一个人的前途。 六百多口人命,就因为这些是平民老百姓,甚至都比不上一个世家子的前途重要。 现在这个时间,太子被废,时家灭门。 正是温家如日中天的时候。 嫡子不行了,大皇子身为长子,身后又有温氏撑腰,立温贵妃为后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那些官员就那这些活生生的人命,做人情了。 君晏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他这辈子扳倒温家又会需要多长时间呢? 君晏微微闭上眼睛,以及公子的恩情他又该如何报答—— 不知是不是受伤太闲的缘故,君晏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天大亮的时候,那个小药童进来了。 他依旧熟练的换药,包扎,再闲聊几句。 “哎,真是可惜了。”小药童盯着他腿上的伤忽然道。 “嗯?”,君晏有些疑惑,“怎么了?” “要留疤了。”药童有些遗憾的道,“太可惜了,要是有最好的玉髓膏,你的小腿肯定不会留疤。” 君晏笑乐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就是腿上留疤而已,他上辈子也有,在兰妃宫里留下的疤就更多了。 想起在兰妃宫里的日子,君晏一阵心悸,甩甩脑袋,想起小药童说的玉髓膏,那小东西金贵的很,千金难求,怎么可能用在他一个下人身上? 他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只见小药童又盯着他的脸看了起来,有些惊讶地说道:“小晏哥,你眼角怎么还有伤疤呀……” 君晏许久忘照镜子了,要不是小药童说,他都忘了这一回事了,他上辈子眼角早就没了那道疤了,就在他进宫的那段时间,甄方海给他弄没的。 不过那时用的不是玉髓膏,玉髓膏是上好的材质,用起来不会疼,那个药被糊在脸上的时候,就是像被烧焦一样疼,即使那个时候被吓了迷药,他也还记得那个痛感,只可惜他反抗不了。 “嗯……”,药童又盯着他看了片刻,又道:“其实虽然仔细看的时候能看出你脸上有疤,但这道挺小的,根本不影响诶。” “那个,你想去掉吗?我师父那有玉髓膏,我去替你讨来点?” 还真是个孩子,不知道玉髓膏的价值就敢开口,君晏心想,笑了笑说:“不用了,你不是说这个小吗,又不是毁容了,那么注重相貌干什么?” 小药童听了,想了想很有道理的样子,确实小晏哥现在的样子也很好看。 季逢君在窗前轻轻给那两只乌鹰安上了信筒,又给他闻了闻那褐色的粉末,乌鹰啄了啄,没多久就飞了出去。 它们两个绕着院子飞行了两圈,发出明亮的声音,在他的窗前停了片刻,像是再告别,最终还是飞了出去。 看着那两只乌鹰越飞越远,渐渐地变成了两个极小的黑点,最终消失了他的视野当中。 一阵寒风吹进窗里,季逢君想了想,最终还是把窗户关上,回到桌前,给自己沏上了一杯茶。 小汤圆走进来,轻声道:“公子,您不是让奴查甄方海来信阳干什么的吗?奴刚确定的消息,他是来寻波斯猫的,顺便找几个……” 他欲言又止。 季逢君想起君晏,心中有了些猜测,轻声叹息道:“在哪找的,找了几个?” “在信阳最大南风馆找的,只是据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他们已经往大兴出发了。” 果然,季逢君心中生出了些心疼。 他冷笑道:“这五哥——真不知道他是真蠢还是假蠢。” 第17章 季逢君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茶盏,眼中带着些嘲讽,他这个五哥名叫季逢霖,倒也不能算特别蠢,他背后是林家,母族势力不强,他母亲是淑妃,他被废之后,也算得上是新太子的热门人选。 他被贬在信阳的事,虽没有昭告天下,但是皇子和京城的世家贵族是都知晓的。 他初见甄方海的时候,还以为季逢霖在信阳有什么安排,未曾想到结果竟然是这个。 季逢霖还是有点才华的,起码比大皇子聪明些,他的骄奢淫逸众人皆知,但未能想到他竟然如此烂泥扶不上墙。 季逢君又想起了他救下的那个少年,书里也曾夸过“君晏”的容貌,他救下的这个少年的容貌也着实不错——更何况他还是从甄方海手里救下的。 -- 第22页 难道? 季逢君心中有些不安。 名字,年纪,相貌都吻合,莫不是他救下的君晏就是书中的那个反派“君晏”? 再想想书中季逢霖的死,他的死在宫里讳莫如深,但也曾被提起过,这人正是死于床榻之间。 再加上“君晏”未来的成就,若是他救的这个君晏就是“君晏”的话,凭他的本事,倒也是有可能的做到的。 只不过,君晏竟然是这样进的宫—— 季逢君心中生出些难以忍耐的酸涩,难受的紧,难道这孩子真的…… 想着,季逢君转念一想,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季逢霖无论如何也是皇子,就算死的不体面,也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若真是君晏做的,那他逃过一劫的可能性实属不大。 思及此,季逢君稍稍放心,他既然能救那个少年,想来是个运气好的,说不定上一世也被其他人救下了。 他已经派出乌鹰,让宫里的暗桩调查了。 再等等吧,算时间“君晏”就是这两年进的宫,最多不过两年时间,定能查出来真相。 那个少年的样子又浮现在季逢君脑海里,他许久没有这么关注一个人了,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季逢君心里想着,神情有些微妙。 虽然,他知晓,若是这个少年真是“君晏”,他能省很多麻烦,但只要一想他可能的遭遇就忍不住心疼——但愿那孩子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想起昨夜那个说着报恩的少年,季逢君微微一笑,心想,其实就算真是也无妨。 既然被他救下,就算君晏真的是“君晏”,也不会和书中一样成为反派“君晏”。 这少年还小,是个纯善的,无论他是还不是,只要他好好带,不说将来做出什么成就,但绝不会走上歧途。 小汤圆侍立在一旁,有些愤懑地向季逢君说道:“甄方海是奉了他主子之名办事的,这人一贯为他家主子做些阴私的事情,若不是主子救了那个少年,他指不定会遭遇什么呢。” 小汤圆想了想,总结性地道:“他和他家主子,都是人渣——” “那日甄方海身边跟着的人是谁?看起来不是宫中出身的。”季逢君问道。 “确实不是。”小汤圆答道:“奴专门去查了,这些人是县衙里的差役,看来这信阳城的县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捂脸,这次又短小了,争取白天多写点 奋斗jpg 嘿嘿,放心,君晏前世没有被人渣碰 第18章 季逢君闻言,微微一挑眉,有些惊讶:“信阳城的县令,他不是娶了温家旁系的女儿吗?怎么又和季逢霖扯上关系了?” “奴倒是没查出来具体是为什么。”小汤圆皱了皱眉,不太确定地说道:“但他娶的那个姑娘本身就是旁系,在温家没什么地位,能他带来实际的好处不多,许是因为这个,他想换个人攀附吧。” 轻轻扣了下茶盏,季逢君轻轻叹息:“不想着做些事实,竟想些没用的。” 小汤圆又笑道:“这个县令没少打探公子的身份,之前不知道,甄方海这一来,可能要知道了,说不准他明天就又把注意打在公子身上了。” “区区一个县令,想的可真不少,看来信阳是容不下他了。”季逢君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淡地道。 “公子可有什么计划?”小汤圆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季逢君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景色,这时间太阳正好,照的院子暖融融的,慢悠悠道:“他这人野心不小,他既然那么想攀附皇子,那就祝他一臂之力好了。” 小汤圆脸上也带了笑:“公子说的对。” “暂时也不用着急,等他来找上门即可。”季逢君笑道。 小汤圆恭敬道:“奴谨遵公子安排。” 那个县令的事情不用慌,他现在倒是有些担忧君晏,毕竟那个少年身上的伤不轻,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口:“先不说他,你可还记得除夕那夜我救下的那个少年?” “啊?” 小汤圆面上闪过一丝丝诧异,反应过来后,立马答道:“奴当然记得,那个叫君晏的少年,现在应该还要养伤,难不成公子有什么要用到他的地方?” 君晏那个少年清瘦的身影又浮现在了季逢君的脑海里。 他微微一笑,语气乍一听和平时差不多,仔细听却有些不太一样:“他既受着伤,让他好生养着便是,等他伤养好了,再给他安排去处,只不过现在他的伤是由谁照看着的?” 小汤圆想不出来公子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公子既问了,他就会如实回答:“公子那日把他带回来后,奴就请了郁太医给他诊治,只不过他的伤都是皮外伤,郁太医开好药方之后,这些天都是由他那个小徒弟给他上药。” 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季逢君有些疑惑:“莫不是那个药童?没记错的话那孩子才刚满十岁吧。” “确实是那个药童,不过公子请放心,那药童虽然年纪不大,但一直跟在郁太医身边,想来是可以拿出手的。也是郁太医同意他给君晏上药的,奴才答应的,否则奴必然会给他请个大夫的。”小汤圆禀道。 这话说的有理,郁长风的安排自然是可信的,但这孩子肯定比不过郁长风。若是让郁太医亲自给那少年换药,虽说只要他说了,郁太医就一定会照搬,可这样做未免引人怀疑。 -- 第23页 季逢君轻轻叹了一口气,郁长风都不行,更何况张世学大夫? 轻轻扶额,他有些无奈,想了想淡淡道:“那个药童我还有几分印象,等下你去把他叫来,我有些事要让他做。” 小汤圆听到吩咐,连忙应答。 他又看了眼天,说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下:“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奴该去为您端药了。” 季逢君:…… 其实他不用提醒—— 冷静冷静,喝药还是有好处的,就是难喝了点……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心情很不错的样,答道:“好,你去给我端过来吧。” 小汤圆却莫名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但见公子面色如常,带着些笑意,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不敢多说,他连忙道:“奴这就去,时间应该正好赶得上。” 说完,他连忙退下。 作者有话说: 嘿嘿,其实有个好消息,我申签通过了 本来想日个三庆祝一下的,但我实在是太困了,而且明天早晨还有课 T_T 所以就先这样了,捂脸 第19章 小汤圆下去后,季逢君悠悠地叹了口气,眼底中透了些无奈,小汤圆哪都好,怎么就看不出来他嫌中药苦呢? 但是这药他又不能不喝—— 医嘱还是要遵的,现在可能药还是少的,说不定过几日,还要再喝其他的药,毕竟昨日张大夫还发现那样的问题。 季逢君轻轻叹了声气,若是他身上的毒当真没有解清,那就不止是喝药的问题了。 那就是关乎性命的事情了。 其实还有个事是他马上就要面对的,苦笑一声,季逢君起身,盘腿坐到了软榻之上。 他缓缓运气内力,自中毒之后,他就一直昏迷,醒过来也还有些虚弱,直至这几日他才觉得有些好转。 他已经许久没有练功了。 内力运行一周,季逢君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内力虽说运行流畅,没有什么问题——但他的内力半年来都未曾增长,若是顾先生知道了,想来又要生气了。 他心里默默叹气,这个样子实属不行,他被贬斥的事情瞒不了顾先生,这都三个月了,顾先生云游回来,肯定已经知晓,最多再等几日,顾先生他老人家就要过来了。 若是顾先生知道这么久没见他,他的内力还是这个样子,指不定会多失望呢—— 想起顾先生,他有些心虚。 还有剑法,他也是三个多月没练了,季逢君抬眼望向窗外,剑法他要赶紧再练练——否则顾先生来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即使嘴上不说,心里说不定会多难过。 季逢君微微叹气。 顾先生曾夸过他于武学上的天赋,说他如果全心练武,三十岁之前必然能超过他,若是再努力一把,说不定还能更早。 但也总是可惜他的心思不能都在练武上,但他毕竟是一国太子,也不能成天练武。 不知是因为他之前太子的身份,还是知道他不可能一门心思习武,顾先生虽把他当做嫡传弟子教导,但却从来不肯让他喊一声师父。 想起顾先生,又不禁想起了过去的日子,季逢君微微摇了摇头,往日已逝,不可追回。 时间不早了,估摸着小汤圆要端着药回来了,这时间不够运转内力,他起身,向外走去。 果不其然,他刚一坐回桌前,小汤圆就端着药,带着那个刚满十岁的药童进来了。 这药童年纪不大,但眼睛明亮,看起来很是机灵。 二人行过礼后,季逢君有些犯愁的看着桌上摆着的汤药,这药黑黢黢的,泛着些棕色,隐约还能看到些药渣。 这端上来的药必然是用筛网筛过的,但总有些筛不掉的,在药碗里沉着,季逢君每次喝的时候都不会喝完,喝得也十分小心,却总是会被剌到嗓子。 喝完后还会有那种有苦又涩的味道翻上来。 他揉了揉额角,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屏住呼吸,把那一碗一口闷下,果不其然,那味道上来了,季逢君有些恶心。 小汤圆地反应极快,见汤药见了底,就连忙把蜜饯递了过来。 依旧苦着脸,季逢君有些无奈地看着这蜜饯,它的甜度不够,比不上他上辈子吃的,但有总胜过没有,他吃下一块后后,又吃了一块,好半晌那股恶心的感觉才下去。 小药童观察着在喝药的季逢君,之前只见过昏迷时候的公子,今日第一回 见醒过来的公子,只觉得这个公子长得十分好看,还有一种不同与别的世家子的风范,不忍挪开他的目光。 季逢君察觉到了小药童的目光,微微一笑,因为对面是个小孩子,他忍不住轻声道:“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小药童见这个公子如此温和,还生得这么好看,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欢喜:“ 你脸上干干净净的,可好看了。” 他忽然想起他最近见过的另一个好看的哥哥,一激动,脱口说道:“你真的很好看,和君晏哥哥一样好看!” 季逢君闻言噗嗤一笑,只觉得童言无忌,笑着问那个孩子:“那你觉得我和君晏哥哥谁更好看呀?” 他有些纠结,目不转睛地看向季逢君,有些为难:“那是你更好看吧。” 小药童又认真想了想,绷着脸,像个小大人似的:“倒也不对,君晏哥哥比你小,他和你不一样的,那就你是好看,他是漂亮好了。” -- 第24页 季逢君听了这孩子的话,想起君晏的样子,笑得更欢了。 他家公子的脾气好,现在显然是没有生气的,小汤圆看着这个孩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身边的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小药童有些不知所措,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 季逢君见小药童局促的样子,不忍再逗弄下去:“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笑?” 他局促道:“不知道。” 季逢君笑着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你知道不能说男孩子漂亮,知道吗?” 小药童还是有些愣的:“漂亮不就是好看吗?” 这孩子竟然真的不知,季逢君和小汤圆都有些无奈。 “你说好看也就罢了,你还说漂亮——”小汤圆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没事没事。”季逢君安抚道:“你只要记住,漂亮是夸女孩子的,俊美是夸男孩子的。” 小药童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像明白了,点了点头。 季逢君笑了笑,不再说这个话题,对小汤圆说道:“小汤圆,你去库房,把最近赏赐的金疮药拿些出来。” 皇帝在给他家公子解禁的同时,也赐下了不少药,其中自然有金疮药,小汤圆不知道为何他家公子会突然要这个,有些疑惑地退下,去了库房。 对问道:“你觉得君晏哥哥怎么样呀?” 问起这个,小药童明显就激动了起来,兴奋地开始说着。 作者有话说: 捂脸,今天没日成三,但还是长了些是不是? 签约后,这本书对我的意义就更不同了,嘿嘿,我会努力更新的!相信偶,偶会向着日三努力的。 以及,新封面好看吗?一个人美心善的太太帮我做的,嘿嘿。 感谢在2021-03-08 23:43:46~2021-03-10 00:3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裴裴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这么说你觉得君晏是个脾气很好的人,那你喜欢君晏哥哥吗?”季逢君笑问道。 小药童笑嘻嘻道:“当然了,他是我见过脾气最软和的人了,不像我师父和师叔祖一样,只会凶我。” 季逢君面上带着笑意,这孩子小,自己的师父、师叔祖对他和君晏对他自然不会一样。 只不过这孩子说的少年跟个没脾气的软面团似的。 想到这个比喻,他轻笑出声,脑海里少年那双明亮的眼睛,眸子黑白分明,有些一往无前地味道,心想就算说这少年脾气好,那也只是看起来脾气好,指不定脾气有多倔呢。 “那君晏身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君晏哥哥恢复的很快,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正常了。”小药童开心地答道,好像要痊愈的人是他似的。 “那就好。” 没多久小汤圆就回来了,手中拿的正是金疮药。 “小汤圆,你把金疮药给了这孩子。”季逢君说道。 小药童听了有些疑惑道:“公子,你给我金疮药干什么?” 公子给的金疮药肯定是上好的,但他又没受伤,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有些激动:“那我可以用在君晏哥哥身上吗?” “当然可以。”季逢君哑然失笑,他给金疮药当然是想用在君晏身上的。 小药童喜笑颜开,边接过药,边开心的道:“那我就替君晏哥哥多谢公子了。” 季逢君笑道:“你就给他用这个药吧,要是不够就再找小汤圆要。” “多谢公子,那我就先退下了。” 小药童更高兴了,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 季逢君挥挥手,小药童就欢快地小跑下去了,看着小药童蹦蹦跳跳的身影,他微微勾起了唇角。 “等君晏伤好之后,就让他去书房伺候吧。”季逢君笑着吩咐道。 小汤圆连忙应下:“等他伤好之后,奴就去安排。公子,奴有些好奇,君晏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怎么感觉您分外关注他。” 季逢君轻笑道:“我倒是不觉得,很关注他吗?” “说不上来,就是您说起他的时候,感觉会高兴一些。”小汤圆若有所思道。 季逢君有些诧异,他这倒是没察觉,只不过对这个自己亲手救下的人,总觉得和他有些说不清的缘分。 再加上对他的身份有些猜测,多关注些也是正常。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季逢君轻笑道,想起之前小汤圆转述的那少年的来历,觉得有些不对。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找些人手,查查那少年的来历,他家是哪里的,可还有亲人,来信阳投奔亲戚是来投奔谁的,到这多久了,都查清楚。” “公子说得对,如果要让他在书房当差,那就必须把他的来历调查清楚。”小汤圆若有所思地答道。 季逢君轻声叹口气,他的处境艰难不得不防,道:“府上的下人不用太多,够用就好,记得都查清楚来历。暗中调查,若是有已经混进来的,先不要打草惊蛇,着人看着就是。” “奴这就去做。”小汤圆答道。 作者有话说: 在修前面的文,对不住小天使了,顶锅盖跑jpg. 第21章 季逢君看着小汤圆退下的身影,默不作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端在嘴边,茶杯中映着他倒影,只见杯中的影像蹙着眉,轻叹一声,他着实有些犯愁。 -- 第25页 他不可能偏安一隅,在回京城之前他必须要做好准备,他手里虽还有些势力,但和在京中经营了许久的温家相比远远不够,若是以他现在的势力,回京就是死路一条。 那些保留下来的势力,都是藏得极深的,除非关键时刻,轻易不能动用。 他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发展自己的势力——就算明面上没有监视他的人,但暗中盯着他的眼睛也不在少数。 季逢君稍稍叹气,前路障碍重重,若是想要发展势力,该如何避开他们的监视,也是一个难题。 别过这个不提,首要的便是先摸清盯着他的人。 思及此,季逢君走向了门外,天色正好,阳光洒满了院子,松柏映着光,更添几分生机。湛蓝的天空一望无尽,吸进来空气虽然还有干冷,但被这阳光照过之后,也比往日温暖了许多,也有几只小麻雀飞了进来,叽叽喳喳地叫着,很是欢快。 季逢君看了这幅画面,不禁有些欢喜,寒冬已退,春天就要来了。 他在门前稍稍停驻,唇角带着笑意,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影一出来吧,有事要你去做。” 只觉得有道微风带动了衣衫,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衣,脸上还带着黑色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了院子,这人序号是一,正是他的暗卫首领. 影一出现后,单膝跪在院子里,恭敬道:“见过主子。” “起来吧。”季逢君轻笑道。 影一起身,抬眼看向他家主子,只见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轻轻倚在门前,身着一袭白衣,浅言轻笑,乌发披肩,有些随性,但却也有些疏离。 “主子有何吩咐?”影一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一直打量自己的主子,看了一眼,就低垂下眼,恭敬问道。 “在信阳的有多少暗卫?”季逢君面上的笑意敛了敛,轻声问道。 影一担任暗卫首领许久,对每个暗卫的情况都十分熟悉,迅速答道:“影四在宫中潜伏,影六、影九留守京城,其余一代暗卫均在信阳,二代暗卫共有二十四人在信阳。” 季逢君点了点头,还算不错,这些暗卫虽说不是顶尖高手,但都还不错,其中不少人都是由顾先生亲手培养出来的,他面前的这个影一也是。 “父皇虽然把明面上的守卫撤了,但周围肯定还有人在暗中盯着,先查出父皇的人,再查其他势力的。” 影一恭敬道:“属下遵命。” 季逢君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心中不禁有些悲凉,但有些事他不做,他就没办法活下去。 他轻轻闭上眼,面上看出什么表情,他的语气波澜不惊,接着道:“哪股势力会在什么地方盯着,会在什么时候换人,一天换几批人,都要仔细排查清楚。” 稍微有些停顿,他继续说道:“可以排查的慢些,但切忌不要留下痕迹,若是做的不干净,不慎露了破绽,就都栽在温家头上。” 影一闻言道:“主子放心,顾先生亲自教导的属下,必不会留下痕迹。” 听见顾先生,季逢君脸上带了些笑意:“你的话,我自然放心,其他人要多多注意,小心为妙。” “属下明白。” 季逢君交代完了,正要让他退下,忽然想起,顾先生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至今还未联系他,那就只能说明顾先生和其他人联系上了。 影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只听见他家主子的声音。 “你可知晓顾先生什么时候到?”季逢君的语气微冷。 影一听着有些不妙,心中一惊,正要解释。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到,嘿嘿感谢在2021-03-11 12:02:20~2021-03-12 23:2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里看山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影一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主子的行踪当然不是他透露的,顾首领一查便知,但顾首领确实在他家主子昏迷的时候问过他主子的病况。 他是知道顾首领和他家主子可以称得上是师徒,也知道顾首领对他家主子没有坏心,就如实相告了,只不过他身为主子的暗卫,未经主子同意,就透露主子的情况给别人实属不应该,哪怕那人是顾首领。 后来,顾首领要来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但顾首领要他瞒着他家主子,他没多想也就答应了,直到现在反应过来,他所做的正是一个暗卫最忌讳的。 思即此,他轻声叹了一口气,不做解释,双膝跪地,头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恭敬道:“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季逢君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先不要着急谢罪,仔细听。” 影一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面色更加苍白,若仔细看,还能看出此人的身体有几分颤抖,嘴唇嗫嚅着,发不出来声似的。 季逢君稍微挪动了下身体,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依旧靠在门前,面上看不出喜怒,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冰冷,语气淡淡道:“你若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就自己去找影三按规矩受罚就是,若你不觉得自己有罪,那你就是无罪。” 听着主子的话,影一冒了一身冷汗的同时也稍稍放了下心,他家主子既然这样说了,那只要他领罚就还有救。 -- 第26页 若是他真以为自己无罪,那他的下场——影一打了个冷战,他不敢想象。 他连忙道:“属下这就去找影三领罚。” 季逢君微微颔首。 影一迅速地隐去了身形,这个院子又恢复了安静,仿若从未有人来过。 季逢君看着枝头微微有些晃动的翠柏,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头微微摇了摇,像是在否定什么,人却不动位置,依旧倚在门前,望着小院,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静悄悄地,等得时间有些长,就在他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阵劲风从他侧脸划过,他及时避开,只有几缕发梢在他脸前划过。 来人穿着一袭黑衣,这衣服做工精致,却不拖沓,正是适合习武之人穿。 季逢君刚看完此人的穿着,迎面而来的就是这人的拳风。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长时间,并不硬抗,尽可能化解此人的招数,他面上云淡风轻,心中也不甚慌张。 两个人在院中很快就斗了几十招,起初还后,到了第四十三招的时候,季逢君就有些撑不住了,就在第五十招的时候,那人终于停手了。 季逢君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内气,好半晌才慢悠悠地道:“师父,你这是一上来就动真格的呀。” 那人轻笑,季逢君的表现虽不说让他满意,但也不至于特别失望,笑道:“若我动真格,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与我说话?” “那多谢顾先生手下留情了。”季逢君的语气带了几分欢快。 “表现尚可,倒没我想象中退步的多。”顾先生的脸上还带着笑意。 季逢君轻笑,问道:“先生此次前来有何用意啊?” 顾先生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轻声道:“这就要看你了。” 第23章 小院安静地出奇,像是时间都静止了似的。 季逢君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人,他名叫顾长平,年过六十,虽说头发有些花白,但依旧精神矍铄,是大内的第一高手,也是曾经的暗卫首领,从宫廷中出身的暗卫多多少少都受到过他的训练。 而他的武功也是顾长平教的,季逢君微微叹气,垂下眼眸。 顾先生虽出身暗卫,但在多年前就已经辞去职务,起初能叫他武功,也是看在他外祖父的面子上。 后来相处得久了,才有了感情,虽名义上不是师徒,但比寻常师徒的感情还要真挚。 这次顾先生的来意,他自然是明白的,无非就是想要他远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可他身在局中,怎么能是说退就退的? 沉默了许久,季逢君苦笑,他这样默不作声,顾先生应该知道他的意思了吧。 良久,顾先生面色有些怅惘:“虽早就猜到你不会答应,你这孩子看着软和,其实心里自有一套想法,有时候我都看不透,如今你母族遭此横祸,要你一走了之,的确不太可能。” 季逢君轻笑,脸上带着些自嘲:“是啊,我母后,以及我外公、舅舅一家几百条人命,我若是走了,他们在地下怨我怎么办?” 他轻轻闭上眼,还有更恐怖的事情,就是他前世看的那本书——那会是这个世界的走向吗? 这件事实属有些诡异,那本书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季逢君的眉头紧锁,不得不说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太差了,但他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他虽然不觉得书里的那个废太子和他不是一个人,但现在他的母后逝世,他的舅舅外公一家被灭门,他也已经被废,还险些死去。 还有一个疑似书里反派的君晏。 真的是迷雾重重啊…… 这难道是他离开皇宫就能避开的吗? 刚刚他们打斗飞走的小雀儿,又飞了回来,叽叽喳喳地叫着,算不得多好听,却惊醒了季逢君的乱糟糟的脑海。 现在这种情况下多思无益,还不如多做准备,以不变应万变,说不定还能找到些线索,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耳边传来顾长平长长的叹气声,季逢君轻笑:“先生,该发愁的是我,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愁啊?” “你这孩子,我能不愁吗?”顾长平扶额,“你做的选择我说不了对策,但你以为你的对手只是温家吗?” 季逢君沉默了,没有回答。 顾长平继续说道:“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能猜出来,就算明面上是温家的嫌疑最大,但要不是有那人的帮助,他们怎么可能扳得倒时家?” 他又叹了口气:“若是只有温家,那我自然不会担心,可有那人的参与,你……”最终,他还是说不下去了。 季逢君目光微冷:“我自然是知道的,成败在己,我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我自己都会不认识自己。” 顾长平听了这话反而笑了:“也是,你要是真这么做了,你就不是那个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了——只不过此路艰险,要万分小心才是。” 季逢君苦笑:“多谢先生关心,只不过我都这么大了,早就不是孩子了。” 顾长平听了,冷哼道:“我可不是关心你,只是担心我教你的武功白费了而已。” 他说起这个忽然想到了影一,道:“影一这孩子是个好的,只不过……”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他也是知道先生与我的关系,我已经罚了他了,想来他不会再犯了。”季逢君轻声道。 -- 第27页 顾长平有些无奈:“他这是做暗卫的大忌,既以认你为主,就该事事以你为先,怎可伙同我骗你?若不是他主子是你,恐怕他现在已经死了。” “我让他自己去找影三领罚,他肯定会长记性了。”季逢君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不愿收我为徒,何不考虑考虑影一?他也是你一手教导出来的,天赋也还不错。” 顾长平冷哼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冷了:“你也说了,影一的天赋只能说不错,要是没你也就罢了,你让我知道了世界上有像你这样习武的天才,我又怎会愿意收下影一?” 季逢君轻笑:“那就是我的不对了,那先生就收我为徒吧——我为你养老送终。” 顾长平笑道:“别开玩笑了,除非你现在跟我走,答应我不管宫廷之事。” 季逢君早就知道结果如何,只能故作遗憾道:“那可就太可惜了。” 看着明显有些落寞的先生,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这确实无解,他不禁有些感慨,若是能帮顾先生找到一个有天赋的徒弟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偶来了,嘿嘿 第24章 顾长平以前想过收个徒弟,也曾考虑过影一,只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弃了受徒弟的想法,有个徒弟虽好,但他既见过了季逢君这样的奇才,自然不想将就,只不过这样的徒弟太难找了。 只能安慰自己这样也落得给清净,少个徒弟就是少个麻烦,眼前这个还不够让他愁的吗? 收徒弟的心就慢慢松了下来,也不强求,只凭以后的缘分。 顾长平看着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眼前这人,面如冠玉,哪怕大病初愈,也难掩的风范,少年的稚嫩还未全部褪去,但也慢慢多了几分青年人坚韧挺拔,他不禁有些恍惚。 岁月催人老,一晃眼,就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顾长平有些失神,他看着季逢君长大,也是真心喜欢季逢君,早就打算把绝学传递给他了,心里也是把他当做徒弟的。 只可惜他出身皇室,又做过十五年的太子,就算现在被废了,也难以逃脱宫廷争斗的漩涡。 顾长平微微叹气,再加上他母后的死,他舅舅外公的死,他又怎会一走了之? 只可惜这个孩子了,生在皇家真是他最大的不幸。 季逢君看着顾先生愁眉不展,以为他是为徒弟发愁,轻轻叹了一声,先生要求这么高,找个武学天赋不错的还好说,武学奇才可遇不可求,想给先生找到一个谈何容易? 季逢君微微有些发愁,他去哪找? 顾长平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既愿意来看他,就做好了准备,季逢君做好了选择,无论是为着季逢君,还是为着时老将军,他是不会能置身事外的。 心念一转,忽然想起季逢君生得那场病,他已经知道季逢君不是真的生病,而是中了毒,现在毒虽已经解了,但还是让人疑惑的厉害:“你什么时候中的毒,因何中的毒,可已经查清?” 季逢君想起昨夜张大夫与他讲述的那人的症状,稍有些犹豫,还是决定先瞒着顾先生,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中的是西凉的毒,不知是何时中的,查到的线索断在了温家。” “温家?”顾长平语气中带着疑惑,“温家什么时候与西凉勾搭上了?” 季逢君神色略微有些凝重,道:“这确实令人疑惑,但不说这个,就说他们能一举扳倒时家,就能知道他们早就和西凉有牵扯了。” 顾长平微微叹气,一时间小院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季逢君轻笑道:“现在我被禁在信阳,倒也不能说全是坏处,信阳远离京城,他们的手暂时还没伸到这,算是给了我一个喘息的机会。” “皇上虽然敲打了温贵妃,但你活着一天,他们就有一天不放心,切不可掉以轻心。”顾长平叮嘱道。 季逢君沉默的点了点头,眉峰微微蹙起,顾长平看着眼前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却背负了这么多,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药童兴高采烈地要去找君晏,他平时也是注重规矩的,会敲门进来,但这次高兴的厉害,就直接就推门进了。 君晏听见声音,但已经换完药了,不是送饭的时间,还是白天,不会是那个公子,就不觉得是找自己来的,见到突然进来的小药童有些诧异。 他这是来干什么的? 第25章 君晏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 小药童一脸开心地走到他的床前,献宝一样地拿出来一个小瓶子,笑嘻嘻地道:“你猜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瓶子手掌大小,瓶面光滑流畅,像是被细细打磨过,通体洁白如玉,很是精致,放在手里像个装饰物似的,很是好看。 君晏可以肯定这个瓶子价值不菲,看着一脸求表扬的小药童,有些诧异,这孩子是怎么得到这个的? 君晏有些不安,再看一眼,还觉得这个瓶子有些眼熟,他害怕这个东西来路不正,有些担心地看着小药童。 按下心中的猜测,装作如无其事地道:“这瓶子封的严严实实的,我怎么能看出来?” 小药童却一点也没察觉出来,笑嘻嘻地把塞子拔了下来,大声道:“上好的金疮药!” 觉得上好二字配不上这个药似的,他补充道:“这个和你以前用的可不一样,这个是最贵的金疮药——” -- 第28页 君晏在他打开塞子那一瞬间,就想起来那个是什么了,他没反应过来。 小药童停顿了一下,像是再想怎么措辞:“绝对是最贵的,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可遇而不可求啊,你要是换上这个药,就一点也不疼了,还会好得更快。” 君晏听着小药童的话,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那双亮晶晶地眼睛,不由得轻笑,这金疮药上一世他用过,这药虽昂贵,但倒也不像这孩子说的那么夸张。 只是就算如此,小药童年纪小,他师父再怎么不知轻重,也不会让他把这么贵重的药用在一个下人身上,大概就是小药童瞒着师父的。 君晏心中叹气,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公子待他很好,允他在府上养伤,但伤好之后他也只是府上的仆役。 这药虽好,但他以这身份,用了就是麻烦,还要牵连眼前的这个孩子,看着孩子一脸兴奋,心中很是感动。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委婉的拒绝。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道声音。 说话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但声音中气十足:“你这小家伙,可叫我好找。” 小药童吓了一跳,把药瓶放在床边,乖巧地向这位老者行礼,恭敬道:“见过师叔祖。” 君晏看了看小药童,又看向这位老者,心下了然,这位老者便是小药童常常提起的师叔祖。 张世学捻了捻自己的胡子,瞟了一眼小药童,道:“不必多礼。”像是才察觉到这屋子里还一个人,便向君晏看去。 君晏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微微敛了敛眸子,不与那人对视,轻声道:“见过张大夫。” 张世学只觉得这少年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却又说不出来,仔细看看,便只觉得这少年只是比旁人沉静些罢了。 见这少年躺在床上,有些好奇:“你这是怎么了?” 君晏依旧低垂顺目道:“我一月前被流氓盯上,被打断了腿,昏迷在路上,幸好得公子搭救,才能在此养伤。” 小药童连忙道:“是的是的,其实他不仅是腿上有伤,只是腿伤最严重罢了,还有不少伤,身子也特别弱。” 他眼睛溜溜地一转,道:“师叔祖,你再帮他把把脉好不好?我知道你医术最好了。” 张世学心念一动,便应下走到了君晏的床边,正要号脉,就看见了那摆在床边的小药瓶,他的目光一凝,盯着那个瓶子不动。 君晏心道不妙。 作者有话说: 偶来了感谢在2021-03-15 22:43:25~2021-03-16 23:2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里的小虾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君晏心道不妙,正思量着怎么解释才能把小药童撇干净,只见张世学径直把瓶子拿过来,拔下塞子,放在鼻前轻嗅了两下,然后轻笑了两声。 小药童被这两声笑吓到了,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要是公子赏他的,让他随便用的,他拿来给君晏用不过分吧? 师叔祖这给样子,莫不是觉得这要是他偷师父的? 他现在慌得厉害,可是又觉得,他身为师父的徒弟,若说他得了公子赏的药,却不给师父师叔祖说,私自给君晏用,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小药童内心哀嚎,要是多想想就好了,他就是榆木脑袋,哪怕是给师父一声,再给君晏用,也比现在好啊。 张世学微微偏头,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似笑非笑看着二人,“这药是从哪来的呀?” 君晏暗自叹气,正想把责任拦在自己身上,却听到小药童抢先道:“师叔祖,这药是公子专门赏给他的,我见这药是上好的金疮药,又是从公子处得来的,就直接给阿晏哥哥用了,您的经验丰富,难道是这药有问题?” 张世学捻了捻自己胡子,笑容中不自觉得带了些得意,语气慢悠悠地道:“那倒不是,就是你师父没带这药,好奇你是从哪弄来的,既是公子赏给他的,那就无事了。” 小药童憨憨笑道,嗓音清亮,“这肯定不是我弄来的,是公子人好,不仅救下了他,还赏他这么好的药。” 他这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但心里其实慌得不得了,但转念一想,公子平白无顾给他金疮药做什么?整个宅子只有君晏一人受了外伤,还恰好是由他换药的,不就是为了让君晏用吗? 他偷瞄了一眼君晏,只见君晏低垂着脸,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显得人更加虚弱,他内心轻叹,更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君晏看了一眼小药童,只见那孩子一脸淡定,又听了张大夫的话,不由得相信了,他微微有些失神,这金疮药竟是公子赏的? 那个晚上不睡觉出来赏雪的公子,在他床边小憩,不忍打扰他睡觉的公子,倏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还有昨晚那个公子给他的糕点—— 君晏有些惊了。 他在心里感激公子,但却不会觉得自己能与公子有多少交集——若公子是纤尘不染的白雪,那他就是肮脏在骨子里的污泥。 上辈子的他脏得不成样子,让他自己都忍不住厌恶,他重活一世,这辈子就想赶紧报完仇…… 可他报完仇再干什么呢? 恕罪?报恩? 他有些恍惚,若是张大夫不问,他会知道这药是公子送的吗?说不定就错过了。 -- 第29页 他想过若是公子需要,他愿意为公子报救命之恩,只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地上的蚂蚁一样,就算公子觉得他有趣,也就是偶尔逗弄逗弄,却从未想过公子会赏他药为他治伤。 这……是为什么? 君晏心跳得有些快,只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对。 张世学说完,想起自己是来给床上这个少年诊脉的,看这个少年发呆的样子,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就这,还沉稳呢? 他有些没好气地冲着君晏道:“小子,愣什么愣,快把手伸出来。” 君晏恍然惊醒,连忙伸出了手。 他还没松一口气,就听见张世学声音带着些严厉,“想什么呢,心跳那么快?” 君晏倏地一惊,反应过来后,连忙道:“只是第一次见这么德高望重的大夫给我诊脉,有些紧张,还请张大夫勿怪。” 张世学捻了捻胡子:“那我等你平复下来。” 君晏闻言,连忙平复自己的心跳,这对他算不得难,不一会儿就好了,再次伸出手。 张世学慢悠悠地把手搭上去,诊了片刻道:“小子,你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身体确实有些虚,这个急不得,慢慢补才行。” 他又诊了片刻,问道:“你是不是习过武,那你可会射箭?”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明天一定比今天多…… 第27章 君晏有些犹豫,他习过武,身手还可以,射箭只是偶尔练过,不能说会,张大夫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张大夫的一直盯着他,君晏感觉有些不对劲,温声道:“我曾经跟着家母学过一点拳脚功夫,但不会射箭,张大夫您问起这个干什么?” 张世学听见面前这孩子是跟母亲学的,微微有些发愣,缓过神来,捋了捋散在鬓角有些花白的头发,笑道:“没什么,就是我诊脉的时候,发现你虽身体虚弱,但经脉通畅,像是习过武的,有些好奇罢了。” 他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君晏有些疑惑,可张世学却别过这个话题不说了。 “师叔祖,您脉都诊了,要不就给他开点药?他身上的伤不少,师父不擅长这个,要不您给他开点药?”小药童笑嘻嘻地凑在了张世学身边道。 张世学听了,有些无奈地拍了小药童的脑袋,笑道:“你以为喝药就好呀?这小子身上的伤看着伤着重,但都没到要害,你师父处理得即使,不会有问题,只是他有些体虚,又是长个子的时候,稍微有些亏空,但幸在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只要之后好好补补,也能补回来给七七八八。” 小药童听着他师叔祖的话眼睛一亮,他顺杆子就往下爬,眼睛亮晶晶地,笑着说:“师叔祖,那你给他开几道药膳吧。” 张世学闻言,不知道是该夸他这个小徒孙善良,还是说他天真,叹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开了药膳之后,你天天给他做吗?” 小药童一时语塞,他还要跟着师父,而且他听他师父说,他马上就要回去了。他的好心情瞬间没了,连他师叔祖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都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君晏微微一皱眉,他有分寸,以他现在的身份,能安安静静的在屋里养伤,还有药用,就已经是公子对他的优待了,他不能得寸进尺,笑着对小药童说:“其实我也觉得不用药膳,张大夫身为医者自然不会把话说得太满,他说能补回来给七八分,实际上定能全补回来。” 小药童听了不禁觉得有些几分道理,张世学稍送了一口气,又微微叹了一声,君晏看着猜不出来张大夫再想什么。 他身上的伤有的是被人打的,有的是逃跑的时候摔的,但这确实都不算严重,前世他没像这辈子用药,拖了半年都活蹦乱跳的,更何况这辈子还有金疮药用着? 他自然不会真认为是张大夫没说满话,他只是给张大夫一个台阶下罢了,前世二十几岁的时候还好,后来渐渐地犯了不少毛病,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那时他已经当上督司,太医给他治过病,说的原因和张大夫说得差不多,就是自己年轻时体虚,没有养回来,还频频给他说,若是他十几岁的时候能好好养着,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君晏低垂着头,他想起这个,嘴角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只不过那个太医的话信不了—— 他自然知道上辈子他刚进宫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受了不少欺负,身体自然没有养过来,但他转念一想,又不由得开心了,无论如何,这辈子肯定不一样了,由公子做主,他肯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 他微微抬眼,目光恰好落在了那瓶新送过来的金疮药上,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公子待他如此之好,他又该怎么报答才好? 张大夫皱了皱眉,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君晏轻声道:“我给你开几副简单的药膳,那些银子给厨房的人,他们应该会做的。” 君晏不由得有些吃惊,反应过来后连忙道:“多谢张大夫。”小药童听得一愣一愣,但知道最后结果是好的,就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 张世学笑了笑,他刚才诊脉时发现这少年像是练过内力的,但又好像没练过,他给江湖上的人诊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像是这样的却实属少见,那内力还跟那个老家伙有几分相似,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 第30页 君晏看着开怀笑着的张大夫,有些诧异,不由得想起刚才张世学刚才问的问题,可他却避过这个话题不深谈,这是为什么? 会和他母亲有关系吗? 作者有话说: 嘿嘿,到了!感谢在2021-03-17 23:37:42~2021-03-19 00:0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伽蓝烟雨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君晏神色微敛,纵然心中有许多不解,但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那个恭敬的样子。 张世学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环顾四周,又打量了君晏两下,看不出有什么端倪,默不作声,只微微叹了口气。 他顺着顺着自己的胡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笑了起来。 小药童早就知道他师叔祖脾气怪,也不在意,君晏微微抬眼,猜不出来是为什么,心中有了些不好的猜测,眼神微深。 轻笑了几声,张世学也不觉得自己尴尬,慢悠悠的起身,站起来后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老了,精神不行可,就这一会儿,我就开始困喽。” 他说完,就轻笑道:“走啦,你这儿连个纸笔也没有,想现在给你写出来也不行,我先回去了。” 小药童看了眼君晏,又看了师叔祖,他还记得他师叔祖是来找他的,便连忙跟上。 只见张世学走了几步,忽然一顿,微微转了上半个身子道:“金疮药是个好东西,那瓶差不多够你用了,要是用上这个能好地快不少。”笑了笑,看了小药童一眼,道:“你先给他上药吧,一会儿再回来不迟。” 小药童闻言一喜,脸上堆上了笑,语气都不自觉得上扬了:“好,多谢师叔祖。” 君晏轻声道:“多谢张大夫照顾。” 张世学哈哈笑了一声,正打算出去,结果迎面看见两个人,倏地愣住了,来者一老一少,正是顾长平和季逢君。 他进府后,季逢君见过好几次了,自然不是因为他,让他愣住的正是顾长平,这人是他二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顾长平见了他,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张大夫的肩膀,笑道:“我还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真是有缘,怎么你不采药了?” “哈哈哈,不采了,采了那么多了,该歇下来了。”张世学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你这个老东西呢?当初不是说要找徒弟吗,找了这么久,找到了吗?” 顾长平与故友相逢很是高兴,再加上最近找徒弟的心松了不少,笑道:“哈哈,你以为本座收徒弟是收白菜呢,随便一找就能找着?” “哈哈,那你可得要慢慢找喽。”张世学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他这老朋友武功奇高,他还在宫廷里任职的时候就有耳闻,不过真正相识的时候是在江湖,后来时间久了,两人虽不常见面,关系却比寻常朋友更密切些。 只不过这老家伙满心满意地想收个天资高的徒弟,结果这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出结果。 顾长平笑道:“你倒是埋汰起来我了。” “非也,非也。”张世学顺了顺自己的胡子,慢条斯理道:“这只是事实罢了。” 君晏看着屋中站着的四个人,心中有些无奈,他这屋子今天是怎么了,先是小药童把张大夫引过来,张世学又引过来两个人—— 他轻叹一声,微微抬起眼,暗中打量着,这位老者他不认识,但看样子是张大夫的老友,而旁边的那个正是那个公子。 公子今天穿的不是他之前见过的一身白衣,而是一件浅蓝色的长袍,隐约能看见绣在上面的暗纹,做工很是精致,气色也好多了,温润的气质流露出来,给人一种公子如玉之感。 不像之前穿白衣的时候,虽然也是十分俊俏,却有几分病怏怏的。 季逢君看着聊的热闹的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他竟是没想到,这两个人正好相识,顾先生要来找张大夫,还正好在这找到了。 他转眼看向床,他是没想到,明明打算等君晏的身世调查出来之后,再与君晏接触,结果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他视线一转,正好碰上君晏偷偷看他的眼神—— 君晏自以为动作小心,离的有远,不会有什么事,没成想会这个样子,脑子突然就一片空白,他倏地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好困啊,小天使们,晚安啦 第29章 说起来那是极短的时间,君晏与季逢君的目光相对后,迅速地把头低了下来,偷瞄了一眼周围,只见两个老者聊得旁若无人,小药童在旁边乖乖地站着,这三个和刚才一样,好似都没有发现二人异样。 君晏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垂着头,看起来一副平静的样子,但实际上脑海里乱糟糟的,这算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样更显得欲盖弥彰,看了就看了,公子想必也不会怪罪,可他做出这个姿态,不就是明晃晃地表示自己就是偷看吗? 想到这个,君晏就更发愁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死了一次,脑子也跟着死了吗?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季逢君刚才和君晏对视上,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就迅速低下了头,看着是又好气,又好笑,还能吃了他不成? -- 第31页 竟是看上他一眼都不敢,昨天晚上不是还一起吃糕点吗? 他看向在床上乖巧坐着的君晏,只见那个少年低垂着脑袋,乌黑的头发并没有束起,散落在脸侧,只遮住了左耳小半张脸,从他的角度只能隐约的看见少年的侧脸的弧度。 少年现在整个人都透露着温顺柔和的气息,从窗户打进来的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那光一点也不刺眼,反而给少年增加了一层柔光。 季逢君看着君晏这个样子,忍不住轻笑,就少年这样乖巧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会成为反派的人吧? 少年恰好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出事,若是他迟一点或者早一点,又或者只是差一个拐角,都有可能无法相遇—— 他和这少年缘分匪浅啊,看着君晏,季逢君心中不自觉多了些感慨,想起少年差点被抓走,他心中一沉,又不得不说,就目前看,少年确实很有大可能就是书中的反派。 季逢君有些苦恼,轻轻叹了一口气,先等小汤圆调查完君晏的身世再说吧,还有宫中的消息—— 不过,且不说君晏不一定是,就算君晏真是那个反派也无妨,如今时间还早,一切都还未发生,孩子还小,他一定能把这孩子掰回来。 想到这,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君晏,季逢君笑了笑,总不会有人天生是坏人吧,这孩子定能走向正道。 顾长平挑了挑眉,他看似没有发现这二人的异样,依旧和张世学闲聊着,只不过他进来时就好奇床上那少年是谁,就留了几分心思去关注。 少年偷偷打量他们的眼神自然瞒不过他,只不过那眼神纯澈,没有恶意,他又年少,做出这种举动也算正常,令他疑惑的是这少年怎么看了一眼季逢君就低下头了? 这不正常啊——季逢君虽然一出生,就处在权力的尖尖上,但据他观察,季逢君绝对不是那种会滥用权力之人,在宫里时,太监宫女也都是怕大皇子、五皇子多些,对太子往往都是夸耀的。 还有这季逢君也不对劲,他一进这个屋,就几乎一直看着床上那人,还笑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疑惑,只是现在正和老友聊着,不能打断,只能按下心中的不解。 张世学顺了顺自己的胡子,刚才初见的喜悦已经过去了,看着老友的头发没有自己的白,他心中有些许不爽。 但转念一想,他跟这老家伙结识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受伤了,这老家伙和他不同,他就算不是暗卫的首领了,但他过的日子依旧和常人不一样的,他心中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这老家伙虽看起来年轻,但指不定有什么暗伤呢。 思及此,他不由得有些感伤,他们这一把老骨头了,指不定哪天就见了阎王了—— 顾长平察觉有些不对劲,刚才他还说着他刚从江南回来,江南如何如何,张世学还很向往的样子,怎么就突然成这样了? “老顾,先别聊了,我给诊诊脉再说吧?”张大夫突然换了语气,那声调带着几分悲伤,吓了他们一跳,不光是顾长平,其他三人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长平心中一惊,想到,老张医术这么好,不会是看出来他了什么病,命不久矣了吧—— “好,嗯——”顾长平毕竟是经历了不少生死,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也没有太在意生死。 张世学环顾这个屋子,这儿虽是个单间,但本就是给下人住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并一条长凳。 刚才激动起来说着话,还不觉得,现在看了看,才觉得他们四个站了大半个屋子,而那个少年乖巧地坐在床上,他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先走,我给你诊诊脉。”张世学轻轻咳嗽了一声,甩了甩衣袍,给季逢君行了半礼,便先一步出去了,顾长平看了季逢君一眼,微微颔首,随即跟了出去。 他们两个相逢之后,他们二人自顾自地聊着,季逢君和小药童都没查上话,更何况是君晏? 两人走时,君晏见没有自己说话的分,就依旧低垂脸,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他虽然都不认识,但身份显然不低,按理说是他这种人很难碰上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运气,竟让他们在自己的屋子里聚了一聚。 季逢君轻叹了一口气,顾长平是他半个师父,如今老人家可能患病,他自然要跟着,只是看了一眼君晏安安静静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几步就走到了他床前。 他对着君晏温声道:“你且在此好生养着,不用担心没地方去,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差人和汤管事说,他办不了的就让他找我。” 君晏心中不自觉有些惊讶,这是给一个下人的待遇?他虽不觉得公子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对他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是这样对一个下人也未免太好了吧?还是,他会对每一个下人都这么好? 若是这样……他有些晃神,但还记得公子在给他说话,连忙回道:“多谢公子大恩,小人在这一切都很习惯的。” 公子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君晏心想,就这一句话,难道他真的倒退到这种低不了?又出什么岔子了? 这笑声不响亮,声音恰好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君晏刚开始还有些疑惑,听了几声,心中也多了几分喜悦,嘴唇勾起,抬起了眼睑。 季逢君也恰好在看他,就在少年抬起眼的那一刻,他倏地愣住了,早就知道少年的五官精致,面如桃李,只不过之前的天色比较昏暗,并未细细地去看,今日这阳光照着,两人离得又进了,这才发现少年的右眼尾处有一块像花瓣似的伤疤。 -- 第32页 那块伤疤不算大,大约只有小指指甲四分之一的大小,又有些形似花瓣,那块虽微微有些突起,但颜色只是比正常的稍稍得白了些,倒也不显得难看,反而还几分美感。 这伤疤留在脸上,虽不是有多严重的,也不丑陋,但季逢君看着就是有些心疼,只不过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这块疤明显有些年份了,定是在君晏小时候伤的,只不过少年为什么会留下这块伤疤的?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我去睡觉喽,晚安感谢在2021-03-20 00:38:16~2021-03-21 00:5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090434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伽蓝烟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君晏看见了公子的眼神的变化,那温润的眼神一闪即过,快到他都没有察觉出来,就看见了公子怔住的眼神,公子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 他有些慌张,还有些疑惑,眼神微不可差地有些闪烁,公子好像在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忽然想起了什么,君晏有些发懵,没有过脑子,手指就伸向了自己的眼尾,瞬间僵了,确实没记错——坑坑洼洼的,就是这块有个疤,难道公子是在盯着他眼尾这块伤吗? 君晏心中一凉,这块疤的记忆对他来说并属实不算美好,见季逢君那样看着,他倏地愣住了,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像洪水一样涌到了他的脑海里,手指就僵在了眼尾看向公子的眼神也不太对,甚至有些怀疑公子对他的用心。 这块伤疤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娘亲只说是他在小时候就有的。 他本不在意,只是小时候村子里的孩子,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少欺负他,他眼尾的这块伤疤没少被人骂。 只不过,这不是他厌恶的原因,前几日小药童提及时,他才想起这一世的他脸上的这道疤痕还没有除去,但那段回忆太不美好,太过黑暗,让他完全不想回忆—— 如今,那段记忆冷不丁地被勾回,厌恶和恶心占满了他的内心,即使知道这和公子没有什么关系,但他原来喜悦的心情,仍旧跌入了谷底。 一时间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只迅速地低下头。 他知道自己的举止是很令人怀疑的,他也明白只要他编造一个故事,就能把刚才的事情敷衍过去,但却不一个字也想解释。 季逢君虽看不见少年的表情,但能察觉到君晏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少年刚才的眼神瞒不了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清晰的厌恶。 这不是对一处普通伤疤的态度,那这背后又藏着什么故事? 想到这,季逢君心中就更担心君晏了,莫不是他小时候被人欺负了,才留下的这块疤? 他有些想弄清楚,但君晏的情绪不对,虽说是他把少年救了回来,但充其量也只与他见了几面,如此追根究底地问下去,恐怕会让少年反感。 但少年但状态着实不对,季逢君心里不禁有些担心,想了想便轻声问道:“阿晏,你怎么了?” 一声阿晏,把君晏惊醒,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他阿晏了,上一次听到阿晏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是上辈子吧,是他老师喊的吧——又一次听到这声阿晏,他有些晃神。 “公子,你是也看到了君晏哥哥眼尾的那花瓣了吗,我之前见了就觉得挺好看的,你觉得呢?”小药童笑嘻嘻的道,这傻孩子完全没看出来君晏的状态不对。 季逢君轻笑了下,他虽然想知道这道疤痕是怎么回事,但怕伤到君晏,只夸遖鳯獨傢耀道:“这片花瓣较狭窄,倒有些像素心兰花的花瓣,君子兰,公子如兰,阿晏长得俊俏,这片花瓣长在眼尾,倒是与阿晏很搭。” 说完,又笑着问道,那声音极温柔,像是怕吓到君晏似的,“阿晏,你不觉得它很衬你吗?” 君晏缓过来神,公子的一席话压下了刚才的那番回忆,也让他忐忑的心熨帖了下来,轻笑道:“我倒是觉得一般般,不难看,倒也算不上好看,它就算长得像片花瓣,实际上也只是一道疤痕。” 抬眼看向公子,他的语气一顿,唇角轻扬,笑着说话的时候,那眼尾的花瓣更显得他很是俊俏,语调中带着些欢快,“不过,它既然留在了我脸上,那就接受它就好了,反正它也不算丑,不用太过在意就好。” 小药童哈哈笑道:“君晏哥哥就太谦虚了,分明很好看,却只说是不丑。” 季逢君轻笑,少年刚刚说得这番话很是自然,他说不在意,很有可能是真的不在意,只不过刚才那双眼睛中闪过得厌恶和恶心也是真的。 他对这个少年愈发多了几分好奇,但却不想就这样逼问,微微一笑:“你这样想也挺好。” 君晏轻笑。 “公子,刚才那位老人家是谁啊,他生病了吗?”小药童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个与师叔祖聊的欢快的人,那人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记忆中,他有些好奇。 季逢君扶额,在这说了几句话,倒是忘了他还要看这顾先生,刚才张大夫表现得那么悲切,倒有些不像他平时爱装模作样的风格。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刚才那位是你师叔祖的老朋友,一直在江湖中行走,你师叔祖关心他,正在给他把脉,说不定其实没事。” -- 第33页 “有病也没事,我师叔祖可厉害了,一定能治好的。”小药童笑嘻嘻道。 季逢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纠正一下这孩子,哪有着样说话的? 这孩子被养得有点单纯啊,他的目光不小心扫到了君晏床边,正好看到了他送出去的那瓶药,他微微一笑,这孩子虽是单纯,但性子不坏。 季逢君看向君晏,温声道:“你好好养伤,如果药用完之后,就让小药童再找我要。” 君晏一愣,就这刚才的坐姿,跪在床上,上身微微一弯腰,两手上下叠交,恭敬行礼道:“多谢公子,小人承蒙公子大恩大德,只是小人身无长处,倒不知道如何报道公子才好。” 季逢君轻轻一笑,道:“我救你只是觉得我与你有缘,不是为了求你报答的。” 君晏有些羞赧,他刚才只因公子无意中的一个举动,就怀疑他救自己的动机,实属不应该。 目光一滞,季逢君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手上,只见少年的手白皙异常,食指、中指、无名指处都有些茧子,便轻声问道:“你可是学过枪法?” 听公子这么一说,君晏才反应过来,这时的他才不练枪几个月而已,手上的茧子还没有消掉,便回答道:“曾经和母亲学过些皮毛。” 季逢君轻笑,伸手将还弓着腰的少年扶起,道:“我认识一个枪法好的先生,等你伤好之后,我看能不能请动他做你的师父。” 君晏微微一愣,公子为何会待他如此之好? 他是不是该拒绝? 季逢君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不再提起这个,他对小药童笑道:“你先给阿晏上药吧,我去看看你师叔祖和顾先生。” 小药童连忙应下,眼中带着几分欢喜:“好的,公子。” 季逢君轻笑一声,又看了一眼君晏,便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有修改,捂脸 感谢在2021-03-21 00:57:28~2021-03-22 00:5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晏鸠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君晏坐在床上,微微一怔,望着公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若失。 小药童给他换完药就走了,君晏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思绪纷乱如麻,便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尽快睡着。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但上辈子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上辈子,大概在三四个月之后,他被用了宫刑,同时也去掉了他眼尾的这块形似花瓣的疤痕。 前世他被追杀,受了伤,摔断腿之后,昏倒在了路边,醒来之后,就是甄方海救了他,甄方海做出来一副善人的模样,说愿意收留他,等他伤好之后再让他报答,他当时无路可去,就感激地答应了,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好人。 他被甄方海哄骗了一段时间后,他渐渐地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想要逃跑,只不过甄方海早有防备,一直派人盯着他,饭给他吃的很少,也并未好好给他治伤,所以那个时候他被饿得浑身无力,腿脚不灵便,周围还有看着的人,他逃过两次,但都以失败告终。 那之后,甄方海对他的看管就更加严了,就直接给他灌了迷药,两三天才能醒过来一次,再之后就被送到了五皇子面前。 五皇子季逢霖,正是甄方海的主子,也是他被抓来的真正原因。 季逢霖素喜南风,南风在京中也算是流行,只不过这事终究上不得台面,再加上他已经二十一,还未娶正妻,就是想要迎娶一个家世高贵的女子,自然更要把这事瞒得死死的,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他就让甄太监以寻猫的名义出来,帮他搜罗些长得清俊秀气的少年,尤其是要那种无依无靠,就是那种死了之后都没有人喊冤的,这样的他才能玩得放心。 而他就是这样被救的—— 以为出了狼窝,实际上进了虎穴。 他前世也时常再想,莫不是他造过什么孽,所以上天才会待他不公,让他命运如此多舛。 之后,他被带到了季逢霖面前,那时,他已经被告知了自己的命运。 只不过那时他还年少,心中还有一腔热血,还相信世间自有公道,还没有见识皇权有多么崇高,但他就是不想认命,就是想要反抗—— 或者说那不是反抗,他就是咽不下去那口气,就是想要寻死。 当然,结果是惨烈的,他本以为那样的下场不过是一死,他那时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寻死。 如果是想要寻死,那就可惜了,他差点成功,但却落得了个比死亡更恐怖地下场。 季逢霖没想到这个人如此不逊,就更加动了驯服他的心思。 甄方海也提了意见,他也想到了自己身边的太监——都是那么的听话乖觉,他说一不敢说二,最没骨气的人。 出于想要驯服君晏的心理,他便让甄方海把君晏送去净身。 “还有他眼角的那块疤,难看死了,想办法给他去掉。”季逢霖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 然后,他就被饿了许久,强按着头,送进了那间屋子,灌下一碗烈酒,然后隐约看见了一个拿着刀胖乎乎的人,再然后他就记不清楚了,只余下撕心裂肺的疼,以及无尽的羞辱。 -- 第34页 过了没多久,甄方海又给他找到江湖的郎中——是来给他祛疤的。 “你确定要给他祛疤吗?眼角那块也不难看呀,去掉……哎,那可疼的不得了喽,这小孩儿受的住吗,可别后悔了——又要找我的麻烦……” “看你这说的,他就是个小太监,怕什么疼啊,主子想让他祛疤,他就要去掉,你只管做就是了。” “哈哈,那我就开始了” 两种疼痛,交织在一起,仿佛又在他身上发生了一遍,就在他陷入回忆的泥沼无法自拔的时候,他耳边忽然响起公子给他说的话。 “君子兰,君子如兰。” “阿晏,你不觉得它很衬你吗?” 君晏倏地惊醒,只见窗外暖意融融,还有两只肥嘟嘟的小麻雀飞到了窗前,绿豆大的小眼睛像是盯着他看,尖尖的小嘴,时不时地啄一下窗户。 他唇角轻扬,笑了起来,前世的事情,除了他又有会谁知道呢——这一世,他必不会如前世一样可怜、可悲、可笑。 作者有话说: 捂脸,短是短了点,但晚上还有一次更新 第32章 在少年处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季逢君出门之后,快步走向张大夫的房间,只见屋门开着,他们并没有坐在屋里,而是坐在外面,围在了一张摆着茶具的小圆桌旁,两个老人和郁太医都在正悠闲自得地围着圆桌,一起品着茶。 季逢君松了一口气,就算张世学会胡闹,郁长风可绝不会胡闹,郁长风都跟着淡定地喝茶,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担忧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缓步走到了圆桌前。 “公子来了。”顾长平微微一笑,又倒上了一杯茶,放在了空位上,他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有些怀疑,公子为什么会在少年处呆许久?刚才那少年是何身分,与公子有何关系? 撩起衣服下摆,季逢君坐到桌前,端起那杯茶,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下,轻笑:“我就是来晚了一会儿,未成想先生就诊完脉了?” “哈哈,早诊完了,我们茶都快喝完一壶了。”张世学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笑道:“公子,您这可不是晚来了一会儿呀。”。 “别听这老家伙胡说,你来得刚好,张大夫刚给我诊完脉,我们才坐下来。”顾长平笑着对季逢君说道。 “刚才嘱咐了少年几句话,不慎迟了。”季逢君轻笑道,顿了一下,就算郁太医不会胡闹,可万一郁太医根本就不知道张大夫要给先生诊脉呢? 他还是担心顾长平先生,便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先生,你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顾长平笑了笑,神色微敛:“除了以前留下的暗伤外,倒是没有添其他的,算得上是不错了。” 张世学冷哼一声道:“你那也是表面上算的不错,你那些暗伤怎么留下的,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看着没事,是因为你还处在顶峰,你的暗伤不发作还好,若是发作了,任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季逢君闻言,吓了一跳,虽然张大夫没有说那暗伤是何,但他知晓,顾先生暗卫出身,暗卫的武功套路,虽是能让武功精进的快,但这练武的方法有不少弊端,再加上他之后的执行任务,有暗伤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顾长平大笑道:“哪有他说得那么夸张,这暗伤有好多年了,不会说发作就发作的。”见季逢君还是一脸也不相信的表情,又道:“再说了,我几年前就让老张给我治过好几次了,要是那么容易再犯,怪医岂不是浪得虚名?” “都说了,别叫我老张,叫我张大夫——”张世学冷哼一声,把自己的胡子都吹起来了,道:“怪医是说我古怪,又不是什么好名头,我才不稀罕呢,要是说我是神医也就罢了,说我是怪医,我的脾气很古怪吗?” 季逢君见这老人吹胡子瞪眼,装腔作势的模样,十分想笑,但又觉得不太尊重,强行憋着笑意。 顾长平直接笑出了声,郁长风憋笑憋得最痛苦,张世学是他师叔,就是他再好笑,也不能那他老人家取乐。 见这三个人都是这种表现,张世学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道:“你们这是何意?难道我的医术还不配称一声神医了吗?” 季逢君笑了笑,张大夫的医术绝对称得上是神医,只不过他们笑得都是他竟然不觉得自己性子古怪吗? 见张大夫更加不高兴的样子,郁长风连忙道:“师叔,你想那些称为神医的有多少人——就连有些不会医术的江湖骗子都要挂上神医的名头。” “神医这个称呼哪有怪医独特?江湖上除了你,可有还有如此独特的称号?” 顾长平也连忙道:“张大夫若是敢称自己第二,又有谁敢称第一?”季逢君也连忙应和。 听了这两人的话,张世学心情又好了,面上又带了笑意。 季逢君见张世学的心情转好,江湖上说张世学怪,当然不止是他屡次放弃大好前程的事,还有就是他性子的事,只不过他脾气说古怪吧,倒也不完全对,只是没有人能弄清他的性子罢了。 “张大夫,顾先生,别再开玩笑了,快快告诉我,先生的暗伤是怎么回事?到底有几分危险?”季逢君蹙眉问道。 张世学见季逢君如此严肃,便也正经起来,道:“危险肯定是有的,但具体危险是几分,我也说不清楚,只不过若是暗伤真的发作,难以就会也是真的,就算是医圣再世,也不能把他就回来。” -- 第35页 季逢君倒抽了一口冷气。 “但公子也不用太为老顾担心。”张世学看了一眼季逢君,继续说道:“我十年前给他开过一次药,四年前也给他施过一次针,他的暗伤控制的还可以,不过若是再不治,那可就真没救了。”张世学又顺了顺自己的胡子。 听到最后一句,季逢君的心终是沉下去了。 “老顾已经给我讲了他和公子的渊源,倒也不得不说这世界确实有些小。”张世学轻笑,继续道:“他也说了,他至少会在府上呆上一两年,这段时间足够我给他好好治一治了,就算那暗伤我根除不了,但压一压,让这老家伙在活个十几二十几年的,完全没有问题。” 顾长平倒是没想到张世学卖关子卖了半天,结果,一下子就说出了他要在这呆一两年,这虽然没什么好瞒的,只不过——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安慰道,反正季逢君迟早会知道的。 季逢君微微有些发怔,他虽然猜到先生会留下了帮他,但知道先生愿意留下来几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感动,他说这给张世学说的话,眼神却止不住地看着顾长平,道:“那就多谢张大夫了。” 顾长平不是喜欢煽情的人,或者说他是害怕这种场面,他说不出口的原因就是这个。 张世学看了两人,笑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老顾有什么问题的。” 他顿了一顿,忽然想起来,他刚才诊的那个少年,心中疑窦顿生,便问向顾长平,“老顾,你的武功可曾传给旁人过?” 第33章 顾长平还有些羞赧,忽然被这问题问得微微一愣,他有些诧异,他简单想了想,道:“应当没有吧,怎么你忽然问起了这个?” “倒也没什么,就是刚才那个少年…嗯…刚才那个坐在床上的少年,我刚刚给他诊脉的时候发现的,他的内力微弱,肯定不能与你相比,只是我看着与你的内力有些相似。” 顾长平微微蹙起眉头,回忆道:“我教导过的多是暗卫,应当没有往外传过,只是,你也说了,只是内力相似,武功多出于同源,相似也是正常,只是那少年是何来历,他的武功又是谁教的?” 他心中觉得这少年有些不对劲,看了一眼张世学,又望向了季逢君。 “那少年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之前一直是长风给他治病的,今天我去找小徒孙,正好在他屋里,连他叫什么都不清楚,不过他倒是说了,是他母亲教的他武功。” 张世学抿了口茶,笑道:“我也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就问了,我对武学了解的不多,那少年的内力微薄,险些就被我忽略了去,若是他曾受过你指点,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如今这个水平才是。” 顾长平听了这话,有些不安,他倒是不担心少年的武功,看向季逢君,他更担心是这少年的来路。 “那少年名叫君晏,是我偶然从五皇子手下的一个太监处救下的,他身上受的伤不轻,我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我已经派人去查他的身份了,等再过几日就应该能传回来消息了。”季逢君轻笑一声说道。 顾长平眉头微紧,季逢君智谋手段不是没有,只是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心里有杆秤,虽然他不清楚具体的标准是什么,他会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心地也善良,只是现在是多事之秋,万分小心也不为过,更何况那个少年还和太监扯上了关系? “五皇子身边的太监?是谁,来信阳干什么?”顾长平问道。 季逢君淡淡道:“甄方海,先生应该有些印象。” 听到甄方海这个名字,顾长平面上有些厌恶,这人在宫中的名声不好,既然是这人,他就隐约能猜出来是来干什么的了,只是还有些疑惑,五皇子难道这么没脑子的吗? “我听说过。”顾长平面色不豫。 季逢君沉着声音道:“我当时坐在马车上,正好路过,甄方海要抓他走,君晏反抗得厉害,他身上有不少伤,当时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但见到有马车过来,还是一点点地爬了过来,我看这少年性子坚韧就把他救下了。” 顾长平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五皇子和他的奴才会蠢到这种地步,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道:“五皇子只派了他,没有别的人?” “没有,甄方海还去找了信阳县令,那日就是他带着两个衙役出来的。”季逢君答道。 顾长平冷哼一声,道:“甄方海是个没脑子的,五皇子也不遑多让。” “哈哈。”张世学见老顾这样说忍不住笑了笑。 顾长平淡淡道:“现在他的呼声不低,可不就得意忘形了?” “确实,就五哥那性子,虽说还是有几分优点的,但缺点太致命,也许不用人退,他自己都有可能把自己毁掉。” 书中倒是提过五皇子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如果五皇子没把自己作死,他不介意送五皇子上路,季逢君面上轻笑着,但眼中却散发着寒意,毕竟他母族的事情,就算温家是主谋,林家也必然从中作祟过。 顾长平微微颔首,他也同意季逢君说的话,顿了顿又问道:“那个少年伤好之后,你打算怎么安排他?” 季逢君笑了笑道:“他说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若是查出来他真的如此,身份上也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把他留在府上,让他做个书童护卫。” -- 第36页 顾长平眉头一紧,抬眼问道:“这是为何,他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季逢君端起茶盏,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少年的样子,他虽然与少年见的次数不多,但却发现自己分外地关心他。 他面上不自觉得带了些微笑,思索片刻,缓缓道:“过人之处倒也说不上,这少年略通文墨,会些拳脚,性子不错,是个听话乖巧的,再加上我觉得我与此人有缘,便想留下他。” 眉头皱得更紧了,顾长平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 季逢君见状,轻笑道:“先生倒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这少年我只是想先留在府上看看,等观察几月后,在决定他的去留。” “虽然现在危机四伏,但也不至于连这个少年都不敢用,若是如此畏畏缩缩——”他顿了顿,笑着看向顾先生,语气中带着些许讥笑的意味道:“那还不如早点放弃。” 顾长平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这话说的不错,成大事者,就不能畏首畏尾,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顾虑,那谈什么大事,。 只是他刚才观那叫君晏的少年五官精致,长得很是俊俏,曾经被甄方海盯上,他不由得担忧起了别的。 季逢君身为太子的时候,周身没有一处不好的,但有一点值得诟病,就是他身为太子,却迟迟没有过婚约。 按理说依照他的身份,他就是想娶哪家姑娘都不为过,可就是一直拖着,皇上倒是暗示过几次,可他和皇后却一点也不着急。 而且他作为太子的半个师父,太子的一些私事,他也是清楚的。 不说季逢君身为太子,就算其他的世家大户,就算公子爷还没有成亲,院子里也会有一个两个通房伺候着,可季逢君的东宫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大齐民风开放,好南风的王公贵族不少,本朝前两位皇帝还光明正大的养过男宠,甚至有人曾凭借此晋升过。 只是当今圣上不喜,这风气才慢慢淡下来,京城中南风馆虽有不少,但终究上不得台面。 太子身边一直没有女子的事情令人费解,就慢慢有人开始传季逢君喜欢男子的谣言,后来愈演愈烈,皇后才发话,说要等到太子十八岁的时候再给太子订亲,这谣言才慢慢淡下去。 皇后不急,季逢君不急,皇上劝了几次就也放弃了,害得京城中一众名门闺秀咬碎了银牙,只恨自己生得早了。 只是这谣言虽淡了下去,但一直这种说法却一直留着。 他们刚才进到君晏屋子的时候,他见公子就和君晏打哑谜就觉得奇怪,最后又与那少年说完话之后才过来,这不由得令人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这完全算不上证据,但顾长平心中莫名产生了些许怀疑,难不成公子真的喜欢男子? 顾长平抬眼看向了季逢君,只见他正品着茶,面上带着些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只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声公子端方。 他看着这样的公子,又想着公子的品性,就赶紧把刚才那个想法从脑海中摒弃,只不过这种想法一旦过了脑子,就总有些担心,只是现在场合不太合适,他只能压下心中的心思,打算等无人时再问。 轻叹了一声,顾长平答道,“公子这样想倒是没错,是我浅薄了。” 季逢君笑道:“先生也只是更谨慎些。” 四人又闲聊了片刻,郁长风道:“公子,太医院的邵院判来信催促,我再过几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季逢君轻轻挑眉:“时间是差不多了,只不过若是无事发生,邵院判不至于催你回去,发生了何事?” “公子猜得不错。”郁长风笑道:“陛下最近时常服用丹药以求延寿,只是那丹师并无真才实学,邵院判委婉说过几次,可是陛下还是不信,院判知晓我曾经对此有过研究,他便想起来了我。” “邵院判向来处事周到,若不是情况紧急,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催促。”季逢君淡淡道。 “却是如此。”郁长风淡淡道:“公子也不用担心,丹毒虽然致命,但丹药中的含量不算高,陛下服用的时间不长,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季逢君拨弄着茶盏,微微点头,问道:“信上可说了那位丹师是谁?” “信上不曾言明,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顾长平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是上一任暗卫首领,跟着皇帝的时间不多,只是不曾想到皇上也会走上求仙问道的道路。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对时家一家下手。 季逢君微微皱眉道:“你回到京中之后,一切照旧,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联络的人,你尽量不要露面。” “那个丹师不对劲,你尽量不要和他接触,若是要给皇上开药,不要一个人一定要与院判商量。” 郁长风面色微沉,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提点。” “凡事谨慎些为妙。”季逢君淡淡道。 郁长风看了一眼他师叔,道:“公子,您久未生病,此次中毒虽说不上伤及根本,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还请您一定要按时喝药。” “如今有师叔在,我回京也放心。” 听到按时喝药这四个字,季逢君轻轻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应下了。 天色不早,有说了几句,季逢君便和顾长平一道离去。 路上,顾长平忽然语气郑重,道:“只是还有一事,还请公子注意起来。” -- 第37页 季逢君眉梢微微一挑,笑着说道:“顾先生请讲。” “公子过了十七岁生辰半年有余,大皇子这个时候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而你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更何论子嗣?”他顿了一顿,严肃道:“膝下无子,也是一处硬伤。” 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季逢君拨弄了下袖摆,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膝下无子,也是一处硬伤 顾长平倏地愣住,他自然是知晓的,只不过—— “他们二人的结局你已经清楚了,这也是我迟迟不肯订亲的缘故。”季逢君轻笑,声音悦耳,带着些许洒脱,“我母后也知道,所以她愿意替我拖到十八岁。” “其实拖到十八岁也不一定有用,但现在这情况我也不用怕。”季逢君轻笑,别过眼去,声音淡淡的。 顾长平嘴唇轻轻动了两下,想说些什么。 “再说我现在前路未卜,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我还是不拉别的姑娘跳坑了。”季逢君轻笑,又想了想道:“先生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 顾长平叹了口气,见季逢君面色坚定,只能不再多说。 第34章 季逢君等顾先生安顿好之后,就回房了,太阳西斜,此时已是黄昏,季逢君素喜独处,一般不会让小汤圆在旁边,此时房中便只有他一人。 顾先生的话却是反复出现在季逢君的脑海中,他微微叹气,现在他不过十七,顾先生就开始催促,如今他尚可推挡过去。 若是再等三四年,甚至是十几年之后,他又该如何? 季逢君微微有些犯愁,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一世与前世不同,上辈子他是孤儿,就算是单身一辈子都不会有人说,而如今在这古代,却是把娶妻生子看得极重的。 他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他的三观已经在前世形成,也幸运地,他没有被这世十几年的皇室生活腐化,自然无法全盘接受古代的思想。 而他父皇和母后的悲剧,更是让他意识到了——古代的婚姻常有悲剧,古代皇室的婚姻多是悲剧。 他母后出生时家,她这一代,时家只有她这一个女孩儿,从小就如珠似宝地宠着,无论闯了什么祸事,总会有人给她收拾。 她名叫时婉君,性子却一点也不温婉,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 外公也以为她会一直保持着这个性子,日后无论是嫁给谁,有时家撑腰,也不怕她受欺负。 但是谁都没想到,时婉君会和三皇子相爱,那三皇子便是如今的皇帝,也是他的父皇。 三皇子的母族身世不高,继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以她的身份当然撑的起皇子妃,只是她的脾性着实不适合在皇室中生存,所有人都在劝她放弃这场婚事。 可她性子倔,认准一件事之后,就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外公拗不过她,便含泪送她上了花轿。 婚后,她的性子变得温婉了些,二人婚后生活美满,她和三皇子的婚事一度被传为典范,称得上是佳偶天成。 没错,这对怨侣曾经也是真心相爱的,也曾是被无数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在一系列的斗争之后,谁都没想到,会是三皇子登上了皇位,而时婉君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皇后。 那时谁人都羡慕她能成为皇后的好运气,却没有发现她性子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起初还算好,她时家女儿的身份,宫中又只有她一个,日子自然和王府里的差不多,只不过是寝殿变大了,世界变小了。 只是,成亲三年后,她迟迟没有怀孕,朝臣们终于坐不住了,纷纷谏言,逼皇上纳妃,而皇上他——同意了。 她后悔了,只是她却已经没有办法,逃离这个笼子了—— 再然后,经历的种种事情,更是让这二人渐渐地走向陌路。 季逢君微微叹了一口气,两人的矛盾他知道的不少,二人也从未避讳过他,据说,再他出生之后,二人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了,只是他母后生下他后,她的身子却愈发不好了。 再然后,就是—— 想到这些,季逢君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他向窗外看去,只能模糊地看见太阳发红的轮廓,但再往旁出看,只见半个天空都被染成了瑰丽的紫红色,彩霞层层叠叠,形态各异,煞是好看。 季逢君微不可差地叹了一口气,撇回来视线,回到桌前,点上几根蜡烛,抽出了一本书。 第35章 季逢君这书看了还没多久,忽然隐约听到些响声,他心中惊觉,再仔细一听稍稍放下心来。 果不其然,那声音的发出者便是影一,他依旧穿着一身黑,单膝跪在地上,恭敬道:“属下鲁莽,打扰了主子,请主子恕罪。” 季逢君撇了他一眼,目光依旧落在他手中的书上,笑声依旧温润道:“我给你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 影一闻言,吓得抖了一哆嗦,声音勉强保持平稳道:“多谢主子救命之恩。” 轻笑一声,季逢君合上了书,视野转向了影一,语气依旧温润:“那你可是明白了?” 影一跪在地上,察觉到主子投向他的目光,那目光明明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他却只觉得有种莫名的威慑力,他不禁觉得有些发慌:“属下愚钝,犯下此等大错,有愧主子信任。” “若不是主子提前惩罚了属下,顾首领是不会轻易饶了属下的,多谢主子救命之恩。”说完,他就跪倒在了地上。 -- 第38页 季逢君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和影一的距离不算近,影一身上的衣服也不算单薄,但依旧能闻见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气,再加上他刚才都不能隐藏自己的呼吸,想来他领的刑法不轻。 影一到他身边时间最长,但他也只能护一次,若是不长长记性,迟早会有出问题的一天,那时就不是一次刑法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你既已经明晓,我就不再多说,只是你要知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季逢君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影一闻言,挺直了上身,又行了一次拜礼,恭敬道:“多谢主子。” 季逢君微微颔首,道:“起吧,你明日传信给影九,让他暗中辅助郁太医。” 影一连忙起身,低垂着眼,道:“属下记住了。” 忽然想起了少年那双手有些薄茧的手指,季逢君问道:“顾先生可曾教过你用红缨枪?” 影一微微一愣:“回主子的话,顾先生教过些,但属下只学会了些皮毛。” “那其他暗卫可有精通□□的的?” “暗卫藏在暗处,用到枪的时候很少,便只都学了些皮毛。”影一答道。 季逢君略一皱眉,若是暗卫教不了的话,便只能去找顾先生了。 “君晏哥哥,我就要和师父回京城了。”小药童的心情有些不好,愁眉苦脸地对君晏说道,“我刚刚又仔细看了看你的伤,恢复地不错,可以试着下地走走了,只不过不要时间太长,要注意休息。” 君晏听闻这话,倏的一愣,又想起来这孩子之前给自己说过,只是没有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他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剩下的药应该够你用,之后我就不能给你换药了,你可不要忘记,记得要给自己上药,以后没人陪我玩怎么办呀?”小药童的声音带了些哭腔。 君晏听得心中有些发酸,这个孩子明明只是和他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为何会如此重视这段情谊? 一时间他心情有些复杂,看着眼前这个神情真挚地孩子,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以后常常给你写信好不好,然后你再给我写回信好吗?”这句话明显带了哭腔。 君晏叹了口气,他在这府上只是过渡,总有一天会离开这的,但眼前的这个还是一个孩子,也许过不了几天,这孩子就会把自己给忘了。现在还是不要打击这个孩子了,他温声道:“你可以给我写信,告诉我一些你觉得好玩的事情,如果你给我写信的话,我就给你回信,还不好?” 抽噎声卡了壳,小药童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君晏看着他笑了,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忽然问道,“你说我可以下地走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痊愈啊?” 君晏心中有些疑惑,他初来乍到,对周围环境不熟,这些日子从未出房门,但其实他早在前日就已经试着下地走路了,不料直到今日小药童才说他可以下地走走试试。 小药童稍微沉思了片刻,道:“按理说,你腿上的伤差不多要三个月才能养好,只是你恢复的速度确实很快——那就两个月?” 他顿了一顿,有些沮丧地道:“上次就应该让师叔祖仔细看看你的腿伤,不应该让他光把脉的。”他忽然眨巴着眼睛,看向君晏道:“要不我去求求师父和师叔祖?” 君晏心道,这孩子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连忙道:“那倒不用,我这恢复得很好,又没有什么问题,就不要麻烦他们二位了。” 小药童想了想,他师父和师叔祖都挺忙的,忽然从衣袖中抽出一张纸,笑嘻嘻地给了君晏,“这就是师叔祖给你开的药膳,他让我给你送过来!” 君晏接过后扫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多谢你和你师叔祖了。” “哈哈,我也发现了,我师叔祖脾气虽说怪,但其实是很好哄的。”小药童对总结出来这个很是自豪,“对,还有公子,我师父总给我,在公子面前一定要乖巧,还以为公子很可怕——但公子明明很温柔啊。” 君晏听了后面这句话,不禁笑了笑,是啊,公子温润善良——对他来说,遇见公子,是他重活一世最大的幸运。 作者有话说: 困╥﹏╥,小可爱们晚安感谢在2021-03-26 00:12:20~2021-03-27 00:2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玉瑶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瑶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小汤圆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家的公子喝药,他的心情有些低落,他有一事要给公子说,前几日公子要他去查君晏的身份,查了几日,倒是查出了些骇人听闻的,这次他正是来公子禀报的。 季逢君把最后一碗药喝完后,又吃了一块果脯,他面色如常,过了一会儿,温声问道:“可是查出来的君晏的身世了?” “回公子的话,除了君晏的身份外,倒是还发现了些别的东西,只是奴的能力有限,怕是查不出来太深的东西了。” “嗯?”季逢君微微一挑眉,有些惊讶,小汤圆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宫中他经营的不错,尤其精于各路消息的打探,所以他才让小汤圆去做这件事,若是他查不出的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他心中咯噔了一下,问道:“君晏的身份可有什么问题?” -- 第39页 小汤圆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是自己没有说清楚,就连忙道:“君晏说得话虽不是全然真实的,但身世的确是清白的,不是其他势力的人。” 季逢君闻言稍稍放心,轻声问道:“继续,那他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小汤圆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他是在三个月前出现在县城的,那时他身边还有一位老者,那位老者名叫君槐生,虽只是个秀才,但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君晏与君槐生便是先生学子的关系。” “他们起初是住在一家客栈中的,那位先生一直在拜会老友,但奴没有查出来他是想要干什么,只不过没过多久,他就用尽了盘缠,店家正要赶人的时候,他们被接去了县衙,便在县衙里住了下来,好像是因为君晏那位先生与县令是旧识。” 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君晏的先生拜会老友,显然是有事相求,但拖到盘缠用尽,显然求的不是一件小事,以那位县令难易言说的道德水平,哪怕他与君晏的先生真的是旧相识,也不可能做出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非这样做,能有什么别的好处。 季逢君闻言微微皱眉,他想起了那日跟在甄方海身边的那两个衙役,之前他就想知道甄方海是如何盯上的君晏的——莫不会就是在县衙中吧? 他心中有些不快,甄方海来信阳的时间短,应当是君晏先出现在县衙中的,后来才被甄方海盯上的。 明明知晓君晏最后没有落在甄太监手里,而是被他救下了,但他只要一想起那个乖巧的少年,曾经被这种人盯上,还差点成功了,心里就非常不爽。 但这也就说明了,君晏和他的先生被邀进县衙,不是因为君晏。无利不起早,难道利益点是在君晏的先生君槐生身上?而他与君晏几次见面,君晏都未曾提起过君槐生,莫不是这位先生已经…… 小汤圆继续说道:“他们进县衙之后,就没有再出来了,再后来,倒是传出来消息,说是君槐生私偷官印——”说道这,小汤圆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当场抓获,证据确凿,而君槐生畏惧惩罚,服毒自杀。” 季逢君悠悠叹了口气,竟是这么明显的栽赃,问道:“君槐生的哪些旧友呢?一个出面的也没有吗?” 小汤圆沉默地点了点头。 季逢君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缓缓道:“君槐生先生向那些旧友求的事情,想来就是他被杀害的原因了,你可是这个没有查清楚?” “他的旧友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奴暂时无法触及,便去查了他们二人的户籍所在之处小君庄。” 季逢君微微点了点头,这个思路没有问题,便温声问道:“那小君庄处可有什么线索?” 小汤圆低垂了头,声音闷闷的,勉强平稳了语气道:“奴虽未亲眼看见那副画面,但只听人描述,便觉得通体发寒,如坠地狱。” 季逢君倏的一愣,“小君庄发生了什么?” “大、小君庄,以及两个没有名字的小村落,一千余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惨死,就目前所知,除了君晏和君槐生外,无一生还。” “小君庄也被烧了,但尸体已经被简单收殓了,许是君晏和君槐生先生做的,但因为死得人太多了,他们便把村人们被合葬在了一个大坑里,死者为大,就没有打扰他们入土为安。” “大君庄里,财物被劫掠一空,村子也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除了残缺不全的焦黑尸体,没有一点痕迹留下。” 小汤圆的声音干涩,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但作为讲述者,他显然也被带到了情绪之中:“唯一一具没有烧焦的尸体,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女孩的,她的尸体是在村后的树下发现的,她应当是躲在了树上,但不知是没有了力气,从树上掉了下来,还是因为发出了声音,她被人发现了——小小的身体,几乎被成了两半。” 季逢君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他前世所处的末世是丧尸造成的,而这大小君庄的末世却是人类造成的。 第37章 季逢君只觉得周身如坠寒冰,他有些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人间炼狱——他一时间不知道他能说些什么—— 钢筋混凝土上,躺倒的是被丧尸啃食过的尸体,乡间小路上,留下的是被烧焦的、辨别不出身份的尸体,他面沉如水,脑海中浮现出的末世景象一点一点地与他刚刚听闻的景象重合。 这些令人生惧的画面不由分说地出现了季逢君的脑海里,闭上双眼,他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又睁开眼睛,只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并且经过查验后,成年者的头颅全被割掉了。”小汤圆说完这句话,叹了一口气,低着脑袋,像是泄了气似的,但是眼睛却死死地盯在了地上。 季逢君听了这话,面色倏地变了,眼神犀利,其中还藏着些许杀意,似是惊讶似是疑问地道:“头颅被割掉了?” 小汤圆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 季逢君闻言心中一惊,大齐记录军功的方式依旧是记录斩杀首级的数量,若是寻常劫匪,他们的目的是钱财,若是不反抗还是能有条活路的,但残忍杀害大小君庄的人,不但把村子里的人都杀光了,还割掉成年者的头颅—— 这莫不是是用来充作军功的—— 季逢君想到这个,心中生出些嫌恶,那平民百姓的性命用作自己进阶的助力,这样得来的富贵,那些人享受着不觉得脏吗? -- 第40页 “周围可有其他村庄,那些人可知道些什么?”季逢君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小汤圆依旧低垂着头道:“大小君庄和那两个村子都在深山里,与外界联系不密,只有他们从山中出来的,少有进去的,而且这几个村子都是因为战乱而被迫迁居的,他们来到此地的时间不长,除了交易,少有联系。” “他们只听说是土匪把那几个村子的人都杀了,但没人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信阳县县令就是这样宣告的,是吗?”季逢君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些冰冷。 小汤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气氛很是沉默。 季逢君默不出声,嘴唇紧紧地抿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看的丹凤眼中带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悲悯情绪,过了良久,他才克制住对大小君庄惨案的愤怒,以及想一剑把信阳县令砍死的冲动—— 大小君庄的惨案虽然不会是信阳县县令亲手所为,但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必然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若是这样让他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而那个用数千条无辜百姓换取功勋者更不能放过——只不过那人多半是世家子。 至于君晏和他的先生君槐生——好不容易在大小君庄中逃过一劫,来到县城只是想要讨个公道,结果却入了虎穴。 季逢君长叹一口,心中对君晏那个少年又多了几分怜惜——忽然想到,君晏是跟着他的先生来到县城中的,那君晏的自己的亲人呢? 那——是也去世了吗? “那君晏可有亲人还在世上?”季逢君叹息问道。 小汤圆见公子发问,道:“应当是不在了,小君庄没有活口,只不过,君晏具体的家人是谁,小人尚未查清楚,小君庄与外界联系不密,是以奴并未查清楚。“ 季逢君轻轻叹了一口气。 “奴办事不利,请公子恕罪。”说着,小汤圆拱手弯腰,向季逢君请罪。 “这不怪你,是我把这件事想的简单了,你能查到如此地步已是不易,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以免打草惊蛇。”季逢君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小汤圆道:“只是公子,君晏此人虽不是被安插进来的,但是他未曾言明真相,隐瞒身份,若不是公子派我去查,完全不能发现他竟然经历这些。” 他的语气有些苦恼:“奴觉得,君晏虽是受害者,但细想起来,他如此地能隐忍,恐怕他的心机不浅。” “奴觉得把这样的人留在府中,着实是个隐患,只是想起他的身世,又觉得他着实有些可怜。” 季逢君眉头微微一皱,小汤圆的话倒是还算合理,但是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所知晓的那个少年。 只不过知道了少年的身世之后,他倒是能确定少年的身份了,这巧合也过分的多了,反派君晏成为玄衣司督司后,曾亲手杀过两名曾经驻守过西北的将军。 同名同姓,年纪差不多大,再加上少年曾经差点被甄方海捡走,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来。 纵是季逢君不愿意相信自己随手救下的少年,会有这样悲惨的命运,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就救下的少年君晏就是反派君晏。 不知为何,那晚除夕夜少年在床上哭泣的样子,又浮现在了季逢君的脑海里,他心中不觉得反派可恶,倒是对少年又生出了几分怜悯。 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几分温和:“隐忍倒也不能就说明他心机深沉,少年经历这些事情,要是还学不会隐忍,恐怕还要遇见更大的麻烦。” 又看了小汤圆一眼,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可塑之才,你不必忧心,我会先观察观察那个少年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这少年可是反派的潜力股—— 虽然,他觉得这少年君晏在他手中,是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反派了。 见小汤圆还是那个请罪的姿态,温声道:“起身吧,这件事怪不得你,你且下去吧。” 小汤圆微微抬了抬眼,看了公子一眼,道了声:“诺。”正要退下。 季逢君笑了笑,道:“不要急,把桌上的药碗拿下去,然后把顾先生帮我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3-28 00:26:40~2021-03-28 23: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瑶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瑶瑶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季逢君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事不能让小汤圆继续查了,便给影十传了信,让她去大小君庄探查一番。 影十是一代暗卫中年龄最小的,武功中上,但精通易容之术,且自有一套查探之法,对京城的各个世家比较熟悉,由她查探这件事最合适不过。 这小姑娘聪明,能力也是有的,他交代清楚,想必她不会出什么岔子——应当能查出来真凶。 只不过,情势如此,就算查出来真相,他也不一定能惩治得了那些世家子弟。 就算他的太子之位还没有被废,对付发展了百年之久的世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困居信阳,只是一个庶人。 想到这,季逢君叹了一口气,大小君庄的案件背后一定牵涉不少,可能是温家,也有可能是林家,至于其他的世家也不是不可能,甚至大小君庄——这样的案件不止有这一个,还可能有其他的村庄。 -- 第41页 他想到这,想到更多无辜惨死之人,想到这之后又有很大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季逢君不由得痛心,他的太阳穴突突地太跳着,用手指轻轻按着,才勉强能止住。 大小君庄两千余人的性命被换成了军功,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这,只是乱世的开始。 再之后,太子之位的斗争会更加白热化,皇子们需要支持,世家需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官员想要高升,而这些无非争的是钱和权。 财富和权势是普通百姓所享受不到的,但处在社会上层的人们,会为了自己的财富和权势,一层一层地剥削,直到最后,又落在了平民百姓的身上。 大齐朝廷上下争权夺势,把朝堂搞得一塌糊涂,而一旁的西凉却图谋发展,养精蓄锐,对大齐虎视眈眈。 纵是现在西凉国力远不如齐国,但终有一日,西凉会发现,曾经强大的无比的齐国,不知在何时,已经变成了纸老虎。 只不过,那个时候——大齐就离灭亡不远了。并且,上战场打仗的,不是作威作福的世家子弟,保家卫国的,是处在社会底层的平民百姓。 季逢君不轻轻揉了揉额头,这世道当真应了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思及此,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算时间,甄太医现在已经回到京城了,只是不知道那位沉迷丹药的皇帝父亲,现在的情况如何。 虽说季逢君他对这个父皇最后一丝亲情也已经没有了,并且对他带有些仇恨,但从齐国的利益上,不得不说,还是不希望现在的皇帝出什么问题,否则——朝廷只会更加动荡。 算算时间,他沏上了两杯茶,一杯是他自己的,一杯是顾先生的,顾先生一向不喜欢喝热茶,先生过来之后,应该喝得正合适。 现在确定了君晏的身份,就更加不能忽视这少年的教育了,他相信这少年是个本性良善的,可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后,保持心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是要细心引导才是。 这少年,之前的武功是由他的母亲教的,若是顾先生愿意,就请顾先生教导他,若是顾先生不愿,他就只能从暗卫中给君晏选一个合适的人了,想到这,他又有些纠结,君晏前世是玄衣司督司,玄衣司其实就是放在明面上的暗卫—— 君晏前世如何萌生建立玄衣司的想法,季逢君不得而知,若是让君晏提前接触到了暗卫,他现在虽然不知什么是暗卫,但日后他会不会也冒出来同样的想法? 玄衣司虽说是把利刃,但伤人的同时,也容易伤己,属实不好掌控,书中的君晏正是成也玄衣司,败也玄衣司。 季逢君叹了口气,端起了自己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顾长平虽说是暗卫出身,但在江湖久了,自有一股洒脱之气,少年如今身负血海深仇,由顾先生教导是最佳的,只是不知道君晏能不能入得了顾先生的法眼。 还有,他自打对这个世界有记忆起,就没出过京城,对整个齐国了解甚少,如今被贬到信阳,虽然没了太子的身份,但也少了一层束缚—— 在信阳,虽说不能说是天高皇帝远,但任凭皇帝和世家本事通天,也不可能一直把视线放在他这个废太子身上。 说不定,这正是他的契机。 正胡乱想着的时候,他听见了顾先生的脚步声。 顾长平一进来,看见桌子上沏好的显然是晾温的茶,不由得心中一暖,晾一杯茶事小,但有一个人关心你,自然会觉得非常舒心,尤其是他这种他上了岁数的老头子,想起来自己年过六十,他不由得自嘲起来。 “如何,公子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顾长平轻笑了下,端起了那杯茶。 季逢君寻顾先生来,自是不止是因为君晏的事情,更是因为他顾长平是从江南回来的。 无论是什么人,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其中有一个东西,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的——那便是钱。钱,这东西说易得也易,说难得也难。 说易也易,就像这次,皇帝撤走羽林卫的同时,赏了他一万两银,这钱若是寻常人家,可能十几世都花不完,就算是皇子,生活水平高,贪图享受,一万两按理说也是够他花个几年的——皇帝赏这钱的时候,未尝没有让季逢君做个富贵闲人的意图。 说难也难,季逢君自然是不会去做富贵闲人的,他箭在帝位,意在天下。因此他需要养的人多,需要的钱财自然也多,那笔赏下来的一万两银,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而且他不像其他皇子一样,背后有家族支持,他之前做太子的时候,虽只是储君,但终究也是君,国库是不会像给其他皇子一样,给他俸禄的。 所以说,他现在非但只能靠自己,而且他没有一点存款…… 换言之,他很穷,节流是万万不能的,他现在手上的人不多,但能留下来的,自有其长处,如若他不想着如何开源,那就只能坐吃空山了。 这种情况下,季逢君必须要想一个筹钱的办法了,虽然他的势力中是有些地方官员的,只是他自然不会让他们为了给他筹钱而鱼肉百姓,那就只有一条路了,此路便是经商。 如今齐国与西凉虽有摩擦,但比之前那种水火不容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因此,西北与西凉甚至更远的国家,例如月氏、大食等国,多多少少也有贸易。 -- 第42页 只不过西北受战乱影响,发展受到的打击不小,相比江南富庶,西北只能算是贫瘠,就说商业方面,西北至少被江南甩了十几条街。 所以说,要想尽快能赚到钱,江南是更合适的地方,只是道理他懂,但作为一个没去过江南的人,且从未经过商的人,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先问问江南的情况。 至于经商的具体事情,他自己不太会,还是要找到合适的人手才是。 顾长平听到季逢君要经商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他是没想到,堂堂太子,竟会因为没有钱,亲自去询问经商的事情。 季逢君本人倒不觉得自己这事有多出格,毕竟在他的前世,在时代的潮流下,有不少人“下海”经商,见顾长平知道的不少,他问得更加详细了。 作者有话说: 捂脸,还是多了点的 感谢每一位读者小天使! 感谢在2021-03-28 23:54:07~2021-03-30 01:0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川上路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看着院中之人练剑,君晏安静地站在院门边,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他的腿隐隐有些疼,但仍旧一声不吭,静静地在旁边等着。 练剑者正是季逢君,他身穿白衣,头发不似平日一般披散着,而是高高地束起,五官精致,生得一双丹凤眼,但练起剑来,不像之前见得那样温和,平添了几分锐利之感。 只不过现下还未出正月,西北的天气还是冷得很,看着公子迎风飘着的衣袖,君晏不禁有些担心公子他穿的太过单薄。 季逢君倒是不觉得冷,他看见了少年来了,知晓君晏有腿伤,但他一时还不能停下,这剑法开始就不要轻易停下,流畅地练完一遍才是最好,便只能让少年再等一等。 君晏怔怔地看着公子练剑,这套剑法公子练的是如行云流水,顺畅自然,只见公子的剑法越来越快,到后面,他几乎都看不清楚剑在哪里,只能隐约地看见虚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子挥出最后一剑。 不自觉得充满了惊叹,他倒是不曾想过公子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比他前世玄衣司中的高手还要厉害不少,怎能不令人惊叹? 季逢君收起剑,平复了自己的气息,看向了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少年,时间过得倒是快,距上次见面已经半个多月了。 他虽记挂着这个少年,但没有什么事情,他也没有理由去看望一个在府上养伤的少年,更何况这个少年还长得如此俊俏。 他想要去看少年的时候,总会有些其他事情要处理,这事自然而然地就拖了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觉得拖了半个月了。 季逢君定定地看着君晏,这是他头一次见少年站起来,只是和上次比,却像是清瘦了不少,但也没有瘦得太厉害,只是添了几分清瘦。 少年微垂着脑袋,只见这少年依旧是那副乖巧温顺的样子,他身上穿的只是普通仆役穿的青灰色衣服,衣服不太好看,却被少年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倒更显得少年的相貌俊秀。 君晏见公子练完了剑,快走几步,到了离公子还有三步的地方,便止住了脚步,然后双膝跪在了地上,额头“砰”地一声,磕在了地上,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能让人听出来是用了实力的。 磕完头后,他直起身,眼神微敛,但确实是在看着公子,他的声音不响亮,听起来却格外清晰,只见他咬字清晰,一字一顿,像是每一个字说出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君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于君晏恩同在造,君晏愿为公子效死。” 短短三句话,却是君晏思考了良久,才说出的。 算上第一次,公子那个模糊的身影,他不过只见了公子四面,可这些日子,他虽未再见过公子,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却总是想起公子—— 刚开始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想得多了,就渐渐知道原因了,公子就如天边的明月,皎洁无暇,虽然温润的外表下有些疏离,但却忍不住地吸引着别人靠近——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人。 更何况,公子还对他有救命之恩呢? 前世,甄方海毁掉了他的一生,他一步步地被命运裹挟,陷入一个深过一个的泥沼,他越挣扎陷地却越深,他越想干干净净的,就越要把他染得污浊。 直到他彻底放弃——向命运妥协,与黑暗同化,他才有了那么一线生机,只是他活下来了,甚至找到了仇人,并且亲手把仇人送上了死路,但他却除了死的那一天,再未感觉到快活。 因为,他前世身为太监,纵是成为了玄衣司督司,权势滔天,掌握无数人的生杀大权,成为了所有人都惧怕的人,也依旧没有一样东西——那便是生而为人的尊严。 重活一世,他阴差阳错地被公子救下,获得了和前世不一样的人生,若是可以,他愿意在他报完仇之后,回来报答公子——哪怕是用生命报答。 虽说他的心已经黑透了,但是任凭一个人再敢想象,也不会相信重生这样离奇的事情吧——因此,只要他瞒的好,又有谁会发现,这张人若无害的面貌下,这副十三岁少年的身躯中,会藏着一颗黑掉的心呢? 他面上依旧是温顺无害的样子,心中却有些忐忑,之前做戏是本能,那样可以降低人对他戒心,但这次做戏却是有目的的,那便是希望公子接纳他,他自然而然地就害怕自己演技不够真,有什么破绽。 -- 第43页 季逢君看着跪在自己少年,自上而下的角度,能看见他漂亮的睫毛,只见它微微挡住了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睫毛有些颤抖,仿佛透露出少年心中并不平静。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还带着些俏皮,害怕吓到少年,“救下你只是举手之劳,并不指望你报恩,你有这份心我就满意了,效死倒不至于,莫不是我这里是龙潭虎穴?” 君晏像是被他逗笑了,语气也轻松了:“公子玩笑了。” 季逢君看着这个少年,微微一笑,心中生出了几分心疼,少年背着那样的仇恨,却还可以保持心性,显然是个本性不错的,前世他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为那个样子—— “哈哈。”季逢君恍过来神,轻声笑道,但听在耳朵里却格外好听,“还跪在地上做什么,难道地上有什么好东西不成?” 君晏装作刚反应过来的样子,连忙起身,他面上有些茫然,心中却松了一口气,他这少年的外表是他最好的护盾,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让公子卸下防备。 只是他对公子了解的太少,甚至他连公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中苦恼,其实有个疑惑,一直没有解开,公子到底是何身份?他现在只知道公子是个宗室,可宗室也分远近高低,公子又处在什么地位上? 为何前世,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公子?公子之后会经历什么? 公子和林、温二家,可有什么关系——这同样也是最重要的,只要公子要进入朝堂,这两个世家就是不可能避免的,他们的关系,他有能否派上用场? 君晏心中思绪万千,他的仇是必须要报的,但他有自知之明,就现在的他,无论如何也扳不倒那两个庞然大物,倒不如现在府上呆个两三年,说不定会有其他收获。 “阿晏,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季逢君见少年站起来之后,就是呆呆的,便忍不住出来。 想你是谁——这句话当然不会说出去,君晏赧然一笑:“就是觉得公子对阿晏太好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报答才好。” 季逢君轻笑道:“都说了不要你报答了,便不是开玩笑的。”他这么说,心中却是想着,若是你永远也成不了反派,永远不做坏事,那便是对他最大的报答了。 忽然想起,他之前说要给君晏找一个枪法师父的事,思来想去,还是只有顾先生合适,但顾先生那日也给他说了,他可不是不觉得自己清闲,他可以给少年一个机会,但最终教不教就要看少年了。 看向阿晏,他那日看到阿晏手上的茧子,不知为何就说出了这个,后来,知晓阿晏是跟着先生读书的,却还是没有放下练枪,便知道少年是真的喜欢枪法。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希望少年能得偿所愿吧,若不可以他便再去试试其他法子。 少年虽有些瘦弱,但身量却是正常的身高,刚好到他的肩膀,少年虽说有些内敛,但却有其有几分他这个年龄所少有的沉稳——也许是他的经历造成的。 季逢君微微叹了一口气,把手轻轻放在阿晏的肩膀上,他只觉得阿晏背负的太多了,不知为何,他想要抱抱少年。 第40章 季逢君这么想了,就那么去做了,他轻轻地抱住了阿晏,温和有耐心的声音在君晏耳旁响起:“放心,以后你跟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他拥抱的动作很轻,少年看起来与同龄人差别不大,但实际消瘦的厉害,轻轻一抱,就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阿晏身上像全是骨头似的,季逢君不敢用力,害怕他一用力少年就会碎掉,他就那么轻轻地抱了一下——抱得时间很短,说完话他就松开了,因为他感觉到那个瘦弱身体倏地僵住了,意识到少年可能有些不适应,他就极快地松开了那个拥抱。 季逢君微微有些懊恼,他怎么想抱就抱了呢——显得倒是像个登徒子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阿晏一眼,倒是希望少年没有误会他吧。 若是觉得少年可怜,他给少年些实际的帮助,不比给他一个轻飘飘的拥抱更管用吗?想到这,季逢君不禁有些自责。 他这是怎么回事——君晏不由得有些晃神,他还沉迷在那个轻轻地拥抱,那句温柔的承诺中,那个怀抱就突然没有了,已经很久苡橋没有人抱过他了,已经很久没有人会给他说出这样的诺言了。 这个拥抱,轻的像是不存在一样,让他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直到公子把他松开后,他才堪堪反应过来——只是他为什么会僵住? 若他不是僵住了,公子也许会多抱他一会儿也不一定。他有些懊恼,也有一些自责,好端端的,公子只是想轻轻地抱一下自己,他为什么会僵住? 君晏偷偷地瞄了公子的表情一眼,见公子神色一如往常,他稍稍送了口气,公子应当没有因为他僵住,而觉得自己排斥他。 二人没有说话,有些沉默,只是时不时地看彼此一眼,季逢君叹了口气,看向君晏,想给他说些事情,忽然院子门口,传来了小汤圆的声音,“主子,乐小侯爷送来一封信。” 季逢君的目光转向院门,小汤圆手持着信,向他走过来,他之前还在想,他被贬信阳这么久了,乐亿安怎么连封信也不给他写。 没想到,今天信就到了。 君晏刚才差点就要和公子的眼神对上了,幸好汤管事来了,否则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公子说话,见公子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 第44页 但听见乐小侯爷,不禁有些好奇。 朝中哪个侯爷姓乐来着? 他隐约有些印象,但具体的,君晏却想不起来。 季逢君拆开信,快速地看着,君晏和小汤圆在旁边候着,君晏了解不多,一头雾水,心中暗自猜测信中的消息是好是坏。 信的内容不长,他很快就读完了,他面色看不出喜悦,但也不见别的情绪,把信折起,放进了袖子中的口袋,只见他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忆安他要来了,吩咐人去准备下吧。” 君晏听见公子说忆安二字,倏地一惊,这是巧合吗? 现在忆安二字还不甚起眼,但等再过十年,亿安二字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亿安——亿安布坊,忆安客栈,亿安银庄——亿安商号。 忆安商号,富可敌国,几乎掌握了整个江南的商业,但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亿安商号因着皇帝的原因,被诸多竞争者分食——亿安商号的主人最后也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君晏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乐亿安与那亿安商号有什么关系?乐亿安还是个小侯爷,那他的父亲又是谁?公子和乐忆安是什么关系? 公子他到底是何身份—— 小汤圆闻言先是一喜,又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乐小侯爷来不是件好事吗?为什么不见主子高兴?” 长叹了一口气,季逢君缓缓道:“利弊各有,且再说吧,你先下去准备吧,他再过两三日就能到了。” 小汤圆听话到点点头,不再多问:“奴这就下去准备。”说完,他行了一礼,便下去了。 君晏想着那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出神,他不出声,季逢君也在想着乐亿安的事情,也没说话,一时间很是安静。 过了许久,君晏决定暂不理会亿安的事情,轻声说道:“外面天寒,公子穿的单薄,还是不要一直在外面才好。” 刚练完剑,季逢君倒是不觉得冷,但忽然想起君晏腿上有伤,还是不要久站的好,想起这个,季逢君轻声笑道:“你说得对,你随我进屋吧,我与你说些事情。” 君晏心中一愣,心中有些紧张,别的不怕,就是害怕公子问他的出身,他倒是相信,如果他说谎,回答问题的时候,他可以做到不让人怀疑。 只是现在不比前世,事情刚刚发生不久,痕迹还没有清理干净,他的身世,若是花些心思,总是能查不出来的——尤其是公子这样势力不小的,只要去查,总是能查出来的。 所以他应不应该说实话?想到这,君晏的心情更加忐忑了。 季逢君笑了笑,右手轻轻握住少年的小臂,像是察觉到阿晏有些不安,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引着阿晏走向屋里,这次他很注意,果然没让少年再觉得不适了,温声问道:“现在走路可还觉得疼,腿上的伤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稍微一晃神,君晏温声答道:“回公子的话,阿晏恢复得很好,平时走路基本上是不疼的。” 其实说来也奇怪,他这伤并不清,纵使用了公子给他的药,按理也不应该好得这么快才对——但快得也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这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那便好。”季逢君笑道。 离的不远,穿过一条回廊,君晏就跟着公子到了屋里,公子的这个屋子自然比他的屋子精美很多,也宽敞不少,只不过他注意的不是这个。 公子引他走向了一扇半开的窗前。 窗前摆了一张小桌,两个座垫,小桌上摆着一个瓷瓶,其中插了两支花枝,另外一边是个小巧但精致的香炉,隐约能看见香炉散发着袅袅的熏香。 君晏觉得这屋中的装饰精美,但难得的透露出典雅的气质。 这比前世他那个草包大皇子的审美好多了,看着公子温润如玉的侧脸,又想到了些其他的,倒是感慨自己这一世的运气不错。 季逢君笑了笑,他之前喜欢看雪,后来不下雪了,他也渐渐地发现了这个位置好处,确实适合看着窗外的景色,于是就在这放上了小桌。 “阿晏,便在这里坐下吧。”季逢君轻声笑着,对少年说道。 君晏有一些纠结,这两个位置是相对着的,显然是分不出来尊卑的,他就这样坐下,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季逢君笑了笑,见阿晏纠结的样子,就近坐在了左侧,向阿晏使了个眼神,让他坐在自己的对面,温声道:“坐吧。” 君晏略显茫然地坐了下来,肉眼可见地有些局促,虽然他前世最后权势滔天,但起初也是从个小太监一点一点爬上去的,自然知道尊卑的,他虽然知道公子平易近人,应当不会难为他,但也着实没想道公子会如此待他这样的人。 视线投向窗外,季逢君稍稍摆正了下花瓶的位置,让它放的地方更合理了,笑了笑,随意问道:“你之前说,你的枪法是跟着母亲学的,你学了几年了?现在的水平大致如何?” 想起公子之前说要给他找个师父教他枪法的事情,觉得公子这样问了,就说明公子是把这个记在心上的,他不由得觉得心中一暖。 只是枪法这事他也说不清楚,在十三岁之前,他是一直都有练的,只是前世被骗进宫之后,腿上的伤因为各种原因好得并不彻底,平时走路的时候看不出来,但实际上留下了病根,加之,毕竟是在宫中,就再也没有碰过枪了。 -- 第45页 他的枪法现在是个什么水平,他也不知道,而且他练枪,也只是自己练练,从未何人比试过,他的母亲也只是把自己和父亲比—— 眉毛微微蹙起,他不敢托大,谨慎道:“阿晏是从七岁的时候开始学习枪法的,已快满五年了,只是阿晏从未与人比试过枪法,母亲也总说阿晏的枪法不行,所以——”他说话时,稍微顿了顿,有些难为情似的:“阿晏的水平可能会让公子失望了。” 季逢君略一沉吟,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就着实有些可惜了,还是要让阿晏在顾先生面前试一试,成功最好,不成也无妨。 他还可以教阿晏些别的东西,之前阿晏说他只识得几个字,显然是骗人的。君槐生虽只是个秀才,但也是有功名在身的,阿晏作为他的弟子,必然不可能只是识得几个字。 季逢君自己的武功不错,但是他不会教人,但是读书方面的,他也曾是把多位大儒辩得哑口无言过得,他教君晏自然是绰绰有余的,想到这,他的唇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枪法这事急不得,等你的伤全好后再说,你可愿意先做我的书童?”季逢君轻声问道。 书童——这着实是出乎了君晏的预料了,他本以为自己能做个仆役就算不错了,没成想竟然是书童。 他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激动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阿晏愿意,阿晏多谢公子。” 季逢君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中带着欢喜的少年,他带了几分玩笑的语调,没好气地道:“书童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若是你犯了什么错,小心我加倍罚你。” 君晏知道公子是在开玩笑的,他自然不会担心,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哈哈。”季逢君又轻笑了两声,“那你收拾收拾你房间的东西吧,今日就搬过来吧。” “搬过来?”君晏微微一愣,发问前竟没过过脑子。 季逢君面上带这笑,看着他道:“哪家书童不是跟公子住在一起啊——再说了,书童就是应该在公子读书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你住在张大夫的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跑太麻烦了。” 是这个道理,君晏为自己脑子突然卡壳儿羞愧。 “你便住在左边的耳房吧,先让小汤圆找两个仆役帮你收拾收拾左耳房,然后你回去收拾一番,尽快搬进去吧。”季逢君微微笑了笑,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虽然他不觉得小君晏会长成反派,但还是把阿晏放在身边更为稳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3-31 00:57:遖峯22~2021-03-31 22:5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玉瑶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瑶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川上路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君晏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心里生出了狂喜——他这是可以直接住到公子的房间旁边了吗? 眉眼含笑,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地,喜悦一点也掩不住,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他想直接说,可以不用收拾,他可以直接在这住! 话到嘴边,君晏又忽然想起来了,虽然他只在那间屋子里养了养伤,按理说那是没有他的什么东西,但公子送他的那瓶药还在那屋里的床上放着。 他犹豫了一下,迟早都是能住进来的,不急在那一刻两刻的,最终还是不舍得那瓶药,便乖巧地点了点头,答道:“阿晏知道了。” 季逢君轻笑了下,看着眼前这个眼中像是装着星空的少年,心中不知觉生出了些成就和满足的感觉。 目光下移,他却生出了些不满,少年穿的这身衣服,未免也太简陋了吧——这一身青灰色的衣服,少年穿着虽算不上丑得厉害,但却给少年添了几分老气。 阿晏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还是应该要穿些鲜艳一点衣服才好。 心下把这件事记在心中,他笑了笑,道:“阿晏,那你现下就去收拾下东西,今日就搬过来吧。” 君晏点头应下,笑道:“阿晏这就去。”他标准地行了一礼,恭敬道:“多谢公子。” 季逢君笑了笑,摆了摆手,笑道:“下去吧。” 少年恭敬告退,季逢君微微有些累了,半倚在窗边,目光穿过半掩的窗子,恰好看见了回廊上的阿晏,便忍不住看向了少年,只见阿晏走路的姿态很漂亮,脊背挺得笔直,头发没有全部束起,微微散在肩头,他的步子的速度不急不缓,明明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却不知觉中带了些稳重,竟走出了一个大人的感觉。 回廊很短,阿晏很快就走完了,季逢君有些失望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回廊,微微叹了口气,想起刚才少年行的那个礼——心中微微觉得有些异样,却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 “如何,可查清楚了?”季逢君半倚在窗前,问向影一,他左手微微撑着头,左手拿着本书,语气平静,听不出来喜怒。 影一半跪在桌前,恭敬道:“已经查明,来自京城的共有五批人,分别是陛下、大皇子、九皇子、温家、林家的人。”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季逢君眉梢一挑,问道:“来自京城的人?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人盯梢?” “正是,还有一批人,不过那些人倒是没什么本事的。”影一答道。 -- 第46页 心中有了些猜想,季逢君轻笑了下:“该不会是信阳的县令吧?” 影一有些诧异,答道:“正是他。” “能看出来他的意图吗,京城来的人有多少,有多少换班的?”季逢君略一思索,问道。 影一有些难为情,“信阳县令派的那批人,他们没有做伪装,不难发现,只不过确实没有看出来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他稍微顿了下,道:“京城各个势力来的人数倒是都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顶锅盖跑,捂脸 第42章 “现在已经查清楚的,四个势力的人数都不超过十个人,其中都有一至两名精锐,至于其他人还正在差。”影一恭敬地说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季逢君,道:“这上面写了现在已经查到的,请主子查阅。” 季逢君接过册子,简单扫了两眼,放在了小桌上,打算一会儿再看。 又询问道,“影十的情况怎么了,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影一答道:“影十处暂时还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 季逢君幽幽的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思绪,淡淡问道,“郁太医处可传过来什么消息?” “影四已经和郁太医联系上了,时将军的旧部也在私下活动,只是进展不快,具体情况属下也不知晓,还请主子赎罪。”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郁太医刚刚回京,那个丹师就够他忙一阵子了,至于舅舅的旧部。”季逢君神色微敛,淡淡道:“他们处境怕也不好,现在本来也不打算指望他们,让他们现在保全自身就好。” “传信给影四,让他帮着郁太医,郁太医有什么要求,让他尽力满足,若是有什么消息直接传回来即可,无须知会郁太医。”季逢君淡淡道。 季逢君面上带着浅笑,心里却是有些发愁,他不在京城,对京城的局势知道的太少,即使能传消息,也着实有些不方便。 思量了片刻,若是能建立信息网,自然是好的,他在末世之时也有些经验。 只是末世时虽说通信也不太方便,但还是比古代好了太多,古代的通讯落后,送封信都不容易,现在虽然也有驿站,但多只是用于朝廷,否则也不会有家书抵万金之说了。 他有些发愁,且不说这个,就说信息网的要求庞大,若是想要让信息网运转起来,那需要的人手可不少,以他现在的财力根本支撑不了。 倒是想起了君晏,他前世为何为人所忌惮,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一手创建了玄衣司,论身份,玄衣司中的暗桩,多是些地位不高的人,论武功,其中虽也有些高手,但也比不得暗卫,宫廷暗卫早就有之,也不见暗卫翻出什么花样。 但玄衣司不同,这是齐国最大的信息网——齐国幅员辽阔,郡县有五十多个,之前从未有人能做到过建立如此庞大的信息网,甚至玄衣司在西凉都有一定的势力。 玄衣司虽是君晏在朝廷的帮助下才建成的,但他的能力也不容小觑,只不过这是君晏的依仗,也是他的祸根,不得不说,玄衣司行事确实有诸多不妥之处,君晏的结局虽令人惋惜,但不得不说,他这样的人是很难有好结局的。 而且像这种组织,若是由一人管理,出现问题是必然的,君晏未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权力到了手中,确实是难以再分出去的。 季逢君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君晏这一世被他救下,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他倒是有些期待,少年这么聪明,不知道少年会成长为什么样子。 正恍惚间,忽然传来几声熟悉的鸣叫声,飞来的正是那两只乌鹰,他便让影一把那两只鸟带了过来。 这两只鸟颇通人性,有他在,自然不会也没有攻击影一,季逢君看向信条,他之前想要调查君晏的事情,现在他已经知晓答案了,倒是不知这次会传来什么消息。 季逢君看着信条,眉头紧缩,上面写的事情自然算不得什么好事,他的六哥病重了,郁太医也已经去诊过脉了——是救不回来了,只是尽力拖延些日子。 对于六哥,他其实了解的不多,六哥因为从小身子弱,便很少出来走动,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恐怕是活不了几天,不过他出身在皇家,珍稀药材自不会缺,倒也活了下来,只是不曾想,他还是没有闯过那一关。 他长叹了一口气,六哥的事情他无能为力,但六哥脾气向来好,如今病重,倒是生出了几分悲凉之感。 六哥的生死对夺嫡的影响不大,朝堂上依旧是那个样子,大皇子和五皇子争得热火朝天,九皇子也偶尔冒出个头,分一杯羹,三哥依旧在西北驻守,任凭大皇子和九皇子如何拉拢,也没做出来什么表示。 至于其他的,君晏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倒也不慌了,至于那个丹师的身份依旧成谜—— 这丹师的身份成谜,倒是不由得令人怀疑西凉——想到这,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就算查出来,也没有什么用。 影十那边也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传过来,季逢君现在思路有些混乱。 压下心中思绪,忽然又想起乐亿安这个家伙,有些许头疼地说道:“乐小侯爷来信了,不知道他现在了哪里,你去查查他到哪里了,若是还没有到大兴,你就去接应他,他性子张扬惯了,不要让他惹是生非,要护他周全。” -- 第47页 影一恭敬道:“属下领命。” 季逢君挥了挥手,让影一带着那两只乌鹰下去了,拿起那本册子,细细地看了下去。 看完后,轻轻叹了口气,他倒是想装病,然后留下替身,自己溜出去,如今他这府中的人,暂且不说有没有混进来的,但就外面盯梢的就有三四十之多—— 这未免也太看得起一个被废的太子了吧? 君宴回到那个他住了一个多月的屋子,这间屋子就是普通的给下人住的屋子,这就要离开了,虽说算不上留恋,但却心中却生出了些莫名的感觉。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是昏迷着进来的,进来时身上也是什么都没有,在屋子里用的最多就是被褥,不过这些自然是不用带走的,至于衣服,现在只有两套,都是入府之后给的,一件现在正穿在身上的,另一件自然要带走,他进来时穿的那一身衣服,早就因为太脏,被丢掉了。 从枕边拿出来那瓶用了一少半的药,他微微有些出神,看着那瓶药呆愣了许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怕这药瓶不小心碎掉,便小心地用衣服把药瓶包了起来。 环顾四周,这屋子住的时间不长,但不知为何,临走的时候,他心中却生出了些留恋——眼神瞥向窗外,两只他从未见过的鸟儿叫得正欢,他听着,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喜悦。 第43章 君晏很快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毕竟他在这间院子住了这么久,于情于理临走前都要去张大夫屋里拜会一声,也算作告别,但不知张大夫在忙着些什么事情,没说上几句话,他就出来了。 再之后就是些小事,这些倒不难处理,只是有些繁琐罢了,处理完之后,时间虽不算太早了,但也不算很晚,天色微沉。 现在已经过了吃哺食的时间了,君晏只觉得有些疲累,找了些吃的,胡乱吃下后,又稍微歇息了片刻,倒是好受了许多,不一会儿,那个叫小汤圆的管事来唤他去公子的书房。 这么晚了不知道公子,找他有什么事情,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应下。 小汤圆是公子的小厮,原名是叫汤元,从小跟着公子,同时也管着府中不少事务。 他也是见过数次了,初见时还不觉得,但见的次数多了之后,却愈发觉得怪异,总觉得小汤圆不像是普通的小厮或者管事,倒像是宫中之人——确切地说是像个太监。 倒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线索,声音举止上,虽有些相似,但痕迹并不算特别明显。 眉头微微皱起,思索了片刻,他摇了摇头,想什么呢——就算公子是宗室,但也是用不了太监的,他叹了口气,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太监除了皇宫,便只有王爷或者刚立府的皇子可以用——公子又怎么可能是皇子或者王爷呢? 君晏笑了笑,有些自嘲,只觉得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但心中却对公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他叹了口气,他毕竟只是公子随手救下的人,他感激公子,但公子却不会对他有多大印象,自己做公子的书童就已经是万分幸运了,至于公子的身份,也许等公子真的信任他的时候,他就能知道了吧。 他的房间无论是离公子的卧房,还是离公子的书房都很近,走过回廊,很快他就到了公子的书房前。 屋门是紧紧闭着的,透过一旁的纸窗能看见里面燃着的蜡烛,隐约能看见公子的身形,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些激动,君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能把公子的屋门推开似的。 可是手都已经抚上了门沿,就是下不了决心把门推开,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种激动的情绪左右了他,他一点也不敢用力。 季逢君的五感虽不说远超常人,但也算得上敏锐,君晏刚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知道了,但等了许久,也不见阿晏推开门,他叹了口气,不知道阿晏是想到了什么——也罢,装作不知道吧罢,也许一会儿阿晏就进来了。 他暗自说服自己——阿晏初来乍到,不熟悉环境,让他熟悉熟悉也无妨,又等了片刻,终是忍不住了,他算是明白了,只要他不吭声,阿晏就能一直再门口等下去,他叹了口气,声音微微抬高,让那声音刚好能传出去。 语调也很是温和:“门外的是阿晏吗?” 君晏闻言倏得一惊。 作者有话说: 给小天使们鞠躬道歉,捂脸,最近思路不太顺,微微有些卡文,但现在已经好多了,凌晨还有一更,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偶也不知道。 和编编商量的是后天(周三)入V,届时会有万字更新降落,还请小天使多多关照。 第44章 君晏倏得一惊。 才反应过来公子已经察觉到自己在门口站着了,他有些害怕,不知道公子会不会怀疑自己的用心,但再不开门就更解释不通了。 意识到这点他连忙推开了门,这书房的场景,倒是和他想象的很是相似,书房的大小适中,书架上放了不少书,但并未放满,还可以再添置不少。 与寻常书房不同的是,这间书房摆了一大一小两张桌子,君晏有些诧异,这多出来的那张小桌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虽令人感到奇怪,不过君晏是有分寸的,看了一眼就不在多看,眼神微敛,只是这屋中的药味浓郁,着实是把他惊到了,怕是药馆的药味都没有如此浓郁,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担心。 -- 第48页 只见公子身着白衣,端坐在书桌前,一手持书,一手执笔,旁边放着的是一盏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他今晨见公子练剑练的那般出神入化,不似带着病态的样子,还道是公子的病已经好了,只是未曾想到公子竟还在喝着药,想到像公子这样的人,竟会被病魔缠绕,心中确实生出了些心疼,只是不知公子生的是什么病,现在可是否有了好转—— 季逢君闻声,抬眼看向来的少年,只见少年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走到桌前,拱手一拜:“阿晏见过公子。” 压下心中对公子所喝汤药的疑问,说话间,心中有些忐忑,不知公子会不会误会刚才自己的行为。 轻笑一声,季逢君接着看手中的书,笔尖却是一顿,有些随意道:“不必多礼,起身吧,现在可已经安顿好了?” 君晏直起身,见公子没有多说,他心下稍安,恭敬答道:“多谢公子关怀,阿晏道已经安顿好了。” 季逢君正欲放下手中看的书,详细询问一番,但目光一凝,恰好落在了书本上一个段落之处,这描绘的正是他想了很久之物。 他对此早就有想法了,只是由于各种原因,只能暗自寻找,没成想今日却在无意之中发现了——连忙再细细地看下去。 扫了一眼,篇幅不长,打算把这段文字看完,再与阿晏细说。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君晏安静地站在桌前,他心中有些疑惑,但又觉得自己该不该问出口。他自己读书时,当然请不起书童,后来是小太监的时候,也从未在书房中伺候过。 进公子书房之前,也从未有人交代过书童要做的事情,着实令人感到些许发愁,书童是做什么的——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 想了许久,君晏才隐约想起,先生曾经带他去友人家中探望,那时他虽不大,但他远远地看过一次文会,又仔细回忆了下,却只想起那些书生的书童研墨的样子——叹了口气,别的不说,书童肯定是要研墨的。 他越想越觉得刚刚的想法正确,见公子依旧不做声,君晏暗自嫌弃自己笨拙,应当主动些才是,哪有让公子主动说的道理。 想明白这个,君晏便动作轻巧地走到公子身边,没有发出声响,静静地开始给公子研墨。 自君晏开始用笔墨习字时,他就是自己给自己研墨的,手法自然还算得上是熟练,即使是刚开始的两下不太稳当,后面就慢慢平稳起来了。 季逢君想让阿晏给他做书童,当然不是就想要阿晏给他研墨的,现在唤他过来,是询问他些东西,要问问他感觉如何,是否还习惯,还要考校一下阿晏的学识如何,这决定他之后要教阿晏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便是要让阿晏把他的身世,如实地说出来——虽然说阿晏回忆那段事情,是有些残忍的。 不过他虽有心掰正阿晏,不让他踏上歧途,但也不会盲目相信他,若是在他的刻意引导下,阿晏还不说实话——那就算他对阿晏再如何喜欢,也不会重用阿晏,至多是护着他,不要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若是阿晏愿意坦诚相告,他自然也会不辜负阿晏对他的信任—— 这是季逢君早就想好的。 却不料,他刚刚只是又读了一段话的功夫,少年就开始给他研墨了,季逢君微微皱眉,又偷偷观察了下,只见君晏磨墨的手法,很是娴熟,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些欢喜,便暂且没有让阿晏停下,打算一会儿再询问,只自顾自地看着书,偶尔做些笔记。 君晏在一旁侍立,前世他虽未给主子研过墨,但从他还是个小太监起,到他成为督司的那段时间里,他是经常要站在主子身旁伺候主子,时间长了,也渐渐地养出了从主子的动作判断主子的心情的本事。 他现在给公子研墨,虽不说像前世一般,能准确把握主子的想法,但他现在却能感觉到公子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像是有些担忧,又像是还带着些激动,还混杂着几分欢喜,公子的情绪他琢磨不透,君晏面上镇定如常,心中却是有些忐忑。 又过了片刻,季逢君悄悄瞥向一旁侍立着的少年,只见少年微微弯着腰,侧脸很是漂亮,眼尾的那瓣小小的兰花花瓣更显得少年生的精致。 这样俊俏的少年郎,却经历那些,他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但长痛不如短痛,阿晏一直藏在心中也不见得好——肉眼可见的,阿晏心中是藏了事的,少年看起来乖顺,却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 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害怕语气生硬吓到少年,唇角微微勾起,带上一抹笑,用极温和的声音对君晏说到:“阿晏,先不要磨墨了,我有话要问你。” 君晏微微一愣,很快就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不知为何,他心跳的愈发快了,感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的事情。 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不知为何,他的手心中生出了些冷汗。 公子的声音依旧温和,就再他的耳边响起,“阿晏,你家乡离信阳县城不远,你能给我讲讲你家乡的事情吗?”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似的——小君庄的事情,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的出来,更何况以公子的势力—— 君晏心中虽是惊慌,他隐瞒之事并不算小,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就是越要表现得镇静,略一思索,他撩起衣摆,平静地跪在了地上,头微微扬起,很是恭敬。 -- 第49页 说话的语气却带了几分不卑不亢。 作者有话说: 仙盟盟主江巽雪一朝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壳子,身边躺了一个病美人。 还发现自己成了万人迷话本中,杀人如麻,无恶不作,修为通天的魔尊。 魔尊心血来潮,收了被献祭给自己的男主为徒。 但魔尊非但不教育、爱护男主,反而把男主当炉鼎看待,最后惨死于男主手中。 江巽雪看看话本,又看看眼尾微红,眼中带泪的男主。 冷静想道:没什么,没问题,他能行—— 人人皆知,魔君余岁,天赋异禀,仅三百年,便位列魔君,引得诸魔忌惮。 也知他失踪百年,再回来更加深不可测,人人都等着他去挑战那魔尊的位子—— 却不知他一朝遇险,不仅失忆,把一身修为给弄没了,还被当作祭品,献祭给了魔尊。 被不可描述后,他还发现,怀上了魔尊的孩子。 以及,魔尊渣了他。 他——定灭了这厮! PS.1.开篇剧情会有解释。 2.标亮:有生子情节。 3.攻看着高冷但实际很温柔,但受是真偏执 4.攻是武力天花板,受刚开始较弱,但会追上来 5.渣是不可能真的渣的,但有误会 【克己复礼 君子端方高冷攻 X 表面温顺乖巧病美人偏执受】 感谢在2021-04-05 17:16:27~2021-04-06 00:1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吃货 2个;莱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伽蓝烟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承蒙公子救命之恩, 阿晏无以为报,唯有结草衔环,以报君恩。”君晏稍作停顿, 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季逢君见状,轻笑了下,语调轻快道:“怎么还跪下了,这么郑重做什么,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怎么——不能说吗?”他看向君晏,温和的眼神下藏着些犀利。 君晏跪伏在地,感觉道公子的目光,心中一惊, 只觉得如芒刺背。 夜晚是极静的, 公子不说话,他也看不见公子的表情,心跳得飞快, 好像都能听到声音似的,他感觉自己微微有些发抖,却强自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能颤抖,不能让公子看出来他在害怕,要让公子相信他所说就是真的的。 君晏见公子的次数不多, 却认为公子虽然心善,但绝不会无理由的信任别人,驭下虽不说极严,但也绝对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他虽不知公子的会不会真的把他赶走, 但假若换位思考, 他是绝对不会在身边留一个隐瞒自己身世的属下。 他不知道公子知道了多少, 但公子既然问出了这话,他便不能说慌。 想到这个吗,他便不打算再多做隐瞒,“阿晏本想以后再向公子禀报,只是今日公子询问阿晏的家乡,阿晏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隐瞒了。” 一个谎言,需要由更多的谎言来掩盖。姑且认为,他现在说谎,是可以骗过公子的,但若是之后发生了什么,被公子看出来破绽,或者有人查出了身世——公子知道他竟然从一开始就对他说谎,必不会留他。 时间虽是极短,但刚才的那句话,却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去的,他的身世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若是被发现了,是很难收场的。 但他之前觉得,他现在都不知道公子的姓名、身份,可见公子并不信任他,现在并不是个适合全盘托出时机,见公子也没有询问的意思,他本想能拖,就再拖一段日子。 等再过段日子,那时他再主动说出。未曾想,今日公子就忽然问起这个了。 说完这句话,再等待公子回应的这段时间,其实是极短的,但君晏看来却极为漫长,公子能不能相信他,就看公子如何回应了。 既然不能按照他计划的那样以后再说,倒不如现在就说实话, 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样选择是对还是错。自己公子是个心善的——他默默祈祷,希望公子知道发生在小君庄的事情,不要责怪他。 季逢君眉梢微挑,心下稍安,阿晏这个样子应当不会再隐瞒了,就是不知道阿晏会透露几分—— 明明还算顺利,但他心中却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以阿晏隐忍的性子,应当需要他问得深些才愿意说出的,没想过阿晏会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不过阿晏没有打算隐瞒,这确实是件好事。 虽说阿晏的表现也是合理的,但他心中还是生出了些疑惑,但这种疑惑并不清晰,也无缘由,现在也无暇去细想,这疑惑是从何而来的。 他温声道:“说吧,我不怪你之前瞒着我,只要你现在愿意说出来,我就会原谅你。” 公子的话让君晏稍稍安心——他这是赌对了。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公子若是好奇,阿晏自然是愿意给公子讲的,只是阿晏家乡发生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 说话间,季逢君能察觉倒阿晏的语气的变化,见阿晏跪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心中生出了些不忍,但事已至此,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中间停止的道理。 -- 第50页 只是温声道:“快不要跪着了,地上凉,你腿上还有伤,快起来吧。” 阿晏既然如此说了,那应该是愿意说出真相的意思,他不应该如此苛求才是,只觉得自己逼迫阿晏回忆那家乡惨状的行为太过残忍,低声问道:“听你的意思,你的家乡可是发生了什么?可我并未听说过,附近的村子里遇到过灾害啊?” 君晏一向听话,但此时却没有听公子的话起身,依旧执拗的跪在地上,只是直起身,看向公子。 他的脸上并没有泪花,眼角却似是带了些泪痕,眼尾也微微有些泛红,那瓣兰花花瓣像是活了似的,他的嘴唇微微抿起,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琥珀色眼睛和他平日看见的不同,像是熄灭的火,毫无生气,又似是随时可以因为仇恨可以燃烧起来。 季逢君看着他的眼神却是有些熟悉,那是悲痛和仇恨。 他就这样看向公子,声音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满腔的恨意,“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少年的嗓音本来是清脆明亮,好似泉水叮咚的,如今说着过往,却无比喑哑,一字一句都宛如泣血——确实,少年的身世,少年的家乡,便是由鲜血凝成的。 说话间,刚才只是眼尾略微有些发红的少年,此时已经成了成了泪人——阿晏的声音虽然喑哑,但说话的语气却如平时一般,只不过一字一顿的。 他也没有大声哭泣,只是在讲述的时候,眼泪就自然而然地从眼眶中流了下来,这甚至也超出了君晏本身的预料,对他来说,就忽然地,他感觉到了脸上划过了泪痕,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是他哭了。 季逢君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 一会儿觉得是自己错了,只顾让阿晏向自己坦白,却没有顾及到阿晏的感受,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对的,让阿晏把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对阿晏也是一件好事。 阿晏并没有先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是从小君庄几百户的惨死开始讲的,那时君槐生先生带着他,去友人家做客,一来一回只需要四天时间,可他并没有想到,回来后会看见如此的惨状——曾经欣欣向荣,充满生机的村落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看着他长大,在村子里一起生活的邻里,如今已经变成了没有头颅的,认不清谁是谁的,被烧焦了的尸体—— 君槐生虽只是个秀才,但也知晓此事的严重,单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为村中的乡亲们报仇——他在消沉了几日之后,便踏上前往县城的道路。 君槐生来到县城,他希望在县城的老友能够帮他,但是现实显然让他失望了,在他们得知小君庄发生的事情之后,无一选择了避而不谈,就在他们二人绝望,甚至生出进京告状的想法的时候。 信阳县县令来了——他是君槐生的同窗。 君晏又讲述了君槐生是如何被骗去县衙,如何被骗出他手中的所有的线索,以及君槐生是何时发现不对劲的,想要逃脱的过程。 只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君槐生没有逃出来,县令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他身上,他侥幸才逃走。 “那时,我救躲在县衙周围,装作一个乞丐,倒也没有人发现我。”君晏语气一顿,“后来就传出了,先生私偷官印,畏罪自杀的消息,大小君庄进两千人的死,也被当作是流匪干的。” 他的眼神中流过一丝恨意。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季逢君轻声问道。 君晏的眼神中闪过失落:“我想把先生的尸首救下,就又混进了县衙,只是……”他语气一顿,“我腿上的伤就是那个时候受的。” 君晏身上的伤,他确实没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他倒不知是这样的来的。 即使阿晏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季逢君也能够猜到来龙去脉了,也能够猜到结果了,县衙所说算不上戒备森严,但也不是可以随便闯入的,这显然是失败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少年伤心的样子,心中微痛,虽然看起来少年在自己已经逃走的情况下,回去为恩师收尸,陷自己于危难,是很蠢的行为,但细想下,却还是少年人赤诚的真心最难能可贵。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公子知道的了,阿晏险些被抓走,多亏了公子相救。”说了许久,君晏的嗓音不止喑哑,也能听出他的声音愈发干涩了。 君晏这个样子,自然不是作伪的,演技再如何真实,也没有如此共情的效果,他的冤屈是真的,仇恨是真的—— 只要把真正的情绪流露出来,便不会惹人怀疑,但他却是没有想到,只是讲出自己的故事,却把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部释放了。 心中的委屈痛苦,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了。 他的故事,他的仇恨,压在心中很久了,从未像任何一个人讲述过,埋藏的时间久了,只觉得把自己活得像一个只知道复仇的傀儡。 毕竟傀儡,强大,无所畏惧。 犹豫了片刻,季逢君还是问道:“阿晏,只听你说你的恩师,那你可还有别的亲人?” 君晏微微有些失神道:“没有了。” “不是,小君庄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他想了想,又重新道。 “听人说,我是被人丢在小君庄村子门口的,村长看我可怜,就把我捡回去了,后来母亲才收养了我。” -- 第51页 眼神微敛,他淡淡道:“我八岁的时候,母亲过世了,之后我差不多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了。” 季逢君猜到阿晏的身世可怜,但却未曾想到阿晏的命运是如此多舛,也难怪他会为小君庄的事情如此痛心。 少年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但仍旧能够看到脸上的泪痕,眼眶还是红的,看起来很是可怜,像是忍受不住悲痛了,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这么深的仇恨下,还埋藏着委屈和痛苦。 季逢君看着少年的模样,有些动容,看着少年有些像是在看到自己似的,少年面上的眼泪缓缓滑落,晶莹剔透的,更显得少年此时的脆弱。 他想要伸手去擦掉少年脸上的泪痕,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举止实在是太过亲密,若是被少年误会就不好了。 就在季逢君心中有些纠结的时候,不知怎的,他恰好就对上了君晏的眸子。 四目相对,他看着阿晏的眼睛,心中一惊,从阿晏的眼睛中他读出了少年此时有多么痛苦。 灭门之痛,即便一个人是如何的强大,也不会忘记,越是表现的平静,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就越深,若是没有足够的理智来,很容易就会被仇恨所左右。 季逢君能够理解他,那些他不愿回忆的画面又止不住的出现在脑海里,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前世的,今生的,微微合上眼睛,心中生出了些共情,因着阿晏还跪在地上,还是一副不说完就不起身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如此下去。 睫毛轻轻扇动,季逢君睁开眼,看向依旧跪着的君晏,有些自责,也有些懊恼,只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残忍,不应该用如此直接的方式逼迫阿晏, 心知对一个背负仇恨的人,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那便是报仇。 虽不能保证立刻就帮阿晏把仇报掉,但若是有他的帮助,阿晏报仇自然会容易许多——书中少年虽然报了仇,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想到这,心中惋惜,但又生出了几分庆幸,幸好这一世他已经救下了阿晏。 看着有些失神的少年,季逢君心中不忍,阿晏这样——姑且算作可以信任了吧。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轻轻抚上了少年的头顶,温声安抚道:“不要怕,有我在。” “我既救下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 季逢君觉得少年的头发毛茸茸的,摸在手里的感觉极好,心中生出了些不合时宜的欢喜,强自压下去,温柔地看着少年,微笑道,“你既是我的人了,我便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公子声音温柔中带着沉稳,明明公子看起来不像比他大很多的样子,可君晏听了心中一颤,前世今生几十年,都没有人给他做出如此的承诺—— “我既救下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这句话反复的在他耳边响起,扰乱了他的心神,他处心积虑的想留在公子身边,却不知,公子待他如此真诚—— 这宣誓主权的话语,若是别人可能会因为不尊敬觉得不满,但君晏却没觉到,他身份低微,对于这些话最是敏感,说话者说话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到,他自然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在那些皇子皇妃眼中,他这个奴才连人都不是。至于其他的的看不起,各式各样的,多多少少他都经历过。 是尊敬,是畏惧,还是看不起,只需要一眼,他就能够看出来—— 而公子却是把他当作一个平等的人来爱护的。 “既是人祸,你若想要报仇,我帮你便是。” 君晏心神颤动,公子正看着他,公子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星辰一般,在公子的眸子中隐约能够看见自己的身影—— 他不禁生出了些妄想,若是公子能永远这样看着他,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君晏还记得公子现在在询问他,那个念头他也不敢细想,微微晃神,很快就就会过来了神,看向公子的眼神不禁有些动容。 这样美好的承诺,他忍不住动心了——若是别人,他可能会怀疑他的动机,但他却十分相信公子的承诺。 又想了想,他现在一无所有,公子就算别有所图,又能够在他身上图谋到什么呢? 季逢君看着阿晏,这觉得阿晏现在的眼睛湿漉漉的,有些失神,像只小奶狗似的,他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少年的头发手感很好,他动作很轻,害怕把少年弄疼。 君晏察觉到公子的目光,看向公子,正好对上了公子的眼睛,他心中有些慌乱。 季逢君反应极快,没等阿晏撇过眼神,就先说了话:“阿晏,你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你怎么还跪着——” 见少年还没有动作,他便伸手想要扶起少年。 君晏微微一怔,只觉得有些受宠若就,奈何跪久了之后,腿麻的厉害,膝盖稍微离地后,一个没稳住,就又要跌在地上。 还好季逢君眼疾手快,他见状连忙稳住少年,没有让他又跪在地上,微微用力,把他扶了起来,他也起身把座椅让给了君晏。 心跳的有些快,君晏知晓这其实有些僭越了,但公子不说话,君晏也不敢乱动。 季逢君看着坐立难安的少年,轻笑了下,转身去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阿晏,温和道:“你嗓子有些哑了,你快喝些水,润润嗓子。” -- 第52页 又取出一方手帕,递给君晏,道:“擦擦眼泪吧。” “不要哭了,是我的不对,不应该问你这个的,惹得你伤心了。” 见阿晏捧着茶,有些呆愣的样子,忍不住轻笑道:“怎么了这是?” “难道阿晏是想要我给你擦眼泪吗?”季逢君拿着手帕戏谑地说的,但并不会让人觉得他的语气轻佻,只是单纯地看见一个人,觉得可怜,稍微关心下罢了。 君晏偷偷看向公子,快速的接住了手帕,道,“多谢公子了。”还有些难为情,“阿晏愚钝,让公子见笑了。” “府中没有那么多规矩,不需要动不动就下跪。”季逢君笑道:“你腿上有伤,现在还是以养好伤为主,你这一跪,不知道又有多久才能好了。” 只见君晏的眼神中闪过自责,道:“是阿晏太无能了,想要把恩师的尸体偷出来,结果尸体没有偷出来,自己在逃跑的时候还受伤了。” “那日若非公子相救,我定然是要被抓了。”君晏说话间,眼神中的失落,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阿晏讲述的和他查到的相差不多,只是补充了更多的细节,季逢君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看样子阿晏并不知道那日要抓他的人,对他抱着什么想法,不过——那样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轻声笑道:“倒也不是不是你无能,是坏人太过无耻了,你现在才十三岁,遇上这样的事情,你应对的已经非常棒了。” 又揉了两下阿晏的脑袋,收回了手,笑道:“你若是再笨一点,在那种险境,都不一定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阿晏坐在椅子上,季逢君微微屈身,看着少年,认真地说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会劝说你放弃仇恨,只是想对你说,你现在还小,人生还长,报仇是你要做的事情,但不是你一生中只做的事情,你的人生绝不能为仇恨所左右。” 君晏听了公子的话,有些失神——不能被仇恨所左右。 他的前世便是被仇恨左右的典型,有对甄方海,五皇子的恨,有对信阳县县令的恨,在查到真凶的时候,又有对温家、林家的恨。 以报仇为目的活着,报仇前,他是被仇恨驱使的傀儡,报仇后,他是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好像是懂了,又好像没有懂,君晏听到这话,又思索了片刻,定定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见阿晏的情绪已经基本平复,季逢君略带严肃的问道:“你恩师可有给你说过,他怀疑小君庄的事情是谁做的?” 迟疑了片刻,君晏摇了摇头,先生从来没有给他说过,想来,先生也猜不出来是谁做的——毕竟以他和先生的身份,相对于温、林这两个世家来说,实在是太低了。 也许,在那些世家公子眼中,他们都算不得人罢——否则活生生的,近两千多人的性命,近两千多人的性命,用来换做军功,他们就不觉得寝食难安吗? 季逢君叹息道:“无妨,我会暗中调查的,等我查出来真相那日,我便告诉你,谁是真凶。”说着,又轻轻抚上了少年的脑袋。 “多谢公子。”君晏听了公子的话,又想要起身行礼,却听见公子轻笑道:“你不要再站起来了,就在这里坐着罢。” 君晏微微一愣,不知道公子想要他做什么,他眼神一扫,忽然看见桌子上还摆着一碗已经凉掉的汤药。 “公子,您是不是忘记喝药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破坏了季逢君原有的心情,他还要喝药——不过药已经凉了,他是不是可以不喝了。 君晏有些担心公子的病,“公子,现在还不算太晚,阿晏去给您重新温上吧,很快就能喝了。” 季逢君心中正在思索着一个合适的拒绝理由。 “公子,我这就去温上,希望您的病能早些好起来。”刚刚哭过的眼眶还是红的,现在笑起来后,更显得少年俊俏。 季逢君微微叹气,道:“也好,你且去吧。” 确实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少年就端着药回来了,只见公子伏在岸上,正写着什么东西。 药稍微一热,就有些烫了,君晏就把药放在一旁,等它变温,他则走到公子身旁,给公子研墨。 许是刚才和公子一番话,已经表露了真心,他也不再那么拘谨了。 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公子的字迹,按理说,作为书童,是不可以看主人写的东西的,君晏自然也知道这点,可他无意中看了一眼,便又忍不住去看第二眼—— 公子的字,着实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了,比他的字好看千倍万倍的。 忽然,他想起了前世那个自诩书法天才的九皇子,心中生出了些疑惑,又仔细看了眼公子写的字,愈发觉得那九皇子的字与公子的字有些相像,只是公子的书法比九皇子强了一百倍不止。 这难道是巧合? 转念一想,公子是宗室,而且是个地位不低的宗室,和九皇子师出同门,倒也是在情理之中,想到这个,便也觉得合理。 他能猜出公子身份不低,只是不知道公子的身份到底是何—— 他已经回想过无数次了,在他前世的记忆中,的确没有公子这样的人物。 心中思绪混乱,他研墨时不慎溅起了些墨汁,心中一惊,但幸好公子没有怪罪他的的样子。 -- 第53页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偷看公子字迹的举止非常不当,但又忍不住不去看,只是暗自宽慰自己,公子现在写的不过是些杂文的随笔,即使公子真的发现他在偷看,应该也不会真的责罚自己。 又偷偷看了一眼,君晏却生出了些疑惑,石炭是何物? 公子怎么在旁边备注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字? 君晏心中不解,但知晓不能发问,只得压下心中疑惑暂且不提,继续装做认真研墨的样子。 季逢君也在暗自看着少年,少年的小动作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只不过他现在记录的此物,这个时代人大多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不知此物有何用处。 少年可以看作是自己人了,只要此物是真的,少年迟早都会知晓,便不慎在意。 又过了片刻,阿晏研墨的动作依旧平稳,但是速度明显慢了许多,瞥向一旁侍立着的少年,少年微微弯着腰,侧脸很是精致,眼尾的那瓣兰花花瓣,莫名有些勾人的感觉,他脑海中忽然蹦出了红袖添香一词。 想到这个词后,季逢君轻笑了下,他这是在想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想这个?他微微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自己刚刚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似的。 看了一眼汤药,时间应当是差不多了,又见阿晏磨的墨已经够他用了,便想要他停下,温声道:“阿晏先歇下吧,你研的墨已经够用了。” 君晏听话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去把那碗汤药取了过来,端给了公子。 季逢君微微叹气,结果药碗,只闻了一下,就觉得苦涩难耐,一想到要把这一整碗药喝完,就觉得头痛。 微微抬眼,只见少年殷切地盯着他——眼睛中像是装着星星,看着这双眼睛,他觉得这碗药,必须要喝下去。 深吸一口气,把那碗药一饮而尽,好在刚刚就放在桌子上的果脯还在,放下碗后,就又连忙吃下几块,想要压住那股不适。 张大夫说最近会想想他的脉象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知道原因,他这药又要喝到什么时候。 他知晓这要是该喝的,但奈何这药确实是太苦了—— 季逢君看向少年,笑道:“你去那张桌子上罢。” 指了指旁边小些的书桌,道:“上面有笔墨,不用在意内容,你随意写些东西你最近学过的东西。” 君晏闻言正要往那张小桌旁走去,又听了后半句,心中微微一愣,虽然公子说的那张桌子,并不是公子要用的,但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在公子的书房中写字。 他从一进门起,他就好奇,那张小些的桌子是用来干什么的,虽然知道这不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但能让他允许他用,他就已经很高兴了——只是不知,公子为何要让他写字,他心中有些诧异。 季逢君察觉到少年的异样,但却不知少年在诧异什么,温声笑道:“不用紧张,你之前是跟着君槐生先生读书的,我不知道你现在学的怎么样了,你做我的书童,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水平。” 君晏听了心中有些忐忑,他是知道自己的水平的,在先生的私塾中,他还算优秀,那也只是因为先生只教本村的十几个学生,若是把他放在县城里,他也只是一个中上的水平罢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让公子满意。 想到了自己的字——和公子的相比,自己的简直是不堪入目,有些羞愧。 季逢君察觉到少年有些不对劲,笑了笑,道:“不用害怕,今天你就当作熟悉环境了,若是有什么不懂得,日后我教你就是了。你现在随意写写就是,心中不要有负担。” 听了公子的话,君晏稍稍安心,又想到公子说他以后会教导他,他心中觉得有些激动,不知为何公子会对他这么好,心中有些不解,但想到了公子的性子,只觉得公子是仁善。 想清楚这个,他便依照公子说的话,走到了那张桌子之前,桌上果然摆放着宣纸和笔墨,见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他暗自咂舌,稍微感叹了下,便坐到椅子上。 执起笔,手却微微有些颤抖,有些陌生,他的心中生出了久违却又熟悉的感觉,一时间心跳快得有些快,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心中很是激动。 他现在执笔的手是右手,而不像他前世,十五岁之后,他便只能用左手写字了——前世大概在进宫的第三四个年头,他到了一个不是很得宠的妃子宫中,那个宫妃以折磨人为乐,他的右手就是在那个时候废掉的。 右手废掉之后,他就渐渐地开始学习用左手写字了。 当时那钻心的疼痛,现在回想起来,便也只是回忆罢了,毕竟这一世——他再也不会如前世一样了,想到这,心情就畅快了许多。 拿笔的手微微用力,重生的这一个月中,他并未拿起过笔,但右手习字毕竟已经有许多年了,冷静下来之后,摸着笔,就觉得熟悉,仿佛那种感觉回来了。 心中有种洋洋洒洒写下万字的冲动,但又想起,公子想要看看他的水平,又觉得有些犯愁,他该写些什么才好? 诗词赋—— 自己写,还是写先人的? 他前世虽又活到了三十多,只是那时他并不需要这些,看书也只是自娱,他在这上面并没有什么天赋。 若是自己写,以他的水平,写得不一定能让人觉得惊艳,写先人的,倒是稳一些,公子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这更加表现不出自己的才华了——他一时间心中很是纠结,迟迟落不下笔。 -- 第54页 季逢君见阿晏迟迟不落笔,微微叹了口气,倒不觉得是阿晏能力不够,只是觉得自己出题太过模糊了,这也怪不得阿晏,便轻声道:“阿晏,可想好写什么了?” 君晏有些窘迫,道:“阿晏尚未想好。” 略一思考,季逢君笑道:“那——你写下,你心中除了报仇外,你最想要达成的愿望,不用写太多,一句话即可。” 除了报仇? 除了报仇,他还想做些什么?还有什么愿望? 君晏微微一愣,说不上是茫然,还是什么,又想起刚刚公子认真给他说的,人生不能为仇恨所左右,那他除了报仇还想做些什么呢? 忽然想起,前世他亲手做的,自己把自己推向死亡的那件事—— 那时西凉国力渐强,西凉国师四处请求同盟,暗中就找到了他身上,他表面上答应了与西凉国师结盟,但转头就撕毁了盟约。 然后他竭尽所能,为十三皇子筹备了军资——果然,十三皇子赢了,十三皇子有了前所未有的声望,而他也终于走向了他向往已久的死亡。 前世的回忆,一遍一遍地在脑海中播放,他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下——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这八个字。 作者有话说: _(:з」∠)_,三合一送上 每一个看到这的小天使,偶都要抱住亲一口!爱你们! 感谢在2021-04-06 00:13:42~2021-04-07 13:2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瑶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君晏看着自己写下的这八个字, 一时间有些恍惚,在他还跟着先生读书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 写下之后, 他却觉得这个有些可笑,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与他这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有何关系?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先生也总是这样教导他,可先生的结局又如何—— 他前世在权力中心,最是知道这些当权者,他们要的只是自己的富贵权势,至于普通百姓, 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当中。 想起前世继位的大皇子, 若是江山还落在这样的人手中,谈什么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奸臣横行, 世家当道,皇帝昏庸,在这个世道中有这种理想无异于白日做梦—— 至于他自己——已经是黑透了的一个人了,以为临死前做了一件还算正确的事,就能弥补前世的罪孽了吗? 看着宣纸上的那八个字, 君晏心中有些晃神,越看这八个字,越觉得这是在嘲讽他,但笔已落下, 公子正看着他, 他自然是不能更改的。 季逢君见阿晏终于落笔, 心中稍稍放松,便起身,走了过来。 看见纸上的字,眼中闪过一丝光,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笑了笑,道:“这愿望不小,看得出来咱们阿晏是很有抱负的啊。” 君晏有些羞赧,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季逢君温声道 :“你也不必觉得难为情,有这种家国情怀是最正常不过的,赤子之心也最难能可贵,若是你能坚持本心,自然能做到你心中所想。” 闻言,君晏微微有些动容,只是这话虽有道理,但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的,嘴唇嗫嚅两下,终是说出了口:“可是公子,现在如今看似处在太平昌盛,一副歌舞升平的气象,实则大齐早就被蛀虫腐蚀了根基,就算有赤子之心,又有何用,又如何能改变这样的一个国家呢?” 季逢君眉梢一挑,阿晏想的倒是不错。 轻笑道:“阿晏说得对,只是被蛀虫蛀掉的是朝堂,而不是国家,坏掉的是贪官污吏,和掌握着权势的世家。” “国家就好像是树一样,生长得久了,难免会被虫啃食,不应该埋怨树为何会招来虫子,而是要为大树驱走蛀虫,驱逐出虫子的过程很难,会有阵痛,但我们却非做不可,当蛀虫被驱逐掉之后,朝堂上的风气自然会正,而国家自然也会重新昌盛。” 季逢君长舒一口气,道:“那时——便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君晏微微仰头,便能看见公子的侧脸,公子的五官生得精致,平时温和惯了的人,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却有些锋芒毕露的锐利之感。 他着实被公子的话震惊道了,公子必非池中之物——但心中却是生出了担忧,前世公子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朝堂之上不可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君晏有一种问明公子身份的冲动,只是犹豫了片刻,这个问题便还是压在了心间——即使从公子救下他那日起,也只不过一个月罢了,公子不说,这显然还没到他能够询问的时候。 “公子所言极是。”声音微微一顿,像是又思考了一番道:“朝廷中最大的蛀虫莫过于世家,只是世家势大,已经盘踞近百年,怕是去除他们并不容易。” 季逢君笑了笑:“你说得没错,但也只是不容易罢了,终归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世家确实势大,若是想把他们铲除,朝廷上少不得动荡一番。” 听了这话,君晏点点头,确实如此,皇权会与世家的权力相争,只不过皇室大多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若是能用其他的方式达到,自然不会与世家争得鱼死网破。 -- 第55页 “可官员多为世家子弟,不是出身世家的,那也要与世家攀上些关系才能得以晋升,久而久之,那些不是世家的官员也终会被世家同化,那些不与世家交往的,仕途多是走不长远的。”君晏叹了口气道。 “与世家相对的便是寒门,高祖开创科举,想要的就是唯才是举,想要从寒门中选出人才,只可惜高祖早逝,科举制度并未完善,虽是沿用了下来,但早就失了当时的功效。” “那公子可是想要走科举吗?”君晏试探着问道。 季逢君笑了笑,摇摇头道;“自然不会。” 轻轻拍了下少年的肩膀,温声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你懂得也很多,只是你现在终归才十三岁,想得过多不一定就是好事,慧极必伤。”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担子。”季逢君轻笑了下,安抚道,心中倒是为阿晏所想到的惊艳了,十三岁的少年,先生只是一个秀才,能想到这么多,可以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我看人一向有眼光,你日后一定能有所作为的。”季逢君轻笑道,他自然相信他所说的这番话的。 君晏倒是不知道公子是这样想的,若是知道了,就要更加羞愧了。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就不再问你功课了。”季逢君温声道:“你且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若是无事,我会开始给你讲些经传,只是不知道你现在的水平如何,我之前也从未教过人,自然不像寻常书院一般教书。” “刚开始,你若是觉得不熟悉也无妨,若是时间久了,还是不适应,我就重新为你寻一位夫子。” 听到这话,君晏心中一喜,公子竟是愿意亲自教他,他这显然不是一般书童了,有些受宠若惊,忙惊喜道:“阿晏多谢公子,阿晏定会努力学习,请公子放心。” “好好好,我自然是放一万个心的。”季逢君看见少年这样子,心情不禁也好了起来,笑道:“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且回去吧。” 君晏起身,虽说公子不让他跪下,但是礼数还是不能变的,郑重向公子一拜,才又退了下去。 看着少年下去的背影,季逢君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阿晏有些太过注重这些礼节了——怕是宫廷中也不过如此,难道小君庄也是如此的规矩这么多的吗? 只是倒也无处去取证了。 想到这,不禁让人觉得有些惋惜。 少年今夜屡屡提到世家,倒是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难道现在君晏就已经怀疑上了世家? 影十又是怎么回事?如今还未有消息传来,不知她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还有乐亿安那人,着实让人头痛,他虽说让君晏放下担子,但却知道自己的担子是无论如何也卸不掉的,那么多人把性命压在了他身上,他自然是不能出现一点差错的。 ---------- 君晏动作很快,回到屋中,没多久就打算睡觉。 这一天过得着实有些累了,且不说他这算是搬了一次家,就说在公子屋中的时候,就够令人费心的了,公子问话,他自然提起了十足的精神来应对。 一躺到床上后,他的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 他像是做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想醒却醒不过来,而那梦,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正在发生着什么—— 天幕下正飘着雪,空中的雪很是洁白,但落在地上却不知为何成了乌黑的颜色,风怒吼着,像是想要把这世界中的一切要撕裂似的。 四周荒无人烟,不像是有活人的样子,君晏能察觉到自己心砰砰地跳着,现在四周虽说是平静,但他却觉得潜藏着危机。 这种感觉他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在这里,他却是格外相信自己的感觉—— 有危险,有危险! 他觉得自己状态不好,但他却因为这种感觉迟迟不放松警惕。 时间过得极为缓慢,就每天日出日落的太阳来看,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奇异的事情便是,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他却不觉得不觉得饿,只是精神上格外疲累。 而且按理说,在这种雪地中,他穿的这么单薄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下去的,但呆了这么久,他却只是觉得微微有些冷。 不知过去了多久,君晏却是觉得愈发疲惫,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他有种想要彻底睡下去的冲动,甚至那种对危险的预告都不能阻止他。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茫茫雪地里,他隐约看见了一个远处的身影,只觉得这身影不是个坏人的,但离得太远了,模糊得看不清楚那人的身形。 这应当是个没见过的吧,但他确实觉得那身形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片天地好似只有他一个人,那人应当是冲着他来的,没有猜错,那人这越走越近,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却依旧未能看清楚他的脸。 快了,快了! 马上就能看见那人的脸了! ------ 就在那一刻,忽然地,君晏觉得一阵心悸,倏得睁开眼后,印入眼帘的正是公子。 这是发生了什么?这可是现实? 偷偷的掐了自己一下,有些疼,好像真的是现实——看着公子,君晏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些了。 可梦中那些诡异的场景,那个令他觉得分外熟悉的人,他却忍不住地想起。 君晏有些恍惚。 -- 第56页 只见公子的心情不错,他笑道:“阿晏,快起身,顾先生今日得闲,我带你去找他看看。” 作者有话说: 大家可以猜猜梦是怎么回事,嘿嘿 补充一下,阿晏的前世就是书中写的,然后阿晏重生到了公子穿书的这一世中了感谢在2021-04-07 13:20:43~2021-04-09 00:4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每天晚上都在修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伽蓝烟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君晏点点头, 连忙应道,心中却有些恍惚,公子这般高兴是为何?又仔细想了想, 顾先生——莫不是那日在他屋中那位张大夫的老友? 印象中,顾先生是位武者,他的武功虽不高,但见过的高手不少, 他自然能看出,顾先生的武功不俗,但具体如何,他却是不知。 公子为何想要他去见顾先生?难道是想要他习武?可公子不是要他做书童吗? 他心中疑惑,但还是相信公子, 公子是不会害他的。 又想了想, 公子那日曾提起的,要为他找个厉害的枪法师父——他还以为是随口一提,难道公子这说的就是顾先生? 一时间心中有些激动。 公子还在一旁等着, 他动作不慢,换好了衣服,正要跟着公子出了门。 季逢君却没有那么急,看了一眼少年,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块点心, 递给他,温声道:“现在还早,一会儿先生可能会让你在他面前练枪,需要花费的力气不少, 你且先吃些点心, 稍微垫一垫。” 君晏连忙接过, 这次公子给他的点心,与上次的不同,这个的形状有些像兔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慢慢吃,不要噎到,等见过顾先生之后,再去吃些其他的。”季逢君笑了笑。“顾先生的枪法很厉害,只是他收徒却有些难,你现在腿上还有伤,不要逞能,量力而行,顾先生看起来有些冷漠。但他心肠还是软的,你若是多去缠着他,会管用的。” 他心中有些欢喜,听了公子的话,连忙应道。 一个糕点,君晏很快就吃完了。 季逢君便带着阿晏回到了自己院子,顾先生正在这儿等着,春天快到了,那颗种在院子里的柏树也冒出了嫩芽,隐约还能够听见鸟儿的叫声。 顾先生正坐在回廊旁的长椅上,左手边放上了一壶沏好的茶,右手边摆着的是一根很漂亮的红缨枪,银白色的杆子在日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红缨是新做的,挂在杆头,十分鲜艳, 他倚着石壁,左手端着一杯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起来倒是个隐士,而不是武林高手。 走到那人身前,君晏恭敬一拜,行礼到:“君晏见过顾先生。” “先生,这就是我给你提起的君晏,你看看他可好?”季逢君温声道。 闻言,顾长平看了一眼君晏,之前他并未仔细看那少年,仔细打量了一下,只觉得少年瘦弱得有些离谱了,微微皱眉,对着季逢君道:“不是说他已经十三岁了吗,怎么如此瘦弱?” 季逢君微微一愣,却不知如何应答,少年瘦弱是事实,君晏收敛着眉眼,听见这话,微微一愣,答道:“阿晏家乡之前发生了一些意外,曾在县城中乞讨过一段日子,幸得公子收留,否则阿晏早就暴尸荒野了。” 顾长平知晓些少年的过去,现在仔细看了真人,只觉得少年有些可怜,但这点可怜却是不足以让他收下少年为徒。 他侧身从回廊飞身而出,右手持枪,左手微微撩着衣袍,动作乍一看很潇洒,细看看却有些不足,君晏见状,唇角一扬,心中倒是想到了什么。 季逢君看着先生,强忍住笑意,先生他精通的功夫不少,但最差的就是轻功,可偏偏自己最喜的就是轻功,一向喜欢在人前显摆。 这回见面还从未见过,他还当是先生转性了,没想到他还是要展示一番。 顾长平落地后,单手背后,缓步走向他们二人,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君晏一副崇拜的样子,恭敬道:“先生的轻功好生厉害。” 这句话倒是夸到了点子上,季逢君心中一喜。 顾长平只觉得这话倒是符合他心意,眉梢一挑,心情有些不错,走到君晏身边,抓住他的肩胛骨,用了四分力道,捏了下去。 只觉得肩膀微微有些疼痛,但还在可以容忍的程度,便默不作声,暗自忍耐着。 顾长平微微有些惊讶,这少年倒是能忍,生出几分赞许,又过了片刻,便顺着手臂,探到了他的手腕骨处,细细地诊脉,心中生出了些欢喜,面上也有了笑意。 君晏的天资不错,筋脉通畅,是难得的武学天才,和季逢君比也不为过,但又想起这人已经十三,虽有些武学基础,但终归是错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哪怕是从现在开始,也很难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心中有些惋惜。 松开后,温声道:“还算不错,不过你现在已经十三,我刚刚为你摸骨,虽说是比你的实际年纪小些,但也只是差了半年,你这个年纪开始,终究是有些晚了。” 君晏听了有些失落,他刚刚看见先生笑了,还以为会有些希望,但没成想结果还是这样,但又想起公子说的话,顾先生对弟子的要求高,自然是没那么轻易的答应,想到这,倒是稳定了心态。 -- 第57页 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极为坚定,“我知道我天资不好,开始得也有些晚,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若是我付出比常人百倍的努力,未尝不可以做到。” 顾长平见状叹了一口气,看向少年的手指,确实是练枪留下的,看着他指肚上茧子的厚度,只觉得少年是个勤奋的,淡淡道:“看着你手上的茧子,想来是个勤奋的,但我却不知你天资如何,今日我演示一遍,你细细地看,我不教你,看你能领悟几分。” 君晏闻言,心中一喜,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全神贯注地看着先生表演。 季逢君暗自点头,想来是阿晏的天资不错,阿晏的表现也符合他的心意,否则先生不会愿意给他演示一遍。不过先生的枪法甚妙,阿晏看一遍恐怕是很难领会到其中奥妙。 顾长平笑了笑,向站在一旁的季逢君说道:“公子,你剑法上恢复的如何了?” 季逢君笑了笑,道:“恢复的如何,先生试一试不久知晓了吗?” “那——就拔剑吧。”顾长平眼中生出了几分兴趣,又回头向君晏喊道:“你且看得仔细些——” 两人开始得极快,君晏屏息敛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先生的招式。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少了一千,捂脸,明天补上^o^y感谢在2021-04-09 00:40:13~2021-04-09 20:2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一人执剑, 一人持枪,两人比武的招式很快,但是并没有快到眼花缭乱的地步, 像是在刻意放缓了似的。 剑是君子剑,公子用起来,潇洒自若,自有一番君子之气。 枪是修罗枪, 顾先生用起来,是步步杀机。用兵当用长,一寸短一寸险,战场上,□□便是最好的武器。 他不知道他的母亲为何要他学枪法, 他从小练枪, 对枪别有一种感情,只是他母亲会得并不多,大多都是他自学——他虽自认为练得认真, 但却知自己始终未曾勘破门路。 顾先生与公子此时对招,正是为了让他在一旁观摩,心知这次机会对他极为重要,他自然十分珍惜。 季逢君有意拖慢顾先生的速度,但顾长平武艺高超, 他能拖得了一时,却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衣袖翩飞,两人你来我往,一招快过一招, 对战的气氛多了几分紧张。 君晏紧紧地盯着顾长平, 不敢放松一刻, 但是他惊奇的发现顾长平的动作虽快,但他却不是完全看不清楚,心中有些奇异,还生出了一种玄妙的感觉,虽不能说太清楚,但看着顾先生使出的招式,他只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些什么。 两人水平相差不是太多,且有意给君晏演示,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顾长平便停了手,道:“今日是分不出胜负了,等来日再战吧。” 季逢君收剑,长剑背在身后,心中觉得此次的时间不短了,阿晏应当已经有所收获了,刚开始观摩的时间太长,效果未必会好,轻笑道;“先生所言极是。” 顾长平又道,“其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都知晓,虽说你不能全心投入武学,但还是不要荒废太多,还是要更勤奋些才是。” 闻言,季逢君点头道:“先生说得极是。” “小家伙,你看得怎么样了?”顾长平听季逢君的答话很是满意,目光瞥向少年,问道。 君晏有些犹豫,虽然没有尝试,但他却觉得自己看懂了七八分,但是又害怕这样说出来太过狂妄了,若是他理解的是错误的又该如何? 心中有些纠结,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应。 看见阿晏不说话的样子,季逢君眉头微微一皱,对君晏温声道:“阿晏,你且去演示一遍。” 轻轻抚上少年的肩膀,“无论对错,就按照你所理解的那样练,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微微仰头,看见公子面上带着的笑,心中觉得有些温暖,自己直接演练,松了一口气,定定地点头道;“阿晏愿意一试。” 季逢君笑了笑道:“去吧。” “小家伙,接住它。”顾长平把闻言,把手中的□□朝君晏扔去,大声喊道。 君晏反应极快,顾长平刚一出手,就反应过来了,把枪稳稳地接接在了手中。 少年的反应得极快,顾长平心中满意,但还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很是严肃。 “你且开始吧,我们便不与你对招了。”季逢君轻笑道。 君晏心中知晓,公子和顾先生的水平超出他不知道多少倍,若是与他二人对招,自己定然是一招也接不住,点头应是。 他拿着那杆枪,只觉得极为顺手,倒是有些惊讶,心中生出了几分欣喜,感觉到情绪有些不稳,连忙沉了一口气,先是拿着枪,简单的比划了几个动作,算是熟悉了熟悉这杆枪。 之后,便正式开始了。 他脑海中回忆着刚刚现实演示得枪法,一招招,一式式,快速地在他脑海里闪现,先生刚刚的枪法演绎的极好,于他而言,更是解开了他练枪这么久,一直被困扰的问题。 起先还是有些生疏,但练着练着,却是渐入佳境,君晏隐约能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招式哪里有问题,但是此时却是一气呵成,接着练了下去。 -- 第58页 他只觉得自己似是进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在身旁站着的公子和顾先生,似是完全沉浸在了着套枪法当中。 季逢君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些惊讶,少年的表现竟是如此出色——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少年的动作虽说是有些不到位,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纠正规范,但是能把先生的招式捕捉出来,并且流畅的练了这么多招式,这就足以说明少年的天资之高了。 想到这,他心中有些惊喜,若是阿晏在此上的天赋如此之高,先生收他为徒的可能性就大了不少。但微微有些懊恼,若是他知道少年的天资如此之高,刚刚他无论如何也要与先生在练上几遍。 看着阿晏,他越看越是满意,微微偏头,向顾先生望去,只见顾先生也是有些惊讶,面上带着笑意,显然也是被君晏的表现惊艳到了,眼神中也透露着赞许。 这回收徒的可能性应当是不小了,如此,这倒是全力他两件心事,看向虽然精神依旧,但是头发已经花白了的顾长平,又望向那个正在练枪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心中生出了几分喜悦。 君晏练的入迷,并未发现二人的互动,脑海中的画面愈发清晰,他的情绪也跟着高涨了起来,不知觉间就到了他所能看出来的最后一个招式,虽说不太清楚,但他却知道,此招不一般,他虽是看清了七八分,但却没有把握可以把此式练出来。 脑海中那画面一遍一遍地闪过,定了定心神,终是把那招打了出来——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一招他使不出来。 但此时已经改不过来了——果然,这一招使成了一个四不像,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险些摔倒在地上,君晏尽力回身,堪堪擦过地面,撑着枪勉强立住,他身上的伤刚好,虽是之前练的勤奋,但已经许久未练过这么多,这么一套练下来,他的气息不稳,微微有些喘息。 这招完毕,便没有别的了,他心中有些懊恼,也有些羞赧,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差劲。 这便是他能看出的所有了,心中一叹,不知晓在公子和顾先生眼中,他的表现如何,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自然垂下,细细看去,却是微微有些颤抖,能看出他心中并不是很平静。 季逢君看着少年,那身不好看的青灰色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出了几分利落干净,头发简单地束起,不像世家子一般带着冠钗,却更有一番少年人的气息。 面上多出了几分殷红,不像往日那般苍白,有些发丝散乱在耳边,已经被汗水浸湿,面上也能看见汗珠滑落,大口喘着气,唇色红得似滴血一般。 顾长平正欲点评一番,季逢君连忙轻咳了一声,示意他再等一等。 又过了片刻,君晏觉得自己呼吸平稳了许多,定了定心神,目光微敛,向二人走去,又偷偷打量了二人的神态,他们好像是满意的样子,他心中也有些喜悦,看见顾先生的枪法后,他自然是十分期待能拜师顾先生的。 在二人身前,他站稳了身子,微微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样子,对顾长平道:“君晏天资不高,承蒙先生不弃,愿意指导一二,君晏心中很是感激。” 顾长平闻言,眼神中闪过思考,眉梢微微一挑,笑道:“指导一二,你且说说你最后一式是怎么回事?” 这他自然是想过的,君晏略一思索,便说出了口:“看似攻击心腹,实则是虚晃一招,吸引过对手的注意力,转而攻向对手的咽喉,出其不意。” “你说得没错,可是你可知晓,你为何没有做出来吗?” 君晏微微一愣,仔细想了想,道:“我发力过猛,攻击心腹之时已然止不住自己的力气了——”说是这么说,他却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你所发之力,力度是大了些,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你之前的招式也存在,只是并未有那般明显。” 君晏心中疑惑,道:“那便是速度——我那时一直在纠结力度的问题,却忽略了速度的问题。” 顾长平轻笑;“你说得对,这一式叫流云穿月,自是以出其不意,动作灵敏著称的,你为了力道而放慢了速度,自然是做不对的,再加上你底盘不稳,能不摔在地上,就已是不易。” 季逢君眉头微微一皱,想起少年睿商的伤刚好,正想要把他解释,只见少年已经说了话。 君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生出些期待,恭敬道:“多谢先生指点,只是君晏愚钝,先生可否再指点一二?” “再指点一二,你是想要我如何指点啊?”顾长平听了,当然能猜出他的意思,说话间有些玩笑的意味。 觉得自己的机会应当是有的,心中有些激动,自知现在还没到高兴的时候,压下心中情绪,把□□放在一旁,撩起衣袍,跪在了地上,恭敬道:“君晏斗胆,想拜先生为师,君晏自知天资有限,但会加倍努力,还望先生恩准。” 顾长平看着跪在地上的君晏,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收你为徒——” 作者有话说: 有点困了,今天做核算的时间有点长,所以今天还是三千,捂脸,这章明天偶再捉虫,还有小天使的捉虫,我也明天在改哈。 第49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收你为徒——那也不是不可, 只是你可知晓你为何要习武,习武的目的是何?”顾长平双手背在身后,迎风而立, 此时看着,倒是颇有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 第59页 君晏倏得愣住了。 他既已经重生,自然不希望如前世一般,但大小君庄两千余人的仇却是不得不报的, 报仇之事,若是按照他曾经的计划,也不是不可,只是他却不愿意再重回大皇子阵营了。 虽然说他重活一世,知晓很多事情的轨迹, 可以减少不少风险, 但他却不愿那般做了,大皇子是何种人,他前世就已经知晓, 只是他刚重生之时,一心只想快点报仇,明知加入大皇子之后,他就一定会做些肮脏之事,也不甚在意。 可与公子接触之后, 他却是有了别的想法,或者说有了些别的奢求,既然他已经不是前世那般卑贱的身份,又如何不可以换个身份, 换个活法呢? 反正他也不在乎生死了, 为何不拼一把——无论如何, 也不会再如前世一般了。 但先生问的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他从小练枪,却一直不得法门,但毕竟还有基础在,是他最有希望能练出成果的,公子也希望他能够拜先生为师,更何况先生的枪法如此高绝,拜他为师这样好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而且与公子接触下来,他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公子的身份绝对非同寻常,日后之路恐是不易,公子的武功虽是出神入化,但公子终归不是神人,若是遇到危险,他也可以保护公子。 他思量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在斟酌如何回答,才能符合先生的心意。 正纠结间,就听见了公子的声音,声音温润,听在耳边,宛如春风拂过,“先生,你何苦为难他——当时我没有答对,你便只传授我武功,不收我为徒,今日好不容易又遇见了一个合心意的,你又想这样把他赶走吗?” 顾长平神色有些犹豫,公子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但却是有些道理,只是他却不想这样便放松底线。 见状,季逢君轻笑,“阿晏的天资好,十三岁还来得及,若是可以,还可请张大夫为阿晏好好调理一番,把经络疏通,至于其他的,你成了他师父,岂不是想如何教导便如何教导了吗?” 听到这个,顾长平心中又多了些犹豫,他不做季逢君师父的原因是有许多的,就算他做了季逢君师父,有他的身份在,也无法真的干预他的决定,但若是君晏就不一样了。 “阿晏你若是成为先生的弟子之后,你可愿意听先生的教导?”季逢君向君晏问道。 君晏心中有些犹豫,他其实没有听懂二人打得哑谜,但看见公子的眼神,相信公子不会诓骗他,心中的纠结很快忽略,看向顾先生恭敬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君晏必会听从先生教导。” 又犹豫了片刻,顾长平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君晏心中一喜,有些激动道:“徒儿见过师父。” “现在可别,拜师礼改日再行,我身上可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顾长平连忙摆手,“你现在不想要,等你日后羡慕别人的时候,可没处说去。” 这话虽说有些埋怨的语气,但君晏听了心中却极为温暖。 “好了好了,今日这事算是定了,回头我寻个好日子,你再改口。”顾长平笑了笑,甩了甩衣袖,背手向院外走去。 君晏见状微微一愣,他还跪在地上,那杆红缨枪还在他身旁,先生这是把枪给忘了吗?心中生出了些诧异,抓起□□,连忙喊道:“先生——您没拿上您的枪。” 顾长平轻笑一声,摆摆手,只留下一个背影,能听见他爽朗的声音,他笑道:“我可用不惯那种枪,这枪又不是我的。” 他渐渐走远,“你要是用的习惯你就用罢。” 君晏心中有些欣喜,这杆枪他拿着顺手,让他用他自然开心,心中却又有些不解,先生用不惯这杆枪,这枪也不是他的,那又为何会用把枪与公子过招? 看着手中的枪,心中满意极了,但他还是有些疑惑,只听公子轻笑道:“还愣着呢,怎么还不起来?” 看着阿晏这个样子,季逢君心情不错。 君晏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眼角眉梢有些惊讶,轻声问道:“公子,这枪可是,可是……” 季逢君轻笑:“若是知道先生今日便收下你做他的弟子,就应该让他准备。”又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先生用惯的枪会沉重些,你现在年纪小,气力不足,这杆枪轻些,颜色也鲜亮些,你现在就用这把,等日后在让先生为你挑选合适的。” 手中的□□,枪头雪白,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银光,红缨鲜艳,似滴血一般,得知这把□□是公子选的,这杆枪显然价格不菲,君晏只觉得自己更喜爱这杆枪了,但又觉得自己现在刚刚起步,不应用这么名贵的枪。 “多谢公子费心,只是这枪未免太过贵重,阿晏不能收下。” 季逢君眉头微蹙,他不觉得这杆枪贵重,只道是少年对这杆枪有些不满,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若是不喜,便重新给你定制一杆吧,只是会再等些时日,这杆枪你还要勉强用段时间。” 君晏闻言连忙道:“不是不喜,只是阿晏刚起步,便用这么贵重的□□,怕是有些浪费。” 季逢君轻笑:“这杆枪是专门为你挑选的,你若是不用,便只能放在库房中落灰了,你若是喜欢,你用便是了,也不枉我给你把这杆枪挑出来,你现在可还是不要这杆枪?” “要的,要的。”君晏快速答道,他笑着看向公子,眸中带着喜悦,现在倒不似刚刚那般沉稳应对了,只是收到一杆枪,就惊喜成这个样子。 -- 第60页 “阿晏很是喜欢。”公子为他费心良多,他却不知如何回报,心中欣喜的同时,也还有几分羞赧,只恨自己无能,现在还报答不了公子。 季逢君轻笑,“你喜欢就好。”又缓缓道:“你拜了顾先生为师,跟着他认真学就是,先生除了枪法精湛,他武学上的造诣极深,你能学会不少东西。” 君晏稳了稳心神,乖巧道:“阿晏定会努力跟着先生学习。” 季逢君轻笑:“不用顾及先生说的拜师礼,你称师父就是了,先生嘴上那么说,实际上他盼徒弟盼了许那么久,好不容易盼到给徒弟,你刚刚叫他师父,他心里肯定乐开花了。他正式给你传授武功之后,也不用担心,就像我之前给你说的,先生只是看着严厉,其实是很容易心软的。” “他刚刚走得那么急,肯定是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你。” 听公子这么说,君晏心中愈发期待了,脑海中忽然想起刚刚公子和师父打的哑谜,君晏心中生出了些疑惑,他相信公子不会骗他,可他着实想知道,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以及先生要教导他些什么。 便试探着问出了口:“公子,刚才你与师父说的,是要教导我些什么,这和我习武的目的又有何关系,又是怎么教导我的?” “先生问我习武的目的又是什么意思?” 季逢君轻叹道,“先生想教出一个天下第一出来。” 君晏有些震惊。 “他不收我,便是知道我成不了天下第一。”季逢君眼角带笑:“他希望你习武的目标是成为天下第一。” 君晏只觉得有些吃惊——这是他纠结了许久的问题,可是先生又为何会觉得他成得了天下第一? “不用担心,只是目标罢了,他只是想收一个天资不错,肯把心思放在武学上的。”季逢君笑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院子中有小厨房,你想吃些什么,让他去给你做些便是。”季逢君温声道,“一会儿你再来书房找我罢。” 季逢君轻笑了下,道:“快去吧,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君晏对吃什么不甚在意,心中却是很期待,公子会给他讲些什么,便连忙点点了头,行了礼便去了小厨房。 看着少年消失的身影,季逢君轻笑,自己去往了书房。 “影五见过主子。”书房门口,影五恭敬地行礼道,他已经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了。 “起身,进来吧。”季逢君看了一眼影五,推开房门,进了书房。 未经允许,书房是不进人的,现在书房还未整理,那张小桌上还摆放着阿晏昨日写的那八个字,季逢君见了,心情很是不错,思量着一会儿把那幅字好好收起,等阿晏及冠的时候,再拿出来给阿晏看。 这事不急,阿晏的字就在那,是跑不了的,季逢君坐到自己桌前,抽出昨天记录的那张纸,提起笔,又修改了些东西,过了一会儿,对影五道:“你且看看这张纸,我想让你寻的东西,便是此物,唤作石炭,你可先在临州探查一番。” 第50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石炭其实就是煤, 因其色黑,也称作石墨,前世华夏是最早使用煤炭的国家, 这书中的世界虽不说是完全相同,但大致的轨迹相差不多。 “女床之山多石搜”,这方世界也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经发现了煤,被发现者是煤层浅, 那些是极好开采的,只不过多被当地人用作取暖做饭,没有别的什么用处,再加上煤易燃,使用起来还存在危险, 并没有普及开来。 此时取暖多用的是柴火及木炭, 只有极少数人会用石炭取暖。 季逢君前世学的是天体物理,放到古代,没有那些精密的仪器, 自然是做不出来那些研究的,所以就他本身所学的,勉强可以和历法沾边,其他的基本上是派不上用处的。 但是他也不是只会他本专业的,有些他觉得有趣, 便也了解了不少,他恰好了解过煤炭的发展历程。 他寻石炭自然不是想用煤取暖的,煤的用处极大,正是煤的使用才促进了炼铁工业的发展, 煤还可以烧石灰, 制作焦炭。 按照这方世界的发展规律, 时间也是差不多的,并没有强行改变世界的发展规律,若是他推动的好,煤炭的使用是能极大的促进社会的发展。 影五有些诧异,他从未听说过石炭,也不知道石炭为何物,便忍不住问道:“石炭——公子寻此物作甚?” 季逢君轻笑:“别小看了石炭,此物有大用处,它色泽乌黑,有些像石块,若是你自己寻不到可以多问问当地的百姓,若是称作墨炭的,指的也是此物。” 影五连忙应道,“属下领命。” “临州比信阳更靠西北,再过一县便是西大营,你此去小心些,注意安全,也不要露了行踪。”季逢君轻声嘱咐道。 影五恭敬道:“多谢主子关怀。” 其他地方自然也是有的,他是太子时便寻了几处大煤田,那些也是极好开采的,储量也更大些,只是这时代终归是比不上现代,无论是工艺上还是其他的都差距太大。 他本是计划,等自己及冠之后,去现场调查一番,多做些准备,再着手开采的,只是没有想到,他竟是十七岁便成了废太子。 他现在贬在信阳,周围盯着他的眼睛无数,他曾经选中的几个煤田,如今自然是不能用了,万幸的是,昨日他无意中翻出一本杂谈,上面提及,在信阳不远处的临州村民使用的石炭取暖。 -- 第61页 季逢君轻叹一声,希望临州处的煤田不会让他失望,若是不可,他还要再去寻找其他的。 影五把公子递给他的那张纸,折叠好,别在了腰间,正想告退行礼。 “你且等下,我写一封信,你把它交给豫郡王。”季逢君眸中闪过深思,豫郡王便是他三哥,他现在便是在西北边塞西大营中。 三哥与他的关系甚笃,三哥出身不好,母亲只是一个小将之女,无权无势,去得还早,在宫中经常被欺负。 他母后见他可怜,便把他领到宫中,养了一段时日,三哥虽大他十岁,但他本身也不是真的孩子,三哥极为重情,因着他母后,对他也十分照顾,所以他和三哥的关系很好。 三哥十五岁离宫,进了西北军营,他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十一年,终于打赢了一场大仗,成为了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 但因他是个重情之人,就在他前途无量之时,他突然提出要娶一个小族族长之女为妻,皇帝百般斥责,也执意要那么娶——之后,他便被放逐在西北的西大营之中,算是绝了他的前途。 三哥与三嫂情深意重,他自然是支持他二人的,只是他还是忍不住为三哥惋惜。 时家被灭之后,时家在军中的势力,多被温、林两家瓜分干净,只有投到三哥门下,才得以保全。 在他知晓舅舅的的确确有心上人,他们甚至还有了孩子,但那个女子是西凉人的时候,他心中就生出了疑惑,连忙去寻那个西凉女子,以及他们的孩子,只是在京城中却是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线索。 二人在西北边塞结识,京城中没有,那便只能寄希望与那女子回到了西北,若是到了西凉,他一时半刻还真查不出来什么。 他半月前就给三哥传了信,只是三哥回了一封信,便再没了消息。 时家倒得突然,除非是有内鬼,哪怕是背靠西凉,温、林两家合力,他们也不能轻易弄倒时家。若真有内鬼,那最令人怀疑的便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舅舅的那个的心上人。 当然,那女子也有可能是无辜的,只是那同样不能让他们流落在外,也需要找到她和他们的孩子。 季逢君轻轻叹了口气,眼前迷雾重重,他身在迷雾之中,周围豺狼环伺,他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破局——一力降十会,只要自己的势力足够强大,即使暂时不知道那藏在暗中的鬼祟者是谁,也不必害怕他们的伎俩。 思绪如麻,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深吸了一口气,理清了思路,准备把现在要做的事情做完。 提笔写下了那封写给三哥的信,信的内容不多,简单的寒暄了几句,问了问三哥三嫂的近况,便说出了他所托付之事。 季逢君写的极快,写信的字是小楷,他写的虽快,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字迹,只见其上的字迹骨架含蓄,却绵里藏针,看起来别有一番风骨。 他这手字,是他跟着太傅练了许久,才练出来的,太傅德高望重,门生无数,桃李遍天下,只是他年纪大了,对如今的朝堂也很是失望,在两年前,他六十二岁的时候,便乞骸骨,告老还乡了。 想起太傅——他老人家,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种田养老呢,他微微一笑,字刚刚写完,墨迹半干,却还未干透,又晾了片刻,才把这封信装入信封之中,递给影五。 影五在旁等候多时,但并没有觉得不耐烦,见公子把信封递过来,连忙接过。 季逢君轻笑道:“把这封信收好,切勿丢失,一定要把这封信亲手交到豫郡王手中。” “属下晓得。”影五自然是晓得轻重的,连忙应道。 “去吧。”季逢君声音淡淡地吩咐道。 “属下领命。”影五恭敬地行礼后,便转身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似是察觉到门外等着一人,往门外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吃惊,又看了一眼公子,只见公子并无异样,心中明了,便快速离开。 季逢君听见了君晏的声音,少年差不多是刚到的,见影五出去了,少年还没有进来,有些不奇怪,但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笑问道:“你还在外面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进来?” 君晏心神有些不稳,刚才出去的那人,只是与他对视了两眼,并未与他说话,他却觉得那人有些不对劲——那人是习武之人,可他无论是衣着还是气息,一点儿不像是普通护卫,而像是宫廷中的暗卫。 他站在在门口便愣住了,可是他察觉错了?他没少和宫廷中的暗卫打交道,无论他们各自擅长什么,但他们总有一点是一定要过关的,那便是把自己的气息隐藏,刚才那人绝对精通此道。 当然,其他世家也是会养着暗卫的,只是世家的势力再强,也培养不出这样的暗卫。 皇室中也不是所有人都用的了这样的暗卫的,当今皇帝没有还活着的兄弟,所以说除了皇帝外,便是皇子了—— 意识到这点,君晏的眼角突突地跳,但仅凭这点,是不能确定的,那人走的虽快,却还在院子中,只看了一眼,君晏心中便是凉了大半,那人身上便是佩戴着专属于暗卫的腰牌。 公子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明明皇室中每一个亲贵他都见过,为何他却没见过公子?公子到底是谁? 君晏的心中狂跳,三皇子?他驻扎在西北,出现在信阳也不是不合理,前世他活到三十五岁,便战死在了战场上,不对,不对,年龄差距有些大—— -- 第62页 公子现在未及弱冠,三皇子此时已快而立之年了。 还有谁是他没见过的?皇七子,那个十七岁便被废掉的太子吗? 君晏心中一惊,公子如今也是十七——这只是巧合吗?脑海中闪过了甄太医,闪过了师父,闪过了张大夫,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且比公子年长许多,言语中却依旧透露着对公子的尊重,依照他们的能耐,即使是做门客也不至于如此。 他们这样又意味着什么? 想起公子送他的那个用白玉瓶盛着的金疮药,还有那把红缨枪——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公子的身份不凡。 他对公子的身份有很多猜测,却始终未往皇子的身上想,更未往七皇子身上想,七皇子的皇太子之位被废后,贬为庶人,关押在东邻别院,五年之后郁郁而终—— 想到这七皇子的结局,君晏只觉得心如刀绞。 但转念一想,那个暗卫只是从公子屋中走出——未必就是公子的人。 君晏心中稍微送了一口气,连忙这样劝慰自己,此时正好响起了公子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煤相关的,均来源于百度百科感谢在2021-04-12 01:07:38~2021-04-13 00:2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追梦者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君晏连忙回过神来, 稍微稳了稳心神,轻声应到,想要快点进去, 只是他心中的疑惑却无法消去,走路时心不在焉的,一个不慎,竟是没看到脚下的门槛, 被绊倒后险些摔到了地上。 季逢君闻声看向了阿晏,只见他心神不宁的,面色也有些苍白,心中便有些疑惑,阿晏刚才还挺高兴的, 只是去吃了个朝食, 现在这是怎么了? 府上的人都是排查过的,他专门让小汤圆把阿晏带进来,小厨房的人没道理会欺负他, 那这是发生了什么? 只见阿晏差点摔倒在地上,季逢君心中的有些惊讶,连忙道:“阿晏,小心些,注意脚下。” 君晏稳住了身子, 只觉得自己被刚才那个想法扰乱了心神,知道他不能在这样下去,否则公子绝对会起疑心,强迫自己把刚才那个想法从脑海中抛出去, 深吸了一口气, 向公子走去。 他拱手一拜, 恭敬道:“阿晏见过公子。” 季逢君看了他一眼,手中的一行字刚好写完,便把毛笔放在了水洗之上,离得更近了,更能看出君晏的面色苍白,心中很是关切,可疑惑却是一点不减,轻声问道;“阿晏,可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君晏一时间心中闪过了好几个念头,只是现在不是说真话的时候,想了几个借口,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一个,“没发生什么,只是许久为曾练枪,今日突然练起来,稍稍有些吃力。” “刚刚还没事,没想到歇了一会儿反而有些难受了。”君晏压低了声音,声音不似之前清亮,反而有些低沉,听起来很是虚弱。 “那你快坐下吧。”季逢君看着君晏,眼神中带着关切,轻声道,“你的伤毕竟刚刚好,既然身体不适了,今日可要休息一天?”阿晏说得也合理,若是因为这个面色苍白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他心中却还是生出了些疑惑。 君晏正寻思着他该不该坐下,又听到了公子的后半句倏得一惊,他自然是不想要休息的,稳了稳心神,轻声道:“应当是不需要的,不算太严重,稍微休息下,应该就能够缓过来。” 季逢君打量君晏了片刻,见他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便轻声应下了:“也好,你且先去桌前休息片刻,看一会儿后能不能好受些,若是还不适就去找张大夫,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若是身体吃不消,记得要与先生说,顾先生虽说要求虽严,但也不会不顾及你的身体的。” 公子一向贴心,君晏听了心中有些温暖,连忙应道,转身走到了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季逢君看他坐了下去,便稍稍放心,提起笔,又蘸了蘸墨水,低头继续写了下去。 他现在写的是他前世知道的,一些关于煤的开采和使用的知识,以现在的工艺,开采肯定是只能开采表面的,若是情况能再好些,也只是可以考虑浅层的一些煤,至于再深的暂时是不用考虑的了。 至于之后要做的,那便是改变炼铁的工艺,现在的兵器多是用铁制作的,现在他虽用不上兵器,也不打算谋反,可如今的局势并不乐观,还是要未雨绸缪的好。 季逢君又写了片刻,忽然顿住了,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便暂且停住了笔,闭上了眼,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转动毛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君晏那心神不定的样子,却是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同时想到了刚刚出去的影五,这是巧合吗?虽没有什么证据,但季逢君心中却是生出了些微妙的感觉,莫不是刚才影五出去的时候暴露了什么? 君晏这个少年身世凄苦,又极为聪慧多思,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往不好的地方想去了? 只是影五经过专业的训练,阿晏再如何聪慧,也只在信阳生活过,接触到的东西也少,区区一个照面的时间,影五应当还不至于如此无能,让阿晏也察觉出异样,除非阿晏也曾经接触过,想到这他也觉得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 第63页 笑了笑,这件事本身也只是他想的,没有什么证据,便不再多想。 君晏坐在了桌前,只见昨日他写的那张纸还摆在桌上,看着那上面自己写的“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八个字,一时间有些羞愧,又想起昨日见过的公子的字,又看看了自己的字,只觉得自己的和公子的一比,完全被比到了泥地下。 悄悄看了一眼公子,只见公子正专心的写着些什么,不像是会注意他的样子,他便轻轻地把那张宣纸收了起来,简单折叠了两下,偷偷塞到了一摞书的底下,打算一会儿走到时候带走。 季逢君这时刚好抬眼,正好看见了阿晏的小动作,他那小心翼翼,不想被他发现的样子,看着倒是有些可爱,这更是坚定了他要把这张纸留下的决心,他现在就开始期待阿晏及冠的时候,看见这张纸的样子了。 又思量了片刻,他也不知阿晏到底想要什么,只从他一次便拜上了顾先生为师,便可知他在武学上的天赋不低,只是不知道他想不想去军营之中,若是愿意,把他安排在三哥帐下,他也放心。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早,阿晏现在才十三岁,近些年战事不紧,不像之前满十四岁便可参军,现在大多都是要过了十六岁才能参军的,还有几年时间准备。 只见阿晏把那张纸压下去之后,又要往他这个方向看,他连忙低下了头,提起笔继续写着,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君晏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公子的侧身,公子坐得极为端正,他的肤色极白,隐隐有些病态,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洒在他身后,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公子的五官生得精致,像是上天格外眷顾他似的,还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直让人觉得他是从天上来的神仙一样,想到这,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痴了,于他而言,公子便是神仙罢——否则又有谁,会恰好在那个地点,那个时候出现把他救下呢? 他前世虽做过的错事不少,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但他还是知道要知恩图报的——公子救下了他,改变了他的命运,还帮他寻到了顾先生作为师父,他已经欠公子很多了,日后会更多也说不定,想到这,君晏也不在纠结了,轻笑了下,这样想想,公子是什么身份就不重要了。 只是若公子真的是废太子的话,想起了上辈子废太子的结局,一时间心中有些难受——公子的路显然比他想象的更艰难些。 他之前从来没有往废太子方面猜,除了是因为他从未见过废太子外,就是因为他记得废太子是被圈近在京城的,未曾想过他会在信阳出现。 其实——公子最有可能的身份还是废太子,只是这并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若是那影卫真的只是传话的,这一切便都是他想多了。 太子虽说被废,可身份终究不同寻常,更难以琢磨的是现在的这位圣上,当初废掉太子的是他,废太子死后,哀痛无比,罢朝三日的仍旧是他,甚至在废太子死后,又给他追封了太子之位,若不是朝臣拦着,他还想要追封其为皇帝,这着实令人搞不懂他是如何想的。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公子真是废太子的话,于他是十分有利的,但他却不希望公子的身份真是这样,只是具体的还是需要他来验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君晏终于想清楚了这个问题,他也慢慢平静了下来,面色也不似刚刚那般苍白。 “公子,阿晏觉得现在好受多了,应该是可以开始了。”君晏轻声说道。 第52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闻言看向阿晏, 阿晏现在的面色已经好看了许多,心中放下心来,温声道:“也好, 现在就开始罢,若是又不舒服了,记得和我说。” 君晏点头应道。 季逢君本打算让他坐在那张小桌子上的,又想了想若是坐在那里, 这距离其实是有些远的,说气话来确实有些不方便,只见阿晏起身径直向他走去,有些想笑,阿晏直接过来, 是想站着听吗? 轻笑道:“你把椅子搬过来吧, 摆在桌子的侧面,一会儿也方便些。” 君晏微微一愣,有些羞赧, 连忙应下,把椅子搬了过来,坐在公子身旁,看着近在咫尺的公子,他心中生出了些欣喜的感觉。 这虽然和当时在村子里, 跟着先生读私塾时不太一样,但如今这样确实有几分读书的感觉,看着公子认真写着什么东西,一脸严肃的样子, 不禁想到, 若是公子再大个几十岁, 那可是比先生更像学究。 君晏忽然有些好奇公子年迈之时的样子——公子现在十七岁的时候面如冠玉,仪态端方,公子老了的时候,也一样是一个好看的老人。 脑海中不禁想象公子老了的样子,轻笑了下,他倒是有些想知道那时的公子是什么样子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公子不过十七,他如今也才十三岁——想那么久远作甚? 季逢君停笔,把毛笔架在了一旁的水洗之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君晏,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是见君晏心情不错的样子,心情也变得高兴了起来,眼神肉眼可见得变得温柔起来。 笑了笑,他轻声问向君晏,“你跟着君先生读了多长时间书了?时下科举中以诗赋和经传的考核的比例大,君先生应当也是教你这些居多,只是不知你现下学到哪里,还有,先生可曾教过你算学?” -- 第64页 现在科举考核,诗赋和经传占大头,前者占四分,后者占五分,至于余下来的那一分便是给了算学,只是虽是给算学留了一分,但这显然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算学还是没有被世人重视,提倡废除算学考试的人一年多过一年。 科举考试中的算学题目难度适中,世家子考试的时候还有专门押算学题目之人。寒门子弟大多都接触不到擅长算学的夫子,加上这个的比例还小,放弃算学,或者只极浅的学些算学,并不深去学习算学的人不在少数,他倒是不知道君槐生先生的算学怎么样。 君槐生虽然只考上了秀才,但这在乡间也算是很高的功名了。 这个时空的科举的制度在刚刚诞生,许多制度还不完善的时候,便被世家插手了,再加上世家子开蒙早,阅卷官也多是世家子出身,是以虽是有了科举,但是寒门百姓却依旧难以通过科举考试改变命运。 只不过,在这封建皇权之下,寒门向上流动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从军,另一个便是通过科举。不得不说,相较于从军那极高的风险,还是通过科举向上攀登更为安全,再加上本朝极重文风,文人的地位,比武者高了不少,是以寒门百姓多以读书为荣。 况且朝堂中也不是没有寒门出身的高官,他那太傅便是出身寒门但官居高位者,其他的寒门出身的高官也有,只不过他们大多是与世家搭上了关系的,像他太傅这样的,倒是越来越少了。 总而言之,通过科举晋升,依旧是不少人向往的道路,君槐生他本身是秀才,自然也是对科举憧憬过的,教导君晏的时候,按理说是以科举为目标的,教导的内容自然也是以诗赋和经传为主。 季逢君直接问的便是君晏学到了哪里,其实按照普通村中的私塾,在十三岁这个年纪刚开始读书的少年不在少数,但阿晏对君先生感情极深,君先生对阿晏也应当不错,再加上阿晏是如此聪慧,想来是是早早开蒙了。 “阿晏是四年前跟着先生读书的。”君晏轻声答道,“阿晏愚钝,识字有些晚,先生教导我很是废了一番心思,现在——”那段读书的时日对于他来说,虽然是有些遥远,但也不是完全想不起来,前世因为是不像回忆那段痛苦的记忆,便慢慢淡忘了,但终究是发生过的,且给他留下了极大印象的,细细回忆过后,便想了起来。 不用过多的思索,他很快便说了出来,“现在只是堪堪把四书五经背熟,《论语》、《孟子》这两本书阿晏之前跟着先生学过。” “先生要我好好钻研下《春秋》,我除了《左传》外,阿晏曾私下里看过《公羊传》、《谷梁传》,只不过这些阿晏是自己看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其中只有少数是问过先生的。” 阿晏的声音清脆,此时说话声音不紧不缓,如潺潺流水,听得便让人心平气和,说到这语气便有些羞赧,虽说读书时,先生没少夸过自己有天分,但他知道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子的,自然不觉得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觉得自己只是比别人稍微聪明了一点,自己虽然肯努力,但是自己起步也晚,是很难追上别人的。 季逢君笑着看向君晏,温声道:“你这还是不错,继续说吧。” 君晏见公子轻笑的样子,心中除了欢喜外,还稍稍生出了些信心,但接下来要说的,着实有些犯愁,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诗赋方面,除了《诗经》《楚辞》外,便只有《五柳先生诗集》是完完整整读下来的,至于其他的诗人所作的,学得并不全面。” “韵律方面,只是跟着先生学习过《韵律启蒙》,作诗水平不高,只是能做到不出错,先生也说我作出的诗,虽是符合韵律,但却是不怎么有美感。” 闻言,季逢君略一挑眉,有些想笑,其实他也不太会作诗,他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不短,在这学了很多他前世不会的东西,同化了不少,他经传学得不错,太傅起初与他论儒学之时,还能占据上风,后来便慢慢地比不过他了,但这诗词方面的,他着实没有什么天赋,太傅没少说在这上面说过他。 只是太傅教了他七八年,都没有交出什么结果,太傅便也作罢了,反正他也不需要考科举,只是专门叮嘱过他,让他千万不要在人前作诗。 这倒是也巧了——季逢君略微觉得有些无奈,手指轻轻揉了揉额角,他也不擅长作诗,又该如何教阿晏呢? 君晏见状心中有些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算学方面,先生也不太擅长,是以阿晏学的不多,但先生曾买过一本《九章算术》,我私下里自己学过,有些问题还曾请教过先生的友人,但还是只看懂了少半部分。” 说完这话,君晏只觉得极为羞愧,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公子的表情。 “还不错。”季逢君轻笑了下,阿晏不是会说大话的人,他既然如此说了,那他实际上定是差不太多的,温声道:“很优秀了,你才十三,这已经很是不错了。” 公子这是也夸奖他了?君晏有些不敢相信,抬眼看向公子,眼中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又流露出了满满的喜悦。 阿晏的眼睛本身就极为漂亮,现在亮晶晶的,如星星一般,琥珀色的眼眸晶莹剔透,喜悦难以掩住,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哪怕阿晏真的不如人,季逢君也说不出半句重话,更何况阿晏这样确实是很优秀的了。 -- 第65页 季逢君笑了笑,语气温和,“总的来说,确实不错,只是经传你读过的已经不少了,之后先不要再读新的了,把你读过的弄懂再说,倒是可以再多看些史书。” 君晏听话的点了点头头,现在的他倒是精读过史书,但是真正的十三岁的君晏是没有读过的,此时自然是不能说的。 “算学方面的也不错,《九章》后面的内容确实难学,但是你既然能把前面自学完,剩下的,只要你肯努力,便也好开展了。”季逢君的语气很是轻松,让人听起来只觉得算学很简单似的。 君晏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公子放心,阿晏必然会努力的。” “你之前很多都是自学的,这是个优点,但是自学也有很多不足,有些你没有看懂的,自然会问,可有些自己理解错了,是很难发现的,你可以把自学出的心得体会都记录下来,每十日都交给我看看,若是有哪些不对的地方,我再详细给你讲解一番。”季逢君温声道。 听了公子所说的,君晏觉得心中涩涩的,心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很是复杂,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遇见公子。 君晏刚一出声,觉得自己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道:“多谢公子。” “算学的学习不可懈怠。”季逢君看了君晏一眼,语气虽依旧温和,但态度却是比之前严肃了些,“不可觉得科举中算学占比少,就不重视算学。” 君晏心中略微有些不解,但还是郑重应下。 第53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君晏应下之后, 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总听先生说算学难,若是他达不到公子的要求,又该怎么办?一时间心中有些忐忑, 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季逢君倒是没猜到阿晏是如何想的,只是见君晏表现得极为重视的样子,便放了心,对君晏轻笑道:“□□把算学纳入科举是极为有道理的, 只可惜现下算学不兴,但是算学还是极为重要的,无论你之后是否要考科举,把算学学好总会有益处的。” 君晏看着公子,重重地点点头, 心中暗自叫苦, ,依照公子这重视程度,若是不想要公子失望, 自己这是要在算学上狠下一番功夫了。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之前没人教,自然觉得难些,其实算学并不难,学进去之后很简单, 而且还很有意思。”季逢君温声道。 君晏乖巧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半信半疑的,希望算学真如公子所说的那样简单,还有意思, 但他还是觉得这话只是公子用来安慰他的。 他也知晓算学用处极广, 他还清楚地记得前世的一个户部尚书, 他本身不是进士出身,家世也并不显赫,按理说是做不到户部尚书的,但因着算学出众,把账目整理得极清楚,最终还是当上了户部尚书。 至于其他的也有不少,军中有军需官,天文台还有要推算吉日的大臣,若是要修建什么大型的建筑,这也是对算学有要求的。 寻常百姓也不是不重视算学,衙门中也有不少官吏的算学不错,只是算学终归是难学些,懂得的人少些,那些人为了守住自己的饭碗,自然是不愿意外传,是以算学就愈发难学了。 儒家传承了上百年都是这样,更何况是本朝刚刚开始发展起来的算学? 君晏虽是知道算学重要,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是也需要去学算学,他对算学说不上畏惧吧,但毕竟是自己未曾系统学过的东西,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公子让他好好学算学终究是为了他好的,既然公子这么说了,他自然会努力学的。 君晏面上带着笑,心中虽是有些发愁,但还是坚定道:“公子放心,算学一道上阿晏自是会努力的。” 季逢君看见阿晏这般说道,只觉得是极为欣慰的,心中想到阿晏这般聪明,算学学起来当是极快才是,他现在该好好想想,等《九章算数》给阿晏讲完之后,又该给阿晏讲些什么—— 若是阿晏学完了,他还没把接下来要讲的想好,那就不好了。 轻笑了下,季逢君的思路却是飘到了别处,算学自然是及其重要的,算学便是数学,前世华夏古代的算学便是重实践轻理论,如今大齐以及之前的朝代也相差不多,前朝对算学更加不重视,到了齐朝,在□□的引领下才稍稍好些,只可惜□□早逝,算学刚有兴起之势,便又有回到了原来模样的趋势。 数学被成为自然科学之母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算学不兴,其他自然学科那必然是难以发展起来的,他在这方世界学了不少儒家经典,他虽比不上大儒,但对儒家的了解也称得上是深了,儒家经典确实于治国有很大益处,但也不必像如今科举考试这般,占比如此之大,把它奉为圭皋一般。 不得不说,从长远看,重视算学可以带来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若是他能够对现行的科举制度进行改革,算学的比重必然是要再提高些才好,至于经传、诗赋这两者的比重自然是要降低些。 心中思量着,不只是考试科目上的,科举考试的制度中也还存在许多问题,寒门出身的进士愈发少了,这固然有世家子们能受到更好教育的原因,但这肯定不是唯一的原因,具体细节还待核实,若是想要改变这种局面,拓宽平民百姓向上晋升的路径,那么科举制度必须是要彻底改革一番的。 -- 第66页 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但这暂时还是做不了的,脑海中便撇过了这个问题。 “现在府上的书不多,便全摆在书房里了,冷门生僻的书没有,但是常见的书应当是有的,若是你想看,直接拿走看便是了。”季逢君温声道,想起他的书房平日里是有暗卫看着的,又补充道:“还是在我也在书房中的时候来取罢,别的时候可能不太方便。” 君晏乖巧地点了点头,他自然也是明白原因的。 季逢君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可有月钱?” 微微一愣,君晏着实是没有想到公子会问到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反应过来后,连忙道:“汤管事给阿晏说过,一个月的月钱是五钱银子。” 五钱银子——季逢君略一皱眉,这着实是有些少了,时下书的价格昂贵,这五钱银子怕是阿晏随便买本书就会花完了。 但小汤圆做事他还是放心的,小汤圆也没有必要去克扣阿晏的月钱,便温声道:“你若是有什么想看的书,书房里没有的,去账房支钱,然后去书市买罢。” 去书市买——君晏一时间有些恍惚,忽然意识到,他重生回来好一段时间,被公子救下之后,一直在养伤,竟是一次还没出去过。 见阿晏没有答话,季逢君轻笑了下,又补充道:“其他的东西你若是想要,也可以去账房上支钱。” 君晏面色羞赧,看公子的表情有些戏谑,猜出来公子是为何说的这话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应下,书房的书架虽未摆满,但书也是有不少的,他虽不觉得自己现在会看到那些冷门的说,但一来他也想要出去,二来这也是公子对他的心意,犹豫了片刻,小声答道;“多谢公子。” 季逢君轻笑了下,闻声道:“时间不早了,现在便开始吧,你说你跟着君先生学过《论语》、《孟子》,那今日我便考考你罢。” 这倒是不怕的,君晏轻声应了下来。 第54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论语》、《孟子》这两本书, 是儒家学说的根基,现下大齐奉行儒家,若是没读过这两本书的人, 都不好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但读这两本书的人虽多,也不是读了这两本的人,就能够真的明白其中的深意的。 历代流传下来, 不少学者都曾写过这两本书的注疏,这些注疏各有各的不同,有些观点是极好的,有些季逢君却不认同,他不知阿晏学的时候是否看过这些人的注疏, 具体的还是要再问问才好, 也顺便了解下阿晏的具体情况是什么。 季逢君刚开始的时候还会专门挑些简单的问,后来发现阿晏的基础果真不错,便试探着问了些深刻的, 这些问题阿晏回答虽不似之前的好,但总的来说还是极为不错的,阿晏对这两本书的解读大多没有偏离太多,有些观点也恰好与他相同,心中就更是惊喜了。 心中觉得惊喜, 他便又忍不住文些更难的问题,问得问题多了,听阿晏的回答,他也能再想到些其他的观点,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收获。 季逢君看着君晏——只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随手救下一个人, 便救下了一个宝藏。 他一想到阿晏书中的那番经历,心中便止不住地有些心疼,这么有才华的少年郎,竟是因为那些人渣,一步一步地被逼着落入深渊,想到书中阿晏的结局,他眸中闪过了不忍,微微闭上了双眼。 甄方海、季逢霖、信阳县县令,还有温、林两个世家,无论因着他自己,还是因着君晏,他都是不会放过的。 季逢君久居京城,那些小有名气的世家子,他大多都会打些交道,之前他还觉得那些世家子有些还算是厉害的,可如今看来,他们无论是文是武,都和阿晏相距十万八千里。 微微叹了口气,只觉得阿晏确实是个极为优秀的少年,心中更是坚定了好好培养少年的决心。 睁开眼,季逢君的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见阿晏的侧脸,阿晏的面颊白皙,生得极为秀气,再配上眼尾那朵兰花,若是不仔细看,还当真有些像小姑娘。 可能是他们开始的太晚了,也可能是对阿晏提问太过省心,一上午的时间说过去便过去了。 今日,他还发现了阿晏一个习惯——就是在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还要思考的时候,阿晏便会不自觉地抿住嘴唇。 每此他问阿晏问题,简单些或者不是那么的难的还好,只是眉头会蹙起,若是难得厉害了,他思考的时间一长,嘴唇便会不自觉地抿住,就像现在一样。 君晏现在正发愁着,他知晓公子的水平不低,却是未曾想到公子高到了这种地步,他觉得便是那些成名已经的儒学大家,也不一定能够比公子厉害。 他之所以敢在公子面前提这两本书,除了因为他却是跟着先生学过这两本之外,还是因为这两本书,他前世也曾又细细看过——但未曾料到公子问的这些,除了刚开始的几个问题,后面的却是一个难过一个。 现在,他便是又被公子问的问题难住了,他想了许久,却还是没想出一个满意的回答。 季逢君看着君晏的小动作,有些想笑,阿晏这副样子着实有些可爱,他本来是想制止的,但想了想,只是会在思考的时候抿唇而已,算不得上什么大事,这习惯不大不小,也不算是一个坏习惯,他越看阿晏这样子,越觉得阿晏可爱。 -- 第67页 抬眼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正好,现在已是正午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小汤圆的声音,“公子,您现在可在书房?” 小汤圆来是干什么他大致能猜到,温声道:“小汤圆,进来吧。” 小汤圆走到桌前,看见君晏正坐在公子身旁,微微有些吃惊,但公子的事情不是他可以管的,心中却是对君晏的重视又提高了一个度,恭敬地行礼道:“公子,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午饭已经备好了,公子您是现在用饭,还是再等下?” 季逢君看了一眼君晏,温声道:“便是现在,你去摆上吧,再多摆一人的碗筷,我们马上就去。” 小汤圆心中的惊讶更甚了,但他毕竟在宫中待了多年,即使心中惊讶也并未流露太多,很快便道:“奴这就下去准备,”说完这话,他行了一礼,便很快退了下去。 目光投向君晏,季逢君温声道:“阿晏,先不要想那个问题了,你回去再想想罢,若是想出来了,明天就我讲讲,说是还没有想到,我便再给你细说,时间不早了,你随我一起去用午膳吧。” 君晏心中本来是有些沮丧的,毕竟公子问他的问题,他却没有答出来,但是听到后面,便稍微有些愣住,他这身份一般是只吃两顿饭的,他刚刚还想了想,公子去用饭了,他该去感谢什么,没想到公子竟是说要多准备一副碗筷,还要带他随公子去。 他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脑子中好像还有着疑问,公子这是要和他一起吃饭吗?又过了片刻,只觉得自己想得是对的,他的心中更是生出了些激动。 只从阿晏的说话的声音中也能够听出来他的心情是极欢喜的,“好的公子。” 季逢君轻笑地点了点头,因着阿晏刚刚抿着嘴,此时他的嘴唇像是涂了女孩子的口脂一般,他的目光在上面稍一停留,很快便撇过了眼神。 这话虽是说给君晏听的,季逢君的眼神却是瞥向了别处:“我们现在便去吧,若是时间长了,饭菜便不好吃了。” 君晏乖巧的点了点头,连忙应道。 说着两人便往外走去,季逢君想了想,温声道:“等吃过午饭,我带你去找张大夫吧。” 君晏微微有些诧异,找张大夫是要做什么?说到这个,他还想起了张大夫那日给他开的药膳,自打小药童走了之后,他便没有吃过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偶来了感谢在2021-04-16 00:34:58~2021-04-17 00:5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瑶瑶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轻笑, “张大夫医术精湛,让他再给你诊诊脉,为你调理一番。”说着, 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君晏,眉头微微一皱,阿晏确实是有些瘦弱了,应当是好好补补才是。 脑海中想起了小药童的身影, 那孩子还说要给他写信呢——不知道那孩子还记不记得他了。 君晏心中一时间有些恍惚,又听到公子对他说的话,觉得公子对自己太过好了,他何德何能让公子陪着他去找张大夫诊脉,千万不可在这些小事上一直麻烦公子, 公子现在不觉得他烦, 以后若是觉得他麻烦就不好了。 略一思考,君晏连忙回道:“多谢公子关心,只是阿晏自己去就好了, 不用再劳烦公子陪我了。” 季逢君笑了笑,温声道:“这倒也不麻烦,张大夫近日在汇总药物的功效,恐怕正忙着,若是你自己去八成他应该是没有时间的。” 君晏有些犹豫, 师父虽也说要他去找张大夫,但也并没有说立刻去,现在张大夫忙着,那等过几日再去不就好了吗? 像是看出来他是怎么想的, 季逢君眉梢一挑, 微笑道:“张大夫采了好几年的草药, 现下想要整理出来,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好的,虽不清楚张大夫现在具体都进度,但想来应该是刚开始没有多久的。” 偏头看向君晏,语气依旧温和,听起来却格外沉稳,“你的身体重要,拖一日,便晚痊愈一日,还是早些找他好些,而且,你师父不也说了吗,想让张大夫为你赶紧调理一番。” 君晏有些惊讶,公子为他考虑的可是极为周全的了,面上便忍不住带了笑,看向公子,乖巧道:“阿晏晓得了,多谢公子。” 季逢君点了点头,看着阿晏心情这般好的样子,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哪怕他知晓,既然阿晏已经被他救下,书中会发生在阿晏身上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书中阿晏的结局也一定会改写了。 可他只要一想到阿晏的身世,一想到阿晏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所经历的事情,一想到阿晏所背负的事情,便止不住地心疼,便总想要对他好些,再对他好些—— 他其实也有些奇怪,君晏命运艰难,他会想要帮助不奇怪,早年他也曾借助自己太子的身份帮助过人,那些人也是极有才华的,但他对他们至多也只是会给他们提供些机会,至于他们最后能走到什么地步,也并不关心。 在这方世界活了十几年,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对有一个人关心到如此地步。 心中有些疑惑,想了想,又觉得是自己痴了,嗤笑了一声,他只是对一个人关心些罢了,想那么多作甚,他只是想要帮助阿晏罢了,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是极轻易能够做到的,至多也只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些繁琐,但这些对阿晏来说却是不小的帮助。 -- 第68页 脑海中胡思乱想着,又生出了不少想法,又忽然觉得这些想法有些多余,摇了摇头,季逢君轻笑了一声,想那么多作甚——他只是想对君晏好些,遵从本心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走吧,先去用饭吧。”季逢君轻笑道,君晏听了,点点头,连忙跟上。 季逢君平日里是一个人用饭,便都是在自己的屋子中,今日也只是多了君晏一人,他也没有要小汤圆换位置,自然还是在自己的屋子之中。 两处相距不远,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这时小汤圆便在屋子里等着。 君晏向桌子望去,桌子上的菜色不多,只有四样,两荤一素一汤,这四样看起来还是很是精致的,让人只看着便能生出食欲,这菜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自然是不错的,但若是放在世家之中便显得有些寒酸了。 不得不说公子的这饭还是很节俭,想到他猜测的公子的身份,倒是想象出了若是公子继位,这天下又该是如何的模样——虽说公子的太子之位被废了,但就从他所知道的,看到的事情来看,觉得,若是公子不发生别的意外,还是有被重新立为太子的可能。 思绪胡乱地飘着,一时间竟想到了他的前世,想到了大皇子的品行,想到了大皇子继位之后所做的事情,只觉得大皇子比不上公子半分。 若是公子在—— 想到前世废太子的结局,君晏一时间心神有些恍惚,没错——前世,在废太子死后,皇帝是追封其为太子了,这却是也把大皇子气得不轻,所有人都在说皇帝慈父忍心,可那又如何,人都已经不在了,要这死后的虚名又有何用。 他心中生出了些懊恼,自然是不相信那意外是真的意外,必然是有人在幕后操控着的,只是他那时身份卑微,朝不保夕,只顾着抱住自己的性命,虽是对废太子的死有所耳闻,心中知道必然是人为的,后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查清楚是这是谁做的。 “愣什么呢——”季逢君轻笑道,“还不坐下赶紧吃?” 听到公子的话,君晏才算是回过神来,饭菜不多,用饭的桌子自然也不是很大,一正一侧的位置上,摆放了两幅碗筷,他自是知道自己是应当做那个侧面的位子的,忙向桌前走去。 季逢君笑了笑,坐到了位置上。 君晏坐在一旁,见公子动筷之后,这次不用公子说,也跟着吃了起来,平日里季逢君就不用小汤圆侍菜,今日自然也不用,小汤圆便只是在一旁站着。 把那两道荤菜向君晏处推了推,季逢君温声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且多吃些,否则等你及冠之后,长得不高是没有女孩子的喜欢的。” 君晏正夹菜的手微微一僵,他的脑子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听见公子说的这句话——心不自觉地有些突突地跳,但那绝对不是喜悦,反而有些数不清道不明的不满。 他前世的身份难以启齿,但在他掌权之后,若是真想找一个女子也不是办不到,也有不少人劝他要找一个女子,他却实实在在没有那么方面的想法。 按理说,他这一世重生,有了正常的身体,就应该去过正常人的人生——也就是说,按照常理,他也是要娶妻生子的,可是哪怕公子这么说了,他也还是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季逢君见阿晏这个样子,有些诧异,暗道是他说错了什么吗?望向君晏的眼神中也带了些许疑惑。 君晏察觉到公子的目光,心中倏得一惊,他这想法终归是有些离经叛道,不符合常理的,虽说公子可能不会管那么多,但是不知为何,他却不想让公子知晓他的想法。 压下了心中所想,君晏定了定心神,尽量如往常那般,做出乖巧的样子,笑道:“多谢公子关心,阿晏自然也是想长高的。” 季逢君又看了看君晏,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便暂且放下了心。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可以督促我码字吗,星星眼jpg.感谢在2021-04-17 00:50:03~2021-04-18 00:3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中何郁郁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君晏见公子没有察觉什么的样子, 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低下头开始默默地吃饭。 季逢君吃饭的时候, 话并不多,余光瞄到了君晏吃饭的举动,只见少年吃得极快,但是看起来并不会给人一种慌张的感觉, 他的吃相很斯文,看着便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教养极好的少年,怕是京城重点世家子也比不过阿晏。 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这身青灰的衣服,这身衣服和他昨日穿的一样,但着实有些丑了, 季逢君稍稍皱了皱眉头, 只觉得这与少年太不相配了。 他知晓府中必然是有还算不错的布料的,但肯定没有像阿晏这个年纪的少年穿的衣服,思量了片刻, 又看向君晏,只觉得君晏穿着身衣服虽然不能说极丑,但这身衣服确实配不上阿晏,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要尽快为少年换些好看的衣服才是。 便把小汤圆唤到了身边, 想着这毕竟是给阿晏准备的,便压低了声音,等过会儿也算给少年一个惊喜,他轻声在小汤圆的耳边说道:“你且去外面的成衣店中……颜色鲜亮些的……”。 君晏在一旁吃着饭, 他的一举一动看似自然, 实则每一个动作都是他想好的, 可即便如此,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生怕公子觉得自己吃饭的姿态丑陋,对他产生厌烦。 -- 第69页 他坐得离公子极近,不足两尺的距离,公子的动作他即使不刻意去看,也是能看得见的,公子向他这处望了几次,他也都能感觉到,只隐约感觉到公子望向他的眼神有些不满,察觉到这个,君晏心中生出了几分慌乱。 只见公子又把汤管事叫到了身侧,向他低声嘱咐着些什么。 他不知道公子再吩咐些什么,只是想起小汤圆是在公子小时候,便跟在公子身边的,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生出了些微妙的感觉——按照这么来算,小汤圆跟在公子身边,怎么说也有十几年了,情谊深些,更信任些也是常理。 君晏暗自这样想到,把心中那微妙的情绪压下去。 又定了定神,暗自打气,公子把他救下,又专门为他寻了师父——他自然知道,即使他那日表现还不错,但若不是看在公子的面子上,他不可能会那般轻易地就拜到了顾先生门下。 公子对他绝对是不同的。 君晏暗道,假以时日,只要他在公子身边的时间再长些,公子必然是会更信任他的。 目光不自觉地瞥向身旁的两人,又落在了小汤圆的身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对公子身份的有了猜测,他也不自觉地开始观察汤管事,愈看着他,便愈发觉得他不似寻常小厮。 君晏之前也曾怀疑过小汤圆的身份,当时他却不敢肯定,如今却愈发觉得小汤圆也是太监,想到这,他心中的感情有些复杂,毕竟他前世也是那般的身份,今生本以为自己自己离那皇宫足够远了,却不料身边便有一个这种身份的人。 一时间心情又些许复杂,但这的确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毕竟公子之前是太子,身边有小太监服侍是极为正常的,想到这,君晏暗自把心中那一点点的不适压了下去。 君晏胡思乱想着,只见小汤圆已经在点头了,他那时有些晃神,再加上公子的声音不高,他没有听清公子具体说的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回过来神,心中有些好奇公子吩咐的什么,但公子既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便是不想让他知道,他自然不可能去询问。 小汤圆听完吩咐,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小汤圆走得极快,似是有什么急事一样,君晏敛了敛眼神,心道不是他能知道的事情便不去关心,便专心吃饭,他低着头,眼中便只有饭菜,一时间吃饭的速度更快了。 此时屋中只有季逢君和君晏两人,季逢君自然会更关注君晏些,见阿晏碗中的米饭只剩下一少半,他心中诧异,阿晏吃饭的样子依旧斯文,只是他却发觉阿晏吃的速度快得有些惊人。 季逢君心中有些疑惑,但他却是知道,饭吃得太快对肠胃不好,莫不是阿晏着急去找张大夫?心中觉得不妥,略一思索,连忙制止道:“阿晏,你吃那么快作甚,现下不急着去找张大夫。” 君晏心中有些诧异,他吃得快自然不是因为这个,只是他吃饭的一个习惯罢了——至于他为何会养成这个习惯,原因自然不是在这一世的,只是吃得快之后,便成了习惯,若不是公子说出来,他也不觉得自己吃饭快了。 季逢君继续说道:“先不急着去找张大夫,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喜欢午睡吗,若是这个时候去打找他,他起床会生气不说,说不定就不给你诊脉了。” 君晏温顺的点了点头:“阿晏知晓,会注意些的。”同时,他吃饭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见状,季逢君轻声笑了笑,闻声道:“快吃吧,时间还早,一会儿还有些其他的事情。” 说罢,自己也拿起重新拿起了筷子。 君晏心中诧异,不知道公子所说的其他事情是何,但公子说到一半便不说了,他心中虽是好奇,却也没再多问,他其实已经吃了六七分饱,现在他的吃饭速度降了下来,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但公子都那么说了,只能刻意控制自己的速度。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季逢君吃饭虽不讲究食不言,但现在确实没有好说的,便没有作声,他现在一副专心吃饭的样子,心中却是在期待等小汤圆买回来衣服之后,阿晏换上衣服的样子。 他抬眼看了少年一眼,只觉得阿晏换上一身衣服之后,定然会更加俊俏。 作者有话说: 偶以为周末能多写一点的,痛哭,对不住小天使qaq 第57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两个人各自怀着心思, 只低头吃着饭,两人不再说话,这顿饭很快便吃完了。 季逢君放下筷子, 看了一眼君晏,只见阿晏也已经吃完了。 他估摸着时间,此时距小汤圆出去只过去了两炷香的时间,他这府邸的位置又不在闹市, 即使小汤圆去最近的成衣店,少说也要半个时辰。 但这时确实不是去找张大夫的好时间,说起张大夫,就有些无奈了,江湖上传他古怪得紧, 但接触下来, 还是很可爱的老人。 若不是有甄太医、顾先生在,能证明他的身份,其实真的很难相信——他便是江湖中令人又惧又怕的怪医。 想起张大夫, 他就不得不想起张大夫所诊出来的那毒。 季逢君面上不显,但实际上他心中虽说不上非常焦虑,但终究还是有些担忧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张大夫还是没有为他找出原因, 更别提解决的方法了——书中的自己具体是怎么死掉的,他并不知晓,虽说如今的他和书中的他并不一样,但这毒终究是在若是不解决, 终究是个隐患。 -- 第70页 这毒是怎么下的, 这毒又应该如何解开, 若是不弄清楚,便犹如扼住喉咙的匕首——令人胆颤心惊,指不定哪一日匕首出鞘,自己连反抗都来不及。 这事虽然紧急,但这——确实是无可奈何之事,他前世今生都不会医术,甄太医对这了解不多,单论医术也比不过张大夫,张大夫的医术,虽称不上天下第一,但绝对是第一梯队里的,若是连他也没有办法,恐怕这世上真的没有可以的人了。 想到这,他倒是忍不住想起了前世,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他前世的异能还在就好了——他前世的异能是既有攻击又有治疗的,若是他还有异能,这毒他自己就解掉了,便不用再担心其他的了。 微微有些发愁,但这确实季逢君无能为力的事情,想着这个,心思都有些重了,看了君晏一眼,只见少年垂着头,正乖巧地坐在一旁,心情稍微好了些,少年的命运既然能够改变,他的自然也可以,否则他来这世上一遭又是为何—— 心中稍微痛快了写,摇了摇头,暂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去,看向一旁的少年温声问道:“这个时间去找张大夫还是早了些,你现在身体可还好,可需要休息休息?” 君晏知晓公子说的是他今日面色苍白之事,他当时对公子撒了谎,心中自然是有些虚的,只是这必然是要撒谎的,否则他如何解释,他现在一个出生在小山村,长在小山村的乡下少年,即使读了些书,也断是不可能凭借一个侍卫的腰牌,就能知晓这人是暗卫,进而猜出公子的身份的? 他当时假借了练武之事,但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此时公子又问起,他心中警铃大作,生怕自己有什么纰漏,被公子发现。 “此时还好,当时有些难受,过了一会儿便完全好了,现下感觉不到不适。”君晏轻声回答道,声音与往常的一般无二。 季逢君并不知道他此时有这么多心思,笑道:“那便好。”又思量了片刻,温声道:“现在还早,我要再去书房一趟,你便陪我一起罢。” 君晏连忙应下,且不说公子这话是肯定的,他不能拒绝,便是公子询问他,能跟和公子一起在书房,那是极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看到阿晏积极的样子,季逢君心情很好——他虽说没有也收阿晏作为弟子,只让他做了自己的书童,但实际上也是把他当作学生教导的,学生这么好学,他这做先生的,自然也是极为高兴的。 --- 季逢君此时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些什么,煤田的事情虽说重要,但他却知道,即使秦州那处的煤田,当着可开采,也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做好的,那些他要回忆的与煤有关的知识,并不着急要整理出来,此时他正在写回信——终归有些人是能够查出来他贬在信阳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些人他都是要重视些的。 一个月前,他刚刚转醒,实际上还是病着的,再加上那时刚刚被贬出京,诸多事情都搁置了,加上又恰逢年节,自然不忙,现在他身上虽还有毒,但这暂时还不致命,其他的也算是痊愈了,这些事情自然要重新拾起来,自然也忙起来了。 季逢君写着回信,君晏极为自觉便站在他身旁,开始研墨,季逢君偷偷打量了阿晏一眼,只见阿晏的目光只落在了砚台之上,好似能给他研墨便是天大的事一般,阿晏的神情专注,一点也不耐烦,完全不好奇他写的东西。 阿晏此时虽是书童,但季逢君当然不会让他只做书童的事情,看向君晏,想着让阿晏先歇下,去找些他感兴趣的书看看。 他虽是留了教导君晏的时间,但他再怎么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他学习,这此也把他带入书房,并不打算教他,只是想让他自己看看书,以阿晏的心智,当也会有收获的。 君晏昨日还未对公子的身份有具体的猜测,今日猜出了些,对昨日偷看公子写的内容的行为,不由有些好怕,庆幸昨日他看见什么隐秘的东西,今日自然是不敢偷看了。 季逢君正欲向阿晏说,便听见了门外小汤圆请安的声音。 他心中有些期待,便连忙喊了小汤圆进来。 小汤圆进来之后,恭敬地行了一礼,目光收敛,并未再打量君晏,“公子,奴买好了两套成衣。” 季逢君微笑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君晏,温声道:“阿晏,你随着小汤圆去隔壁小间中换下衣服看看。” 第58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阿晏的目光落在了汤管事手中, 他手里拿着的应当便是衣服了,那衣服用丝绸包裹着,看得并不真切, 公子既然让他现在便去试穿,那应当是成衣了——只是好端端的,晴天白日的,公子为何要他去更衣? 他心中有些不解, 不知道公子为何要这么做,但公子的话,他还是要听的,再说了,公子的性子在这, 他断不会作弄人的, 只犹豫了片刻,垂眼乖巧道:“阿晏遵命。” 季逢君点点头,轻笑了下, 对君晏温声道:“去吧,换好之后便回来。” 君晏连忙应下,从公子的书桌后走了出去,向公子行了一礼,他心中虽还有疑惑, 但还是很快地向小汤圆处走去。 走到小汤圆身前,君晏知道小汤圆这身份,小汤圆是管事,也是自小跟着公子的, 自己区区一个书童, 才到府上不过月余, 他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是要比自己高些的,微微躬身,打算给他行一个拱手礼,再顺势把那衣服接过,毕竟没有让他一直拿着东西,自己空着手的道理。 -- 第71页 只见小汤圆稍一侧身,便避了过去。 君晏稍微有些惊讶,之前他与小汤圆接触,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他这半礼,小汤圆自然是受得起的,之前便是这样,今日好端端的,汤管事为何会突然要避开这一礼。 小汤圆心中松了口气,他跟在公子身边十几年,虽然不能全掌握公子的心思,但差不多的,还是能够猜出来的,公子虽是和善,但也不是会随便对一个人都这么好的,之前公子对救下的这个少年,虽说是重视,但还没有到如今这个程度。 现下——君晏不仅可以出入书房,还能和公子一处用膳,这么多年了,公子从未这样,这就足已显现这少年的不同,乐小侯爷与公子在宫中一起长大,也不见公子对乐小侯爷都如此的上心。 他虽不知公子为何会对这少年如此重视,但他确实知道,这少年是他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的,他刚刚还在为少年买衣服的时候,就想清楚了这点,现在自然对少年自然就恭敬了许多——也庆幸自己处事还算公正,从未苛责过这少年。 小汤圆能看出君晏心中的疑惑,但此时公子就在旁边,自然不是解释这个的时间,并不多说,双手捧着衣服,转了转身,轻声道:“这边走。” 君晏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连忙跟上。 季逢君轻笑了一下,笑了笑小汤圆这个小机灵鬼,他低头,提起笔,继续写着要给那些人的回信。 --- 那包着衣服的丝绸一打开,君晏便有些被惊讶到了——他自然是没有想到,这衣服竟是如此华丽,没错,正式华丽。 看着那两身衣服,君晏深吸了一口气,他稳了稳心神,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猜测不到的,他心中还是有些猜测的,想想便知,这衣服都是由丝绸包裹的,那衣服的质量自然不会太差—— 他想是想过,也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看见了实物,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这的的确确超出了他的预期了——这两身衣服,自然不是寻常百姓可以穿的起的,他只一眼,便能看出这衣服价格不菲。 不光是这衣服的价格,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也未曾想到这衣服的颜色正式他最喜爱的,他轻轻笑了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两件衣衫,一件是墨黑色,一件为月牙色,平摊在桌上,这两件衣服的自是丝绸制成的,款式也不错,简单看看,虽看不出细节如何,但显而易见的,便是这衣衫的做工及其精细。 不说别的,只看袍子衣摆上的云纹,便知是做功精湛的绣娘,极认真的绣出来的,暗自咂舌,他成为玄衣司督司之后,穿的衣服也不过是这样。 君晏对这两件衣服还是有几分喜欢的,但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他只是一个书童,公子为何要准备这身衣服? 他想不通这个,自然也有些犹豫了,终究还是问了出来:“确定公子是让我穿这衣服吗?可是拿错了?” 小汤圆点了点头,语气中带了几分郑重道:“自然没有拿错,这是公子刚刚吩咐我在云烟楼中买下的,颜色和款式也还是公子亲自说与我的。” 季逢君微微有些吃惊,云烟楼他虽没有听说过,但听起来便是一个价格不菲的成衣店,又听见这衣服的款式和颜色是公子选的,心中便更是惊讶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君晏许久没有反应,小汤圆虽是觉得公子是不会着急的,但公子毕竟吩咐了,那还是快一些的好,便轻声催促,又害怕自己说得太严,语气中带了些俏皮:“怎么——可是在纠结穿哪个颜色吗?确实,这两个看起来都是极为好看的。” 这话虽没有催促的意思,但君晏也意识到自己是有些慢了,知道这衣服确实是公子为他准备的,还是公子选的颜色和款式,心中也生出了些期待。 略一思索,还是决定穿那身月牙色的衣服罢,那身墨黑色的,虽也是好看的,但终究是阴沉了些,他还是穿给颜色鲜亮些的吧—— 君晏嘴角微微勾起,毕竟他现在还是个少年,还是朝气蓬勃些好,公子也应当更喜欢他这个模样。 这衣服很快便换完——这衣衫的确是给少年穿的,这大小虽是相差不多,但终究还是隐隐有些宽了些,微微叹气,有些担忧。 这虽没有铜镜,但君晏见到小汤圆的惊讶表情,他的心情转好了不少,即使稍微宽些,这身衣服应还是极成功的,他心中生出了些期待,想知道公子再看见他时的表情。 第59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听见推门的声音, 季逢君抬眼望向眼前的少年,他虽早知晓阿晏生得文雅秀气,换上衣服之后的效果应当是不错, 但看见真人之后,还是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阿晏换上这身衣服的样子会如此的惊艳。 季逢君轻笑了下,没有用错词,他确实是被惊艳到了, 见到过好看的少男少女不少,如今却觉得他们比不上阿晏半分,之前他虽是能看出少年的五官生得精致,是个美人坯子,但却没有想到, 换身衣服倒让阿晏更美了。 阿晏此时正立在门口, 穿着的这身衣服是月牙色的,也是京城中世家子最流行的款式,肩部处有些修饰, 衬得人很是挺拔,袖子的也被改良过,不显累赘,这身衣服做工精致,能够看见绣在衣摆上的云纹, 但一点也不显繁复,显得少年更加清俊了。 君晏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公子桌前,偷偷瞄了一眼公子的反应, 心中有些雀跃, 但依旧恭敬地拱手一拜:“阿晏见过公子。” -- 第72页 季逢君看阿晏这个样子, 心中自然是极为满意的,毕竟这衣服也算是他选的,想起云烟楼——那其实是乐亿安的母亲留下的,乐亿安没少在上面花心思,他自然也对云烟楼有些了解,云烟楼现在的规模中上,过完年后,便按照他的命令,在信阳也开了一家。 这身月牙色的衣服果真是极适合阿晏的,倒是有些好奇阿晏穿上那身墨黑色衣服的样子,季逢君想到这些,轻笑了一声,语气不急不缓:“起身吧。”眼睛虽是落在书上,但语气却是微微上扬,“感觉这身衣服怎么样?” 公子的语气如此明显,君晏自然也听出来了,心中也有写些悦,他虽是并不在在乎自己的穿着,但只要想到公子愿意在他身上花心思,心情便好了不少。 “阿晏觉得公子选的这身衣服当真是极好的,多谢公子。”君晏笑着回答道,但心中还是有些犹豫:“只是……公子,阿晏穿这身衣服,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公子对他如此只好,倒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了,但这种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只要有了一次,便还是想要第二次——想到这,君晏隐隐有些担忧,不知公子对他的好,能持续多久。 季逢君目光又落回在了君晏身上,心中是极为欢喜的,听了君晏的话,微微有些皱眉,他其实不知晓阿晏为何会这么说——平时便觉得阿晏有些过于看重规矩了,但只能把这归结与是君槐生教导的问题,温声道:“这又什么不何规矩的,现在又不是前朝,穿着便是。” 这身衣服确实十分适合阿晏,这身月牙色的衣服确实给他添了几分朝气,阿晏穿着它在身上是极为好看的——与之前那样虽说不上是判若两人,但者衣服确实给阿晏加了不少分。 不知阿晏换上别的衣服是怎样的——季逢君心中生出了些期待。 想到这,他倒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那些换装的游戏,他前世未曾玩过,不知其中的乐趣,如今让阿晏换装,倒觉得给阿晏换装,不光有趣,还是一件蛮有成就感的事情,心中思量着,现在还是先让绣娘先为阿晏做几身衣服,之后若是合适的话,他再为阿晏挑选些。 “这身衣服不错,还有那身墨黑色的,时间仓促,你便先凑合着穿下。”季逢君语气平稳,淡淡道。 随后,他的目光便转向了小汤圆,道:“再为阿晏做几套合体的衣服,尽量快些。” 小汤圆连忙应下。 一时无话,季逢君便让君晏找本他感兴趣的书去看,两人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他们都是不是多话之人,开始之后二人都极为专注。 --- 君晏跟在季逢君身后跟着,他伤愈之后,在府中也接触了不少人,之前还是穿着一身普通的青灰色的下人穿的衣服,今日穿的这身衣服明显便不是寻常人穿得起的,还跟在公子身后,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 君晏也察觉到了,但公子没有什么异样,他自然是不会多说的。 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张大夫的屋中,屋中的草药是极浓郁的,可见张大夫要整理得这些药物之多。 “张大夫,你可否帮阿晏诊诊脉?”季逢君笑问道,感觉自己的时间来的刚好。 张世学年纪大了,中午自是要休息的,现在醒来的精神还不错,稍稍皱了皱眉,他记得自己给这少年诊过脉,便道:“这少年的脉象我诊过,没什么大问题,便是有些虚,慢慢调理就是。” “顾先生收了阿晏做徒弟,先生说阿晏的根骨不错的,就是他开始得还是晚了些,就想看看你能不能给为阿晏清理清理经络。”季逢君淡淡道。 张世学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显然是有些惊讶了,伸手顺了顺自己的胡须,老顾收下这孩子做弟子,那他还是要重视些的,毕竟顾长平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说话的语气罕见地带了些老成,“清理经络,虽是有些麻烦的,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目光看向君晏,轻声道:“再给你诊一次脉罢。” 这此诊脉倒是少有得快,张世学顺了顺自己的胡须,“身子骨还是有些虚,简单来说,便是吃得不好,之后也吃的也要注意些,可以吃些药膳,基本上能够补回来,至于清理经络方面的,我再想想办法,时间会长些,但若是成了,效果应当不错。” 君晏点点头,这自然是极好的,温声道:“多谢公子。” 张世学轻笑了声,“不要着急谢,等成了再说。” “阿晏自是相信张大夫的。”君晏笑着说道。 这一切还都算顺利,季逢君松了口气,忽然察觉到什么动静——来了一人,那人,正是影一。 第60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心中有些猜测, 若是影一,估摸着时间,应该是乐亿安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影一恭敬行礼道:“回禀公子,乐小侯爷快到了,属下先来向公子禀报一声,不知道公子可有什么别的安排?” 君晏见了影一, 心下了然,看这人的穿着打扮和行事作风应当也是影卫,只是不知道这位与那日他所见的谁更优秀些。 自他接到了乐亿安的信,已经两天了,乐亿安这次来是先斩后奏的, 若是他能够提前知晓,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同意乐亿安过来。 若是平时乐亿安来了,季逢君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这次乐亿安来找他, 他心中自然也是极为感动的,但心中也有些隐隐的责怪,毕竟乐亿安和他年纪相仿,何他一起在宫中长大的,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 但亿安这一次来信阳属实是有些鲁莽了。 -- 第73页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是被寄予重望的太子,而是一个被贬信阳的庶人,这是事实, 没什么无法面对的。 乐亿安他重情义, 没有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自然是欣慰的,只是他这一行为无疑是把自己彻底拉入了自己的阵营,思极此,他心中隐隐有些懊恼, 那次他在信阳中毒昏迷,若不是乐亿安及时去求了皇帝,否则别说从太医院把甄太医派来了,一个没有没有什么名气的大夫都进不来,自己的结局可想而知。 也不知乐亿安这一次来付出了什么代价,老侯爷本就与他关系不睦,且一向奉行明哲保身,如今如时家被灭,他的太子之位被废,老侯爷定然是不同意乐亿安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他的阵营之中,亿安这一次过来到信阳,老侯爷是不可能同意的,可乐亿安还时出现到了这里,他们二人的关系,恐怕是更加不好了。 想到这,季逢君心中隐隐生出出了些担忧,只是他虽然忧虑,但乐亿安已经过来,即使回去也于事无补,他性子张扬,这一路上没有惹出什么祸事,便是收敛了不少,这已经是万幸了。 季逢君温声问道:“亿安现在是到哪里了?” 影一恭敬答道:“属下和小侯爷是在大兴城外分开的,属下骑快马应是比小侯爷快了几个时辰,来时,乐小侯爷说时应该能在天黑之前进入信阳的,小侯爷说他这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辛劳,所以希望公子能去……” 影一的话没有说完便卡在了这里,看向公子,正犹豫要不要按照小侯爷的话说出来,这些小侯爷自己说自然时没有问题的,只是他转述起来却不太好,希望公子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君晏端坐在一旁,做出一副盯着张大夫的样子,实则心思早就飘到了季逢君和影一的身上,听见影一转述的话,大概能够明白小侯爷的意思,应当时想让公子去接一接他,若是他真是这个意思,那么他与公子的关系一定是非同寻常。 季逢君了然的点了点头,乐亿安这样说其实只是一个意思,便是想让他去接一接他,以乐亿安对他的了解自然知道他这次上次来到擅自来到信阳他是不高兴的,他这是要让他去接一下他,等见了面他再说一说,这一路上的布艺也可以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自然是要赶在天黑之前的,总不会在城外过夜——阿晏这已经差不太多了,张大夫既然已经应下了,他便不会敷衍,应当时可以放心的,既然如此,那他便去接一接乐亿安罢。 季逢君的眼神转向君晏,只见君晏眼神亮晶晶的,一脸专注地看着张大夫给她写的药方,并未注意影一的样子。 他笑了笑,温声道:“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便不陪你了,你且先与张大夫一起,若是张大夫给你开好药方,你可以先去书房看会儿书。” 君晏心中了然,乖顺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公子这是要去接一下乐小侯爷吗?” 季逢君轻笑道:“他既然这般说了,我便去接接他吧,也不枉他跑了这么远。” 公子重情重义,这么做自然是极为正常的。 季逢君思量了片刻:“今日,我回来可能会有些晚。晚上不必等我一起用饭,想吃些什么,便让小厨房给你做。”想起张大夫说的,又道:“也可按照张大夫的药膳给你做。” 公子说的这自然是极妥贴的,君晏点了点头,轻声应下,想了想说道:“”公子既是要到城门口接人,那想来要花不少时间,现在的天气还是冷得厉害,公子还是要穿得厚些,以免着凉。” 季逢君心中有些诧异,怎么连君晏都知道这些了,心中倒是生出来些无奈。 刚刚还低着头写着药方的张大夫听闻这话,也抬起了头,道:“人家阿晏都知道提醒你这些,你还不注意些?” 季逢君有些无奈,他的身体他自然是知晓的,也是极有分寸的,除了那晚雪夜,也便是与阿晏相遇的那个夜晚,他还从来没有让自己受过冻,不知为何却给众人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见二人都这么说了,季逢君有些无奈,只能点头应道:“那是自然的,出门定会穿得厚些。” 君晏没有忍住自己的笑意,平时公子都是冷静自若的样子,此时确实与平时不太相符,倒是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此间无事,季逢君换了身衣服,便坐上了马车,心中思量着前几日探查出的那些暗桩,便让影一也上了车,有些能指出来的,他也再了解一番。 信阳县不大,到城门花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没多久便到了城门口。 第61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马车外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公子已经到城门口了, 可需要属下去城外迎一迎乐小侯爷。” 季逢君温声道:“暂且不用,现在天色尚早,就在此等他吧。” 车夫恭敬的应了下来, 便不再作声。 季逢君坐在车中,半倚窗前,他虽知晓外面天气寒冷,但他一直坐在车中, 心中觉得有些烦闷,思考了片刻,还是撩开了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去。 这城门口自然比不上京城那般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但此时也有不少人正卡着时间进城出城, 这也算得上是热闹。 季逢君望着窗外的场景,轻笑了下,这虽是在西北, 但毕竟不是在边塞,普通百姓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若是年景再好些,生活还能有些富足。 -- 第74页 他虽是带着记忆穿书的,但这方世界太过真实, 也太过像他前世所在的华夏,所以他很难把这个世界当做一本普通的书,自然而然地也带上了感情。 书中的那些场景毕竟是十几年之后了,现在虽是要未雨绸缪, 但也不必太过忧心, 这一世既然有他在, 就必定不会让齐国让齐国的百姓又陷入那般境地。 想到这,季逢君轻笑了下,这笑温和极了,若是有人看见,定会觉得如沐春风,只可惜这微笑转瞬即逝。 就在不远处,他应当没有看错,那人应该是被派来盯着她的暗桩,只是不知这暗桩到底是谁派来的,刚才的好心情没了大半,他虽是早就猜到若是他出来必然会有人跟着,但真发现有暗桩,心情心情还是忍不住差了起来。 暂且只发现了一个,至于其他的自然也是在的,可能是怕被发现,变多得远了些,想到这,季逢君面色微冷,正欲把帘子放下,目光却凝在了城门处。 只见城门外站着一人,那人穿着的是一件绛紫色的长袍,头发用白玉冠高高地束起,虽是在冬天,但那人还是一手拿着折扇。 而另一只手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那马看起来很是漂亮。 他轻摇着扇子,眼神到处乱瞟,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做这种风流的样子。 门口排队的人不多,他要进来应当是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看见他,季逢君轻笑了下,这便是乐亿安了,他在京城中的知名度不低,此次来信阳肯定是瞒不了人的,所以他出府来接,即便是有人跟着也没关系,但这些盯着他的暗桩属实有些碍眼。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这些暗桩跟了他许久,若是一直没有什么收获,怕也是不好吧——倒不如送他们一个消息,还能帮他降低些风险,还有什么会比一个身染重病的,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人危险性更低呢? 想到这季逢君轻笑一声,把窗帘放了下去,那些暗桩不敢跟得太近的,他刚刚发现的一个便是在一旁装作卖菜的小贩,只是那人的装扮只能说是中上,瞒瞒普通人还可以,他自是极轻易便看出了他们的伪装。 这人应当是跟着他最近的一个,其他暗桩离得更远,这个距离他们定是看不真切的。 车夫显然也看见了正要进城的乐亿安,便恭敬道:“公子,乐小侯爷到了,可需要属下去把他接过来吗?” 季逢君既是想做一场戏,自然要从马车之中下来的,温声道:“ 这倒不必,等我下车之后,扶住我便是。” 车夫听了季逢君的话,心中有些不解,但还是连忙应下,微微侧身,从车上跳了下去。 装一个患病的人并不算难,但如何令人取信,就有些说法了,此时倒不必装出一副病弱的样子——太过刻意,自然不能轻易取信别人。 倒不如做出一副明明患着病,但因为不想被人看出端倪,硬要做出一副康健的姿态来得更好些。 季逢君轻轻咳嗽了一声,正欲下车,此时车夫也正好掀开了马车的门帘。 作者有话说: 捂脸,偶困了,明天多写点>﹏< 第62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动作慢条斯理的, 不急不缓地下了马车,他身上穿的极厚,还披着一件白色斗篷, 下车后戴上了斗篷上的帽子,又把斗篷拢了拢,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才转身准备向城门口走去。 车夫知道公子的吩咐, 看见公子动了,连忙走到季逢君身边,微微搀扶住季逢君。 季逢君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虽是要做戏,但以那些人的距离, 是看不真切的, 便只是把胳膊搭在了那人身上,并没有用力。 车夫心中觉得诧异,但这毕竟是公子的吩咐, 并不敢多问。 季逢君这身衣服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再加上他这件白色斗篷着实有些显眼了,他一下马车便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远远地,便能看见乐亿安也看见了,他的扇子在手中转了一圈, 又把扇子高高举起,用力地挥了挥下,向他喊道:“嘿,这呢!” 季逢君见状轻笑了下, 点了点头, 不再向前, 站在了不远处。 乐亿安虽是有些心急,但也只是不停地向前面看去,他知道规矩自是不会插队的,幸好此时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他。 他把身份一亮,检查起来自然是及顺利的,不管那些跟着他的随从,他一检查完,便极快地向季逢君走了过去,朗声道:“见过殿下。”说话间,正欲躬身一拜。 季逢君连忙伸手把他扶住,悄声道:“此地人多眼杂,有什么回去再说。” 说话间,便咳了起来,起初似是能够忍住的,可他却咳嗽地愈发严重,似是实在难以忍受的样子,便忍不住用手掩住了唇角,身体也止不住颤抖,似是咳嗽得太猛烈了,都无法站直似的,忍不住弯了腰。 乐亿安本以为太子殿下的病早就好了,此时然是被季逢君这个样子吓到了,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把季逢君扶起,季逢君瞥见了他的动作,拜了拜手,把他挥开,但人却是止不住地又咳嗽了起来。 乐亿安心中正诧异着,不知如何是好,有些手无足措地站在了他跟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季逢君知道他不解,便悄悄给了他一个眼神,乐亿安心中虽还是有些不解,但见太子殿下并不是真的患病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 第75页 但心中还是有些许不明白,只得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季逢君。 过了好半晌,季逢君那猛烈地咳嗽声才渐渐弱了下来,又过了片刻,他才直起身来,但此时他的面色苍白,似是刚刚那咳嗽要了他半条命似的。 乐亿安隐隐能猜出来太子是在做戏,可见到他这副样子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心中生出了些担心,想要询问清楚,但还记得太子刚刚吩咐的,便没有作声。 只是低声道:“殿下,我们且快回去吧——” 季逢君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要担心,且随我一起上马车吧。” 乐亿安轻声应下,给自己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便跟上了季逢君。 马车大小适中,坐两个人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刚上了马车,乐亿安便盯着他,眼神中的关切无法遮掩,其间还夹杂了些迫切。 季逢君点了点头,示意他先不要着急,对车夫吩咐道:“回府吧。” 看了一眼天,时间还早,若是快些回去,应当是还是能和阿晏一起用晚膳的,再加上他刚刚表现得那般严重,正应该着急往府中走,便又道:“尽量快些。” 车夫恭敬地应了下来。 乐亿安终于无事,便连忙问了出来:“殿下,你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可是做戏?你的毒已经解清了吗?” 季逢君轻笑了下,知道他最关心的什么,便说了出来,让他安心:“自是已经解了的,否则也不能让郁太医回去。” 乐亿安点了点头,问道:“刚刚那是要故意做戏给谁看的吗?” 季逢君温声道:“正是如此。”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些是温家的人吗?” 季逢君道:“肯定是他们的,但绝不止有他们,他们也算是看得起我。”他哂笑一声,接着说道:“父皇,温家,大皇子,京城中能数得上数的,差不多都有。” “父皇的态度不明,其他人也无非是担心我回到京城,又给他们带来危险——被他们这样盯着,有许多事都做不了,倒不如做出一副患着重病的样子,还能降低些风险。”季逢君说这话的语气带了些凌厉,他身上虽还有那不知名的毒,但这不必给乐亿安说了,也免了亿安担心。 乐亿安听了殿下的话,虽还是担心他的处境,但还是松了口气,道:“身体无恙便好,他们在京城中斗得如火如荼,现下倒是希望他们斗得更激烈些。” 说完,他又想起了刚刚提过的郁太医,道:“郁太医的医术自然是信得过的,那时也未曾想到他会去。” 他的语气微沉,似是对那件事有些不满,道:“那日陛下传旨给太医院,让太医院派人——太医院中没有一个人想去,净是些偷奸耍滑的。” 季逢君轻笑了下,对他们并不在意,道:“人之常情罢了,不该对他们抱多大希望的。” 乐亿安点了点头,又询问道:“那时未曾想到郁太医回去,只是不知他为何会愿意来信阳,他可是陛下的人?” “说是陛下的人确实不恰当,不过当时他的确领了皇帝的密旨,至于他为何愿意来信阳,那时因为郁太医的母亲是被舅舅救下的。” 乐亿安的心思虽算不上敏感,但从殿下的语气中,还是隐约察觉到了失落的,时家倒的太过突然,时将军也着实是有些可惜,想了想,道:“时将军若是知道世上还有如此多的人感激他,他的英灵应该也能得以安息了。” 季逢君点了点头,这个话题暂且不提,过了一会儿,又询问道:“你这次来信阳,老侯爷可同意了?” 乐亿安有些心虚,但想了想,底气又足了些道:“自然是没有的,只是殿下是知道的,我爹有我没我一个样,而且在他眼中我早就是个逆子了,又何必在意他的看法?” 季逢君眉头微微皱起,他自然是知道乐亿安为何会说这话,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本就不密切,亿安他也不是在老侯爷身边长大的,而是被寄养在了宫中,这种情况下他们彼此之间能有父子情谊自是不可能的。 看见殿下皱眉,乐亿安心中便猜到殿下要说他了,他虽知道殿下是好心,也知自己虽是世子,但他这个位置并不稳——只是他爹一直对他不满,他又有其他的弟弟,换世子的心思早就有了,和他找不找殿下的关系不大。 再加上殿下的情况着实是有些担忧,他便来了。 他笑了笑,道:“我爹那不用担心,反正在他心中,我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他其他的儿子的。” 季逢君有些许无奈,乐亿安家中的事情,确实不好搞清,皱眉严肃道:“即使你不考虑你父亲,但你可知,你这一次来信阳,在大皇子、五皇子眼中,就是完完全全踏入了我的阵营了,若是我当真斗不过他们,他们无论是谁继位,你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乐亿安嗤笑了一声,“我早就是殿下阵营的人了,就算我此番不来,他们自然是知晓的。” 笑着说完,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了些,恭敬道:“且不说我与殿下一处长大情谊,就只是为了齐国的未来,也断不能让他们二人中的任意一个继位。” 说话间,他又掏出了一册账本,递与了季逢君。 第63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有些不解, 不知道这上面写着什么,但见这已经递过来了,便伸手接了下来, 只看了一眼,便知这是云烟楼的账本,他心念微动,有些诧异地望向了乐亿安。 -- 第76页 乐亿安郑重道:“这便是云烟楼的账本, 殿下所做之事,我自是全力支持的,只是我这十几年过得也是浑浑噩噩的,朝堂上、军营中,皆是没有什么建树, 更没有什么人脉, 思来想去,周身便只有这云烟楼能拿出手些,若是能够帮助殿下一二, 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云烟楼的规模不小,可也说得上是遍及齐国了,粗略一看,他便是云烟楼的总账,听他的话是要把整个云烟楼都给他的意思。 季逢君微微皱眉, 这份礼不小,也是他急缺的,但云烟楼是乐亿安的母亲留给乐亿安的,他无论如何也是不可收下的, 正色道:“亿安, 你这心意我自是知晓的, 只是云烟楼是你母亲的心血,当初你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才把它保住,又岂可轻易把它给我。” 乐亿安眼中微微流露出了些怅惘,转而又坚定道:“当初若不是殿下助我,仅凭我又如何能保住云烟楼呢?” “云烟楼本就不该是我一个人的,如见殿下需要,自然因该交予殿下。” 季逢君听了乐亿安的话,轻轻笑了下,当时乐亿安的母亲过世,云烟楼因为种种原因经营不善,一直在关门的边缘中徘徊,他对这方面并不太感兴趣,其实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只是给他筹了些钱——主要还是乐亿安在这上面有天赋,才让云烟楼活了过来。 云烟楼固然重要,但若是交给他,他并不一定就能把云烟楼处理好,毕竟乐亿安才是云烟楼核心。 季逢君唇角微微抿起,看向乐亿安,有些严肃道:“你重情义,我自是知道的,只是这云烟楼我确实不能要的。” 乐亿安微微一愣,心中有些忐忑,殿下不收下云烟楼,莫不是觉得云烟楼有问题,或者不信任他吗? 见眼前人有些不安的样子,笑了笑,季逢君的声音中带了些轻松:“就算你把云烟楼给我,我也不知如何经营,云烟楼的摊子那么大,你把云烟楼给我,万一砸在我手里怎么半?” 说完,话音一转,他摇了摇头,有些戏谑道:“你把云烟楼给我,是打算用这个来和我划清界限吗?” 乐亿安吃了一惊,连忙道:“自然不是的,若没有殿下筹的钱,这云烟楼也活不下去,它本就是该是殿下的。” “既然你不想和我划清界限,那云烟楼便还是你的,况且我对它的帮助算不上大,你当初已经给了我三成股了,这便足够我为你筹的钱了,云烟楼是你母亲和你的心血,我自是不能要的。” 季逢君笑了笑,乐亿安于经商是极有天赋的,有这样的人才自然是不能不用的,这云烟楼就更不能要了。 提起这个,乐亿安连忙道:“殿下,之前你说先在我这里放着的三成红利,也在这账上,约莫是两万两白银,我出京前联系了账房,带了约莫两万两银出来,又在大兴处支了一万两银出来,只是银两运输不易,我便先过来,银两还是要等些时候才能到。” 说话间,他有些愧疚:“还是我无能,帮不了殿下太多,只能带些银钱来了。” 季逢君轻笑了下,说起来,钱财倒是他现在急需的,这也称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他看着乐亿安,唇角微微勾起,轻笑了下,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志不在朝堂和军营,又何必在其中纠结——你经商的天资极高,之后,我需要你助力的地方良多,若是你愿意在这上帮助我,那便足够了。” 乐亿安看着殿下的眼睛,那双眼乍一看,会觉得是极温和的,但若是再仔细一看,便可知其下隐藏着的野心,看着着双眼,他更相信殿下是绝不会困居信阳的,潜龙在渊,殿下虽暂入困境,此时若是养精蓄锐,积蓄力量,定会重新腾飞。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乐亿安自是极为相信殿下的,他本是坐在马车上的,听了季逢君的话,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叠,举过头顶,又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恭敬道:“承蒙殿下不弃,臣愿为殿下马首是瞻。” 这虽如季逢君心中所想,但并没有什么好欣喜,他把乐亿安扶起,温声道:“我之前是助过你,但我本就不要求你报答回来,你是个通透的,应是知道你这样做,就是完完全全地站在了我的阵营里了,但是你可想过,若是我败了,你将会陷入何种境地?” 乐亿安并不起身,只抬起头正色道:“我已不是小孩子了,那种结局我自是想过的。但即使不提我要对殿下报恩,就是单从谁继位对国家更好些来说,殿下也是最好的人选,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盛世,还要等着殿下去实现。” “这便是我做出的决定,殿下,落子无悔,我自是相信你的。” 季逢君勾唇轻笑,点了点头,温声道:“既然是这样,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便又轻轻扶起他,乐亿安顺势坐起。 “殿下,云烟楼的生意虽不错,但它根基尚浅,之前扩张的速度也有些快了,短时间应是需要再稳固些。” 季逢君点了点头,轻声道:“说得不错,你决定便是。” 回去的速度确实是快了不少,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乐亿安先从马车中出来,转身让季逢君扶住自己,恭敬道:“殿下,小心些。” 季逢君微微咳嗽了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道:“亿安,你还是不要再称呼我为殿下了。” -- 第77页 他心中微愣,不知那该如何称呼殿下,正犹豫间,一个他未曾见过生得极为俊俏的少年走了过来,只见少年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阿晏见过公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写完比较早欸,熬夜确实不好,以后也要争取十二点之前写完,嘿嘿,还要再理一理思路,争取让节奏快些 第64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这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 身上穿着一件月牙色的长袍,面色白皙,五官生得精致, 琥珀色的瞳仁似琉璃一般,墨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膀上,只让人赞叹一声——好一个俊俏的美少年。 乐亿安看见这人,心中生出些疑惑, 这少年生得如此俊俏,若是他见过,自然是会记住的,他又仔细回忆了一遍,他对这人, 着实是一次都未见过——这少年不是来自京城, 莫不是殿下在信阳收下的? 想到这,他看着少年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了些审视,殿下不会轻易在身边留人, 但只要留下了便是会极为重视的,若不是他与殿下在一处长大,也未必就能留在殿下身边,想到这,他心中生出些好奇。 殿下来信阳不过两月, 这少年何德何能可以留在殿下身边?而这少年又是以何身份留在殿下的身边的? 他定睛一看,只见这少年身上穿的这身袍子是云烟楼中的款式,心中生出了些思量,这件衣裳价格不菲, 这衣服若是殿下为少年准备的, 那么这少年的身份又要重新衡量了。 君晏微微躬着身子, 他虽没有直视公子旁边之人,但却感受到了那人审视的目光,他心中也生出了些戒备,隐隐还有些不安,这人应当便是乐小侯爷了,他曾仔细回忆过,在他的记忆中,确实没有一个叫乐亿安的——那么这人极有可能是活不了多久了,那前世他与公子有什么关系吗? 这人到底是忠是奸?又为何刚一见面,便这般的审视他? 季逢君眉隐约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劲,只是这二人之前从未见过,但现在也一句话都还没说,应当是说不通的,这在外面并不是介绍身份的地方,轻轻咳嗽了下,语气温和道:“阿晏,起身吧,我们进去。” 君晏闻言,便直起了身,恭敬的跟在了公子身后,季逢君稍一抬手,他便意会到了公子的意思,连忙扶住了公子,把刚刚对那人的想法压了下去。 那少年站直起身子后,乐亿安看他的五官便更清晰了,身子虽是有些瘦弱,但却不减其俊秀,更多了一份少年人独有的纤弱的美感,暗自感叹这少年生得俊俏,想到这,心中忽然生出了些担忧,乐亿安心中却是生出了些并不光明的想法—— 他两年前便定了御史府常家的姑娘,若是他的世子之位能保住,最多不过两年,他便是要成亲的了,殿下比他小一岁,早该到了定亲的年龄了,皇子中比殿下小的,九皇子都定亲了,可殿下处却迟迟没有音信。 京城中爱慕殿下的女子不少,但着实没有想到殿下会一直拖着,礼部之前也有不少大臣催促,但殿下不急,皇后娘娘不急,后来皇上也不着急了,说是要等殿下十八岁之时再说,就渐渐没有人再上旨了。 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不管俗世也是说得过去,皇上暂且不提,殿下为何要迟迟拖着? 这么久了,别说太子妃了,东宫的后院之中更是一个姬妾也无,他们这些世家子婚前不纳妾是常理,这样做大多是为了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女,而殿下却是没有顾虑的——可殿下还是迟迟不近女色。 莫不是殿下他不喜欢女子吧? 乐亿安偏头又看了那少年一眼,据说好南风者,多是喜欢青涩的少年,这少年便是如此,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少年愈发俊俏了——好南风的帝王不少,其中甚至还有些是明君,这些并算不了什么,只是殿下至今还未娶妻,这终归还是个麻烦。 如今殿下的太子之位被废,若是想娶妻怕是至少要等到殿下被复立的时候了——殿下虽说被复立的可能性极大,但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定然是又要再等些时候了。 乐亿安忽然想起了殿下刚刚嘱咐他,不要再喊他殿下了,心中忽然想清楚是因为什么了,他的太子之位已经被废,又何来的殿下的称呼?怪不得那少年会称呼殿下公子了,心念微动,便也打算跟着称呼公子了。 只是刚刚那般称呼,不会惹得殿下想起那段伤心事了吧? 乐亿安此时的思路跑得极远,心中有些担忧,一时间也有些晃神。 “亿安,想什么呢——怎么还往前走呢?”季逢君轻笑道,语气中带了些玩笑的意味:“你这是梦游了吗?” 乐亿安如梦初醒,才发现此时已经到了湖边的一间小亭子当中,亭子中便只有他、公子和那个少年,西北冷得厉害,此时湖水自然是被冻住的,这亭子也不大,但建造得却是极为雅致的,旁边还有正盛放着的红梅,梅花的香冷冷的,幽幽的,这个亭子更有了一番风味。 他也自诩风流才子,这精致自是他极喜欢的,道:“这景致确实不错——”但算时间,殿下应该是没有时间,修建这个的,“这难道是这宅子的前任主人留下的?” 季逢君轻笑了下,温声道:“没错,这宅子之前的主人是一个藩王,那藩王虽没有子嗣,但这却是有人照看着的,这也并未荒废太多。” -- 第78页 乐亿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自然也说得通了,但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不知公子为何会把他带到这里——难道仅仅是因为这的景观雅致吗? 第65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虽是已经立了春, 但西北这里依旧称得上是严冬,白日也是极短的,此时快到黄昏了, 太阳将落未落,挂在天边,似是快要落山的样子,太阳此时散发着火红的余晖, 虽是夕阳,但依旧有着别样的美感。 季逢君的目光落在了远处,面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声音中流露出了些怅然,轻声问道:“你可知那位藩王是谁?” 乐亿安被这话愣住了, 又仔细回忆了一番, 在他的印象中却是没有这位藩王,他出身世家,又是侯府世子, 像王爵侯府,世家豪门的,他知道的不少——那么这藩王至少不是最近二十年的,并且还是个没有子嗣的,否则这宅子也不会用来幽禁殿下, 他也怎会不知道些这位藩王的故事? 殿下问起这个,莫不是那位藩王与殿下有关——乐亿安认真想了想,却没想到能有什么可以联系到一起的地方,回答的声音中带了些疑惑:“还真是未曾听说过, 那这位藩王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难道这位王爷与公子有什么渊源吗?” 季逢君想起那人的故事, 轻叹了一声,似是在感慨些什么,淡淡道:“这位王爷自是与我有些渊源的,但这关系并不密切,他是瑞亲王,正是父皇的一位兄长。” 听见这个,乐亿安心中一惊,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瑞亲王的事情他虽知道的不多,但身为侯府世子,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据说那人差点就当上太子了——据说是被毁在一个男子的手中了。 前朝的民风开放,这种也只是会被调侃些,还有的以此为风流,齐朝建国之处还好些,但据说便是因为此,当今圣上开始变得极为厌恶南风了。 乐亿安想起刚刚胡思乱想出来的,魂都给吓没了大半,看了眼少年,见那少年低头沉思的样子,感觉那剩下的魂也要没了,难道殿下是真心喜欢那少年,甚至也打算学瑞亲王? 殿下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应当不会如此的感情用事吧—— 君晏听见瑞亲王,也想起了这人是谁——这王爷正是他了解过的,这虽算不上皇室中真正的秘辛,但也被捂得极为严实,除了二十年前的亲历者,知道的多是游戏额权势之人,若不是他前世为玄衣司督司,他都不一定能够知晓。 据说瑞亲王是极具有军事天赋的一位,立过不少战功,还被奉为战神,当时便是议储的热门人选,声望一时无量,他离储位只有一步之遥而已,但却没有想到瑞亲王不喜欢女子——却偏好男子。 好南风,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众人本不在意,好南风又不会影响他娶妻生子——他当太子,众人皆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他却还是没有成为储君,具体原因除了当今圣上应当是没有人知晓的了,但流传的下来的便是——瑞亲王是因为那个男子而没了储君诸位的。 乐亿安心神有些不稳,声音都颤抖了:“公子,你说起睿亲王是有什么意思吗?” 听见亿安的声音中的不对劲,季逢君心中也些诧异,隐隐有些困惑,亿安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说起瑞亲王便是这副样子? 心中虽不解,但听见亿安的问题,他温声答道:“睿亲王当时战功卓著,二十岁打赢了第一场胜仗,太宗心情大好,便把信阳一带做了他的封地。” “他无缘储君之位后,便又回到了信阳,那时他便是住在这里,最后他的生命也是在这结束的。”季逢君继续说道,语气中带了些叹惋。 君晏听了公子的话,知晓这宅子曾是睿亲王的府邸,心中生出了些说不清出的感觉,他了解瑞亲王便是因为他曾是战神,公子说他便是在此宅中死的,他原来是不知道的,毕竟一个夺储失败之人的下场,几乎只有一种,至于究竟是如何方式达到那种下场的,便没有多少人会关注了,他自然也不知道。 如今知晓,更生出些不一样的感觉——君晏心中隐隐有些惋惜瑞亲王的才华。 乐亿安心中稍安,殿下并未说起他所想的那个,说不定便是他猜错了——想起他之前心中的疑问,殿下为何要把他带到这来,难道殿下的意思是这里有什么别的玄机吗? “殿……公子,”殿下都到了嘴边,他才反应过来,毕竟这么称呼也有十几年了,说了一个字,硬生生地改为了公子,稍定了定心神,大约懂了公子的意思,继续问道,“难道是这亭子有什么问题吗?” 君晏心中赞同,此处的景色在信阳这种小县城中的小地方自然称得上是不错的,但公子曾是太子,这新来之人也是侯爷,什么新奇精致没有见过,公子自然没有必要,专门带着他来到这里。 难不成这亭子中有些对公子极为重要的东西? 君晏心中猜到了几样,却不敢确定到底是何,等着公子把详细地说出来。 季逢君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微笑道:“问题倒算不上,但这也是藏着些不一样的玄机——”他稍一停顿,目光转向了二人。 君晏和乐亿安正聚精会神地听着,等着公子把详细的说出来。 轻轻地笑出了声,他的语气带了些戏谑:“直接告诉你们多没有意——你们何不先猜一猜?” -- 第79页 乐亿安听见这个便忍不住泄了一口气,忙道:“这哪里是好猜的,公子还是告诉我们吧。” 季逢君看了一眼他,但笑不语,目光转向了君晏。 君晏感觉到公子的目光,心中知晓公子的意思,极快地想了想刚刚自己的想法,轻声道:“公子所说的隐藏的玄机,莫不是密道?” 季逢君轻笑了下,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了赞许。 第66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阿晏说得不错, 这亭子中的确有条密道。”季逢君轻笑,阿晏能把这个猜出来自然是极为惊喜的。 君晏见状,唇角微微勾起, 自己说对,他心中也是有些喜悦的。 他这个结论自然是不确定的,他这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亭子中,即使是他, 在如此短的时间,看出这的玄机也是不可能的,这自然是他猜出来的。 听公子的意思是,睿亲王又回到此地之时,便已是穷途末路了, 这一个小亭子自然是藏不了什么秘辛的, 就算真藏着的,此时也多半是没有用的,毕竟离他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也将近三十年了, 而且睿亲王去世已经二十年,即使这真的藏着,此时也没有什么用了。 睿亲王他曾经被奉为战神,那会是兵书吗?也应当不是的,若他真有兵书传世, 应当会对其十分珍重的,书籍的保存并不容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把兵书曾在这露天的亭子中——或者是金银?虽也有些可能,但他确实是不能确定的。 睿亲王的下场究竟是何, 是没有人知晓的, 那男子的结局, 也是无人知晓的,即使他创立了玄衣司之后,也未曾查出来,若不是公子说,他依旧也是不知道的,可见睿亲王最终的结局也算是个秘密了——那睿亲王会有其他的后招吗? 转念一想,睿亲王离储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应是皇帝最大的对手,难道皇帝对他当真没有一点戒心,就放任他回到信阳还没有任何防范措施吗? 应当是不会的,那睿亲王又会做些什么,用来保全自身呢——就这样,他便想到了密道,倒是不知竟真实如此。 乐亿安有些惊讶地偏头看向了少年,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都猜不出来的东西竟然能被这个少年猜出来,他平素还是对自己的才华有些自负的,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他叹了一口气,但这显然是不会让他沮丧的,笑问道:“公子,我倒是没想出来睿亲王为何会要在这修密道,可否说说?” 季逢君笑了笑,解释道:“修密道在乱世之中自是最为常见,哪怕是普通人家,也要在家中修建个菜窖酒窖什么的,若遇到兵匪,便躲进去,运气好的,便可以保住性命。世家豪门便是修暗室密道了——有了这个,逃跑什么的自是极为方便的。” 乐亿安点了点头,显然也是想起来些什么了,接着道,“后来齐朝天下初定,酒窖之类的好些,密道确实不利于管制,朝廷便下令封死了所有密道。” “正是如此。”季逢君继续说道:“我当时发现这密道也是极为惊讶的,睿亲王在此处待了快十年,暗中修一个密道也不是不可能。” “你且看看这湖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这话一问出来,君晏便知是何意了——这湖的景致虽说得上不错,可这湖确实是有些过分的小了,睿亲王应是借着这个才把这密道修出来的。 乐亿安若有所思,忽然相通了其中的关敲,“这地方修湖还是小了些的,刚刚不知这是睿亲王的府邸,凭睿亲王的眼界,又怎会不知,那修这湖的目的,莫不是把这密道也修出来?” 季逢君微微一笑道:“你说得不错,那你可再想想这密道的作用是何?” 乐亿安狂喜,“那些在门口守着的人岂不是……” “没错。”季逢君轻笑地点了点头,“我虽说是不希望你来,但不得不说你这次来得很是时候,能够帮上我不少忙。” 乐亿安听见了殿下这话,悬着的心可算是安了下去,忙道:“殿下尽管吩咐。” 笑着点了点头,这密道修得极为复杂,有了这个,对在信阳建立势力自然是极为有益的,而且其中有一条密道——便是通往城外的。 有了这个,他之后要是想出信阳自然也是会方便许多的,只不过他若是出去了,信阳这里自然还是需要有人坐镇的——他是打算把小汤圆留下来的,可小汤圆自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所以说亿安此次来得正是时候。 目光转向君晏,看着这少年如今的模样,心中自然是极为的欢喜,这毕竟是自己救下的少年,也是自己改变了他的命运,看着少年一点点变化,他的心中也有了不少的成就感。 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阿晏一定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之后阿晏也应会成为他这阵营的核心之一——阿晏这般聪慧,当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想到这,轻声笑了笑,向乐亿安道:“这是君晏,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听见殿下的话,乐亿安的目光也转向了君晏,这介绍显然是十分正式的,有想起这少年刚刚的回答,心中看这少年也有了几分不同。 第67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那晏可是出自海晏河清?”乐亿安笑问道。 季逢君莞尔一笑, “正是,阿晏在读书上的天资是极为不错——他现在才十三岁,等我再培养他个三五年, 不说一定出个状元郎吧,学识上怎么也可超过十之八九的世家子。” -- 第80页 君晏静静地站在季逢君的身后,心中淡然,眉目微敛, 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公子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但他毕竟重活了一世,这些夸奖他还是受得起的,公子说得他未尝不能做到, 这人的到来, 这密道的发现,处处昭示了公子的不同,公子的身份有若是再不确定, 他便也白活了上一世了。 公子身份高贵自然是好的,而且选择公子着实是比选大皇子好了千倍万倍的——他自然要尽全力留在公子身边的. 他这一副落在乐亿安眼中,便别有一番不同了,只见这少年面色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几分赞叹。 季逢君又道:“他还被顾先生收为了弟子。” 他心中微微一愣,眼神中流露出些不可置信,这顾先生难道是顾长平老先生?他可记得这位老先生收徒的要求是极高的,拖了许久都没有真的收下谁, 这少年这般瘦弱的样子, 竟然真的被他收下了? 看着亿安流露出震惊的眼神, 季逢君颔首道:“正是顾长平先生。” 乐亿安倒吸一口冷气,这人的身份可了不得,他是前任暗卫首领啊,也是本朝极少数能活着退下来的暗卫首领——同时也是教授殿下武学之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他的弟子,他竟是收下了这个少年。 乐亿安的目光投向了那少年,心中稍作思量,殿下这番的介绍无非便是想让自己认可他,殿下说得自然是真话,他此时心中已然镇定了许多,既然殿下如此重视这少年的才华,那他刚刚想法应当只是自己多心了,幸而他没有表现出来,连忙把刚刚的念头压了下去,但他心中还是留了些疑惑。 “阿晏,这便是乐亿安,他的经传上虽说不太好,但在诗赋和算学上还是极佳的,若是有什么问题,我来不及给你解答,你还可去问问他。” 君晏点头应道,他对这人还是存了几分探究之心的,公子这般说,能接触到他自然是极好的,再加上,若是他去向公子问题,结果问得问题太过简单,公子觉得他笨,就不好了,他的眼中带了些诚恳,向乐亿安微微躬身,作揖道:“见过亿安公子。” 乐亿安先是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殿下会这般介绍他,他算学虽好,是因为他经商,他诗赋好,则是为了参加诗会出风头,他其实从未要想过要教人,见君晏向他作揖道,连忙向前走了几步,把少年扶了起来。 这少年眼中流露出几分尊敬,还十分真诚的样子,乐亿安心中倒是生出了欢喜,笑眯眯道:“我若是不忙着,你便来找我吧,别的我不敢保证,但算学上的问题大多还是可以的。” 君晏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季逢君在一旁看着两人,眉头微微一皱,但并未多说。 乐亿安倒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忙问道:“那顾先生此时也是在信阳吗?” 季逢君淡淡的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是自然。” 乐亿安心中生出了些思量,有顾先生在身边,即使不提他训练暗卫的能力,单说他的武功,便可以是一大助力。 他虽是知道殿下必然不会甘居于信阳,可殿下如今还掌控着多少势力,他却是不知道的,同样,身为臣属,殿下的势力又岂是他可以擅自询问的?即使现在殿下不在意,但之后的事却是没有人能够预料的。 他二人虽说是一起长大,情谊非同寻常,但终究是君臣有别,他自是不可随意放肆,平白的浪费了这份情谊。 季逢君轻笑了声,“你既然来了,便轻松不了几天了,当时走地匆忙,做了些简单的安排便走了,没能多带些东西,幸而这安排还是有些用处的,只是现在这钱如流水一般花着,能撑到现在就已经不容易了,你这来的可真实时候。” 乐亿安连忙应了下来,前路虽漫长,但这还是在殿下掌握中的,一切还是都是有希望的,听了公子的话,心中也是有些欢喜的,他不可随意问,但殿下说了,那自然是殿下信任自己。 季逢君抬眼看了眼天色,天还未黑,但已经可以看见月亮了,这时辰确实是不太早了,转头,望向了君晏,问道:“阿晏,你是不是还没用晚饭?” 君晏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这是已经说完正事了吗,忙答道:“是的,公子走后,张大夫又问了些问题,阿晏也是刚从张大夫处出来没有多久。” 阿晏现在十三,本身便瘦弱得厉害,虽没有说出,但肯定也是与吃不饱饭有些关系的,如今他自然是想好好养着他的,看向阿晏的眼神是不自觉地温柔了些,笑了笑,温声道:“既如此,那我们现在便回去,用晚饭罢。”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乐亿安眼里,他心中陡然一惊,但现下却不好说,微微叹了口气,这少年还小,很多道理都还不懂。殿下对他如此宠幸,若是把他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就不妙了,之后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叮嘱这少年一番的。 三人同行,一时无话,“公子,那这暗道是藏在哪里的?”乐亿安虽是知道这亭子中藏的玄机是什么了,可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起那小亭子中哪里适合做密道的入口。 季逢君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转向了君晏,倒是有些期待阿晏的回答。 第68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那阿晏便斗胆猜测一番, 那密道入口之处便是藏在那片梅花中。”君晏不假思索,便说出了这个他猜到的答案。 -- 第81页 眉头一皱,乐亿安完全不相信这个答案, 有笑道:“这这猜得肯定不对,公子刚刚不是说那密道藏在亭子中吗,你猜在梅花中,这怎么可能是对的, 要猜也要猜个靠谱的才是。” 被乐亿安这般说了,君晏也不羞恼,只是依着刚刚的语气,淡淡道:“那可以说得上是亭中,亿安公子可以想想那红梅和亭子的距离, 是不是约有两步?” 乐亿安点点头, “说得不错。”认真的听了下去。 “刚刚那亭子不大,是五角亭,五根立柱之间有供人休息的凭栏, 那红梅便是种在了亭子的凭栏之外,可还记得那凭栏有何不同之处?” 乐亿安仔细回忆了番,终于是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了,忙道:“那凭栏是有些宽了,高度也是比寻常略高, 我本来还道是信阳这修建亭子的人,对规制并不熟悉的原因。” 微微笑了下,君晏接着说道:“大约是宽了四寸,高了三寸, 虽是有些不大一样, 但相差不大, 并不会引起人多注意。” “确实。”季逢君笑着附和道。 君晏听见公子的声音,心中更加安心,继续说道:“来凉亭赏花之人,多是不会随意越过凭栏的,这些一般不用担心。这处凭栏旁边可以直接通加梅花,加了这几寸之后,越过凭栏并不方便,即使是寻常仆役,也不会趁没有人的时候,从这凭栏上越过。” 乐亿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觉这少年说得是极有道理的。 “这凭栏后面便是梅花,一般也少有人会坐在那处,相对于其他的地方,显然是这里会更安全些,凭栏之后应当就是密道的入口,还有凭栏的遮掩,应当称得上是隐蔽。” 季逢君点了点头,这般分析是有些道理的,温声道:“说得没错。”接着说道:“那处凭栏地势略微高些,也离湖水远些,密道不会潮湿得特别厉害。” 君晏连忙点头,这觉得公子说得也是极有道理的。 “那密道又是能通往城外哪里的?”乐亿安问道,心中有些疑惑,“密道那般长,人在里面走着,不会觉得憋闷吗?” “地图上标注的是在城外一处土地庙之中。”至于憋闷的问题,那肯定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只是现在派人下去,大概率是没有人能活着回来的,这密道中没有氧气——人下去一会儿,怕就是要缺氧而死了。 毕竟这密道已经荒废二十年了,睿亲王的旧部也早就散了,这密道自然是没有人打理的。 “密道年久失修,其中说不准还有塌陷的地方,现在自然还不能用,按照地图中标注的,这密道是中间还是有不少出口的,若是有人打理着,应当是不会憋闷的特别厉害的。” 乐亿安定定地点点头,有些惊喜:“有地图那更好了——我这次来,带着的人都是机灵的,他们仙子啊是跟着银子一起的,等再过些几日,他们也就能都到了,应当能有不小的用处。” 季逢君点点头,乐亿安做事还是极为妥帖的。 纠结了片刻,乐亿安还是问了出来,“公子,你既然发现了睿亲王留下的地图,那可还有什么别的线索,睿亲王和那男子,最终究竟是什么结局?” 季逢君摇了摇头,回想道,那日他发现的确实还有睿亲王的手书,那些多是和那男子有关的,字里行间届时喜爱,还有几本其他的什么,他还未来得及仔细看。 “这我也不知,与地图在一起的,还有些睿亲王的手书,从上面可以看出,他应当是极珍重那男子的——那男子应当也在信阳生活过,只不过那手书不多,并不能看到结局。” 乐亿安本来听到手书,是有些激动的,但没想到并没有最后的结局,不自觉地有些失望,闷闷地应了声。 君晏听着他们二人的话,心念微动,只是这些本该是这时的他听不懂的,只能默不作声,微微垂着脑袋,眼睛看着地面,恭敬地跟在公子的身后,脑中却是想到了其他的。 公子这次给乐亿安说这个密道,并没有避讳他,还让他表现了一番,这是开始信任他的意思了吗? 想到这,君晏心中有些喜悦,他期待的那日,应当不用等太久了。 他又忽然想起了五皇子,时隔一世,那个曾经让他害怕的瑟瑟发抖之人,自然是不会再让他害怕了,那人虽说是有几分优点,但也难掩其身上的缺陷,若不是太子被废,他是无论也不可能被议储的,他前世更是死于床榻,引得众人笑话。 君晏抿唇一笑,算起时间来,甄方海应当也找上那个人了罢。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先这么多,明天日三,奋斗JPG. 第69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小修,有话说附带修改前后的对比 翌日, 天气晴朗,信阳县县令难得出了一回门,他这次的出门正是为了拜会季逢君。 小汤圆看着眼前这县令, 他对这县令也是知道些的,这人叫王安林,他本身虽不是世家,但却是竭力想往温林两家之上凑, 这人生得还算端正,现在虽是到了中年,有些发福,但依稀可以看出这人年轻是还是有几分英俊的,无怪乎他年轻时可以娶上温家的女儿。 他虽只是一个内侍, 但看见这人的嘴脸, 想起这人是大小君庄惨案的帮凶,便忍不住作呕。 但他还是懂事的,面上依旧带着笑, 还算客气地引着这信阳县县令进府,伸手指引道:“县令大人,这边请。” -- 第82页 王安林先是瞥了他一眼,只觉得声音听得还算正常,又忽然想起这人是那废太子从宫里带出来的, 那这人岂不就是太监吗——他心中生出了不屑,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离小汤圆远了半步, 这等阉畜奴才本应和他这等文人没有任何交集的, 今日碰上着实是晦气。 小汤圆看见王安林的眼神和动作, 气不打一出来,但因身份不如人,便也只能忍着,见王安林嫌他晦气,他便也特尴尬地退了半步。 他是太监,可以这么说,几乎没有人会看得起他们,京城中还好些,多多少少都要与皇宫打交道的,心中虽不屑,但面上却不会如此难堪,而这就不一样了,王安林自恃文人身份,看不起他也是正常。 就算是宫里又如何——宫中的主子虽然用惯了他们这种人,但却从不把他们当人看——他也是运气好,才跟了主子,若不然他的境遇不知道会是如何。 一路无话,王安林的眼睛却止不住打量这四周,别人不知,他这信阳城的父母官却是知晓的,这原来是睿亲王的宅子,他虽觉得睿亲王没有出息,但觉得这人终究是个亲王,还差点当上了储君,应当是有些私产。 之前这只有十几个人打理,他曾偷偷来这查探过,但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钱财——当时发现了这的景致不错,只可惜他不能住下,现在更是有些惋惜,这宅子如今却是便宜了那废太子了。 “县令大人,这处便是公子的修养之所了。” 王安林看了小汤圆一眼,觉得这人有些聒噪,他又不瞎,岂能看不见?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抬腿便走了进去。 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匀称,季逢君有节奏的敲击着书,他半倚在矮塌之上,手中拿着本书,身旁放着一个小火炉以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那县令一进门的时候,他便听出了响声,听着这声音,季逢君冷笑了下,大小君庄的事情这王安林虽不是主谋,但他绝对是从犯,他更是直接害了阿晏和他的先生君槐生。 这王安林说是人渣败类也是不为过的,他曾允诺要助阿晏报仇,这个人渣败类,他自然是不打算放过的。 他杀掉此人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但他却不打算那么做,他虽是知道此举是为正义,但这若是由他做了,便是私刑,便是与法不合的。 大小君庄近两千人,除了阿晏竟是找不到一个活口——这事情虽骇人听闻,但季逢君细细思量之后,便觉得这极有可能不是唯一的,这若不用律法解决,又如何杀一儆百呢? 即使在这个封建时代,他有这个能力做到悄无声息的杀掉此人,但他区区个人,不能代表正义,更不能代表法律,更不应该用私刑来惩治于他,大小君庄枉死之人,君槐生先生之事,更应该由公堂,由律法来还他们公道。 这个时代虽远不如前世,法律体系也极为不完善,但律法终究是律法,有着不可比拟的权威,是任何个人,都无法超越的,哪怕那人是皇帝。 那人已经到了门口,季逢君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他虽暂时不打算取了这人的性命,但却不打算让这人好过下去了。这人来的时间机巧,又与温林两家都有联系,倒是还能派上其他的用场。 之前他猜测这县令会找上门来,可过了许久,都没见这王安林登门,还道是自己猜错了,没想到今日忽然来了——幸好今日阿晏出门了,阿晏若是见了这县令,想起那些不太美好的事情就不妙了。 王安林字当上县令之后,便少有一个人出门的时候,没带别人过来,就是想偷偷和这废太子搭上关系。 之前他困于科举,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还娶了温家女,他本以为这之后便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的了,可他却还是个县令,而他娶的温家女,只是个旁系根本派不上用处。 三月前他幸运地搭上了温林两家的嫡系公子,他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厉害的,这两家不对付,他却能同时抱上两家的大腿。 这两公子虽不是下一任的家主,但终究是嫡系,他还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遇,便连忙去凑上去帮忙,还借机搭上了五皇子——可谁能想到他费心费力的为他找波斯猫,寻好看的少年,就连对那个姓甄的阉畜都是客客气气的,却还是没有给他一星半点的好处。 他虽然不敢催促,心中却是有些担忧和不满的。 眼看这温林两家,还有五皇子都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再加上皇上的态度不明确,说不定对这废太子还有感情,这废太子如今在他的地界上,这么好的机会他如何不用上? 哪怕最后废太子还是废太子,只要他小心些,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寻到些别的出路。 下定了心思,正欲进屋,只一个不留声,便头朝地,倒栽在了地上,小汤圆在后面跟着,极力忍住笑,慢悠悠地走着,过了好半天,才走到那人的身前,把他扶起来。 王安林被摔得头昏脑胀,觉得脸上生疼,腿似乎也被扭了,被扶起后,看见是刚刚那个太监,一口气没稳住,差点又摔在地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暗自给自己说要冷静,不理睬小汤圆,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王安林一进门,就差点儿被药味熏得夺门而出,这问道很是令人难受,着实是呛鼻得厉害,他虽是知晓这废太子生着病,但着实没有想到这人的病竟是这么严重。 -- 第83页 又转眼看向了季逢君,只见那人面色苍白如纸,明明是在室内,身上却穿着一件大氅,旁边是一个小火炉,还有一碗黑黢黢,看着就倒胃口的汤药,季逢君这这样子完全不像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更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老人。 王安林心中便是一惊,这废太子这副模样,怕不是就算皇上想让这废太子重新继位,这人也不一定能活得过去罢。 脑海中,极快的旋转,这废太子八成是靠不住了,他之后又该怎么样做才好? 季逢君端起药碗,抿了一下,微微有些烫,还苦得厉害,便又把药碗放了回去,见王安林不吭声思量着什么的样子,心中有些嘲讽,张口说话的声音虽是虚弱,却带着些阴沉:“王县令,你今日来是看孤的笑话的吗?” 这一句话便把王安林吓醒了,他本来想着,着人就算是之前是太子,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庶人,还身患重病,活得过今日,活不过明日一般,身份还不如他,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可没想到这人只说了一句话就把他给吓着了。 他吓得一激灵,想要下跪,又觉得这样做太失文人气节,便僵着不动弹,只是弱弱地答了一句:“自然不是,我只是想探望一二。” 季逢君冷笑一声,抬眼道:“我倒是不知我哪里需要你探望了。”他顿了一顿,眼神冷飕飕地看着王安林,“我在信阳许久,你今日才来探望,我看是……” 季逢君话没说完,王安林就被吓得不敢说话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戚道:“臣对太子一片忠心呐,天地可表,如月可鉴,太子就是正统啊。” “您如今蒙难,臣无才无德,自然不敢随意碍了您的眼,可思来想去,虽说才疏学浅,但终究还是可以效微末之力的啊,今日臣特来向殿下投诚。” 季逢君听了这人的话直笑,这人倒是能屈能伸的厉害啊——只是有这心思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其他上。 ------ 一品堂。 君晏看着摆在他面前的蜜饯,心情很是不错,除了他刚重生那天,这是他第一次出来,这袋子里装的是些糖,公子一向嫌中药味苦,不知公子喜不喜这一品堂的蜜饯,若是公子喜欢,他日后还可为公子做些。 窗子敞着,似是有人在盯着他看,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眸光一凝,却是看见了坐在对面茶楼的邬子玉,那人——正是前世杀死五皇子之人,君晏眼眸中闪过一丝丝寒光,算时间,若是邬子玉在这,甄方海也应当在这里。 他勾唇一笑,心中生出了些思量,起身去合上了窗子。 作者有话说: 首先,先给小天使们一个深深的鞠躬,抱歉,我断更了这么长时间,是我的错,跪地jpg 刚开始前两个星期就是备考期末考,这就是比较羞愧了,上课不认真听讲,考前抱佛脚,但好在没挂科,哎 下学期一定改过自新,争取不再犯 然后就是修文的问题了,首先就是我给阿晏设定的年龄有些小了,而且剧情发展的比我想象的要慢一些,所以便想用时光大法改改时间线,然后越修文问题越多,总想着这里似乎换种写法会更好,然后就开始修改。 可能是因为修改的时候单机,得不到反馈的缘故,修改时很兴奋,修改完,又总觉得自己修改很差,然后信心就又没了qaq 所以修改就是反反复复,一不留神又过了一个星期,意识到我断更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就有点慌了,就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所以这一版就出炉了 可能不是很完善,但偶已经尽力了,求轻拍 作为修改的第一章 ,下面是修改的对比,小天使们可以选择看与不看 ps如有错漏,小天使可以评论下,我留有最开始的备份69,71小修,西北会有大灾,是五年后 72,73有修改,把阿晏杀甄方海的措施写得详实了些,阿晏伪装在一品堂中装睡,与人换了衣裳,在小巷杀死甄方海之后,又乔装回到了一品堂,走得时候故意与小二碰了一个面。 他不知道公子派人跟踪他,以为自己的行动没有漏洞,但其实已经是被公子发现了 74夜路不安,日后早些归家。——这个是公子说给阿晏听的,他再给了阿晏一个机会 75改变了顺序,有一些零碎,过渡章,主要是各方势力的反应 76过渡 77剧情过渡 72~77均有剧情过渡,写公子在之后三年事业的发展,为时光大法做准备 78大修,君晏询问公子身份,公子如实相告,时间大法,三年过去,公子成年了,阿晏也十六了(原来,阿晏是十三岁,这个年龄有点小,所以修改了时间线) 79~95小修,只改了改因时间线改动带来的bug 96修,是一段公子对阿晏的心理变化 第70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小修 茶楼上, 邬子玉一个人坐在茶楼临窗的位置处,他年纪不大,如今也只有十六岁, 现下穿着一身红,左手端着酒杯,老老实实的吃着饭菜,无聊地望着四周, 他长相俊秀,坐在窗边格外显眼。 他呆坐了片刻,百无聊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少年的身上,不知怎的, 他似乎对这少年有额外的好感。 不一会儿, 甄太监并其他两个小太监也走到了桌前。 甄方海眉头一皱,“这晴天白日的,你穿着这大红色的衣服, 做什么姿态呢——也不害臊。”说话间,他是满脸的嫌恶,旁边两个小太监也做出一副轻蔑的样子。 -- 第84页 邬子玉有些畏缩,他不是胆大之人,这次愿意进宫, 只是为了那个执念,即使他出自南风馆,也从未有人这般说过他,听了这人的话, 有些恼怒却也不太敢反驳, 眼前这三人是太监, 连完整的人都不是,为何要嘲笑于他? 忽然间,他感觉的有些不对劲,又忘了过去。 只见一个少年对他笑了笑,他微微一愣,也连忙回了一个笑。 目光落在了那少年的身上,这少年着实是有些让他自惭形愧了,一直自诩相貌出色,可见到这少年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少年面如冠玉,眼似点漆,唇若朱勾,身着一件墨色的长袍,压下了俊秀的相貌之下的女气,更添几分英气,年纪应该是比他还要小的,这风度却是他几辈子都学不来的。 又仔细看了一眼,邬子玉心中更是肯定,这少年显然是富家的小公子——他衣摆的绣花景致,一看做工就不是普通百姓穿得起的,这少年非富即贵。可他之前确实是未曾见过这少年,他头一回来信阳,这少年无缘无故的,为何会对他笑呢? 君晏与那邬子玉对视轻笑了下,甄太监那时在信阳把他骗走,在大兴又遇上了邬子玉,可以说他二人是前后脚被甄太监发现的,只不过他是被迫的,而邬子玉算是自愿的——想想邬子玉的下场,再想想自己的,他虽是活的长了些,但结果都算不上好。 君晏轻笑了下,邬子玉与他无冤无仇,身世也有些可怜,再加上前世邬子玉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这一世若是邬子玉愿意,他未尝不能帮他一把,只是甄方海这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这人的所作所为,足够他死一万次了。 邬子玉是大兴南风馆的小倌,平时是不能随意出门的,能出现在这,自然是甄方海把他带过来的,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了甄方海。 甄方海微微皱眉,不知邬子玉是看什么,这般入迷,便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底下那人,只见那个少年穿着精致,似是个小少爷一般,似乎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只见那人起身把窗子和上了。 低头吃着饭菜,只觉得那人确实是眼熟,忽然想起——这不就是那个他两个多月前,差点就到他手里的那个少年吗? 甄方海面色不善,那日非但没把这少年弄到手里,还平白挨了教训,那日绝对是他难以启齿的一天—— 只是那少年的穿着,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微微一愣,但随机又反应过来,这小家伙全村都死绝了,这身衣裳不是他偷来的,便是攀上了哪家人,受到的赏,这小家伙一看见就把窗子关上,不就是因为害怕吗? 想必是自己一人出来的,这对他来说可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这饭也顾不上吃了,誓要把那小崽子抓回来,只见那小崽子也发现了他,赶忙把窗户关上了,似是要逃跑的样子,他心道可不能让这小子跑掉,给那几人简单说了说,便带上那几人便往一品堂走去。 ----- 季逢君眉梢一挑,正欲说话,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一开始便似止不住似的,季逢君咳嗽声一声重过一声,王安林在一旁听着胆战心惊的,他虽还是趴在地上,脑海中确实想着,这废太子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怕是活不了多久了,靠着他可不行。 小汤圆站在季逢君身侧,连忙掏出一副巾帕,季逢君不由分说的拿到了手里,用这个掩住嘴角,咳嗽的声音终于小了些,小汤圆忍不住有些担忧,他虽是知道公子已经痊愈,这只是公子在演戏,但看着公子这样子着实是有些害怕。 季逢君给了小汤圆一个安抚的眼神,咳嗽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又端起放在一旁的汤药——这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憋住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把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王安林跪在地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一直愁着如何投处投名状,这太子虽然已经被废,可大皇子和五皇子还是很重视这废太子的样子,若是他把废太子的命不久矣的情况告诉他们,何愁他们不信任自己,想到这,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窃喜,不知觉得就开始幻想之后加官进爵,手握大权的日子了。 季逢君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冷厉,如刀子一般,王安林感觉到了坐在塌上之人的目光,倏得心中一紧,额头上冒出了些冷汗,便从刚刚的美梦中醒了出来,有些畏惧的看了榻上之人一眼,谁让人家当过太子呢,就算现在被废了,病得快死了,还是有一种优雅高贵之感。 因着刚刚的咳嗽,季逢君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声调与刚才一般,冷的能冻成冰出来,冷声道:“向孤投诚,你愿意效忠于孤?” 王安林听了心中一喜,正欲回答愿意。 只见榻上之人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一转道:“孤怎么却觉得你半分诚意也无?小汤圆,送客。” 王安林一惊,他都说得这般真挚了,这前太子竟还是不信任于他,想了想刚刚的想法,自己若是想要在大皇子或者五皇子处站稳脚跟,应是要更多前太子的消息才是,若是最后真是前太子赢了,自己能捞到的好处,可就更多了怎么说也是稳赚不赔的。 但这的前提便是这前太子愿意招揽他,愿意相信人,如今这人话都不愿意与他多说几句,又如何能行? 眼见那个太监走到他面前,他一狠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大皇子和五皇子处要孝敬,前太子这,莫不是也想要孝敬,连忙道:“下官自是诚意满满的,下官入仕二十余年,如今虽只是个县令,但也是有些积蓄的。” -- 第85页 王安林有些犹豫,偷瞄了前太子一眼,但前太子依旧没有反应,这阉畜已经要把自己拖起来了,大声喊道:“这些积蓄,臣愿意全部献于殿下,下官在官场中也是积累了些人脉的,若是殿下需要,也应是可以有些用处的。” 季逢君听了这话,心中一冷,面色更冷,示意小汤圆挺住了手。 王安林松了口气,心中有些懊恼,但事已至此不得反悔,若是此事成了之后可是泼天的富贵与权势—— 但若是把他全部积蓄交出来,他自然也是不舍得的,这些都是他还不容易才攒下来的,如何能轻易许人,心中心思下定,恭敬道:“下官的所有财产约莫有五千两,一时间全拿出来有些困难,但三千两,还是有的,也是下官的一点心意。” 这话说的,他是极为肉疼的,他给大皇子五皇子的,也不过只有一千两,如今竟是又给翻了三倍,但他毕竟说了全部财产,给得太少——这前太子不满意又该如何,倒不如直接多给些,真是哪哪都要用钱啊,如今又要为钱发愁了。 他这些年治理信阳还是不错的,现下年景好,又没有战事,多收些税也算是这信阳的百姓孝敬他这个父母官了,想到这,王安林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季逢君冷笑了声,冷声道:“说说,你都有些什么用处?” 王安林眉头一皱,竟还是没有问完,只能继续回答。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季逢君约莫着做戏也算是做足了,他也实在也不愿再听这人说话了,便止住了话题,冷然道:“就到这罢,孤听说有个富户抢占他人田地,你拖了许久,现在可有什么说法了?” 王安林从未想过会问这件事,他额头上冒出了些冷汗,这事其实不大,就是前日处理的时候,稍微出了些问题,没想到闹得沸沸扬扬的,反正那富户送的五百两已经到手里了,这事他大不了就不办了,连忙到:“自然事归还天地,严惩富户。” 季逢君点点头,“说的不错,便这样做罢,听说信阳这几年的年景不错?” 王安林有些自豪地下来,道:“下官无能,但这上面却还是有些天分的。” 季逢君眼神凌冽,“年景好却是不错,但切不可胡乱增加税收——你这把柄太明显了,之前我不管,若是之后,你因为这个出了事情,不要怪孤不救你。” 王安林心中发苦,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见他面色不豫,连忙应了下来。 “你且走罢,好好干,你这县令坐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动一动了。”季逢君冷声道。 王安林心中大喜,要不是见前太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恨不得再说给三天三夜,也不再乎刚刚前太子说不让他增税的事情了,他只能有些恋恋不舍的走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升官。 看着那个令人生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季逢君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这种只想着钱财富贵,权势地位的人竟然也当了这么久的官—— 他是说要动一动这人的官职,可未说出个什么动法,季逢君轻笑了下,至于下一任信阳的县令,他倒是要好好想想人选了。 小汤圆把王安林送走,便又回到了季逢君身边。 “你派人联系上王安林的师爷,叫他想办法让王安林把我重病在床,命不久矣的消息传回京去。” 小汤圆连忙应了下来,季逢君笑了笑,不再多说,拿起手边的果脯,细细地爵了起来,心中倒是忽然想起了君晏最喜欢吃的那种点心,寻思着一会儿让厨房再做些出来。 约莫着时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便问道:“阿晏还没有回来吗?” 小汤圆摇了摇头,“并未见他回来。” 季逢君笑了笑,左右也派了人保护阿晏,他自己又会武功,应当是不会又危险的。 第71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小修 君晏笑了笑, 这甄方海果真是个没脑子,看来老天都想让他在今天把仇给报掉,不过他虽是临时起意, 却不能不做些准备,他虽不害怕那几个杂碎,却没必要为了杂碎而搭上自己。 把最后一块蜜饯放入口中,只觉得味道不错, 公子应当是会喜欢的—— ---- 隐约听见了传来的脚步声,莫不是阿晏回来了? 季逢君指尖轻轻点着,仔细一听,好像并不是阿晏,微微叹了口气, 阿晏只是出去了半日, 没想到他却是有些不太习惯阿晏不在身边了。 来人正是乐亿安,他走路生风,心情不错的样子。 “公子, 告诉你一个不错的消息。”乐亿安笑着行了一礼,便坐到了季逢君的对面。 季逢君轻笑了下,现在的好消息不多,与亿安有关就更少了,自然好猜, 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道,“你且说说看吧。” 乐亿安眉眼带笑,“按照那地图上的标注, 密道以王府为中心, 一共有六个出口, 这六个出口外又延申出了十一个出口,密道虽不能直通城外,但想要悄无声息的出城完全可以。” 季逢君点了点头,“那自然是极好的。” “其中有十二处属于个人,我用了些不同的身份,分批把那些地方都买了下来,这些保存的不是很好,但经过修缮之后也可使用。”乐亿安语气一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逢君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若是缺人手了,我再想想办法,毕竟这件事马虎不得。” -- 第86页 乐亿安正愁着这个,“确实——这密道的事情必须要藏得严实些,这管理密道之人都是要经过仔细考量的才可,这样一来,人手便有些不足。” “之后再想办法,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见亿安一脸忧愁的样子,季逢君夸赞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做出如此成效,确实不易,“若是人手不足,可将部分密道暂时关闭——” 乐亿安接着说,“府中的密道入口我也仔细看过了,这保存的更好,说来也是神奇,密道离那湖水那般近,竟是没有那些湖水渗入。” 季逢君轻笑了下:“那地势本身就是比湖要高些的,湖水自然不会轻易渗入,你也可再看看那密道入口的墙面,那墙面的可是下了大功夫的,自然不会有湖水渗入。” 乐亿安点了点头,问出了在自己心中纠结了许久的东西,“公子,您重修这密道可是打算暗中离开信阳?” “自然是有这个打算的,只是现在的筹备才刚刚开始,就算是想着借助着密道出去,也不能去太远的地方——等到筹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应是可以用这密道看看这大齐的景象。”季逢君嘴唇微抿,他自穿到这方世界起,他便是在京城中长大,对这京城外的齐国自然是有好奇的。 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也就是殿下还是打算出去的,难不成殿下是想要去信阳周边的地方?只是这西北偏僻,不知道殿下会做些什么,思量了片刻,乐亿安问道:“公子可是想去西北边界看看?” 季逢君温声笑了笑,道:“自然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过先不着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等三哥处得了空闲,再去寻他,前日信送了信过来,他现在不在军中,现在正陪在三嫂身侧,应是快要便要做父亲了。” 乐亿安有些惊讶,忽然道,“所说三殿下不受皇帝陛下宠幸,可这孩子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孙辈,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念起五殿下的好来。” “怕是有些困难——不过总是会比之前好些的。”季逢君笑了笑,压过此事不提,继续道,“前几日我刚与你提起石炭,今日便得来了临州的消息,那处确实有不小的石炭存储,只是想要大量开采却不容易,我打算去临州一趟,实地考察一番。” 乐亿安眉头微蹙,殿下身份贵重,这开采之事显是不该由公子亲自去做的,只是公子决定的事情,他再劝也无用了。 “这西凉虽说国力虽不如咱们齐国强盛,只是迟迟除不去,也是个麻烦。”季逢君轻叹道,“夏朝前期是何等的风光,只是那盛世却持续了不到三十年,便走了下坡路,在不想办法,前路不明啊。” 乐亿安眸中闪过了深思:“西凉也与往日有些不同了,只是可笑,齐国明明一年不如一年,却还总做着□□的美梦。” 乐亿安闻言,眼神中也闪过些许忧愁。 乐亿安忽然想起来刚刚迎面出去的那个人,“听说来得那人是信阳县的县令?那人如何,算不算得上是个可用的?” 提起那人,季逢君冷笑了一下,眼神中闪过嘲讽,冷声道:“那倒是不可用的,一个蠢材罢,你且帮我想想,谁可以接替上信阳县令?” 乐亿安轻笑了声,“公子问我可是为难我了,我向来是不关注这个的,一时半会儿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人选。” 季逢君眼神中有些隐忧,这县令自然是要换的,不仅要换而且还要尽快的换下去。 现下西北还算不错,虽是有战事,但有边将守着,波及不大,也算是风调雨顺,可他却是从书中知道——在接下来的五年中,西北的旱情不断,百姓民不聊生。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五年后,西北会迎来一场最大的灾难——说是炼狱也不为过,饿殍遍地,十不存一,这炼狱的根源,便是干旱和战争。 他轻叹了口气,书中从十几年之后开写,这场灾难只是零星的出现在回忆中。 齐国朝廷自然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只是现在齐国表面上繁花锦簇,内里早就腐朽不堪了,怕是齐国想解决这场灾难,也是有心无力的,这之后齐国的国力一落千丈,颓势再难以遮掩。 眸中闪过痛苦,那炼狱的场景他若是不想要其在这方世界中显现,还是要提前做些准备才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03 23:59:37~2021-05-04 23:2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残月落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眉头微蹙, 那王安林是个欺软怕硬的,经过他刚刚那番,王安林多少也会收敛些, 不过至多三个月的时间,不可再拖下去了,至于人选,他心中倒是有一个。 那人唤李嘉木, 并未考上进士,年近四十,领了南岭一个下县的县令空缺,为政三年,他的官声和官绩都是不错的, 只是奈何他只是个举人, 又出身于平民,便只能慢慢熬着,倒是可以给他个机会试试。 说起这人, 他倒是想起了太傅,若不是太傅,他还不会注意到这人,便问道:“太傅他老人家如何了?” 轻笑一声,季逢君答道:“他老人家现在也是逍遥着, 前些日子也写了信过来,太傅在朝野的声望不低,但他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还是不要让他过多烦心才是。” -- 第87页 乐亿安点头应是, “太傅的身体康健, 再活个十几年应是不成问题的。” “说的也是, 太傅他老人家能长命百岁才是最好的。”季逢君轻笑了下,眼神中闪过隐忧。 先不说太傅的身体,便是他自己的其实是有些令人担忧了,也不知他身上这毒会有什么问题,这些时日他又去寻过张大夫几次,张大夫又为自己诊了几次脉,确实发现了自己脉象不对,有时会与他做游医时,所救下之人的脉象相似,但至于怎么治疗,却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张大夫讲述了他所救之人的症状,那人对外界的感知逐渐降低,精神也变得萎靡,最后那人已经无法感知外界了,过了没多久,那人便没了呼吸。 他身上的毒不解,始终是个隐患—— 季逢君眉头微蹙,其实按照这描述是有些像前世末世时的精神毒素的,可这方世界又没有丧尸,没有异能的,从哪来的精神毒素? 他身上这毒,多半是来自西凉,张大夫处迟迟没有进展,怕是要去西凉好好查探一番了。微微晃神,这毒暂时还没发作,虽是有些担忧,但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的,若是天天为这担忧,那活着才是没有意思。 “公子,你这是想起什么了?”乐亿安有些疑惑的问道。 季逢君心中一定,这事情自然也不适合说与亿安,压下这事情暂且不提,轻声道:“想了些之后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出神。” 乐亿安闻言,满脸郑重,“公子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季逢君轻声笑了笑,温声道:“你觉得若是发生战事,什么是极为重要的?” 乐亿安不假思索,直接答道:“应当是将军罢,将军是一支队伍的核心,百战之师也是要由一个善战的将军带领才可。” 季逢君点了点头,“说的没错,现下军中暂时只有三哥可担大任,其余便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将才确实难得,也不知日后军中会不会有新秀涌现。” “哪怕是天生的将才,也是要经过无数的实战才能成为将军的,而每一场战争都是要拿命去搏的——” 乐亿安微微叹了口气。 季逢君笑了笑,书中曾提到十三皇子在军事上是有天赋的,但现在这孩子还是太小了,等他能上战场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倒是阿晏的表现很是不错,之后若是不出意外,便把他送至三哥麾下。 “你说得没错,千军易得,良将难求,还有一物与良将同等重要。”季逢君淡淡道。 乐亿安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殿下想要说得是什么。 季逢君语气一凝:“我想说得便是武器。” “武器自然是极为重要的,若是由名匠打造,自是能造出如干将、莫邪一般的尖兵利器,可这战场上的士兵何止数万,哪有如此之多的精工巧匠——便是由其材质上下功夫,这便是我重视石炭的缘由。” 乐亿安眼神微亮。 “我之前曾经想过如何让精炼铁,得高人指点,才发现是因为温度不够的缘由,石炭此物燃之,温度极高,石炭虽是能寻到些,但想要大规模的精炼铁,却是不够的,我做太子之时,寻到的煤田暂时是不能用了,幸而在信阳不远处的秦州,也发现了石炭。” 乐亿安听了,微微有些震惊,这种说法他之前的确是从未听说过的,但殿下说的,他自然是极为相信的,连忙说道:“那我便即可派些人去秦州开采石炭。” 季逢君笑了笑,继续道:“石炭的开采不同于金银的开采,此物易燃,若没有充分的准备,是完全行不通的,秦州的石炭算是较为好开采的,但之前毕竟没有过经验,若是想要安全的开采出来,之前的准备工作会有不少。” 乐亿安郑重地点了点头。 至于其他的,季逢君也有些想法,关于战事的,还有马匹,关于民生的,便是粮食和布匹,齐朝的百姓自然也是以家庭或家族为单位生产生活的,只是齐朝的织布机却是比前朝先进了不少,若是再改良些,说不定便可有些小作坊的雏形了。 又与乐亿安简单说了些,一晃这时间便不早了。 季逢君抬眼望向外面窗外,只见太阳的周围笼罩了一圈红晕,整个天边都是红彤彤的,他眉头微微一簇,阿晏这出去也将近一日了,现下也应该快回来了罢。 ---- 平安巷。 甄方海瘫坐在地上,他正要进那一品堂,却见那小崽子从后门跑了出去,他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追了出去,未曾多想便追了一路,从热闹的前街到了这小巷之中,眼看着追到了巷子的尽头,他本是放心了,却未料到噩梦却是降到了他的身上。 其余三人也在眼中流露出的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也充斥着无边的悔意,只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甄方海如今满脑子便只有两字——不要! 不要过来呀! 可眼前这人却是知道他害怕什么,他一点一点的往后退,眼前这人便又上前一步,他一直向后退着,直至退至墙根,再也无处可退。 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活够,他死了都没人给他上香—— 甄方海现在心中是极为紧张的,脑海种七零八落的想着些东西,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大声喊了出来:“小君庄,对,小君庄是林子辉做的,是他害了你全村的人——” -- 第88页 “我那时只是看了看你,见你可怜,想把你救下而已,今天跟上来,也只是……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甄方海的声音尖利,若不是这处却是隐蔽,应能吸引来不少人。 “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们啊——” 君晏的唇角微微勾起,看着瘫倒在地上之人,忍不住轻笑了下——他所说的话却是让他如坠深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04 23:26:54~2021-05-06 00:0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术、木沐沐OvO、悉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小修 “冤有头, 债有主——”君晏眼神中闪过嘲弄,微微俯下身子,盯上了甄方海的眼睛, “可这债主不就是你吗?” 甄方海浑身抖得似筛糠一般,刚刚还肆意猖狂的脸,现在已经满是泪痕了,他现在害怕得紧, 那人近在咫尺,脸上笑意盈盈,明明生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是比妖魔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只看了一眼,他便不敢再看, 自顾自地低下了头, 嘴里喃喃着:“不是我,我没有害你,我还没有害你。” 君晏轻笑了声, “怎么?害怕了?”在他面前,他的声音反而轻柔了许多,但手中却是多了些动作,那动作是极快的。 快得甄方海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的腿要断了一样, 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不知点在了什么位置,却是疼得要死一般。 “啊——” 这声音尖锐,却是没有发出多久,便被吓得生生得停下了。 “我告诉你, 我现在的心情可不太好, 你最好别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来, 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来。”君晏虽是这样威胁,心中却是不打算再多弄些流程出来了,他前世创立玄衣司,各种用刑的方法他自然是会的,只是听着这人的声音,他却是心烦。 甄方海眼中闪过绝望,只是过去三个月的时间,这人的变化为何会如此之大——若是他早知道,这人是这副样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这人动心思的。 旁边那三人躺在地上无知无觉的,是指望不上的,他动了动嘴,有些吃力的说了出来,“我那日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小君庄是林子辉带人屠的,你夫子是县令王安林下毒害的,跟我没有半分关系啊——” “你不要把人当作傻子,你帮着五皇子,毁了多少人——你应该清楚,林子辉和温嘉为何会用大小君庄的两千条人命换做军功,你更清楚——” 闻言,甄方海心中一颤,五皇子的事,小君庄的事虽不是绝密,但这绝对不是一个乡下小子可以知道的,这是怎么回事?眼中闪过惊恐,心中被惶恐的情绪充满,他想要往后退,想要离那人远些,可挪动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分毫微动。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啊?”君晏声音轻轻地,只听声音,任谁也不能想象出现实的场景,“因为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呀——你要不要也去试试?” 甄方海脸上的冷汗直流,那是不可抑制的害怕,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声了。 “你这是想说什么呀,反正我是不会想放过你的。”君晏轻笑了下。 甄方海面如死灰,这要是再不反抗,他这是真的就没救了,奋然起身,捡起那块石头,想要砸到君晏的头上。 君晏自然是防备着的,甄方海刚一起身,就被他止住了,甄方海之后自然更是无力反抗的。 “你说我是给你来个腰斩呢,还是给你来个凌迟呢?”君晏的声音轻快,但落在甄方海耳中却如妖魔一般。 甄方海无力地瘫在地上,绝望的朝天空望去,想起过去的种种,却是悔不当初——他为何要拦下这信阳的差事,又为何要招惹这少年? ---- 等他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君晏心中一跳,只见公子正坐在餐桌前,那晚饭分明是一筷未动。 他自是知晓有些不妙的,但该面对的,自然是都要面对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公子身前,躬身行了一礼:“阿晏见过公子。” 公子并没有让他立刻起身,君晏心中忍不住一紧,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公子,公子只默默喝着茶,并不作声,一旁站着的小汤圆自然也不敢做声,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季逢君心情有些糟糕,他允诺了阿晏出府,也并没有限定阿晏出府的时间,却是没有想到阿晏会这么晚才回来——但这确实是他占不上理,既然没有规定具体的回来时间,自然不能因为这个而责罚阿晏。 回来的晚,倒也不算是什么,毕竟并没有真的有什么危险。 季逢君微微瞌上双眼,想起了刚刚暗卫描述的话,一时间有些心神不定,派去保护阿晏的暗卫虽是把人跟丢了,未曾亲眼见到,可甄方海确实是极有可能是被阿晏杀死的,可阿晏还是淡定如常的样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做戏?还是那影卫猜错了?他看着阿晏却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君晏心中忍不住生出了担忧,额角突突地跳着,有些害怕,公子不出声,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出声,他便僵在了那里,这姿势虽是有些难堪,但他却是不担忧这个。 -- 第89页 平时他公子会与他一起用晚饭,今日公子等他等到了现在了——君晏心中生出了些懊恼,公子若是想要责罚他,他自然是没有怨言的,只是公子生他的气便生,何苦饿着自己? 他回到府上并没有先去见公子,而是连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裳——他虽是动作小心,可他身上应该还是带上了些血腥气。 他刚刚虽是当真动了把甄方海凌迟死的心思,但终究还是止住了——那样太费时间,也太过血腥了,说不定公子就会发现发生的事情,最终也只是用石块砸死了他。 那另外三个人虽是昏迷着,却还是有些要安排的,未成想,这一安排,便安排到了现在,他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可这段在府中的日子,终究是让他离前世远了些的,他这次处理起来也是高度紧张的,一不留神,时间便晚了。他胡乱想着,希望公子不要太生他的气。 过了良久,季逢君才缓缓出声,语气一如往常:“起身罢,小汤圆再去把饭菜热热。” 公子虽是让他起了身,可君晏的心却还是提了起来。 第74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小修 季逢君沉默不语, 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目光落在阿晏身上的衣服,淡蓝的, 这身是后来新给阿晏做的,穿起来极为合身,也是极为俊秀的——只是这身却不是阿晏今天早晨穿出去的那身,阿晏为何又要换了衣服再来见他? 他现在想的自然是与阿晏相关的——暗卫是在一品堂的时候, 发现他把阿晏跟丢了的。 君晏直起了身,看了一眼公子的脸色,心间一时有些紧张——公子这是发现了什么吗? 他处理得还算干净,除了回来得晚了些,几乎没有留下半分破绽——他离开一品堂的时候, 还专门行小二问过时辰, 装作是自己睡过了的样子,应当是万无一失才对。 暗卫意在保护,并不是跟踪, 确保阿晏无事便好,为了不让阿晏察觉,跟得并不紧,但即使如此,暗卫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若不是阿晏特意乔装改扮了,是不可能在不惊动暗卫的情况下偷偷离开一品堂的。 那阿晏为何会如此做?难不成之前都是做戏? 若是旁人可能会做出些冲动的事情来,可季逢君想了想,还是先把冲动压了下去, 他不想对阿晏发火, 即使现在不同以往, 但在这府里,他还是有绝对的权威的,毫不夸张的说,阿晏的生死是被他掌控着的——无论他想对阿晏做些什么,阿晏都是无法反抗的。 阿晏若是对他有误会,他至多是少一个可以培养的部下,若是他对阿晏生出了误会,阿晏又解释不清,那阿晏的生路就会被堵死——封建时代便是如此,即使季逢君不想承认,但事实便是如此。 身份地位的悬殊,确实给二人的相处带来了些困难。 这事情其实是有些怪异的,并不能简单的判定。 按理说——书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甄方海也并没有真的把阿晏带进宫里,应是没有那么的仇恨才是。甄方海虽是与大小君庄的屠杀有些干系,但阿晏现在又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若是阿晏真杀了人,那他现在又如何能面色如常的站在这里?前世,他杀丧尸的时候,没有半分的心理负担,但在他杀人之后,确实许久没有缓过神来,哪怕他杀的那人,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这么想了想,除非阿晏也活过一世,否则,就算阿晏天资再聪颖,也是做不到如此的,可这重生的事情哪有那么多?许是之前阿晏并未交代清楚——也许君槐生当时并不是一点线索也无,也许阿晏便是从他口中知道的线索。 想到这,季逢君心中虽是还有着疑惑,但心情却是舒展了许多。 君晏心中七上八下的,他不敢出声,生怕自己说话后,公子会说出他害怕听到的话——这在府上的日子,在公子身边的日子,得之不易,他自然分外珍重,半分不想失去。 他本来以为,自己就算会后悔,也只是后悔自己的计划没有做得更完善些——可如今他却发现,他虽不后悔,杀死了甄方海,但却是极为害怕一件事情的,他不想让公子发现他做的事情,他希望在公子眼中,他只是一个乖巧好学的阿晏,而不是一个刽子手。 若是被公子发现了,他又该如何是好?气氛凝重的紧,君晏心中也极为害怕。 又过了片刻,季逢君终于打破了这有些凝重的氛围,语气不温和,甚至有些冷淡,但君晏的心终于是放回了肚子里去:“愣着作甚,坐下。” 君晏心中稍安,连忙坐了下来。 “你今日都去了何处?感觉如何?可还算开心?”季逢君淡淡问道。 君晏脸上带了些笑意,心中却是一紧,竭力装作一副自然的模样:“《九章》学起来还是又些困难,便先去书店中挑了两本注解,之后去一品堂吃了午饭,又买了些点心。” 他语气一顿,抬眼看了下公子,害怕公子生气似的,语气也低了下来:“结果确实一不小心在一品堂之中睡着了,阿晏睁眼之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了桌子的底下,走的时候太慌还不小心撞上了送茶水的小二,弄湿了衣服,回来得晚了些,耽误了公子用饭,请公子恕罪。” 思来想去,便只有可能是在一品堂这里出了差错,但他一口咬定,他没有离开一品堂,即使公子会有怀疑也没有证据。 -- 第90页 季逢君点了点头,那暗卫也的确描述了阿晏不小心撞到小二,并询问时辰的情形,可暗卫也说了,他并未在阿晏的房间之中发现阿晏——阿晏虽说自己是在桌子下睡着了,可是这么大的人,即使是睡着了,又怎么可能如此无声无息的不被暗卫发觉? 眼睛微微闭上,他的内心也不平静,即使阿晏这般说了,但他却是知道,这是真的可能性是极低的——他虽是知晓阿晏聪慧,心思重些,但这件事却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了,这似乎和他印象中阿晏有些不符。 今日之事,若不是他担心阿晏安全,暗中派了暗卫,未必会发现此事—— 直觉告诉他,放弃罢,放弃阿晏罢——忠于他的人多得是,又何必在意一个自己随手救下的人?至于书中的剧情,就算君晏之后权势滔天,但如今却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想要的阿晏是只忠于他一人的阿晏,而不是他捂了许久都未曾捂热的蛇蝎——只是,只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终究是有些不忍—— 心中怅然,再睁开眼,阿晏映入眼帘,只见他唇上毫无血色,面色微微发白,似乎也是在害怕,季逢君轻叹了口气。 “夜路不安,日后早些归家。” 公子的声音沉沉的,语速微微放缓,似乎与平时并无两样。 君晏的心却是咯噔了下,过了许久才又平稳下来。 作者有话说: 立个flag,明天更三千::>_<:: 第75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小修 西凉国师府, 观星台。 西凉国一向崇金恶黑,金色是最尊贵的颜色,只有王室贵族才能穿, 而穿黑衣者往往会被人厌恶。 国师的身份尊贵,这金色衣服自然是穿得了的,可他现下却是穿着一身黑袍,更为奇怪的是, 这黑袍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头到脚,一点也没有露出来。 一个侍从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水撒了一地, 茶具也碎在了地上, 茶杯的碎片扎过他的手,血流了满地,但他现在却顾不上那疼痛了。 国师的声音沙哑, 乍一听简直都不像是人能昆明够发出来的,说:“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侍从现在害怕的不得了,他想跑,可他却知道自己是跑不出去的,浑身上下抖个不听, 话都说不出来。 “说!你刚刚看见了什么!”国师怒吼道。 “看见了,看见了……您的身……不是,不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国师大人, 求求您, 奴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哈哈哈哈。”国师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这笑尖锐极了,犹如疯魔一般,简直不像是人能够发出来的。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相信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侍从瘫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国师大人,奴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求求您,您绕过我罢。” 国师缓缓起身,从椅子上走了过来,“好呀,那我就饶过你,我不但要饶过你——还要让你永远活着——” 侍从眼睛中闪过欣喜,正要磕头拜谢,可一个子都还没有说出来,便扑通一声的倒在了地上,眼睛瞪得极大,正死死地看着国师。 国师冷笑一声,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来吧,把这个人也做成战士。”国师的声音依旧古怪,观星台上空无一人,他的声音在这大殿中格外响亮。 回答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您现在精力不足,若是制成战士,您恐怕是无法掌控。】 国师冷哼一声,道:“那便毁掉一个之前的战士——再让他成为战士。” 【好的,没有问题。】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看天上——为什么帝星为何还如此闪耀?他就算不陨落,也不应该如此耀眼啊,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抱歉,不懂星象,您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我告诉你,我观星观了六十年了,这星象我从来没有看错过,这帝星是季逢君——这季逢君不是已经被废了吗?你不是说,季逢君被废之后,便再也起不来了吗,也活不过五年的吗?” 【季逢君被废之后,中毒未死,这个毒虽是可以解开,但之前下的毒他是不可能解开的,他活不了多久的。】 “就算他还活着,这帝星也不该这么亮才对——明明之前已经黯淡了,可是为什么今夜又突然亮起来了?” 【星象的事情,我不知晓,无法回答。】 国师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派人去调查?” 【您在齐国有暗桩,派暗桩去调查就好,季逢君的毒是无法完全解开的,即使他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国师冷笑一声,“这星象骗不了人,不过我既然能让它黯淡一次,就能让他一直黯淡下去,若是毒不死他,用别的法子,我也要把他杀死。” 五皇子离去,邬子玉稍微挪动了僵直的身子,长舒了一口气,他进宫也已满一个月了,他至今也不清楚他这个决定做得对还是不对—— 他是无法想象他能与五皇子近距离接触的,在那个姓甄的太监找上来的时候,他意识到他唯一的机会来了,这样他自然是不能错过的——没有多思考便同意了。 他以为之后,便是甄方海带着他回京,进宫,他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 第91页 只是没想到又接连出了两次变故。 想起那几日,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那个把甄方海杀掉的少年,固然可怕,但后面又找上他的那个公子显然是更令人生畏的—— 他现在也说不上自己是哪方面的人,那少年显然是与那个公子是有些关系的,只不过后来只有那公子在联系他,那小少年除了那日吩咐了些东西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那小少年现在如何。 “邬公子,殿下让你再去书房一趟。” 忽然听见声响,邬子玉被吓了一跳,他眼中闪过厌恶,但也只能轻声应了下来,若是他露出一些不满,眼前】的这个太监就能把他告到五皇子面前。 把刚刚胡乱想的那些压了下去,那两个人一个看着就是个疯子,一个看似温和,但手段也不弱,总之这两人都不是他可以招惹得了的,不过有那公子在,他在这宫廷中,也算是条后路,但愿这公子真的可以做到他所说的罢—— 他能活着出去更好,不过他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只要能把仇报了,就算是死了也无妨,想到这,深吸了口气,邬子玉起身,准备前往书房。 “殿下,有一条信阳来的消息,不知道殿下想不想知道?”李安福笑得有些谄媚地问道。 季逢霖微微眯了眯眼,信阳——那岂不就是老七所在的地方?轻笑了声,道:“那便说来听听。” “那信阳县令不知怎的进了七皇子的府上,亲眼见了季逢君那病弱的模样,病怏怏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全凭药在那里撑着,几乎是病入膏肓——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季逢霖的狭长的眼睛一挑,冷哼一声,虽是笑了,却格外阴寒,道:“那想来是真的,眼线之前就禀报过,老七去接乐亿安的时候便咳了一路,我还当他是做戏,未曾想真是如此。” “那就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了,既然如此,那废太子定然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只有大殿下一倒,殿下便可高枕无忧了。”李安福恭维到。 “老七风光了那么久,把所有兄弟的风头抢得一点也不剩,”季逢霖笑了笑,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问道:“甄方海又是怎么回事,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何会突然消失——那信阳县令可有查明甄方海的下落,和老七有没有关系?” 李安福眉头一跳,暗作镇定,甄方海之前猖狂得很,这人失踪对他百利无一害,他自然犯不着去寻,不过信阳县令也确实没查到什么,他这也算不上什么。 深吸了口气,稳住心跳,答道:“那信阳县令传过来的消息中只说是尚未查明,不过老奴觉得这信阳县令未必可靠,这消息是林夫人身边的丫鬟传过来的,这消息可是原封不动地也传到了温家府中。” 季逢霖冷笑了声,眉间似是有化不开的怒气,说话间便把放在一旁的琉璃盏砸到了地上,没了七弟,却还有大哥——连信阳一个小小的县令都敢如此两面三刀,当真是不把他放在眼中。 李福安被吓了一跳——这位爷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皇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刚刚递上来的消息,小七似乎还未痊愈,也不知道他的病如何了,毕竟那个孩子是他一手养大的,几乎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若不是因为时家,他当真舍不得培养了这么久的太子舍弃。 他对自己的儿子,自然是疼爱的,更何况是他亲手带大的小七——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小七优秀,他自然是喜欢的,只不过——谁让他母族是时家呢? 时家不倒,他的皇位便稳不住,再放任下去,怕不是这大齐都要姓时了,若不废掉小七,时家就不可能真的倒下,为了这季家的江山,便只有牺牲下小七了。 只是这剩下的孩子中,确实没有一个能让他省心的,老大的母族是温家,虽说温家是比不上之前的时家,但现在温家的当家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好在,温家虽是有着时家的心,却是没有与时家相匹配的能力。 想了想老大处事的能力,摇了摇头,这孩子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之中,若不是为了平衡老五和林家的势力,他也不会抬举老大和温家。 三子是个性子倔强的,虽是不适合朝堂,倒是个难得的武将。老五便是除了小七,他最欣赏的一个了,不过老五的的才能虽是有些,但性子太急,稳不下去,若是性子稳不住,也是个麻烦事。 至于其他的孩子,太小了,现在暂时是考虑不得的—— 用力揉了揉额头,轻叹了口气,他现在尚未满五十,已经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微微一抬眼,却见皇后眼睛里噙着泪花,似是在怨他,似是在问,为何要灭她满门,为何要废掉他们的孩子。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定睛一看,只见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陛下,到您该服用丹药的时候了。”在皇帝身边呆了十几年的林喆,恭敬地禀道。 皇帝有些心神不宁,他稳了稳心神,又仔细盯住了眼前的地方,过了片刻,才道:“去请丹师来——” 第76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时间不快不慢地过着, 深冬转眼便到了夏日,现在虽只是初夏,但太阳却是毒辣了起来, 晴空万里的,不见半丝云彩,不时从窗外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 第92页 季逢君放下画了一半的图纸,转而拿起了从临州寄过来的书信。 临州现在还未准备妥当, 是以他现在还未能去到临州,不过好在想要开采石炭绝非易事,临州这半年来也处在基础的筹备阶段,所以他暂时不去也无妨。 但的确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看了看正在为一道算术题发愁的君晏,季逢君轻笑了一声, 温声道:“阿晏, 先休息下吧,回去,你且再想想怎么做, 明天给我答复便好。” 君晏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这题确实有些难了,一时半会儿他是解不出来了,他之前学习《九章》学得还是比较顺利得,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 但心中还是有些沾沾自喜的,还道是自己的天资不错,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难题,一想到自己答不出来这道题, 就觉得有些丢人——公子该不会就此觉得他愚钝吧? 季逢君见少年愁眉苦脸的样子, 温声道:“你也不要气馁, 你才正式开始学多久啊?这道题也是有些难度的,就算是给到进士手中,他们也不一定能做出来。” 这话稍稍鼓舞了君晏些,但还是有些发愁,若是到了明天,这题他还是解不出来,他又该如何? 他心中有些担忧这个,可公子刚刚鼓励了他,他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点点头,轻声道:“阿晏定会仔细想想这道题。”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公子,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可是要去用午饭?” 季逢君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一愣,这一晃便过去了三个月,这日子过得还是有些快——他发现阿晏偷偷哭的那个雪夜,好似还在昨夜一般。 眼前的少年比之前长高了些,也长开了些——五官还是那五官,仔细看着却是觉得阿晏比以往更好看了,眼尾的那道伤疤,一点也不觉得丑陋,比之前更像兰花的花瓣了,与阿晏的气质很是相配,看着阿晏,季逢君一时间心中有些感慨。 公子只看着他,却不回他的话,君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试探的问道:“公子?现在可是要去用午饭?” 季逢君这才回过来神,轻笑道:“去罢。” 这些日子,他都是和阿晏一起吃饭的,阿晏之前瘦弱得厉害,这过去三个月,成效自然是有的,阿晏吃得比之前好了,还跟着顾先生学武,还有张大夫给调理着身子,自然和他刚被救回来时那瘦弱不堪的样子不一样了。 看着现在的阿晏,季逢自然是极有成就感的,自己亲手救下的人,又是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情感自是不同,阿晏现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几乎已经完全改变了阿晏的命运,他对阿晏之后能成长到如何地步,自然也是极为期待的。 正要走了,君晏的目光却是突然落在了门口的两个小箱子上,那箱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一时间有些好奇——这两个箱子是从哪找出来的?忽然想起来这宅子的上一任主人,难不成这是睿亲王留下来的东西吗? 季逢君看见了阿晏有些疑惑的目光,轻笑了下:“这两个箱子,便都是睿亲王留下来的。” 君晏点了点头,这他倒是没有猜错。 这两个箱子和当时放睿亲王写的那些信的箱子一样,他还以为这里放的也是手书,没想到却是睿亲王写的关于军事上的手稿,睿亲王被誉为战神,能发现他的手稿确实是意外之喜。 “这两个箱子是前日刚发现的,这两个箱子装的东西倒是一样——是睿王爷写的他读兵书的感悟,和一些他作战的心得体会,我看得并不仔细,但粗略的看了看,应该是他写的不错。” 说到这,季逢君声音也低了下来,“他应该是想要把这整理成书的,只可惜只整理到一半,便终止了。” 君晏听公子说着,也有些沉默,这终止的原因自然是显而易见的,想起睿亲王的结局,他心中也有些难受。 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道:“睿亲王写的,这确实是值得一看的,这两个箱子装的书是一样的,你若是想看,便带走一个箱子罢。”至于剩下的,着人抄写一份,再送于三哥处,应当也是有些用处的。 稍一停顿,他的说话的语气带了些轻松,“你且认真学着,睿亲王既然想把手稿整理出来,可见他也是想要把这流传下去的,你学了,也算是有了传承,日后若是可以,你也可试着把睿亲王的手稿整理出来。” 君晏郑重地点了点头,连忙应下。 看着那箱手稿,君晏的心情不由得有些雀跃,这一转眼便到了夏天。 这半年来与前世是天差地别,但他却是隐隐有些不安,自己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公子几乎没有事情避讳着他,但是却从未给自己说过他的身份,这是为何? 难道是还不相信自己吗? 乍一从书房之中出来,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这日子不会是骗来的吧—— “走罢,你还要跟着顾先生习武,不要耽误时间了。”季逢君温声道。 君晏轻笑了声,连忙应到,勉强压下去了心中的疑惑。 ----- “顾先生,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季逢君轻笑了声,问道。 顾长平叹了口气,道:“公子,您是不知道您身边有多少暗卫吗?” 季逢君有些困惑,答道:“虽不似影一对每个人都了如指掌,但这总数还是知道的。”顾先生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称得上是长辈,几乎是从来是不会用敬称的,那顾先生这般问,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 第93页 “公子,现在还在你身边的暗卫,算上影一,也只有八个人,这怎么能行?”顾长平面色有些严肃地问了出来。 季逢君笑了笑,他倒是觉得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我出京带的人手不多,但现在显然这无论是什么,都是要人手的,暗卫的能力不俗,又绝对安全,自然是先用他们了。” 顾长平微微叹了口气,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已经着手去招人了,只不过这招来的人,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顾长平点了点头,道:“这确实也是,这些人即便是查了底细,也不能确定。” 季逢君微微一愣,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能感觉出你对阿晏是寄予厚望的,阿晏这孩子也确实聪颖,我现在虽是只教他枪法,但我毕竟就这一个弟子,也在想要不要再教些其他的,便想问问公子,可有让阿晏统领暗卫的想法?” 季逢君眉头微微一皱,这倒是让他想起了书里的君晏了,玄衣司虽也算是朝廷的衙门,但大多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本质上其实也是暗卫。 玄衣司督司掌握的权力不小,否则书中的阿晏也不会是令人忌惮了,他一手创立了玄衣司,这是不是意味着阿晏在这上是有些天赋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08 23:43:45~2021-05-10 00:3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术 20瓶;残月落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小修 季逢君微微一愣, 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能感觉出你对阿晏是寄予厚望的,阿晏这孩子也确实聪颖, 我现在虽是只教他枪法,但我毕竟就这一个弟子,也在想要不要再教些其他的,便想问问公子, 可有让阿晏统领暗卫的想法?” 季逢君眉头微微一皱,这倒是让他想起了书里的君晏了,玄衣司虽也算是朝廷的衙门,但大多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本质上其实也是暗卫。 玄衣司督司掌握的权力不小, 否则书中的阿晏也不会是令人忌惮了, 他一手创立了玄衣司,这是不是意味着阿晏在这上是有些天赋的? 想起了三月前,甄方海那件事, 一时间他心情也有些复杂,思量了片刻,道:“暗卫统领还是由影一担任,影一虽不是样样出色,但没有什么硬伤, 这两年来也没有什么过失,可以让他继续做下去,至于备选,影十不错, 不过影十还小, 需要再历练历练。” 顾长平轻轻抿了一口茶, 点了点头,道:“公子说得有理。” “先生想教阿晏什么便教吧,日后我打算把阿晏送至军中,他多会些东西总是不错的。” “现在刚开始,便也只是教些基础的东西,类似简单的易容,变声,追踪之类的,至于其他的日后再教罢。” 季逢君点了点头,“先生安排便是。” 阿晏资质极高,又肯努力,现下阿晏虽然也在认真学着经传和算学,只是他却发现阿晏对兵法的兴趣更浓,阿晏如今又跟着顾先生学枪法,他倒是希望阿晏在这上面做出些成就来。 ----- 君晏现下在厨房之中,倒是不知道季逢君对他的期许,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而这纱布之下正是冷却好了的蜜饯。 自他到公子身边起,公子一直在喝着汤药,公子虽没有说出,但他却能发现公子每次喝这汤药都是极为抗拒的,刚开始他不知缘由,但慢慢地也猜出来公子是不喜这汤药的酸苦味。 他偷偷地喝过公子的药,着实是苦涩的厉害,他之前去一品堂时发现那处的蜜饯不错,便想着各种喝药之时配上这蜜饯会不会好受些。 公子吃的果脯他也吃过,虽是有些甜味,但味道却不是极佳——至少比不上一品堂的,和他前世吃过的相比也差了许多,他便萌生了给公子做蜜饯的想法。 只是他虽是有了这个想法,但自己其实也不会做,他前世闲的无聊时是打算做这个打发打发时间的,却是未曾开始便发生了意外——因此他也是一知半解。 起初做的一直失败,直到上次做出的才好吃些,只是样子却是有些丑了,便又试着做了一次——不知道这次做出来的效果如何。 揭开纱纸,君晏心中一喜,这卖相是过关了,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如何,挑出来一个,稍稍尝了下,心中一喜,感觉不错,应当是可以让公子尝尝了—— 傍晚。 乐亿安正坐在桌前,待殿下把药喝完,便说些正事。 乐亿安在旁边看着,只见公子眉头微蹙,汤药却是一饮而尽,见汤药见底,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殿下,你这药是要喝到什么时候——” 季逢君微微摇了摇头,他喝的这药自然是因为那日张大夫诊出的病症,只是张大夫虽是诊出他有毒,这解毒之法却是没有半点头绪,他现在所喝的只是能压制他体内的毒罢了。 不过这却是没有必要让亿安知道了,他勾唇浅笑道:“这倒是说不清楚——张大夫说药看我恢复的情况,我这次确定有些伤到了些根本,若是不好好调理,怕是这病根便留下来了,再说了,我这不也是要装病吗,这不是恰到好处吗?” -- 第94页 乐亿安虽是听着季逢君这么说,心中却是有些紧张,“伤到了根本?竟是如此严重?” 季逢君正想着如何推托过去,指尖划过一旁的碟子,从中取出一个,放入嘴中——轻轻一咬,只觉得甜从嘴中到了心里,刚刚那中药的苦被压下去了许多,想到阿晏,心情也好了些,沉声道:“九死一生,能活下来已实属不易,只是需要调理罢了,不碍事的,又不是没救了。” 乐亿安心中明了,这也是正常的,殿下这次中毒中的凶险,能够活下去便是万幸了,公子既然说了无碍,那应当是无妨的。 目光落在了殿下手边的碟子中,只见碟子上摆放的是枣脯,红色中带了些棕色,整齐的排列在小碟子中——上面有着一层浅黄色似是有些透明的糖浆,好看极了,很是诱人。 他之前也见过殿下喝完汤药后所服用的蜜饯,这倒是头一回见,便有些好奇。 又仔细看了看碟子中蜜饯,只觉得是有些馋了,没有多想,便伸手也取了一个蜜饯出来,乐亿安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蜜饯的味道却是不错——他来到信阳之后,最不习惯的便是饮食,他就算不受他父亲宠爱,可也是在京城中娇生惯养长大的,来到信阳自然是一万个不习惯,今日这蜜饯算是做得极为不错了。 说着,又取出了几个,问道:“公子,这蜜饯是谁做的——味道是真的不错。” 季逢君只见自己一个没留神,这蜜饯便少了两个,只见乐亿安还不满足,似乎还想着去拿,眉头微蹙,把那蜜饯挪远了些。 这可是阿晏好不容易给他做的,亿安尝尝便罢了,怎能吃个不停? 乐亿安把殿下的动作看在眼中,心中有些不解,有些诧异的看向他,做这蜜饯的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是引得殿下如此珍惜。 季逢君看了他一眼,道,“这蜜饯是阿晏做的,制作周期极长,他花了不少心思才出来两碟子——” 乐亿安看着那碟子离他的距离,心知殿下是不打算让他吃了,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其实“阿晏做的——”,这一落在乐亿安的耳中,他便也明白了。 殿下就算生活称得上是简朴,可那十几年的太子也不是白当的,只是区区蜜饯罢了,殿下也定然吃过比这好吃百倍的,又岂会如此,只是做这蜜饯的人不一样罢了。 乐亿安轻叹了口气,知道这蜜饯他今日是吃不上了—— 作为殿下的臣属兼好友,是不是应该提醒殿下一番,他现在的情形有些不对劲了?话到嘴边确实欲言又止,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说了,殿下怕是也不明白。 季逢君笑了笑,正色道:“叹什么气,什么蜜饯你没吃过,何必贪这个,现在开始说正事。” 作者有话说: 偶也不想这么晚更新的,只是就在十一点半,偶快写完的时候,电脑死机了,稿子没了>︿< 痛苦面具 感谢在2021-05-10 00:37:52~2021-05-12 01:0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里的小虾 20瓶;稀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2有修改,剧情没变,修改了些细节。 第78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大修 凉月如水, 夏日的微风吹过,松枝微微摇曳,现在时候虽已不早, 但书房中的蜡烛却是未曾熄灭。 烛影下,阿晏的影子落在了桌案之上,季逢君眉头微蹙,阿晏似乎已经维持这个姿势许久了, 过了片刻,他温声问道:“阿晏,想什么呢?” 君晏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已经开始走神了。 自己研墨的时候, 墨汁竟是不小心溅了出去, 桌子上有些墨痕便罢了,还甩在了公子的袖摆上,羽白色的长袖上, 这几个墨点分外显眼。 君晏心中一惊,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连忙拿起帕子擦干了桌子上的墨点,可溅到公子身上的又如何是好——一时间有些懊恼,最近总是想些不该想的, 竟是又做错了事情, 阿晏一系列的动作他自然看在眼中,阿晏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他的袖口之上,季逢君边大概知道是为何了, 轻笑了声, 道:“慌什么, 我又不是只有这一件衣服,只是几个墨点罢了——你可是白日里习武读书太过劳累了?” 君晏微微发愣,公子是前太子,这是由他推断出来的,可是公子却从未向他透露过自己的身份——起初还好,但如今却是觉得愈发不安。可是公子行事却从未避讳过自己,不像是想要瞒着自己的身份的样子,若是他直接向公子询问,不知最后会如何。 他这么想着心中愈发忐忑。 “若是觉得累了,可以减些任务,不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季逢君温声道,眼眸抬起,望向身旁之人。 他虽是对阿晏寄予厚望,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没有必要把阿晏逼得太紧,若是适得其反便不好了。 君晏微微一愣,听到公子关心,他心中一暖,不过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晃神的,公子问话,他又不能不说,一时间有些迟疑,不知道他该不该把实话说出来。 眼前人迟迟不作答,季逢君心中也生出了些疑惑,只见昏黄的灯光下阿晏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他轻咬着下唇,嘴唇红艳如血,却是未曾说话,阿晏的内心并不平静——那阿晏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 第95页 季逢君眉头微蹙,阿晏这个样子绝对是有事情瞒着他的—— 可阿晏又在隐瞒什么?阿晏的身世孤苦,心思重,对人多些防备,他自然知晓,也不会逼迫于阿晏,阿晏在他心中与旁人不同,他自然愿意对阿晏多些耐心。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阿晏对他一再隐瞒——相处的半年时光不紧不慢地过着,有阿晏在身旁陪伴,这些日子也不至于分外难过。 未曾想还是如此,季逢君默不作声,一时间心情却是有些低落,上次甄方海之事,他虽是并未向君晏深究,但却知晓发生了什么的。 君晏久久并未作答,季逢君看在眼里,却是并未催促,阿晏在他心中自然是与旁人不同,他愿意给阿晏多些耐心——希望阿晏不要辜负才好。 烛影闪烁,书房之中悄无声息,屋外刚刚吹着轻风,现在却是狂风大作了起来,一声惊雷倏得响起,惊起了飞鸟,暴风雨似是要来了。 窗外的雨声哗啦,树上的枝桠也被风吹的噼啪作响,时间仿佛也被模糊了,君晏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如实问了出来—— 君晏后退一步,撩起衣袍的下摆,郑重的跪在了季逢君的面前,恭敬道:“公子——倒不是学业和习武上的事情,就是阿晏心中有一疑问,在心中疑惑已久,今日想斗胆一问。” 君晏清朗的声线中带了些沙哑,“公子,府上人都说公子是宗室之人,但阿晏却隐隐觉得不止是如此,阿晏胆大妄为,擅自揣测还请公子恕罪。” 季逢君眉梢一挑,有些惊讶,却是带上了笑意,“你好奇我是谁,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倒也没什么要怪罪的,你且说说,你觉得我的身份是何?” “公子既如此说,阿晏便斗胆说一说,公子定然不会胡乱编造身份,想必公子定然是宗室,只是却绝非是普通宗室。”君晏微微一停顿,他是不能猜得太过准确的,毕竟此时的“阿晏”应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公子只是在信阳小住一段时间养病,便能住在原来睿亲王的王府之中的,身份想必是极高的,只是信阳地处西北,偏僻不堪,实非一个养病的地方,这便有些困惑,阿晏却是不敢再往上猜测了。” 季逢君轻笑了声,“分析的不错,那你现在可想知道我的身份?” 君晏毫不迟疑:“公子想要阿晏知晓,阿晏便知晓——公子不想对阿晏说,阿晏便把这些猜测都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提及。对我来讲,公子便是公子,与身份无关,公子便是阿晏生命中最重要之人。” 听着君晏的话,季逢君微微怔愣了片刻,过了半晌,轻叹了口气,声音发涩:“你才多大,还没活够一半呢——哪里知道谁是你生命中最重要之人?” 只见君晏微微抬头,琥珀色的眸子直盯盯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满是坚定:“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谁出于什么原因对我好,阿晏自然是能看出来的——公子救我于危难,教我读书,教我礼义廉耻,一桩桩,一件件,阿晏都记在心中。” “我知晓公子所图谋之事不小,阿晏愿为公子生,为公子死,做公子最快的刀,最利的刃。” 君晏虽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落人了季逢君的耳中,他的心跳慢了半拍,但又后知后觉地狂喜了起来,他心中的阿晏于常人不同——原来在阿晏心中,他这个公子也是不同的。 他并非是要瞒着阿晏,只是他身份尴尬,生死不知,前路未卜,他自己担忧便罢了,若是让阿晏也知道他是废太子,阿晏又岂能不为他担心? 但他也心知,只要他还打算把阿晏留在身边,阿晏就迟早会知道他是谁,他做事从来不避讳他,便是等着阿晏想知道的时候来询问他,只是未曾想到这一日竟是来得如此之快。 君晏说话之时,虽是极为压抑着自己的心情,但他却是知道自己的内心并不平静,这句话不是他随口说的,而是他想了许久的——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今日终于是说出口了,只是不知道公子听见了,会有什么感觉。 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人,若不是公子,即使他重生了——为了达到目的,他也是不吝于爬回地狱的。他的眼睛微微合上,再睁眼却满是坚定。 季逢君看着近在眼前的阿晏,书中的君晏在权力的漩涡之中,掌握过至高无上的权力,又因为权力争夺而死,他如今说着是要改变他的命运,却依旧是在一步一步的把他拉回权力之中。 “我所做的事情,你多多少少应该会有些猜测的,前路凶险,你现在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害怕,等你成年之后,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会给你足够的钱财,以你的才智,随便找一座城,买块地也好,经商也好,想来是不会过的太差的。” 公子的话一说出口,君晏便有些急了,“公子,阿晏是不会离开公子的,公子说过——你救下了我,我便是你的人了,公子一言既出,岂可言而无信?” 季逢君笑了笑,只见阿晏的眼眶微红,连带着眼尾那花瓣都染上了红色,他忙道:“只是说说罢了,若是你不愿离开,我又怎舍得赶你离开?” 君晏定定地点了点头。 “你且起身,坐在椅子上,既然你想知道,我便从头说与你听。” “你猜得倒也不错——但是我的身份却不是你想的那样,算起来,那件事已经发生一年有余了,当时西北刚刚退兵,时将军班师回朝,我便是在那个时候被废掉太子之位的……” -- 第96页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声也微弱了起来,黎明破晓,二人未眠,却是恰好看了那日出,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驱散了夜晚最后一丝凉意。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润余成岁,律吕调阳。信阳虽比不得京城繁华,但这的日子却也是充实有趣,季逢君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实力,君晏在公子和顾长平的教导下,也从未间断过读书习武,这一晃便过去了三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12 01:07:42~2021-05-13 00:4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瑶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三年后。 杯中的起起伏伏, 香气四溢,却是半分都无法缓解季逢君心中的怒意,他昨日刚从秦州回来——秦州筹备已久, 他此次去便是最后把关,不久便可投入生产,他本该是高兴的,如今却是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君晏此时正规规矩矩地跪在一旁青石板的地面上。 季逢君看在眼里, 心中泛起心疼,但怒意却是遏制不住。心中有了火气,说话也不似平时了,冷笑了声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现在都学会骗我了——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 才把你给纵出来的?” 君晏跪在地上, 听了公子这话,膝盖处隐隐做痛,可现下却是顾不上那么多了, 以头触地,整个人跪伏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有些不安,也有些自责, 他从未见过公子如此生气,若是就此厌弃他,他又该如何是好? 这三年内虽说未再有危险,京城中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 但季逢君却是知道, 他迟早还是要回到京城的, 是以做了不少准备,他此次从秦州回来,不久就要前往扬州——离那场天灾只有两年了,现在要开始准备了。 他外出并非玩乐,阿晏如今习武的任务不轻,秦州和扬州之行本都是不打算带着阿晏过来。 秦州离信阳近些,他这一来一回也不过半月,但去扬州则至少要三月——阿晏知晓之后,便是说成什么也是要与他一同前去了。 三年的时光荏苒,他到了弱冠之年,而阿晏也已十六岁了。 他曾经与阿晏商量过把他送去军营的时间,便定在了十七岁,算来也只剩下一年了。 许是因为知晓一年后,阿晏就要去往军营,能够相处的时间不多了,阿晏便说他可以提前完成之后要学的内容——若是做到了,便也带上他。 季逢君当时犹豫了些,心道也是——若阿晏去了军营,那才是真的极难相见的,便承诺道:只要他真能和他所说的一般,提前学完,便带他出去。 阿晏做成了,便当作是奖励,这既是阿晏的,也是他的,若是阿晏并未做成,便让阿晏留在信阳——而他则尽量快些,争取早日归家。 但事实却是有些让人震惊了,阿晏本就努力,在那之后,自然是更加刻苦了——连他看得都是胆颤心惊的,但他劝过一次后,阿晏依旧是原来的强度。 没多久他便去往了秦州,阿晏应该是清楚自己的状况的,不再多说,阿晏这般努力,他自然不好泼冷水,便没有再劝。 阿晏这般拼命,他不忍让阿晏的希望落空,便想着若是阿晏未完成,他便找顾先生放些水——只是昨日他回来时,阿晏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他正要松口,打算带着阿晏一起去扬州。 他今日却无意中发现阿晏走路的姿势隐隐有些不对劲,他心中惊讶,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是发现了阿晏的膝盖处有扭伤——这扭伤应该是极为严重的,只见膝盖处一片青紫,他只轻轻碰了下,阿晏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吗,阿晏这几乎是无法正常走路的,又如何能完成任务? 他虽是生气,但其实还是心疼居多,可他还什么都没有说—— 阿晏便跪在了地上,地上那么凉,他膝盖又有伤,就那么直愣愣地跪在地上,他难道——不疼吗? 他难道真的以为他会为这个责罚他吗? 季逢君看着颤抖着的有些害怕的少年,扶住额头,强压下去心中的恼怒,阿晏现在正害怕着,他不想吓到君晏。 君晏跪伏在地上,心中却是不平静,他自是想要跟着公子走,除了是不想和公子分开外,还是担心公子的安全,他前世并不知是谁害了公子,他虽是能锁定几个目标,可这确实是有些宽泛,不能确定究竟是谁。 他能锁定的目标,公子自然也能锁定,但前世公子依旧早逝,这就意味着前世公子并没有防住那些小人——他虽有预感,这一世的轨迹和前世有些不同,公子应当是不会和前世一样的,可他却是不想有任何一丝差错。 公子此行去扬州,他虽是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却莫名有些不安,便想着这次去一定要与公子一起,提前学完接下来师父要教的东西,虽是有些难,但努努力,未尝不能做到,可谁曾想,他昨日一个不留神,竟是扭伤了膝盖。 顾长平坐在一旁,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阿晏跪在地上的样子他也有些心疼,这事情他也是有责任的,公子是他教出来的,对他也有几分尊敬,自然是不会说他,那罪责便只能在他这个徒身弟上了。 徒弟太倔,非要把之后的要学都学完,可全部学完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昨日阿晏练得强度太高,不慎扭伤了膝盖——这自然意味着这任务完不成了。 -- 第97页 其实他也想不通,公子只是去扬州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为什么阿晏这个小家伙非要跟着——不过,阿晏忠心也是件好事,他懂事,并没有求着他,只是他看到自己的徒弟失落的那个样子,便有些不忍心了,便放了个水,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了。 季逢君深吸了口气,温声问道:“阿晏,你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回公子,是昨日不小心扭到,阿晏知错——”他虽没有求着师父通融,可若不是看他可怜,师父也不会放水,他自然不能把责任推在师父上,低头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好怎么说,公子突然一问,他说到一半,才反应到这样认错太过生硬了,可话已经说出去无法收回,一时间有些懊恼。 听了君晏的话,季逢君叹了口气,要是真没有什么大碍,他又怎么可能发现——阿晏隐藏的极好,若不是那日他又仔细地看了看,的确是发现不了,但就他今日所见的,阿晏膝盖的扭伤确实是极为严重的。 君晏心中忐忑,说话间悄悄抬眼,偷偷看向公子,只见公子的面色有些阴沉,这着实少有的,心中更加害怕了。 顾长平见状,花白的眉毛蹙在一起,他若是再不说话,他这傻徒弟不知道要害怕成什么样子,明明求饶讨罪,更能让公子心软,可现在却只知道认错,平时的机灵劲都哪去了? 解释道:“阿晏的进度不慢,若是没有受伤,说不定还能再多学些,这此虽是有意外,但阿晏也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之后多加练习便是。” 季逢君闻言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君晏,心中有些心疼,声音却是微冷:“你先起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13 00:46:44~2021-05-13 23:5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术 3瓶;如果我看的文每天都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小修)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闻声, 君晏微微一愣,公子怎么这般轻易地就叫自己起身了?公子声音虽冷,但公子既是要他起身, 那是不是公子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生气? 他虽然已经做好被公子责罚的准备了,可公子若是不责罚他,自然是更好的,站起时, 膝盖微微有些疼痛,但幸好还是可以忍耐的。 心中却是极为懊恼的,若是他习武的时候,更小心些,不让自己受伤, 就没有现在发生的事情了——公子也不会察觉出来不对劲, 现在这一切归根究底还是自己的原因。 季逢君看了阿晏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他自然是生气的, 可他生气,受罪的却是阿晏,他本就有扭伤,若是他再这样下去,阿晏的伤更严重可就不好了。 膝盖处隐隐作痛, 这昨日刚刚扭的伤,今日疼的正厉害着,深吸了口气,不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 他面色如常, 好似他的膝盖没有受伤一样。 “多谢公子。”君晏起身后, 低头垂着眼帘,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公子,只小声说道。 季逢君冷笑一声,道:“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君晏心念一转,想了许久,公子也许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认错罢了,想清楚这个君晏心中一松。 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道:“阿晏不应该不听公子的话,若是自己听从公子的所说的,也不会把膝盖扭伤了,更不应该求师父一起欺瞒公子,平白害得公子担心。” 季逢君听了阿晏的话,气得不打一出来,难道君晏以为他生气,只是因为这个吗?认错都不知道该认什么错,连求饶都不会,平时的机灵劲哪里去了? 他心中微恼,可看向眼前的少年,又不敢批评得太过严厉,阿晏低着头,一声不啃的,只见他的睫毛长长的,此时微微抖动,投在眼睑处,更是给少年添了几分清瘦感,这几日少年辛苦,前几个月好不容易让阿晏身上长了些肉,没成想这小一个月下来,他又消瘦了不少。 看着这样的阿晏,想起少年腿上的伤,那膝盖红肿成那个样子,现在阿晏站着虽不说,想来也是疼的,他心中自是极为心疼的,可若是如此轻易地把此事揭过,他又觉得不可——不让阿晏长些教训,之后遇到类似的事情,阿晏还不改,他又该如何是好? 可他也不想罚的太严重,一时间有些纠结,怎样才可以既能让阿晏长记性,又不会真的让阿晏遭罪? 季逢君冷声道:“认错认得倒是不错,只是这惩罚该有还是要有的,你心中可以不满?” “阿晏自是万万不敢心怀不满的。”听着公子的话,君晏又跪了下去,连忙道:“做错了事情,受到惩罚,自然是应该,阿晏绝无半分怨言。” 顾长平看着二人又不说话了,只觉得有些无奈,眼见着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僵硬,插话道:“公子,阿晏隐瞒的事情虽是不对,可他也只是想跟着公子去扬州罢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也不要只责怪阿晏了。” 顾长平停顿了下,道:“不如这样,公子想让阿晏留在信阳,本是想让阿晏习武,我与公子同去,这路上,阿晏也不会松懈了。” 耳边是顾先生求情的话,看着又跪下去的君晏,他说心中没有怨怼,应当是真心的,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奇怪。 季逢君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和阿晏名义上虽是主仆,可他自问相处的这些日子来,他是很少会摆主人架子的,他又教导阿晏学习,君晏不应该觉得他如师如友,如兄如父吗? -- 第98页 又为何会处处守礼,生怕惹怒了他? 他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觉,想起上次甄方海的事情,阿晏非同一般,可他又说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若是旁的人,季逢君是绝对不会再管了,他虽是缺人才,可人才若是不忠心,那倒不如不要。 可这毕竟是阿晏——他还是狠不下心,闭上眼,便是那个雪地中哀求他的少年,那个夜晚中偷偷哭泣的少年,那个听了他表扬,便无比开心的少年。 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却是落在了少年眼尾的那片素心兰花花瓣之上,起初还不觉得,如今却是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季逢君缓缓地点了点头,但眉头却还是蹙着:“那我问你,你现在可依旧想与我一起去扬州?” 君晏连忙答道:“当然——”声音慢慢平稳了下来,“阿晏听从公子吩咐。” “那我便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留在信阳,我便不罚你,二是你虽可以和我一起去扬州,但是你要把《九章算数》、《杨辉算法》、《数书九章》、《诗经》、《剑南诗稿》和《白氏长庆集》各抄写五十遍。”思考了片刻,季逢君温声道。 君晏闻言倒吸了口冷气,面色一苦,把这六本书抄写五十遍—— 这任务量可不算小,只是还是公子的安危更重要,那个感觉他虽说不清楚,但心中却还是觉得不安,他这次公子没有厌弃他是万幸,但他能和公子一起去扬州的机会,他自然是不能放过。 没有纠结,君晏咬牙,立马应了下来。 季逢君轻笑了声:“慢慢写,一个月内写完就好,写得时候,可要好好想想你写这个的原因。” 君晏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发愁——这一个月怎么可能写完? 顾长平松了口气,这事也当是过去了,不过阿晏这孩子也傻,公子这么说就意味着公子已经不生他的气了,他还应了下来——五十遍竟是要在一个月中抄完,这谈何容易? “时间不早了,腿上的伤让张大夫开些药——早好也能早些出发,我先走了。”季逢君说完,转身便走了。 门口的身影的身影渐渐消失,君晏心中怅然若失,公子最终虽是应允他了——可他心中却是有些不安。 “阿晏,我带你去开药——你这伤不能再拖了。”顾长平微微叹了口气,“也是为师的错,若不是我,公子也不会怪你瞒着他。” 君晏有些自责:“这怎么能是师父的错,若不是为了我,师父又怎会这样,现在还连累着师父也要去扬州。” 顾长平轻声笑了笑:“只是去趟扬州罢了,去便去了,在哪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大不了我把那个老家伙也叫上。” 顾长平笑了笑,嘴边的胡子也被吹了起来,轻声道:“你也不必自责,这隐瞒的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是不忍心才放水的,只是没想到公子会这么生气,看来公子是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视你的,早知道这样,便直接让你去求公子了。” 君晏听了师父的话,心中微微一愣,公子比师父想象中还要重视他吗—— 顾长平朗声道:“快走罢,那个老家伙忙得很,现在他还休息着,等再过一会儿,他开始辨别他那些草药后,肯定就不会管你了。” 君晏连忙应下,快步跟了上去。 第81章 (大修)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夜凉如水, 君晏屋中只点了两根蜡烛,但月光从窗子中撒了进来,倒是不觉得特别昏暗。 君晏现在正抹着药膏——这是张大夫新给他开的, 说是治这种拉伤效果特别好,只轻轻地碰了下,还未把药膏抹上,便觉得生疼, 可药膏还是要用的,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上药。 微微触碰,君晏便疼出了一身冷汗,呼吸声也忍不住重了起来,他不想让公子发现, 扭伤之后, 便没有去找张大夫开药,只胡乱用了些药。 他本以为没事的,结果却是愈发严重, 还被公子发现了,白天是他还能勉强把这疼痛忍下去,现在却是这肿得愈发厉害了,这疼痛有些难熬,但是为了快点好起来, 他一闭眼,一咬牙,正要给自己涂上。 忽然门吱呀一声响,君晏倏得一惊, 闻声望去, 逆着光, 虽看不太真切,但只是身形,便能知晓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公子,公子自然还是那个公子,只不过他却换了件玄色的衣裳,君晏心中微微有些发怵。 公子虽是温和,但生气起来,也是很吓人的,这大晚上的公子过来,不会是公子觉得白天没有训够——晚上又想起来,接着来训他了罢,君晏心中暗中叫苦。 不过,这件事确实也是他的错,这欺瞒公子的罪过不算是小的,他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了,若是公子真想处置他,他也是没有什么可辩驳的,只要公子没有厌弃他就好,好在他没有赌错,公子的给的惩罚他虽没有想到,可这抄书虽是有些废手,但也不是完不成,能跟公子一起去扬州,便已经是很不错了。 公子要进来,他反应过来后,心中才觉得有些不妙,他刚刚要给自己上药,坐姿着实有些不雅,他也没有穿外袍,头发也披散着,现在随意地坐在床上,裤腿撸起,把扭伤的膝盖露在了外面,因着扭伤这膝盖几乎是弯不了了,便只能直直地伸着,膝盖上青紫一片,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着实有些难看。 公子越走越近,君晏的心也忍不住提了起来,目光落在了膝盖处,只觉得自己这副样子丑陋极了,这又是今日公子生气的源头,只觉得这伤是不应该在公子面前露出来的。 -- 第99页 想到这个,他便立刻动了起来,飞快地把裤腿放了下去,动作太快,难免碰到膝盖,可现在却是顾不上那么多了,心中想要再整理整理衣袍,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公子已经站到了他身边。 走进来看,公子身穿一件玄色的广绣长衫,面如冠玉,容貌俊秀,自有一种矜贵清高之感,月光下,不似凡俗中人,更像是来下界历练的仙君一般。 君晏心中生出了这个想法,只见公子虽不说话,但似乎与白日有了些不同,这是不生气了吗? 他不敢确定,但心中也松了口气,一时间有些晃神,本是要起身的,结果膝盖一酸,整个人便向前一歪,君晏心道不妙,却已经控制不了身子了。 作者有话说: 思路顺多了 今天来不及了,但是明天应该可以正常更新,耶( ω )y 谢谢小天使 第82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微修 君晏勉力平稳了下身子, 但显然没用了,脑海中有些混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季逢君的目光扫过君晏的膝盖, 只见青紫一片,心中有些心疼,又看着他一系列动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正要说话。 却见阿晏微微一趔趄,似是站不稳,要向前倒下了,季逢君看在眼里,觉得不妙, 他当然是不想要让阿晏摔倒的, 他连忙伸手,想要拉住君晏,君晏也在极力的维持平衡, 却是没有看见他伸出的手。 这显然是拉不住了,连忙伸手揽住了君晏,少年的身体微微僵住,季逢君忽然想起阿晏似乎是不喜欢人触碰的,但现在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现在要是松手,少年定然是会摔在地上的,见少年的身子稳住了,便稍稍一带, 让少年又坐回来了床上。 君晏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脑嗡的一声响, 像是要炸开一般。 起初他只是觉得若是在公子面前,他站都站不稳的话,会有些丢人,可公子把他扶住没让他真摔下去,但他又觉得幸运——脑海中胡乱地想着,但这幸运又具体在何处,他也说不清楚。 他的心也砰砰地跳着,思绪似乎还停留在刚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烛光是发昏的,月光却是格外清亮,他此时只能看见公子的侧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公子的相貌俊美。 他以前总觉得公子穿白衣之时最是好看,如今公子这身玄色衣袍穿着,倒是给公子添了些沉稳,忽然便想到,若是这一世公子能够登基,那又该是如何的风貌,像公子这样的人物,那登临天下的,九五至尊的位置,合该是公子的。 前世大皇子登基后,哪怕在一定程度上,他的权势是来源于那人的,但他对那人却是难以生出半分敬畏。 可公子和大皇子不同,他总是觉得,公子本就该是天下至高无上之人,合该是万人敬仰的,想到自己,便忍不住有些自卑,自己又岂配在公子身边? 君晏的脑海有些混乱,前世他身为督司,手握重权,鼎盛之时,王公贵族都对他忌惮三分,可他却知道自己只是个用隐私手段,谋取权力地位的阴险小人罢了…… 即使这一世,他被公子所救,摆脱了那不堪的身份,可那又如何,他这根子终究是烂透了——难不成在公子面前装得乖巧听话,装得勤奋好学,就真的是那样的人了吗? 想到这,君晏心中不自觉地多了些自嘲,凡是遇到他想要做的事情,便如这次,他还是会不择手段的去做,哪怕是欺瞒公子,哪怕是利用公子同情心。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这八个字是那日他写下的,还记得那日他写下之后,公子是极为高兴的,可像他这样的人,又如何做得到,又如何担得起他名字的“晏”之一字? 君晏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似乎是极短的时间,又好像是极为漫长的,直到公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才勉强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又坐回了床上,而公子便坐在了他的旁边。 “叫你逞强,白天不是还说已经不疼了,没有事情吗?怎么现在便疼得站不稳了。”季逢君看着呆呆坐着的少年,无奈地笑了笑,有些心疼地说道。 目光扫过散落在床榻上的药膏,空气之中隐隐还有着草药的气息,他自是知晓阿晏刚刚是在给自己上药了,戏谑地笑了笑,温声道:“你可要好得快些,否则扬州之行就要泡汤了。” 公子的语气虽和之前略有些不同,但君晏却从这话语中听出了些关怀之意。 君晏回过神来,微微一愣,不知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刚刚他胡乱想的那些,让他的脑子有些不清醒,也许是公子的说话间的那一丝关怀,还有可能是这洒进来的月光。 月光清凉,照在二人身上,二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模糊了两人的界限。 他说话也不似白日那般拘谨:“疼是有些疼的,但也不是忍耐不了。”笑了笑,他接着道:“刚刚也不是疼得站不稳,只是看见是公子稍稍有些激动。” 闻言,季逢君轻笑了下,刚才他一进来,阿晏的一系列动作,他还是看在眼里的,心中其实也是有些不解的,温声问道:“那我且问你,我刚刚进来之时,你为何会那么慌张,是有什么我见不了的东西吗?” 君晏斟酌了下措辞,轻声道:“倒也不是公子见不了,只是刚刚在涂着药膏,姿态有些不雅,便不想让公子看见。”说话间,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有些不雅观的,他现在可是连外衣都没穿着的—— -- 第100页 一时间想要扶额,意识到这个他便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可公子在身边都还没说什么,他自然也不好意思说出。 季逢君其实已经看到了,那膝盖确实有些惨烈,刚才的动作那般重,怕是一定会很疼的,便温声问道:“刚才动作那么慌,是不是又弄疼自己了?” 心中一暖,但心中略一思量,他这疼还是自己造成的,还是不要让公子知道了,连忙道:“一点也不疼的,公子放心。” 阿晏这是在骗人,季逢君心道,刚才那动作他看得真切,怎可能不疼,不过阿晏这般说了,他还是不要拆穿他的好,指尖轻轻搓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语气温和却有种不可拒绝的语气:“阿晏,且让我看看你膝盖上的伤罢——” 君晏有些惊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公子要看他的伤,这又是为何,他着实没有想清楚,可公子的话,他又如何能够拒绝?动作虽是有些迟疑,但还是听话的挽起了裤腿。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明晚更多,耶( ω )y感谢在2021-05-16 01:01:33~2021-05-18 00:3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生事且弥漫 8瓶;如果我看的文每天都更、残月落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看着阿晏的动作有些僵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旁边看着的缘故, 他浅笑了下,微微俯下了身,只见少年的手倏得一顿, 有些紧张的样子。 他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这晚间安静, 君晏耳边便只有公子的声音。 季逢君微微挑眉,扫了他一下,淡淡地吩咐道:“阿晏,你刚刚是怎么坐在床上的,现在便也怎么坐——” 君晏微微一愣, 刚刚他坐在床上的姿势, 是有些不好看的,好端端的,公子刚刚还说要看他的伤, 现在怎么又要他按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上了? 他刚才动作慌忙,现在还赤着脚,他低头看着,一时间有些纠结。 “动作慢些些,当心又弄疼自己。”季逢君往旁边挪了下位置, 说道。 君晏不清楚公子的意图,但公子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缓缓地扭过身子,把那条受伤的腿搭在了床上, 微微抬眼, 悄悄打量着公子, 不知道公子想要做些什么。 季逢君把阿晏的动作看在眼里,并没有戳穿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笑过后,手中的动作便开始了,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挽起少年的裤腿,他动作很慢,但极为小心,害怕动作快了,又把阿晏弄得疼了,挽至膝盖的上侧后,才松了口气。 目光落在了那膝盖上,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阿晏的扭伤,他今日白天的时候,其实也粗略的扫了一眼,但看得并不仔细,只隐约记得是红红的一片,只见这扭伤现在是更严重了,只一眼便觉得有些惨不忍睹,扭伤有重有轻,阿晏这个绝对是极为严重的。 眉头微微蹙起,季逢君的面色凝重,有些严肃地看着阿晏扭伤的膝盖。 这扭伤看着便极为严重的,想着白日里,阿晏动不动就跪下的样子,他心中有些懊恼,虽说他也不明白阿晏会这般重礼数,但现在想想难不成是自己太生气,吓到君晏了? 他觉得像这样的事情,阿晏若是特别想去扬州,直接给他说清楚,他也未尝不会同意,阿晏膝盖扭伤完不成任务,又能如何,求求情,他也是会答应的。 至于隐瞒伤势的事情被他发现了,若是求求饶,他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他——但这却是从他这个上位者的视角看待的。 从他的视角看待问题,自然是与阿晏看待的不一样,他可以轻易承诺的事情,给出的东西,做出的决定,在阿晏眼中,却是他要费尽心力才有可能得到的—— 阿晏的命运悲苦,即使他改变了他之后的命运,让他不必重蹈书中的覆辙,可他前十几年的人生,却是已经经历过了,被亲生父母丢弃,养母虽待他不错,却也患着病,全靠小君庄中其他人的接济才活下去。 若不是他足够聪颖好学,君槐生先生也不打算收阿晏为弟子,又想起小君庄和君槐生先生的惨状——阿晏这命运属实有些苦了,阿晏养成这个性子似乎不足为其。 想到这,季逢君不禁有些心疼。 笑声在君晏耳旁响起,他先是松了口气,只见公子亲自撩起了他的衣服,他不由得有些发愣,公子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把他弄疼一样,抬眼看了公子一眼,只见公子一脸严肃的样子,便倏得收回了目光,心中有些发慌,公子这是又生气了吗? 他是不是应该向公子道歉? 可他仔细一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隐瞒的事情,上午已经过去了,公子虽说给的惩罚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终究也是惩罚了,还有师父替他求情,公子当时也是不想再提的这件事的,应当是不会又说一遍。 师父说公子很重视他——这份重视甚至超过了他的想象,这有些难以相信,他不过是公子随手救下来的,只是有些幸运才留在公子身边,对他来说,公子是改写了他命运的恩人,对公子来说,他不过是自己那么多仆从、下属中稍微称心的一个罢了。 公子又怎么会像师父说的那般重视自己呢? -- 第101页 可公子现在这般严肃又是因为什么?君晏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公子,但看了一眼之后,不知怎的,他心就有些慌,倏得低下了头,难不成公子真的是比较重视自己吗? 公子是想看看自己膝盖上的伤吗,他低着头,盯住膝盖,越看越觉得丑陋无比——公子现在似乎是在看着他的膝盖,难道公子是在心疼他受的这个伤吗? 这个想法无端的从他脑子中冒了出来,君晏只觉得自己是痴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会生出这种妄想? 季逢君把放在床上的药膏拿到了手边,只见那药膏是青灰色的,草药味很浓郁,刚一闻起来有些呛鼻,但仔细闻着却有些冰凉凉的感觉。 想来这是活血化瘀的药,张大夫开的药应当是不错的,只是阿晏这膝盖肿的是如此严重,这药上起来怕是会很疼的。 季逢君迟疑了片刻,还是取出了些药膏,动作极轻得在阿晏的膝盖上。 只见阿晏“嘶”地一声,膝盖也忍不住有些颤抖,似乎是有些吃痛的样子,季逢君连忙安抚道:“乖,阿晏,敷完药就好了,很快的。” 君晏刚刚神游着,只觉得膝盖上疼得厉害,一不留声竟是轻呼出声了,他心道不妙,听见的却是公子安抚的声音,悬着的心便倏得放了下来。 季逢君盯着阿晏的膝盖,极为小心地控制着力道,他前世小时候被人欺负之后,总是盼着会有人给他上药——当时虽没有人来给他上药,但他却是学会了自己给自己上药。 后来孤儿院慢慢地发展的更加正规,而他也在长大,不是原来的那个小孩子了,这样的事情,便越来越少了,不过这上药的技巧,他还是记着的。 他小心地敷着药膏,阿晏的膝盖果然不颤了,他也稍稍放下了心,这活血化瘀的药膏用了之后应当是会舒服些的,只是希望阿晏这伤早些好起来。 君晏刚刚喊出声,主要还是因为他走神了,实际这虽是疼,他咬咬牙,还是完全可以忍住的,慢慢敷着,他便觉得膝盖处有些冰冰凉凉的感觉,他的心情不自觉地也好了起来。 药膏已经敷满,这膝盖便也成了灰绿色,季逢君看着这样的膝盖,忍不住轻笑了下,温声道:“阿晏,你这伤好得慢,以后可要习惯给自己敷药。” 这药已经抹匀了,季逢君又拿起绷带,动作娴熟地给他缠了起来,毕竟是膝盖处,并不能缠太多,只缠了两绕,便不再继续,看着少年的膝盖,季逢君笑道:“便这样罢,等早晨的时候,记得再把药换好。” 君晏点头应道,心中却是有些奇怪,公子是怎么会这些的? 季逢君微微笑了下,却是忽然问道:“你说说——你为何这么想和我一起去扬州?” 第84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屋内悄无声息的, 季逢君问完便不再作声,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君晏, 阿晏似是也有些怔愣,也没有立刻回答,似是有轻风吹进来,烛影微摇, 冷月无声。 似是过了许久,又似乎是没有过去多长时间,这夜晚似乎是把时间也模糊了。 君晏回过神来,他心中有些犹疑,他要怎么给公子说才好——公子这么问, 是心中还有疑虑吗? 他有些拿不准, 看着坐在一旁的公子,月光如水,但是不知觉的总带着些寒意, 烛光昏黄却是带了些暖意,只见公子似乎是带着笑意的,看着公子,他似乎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只是他应不应该说实话? 他想要和公子一起去扬州,他不想要和公子分开。 公子这三年来, 几乎片刻未歇,最近更是频繁离开信阳,公子这一走至少三月,他还有一年便要去军营——能够与公子相处的时间愈发短了。 他也隐隐担心公子发生意外, 甚至想要劝阻公子前往扬州, 可他只是公子的下属, 听从公子吩咐便是,有岂能逾矩? 只是他又怎么说出他是担心公子会发生意外呢? 还有发生意外之事,这公子还没有去扬州呢,他便如此说了,岂不是有些诅咒公子的意思?而这,也只是他的一种预感罢了——没有任何凭证的事情,他说与公子,公子会相信吗,大概率会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罢。 有些犹豫,他这次虽是得偿所愿,成功和公子一起去扬州了,可他这般样子,公子未必会喜欢,而且若是他说出来,扬州之行却是风平浪静,公子不信任他又该是如何是好? 君晏微微抬眼,他这么久没有作答,但公子似乎并没有生气,反倒是一副浅笑着的样子,这样的公子,他便忍不住接着看了下去。 公子真的很重视他吗?这是他的错觉,还是师父的错觉? 公子待他如此之好,又是为什么?自己只是他随手救下的一个人罢了,还是公子会对每一个他救下的人都如此之好? 那扬州之行——公子会救下其他人吗?公子也会像对他这般,也对那人吗? 这是君晏一直在担忧着的,不知怎的,今日忽然想起了这个,看着公子的目光渐渐的不在像刚开始之时一般含蓄,似乎是因着他的目光毫无遮拦,公子也感觉到了,只见公子微微一挑眉,看向了他。 季逢君是一直在悄悄关注着阿晏的,他的小动作自然瞒不住他,可这眼神却是忽然由含蓄变得有些炽热了,他心中便多了些诧异,阿晏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 第102页 怎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反差?他问完话之后,便不做声,是不想逼迫阿晏,阿晏想想再说,自然没有问题,若是阿晏最后还是什么都不说,他也不会生气——虽然他本身是有些奇怪阿晏为何一直想要和他一起去扬州的。 这目光毫无遮拦的,又过了片刻,竟然还没有变化的迹象,他心中也有些疑惑,阿晏心思多,平时内敛惯了,白日的时候,还不怎么敢看自己的,现在怎么突然敢了? 他突遭变故,来到这信阳,那日救下阿晏全都是因为缘分,阿晏的身世可怜,又是书中的人物,他对阿晏便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感情,他微微叹了口气,阿晏又天资聪颖,他对阿晏重视些,多些耐心也是正常—— 季逢君心念一动,看向阿晏,目光便在阿晏的眉眼处凝住,只见阿晏的眸子清亮清亮的,琥珀色的眼睛也正盯着他看,他只觉得心跳突地慢了半拍。 看着阿晏的眸子,二人四目相对,这夜晚本就寂静无人,现在更是连一点风声都听不见了,似乎这世界都停顿了一般。 一时间这屋中的氛围都有些不对劲,轻风从半掩着的窗子中吹了进来,有些许凉意,烛芯闪烁,烛影微微摇动着,这阵轻风也让二人会过来了神。 君晏倏得收回来了眼神,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扫视了一圈,又低低的垂下了眼睑,他其实是有些吃惊的,他刚刚心神不稳,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胆子是有多大,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他心中想着要行礼告罪,微微挪动了下,才反应过来,公子刚刚给他包扎好膝盖,他若是随意动作,岂不是平白废了公子的一片心血? 不知怎的,想到这,他心情却是放松了下来,竟是不像刚刚那样害怕了,但心中却是回到了刚刚那个问题,现在他却是想好怎么说了。 君晏微微扬起嘴角,便实话实说罢,说话时倒是不能严肃着,若是俏皮些,即使他说的荒诞了,公子也不会生气,说不准也可以细细地想想他所说的。 季逢君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确实不宜再提起,目光微微转移,看着窗外,只用着些许余光,悄悄看着阿晏,又过了半晌,他目光又落回了阿晏身上,笑了笑,声音悦耳。 君晏看向公子,道:“公子问阿晏为何想要和公子一起去扬州——” 季逢君点了点头,接着看着他。 “若是公子不问,我应该是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君晏轻笑了下,轻轻合上了眼睛,季逢君看着还有些奇怪,只见他又睁开眼,眨巴着眼睛,接着说。 “但公子问了,阿晏定然要好好想一番。扬州的盛名,我早就听说过,但扬州虽是繁华,我却不是非去不可的。” “只是阿晏现在学着的经传、算数、诗赋是由公子教导的,公子这一去三个月,即使有问题可以书信交流,也可以询问亿安公子,但终究是不如跟在公子身旁之时的。” “武学方面有师父在,定然是不会落下的,可我也不愿在其他的方面欠的过多——公子这一去至少三个月,若是公子三个月回来之后,阿晏却退步了许多,岂不是又显得我愚笨了——” 季逢君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有些发酸,阿晏语气虽是轻松,但这却不能代表阿晏便是这般轻松地想的,君槐生先生是因为阿晏聪明才收他为徒的,他不会是觉得,若是他退步了,就会被抛弃吧。 君晏继续说着,并没有停下,他害怕停顿之后,便不敢再说了,接下来说的便是他的那奇怪的感觉,说话间,声音也低了些:“非是阿晏任性,欺瞒公子之事是阿晏的错,只是公子前往秦州之后,我却是做了个梦,梦见公子在扬州发生了意外。” 季逢君眉头微微一皱——在扬州发生意外? “其实我梦到得并不真切,梦醒后,只见公子昏迷在一片草丛之中,发着高热,浑身滚烫,阿晏怎样唤,也唤不醒公子——”君晏低垂着眼,把这都说了出来。 “那本身是看不出地点的,但我醒来却是莫名觉得那就是扬州。” 阿晏说话的语气并不肯定,但季逢君心中却是生出了些担忧,他自然是极为重视自己的安全的。 他虽是看过了那本书,可那本书除了说过自己是被废掉太子之位后死的外,并没有详细写出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他为了遮掩行踪,本来是打算少带些人手的,若是有人发现他的行踪,趁此机会,想要杀掉他,也不是不可能——可那人又会是谁呢? 先假设阿晏梦到的是真的,但他之前布置的一番,已经起到了作用,除了皇帝,其他的几股势力,已经撤回去不少人了,那些应该是查探不到这么多的才是——皇帝虽说是废了他,灭了时家,但终究是不会想要害死他的。 这么一想,便没有什么人了才是。 季逢君指尖轻轻点着,一点点回忆着,脑海中的思绪,也渐渐地由混乱变得清晰了,还有一个是他不能忘记的,便是他体内的毒——这毒中得蹊跷,还和西凉有着关联,而舅舅那心上人也来自西凉,还有温、林两家中也藏着西凉的影子。 书中,与齐国争斗了许久的,也是西凉,这盘棋,下得着实有些大,不过,他却是不会惧怕—— 君晏看了看公子,心知公子正是在想这个,便试探着问道:“公子,可不可以不去扬州?” -- 第103页 闻言,季逢君轻笑了声,道:“倒也不用太过担忧,只是个梦罢了。”若是幕后之人,的确在盯着他们的话,那确实是有些危险的,但他也不可能因着这个便一直呆在信阳—— 他在明,而那人却是在暗,要是想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自然是要引蛇出洞的。 “只有前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若是阿晏梦到的真会发生,那边更要去扬州了,这次有了预料,我才能做些准备——若是一味避让,自然也是不行的。”季逢君补充道,看着君晏笑着说道。 君晏听见公子说那只是个梦的时候,是有些失落的,可公子又补充道,他会做准备,心中生出了欣喜,也稍稍放下心了,忍不住笑了笑。 “你想和我一起去扬州,是担心我发生什么意外吗?”季逢君问道。 君晏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答应你,我多做些准备,可以确保自己安全,再送你去信阳的府学读书,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去扬州了——对了,不去扬州,罚你抄的那些书那么多,现在也不用写了。”季逢君笑着问道。 君晏微微一愣,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我还是想去扬州,我可以抄书的——一点也不多。”他心中慌乱,却见公子是笑着说的,便知公子是和自己开玩笑的,便松了口气,“公子不要再取笑我了。” 季逢君轻笑了声,温声道:“不开你的玩笑了,不过你这膝盖一时半会儿好起来怕是很慢,信阳到扬州并不算近,你这膝盖有伤,也不方便。”说着,他便停顿了下。 君晏讷讷地点点头,公子下一句应当不是,“你这伤还是不方便,这次去扬州便不带你了”吧。 “我便打算再推迟十日,等你这伤基本好清再去。”季逢君温声道,“你这可要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快些好起来,若是再延长十日,你这伤还是这般严重,便不带你去了。” “这次张大夫也打算去——有他在,你这伤便也不用担心了。” 君晏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欢喜极了,公子这安排着实是为他考虑了良多的。 “这些日子,你这伤好不了,便哪都不许去了,先写我让你抄的那五十遍罢——”季逢君笑着说道。 君晏面色一苦,可这惩罚却是要做的,而且公子让他抄写的,都是他的短板,把这些抄五十遍,应当是有用处的。 看着阿晏的面色,季逢君偷笑,正欲安慰安慰他。 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像是朝着这间屋子走的,这人脚步声极轻与常人不同,应是习武之人——两人心都咯噔了下,这人有些熟悉,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想法,这人难不成是顾先生/师父?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也渐渐紧张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耶( ω )y感谢在2021-05-19 00:45:11~2021-05-19 23:5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眉头微皱, 他这么晚在阿晏这里其实是不太合适的,被人看到自然也不是太好的,这人究竟是不是顾先生?若他是顾先生, 这么晚找阿晏又有什么事情?他心中生出了些疑惑。 他不说话,君晏心中也有些忐忑,听声音和看公子的反应,那人就应该是师父了, 可不知怎的,他现在并不想看见师父,只不过这却不是他说不想就能够不想的,只见师父越走越近,见公子不说话, 他也不敢作声, 强子呀下心中的不安。 一时间屋中很是安静,那窗外的风声,夹杂着那人的脚步声, 似乎是越来越近了。 季逢君看了眼君晏,见阿晏一脸淡定的样子,轻笑了下,只觉得自己多虑了,这又不是解释不了, 等顾先生进来之后,解释清楚就好了—— 那人的身影落在了窗格之上,那身形确实是熟悉的,应当是没有猜错的——这人便是顾先生, 二人正等着他进来, 却见他在门外踌躇许久, 却还是没有进来。 君晏心中有些诧异,正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毕竟现在屋中燃着蜡烛,虽然有些昏暗,但窗外应该是能看见屋中是有两个人的,师父现在迟疑是因为看见屋中有两个人了吗? 季逢君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要出门询问,却见顾先生迟疑了片刻,没有进来,而是又转身走了,那身影踉踉跄跄的,仔细看手中提着一壶酒,似是喝醉酒了一般。 心中虽还有些疑惑,但顾先生毕竟已经走了,他便不再想着这件事了。一时无话,时间也不早了,嘱咐阿晏早些休息之后,便也回到了自己屋中。 ----- “公子,江太守已经给回话了,这期的考核他愿意出力。”乐亿安把扇子放在一旁,坐在季逢君旁边,说着又叹了口气,“这个信阳县令的把柄不少,只可惜现在实际不对,不然就凭现在搜集到的证据,就可以把他砍头了。” 季逢君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再等等罢——江太守这次比之前积极了些,江太守为人圆滑,向来是明哲保身,这次应当是太傅他老人家的功劳,真是麻烦他老人家了,从朝堂上退隐,还要为我烦心。” “太傅最看重的就是公子,如今公子蒙难,太傅自然会出些力的。”太傅想来也是希望日后是由殿下继位,若不然,要是让其他殿下登上皇位,不知齐国会成什么样子—— -- 第104页 乐亿安说话间有些惆怅,“对了,太傅现在何处,公子可知晓?” “我与太傅通过书信,上一封是半月前来的,太傅在其中说过他的位置,他现在隐居在个江南的小镇当中,离扬州不远,扬州事毕后,我便去拜访他老人家。” 乐亿安点了点头,“太傅虽是告老了,但朝中的门生故旧不少,太傅若是愿意为公子效力,应当是能少很多麻烦。”笑了笑,他接着道:“而且不光是这些,若是日后太傅能重返朝堂,以他的声望,应当会引得不少人归附。” 季逢君轻笑了下,但话音一转,道:“太傅能回到朝中确实不错,不过现在太傅开始教书了,现在办学的规模虽是不大,教的人不多,但日后未尝不能发展起来,若是能发展成个书院,倒也不错。” “信中太傅的心情不错,比当时在朝堂之时好出许多,他在朝堂上沉浮几十年,好不容易在晚年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对他老人家倒也不错,至于回不回朝堂,便看他的心意了。” 乐亿安应了下来,眉头微微皱着:“只是公子如今被幽禁在信阳,圣上虽未曾册立其他的皇子,但对公子的态度依旧暖昧不明,京城中的人不是在观望,就是已经投在了大皇子、五皇子门下,朝堂中若是没有足够有分量的人为太子说话,公子怕是很难回到京城。” 第86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轻笑了下, 温声道:“即使太傅重回朝堂,他的话也未必有人会听,你可不要忘了他当时为何会离开京城, 就算太傅现在回京,父皇至多会给他一个闲职罢了。” 乐亿安有些惊讶,没有作声。 “皇帝的性子多疑,现在是在季逢轩和季逢霖之间徘徊不定, 他一方面是想看他们二人的能力,另一方面便是他们背后的世家,现在温、林两家相争,温家势大,在这两个世家争出结果之前, 他是不会表现出倾向的。” “这三年来, 他们二人斗得事如火如荼,依公子看,圣上会更属意谁继位?”乐亿安问道。 最后究竟事谁登上了皇位, 季逢君自然知晓,只是就现在的局势看,胜算更大的,却不是那人。 “就目前看,还是季逢霖的可能性大——季逢轩虽为长, 但他处事冲动,这么多年来毫无建树,只要还有别的人选,皇帝就不会选他。而季逢霖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虽然与私德上有些亏损, 但以皇帝的秉性, 只要季逢霖不要太过分,应当是不会在意的。”季逢君缓缓道。 不过,话虽如此,他却是知道季逢霖迟早是要出事的,书中继位的便是季逢轩——至于季逢霖发生了什么,书中虽未详细写到,但是还是可以大致猜出的。 想到这,脑海中便自然而然地闪过了阿晏和邬子玉,他眉头微蹙,之前曾经猜测书中季逢霖的死是与阿晏有关的,本以为救下阿晏后,轨迹会与书中有些不同,却未曾想到,却是出来了一个邬子玉,这个邬子玉还是君晏发现的。 邬子玉与阿晏二者之间究竟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缘由,阿晏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季逢君眼神微沉,只是阿晏身上虽然是有些古怪的地方,但总得来说,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乐亿安点了点头,见公子有些出神的样子,心中有些忐忑,他问这些是有些逾矩的,但正好说到这里,他没有忍住,便问了出来,公子既然回答了他,应当是没有责怪他的,那公子现在是在想些什么? 他相信公子的能力,也希望公子能够继承大统,可遍观历史,鲜少有被废的太子又被重新册立的——倒是有位被废太子谋反登基了。 圣上虽是圣上,但他却是没有多少敬畏之心的,只觉得季逢君便是正统,谋反他倒是不反对,可如今的齐国却是不易经历那些大的动荡了,公子的太子之位能够复立自然是最好的。 季逢君抬眼看了看眼前之人,乐亿安和他一起在宫廷中长大,在他病重昏迷之时,也助他良多,如今又到了信阳,自是值得相信的。 抬眼看向眼前之人,乐亿安应当是在担心自己这个废太子到底能不能回到京城,他自然知道乐亿安并没有什么坏心的,与其让乐亿安旁敲侧击地问,倒不如他直接说出—— 毕竟,依现在的局势,跟着他几乎是没有胜算的,但乐亿安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他,足以见其真诚了。 “回京之事,现在说起还是有些早的,皇帝现在身体还算不错,又有了那个不知来路的丹师,他就算不做起长生梦,想来也会期盼着多活几年,季逢轩和季逢霖现在斗得火热,就目前看,这也正是他想要看见的。” 季逢君端起茶盏,指尖轻轻点着,接着说道:“他废掉我,灭掉时家,为的便是维护他的地位,现在这两人争着,自然是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这样,他自然是不会在立一个太子,让他碍眼了。” 乐亿安只觉得公子说得有理。 “而我最好的回京的时机,便是这两人相争快要出结果之时——” 乐亿安眼神一亮,明白了公子的意思。 “皇帝是不会想册立太子的,等那两人相争要分出胜负了,太子之位若是再不给出去,便说不过去了,此时便需要另一人把视线给吸引走——” 季逢君笑了笑,温声道:“等到皇帝也压不下去这件事的时候,便是我回京的最好时机,不过,我刚刚虽说是季逢霖胜算更大,不过这二人相争,还是由季逢轩胜出对我最为有利。” -- 第105页 乐亿安点点头,季逢轩的母族势力虽说更强势,只不过季逢轩本人却绝对是个拖后腿的,相较于季逢霖,还是他更容易击破,而且正如公子之前说的,只要还有其他的皇子,这太子之位变轮不到他来做。 他便询问道:“那公子打算如何去做?” 季逢君略一思索,冷声道:“季逢霖的为人虽是有些狂,但有林家在,很多事情都被遮掩下去了,他的私德不行,有很多不光彩的事情,现在虽然被压下去了,但还是有机会可循的——想办法让季逢轩也注意到这个。” 上次那个邬子玉,他是季逢霖的受害者之一,便是在此处派上用场的。 “不过这也不必着急,先让他们斗着,京城中我势单力孤,若是要回去,自是多做些准备。”季逢君的眼中闪过寒光,声音带了些凌冽,接着说道:“回京虽是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只是须知,回京便是重新踏入了战场,那时便是一步都后退不得了。” 季逢君面色怅然:“夺嫡是条不归路,更何况我这一个被废掉的太子,如今便是要多做些准备,前路凶险,我若输了,输掉的可不止我一人——便是只能胜,不能败。” 眼睛微微合上,他心中其实也是有些不平静的,但这也只有极端的一瞬,再睁开眼,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温声道:“但也不能把时间拖得太久,迟则生变——我计划的便是五年,五年之后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到京城。”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季逢君并没有说出——便是西北的那一场大旱,便是在五年之后,书中的描写,只是读着便是令人觉得彻骨生寒,他又怎能让这变为现实? 但管此事的契机不是在京城,而是在西北,大齐虽是有些衰弱了,但知晓西北又旱灾,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赈灾银两应当是拨下去了,只不过经过那一层一层的下来,便没有多少能到灾民手中了。 “扬州之行,公子打算延期几日?”乐亿安想起这个,这府上人不多,君晏的事情虽说闹得不算太大,但他自然还是知晓的——能让公子改变主意的人可不多,公子最后竟然还是同意带君晏去扬州了,这又怎能不让人惊讶? 再加上公子突然说要推迟时间,他自然而然的便想起了君晏的伤,公子该不会是因着君晏才会延期吧。 季逢君温声笑了笑:“便再晚个十日罢。”他虽是有心等阿晏的伤好之后再出发,可也不能把时间拖得太晚,“再做些准备,此行去扬州,怕是会有其他的收获,信阳这边便交与亿安了。” 乐亿安闻言,起身深鞠了一躬,郑重道:“乐亿安旦听公子吩咐。” 作者有话说: 两位爷爷走好,愿灾区平安 第87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午时。 约莫十几匹高头大马, 从街道中央疾驰而过,路上的灰尘起了一片,令人生恼, 他们瞟了一眼,速度却是没有半分减弱,但幸好此时街上的行人不多,未曾撞上人。 老人身上的衣服穿了许久, 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推着一车子菜,刚刚一直低着头,却没想到忽然被迎面而来的灰尘荡了一身,正想要喊两声, 转头只见那些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劲装, 高高地坐在马上,气势骇人,顿时便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些人怕不是官府的,就是江湖上的,总之都不是他这种小老百姓招惹得起的—— 他叹了口气,暗叹自己倒霉,颤颤巍巍地把身子转了回来, 又卖力的去推着那车子菜,现在虽还不到最热的时候,但这正中午的,太阳也是毒辣辣的, 那老人又推着车子, 现在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只见他脚步虚浮,似是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季逢君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现在正在客栈的一楼内稍作休息,这客栈的规模中上,不过在这小镇子也算是不错的了,恰好在这街道的拐角处。 这一幕自然也是落在了他们的眼中,季逢君神色微凝,那十几个骑着马的人,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反复回忆着,季逢君只觉得这些人并不简单。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老人身上,见那个老人的状态不对,还强自撑着,他眉头微微蹙起,若是这样,那老人怕是坚持不了多就了,正欲说话,正好对上了阿晏的目光。 君晏看着那个老人,他和君槐生先生应该是差不多年纪的,心中有些不忍,这天气是有些热的,老人家这个样子恐怕是有些不妙,打算给公子说一声,便去给那位老者送碗水喝喝。 看着公子眼睛,君晏笑了下,轻声禀告道:“公子,我去看看街上的那个老人——他可能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 季逢君微微颔首,温声道:“向店家要碗水,若是有凉茶更好,让他在阴凉处稍作休息,再让他出发。” 听着公子的话,君晏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公子也与他想到一处了,公子久居高位,能想得这么详细其实着实难得,他笑了笑,连忙去找这家的客栈的小二。 季逢君看着阿晏的背影,轻笑着呵斥道:“你慢些,你膝盖上的伤,还没有好清呢。”只见,君晏听见他的话后,速度立马慢了下来,他见状,强忍着笑意,省的阿晏听见之后又要羞恼了。 阿晏那玄色的身影,消失在了他视野当中,季逢君现在想着的是刚刚那骑马飞奔的十几个人,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106页 君晏轻轻把那老人扶在了阴凉处,那老人喝着那碗凉茶,面色好了不少,君晏心中稍稍安心,又陪着那老人呆了片刻。 老人觉得自己差不多了,把那碗凉茶的茶底喝了干净,道:“孩子,你快回去吧,现在已经中午了——我要赶紧去集市,把这车子菜给人家店里送过去,要是晚了,怕是下次便不要我们家的了。” 君晏有些犹豫,这老人的状态还是有些糟糕,只是他现在膝盖上还有伤,公子还在客栈中,他也不方便松松老人家。 老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手隐隐有些颤抖,缓缓地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铜板,声音沙哑得厉害,道:“孩子,多谢你了,不过家中大人挣钱也不容易,你虽是好心,但以后切不可这样随意花钱了。” 君晏微微有些发愣,又听着那老人的声音,便知那碗凉茶起到的作用,并没有特别大,而且这一个铜板,对现在他自然是不需要的,他自然不想要收下那枚铜板的,连忙推拒道:“不用,不用,您留着自己用吧。” 老者态度却是极为坚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读书的孩子,家里供你读书花的钱肯定也不少,就算你家中殷实,钱也不是你这样浪费的,你家大人知道你这样浪费钱,当心他生你的气。”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地把那枚铜板塞到了君晏的手中。 那枚铜板有些年头了,君晏微微摩挲着这枚铜板,有些怔愣了,他也是穷过的,自然也知道这一个铜板,对像这老人家来说——也是能一枚掰成两枚用,就会掰成两枚的。 季逢君留心着他们二人,见君晏还是不回去,便走了出来,恰好听见了两人的这番话,忍不住笑了笑,阿晏是在读书没错,不过阿晏家中的“大人”,不就是他吗? 不过,只要阿晏不嫖不赌,花的钱都是用在正路上的,他就算花的多些,他也是供得起的,更不会生气,季逢君轻笑了声,走到了这两人身边。 只见公子走来,君晏倏得回过了神,正欲说话,却被公子抢了先。 季逢君轻笑了声,微微俯下身,与坐在阴凉处的老人平齐,温声道:“老人家,放心罢。”他正准备说着,却是发现自己不知道怎样说阿晏与自己的关系才好—— 老人见来了位公子,定睛看了看,心中吃了一惊,新来这人穿得衣服崭新崭新的,气度非凡,说这人是神仙般的人物也不为过,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来到他的身边呢?那这人和他身边这孩子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二人似乎年纪差的不算特别多的样子。 话语稍稍一顿,心中思量了片刻,温声道:“这是我家中的弟弟,放心,我还是供的起他读书的。” 老人心情不自觉地地好了起来,今日得一个善良的孩子的茶,还有这样的人物走到身边,在他的眼中,他离这些有钱人都是很遥远的,他们便是只存在想象中的。 又仔细瞧了瞧阿晏,果然这孩子也是——生得俊秀,斯斯文文的,穿得虽是有些朴素,不如后来的那位公子,但和那位公子在一处,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他呵呵笑了下,想来一个只觉得今日自己运气极佳,遇到那些个骑马之人也不觉得是自己倒霉了。 季逢君这次出来是简单做过些易容的,他倒不全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毕竟季逢君他做太子之时并未出过京城,能认出来他的人并不多,这一路上,他也是有意识的避让的,应当是没有人能发现自己。 这次易容主要是为着这次的扬州之行。 他尚未及冠——他这次虽是带着张大夫和顾长平先生,可这两位一个大夫,一个前暗卫首领,他们两个自然是不会多管其他的事情的。 他此次虽不打算做生意,可想要做的事情还是与生意有关的,他本就是生面孔,若看着还小,自然容易被人坑骗,他并没有调整太多,但效果却是不错,看着虽是知道他年轻,但说不清楚他具体多大,这便也达到他的目的了。 君晏听公子说自己是他弟弟之后,心中有些惊讶,但反应过来,心中有些欣喜,也莫名有些懊恼,抓紧时机,连忙把刚刚那枚铜板塞回了老人手中,轻声道:“老人家,现在总放心了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5-23 00:13:09~2021-05-24 01:1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老人家怔愣了一下, 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把这枚铜钱收回来了。 看着眼前的两人,想说些什么话,可动了动嘴唇, 又觉得自己说得话粗俗,不该让二位听见,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季逢君温声笑了笑,给了老者一个安抚的眼神, 道:“老人家,你这是从哪来的,这菜又是要送到哪里去?” 老人看着季逢君的笑,心中稍安,听见这询问的话。 连忙答道:“我家在小琅山里的, 山中进出不方便, 走出山里便要三个时辰,我今天天不亮就出发了,没想到还是迟了。”说话间有些惋惜。 “这菜是送到长汀楼的, 这家店生意现在可火了,还用我们的菜,自然是因为我们的菜好。”老人嘴角上扬,他种了一辈子的地,种菜便是他最拿手的事情。“不过, 也不只是自己种的菜,还有些山上采的,都是长汀楼点名要的,极为新鲜的。” -- 第107页 从山里走出来便要三个时辰, 季逢君微微一愣, 但细想了下, 这其实在正常不过了,前世华国都有这样在大山深处的村庄,更何况如今的大齐。 那些山里的村庄,前世在国家的支持下,也都慢慢发展了起来,修路、通水、通电、通网——更为幸运的是,末世时,许多这样的村庄,清理完丧尸的时间比大城市还要早些。 想到前世,季逢君的思路一下子便跑远了,现在这个封建王朝,生产力远远落后于前世,自然不可能一下子跳到社.会.主.义.社.会的。 但生产力总是在发展的,他也不是什么用处也无,除了这次去扬州要看的织布机外,就如老人这次运出来的菜,若是能把修一条从山中出来的路,来往交易自然能方便很多。 季逢君脑海里蹦出一句前世的话——“要想富,先修路”,这话放在此时自然也是适用的。 他笑着附和着老人的话,“这菜定然是不错的。” 老人笑得很是开心,抬眼看了下天,连忙道:“天色不早了,再晚些就要误了时辰了。” 说着,他直起了身,躬腰一拜:“多谢这位小哥和这位公子,老头子已经好很多了,现在要赶紧走了。” 君晏想要上前几步,但又有些犹豫,目光落回了公子身上,有些试探着问道:“公子,我想去帮那位老人推推车,若是让他自己去送,说不定便要耽误时间了。” 季逢君轻笑了下,把思路收回,摇了摇头,温声道:“你身上伤还没有好全,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去了,我派人去帮那位老者就好。” 虽然不是他亲手帮那位老者的,但公子既然说了,君晏自然是可以安心了,公子这般关心自己,他自然是会领情的。 一个侍卫领命离去,老者先是推拒,毕竟无缘无故的,这人为何要帮助他?但看了眼太阳,确实有些来不及了,他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看着那侍卫和老人的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季逢君和君晏便也回到了客栈。 这家客栈的雅间设在街边的二楼,他们此时便是在这雅间之中,坐在桌边恰好能看见街道,这个季节,这个时候,确实有些热了,街道上没有多少人。 那老人有那个侍卫跟着,自然是出不来什么事情的,不必再去想那老人的事情,季逢君端起茶盏,指尖轻轻点着,却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君晏坐在一旁看着,轻声问道:“公子可是在想刚刚那十几个骑马之人?” 季逢君点了点头,轻轻抿了一口茶,声音温润:“正是——他们的身份,怕是不简单,阿晏,你且猜猜他们是什么人?” 君晏点点头,心中生出了些担忧,之前的路上还算顺利,只是不知这伙人的出现,会不会与公子有关,心中思量着,又听见了公子的问话,连忙答道。 “这伙人身着劲装,骑马也极为娴熟,极有可能是军旅之人,他们每人的马上都有个包裹,包的严实看不真切,但看那些人应当是习武的,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兵器,那些人骑的马也与我们齐国的不同——” “齐国少有这么高的马,这些人不是西域之人,便是西凉国的。”君晏说道,“只是有西凉在,再往西的那些国家怕是很难过来,即使过来也多是为了经商,也应当不会这样,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是西凉国的。” 季逢君轻笑了下,道:“观察得仔细,推理的也不错,只是你身在西北,应该知晓,现在西凉与齐国虽没有大战,可边界上的小摩擦却是从来没有停过,难道就不奇怪他们为何能深入到江南,来到这扬州吗?” 君晏微微一愣,确实——现在还是在开平年间,可不是季逢轩继位后的兴化年。 兴化年时,齐国困于内斗,皇室奢靡,又连年大旱,地方上的防卫说是筛子也不为过,那时在扬州看见西凉人还有情可原,可现在还是开平年。 记忆中,前世兴化年之时,可是有不少人称赞开平盛世的,可如今这副情况是意味着早在这开平年齐国便已经被渗透了吗? 君晏心中倏得一惊,前世的他此时还在宫中艰难求生,满目皆是仇恨,自然是关注不到外面的世界,竟是没有想到大齐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 季逢君发问之时虽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但心中其实并不平静,他虽知大齐的弊病不少,若是再不革除,定会后患无穷,想起那本书的内容之后,也知道了大齐之后的走向,但还是没想到——此时此刻,在一个地处江南的小镇,竟也会有西凉人如此张扬。 阿晏沉默不语,微微低着头,似是在沉思的样子,季逢君便知阿晏刚刚确实是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经他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即使阿晏想得不是非常周到,但总得来说,这份观察的结果,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他心中虽是忧虑,但此时却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目光转向君晏,温声道:“看样子,你现在应该也是想到了我刚所说的了,不过这个问题——我也不好回答,也很难理解。” 季逢君的语气微冷:“他们能进来,必然是买通了官员的,敢在街道上大摇大摆的走,想来也是有官员护着他们的,只是我未曾想,齐国的某些官员竟能容忍敌国之人在自己的国土上招摇过市,是当真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了。” 君晏在一旁听着,心间微颤,他自然是能听出公子的语气不善,隐隐是生气了,但心中还是有些庆幸,公子现在发现了问题,总好过几十年后,再发现问题。 -- 第108页 他给公子的茶盏又沏满,许是因这是第二次泡茶了,这回茶的清香更浓了些,轻声道:“公子莫要为那些官员生气了,如今朝堂的风气不佳,自然是有些蛀虫,不过总归还是有好官的,若是能涤荡朝堂,好好整顿一番,未尝不能把这股歪风,邪风压下去。” 说话间,君晏的眼睛亮亮的,季逢君看着阿晏的眼睛,似是能从其中看出星河一般,阿晏宽慰他,但他心情却是好不起来。 “这说来容易,但实际却是困难重重。”季逢君叹了口气,“非是一日之功啊。” 君晏眼中亮晶晶的:“旁人我不信,但若是公子去做,徐徐图之,必定能令朝中风气大改。” 季逢君微微一愣,缓缓勾起了唇角:“阿晏说得没错——总要有人去做,哪怕现在不行,总有一日,这朝中的风气会焕然一新。” 只听见哈哈的笑声传来,顾长平甩了甩袖子,与张大夫前后脚进了这雅间。 张世学轻笑了声,他的关注点只在那盏茶之中,朗声道:“闻着今日这茶泡的不错——是小家伙泡的吗?水平很不错呀。” 君晏见这两人到来,又沏上了两杯茶,轻声道:“师父,张大夫,请用茶。” 这两人自然不会和他客气,笑着端起了茶盏,细细地品了起来,顾长平顺了顺自己发白的胡子,轻咳了声,压低了声道:“我刚刚跟了那十几个人一段时间,他们是往扬州方向走的,刚刚那般匆忙,许是为了赶着天黑之前进入扬州城。” “而且,那些人弓马娴熟,绝对不是普通人,但这些应当不是京城中来的势力。” 季逢君点了点头,顾先生说得和他所猜测的相差不大。 第89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顾长平听了公子给他讲述的, 一时间也有些震惊,他心中也是有疑虑的,听了公子的话, 也觉得这伙人的确是西凉来的,他花白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有些发愁。 这些西凉人能进到大齐的江南一带,肯定是有人在朝中的, 这倒不是没有人能管了,可现在他们这一行人是来扬州不是为了此来的,即使想管也无能为力,可依着公子的性子,十有八九是会管上一管的, 只是这确实是有些难度的, 不知公子会怎样做。 君晏看着公子,心中有些忧虑,他本以为即使有危险, 那危险也应当是朝中的那几股势力带来的,未曾想到还有西凉也参与其中,也不知公子有没有准备,这西凉人莫不是才是真正的危险来源? 他心中一时间有些忧心,想着一定要让公子查查这些人。 季逢君眉头微蹙, 一点一点回忆着,自他中毒昏迷之后,便发现有许多事情都与西凉有关,如影随形般的, 可却是很难找到具体的线索—— 今日在此处发现西凉人他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但好不容易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自然是不能轻易错过的,希望能有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不过他心中其实还在担忧另一件事,阿晏曾经梦见他在扬州会出意外,他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而害怕,但小心些终归是没错的,这一路上都未发现朝中那几股势力的痕迹,此次却在这发现了西凉人,这是巧合,还是这伙人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这个小镇是去扬州的必经之地,他们如此慌张,应是为了在天黑之前进入扬州城,现在派人往扬州方向赶去,也许还来得及。”季逢君声音微凉。 听见公子说要去调查,君晏心中放下了心,无论公子是出于什么原因,调查了那些西凉人,无事便罢了,算是求个安心,若是真有问题,他们之前对西凉了解不多,若是贸然对上,胜算可能没有那么大。 顾长平听见公子所说的,自然知晓公子打算要调查此事了,微微叹了口气,公子决定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好提出别的什么意见的。 而且此事确实应该调查番,未曾想到齐国竟是被渗透的如此严重,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帮公子一回,至于调查出来的结果便还是由公子费心罢。 他笑了笑,有种豪迈之感,道:“这些人的骑着快马,现在才去,怕是追不上了,我曾经来过扬州,我抄近路追去,应当能比他们提前到扬州。” 季逢君眼神一亮,没想着顾先生会帮忙,他本是打算让影一来做的,顾先生是暗卫首领,他的本事季逢君自然是知晓的,若是他愿意去做自然是更好的,由他去调查是极为放心的。 温声道:“那便劳烦先生了。”看这顾先生,接着说道:“现在西凉局势也有些复杂,咱们对西凉知晓的也不多,不知道他们是哪一路人,即使先生的武艺高超,但还是要提防些,要注意安全。” 顾长平笑了笑,季逢君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道:“老夫知晓,公子放心。” 张世学看着顾长平,笑了笑道:“老家伙,去吧,不过你可别仗着自己武功高,就疏忽大意。” 他做这些做了几十年,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在阴沟里翻船?顾长平轻笑了下,轻声应下之后,便转身离去。 ---- “什么——房间不够了?”影一微微有些发愁,顾先生走了,他们一行十四人,本想着这家客栈剩下的五间房应该是够住的。 主子当然要一间房,张大夫年纪大了,也是一间房,他本想着剩下的三个房间挤一挤,一个房间四个人,应该还是可以的,结果刚刚去看了,这家客栈的房间着实有些小了,根本挤不下四个人。 -- 第109页 掌柜的苦着脸道:“小的也是才发现房间不够了,请您多担待,小店的通铺还有几个床位,要不您分几个人去那凑活一下?” 一般商队也都是这么安排的,鲜少有都要住天字号房的,着实有些奇怪,不过想起这商队的主人,又觉得并不意外,那公子的气度确实不像是寻常商队的,看着那人通身的打扮,更像是富家公子来玩票的,会这样做倒也不奇怪。 眼前这这人有些犹豫,掌柜的害怕这个他误会,连忙补充道:“不是我不帮您想办法,我家客栈是这镇子最大的了,我家都住不下,别家客栈自然更不可能了。” 影一眉头微蹙,这掌柜的说的应该是真的,其实是不打算去别家客栈了,这家小镇虽是去扬州的必经之路,但这小镇的规模不大,也不是所有商队,都会像他们一样,在这停歇的。 他们现在这家算是大的了,再换一家,未必能比这家好,想到这,影一有些发愁,他们原计划是不在这停的,只是看天色不早,若是赶路,有可能赶不上天黑之前进入扬州,便临时决定在这住一晚。 现在天虽没有黑,可马匹,货物,都已经停放了下来,再换一家,自然是不太方便的,心中正发愁。 君晏看见殷常一发愁的样子,有些诧异,便走上前去,殷常一是公子这回带出来的,这一路上不少事情都是他安排的,依君晏估摸着,这人应当也是影卫。 掌柜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心中也生出了些惊叹,这少年当真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怎么说呢,像是仙童一般。 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发愁,问了下,才知晓了怎么回事,不过这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便只轻笑了下,道:“现在去其他的客栈也不方便,通铺便通铺,我去便是了。” 第90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君晏虽是这么说了, 但影一还在发愁,君晏这个少年说来也是运气极好的,只不过是主子随手救下的, 竟是能得到公子如此的青睐—— 还被顾先生收为弟子,可是让不少人羡慕,而且公子这般重视君晏,日后他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谁也说不清。 再说了,一看君晏穿的这身衣服,便不像是会睡通铺的人,刚刚他还听见公子说,君晏是他的弟弟, 若是真让他去了, 平白惹人怀疑,想到这,影一更是觉得让君晏睡通铺, 怕是不太好。 ---- 雅间。 顾长平走了之后,没多久张大夫也回了屋子,季逢君看着眼前这两人,轻笑了笑道:“这哪有什么难的?” 影一在一旁站着,有些羞愧, 这一路上的行程都是他安排的,现在这个情况,主要还是他的问题。 略一思考,季逢君温声道:“附近可还有别的客栈, 不行便分开住, 只要别相距太远, 误了时间就好。” “最近的一家客栈,我刚刚去看过了,那家客栈只剩下一间房了,怕是不太合适。”影一有些懊恼地说,看了眼君晏,接着道:“我与影二他们几个睡通铺也没有什么,只是晏少爷,他说由他去睡通铺,属下觉得他年纪轻,挤在一起的环境不好,倒不如让他去隔壁的客栈。” 君晏听见这个称谓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不过是个书童,什么时候成少爷了? 但知道此时这个晏少爷指的是他,便连忙道:“不用,不用,还是让影十姐姐去吧。” 眉头微蹙,季逢君想了想,温声道:“让小十去吧,她一个姑娘家,总和你们挤着也不好,若实在没有别的房间了,便让阿晏和我睡一处吧。” 君晏觉得不妥,让那位排行第十的姑娘一个房间自然没有问题,可他又怎能和公子一间屋子? 连忙拒绝道:“公子,挤一挤便好了,公子身份贵重,我又怎么能和公子睡一处呢?” 季逢君不是随意发善心的人,希望阿晏能坦然接受他的好意,他知晓阿晏过去的十几年里,活得艰难,自然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阿晏与他们挤着,自然不会舒服,再说了,阿晏膝盖上还有伤,只是阿晏的性子谨慎惯了,这话一说八成又是想着拒绝了。 想起刚刚他说阿晏是他的弟弟,便温声道:“哪有什么身份贵重的,别忘了,你我现在的关系可是兄弟,睡一间房自然没有问题,这我可不许你拒绝,哪有哥哥一人一间房,而弟弟却和别人挤着的道理?” 君晏有些犹豫,但目光落回公子的身上,见公子一脸不容拒绝的样子,便点头应了下来。 想起小十,影一轻笑了下,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了,之前这些事情主子是不会过问的,只是在上周的时候发现,小十和他们睡一起的,主子觉得影十毕竟是个一个小姑娘,让她和他们这些男的住一起有些不好,之后便让影十单独一个房间。 这其实倒也没有什么,他们一起训练着长大,就暗卫营的那个条件,怎么可能分得那么清楚,他们都没有那么在意,只是他还是觉得是主子细心,这之后小十还是很开心的,他把小十当妹妹看,都没有发现小十想的。 至于主子要和君晏睡一间房?影一起初有些惊讶,但想了想主子对这少年的看重程度,似乎也不是特别意外,但心中这人的地位又提升了些。 季逢君不知道这影一在想着些什么,笑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称呼阿晏少爷了,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 第110页 他隐约记得之前都是直接喊君晏名字的,“晏少爷”这个称呼,倒是他第一次听见。 这个称谓,倒是满顺口的,这样称呼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一直这样称呼也无妨——不过说起少爷,大多便会想起一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形象,这可与阿晏太不相符了。 季逢君眉头微蹙,想起了阿晏,只不过阿晏性子谨慎,就算有人宠着,怕是也很难被惯坏,他倒是希望真有一天,阿晏能够被他宠坏,至少阿晏可以不像现在这般处处思虑地这么重。 他现在确实有些好奇这个称谓是怎么来的。 君晏有些发愁,他也不知道殷常一为何会忽然这般称呼他,今日为何会有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正想要开口解释,便听见了影一的答话。 影一微微愣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就是这么称呼君晏的,听公子询问,他简单地组织了语言。 回答道:“之前倒是也没有人那么喊,他们多是直接喊名字的,只是这次出行,主子说他是您的弟弟,便想着,总不能还那般叫吧,若是有破绽便不好了,便想着若是对外有人问起身份来,就称呼少爷。” 季逢君轻笑了声,“当时没想太多,便直接说了出去,没想到你却给注意了。” “只是没注意,刚刚公子问话,我也那么称呼了。”影一笑了笑,惭愧道。 季逢君轻笑了声,淡淡道:“就这么称呼,之后便不要改口了,待之后,你便给其他人说说,统一口径。” 影一连忙应下,他其实早就觉得君晏不一般,他也不可能只做公子的书童,但他却是未料到会是如此之快,他还道是要等君晏学得有些成就的时,才会有算改变,没想到区区三年—— 君晏便到了他们这些暗卫触及不到的位置,暗自看了君晏一眼,心中虽是有些羡慕,但也知晓,君晏的前途不可限量,便生不出来嫉妒。 ---- 傍晚的时间过得飞快,因着明天还要早起赶路,酉时他们便准备休息了。 君晏提前到了公子的房间中,这算是在公子房间过夜了,一时间有些紧张,他本想着提前来房间中看看有没有要收拾的地方。 但他刚刚仔细看过了,这床已经铺好了,君晏心中生出来些疑惑。 公子虽没有明说,但就他观察,公子带着的应当都是影卫,难不成这些影卫还会做这个? 又思量乐下,也许是那个小十姑娘做的,她是这路上唯一一个女子,他曾简单接触过些,确实是个细心的,难不成是她做的? 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小十姑娘应该早就去了附近的那家客栈才是,那就不是她做的,可若是不是她做的,总不会时公子亲自做的吧? 君晏摇了摇头,暗自觉得依照公子的身份,这应当不是公子所为,那许是小十姑娘提前准备好的,那他现在应当做些什么? 相出了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君晏轻笑了声,乖乖地坐在了一旁,等着公子回来。 他刚刚还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季封霖那人的面孔又出现在了君晏的脑海中。 想起那人,君晏的心情有些不妙,但随机又想到,那已经是前世了,前世那人的下场不好,今生他清清白白的,非但不会与那人有半分关系,还跟在了公子身边,而季逢霖的下场会与前世差别不大。 这样想,心情便好了许多,只是希望公子能够平安——但愿这扬州之行,一切顺利,君晏正想着这个,只听见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没有听错,这便是公子的声音,公子要来了,君晏连忙起身,想要往门口走去。 季逢君推门而入,君晏恰好在他的视野当中,看着阿晏一时间有些晃神,这三年的时间,阿晏的变化很大,但好在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 还记得当时刚把阿晏救回来的时候,那时的阿晏脏兮兮的,他就那么趴在雪地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像被人遗弃的小狗般,瘦瘦小小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稍微对他好一点,他便会特别感激,似是受了天大的赏赐一般。 他记得那时的阿晏,也是很俊秀的样子,但是却是有些病态的——这不仅是因为阿晏在外面流浪的几个月,更是因为阿晏经常营养不良。 他当时看阿晏瘦成那个样子,想着一定要把阿晏养得身上多些肉,虽然因着习武,这个目标也未达成,但这三年下来,阿晏却是抽条了不少。 初见时的阿晏美则美矣,却是又几分病态的,再加上年岁尚小,尚未长成,如今看着阿晏更是比那时还多了几分惊艳。 发现这个,季逢君心情变得不错了起来,他轻笑了声,让阿晏站到身边,比划了比划,只见阿晏现在已经长到自己的下颌处了。 还隐约记得,阿晏一开始的时候,应该是不到他的肩膀——天天见着阿晏,倒是没有发现,阿晏原来已经长高这么多了。 君晏被公子拉过来,微微有些发愣,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忽然离公子那般近,有些不太适应,公子比他高了一头,他现在虽不是贴在公子身上,但这个距离也确实少有的近了—— 在耳边,君晏似乎是能听见公子的心跳,但又觉得不可思议,就算离得近了些,但应该也是听不见的才对,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的心跳声才对——他的心跳有些乱,只觉得脑子也是懵懵的。 -- 第111页 季逢君不知道阿晏现在想的,比划了比划阿晏的身高在自己身上,笑着说道:“阿晏,你这小半年长的蛮快的——都已经到我肩膀处了。” 君晏还是有些走神,一时间没有来得及回话。 见面前这少年怔愣的样子,季逢君心中猜测,难不成是阿晏比他低些,伤到他的自尊心了吗? 没有再说笑,连忙安抚道,“你这小半年长得确实是很快的了,我比年长着四岁,比你高些自然是正常的,习武有利于长高的,你现在还小,才开始长身体,还有得长呢——等你也到了十七岁的时候,肯定和我一样高了。” 君晏回过神来,脑海中想起他前世的身高,他那时许是因为吃不饱饭的缘故,长得比其他人晚些,只是那时为着生存下去,便也顾不上这个了,他最后便是个中等偏上的身量。 听见公子安慰的话,他忍不住笑了笑,公子现在十七,自然也在长高着,他在府上的时候,虽只是个书童,但在不忙的时候,也会帮些忙,便发现公子的衣服的尺寸有些不同。问了之后,才知道,那些短一些的,其实是公子上个月的。 有一次便发现公子身上穿的长袍似乎是短了一寸——那次是小厮送错了衣服,幸好那次他发现的及时,没有让高中穿出去。 这一世应当比上一世长的高些,看了眼公子,他偷偷地笑了笑,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长得和公子一样高。 看着公子,心情忽然好了起来,难得放肆了一回,眼睛弯了弯,冲着公子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着,等我成年之后,会不会和公子一样高。” 季逢君看着阿晏笑着的样子,稍微有些晃神,现在的阿晏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看着阿晏笑的样子,只觉得这一笑,阿晏似乎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一样。 他看着阿晏的笑,心跳倏地一滞,有些别样的感觉,他自然知晓阿晏生得俊秀,只是他本身长得不错,有是在宫廷中长大,见过好看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初见时,他觉得有些经验,本以为时日久了,便会慢慢地熟悉了,却是没有想到,今天又被阿晏惊艳到了。 关着窗子,隐约能听见外面的风声,烛光不是特别明亮,照在君晏的脸上,有些昏暗,却给阿晏的五官增加了几分立体的美感,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像只有他,睫毛长长的,他的肤色很白,此时更显得白皙,感觉稍微用力便能在上面留下印子一样。 此时的阿晏,在灯光下站着,精美的犹如画卷一般。 看着身旁的阿晏,季逢君心中似乎有了些说不清楚的感觉,这感觉来碎块,消失的却是不容易,强自把刚刚那感觉压了下去。 季逢君回过来神,笑了笑,道:“你现在再长着,你还习武,最后的个头肯定不会很低——你且放下心吧。” 君晏笑了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些起来,阿晏,我们快休息吧——”季逢君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他现在忽然有些后悔,他现在情绪有些不对劲,不该和阿晏睡一间房的,还不如再往远处找一家,只是现在都已经到了晚上,自然是来不及了,便也只能如此了。 这天字号房的床自然不小,足够两个人睡的了,本来阿晏还想着睡在外面,但季逢君想了想还是由他睡在了外面——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再改错字,今天的我厉害了呀,耶 第91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君晏半坐在里侧, 手里的被角已经被他捏的皱得不成样子。 看着淡定地在外面整理被子的公子,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苦恼, 哪有下人睡在里面,而主子睡在外面的道理? 公子在宫廷中应当是会有人给他守夜的,守夜人可是连床都上不了的——公子和他共寝就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了,公子还要他睡在里侧, 这真的害死有些折煞他了。 君晏一时间有些怔愣,他刚刚想着拒绝,可公子那不容拒绝的语气一出,他便知道公子已经下定主意了, 季逢君心中异样的情绪挥之不去, 他虽说不清楚, 但他却知道这种情绪有些不合时宜。 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起,只见阿晏呆呆的样子,倒是不知道阿晏会因睡觉的位置, 苦恼许久。 他轻笑了声,温声道:“怎么还不睡下?是有什么想要说的事情吗?” 君晏迟疑了片刻,但还是摇了摇头。 “那还不快赶紧躺下——现在该睡觉了。”公子的温润的笑声传到了他的耳朵当中,他微微一愣,但还是听话地躺了下来。 看着躺下去的阿晏, 季逢君轻笑了声,把轻轻给他压了压被角,轻笑了声,又补充道:“睡吧, 早些休息吧。” 不知怎的, 公子明明只碰了被子, 但他却是觉得那触感透过被子,传到了他的身上,君晏心突兀地跳了起来,现在的心跳着,把刚刚的不安压了下去,公子的话自耳边响起,他的心更加不平静了起来。 蜡烛熄灭,公子的身影模糊了起来,他心中生出了些怅然。 想起公子的话,他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再说话,他想等着公子睡着了,他再睡,他其实是有些困了,脑海中胡乱地想着些什么,强自打起精神。 白日里还热得厉害,晚上却是凉爽了起来。 -- 第112页 外面似是吹着些风,静悄悄的,隐隐约约能听见窗外传来蟋蟀的叫声,间或还有一两声犬吠。 夜微深,要是平时季逢君早已入眠,今夜他却是一丝睡意也无,街道上打更人的声音悠长,走远之后也听不真切了。 床纱很薄,自然不能和之前的相比,季逢君透过去,还能看见外面,月光隐隐约约地透过窗子照了进来,但也只能照亮窗前的一小片地方,其余地方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看着看着便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他的作息一般情况下是很规律的,今夜他应该是失眠了,他那种异样的情绪似是已经压了下去,又似乎并没有。 偏头看向睡在一旁的阿晏,有些黑,看得并不真切,只能看见他侧脸的轮廓。 目光扫过眉峰、眼睛、鼻梁、嘴唇,最后又落在阿晏的下颌上。 他忽然特别想要把阿晏看清楚—— 心中生出了些懊恼,他不应该把蜡烛都熄灭的,现在黑漆漆的一片,他想把阿晏看得更清晰些都做不到,可若是他现在去把蜡烛点上,他的动作会不会又把阿晏惊醒? 阿晏的呼吸就在耳边,呼吸声很均匀,应该已经睡熟了,他要不要去点亮个蜡烛? 纠结了片刻,听着阿晏的呼吸声,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下,看着阿晏,他的思绪有些飞了出去。 自他中毒昏迷,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算起,已经过去小半年了—— 他不是较真的人,重生在这方世界,虽是不喜欢这样封建的社会,可活着自然是比死去好,也难免有些庆幸自己的身份,他虽不是贪恋权势,但不得不说这样他才能带来更多的改变。 他轻轻合上了眼睛,这一世虽是有些小波折,但总的来说是极为顺利的,只是未曾想到他十七岁的时候科,竟会有那样的变故,即使已经过去半年,但每每想起,心中总是会生出些恨意—— 不过书中世界又如何,他带着前世的记忆,还想起了那本书中的内容,就注定他不会坐以待毙。 而且,这书中的一切并不是既定不变的——他轻笑了下,除了他为之后回京做得那些准备外,最大的变化便是改变了阿晏的命运。 谁又能想到,书中那个人人畏惧憎恶的反派君晏,年少的时候却是这样一副乖巧懂事,让人忍不住心疼的样子。 想起阿晏,季逢君的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他说过——他既救下了阿晏,阿晏便是他的人了。 现在想起来,这宣誓主权的话,是有些羞耻的,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说出口的。 不过阿晏没有反驳,便是默认这句话了,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依旧要阿晏陪着的。 若不是顾及着阿晏在一旁睡着觉,他一定能笑出来,但他却是知道,他心中是有着喜悦的。 现在想想,救下阿晏一定是件最稳赚不赔的事情,前世他虽是反派,但他的能力却也是有目共睹的,今生又可见他本性不坏,日后定可以成长为一个朝中栋梁。 他悄无声息的笑了下,即便他被废了,这帝位他还是要争一争的——否则怎能对得起他重活得这一世? 阿晏这名字也好,他遇见了阿晏,也未尝不能创造出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盛世景象。 如今自他救下阿晏,决心改变阿晏的命运,也已经小半年了,阿晏的轨迹已经完全改变,这小半年据他的观察,阿晏还是对兵事更感兴趣,他已经下定决心,把阿晏像将士的方向培养了—— 不过,就算是那样,阿晏其他的功课也不能放松,他上次罚阿晏抄写的,现在还没有写完,这小半年来,阿晏的字迹也比之前的好看了不少。 阿晏第一日进书房写的字,他轻笑了下,已经被他悄悄收起来了——阿晏应该也是发现了,可他藏得,怎么可能让阿晏找到? 等日后,阿晏有了战功,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之后,阿晏想必也是功成名就了,相比书中的,一定是好了千倍万倍了,就算他说出阿晏之后会成为反派,定然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阿晏现在还小—— “你长这么俊俏,一定很招小姑娘喜欢”,这句话,曾经是他说的,等到那个时候,阿晏应该也会要结婚生子了吧—— 季逢君的心情突然是有些不快,眉头微蹙,他觉得今夜的情绪非常不对,他冷静惯了,很少会这个样子,这又是为何? 书中毕竟不是写的阿晏的故事——书中的君晏虽为督司,权力滔天,但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一个太监的事实,朝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他的身份而嘲笑他,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 他若是想改变阿晏的命运,他就应该让阿晏娶妻生子,让阿晏儿孙满堂才是——可他为何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有些排斥? 这又是为何? 他胡乱猜测着,心中想着,阿晏成亲肯定要过他这关,只要他拖着,阿晏便成不了亲——想到这,季逢君的心情略微好了些。 他心中有些不安,前世今生这么久,他都未生出过这样的感觉——他这是动心了吗? 心跳有些快得离谱—— 目光又落回了阿晏的身上,看着他,季逢君的心似乎是平静了许多。 阿晏平日里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今夜躺在床上也是这般,他的睡姿极好,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动作外,睡着之后,便没有再动过了。 -- 第113页 阿晏现在就静静地躺在他的身旁,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块,呼吸也是极轻的,生怕打扰到他一样。就是这个样子,像是天生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一样——季逢君有些心疼。 他便这样看着阿晏,忽然间,却是听见了些阿晏发出的声音,起初还好,但声音却是渐渐大了起来,阿晏这是做噩梦魇着了吗? 季逢君有些担心,君晏并未说话,但喉咙中却是发出了喑哑的声音,似乎是被逼到了极点,忍无可忍才发出的声音——隐忍,惧怕,憎恶? 阿晏这是梦到了什么? 季逢君察觉出来不对劲了,赶忙唤了一声,但阿晏却是没有反应,似乎是在那个噩梦中出不来了一样。 阿晏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地做起了噩梦? 声音似是又大了些,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起身,胡乱地摸向阿晏,只觉得阿晏的眼睛上,脸上吗,耳朵旁,枕头上,都是湿漉漉的——阿晏这是哭了。 他匆忙起身,把烛台端到了床边,阿晏的脸上挂着泪痕,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流着,面露痛苦之色。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晏是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梦魇着的阿晏,声音颤抖着不停,声音也越来越痛苦,季逢君心道不好,晃着阿晏的身体,在他的耳边换着阿晏—— “滚开——”君晏倏得睁开了眼睛,眼神中透着凶狠,像是孤狼一般,季逢君眉头微蹙,只见阿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神中虽还有着不聚焦的游离感,但却是有些软化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说: 动心了!感谢在2021-05-26 23:57:17~2021-05-29 00:3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生事且弥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君晏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人, 这人真的是好看极了,这是他的第一印象,眼神温柔, 感觉不像是坏人,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温柔的人了—— 君晏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公子,公子的手抓着他的肩,但并未使力, 眼中的关切不是作假,看着公子,他的心跳得飞快。 这人是公子,而刚刚的只是…… 季逢君关切的看着君晏,眼前的阿晏确实是太让人心疼了, 他眉头微蹙, 轻轻把阿晏揽在怀中,拍着阿晏的肩膀,温声道:“醒来就好, 噩梦罢了,都是假的,不要害怕。” 公子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意识见见回笼,对啊——那只是噩梦罢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前世经历之时都未曾真的畏惧,何况这一个梦境? 区区噩梦罢了——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往事都可随风而去,更何况这前世的事情。 “梦都是假的, 梦醒便好了。”季逢君温声道。 君晏深吸了口气, 略微平静了心跳, 但随机又担忧了起来,他隐约记得刚醒过来的时候——是有些凶狠的,也不知道这会不会让公子察觉出不对劲,那个样子可是和他平时的样子不太相符的。 想到这,君晏的面色有些发白,不过暗自想到,若是做噩梦的话,倒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看着阿晏,季逢君眉头微蹙。 虽说做梦之事是毫无缘由的,但季逢君总觉得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难不成,是刚刚阿晏的那个眼神? 确实,是有些不太像阿晏的,不过阿晏身上的谜团也不止这一个两个了——有时候,他都也会怀疑,阿晏是不是也是重生的,若真实这样,那么他许多有疑问的地方,便也说得通了。 不过,这世上当真会有如此之多的奇异的事情吗——他的穿书穿的离奇,前世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想起的,甚至是在半年前才想起来他是如何穿越到的,竟是一本自己读过的书。 季逢君眉头微蹙,这个他确实没有发现别的线索,若他的穿书,不是偶然,那阿晏也是极有可能是重生而来的。 想到这,一时间也不由得感慨自己想得离谱,不过现下阿晏的状况不妙,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压下心中的疑惑。 温声道:“还害怕吗,还记得梦里发生的什么吗?要是忘记了,便不要再想了,要是还记得就讲出来,讲出来就不害怕了。” 君晏心神有些恍惚,心倏得提起,公子这么问,莫不是公子有些怀疑了? 目光落在了公子身上,似乎并没有,公子应当只是对他关心才是,他的心又轻轻落了下去。看着公子关切的模样,他忽然想到——原来,自己在公子的心中,自己的地位竟是如此地重要。 想到这,他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集中精神,君晏思考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想说实话,但也不想欺骗公子。 声音沙哑得厉害,应该是刚刚做噩梦时他喊出声的缘故,他微微咳了下,舔了舔有些干涩的有些发白的嘴唇,轻声道:“记得个大概——很混乱,不过说来也时有些丢人的。没想到,我这么大的人了,竟还是会被噩梦吓成这个样子。” 季逢君温声笑了笑,道:“睡觉的时候,意识薄弱,做得又是噩梦,你这样再正常不过了。”话音一顿,笑道:“你且把你刚刚做得梦说出来罢——那样便不会害怕了。” -- 第114页 君晏思量了片刻,低声道:“倒也没有什么,就是梦里我有时候是个人,有时候又是一只狐狸,做人的时候,活得太艰难了,后来,我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就又变成了狐狸,成了狐狸之后,本来以为没有危险了——又碰见 了只想要咬我的老虎,老虎追着我,我不想被追上,就飞快地跑,最后他离我很近很近。” 季逢君听了阿晏的话,他觉得阿晏的这个梦并不简单,这个梦应当还有别的含义——但阿晏既然这么说了,便应该是不想说出的意思,而且阿晏现在的样子,他也舍不得多问。 “那最后结果呢,老虎追上你了吗?”季逢君虽是这么问的,但这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即使没有被追上,那也有别的代价—— 君晏轻笑了下,“没有被追上——”声音微微扬起,随即又落了下去,“我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山洞,山洞很黑很黑,还有蛇在里面,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怕了。” 季逢君轻笑了下,掩去了眼神中的忧虑,阿晏的经历着实是有些令人心疼的,只是阿晏这个噩梦又是为何而作——他脑海中又蹦出了之前的想法,忽然间他心中也生出了一种惆怅感。 他把阿晏抱得紧了些。 自那日发现阿晏不喜被人触碰后,他就一直注意着自己的举动,可今日,他想要抱一抱阿晏,也觉得此时的阿晏需要自己的拥抱。 君晏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哭得是前世,是刚刚做得噩梦,笑得是今生,是今生遇到的公子—— 他心跳的飞快,眼睛酸酸的。 人人都说恍若隔世,他这是真的隔世,他本以为他会心如顽石,但没想到,他却是那么早的也动了心,这真的是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公子正抱着他,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地抱着他了——公子很好,可是公子对其他人也很好,现在公子可能会对他好些,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时间久了,夫妻之间的情分都有可能消磨干净。 更何况他们这区区君臣的关系——君臣相知,痴人说梦罢了,那多是利益互换罢了,他曾经掌权,自然知道权力最是能改变人心。 等到公子登基之后,他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想到这,他的心便有些酸涩的感觉。 公子如今尚未成亲,妾氏通房也一个没有,公子显然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可是等到登基之后,朝中的大臣也不可能让后宫空悬—— 可若是公子永远不大婚,他与公子永远如现在一样,又该多好? “阿晏,现在好些了吗?”公子的声音再他的耳边想起,他才如大梦初醒般醒悟过来,刚刚想得那些不过是痴望罢了,烛光印在公子身上,昏黄的灯光很温暖,像和公子一样。 “公子,好多了,现在天色不早,我们去休息罢——”君晏声音清朗了许多,但声音中隐隐带着些沙哑,说完松开了正抱着他的公子。 君晏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刚刚所想的也只是痴望罢了,而且千万不可让公子知晓。他换了个姿势,低着头,像是在道歉:“阿晏今夜失礼,打扰到了公子休息,还公子原谅。” 季逢君轻笑了下,这夜就算阿晏不梦魇,他也大概率也是睡不到的,看着阿晏低头道歉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了声,还好,不至于像刚开始那也诚惶诚恐地请求责罚了,温声道:“无妨,你且躺回里面罢。” 君晏乖巧地回到里面,但并没有躺下,看着公子。 季逢君笑了笑,转身去桌子上倒了杯茶,递给了君晏,道:“润润嗓子,喝完,我们便早些睡下罢。” 君晏接过茶杯,喝完之后,果然好了些,他这回还是安心的睡吧——刚刚,他想着等着公子睡着之后再睡,结果他胡乱地想着,却是不小心梦见了前世。 见公子也躺了下来,他轻声道:“公子,安枕。” 季逢君笑了笑,这安枕便相当于晚安,他轻声笑了笑,道:“阿晏,安枕。” “扬州之行到现在还算顺利,就是不知道那些西凉人在其中有扮演了什么角色,早些休息吧。” 君晏微微一愣,道:“公子,我虽预感扬州之行有危险,但我更相信公子能平安度过——” 季逢君轻笑了下,一时无话,明日便能进扬州城了。 第93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天下三分明月夜, 二分无赖在扬州。 晚间微凉,风轻轻地吹着,季逢君和君晏现在便是在扬州的夜市处。 这扬州的宵禁比寻常的地方晚些, 还有夜市,现在街道上人熙熙攘攘的,逛街遛弯的,做小生意的, 这天黑之后便都到街上来了。 小道上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买什么东西的都有,这这扬州城普普通通的一个夜晚,都能比上在京城的元宵节了。 这一路上的行人不少,但好在此时没有像昨日在那小镇上纵马之人, 偶尔能看见几个带着刀, 在这几条街中巡逻的差役——这些差役着实是不错的,有他们在,街道上的凶客肯定也是少了不少的。 君晏有些新奇的打量着周围, 他早就听说过扬州的盛名,但却是从未来过,今日来到扬州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京城中的宵禁的时间早,而且管理得极为严格, 若是被抓住了,若只是被罚银子还是好的,要是运气不好怕是要去京兆尹的监狱走一遭了。 -- 第115页 而且京城的街道规划也与扬州不同,白日里也不许有这样在街边摆摊的, 只有少数走街串巷的。 能和今夜这扬州城相比的怕是只有元宵节的夜晚了。 季逢君也在观察这街道, 扬州的商业发达, 名不虚传,看着这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他忽然想起了末世前的一段记忆了,那时自然也是有夜市的,不过那时他是忙于学业,只在大三的时候,被学姐拉着逛了那么一次夜市。 就那么一次逛夜市的经历,他还干了件有些丢人的事情,他那时有些走神,不小心就把奶茶洒到了别人的身上,他身上没有纸巾,就买个纸巾的功夫人便走了——他就再也每找到那个人,后来末世降临,夜市也不干净,他就没有再去过了。 轻笑了声,他刚刚回忆起前世的记忆之时,还想着能不能回去,后来也慢慢习惯上了这里的生活,一晃他都快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了,除了回忆前世所学的知识外,其余的记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来了—— 思绪飘了回来,现在还未和顾先生联络上,张大夫有些疲惫,便早些休息了,带了两个暗卫出来,不过他们隐匿在人群中,并未跟在一起。 季逢君继续观察这扬州,目光落在了阿晏的身上,只见阿晏也是对这夜市感兴趣的样子,看着此时的阿晏,倒是觉得阿晏更像是少年了,他的心情跟着好了起来,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在街上。 拐角处,忽然看见一个买桂花藕的小姑娘,他笑了笑,这是江南的小吃,西北没有买这个的,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了,阿晏素喜甜食,他应当也是会喜欢的,他轻轻唤了阿晏一声,一起走到了那桂花藕的前面。 他轻笑了声,俯下身去,只见那个小姑娘眉眼间似乎是阿晏有几分相似,便觉得那个小姑娘讨喜。 笑着向那个小姑娘问道:“这桂花藕怎么卖啊?”君晏有些诧异,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卖的是什么。 小姑娘的声音细细的,回答道:“是阿娘卖的,你们等阿娘来了再买,可以吗?” 季逢君轻笑了声:“好的可以,那你阿娘去哪里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穿着灰蓝色裙袄的妇人小跑着过来,笑着赔罪道:“这位公子,实在是有些抱歉了,来得有些晚了,您这是要买桂花藕吗?” 季逢君笑了笑:“看着这桂花藕很是可口,便想着买两块尝尝,不知你家的桂花藕怎么卖?” 妇人笑了笑,笑了笑,爽朗道:“小本生意,桂花藕这是刚出锅的,卖二十文一个,我看公子面善,便卖三十文文两个吧。” 季逢君点头,笑道:“那多谢了,要两个就好。”只见那妇人的动作娴熟的用荷叶包着桂花藕,他笑了笑,又问道:“这夜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感觉很不错——” 妇人抬眼看了眼他,笑到:“小哥,原来你是外地来的,这扬州的夜市也每多久,应该才有五年,不过这名声却是打出去了,像我们这的夜市,全大齐应该都是独一份的了。是我们这一任的太守来到扬州之后,才开使的,其实刚开始也没多少人。” “那时想寻个位置也宽松,但后来慢慢起来之后,便发现了夜市的好处了,这夜市的位置便也紧俏起来了,若不是我开始的早,这个位置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的。”妇人许是正好想说了,季逢君一问,便说了不少。 季逢君看着眼前的妇女,轻叹了口气,她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但应当是劳务所致,显得并不年轻,她的生活想来并不容易,不过听她说的,她应当时最早一批来夜市的,可以看出她还是蛮有眼光的。 “公子,你且拿好。”妇人爽朗的笑了笑,把桂花藕递到季逢君手中,只见那桂花藕卖相不错,闻着也有一股清香的气息,看着便十分诱人,君晏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他似乎使没有见过这个的。 季逢君对刚刚这位妇人提到的太守有些兴趣,见城中百姓的穿着和精神面貌,也都是不错的,想来其他方面治理也是不错的,他倒是有些佩服这扬州的太守了。 扬州盛产丝绸,商业的发展算是大齐最领先的了,这里本就富饶,就算不整这些,只要没有什么大的天灾人祸,这年尾的考核应当也是不会太差的。 不过扬州虽是繁华,但普通百姓,原来也只能在养蚕、缫丝上有些收益,但他们这毕竟只是材料的源头,他们多也只是比温饱好些,这夜市对普通百姓的帮助不小。 这夜市好,办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还不算太晚,但若是在其他的地方,这个时候,已经很少会有妇女孩童出门了—— 其他地方能在晚上做生意的,便也只有青楼妓馆了,想到这,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这些也都是必须要整改的。 目光扫过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在这街道上逛夜市的,多是外地人,若不是这里是扬州,来扬州做生意的人不少,这夜市也很难办起来——总之天时地利让人和,此处皆有,这扬州的刘太守确实是个人才。 说着,那妇人忽然有些发愁,叹了口气,道:“刘太守在扬州六年了,是我们扬州城百姓的大恩人,除了开夜市外,太守还罚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富商,才有了现在的扬州了。不过现在有不少人传,我们太守这一任任期满之后,便不在扬州了——也是,这么好的官,也不能光让我们扬州有。” -- 第116页 他轻笑了声,温声道:“这刘太守确实是个爱民的好官。” 这扬州的太守,叫刘英光,他之前也听说过,不过耳闻不如一见,他看了扬州的景象,也不由得感慨这位太守的才学。 官员任满转任是常有的,三年一任期,每年都有考核,三年之后在按照考核来判断升降。 依照他在扬州的功绩,这扬州太守十有八九十可以调回京城的,而且他现在才四十,正值壮年,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不过季逢君却是知道这人的后续的。 说来这人的仕途也是有些坎坷的,小说中写到——不久之后,这扬州城的夜市会发生一场火灾,这场火灾中死伤了三十余人,这夜市是他一手建起来的,这场火灾不断送了他的仕途,也断了这夜市。 他被贬到黔州做一个县令,十几年没有换位置,直到小说中的男女主逐渐掌权,才把这人找出来,委以重任,不过他那时已经将近六十。 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没算错时间的话,距离那场火灾是没有多久了,若是可以,他自然是想阻止的,不过这火灾确实难以预料,他本以为是意外。 却没有想到在昨日看见了西凉之人,也不知道他们与着火灾有何干系,不过若是真有关联,那这场火灾是不是更容易避免了? 也不知扬州是有何不同之处,竟引得西凉国人费尽心思的到扬州来。 压下心中所想,他轻笑了下,看了那个小姑娘和那妇人一眼,他本想着多给些钱,不过若是给的特别多未免有些太过引人注目了,便只给了那妇人几个碎银子,笑道:“这桂花藕很是和我胃口,多出来的便算是我的心意,不用找了。” 君晏听了那妇人的话,扫过这夜市,他对这位刘太守是有印象的,不过却是没有多少好感的,这位刘太守极有可能是因为这场火灾断了仕途的—— 他前世本想着启用这位刘英光的,但都已经出了黔州了,那人一听说是他的意思,便立马又跑了回去,后来是跟了十三皇子。 灵禽择木而栖,倒也无可厚非,不过他拒绝自己的原因,却是显而易见的——他一个宦官,即使掌了权,他依旧低人一等,也为清流所不齿。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六一快乐啦! 第94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轻笑了声, 轻笑了声,温声道:“阿晏,你尝尝这个桂花藕的味道怎么样?” 君晏微微一愣, 才反应现在已经离开那家卖桂花藕的地方,来到了一处街边的茶楼。 “你生在西北,这水乡的没事,你怕是吃的少些, 这个尝起来微微甜些,你可以尝尝。”季逢君笑了笑,把桂花藕递到了阿晏的嘴边。 君晏条件反射的咬了一口,只觉得香甜清脆得很,便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这才发现, 现在还是公子给自己拿着的——他微微一愣,想着要不要在这样吃下去。 这个念头不不自觉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君晏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发懵, 他果然是被公子宠坏了,竟感生出这样的想法了,若是在这样下去,不知道他又会如何的无法无天,想到这, 君晏忽然有些羞赧。 好在现在天色稍暗,公子没有看出他的异样,他咬了第二口之后,便连忙接了过来, 轻轻咳嗽了下, 清了清嗓子, 道:“香脆可口,还有桂花和莲藕的清香,确实是很可口。” 季逢君轻笑了下,阿晏的吃像斯文,但是吃得却是极快,不一会儿,那桂花藕便下去了一半,阿晏背光,有些昏暗,看得并不真切。 他脑海中却是无缘无故地冒出了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句诗还是蛮应景的,不过他那原来是写相思的,而他们此时便在一处,近几年都不用考虑这个问题——想到这,季逢君轻笑了声。 这桂花藕阿晏吃得很快——他刚刚一直盯着阿晏,阿晏应当是真的喜欢这个桂花藕,他这次买得糕点确实买对了,想到这他心情不错。 公子之前曾经告诉过他,说是细嚼慢咽地吃东西对肠胃好,他平时还好,但有时候便控制不住了,就像刚刚,这两个桂花藕的味道着实不错,他一不留神,吃得便快了,不过好在只是两个桂花藕罢了,他偷偷看向公子,公子一如往常,这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吧—— 君晏如是想到。 刚刚他还是在想那个刘英光,他虽不喜那人,但不得不承认,刘英光的才能还是极为出众的,否则前世他也不会想着把刘英光从黔州弄出来了。 那这一世,他又是否要把这人一把?官是好官,至少比那信阳的酸腐好太多了,脑海中想起前世,不过这一世也是从头再来了——不想着刘英光的才学,也要想着那火灾中无辜丧生的百姓才对。 季逢君看了他一眼,微微侧了侧身子,离阿晏近了些,手指轻轻地点到了阿晏的嘴角,忍不住轻笑了声。 君晏本就胡乱地想着,公子的指尖微凉,落在他的嘴角,他微微一愣,公子这是想干什么?指尖的触感,一点一点传递了过来,他的心跳也止不住地快了起来。 季逢君笑了笑,温声道:“看你的嘴角——” 公子的指尖轻轻抿了下,君晏知道是他的嘴角上沾上了桂花藕的碎屑,一时间有些丢人,只听见耳边传来公子戏谑的笑声,“你是想做小花猫吗?” -- 第117页 公子的声音清朗,现在离他近极了,说话时他微微带出了些热流正好打在了他的耳朵上,他不由得一激灵,他只觉得觉得这着实有些丢人了,竟还是在公子面前。 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过来片刻,勉强觉得自己的脑子应该是冷静了下来了,轻声道:“多谢公子了——是阿晏吃得时候太不小心了。” 犹豫了片刻,似是在承认错误:“阿晏以后一定会改的。” 季逢君轻笑了声,温声道:“以后注意些就行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又继续道:“阿晏,你可还记得昨日我说,我们出来的关系是什么吗?” 君晏微微微微一愣,公子说他二人是以兄弟的关系——那公子现在的意思是什么? 季逢君见阿晏许久没有说出,温和道:“倒也没有什么,之后若是有外人在场,便唤我兄长罢,做戏要做全套,你若是唤我公子,岂不露陷?” 君晏犹豫地点了点头,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公子在外行走的身份也是宗室,用得是季姓,唤做季枫。 可他姓君,若是有人问他姓名,他又该如何说? 似是看穿了阿晏心中所想,季逢君轻笑了声,又接着道:“我姓季,便委屈你一段时间,这在扬州的时候,便随了我的姓,唤做季晏吧。” 季逢君笑了笑,自己救回来的少年,让他跟自己姓一个月,应当不算过分吧——他轻笑了声,其实对他来说,阿晏改不改姓,他都是只唤阿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他近日确实想过,等五年之后,他计划回京的时候,如何才能让阿晏合理得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他救下阿晏的时候,京城中对他监视还算不得严,他们并不知道阿晏的存在。那时的府中虽是像筛子般,暗桩不少,不过那时他把阿晏救回来的时候,并未惊动太多人,知道的人也不多。 等阿晏来到他的身边后,他担忧阿晏的安全,想着不要把他暴露出来,便也有意识的隐藏着他的存在,当然现在还没有人关注他,可等他回京之后,自然瞒不住阿晏的存在了。 等那时,便说阿晏曾救过他的姓名,被他收为义弟——应该也是说得过去的。而且,他总不能一直让阿晏做他的书童,在府中虽不会有人看不起他,但这身份终究是有些不如其他人的。 君晏有些惊讶,道:“我随公子姓?” 他微微一愣,季是国姓,虽说不是只有皇室一家姓季,可他确实知道公子的身份,他若是随了公子姓,岂不就是随了皇室,这终究是有些于理不合的,而且相比与兄长,他还是喜欢唤公子——可他却是不知道怎么拒绝才好。 季逢君轻笑了声,温声道:“对,季晏——念起来还是比较顺口的,只在扬州的时候是这样,就是化名,并未给你改名字。” “可这姓终究是国姓——”君晏有些犹豫。 “又不是只有皇室一家姓季,只是一个姓氏罢了。”季逢君笑了笑,“难道是你不喜欢季这个姓?” 君晏连忙摇头,前世他对这个姓自然是没有好感的,不过公子也姓这个,他又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姓氏。这也只能应下来了,道:“那阿晏便听公子的。” 季逢君轻声笑了下,“不是说要唤我兄长吗——怎么还是唤我公子。” “现下又没有旁人,还是唤公子更习惯些。”君晏眉眼带笑,道:“我觉得公子这个称呼,与公子更搭配些。” 阿晏这是都会开玩笑了,进步不小,季逢君莞尔道:“那便随你吧——不过若是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下的。” 君晏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这茶楼休息了片刻,二人正准备在去这夜市中逛逛,便见太守府的差役打着灯笼,敲着铜锣喊道:“戌时末了,行人归家,买卖关张,夜市闭场。” “月黑风高,小心脚下。” 戌时末,换算到前世便是九点,不过在这里——夜市现在是要关门了,可若是到前世的时候,现在九点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毕竟这齐国的治安,是比前世的华国查了十万八千倍的,管得早些也是有利于安全的。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说着,那差役便重重地敲了一下手中的锣。 这差役倒是做了更夫的活了,季逢君轻笑了下,心中感叹,这刘英光想的确实是很周到的——他眉头微蹙,那场火灾又究竟是为何? 君晏叹了口气,有些惋惜,今日好不容易和公子单独在一起,没想到这夜市竟是这么早就关了,看着纷纷离去的行人,他轻声道:“公子,既然关门了,咱们现在便走罢。” 季逢君无奈地笑道:“走罢——怪我,不该在茶楼中坐那么久的,本来还打算着去看看那有没有卖布匹的。” “若不是我吃桂花藕,公子也不会带我去茶楼,这还是阿晏的错。” 不禁笑了出来,温声道:“你我争论这个做什么。既然现在夜市已经要关了,我们现在便回去罢,明日还有得忙——我们先去云烟楼,询问询问这扬州城的布市的行情,我要在研究研究他们的织布机。” “好。”君晏应了下来,公子做事向来是有条不紊的,只是不知这扬州之行,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他心中的担忧未曾消下去。 忽然季逢君察觉出些不对劲——似乎是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们,这人没跟他们多久,约莫是从茶楼中跟出来的,他虽算不上极为警觉,但毕竟武功不低,这人跟踪他的时间不长。 -- 第118页 只是他刚刚看的,那茶楼中应当是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才是,难不成这人是在夜市中看到他们的? 季逢君眉头微蹙,给君晏使了一个眼色,打算跟那人捉捉迷藏。 第95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君晏虽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看公子的意思,应该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走在路上, 难道是遇上刺客了吗? 眉头微蹙,他察觉不出来,只能猜测一个大概,但公子既然能发现, 想必是有危险了,他是知道,今夜公子出来就带了两个人——也不知道来得来人是谁,武功如何,公子和那两个侍卫, 能不能对付得了。 想到这, 他不禁有些担忧。 季逢君轻轻拍了阿晏的肩膀,给了阿晏一个安抚的眼神,低声道:“一人, 跟踪,无碍。” 跟踪的只有一人,那人的武功中上,只他一个人便能对付得了,更何况他还带着两个暗卫, 安全问题自然是不用担心的。现在虽是要小心,但这人应当是没有什么威胁的,自然是要抓住现在的机会,看看那人是哪一波的, 跟踪他又有何意图。 君晏看见了公子的眼神, 稍稍安心, 但提着的心还是放不下去。 刚出夜市,这的人还不少,那人隐藏在人群中,他暂时不能判断出来那人是谁,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走得路却不是通向他们的住处的。 影一见公子走的路并非回去的路,有些诧异,略一凝神,便发是有人在跟踪他们——他身为暗卫,这样的事情,却是让公子自己发现出来,这着实是他的疏漏,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那人的跟踪的技巧一般,否则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发现,也不知道他是否受过专业训练,公子现在换了条路走,应当是想要把那人揪出来的意思。他心念微动,隐匿着踪迹,控制着自己与公子的距离,暗中观察着周围,想要找出那人,并提防着那人逃跑。 季逢君毕竟是第一次来扬州,白天到了扬州之后,他也只简单地在住处附近走了走,白天和夜晚的道路是有些区别的,即使白天走过,晚上也不一定能把路认出来。 他现在其实是凭感觉向着人少的地方走的,若那人对扬州熟悉,怕是不容易抓到,可若是那人也是外地人,那被抓住的可能性便大了许多。 君晏看着公子往着这条不认得道路走着,心中有些担心,虽说公子的武功一流,但毕竟是初来乍到,若是那人是个熟悉地形的,还是有些危险的,他的心中止不住地担忧。 又顺着这条街走了片刻,路上的行人愈发稀少。 拐过街角,一阵微风吹过,夹带着蛙叫声,侧面便是一座石桥,这是到了河边了——这处便只有季逢君和君晏两人,不再有其他的行人了。 到时候了——现在应当是最好的时机了,若是错过了这里,下一个合适的地方可不知道是在哪里了。 季逢君向君晏使了个眼神,压低声音嘱咐了句,微微用力,挽住了阿晏的肩膀,便带着阿晏从河上飞了下来,隐匿在了桥洞之下。 旁边停放着的是一条极小的船,至多能容下两个人,蛙鸣声此起彼伏,鱼儿悠闲地在河中游着,月光把光辉洒满了这河面上,银光闪闪的,映衬着这河中的莲蓬生机勃勃的。 这景色确乎是不错的,若是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完后,在这样的地方隐居其不美哉? 季逢君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着,若不是还要等着那个跟踪他们的人,他是一定要和阿晏好好说道说道的。 不过那人既是在跟踪他,想必是不会让他们等太长的时间,而且他也能感觉出来那人离他们并不远。 君晏在一旁站着,看着公子十拿九稳的样子,觉得自己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公子做事向来谨慎——谋定后动,公子今日的举动虽是临时起意,但肯定也是仔细思量过的。 二人静静地站在桥下,听着蛙鸣,周遭很是静谧,一时无话,君晏本来还是有些忧心的,不知怎的,现在确实不那么担忧了。 没过多久,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那人的身量不高,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看不清楚体型,到了这里见那人没了踪迹,便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追去。 季逢君看着这人,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里,他却有说不出来。 只见那人正要离去,季逢君眉头微蹙,轻轻拍了拍阿晏的肩膀,示意阿晏暂时留在原地。 君晏自然知道他的武功不行,若是上去打起来之后,怕是个累赘,便乖乖地站在原地,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公子。 只见公子运着轻功,侧身从桥洞之中飞身而上,公子的动作极快,天色黑暗,他死死盯着,不想错过细节。公子应当是想着趁那人没有防备,尽快把他拿下来。 季逢君的突然出现,打了那人一个措手不及,显然那人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只见他使出了一招,才匆匆掏出剑抵抗。 两招过后,他已经基本摸清了那人的势力,那人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季逢君却是有些诧异,那人是个女子,这人是谁派过来的?她跟踪他是临时起意,还是因为着其他的原因? 对上那女子的眼睛,她的眼眸中战意极强。 季逢君心中疑惑,手中的招式却是不停,那人显然不是他的对手的,一直处在下风,不过那人虽处在下风,但斗志却是极强的,一招狠过一招,大有些不要命的架势。 -- 第119页 电光火石间,二人又过了十几招,这此自然和上次顾先生比试不同,打起来更酣畅淋漓,他全神贯注,不敢马虎,这女子的武功虽不如他,但她的武功路数却是极为陌生的,不像是来自中原——更有些西凉人的感觉。 竟然又是与西凉有关,他心中倏得一惊。 西凉人善毒,季逢君想到这个,警铃大作,小心提防着。此时影一和另一个暗卫已经赶了过来,他们两个正欲加入,却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君晏在一旁看着,公子与那人的剑法都不花哨,不过那女子的更狠厉些,而公子的剑却给人种端正的感觉。自开始,公子便占上风,现在那两个侍卫也到了,应当是不用担心的。 又过了几招,那女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季逢君眉头微蹙,她的内力不够,坚持到现在全凭招式在撑着,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剑已经离她极近了,女子正要避开,却是已经力竭,倒在了地上,季逢君便连忙转变了招式,点了她的穴位。 季逢君担忧女子有诈,只见她确实是不能动了,现下放了心,阿晏还在桥洞处等着——他自然要赶紧去把他接回来。 转身前,示意影一上前,让他简单拷问一番。 君晏把刚刚的都看在眼里,可算是放了心。 两人回到远处,只见影一已经把那女子的斗篷放了下来,让她靠在了矮墙之上,女子的相貌清晰可见,果不其然,是有些西域人的长相的——正欲询问,便见那女子勾起了唇角。 她笑了笑,有些温婉的感觉,与刚刚那个痴迷战斗的女子判若两人,道:“你找了我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现在好不容易,我到了你的面前,你却上来一通好打。” 君晏有些不解,公子为何会寻一个西凉女子?难不成是这个女子信口胡诌的? 季逢君眉梢一挑,他只找过那个据说已经与他舅舅成亲了的女子,她的意思是这个吗?可她又是如何认出来他的身份来的? 他冷声道:“我怎得不知道我找过你——” 女子笑着,“行了,你便不要与我做戏了,你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我便是你舅舅那说着要领回去,却迟迟不见人影的娘子。” 季逢君虽是笑着,人却察觉不出半分暖意,道:“你说是,便是了吗?我舅舅出事之时,你又在何处?你且莫要撒谎。”说着,看着手中的剑,笑道:“我的剑可不长眼——” 君晏微微一愣,公子的舅舅那便是时将军了,他虽与时将军没有半分交际,但他毕竟生在西北,对这位战神还是很有好感的,和瑞王爷一般,都是他极为憧憬之人。 女子却是半分不慌,只在季逢君提起时将军的时候,有片刻的失神,许是因为这个,她也不再像刚刚那般笑得那般笑着了,声音有些压抑,似是想起来难以回首的往事。 “那时的事情之后再说——总之,我没有说谎便是了,我便是与他定了终身之人,我有他的信物,那个便带在身上,我与他还有一个女儿,她也在扬州城。” 他觉得这女子应当是真的,但是其他的问题还是要询问出来才好:“你可曾见过我?又是怎么发现我在找你的——” 女子淡淡道:“不止是你,他的亲人,我都见过了——都是他带着我见的,他害怕我不习惯中原的礼俗,不习惯与人交往,便提前带我熟悉了你们,每见一个,便说出每个人的特点。” “你是他亲姐姐的孩子,他是把你当亲生孩子看待的,他说你天资聪颖,待人和善,从小便与别的孩子不同,有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他还说你之后,必定不凡。” 季逢君听着她的话,心中多出了几分悲凉。 她接着说道:“你让三哥在西齐边境找我的时候,我那时其实是知道,不过那时的情况更危机些,我害怕暴露,便没有多说。” 季逢君点了点头,她的话,他已经信了七八分,若是那信物没有问题,便是可以完全相信的了,轻声问道:“那我可以看看你说的信物吗?” “可以——信物是块玉佩,被我藏在了腰间,你取出便是。”她道。 季逢君略微犹豫,解开了她的穴道,她微微一愣,浅笑了下,从腰间把那块玉佩取了出来,递给了他。 看着那块玉佩,他便全信了,这块玉佩,他也有一块,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那块与这块的形制不同,但却是有些相似,且都是触手生温的暖玉制成—— 看样子,她所说的应当是真的了,他走向前去,把她扶起。 第96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那女子却是摆了摆手, 换了个姿势,依旧靠在墙面上,微微仰头看着周围的人。 “刚刚和你打得太狠, 现在我要坐着缓缓——你也真实,竟是一点尊老爱幼的道理都不动。”她作出叹气的样子道。 季逢君有口难辨,他刚刚又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她刚刚出手如此狠厉, 他自然要全力以赴——轻叹了声,他安抚道:“舅母——”既然确定了身份,舅舅也曾经提起过那人的存在,这一声舅母的称呼,也是应该的。 “刚刚不知舅母的身份, 出手有些重了, 在这里赔罪,不知道舅母身上的伤可还严重?” “严重倒是不至于,我刚刚也是打上瘾了, 便没有喊停,后生可畏啊,你年纪轻轻的竟有如此的成就,果真不简单。”她笑了笑。 -- 第120页 “舅母的剑法精妙,也令我叹为观止, 若是舅母的内力在深厚些,我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季逢君笑了笑,温声道。 “半路出家,能有现在的样子, 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内力之事我开始的晚, 但好在我还可在这剑招上下些功夫,若不是我有着武功护身,我也逃不出西凉。”她幽幽道。 “那舅母,你为何不及时点名身份——也好过现在这样。”季逢君无奈道。 “你的武功高,和你打起来极畅快——便燃起来了斗志,再说了,就算我当时说出来,你也未必能信,倒不如先打一架,若是真死在你的手里便是我命是如此。” 季逢君有些后怕,幸好他是打算留活口的,若是真这样把舅母杀掉,那可便罪过了——还有,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小表妹,他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那女儿的位置。 “我知晓,你虽是相信了我是舅舅的妻子,但你未必就完全相信了我,是不是也在好奇我的身份?”女子抿唇一笑。 季逢君看着有些不忍,但有些问题该问的自然还是要问清楚的,不然之后再怀疑也不好。 “舅母现在想说便说,若是现在不想说,之后再说,也未尝不可。”他温声道。 轻笑了声,她那时虽被困在西凉,可大齐发生的事情,她也都是知晓的,这青年从众星捧月的太子,到现在的庶人,这落差不可为之不大,但他依旧能够坦然处之,即使她现在被困他手,还有着别的嫌疑,但依旧能够以礼相待,时郎的评价果真不假。 她淡淡道,“现在便简单说一说——西凉的情形,远比你们想象中更复杂。” 季逢君眉头微蹙,静静地听着,果不其然是与西凉有关的,现在终于是有了突破口了。 君晏在旁边听着有些发愣,只见公子看见那玉佩,便相信了那女子的身份,看样子的玉佩时真的——公子既认定,想来是不会有错的,可他还是止不住有些震惊——这女子竟是时将军的妻子? 时将军成过亲,还留有一个女儿。为何前世没有一丝消息传出?君晏想着,时将军的声望极高,若他真有遗孤留下,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无,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才是,听现在二人的对话,这女子竟然还是西凉人,心中更有些诧异了,时家倒下去的罪名便是时家与西凉勾结,意图不轨,时家倒下,与这女子究竟有没有关系。 女子轻笑了声,温声道:“我名为拓跋乐。” 季逢君有些惊讶,这个是西凉的国姓,西凉与齐国不同,全西凉也只有皇族姓这个。 若是他没有记错,这个名字正是西凉现任圣女的名字,他舅舅想要的成亲对象竟然是她,怪不得隐瞒了这么久。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舅舅的,但若是传出去了,他的名声怕是要被毁掉的。 “没错,正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西凉国祚时短,若不是齐□□逝世得早了,西凉现在想必也时齐国的才是——” “西凉与齐国不同,齐国便是只有皇权统治,而西凉虽是有皇帝,有皇族,但他们并不是唯一活着说是最高的统治者,我们还信仰——神,我们相信有神的存在。” 季逢君点点头,西凉有神官,这些不算是机密,他自然是知晓的,简单来说,便是齐国是只有皇权,而西凉是皇权和神权同时存在,圣女在其中的地位超然,出身于皇族,又供职于神庙,而且西凉的百姓对圣女也是极为尊崇的。 不过在齐国大部分人,包括他的印象中,西凉还是有皇室做主的,圣女也只是地位更高些的公主罢了——只不过,听她的意思是,现在的西凉似乎是神官的权力更大。 国家的权力更迭自然是正常的,只是西凉这么重要的变化,现在的大齐,却是一点都不知晓? 他越想越有些心惊。 “之前的神庙和皇室互为表里,虽是有过纷争,但从未像这次一样——要争得你死我活。”拓跋乐的语气有些微妙,绝对不是忧愁,倒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季逢君点了点头,轻声问道:“那现在西凉可是由国师掌权的?” 拓跋乐轻笑了声:“没错,看来对西凉也不是一无所知,现在便是由那个神经兮兮的老头子掌权,按例说他是活不了多久的。”她话音一转,叹气道:“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是让他活了这么久。” 那本书讲述的是齐国发生的故事,站在男女主的视角上,他们最大的对手是阿晏,所以阿晏是反派,但要是站在齐国的立场上,最大的对手,或者说是敌人,便是那西凉的国师。 君晏专注地听着,也有些心惊,西凉的实际控制者是国师,他是知道的,不过那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难不成现在便已经是国师掌权了? 他眉头微蹙,那西凉国师又是如何把这件事情瞒得滴水不漏的,现在的那为西凉国师,和他所知道的国师是否又是同一个人? 季逢君察觉初不对,连忙问道:“此话怎讲?为何说他早就该死了?” 拓跋乐轻叹了一声,有些忧愁,“这我也说不清楚,那时我不在现场,他当时做法,被雷劈到了,整个人都焦糊了,这种情况下,他竟是活了下来——这难道不奇怪?” 这自然是极为诡异的。 “可以确定他被劈焦了吗?”季逢君问道。 “我当时虽没在现场,但我在那之后是见过他的样子,确实是焦糊了,几乎不成人形了,若不是他是国师,肯定要扔到乱葬岗去了——而且就算他未曾被雷电劈中,他现在也应该有一百来岁了。” -- 第121页 季逢君有些惊讶,这国师不知是不是书中的那个国师,可他现在若是就已经一百来岁,等再过十几年,他真的还能活在世界上吗? 可他却是有种预感,觉得现在的国师便是书中的那个——还隐隐觉得,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说不定便是那个国师,想到这,他不禁觉得脊背生寒,只觉得这背后的事情并不简单,这个世界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难一些。 拓跋乐继续说着:“他醒来之后,便宣称他在雷电中见到了神明,听见了神的教诲——并且是神给了他重新活下去的机会。” “上任国师在任时间长,神庙的权力在他的手中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他一人便熬过去了三任皇帝,再加上皇室的子嗣不丰,神庙的权力便日益扩大,但绝对没有现在的模样。” “这任的国师在几乎全部接手上任的权力之后,不知怎的,他的势力又接着继渗透到了全部——几乎西凉所有的皇室贵族都归到了他的旗下。”她的眉毛秀丽,现在却是蹙到了一起。 “至于我的立场,大可放心,我的母亲是齐人,我也算得上是半个汉人,我是公主的时候,便时常被欺负,若不是他的其他女儿惹恼过国师,是不可能能轮到我做圣女的。更何况我还喜欢上了时郎,我对西凉,对西凉的皇室,是没有半分的归属感的。” 季逢君点了点头,拓跋乐的话现在看基本上是可信,又问道:“那你为何又要从西凉逃出来?” 拓跋乐轻笑了声,“这说来就话长了——简单说,就是我不想让国师好过,便偷了一样东西出来,我便逃到了扬州。” 眉梢一挑,季逢君问道:“那西凉人现在是不是已经追到了扬州?” 有些诧异,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她叹了口气:“应当是过来了,他们竟是追踪的如此之快——我女儿也在这扬州城中,我现在藏身在一个妇人的家中,我女儿现在也在那里。” 她和时将军的女儿,岂不就是她的表妹,季逢君一时间也激动起来了,“那舅母可要带上表妹与我住在一处?我虽不敢保证我这里绝对安全,但想来是会更安全些的。” 拓跋乐眼中一亮,若不是因为担心她女儿的安全,她也不会看见季逢君之后便追了上来。 君晏眉头微蹙,公子这样做是人之常情,虽说这样会有危险——但他却是知道,这件事情是他不能劝的,就算劝了公子也不会听,公子若是听了,便不是公子了。 见她应下,季逢君正色道,“事情宜早不宜迟——今夜便去把小姑娘接过来罢,此次我们在扬州有些事情要般,便租下了一个小院子,定是可以住得下的。” 那个小院子其实不知租的,是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他托乐亿安买下来的,一直以来也是由他来打理。 拓跋乐略一犹豫,也答应了下来,确实那个妇人家中也不安全了,在呆下去,怕是还有可能给那个妇人带来麻烦。 目光落在了其他三个人的身上,拓跋乐微微皱眉,其他两个倒还是好说,但这个少年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这少年的身份看样子并不简单,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便不再多说,带着四人过去。 ------------- 到她们躲避的地方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她们母女便是躲避在刚刚那个买桂花藕的妇人家中,除了茶馆,便是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最长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拓跋乐倒是很难发现他们,这倒是也能感叹一下天不亡她们母女二人的活路,临走之前,她再去个那妇人简单地说两句。 季逢君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有些手无足措,这个小姑娘大约才两三岁,许是因为跟着母亲逃亡的这段日子,有些认生,但却是已经懂事了,在拓跋乐说了他的身份之后,便乖了下来。 他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小的小姑娘的,这小姑娘虽然乖,但似乎还是有些害怕他的,想给他块糖吃一吃吧——又忽然想到,这与前世不同,这么小的孩子怕是只能漱漱口,若是在这晚上吃糖,怕是对牙齿不好。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是天真无邪——季逢君有些想哄小姑娘开心,却是不得其法。 君晏在一旁看着,他这是头一次见到公子这样手无足措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新奇 ,但见公子有些发愁,他轻笑了声,掏出了一枚竹蜻蜓——这个是刚刚在夜市的时候,他看着可爱,便随手买下的。 “来看看这个,好玩还是不好玩?”君晏笑着说道。 他抖动了抖动竹蜻蜓的小翅膀,正好停留在小姑娘的眼前——果不其然,小孩子最是喜欢这样的东西了,她的心思便扑在了这竹蜻蜓之上。 季逢君唇角勾起,轻笑道:“阿晏——没想到你这般招小孩子喜欢。” 君晏笑了笑,只见那睫毛小扇子般扑闪扑闪,“只是凑巧罢了,我之前帮先生照看过他的小孙子,比起来,还是小姑娘乖巧。” 她玩着这个小竹蜻蜓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没过多久,便一口一个“晏哥哥”“晏哥哥”的叫了起来了。 季逢君看着阿晏和那小姑娘,阿晏很招小孩子喜欢,他似乎也是很喜欢小孩子的样子,他怔怔地看着阿晏,一时间有些失神,久久没有说话。 之后,他若是不去干扰,阿晏想来便是建功立业,娶妻生子,说不定在某一天里,阿晏会逗弄着他的孩子,而他的妻子便会这样的看着他。 -- 第122页 可他却是半点都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不知怎的,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昨晚那妄想又生了出来—— 他觉得他这种想法实属不应该,阿晏书中是个宦官,无妻无子,被一杯毒酒杀死,从现在调查出的来看,书中的阿晏之所以会被送入皇宫——便是因为那个偏爱少年的五殿下。 今生他好不容易改变了阿晏的命运,眼看着阿晏可以走上正常的人的道路,他却又生出了那样的心思——若是他插手阻拦,对阿晏又是何其的不公平? 这个问题似乎是无解的。 季逢君心中有些怅然,他知晓他对阿晏的感情不一般——他从濒死到认清这个世界,救下的第一个人是阿晏,改变最大是阿晏,他付出心血最多的也是阿晏。 君晏见小姑娘玩得入迷,便又回到了季逢君的身边,他隐隐觉得公子现在的心情不好,但他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氛围一时间有些尴尬,但好在拓跋乐给那妇人留了些钱财,说了些话后,便又回来了,她抱起了自己的女儿,看见那只竹蜻蜓微微有些诧异,“圆圆,你这竹蜻蜓是谁给你的?” 圆圆的眼睛都笑弯了,指向了君晏,道:“是这个哥哥给圆圆的,可好玩了。” 拓跋乐笑了笑了,就说季逢君不像是那种会哄小孩子的,原来是旁边这个人弄的,这也不奇怪了,她冲着阿晏微笑了下,似是在致谢,君晏也连忙浅笑了个。 当下无事,五人带上圆圆便连夜赶回了住处。 ----------- 吩咐影一给她们两个安排一个合适的住处,季逢君和君晏依旧是住在同一个院子中。 季逢君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轻声问道:“阿晏,你刚刚听了那么多,竟是一点也不奇怪我是谁吗?你那么聪明,现在知道应该不少了,可曾怀疑过我可能不止是是个普通宗室?” 君晏有些怔愣,不知道公子这么问是和意思,忙答道:“公子做事不瞒着阿晏,是因为相信阿晏,公子说自己是普通宗室,那阿晏便觉得公子是普通宗室。”确实是有些奇怪的,公子所作的一件事都没有隐瞒过,却是从未向他说过自己的身份——他也弄不懂公子为何会这样做。 季逢君轻笑了声,又问道:“那你现在可想知道?” 他不是刻意隐瞒着的,也不是担心阿晏知道他的身份之后,阿晏会跑掉,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尴尬,生死未卜,他自己担忧便罢了,若是让阿晏也知道他是当今被废的太子,阿晏又岂能不为他担心? 但是这阿晏迟早是要知道的,他便也从来没有刻意隐瞒着,想着若是阿晏又疑问了,他便说出,谁曾想,阿晏竟是从来没有问过。 君晏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说道:“公子想要阿晏知晓,阿晏便知晓——对我来讲,公子便是公子,与身份无关,公子便是阿晏生命中最重要之人。” 他说话之时,虽是极为压抑着自己的心情,但他却是知道自己的内心并不平静,这句话不是他随口说的,而是他想了许久的——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口,今日终于是说出口了,只是不知道公子听见了,会有什么感觉。 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人,若不是公子,即使他重生了——为了达到目的,他也是不吝于爬回地狱的。他的眼睛微微合上,在睁眼却满是坚定。 阿晏的一字不漏的落人了季逢君的耳中,他的心跳似是慢了半拍,然后又后知后觉地狂喜了起来,他知晓在阿晏心中他这个公子应该是不一样的,可他听了阿晏的这句话,他的心情还是难以平稳。 季逢君轻笑了声,声音有些发涩,“你才活了多久,哪里就能知道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君晏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阿晏也已经活了十几年了,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谁出于什么原因对我好,阿晏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公子现在可以不相信,但我确实一定要说出来的,公子便是阿晏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阿晏愿为公子生,为公子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君晏单膝跪地,恭敬对公子说道。 季逢君盯着阿晏的眼睛,只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也正定定地看着他,眼尾的兰花花瓣似是活过来一般——对上阿晏的眼睛,他心中不自觉得有些发酸。 书中的阿晏在权力的漩涡之中,掌握过权力,又因为权力而死,他如今说着是要改变他的命运,却依旧是在一步一步的把他拉回权力之中。 他叹了口气。 “我所做的事情,你多多少少应该会有些猜测的,前路凶险,就算是我也是生死不知,前路未卜的,你现在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害怕,随时都可以退出,我会给你足够的钱财,以你的才智,随便找一座城,买块地也好,经商也好,想来是不会过的太差的。” 公子的话一说出口,君晏便有些急了,“公子,阿晏是不会离开公子的,公子说过——你救下了我,我便是你的人了,公子不可以说不要我,便不要我——” 季逢君回过神来,只见阿晏的眼眶微红,连带着眼尾那花瓣都染上了红色,他轻叹了口气,“你快起身,你膝盖的伤还没有全好。” 见阿晏站起来,他叹了口气,安抚道,“我刚刚说的只是一种可能罢了,我做事不会瞒着你,你慢慢地便会发现我所为之事,有多么危险了——说不定,那时不用我说,你便想要离开了。” -- 第123页 摆了摆手,他似是有些累了,淡淡道:“今日便先到这里罢,明日还有别的事情,回去早些休息。” 公子既然都这样说了,君晏便只能告退,其实他又怎会想要离开公子?他恨不得永远在公子身边,永远也不分开。 季逢君揉了揉太阳穴,阿晏的身影消失在门中,他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今日昨日的事情,一点一点串联起来——现在的线索,似乎是能够拼凑出来了,这扬州的事情为何会像书中一样发展了,首先是拓跋乐偷了国师的东西,西凉人追杀至此,她们藏身与夜市附近,便有了那场火灾。 现在似乎是离真相近了些,这西凉国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作者有话说: 已经写完后三千字啦,抱住小天使 第97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次日清晨。 季逢君整理了思绪, 总之是比之前离真相更近了些,他微微合上了眼睛——总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神秘些,西凉国师确实是诡异非常的, 虽说一百岁并非不能活到,可被雷电劈得焦糊之后,又如何还能活着? 他眉头微蹙,不过这西凉国师既然参与到了这些事情当中, 之后定然会再出现,不过既然有了这方面的线索你,自然是要想办法调查一番。 拓跋乐是他舅舅所说的那个心上人,应当是没错的,不过她昨夜说的话, 也不是能够全信的, 现在时间已晚,未来得及问她,也不知道她所说的偷的那个国师的东西是什么——竟会引得他们千里迢迢追到了扬州。 “公——兄长”幸好话未说全, 君晏连忙回过神来,幸好现在刚下马车,那前来迎接的掌柜还没到,这个并未让人听见。 季逢君笑了笑,轻声应下, 阿晏果然还是有些不适应,不过现在要见的是云烟楼的人,倒也不用害怕除差错。 他们此次是来了解了解扬州的布行的。他来到扬州所图谋之事不小,虽说昨夜有了拓跋乐这个意外, 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今日他们便是先打算去扬州城内的布坊看看。 因着府中还有拓跋乐和她的女儿, 他此次出去的时候,便留下了一半的人,这个地方现在应当还是安全的,不过他们毕竟是初到扬州,而西凉人显然不止是他们前日看见的,保险起见便没有都带上。 这前来迎接的便是云烟楼在扬州城的王掌柜,他走到季逢君的跟前,拱手行礼,笑容可掬,“季公子这边请——” 季逢君回了半礼,走了进去。 接待他的地方是云烟楼内的一个小厅之中,这小厅的修饰的典雅,雕梁画栋的,别有江南的风味, 虽说云烟楼的中心正往京城转移,可这扬州城毕竟是云烟楼的发源地,所以这扬州云烟楼的规模是不容小觑的,在扬州城的势力也不小,它是做成衣的,与布行的联系密切。 王掌柜笑着看着来人,他阅人无数,除了那为首的季公子外,其他人的身份大多是好判断的,只是这公子旁边的那个少年的身份他却是看不太出来,看他装扮仪态身份应当也是不低的,对季公子有尊敬在,却是不卑微,但东家信中却是未提起过这个少年。 季逢君轻笑了声,温声说道:“在下季枫,这是小弟,名唤季晏,这次我们兄弟二人出来便是想来了解了解这扬州的布市,还望王掌柜不吝帮助。” 说着,他示意了影一,影一掏出一个不小的荷包,递给了王掌柜,听了公子的话,他自然不再纠结这少年人的身份了。 “不敢当,不敢当,尽绵薄之力而已。”他掂着那个荷包,沉甸甸的,这季公子的身价显然不菲,他收下这个荷包倒不是他贪财,但收下了做事自然要更用心些,季公子显然也更放心了。 他的语气中是极为恭敬的,毕竟这可是东家亲自写信说的人,自然是极为重要的,这公子又姓季,至少是个宗亲。 他做着生意来来往往达官贵人也见过不少,自然能看出面前之人身份非凡,他虽是说说不出他具体的身份,但却隐隐觉得这人要比他以往见过的身份都要高些。 不过具体的他自然是不敢再猜测了,他是生意人,只要知道这人极为重要便够了。 “扬州商业繁盛,其中布业又是其兴旺的根基——”王掌柜笑着说道。 “首先说我们云烟楼,我们是做成衣生意的,以做工和款式出名的,除了极贵重的款式,也多是从外面进布的,对这布行也有些了解,在扬州我们主要合作的是陆、张两家,除了这两家外,扬州还有其他的布行很出名,像是李家的,陈家的。” 季逢君点点头,继续听着,他主要的目的不是丝绸锦缎,但了解这些也是极为重要的。 “扬州的几乎是家家户户的养蚕缫丝,缫出来的丝,有些会直接卖给那四家,也有些会织好之后再卖出去,这四家自己养蚕的规模也不小,他们这四家在扬州已经经营了数代,现在布市也差不多要定形了——这虽有些小纠纷,但大些的竞争暂时是没有的。” “陆家的丝绸是这四家中质量最好的,也是最稳定的,张、李二家的质量,稳定性稍差一些,至于陈家的的质是稍次些的,他发家最晚,在本地的也有些麻布的渠道。” …… “同样的丝绸,京城的价格大概是扬州价格的三倍,若是到了西北则要翻到五倍,若是到了西凉便至少要翻到十倍——可谓是暴力。而麻布却是很少有卖出扬州的,毕竟这东西的利润太少,卖出去基本上是赚不了什么的。” -- 第124页 王掌柜说得口干舌燥的,刚开始是只有他说,后来面前这位公子便也开始提问了,这位公子问出来的问题是极有针对性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在这个行业中摸爬滚打许久的人——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问些什么,不知道他还能不答出来。 “多谢王掌柜了,便先说到这里罢,事不宜迟,可否带我们去看看那陆、张两家的布坊?”季逢君温声问道。 “自然是荣幸之至的。”王掌柜恭敬地说道。 他虽然是不打算做生意,但他此次来所图之事不小,他的重心虽不在此,但这些他却是要多了解些才好的。 若他们自己去布坊看,就凭他们几个生面孔,这第一次是不可能了解到他想知道那些的,若是有人引荐便有很大的不同了,能少去不少的麻烦。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罢。”季逢君温声道。 第98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这间店铺是做什么的, 为何现在便关了门?” “季公子就有所不知了,这家店是卖炮竹的,也是陆家的产业, 如今这非年非节的,用不着炮竹,二公子便命人先关了这家店。”陆家管事的笑着说道,王掌柜也连忙符合。 季逢君随口问道, “往年也是如此吗?” “那倒不是,好像只有今年是这样。” 乐亿安很早便给王掌柜写过了信,王掌柜自然和这几家都交谈过,不然光是打交道,就要花去不少的时间。 饶是如此, 一日的时间终究是有些短的, 忙了一日,也只看了看陆家的布坊,这的运营模式基本上和他猜测的是相差不多的。 此时, 王掌柜并陆家的一个管事的正在库房走着。 “马上就又要到雨季了,走水路来扬州的少了许多。”领路的轻叹了口气,“一到雨季生意都要萧条不少,这个雨季赶紧给我过去吧。” 季逢君眉头微蹙,“确实, 水路终究是比陆路方便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雨季也不光影响水运,陆运也影响,雨季潮湿, 尤其是这江南, 就算小心保存, 也有发霉的,若不是发霉了——”说着,那个管事的便发现了一匹似是有些发霉迹象的丝绸,他赶忙把那匹丝绸取出,责令下面的人再检查一番。 季逢君轻叹了下,这着实是有些可惜的,一匹绸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心血,现在却是毁了,只是依照现在的工艺,确实做不到多好。 陆家的布坊也的确如王掌柜所说的一般,质量和稳定性都很高,几乎都是精品,至于女工们织布的场所,他是外人,又是男子,便未能去看,但听他们所说的,他们所用的织机效率还算不错,在这个时代绝对是能够算得上是顶尖的了。 虽然看了陆家,其他几家的基本情况也能猜得大概了,但既然来了自然是都要看看的,这几家中他现在最好奇的却是陈家。 毕竟这个陈家还做着麻布的生意,算是和他的计划最近的一个了,陈家发家的时间短,却能做到和其他三家齐头并进,想来手腕也是不低的,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之后便是再去找周围的村镇中看看,那些养蚕的农户生活又是如何的,他们大多是如何利用这缫出来的丝盈利的,他们又能够盈利多少。 这个时空与前世极为相似,前世棉花传入中原分为数个阶段,在使用棉花前的华国古代,有的只有绵花——这两字虽是只有偏旁的区别,但却是指的是不同的东西。 现在做得事情也是有用的,等了解完这些后,他再想办法解决织机上的问题,这也不是一日便可做成之事,慢慢来,不可着急。 告别王掌柜,他们便直接回到了他们在扬州的住处,这扬州的事情繁杂,布坊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其他的事情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情,弄清楚西凉的事情也是当务之急。 这件事除了拓跋乐一个切入点外,另一个便是顾先生了,昨日顾先生并未出现,不过却是发现他留下的标记,现在是安全的,不过昨日听见拓跋乐的话,便忍不住有些担忧了—— 若西凉国师真有那么神乎其神,那他派来的下属会不会也有些奇特的手段?或者说,万一,那国师也跟着来到扬州——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季逢君暗道自己是想多了,毕竟是一国国师,还是西凉的实际掌权人,又岂会轻易来到敌国的腹地。 那日他看见顾先生留下的标记之后,他就派人去寻找他,可这扬州之大,找一个人回来又谈何容易——现在只能盼着顾先生能早些回来了。 昨日未曾问清楚的——拓跋乐从国师处偷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正如季逢君所料,回去的时候,便看见拓跋乐了,她沏好了茶在屋中等着,见了季逢君和君晏,凌厉的眉毛略微上挑。 笑道:“回来了——我虽是你舅舅的妻子,但也每什么必要仗着这个辈分,便不买官司了。昨夜有些匆忙,公子现在有什么想问的,但没来得及问得,便一并问了吧。” 季逢君听了拓跋乐的话,有些莞尔,这舅母说的话虽不留情面,但这确实也是事实,温声道:“却是有些疑问,还请舅母解惑。” 拓跋乐话是这么说着,目光却是落在了君晏的身上,昨夜她的身份未明,自然是不好多说的,今日季逢君来的时候并未带着那两个暗卫,却依旧带了这个少年——轻轻咳嗽了下,像季逢君示意到。 -- 第125页 季逢君轻笑了声,道:“无妨,我视阿晏胜过亲人,此事不用避讳着他。” 君晏心念微动,看着公子,心跳得有些快。 拓跋乐笑了笑,有些诧异,这主仆两人的感情着实有些深厚,道:“既如此,便直接问好了。” “舅母身为西凉的圣女,可曾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与你而言,可曾相信神明的存在,西凉国师被雷电劈过之后,宣称自己看见了神,你又是否相信?” 拓跋乐轻笑了声,“我便从头开始回答,虽说是圣女,可圣女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倒是没有,不过圣女大多善毒,但我只能说是中上,至于神明的存在——” “这个其实我是不太相信的,神庙中,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国师说他见到神明,我自然也不相信,不过他没有被雷劈死一事,却是有些匪夷所思的,这我也想不通。” 季逢君眉梢一挑,这不由得想起了他所中之毒,舅母虽说自己只是中上,但这多是自谦的话。 就算真的只是中上,她出身西凉,说不定便有解他身上毒的办法——再加上张大夫,应当是没有问题的,这的确是个意外之喜,暂且压下心中的喜悦,继续思考着,西凉国师的事情着实有些古怪。 眉头微蹙,他继续问道:“那舅母能否大致说说,你与我舅舅的感情如何——你既然已经随他去了京城,又见了我们这些人,又是因为什么回到的西凉,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人发现你不在了吗?” 她应当是频繁往来于齐国与西凉之间的,若是舅舅与她的感情没有问题,那想来便是西凉是有令她牵挂的,那这又是如何,他心中闪过些思量。 眼前人的话虽是问得严厉了些,但这也都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我与他是在齐国边境认识的,圣女在神庙中的地位仅次于国师,国师权柄虽重,但他却是极少露面的,我留着替身在,便未曾有人发现真相——” “我和你舅舅的感情自然没有问题,否则也不会有圆圆了。”她轻叹了口气,“我说过我对西凉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小时候虽受了些欺负,但那些也不是不能忘记。但我要给我的母亲报仇——说来可能有些诧异,我当上圣女之后,着手调查我母亲的事情,竟发现我母亲是被国师害死。” 君晏偷偷打量着她,觉得她说的是真的,但又不全是真的,他在她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他的影子,报仇虽重要,但她对权力也是极为渴望的。 这确实是有些奇怪——季逢君心道,不过这也就说得通了,昨日与拓跋乐交手的时候,便觉得这人不一般,她所经历的事情着实是有些坎坷了。 “所以时郎和我的事情,便一拖再拖,他出事的时候,我恰好在西凉——那时我之前的小动作被国师发现了,我是圣女,一时半会儿还消失不得,他便只是把我关起来了。”说话间,便有些谣言切齿的感觉。 闻言,季逢君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问道:“那舅母偷走的国师的东西是何——为什么如此重要,国师竟是不远千里,还要派人追过来。” “那东西具体的用处是何,我也不知晓,刚开始的时候我一心想逃走,并未注意别的东西,后来我听说了时郎的事情,”拓跋乐的轻叹了声,“查出来这件事也与他有关,那日我便是去刺杀他的——刺杀虽未成功,但却是让我把那件东西偷了出来,没想到竟是这么重要。” 季逢君道:“不知道用处是何?那它现在又在何处?” 拓跋乐的眉头紧锁,“确实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像是一块很漂亮的石头,约有两个拳头大小,虽然漂亮,但连玉都不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重视。” 只听着这描述,着实是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何那国师会如此重视这个。 “我逃出西凉之后,一路南下,本以为已经脱离了危险,没想到却发现他们竟是追到了扬州。五日前,我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便将那石头藏在了城郊,没有在身上,你若是想知道,派人去取回来便是。” 季逢君应了下来,想说出他所中之毒,但这事情还是不让阿晏知道的好,那便只能偷偷给她说了——那时请在请上张大夫,他这毒应当是有希望解了。 作者有话说: 打了疫苗之后,胳膊好疼qaq 第99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虽是有些意外, 但季逢君依旧按照原来的计划,先去看那四大家的布坊,其间也参加了些他们举办的聚会, 扬州多富商,果然名不虚传,这些宴会的奢靡程度确实让人叹为观止——不禁让人惊奇,他们的库房是不是比国库还充盈。 季逢君虽知道重农抑商并不可取, 可他们这些富商的风气,着实是不对的。 他的精力,自然也没有全部放在这上面,他之后又接着去扬州城养蚕的百姓家中看了看,这些事情虽是繁琐, 但确实必须要做的——虽是波澜不惊, 但也极为充实,季逢君对这扬州城中普通百姓的生活也了解些。 摆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便是他托人寻来的织机了, 这两架织机便是陆家的,只简单的看看,便不禁让人感叹古代劳动者的智慧,这家织机着实是极为精妙的,不过也确实有改进的地方。 想起王掌柜给他说的话, 季逢君也有些惊讶——陈家正在着手研究如何利用水力来带动织机,似乎已经小有成效了,比原来的快了十几倍,这便应当是水力大纺车的雏形了。 -- 第126页 前世, 华国也是早早就有了以水力为动力的织机, 比西方早了四百年, 不过——季逢君轻叹了下,想起了前世的回忆,哪怕是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了许久,可想起那段屈辱的历史,他心中也不太好受,不过好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华国已经今非昔比了。 当然——陈家的这个水力纺车是与丝绸没有关系的,毕竟丝绸贵重,用织机都有会有损坏的,又岂能用这纺车来做,这陈家的水力纺车便是用来绩麻的。 但这确确实实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极点,效率还是可以再提高些的。 他的思路又飘忽到了其他地方,确实,如他所想,扬州虽富,但也只有少部分的生活富裕罢了,至于那扬州城内的夜市,虽是一大胜景,对不少普通百姓有利,可那能够惠及到的终究也只是少数。 季逢君思量着,按照他原来的思路是不错的,前世棉花传进华国的时间,具体不可考,但华国也是世界上最早种植棉花的国家之一,但直到宋元之际,棉花的种植才普及开来。 这世界的走向与前世极为相似,如今也大致如此,在西北以及更往西北的西域地区是有少些人会种植的棉花的,不过那种植的棉花棉铃小,被称作草棉,采摘也不方便,便没有普及开来。 南方种植的棉花也不多,更多的百姓还是养蚕缫丝,绩麻制衣的——这两者虽是有自己的优势,但的确是比不上棉花的,之后便是寻找更易种植的品种。 季逢君的记忆虽是有些模糊,但南方应当就是种植棉花兴起的地方,他本以为在扬州会有些收获,但依照现在来看,确实要在其他地方找了,那便只能在往南方找了——莫不是在岭南一带?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有亿些些卡,捂脸 文中有关棉花的知识来自百度和徐培秀 梅方权编著的《中国棉花地理》 第100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眉头微蹙, 轻叹了口气,只是这次应当是来不及去岭南了。他来到扬州已经一月有余,一直与信阳处联系着, 他的行踪应当是没有错过的,只是他离开信阳也已经有两个多月了,离开太久怕是不安全,若是可以, 还是要早些回去才好。 “公子,该喝药了——”来人正是君晏,他虽一直在喝药,只是这药已经和前几日不太相同了。 这些日子也还有其他的收获,那便是他所中之毒, 也有一定的希望能够解开, 这毒虽说现在没有什么影响,但毕竟是个隐患。 阿晏虽是知道他在喝药,不过诊脉那日他特意避开了阿晏, 请了拓跋乐和张大夫过来。 拓跋乐给他诊了许久的脉,就如那日张大夫一样,过了许久才缓缓张口,她的眉头微蹙,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道:“你这脉象确实奇怪, 若不是怪医前辈提前说了,我怕是当真诊不出来。你确实中有西凉之毒,但你这毒似乎与我所知道的并不太一样,似乎是在你体内沉积了许久的——” 沉积? “没错, 就是沉积, 你这至少有十几年了, 怕是你还不记事的时候,你就已经中了这毒了,只是——你若是小时候就中了这毒,你怕是无论如何也是活不到今天的——” 拓跋乐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同情,继续说道:“这种毒名唤梦生——这种毒出自西域,只是西域这毒已经失传多年,奇毒无比,服用此药的人无一存活。” “这种毒非常奇异,中毒之人起初是察觉不到自己中毒了的,一切与常人无异,等到毒症状浮现之后,便已经是无药可医了,这毒反复无常,有时候会有好转,但其实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回到原样。” 季逢君倒吸了口冷气,与张大夫对视一眼,那人的症状和拓跋乐所说的几乎完全相符,张大夫顺了顺自己的胡须,眉头微蹙。 “这也是极为奇怪的地方,这毒是奇毒而非剧毒,但就我像我所说的一般——服用过此毒的人,无一生还,算时间,至少在你幼年的时候你就被下了这毒,按理说,你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拓跋乐有些猜测道:“我记得你自小就受到重视,难不成你小时候中过这个毒,只是你们齐国有别的什么能人,已经把你的毒解开了?若是真有,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季逢君的眼眸微深,他前世的记忆是在他三岁的时候想起来的,而三岁之前的事情,一是他那时候也小,二是他三岁之前的记忆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学一些基本的东西罢了,所以基本上没记下来什么。 可即便如此,若他真有过这样的一次经历,他也不可能是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就算他真的没有印象,若是发生了,他母后也应该会告知他才是—— 张大夫微微摇头,道:“应该不会,那时我也在太医院,应该不会的——除非那时皇后娘娘,专门请了外面的大夫。” 那时他还在太医院供职的,若是真有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太医院中的太医中庸得厉害,一般都以稳妥为重,这种奇毒怕是真的没有人能够解出来,至于宫外的就真有些不太好说了。 拓跋乐轻叹了口气,“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了,梦生这种毒会使人记忆错乱,四肢无力,精神不振,后期会陷入无休止的梦境之中,甚至会让人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又是梦境。” “还有些奇怪,”拓跋乐继续道,“你这毒最近似乎是发作过一次,不过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 第127页 她现在所说的,莫不是几月前他昏迷的那次?季逢君眉头微蹙,越发觉得这毒不像是毒,更有些像是精神系的异能,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疑点,他那时是如何想起前世的记忆的?难道他只是普通的睡了一觉? 他心中不解,但还是稳了稳心神吗,温声问道:“舅母,那你可知道这毒的解法?” 拓跋乐轻叹了声,“这毒失传已久,我只是偶然在神庙中看过,至于解法——有是有的,不过那书属于禁书,解法我并未看完,现在时间也有些久远了,不知道还记得几分。” 张大夫顺了顺自己的胡子,轻叹了口气。 季逢君眉头微蹙,沉声问道:“那舅母可愿意试一试?” 拓跋乐幽幽地叹了口气,“可以一试,只是成功的概率并不能确定——不过,你现在这毒确实比较稳定,短期内是不用担心复发的,你最近喝的药可是张大夫开的?” 季逢君点了点头。 她看向张大夫,轻笑了声,道:“不愧是毒医开得药——确实有起到稳定此毒的效果,等之后我再与张大夫好好商量一番。” 张大夫笑了笑,道:“后生可畏,你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高超,公子这毒是有希望了,只是就你看,公子现在的这状态会维持多久?会不会突然复发?” “这不好说,不过这毒虽说发作起来悄无声息,但如今已经知道公子中着这毒,小心提防,即使复发,我们也可以及时察觉。” 张大夫点了点头,这毒也算是他的一个心病,公子若只是公子便罢了,就算他身份高,在他面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患者罢了,可姓顾的那老家伙确实是认真待这个孩子的,他也不希望公子出事。 “等回去之后,我们在商议一番。”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继续道,“对了,之前我在中原游历,采摘了不少草药,我想把这些整理下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拓跋乐眼前一亮,道:“这自然是极为荣幸的。” 季逢君笑了笑,温声道:“那便有劳舅母和张大夫了,若是有别的事情,直接向我说便好。” 作者有话说: 立下的目标没有完成啊qaq,对不起小天使们,最近我一直在调整节奏,ps,公子和阿晏的感情发展有些慢了,正在思考如何让他俩快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一百章了(虽然只要二十多万,我短小,我有罪::>_<::),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有很多不足之处,最近考试有点多,写起来也有些疲累了,还请小天使们见谅qaq 最后,我想改一下时间线,就是把扬州之行改到三年后,就是阿晏十六岁,公子二十岁 好了,没什么说的了,感谢小天使,鞠躬jpg. 第101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万里无云, 太阳挂在半空中,此时虽不是正午,但窗外的蝉声一声高过一声, 似是在述说这夏日的热意。 季逢君面上带着浅笑,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外,院中练武之人正是君晏,只见他身穿一身浅蓝色劲装, 银枪挥舞,带起阵阵微风,招招试试都颇有力量,即使是季逢君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枪法精湛。 顾先生此时虽不在,但君晏的伤好之后, 便又开始了练习—— 不知不觉间, 已经到了盛夏,这扬州夏天的闷热得厉害,只见君晏脸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想必是累极了,热极了。 季逢君看着,有些心疼,只是一年后阿晏便要去军营,战场上刀剑无眼, 到了战场上若是技不如人,便是要送命了—— 他叹了口气,这他是劝不得的,目光落回了桌面上, 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接下来应是要好规划一番才是。 此次进展最大的是他所中之毒, 现在这毒虽然不至于害了他的性命,可这毒是在他体内沉积了十几年之久的,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正如拓跋乐所言,十几年前他只是一个幼童,即使是封为太子,可能不能长成还是一个问题,更是没有什么势力,又为何会有人给他下毒? 更何况,还是用的还是在西凉都极为罕见的毒药? 幼年之时,他有母后庇佑,时家也是战功赫赫,后来更是由皇帝带过很长一段时间—— 可以说,给他下毒,是一桩风险极大,短时间没有任何收益的事情,那人为何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做一桩这样的事情?给他下毒又有什么别的好处吗? 常理看实在是难以理解。 就目前看,这下毒之人极有可能与那西凉国师有关——不过,这样更是细思恐极了,十几年前给一个幼童下的毒,那他至少已经布局十几年了。 再想想拓跋乐所描述的,便觉得那西凉国师有些异常的古怪。 小说中写道,十三皇子与君晏联手之后,把西凉击退,而西凉明明还有一战的势力,却避而不战,这是一个实力莫测之人会做的事情吗? 书中,那西凉的掌权之人也是西凉的国师,只是那小说中的国师与此时的国师会是同一人吗? 他初读之时,也隐隐觉得小说似是未写完一般,那十三皇子战胜西凉,班师回朝,铲除掉最大的反派君晏之后,与女主成婚之后,便是大结局了。 常理说,这个结局自然是美满大结局。 若那只是一本普通的小说,结局美满,结尾有些瑕疵倒是也无妨,但这如今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世界,那圆满大结局便令他深思了。 -- 第128页 这结局留下了不少问题,比如君晏创建的玄衣司,比如西凉还是存有再战的实力,比如那混乱朝堂,都未能详细的交代清楚。 这些问题都是书中的男女主之后会遇见的—— 君晏的玄衣司尚且好说,毕竟结局时君晏已无反抗之心,但那西凉野心不死,且还有实力,绝对是个问题,那书的圆满大结局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成还是败? 若那书中的西凉国师也是从现在的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没有道理会又拖个十几年下去,最后竟还是被初出茅庐的男主打败,只看小说,有主角光环便算了,可这世界却已经形成,所有不合理的现象应当都是有原因的。 季逢君隐隐有种直觉,他所读的那本书,或者说这方世界与他有着极深的联系,否则他也不会恰好读到这本书,恰好穿进这方世界当中。 而他穿越来的这近二十年中,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方世界——那西凉国师的变化,也极有可能与他相关。 他这穿书,并非是偶然,而是必然。 季逢君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但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与这方世界沾上关系,他读到这本书,又穿越到这方世界的记忆,都是在他十七岁大病一场醒来的时候才回忆起来的,有没有可能他现在的记忆仍旧不完整? 这个想法一生出,季逢君便皱紧了眉头,但旋即又摇了摇头——和记忆有关的问题,他也说不清楚,人究竟是如何记忆事物的,那些记忆又是如何储存的,这个问题在前世诸多专家都还未研究透彻,更何况是他。 不过,之前他确实是缺失穿书前一天的记忆,但十七岁那年醒来之后,他现在的记忆链基本上完整的,应当没有遗漏的记忆了。 暂把心中的疑问压了下去,季逢君想得便是之后扬州之行了,这棉种应当是找不到了,应当再往南一些才有可能找到他想要的棉种,但现在时间紧迫,他在扬州停留的时间已经不短,便只有之后在再派人去搜寻了。 棉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其实最适合种植棉花的地方此时却并不在齐国的境内。 前世华国的新疆,便是如今的西凉,及西凉以西,是最适合种植棉花的,不过此时的西凉种植棉花的却不多,那便是因为棉种的缘故,新疆种植的乃是长绒棉,但他记得长绒棉传入华国是唐宋时期,不知道这方世界又是如何,不过依据他的推测,应当也是相距不远了。 当然,在这扬州也有其他的收获,他来这扬州,也是为了之后西北会发生的干旱。 在这个时代,旱灾是最可怕的灾难之一,干旱不仅仅是缺水,更是缺粮—— 饥荒——便是旱灾最可怕的地方,西北的河流不及中原或者江南一带,耕种是要靠老天爷肯不肯给活路,而西北的这次旱灾,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 唯一的办法便是囤粮—— 官府自然也是有粮仓的,只不过季逢君却是不敢完全相信这西北的官员,小说中,齐朝自然也是赈灾了的,但这赈灾非但没能稳下粮价,更是引发了西北农民的起义。 这起义虽是被镇压了下来,但却是伤了齐国的元气,令西北陷入了更加困顿的局面。 若是能够在西北当地收购粮食,在本地建好粮仓,再受灾之时放出,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他如今是被幽居在信阳的废太子,肯定不能由他出面,或者说,千万不要与他沾上关系. 否则——京城中的势力,又要生事了。 在西北,他自然在暗中也开始进行了,只是为了隐瞒身份,自然有些掣肘,他来这扬州一趟,弄出的这个季丰的身份,也会带回西北,之后行事自然更方便些。 然后,就是扬州的水运发达,同时也是南北的枢纽,若是仅凭在西北的布置无法稳定局势,那便先走水路,再走陆路,不惜一切代价,稳定西北—— 想到这,季逢君轻笑了下,眼神却是未见丝毫动摇,不过……倒是苦了亿安了,他自然是不能凭空生钱的,这钱自然是由乐亿安来筹备的,哎——这也只能之后再做补偿了。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季逢君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放下手中的笔,是时候让阿晏休息了。 他走到窗外,只见院中少年的面颊中透着红晕,微微喘着气,汗水从发尖滑下,滴到了衣衫之上,他似是坚持不下来了,但还未及他说话,少年的红缨枪又挥动起来了,枪法却是一气呵成,给那少年添了几分凌厉之气。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这套枪法终于接近了尾声。 最后一个招式落下,整套招式无一丝错误,不愧是他家的阿晏,季逢君忍不住轻笑了下,双手鼓掌,温声道:“阿晏这枪法甚妙——不过这已经两个时辰了,阿晏可要陪我休息片刻?” 君晏刚收式,脑子有点懵懵的,他现在虽是有些累,但还并未到极点,不过一听公子夸他,便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公子所说的话也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抱住小天使感谢在2021-06-12 22:42:54~2021-07-26 23:5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UMI 5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瑶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里的小虾 17瓶;夜景逸 8瓶;风墨 7瓶;雪花飘、悉茗 1瓶; -- 第129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来, 先拭干额头上的汗,看都热成什么样子了。”季逢君边说边递过去了一方帕子。 君晏接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方帕子拭汗, 似是不敢用力一般。 季逢君看在眼里,憋着笑意,想要把帕子夺过来为君晏擦汗,可那动作就在手边, 却又停了下来,也是……这个动作确实是有些太亲昵了。 他们二人虽是有着主仆的名分,但实际上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二人关系很密切——但这个动作却还是太亲昵了,尤其是在他发现他似是生出了些别的念头之后…… 前些年, 阿晏还小倒也无妨, 如今阿晏十六,若是放在小地方,这个时候成亲的也不在少数。 若是到了前世, 十六岁都可以承担法律责任了,想到这,季逢君有些怅然。 确实,季逢君看着阿晏,阿晏已经不是他刚刚捡到的那个小少年了, 看着身量,阿晏已经到了自己的鼻翼处,是啊,他都快要及冠了, 更何况阿晏呢? 十六岁的少年生得好看, 自有一股英气, 季逢君看着眼前的少年,愈发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动作确实是太亲昵了,不该,确实不应该出现在他二人之间。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未能弄懂自己是如何想得,做这些亲昵的举动,只会害人害己,再等等,再等等,至少要等他想清楚之后,才可以…… 才可以想具体该如何做,季逢君深吸了口气,还好,他刚刚这思想虽是激烈了些,但好在动作却是未曾做出,阿晏应当是未曾发现的。 君晏左手捏着这帕子,右手提着□□,心中暗自猜测,公子应当不会收回这帕子吧,其实在很久之前,他被公子救下没多久的时候,公子便给了他块帕子让他擦泪,那块帕子他一直留着,按理说,他不该再稀罕的,但他不知为何,还是想要把这个留下。 这是他奇怪的收集癖好吗? 君晏心中暗中思索,不过这个爱好又不会妨碍公子,他做得小心些——公子应当是不会生气吧,偷偷看了公子一眼,公子一如往常,完全没有要回的意思,便放下了心。 既然要休息,君晏手中的这□□自然也要放下去,不然一直拿着武器算是怎么回事? 季逢君微微回神,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枪上,枪身自然没有半分损毁,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泛着银光,只是那枪上的红缨却是黯淡了不少,似是许久未曾更换了,有些美中不足。 君晏的目光与公子的聚在一起,看见那枪上的长缨,暗叹了口气,他并不上战场,这枪只做练习只用,这红缨自然换得不勤,但这次的红缨用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 “都是我疏忽,竟是忘了更换这红缨了。”君晏连忙认错——他虽是忘记换红缨了,但公子送予他的这把枪他却是极为重视的,公子可不要误会。 季逢君的指尖摩挲着□□的手柄,触感柔和,心中更是知晓阿晏练习枪法所付出的努力。 “你平时勤奋,红缨自然用得快些,着人去买来,换上新的便是。”季逢君声音一顿,语气温和:“你勤加练习自然是对的,不过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你上次伤得那般严重,你怎么如此不长记性——你前些日子伤才刚好,这么快就这么高强度的练习,你当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公子说得话虽是严厉,但君晏却是能感到公子的关心,又想起那夜公子为他上药的情景,心中一暖,“公子说得对,阿晏以后一定注意,绝不会再犯了——” 君晏冲着公子笑了笑,朗声道:“公子监督我便是了,若是我再犯,公子就罚我——” 季逢君看着面前笑得开怀的阿晏,也不禁笑了起来,又道:“好,便这么说定了,若你之后再有不顾惜自己身体的行为之时,我定会罚你,不过我罚你之时,你可莫要不服气。” 君晏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应了下来,但没过多久,便有些后悔——他与公子尚未约定罚些什么,眉头微微一蹙,但随即又想到,公子与他约定这个,又不是真心想罚他,只要他不再犯便好了。 “好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清闲了,你可要换身衣服,咱们再逛一逛扬州城。” “甚妙——阿晏这就去更衣。”君晏有些惊喜,连忙应了下来。 他褪下那身劲装,换上长袍,头发束起——哪怕季逢君见过不少相貌极佳的少年,看见了也忍不住赞叹两声。 打量了片刻,又叮嘱道:“在外面,可千万勿要唤我公子,记住,我是你的兄长。” “好的,兄长——小弟季晏,谨遵兄长教诲。”说着,君晏便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 看着阿晏,季逢君忍不住笑出了声。 ------ 晚风阵阵,池塘中的荷花轻轻摇曳,这江南的园林极具特色,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这池塘中心还有一座小些的石拱桥,连通着湖心的一个小亭子,与这满池的荷花更是相得益彰。 这陈家虽是后起之秀,在扬州的根基不如其他家族,但这府第修建得也是极妙,富贵与雅致完美结合,多一分,少一分都到不了现在的效果,这修建的府第比别院的还要好些。 来扬州毕竟不是为了放松的,休息了几日之后,便又到了繁忙的时候,今日季逢君来得便是他十分感兴趣的陈家。 -- 第130页 这陈家虽是不如陆家在江南的势力强,但却有些吸引他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这陈家的家主的为人如何——之前季逢君与那陈家家主有过些接触,那陈家家主对他也是有些好奇,今日见面便是要商议一番。 他来得身份依旧是他伪造的季丰的身份,那陈家家主之前便是与他书信交流过的,显然这陈家家主对他也极为好奇,似是也想要寻求合作。 季逢君原先是有些差异,但后来又想到这陈家进来发展得太快,其他三家早就看他不太痛快,怕是生了瓜分陈家的心思,这也不外乎陈家家主想要寻求合作了。 整个陈府上灯火通明,小厮丫鬟的数量不少,但都极为有序,不见半丝混乱。 他尚在院中走着,便听见了从堂内传来的乐声,这乐声清雅,相较之前参加的几次宴会要略微好些,江南富庶,像陈家这样的大家族便时常举办宴会。 他今日来参加的这陈家的晚宴,因着宾客只有他,所以算是宴会之中规模小的。 来的身份依旧是他伪造地季丰的身份,以免引人注目,明面上便只带了阿晏,并两个侍卫——当然为了安全起见,还有三个暗卫隐匿在人中,不过,暂时他也分辨不太出来。 花园与内堂距离不算远,一会儿便到了内堂,内堂之中有乐师正奏着乐,虽是客人刚至,但已经有了气氛。 堂内坐着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他衣着并不华丽,看起来颇为干练,眼神有些锐利,这便是陈家的现任家主,名唤陈鸿卓。 他能在其他家族的围困之中发展出来的,定然不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陈鸿卓看见他之后,爽朗地笑了下,立马起身相迎,这内堂之中只摆放了两张桌案,一主席,一客席,陈鸿卓笑着把季逢君笑着牵引到了客席上,推辞几下后,季逢君和君晏便一同落座在了客席。 他虽是有意合作,但这合作的事情,自然不会是上来就说的,他浅谈些其他方面的事情,季逢君也知晓是怎么回事,便也未曾提起,也随意聊些。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陈鸿卓终于把话题绕了回来,季逢君眉梢一挑,也打起精神——正事要来了。 第103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陈鸿卓目光落在季逢君的身上, 微微晃神,旋即有反应过来,示意乐师退下, 不多时,堂内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见状,季逢君也挥退了在一旁侍立着的两个侍卫,堂内便只剩下了他、君晏和正坐在主席上的陈鸿卓。 堂内空荡, 君晏看着这陈家家主,倒是想起了些前世关于他的事情,这陈家倒是在江南有些名声,不过最后却也是衰败了,刚开始陈鸿卓还有消息, 后来便听说陈鸿卓又筹了一笔钱, 带了三十多人,便没了踪迹,听说这人是出海了—— 之后, 直到他死前,也未曾再听说过这人的消息。 公子会选择与这人合作,倒也不稀奇,这江南的世家多多少少都与京城有着瓜葛,而这陈家因着发家发的晚, 再加上做得生意不得贵人青睐,便一直未曾找上靠山。 陈鸿卓的脸上带着笑,虽是知晓自己是在这合作中处于劣势,但却是不卑不亢, 端起酒杯, 问道:“久闻季丰公子气度非凡,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知季丰兄身份贵重——必然不会平白来一趟扬州,只是不知公子来扬州可有什么别的用意?” 季逢君眉梢一挑,轻笑了声,先试探一番,举起酒杯,回敬道:“季某不才,当不起兄之一字,季某的意图倒是不太方便透露,若是陈先生愿意,可否先猜测一番?” 陈鸿卓暗自咂舌,这是又把话绕到了他的身上。 这季丰来到扬州之后,便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他这季丰的的身份是真是假,也有不少人想知道,他便是其中之一。不光是他,其余几家也是颇为好奇,可把他引荐进来云烟楼却是半分不肯透露这季丰的身份,这便更引人好奇了。 毕竟谁都知晓,这云烟楼的背后是京城中的乐小侯爷,云烟楼这般礼遇此人,想必身份也不俗,这人又姓季,说不定与皇室还有有些关系,只是究竟是何,却是未曾有人知晓。 更神奇的是,这季丰之前虽是也参加了几次宴会,但其他那些老狐狸,却是半分话都未套出来,这便着实有些赞叹季丰的本事了。 陈鸿卓略一思索,季丰的来信刚送到他手中的时候,他是有些惊讶的——这季丰若是寻求合作,在这扬州未必没有更合适的人选的,为何会选上他这个家族。 如今陈家的局势,可称不上好,陆家尚好,张、李二家一直看他不太顺眼,最近有不少小动作,似是想要联合起来,若是能有人支撑——怕是会好很多。 想到这,他便不再犹豫,道:“公子不会平白无故的找上陈某,只是既然找上了,便应当知道陈家如今的困境,陈家如今犹如困兽,现在虽是还有一搏之力,但却不知如何才能破局。” “一看公子便知公子非是寻常人家,又与云烟楼关系匪浅,想来在京城中的地位也不低,只是陈某愚钝,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贵人的青睐。” “如今大殿下与五殿下,在朝堂上争斗得正厉害,我们这些小商人也只能远远地看看风向。只不过云烟楼背后的乐小侯爷,而曾经乐小侯爷又与前太子关系最密,前太子被废已有三年,乐小侯爷也是换换风向的时候了,这大殿下和五殿下如今不分胜负,怕是不好站队,而且他还有与前太子的有旧,怕是会更难上几分。” -- 第131页 季逢君听了陈鸿卓的一番话,有些感叹,倒是未曾料到,眼前这人会这般想。他笑了笑,笑容中倒是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感觉,他都这般想了,竟然还愿意合作,看来这陈家的局势比他想象中还要更糟糕些。 他的目光落在了陈鸿卓身上,道:“陈家主如此爽快,季某便不再绕弯子了——我这次来,确实是与上面的争端有关,不过陈家主却是猜错了对象。” 陈鸿卓闻言愣了片刻,若不是大殿下、五殿下还能是谁,他眉头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难不成,乐小侯爷是为了前太子来的?” 季逢君点点头,但笑不语。 陈鸿卓倒吸了口冷气,有些后悔办这次宴会了,要站队到大殿下和五殿下便罢了,这两位斗得如火如荼,迟早有这一天,但若是入了前太子的旗下,那这不是合作,而是送命—— 眼前人的神态如数落在了季逢君的眼中,季逢君轻笑了下,并不在意,朗声道:“陈家主莫慌,我既然来这,自然有能说服你的理由。” “陈家的局势不妙,这便不用季某多说了。” 陈鸿卓的面色有些僵硬,但还是点点头。 季逢君继续说道,“陈家与杭州王氏的合作被张家截了胡,与姑苏段氏的又被李家分去一部分,所以你想要借助云烟楼的财力渡过这一关。” 陈鸿卓正想要点头,只见眼前人话音一转,“不过陈家主,也不用过分担心,一月前出港的那艘船,应当快回来了罢,若是回来——再想办法转手出去,想必是可以解燃眉之急了。” 茶杯碎裂的声音有些刺耳,陈鸿卓彻底愣住了,这航行之事他明明藏那般紧密,连张、李二家都未曾发现,为何会被眼前这人发现。 季逢君的声音悠然,不急不缓,温声道:“陈家主放心,这件事如今只在这间屋子之中有人知晓,若我没有诚意,我此时便不是在贵府上了。” 他的声音温和,没有一丝咄咄逼人之感,却是把威胁摆在了明面上,过了片刻又道:“这是家主的底气,但如今的筹备仓促,陈家主也不敢有把握罢——若是与乐小侯爷合作,这资金上的事情,便不用担心了。” “刚刚陈家主询问,不明白我为何会找上你,那现在便可以告知你了,正是因为这继续向南的水路,以及——更远的海路。” 陈鸿卓的心飞了大半,过了许久察觉自己的失态,心中的念头瞬间便过去了万千个,但最后又悉数被压了下来。这季丰的消息就算还未曾与张、李两家言明,但也不可能未给自己留下后路,若是把眼前二人灭口,这消息怕是明日便能传遍整个扬州城。 而且,单论身份,这两人也不是他可以开罪得起的。 又过了半晌,他终于抬起了低了许久的头,笑了笑,道,“陈某——自然是相信季公子的诚意的,不过是搏一搏罢了——总之是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季逢君轻笑了下,温声道:“也许之后,你会感谢你现在的决定。” 第104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既如此, 陈家主暂且放心,明日便有白银两万两送至府中,想来可以缓解此局。” 陈鸿卓听了这话, 眼睛一亮,但又觉得有些不切合实际——这天底下,未尝听说过这般好的事情。 指尖微微点着桌面,季逢君的嘴角勾起了个弧度, 温声道:“只是,陈家家主应当知晓,这两万两白银是七殿下和乐小侯爷的一点小心意——若陈家主不懂得领情,这两万两白银,我既能送出来, 也自然有收回去的的能力。” 冷汗从后背上划过, 陈鸿卓自然听出了季丰话中的威胁,但他毕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态度中多了些恭敬:“陈某既入了七殿下的阵营,自然唯七殿下和乐小侯爷的命令是从,决无半分异心。” 季逢君点点头,声音温和:“季某自然是相信陈家主的,若是陈家主当真说道做到, 七殿下和乐小侯爷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盟友的。” 又安抚道:“如今张家和李家都入了大殿下的阵营,若之后当真是大殿下继位,陈氏就算有水运在后面支撑,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富贵险中求, 陈家主应当知晓的。” 陈鸿卓心中意动, “只是公子既然说是看上了我陈家的水运,不知公子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放心,我们不会难为你的,这批货到了之后,除了已经承诺出去的,便都要交予云烟楼——那时,自然会有人与你接洽,之后的生意也继续去做,有了云烟楼的支撑,陈家主可以放心些了。” “只是如今的船只容量太小,七殿下却是有个任务要交予你,望你能在两年内完成,现在的船身长多是在十丈以上,十五丈以下,不知陈家主能否造出船身二十丈的船。” 陈鸿卓微微发愣,这造船如何容易,二十丈的船,怕是朝廷上都少有,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家族从何来那能力。 季逢君心中叹气,他未尝不知这难度不小,可若是西北的灾情无法止住,便只有从南方运粮食过去,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对粮食的数量极高,只是但这个原因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你且大胆去做,殿下自有殿下的原因,若是有什么问题,便书信送予殿下,殿下会想办法解决。”季逢君微微一顿,补充道:“尽力极好,若是实在做不到,殿下不会苛责与你的。” -- 第132页 既如此,也实在是无法推辞了,陈鸿卓便只能应下。 看着门外渐渐消失的两人,陈鸿卓苦笑,之后他会不会感谢自己的决定他不知道,但如今他却是别无他路可选了,这季公子做出的承诺应当是可以兑现的,只是那前太子——真的还有希望吗? ------- 夜空中繁星点点,这陈府的院内星星点点的亮着灯火,这宴会结束时已是深夜,此时早就到了宵禁的时间,自然歇在了陈府。 看着现在陈家府邸,君晏心中倒是生出了些世事变幻的感慨,说来也巧,前世那张、李两个家族是效忠大皇子的,更是听命于他,这陈家的衰败,也是在经过他的默许的。 只是未曾想重活一世,这陈鸿卓竟是到了公子麾下,那也算是与他共事了,想来这陈家也可摆脱衰败的命运,陈鸿卓也不至于远遁海外。 就像他一般,君晏心道。 陈府的管家正带二人正往住处走去,远处却是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呵斥声,在那呵斥声还混着一个低低的啜泣声,后者听声音似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季逢君眉头微蹙,管家见状面色微变,这两人正是在前往住处的必经之路上,他所领着的人身份不低,他亲自带路,却是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他陪着笑,心中已经把那两人骂了千百遍。 走过了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跪在地上,面容清秀,脸上挂着泪珠,身旁的地面上是个倒了的筐子,和一些散在了地上的东西,训斥她的人约莫五六十岁,穿的衣服好些,约莫是个管事。 那管事的看见来的管家,有些慌乱,还没问,便抢先答道:“管家——这小丫头是个手脚不干净的,这旁边的这道菜便是她刚刚从宴席上偷来的,这小丫头是个惯犯了,我看她年纪小,便想着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 扫过地面,君晏便知道那管事的再说谎,冷声道:“我刚刚却是未在桌面上见过这道菜——况且,你说得这般这且,莫不是在宴席上亲眼看见了。” 小姑娘听见有人为她说话,哭着辩解道:“这不是婢子偷的——婢子娘亲病重,只是把自己吃剩下的饭带回去,并没有偷东西啊,婢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偷府里的东西。” 刚刚训人的资历颇大,平时惯会耍些小威风,管家呵斥了那个管事一番,想着如何打法那个小姑娘。 “别哭了,没有人说你偷了东西。”季逢君声音温和,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微微弯身,道:“你且收下吧,先去给你娘治病。” 目光落在了那小姑娘的眼睛上,只见那小姑娘的眉眼却是和阿晏有几分相似,季逢君轻笑了下,只觉得多了几分亲切,继续道:“若这银子不够,便去云烟楼的掌柜,说少东家要你去的。” 小姑娘的眼睛带着泪光,有些不可置信,连忙磕头道:“多谢恩人大恩大德,多谢恩人。” “回去吧,现在天色晚了,回去路上小心些。” “公子放心,婢子家便在府中,马上便到了。” ------- 管家看着这幕,眼睛一亮,心中却是生出了些想法,思量着如何给家主说,心中闪过不少心思,他稳了稳心神,先把这一行人送至了住处。 君晏看着窗户,想起刚刚公子与那小姑娘说话的样子,有些失神,公子既然能随手把他救下,自然也能随手救下更多的人,那么——他也不是那么特殊。 想到这,他心中多出了些怅然。 直觉告诉君晏,他这个状态很不对,这种情感更加不对…… 公子与他是主仆,可以是主公和臣属,甚至可以是兄与弟——但唯独不能是他的这种情感。 这种情感太超越本分了。 但他的心跳地飞快,似是在证明他的情感有多么真挚,他如今这个知道现在想的事情是多么大逆不道。 心中不自觉得有些唾弃,但又觉得理所应当。 之后——公子若是继位,依照公子的性子,他定是会救更多的人,难不成他还要每个都 季逢君温声问道:“阿晏,想什么呢?怎么这般心不在焉的。” “啊?”君晏倏得回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7-29 00:11:17~2021-07-31 00:1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稀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君晏倏得回神, 眼神有些慌乱,道:“就是忽然想起顾先生已经出去许久,如今还没有消息, 有些担心他的安全。” 怀疑地看了君晏一眼,季逢君觉得阿晏想得不应当是此事,微微诧异,没有深究, 温声道:“放心,前日看见了顾先生留的记号,如今先生安全,很快便可以回来了。” “先生的性子虽是有些多变,但教我枪法之时却是很正经的, 等先生回来之后肯定会检查我的枪法的, 若是发现我退步了,怕是要生气。” “那肯定不可能的,你的枪法进步不少, 先生回来之后必会夸你。” 君晏点点头,心中松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思绪。 “天色不早了,你去隔壁歇下吧,明日天亮之后, 我们再出发。”季逢君心中庆幸——还好他和阿晏如今以兄弟相称,若阿晏以小斯的身份来,肯定不会为他单独安排房间。 -- 第133页 许是因为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吧,季逢君心中想到, 他日间虽是可以做到一如往常那般待阿晏, 但夜晚却是要多些避讳了。 像那日的同榻而眠, 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 “好,那阿晏便先下去了。”君晏轻声应了下来,如今专门为他备了房间,自然是要去的。 阿晏走到门外,房门关闭,最后一丝衣角,也消失在了季逢君的视野当中。 若是阿晏知道,他一直敬仰、尊敬的公子,竟对他有这样的心思,怕是会很难受吧。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也熄灯睡去,与陈家的合作已经初步谈成,不用再担心,他的脑海中却是一直浮现着阿晏的身影—— ----- 凉风习习,夜深了。 君晏躺在床上,扬州今夜不似以往那般闷热,本该是极容易入眠的,但他却是辗转反侧,迟迟没有入眠。 星光影影绰绰的洒了进来,有些模模糊糊的光亮,他的目光落在了身侧的墙面,他与公子的房间相邻,这面墙的背后应当便是公子的床榻吧——公子此时是不是也躺在了床上,不知道公子此时是不是已经入眠。 不知道公子的梦中会想些什么—— 夏夜的蝉鸣更显得四周寂静,君晏侧躺在床榻之上,听着蝉鸣,感受着自己心的跳动。 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砰砰地跳着,他从地狱归来,心早就被前世的污浊染成了墨色,哪怕从头再来,也只是裹上了一层道貌岸然的外科。 他从未料到自己的心会因另一人而跳动。 不是报恩,不是感激,不是别有所图,只是真的动了心,动了情。 公子——你感受到了吗? 青砖黛瓦下,两人之间隔着的是一堵墙,未曾言语,想着的却都是彼此,若是心意相通,隔着的那一堵墙,或许也算不上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蝉鸣渐渐淡下去,君晏终是沉沉的睡了下去。 星星闪烁着,这一夜很快便过了去,再一早,又是一个晨光大亮,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君晏一睁眼,便看开公子正坐他床前,他倏地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再看一眼窗外的天,现在竟是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是怎么这么能睡的!!! 而且—— 君晏心中一惊——这一觉睡下来,头发也乱了,衣衫也不整的,除去刚开始的狼狈,他绝对不会以现在都形象去见公子。 今日公子怎么又开始搞突然袭击了,他在公子面前的形象是不是又要毁于一地了! 公子虽不会因为自己容色好便喜欢上自己,但他在心上人面前还是想保持俊秀的形象的。如今——他都有些想用被子蒙上自己的冲动了。 季逢君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看到了阿晏真实的一面,有些可爱,但为了不让阿晏觉得自己是在笑话他,便强忍着笑意。 “来你这时你睡的正香,想着你平日里卯时便起床练武,就未唤醒你,左不过这陈家与我有合作,在陈家这多休息休息也无妨。” 公子是为他着想的,君晏心中一暖,“多谢公子,还真是许久未这般睡觉了,现在醒过来,倒是觉得神清气爽的。” “那便好,努力是应当的,但却不必把自己逼得那般紧迫,人又不是木头,要有张有弛才可,你意味着苦练,怕是身子要受不住了。” “阿晏明白了。”略一思量,君晏点头应下,心中也认同了公子所说的,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属实不错。 “你简单收拾下,我与陈家主说声,我们便回家吧。” 回家,这个词倒是新鲜,但君晏听着却心生出欢喜,若是能在江南安个家,即使没什么权利,只做简单的百姓,想来是极好的。 “好,阿晏收拾好后,便和公子一起回家。” ----- 别院。 季逢君和君晏回去之后便看有了一个极大的惊喜——担心了已久的顾先生终于回来了。 他坐在屋中,靠在椅子上,似是在休息,站在他一旁满脸责备的是张大夫, 顾先生虽是平安回来了,但他的眼神中却是有着不可遮掩的疲惫,季逢君心中生出了心疼——先生他毕竟年纪这么大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不应该由他来做的。 “你当自己是年轻的时候吗?身上一堆暗伤,还要去逞能,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回不来了?” “你当自己是有九条命吗?”张大夫显然是气急了,“若下次你还这样不计后果,就别再想让我给你治病了。” “要不是,影一恰好接应上你,你以为你能活着回来?” “不会了——”顾长平的语气有些平缓,温声道:“放心吧,放心,最后一次了,之后的事情都交给年轻人了。” 说话间,便瞅见了走过来的季逢君、君晏二人,笑道:“看吧——说着年轻人,年轻人便过来了。” “顾先生/师父好。” 顾长平点点头,抚顺了自己的胡须,进来没有时间打理这胡子,手感都不如往常了,怕是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 心中惋惜,但看见走来的两人心中还是欢喜的,压下刚刚到惋惜,左不过是胡子,迟早能养出来的,爽朗地笑了笑。 “看样子,其他事情进行地还算顺利?” “合作的事情完成的差不多,与预料中,相差无几,棉种的事情急不得,日后再派人去搜寻。这样看,原来计划要在扬州做的事情,基本上是完成了。”季逢君答道,眉头微蹙,其实还有那扬州郡守的事情,只是却是不好说明。 -- 第134页 “不错,那剩下的便是我这次探听到的了,若是此事也解决了,这次扬州便未白来,不过这件事却是从未有过的棘手。”顾长平有些忧愁。 “先生请说。”季逢君正色道。 顾长平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公子,听说时此次找回了时将军的遗孀还有他们的女儿是吗?” 季逢君点点头,“正是。” “此次我追查的西凉的事情,应当是与她们有些关系的,我也未曾想到时将军的遗孀竟是西凉的圣女。且说我们那日看见之人,确确实实是西凉的士兵,并且是西凉国师的亲卫。” “西凉国师的亲卫,难不成这次西凉国师也到了西凉?”季逢君觉得有些不妙,那西凉国师不远万里,来到齐国江南腹地,所图定然不小。 “正是,老朽也未曾想到那西凉国师会来。”顾长平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地上,继续说道:“我害怕打草惊蛇,追踪之时便只在远处跟着,未曾靠近。” “他们应当是派出去执行任务的,进入扬州城后,他们分批潜入了陆家。” 看着公子有些震惊的眼神,他抿了抿茶水,清了清嗓子:“正是陆家,若我没记错,陆家应当是扬州城中的第一大家族,而且他家在整个江南的声望也不低,为何会这般?” 前几日季逢君还曾去过陆家,未曾想这陆家竟是与西凉勾结。 “我也未曾想到陆家竟是与西凉勾结,但我观察了数日,绝对不会错。” 君晏只觉得有些震惊,前世张、李两家,站到了大皇子的阵营,后来大皇子继位,陆家也未显亲近之意,但那两个家族却是奈何他不得,莫非便是这个原因? “江南物产丰富,陆家若是与西凉勾结,怕是有着不少钱货上的往来,这自南到北的距离如此之远,这一道道关口,有一道被卡住都不行,若未被西凉渗透,我都不相信。”季逢君轻叹一口气,有些忧心。 “西凉势力渗透必然是有的,西凉与齐国的生意自然是让不少人眼馋的,这些家族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清白。” “只不过这陆家直接与西凉国师有了联系,怕是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了,陆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朝中也有不少人为官,这样的家族威胁更大。”季逢君又道, 顾长平点头应是。 “那先生又是如何得知与舅母有关的?” “西凉国师那时便是住在了陆府之中,我潜入府中,发现西凉国师之后便一直偷偷跟着,想着能不能探听出西凉国师的具体意图。” 顾长平顿了顿,道:“那确实是我这些年来最危险的一次。”轻轻合上了眼,再睁开,“第一日我并未离得太近,第二日我见一个侍卫首领模样的人进了去,我便也跟着靠近了。” “我都不知我是如何被发现的,便被西凉国师察觉了,当时那西凉国师并未做声,但我觉得不对,正打算逃走,刚下了房顶,便看见窗户大开,西凉国师正定定地看着我。” 作者有话说: 偶来了,昨天和前天没更新纯属意外,我家这刮风,然后家里停水停电停天然气QAQ 之后我争取日更啦,保二挣三 公子和阿晏的情感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没又年龄的阻挡很快就可以定情,扬州之行也接近尾声了感谢在2021-07-31 00:10:29~2021-08-02 23:5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霁夜浔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和君晏听着便捏了一把汗出来, 听过拓跋乐对那个国师的描述,他们对那位国师的实力极为忌惮,没想到顾长平会直接和他对上。 张大夫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 只是蹙眉,这个老家伙虽是身上有不少暗伤,但武功还是数一数二的,能让他这般描述之人, 又该是何方神圣。 “老朽的隐匿技巧虽不是出神入化,但也不应当那般轻易的被发现,西凉国师必定有古怪。” “老朽当时并未恋战,只想着逃跑,却是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听支配。” “那是一种极为恐怖的感觉, 我就躺在地上, 一动也动不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恐惧的感觉,仿佛自己在被剥离出这个世界一般。” 顾长平叹了口气:“当时便以为是再也回不来了, 确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还能活着,说起来便是这般可笑,我连为什么能逃出来都说不清楚,我隐隐约约记得一个声音响起。” “具体说得是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隐约记得有能量耗尽四个字, 然后我就觉得一股一直压抑着我的力量消失了,我就抓紧时间逃跑了,现在想想,莫不是西凉国师有神赋予的力量?或者是有巫术。” 君晏面色微白, 西凉国师前世也是他的一个老对手了, 他对上的时候, 是在七年之后,那时国师在西凉的声望极高,但他却不知这人还有这样的能力。 但好在顾长平安全回来了,众人都舒了口气,这算是万幸了。 季逢君眉头微蹙,听顾先生的描述,只觉得这有些和前世的异能有些相似,再结合上拓跋乐所描述的西凉国师,难不成这个西凉国师是有异能的? 倒也不一定是异能,但应当是和异能极像的——只是能量耗尽却不太像古代的用语莫非这西凉国师的来历与他相同? -- 第135页 季逢君心中不禁生出了些疑惑。 “先生如今才回来,那定然还做了其他的,不知先生有何收获?” 顾长平笑了笑,“我逃离之后,西凉国师觉得陆府并不安全,便搬走了,老朽也不知他搬去了何处,但应当还在扬州城。” “那先生可知晓西凉国师具体的意图为何,又与舅母有何关系?” “他是在寻一样东西,我当时虽是摆脱了西凉国师的追赶,却是有不少亲卫追我,那些亲卫虽不足为惧,但我害怕西凉国师会追来,便在一处躲了起来。” “我本来打算回来,确实正好碰见了执行任务西凉亲卫,我便留了记号,偷偷跟了过去。” 君晏眉头微蹙:“师父,你这样实在是过于冒险了,若西凉国师真的追过来,又该如何是好?” “不会了,不会了,最后一次了。”顾长平爽朗地笑了下,“想着我这次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带回来,便有些不甘心,那些亲卫而已,不用担心,只是西凉国师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我跟了过去,那队亲卫便是派去搜寻西凉圣女的,而他们搜寻圣女的目的便是为了查找出西凉圣女潜逃时偷走的一件圣物——据说,此物是对西凉国师极为重要的。” 季逢君眉头微蹙,拓跋乐也怀疑西凉人对她穷追不舍的原因是那件东西,但那件东西为何那般珍贵,她也不知晓。 “那先生可探听到,西凉国师为何会对此物这般重视?” “老朽观察了两日,那些亲卫提起西凉国师时只有敬重和畏惧,并无亲近,西凉国师很有可能也未向他们说出那圣物是何,那些亲卫现在主要搜寻的范围便是扬州城的兴安坊一带。” 季逢君面色微变,想到了前世的那场火灾,夜如白昼,火发亘空,死伤无数。 扬州的夜市便是在兴安坊一带,那场火灾几乎带走了兴安坊所有人的姓名。 西凉人若是未找到拓跋乐母子,极有可能投鼠忌器,寻常百姓面对火灾束手无策,但拓跋乐的武功不低,想要脱险并非难事,带着一个小姑娘更是极好辨认的。 所以那场火灾的目的——逼出拓跋乐母女二人,取回那所谓的圣物。 他想到这,倒吸了口冷气。 “老朽又观察了两日,他们身上确实没有别的线索,便回来了,却是未曾想到西凉圣女竟是时将军的遗孀,这也怪不得时将军会藏得那般严实了,这也难怪拖三殿下寻了那么久,却是毫无音信了。” “这本就是意外之喜,还发现了西凉国师,这次扬州果真没有来错。”季逢君笑了笑,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扬州,太守,陆家,炮竹,还有那场火灾,这一切似乎都连了起来。 “阿晏,扬州的太守府中,仅次于太守之人是谁?” “别驾——扬州别驾是陆文柏,是陆氏的人。”君晏飞快答道。 “若太守有重大过失,除了外调来太守,谁最有可能升为太守?” “别驾。” “公子是怀疑西凉与陆家还有别的牵扯吗?难不成陆家也有意与扬州太守的职位?”君晏这般问了,前世最后扬州的太守虽是未落到陆文柏手中,但陆文柏凭借着救济灾民的功劳,很快便升了官职,那时算得上是风头无量了。 “快去查,陆家是不是偷偷收购了打量麻油。”季逢君神情有些严肃。 顾长平微微一愣,道:“不必查了,我潜入陆府时,便发现了陆家的地窖中藏了不少麻油,公子——这是有什么用处吗?” “先生有所不知,陆家经营的一家炮竹店,之前都正常,如今却是忽然关门,硫磺硝石——再配上麻油,陆家——这是要放火。” “放火?” 第107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放火?”顾长平问出这话, 显然是有些惊讶,“扬州的治安不错,几乎一直有衙役巡逻, 若是有人放火,会很快发现——应当成不了气候才是。” “不过若是陆家当真介入,陆家在扬州根基深厚,要做成也是极有可能的。” “先生所言即是, 硫磺、硝石和麻油,若当真用此放火,火势极易变大,若是再熟悉差役的巡逻路径,避开他们, 怕是连救火都来不及。”季逢君面色微沉。 众人都有些沉默。 “我也希望是我猜错了, 只不过陆家这举动确实有些反常。”季逢君眉梢一挑,心中却是有些犯愁。 君晏心中却是倏地一沉,公子所说的应当是正确的, 公子必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但这陆家的准备已久,又有不知深浅的西凉国师相助,着实是有些危险。 “抓紧时间——我立刻吩咐影卫调查此事。”季逢君说话间有些凌厉,“只是西凉国师的确有些犯愁——能避开则避开, 调查的结果出来之后,把证据交给扬州太守,让他提前知道,无论如何扬州城也不能出问题。” “只是这西凉国师太过古怪, 若是此人不除, 怕是扬州难安。” 顾长平长吁了口气:“我刚刚所讲述的并未夸大, 但即使西凉国有什么古怪传承由国师继承了,他也终究是人,而不是神,定然也有破绽。” “既然圣女便在府上——那可向她询问那件西凉圣物的下落?此物虽是西凉圣物,但她也因此遭受追杀,她交给公子也免得危险,我们兴许还能找出西凉国师的古怪之处。” -- 第136页 “没错——舅母已经应允把圣物交予我,只是此物被她藏在了郊外,一周前扬州的暴雨冲去了她所做的一部分记号,便只能慢些寻找。” “那便好。”顾长平道:“我直面生死的次数不少,但这般恐惧次生只有一次,我也想弄清楚这西凉究竟是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这西凉国师不除,终成大患,此时能解决,来日会少一个大敌。”季逢君眉头微蹙,“且拿回拿所谓的圣物再说罢。” 那西凉国师若当真得了什么传承,有着与末世时代相类似的异能,必然十分棘手。 只是天无绝人之路,那力量虽是奇特,但不可能让一个人无敌。 季逢君心中坚定——这扬州地处位置关键,更是大齐难得的还有着勃勃生机的城市,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扬州有闪失。 君晏的脑海中一片模糊,那日所做的梦,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公子就躺在他的身边,面无血色,没有呼吸,无论他如何呼喊都没有回应—— 他的心跳的飞快,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是假的,那画面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只想着此事,他便觉得窒息无比。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但心里却是有一个声音却告诉他,这便是将来会发生的,这算是什么? 预知梦吗?是能预知未来的吗? 西凉国师的能力若不是来自传承,而是天生的,那他会不会也天生拥有预知未来的天赋? 若这是真的,这就是未来发生的事情,他的面色渐渐得苍白,他该……他该怎么办? 季逢君的目光落在了君晏的身上,只觉得阿晏的面色有些苍白,关心的问道:“阿晏,你这是怎么了?” 君晏声音轻轻的,似是没缓过神来,“听见师父所描述的西凉国师不自觉地有些害怕——我们当真此时便要与他为敌吗?” “此时他应还有些顾虑,若任由他发展下去,怕是会更加难缠。”季逢君眼神微敛,温声道:“放心,我不会逞能,先探听出他的实力,若实在雄厚,也会是能避则避,不会与其硬碰硬。” 君晏犹豫片刻,似是有什么想说的,最终却还是点点头,道:“公子说得有理。” --- “公子!” 一场噩梦倏得把君晏惊醒,汗珠从脸侧滑落—— 窗外没有月光,星光也几乎没有,屋内屋外,便是一片沉寂的黑,没错,又是那个预知梦,这个梦好似又多了许多细节,真是得可怕。 这真的是未来吗? 这预知梦的事情他又如何做? 他所预知的公子死亡的未来,是怎样的产生的? 预知梦是他原来什么也都不知道,任由其自由发展的结果…… 还是它已经预知了他知晓未来之后,会阻止公子,然后已经发生了改变的结果? 若是前者,自然是极好。 若是后者,公子本身无事,因为他所谓的预知梦改变了决定——而造成了预知梦的结局,那不就是他害死了公子吗? 那他是万死也难赎其罪的。 所以——他应该怎么做? 夜空晦暗不明,君晏也不知前路如何,该如何选择。 --- “舅母——今日影卫找到了你所带出来的那件东西,他们害怕损毁里面的东西,便未曾打开。”季逢君把一个手掌大小,镶嵌着些几颗小宝石的褐色盒子推给了拓跋乐。 拓跋乐知晓季逢君的意思,轻笑了声——反正此物在她手中已久,她也着实不知这有何用,却是给她招了不少麻烦。 意外之喜,便是把那老家伙气了个半死,想到这,她便不由得高兴了起来 指尖摩挲着这盒子上的纹路,只见上面雕刻着一匹奔腾的狼,是西凉的图腾,也是她最熟悉的动物,她似是在摩挲着什么心爱之物一般,这个盒子是时郎为她亲手雕刻的。 倏得一声脆响,只见那小盒子微微打开,缝隙中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东西,虽是为把此物看全,但季逢君心中却突的生出了熟悉的感觉—— 这究竟是什么? 第108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盒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一世季逢君当过十几年太子, 可以说什么贵重的东西都见过了,更别提他是从末世穿来的,这方世界的东西已经很难让他产生好奇了。 拓跋乐略微失神, 脑海中浮现得是时郎送给她这个盒子的情形,音容笑貌记忆犹新,她与她的心上人却已阴阳两隔。 环佩叮当,一块洁如白玉的圆饼装晶体, 从盒子中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并不大,约莫只有五六岁小孩子手掌的大小,但通体雪白,纯洁无暇, 形似白玉, 但看着却比白玉还要多几分灵气。 众人的心倏得跳了一下,生怕此物碎掉,这是西凉圣物——若是坏了, 岂不是这些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季逢君呼吸一滞,无外乎他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了,若他没有看错,这便是末世时他打交道最多的——无属性晶核。 晶核是每一个异能者都拥有的—— 细细感受,他与这晶核似乎隐隐约约还有什么割不断的联系。 似乎……似乎, 这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没错,没错——这绝对是他的,这是他的晶核,他是全球等级最高的异能者, 同时也是基地的创始人之一——他能够在末世不被人所控制, 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唯一依仗。 -- 第137页 他看着桌子上那白色晶核, 似乎无时无刻不再勾人,甚至有一种现在便把它夺走,吞下去的冲动—— 季逢君深吸了一口气,把脑海中的想法强压了下去,此时众人皆在场,若是他真那般做了,他们岂不会把他当作怪物? 抱元守一,心中终于静了下来,那白玉虽是对他的吸引力犹在,但刚刚那疯狂的念头却是消失了。 “无妨。”拓跋乐淡定的把它平放在了桌面之上,“放心,莫要小看此物,这东西虽是看起来像白玉,但它坚硬的程度绝非白玉无比,刀枪都无法穿透它,更何况只是掉出来而已。” 顾长平抚顺了自己的胡子,道:“刀枪都无法穿透——时夫人,这难道是西凉的护身之物?或者它可以救人的性命?” “救人性命此事说来也玄乎,说来也巧,此物曾被我放入腰间,那日我被追上,我带着星儿与五人对战,腰部有了破绽,却是来不及护住,一不小心被人刺中了腰部,正好有此物护着,竟是一点事情也无,反而那人的剑裂成了两半。” “他们也是头回遇见此物,一时间生出了畏惧,我才得以趁机逃脱,只是此物坚硬,我虽未被剑刺伤,但此物也把我震出了内伤。” “后来,我发觉带着此物,他们便似是能知道我位置一般,每每是我刚逃出去,便又被追上了。星儿跟着我一路吃了不少苦,她身子弱,不能再这般下去,我便把此物埋在了郊外,而自己与星儿藏身在夜市那家卖桂花藕的妇人家中。” 季逢君闻言有些动容,道:“舅母医术高超,定然能让星儿的身子变得康建起来,若舅母有什么要求,接管向我提出,我定倾尽全力达成。” 拓跋乐闻言,勾起唇角,道:“放心,若我真有难题,自会寻你。” “听闻中原有紫金衫,穿上紫金衫便可刀枪不入,我虽未见过,但久有耳闻。西凉也有类似之物,虽比不上中原的工匠,但也算是可以,此物硬度自然是极高的,但用它来防身是不现实的。” “倒是未想到,舅母还有这样的一番经历,说的有理,而且西凉国师是何等的人物,怎会不远万里追一个防身的东西。” “这圣物虽是圣物,但并非传承而来,约莫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在摘星台的,国师说此物非凡,便被封做了圣物。” 二十年前?他今年恰好是弱冠之年——若不是巧合,那便是此物与他的关系当真不浅,季逢君心中不觉得一惊。 “之后,西凉国师可对此物有什么特别的关注吗?” “西凉信奉神,我们的圣物不少——但如今的西凉国师对此物确实非常关注,至少会一月看它一次,我也是发现了这个,才决定把此物盗走的。” 季逢君眉梢一挑,看来这西凉国师与他的设想相差不远,若西凉国师也拥有异能,他的等级又是如何,又为何会盯上这块晶核? 晶核虽是储存了不少能量,但晶核却不能用来战斗或者升级使用,这西凉国师是不知道这点,就只是感受道此物的能量了吗? 不过——季逢君倒吸了口冷气,末世时,这种类似的研究明面上虽是被禁止,但确实有不少人在暗中开展,前者用于战斗,那便相当于了充电宝,后者若是能用于升级异能便更加有效用了。 只是,这晶核只有异能者和变异之后也获得了异能的动植物才有的,一般存在于脑海之中,是异能者能量的精华—— 像是丧尸或者同样中了丧尸病毒的动物、植物,脑海中都是没有晶核的,那些实验用的是无数异能者的生命,他自然厌恶不已。 这西凉国师是有方法?还是只是恰好发现了此物中有能量的存在。 冒这么大的风险是为了什么?季逢君眉头微蹙,在想着此事。 “公子——你可以拿起此物,感受一番。”拓跋乐笑了笑道:“这小东西我研究了许久,各种各样的方法都试过了,确实没找到相关的方法。” “若不是身后一直追赶着的国师亲卫,我怕是都相信这只是一块普普通通长得有些像玉的石头了。” 季逢君闻声拿起它,按捺了心中的激动,把晶核放在了手心之中——这晶核触手生温,好似有热流顺着手掌 ,流到了心间。 一种熟悉的感觉传来,心底的声音告诉他,这便是他的晶核,他的异能似乎要回来了。 “此物给了你,我也没什么牵挂的了,如今西凉的局势不稳,我便与星儿隐居一段时日,日后也许会去京城中找你——当然,若是我的武功够了,我便去刺杀他,也算是报了我和时郎的仇罢。” 季逢君面色严肃,郑重道:“舅舅的仇,我也记在心中,我也必会为他报仇,之后无论舅母有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于你。” “拿到无用,反正此物我应当时用不上了,公子这个承诺太重了。” 季逢君笑了笑,但这话却是未曾有半分后悔——就目前看,这方世界也有异能或者类似异能的力量,若他也有异能会有不少优势。 “此物我先收下,之后对付西凉国师应当能派上用场。”语毕,此物便被他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怀中。 有了猜测,也算是有了依据,季逢君对西凉国师自然也不那般的害怕了。 “西凉国师这般的手段,虽是惊人,但他既然不敢明着来,显然是有什么忌讳——只是不知此计是否针对他有用。” -- 第138页 顾长平轻叹了口气,“我虽对那西凉国师颇为忌惮,但此人既然那‘能量’会耗尽,便不是无敌的,但现在却是没有什么办法。” “陆家若西凉国师当真联手想要在扬州纵火,这扬州城怕是危险了。” “公子依安全起见——不如公子先离开扬州?” 闻言,季逢君眼中含了笑意,温声道:“若事实退缩,我呆在信阳便罢,来这扬州作甚,这扬州城——我必要他安然无恙。” 他笑得极浅,面对的好似不是难关,格外予人一种温暖的力量,好像再难的难关也算不上什么了。 君晏一直坐在公子身侧,满脑子便是那个可怕的预知梦,西凉圣物拿出时,便未曾说出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公子——只觉得喉咙发涩,最终还是决定,再劝上一劝,“公子,此事风险极大,还望公子三思。” 第109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对上了君晏的目光, 微微发怔,说话间,阿晏的琥珀色的眸子似是藏着些难以道明的情绪, 他最近也察觉出阿晏有些不对劲。 阿晏担心他的安全,想要劝他不要做,他自然知晓,只是今日这事情好像没有他想得那般简单, 这几日阿晏的异样,飞速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阿晏似乎——在顾先生回来之后,阿晏就变得有些沉默了,刚刚更是只说了一句话,有时还会不知不觉走神, 问他在想什么, 他也不肯说出来。 顾先生回来自然是好事,阿晏不可能因为此事闷闷不乐,那想比就是因为顾先生带回来的关于西凉国师的消息吧。 这倒是也正常, 无论西凉国师拥有的是不是异能,但他既然想要晶核,就说明他有类似的能量—— 不是异能,那便是鬼神?古人又有鬼神之说,难不成阿晏往这方面想了?所以才担心他的安全吗? 顾先生虽未言明, 但他也并非不怕,只是他活了几十年,本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令他畏惧之人,却未想到在此遇见了, 自然想弄清楚究。 阿晏之前还做过类似的噩梦, 如今担忧他实在是太正常了。 危险自然是危险, 只是人这一生,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若他不做,这辈子怕是都无法安宁了。 季逢君的眼神中闪过犹豫——他不是在犹豫自己的决定,而是犹豫如何才能安慰阿晏,毕竟他的确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纠结了片刻,还是未想到如何说才好,最后他轻笑了下,眨了眨眼睛,轻笑了下,温声道:“好了,三思过了——这主意我是不会变的,但放心,我一定会注意自己的安全的,打不过还不能躲吗?” “我又不是打算单打独斗,西凉国师藏头露尾这么久,也未必会在此现身,阿晏放心。”季逢君轻轻拍了拍君晏的肩旁,笑道。 君晏微微怔愣——脑海中忽然又闪过了几个片段,这话似乎他也说过一般,想再想起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了。 但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勉强压下去心中的想法,温声问道。 “那为何不提前遣散夜市?这般便不会与西凉国师对上了。”君晏最后还是想挣扎一下,其实公子不这般做的原因他也可以猜到一二。 “夜市是刘英光在扬州数年的官绩,若是遣散他便功亏一篑,就算他知道了消息也不舍得遣散,至多只是暂停——但这必然又生事端,陆家是扬州大族,又有别驾在太守府中,怕是得到消息之后,很快就能把证据毁掉。”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陆家在一日,扬州便不安一日。”季逢君眼神闪过了寒意,“而且,我们迟早要与西凉交手,这次便算作探知他们的实力了。” “那还请公子允诺阿晏,君晏可以跟在公子身边寸步不离。”君晏深吸了口气——这便是他的应对之策。 既然不知道那预知梦究竟是何缘由,那便不知吧,既然不知那预知梦与他的做法有无因果,便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发生意外,他便是舍了性命,也要护公子周全。 君晏轻笑了下——若重生一次,有这样的结局也算不错了,总比千万人唾骂好过千倍罢,心中这般想着,也畅快了许多,看向了公子。 季逢君本来还有些犹豫,但看见阿晏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心中的那点犹豫便也没了。 轻笑了声,温声到:“这般也好,那我便多谢阿晏的保护了。” 君晏唇角勾起,微微笑了笑,那一刹便如春花绽放,惊艳了万物,季逢君微微晃神,心中暗自感慨,为何阿晏这愈发往妖孽的方向发展了? 季逢君微微凝神,目光转向了顾长平,“先生也不用过分担心。” 不过他虽是答应了下来,心中却还是想着,若是遇到了危险,应该怎样保住阿晏的安全。 君晏现在满脑子便是——让那预知梦见鬼去吧,公子前世无声无息地死去便已是极惨了,今生怎么可能让他顶着别人的身份,死在这异乡呢? 反正他也已经活过一世,今生遇见公子——这已经足够幸运了,更何况那梦也未必是真的,既然有了那未知梦,便是一个变数。 “顾先生,舅母,我也有一事相求。” “公子但说无妨。”顾长平也正经了起来道。 拓跋乐也放下了手中的盒子,听着季逢君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时郎的夸过他的缘故,这个便宜外甥她还是很喜欢的。 -- 第139页 “先生,舅母,二位的武功不俗,若那日我的筹备失败,未能成功控制火势,还望先生和舅母能去救助被火势围困的扬州百姓。”季逢君说着,便起身向身前两人作了一揖。 “公子不必相求,老朽也正有此意。”顾长平正色道。 拓跋乐眉梢一挑,这个请求显然也超出了她的预料,略一思索,也应了下来。 …… 季逢君拿出晶核,这晶核自放到了他的身上,便一直发烫,现在回到房中,他便取出了晶核。 晶核洁白如玉,季逢君这是第一回 仔细端详这晶核——毕竟这本是体内之物,能这样看也算是头一遭了。 恍惚间,季逢君的脑海中闪过君晏的笑容,似乎此时的阿晏与平时不同。 这晶核也是能认出来他是它主人似的,如今被拿出来便也不似刚刚那般发烫了,光泽盈润,通灵剔透,他对此物也有着一种奇妙的感觉。 只是晶核到了手中,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用它——总不能真把它吃掉吧,这晶核可是人无论如何也消化不了的。 他前世关停了不少做类似实验的地下实验室,对那些做出来的报告也都已经销毁,他也未曾看过。 “刚刚还那般积极,现在没人了却一声不吭,你好歹给我个提示吧。 ”季逢君盯了此物半晌。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公子,阿晏可以进去吗?” 季逢君笑了笑,有些惊讶阿晏为何会这时来,笑道:“进吧。”犹豫了片刻,并未把桌面上的晶核收起。 “公子,这是在研究这西凉圣物吗?” 季逢君点点头,叹气应道:“没有什么进展,阿晏可想要看看?”这晶核现在是一声不吭的,若不是那联系还在,他都要以为这不是他的晶核了。 君晏有些好奇地看着此物,他的手指正要碰上,只见它忽地转了一圈,然后又转了一圈——晕头转向地,最后又连着反方向转了三圈,恰好落在了君晏的指尖上。 这还不消停,它似乎还不满意,似是想再翻个身,扑到君晏的手心中,却是颤颤巍巍地,怎么也起不来。 这晶核是自己开始玩了吗? 季逢君先是有些惊奇,这晶核竟然知道去找阿晏玩去。 只是看着他便不由得黑了脸,它玩就算了,还玩的得如此蠢笨,还在阿晏面前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拒绝承认这是他的晶核。 为了这晶核做出更蠢的举动,季逢君忍不住伸手把这东西按了下去,晶核感到受挫,又尝试了几次,见没有变化,便躺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君晏看着这个有些惊奇,道:“此物有灵——公子一定要收好它。” 季逢君笑了笑,感觉晶核又有了躁动,用力一按,晶核终于又消停了下去:“确实有灵,就是有些不太听话。” “不太听话?”君晏显然有些诧异。 “不——不是不太听话,就是在想它若能听懂讲话变好了。” 君晏忍不住笑了笑,“那可就是成精了。” 季逢君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就连滴血认主也都试过了,可这也没有成功,不过也是,他本身就是它的主人,谈何再认主? 自他幼时恢复前世的记忆后,他便想过能不能恢复前世的异能,也尝试过许多次,只可惜——他并未觉醒异能。 再后来,他便也放弃了,前世异能的来源的理论多种多样,有一种说法是异能是先天的,随着科技进步异能迟早也会出现。 而也有一种说法是,异能是因为丧尸、被丧尸病毒感染的动植物,变异的动植物增多的大环境下,人类也进行了进化,进化者便拥有了异能—— 久而久之,他便也不把异能放在心上了,转而专心致志地跟着太傅们学习。 却是未曾料到,时隔多年会遇上这古怪的西凉国师,更是因为这人,阴差阳错的,他才重新获得了属于他的晶核。 这方世界和他原本的末世 ,必然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联系—— 他穿书之前所读的那本书,也必然不只是一本书那般简单。 书给了他些提示,但这方世界与那书也不完全一样——或者说,书并未把此方世界记录完全,现在来看,除了他这个变数之外,西凉国师也是个不小的变数。 西凉国师布局及早,对他们的了解极多——三年前甚至与京城中那两个家族把时家扳倒了,如今更是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江南。 但他们却察觉不出他的意图,若不是顾先生和拓跋乐,他们对西凉国师的了解更少。 这晶核的出现究竟能够给他带来什么—— 把晶核置于放在掌心之中,只觉得此物隐隐发热了——不对,不对,愈来愈烫了,这晶核的温度不对,季逢君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阿晏,不要怕,不要声张——我没事。”季逢君说完此话,便倏得晕倒了,没了最后一丝知觉。 作者有话说: 明天考科目二,今天去考场模拟,被太阳晒傻了QAQ 第110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季逢君再一睁眼, 便已经是深夜了。 外面下着大雨,雨声夹杂着轰隆隆的雷声,声势浩大, 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短短一瞬照得四周亮如白昼,雷鸣声响起,似是想把这扬州城夷为平地一般。 -- 第140页 他心心念念的人, 此时正趴在床边,应当是累到了极致却还是不肯去休息,季逢君的心中泛起了心疼。 外面的雨声不停,季逢君摸黑,点亮了床前的一支蜡烛。 烛光虽是昏黄, 却是能够照亮眼前这一片地方, 他刚刚苏醒,体内的能量并不稳定。 季逢君定定地看着眼前人,阿晏歪着脑袋歇在他的床前, 露出来半个脑袋,眼下一片黑青,他昏迷的时候,阿晏想来是没有休息好。 “不是说是个无心无情,满眼只有自身利益的反派吗?怎么到了我这, 便只剩下了忠心和爱戴?” 阿晏曾经说:“在公子身上,我能看见光,那光不仅洒在了他的身上,也能洒在无数平民老百姓身上——若是公子为帝, 定然能开创一个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阿晏说得没错, 他在这世上的愿望, 也是如此。 只是光?这个夸耀,他不是第一次听见,末世时,他甚至有过一个人类之光的称号—— 他前世今生的行事作风都极为正气,似乎有这样的称赞也无可厚非,这辈子太傅还夸他天生悲天悯人,若为帝必善待百姓。 但他确实知道——自己并不是天生如此的人。 毕竟他前世一个孤儿,孤儿院里有几十个像他这样的孩子,院长、老师、阿姨的关系又能够分给他多少呢?孩子太多,就像他小时候饭被抢走,好几天没吃上几口饭都没被发现一样。 但他也是及幸运的——孤儿院内虽是没有看见那束光,但孤儿院外却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那人是谁,那人是男是女,那人的职业是何,他一点也不知晓,周围人都说,能救助孤儿的一定是个有钱人,说不定还是一个大老板。 季逢君那个时候,把信寄了出去,没有人会觉得那人会给他回信——一周,两周,三周,他也要失望了,那时邮政很发达,最晚半个月信也该来了。 周围的孩子也在笑他痴心妄想,他足足等了两个月,才等来那人的回信。 他想起来那封信的内容,他便止不住勾起了唇角,轻笑了下,若是没有那人,便没有现在的自己罢。若不是他信中曾经提到——希望他搞科研,他也不会选择那个专业,选择那份工作。 只可惜,末世的时候,并未找到那人,他每次回到基地的时候都会想,基地是不是建得还不够大,各种制度是不是足够完善? 那人若是还活着,在他的基地,或者以他所在的基地为模板的基地里,会不会过得很好? 季逢君会过来神,这个答案他也说不清楚,前世的事情他记忆犹新,但这终究不是前世了。 床榻旁摆着一盆清水,旁边还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几条帕子,看样子他这次是发了高热。 这也正常,前世的异能者觉醒时,一般也是要发烧的,而他前世发烧时,也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 只不过前世——大家都知道这种情况是觉醒异能,虽是有几分担心,但更多的只有欣喜,虽是有异能觉醒失败的例子,但对他们当时那些社会边缘之人,异能的诱惑远远大于了死亡。 这次晶核发作的突然,他昏迷前没来的及说清楚,怕是阿晏见他发热吓坏了。 季逢君轻轻抚上阿晏的脸颊。 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季逢君的手很好看,他不敢用力,似是在抚上了绝世的珍品一般。 他的手又抚了阿晏的脑袋,轻轻揉了揉,毛茸茸的,阿晏睡得及沉,乖巧极了,没有什么反应,季逢君的动作极为轻柔,阿晏这么累,他还是不要吵醒他了,这般想着他便收回了手。 他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阿晏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是在发觉自己对阿晏动心之后,还是在发现阿晏生得愈发俊美的时候? 容貌昳丽,世间罕见,季逢君看着阿晏,脑海中不禁想到了这两个词。 书中曾借女主之口,描述过君晏相貌—— 那奸佞的相貌本是不错的,五官精致如画,虽是年近三十,却是一点也看不出年纪,若是不知道,认为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都不过分。 但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实实在在太过减分,阴狠狡诈,宛如在暗中窥伺的毒蛇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对他吐出蛇信子,令人看着便心生厌恶。 他读那小说之时,对君晏的相貌也曾经想象过——但任凭他如何想象,也想象不出阿晏的半分风采,而且如今的阿晏,与书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季逢君的目光落在了阿晏的面颊上,有些晃神,这些日子来,他也愈发意识到——他的不仅仅是动了心,而是把心都放在了阿晏整个人身上。 大雨哗啦,季逢君看着阿晏,他心念一动,把嘴唇轻轻地放在了阿晏的嘴唇上。 阿晏的体温有些低,唇瓣间一片温凉,季逢君的心跳地飞快,他冷静惯了,这般不理智的举动他还是头一次做。 理智回笼,如蜻蜓点水般,季逢君倏得离了开。 情爱一事,果然为之着迷。 季逢君如是想。 他举得自己需要些冷静——他起身,轻轻抱起阿晏,放在了床上,给阿晏该还了被子,转身像窗前走去。 窗外的雨势隐隐小了些,凉风吹了片刻,季逢君心中一片冷静,只觉得屋内的温度也降了不少,这虽是夏季,但此次雨下得太大,着实是有些凉意。 -- 第141页 阿晏也有生病的迹象,若是因他开窗吹病了,那可实在是太罪过了,便轻轻地关了窗子,回到了床边。 君晏只觉得现在自己整个人都是在云间的,飘忽忽的,不可置信—— 他其实早就醒了,在公子揉他的脑袋的时候,他便醒了,但他想着,若是他那时便睁开眼,公子是不是就不会做那些亲昵的举动了? 没过片刻,公子的手收了回去,他心中有些失落,正欲起身,确实察觉到了唇间的异样。 他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公子竟吻了他——公子那般守礼,除非心悦一人,怎么会亲吻那人?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吗?他心悦公子,公子也恰好心悦他? 公子那般优秀——更是意在天下之人,他何德何能,让公子的目光为他驻足? 可是刚刚那触感绝不会错,虽然只有一瞬,但他知道——那是公子在亲吻他,虽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他绝不会感觉错。 但是…… 但他还是不敢睁开眼——睁开眼之后,若一切都是假的怎么办,若睁开眼之后,公子还是昏睡着,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他又该如何? 他的心并不平静,公子抱起来他,把他放在了床上,这总不是假的了罢,但他却还是不敢睁开眼睛,生怕睁开眼刚刚的一切都是假象 季逢君目光微凝,莫不是他的错觉?怎么……怎么阿晏的脸色微微发红,有些像害羞的样子—— 可刚刚阿晏明明是睡着的,难不成阿晏在睡梦中还有感觉?或者是把他的亲吻当成别人的了? 忽然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总不能是就在他亲上去的时候,阿晏已经醒过来了罢。 季逢君有些不安——若是那样,阿晏不会被他吓坏吧?一个如师如兄长的存在,竟在他睡觉的时候偷偷亲他,这是多么禽兽的行径? 他对阿晏动了心——自然是要把阿晏放在心尖尖上的,怎么能做出如此轻薄的举动?他之前虽是因为对阿晏有不一样的好感才对阿晏好,但那样的对待,和对心上人的对待是不同的。 季逢君后悔不已。 窗外的雨声夜渐渐小了,季逢君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君晏,脑海中想着,这种情况下,如何才能弥补过失,又该如何让阿晏明白他的心意? 对他好些,再好些?让阿晏感受到对他的好,让他知晓—— 这世间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像季逢君一样待他这般好,阿晏多多少少也会对他动心吧——一辈子很长,他愿意用一生来待阿晏好。 季逢君轻笑了下,坐在床边,等着阿晏睁眼,若是阿晏质问他,他便如实说,若阿晏想当作不知,他也不急,便只慢慢地,慢慢地待他好便是。 君晏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没有睁眼,但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公子正坐在床边,正定定看着他,好似他便是这世上最重要之人一般。 自那雪夜,他被公子救下后,这重生后的一幕幕便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心中不知觉得有些发酸。 他有些想哭。 前一世太苦了,这一世太甜了,若只有这一世,没有前世,遇到公子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阿晏,而不是一个满手污浊鲜血的阿晏该有多好? 那个公子死亡的预知梦,在他的脑海中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他不由得心慌了起来。 他愿意为公子而死,但若是他那般便去了,那他便没有多长时间能够伴在公子身边了。 公子刚刚亲了他,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至少要在死前让公子知道,君晏对公子的感情不只有报恩,更有一种名为爱的东西。 尽管在这世间,他被人轻贱,他的爱被认为是可笑,他也愿意把最赤诚的一颗心送出去。 他内心中默念了三个数,睁开了双眼。 公子有些诧异眼神,映入了他的眼中,君晏轻笑了下,趁着公子没有反应过来,用力地吻了上去。 季逢君微微一愣,但反应过来后,心中只有狂喜。 君晏看着公子,他狡黠地笑了笑,轻轻地探了出去。 季逢君心中先是诧异,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就是满心的欢喜。 他反客为主了。 温柔的手掌在君晏的脸侧,明明公子并未用太多力气,君晏却是觉得自己分毫也动弹不得。 君晏被亲得脑子懵懵的——是他先开始的,也是他先招架不住的,他是不是太没用了。 又想到,公子是这样的回应,那是不是意味着公子心中也是极喜欢他的? 季逢君有些不敢相信,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切会这般的顺利。刚刚他还在担心阿晏的反应,还在害怕阿晏会害怕他,生他的气。 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阿晏便亲了上来,这是意味着阿晏也喜欢自己罢。 总不能是被亲了一下,也要亲一下报复回来吧?季逢君忍不住扶额想着,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轻笑了下,目光落在了阿晏的身上。 四目相对,季逢君看了看君晏,君晏也看了看季逢君,看着看着,二人便相视笑了起来。 季逢君一时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的心止不住雀跃了起来—— 没错,他既然动了心,便完全不会再在乎那些规矩了。 他从来不畏惧规矩,之前只是没有必要,但现在却是不同了。 -- 第142页 只要有足够的权力——把那规矩改了又有何妨? 他爱阿晏,他和阿晏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便是神仙眷侣,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君晏忽然想起季逢君之前昏迷时发的高热,面色微变,问道:“公子,你前日为何会突然晕倒,那西凉圣物似乎……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说着,他更是有些着急,“公子,你是不是还烧着,刚刚你还开了窗户,别又严重了。” “阿晏放心,烧已经退了” “我竟是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季逢君微微蹙眉,“其实我觉得只是一瞬罢了,不过这也还算是在预料之中。” 君晏的指尖触上了季逢君的额头,温热,不似原来那般滚烫,高热已经退了。 他心情微微放松,想起那消失的西凉圣物,心中也生出了些疑问。 公子昏迷前,叮嘱他不要声张,他自然是把消息压了下来,他心理隐隐觉得公子是因为那西凉圣物而昏迷——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但公子昏迷之后,很快便发起了高热,他用冷帕子为公子降温,却没有半点效果。 他的心中岂能不怕——公子就躺在他面前,无论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不会有回应。 他内心的惊恐不足以外人道。 除了有呼吸,几乎与梦里没什么两样,若是公子过了今夜再不醒来,他怕是要顶不住去寻张大夫来了。 哪怕违背公子的命令,他也要公子平安无事。 但好在今夜公子便醒了过来。 “西凉圣物的事情,不要声张,此事我也说不太清楚,但阿晏可以这样理解,它本来就是我的,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它与我分开了。” “而西凉国师看上了它,若运用得当,它也确实能够给西凉国师带来好处,但它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便想法设法回到了我的身边。” 君晏点点头,眼神一亮,问道:“公子,那你可从中获得了什么传承?” 这与他所想得差不太多,他前世不信鬼神,但他都能重生了,这鬼神之说,他慢慢的也就开始相信了。 西凉国师如此诡异,这辈子遇见的也隐隐与上辈子有些不同,他也觉得蹊跷,不过重生之事不应该那般常见的才是。 毋庸置疑,西凉国师也有了什么奇遇。 而他那预知未来的梦境,大约也是梦中神迹吧。 只是这着实有些鸡肋,若是解读错了,倒不如没有,君晏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公子能拥有什么—— 君晏在心中祈祷,公子的剑法极高,但这毕竟是凡俗中的剑法。 师父和西凉国是碰上都沾不到好处,若公子与全胜的西凉国师碰上,怕是极为危险的,但若是公子也有了类似的传承,应当会好些。 季逢君闻言微微一笑,思量了片刻,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帕子上面,温声道:“阿晏,你看,这是破灭——” 只见那几条巾帕,倏得变成了粉末,落在了地上。 君晏惊讶地说不出来话,这显然已经超出他认知了,他伸手想要触碰那一片粉末。 季逢君连忙道:“阿晏,小心,现在莫要触碰,破灭时会放出能量,它现在的温度约比融铁的温度还要高,小心碰它会受伤。” 他连忙止住了手,若是真触碰上,他的手岂不是要被废掉? 季逢君摇了摇头,他的额角冒出来了些冷汗。 叹气道,“还是不行,对这样没有生命的东西都这般不容易,若对战时,怕是有些困难了。” 过了片刻,他掌心反转,不知道做了什么,又道:“这是复原。” 只见那破碎成粉末的东西,竟是慢慢地又聚拢在了一起,又过了片刻,这些又便会了原来的样子——赫然便是原来的四条帕子。 季逢君笑了笑,像阿晏示意。 君晏按捺不住便也伸了手过去,季逢君轻笑了声,这个其实是没有关系的,复原相当于是在吸收能量,但这吸收的能量不是从周围来的,而是他的能量,所以这次物品周围的温度其实是不会变化太多的的。 所以说,其实复原比破灭更难,也更难做到。 不过破灭在实战中用得更多,威力也更大。 君晏惊奇地看着这帕子,展开后,就连花纹都一样,他也不由得感叹一声神奇,若是这样,他也安心了不少,脑海中想起了那预知梦,他微微犹豫,他是否要把那梦告诉公子? 想了想,还是算了罢,那梦究竟有何因果他也说不清楚,公子现在有了异能,再加上他——他就是拼死也要护公子周全,想到这,便做了决定,不再多说了。 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雨声似是小了些,若是接下来都是晴天,那离西凉国师行动的时间也不远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 陆家别院。 西凉国师的面前跪了十几个亲卫,此时战战兢兢的不敢说一句话,显然是害怕西凉国师惩罚。 “你们都抖什么抖——我还能要吃了你们不成?”国师坐在椅子上,一身黑袍,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听着便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但却是没有人敢有一点点的轻视。 国师的话一出口,那十几个亲卫便抖得更厉害,好似一句话,便能够要了他们的性命一般。 耶律胡兰跪伏在地上,身子更加颤抖了,趴得也更加低了些。显然这句话的伤害力极大,他们这些亲卫,其实本身家世也是极为不错的,他耶律家更是西凉的大族之一,连皇室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 第143页 原本效忠神庙,是最稳赚不赔的事情,也是只有家世极好的人才能得到的荣誉,但却是到了他们这一带彻底变了规矩。 只可惜,这时他已经进了来,退也退不得了,如今国师连皇室都看不在眼中,更何况他们这些喽啰? 家中把他们送过来,也只是想让他们镀上一层金,之后在官途上能够通顺些,却没想到这国师简直比魔鬼还可怕。 之前还有人自恃家世,认为国师不敢动手,现在那人坟头上怕是都长满草了。 耶律胡兰也劝说过那人,却是未曾拦下——他也只是一个害怕国师的普通人,那人不听,他也犯不着好心。 最后那人连带他家族中,属于他的这一支,便都没有了。 “抖什么抖——本国师可是觉得你们优秀极了,那日让你们追一个受伤的老头子追不上,还被反追了踪迹,让你们去找拓跋乐的下落,却连个印子都找不到,我当真是从未见过你们这般优秀的亲卫。” 亲卫被吓得不知所措,国师喜乐无常,别的时候不敢肯定,但现在他们却是极为清楚的,国师现在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耶律胡兰跪着,心止不住地跳着。 周围人一声不吭,好像只要不说话就能躲过一劫一样。 但他却是隐隐觉得,此时若在不承认错误,那便当真完全来不及了。 “国师大人赎罪,我们一定戴罪立功——抓住圣女,找回我们西凉的圣物。”耶律胡兰强自镇定道。 “圣女狡诈,怕是知道有圣物在便藏不住踪迹,现在可能是把圣物分开放了——所以才一直找不到那人。” 西凉国师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那人的身上,道:“说得不错,让我看看你,之前我竟是不知道你这个人,之后可要好好看看你了。” 耶律胡兰被盯着头皮发麻,但却是一点也不敢躲避,若是躲避了,别人的不知道,他的一定不会好过。 “别慌,我很看好你,之后有一场很重要的行动,便交予你罢。”他咳嗽了一声,吩咐道。 耶律胡兰觉得不妙——官职升高虽好,但国师身边,属实不是人待着的地方,太阳还是愿意只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亲卫,到了时间自己会家族便好。 “国师大人,独孤首领极好,胡兰才疏学浅,怕是不能胜任。” 独孤木闻言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忙道:“木承蒙大人厚爱,但自担任亲卫首领后,毫无建树,自愿让出首领一职。” 耶律胡兰心道不好,只见国师瞟了独孤木一眼,没有多说,目光又落在了他的身上,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不能再退让了。 他磕了一个头,恭敬道:“耶律胡兰多谢国师厚爱,必不辱使命,只是不知那计划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大概在五日后,有详细的信息,我自会通知给你。” 耶律胡兰稍稍松了一口气,领命下去。 国师点了点头,但似是有些乏了,笑了笑,他的嗓音沙哑,笑起来也不好听,道:“都下去吧。” 这话一出便犹如天籁。 四下无人,国师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黑袍,又看了看窗外,忽然有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想起。 【你何必如此,等有朝一日大军即成,定攻无不克,耶律胡兰控制不了大军,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系统,不是我不相信大军的实力——但大齐如今帝星不灭,复燃的迹象愈来愈强,明明大齐的将星已陨落,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光芒更甚的将星。” “而我西凉的将星却忽亮忽弱,若我不再寻什么办法,提前扶持将星,怕是我西凉最后一颗将星也没有了,现在变数之多,我必须以防万一,现在圣物丢失,没有那其中的能量,不知道我的大军不知何时能成。” 【若想让大军早日形成,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曾经与您说过的——那便是最快的办法。】 脑海里的声音没有情感,但他却是从中听见了不少的诱惑,犹豫了片刻——他的心中生出了警觉,他冷声道:“不必了,系统,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好的,你是我的主人,谨遵您的指令。】 “我如今的寿命还有多少?” 【现在看,只有五年了,但您不必担忧,之后我会为你想办法的。】 不知怎的,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声调的变化,西凉国师却听出了这名为“系统”话语中透露出的关怀。 雨声渐渐小了些,他摇身走到窗前,只一眼心却是凉了一大半——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这帝星变得这般明亮了?将星似乎也更加亮了,将星和帝星为何离得那般近,似是想要合在一起般,这比君臣相知还要融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那一身黑色的袍子与周围的星空融为了一体,雨点落在了他的脸上、身上,但他却像是毫无察觉。 声音有些癫狂:“怎么会这样——” 【不要这般着急,您不是测算过扬州是帝星的死地吗?为何现在有了变化,主人应该是有想法的才是,何不再算一卦?】 系统的声音实时的响起,他松了一口气,回过神,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想要从其中找出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发现了端倪。 无事无事——帝星虽亮,但杀机仍在,只是暂时被帝星的光芒遮盖,这光芒虽亮,却极为不稳。 -- 第144页 这一次,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也要灭掉帝星。 想到这,他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 却是一口鲜血倏地吐了出去, 强行窥探天天机的下场便是如此,他昏迷了过去,闭眼前他死死地盯着天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11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西凉国师再次醒来之时, 已经是两天之后。 他悠悠醒来,目光飘忽不定,这间漆黑的屋子之中, 便只有他一个人。 系统出了声:【主人,你醒了?】 西凉国师点点头。 【人我都已经支出去了,没人知道你曾经昏迷过。】 西凉国师嗯了一声。 过了良久,西凉国师的声音沙哑, 淡淡道:“没有希望了——真的没有希望了。” “圣物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系统沉默良久:【没错,世界线发生了变化,圣物到了季逢君的手中,季逢君把圣物吸收了。】 季逢君便是帝星,西凉国师喃喃道。 “若是把他杀掉——是不是圣物就回来了?” 【我不骗你, 我也不知晓。】 西凉国师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你所说的世界线, 又是什么?】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回答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世界的发展趋势……权限……书……尸体。】 “那你知道帝星的位置吗?” 【不可以,在我的视野中, 一切都极为清晰——除了季逢君,关于他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西凉国师深吸了口气,他是问到了系统答不上来的东西了。 【他便是世界线变化的根源。】系统的声音微微一顿,补充道:【一切是在三年前发生变化的。】 西凉国师点点头,他的占卜也是如此, 季逢君的命数他当真一次也未测算出来。 【那你还打算放火吗?】 “放,自然要放,不然,我如何才能引起扬州城的骚乱?” 【好。】 “这火势越大才越好,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季逢君或者离开扬州。” 西凉国师的眼神中闪过杀意。 【不必过分忧虑, 你有我在。】系统一板一眼道。 西凉国师的面颊上勾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晨光透过树梢, 斜射在屋内,星星点点的,犹如精灵般灵动。 雨过天晴,太阳也出来了。 不出意外,接下来的几日也都是晴日。 阳光明媚,季逢君的心情却是不太美好。 君晏的眼睛眨巴了眨巴,看向公子,只见公子看着窗外,他便隐隐猜到公子担忧的是什么了。 现在的证据已经基本上能够证明之后会发生的火灾了,这火灾自然是不可能在雨天放的,前几日若是阴雨还好,今日天气转晴——怕是离那场大火不远了。 这火灾若是有心人放的,怕是防不胜防。 君晏深吸了口气,不知道如何才能避免。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季逢君。 季逢君微微晃神,他感受到了阿晏的视线,轻笑了声,安抚道:“好端端的,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我如今有了破灭和复原的能力,已经多了许多胜算了,阿晏放心。” 君晏定定地点点头,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心情却是依旧沉重。 季逢君看着窗外,淡淡道:“这便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 也许,说不定过几日,他就见不到这平静了。 季逢君想得有些出神。 这西凉国师如此诡秘,若放任他继续发展下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扬州的火灾,他无论如何也要制止。 只不过,火灾和西凉国师,谁才是重头戏,季逢君也不知晓。 季逢君感觉到了阿晏并未放心,便伸手,轻轻挽着阿晏,想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 君晏却是一个战栗,不敢靠近。 “公子,这与礼不合。” 季逢君眉梢一挑:“有什么与礼不合的?前日你主动吻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与礼不合?” “今日为何突然就想起来与礼不合了?” 君晏的面颊倏地红了。 过了片刻,解释道:“公子与我此时在书房,这般着实有些不正经。” 季逢君深吸了口气,他这样子却是有些孟浪了。 他看着阿晏微红的面颊。 阿晏还小,他不可以吓到阿晏。 季逢君的目光落在了阿晏的身上,微微用力,把他拉到了身侧。 君晏犹豫片刻并未推拒,乖乖地坐了下来。 季逢君的指尖勾着阿晏的指尖不放。 时间过得比想象之中,快了许多,一晃便过去了三年。 阿晏如今也十六岁了。 季逢君有些出神,他有些没来由的担心起之后的事情了。 他虽是让阿晏放心,但即使是他自己,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说自己绝对不会发生意外。 季逢君也不知道西凉国师的实力究竟如何。 他即使重新拥有了异能,但他现在异能的等级却是不高,那晶核中的能量,他现在也未全部吸收。 即使是他,也没有把握,一定就打得赢西凉国师。 他忽然有些后悔——阿晏与他现在的关系,明明已经极为亲密了。 -- 第145页 不只是简单的救与被救,不只是主与仆,更不只是兄与弟。 但他们两个又什么都未说出,似乎又不是恋人,但他们似乎与恋人只相差一线。 这算是什么? 季逢君有些苦恼。 但他现在却不敢开口,西凉国师的行动便是这几日了,若他当真不敌西凉国师,岂不是徒给阿晏增加痛苦? 季逢君思虑了许久。 他与阿晏便在这次的行动之上了。 只要成功,他便向阿晏诉说心意,若失败——他也为阿晏安排好了后路。 季逢君心道,怎么可能失败? 就算是为了阿晏,他也不可以失败。 他说过,他救下阿晏,就要对阿晏负责到底,把阿晏交给别人,他又如何能安心? 阿晏现在十六岁,他要陪阿晏及冠,陪他到六十岁,到阿晏一百一十六岁。 季逢君心道。 君晏静静地坐着,脑海中的思绪有些混乱,一会儿是公子的安全。 一会儿又想到公子的手好好看,要是能一直握着他的手就好了。 只可惜,从扬州回去,公子便要把他送去军营了。 想到这,君晏便轻叹了口气。 季逢君静静地看着阿晏练字,阿晏的字已经有了很大的长进了。 只是似乎还是有些不稳定,明明上个字还是极好的,下个字便抖了一下,这个字便毁了。 季逢君眉头微蹙,伸手握住了阿晏的右手,温声道:“手要稳住。” “来,把这个字再写一遍。” 公子的话如羽毛一般吹进了他的耳朵,软软痒痒的,直达他的心间。 君晏心道。 他觉得他自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君晏屏息凝神,竭尽全力地想要自己沉浸在写字之中。 强迫自己不受公子的干扰,但这谈何容易? 若是让他听见公子的心声,想必会忍不住腹诽:你在我身边,我怎么稳定? 他能做到不脸红已经很不错了。 好在,君晏的底子在那里,又有季逢君给他控笔,这写出来的字,恢复了平时的水准。 季逢君笑了笑,松开了君晏的手。 君晏的心中有些失落,但很快便压了下去,暗中警告自己,不要一直想那些有得没得。 “阿晏,休息下,我有事情给你说。”季逢君定定道。 君晏有些诧异:“公子请说。” “太傅住在离扬州不远的相远县,扬州事毕,我就要启程回到信阳,怕是没时间去看望他老人家了。” 君晏点点头,却是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听到。 季逢君从书案上抽出一封书信,淡淡道:“就是这个。” “你且去把这封书信送太傅,你一定要亲手把这封书信交出去。” 君晏有些迟疑,他觉得这是公子想把他支走。 “这封书信的内容极为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信的内容为了你好,你切勿打开看,这封信你无论如何也要送到太傅手中。” 君晏估算着时间,有些担忧,公子让他去送信,他岂不是要错过那场火灾。 想起他所做的预知梦,他不禁有些心悸。 “事不宜迟,你带上些东西,明日便出发。” 君晏并未说话,他想要拒绝,但公子的命令,他向来只有听话的份。 季逢君笑了笑,道:“放心,向远县离扬州不远,三日内,便能回来。” 君晏的心中稍安,三日而已,他再赶些时间,说不定两日就回来了。 道:“好,就听公子的。” 季逢君松了口气,他其实撒谎了,向远县在深山之中,若想要把信送到太傅的手中。 少说也要五日。 不过这样,他便不用再担心了阿晏的安全了。 季逢君笑了笑,揉了揉阿晏的发丝。 太阳渐渐西移,季逢君等到了扬州郡守。 “承蒙殿下大恩,微臣不胜感激。”扬州郡守恭敬道,眼泪汪汪地就出来了。 季逢君眼神微敛,淡淡道。 “举手之劳罢了,我为的也是扬州城的百姓。” 他把消息传过去已有数日,刘英光现在才来,想必是按照他所说的前去查证了。 既然来了,想必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只不过陆家在江南一带的实力雄厚,尤其是扬州,若他真与西凉勾结,怕是扬州不保。” “如今西凉的局势刚稳,他们不会贸然起事。” “但他们千里迢迢来此,必然不会白来,他们想要扬州彻底成为他们在齐国南方的地盘。” 刘英光严肃道:“不知殿下有什么安排?” “不如先把夜市关闭?” 季逢君笑了笑:“你愿意放弃这份政绩吗?” 刘英光定定道:“还是扬州城的百姓更重要。” “倒是没有看错人。”季逢君摇了摇头:“不过,这夜市不能关,关了就打草惊蛇了。” “若他们就此换了位置,那更加无法防范。” 刘英光面露难色。 “你增加巡逻官兵的人数,并且让百姓在家中多准备些水,以备不时之需。” 刘英光面色严肃:“殿下所言极是,臣谨遵殿下吩咐。” “若扬州平安,臣必以殿下马首是瞻。” -- 第146页 季逢君点了点头,缓缓勾起了唇角。 离京三年,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是时候回去了。 季逢君的眼中闪过寒光,扬州之行,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第112章 晋江独发,禁止转载 “晏公子已经走远了。”玄一看了许久, 终于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这公子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这晏公子走得时候,不当面来送,人走了, 反而悄悄得跟了过来。 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季逢君自嘲地笑了笑,只不过是暂时的分别罢了,他有些伤感就算了,又如何能够在阿晏的面前表现出来? 否则, 阿晏一定会担心他的。 君晏微微回首,身后是扬州城巍巍的城门,他并未看见那熟悉之人的身影,但那蜀绣的目光犹在。 君晏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但又似乎没什么异样,洒扫之人已经开始忙起来了, 买凉茶的铺子已经开始张罗。 君晏笑自己多心, 想什么呢,公子那么忙,怎么会悄悄地跟在身后来送人? 他握住了那封信。 把信送出去, 再回来,就又能陪在公子身侧了。转而大踏步得向远处走去。 又过了许久,他的身后少了一道熟悉的目光。 君晏的心中空落落的,心中平白多出来些不安来。 * 扬州城除了多了些巡逻的官兵外,百姓至多也只是口头上多讨论几句, 似乎是有什么盗贼出没,才多了官兵。 今日的菜价便宜了些,肉又贵了点,柴米油盐, 一如往常, 似乎没有人发现什么异样。 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季逢君却是一点都放松不下来,阿晏走后,他一刻也未休息,晶核内的力量庞大,他并未彻底吸收。 多吸收一些,胜算便大一些。 季逢君却是不由得多了些紧张。 毕竟是关系到近万户百姓性命的事情,又如何不紧张? 刚刚到扬州太守,已经传过来了消息,说陆府上的人有变化了,扬州城中也多了不少西域人。 一切,都拉开了序幕。 终于来了。 季逢君笑了笑,心道,他望向窗外。 现在阿晏应当已经快到向远县了吧。 山路难行,他必然赶不回来了,这样,他也就放心了。 他还做了些别的准备,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排上用场。 夜幕降临,漫天星河,扬州城更多了些美色。 只是,今日却鲜少有人欣赏。 黄犬不安地叫唤了数声,似是有些不安,平白惹人心烦。 一声喧嚣起。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这声音赫然是陆府传来的。 这火势极大,似是有什么助燃一般,飞快地便点燃整个陆府。 一时间,陆府人仰马翻。 陆家家主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身上带着些灰尘,面沉如铁。 他沉声问道:“府中的家丁,护卫都哪去了,怎么让火势气得那般大?” 平时最受重用的陆家长子,如今也不敢上前。 过了许久,才道:“听着贵人的安排——现在尚未回来。” 陆家家主一口老血含着,吐也吐不出来,只有满腔的愤怒。 “管什么贵人——这可是陆家百年的基业啊。” 他挥着拐杖,道:“快去,你亲自、现在就去,把人都给我叫回来——” “什么都不如陆家的百年基业重要啊……” 长子面色一凝,带上一个亲随便去了。 陆家记住的目光扫视一周:“快去——都快去给我灭火!” * “公子,陆家的人撤回去一多半。” 季逢君的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刘英光紧绷的面色稍稍送了些,少了这些人,扬州城的安全性大了不少。 “别驾可还在太守府中。” “还在,他察觉到了不对,几次想要逃出去,都被扣下来了。” 刘英光冷笑了声:“等此间事毕,再回去收拾他。” 在一个时辰内,他派出去巡逻的官兵,已经抓住了三个纵火之人了。 只是,这扬州城的范围之大,又区区何止三个地方? 刘英光轻叹了口气。 季逢君和刘英光站在何韵楼的窗边。 静静地看着远处,这里的地势极高,能看见扬州城大半的景色。 这繁华的底下,却是一片暗潮涌动。 忽然一片喧闹声传来:“走水了,走水了。” 仔细看去,能看到远处的火光一片。 刘英光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明明他离着火地有着不近的距离,他却是觉得自己能够清晰的闻见火焰的味道。 季逢君的声音沉稳:“大人应当冷静些才对,若是你乱了阵脚,让底下之人又该如何?” 刘英光深吸了口气:“殿下所说极是。” 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远远看去,扬州城有两处泛起了火光。 一处是在夜市附近的小巷,一处便是那人声鼎沸的陆府。 小巷处的火势并未扩大,应是控制还算及时的缘故,陆府的火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 第147页 恶人自有恶人磨。 若非陆府勾结西凉,他们家的这场火也不至于发展的现在的趋势。 季逢君心中想到,他担忧的看着小巷,这火势虽未扩大,但他记得此处住得足有数百户人家。 一时间有些担心。 片刻后,有一差役来禀。 “情形如何了?” “我们在东面巡逻,没有及时发现,发现时潞安巷整条巷子都已经烧起来了,正在想办法灭火。” 刘英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潞安巷的的人不少啊。 “只是火势起的突然,还有诸多百姓困在里面,还未救出。” 刘英光面色一白,连忙吩咐道:“抓紧去灭火,疏散百姓,十日内,扬州夜市不在开放。” “诺。”差役恭敬地应下,正要离去。 刘英光的声音中带了些匆忙:“等等我,我也要去——” 差役的面色中露出犹豫:“大人,这火可是不认人的,哪有您亲自去的道理?” 季逢君淡淡道:“大人,我也一起去。” 刘英光的嘴快过了脑子:“不可,万万不可——” “你绝对不可以去,若是您出事了,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季逢君笑了笑:“大人这话就严重了,您是太守,怎么会比我还要重要?” “放心,我自幼跟着统领习武,我自然足够有自保的能力。” 差役面色一惊——这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太守大人会这样说?这扬州还有什么人都身份,能比太守还尊贵? 他心中诧异,却是没有表达出来,他现在的心思都在那火灾之中。 刘英光微微一愣,早就听说过,太子早慧,文武双全,若是这样,殿下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季逢君正色道:“大人,与其让我暗中跟着,还不如一起行动。” 刘英光有些松动:“那殿……公子,一定要注意安全。” 季逢君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不过,火势伤不到他,西凉国师可就未必了。 西凉国师,该出来会会了。 季逢君的眼神中透出一种冷意。 季逢君深吸了口气,给玄一了一个眼神,顾先生和拓拔舅母也等候多时了。 如今这么多人被困与火场,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 只是希望西凉国师——不要针对那些无辜的百姓。 他自末世中来,自然知道普通人对上异能者会如何。 若是低阶异能者还好,在末世,配上枪支,未尝不可一战。 但普通人对上高阶异能者,是绝对没有一丝胜算的。 * 还未到火场,他便能感到那焦灼的感觉了,这火势似乎比想象之中要大得多。 季逢君神色微变。 他环视四周,所有的官兵和百姓都在救火,这火势却似是不受控制般。 并未减小,还隐隐有愈发变大的趋势。 刘英光面色更白了:“不是说,火势还可控吗?” 差役也有些慌了:“明明我刚刚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这是又发生了什么?” 现在刘英光也无暇顾及这么多了,只连忙组织灭火。 火势极大,飞快地吞噬着一切。 西凉国师还未现身,也许是时候还没到,季逢君笑了笑,他也加入了到了救援的活动之中。 他的武功不低,不一会儿便抱了两个小孩子出来,若是火势小些,他还能救下更多。 火势愈发大了。 救火之人越来越多,但这火势却不见小,短短时间便从原来的一个巷子,波及到了临近的三个巷子。 季逢君眉头微蹙。 这火有些不对劲。 他仔细打量着这火场。 运转体内的晶核,季逢君更是发现——他似乎可以吸收这些火。 若是普通的火势=,绝对不可能会如此—— 季逢君心中一跳。 这是异能——那西凉国师当真是异能者,还是火系的异能者。 末世之中,火系异能者在异能者之中的占比极大,但这并不是说这异能不好,相反他们的异能攻击力极强。 同样,火系异能的丧尸也是极为难缠的。 不过,火系异能者放出来的火,与自然界的火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这火场的火,怕是与火种有关。 他眉头微蹙,那拓拔乐所说的那些行为,又该如何解释?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季逢君压住了心中所想。 季逢君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赶到玄十身上,她既然来了,那东西必然是准备好了。 “所有去火场里救人的,去领用水蘸湿的面巾系在脸上,再进去。” 季逢君到了玄十身边,飞快地把这些事情吩咐了下去。 说完这些事情,季逢君再一次回到了火场。 这用异能放出来的火种,自然只有他才能够解决。 刘英光面上都是汗水,火势骇人,又逢夏日,他生得又比常人胖些,现在已经热得不样子了。 他虽未进入火场,但也离得极近,吸入了不少浓烟,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直到一个差役拿着湿过的面巾来,他系在了脸上,果然舒服了许多,好受了不少。 “这个是准备的啊——” 刘英光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姑娘身上,有些诧异,道:“记住她,等火灾平定之后,好好奖赏奖赏。” -- 第148页 刘英光忽然发现,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季逢君的身影了。 他脸色又苍白了起来,这火灾可是不认人的,若季逢君当真因为救火死了,他的官八成是要做到头了。 季逢君进入火场之中。 他要找到那异常的火种。 不然这火,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了。 季逢君的面色透露出一种不健康的红晕—— 他的晶核被填满了,季逢君一路上已经吸收了三个火种。 这是他晶核的极限了。 火势肉眼可见的小了下来。 季逢君松了口气,他已经意识到了——这场火灾,已经与书中写的不一样了。 至少不完全一样了。 尤其是这西凉国师亲自放出来的火种。 西凉国师发现他了——这火种是用来消耗他的力量的,同时也想要把他引出来。 季逢君唇角又勾起了一抹冷笑,他的状态不好。 被他的晶核吞下了三个火种的西凉国师,想必也不会好。 这火种是火系异能者能量的具象化。 哪怕是九阶的火系异能者,至多也能同时制出九个火种。 西凉国师面色不善,他接连失去三个火种,现在他已经无法再放火种出去了。 他做梦也未想到,卦象之中,说得会顺利的扬州之行,会这个样子。 【耶律胡兰处的行动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很可惜,没有——那里的火油都被替换了。】 西凉国师的心情倏地沉重了起来。 系统机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事到如今,你不上也要上了,你虚弱了,他也虚弱了,但你还有我,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西凉国师沉默半晌。 季逢君的目光犀利,落在那焦黄的树梢之上,眉梢一挑,那里有人。 季逢君笑得有些张扬:“来都来了,便不要藏着掖着了。” 第113章 西凉国师沉默半晌。 季逢君的目光犀利, 落在那焦黄的树梢之上,眉梢一挑,那里有人。 季逢君笑得有些张扬:“来都来了, 便不要藏着掖着了。” 君晏正隐匿在护城河之中,此时天已经黑了,城门关闭,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道路。 他走了两日, 心中的不安一刻也未停下,尤其是拿着那封书信的时候。 他忽然想到了他那个其实说不太清楚的能力。 难道这也是预知的一种? 君晏并不确定,但他忍了两日,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并未走到向远县,没有去找太傅, 而是擅自拆开了信封。 拆开信的时候, 他的指尖有些颤抖,他在害怕。 他又一次违背公子的话了。 他那次杀甄方海的时候,曾下过决心, 以后都要听公子的。 但这次,他要阳奉阴违了——但他不后悔。 他一点点也不后悔。 他心跳地极快,但脑子却是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君晏规划好了最短的路线。 他换了一匹马,他本想再换,只可惜这些一路上都是村庄, 连马匹都无法替换。 再他累死这匹马之后,他便一路跑了回来。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赶上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 他的眼神之中闪过焦急。 公子可千万不要又任何意外啊—— * 季逢君虽是知道与西凉国师交手多半异能,但却是依旧带上了长剑。 他笑了笑——说起来, 他也是一个合格的古人了。 他手持长剑, 戒备地看着四周。 季逢君只觉得周围的温度又上升了些, 他眉梢一挑。 西凉国师终于来了。 他的目光警惕。 迎面而来的便是西凉国师扔过来的一个火球。 季逢君飞快地闪过。 他融合晶核之后,他的反应速度提升了不少,顺利避过。 他异能威力虽大,但使用之时耗费的能力也大。 依照他现在的情况,若做不到一击毙命,他就也没有一战之力了。 上一次用异能交战,还是穿书之前的事情了。 季逢君苦笑了声,他现在换算到前世,应当是四阶的异能者。 而他前世巅峰的时候,是九阶异能者。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末世是什么样子的。 季逢君眼中闪过一缕黯淡,但很快便振作了起来。 眼前的对手,才是最重要的。 按刚刚那些火种,季逢君推断这西凉国师与现在的他实力相差不大才对。 哪怕这方世界的异能可能与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也应当相差不多才对。 但真的交手起来,季逢君却是发现了异常。 是的,不对劲。 西凉国师整个人都罩在黑袍之中,看不见人形便罢了。 但这交手的感觉,却是隐隐有些不对劲。 这不像是异能者,更像是丧尸—— 难不成,这西凉信奉的那个“神明”是跟丧尸有关的? 季逢君心中生出来疑惑,但手中的动作却是片刻未停。 季逢君堪堪避开一道火焰,他的异能不够,只有近身,才能多出一线生机。 他的剑在这高温之下,愈发得烫手,这剑也要坚持不住了。 无奈之下,季逢君只能把这弃了这把长剑。 -- 第149页 又一道火焰袭来,季逢君的眉梢一挑,这着实是躲不过去了。 他运转异能,这火焰荡然无存,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西凉国师心中一跳。 再晶核消失之后,他就猜到了这“帝星”也有神力,他好不容才把帝星逼了出来。 他却是看不出来这人的神力究竟是是什么类型的。 季逢君有丝丝凉意袭来,一道闪电在天边滑过,惊雷响起。 季逢君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来,下雨了啊——这真是一件好事情。 西凉国师面色微变,这雨来得着实不是时候。 他的目光微沉,他是火系异能者,在火场之中自然有优势,若是下了雨,对他来说,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不适的。 如今只有速战速决。 他的内心无端生出来恐惧。 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这帝星留在这里—— 【系统,你在吗?】 【在的,主人。】 【我需要你,帮我。】 此子不除,必成后患。 刘英光狂笑了起来——下雨了,要下雨了。 此时他早就顾不得形象了。 这火要停了,天不亡扬州的百姓啊。 周围的百姓也都欢呼了起来。 夏日的河水并不冰凉,但君晏在其中足足游了两个时辰,才上了岸。 他的手脚冰凉,心更是跌入了谷底。 岸上火光滔天—— 这一切终归是发生了。 他的顾不得自己,飞快地向夜市跑过去。 两处火场,一处是在世家大族的地方,一处是在夜市——不用想也知道公子会在哪里。 火光滔天,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火。 君晏他飞快地奔了进去。 “小伙子,那边火大,你去那里做什么——快回来!” 君晏浑然不觉,这火场深处之火浓烈,他很快便被呛得喘不过气来。 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顾不上太多,飞快地在火海中搜寻。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公子出事—— 他的内心生了无边的恐惧。 君晏从火场穿过,却是未看见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人。 他的目光一亮,他似乎是看见了师父。 “公子呢——” 顾长平眉头微蹙,他保养得极好的胡须,现在被烧毁了一大半。 他的面色上也出现了疲劳。 听见君晏这么一问。 他才意识到——他似乎也许久没看见季逢君了。 顾长平心中一跳,不会是西凉国师把季逢君带走了吧。 君晏见师父这个样子,心也沉入了谷底。 “公子他是在里面吗?” 顾长平犹豫了片刻,他的心也提了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季逢君的武功他知道,普通的他自然不用担心,就害怕他遇见那位西凉国师。 顾长平的目光微沉,他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不能让公子受到半点伤害。 刘英光此时并不再次,雨势起了,百姓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躁动了。 此时正在组织官兵安抚百姓,加紧灭火。 * 季逢君面色严肃,严阵以待。 这西凉国师处处透露着诡异,现在动起手来,更是如此。 按照刚刚的消耗,西凉国师应该没有多少异能了才对,现在却是比刚开始的状态还要好些。 这着实有些奇怪。 似是有人再给他供应能量一样。 但如今这样,已经无路可退,季逢君的眼中燃气了浓浓的战意。 哪怕天空之中已经飘起来雨丝,但这火势却没有一丝减小的迹象。 季逢君的目光微沉,他的唇角干裂,一身长袍已经辨别不处原来的颜色。 这毕竟是大火之中,哪怕他有异能,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季逢君额角上满是汗水。 汗水缓缓划过鼻尖,又滴答了下去。 他深吸了口气,眼中滑过一缕寒光。 季逢君打量着西凉国师,他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好似刚刚的一切对她没有一丝消耗一般。 季逢君却是不相信——即使这西凉国师与他所知道的异能者不同,但也不可能有这般源源不断的能量。 西凉国师现在不一定是强弩之末,但绝对不会是表现得这般。 季逢君目光如炬。 他的晶核飞速运转,隐隐有些发烫。 西凉国师的状态自然不是那般好的—— 尤其是这雨势也大了起来,明明他测算过近日来,扬州是不会下雨的。 系统道:【主人,您最多还有一盏茶的功夫】 西凉国师的眼神中闪过狠:【无妨,耶律胡兰也要来了——】 【哪怕我杀不了他——还有他】 系统没有说话,它也不敢保证。 * 这雨来得突然,但却是颇为及时。 雨势飞快地便大了起来,这火势瞬间便小了起来。 只有一个地方的火光依旧。 怎么看,都是无比的诡异。 君晏心中一惊。 公子想必就在此—— 除了他们,百姓也看见了。 又胆小之人已经喊了出来:“鬼火,鬼火啊——” -- 第150页 官兵们也吓得不轻。 君晏与顾长平对视一眼,正打算孤身前往,忽然之间,异变突生。 约莫近百人的轻骑横冲直撞—— 直愣愣得就冲了过来,完全不避讳有没有人,百姓一惊,不少孩子哭了出来。 骑兵的威力非同凡响,官兵此来一是灭火,二是保卫百姓。 都没有骑马,一时间也被冲乱了队形。 刘英光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阵仗。 太守虽可以掌兵,但扬州地处南方,加之生活富足,从未有过战乱。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场面,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光是他,不少兵士也没有反应过来。 君晏先是有些诧异。 区区百人——哪怕这些个个都是高手,对上扬州城五千官兵,也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现在的火势得到了控制,哪怕他们能带来一时的慌乱,但很快就能够平稳下来。 君晏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那人的身上——这赫然便是他与公子那日见到之人。 正是西凉国师的亲卫。 电光火石之间,他却是突然想到了这些人来这是要做些什么。 他们来是因为公子——他们想要置公子于死地! 君晏倒吸了口冷气。 那个西凉国师已经不好对付了。 若是再加上这些人,君晏的心中跳的厉害。 似乎是要印证他的想法一般,这百人的轻骑,分成了两部分。 约莫四十余人,便进了那火场之中。 君晏心道不好,公子有危险—— 他□□一挥,一个西凉骑兵应声而倒。 那马儿无人控制,一时间有些迷茫。 君晏飞身上去,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场。 第114章 君晏飞身上去, 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火场。 刘英光微微一愣—— 如今这雨势如此之大,外围的火都灭了,那一处的火却始终不灭, 怎么看都生出诡异来。 这是从哪里来的人? 为什么会径直进入这火场之中? 顾长平心中一惊,立刻也要冲进去,却是犹如有了屏障一般,无法进去。 顾长平心中一惊。 君晏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架在马上,微微回首,目光落在了顾长平的身上。 “师父——外面就交给你了。” 这话他说得极轻,但他知道顾长平是会唇语的,这定然能够看懂。 只是这除了指的是外面百姓的安危外, 还指得是他与公子的安危。 只是这些他却是来不及交代了, 希望师父能明白他的意思。 若他们都进了这火场,那可真的是连一个接应的人都没了。 尤其是他那个预支的梦境——他们二人,是在郊外醒来的。 若真是那样, 就更需要有人在外面寻找他们了。 * 君晏进了火场,心中便是一惊。 这火果然蹊跷得厉害。 这火场之中,处处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这里便是季逢君与阿晏当时一同来的地方,如今看着却是陌生至极。 君晏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叹息来,这算是他记忆中极美好的一个地方了。 如今却破败至极。 但君晏心中, 更多的还是谨慎。 他并未看见公子,但他心中却是生出来一种直觉—— 公子就在不远处。 君晏小心翼翼地跟在西凉轻骑身后。 这西凉轻骑也是诡异至极,这些人什么准备都未做,进入火海之中, 却犹如常人。 这怎么能让人不生出诧异来? 君晏的心中警铃大作, 这四十名的轻骑, 也绝对不可小觑。 越往深处走,君晏心中的不安便越盛。 渐渐的,君晏的不适感便愈发严重。 他渐渐得喘不过来了。 君晏来时面上带了用水蘸湿的面巾,这面巾依旧在脸上,但已经完全干透了。 没有一点用处了,君晏却是未曾摘下,有这个至少能遮盖一下面容。 君晏觉得自己整个人被灼烧一般,火焰似是烧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呼吸也焦灼了起来。 但君晏却是未曾有一点后悔。 他知道公子在等他。 但又一点却是极为奇怪的——他就这么跟着,君晏的心中也生出了些诧异。 说来也是奇怪,他跟了许久,即使这些人完全不熟悉彼此,也不该不知道换了一个人才是。 但这些人竟是毫无察觉般,竟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有心上去探查,但似乎他一靠近,这些骑兵便会生出警惕来。 无法,他只得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再后面慢慢跟着。 这块地方在外面看着不大,进来之后,却是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就在此时,那四十个西凉奇兵却是止住了脚步。 为首的那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们便分头行动了起来。 他心念微动,跟上了其中一队,据他观察,这些人似是没有了神智一般。 着实是令人奇怪,他犹豫片刻,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人。 * 季逢君笑了笑,他嗓子喑哑:“我倒是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本事——” 西凉国师桀桀地笑了。 是啊,他自己是打不过季逢君了,但又不止是他一人。 -- 第151页 他差觉到了,他的亲卫已经到了。 西凉国师轻轻击掌,赫然出现了四十余名西凉轻骑。 季逢君微微一愣,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虽是带着面巾…… 但他又岂会认错? 这是阿晏,他不是支走阿晏了吗?阿晏又如何会出现这里。 君晏与季逢君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公子认出他来了,一瞬间的不安转瞬而逝,他不过是没有听公子的话而已—— 公子没事,他就放心了。 相信公子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季逢君的心中满满的是感动的滋味,只是也忍不住着急了起来。 他明白君晏这样做一定是为了他,只是他便这般混入了西凉轻骑之中,怎能不让他着急?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阿晏虽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但季逢君却是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来。 西凉国师笑了笑,淡淡道:“耶律,开始吧。” 为首那人正是耶律胡兰,他心中战栗,他身后的这些骑兵,除了他以外都已经没有了神智。 国师大人说他们是暂时失去了神智,之后会恢复如常。 他却是不知道国师这话说得是真是假,他也没有那个勇气去询问。 国师的手段惊人,不得不听从,他现在还有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的意识,也会当然无存。 他高声喝道:“列阵,第一队进攻——” 这其实称不上是列阵,只是让他们行四十人找到自己的位置罢了。 他们四十人对上一人,按理说是没有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他特意研究了地形,以免那人逃走。 耶律胡兰的声音刚刚落下。 站在前面的十人,便向季逢君杀去。 季逢君微微犹豫,并未用出异能,只用武功相对,好在这些人的武功只是中上。 他倒是可以应付。 耶律胡兰的眼中闪过寒意,这人果然不凡,他的心中多了些谨慎。 “一、二、三队,进攻!” 季逢君面色凝重,此时他此时还好,但他却是知道——若这四十人一起,再算上西凉国师。 他是无论如何也应对不了的。 若只有他一人便罢了,阿晏还在此,季逢君的心中不自觉地担忧了起来。 耶律胡兰的声音发出,队列中却是一阵骚乱。 其中竟是有六人,调转了箭头,射向了他们—— 这六人不听他的命令了。 耶律胡兰表情严肃,严格来说,这些骑兵本身也不听他的话,他们听从的是国师,只是国师把这些人掌控权,暂时交给了他。 难道这些人自己脱离了掌控吗? 耶律胡兰心中一喜,他对国师的感情是惧怕多于尊敬的。 但仔细看去——似乎并未恢复神智,他的目光扫过,落在最后一人的身上,耶律胡兰有些诧异。 他似乎恢复神智,只是这人为何带着面巾? 这人不是他们的人! 耶律胡兰心中一惊,这人绝对不是他们的人,这人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他的心中不安了起来,国师最厌恶的便是无能之人,国师可未必会放过他。 国师有些诧异,那六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和他的系统同时控制着这三十人,可从来未有例外,今日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迷起来眼,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君晏的笑声清朗,好一个少年郎,他□□一挥,纵马一跃,便到了季逢君的身边。 君晏的笑落在了季逢君的眼中,季逢君的心中多出了些异样的感觉来。 作者有话说: 有点卡文,写到这,先放上来。 国庆节,祝祖国母亲生日快乐! 第115章 “公子, 我来了。”君晏的眼角带了笑意,眼尾那一枚兰花花瓣,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妖艳。 季逢君微微失神, 面上闪过笑意:“来既来了,那你我便竭力一战吧——” 两人并肩而战。 西凉国师面色不善,内心问道:“系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的声音中也多了些谨慎:【正在寻找问题的根源, 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它才回答,声音中也透露着诧异:【有人修改了我对他们的指令,所以他们现在不听我的话了。】 西凉国师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有什么修改的办法吗?” 【有, 这就看谁的精神力强一些了。】 西凉国师再次陷入了沉默, 系统也经常说一下他听不懂的东西。 这些,即使他追问,系统也不会回答他。 【那你觉得这些人现在是被谁控制的?】 “必然是那个小子——”西凉国师的语气一顿, 目光落在了君晏的身上。 他却是语气一顿。 “这人的命格为什么也这般奇怪——七杀,应当是个将星才是,为什么这人又似是……” 一种怪诞的感觉涌上了西凉国师的心中,帝星的命格测算不出来也就罢了,将星他为何也测算不出来? 西凉国师的眼中闪过杀意。 耶律胡兰看了国师一眼, 只觉得更加胆战心惊。 只得更快地下令,让剩下的三十余人加速进攻。 -- 第152页 君晏过来后,那五人也跟着过来,见对面又发起进攻, 这五人也不假思索地反击了起来。 季逢君有些诧异, 看了看那五人, 又看了看阿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阿晏的面色苍白,只有唇色在这火光之下红得滴血。 君晏察觉到季逢君的目光之后,不自觉地有些躲闪。 他终归是瞒了公子一些事情,还是等此战结束之后,他再向公子好生解释吧。 有了这反水的五人,季逢君的压力着实小了不少。 季逢君内心中的不安却是生了起来。 只见一个西凉骑兵的刀从背后袭来,马上就要落在了阿晏的身上,季逢君心中一惊。 阿晏还是毫无察觉般。 季逢君侧身便飞到了君晏的身后,持剑便接住了西凉骑兵的那一招。 君晏扭身,这才如梦方醒般地意识到,后背竟是有人偷袭。 季逢君飞快地与那人过了十几招,终于找到了那人的破绽,把那人斩杀。 季逢君已经注意到了,这些人,包括阿晏带过来反水的西凉骑兵,都好似没有知觉般,只知道攻击。 阿晏的状态绝对有问题,他的心中不自觉地生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阿晏也是一个异能者? “阿晏,这五人是怎么回事吗?” 君晏只觉得有人在与他争夺这五人的控制权,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犹豫片刻,但公子已经问了,他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道:“我发现他们是被人控制了——而我,似乎可以把那道控制他们的指令更改。” “但阿晏无能,最多只能控制五人。” 季逢君眼中闪过诧异,听阿晏的意思是,这五人是受他控制的,那难不成阿晏是精神系的异能者? “那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季逢君的脑海中赫然出现了精神攻击四个字。 “感觉有人——有人在争夺这五人的控制权。” 季逢君面色严肃,道:“快,不要再管这五人了。” 这绝对是精神上的攻击,这种伤害,哪怕是在异能者云集的前世,精神上的伤害都是极为难以治愈的,更何况是这古代。 君晏却有些犹豫,这五人也是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的,让他如何能够轻易放弃。 西凉国师的眼睛微微眯起,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杀死这两人。 【不必管那五人了,失控便失控罢,你且把其余人都召回来。】 这世界的一切,本该在他的掌握之中才对。 系统也许久未遇见精神系的人了,竟是没想到有这般难缠,它还欲再斗,却是先听了国师的话来。 它现在隐隐有些不安,但西凉国师的做法,他却是不知道该不该劝阻。 因为它也无法看这个世界的世界线了,它现在无比的后悔,世界那么多,它为何带着他选了这个世界? 国师下令停止了攻击。 “公子,攻击消失了——” 季逢君舒了口气,但随即又担心了起来,阿晏这无事了,西凉国师怕是还有别的后招。 季逢君和君晏背靠着背,他感觉到阿晏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阿晏,你后悔来到这里吗?” 君晏笑了笑:“不后悔,只要和公子在一起,是生是死都不重要。” “再说了,公子,我是要成为公子的剑的——哪有剑和主人不在一起的道理呢?” 季逢君的嘴角艰难地勾了起来,这分明是一个笑,却是有些悲凉。 他说话的都声音有些喑哑:“阿晏,我不是你的主人。” 君晏微微一愣,面色微白。 季逢君笑了笑,这笑倒是和往日的温润不太一样,多了些洒脱与一往无前:“咱们怎么能只是主人和剑呢?” 君晏的拿着□□的指尖有些颤抖,不,他的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许是因为这一次被逼到了绝境,君晏也和往日不一样了。 他非常地想要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哪怕那个答案可能不如自己心中所想。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季逢君最爱看着君晏的眼睛,那双眼睛很美,眸子中倒映着的便是他。 平日里从眼睛,他便可以看出阿晏的想法—— 今日,他虽是看不见君晏的眼睛,但他却是更能准确感知到阿晏的想法,他似乎更慌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起初是用来形容战友之间的情谊的,但后人又多用来形容于有情人——君晏微微发愣,公子说得是战友,还是有情人? 季逢君笑得开怀:“看来这信阳我是回不去了,京城就更加难说了,不过我死在这里,我是不会后悔的——至少还有你陪着。” 君晏的眼中却是隐隐带上了泪花。 “我刚刚没听清公子的话,公子可以再说一遍吗?”不知是公子说得太过隐晦,还是自己心中太过不安,他一定要让公子才重复一遍。 季逢君轻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阿晏,你我并肩作战,便是战友,我心悦你,你更是我的心上人。” 君晏亦是带上了笑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公子此言,我便不枉此生了。” 季逢君轻笑了笑:“若是有一线生机,你一定要抓住机会逃出去,这么久了,你肯定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我就不说了,你一定要帮我做成。” -- 第153页 君晏笑了笑,压住了心中酸涩:“公子,你还记得我说得那个梦境吗?” 季逢君缓缓点了点头。 “那个梦中,我们是在郊外醒来的,公子——我们一定会无事的。” 君晏笑了笑,又继续道:“若是有那一线生机,便由公子抓住吧,公子的事情太难做了,我觉得我是办不到的,还是由公子亲自去罢。” “——至于我的仇,公子,只要你帮我报了,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季逢君眉头微蹙,感觉到了君晏的不对劲,道:“阿晏,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在想办法控制西凉骑兵?” 君晏的身体似乎在颤抖,他缓缓点了点头。 “不可——你这般绝对不行,你的精神力根本做不到。” * 百余人的手中都拿着弓箭,季逢君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乃是齐国的箭羽。 无数支箭从不同方向射了过来,令人眼花缭乱。 但这箭射的快,季逢君的剑更快。 他见阿晏还未放弃,心中焦急,忽然想起了精神系异能者的特点—— 季逢君站在阿晏身侧,一边护住阿晏,一边运气自己的精神力,缓慢地试探到了阿晏的体内。 君晏微微有些不适,但隐隐能够感觉到这是公子的力量,并未排斥。 季逢君的精神力有着两世的累积,自是雄厚无比。 季逢君未能想到,他这一尝试竟是成功了,君晏也在他的精神力的帮助下,控制了在场之人的半数以上。 一瞬间,局势逆转,季逢君刚要松口气。 便看见西凉国师却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君晏的身侧,一束火焰在他的掌心升起,向君晏砸去。 君晏已经发现,只是他想要闪避,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季逢君心道不好,飞快地使出了异能,那个火球在接触到阿晏之前倏地消失了。 季逢君连忙把阿晏拉了过来,挡在了身后。 西凉国师的动作出奇的僵硬,他笑了笑,却是没有制止。 他桀桀道:“无妨,你们两个都逃不掉。” 季逢君眉头紧蹙,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阿晏出事。 西凉国师的掌心又生出了一股火焰。 季逢君飞快地运转着自己的晶核,他的异能所剩不多,但未必没有胜算。 季逢君拉着君晏,躲避了一些,又运用着异能破灭了一些。 他与君晏毫发未损。 火焰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季逢君面色微沉,手中的动作却是一刻不曾停下。 满眼望去,这里处处便是火。 现在凶险,季逢君脑海之中出奇的冷静,西凉国师处处紧逼,必须尽快反击。 他的目光微沉,飞快地运转着晶核,他的异能既然是破灭,自然能够把所有的东西都破、灭。 季逢君此时的目标便是西凉国师的双手。 他的面色有些发白,分解活着的生物,这是他穿书之前,异能达到六级才能做的事情。 如今,做起来,显然是有些勉强了。 西凉国师察觉到不妙,飞快地用异能护住双手。 随机,他的掌心又生出了一个火球,他的手掌微微颤抖,他脱手便把球砸了过来。 这个火球却与别的不一样,一出手便膨大了无数倍,直直地朝季逢君袭来。 季逢君心道不妙,连忙拉着阿晏躲避,但这火球似是能认人般,竟是直追着他们。 君晏心道不妙,来不及细想,便扑到了季逢君的身后。 预料中的痛感席卷了君晏全身,倏地便没有了意识。 等到他再一睁眼的时候,则是另外的一番场景了。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表白部分,鞠躬 亲爱的小天使们,虽然这几章写得有点离谱啊,但确确实实是在我计划之内的。 瘫,但是我做大纲设定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我写出来会这么诡异啊啊啊啊 但扬州很快就结束了,之后大部分是普通的古代了,虽然还有异能,还要解释清楚西凉国师是怎么回事QAQ 如果我能穿越回去,我一定打死那个做出这么诡异设定的我,嘤嘤嘤 第116章 扬州城中虽是有着郡守、官兵安抚, 并未大乱。 但昨晚的异常,除了受灾的百姓,全城的百姓们都看在眼中, 怎能心中怎能不生出疑问? 现在随便在扬州城听听,便能听见人们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那火竟是在大雨之中,还在燃烧,本就诡异。 最后之时雨下得极大, 那火却是越烧越旺,这怎能不令人惊奇? 但让百姓印象最为深刻的,则是最后那腾空而出的白龙,那白龙竟是生生地吞下了火海。 百姓们也都纷纷传了出来——说这救命的雨,便是那白龙带来的。 纷纷都说是天降祥瑞, 一传十, 十传百,这件事整个扬州城便都知晓了。 刘英光隐隐觉得那白龙与季逢君有关,却是没有什么证据。 现在季逢君在他的属地失踪了, 更是急得团团转。 这太子虽说废了,但一是他对季逢君也有着期待,二是皇帝对季逢君的态度不明。 眼下京中的两位皇子,斗了三年,却依旧迟迟没有出来结果, 这季逢君未必没有机会。 但他也不敢声张,只得派衙役跟着顾长平在扬州境内查找。 -- 第154页 可却是一筹莫展,刘英光焦急无比,再加上, 那股逃窜的西凉骑兵, 一时间未注意到这扬州城中的流言。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这件事已经满城皆知了,但好在这也算是祥瑞,便飞快地起草了一个折子,写给了皇帝。 扬州虽是闹了一场火灾,但却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又有这白龙的祥瑞,一时间多了许多称赞皇帝文章。 皇帝大喜,便免了扬州百姓三年的税赋,一时间扬州百姓都感谢那白龙,纷纷说是因祸得福。 * 扬州城的事情暂且不提。 预料中的痛感席卷了君晏全身,倏地便没有了意识。 等到他再一睁眼的时候,则是另外的一番场景了。 这周围的环境竟是与那梦中有□□分相思—— 但最关键的一点是,公子竟不在他的身边。 那预知梦中,公子气息奄奄,他自然担心,现在公子不在身边。 他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里。 公子呢?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心提了起来,按理说,西凉国师是强弩之末,那一击之后,西凉国师应当是没有了一战之力。 公子应当平安无事的。 而他挡了那一击,便是已经存了死志了,左右这一世也是赚来的。 遇上公子便是他最大的幸运了。 公子是个长情之人,若是为了公子而死,无论之后公子的轨迹如何,他一定是能在公子的心中留下极深的印象的。 就算不死,那火无论如何也会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才是。 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呢? 他的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一丝烧伤? 公子呢?公子呢!为何他看不见公子? 难道公子他——不会…… 君晏心中的不安,陡然生了出来。 他摇摇头,怎么不往好得方面想,竟是只想着不好的? 君晏地起身,只觉得脚上有些疼痛,他缓缓偷了口浊气,却是顾不上这个。 他一瘸一拐地在周围搜寻着,凭着那个预知梦的记忆,寻找公子的身影。 这里树木极多,还有不少异草奇花,还不时传来几声鸟儿的鸣叫。 君晏此时却是无暇欣赏此间美景。 他脚裸处疼得厉害,靠在一棵树上休息。 君晏也试过他那种奇怪的本领,但他依着昨日的记忆,却是怎么也用不出来了。 还觉得头疼欲裂。 君晏靠在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缓了过来。 他一时间有些绝望。 忽然之间,君晏听见了背后细微的声响来了,他面色微寒,浑身警惕了起来。 君晏不是束手待擒之人,他正欲出手,那人却是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 君晏的身子微微一僵,却是松了下来,低声道:“公子。” 季逢君声音中带着笑意,“阿晏,是我——” 君晏却是从季逢君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的疲倦来。 君晏正欲偏过身子,看看公子。 却未料到紧绷的精神突然松了下来,昨日又激战了一场,再加上他脚上的上,他竟是直直地栽在在了季逢君的怀中。 季逢君笑了笑,调戏道:“阿晏,竟是这般想着投怀送抱吗?” 君晏被季逢君这话说得有些害羞。 季逢君紧紧地抱着阿晏,他抱着阿晏,便心安。 君晏的目光落在了季逢君的身上,季逢君的神色之中透露着说不出的疲惫,显然公子也是极累的。 “阿晏,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都想问我,一会儿咱们再说,我现在只想抱你,不想说话。” 君晏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好。” 不知过了多久,季逢君再看阿晏时,阿晏竟是闭上了眼睛。 季逢君心中一惊,但诊疗脉搏和呼吸均是正常,稍稍安心,阿晏应是睡着了,便温柔地抱起了阿晏。 他抱着阿晏在林间找了许久,来到了一个木屋之中。 季逢君静静地看着床上的阿晏,阿晏的睡颜平静,温和的暖阳透过树梢和窗子,在阿晏的脸上晕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季逢君的指尖插入君晏的发缝之中,轻轻地顺了下来。 君晏幽幽醒转,便看见了温柔地注视着他的公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君晏弱弱地唤了一声。 季逢君笑了笑。 “公子,那日我应当是受了那一击的,为何我竟是一点烧伤的痕迹也没有?” 季逢君笑了笑:“没有不是好事吗?难不成你还想要那痕迹不成?” 季逢君虽是开着玩笑,心中却是极为沉重的。 那时阿晏扑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住了那火焰,那火焰接触到啊呀去哪的瞬间,便烧了起来。 阿晏气息奄奄,整个人都被灼伤,几乎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了。 那时,他的心犹如裂开了一样。 君晏被季逢君逗笑了,他是存了死志,但绝对不想自己还活着,人却是毁了,那样倒不如死了。 君晏正色问道:“公子,那我身上的烧伤,可是公子帮我治好的?” 季逢君点了点头。 君晏笑了笑,心中生出来一股暖流来。 君晏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问道:“公子,那你我是如何脱困的?” -- 第155页 想想那时,他便心有余悸,不得不说,这次实在是危险。 季逢君叹了口气,把最后他的异能徒增,掌心生出了一条白龙的,给阿晏讲述了一番。 君晏微微一愣:“天降异象吗?莫不是有神明相助公子吗?” 季逢君笑了笑,与其说神明,倒不如说是这世界的意志帮了他。 这书中的世界,绝对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简单,只是这些事情,却是不好给阿晏解释。 他思考了片刻,道:“神明不敢说,总之有种什么神秘的力量的。” 君晏点了点头,换了个问题。 “那西凉国师最后如何了?” 季逢君无奈地笑了笑:“让他逃走了——” 当时他已经重创了西凉国师了,却是在最紧要的关头,让他给跑了。 此时若去追赶,追不追得上是一说,阿晏身上的伤势可是不能再拖了。 他便放弃了追赶。 那地方不宜久留,他还不想把自己和那些异象联系在一起,西凉国师逃走之后,他便让那白龙把他和阿晏带走了。 只是未想到,最后竟是没有把他和阿晏放在一个位置。 倒是让阿晏担心了。 这书中的世界,绝对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君晏听着,眉头便蹙了起来:“是西凉供奉的神明吗?” 季逢君叹气道:“也许是吧——” 不过若是,那也应当是个邪神。 他想起自己靠近西凉国师之时,那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竟是不想活人一般。 倒是有些像丧尸—— 只是这个世界又从何来得丧尸?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和阿晏的异能。 他的异能与穿书之前没有区别。 那阿晏的异能又是如何呢? 季逢君正色道:“阿晏,你现在能感觉到体内的异能吗?你可能感知道你这异能是做什么的?” 君晏试着感受了一下,只觉得头疼欲裂。 季逢君心道不好,连忙让阿晏止住。 “若是不适,便不要尝试了,你且说说你这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异常的?” 君晏便从他那预知梦说了起来,再后来便是一些事情上,他会有种莫名的直觉。 那送信之时,便是如此,不然他也不会拆开信来看,幸好他拆开了,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 君晏悄悄看了看季逢君的脸色,只见公子并未生气,便继续说着。 最后他跟上那西凉骑兵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能够控制他们。 季逢君微微一愣,后者只要是精神系的异能者,都可以做到,精神力强的异能者,也可以控制一些,只是其他系的异能者,远远不如精神系的异能者控制的人多。 季逢君不自觉地感慨了下,阿晏的异能应当便是预知了。 这预知的异能不凡,没想到阿晏竟是这个天赋。 他未穿书前,偌大一个华国,也只有一人有着预知的天赋,只可惜…… 季逢君定了定神色,不去想那人,道:“许是昨日异能使用过度了——你的异能应当是预知,属于精神系的异能。这个异能用处极大,只是看样子你的损耗不小,你可能让我看看的异能的情况?” “也许我可以为你疏导疏导。” 君晏点点头,他大致能明白公子所说的,但怎么看情况,还是有些茫然:“公子想怎么疏导?” 季逢君笑了笑,轻咳了一声道:“便如昨天那般一样。” 君晏的表情有些微妙,昨日激战,他并未说出,当公子进入他的精神世界的时候——他有了一种空前的满足感。 他觉得他和公子融为了一体。 不知为何,他心中还生出了一种期待来,君晏点点头。 季逢君勾起了唇角,缓缓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用精神力探入了阿晏的精神世界。 先是看见了阿晏的晶核,里面空空如也,他的心中生出了心疼来。 只可惜这个,他也群蹦 昨日他与阿晏精神力融合的那般顺利,其实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有心意完全想通的两人,精神力才能让融合。 季逢君探入了阿晏的脑海当中,只见精神海之中,满是疮痍,不禁生出了心疼感觉来。 他小心翼翼地用着自己的精神力,修复着阿晏的精神海。 君晏刚开始有些不适,但当公子为他洗涤精神的时候,他却是极为舒服的。 季逢君缓缓勾起了唇角——要知道这精神海是极为私密的东西。 阿晏要完全相信他不会害他,他才可以进入,若是要像昨夜那般融合在一起,以及现在的洗涤精神海,更是要求两人心意相通才可以。 这在末世之时,几乎没人能做到。 凡是尝试的,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季逢君美滋滋地想,他和阿晏果然是天造地设的的一对。 君晏只觉得精神中充满了暖意,却是一不小心看见了那晶核。 便是那曾经的西凉圣物,它在公子体内,却不是君晏记忆中的样子。 而是干涸的一片。 君晏的心中一惊。 “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季逢君微微一愣,心道不好,他不想让阿晏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他在阿晏的精神世界之中,可是一点谎也撒不得的。 -- 第156页 季逢君深吸了口气,只能如实相告:“你可还记得我说过我的异能有两面——既能够破灭,也能够复原。” “我现在还是有些弱了,帮你复原完,便成了这样,不过这只是看得恐怖,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够自己好了。” 君晏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就是被人珍惜对待的感觉吗? 前世,他这个时候,应当刚从冷宫出来,投到大皇子的阵营之中。 君晏微微晃神:“公子,你这什么时候能好?” 季逢君思考了片刻,道:“我也说不出清楚,到时间应该就会好了吧。” 他的精神力尚在,恢复起来应当不慢,只是暂时和阿晏一样,不能使用异能罢了。 不过,这方世界,异能本就是变数,若不是有西凉国师,他这异能其实也没那么大用处。 他现在重创了西凉国师,想必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 只不过还是要小心防范,西凉国师手段诡异,又有那神秘的力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卷土重来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因着他和阿晏的变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他也无法预料。 季逢君笑了笑,还是要想办法尽快恢复异能才是。 季逢君帮君晏梳理完精神之后,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没有意外发生,季逢君刚要松口气,唇间却是触到了极为柔软之物。 阿晏竟是吻了他! 第117章 季逢君的脑海中空白了一刻, 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并试探着给了反应。 这个吻温暖而漫长,带着些试探, 有些小心翼翼,极有分寸,却又寸步不让。 君晏觉得自己耳尖发烫,他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 季逢君微微用力扣住阿晏的手, 缓缓松开,一吻毕了。 君晏觉得自己就是那被温水煮着的青蛙,只觉得舒服了,竟是一不小心掉进了陷阱之中。 君晏看着公子,不禁笑了起来。 季逢君缓缓勾起了唇角, 伸手捏了捏阿晏的脸颊, 这些年来他也算是把阿晏养的好了些。 只是,再过不就,便要送阿晏从军了, 不知那时阿晏会不会又消瘦下来。 想到这,季逢君心中不自觉得便多了几分心疼。 他轻叹了口气。 季逢君一时间多了些惆怅来——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阿晏志在与此,他也不能强行把阿晏拘在自己身边。 阿晏若去了军营,少说也要一两年。 若是想做些什么, 怕是时间就更久了。 这么说来他与阿晏也没有多久的相处的时间来。 不过好在他打算把阿晏送到他三哥那里,他还可以偷偷去看看阿晏—— 不然,阿晏虽然现在喜欢他,但阿晏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若是阿晏被人拐走了, 他可没地方哭去。 季逢君看了看阿晏, 觉得阿晏怎么看都好看,若是到外面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君晏倒是不知道公子这么一会儿,便想了这么多出来,他也觉得自己那一吻有些大胆。 不过吻都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倒不如好好享受。 公子的反应绝不是作假,君晏的心中生出来窃喜来。 两人身上都些伤在身上,这里不怎么危险,加上他们二人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便慢慢养伤,也不着急出去。 两人便在这木屋修养了起来。 山间无岁月,这一晃便过去了五日。 除了有一日,季逢君顺着山路出去,做了些记号外,便没做其他的了。 每日便是打猎,摘果子,生火,做饭,过得平平淡淡的,甚至有些乏味。 季逢君却是觉得这些日子很是不错。 他第一次生火的时候,被那浓烟呛得快喘不上气,还是在阿晏的帮助下,才勉强生了起来。 开始做饭,他也帮不了什么,只是给阿晏打打下手。 也只有在打猎的时候,他的用处能够大些。 君晏看着有些笨拙的公子,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公子,并不是万能的。 但这样的暴露出缺点的公子,他却是更加喜欢了。 在这里,季逢君便只是季逢君,不是什么废太子,不用管什么权利斗争。 只是一个喜欢阿晏的人罢了。 季逢君心道,他的唇角缓缓勾起。 晚风吹拂,季逢君正拉着阿晏在山间慢慢地走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更没有问起什么时候回去的事情,都分外珍惜这难得的静谧。 若是真能一直这般下去,倒是极好的。 季逢君眺望着远处的山,等什么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他便要与阿晏找个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隐居。 顾长平连着找了数日,终于找到了季逢君和君晏的住处。 “公子,终于寻到你了——”顾长平见着两人,可算松了一口气。 季逢君看见来人,倒没有高兴的心情生出来,反而有着淡淡的伤感。 顾长平忙派人去通知刘英光。 君晏轻叹了口气,要是平时看见师父来,他定会高兴,只可惜他现在却生不出多少喜悦出来。 山中只有他与公子二人,没有地位的差距,没有权势的斗争。 他们只有彼此。 虽是简陋了些,却更像是普通夫妻一般。 -- 第157页 只是可惜,这日子终归是要结束了。 季逢君看见顾长平找了来,便知道要回去了。 两人只在这住了五日,又是受伤到这的,自然没什么可以带走的。 季逢君看了那木屋,笑了笑,吩咐道:“查出这木屋谁家建的,给他些银两,我也不能白住他们家的。” 影一听了吩咐,便立刻去办了。 季逢君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先回了扬州,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陈家毕竟是扬州的大家族,有些消息虽没有明面上传出来,他却是多多少少知道些。 他不禁对季逢君更多了些尊重,心中对季逢君安排下来的差事更加上心了。 刘英光见季逢君平安,也是松了口气,至于那西凉国师的事情,他也是有些忧虑。 “殿下,还有一年,我这一任的任期便慢了——” 季逢君笑了笑:“那便要恭贺了,这在扬州的功绩,足够大人回到京中进入内阁了吧。” 刘英光有些惭愧:“若不是殿下,这扬州怕是要毁于一旦啊,我一人是小,这扬州几万户人家,便遭殃了。” 季逢君摇了摇头:“大人何必妄自菲薄?依照大人之才,早该入阁才是,入阁之后,想必齐国的百姓也能多些好日子了。” 刘英光的面上带了些笑意,心中也多了些坚定,他不想入阁,自然是因为京中局势混乱,而他最厌恶的便是这内耗。 但京中不平,这大齐便是如筛子一般。 迟早会生出别的变故来的。 像今日只是不知道还有重演多少次,为今之计,只有荡涤朝堂,把那些害群之马通通消灭,才有可能还齐国一个平静。 之前,他对京中之人没有希望,如今他心中却是有了人选。 刘英光的看着季逢君不禁笑了笑,他不知季逢君之才,如今知晓,便更要回京了。 刘英光笑了笑:“不知殿下,可曾想念京城的风景?” 季逢君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三年未见,自是想念,只是现在看,大人可能会早我些,还望大人能帮我看些京中的景色。 刘英光恭敬应到:“那老臣便恭迎殿下了。” 季逢君笑了笑,道:“那便一言为定。” 扬州城的事情结束,季逢君便开始返程了。 拓拔乐本是躲避追杀才来的扬州,如今西凉国师收到重创,短时间内是无暇顾及她的。 所以说她现在没有危险,去哪都没有什么影响。 但拓拔乐思虑片刻,又想着季逢君身上所中的毒,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季逢君回到信阳。 毕竟,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而季逢君是时郎一直记挂的外甥,这也算是她为时郎做的一些事情罢。 同时,拓拔乐也知晓,以她一人之力是无法对付西凉国师的。 跟着季逢君,希望却是大了不少。 季逢君知道了之后,也放心了些,拓拔乐与他们一起,至少他不必太过担忧拓拔乐的安全了。 至于,他所中之毒,在他重新得了异能之后,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算是一种精神类的病毒——只有精神系的异能者才能够做到把这毒下到旁人的身上。 好巧不巧,他的异能既可以攻击,又可以治愈,自己便可以解决这毒。 只是仍有一个疑问。 那便是,一个人即使能拥有两种异能,也一定会有所关联才对。 西凉国师应是个火系的才是,为何会又能够掌握精神系的——他也说不清楚。 不过这次重创了西凉国师,至少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这方世界与书中的差异愈发大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猜测。 如今只有加快脚步才是,以不变应万变。 季逢君之后则是去看了太傅,太傅的身体不错,只是如今的局势混乱,他便不想回到京中。 但太傅却是依旧站在他这一边的。 若他回京,太傅也不会袖手旁观。 太傅却是多看了看君晏,直道这孩子比乐亿安那个滑头更讨人喜欢。 又简单提问了他一些功课,心中也很是满意,还大加赞赏了君晏算学上的天赋。 还想把君晏留在身边培养。 直到知道,这孩子竟是想要去从军的,才放弃了。 太傅便开始埋怨季逢君了—— “你说这么一个文文静静的孩子,怎么好端端的想从军了呢?” “是不是你想让他去,便逼他的?” 季逢君百口莫辩,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想会去逼迫阿晏? 太傅也无奈,但也不能强迫人家,毕竟人各有志嘛。 临走的时候,太傅特意找来了好些算学的书,强调到:“好阿晏啊,你既然想从军,那就更要好好学算学了——粮草啊,人数派遣啊,什么都需要算学。” “还有,那投石器,能用到极致的,其实都是数学好的人,那些老兵的经验,也就是糊弄糊弄人罢了。” 君晏哭笑不得,但是不得不否认太傅所说得极为正确,把那些书都好好收了起来。 并郑重承诺道:“太傅所言极是,公子也经常这般教导我,这书我一定会认真攻读的。” 太傅的心情稍稍好转,便送他们离开了。 这之后走得便更快了,季逢君虽是留意了返程的路上有没有浑水摸鱼的西凉人。 -- 第158页 不知道是他们已经逃走了,还是他们因着之前的败露,在回去的时候,便小心了起来。 他们竟是一无所获。 一个月后,终于是到了目的地。 阔别数月,季逢君一行人终归是回到了信阳。 此时,一人已经在信阳等了数日了。 那便是季逢君的三哥——季逢肃。 季逢肃不是煽情的人,简单见面之后,便去看了君晏。 这件事情是早就说好的。 但当季逢君真的看到三哥来看人的时候,季逢君还是有些微妙的不悦。 但好在此时季逢肃也只是看看这人是谁,他现在正在休假—— 他之前一连在边关三年,如今更是把三年的假,一起休了,所以并不回立刻回边塞。 第118章 季逢肃算着季逢君快回到信阳了, 便也从边塞赶了回来。 之前为了避嫌,两人虽是相距不远,却是一面也未见过。 如今过去三年, 京中对此的监视也少了不少,季逢肃便来了信阳。 君晏的枪法不错,虽不说以一敌百,但敌十却是不成问题的。 季逢肃试了试身手, 便很是满意,至于兵法之类的,便是之后再慢慢考问了。 季逢君早就已经想好,他与阿晏已经明了彼此的心意。 他自然不能再像原来一般对待阿晏。 不光是他,府中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季逢君便收了阿晏为义弟。 季逢肃问起原因。 季逢君只道是阿晏救了他一命, 因着扬州之行终归是不能传出去, 便未细说,只说是看着合眼缘。 季逢肃听见这个,自然对君晏又多了几分重视。 君晏本还想推拒。 季逢君却是笑了笑, 调笑道:“只是认为义弟而已,没有让你随我的姓,难不成你是想和我一个姓?” 君晏一时间有些哑然。 公子的姓可是国姓,哪能那么容易给人的? 季逢君眉梢一挑,却是继续道:“还是, 你想让我随你一个姓?” 君晏虽是知道公子在开玩笑,却依旧是被吓了一跳,哪有人会开这样的玩笑的? 但季逢君心意已决,君晏摇身一变, 便成了府中的小公子了。 小汤圆也敲打了府中的人, 便都改了口。 小汤圆也有些无奈啊—— 他知道公子对君晏有着莫名的信任和重用, 却是没有想到公子能为君晏做到这种程度。 君晏这几日出门都少了,突然换了称呼,多多少少也有些不习惯。 出了读书和习武外,几乎都没出过院子。 季逢君悄悄走到了君晏的身后,见阿晏学得认真,便未打扰。 君晏伸了伸腰,却是不小心看见季逢君。 季逢君轻笑了笑,淡淡道:“无妨,你且继续看书罢。” 君晏坐在桌前,看看书,又看看公子,他本来还好,公子在这,他现在却是读不下去了。 但若是让他开口,赶公子走,却是更加不可能的。 他在公子身边的时间不多了,他自然分外珍惜。 他内心微微叹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沉浸于其中。 季逢君看出来君晏有些不专心,轻声问道:“你现在读得可是睿王的手稿?” 君晏点点头:“肃王殿下要考我,知道我也读过睿王的手稿之后,说要先考这方面的,我要再温习一遍。” 季逢君笑了笑,凑了过来。 君晏无奈,从箱子中又取出了一本书,这次却是发现了箱中的一个夹层,还有一册书在其中。 君晏和季逢君对视一眼。 季逢君笑了笑:“既然如此,便看看吧。” 君晏点头应道。 刚刚翻开,君晏的面颊便止不住红了——都快赶上刚刚季逢君吻他之时的样子了。 季逢君眼中带上了笑意,伸手拦住了阿晏。 君晏只觉得脸烧红得厉害。 睿王怎么会把这放在这兵书的手稿之中——害得他现在竟是这般尴尬。 这珍重的放在夹层的——赫然便是一册春宫图。 而且这正是男子之间的! 这春宫的第一页,君晏便吓了一跳,脸颊止不住地烧了起来。 君晏现在低着头,不敢看书,更不敢看在一旁的季逢君。 季逢君的兴趣却是生了起来。 说起来,这之前看过些写男子之间故事的话本,但这图却是头一次见。 季逢君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却是格外的有磁性。 他附在君晏耳旁,温声道:“好阿晏——你我且仔细看看这上面的东西,你我早晚有一日会用到的。” 君晏微微咬了咬唇,缓缓点了点头。 君晏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上面。 看着其上交叠的两个男子,不知为何——他前世的记忆,却是又冒了出来。 他前世被送入宫中,便是因为五皇子喜欢男子,这些事情,他多多少少也是知晓的。 他已经很久未想起相关的事情了——还有那些被五皇子玩弄致死之人的模样,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君晏的面色不由得有些发白。 季逢君察觉到阿晏的状态有些不对,他微微一愣。 他虽不知道原因,但一定和他们手中的画册有关。 季逢君心中一惊,心中生出了不好的猜测来,他连忙把这个合了起来。 -- 第159页 季逢君看着阿晏,安抚道:“这些画者,往往为了猎奇,画出来得多是夸大了的。” “阿晏——不必太过担忧。”季逢君难得的语结了,他有些紧张。 还生出了些自责来。 他不该让阿晏与他一起看这个的,实在是太操之过急了。 季逢君的目光灼灼。 君晏也晃过来神了,前世是前世,又怎能与今生相提并论呢? 他的声音带了些沙哑:“公子,无事的——只是有些……。” 不习惯罢了。 后面这半句话,君晏却是没有说出口。 季逢君听着阿晏的声音,心中便生出了内疚来。 “阿晏有些排斥,我们便不看了——” 季逢君作势便把这图册化为了粉末。 君晏微微一愣。 片刻之间,君晏的脑海之中却是想到了许多,他的声音有些弱:“其实——也没有那么排斥。” 季逢君的微微一愣,笑了笑,道:“阿晏说什么,我并未听清——” 君晏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季逢君眉梢一挑,不在作弄阿晏,眼中的笑意更甚,目光落在了阿晏之上。 季逢君笑了笑,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君晏有些不安,不知道公子为什么不高兴了。 却是听见季逢君的声音带着些戏谑,道:“你想想——是不是唤错了称呼?” 君晏微微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是啊,如今公子认了他做义弟,自然不能和原来一样了。 季逢君看着君晏,唇角带着笑意。 君晏看着季逢君,微微晃神,轻声道:“兄长。”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唤我哥哥呢,竟是唤了我兄长,我终究只是兄长罢了。” 君晏莫名的从季逢君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这怎么有些像,前世那兰妃说话的方式? 君晏连忙把这个念头压了,开什么玩笑,公子他怎么可能和兰妃像? 他竟是魔怔了。 季逢君不知道君晏此时的想法,若是知道,更会忍不住笑意了。 他这话在末世之前,应当算是绿茶?时间有些久,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君晏笑了笑,凑在季逢君的耳边,轻声道:“哥哥——” 季逢君头一次没有反应过来,微微一愣。 君晏抓住这个机会,正要溜走,却是又被季逢君握住了肩膀。 君晏眨巴了眨巴眼睛。 似是在犹豫自己是要反抗,还是乖乖接受。 这毕竟是在书房,终究是有些不正经了。 正犹豫间,君晏只觉得唇间触碰到了一个温凉柔软的东西。 君晏的耳尖微微泛红。 季逢君的眼中带上了笑意。 阿晏的脸颊染着红晕,眼睛中雾蒙蒙的,似是蒙着一层水雾,眼尾的兰花花瓣多了些妖艳。 季逢君心念微动,又轻轻吻上了眼前那人的眼尾。 君晏不禁有些战栗,他的呼吸也快了几分。 看着阿晏,季逢君的心中生出了某些遐思,但想起阿晏刚刚的反应,又生生地忍了下去。 不行——毕竟,阿晏现在还小。 过了良久,季逢君才依依不舍得放开怀中的阿晏。 * 季逢肃又来找他。 季逢君才想起一件事来,今年正是皇帝五十岁的生辰。 季逢肃在边塞已经三年,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回京了。 “三哥,过几日可是要往京城去。” 季逢肃点了点头:“父皇五十岁的生辰,父皇虽是不喜我,但终归是要回去的。” “之前还能推脱是边塞不安,如今边关局势安稳,却是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了。” 季逢君轻笑了下,他这个三哥从未与皇帝亲近过,像这种一般都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季逢肃忽然正色道:“我虽虚长你几岁,但其他方面都不如你,如今你被幽居于信阳,虽是安全,但终归是离京城太远。” 季逢君知道三哥的言外之意,想起了京中之事,面色上的笑意淡了些。 “三哥放心,我自会想办法的。” 季逢肃点点头,问道:“此次父皇大寿,你可想好送些什么过去?” 季逢君思量了片刻,反问道:“三哥打算送什么?” 季逢肃道:“今年有一匹不错的汗血宝马,父皇素喜马匹,我便打算送此上去。” 季逢君眉头微蹙,摇了摇头:“不妥。” 季逢肃微微一愣,有些不解,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季逢君道:“父皇虽说还在壮年,但终归是五十岁的人了——若是骑马之时,有了意外,又该如何?” 季逢肃的身后冒出了些冷汗。 幸好问了季逢君,不然若他这般送上去了,怕是真有可能出问题。 季逢君见季逢肃表现严肃,笑道:“只是一种猜测罢了,但是不必过分担忧。” 季逢肃点了点头:“那七弟可想好送什么了吗?” “我是庶人,送不了太贵重的东西,等几日,我画一副画送回去便好。” 季逢肃眼中露出了笑意:“七弟所说得不错。” 除了身份的问题外,七弟的画是父皇亲自教的,父皇见了,想必会想起些什么的。 -- 第160页 季逢君笑了笑,想回去哪有那般容易,只是他这个三哥向来对政治方面没有天赋,他便不与三哥说了。 季逢君又道:“父皇喜欢砚台,我这有块上品的砚台,你拿去献给父皇就好,无功无过,父皇也不会责怪于你。” 季逢肃郑重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0-12 07:33:31~2021-10-13 09:2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不久之后, 信阳倒是又来了两人,让季逢君和君晏有些惊喜,正是郁太医和他身边的那个药童。 之所以一直摇童这般叫着, 是因为他的本名姓夏,名摇童,他本身还真是一个药童,便一直这般叫了下来。 君晏看见摇童便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当时这孩子还小, 如今竟也是个少年郎了。 他和摇童没断了书信的往来,见面之后倒是也不是生分,却是格外的亲切。 摇童看见君晏的时候,也愣了愣—— 他印象中君晏便生得好看,但也未想到, 三年之后再见面, 阿晏哥哥竟是生得这般好看了。 摇童一时间便黏君晏得很。 君晏也有些无奈,不过他之前便喜欢这孩子,现在孩子长成了少年他也讨厌不起来、 不过—— 这已经是第三次, 公子把他叫走了? 看着一本正经与他商量事情公子,君晏又打消了自己的心中的想法。 公子那般冷静自持的人,怎么可能会跟小孩子吃醋? 君晏只得自嘲是我想多了。 但接下来,又是好几次都是在摇童找他的时候,被公子叫走, 便不得不令人起疑了。 君晏心中倒是没生出什么不满,反倒是有种微妙的喜悦。 他还要把这喜悦藏得严实些,以免被公子发现,便不这般做了。 郁太医前来自是给他看病的, 有一次闲聊, 季逢君却是发现了些令他诧异的一件事。 那便是, 夏摇童竟是和羊御史的幺女结亲了。 这羊御史的女儿不是别人,正是本书的女主——这怎能不让季逢君惊讶? 君晏知道后,也有些诧异,其中其实还有他的原因在。 摇童在信中说了,他认识了一个小姑娘,有些好感,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时他也对公子也有了好感,但他处在不知如何做到阶段。 见摇童来信,便鼓励了他——后来才之后,那是羊御史的女儿。 他也只是在信中,随口说了一两句罢了,竟是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要知道这可是前世的皇后——十三皇子的左膀右臂。 若不是前世没有这羊皇后的助力,十三皇子也未必能登基,这般的任务,就这么和自己身边的小药童在订亲了? 这着实有些难以相信。 郁太医是这般说的:“御史的官职虽然清贵,但摇童也是出身医学世家的,身份上倒是没有什么不相配的。” 说着,郁太医便轻声叹了口气。 “其实主要也是摇童喜欢,我看那小姑娘性子也不错,也实在可怜,便应着摇童的意思,去提了亲。” “羊御史自然求之不得,他的女儿不少,险些订亲订错了人。” 季逢君笑了笑——那书中的女主,便是一个标准的小可怜出身,生母在她出生后两年便死了,在家中就是一个透明的人。 季逢君见君晏神色诧异,便问了几句。 若不是阿晏,这夏摇童和女主是订不了亲的,他竟是未想到蝴蝶效应能有这般大。 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季逢君也有些期待,之后会发生什么了—— 除此之外,季逢肃的儿子和拓拔乐的女儿年龄相仿,倒是玩得不错。 短短一月,感情便密切了起来。 孩子小,没有大人那般多的弯弯绕绕,情谊也更纯真。 季逢肃休假的时间很快便结束了。 两个小孩子,倒是依依惜别的很,正哭着闹着不愿意分开。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小孩子分别尚可以哭闹,他与阿晏却是不能如此。 只是这心中的惆怅却是一直在心中,怎么也消不下去。 越是临近分别,季逢君便越是喜欢看阿晏。 往往便是他一边处理着各项事务,一边静静地看着阿晏读书。 只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太过短暂,一不留神,离阿晏离开,便只剩下一个晚上了。 阿晏住在他的院子之中,季逢君隔着窗子,目光落在了阿晏的屋子里。 只见阿晏的屋子之中,灯已经悄然熄灭了。 季逢君的心中多了些酸涩的感觉,又是有些气恼—— 合着,只有他一个人为着分别而苦恼啊,另外一人竟是毫无感觉啊。 季逢君心中叹气,却是不忍心去打扰阿晏休息,便也吹了蜡烛,半倚在窗边,静静地坐着。 忽然间,季逢君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擦着草木过来的,紧接着便是极轻的脚步声—— 季逢君微微一愣。 这还能是谁? 必然是阿晏啊—— 也只有阿晏能平安无事的偷偷潜入到他的房中,旁人定会被他的暗卫给拦下。 -- 第161页 季逢君的眼中闪过笑意,刚刚的惆怅,也飞快地便消失了踪影,只剩下满腔的欢喜。 季逢君连忙平躺了下去,装作熟睡了的样子。 君晏在季逢君的屋门前站了良久,久到季逢君都快等不及了—— 终于,君晏终于迈进了季逢君的房中。 季逢君松了口气,立刻躺好,终于进来了,不然他就要出去把阿晏拉出来了。 季逢君躺在床上,等着有些焦急,但阿晏似乎还是在犹豫,竟是迟迟没有动作。 反而是站在,离他的床边,一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季逢君有些着急,但他都已经装了那么长的时间了,便想着再装一会儿,看看阿晏究竟要做什么—— 而他则放缓了呼吸,装成已经睡熟了的样子。 君晏沉默了许久,他却是悄悄地打开了季逢君的衣柜。 季逢君满腹的疑问,便继续装睡,看阿晏究竟想做什么。 阿晏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但又害怕动静太大,并不敢仔细找。 季逢君静静地听着,又有些声响传来,最终阿晏似是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便又走了回来。 季逢君此时装睡,不敢暴露,便只悄悄地看了一眼,只见阿晏手中拿了件东西,却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紧接着,便又是一阵声响,季逢君微闭着眼睛,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是诧异到了极点—— 怎么听的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阿晏在做什么? 季逢君的心中生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脑子一时间有些卡顿,有些不可置信。 君晏的衣服却是已经都脱了下来。 听着声音,阿晏似乎只穿了外袍—— 季逢君心中一惊,如今是初秋的天气,现在又是深夜,正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 阿晏怎能只穿着一件外袍到处跑呢? 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铁打得吗? 季逢君的脑海中瞬间便现出了数个想法,此时君晏已经悄然到了床边,静静地坐了下来。 季逢君不敢动作,他也说不清楚,是害怕吓着自己,还是吓着阿晏。 君晏侧身躺了下来,这还不止,阿晏竟是掀开了他的被子。 阿晏这是想做什么?总不能是想睡自己吧?哪怕他一直是个沉稳的样子,但此时还是慌了一些。 不会吧,不会吧——阿晏还小呢,他做不了那么禽兽的事情。 季逢君转念一想,不对,阿晏这么主动,不会是想在上面吧,那他更没有准备好了——这是会要人命的啊。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君晏离他越近,季逢君心跳也就越快,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暴露了,但身后出现的这道气息似乎更加紊乱。 而这是来自阿晏的。 “公子,你醒了吗?”君晏附在季逢君的耳边低声问道。 此时自然是装不下去了。 季逢君强自淡定道:“醒了。” 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阿晏的称呼,虽是有问题,但此时季逢君却是无暇再让阿晏改口了。 他的身体似乎已经起了反应。 季逢君清楚地知晓自己需要冷静—— 月光皎洁,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 但君晏却似乎是离他更近了些。 季逢君知道,自己刚刚后面的那个想法是多余的,但即使是前面的那个想法,也是万万不可的—— 就像是他刚刚想得,一是阿晏还小,二是不做准备,是真的会人命的! 阿晏似是又有了别的动作,月光皎洁,给这屋中多了些遐思,又升了些温度。 季逢君表示他要制止了,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失控的。 他爱阿晏,此生也只爱阿晏一人,但更亲密的时候,阿晏现在尚未成人,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季逢君猛地坐了起来,目光落在了君晏的身上。 月光下,君晏有些发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如玉的肌肤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战栗。 季逢君只觉得眼底发烫,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君晏却是有些懵,似是没想到会是这般的冷淡——他能来,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的。 他的心中生出了些失落。 君晏苦笑了声,从扬州那五日起,他的心中便生出了些念想——也是,火场那样极端的情况下,说得话怎么能够当真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男人,又怎么配得上与公子偕老呢? 他想过公子所说的话会改变,但却是完全没有料到会这么快。 早知如此,他不该来的,至少还有一个念想,有念想总比现在什么都没有可以期盼的好上百倍吧—— 君晏有些沉默,他的目光落在了季逢君的身上,他可猜不出来季逢君此时脑海中的天人交战。 只是看见公子似乎也是毫无反应,有些冷漠的样子。 君晏没有说话,唇角冷冷的勾起,似是在嘲笑自己的痴人说梦。 只是区区几日的时间罢了,还把那些当真了。 君晏缓缓起身,低垂着眼睑,沉默片刻,走下床去,弯腰,捡起了刚刚脱在地上的外袍。 君晏犹豫了片刻,向着季逢君的方向,缓缓行了一礼。 -- 第162页 他的声音不大,似是还有些颤抖,说话却是一字一顿,极为清晰。 “阿晏此去数年,不知归期,还忘……”那两个字,在君晏的口中停顿许久,像是格外珍重一般。 “公子——珍重。” 季逢君心中一跳,连忙止住了阿晏,他并非这个意思。 几乎是瞬息的工夫,季逢君便出现在了君晏的身前。 月光透过窗子,映在了屋中,这倒是轮到君晏没有反应过来了。 季逢君把阿晏拥在了怀中,道:“阿晏。” 君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怔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刚刚公子还是一脸冷漠的样子,怎么现在便抱住了他? 君晏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真的吗? 季逢君温柔地拥着君晏,他觉得怀中之人有些僵硬,心道不好。 他一摸阿晏的手,竟是和冰一样,季逢君倒吸了口冷气,连忙把阿晏抱了回来。 季逢君有些心疼,阿晏怎能如此的不爱惜自己?他的的目光幽深,静静地看着君晏。 君晏偷偷瞄了一眼,不敢说话。 难得被气到了,季逢君却是不舍得发脾气,只是认真地为君晏穿好衣服,又把他塞到了被子之中,然后点燃了蜡烛。 烛光微微闪烁,君晏的目光一刻也未离开季逢君。 “公子,我……” 话未说完,季逢君拿出来一张金质的令牌来,递到了君晏的手中,缓缓道:“你此去军营,以五年为期,但若是你想回来,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君晏微微一愣,他本能的知道,这块令牌非同小可。 “见令牌如见我,这令牌可以调动我的在军中的全部势力,此牌一出,哪怕是三哥也会听你几分的话。” 君晏面色微变,这令牌不是他的身份可以拥有的,他推了回来:“公子,我不能要。” 季逢君笑了笑:“我说你能要,你就是能要。” 君晏却是摇了摇头:“这是公子的信物,又是如此重要,我是万万要不得的。” “你可还记得我在火场之时给你说的话?” 君晏微微一愣。 “我说过,你是我的战友,有令牌在手,你想要做什么便不会掣肘。” “但也不必送我如此重要的信物。” 季逢君轻笑:“你更是我的心上人,我送你令牌,便是为了要护你周全。” “无论在什么情况,什么境地,我都要护你周全,这五年我不能在你的身边,有他们在,我也安心些。” 君晏看了看季逢君坚持要塞到手中的令牌,却还是在犹豫。 季逢君又道:“当然,既然你有了令牌,便要承担起令主的责任——军营之中虽是有三哥在,但有些事情是三哥也不方便做的事情,这时便需要你了。” 君晏眉头微蹙,立刻严肃了起来:“公子有何任务?” “暂时没有,之后会有人与你联络,你且放心。”季逢君微微勾起了唇角,眼中也带上了笑意,见君晏终于把令牌收下,心中松了口气。 倒是可以说说另一件事情了。 第120章 “西凉国师受伤, 他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但边境绝对不会太平,你此行要万分小心, 一定要平安回来。”季逢君叮嘱道。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深夜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稀疏的风声。 “阿晏, 时候不早了。”季逢君看着君晏温声道,虽然他心中不舍,但也该让阿晏回去了,“你明日还要赶路,还是早些回去吧。” 君晏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 就算他自己不休息,公子也是要休息的。 他动作极轻地从床上走了下来,拱手行礼:“阿晏告退。” 季逢君微微颔首, 君晏转身,缓缓地向外走去——他不想离开,他想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哪怕多待一刹那都是好的。 烛光闪烁,只可惜这屋子太小, 就算君晏走得再慢,他也很快到了房门口,他想要转身再向季逢君行礼告别,季逢君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紧紧地抱住了他。 君晏的身体一阵紧张, 随即有放松了下来:“公子。” “阿晏。”季逢君低声唤道, 只是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便饱含着真情。 君晏的心跳地快了些,但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一个简单的相拥,便胜过千言万语。 季逢君最终还是让君晏去休息了,但阿晏离开后,他却是无法安眠了,他便披上衣衫,点上蜡烛,坐回了桌前。 备上笔墨,打开了卷轴。 翌日清晨。 季逢肃一大早就到了季逢君的院子,君晏此时正在练习枪法,而他的七弟正在一旁看着。 季逢肃轻笑了笑,走到季逢君的身边,道:“是块璞玉,在战场上好好打磨一番,日后一定会惊艳四座。” 季逢君的目光落在君晏的身上,唇角止不住的翘起,笑道:“那是自然。” 季逢肃微微一愣,他怎么觉得七弟这笑得格外温柔?总不能是他的错觉吧。 “三哥,我有一事需要告知你——”季逢君道,“阿晏是我在信阳这里收留下来的,之前在扬州之时他也救过我一命,我与他虽名为主仆……” “但他在我这里比亲弟弟还胜过三分,他这一去军营,还望三哥多多注意他的安全。” -- 第163页 季逢肃点头,不疑有他,道:“无论主仆还是君臣,只要他忠心待你,我自然会好好培养他的。” 季逢君轻笑了笑,抿了抿茶,心中稍安,他的视线又转回到了君晏的身上,白衣银枪,英姿勃发,不知他上了战场,又会是何等风采。 只可惜短时间内,他去不了军中,也就无缘看见阿晏身着甲胄时的那番风采了。 “出发吧,我去送你们离开。”季逢君与几人简单吃了一顿送行宴,笑了笑,温声道。 众人的气氛不禁有些低迷。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一行人已经到了信阳城的城门处,季逢肃叹了口气,道。 季逢君缓缓笑了笑:“三哥说得有理,只恨我不能送行千里,就在这城门处,以茶代酒,送别三哥和阿晏了。” 汤圆递上来茶盏,季逢君一饮而尽:“三哥,大夫说我不宜饮酒,只以茶代替,还望三哥不要见怪。” 季逢肃笑了笑:“这说得哪里的话,我又如何会见怪?” 季逢君微微颔首,分别之际终归是有些沉默的,他的目光转到了君晏的身上,凝视良久,千言万语都好似化在他的眼神之中。 “你的性子倔,这是一件好事,但在军营中不一样,过刚易折,这是你遇见我后,第一次离开我,军营中的事情一切小心。”季逢君温声道。 君晏点点头:“属下自当谨记于心。” 季逢君轻笑了笑,拍了拍君晏的肩膀,温声道:“好极了,我等着你回来。” “嗯——”君晏用力的点头,若不是强忍着,怕是已经泪流满面了,但那双眼睛已经充满了泪花。 “十几岁的人了,怎么突然这么爱哭了?”季逢君如此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还要赶路,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出城门。” 季逢肃点头答应,道:“君晏交给我,一切放心,你也要多加保重。” 季逢君笑道:“好。” “阿晏在此拜别公子。”城门处,君晏又转身告别了一次,中间隔着十几丈之远,之间季逢君点了点头,竟然也给他拱手行了一礼。 若是他没有看错——公子的眼中也带上了泪花。 “公子,三殿下和晏公子已经出了城门,走远了,”小汤圆还是忍不住道,“您也应该回去了。” 眼中仍有泪花,季逢君微不可察地轻笑了笑,点点头,他躲过了扬州的劫难,还找到了解药,苍天待他不薄,他自然要更加珍惜—— 还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季逢君轻笑了笑,淡淡道:“走吧。” * 京城。 “季逢肃去找季逢君了?”大皇子面色不善,他现在跟季逢霖斗得如火如荼,不承想季逢君到了信阳,都不安分。 “季逢君不安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那又如何?”他身边的谋士向才捷道:“皇帝对他和他母族的厌弃不是假的,只要他回不来,就不会影响大局。” 季逢轩眉头微蹙:“说得有理,不过有这个隐患在始终是不安——” 老七是父皇唯一一个教养过的孩子,曾经的宠爱不是假的,若是父皇有一日回心转意,那可真就不好说了。 “殿下的意思是……赶尽杀绝吗?”向才捷犹豫地问道。 季逢轩缓缓点头:“就算他府上防范得再严,也总能找到漏洞,让他们去做——要是做不成,就不用回来了。” 向才捷心中生出来寒意,恭敬点头:“臣立刻去办。” “等等,”季逢轩在他走之前又问道:“父皇的寿礼筹备得如何了?” “回殿下,三十名工匠已经开始雕琢,定能在千秋宴之前制作完毕。” 季逢轩缓缓点头,道:“做得不错,不要亏待了那些工匠。” “诺。” “公子,你在画什么?”乐亿安远远地就看见季逢君在这画画,有些惊讶,季逢君是个全才这件事情一点不假,但在他的印象中,季逢君已经很久没有作过画了。 季逢君神色专注,听见乐亿安询问,也只是淡淡道:“寿礼。” 乐亿安定睛一看,有些默然,季逢君画的正是他的父皇曾经狩猎之时的情景。 陛下和季逢君之间的事情,他作为臣子本不该置喙,只是他作为季逢君的朋友,也只能感慨一声——季逢君被贬这么久,也从未打过亲情牌。 如今,这是愿意服软了吗? 季逢君淡淡地笑了笑:“无妨,只是一种手段罢了,我既然这么做了,就不会后悔。” 乐亿安点点头,却是眼尖的看见了另一个卷轴。 “这怎么有一幅画好的?我可要看看。”乐亿安自言自语道。 季逢君正在作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是没来得及阻止,只见那副卷轴已经到了乐亿安的手中,打开了大半。 他眉头一跳,连忙抢了过来。 乐亿安则是僵住了——他虽然没有完全打开,画其实也没有完全画完,只是勾勒出了形象而已,但他却是知道,季逢君画得这人是谁。 正是刚刚离开不久,随着三殿下前往军营的君晏。 季逢君见乐亿安这幅表情,便知道他已经看清楚他所画的是谁了,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问道:“看清了?” “看清了。”乐亿安呆滞道,片刻便又支楞了起来,激动道:“不不不,没看清,没看清。” -- 第164页 季逢君淡淡地笑了笑:“怎么,我还能把你灭口了一样。” 乐亿安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就是有些……有些说不出的震惊。” “不要说给别人听。”季逢君淡淡道。 乐亿安疯狂点头——他又不傻,怎么会说出去呢? 季逢君也不再纠结此事,淡淡道:“我这幅画也快画好了,你先别走,待我完全画完之后,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乐亿安僵硬点头。 看着他的样子,季逢君觉得有些好笑,轻轻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画画去了。 * 京城千秋宴。 皇帝的心情不说有多好,但也不能说有多么差,留在京城的这两个成年的儿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天天斗来斗去的。 他们争斗,无非就是为了太子的位置——可是他还没死呢,就一直争着太子的位置,当真是觉得他没几年好活了吗? 若是小七在…… 大皇子的声音打断了皇帝的思绪:“父皇,儿臣特寻来这碧玉翡翠,请来能工巧匠,为父皇雕刻了这一尊群仙祝寿。” 皇帝笑了笑,轻轻点头,道:“用心了,是个有孝心的。” 大殿下眼中一亮——果然他这个没有送错。 三殿下的礼物很快也被盛了上来,是边境处的一些稀奇的小玩意,皇帝看着有些兴致缺缺的。 就在众人以为寿礼都送完之时,却是还有一副卷轴。 皇帝也有些惊讶,淡淡问道:“这是哪家送来的啊?” “和三殿下的礼物是一处的,说是从信阳来的。” 信阳?听见这个地方,皇帝也不由得微微一愣,淡淡道:“呈上来吧。” 季逢轩和季逢霖的面色微变,信阳?! 打开卷轴之后,是熟悉的笔触——皇帝不由得一愣,这是小七亲手画的吧,他记得小七的画很好,就是很久不见他画过了。 小七还是太子的时候——这几个哥哥虽然心中有不服气,却都不敢摆在明面上,如今小七不在京城中,他们也都盯上了他的位置了。 皇帝看着这秋围图,不禁有些恍神,整个千秋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翌日,皇帝则下了道圣旨,封季逢君为亲王,封号“宁”,封地信阳。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我回归了,我带着存稿回归啦! 第121章 敕封宁王的消息一经传出来, 便惊了不少人,大殿下五殿下两个从来不对头的两个人,对这件事出奇得一致——他们都恨得咬牙切齿。 大殿下在自家府邸之中不知砸了多少名贵的宝物, 也没有消掉心中的气愤。 信阳这边,既然封了宁王,便不一样了。 之前季逢君虽享有亲王的俸禄,但终究不是亲王, 如今皇上封了他宁王,自然而然也不一样了——只不过这个不一样,不包括季逢君。 圣旨传来之时,季逢君正在处理南方的事情,他接下圣旨, 谢过父皇, 让人好好款待了传旨的内侍之后,便又回到了屋中继续处理事务。 他的父皇不愧是他的父皇—— 乐亿安躲了季逢君好几日,听见季逢君被封为宁王的消息, 终于也是忍不住又找了过来了。 只见季逢君一如往常,并没有因为封王一事所庆幸的样子,轻笑了笑:“殿下——不去前厅招待来宾,怎生得还在处理事务?” 季逢君淡淡地笑了笑,心中想要嘲笑他竟然躲了这么多天才又舍得来见他, 但又害怕一嘲笑就真的又不来了。 他只是笑道:“宾客如云又算什么,他们既然能因为我被封为宁王而聚集于此,自然也能因为我被罢黜而避之不及。” 乐亿安笑了笑:“殿下果然如此通透——不知殿下觉得陛下封您为宁王,又是何意?” 季逢君轻笑了笑, 淡淡道:“一箭双雕, 一是让朝堂上那两位消停消停, 二是敲打敲打我,哪怕是被封了王,也不要想太多,能有宁之一字已经是万幸了。” 其实皇上封他为宁王最重要的一点,他并没有说出——那就是父皇对他仍旧有那一份亲情在,他的那幅画便是喝过作用。 只是可惜,这份亲情,已经破裂到了难以复原的程度了。 “不论如何,殿下被封为宁王终究是件好事,日后行事更是方便得多。”乐亿安轻笑了笑。 季逢君点点头,若不是为了这一点,他也不会行此事了,他这般想着,轻叹了口气,从桌案之上拿出来信封,递予乐亿安道:“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便送往京城了。” 乐亿安微微一愣,接了过来,认真读道。 季逢君的文采自不必多说,这封信更是写得颇为克制——并无一字言明关心,却无一字不再说明关心,更是以退为进,说自己不要这宁王的王位。 乐亿安看着季逢君,认真道:“殿下自然是写得极佳的,只是这殿下对陛下可真如信中所说……” 季逢君的眼神淡了淡,并未多言,乐亿安自知失言,也垂下来眼睑——他们父子以及皇后娘娘之间的事情,外人真的不好说清。 “你看着可以送往京城吗?”季逢君低声问道。 乐亿安恭敬道:“定然可以。” 过了片刻,一小斯禀报道,“影五求见。”。 -- 第165页 这倒是打破了刚刚有些诡异的气氛。 季逢君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他上次接到影五的消息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这一回他回来,想必能带回来个不错的消息。 “快带他进来。” “属下见过殿下,恭贺殿下得封之喜。”影五单膝跪地,恭敬道。 季逢君轻笑了笑:“若是你能给我再带来个好消息,我定能更加高兴。” 影五知晓殿下的意思,他此次回来自然也是为了这件事情,从包裹中取出了一块不小的黑色固体来,送到了季逢君的案头。 乐亿安不禁有些好奇,他在书上见过此物,却是第一次看见实物,见了这东西的样子,不禁有些失望——殿下说得神乎其神的东西,结果就长这个样子? 季逢君看着乐亿安揶揄地笑了笑,“既然亿安这么有兴趣,不如你先看看?” 乐亿安犹豫片刻,把此物拿起来,稍一靠近便有一股刺鼻的气息传来——不禁让他打了个喷嚏。 季逢君轻笑了笑,乐亿安看了殿下一眼,只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才意识到他又被季逢君给戏弄了。 玩笑归玩笑,季逢君也仔细地看起了这东西来,眉头微蹙,这临州的石炭是露天开采,在这个时代倒是不难,只不过这开采出来的东西乃是原煤。 与后世所用的煤炭差别不是一般的大,现在这石炭能用上的地方怕是不多,季逢君问道:“这石炭,你们可曾点燃过?” 影五恭敬答道:“曾经点燃过,此物颇为耐燃,温度也颇高,只不过有些燃起来的味道有些刺鼻,有些就不会——给殿下呈上来的这个,应该会好些。” “走,我们去院中看看。”季逢君淡淡道。 殿下发话,其余两个人自然无敢不从。 只是从这石炭点燃起,季逢君眉头便蹙了起来,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影五心中一惊,难道是他把差事办砸了?他不由得有些担忧。 石炭这个东西想要实际应用并不容易——他不该把这件事情想得那么简单的,季逢君眉梢微挑,淡淡道:“本王记得你本名是尤成文,是吗?” 影五微微一愣,他参与暗卫训练二十年,来到季逢君身边也有十年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他的名字了。 “成文,即日起,你便恢复本名,如何?” 影五有些不明白,呆愣地看着季逢君,他不知殿下是什么意思,这是殿下不需要他,打算舍弃他了吗? 季逢君笑了笑,又道:“不用紧张,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你来我身边时间最长,若是按照影卫的规矩,想来也不小了,你恢复本名,临州石炭的事情还交给你做如何?” 影五眼睛微微瞪大,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殿下竟然为他想得这般着想,双膝跪地咣咣磕了几个头。 季逢君连忙止住,笑道:“我这么好一个人才,可不要给我磕头磕坏了——这件事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成文直起了身子,缓缓道:“多谢殿下看重。” “我且给你说说我需要你帮我办的事情。”季逢君笑着讲解道:“你也看见了,此物的气息并不好闻,我觉得其中可能有些对人体有害的东西,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提纯些。” “提纯?” “可以先尝试把它不同的成分分离开来……” 尤成文认真听着,第二日便启程回了临州,季逢君轻笑了笑,这人现在干劲正足,他想拦也拦不住,只能让他去了。 宁王府的日子一切如常,半年过后因为季逢君获封宁王而来的宾客见季逢君始终不为所动,终于是放弃了,让宁王府重新回归了平静。 京城之中却是出了一件大事。 五殿下死了——还是很不光彩的死了。 后事也是他母妃草草办的,皇帝竟是连面也没出一回。 一个月前,京城。 皇帝这几日的心情很是不错,他刚服用了丹师送上来的丹药,心情甚是不错,他喝着茶,打算把茶饮罢,就去花园看看,便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冲了进来,甚至最后还因为没有站稳而摔倒在了地上。 这小太监面色惊慌,让皇帝本来不错的心情糟糕了起来,但若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这种小太监根本不会到皇帝跟前来,也不会做出这种殿前失仪的事情。 他耐着性子询问,隐隐有些厌恶,淡淡道:“有什么事情?” “陛下——五殿下他,他出事了!” 皇帝的手中的茶盏落在了地上,瓷片和水花散落一地,他这才发现这人好像是五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可是老五他能出现什么事情? 他看见五皇子的时候,五皇子还没有醒来,但皇帝已经知道这一切发生的事情了——他抛下一句“用最好的药,一定要给他治好”便离开了。 这个孩子算是废了。 皇室不需要这样一个丢尽颜面的皇子,更不容许有这样的皇子。 五皇子醒来之后,呆愣地望着床梁,在那个贱人弄伤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完了——皇帝的态度更是让他彻底坠入了深渊。 母妃也只会在他的床前哭个不停,可谁知道她是有几分是在哭他,还是几分在哭自己呢? “儿啊,喝点药吧——喝了就能好起来了。” -- 第166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起来!?我干嘛要好起来?好起来受人欺凌,看人脸色吗?” 他整个人激动地手舞足蹈了起来,引动伤口,又倏地晕了过去。 三日后,五殿下突患恶疾,重病不治而亡。 信阳。 “殿下,您知晓此事了吗?”乐亿安刚刚听闻这件事情,轻笑了笑。 何止是知道——季逢君甚至知道这件事的真凶是谁,只不过根据传来的消息,邬子玉死在了当场,甚至没能留下一个全尸。 这个人狠辣有余,智谋却是不足,他在五皇子身边呆了许久,却是迟迟没有获得真正的信任。 季逢君本意没打算让他这么早就动手,只可惜邬子玉却是沉不住气了,便有了那日的事情,其实——若是再好好商议一番,也许他是不用死的。 他虽然没有亲手杀死五皇子,但五皇子也因他而死。 邬子玉应该也已经得偿所愿了吧,季逢君幽幽地叹了口气。 乐亿安没有半分伤感,幸灾乐祸道:“有因必有果,他欺男霸女的事情做得多了,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应该的。” 季逢君的触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道:“是啊,应该的。” 第122章 军营。 君晏一晃已经在军中呆了小半年的时间了, 他刚刚被升到了校尉,成为校尉最大的优点便是——他现在可以不用住大通铺了,而是换成了两人间。 说起君晏, 前几日倒是有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君晏刚刚当上校尉的时候,因为他年纪轻,入伍时间短,又长得过分俊秀, 营中有不少士卒都看不起他,等着他闹笑话。 他刚到任的第一日,来清点人数,几个百夫长串通了一下,想要刁难他。 他们嘻嘻哈哈说了一通, 却硬是不告诉君晏自己手中有多少士卒, 他们都等着君晏恼羞成怒,与他们打起来,但君晏却是没有丝毫怒气。 君晏把所有士卒都召在一起, 号令道:“三人为一队,余者站在右方。” 片刻后,又道:“重新列队,五人为一队,依旧是余者站在右方。” 众人摸不着头脑, 君晏淡淡道:“重新列队,七人为一队。” 这次不用他说,他们也知道组不成队的,站在队伍右方, 片刻之后君晏道:“恢复队列。” 君晏轻笑了笑, 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几位身上道:“各位, 我营□□有士卒一千三百一十一人,百夫长十五人,是吗?” 众人微微一愣,互相合计了一下,竟然一个不差。 君晏淡淡道:“其实这并不难,我只是效仿了兵仙韩信点兵之事,查清楚人数自然不难,只是尔等……” 说着他的神情带上了些凌厉,缓缓道:“尔等未免因小失大了,军纪如山,下属对上司这样可有道理?莫不是想与我去将军面前理论?” 众人微微一僵,顿时被吓得一哆嗦,恭敬道:“还请校尉恕罪。” 君晏淡淡得笑了笑,道:“再下初来乍到,你们不信我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军中看得是军功,看得是本事,耍心机弄手段的,还是早些回家中种地吧。” 众人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但心中对君晏也多多少少有了些服气。 后来君晏更是亮出了些真本事,大家也知道他是学过兵法的人,心中更是敬佩了——尤其是君晏用计谋,轻松地打赢了几场胜仗之后,更是钦佩的五体投地了。 像他们这些大老粗,字都不认识几个,更遑论兵法了。 虽然两人间还是不太方便,但至少也算是在一定程度有自己的空间了,与他同住那人叫陈天工,比他大三岁,是两年前成的校尉。 “你看什么呢?”陈天工起身便看见了君晏拿着什么东西再看,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了,心中难免多了些好奇来。 君晏快速收了起来,陈天工笑了笑:“看你这模样,不会是哪家小姑娘吧?” 君晏摇了摇头,道:“不是。” “哈哈哈——”陈天工继续道,“那就是小姑娘送你的东西,没事就看着拿东西,不是心上人送的,还能是谁送的?” 君晏听见心上人,不由得微微一愣,这么说倒是没错,还真是心上人送的——只不过这上面画的不是心上人,而是心上人画的他。 当卷轴送到他手中的时候,他还在诧异这是画的什么,打开一看,只见是个穿着蓝衣的少年郎,这画卷上的人,竟然赫然是他自己。 看下角的章——这是公子的私印,这竟然是公子亲手为他画的,他当时还不敢相信,他的记忆之中公子可并未画过画啊,但既然盖了公子私印便不可能作伪。 这公子竟然是画了一个他出来。 君晏当时还想,公子还与其画他,倒不如送他一副自己的画像,但现在想想,还好公子画的是他,就算被人发现也无妨。 君晏这般想着轻笑了笑,上次写信给公子,应该是十日之前了,军中事物繁忙,西凉也并未停止侵袭,尤其是前几天,他忙得数日都没能合上眼睛,今天好不容易得空,有时间给公子写封家书了。 写完之后,托三殿下捎给公子就好了,他已经半年没见过公子了——不知公子有没有想他。 君晏这般想着,忽然又想到,公子如今被封为宁王,是不是应该称他为殿下了?这样公子离他想要做的事情,又能更近一步了。 -- 第167页 他这般想着,手中的毛笔也片刻不停,飞快地写着。 是夜,君晏收到了来自京中的消息——因为公子送他的令牌,公子在军中势力的自然而然地也就为他所用了。 五皇子季逢霖死了,并且死得极不光彩。 君晏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君晏的脑海之中却是浮现了,正是那次险些让他在公子面前暴露的邬子玉。 会是他吗? 君晏心中想到,会与公子有关吗—— 他发现他对五殿下的仇恨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那般恨意了——毕竟这一世的一切都未发生,他与五殿下、宫中的兰妃,好似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前世了。 只不过有的仇恨,却是已经发生,实实在在的发生,无法再改变了。 君晏的目光落在了那圆月之上,他来军中半年——他想他家公子了。 此时夜已深,季逢君却也并未入睡。 他的心太大,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这几日更是有些繁忙,他往往便要熬夜处理事务了。 月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五殿下死了,把他这个刚获封半年的宁王又重新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十岁以下的皇子不用考虑,三哥一向不得圣心,并且常驻边关,也不用考虑。 大皇子母族实力颇强,又占了一个长,优势不少,但这同样也是他的劣势,皇帝不会再把太子之位给到一个会威胁他地位的人手中。 朝中已经有了一个废太子和万家了,是不会希望这件事情重演的。 至于他,因为重新获封亲王之位,自然而然也重新获得了争储的资格。 大殿下想必已经坐不住了,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杀他了——季逢君这般想着,便听见院中一阵声响,竟然是有刺客来了。 一支箭羽破空而入,季逢君把手中的毛笔抛出,箭与毛笔相撞,插入了墙上。 季逢君轻笑了笑,目光落在了那支箭的箭尖之上,只见它泛着幽幽的蓝光,毫无疑问这上面萃了剧毒。 他这个大哥动起手来,真是狠辣至极。 季逢君静静地坐在屋中,片刻便有人冲了进来,为首的影一看见墙上的箭,冷汗登时出了一身,单膝下跪道:“属下来迟,罪该万死,还望殿下赐罪。” 季逢君淡淡道:“这次是我们防范不周,本王不想罚你,只是这次不罚,日后便没有理由罚了。” “属下知罪。” “我也不严惩,回去领二十军棍,至于其他人奖惩由你定夺。” “属下遵命。”影一恭敬应下,二十军棍而已,这算不得什么,至于其他人也是必须要罚的——殿下的安危都能出问题,竟然让那支箭射进来,真的是太过失职了。 “之后这样刺杀、投毒的事情绝对不会减少,这一次只是略施薄惩,下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你便提头来见。” “属下领命。” “把外面收拾干净,下去吧。” 影一刚刚下去,乐亿安便赶了过来,见季逢君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 “殿下无事,我便安心了,本以为咱们府中的防卫已经够了,没想到还是给了人可乘之机。”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之前我对他来说犹如蝼蚁,他就算想要杀死我,也不愿意花太多的功夫,如今却是不一样,我已经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了。” 乐亿安一时默然。 “那殿下可要回京城去?” 季逢君摇了摇头:“不能回去,回去就是送死——父皇对我仍有疑心,我在京中的势力怕是自保都有些困难。” 乐亿安一时间有些默然。 “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钱?”季逢君问道。 “云烟楼的生意还不错,扬州那边陈家主也一直定期往咱们这里交账,那边的生意也不错。”乐亿安笑了笑,“像他们那样的商家,能攀上皇亲是少有的福分了,自然乖巧得紧。” 季逢君点点头:“那陈家家主不是个简单的人,要注意观察,不要让他的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现在还不是能够暴露的时候。” 乐亿安点点头,但他知道,季逢君既然问起了账面,便肯定不止要问这个,想来是还有做其他的事情。 季逢君继续道:“有件事情要你亲自办。” 乐亿安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建立信息网。”季逢君淡淡地吐出了这五个字。 云烟楼获取消息的能力不弱,但局限性太大,如今他想要做的事情比之前要多得多,自然不能只用原来的信息网了。 乐亿安欲哭无泪:“殿下,您不能逮着一棵草就使劲薅,就不害怕把我薅秃吗?” 季逢君轻笑了笑,无奈道:“放心,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做,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帮手的。” 乐亿安的眼睛亮了亮:“谁啊?” “小十,出来吧。”季逢君笑道。 影十应声而出,单膝跪在桌前。 季逢君轻笑了笑,叫她起身,缓缓道:“喏,这就是你的上司。” “上司?”乐亿安眼睛微微瞪大,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情报网的建立,以她为主,以你为辅,你也不用太累了。” 乐亿安眼前一黑,公子是当真的,他真的打算让他在一个小丫头片子底下干啊! -- 第168页 季逢君轻笑了笑道:“好好干,你可以的。” 乐亿安:…… 第123章 五年后。 季逢君担忧之中的西北大旱还是到来了——西北三月未降下一滴雨, 井水河水都接近干涸。 季逢君立在长廊下正出神地看着,院中零零落落的也种了不少东西,因着这三月的大旱, 已经全部枯萎。 大旱便是大荒,这是个百年难遇的荒年。 看着这园中的情景,季逢君不禁想起了书中那分外简短,只是在回忆之中提起的八个字—— 十室九空, 人间炼狱。 信阳现在的灾情他还勉强可控,米价也并未疯狂上涨,只是有旱情的哪是区区一个信阳? 他的府中尚且省着用粮食,寻常百姓家不知要艰难到何种地步。 他看得出神,等到顾长平走了过来, 他才反应了过来, 低声道:“先生。” 顾长平轻叹了口气:“只有天灾尚还好说,百姓虽然缺粮,但朝中的赈灾粮到了, 便不会有事——就是害怕之后还有人祸啊。” 季逢君垂下眼睑,道:“是啊——西北大旱,西凉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们以畜牧为生,怕是受到的影响会更大, 那时必然举兵南下。” “是啊——”顾长平叹了口气,这么一晃君晏那孩子已经进入军中五年之久了。 “三皇兄也与我商议了此事,他自会加强守备,只是军中的状态比之外面, 其实并没有好多少, 粮饷已经亏欠许久, 怕是会人心浮动。” “若是太傅能够出马就好了——”季逢君喃喃道,他在朝中并非无人,只是军中粮饷欠发的事情,已成积习。 “现在想太多也无用,我尽快让西北大旱的消息传入京中,赈灾粮早到一日,西北的百姓便能少死一人。” “殿下说得没错,希望朝廷早些得到消息吧。” 季逢君虽然已经做了准备,但朝廷上的事情,他并不能说准,他还是修书一封,请太傅出山为妙——有西北的事情,他也许会出山的。 “先生,您找我就是为了此事吗?”季逢君问道。 顾长平笑了笑:“当然不是,我要去军中一趟,来看你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过去的。” 季逢君眼中亮了亮:“先生稍后,我去取一样东西来。” 他再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把弓箭来,笑道:“之前看他信中说,他现在也是神箭手了,我便寻思着为他做一张弓来,先生,您试试?” 顾长平拨弄了一番,点点头道:“不错,是好东西。” 季逢君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这五年之中,阿晏回来过三次,并非他不想回来,而是只有三次能够回来的机会,他去了边关两次。 只可惜,每次见面没多长时间就要再次分离。 五年的时间,西北并未发生大规模的战事,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从普通的士卒升到偏将,并非件容易的事情。 想想上次无意中发现他受的伤——季逢君有些心疼,他的目光落在了西北的方向,现在这个时辰,阿晏应该正在巡视营中吧。 季逢君倒是猜错了,君晏此时不是在寻营,而是在做令一件事情。 鲜血映入眼前,君晏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其中有一丝令人不易察觉到脆弱,再一睁眼的时候,眼中又恢复成了一如既往地冷静自持。 这围观者有近千人——两名逃兵刚刚被斩首,众人皆处于惊悸之中。 君晏上前一步,缓缓道:“大家看到了吗?” 众人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这两人曾经是我们战友,是我们的同袍,只可惜在他们偷偷逃离军中,并供认不讳的那一刻,便不再是我们的战友,我们的同袍,而是一个理应被我们鄙夷的小人。” “如今西北大旱,西凉虎视眈眈,我们便是西北数十万百姓的屏障,无论如何我们不能退——我们大多都来自西北,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父亲,母亲,妻子,儿女,我们若是退了,我们逃了,西凉来袭,死得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 “逃兵虽小,但若不严惩,则我军纪不振,军法无用,在此斩杀这两个逃兵,还忘大家知晓,逃兵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你侥幸逃回了家中,那更是会祸及家人,世世代代背上骂名。” “还望诸将士珍重——”君晏说罢,便转身离去。 季逢肃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君晏的身上,这件事情他处理得不错,只是这斩杀逃兵,从来都不是一件好差事——尤其是,如果他没记错,这其中一人和君晏是同一时间参的军,并在一起住了半年的时间。 不知对君晏会不会有影响。 君晏心中也有些怅然,他本以为自己这一世绝对不会再沾上无辜之人的鲜血,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沾上自己同袍的血,不过军纪如山,哪怕是他心中不忍也无用。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由公子处理,会怎么样,他会选择与自己一样的做法吗? 京城中。 轩王府中有些说不出的压抑,侍女太监噤若寒蝉。 “五年了!五年了,竟然还让他活着,你们都是饭桶吗?”季逢轩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又一波被他派去刺杀季逢君的人铩羽而归,眼见父皇年龄越来越大,对他愈发冷淡,却是频频问起信阳那边的事情,药材什么的更是络绎不绝的送过去。 -- 第169页 甚至还不如那些年幼的皇子——尤其是那个小十三,绝对就是垃专门来克他的。 真的就是只要看着他,自己就会倒霉——昨天,他就挨了父皇的一顿教训。 “殿下,西北大旱,陛下请殿下前去商议。” 季逢轩猛地把桌子上的茶盏扔了出去:“商议商议——每回商议都有我,哪回商议是听了我所说的了?” “殿下息怒。”轩王府中倏地跪了一片的人,他却是越看着越发心烦了起来——一个一个个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殿下,臣倒是觉得旱灾可是我们一个不小的机会,还请殿下一定要争取到手中。” 季逢轩微微一愣,眼中一亮:“这话如何说?” “既然有灾,便会赈灾,这一向是个肥差,万万不能落到别人手中,而且这差事若是殿下办得好,必然能够得到民心,到时候民心所向,不愁大事不成。” 季逢轩点点头,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还请殿下启程前往宫中与陛下商议,路上我详细与殿下说清楚。” 不再犹豫,便启程前往了宫中。 信阳宁王府。 季逢君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道:“什么!?朝廷派季逢轩前来赈灾?” 汤圆被吓了一跳,茶都没放稳,险些洒了出去,还好季逢君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乐亿安叹了口气,把茶推到季逢君跟前,缓缓道:“你也别太急——诏令都已经下来了,你着急也没有办法,只是可惜太傅他老人家了,听说他已经动身,结果硬生生地停在半路了。” “你让我如何能不着急?”季逢君叹了口气道:“季逢轩本身就没什么才干,又偏听偏信——他背后还有家族,哪怕季逢轩不动赈灾银的心思,他背后的母族,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话说得不错,季逢轩这个人说他是草包,最合适不过,偏偏这个草包有如今朝堂上势力最大的母族——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父皇对他这个大儿子还是抱了些希望的,不然也不会把这个差事交到他的手中了。” 季逢轩成也母族,败也母族,皇帝最清楚外戚对朝堂上的影响,季逢轩若是有能力驾驭母族,尚且还有一线希望,若是连这个能力也没有,皇位就算给他了,也会败在他的手中。 乐亿安又道:“殿下怕是还要遇到一个熟人了?” “熟人?”季逢君有些诧异,“什么熟人?”既然乐亿安这么说了,这熟人八成不是善茬。 乐亿安轻笑了笑,道:“王临安——” 季逢君微微一愣:“是他?” “是啊,这个家伙竟然有起来了,你我当时是真的小瞧他了。”乐亿安叹了口气道,“竟然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季逢君眉头微蹙:“小人得志,若是季逢轩能够严加约束,兴许会好些。” 乐亿安轻叹了口气:“希望大殿下这次做事能够有些分寸——不然这西北危矣。” 正说着汤圆带着一个边关的士卒,匆匆赶来,季逢君看见士卒之时心中一惊,这人他有印象——正是季逢肃身边的亲卫,颇受季逢肃信任。 他亲自来次,毫无疑问与边关有关,莫不是西凉已经动手了? “殿下,边关有变,将军中箭卧床,如今正处在昏迷之中。” 季逢君与乐亿安都是一惊——季逢肃在西北军中耕耘多年 ,军中威望无人能及,更是骁勇善战的猛将,若是在这个关头受伤昏迷,边关怕是不妙。 “那军中现在是谁主事?主帅受伤的事情可有传出去?西凉发兵多少,边关可还撑得住?”季逢君面容严肃,飞快问道。 “主帅中箭是西凉刺客偷袭,刺客已经被击毙,西凉暂时并没有得到消息,军中由副将君晏主事,军中除了副将以上之外的普通士卒并不知晓。” 这么说来,边关并未大乱,军中也还稳定,只是君晏终归只是副将,季逢肃一日不醒,军中便一日不安。 “副将派末将前来一是禀告殿下军中的情形,二是为了请张大夫去军中为将军治伤。” 季逢君眉头微蹙,问道:“将军他可是中了毒?” “箭上淬了毒,将军也因此还在昏迷之中。”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这可当真是祸不单行—— 第124章 “夜袭!西凉夜袭!” 一声惊呼瞬间便惊醒了整个西军大营, 君晏猛的睁开了眼睛,耳边的声响不会作假,只是西凉夜袭的意义是什么? 虽然西凉军打仗从来不讲什么规矩, 但他们也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才对,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般想着,他飞快起身,提起银枪出了营帐——他们的目的似乎是粮草, 君晏心中一跳,边关物资吃紧,这粮草可不能有事。 他心中担忧,骑马便赶了过去,却不料粮草处的西凉兵并没有多少。 君晏微微一愣, 怒道:“回中军大帐——” 竟然真的如君晏所猜测的那般, 这真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杀!”君晏呵道,说罢就动起了手来。 君晏最后只留下了三个活口,只可惜这些人都是死士, 还未来得及审问便自杀了。 主帅营帐的护卫重重,通常情况下,刺客极难得手,但若是整个军营都乱了起来,中军大帐难免会受影响, 这时刺客得手的机会便高出许多。 -- 第170页 只可惜君晏终是回来晚了,季逢肃此时已经中了一箭,箭上淬了毒,他此时的意识已经游离了起来。 君晏暗骂了一声, 立刻下令封锁消息, 密传军医, 并把军中的高级将官都召到中军大帐之中。 好在君晏事后的速度够快,季逢肃昏迷之前把军中的庶务军务都分配了出去,他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说罢他便再也坚持不下去,倏地昏迷了过去。 君晏缓缓地叹了口气,他前世遇到的危机情况何止于此,只不过那时他于这世界毫无牵挂,而这一世,却是有了他关心担忧之人。 不日后,被他派去信阳的亲卫已经回来,张大夫也到了,有张大夫在,将军所中的毒,便不必担心了。 只是这毒颇有些厉害,季逢肃竟然一直昏迷未醒,君晏也不敢放下心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将军从来不会这么久都不露面——再这样下去,军中的普通士卒迟早会知道,而西凉应当也有怀疑了。 “左卫将军,怎么办啊?军中的将士们,也议论开了,在这样下去怕是要军心大乱啊。” 君晏道:“一如往常,不要刻意压制,不然必会反弹。” “左卫将军说得有理,只是……” 君晏轻叹了口气,缓缓道:“希望将军他能早些醒来,但就算将军还没醒来,我们也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让西凉找出漏洞。” “末将遵命。” 君晏安了下属的心,却不能安自己的心——他再刚刚重生之时,想要从军,想要等的便是这个机会。 他前世成为众人惧怕畏惧,权力滔天的九千岁的契机便是源自此。 前世旱灾之时,西凉来袭,关中一地落入贼手,皇帝惊惧震怒,誓要夺回关中,却不料他没多久便中风离世,大皇子随即继位—— 季逢轩继位之后虽然也想过收复关中,但很快便沉溺于享乐,后来西凉再举南下,君晏这时候才抓住机会,迁都金陵,并拥立皇子登基。 君晏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北方,极目所见之处是一片荒凉,但西凉人必然已经开始行动了。 关中不可失,若是关中失,则齐国危矣。 * 秦州。 两月过去,关中仍旧是滴雨未下,灾情越发严重了起来。 这是季逢轩头一次出京城,他本就是皇子,这次出京又是奉旨赈灾,他在关中的地位可以说是超然—— 这秦州的知州是他推荐过来的,前任知州因为瞒报灾情的事情被降了职。 而这个王临安是他母族的一个亲戚,虽然这个亲戚关系不怎么近,但能力却是不错,这用谁不是用,自然要用与自己关系更近一些的——这便是他为什么用王临安的原因。 有他在,确确实实给他省了不少工夫。 季逢轩此时下榻在秦州大族的一家别院之中——这不能用他的轩王府相比的,只是这里的生活却是比轩王府肆意了千倍万倍之多。 在这里他就是最大的,而在京城之中,他却处处要受到辖制,什么也干不成。 他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对他猜忌如此之大,但现在他却是清楚了——这就是权力的力量,这种权力是没有人不会上瘾的。 季逢轩在这里过着土皇帝的生活,好不快乐,自有王临安为他搜罗来美女珍宝,供他享用。 听王临安说,这旱灾根本没那么严重,之前这样的大旱也是有过的,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他便更加放心了,既然不会出什么大事,那就是他能够白捡一个大功劳了。 只是可惜这赈灾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之后再好好写一篇奏章,这件事情他就漂漂亮亮的办完了。 他这般想着,美人给他斟上了一杯葡萄酒,季逢轩低头浅酌了片刻,轻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外面,父皇终归是老了,小七虽然还没死,但龟缩在信阳,蹦跶也蹦跶不出他的手掌心。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迟早会落到他的手中,他看着身旁的美人轻笑了笑。 季逢轩在秦州享受,全然不知关中的百姓已经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与此同时,秦州城中的一家别院之中,却是悄悄住进了一批人—— 季逢君自信阳而来,这一路之中说是哀鸿遍野,也不为过,这秦州城中的情景是好些,只不过也并未好上太多。 “殿下,您也无须太过忧心,宫中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让季逢轩回京的密信这两日应该就能到了。”影一恭敬道。 季逢君点点头,目光落在了窗外,依旧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这样的干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季逢君轻叹了口气,他书中对这段的描写太过简短。 若是这期间下上一场雨,哪怕并不能缓解干旱,但至少能让豆种长起来,不然全靠赈济,朝廷的银库也是办不到的。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多事之秋,莫过于此——齐国就是在这场旱灾之后,失去了关中要地。 失了关中,便没了防护,才会有之后的迁都之举。 迁都于金陵后,西凉兵不善水战,凭着长江天险,才勉强安宁。 这个决定还是君晏做的,这个决定让君晏背上了骂名,但齐国已无兵力反击,不迁都只有国破家亡一条路而已——世人骂他奸佞,阉贼,却不想想,若不是他,齐国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 第171页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未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如今有他在,他便不可能让这边关失守——更不可能让关中一带落入西凉人的手中。 季逢君眉头微蹙,轻叹了口气。 * 季逢轩匆匆忙忙上路——他虽然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但母妃送过来的密信却是让他慌张不已,父皇怎么会突然病重? 他这必然要早些赶回去,不然皇位岂不是要落到别人的手中。 这封密信自然是季逢君命人伪造的,皇帝身体健康更是没有生病,若是不调走季逢轩,他便出手必被掣肘,也会暴露自己的实力,便只有让他离开此处了。 季逢君第二日一早便得知了消息,轻叹了口气,随即便询问起秦州城的状况来—— 于此同事,关中淳县却是有件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王大哥,咱们真的要反吗?”一人拿刀嗫嚅道。 “这不废话?!你人杀也杀了,你不反,难不成还要等着官府来抓你吗?”被称为王大哥的那人怒道。 他姓王,叫王柱,本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因为父兄都死在了战场上,所以他便不用从军,在家老实务农,却不料这大旱,生生要了他家人的性命——富户家中粮米数也数不尽,而他的亲人却生生的饿死。 同村中也有不少人如此,他胆子大,便拉起来一支队伍,他知道只要一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了,杀人时更是大家一起杀,这样大家都杀了人便都犯了罪,那就不怕背叛了。 杀了富户之后,他们也不敢久留——这富户的兄长是县令的师爷,他们若是在村子等着,那就指定要被一网打尽的,分了富户的粮食,他们便逃离了生养自己的土地。 “王大哥,快看,他们这伙人一定很有钱——”一人道。 王柱的眼睛亮了亮:“这排场,绝对不俗,招呼兄弟们上!” 季逢轩为了早些赶回京中,便抛了来时的仪仗,轻车简从只带上了侍卫和亲信便上了路,本想着快些赶回去,却不料外面忽然传来了打斗声—— “啊!” “只要把钱都交出来,便饶你们不死!” 季逢君正在忙着处理来自各地的事务,却是得到了季逢轩路上遇到了劫匪的消息—— “劫匪?何处的劫匪?”若是劫匪必然会有落脚点地方,不会毫无线索。 “附近淳县拉起来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应该是他们所为。” 季逢君沉默半晌:“可有季逢轩的消息?” “并无,但没找到他的尸体,应该是逃出去了。” 稍稍松了口气,季逢君便又严肃了起来:“淳县的那支队伍呢?” “暂时不知所踪。” 季逢君道:“速去查探,把这支队伍的消息,尽数详报给我。” 若百姓实在活不下去,自然会反,秦末之时农民起义,陈胜吴广虽败,但之后的起义却是不绝,五代之时,刘氏起义,短短几天便裹挟了数万之众。 若是让这支队伍成了气候,那便真是内忧外患了。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道:“把这消息传给王临安,他是官府,处理起来比我们方便许多。” 第125章 季逢君这几日忙得是心力交瘁, 赈灾最重要的便是钱粮,但哪怕他有云烟楼和扬州陈家的财力做支撑,对关中数十万户百姓来说, 也只是杯水车薪。 “什么!王临安把淳县剩余的妇孺老弱都杀了?”季逢君面色倏地冷了下来。 “王临安得到消息后做了两件事情,一是派兵剿匪,二是以谋反的同党杀死淳县其余所有的妇孺老弱,说是为了以儆效尤。” 季逢君的眼中闪过寒意, 他动了杀心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懊恼过,若不是他想着官府出面会解决的方便些,也不会有如此的结果了。 影十见季逢君这般模样,安慰道:“殿下也没有料到王临安会如此做——明明他只需要剿匪便可,没想到他会伤及无辜。” 季逢君幽幽地叹了口气:“王临安杀了他们的亲人, 以儆效尤地可能不大, 倒是会激发出来他们的仇恨来——那时,才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很快,季逢君便得了被派去剿匪的官兵全军覆没的消息。 他眉头紧缩——这自然不是秦州的全部兵力, 但这秦州的官兵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淳县一干人得知亲人被杀之后,悲痛欲绝——恨意燃烧起了斗志,更是空前的勇猛,这倒是让王柱更加高兴了,他家人早就死绝了, 所以他非但不会伤心,而会特别的欣喜。 短短十日,他已经从刚开始的三四百人,到如今的五六千人, 就连官兵围剿他们, 也被他略施小计的打了回去, 再过一些时日,他的队伍很快就能够扩大起来了! 被人欺凌侮辱的日子,他是过够了——很快,很快他便会成功了。 王柱乘着这恨意,说道:“兄弟们,我们打入秦州,为父母妻儿,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王柱春风得意,却不知他已然走入了圈套之中。 一路行军颇为顺利,官兵倒是又来了一波,可跟第一回 的那个一样,轻而易举便被他打败了。 这一次,他还亲手斩杀了为首的将官,军衔应该是校尉吧,他一死,官兵们便乱作了一团。 -- 第172页 他几乎就没有遇上任何像规模的抵抗,他的队伍也飞快地扩张到了八千人——虽然没有破万,但掌管八千人,这已经是他做梦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再有一日,他便能够到秦州城下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秦州的官兵,大多都出自秦州城的百姓之中,有反贼朝着秦州城进发的消息,顷刻之间已经传遍了秦州城。 百姓们惶惶不可终于日,但城门紧闭,他们就算想要逃走,也是逃不开这里的。 王临安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州城的兵力会如此的不堪,怎么说也是西北重镇,怎会如此? 他心中不安,面上却是冷静无比,把城中的校尉叫在一起,让他们好好守着城门,道:“秦州城高粮多,与野战不同,只要大家坚守,便不会有失,我已写信求援,请诸位放心。” 校尉也知晓,听说又有援军,便更是安心了,纷纷回去坚守着城门。 殊不知,王临安说完这番话,便回到家中收拾细软去了——外面可是八千多人,而守城的只有三千,拿什么跟人家斗? 要是城破,第一个死得就是他,他才不会那么傻,跑是一定要跑的,他轻叹了口气,只可惜如果要是跑了,他怕是短时间不能再入仕途了——弃城而逃可不是一个轻的罪名。 季逢轩走得早了,不然他跟着季逢轩逃,便也算不了什么了,只可惜他先走了,留他一个人在这,不过只要季逢轩不倒,他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影十把消息传回了季逢君耳中,季逢君冷笑一声:“他既然自寻死路,那便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淳县叛军现在行进到何处了?”季逢君问道。 “估算脚程,傍晚时分便可达到秦州城下。”影十恭敬道。 季逢君点点头:“他们人数虽众,但并未受过训练,观他们一路行军所为,应当不会连夜攻城——他们就算进攻,也是在明日了。” 是夜。 秦州城墙上守卫的校尉眉头微蹙,叛军兵临城下,不趁他们立足未稳之际偷袭,更待何时?偏偏他去找知府,知府却是把他拒之门外。 他轻轻叹了口气,若是等反贼准备好了,他们人多势众,即使守城有城墙在侧怕是也会有问题的——他是校尉,他对自己手中的兵将也清楚,这些人的战斗力,怕是比那些反贼也不如。 这次出事,更是能躲的躲,能逃的逃,未免动摇军心,这守城的明面上有三千,实际上也只是两千多士兵罢了。他们压着这个消息,没传出去。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忽然门一声响,乃是两男一女三人,这三人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之人,只是这三个人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才对。 其中为首之人,更是气度不凡,如今秦州城局势紧张,他们三人却是不急不忙的样子,难不成他们能带来什么转机? 季逢君轻笑了笑,道:“不知你可是林校尉?” “正是在下。”林校尉拱手行礼,他见眼前的公子一笑,脑海之中突然冒出了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一句,若说君子,便应当是这个样子了。 季逢君微微颔首,影十拿出宁王令牌给林校尉示意。 林校尉微微一愣,这秦州刚走了一位大殿下,又来了一位宁王殿下,可这秦州封城也不是第一日了,宁王殿下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季逢君淡淡道:“前日,我欲来探望兄长,却是不料兄长已经离开,秦州被反贼围困,我今日此来,是有一件事欲与林校尉相商。” 林校尉略微迟疑,但很快便想到这是一个天赐的良机,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季逢君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直奔主题,待到子夜时分,他与林校尉来到了秦州城墙之上。 “殿下,可是现在?” 季逢君微微点头。 顷刻之间,秦州城墙的一角落处便灯火通明了起来,这突然地光亮让王临安惊吓不已,再定睛一看,他们竟然包围了自己,只见他们皆有怒色——这是自己要逃跑,被人发现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开口之时还是忍不住带着些颤音,道:“众人稍安毋躁,我只是……只是接一老友进来,他精通兵法,必能使秦州城转危为安。” 林校尉笑道:“不知知府大人想要接谁,末将去接便好了。” 影十轻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大人这可是背着包袱呢,能让小女看看您都带了些什么吗?” 王临安自然不让。 影十虽这么说,但怎么可能让他有逃避的可能,她三两下便让王临安松开了紧紧抓紧点包袱。 包袱应声落地,金银珠宝从其中滑落出来。 影十轻笑了笑,道:“大人带着这些金银珠宝,看来您是不打算在这秦州城之中了,您是打算逃走吗?” “休要胡言乱语!当心本官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围观将士皆义愤填膺,一人怒道:“杀了这个狗官。” 季逢君缓缓上前,道:“尔身为朝廷命官,官拜知府,掌关中重镇,兼赈灾之职,却不似上报皇恩,下安黎庶——赈灾之时,只知中饱私囊,阿谀奉承,守城之时,只顾自己性命,弃城而逃,尔岂配为官,岂配为一州知府?” 王临安被季逢君的一席话说得瑟瑟发抖,他已经认出来眼前的这个正是废太子季逢君,也就是现在的宁王殿下! -- 第173页 “怎么是你!?你想要做什么?”王临安想要后退,但他本是想要逃跑的,他身后便是城墙,更是退无可退。 王临安从季逢君的眼中看出来杀意:“你想做什么?!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 季逢君冷笑道:“身为知府,弃城而逃,扰乱军心,罪该万死,杀之又能奈我何?” 王临安的退无可退,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真的错了,他应该离眼前这个人远远的,越远越好的,不然他也不会落入这种下场—— 季逢君手气刀落,此人的人头便滚落在地上,众人微微有些看呆了眼,没有想到季逢君会这么干脆果断的杀死王临安,但王临安死了,着实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忽然城外传来阵阵杀声,众人脸色一白,不会是反贼攻城了吧!? 刚刚杀死了这个狗官,他们便也要送命了吗? 众人的表情尽落入季逢君的眼中,季逢君轻叹了口气,幸而他没指望着秦州守军守住城池,不然……他也实在想不到会荒废至此。 林校尉与季逢君对视一眼,季逢君道:“众人不必惊慌,本王曾求来救兵,这想必是援军到了。” 众人皆松了口气。 林校尉知晓剩下的便是自己的事情了——若他一直在守城,那军功可是一点都不会分给他的。 他从这两千多人中抽调出一千人,又命其余人在固守城门。 季逢君看在眼里,心中稍稍满意,他选择林校尉倒是没选错人,这是城中诸位校尉之中,唯一一位可堪一用之人。 现在看来,这是块璞玉,应当在边关上好好打磨才对。 季逢君走上城墙,目光落在了城下,只见城下火光阵阵,杀声不断,这次是君晏亲自回来救援—— 有他在,反贼便是乌合之众,不必担忧。 第126章 他不希望阿晏来, 军中三哥受伤,阿晏应该在那里主持大局才是,如今回到秦州, 不知西军大营可还安全? 不过想了想,君晏是个谨慎的性子,他来之前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 太阳缓缓升到了地平线之上,城下的战场也渐渐变得安静了起来。 一个夜晚, 让秦州众人担忧惧怕的反贼便被镇压了下去,反贼首领也已经伏法,士卒们现在正打扫着战场,季逢君轻笑了笑。 晨光熹微,季逢君向城下望去, 目光落在了那身着银甲, 手提银枪之人身上,那人的枪法是越发好了,他的身上还背着自己送他的那把弓。 他就是用这把弓, 射死那为首的反贼的,他的银甲上溅上了森森血迹,银枪上的红缨也被浸满了鲜血。 阿晏现在这样子很好,很出色——只是他怎么看着阿晏越发清瘦了些呢?让他越看便越觉得心疼。 君晏抬眸一瞧,便看见公子站在城楼上正默默注视着他, 不由心头一动。 现在也就是打扫战场,他在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君晏不再犹豫,策马便往城门的方向去。 季逢君看在眼中, 轻笑了笑, 立刻下去, 命人打开城门,他亲自去迎接。 城门缓缓打开,这阔别两年之久的两人终于见上了一面——季逢君发觉君晏的眼眶之中似乎有泪花滚过。 君晏下马,单膝跪于季逢君的身前道:“属下见过公子。” 还未等君晏完全跪下,季逢君便把阿晏扶了起来,道:“你我兄弟,何故拘礼?” 看着季逢君,君晏轻笑了笑,他在边关多少日,便想了公子多少日,好不容易能见到公子自然是千万个欢喜。 看着君晏,季逢君有些心疼——他发信出去不过四日,季逢君便赶了回来,想必是君晏接到消息,处理完事情,便昼夜不停地赶了过来,昨日又鏖战了一夜,现在一定是累坏了。 季逢君极为克制地拍了拍君晏的肩膀,道:“将军一路辛苦,且随我回驿馆之中歇息片刻。” 援军已到,反贼已降的消息瞬间便传遍了整个秦州城,他们从城门回来,一路上说是夹道相迎也不为过。 两人骑着马,季逢君虽有心让君晏早些休息,但这么多人在侧,也不可能策马狂奔,两人便只能慢悠悠地在城中走着。 季逢君对这情形司空见惯了——他在末世之时,每次回基地这样的画面都会上演一次,他已经是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而君晏却是有些羞涩。 他只是做了身为将军该做的事情,为什么百姓会如此的爱戴他? 季逢君轻笑了笑,缓缓道:“秦州守军松懈,连连战败,秦州百姓惶恐不安,你一夜把反贼诛灭,还了他们一个安宁,他们不感谢你,又去感谢何人去?” 君晏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百姓竟然真的会因此而对他心存感激,轻笑了笑,他的心情不知不觉间也充满了喜悦。 季逢君笑道:“这是件好事,慢慢来——你们守卫边关,理应受到百姓爱戴的。” 君晏点点头,随即脑海闪过隐忧,若是将军受百姓爱戴太过,岂不是就会危及皇位?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现在论起这个还是有些太过遥远。 君晏的身子终归不是铁打的,季逢君带阿晏回到驿馆之后,他几乎是身子沾上床便睡着了,季逢君轻笑了笑,静静地看着君晏睡觉,待君晏熟睡之后,才悄悄离开 季逢君杀王临安不是冲动行事,只有杀了他,才能最快的在秦州立威,日后于朝堂之上也不用害怕节外生枝。 -- 第174页 季逢君已找到寻季逢轩的下落,并悄悄派遣人保护他的周全,并非他有多在乎这个血缘上的兄长,但若是季逢轩死了,父皇绝对会猜忌到他的身上,那时便是有苦也说不出了。 君晏带着西军及时赶到,解了秦州之围,秦州既然已无反贼之祸,这些反贼本是被生活逼得活不下去才会造反得,领头之人已死,但其他人却是没有杀死的必要,除了溃逃之人,他们俘虏了三千余人。 这三千人杀也不是,放也不是,何去何从便成了问题,想了片刻,决定还是把这些人放在西军之中更为稳妥—— 当务之急是解决旱灾的问题。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忙于平乱之事,但这些日子除了个别日子,依旧没有下雨,旱灾持续至今日,已成为愈演愈烈的趋势。 那些起义之人一路打过来,家底也是颇为丰厚的,再加上抄了王临安的家,他也不必那么捉襟见肘了。 重新整顿,安排赈灾一事,乃是关键。 季逢君来秦州数日,对秦州州中大小官吏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接下来的事情少不了这些人的帮助。 “诸位大人,小王有礼。”季逢君姗姗来迟,向诸位大臣拱手行礼,轻笑道。 诸人微微一愣,西军此时还在秦州驻扎着,之前的王临安王知州的脑袋还挂在城门之上,谁又敢对这位莫名出现在秦州的宁王说三道四? 季逢君这一笑犹如春风,又见他如此谦逊有礼,诸人对这宁王的印象也好了许多。 诸人纷纷起身,行礼道:“下官见过殿下。” 季逢君笑了笑,道:“诸位请坐,不必拘礼,小王忝居王位,却是个没什么实权的王爷,还望诸位不要怪小王越矩才是。” “哪敢哪敢——” “此次秦州之危,幸而是左卫将军君晏救援及时,没有酿成大祸,但反贼之中多有溃散,小王欲留下一千人防守秦州,以备万一,诸位可有意见?”季逢君笑问道。 这谁能反驳,谁又敢反驳?况且宁王说得也不无道理,若是再来反贼,这秦州城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得住。 “殿下英明。” “原知州王临安临阵而逃,扰乱军心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但诸位恪尽职守,小王必定尊之敬之,还望诸位见谅。” 这是把打一棒子,又给一红枣的原理运用到了极致,哪怕这些人都是心怀鬼胎,但眼下是全都乖乖听话的。 季逢君继续说道:“纠其根本是这旱灾的原因,这旱灾一日不除,关中便一日不宁,这赈灾之事本不该由我越矩,然而事态紧急,也顾不上如此之多了,小王自会如实禀明父皇。” “现下请诸位大人前来,便是为了商议如何赈灾的事情。” 众人点头称是,季逢君观诸人脸色,见一人听见他这句话忽然喜笑开来,不禁心中好奇,遂记下了此人姓名,待来日观察。 季逢君轻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一说便是数个时辰都过去了,等到他把这些人都送了出去,季逢君可算松了口气。 只见刚刚那人在门前徘徊许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仍旧是什么都没有说,季逢君眉梢微挑,没有说些什么。 转眼便看见了君晏,季逢君的嘴角瞬间便抑制不住的扬了起来,“阿晏,你什么来得?” 君晏轻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季星河的身上,眼中带了笑意:“刚来不久,见公子在忙,便在一旁看着——” 季逢君点点头,阿晏在边关五年变化不少,但乍然重逢,他却是不觉得半分生疏。 只是阿晏在边关终究是受苦了。 君晏笑道:“听人说公子忙了一日了,我们去用个饭如何?” 季逢君点点头,却是道:“不过又件事情,宜早不宜迟,我去写封奏章送给京中,秦州有人谋反的事情应该刚刚呈送给父皇,这奏章要尽快发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 此时正在赶路的季逢轩惊魂未定,他活了快三十年,头一回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他竟然被一反贼欺压到如此地步! 真的是奇耻大辱,若非他不是珍惜财货之人,怕是就要命丧当日了,他本想回秦州,却发现这伙反贼竟然要围攻秦州,他又岂能羊入虎口? 还是早日回京只是他现在几乎身无分文,前日还与侍从走散,好不容易才找了回来。 真的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季逢轩的眼中闪过杀意,等到他回京之时,一定要即位后派人剿匪,他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但他却是不想想,若是要等到他回京再来平叛剿匪,这关中一地,怕是已经落入贼手了。 季逢轩更不知道的是,皇帝并未病重,而他虽不是临阵溃逃,但正是因为他的匆忙离去,才会让秦州城陷入惶恐不安的局面之中。 季逢轩的行踪都在季逢君的掌控之中,他的奏折只说是正在寻找,他不会害季逢轩,但也不能让季逢轩太早回到京中,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触到最新的消息——至少也要关中的局势稳定下来才行。 季逢轩这一路上倒霉的事情,危险的事情可是一桩桩,一件件,可是偏生他每次都能大难不死,不是天赐洪福是什么? 这更是坚定了他能够平安回京,并继承皇位的决心——他眼中闪过寒意,父皇相比还未驾崩,就算真的驾崩了,有母妃在宫中,他也并非没有机会,他现在所要做得便是抓紧时间赶回京去。 -- 第175页 只可惜他三两日便有意外发生,他又不慎遗失了自己身份的信物,这路途生生是让他走了两月有余,偏生还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心中虽有不安,但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 等到他回到京中,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逢轩并非傻子,如今掌管着关中的正是宁王——这不是季逢君搞得鬼,又是何人?他的眼中闪过杀意。 第127章 皇帝见他平安回来了, 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这个逆子办得差事,险些让他丢了关中, 心中的怜惜便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不给季逢轩惩罚,已经是他最大的怜悯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如今的朝中议论纷纷,关中有人谋反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般瞬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间人心惶惶,好似马上叛军就要攻破京城一般。 若说这背后没有人推动是皇帝是不信的——他已经下令彻查此事,只不过当务之急是把这安定民心。 可如何安定民心?一方觉得是派大将领兵出征, 朝中最能征善战的将军也就是三殿下季逢肃一直在边关守着, 又在西军之中,由他去最合适不过。 一方是觉得若是如此乌合之众还要大将军亲自去,未免太让人小瞧, 只说增派普通军队支援即可,一时间朝中吵地是喋喋不休,谁也说不服不了谁,看着皇帝是好生恼火,这些人怎么什么正事都办不了—— 季逢君的奏章送往朝中, 前日争吵不休的论调,瞬间便偃旗息鼓——谁能想到季逢轩会提前离开?谁能想到会由季逢君出手平叛?谁能想到季逢君会如此快点便平乱了? 这个消息来得及时,于京城中的百姓更是既惊讶又安心,之前传得那么吓人又如何?这不几天就安定了么, 要说那平定反贼的, 倒真是个本事不小的! 这件事情虽然僭越, 但终归少不了一个事急从权四个字,诸位重臣垂眼噤声,这端看皇帝如何看待了。 皇帝若是高兴,那宁王便无事,若是皇帝不喜,那哪怕宁王有天大的功劳,也是无济于事。 皇帝轻叹了口气,看着季逢君送来的奏章,其实还有一封私信混于其中。 他的这个小七啊,真的是只要给他留那一线的生机,便会有不一般的作为。 反观其他孩子,皇帝轻叹了声,说句扶不上墙的阿斗,都是高看了他们。 小七有帝王之姿,可是小七的太子之位,是他亲手废的,小七的舅舅外祖,是他下旨杀的,就连小七的母亲也就是他的此生唯一的皇后婉君也是因他…… 若是给了小七机会——皇帝的眼中暗了暗。 无独有偶,西军也传来了西凉的动向,这其实也在预料之中,关中旱灾严重,西凉自然也是如此,这关中是京城的屏障,是万万不得有失的。 他不算是个开拓的君主,但守成还是可以做到的,不然他实在难以面对列祖列宗了。 皇帝最终还是把赈灾以及巡抚关中一事交到了季逢君的手中,这并非他出去亲情而做出的决定,他也确实想不到这朝堂当中,除了季逢君,还有谁可以做此事了。 巡抚关中一事,除了对能力的要求外,还要有对身份的要求——关中豪族众多,若是找个普通臣子去,怕是连骨头都回不来,手腕更是要铁血才行。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把这件事情交给季逢君了。 君晏在此次中居功甚大,季逢君自然是不可能亏待他,也为他请了功劳,皇帝既然允了季逢君巡抚关中之事,这君晏的军功自然而然也就批了下来,获封了骠骑将军——官拜从三品。 季逢君接到旨意,并未有多少惊喜,实在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若是没有多方安排,他也得不到这道旨意——皇帝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这么做也只是害怕关中生乱罢了。 只是刚刚四日,边关便传来了消息,催君晏回去。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三哥受伤,他虽醒来,但毕竟身上有伤,精力有限,边关无主帅自然不可,这时正是你的好机会,切莫要错过。” 君晏轻如何不知季逢君所说得有道理?只是秦州内乱刚刚平定,若是他这么快便离去那些反贼又死灰复燃怎么办? 虽然他知道这种概率是微乎其微的,但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而且——他不舍得离开季逢君,这几日是他这五年中,与公子相处最多的时间了,只是心中有再多不舍,君晏此时也只能离去。 若是边关有失,他万死也难能赎罪。 当夜,君晏便出发了,季逢君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在君晏离开秦州城的时候,他悄悄登上了秦州城的城墙。 他来时于夜间斩敌无数,有千军万马之势,走时却是只带着三四十人,又是在夜间,悄悄地离开了这座他救下来的城池。 君晏回首,只见城墙上那熟悉的身影,他便知晓,是公子在看着他离开,一时间心中更是复杂难耐。 喜得是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人不舍离别,承受相思之苦的也不知只他一人,但他的心中更是生出了一种豪气干云的壮志来,有他在一日,西凉便绝不可能犯大齐边境。 季逢君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不舍分别,但此时的分别是为了日后更好的重逢。 有了皇帝的旨意,季逢君在关中做得事情便名正言顺了,旱灾依旧,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地方稀稀落落地下了点雨外,关中的干旱并未减轻。 -- 第176页 季逢君自然可以调粟过来,但若是旱灾不过——迟早会有做吃空山的一日,而且江南与关中路途遥远,哪怕其中可以通过水运,但成本依旧不菲。 只是调粟自然不行,季逢君依旧命人补种上大豆、谷子等其他抗旱的作物,只是这些作物再如何抗旱,也不可能在无水的情况下生长。 关中诸条河流的水位虽然下降,但好在主流并未断流,若是想要让这刚播种下去的作物长出来,那便是要靠着河流了。 修缮水利的奏章,季逢君在仍是太子的时候,就没少见,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关中一带的水利水平仍旧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大多都已经荒废得无法使用了。 季逢君知晓以工代赈的法子,只是此法需要改良一番,才可使用。 以工代赈中的这个工字,是要与徭役分开,但又不能完全不同,其中一部分是用来打水井、修建水利,一部分便是让大家用桶车、翻车汲水。 如果有能力的,便是通过做工来获取粮食,若是家中确实没有劳动力的,也可以获得最基本的保障,至于明明有劳力,却不做工的,那不会有任何的粮食给他—— 毕竟朝中的粮食也不能 季逢君这些政令下去,并非一帆风顺,就说打水井便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若是那水井有那么好打,早就遍地是水井,往往打个井下去,挖了好几丈,却是连一滴水都看不见。 要是有个能用的水井,是整个村子或者好几条街道都要一起用着的,这个时候剃头挑子莽着干自然是不可以的,季逢君便专门派了能人确定打井的位置。 虽然这些人也不是回回都精准无误,但十次中有八次有水上来,便没有白费功夫了。 兴修水利之事,这不是一日之功,但季逢君首先命人修通了前朝遗留下来的运河——这运河修建了一半,因着前朝的灭亡而停工,但这运河若是修成,那么江南的粮食送往关中的成本便会大大降低。 一月过去,补种上的大豆和谷子,大多都已经长出来苗。 翻车、通车济水虽慢,但并非没有效果,再加上新打出来的水井,勉强够让这补种上的豆子谷子长出来了。 虽然关中仍是未曾下雨,但因着这些新生出来的作物,生机已经在悄悄恢复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季逢君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还需要太傅帮忙,他书信一封送让影一亲自去送,越快越好。 夜深。 季逢君静静地站在城楼上,城墙处军官将士们正在巡逻,动作整齐划一,森然无声——在林校尉的操练下,这军官的纪律也好了不少。 他的唇角轻轻带上了笑意,抬眼目光落在了苍穹之上,今日的月光有些黯淡,但这倒是合了季逢君的心意,他望得不是月,而是星。 季逢君正看着,乐亿安悄悄走了过来,笑道:“殿下,夜观天象呢?可是有雨要下了?” 乐亿安虽然这么说,但夜观天象这事,怎么也和季逢君扯不上关系,季逢君虽然博学,但也不是全能的,他可不记得殿下也学过这个。 季逢君倒是没学过,但他曾经是学天体物理的,跟这专业有些关系,再加上兴趣便也略微了解了些。 当然他也不止看星星,还会看云,如果有精密的仪器,准确的数据,季逢君也未尝不能分析出来什么时候能下雨——只可惜在这个世界里,季逢君所需要的东西,是全都没有的。 季逢君轻笑了笑,斜睨了乐亿安一眼,道:“没错,正是要下雨。” 乐亿安微微一愣:“殿下,您没有骗我吧——真的要下雨了吗?” “自然,你莫要说话,感受一下这风。”季逢君淡淡道。 乐亿安有些疑惑,闭眼感受着这风,片刻后他猛地睁眼道:“带着湿气,东南风?” 季逢君点点头:“不错,正是东南风,若不出所料,就应该就在这最近了。只是我不知道具体是再哪一日,也不知晓是在什么时辰。” 乐亿安有些不明白季逢君想要做什么,下雨自然是好的,为什么要知道具体的时辰,难道殿下他想要…… 季逢君笑了笑:“没错,我便是想要求雨——” 乐亿安微微一愣,这可真是个大胆且疯狂的的决定,若是真让季逢君求雨求成了,那可真就意味着季逢君乃是顺应天意之人,岂不是更应该是天子吗? 第128章 季逢君笑了笑, 道:“如今旱灾,父皇未下罪己诏,也未求雨, 我巡抚关中,求雨也并不是先例——” 这自然并非先例,也并非只有帝王才会求雨,就只说这次旱灾关中一地, 便有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求雨了。 乐亿安惊讶了一瞬,便明白了季逢君的意思,只是道:“那殿下可是求助太傅了?” 季逢君点点头:“应该很快便能够带回来消息了——”正说着,影一便出现在季逢君的面前。 他单膝跪地,手中呈着书信。 季逢君眼中一亮, 拆开书信, 他轻笑了笑,缓缓道:“时机到了,便于后日辰时, 于秦州府开坛求雨。” 秦州府门外架起高台,不少百姓也纷纷跑来看热闹了—— 乐亿安不禁担心了起来,对季逢君道:“殿下,您说太傅当真没有算错时辰么,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下雨的迹象啊?” -- 第177页 确实, 如今这晴空万里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下雨的样子。 季逢君轻笑了笑,淡淡道:“无妨,最多就是求不出来雨罢了, 算不得什么, 如今求雨坛已经摆上了, 那必然要上。” 他是作为关中巡抚而求的雨,排场也不宜摆的太大,便一切从简。 法师念完咒语,季逢君上前叩首,再起身之时,接过法师手中的香烛恭敬地插到了香炉之中。 忽然间,幡巾随风而舞,顷刻间风雷大作,转瞬便下起了倾盆的大雨来。 若是平时,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一定是会被不少人骂的,但此时久旱——这雨非但不恼人,反而是救命的雨。 法师微微一愣,求雨求雨都说心诚则灵,但他几十年来,也没几例真的求成的——这是真的求成雨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位宁王殿下的身上,雨中朦胧,只见他的嘴角浅浅带着笑意,眼底是不可遮掩的喜悦。 法师忽然想,说不定真的是这位宁王的真诚打动了上天,才有了这么一场雨的降临。 季逢君虽然有意利用求雨一事,但此时说顺听天命,那是指着让皇帝猜疑的,如今只传言他爱民如子,感动上天,才会天降甘霖。 乐亿安也放了心,这雨下过之后,关中其余地方也开始下雨,干旱缓解,整个关中的风气也焕然一新,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样子。 季逢君在秦州坐镇了一段时间后,便去了其他郡县,其中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在秦州因为叛军的事情,惩治几个官吏,还上其他人还说得过去,若是再其他郡县还是如此,那便是要被留下把柄的。 但若是真有不称职的县令郡守,季逢君自然也不会放任不管,只不过他只是革去官职,信任的官员则由他上奏朝廷,再派来合适的人选。 这样一来,虽然不显,但季逢君在关中一带的声望已经到了空前高的地方了。 这一晃又过了两月,补种的豆子谷子也到了收割的时候,也就无须再调粟过来了——此时也快到朝廷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季逢君推出了青苗贷,可以向官府借粮,只是这粮食并非无偿的,而是要在来年丰收的时候还回去的。 边关也传来消息,君晏射伤西凉一名大将军,西凉无将可派,再加上损耗又大,在这大将受伤之后,便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去了。 季逢君在边关传来消息的当日,他端起酒杯,向着西北方向敬了三杯。 第一杯是敬他的三哥。 第二杯是敬他的君晏。 第三杯是敬在边关浴血奋战的将士—— 旱灾已过,边难也已经解决——关中的难关是过去了,没有饿殍遍地,也没有哀鸿遍野,更没有丢掉半分土地。 季逢君把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他的眼角已经含上了泪花。 乐亿安看着也不禁有些动容,这些日子跟着季逢君在关中一带巡视,他也才知道自己离真正的普通百姓之间有多么遥远。 这些日子虽然有些累了,但这一切,却都是值得的。 关中的事情虽然艰难,他们也只需与天斗,若是回到京城,那便更是要与人斗了—— 季逢君与乐亿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沉重来。 季逢轩已经回到京城的事情之后的事情,季逢君也都知晓。 关中的事情已经解决,季逢君一封奏折呈上去,列出来此次的三点缺处,辞去了关中巡抚的官职,又自请回到信阳。 这件事情倒是让朝中不少人震惊,包括皇帝也是觉得意外——季逢君这一系列的操作,无非就是一个目的,想要重新回到权力的中央。 如今这分明可以靠着关中赈灾的功劳获得回到京城的机会,为何又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机会呢? 季逢君的这一行为让朝中人都有些不解,皇帝轻叹了口气,他虽刚开始想不通,但仔细想想也并非理解不了—— 这招以退为进,真的是用得妙极了,季逢君此时回到京城的处境可不会太好。 皇帝能看出来,朝中的老狐狸想想便也能够明白其中的关窍,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正好试探皇帝对季逢君的态度如何。 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第二日下了旨意,季逢君虽然有过,但功在社稷,功过相抵,只命其在信阳思过。 温家家主轻叹了口气,哪怕皇后死了,哪怕是皇帝亲手废了温家,他对季逢君也没有完全放弃。 他的眼中寒光一闪,就算是皇帝心中对季逢君仍有偏爱那又如何?他经营温家数十年,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只有让大殿下继位,温家才有更近一步的机会。 “大人,大殿下曾派人去刺杀过宁王,只不过都被宁王躲了过去,这个人不容小觑。” 温家家主的眼睛微微眯了迷:“早知如此,就应该赶尽杀绝——还好,现在为时不晚。”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季逢君。” * 皇帝虽然让他思过,却少了闭门两个字,所以说他只要是在信阳,便算是思过了。 之前季逢君忙得睡不够两个时辰,如今在信阳思过,季逢君倒是有了如此难得的休闲时间,他忽然来了作画的性质,画得正是他园中几株刚盛开的菊花。 乐亿安轻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季逢君的身上,笑道:“殿下今日倒是好雅兴,竟然想起来作画了。” -- 第178页 季逢君笑了笑:“闲来无事——此时还能有时间,之后怕是连赏花的时间也没有了。” 乐亿安默然,季逢君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路是他自己选的,之后会发生什么他自然也是知晓的。 “张大夫是今日回来吗?”季逢君正做着画,忽然想到了这事,他眉头微蹙,张大夫的医术高绝,可这次三哥所中之箭却是伤及了他的心脉。 据信中所说,毒已经祛除,只是还需要将养,季逢君轻叹了口气,三哥终究还是受了如此之重的伤,但总好过书中所载的,季逢肃死在之前的那场战役之中好过千百倍。 正说着,便有门房来报——回来得不是张大夫,而是另外一人,拓跋乐。 拓跋乐牵着小姑娘走了进来,季逢君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些惊喜,过了这么久,小姑娘也长大了不少,更加亭亭玉立了,脆生生地叫了一声表哥。 季逢君轻笑了笑,有些说不出的喜悦来,只不过拓跋乐此次前来,总不能说是因为想起来看他,才会来的,必然有别的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几人闲聊了片刻,拓跋乐便让小姑娘出去玩了—— “舅母,是有什么话想要给我说吗?” 拓跋乐轻笑了笑道:“果然聪明,我也不与你绕弯子,我改日便要回西凉去,带着圆圆回去我不放心,便想要把圆圆托付到你的手中。” 季逢君沉默半晌道:“舅母,西凉危险万分,你当真要去西凉吗?” 拓跋乐轻笑了笑,道:“这还能作假不成?” “只是西凉危险,西凉国师必定恨你入骨,你此次回去,若是不慎,怕是有性命之忧。” 拓跋乐笑道:“那又如何?能给时郎报仇,我自当为之,而且我终归是西凉人,西北大旱,西凉如今也好不到哪去,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回去看看。” 季逢君知道劝说无用,便道:“请舅母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圆圆的。” 拓跋乐点头,笑了笑,眉梢微挑:“若是让我知道我的圆圆在你这被欺负了,我定不会原谅你。” “不知舅母何时动身?” 拓跋乐轻叹了口气:“就定在三日之后了,我这几日多陪陪圆圆,圆圆很聪明,她应该已经猜到一些了。”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母女分离看着终归是让人心酸不已。 等到拓跋乐离开的时候,圆圆已经泣不成声了,但拓跋乐决定的事情,又岂会轻易改变? “舅母,我在西凉根基浅薄,没有什么可助你的地方,这个东西你且拿好,兴许会有些用处。” 拓跋乐点点头,收下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不是她不想回头再看看女儿,而是她害怕她再看见女儿,便舍不得离开了。 西凉国师殿。 自五年前,国师突然闭关,这国师殿便更加冷清安静了,也就在前几个月的时候,国师见了大将军几次,国师殿才稍稍恢复了点人气。 可偏偏齐国的那个什么叫君晏的,竟然射伤了大将军,害得他们西凉只能匆匆撤回。 他们倒是不担心大将军——有国师在,大将军必然能安然无恙,等那时再杀去齐国! 国师殿中,国师猛地睁开双眼,吐出来一口鲜血,然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129章 拓跋乐一去便没了讯息, 季逢君给了她联络的渠道,但拓跋乐此行危险,可能需要等一切都稳定下来之时, 才会传回来消息。 圆圆虽然早有准备,但母亲走得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不过她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并未嚷嚷着要娘。 府中的人大多也知道内情,季逢君只对外说这是恩人之女,因有事远行,便留她在府中借住一段时间。 圆圆就这么在宁王府住了下来,她本就招人喜爱, 再加上府中只有她一个小孩子, 宁王府自然人人都喜欢她。 季逢君的生活似乎也平静了下来,只不过他知道——京城中可是有人不想要让他的生活这般平静。 “殿下,人已经处理干净了。” 季逢君眉头微蹙, 思量了片刻,道:“是这个月第四次了吧。” 影一点点头,回道:“这几次的杀手,与之前的不是一个水准,更为难缠了些, 想来是温家家主出手了——”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刺杀不成,可能便会换成其他办法了,让咱们的人都注意些,不要让不干净的人混进来。” 影一恭敬道:“属下知晓。” 不过, 若是想要回去, 怕是要从这里下功夫了。 季逢君暂时也没别的办法, 皇帝的心中有一杆秤,当谁处于弱势之时,他便要偏向哪一方—— 反之,当占上风的时候,他便会向另一个方向偏去,总之只有这秤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的时候,他才能放下心来。 过了几日,便传出了宁王病重的消息。 这个消息飞快地传到了皇帝的案头。 皇帝把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上,水花溅出,弄湿了这封刚刚传来的密信。 “病重是假,中毒是真——”皇帝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对季逢君动过杀心,但最终还是未舍得动手,倒是没想那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把手伸到了他的儿子身上了。 桌前站着的人正是杨晃,他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作为皇家的情报头子,他知道皇室的密薪不少,此时皇帝生气,他可是什么都不敢说的。 -- 第179页 “可知晓谁动的手?” “温家的人似乎在信阳多有异动。”杨晃飞快答道。 “想也知道是他。”皇帝的眼睛中闪过寒意,五皇子没了,除了那些没成年的,也就只剩下老大了,哪怕现在老大被关了禁闭,但他还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选。 他也未尝不对季逢轩报过希望,只是温家的胆子太大了,手伸得太长了。 皇帝轻叹了口气:“他现在没有大碍吧。” “张太医当时刚离开西军,季逢君病重之后,就把张太医追了回来——现在应该已经稳定了,并无性命之忧。” 皇帝点点头,却是疑惑道:“张太医?” “就是郁太医的师父,之前太……宁王刚到信阳之时是郁太医给他调理,后来郁太医被召了回来,那之后便是张太医给宁王调理了。” 皇帝这才想了起来,他记得后来郁太医还请旨又回了信阳一次,至于张太医他想了想,也想起了这个人,似乎确实是个医术高的,后来好像是去做了军医。 “肃王的伤势如何了?”皇帝这时想起了季逢肃的事情来,他记得半年前,便有季逢肃受伤的折子上来了,但他仍在军中,应当无事。 “回陛下,肃王殿下的伤势已经大好,只不过据说是伤了心脉,怕是很难领兵了。” 皇帝眉头蹙了起来,若是这样,西北关塞乃是要地,若是季逢肃不能领兵,这西北军还真不知要交到谁的手中。 他轻叹了口气,又说了季逢君的事情:“送些上好的药材过去,让宁王好生休养。” 乐亿安闻着季逢君卧房中的味道,轻叹了口气:“我说殿下啊,你这刚没吃药几天,怎么又吃上药了——你可真当自己是个药罐子了。” 季逢君轻笑了笑,道:“放心,只是有药味罢了,那些药我都倒干净了。” 乐亿安点点头:“亏你还能在这屋子里待下去,我这待了一会儿,就要觉得受不了了。” 季逢君眉梢微挑:“哪有你说得那么恐怖,我倒是觉得还好——” 中药的味道虽不好闻,但他这回不用喝,便已经是万幸了,要知道他之前可是日日都要喝中药的。 “对了,军中的回信到了吗?”季逢君问道。 乐亿安笑了笑:“到了,殿下算得可真准。” 他可是特意给君晏写了信的,也暗中给季逢肃送了消息——便是为了不要让他们担心,不然若是他病重的消息传过去,他们怕是坐不住了。 君晏忙于军务,连着三日未回军帐,在军中骤然听说宁王病重的消息,他不敢相信,但心中的担忧惧怕却是达到了极点,只知道要尽快回到信阳,骑马就要往回走。 还好被人拦了下来——只不过,被拦下来也没什么用,直到季逢肃过来把他打晕,送他回了军帐,才发现了这封信来。 公子怕他担心,提前写了信来,却是他这几日没有看见,边将未经允许不得离开,若是他私自离开,怕是要闯下大祸。 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动容,上次相见匆匆,分别更是匆匆,不知何时,他二人才能相聚在一起。 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波涛汹涌。 温家家主心中有些不安,他没有想到他杀人不成,反倒是引起了皇帝的警惕,皇帝已经表示出了不满,若是不加以收敛,怕是下一个时家就是他们温家了。 想起自己女儿在宫中的哭诉,他便无比心烦——她不成器,她生了个儿子,也不成器,若是季逢轩能有季逢君一半的本事,又岂会像现在一般麻烦? 白白站了一个长字。 但再如何,温家也只能收手了。 转眼便入了冬,信阳地处西北,如今这天已经冷了起来。 乐亿安有些不解,殿下不是说要回京吗,为何还是没有动静?就在乐亿安快要沉不住气,想要去问季逢君的时候,季逢君终于有了动作—— 这件事情是由郁太医来做的,信阳苦寒不利于养病,需要去个温暖的地方调养调养,殿下病根难以祛除,回到京城由太医院会诊,才有望祛除病根。 又过了几日,召宁王进京的旨意便颁布了下来。 季逢君看着那道圣旨,眼中晦涩不明,一晃便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庭院之上。 初来之时,这里破败不堪。 如今八年过去,恍如隔世,他竟是有些不舍得离开这个地方了。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那人在院中练武的身形,轻叹了口气,只是可惜——阿晏现在不在他的身边。 第130章 这夜极为安静, 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季逢君的目光落在了远处,他面色如水, 一副淡定的样子,心中却是隐隐有了些焦急—— 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来,难道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不成? 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忽然隐隐听见了马蹄声, 季逢君的眼睛一亮,没错,应该是他。 那声音越来越近,那人影也渐渐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季逢君的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那人策马而来, 这月光更是给他渡上了一层银辉, 很快,他便到了自己的身前。 季逢君的眼中带上了笑意,他已经坐不住了, 他从亭中走出,迎了上去。 “公子!”君晏喊道,连夜赶来,满身风尘,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 在看到季逢君的那一刻更是瞬间便迸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 第180页 君晏翻身下马,把缰绳一扔,便向季逢君奔来。 公子望向他,他应该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他的身上也有一些淡淡的中药的气息, 却并不觉得苦涩, 反而似有药香。 他疾步从亭子走下,却是不慌不忙,唇角带着笑意,如朗月入怀,君晏的心跳是更加快了。 心中的喜悦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他也如着魔了一样,只看着公子他便觉得如沉迷进去了一样。 季逢君也是如此,上次战乱之中,匆匆相遇,不敢多思,如今却是不一样,这里很是安全,而且他不许人跟在附近。 四周安静辽阔,这天地之中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阿晏。”就在君晏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季逢君已经把他拥在了怀里,君晏身子倏地一紧,他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但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两人身形修长,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斜映在地面之上,耳边那呼呼的风声,都似乎小了不少。 良久,两人才缓缓分开,季逢君看看自己,又看看阿晏,心中松了口气——阿晏长得越发高了,还好,他应当是比阿晏高上那么一寸——不然,自己若是比阿晏还矮些,岂不丢人? 不知觉间,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已经成了眼前的青年模样。 君晏倒是不知道公子竟然悄悄地为这身高较劲,他是想不到公子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看了看周围,并没有旁的人,心中也安定了下来。 “公子的身体可还好?”君晏低声问道,哪怕已经看了公子的亲笔书信,也还是忍不住问问才能放心。 季逢君轻笑了笑,低声道:“一切正常,安然无恙,之时做戏罢了。” 君晏点点头,放宽了心,又道:“只是,公子回到京城怕是要装病了。” 季逢君笑了笑:“装病而已——又没什么难得,这样回去,才最没有威胁,不然皇帝怎么可能让我回去?” “公子算无遗策,阿晏佩服。”君晏轻笑了笑。 季逢君忽然正色道:“阿晏,你在军中万分小心,同时——小君庄的事情,可以着手了。“ “之前我势单力薄,无法替你报仇,如今我要回到京城中去,报仇的事情,自然也要开始做了,本以为很快就能办到的,没想到竟是让你等了这么久。”季逢君温声道。 “放心,你家乡人的冤屈很快就可以洗脱了。” 公子的一番话,让君晏怔愣了片刻,公子说过要帮他报仇的,现在时机到了,开始着手确实是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君晏却是忍不住酸了眼眶——前世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从小君庄的屠杀开始,他在从五皇子处逃离之后,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报仇。 这一世,有这么一个人告诉他说:很快,就可以帮你报仇了,很快就可以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第一了。 他又如何能够不被触动? 他前一世因为报仇而付出的代价,今生并未付出,他甚至还收获了更多更值得宝贵的东西。 季逢君见君晏的眼中带上了泪花,忍不住有些慌乱,连忙帮君晏拭泪,愧疚道:“是我的错,说起你的伤心事来了。” “不是,我这是喜极而泣的。”君晏这般说着,唇角已经带上了笑意—— “小君庄的人死得不明不白,让他们的冤屈得以化解,让作恶之人受到律法制裁,我心愿足矣。” 季逢君点点头,眼中已经带上了笑意:“我回京城便从温家着手,你在军中若是要探查,千万小心——其中牵连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怕是不能彻底搬倒。” 君晏道:“公子所言甚是,我自会小心,公子在京中更是危险万分,你给阿晏说得,正是我想要给公子说得。” 季逢君点点头,轻笑了笑却是道:“怎么回事,你竟是又唤我公子了,怎生不唤我兄长啦?” 君晏微微一愣:“只是称呼公子称呼得多了,一时间改不过来——而且,公子如今已经是宁王,和之前在扬州之时不同,不可不分尊卑,我又如何能称呼兄长?” 季逢君眉头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笑道:“说来也是,但只是私以下称呼,又有何不可?” 见君晏似乎还有些犹豫,季逢君笑道:“不如,我给你说一个字,只有你知道,我也只让你这般称呼,如何?” 君晏微微一愣,公子的笑中带着几分狡黠,似乎这是一个圈套一般。 按照尊卑之分,他应该是要拒绝的,但这个“只有你知道,也只让你这般称呼”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但是那个只字就让他心动不已了。 君晏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季逢君轻笑了笑,道:“遇,季遇,就是那个和逢意思差不多的遇字。” 君晏有些不解,既然公子说出这个名字来,这个名字自然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只是不知道这个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逢君也不解释,只是笑道:“你可是要记好这个名字,若是哪一日忘了,我一定不会饶你——” 这狠话陪着季逢君的笑意,那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君晏并不害怕,他默默念着这两个字,既然是这世上独有他一人知道的,他自然不会忘记,更不可能忘记。 这一夜的时间过得飞快,太阳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在东方悄悄升了起来,天空并未明亮,只是空中一边挂着太阳,一边还挂着月亮。 -- 第181页 时间不早了,君晏是时候回去了—— 若是他消失太久,军中不见他的身影,怕是又要生事端了。 “阿晏,边关上刀枪无眼,你如今也是将军了,千万不要一味往前冲着,一定要平安回来。”季逢君道。 “边关虽险,但也险在明处,京城中却是处处都是杀人的暗刀子,公子知晓,阿晏也不多劝,阿晏虽在边关,但只要公子一声号令,阿晏便听您号令。” 这话说得大胆,若是被人听了去,那是杀头的事情,但是季逢君知道,若是他真的需要——君晏一定会这般做,不计生死。 这也正是他最重要的底牌—— 季逢君也不推脱,缓缓点头,两人不知觉间,眼中都已经带上了泪花。 君晏又道:“公子,阿晏仍有一句话,给公子说。” 季逢君笑了笑,道:“你且说。” “公子那日曾让我好生思量,我今日便告知公子答案——这五年来,我的心意从未变过,今日如此,日后亦是如此,这一世不会变,生生世世都不会变。” 季逢君愣在了原地,眼角的泪花似是止不住地想要流下,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寒风太大的缘故。 只见君晏双手交叠,远远地作了一揖,回到马上,喊道:“公子保重,阿晏走了——” 季逢君微微叹了口气,也远远地回了一礼。 过了良久,直到君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季逢君的视野之中,影卫才出现季逢君的身侧。 季逢君也悄悄回到了宁王府之中,终究是不舍得阿晏,他在临行之前才会去见阿晏一面——现在见了阿晏一面,他的心也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既回了京城,便正式踏上了那九死一生之路,再无回头,而他只能赢不能输,不然死得不只是他,还有阿晏,还有其他追随他之人。 季逢君悄无声息得回到了京城,若非那府邸刚刚落地不久,便住上了人,这满京城的人怕是都不知道京城是多了一位王爷。 季逢君回到京城自然少不得拜会皇帝——再见父皇,他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当真见面的时候,他却是出奇的平静。 仿佛是生人一般,就连他在母后病逝之后,他以为很难叫出的父皇,也是轻而易举的喊了出来。 他在京城之中,颇为低调,整整半年,竟然只有皇帝派去的御医或者内监登门,活脱脱一副不问朝政的样子,仿佛回来当真只是回洛阳养病一般。 可是谁都知道,这宁王的心思不可能就那般简单——信阳虽苦寒,但洛阳也并未温暖到哪里。若是想要养病,去更南方的金陵、扬州、苏杭岂不更好? 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示弱于人罢了,可就是这示弱的招数,让人分毫抓不住把柄来。 甚至年宴的时候,季逢君都只是露了一面,便称病离开,温家家主都不禁觉得,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他真的已经无力竞争储君之位了? 季逢君低调无比,朝中却是出了另外一位新贵,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君晏—— 季逢肃因剑伤而辞去大将军之职,而接手这大将军职务的君晏,年不过二十一岁,可谓是青年才俊,一时间炙手可热了起来。 第131章 谁都没能想到会是君晏得了季逢肃的位子——这人年纪轻轻, 又无显赫家世,就算有些军功在身上,但按理说这个位子, 是轮不到他的,可偏偏朝中的任命书已经下来,他成为西军统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季逢肃轻笑了笑,他自中了毒箭之后身子, 便一直不好,他在边关久了,也没时间陪伴自己的妻子儿女,如今请辞,倒是能够让他歇一歇了。 统帅的这个位子, 若是给了别人, 他绝对不会放心,但交到君晏的手中,他却不必担忧。 “真不知道七弟哪找到的人才——我在边关许久, 都没找到一个可堪一用的。”季逢肃笑了笑,半是开玩笑道,“你随手救了个,倒是不一般。” “我让他从军之时,他还不满十七, 在边关那五年不是一手教导出来的,难道是我不成?”季逢君笑道。 “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同意我说的,让君晏接任统帅一职?”季逢肃不解道, “我说的话在父皇心中可没有那么大的用处。” 季逢君轻笑了笑:“你想想, 父皇若是不用你说得君晏, 军中还有谁有可能接任统帅的职位?” 季逢肃眉头微蹙,想了想道:“西军中,刘长青、封一凯等几个副将倒是不错,只是他们作为主帅还是嫩了些,且缺少谋略,赵迎倒是一名宿将,只是他的年龄也不小了,他也没那个精力去做统帅。” “正是如此。” “如果不在西军中找,”季逢肃自言自语道,“倒是还有两个年龄、军功都还合适的,并且出身世家……” 季逢君见季逢肃说到世家之时顿住了,便知道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笑道:“林子辉与温嘉和就败在世家这两字上了。” “老五去世,林家便如断了一臂,若是把这个位子给了林子辉,林家必然死灰复燃,父皇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温家如日中天,父皇也断然不会让他们得到这统领之位。“ “倒是阿晏——既无背景,也无家世,正是适合做个纯臣。”季逢君轻笑了笑,“三哥可要好好修养,养好伤后,父皇应当回让你在京任职。” -- 第182页 季逢肃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让我在京城任职?京中还有什么空缺吗?” 季逢君轻笑了笑道:“自然是有的,新上任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母亲去世了,他却瞒而不报——他这个位置迟早会空出来,三哥等着便是。” “我要见我三哥,你凭什么拦我?”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两人微微一愣,目光像那声音处望去,这来得是一位少年,看模样倒是有些眼熟。 季逢肃先反应了过来,笑道:“原来是十三弟,让他过来吧。” 季逢君听季逢肃说起,才知道这人是谁——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十三还是孩童模样,如今竟然已经成了少年。 少年被这两人盯着,也自觉有些冒失,向两人行礼道:“小弟见过两位兄长,不知七哥也在此处,是小弟唐突了。” 季逢君看着这少年微微愣神,他的这十三弟,名为季逢珏,便是这书中的男主,最后也是他和女主在一起,并得了这天下。 “七哥?怎么了——”季逢珏微微一愣,见季逢君一直看着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季逢君轻笑了笑:“许久不曾见你,都有些认不出你来了。” 季封珏眼睛一笑便弯了,“七哥倒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只是七哥还是要好好养病才是。” 少年的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季逢君轻笑了笑,道:“七哥会的,你如今也算是半个大人了,可已经上朝了?” 季逢君说得这个上朝倒不是真的上朝,只不过皇子在真的入朝之前,总会在朝中旁听上一两年。 少年摇摇头——他母族无人,父皇也只是偶尔才能想起来看他一眼,父皇如今喜欢和更小一点的弟弟玩,像他这样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见父皇一面也难。 季逢君眉头微蹙,正想着如何能让季逢珏也听政去,却见季逢珏笑道:”我这次来是想求三哥一件事的。” 季逢肃有些不解,疑惑道:“求我?” 少年用力点了点头,道:“我去找君将军,说我要从军,将军说只要三哥同意,便让我也去。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有些惊讶,季逢君眉梢微挑,书中的君晏死于眼前的这个少年手中,如今这个少年倒是要求着阿晏从军,倒真心是风水轮流转了。 季逢肃道:“你想从军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军中可从来不让没有本事的人进,你想想你能做些什么?” 季逢珏倒是颇有些自信的笑道,“我会的不少,我不会的我也可以学,只要让我从军,我便做什么都可以。” 季逢君轻笑了笑:“那我们可就拭目以待了。” * 季逢珏的表现不错,但终归是少年,性子沉不下来,便难有作为,至于要不要他,还是由君晏做决定。 季逢君深居简出,除了去宫中请安,便只去过肃王府,等到春日的时候,季逢君终于放出了他已大好的消息。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脸上微不可察的带上了笑容,道:“小七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托父皇的福,儿臣身体已经痊愈,如今只觉得浑身畅快得紧。”季逢君轻笑了笑道。 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这个儿子身上,神色有些复杂,这孩子的病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说是大好了,但这次中得毒凶险异常,再加上之前的病,就算现在是好了,但身子还是虚着的—— 看着季逢君有些苍白的面颊,皇帝有些发愣,缓缓道:“就算病好了,也要注意身子,可千万不要再病了。”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季逢君微微一愣,他甚至不敢相信这话真的是他的父皇说出来的。 “陪父皇去花园走走吧,这个时候迎春花应该也开了。”皇帝缓缓道。 季逢君连忙称是,他起身扶着父皇。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皇帝也累了,一旁的内监恭敬地地上了一个玉盅,道:“陛下,该用药了。” 这玉盅放的是一枚通体赤红的药丸——这就应该是那位丹师练出来的丹药了。 皇帝把丹药拿在手中,正要服用。 季逢君缓缓道:“父皇,是药三分毒,这丹药虽好,但仍旧不要多吃才好。” 皇帝轻笑了笑,道:“无妨,这药补充元气,延年益寿,多多益善,丹师给朕的都是有定额的。” “不知这丹师哪里人士,竟是有如此的本领?”季逢君又道。 皇帝再一次服药被季逢君打断,已经带上了不耐,道:“你问如此多做什么?” 季逢君立刻不再说话,只恭敬地站在一旁,替内监端上来茶水,皇帝见他乖巧,刚刚的火气才稍稍降了一些。 皇帝没有让他走得意思,季逢君自然也不会离开,他陪着父皇用过晚膳之后,才离开了这里。 季逢君离开皇宫之时,轻轻叹了口气,多说无用,父皇只觉得这丹药能够长生,又岂会听他的劝说? 待到他回到宁王府的时候,宁王府倒是有一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公子。”君晏看见季逢君回来,眼睛亮了亮。 季逢君轻笑了笑:“大将军在京城中可是新贵,不去其他大臣府中做客,怎到我这里了?” 君晏笑了笑:“公子开玩笑了——他们宴请我也只是冲着我这个西军统帅的位子罢了,我按着公子的话,除了那几家之外的宴席都推拒了。” -- 第183页 季逢君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君晏的脸上,似笑非笑道:“听说,新上任的将军相貌不凡,仪表堂堂,只是骑着马在街上便有无数少女给你扔香囊?” 君晏面色一凌,道:“只是有两三个胆子大些的女孩子,她们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嗯——”音调微微上扬,季逢君道,“是这样的吗?我怎么听说上你府中提亲的,已经快把你家门槛踩烂了。” “直到你说要效仿霍去病将军一样——西凉不灭,誓不成家,上你家提亲的人才稍稍少了些,只是还有不少姑娘宣称什么非卿不嫁。” 君晏被公子这般说得,是又急又恼——这又不是他愿意的,怎么被公子说得,好似是他花心一般。 季逢君见阿晏当真被他说急了,他连忙道歉:“是我不应该——不应该用这个取笑于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君晏微微一愣,连忙摇头,他怎么会生气,怎么舍得生公子的气? 季逢君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当真没有生气吗?” “真的没有。” 季逢君笑眯眯地点点头:“那就好——” 阿晏为什么这么做,这么说,他自然清楚得很,如今世道上喜好男风之人不少,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娶妻生子,但若是阿晏也抱着这个心思——季逢君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他爱阿晏,阿晏也爱他,那便只能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怎么能打着什么传宗接代的名义,耽误其他女孩子呢? 君晏的目光落在了季逢君的眼上,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认真道:“公子,我说我的答案不会改变,那就是真的不会改变,所以公子不用这般试探于我——” 季逢君听阿晏这般说,不禁有些紧张,正想要说些什么,便被君晏打断了。 “哪怕是公子有一日变了,我也不会变。” 季逢君心中一颤,他与君晏对视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阿晏,是我错了——” “我也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也是如此,生生世世,绝不更改。” 第132章 皇帝听闻君晏说得话颇为满意——不接受世家的招揽, 对他是件好事,只不过他本想这给他赐个公主与他成婚,既然君晏说了西凉不灭, 何以成家,那便不能赐婚给他了。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自己又不是有其他公主了,等再过几年, 总你呢个有合适的时间的。 君晏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给自己省了多少麻烦,他现在就愁着一件事情——既然已经开春,他这个新上任的西军统领,也是时候回到军中去了。 他不是舍不得京城,只是舍不得京城中的那位公子。 季逢君幽幽地叹了口气, 对君晏叮嘱道:“如今你官阶不同——若是调查那两人杀良冒功的事情, 定会容易许多,但你切不可掉以轻心,他们可不只是他们两个, 他们背后更有盘踞了数十年的家族势力。” 君晏认真点头:“阿晏知晓。” “等时机合适之时,我定会将此事大白于天下。”季逢君郑重道,“绝不让你家乡之人惨死。” 君晏的唇角带上了笑意,道:“那时我与公子联手,便可将这些生满蛀虫的世家连根拔起——” 季逢君浅笑, 若是只杀两人那自然轻易,但若是想要把此事查的清清楚楚,那定是一起惊天动地的大案。 这个案子不翻出来则矣,若是翻出来, 那必定会翻个天翻地覆出来。 君晏的目光落在了季逢君的瞳孔之上, 他能够看出公子眼中的光芒来——是啊, 潜龙在渊,如今公子不再屈居于信阳,回到京城,便如潜龙入海一般,正是大展宏图之时。 夜色清浅,明日便是分别,季逢君与君晏难得没有品茶,而是搬出来酒坛子。 君晏在边关可是严格执行军令,无人能够喝酒,他自然也不例外,这酒坛子一上来,君晏喝了两碗,便有了醉意。 他不知怎的,便拿过季逢君的佩剑,在庭院之中舞了起来。 季逢君轻笑了笑——君晏平时内敛,如今喝醉倒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姿态来了,一时间季逢君技痒了起来,搬出笔墨,就看着君晏,为他作了一幅画来。 月下美人舞剑,只可怜那梅花被这美人弄得是漫天飞舞了起来。 但这却是更有一番意境。 君晏舞完剑,仍旧有醉意,但他不恼人,见季逢君还在作画,便乖乖地在一旁坐着,痴痴地望着那作画的人。 季逢君的唇角有些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心思却越发专注,良久,这画才做好。 君晏呆呆地看着这幅画作,看了半天,似是反应了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公子,是我吗?” 季逢君笑了笑,道:“当然是的。” 阿晏的表情太萌,季逢君便忍不住揉了揉阿晏的脑袋,硬生生的把阿晏规整的发冠给揉乱了。 君晏还浑然不觉,眼睛似是蒙了层水雾,眼尾的兰花花瓣都带上了红晕。 季逢君无奈,他虽然是想要把阿晏留下来,但这是万万不行的——君晏明天便出发回边关,这不知有多少人看着呢。 他明面上和君晏至多也只是点头之交,怎么能让君晏从他的府上出去?而且,君晏是翻墙进他的府邸的,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 季逢君看着还没醒酒的君晏轻叹了口气,让他喝了碗醒酒汤,便亲自把君晏送回了他的府邸。 -- 第184页 君晏醉得不厉害,但不知为什么,一沾上枕头便睡着了,季逢君轻笑了笑,看着他熟睡之后,帮他好好掖了被角,便悄悄离开了。 次日下午,君晏大将军要回边关,肃王季逢肃亲自送行,男女老少也夹道看了看热闹,还好这回君晏一身戎装,又有众多兵士在身侧,才不像之前一般有少女扔来香囊水果来。 季逢君听说君晏已经出城的消息,轻叹了口气,他纵然一千个想要送别,但也是无法亲自去送的。 皇帝用君晏就是看中了他背后无人,若是知道了君晏和季逢君的关系匪浅,又如何能安心用他? 季逢君韬光养晦许久,但他来到京城的一举一动仍被京城多方势力所关注—— 宁王却是办起了书会来,古往今来,办书会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季逢君的书会隐隐有些特殊。 他这书会邀请的人更是令人大为吃惊,名门望族,世家公子倒是不多,反而不少是出身寒门之人。 据说,宁王搜罗来诸多书籍,供这些寒门子弟借阅——只是不允这些寒门子弟把书带走,但又同时提供笔墨纸砚,允许他们在宁王府中抄书。 只不过他们誊抄的书卷之中,并不能全部带走,比方说你誊抄了十卷书,那你只能带走五卷,如果你想要全带走也不是不可,一卷书也只要十文钱,这个价钱大部分寒门子弟也是能支付得起的。 这对这些寒门子弟,仍旧是一件非常实惠的事情了,每日来宁王府的寒门子弟络绎不绝。 宁王府还专门设了地方,供寒门子弟讨论文章学术——只不过不允许他们在此处谈及朝政。 季逢君知晓这点,只讨论学术文章,便只能够在文坛上有些薄名,若是讨论政事,怕是皇帝便要出手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在皇帝的允许范围之内。 皇帝和几大世家听闻这件事情,便也只是一笑了之,谁都没觉得这些寒门子弟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也并未当回事情。 只是他们不知晓,刚开始的时候世家公子还故作清高,不屑与寒门子弟为伍,但在那位曾经的太傅也回到京城住进宁王府之后,终归是坐不住了。 他们虽不喜欢那些寒门子弟,但这府邸终归是宁王的,那可是天潢贵胄,宁王都不说什么,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这些所谓的世家子,除了一些嫡系之外,那些混得不好的旁支,和寒门并没有什么分别,有这么一个地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刚开始还只是有人悄悄的去,但渐渐的人多了起来,便也不再避讳什么了——甚至还以去宁王府中读书为荣。 皇帝听闻了这个,愣了半晌,轻笑了笑——他这个小七啊,从来不服输,哪怕是这么劣势的条件下,也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不禁轻叹了口气。 温尚书上书道:宁王此举意在收拢人心,勾结党羽,其心当诛。 季逢君自然上折子反驳——他只是想让读书之人多些书读罢了,这些学子,未曾从政,更无官职在身,谈何勾结党羽?父皇仁慈,天下清平,才会有如此多的向学之人。 更是有不少寒门出身的官员为季逢君辩护,但众人都知道这两人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皇帝怎么想得。 皇帝大笔一勾,驳斥了温尚书的折子,对季逢君大加赞赏,从国库中抽了笔钱,只说道:“宁王仁心,但此事非是一人之力可行,倒不如效仿前朝,重开国子监——至于这国子监如何重建,便由宁王全权决断。” 能在朝中做官的,有几个不是人精?皇帝这举动,不少人都感觉到这朝中的风向要变了—— 可偏生,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又把那闭门思过的大殿下放了出来,一时间朝中众人也有些迷糊了,停住了想要站队的步子。 季逢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可——皇帝若意味着支持着他,他反倒是要担心起来了,这样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温尚书有心为难,但季逢君也并非省油的灯,借力打力,明面上不动声色,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暗中推动,短短三月,便不显山不露水地把这件事情给做成了。 然后,杭州又出了一起大案子—— 这件案子一上报便惊动了皇帝。 这件案子说来便有些话长了,半年前,杭州的官盐丢失,朝廷按照规矩自然要派人探查。 可这先后派去的钦差,通通都意外死亡了—— 先是三位四品的官员,再是两位三品的大臣,毫无疑问,他们三人的死与贩卖私盐的私盐贩子脱不了干系。 这也正是皇帝震怒的原因——皇帝震怒,自然要把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才行,可这已经死了五人,还有谁敢去? 就在此时,季逢君上了一道请命的奏章。 季逢肃、乐亿安也被吓了一跳,想要把他劝下来,可偏生季逢君去意已决,他们便只能把希望放在皇帝的身上,却是没有想到,皇帝大笔一挥,便同意了季逢君的请求—— 季逢君轻笑了笑,并无半点意外,乐亿安还能如何,便只得跟着季逢君跑了一趟杭州季逢肃倒是也想跟着去,但就算季逢君同意,皇帝也是不会同意的,最终季逢肃也未能去成。 去时刚刚入夏,等季逢君回来的时候,正是丹桂飘香,杭州的案子季逢君办得又快又漂亮,就连温家家主都找不到什么差错来。 -- 第185页 季逢君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中秋宴会,皇帝便问季逢君想要什么封赏——甚至说了,只要提出来,他就一定会答应的话来。 众人的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里,不知道也猜不出来,但又特别想要知道季逢君会说什么,不知会不会说出复他太子之位的话来? 却是没有想到,季逢君浅浅一笑,道:“启禀父皇,儿臣并无所求,但若是父皇想要给儿臣些什么,儿臣倒是有一事相求。” “儿臣想去刑部。” “愿天下再无冤假错案,可得盛世太平。” 季逢君的话掷地有声,中秋宴安静得落针可闻,良久,皇帝大笑了笑道:“那便准宁王所奏。” 季逢君恭敬道:“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的目光落在季逢君的身上,一时间有些复杂,大皇子的眸中则是晦涩不明。 第133章 皇帝还给了季逢君一个惊喜——皇帝命他建立一个机构出来, 执行秘密任务,督察刑部、大理寺及各州县,可越级上奏, 直达天子。 季逢君的脑海之中倒是想起了书中提到的,“君晏”一手建立的玄衣司来,只不过玄衣司虽是君晏所建,但最终还是回到了皇室的手中。 皇帝虽说得是督查, 但这其实与玄衣司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皇帝这个诏令让那“玄衣司”搬到了明面上来。 可皇帝手中也有这样的势力——甚至更为强大,父皇让他这般做目的是什么?季逢君眉头微蹙。 他想了许久,也并未想清楚怎么回事,只记得父皇那分外复杂的眼神。 “儿臣怕是难以当此重任。” “去吧, 让你这么做, 你便这么做。”皇帝说罢,便轻叹了口气。 季逢君抬眼,正好对上了皇帝眼神,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似是疲惫到了极致,又似乎还有洞透人心的睿智。 季逢君微微一愣,皇帝摆手,他便也退了下去。 皇帝要他做,他便自然要去做去, 只是和书中君晏所做的不同——他能够光明正大的去做,这机构也能够发挥出他本应该发挥的作用。 季逢君思考片刻,想到了一个“镜”字,正所谓明镜高悬, 这机构便是犹如明镜一般, 要照出这世间的真相来。 “镜堂”便应运而生, 这个衙门依大理寺的规制而建,其中官员设立也依照大理寺,只不过这镜堂虽是由季逢君筹建,但这明面上的镜堂指挥使却不是他——而是乐亿安。 “殿下——你把这差事扔给我做什么,我爹知道怕是连家都不让我回了。” 季逢君轻笑了笑:“你这话可不对,你爹是早就不让你回家了。” 乐亿安一时语结。 “依我看,这其实是你的一个机会,说不定你爹会因为这个而让你回家呢?”季逢君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爹的性子,你想想,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可能?” 乐亿安撇了撇嘴——好吧,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影十呢?还能让她跟着我吗?” 季逢君轻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那我可要好好培养影十了,等哪天我想要撂挑子不干了,也有人能来接手。” 季逢君无奈地笑了笑,乐亿安虽然嘴损,但他真成了镜堂指挥使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格外认真,也是让季逢君见到了他难得正经的样子来。 季逢君也奉旨进了刑部中去,刑部之中尚有尚书在,哪怕季逢君是宁王,进刑部也要从侍郎做起,但好在这位刑部尚书已经年迈,和太傅又是挚友,是以并未为难季逢君。 季逢君在刑部查阅起案卷,办起案子来,没有什么掣肘,反而因着刑部尚书的指点,受益良多。 朝中的大臣本来在观望——众人都知道,就算他进刑部,也只是个过渡而已,哪有皇子不去争夺储位,而去掌管刑名的? 一桩两桩案子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没在意,可自他上任之后,刑部重审的冤假错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甚至允许百姓上诉翻案—— 一时间百姓都把季逢君当作青天来看待了。 一年多的时间里,季逢君都泡在了刑部之中,天下之大,每日每夜都会有案件发生,而刑部几乎是囊括了自开朝以来,九州之内所有的案子。 除了年代过于久远,人证、物证、受害者均已经不在的案件,季逢君及众人几乎把这历年历代的案子都复查了一遍,其中尤以证据不足,模糊不清,及无头案件为重,不知为多少冤假错案翻了案。 季逢君做这些除了为百姓翻案外,同时还做了件别的事情——清洗朝堂。 这件事情季逢君并未刻意隐藏,朝中不少贪官污吏就在季逢君的清洗的范围之内,他们这些人食君之禄,却不似上报朝廷,下安黎庶,可以说是朝廷的蠹虫—— 他们这些人也少有清白的,只要季逢君想,便通常能够找到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然后便是换上其他合适的臣子。 同时乐亿安的镜堂也在暗中与季逢君打着配合,一时间进展颇为顺利,也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季逢君的目标多是三品下的官员,他们隐在数不清的案子中,便不会那般显眼。 只是——今日,季逢君却是接连拉了几个一品、二品的大臣下马,其中不乏世家之中的顶梁之人。 其中最险要的便是韩国公,林子业,他也正是林家的家主,同时也是那林子辉的兄长。林家虽没了五皇子,宫中的淑妃也算是废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案子落在林子业的身上,林家又岂会束手就擒? -- 第186页 林子业一封奏折上去,为自己辩解,林子辉也发回来奏折为自己的兄长陈情,同时指责季逢君混淆是非,诬陷忠良。 蛰伏许久的温家自然不会作壁上观,世家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如今林、温两家便连起手来了,一时间宁王的地位,岌岌可危了起来。 季逢君却是丝毫不担心——甚至还多了些畅快来,因为他知晓,那个他与阿晏期盼了许久的时机,终于到了。 一封由西军统领君晏呈上来的状书,轰动了整个京城——让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温、林两家,瞬间便跌入了低谷。 君晏指控温嘉和林子辉两名将军两条罪名,一是杀良冒功,三千多普通百姓死于两人的铁蹄之下,二是私吞军饷及牺牲士兵的抚恤银两,中饱私囊,只为自己贪图享乐。 季逢君原封不动把君晏的状纸呈了上来,君晏也递上了折子,请求皇帝恩准他回到京城之中。 这两件事情,一桩大过一桩,又关乎百姓,瞬间便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如今这局势,如果不调查个水落石出,怕是不足以平民愤。 朝中大臣更是纷纷上奏,请求陛下彻查此事,皇帝也甚知此事的重要性。 但林子辉、温嘉以及君晏手中都有兵权,这事情处置不好,怕是要闹出大事情来—— 他不禁有些气恼,这件事情肯定和季逢君脱不了干系,可是季逢君也不想想,这件事情就是涉及的是三个手握兵权的大将,这是要把他们架在火上去烤,当真是不知轻重。 朝臣们吵的厉害,皇帝心中烦躁,轻叹了口气,道:“这个案子谁愿意去办啊?” 皇帝说话,朝臣安静了片刻,季逢君低头敛目,没有说话。 忽然一位御史上前进言道:“这件案子本应该由刑部尚书亲自去办,但尚书年迈,怕是力不从心,微臣倒是觉得宁王殿下最合适不过。” “宁王殿下身份贵重,又在刑部一年有余,不知查清了多少案子,臣以为这件案子事关重大,理应有宁王来查办。” “你可以愿意。”皇帝淡淡问道。 “儿臣谨遵圣命。”季逢君恭敬道。 “诸位爱卿如何看?” 各大臣纷纷附议,皇帝眼中闪过沉思,最终还是把这件事情交到了季逢君的手中去做。 季逢君的唇角缓缓勾起,恭敬道:“儿臣领旨。” 远在边关的林子辉和温嘉并不知晓京城中的消息,林家温家想要传的消息,通通被季逢君拦截了下来。 等到消息终于传到温嘉手中的时候,他面色一变,心道不好,正准备要逃,却是看见了拦在营外的君晏。 君晏轻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圣旨,道:“圣旨在此,还不接旨?” 温嘉面如死灰——恶狠狠地盯着君晏,他本以为西军统领的位置是他的囊中之物,却没想到被这小子抢去了机会,他还未想到办法来对付他,却是没想到反倒是自己先成了阶下囚。 “我告诉你,风水轮流转,温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君晏轻笑了笑:“你可知道你犯的是哪桩案子吗?” 温嘉微微一愣,他还当真不知道。 君晏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却似是刀子一般,带着杀意:“你可以好好想想,这件事情被捅出来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温嘉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他被押往后军去,君晏在他从自己身边路过之时,低声道:“若你实在想不出来,我提醒你一下,你看看西北那大小君庄两千多人,是不是在向你索命?” 温嘉的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了小君庄的画面,他浑身瑟缩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季逢君的身上,道:“你是人是鬼?” 君晏大笑了几声道:“我自然是人——只是你怕是马上就要去见鬼了。” 温嘉被关押了起来,与他一同作伴的那人算是他的死对头,也算是他的合作伙伴,那人正是林子辉。 如果真的是那件事被捅了出来,以温家清贵的门风,是绝对不会再保他的——那么他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君晏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晃便过去了将近十年,不知觉得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的眼中闪过了老先生的身影,也闪过了小君庄中其他人的身影。 村子不大,小君庄也只有几百户人,他又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能几乎认出所有人来—— 这么一晃便过去了这么久,他以为他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渐渐模糊,但他今日一想,那些人似乎还在他的记忆之中,竟是一点也没有模糊。 当晚,君晏便做了一个梦,等到梦醒的时候,他的枕头已经泪湿了大半。 七日后,京城的季逢君收到了传信——一切顺利,阿晏快要到京城。 季逢君的唇角微微勾起,轻笑了笑好戏马上就要上演。 第134章 君晏回到京城, 把这个案子送到刑部,温嘉和林子辉也送到了刑部的大牢之中,相关的卷宗自然也全部交到了季逢君的手中。 夜静悄悄的, 刑部却是灯火通明。 季逢君当夜并没有回宁王府,而是就查看这些卷宗,并研究君晏所找到的证据。 夜已深了,衙役也不知道已经换了几次蜡烛, 季逢君温声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且去歇息一会儿吧。” 刑部众人也觉得疲惫不堪,客套了几句便也纷纷退下了。 -- 第187页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季逢君的唇角带上了笑意,道:“来到来了, 不出来还要继续躲着吗?” 季逢君的话音落下, 一个浅蓝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季逢君的身前,这不是别人,正是让季逢君朝思暮想的君晏。 季逢君的目光落在了君晏的身上, 眼中的欣喜是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的,他飞快起身,紧紧地拥住了君晏。 君晏也用了力,他的思念不比季逢君少一点,驰骋沙场是人生的快事, 是他前生从未有过的精力,但他对季逢君的思念一日多过一日。 若是有一日边关安宁,他定要回到京城,回到季逢君的身边。 季逢君缓缓松开, 他仔细看着眼前的人, 君晏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气息, 多了几分在边关的刚毅,也更加成熟了起来—— 只是看着却是清瘦了不少,想来是从西北赶来京城太过匆忙了,季逢君有些心疼,温声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君晏轻笑了笑,眸中是动人的光彩:“这不算什么的,若是能够报仇,我心愿足矣。” 季逢君笑了笑,坚定道:“一定可以。” 君晏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问道:“公子是在看卷宗吗?” 季逢君点点头:“卷宗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我现在正看着证人写得证词——我害怕里面会有什么披露。” 君晏一听这话,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季逢君见状,轻笑了笑道:“放心,没什么披露,我觉得很不错的,有这些应该能够把温嘉与林子辉判罪了。” 君晏的眼睛一亮,他此次从西北而来,自然不会只带着林子辉与温嘉两人便回来——他自然是已经把人证、物证都带齐了。 除了带来人证之外,那些不便前来,或者说不敢前来的人,也写了证词,还有他在军中查访到的证据,也通通带了过来。 他做得谨慎,便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实在不想让他们有任何一丝逃脱升天的机会。 季逢君的目光落在君晏的身上,眼中满是温柔,轻笑了笑:“放心吧,你的证据很充足,不会有问题的。” 君晏眉头微蹙:“但不知为何——我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这一切似乎是太过顺利了。” 季逢君眉梢微挑,实际上他也有这种感觉,他思考了片刻,道:“确实是太顺利了,林家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但温家不应该如此才是,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季逢君与君晏对视一眼——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让影十去调查温家有没有什么异样。”季逢君正色道。 君晏点点头,公子与他想到一起去了,但却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应对,这似乎更加棘手了—— 影十领命而去,季逢君与君晏相对而坐,温家如果有后手,也不是他们两个现在能管得了的,倒不如好好把卷宗再看一看,再好好看看证据有没有什么漏洞。 一夜的时间匆匆过去,第二日便是开堂问案的时候了。 君晏作为原告自然在场,林子辉与温嘉两人作为被告也在堂上——只是看了看这衙门都有什么人,温嘉的心便凉了一半。 竟是一个熟人也没有,难道温家是真的想要放弃他了吗! 君晏把林子辉、温嘉两人的罪状依条陈述,季逢君沉声问道:“你们二人可有什么想要辩解的?” 温嘉大声道:“一派胡言!通通都是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拿出证据来啊——” “而且你说,我派人将大小君庄之人屠杀殆尽,那你为何未死,岂不是自相矛盾?” 君晏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证据?你若是要证据,那自然是有的。” “你屠杀小君庄之日,我恰好不在村中,我与先生去友人家做客,方才逃过一劫,只是更可恨的是。” 季逢君沉声道:“但信阳县县志所载,大小君庄的惨案发生在十年之前,为何你们那时不告,反而今日才想起来告状?” “君槐生老先生本想要请父母官主持公道,却不料反被杀害,若不是我运气好逃了出来,怕是我也是活不到今日。”君晏沉声道。 季逢君微微颔首:“若是如此,倒是与情理相符,你状告的可是堂上温嘉与林子辉二位将军?” “正是。” “你们二人可有话讲?”季逢君淡淡问道。 温嘉笑了笑:“末将无话可说——这完全是诬告,我的驻地虽也在关中,但离信阳相距甚远,什么大君庄小君庄,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又怎么可能是我所为?” 季逢君不置可否,目光落在了君晏的身上,缓缓道:“温将军称全然不知道此事,君晏将军可有什么证据?” “家师君槐生一案,可有信阳县捕头作证。” “传证人上堂。” 林子辉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什么——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件事情似乎与他有些关联,只是那个县令摇摆不定,最后又跟了温家,他的瞳孔骤然缩小。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县令就是后来被季逢君斩杀于城墙之上的王临安,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这一桩桩,一件件,好似密网一般,把他罩了起来,让他无路可逃。 信阳捕头听到传唤,上堂便把他所知道的事情抖落得一干二净—— -- 第188页 他做捕头的时间,比每一任县令的时间都要长,而他又算作是王县令的心腹,县令知道的事情他知道,县令不知道的事情他更是知道。 季逢君淡淡道:“那依你所言,大小君庄五百余户,两千余人的尸体似是有官兵杀害吗?” “回殿下,正是,不仅从伤口上可以看出,小的还发现了形迹可疑的马蹄印,君将军说这只有中军高阶将校的马匹才有的马蹄印。” 温嘉呵斥道:“一派胡言!大小君庄的惨案明明是土匪所为,哪有什么马蹄印?” 君晏闻言不怒反笑,看着温嘉不明所以的样子,季逢君冷声道:“你刚刚还说你从未听说过大小君庄,为何又对大小君庄的惨案如此了解?” 温嘉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刹那便变得苍白了起来,勉强镇定道:“只是在传闻之中听上过几句,又有什么罕见的,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季逢君轻笑了笑:“说来也是,毕竟两千余人的惨案,有人谈论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为何卷宗上记载为山匪所为?” “殿下容禀,小人奉县令之命前去大小君庄,两千余人无一活口,并且都被斩去头颅,心中疑惑,上报给县令,县令却是以山匪所为给定了此案。” “那依你看,这并非山匪所为?” “大小君庄地处关中,虽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但也绝不会有这么强大的山匪——若是有这么强悍的山匪,我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季逢君轻笑了笑:“说得很好,你可还有什么要说得?”’ 捕头摇摇头,季逢君便让他站在一旁候审,又问道:“可还有什么证据?” 君晏道:“原信阳县县令与温嘉、林子辉两人的亲笔书信。” “呈上来。” 林子辉与温嘉已经白了脸色——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小小的一个信阳县令,竟让他们落得了如此境地? 人证物证俱全,就算是温嘉和林子辉有通天的功夫,也是没什么用处了,更何况他们背后那能够“通天”的靠山,也早就靠不住了。 这案子审下来有惊无险,君晏搜罗来的证据足够多,季逢君又足够雷厉风行,他们二人杀良冒功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这两人已经难逃死罪。 只不过贪图军饷以及抚恤银之事,因为涉及的百姓更多,时间跨度也更长,处理起来颇有些困难。 季逢君想要找到那些被贪污掉抚恤银子的受害者家属,着实有些困难,但就算是困难,也是非做不可的,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更长了些。 林子辉、林子业两人双双入狱,林淑妃在宫中又是日日以泪洗面,林家就算有心营救,却也无计可施。 温家则是一副弃车保帅的样子,好似是完全不管温嘉的死活了。 没有这两家的阻挠,一切都顺利了起来,只是还有一件事情,还没有弄清楚——那便是那被贪污的银子的去向。 但这个,却不是那么容易查清楚的。 温嘉与林子辉两人都是世家子弟,家族给他们以帮助,他们自然也会回馈以家族一些,但季逢君却是知道,这些银子最大的去向不是他们的家族,而是那两位皇子——五殿下已死,就算找到证据也没什么用处。 关键便是在季封轩的身上,若是能够找到证据,只这一件事情便可让季封轩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季逢君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但这谈何容易,唯一的突破口,怕就是在温嘉的身上,可温嘉此人,又怎么才能让他开口呢? 君晏眼神暗了暗,若是想要一个人开口,那总会有办法的——无论哪个办法是什么。 第135章 温嘉在牢狱中日日谩骂, 从最开始的嚣张跋扈,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痴傻疯癫了。 “将军, 小的出去守着,您想说什么尽管说。” 君晏微微颔首,待那狱卒出去之后,缓缓走到了温嘉的牢房前, 轻笑了笑,缓缓道:“温将军啊,不知道这生不如死的感觉如何?” 温嘉呆了片刻,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道:“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君晏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觉得一个将死之人, 还有什么值得我来看笑话的?” 温嘉冷漠道:“那我真不知道我这个将死之人, 还有什么用处了。” 君晏把一块玉佩拿到了温嘉的眼前,温嘉先是微微一愣,猛地反应过来, 扑着想要拿到这块玉佩。 君晏把玉佩收回了手中,轻笑了笑,让温嘉扑了个空。 看着君晏的笑容,温嘉不禁咬牙切齿了起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的儿子是无辜的, 你为什么要动我的儿子!” 君晏嘘了一声,浅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哪里动你的儿子了,我只是借了一块玉佩罢了, 你的儿子还安安生生的在家中。” “你卑鄙——” “这话从何说起?我可什么都还没做呢。” “若是我做了什么, 你岂不是要疯掉?” “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无辜,你竟然要用他来威胁我!?你配做什么大将军?” 君晏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你说他还是个孩子,你屠杀小君庄之时,何曾想过小君庄的人无辜,小君庄的孩子无辜!” 温嘉浑身抖的像筛糠一样,温家已经放弃了他,那更加不可能去管他的孩子——其实就算管,又能怎么样,君晏想要杀一个孩子,难道不是易如反掌吗? -- 第189页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君晏的唇角带笑,缓缓点了点头:“那便好——只要你全力配合,我保你妻子儿女安然无恙。” 历时两月,温嘉和林子辉两人杀良冒功,私吞抚恤银两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而那被吞下的抚恤银也终于找到了下落。 矛头赫然指向了当朝的大皇子,季逢轩。 “父皇——儿臣不知,儿臣真的不知啊!”季逢轩跪在皇帝的脚边,此时已经哭成了泪儿人。 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这话你不要给我说,你去给满朝文武大臣说,你去给那些没了抚恤银子的孤儿寡母说!” “看看有人会听你的话?那些东西,你不说想想就收下,你当真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吗?还有你想想你在秦州干得那些事情!” “你真的是太让朕失望了!” “父皇!”季逢轩哭道,“儿臣让您失望,但儿臣对您的心却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的!季逢君包藏祸心,从他在寿宴上送那幅画回来,就没有安好心!”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父皇,您不能不信儿臣啊。” 皇帝缓缓合上了眼睛,再睁眼无奈地看了看他脚边的这个儿子,道:“这件事情证据确凿,你也该为你做得事情付出代价。” 说罢,皇帝便离开了此处,季逢轩的眼中满是绝望,以及一闪而过的恨意:“父皇!你饶了儿臣吧——” 处置季封轩的旨意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季逢君冷眼看了看,没有太惊讶,好似并不失望一般。 “只是迁入长明寺思过,这惩罚未免太轻了些。”君晏眉头微蹙,他本以为这是扳倒季封轩最好的机会,却是没想到只是迁入长明寺,怕是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季逢君轻笑了笑,这件事情最直接关系到的便是他,他却是并没有太过惊讶,缓缓道:“情理之中的事情,我那位好父皇,现在怕是已经后悔让我回来了。” “那公子,这件事情便只能如此了吗?” 季逢君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公子无能,小君庄的事情季逢轩虽不是主谋,但温嘉是他的心腹,这些事情也是他默许的,没能治得了他的罪。” 君晏连忙摇头,轻笑了笑:“这怎么能怪公子——温嘉与林子辉这两人能够伏法,已经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前世他纵然权势滔天,但也只能寻了其他罪名处死这两人,给自己背上了骂名不说,也未能让大小君庄的惨案重见天日——若非公子助力,这些事情,绝对是他一人做不成的事情。 林子辉已死,林子也被剥夺了官职,林家从此一蹶不振,温家一直支持的大皇子被迁入长明寺,又少了温嘉这个将军,一时间也谨慎小心了起来。 季逢君心中不解,但密探却是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来——只能吩咐密探再仔细探查去,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如今朝中已经再没有人能与季逢君相抗衡,朝中也渐渐有了复立太子的声音,朝中大臣都纷纷等着有人带头进言,却是苦苦等不到出头的那人。 终于有一天,一位御史进言道:“陛下,如今储君之位空悬已久,时日久了怕是会动摇社稷根本,还望陛下早立太子。” 众人都以为这便是宁王的信号,正想要上前符合,却是见宁王上前一步道:“此言差矣,因为没有储君而动摇国本的,多是因为皇帝年迈的缘故,而父皇正值春秋鼎盛,自然无须立储君来稳定国本。” 这倒是让众人傻了眼——这怎么和想象中的剧本不一样? 皇帝的目光落在季逢君的身上,久久没有说话,缓缓道:“宁王说得对也不对,立储君的事情虽不紧要,但也是该考虑考虑了。” 季逢君恭敬道:“父皇圣裁。” 若是要考虑储君,总不能是那些未成年的皇子吧,而成年的皇子中,大皇子刚刚被迁入长明寺,三皇子久经沙场,几乎未处理过朝政,五皇子……怕是已经投胎去了。 这能考虑的倒是只有季逢君,更何况皇后是病逝,她皇后之位并未废除,这么说来季逢君仍是嫡子——更应该复立他才对,就是皇帝的态度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朝中众臣各有各的心思,这件事情压下不提,君晏请旨回到边关,但不知为何,却是被皇帝以让他在京城中好生修养为由给拒绝了。 季逢君的心头一跳,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但是皇帝为什么要阻止君晏回到边关?他所说的那个借口,季逢君想都不用想,便是不相信的——君晏没病没痛,又年纪轻轻的修养什么? 但君晏并未有任何过错,季逢君实在想不出为何皇帝会阻止君晏回边关——除非,是因为他的缘故。 诸位大臣这个早朝上得是迷迷糊糊,都犯了愁,伴君如伴虎,实在是太贴切了,这本以为宁王殿下复立太子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皇帝竟然还是不愿意——可是这当朝的皇子,除了宁王,还能传位给谁呢? “陛下,丹师已经把今日的丹药送来了。”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恭敬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皇帝下朝后服用丹师炼制的丹药,变成习惯了。 皇帝本不想吃这丹药,但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粒丹药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服用了下去。 * -- 第190页 “公子,我害怕边关有什么异样,已经派人去边关探查——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便会有战报送入京城。” 季逢君点点头,道:“做得没错。” “父皇生性多疑,他这一次不让你回到边关,怕是已经怀疑你了,”季逢君眉头微蹙,轻轻拍了拍君晏的肩膀,道:“都是我连累了你。” 君晏莞尔,摇头道:“那我还说是我连累了公子呢——若不是因为小君庄的案子,陛下也不会如此猜忌于你了。” 两人对视,轻笑了笑,便揭过此事不提了。 “这件事情怕是与温家脱不了干系,”季逢君缓缓道,“季逢轩迁入长明寺之时,我便觉得不妙了。” “温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们放弃温嘉再正常不过,但大皇子是温家的底牌与靠山,他们若是放弃季逢轩,那温家必然是死路一条。” “除非他们打算鱼死网破。”季逢君轻声道。 君晏一激灵,公子说得并非没有可能,只是他们手中已经没有了温嘉,在军中的势力大减,鱼死网破,凭如今温家的势力又怎么鱼死网破呢? “除非——除非他们还有别的底牌。” 君晏眉头微蹙,低声念着长明寺这三个字,“难道这长明寺,有什么不同之处?” 季逢君摇摇头:“这长明寺在京城中有些年头了,但一向算不得什么有名的去处,也并非皇家寺庙,我当初也有些诧异,为什么父皇会让季逢轩迁入这么个寺庙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的京城异常的平静,但季逢君却是隐隐感到了不安来。 “让乐亿安把京城一带,所有的兵力分布图找来,还有其背后的势力一一查明清楚,我今晚便要看到结果。”季逢君把汤圆叫来,飞快地吩咐道。 “再让他给影十说,把温家和长明寺,长明寺和西凉的关系调查清楚,已经告诉她调查的方向了,若是还没有收获,让她提头来见。” 小汤圆不明所以,但季逢君甚少这般疾言厉色,便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般简单,也严肃了起来。 “阿晏,你与我亲自去一趟长明寺,其中定有蹊跷。” “好。”君晏飞快答道,局势不明,如今敌暗我明,不把其中的关系查清楚,便无从下手。 第136章 季逢君还未进入到长明寺, 便感觉到这寺庙当中隐隐有些蹊跷,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颇为熟悉,但实际上已经是上辈子的东西了。 季逢君眉头微蹙, 他的眼神中闪过厌恶,但这般看来,他们没有找错地方。 君晏目光落在了长明寺上,他感觉这里有些不同寻常——就仿佛当时扬州之时的感觉一般, 但好在这次的危机感,并没有那般强烈。 与季逢君对视一眼,只见公子轻轻点头,君晏便知道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公子,我们还要进去吗?”君晏低声道, 六年前扬州的事情历历在目, 那一次虽然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但实在是太过凶险,多一份谨慎也是应当的。 季逢君低声道:“来都来了, 又岂能空手而回?这里算不得危险,闯一闯算不得什么危险的事情。” 长明寺中不知是不是因为季逢轩的缘故,并没有什么人,两人进去之后,竟然没有遇见一个和尚。 他们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季逢轩, 他在这长明寺中生活还算不错,只是看着消瘦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长明寺中只能吃素斋的缘故。 季逢君与君晏两人在长明寺中转了一圈,并未有什么发现, 就在他们打算放弃想要离开的时候。 忽然君晏的面色白了白, 季逢君微微一愣连忙询问, 君晏摇了摇头,他没有什么事情,然后引着季逢君到了长明寺花园中角落的小竹亭。 这中间坐着一人,站着一人。 季逢君目光凝在了站着那人的身上,这家伙有些不太对劲,他微微挪动了实现,眉梢微挑,想起了这人的身份。 君晏停住了脚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人。 “不知尊驾何人?”竹亭中那人也在打量着他们两个,笑问道。 “在下季逢君,这是我的好友君晏,见过丹师。” 他饶有兴趣道:“就是不知道宁王殿下怎么知道我便是丹师的?” 季逢君轻笑:“阁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和我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哈哈。”这笑声温润,丹师淡淡道:“那是小僧疏忽了,不知宁王和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阁下说笑了,你怕是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才是。”季逢君微笑道,两人缓缓走了过来。 一种熟悉的威压向他迫近,丹师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缓缓道:“看样子是我低估殿下了。” 季逢君莞尔:“我也未想到在京城中还能遇见丹师这样的人物——想来这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就是不知道丹师大人是如何考量的?” “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宁王殿下在打些什么哑谜——”宁王面上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但心中却是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丹师大人来自哪里,本王不用查也知道,就是不知道丹师知不知道一件发生在六年前,扬州的事情?” “我不懂宁王的意思。”丹师的手指捏住了茶杯,指尖也隐隐有些发白。 “这件事情其实知道的人不多,但丹师向来是一定知道的,既然你装糊涂我便提醒你一两句——那之后,西凉国师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开始闭关了,直到近日才听闻西凉国师有出关的消息。” -- 第191页 他的语速极轻极缓,但每一字却都正正落在丹师的心上,丹师不由得心慌意乱了起来——西凉国师的事情,就算是西凉人都不怎么知道的,季逢君又是如何得知的?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当时我也在扬州。” 丹师整个人恍然震住,有些不可置信,他有些不安了起来。 “难得见丹师一面,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丹师,还望丹师大人赏个面子,过我宁王府一叙——”季逢君温声道。 丹师心道不好,向身旁那人呵斥道:“还不抓住这两人!” 君晏已经注意丹师身旁的这人许久了,见他动作立刻便把他止住了,这人却还要反抗,季逢君心中一惊:“阿晏小心!” 君晏倒是沉着应对。 这人比君晏想象之中容易对付许多,很快,这人便不再反抗,丹师欲哭无泪——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 若非他把长明寺的防守撤去,他也不会这么轻易被两人带走。 * 乐亿安在宁王府中等了季逢君许久,却还是不见人影,来回踱步,季逢肃是与季逢君一起来得,此时还能沉得住气,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等候。 乐亿安看得影十都有些心烦:“你能不能坐下来静一静。” “都兵临城下了,你让我如何安静?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你着急有用吗?” 就在两人拌嘴的时候,季逢君与君晏带着丹师姗姗来迟,乐亿安看着丹师微微一愣,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把丹师绑来,影十却是眼中一亮,稍稍松了口气。 季逢君看见季逢肃也在宁王府中微微一愣,便知道情况有变,季逢肃如今掌管九城兵马司,俗事繁多,若无要紧的事情,是不会特意来此的。 “殿下,你可算回来了,我有要事给你说。”乐亿安激动道。 季逢君微微颔首,看了君晏一眼,君晏会意,手猛地用力便把这位丹师打晕了过去。 乐亿安也顾不得问这丹师是怎么回事,飞快道:“殿下,陛下绝对是有大动作,京城外东北、正北两个方向,分别多出了两万和一万兵马,正在向京城方向靠近,预计后日便会到京城中了。” “领兵的将领分别是安山侯和李峰景,他们两个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也立过战功,不是温嘉、林子辉那种货色。”季逢肃道。 “殿下让我盯着温家,今日我们跟着温家一人,发现了这一封密信,正是送予安山侯、李峰景两人的。” 季逢君接过密信,看完后,眼中闪过寒意:“他们两个怕是早就和温家勾搭上了。” “他们的驻地本在幽州、并州,一路上重重关卡,能够畅通无阻,这背后必然有父皇的许可,这样看来父皇对我早有疑心了。”季逢君冷笑道。 季逢君虽然面带着苦意,却没有半点颓唐,只是更严肃了几分:“温家筹备如此周密,若他们想要谋反,必然绕不过季逢轩,影十你可查到这些线索?“ 影十点点头,顺着公子所说的思路,她命人查访,果然找到了蛛丝马迹。 原来丹师在进宫成为皇帝的丹师前,是借宿在长明寺之中,他成为皇帝的丹师后,便请旨扩建了长明寺,而温家和长明寺的关系就更加隐秘了—— 这与温家的老夫人有关系,老夫人热衷礼佛已经十多年了,当时调查之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季逢君说了要查温家和长明寺的关系之时,才发现问题。 京城中的寺庙何其之多,十多年前的时候长明寺籍籍无名,堂堂温家的夫人,为什么要到这样一个寺庙来礼佛? “陛下送季逢轩入长明寺不知道是谁的主意,难道陛下觉得季逢轩还有希望?”乐亿安深深地表示不解,他实在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放着季逢君不用,反而天天想着那个蠢材—— 皇帝分明也是知道季逢轩的斤两,自秦州之事后,便再没有给他派过重差了。 季逢君淡淡地看了乐亿安一眼,乐亿安自知失言,轻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了。 忽然鸟鸣声传来——这个时间怎么会有鸟来,等到它飞到窗边,季逢君看了一眼,这消息应当是从西凉来的。 季逢君看完后,缓缓道:“西凉果然在集结兵马,意欲南攻,据说西凉国师更有一支秘密队伍,据说战无不胜,无坚不摧。” 君晏派去军中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他本就心中不安,这西凉来得消息直接印证了君晏的担忧—— 季逢肃眉头微蹙,他也禁不住担忧了起来。 君晏的眼中闪过担忧,西凉要动兵,军中虽无统帅,但肯定也可以抵挡一阵子,但若是西凉国师出手,以他神鬼莫测的手段,怕是边关危矣。 君晏先是有些慌神,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道,他的目光落在了昏迷之中的丹师身上,低声道:“公子,他应当还知道些西凉的事情,我去询问询问。” 季逢君点点头,叮嘱道:“不要留下痕迹,明日还要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这丹师既然能够被西凉国师派来到齐国执行这样的任务,想来颇受他的信任,地位不低,应该能探听出些消息。 季逢君不在乎他的死活,只是皇帝此时日日要服用丹药,丹师明日还不能有异样出来。 君晏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轻笑:“公子放心,我有分寸。”说罢,就拖着丹师离开了这里。 -- 第192页 “影十温家那边你再去盯着,若是有任何异动,立刻报来。” 影十飞快应下,转眼便消失了,乐亿安幽怨的眼神转瞬即逝,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三人静静地在等着,忽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乐亿安一跳,见季逢君一切如常的样子,不由奇怪——难道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吗? 然后又有陆陆续续的喊声传来,乐亿安暗自吞咽下了口水,轻叹道——这是君晏做得吗?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谁能够想到君晏会下这么狠的手。 约莫半个时辰后,君晏又出现在了这里,衣着干净整洁,没有半分凌乱,好似刚刚去审问的人不是他一般。 “丹师听话了吗?” 君晏点点头:“公子放心——他已经听话了,明天送他回去也不会出意外。” 乐亿安听得有些不太明白,正想要问,君晏说起正事,把刚刚问的话都说了出来。 “看样子西凉是有异动,但还没到十万火急的时候,至少他们也要等着齐国这边发生政变——才会动手。” 君晏点点头,松了口气,道:“虽然内忧外患,但也未到绝境之时。” 季逢君沉默半晌,忽笑了笑道:“温家当真是布了好大一张网——他们怕是早就和西凉有了勾结了,这也无须奇怪当年时家为何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了。” 季逢肃轻叹了口气。 “我回京城后的举动还是太大了——温嘉、林子辉一事触及到了军权,他怕是已经发现你阿晏和我的关系,朝中的大臣也渐渐偏向于我,这已经触及到了皇帝的底线。” “便有了安山侯与李峰景三万兵马的到来,只是我的好父皇啊,怕是没有想到,他所信任的这两支队伍,早就倒戈到温家的阵营中去了。” “殿下,那我们应当如何破局?”乐亿安问道。 边关暂时无虞,那么要担忧的只是眼前的局势,也就是皇帝和温家,若皇帝打消对季逢君的疑心,便能够一切顺利。 只是道理都懂,但皇帝生性多疑,如今年老了更是如此,怎么可能说让他不多疑,便不多疑呢? 季逢君在屋中缓缓踱步,目光落到了窗外,只见窗外漆黑一片,呼呼的风声袭来,月亮隐在乌云之后,看样子似是有风雨来临一般。 “若是把温家通敌叛国勾结西凉与安山侯、李峰景两人的密信交于陛下,可能够打消陛下对殿下的疑虑?”乐亿安试探着问道。 季逢君轻轻摇摇头:“他对我的疑心已经到了极点,就算是拿着这些东西过去,他也并不会相信我,同时他也不会相信安山侯、李峰景两人,那时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四万大军兵临城下,皇帝又疑心重重,朝中重臣通敌叛国,边外西凉虎视眈眈,怎么看这都是必死之局—— 除非置之死地而后生。 季逢君走到窗前,此时已经下起了大雨,风声阵阵,吹得树枝咔咔作响。 季逢肃上前几步,在季逢君的身后缓缓跪了下来:“殿下,如今怕是只有一计,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季逢君转身后,便看见季逢肃跪在了地上,微微一愣,连忙要把他扶起来:“三哥你这是合意?” “臣那一计,便是一字——反,若是殿下不答应,臣便跪死在这里。” 季逢君微微僵住,自他不是太子之后,他便不让三哥再喊他殿下了,如今三哥却是又把称他为殿下,当真是世事难料。 “时间紧迫,若是让那四万兵马进了京城,那时便再无回天之力了,殿下切莫犹豫。” 是啊,他们已经知道了温家的阴谋,若是不做些什么,怕要成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切割了。 君晏和乐亿安也跪了下来,道:“还请殿下不要犹豫。” 第137章 “天意如此, 违之奈何?” 季逢君缓缓点了点头,道:“三哥所言甚是,此时已经别无退路可走。” 他上前一步, 把三人扶了起来,季逢君的视线滑过三人,缓缓道:“你们三人是我的兄长、好友——”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君晏的身上, 但还是把那最想说出的两个字吞了下去,缓缓道:“知己。” “是我如今这世上最重要的三个人,此事若成,我定厚遇诸位,但若是此间事败, 你们三人能逃则逃, 若是实在逃脱不掉,便把一切罪责推到我的身上。” “殿下所言何意?难道我们……” 话未说完便被季逢君打断:“只是说一种可能,现在他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殊不知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这样看来,如今仍是我们占据上风。“ 三人的目光聚在季逢君的身上,季逢君继续道:“三哥,九城兵马司中, 明日值守的是何人?” 季逢肃飞快答道:“李栏,他是我从边关带回来的,绝对信得过的。” 季逢君语气冷静,只是语速越发得快了:“九城兵马司有一万五千人, 人数虽不敌城外的三万人, 但可以称得上是精兵, 又有城楼可据守,应当无碍——三哥,守城需要多少人?” 季逢肃不假思索道:“若我亲自带兵,八千足矣。” “善哉。” 季逢肃点点头:“只是城中除了我九城兵马司的人手外,还有拱卫宫门的御林军、禁卫军,前者八千人,后者三千人,若是内外夹击,怕是难以稳定局势。” -- 第193页 季逢君的唇角忽然带了一抹笑意:“谁说会内外夹击了?” 季逢肃有些不解。 “御林军统领安丰是我的人——他自会帮我守住宫门,只需要考虑剩下的那三千禁卫军便可。” 季逢肃微微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惊喜,如果是这样便更加安全了。 这件事情他都不知道,陛下应当也不知道,不然御林军守卫宫门,是皇宫最后的防线,事关重要,皇帝又岂会交给一个他不信任的人手中? “若是按照公子的计划,本可以名正言顺得夺回自己的位置,这样背上逼宫的罪名——不知道后世的史官又会如何评说。” 君晏眉头紧缩,他并不在意名声,更不在意身后名,但公子不应该如此,他合该成为一个受万人敬仰的好君主,不应该背上这样的罪名。 季逢君眉梢微挑,眼中颇有深意,“谁说要背上逼宫的罪名了——谁通敌,谁叛国,城外那两支队伍因何而来,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君晏微微一愣,明白了季逢君的意思。 “三哥,”季逢君看向季逢肃,道:“我欲用计让安山候和李峰京出兵,那时他们二人攻城,三哥一定要守住城门,不能让一人攻进城来,也不能让任何一人出城。” 季逢肃面色严肃,缓缓点点头,道:“定不辱命。” “亿安,明日早朝之时,你带着镜堂众人与三千兵士,稳定街道,尤其是朱雀街一带,官阶高的官员多住于此,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乐亿安点头应下。 “亿安你也是一样,温家在朱雀街,影十的人手不够,你为她照应一二,不允许任何一人把消息带出去。” “遵命。” 窗外的雨声更加大了,风声吹着树枝咔咔作响,季逢君的目光落在窗外,视线格外幽深。 季逢肃、乐亿安两人很快离开,如今局势千钧一发,哪怕如今他们已经清楚了他们的计划,但仍旧是危机万分,分秒不能够耽误。 君晏的目光落在了季逢肃的身上,说道:“肃王殿下与李栏守好城门,但在这之前,要放一人出去。” “何人?”季逢肃不假思索地问道,季逢君看着阿晏,微微一愣,轻叹了口气。 “正是在下。” 君晏心中了然,诈安山后与李峰景两人出兵,那使计那人便是关键,而这个人,最好的人选便是他。 “我亲自出城,诱二人来攻城。”君晏笑道。 “你计划如何行事?” “安山候从东北方向来京,必经过一峡谷,此峡谷虽不险峻,但足以埋伏,明夜只要给我三千兵马,我去埋伏在此,偷袭于他。” “我此举不为制胜,只为惊敌,佯装败走,他届时以为殿下已经控制了京城,但惧怕他和李峰景的兵力才会派我来偷袭。” “这时他想要清君侧,必然会乘胜追击,进而攻城,这时反得便不是我们,而是他和她背后的温家了,这也就如公子所想了。” 君晏分析道。 季逢肃的眼中闪过赞叹:“所言非虚,看来边关一年,也磨炼了你不少。” 君晏轻笑了笑,道:“还是将军教得好。” 季逢君本还在想如何用计,没想到阿晏已经帮他想好了,不由得轻笑了笑,君晏与季逢肃谦让了一番,刚刚紧张的气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季逢君唤来了影一,还有件事情需要他去做。 “明日一切如常,不能让温家和父皇查出任何破绽,所有行动待到明晚宵禁之后再开始。” 君晏和季逢君又详细审问了丹师,丹师此时已经被君晏折腾得服服帖帖,看见君晏便直打哆嗦。 “我与你们西凉的国师是同一类人,你和你身边的那个家伙,也不是对手,若是你想要活下去,便多配合一些,不然——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次日清晨。 君晏连夜把丹师送了回去,昨夜的雨,此时已经停了下来,但并未放晴,黑压压的乌云仍在头顶之上,看着阴沉沉的。 今日的早朝是一个颇为平淡的早朝,只是在日常的政务之下,隐藏着惊天的浪涛。 安丰久违的接到了季逢君的消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正是要用他的时候。 影一也暗中把季逢轩从长明寺中带了出来,季逢轩在长明寺中甚少与人交流,留下一人装作季逢轩,定时把饭菜拿走,便没有人发现这已经换了人。 季逢肃点清了人马,抽出三千兵士,交于君晏。 季逢君请了几位文臣,说是新得了几幅字画,请他们来宁王府中赏鉴一番。 季逢君几乎派出了他手中所有的暗卫,以及镜堂中所有人,京城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待到宵禁之后,君晏带着三千兵马悄悄出了京城,随后京城的大门便紧紧的关闭了——除了君晏所带的三千兵马回来之外,再不会有任何人出入。 季逢君站在城墙之上,只见那手持银枪之人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殿下,夜已经深了,待明日更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季逢肃劝道。 这话说得不假,明日便要与皇帝对上,稍有不慎,便要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 第194页 皇帝近日心烦意乱得很,后宫都甚少去了,服下丹师刚刚送来的丹药,精神果然好了不少,他却是睡不着觉了,在后宫中走着走着,不知为何便走到了那荒废已久的坤宁宫去了。 他的眼前闪过那人,又想起了季逢君,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这可吓得他身边的贴身太监一大跳—— 要知道皇后病逝后,没多久时家就彻底被抄了家,就连现在的宁王那时也被废了太子之位,这里虽是皇后寝宫,却再没有人敢来。 皇帝今日走到这,岂不是让人胆战心惊得紧?但好在陛下只是静静地看着,没说些什么。 季逢君听了季逢肃的话,离开了城楼,回到宁王府却是一夜未曾入睡——终于在黎明之时,等回了君晏的好消息——安山侯果然中计,他连夜进去,此时已经兵临城下。 又到了上早朝的时候,皇帝半夜才回到寝宫,今日起得便晚了些,但并未耽误时辰,上朝时,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季逢君的身上,幽幽叹了口气——今日,安山侯他们两个就应该到了吧? 忽然,他的目光一变,问道:“肃王呢,君晏呢?他们怎么没有来上朝?都哪里去了?” 多年帝王的经验,他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季逢君上前一步,恭敬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皇帝仔细看了季逢君片刻,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出异样来,却是并无收获,缓缓道:“说吧。” “安山侯与李峰景三万大军,正率兵攻城,三哥此时正在调集兵力守城——定不会让这两支叛军一兵一卒,攻入京城,而君晏则趁乱前去,请兵救驾。” 皇帝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季逢君,一字未发,季逢君却是感到了皇帝的怒气—— “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还望父皇明察。”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反了?” “回禀父皇——看如今的局势,应当是这样,三万兵马已经围住京城,正要发起攻势。” 不少大臣听闻这个消息,瞬间便慌了神色,安山侯、李峰景二人他们为什么会反?他们造反又有什么用处? 此时温尚书也是心乱如麻——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行事—— 他们两个总不会天真的以为,没有他们,能够成事吧? 皇帝静静的坐在高座之上,目光扫过大殿上守卫的御林军,那是一个个不熟悉的面孔。 环视一周后,又凝在了季逢君的身上,缓缓道:“不知道宁王还有什么发现?便一并说出来吧。” 第138章 皇帝环视一周后, 又凝在了季逢君的身上,缓缓道:“不知道宁王还有什么发现?便一并说出来让朕听听。” 季逢君抬眼,看向皇帝, 道:“儿臣想要参两人,一人是当朝户部尚书,一人是我的长兄轩王殿下——我要参这两人,勾结西凉, 意图谋反。” “一派胡言!”温尚书立刻出列,辩驳道。 季逢君微微侧身,看了温尚书一眼,淡淡道:“这些事情是用证据来证明的,而不是看谁说话声音大来证明的。” 温尚书笑了笑:“宁王殿下, 你不要以为你贵为皇子, 便可以这么信口雌黄,栽赃臣子。” “你与安山侯、李峰景两人的书信已经被我截获,轩王本应在长明寺之中, 但今晨本王派人前去却是扑了一个空,你与西凉的联系更是早在九年之前便已经开始——你又有何可以抵赖的?” “陛下,老臣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宁王殿下,竟然让宁王如此多陷害微臣,微臣尚且好说, 可是轩王他——” “可是我长兄更为无辜,父皇重视亲缘,从未对子嗣动过杀心,他只是被迁入了寺庙, 你却是要把他逼上绝路!” “温府老夫人与长明寺关系密切, 除了你们温家, 又有谁能把轩王从长明寺中带走!快说出我大哥身在何处?还能饶你不死。” 季逢君微笑着看向皇帝:“父皇,儿臣无能,未能成功阻止温尚书的阴谋,致使三万大军兵临城下,但留温尚书一日在朝堂,那朝堂一日难安——” 他说完,依旧看着皇帝,一副坦然自在的样子,等着皇帝答复,刑部尚书、刑部侍郎、礼部尚书、御史大夫等人纷纷出列附和。 其他诸位臣子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还请父皇圣裁。”季逢君恭敬道。 皇帝冷眼看着这跪了一地的大臣,这局势不知觉间竟然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皇帝的目光凝在季逢君的身上,不怒自威:“依照你来说,怎么看?” 季逢君淡淡道:“理应关入大牢,由刑部、大理寺、镜堂会审,查明之后,依律论处。” 皇帝没有回答,季逢君与皇帝对视了片刻,道:“来人呐,还不将这乱臣贼子拿下——” 这乱臣贼子自然指得就是温尚书—— 温尚书这时才惊讶的发现,今日这大殿上的面孔都有些陌生,这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陛下还未发话,我看谁敢过来?”温尚书怒斥道。 可这些御林军仿若未闻一般,竟还是要把他拿下。 “安丰何在?”皇帝淡淡道。 “末将在。”安丰出列,恭敬道。 “若朕未记错,你才是御林军统领吧——” 安丰默然,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又如何能够半途而废? -- 第195页 皇帝静静地看着,那一群侍卫围住了温尚书,温尚书知晓就算是反抗也没什么用处,只是狂笑着—— “哈哈,我是乱臣贼子?不,我不是,我只是想活得长一点,我告诉你,季逢君你以为你能赢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陛下,陛下——杀了季逢君,杀了季逢君,老臣冤枉呐,冤枉呐。” 满朝官员鸦雀无声,一时间禁不住害怕了起来,这虽未明说,也并未兵戎相见,但此时不是宁王在逼宫,又是什么?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季逢君的身上,他昂首站在台阶之下,身形挺拔,站姿如松,好似无论什么都压不倒他一般。 这才应当是他的儿子——但又可恨是他的儿子。 不知怎的,皇帝忽然想起他那时刚立季逢君为太子的情形了——那时,季逢君也才五岁,穿着比他还要重的朝服,似乎也是站在这个位置,这么一晃十多年了,婉君也不在他的身边了。 他望着台下俯首的诸位臣子,看着在大殿值守陌生的面孔,他这一路下来,身边熟悉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有些是为他死了,有些是被他杀了,一个个都离他而去了。 皇帝忽然站了起来,大笑了笑:“好啊,真的好啊,一切都好啊,九年了——我的太子也真真正正的长成了。” 众人都有些恍然——自季逢君回来之后,便一直是温和有礼,不与人争的宁王,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接近完美的太子殿下,早就被众人埋藏在记忆之中了。 皇帝缓缓走了下来,季逢君微微一愣,只见皇帝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没说什么,就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季逢君微微垂首,没有说话,更没有让步。 “父皇,温尚书通敌叛国一事证据确凿,安山侯与李峰景两人也早已与温家达成了协议,此事儿臣所为虽欠缺妥当,但一切都是为了父皇和国家社稷。” 皇帝宁王两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众人都不敢出声,生怕惹到这两位的眼中。 忽然,外面隐隐传来阵阵杀声,朝中重臣面有惧色。 季逢君厉声道:“众位大人莫要慌张,反贼攻城,守军自然要有反击,这声音只是投石与伤敌的声音,九城兵马司的士兵不会退缩,援军很快会到——” 皇帝的目光在季逢君的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季逢君此时也在静静地看着他。 季逢君在记忆中很长的一段时间,是由眼前的父亲带大的,他不会真的如同稚童一般,但父皇依旧满足了他对父亲的幻想,只可惜…… 世事难料。 两人相对而立,皇帝惊讶地发现自己是真的他老了,他已经不再年轻,也不再能够是那个唯我独尊的皇帝了。 而眼前的人,却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怎的,便想起了他一直想要回忆,却一直不敢回忆的人。 他和他的娘长得真像啊,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便让这位九五至尊想起了他最心爱的人的眼睛。 她和他不知怎的,就在皇帝的面前重合,她竟然像是在他的眼中活了过来,皇帝微微一惊,再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又变了回来,还是他们的儿子,季逢君。 皇帝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摇了摇他的头,花白的胡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他咳嗽了几声,终是越过了季逢君,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季逢君微微发愣,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犹豫片刻,想要跟上去,皇帝却是挥挥手,不让他跟着。 “一切都交给宁王吧。” 皇帝缓缓从大殿中走出,身后的太监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刚刚皇帝与宁王对峙之时着实是有些吓人了,直到现在他的腿都有些哆嗦。 恭送陛下的身影在皇帝的耳边响起,他却是觉得微微有些恍神,他觉得少了点什么,似乎他应该服用丹药了—— “我的丹药呢?在那里?” 太监面色一慌,答道:“丹药应该在陛下的寝宫之中,奴这就去拿来。” 皇帝松了口气,正下着台阶,却是忽然一头栽了下去。 皇帝刚出宫殿门便昏倒在了地上,这是所有人包括季逢君都始料未及的,季逢君微微一愣,立刻冲上前去,先把皇帝抱回了大殿之内。 他见众臣都围了上来,呵斥道:“都给我散开,不要在这聚着,快去叫御医!” 一阵兵荒马乱,皇帝也被送回来寝宫之内。 皇帝迟迟没有醒来,而根据太医的说法,陛下是中风了—— 季逢君坐在皇帝的床前,久久没有说话,他昨日幻想了无数次今日的场景,却是从来也没有想过,今日会是这个样子。 父皇……他竟然中风了? 除了数位肱骨大臣之外,皇帝的寝宫内,并无其他人,刑部尚书正在其中。 “宁王殿下——如今内忧外患,陛下却不幸中风,朝中不可群臣无首啊,陛下刚刚曾说,一切交给宁王处理,还望殿下不负陛下重托,安抚群臣,稳定朝纲。” “还望殿下安抚群臣,稳定朝纲。”他们之中并非都是季逢君的人,但到手的从龙之功若是不要,岂不是追悔莫及? 季逢君望着这几人,沉默了半晌,缓缓点头。 次日,季逢君暂摄朝政,是为摄政王。 -- 第196页 朝中无事,温家落网,季逢君如今实打实的掌握了政权,那九城兵马司的兵马便可全部去守城去。 季逢肃说八千可以守城并非需要,京城城墙高深,兵器充足,区区三万人围攻并不足为惧,如今全部的兵马都可调用,自然更加松了口气。 季逢肃微微一愣:“殿下,你怎么来了?城墙危险,您快回去。” “放心,孤自有分寸。”季逢君摇摇头,“那穿着明光铠甲的,可是安山侯?” 季逢肃点点头。 季逢君轻笑了笑,道:“拿张弓来。” 季逢肃微微一愣,吩咐人去把那石数最大的弓拿了过来。 接过弓,季逢君轻笑了笑,瞄准了安山侯,一声尖锐而明亮的破空声响起,安山侯应声倒地,敌军一片哗然。 季逢肃微微有些惊讶,赞叹不已。 这时,南方出现了一支队伍,不是别人,正是前去请兵的君晏回来了,季逢君轻笑了笑:“阿晏回来的,倒是正是时候。” 安山侯已死,又有了君晏的援军,这些人自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除了那些负隅顽抗之人,在季逢君喊出放下武器,其罪可赦之时,就已经放弃了抵抗。 而其中的另一位将领,李峰景则死在了君晏的□□之下。 战火褪去,这座城楼又恢复了平静,季逢君此时不在宫内,而是与君晏站在这城楼之上。 前几日的天气一直不好,今日的天气,倒是好了起来。 季逢君拉着君晏找了个屋顶,半倚在上面,赏着空中的月亮。 君晏还记得前世他最后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就是他做出迁都的决定之时,这重活的一世,与前生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阿晏,你在想什么呢?为何这么出神?”季逢君笑问道。 “没想什么——就是颇有些感慨罢了。”君晏笑着看向季逢君,道:“想办法找到温家构陷时将军的证据,这样时家便也能够洗清罪名了。” 季逢君轻笑了笑,道:“阿晏说得极是——” “月色不错,若是有美酒相伴,那更是好极了。” 君晏摆摆手:“公子可是忘了我上次醉酒的样子?我是说成什么也不会再去喝酒了。” 季逢君挑眉:“阿晏醉玉颓山的样子,当然是妙极,可恨只见了那么一次。” 最终君晏还是喝了季逢君专门跑去买回来得久,只是可惜这次君晏可长了记性,说不多喝便不多喝,还悄悄用内力逼出来酒力—— 季逢君笑道:“阿晏,你怎能如此作弊?” “公子可没说不可以——哈哈哈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139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只是可惜美好的时光终究有些短暂。 内忧虽除,但外患仍在,君晏身为西军统帅, 自然不能够在京城中久留,纵使季逢君有多么不舍,也要让君晏出发回到边关。 更何况从拓拔乐的来信看,西凉的局势也并不乐观, 她回到西凉之后,因为国师的闭关,倒是给了她联合西凉王室的机会,但国师把持朝政多年,手段又是神鬼莫测, 就算王室有心反抗, 没有多少胜算。 她能够帮助季逢君做得就是尽量推迟西凉军队的集结,并探知西凉国师手中的秘密部队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逢君想起了那日跟在丹师身边那个家伙,他本想从那个家伙上找到些线索, 只可惜很快便没了呼吸,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从边关发回来的战报看,拓拔乐所说的,都尽力而为,西凉与大齐僵持, 并未占得上风。 其中季逢珏也展露了头角,想起这个少年,季逢君轻笑了笑,他离开京城的时候, 季逢珏尚且年幼, 他回来之后也并未多接触便去了边关。 他这二十多年所带来的蝴蝶效应, 也让这方世界的发展彻底与书中不一样了——倒是季逢珏这孩子还真是有治军的天赋,也怪不得书中是他把西凉打跑了。 季逢君轻笑了笑,只是西凉国师的事情,书中并未把这号人物详细写出,直到大结局男女主在一起时,都保持神秘,唯一与他见过面的,便是书中的君晏了。 想起书中君晏的下场,季逢君有些叹息,不过那终归是书中的结局——他身边的阿晏,并未踏上那一条道路,如今也是人人称颂敬仰的大将军了。 只不过,季逢君的眼中闪过寒意,西凉国师不除,边境将永无宁日。 皇帝骤然中风,朝中局势不稳,他必须留在京城稳定局势,否则京城不稳,边关的粮草供给定然会乱,所以哪怕季逢君知道边关危险,也无法立刻跟着君晏前往边关。 “殿下,便送到这里吧。”君晏笑道。 季逢君缓缓点头,温声道:“西北苦寒,天冷,多加件衣服。” 这些年来,他与公子总是聚少离多,不知何时才能厮守在一起,他不由得有些发愣——那实在是离他太过遥远了。 公子有家国社稷在肩,他身后亦有无数黎民百姓。 君晏微微笑了笑:“公子珍重,待西凉平定,我定常伴君侧,再不分离。” 季逢君微微一愣,心中不自觉地颤了颤,缓缓点了点头:“我在京城中等你。” 边关形势紧张,君晏此行轻车简从,拜别季逢君后,君晏策马便踏上了赶赴边关的路途。 -- 第197页 “殿下,我们回宫吧,诸位大臣还在等着与殿下商议政事呢。”小汤圆恭敬道。 季逢君微微颔首,道:“传郁太医,让他也前往边关,以备万一。” “诺。” “走吧——不能让那些阁老们等着。”季逢君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眼中闪过惊人的光亮来。 小汤圆看着他家殿下不由得微微一愣,他以前总觉得自己的殿下是个清贵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家殿下竟有了权掌天下的霸气—— 温家余党的清理并非易事,只能徐徐开展,不能操之过急,但值得惊喜的是,在温尚书卧房内密室之中找到了他与西凉的密信。 虽不能证明温家便是栽赃时家的罪魁祸首,但温家和西凉勾结确实可以从十几年前算起,他们的叛国罪是板上钉钉了。 才倒了林家,又倒了温家,一时间京城中的世家无一不紧张了起来,温家树大根深,京城中的世家多多少少都与温家有些关联,这让他们怎能不怕? 但季逢君也心知世家根基深厚,想要彻底拔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是手段太过强硬,反倒会引起不满,所以除了温家以外,季逢君并未波及太大,这让其他世家纷纷松了口气。 季逢君曾为宁王之时的文名就不错,如今成了摄政王,又有太傅在朝,不少寒门学子,也多了不少入朝为官的底气,这也正是季逢君乐于看见的。 至于轩王,他嚷着要见季逢君一面,季逢君拒绝了几次之后,还是同意了,令他意外的是——这时候的季逢轩倒是聪明了不少,只可惜终归是晚了。 “无论是白绫还是毒酒,我都接受,但我的母妃是无辜的,她虽是贵妃,但其实没什么主见,温家与西凉勾结之时她也已经入宫多年,并不知情。” “她错就错在出生在温家,然后进了宫,还生出了我这么一个儿子。” 季逢君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道:“你母妃不能留在宫中,我会让她去看守皇陵,你的家眷也是如此,你的孩子年纪尚幼,我欲把他们交给别人抚养,你可愿意?” 季逢轩点点头,俯首向季逢君行了一个大礼,缓缓地退了下去。 季逢轩虽不是主谋,但毕竟涉及通敌叛国与谋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活路的,就算季逢君想要放过他,律法也不会同意,朝中的诸位大臣也不会同意。 时隔三月,京城彻底恢复了平静,因为温家而获罪或降职而空缺出来的位子,也都有人填上了位子。 皇帝自然是已经醒来,但太医院的太医几乎肯定,皇帝是很难再恢复正常了,季逢君几次去探望,皇帝都闭着眼睛——毫无疑问,父皇并不想见他,季逢君便去得少了。 皇帝身边的太监额头上直冒汗,他伺候皇上,皇上的状态,他如何能够不清楚?睡着是假,就是不想要见摄政王,摄政王不会拿陛下怎么样,但他们这些太监怕是要惨了。 季逢君却是不太在意,把一众太监宫女挥退,目光落在了皇帝的身上。 他低声道:“父皇,边关有急,儿臣要亲自前去,之后怕是不能来看你了,你在宫中多多保重,你我之间,虽是父子,但有些事情却是难以言说的。” “如今儿臣要再次离开京城,特意想您来拜别,还有一事,母后不在了,我便给您说了,我有一心仪之人,我与他在一起虽是会有些困难,但儿臣不会后悔,相信他也不会,若是有机会,日后儿臣带他来拜见于你。” 说罢,季逢君向皇帝行了一礼,缓缓地离开了,身后皇帝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眼角不知怎的竟然流下了几滴眼泪来。 此次西凉举倾国之力,据说还有西凉国师及其嫡系助阵,一时间边关战事越发吃紧,摄政王遂下令,朝中由太傅监国,摄政王亲自坐镇边关。 前几日,西凉的那支秘密部队,奇袭西军左翼的精锐,攻占了开城。 堂堂精锐部队竟然无一生还,开城之内更是一片哀鸣——据逃回来的幸存者说,开城内已经没什么活人了。 一时间军中士气萎靡,人心浮动。 君晏本在与诸位将领商讨军事,忽然收到一封书信,其上写道:“陌上花开,春日已至,吾亦至之。” “将军——摄政王殿下到了,殿下的车驾马上就要进入营地了。” 君晏微微一愣,夺门而出,其他诸位将军反应过来后立刻跟了上去。 “大将军许久未见,一切安好?”季逢君缓步从车架上走下来,温声问道。 君晏恭敬行礼:“末将一切安好,边关安然无忧。” 季逢君的目光扫过其他诸位将领,以及本在训练的士兵,笑道:“孤深知此次与西凉交战,战事险峻,此次前来,是为犒劳诸军,也是为与诸君共进退。” “誓与摄政王共进退!” 一人喊出此话,其他人也跟着喊出来这句话,一时间竟是把左翼精锐全军覆没的伤感压了过去。 季逢君轻笑了笑,把君晏扶了起来,相携而入,其他诸位将领紧随其后。 “末将以为殿下会在关中坐镇,不想殿下竟然亲自来到了战场上,战场无眼,岂不危险?”君晏眉头微蹙,话语竟是有些谴责的意味。 季逢君轻笑了笑:“大将军放心,孤此次前来是秘密出行,并未惊动多少人,还请诸位将军商讨军事,孤在一旁听着便好。” -- 第198页 几人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全然忘记了当今齐国的摄政王就在他们的旁边。 自己不擅长、不了解的事情不要插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季逢君甚知此事,便静静地听着。 两个时辰悄然而至,季逢君对此时边关的局势也多了些了解——但结论只有一个字,难。 军中凡是有点资历的将领都知道左翼精锐的战力,他们在整个齐国的所有军队中都属于是第一梯队,但这样一支队伍竟然全军覆没,那他们又该多么强悍? 这样一支秘密部队,他们竟然一无所知——季逢君淡淡笑了笑,并未露出失望的眼神,只是静静地听着。 “开城必须夺回,他们缺乏粮草,孤军深入,我们围而不攻,他们必然不战而降。”君晏道。 季逢珏道:“将军,末将愿领兵前往开城一战。” “胡闹——”君晏摇摇头,“还未摸清底细,贸然前往便是送死。” 季逢珏还欲再说,季逢君便打断了他,温声道:“就按大将军所言,诸位将军先行退下,我与大将军有要事相商。” 季逢君话说得虽温和,但他的话却是无一人敢不听,季逢珏更是如此,很快众人退下,营帐中只留下他和君晏两人。 “阿晏,开城之困,怕是需要你我二人亲自前去。”季逢君笑道。 君晏微微一愣:“公子不可——” 第140章 “西凉国师就在开城, 公子怎能冒此风险?” 季逢君轻笑:“就是因为西凉国师在开城,我才要非去不可。” “扬州之事,以及丹师身边的那个非人的家伙, 你难道没有别的猜测吗?”季逢君问道。 君晏微微一愣,缓缓点点头,但正是因为他知道危险,他才不愿意把季逢君涉及开城。 “我猜测西凉国师那支秘密部队, 就和那个非人的家伙一样,甚至按照时间来看,比那个家伙更加完善,所以他和它们,只有我们两个才有希望对付。” 君晏沉默片刻, 缓缓点了点头。 季逢君轻笑:“好啦, 不要一副这么严肃的样子,西凉国师并非强大不可战胜,你我在扬州便赢了他一次, 不是嘛?” 君晏与季逢君对视,那双眸子灿若星河,看着公子,君晏便也多了几分勇气。 次日,摄政王与大将军亲率两万士兵, 围攻开城。 这军令一出,众将大惊失色—— “将军,开城虽然险要,但您和殿下身份贵重, 怎能亲自前去?” “是啊, 万万不可!” 季逢君朗声道:“孤去意已决, 诸位不用为难大将军了,三日之内,开城必将拿下,诸位守好防线,勿要让西凉军队踏足我齐国国土。” 众将只见摄政王身穿一身黑甲,腰间别着长剑,眼神锐利有光,站在大将军君晏身旁,这么一看,倒是真不像摄政王,而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 摄政王发话,众人虽是有心要劝,但摄政王去意已决,他们劝也无用。 开城并不是一座多么大的城池,但也是西北重镇,季逢君与君晏带的三万兵马把这里团团围住自然不是难事,但也要谨防城中出来偷袭,尤其是在他们这三万人驻扎之时,最容易出乱子。 但好在君晏军令严明,外加小心谨慎,并未有意外发生。 季逢君则意外收到了拓拔乐的来信,他没想到拓拔乐竟然也来到了开城,这信中更是言明,她这封信是在西凉国师眼前写得—— “西凉国师想要与我们交手。”季逢君缓缓道,语气异常沉重,“阿晏,你看看这信。” 君晏反反复复认真读了三遍——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开城所有百姓,以及精锐部队那些找不到尸体的士兵,都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是这样吗?” 季逢君缓缓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的。”他还是来晚了,若是他能够早来一些,也许开城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这对君晏来说,他所守护的百姓,他部下的士兵变成了那不人不鬼的样子,他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乡人全部被屠杀的时候。 “阿晏——我们一定能为他们报仇的。”季逢君缓缓道,“西凉国师要会会我们,我们又怎能不去呢?” 开城。 西凉国师低声问道:“他回信了吗?” 拓拔乐点点头,道:“明夜子时,他与君晏会进开城,只是他们不会,他说,还望西凉国师大人不要阻挠。” 西凉国师哈哈笑了笑,声音越发沙哑了,点点头,告诉他:“放心,进城之时,我绝对不会为难他们的。” 季逢君除了一些安排是必须有人做外,再没有惊动旁人——他摄政王来围攻开城已经被人劝谏多次,若是有人知道他们要孤身进入开城,怕是他们两个连营帐都出不来了。 一天时间转眼过去,季逢君和君晏两人也悄悄离开了营帐,却是发现他们身后跟了一人,“你怎么在这里?” 季逢珏道:“殿下,将军——我是说成什么也要去开城的,你们一定要带我去,不然我现在就喊,咱们谁也去不成!” 季逢君正想要把他打晕,君晏却是忽然道:“公子,带上他吧,兴许有用。” 想起阿晏的异能,季逢君微微一愣,便同意了带着季逢珏进去。 -- 第199页 果然,他们三人进城时,没有受到半分阻挠,目光扫过其中所有能够移动的“人”身上,只可惜,这些都已经不是真正的人了,而更像是季逢君记忆之中的那个东西——丧尸。 只不过这些东西应当是在西凉国师的控制之下,并没有胡乱发疯罢了。 季逢君、君晏三人保持警惕,缓缓进入了城门。 拓拔乐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们还是来了。” 季逢君轻笑了笑:“那自然要来的,不然要等着西凉国师把世上所有人变成这种东西的时候,再出手吗?” “说得没错,”拓拔乐的眼中闪过赞叹,“只可惜这开城城中应该没什么活人了——我带你们去见西凉国师吧。” “舅母——为何你不离开这里?”季逢君疑问道。 拓拔乐轻笑了笑:“国师他哪怕手中有这些东西,但终归是不能和曾经相比了,他离不开我这个联系宗教与皇室的圣女,不会对我不利的,放心。” 季逢君缓缓点了点头,三人跟着拓拔乐像开城的深处走去,越往深处走,开城便越发寂静无声,宛如鬼城。 君晏紧跟着季逢君,手紧紧握着□□,但城中的这些东西,并没有攻击他们。 “你们来了?”西凉国师扫过三人,看见季逢珏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竟然你也来了?本来应该……” 西凉国师的声音消失,三人并未听清楚他所说的什么。 君晏看着这位西凉国师,眼神中带着探究,七年之前,在扬州之时的国师,与他前世死前一年见的时候,相差无多,但今日所见的却像是比那个时候,老了二十多岁。 “哈哈哈哈——你们三人的命数真奇怪啊!真奇怪,怪不得我推算不出来,怪不得,只是我分明已经改过了,分明应该是成功的,怎么又变回来原来的样子?” “为什么?这不应该!” 君晏有些不明白,难道这是指他重生的事情吗?季逢君的眼中闪过寒意—— 其中只有季逢珏一头雾水。 “你要我们来,想要做什么?”季逢君缓缓问道,“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送死?” 西凉国师笑了笑:“我是强弩之末吗——倒并不觉得吧,我几十年前就是强弩之末了,但我还不是活到了现在?” 季逢君摇摇头,唇角带着微笑:“那时你还没遇见真正强悍的对手,你应该明白的,七年前在扬州你输给我的时候,你便不可能再赢了,不是吗?” “但是被困在这里的,是你,而不是我,难道不是吗?”西凉国师反问道。 “不——是我选择到了这里,而不是你逼我到了这里。”季逢君淡淡道。 “就算你和你体内的那个东西联手,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他的能量快要告罄了,而你本应该是在另一个世界就死去的人,在他的能量消失之后,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时,哪怕是君晏都听不懂季逢君所说的话了。 “你以为你制造足够多的丧尸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我告诉你不是——越多的丧尸,便越需要他分神控制,他便离能量告罄越近一步。” 西凉国师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在胡说!” “你现在是不是在喊你体内的那个……什么呢?他是不是说自己是息梧?他是不是说自己不是人,只是为了改变你的命运而存活,不然你早就死了——” “但是你现在是不是也失去了他?他现在也无法回应你了,他抛弃你了!” 西凉国师站了起来,嘶哑道:“你说谎!你不是说我是强弩之末吗?我倒是要看看你又什么能耐!” 季逢君看向君晏道:“阿晏,就是现在,开放你的精神海。” 君晏立刻会意——这是季逢君在今日与他约定好的,也就是他们合力的一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季逢珏自进入这开城之后所见所闻,便超过了他的认知,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胆识过硬了,他不明白季逢君和君晏到底是怎么做的。 但毫无疑问,这两人正在以某种他不知道的办法与西凉国师相斗。 并未多做犹豫,季逢珏持着剑便向西凉国师刺去,但西凉国师甚至不屑给他一个眼神,稍微一转身便避了过去。 季逢珏扑了个空,他微微一惊,正想要再次攻击,耳后却是传来了嘶哑的叫声。 只见一杆银枪横穿过西凉国师的身体,红缨上溅满了鲜血,西凉国师的眼睛有些呆滞,但就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意识。 君晏缓缓松了口气,手忍不住地发抖,眼前发晕,竟止不住得要晕倒一般,季逢君连忙扶住了君晏,他的呼吸也喘。 “快走,丧尸很快便会不受控制——”季逢君飞快道。 季逢珏微微一愣,明白这话是给他说的,跟着两人飞快地向外跑去。 果不其然,刚刚还犹如木头的形似人的那些东西,如今像是发了疯一样活动了起来,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在场中为数不多的活人。 季逢君明白,西凉国师的实力很强,但他和君晏这七年来他们的异能也有增长,而据拓拔乐来信,西凉国师的一切举动,都证明了他的实力远不如前,所以他们并非没有胜算。 但难就难在西凉国师死后,丧尸便失去了人的控制,那时才更加危险——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里的丧尸逃脱出去。 -- 第200页 如果他们逃不出去,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与丧尸们同归于尽。 但——出乎意料的是,丧尸竟是对他们视若无睹,只扑向西凉国师,以及他的那些还是人的亲卫中去。 西凉国师嘶哑的惨叫声令人心悸,但他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若是怨,也只能怨他自己一个人。 季逢君有些不解,目光落在季逢珏的身上,难道是他的原因?但此时却来不及多想,他们三人飞快地向城外逃去。 拓拔乐在城门外等候多时,见季逢君和君晏出来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惊讶,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此地不宜久留,舅母我们快快离开。” 一道惊雷凭空响起,闪电滑过夜空,就落在了他们身后的那座开城之中。 季逢君一行人刚刚回到齐军的驻地,便看见远处的开城燃起了熊熊烈火,惨叫声此起彼伏,又隐在了烈火燃烧的声音之中,而这些开城之中传来。 季逢珏微微一愣:“开城为什么会着火呢?” 君晏轻笑了笑,没有说话,另外两人也似是没有听见一般,没有回答。 “今夜的事情,不要给任何人提起,记得吗?”季逢君吩咐道。 季逢珏拨浪鼓一般飞快地点头,今夜的事情就算是他说出去,也不会明白,至于那场火他在很久之后,才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 季逢珏却是发现投石机像是被使用过一般,变了位置和顺序,还蒙上了一层稀碎的黑色颗粒——在他快四十多岁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些黑色颗粒是煤,能取暖,更是能够烧起来。 季逢君和君晏在进入开城之时,就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了。 第141章 终章 第二日, 开城化为了一片焦土,而西凉国师和他的那支神秘部队便埋藏在了其中。 至于西凉则群龙无首,拓拔乐在齐国的帮助下, 以圣女身份夺取西凉政权,西凉自此向齐国称臣。 众人都说是摄政王亲自攻城的原因,才会降下天雷,烧起烈火——这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平定西凉, 实乃天命所归。 但西凉的事情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在西凉局势稍稍稳定之后,季逢君便启程返京,路程中却是收到了皇帝病重的消息。 季逢君立刻下令轻装简行,速速回京, 却还是晚了那一步。 “殿下——陛下驾崩前一直在望着门外, 他说不了话,但是老奴知道,他是在等殿下回来, 在等着见殿下最后一面。” 季逢君听着他的话,不禁潸然泪下,缓缓道:“让父皇和母后合葬在一起吧,父皇虽从未说过,但他应该会高兴的。” 说罢, 他便去换了一身丧衣。 三月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开恩科, 广纳贤才, 一年之中更是风调雨顺, 百姓安乐,路不拾遗,一派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景象。 季逢君在京城中苦苦等了一年,却还是没有等到大将军的回来,简直是苦不堪言,信中又不好言明,眼看着一年时间过去,君晏还不回来—— 有一日,忽有一臣子上朝时道:“大将军久在西北,劳苦功高,如今西凉安定,理应回京中享受几天太平日子才对。” 季逢君心中恨不得拍手称快,面上威严依旧:“爱卿所言甚是,也是时候召大将军回京了。” 圣旨传到西北之时,君晏身边的亲卫不禁害怕道:“陛下不会是想要卸磨杀驴吧——” “飞鸟尽良弓藏,难道陛下也会如此吗?” 君晏狠狠敲了他们两个,“想什么呢?” 他其实也很早便想要回京城了,只是一来西凉刚刚归附,并不稳定,二来陛下已经登基,二人便有了君臣之别——君晏心中生出了畏惧,便不敢回京城去。 但如今圣旨下来,他便有名正言顺的借口回到京城去了,一时间心中忍不住雀跃了起来。 不止君晏身边的亲卫这般想,朝中的大臣也有不少人这么担心的。 季逢肃都有些害怕,但碍于身份只是隐晦说道:“陛下,君晏这孩子是您交给臣的,也算是臣看着他长成将军的,他确实是一片赤诚热忱之心。” “没错——你说等大将军回来,朕赐他哪座宅子好呢?”季逢君笑问道。 “君晏他在京城中不是有宅子吗——为何要再赐一座?”季逢肃不解。 季逢君笑了笑:“那座宅子太小了,哪够他住啊,朕想要重新赐他一座。” 这是要让君晏长留京中了——季逢肃幽幽然想到,但转念一想,西凉都平定了,边关也确实不需要有大将军驻守了。 “对了,听说三嫂前些时间生了一个小郡主,朕还没来得及恭喜呢。” 季逢肃微微一愣,想起自己的女儿,不禁带上了笑意。 季逢君也跟着笑道:“等三哥三嫂有时间的时候,可要把小郡主给朕带来看看——还有小世子,便一起来玩。” 季逢君自然满口答应。 大将军回京的事情,一时间朝中众说纷纭。 只有乐亿安冷眼旁观地看着,开玩笑,陛下卸磨杀谁也不会杀君晏的——他把君晏召回来的心思,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 乐亿安一时间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来,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正发愁镜堂没人管呢,这现成的人选不就来了? -- 第201页 那他岂不是可以和影十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了吗? * “大将军何时回来?” “回禀陛下,应当是在三日之后。” 季逢君点点头,吩咐道:“三日后罢朝一日,大开城门,朕要出城亲自迎接——” 陛下做得这个决定虽然与礼不合,但却是没人劝阻,大将军是有功之臣,厚爱些是应该的,而且捧得越高摔的越惨,一时间对大将军便充满了同情。 季逢君不知道这个,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嗤之以鼻。 等到君晏率一千卫兵,赶至城门,打算进城之时,却是被这阵仗吓到了,文武百官列于道路两侧,皇帝御辇停在中央—— 这竟然是在迎接他入城。 季逢君现身,目光落在了那熟悉的身影之上,眼中带上了笑意,缓缓从车辇之中走下。 君晏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下马要向季逢君行礼。 季逢君快步上前,立刻把君晏扶了起来,握住君晏手,缓缓道:“大将军辛苦了——” “末将不敢。”君晏说着不敢,但眼中不知怎的,似是想要落泪一般。 季逢君携着君晏便要往御辇上走去,君晏微微一愣,正要拒绝,便有礼部的人道:“陛下,御辇只能由陛下和皇后共乘之,大将军坐上去怕是与礼不合。” 季逢君大笑了笑,反而欢喜了起来,道:“与礼不合便不合,昔日汉高祖都能为大将军驾车,我与大将军共乘一车,又有何妨?” 汉高祖为韩信驾车那是还要韩信为他卖命,但是君晏大将军是已经卖完命,就差功高盖主了,这能一样吗? 还拿淮阴侯比大将军,就不怕大将军害怕自己也会落得和韩信一样的下场吗?季逢君这话一出,倒是没人敢劝谏了。 很长一段时间之中,朝中的大臣看向君晏的眼神都是充满了同情——指不定哪一日就跟韩信一般被株连了三族,又怎能不令人同情。 直到三年过去,五年过去,十年过去——那些同情过君晏的人,肠子都快悔青了,他们是有多想不开,不同情自己,去同情大将军? 自大将军回了京城,赏赐是流水一般送入大将军府,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大将军府了,而是应该称为晏王府了。 陛下竟然收君晏为义弟,据说是在陛下还在信阳的时候,君晏便救过陛下,是以陛下才会对大将军如此信赖——如今更是齐国唯一的一位,应该也是最后一位异性的亲王了。 * 华清山,就在京城附近,其中不仅有皇家最大的马场、猎场,更有整个京城一带,最负有盛名的一个温泉。 今日,陛下一大早便请了大将军去了华清山之中游玩,还吩咐道,明日早上若是他不回来,那便不上早朝了。 这可是件稀罕事,但是陛下吩咐了,他们又岂敢不从?不过,按照陛下的性子,吩咐这句话应该是以防万一,不可能真的就不上朝了。 “陛下,不在宫中吗?” 乐亿安来找陛下请辞,竟是扑了一个空,一问才知道陛下与大将军竟是去了华清山游玩,要到次日才会回来了。 华清山——华清山,乐亿安思索了许久,才想起是那个有温泉的华清山——原来是这个,他说怎么那么耳熟。 次日,陛下却还果真没有回来。 乐亿安不禁咋舌,但他想要请辞的心思越发迫切,犹豫片刻,还是向晏王府走去。 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早点见到陛下呢? 乐亿安进了晏王府,他也常来晏王府,倒是没人拦着,他径直便去找了君晏。 他正路过,却是听见了陛下的声音,“阿晏,慢慢喝粥。” 随即便是君晏的声音:“公子——我的手又没受伤,我自己喝便好。” 乐亿安有些不明白,又听了片刻,余下的话倒是平常,他正准备要走,却是听见季逢君有些愧疚的声音道:“我为你上药吧,大夫说,必须要尽快用才好。” 乐亿安不禁倒吸了口冷气,立刻屏住呼吸,消失了踪影——该死!为什么他总能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又有一日,季逢君与君晏讨论政事,一时间忘记了时辰,宫门都落了锁,季逢君便引着君晏到了他的寝宫。 君晏这才发现,他很久很久之前写的“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被季逢君装裱了起来,挂在床上。 “公子……这个可以取下来吗?”不是君晏嫌弃自己,但这字着实是有些丑了。 季逢君却是轻笑了笑:“当然不可以。” 他话音一转,笑道:”除非……” 除非什么事情倒也不清楚,只可惜一夜过后,那副字仍旧在原来的位置。 后来,乐亿安终于找到请辞的机会,扔下镜堂便和影十一块离开了,而镜堂则被季逢君交到了君晏的手中。 前世玄衣司,今生镜堂,君晏不禁轻笑,他倒是摆脱不了这样的衙门了,只不过一暗一明,倒是天差地别。 就这么一晃,三年便过去了,陛下仍旧勤于朝政,未曾懈怠,也没有做出擅杀功臣的事情来,一时间君臣相知,是为佳话。 只是陛下哪哪都好,就是登基三年,后宫之中却是空无一人,准确来说,陛下继位之前,后院也是空无一人,帝王无子嗣,又怎能安宁? -- 第202页 之前为了先皇守孝便也罢了,如今三年过去,说成什么,也要让陛下尽快选秀,充实后宫才是,一位礼部的侍郎如是想道。 可这折子递上去一日,没有反应,两日、三日竟然还都是没有反应—— 他终于忍不住,在上朝之时说了出来。 季逢君却是幽幽叹了口气,道:“去岁朕去天坛祭天时,有高僧说朕与佛有缘,劝朕出家——” “陛下乃九五至尊,怎可出家为僧?” 季逢君继续道:“朕也是如此说——只是朕回宫之后,便梦见朕先是进入莲池,聆听佛音,正欲见佛祖之时,转眼却是落入了地狱之中,这才信了朕与佛有缘。” “高僧更是说朕本是与佛有缘,但若是不珍惜这段缘分,怕是会有伤国运。” “但朕乃是国君,既怕伤及国运,又不能弃国家政事于不顾,而剃发出家。” “便向高僧问询,才有了化解办法——那便是朕带发修行,不与婚嫁,不沾尘缘,便可两全。” 季逢君的这一席话让众位大臣大为震撼,尤其是劝谏季逢君大开选秀的那位更是感激涕零,为陛下的深明大义所感动。 君晏立于武官之首,虽一言未发,但眼睛已经通红。 又过了三年,季逢君带了三哥的孩子进了宫中教养,五年后,季逢君立季逢肃的长子季文空为太子。 一晃又过去了十三年,太子继位,季逢君退位为太上皇,据说是去修行去了。 众臣对这位季逢君的退位满是不舍,他在位期间,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战事都没发生几回,轻徭薄赋,广纳贤才,绝对是史上数一数二的明君。 但他的退位,又无可奈何,谁让他们这位皇帝与佛有缘,能做这么久的皇帝,便已经是不易了。 皇帝修行后没多久,武官之首的晏王便也告老还乡,说来他战功卓著,但却是得了善终,说来更是一段君臣相知的美谈—— 扬州,上元节。 辆马车缓缓停下,一人掀开车帘,温声笑道:“阿晏,快看这有烟花。” 被称作阿晏的人也轻笑了笑,凑了过来,望向空中的烟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