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林迤》 分卷阅读1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文案: 穿到古代,林迤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安身立命。 第二件是护持身边人。 好在这个世界比她认知里的古代宽容,这个世界的人也都并非卫道士。 女帝还允许女子科考。 而她作为卫侍郎的私生女,却得到了许多人的宠爱。 尤其是他……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迤,卫桁 ┃ 配角:女帝,男女配角等一干人等 ┃ 其它:种田 一、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仿佛做了一个极香甜的美梦,林迤挣扎着不想醒,却又似乎随时会睁开眼。马上要毕业答辩了,她忽然又想到自己的是在下午。那就再睡一会儿吧。迷迷糊糊,她听见有一个男子和女子的对话。 “老爷求您救救迤儿,她才十三岁,才订了亲……”女子话语里满是哭泣之音。 “你老实告诉我,当初你真的是怀着孕离开卫家的?”男子声音清朗,自有一股威严。 “是,奴婢……奴婢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女子满是惶恐,继而听见跪地之音,“后来是……是嫁人之前月信一直不来,才知道……” “你在卫家也待了两三年,应该知道规矩。” 磕头的声音响了起来:“奴婢知道……可是,奴婢……” “我知道你不愿意留在卫家,所以当初你求老太太~恩典出去的时候我也没说什么。”男子语气不虞,“只是你既然有了我卫家的骨血便不该如此。” “奴婢知错,可是老爷,再怎么迤儿也是您的女儿,求您救救她……” 男子冷哼一声:“你若在府上眼界也不会如此之低了,那古家与我卫家两家的如今都是东宫侧妃,古家看不清时势,每每与女帝冲撞,如今却只敢将气撒在你们身上……真是无耻之尤。” 林迤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这一次梦里没有了那些香甜的气息,身上的疼痛与酸软一直折磨着她,让她记不起自己前一夜究竟做了什么而造成这样的后果。 似乎……熬夜写论文写了太久? 当嘴里被灌了一碗苦苦的中药时,林迤艰难的睁开了眼,恩?好像哪里不对?眨眨眼,哦,是哪儿都不对。 林迤的大学是个老牌学校了,老牌的意思是,学校是好学校,但是里面的配套设施都没有更换。八人一间的小宿舍,头顶的风扇呼呼作响却吹不到床上,尤其是睡在下铺的林迤。宿舍中间一张大桌子,将打地铺的心思也彻底隔绝。 然而此刻,入眼的是雕花绣床,床上挂的是淡青色薄绸纱缎,宛如流水垂坠,床头两侧分别挂了一串月白色流苏穗子。窗外一应古色古香,比之常看的古装电视剧更为讲究。只是,窗户怎么不是雕花窗格蒙油纸?玻璃??? “姑娘醒了,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丫环装扮的姑娘,先扶林迤坐了起来。这一坐,林迤才惊觉身上疼得厉害,尤其是私密之处。作为一个有前任的人,林迤自然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然而让林迤震怒的是,她的手还极小,是个未成年! 猥亵幼女? “姑娘放心吧,你母亲和老爷在说话,想必一会儿就能过来了。她若是知道姑娘醒了,一定很高兴。”丫环温柔笑道,“我叫碧纭,姑娘叫我小纭就好了。” “小纭……”林迤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穿了,毕竟她是个唯物主义者,“我这是……在哪儿?” 恩,大概真的是穿了吧,嗓音也不是自己的了。那么稚嫩甜美,妥妥一小loli。 “回姑娘的话,这是卫府,我们老爷是当朝户部侍郎,老太爷如今致仕,之前是当朝次辅。如今大小姐是太子的侧妃,表少爷在陛下身边当差……” 额,林迤是学古汉语的,对古代的官职并不是特别了解。然而看了那么多古言、穿越小说,大概还是知道,首辅次辅属于明朝。然而明朝的风气是,后宫诸妃选自民间,害怕出现后宫干政等事件。而当朝官员的子弟在皇帝身边当差,更是清朝才有的,为的是勋贵子弟的前程。这还真是混乱…… “那如今是哪一年?”林迤捂着头,“小纭,我有点想不起来,我是谁都不知道……” 碧纭哑然,却没多说:“姑娘是流花巷做木工活林大叔家的女儿,你母亲曾在卫府做了三年的活。这次似乎是姑娘去大理寺古少卿府上做事,昨夜被送了过来……别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恩,仇人知道了,姓古的,还是个专管刑事案件的。额,报仇似乎有点艰难。 “那今年是哪一年?” “明景初年。”碧纭一脸崇拜,“陛下今年终于登基了,比前朝的女帝早了三年,陛下今年才五十呢。” 女帝?女尊? 见林迤一脸震惊,碧纭掩嘴笑道:“我虽然是个奴婢,可是平日里听夫人小姐们说话也知道,自从前前朝有了女帝之后,女子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尤其是现在不需要裹小脚,一想到前朝的女人从小就裹小脚,奴婢就觉得脚疼。” 听起来……似乎还是男权?明景这个年号,也从来没听说过。 “还是我们大楚好。” 大楚? 那么,按小说的分类?这就是架空咯?可是我的答辩怎么办啊!林迤在心里呐喊,身体却有些吃不消,听碧纭说了几句闲话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天色已经黑了。 林迤再次确定,自己回不去了。这一觉,没有梦,耳边也没有什么声音。至于毕业答辩,大概真的只有错过了。辛辛苦苦十几年,一个毕业证都拿不到…… 昏暗的烛火下,林迤看到靠在床边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女子,一身粗布衣裙,还没有下午的碧纭穿得好。发上手上也没有什么首饰,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好,果然是平民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大户人家的奴婢。会这样守着的,大概就是原主的母亲吧。也就是最开始林迤听见的女子声音,她一直以为是一场梦,却没想到主角就是自己。 她只感觉口干舌燥,全身又是疼得难过,又是许久没有动弹的酸软难耐。伸出手碰了碰床边的女子,疼得更厉害了。 女子惊醒过来,见林迤醒过来,眼泪登时便流了下来:“我苦命的儿……你终于醒了……” “娘……”林迤喊得有些为难,“水……” 林迤在现代有个普通的家庭,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虽然不富裕,日子却也过得不错,平平淡淡。如今一朝穿越,现代的她是猝死还是?猝死只怕网上又要掀起一篇波浪了,什么女大学生为毕业熬夜写论文至猝死,高校毕业是否合理?还是要泼污水,女大学生平日只知刷微博看剧,答辩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 之前熬夜写论文至猝死? 真是…… 林母倒了水端过来,扶起林迤一个头。一口温水下肚,感觉好多了。林迤看着林母又抽抽搭搭要哭起来,忙问:“娘我父亲……” 林母神色一怔:“他还在家里,他……不太好进卫府。” “我都听到了。”林迤尽量避免叫她,“你和卫老爷说话的时候,我醒了,只是睁不开眼……” “是,你是卫家的女儿。”林母侧过了脸,“如果你想留在这里,你就留下吧。”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迤连忙解释,她可不想留在后宅里,以她的情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是想问,你和卫老爷谈的怎么样?我虽然有些事不大记得了,可是娘,爹他……” 其实林迤真的不知道做木工活的林父究竟会怎么想。爹娘这种叫法在现代不流行,恩,占了人女儿的身体,始终要继承这一切。 林母呆呆望着昏黄跳跃的烛火发呆了好久,才低低温柔一笑:“你爹他都知道。” “那时候,我去退婚。他告诉我,只要是我生的,都是林家的种。”林母摸着林迤的小手,“他说儿子他就教他做木匠活,女儿就一出生开始备嫁妆。” “我知道你都不记得了,虽然他没办法过来,可是他一直记挂着你。” ……这喜当爹的事,接盘侠的事,真的心里一点挂碍都没有?林迤其实不太相信,不过瞧林母的样子,虽然穿的不怎么样,气色也不似现代人那样好,眉眼间却没有愁苦的样,显然小日子虽然辛苦,两口子过的似乎还不错。 “你的弟弟妹妹自从你走了,也一直想你。他们还不知道你出事了……” 恩,林迤忽然感觉肩头担子好重。要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还要弟弟妹妹读书识字,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她就要负担起这个来。路漫漫其修远兮…… 通过林母有点碎碎念的唠叨,林迤将流花巷的家了解了个大概。林父的木匠活做的不错,赚的工钱勉强够糊口。加上林母绣活,一家五口算是饿不死也肥不了。她的弟弟妹妹是龙凤胎,比林迤小了六岁。只是弟弟如今已经跟着父亲在学木匠活了,看来要短期致富才行,不然小家伙到时候肯定有厌学心理。 林迤和隔壁家买羊肉的小子定亲了,本来打算明年林迤及笄就把事办了,只是出了这个事,还不知能不能结亲。好在两家只是口头上定了,还没请媒人下聘礼。林迤哪里想嫁人,可不有借口退亲了。 二、明景初年 明景初年对于很多人来说,除了女帝登基之外,和旁的年景没什么区别,不过这一年雨水来的及时了一点,收获好了一点,要交的钱也因为女帝登基而少了一点。 然而对于一少部分人来说,这一年是新纪年,是女子正式登上朝堂的标志,虽然这一年除了女帝和女帝最信任的女官赵茵之外,即便是女帝的长女静雅公主对朝堂也是影响居多,隐身帘后。因为这一年,女帝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是,许女子科举。随后又从自己的内库一年拨出一万两白银,勉励有女子入学的书院、私塾及女学生本人。若是女学生学业有成,另有嘉奖。 只是这个消息只限于朝堂、各级县府,然而谁都没有将这封圣旨放在心上,更没有大肆宣扬,即便是京城,亦是无风无浪。连女帝的几个心腹也没有让自己女儿科考的意思。 而刚穿越过来的林迤,还躺在卫府的绣床上养伤。此刻,她还不知道此事。她还在思虑在男权社会,应该怎么独立自主的活下去。这一年对她来说,是真正的新开始。在男权社会,美貌?等于金屋藏娇;才女?等于红袖添香。虽然她以前并不是个女强人,幻想的生活也只是做个白领,自己养活自己。但是,让她整日里的天空只是个四方,活动区域只是一个院子或者一个大院子,每天最主要的是就是对一个爱或不爱的男人献媚争宠,为的就只是一根黄瓜,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而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一句话说错了,便是灭顶之灾。真是,活得太胆战心惊了。 此刻的她只知道皇帝是女子,整个社会对女子的态度是什么?她还完全不清楚。听闻在男女大防最盛的时期,街面上年轻女子的身影都没有。 她的伤其实并不算重,身上零零碎碎都是小伤。惟独脖颈处有掐伤的痕迹,林迤猜想是原主在这个过程中反抗太强烈,才被掐死。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并不知道她经历的究竟是什么。然而身上的疼痛让她将办昏迷时听到的名字牢牢记在心底——古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期盼自己死的早吧。 就在林迤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李姨娘,你看这落风小院这两天人来人往的,我们竟还不知道住的是谁??” “倒也没听说家里来客了……”回话的人声音淳朴,不似之前那个话语里都带着尖酸刻薄。 “还不是客人?你瞧瞧如今厨房除了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夫人并几个少爷小姐,我们这些人的可都排在后面。” 话音还没落,林迤便看见门口一个浅绯衣裙的少女和一个墨绿衣裙的中年女子并排而来。浅绯的少女捂着嘴笑道:“原来徐娘半老的……” 墨绿衣裙的女子忽然开口,指着林母讶然道:“你是翠缕?” 林母见有人来便起身,此刻屈膝行礼:“见过李姨娘,见过……” “这是叶姨娘,她是你走之后才进府的。” 叶姨娘神色倨傲,径直在房屋中央铺上锦缎的小圆桌畔坐了下来:“走了?从前府里的丫环?” 林母大大方方承认:“我从前是伺候老夫人的。” “后来……去伺候老爷了。”李姨娘神色有些怔忪,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前夜听闻从府外抬了个死人回来,后来又被救活了?”叶姨娘这话里怎么听怎么带着刺,“不会便是你们吧?” “说到底不过是个丫头,还是不知道是被赶出府还是怎么的?排场却还那么大。”她一手看似随意的摸摸发上雕刻成蝴蝶样式的金簪,“我倒还以为是老爷又要进新人了。” 林迤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谁很在意这个且的位置一样。 林母默默的为两位姨娘斟茶,李姨娘也坐在叶姨娘身侧,话语里带着一丝讨好的味道:“叶姨娘的金簪似乎是新打的?之前没见你戴过。” 叶姨娘趾高气昂,竟没有理睬李姨娘,缓慢的走到窗前,看着这个稚嫩而虚弱的小姑娘:“这是你什么人?” 林母低低道:“这是我女儿,蒙老爷厚爱,施以援手,才捡回一条命。” 林迤看着林母忍气吞声的样子,暗暗叹息,这就是高门后宅的日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 子吧。忽然出现的一个陌生女人,都可能是日后生活的劲敌,要先来给个下马威。 叶姨娘仔仔细细看着林迤,忽然道:“李姨娘你来瞧瞧,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像你的桐儿?” 李姨娘还没走过来,林母连忙道:“哪里敢像二小姐……” 这两位姨娘的到来在林迤看来宛如一场闹剧,后宅女人不事生产,每日里勾心斗角的争宠便是生活的全部。这坚定了林迤不留在卫府的心,所以在正式见到卫慕卫侍郎的时候,林迤已想好了完全的对策。 林迤是在三天后,勉强能起身的时候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真长了一副好皮相。听闻古代才是真正看脸的世界,长得不好看,便是再有才学也要被别人刷下来。明朝的第一次科举,第一名的郭翀便因为不好看而被朱元璋降为榜眼。卫慕看起来三四十岁 ,留有不短的胡须。面容清癯,年轻的时候当得起剑眉星目四个字,如今倒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屋内婢女都被卫慕遣了出去,林迤靠做在床上,看着林母在卫慕面前胆怯的样子暗自叹息。 “如今可好些了?” 林母侍立一畔,闻言回道:“回老爷的话,方才大夫看过了,缓过了前几日便没什么了,如今只需要好好将养着。” “那你有何打算?” 林母看了一眼林迤:“我想……带着迤儿回去。” 她跪了下来:“奴婢多谢老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必定结草衔环、以死相报……” 林迤暗自扶额,这个母亲啊被压迫得太久,本来她教的是这次的难是被卫家连累的,救我是应该。以后就两不相欠了,能给点生活费是最好,不给也拉到。 “这丫头既是我卫家血脉,自然要留在卫家,哪有你带回去的道理。”卫慕虽然不看重女儿,却也不愿女儿流落在外。 “卫大人。”林迤忽然开口,“我的户籍在林家,那我就是林家的女儿。虽然您可能是我的生身父亲,但是您于我而言只是个高高在上的大老爷。我生在流花巷,长在流花巷,以后也会在流花巷。” 卫慕并不看重这个一直流落在外、又因卫家而差点枉死的女儿,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儿和她母亲一样,见识短,空有一张好容颜罢了。这句话说得不卑不亢,更有一股子傲气在里面。 “那你可知,你在流花巷,嫁也只能嫁个流花巷的人,日后一生都只能在流花巷。”卫慕耐下性子解释,“而留在这里,再不济,也是一个读书人的正妻。难不成不必你嫁给屠夫的儿子好?” “多谢卫大人肯为我考虑。”林迤下巴微扬,“古话说的好,天生我材必有用,不说千金散尽还复来,总不至于饿死。” “好!”卫慕击掌赞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又是一个女孩子,竟有如此心胸。你既不愿待在卫府,待伤养好后,便回流花巷吧。” “我且给你一个许诺,日后有难处了,自可来见我。”卫慕长身而立,“然而只此一次。” “多谢卫大人。”林迤想了又想,问道,“那古家……” “这本是我与他的事,牵连到你们已经是他犯了规矩。此事你且放心,你们离开卫府前,必有一个结果。” 待得卫慕离开后,林迤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那一番话,并非胡口乱说。这几日,林迤一直在问林母关于卫慕的一些事。卫慕此人性格包容,对待家人严格却不严厉。当初卫慕醉酒后与林母一夜`欢`好,本要抬为妾,只是林母记挂青梅竹马的的林父,在与林父见面之后,求了恩典离开。卫慕因此生了愧疚之心,为林母添了许多嫁妆,甚至对林母也说出过自责的话,并没有因为林母选择离开而觉得被拒绝恼羞成怒。也说过,若是过的不好,还可回来。 林迤也想过留在卫府,按卫慕加重的愧疚之心,足够林迤在卫府有个安稳的日子,即便后宅争斗,卫慕也会是她最大也是最牢靠的靠山。在卫府会有一个良好的教育,也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是,林迤不喜欢!瞧那天两个姨娘,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留在卫府的日后。而按原主的意愿,只怕也是宁愿和母亲还有虽非亲生、却感情深厚的父亲、弟弟妹妹在一起生活。 三、流花小巷 流花巷位于京城城西,巷子后面一条小河流过,河畔一排的垂柳,到了农历二三月的时候,杨花便回吹满整条巷子,有落入河中,便称为流花。林迤的家在这条小河和另一条交汇之处,一座小的四合院,院子里正面一间屋子隔成三间房,正中间的会客,左侧是林父林母的房间,右侧住着林迤的弟弟林迅。左右两侧各一个厢房,东厢房是林迤和妹妹林逦所居,西厢房较小,如今放着许多杂物。西厢房旁边是厨房和柴房。 林迤只来得及打量了一圈,便被卫府的粗使仆妇抱进了东厢房。东厢房里家具不多,也不精致,入眼便是一张绣床,比之卫府的差了好几个档次,简直可以用木板床形容。窗边一个梳妆台,台面上一张几乎看不清人脸的铜镜。剩下的家具便是几个大柜子,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了。那个抱林迤进来的粗使仆妇见了都皱眉,显然在卫府,做个粗使仆妇都比这样的日子过得好。 距离林迤穿越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一开始林迤以为自己只是小伤小病很快就会好起来。只是大夫总是叹气,不允许林迤下床。而林迤渐渐的也感觉到了,问题出在她的下身和小腹。下身淅淅沥沥总是不干净,黄里夹带红,而小腹的疼痛也总不见好。后来又换了一位千金科的圣手,这位满脸皱纹、须发俱白的大夫询问了许多之后,下了定语,将林迤作为女子的最大作用下了死刑——她此生都不能生育了。 林迤自己倒不在乎,不能生育便罢了。林母知道后,狠狠的哭了好几场:“我苦命的儿啊,没有孩子,你的后半生该依靠谁啊……” 这位大夫又给林迤开了内服外洗的两幅药,稍有好转,林迤便提出回家。她实在不想听卫府里一众女人在那嚼舌根了,几乎是一闭眼,没人盯着便有。 如今在自己家,总不至于还能听到。 待得卫府的人走了之后,便见林迅在门口畏首畏尾的想进不敢进。 林迤招招手:“小迅……怎么不进来?” “姐姐……”虎头虎脑的小子脸上慌乱而悲伤,“都是我不好……” “要不是我落水生病了,姐姐也不会去古家做活,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林迅泪水在眼中打转,低着头不敢看林迤。 原来是为了给弟弟治病,原主才卖身为奴。在古代,这也是常态吧。林迤暗自叹气,脸上却扬起笑容:“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傻弟弟。” 林迤摸摸小男孩的额头:“让姐姐摸摸,你的病好彻底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 了没?” 林寻抬起头,上半身俯过来靠近林迤,让林迤摸得不那么费力。 “我的病早好了。”林寻飞快的擦了擦眼角,“姐姐走了没几天,我就好了。” “好了,小迅不要吵到姐姐,让姐姐休息一会儿。”窗外传来林父瓮声瓮气的话,林迅一听,便从林迤的床上跳了下去:“姐姐你要早点好起来。” 说完便跑了出去。 而直到小家伙出门之后,林迤才发现他留在床上的一个小荷包。小荷包是一块蓝色的缎子做成,拿起来便叮铃作响,不会是小家伙自己攒的铜钱吧?打开一看,果不其然,粗略数了一下,竟有十几枚。林迤将小荷包压到枕头下,打个哈欠便想睡了。屋外院子里,听得林父轻手轻脚拿起工具带着林迅便出门了,大概是要去别人家里做活。 林母怕吵到林迤,带着林逦在自己房间做绣活。流花巷不是贫民窟,却也没有富人。京城居、大不易。若是没有这座小院子,林家是不可能在京城活下来的。当初林母和林父也算是青梅竹马,林母和母亲父亲来投靠亲戚,谁知亲戚自身也难保,最后在隔壁租了一个房间。在林母与林父成亲后,他们便带着幼子和林母在卫府赏赐的嫁妆回了乡下。当林迤听到这一段,对自己的外祖父外祖母失望极了,也是林父是真心对林母好,就是嫁妆没有带入夫家一条,就足够林母抬不起头了。 林迤胡思乱想了会儿,这才躺下,便听到一个陌生的大妈声传来:“林大娘在家吗?” 便听到林母出门迎接:“诶呀,你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林逦便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王大娘。” “我们家别的东西没有,这骨头也不值什么钱,带过来给你家大丫炖汤补补身子。”王大娘嗓门大,连在里屋的林迤都觉得仿佛此人在身边说话。 林母就温柔多了:“我这丫头出这事……唉……” 说话间,她们便推门进来了,林迤忍着身上的不适支撑着做起来:“王大娘。” 王大娘体型有些高大,身材有些肥胖,面上却带着和善的笑:“瞧瞧这丫头病成这样,可怜见的。” 王大娘拉着林迤的手:“不是去古家做活吗?怎么忽然就病了?还病得这么严重?” 她审视的眼光带着小商人特有的犀利,仿佛要将林迤的衣衫一点点扒·开,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说起这个林母眼泪水就要掉:“还以为那家是好人家,才去一个月就抬了出来……” 王大娘一边安慰林母,眼睛却没离开林迤:“大户人家规矩多,我们小门小户的,不知道也是正常。就是这家太狠了……” “大娘。”林迤忽然开口,“我和二郎的婚事怕是不成了,还请您另给二郎觅了好人家的女儿。” 此话一出,不仅是林母大吃一惊,便是王大娘亦觉得诧异。 “娘,婚姻大事本该父母做主。”林迤正视林母,“只是如今我的情况,若是瞒着始终不好。还不如就此退婚,两家也落得清净。本身也还没有媒妁之言,日后还可走动。” 林母抹了抹眼泪:“话虽这样说,可是……” 王大娘笑了笑:“林家丫头,这个事始终还是要你爹娘做主,你且自己养病,甭操心。” 王大娘这笑里有几分真心实意林迤看不出来,然而她知道,这个大娘来一探究竟是真。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影响有多大,但是像林父这种不在意妻子发生过这种事情的,毕竟还是少。重点是,换了灵魂的林迤怎么可能会想嫁给一个小屁孩! 通过林迤和卫慕的对话,林母知道林迤不是一起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她送走王大娘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算让林父和林迤谈一谈。原本林父是要晚间才回来吃饭,谁知道林父不到一会儿就带着林迅回来了,而林迅更是鼻青脸肿,身上衣服也是一团灰,胸口更有一个大大的脚印。 “迤儿呢?”林父压低了声音问。 林母记得出门时林迤就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一点不觉得刚才做了一个关乎一生的大决定:“刚喝完药睡了。” 林母拉着儿子,一边数落:“又和人打架了?让你去跟着你爹打下手,你这样……” “好了,让他们回房去。”林父挥手赶人。 林母虽然心疼儿子,却还是放开了手,正要说林迤自作主张退婚的事,却被林父抢了先。 “才出门没多久,就听人指指点点,说我们家大丫被古家的人坏了身子,不听主家的话才被打死。”林父蹲着台阶上,闷闷地拿起闲置一旁、好久没抽的水烟袋。 “迅儿气不过,和人理论。一个臭小子骂的难听,我不好打个混小子,迅儿个子小,挨了几下结实的。” 林母只感觉天昏地暗,老爷不是说会摆平这件事吗? “怎么会……怎么会到处都在说……” 林父长长吐出一口烟气:“还有说大丫是卫家的女儿……不过说这个话的人没说完就被人打了……” 林母抹了抹眼泪:“原来……原来迤儿早就料到这个,所以才和王家说要退亲。” “退吧。”林父狠狠用水烟袋的头敲了一下台阶,发出咚的一声响,“王家小子倒是不坏,就怕迤儿嫁过去受他娘的气。以前我想着多陪点嫁妆,现在可不是多点嫁妆的事了。” “可是以后……以后我迤儿该嫁给谁啊……” 林父闷闷的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孩子身体养好。” 听到这里,林迤只感觉自己投生了一个好人家,否则就是家里的气氛就足以让人抑郁了。林父说的对,先把身子养养好,才能开始赚钱养家的规划。一想到晚上有大骨头汤林迤就觉得开心,别看卫府大家大户,可是病里就只给喝粥。这也是林迤坚持要回流花巷的原因之一,她总感觉别人都在吃肉,自己却只能喝粥。心里特不平衡,哼,小爷不待了。 四、不速之客 嗯……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才在心里吐槽了卫家吃的不好,虐待病人,就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听脚步声轻巧灵动,应该是妹妹林逦跑去开门了。 “请问这是林木匠家吗?” “是,你们找我爹吗?”林逦是最小的,一贯被保护得很好,天真活泼,是个极为可爱的小loli。 “不是。我们找你姐姐。” “你是?”林母的声音带着迟疑,“大少爷?” 这次传来的少年声音不似之前的带着一丝低声下气,他音质温润,语气里也尽是疏离:“林大娘好记性,不过黑夜里瞧了一眼也将我记住了。” 林母似乎有点局促:“大少爷……” “我是奉父亲的命令来看看妹妹。” 林迤即便没看见此人,也知道他脸上肯定带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 着看似温和实际拒人千里之外的微笑,所谓贵公子不外如是。 “那我先去看看……起来没有。”林母在此人面前,连女儿的都不好称呼了。 林迤翻个白眼,真是宁愿穿到一个普通人的身上,和这种大户人家断也断不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累。她支撑着坐起来,拿起一件罩衣,林母推开门见林迤穿好衣衫,便侧身在一旁,微微俯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缓步进门的是个穿着白色锦衣的少年郎,腰间一块碧绿的玉玦。他与卫慕看不出哪里相似,环视屋子一圈后微微轩眉,却并未说什么。 “父亲的意思,还是希望你回卫府。”他坐在离床不远不近的一张独登上,直视林迤。 林迤笑了笑:“这里在卫少爷的眼中只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可是不知你可曾听过一句话,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烂狗窝。” “你不愿回去便罢了。”他站起身来,自袖底拿出一个锦囊放在林迤手上,“这是你这个月的月钱。昨日你们出府,父亲应该赏赐了许多。不过父亲说你终究是卫府的女儿,不能让林家养着。” “父亲吩咐我每月来看你一次,以后我都会这个日子过来,你若是有难处尽可对我说。”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我是你大哥,卫桁,字子良。我虽非嫡子,在父亲那却还能说得上话,你不必怕麻烦。” 卫桁这忽然变脸倒让林迤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林迤也不纠结,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多谢你了。家贫屋简,就不留你用饭。” 林迤送客是看出卫桁在这里待得不自在,待卫桁离去后,林迤才默默犯个花痴,卫慕是儒雅的老腊肉,这卫桁就真真的是小鲜肉了。一举一动优雅自然,所谓贵族气息便是如此。林迤想了想自己,在上辈子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没机会去学学跳舞什么的培养下形体气质,这辈子就更别提了。 手上的锦囊触感舒适,虽不知是哪的锦缎,想来便宜不到哪儿去。锦囊内是零零碎碎好几块成色极好的银子,显然是怕用的时候还要找人剪。林母见了,让林迤自己收好。 林迤一把塞到林母手上:“娘以后每个月都有……” 林母神色一黯:“始终要和他们扯不干净。” “娘,只是我和他们有关系,和你和父亲无关。”林迤笑道,“他确实应该付抚养费,至于以后的事谁说的准……不定卫卫府也有需要我们帮衬的时候呢。” 林母这才接过来:“这里怕不是有三两。” 见林迤好奇的看着,林母这才解释道:“卫府里少爷小姐都是二两一个月,也不知多的这一两是老爷给的还是大少爷。” 林迤想起临去时卫桁那个温和的笑容,暗自猜测是这家伙,嘴上却说:“以后就知道了。”倘若真是他,这还是个别扭的大少爷,先把银子装好了,面上还冷冰冰的。 一阵木架被撞倒的声音传来,林母快步走到门边,急道:“哎呀二郎,没摔到哪吧?” 只见王家二郎和林父还有一堆木架子摔成一团,林父一手捂着腰一边扶着门站起来,林母忙过去扶着林父。林父哎哟了一声才道:“二郎你着急是来见大丫的?” 王承忙不迭点头:“林叔对不起对不起,您没摔伤吧?” 林父不好在小辈面前喊疼,催他去见林迤:“想去见就去吧。” 王承忙跑了过去,将林父一句慢点别又摔了抛在脑后。林迤见到的就是个宛如一阵旋风的影子,王承进来后却忽然拘谨了,远远站在床角,低着头喃喃:“你……我……听我娘说,你要退亲?” 咦?看着小子这副表情,难道原主和他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恩。我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 “我不在乎。”王承猛地抬起头。 林迤看见他稚嫩的小脸上东一块淤青,西一块红肿:“你和他们打架了?” 王承偏过脸,一副倔强的小表情。眼前的少年比卫桁看着小一两岁,才十五,正是青春年少的年纪。林迤说不感动是假,少女的心思总是诗,少年的何尝不是呢。可惜…… 林迤冷冷道:“你是不在乎,你娘呢?你爹呢?还有你身边的人呢?” “我……”王承挥了挥拳头,一股热血却被林迤冰凉的语气戳破:“你能打多少个?何况你不知道的是,你娘也不知道的是,我不能给你王家传宗接代了。” “二郎,回去吧。”林迤放软了语气,“你也不要再去打架,好吗?” “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人你才不肯嫁给我的?”王承愣了半天,忽然扯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这话听的林迤一个愣神。 “我看到了,我看到他从巷子里出来的,巷子口的李大婶还说他们打听你们。”王承看到了还遗留在被子上的锦囊,一把抓了起来,“这个是不是……是不是就是……” “定情信物。”林迤债多不愁,冷冰冰地将话接了下来,“如你所想。” 少年倔强的看着她,眼睛里一闪一闪,在要掉落的时候,王承转身跑了出去。林迤长长一声叹息,没想到老娘单身二十几年,居然要和一个小屁孩演言情剧的戏码…… 只是将这个小子得罪得那么惨,原本的计划要换人了。 昨日吃了大骨头汤林迤才知道居然不是猪骨头,而是骚气满满的羊。虽然骚气满满,林迤还是大口大口喝了好多。一问林母为什么不吃猪,才知道猪不仅不好养,骚气比羊重多了。博览无数穿越文的林迤知道,这是因为猪没有骟掉之前精力充沛,好勇斗狠将该养膘的肉都消耗掉了。 本来打算和王屠户家商量一下,试试猪骟掉后养膘的成果,顺便给王家少了一个儿媳妇的补偿,如今看王二郎王承的脾气,只怕很难通过他去做什么事了。好在有了卫府给的银钱,每个月又有月钱,林家应该是不缺钱,先缓缓,将伤养好再说吧。就算不加卫桁私下填的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也足够林家大手大脚花一个月了。 养伤的日子特别难熬,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日子,简直无聊透顶。她央求林母去给她买些书回来看,理由是,不想被卫桁看不起。林母本不想去,还是林父大手一挥同意了。最终,带回来的是一本纸张粗糙得在现代根本都见不到的《千字文》。 虽然网上一直有人说,认繁体是每个中国人自带的技能,但是林迤见到了这本书后才确认,自己的这个技能点只点亮了一小半。竖版看得头晕,内容猜也猜不全。林家一家子没一个识字的,王家亦是。 距离上次吵架之后,王承有三天没登门。按林迅的说法:“二郎哥哥怎么还不来带我去玩?以前天天都来的。” 三天后,王承带了一根羊后腿骨,默默留下就走了。不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6 来林迤反倒省心了,这样显然是不死心啊。她看着自己小小的手就感觉蛋·疼,在她心里早恋也不能是个高一的大哥哥和初一的小妹妹啊,真是…… 好在卫桁十天后就来了,林迤感觉自己盼得花儿也谢了。卫桁一来,林母便张罗着去找茶。林迤则赶紧将《千字文》摊开,一脸讨好的笑:“大哥……你教我认字好不好?” 卫桁只感觉这个笑容有毒,心里一个机灵。他咳了咳:“你想认字?” 林迤用力点头。 “你若是在卫府,自然有女先生教你。不仅识字,还教诗词。”卫桁脸上带着诱惑的笑,“琴棋书画,一个千金小姐该学的一样不落。你若是想通了,即刻便可跟我走。” 林迤并不了解卫桁此人,但是她感觉眼前的人和初次见的时候一样,有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她摇摇头:“我想识字是怕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并不是想回去当大小姐。” 卫桁低低一笑:“你就那么不想回卫府吗?”明明是责备,却不知他如何说出了宠溺的意味。 林迤只感觉心漏跳了一拍,所谓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大抵便是如此吧。 五、卫桁的小考验 好在林迤是信息大时代被各种类型美男轰炸到大的人,对眼前少年不经意撩人的举止有十足额,七层的免疫力。她吃力的站在少年的面前:“那你又是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眷念卫府的富贵呢?” “你去古府不就是为了……”卫桁温和的表情里暗藏嘲讽。 林迤并不想和卫桁闹翻,她始终觉得这个人其实是关心她的,但是此人别扭,非要刺激刺激你。她不想卖萌更不想卖惨,淡淡道:“所以我很感谢我的生身父亲让你带来的月钱,这让我不需要再去别的大户人家干活了。” “所谓饱暖思……额吃饱穿暖了,就要有更大的追求。”林迤凝视卫桁漂亮的丹凤眼,“我追求的就是不做睁眼瞎。” “倘若日后有机会,能够进学,那当然更好。”林迤这几天也知道了女子这个时代的地位,比她想的要高,不至于连街都上不了。以前知道的古代女方嫁妆全权由女性自己掌控,当然这个时代的女性也拥有这个权利。而由于近几百年出了几位女帝,虽然似乎她们都不是女权主义者,却也对改善女性的地位起了一定的作用。 卫桁不像王承那傻小子那么好骗,他眼中有审视,却还是应承了下来:“家中好几个妹妹都不像你这般,跟你说不要怕麻烦我,你还真有事找上门。罢了,谁让我大话说在前面,总不能不算数。” “只是,我平日里也有事,不能日日来……” 不等卫桁说完,林迤忙接道:“大哥每隔十日来一趟便好,不敢耽误你的大事。” 卫桁总感觉林迤口中的大事二字带着嘲讽,然而林迤的眼神又特别的真诚,嘴角笑意浅浅,有心事得逞的得意。他遥遥头,便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林迤不敢将拼音标注在一旁,只好全神贯注的死记硬背。十三岁,正是身体发育最好的时候,又拥有一个成熟的灵魂,林迤不敢说自己过目不忘,一个时辰下来,卫桁所教泰半记得。待得卫桁离去后,再将其以简体字用在炤台边捡到的木炭写在林父多买的几张草纸上。 林迤何尝不知道她此刻启蒙是靠着所有人的愧疚与宠爱,然而,这是一项必须进行的事情,以后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才有说辞。她默读并背诵已学之后,才下床在院子里找了块平滑的石板用木炭写字。林逦本在林母房间学女红,林母见林迤出来便让林逦陪姐姐。林迤见了林迤本想捏捏她的小肉脸蛋,一看手黑乎乎的遂作罢。一边写一边教林逦。 晚间林父带着林迅回来,吃晚饭时,林逦还巴巴的站在石板前不肯走,林父一把将才七岁的小丫抓起放在肩头:“不来吃饭在玩什么呢?” “姐姐教我认字,我会认五个了。”林逦掰着手指头数,“天、地、玄、日、月。” 林父不是一点点吃惊:“姐姐怎么识字的?” “是卫少爷教的。”林逦一转头揪住了林父的头发,“爹爹还没夸我呢。” 林迤忽然有点担心,害怕林父说出女娃子学什么识字,好在林父只是沉默放下了林逦。林迤想了想才试探着说:“爹,不如让弟弟也跟我识字?” 林父是个老实人,此刻不知在想什么,闷头吃饭。自从林迤从卫府回来之后,林家的日子比之前好了很多。以前总要王承偷偷摸摸带写大腿骨来才能见个荤腥,后来两家口头结亲了,王承来的就更勤了。而如今,林家已经隔三差五跑王家买羊肉了。这感觉,林父别提多憋屈,他何尝不知道读书人的好,只是……这让他如何开口。 林迤猜也能猜到几分,这种事她身份尴尬不好多说、也不能多说,一时一家子都默默吃饭。 第二日林父早早的一个人带着工具出门了,彼时林迅这个小男子汉还在被窝里,等他睡眼惺忪的起来时,林父早走得没影了。林迤长长一声叹息,她觉得不善言辞的林父比卫慕可亲多了。卫慕对林迤的这个照顾更多的是道义和责任,而林父则一开始就是爱屋及乌。 十日后,卫桁再来时,身后跟的小厮带着大大一个袋子,打开一看是一套全新的笔墨纸砚,还有一副字帖。 “你既要识字,便需好好学。”卫桁一副老学究的死板,“这次不算,下一次我再来会考你,若是不行,我便不会再教。” 林迤敛衽一礼:“多谢大哥为小妹考虑如此周到。” 《千字文》是古代启蒙书籍,卫桁很小的时候就在夫子的教授下学会,他故意旁征博引,将第一句就从《易经》讲到了《四书》,林迤没在古代上过课,不知道打断夫子是不是禁忌,只好做出一副我不懂不懂的呆萌表情,暗地里又拿出死记硬背的态度。卫桁讲完后,问及可曾听懂? 林迤很老实的说:“不曾,记下了。” 便将卫桁说的话,调换前后顺序后又插叙一下,背了出来。卫桁面上不露声色,淡淡道:“如今不懂,日后必有所得。且先记下吧。” 这其实让林迤有点失望,她还是想再挣扎一下:“大哥……可以再浅显一点吗?”她在现代的专业虽然是古汉语,却没有研究过某一本书,理解起来实际上不装也是不那么懂的。 卫桁却没有应下,教林迤临帖写字了。而后留下了任务,每日临十张。这一日便如此过去,林迤练字时还在想卫桁之前所讲,感觉脑子晕晕的,等卫桁离开后,赶紧将记下来的用简体写下来,这才安心练字。 如果说穿越后和之前有什么不同,林迤唯一的感觉是,记忆力好得一塌糊涂。她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用心还是原主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7 真的聪慧过人,反正上次卫桁所教授的内容,此刻还记在心里。有天赋,不努力就真的对不起了。而在教弟弟妹妹上,林迤则没有复制卫桁的讲法。林迤其实不太懂究竟是卫桁故意为难还是古代的教育方法就是这样,她只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上一世的知识,简直就是听天书。她则只是教授弟弟妹妹这个字最简单的意思,以及连起来的大概意思。 反而对林迤来说最难的,就是临帖了。悬腕、控力,这些都是硬笔书法里不需要的,当然硬笔书法林迤也没练过。别说十张,一张下来,林迤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好在,她是成年人的意识,看着七岁的弟弟妹妹还在努力,她长吸口气,继续写。 又十日,卫桁前来检查作业。林迤忐忑的望着少年线条优美的下颌,第一次对卫桁起了敬畏的心理——老师的威严在学生心里总是牢不可破的。 看完字帖,他又命林迤背诵千字文,林迤丝毫不惧。卫桁又问及释义,虽然之前卫桁不曾布置这道题,林迤还是根据他所讲有所思考,看卫桁的表情,似乎算过关了? “你第一次说要认字,我便与父亲说了此事。”卫桁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微笑,“父亲说,你若是可造之材,便告诉你这个消息。便是有一点懈怠,也不必对你太上心。” 林迤不知道自己在卫桁眼中自己是不是懈怠,她想想还是觉得应该卖萌,和卫小哥似乎也不那么生疏了。她眨眨眼:“大哥,我有没有很努力?” 她差点想拉卫桁的的衣角摇一摇,实在接受不了,遂作罢。 “字写的虽丑,好在数量够多。”卫桁没有评论别的,而是说出了那个令林迤大吃一惊的消息,“你启蒙如今算晚,好在足够聪慧。我想,日后你去科考应该不会丢卫家的脸。” “科考?我?”林迤有点不敢置信。 “是,女帝月前才颁旨,只是这旨意并非出自内阁。”卫桁显然不打算解释太多,“明日你收拾收拾,跟我去拜见夫子。” “哥哥,你不教我了吗?” “我教你却是不够格。”卫桁自嘲的笑了笑,“明日带你去见的夫子虽不出名,学问却极好,你一定要好好求学。不管夫子说什么,都……” 林迤正色道:“是,大哥。即便夫子不收我,我也要求到夫子肯收我。” 林迤可以猜想到女帝的这份圣旨究竟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大浪,而要百官真正接受女子科举,又岂止千难万难。有夫子收女学生大概并不少见,少见的是这个女学生是以参加科举为目标。 即便没有卫家的推动,林迤也是一定要参加的,不为别的,也要为能够顶天立地的活着。她不想依赖任何人,无论这个人是她的什么人。 女权女权,不过女子想拥有和男子一样的权利罢了。这有多难?且行且珍惜吧。 六、倔老头和心机小姑娘 此时正值初夏,天色亮的早。林迤昨日自从卫桁走后心里就一直有点小紧张,卫慕表态说让她去科考,她隐隐约约记得,卫慕说古家看不清形势,与女帝不那么对付。那么卫家是女帝那边的么?女帝不经正常流程颁旨允许女子科考,卫家就支持她去,卫家似乎在投机取巧啊…… 当然卫家有多重视这件事林迤不知道,但是既然是要投机倒把,总不能拿伪劣产品去,产品本身质量还是要保证的。也就是说卫慕肯定慎重考虑过这个夫子,今天要去见的夫子来头肯定比名气大。 果然,才上马车,卫桁便说起了这个夫子的来历:“先生与祖父同科,虽非三甲,却是会元。可惜这位先生命途实在多舛,也是天妒英才。太宗晚年不似之前为政清明,专宠玫妃,偏偏先生的名与玫妃小字相同,被太宗将名次排为末。又犯了小人,污蔑他心有不满,写诗嘲讽此事。太宗为了安抚玫妃命他在翰林院修书,可惜高宗当时病重将政务交予还是皇后的女帝时,他出言反驳,被高宗罢黜。” 林迤感觉自己一脸黑线:“那他怎么可能收我……” 卫桁笑意里含着戏谑:“后来他夫人病重,是祖父出钱延请明医,才将病情稳住。这个恩情他一直想还,可惜卫家不曾给他这个机会,如今可不正好。” 林迤沉默,她不想和卫府有这么深的牵连,可是又贪婪名师的教育资格。可是,说到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排斥和卫府的关系。不想留在卫府,是不想被养成金丝雀,所谓的大家闺秀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而如今呢?卫桁虽然屡次试探,两个人之间的交流还是平等的。 “先生姓苏,生性耿介,虽然不为大多数人熟知。认识他的人,不是逝世多年,便是如祖父那样致仕在家。”卫桁还未束冠,有一缕发落在胸前,他随手撩回。 少年郎真是养眼啊,林迤默默花痴,却没将正经事忘掉:“为什么要为我找名师?” “算是补偿吧。”卫桁淡淡道,“一直以来父亲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父亲一直很愧疚因为朝堂后宫的事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如今你既有心向学,虽然父亲并不赞同女子抛头露面,还是支持你的意愿。” 林迤哪敢说出自己的猜测,却又做不出感激涕零的姿态,只好默默低头:“我更感谢哥哥,如果不是哥哥愿意教我……” 卫桁低低一笑:“你若真的感激我,就好好学。日后,说不定还要你帮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卫桁并不认为自己真的需要林迤的援手,只是后面的发展一点一点超出卫桁的预料,让他无比庆幸此刻一时兴起的雪中送炭。 苏老先生住的地方离流花巷颇有些距离,一路而去街上繁华至斯,虽然林迤见识过了现代的纸醉金迷,也在电视剧电影里目睹过古代的影像,但是亲身接触始终是不一样的。上次从卫府回流花巷她病痛甚重,丝毫没有看到。这次虽然未曾痊愈,却也行动自如了。她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看着或川流不息或稀疏寥落的街道,再一次叹息,那回不去的未来是一场美好到不愿醒来的迷梦。庄生梦蝶一生,蝶梦庄生一瞬。 苏老先生的院子青石白墙,比之林家大的也不是很多。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看起来和卫桁这辆风格极为相似。只听得卫桁的小厮道:“这不是大小姐的马车吗?” 林迤奇怪的看了眼卫桁,只见他面色冷淡、 “看来我们来晚了。”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而正是这样才让林迤觉得这家伙在隐忍。 “老先生要收谁,就要看你自己了。” 林迤点点头,就知道老天不会让她顺顺利利的。 小厮前去敲门,苏家的门房是个年纪极大的老头,嘴里唠唠叨叨:“卫家的人怎么还分两拨……”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8 卫桁对老头一揖手:“劳烦您了。” 卫桁的小厮极有眼力,扶着老头道:“您老年纪大了,小子陪你唠唠嗑。” 卫桁一笑,向里走去。林迤跟在卫桁身后,觉得方才卫桁那个笑潇洒极了。苏家前院花草不多,却坐落有致,然而回廊栏杆、门窗的漆斑驳脱落。大厅匾额上清风徐来四个瘦金体大字劲干有力,来不及看对联,便听一个娇俏的女子笑道:“大哥,你们终于来了。” 堂上坐着的人须发俱白,大抵已过古稀之年。一身青衫布袍,八仙椅畔还倚着一根竹杖。卫桁微微点头,先拜见苏老先生。林迤跟在卫桁身后向老者行礼,老者昏昏欲睡,缓缓睁开眼:“你这小子长这么大了,似乎比我那个外孙还大两岁?” 卫桁坐在刚刚与他打招呼的女子对面,笑着陪苏老先生说话:“虚长停云两岁,这次的恩科,停云还是不参加吗?” 提及这个话,苏老先生一直半闭的眼蓦然睁开:“你又替那小子来求情了!” 他拿起竹杖,用力杵地:“除非我死,否则他休想再踏入考场。” 卫桁苦笑起身,长长一揖:“小子只是随口一问,您老消消气。” 听到这里,林迤感觉压力山大,这老爷子都不许自家晚辈参加科举,还会收徒弟?就算收,也是收那个没有科举心的吧。真是沮丧啊……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你父亲早早的把庶务都交给你了,你不去考了?” 老爷子说话,真是不给人留面子啊。林迤低着头看地面,不想了解卫府的内部恩怨。 卫桁不好言父过,又不能不回长者话,只好求饶:“求老爷子在小子两个妹妹面前留点颜面。” “那你还带两个过来,到底想老头子收哪个?”苏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脾气似乎不小。 “您老行行好,就两个都收了吧。都是妹妹,小子偏心哪个都不行。”卫桁一副温厚兄长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对面人故意先来的冒犯。 还是……根本不敢在意?通过这几句对话,林迤脑补宅斗文一万字。 “那就考考吧。”老爷子又恢复了昏昏欲睡的状态,一句话里蕴含了无数睡意。 林迤迅速下了高椅,对着老爷子敛衽一礼:“我出身弄堂里巷,才开始蒙学,不敢打扰老先生清净。” 卫桁显然没料到林迤如此迅速的做了决定,他斥责道:“不得无礼。” 老爷子懒懒的看了堂下的小姑娘一眼,如她所说,她穿的衣服显然是最体面的了,稍显长的襦裙和到臂弯的半臂,颜色也都洗得黯淡无光,发髻上只是簪了一朵紫薇花。与坐在一侧的卫家嫡女比,确实不能同日而语。 林迤看着卫桁笑了笑:“我是晚辈,不能为长辈分忧已是无能,更不能添麻烦了。” 她扬了扬下巴,一副少年倨傲模样:“何况林迤是要参加科考的人,老先生连自家外孙都不许参加,又岂会收我。”林迤其实心里很忐忑,不知道激将法有没有用。虽然她自恃拥有超时代的知识,却一丝一毫都不敢小觑科举。千万人过独木桥,她又岂会认为自己不是落水者。 老爷子冷哼:“确定了?” 卫桁点头:“月前陛下就颁旨了,只是未从内阁走。等内阁诸位大人发现,木已成舟……” “是陈言不肯发现吧。”老爷子长长一声叹息,“还是到了这一步了……”陈言就是当今首辅,论资排辈,见了苏老爷子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前辈。 “你呢?你这女娃娃去吗?”老爷子忽然转头看着卫家嫡女卫楠。 卫楠一直没有插话,此时忽然被老爷子问道,忙道:“楠儿只想跟爷爷学琴……” 老爷子懒懒洋洋:“学琴啊……小子告诉你妹妹,谁的琴技最好?” 卫桁忍俊不禁:“当然是老夫人,妹妹不知道,前些年祖父还在京城的时候,我陪祖父来看苏爷爷,有幸听得老夫人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当真是凤鸣鹤唳,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妹妹若真心想学,便快去里间求了老夫人。老夫人上一个徒弟是上官大家,妹妹应该听说过。” 卫楠看着兀自长身而立的林迤,心里恨恨,刚想再说什么,便听得苏老爷子开口了。 “我家里也许久没这么热闹了。都老得不能动弹了,夫妻两还各收一个徒弟。”他睁开了眼,浑浊的眼里精光一闪,卫楠只感觉心里一震,她只有一个想法,她的小心思被这个看似不管事的老人看透了,而且很不赞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明明不是卫家女、却占卫家人脉的人。 站在堂下的林迤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记恨了,她此刻已经跪了下来,符合自己身份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学生林迤拜见老师。” 苏老爷子只是微微颔首:“这可不算,明日再正式来拜师吧。” 七、始有牵绊 卫桁又带着自己嫡妹进了里间,林迤看着卫家嫡女卫楠一袭逶迤拖地的织锦暗纹长裙款款而去,还当真羡慕。她自小就是披着床单扮古人的古风迷,大学的时候攒的钱也买过一两套汉服。如今正儿八经穿到古代了,反尔没有穿过好看的衣衫,不得不按捺下这个急躁的心情啊。 卫老爷子一看了一眼便瞧出了林迤心中所想:“你这丫头,后悔了没?” 年迈的声音入耳时,林迤不禁吐槽,为什么每个人都问她后悔不后悔,难道富贵就那么令人不舍吗?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始终觉得钱够用就好,能偶尔卖卖奢侈品当然更好。 林迤反问:“那老师您后悔当初出言阻止陛下处理政事?” 老爷子面色恍惚,似乎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你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 “谢老师夸奖。”林迤有心卖萌,拉近一点关系,笑得甜甜,“老师我其实嘴笨,聪明的是脑袋,以后您就知道了。” 老爷子见林迤自夸,瞧出几分天真的意味:“你既然自夸聪明,老夫便明说吧,卫家只说让老夫收个女徒弟,老夫也确实想还卫家的人情。但是,师傅领进门……” “老师愿意收我便是林迤最大的幸运。”林迤脸色一正,“只求老师闲暇时教授几分,不敢奢求更多。” “你还未启蒙,便让苏简教你吧。” 老爷子口中的苏简只怕便是那个不能去考试的外孙,真是拉仇恨啊。自己不能去科考,却还要教一个本来不能科考的女子去科考。 说话间,后院便响起一串宛如行云流水般的琴声,叮咚之间如清泉环绕清澈寂冷,将二人谈话时的庸俗之气一扫而空。老爷子柱杖缓步进去,林迤想了想,也跟着进去了,见见师娘先。 进门先收获小loli仇恨白眼一枚,林迤含笑受之。苏老夫人年纪比苏老爷子还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9 大,整个人却显得精神多了。还要留饭,卫桁忙告辞,带着两个妹妹离去。 苏家门房才将大门关上,卫楠小loli就恨恨道:“大哥为什么帮她说话,我才你妹妹。” 卫桁苦笑连连,却不好和卫楠置气。林迤趁卫楠不注意,跟卫桁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哥哥是要送她,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卫楠盯着卫桁,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卫桁倒是从善如流:“那哥哥就要借妹妹的马车一坐了。”随后吩咐车夫送林迤回流花巷。 “你……” “卫少爷放心。”林迤笑道,“又不是放我一个人回去,没问题。” 卫桁看了她一眼,眼中竟有愧疚之意。林迤又做个鬼脸,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如此,卫桁才一笑,命车夫驾马而去。 林迤暗自叹气,别人正经的妹妹嘛,肯定要护在掌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卫桁此人真心符合温厚兄长的所有设定啊。她以前是独身子女,现在为人长姐,可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棒啊!她默默爬上卫桁留下的马车,感觉现在的失落一点都不符合才拜了名师的心情。 车夫打了一个响鞭:“姑娘,坐好,我们走了。” 没了卫桁在身边,林迤大大方方撩开了帘子看街景,待来到流花巷附近的时,林迤便让车夫停了下来。只能很有礼貌的感谢车夫送她回家,打赏的钱嘛,她肯定是没有的。不过车夫也没有要的意思,很干脆的架马而去。 出门的时候林母贴心的给了林迤一些铜钱,林迤还想有卫桁在估计没有她花钱的份,现在机会可不来了。给林迅林逦一人买点小零嘴,小孩子嘛最期待这个了。又在街面上逛了一圈,古代的市场肯定比不上现代的花样百出,她本想寻觅个商机,感觉处处是商机,往小了说,什么本来在古装电视剧里最常出现的道具糖葫芦,恩,烤串啊,盛夏再买点硝石制冰。往大点,什么玻璃,哦不对,玻璃前人已经造出来了……理工科的这些,就不是林迤搞得定的了。看来只能赚小钱。 本来拜师回来的路上林迤是要跟卫桁谈骟猪事业的,拜师成功有成功光环,失败有卫桁的愧疚心里,怎么都好办事,居然被卫楠截胡把人给劫走了,再次不开心。林迤现在一没钱二没人脉,这些东西做出来也就赚个几天钱,就怕钱没赚到还惹祸。抱紧卫府大腿是关键啊,她提供技术,没啥好丢人的。 就在林迤一边逛街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听到身后的指指点点。 “这就是林木匠家那个去古家做事被抬出来的丫头……” “长得还不错,难怪会被人看上。” “还敢出来晃,也不知羞。” 林迤回过头,嫣然一笑,说话的几个妇人讪讪一笑,转过头说别的去了。回过头却看见王家二郎王承站在她身前,少年比林迤高了一个头有余,有点黑的脸其实不必卫桁差,也是英俊小郎君一个。他的表情在林迤回头的瞬间从凶狠一下子收拢为正常,变化太快,有点僵。自从上次林迤拒绝了王承后,林迤就没见过这个少年。恩,看起来有点沉默,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眼里的悲伤林迤真不想看懂。 他默默接过林迤手上的两个纸包的零嘴,并不宽厚的身躯为林迤分开川流的人群。林迤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王承一直将她送到了流花巷的巷口。林迤低低说了一声谢谢,便往里走。 “你……”他欲言又止,林迤抱着零嘴回过身来。 他低着头:“你……你不要去卫桁那里。” 说出第一句,后面的话就没有顾忌了:“我打听清楚了,他就是个庶子,以后就管管庶务。但是大户人家里的糟心事一点不少。” “他已经定亲了。定的那家的小姐特别厉害,你要是进门了……”他猛地一抬头,灿若繁星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与温柔,“虽然日子富贵,可是肯定不如在我家省心。” “你还是嫁给我好不好?” 林迤长长叹了口气:“王承你知道吗?女人不是非要嫁人才能活的。” 林迤说罢转身而去,她想她说的够清楚了。 回家之后,她与在家林母说了拜师的事。林母好歹在大户人家做过,知道拜师的含义。虽然觉得女孩子拜师很奇怪,却下意识的认为卫慕这个官老爷的决定肯定没错。待得林父回来之后,林父又沉默的坐在石阶上抽起了水烟袋。 林迤第一次和林父深谈。 “爹,我知道我是个女儿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女帝又颁旨允许女子科举。所以,我想走条不一样的路。” 林父闷闷道:“那很辛苦。我不识字,也没有什么大本事。比不上你亲生父亲,可是大丫,我始终当你是我亲闺女,我想你日后嫁个好人家……” “可是到哪去找个像爹这样的人呢?”林迤支着下巴笑道。 “王承那小子愿意入赘……” 闻言,林迤说是惊呆了也不为过。入赘……赘婿是比妾身份还低的存在。不仅被人看不起,还没有继承家产的权利,也就比奴仆高一点。何况又是林家这种贫民阶层的家庭,他当真愿意被人一辈子踩在脚下? “不,爹,我不愿意。”林迤还是坚决的拒绝了,“我明日就要拜老先生为师,要学很多,不想被这些事拖累。” 她知道其实她没资格说这个话,至少得等事业有成才行。骟猪的事,真的不能再拖了。王承是可信,但是在家里没有什么话语权。看他娘就知道了,他娘要是知道他有入赘的想法,必定恨死了她,还需要验证的骟猪养猪法肯定一个字也听不进。 林父沉默的抽着水烟袋,火星一下有一下没的在夜里闪烁。 “爹……” “大丫,你想去就去吧。”最终林父将水烟袋在石阶上一敲,一锤定音。 说罢,他慢悠悠走出了院门,林迤看到王承这个少年郎的身影一闪而过。真是……痴情是负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人,林迤也不想。 待得林父一盏茶时分回来后,从主屋里折腾半天找出一根木头来。 “这是当年我师傅给一个大户人家打家具的时候多出来的一根檀木,这是根废料,主人家看不上,赏给师傅了。师傅临去的时候传给了我。我一直没舍得用。”他轻轻抚摸收藏多年的檀木棍,“如今咱家也拿不出啥好东西了,就用这个给你老师做个手杖吧。” 林父是个行动派,让林母多点了几盏灯便动手做了起来。那家主人看不上这根檀木,林父却保养得很好,没有被虫蛀,这些年过去了还宛如新。拐杖头林父雕刻成了鸠鸟样式,而底下,根据林迤的建议做成了四腿形状。这是林迤在现代街上看到的,虽然没有防滑胶头,却也比一腿的稳。 做好后林父拍了拍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0 拐杖,很是满意:“明天我多做几根拿到街上去,总能多卖点钱。” 林迤凑趣道:“东西新鲜是一回事,主要还是爹爹的手艺好。” “可惜也就看个新鲜,第二天不定就有跟风的。” 林父笑着摸摸林迤脑袋:“你脑袋瓜聪明,不定还真让你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来。” 八、如是温柔 第二天林迤便准备着前去拜师,林家的亲戚都在京畿,所以只有林父林母和一对双胞胎姐弟观礼。苏家也只是老爷子和老夫人再加上次未曾见到的苏老爷子外孙苏简苏停云。苏简的脸色沉沉,见了林迤更仿佛见了仇敌。 昨夜林迤便洗澡沐浴,拜师不是小事,更大的事便要斋戒了。林迤在苏简的指导下给苏老爷子跪、拜、奉茶、应答。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你既心向科举,便不可稍有懈怠。否则老夫便已戒尺相待。”苏老爷子身穿青衫,精神矍铄。 “谨遵师命。”林迤今日穿的也不花哨,是林母连夜赶制的新衣。 礼毕后,林父奉上手杖:“让老师见效了,林家家贫没啥好东西,这是自己做的手杖,不值什么钱,还请老师收下。” 苏老爷子眼睛一蹬:“这还叫不值什么钱,紫檀都不值钱,那什么值钱。” 林父摸着脑袋呵呵一笑:“比起您老收大丫,再值钱的都不值什么了。” 林迤暗地里竖起大拇指,谁说我这个老爹老实不会说话的,这话说的,你看老师脸上的皱纹就知道说的有多到位了。 苏老先生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也并不推辞,收下了。虽然奇怪四腿,却没说什么,当即一用,夸到:“稳!” 而后,苏简又捧出一套笔墨纸砚:“这是外祖父年轻时候用过的一套文房四宝。” 林迤躬身接过,转身对苏老爷子道:“多谢老师赐,弟子定不负老师厚望。” 礼毕后,林父林母便带着一对双胞胎姐弟离去,苏老爷子便吩咐苏简给林迤授课蒙学。蒙学之地便在苏老爷子的书房,等老爷子离去后,苏简勉强维持的笑登时消失,清俊的脸拉得老长。 “学到哪了?” 林迤老老实实回答:“千字文的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苏简轻蔑的看了林迤一眼:“你别以为外祖父收了你就万事大吉了,人蠢只会拖累外祖父的名声。” 林迤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我们能先授课吗?”谁要和你这个小屁孩争宠了,十五岁,和王承一样的中二。 苏简显然没和卫桁通过气,只把林迤当成普通的蒙学,而且还带着对女子的歧视。上午教识字背诵,下午习字,简单却不轻松。晚间林迤再转教给弟妹。午饭便在苏家吃,卫桁送来的月钱,一半林迤交给了苏家。苏老夫人笑着收了其中一半:“你个小姑娘能吃多少点。” 卫楠是第二天来学琴,她的拜师便没这么正式,只是敬了苏老夫人一杯茶。不过卫楠并非天天来,偶或的课程便在卫楠的琴声中度过。卫楠很显然会弹琴,只是不精通,有时一整天便那么一曲,好在林迤心思都在学习上,也不觉得枯燥。 待得再见到卫桁,已是一个月后了。林迤忙说了骟猪的事,推说是在苏老爷子藏书里看到的,苏老爷子书房藏书无数,只怕他自己也没完全没过。卫桁点头应下:“我且找人先试试,若是行我们再谈旁的。” “明日我要外出,你若是有事便跟卫楠说。” 林迤想到每次吃饭的时候卫楠臭着的一张脸,就觉得这丫头肯定不会帮自己,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卫桁路上小心。 卫桁又检查了林迤临的字帖,他的嘴角微微勾着似乎还算满意,林迤暗自松了口气。 “你似乎有点怕我?” 这话传来的时候,林迤有点神游物外,她吓了一跳,讪讪道:“哪有……” 卫桁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林迤微微噘嘴,也懒得解释。此刻已是傍晚,林迤想了想试探问道:“哥哥若是不忙,留下用饭可好?” “你第一次留我,若不留下岂不伤了你的心。”卫桁笑意里含着薄薄的调侃。 “我伤心倒不怕,就怕我家的饭菜粗陋,不合你的胃口。” 林迤一直不习惯这里的菜只是煮,早就想要一口铁锅炒菜。铁匠铺去了一趟,委实打不出一口薄如蝉翼的,如今灶台上躺着的要烧许久才能用。为此林母还责怪林迤乱花钱。只是林迤手上的钱是苏老夫人没收的那八钱,花了林母也没奈何。而在吃了林迤炒的菜后,林母也觉得好吃,又见林父也没说什么,便也不再说了。 历史上的炒菜差不多到明朝才开始流行。而如今的朝代啊……经过这一两个月的学习,林迤算是勉强搞懂了。 唐朝末年并没有出现赵匡胤黄袍加身的事件,在此之前三十余年横空出现了一代枭雄楚横舟,他自江南以商人的身份起家,逐渐以商养兵,在唐末异军突起。与藩镇合纵连横,发明了新式练军法,使之成为唐末最大的割据,在废除唐哀帝后建立大宋。只是此大宋已非林迤所熟知的那个。显然楚横舟是个穿越者,还是个低调里高调的穿越者,说其雄才伟略也不为过。 而林迤所熟知的那个朝代出现的人譬如苏家父子三人,柳永等等这边历史上也基本有名。所遭所遇便是具体事件不同,却也大多类似,只能说是其性格造就。而到了大宋末年,崖山之后,在丹江又出现一个穿越者,时人都说他是自故纸堆里重拾大宋高祖楚横舟的练兵法,才打败了蒙古人,打败了忽必烈。而后更将国号定位楚,是宋高祖的隔朝弟子。虽然大家都知道丹江是战国时候楚国的丹阳。 林迤却明白,其实这是大楚高祖宋天起的恶趣味,因为自己姓宋,而大宋的高祖姓楚。真是相隔一整个朝代的穿越者相认暗号啊。 话说回来,现在其实相当于历史上的元,炒菜出现的极少,也不知道卫桁有没有吃过,不过她也懒得想太多。当然如今自然也没有辣椒这类调味品,茱萸花椒也在四川一带,京城人吃的极少。贵重的香料买不起,家里调味品实在不多,盐都是粗盐。 知道卫桁要留在家里吃饭,林母委实有点惊讶,赶忙张罗着出去再买点菜。林迤也没阻止,她开始择菜洗菜切菜,羊肉骚味重不适合和菜炒,所以打算全炒素菜,再以煎过的鸡蛋烧汤。林母看着林迤的安排,摇头又做了三四个荤菜。 因了卫桁在,全家都有点拘谨,反而是卫桁与林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等林迤上来之后,林父才仿佛松了一口气般。 卫桁一见林迤便问道;“你这法子倒好,卖相先不说,光着香味就引得人蠢蠢欲动。” “民以食为天,我嘴巴刁,家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1 里又不够我浪费,只好在做法上多动动脑子了。”林迤最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规矩多,好在林家一向随性,林迤也不觉得难过。然而卫桁在此,早被林母警告过的林迅林逦规规矩矩的做好,一对小萌娃眼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卫桁也没有多说,对林父道:“请。” 二人互相做个请的动作,算是这顿饭的开场。虽然林迤发明了新鲜吃法,但是无奈家贫,这样吃的时候是极少的。两个萌娃虽然嘴馋,却还是很懂礼貌。看一桌子人吃得美滋滋的样子,连卫桁这个大家公子也不例外,林迤感觉自己科考不成去开个饭馆也能火遍京城吧。而林母的几个荤菜,反尔动的少了些。 饭后卫桁调侃道:“下次回来,我送几个人过来,你教她们这种……额炒菜的法子。” 林迤伸出了手掌:“可以呀,哥哥的钱小妹不敢多要,但是府上的学费……额束脩总要意思意思吧。” 卫桁一笑:“去老爷子那里学了几天怎么反而把傲骨给学没了?” 林迤有些分不清卫桁是在开玩笑还是试探,林迤其实觉得心好累,这家伙是在后宅过多了么,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带坑,还是……我想多了???林迤想了想,似乎现在自己不似最开始的时候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好歹本姑娘现在也是老爷子的小徒弟了,怂毛! “喂,在亲人面前需要傲骨么?” 这话反问得卫桁一愣,他设想过无数种她的回答,惟独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句直白的话,亲人面前不需要傲骨,亦不需要心机与伪装。他涩涩一笑:“有时候亲人也分……” 林迤撇嘴打断:“所以我不要留在卫府,心累。” 随即,她扬眉一笑:“卫桁,我是真把你当哥哥了,不管最开始你是因为谁的吩咐、不情不愿而来,还是因为同情,我都感激。也不管后来你带我去拜老师是为了卫府谋划亦或自己,但我都真真正正拜了名师。但,我把你当哥哥不是因为血缘亦或这些利益。仅仅是因为你。”虽然你的话里老是埋坑,可是交流起来却那么舒服。 温和即便只是你的假面,依旧令人如沐春风。 九、卫府夫人 卫桁此去并未说明要去多久,林迤一开始感觉不到此人在与不在的区别。而上次,卫桁便给了有二十两银子,算起来,便是到明年夏天的月钱一次性都给了。而后的日子平淡无波,林迤似乎回到了现代两点一线的日子,学校家,而现在就是苏家林家苏家林家。 苏简如今已不小看林迤,甚至惊叹林迤的记忆力。逐渐启蒙三大《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都教授完毕,而后便由苏老爷子亲自教授四书五经。如此便到了盛夏时节,闷热的天气让林迤极为怀念空调冰棒。而硝石制冰赚钱的大计也落空了,市面上冷饮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啊。虽然大户人家确实都由窖藏冬天冰块的习惯,但是她不认为每一块冰都是窖藏的,尤其市面也出现这么多的时候。而硝石竟然不便宜,她就知道了。 认认真真学习才有出头之日啊,她默默的练字。如今的字勉强能看了,不似之前宛如墨洒了一般。今日苏老爷子和老夫人带着苏简出城去祭奠死于蒙古人之手的女儿和女婿,留了林迤一人在苏家练字,大概下午他们就会回来。 “女公子,卫大小姐来了。”老门房在书房外说道。苏家的寥寥可数的几个下人都叫林迤为女公子,似乎是苏简的授意。大概就是苏简嘲笑她一个女子还想考科举吧。林迤也不在意,不过一个称呼罢了。要改变这些,首先要改变的是身份,还是实力的问题啊。 卫楠不是知道今日苏家一家子都不在家吗?林迤放下了笔,活动活动手腕:“好的,我这就来。” 在这个年纪和苏老爷子一样的门房眼中,林迤是苏老爷子正经的徒弟,身份地位相当于苏简。而卫楠只是来作客,顺便学琴的。主客不能乱,这是让林迤出去待客的意思。 卫楠此刻已在花厅坐好,虽然二人在苏家都戴了两三个月了,其实她们真的不熟。除了吃饭的时候碰碰面,傍晚离开的时候一道出门之外。 “大小姐今日如何来了,只怕师娘回来弹琴也是勾起伤心事。”林迤此话没错,苏老爷子的女儿苏吟是当年才名冠京城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琴,还是苏吟和夫君定情的红娘。 苏吟死后,老夫人一度藏琴他处,不肯一见。此次收卫楠还是因为苏老爷子为难,才为自家老爷重出江湖。 “就是因为知道老夫人会伤心,我才来陪陪老夫人的。”卫楠娇俏活泼,她来之后,老夫人确实开心了许多。俱老门房所说。 林迤自己何尝不羡慕卫楠的性格,只是她本性如此,即便在现代,无忧无虑的童年她也是以安静为主,亲戚朋友同学都笑她是淑女。 “此刻只是好烦你先做做,我还要练字……” “叫我姐姐。”卫楠忽然打断林迤的话,“虽然你只是奴婢生的,好歹也还是卫家的血脉。” 林迤真是不想理这个小姑娘,她站起来便要走。 “你叫大哥都好好的叫,凭什么不叫我!” 林迤转过身,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卫大小姐,卫楠一袭月白色齐胸襦裙,雪白的脖颈上一串珍珠项链。不懂是什么样式的发髻上一根金步摇一摇一晃,发出清脆的铃声。 “我跟你很熟吗?”林迤冷冷淡淡。 “谁让你拿卫家的月钱。”卫楠笑语盈盈,“而我是卫家嫡女,比你大,你就该叫。” “叫了你你给我钱吗?”林迤亦笑了,只是笑里带着一股讥诮,“只要价格高,叫你祖宗都可以。”在林迤心中,卫桁奉卫慕的命令在她没有展露任何才华的时候来看她关心她,整个卫府,她只在意此一人。 “你……”卫楠眼珠一转,“大哥可说你傲骨铮铮呢,苏爷爷也说你虽是女子,却性格刚毅,为了钱就可以?” “你要是喜欢就付钱吧。”林迤真心笑了,“付的越多叫得越高级哦~” 卫楠掏出一个绣红梅的锦囊,哗啦啦倒在桌面上。一个个的金裸子银裸子,闪闪发光。卫楠偷眼看林迤,缓缓的又收了起来:“不稀罕。”又将锦囊藏进了袖底,飘飘然便出了门,“流春,我们走。” 林迤感觉自己调戏不成反被笑了,而她的贴身丫鬟什么时候来的她都一无所知。应该说是一直形影不离的主仆丫鬟今天忽然不在小姐身边,忽然又出现。林迤摇头也出了花厅,听着从后院传来叮叮咚咚的琴声。 说起来,卫楠和苏老夫人琴声的区别大概就在,一个是行云流水的倾诉心事,一个是百无聊赖的拨弦玩儿。林迤自然也想学琴,只是时不我待啊。 她回书房后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2 先温习了一遍昨日的课程,又将苏老爷子留下的一篇作文重新做了一遍,才开始练字。直到半下午的时候,估摸着他们快回来了,她才来到厨房。厨娘余婶忙在围腰上擦了擦手:“女公子可是饿了?这里有中午剩的红枣糕……” “余婶不忙。”林迤从袖底拿出一块洁白边缘有些透明的硝石,“你去找个大点的盆,装满水。” “诶好嘞。” 余婶很快拿了个洗菜的盆过来,林迤将硝石放进去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凉意,而盆中也有了丝丝凉烟。 “这是……冰?”余婶睁大了眼。 “正是。”林迤忙拉住余婶摸完冰后想吃的手,“这里的不能吃,你去拿个大碗装满水放上来。” 制好冰后,林迤看了看厨房里的水果,没有牛奶,做不了冰淇淋,只好做点水果刨冰了。有余婶这个厨师在,根本不需要林迤动手。当然,余婶也不肯让林迤动手。 “女公子是要去考陛下科举的人,怎么能做这些事呢。”余婶还吊起了书袋,“老爷说,君子远庖厨。” 林迤笑道:“那余婶就是笑话我了,我既要去考试,也要干活。” 做完之后,林迤先让余婶尝尝。余婶吃一口便道:“当真凉快,只是老爷和夫人年纪大了,只怕吃了伤身。” “少吃一些无妨,何况这个天气。” 方法教给余婶后,便等苏老爷子回来后再做刨冰了。 林迤的时间拿捏得挺好,在冰化了快一半的时候,苏老爷子一家三口回来了。显然他们心情都很低落,而苏简的脸色更是不好看。不用说,在苏吟和她丈夫陈晋的墓前,两爷孙又吵了起来吧。 余婶适时的将刨冰端了上来。 “这是哪里来的冰?”苏老爷子眼睛一瞪,现在的冰价可不便宜。 林迤笑道:“前几日休息的时候看闲书看到硝石制冰,便想一试,总觉得一块石头便能制冰不像真实。如今亲眼见了才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你倒有心了。”苏老夫人怕老爷子倔脾气又犯了,忙赞了一句。 苏老爷子没有再说话,反尔是卫楠看了林迤一眼。卫楠自然不将冰放在眼里,只怕担心的另有其事。 说话间,只见老门房又颤颤巍巍来报:“卫夫人来了。” “你母亲放心不下你,来接你了。”苏老夫人含笑拍拍卫楠的手。 卫楠笑道:“母亲今日去看姨妈,顺路来接我。” “你如何不一起去看姨妈?” “我不喜欢表哥,懒得看到他。还不如来老夫人这里躲懒呢。”卫楠人美话甜,“老夫人这里多好,没那么多规矩,又可以跟您学琴。” 说话间,苏老爷子已经避去了书房。 林迤也想跟着躲出去,然而连苏简都没走,她更不可能走了。 卫夫人吴氏的祖父是开国大将,上过凌烟阁。如今她的兄长吴大将军镇守北疆,姐姐是女帝亲弟弟的夫人,可谓是一家权贵。卫夫人如今也不过三十四五的样子,一身暗紫色的襦裙,发上是碧玉头面,端的大气。身后丫环仆妇跟了好几个,一个个的绸面缎衣,比苏老夫人都穿得好 。 她微微屈膝,还没拜下去便被苏老夫人扶了起来。 “老夫人气色真好。”卫夫人一路随着老夫人坐到老夫人下首。 苏简先拜见卫夫人,林迤跟在后面。 卫夫人一见苏简便道:“这便是吟儿姐的孩子吧,都这么大了。当时吟儿姐为了生他,可差点……” 这话引得思女的老夫人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亏你还记得她……这么多年了啊……我苦命的孩子。” 林迤偷偷瞧苏简,只见他容颜寂寂,不知在想什么。 “罢了,你出去吧。留在这里也是惹我伤心。”老夫人抹了抹眼泪。 苏简一揖手便出去了,瞥林迤的眼神里似乎带着同情。可不要同情嘛,谁有心思听家长里短了。虽然林迤对陈年往事还是有点兴趣。 “自从楠儿拜了您老为师,跟您学琴我就想来看您。”卫夫人终于转了话头,“只是家中一直事多,今日却是巧又不巧了。” 林迤总感觉偶尔卫夫人飘过来的眼神不善,似乎要发生点什么啊…… 十、宅斗颇烦 “当年与我家吟儿走得近的,不在京城便罢了,还在京城的却也不见有人还记得她。”老夫人拍拍卫夫人的手,“竟是当初与她不甚亲密的你还来看看我。” 林迤总感觉老夫人话里带着讽刺,只是卫夫人似乎没有察觉。 “本该早点来看老夫人的,只是之前一来苏老先生闭门谢克,二来我也怕来了引得您伤心。如今我这个女儿有幸得您的指点,不仅是她的福气,也是我有机会常上门来看看您,和她孩子。” “你有心了。” “说起来,当时和姐姐相遇还是因为选秀。如今陛下不需选秀,倒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卫夫人缓缓喝了口茶,“倒有趋炎附势之人竟说起了要给陛下选几个男妃子……” “不知廉耻。”老夫人是书香门第,最听不得这种事。 “可不是,朝堂上物议纷纷,偏偏咱们这位女帝呢,既不同意,又不斥责,就搁在哪,倒让小人得意。”卫夫人长长舒出一口气,卫家老爷虽然算是女帝一系,却也对这种谄媚之徒看不顺眼。 “便是当年的陈御史,如今他已经是吏部侍郎。” 此话一出,林迤便感觉整个大堂的气氛都变僵了。 “他倒还活得好好的。”老夫人的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漏出来的,带着隐藏在悠长时间里消磨不掉的恨意。 卫夫人掩嘴:“当初若不是他,只怕许大人和……都还好好的。按许大人的文采风流,早该是一部之主了。” 老夫人双唇微微开合,竟是说不出话来。 林迤当真瞧不上卫夫人,说是大家大户出来的主母,每一句都往老夫人伤口上戳,偏偏老夫人只顾着伤心…… “师娘,老师喝药的时辰快到了。”林迤忽然插嘴。 卫夫人冷冷瞥一眼,林迤面含微笑,丝毫不惧。 卫夫人转过脸,笑容便堆满了:“说起闲话来便忘了时辰,瞧着日头,我们也该回去了。” 苏老夫人抹了抹眼泪:“你若不来,也没人和我说这些。时辰也不早了,我也不留你。” 卫夫人扶着丫环的手站了起来,便来牵卫楠的手,卫楠雪白芊芊的手腕上一个鸡血红的玉镯和金镯子叮呤作响。 “你出门的时候不是带了桢侧妃赐的红宝石戒指吗?这是收起来了?” 桢侧妃?只怕便是在东宫为妃的卫家大小姐吧。女帝如今后宫里男宠可没有封号,女妃更是没有。 卫楠伸出手掌在面前翻来覆去的看:“我倒不记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3 得什么时候摘下来了,流春?” 流春扶着卫楠,此刻道:“似乎和女公子说完话就不见了?可是留在花厅里了?奴婢去看看。”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迤忽然反应过来卫夫人专程跑了苏家是唱哪一出戏了。老夫人本走出门,也停了下来:“这是宫里赐下的东西,丢了可是大事。” 林迤强压下心中的讥诮,眼见流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夫人不好了,花厅……花厅没有……” “这……若是旁的便罢了。”卫夫人眉黛紧蹙,“偏这个是登记造册的,是陛下前几日赐给侧妃。前儿我带楠儿进宫,侧妃听说楠儿在老夫人这里学琴,让楠儿弹了一曲。说楠儿精进不少,特地赐的。” 卫楠咬着下唇:“都是女儿不好,实在喜欢就戴了出来。” 流春忽然对着林迤跪了下来:“女公子,奴婢求您还给小姐吧。” “你跪我作什么?”林迤面无表情,冷冷淡淡:“东西丢了就去找,难道跪一跪我东西就会跑出来。” “师姐行行好,还给楠儿好不好。”卫楠也一副可怜样,“师姐想要别的什么楠儿都给你,就是这个不行。” 不等林迤反驳,卫夫人忽然道:“你们是师姐妹,虽然一人在苏老先生门下,楠儿在老夫人身边,到底也是师姐妹。师姐喜欢师妹的东西拿去把玩一二,也是情有可原。” 这是将偷窃说得好听一点?真当我是傻瓜吗?林迤暗自冷笑,只要承认了,这辈子名声都完了。 林迤弯腰一揖:“卫夫人此话,恕晚辈不敢苟同。” “不问而拿是为偷,并不能因为关系便粉饰太平。”林迤忽然嫣然一笑,“不然先找到东西再说?” 看着林迤有恃无恐的样子,卫楠忽然有点忐忑,看了眼流春,流春小脸也满是疑惑。 “那就先找吧。”苏老夫人颤颤巍巍回到主位坐下,“卫夫人远来是客,便不劳烦你的人了。” “小喜,你和贵子亲自去找。怕不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见不得好东西,藏了起来。”老夫人转头对卫夫人道,“这两个都是跟着我们去上坟的人,东西必然不在他们手上。” “老夫人的人 ,我自然放心。”卫夫人摸了摸发上碧玉簪,懒洋洋的坐了下来。 看了许多宅斗宫斗文的林迤自然知道,东西肯定在她那里,至于在哪就要慢慢找了。找到之后如何雄辩,她也有腹稿,重点是,这是在苏家而不是卫家。否则,她就只好等卫慕卫老爷出来主持公道了。这就是为什么她不留在卫府的原因。一个主母要整死一个庶女,不要太容易。 一盏茶时分,林迤将脑子里还记得的语文课本里温习了几篇文章后,小喜手捧红宝石戒指出现。 真是漂亮的宝石啊。林迤这才有机会将自己的“贼赃”仔细一看。这颗宝石只比鹌鹑蛋小一点,精雕细琢的宝石面折射夕阳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回老夫人的话,东西是在……女公子桌子下面的夹层里找到。” 卫夫人看着老夫人:“方才小姑娘说什么来着?” 老夫人面上皱纹本就多,如今眉头一皱,更是层层叠叠:“迤儿,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林迤躬身一礼:“是,师娘。下午的时候,师妹忽然来了,门房竹老爷子便叫学生去花厅,与师妹聊了几句。而后,师妹去后院练琴,而学生继续练字。待得师娘和老师快回来的时候,学生便去找余婶了。师妹这颗戒指确实显眼,只是学生当时与师妹说话说得尽兴,竟没注意。” “女公子你这是在狡辩,奴婢当时就在门外守着,分明看到你一直盯着小姐的戒指看。”流春忽然大声道,“后来女公子和小姐不知说起来什么,小姐将锦囊都打开了,只怕就是那个时候戒指脱落了下来,只怕花厅里还有银裸子。” 一时众人都看向小喜,小喜想了想:“桌子底下似乎确实有银裸子,只是奴婢找到戒指后就没有再仔细看。” 这个细节似乎更佐证了流春的话,一时屋内连主带仆近十个人看林迤的眼神都变了。 “就这个品行还要跟着苏老先生,简直是败坏老先生的名声。”说这个的只怕是苏家看不顺眼她的人。 “亏得之前夫人还想和稀泥,维护她的脸面,真是给脸不要脸。”这就是卫府的人了。 她们窃窃私语,却清晰入耳。林迤含笑淡淡,想着扮猪就要扮到最后,只是好像心脏有点不争气的开始加速了,看来定力还是不够啊。 “老夫人你看……”卫夫人似乎在征求老夫人的意见。 老夫人歉然道:“这孩子虽然叫我一声师娘,到底是拜的老爷为师,总得让他来才好。” “外祖母,不用叫外祖父了。”苏简忽然在门外朗声道,身后还跟着余婶。 这一刻,林迤感觉这个小屁孩还真是有点闪光啊,大概是背对夕阳自带特效的缘故。 “外祖母,卫夫人。”苏简彬彬有礼,“方才小喜和贵叔整个院子翻箱倒柜的时候我问了是什么事,便也帮忙去别的地方找了找。刚好在后厨问了问余婶,余婶说了件事,跟此事有关,还请卫夫人屏退左右听一听。” 卫楠气极开口:“师兄这么维护她?还要屏退左右。” 苏简深深看了一眼卫楠,眼中流露的却是同情:“外祖母?” 苏老夫人点了点头:“便让他们退下吧,苏家虽然在外面也没什么面子,总归还是给我们留一点。” 卫夫人赔笑道:“老夫人这什么话,倒让我心生不安了。都别杵在这里了。” 堂上便只有老夫人卫夫人苏简卫楠林迤,并流春和余婶。 余婶待大门紧闭后才道:“老夫人,老奴下午本来在厨房,想起老爷的药还在后院奴婢便去拿,才走到门口,又想起锅里的水烧开了,就干脆回去。眼角看见流春姑娘往书房去,本以为是卫小姐找女公子有事,老奴也没放心上,刚刚听小少爷说起什么红宝石在女公子包里,老奴觉得女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奴婢没有去书房……”流春连忙分辨。 “你若没去,那脚底怎么踩了我打翻的墨?”林迤笑眯眯的看着流春。 流春下意识的看脚尖。 “你若没去,就不会看脚底了。”林迤好整以暇。 “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奴才,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卫夫人含笑赞道,只是这个赞林迤怎么听怎么别扭,似乎贬的是她自己。 “流春污蔑主子,”卫夫人扬声道,“叶嬷嬷,将她发卖了。” “这种人留在楠儿身边,没得带坏了我女儿。”卫夫人一脸怒气,根本不看流春。 而叶嬷嬷也就那样直直闯了进来,捂住流春的嘴便往外拖,根本不容流春分辨。 林迤不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4 忍:“卫夫人……” 老夫人暗自叹气:“罢了,不过是个奴婢。卫夫人不必动气,天色已晚,老身就不留客了。” “简儿,你送送你师妹吧。” 老夫人说完这翻话,便让小喜扶着出门了。 十一、苏简苏停云 苏家大门之外,林迤一直好整以暇的看着卫夫人和卫楠,卫楠的表情不知有多难看。而卫夫人则只是淡淡看了一样林迤,倒说不出想传达什么。 “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孩子,你在府上的时候老爷藏得紧,不让旁人去打扰,去见了你的两个姨娘都遭了斥责。”卫夫人在马车上掀起帘子一角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迤,从发上拔下那跟碧玉簪。 叶嬷嬷便接过来交给林迤。 “见面礼你且收下吧,也不值当什么,只是你出门在外也该稍微梳洗打扮一二,这样子难免被人看轻。”说罢,卫夫人便放下月影纱的帘子,两辆马车绝尘而去。 林迤一肚子反驳的话被尘土塞满,憋屈的看着手上通体碧玉的发簪。这玉通透清澈,被雕琢成蝙蝠形制。蝙蝠虽不好看,却有福气的寓意,今天这出算是赚了吧。林迤这样安慰自己。 苏家的马车比不上卫家四匹骏马,只有一匹毛发稀稀疏疏的老马。林迤艰难的扶着马车车门爬了上去,看着苏简轻轻松松走上来,简直羡慕死大长腿了。 “你是怎么买通余婶的?” 还没坐稳,苏简先质问。林迤心里一惊:“胡说八道,买通什么,这是事实。” “看你色厉内荏的样子。”苏简笑了起来,“要不是买通,何必动怒。” 林迤一笑:“苏家的人个个铮铮铁骨,我可不知道怎么买通。要是知道,先把你买通了,也省得每天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苏简正色道:“我不是挑剔你。” 林迤打个哈欠,十几岁的年纪正是瞌睡多的时候,林迤总感觉没有一天睡饱了。她话里还带着丝丝睡意:“知道师兄是为了我好,严格要求,催人上进。可是偶尔也让人放松放松呀,就是在一个字放松了一下就罚一张,哪有这样严厉的。” 少女软软糯糯慵慵懒懒的抱怨,少年就这样听着,暗自下决心,下次多罚一张。 “余婶为何帮你说话!”苏简加重了语气。 “将看到的事实说出来,不是应该的吗?”林迤已经成功从装睡变成真想睡了,哈欠连天,“如果你非要问,那就只好说,我是万人迷,余婶喜欢我呀!” “师兄你说你白天折腾我就算了,好不容易送我回家,让我休息一会儿成么?”林迤眨巴眨巴眼睛卖萌,然而似乎对苏简毫无用物啊。唉,这一刻她无比想念卫桁,那家伙嘴上不吃这一套,每次却还是很听话。而眼前的这个少年,性格和苏老爷子一个样,古板顽固执拗…… “你若不说,日后的字帖翻倍。”苏简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迤看着自己细小的手腕,决定投降,恩向这么好看的师兄投降不是什么大事:“首先,余婶不喜欢卫家的丫环,每次看似很客气,始终带着一股子趾高气昂、看不起人的表情。有一次我看见卫大小姐嫌弃余婶做的饭脏,偷偷让贴身丫环倒掉,当然,余婶也看见了。其次,我跟余婶分析了,如果我有事被赶出苏家,那以后卫家大小姐就会来的更勤……” “若是余婶不出面你怎么办?” 苏简小同学简直就是蓝猫淘气三千问吧,林迤翻了个白眼:“这事还得从卫楠来了就叫我碰面说起,我和她不熟,事有反常自然要提防提防。我身上没毛病,那么就只有栽赃陷害了。实际上,我翻了许久也没找到那小丫环将东西藏哪了,还一直以为是我多疑。” “就因为她跟你说话?你就想了这么多?还找余婶?”苏简小呆瓜显得极为诧异。 虽然她极力抗拒宅斗,却从未一刻放下心来。林迤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卫大小姐平日里就对我看不顺眼,找我说话也说些不着边际毫无意义的话,你会无缘无故找一个你厌恶的人说闲话吗?” 苏简自小父母双亡,和大隐隐于市的外祖一家,根本没经历过宅斗,自然想不到这些。然而说到底还是卫楠的段位太低,这一次,卫夫人只怕只是作为卫楠的炮,隔着卫楠出击,而没有真正谋划什么,否则哪有林迤轻轻松松躲过的道理。 之前想到卫桁,林迤算了算,这家伙离开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走到哪了。照这个速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便在林迤胡思乱想之际,马车蓦然一个急停,惯性使马车里的二人向前一倒,慌乱中,林迤一把抓住了苏简。马车只是这样一颠,再没动。林迤瞬间便知道自己好像摸了比较尴尬的位置,嗯,那是小少年大腿靠近根部的地方。眼角瞥见苏简一脸铁青,似乎嘴角抽搐,她连忙讪讪地收回手。 好在有人替她解围。 “请问车中可是苏老先生?”此人无论嗓音还算语气都颇沉稳,只是虽用了敬语,却掩饰不住倨傲。 苏简盯着林迤,扬了扬下巴。林迤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车外。苏简点头,林迤只好认命开口:“这倒是苏家马车,只是今日不巧,车中人并非苏家人。” “那你却是何人?”大抵是车中并非苏老爷子这位古稀之年又名声在外的老学究,拦住马车的人更不肯收敛情绪了,“既非苏家人,那就滚下来。” 林迤看着苏简,只感觉被成功挑起了情绪,苏简沉默的看着手上一卷经书,不置一词。 自穿越后,深感封建社会会吃人的林迤始终夹起尾巴做人,丝毫不敢行差踏错,此刻很想怼一句好狗不挡道回去,深吸一口气,她缓缓道:“还请阁下让开,天色不早,小女子着急赶回家。” “能让苏家动这破马车送你回家的,只怕也和苏家沾亲带故吧,小爷我不嫌弃,可以收了你,让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林迤讶然地看着苏简,委实不知道苏家这是什么情况。苏简脸色愈发不好看了,手握成拳,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扔书、拔剑而起,让这个登徒子扑尸当街。 前朝宋高祖楚横舟并未制定重文轻武的国策,本朝楚高祖宋天起更是个战争狂人,是以民间风气彪悍,而书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书生佩剑也不仅仅是为了装饰。此刻马车内就有一柄上好的宝剑。 林迤连忙开口:“阁下说笑了,婚姻大事,岂有当街谈及之理。阁下若真有此心,不妨留下信物,明日再请了媒婆上门。” “我家便在前面望德坊内第三家梅姓便是。” 林迤对着苏简轻轻摇头,苏老爷子只是文名远播,和权贵却搭不上边。卫府老爷子致仕后,也从权贵一下子退回中坚力量,跟这个听声音就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5 知道牛逼轰轰的人物没必要对上。 马车外的人嗤笑一声:“应得这么快……罢了,小爷今日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 此人显然性格急躁,只怕是看见苏家马车变来拦,发现人不对便走,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如此,却让马车内的形势大变。 苏简显然不想说,薄唇紧抿。 “师兄可是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时候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以至于别人都追上门来了?若是如此师兄可千万要告诉师妹,日后老师问及,也好替师兄遮掩一二。” 说起来苏老爷子古稀之年,孙子却才十几岁,这也是因为苏吟乃极难受孕体质,甚至可以说是不孕不育,当然具体是那一对亡故的夫妻谁的毛病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如今又是苏简给林迤启蒙,若是真让苏简叫林迤师叔,这才是尴尬。所以林迤便提出叫苏简师兄,外人眼中极为古板不讲理的苏老爷子竟没有丝毫反对。 便如此乱七八糟的各自叫了起来,简直不像封建大家庭。 苏简沉默的放下手上看了一半的书卷:“此人叫文俊。” “女帝血亲。”林迤瞬间明白了苏简的顾虑。 “虽则文俊与女帝已隔了许多层,耐不住此人在女帝面前委实讨喜,你也瞧见了,在外他却是有些跋扈。只能说,还不曾真的作恶罢了。” “老师深居简出,与他应该毫无关联,他要找的人是你吧?”林迤感觉自己推测不会有错,而且瞧情况,文俊对苏家还算留有几分余地。 苏简冷笑:“此事也是因你而起。” 林迤正想说与我何干,转念一想便知道关键,老爷子自从女儿女婿双双亡故之后心灰意冷,闭门不出,除了几个故人无人相提。 “你以为外祖父真的只是靠几个故友才平平安安活到如今的吗?自从女帝掌权之后,便有人想踩着外祖父出头,甚至陷害外祖父以至于入狱,可惜这些人千算万算没算到女帝竟然十分喜爱外祖父的诗,亲自派了女官严查。”苏简又发出一声冷笑,“外祖父出狱之后,女帝本想让外祖父出仕,外祖父以年老体迈辞了。” “而今文俊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成为女帝喜欢的文人的徒弟。”苏简看着林迤的眼中有不加掩饰的嫌弃,“外祖父早就说了不收弟子,收了你以后旁人自然也起了这个心思。” 十二、买之以关子、吊之以胃口 “好在你是女子,又与卫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外祖父更是说你是他的关门弟子,此生再无旁的传人,才算是消停下来。”苏简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唯独这个文小爷,死缠烂打。不敢在外祖父面前晃悠便一直纠缠于我,真是不胜其烦。” 听了苏简这一席话,林迤便知道这事不是那么简单能了之的事,这人也不是易与之辈,只是林迤万万没想到才下了马车,向师兄苏简道别不久便又遇见了此人。之前林迤不曾掀帘,不认识文俊,听闻此人远远打听自己的住所,她停了脚步。流花巷都是平民百姓,文俊一身贵气,恩说白了就是骚包之气,谁见了不知道此人不好惹,何况最近林家权贵之人往来也有,自然不会有人替她隐瞒。想及此,林迤觉得主动面对比较好。 “在下便是阁下所寻之人,不知阁下找我何事?”林迤知道自己没有现代社会cv、配音演员的分裂只术,老老实实用本音说话。 “原来马车里的人就是你,害得小爷好找。”文俊骑马而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不高的林迤,眼中的蔑视之意真是令人难受。 林迤不想把这个家伙引回家,做了个请的动作。文俊一提缰绳,当先而去。流花巷附近没什么好的地方,只有一家茶铺还有个二楼雅间。文俊一眼便瞧中了那家,跳下马来,对小二骂骂咧咧:“给小爷把白雪照顾好了,掉一根毛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雪?还真是有创意的马的名字…… 然后林迤收到了文俊冷冰冰的眼神,林迤连忙敛下嘴角的一抹笑:“此马毛色润泽、毫无杂质,浑身锋棱瘦骨、四蹄强劲有力,当真神骏。尤其好的是名字,贴合此马。” 文俊当先上楼,居中坐下。说是雅间,却也只是房内挂了不知那个书生写的一贴狂草,林迤看了两眼也不知写的什么,不待小二将上楼时文俊点的雨前龙井沏上来,他先开口了:“限你明日之内滚出苏家,否则小爷让你生不如死。” “文少爷好大的脸,你便是家世不俗,却也不能如此侮辱于人。”林迤面无表情,再无先前的温和。 “不信你试试?就你们林家这小家小户,小爷动动手指就能把你碾死。” “你如此做了,更别想拜在老师门下了。” 林迤微微冷笑,讥诮的模样惹得文俊怒火直冲脑门:“小爷现在就让你……” “让我死?”林迤打断了他的话,“你是皇亲国戚,多的是御史想参你一本踩在你身上踩出一身傲骨名气,你若是如此想当人的垫脚石,请自便。” “当真是丢了夫人又折兵啊。”林迤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是听我的,我倒有法子让你有可能拜在老师门下。” 刚刚站起来的文俊停下冲过来的脚步,看着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小姑娘,迟疑道:“你真有法子?” 林迤臻首:“不过,你先说说你为何一定要拜在老师门下?以你文家的权势和你在女帝面前的得宠,想要什么样的老师没有?” “恩……让我猜猜。是否旁人都不看好你,认定你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容我大胆猜测一句,是否连最宠爱你的人也这么认为,你一辈子就这样纨绔下去便也好了?”林迤其实不太自信猜得准不准,然而看文俊的表情,似乎真的是各种电视剧小说里写的那样,有理想的纨绔子弟并不仅仅想做个纨绔子弟。 “你怎么知道连陛下姑姑也看不起我?” 林迤自然不会说是看无数电视小说的经验,她微微一笑以示神秘:“所以文公子,你要有耐心。老师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坚毅果决,并非旁人三言两语就能打动……” 文俊冷傲的表情忽然敛了下来,俊朗的面容上一片悲伤,这时林迤才打量起这个皇亲国戚来。文俊穿着很是讲究,林迤虽看不出是什么料子,却也觉得不管是光泽触感,还是形制裁剪,都体现出公子该有的贵气,腰间悬挂的玉佩在夕阳西斜的余晖下更显温润。他束发的冠亦是玉制成,白玉衬托下更显黑发如墨。不得不说文家的基因就是好,文俊长得秀气,真是好看极了,乃穿越后林迤所见第一人也。 无论是苏简还是卫桁,单论长相,确实是都比不过他。想必女帝之所以从一个贵人晋升为皇后,美色也是原因之一。 “我可以等,但是……”文俊俊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6 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你若诳我,凭着被陛下姑姑惩罚,我也要你死。” 缓兵之计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林迤含笑道:“文公子放心,若有进展,我必相告。” “知道怎么找我吗?”文俊想了想,“罢了,明日我便让人在这边盘一个铺子,省得你找我没个门路。” 想得还真是周到啊…… 回家的短短一条路上,林迤尚自在想,文俊这小子人还是不错的,真好忽悠,不过能忽悠多久,就看着小子的智商和本姑娘的口才了。 “林家大丫,你给老娘站住!”王大娘的怒骂声让林迤一个寒颤,她乖乖停住了脚步转身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王大娘,你找迤儿有事吗?”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王大娘操着一根竹枝凌乱的扫帚、提着裙摆便大步走了过来。这是……要打人的节奏?林迤感觉自己满脸黑线,跑还是保持风度不跑? “都是你这丫头不好,害我儿吃不好睡不香,如今还为了你还半死不活……”王大娘边骂边哭,看架势很想挥起扫帚就打死林迤,却不知顾忌着什么。 “大娘,你说二……王承怎么了?”林迤这才是吃了一惊,半死不活是个什么情况?上次见他虽然削瘦了些,却比以前还好看了。 “老天啊,我造的什么孽啊。”王大娘一把扔了扫帚,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大哭,“他不知哪儿听了古家的儿子出城去打猎,跟了去要打死他。这下好,被人打个半死,还被关进了牢里。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王大娘虽然在哭,口齿却还清楚,林迤大抵也听明白了。这叫什么事?王承这是帮自己报仇去了?可是也不看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拗得过别人吗?他口风倒是紧,竟一点也没透漏。 “大娘,你告诉我,王承被关在那个衙门里的?” “还能是哪,不就在京畿府里吗?”王大娘听林迤说了这话,登时不哭了,“大丫啊……我们王家对你们林家可一直不薄,大娘是不同意你嫁过来,可这不也是看你如今攀上高枝了吗,不敢阻你前途。你若是真跟二郎好,大娘就成……” 林迤真是对王家这对母子无语,连忙打断王大娘的话:“大娘说什么呢?我当王承是哥哥,我一定会将他救出来,大娘放心吧。” 看着旁边一圈没围过来,却各自指指点点看戏的街坊邻居,林迤将王大娘扶了起来:“大娘,今日城门关了,我出不去城。明日一早我就去京畿府,我先扶您回店里,您将您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哪知道什么啊?都是锣鼓巷的徐小子来说,不然我和他爹都不知道这小子吃牢饭去了。那小子怕我,就说了这么几句就跑了。如今二郎的爹去京畿府了。”王大娘一把握住林迤的手,“大丫,明天我让大朗送你先去找经常来看你的那个卫公子,你去求了他,一定要将二郎救出来啊。” 原来这场哭街是为了这出。林迤拍了拍王大娘的手背:“大娘放心吧,就算没有他,我也一定要救出王承。” 安抚好王大娘,林迤没有回家,先往锣鼓巷而去,找那个报信的徐小子。这个徐小子叫徐成,是附近有名的小混混头,之前王承还提醒过林迤避着这伙人,却不知他又如何和这些人混在了一起。 打听之下来到徐成的家,家里却只有徐成的老母亲。 “平日里上门的不是他的猪朋狗友就是上门寻仇的,小姑娘你呢?是来干嘛的?”老太太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挡在门口,也不请林迤进去。 林迤含笑道:“大娘,我就是找徐成问两句话就走。” “他去了望德坊的琦韵阁,你要找他就去那吧。”说罢,老太太“嘣”的一声关上了门。 望德坊琦韵阁的老鸨姓梅,是附近最大的青楼,真是不能随便撒谎,有报应的。林迤下午才对文俊说自己是那家的人,为的是将麻烦引开。反正青楼这种地方,麻烦事多了去了。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真的要去那边了。 可是她今日若去了,明日就会被大街上的口水给淹没。 “喂,小丫头你找我徐大哥做什么?难道我成哥这么招你们小姑娘喜欢?一个个都赶着上门?” 街角屋檐下,一个和王承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嘴里叼着跟草看着林迤,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惹人厌烦。 十三、探监 林迤冷冷瞥向那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便这样跟我说话。” “不就是一个小姑娘。”那人缓步走来。 林迤冷笑:“去问问你成哥,之所以他是大哥你却只是个看门的小弟缘由便在此了。” “我就不信这个邪……”然而看着面前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在京城待了好几年的他忽然开始发怵,都说在京城一块匾额掉下来砸死的都是大官,她莫非真的来路不小?可是瞧她穿着打扮也不过寻常人家……他拿捏不定之时又听对面说道:“你觉得快入夜了,我会是一个人来的吗?” 空城计成功忽悠了一个小混混之后,林迤告诉他,她要见徐成。所以当徐成第一次见到这个日后他要跟一辈子的女人时,心里是气愤的,毕竟不管是谁从温柔乡被惊出来都会有情绪,尤其是看到罪魁祸首是一个小女孩时,只是他很快便猜到了此人是谁。 这几个月林迤是流花巷附近的头条,经常出现在街坊邻居的口中。从幸灾乐祸的谈笑嘲讽,到对她攀上卫家大少爷的羡慕嫉妒,到最后,她拜入文人门下为弟子,已经惊到了看客们的心。当然因为此刻女帝允许女子科举的消息还没传到民间,使得看客们对林迤此举有颇多看法。 譬如王大娘觉得林大丫不务正业,攀上高枝了就好好攀着,东折腾西晃悠干嘛,到时候连卫大少爷也没了。 王大娘隔壁的隔壁开布店卖绸缎的郑掌柜则觉得好好的女娃,拜什么师,除了这种事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好了,王家二郎她都不配。 不过郑家娘子则觉得林家大丫有志气,攀上的高枝不要,听说那家的孙子也是极俊俏的小子。 当然,给林家三姐弟取名的落魄中年书生觉得林迤是真心求学,只是女子学再多有什么用?还不如学学手艺,以后有个营生。 是以,经常街面上混的徐成,尤其这几天又和王承走得近,虽然没见过林迤人,一见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虽然卫大少爷许久不来流花巷,但是今日这姑娘坐的马车回来却是人人看在眼里。 大楚没有宵禁,夏夜炎热,此刻街道上人来人往往也不算冷清,只是锣鼓巷是比流花巷更贫寒的地界,是以没什么人。而这望德坊的烟花柳巷大红灯笼高高挂,离得远远还可借几分光。听闻林迤听卫桁说起过励志鸡汤一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7 则,十年前有一状元郎便是借了这里的光夜夜读书,只是如今有客人觉得看到别人尚自奋进而自己堕落温柔乡心中难安,整条街的青楼便雇了一个小帮会专程赶人。 可惜这位状元如今也是颇为落魄,管不到这里来。 徐成慢慢走过去,又用手揉了揉脸,将醉意驱逐几分,他对这个有几分传奇色彩的小女孩有几分好奇,很想看她最后能走到什么样。 他轻咳一声:“我劝过王承那小子,可是他不听,差点连我也陷进去。好在那小子还有几分义气,没把我供出来……” 林迤转过身来,看着背对光的徐成:“我要问的不是这个,他打的古家哪个少爷,有多严重。古家……什么态度?” 徐成忽然感觉心猛地一顿,面前的少女并非他想象的稚嫩,林迤宛如男子般束发,却自是清爽明丽。因了才十三,不是方才所见青楼女子的成熟妩媚,用粉雕玉琢一词显得稚嫩,雪砌冰堆林迤年纪又不够了。徐成一直知道流花巷林木匠家的女人是流花巷最好看的,可是他从未见过林迤。 徐成一直在锣鼓巷往北混的更开,与王承都是最近才混在一起。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王承对这个明明已不是清白身的青梅为何如此念念不忘。 他咽了咽口水:“他……他根本没碰到古家三少爷……” 通过徐成断断续续的描述,林迤大概想象到了场景。 也不知王承从哪得知了古家三少爷今日会在西山避暑,途径京畿府外,王承便提前埋伏在那。只是古家三少爷竟没有去,去的只是几个古家的仆人。可是王承不认识啊,冲上去就是一阵乱打。也是那几个仆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等反映过来,已经被王承揪着穿得最好最年轻那个猛打。而后,王承便被扭送京畿府衙。 “不是我不帮他,是他一开始就不让我去。我也是看在和他也算一起长大,又对胃口,不然谁要管这堆破事。” “据我所知,王承不是好勇斗狠的人。”林迤凝视徐成,总感觉是这个人带坏了王承。 “那是以前!”徐成扬了扬下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在巷子口和人打架,我瞧他身手还算利索帮了帮他。而后他就时常来找我……” 林迤忽然明白了,而后被满满的愧疚填满了心,这样点大的青少年最是情绪极端的时候,又被心爱的人一次两次三次的伤害,王承走上黑道林迤感觉自己居功至伟。便是没有王承脑子发热替自己报仇,林迤也不能再放任王承这样混下去了。混黑道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是个害人害己的道。 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王大娘便带着王大郎来敲林家大门。彼时林迤尚在洗漱,王大娘倒不客气,跟在林迤身后。好在林迤一向不爱化妆,更觉得自己年幼,装扮委实还早,稍稍整理便跟着王大娘出门了。 王大郎为人老实,赶了辆破破旧旧的马车等在林家门口。到了王家肉铺,王大娘就下了马车,叮嘱林迤一定要救回王承,叮嘱王大郎小心赶车,将林迤安全带到卫府。 待得出了流花巷,林迤才跟王大郎说:“王家哥哥,你先带我去左溪巷吧。” 王大郎不似王大娘那般难缠,直接便应了下来。左溪巷便是苏家所在,林迤去苏家一来是向老师向苏简告假,二来是想问问苏简可知道京畿县令的身份背景。自苏家出来,林迤便让王大郎直接出城。出城后往西半小时便到京畿府,京畿府县衙在城东,进城转两个弯便到了。 见了王屠夫林迤便知道,王承只是打架斗殴,连见县令的资格都没有,只是这衙役一来收了古家仆人的好处,二来也惧怕这个皇亲国戚、又是朝中大臣府上仆人的苦主,很是让王承吃了些苦头。 王屠夫恨恨道:“使了好写银钱才允许今日去见见,说是古家那几个人恨透了二郎,一直看着二郎受刑。今日古家三少爷要去避暑,他们不得空守着,不然二郎还不坏在他们手上。” “那可有说要关二郎多久?”林迤一开始还以为古家的人已经知道王承是为了替她报仇,刻意为难,现在看来情况还不至于此。 “那个狱卒也不知道。” 按理说打架斗殴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遇上了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又有身份背景的主,王承这个苦头是吃定了。因了和古家的恩怨,林迤其实不露面是最好的,说了此话后,王屠夫也连连称是。 “大丫与我一起去见二郎吧,见过了便让大朗送你回去。” 林迤昨夜准备了些点心,林父觉得王二郎始终是为了自己家大丫,让林母拿出了些碎银,林迤一并交给了王屠夫。王屠夫却是一概不收:“我们王家虽不是大家大户,却也不穷。何况,此事都是二郎自己犯蠢,大丫替我好好骂骂他就好。银子大丫自己收好,看你这瘦小的样啊……” 额若不是想到王承还在牢中受苦,林迤都差点想笑,王家自己卖肉,家中个个都吃得恩,比较壮实。当然除了王承这些日子瘦削了下来,这令林迤其实有些惶恐。然而当林迤看到王承满身伤痕的样子时,这股心疼的感觉更甚了。 牢狱里阴暗潮湿,味道也不好闻。王承大概是受到特殊照顾,被关在一个单间里。他躺在半干半潮湿的麦秆上,双目紧闭,高高的小窗透下来的光依稀可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他身上衣衫透出一条一条的血迹,显然受的都是鞭邢。 “大朗……”王屠户低低唤,“大朗,我和你大哥还有大丫来看你了。” “爹……”王承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一旁娇小的身影上。牢狱里光线不足,王承有些看不分明,他其实不相信这个身影是迤儿,那个面色冰冷严肃、话语冷漠无情的少女怎么会来看他呢?他始终记得很久以前,他的迤儿会甜甜的叫他二郎哥哥,喜欢听他说街面上的事,会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他扶墙缓缓站起,一步一挪的走到了牢门边,抓着粗粗的栏杆,定定看着矮他许多的林迤。 “爹,你让娘放心,我没事。在这里待几天我就回去了。” 王屠夫并不啰嗦,叮嘱几句给了一个包袱便拉着王大郎出去了。林迤长长叹了口气:“二郎,这些日子我对你很失望。” 王承不曾想到林迤开口第一句会说这个,喃喃不知如何分辨:“大丫我……” “我见过徐成了,你快成为和他一样的小混混了对吗?为我去找古家的人打架?”林迤叹了叹没有说更重的话,“虽然很不明智,但是我很感动,二郎谢谢你。” “但是二郎,以后,走上正途吧。好好跟着王大叔学做生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若做好了生意……你会……” 又是无情人对痴情人了,林迤想了想:“反正我不会看上小混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8 混。”这算是留点念想吧,既然百转不回,总好过这小子又脑抽抽,干出什么蠢事来。 这才说了几句话,便有衙役来催,林迤不好多留,叮嘱王承该认怂的时候认怂,少吃苦头最是实惠。但是瞧王承这倔强少年郎的模样,只怕是听不进去的。 来之前林迤在布店买了块最便宜的布随便弄了弄做成斗篷,此时将风帽戴好,转身而去。也是幸亏林迤谨慎,才转过弯,便遇见迎面而来两人。 “这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穷小子敢招惹表少爷。” 林迤低着头,只看见狱卒领着一前一后两人而来,显然这话是后面那人在吹捧前面。 “本少爷不折腾死他,就不姓瞿。”此人便是表少爷吧。 林迤低头侧身让过二人,待二人走过后,驻足停留。果然,听到那位表少爷叫道:“来啊,把这臭小子提溜出来让本少爷高兴高兴。” “表少爷,刚才过去那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眼熟什么,赶紧去帮忙提人。” 果然是古家的人,林迤知道,王承又要受苦了。若是卫桁在就好了…… 林迤狠心转身而去,动用私刑是吧?民告官不能告,可你们只是古家的旁系远支,难道还告不得?只是林迤如今只是识字了,写的字还不能入苏简的眼,当然林迤也被苏简培养出了审美,觉得自己写的字勉强算是工整。写诉讼状纸?别说林迤现在还不了解大楚的法律条例,便是了解了,也不如专业人士精通,更何况这手字拿出去都是被老父母大人嫌弃的命。 王屠夫恨恨道:“本以为关我儿几日,这也是他活该。可是日日鞭打算是怎么回事,大丫心疼二郎,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舍不得,我这就找人去写状纸。” 王屠夫走后,林迤回想苏简所说关于京畿府县令的事迹来。周县令乃女帝掌权后第一次科举中进士,名次不好不坏,与古家和卫家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的座师是如今的才进内阁不久的孙阁老,孙阁老之前名声不显,之前一直在默默熬资历,乃是这次内阁之争最大的黑马。 听到这里林迤其实心里就有谱了,这位周县令自然也想挪窝,尤其现在座师这根大腿,这位大人如今最想的就是平平稳稳熬过去,最好别出事。 林迤将随身带来的笔墨纸砚铺开开始慢慢练字,除了练字,更主要是的练气,平心静气的气。在现代哪里会遇上这样的事,进派出所都只是办身份证之类的,刚才牢狱见闻已属特殊见闻。 只希望一切顺利啊。 十四、无可奈何之举 第二日,王屠夫举状纸告状,林迤和王大郎亲眼看着王屠夫被衙役带进了府衙。王屠夫活了三四十年,也并非第一次进衙门,年轻的时候也好勇斗狠过,脚步丝毫不虚。然而转了几个圈,入了几个院,被一个须发花白的儒袍师爷收了状纸。 这位师爷眯着眼睛看了状纸许久,便示意让王屠夫先待着,自己去了别的地方。王屠夫便待在烈日炎炎的院子里,天气虽热,王屠夫倒也不觉得辛苦,只要二郎能不再受苦,这些又算的了什么。他盘算大概等了一盏茶时分,便看见那师爷自院外走回来。师爷直直说道:“你那孩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吃点苦头也不会要命,你这般告了进来反尔更得罪人。” 王屠夫并不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忙跪了下来:“还求大人开恩。”青石板晒得滚烫,却汤不热王屠夫心里的寒。 这位师爷拂须:“你若是认识些什么人,请来说和说和倒也好。只是……这古家的人在先帝面前很是得脸,如今陛下虽不喜却也看重,你们若是要找说和的人,人选得不好,只怕适得其反。令郎打的是古家太夫人家的外侄,你们要请人说和怎么也得是相好的官家子弟才好。” “小人若认得这样的人物,也不会出此下策了。” “听闻这位古家表少爷今日和古家三少爷在西山避暑,好在今日令郎不会受苦。你再送些伤药给他吧,老夫实在爱莫能助。” 王屠夫便又被绕了几圈带出了衙门,见了王大郎和林迤将此话一说,林迤也不知说什么好,这位老师爷只想着和稀泥,偏偏林迤不仅是白身还是女儿身,即便是苏老爷子这位文坛老前辈的关门弟子,贸然去见也不好。 林迤看着王屠夫坐在一边,想了想还是道;“大叔,二郎的这个事,迤儿让您去告状是为了将事情摆到台面上来。在底下,我们拼不过对方的身份背景,也没人帮衬。但是在台面上,天子脚下,皇城根边,这位父母大人要想官声清白,就得按律例来。” 王屠夫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说出了口:“大丫……那位卫公子?” “他……他不在京城……”林迤终于承认自己的无能,也没有聪明机智能破解困局。然而即便是求人,那人却也不在。难道,还求到卫父身上去?是啊,对她们来说天大的事,对卫父这位户部三品侍郎来说,却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点小事。为了不让王二郎继续吃苦,林迤决定把卫父给她的唯一一次机会用掉。 其实她本想利用舆论的压力迫使这位大人放入,只是王家没有这个魄力去执行一系列的操作。何况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控制好。 如此,王大郎便架马送林迤先回流花巷。见卫父,林迤不敢如此草率,总得要梳洗一番,换身得体的衣服。王家的马车没有车棚,一路行去,风尘仆仆。 林家除了林父在外做活,林母和林寻林逦都在家中。林迤快速的和林母说了说情况,便进屋换衣裳了。一整夜未归,林迤一进屋便感觉万分轻松,只是匆匆又得出门而去。 卫府位于皇城以西朱雀大街向西的乌衣巷,此地乃是达官贵人聚居之地。处处雕梁画栋,高墙飞檐,望不见真容。卫府在其中,并不显眼。而细细一看便能察觉一些颓败,有些时间留下的痕迹,不知为何卫父没有修缮。林迤站在卫父门外,长长吸了一口气,才大步向前而去,缓缓扣门。 卫府的门房并不认识林迤,好在书香门第的奴仆比之权贵家态度要好了许多。 “这位姑娘……” 林迤屈膝一福:“我是流花巷的林迤,来拜见卫老爷。” “流花巷?哦……老奴记得。不过姑娘只怕不知道,老爷此刻在当班,并不在府里。” 林迤暗骂自己蠢,卫父怎么可能随时在府中,只是……她若去户部,才真是不知好歹了。 “不知卫老爷何时回来?” “总得申正以后。” 申正便是下午四点,此刻不过两点左右,林迤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又问了一句:“大少爷外出,不知可有说何时归来?” “这老奴便不知道了。” 在街角处将宣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19 纸铺在马车稍平整的地方,又请王大郎去附近打了点水,林迤开始了练字兼练气的日常。临好规定的字之后,又将最近所学默写出来。只是昨日见闻仍在心中,思绪不静。写完回头对比一看,临帖的字看着恭谨许多,而默写则太过随意,她长长叹气后又默默开始写。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够聪慧,此时才知所缺更多。选择这样一条路,是否太过艰难而超出自己的能力?今日王承她凭自己能力救不得。岂知日后又会是谁? 待得马车声近时,林迤没有故作沉迷的继续练字,而是抬头看了看马车上的牌子,卫。一个时辰罢了,林迤已感觉等了许久。 掀帘,露出卫慕那张儒雅的脸。林迤屈膝见礼:“卫老爷。”卫慕自然诧异,此地离卫府不过几步路程,卫慕下了马车,又示意跟着身边的仆人将林迤练字的纸拿过来。 卫慕看了看,淡淡道:“你蒙学也不到两月,字写成这样也算得上努力。” 林迤跟在卫慕身后:“是,以后会更加勤奋。” “子良一直夸你天资聪颖,如今瞧来倒不辜负他一片苦心。”卫慕边走边说,到了书房,已经提点了许多。 “大哥……他……” “他这次回去是代我尽孝去了,你祖父与大伯二伯住在一起,总有些不顺心的地方。自小他就最喜欢子良,这字也是你祖父亲自所取,有子良承欢膝下,父亲心中块垒也少些。”提起父亲,卫慕神色怅惘。 如今看来,卫桁还有段时间才能回来。 “大哥能在祖父身边伺候,是大哥的福气。”林迤许久才扯出了一句。 卫慕这才觉得当初是让卫桁而非旁人去是正确的,他这个庶长子从小就会察言观色,性格又谦忍温和,极少有不喜他之人。可惜,自家夫人始终有心结在。 “这次你来,可是月钱不够使了?”卫慕并不知道卫桁临去时已私下将一年的月钱都给了林迤,只道卫桁走了此事无人办,使得林迤自己上门来要。 林迤摇摇头:“父……父亲,我这次是想求您一件事。” “之前与我口头约定婚事的……打了人,被关在京畿府,想请父亲想想办法。”林迤斟酌话语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本是他打人在先,该关便关该罚便罚,如今没个结果,又日日受私刑。他父亲去告状,却被人绕了一圈……” 卫慕脸色铁青:“这周承远也是糊涂,且待我修书一封,你送去吧。” “多谢父亲。”林迤这才松了一口气,卫慕的字清瘦劲干,看得林迤心旷神怡。收好信,林迤一时竟不知说什么,颇觉尴尬。 卫慕随口问及苏家情况,林迤笑道:“我还道夫人跟父亲提过呢,原来父亲不知道。老师很好,最近在整理以前所写的文章和诗词,迤儿觉得像老师这样一生与文为伍的人,写了那么多,总要纠集出书才好。” 卫慕颔首:“当年父亲便有心思与老先生一起,如今父亲心灰意冷,老先生兴致勃勃,这事总得高知父亲,让他高兴之余,也将手上的东西整理出来。” “老夫人有了弟子,每日里摆动瑶琴,气色也好多了。惟独师兄,总是郁郁寡欢。想来,还是因了不能下场的缘故。” 卫慕苦笑摇头:“此事乃老先生心结,这么些年过去了,越结越深,只怕很难解开了。” 具体缘由,卫慕闭口不言,林迤也不好问长者往事,何况她便有心帮苏简,一时也急不来,如此便告辞而去。 一路自卫府到京畿,林迤总感觉心中抑郁难抑,神色自然也不开心。她承认自己确实很想念卫桁,林父林母再好,始终是两代人,话说不到一块去。林迅林逦太小,要交流还要慢慢培养。苏简是老师,敬畏足以。唯有卫桁,若非要说缺点,便是此人心思太重。也正是因此,林迤想回报给卫桁的,便是一个可以轻松自在相处的朋友。然而,关系从来都是相互的,她自己先将感情付出太多了,而卫桁怎么想,她竟丝毫不知。此情无关爱,却关乎于心。 王大郎此人性格朴实,瞧出了林迤落落寡欢,竟也没有问,这倒省了口舌。 王屠夫则一见到林迤便问:“如何?大丫一脸愁容……可是,没有办法?” 林迤连忙收拾情绪:“王大叔放心,且待我先拜见父母大人。” 十五、书信 此时已入夜,林迤自忖一个女孩子此时拜访始终不好,而此事更不是王屠夫或者王大郎可以代劳的,好在今日王承没有怎么受苦。她心下稍安之余心绪又不定,虽在卫父面前没收薄待冷遇,实在睡不着,便爬起来,提笔欲给卫桁写信。 “大哥,见字如晤……” 见到这封信便如见到我本人一般,这是否有些孟浪了?林迤下笔一拖,拉黑此句。若是现代社会,不管是短信微信q`q邮件,每日分享所发生的事情,哪像现在,一字一句都斟酌再三,生怕一个字用的不对。 现代社会的时候总有人说,以前车马很远,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可是,谁又知道书信的慢承载多少失望和期期艾艾呢。即时通讯多好,想聊什么都可以。对于感情坚定的人,不管快慢,感情依旧很深。而感情不坚定的人,书信的慢根本等不到回音便换了心思,而即时通讯的快则更让不坚定的人变成到处撩的渣男罢了。 可是林迤,还是宁愿快一点,因为,惟有交流才是王道。 “娣迤谨奉兄文几,兄此去月余,妹亦蒙学如许时日,老师虽未有赞赏话语,师兄亦严厉如前。独日前与父亲有一面之见,似有满意之色,或不负兄之苦心。因无福向祖父请安,还烦请兄代为拜见。又问及兄之近况,妹心下挂怀,故以寥寥数语相问。兄闲暇之日,还望有一二回音。” 停笔反复看了又看,总觉得不能见人。不管是字还是内容,林迤支着下巴发呆,虽然她从未见过卫桁的文采,从苏老爷子的口中可知,卫桁下科场还是有这个实力的,卫父也对这个庶长子颇为满意,只是不知道卫桁不去的原因又是哪般。反正,苏简卫桁这对难兄难弟啊…… 只是,卫桁的字真心好看啊,苏简也比不过。林迤认得那个字体,在原来的历史上的宋徽宗的瘦金体。如今的历史上自然没有宋徽宗,只是瘦金体却流传了下来,只是这位书法大家隐居山林,一生活得恣意潇洒,竟未留下姓名。瘦金体也流传了一两百年,练这种字体的人也不少,只是林迤如今练的却是馆阁体,就是所谓的科场考试专用字体了。 字写的不好,还当真……羞于见人。这不仅仅是个看脸的世界,还是个看字的世界。字写得不好,还是趁早不要混了,老老实实当个小老百姓,偶尔别人见了字不定还能夸夸。然而作为文人,没几分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0 风骨那就是丢人。 多少文人身上还有书法家之类的称号啊。 林迤只感觉压力更大了。真想士别三日,让卫桁刮目相看啊。 这一夜,林迤难得的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回到了郁郁葱葱的大学校园,她抱着几本线装书走在操场上,身边是穿着清凉的同学各自边说话边走向各自的教室。繁华热闹至斯 ,才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随着同学们各自进入自己的教授,开始一节课的学习。而她,忽然找不到自己的教室。弥漫着层层白雾的校园、楼层、教室,她一间一间推开门,每一间都空空如也。刚才拥挤的人群一下子都不见了踪影,整个世界空空荡荡,静谧如此,仿佛置身恐怖片中。 心底总有丝丝预感,下一扇门之后,所见会不一样,然而心底的害怕让她设定下一扇门后和之前一样,什么也没有! 好想醒过来啊,回到正常的现实世界。 “小迤,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前男友的声音近在咫尺,林迤回头,却看见前男友穿着卫桁的白衣长袍。眨眨眼睛,却又是卫桁穿着前男友的球衣。 “小迤……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话语里有软弱有哀求更有阴冷和狠厉。 靠近的脸一会儿是卫桁,他温和微笑,一会儿是前任,表情狰狞。在这分不清是欢喜还是恐怖的情绪中,林迤终于醒了过来,天色尚蒙蒙凉,不时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 是啊,她还在京畿府,而非大学校园。满头满身的冷汗让她想起被前任禁锢的那个大一暑假,差点走不出来的暑假。如果说这次穿越满意度是百分之一,那就来自于终于和那个疯子再也不会相遇,毕竟,都不在一个世界了。 起床,梳洗后继续练字。又瞧了瞧昨日写给卫桁的书信,默默写下日期后,收在行囊底下。她知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可是,即便她走出了心中的阴影,还有更多的桎梏,不如趁还未点燃便早早熄灭吧。 岁月忽已尽,余年不堪期。 待得卯时末,也就是七点多,林迤带着卫父的书信来到了衙门外。 “烦请这位哥哥帮我通报,我是来送信的。”此刻年龄小的优势就出来了,林迤刻意梳了双环髻,卖萌的眨眨眼。 “小姑娘,把信给我就好了。”门口的衙役显然没把这当回事。 “不行不行。”林迤摇头,“卫大人说了,一定要亲手交给周大人。” “哪位卫大人?”衙役看着信封上的落款,却还是不明所以。 “自然是朱雀街上的卫大人呀。”林迤笑得温雅。 朱雀街便是京城人口中的权贵街,那里住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当朝实权人物,卫父若单单一个三品官其实是不够格住在那里的。只是前次辅的威名犹在,而卫慕自身本事也不小。 衙役不知道卫大人却知朱雀街,又见信封上字迹俊逸,而眼前的小姑娘美貌动人,举止大方,不似作伪。 林迤跟在衙役身后进了县衙,终归是京城附近,连个县衙也好几进院。难怪昨日王屠夫被绕晕了,可惜今日来的是林迤,记忆力超群,虽然方向感不怎么样,可是,可以死记硬背啊,在心里画个小地图总可以吧。 林迤并非直接见到了周县令,而是和王屠夫一样,先见了一个师爷。师爷先对着信封翻来覆去的看,好在并未开封。这个师爷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显然不是昨日王屠夫所见之人。他问道:“这封信你从何而来?” “自然是卫大人交给我的。”林迤不卑不亢,站直了身子,仰视师爷,人矮气势都低人三分啊。 “你如何识得卫大人?”师爷面色一冷,似乎下一句就是命人拿下这个招摇撞骗之徒。 林迤笑道:“家师是左溪居士。”左溪乃街,苏老先生自称左溪居士,就是说自己乃是住在左溪街的一员。 师爷将信将疑,林迤又道:“且不论我身份是何,信中自有印鉴,做不得假,先生何不先让父母大人看了再做打算?” 师爷哂笑:“此话有理,若说小姑娘是骗子,在下也被骗得心服口服。” 一般的江湖骗子还真不知道左溪居士这个号来。林迤的老师苏虞苏老爷子字明渊,号无墨子。 而左溪居士只在亲近之人中流传,而后被卫前次辅一次宫宴中玩笑说出,作为女帝喜爱的诗人,才被官场中人记下。而民间,则知晓者还寥寥无几。 师爷将信交还给林迤,又带着林迤往花厅里去。县衙终究是官邸,不似卫家的私宅,不管假山盆景,还是屋内布置,立见高下。林迤默默站在廊下等周县令接见,手上的信林迤昨夜看过了,卫慕为人温和,措辞讲究,话语里都是周县令被人蒙蔽了,应该清查,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很影响他的官声乃至于日后的升迁。 好在这位师爷没有看,林迤还怕师爷看了之后又从中作梗,像王屠夫那样讲她带出去,乃至于强行赶出去。 卫古两家是政敌,偏又都有女儿在东宫为侧妃,自从林迤自卫府养病出来之后,又觉得这种事离自己的生活好远,然而此刻,林迤心中极为忐忑。是,这位周县令确实和卫古两家都没有关系,但是这种事谁知道周县令最终会怎么权衡。 周县令还极为年轻,看模样不过二十七八左右,也是美男子一枚,当真让人好感顿生啊。林迤忙跪拜:“民女林迤见过父母大人,这是卫大人命民女送来的信。”林迤还未跪下,便听闻周县令道:“林姑娘不必多礼。” 便有仆人接过林迤双手奉上的信件,周县令接过后便让林迤起来。林迤站在花厅内,恭恭谨谨的等候周县令看信。心中也感慨万恶的封建社会,虽然还没跪下去,但是跪拜这种事还真的是心理极不平衡啊。 “当真胆大妄为!”周县令本在饮茶,气愤之余,将茶盏重重放在小圆桌之上,还冒着热烟的茶水烫在周县令白皙修长的手上,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林姑娘可是苦主?”周县令看着站在前面,个头不大的林迤。 林迤慌忙对周县令屈膝福礼:“回父母大人的话,民女与王承是邻居,因了一些缘故认识卫大人,收王家之托前来。” “王承打人自然该受罚,只是如此私刑……” 周县令冷哼一声:“来人,去请师爷。” 十六、有信自远方来 来的人正是带林迤前来的,他拱手:“大人唤学生不知何事?” “这封信你可看过了?” 此刻小圆桌上的茶盏已被丫鬟收拾干净,这封信便躺在那里。 “学生还以为此乃大人私事,不敢在大人之前偷看。”葛师爷微微俯身。 葛师爷看信时脸色不动声色,只是林迤始终觉得这些事都是瞒上不瞒下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1 的,葛师爷知不知道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自然秉公办理。”周县令一身正气,看得林迤目眩神迷。 “葛师爷,当初王承打伤的古家公子伤势如何?” “此事依学生所知,都是写皮外伤。只是当时在大街之上,影响颇大。只是说到底也只是打架斗殴,张捕头没有报上来,我等也只是当闲话听听。学生也是此刻才知道被打的人是古家的公子,他是年轻公子,喜好脸面,恼羞成怒也是有的。”葛师爷话锋一转,“然而在县牢里私下鞭打暂拘人员,简直罪不可恕。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林姑娘的邻居先放出去,也好让其家人延请大夫先医治医治。” “那古家的公子今日何在?”周县令忽然问道。 “这……学生命去查。” “不是查,是捉捕归案!”周县令加重了语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林迤已经很是满足了,周县令这话不知是说自己听还是真要拿了那人,林迤感谢后告辞。 周县令虚扶一下:“林姑娘虽是女子,却是老先生的弟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林迤再次屈膝一福:“大人谬赞了。” 当下葛师爷便带着林迤往大牢而去,当着林迤的面,葛师爷将两个看管牢房的衙役命人拿下。 “有劳师爷送我前来,还望师爷再代我向父母大人道谢。”林迤早在进来见周县令时便备了些碎银在袖底,来的路上已给了葛师爷大半,此刻又拿出剩下的,“小女子力弱,还有劳衙役大哥帮忙扶一下,这些请衙役大哥吃酒。” 然而竟没人愿意搭手,还是葛师爷笑道:“林姑娘莫急,若他们不愿帮手……” “师爷说的哪里话,来你们两个去。”牢头登时赔笑道。 林迤再次向葛师爷道谢,又向牢头和两个衙役一福。 出了大牢之后,林迤便雇了个人背着王承回小客栈,而葛师爷便回县衙回禀去。 “大人如此,是否会得罪古少卿?” “古家?若说那打人的少年毫无根基,他们爱怎么折腾便折腾,本官便当不知道,卖个顺水人情。而今这卫侍郎亲自来了信,我若还装不知道,便是真的得罪人了。”周县令把玩着手上的玉佩,“何况他也并非古家正经少爷,不过是古老夫人外家的侄子,颇得古老夫人欢心罢了。相比这样的纨绔,这林迤虽是女子,却是无墨子的关门弟子……” “难道内阁真的不打算阻止……”葛师爷也知道允许女子科举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内阁和朝臣的心思。 “老师这次入内阁后,我也去拜见过了。老师说,女帝必然要扶植忠于自己的人,既然下了这道旨意,不管陛下表现得有多在意多不在意,这都是既成事实。朝中多几个女官,也不是不可能。想来也会有人去做绊脚石,试探女帝的心意坚决不坚决。然而,这个人却不能是我们。如此,做个顺水人情又何妨。瞧这姑娘也不是那种冥顽不灵的人,这个恩情她会记得的。何况,我要的是卫家的人情。” “正是,古家和卫家,那是不能比的。”葛师爷含笑拂须。 且说林迤带着王承回到小客栈后,王屠夫和大朗先带王承去处理皮外伤,林迤则就近请了大夫。大夫也说无妨,不曾伤筋动骨,将养几日就好。因了京畿人生地不熟,王屠夫还是觉得立即回家,省得夜长梦多。如此,王承便躺在平板的马车上,四人一路回京城。林迤年纪小,又是女子,走一段坐一段马车。而王屠夫和王大郎则一直走路,为了给马省点马力。 如此一来,两个时辰的路便要花更多时间了。待得回到京城,天色已渐黑。林迤疲惫不堪,王家留她她也不肯答应,只想赶紧回家躺床上,真是身心俱疲。 然而转入流花巷流花巷,便音乐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文俊。林迤强打起精神:“文公子。” “我何时能拜师?” 林迤脑子飞速转动,等等,有了:“老师说过此生不再收徒,但是若有天资聪颖之人,想来老师见猎心喜,还是愿意破例。文公子可有诗词之类的?” 文俊一脸黑线:“小爷若是有这个,还轮得到你?” 林迤只感觉脑门全是文俊的口水,得,不跟纨绔一般计较。 “文公子,实话跟你说吧。本来昨日我便要跟老师提你的事,只是我被京畿的一些杂事给绊住了……”林迤唉声叹气,“如今我缺了课未去,只怕老师也不喜我。” “那就是没法了?”文俊两眼一瞪,不过美男子就是美男子,瞪眼也好看呀。 “自然有,只是需要时日。”林迤此时哪有什么计谋啊,脑子一团浆糊,“且容我问清楚,文公子拜师之后,是要跟着老师学文还是只是挂名?” “这……” “若是挂名自然好办。文公子只要答应不作恶多段,不行为不轨,遇灾救济,一生行善。明日我便去跟老师说。”林迤眼珠一转,“文公子若是不止于此,那么,我希望文公子先证明自己能吃苦,让老师觉得收你为徒不会拖累了他的名声……” “你也看不起我!”文俊大吼一声。 林迤连退了两步,生怕这位小爷的口水又飙到额头:“想要被人看得起,难道不是先要证明吗?” “若公子吃不得苦,那恕林迤无能为力。” 文俊手握成全,林迤感觉此人就要打上来,她连忙道:“打女人孩子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便让老师看见你的诚心。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便是铁石心肠也有被焐热的那天。其实你这个贵公子,何必非要拜师学艺呢?这条路本就不是你们这样的人该走的……” 林迤闭着眼说了好长一段,偏生眼前没了动静。她睁开眼一眼,文俊面色铁青的看着她。 “挂名!”说罢,文俊转身便走。 挂名还不好办?林迤耸肩。 回到林家,林迤跟林父林母说了此行,林父林母感慨王家二郎顺利归家之余不免叹息。 “真是为难大丫了。” 林迤笑了笑:“也还好,也没人当真为难,只是如今这般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自己有功名才是正途。” 只是,林迤想了想自己的学业,此路才开始,其漫漫兮修远兮! “对了,午时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大丫的。”林母用围裙擦了擦手,自林父做的一个精致竹盒里拿出书信。 远远瞟了一眼,林迤便感觉心中一动,那字迹恍然一看便觉瘦而劲干,天骨遒美,逸趣霭然,亦如屈铁断金,是瘦金体。信封上写着林迤亲启,林迤的迤字里也却少写一竖,不知是何缘故。 不过,这是小细节,重点是,林迤才给他写了信,而他的信便到了,这种默契委实让人欢喜之余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2 又觉颇为难过。 信里,卫桁首先问及林迤学业如何,嘱咐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又提及自己要在江南常住,大抵归期便是婚期。最后才说,极为想念林迤做的菜,如今吃旁的都无甚滋味。 是了,这信中不说,林迤都快忘了,卫桁是定了亲的人。据王承所说,那家小姐还极厉害。林迤看着铁画银钩的字,低低无声一笑,好在不住在卫府。 这世上多的是一语成谶的事,不必句句都放在心上。她随手将信放在一本书里插好,练字静气定心。 林母推门而入,问道:“这可是大少爷的来信?” 林迤臻首,练字的手却不停。 “送信的人说了,明日他会来取会信,大少爷为人好,不仅对你好,对我们一家子都彬彬有礼……” 林母的意思林迤明白,林迤整理了情绪,抬头笑道:“母亲放心吧,我练好了字就写回信。不会让人白跑一趟。” 昨夜的似乎并不合适托人带回去,只是林迤心思有些乱,竟不知回些什么。拿着上一封写好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久久才写了几句。 “娣迤谨奉兄文几,忽有书信至,不胜欢喜。妹一切安好,学业未得老师师兄评语,不知几何,惟更用心尔。因无福向祖父请安,还烦请兄代为拜见。” 寥寥数语却要人跑上千里,林迤都觉得这封信有些不值,只是再写不出更多,只能叹声罢了。 困顿之极的林迤不再胡思乱想,舒舒服服的窝在床上,与小妹林逦才说了两句闲话便睡了过去。 十七、书院雏形 第二日林迤便将书信的事抛之脑后了,她提早了一盏茶时分出发,先去王屠夫家看看王承。昨日王承才出牢狱,精神头倒是不错,只是不管是王屠夫还是林迤都嘱咐他小心养伤。林迤更是索性不理他,今日林迤想想还是先去看看,省得这小伙又想不通脑抽抽出去惹事。 这次的事可不就是自找的么,虽然要怪别人仗势欺人,可也是自己先踢到铁板了。 躺在床上的王承见了林迤来显得很是高兴:“迤儿,你可来了。” 一大早就先来看你,这话里怎么还有嫌晚的意思。林迤默默吐槽,嘴上却问道:“昨日走的时候似乎听到王大娘说要请京城的大夫重新帮你瞧瞧,昨夜可请了?” “请了。”王承对着门外翻个白眼,“可人家大夫说的和之前那位一样,说我没事,生龙活虎一小子。” 林迤微微一笑:“那就好,你且将养着,我走了。晚上下课了再来看你。” 不顾王承哀求的眼神,林迤转身便去。王大娘远远才叫道:“大丫且留下用写早饭再走……” 只是这时林迤都快走出街口了。林迤也不在意,王大娘这个人市侩是市侩了一点,对王承却是宠到了骨子里的。然后林迤遇到了第二个小麻烦,文俊。 文俊坐在做工精良的马车里,掀起霞影纱的帘子,冷冷道:“上来。” 林迤腹诽,这帘子颜色真配这位大少。这根粗大腿,林迤还得罪不起,腹诽归腹诽,还是默默爬上了马车。 “这是我母亲的马车,要不是为了送你,我会坐马车?” “有劳文公子。”林迤小意一笑。 见林迤并不继续说话,文俊也颇觉无趣,也懒得多说。一路无话,到左溪后,文俊威胁:“你自己说的,挂名弟子好办,可不要让我失望。” 林迤权作没听到地下了马车,在苏家附近,这位小爷还是知道分寸的。 苏家老门房两天没见到林迤,开门后絮絮叨叨念叨:“女公子两天没来了,今天来可要将落下的课业补上才好。” “是,迤儿一定补上。” 先去给苏老爷子和老夫人请安,老爷子惯例的去自己的书房,老夫人关心的问了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林迤便简洁的说了这两日的事,老夫人面上的褶子才舒展开来:“这两日我和你老师总是担心你年纪小,又是小姑娘,处理这些事总有不便之处。只是你老师说,你日后进科场,考得不好便罢了。考得好始终要处理这些事,此番权当历练了。便没有让你师兄去帮你,他也是一番苦心,并非不关心你。” 林迤自然明白,她笑道:“师娘,弟子明白。所谓父母为子女计,当计长远。老师对我亦是如此,当可知老师是真心在意我。” 老夫人拍拍林迤手,便让林迤去苏简的书房。 苏简今日一身青衫,见了林迤,亦问了句如何。林迤回一句,还好。便开始今日的课程。除了上次马车之上,苏简几乎从不过问林迤的任何私事,自然林迤也乐得清闲。 待得下午时,卫楠前来学琴。琴声伴随苏简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讲解,委实风雅。林迤忙里偷闲时如此安慰自己,苏简讲解累了稍作休息,林迤便提笔练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左。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不知何时,苏简伫立林迤身后,将林迤不知不觉写出的句子缓缓吟诵出。 林迤只感觉脸上一红,蒹葭是语文课本上的经典古诗词,诗经里写淑女之爱的经典篇章,她脸红的原因是写的时候心中所想,俱是昨夜所收书信,本也无所谓,只是被人念出来,仿佛心底最隐秘的想法被人窥破,当真…… “错了一个字。”苏简清俊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指出错漏之处。 这一段正确是是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只是,林迤觉得倘若真产生这样那样的想法,这路不是艰难漫长了,而是根本走不通。左者,意见相左的左,有不正、偏差之意。 她长长叹口气,又不是非得撞南墙不回才能绝了念头,罢了罢了。 午时吃饭,与卫楠相见。趁苏老爷子老夫人还未来,卫楠自袖底拿出厚厚一叠信纸:“大哥昨日来信了,信中所说甚多,你若想知,问我呀。” 林迤撇撇嘴,懒得搭理。这小姑娘是不是哪根筋不对,卫桁给你写信写再多关我什么事,他就算不记得流花巷还有个小妹,没有寄信,也与卫楠无关吧。何况,卫桁还真寄了,只是厚度不能比罢了。林迤心中有鬼,几乎怀疑卫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连她自己都是最近才知道,对这位雪中送炭的兄长有多依恋。或许,卫楠只是占有欲比较强,堪堪发现这位兄长忽然又多了挂心的人,嫉妒使然。 然而……还真的是有点不舒服,昨夜还觉得自己回音寥寥几句话,比之卫桁一整页少了好多。今日一看卫楠厚厚一叠,卫桁难道是话唠么?写那么多,难道还将日常琐碎都写了进去?亏得回信没多写,林迤傲娇的属性上来了。 饭后,惯例苏老爷子是要问林迤一些课业上的问题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3 ,看林迤的学习进度,进而调整下午的课程。待得苏老爷子问完,林迤提及文俊的情况。 “老师,弟子不知道这位文公子究竟品性如何,只听闻师兄说还未作恶。”林迤斟酌言语,“弟子前几日听师兄也提起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又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文公子出生权贵世家,身边俱是些纨绔子弟,只怕此刻还未作恶,日后却也保不齐……” 苏老爷子眯着眼,此刻蓦然睁开,浑浊的眼中射出一股精光,令林迤只感觉心下一凉。 “接着说。”苏老爷子只看了一眼,便有懒懒闭上养神。 “弟子的意思是……老师辈分高,是文坛前辈,老师若是办个书院,以条例约束之,以圣人之言影响之,哪怕只是一人,得以不走上邪门歪路,也是……”林迤忽然词穷,又觉得此事颇为荒唐,声音渐低。 苏简冷冷道:“外祖父年岁已大,精神不济,而办书院千头万绪,哪里是一言一语便能轻松成事的。” 林迤站起身来,先对苏简一礼:“师兄说的是,是师妹考虑不周了。只是我所提书院一事,并非事事需老师亲自过问。师兄天纵奇才,不能下场科考,心中抱负难以实现,可是办书院却可让师兄将抱负在平日授课时说与学生听,但凡有一个学生日后为师兄完成,师兄的抱负也相当于间接完成了。” “说到底,你是为了文俊才想了书院这个法子吧。”苏简一语道破林迤心中所想。 林迤并不想隐瞒,腼腆一笑:“师兄目光如炬,师妹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师兄。这文俊身世背景都不可小觑,偏偏又死缠烂打,老师再怎么拒绝他就是不当回事。之前缠着师兄,如今缠着我……委实……” 苏简冷哼一声,却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纨绔子弟也是毫无办法,得罪不能得罪狠了,话稍软便黏了上来。当真麻烦。 “老师,弟子今日只是突发奇想,还望老师见谅。”林迤对着苏老爷子深深一揖。 苏老爷子一生收徒寥寥无几,此刻回想竟觉得惆怅不已。 “此事,你们师兄妹先商议着吧,商议好了再来回我。”苏老爷子端起茶来。 林迤苏简二人躬身退出了苏老爷子的书房,回到苏简自己的书房内。 苏简为人寡言少语,此刻冷冷看着林迤,显然要林迤说出更多设想。 林迤忙给自己倒了被茶,喝了两口后才道:“师兄,想拜入老师门下的人自然很多,但是自然有真心求学,日后要下场科考入官场的,但是自然也有像文俊这种只是进来转悠一圈,镀层金的。办书院不过是令二者都有去处,要认真求学的,以老师的文名,难道还延请不到名师吗?根本不必老师亲自授课。就像我……” “而文俊这种,不需要科考的却可设立别的学科,譬如算学,所谓因材施教,只要有钱,想学什么都可以。” 在林迤的设想中,这所书院是大学的初级版,很可能这门专业只有一个人在学,但是谁让这个学生有钱呢。瞧文俊那样就知道是沉不下心来的,但是只要挂个苏老爷子挂名弟子的名号,他在女帝的心中,只怕又要上一个台阶了,如何不划算。 林迤其实是将办书院的计划提前了,这本是她打算日后功成名就再办的。谁让这个文俊打不得骂不得赶不走甩不掉…… 十八、一梦了无痕 所以太阳快西斜的时候,林迤出苏家大门才感觉没那么大压力。而这位文俊文公子,靠在马车畔,夕阳光自一侧射过来,这光效下的绝世容颜,真是太赏心悦目了。 有豪华马车接送的感觉当真很棒,不过这种感觉在说了今日与苏老爷子的谈话之后就消失了。 “所以,此事八字还没一撇?”文俊脸色阴沉。 林迤无奈点头:“老师松口让我和师兄商议更完善成熟的方案已然是很大的退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还得等多久?”虽然文俊听不懂林迤口中一些词,大体还是猜到此事得徐徐图之。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林迤撇了撇嘴,“为了你的事,老师和师兄都对我没好观感了,你还不满意。当真里外不是人。” 文俊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知道有些事追得太紧会适得其反,只好诉苦:“陛下姑姑已经快十天没见我了……” 原来是闲的。林迤支着下巴询问:“可是你犯了错才让陛下懒得见到你?” “我不就是不想娶欣怡郡主么……”文俊脸色极臭,本不想说,却觉得林迤尽心尽力帮他,何况这事知道的人极多,也不差这一个了。 林迤掩唇一笑:“陛下这般宠你,却是把你宠坏了,都不听她的话。” 文俊哼了一声,转过头懒得搭理林迤。看情形,只怕不仅仅是不召见吧。所谓见面三分情,见不着这恩宠自然就淡薄,随之而来的则是其他赏赐的降低减少。而文俊的实际情况林迤不了解,只怕还有隐情。 争宠这种事,林迤是丝毫也做不了,前世宅斗宫斗倒是看了不少,出谋划策也得对女帝这个人有一定了解才行,否则马屁很容易拍到马蹄子上。 “如此看来,你是想老师收你为徒,陛下听了心里欢喜,便见见你?” 文俊没有答话,林迤觉得这也是差不离的,林迤还是想抱着这跟大腿的,便道:“老师这些年一直低调,几乎没有诗词流传出去……” 文俊眼睛一亮,看着林迤。 林迤嫣然一笑:“若是顺利见到了陛下,你还要拜师吗?” “要。”文俊咬牙切齿,“她喜欢老爷子的诗喜欢几十年了,没人比老爷子的位置更稳。” ……看来我是捡到宝而不自知啊。林迤感觉好运值开始飙升:“但是老爷子身边也没什么苍蝇呀?”恩,除了眼前这个。 文俊横了她一眼:“敢无缘无故缠着老爷子的人,都被人扔出去了。” 和着是这些扔人的人拿不定女帝对这个小侄子的态度不敢扔…… “诗你什么时候给我。” “等我明日回过老师再说。”林迤打个哈欠,最近真是累死了,好在不用走路上下学,不然回家只想倒头就睡。 如今林迤掌握主动权,文俊再横也没办法。 回到家中吃过晚饭后,林迤先检查林寻林逦这几日作业,而后解答错漏之处,最后才讲解新知识。这一系列弄完,别的人家早就熄灯睡觉了,林迤等林逦先去洗漱,自己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一翻便看到卫桁漂亮的字,林迤感觉心漏了一拍。仿佛此人便站在眼前,含着淡淡的哂笑,嘲讽她的心神不定。 林迤将卫桁的信藏到妆奁底下,一时又想起前夜所写那封,打算放在一起,却将桌子上几本书翻遍都没找到。 林逦打着呵气走进来问道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4 :“姐姐在找什么?” “昨日写的书信写废了一封,如何找不到了?” “上午父亲带着我和弟弟去锣鼓巷尾的赵大叔家吃酒席去了,母亲一人在家,估计是一起让人带走了。” “罢了,你也别跟母亲说……” 林母心思重,若是知道给卫桁的回信寄多了,只怕要想好几天,还是不知道的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苦让林母烦心。这下,刚刚脑补的情况快要真实发生了。也是有些尴尬啊。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林迤许久才进入梦乡。 月光透入窗棂,洒在案椅畔的人身上。他低垂眼睫,含着淡淡的笑看笔迹兀自生涩的书信。虽然卫桁不似文俊那般貌美近似妖,长相却也周正,能打八~九分。他剑眉星目,颇为英气。长方脸蛋,轮廓硬朗。当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看够了吗?”他抬头,含笑问她。 林迤感觉自己心猛地一跳,诚实的摇头:“看不够。” 便被卫桁伸手拉了过来,将林迤揽入怀中,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迤,渐而靠近。林迤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在脸上变冷,也看着他的双眼璨若星辰。她感觉自己身体变得僵直,丝毫不能动弹。 “想给我写信便写,扭捏做甚?”他戏谑的问,一只手替林迤整理耳畔细碎的发丝。 “没有……没有写信。” “我都收到了。”卫桁慢悠悠将林迤白日里胡思乱想时写的诗念了出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 “告诉我,是不是在想我?”卫桁低低笑着,那声音宛如魔障一般,在心底反复响起。 “并……并没有……” “那是谁在盼我的回音?”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林迤否认三连,却被逐渐放大的俊脸吓呆。卫桁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薄唇便要碰到林迤红唇时。林迤猛然惊醒、大叫:“我还是个孩子!” 林迤蓦然睁开眼,黑黝黝的夜什么也看不见,仿佛曾经被前男友蒙住双眼的日子。爱情依旧很美好,只是横搁其间有太多东西。林迤觉得,梦里最后惊呼的那句应该是你是我兄长。 此夜还长,有再多恐惧再多软弱,还是得好好睡觉,否则,第二日哪有精力好好学习。后半夜林迤睡的极不踏实,很想要进入深度睡眠,却又怕这样看似是美梦却隐含深深后怕的梦再度袭来。 天蒙蒙凉的时候,林迤在床上滚了又滚不是起床,却忽然听到林逦的惊呼:“姐姐,你那边好多血……” 林迤登时清醒了,难怪睡到后面老觉得小屁屁凉飕飕,原来是大姨妈来了。 “这是葵水。”林迤很淡定的跟林逦科普,“等你十三四岁的时候,也会来,这就证明我们家小林逦长大了。” 林逦睁大了眼睛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快去帮我叫娘过来。” 听闻古代的姨妈巾是什么草木灰?这……很容易得妇科病吧……林迤心中忐忑赛过昨夜梦醒,直到林母拿着月事带进来。月事带是用较柔软的红布缝制而成,中间有缝隙,放置包裹草木灰的小布包。草木灰被小布包包好,看起来也不脏…… “今日便不要去苏老先生家里了。”林母面上喜气洋洋,“女孩子身上有这个出门,一来不方便,二来旁人也觉得晦气。” “老师才不会如此觉得。”林迤下意思如此辩解。 正常的生理现象理解为晦气,霉头,真是封建大毒之一啊。连大名鼎鼎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说:“女子入月,恶液腥秽,故君子远之,为其不洁,能损阳生病也”。意思是,在男女敦伦(造人)的时候遇到女子来姨妈,会造成男子染病乃至于死亡。 而这些东西,看见了,也是不洁污秽的,大概和踩狗屎一样倒霉。 人性都经不起考验。此刻虽没有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但是民间对此抱有的偏见极大,林迤想了想还是决定告假。更大的原因是,这个月事带可不必卫生巾那么方便。到时候漏在裙子上,也是小丢脸。 如此林父急急便出门了。 趁此机会,林迤决定将办书院这件大事写份策划书。可惜,才提笔写了几行字,林迤便感觉小腹疼得站不住身。前世的林迤也有痛经的毛病,痛起来也曾床上打滚过,却没有如此严重,只感觉根本承受不住。 林母连忙出门去请上次被林迤诊治的大夫,临去钱,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林迤泪水涟涟:“我还道你葵水来了,日后便可正常生养,如今看来,还是我想多了。” 林迤被想安慰林母,却疼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还是林父先回来,林父知晓后,本想出门去接林母,却又怕林迤再有个什么事家里就两个才七岁的小孩子不顶事,便坐在大门口抽水烟袋。看到路过门口的赵木匠,托他想主人家告假,今日不能去上工了。 大夫来了之后给林迤把脉,又开了一贴药。究竟什么病却也说不清楚,这已经是千金科的圣手,林迤知道,妇科病本就不好治,何况是她这种情况,能止住不那么疼她就心满意足了。 喝完药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她忽然想起昨夜的梦,梦里是那样美好,心中悲凉便更甚了。范仲淹说,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可是她却觉得除非一梦不醒。 十九、恍若高三 这葵水来了几日,林迤几乎便疼了几日,疼得厉害的时候别说练字,便是静下来想看看书也是不能。第二日,苏老夫人便让贵叔送了些补品过来,让林迤好好休息,课业也不急于一时。只是缓过来的时候,林迤总想着落下好几天的功课了,爬起来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颤抖就地写。 王承听说林迤又犯病了,拖着自己一身伤跑过来看望。岂知一来便看见林迤在书桌前。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抢了林迤的笔,毛笔自林迤手中滑过,染了林迤一掌心的墨。林迤本就身子不爽利,又被王承这般一吓唬,登时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承见林迤冷着张脸,气场全开,心下虽虚却冷冷怼了回去:“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床上躺着去。” “你一样该躺在床上,过来做甚,回去。” 两个人互不退让,最后还是林母过来打圆场,将林迤扶回了床上。又让王承坐下,给王承端了碗糖水鸡蛋来。 “大丫也是,二郎好心来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林母见王承也冷着一张脸,又笑道,“二郎别把大丫的话放在心上,大丫也是心疼你身上有伤。” 待得林母出去之后,王承态度便软了下来:“迤儿,是我不好……你……你不要生气……” 林迤本也不打算和王承生什么气,委实是被王承进门悄无声息,又莫名其妙抢走她的笔给吓到了,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5 这才炸毛。经过林母一阵说和便好了,此刻便道:“我刚刚是气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王承登时眉开眼笑:“没有,我哪会生你的气呀。” “前两天我在牢房里,一心想着挺过去就能见到了,谁知道,当天你就来了。你不知道,我多欢喜。”王承乐呵呵,两口便吧糖水鸡蛋给吃掉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又垮了下来:“后来,爹告诉我我能出来都是你到处跑,我就恨自己没用,没帮你报仇不说还连累你……” “二郎哥哥倒像个小丫头似的想这么多。”林迤一时也不知如何开解,只好随口说起闲话来,“你先将伤养好,之前答应过我要好好跟着王大叔安安分分学做生意,不在街面上混了。” 一听到这些,王承只感觉头也大了,又说了两句,便默默回家。林迤看着这个霜打了的茄子,暗自偷笑,还想管我,小样…… 养病的日子颇为无聊,好在讲书院的策划书写了一大半,打算拿去先给苏简过目,大抵增增减减还有得删改。 说起来最沉不住气的文俊,林迤还以为他会追杀到家里来,竟是丝毫消息都没有,林迤连搪塞他的话都想好了。这让林迤有点担心,是不是这小子惹了事,又没了女帝的宠爱,被关在家里跪祠堂了?不过和文俊的联系,从来都是单线,他之前倒说要盘家附近的店,始终不见说是哪家,也不见哪家在搬迁重装修。忽悠了他那么久,好不容易可以给点干货,却还不能交货,也是挺心塞。 待得六日后,林迤身上干净了,便立刻前往苏家。这次苏家老门房没有念叨,而是问了句:“女公子身子可好爽利了?” 林迤不痛经了心情极好,笑道:“劳您挂心,都好了。” 进了前厅,苏老爷子和苏简都在等她了。林迤先见礼,苏老爷子见林迤气色并不太好,对苏简说了句:“这几日功课且缓缓,不必太严苛。” 苏简看了一眼林迤,应下了。 老夫人身边的小喜屈膝一福:“老爷,老夫人说女公子病了几日,进去让她先瞧瞧再去少爷那里。” 苏老爷子颔首,林迤便随着小喜进了内院。 老夫人一见,招手让林迤坐到身边来:“这是生的什么病,瞧这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林迤便老老实实告诉老夫人:“迤儿第一次来葵水,大夫也说不出什么缘由,就开了路路通白芷熟地黄茯苓这些活血通经的药。” “请的是哪家的大夫?这些药倒都是些常用药。” “是草木堂的薛大夫,卫少爷说是千金科的圣手,之前……也是薛大夫为我医治的。”林迤有些迟疑,不知之前的事苏家人知不知晓。 老夫人点头:“这位薛大夫当年便很有名,有他照料,我也放心了。我还道若是你们请的旁的大夫,我也要荐了你们去他那。” “老夫人待我真好!”林迤适时的撒娇。 老夫人哂笑:“你这丫头……” 苏简看了林迤写的策划书,只感觉形式倒极为新颖,为何办,办了书院有何好处,一步两步三步怎么做也都写了,虽则很多想当然的想法,看着眼前只有十三、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家碧玉,苏简感觉写到这个地步已是很不容易了。 苏简面无表情,林迤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在上面。 “办书院千头万绪,我没什么见识,师兄不要见笑。”林迤低低说了一句。 “你老实告诉我,你撺掇外祖父办书院究竟是为何!”苏简放下那几张纸,逼视林迤。 “老师一生学识,不应该被埋没。” “外祖父已经听了你的话整理文稿纠集出书了。”苏简话语冰冷。 “文稿易散轶,哪有教书育人来得实在。” “外祖父年事已高!” 林迤沉默,将苏简手上的策划书拿了回来。看着自己还颇显生涩的字迹,一把撕了。 “师兄说得对,老师年事已高,委实不能再操劳。”林迤一揖,“是师妹想差了,还请师兄见谅。” 苏简脸色转晴,开始了今日的课程。 时光匆匆而去,转眼便到了落英缤纷的秋季。而文俊拿到了苏老爷子的诗后,便再没见过。说是,苏老爷子办书院,他必须第一个入学,否则让林迤好看…… 此时,林迤已过了蒙学期,开始了专业课程。不过在此时苏简这位师兄便不再给林迤授课了,苏简自小便不曾学过八股文,他所学从来都不是为了科举,自然无法教林迤。而林迤的唯一目的就是考科举,此事只能苏老爷子亲自上。 听了林迤的要求,苏老爷子闭目沉思了许久,最终制定了填鸭式教学方法。先将本经朱子注解背得滚瓜烂熟,再开始写各种八股文及策论。而后由苏老爷子批改后,重写。 经历过三高考五年模拟的林迤对这种模式不要太熟悉,然而,真心苦。好日子到头了…… 而一直埋头苦练的林迤没有发现,最近苏家不似以前门可罗雀那般冷清了。或时有书信至,或有人登门拜访。偶尔抬头,林迤也能看到来人或是布衣葛袍,或是青衣斓衫。只是此刻,守着林迤的小喜贵叔余婶之流,便会提醒林迤专心。林迤便吐吐舌头,继续写文。 这样的日子过得异常慢,然而时间却并不因为感官而停滞。在古代过的第一个年,过的也极为闹心,或是林家的日子在外人眼中过的好了许多,一直不怎么联系的林父兄长这一年说要一家子吃个年夜饭。也是直到此刻,林迤才知道林家三兄妹这些年一直没有往来的缘由。 当年,林老爷子和老夫人喜爱幼子、幼女,而长子因了年岁大,赚钱养家,也颇受看重,惟独林父上不着下不落,父母不关注,而弟弟妹妹又被娇宠得脾气不好,欺负林父老实人。尤其是林父执意要娶林母这个没多少陪嫁、又入门九个月就生女的女人。对此,林老爷子老夫人都对林父有了心结,后两年身体不好的林老爷子先一步去了,在林家便再无人维护林父。 而林母一心惯着幼子,在幼子赌博后更是要变卖家产赎回被赌坊扣押的幼子。为此,林父的兄长提出了分家。只是此时,林家已没多少家产,只是摆脱了赌徒罢了。林父林母带着婴儿期的林迤很少吃了不少苦头。按理说,抛开赌徒,他们三应该往来才对。 林父苦笑:“大哥在一家绸缎庄做掌柜,生怕三弟又缠上来,干脆一个不理。何况那时候我们过得也艰难……” 而林迤的姑姑,本嫁得不错,一开始与林大伯一样。后来因了不会操持,日子也与林迤家一般,勉强过得去罢了。而这里的房子,是在典当期快满时,林父卖了所有东西,包括林母自卫府得来的添妆才买下来,那年林迤三岁,搬进这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6 空荡荡真的只剩房子的家。而后林老夫人便因病去世…… “你生病的时候大伯很是帮衬了些,只是平日里少有来玩。” 这事林迤也知道,只是后来林母带她去大伯家的时候遇上大伯和伯母回伯母娘家,却是没见上。 “而你姑姑和叔叔……大抵是为了借钱……” 林父不说完,林迤也知道,说她攀上了卫家的大少爷,只是这卫桁都半年没来了,可是,谁让林家现在的银子确实是卫桁给的呢……这名声也只有担着。这般一想,林迤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 二十、每逢佳节 大年三十那天,林迤和龙凤胎弟妹换上新衣,先去给林父林母拜年,林父林母早备好了压岁钱。 林迤盘算着时间,去了卫府一趟,她亦知今日卫父不一定有时间见她,只是卫父见不见是卫父的事,但去不去则是林迤的事了。大年三十去卫府拜会的人也有,卫父听闻林迤来了,还是抽出时间见了一见。问了问林迤学问,而后又封了压岁钱。 “这里有几块上好的徽墨,你且给你老师拿去。”卫慕摇头苦笑,“当年因了一些事,你老师并不待见我,去了也是惹他生气。好在你和楠儿在那边有些脸面,便算代我尽心了。” 林迤除了卫府才打开看卫父的压岁钱,啧不得了,三四锭剪碎的银子,大小不一,估摸有三四两。林迤瞬间觉得自己是穷亲戚打秋风来了,不知作何表情。而后林迤便回家帮林母做饭烧菜。 她盘算着老师那里初二去比较好,去卫府是见父亲,林迤带去的只是自己做的点心吃食,这东西胜在花样多而新鲜,还有隔壁家在远郊的亲戚打猎送来的山珍野味。去苏家便多了卫父给的徽墨,这墨入手生凉,幽香淡淡,沁人心脾。只是,不知道苏老爷子知道这是卫父送来的会不会拉脸子…… 待得林迤回来便往大伯父家去,大伯父家住在城东,离流花巷颇有些距离。一路上鞭炮声不绝于耳,年味十足。林迤想起在现代的时候,过年也就只是意味着放个长假,至于年味,连林迤现代的父母都不觉得有了。 到了大伯家,才知道他们来早了,三叔和小姑姑都没有到。林父两兄弟说说话,看起来倒也不像说的那样隔阂深。 待得夕阳西斜,三叔和小姑姑才姗姗来迟。一见这两家人,大伯父先立了规矩:“今日是母亲去世十年整,你们若是谁敢闹腾,就趁早离了去,否则别怪我倒是打了出去。” 小姑姑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瞧大哥说的这话,大过年别人不惹我,我还懒得说话。” 而后便是祭祖,将祖宗牌位族谱都摆了出来,林家不是大户人家,没有专门的祠堂,便在大堂里祭拜。在此时上,连最惹事的三叔也安安分分。 只是吃年夜饭吃,三叔喝多了酒,嘴里念念叨叨始终是你们都不借钱给我,害我没法翻本。三婶不是个省油的灯,听到三叔开始念叨她乱花钱的时候便吵了起来,二人说吵便吵,吓得他们才三岁的儿子哇哇大哭。林迤慌忙将小家伙抱到一边去哄,一小块肉含在嘴里便不哭了。小家伙脸黑黝黝的,还挂着泪。身上也不见什么肉,显然也没得到很好的照顾。 然而那二人竟没一个闭嘴的,连林父拉这三叔,大伯母林母拉开三婶,二人还在吵。这喝醉的人那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嘴里骂骂咧咧,又说起当初小姑姑嫁人时陪嫁带多了。小姑姑登时也骂了起来…… 莫说三岁孩童,连林迤都听得头疼,偏生一个二个都劝不住,她终于明白为何平日里从不走动了。好在别人也闲他们穷,不来走动。看大伯冷冰冰的模样就知道,想是被骚扰得无法了才摆出这个姿态来。 好不容易劝着各自回家了,三叔嘴里还念叨:“都嫌我穷,都不借钱我……看我过两天赚个一两万回来……” “就你这样,别说赚,先把自己赔进去。” …… 待回到家,林迅忽然来了一句:“姐姐,我们不和他们来往,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亲君子远小人?三叔和小姑姑就是小人。” “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林母忙告诫。 林迤一笑,偷偷点头。惟独觉得三叔家的小子可怜,摊上这样一对父母,反而小姑姑家看起来还靠谱一些。 只是,林迤如今独善其身都做不好,更遑论旁的。 大年初二,林迤便带着徽墨和其他东西上了苏家。旁的林迤直接给了余婶,惟独徽墨带到堂上。 苏老爷子见了竟没多说,便搁置在那。说了些喜庆话,苏老爷子便打发林迤回去。老夫人觉得大过年的,路上人多,让苏简送林迤一程。 坐在苏家的小马车了,林迤大大方方看外面。 “之前外祖母说让贵叔来接你,你不肯,如今倒不推辞。” 林迤默默放下帘子:“不敢劳动贵叔日日接送,偶或一次是师娘爱护,日日便是我不知好歹了。” “不知好歹的事你还干的少吗?”苏简越看林迤越不顺眼,“外祖父收了你为徒后就没清闲过。” 林迤只感觉一头雾水,这……又是哪招惹这位大爷了…… 苏简冷冷自袖底抽出一张纸,林迤接过后看了,只能说这位大爷说的没错,确实是她惹的。 苏老爷子此事蛮得深,连苏简也是最近几日才知,这位老爷子真的要办书院了,这纸业上写的就是苏老爷子给一位颇有名望的长者所写。 “师兄教训的是。”只是事已至此,林迤竟不知如何是好。 窗外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不多时竟飘起了雪。今年冬日似乎特别温和,年前便没有下雪,今日终于下了。瑞雪兆丰年,之前一直听人忧心,终于是下了。 这雪一下便是好多天,老夫人担心林迤摔跤,日日让贵叔来接。林迤不忍贵叔日日寒风中吹,将入冬时做的分指手套又多送了副给贵叔。 十四这日,雪本快化完了,竟又飘起了雨夹雪,明日的元宵灯会也不知还能不能看。因了这天气,苏老爷子便让林迤早点回去,明日也不要过来,好好的过节。 看着苏老爷子白发白须,林迤只感觉愈发愧疚:“老师……” 苏老爷子摆摆手:“回去吧,后日再来。” 林迤暗自叹气,默默告退,才转身,忽听老爷子又唤道:“迤儿,来。” 这语气感慨而苍凉,林迤还以为苏老爷子身子不适,慌忙跑了过去:“老师……” “看把你急得。”苏老爷子呵呵一笑,自书桌上拿起一个祥云纹花梨木方盒,“打开看看。”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根通体滢透、雕琢成桃花的玉簪,难得的是,那桃花处正好飞出一抹浅红。簪身上纂刻了二字,桃夭。 “这……” 桃之夭夭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7 ,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簪子寓意之好,林迤铭记于心。 “这簪子是你师姐及笄时候我的师娘所送,今年你也快及笄了,你师娘说等你及笄再给你。”老爷子抚摸着盒子上的花纹,满是老年斑的手微微颤抖,“你先戴着去,明日就元宵了呵……” 这话里,似乎蕴含了无限往事。林迤刚想问,老爷子就赶人了:“去吧去吧……” 才走到院外便被苏简叫住,这些日子苏简早不送他,往来白跑一趟也是无甚意义。 他看着林迤手上的盒子,沉默了许久:“还是给你了……明日是我母亲的生辰……” “就在你来之前,我无意听到他们的谈话,说,你和我母亲年轻时性格极像。”苏简没有撑伞,林迤将伞偏了偏。 “我一直好奇外祖父为何如此偏袒你,今日始知。你……”苏简深深凝视林迤,“莫负我苏家。” 林迤用力点头。 是啊,苏老爷子的丧女之痛。 说起来,穿越也大半年了,也不知爸妈有没有走出中年丧女的阴影。之前就在说开放二胎,林迤盼着他们再生一个,却又怕生一个他们太辛苦。 真想回去啊…… 林父林母对她再好,她始终觉得隔着一层,这一层在自己,偶尔也在林母。她懒怠深究,糊涂是福。而那个世界,即便没有他,也是她想要的现世安稳。 想到自己在文俊面前的绞尽脑汁,想到为了自己,年迈的老师还要拉下脸面为自己办书院,想到王承因打架斗殴便要承受私刑,更想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求助外力…… 倘若不是女帝那开玩笑的一道旨意,林迤根本不知道自己活在这样的世界应该怎么办。最初的雄心壮志早在京畿府烟消云散。只是,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林迤却已经欠下了许多的债。 卫府的苏家的,尤其是苏老爷子。这个须发俱白的老人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在成全林迤一个小小的心愿,这让林迤几乎无力承担。然而已经轮不到她喊停了…… 惟有不负此恩! 才到流花巷口,贵叔便停下了马车。 “女公子,这里有人等你,贵叔就不送你进去了。” “有劳贵叔了。” 林迤打开马车门,只看见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夹雪里,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河岸枯柳之下。他撑了一把画着红梅的乌骨油纸伞,缓步来到马车边,伸手接林迤下马车。 他的手掌干燥而暖和,烫得林迤有点目眩神迷,只听见他对贵叔道:“有劳贵叔了,这些请贵叔喝酒暖暖身子。” 贵叔道谢后,“驾”的一声挥鞭赶马车而去。 二十一、正是一年落雪时 半年不见,卫桁似乎又长高了不少。林迤此刻只在他胸口,得仰头才能看见他的下颌。他的下颌有微微青的胡桩,也看到微微凸出的喉结。然而林迤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抬头,她怕一对视,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他看穿,以后再没脸见他。 “你好像长高了……” 他似乎在笑,林迤低低哦了一声。 “你的信我收到了两封,本来回信都写好了,后来祖父便命我过完年三十就回京,又没人过来,只好作罢。”卫桁低低看着林迤,只感觉这丫头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原来他是想回信的。林迤何尝不盼望有回信,只是古代通信有多艰难,她亦知,所谓相思迢递隔重城。如此一想,便断绝了心思。 “同样是妹妹,为何还有亲疏之分。”林迤想了许久,说出的却是自己都没想到的一句。 卫桁一愣,方要说话,便听得低着头的小姑娘又说话了:“此话无理,当我没说。” “今日天气不好,你不该过来。”林迤害怕自己再说胡话,只好从天气谈起。气氛还真是尴尬…… “我是昨日到的,今日无事,便来看看你。”卫桁也是被林迤弄得有点晕,“我带了些老家的特产,你且尝尝。” “你婚期可是早定了?何时?我要备份厚礼。”林迤还是想问这个,便也问了。 “十月初九。” 一句恭喜说不出口,正好走到家门口,林迤推门进去,便将门给关上,只怕就此得罪了他,却又想,得罪便得罪吧,日后再赔礼。 终归不能让他看出一些东西来。 天公还是作美的,元宵这日早上绵延的小雨便停了下来,待得中午依稀还有几分小太阳。照在身上没有丝毫暖意,却让人打心眼里开心。 林迅林逦还是小孩心性,拿着大年前几天没放完的鞭炮又跑到街上去玩,林迤则缩在家里不时搓搓冰冷的小手练字。苏老爷子说林迤如今去考个童生没啥大问题了,只是要往上考则差写火候。这是指文章,差得更多的则是字。练字这东西除了勤学苦练,没有捷径可走。 如今她每写一个字,都要研究这一笔如何下,整个字的结构如何,比临帖时累多了,耐心稍不足则烦不甚烦,林迤便当磨炼心性了。每当感觉这字怎么都写得不对劲的时候,想想卫桁那手漂亮的瘦金体,林迤告诉自己,再不济,求个工整总可以吧。 待得晚间,林迤再想用功,也要看看花灯不是。 虽然地上还泥泞,却阻挡不住看花灯的人群。林父林母一人牵着林逦一人拉着林迅,林迤便跟在身后。遇到简单的灯谜便猜上一猜,复杂的,林迤就猜不出来了。在文思敏捷上,她谁都不如,唯有卖油翁一技尔——手熟。 将八股文写得四平八稳,便是拿不到名次,只求过线。 这脑子里一想这些东西,人群里便和林父林母走得有些远,再多过几个路过,竟不见了踪影。好在林迤早早就叮嘱了,林迅林逦的手决不能放开,自己嘛,好歹是个成年人的灵魂,看个花灯还不至于走失。 反尔,林迤挺享受此时的独处时光。 林家屋小人多,林逦虽不甚懂事,林迤却从不将她当小孩子看,包括林迅也是,有事总是以询问商量的口气,想培养两小孩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过林迤本就没多少闲暇时候,今日过节,也是难得。 花灯样式多以动物及建筑为主,最热闹的便是走马灯附近了。然而林迤却在想,这样的物件都是易燃物,虽则也看见了水缸,也有隔断,始终不甚安全。额,真是不合群的自己。林迤自嘲的笑了笑,罢了,且安心观灯吧。 今日乃是许多被拘束的大家闺秀可以名正言顺出门的一日,一眼望去,许多衣着华贵身后伴着奴仆保护的贵女面带轻纱或垂帘风帽,虽看不真切,也正是因了这不真切,反更美不胜收。 林迤寻了一人少的桥畔,坐在栏杆之上,遥望拥挤的人潮,手上还有零嘴,感觉自己潇洒极了。 “独坐溪桥畔,笑看红尘人。你倒是自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8 在。” 清朗温和的声音带着戏谑,林迤一惊,回头看时身子一阵摇晃,便要栽下河去。她双手乱抓,终于抓到一个暖和的手掌。卫桁情急之下,将她拉入怀中。卫桁穿的锦衣面料光滑而柔软,林迤却不敢多感受,忙退后一步:“大哥何故吓人?” 卫桁心中亦是后怕,这个天若是跌入水中,少不得一场伤风,而林迤身子一贯弱,只怕苦头吃得会更多。只是这副担忧他却并未表示:“你也是托大了,这栏杆之上何其危险。” “何况我哪里吓唬你了,不过是远远瞧见了你,过来与你说说话,你且说,方才你在想什么?” 卫桁语气虽轻柔,话里却蕴含着深深的警告之意。 林迤哪敢据实相告,侧身看着远处热闹:“东风夜放花千树。见那星如许,不觉痴迷。原是我不好,还怪是大哥吓唬,小妹……” “罢了。”卫桁与林迤接触也有些时日,知晓这个养在流花巷、未记入族谱的庶妹,看似恭谨,其实野望不小。 “这词上半阙应景,下半阙虽则惊喜,却始终有些寥落了。” 林迤忽然记起这首,却正是因了这寥落的后半阙。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只是她这一回首,差点把自己吓到河里。 “确实有些寥落了。” 话音方落,一阵寒风吹过,林迤打了个喷嚏。卫桁解下身上不知什么动物毛的披风,批到林迤身上:“这夜里冷,也不知多穿点出门。” 林迤看了看自己,新做的夹袄,只是布料是土布罢了。颜色也不艳,亏得卫桁居然在这花灯少的阴暗之地还将她给认了出来。卫桁身量高,这披风批在林迤身上,拖了好大一截在地上。林迤舍不得好东西在泥泞的地上拖脏,捞了起来。 卫桁低低一笑,林迤扁着嘴,不开心了,狠狠盯着卫桁。这一看却吃了一惊,卫桁左脸上好大一块淤青。 “这……” “不妨事,夜里起身,不想院子里滑,摔了一跤。” “大哥觉得我是……傻的?”林迤本想说猪,转念一想,猪如今的形象还是凶狠野兽,可还没达到憨态可掬的程度。 “偶或是有些傻气。”卫桁又是一笑,林迤此刻瞧得清楚,他扯着一边脸,显然伤得不轻。 林迤抬脚就走。 “这是作甚?” “恕傻子不与骗子为伍。”林迤气鼓鼓,连正事也不想问了。 “昨日来瞧你是一个人来,身边没带小厮。本想就跟你说说话,不过片刻的事。岂知刚出流花巷,便被人迎面一拳。幸好我也曾跟拳脚师傅学过几天,才没吃大亏。”卫桁心中却暗想,这便是你的傻气所在了,小小女子,也委实可爱。 “那人长得什么样?”林迤心中已有底了,不出意外便是王承。 “罢了,他也被我狠狠揍了几拳。” “只怕父亲和夫人那里,摔了一跤敷衍不过去。”林迤担心卫夫人借此事发难。 “又下雪了……”卫桁看着半空纷纷飘落的大雪,“可有与家人约定碰头的地方?” 林迤长长叹口气,摇头。 “我送你回家吧。” 林迤本以为走一小段路便会有马车,再不济有马,岂知卫桁便这样与她走在人群渐而稀疏的长街上。这场雪来得快而大,不多时,二人发上身上都雪白一片。卫桁还替林迤扫了好几次。 看着雪人一般的卫桁,林迤忽然想起一句歌词——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注1] “你竟是一个人来看元宵灯会的吗?”虽然林迤很想这样“浪漫”的走一辈子,但还是忍不住问。 “他们多在朱雀北街,我是跟着一车花灯而来。早知下雪,至少把墨骓骑过来。你也不必如此辛苦。” “如今我倒好奇,是怎样一车花灯,引得你来了小半城之外的此地。”林迤心中有了窃喜,忍不住问个明白。 “是曹大家的花车。” 原来如此。曹大家擅舞,腰肢柔软纤细,尤擅折枝舞。古有折枝舞乃以折花入舞,曹大家的折枝,折的却是杨柳腰。 男人果然都一样。林迤撇嘴,懒得接话。 卫桁却似不觉,赞了一通曹大家的舞,却不知如何说到了卫家祖父身上,却原来远在江南的卫大伯二伯,也和林家大伯三叔一般,并不和睦。 林迤听在耳里,仍旧不答话。快到流花巷时,卫桁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一路你都不理我,可是我说错什么了?” 终归只是兄妹,这般一想,却能苛责什么呢。林迤按下心中疙瘩:“大哥便送到这里吧,省得又遇上昨日那人。” “便是怕你遇上那人,我才要送你。” 卫桁执意相送,林迤忽然便原谅了之前的事,笑意明媚:“流花巷的人我不认识他他亦认识我,大哥不必……” “何况被人看到了,也不好。”林迤又解下披风还给他。 卫桁点点头,便离去了。林迤叹叹气,亦转身而去,始终有些不舍回眸看了看才往家走。只是她错过了卫桁回首这一眼,眼中温柔如许,怜惜淡淡,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怅惘。 林迤继续往前,在流花河时,看见一个脚步踉跄的大汉跌跌撞撞向二人跑来,那人说话颤颤抖抖,声音也不大。然而林迤却听得很清楚。 “死……死了。来人啊……王家二郎……死了……” “你说谁死了!”林迤很那说清楚心中的个感受,此刻唯有一个念头,问清楚! 二十二、王承之死 那大汉一身酒气,醉意醺醺,面上却满是惊恐,他跑到林迤面前时,脚下一软,摔在了薄薄一层的雪地上,声音越来越小:“王二郎……王二郎在水里……” 林迤忙跑向大汉所指方向,那是流花桥所在之地。林迤远站在上游一处,看着岸边被断流阻挡、未曾随水而去的尸身。他仰着脸浮在河里,少年眉清目秀,还残留着临去时痛苦的表情。他胸口插了一把匕首,血迹却没留下多少,想来都被河水带走了。断柳根部,还有一堆污秽,估计是发现王承尸首的大汉所吐。 林迤整个人僵在那里,很难相信这个有点痞的少年死去了。方才大汉说她还不信,此刻亲眼见了,仍旧不敢置信。即便她一直觉得王承的深情是负累,当她知道王承傻乎乎的想替她报仇的时候,心里的感动就让她把他的未来也规划进来。即便不是王承所想要的那样,可是如今,他却永远不会出现在未来里了。 林迤静默的站在河边,任由越来越大的雪洒落身上,而王承的脸上身上亦慢慢铺满了雪。只是他脸上的雪也太少了些。 不多时,大汉惊醒了附近的街坊,林迤将他们拦在外面,虽则下了一场大雪,或许有些痕迹却还保留在底下,人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29 多踩了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是她拦住了一个,又哪里拦得住一群。何况,有一个人,她必然拦不住。 王大娘听了慌忙跑过来,见林迤拦在路中央,一把将她推开,直直奔向岸边,至于林大丫说什么,她哪里听得进去。 林迤被王大娘推倒、重重跌在雪地上。雪不厚,摔得虽重,却似乎缓解了林迤心中的痛苦。王屠夫和王大郎将王承的尸首缓缓抱出来,灯笼的光照在少年清俊的脸上,此刻林迤才看清,王承亦是鼻青脸肿。不知道这个伤是昨日卫桁留下的还是凶手杀人之时,王承反抗所留下。 衙役此刻姗姗来迟,是京兆尹府的四十多岁、满脸大胡子的陈捕头。 “谁是第一个发现的?” 第一个发现的大汉竟不在,便有人叫道:“我们来的时候林家大丫便在此地。” 陈捕头走到林迤身前蹲下:“是你发现王承死在此地?” “不是,看花灯时我与父母走散,来到这里时一个不认识的醉汉说……说他死了。”林迤下意思隐瞒了和卫桁一起回来的事。 又有人道:“确实隐约听到一个人在叫王二郎死了。” “刚才我来时好像看到一个人走了,不过看样子并未吃醉……” 林迤想了想还是道:“那是送我回来的人……” “是谁?”陈捕头追问。 林迤忽然发现,这位陈捕头看她的眼神仿佛老鹰捉小鸡一般,倘若阴谋论,无论她说是此案无关之人亦或说出卫桁的身份,都会有麻烦。不过,看了些刑侦电视剧的林迤知道,今日偏生凑巧,是卫桁送他回来,就看这位陈捕头究竟怎么想的了。 “他只送我到路口,并不知道……” “是谁!”陈捕头扯着嘴角,“还是你在包庇凶犯。” 她低低在陈捕头耳畔说出了卫桁的身份,冷冷看着陈捕头。 果然,陈捕头站起身来大声宣布:“来人,去捉拿此人归案。” 又指着林迤道:“将她拿下。” 即便王大娘一贯不喜欢林迤,此刻也是诧异:“捕头是不是搞错了……” “捕头办案,闲杂人等闭嘴。”陈捕头身后跟着的衙役大声道。 然而林迤才不管那么多:“他可不是搞错了,他就是要弄错!” 一个耳光狠狠打在林迤脸上,林迤只感觉耳朵嗡嗡直响,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不再多言,只是难过终究是拖累了卫桁。 雪大,卫桁走得并不远,沿着脚印很快便追了上来。 “卫公子,流花巷有个命案,捕头请您去协助调查。”衙役对这样有身份的公子哥还是很客气。 卫桁剑眉一轩:“命案?死者是……”难道他离去后,迤儿……他的手藏在披风里,忍不住握成拳。 “卫公子请。” 卫桁便又回到了流花河畔,一眼便看到被押在一边、左脸红肿的林迤。卫桁长长舒了一口,迤儿无事便好。其余的事,再艰险也总会有转机。 陈捕头来到卫桁面前:“请问卫公子可认识此人?” 王承此时躺在雪地中,衙役不许王家的人为其收殓,王大娘哭得撕心裂肺,撒泼打滚,却被陈捕头一耳光打得不敢再叫,只敢抽抽噎噎的哭泣。 “不认识。”卫桁面色冷淡,“不过,此人昨日无故前来打我,脸上伤便是我还手所留下的。” “那么,卫公子应该认识这把匕首吧。”陈捕头随手将插在王承心脏中的凶器拔出,这把匕首末端刻了一个良字。 卫桁面色不变,拂了拂衣上雪:“看样子陈捕头是认定我便是凶手?” “不是认定,而是想知道卫公子怎么解释。” “或许是昨日打斗中掉落,或许是前日回城时不慎遗落,也或许是有人自卫府偷拿出来。我并非习武之人,这把匕首也只是好友所赠。回京途中怕遇上劫匪才随身携带。回京后,也就不再关注。” “那么小人还想问卫公子,你一个官家公子昨日今日为何都会出现此地,是不是和流言说的一样,是为了林家的女儿——”陈捕头回头指着林迤,“她,而来。” 陈捕头这话说得又急又快,却咬字清晰,勾起了所有人的八卦之心。 卫桁顺着陈捕头所指看去,一身白底青花夹袄的林迤侧着脸没有看他。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陈捕头微微俯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卫公子身负嫌疑,还请与我等一起回衙门吧。” “我与你们回去倒也无妨,只是你既认定是我杀人,与她有什么关系。放了她。” “放了她?卫公子好大的口气,”陈捕头一心要败坏林迤的名声,说话口不择言,“那王承昨日为何打你,你为何杀他,难道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吗?放了她我且再去哪儿找她。” 卫桁强忍一口气,再一次后悔竟没带个小厮出门。 “此事究竟如何还不清楚,你便咬定是我因她而杀人?你这样血口喷人却是收了谁的好处!” 对卫桁陈捕头不敢像对林迤王大娘那般说打就打,当下一挥手:“带走。” “早就说了林家大丫勾~搭上了高枝王二郎不信,还一门心思对林大丫好。真是可怜了王二郎……” “大半年前就看到这卫公子来找大丫了,这有段时间没来了吧。” “昨日下雨夹雪两人还偷~情……也是不怕冷。” ……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大丫不是这样的人。”林母疯了一样的冲进人群,“大丫……大丫……” 林母被衙役一推,便倒在雪地里几乎爬不起来。 “娘,回去吧。”林迤见林母被林父扶了起来后还想冲过来,连忙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只来得及说上一句,林迤便被推着走了,几乎便被推到。 卫桁冷冷呵斥:“放尊重些。” 衙役此时才想起来,这姑娘可是卫公子偷情的对象,虽说如今嫌疑在身,却谁知日后什么情况,便也不再推攘。 便在此时,一人骑着雪白的骏马挡在陈捕头面前,那人长得俊美异常,神情却有些暴躁:“你抓她这个小姑娘干嘛!” 陈捕头脸上忍不住一阵抽搐,这位女帝最宠爱的侄子过来蹚什么浑水,上次为了自己店铺里的事,这位小爷直接闯进衙门单人挑了整个衙门的衙役,至今陈捕头都觉得肉疼。 “文公子,他们……” “哦有人死了?是他杀的?可你们抓她干嘛,她小胳膊小腿又杀不了人。赶紧放了放了……”文俊一脸不耐烦,这小丫头帮了他的忙,何况还有承诺没到手,他可不能让她没了。 “不能放……” 文俊根本不让陈捕头把话说完:“不能放?不能放就不能放吧,喂小丫头,明天我去牢里看你,别死了。”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0 说罢文俊纵马便走了。 林迤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虽不知道文俊为何出现得这么及时,至少进了牢中,不至于吃苦头了。 “这林大丫怎么认识这么多权贵家的公子啊……” “这个好像比卫公子还厉害,你看陈捕头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长得也好看。”这就是位花痴大娘了,重点也和别人不一样。 文俊不认得卫桁这个卫侍郎家的庶长子,卫桁却认得他。他心中也诧异林迤是如何识得这个人的,听闻文俊此人眼高于顶,京城中没几个公子入了他的眼。幸好,否则迤儿进了女牢,还不知要遭什么罪。 二十三、牢狱之灾 一路被押送回京兆尹府的牢房,好在因了大雪,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了。在文俊走后,卫桁便脱下了身上的披风递给林迤,朗声道:“今日诸位街坊既如此说,担了名声总要做点什么才好。” 林迤被卫桁闹了个大吃一惊,接过披风时心中的悸动几乎难以掩饰。他低低一笑:“快披上,别冻着了。” 说罢,转身便走。 他笑得极为从容,仿佛乃携美共赴佳宴。这么一瞬间,林迤几乎以为卫桁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来撩她。只是,他若看穿,只怕唯恐避之不及吧。或许真的只是流言蜚语激起了他的中二病,再怎么老练,终归他也只是个十七的少年啊。现代社会,正是叛逆期。如此一想,反而生出了几分心疼的意味。 京兆尹府的牢房比京畿府的牢房干净整洁一些,而林迤被带到一个单间。想必是文俊那句明天来看你起了作用,这人看着三五不着调,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不枉林迤给他抄了两三首苏老爷子近几年写的好诗。 雪似乎在林迤进牢房的时候就小了很多,只是依旧冷得厉害。在和卫桁走路回家时,脚上的棉鞋就已经湿透了,本想着回家就进被窝,岂知竟来不及换。 她将棉鞋脱掉,拧干,立在墙边。袜子不敢脱,虽则这是女牢,来往也都是女衙役,只是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冒出个探监的男人呢。左脸也疼得厉害,这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挨打。她缩在干草铺就的土炕上,冷得瑟瑟发抖。却又想着被她拖累的卫桁,她记得卫桁穿的靴子似乎不似自己的棉鞋容易打湿,只是披风给了自己,只怕也不好过。 墙外风声凛冽,自然也是睡不踏实的。似乎做了美梦,又似乎只是心中期盼的美好未来。然而更多的是对第二日的恐惧不安。太多的电视剧里呈现过古代牢房的惨烈,而林迤不觉得自己会不怕疼,屈打成招,感觉会成为现实。 可是……那个人是他啊。是白衣落落的他,是温和隐忍的他,是、她心中的他啊…… 到如今她亦不想再欺骗自己,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动心的,或许是因为道别那日阳光倾落在他脸上显得那么温柔,或许是他来信的字写得那么漂亮,也或许是每次跨过他挖的小坑后他笑得那么包容。反正动心便是动心了,不是风动亦非幡动。 倘若受不过邢,致使他被冤,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方才睡了半个时辰,陈捕头便来了。林迤被带到刑讯室,刑讯室中间,放了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盆,炭盆畔倚了一根黑黢黢的烙铁。 陈捕头站在林迤面前,居高临下,气势惊人:“他招了。” 林迤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再被扇一耳光的准备。 “放~屁。” 作为一个性格文静内向的人,林迤很少骂脏话,最多在网上用谐音代替。只是此刻,这陈捕头想用这种方法来诈她,感觉智商受到侮辱。 “很好,不愧是苏虞的弟子。”陈捕头冷笑,“只是你们两个奸~夫~淫~妇做的事情就当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你污蔑我可以,反正我一身骂名,也无所谓清白不清白。可是你,不要随意攀扯他人。” “用刑。” 这间审讯室一进来,林迤就看到了各种刑具,此刻陈捕头的话音方落,便有女狱卒捉了林迤往刑架上绑。林迤决定不吃眼前亏,拖拖时间再说。上一次说这个话,还是对王承,当时他眼中的不屑毫不掩饰。 “是……”林迤有点艰难的说,“我……我们有……不,是我爱慕他。” “你们是不是对他用刑了?” “你若招得好,自然不必对他用刑。”陈捕头的笑让林迤觉得不寒而栗。 于是,看了无数电视剧小说的林迤,按着时间点,编了一个看起来逻辑完整的故事。 便如陈捕头希望的那样,二桃杀三士,一女死一男。王承看见卫桁送林迤回来,怒火中烧,上前与卫桁厮打,无意中,卫桁杀死了王承。尔后,被醉汉看见。 “很好,画押吧。” 林迤不想画押,此刻说说倒也罢了,画了押,便是一生的污点,莫说科考,连安身立命都难。 陈捕头使个颜色,女狱卒便拿着林迤的手往纸上按。林迤一直没有挣扎,直到女狱卒将她的手沾好印泥,快按上去时。她蓦然抽出了手:“陈捕头,此案疑点重重,我这个故事可不够完美无缺。” “公堂上一对峙就完了。”林迤笑意盈盈,“不然陈捕头告诉我些细节,我再编一……” 这一次陈捕头下手比昨晚重多了,林迤猝不及防下咬到了舌头,嘴里咸咸的。这一耳光,疼得她说不出话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卫桁是公子哥我不好动,你我还不能动吗?”陈捕头抓着林迤头发迫使林迤看着他,“听闻你被古少卿折腾得差点死了?” “你……你想做什么?”林迤强作不惧。 “你可知为何女牢里犯人如此之少?因为她们都不看侮辱自尽了。”陈捕头放开了林迤,“让她好好享受享受。” 陈捕头话音一落,两个女狱卒便开始撕扯林迤的衣衫,新作的夹袄在她们的撕扯下,渐渐棉絮飞散。要羞~辱一个女人,比男人简单多了。陈捕头冷眼相看,对这个身段都没长齐的小姑娘他可不像古少卿那样感兴趣,这不过是手段罢了。 “我既然从古少卿……那里出来还好好的活着,就应该知道我根本不在乎……”林迤并非不在乎,只是更想好好活着,仿佛不曾受到侮辱。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总是智计百出,此刻除了武力也别无他法。林迤此刻整个脑子里只有躲,然而躲不过。伴随撕扯衣服之外,还有的就是两个壮女人揪胳膊后背,疼,很疼。 “你就不怕明日文俊来了看我……啊这个样子找你麻烦吗?”林迤狠狠大叫,却没有别的依仗,等出去后,哪怕只是靠个童生也要先考了再说。 有身份才有地位。 “怕。”陈捕头并不避讳,“可是离明日还早,且看是你先撑不住,还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1 是他先来吧。” “你也不必想着先画押明日再反悔。”陈捕头取下烙铁放入火盆之中,缓缓转动,“除非当堂释放,否则你还是会落在我的手上。” “古家究竟许给你什么好处!”林迤最害怕的就是烙铁,鞭邢也好过这个啊,“让你不惜得罪卫家!” “倘若早知道你还识得文公子,自然我也不敢接这个烫手的活。只是如今,已经晚了。”陈捕头拿这烧红的烙铁缓缓走进,两个女狱卒一人按着林迤一边,林迤的前襟被拉开,露出雪白的肌肤。 林迤只感觉身上一片冰冷,而逐渐靠近的烙铁却带来丝丝温度,很快,她还会闻到烤肉的味道。大概以后,她都无法再直视这类美食了。 “古其所恨,不就是卫家吗?”林迤惊惧之下,脑子反而转了过来,“如今这个命案拼死你也不过判卫桁一个秋后问斩,乃至于有东宫桢侧妃在,不过一个流放。” “我有法子牵连整个卫府!” 陈捕头手停了下来,可是最终他残忍一笑:“痛过,你才会知欺骗我什么后果。”他的手轻轻一送,狠狠按在林迤锁骨下。 原来,烤肉味这么难闻。林迤死命挣扎,尖声大叫,火辣辣的感觉越来越重,在林迤以为这两分钟似乎永远不会过去的时候,烙铁温度终于无法再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了。 陈捕头将烙铁扔回火盆:“现在你可以说说牵连整个卫府的法子了,你若是没有,咱们就换个地方继续。” 林迤低头看着左肩上三角形的烫伤,扯着嘴角一笑:“你错了,有的人是痛过才会更怕。可是,有的人则是原来也不过如此之痛。” “你长得不错。”陈捕头忽然夸起林迤容貌来,“若是被人在脸上划上几刀,亦或这烙铁烫上来,日后可少了一个美人。” 林迤惨然一笑,是啊即便老天给了她那么多的外挂,始终她如今只是平民,只能任人欺凌。 倘若当初,留在卫府呢?卫父是否还是会允许她日后科考,还会将苏家的人情换成名师资格?是啊,为了自由,她选择了不在后宅,那就必须面对外面的危险。 她一字一顿:“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注1] “好……” 陈捕头和牢房之外同时传来一个好字,而牢房之外的则是女子清亮的声音。 二十四、公堂之上 林迤心知转机来了,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大红猩猩毡斗篷的女子缓步而来 。发上只戴了步摇金冠,纯金打造的许多步摇下皆坠着一颗火红的珊瑚珠,随着女子身形摇曳,发出细碎的铃声。 “我竟不知,大名鼎鼎的京兆尹陈捕头查案竟只知刑讯逼供。”她站着林迤身前逼视陈捕头,“那么本官想问问陈捕头,她一个小姑娘究竟如何奸诈狡猾,使得办案无数的陈捕头不得不亲自动手?” 陈捕头微微躬身:“赵大人虽然位高权重,只是,您身为陛下女官,此时出现在这里……” “陈捕头的意思是我无权来此地了?” “小人不敢。” “陈捕头既然问了,本官便也告诉你。”赵茵本一直严肃,此刻嫣然一笑,“今日我正巧出宫,被文俊那小子逮着了。他说是苏老前辈的弟子,我只好来看看。” “这也好,让我听到一首绝代好诗,明日回禀陛下也不会挨骂了。” 陈捕头面色一暗:“此女子与人有私,两相勾结,谋害他人…… ” “流言蜚语便能断定我与他人有私?难道那句捉奸在床在陈捕头心里并没有这个词吗?”林迤一直看着赵茵和陈捕头,此刻忍不住辩驳。 “陈捕头可有确实证据证明?”赵茵亦问道。 “死者身上的刀便是卫桁所有。” “卫桁?便是你怀疑与小姑娘有私之人?”赵茵懒懒一笑,“陈捕头既有证据,又何必再刑讯。不若等本官与她说完话,送本官一程吧。” 回到属于自己的那家牢房,林迤也不敢有丝毫懈怠,赵茵是谁?堪比上官婉儿的人物。终日立于女帝之畔,深受女帝信任。此刻来到此地,真的只是因为受文俊所托吗?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赵茵复又吟出此诗,“可有名字?” “石灰吟。”林迤一直不想抄袭名诗词,只是刚才用以明志,“是在老师藏书中见到,作者叫于谦。” 赵茵微微臻首,细碎的铃声令气氛有些松动:“当初你拜老爷子为师时,我便想来看你。只是那几日事多,后来文俊那小子带着老爷子的诗来了,说起来你,我便也懒怠动弹了。” 林迤敛衽大礼:“若非大人及时赶到 ,林迤还不知要受多少苦,大恩不言谢,林迤铭记于心。” 赵茵微微一笑,眉眼间忽然风情一片:“我是陛下身边的人,一言一行被人盯得紧。你的事,我也只能再看看,能不能脱险还看你造化。若是你还有以后,便好好读书考试,为女子争口气吧。” 如此便在牢狱中待了三日才等到上公堂,这三日,林父在文俊的带领下进来探监,文俊属性傲娇,见了林迤调笑了一句便该让你多吃点苦头,日后记得谢我便走了。 林父却只是安慰林迤家里都好,只是帮不上什么忙。卫府也派人来了,让他们放心。重点便是这句了,林迤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林迤被带上公堂时,入目第一人便是站在堂下的卫桁。卫桁有秀才功名,不必下跪。他白衣染尘,却没有破损,不似林迤的棉衣多有破烂。这说明,卫桁确实没有受刑。另一边跪着一个大汉,似乎是发现王承尸首的人。 林迤跪下,拜见京兆府尹许昇。 “堂下所跪何人?” 林迤知道规矩,遇到一些要整死人的官,抬头看都是藐视官威。 她低着头,声音却不小:“回大人的话,民女林迤。” “可认识此人?” “认识。”林迤心思百转千回,“民女大半年前在古府做事,生病后,因母亲曾经在卫府干活,求到了卫府,曾在卫府住了几日。回家后,承蒙少爷惦记,前来看望过几次。” 大堂之外有许多人围观,此刻便听闻嘈杂之音。 “住了几日就勾搭上了人大少爷,真是不知廉耻。” “好好一个公子哥,竟为她杀人,也不知长得多美……” “听说,在古府也是如此,才被打了一通赶出来了。” “只怕你说反了,在古府坏了身子才开始勾引人了吧。” “肃静!”许昇一拍惊堂木,又问林迤,“十四那日,你可见了死者?” “不曾。” 又问及与卫桁的相见,林迤据实以告。 “卫桁,本官再问你一次,是否是王承撞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2 破你二人之事,恼羞成怒与你厮打,你失手将其杀死?” 这位京兆尹还是向着卫桁的,失手杀人比故意杀人罪名轻多了。林迤犹记得一个典故,将用刀杀人改为甩刀杀人,便从死刑判为流放。 “回大人的话,十四那日,我确实与王承打了一架,然后便再未见过此人。”卫桁忽然回首看着跪在地上、看起来小小一团的林迤,心中的怜惜之意忽然从涓涓细流奔腾开来,“大人,学生之所以经常前去流花巷,并非因为男女私情。 “只因为,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卫家私生女的名号正式在众人面前揭幕了,再也不会有人误会她与卫桁有什么不正当男女朋友关系了。如此一想,林迤心中竟生出淡淡失望。这个想法要不得啊…… “原来如此,难怪经常看见卫公子来我流花巷。” “可是为什么不接回卫府呢?接回去不就没这个事了吗……” “卫府啊,林家大丫真是撞了好运了……” 听着大堂外的议论,林迤欲哭无泪,谁tm知道古代社会这么危险……平民百姓就这么没人权、朝不保夕…… “这么说起来,他们俩不就是乱伦了吗?” 林迤只感觉气急攻心:“说此话的人就该诛心,凭着几句捕风捉影的污蔑,就说这样的话,日后让别人兄妹如何相处……当真君子见人皆是问心无愧者,小人见君子也……” “好了。”卫桁轻轻呵斥,回首又对许晟行礼,“舍妹疏于管教,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父亲早与林家约定好,待妹妹及笄再接回卫府。他们抚养妹妹颇不容易,我们找到了却立刻带走,委实不近人情。” 还有这个约定?林迤抬起头来,只看见卫桁微微低着的侧脸,他胡茬稍稍冒出,左脸的淤青消了不少,而眼底好大的黑眼圈,显然这几天也不曾好好休息。 陈捕头忽然开口:“这也只能你二人没有私情,然而王承并不知情!” “大人,学生的东西向来是疏通石砚所收,不如传他来问问何时丢了。学生委实不清楚……” 石砚便是林迤曾见过的那个小厮,他口齿清楚,说话伶俐:“回大人的话,少爷的东西日常物件都是花枝姐姐收着,而这种兵刃利器则是小人。十四那日,少爷说要出趟门,就在京城,这些东西不必带着。小人就收在了匣子里,当时我们才回京,乱哄哄的归置东西。好多人瞧见小人放了,只是一时还没查到究竟是谁偷了出去。” “这是你的家奴,为你说谎也不是不可能。”陈捕头冷冷插了一句。 “家奴能说话,那堂上跪着的那个人自然也可能。”人群被几个壮汉分开,文俊牵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手站在门口,“来,告诉你爹,我是在哪找到你的?可不要被人说,我当堂拿家眷威胁证人。” “爹爹……爹爹……”小女孩放声哭了起来。 跪在林迤前方的大汉回头,嘴唇嗫嚅。 “他们好凶,小小好害怕……小小要回家他们也不许,还不许小小哭。”小小就是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吧,“还好哥哥闯了进来,还带小小来见爹爹。” 待得大汉重新说晚证词,林迤才算是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醉汉元宵那日本是无意撞见王承尸首,惊得林迤去了之后酒便醒了,惊慌之下想跑回家,却被几个黑衣人拿下,以幼女性命威胁他是看见了卫桁和王承打斗,卫桁失手将其杀死。有物证又有人证,即便没有林迤的证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陈捕头刑讯林迤,只是为了更稳妥吧。 可惜,他们始终漏算了一个人,文俊。这位小爷愿意出手帮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虽然没有找到杀死王承的真凶,但是卫桁和林迤还是被当堂释放。一直等在门外的林父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让爹爹担心了,是女儿不好。”林迤确实很歉意,不到一年,又让老两口如此操心。 文俊斜倚着马车:“这车先借你们了,卫侍郎也是,这么大的事,居然连个管家都没派来。” 文俊说罢就走,真是风风火火的一个人……连感谢的话都懒得听。 林迤一听到文俊提卫父,便偷眼看着卫桁,卫桁脸色本就疲惫,闻言竟似乎更憔悴了。 “大哥……” 卫桁的小厮早就牢房拿落下的东西,正要将披风披到卫桁身上。卫桁却拿过来,递给了林迤:“虽则有些脏了,且先挡挡风。” 这披风挡的却不止是风了,林迤的棉袄破破烂烂,不雅观之极,这披风又暖了林迤的心一次,真想扣下不再还给他了啊。 只是一上马车,林迤便注意到,卫桁眼皮在打架,不多时便斜靠在软垫上睡了过去。这披风便又回到了卫桁身上,好在车里只有石砚这个年纪尚幼的小厮在。林迤卫桁都请林父进马车,林父却执意不肯,和文家的车夫坐在前面。林迤是又心疼又好气,却无可奈何。 看着卫桁长长的睫毛落在下眼皮上,呼吸平稳,林迤只希望这种事再没有下一次了。 二十五、权作信物 马车先送林迤回流花巷,毕竟一个姑娘家穿成这副模样委实不好看。卫桁睡得香沉,林迤小心翼翼的开门下马车,又嘱咐文家车夫赶得慢一点。而林母和两个弟妹已等了许久。 牢里缺医少药,林迤左肩的伤一直没有好好处理,第二天的时候就起了许多水泡,好在没有继续受刑。林迤舍不得撕破衣服包裹伤口,破了的棉袄又嫌不干净,怕感染,一直便任由伤口贴着亵衣。此刻脱了衣衫,将伤口处的亵衣缓缓揭起再看,水泡破了大半,黏黏糊糊。乍一脱衣,遇到冷空气,舒服了一下,而后又是伴随了好几天的火辣辣的疼。林母指挥着林父去买烫伤药和烈酒,后者是林迤要求的。 这个世界的烈酒早在新宋时期就被宋高祖楚横舟发明了出来,楚横舟发明了许多东西,大多都散轶在时间里不得而知,惟独烈酒一直在市面上流传,哪怕是自然灾害极为严重的宋末。 只是酒精的作用已经不为人知了,市面上也没有,仿佛这个制造烈酒的前置物品根本不存在一样。 林父还没回来,石砚的声音先在院子外响起:“有人吗?” 林迤说了是谁后,林母忙出去接待。 “林大娘,这是我家少爷命我给小姐送的烫伤膏。这是宫里特制的,前些日子夫人才从东宫带回来。” 林迤衣衫不整不好出去相见,隔着一墙答谢:“多谢你专程跑这一趟,还要烦你帮我转告大哥,让他好好休息,我这里只是小伤,很快便会好起来。” “少爷也有话让小人带给小姐,让您这几日先好好养伤,功课也不急于一时。明日他来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3 接您去苏家。” 明日啊…… 只是林迤还是不打算听卫桁的话,耽搁好几天了,苏老爷子布置的八股文倒是之前就写好了,林迤想了想,打算从别的方向再写一篇。即便一年后便要回到卫府,可是卫府的权势终归是卫父的,而终归属于自己的才是最靠得住的。 怀着甜蜜期盼的心情,第二日到来得有些慢。卫桁的马车来得早,彼时林家正在吃早饭。粥熬得寻常,稀奇的是蛋糕。以前林迤就自己在家里用电饭锅做过蛋糕,虽然不像蛋糕店里卖的那样松软香甜,口感却也还不错。穿过来后,喜好甜品的林迤早就想做,只是一直没这个时间和耐心。昨日听闻卫桁要接她,写完八股文后,林迤便没有继续练字。 鸡蛋面粉这些都好弄,惟独将蛋清打发真是要了命了,本就守着伤,左肩疼得厉害,好在林母忙过后边来帮忙,昨夜便将蛋糕烤了一个出来。恩,勉强能吃,图个新鲜吧。 如今这蛋糕弄掉烤糊的,切成心形,点缀上花生碎。每个人盘子里都一样,恩,是向所有人表白,顺便……这样一想,还真是中二。 卫桁一常,果然连声称赞,至于形状,林迤猜想他根本没注意到。何况爱心在此刻也并非特指爱情。 给卫父卫夫人也留了两块,交给石砚带上了马车。上马车后,随着马车的摇晃,卫桁的精神明显放松了下来。他随手将暗格里的手炉递给林迤,林迤便也默默接过来,手上暖了,心里也暖洋洋的。 “也不知你脑子里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吃食,总不能全是老爷子那里看到的吧?” 卫桁戏谑的看着林迤,这让林迤有些心怯,她不敢与卫桁对视,偏着脸故作生气:“有吃的还堵不住大哥的嘴,下一次可不做了。做了也不给你留!” “真的不给我留了吗?”卫桁又是低低一笑,“那……你那些肥猪我也不给你了。” 肥猪!林迤猛然转过头,却看见卫桁笑得那么得意。 “成功了?”林迤好不容易忽视这家伙无意间放的电,努力去只关心养猪大业。 “恩。”卫桁自袖底拿出一个锦囊,“当时按你说的法子骟……咳大概十头……”说起这个,卫桁大半年前听的时候就觉得某个地方一凉,倒也不觉得尴尬。此刻看着林迤眼巴巴的神色,他才觉得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赚的不多,这是你的。” 林迤却不接:“大哥的钱我收的够多了。” 卫桁被揭破,便也不强求:“好在林家如今也过的不错,你不要便罢了。如今这法子行得通,你且待如何?” “抱紧大哥大腿不撒手!”林迤脑子里这般想,嘴上便溜了出来。完了完了,抱大腿这个词可是真真切切的现代词汇,他想歪了可咋办啊…… 卫桁咳了一咳:“你这个形容倒是新颖。” 林迤忙转了话题:“猪肉贱肉难吃这个观念要扭转挺难的,所以首先要做成美食,然后开个酒楼……” 一路设想,不时便到了苏家。卫桁含着淡淡的笑:“我不进去了,老爷子也不大喜欢见到我。晚间若得了闲,我便来接你。不得闲,便让常叔接你。” 常叔便是外面赶车的大叔。 林迤乖巧的点点头,迟疑许久,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卫桁情商高,见林迤这般踟蹰便知道她为何如此,摸了摸她头:“放心吧,今日不得闲便是因为要去查查你那青梅竹马的死因。”青梅竹马四个字一出,卫桁便后悔了,倘若王承没死倒也罢了,此时说出来,却显得有些刻薄了。 林迤有些想否认,却终究不忍:“大哥,谢谢你。这本该我自己去……” “你我兄妹,不必计较这些。” 林迤才打开车门,便听得卫桁叫道:“对了,这个给你。” 林迤忙又关上车门,只是冷风还是吹了进来,林迤一把又拿起手炉。卫桁手上一个方木匣子,什么木头林迤委实不认识,雕花却知是牡丹。林迤接过来,缓缓打开,却是一只晶莹通透的白玉小手镯。 “这东西是前些日子才识得的一个好友所赠,我留着没什么用,你且戴着玩吧。” “可以送给嫂子。”林迤低低回了一句。 “这镯子小,她只怕戴不上了。” “还有卫楠。” “她这些玩意儿多着呢。”卫桁看着林迤的小手,心中一动,拿出小玉镯又执起林迤的左手,替她戴了上去。林迤呆呆看着卫桁有些苍白的俊脸,心中绮思无限,今日的卫桁有些虚,看着让人觉得心疼,又好想扑倒蹂~躏一番。然而看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再虚的他也打不过! “你戴着果然好看。”卫桁松开林迤的手,懒懒散散往后一靠,“快去吧,这几日不要太劳累,伤养好了再补功课。” 论一个现代人被古人无意之间撩了什么感觉?林迤表示这一题我不答。只是她摸摸手腕上这个温润的玉镯,心中甜蜜与悲伤交织,权作信物吧。 定情信物,大抵不会和他有的了。 果然,见了苏老爷子,他先问了这几日的事。林迤大概说了说,却没说被刑讯了。最后她委婉的表达了想去考县试。 “你是女儿身,虽有了女帝的旨意可以考试,但这条路走下来只会比旁人更多艰辛。我本意是想让你沉下心、功底更扎实的时候再去考,只是如今你既按捺不住,便去吧。” 林迤有些愧疚:“弟子也知道火候还不够,就怕丢了老师的脸。” “我这张老脸算什么。”苏老爷子自己倒是满不在乎,“只要你自己心志坚定就好。” 如此便算是敲定下来。 “县试以你的水平,倒也算不得什么。其他等考过了再说吧。” 忽然要去考试倒还有户籍的事情要考虑了 ,林家的户籍在京城,而此刻众所周知,林迤是卫家女,虽然要及笄后才归卫家,这就涉及到很多了。 她将疑问提了出来。 “说起来,你还是回卫老头那边去吧。”苏老爷子面色萧肃,竟不再多言。 林迤知老爷子必然介意一些东西:“老师,无论结果如何,弟子都会尽快回京。” 苏老爷子摇摇头:“罢了,你有你要走的路,老师不会阻挡的。可惜,你师姐没遇上这个时候。” 林迤如今看的书里有许多批注都是苏吟所留下,这位当初的京城第一才女不光文思敏捷宛如黛玉,心中抱负也不亚于男子,可惜 ,彼时还是高宗这位,女帝也只是崭露头角罢了。 后来,苏吟遇上了那一届的状元郎,二人恩恩爱爱十几年才生了苏简,可惜那之后……苏家绝不会提及二老的伤心死,此事连苏简自己也是不甚清楚。然而听上次卫夫人来提的几句中可以知道,其中隐情极多,甚至与卫府有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4 莫大的关系。 这也是林迤身上的责任!可是她不敢许诺,害怕最后给老师的是失望。 二十六、烦心之事 这几日雪并未化多少,除了街面上被扫出一条道来,房顶等地都还有一层积雪。离开苏家的时候,卫桁的马车已然在街口等着,看不出马车里究竟有没有他。 怕失望,所以先让自己失望。预设马车内并没有那样一个人在等他,倘若在,便是满满的惊喜。 她乖巧地同常叔问好,爬上马车,推门的那瞬间,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加速。看到是惊喜,她反而有点手足无措,关门的时候不小心就把裙角给夹住了。只好又开门关门坐好,也是有点小沮丧。 卫桁含着淡淡的笑,伸手理了理林迤因而有些散乱的发丝。 “大哥,老师允许我下场考试。” 卫桁神色愣了一愣:“也好,这是难得的机遇,先回去跟父亲说说吧?” 如此便先往卫府去。县试在二月,如今要赶着回去考试,一路上就只能快马加鞭了。 “今日我跟着许捕头询问了王承十四那日见过的几个人,都见这王承是和一个叫徐成的人一起在似云楼吃饭,出来的时候和一个进赌坊的人打了一架。”卫桁眉微选,思索了一会儿才道,“那个人似乎也姓林,赌坊的人只知道住在城西平贤坊一带。” “许捕头带人过去的时候,只有孤儿寡母,已经五六天没见过人了。连带徐成也找不到……” “辛苦大哥了。”说起来林家三叔也是住在平贤坊,林迤心中有点不安,却又觉得不会如此巧合。 一路无话,来到卫府后,卫慕听了林迤的要求颔首:“既然老爷子同意你便回澜溪考吧,三日后你便搬回来,总得要计入族谱。五日后子良你送她回去。” 林迤虽挂心王承的案子,却也知道自己留下做不了什么,只是……她望着卫桁,卫桁微微一摇头,林迤只好应了下来。 回去的马车上,卫桁才安慰道:“你且放心,即便我离开了,也会拜托好友盯着此案。” 如此林迤也不再多言,只希望考试不要出意外。 下了马车,林迤没有让卫桁下来:“大哥回去吧。” 卫桁点点头,便放下了帘子。看着马车绝尘而去,林迤低低叹了叹,转身而去。她在卫府吃了晚饭才回来,此刻夜色有些深了。忽然,她看见岔路口一个身影抱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古代的城市不像现代城市,到处都是路灯。林家门口也没挂灯笼,好在今夜明月高悬,只是也瞧不太清。 那身影跑得快,不过几个交睫便来到了林迤身前。不等林迤看清她的脸,将小孩塞到林迤身上转身便跑。 林迤心软,忙不迭抱好,哪来得及抓住人。趁着月色,林迤只看见小孩伸出小手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小孩黑黑瘦瘦,两个眼睛道是又大又明亮,和林迅有三分相似。却是三叔家的幼子,方才的人,只怕就是三婶。 小堂弟似乎还认得林迤,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林迤转了几个念头就想清楚了,只怕是白日里被卫桁和许捕头带人上去盘问给吓到了,也或许……王承的死真的跟林三叔有关,三婶知道写蛛丝马迹害怕被牵连…… 想到这里,林迤忙推开院门,对林父道:“三婶刚刚扔下小堂弟就跑了,现在只怕还没跑远,爹爹快去追!” 林父一听,放下手上的活计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林父一个人回来了。 “她不肯跟我过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泥洼我们爱养就养,不爱养就扔……” 林迤直气得心里一口气闷在心里,看着已经被林父洗干净脸蛋的小堂弟,她终于开口:“你们两带着堂弟回屋玩去。” 她先提了要回卫家老家,位于江南的澜溪考试。林父林母脸色都不太好,林迤看出来了却只能将话接下去:“卫府的意思是,三日后让我先回卫府住。” 历来各朝各代都以孝治天下,知亲生父亲而不认,便是为不孝。 “这是你的路,以后走累了,就回来歇歇。”林父坐在石阶上,拿着火折子刚想点水烟袋,却想起大丫一直说抽烟对身体不好,硬是又放下了。 林母终究是没忍住:“养了你十几年,还是留不住。想走就走吧,反正你本来就该是千金大小姐,本就不该在这里。” “娘……”林迤一时竟不知如何辩解,想了想,始终是要离开这里,林母这话竟是没有错。 “说这话干嘛,没的伤孩子心。”林父虽然口拙,偏偏在哄林母上非常有天赋,“孩子长大了,就算现在不去卫府,以后也是要嫁人的。难道还能养在跟前一辈子?你要是寂寞,我们再生一个好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林母啐了一口。 林迤听到后面不对劲,早就往房间那边跑,此刻,把房门一把关上:“我什么也没听见!” 第二日,林迤与林父林母讨论了下小堂弟的去留,最终决定由林迤乘卫桁的马车先去平贤坊看看三婶究竟是什么情况。林父要去上工,林母几乎是要带三个孩子,林逦林迅也才七岁而已。 卫桁今日没有进来层早饭,而林迤昨夜帮着折腾小堂弟,也委实没有精力弄好吃的。才爬上马车坐稳,便听得卫桁问道:“你精神萎靡,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林迤将昨夜他走后的事说了一遍:“我就想问问三婶,是一时不要这孩子还是一世……若是一时,我们帮忙养着便也罢了。若是一世,那她以后也别指望这孩子给她养老。” “这……”卫桁一时竟不知如何评价林迤这话。 “一时气话。”林迤感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时候太多了,“只是心疼,才三岁啊……” 看着林迤母爱泛滥的样子,卫桁微微笑了笑:“你且先将猪肉的做好吃,怎么着也能多养个小孩,别担心了,有你在,谁还能委屈了他?”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林迤竟完全没想到这里。 “做好吃倒简单,只是我们俩都离京了……” “那就在澜溪先开一个好了。” 卫桁似乎万事不愁,看得林迤也觉得少了许多烦忧,即便只是宽慰,她也觉得受用。 平贤坊里林三叔的家极好找,似乎是林三叔丑名远播的缘故。 才转身,去打听的常叔便听到身后议论纷纷。常叔本想烂在肚子里,却听得林迤道:“常叔她们说什么?” “不是什么好话,迤小姐不要听了。” “说吧。”卫桁将一件女式披风披在林迤身上后,才允许林迤下马车。林迤回头对卫桁做个鬼脸,这才看到是月白色梅花暗纹的织锦的羽缎斗篷,“这是哪里来的?” “自从知道有你存在,父亲便命人将你的院落、物件收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5 拾出来,四季衣衫也命人按着你的身量备下。虽然你不愿意回来,这些东西却没落下。”卫桁笑得温和而包容,似乎这些都不过普通。 卫府虽有卫慕为三品侍郎,却也算不得大富人家。不过卫夫人是吴家嫡女,想来也有些手段。然而林迤心中既有感动更有愧疚:“这些原不必备下……” “是父亲的心意。”卫桁含笑淡淡,眼中亦有柔情,“还有两天你便回卫府了,虽然只住几天,却也收拾的颇为考究。” “让父亲夫人和大哥费心了。”林迤是由衷感谢。 “此话你自己与父亲说去。”卫桁想了想还是开口,“回府之后记得改口叫母亲。” 林迤噘嘴点头,却没将卫楠联合卫夫人想陷害自己的事说出来。 “知道你不服气,也知道母亲做事一贯不公允。”卫桁面色严肃,“但是她就是母亲,不能忤逆。否则,于你名声不好。” “是。”林迤低着头,不让卫桁看到自己的倔强。 卫桁低低叹息,这才吩咐常叔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原来,林三叔好赌,林三婶泼辣,经常是林三叔赌输了之后,两个人就大吵大闹,吵得厉害了便大打一架。经常是三婶吃亏,有时候街坊邻居也帮忙拉拉,只是等两个人和好了,反尔怪拉架的人。渐渐便没人帮了。 这便是小堂弟性格怯怯的原因吧。 平贤坊的房子是租的,如今已经被三婶退了。人去楼空,只有写破烂家什,送人都没人要。 常叔又打听了三婶如今在哪,那人嗤笑道:“还能在哪?自然在姘~头家.” 林迤一见这两口子就知道一屋子烂事,只是没想到三叔才不见,三婶就把孩子扔了自己…… 林迤面色不好,卫桁也只能淡淡说一句:“她不带走孩子也好,跟着她,指不定吃多少苦。” 二十七、离京 东绕西转,又打听了好几次,才终于找到三婶如今待的地方。 和之前的屋子不能相提并论,之前的不过是街角隐蔽处一个破烂的小屋子。而如今这家,虽则算不上大富人家,却也宽敞整洁。此刻林迤与卫桁二人站在小院等待婢女通知主人。 回廊深处,一个宝蓝色缠枝莲棉袄、蜜合色百褶裙的女子款款而来,发梳回心髻,髻上排插了两根蝴蝶金簪,面容略带妩媚,风情万种。仿佛和昨夜那个仓惶而去的并非同一个人,林迤几乎都不敢认。 她倚在回廊阑干上,浅笑妖娆:“姑娘想问什么便问吧,他说了,我把能说的都说了,省得日后麻烦……” 林迤神色冷淡:“你最后见到三叔是什么时候?” “过年泥娃走亲戚压岁钱得了不少,都被那死没良心的拿去赌了。”三婶刚想摸手上碧玉镯,却想起出来时他所说的话,你那个侄女手上的玉镯是蓝田暖玉,发上的玉簪你自己瞧颜色就知道多难得,别去炫耀什么,没得丢了脸还不知道。 “一开始委实赢了好多,又给我买布料又给泥娃买长命锁。可是,十三那天就开始输。他急红了眼,又把泥娃的长命锁抢了去。临去前他说了句,再不赢就真的要杀人了。” “我本以为他随口一说,昨日这位卫公子带了捕头来我才知道他可能真的……” 林迤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三婶年轻貌美,跟着三叔确实是委屈了。 “堂弟你真的不管了吗?” 那么一瞬间,三婶的脸上一抹悲伤,随即被冷笑盖过:“你们林家的种,我凭什么要管。” 林迤一愣,见惯了母爱泛滥的母亲,竟然还不习惯有女人自私。她不再纠缠这个事:“那你知道三叔会去哪儿吗?” “他?狐朋狗友一大堆,没一个靠得住的,如果有我也不把泥娃扔你们家了。” 离开平贤坊后,卫桁直接将林迤送去了苏家,自己则继续走访,这几日便这般平平淡淡的过去。 正月二十二这日,林迤一大早便换上了绯红色蔷薇暗纹棉袄、浅碧色祥云襕边留仙裙,披风仍是前几日卫桁给的那件。双平髻上斜插桃夭簪,另一边则是时新宫花,送东西来的嬷嬷说是东宫桢侧妃专程赐下来的。看漠漠得意的表情,这似乎是件很荣耀的事情? 院门外是卫桁白衣黑马并一辆大马车几个婆子丫环等着,院门内则是林父林母林迅林逦及小堂弟穿着一新。一个婆子拿来一个跪垫后,林迤跪下三拜,拜别林父林母。林母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似乎林迤这一去再不回回转。林迤被林母这一哭,也惹出了满腹愁绪哀思。 “爹娘,女儿此去,不日便回来看你们。”林迤又转头对弟弟妹妹道,“姐姐留的作业要好好完成,不许捣乱,还要照顾好堂弟。” “好了,大丫不是说了过两天就回来看我们了吗?”林父又对林迤道,“去吧去吧,别误了时辰。” 林迤便在婆子的搀扶下出了院子,看着卫桁拉着缰绳,居高临下,他笑了笑:“走吧,大哥带你回家。” 回到卫府后,先是拜见卫父和卫夫人,记入族谱要等回澜溪,由卫老爷子做主。卫慕抚须:“你如今的名字极好,不必再改,便在前面冠上姓即可。” “多谢父亲。”林迤是衷心感谢,改名后自己都会不习惯吧。她在现代也叫林迤,网名叫迤然,若是如同卫家第三代都从木,还不知选到哪个字。 而后与卫楠卫桐以及卫夫人的幼子,年仅十岁的卫楦相见。互赠见面礼后,林迤便回到了临水居。 “孟家种柳东城去,临水逶迤思故人。”站在院门口,她抬头看着瘦金体的匾额,不自禁念出了这首诗。 “大少爷在写匾额的时候,口中亦是念的这首。”碧纭扶着林迤,陪笑道。 这便是林迤醒过来后见的第一个人,之前在卫府养病,也是碧纭伺候。 “小纭之前是跟着谁的?” “回迤小姐的话,奴婢之前便是大少爷身边的人。那日小姐被人扔在卫府门口,正好被晚归的大少爷看见抱了回来。那时老爷已然歇下,便是奴婢在客房伺候。” 原来一开始就是他啊。林迤低低一语:“我竟不知,原是大哥救了我。” 临水居并未临水,如今还冷,一进屋便感觉到了足足的暖意,这是无论林家还是苏家都不会有的豪气。屋内布置按卫桁所说极为豪华,可惜林迤一个也不识得。想来瓷器都是官窑,布料皆是名家。 林迤是做记挂自己的字还不够好,去了隔壁的书房练字。 或许是卫慕警告过,也或许是卫夫人知道林迤并非她能拿捏得住的,这两日日一直清净。正月二十四,卫桁便带着林迤离京而去。而前一日,林迤便回林家苏家道别了。此一去不知何时归期,在这生离或许就是死别的时代,每一次分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6 开都是一种煎熬。好在,并非孤身上路。 在苏家跟苏老爷子说起书院的事,请老爷子不要办了,再怎么也不要急着办,林迤委实不愿老爷子太辛苦。只是这老爷子有没有听进去林迤就不知道了。 为了小堂弟不给林家添太多负担,林迤向卫桁借了些银子,郑重其事的写下了借据,只是没有约定归还的时限。 “本不要什么借据,你非要写,写呢又不伦不类,倒是会折腾。”此时卫桁做在马车里,手握一卷书,气度舒卷闲适。 林迤也很想在路上努力一番,只是,马车之上看书,不仅晕头转向,还容易成近视眼。想到上辈子戴眼镜,这辈子近视了想戴眼镜也戴不了,还是淡定点的好。 “大哥若是不要便还给我。”林迤傲娇一甩脸,“顺便这些点心也都别吃了。” 二十八、澜溪二三事 紧赶慢赶,终于在县试前赶到了澜溪县。卫家在澜溪是大户,二人先去拜见卫家老爷子,比苏老爷子年纪小近十岁的他精神矍铄,身板硬朗。见到的时候,正亲自操着鞋底板追打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卫桁轻咳一声低低道:“这被打的是大伯,待会儿你只管低着头。” 看样子大伯有点小心眼啊。林迤腹诽,却很乖的低下了头。卫老爷子终究比不上儿子,气喘吁吁地大骂:“滚出去,老夫没你这个败家子!” 待得卫大伯出了院门后,卫老爷子才慢悠悠扔下鞋底板,颤颤巍巍的套鞋。旁边比卫老爷子年纪还大的管家忙蹲了下来:“您说您,一把年纪了还亲自动手,也不怕闪着腰。” “怕啥,不亲自打难解老夫心头之恨。”卫老爷子似乎并非真的气,此刻又调侃起卫桁来了,“你小子媳妇娶了吗就跑回来,不是说了没带重孙不许来么!你也找打来了?” 卫桁委实不愿谈及此事:“祖父,妹妹还是第一次见到您呢?” 林迤便跪下磕头:“不孝孙女给祖父请安。” “就是你这丫头非要去考试?”卫老爷子对林迤的事知道得委实不少,“还怂恿明渊兄办书院?” 刚刚爬起身来的林迤只有一个念头,糟了难道这是卫老爷子的g~点? “怕啥,老头子不打小姑娘。臭小子,等你们回京的时候带上我,明渊兄办书院我得去凑热闹。” 林迤感觉自己一个心血来潮招惹了好多大佬,真是有点小怕怕啊。好在老爷子胡闹还有人劝…… 老管家太清楚卫老爷子的黑历史:“老爷啊,当初离京的时候您可是说这辈子也不回去了。” 卫老爷子一瞪眼:“这气话能当真吗……要不是我知道明渊兄性子磨叽,我早跑回去了,还等这两小的?” 额林迤一直以为这位前次辅应该属于性格稳重朴实大气那种,好像她想多了。 反倒是卫桁见怪不怪,幽幽说了句:“就怕您老这一去,卫家的祖宅都没了。”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卫老爷子盯着林迤,“将你的文章给我看看,虽然明渊兄说你可以下场了,我还得把把关。” 林迤默默将早准备好的文章交给卫老爷子。 “四平八稳,想考出个好成绩是有点难咯。你若是男子,卫家自然要为你筹谋。”卫老爷子看了一眼卫桁,“只是你是女子,又是澜溪第一个下场的女子 ,别人眼睛都盯着,你自求多福吧。” 老爷子这话还真是耿直。林迤口称是,她也不想有什么幕后交易,就像老爷子说的那样,女子参考的人少,怎么都是万众瞩目,这样去作弊就是嫌灯泡不够亮。 再过几日便要考试,此次卫府还有二伯的庶子三姑的次子一同参考,林迤感觉身上压力更大了。 私下卫桁倒是宽解过,说是县试只要语句通顺,写字工整正确,都会通过。 然而后面的府试则是残酷科考的开始了。只有通过府试才是童生,也才有才加院试的资格。通过院试便是秀才,正式跨过门槛。乡试之后才是举人,这便有了当官的权利。而后则是京城的会试殿试了。 路漫漫兮,或许穷极一生也走不完这条科举路。 县衙门口围满了等待考试的学子,林迤和二伯的庶子三姑的次子站在一起。虽然他们也并不太满意这个安排,却还是很听老爷子的话。排着队对待搜身,没有问题便进入院内。等了许久,直到身边的二人都进去许久后才林迤听到自己的名字。 然而当林迤接受这个时,还是将自己心里承受能力预估得有点高。进入她并没有刻意装扮男装,也没有穿得很华丽,只是普普通通的衣衫。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她是真的要来考试了。 澜溪不似京城人流复杂包罗万象,小地方信息堵塞,更本不知道女子可以科举,看见林迤站在门口等待检查早就议论纷纷。 “她一个女子站在这里成何体统!” “还不快快赶了下来。” 连搜身的衙役都一个个看戏的看着林迤,林迤回身,大声道:“既然陛下颁旨了,那我就有资格下场,你们是觉得陛下和内阁都错了吗?” “好了,休得喧哗。”门后一个年轻的绯红官袍吴县令朗声道,看着林迤却微微皱眉,侧脸对身边人道,“去将夫人请来。” 林迤侧身让到一旁,等其他考生先搜身。 不过片刻,县令夫人款款而来。 吴县令吩咐了夫人几句,便命林迤跟着夫人而去。 进了耳房后,夫人示意林迤宽衣。林迤穿得简单,是林母早就缝制好的。林迤正要解开抹~胸的袋子,便听夫人道:“不必了,你便是藏了东西在里面,也不能在身侧都有耳目的情况下拿出来。” “说起来,考试之中你若更衣小解,只怕我那夫君还会把我叫来。”县令夫人嫣然一笑,“你倒也别怕麻烦,难得女子可以科举,我若没嫁人只怕也忍不住想试试。” “夫人日后必有机会。”林迤一边穿衣一边回话。 考蓝内的东西早一检查完毕,林迤拿起走进,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只看见街角转弯处酒楼的二楼一个白色的身影,看不清脸,可是她知道那是他。他说,他会在那等她考完。 而后,便有人检查林迤的身份履历,再跟着走到县令和作保的人面前。县试需要五个人作保,这些事都不需要林迤操心。领了卷封,林迤看到了自己的座位号,乙卯。这是按天干地支排列的,林迤此刻早已熟悉,何况又有小吏指引。在此之前,林迤一直在想若是在厕所旁就太尴尬了。好在林迤的运气不算太差。 县试第一场为正场,四书文二篇、五经义一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题目、诗、文写法皆有一定格式,全卷不得多于七百字。 待得时辰已到,便有小吏举着题目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7 的牌子巡场而来。林迤此刻也将糕点吃好,提笔开始答题。 县试考五场,一场未过便不能参加下一场,林迤心中一点不虚。考完一场心理便更踏实一些,五场之后,林迤感觉身体被掏空。好在有卫桁来接,上了马车之后,她毫无形象的伸懒腰,然后抱着厚厚的狐狸毛:“我要睡一觉我要好好休息……” 卫桁摇头笑笑,县试是最轻松的就累成这副模样,日后可还怎么得了。如今是考一场还能回家休息,日后食宿却都在考场了。 林迤小小的身子缩在马车一角,整个人侧躺在几张狐狸毛缝成的毯子上,瓜子脸尖尖瘦瘦,记得不管是在京城林家还是一路南下,这丫头胃口都很不错,吃得不比他少,可怎么就光吃东西不见长肉呢? 目测了一下,似乎也没长高多少,这吃的都吃哪儿去了…… 卫桁忽然想起那夜,他见了一个北疆归来的老将军,心中郁结不堪,喝了些酒,有点小醉。怕回家,便在外耽搁了些时辰。待得徐徐策马而归,便看见半身血迹的她躺在卫府大门口。对了,就是现在这个动作。彼时已快午夜,还有些微醺的他登时清醒了过来。 他本以为救的只是个可怜人,还可留在身边,谁知道竟是父亲流落在外的血脉。 几日后,县试的成绩出来了。案首并非卫家人,但是卫家参考的三人排名却都还不错。最好的却是林迤,第十名。这颇让人不肯置信。不仅外人,连二伯的庶子三姑的次子都不服气。 卫老爷子便将林迤县试上的答卷传了出去,这才压下了一些流言。 林迤自己并不挂心,这种事迟早会有,懒得理会。反而县令敢给这个名词才让林迤吃惊,看来也是个有胆量的主,重点是长得还那么帅。 “帅为何意?”彼时,正是卫桁带着林迤在澜溪上游游玩。虽非名山大川,却也别又一番趣味。 “美男子是也。”一路南下,林迤在卫桁面前也没那么多惶恐了,似乎和没动心之前一般无二。 “吴大人确实称得上是美男子。” “若说美,没人比得上文俊,真是太好看了。”林迤想想文俊那张妖孽的脸,登时犯起花痴来,“当真是倾国倾城第一人。” 卫桁满脸黑线,却又听闻了。 “大哥你别吃醋,虽然你没有文俊好看,却也是美男子一枚。”林迤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当真是百看不厌。” 待得听闻卫桁的回话,林迤后悔得想哭。 “既如此,便以吾与城北徐公孰美为题写几篇文。” 林迤没有跟卫桁争辩此乃战国策里的,考试不考。反正争辩了后果更严重,此人不仅小气还腹黑…… 二十九、回京 日子便如此悄无声音而过,待得再回到京城,已然是一年以后的春夏之际。此时的林迤即将及笄,虽然还未中举,林迤惦记京城中人,在及笄之前赶了回来。 京城似乎一点都没变,和两年前一般。然而林迤自己却变了太多了,此刻的她虽然只是个酸秀才,却再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幼女了,虽然此刻她也才十五。 在澜溪的这一年,她参加了一次乡试,却铩羽而归。卫老爷子的建议是,安心读书,这两年暂时不要再下场。而在澜溪收获最大的是,猪肉养殖步上正轨,这一年,她再也不缺钱了。对于没有香奈儿没有纪梵希这种奢侈品的古代,林迤感觉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大笔的钱支出。而衣衫首饰这种都是卫桁在帮她打理,她自己根本分不清这次头上的簪子和上次的步摇究竟多少钱,有多贵重,不过她本身也不在意。 何况只要是卫桁给的,哪怕只是根树杈子,她也觉得是好东西吧。 因了卫老爷子一起回京,卫桁担心老爷子身体,早早计算好了日子,提前一个月上路,一路不紧不慢、遇上名山大川还各种游览。连不会写诗的林迤也被老爷子死~逼着磨了好几首出来,委屈巴巴。 不过看着卫桁又是鼓励又是期待的表情,林迤也只好痛并快乐着。 卫老爷子显然并不想念儿子,而是先去了苏家。苏宅青瓦白墙外,卫老爷子却又踟蹰不敢进了:“小丫头你先进,探探口风去,看你老师想不想见我。” 林迤一脸黑线,分明是苏家老太太在卫家的帮助下延请名医救治过来,怎么看卫老爷子和卫慕的表情,是卫家欠了苏家好大一个人情,都不敢去见。关于此事,林迤早问过卫桁,只是卫桁自己也不甚了了,只是说卫父关照过不要在卫老爷子面前转悠。 ……真是迷。 手捧着礼盒走到苏宅大门前,林迤叫道:“苏爷爷,是我林迤,我来看老师了。” 门房老爷子便颤颤巍巍的打开门:“你不是在澜溪么……回来了?考得怎么样?” 林迤讪讪一笑:“考得不好,丢老师脸了。” 正出来的苏简听闻,冷冷道:“只考过了府试,确实丢人。” “师兄。”林迤不敢反驳,右手腕登时感觉酸了起来。 “老师身子可还好?” 苏老爷子身子一直时好时坏,不似卫老爷子看着矍铄。 “他在书房,你自去吧。”苏简转身而去,似乎多看一眼林迤都懒得。 林迤吐吐舌头,虽然卫桁和苏简罚她的方式类似,但她明显更怵苏简,此人不近人情。想到卫桁,林迤心中暖洋洋的,面含微笑的来到苏老爷子书房外。 “老师,弟子回来了。” 苏老爷子脸上的老年斑似乎又多了好多,精神恹恹的。见了林迤,招手。 林迤忙快步走了过去,打开手上的黄杨木蝙蝠纹礼盒,盒子里是卫老爷子这几年的文集手稿,至于旁的什么特产之类的,自有卫府的仆人送过来。据卫桁说,两家关系最僵的时候,卫府送的东西苏老爷子一概不收。有时候苏老夫人收了,还吃老爷子一顿挂落,后来老夫人便不管了。 偏偏卫老爷子对这位自己这一届的会元服气得不行,有什么都想着,也是离京这几年才消停些。 苏老爷子见了这些收稿,本想不看,意见林迤不明所以的表情,心中忽然柔软,随手拿起第一本翻了翻,忽然长长一叹:“初文这些年颇为倾颓啊……” 初文便是卫老爷子的字,林迤笑道:“平日里竟瞧不出来,记得初见祖父时,还脱了鞋,拿鞋底板揍大伯,惹得大伯好几日不见人影。后来见了说,不好意思见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晚辈。” “他那人,有什么事岂会说,何况你这等晚辈。” 林迤讪讪陪笑:“弟子还小,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可不要真懂什么是愁。” 苏老爷子看着林迤一幅年少骄纵的模样,只觉得老怀宽慰:“你快及笄了吧?” “这次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8 正是赶回来,请母亲为我办及笄礼。”林迤想请苏老夫人为正宾,只是她与卫夫人关系并不融洽,怕此刻说了之后又不能成,反尔让老夫人不开心。 “老师,您既然说祖父心中块垒难减,不如……”林迤偷眼看苏老爷子脸色,“不如您听他说道说道?” “他远在澜溪……” 林迤明媚一笑:“祖父就在外面,他怕您不肯见他,没敢进来。” 苏老爷子脸色一沉,久久才道:“罢了,你去请吧。” 林迤神采飞扬地应是,小跑了出去。 苏老爷子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卫渠为初文的那一年,他意气风发,反尔卫渠因了年轻,惴惴不安。 忽然,苏老爷子听到林迤哎哟一声,似乎撞到了。 他杵着四脚拐杖快步走到门口,只见庭院中间,苏简冷冰冰的站在那里,林迤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师兄对不起。” 说罢,林迤不敢再跑,只能快步而去。 苏老爷子对着苏简吩咐:“跟你外祖母说,有贵客到了。还有去将前些年埋在墙脚的那坛酒挖出来。” 苏简没有问为何,恭谨的应是,转身便去。 一对比,苏老爷子忽然感觉,是不是将这孩子的心性压得太狠了?只是又到卫家的那个小子,似乎也这样……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大门口,命老门房开门。才开门,便听到卫老爷子咋咋呼呼的声音:“小子,让你拿的花雕别摔了!这可是我珍藏了十几年的好酒!” 卫家那个小子也是话语恭谨:“祖父放心。” 然后是林迤调侃的话:“祖父您就放心吧,大哥要摔了也是把自己摔了,酒坛捧在掌心,绝不会有事。” 明明是林迤这个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却偏偏还是那样开怀。反观这两个青年,性格虽有不同,却是一般的沉郁,和当年的自己和卫渠都不一样。是不是真的,压得太狠了? “明渊……明渊……”卫老爷子老远看见,便叫了起来,脚下也快了起来。听得林迤在一旁嘱咐:“祖父慢点慢点,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明渊兄……你怎这般老了?”卫老爷子看着馒白发白须的苏老爷子,心中酸楚,若是没有当初那件事,以明渊兄的心性,岂会自苦若此。 “你不也老了!”苏老爷子脸色登时一沉,卫老爷子嘿嘿一笑:“走,让我看看你的文集。” “一开始接到书信说你要纠集出版的时候,我还不信,后来瞧见迤丫头就明白了……” 跟在后面的林迤暗自庆幸,苏老爷子是女儿控,将苏吟捧在掌心宠。偏偏苏吟生的是儿子,于是对自己这个弟子又宠得没话说。要是旁人早知道,会不会后悔之前都是让男的来拜师而不是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眼角瞥见为卫桁嘴角含笑,似乎极为开心,她对着卫桁眨眨眼,相处了一两年,卫桁在林迤面前已经不似之前那样端着,亦眨了眨眼。他深邃的丹凤眼放出一万伏的电流,电得林迤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爱情啊,总是这样让人难以自抑。 她知道,处境堪虑,也知道此人是兄长,还是有未婚妻的人。可是,爱了就是爱了。古代的世界太过乏味,而填鸭式的写八股文又太过枯燥,若是连暗恋里的自娱自乐都没有,她大概真的坚持不下去吧…… 本来去年十月卫桁便该回京娶妻,只是那家小姐的母亲病逝,需守孝三年。听闻这个消息,林迤竟觉得开心,至少还有三年大哥才属于别人。她才需要真的将这段感情全部掐死。 她曾经问过卫桁对于未婚妻的感觉,她始终记得,彼时的卫桁笑着转过了身,背对她。他说,一次一位与两家都交好的御史大人过寿,他无意中见过她。 她,很好。 她看不见卫桁的脸,不知道他究竟什么表情,只记得他语气温柔。想来未来大嫂真的很好…… 真是嫉妒得想哭啊。 两老头说话,让三个小辈自己玩去。林迤看了看苏简和卫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二人一开口就谈及林迤此次科考。林迤忙道:“我还没拜见老夫人……” 仗着卫桁对妹妹的宠爱,林迤飞快地跑了。 苏简冷冷一哼:“子良还是这般好说话。” 看着林迤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的模样,发上的金步摇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卫桁哑然失笑:“一路舟车劳顿,让她偷会懒吧。” 三十、有点酸 两老爷子嘀嘀咕咕嘀嘀咕咕说了一下午的话,快到晚间的时候,才走出了书房。一个喝得红光满面,一个脚步虚浮,真是让人不省心的两老头。林迤看着被各自孙子外孙子扶着的卫老爷子和苏老爷子,暗自腹诽。 卫老爷子和苏老爷子并排站在台阶上,卫老爷子大声宣布:“云岫书院今日起开始收徒,你们三就是学生!” 林迤偷眼看大哥和师兄的脸色,果然,两黑脸。 又听的苏老爷子反驳了:“不是说了,叫青庐书院吗?你又变卦。” “我宣布了就定了!学生都听着呢!”卫老爷子红着一张脸,丝毫不让。苏老爷子也一幅傲娇的表情,哪里肯退让:“旁的都罢了,名字不能换。” 两顽童似的老头,林迤感觉好无奈:“两老头开的书院,就叫两老头书院好了。” “不伦不类。”苏简如是说。 卫桁望了望天,选择不发表意见,给自己最宠的妹妹留点面子。 然而苏老爷子却颔首:“好,就这个。初文,这是你孙女取的,不许反对。” 卫老爷子大步往外走:“不反驳就不反驳。” 林迤想起对文俊的承诺和欠他的人情,赶紧跑进书房,大笔一挥,写下了两老头书院花名册八个大字,将文俊的大名挂在前头,而后才是苏简卫桁和自己。 苏老爷子看也不看便盖上了自己的印鉴,卫老爷子一边摇头一边让卫桁去拿他的印鉴:“小丫头你的字啊 ,跟狗爬似的。若非明渊兄用印了,否则定要让子良重新写过。” 林迤承认卫桁的字漂亮得似电脑设计、印刷出来的一样,可是自己的字方方正正工工整整,哪里像狗爬了!老爷子肯定是嫉妒,嫉妒老师宠爱自己! 夕阳西沉,卫老爷子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口上还道:“明日我来接明渊兄一起去西郊看看地,那边便宜!” 回到卫府,先是卫慕卫夫人拜见卫老爷子 ,而后才是卫桁林迤拜见卫慕卫夫人,因了时辰晚,便是卫老爷子带着卫桁林迤在西跨院吃饭。吃完饭后老爷子已经累得不行,挥手让兄妹离开。 京城卫府不死澜溪卫府,澜溪府上人少,兄妹两带回去的人也少,他们住在属于三房的院子里,两个人闲暇之余,偶或竟也有花前月下品诗赏器的时候。自然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39 在京城,这种时候是没有了。 二人走到花园便要分路,卫桁便住在外院,而林迤则要往内院去。林迤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着卫桁在月光下的侧脸,笑道:“大哥给我住的地方取的名,我极喜欢。” 临水,逶迤,思故人。 卫桁深深看着她,月色朦胧,林迤竟似看不清楚,只感觉他眼中有柔情万种,亦有惆怅万千,许久他才低低回了一句:“喜欢就好。” 林迤本想转身而去,然而卫桁没有动,她便挪不开脚。 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都是南下北上一路跟着的,此刻知道两兄妹有话要说,便离得稍远。 “大哥可是有心事?” 卫桁低低一笑:“我哪有什么心事,左不过是想问你一句,你可是对文俊怀了什么心思?” 文俊?心思?林迤只感觉委屈极了,禁不住第一次在卫桁面前发起了脾气:“大哥是哪里看出来我对他怀了什么心思的,不过是略多提了几句,若如此,难道大哥不怀疑我心中的人是师兄吗?” 卫桁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林迤竟不知这位长袖善舞的大哥竟是个钢铁般的直男。生气生气生气!!!随着二人相处时日的越长,林迤的小脾气就越多,但是因了身份限制,很多小脾气自己默默咽下、消化,在卫桁还没察觉到了林迤生气,便没了踪迹。然而此刻,林迤忍不了。 “大哥我……”然而忍不了也得忍,人和人相处始终得有个度,没到那一步,有些话就不能说。 林迤的气又咽了下去,垂头丧气的转身:“大哥我回屋了。” “迤儿。”卫桁低低唤了一句,“是我多虑了,你别放心上。” 呐,就这么一句,林迤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她扭头做个鬼脸:“我就放心上了,还一辈子忘不掉。” 看着林迤蹦蹦跳跳的跑开,卫桁连自己都没察觉地笑了起来,这丫头…… 文俊此人,不仅家室好,又深得女帝宠信,重点是,迤儿可十分喜爱其容貌。今日又见林迤将其名字录于花名册首位,当真是由不得他不多想。看到的那一瞬间,他心中就充满了不安。他没说出口的是,此人即便家室再好,也不可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深层次的原因他没有去想,也不愿去想。 她给的答案已经足够了…… 第二日林迤回流花巷的家。因了肥猪事业的成功,林家如今算是流花巷数一数二的富户。碧纭扶着林迤自马车里下来,林家的人一早就被通知了林迤会过来,如今全都在家。林家大了一倍,将旁边两家都买了下来,林迤的房间如今都只放林迤没带走的东西。林逦已经独立出了一个房间,而林迅则和小堂弟睡。虽然如今房间多了,但是小堂弟还小,家里也没有仆人的。 “大丫长大了。”林父看着林迤,感叹了一句。 林迤笑道:“可爹爹娘还年轻呢。”可不嘛,生林迤那年,林母才十七,林父比林母大三四岁,如今林父也不过三十六,岂不正当壮年。 林迤将离京后的事一点点说给一家子听,虽然这些事早就写信告诉过,却没有亲口说有意思。如今林逦林迅是由为林家小辈取名的中年书生启蒙,而今两老头书院要办起来了,林迤便想让书生也去应聘,进了书院可不比自己办私塾强。尤其是身边都是名人大儒,更有进益。这算是报取名之恩。当然林逦林迅也是要进书院的。 办书院的启动资金本就是卫桁和林迤两个人投资,当然后续资金则是卫老爷子。今日卫桁去看店面了。如今猪养肥了,更重要的是将酒楼开起来。早之前卫桁便写信让小厮仆人看店面,合适的有好几家。只是,经常的店面并非兄妹二人完全的私产。卫家占大头,苏家占一成,这一成苏老爷子都不想要,然而拗不过卫老爷子一定要送给苏简。苏老爷子当时便气得不行,偏生卫老爷子嬉皮笑脸,竟又哄了回来。 而后林父又说起小堂弟:“泥娃他那狠心的爹娘竟都一天没来看过,他如今也四岁了,总得取个大名才好。张先生说还是等你回来取……如今你也是秀才了,他就不专美。” 这位张先生也是个妙人啊,这个好卖得好,不枉林迤想着他。 “迄今为止的迄吧。”林迤想了想,本来想叫林过,仿杨过的名字。然而想到一叫小堂弟的名字便要让人记起他那个不成器的爹,岂不让小堂弟无端多了心理负担。 吃过午饭后,卫桁顺路来接她。 “就不能住一晚吗?”林母有些哀怨。 林迤一把抱住林母:“娘想我了。等过几日我便跟他们告假,回来多住几日。” 林母哪里习惯这等亲昵,赶紧将林迤推了开。林迤嘻嘻一笑,这才出了院门。院外常叔的马车旁卫桁的墨骓高傲的站在一旁,理也不理旁边拉马车的白马。 啧,这马还挺傲娇,难道卫桁的属性也是?林迤爬上马车,对着卫桁看了又看。卫桁奇怪的看了一眼,林迤便讲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卫桁随手用正在看的书瞧了一下林迤额头:“只有字如其人,哪有马的!” “听人说物皆有灵,主人什么样,狗啊猫啊马啊都会有样学样的。”林迤支着下颌望着卫桁,“所以大哥其实暗地里也是很有脾气的人?” 卫桁一笑,竟是懒得里她。 而后马车按原计划转出了城,王承的墓在北山,哪里荒芜而坟茔众多。王承少年,喜爱热闹,想来,也不会觉得太过孤单吧。林迤拒绝了卫桁一同前去,毕竟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两个人。何况,王承一直对卫桁有抹不去的心结。更何况,王承第一眼就看出了卫桁在林迤心中的不同,彼时林迤甚至还并未动心。 林迤絮絮叨叨的将最近的事对着孤坟说,真希望王承也穿越了一个世界啊。在那个世界,他会遇到心爱又爱他的女子,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 天色阴霾,大抵快要下雨了。林迤对王承又说了几句,转身欲离开。便在此刻,她看见远处小树林一个男子的身影。那人缓步走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布袋…… 三十一、婚事初虑 来人又黑又瘦,穿得破破烂烂,长发打结的披散,遮盖住脸,仿若乞丐。林迤看似镇定自若的站着不动,冷眼看着他,丝毫不虚。 他站在离林迤有一丈之地,缓缓拨开头发,露出脏兮兮却又清癯的脸来。 “徐成。”林迤惊呼出声。她以为此人是个守在此地,意欲不轨之徒。 “难得卫大小姐……还记得我。”徐成嗓音干涩,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林迤自然记得他,她并非不关注王承的案子,只是她的逻辑推理、刑侦破案都只有看小说电视剧的表面能力,后来的事一直是交给卫府信得过的人在办。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0 他们说,与王承在一起的人一直找不到,林三叔也一直没有下落。 岂知这个人竟然在此。 他将布袋扔了过来,示意林迤打开看看。 少年任侠,林迤几乎已经能猜到布袋里是什么了。她解带子的手微微颤抖,果然,那是个已经森森然的白色头颅,随意梳就的发髻散乱的搭在头骨之上。几乎无法证实身份,然而仔细看来,却能在头颅下方看到一个已然变成黑色的长命锁。 “是你杀了三叔。”林迤缓缓站了起来。 “他确实是你三叔。”徐成嘿嘿一笑,“我倒希望他是我杀的。” “可惜我去晚了一步。” “是谁?”林迤只感觉一阵冷风袭来,手指也冰冷得很。 “斗金赌坊。” 这一年多过去,徐成似乎沉默寡言了许多,只四个字,不再多言,转身便去。 林迤叫住了他:“你如此便想离开吗?” 徐成又是嘿嘿一笑:“若非王承那小子临死之前还对你念念不忘,若非知晓这一年你一直在追查他的死因,我根本不会来见你。” “难道你以为,杀了杀他的人,便算为他报仇了?”林迤并不想徐成就此离去,她对徐成的情绪颇为复杂,一方面他替王承报仇了,而另一方面,他却是林迄的杀父仇人了。 林迤对林三叔没有感情,却很喜欢林迄这个小屁孩。 徐成黯然停步:“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斗金赌坊明面上的主人不重要,而暗地里,其实是古家的产业。”这个消息很久前林迤便知道了,“只是这等不入流的产业古其古少卿不放在眼里,但是古家去年才来京的表少爷却不在乎,收在了手里。” 徐成是聪明人,只是一直得不到各种信息才误以为王承死就是表面原因,得罪了林三叔。林三叔怀恨在心,伺机杀人。 “是了,之前那傻小子狠狠揍了古家的表少爷一顿……”徐成双全紧握,青筋暴起,“就因为这个……就因为……” 是啊,那就是前因了吧。然而说到底,还是卫家和古家的恩怨,王承只是被牵连罢了。甚至,卫家的人打听到,因了那位古家的表少爷在监牢动用私刑,致使古其在此事上极为被动,又被同僚暗地里嘲笑,而后,将这位表少爷狠狠责骂一番。偏偏,古家老太太极为宠爱,使得表少爷再一次动了杀机。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鲁莽行事。 “你……还要走吗?”林迤轻轻问了一句。 对于林迤捡了个乞丐回来,卫桁竟丝毫没有过问的就打算安排其去猪场干活,在得知其身份后,卫桁询问林迤:“他对京城也是熟门熟路,让他在酒楼如何?” 这也正是林迤的想法。酒楼的厨子,有澜溪自愿跟着进京的,也有京城找了正在培训的。旁的便罢了,掌柜偏偏不好找。卫桁之前虽管着卫家的庶务,只是如今早放手了。也收拢了些人,却并不好安排在私产。如今有徐成这个人在,即便掌柜并非极为可靠,好歹有个人看着。 此人任侠重义,只要推心置腹国士待之,必会回报。 才到卫府门口,便听得门房对着二人道:“老太爷找了你们一下午了,命你们回来后即刻去见他。” 卫桁林迤对视一眼,卫桁苦笑道:“按理说在京城没有大伯惹祖父生气,祖父应该不会着急上火才对。” 而曾经关注过腐圈的林迤则在昨日就瞧出端倪了,卫老爷子被自家老师吃得死死的,偏偏苏老爷子是真正钢铁般的直男,完全不会哄人,卫老爷子呢脾气急、傲娇。所以,卫老爷子在京城才是会经常着急上火。 对大伯,最多也就是嫌他不上进,好吃懒做还败家产,多管管就好了。 才到老爷子住的怀冰堂,就看见老管家一筹莫展的来回踱步,一见兄妹俩快步走了上来,对林迤道:“迤小姐总算回来了,快去劝劝老爷吧,这自回来后,什么都没吃,谁去劝还跟谁急,连三少爷都被赶了出来。真是急死我了。” 老管家口中的三少爷便是卫慕,老管家自少年时候就跟着卫老爷子,一直改不过口来。 二人联袂进去,就看到卫老爷子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林迤早熟悉了卫老爷子,对这个小老头的性格也算是摸透了,垫着脚尖缓缓走过去,正要吓唬他,便听得老爷子蓦然睁开眼。 “你这丫头,该打。” 林迤嘻嘻一笑,躲到了卫桁身后:“就知道您老在装睡。” 卫桁规规矩矩的拜见卫老爷子,而林迤则没大没小的在小案几上拿吃的。 “不是去看地吗?看好了?”林迤一嘴糕点,口齿不清。 “他要依山那块,我看中伴水的。”卫老爷子气呼呼,“钱都是我出的,他就不肯听我的。” 大金主生气了。林迤其实不太会哄人,好在是个倾听者。最后林迤听明白了,今天卫桁和林迤都各自有事情,两老头呢也没带苏简,更没带苏老夫人,就随便拉了个车夫就走了。真是心大,虽然车夫是卫府的老人。但是一个七十一个六十,路上出个意外,在这没有医疗系统不发达的古代可怎么是好。甚至老管家要跟着去,都被打发了。 然后两人一边走荒郊野地一边看,最开始是怎么别扭起来的?大概就是卫老爷子觉得水边到时候来个画舫颇有乐趣,苏老爷子觉得到时候会收年纪小的学生,出事便不好了。两个人争辩起来,卫老爷子就一例反对苏老爷子看中的,最后不欢而散。 这……还真是两老小孩。卫老爷子盯着林迤:“明日你去劝你老师,一定要我选的那块地。” 林迤倒也无所谓哪儿,反正两老头开心就好,不过北方确实多旱鸭子,然后便听到卫老爷子许诺了:“日后你想不想嫁人,祖父做主。” “成交。”林迤当即点头。 一直没插上嘴的卫桁心中闪过一丝窃喜,继而却是失落——她的婚事终归是个老大难啊…… 是啊林迤十五了,卫楠早与工部尚书大人的嫡次子定亲,明年便要出嫁,李姨娘的卫桐也订了父亲手下的郎中嫡子,除了年纪还小是卫楦,便只有林迤没有着落了。 揣度卫夫人的意思,只怕是最好嫁给有钱有权却又丧妻的鳏夫最好,只是如此,她的路又如何走下去?都已经是大楚第一个女秀才了 。好在祖父终于插手了。 此事他暗里试探过几次,卫老爷子都不肯答应,而林迤自己的心思,卫桁也知道一些,却偏偏就怕到那种地步,鱼死网破。 只是如今,迤儿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昨晚他本想试探,岂知竟不能继续问下去,她那生气的小模样啊…… 卫桁心中想着此事,便对林迤的话充耳不闻。 “大哥大哥大哥!”林迤挡在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1 他身前,“大哥可是想嫂子了想得如此痴迷!” 卫桁差点撞上去,林迤的脸离他的胸膛只差那么一寸。林迤还真想就这样撞上去。 小丫头又生气了,微微撅着嘴,脸上写满了我不开心!卫桁低低一笑:“胡说八道,我只是在想,你终于没有后顾之忧了。” 林迤转嗔为喜:“早就说过我不随随便便就嫁人了,如今祖父说了这话,我也好高兴。” “唉,你说老师喜欢什么?”林迤转而提起此事,“要老师改口,总得哄哄才行。可我竟不知老师喜欢什么东西……投其所好都不知道怎么投,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弟子。” 林迤小脸上满是沮丧,卫桁苦笑:“你若不知,我更不知了。” “不过,我看苏爷爷也并非单单与祖父置气,明日你且先去问问。” “说的也是。” 二人便各自回房。 其实林迤更想问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古家的表少爷先搞~死,然而她不想将心中的阴暗面暴露在卫桁面前。既然已经没可能将关系再进一步了,那还是将形象保持在美好这一面吧。 三十二、定址 第二日,卫老爷子生气,窝在家里,不肯去苏家。卫桁忙着酒楼开张的事,将林迤送到苏家后便走了。林迤拜见了老夫人,才到苏老爷子的书房里。只看见苏老爷子悬腕题字。 林迤不敢惊动,默默站在堂下。待得苏老爷子写好后,才向其问安。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你祖父没来?” 看样子老师也在生气嘛,林迤笑道:“祖父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啊。” “你跟他说,别的都行,就那块地不行。” 就这样,林迤被打发出来了。林迤老老实实回到苏简的书房、她的学堂读书写八股文,待得午间,林迤便告假了,先要去看看卫桁挑中的几家店,而后去看看两老爷子看中的地。 她出门不喜欢让人跟着,在澜溪没人管倒罢了。回京后却不能任性,是以身边一直是碧纭和常叔跟着,这二人都是卫桁信得过的,林迤也是一百个放心。 碧纭在马车里和林迤说着府里的闲话,看碧纭说着说着期期艾艾起来,想来是府里对她的传言并不好。那是自然啊,出身本来就不好了,还执意去科考。这是,他们自然不会说卫老爷的坏话,只会说林迤自己不知道好歹。虽然这个世界对女子确实够包容了,却并非大众。大众的眼光还是希望女子大门不出。像她这种到处跑的,也委实少见。 没被人当面戳脊梁骨,已经是卫府的人给面子了。当然,也是因为卫老爷子和卫慕宠着的原因,林迤下意思觉得还是因为卫桁暗中维护。想起卫桁,林迤的思念忽然一发不可收拾——这才一上午没见啊。 卫桁挑中的三家店面,一家在西市的中心,有两层楼,人流量大,而且往来都是有钱有势的,自然租金也贵。另一家在翰林院附近,租金便宜多了,但是翰林们可清贵得紧,换句话说就是没那么有钱。还有一家则在距城门口不远之地,人流量更是没话说,租金亦在前两者之间。独独一点不好,这家是才犯过事,林迤不计较,就怕客人计较。 卫桁便在此地,这家亦是两层楼,之前是做古玩玉器生意的。二楼装修得雅致,虽然被损坏了许多,还可窥当时精美。 “大哥觉得呢?” “西市租金委实太贵,而翰林院又太过冷清,这里偏偏抓人的时候死了好几个……”卫桁眉微轩,“若没有这个,自然是这里最好。” “若不死人,又轮不到咱们了。”林迤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咱们菜好,总能打开局面。重点是,这里距城门近来的人舟车劳顿可以歇息,走的人若流连,便会停留一二。那些急着赶路的也不在咱们的目标客户里。” 又是一个没听过却能理解的词,卫桁颔首:“那便这里吧。” 这里因了死过人,已经闲置许久,主人家早想出手,如今有人接,也没有抬价,顺利租了下来。接下来便是店面装修,招工,培训。这些在澜溪两兄妹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流程。又带了几个老员工,想来不会像在澜溪那样走好多弯路。 当然,有些事是林迤太坚持,却又不那么符合实际情况,偏偏林迤一固执卫桁便退步…… 而后卫桁带着林迤往西郊去。卫桁带的车夫便是昨日带两老头去的车夫,出门的时候林迤便说了要去看看。这个车夫沉默寡言,问及昨日两老头发生了什么,竟说不出口,只说,他们说的话文绉绉,听不懂。好在路记得十分清楚。 这一圈走下来林迤感觉作为建书院,三四个地方,哪怕不是两老头十分中意的,也还不错。地势开阔,毗邻村镇。 “只怕还有别的缘由。”卫桁想了想,让林迤在京畿休息,自己骑着马又跑了一圈。 看着卫桁英姿飒爽的翻身下马,林迤坐在茶馆里,替卫桁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林迤不爱喝茶,更爱喝能加糖的咖啡。卫桁接过时,手指无意滑过林迤冰冷的手指,带去丝丝温热。 今日天气并不好,阴冷有风。昨日却还艳阳高照,出门的时候林迤没料到,并没有多带衣衫。 喝口茶润润嗓子后,卫桁才道:“大抵我也明白为何了,祖父看中的临着浠水的地,一半是陈侍郎的地,若是在此建书院,少不得要和这位大人成为邻居,就难怪……” 这个人林迤记得,当时卫夫人曾刻意在苏老夫人面前提过。 “那只能祖父让步了。”林迤倒不在乎,反正卫老爷子要是知道了,态度软得会更快,“其他几家你可问了?” “其他几块地,其中一家我倒认得,是退役在家的齐老将军,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林迤如今对朝堂丝毫没有认识,如今一脸茫然地看着卫桁。 然而卫桁竟不想说:“天色不好,我们早点赶回京吧。” 林迤撇撇嘴,却没有追问。 有些事,愿说的自然会说,不愿说的追问也毫无意义。只是,林迤的心情也和马车外的天色一样阴霾。 还没过城门,大雨便瓢泼似的落了下来,林迤和碧纭在马车里,还好,卫桁和车夫则都湿透了。好在新租的房就在附近,便在那边等雨停。林迤也只是下车的时候稍微淋到了一点。 林迤心疼,便将卫桁赶到楼上去,也好将衣衫脱下晾晾干,连带车夫一起。林迤则在下面转圈,对着碧纭说该怎么装修。如果不想起一些恨事,这样的日子林迤也十分满足了。只可惜,林迤此刻还没有正面还击的本事。 一楼一圈设计完,林迤看了看后院,有一口井,也不甚大,便叹口气站到了大门口,看着大雨如注,亦看着偶或经过的落汤鸡。 也不知他在上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2 面怎么样,也幸好是这个天,不冷。 瞧着隔壁的隔壁似乎是个酒铺,林迤吩咐碧纭去买一小坛酒。接过来后,林迤提着裙摆拾阶而上:“大哥,我买了壶酒,给你暖暖身子。” 卫桁的声音就在耳边:“放在楼梯口就好。” 林迤仰头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只好默默的又下去。回首看去,正好见到一只亵衣贴在胳膊上的手将酒壶拿走,至于人,是一点儿也没瞧见。林迤不知卫桁偷眼看到了她回头,心中暗自庆幸,就知道这丫头不会这么乖…… 而后她又站在大门口,看着大雨倾盆。 不知多久,雨渐而小了,街上行人也开始走动。此时,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停在林迤店铺之前。 车夫先跳下来,而后水碧色衣衫的侍女撑伞服侍一袭红色齐胸襦裙、出炉银薄纱大袖衫的女子下马车,甫一出马车,便被风吹来的细雨打湿广袖。赵茵似乎极爱金步摇冠,此刻戴的步摇冠与上次的不同,未缀有珊瑚珠。林迤忙上前迎接,待赵茵站定后敛衽一礼:“自上次在牢狱中得大人援手后一直不曾有机会当面道谢,不想今日有幸又与大人相见。” 赵茵看着满屋的凌乱不忍下脚,便站在大门口,嫣然一笑:“我还道你为何站在此地。” “让大人见笑了。”林迤忍不住推销一下自己的酒楼,“这是我和大哥才盘下来的铺子,打算开个酒楼,菜品都是新出的 ,保证大人极少吃。” “大人若是有闲暇,可以来坐坐。” 赵茵轻声浅笑:“我不过是见你一人在此,还以为你又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岂知你竟是这个盘算。罢了,待你开张时,让人送个信去我家,我若得空便来看看。” “多谢大人。”林迤屈膝一福。 “考试时,可有人为难你?” “并未有。”林迤想了想,“大概是祖父名声在外,并未有人阻扰我。只是,旁人我便不知了。” 是啊。若没有卫老爷子在澜溪在江南的名气,林迤只怕大门都入不了。县试时虽然没有群情汹涌那么严重,但是没有家室的寒门女子,只怕真的很难惊动县令吧。何况,林迤一直觉得,卫老爷子肯定给县令打招呼了。 有些事并不会仅仅因为一纸圣旨而改变。 赵茵又问了些考试的事,林迤一一作答。她和其他士子并未有不同,答案自然也就没有稀奇。问完之后,林迤主动将苏老爷子和卫老爷子办书院的事提了出来。 赵茵又是一笑:“早就听闻这位倔先生要办书院了,如今可算听到实的。你是他弟子,有些事且劝着,让他想开些。一把年纪了,总得让孙子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才好。陛下对他的情义不同,只是若是他去了,谁又知道这份情义能不能延续到晚辈身上呢。” 林迤若有所思,这症结终究在当年的事上啊。只是,这位女官必然不会告知。 说得闲话来,雨竟停了 。送走赵茵,林迤担心卫桁,便在楼梯口道:“大哥,雨停了。” 可惜,雨后一道彩虹林迤却是就此错过了。 三十三、风寒 回卫府禀报卫老爷子后,卫老爷子本斜躺在软塌之上,登时翻身跳了起来,鞋都不穿,就往外跑。老管家大叹口气,捡起鞋跟在后面,林迤卫桁对视一样,也只能跟着。 只听得老管家气喘吁吁:“老爷,我的好老爷啊,您看看您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慢点。你看两孩子还跟着呢……” 卫桁脚步快,一把拦住了卫老爷子:“祖父且等等妹妹,有妹妹在苏爷爷也会多给些面子。” 林迤个子不高,腿也比不上卫桁那么长,又过了一会儿才追上来:“爷爷您这是想累死我么……” 卫老爷子早穿好了鞋:“走,跟我一起去见你老师去,多帮我说好话,不然关你小祠堂。” 林迤翻个白眼,再多说好话,抵不过您作死啊。 “您老一早就让着老师不行,好歹他大您近十岁,身体也不好,您还非要和他闹……” “哟,我这卫家女还帮起苏家人说话了?”卫老爷子吹胡瞪眼,见林迤不服气,卫桁忙使个颜色,林迤吐吐舌头:“现在您最大,您说什么都对。” 来到苏家,卫老爷子就硬邦邦说了一句:“地方听你的。” 然后坐在一边生闷气,苏老爷子的态度则是,除了那家,别的都可以。于是,最终的结果是,两老头撒手不管了,让各自的外孙孙子去办,林迤懒得理两老头,默默的去学习。至于苏简和卫桁则是跑啊跑断腿的命运。 这事一两天还办不成,第二日上午林迤在苏家学习,卫老爷子明明还在生气,却非要跟过来,美其名曰,放心不下孙女。下午林迤便来到城门口自家新租的店铺处,已然看见自澜溪跟过来的张胖子在盯着几个人将杂七杂八的东西整理出来。 张胖子在澜溪便跟着林迤学炒菜,当初挑人的时候就说过的,除非跟着兄妹两做十年,否则别想离开卫家。至于澜溪那边的酒楼剩下的几个厨子都交给了大伯母管理,大伯父不争气,大伯母却是个厉害人。可惜她管不住大伯父,是唯一的遗憾。 林迤瞅着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便让张胖子在前面领路,主要是碧纭怕这些粗人冲撞了林迤,林迤自己倒无所谓。 果然,后院里坐着的是林父。 “爹。”林迤心中高兴,笑得甜甜。都不见卫桁提,却安排到了,林迤想到了要让林父来装修,却又担心林父累到了,如今看林父坐在这里监工,心中美滋滋。 林父见养了十三年的女儿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今日的林迤一袭丁香色绣碎梨花齐腰襦裙,素白上襦没有丝毫花色,一条松绿色飘带极为显眼。双环髻上换了根比飘带颜色深的流苏簪,这种簪子林父从未见过,大抵是新出的东西。林迤一身的新,惟独左手腕上的镯子还是以前的白玉镯。 “你的想法昨日卫少爷都跟我说了,你放心吧,你爹我没别的本事,手上功夫还行。” “有爹在这里,我一百个放心。”林迤不放心,多嘱咐了几句,“这个呢是我和大哥的私产,虽不知赚不赚钱,却也饿不着,你呢也别太辛苦,有什么活让他们做,你负责检查就好了。” 张胖子是个极有眼力的人,否则也不会一开始就学炒菜,当即道:“迤小姐放心,林老爷想干活也不能抢他们的活呀。” 林迤只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回苏家继续读书了,晚间和卫老爷子一起回卫府,如此下来,竟是一整天没有见到卫桁。林迤心中挂念,却不好明说,只将白日里写的几篇文章让碧纭带到外院去。此时天色已黑,内院外院由一道门锁上。碧纭塞了些银裸子才托人送了过去,碧纭没有急着回去,等了会儿便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3 等到了昔日在卫桁院子里相处极好的小姐妹青沅。 青沅隔着门缝将卫桁的批语塞了过来,又说:“少爷昨日淋了雨,受了风寒,如今正发热呢,没能仔细瞧迤小姐的文章,只说迤小姐的字写得工整。” “少爷生病了,可请了大夫来看?” “药也吃了,如今昏昏沉沉的,偏生不好睡。我也不和你多说了……” “你赶紧回去,那边离不了你。”碧纭也赶紧回去,林迤一听,心中委实着急,心中更是气,昨日方下雨林迤便让卫桁进来躲雨,偏他说没几步路了。如今可好…… 碧纭带回来的哪是什么批语,那字迹歪歪扭扭、凌乱狂草,哪有瘦金体峻秀的样子。林迤几乎不能认,那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你莫担心。” 林迤长长叹口气,也不知让人早点通知一声,还可以去看看,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继而又自怨自艾,终究只是他最普通的庶妹,又岂会刻意通知一声呢。有一句特别矫情的歌词—— 我又不是你的谁,不能带给你安慰。 真是矫情到爆啊。 她默默来到书桌前,默默练字静心。 第二日向卫老爷子卫慕卫夫人请安后,林迤没有直接去苏家,而是先来看卫桁。睡了一夜卫桁精神看去好多了,只是偶尔还打喷嚏咳嗽。林迤是和卫楠卫桐卫楦一起来的,卫楠性格活泼,又与卫桁十分亲,一进门便说个不停。从府内琐碎到生病注意事项,听得林迤竟有一丝烦躁。卫楠今日要跟苏老夫人学琴,待得要走了,卫楠也刚好说完了,当真是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偏偏卫桁似乎还极喜欢这个妹妹,一直含笑听着点头称是,偶或一个眼神瞟过来,看到林迤小脸分不清是担心还是郁闷就觉得好笑。这戏谑的眼神被林迤捕捉到,就……更气了! 他懂了她的焦急她的插不上话她的无奈,偏偏还纵容这样的事发生,林迤感觉自己喝了一坛子老醋,打个嗝都泛着酸气,却还得强忍着。谁让……谁让那才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一直那么宠溺亲昵的妹妹呢…… 然而情绪再低落,来到苏家之后,林迤也将其压在心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想在明年八月乡试的时候考过,拥有更多的自由。 晚间回去卫楠竟没有再去黏着卫桁,林迤生气虽则生气,却舍不得不去看他,才到院门口便看见卫桁披着一件单薄的宝蓝色披风站在树下。今日虽未下雨,气温也比昨日高,风吹过来却也有些冷。 “你怎么就不能乖乖躺在床上有个病人的样子呢!”林迤气鼓鼓。 卫桁轻轻咳了咳:“瞧你这个小老虎的样子,这么凶。昨日我瞧你与赵大人说话的时候可不这样。” 林迤仗着自己生气,一把抓起卫桁的手腕就往里拖,手感细腻光滑温热,反而自己的手有点冷。可是,林迤舍不得放手,恩,等进屋了再放不迟。虽然不是第一次喜欢的人,虽然不是林迤的初恋,可是这场暗恋进行得太久了,久到即便朝夕相处,即便这个人如此立体的就在身后,林迤依旧心跳加快,又担心他不知如此设想自己,会不会觉得这个举动出格了孟浪了。 一时想太多,脚没提太高,撞到台阶上,一下便摔倒,手自然而然便松开了,这是第二次在他面前出丑摔倒了吧。而后,林迤被卫桁接住、拦腰抱起。林迤偷偷抬眼看卫桁的脸色,恩皱着眉,脸也拉着,好像在生气。 卫桁快步走进屋内,将她放在最近的椅子上。 “可扭到脚了?”卫桁蹲下,看着林迤梨花襦裙裙摆下的脚。 林迤心中愈发沮丧:“没有。”双脚扭了扭,示意真的没事。 “你呀,好好走个路也能摔。”卫桁站了起来,又是一阵轻咳。青沅顺势端上两杯茶来笑道:“迤小姐也是好心,少爷在外面站了许久,我们都劝不进来。” 看着林迤还是低着头不开心的样子,卫桁也不再埋怨,放柔了声音:“早上见你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没说成,现在还想跟我说吗?” 林迤摇头,又生气又沮丧又不开心。 青沅和碧纭一阵偷笑,她们在澜溪就知道才回来的迤小姐私下有小脾气,二人都躲了出去,等林迤脾气过去了,就要折腾见了她这副模样的人了。 卫桁低低一笑:“我知道你在生气,早上都没跟你说上话,我本来想叫你过来,却又怕楠儿那丫头更起敬。” “那你就可以不理我吗?”林迤抬起头,却对上他灿若辰星的眼。 “所以,我现在要多理理你,你不要理我当报复好不好?” 这哄小孩子的语气…… 还真是林迤的软肋啊,林迤摇摇头:“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 卫桁又是低低一笑,迤儿可真好哄。当然,当林迤成为卫夫人以后,他就知道错了,那时候的林迤三言两语可哄不回来。 三十四、及笄 开酒楼比起办书院,可快多了。虽然两件事同时在进行,奈何买地和租房概念完全不一样。等到大半个月后,才终于决定还是买齐老将军那块地。做这个决定的是卫老爷子,他说,这个人没那么多花头。 而此刻,两兄妹的酒楼已经开张了。 这次卫桁原不想让林迤再取名字,害怕再出现两老头书院这样的非主流名字。岂知,林迤说了个有间酒楼,卫桁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于是便定了下来。 看卫桁英俊的脸上满是无奈,林迤腹诽,这个梗可老了,大哥你别想反抗。 于是,有间酒楼正式开张了。 这天,有间酒楼门外支起了两口大锅,一口是五香卤味,一口是麻辣锅,香味四溢,令人口齿生津。尤其是五香卤味锅在一堆肉上面是一个憨态可掬的猪头笑脸相迎。旁边的小二面带标准的微笑递上一次性筷子,地上就是一个竹编的垃圾桶,吃完就扔。 卤味如今还只在川蜀一带流行,对北方人京城人来说委实新奇。而更新奇的是这家酒楼免费吃的模式,当真是让京城人一下子就记住了这家有间酒楼。而且,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小二自后厨端出一盘菜香四溢的炒菜让人免费品尝。更有嗓门大声音却优美的小二大声宣传:“二楼有雅间,喜好清净的客人楼上清。开业前三天一律打八折,消费满一两赠送vip铜卡,终身打九八折,满十两赠送vip银卡终身打九折,满百两赠送vip金卡终身打八折。现场充值千两则赠送vip玉卡,终身打六折。为什么不是五折,因为六六大顺。” 千两?那个傻子才充。所有人都会这样想,虽然这家菜好吃。 忽然听到小二朗声道:“陛下亲侄文大少爷充值一千两,成为有间酒楼第一位vip玉卡零零零零零零柒号客人。” 文俊一甩头,在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4 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进了酒楼上了二楼,这张劣玉雕琢的卡林迤早就让人送了过来,可是他文俊岂是白拿东西的。二楼分出了七八个房间,雅间的名字则文雅多了,一看就不是出自林迤的手笔。 卫桁迎了上来:“赵大人和舍妹已在里面。” 文俊本不太想理,想想还是点点头。 进门便看见依旧步摇冠的赵茵和简单插了根玉簪的林迤在窃窃私语,见了他,赵茵便笑了:“我们可都听到了,文大少可是一掷千金。” 文俊臭着一张脸,离二人远远的坐了下来。卫桁在他身侧坐了下来,他站起身来敬酒:“上次多亏赵大人和文公子援手,舍妹和我才能安然脱险。一直不曾当面道谢,子良先干为敬。” 这是烈酒,小小一杯已喝得卫桁剑眉一轩。 赵茵林迤杯中则是果汁,文俊嘛,当然是喝酒。当吃了第一口后,就再也停不想下来了。这还只是凉菜,满满热菜开始上来,卫桁还想说话,却被这位耿直的文大少打断:“吃饭。” 林迤嫣然一笑,这些菜式她和卫桁都早已不稀奇,楼下喧哗声偶或传来,似乎又有几张玉卡出售。对这个效果林迤丝毫不意外,有了澜溪的成功,又查漏补缺,京城人更容易虚荣,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一时之间,有间酒楼极为火爆。营销手段都是其次,重点是菜好吃。 而后,卫桁的心思全扑在书院上,苏简极少料理这些事,这次更多的只是跟在卫桁身后。林迤呢,主要任务还是学习,这样一来,见到卫桁的机会也少了许多。偶或一起去酒楼查账,便显得很愉快了。 如此便到了六月初七,林迤生辰的时候。林迤从未参加过京城贵妇人之间的各种活动,当然文人的也没有。她的身份一来尴尬,二来也是两老头觉得还是先静心学习的好,而卫桁和苏简也从来都是极为低调的主。 这竟是林迤第一次见到贵妇圈的交际。 这一日一大早,碧纭和卫夫人指派来的嬷嬷就开始打扮林迤。平日里林迤对胭脂水粉是敬谢不敏的,就算搽脂抹粉,也是让碧纭淡淡涂一层。今日可不行,这妆容也有讲究,林迤只能由着碧纭的手在自己脸上来回折腾。这一番便动作过过了许久,嬷嬷看了看,赞道:“小姐年轻,这般淡雅正好。” 因了今日的簪子是桃夭簪,林迤的衣衫也选了淡淡的粉色采衣,这种采衣便是女孩的童子服,幸好没有蕾丝,不然林迤真的要受不了。卫夫人知道苏家与卫家的关系,所以早就亲自去请了苏老夫人为正宾,另需一个有司托盘,赞者协助正宾行礼。正宾需是长辈,而赞者则是及笄者的姐妹最好。 林逦太小,在卫夫人眼中身份也不够。林迤也并未提及,两家人本就有身份的鸿沟,勉强拉扯在一起,只会让卫夫人忌恨而林家屈辱。只是今日,林迤还是邀请她们前来观礼。 待得吉时到时,林迤在嬷嬷的带领下由碧纭搀扶着走向厅堂,西阶站立的女子面容端庄姣好,看着比林迤大一些,穿着一件天青色半臂和月白色齐腰襦裙,发上两根玉簪并一朵白色的绢花,似乎在孝中。这便是卫夫人为林迤挑的赞者了。 林迤缓缓跪在当中,由这位女子给她梳头,而后梳子朝南而放。林迤转向正东面而坐,看见头发花白的苏老夫人在东阶洗手,有司托着装有罗帕和桃夭簪的红漆托盘而来。苏老夫人执起桃夭簪,面含微笑:“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而后赞者再手稍扶了扶簪子,便算是礼成。此刻的林迤还需回房换上襦裙,才能拜见长辈。 便在此刻,门外传报:“沈公公到。” 沈公公是东宫桢侧妃身边的人,进来便见到林迤换了襦裙,笑道:“看来咱家来晚了,竟是错过了迤小姐的吉时。” 卫夫人笑道:“侧妃有心了,沈公公也辛苦了。” 沈公公身后的小太监便将手中托盘奉上:“这是我家主子赐给迤小姐及笄的贺礼。” 林迤还没看清东西是什么,也只好先跪下谢恩。 这沈公公来得晚走得急,竟茶也没留下喝一口。桢侧妃赐给林迤的是一块碧玉莹莹的玉佩,雕刻着祥云,入手冰冷,却是块好玉。 待得后续程序完成后,已到了午饭时候。此刻林迤才有时间和这位一直陪着自己的赞者说话。 “姐姐是?” 她眨眨眼笑道:“这声姐姐倒是应该,毕竟以后我可是你嫂子。” 原来,这就是那位卫桁口中很好的人啊,她果然是极好的。林迤低头一笑,将心中苦涩都咽下:“母亲一直没告诉我赞者是谁,还让我猜了好几日,原来是嫂子。” 卫桁的未婚妻乃是卫慕同科、如今乃是御史台成御史的嫡次女,不得不说,成芫是低嫁了,尤其是卫桁上进之路被不知名的缘由掐/死了,然而成芫却似乎丝毫不在意。 直到晚间,碧纭报出今日收了多少礼林迤才知自己的小玩意又多了好多,若非十分中意的,哪儿还记得啊。 “青沅姐姐来了。” 院子里的小丫头嘴巴甜,看到青沅手捧长方盒子,林迤知道这是卫桁的贺礼。林迤抓了一把金螺子给青沅,青沅笑嘻嘻的收了:“少爷说今日是见不着了,让小姐且好生休息,肯定累坏了。” 林迤打开盒子,入眼却是一片红。一对红珊瑚耳坠,一根红珊瑚步摇,一串全由红珊瑚珠串成的手钏…… 林迤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过赵茵后,她对赵茵的红珊瑚金步摇冠很是喜爱,然而她喜欢的是珊瑚珠。后来无意跟卫桁提了,这样的闲话提了不知道多少,却被他记下了,东西的喜欢反尔是其次,重点是这份有心。 林迤低低长叹,心中却被不知名的情绪啃噬得难以自拔。 第二日禀告了卫夫人后,林迤便搬回流花巷小住了,不仅没有见卫桁一面,连告知都没有。跟过来的只有碧纭和常叔,又开启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苏家林家来回跑,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有专车接送。 书院的进度不快,卫桁忙于这个,却也察觉到了林迤的冷淡,他委实有些摸不着头脑,照常的得了好东西给她送一份去,以前林迤会亲自来道谢,说些玩笑话,如今东西倒收,却只有两个谢字。 在林家住了半个月后,林迤回到了卫府,卫府虽不甚大,林迤刻意回避之下,二人竟很少再见上面。此刻卫桁才意识到,这丫头生气了!而且很严重,问题是还不知道缘由。细细回想,似乎是她生辰那日后开始的。 卫桁将青沅叫过来细细问了那日的情景,青沅想了想:“送东西去的时候迤小姐本来还挺高兴,看了东西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就不开心了。” 难道是东西不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5 喜欢了?还是想起了那次牢狱之灾?亦或白日受了什么委屈?卫桁寻摸着过两天就要去酒楼对账,到时再说吧。 岂知待得那日,林迤竟一早去了苏家,而非以前的先去酒楼。待得卫桁办其他事去 ,林迤又自己跑过去了,卫桁听到徐成说林迤来过之后,卫桁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 三十五、狱中表白 听得青沅前来请她,林迤匆匆忙忙便从后门出去了,待得小丫头来说人走了,这才回临水居。 碧纭端着茶上来:“可是大少爷惹小姐生气了,这都躲了好几日了。” 林迤作势要捏碧纭的脸:“反正你帮我马虎眼打好就行了。” 碧纭笑嘻嘻的躲开了,林迤长长叹口气,想见却又怕见。 待得第二日,却是怎么也躲不过。连卫老爷子也知道这两兄妹/在/闹脾气,知道卫桁一同往苏家去,他竟不去了,让两兄妹好好说说话。 “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卫桁语气温柔,可惜林迤只是摇摇头。 “那你是要与我生分了?” 林迤没有答话,呆呆看着马车之外,不知在想什么。 卫桁低低一叹,他早就习惯了林迤在他面前不停说话的样子,也习惯了这个妹妹娇俏的撒娇,这般冷冰冰的样子委实让他不知所措。 “迤儿!” 林迤亦是低低一叹:“大哥,我只是心情不好。” 一声大哥便将卫桁的心给安稳下来了:“想要什么、想去哪、做什么,都跟大哥说,大哥来想办法。” 然而便是这一声声大哥,啃噬着林迤的心。如此两个人便生分了下来,卫桁对林迤还是如此,林迤却变了。 如此便到了七月二十五,两老头书院招生的日子,八月初一正式开学两老头书院此刻和别的书院一样,并没有寒暑假。平日里本也是初一十五休息,但是林迤建议还是每七天休一,本没什么道理,偏偏苏老爷子同意,卫老爷子无所谓,就定了下来。 说是招生,其实主要是从平民里招一些才华出众的人,而那些纨绔子弟,早有赵茵送了名册来,本就是为了文俊为首的纨绔子弟办的书院,自然早就定了各项措施弄他们。听闻女帝前几日便在朝堂上说了,看谁家的孩子第一个回家哭诉,又看谁家的孩子第一个被书院退回来。不管是在朝的大人还是勋贵家,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对要去书院的自家孩子耳提面命,若是因了这个被人笑话,便等着家法处置吧。 第一批不管是两老头还是林迤都不想招太多人,尤其是林迤搞出那么多花头的时候。就在两老头书院等待开学的时候,卫桁却忽然被人抓走了。彼时林迤正在书院新建的教室里读书,她并未亲眼所见,却听闻卫桁很是狼狈。 来抓卫桁走的人是从四品的宣武将军,颇为年轻,口口声声称卫桁乃是反贼卫慕青的孽种,当年先帝判其满门抄斩,既知其乃孽种,就当捉拿归案,等候陛下圣裁。 卫桁没有反抗,然而那位宣武将军却动了手。 听闻这个消息,林迤不知如何是好,当即便去找卫老爷子。才到两院长共用的书房门外,便听到苏老爷子怒骂之声,老管家挡在门外,颇为为难。 “迤小姐,老爷吩咐了,谁也不许进。” “可是因为大哥的事?”林迤心中焦急,抓着根稻草便以为可以救命,“老管家跟着祖父时间长,能否告诉迤儿,大哥他……真的是……” “迤丫头,进来吧。”卫老爷子声音闷闷的,似乎气急了。 林迤连忙快步走了进去,只见苏老爷子面色铁青的坐在案几之后,而卫老爷子则毫不顾忌形象,坐在台阶之上。 “那年,你父亲还没娶妻,那年的靖北王也声名赫赫,因为我们同姓,他一直很喜欢你父亲。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心善,在王府看到一个婢女被人责骂,出言说了几句。第二日,那个婢女便被靖北王送了过来。”卫老爷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林迤忙扶住了他。 “那就是子良的母亲了。” “靖北王就是……” “靖北王也姓卫,名慕青。他这一生也如他仰慕的那个人一样,保家卫国、却终究没能马革裹尸。”卫老爷子颇为伤感,坐回了屋内椅子上,“他将那个婢女送走后的第十天,下狱了,罪名是叛国通敌。” “若非他叛国通敌,那北夷人如何得知北疆布防。”苏老爷子冷冷插了一句。 卫老爷子沉默了许久:“有些事,你不知道。” 眼看二人就要怼起来,林迤忙插了一句:“后来呢?” “也就是那时候,你的师姐他们两,死在了北疆。” 林迤知道,那是北夷人大举进攻的一年,直打到京城外才被慢慢反攻了回去。 “我一直认为他不会叛国,在内阁维护他,也是因为这个,为先帝和当时还是皇后的陛下不喜,最终,在靖北王全家处死后,致仕了。还是因为这个,你老师十几年不肯见我,最后一次是你大哥五岁那年,我回澜溪之前。” “明渊兄,你早就知道子良那孩子的身世了吧?”卫老爷子忽然问了一句。 苏老爷子没有说话,闭着眼。 卫老爷子嘿嘿一笑、颇为凄凉:“卫家或许逃不掉了,或许没有再见之时,明渊兄,真的不肯再看我一眼吗?” “老师……” “罢了,回去吧。”卫老爷子佝偻着身子,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十岁,步伐却还很稳。 回到卫府,却正好遇见来退婚的成御史家的管家。林迤扶着卫老爷子,听到那一句:“我家老爷本是因和大人交好,却不想大人明知是叛贼之子却来与我家结亲,当真伤我家老爷的心。今日若是旁人,我们家也断不会退亲,可是成家在北疆死了多少人……” 林迤看到卫慕儒雅的脸微微扯动,卫老爷子在林迤的搀扶下走入大堂,对着一个管家弯腰:“此事是我卫家对不住成家,该退……该退……” 待得成家管家走了之后,卫老爷子才道:“当初你夫人定下这门亲事,不曾知会你,如今退了,你却要知会她一声。” 成家人走后没多久,便有禁卫军围住了卫家,不许人随意进出。 第二日,卫老爷子和卫慕便出门。林迤作为唯一一个家中有秀才身份的人,坐镇大堂,然而其实她满心的焦虑。卫家怎样先不论,卫桁必然毫无生机。 是,她承认她一直幻想卫桁不是她的兄长,也幻想成家退亲,可是,她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连见也不能见到他。 当年,北夷人席卷北疆至京城外,多少人家破人亡,便有多少人痛恨靖北王的叛国,恐怕这次卫桁在牢狱里不会像上次那样安然无恙了。一想到他此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6 刻可能在受刑,她就痛恨这个社会,一人犯罪牵连整个家族。 午间的时候,禁卫军忽然撤了,林迤看着空荡荡的门外忽然拔腿就跑。然而,作为一个京城人,其实她对京城一点都不熟。还是只能默默回到卫府,去找常叔。 “喂。” 不太熟悉的声音,却很傲娇的语气。 “看在前几天陛下姑姑夸了我几句的份上,带你去见他。”文俊骑着他的白雪骏马,一脸不耐烦。 林迤忙道:“他还好吗?” 文俊懒得搭理,待得卫府的马车出来一马当先便去,根本不管马车跟不跟得上。 天牢的人本想拦,文俊手上金黄的令牌随手扔了过去,惊得狱卒登时跪了下来。 “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听女人哭。” 林迤此刻哪有心思去反驳,跟着狱卒往里走,天牢比京畿县的大牢档次高了太多,丝毫没有阴涩潮湿的味道。在无人的牢房前,林迤将整个钱袋都塞了过去:“我大哥还有劳烦你的照顾。” 天牢的每间牢房都只关一个犯人,间间都似单间。卫桁席地而坐,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手腕脚上都是锁链,头发也颇为凌乱。 听得开门声,卫桁才抬头,一眼便瞧见林迤,缓缓站了起来。待得狱卒离开后,林迤才跨进牢房,定定看着他一团青一团紫的脸。 “不是不愿单独见我吗?如今倒来了。”于此,卫桁心中还是在意的,只是从来都找不到机会说。 林迤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眷念地看着他。卫桁自嘲地笑了笑:“见了也不要和我说话吗?” “不是……”林迤一分辨,却带出了哭腔,眼泪也扑簌簌掉了下来。 卫桁轻轻一叹,擦掉她的眼泪,铁链便发出一阵响声:“还没到这个地步呢,瞧你哭成这个样子,可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林迤好多年没哭过了,抽抽噎噎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没有……” 看到卫桁鼻青脸肿的样子,林迤心中就难过,一时又说不出话来。 “按着……的罪名,只怕我也难逃一死,倘若当真如此,祖父父亲母亲只能烦你替我尽孝了。” “旁人便罢了,唯独你我放心不下。”说着话,林迤的眼泪又开始掉,卫桁一边擦一边道,“我知道你心中万千抱负要去实现,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始终也要考虑。” “我考虑过的,也考虑好了,”林迤忽然笑了起来,“万事俱备,只欠你一个点头。” 卫桁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却没说话。静默中,林迤的笑容从甜甜渐渐收敛为悲伤,而后僵硬为苦涩,最终强作欢颜:“看把你吓得,一句玩笑而已。谁让你刚刚像交代后事一样……” “这种事岂可拿来玩笑,旁人听见了要如何作想。”卫桁语气严厉,面容冷峻,就差斥一声□□。 三十六、强吻 林迤紧咬着下唇,以抵消剜心之痛。 卫桁放柔了声音:“以后不许再开这种玩笑,知道吗?” “成家退婚了。”林迤抬头紧盯这卫桁,想看出他对此事究竟什么态度。可惜林迤委实很难从那半边都肿着的脸上看出除了严厉之外的别的什么表情,许久他只说了一句:“退了也好,这样……就不会连累她了。” 不管卫桁怎么想,林迤却想将心中的话说完,她害怕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大哥。不,子良……卫桁。”林迤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压制自己入擂鼓的心,想让自己不那么语无伦次,“你不是我大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身上现在也没有婚约束缚,大哥我……” 林迤不敢看卫桁的眼,低着头,却将这句话说得很清楚:“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卫桁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听得林迤慌乱的继续说着:“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没办法只把你当成兄长。两年前我就喜欢你了,嗯……就是那次你回老家,只给我写了一封信。那时候起,我就…… “那次元宵节,你陪我看花灯。我好开心好开心,可是后面却害你受苦。 “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留着…… “这次也不是我不理你,只是我怕再这样下去,以后会更痛苦。 “好啦,现在你不是我兄长了,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喜欢你了。 “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你了。” 这些话一直回响在卫桁耳边,直到林迤离开许久后,也未曾停歇。两年前,她才十三啊,真是…… 卫桁此刻的心情很微妙,本来对成家退亲虽然口中说着至少不会连累她了,却始终还是觉得难过。偏生这股情绪被林迤一搅和……如今他满脑子都想着林迤说的这些话,心绪难平。 反观林迤这边,情绪则悲伤得可以,卫桁不说话的态度,说不上是拒绝还是接受,这才令人纠结。实际上,临走时,林迤是想轻薄卫桁一把的,偏被他不明所以的表情给吓唬住,只好灰溜溜的跑了。 到得晚间,卫老爷子和卫慕回来了。林迤缩在卫老爷子的院子里,卫老爷子看着这个孙女,只好招手让她过来。 “子良的事卫家能轻而易举过去,那是因为当初一发现他娘有身孕,我便偷偷禀告陛下了。”卫老爷子嘿嘿一笑,“当初我不要这脸皮换来今日的有惊无险,你丫头学到了吗?” 林迤说不意外是假:“祖父高瞻远瞩,孙女佩服之极。那祖父,大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他啊……等着吧。”卫老爷子负手走了进去,再没理林迤。即便林迤在后面喊大哥不出来就不带你去老师那里卫老爷子也没回头。这杀手锏都不管用,林迤只能去卫慕那里试探试探。 岂知卫慕也只来了一句:“这是父亲早就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这安慰的话林迤会相信才有鬼了,偏生朝堂上的事,不管是卫老爷子还是卫慕都不肯真的跟林迤说。 好在林迤还有个外挂——文俊。最近几天女帝被此事搞得极为头大,文俊也不敢太往女帝跟前晃,借口书院开学在即,在有间酒楼饱餐而后到处晃悠。 林迤便在酒楼逮住了他。 文俊边毫无形象的啃着卤烤猪蹄,边翻白眼:“这种朝堂的事我哪懂,问赵茵去,连带着陛下姑姑怎么想都知道了。” 林迤一脸沮丧:“我哪找得到她的影子,她又不像你把我这酒楼当家。” 文俊狂吃海饮的样子看得林迤委实来气,林迤长叹一声:“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文俊随手扯出桌子上叠成赤贝鸟的手帕,细致的擦去手指上的油:“不是带你去见他了么,看你那天眼睛哭得通红的样,还是我认识的林迤么?” 林迤趴在桌子上,面对美味佳肴毫无胃口:“怎么不是我了……” 文俊站在林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7 迤身前,俯下身来,一缕黑发落在林迤眼前,摇摇晃晃:“我还以为你和陛下姑姑一样,最差也和赵茵一样,岂知原也只是个普通女人。” 林迤终于明白了,女帝王霸之气四溢,赵茵御气十足,她失笑:“我本就只是个普通人,只是刚好陛下允许女子科举罢了。” 文俊站直了身子:“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林迤亦正色,敛衽大礼:“让文公子失望了。” 一时半刻是见不到赵茵这个大忙人的,文俊将林迤扔在天牢门外便走了。林迤踟蹰许久,终于还是选择去见卫桁。害怕被拒绝、害怕会尴尬,却更想见他。 狱卒见了林迤,并没有为难,这让林迤松了口气,却也知道,按卫府如今的行情,是做不到的,终究还是文俊昨日那块金牌的缘故。 林迤默默跟在狱卒身后,直到狱卒离开后也不敢抬头看卫桁。 还是卫桁开口问了许多,可惜林迤知道的有限。不过好歹化解了尴尬,林迤终于问道:“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书院买地的齐老将军是……是他的旧部,你回去问问祖父和父亲,他那边若有动作,你自不必去。若是没有……罢了,你不要去了。”卫桁摇头、随意一笑,“生不由我,也无可奈何。” 这句话差点又惹得林迤眼泪掉下来,她定定看着卫桁,欺身靠近他,在卫桁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她忽然垫脚扶着卫桁的肩头,闭着眼吻了上去。他的唇柔软温热,她甚至能感觉到卫桁身子忽然的僵硬,可是好不容易流氓一回,岂能就此放过他。她轻轻动着红唇,研磨着他的薄唇。真想将他整个吃下去,这样他就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又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他的唇,感觉自己脸都红了,却还舍不得放开,正要撬开他的嘴,卫桁却似清醒了过来,后退了一步。林迤没了依靠,身子一晃,脑中电光火石,故意脚一软,往他身上跌去。 果然,卫桁伸手接住了她,双手揽在她的腰间。只听得他低低一叹:“不许再胡闹了。” 林迤笑得宛如偷了腥的猫,却不敢造次,自己乖乖站好。 “你啊,真是胆大妄为。”卫桁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摆出了兄长的架子,可是如今的林迤哪里怕他。林迤偷眼看他,只看见他垂着眼,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咳了一声,却不知是要掩饰什么。 林迤还想调戏一句,妹妹的胭脂甜吗?却怕卫桁真的不再理他,留待以后再问吧。 “即便陛下旨意下来了,要砍你的头。”林迤敛去笑意,极为严肃,“我也要救你。我不许你自暴自弃,更不许你有法子不告诉我。” 卫桁被林迤这一句话触动了心弦,记起他的生母亡故前,拉着他的手,哀哀哭泣:“桁儿,我不许你去科举,你不要怨我。你平平安安一辈子……是娘唯一的心愿。” 那时候他不懂为何,如今却明白了,他那不懂什么大道理的娘以为只要他落在尘埃里,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就可以躲过去。彼时,生母的眼中和林迤此刻的眼中一样,有着他看不懂却眷念的东西。 卫桁却又想起方才,不禁温柔一笑:“我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你去找常叔,我娘说,常叔是她的人。我娘一个婢女能有什么人,只能是他的人。” 林迤点点头,临去前,林迤站在门边,背对着他说了句:“大哥,刚刚的事,你都忘了吧。”说完,飞快的跑了。 卫桁哑然失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唇,那温柔的感觉缠绵心头,萦绕不散。这是第一次,他正视林迤对他的感情。回想起她说她喜欢他,当时他的心就一跳。可是他始终当她是妹妹,只是这个妹妹特别黏他,看到他对卫楠好一点,都会生气,从未往男女私情上想。此刻想来,却依然觉得难以接受。 诚然,在救林迤那夜,齐老将军就向他透漏过一丝口风,说他可能是靖北王的遗腹子。可是他丝毫不信,不信到连去找卫父求证都没有。 他的母亲在他七八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什么也没说的去了。他自己也承认对林迤是特别的,但这个特别是因为怜惜。心疼她自小流落在外,心疼她无端遭受那样的事,更心疼她从此之后不能成为母亲。所以他才想保护她,成全她。 日深月久,逐渐变成,他喜欢看到她开心,也心疼她的日以继夜。 只是,这是她想要的那样吗?他不知道。 倘若林迤知道卫桁此刻的想法,必然会问一大堆,然后证明,你是喜欢我的。终究对于感情,古人不如现代人这般敏感。 三十七、开学 林迤是在卫桁入狱后第五天见到了赵茵,八月初的天气正是极热的时候,一碗酸奶简直可以解决人世所有烦恼,如果不行,那么两碗。 看着赵茵满足的表情,林迤就知道这东西对了这位御姐的心。 “你这里的东西总有新花样,每次吃了,陛下都问我,惹得陛下都馋了。”赵茵宛如一直小猫般缩在软软的椅子上。 酸奶这东西是牛奶放置、空气中的乳酸菌进入而成,多分些容器,多放些牛奶,经过千万次的试验,终于成功了一次。将这次的乳酸菌放在冰窖里留种,就有源源不断的酸奶可吃了。 “这东西美容养颜,我倒是想进献给陛下,只是终究是吃食,顾虑太多……”林迤自己也吃了许多,最近惦记这卫桁的事,这东西造出来都没心思管,若不是为了招待赵茵,她根本想不到。 “这事儿只要你舍得,别的便无须再管。”赵茵慵懒的偏着头用纤细的手指波动步摇冠上细碎的流苏,“至于你大哥的事嘛……” “如今朝堂上分执两派,一派说稚子无辜,不应当牵连,这一派人少,好在正是有了他们你大哥才安然无恙。另一派则说先帝的旨意是满门抄斩,自当尊崇先帝旨意。更有一派说当年靖北王的叛国,害得北疆死伤无数,他的后代便该偿命。”赵茵神色舒缓,“不过今日,齐老将军终于上朝了,他说,当年靖北王之事颇多疑点,应当彻查。” 赵茵缓步来到林迤面前,一指勾起林迤尖尖的下巴,“瞧你人都瘦了,如今可不必担心了。” “你不知道这位老爷子究竟有多厉害,当年北夷人兵临城下,是这位老爷子拖着病体一路将其赶出了北疆。他镇守北疆二十年,直到如今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回京颐养天年。” 林迤其实是知道他的,还去看了他。如今的老将军看起来比苏老爷子还老,躺在病榻上,丝毫不知道卫桁下狱的消息。林迤求见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将军还颇费了些事,最后还是常叔认出了进去的一位老将军。 屏退闲杂人等后,林迤当时只说了一句:“老将军既然不管大哥的死活,当时又何必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8 见他。” 齐老将军浑浊的眼登时射出一道精光,慑得林迤一阵后怕。 “小王爷怎么了?” 而后才有齐老将军一步一顿拖着病体上朝,也才有赵茵的这次会面。 总结下来就是,卫桁还要在天牢里待着,而且最终究竟怎样还不一定。而两老头书院则顺利开学了,开学那日,几十年没有出宫的女帝临时摆驾两老头书院。将百官和卫老爷子都吓得不轻,惟独苏老爷子一脸淡定。林迤心中也有一点紧张,卫桁的生死在她的手上,林迤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善于逢迎之人,溜须拍马将女帝拍得舒舒服服的。 可惜,且不说林迤不是这样的人,时间这么紧,只有半个时辰便要到来,林迤也不知怎么准备才好。而操场里的的学生就没这么淡定了,虽然有一部分纨绔子弟,但是纨绔子弟也并不代表就能面圣。 女帝的銮驾姗姗来迟,林迤跟在人群后面跪拜,也不敢抬头看女帝的容貌。待得站起来之后,也跟着众人低着头。她依稀记得抬头看可以被视作藐视天威,她可不想把小命送在这里。虽然……苏老爷子的面子够大,不过还是小心点好。 女帝和苏老爷子说话,又和卫老爷子说话,远在人群之后的林迤根本什么都听不到!而后,便是女帝登台,跟全校师生演讲。好在,林迤早就设计了放大声音的纸喇叭,聊胜于无吧。 “诸君之中,有早见过朕,亦有今日方才见到朕的。这书院,乃是朕的老师所开,而后,诸君便是朕的师弟,若是有人气到朕的老师,休怪朕无情。” 女帝一袭黑色龙袍,而后才正色道:“我老师是个严谨治学的人,诸君除了被朕塞进来的纨绔子弟,其他人既能进来,便证明诸君才学已获他的首肯,朕在金銮殿等着诸君。朕希望你们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朕希望你们日后不管身处何地,都要记着报效朝廷心怀苍生。” 而后,女帝参观了新建的书院。书院内没有花园,毫无观赏性可言,然而女帝站在图书馆前驻足不去。 卫老爷子负责讲解:“这里有老臣和明渊兄藏书一千五百七十二册,以供学子借阅。孤本只能在此地翻看抄写,非孤本则可借出。” “一千多册还是太少。”女帝话音才落,赵茵便笑道:“陛下,此事林迤早与我说过,他们收购了一家印书坊,只需借书便可。这是小事,微臣没敢拿来扰陛下清净。” “你安排好便罢了。” 女帝最后一站是食堂,这食堂与有间酒楼一脉相承,今日开学,食堂菜品丰富,林迤也不打算给女帝单独准备,就是两荤一素一汤一酸奶。先是一个小太监吃过之后才呈上去,别的女帝倒无甚赞叹,惟独对酸奶极为喜爱,又让呈了一份。 林迤本缩在人群之后,却被赵茵带到了女帝面前。她在卫府早学过规矩,为了不被挑刺,学得极为用心,见女帝的礼节也极为标准。 “说起来你才是我正经的小师妹。” 林迤很想涎着脸叫一声师姐:“臣女不敢。” “当初……”女帝只说了两个字便停了下来,摇头,“罢了。我不能陪在老师身边,你要好好替我尽孝。” “是,臣女遵旨。”这便是林迤第一次面圣,而后女帝单独和苏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宫了。 虽然女帝只是在书院停留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却令二百号人很是兴奋,尤其当午间吃饭时,食堂的大叔说女帝也吃的这个,好不好吃倒是其次了。当年北夷人大举进犯,又逢与先帝曾肝胆相照的靖北王叛国,本就病重的先帝登时气晕了过去,病情加重,无法上朝。是当时还是皇后的女帝力压反对之音,启用还是靖北王部下的齐老将军。女帝的声望也是在那一刻,与先帝并肩。 而后女帝又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使得女帝在民间声望极盛。 从今天开始,林迤也会在书院这里读书,苏老爷子一家都搬到了书院,他和卫老爷子每天安排的课程只有一两节,不管是林迤苏简还是卫慕苏老夫人,都不允许他们太过操劳。好在书院别的先生不是名气极大就是学问特别好,也不需要两老头上那么多课。这都是两老头一辈子在文坛的人脉,都用在书院上了。 连林迤要求的对格物致知、星相之类杂学感兴趣的人都找来了几个,看看课程表,挺刺激的。连苏老夫人都被安排了一个音乐课。每门课都分了优良中差,差便是不及格,下学期要重修。重修三次不及格便不能顺利拿到毕业证,虽然这东西好像现在没啥用……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会被嘲笑? 这种东西,林迤知道需要几届毕业生表现出实力之后才会被认可,她一点都不急。 两老头书院离京城快马需一个时辰,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除了住在京畿县附近的,京城的大多都被强制要求住校。林父林母如今算是书院的后勤打杂人员,早在书院外的村子里买了套房。而林迤又是如今唯一的女学生,还是默默住到了林家。然而每逢休假,是必然要回京城卫府的。 只是如今卫桁还关在天牢,林迤哪天不去瞧一瞧总是放心不下,打算今晚连夜赶回京,见了卫桁后回卫府,第二天再提前一个多时辰起,赶回书院上课。 靖北王的案子当时便颇有些小疑点,只是当时先帝病危女帝无心查案,而又被有心人陷害。如今大理寺刑部督察院联合查案,又有齐老将军派了得意门生每天盯着,案子进展倒也不小。只是卫府得到的消息委实少,而林迤又不好经常往来老将军府上。何况有齐老将军的得意门生沈小将军答应了有进展便派人告诉她。 林迤靠在马车上眯了一会儿,总觉得心神不宁。走到一半的时候天色已然黑尽,常叔马车赶得稳,林迤不禁催了声,常叔应了声:“小姐坐稳了。” 速度快了,然而更颠了,林迤强忍着不适,到了京城后直奔天牢,天牢外一排禁军卫士严阵以待,林迤心中咯噔一声,忙跳下马车,差点崴了脚:“这位大哥,请问天牢出了什么事?” “闲杂人等,速速离开此地。” 林迤心中焦急,更肯定发生了事,转身便想回马车,让常叔带她去齐老将军府上。还没等她跑回马车,便看见马车之后十几骑快马穿过停在天牢之前,林迤眼尖,登时认出了当先之人正是只见过一面的沈小将军。 “沈将军!”林迤叫了起来。 沈缺看了林迤一眼:“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接着天牢大门悬挂的两盏灯笼微弱的光芒,林迤只看到沈缺轮廓硬朗的脸阴沉而杀气四溢,林迤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卫桁出事了。 三十八、劫后 跟在沈缺的身后,林迤越来越慌张,尤其是看到满地满墙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49 厮杀后留下的刀痕和血迹时。她强作镇定,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这个穿越的故事里,自己是女主他就是男主,男主出事了,这个故事就发展不下去了! 每天来一趟,这个天牢林迤已经很熟悉了。而后转个弯,她几乎不敢看,却终究入了眼。卫桁平躺在地,胸口上插着一把刀,衣襟被猩红浸透。他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剑眉微皱,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心心切切记挂的人还未曾离她而去。 她似乎感觉眼前一黑,双脚发软。本以为走不过去,终究跪在了他的身侧。她轻轻触碰他的手,冰冰冷冷,耳中听得大夫说着。 “小……实乃卫公子运气好,此刀若是偏了一分,便伤到心脏……” “只是老夫已然年迈,怕拔刀之时,反尔伤了公子。” 卫桁伤了有一段时间了,直到此刻还未曾拔刀,想来是没有人愿意承担无意伤了卫桁、卫家和齐老将军的怒火。 “我来吧。”沈缺的声音此刻听来是如此的稳重而宽慰人心。 林迤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对着沈缺一个大礼:“有劳沈将军。” 她退后两步,靠墙而站。却见卫桁缓缓睁开了眼,却只来得及看了看她。他的衣襟已被撕开,那刀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狰狞。沈缺左手按着卫桁胸口,右手握着刀柄。一旁满头白发的大夫已备好纱布药粉,便见沈缺右手缓缓用力,随着卫桁的闷哼声,刀一寸一寸的被拔出。刀拔出的一瞬,学喷涌而出,下一刻便被大夫按下。 林迤长长吐出一口气,只是心却还提在半空。这样的伤,止血只是第一步,后面就怕伤口感染,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几乎是致命的。尤其这个天,还这么热。 林迤来到卫桁对面的墙根站定,卫桁看着她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什么,也或许说的是放心二字。林迤露出个温柔的笑容,不愿此刻的他还担心她太过伤心。 然而便是这对视的一刻,林迤忽然便确定了卫桁的心。因为这一眼的温柔,是那样缱绻而眷念。 待得包扎好,卫桁已沉沉昏睡了过去。林迤放心不下,哪里肯离开,何况外面的事,不管卫老爷子还是卫慕都不肯告诉她。沈缺出去了一趟又回转来,将守在病榻前的林迤叫了出去。 “陛下已下旨,赦卫桁无罪。待他可挪动时,便可出狱。” “他……没事了?” 沈缺颔首:“此案牵连甚广,查到此刻,有人按捺不住、狗急跳墙,在逃离之前还要伤人。” “是谁?” “首辅。” 沈缺寥寥数语只让林迤疑惑更重,可惜当年靖北王一案林迤此刻只是知晓个大概,连个敌人是谁都不清楚,沈缺所说首辅也只可能是幕后主谋。林迤自嘲地笑笑,如今的她还不够格知晓这些。 不过,只要他没事就好。 许是因了卫桁被赦免,狱中一应物件都往好了送,一时来一趟,惹得林迤差点发火。见林迤神色不虞,狱卒这才缓了下来。无人的时候,她站在卫桁身侧,凝视熟悉的面容,轻轻一叹,轻轻吻了吻他毫无血色的唇,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不久,卫慕便赶了过来,身后是石砚和青沅。卫慕知道林迤和卫桁亲近,只是如今这般守着……然而见林迤忧心至此,罢了。 “待得大夫说能挪动时,再让这孩子回家吧。” “是父亲。” 卫桁昏迷不醒,几个时辰后开始发烧,这让林迤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深恨自己为何是魂穿而非肉体穿过来,不能携带药品。待得天色大亮时卫桁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青沅慌忙去外面将早熬好的药热一热端进来。 看着石砚和青沅熟练的扶起卫桁,一口一口喂卫桁吃药,林迤长长舒了一口气,能吃药就好。待得卫桁又躺好,林迤赶忙凑了过去,也不管卫桁此刻究竟清醒不:“大哥陛下说你无罪,你安心养伤就好了。” 卫桁似乎想笑,最终只扯了扯嘴角:“嗯……你别、担心……” 林迤用力点点头:“你好好休息,若是睡不着我再陪你说话。” 见她眼泪在打转,卫桁动了动手,想替她擦一擦,却始终抬不了那么高,反是林迤见了忙问:“可是要拿什么东西?还是要喝水亦或……更衣?”想了半天,林迤才想到上厕所解手的正确表达方法。 卫桁微微一叹:“罢了……我睡了,你也去……睡会吧。” 天牢虽然比别的监牢干净些,终归是牢房,林迤十分担心这里细菌感染,待得大夫说可以挪动时,连忙命人将卫桁抬上简易担架。一路只恨百转千回,不得坦途,每一次颠簸都撞在心间。 马车是早拆空了,凉席下铺就皮毛,极为柔软。赶车的是常叔,不必林迤吩咐便知该走哪条清净的路。马车上只有林迤照顾,她轻轻将手覆在卫桁手背,看着自己的小手比他的短了一节,感叹自己还太过年幼。 / 回到卫府之后,林迤便不能再守夜,这已是不守规矩,若非如今有了秀才功名,便能致她于死地。分别时,卫桁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亦回了一个温柔的微笑。似乎就此心有灵犀,又似乎相互明白了其心所思所虑。可是林迤心中却明白,或许只是错觉,或许他给的一如既往的只是亲情、兄长对妹妹的情意。 此刻已过午时,跟随卫老爷子从卫桁的寒芜庭出来,林迤黏着卫老爷子,卫老爷子冷哼一声:“都是明渊兄把你宠坏了,分明半死不活的臭小子说你聪慧乖巧,哪里乖了!” 林迤往后退了退:“爷爷,沈小将军话说得不明不白,虽然大哥如今是被特赦了,可我心里终归没底。你就告诉我吧。” 卫老爷子拄着从林父那里要来的四脚拐杖慢悠悠的往前走:“当年靖北王的案子是刘首辅一手定死的,如今你那个大哥的命他虽然没说要,他手下的人可是下了死力气。” “陛下对此其实并不上心,还是你结交的赵家丫头结交得好,她只说了一句,听说卫子良和九皇子一般大。别人都以为陛下对自己的幼子不上心,我却知道,这是恨铁不成钢。” 九皇子宋安远,这是林迤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你大哥和九皇子同岁,当时也是因为这个陛下才网开一面,许我做这些小动作。” 原来杀伐决断的女帝,竟也有心软的时候。 “虽然是老刘那边自己有人出杀人灭口的昏招,折了他一个兵部尚书,但是他还在首辅的位置上,陛下也对他信任有加,以后还有得磨呢。” “好在老齐够本事,这些年虽然在边疆,却捞够了资历,虽然年纪大些,想来做个几年兵部尚书不成问题。就希望他多活几年,把你大哥多护佑几年……” 卫老爷子将朝堂的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0 事随口说了说,林迤一知半解,却被拦在院门外,不过好歹重点抓住了,只要齐老将军在,卫桁就没什么事。 “那靖北王翻案呢?”林迤忽然想起了此事。 “等着。” 这一等倒没等多久,第二日便听闻兵部尚书逃离京城,却在郊外便被齐老将军的亲兵当贼捉了回来。而后几日林迤日日奔波在书院与卫府,每日晚间回来拜见了卫老爷子、卫父、卫夫人之后,便去寒芜庭与卫桁说几句话,将在书院听到的消息告诉卫桁。 好在卫桁年青,卫府条件也好,屋子里冰鉴放满了冰,气温虽不像空调那么立竿见影,却也让他熬过了最危险的几日。而这几日一过,气温竟也降了下来。 卫桁气色也好多了,偶或还跟林迤打趣几句。这日离去时,青沅将林迤送到了内外院门口,她对着林迤深深一拜:“迤小姐,算奴婢求您,日后不管少爷怎么招惹您生气了,都求您别像之前那样那么久不搭理他。” “之前少爷不许我们跟您说,那些日子少爷总是闷闷不乐,如今虽然伤还没好,我瞧着心情却很好。只是奴婢却怕这只是小姐瞧在少爷受伤的份上可怜他才来搭理……” 林迤其实对卫桁身边的几个丫鬟一直都很疏远,她自然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出挑的始终都会是卫桁的房中人,原本想着日后自然有那位大嫂操心。如今她视卫桁为囊中物,又岂容他人染指。 “青沅姐姐严重了。”她神色冷冷淡淡,语气却坚定,“不管他与我是何种关系,他都是我想守护一生的人。” “以后除非他要疏远我,否则我不会再离开他。” 这话是宣誓主权亦是退路啊,终归她是个信奉人性自私的人。倘若有朝一日卫桁不再将他捧在手心,她亦会决然的转身而去。这就是亲情和爱情的区别所在吧。亲情有了血缘的牵绊,终归难以斩断。而爱情,一旦选择分别,就只能是路人了。 三十九、流年易逝 卫桁伤势恢复虽慢,却也慢慢在愈合。林迤放下心来后,便开始了日日往返书院及卫府的日子,始终不能完全放下心啊。而回到书院,林迤才知道这几天,书院的变化。 书院师资力量自然是强大的,何况女帝开学那天可不仅仅是来了一趟那么简单,赏赐了不少东西。但是学生就…… 一边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平民玩家,一边是被强逼着来的人民币玩家,虽然才开学几天,但是学生与学生之间矛盾可不少。逃课简直是家常便饭,因了每个班都有平民和纨绔,几乎除了第一节课人来齐了,后面都是看心情。当然纨绔也知道尊师重道,否则回家会被捶,一个个都不在老师面前出现。 后来,是苏简看不下去了,去向隔壁的齐老爷子借兵。当时,卫老爷子忙着卫桁的事,苏简也不愿苏老爷子操心这等事,竟是他一力承当。林迤后来知道,只能感慨一句,果然是文人傲骨,硬。 听闻抓了几个刺头扔小黑屋,首当其冲当然是文俊。即便女帝来了书院,然而没有人比文俊更知道女帝的心思,当文俊和苏简对峙的时候,文俊还是退了一步。 第一回合,苏简胜。 然而等文俊从小黑屋出来,就将苏简恨得要死了。他联合了两个信任的纨绔设计将苏简锁在了小黑屋里一晚上,得意洋洋的回宿舍去睡了。而关心苏简安危的苏老夫人却急死了,幸而林父林母年富力强,将林家三个小家伙扔给苏老夫人,两夫妻带着书院的帮佣找了许久才将苏简找到。 林迤问及苏简被关小黑屋什么感觉,苏简只冷冷看了她一样。显然第二回合,苏简败了。 不过林迤不打算让他们斗第三回合。 这事说起来也是闹剧,林迤便当笑话说给卫桁听了。 “这事儿主要还在文大少,我一回去便找了他。威胁他说,你再闹,就让老师赶你出去,看你怎么跟陛下交待。”此时已入夜,昏暗跳跃的烛火映照着病床上卫桁苍白的俊脸,林迤一时看得有些痴,话语也说得缓缓慢慢,“这是他死穴,他答应我他不闹。但是别人他可不管。” “别人嘛,遵守校规就好了。我也跟老师说好了,只要不违反校规,也不必太理会他们。” “不过若是违反了嘛,该罚就罚,尤其是那种领头的,好好罚。” “你那些校规只怕颇为古怪吧。”卫桁轻轻一笑,和林迤相处久了,他自然知道这个小脑袋瓜里装的什么。 “哪里古怪,再正常不过了。”林迤撇撇嘴,“要求又不高,不许打架而已。” 在林迤看来,苏简其实用力过猛了,只要不闹出事,在大环境下,总有人受到影响,尤其是四人宿舍经过周祥的安排,人是单独的个体,但在集体的时候,又很奇怪,会想融入,会维护。 她从来都没想过把纨绔变成好好学生,这是千百年后也无法解决的难题。 卫桁的伤好了之后,靖北王的案子也平反了。兵部尚书一家满门抄斩,和当年靖北王当年的判决一样。而城南荒废了近二十年的王府,也被女帝命人修葺。 卫桁搬过去的时候,正是秋菊盛放之时。彼时,他亦袭了靖北王的王,虽则只是闲散王侯。王府偌大,卫桁为卫府所有人都备了单独的院落,林迤那个院落这次真的临水了,只是却再看不到当初卫府临水居里物件摆设的用心。 卫桁伤好后,林迤便也住到了书院,不再日日往返,每五天休两天时回卫府,彼时卫桁必定是在的。说起来,林迤一直觉得卫桁对她的态度在她表白之后颇为奇怪。得了好东西依旧记得给她一份,只是听闻卫楠卫桐亦是。当林迤黏在身前时,他亦是温柔耐心,只是她能感觉到,他偶或的疏离。 林迤感知了却不敢去求证,酸涩在心里漫延却只能咽下。 她将自己的心思想法一点点说给了他听,而他,她却始终只看得到表面。 一周一周,一月一月,累积起来便是一年一年,时光缓慢却又似转瞬便尽皆流逝。 这一年,林迤二十。距她穿越,已过了七年。七年后的今天,她穿着绯红的官袍站在东宫门口。前日传旨的太监在她接过圣旨后就玩笑的说了一句:“当时首辅大人说,您可为探花。陛下却说,您一个女子,探了花又能做什么呢,还是状元的好。” “于是您就是我大楚第一个女状元了。”他笑着拒绝了卫家的赏银,“明日的书院日报里,陛下可是要看到这一段的。” 三年前,因了书院大批量的印刷,活字印刷被更熟练的使用,林迤便趁纨绔子弟和好好学生闹得大的时候办了报纸,说道这些事,也让他们自己投稿攻讦对方亦或为自己辩驳。 许多未曾参与其中的人,本只是道听途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1 说的听个八卦,有了报纸,与八卦与自己的分析相印证,竟也觉得是一种乐趣,报纸这种东西便被人所需要了。 最开始也只是周报,但报纸这种东西一开始,后面的发展便由不得谁掌握。一开始只是在书院里发行,后面当发的东西开始变多了之后,便有人来书院里借。林迤便借了这个商机,开始打出自家酒楼的广告,凭此报纸打八折。 打广告一时间在商铺间流行,这也为报纸的发行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资金,由此将周报改为日报。而后,为了争夺话语权,渐渐出现了别的报纸,然而最火的依旧的书院日报,有卫老爷子把关、有苏老爷子的傲骨,书院日报始终报道最真实的事件,这已经是整个京城、乃至附近人的共识。便是女帝,有时候也为此头疼。 而因书院日报落马的高官竟也有好几个,得罪了也不知几许人,然而女帝却始终一力包庇着,连带着收礼之风也收敛了许多,这传旨太监又岂敢在始作俑者面前造次。 今日是林迤被女帝特许见一见东宫的桢侧妃,昨日她已于榜眼探花一同面圣后游街了。 对于东宫的桢侧妃,林迤只闻其名,然而东宫这个危险的位置,东宫侧妃这个更危险的职业,却让林迤叹息不止,只是寥寥几次隔空接触,却让林迤对其并没有太多好印象。只是不知这些是卫夫人授意还是无意的事了。 “卫状元里面请。”东宫的太监看着更谦逊一些,“今日太子不在,太子妃与桢侧妃已在殿中。” 林迤微微俯身:“有劳公公带路。” 太子妃只是打个照面便留这从未见过面的姐妹二人说话,林迤喝着茶,却觉得这茶滋味比之家中的逊色不少。来这个世界七个年头了,头一年过的苦些,衣食住行并不讲究。后面几年却从未短缺,又在卫府和书院里被各种人调/教着,如今的她已不是喝茶如药的俗人了。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荒凉几何。 桢侧妃眉眼间有几分似卫慕,这才真真是亲生的,林迤想起初见卫桁时,还吐槽两父子一点都不像。 见林迤无话,桢侧妃笑了笑:“我入宫早,竟是第一次见着你。如今我也许久未见到祖父父亲母亲,不知道他们身体可好?” “父亲母亲都好,就是祖父上个月才受了风寒,如今却也好得差不多了。”林迤其实很不耐烦这样的对答,却不得不耐着性子。 “可惜我不能尽孝。”桢侧妃瞧林迤摩挲茶盏的样子,心中已是了然,“这几年妹妹干了好几件大事,且不说如今我们看的书都是活字印刷的,便是如今宫殿修葺,尽皆用水泥,我在宫中,亦是与有荣焉。” “活字一直都有,只是不被人看重,书院用量大这才用了起来。至于水泥,却是工匠的功劳,我不过是牵线搭桥。”林迤心中并不觉得得意,口中的话不仅仅是谦逊。 当初她以酒楼赚第一笔金,而后养猪事业蓬勃发展。如今的京城早已没了猪肉是贱肉的说法,有间酒楼随着更多的酒楼的出现,已经不如当初那么火,待得旁人摸清了猪的养法。她又已转战印刷业,靠着这些钱,她如所有的穿越小说一样,搜罗了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妄图将各种先进技术重现。只有很多碍于一些事,没有拿出来,先将水泥抛了出来。 “如今你可是入翰林院?” “正是。”林迤却有些头疼,知道以后的日子可不轻松了,翰林院里多的是古板的人,一个赵茵在女帝身前,已是嘀嘀咕咕,让他们与她公事,只怕…… “按着陛下对你的喜欢,日后传你的时候想来也不会少。宫中对你与对我虽则不一样,只是还是要万分小心才好。”桢侧妃笑里的悲凉宛如流水般蔓延,“东宫一直势弱,我这些年也不太得太子的欢心。然而我始终在宫中多年,我的人,你且放心用。” 四十、旧伤未曾愈 按例,林迤若是回澜溪,可有近半个月的假期,只是卫老爷子也在京城,林迤自然是不用回去,如此便只有三天假期。出了宫,林迤便回了卫府,将桢侧妃的赏赐带回。 然而这些东西最终还是要被卫夫人以银子的形式还回去,不过这些也跟林迤没什么关系了。 回到临水居,林迤换下了官服,好好生生让碧纭将衣衫捡了出来,打算挑件喜欢的。 “当年初与赵大人结识时,还一直奇怪她为何每每出行都庄重美艳,如今一想到以后除了休沐都得穿这身官服,才算是明白了。”林迤看着各色衣服,慢悠悠的说着。 碧纭如今也嫁人了,竟是齐老将军身边的副将,二人情愫也是林迤眼看着生出来的。如今碧纭并不常在林迤身边,偶或过来,林迤当是朋友间的走动。 她笑道:“那小姐也要穿红衣戴步摇冠吗?” 林迤吐吐舌头:“不妨试试?就怕我压不住。” 然而一如预料,林迤没有御姐范,最终选了一套雪青的衣裙搭金步摇,紫棠披帛,黛紫的宫绦压裙。出门时披上月白色梅花暗纹的织锦羽缎斗篷,这斗篷还是当年离京去澜溪时卫桁所赠。三月的天气,还是颇为寒冷。平日为了看书写字在,衣衫从都都是简洁方便为主,今日已嫌繁复。 今日卫桁没有来,却命了石砚来请。他的主动邀约,林迤已经很久没收到了。 从卫府到靖北王府,要穿过小半个京城,这些年林迤一刻不敢松懈,如今终于告一大段落,她斜斜靠在车厢上,幻想着卫桁会如何奖赏自己。这五年,考举人便花了前两年,当年落第,又等三年,其中艰辛他看在眼里,却不知有否疼在心里。如今林迤已然二十,而卫桁比她大四岁。自从袭了王位,到卫府提亲的人便络绎不绝。有靖北王旧部,亦有其他闲散王侯。实权的自然是一个没有,这个时候,林迤总免不了一阵失神。好在卫桁不曾松口,每每此时,他亦会温柔宽解,让她安心学习。 若非他身侧没有别的女人,她恐怕已将他定义为渣男了。青沅比碧纭还要早的嫁给了石砚,二人依旧伺候卫桁。偶或瞧着石砚依旧满嘴甜甜的叫青沅姐姐,林迤便只有满心歆羡。 靖北王府大,虽则修葺一新,卫桁平日所居,不过常叔所说当年极少有人去的侧院。王府人亦不多,其实平日里,卫桁在王府住的时候亦少。不是在卫府,便是郊外齐老将军府上。 今日,卫桁却在大堂等着。他一袭藏青长袍,笔直的站在门口等她。接林迤入大堂后,引她去了花厅,花厅里暖意十足。脱了斗篷,露出一身深深浅浅的紫,果不其然,林迤在卫桁的眼中捕捉到了惊艳。 “你平日总是不在意穿着打扮,今日瞧着才是女儿家的本色。”他倒了暖茶递过来,林迤冰冷的手指不经意滑过他的手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2 背。 “女儿家什么本色?”林迤懒懒洋洋的喝着茶,寻思怎么将自己的要求提出来,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轻轻一动而发出细细碎碎的铃声。 卫桁哂笑:“你呀,还是这样,非要我把话说明白。” 她含着意味深远的笑看着他,屋内没有外人,她慢悠悠的撒娇索要:“哥哥,我年纪也大了,不要旁人的奖赏。可是,你总该给我吧。” 卫桁最喜欢的便是看这个冷静自持的妹妹撒娇玩笑,他心情也是极好:“我这里你瞧上什么便要什么,再说,我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林迤站了起来,欺身靠近。这让卫桁想到五年前牢狱之中时,她也是这个样子,表情认真而略带危险。卫桁下意识退了一步,却见一步之遥的对面,她轻轻一笑:“我想要的,大哥真的不知道吗?” 卫桁顾左右而言他:“日后去了翰林院,不必在书院,切莫太过任性。” 林迤定定地看着他,这一次她想要一个结果,爱情不应该在无止境的等待中耗尽。 这么多年过去了,卫桁很明白林迤的性格,该逃避的时候绝不多留一刻,他轻轻叹息:“迤儿,对不起。我答应了齐爷爷,过几天就会求父亲去提亲。” “什么?”林迤的话语很轻,轻到连自己都差点听不清。 卫桁轻轻擦去她脸上滑下的泪滴,泪滴洇散薄薄一层胭脂,红晕不成圆。 “我能感觉得到,你是在意我的。”林迤转过身,仿若自言自语,“是因为……我不能生育吗?” 她艰难的说出了自己的退步:“可以纳妾啊……我……” “你做不到的。”卫桁低低一叹,“迤儿,碧纭青沅的婚事,你都要求石砚王杰立下协议,日后不得纳妾,何况……” 是啊,她做不到,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呢。一夫一妻是现代女性最基本的要求,爱情里容不得第三者,除了孩子。靖北王只有他一个遗腹子,远方亲戚倒是有,可是,她怎么能要求一个古代男人“绝后”呢。 能等她直到科举结束,这个男人的温柔已经足够,她不该奢求更多了。 岁月忽已尽,流年不堪期。 她木然离开王府,独身从清冷寂静的长街走向喧哗吵嚷的市坊。可是无论在哪里,她都感觉不到归宿。 “哎哟,这不是我们的女状元吗?”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走走走,一起吃个饭。” …… 这是个典型的文人聚会,是会试第七名和同乡。林迤想拒绝的时候,已经被簇拥着走不开了。碧纭石砚离得远,待得反映过来,林迤已上了酒楼二楼。碧纭一跺脚:“石砚你快去跟少爷说,他不来小姐哪儿肯走。” “可这里……” “你放心,这酒楼的老板也是商会的,想来也见过小姐,在这里,总不至于这么快就让小姐吃亏。” 石砚看了眼二楼,连忙跑了回去。 碧纭先去找了掌柜的,问及张老板在不在,才说道自家小姐在楼上。掌柜的自然听说过林迤的名字。如今京城的酒楼。哪个不照着有间酒楼的模式做,为了学这个模式,才一个个也都如了商会,互通有无。 张老板虽不在,掌柜的却说,也会照应着,让碧纭不要太担心。 “何况卫小姐是大楚第一个女状元,那些人最多只是嘴上占点便宜,不敢真把林迤怎么样。” 碧纭却不好自己的担心说出口,她就怕小姐一时伤心,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来。 这边说好,她忙上了二楼。只见林迤握着酒杯,斜斜倚着栏杆,看着长街上人来人往,口中吟着:“人生若只如初见……” 原在起哄的人忽然都静了下来,听着林迤将整首词念完。林迤一身深深浅浅的紫在微微的阳光下,仿佛泛着波澜一般的浅光,碧纭忽然想起,这匹料子是赵茵年前送来的,说是叫月影缎。当时她还想赵大人为何巴巴送一匹缎子来,只是林迤在意,当时便让人裁了做衣裳。 林迤显然有些醉了,斜睨着眼问最近的年青男子:“可好?” 那青袍男子一直侧身站在她身畔,闻言一愣:“极好。” 而后又道:“我原不服你,如今才知,不如你远矣。” “可惜,这并非我所写,不过是借来纾解愁续。”林迤却凄凄一笑,缓缓站起身来,冷冷环视一周:“这首词,可足够诸君下酒?” 说罢,自己却先将杯中酒都饮尽。好辣…… 她挑了个最近的桌子坐下,唤来小二,叫了果酒:“喝酒哪有像你们这样喝的,一点都不美。” 她偏着头以手支撑,听着耳畔的金步摇细碎声响,喝一小口果酒,缓缓唱出一首词。可惜再装模作样,醉了的时候也会变丑。 也不知喝了多少,唱了几首,忽然身边的人从陌生的青年变成了卫桁,身边的喧哗也尽散去。她甜甜一笑、舌头却有些大:“哥哥……你不是……不管我……嘛!” 看着酩酊的女子,卫桁暗自苦笑,好在这位进士是位君子,在同乡之中威望也高,竟护好了醉酒的林迤,丝毫没被人骚扰。见他这位曾经的兄长来了,便带着同乡离去。 “我才不要……不要你管。” “咦,跟我……喝酒的……人呢?” 林迤扶着酒水满台面的桌子站了起来,一步一蹒跚地靠近他,身上酒气和胭脂味混合在一起,并不好闻。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卫桁怀里,卫桁长长一叹,干脆抱了起来。这些年,卫桁一直跟着齐老将军学习兵法,拳脚枪法也不能间断。如今抱着林迤,只觉得她一点都不重。似乎和当年去澜溪时一样,竟让他觉得有些孱弱。 她竟十分安静,靠着他的胸膛闭着眼便睡了。卫桁快步下楼,为了不出意外,来的时候便找掌柜会了钞。 将她放进马车后,将碧纭递过来的斗篷盖在林迤身上,才要退出去,手腕却被林迤反手握住:“哥哥,不要走。” 四十一、一朝结发 卫桁的心被林迤这声略带哭腔的话语给喊碎了,然而他依旧推开了她纤细的手。骑在马上,他思绪亦是纷乱,心知应该讲林迤送回卫府,拉缰绳的手却不曾动。才考了状元就醉酒,说出去也不好听。 只是他却忘了,这些年,他一直避嫌并不怎么单独与林迤来往。 林迤在靖北王府的院子,这些年随着她与卫府里人的偶尔过来住,已添置得十分华丽。林迤手下的产业,大多是与卫桁一起的,林迤一心读书,便是卫桁打理。他这个妹妹一贯的不太在意起居用度,他终究只想给最好的。 雨过天晴色的软烟罗做帐子,因为林迤说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困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便特地找了这种又透又软的料子。不出意外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3 ,林迤见了欢喜得不行,一个劲的说:“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惟独,屋子里她不喜欢放瓷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碰到跌落碎了,可是又有哪户人家家里没有官窑东西呢。 卫桁将林迤放在床上,碧纭递了暖暖的毛巾过来,卫桁接过替林迤擦拭。林迤睡了一觉,此刻倒是睁开眼,有些蒙眬地看着卫桁。倒也不撒酒疯了,竟有几分乖巧玲珑之感。 “渴。” 刚在心里夸了乖,便见林迤指使上了他。 碧纭看了看桌子:“奴婢这就出去拿。” 林迤久不来住,屋子里自然没有备好的茶。 “不要喝茶,我要吃牛乳羹。”林迤嘴随着生活条件的变好,嘴愈发刁了,“不然糖蒸酥酪好了。” 这些都是卫桁不常吃的,林迤若是来,自然备下,现做却要等不少时候。碧纭知道林迤的性子,既然要吃便不怕等。 碧纭关上门后,林迤登时便觉得尴尬了,心中亦是气苦,干脆翻过了身不去理他。 “哎哟。”林迤忙捂着头,却是发饰没有摘下来。 “这是怎么了?”卫桁看着林迤拔出金步摇,恨恨扔在他身上。他亦只能默默接下,见她气得厉害,将金步摇置于枕畔便离去。 林迤抓起金步摇便往卫桁后背扔去,力气不小,然而卫桁如今也算半个习武之人,被他反手接住。 “你既不要,我便收着吧。”卫桁知道林迤的性子,又走了回来,“素日你从不饮酒,可是被我伤到了。” 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啊,林迤说不清自己是在嘲讽还是苦笑:“你既知道……” 这话说出来,便是怨妇话语。林迤不愿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只能冷下了脸:“你又要娶妻了,便好好的去娶妻吧。日后……不必再搭理我。” “今日之后,我亦……不会再黏着你。” 狠话放了出来,反尔觉得不那么难了。爱情里的伤,是人生所必须经历的事。只是…… 若你早与他人两心同,何苦惹我错付了情衷。 难道看我失魂落魄,你竟然心动。[注1] 这首歌是大学时林迤曾玩过的一个武侠游戏的同人歌,她没想到自己竟也有遇上这样情况的时候。最苦的从来都是痴心错付…… 索性经年漂浮红尘中,这颗心已是千疮百孔,怎惧你以薄情为刃填一道伤口,又不会痛。[注1] 卫桁看着呆呆抱着双膝的林迤,心中亦是疼痛万分,终归只化作一句:“那你自己……保重。” / 卫桁离开后,林迤开始回想往事,心中温柔甚多,并不仅仅是他所给。然而这些却并不能抵消失去圆满爱情的疼痛。后日便该踏入未知领域,然而身后的支柱却再没有了。 她只是觉得,甚是遗憾。 来到铜镜前,她一件一件脱下衣衫,看着昏黄镜面里自己还没有赘肉的凹凸有致的身躯…… “好冷。” 打个哆嗦,她缩回了被窝,被窝里温暖极了。想来是自他们回来的那一刻,这屋子的坑就开始烧。屋内温度还不高,被窝里却刚刚好。 时间向来在意的时候流淌得慢,不在意便悄没声息地过去了。碧纭端着糖蒸乳酪进来的时候,便见林迤缩成团靠在床角落里,她忙放下托盘:“小姐……” “你去帮我叫他过来,便说,我睡得不安稳,你不放心,请他过来看看。”林迤想了想,“他若不肯来,你便说我受凉发热了一直说胡话,你不敢听。” 碧纭没有多言,应了声便去了。 林迤当年也是看过成人动作片的,出了前任禁锢她的事后,对这种事便谨谢不敏。可是今日,她想尝尝欢好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只是,卫桁会过来吗?林迤只得承认她从未真正看透这个人,一开始她就知道,温和只是他的假面。 可谁让她、还是爱上了这张假面。 / 此刻的等待便显得焦虑而不安了,眼见着日头慢慢落下,屋子里黯淡无光。她的心情亦是沉到了底,不知不觉竟浅浅睡了过去。 这般便更不知时辰几何,忽然感觉有只手在摸她的额头。那只有上的老茧滑过她光滑的皮肤,如此便彻底清醒了过来。床畔,身姿影影绰绰,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她话语里却含着浓浓的睡意:“哥哥……” “碧纭说你生病了,我瞧你倒是睡得很香。” 冷冷月色下,林迤瞧见卫桁似乎并不生气。她缓缓坐了起来,抓着被子:“你来多久了?” 然而卫桁似乎并不想和她闲话,站起身来:“我并不想吵醒你,只是不知道你睡得如此浅。再睡会儿吧……” 他转身便走,并不快,却很坚定。 林迤忙下了床,快步追了上去,从后面抱紧了他。卫桁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将脸紧紧贴在他后背。 卫桁身子一僵,不低头便能知道抱紧他的是一双宛如白玉凝脂的双臂,羊脂玉的小玉镯在她的右手腕上,已经很难再晃动。这个镯子是他们第一次分别后,他送的。背后贴着的身躯凹凸有致,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当年救下的小姑娘似乎早就长大了。 他缓缓掰开林迤的手,放柔了声音:“不要胡闹了,好不好?” 林迤没有再环上他的腰,而是静静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嫌我……脏?” 她有些冷,春寒料峭,或许真的会赶在上任之时,病上一场吧。 卫桁沉默了许久:“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听闻此语,林迤忽然明白了,语气轻佻而妩媚:“那你是不敢呢还是……不行?” “这些胡话,是谁那么大胆子说给你听的。”卫桁语气严肃,显是动了真气。 林迤低低一笑,却尽是凄凉意:“我这样不清白、又不能生育的人,日后怕是也不能嫁人了。” “你就不能……给我留个美好的回忆吗?”这话到最后,已是哀求。 林迤心高气傲,这话说出口便后悔了。默默转身,拾起衣衫,想着离开此地后,下次再来只怕心境又不一样了。 她没看到的是,卫桁转过了身,看着她蹲下、站起,窈窕的身子似乎轻轻发抖。他忍不住缓步上前,手指轻轻碰到林迤的胳膊,果然冰冷极了。 “你这样只怕真的要受凉了。”卫桁微微一叹,将林迤揽入怀中,怀中人的怀中还抱着一堆衣衫。 林迤抬头,看着卫桁的下颌,和七年前不一样的是,线条不再优美,变得硬朗而略带沧桑。换而言之,皮肤没那么好啦。 卫桁一把将林迤抱了起来,林迤抱着衣衫不敢撒手。被放在床上后,依旧如此。卫桁见状不由一笑:“刚刚胆子那么大,现在反而害羞起来了?” 林迤抬头眨眨眼:“才没有……” 话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4 语被卫桁吞噬在唇齿间,林迤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终究舍不得闭上眼。反而是卫桁长长的睫毛一早便落了下来,当真赏心悦目。 然而随着卫桁的动作,林迤还是闭上眼感受这难得的温柔。柔软温热的唇带着淡淡的清茶味,随着他的舌尖从林迤的唇齿间漫延到心底。宛如置身茫茫大雾中,寻觅一株散发异香的植物。然而无论怎么寻找、探秘,却始终找不到真正的来源。 这个深吻,吻得林迤有些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柔软的触感这才离去,林迤忍不住大口喘息,至于形象什么的,真顾不上了。 看着林迤这般模样,卫桁反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勾起她一缕不知何时披散的长发,绕在手指。林迤斜睨他一眼,有样学样的拔掉他的玉冠玉簪,扯出一缕发来。 “你这小手也是不知轻重。”卫桁嘴上说着,却并没有生气,“是当真想把这一缕拔下来吗?” 林迤心虚的放下他的发,撇撇嘴:“就是要拔下来。” 林迤眼尖,看着他还未脱下的靴子里竟真的有一把匕首,趴在他大腿上将匕首拔了出来。卫桁含笑看着:“这刀开刃了,别伤到手。” 林迤一边割断自己的发一边念叨:“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注2]这诗应景,来把你头发交出来!” 最应景的,自然是无人二字。 四十二、一夕欢好 卫桁神色一黯,却瞧见林迤眼角眉梢都是欢喜,将两人的发纠缠打乱。而后让他拿住割断处,她纤细的手指翻动,将发编成辫子。卫桁看她心情好,也觉得极开心。林迤眉黛渐渐蹙了起来,嘴一撅:“好丑。” 卫桁此时才看见这个辫子毛毛躁躁,还有点歪,倒是两头衣带打成的蝴蝶结颇为精致。 卫桁随手将辫子放在床头,一把将林迤捞在怀里:“是你亲手做的最好,至于旁的,我看不见。” 岂止林迤更气了,脸蛋气鼓鼓,跪了起来,整个人比卫桁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的逼视:“哪里丑了?” 卫桁却含笑不语,丹凤眼深邃而柔情无限,偏又带了戏谑之意。将林迤整个心神都吸了进去,哪里还记得生的什么气。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却看见自己耦合色的抹胸上盛放的牡丹。忽然,整个人被卫桁轻轻扶倒,清俊的容颜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温热的落在额头脸颊唇畔,有些痒,更多的却是满心扉的期待。 巫山云雨事,她懂,却从未被温柔以待。而眼前人一直以来的态度,让她甘心交付。 卫桁的手指碰上衣带时,林迤却不干了,她一指顶着卫桁胸膛,嗔道:“你看了我这么久,就不该让我也看看你?” 床上始终温暖,林迤虽有些凉意,却并不冷。此刻却调皮,扯了被子将拉过来裹得严严实实。她以为自己计谋得逞了,偏没瞧见卫桁愠色,反尔打蛇上棍,他一边脱自己衣衫一边道:“迤儿说得对,若是迤儿替我更衣便更好了。” 卫桁这些年习武练剑,早不是当年那个文弱富家公子。身上肉不多,精干结实,腹肌虽没有八块,看着也赏心悦目。见他开始更衣,林迤终于忍不住把头埋在了被窝里,这还是很难为情的。 只听得卫桁在外闷笑:“刚刚的豪迈去哪了?” 不待林迤反唇相讥,便发现卫桁一手钻进被窝,捏这林迤的痒肉挠。林迤最是怕痒了,力气又小,哪里斗得过卫桁。痒得她一边笑一边求饶:“哥哥……好哥哥……我错了……” 此时林迤早滚出了被窝,卫桁顺势便把她抱在怀里:“再叫声好哥哥来听听?” 林迤傲娇,哪里肯,可是卫桁手指轻轻一动她便痒得不行,只好应下。心中却是不甘,看着卫桁,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卫桁此刻可不吃这一套,林迤眼珠一转,主动献上红唇。 春宵苦短,半夜时分,林迤竟有些饿了。偏生人懒懒的不想动,缩在卫桁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最终什么时候各自睡着了,都不知道。及至梦中,不知梦见了什么,却感觉温柔缱绻,不肯醒来。 鸡鸣三声,贪恋身畔人的温暖舍不得起。日上三竿,终于不能再拖了。才半坐,却忽然被一只胳膊揽住了腰。卫桁脸贴着林迤后腰,口中含糊不清:“要走了?” 林迤心中怨气横生,面上却不肯露出丝毫:“我昨晚没吃什么,饿死了。你要睡自己睡去,我可要去吃东西了。” 卫桁却坐了起来,一缕发垂在胸口,晃晃悠悠:“嫁给我吧。” 林迤看着那缕发,想起昨夜结发时的手感,卫桁的发比她的发粗了好多。所有想要的该要的能要的,一夕之间,都已得到。仿若一生荏苒而逝,就此结束。 “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她下床,捡起一地散落的衣衫,看也不看他,虽然才睡醒的他睡眼惺忪,是另一种感觉。 “于你,我别无所求。” 卫桁赤脚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一件一件穿衣。待得林迤穿好衣衫,不经意回头时,才发现他脸色阴沉可怖,身上亦只批了件亵衣,不知在想什么。 这倒唬得林迤一愣,久久才支吾了一句:“这不是你……你们男人最想要的吗……” 女人温存以待,不纠缠亦不埋怨。所谓拔/屌无情是也。 他一步步靠近林迤,将林迤逼近角落:“你已别无所求,那我所求呢?” “我所求你从来都知道,可是你要什么,却从不肯告诉我。”林迤笑意凄凉,“我一直以为我们也算是两情相悦了,可是昨日你告诉我你要娶别人了。这难道不是你所求吗?” 林迤看着卸下伪装的卫桁,心中有些不安,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低低一笑:“是了,是我先伤了你。” 他转身而去,便这般出了门,寒风灌入,冷极了。林迤终究不甘心,追了出去,对着卫桁的背影大声喊了出来:“喂,你说要娶我的,还算数吗?” 卫桁身子一僵,林迤忙跑了上去,将他拉回了屋。他的手冰冷,宛如刚才他的表情。 关好门后,将他往床上推,一边数落:“还从不知你竟是这般闹脾气的,一言不合就不穿衣服往外跑,也不怕别人见了笑话。” 卫桁气也消了,被林迤责备得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小声辩解:“我穿了……” “亵衣亵裤不算衣服。”林迤对此事做了定义,然而却被卫桁拉倒在床,不禁又气出了包子脸。 卫桁头靠在林迤脖颈处,轻轻蹭着,眷念不舍。 这一整日,二人没羞没臊的黏在一起。好在王府的人本就不多,尽是信得过的。到得晚间,二人才携手回了卫府。 卫桁去了卫慕书房,林迤则往卫老爷子的西院跑。因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5 了林迤中状元,卫老爷子高兴,便回来小住,平日里都是在书院和苏老爷子混在一起。 卫老爷子提点了几句翰林院的事,便问及昨夜去了哪。 林迤心中早有计较,大大方方的说出了与卫桁的事:“爷爷,我想嫁给大哥。” “什么?”卫老爷子感觉脑子有点不好使,转头问老管家,“这丫头说什么呢?” 老管家只得重复一遍,卫老爷子茶盏端起又放下:“你可知,在外人眼中你们终究是兄妹。” “流言蜚语是别人的,日子是自己的。”林迤自然知道,可是心中意如此,无能更改。 “于你名声也不好。” “我资质有限,不能接爷爷衣钵。”林迤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承认,自己并非官场中人。 卫老爷子摇头:“罢了罢了,谁让你不仅是我孙女,还是他的关门弟子呢。” 这边顺利,卫桁那边则难多了。卫老爷子活了六七十岁,官场混了半生,早就看开了。然而卫慕性格本就比卫老爷子古板,听闻竟直接将卫桁赶了出去。卫桁此刻跪在书房外。林迤如何也想不到卫慕竟生了这么大气,求着卫老爷子过去。 卫老爷子此刻竟只想到一句,儿女都是债,这孙子孙女更是债中债。 来到卫慕书房外,便见卫桁一头湿的跪在院中,额头被砸伤,还有好几片茶叶留在上面。林迤默默跪在他的身侧后,才掏出手帕替他擦拭清理。 “放心吧,我没事。”他握紧身畔人的手,本不想让林迤一起跪,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林迤却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你说的要娶我,那你要记得,夫妻相处,最主要的是沟通交流和一起承担,不管是荣华亦或灾难。不仅我要承担你的,你亦当如此对我。” 卫桁低低一笑:“正当如此,只是……我不想你受累。” “那,借个肩膀给我咯。”林迤头一歪,靠在他身上。 跪得不久,便听得老管家让他们起来。进到屋内,只见卫老爷子悠哉悠哉喝茶,卫慕还铁青着一张脸,冷然道:“卫桁,我虽养了你二十余年,你却终归非我澜溪卫家血脉,今日我便逐你出门。你与我澜溪卫家再无瓜葛。” “父亲。”卫桁宛如被雷霆一击,心中剧痛,直直跪了下来。 卫老爷子却笑眯眯:“傻孩子,你父母虽不在,族中远亲却还有长辈,还不快去请了来提亲。” 这……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真是能吓死人。林迤也被卫慕这一出吓得不敢吭声,此刻忙道:“父亲果然是最疼我们的。” 卫慕显然只是勉强被卫老爷子说服,冷哼一声:“当初便不该让他去看你,惹出这等事来。” 林迤吐吐舌头:“父亲生气可真吓人。” 卫慕见林迤这副模样,只能摆摆手:“出去出去,我和父亲还有话说。” 林迤扶着卫桁站起来,拉着卫桁快步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做个鬼脸。 “都是父亲将这妮子宠坏了。”卫慕不由埋怨。 卫老爷子嘿嘿一笑:“你那嫡子又不肯亲近老头子,偏偏你将卫桁这小子也养得和你一样,也就这丫头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 “最难得的是,她得了我老哥哥的欢心。”卫老爷子忽然一阵头疼,“这可麻烦了,明渊兄还有意让苏简这孩子娶我们家迤儿。” “刚刚被这丫头一求,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卫慕看着卫老爷子着急的模样,心中更是无奈,只得摇头苦笑。 四十三、赐婚 而后的日子,对于林迤来说便是最快活的了。爱□□业双丰收,真是不可谓不好。惟独苏老爷子最近总是爱答不理,林迤休沐时,便常去膝下逗乐。后来,还是卫老爷子最快,说出了苏老爷子不开心的原因。 得知后,林迤惊讶万分,继而叹息。她还真对苏简这个师兄没有男女之情,一见到苏简板着脸,她心中就虚。苏简那个人软硬不吃,让她对着撒娇,不是一点点难。 说起来,此刻她还蒙着苏老爷子的余荫。女帝不时宣召,并非她学识不可,而是想知道老师的近况。她便捡了苏老爷子的笑话说给女帝听,每每逗得女帝开学不已。 女帝的这种状态,林迤解释为,雏鸟情结。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份柔软,女帝的便在苏老爷子身上。可惜…… “林迤,卫氏林迤,陛下问你话呢。” 林迤慌忙回话:“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女帝对着身侧的赵茵笑道:“看来朕确实太过宠溺你们二人了。” 赵茵一袭官袍,嗔道:“陛下,微臣可从未敢在陛下面前神游,陛下岂可连带上我。” 女帝哂笑,又看向林迤:“说说在想什么吧。” 林迤便老老实实说了出来:“最近老师不待见微臣,微臣一直摸不着头脑,直到最近才知道,是老师有意让我嫁给师兄。可是……” 想到婚事在此地说出来,林迤还是有一些羞涩,低下了头:“可是我与小靖北王已然两情相悦。” “师姐会祝福我们吗?”这是林迤第一次这样唤女帝,心中不可谓不忐忑。 女帝看着林迤年轻的容颜,问道:“苏简那小子不好吗?” “师兄自然好,只是师兄需要的是个温柔的人共度一生。”林迤吐吐舌头,“我嘛,可不想天天被师兄罚抄书。师姐你不知道,当年我启蒙的时候,笔头都写秃了好几根。” “老师当真是在意你。”女帝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了许久,“倘若我是男子,当年老师不知会选谁……” 苏吟一直是苏老爷子心中最深的痛,从无人敢提及。不过林迤更在意的是,难道女帝对苏老爷子如此尊敬在意,竟是因为百合的心思???可惜这个八卦注定此生无解了。 一时之间,静听落叶。 “你既与小王爷情投意合,朕便为你们做主吧。”女帝斑白的发丝在日光下似乎反射出银光,“赵茵,替我拟旨。总不能赐婚的旨意,还让她自己动笔。” 林迤大喜,真心实意的跪下谢恩:“多谢陛下。” 有了女帝赐婚,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了。 “对了,你姐姐听闻生了重病,你便去看看吧。”女帝带着一众随侍转身而去,只留下林迤还跪在御花园里。 / 东宫离此地还颇有些距离,此刻距第一次见面已过了近一月。卫桢躺在床上,形销骨立,竟已完全是两个模样了。 林迤心中诧异,脑补了看过的宫斗文,一时却也不知如何办才好。 反是卫桢虚弱的安慰她:“这便是我的命了。” “这些年,虽只是偶或见见母亲妹妹和幼弟,始终也见着了。便是父亲,机缘巧合也见过一面。惟独与我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6 一同长大的弟弟,却始终没能再见上一面……” “方才小太监来说,陛下给你们赐婚了。”卫桢笑意温婉,反不似上次那般凄凉,“我虽未曾想到是这样,却知他这个人看似温和,内地里却是个有主意的。他幼年吃了不少苦,你好好待他。” 提到卫桁,林迤羞涩一笑:“姐姐放心。”虽然林迤才是卫桢的妹妹,然而在卫桢看来,她更多的是弟媳吧。 “如今家中富庶,我亦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卫桢将手腕上的金镯子取了下来,“这镯子是弟弟当年为我挑的,我戴了许多年,你莫嫌样式老气。花纹我却极为喜欢,你回去后仔细瞧瞧,想来会喜欢的。” 林迤含笑接过,随手放入怀中。又说些幼年趣事,卫桢便疲倦了。 除了卫桢的院子,林迤便被人情去大殿。太子如今已四十,有些虚胖,和女帝矍铄的精神竟有些成反比。 林迤拜见之后,便见太子问及二人说了什么。 林迤恭谨的回答:“我与姐姐之前不曾见过,所谈竟只是她幼年的趣事。” “她没有说别的?” 林迤将金镯子双手奉上:“这是姐姐给我的新婚贺礼,说是贵在心意。” 太子冷眼看着,神情不虞:“卫大人也没有别的话让你带过来?” 林迤一头雾水:“此次是陛下临时许微臣探视,父亲并不知情。” / 林迤自开始出入宫禁便一直是女帝跟前红人,又有赵茵扶持,可以说无人敢给她脸色看。今日却在太子面前受尽冷落,不过林迤并不在意,心中想的却是卫桢所说的话。只是她与卫桢实在不熟,哑谜还得卫慕卫桁来解。 出得宫来,便有常叔的马车来接。马车中空空荡荡,卫桁却是不在。碧纭接下林迤的官帽:“大少爷说如今还是避点嫌后,日后流言蜚语也少些。” 林迤叹息一声,却还是吩咐:“常叔,先去王府。”靠在软垫上,将金镯子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这金镯子样式不过如此,也就花纹是牡丹,想来是取国色天香之意。 马车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精神紧绷一天的林迤便迷迷糊糊眯一会儿。许久,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取笑:“这只小猪,这样也能睡得口水长流……” 这些年养猪的庄子他们也不时去看看,小猪的可爱也渐渐被卫桁感觉到。 林迤一个激灵,便见卫桁掀着帘子站在马车外,那张脸委实好看。 林迤随手便用衣袖擦擦口水:“就知道笑话我。” 她也不进王府,与卫桁在这空荡的长街往闹市走去:“陛下赐婚了。” 林迤偏着头,等着卫桁的夸奖,果然见卫桁一贯水波不兴的眉宇间亦有欢喜之意。 “当真?” 林迤点点头:“快夸我!” 卫桁左右瞅瞅,靖北王府荒废了二十年,附近亦少有人烟,此刻除了身后跟着的两三那个人,竟没有旁人,他飞快的在林迤脸蛋上吻过,却只留下一丝柔软的触感。 “可还满意?” 林迤撅噘嘴:“便宜你了。” 二人一路斗嘴,许久林迤才想起卫桢给的金镯子。 “这镯子你说也没有什么新奇,想来是有什么重要含义我不知晓了?”林迤话语里含了淡淡的酸意。卫桁却偏似没听出来一般,翻来覆去的看着金镯子。 “这镯子确实是当年我替姐姐挑的,只是当时我第一次接受庶务,所经受的东西不少,竟也不知这镯子特别之处。” 林迤将卫桢的话复述一遍,卫桁眉宇紧皱,细细看着纹饰,任由微风拂面。林迤极喜欢卫桁认真的模样,尤其喜欢他写字时的郑重,此刻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心中欢喜无限。 “你瞧这个字,可是反?” 林迤结果金镯子,按着卫桁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金镯子凹进去的内圈,一出花纹稀少处竟被人刻了个反字。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太子……” “等不及了。”卫桁接了下来,“走,回府。” 卫桁的回府二字,自然是指的卫府。 卫慕亦刚刚回府,而卫老爷子自然在书院。卫慕看着金镯子内的那个字,眉宇一轩:“当年先帝将桢儿和古家的嫡女选给太子为侧妃,自然是思虑万千,只是……” 只是谁都没想到女帝雷厉风行,一直讲太子打压在东宫内,丝毫没有沾到朝政的边。 “自从父亲致仕后,卫家便不如从前,太子亦不怎么瞧得上我们了。听太子的意思,只怕是想拉拢我们。” “可惜姐姐不能说得更多了。”林迤暗叹自己的后知后觉。 “桁儿你如今手下能动的人多,太子倘若真有动作,必要拉拢禁卫军中人,你且命人去打听打听。”卫慕此刻丝毫不像庸庸碌碌的户部侍郎。 “迤儿,你且不必声张,正常伺候在陛下身边。此事若一个不小心,卫家不定便被牵连。” 林迤与卫桁自是应是。 “姐姐病重,不知与此事可有关系……”林迤知晓卫桢在卫桁心中的分量,爱屋及乌便由不得她不担心。 卫桁沉默不语,担忧的神色却浮在面上。 “如今禁卫军统领是陛下的侄子,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卫慕对官场熟悉,林迤这个菜鸟则一头雾水。 “古家呢?”林迤轻轻说出了这个姓氏。 而今的古其已从当年的大理寺少卿升任刑部尚书,可谓隆宠尤在卫府之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林迤和古其的身份依旧悬殊。这一两个月,她亦在女帝身边见到过古其。彼时,赵茵站在她的身侧,温柔的拉住她的右手。 那几乎是林迤第一次见到古其,在满朝文武美男子中,也丝毫不逊色。他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刚刚三十。实际上,却已经四十多了。与女帝说话时风趣幽默,更兼之风度翩翩,放在现代便是块老腊肉。 可惜竟是个衣冠禽/兽。 当年卫父说古家并不支持女帝,如今看来,古家只怕是女帝的棋子吧。女帝权势稳固后,这才站了出来。倘若太子坐不住了,他们又会扮演什么角色呢? 四十四、桢侧妃之死 春末时,东宫传来了桢侧妃的死讯。彼时,林迤还是翰林院,知晓此事后,当值的侍读没有为难,让林迤回去了。林迤转身之后才听到这年仅五十的侍读嘀咕一声:“便该一直呆在家里。” 林迤担心卫桁,这话便也当耳边风。她赶到卫府时,只有卫老爷子还在书院。卫夫人已然保持不住雍容华贵,哭得妆容残褪,而已然十五的卫楦在一旁低声安慰。连嫁人的卫楠也携这三岁的幼子回来,她想来对卫桢的印象也已然淡薄,表现出来的伤心亦不多。 林迤看了一眼卫桁,虽然卫桁提的少,但是她知道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7 ,卫桁对这个嫡姐感情颇深。 卫慕将林迤卫桁叫到书屋,留卫楠卫楦安慰卫夫人。 “你们母亲也曾去求见过,却被太子的人拒之门外。后来通过岳父的门路,才终于见上了一面,随性的有一位医女,可惜医女说,桢儿的病已无力回天……” 卫桁声音有些哑,低低沉沉:“我查到的不多,不过太子这些年确实小动作不断。禁卫军中,有人多次见到太子的人出入统领府上。” “只是这证明不了什么……” 林迤送卫桁离开时,才有机会握住他的手。 “很小的时候,姐姐她总是很照应我。”卫桁侧过了脸,然而林迤还是看到了他微红的双眼。 “可以说,倘若不是她将我带在身边,我可能早不知如何便死了。”卫桁反手,将林迤的手紧紧握住,“当时她被选为侧妃的时候,偷偷哭了好久。当时我便想,我若能……” “而直到今时今日,我都没能帮到她分毫。” “后宫于我们太远,也只有通天的本事,才能帮到她了。”林迤从不知如何安慰人,许久才干瘪一句。 这之后,与卫桁见面的时机更少了。林迤知道他在忙此事,她想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书院日报的门口。如今的书院日报一人独立出来,总部设在京城一个不偏却也不繁华的坊内。 自从知道苏老爷子想将她许配给苏简后,她便躲避着和苏简的见面,此刻却是没法了。 林迤进到他的书房时,他埋首案牍,不知在审稿还是什么。这些年过去,他亦非当年那个孤傲少年了。面容愈发清癯,似乎瘦了。衣襟上颇有些墨迹,显然是改稿时不注意染上的。 见了林迤,站起身来,与卫桁这个半路习武的人不一样的是,他是真正的书生。 “师妹倒是舍得来见我了。”他倒了一杯茶,却先自嘲,“只是些陈茶,比不得王府富贵。” “师兄我来找你,是有旁的事。”林迤忙转了话题,她这个师兄年岁大些,话也多些了,却更不好应付了。 “报社的消息灵通,这事虽只是亡故姐姐的一点暗示,我们却不能不放在心上。还请师兄多费心些。” 苏简微微颔首:“此事事关京城百姓,我会放在心上。一有消息,便让人报与你听。” 林迤便告辞欲去,却听得苏简在身后低低问道:“便那么怕我吗?” 林迤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当初我确实不喜欢你,可是瞧你如今,再看看自身便知,报社是我最好的去处,官场不适合祖父,同样不适合我。” “师兄傲骨铮铮。” “只是自小,你喜欢的便是卫子良。”苏简笑了笑,“我冷眼看着你,想着你们兄妹,你总有死心的那天。却没想峰回路转,竟是这个结局。于你,却也是好事。” “你对苏家不错,书院成了祖父的心血,而一开始几张纸如今也是我的心血,你不欠苏家什么了。” “师兄……” “你去吧。你大婚时,我想来也备不出什么好礼,便不去了。” 林迤对着这个有半师之谊的师兄敛衽一礼:“多谢师兄。” 林迤出了门却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低低一句,听得并不真切,却就此明白了苏简的心——倘若一开始我待你也如卫子良一般好,是否你倾心之人…… 师兄这个人,太过内敛了,她竟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心意。倘若卫桁是她的兄长,或许她的心会在几年前便死了,然后看见身后的人吧。也或许,爱上认识的旁的人。许多事可以预料可以控制,惟独感情,只能随心。 / 这日黄昏,方回到卫府,拿起针线绣自己的嫁衣,打算绣几针意思意思,便听闻赵茵请她过府一叙。自从林迤入了翰林院为修撰后,赵茵便极少与她私下见面了。林迤一度还感到颇为失落,只是她亦明白其中缘由。 如此这般郑重来请,女帝必是知情。如今已是初夏,晚间却也稍嫌凉,她扯了件薄披风便出了门。 赵家亦是开过功臣之一,只是如今人才凋零,竟只有赵茵一个在朝为官。这几年,二人私下来往极多,赵家的国公府林迤也留下来过夜了好几次。引路的是赵茵的贴身婢女,她提着一盏宫灯,脸上亦是悲戚之色:“女状元好好陪小姐说说话吧,日后见面……只怕更难了。” 赵茵依旧一袭大红长裙,裙摆逶迤一地,上面金色的凤凰展翅欲飞。 赵茵今年已然三十一,赵国公多次为其说亲,俱被其已女帝的名义推掉。如今的人选,难道连女帝的面子也不给?若非如此,林迤更想不到能令这个御姐伤神为难的事了。 见了林迤,她微笑了笑:“我这身嫁衣可好看?” 发上凤冠流苏叮呤作响,凤嘴上衔的珍珠足有拇指大小,浑圆剔透,比之人造珍珠亦不遑多让。来到这个世界后,林迤才知珍珠的难得,并非现代有人工养殖技术,想要大小一样的十分轻松。而今她亦不过有一串珍珠项链,都不大,重点还不一致,颜色亦昏黄,比这颗是完全不能比。 “极美。”林迤真心称赞,“只是这似乎不是新做的?” “十几年前的了。”赵茵冷笑一声脱了下来,“彼时我还未到陛下身边,心中亦对婚假充满了期待。后来祖父获罪于先帝,对方便急不可待的退了婚。那之后我便告诉自己,这一生并非非要嫁人不可。” “若没有心仪之人,自然一个人过最好。”林迤确实是这样想的,这亦是她来的那个世界女子的主流思想。 赵茵只穿了亵衣,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可是如今不行看了,陛下……要把我赐给太子。” “什么?”林迤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卫桢即便再不得太子欢心,却也是先帝亲点的侧妃,尸骨未寒,太子竟要女帝身边的女官,而女帝,竟也答应? 赵茵低低笑了一声:“太子还说,我只是嫁进去,白日里还是在陛下身边当值……当真是想得美啊……” 林迤静静握住赵茵的手,只感觉她手冷得厉害。 “可是这一次,陛下也保不住我。”赵茵轻轻摸过林迤侧脸,“好在你亦是女子,日后可要多来东宫看我。我这一生,只怕也要困在这座紫禁城里了。” “好在你不用,再过几年,你必定会和历代状元一样,外放为官。彼时,才是你真正大有所为的时候。我知道,这些年,你并非只是读书,亦做了其他打算。”赵茵又替自己斟酒、独饮,“你真是遇着了好时候啊,能真正的融入朝堂做正经官,不像我,只能依附陛下。” “我知道你很难,可是再难你也要坚持下去。让女子看到这道光,而后坚持下去。” 林迤一直知道,当她成为第一个女秀才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8 、女举人、女状元的时候,这荣光便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了。只要女帝还在位一日,女子科举的制度便能执行一日,女子的地位才能慢慢再提高一些。 “茵姐,我这性子或许并不适合官场。可是你放心,再难,我亦不会放弃。”林迤郑重的对赵茵承诺,亦对自己许诺。 “过几日,陛下的赐婚就会下来……这几日陛下也说我不必去宫中,让我好好准备准备。却又有什么好准备的,终究也不过是个侧妃。” “茵姐想做什么?我陪你去。”林迤知道,就算女帝要将她赐给什么人,为了保全所爱的人们,她亦只能遵从,这样的世界,谁都无力抵抗。 赵茵忽然勾起了林迤尖尖的下巴,笑意竟有几分妩媚,却最终只是说:“我一直想去看看让文大少念念不舍的书院究竟是什么样,不如我们去小住几日吧。” 文俊一年前,拖拖拉拉终于是毕业了。而后,娶了先帝幼弟晋亲王的嫡女婉仪郡主。不过这次,文俊却是心甘情愿的。这位郡主当年为了送庶弟进书院,也是将书院大闹了一场,此事是文俊搞定,二人也因之相识。 如今二人恩恩爱爱,在家造人。不过婉仪郡主厉害,上次在宫中见着,文俊垂头苦脸,然而却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宝贝夫人一句不是。 林迤笑着臻首:“必让姐姐满意。” 四十五、千秋节 赵茵的婚事简单,她自己亦不想大肆操办,对她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耻辱。而后,再在宫中见到,赵茵的眉眼间便是掩饰不住的凄然。偶或陪着走走,却也无法开解。夏日衣衫单薄,偶或竟能看见那白皙的肩颈处淤青不散。 林迤心中哀戚,却毫无办法。而赵茵如今还没有取得太子的信任,丝毫不能得知太子与其属官是否在密谋些什么。 而她虽找了报社帮忙,获取的消息依旧零零碎碎,难以连成线,更无法得知太子究竟打算哪一天动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确实有不臣之心。 这样的忧虑,赵茵亦不建议直接告诉女帝,林迤便埋在心底。如此,时光幽幽,过了林迤二十一的生辰,他们婚期定在十月一。这算是林迤的另一个恶趣味吧,虽然此十一非彼十一。 七月二十是千秋节,女帝便六十四了,虽非整寿,然则女帝的生辰什么时候能敷衍呢。林迤如今也算是宠臣,这个寿力,当真是愁煞了她。许多新奇点子技术不到整不出来,做得出来的却又有这样那样的担心。 还是去书院旁边的技术部转了一圈才有收获。这个地方是林迤一早便买下来的,将一些能工巧匠收罗过来,活字印刷一开始也是在这里,后来报纸盛行之后才分隔出去。水泥也是几个烧砖烧瓷的人,经过林迤的点拨做出来的,。 这一次的收获则是八音盒。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经过楚横舟和宋天起两位穿越者、开国皇帝的折腾,一度高速发展。然而不管二位指定了怎样的制度保护,再经过几任继任者,这些制度都会形同虚设。而那些技术,在时间长河里,有些被人继承,有些则逐渐失传。 便是很多技术有书为承,最终还是淹没无存。 而到如今,还让林迤瞧见的,也就玻璃烈酒这类了。听闻大楚开国皇帝宋天起曾将水泥做出来,只是彼时时间已太晚,没多久他就因病离世。最终也不了了之…… 这一次,八音盒的发明者是个落魄的铁匠,才从江南投奔亲戚来到京城,听闻这里招人,便来应聘,打铁技术不错,林迤便收了进来,不过领着月例银子却没干出点什么成绩。 前段时间听闻和一个寡妇成亲了,如今他妻子怀孕五个月,似乎是琢磨着给儿子什么东西,竟做出个简陋的八音盒,只有十几个音符在跳动,然而这就是八音盒啊! 刚刚听闻此事时林迤激动极了,看到的时候却有点失望,当真简陋,裸露在外的机关,粗糙的样子,不过,一个月足够改进了! 本来关于乐曲方面,是应该请教苏老夫人,只是去年冬天,老人家终究没有熬过去。 按林迤的职位,千秋节那天女帝跟前是去不了了,所以前几天便将八音盒备在身边,待女帝传唤时进献。果不其然,女帝瞧见了自己旋转的金龙,和大气磅礴的乐曲,高兴极了,将其摆放案头。又重赏林迤和工匠,林迤乘机请女帝题字。 “你这又是要卖吧?” 林迤的秉性,连女帝也清楚,京城出了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这丫头经手的。 “陛下,只有买的人多了,才能有更好的进献给您呢。”这种私事,对着女帝撒娇,林迤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第一次见你时,多乖巧一孩子啊,如今却是学坏了。”女帝口上责备,面上却并无不悦。 “那还不是师姐宠着我。” / 到了那天,林迤反尔没什么事,卫家也就卫老爷子有资格前去宫中了。因了这样那样的担心,齐老将军的亲兵都零散进了京,人数虽不多,却也好过没有。 此刻卫桁林迤二人在有间酒楼查账,如今林迤为官,手上丝毫产业也不能有。于是都转到林父林母名下,只是事情都是卫桁在操持,千秋节休沐三日,林迤便陪着来看看。虽然都说婚前不宜见面,林迤可不讲究,没人的时候,还会揩卫桁的油,经常是卫桁不注意便被亲了一口,摸了一把,摸哪儿就不可描述了。 次数多了,自然便要被反击,可是这样的反击最后难受的还是卫桁自己,每每此时,林迤快速的跑开,乐不可支。后来卫桁只能拿出最终武器,呵痒,然而这还是阻止不了林迤的偷袭。 而后二人晃晃悠悠在街上闲逛,带的人只是远远的跟着。卫桁一直知道林迤不喜欢身边围太多人,也知道她待那些人都宛如朋友,只是性格如此。林迤也没有解释这是前世生活的习惯,因而觉得人多不自在。 一开始发现异常是一位老兵,从前是齐老将军的亲兵队长,因了稳重派给了卫桁。听闻当年也是靖北王的部下,只是因为彼时年纪小,差一点进了靖北王亲兵营,也因之才逃过一劫。 街面上人潮还不少的时候,他已然发出警告,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卫桁极为信任他,当机立断,带着林迤往卫府去。越走越萧条,似乎很多人都感觉到了什么,收拾货摊。当面撞上,则是在距卫府还有几条街的时候。 那些人穿着囚衣,手上武器却不错,刀口泛着银光。卫桁被五六个护卫护在身后,而林迤被卫桁身体挡着。 “冲啊冲进去要女人有女人,要金银有金银……” 这样的话模糊的进耳,活了两世,林迤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耳畔的打杀声和呼喊声遥远而嘈杂,身前的打斗也开始了。对方人多,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59 似乎是冲着卫府而来,好在卫桁的护卫人虽少,却都是好手,个个上过战场。 这些似乎都是历来收监的亡命之徒,其中虽有好手,却个个单打独斗,不成章法。这话是那个姓张的老兵百忙中说出来的,还真安了林迤不少的心。 卫桁也没有闲着,解决漏网之鱼。如此边战边往卫府退,好在卫府的人听到声音,出来接应。府中仆役不少,然而可战之人不多。此刻,则要感谢卫桢拼临死前带出来的消息了,卫桁的人都放在卫府,这也是他们往这边赶的原因。 进入卫府关上大门,一时半会儿这些人还攻不进来。 林迤后怕的握紧卫桁的胳膊:“我一直没想明白古家在里面的作用……可是,将京城搞乱,对他对太子有什么好处?” “难道……宫中的事,对太子不利?”卫桁眉宇一轩,语气却不肯定。 是宫变不利,想搅乱京城方便逃走?还是一开始就想搅乱,方便浑水摸鱼? 不过这么一会儿,便有人找来楼梯欲翻墙进来,那个老兵请二人离开此地,林迤知道自己碍事了,忙拉着卫桁走。却没拉动,卫桁推开林迤的手,低声道:“你进去吧,我留在这里。” 林迤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拜见了卫父之后,她留在了外院,倘若有什么事,也不至于毫不知情。 不时便会有仆役来报,林迤对大门处的情况便也了解了。 爬进来的人不少,但是都被解决了。还有人想放火,但是这种高门大院的防火措施一般做的都不错,并没有烧得太旺便浇灭了。 此刻已然消停些,卫夫人便趁此安排了些吃食上来。卫桁亦来了书房,他身上略有些脏,然而令林迤心揪的是,他胳膊处衣衫破裂,似乎被砍伤了。 “只划破点皮,没什么大碍。”卫桁话头一转却说起了别的事,“父亲,刚刚张哥似乎听到有大队人马过去,只怕事端已经控制住了。我有些不放心妹妹停云他们。想带几个人去看看……” 说起苏简苏停云,林迤亦担心,报社那边都是书生文人,不然就是工匠,还当真不好说。尤其这里亦是那些的眼中刺。 自从卫慕袭了靖北王的爵位后,卫慕就不太管他,此刻点点头,叮嘱两声注意安全。林迤虽担心,一来想局势已经安稳,二来,卫桁如今走的就是这条路,此刻不去,日后也会,只能默不作声。 有卫慕在旁,卫桁也不好说太多:“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 这样的肉搏林迤实在没什么实际经验,电视电影里都是艺术加工过的,说出来就是个笑话。只能收敛心情,微笑以送。 “好了,折腾半天,你也回去歇会吧。”卫慕下了逐客令。 林迤知道,自从卫父知道她和卫桁的事情后,就开始不待见他了,她默默退了出去。一路总觉得神思不属,害怕卫桁路上出点什么事,又害怕没有什么人保护的报社那边出事。 才从外院夸入内院的大门,林迤便被人扼住喉咙拖到一边。那人力气奇大,扼得林迤丝毫出不得声,几乎便要就此窒息而亡。 “女状元,跟我走一趟吧。”那人压低了嗓子,一手掏出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往林迤嘴上一蒙,林迤喉底的我不是根本没机会说出来便晕了过去。晕过去最后一个念头是,让你老让我担心你,这回轮到你担心我了吧。 四十六、乱事之后 摇摇晃晃、磕磕碰碰了许久,林迤才头痛欲裂的醒来,不知那人给自己用的什么蒙汗药,也不知这般昏睡了多久。稍微伸展一下,触手便碰到了人,那人长得便是一幅凶神恶煞,一道刀疤从左眉梢横戈至右嘴角,将整个鼻梁都砍断。冷冷瞪一眼过来,杀气四溢,仿佛下一刻便要神经质的打人。 林迤往后缩了缩,此刻示弱便是自保。果然,那人转过了头,手上的刀也按了回去。 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不是一辆马车独行,如此走了不知多久,天色见黑的时候在一个破庙停了下来。那破庙所在地似乎极为偏僻,里面佛像连个金身也无。 “下来。”刀疤脸冷喝一声。 林迤畏畏缩缩的跳下来,果不其然看见古其那张英俊而阴恻恻的老脸。见了老仇人,林迤站直了身体,知道自己这些年一直被他关注着,再装也没用。 古其笑呵呵,语气里的恨却掩饰不住:“你们可要保护好她,不然护身符可就没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林迤也不和他对峙,找个角落缩起来。一个瘦小男人走进林迤,拖着林迤便往后面去。林迤咬紧牙关,知道这些人的兴奋点是什么,没有反应便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古其对如今的林迤毫无兴趣,却不阻止对她有兴趣的人。 然而,才拔了林迤一件衣衫,刀疤脸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追上来了。” “走。” 刀疤脸走过来踹开瘦小的男人,抓着林迤的手便拖走,来到马车边后更是直接将林迤扔了进去。林迤只感觉浑身疼痛,然而这种疼痛却好过受辱。 如此这般逃亡,后面追的人竟似乎没给丝毫喘息的机会。 可是林迤却没有松懈,她知道,一个不小心他们死之前,绝对会先弄死她。后来干脆弃了马车,将林迤扔在马背上跑。整个肚子压在马背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压碎了吐出来。这样折腾下来,当真是没办法自己逃了。 到底还是这些年锻炼太少,太过孱弱了。 待得被扔到船上,拖进舱里,林迤还有点晕。此刻只怕是南下,而后,谁知道他们要躲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她要担心的却是别的。这个船舱极小,潮湿而气闷,只有微弱的光芒透进来。 在吃掉扔进来的馒头之后,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也不知过了多久,船忽然停了。吵闹之声大起,说什么却丝毫听不清。而后是刀剑相交声,林迤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她知道,时机到了。 然而先进来的,却是刀疤脸,他拖着林迤,低声警告:“你不反抗我就不伤害你。” 不等林迤说话,便被拖出了船舱,初见刺眼的阳光,林迤眼眯了眯,看见对面黑色劲装的卫桁,他身后竟站的是徐成。想来,就是这个曾经混迹底层的人找到了她的蛛丝马迹。 刀疤脸的刀架在林迤白皙的脖颈上,林迤站得笔直,还对着卫桁眨了眨眼。 卫桁将手上剑交给身后人,拂了拂袖:“古大人放舍妹过来,我们便离开,当从不曾发现大人。大人日后无论去哪,都与我等无关。” 瞧卫桁行云流水的动作,好像真的没受伤,之前左臂上的伤似乎也好了。林迤放下心来,就算最坏的打算,至少在死前见了他一面。 在林迤看来,这七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60 年已经是偷来的,还得此良人温柔以待,无憾了。 “你们先下船。”古其似乎受了伤,坐在一张藤椅上语气轻柔。 见卫桁迟疑,古其阴恻恻一笑:“待会儿就把她扔下来。杀了她我又没什么好处了……” 待得卫桁上岸后,古其立即命令开船,卫桁冷冷看着,最终看到林迤被一个刀疤脸扔到了河里。 林迤不会游泳,在河里扑腾挣扎,好在身边会水的多。也没呛几口水,这个天也不冷。缩在卫桁怀里,林迤久久才夸了一句:“来得挺及时的。” 闻言,卫桁苦笑不得:“你啊……” 设想千万,以为她会吓得哭一哭,或者求安慰之类,岂知竟是这样一句,真不知该说什么。林迤懒懒打个哈欠:“反正你也会来救我……再说人家古大人说了,就是拿我当护身符,死的护身符可就不灵了。” “可受伤了?” 林迤摇摇头,很想抱紧眼前的玄衣青年,却见身畔都是人,还是忍忍吧。 / 卫桁带着林迤与众人骑马往反方向而去,林迤靠在他胸膛上觉得安心极了,马上颠簸,林迤也不想说什么,待得到了一个小镇,在客栈中安顿好了,她才有心思问及京中事。 “太子是在陛下回寝殿时动的手,他们有赵大人的手令,而后首位陛下的侍卫和太子禁卫军在宫中残斗。彼时他们放松了对赵大人的监视,赵大人找到了齐老将军。沈将军此次又立功了……” “我出去时太子正好外逃,也因此捡了些小功劳。”卫桁在林迤床前,笑得略有些得意。林迤极少见到卫桁这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一时也忘了近几日受的苦。 “等我回府,才发现你不见了。父亲以为你偷偷跟着我跑了,我却又以为你在家里乖乖的。找了许久,还是徐成那边得了些消息……” “古大人也是好算计,早早便以家中父亲病重为由送了家人回去。现在谁知道回的哪?”卫桁冷笑一声,“他只怕早就不看好太子,那些犯人比太子还早动手,只是为了他出逃拖延时间。” “只是太子失败得太快,追他的人自然也追的快。只是不知何时他竟换了船,不过百密一疏,他买船的是书院一个毕业学生家中的,不然只怕真没这么快找到你。” “可惜还是让他给逃了。” 看着卫桁,林迤倒也不觉得失望,就算抓不到,他这一生也再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世上了。 “相比复仇,还是你的安危更重要。”卫桁轻轻握住林迤的手,丝毫没有提这几日的焦虑担心和害怕。林迤亦未曾提起自己这几日的心情,往卫桁怀里一靠,便开始胡说八道。卫桁早听惯了,也不追根究底,只是将那只不安分的手牢牢抓住,再狠狠啄一口她的红唇以作惩戒。然而看林迤偷笑的样,便知道毫无用处。 被古其劫持了有五六日,归程却走了十日。报信的人自然一早便回去了,二人慢慢悠悠的往京城去,丝毫不急。 回到京城时,明显感觉市场萧条了许多。此次只怕许多人都要下马,回到卫府,卫老爷子也在,二人只需听卫老爷子和卫慕说起便可。 总结下来就是,首辅这次栽了,已然乞求告老还乡。太子贬为庶人,而赵茵忍受了几个月后,终于与太子和离,依旧站在女帝身侧。而当初因为首辅而暂停查的靖北王一案,又在女帝的金口下,重新开始。 不过几日,便将当年陷害靖北王的一干人等查操,其中便有将苏吟夫妇陷害的陈御史。 苏老爷子终于是等到了。 到了晚间,二人正在吃张胖子新研究出来的菜品,忽见书院的门卫赶了来:“女公子……老爷子,老爷子……走了……” 彼时,林迤正毫无形象的啃着一根大猪蹄,惊得手一抖,猪蹄从身上滚落,留下一身的油。 苏老爷子自从苏老夫人病逝后,便也缠绵病榻,如今夏日反尔还好一些。 “不是说,老师还常在操场上走动吗?”林迤扶着桌子,转头问卫桁,“怎么忽然……” “本是好好的,今天忽然说想去邙山,在老夫人和小姐姑爷坟前转了又转,回来就……” “怎么不早来告诉我!”林迤差点站不稳,好在卫桁便在身后,扶了一把。 “原以为老爷子只是倦了,岂知一睡不起。” 林迤赶到时,只看见苏老爷子安详的躺在床上,苏简跪在一旁,她默默跪在身侧,握了握老爷子的手。 老爷子本就病痛缠身,八十几的人一夕大喜,又是这些年的信念支柱,忽然撑不住了,也是正常。可是这种事,即便心里再清楚、明白、透彻,真正到来那一刻,始终是意外。是啊,也算喜丧。甚至,摆脱了病痛的折磨。林迤心中如此安慰自己,眼泪却止不住。倘若没有这个老人,她只怕如今也只是在苦读,更不可能站在女帝身侧。 而更深的,林迤的很多自信,亦是被这个老人宠出来的。不管林迤怎样的离经叛道,苏老爷子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支持着。即便是后来林迤想嫁的人不是苏老爷子心里所想自家孙子,还是一句反驳都没有,只是说卫小子很好,我支持。你父亲若是不答应,我去说。 当真天幸,才得这样一位宽厚老人的宠溺。 苏老爷子的后事操办得极为简单,这亦是他的吩咐。苏简将老爷子和老夫人合葬在一起,旁边则是苏吟夫妇。 林迤心中悲痛,一时竟没注意到,一贯身体康健的卫老爷子,忽然间便老了许多,整日里守在二人共同的书房里,待得被卫桁拉过来时才惊觉。 只是她亦不知如何开解,两位老人几十年的感情,又岂是几句话便能将这悲伤化解的。便是她自己,亦记得老师的音容相貌,哀戚难止。 陪着卫老爷子说了几句话后,她出门,在偌大的操场独自走着。夏夜的晚风也带着热气,这样走了不知多久,卫桁来到了身侧,牵起她手的手掌带着些凉意,让烦躁不堪的心安稳下来。二人对视一眼,便又静默的往前。 二人第一次这样并肩前行,是林迤初穿来那个元宵。那夜大雪纷纷而下,二人便似乎白了头。这一次,他们真的可以一起走完一生了。 番外 临水逶迤 大楚王朝明景年间的闲散异姓王卫桁这一生充斥着遗憾,生命里唯一的亮便是妻子林迤。可惜这位妻子虽然将所有爱都给了他,却也有自己追逐的目标,最终在成亲十年后,耗尽心血而逝。 那一刻来临时,卫桁并没有太多的无法接受,林迤的身子一向不好,最开始几年还好,蹦蹦跳跳。一年冬天受了寒之后,便身体逐年病弱。 临死时,她说:“哥哥,对不起,若早知道天不假年,当年便不会……”是啊,她以为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61 原主死了之后,她是新生,得到的也是一个健康的身体,所以为了科举她日以继夜,即便是考上状元之后,为了许多事也一直殚精竭虑。 最后半年,她抛开了所有事只为和他多相处几天,她将她的前半生一一诉说,然而那些事有的脸她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最后她说,哥哥,我去之后,开始新生活吧。娶个贤妻,纳些美妾,生一堆孩子。反正她也看不见,不会生气的。 她说,不必葬她。将她烧成灰,找个荒山野岭,种几株些花便好。若是想她了,便去摘几支,放在瓶中案前,也算哀思。 后来,卫桁在离书院有段距离的荒地,建了个院子,种满了花树。这个院子一年四季,都开满繁花,仿佛每一朵都是她。这个院子,叫临水居。 在他五十寿辰的时候,那些卫氏的远方亲戚终于坐不住了,死活要塞给他一个子嗣。他气得拿拐杖将那些人一一赶了出去,省得脏了他的院子。而后,除了临水居,便是京城里的靖北王府,也被他全部卖了出去。 所得,一部分在书院附近建了个幼儿园——这个名字是林迤胡说八道的时候说的,后面什么都不做的时候,林迤说,她此生唯一遗憾就是不曾与他有个孩子,所以看见孩子就觉得好开心。 另一部分充作书院的奖学金,专门奖励优秀的女学生。彼时,书院里女学生已经占了三成。 有人骂他不孝,有人说他狂妄,惟独已多年不亲自写稿的苏简写了一则短评,其夫妻之后无数。 而后,卫桁时常去书院去幼儿园闲逛闲坐,彼时他才明白为何苏老爷子在苏老夫人死后喜欢在操作闲逛了。卫桁才深恨,应该早点如此。 自然更恨的是,他与林迤成亲十年,他竟有一半时间戍守边疆。是啊,妻子是女状元,是女官,他则只是个闲散王,始终意难平。直到林迤开始生病,他才断绝了建功立业的想法。林迤去后,他一度接受不了 ,留在边疆。有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别的女人的时候,却在别的女人脸上看见了熟悉的笑意。 终究靖北卫氏,断送在了他的手上。 林迤说,我这十几年是老天恩赐的,而卫桁又何尝不觉得自己的一生也是如此。 带着满心的遗憾,大楚王朝明景年间的靖北王卫桁手握一支桃夭簪逝世。而二十一世界某城某医院,他睁开了眼。 花了许久的时间,他才慢慢想明白——或许这就是她来的那个世界。 这是具植物人的身体,他能醒过来被身边白衣服的人称为奇迹,而他什么都不记得,白衣服的人说,是伤到了大脑。 又过了大半年,他才完全康复出院,而后开始了疯狂寻找林迤的日子。直到半年所寻无果才蓦然发现,这个时间,她还没到某城来。而他发现,自己似乎是他的学长。 / 而对于林迤来说,今年是高考结束后的一年,过了一个无所事事又舒适惬意的暑假之后,她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了某城某大学。一下火车,上了去大学的校车后,她就赶走了父母。 “说好的我自己来的,你们都送到这里了。你们自己去玩去,我办好了入学手续就来陪你们。” 按照正常的轨道发展,一下校车的林迤就要遇到前男友,开始一个并不美好的初恋,而这个初恋持续一年和一个暑假的囚禁。只是此刻的林迤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怀揣着对大学的向往和兴奋。 下了校车的林迤开始后悔没有让父母跟过来,因为她带的东西实在不少,有点吃不消。拖着拖着,咯噔一声,轮子坏了。这下她慌了,她可真的提不动。 “同学,需要帮忙吗?”温和的男声里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 林迤抬头,看见的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大病初愈。她下意识地摇摇头:“不……不用了……” “卫桁,你才出院还是不要干这种体力活了。学妹是哪个系的?我是中文系,让我来帮你吧。” 卫桁停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楚邺帮林迤提着行李箱离去。他不着急去接触林迤,可是他急着除掉这个人。他已经能够确定,在林迤口中曾经不仅仅在感情上伤害过她的人就是他。 楚邺其人,是中文系大二学生,学业优异,长相俊逸,不乏追求者却并没有女朋友。按理说,他便是要囚禁也该选个好控制的,而林迤的性格从不软弱。究竟是为什么呢? 亦或,是经历此事后才成长起来?那他还是宁愿林迤不曾成长起来。 他记得林迤说,在那个世界她长得并不好看,也没有经历过被人热烈追求的事情,所以被这个有好感的学长在楼下接了几次,送了几次花就答应了表白,什么也没能看清就掉入了陷阱。 唔似乎,确实算不上漂亮,但是很可爱啊。卫桁看了看自己,又想了想楚邺,自己的竞争力还是有的。 何况,没人别他更清楚林迤的喜好了。 / 楚邺这个人……实在在太不小心了。 卫桁只是去他们宿舍多转了几圈,就发现了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牌的时候刺了几句,挑拨了几句,他们宿舍的人就开始打架。他一不小心就将楚邺藏那些不和谐工具的抽屉拉开倒了出来。 不过开学一个月,才在林迤宿舍楼下等了两三回,当然其中好几次都被卫桁已开黑打牌之类的事情给搅合了。楚邺的名声彻底坏了,没有谁喜欢和喜欢s/m的男朋友在一起,除非有那个癖好。 林迤也被这个事情搞得有点蒙,本来别人说楚邺学长在追她,她之前都说只是朋友,现在更是说只是认识了。 而后,她收到了文学社卫桁的手写情书,光是封面上的林迤亲启四个字就让她目眩神迷了。当时入文学社她就发现这个有一面之缘的人也在,但是因为第一印象并不好而没有深交,接触几次发现这个人温和有礼,不管对谁都很有耐心,尤其是第一次聚餐的时候几乎帮所有女生都挡酒,自己则喝得酩酊大醉。 那时候,她听到了他醉话:“迤儿……迤儿……” 这……又让林迤对其退避三舍,然而出了楚邺的事,显得卫桁好像也没那么可怕。然而林迤还是决定再看看,谁让这个人长得实在挺帅的,太没安全感了。感觉好像还是长得平凡如楚邺这种比较适合自己,可惜…… 卫桁若是知道阻碍他追妻的竟然是自己刻骨相思不知作何感想,反正现在的他还是在每周写情书,文学社活动公共课尽量刷存在感的状态,约是不敢约,他太了解林迤了,逼太紧一个转身就跑没影了。 何况这时候的她还不是后来的她,并没有那么勇敢。 当然更让卫桁烦躁的是,追他的人也很多。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一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卫氏林迤 作者:挽旧 分卷阅读62 不注意就被林迤看到身后跟着个学妹,才拒绝一个另一个又来了。 这般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就到了期末,早就预定好了送她去火车站,进站之后,她才发了消息来问:“为什么是我。” 卫桁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是因为我的前世你的后世?还是说以为遗憾?他其实已经有点疑惑,他爱的究竟是前世默默努力又对他一往情深的她,还是此刻有点怯懦又有点躲闪的她。 都是她,还是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的她不是她? “因为你是你。” 而后林迤发来了一个游戏名称和区服id,她说:“来这里找我吧,给你看不一样的我。” 那个游戏林迤曾经提起过,她说只恨去那个江湖太迟又离开得太早;她说,那里有一群她怀念的人;她说,我想带你去。 终于,她带他去了。 游戏里的林迤确实和现实里万千不一样,在那里她有很多朋友,而现实里,她只有几个。在那里她没有怯怯懦懦,而是一言不和就切磋。或许,坚强的她只是还不到时候显露而已。 他被带着在游戏里游荡,她的亲友以为他们是师徒,直到有一天,她被人表白,缠得无可奈何的时候。将在外面吃饭的他拉回了游戏。 他在某个语音软件里听到她冷冷淡淡的声音。 “这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学长。” 而后那个人点了他切磋,还不怎么熟悉游戏的他自然狼狈不堪,几招败阵。然后,她点了对方切磋,打得难分难解,最终她丝血险胜。 他点开私聊框:“看来以后我要努力打架了,不然会丢你的脸。” 她说:“丢了我找回来。” “不过有个人替我打架也很好。”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戍守边疆时她亦是这样说。游戏里,他们站在一个落雪纷飞的地方,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时,也是一个大雪天。而窗外,天色阴沉,天气预报里,她的老家最近也要下雪,他当即定了票。 又是一年落雪时。 前世今生的画面交替出现在他脑海,最终他只知道,他所爱的始终都是她。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没有发生而改变什么,有些人并不会因为有些经历没有经历就变成另一个。 他思了几十年的故人,终于回来了。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