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诡异复苏》 第1页 [无ＣＰ向] 《全球诡异复苏》作者：安二十四【完结】 简介: 全球诡异复苏，都市怪谈成为现实，人类对于世界的幻想逐一得到验证。 恐惧、怀疑、懦弱、愤怒、沮丧、悲伤、痛苦，都将成为诡异的资粮。 答错题就会死的谜语事件簿、喜欢唱暗黑童谣的地铁怪人、会在自己身上添加名字的古怪墓碑、水猴子…… ———— 苏茶发现自己有一项能力。 那就是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保持冷静。 比如说现在，一只诡异正透过手机屏幕看着她，湿哒哒、黏糊糊，面容是车祸十级现场。 他张牙舞爪，“你就不怕我吗？” 苏茶：“我怕啊，为什么我关不了手机？都快没电了。” 1.无CP，大女主升级文 2.女主人设冷静高智力，中后期手撕诡异 3.略微悬疑恐怖，只有一点点，不烧脑无系统 4.类灵气复苏内容，设定是私设，勿要深究 本文纯属虚构，要相信科学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爽文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茶 ┃ 配角：林守之、关山长、余小双 ┃ 其它：诡异，恐怖 一句话简介：我们来到，我们控制，我们收容 立意：从文化研究的角度思索人类历史 ? 第1章 诡异的谜语 黄昏，江城图书馆，第二阅览室。 苏茶把刚看完的《先验唯心论体系》放回书架，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随机数字生成器的APP，先把开头的英文字母编码给随了出来，是B。 苏茶心情愉快，B是哲学大类的书籍编码，而且就在这个阅览室。 苏茶继续用随机数字生成器生出另外七位数字，得出一个数字后，便收起手机朝着书架走去。 这是她独创的选书法，总是要头疼选什么书看，那不如完全随机好了，省去选择的烦恼。 反正她什么书都能看，生冷不忌。 而且哲学类的书已经比之前《空调外机维修手册》好多了。 她来到阅览室的角落，上上下下的扫了眼，最后从中间位置抽出了一本小册子。 这是一本很薄的书，大概只有成年人手掌大小，整体泛黄发卷，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连封面上的字都看不清了，只有贴着的数字标签还在提醒她这就是她要找的书。 忽然，书架上有什么东西闪了闪，打断了苏茶的思考。 她看了过去，发现原来是书架对面有人。 通过狭小的空隙，她只能看到对方的部分下巴和脖子。 这个人这么晚了还来看书啊，她这么想着，收起书回到座位上。 此时已经临近闭馆。 不大的阅览室也没几个人了。 苏茶回到座位，刚打开书，斜对面的老大爷清了清嗓子，他似乎有咳病，喉咙里总是有痰。 他展开报纸，又清了清喉咙。 苏茶注意到报纸上的某版面头条，用一排黑色的大字写着：“动物袭击频出，如何落实责任？” 报纸后的老大爷似乎也看到了类似的新闻，咕哝着说道：“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苏茶收回目光，把心思放到了面前的书上。 这是一本宗教书籍，似乎是关于原始崇拜的。 在文字诞生之前的远古时代，人类认为万物有灵，并且对当中无法解释的现象加以崇拜，祈求平安。 如果说，神话是人类童年时期的文学，那文字诞生之前的原始崇拜，则像是存在于人类尚在子宫内，又或是在襁褓中，听到的母亲耳语和胎教。 苏茶看着看着，忽然把书翻过来去看它的标签。 这种书居然会被分到哲学类吗？ 突然，她想到一件事情。 哲学类的书籍在阅览室最角落的那几排，而她刚才却是在最里面的那排书架找到这本书的。 这个图书馆的架构奇特，第一排和最后一排书架都是和墙一体的。 换言之，刚才拿书的时候，根本不应该看见书架对面有人，书架对面就是墙才对。 想到这里，苏茶后背一凉，一股莫名的寒意笼罩着她。 她回想着自己的记忆，想弄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自己记错了？ 可是她常年来这里看书，每个书架对应的编码她比管理员还熟，这本书就是应该放在最后一排的书架上的。 “叮铃铃~” 闭馆音乐响起，原来悠长舒缓的小提琴曲，此刻拉长了调子，听起来就像是从收音机里播放的蹩脚小提琴手拉出的不明曲子一样，声音既大又失真。 “咳嗯。” 对面的老大爷收起报纸，慢悠悠的把桌面上的杂物放到袋子里。 不对，这闭馆时间不对劲！ 苏茶心里的不安越发浓厚，她往窗外看去，只见原本金黄色的天空已是一片夜色。 她马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6:20，远没有闭馆的时间。 “咯吱吱~” 一个人推着归还书籍的小推车走了出来，他穿着图书馆管理员的衣服，但头上戴着鸭舌帽，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下。 他来到老大爷身边，从小推车上的书架拿起一本书，问道： “这是你的书吗？” -- 第2页 老大爷头也不抬，“不是。” 说完，他把看完的报纸放到了小推车上。 这份报纸就是图书馆采购的，放到阅览室以供人们阅读。 现在他要走了，报纸当然也不能带走。 可是，他这个动作似乎惹恼了管理员。 管理员一把将报纸打飞，从苏茶这个角度，能看见他鸭舌帽下一闪而过的红光。 她已经察觉到异常了，她看了眼出口，原本那里灯光明亮，一眼就能看到电梯，此刻却一片黑暗，能见度不够半米，似乎有什么将洒向出口外的灯光都吞噬了一般。 “什么东西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管理员问道。 他的声音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但苏茶可以肯定，通过声音和体型的比对，图书馆根本没有这个管理员。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老大爷嘟囔着，弯腰去捡报纸。 管理员鸭舌帽下红光再闪，“回答错误。” 一把刀直接插到了桌子上，老大爷被吓了一跳，一双手都止不住的发颤。 “你……你这个小年轻……”他咕哝着，似乎还说着什么方言脏话。 “回答错误。”管理员干脆的抽起刀，然后插到桌子边缘。 此时，那把刀距离老大爷不够十五厘米。 老大爷一手指着管理员，另一手捂着心脏，双目圆瞪，整个人往后靠，显然是犯了病。 “你……你……” 管理员似乎在侧耳聆听。 苏茶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连忙喊道：“人，答案是人！” 与此同时，管理员终于有了动作，他提起刀，狠狠的往老大爷大腿插去。 “回答错误。” 老大爷两脚一哆嗦，整个人昏死过去了。 管理员再次做出聆听的样子，没一会儿，便提起刀又插了下去。 “回答错误。” 这一次，插的是小腹。 管理员第三次做出聆听的样子，苏茶留意到，每次“答题”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她脸色发白，手心也在冒汗。 她不是没有想过冲出去阻止管理员，而是现在的情形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一个未经训练都市女性，也必不可能打得过一个手持利刃的“男性”。 更何况，眼前的是不是人，还另说。 管理员第三次拿起刀，可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他像是收到什么信号般僵住了。 苏茶分明的看见，老大爷的身体停止了抖动。 管理员收起刀，扭头看向她。 苏茶心中一凛，知道现在该轮到她了。 管理员继续推车，缓缓走向她。 苏茶心中斗转千回。 刚才管理员问的，是古希腊神话中斯芬克斯问俄狄浦斯的经典问题。 相传俄狄浦斯答对后，斯芬克斯羞愧的跳崖而死，也有另一说是俄狄浦斯杀死了它。 当然，如果按照希腊神话来的话，眼前的情形已经出现了偏差。 因为斯芬克斯是吞掉了答错的路人，而非用刀捅死。 正当苏茶思考的时候，管理员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苏茶抬起头，就看见了一张猫脸的人，抑或是人脸的猫，就像是人开了奇怪的猫脸美颜特效。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就往出口跑去。 可是面前光影一错，管理员已经站在她面前了，他的猫眼发出瘆人的红光。 此时此刻，苏茶竟然笑了。 既然其他办法都不管用，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她回到了座位，整个人已经换了个姿态，变得冷静非常。 谜语，杀人。只要说话就算是回答，答错就要受到惩罚，那答对了呢？ 苏茶闭眼思考，在短短的几秒间就将管理员入场，到杀人的场景回想了一遍。 等到她睁开眼睛，管理员已经再度站在她面前，并且已经抽出了一本书。 “这是你的书吗？” 苏茶看到小推车的书架上还有两本书，但都没用编码标签，很明显不是图书馆的书。 苏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图书馆陷入了一片死的寂静。 她脑中飞速思考，她知道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因为“超时未回答”也算作“回答错误”。 但既然在规则之内，那么最后一秒才回答也算是遵守规则。 管理员的猫眼又亮起红光，可还没等他宣判，苏茶就飞速说道： “这本书不是我的，另外两本书才是我的。” 红光熄灭，管理员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把手里的那本书放到书架上，又拿起另外两本书。 “四分熟的羊肉和五分熟的牛肉不认识，为什么？” “红红果子棍上挂，外裹糖儿味道佳，打一食品。” 管理员像播报员一样念出了两道题，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恐怖气息，可苏茶好像一点都感受不到一样。 她若有所思，一本“书”就对应一本“谜题册”么？ “答错”视为选择该“谜题册”吗？ 那如果明确回答“不是我的”，会怎么样？ 谜语倒是很简单，简单得有点过分，几乎是幼儿园益智水平。 可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思考这背后的逻辑与漏洞。 -- 第3页 红光再闪，就在他快要说话之前，苏茶答道：“题一，因为它们‘不熟’。题二，糖葫芦，也叫冰糖葫芦。” 管理员没有表情，只是继续念道： “脱了红袍有白衣，白衣下面黑胖子……” 又是两道。 苏茶一边在心里默数计时，一边沉思。 答对了什么也不会发生，而是继续下一题。而且谜语的类型和上一题类似，可见这确实是一类“谜题册”。 第一本书，也就是老大爷那本，应该是“神话”、“谚语”类。第二本是“食品”类，第三本是“生活”、“脑筋急转弯”类。 苏茶在心中默默总结归纳。 红光再闪，恐怖的气息蔓延整个阅览室。 她停止了计数，答题的间隔时间快了将近一秒！ 第2章 新世界 不大的阅览室里，有三道身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半躺着。 答题的间隔时间从第十五道开始，已经缩减到了五秒就会闪红光警告。 而她现在，已经回答了上百道题了。所幸到了五秒之后就没有进一步缩减了。 她每次都会等到管理员闪红光的时候，才极限答题，弄得室内红光闪闪，有好几次管理员吐出了两个字，或是提起了刀，却硬生生的都憋了回去。 他像是一台固执的机器，非要找出苏茶的破绽。 苏茶面前的桌子上，插着一把刀。 她故意答错了两次，第一次那把刀离她大概有一只前臂那么远，第二次却只前进了不到一厘米，刀孔和刀离得很近。 答题的时间很紧，尤其是每次都要回答两道题，需要一并思考，同时给出答案。 管理员冷冷的注视着她，室内仿佛有股低气压在流动。 管理员的眼神越发的狠毒，猫脸也狰狞着，仿佛随时有可能扑上来。 苏茶却是恍然未觉，看都不看他一眼，低着头一边默数一边思考答案。 她能答对这么多题，得益于她平时的阅读习惯，她乱看杂书，倒是看过好几本谜语大全。 而她也发现，管理员问的问题大多是看过的一本叫做《儿童谜语大全》的书。 谜语这东西，难就难在答案千奇百怪，跟不上出题人的思路，那就有机会答错。而她看过答案，当然要容易得多。 而她不在意管理员阴森狠毒的目光的原因在于，如果他要动手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装腔作势呢？ 终于，苏茶又一次卡点答问题后，管理员的猫眼闪了闪，竟然一言不发的推着小推车走了。 他走得很快，一转眼就转去了书架后面。 苏茶微怔，脑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顾自的在心里默数着。 “1、2、3、4、5……” 什么都没发生。 她终于松了口气，瘫软在椅子上。 她陡然从高度集中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后背一片冷汗。 而她的余光也扫到，出口处的灯亮了，电梯也正常运行着。 虽然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可是她也来不及细想，拿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走了。 走之前她回过头重新看了眼阅览室。 四周安安静静的，灯光明亮，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老大爷倚躺在椅子上，身下有一片血泊。 最离奇的是那把插在桌子上的刀，就在苏茶的注视下，它仿佛被腐蚀了般飞快生锈、刀刃弯曲。 苏茶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有些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 苏茶没敢坐电梯，走了楼梯去的图书馆大堂。 看着昏暗的大堂，她甚至怀疑整个诡异事件还没有结束。 所幸在她的观察下，这才发现图书馆外天色昏暗，有几个路人路过。 这次是真的闭馆了。 她来到图书馆门前，思索了下，先是打电话给真?管理员，叫他们来开门。 然后打电话报警。 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死了人，不去寻求警察和官方帮助，根本说不过去。 “喂，你好。我在江城图书馆，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刚才有个身穿图书馆管理员制服、脸长得像猫、眼睛会发红光的人，在第二阅览室里杀死了一个老人。他手里有刀，现在躲进了阅览室的某个书架后面。 整个事情非常诡异，那个人先是问了一个谜语，见老人没有回答就捅了他两刀，我怀疑是灵异现象。” 又说道：“……也有可能是精神病人。” 她想了想，专业的事情由专业的人来判断，说灵异现象实在是太挑战人的认知了，虽然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苏茶的话语逻辑很清晰，不像是误报，所以接线员马上把事情报了上去。 警察来的很快。 开门的管理员还没来，但警察们等不了了，直接把锁弄坏了就破门而入。 “报告，阅览室没发现凶手。” 正在问苏茶话的警官应道：“其他地方也搜一搜。” 没过一会，真?管理员也来了，“我走之前明明都看过没人才关的门的啊！” 苏茶抿了抿唇，对这样的情形有所预料。 此时，有两个人拨开人群，为首的年轻男人招呼道： “王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王警官看到他们，浑身一震，迎了上去，“关队，这事难道与‘那个’有关？” -- 第4页 关队颔首，“应该是的。” “人我先领走了，后续你们搜到了什么也和我说下。”关队又说道。 王警官略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的应道：“行，我这边已经记录下她的信息了。” 显然，苏茶还有些嫌疑没有脱离。 “好，那这边就先交给你们了。”关队很客气的说道。 辅警开始疏散围观群众，苏茶跟着关队走了出去。 关队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似乎是他同事，一头黑发很干练的扎成马尾，戴着眼镜。 他们刚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关队就说道： “同志你好！我是隶属于‘特别事务调查局’下辖行动部的关山长，这是我的证件。” 关山长出示证件，虽然苏茶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部门，可证件公章齐全，不似作伪。 “我们能说话的地方，聊聊你刚才发生的事情吧。”关山长收起证件，说道。 咖啡厅，卡座。 苏茶将整件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当然，对于猫脸管理员的诸多猜测她没说，只是把客观事实说了。 “等等，你是说你回答了上百道问题？”关山长的同事问道，她瞪圆了双目，显然十分惊奇。 落座的时候介绍过了，这位叫余小双，果然是关山长的同事。 “每次两道题，准确的来说，应该过两百道题。”苏茶回道。 “还都答对了？”余小双和关山长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叹。 “答错了两条。”苏茶喝了口咖啡，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将她明明说过的东西再重复问一遍。 “……” 这淡淡的学霸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关山长斟酌语气，“这种事情很少见，不受伤全身而退的普通人，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苏茶察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你们部门就是负责处理这些事件的？灵异事件？”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红光、猫脸、生锈的小刀，还有莫名其妙的闭馆音乐，现在想想，似乎从当时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样。 “也不能说是灵异事件……”关山长语气迟疑。 “队长，还是和她说清楚吧，她还没脱离危险呢。”余小双说道。 “好吧……”关山长刚应了下，余小双就抢着介绍道： “华夏龙组你知道吧——我们部门和它没关系，但性质差不多，都是秘密部门，我们主要负责你这种……超自然事件。反正我们部门，这块保密，不能多说，只能说懂得都懂，懂得都懂。”余小双一副老谜语人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苏茶点了点头。 她以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个部门，但比起今天遇到的诡异事件，有专门负责这种事件的部门似乎也是应有之义了。 关山长在旁听得是欲言又止，可余小双却是不管不顾。 “我们说回你遇到的事情吧，你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那个图书馆诡异有可能还会继续找你，只要你接触到与之相关的‘仪轨’，就会被卷入像是异空间里。你应对的完全没错，可以说是……相当冷静了。” 何止是相当冷静，简直是非人般的操作好吧。 一边倒数一边思考答题，一旦答错就死，没点心理素质根本玩不了啊！ “仪轨？”苏茶不解。 “哦，这是我们行内话。通俗地来讲，大部分诡异都只会攻击触发仪轨的人，这种类似传播方式的前置条件叫仪轨；图书馆诡异通过一套行为模式攻击人，也叫仪轨；如果有人侥幸逃脱，后续他再接触到某些事物、场景甚至是做个梦，都有可能触发仪轨，再次引发追杀。虽然这三者都统称为仪轨，但还是有细微不同的，比如说你这个情况，就没有前置的仪轨。 被诡异攻击的仪轨似乎和谜语、图书馆、书有关，所以你接触到这些东西，就有可能再次被拉进异空间里，重复你今天遇到的事情。但是，我要强调的是，这些都是我们根据已有经验的猜测，实际上我们对于这种超自然现象的研究非常有限，这件事情的仪轨究竟是什么，我们也不能完全肯定。” “那你们之前是怎么处理这种……超自然事件的？”苏茶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毁灭、控制、收纳。”关山长斩钉截铁的说道。 余小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关山长打断了。 “抱歉，同志。我们还没有确定这次事件的性质，所以有些东西还不方便透露。” 余小双已经说得够多了，有些东西还涉密。 没过一会儿，关山长就出去接了一个电话，他回来就直接说道： “现场勘探无凶手及凶手藏匿的痕迹，通过现场证物调查及初步尸检，基本确定这是一次超自然事件。” 余小双露出欣喜的笑容，“终于有活干了。” 关山长对苏茶说，“你现在的处境比较复杂，我建议你还是去我们部门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3章 遗书 行动部的办事处就坐落在市区里的写字楼里。 “既然你是这次异常事件的当事人，那么就有相应的知情权。我们部门是专门负责这类异常事件的，基于有些诡异只要知道它的存在就会直接攻击的特性，本次事件只有我们两个一线人员与你直接接触。接下来，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帮助你，并尝试解决这次的异常事件。”关山长很严肃的说道。 -- 第5页 “场面话说完了，我们来说些正经的，说不定这次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余小双语气兴奋。 关山长有点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你们能提供什么帮助？道符？佛法？”苏茶问道。 “呃……我们没有那些的，现在是科学的时代，不讲那些封建迷信的。我们的研究认为，所谓异常事件，不过是人类尚不清楚的超自然现象而已。” “那你们怎么处理异常事件的？用超能力？” “超能力有是有……”余小双有点尴尬，见苏茶眼神一亮，连忙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就算有超能力也非常弱，对于解决异常事件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真正依靠的，还是我们的热武器和科技！” 热武器吗？以前接触得少，倒是没想到这层。 不过，苏茶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 “你能在D级事件里全身而退，说不定你也有超能力哦！”余小双突然兴奋地说道。 还没等苏茶细问，关山长就打开了一个平板，说道： “林博士来视频了。” 据关山长说，林博士是局里的研究所所长，对异常事件的处理很有见解。 视频接通，只见一双漆黑的黑眼圈和无神的眼珠，林博士似乎意识到自己把手机拿太近了，于是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拿远了点，最后直接用了几本书夹住。 随着镜头的拉远，苏茶他们才看到林博士穿着一身白大褂，一副标准的研究员的样子，后面还有很多人走来走去。 “呀，林博士，还在忙吗？昨天加班加到很晚吧？”余小双寒暄道。 “没，在所里的咖啡店呢。”林博士把手机拿起来晃了晃，果然能看到四周的卡座。 “昨天晚上喝咖啡了，没睡好。”林博士重新把手机放好，解释了句。 余小双的嘴角抽了抽，硬生生的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闲话等会儿再说，你们叫上来的调查报告我看了。本次异常事件暂定为D级事件，编号为D-21112，我怀疑D-21112的整套行为模式就是为了诱导人产生恐惧、害怕、慌乱等负面情绪，等到受害者积累到一定恐惧情绪，D-21112就能越过现实伤害受害者，从而进一步让受害者感到恐惧，进而击垮受害者。” 苏茶若有所思，难怪那管理员第三刀就插到了老大爷大腿上，而她明明答错了两题，刀却依然离她很远。想来应该是老大爷有心脏病或者高血压，经不住吓，一吓就血压升高，负面情绪歘一下就上去了。 “当人们恐惧的时候，心理层面就产生了弱点，当恐惧产生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大脑就陷入失控状态，平时我们说的‘气疯了’、‘范进中举’就是说的这种状态。所以，D-21112的本质是精神攻击。” 果然，行家一出手就看有没有。 虽然林博士一副摸鱼上班的样子，可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解开了苏茶心里的疑惑，也让她明白了所谓“诡异”的伤人方式。 “鉴于D-21112诡异的烈度较低，且是刚诞生，目前没有发现具备传播性，建议谨慎接触，尝试控制收容，允许使用常规热武器。” 听到林博士的分析，关山长精神一震，“确定是刚诞生的诡异吗？” 林博士颔首，“监察部通过人工智能大数据，调查了国内异常事件的卷宗，并未发现类似事件。至于国外，还在调查中，但邻近的几个国家已经排除了，所以大概率是一起全新的异常事件。” 关山长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振奋，“好的，我明白了。” 林博士把目光投向了苏茶，“这位就是苏女士是吧？这次事件完结后，可以来研究所做一下检测。” 苏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倒是余小双在旁边低声解释道：“林博士前面也说了，因为诡异对人的攻击方式就是精神攻击，所以你在D-21112事件的表现真的很了不起，应该具有相当高的精神抗性，而高精神抗性则是超能力的共同特征。” 原来林博士觉得她有超能力啊，苏茶恍然。 但旋即又有点哑然失笑，她有没有超能力她自己当然知道，要说超能力，从小就特别冷静算不算？ 刚出生时，她就因为不哭被医生认为有什么大病，被狠狠揍了屁股才哭出来。从她记事起，她有强烈情绪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就好像她和某些情感绝缘一样。不过也因为她从小就没有什么强烈情绪，所以她对自己的“冷静”也没什么感觉，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我呢？我现在能做什么？”苏茶问道。 她还记得，她还没脱离危险，还是D-21112的第一优先级，也就是说，只要她接触到D-21112的仪轨，就有可能再次被拉到那个异空间里。而D-21112的仪轨很有可能和书、谜语、图书馆有关，她可以一辈子不去图书馆，但总不能一辈子呆在房间里吧？而且怎么定义“谜语”呢？说不定听到别人说话，问了一个问题都算谜语。 所以，她还是想主动解决这个问题的。 解决问题，当然还是得问专业的了。 林博士听了她的问题，慢条斯理的答道：“我建议你可以写遗书。” 余小双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博士！你又吓人！” 转头又对苏茶说，“你别理他，博士就是这种……做什么都往最坏结果想的人。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有我们保护你，而且你之前不也能全身而退吗。” -- 第6页 开什么玩笑！ 苏茶可是D-21112的第一优先，他们还需要她配合协助的呢！ 林博士回道：“早点写遗书就早做准备，免得以后出意外写不了。就算没有这次事件，我也建议你们早点写。”他幽幽的又说，“而且我天天都写呢。” 天天都写！那还叫遗书吗？那叫日记好吧！余小双忍住心里吐槽的欲望。 她没想到，苏茶竟然点了点头，应和道：“你说的有道理。” 余小双扶额，天呐，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祝你们一切顺利，有什么事再联系。” 在林博士的祝福声中，他们挂断了视频通话。 苏茶刚扭过头，就看见关山长和余小双双眼发亮，异口同声道：“苏同志，有兴趣协助我们部门调查吗？” 苏茶自然是有这个兴趣的，且不说她现在是D-21112的第一优先级，还未脱离危险，她自己也对特别事务调查局，及其背后的未知事物感兴趣。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她缓缓开启。 ———— 江城图书馆，第二阅览室。 苏茶坐在她之前的位置，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随意的翻两下书。 而在她对面，关山长就坐在先前老大爷的位置上，余小双则坐在她左手边。 桌子上放着很多书，他们都百无聊赖的翻着。 “哎，你还真写遗书啊？”余小双望了她一眼，说道。 苏茶“嗯”了声，应道：“林博士说得有道理，提前写没坏处，反正以后可以随时改。” 余小双顿时无语，转头又去看关山长。 关山长一手翻书，一手一丝不苟的检查装备。 他们三人此时已然是全副武装，不仅身穿防弹衣、战术头盔，还配备了□□□□及小型□□，耳边也有无线电耳麦，方便他们在突发状况时互相交流。 图书馆窗外影影绰绰的，那是调查组的普通工作人员在戒备配合。 此时已经是凌晨，而图书馆附近已经被封禁，防止群众不小心踏入。 仅看这点，就知道特别事务调查局是个严密、严谨且庞大的秘密部门。 苏茶写完了遗书，对余小双说道： “你们之前遇到这种事，也会像今天这样吗？” 在她看来，这次异常事件还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他们竟然敢直面诡异，真是让人敬佩。 余小双闻言有点尴尬，犹豫道： “也不怕告诉你……其实也就D-21112刚诞生，应该特别弱，我们才敢来。不然平时的异常事件我们都是谨慎调查的，一般都是先掐断诡异的传播途径，让其不能传播，然后再收集资料，尝试控制收容或毁灭。这个事也不好做，因为我们虽然有超能力……但其实能力特别有限。我们就像医护人员，在可控的情况下总得优先保护自己。” 苏茶颔首，这点倒是和她想得一样。 医护人员在紧急情况下，是要优先自保，然后再保护患者的安全的。因为他们要留待自己的有用之身，才能挽救更多的人。 苏茶又和她聊了一会儿不涉密的内容。 突然，苏茶感觉四周变冷了，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就连光线也昏暗了几个度。 坐在身边和对面的两人不见了，图书馆窗外也变成了纯粹的黑。 她想起关山长的嘱咐，第一时间打开了无线电耳麦，“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耳边传来一把失真的声音，“喂，能听……” 然后就是一把混乱的电子杂音。 “咯吱咯吱~”轮子滚动的声音在阅览室响起，空灵又带着回响。 苏茶眯了眯眼，觉得有点不对劲。 比起之前，D-21112对环境的影响力显然更大了，也更好的制造恐怖氛围了。 很快，管理员就出现在书架后。 咯吱声响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越过了两个书架的距离，整个人像掉帧一样前进。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苏茶就发现他已经站在桌子对面了。 可就在此时，管理员愣住了，他好像才看清面前的是苏茶。 他静默的站了会，然后头也不回的推着小推车走了。 那背影，那速度，竟然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回到现实，苏茶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说话声。 “……指挥台，监控调出来了没有？” “……无线电那边有没有收到信号波？” 正在说话的两人看到了苏茶，顿时愣住了。 “你，你没事？”余小双惊得目瞪口呆。 苏茶歪了歪头，“他跑掉了。” 关山长一只手还扶在耳麦上，喃喃道：“这下你没有超能力都说不过去了。” 第4章 心理测试 整个事情以闹剧开始，以荒诞戏剧为收尾。 待关山长回过神来细细分析，竟然发现除了收工回家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D-21112没有前置仪轨，所以不具备传播性，就不需要切断传播渠道。唯一一个第一优先级，见了她就跑。而D-21112本身具备特异性，算是在异空间里，也找不到他。 最后，关山长以防万一，决定把这个图书馆封闭一个月。 还和苏茶约定明天一起去特别事务调查局的研究所，向她展开……这世界的一部分真相！ -- 第7页 第二天上午，研究所里的咖啡店。 负责接待苏茶的，除了关山长和余小双之外，还有一个叫“老黄”谈判专家。 “苏女士，首先，感谢你昨晚做出的贡献，虽然不能向公众公布你的事迹，但是我们调查局会记得你的。相信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你也已经知道这世界的部分真相，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城市经常发生这种超自然异常事件。基于某些原因，我们不能向民众公布事实，而群众平静的生活没有被打破，也依赖调查局长久以来的努力。” “苏女士，你昨晚的表现非常惊人出色。我们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为保护世界和平出一份力。当然，我知道你约了林所长做检测，具体的待遇可以做完检测商量，现在只是确认初步意向。苏女士，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林所长就是昨天那个熊猫眼林博士，想不到他还是研究所的所长，有点过分年轻了。 老黄的言辞恳切，也很有诚意。 苏茶想了想，这项事业的确伟大，处理诡异事件，保护人民安全。想象一下，D-21112事件让普通人遇上是多束手无策，而且这还是危险性最低的事件了。 反正她天天除了收租然后去图书馆看书之外也没事干，还不如保护一下世界。 是的，苏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收租婆，整天过着无所事事的生活。 每天收完租就去图书馆看书，偶尔去美食餐厅打一下卡，或者见一见老同学。 “我原则上同意加入，但也要视乎情况决定。”她温和的说道。 “当然！”老黄大喜，“我现在就给你介绍我们调查局的岗位。虽然不能向民众公布，但是国家还是很重视的，给予了相当高的高薪补贴。” 调查局全名特别事务调查局，当然，这只是一个公布给群众知道的名字而已。 调查局下辖三个部门，分别是监察部、研究所和行动部，所以招聘的岗位也和这三个部门有关。 监察部，主要是通过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初步筛选出异常的信息，然后监察部的人员人工判断该事件是否属于异常事件，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呼叫行动部进行进一步的核查。 研究所，主要负责对异常事件、诡异和诡物的研究，这类岗位需要相应的专业学历，属于高技术工种。 行动部，则是直接负责异常事件的排查、调查异常事件，也是异常事件的一线战斗人员，也就是关山长和余小双所在的岗位。 薪酬方面，行动部的一线战斗人员，每月月薪高达六位数，而且第一位还不是“1”。这还不算平时的补贴，以及出任务的奖励。 这里面有个地方值得留意，那就是超能力者的地位。 超能力者的地位相当高，在每个部门都相当关键，原因不在于超能力者千奇百怪的能力，而在于他们的“精神抗性”。 精神抗性是抵御诡异或诡物精神冲击的不二利器，很多事故发生时，强大而古怪的诡异甚至能通过电子设备的视频和声音影响人，所以各部门配备精神抗性高的超能力者非常必要。而行动部也是相同的道理，一线接触并调查异常事件的只能是超能力者，行动部的其他普通人只能辅助配合。 其实这三个部门，监察部需要有相关的专业背景，最好是人工智能或大数据专业的。而研究所对学历的要求更高，所以适合苏茶的只有行动部了。而这也是老黄的希望看到的，一线人员永远紧缺。 苏茶看完了一叠资料，心下有了决断。 “还是等检测完再说吧。” 老黄心里叹息，但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句，“好的。” 等了半天的检测终于开始，这个检测除了检查苏茶的各项身体机能，还要检查最重要的精神抗性和超能力。 首先是各项常规身体检查，抽血化验、身高体重肺活量等等。 然后是心理咨询，毕竟诡异的精神攻击属于心理层面，普通人接触到恐怖事件都会做噩梦，有创伤性后遗症，需要一定的心理辅导，更何况直面诡异的人了。 “能和我说说那天之后的事情么？你回家都做了什么？”心理医生温和的问道。 苏茶想了想，“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回家之后我洗了个澡，睡前喝了杯牛奶，然后把没看完的书又看了几页，最后睡了。” 心理医生没有用笔把她说的话记录，因为记录会给人压力，让人不自觉的思考自己所说的话，反而无法听到真实的声音。 “你很喜欢看书吗？在图书馆看，回家也看。” “是很喜欢看书，我感觉书中是另一个瑰丽的世界，有时候比现实生活更精彩。”苏茶简短的回道。 “方便透露下你看的书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是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 心理医生颔首，“很深奥的书。” “是的，所以我把它买回家慢慢看。” 平常在图书馆看闲书，遇见经典著作了就去书店买回家慢慢看，听起来是个很正常的爱看书的人。 “昨天有做梦吗？”心理医生换了个话题。 苏茶想了想，“没有。我睡眠一直都很好，很少做梦。” “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不仅有超能力，还有异常事件，你觉得困扰吗？” 苏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是有点吃惊，但更多的是兴奋吧，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我还等着你们给我揭秘呢。” -- 第8页 她还不是正式员工，所以一些涉密内容还不知道。 “兴奋？”心理医生好奇道。 “是啊，感觉世界突然不一样了，终于有点像小说里面的故事了。” 心理医生愣了下，“恕我直言，你看上去不像……” 她一时竟找不到词语形容。 “你是想说中二病是吗？”苏茶微笑，“你可能误会我了，我只是单纯觉得有意思而已。” 心理医生又问了许多问题，诸如“你觉得这个世界公平吗？”、“你有想过改变这个世界吗？”、“如果你是总统，你会怎么做？”之类，千奇百怪。 “最后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实践类的问题。” “假如你只剩下三天的生命，你会做什么？”心理医生注视着苏茶的眼睛，仿佛要从这扇心灵之窗发现什么。 苏茶的眼神没有闪躲，她笑了笑，说道：“我本来想说再多看看这个世界，但我好像对这个世界也不是很了解。最后三天的话，我想我会再看看书吧，把我的书再拿出来看看。” 心理医生缓缓的说道：“好的，我的问题都问完了。” “医生，我有心理问题吗？”苏茶问道，在这个时候，她才像是一个真正来做心理咨询的人。 心理医生摇头，“如果你觉得生活很舒服、惬意，没有时常感到无法忍受的痛苦、焦虑的话，那就是没有心理疾病。做这个心理咨询，也只是看看你需不需要心理辅导而已，因为我们很多人员在经历异常事件之后，都或多或少有些精神创伤。” 苏茶想了想，敏锐的注意到医生其实没有完全回答她的问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接下来的检测是体能测试，苏茶仿佛又回到了大学体育课时代，五十米跑、八百米跑、跳高跳远、铁饼标枪等等。 苏茶累得小脸通红，双手撑在膝盖上，止不住的喘气。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像是一个普通人，脸上没有了那副淡然冷静的表情。 “等会该不会还有游泳什么的吧？”苏茶问道。 在一旁当记录员的余小双笑嘻嘻道：“你怎么知道？不过今天时间有点紧，改天再测试吧。” 她在表上勾勾画画，“好了，这是最后一个测试了，你的成绩不错哦，算是女大学生优秀水平。” 苏茶又喘了两口气，“你们一线人员是不是还要学枪械？” “是啊，我刚加入行动部的时候练了好久的枪呢。但我的枪法不行，只能应付室内环境，毕竟七步以内，枪又快又准嘛。” 余小双笑嘻嘻的玩梗。 苏茶点了点头，又问道：“话说你们行动部这么闲的吗？不用上班，反而陪着我检测？” 关山长也在旁边没事做，在单双杠上做起了引体向上。 余小双大为不满，抗议道：“什么嘛，我们行动部不行动则以，一行动就是大活儿好吧！而且你是D-21112的第一优先，我们还在保护你好吧。” 余小双陪了她一路的检测，关系已经贴近了不少，可以开些小玩笑了。 最后一项检测是关于“精神抗性”的。 精神抗性分为两个方面，感知和抵御。有些诡异带有蒙蔽感知的特性，让接触它们的人觉得很正常，只有高精神抗性的人才会察觉到被扭曲的现实，感知到不对劲。 而抵御则更好理解了，几乎所有的诡异都涉及心理层面的精神攻击，只有高精神抗性的人，才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诡异的侵蚀，在困难的条件下执行任务。 同时，只有超能力者才具备高精神抗性，这也是为什么各部门的关键位置都需要由超能力者担当。 第5章 超能力测试 苏茶坐在房间里，这个不大的房间放着一些仪器，除了苏茶外没有其他人。 “苏女士，请问你准备好了吗？”一把陌生的女声从面前的扬声器里传来。 “我准备好了。”苏茶回道，心里对这个精神抗性的检测形式充满了好奇。 “请说出白布下，画板的颜色。” 一旁的传送带传递出一个托盘，一张白布覆盖着托盘，从轮廓上依稀可见白布下应该是一幅画。 可是白布纯白且不透明，完全看不到其覆盖的是什么。 苏茶微微皱眉，她怎么知道白布下画板是什么颜色？靠猜吗？ 突然，她想起有关精神抗性的说明。 蒙蔽与感知。 真的是这样吗？ 她闭上眼睛，想象白布下的画板是什么颜色，在心里追寻答案。 朦朦胧胧间，好像有种感觉告诉她，答案是白色。 白布下面是白色？她的理性瞬间觉得不合逻辑，但细一想好像也没有不可能。 从理性推断，白色的画很少见，但作为测验则什么颜色都有可能。 “白色。”她回答道。 “收到。”扬声器里的女声依旧没有波澜，听不出答得对还是错。 传送带又传递出一个托盘，原先的托盘从另一边过去了，“请说出画板的内容。” 苏茶再度闭眼，选择遵循自己的感觉，“一颗卡通树。” 房间内响起一阵铃声，然后是一群人嬉戏打闹的声音，似乎是某个下课的场景。 “请说出音频里出现了多少个人。” 苏茶想了想，脑海里莫名的跳出了一个数字，于是她回道：“23。” -- 第9页 “收到。”女声刚做出应答，苏茶的脑海里又跳出一个数字。 “等等，我修改一下我的答案，45。” 两个差距很大的数字，苏茶感觉两个都是“正确答案”，可为什么出现不同，她需要花更长时间思考去寻找“感觉”中的答案，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为什么”，而不是简单的“是什么”。 测试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内，林博士和几个研究员正在观察苏茶的表现。 “怎么样怎么样？她答对多少题？”余小双在一旁问道。 “非常不错，她的感知能力异常好，而且有种天然的‘直觉’。”林博士紧紧盯着屏幕，回道。 “比如刚才那道题，23和45都是正确答案。音频实录了一个班级的下课状况，在音频里，23人是实际说话的人数，而45人则是全班的人数，他们或多或少的也会发出一些声音。” 余小双恍然大悟，喃喃道：“这就是顶尖的感知力吗？” 林博士笑而不语。 “难道还有更厉害的？”余小双好奇道。 林博士挺起胸膛，慢悠悠的说道：“这个学校总共有1019个人，第三个答案就是1019。” 余小双若有所思，“真是厉害！竟然连那么远的声音都能听见，这是那个‘预言家’的答案？想不到博士你还参与了他的测试啊。” “……”林博士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算是吧。他这种心灵侧的超能力者，偏向于预知而不是感知。” “话说，林博士。”余小双好奇地凑近他，“‘预言家’的末日预言是真的吗？” “‘预言家’已揭示的预言中，没有错误过，只有一定偏差。” “算了，反正这个预言已经十多年了，说不定几百年后才是世界末日呢。”余小双嘀咕道。 苏茶一路势如破竹，后来直接闭着眼睛答题，干脆不睁眼了。 “太好了，我们要多一个队友了！”余小双美滋滋的说道。 一旁的关山长也露出希冀的眼神。 “她还没说要不要加入我们呢。”林博士懒洋洋的说道，“况且，她有没有超能力都两说。” 余小双惊愕的说道：“怎么可能没有，她感知不是很高吗？” “我也觉得奇怪，但根据检测结果来说，她确实没有超能力。这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她的超能力非常隐蔽，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而且常规的体检也检测不出来；第二个，她没有超能力，但是精神抗性特别高。” “啊？不是说只有超能力者才有高精神抗性吗？”余小双迷糊了。 “精神抗性高，又何尝不是一种超能力呢？”林博士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们对超能力体系的研究，始终太少了。” 余小双顿时浑身一机灵。 “再看吧，看看她精神抗性里的‘抵御’如何，如果她真的有高精神抗性，那她不是超能力者也可以做你们的队友。”林博士又说道。 “加油啊，苏茶。”余小双小声的给她打气，一旁的关山长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小队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在江城分局的行动部里，除了那些作为辅助人员的普通人之外，总共有5支超能力小队，小队成员都是超能力者。 关山长他们的小队是最新建立的，只有两个人，而且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都没有新人加入他们小队，导致他们根本处理不了诡异事件，只能去调查一些被监察部标记异常的异常事件，存在感一直都很低。 这次还是他们恰好在附近聚餐，而苏茶这个“受害者”好像又没受到什么伤害，整个事件看上去危险度并不高，所以才分配给他们去探查的。 行动部里的老大哥们都调笑他们是“大号辅助”，这让关山长和余小双很无奈。 “苏女士，这是最后一个测试。请拿起面前的笔，并尽可能的保持理智，坚持的时间越久，分数越高。本项测试的权重非常高，很可能会影响整个测试的结果。本项测试安全无害，请放心测试。” 随着话语的传来，一个托盘缓缓平移到她面前。 苏茶睁开眼，看见托盘上面放着一支笔，一张纸。 纸是普通的A4白纸，那支笔外表则是钢笔的样子，但没有笔帽，笔尖很锋锐。 她从那支笔上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就好像一把枪，或是一把尖刀指着她一样，而且还隐隐约约有种恶意，似乎在窥探她。 她知道，这就是老黄的资料里说过的“诡物”。 她没有多想，直接把那支笔抓到手中。 监控室的人全都屏息以待，余小双叫嚷道：“来了来了，快计时。” 苏茶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笔，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刚才隔远了看还觉得有点异样，现在抓到手里了，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她觉得不对劲，于是打起精神准备应付麻烦。 可是刚才一系列的测试耗费了她太多精力了，此时集中精神就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疲惫。 她索性用另一只手托住下巴，继续百无聊赖的等着。 而在另一边，见她用手托腮，余小双立马惊呼出声。 “啊！她是不是支撑不住了？” 林博士用手摩挲着唏嘘的胡渣，没有答话，反倒是沉默许久的关山长说道： -- 第10页 “D-21097死灵钢笔，使用者会难以抑制心中的暴怒与戾气，不间断的写下‘死’字，最终暴怒激愤而死。也是少见的没有正面效果的诡物。” “啊，我想起来了，关哥你当时也去处理过这个事件是吧？”余小双说道。 “只是作为辅助人员打打下手而已。”关山长回道。 “D-21097，普通人只能坚持10秒，就会在纸上写下第一个‘死’字，而超能力者的及格线在一分钟。这件诡物做过三次死刑犯测试，坚持得最久的67秒，写了43个‘死’字，最快的是31秒，写了17个‘死’字。” 林博士解释道。 当时为了测试出这件诡物的功能，足足花了三个死刑犯，可是最终结果非常不理想，除了“激愤致死”之外没有其他作用，于是这件诡物就被留存搁置了。同时，这件诡物能随时中断，使用时的负面情绪也会很快消散，所以被作为测试工具废物利用了。 至于死刑犯的“诡物实验”是否不人道，则根本不是问题，现在世界各地都广泛出现异常事件，部分诡物的研究必须得用人去实际测试出其性质才行。可以说，用人测试是最方便快捷简洁的做法，西方部分国家甚至在提案重启死刑的法律规定。 在林博士心里，50秒到一分钟坚持不在纸上写“死”字，是这个项目的及格线，无论前面各项测试的结果多差，体能多差，只要“抵御”足够高，那就视作整体通过，可以享受各部门的超能力者的责任与待遇。40-50秒，则是林博士对苏茶的及格线，平衡她在前面“感知”能力的高成绩，就算是“抵御”稍微差点，也算及格，视作超能力者，享受同等待遇。 苏茶握着笔，然后又改握为抓，一下好像无事可做了。 骤然来到这么安静的环境，之前的一系列测试也让她身心疲惫，她的困意马上就上来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警醒的想到，这会不会就是考验的内容？手持这只钢笔就会特别困？ 她觉得自己隐隐把握住事物的关键。 于是，为了抵抗困意，她扶好纸，准备随便写点什么打起精神。 监控室内，众人顿时呼吸一紧。 主管安全防控的员工已经准备呼叫紧急隔离了。 第6章 正式加入 苏茶拿起笔，思考写些什么。 监控室内，余小双嚷道：“二十秒了！” 苏茶想了想，写了一句诗。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陆游的诗中，她最喜欢这首《书愤》。 也不知怎地，一首诗写了这一句，前不着后不落的。 见她下笔，管安全防控的员工对着对讲机就要喊出来了。 可一道果敢决绝的声音却阻止了他，“等下！” 只见林博士整个人都站到了最前，脸都快要贴到监控画面了。 “不对，笔顺不对。”他对旁边说，“把监控放大一点。” “死”字和“楼”字的笔顺，落笔的位置都不相同，但仅从笔尖落下的一瞬就判断写的并非“死”字而是其他，也是不可思议。 苏茶凝神静气，写书法一样慢慢勾画。 “楼？”余小双念道，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茫然。 一旁，关山长上前对林博士说道：“博士，D-21097是不是产生了不可知的状况？” 这是最恐怖，也是调查局最不想见到的事情，诡物产生了不可知的异变，其功能、性质都变得迥然不同，甚至可能原本无害的事物变得极度危险，所有作用都需要重新测试。 林博士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苏茶写下了第一个字，端详着欣赏了会，然后又开始写第二个字。 “楼……船……楼船？楼船！”余小双大声念道。 关山长看着白纸上的字，悚然一惊，提出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是预言系的超能力，然后引发了D-21097的异变，或是相互影响？这会不会是一种启示？” 余小双大呼有可能，而林博士注视着那张白纸，缓缓地又摇了摇头。 苏茶写下了第三个字，所有人都有点看不懂了。 余小双喃喃道：“雪？雪？是冬天的意思吗？” “40秒了！”一旁的计时人员报数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来到了林博士身上，等待着他随时叫停整个测试。 众目睽睽之下，林博士依旧摇头，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茶写着写着，忽然觉得内心有点杂乱，刚写的那个字怎么看都觉得笔画丑。 她尽力平复心境，告诫自己练字最重要戒骄戒躁，不要急切，然后缓缓写下一个字。 但是，内心的那股杂乱依旧在影响着她，她后面写字的速度快了不少。 监控室，众人看着苏茶写的半句诗，已经迷糊了。 这怎么跟D-21097的描述说明不一样呢？ “半句诗？这又有什么含义？”余小双想破了小脑袋瓜都想不通这究竟寓意着什么。 苏茶写完了“关”字了最后一捺，顺手就放下了笔，举起纸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 说来也奇怪，她刚放下笔，就感觉浑身一轻，说不出来的畅快。 于是她扫视着自己的书法，内心有点喜悦的想到，书法又精进了。 正当她欣赏笔墨之际，房间门“啪”的一下被打开了。 -- 第11页 她转头看去，只见门外乌压压的站着好几个人。 “——121秒！”有人喊道，声音从另一边传到了这里。 看着这么多人，苏茶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钢笔，恍然大悟。 “噢，我忘了还在测试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关山长排开众人走了进来，一把拿起钢笔。 他感应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笔对众人说道：“没有异变。” 众人看着苏茶，好像在看着一位大佬。 ———— “情况就是这样，你完全通过了整个测试。按照研究所那边的看法，你应该是超能力者，精神抗性非常高，但具体的超能力不明。”老黄拿着报告讲述道，神色愉悦。 “超能力？”苏茶哑然失笑，“我怎么可能有超能力，我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我自己么。” “话不能这么说。很多超能力者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有超能力，因为他们的超能力实在是太弱小了，比如某些【肉丨体类】超能力，仅仅只是跳得高一点，力气大一点，在超能力初期超能力者根本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同；第二个可能就是隐性超能力，超能力者要在特殊情况才会发现自己有超能力，比如某个【心灵类】的超能力者，就是去别人家里才发现自己能和小猫沟通的超能力。” “当然，还有第三个可能，那就是苏女士你并没有超能力，但精神抗性异常高，属于体质特殊人群，这种体质根据研究所的研究，可能比熊猫血还稀有。但不论是哪种可能，你都有加入调查局，成为等同超能力者的资历了。” 老黄解释完后，目光带着殷切和询问，看向苏茶。 苏茶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加入你们吧。” 老黄大为振奋，连忙掏出合同，“不知道你喜欢哪个部门？我来给你介绍一下福利待遇。” “我想加入行动部。”苏茶说出早就想好的答案。 “好！”老黄更为兴奋了，连忙就介绍起行动部的福利待遇。 行动部，或者说整个调查局的福利待遇都非常高。 作为行动部的小队正式队员，每月月薪六位数，因为要处理异常事件的缘故，实施真正的弹性工作制，不用打卡，每次有任务才出动。其他的诸如每次出任务的各种补贴，住房补贴，五险一金自然不用多说。 反正整个调查局突出一个词，有钱。 此外，老黄又和苏茶说起一些注意事项。 当中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向公众人士透露超能力和异常事件的存在，执行严格的保密措施。就连手机和电脑设备，都要换上局里特别提供的，以防资料泄露。 苏茶其实有点好奇为什么调查局不公开这些事情，但她没有问。 “感谢你的付出，我代表我们调查局欢迎你的加入。”老黄很热情的说道。 他们握了下手，整个签合同的流程就算走完了。 苏茶正式的成为了特别事务调查局江城分局，行动部的一名D级员工。 调查局的人员分为E-A级，代表着责任与权限，以行动部为例，E级就是普通人的员工级别，他们并不直接接触诡异，只是辅助D级员工完成任务。D级员工是新入职的超能力者，又或是只辅助解决过异常事件的超能力者，部分经验丰富拥有独特技能的普通人也是这个级别。C级人员是经验丰富的小队长，拥有主要参与解决诡异的经验。B级人员是城市的大队长，在处理诡异上更上一层次，还负责统辖管理所有小队。A级人员则是战区总负责人。 调查局的职场架构和其他公司不一样，普通员工只向自己的直系上司负责，从而最大程度的避免诡异反向入侵的可能性。 苏茶加入了行动部，被分到了第五小队，小队队友就是关山长和余小双，其中关山长是小队队长。 关山长和余小双领着她办完了入职手续，告诉她平时如果想坐班，或者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之前那个市中心写字楼里的行动部办事处。 “欢迎啊欢迎，以后大家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多交流沟通啊！”关山长非常热情的说道。 “队长~瞧你这话说得，跟要去打仗似的。”余小双娇气的说道，语气很放松。 “保卫祖国，保护人民，与诡异事物作战，和打仗也差不多。”关山长严肃的说道。 余小双转头对苏茶说道：“我们队长就这样，部队里出来的，要求严格！” 关山长也意识到和新队友见面，说这些不合适，于是憨憨一笑，“我们先带你去认识一下林博士吧，以后你培训上课说不定会见到他。” 调查局和行动部的工作都需要培训才能上岗，想来也是，异常事件和诡异已经是另一个体系的东西了，和现在已有的基础知识完全不一样，当然需要科普上课。而行动部如何处理异常事件，每次的行动规范，如何避免事件的大范围扩散，也是专业知识，需要培训上课。 不过，苏茶没想到的是，林博士作为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也负责培训这块吗？ 林博士的办公室。 他正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喝了一口咖啡，看到苏茶三人来了，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又要写报告了。” 他还是那副样子，黑眼圈，头发有点乱，穿着白大褂。 “博士，你在写什么报告啊？”余小双很配合的捧哏道。 -- 第12页 “这次测试这么怪，都快赶上异常事件了，得写报告汇报一些啊。”林博士有点萧瑟的说道。 苏茶笑了，原来他是在怪她给他增加了工作量。 不愧是老摸鱼人了，身为首席研究员也要摸鱼，对一切增加工作量的事物都深恶痛绝。 “唉，你们有什么事？我还得写报告呢。”林博士叹气道。 意思是你们没什么事赶紧走，不要妨碍我摸鱼。 “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苏茶说道。 林博士愣了愣，靠在了办公椅上，整个人的气势有了变化，“你问吧。” “为什么调查局不公布异常事件和超能力的事情？” 第7章 唯心 林博士想了想，“这个问题和异常事件的本质有关。” 说完，他对着关山长和余小双说道：“这是学界的最新理论，本来会在你们下一期培训课上讲到，但是既然问到了，那就提前说吧。” “首先，超能力者和异常事件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的，首次案例大概是在二十年前，具体时间已不可考。当时世界各地只有零星的案例，也因为互联网才刚刚兴起，各国基于□□等原因没有公开宣布，于是最开始的真实的异常事件都湮没在真真假假的都市怪谈当中。这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人类错有错着的拯救了自我。” 关山长和余小双都有些茫然，他们仅仅是从维护社会稳定的角度去理解政府为什么不公布异常事件的真相，反正普通人对异常事件的处理没有什么帮助，还不如让他们不知道，减少恐慌。可现在，这种不公开反而帮助了人类？ “这要从异常事件的本质说起。人类的超能力，动物展现出奇特的能力，神农架植物疯长，索马里海域变成一片汪洋，淹没了海岛，阿尔卑斯山莫名持续长高，至今已长高了1230米。最为重要的是，出现在人类都市的异常事件——诡异。它们因何而生，为什么有些诡异会说人的语言，拥有人的外形，却和人类完全无关，属于另一种生命？” “最新的研究认为，这一切异常事件背后的本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唯心规则，或者说唯心力量的影响。” “唯心？”余小双喃喃念道这个词，咀嚼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同时又有些茫然。 “唯心，亦即精神先于物质，思维先于存在，人们通过主观精神来认识世界、定义世界，也就是说，人们认为这个世界是怎样的，这个世界就是怎样的。如果一棵树的倒下没人知道，那它就不存在。” “不对啊，既然是这样，我们的社会还是好人多啊，为什么不会人人都有超能力，或者幻想出超强大的守护神保护我们？比如神话里的女娲、孙悟空之类的。”余小双好像发现了盲点，连忙说道。 “社会真的好人居多吗？”林博士反问道。 余小双沉默不语，该怎么和大领导讨论这种社会议题呢？ 好在林博士没有和她争辩，而是继续说道：“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社会大多数人都是不好不坏的生活着，他们才是沉默的大多数。” “你把握住了重点，但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唯心力量之所以唯心，是因为它们是人精神的产物，万种人有万般念，唯心力量注定是混沌而又混乱的。至于你说假如人人都幻想有一个守护神保护我们，这确实有可能，但一来现在的唯心力量并没有那么强，世界还是受物理规则约束较多，二来则是人心浮动，你又怎么确定善比恶更先到呢？” 余小双默然，此时她们才知道政府不公布的原因。 一旦公布真相，人心惶惶之下，各种异常事件反而会增多，同时，也因为诡异增多，普通人更难自保，形成恶性循环。在这种环境之下，□□抬头，人们寻求各种虚无的精神慰藉，异常事件就更加难以控制。 “对于为什么目前的诡异以恶的形式出现，目前学界还有争议。西方学界秉持着原罪论的看法，认为现如今的诡异都是人类恶的体现；还有一派则是混沌论，认为现今的异常事件都是人类飘逸出来的唯心力量，无好无坏，在唯心规则的作用下通过某些实物形成了诡异和诡物；还有一派是灵气复苏派，认为有一股灵气和唯心力量一起影响着人类世界。” “我们的学界是哪一派？”苏茶忽然问道。 “当然是混沌派，原罪论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们从古至今都不认为生而为人天然有罪。”林博士解释道，“就算是持‘性本恶’论的荀子，其性恶也是强调‘性’和‘伪’之分，性就是人的动物那面，道德教育则是‘化性起伪’的过程。” “可是，植物疯长，山体增高，这些和人的唯心力量又有什么关系呢？”苏茶问道。 林博士哈哈一笑，“好问题，所以灵气复苏派觉得这是灵气复苏的影响，世界可能在重演中古、上古甚至三叠纪时期的状况，植物增多，动物有奇特能力，各式各类的地貌环境都有所改变。” “我们本土的学界观点其实和他们有点类似，但我们觉得不是‘灵气’在作用。重演的也不是地球的中古上古环境，而是人类历史的上古中古，这里的人类历史不是指有文字记载的人类历史，而是更古的古人，还是原始人的祖先。原始时期，人类在几万年甚至数十万年的时间里，仅仅只是以小部落的形式在缓慢发展，对大自然的占据非常小。而如今的环境巨变，则是在重演这段人类的历史，所以整体呈现出‘去人类化’的倾向。” -- 第13页 苏茶三人正在思索林博士的话语。 虽然林博士已经尽量讲得通俗易懂了，可是一扯上学术，就会变得抽象晦涩。 林博士却是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喟然一叹道： “我们学界有‘唯心’这个概念的共识，是因为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些显著的变化。”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沓照片。 “这是卫星从太空拍到的世界地图。” 苏茶三人凑过去看，单看照片还不明显，可是每张照片都有该地区此前的对比。 他们猛地发现，有的地形板块在移动，部分小的无人岛屿直接被淹没，卫星照片里的绿色明显增多，代表山脉的灰色也显现出明显的山脊，南北极更是一片雪白，仿佛温室效应和全球暖化不存在了一般。 “这只是这世界一年的变化，今年的变化比过去二十年的变化加起来都要多。” 办公室内沉默了，她们都知道林博士话语里的潜意思。 “这个世界……在加速，恐怕过不了多久，唯心规则就能大幅干涉现实物理世界了。”林博士语气萧瑟，“说不定……预言的S级事件就会在不久后发生。” “不是的！不是的！博士你太悲观了，不是这样的。”余小双连连反驳，可是她自己也说不出有力的论点。 “S级事件？”苏茶有点疑惑。 “啊……具体就是大概二十年前，有个拥有预言超能力的调查局前辈，预言以后世界将会遭遇一次S级的事件。要知道……S级事件从一开始就被定义为末日级灾难，即人类完全无法应对和处理的灾难。额……要不是那个预言家预言的事情几乎都应验了，恐怕这个预言也没人会信吧。”余小双科普道，语气有点颤抖。 苏茶沉默不语，她想得比林博士说的更多。 西方有数亿信徒的一神宗教，接受广泛的原罪论，世界三大宗教，北欧神话体系，希腊神话体系，东南亚巫蛊小鬼的传统，非洲封建部落，霓虹的八百万神明，人类长期以来对世界的幻想，在唯心力量的影响之下，会把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 纵然她不是悲观主义者，但在林博士的简单描绘之下，也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绝望。 人类，真的能面对这样的世界吗？ 她们拜别林博士，气氛凝重的走出办公室。 关山长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的说道：“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险阻困难，但我坚信，只要齐心，我们的国家和政府可以战胜一切。唯心规则在加剧，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未来的超能力者肯定也会增多，我们的能力上限也会提高，哪怕我们现在解决不了S级事件，以后也会成长到能解决S级事件的程度的！” 余小双眼前一亮，“想不到队长还能说出这么高水平的话啊！队长说的没错，这种事情自然有上面的大人物烦恼，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关山长无语，“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 余小双挽住苏茶的手，“差不多啦！今天有新队员加入，我们去聚餐吧！” “哎……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是要认识一下，增加一下感情。” “那我们去吃自助吧！好久没吃了！”余小双元气满满的喊道。 余小双的插科打诨让气氛松快不少，结伴去小队的第一次聚餐了。 到了下班的时间，老黄把车开到研究所楼下，打开了妻子最爱听的音乐。 过了一会儿，心理医生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老黄熟练的启动汽车，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随口说道： “今天忙吗？” “不忙啊，就一个检测。”心理医生挽了挽头发，把马尾放开。 “是不是叫苏茶？今天刚签合同入职，我负责的。” “我觉得她有点不正常。”心理医生微微皱眉，说道。 “是吗？”老黄很是诧异，“今天邀请她加入我们，她没多说什么就加入了，去的还是一线的行动部，我觉得她人品应该没问题啊。” 心理医生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人品，而是她的性格，我怀疑她有反社会倾向。” 老黄还是有点难以相信，但他没有急着反驳，“那你没在报告上说吗？如果她的档案有问题，是不会到我手里的。” “我只是直觉判断而已，实际上她心理测试的成绩非常完美，她太冷静了，反而让我感觉她缺乏人的必要感情。” “所以这只是你的个人判断是吧？”老黄用手指敲方向盘，一边等红绿灯一边说道。 “是啊，所以我没写进她的档案里。”心理医生摸了摸头发，又说道：“今天晚上吃什么？” “要不买点凉菜……” 汽车渐行渐远，声音也渐不可闻。 第8章 聚餐 “为了小队第一次聚餐！干杯！” “干杯！” 杯子碰撞，发出脆响。 经过一天下来的相处，苏茶也知道了这两位队友的性格和基本状况。 关山长，小队队长，C级人员，以前在部队服役，后来觉醒了超能力，就转到了江城调查局工作，刚开始在其他小队当队员，后来主要解决了几起诡异事件，就独立出来成为了第五队队长。性格果敢严肃，有责任心，工作上一丝不苟，同时也比较腼腆，不太懂社交，很典型的部队人。 余小双，小队队员，加入调查局两年了，但由于没有主要解决过诡异事件，只是参与解决做辅助人物，所以到现在还和苏茶一样只是D级人员。目前最希望的就是快点升C级人员，升职加薪，和大多数都市事业女性一样。性格活泼开朗，是团队里的交际小能手，在各个部门都有朋友，都说得上话。 -- 第14页 “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你们的超能力是什么？能展示一下吗？”苏茶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啊！说得也是，我先来做个介绍吧，以后也能更好的执行任务。”余小双率先介绍道。 “我的超能力是【自然系】里的控制水元素，听起来很强，其实非常弱，目前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余小双开始了她的演示，只见她从杯子里倒出一点水到手上，那点水顿时在她手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膜。 余小双示意苏茶可以摸一摸，于是苏茶伸出手指戳了戳，感觉就和平时伸手进水池一样。 余小双把水散掉，无奈道：“看吧，超能力就是这么没用，我平时就用它来敷面膜，保湿。” 关山长很认真的说道：“林博士说你这个超能力潜力很大的，比如可以凝聚空气中的水分子，手动造水，或者改变水的排列形态，变成‘水盾’、‘水箭’，发展到后期甚至能一人人工降雨。” 余小双扶额吐槽道：“拜托，造水有什么用？你就不会带瓶矿泉水吗？水盾水箭？有防爆盾和枪械好使吗？人工降雨？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早就可以人工降雨了，成本还不高。而且，都两年了，我的超能力成长这么慢，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那种效果啊！” “努力练□□会有成长的。”关山长勉励道。 苏茶忽然想起，之前他们说超能力很弱，解决异常事件还是靠热武器和科技，按照这个超能力的强度，确实只能依靠热武器和科技。超能力能做到的，科技都能做到。 “再说队长吧。队长的超能力是【□□系】的巨力，非常朴实无华的能力，举重能举起200KG的东西，可别小看这个数据，这已经接近世界级运动员的举重水平了，而队长的体重远远比不上他们，也就是说，在他的量级里面，已经是破世界纪录的水平了。然而实际用处不大，又不能参加比赛，做任务时用到超能力最多的就是搬东西了。” “队长精通搏击，枪械射击，身体素质也杠杠的，堪称五边形战士，全方位小能手！”余小双说完还喜滋滋的鼓了鼓掌，给足了上司面子。 而关山长则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没有没有，部队里比我厉害的多了去了。” 相比之下，关山长的超能力就比余小双强多了，也更加实用。 力量的增加对身体是全方面的增幅，对短跑等爆发型运动有显著的帮助，同时，高力量也能帮助肌肉得到更高质量的锻炼。 “为什么你们的超能力差距那么大？”苏茶问道。 不仅仅是类别的差距大，更是量的差距巨大，余小双只能控制小水花，但关山长已经能实打实的影响对战了。 “因为，超能力是可以修炼成长的。”关山长解释道，“我一开始的超能力也非常弱，但那时候我们的训练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而我的力量和训练成绩节节上涨，非常不正常，这才发现有了超能力。” “怎么修炼？”苏茶好奇道。 “简单来说就是多用、多锻炼、多练习、多尝试，具体的理论我也不懂，后续你们培训会有理论课，到时候你听上课讲的就明白了。” 说到这里，余小双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补充道：“也就是队长的超能力非常契合他，外加他平日里不断锻炼，才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平常超能力者是不行的。” 关山长摆摆手，“我这种傻大粗超能力，没什么的。余小双的超能力才厉害，如果多学习物理、分子和材料学的话，从微观层面把水分子变成尖锐的水分子割刀，杀伤力非常大。” 余小双脸红，“我哪里学得明白……” 苏茶有点好奇的说道：“你们都要超能力了，还要学物理学吗？” 讲到这个，余小双顿时来脾气了，“就是说啊！诡异能无视物理法则和守恒定律，但我们可要遵守啊！所以现在的超能力都普遍较弱，你都讲物理和守恒定律了，超能力怎么可能强嘛。之前有个超能力是控火的人，天生超能力就比我强，结果他的超能力竟然把他烧伤了！” 苏茶能从余小双的语气中感到她的大无语。 想想也是，明明有超能力，但这个超能力却对执行任务一点帮助都没有，反倒是好像是附带的“精神抗性”，却成为了抵御诡异的重要力量。 “哎，都好好锻炼，加油努力吧。博士说唯心力量增加，说不定我们自身的超能力也会变强，好好努力应对未来的危机才是王道。”关山长说完，又转头对苏茶说道： “小苏，虽然你刚加入调查局，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但我建议有些事情你可以现在就做起来。” 苏茶也认真的回道：“你说。” “专业知识、行为规范这些你不用担心，后面培训课上会教你。有两点你最好现在规划一下，一是体能，你的身体素质比起一般的都市人来说还算不错，但还是难以应付高强度的任务，有空最好还是多锻炼锻炼；第二是学枪，我们平时执行任务以枪械为主，你有空可以学一下枪械基本知识，然后练枪可以找我，我帮你安排。” 关山长完全就是一副老大哥的模样，虽然他不到三十岁，脸特别显嫩，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可是一说话，那股稳重厚实的气质就出来了。 苏茶颔首，表示都记下了。 -- 第15页 “你的‘精神抗性’很高，加上你，我们三个已经能独立执行一些异常事件的处理任务了。”余小双兴奋道。 三人的团队相比起其他小队来说人确实有点少，但是整体架构完全。关山长担当战术指挥、攻坚和火力支援，苏茶负责感知和正面抵御，余小双则是机动人员，负责后勤与辅助。 苏茶忽然想起做测试的那支钢笔，问道：“我老听你们说诡物，诡物究竟是什么？那支钢笔是诡物吗？” “诡物分为两种，一种是诡异被消灭或收容后的残留，拥有它们‘生前’的能力，同时也有千奇百怪的副作用，这些副作用甚至能致死。还有一种则是自然产生的诡物，作用和副作用同样也千奇百怪。你做测试的那只钢笔就是D-21097诡异事件的残留，开发出测试精神抗性的作用，于是专门用来测试精神抗性，其他用处很少。” 苏茶了解到，诡物拥有很奇特的力量，但使用者在使用时都需要承受其副作用。当然，有些诡物的副作用也能带来正面收益。 “我们小队还没有属于自己的诡物呢，以后一定要搞两件！”余小双充满憧憬的说道。 “这种东西，可以小队自己保留吗？”苏茶问道。 “一般获得诡物之后，都会先上交检测，毕竟诡物的副作用奇特，不做好测试很容易出问题。然后没有太大研究价值的，就会发还给小队，允许小队在平时任务中自由使用，当然啦，如果他们想研究的话，也会补偿诡物的。”余小双回道。 一番交谈后，苏茶也明白了一些行动部的术语。 比如常说的“异常事件”，泛指的是所有超自然事件，大量野兽袭击人类、市区绿植不正常生长等都在此列，而行动部要做的就是排查这些异常事件是不是诡异事件。 诡异，或诡异事件，其实都是指的一个东西。诡异是唯心力量在唯心规则的影响之下，与物理世界交汇而产生的“事物”，拥有其独特的行为模式。它们通常在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双重影响人们，由于受到现实物理规则的影响，它们通常都是具象、有实体的。它们受到现实物理法则的约束，但同时也能依靠唯心规则一定程度上摆脱物理法则。 同时，异常事件分为E-S级。E级指的就是普通的超自然事件，还未形成诡异，基本无害，可以简单解决或者不用解决，大部分自然产生的诡物对应E级诡物，也有部分E级异常事件是因为E级诡物干涉现实而产生的。D级，具有一定危险性的超自然事件，通常有诡异参与，可能危急到个别人，不具备传播性，可以被简单处理，对应D级诡物。 C级，危险的诡异事件，具备一定的传播性，如果不加以干预会导致大面积的伤亡，整个事件也会相应升级，处理起来有较高难度，往往伴随着牺牲和伤亡，对应C级诡物。 B级事件，非常危险的诡异事件，传播性对比C级事件近似或有一定程度上升，但处理难度上升几个层次，常规的物理武器对B级事件无效，处理B级事件往往需要付出较高的伤亡才能解决对应B级诡物。 A级事件，超级天灾级别的诡异事件，波及千万人口城市的超大事件，几乎不可能被短时间内解决。政府层面的对策就是从源头上遏止苗头，但随着唯心规则的加重，这些事件将越来越难以遏止。 S级事件，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与能力，无法解决的末日级事件。 可以看出，诡物对应的其实是诡异的级别，而自然产生的诡物会被分到E级。 诡异的划分，到C级开始就和传播性挂钩了。因为诡异会通过杀人来获得散溢的唯心力量，同时，传播性强就意味着该诡异能迅速跨越区域的限制，极难收容或摧毁。 第9章 地铁 拜别两位队友，苏茶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两天的经历完全打破她平静的生活，好在她朋友不多，打开聊天软件，也只是有几位租客找她交房租而已。 她觉得有点累，懒得去找这个地方坐公交怎么回家，索性坐地铁了。 此时已经很晚，快要到末班车的时间了，地铁站人不多，到处都显得空荡荡的。 苏茶走进车厢，发现这节车厢里只稀疏的坐了四五个人。 正在睡觉的西装加班男、浓妆艳抹服饰夸张的情侣、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外放视频的中年大妈。 整个车厢简直就是平日地铁的缩影。 苏茶站在地铁路线图前，数着离自己家最近的地铁站还有多远，意外的发现这里竟然离家很近，只有几个地铁站的距离，还不用转线。 就在她看路线图的时候，地铁启动，她忽然从漆黑的玻璃窗上，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倒影一闪而过。 此时，隧道里的广告陆续飘过，苏茶看了看背后，有些拿不准刚才看到的是倒影还是广告。 但是，倒影和广告在玻璃上的层次感是不一样的，她距离玻璃很近，很难看错。 苏茶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左边是小男孩，右边是中年大妈，对面是那对情侣，西装男离她最远，在车厢的最边上。 中年大妈正在外放视频，嘻嘻哈哈和各种流行音乐的声音接踵而至。 对面那对情侣，穿着印有骷髅的T恤，手腕和小腿都有纹身，还戴着一些夸张奇特的装饰。 女的靠在男的肩膀上，“老公，上次那本书你看了吗？” -- 第16页 男的一边玩手机一边回道：“看了，净扯淡，里面对笔仙的科普纯粹是作者的臆想。” “好吧，KC不是说找到一个真的有鬼的废弃工地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探险？” “得了吧，他吹牛你也信啊？” 这对情侣好像是灵异爱好者，由于旁边那中年大妈的声音实在太大，他们不得不将声音抬高才能让对方听见，这样一来，苏茶也能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还没聊一会儿，旁边中年大妈的声音越来越大，各种迷幻嘈杂的音乐、鼓点，夹杂着歇斯底里的人声吼叫，让人怀疑这个大妈想看的究竟是短视频还是死亡摇滚。 “现在的人呐，真没素质，不知道这是静音车厢吗？”情侣中的那个女人大声说道。 中年大妈不管不顾，依旧乐呵呵的看着手机。 “老公，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女人把声音提得高高的，几乎是尖叫了。 大妈终于有了反应，她茫然地看了情侣一眼，然后继续刷手机。 “草！你放我们也放！”男人坐不住了，点开手机就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既像是某种动物的嘶吼，又像是一些东西的摩擦。 可是这股声音不够大，完全不能和大妈的抗衡，于是男人不断的切换，企图找到一个能在音量上盖过她的音频。 终于，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音频，手机里传来一把洪亮且清晰的男人声音。 “一二三四，全部砍死；五六七八，嘻嘻哈哈……” 这把声音非常诡异，几乎是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念得很别扭。 苏茶突然感到了一阵不舒服，就像是听到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那种生理不适的感觉。 她几乎是马上站了起来，与此同时，“轰”的一声，地铁停下了，前后车厢的灯瞬间熄灭。 所有人都被地铁停下的后坐力晃了下，然后都懵了。 “我靠，这破地铁！”男人本来就很火大，猛然遭遇事故更是让他无比暴躁，扔下手机就跳起来指着地铁门大骂。 “我劝你还是把声音关了。”苏茶幽幽的说道。 男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手机音频的声音，他冷笑一声，“关你屁事？” 这时候，中年大妈才似是意识到发生什么，也慌忙地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地铁咋停了咧？” “草！你个老不死的，叫你外放声音！”男人暴喝，脖子上青筋展露。 中年大妈害怕得缩了缩，这时候，女人也意识到不对劲，连忙上前挽住了男人的手臂。男人回头瞪了她一眼，眼睛里满佈血丝，吓了她一跳。 苏茶没有等事态继续发展，绕过男人就去拿他放在座位上的手机。 “草！你干嘛！”男人暴跳如雷，一手向苏茶抓去。 苏茶灵活的一侧身，就躲开了男人的扑击，然后将手机抓到手上，迅速关掉了声音。 “我草！”男人愤怒之下还想出手，可一瞬间觉得不怎么生气了。 “老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女人死死的拉住他，泪眼婆娑。 男人愣了愣，摊手对苏茶说：“把手机还给我。” 他语气虽然不善，可是已经没有那么狠厉暴戾了。 “千万不要开声音。”苏茶把手机还给他，淡淡的说道。 男人接过手机，没有说话，只是闷哼了一声。 “你们快看，外面——”有人喊道。 原来，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地铁门打开了，那个小男孩就站在门前，一脸惊恐的望着外面。 外面黑峻峻的，像是进了隧道，靠着地铁车厢里的光，能看见他们应该停靠在了一个废弃站台。 “小鬼，你乱叫什么？”男人没好气的说道。 “我、我刚才好像看见外面有个人……”小男孩缩了缩头。 “怎么可能有人，是你看错了吧。”男人想也不想的就反驳道。 “可、可是……” 还没等小男孩说完，女人就出来转移话题道：“老公，我们还是先报警吧。” 他们打开手机，却发现这里没有信号，拨通地铁里的报警装置，却也是一片忙音，根本连不上主控室。 “草！这些人在搞什么啊？”男人嘟囔道。 “哎老公，你说后面的地铁不会撞上我们吧？”女人忽然害怕的挽住男人的说。 “怎么可能——”男人下意识的想反驳，“草！真有可能，操蛋的事情今天还遇得少吗？” 说完就带着女人往地铁门外走去。 苏茶的眼神闪了闪，跟着他们一起走。 “不呆在地铁里吗？外面可能有危险。”站在门口的小男孩说道。 “我们就站在月台，不会走远的。”苏茶回道，情侣却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小男孩想了想，也跟了上来，中年大妈见大家都往外走，也从众的跟着他们。 现在，车厢里只剩下一直在睡觉的西装大叔了。 他仍在睡觉，似乎地铁停滞和刚才的纷争都吵不醒他。 地铁和废弃站台隔着一条很大的缝隙，需要跳过去才能去对面。 “我们要不要叫醒他？”小男孩犹豫的说道。 “要叫你去叫，多管闲事。”男人依旧没有好声气。小男孩缩了缩头，没有接话。 -- 第17页 苏茶收回巡视的目光，她发现只有他们这节车厢恰好停在了站台，而其他车厢黑漆漆的，既没有灯光，也没有呼叫声。 出于某些原因，她并没有声张。 他们站在站台上等了一小会，那对情侣就嫌站得累，找了个地方坐着。 男人拨弄了一会儿手机，忍不住心里烦闷，“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地铁那帮维修人员在干嘛啊？” 女人见他情绪不对，连忙温声安慰。 突然，车厢里的灯光闪了闪，亮度低了两个级别。 一个全身穿着麻质的衣物，头上套着麻袋，手里拿着一把长斧的男人出现。 他像是从地铁里的暗处钻出来的一样，之前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啊！”小男孩本来就四处张望，看到斧头男一下就尖叫出声，然后连忙捂住嘴巴唯恐发出声音，惊恐地看着地铁里。 斧头男拖着长斧，蹒跚的向着西装男走去。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晃，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能挥动斧头。 “你们、你们看见了吗？”小男孩惊恐的回头看苏茶她们。 中年大妈神色慌张，没有答话，苏茶认真观察着斧头男，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不能不管啊！”小男孩急了，又去看那对情侣，想找他们协助，但又不敢。 苏茶往前走了几步，沉声道“确实。” 她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她走到了地铁门前，小男孩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中年大妈站在原地没动，更远处那对情侣还在坐着，斧头男走得实在慢，还在地铁中轴的位置，地铁的最里面则坐着西装男。七个人，五个点，恰好能连成一条斜线。 她敲了敲地铁门，斧头男没有反应，倒是苏茶眼尖的发现西装男似乎动了动。 也许是明亮的灯光给了小男孩胆气，他大声喊道：“大叔！大叔！起床了！” 他还是不敢和斧头男互动，生怕斧头男回头给他一斧。 西装男又动了动，这次动作幅度大了很多，但还是没醒。 996的打工人实在太辛苦了，一睡就睡死了。 苏茶带着小男孩绕过斧头男，从另一边望西装男的方向走，这时候他们三方呈等边三角形的架势。 由于斧头男站在西装男的正前方，苏茶他们也不敢走得太快，怕触及到他的“攻击距离”。 离得近了，苏茶才发现西装男靠在座位角落，眼皮和四肢都在轻微的发抖。 这是“梦魇”状态，半梦半醒之间，好像醒了，但又动不了，精神疲惫又累又困，能感知现实的一些事情，但又好像在做梦，醒不过来。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件很震撼的事情喊醒他。 于是，苏茶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加班了！今天不做完别想回家！” 西装男猛然惊醒，一头冷汗。 第10章 KC 西装男抬头，只见头顶是明晃晃的灯光，然后是闪着寒光的斧尖。 “小心！”有人来拉他。 慌乱之中，他险之又险的躲过这一斧。 他惊魂未定，下一斧又至。 别看斧头男走得慢，但是挥斧速度绝不慢，明明已经声势力沉的劈进了地铁座位里，却能够很快的□□劈出下一斧。 西装男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反应的往前一扑。 这一扑虽然让他离开了斧头男的攻击范围，但也让他的手臂留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啊！”他捂着伤口，神色恐惧的看着斧头男。 “这、这……”他脸色发白，嘴唇颤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快跑！”小男孩喊道。 斧头男缓缓转身，向着他们走来。 他们来不及多想，连忙向地铁门外跑去。 等他们跑到中年大妈那里，往回一看，只见斧头男站在地铁门口静默地注视着他们，然后缓缓退后，隐没在黑暗里。 西装男嘴唇都白了，抱着胳膊就坐到了地上。 这时候，那对情侣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男的问。 小男孩脱下外套，一边用外套把西装男的手臂扎紧止血，一边回道： “地、地铁里好像有个神经病，拿着斧头就砍人。” “神经病？他要是再敢来，看我不打死他！”男人摩拳擦掌，表情说不出的狰狞兴奋。 小男孩看了他一眼，然后马上低头继续包扎。 “喂，小鬼，你不相信？我跆拳道□□，你以为和你闹着玩的？”男人举起手，让人看他捏着的大拳头。 他虽然体型瘦高，但手臂修长，拳头也大。 “没、没有。”小男孩唯唯诺诺的低下头。 “哼。”男人收起拳头，“等会他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西装男的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太大，流出来的血已经沿着手臂往下滴，整只手臂都是血淋淋的了。 他闭着眼睛，浑身都在颤抖，显然还没从这次恐怖事件里走出来。 “地铁里怎么会有神经病呢？还拿着斧头。”中年大妈凑了上来，狐疑的说道。 “草！这天杀的地铁管理人员，这么大把斧头都能让人带进来。”大妈的话提醒了男人，他暴怒的骂道，“出去就把他们全杀了！” 很显然，此时男人的情绪已经不正常了，一点点的小火星都能引起他猛烈的怒火。 -- 第18页 男人看了一眼西装男，“喂，他不会死吧？” “他流了很多血，要去医院才行。”小男孩回道。 “医院，医院。草！地铁维修人员还不来，怎么去医院啊！”男人自顾自的骂道，旋即又喷出一堆脏话。 一时间，只剩下男人在狂飙脏话骂人的声音，而西装男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空气里弥漫的氛围也越加奇怪，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苏茶知道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静等人们的负面情绪发酵下去了。 “要不要去找出那个疯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苏茶问道。 男人一听这话就兴奋了，“好！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女人却是不愿意，连忙拽着男人，不想让他去，“老公……” 然而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我们说话，你插什么嘴。行了，你好好在这里呆着。” 女人不敢反驳这种状态下的男人，只好瞪了苏茶一眼，眼神里也多了怨恨。 “你们就待在这里，有什么事就大声呼救。”苏茶对他们说。 小男孩也意识到了什么，犹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苏茶和男人在附近找了两根木棍，大概有一臂长，就进了地铁，踏上寻觅的旅程。 “那个疯子最后往哪走的？”男人问。 “那边。”苏茶指了指左边。 他们走到左边那节车厢，一进去，男人就愣住了。 “草！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灯还关了。” “今天工作日，可能人少吧。”苏茶简短的解释道。 男人的理智在消耗，他一下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并没有进一步思考为什么人少等于一个人都没看见。 他只是红着一双眼睛，不断地巡视周围，希望能第一时间发现斧头男。 他们沿着过道，缓慢的前进，借着他们自己那节车厢的灯光，一个一个的去查看所有位置。 “你喜欢看小说吗？”苏茶似是随口的问道。 “偶尔看看吧。”男人依然暴躁，回答也很敷衍。 “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小说？灵异吗？” 男人露出不屑鄙夷的表情，“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我只看真的。” “真的？”苏茶假装好奇的说道：“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不一定是鬼，人类还有很多未解之谜，百慕大三角、麦田怪圈、玛雅预言……我们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了。”男人兴致勃勃，聊起自己喜爱的东西连情绪都高涨不少。 “那你觉得这个世界有鬼吗？”苏茶又问道。 “鬼？”男人想了想，“也许有吧，但肯定和小说话本里说得不一样。” “刚才你在地铁里放的什么音乐？听起来挺有意思的。”苏茶状若闲聊道。 “音乐？那是人类未解之谜的声音实录，比如百慕大三角的磁场波、麦田怪圈前夜的摄像头录下的声音。” “那最后那个呢？那个男人的声音，是什么？”苏茶冷不丁的问道。 男人顿住了，从微弱的灯光中，苏茶能看见男人紧锁的眉头，似乎思索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一个朋友发给我的。” “那个KC？”苏茶又问。 “呵呵，就是他。据说是一个男人死前的录音。” 苏茶不置可否，一个人死前的声音怎么会那么洪亮，那么有中气。 就像……在唱歌一样。 他们走过了一个车厢，这里的光线更加微弱，只能每个座位都是一大团的黑。 他们被迫用木棍探路，像盲杖一样戳来戳去。 “怎么还没找到，你们是不是看错了？”男人又开始焦躁了。 苏茶刚想回话，眼角余光就见一片黑影在背后晃了晃，一股强烈的危险感刺激着她。 糟糕！进这节车厢的时候竟然忘了排查角落。 她来不及多想，急忙蹲下，一道凛冽的斧风从她头顶扫过，她甚至能感觉到斧尖的锋锐。 “草你大爷！”一旁的男人也反应过来，提着木棍就冲了上去。 等到苏茶重新站起来，发现男人压着斧头男打。 斧头男挥动着斧头，大开大合，但在地铁这狭小的空间里多少有点笨拙。而男人似乎真的学过跆拳道，动作敏捷，精神亢奋，拿着木棍的战斗力不比斧头男弱。 苏茶立马加入战局，木棍偷袭斧头男的后背。 木棍接触实体，传来的触感却是比平常事物要轻。 两人合力，几下就让斧头男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男人扔掉木棍，骑在斧头男身上，抡起拳头就往斧头男的头上来了几下。 斧头男被打了几下，竟然没了动作。 男人喘着粗气，骂骂咧咧道：“这个狗日的，还戴着头套，装神弄鬼。” 说完直接把头套摘了下来。 “KC？！”男人愣住了。 苏茶端详着斧头男，他体型瘦削，之前的压迫感完全是衣服撑起来的。 脸色僵硬，有几处淤青，显然是被男人打的。 “真的是KC？”苏茶问道。 她知道，KC就是情侣的朋友，同为灵异爱好者，那段诡异的录音就是KC发给情侣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我不会认错，这条项链就是我送给他的。” -- 第19页 斧头男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黑晶石做的项链，晶石的大小、颜色都不一，十分具有辨识度。 男人颤抖着手，缓缓的摸向斧头男的脸庞。 “我……我杀了他？”男人茫然了。 “你只是自卫。”苏茶安慰道。 她直觉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诡异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解决。 “我……”男人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他似乎从暴怒的状态出来了，但眼下情绪有点低落。 “我们快点回去吧，这个事情可能并不简单……就像你说的那些人类未解之谜那样。”苏茶暗示道。 虽然这么说有违反保密工作的嫌疑，但是为了少生变故，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果然，男人本来就对人类未解之谜之类的阴谋论深信不疑，现在更是给现在诡异的情况找了充足的理由，自己脑补出许多东西出来，精气神马上就恢复了。 为了保险起见，苏茶把斧头男的斧头也带上了。 他们回到站台，却发现站台空荡荡的，人都不见了。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了，“怎么回事？老婆，老婆！”他大声喊道。 听到他的呼喊，却是背后的地铁车厢有了动静。 一个小小的身影扒着地铁门，探出头看他们，是小男孩。 男人冲到他面前，往里一看，只见那个西装男依靠在右边车厢的过道，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了，他急切的摇着小男孩的肩膀，问道：“其他人呢？我老婆呢？” 小男孩很怕男人，见苏茶走了过来才嗫嚅回道： “你们走之后，有一个戴着铁头盔的男人出现了，我们很害怕，于是就跑散了。” 第11章 又见KC 苏茶紧锁眉头，暗自用已有的信息分析。 戴着棉麻质地头套的男人，戴着头盔的男人，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吗？ “为什么会跑散？”男人瞪着小男孩。 小男孩都快哭了，“因、因为我跟不上她们啊……她们自己跑了，我就只能带着大叔躲进地铁里了。” 从小男孩的话里，苏茶很容易就能分析出当时的情景。 头盔男出现，众人都被他骇人的外表吓到，于是中年大妈和女人都抛下同伴逃跑，这点其实也没什么，逃跑是人之常情，他们也并不是很熟。 但是没想到她们的逃跑反而致使的头盔男的追杀，最后却是一直照顾大叔的小男孩和行动不便的大叔躲过一劫。 “好了，我们还是先去找你老婆吧。”苏茶连忙出来打圆场。 “头盔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不是说了吗，叫你们有什么事就大声呼叫。”她对小男孩说道。 “就在你们回来前的一两分钟。”小男孩露出茫然的神色，“我们喊了啊，那个姐姐……喊得很大声，你们没听见吗？” 一两分钟前？那不就差不多是斧头男死的时候吗？ 苏茶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他们的距离只有两个车厢，可是一路走来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算是逃命的声音也没有听到。 “她们往哪里跑了？”男人猩红着眼对小男孩吼道。 “姐姐往那边跑了，阿姨去了另一边……”小男孩分别指了站台深处的左右两边。 这个站台和地铁站台有点像，正对着车厢的是一面墙，左右两边有路，像是通往出口，但没有明确的标识。 男人转头去看苏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是一起作战的战友了，现在又有新的冒险了。 “我和你一起去。”说完又对小男孩说：“等会如果遇到危险了，你就带着大叔往右边车厢跑，知道了么？” 小男孩点了点头。 苏茶和男人往站台深处的左侧走去。 这里很黑，一点光源都没有，他们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才能前行。 可是手电筒的光束很集中，只能照亮前方的一小块视野。 站台的地形复杂，各种废弃建筑材料堆积在一起，不是走廊也不是完全的空地，更像是建到一半的大堂。 男人的心情很不好，手电筒晃来晃去。 忽然，苏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歌声，那声音好像在唱： “小苹果，结柳树。 公公娶媳妇。 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 这个情况很诡异，空荡而又黑暗的环境里，一个男人以古怪的腔调唱着童谣一般的词，然而那歌谣的歌词是如此诡异，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你听见了吗？”苏茶问。 男人的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警惕地说道：“什么声音？” “没什么，往这边走吧。”苏茶回道，心里暗想这可能是精神抗性里的感知在影响，于是带着男人往声音方向走去。 手电筒的灯光扫过，一成不变的水泥地突然多了一抹鲜红。 “血！” 男人对着血迹一路往上照去，只见血迹斑斑点点蜿蜒向前，偶尔还可以看到一滩新鲜的血，混着气泡。 “啊！”男人状若疯狂，不顾一切的追着血迹往前。 苏茶只好跟着，才走了十几米，男人顿住了，他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大，歌词也越来越诡异。 “……敲唢呐，吹锣鼓。 女杀父来子吃母。 -- 第20页 一家齐聚去享福。” 这声音有种诡异的力量，让男人更加疯狂，更加急躁，连苏茶也隐隐受到影响，觉得这声音很讨厌，想立马切断。 他们拐过一个转角，发现血迹在这里就没有了。 往前一照，只见一个戴着铁头盔的男人蹲在女人旁边。 “啊！我要你死！”男人顿时发了疯，朝着头盔男冲去。 头盔男哼唧着莫名的歌谣，提起放在身边的大砍刀，起身迎战。 苏茶没有急着迎战，而是去查看女人的情况。 手电筒照到女人身上，这才发现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年轻女人，而是那个中年大妈。 她身上有数道伤痕，最严重的是背上的伤口，她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显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男人和头盔男打得火烈，手电筒都在乱晃。 男人盛怒之下失去了章法，虽然还是和头盔男打得有来有回的，但是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苏茶把手机放到地上，背面朝上，让灯光能莹莹的照亮周围，然后加入战场。 头盔男比斧头男要强上很多，但还是在人类的水平范围之内。 苏茶辅攻，一把斧头给了头盔男很大的压力，特别是她看准时机，一下就劈残了他一只手，让头盔男败局已定。 苏茶劈掉头盔男的两条胳膊，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而男人已经发了狂，抢过头盔男的大砍刀就是当头一刀。 “等下！”苏茶喊道，可是已经迟了。 “当”的一声，头盔男如遭雷击，大砍刀嵌在头盔上，整个人缓缓向后倒去。 男人看了她一眼，眼中还残留疯狂。 “……那个女人不是你老婆。”苏茶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俯下身去查看头盔男。 她本来想实际调查和测试一下头盔男的，可现在没机会了。 男人听到这话，连忙跑过去中年大妈那边，确定不是自己老婆后，又打起手电筒四处寻找。 苏茶将大砍刀和头盔取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赫然是KC。 男人已经从四周搜寻完了，回来看见了KC，顿时脸都白了。 “他、他复活了？” 苏茶把自己的手机拿起，灯光照在男人身上，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流出血液。 “我们还是先去找你老婆吧。”苏茶轻声说道。 男人有些犹豫，似乎还在想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古怪，但苏茶的提议也提醒了他，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老婆。 男人不愿意拿头盔男的大砍刀，于是苏茶就把斧头给了他，自己拿着大砍刀。 他们回到了地铁前面的站台，望着地铁发出的白光，竟有种回了家的温馨感。 此时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身上有两道大伤口，一道在小腹，一道在肋下，还有几道小伤口，走回地铁已经失了很多血，而且伤口还没有妥善处理。 苏茶走到地铁里，轻声呼唤了两声，小男孩探出了头。 “我们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吗？”苏茶问道。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苏茶又对男人说：“你先留在这里包扎伤口吧，我去找你老婆。”说完见男人面带犹豫，又补充道：“你现在需要包扎和休息，不然路上就会因为失血过多倒下。” 男人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只是放心不下让苏茶独自寻找他老婆而已。 “一定要找到她！”男人坚定的说道。 苏茶颔首，嘱咐小男孩为男人包扎，又叫他们躲好，小心危险。 等他们三人躲到右侧车厢后，苏茶却是没有去站台深处右侧，而是进了左侧车厢。 她要先确认一件事情。 左侧车厢深处，苏茶蹲下查看地上的痕迹。 只有残留的打斗痕迹证明这里之前躺着一个人，而现在已经不见了。 果然，由始至终，“KC”只有一个。 虽然还未经过调查局的岗前培训，但她已经有应对诡异事件的经验了。 目前可以知道的是，该诡异可以不断复活，并且每次复活都会变强。但是，苏茶觉得诡异肯定不可能无限复活，必然存在某种限制。 该诡异可以把受害者拉到异空间里，如果细致划分区域的话，可以划分为初始车厢、左侧车厢、右侧车厢、站台、站台深处左侧、站台深处右侧六个区域，并且每个区域都互相隔断，听不到其他区域的声音。 斧头男从初始车厢出现，然后躲到了左侧车厢，头盔男从站台出现，然后追杀中年大妈到站台深处左侧。现在，诡异没有出现过的区域只有两个，一个是右侧车厢，一个是站台深处右侧。这两个区域，一边是三个损失大半战斗力的男人，一边是年轻女人。当然，目前并没有证据能证实该诡异只会出现在未出现过的区域。如果诡异有智慧的话，还有第三个选项，那就是袭击落单的她。 她还记得林博士说过，诡异的本质就是精神攻击，通过制造负面情绪让人崩溃，情绪到极点之后，就能越过现实直接杀人。 显然这一次的诡异并不能完全套用，无论是斧头男还是头盔男也好，造型固然能引起人的恐惧，但其能力一开始就偏向于现实，能直接伤害到人。 诡异以人的负面情绪等唯心力量为资粮，通过人的生命来谋求“进化”。 -- 第21页 而眼下，地铁诡异已经起码杀了两个人了，一个中年大妈，一个是“KC”，他的力量回到哪个程度呢？ 苏茶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一边总结经验。 她还没正式上课，但想必处理诡异的特别事项会有这么一条。 第一，遇见诡异，一定要及早解决。 第12章 地铁终战 她回到初始车厢，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按原定计划去站台深处左侧去找年轻女人，以诡异的复活特性来看，年轻女人现在很有可能还没遇害，但她再晚点就说不准了。 第二条，是回右侧车厢再次确认情况。但是男人一旦知道她没有去找他老婆，以他现在的情绪，极有可能直接发疯暴走，尤其是她还去了左侧车厢耽误了下。 两条路，第一条还是第二条。 苏茶一路走来都在想这个问题，她望着右侧车厢幽黑的过道，完全不知道隔着一个车厢那个车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 诡异会怎么选？他也有智慧吗？苏茶突然想到。 然后毅然而然的往右侧车厢走去，此时她处于一种非常冷静的状态，选择先去右侧车厢是因为右侧车厢离她最近，性价比最高。 至于如何和男人解释，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了。 她小跑进了右侧车厢，然后穿过一个车厢，到了刚才和他们分手的那个车厢。 一进去，她就听见了猛烈的激斗声，几处手电筒的光源糊成一团。 西装男瘫坐在地上，身上添了几处透骨的新伤，离战局较远，而在他旁边，小男孩一脸焦急的拿着衣服按住他的伤口，可血还是止不住的流。 在地铁中轴，一个男人和一个戴着三角头盔的人貌似打得火热，但谁也能看到男人的勉强。 男人的体力早已耗尽，身体的伤口更是多了好几处，索性都并不致命，此时正拿着斧头小范围挥击以做防御，完全败北似乎是迟早的事情。 而他对面，那人戴着十分夸张的三角头盔，大概有成年男人整个上肢那么大，手里拿着带着血迹的大砍刀。 从三角头盔里，不断传出他带着嗡嗡回音的诡异歌谣，每唱一句，男人就会浑身颤抖一下。 苏茶来不及多想，直接提着大砍刀就上了。 “当！”然而，这一击偷袭却并未如想象中建功，而是被三角头以非人的反应挡下了，传来的巨大反震险些让苏茶丢掉砍刀。 这一刀也让苏茶感到虎口发麻，整只手臂酸痛不已，今晚她连战两次，体力早已不济，平时也没有这方面的锻炼，现在有些脱力。 三角头歪着硕大的脑袋，三角头盔里发出令人疯狂的秽语。 “妹妹背着洋娃娃……” 一听这声音，苏茶竟有些失神，一旁的男人大喊道：“不要听他的声音！” 仔细一看，男人的耳朵用布料塞得慢慢的，这确实是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但出于战斗中心的苏茶却顾不了太多了。 “当，当。”砍刀与砍刀的碰撞声不断响起，短短几秒内，就已经对撞了好几下，苏茶的整只手臂都在颤抖。 三角头比之前的斧头男和头盔男加起来都要强力，身体素质和反射神经都堪比人类极限，水平，要不是地铁空间狭小，外加他的技艺普通，恐怕苏茶已经落败了。即便是这样，配合着他带有精神攻击的诡异歌谣，苏茶也是疲于奔命，难以应付。 男人也知道仅凭苏茶一人是不行的，在原地喘了几口气，就拖着伤躯前去帮忙。 二打一，战局有了好的变化，苏茶和男人一前一后的夹击，地铁又狭小，很快就有了战果。 然而，这一切都在三角头的一句句歌谣声中逆转。 三角头一会对着苏茶唱，一会对着男人唱，苏茶的精神抗性高，略微失神一下就缓过来了，而男人就不行了，一开始他还能凭借求生的意志力抵抗，后来愣神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上也多了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让我来！”苏茶冷静道，选择直面三角头，一点一点的将他逼到地铁座位和门的那个玻璃夹角。 这样他就转不过身，男人可以放心的在后面输出了。 但是如此一来，苏茶的压力就陡然增加了。 实施逼墙角的计划也让她手臂被蹭了几刀。 苏茶的大脑一片清明，没有恐慌也没有手忙脚乱，她现在处于一种极度冷静的状态。 她从小就非常冷静，她的同学和朋友就没有见过她情绪外露过，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有情感障碍症，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无论如何，这种冷静现在极大的帮助了她，她的动作并没有因为疼痛和疲惫有太大的变形，尽管她是个未经专业训练的普通人。 三角头唱着放外边能被人打死的诡异歌曲，猛地一刀插进了苏茶的左肩膀。 苏茶抽了一口凉气，面容因为疼痛而抽搐，但她没有后退，反而是顶着三角头的刀刃往前从，用身体的力量死死的压住了三角头。 男人也明白现在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高高举起斧子，扭腰，气沉，一斧头朝三角头的脖子砍去。 一刀，夹角的玻璃碎了一地，三角头剧烈挣扎，但是被苏茶狠狠按住。 两刀，三角头的脖子直接歪了，喉管发出喝喝的声音，似乎还想唱什么。 -- 第22页 三刀，苏茶先扛不住了，从三角头手里夺刀，然后按着刀避免伤口加深。 喧嚣整个地铁的歌谣声停下了，三角头倒在地上，半个头都脱离脖子，显然是已经死了。 男人也扔下斧头，一下瘫倒在地上，剧烈喘息着，站都站不起来了。 苏茶按着插在肩膀上的刀，靠着地铁门坐在了地上，她觉得自己流了好多血，两只手都是黏糊糊的。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寂静，只有众人的呼吸声暗示着今夜的不平凡。 苏茶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四周的场景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么阴森黑暗，仿佛一切都还没结束。 虽然她还没有毁灭或者控制收容过诡异，但她本能的觉得这个诡异“复活”两次已经是极限了，从诡异一开始的表现来看，这个诡异也不是那种初始就很强的类型。毕竟他也只杀了两个人，汲取到的唯心力量比较有限。 除非——他杀了不止两个人。 苏茶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她问道：“小孩，大叔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很轻，因为她略一用力就会扯到伤口。 过了两三秒，小男孩才回道：“我、我不知道啊。” “你把手伸到大叔的鼻子前面，有气呼出来吗？”她耐心的引导。 另一边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旋即，小男孩说，“好像没有……” 仿佛一道惊雷。 苏茶立马支撑着地铁门站了起来，然后吸了口气，狠了狠心把插在肩膀的刀拔了出来。 她的刀不知道丢到哪里了，而伤口插着刀，也势必会影响接下来的战斗。虽说如此，但拔刀依旧是有勇气有魄力的行为了。 苏茶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男人，发现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别说继续战斗力，恐怕多躺一会儿都会成为诡异的资粮。 苏茶又去看倒在地上的三角头，然后见证了他“复活”的全过程。 首先是身体和四肢都收缩，现在他和成年女性的体型差不多了。 然后是三角头的变化，同样收缩了，之前像是一堆废铁扭曲而成的三角锥体，表面并不规整，现在就规整了许多，甚至能在表面看见一些细密的花纹雏形。 苏茶怀疑，这个三角头正在取代他原本的头颅。 如果他的头变成了三角头，那么他又要怎么唱歌呢？还是说这种诡异不能用常规的发声器官猜想？ 她靠在门上，一边蓄力一边思考诡异可能的弱点。 最终，三角头的头一歪，整个人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苏茶大踏步上前，狠狠劈出一刀。 “唰”三角头直接用手格挡住了这声势力沉的一刀，手上只破了一道小伤口，就像是菜刀砍了一下砧板。 然后他直接改招，原本的格挡以超人的速度变为冲拳，打在了苏茶的胸口。 苏茶冲上来很快，原路返还得更快，被打得挂在了地铁门上。 她感觉全身血气上涌，顺着身上的各处伤口快速喷出。 复活的三角头，比之前更强大了。 不仅是身体更加坚硬，从他的反击来看，力量和反射神经都有了恐怖的进步。综合来说，这样的怪物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正式踏入非人的领域了。 三角头站在原地，似乎还在适应暴走的力量。 随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往苏茶冲去。 苏茶目光凛然，双手握刀向三角头反冲锋。 她知道，躲是没用的，再怎么样，一个受伤的普通人类是跑不过怪物的，眼下她虽然各方面都是劣势，身体还受了重伤，但有一点，她绝对占优。 那就是武器，三角头的复活并没有生成武器，也就是说，在狭窄了地铁里，她具有攻击范围的优势。 苏茶不退反进，抡圆了砍刀做出了防御的架势。 三角头不为所动，往她防御空缺的小腹抓去。 就在这时，苏茶舍弃了所有防御，完全中门大开，大砍刀赫然砍向三角头的脖子——他之前被砍断过的脖子。 以伤换伤！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苏茶的刀和三角头的手是同一时间命中对方的。 苏茶闷哼一声，整个小腹几乎都被洞穿了。 而那一砍刀也落在了实处，发出了闷闷的噗嗤声。 像是扭开了八音盒的发条，三角头唱起了歌。 那歌声一开始还是童音的稚语，但很快就变成了疯狂的秽言。 “轰”疯狂的精神冲击让苏茶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她好像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审视自己，审视这场战斗，审视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今晚虽然及时阻止了三角头的大部分行动，还联合男人杀了他几次，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线生机，但还是有漏洞和不足，现在，所有的细节像一张摊开来的巨型画卷，任由她查阅。 小男孩紧紧抱着双腿，蜷缩在漆黑的角落里。 用肚子盖住手机，不让它发出光芒，然后拨打了今晚不知道拨打了多少次的报警电话。 他沉默，也祈祷。 他现在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苏茶，或是躺着的男人能再次站起来。 污秽堕落的歌谣声响起，他虽然不在正面战场，也离得足够远，但还是感到了一阵生理不适，想要呕吐。 然后，他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 第23页 苏茶被三角头举到半空，正面承受着精神冲击。 她呆立着，好像已经失去了神志。 忽然，她伸出手，抽出还挂在三角头脖子上的刀，一刀捅进了他坚固的头盔里。 三角头的歌声戛然而止。 苏茶极为冷淡的说：“你知不知道你唱的很难听。” 三角头轰然倒地。 第13章 病房里 短短分离了三个小时，关山长和余小双就又和苏茶见面了。 当然，是他们单方面见苏茶。因为苏茶陷入了昏迷状态，已经住进了医院。 地铁工作人员发现苏茶一行人的同时，报警系统接到了报警电话。 然后人工智能将这次报警标记为异常事件，派出了行动部前去初步勘探。 行动部的人员去现场掩盖事情的痕迹，处理手尾，把伤者都送去医院，余小双和关山长作为行动部的机动小队，总体负责这件事情的处理。 关山长他们正在给小男孩做笔录。 没办法，现场六个人，死了两个，三个昏迷，其中两个是重伤昏迷，一个是摔跤磕了头昏迷，神志清醒的就只有这个小男孩了。 做完笔录，了解事情的大致经过后，余小双和关山长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苏茶与他们分别几个小时，就独自解决了一桩诡异事件。 喂，你还是个未经培训的新人啊！ 要不要这么厉害？ 苏茶再次醒来时，窗外的一片落叶正好落下，窗边的关山长在看书，一切都那么平静美好。 “你醒啦，要喝点水么？”关山长恰好抬起头。 苏茶顿觉口干舌燥，点了点头，然而这个动作却牵扯到了肌肉，全身都酸麻疼痛。 关山长倒了杯水，扶她起来喂了她喝，“你的伤很重，但幸好都不致命，不用做大手术。” 不致命吗？苏茶依稀记得，自己的腹部被三角头整只手洞穿了，那种疼痛，即便是现在回想起都觉得一身冷汗。 可是，她现在摸摸肚子，那里只有一条巴掌长的疤，已经完全不痛了。 见她沉默。关山长立马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茶摇了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许久没说话了，声音有点沙哑。 关山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是余小双提议的，我们把临时办事处搬到了这里。” “什么什么？我听见有人喊我？”门外有人喊道，推开门，原来是买饭回来的余小双。 她一进来就很惊喜的喊道：“哇，苏茶你醒啦！” “你太厉害了！竟然不声不吭的就解决了一桩诡异事件！”她放下饭，跑到病床边，很亲昵的握着她的手。 “只不过是碰巧遇到了而已。”苏茶回道。 余小双小脸凝重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苏茶你坐个地铁都能碰上诡异事件，平时很难碰到的。” 对于她来说，诡异事件是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兴奋的事情，害怕是因为诡异事件的未知和诡谲，兴奋是因为诡异事件和她的绩效息息相关，她想要做出点成绩，就必须处理诡异事件，然而一直都遇不上。 “当然是运气不好，这次是异空间类诡异，跑都跑不了，要不是苏茶解决了这次事件，后果难以想象。”关山长没好气的说道。 “也是哦，换我可能会直接死掉吧。”余小双不好意思的笑道。 “苏茶，你快点和我们讲讲事情的发生经过，正好我们要交一份详细报告呢。” 这种关于诡异事件的案件，不归公安机关管，而是直接交由他们特别事务调查局调查，而苏茶是调查局的人员，直接向调查局汇报即可。 “我好像有超能力了。”苏茶说道。 接下来，苏茶把整个事件都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对于诡异的猜想和处理时的想法，但说到与诡异搏杀的细节，她只是说前面主要是由黑带跆拳道的男人主攻，她辅助，后面绝杀诡异也只是突然觉醒了超能力，然后觑准时机，击中弱点才消灭了诡异。 关山长他们对于诡异的强度没有直观感受，还以为这是一个偏向于现实类的□□偏弱的诡异。 “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了不起啊。”关山长感叹道：“在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将不稳定的群众变成助力。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诡异的弱点完成反杀，当中有一步差错就完了。” 他说的一点都不错，在诡异事件的处理原则中，行动部的人员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疏散群众。因为光是诡异泄露的精神冲击，都能造成普通人不同程度的疯狂、理智丧失，严重的甚至会冲击调查局的部署，同时，诡异可以通过杀人来吸取唯心力量，所以在现场的普通人又是一层不稳定因素。 “好厉害！”听完全程的余小双双手托着下巴，眼睛都要变成星星眼了。 这种神出鬼没，还会复活的诡异，她一听脑袋就大，所以非常佩服苏茶。 “诡异被消灭了吗？”苏茶问道，她还是第一次“击杀”诡异，不清楚这是不是完全消灭了，但看关山长他们优哉游哉的模样，不像是事情未解决的样子。 “当然消灭了啊，都‘爆装备’了！”余小双一说起这个就兴奋。 关山长解释道：“还记得诡物的获得方式吗？其中一种就是诡异的‘器官’，具有诡异的部分力量，当然并没有诡异那么强，毕竟诡异是完全的唯心产物。但并不是每个诡异都会产出诡物的，当中有些会随着诡异的死亡而消散，有些‘器官’会在战斗中破损，所以这次能收获诡物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 第24页 苏茶了然，都从诡异身上获得诡物了，那当然说明诡异已经被消灭了。 “那个诡物是怎么样的？”苏茶对自己打的“装备”很好奇。 “外表是个头盔，跟中世纪的罗马头盔差不多。”关山长用手比划了下，“具体的功能和副作用还没有测试。” 主要是因为当事人苏茶一直陷入昏迷，没办法有的放矢的进行测试。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聊当时的一些细节和后续的处理。 调查局对于后续处理很有经验，直接把那列地铁回厂做了检查，清理了现场所有痕迹，遇难者报了意外死亡，生还者先是做笔录，然后心理测试看看精神有没有受影响，最后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地铁精神病持刀杀人的意外事件，叫他们不要多想。 另外三个生还者，小男孩没有受伤，黑暗里也看不清楚，于是行动部的人按正常流程就过了；情侣中的女生，有点麻烦，因为她是晕倒在站台深处，而那里是诡异创造出的异空间，诡异一死就被传送回了地铁，但幸好她陷入了昏迷，什么也不知道，所以行动部的人解释说是从废弃站台把她找回来的，这个也过了；至于那个男人，这就比较难办了，因为他还在昏迷，不过调查局已经筹备给他颁个见义勇为奖了。 当然了，当事人可以不信，也可能会在网上发布“真实信息”，可是在没有媒体介入的情况下，也传播不了多远，实在不行，调查局还会以警方的名义发布本次地铁持刀杀人事件的公告。繁忙的都市人不会投入太多注意力，很快就会转头去看最新的剧集和综艺了。 他们聊了好一会，直到余小双看出苏茶神色虚弱，才拉了拉关山长，示意给她点时间休息。 两人拜别了苏茶，关山长和余小双合计了下，上交了一份事件报告。 【D-21115，“地铁狂人”事件】 【该超自然生命体外表为人形生物，疑似以死者“梁坤城”的身体面目所化。】 【特征是戴有头盔、歌谣和复活。该超自然生命体以一段语音为仪轨传播，听到语音的人会被其拉入异空间，与受害者同处的人会被同时拉入异空间，具体范围不明。该超自然生命体通过吟唱歌谣发动精神攻击，听到歌谣的人会被放大情绪，陷入愤怒、恐惧、疯狂等负面情绪当中。】 【该超自然生命体具有蒙蔽某一区域的能力。】 【该超自然生命体的攻击方式主要为物理攻击，辅以精神攻击。该超自然生命体会用斧头、砍刀袭击受害者。】 【该超自然生命体在受到致命伤害时会死亡并复活，复活次数疑似与唯心力量有关。每次复活，该超自然生命体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冲击能力都会有显著增强。】 【处理方式：物理消灭至完全死亡。】 上交完报告，关山长和余小双都心有余悸。 因为D-21115是很独特的“成长”型诡异，要是让他杀了足够多的人，吸收到足够多的唯心力量，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变异。 光是“复活”这一点就很难搞了，特别是越复活越强，复活到一定程度说不定会免疫物理伤害。 “说起来，苏茶好像觉醒了超能力？刚才还没问觉醒了什么呢。”关山长摩挲着下巴说道。 病房里，苏茶闭上眼。 地铁事件经历的一切都在脑中复现，她依稀记得决战的最后，浑身涌出的力量，与陷入的奇妙状态。 她摸了摸肚子，哪里本应有个巨大的伤口，可如今只有结了痂的疤。 真是奇怪的超能力呢，她这样想着，最终沉沉睡去。 第14章 超能力 苏茶的伤好得很快，没过几天已经可以坐起来上“网课”了。 设备是调查局统一配备的，安装了防窃听和监控软件，目的就是防止员工泄漏调查局和诡异事件，同时也添加了很多其他功能。 紧急时可以当做无线电和卫星电话使用。 调查局内部论坛和网课视频是设备内置的程序，里面的功能非常多，不仅可以查阅各种事件的资料，学习理论知识，还可以加别人做好友，秘密通话，里面还内置了简短的异常事件新闻日报。当然，查阅资料也是根据自己的权限来的，D级员工的权限和C级不同。 “当当！苏苏，我给你带饭来啦！”余小双嚷道，还是那么元气满满。 “早啊，小双。”苏茶放下手机，也语气轻快的回道。 这几天余小双和关山长经常来探访，她的病房也成为了半办公地点，也让苏茶见识到了调查局的工作强度，属于那种每天工作小半天的社畜福音。 “D-21115诡物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我刚发给你了，你看下。”余小双放下饭，拿了张椅子坐到她面前，说：“以后这个诡物就归我们小队了！” “是么？”苏茶没有急着吃饭，而是打开手机看起了检验报告。 “这个诡物名义上是归我们小队，但实际上我们小队是按劳、按需分配的，所以这个诡物肯定是由你自由支配的。”余小双连忙解释道。 【诡物：D-21115，伤感头盔，同编号诡异事件的产物。】 【说明：该诡物疑似与童谣、歌曲有关，疑似反映了儿童对于世界的恐怖、混沌的幻想。具体表现为产出该诡物的诡异，吟唱暗黑而莫名的童谣，杀不死而又异常强大的人形怪物，黑暗的环境等。】 -- 第25页 【使用方法：戴上头盔，并怀着负面情绪吟唱含有同一负面情绪的歌谣。】 【功能效果：使指定对象受到某负面情绪的精神冲击，具体效果视乎使用者而定。】 【副作用：戴头盔期间会变得喜欢小孩。】 【注意事项：1.使用者和指定对象都需具备“情感”。2.虽然可以指定对象，但声波仍然具有一定的范围效果，谨慎使用。3.只能去负面情绪作为驱动，其中悲伤的测试效果最佳。4.使用者有几率因负面情绪过激而死。】 检验报告还带有图片和视频，苏茶点开其中一个视频，里面记录了一个死刑犯的被试经过。 测试员给他准备了带有愤怒情绪的经典老歌，显然也是照顾这位死刑犯的年代，选了首他应该会唱的。 那个死刑犯小心翼翼的按照指示戴上头盔，跟着跟唱唱起歌了。 由于没有指定对象，也不知道使用起来的精神冲击怎么样，但是这个死刑犯唱了不到一分钟，就越唱越愤怒，脸红手发抖，后来干脆大吼大叫，最后直接晕倒了。 视频最后附上了医生的诊断，说他因为情绪过激而急性脑中风。 原来注意事项说的有几率死亡是这个意思，使用者其实也会受到该情绪的影响。 显然，情绪越强烈，使用起来的效果就越好，但也越有机会被该情绪影响身体出问题。 情绪和疾病的关联到底有多少呢？这个问题可以写一篇很大的医学论文了。 但无论怎么说，超能力者的精神抗性要高很多，所以被影响也会较少。综合来看，这算是一件还可以的功能道具了。 还有这个副作用，古古怪怪，幸好没什么大影响，不然使用代价就高了。 苏茶暗自思索，她一直以来情绪波动都不大，使用起来估计没什么效果，她打算把这件诡物放在队里，出任务的时候他们可以带上。 打定主意，苏茶对余小双说道：“这个诡物就给关队用吧。” 余小双睁大了眼，“你不用吗？” “这个诡物不适合我。” “可是……可是……”余小双贼兮兮的小声道：“可是关队没来诶。” “我能不能用啊？”她可怜兮兮的说。 苏茶不明白关队没来和分配诡物有什么关系，大概是和见者有份是亲兄弟吧。 “我把这件诡物放到小队里，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们商量谁用吧。” “好耶！”余小双欢呼道：“等会我就和关队说，叫他给我出两次任务的机会耍耍。” 苏茶轻笑，觉得余小双这幅第一次用诡物的熊孩子模样有点可爱。 尽管这件诡物给关山长用最好，他不仅是队长，还担任攻坚手、火力支援等要务，非常需要一件功能道具。小队里也属他最经验丰富，知道什么时候用最合适。但是嘛，给谁都是对小队的补强，说不定余小双用就有奇效呢。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不知道你的超能力具体是什么吗？林博士叫你病好了有空去他哪里再做一次测试，看看身体和各项指标有没有变化。”余小双说道。 苏茶愣了下，应了句好。 短时间内，苏茶是做不了全面的体能测试的，但体检和各项身体指标的检查是一直在做的。 这一天，林博士带来了苏茶最新也是最全面的检测报告。 他把关山长和余小双支了出去，拿了把椅子端坐在病床对面，和苏茶对视。 “省去寒暄，我就直说了。对比两次检测报告，你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变得更好了，其中血细胞、血红蛋白、血小板，甚至是视力、听力、血压都比上一次要好一些。简单来说，你比之前更加健康了。” “虽然你还没做体能测试，但想必你的运动能力、力量、耐力、体力和肺活量等身体素质都变好了。这次检测和上次没隔多久，造成这个结果的只能是你的超能力。也就是说，你的超能力让你的身体变得更健康，更强壮了，这个过程虽然缓慢，但一直在持续。” 林博士换了个姿势，把报告翻到下一页。 “说完好消息，现在来说坏消息吧。人的纤维细胞一般可分裂50次左右，传代次数为40-60次，人体细胞自胚胎起就开始了分裂之旅，平均每次分裂周期在2-4年左右。而从你的两次检验报告来看，你的细胞分裂速度有点异常。”林博士说出一大串科学术语。 “？”苏茶面无表情，实则在心里已经敲起了问号。 林博士似乎也看出了苏茶的茫然，很干脆的解释道：“科学界认为，细胞分裂和寿命有关。也就是说，你之前在地铁里短暂的开启了超能力，消耗了你的寿命。” 苏茶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我还有多久命？” “那倒不至于，只是细胞分裂速度加快而已，不是什么绝症。” 苏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松了一口气？还是不用为准备后事而烦恼了？她的情绪淡淡的。 “那我上次用超能力花了多久寿命？”苏茶又问了一个问题。 “不好说，”林博士解释道：“细胞分裂的速度每个人都不太一样，需要长期观察才能得到准确的结果，你上次使用超能力，估计也就花了几十天？最多不超过两个月的寿命吧。” 林博士又解释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人的细胞可分裂50次，平均每次2.4年，一个人的理论寿命是120岁，理论最大寿命是200岁。但因为慢性病、心脏病、胃病等诸多原因，现代都市人的平均寿命只有80多岁。” -- 第26页 苏茶好像有点懂了，“所以我每次使用超能力是在消耗我的理论的寿命上限？” “虽然科学的说法不是这样的，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苏茶本来就不担心，现在就更不担心了。对她来说，生命很漫长，别说120岁了，80岁她都觉得活得够久了，现在去想虚无缥缈的长寿，也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你的超能力，按照你的描述来看，应该属于【肉丨体系】和【心灵系】混合。开启超能力后，你会进入一种【第二形态】，短时间内提高你的身体素质、感知能力、思维能力，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肉丨体和精神上的超人，属于非常全面的超能力。不仅如此，根据检验报告来看，你的身体素质在未开启超能力的时候也在缓慢提高。” “开启【第二形态】具体提升的强度，可能需要你开启超能力检测一下，但是这样会消耗寿命，所以随你做不做了。” 林博士合起检验报告，显然今天到访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林博士，你这么闲的么？这个事情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苏茶问道。 林博士打开了手机，似乎在盘算等会去哪里吃饭，“这怎么了，关心同事健康好吧。” 苏茶严重怀疑他是为了摸鱼才出来探访她，外加采风的。 “行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他很干脆的起身走人。 只是，快要走到门口了，他却停住了身形，头也不转的说了句，“快点好起来吧，最近好像不太平。” 林博士走在街头，觉得还未入秋天气就变凉了。 他裹紧了夹克，慢悠悠的唱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15章 上课中 “今天我们的话题是‘超自然现象’。”教授在黑板上写下这五个大字。 这个教授是江城大学的物理学教授，苏茶上学的时候在校园里见过他，不过苏茶读的是文科，没有上过他的课。 “所谓超自然现象，也就是超乎自然界的现象，可是，既然在是发生在自然界，又怎么超乎自然界呢？这就不得不提我们学界的新发现，‘唯心’了。”教授又在黑板的一旁写上唯心两个字。 “我们现实世界受到各种物理规则、力学、热力学等规则的影响，应该说，不是不是世界受到了这些规则的影响，而是我们人类发现了这些规则。所以，理论上来说万事万物都有理论可以解释，解释不了只是因为我们人类还没发现这些规则。” “然而，超乎自然的事情就在挑战我们已有的规则。打个比方说，一只动物如果要飞，其进化方针可以从几点下手，要么是身体轻、质量小，不用耗费太多能量就能飞；要么是有一双强有力的翅膀和与之配套的肌肉结构，使其有强大动力；要么是完美的身体结构兼顾空气流体力学，能借助风势滑翔。很多能飞的动物就具备其中一点或者两点，甚至三点，还有一些动物为了能飞另辟蹊径，比如热带雨林中的一种鸟，它本身不具备飞行能力，它的移动方式是从一颗大叔滑翔到另一颗大树，它的翅膀结构能保持约200米的平行滑翔。” “但是，如果现在告诉你，有种动物有鹅那么大，那么重，吃得跟鸽子差不多，翼展不到一米，能支持短中长距飞行，飞行高度甚至能达到一万米。这科学吗？这合理吗？这不科学，也不合理，但它就是发生了。” 教授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之所以会有这么违反常识、违反科学的情况出现，就是因为‘唯心’的存在。唯心是一个复杂的概念，牵涉到生命的灵魂、精神与□□、想象、意识等事物，因为无法观测，科学界至今都对这些东西有争议，而我们认为，正是这些混沌的意识与无意识，认知与非认知，纠缠而产生的力量在改变世界。”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的诡异类人，甚至部分存在意识，它们会说人类的语言，甚至行为举止和人类差不多。它们融合、吸收了人类历史社会中的对世界的认识，形成了奇怪而诡谲的存在，它们遵从某些行为模式和准则，却又一定程度的超脱。我们至今都在寻找它们产生的规律，或是找到一种消灭源头的方法，但可惜没有。” “在这里，我要私心的讲一下请求。我希望行动部的朋友对于诡异，能收容就收容，不行就控制，最后没办法了才毁灭。”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控制收容诡异都具有一定的难度，有时候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希望各位在保证生命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去做这件事情。研究诡异是我们长期在做的事情，只有不间断的研究它们，我们才能弄懂它背后的原理和机制，” “诡异虽然唯心，但世界整体来说还是物理的，诡异也要通过实体和物理的方式才能存在，唯心和物理世界的结合，诞生了许多新东西，前所未有的新型材料、新型的驱动方式和新能源的使用，堪称第五次工业革命。这是一场唯心带来的革命，注定要颠覆整个世界的科学观。” “而我们身处这个新时代，也只有顺着这股浪潮，才能成为新时代的开拓者！” “另外，我们研究部还在研究一项伟大的事业，诡物与人体的配适度的问题，欢迎各位有志之士加入我们……” 除了理论课之外，苏茶还上了异常事件的培训处理课，调查局请了一个其他城市的老队长，来为他们上课。这位队长干了十几年，如今也是临近退休了。 -- 第27页 老队长面容和蔼，穿着一身干练的队服，手里拿着老干部茶杯，他喝了口水，开始讲课： “通过长久以来的摸索，我们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应对策略，以下内容请行动部的朋友仔细听。第一，发现异常现象及早上报，及时处理，诡异事件就像癌症一样，癌症初期，癌细胞还未扩散的时候最容易治愈，这点也需要人工智能部的朋友做好大数据检测配合。第二，对于诡异，你们首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为了安全起见，没有把握控制、威胁到你们生命安全的诡异，一定要毁灭，其次才考虑收容和控制。” 这位老练的队长对于诡异的看法倒是和教授不一样，他完完全全是从一线工作者的角度出发思考。他们是很特殊的工种，每次出任务都有生命危险，所以也需要在保全自己和保护群众当中取得一定的平衡，至于其他，保住命再说。 “第三，诡异都有一套行为模式和准则，多注意多观察，才能顺着它们的弱点解决它们。下面我举一个实际发生的案例，事件信息我已经发到班群里了，你们看一下。” “D-21054红舞鞋事件，该诡异外表为一双红色的圆头舞鞋，被受害人K买回家作跳舞用，一开始还只是正常的商品，后来K对该红舞鞋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热爱，穿红舞鞋的时间越来越长，同小区的人经常看到她在天台深夜起舞，多次报警，引起了调查局的注意。” “我们行动部的人去调查时，发现K的精神已经被严重影响，她对于红舞鞋的痴迷致使她终日穿着红舞鞋，连洗澡睡觉也不脱下。当然，这个时候她也脱不下红舞鞋了。最后，她死于筋疲力尽，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 “它的特性就是移动速度极快，一旦被它沾染到，它就会直接被穿上，极难脱下，同时，受害者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起舞的冲动，会不间断的起舞直至死亡。了解到这些消息，这个诡异还是比较容易针对的，首先就是保持距离，形成围捕圈，然后用围网捕捉。这些事件的难点在于，第一，它的特性和弱点难以确定；第二，短时间内难以组织资源进行围捕，时间长了就有诡异逃跑的风险。” 这个时候，有学员举手提问道：“老师，为什么这个事件会被定性为D级事件呢？难道不是一件自然产生的诡物在影响K吗？” 自然产生的诡物会被定级为E级，其引发的异常事件就是E级事件。 老队长笑了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但为什么红舞鞋就不能是诡异呢？” 大家都愣了，潜意识里面，一说起诡异都会想到类人型生物，再不济也是生命体，动物的缝合体也好，长得像动物也好。 一双舞鞋也算是生命吗？ “这就要说到诡异和诡物的区别了，其实它们之间的区别非常模糊，有人觉得诡物就是‘物’，但有的诡物会说话，会逃跑，甚至不像是一件东西。有人觉得诡异是种生命，所以长得像生命的就是诡异。这些观念都犯了概念的错误，诡异和诡物在形体外表上并不遵从绝对的原则。” “真正区分它们的，是它们对于唯心力量的追求。”老队长顿了顿又说道：“诡异对于唯心力量的追求是主动的、热切且不自觉的，所以诡异会制造恐惧杀害人类来吸取唯心力量。而诡物对于唯心力量是惰性的、被动的，对于唯心力量的反应是偏弱的。所以，判断是诡物还是诡异，有个简单的标准，主动害人的是诡异，被使用致使死亡的是诡物。” “回到刚才的案例，D-21054之所以是诡异而不是诡物，是因为它在行动部的人尝试收容的时候，反抗并险些造成人员伤亡。在收容的过程中，也反映出它对唯心力量是有渴求的。后来研究这个诡异，也进一步的证明了这点。” “另外说一下，听说上面有意成立一个独立出来的部门，宣传部。职责就是联合人工智能部，对于网络上的环境和舆论进行引导，对超自然事件给出‘合理’的解释，同时也肩负净化网络环境，引导网民积极绿色上网，构筑和谐精神家园的责任。如果你们有兴趣加入新部门，可以下课后找我了解一下情况……” 老队长直接打起了广告，不过这已经与苏茶无关。 经过两个多月的学习，苏茶已经初步掌握了关于诡异和超自然现象等的理论知识，以及处理异常事件的行为规范。同时也接触了各种任务用的器械、枪支和工具等，小小的训练了一下。 这一天，关山长和余小双找到了她。 “我们有任务了。”关山长面容坚毅的说道。 苏茶再去看余小双，只见她整装待发，神色兴奋，偏偏又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第16章 神一教 江城，城北旧城区。 这里以前是江城的经济中心，有码头也有工厂，后来江城经济重心转移，码头荒废了，工厂也关了大半。 如今的旧城区，大棚林立，人员复杂，贫困人口和流动人口比率比其他区都高，住在这里的也大多是辛苦求生存的劳苦大众。 苏茶三人坐在面包车里，身穿贴身冲锋衣，在腰间等隐蔽处配备了防爆电棍等装备，整装待发。 苏茶和余小双端坐着，聆听关山长的指示。 “大概三天前，系统陆陆续续接收到有群众报警，说是有户人家半夜经常有脚步声，还有陌生人员进出，还发出奇怪的歌声。” -- 第28页 余小双疑惑了，“这么点事应该不是我们管啊。” 关山长笑了笑，“关键是系统通过检索，发现早在一个月前，该户人家的女儿就报警称她父亲失踪了。也就是说，这户人家目前应该只有她的母亲独居。” 余小双打了个哆嗦。 “对于案件中的失踪案，其实警察曾经介入调查过，但是涉事人的配偶，也就是那位目前独居的老太太，坚称她的丈夫只是回乡了，所以整个事件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再加上现在邻居们的扰民投诉，人工智能系统自动将案件提为异常事件级别，并将档案发到了我们调查局。” “根据人工智能的计算，本次事件为异常事件的可能性为17%。”关山长又解释道：“别看这个数字低啊，其实只要超过10%就需要调查局出动行动部人员去调查了，小苏你的业务还不熟悉，所以我们挑了这个任务练练手。” 余小双听完马上娇声道“队长，我入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关山长回道：“你入职那年就没怎么碰到异常事件预警，想带你都带不了。” “好了，先干正事。我们本次行动，还是以了解信息为主，一会儿我们假装调查她丈夫失踪事件的公职人员，先不要打草惊蛇。” 苏茶和余小双都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们下了车，往小区里走去。 这个小区的基调是灰色和褐色交杂，绿植只剩下几片顽固的野草，偶尔也看见几堆生活垃圾堆积，还莫名有些建筑垃圾没有清理。 几个老人坐在树荫下，对他们行注目礼。 整个小区都没什么人气，但他们往里走时，却又能分明看见有的人家悄悄打开了门或是窗户，好像有什么人正偷窥着她们一样。 “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余小双小声道。 “别慌。”关山长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终于来到那户人的家门口，关山长上前敲了敲门。 这栋建筑看上去是上个年代的建筑物了，格局是H型的，楼道中间摆放了很多烧纸钱的铁桶。 “咯吱咯吱。”她们听到屋里传来受潮木板被踩压发出的声音。 然而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人回应。 关山长又敲了敲门，又等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 门只开了一条小缝，中间有条防盗链扣住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头颅探了出来，她是那种再寻常不过的老人模样，但很显眼的长了个大而且塌的鹰钩鼻。 “有什么事？”老太太很警惕的问道。 “老太太，我们是警局来调查的。”关山长笑呵呵的掏出证件给老太太看，作为调查局行动部的人员，明面上还是需要身份的。 “我们接到报案，说您的丈夫失踪了，特意来了解情况，请问是这样吗？”关山长说道。 “上次你们不是来过了么？”老太太却是不答，还是很警惕的样子。 “这不是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嘛，年底了，所有案子都要结的。”关山长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笑容。 这一举动确实让老太太稍微放松了警惕。 “之前不是说了吗，老头子回乡下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关山长继续赔笑道：“那你能不能让他联络我们，或者联络一下你女儿，证实他在乡下呢？” 老太太有点生气，嘀嘀咕咕的低声骂着，“死丫头，白养你了……” “老家信号不好啊……行了，我会叫老头子打电话的。”她又说道。 见老太太配合了些，关山长又连忙和她随意聊了些内容。 “最近你们这里不太平啊，听说有很多陌生人进出。”关山长状若随意的问道。 老太太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我不清楚。” 说完就要关门。 “哎哎，”余小双连忙叫住了她，笑道：“你看我们说了这么久，口也渴了，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喝口水？” 老太太盯着余小双，有些犹豫，但最终民不与官斗的想法占据了上风，丢下了句等着就把门给关上了。 再开门时，她手里拿着三杯水，水用纸杯装着。 由于缝隙太小，她被迫把防盗链拉开才能递水出来。 门拉开的瞬间，苏茶看见了屋子里的布置，大且空的客厅，沙发和凳子尤其多，一个一人高的漆黑神像侧对着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她们拜别了老太太，回到车里。 “说说你们的看法和发现。”关山长说道，语气中带着考校。 “这个老太太不太对劲，她说她老公回乡下了，但就算是乡下，又怎么可能没有信号呢？她以为还是上个世纪吗？” 关山长不置可否，“还有吗？” “还有……她好像在隐瞒什么，好像特别想打发我们走一样，尤其是陌生人那里，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苏茶，你怎么看？”关山长问道。 “她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神像。”苏茶回道。 “这里很多人家里都有神龛，这个地方比较封建迷信。”关山长有些不在意。 苏茶没有反驳，她也觉得单单一尊神像说明不了什么。 她们又交流了会，决定还是先收集更多信息再做打算，于是她们兵分两路，关山长去找邻居，了解扰民事件的详情，而余小双和苏茶就去找老太太的女儿，了解她父亲失踪的信息。 -- 第29页 余小双和苏茶驱车前往女儿的工作地点，她工作和住的地方都离旧城区很远，差不多横跨了整个江城。 咖啡厅里，一脸疲惫的谢莹莹随意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浓厚的妆底遮不住她的黑眼圈和暗沉，她身着正装，根据资料显示，她目前从事地产销售这个职业。 “能快点么？我等会还要见客户呢。”谢莹莹说道。 见状，余小双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来是调查你父亲失踪的事情，2021年6月10号，也就是一个月前，是谢女士你报的警是吧？能问问事情的经过吗？” 说到这里，谢莹莹有些不好意思，吞吐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爸是不是失踪了……” 说完她又连忙解释道：“我和我爸经常联系的，但就在一个月前，我怎么也联系不上我爸，也打了电话去老家，老家的叔伯们都说没见他回乡，问了邻居，邻居说已经几天没见着他了……” 余小双奇道：“你就没问你妈吗？” 谢莹莹声音低落的解释了起来。 原来，谢莹莹从小就与母亲不合，谢莹莹的父亲是做建筑的，常年在外出差施工，谢莹莹就由她母亲日常照料，可是她母亲信教，还极其狂热，经常把教友叫到她们家做礼拜，对于谢莹莹的照顾日常是敷衍了事，不管不顾。 谢莹莹长大后，对她母亲的行为深恶痛绝，她母亲还想她皈依入教，她自然是不肯，大吵了几回就几乎决裂了。她随后还去了外省读书，目的就是逃离她母亲，后来随着她父亲退休，她与家庭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每次回家，母亲都会说起她的神，劝谢莹莹皈依，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时至今日，她和她母亲的关系依旧很差，她对于她母亲也天然不信任。 苏茶突然问道：“你母亲信的是什么教？” 谢莹莹愣住了，想了想，“好像是叫‘神一教’，我听他们说过，但不太肯定。” “那你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仪式，或者有什么教典、教义吗？” 仪式教典教义是最能也是最快区别宗教的准则，也是判断到底是不是宗教的原则，如果一个宗教连这三样都没有，那么很难说他是一个宗教。 教义是宗教信奉的核心道理，教典是宗教最重要的典籍，当中蕴含教义，仪式是教徒在某些时间做的特殊行为，比如祷告等。 谢莹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们经常来我家，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大多是做祷告和感恩神赐予他们万事万物吧，家里的小册子倒是挺多的，不过我从来不看。至于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小时候他们一来我就出门了。对了，我妈跟我说过，未来将会有场大灾难，只有信奉神的人才会得救。” 苏茶和余小双对视了一眼，这个神一教的信息都太泛化了，上个世纪的宗教都这么说，没什么新鲜的东西。 不过，苏茶还是往调查局系统里检索了“神一教”这个关键词，只是系统收集信息需要一点时间。 第17章 仪式 “也就是说，你父亲失踪只是你个人的猜测？”余小双用手指敲着台面，心里默默判断这件事情有几分异常事件的可能。 怪不得之前警察介入了却不了了之，两个亲人，一个说失踪了一个说没失踪，调查不下去啊。 “是的。”谢莹莹开始频频看表，“但我爸真的可能失踪了，你们要相信我。” “放心，谢小姐，我们会调查下去的。” 谢莹莹急匆匆的去见她客户了。 余小双喝了口咖啡，对别人的家事难以置喙。 而苏茶这边，检索结果终于出来了。 “神一教”这个关键词在国内没有完全匹配的结果，只有一些擦边的搜索结果，和宗教无关。 然而，这个关键词却和国外一个臭名昭著的□□有关。 “唯神一教”，又称拜神教，历任教宗以“神的仆人”自居，尊崇一位将在未来降世并灭世的神，并称只有祂即世界，祂即唯一，祂即万物的终结与苏醒，祂即世界的主宰。 其实单看这些还不足为奇，关键是“唯神一教”是唯一一个掀起过诡异事件的□□，他们在欧、美和第三世界国家广泛活动，并策划了多起诡异事件，波及到数十万人的生命安全。 以前他们都是在国外行动，国内还未有过他们的踪迹。 可如今看来，他们恐怕早就开始布局了。 苏茶和余小双看到这个消息，立马发消息通知关山长，然后开车往关山长那里赶。 这个老太太，绝对不简单，老大爷只怕凶多吉少！ 他们赶到旧城区，只见关山长一脸严肃地正在指挥行动部的人员把控场地。 “你们来了。”关山长颔首示意，“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 再次来到老太太家门前，关山长“哆哆哆”的敲响了门，动作比之前大了一些。 “又有什么事？”老太太这次却是连门都不开了，直接在门口语气不耐烦的问道。 “你涉嫌谋杀、参与□□行事非法活动，请立即开门配合调查！”关山长严肃道。 门里的老太太一下就慌了，“什么谋杀参与□□……你们不要乱讲啊……” 关山长拍门，“请立即开门配合调查！” 老太太六神无主，还在念叨：“我没有……我没有……” -- 第30页 “如果再不开门，我们将采取强制行动！” 门里的声音忽然停了。 关山长也不含糊，直接叫余小双和苏茶站远点，深吸了口气，然后抡起大脚踹门。 一脚，门发出沉重的响声，两脚，门已经开了，但是防盗链还倔强的挂着，三脚，门完全开了。 关山长的超能力【巨力】起了大作用。 她们冲了进去，只见老太太正蹲在屋子里的一角，紧张的在撕些什么。 关山长二话没说，上去直接一个擒拿就将老太太按倒在地，控制住了。 “你们这些无信者！必将被神唾弃，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老太太怨毒地厉声道。 “老实点吧你，哪有什么神仙皇帝，如果有，你的神仙怎么不来救你？”关山长吐槽道。 老太太还在骂骂咧咧，关山长已经把她双手拷在了背后。 苏茶上前拿起了老太太正在撕毁的东西，那是几张不明材质的卷轴，老太太费尽了力气也只是撕毁了一小部分，上面用红色和黑色刻画了许多像涂鸦一样的图案，似乎记载了某种仪式，但颜色和诡异的画风让人一看就觉得生理不适。 “老大！你快过来！”忽然，房间里传来余小双的惊呼。 苏茶终于知道，原来老大爷并没有失踪。 他一直都在房间里，只不过散落在各个角落。 不大的房间里，里面的家具都被清空，地上和墙壁上都用血涂满了线条和图案，这些图案和线条汇集到房间中央，而房间中央放着一颗干瘪的心脏，老大爷的其他部分则散落在其他地方。这些残破的肢体似乎做了防腐措施，所以现场虽然不通风，但不是很臭。 整个场景都是□□仪式的现场。 昏暗而又血腥的背景，让余小双立马就干呕出声。 关山长面色铁青，心里更是有股说不出的愤怒。 想来，老大爷应该一个月前就被残忍杀害了，□□用他的生命和遗体进行着某种特殊仪式，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进来那么多人进出他们家，甚至到了投诉扰民的地步。 但是想明白归想明白，事情还没有解决。 关山长马上打电话联络警方，要求增派警力逮捕所有的□□徒。 苏茶观察着这个房间，虽然满是干涸的血迹和枯萎的脏器，但她有种感觉，这个仪式还没有完成，似乎还欠缺了关键的一环。 她站在这里，除了有种对肮脏血腥和罪恶的淡淡不适之外，并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走出房间，她的同事们在搜寻着整间屋子。 她忽然感觉有道视线在注视着她，她抬头一看，是那尊神像。 它面对苏茶，整张脸像被磨砂纸磨过一样，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见鼻眼和嘴唇的轮廓，它似乎在笑。 这尊神像给了苏茶一种奇妙的感觉，它……好像有生命，是个活物。 这种感觉和当初测试和地铁的感觉有点类似，但又不太一样。 她慢慢朝神像走去，这才发现神像正面面对的方向原来是房间，从神像的角度看去，如果打开门，刚好能看见房间中间的那颗心脏。 苏茶再一次见到了调查局的高效处理，先是驱散围观人群，然后立马把老太太转移到车里，再把现场可疑的物品直接打包，房间里的凶案现场也拍照留存，然后破坏掉，防止仪式产生未知效果，就连那尊神像也盖上黑布带回了调查局暂时封存。 审讯室内，老太太萎靡不振的坐着，低着头，双手捏拳贴在额头，小声而细密的祷告着。 “人是不是你杀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关山长诘问道。 老太太一副鸵鸟姿态，依旧在祷告，“神怜世人，信神者必得救，必将于无所有中重生，必将……” 关山长怒气冲霄，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老太太被吓了一跳。 “是你们那狗屁神指示的吗？” 老太太本来唯唯诺诺的，一听这话立马露出怨毒的神色，“渎神者必将落入罪恶的深渊，永无宁日！” 见她终于有反应了，关山长冷哼一声，“把老公杀了讨好你的神，这就是你们的教义吗？” 说到她的丈夫，她有点迷茫，但很快又坚定了起来，“他为主奉献力量，将重获新生！” 关山长气笑了，“你们这些教徒自己不去送死，反而去杀一个无辜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无信者必经的苦难，我这也是为他好！”老太太叫嚷道。 “妈的，你们怎么不去死啊！”关山长骂道，如果是在平时，单凭这句话就会被投诉，吃不少挂落了。 这句话他没想着老太太会回答，不料，老太太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时机未到。我和他会在主的天国重遇。” “什么意思？”关山长问道，可老太太已经不肯再说话了，只是低下头默念着颂文。 她已经被洗脑严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就算是回答，也是神啊主的那一套。 关山长气死了，但也没办法，只能把她交给专业审讯的人来处理，希望能问出什么东西。 出了审讯室，余小双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问道：“关队，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事件发展到现在，已经排除是异常事件了，就算要抓其他□□徒，也不是他们的任务了，他们也不擅长城市追捕工作。 -- 第31页 “让我想想。”关山长余怒未消，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 “关队，情况有点不对。”苏茶突然说道，两人立马向她看去。 “谢莹莹说她妈妈在她小的时候就信教了，这里面时间跨度有二十年，这二十年里，神一教难道没有任何行动吗？” 关山长刚想反驳说国内的管控做得好，所以神一教不敢贸然行动，可是细一想，立马就推翻了这个想法。神一教明显胆大包天，行事也极有规章，甚是隐秘，二十年间不可能没有丝毫行动，而他们行动了也不可能不露出蛛丝马迹。 “你继续说。”他想了想，说道。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老太太是最近才转信神一教的。”苏茶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刚问了谢莹莹，她第一次见到他们家的神像是两个月前。” 关山长懂了，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立马调查两个月至半年前，来江城的所有外国人的入境记录，还有死者小区的监控，时间同样是两个月至半年前。” 说完这些，关山长风风火火的赶去下一个地方，苏茶她们连忙跟上。 “你真厉害！”余小双小声的对她说。 苏茶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的思维飘到很远。 神一教，制造诡异事件的□□吗？他们为什么要怎么做呢？ 制造诡异，这是怎么做到的呢？如果有人效仿，那这个世界…… 她想了想，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意思极了。 第18章 推动多米诺骨牌的上帝之手 办公室。 关山长去倒茶了，余小双在闭眼小憩，苏茶在查阅资料。 苏茶的想法果然没错，老太太大概是半年前接触到神一教的，一些原本的教友带着一些外国人，告诉她教派改名字了，但一切都和原本那个教是一样的。 老太太信以为真，他们就暗中对老太太洗脑，灌输神一教的真正教义。 两个月前，一位神一教牧师告诉老太太，奉献的时候到了。 于是老太太把神像请回了家里，并开始筹备【仪式】。 一个月前，老太太听信了牧师的蛊惑，和教友们合众杀了丈夫，正式开始【仪式】。也就是这个时候，谢莹莹发现联络不了她父亲，选择了报警。 几天前，神一教有了更大的动作，引发了小区居民的投诉。 最终，整个事件联合起来，被人工智能系统标记为需要排查的异常事件。 而现在，他们虽然大致确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事情的后续着实难以处理。 他们翻看了几个月的监控录像，对比近期来过江城的外国人的记录，从中标记出可疑的对象，然后让警方行动。 整个过程非常辛苦，也非常熬人，要在几个月的监控录像里找人，就算是快进也要花好几天时间。所幸现在监控录像也快看完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但是，这样依旧无法避免有些人是追查不到的。 苏茶在休息时间查阅资料，她对那个未完成的仪式很感兴趣。 神一教能在国外多次策划诡异事件，显然是具备制造诡异的能力。 她上了两个多月的理论课，还没听说诡异可以人为制造呢。 那几张记录仪式的卷轴，经过研究所的初步判断，应该是羊皮材质，由于其反复鞣制，又经过多年放置，所以质感偏脆。 换言之，这张羊皮卷轴的年龄可能比苏茶还大。 研究所认为卷轴上记录的图案和线条，通过特殊的方式画出，并经过相应的仪式，就会产生出一些唯心力量。 研究所预测，神一教就是利用这些特定的唯心力量，通过某种未知的方法，使其穿越物理世界的大门，来到现实。 其实苏茶怀疑过是不是那尊神像有奇异的能力，或者干脆是一件诡物，刚拿回来时，研究所确实检测到上面有奇异的磁场波动，但没过多久就完全消失了。 苏茶抽时间去看了一下，发现那尊神像已经失去了活性，给她的感觉是纯粹的死物了。 当然，整个过程都是建基于目前唯心规则的法则之下，产生的效果完全随机，就连有没有效果都两说，甚至有可能仪式举行到一半，突然就诞生了一个诡异，把所有□□徒杀光的情况。 苏茶研究了半天，也没有研究出个什么东西，只觉得这些图案和线条，看久了就让人恶心想吐，想来应该带点精神冲击的效果。 既然她这种超能力者看久了都会不适，那么普通人就更难承受了。 怪不得他们花了一个多月进行仪式，这还没算前面筹备的时间。 关山长端着一杯浓茶回来了，他点开一个视频，默默的倍速看了起来。 他看完了这个视频，喝了口茶，然后拿起桌面上的外国人入境记录，翻看上面的人脸。 他机械地点了“下一个”的按钮，弹窗却提示“已经是最后一个视频”。 他揉了揉酸麻的眼睛，又喝了口茶。 这时候，余小双迷迷糊糊的醒了，“老大，还有多少个啊？” “看完了。” 余小双把头埋进臂弯里，“哦，我先睡会，吃饭的时候喊我。” 她睡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哇啊，老大！看完了？” 关山长顶着黑眼圈，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点了点头。 -- 第32页 余小双一下就跳了起来，“终于看完了！我要吃火锅，我要吃小龙虾，我要吃酸菜鱼！” “队长，我们下一步有什么行动？”苏茶对关山长说道。 关山长幽幽的回道：“暂时先休息几天吧。神一教在江城应该只有这一个据点，在警方的追捕下不会露面，所以也不会有异常事件级别的事务需要我们处理。” 苏茶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说道：“那这次的报告我来写吧，正好练练手，有什么不对的，你给改改。” 关山长愣了愣，笑道：“要是余小双能有你这么主动，就好了。” 余小双突然被cue，从发癫状态脱离，连忙凑到他们身边，“什么什么？今天要去聚餐么？” 至此，本次“神一教杀人事件”以一种诡谲的方式告一段落。 本来是队长带着刚入队的新人走一遍流程的“新人任务”，莫名其妙挖出了□□的据点，牵连甚广，本次事件被上头视为神一教渗透国内的一次讯号。 一场如火如荼的打击□□的活动，在各个大城市展开，一时之间还真的清出了不少□□。 苏茶和他们简简单单的聚完了餐，就回了家。 这次她是打车回去的，倒不是怕遇到诡异事件，而是离地铁站有点远，也不顺路，索性打车了。 她打开电脑，点开了一首钢琴曲，在和谐舒扬的和声中开始写工作报告。 聚餐的时候，关山长已经将报告的要点和格式都告诉她了，剩下的对于文科生出身的她并不难。 她写好了报告，检查了一遍就发给了关山长。 此时已经十一点了，她想了想，洗了个苹果，倒了杯牛奶。 用电脑上网冲浪，了解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 “震惊！新疆两大盆地已连续三年降雨，植被今年以五十公里每月的速度在‘狂飙猛进’！” 苏茶点进去看，文章的内容和标题说的差不多，不过文章的后半段，作者话题一转就探讨起了植被恢复的原因，首要的原因当然是我国植树造林活动的成功，然后就是降水量的增长大大的提高了植被的恢复速度。 评论区都在歌颂我国的植树运动做得好，有的评论还在希望植被能恢复得再快点。 “降水过了秦岭！黄河有望在十年之内变清？！” 这条新闻就有意思了，苏茶啃着苹果连忙点进去看，文章大概是说以往云气过不去秦岭，所以秦岭往上难以得到降水，但现在降水过了秦岭，黄河源头也受到了影响，在逐渐“变清”。同时，以往河套地区虽然种了很多树，但是没有草，河套地区的植被因为降水量增加，所以长了很多灌木和草，这有利于澄清黄河。 这条新闻看着很有意思，其实比起上面那条新闻来说就不算什么了。要知道，新疆两大盆地其一就是塔里木盆地啊，有名的高温区沙漠，云层根本过不去那边。现在那边居然降雨了，一下就盘活了当地的植被。 苏茶接着往下看，发现不少论坛也在讨论类似的气候问题。 “本人研究气候学的，分享一个全球变暖的观点，顺便聊聊其他。” “大家都知道，现在全球升温变暖，南北极都在融化，南极气象卫星观测到南极出现了上万个冰湖。但今天我们先别关心北极熊和帝企鹅，我们来关心一下人类，全球升温会为我们大陆国家带来什么？” “首先是降水增多，并且降水都在往上走。若羌流域、两河流域和尼罗河流域的很多断流的支流都开始重新流动，这些都是古代的河道，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唐代才有的气候！而随着气候逐渐的恢复，未来大陆的气候……将回到西周！” “如果这个情况持续下去，中东会在十年之内恢复，北美地区的一半土地变成沼泽，欧洲也会恢复，海水倒灌，密西西比流域变成盐碱地。我国大陆南方的部分地区将变成唐朝时代的状况，也就是‘云梦泽’乡。” 文章言简意赅，让普通人都能看懂，尤其是文章是几个月前发的，但最近南方部分地区出现了史上最大的强降雨，导致这篇文章被顶上了最前面，评论都在感叹作者的预测非常正确。 苏茶则有点迷糊，因为这样“泄露天机”的事情不是受到调查局管控，应该被冷处理掉的吗？怎么会任由其挂在论坛前面。 她往下翻了番，这才明白原因。 原来，作者将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小冰河期的结束，上一次小冰河期是在明朝，而美洲等国家也是由于气候变冷，降雨变少，沼泽地变成适合种植的大平原才发展起来的。文章作者还在后半部分展望了大陆国家的未来，欧洲、中亚、华夏，将光复中世纪时代的荣光，重新成为霸主地位。 好嘛，原来是给出理论解释的“友军”，外加一点键政，整篇文章也就没人关注作者自己也疑惑不解的一个疑点，那就是小冰河时期按理来说没这么早结束，现在气候变暖的速度太快了。 苏茶关了电脑，作为真相的知情者，她想得更多。 冰川融化，降水增多，导致一系列的环境变化，说明现在世界还是受到物理法则约束的，关键还是有股力量推了第一下，这个世界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发生了变化。 作者有话说： 各位读者朋友： 上周榜单涨幅不错，感谢大家支持！ -- 第33页 接下来说说更新的事情，蠢作者是有一点点存稿的，但是今天看了一些经验贴了解了一下，原来字数+收藏是直接关联榜单的，也就是说字数上去了但收藏没上去很可能上不了一些榜单，更新多了可能反而有坏处。蠢作者前面扑街了两本书了，我自认还是在萌新期，还在摸索写作，我只是希望我的书有更多人看到。 我也知道读者的感受，我自己也是一个老读者了，看到小说偏短我也可能在心里说一句作者短小（大笑）。看到那么多读者都留言支持，我真的非常感动，我觉得你们的追读和阅读体验更加重要。所以，综合考量下，本周周末加更两章，但到入v前可能都不会加更了（但还是日更三千的），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当然，也欢迎你们日常卖萌催更什么的，这让我很有动力~ 最后，感谢49595031的60个营养液，感谢寻旅的21个营养液，感谢你在瞅啥的地雷~ 新周，新榜单，希望大家玩了命的追读，玩了命的收藏（大笑） 安二十四拜谢 第19章 眼 赵明是一名灵异类主播，日常工作就是在晚上读一些恐怖灵异的故事给观众听，他以前是写灵异网文的，但赚得实在是太少了，长时间颠倒黑白，就久坐，导致身体也出了问题，后来换了工作，日子就好过多了。 虽然灵异直播比较小众，但竞争也少啊，根本没什么人做，观众也稳定。 观众稳定意味着收入稳定，既不用露脸，也不需要什么才艺，声音不难听，再懂一点气氛烘托就行了，要求这么低的工作还要什么自行车。 当然，一直做灵异相关的行业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是一个灵异爱好者。 赵明打了个呵欠，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并不是直播，而是找素材。 别看他这个工作好像是个人都能干，可是直播效果直接与故事质量有关，选好素材才是他工作的关键。 但是，他毕竟也直播这么久了，经典的故事早就讲过了，虽然说一些灵异网文改改也能用，平常也能讲讲老故事，可是也需要新故事才行，不然观众不会买账的。 他打开邮箱，翻看起观众投稿给他的素材。 其中，一位老熟人的邮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遇见了真实的灵异事件，这不是在开玩笑。”他轻轻读出邮件的标题，觉得有意思极了，连忙点进去看。 邮件开头又是一番强调这是真实发生的故事，而且就发生在不久之前，请他一定要相信，赵明粗略的扫了一眼就直接跳过到正文。 正文大概是说他有一天晚上乘坐地铁回家，突然地铁停摆了，然后遭遇了一系列的地铁怪人袭击事件。 赵明点了支烟，把不长的正文又翻了翻。 整个故事乏陈可数，要氛围没氛围，要卖点没卖点，依照的还是上一年代都市怪谈的剧情，一行人莫名进入诡异的空间，遭遇诡异的袭击，最重要的是，这个怪谈居然能被干掉，还是被同行的一个女人干掉，这还像个灵异故事么？ 更离谱的是，这里面还出现了他们的共同好友，KC，还是以死人的形式出现。 这要让KC知道了不得杀了他啊？ 这样“写死”朋友，编排他真的好吗？ 说起来，好像已经有段时间没和KC联络了，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有种把烟掐灭的冲动，这个故事实在不值得他这支烟。 但他想了想，还是因为最近要节省开销，这才作罢。 “叮咚。”就在这时，右下角显示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你需要的】，邮件的标题很莫名。 他瞄了一眼发件人，是一串意义不明的英文字母。 他点开邮件，迎面跳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饶是他见多识广，饱经开屏杀，也是被这只眼睛吓了一跳。 “妈的，操！” 他叼着的烟抖落几丝烟灰。 一根燃着的烟掉在了键盘上。 —————— 晚上九点，“阿明为你读故事”直播间照常开播了。 观众们陆陆续续进入了直播间。 很快，他们就发现今天的直播间和往常有点不一样。 直播画面并不像之前那样，挂着一张舒缓的风景照，四周是一些听前提醒以及群号。 而是一个男人仓皇的脸，除此以外并无他物了。 “来了来了。” “阿明？这次露脸直播吗？” “今天讲什么故事？” “前排” “催更催更！追的主播里面，就数你的直播时间最短小！（指指点点）” “唯物主义好！我一点都不相信灵异事件（滑稽）。” “前面的，你不相信你还来这里干嘛？” “我来听AS丨MR不行啊？” 流水般的评论在弹幕中显现。 画面中的男子依旧没有反应，双目无神，脸色苍白。 忽然，他浑身一抖，面朝摄像头，语气急促的问道：“你们看见了么？” “主播这是行为艺术吗？” “看见什么？” “阿明你气色很不好啊，要不要去看医生？” “眼，眼睛，眼睛啊！”男子浑身颤抖，发狂大吼道。 此时的弹幕已经变成了满屏的问号，同时，越来越多的观众收到开播的提示，进入了直播间。 -- 第34页 “他……他就在哪里！不要，不要啊！”男子缩在椅子上，凄惨的喊道。 就好像，他能看见什么，并在躲避什么一样。 “他来了！”男子发出了最后一声惨叫。 画面戛然而止，信号断掉了。 直播间的所有观众，都看见最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似乎是一只猩红的眼睛。 —————— 苏茶来到研究所大楼，发现关山长和余小双已经到了。 “来晚了。”她向两位同事颔首示意。 “不晚。话说苏茶你这么早就休息的吗？”余小双问道。 “没什么事做的话，就会早点休息。”苏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的作息真不像年轻人。”余小双吐槽道。 “好了，先做正事。”关山长打断了她们的寒暄，“初步报告已经出来了，大家都看一下。” 苏茶立马就位，翻阅起桌上的报告。 一个叫赵明的主播，疑似遭遇诡异，在直播里突然做出诡异行为，大约有上千名观众目睹，其中有几十位观众因担心主播人身安全而报警，还有几位声称看见了直播间最后的那张图片，感到生理不适。 报告里附上了几位报警者，对于当时状况的文字描述。 苏茶知道，只有文字描述并不是调查局能力不行，调不出事发时的直播画面。 而是这些影像资料有可能涉及诡异事件的“仪轨”，只要看见了，就有可能受到一定影响，或许是某种精神污染，或许是某种模因感染，等到特定的时机就会露出它的爪牙。 而想必在此时，调查局应该就在控制直播录像，防止扩散。 “根据人工智能给出的分析，这次事件为诡异事件的概率为55%。”他环视他的队友们，“所以，这次很大概率就是我们小队第一次直面诡异。” 余小双在一旁发呆，心砰砰直跳。 以前都是他们小队给其他小队打打下手，如今，终于有机会真正面对诡异了。 “你们觉得第一步要做什么？”他又问道。 “既然目标已经明确，第一步当然是去赵明家调查情况了。”苏茶不假思索道，旁人的热烈与兴奋没有影响到她丝毫的冷静。 “没错。”关山长的手机传来一声轻响，他打开一看，“赵明的住址已经找到了，出发！”他意气风发，目光熠熠。 很快，他们就到了赵明住址所在的小区。 关山长全副武装，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他们对此也早有预料，直接破门而入。 客厅没有开灯，唯一的卧室开着门亮着灯，整个房子一眼看到底，赵明不见了。 关山长微一愣神，绷着脸仔细搜查房间里可能藏人的衣柜和角落。 就在这时，小队的无线电语音传来对接员的话语，根据小区的监控录像显示，赵明已于半个小时前离开了小区，去向正在进一步调查。 关山长有点震惊，心知肯定有人事先已经料到赵明不在家中，要求后勤部门调出周边监控。 调查局的行动部是一个庞大组织，有许多普通人员围绕前线小队进行工作，但这也需要小队明确提出要求才能执行，不然还是以自行收集信息、破译资料、智囊为主。 关山长深深的看了一眼苏茶，他和余小双同事这么久，知道她是绝对想不到这一层的。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于是他按紧耳麦，说道： “查到赵明往那边去了吗？” “目标已于二十分钟前，乘坐计程车往江城高速以东方向行驶！” 关山长下了车，望着眼前这一间废弃的工厂。 此地位于江城郊区，有大片的废弃农田与工厂。 由于事情仓促紧急，他们甚至不能调动人员进行提前拦截。 一番追查之下，最终也是通过零散的目击人员确定赵明下车后，走进了这间工厂。 而这，已经是二十分钟前的事情了。 余小双也下了车，稍微整理了下被颠乱的头发，有点担忧的说： “关队，能不能等明天白天再查探啊？” 现在已经是深夜11点了，这让她本能的有点心里发毛。 事发紧急，此地又很偏，他们又不停的在转移，所以大部分辅助人员还没到。 “不。”关山长沉声回道，“还有上千人有潜在危险，必须尽快解决。” 他心里还有话没有说，这是他们小队的第一个任务，正是因为事发紧急，外加诸多原因，这次任务才会派发到他们小队手里。 要是等到白天，其他小队赶回江城，上面出于保护群众等综合考量，说不定会直接把任务放给资深小队。 余小双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说话。 “小双，打起精神来，难道你想一辈子做辅助工作吗？”关山长沉声道，他不停的观察工厂，没有回头。 “知道了。”余小双抿了抿唇。 “小苏，你呢？你行吗？”关山长回过头来看苏茶。 “我随时可以。”苏茶冷静的说道，语气不见一丝波动。 第20章 神像工厂 工厂的外表非常普通，惨白色的高墙，杂草掩盖了墙角，完全看不出这是个什么工厂。 他们一行人缓缓步进。 -- 第35页 高亮度的战术手电筒照亮前方约720度的视野，这手电筒比越野标配的亮度还要高，堪比大车远关灯，一打开就直接成白天了。 要是恐怖片配备这个手电筒，鬼怪直接下班。 工厂门口是一个保安室，进去就能见到几间厂房错落的排布着。 “他往这边走了。”关山长照着地上的一处杂草，它们被蛮横的扫到一边，显露出一条笔直的路来。 “有没有可能是陷阱？”余小双犹疑的说道。 “诡异怎么可能布置陷阱。”关山长回道，然后直接带领小队进了工厂。 一进工厂，余小双就小小的惊呼了下。 只见视线内影影绰绰，看上去就好像站了无数个人一样，仔细一看，原来都是雕像。 它们的影子随着手电筒的照耀而不断变幻，忽远忽近，大功率的手电筒在这里失去了部分效果，因为不论怎么样都会有视野盲区。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雕像？”余小双惊魂未定，她刚进来还以为遇上“五千刀斧手”埋伏她们呢。 “是神像，这家工厂是制作神像的。”苏茶说。 她用手电筒照着一尊一人高的雕像，它面容模糊，做工粗糙，只能隐隐看得出它跌坐着，但又不知属于哪方神明。 “神像是能随便废弃的吗？”余小双有些不满的嘟囔道，还在为被吓到的事情耿耿于怀。 “神像没有被请走，就不算神像，只是工艺品。”关山长回道。 “滋滋。”突然，无线电频道里传来一阵忙音，“第五小队，突发事件，赵明刚刚开始了新的直播。” “什么？”关山长头皮发麻，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摸过他的脊背，让他背后发凉，寒毛直竖。 如果赵明正在直播，那……他们追踪的是谁？ “直播间已经发给你们了，为保安全，防止传播，我们已经切断了他的直播信号。”接线员说。 小队三人打开设备，加密系统收到了一串链接，点进去一看，正是一个直播页面。 黑峻峻的图片，好像又有几缕失真的明黄，不知是远处的灯光还是大家的错觉。 图片中间，则用暗红色写着几个大字，“为你读故事”，字迹潦草，大小不一，恍惚间“故”字的“口”似乎变成了一只眼睛，但又立马消失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观看人数在不断增加？”关山长大喊道。 余小双一看，果然，左上角的观众人数正不断上升，转眼间就破了千数。 “具体情况不明，我们已经尝试从后台切断信号，但直播间依然存在，疑似受到诡异事件影响。未发现该直播间在网络上出现，该直播间观众人数涨幅不正常，疑似并非活人。” 接线员冷峻而又失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余小双感到有点口干舌燥。 观众人数停在了1601，这是几个小时前，赵明直播间的数字。 一千多个……奇怪的观众吗？ 余小双打了个寒战，却发现关山长和苏茶已经走到了前面，于是连忙追上。 “你们怎么走这么快？” “必须赶快行动，迟则生变。”关山长面容严肃，完全吻合的观众人数给他带来的不好的联想，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观众因此出事。 余小双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阵沙沙的电子音却突兀的在他们身边响起。 余小双的脸一下就白了，“什么……什么声音？” “各位观众，今天要讲的故事是【死亡工厂】。一男两女，三人结伴去探索一间废弃的工厂，此时，他们正兴致勃勃的游览第一间厂房，全然不知几个小时后，唯一一位逃出生天的那人，站在工厂门口会是如何的惊惧绝望。” 空洞而又不含感情的男声响起，这是赵明的声音。 他在直播，就在这间工厂的某处。 小队三人几乎是同时意识到这点。 关山长手持手电筒，快速扫过整间厂房。 这间厂房应该是雕像的陈列处，整体大而空旷，雕像虽多，但是几眼便能看个大概。 更重要的是，如果有人在这间厂房直播，他们一下就会知道了。 关山长走向出口，手持电棍，示意她们跟上。 他们刚出厂房，直播间的声音又适时响起，“他们还不知道工厂的可怕，嬉笑着往下一个厂房走去。” “他……他说的是我们吗？”余小双迷茫的说道。 “不然你以为直播是直播什么。”苏茶在一旁淡淡的回道。 余小双害怕的缩了缩，“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出来了，是不是在哪里偷窥我们？” 说完，她拿着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可所见只有厂房的高墙，并没有其他。 “可能是诡异的特性。”关山长简略的解释道。 到现在，他们已经确定这是一件诡异事件了，也拿出了百二分的注意力。 “往左，还是往右？三人有了分歧，一人说往左边厂房走，一人说应该去右边厂房，一人说空旷的中间庭院才值得探索。于是，三人决定分头探索。”赵明说道。 “怎么可能分头探索，这可是大忌……”余小双指出主播言语中的漏洞。 可她话音未落，背后的厂房就传出“轰隆隆”的响声，尘土落地，那些静默着的雕像竟然一个个的都动了起来。 -- 第36页 ！！！ 他们来不及震惊，最靠近出口的两座雕像已经迎面向他们倒去。 小队三人迅速散开，雕像就轰然倒在他们之间，碎成了一地，尘土四散，越来越多的雕像朝着他们移动。 “不好，快跑！”关山长心知不能力敌，有心与两位队友汇合，可是一个雕像已经朝他扑去，手臂舞得虎虎生风。 他被迫无奈，只能朝着庭院跑去。 余小双也是如此，不过她并没有想太多，眼见雕像太多，就直接去了右边厂房。 而苏茶呢，自一开始看见雕像，她就毅然去了左边的厂房。 虽然途中有机会摆脱面前的雕像，去与关山长或者余小双汇合，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 显然，“直播”在以某种逻辑运行着，并且保持着结果的“真实”，他们虽然没有商量分开探索，但突如其来的危机让他们被迫分开探索。 在没有弄懂“直播”的原理之前，贸然反抗可能会致使未知后果。 苏茶刚一踏进厂房，背后的轰隆移动声就停下了。 数个面容模糊的雕像，奇形怪状的塞满了入口。 它们的动作凝固着，仿佛她一走出去就会立马动起来似的。 苏茶用手电筒查看着四周的环境，这间厂房的布局和第一间有点像，只不过摆放的雕像全都是残缺品，不是缺了一只手脚，就是直接身体少了一块。 她拨弄手机，发现无线电没了信号，联络不上队友和接线员，但离奇的是，手机的直播间还没掉。 漆黑的页面，1601个在线人数，似乎这1601个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她。 好像在看一场真人直播。 “他们各自探索，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平静得像一场郊游。”直播间突然说道。 苏茶平复心情，举着手电筒往前走去。 雕像们伸展躯体，宝相庄严，它们的残缺折射出阴影的残缺，一个个缺口看得人触目惊心。 尤其是厂房外就有一些暴动而起的雕像，这让这些静止的雕像更瘆人了。 很快，她就把这间厂房粗略的看了一遍。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惨叫。”赵明说。 “啊！”她真的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女声惊呼。 她连忙走出厂房，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不料，她刚靠近那间厂房，一旁的阴影处就窸窸窣窣的一阵响，余小双小心翼翼的从黑暗中走出来。 “你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吧？”她问。 余小双就在这里？那里面的女声是谁？ 还是说…… “那里面是谁？”苏茶问。 “不知道，我是从另一个厂房出来的。”余小双似乎有点后怕，“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我们还是先找到关队，然后撤吧？” “关队最后往哪边走了？”苏茶又问。 “好像是……那个厂房。”余小双指着另一间厂房，说道。 苏茶看着余小双，很冷静的说道：“直播里说，三人里有一人去了庭院，没进厂房。” “关队是后面进的厂房，我站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余小双回道。 苏茶有些沉默，余小双话头一转，“怎么？你不相信我？” 这话一说，场面顿时降到了冰点，空气中似乎有股凝结成实质的寒意。 “没有，我只是在想，入口和出口离那么远，位置错乱，你会不会指错而已。” “我不会看错的，就是那个厂房。”余小双很果断的说。 “好，我们去找关队。”苏茶回道。 苏茶跟着余小双，慢慢地朝着她说的那个厂房走去。 走到一半，苏茶突然转头就跑，往原本传出尖叫的那间厂房跑去。 余小双面色一变，以不属于她的敏捷大步朝着苏茶追去，每走一步，身上就开始变硬变灰，好像石头一般。 苏茶对身后的变化一无所知，因为她正专心的向前跑。 最后，“余小双”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完全变成了一尊雕像，停在了原地。 第21章 假的 苏茶在门后的转角处等了几秒，没有发现追上来的痕迹。 这才用手电筒查看眼前这个地方。 这貌似是制造雕像的厂房，机器、生产间、做到一半的雕像随处可见，隔间和死角都比较多。 地上大抵还算干净，不过还是有好些石粉和散落的零件工具。 这家工厂为何突然荒废？又为何不搬走这些雕像？ 可惜此时无线电不能用了，不然还能叫接线员查一查这家工厂的背景故事。 她刚走到一处拐角，就见眼前白光剧烈闪烁，一根警棍迎面打来。 她只来得及用手格挡，“啪嗒”一声，手臂传来一阵剧痛。 她连忙向后躲闪，又就地一滚，这才躲过接下来的几连击。 “停——”她话音未落，对方的警棍又至，她只能继续躲闪，寻找障碍物。 那人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停下，气喘吁吁、双目发红的瞪着苏茶，正是余小双。 “能聊聊么？”苏茶问道，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你害死了关队！”一说起这个，余小双的眼眶又泛红了。 “什么，关队死了？你亲眼所见？”苏茶皱眉。 “他为了救我……主动断后，被一群雕像拦住了……”余小双语气悲伤，然后，她的眼睛发出愤怒的火焰，怒视苏茶。 -- 第37页 “都是你害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苏茶说：“我刚从另一个厂房过来，你说的我全都不知道。对了，我刚从也遇到了一个‘余小双’，后来才发现是雕像变得。” 余小双浑身一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了……怪不得你突然背刺我们，简直是匪夷所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茶问。 “我从厂房出来，便遇到了关队，又听见这间厂房有尖叫声，于是前来查看。一进来就遇上了你，然后我们三人继续查探，发现了正在直播的赵明，就在这时，你突然对我们发动袭击，导致赵明逃跑，关队受伤。再然后，就是雕像暴动，关队为了掩护我，主动断后……” 说到这里，余小双的声音又哽咽了，说不下去了。 “你确定那是真关队么？”苏茶问。 “怎么可能不是！”余小双激动的说道，声音带着哭腔。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苏茶知道，余小双没认出假苏茶，自然也不会去怀疑关队是不是假的。 “不管怎样，现在我们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联络上级寻求支援，这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了。这也是关队的意思。”余小双抛开负面情绪，坚定的说道。 苏茶看了一会儿余小双，回道：“怎么出去？” “先去我们来的那个大门看看。”余小双说。 苏茶想了想，“好。” “你没事吧？刚才我是不是太用力了？”余小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苏茶一下。 “还好。”苏茶不着痕迹的摸了摸手臂，感觉还是很疼，可能有点骨裂。 她拨弄了下手机，发现直播间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到现在，她都无法确定这个直播间的意图和功用，它似乎带有某种预言或者预示功能，所说的话目前为止都是实现了的。 她们小心翼翼的沿着另一条路走到大门门口，原本大门处停着她们的车，并且车灯开到了最大。 可是如今大门处漆黑一片，看不见灯光，门也关上了。 苏茶皱眉，本能地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不是因为门关上了，而是因为好像有什么被忽略了。 “年轻人永远不知道，比死亡更早到的，是朋友的背叛。”赵明突然说道。 不安感在此刻飙到了顶峰，她一扭头，躲掉了一次重击。 然而打击接踵而至，她一时难以招架，手臂、胸口、肩膀都遭受了几次猛击，让她整个胸腔都火辣辣的疼，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余小双木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得逞或是欣喜的表情，一下又一下，快速而又刻板的攻击着。 苏茶艰难抵抗，想像之前那样先脱离战场，可是泥土地难以腾挪，只能又挨了几下换取抽出装备的机会。 她犯了两个错误，一是在遭遇假余小双之后，就下意识的以为这一个余小双是真的。 二是遭遇这个余小双之后，一系列的事情都让她想办法证明自己是真的，而没有去怀疑对方的真实性。 两个错误导致她失去了防备，现在陷入了僵局。 “余小双”的攻击实在是太快了，而且每一击都声势力沉。 苏茶感觉嘴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上半身各处都传来不一的痛感。 她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僵持下去只会是她输。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回忆课堂学过的内容，集中精神，沟通自我的内在。 开启超能力！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全身，她仿佛站在更高的维度审视自己。 冷静、强大、理智——无所不能。 她成为了自己的神，恍惚间拥有了完全洞悉自我，完全操控自我，完全发挥自我力量的能力。 她一棍格挡住“余小双”的警棍，转势泄劲，再抽出警棍，点在了“余小双”的胸口。 这一下恰好点在了她的势头上，让她一下就僵在了原地。 苏茶没有乘势追击，而是直接转头就跑。 身后，“余小双”发出无声的尖叫，整个人慢慢变成雕像。 苏茶躲在一处角落，这里视野开阔，背后就是厂房，非常适合看情况逃跑。 她喘了口气，缓缓从【第二形态】中退出。 【第二形态】是林博士给她的超能力起的名字，余小双嫌这个名字太简单，于是称呼为【超人形态】，但她还是喜欢叫【第二形态】。 她取出治疗喷雾，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她感觉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 就在这时，远处有手电筒灯光闪烁，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是关山长。 他站在几米远的地方，一个安全的位置。 “我听见有人跑动的声音。”他说道，像是在解释。 “你如何证明你的真假？”苏茶挑眉问道。 “看来你也遇到了，那就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了。”关山长松了一口气，“我可以证明。” 说完，他蹲下身，抱起旁边的一尊雕像。 这个工厂的雕像都是石头实心的，一个起码有几百斤，关山长肌肉鼓动，又做了几个姿势，这才把雕像放下。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了。 这是他的超能力，证明他就是他，关山长。 -- 第38页 “还有一个东西能证明。”关山长吐出一口气，“诡物。” 他从战术背包的侧翼取出一双拳套，苏茶认得，这就是关山长的诡物，能完美契合他的超能力。 “但我不能给你验证。”他又说道。 这个倒是很好理解，毕竟她还没摆脱嫌疑，而且苏茶记得，守则里有一条，严禁将诡物与诡异直接接触，这会产生不知名的后果。 “我不能证明我是我，你知道我的超能力的。”苏茶说道。 关山长颔首，苏茶又说道：“所以你可以防备我，目前仅维持表面合作。” 关山长有些迟疑，觉得这样过于冷酷，但最终还是以大局为重，接受了这个理论最优解。 “我在路上遇见了两次余小双，都是假的，我们现在怎么办？”苏茶问道。 关山长有点沉默，“这次行动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 “所以你想回大门那里？”苏茶直接打断道。 “走是要走的，但不能走那里。”关山长摇了摇头。 苏茶在心里松了口气，从一开始，所有的假余小双都试图把她带去大门那里，但那是一条死路。 如果关山长也说要去那里，那么她就要怀疑这个人的真实性了。 “我被一个假的你骗去大门那里，一番搏斗，差点没回来。”关山长说道。 “我也是。”苏茶将她遇到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下。 关山长沉思了下，“大门那里是不能去了，只能一边找余小双，一边寻找出路。” 说实话，现在除了继续探索并无什么办法。 他们两人整理了下装备，开始向未探索的地方出发。 这个工厂的格局，从大门处作为起点，离大门最近的三间厂房呈倒立的“品”字，再往前走，零散的有几间建筑，不知是仓库还是工作间。 他们穿过“品”字的三间厂房，直播间突然实时直播了他们的动态，大意是说两人相遇，于是结伴而行，走到了某处某处，两人因为一些没有的小事一惊一乍，觉得这个工厂有鬼。 听起来就和正常的鬼故事一样，除了他们没有遇到这些小事之外。 “有点不对劲。”苏茶推门的手停了下来。 “怎么了？”站在她后面几米远的关山长疑惑道。 苏茶还没有摆脱嫌疑，所以关山长自然不敢将后背暴露给她，所以苏茶为了安全起见，提议由她走在前面。 “直播了那么久，如果余小双能听见，应该会来找我们，但到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苏茶说道。 第22章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苏茶问道。 空气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其实……我的手机在打斗中丢了。”关山长回道，语气迟疑。 他们相隔几米，而苏茶为了听其他声音，所以把手机音量调小了，关山长自然也就听不见她这边的直播声音了。 苏茶默不作声的握紧了武器，但很快就放松了。 “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关山长解释道。 “没事，我知道。”苏茶回道。 他们在原地等了会，可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如果余小双听到了同样的直播内容，那她起码会来一探究竟，可现在她没来。 “走吧。”苏茶推开大门，走进了这间厂房。 这间似乎是制造车间，大且高的厂房放着停摆的机器，未完工的、办成的、废弃的石块堆在机器旁边。 高耸的机器把车间分隔成几个区域。 直播间里，赵明还在絮絮叨叨的直播着他们的行程，从他们进入就开始讲个没完。 突然一声轻响，一个球状物骨碌碌的滚到他们面前。 竟是余小双的头颅！ 关山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只见余小双扎着马尾，紧闭双眼，没有什么表情。 就在这时，直播间突然说道：“……他们两人怎么也想不到，昔日的同伴就在眼前，只是那人再也无法睁眼看他们了。” 直播间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话了。 关山长听到这句话，浑身巨震。 他想抱起她，轻轻地，缓慢地。 可是那种不真实以及不敢相信的感觉萦绕着他，让他的手颤抖着，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去大门那里，有机会就逃出去吧。”关山长很冷静的说道。 “你想做什么？”苏茶问。 “是我一意孤行，害了你们，我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关山长最终还是没有抱起余小双，逝者已逝，不是只有缅怀才有意义。 “直播一开始就说只有一个人能逃出工厂，而且限定了是【站在工厂门口】。我去找赵明，如果找到了一切都好，如果我死了，那正好应验了他的说法，最起码有条生路。你出去后马上叫人把这里封起来，所有今晚进入过直播间的观众都要隔离观察。”关山长缓缓站起身，他侧对着苏茶，紧紧抿着双唇。 他因为余小双而走上前，离苏茶只有一米远，所以听见了直播间最后说的话。 “你就不怕我是假的？”苏茶问道。 她还记得她并未摆脱嫌疑，冷酷的逻辑依旧存在于她的大脑里。 “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欺骗我，但感觉欺骗不了我，我感觉你就是苏茶。”关山长说。 -- 第39页 “况且，只要我死了，按照预言，你怎么样都可以活着出去。”他又说道。 这个男人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整个人充满了毁灭和自毁的冲动。 “如果旁白的预言，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呢？”苏茶说道。 关山长一怔，“什么？” ———— 一栋废弃的办公楼里，监控室。 明明桌面上只有台式机的显示器，却依旧闪烁着光芒，屏幕里显现着三人的身影，仿佛有个摄像头在记录着她们。 忽明忽暗的光照耀着赵明呆滞无神的脸，显得非常诡异。 屏幕里，苏茶带着男人快速的掠过一个个车间，经常是手电筒一扫就直奔下一个区域。 赵明张了张嘴，嘴里刚播报他们去了哪里，还没说完就被迫说下一个地方。 而在屏幕的另一角，余小双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身受重伤，整个人都在昏迷的边缘。 “砰。”一声响动传来。 不是来自屏幕里，而是来自楼下。 苏茶和她的小伙伴已经进了这栋楼。 直播间的声音停了。 苏茶推门的手缓缓收回，对着后边的关山长颔首示意。 关山长点头，默默把拳套装在手上。 【诡物D-21102，血腥拳套，同编号诡异事件产生的诡物】 【说明：某个一直输拳的地下拳手，突然连赢狂胜，在一次关键赛事中，发狂咬破了对方的喉管，当场变成了诡异。】 【使用方法：需要戴在有手腕的手上。】 【功能效果：1.获得地下拳手的搏击经验与身体条件反射。2.力量大幅增加。】 【副作用：1.每次使用都会被吸取一定量的血液。2.使用越久，就越感觉暴戾与心浮气躁，会逐渐失去理智。】 光是佩戴并不会引发其副作用，但是戴着拳套始终有点不方便，所以他一直没戴。 他之前试验过，一场约五分钟的战斗，大约要吸取他2、400CC的血液，差不多等于献一次血。 如果时间过了五分钟，那就会感受很明显的暴躁，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惜没带【伤感头盔】，关山长心里暗想。 这件装备他们还不适应，所以没带，眼下多一分助力就多一分希望，实在是后悔得紧。 办公楼里很空，这是唯一一个有搬迁痕迹的建筑，东西被搬走了大半。 地上散落着废纸，甚至还有一些小册子和薄书。 苏茶和关山长刚走了两步，后面就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这种声音她们很熟悉，是雕像活动时的声音。 关山长脸色一变，连忙跑到门口，只见外面密密麻麻全是雕像，看不到尽头。 一愣神的功夫，几个雕像已经朝他撞来。 他把门一合，死死的压住了。 他手臂上的青筋条条炸起，门外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响作一片。 苏茶知道自己必须赶快行动了。 她拉开第一间办公室，迅速扫一眼，然后去下一间。 一连几间都是如此，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间，黑峻峻的楼道里连通着二楼。 而另一边，关山长低吼着，已然使出了超能力外加诡物。 他像是一个手持门板的勇士，妄想对抗汹涌澎湃的海潮。 苏茶见关山长暂时还能顶住，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拉开了最后一间办公室的门。 里面有人。 那人背对着她，面前的屏幕诡异的播放着画面。 通过屏幕，苏茶看见了自己，她灰头土脸，却难掩一双眼睛清亮。 奇怪的是，无论是屏幕里还是现实，她都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赵明？”苏茶一边说着，一边把手电筒挂在胸前，两只手握住了警棍。 赵明没有回答，但她终于看见他的脸了。 赵明身子没动，但是头颅180扭转，眼珠子瞪大，一股无形的精神威压蔓延。 见赵明已然非人，苏茶立即上前。 然而粘稠犹如实质的东西包裹着她，让她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来到赵明面前，他的脸庞直接裂开，从中钻出无数大小不一的眼睛，密密麻麻占据了赵明整张脸。 那些眼睛甫一睁开，就齐刷刷的盯着苏茶。 苏茶感觉压力陡然变大，周围好像有低语萦绕着她，无数凝结实质的目光在看着她，让她有种浑身被洞悉、窥视的感觉。 苏茶再上前一步，赵明的嘴巴张开，吐出一条一米长的舌头，猛地向她抽来。 就是这一刻！ 苏茶凝气静神，开启【第二形态】，浑身的压力突然全消。 她用警棍拨开舌头，侧身上前，左手拔出腰间的□□，狠狠地刺向赵明本来的两只眼睛。 赵明发出一声尖啸，脖子上又裂开了一些眼睛，连同着本来的眼睛，一起瞪着苏茶。 那股压力又回来了，不仅如此，那种有如实质的目光凝视也回来了。 不，不是有如实质，而是就是实质。 苏茶被定在了原地，保持欲刺未刺的姿势。 在【第二形态】下，她的大脑高速运转，通过细微的观察，她知道自己的努力并非白用功，她的刀尖往下了一厘米左右。 也就是说，在这种状态下她依旧能动，不过效率感人。 -- 第40页 她还未来得及想其他，赵明的舌头去而又返，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身上。 她整个人都被抽飞，从那种莫名的“定身”状态脱离。 她从墙上摔了下来，咳出几口鲜血，感觉自己的肋骨已经断了，胸腔火辣辣的疼。 直到这一刻，赵明才站了起来。 他扭了扭头，好像有点不适应这具身体。 他把头转了回去，又转过身子，正面对着苏茶。 苏茶又咳出一口血。 没有足够高的“精神抗性”，就连接近他都做不到，再配合其操控雕像和舌头的能力，近乎无解。 “故事来到了尾声，人们总是死于胆大妄为……”赵明冷漠地说道，苏茶身上的手机同步响起他的声音。 就算是陷入绝境，苏茶依旧没有放弃思考。 无论怎么样，眼下的情况似乎都不是究他们人力能解决的了。 不！还有一个办法。 一个她从意识到这里的恐怖，就开始在想的办法。 她挣扎着身体，爬到一边拿起一张废纸，保险起见，又拿了一本薄书。 做完这些，她气喘吁吁的调整好姿势，把纸和书放到胸前。 紧盯着赵明，一刀向腹部扎去。 一刀接一刀，没有犹豫，连扎三刀。 鲜血汩汩的从腹部流淌出来，像是开了最低档的水龙头。 赵明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类为什么在自残，这超出了她的理解。 来啊！ 来找我，来杀我！ 现在的我，精神衰弱，□□重创，正是杀我的好时机。 来啊，来！ 苏茶的面容因疼痛而不自觉的抽搐，心里却涌出一股难得的豪气与狂放。 这让平素没感情的她，觉得痛快极了。 第23章 又见猫脸人 也许是听到了苏茶的呼唤，也许是现在的苏茶有足够的吸引力。 她听到了“嗡”的一声，不像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来自于三维之外的感觉。 四周的环境像是褪色一般变了个样，昏暗而狭小的房间变成了暗黄灯光的展览室，黑漆漆的墙变成了书架，满是灰尘和废纸的地面变成了大理石。 就连她自己——也变成了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张长且大的书桌。 她的身体状况依旧，一扭头，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她看见这个房间被泾渭分明的分成两半，十点钟方向站着赵明，他身边那块依旧是办公室，背后电脑屏幕的光莹莹地照着他。 而她身处的地方，则变成了一间图书馆展览室。 半个办公室，半个图书馆展览室，两个面积、风格、用途都风马牛不相及的建筑，凑在了一起，非常诡异。 苏茶心知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但剩下一半是最难也是最考验的部分。 早在刚接触D-21112，图书馆事件的时候，苏茶就知道。 她是这桩诡异事件的第一优先级，而且是唯一一个触发了仪轨且逃出来的人。 在那次事件之后，关山长为了保险起见，把那间图书馆封闭至今，自那以后也没有关于这个事件的消息。 用关山长的话来说，D-21112诡异已经被暂时收容控制进江城图书馆了。 对于这种情况未明，危害性较小，又暂时能得到控制收容的诡异，调查局通常采取观察态度，排期等待空出资源来彻底解决。 在此之前，并不会轻举妄动，以免引发未知的异变。 很多时候，如果该诡异没有破禁的迹象的话，就会一直封存。 对于调查局来说，封禁一个图书馆的代价完全可以接受。 所以，她成为了D-21112诡异在诡异层面存在的唯一见证者。 以前，她们也试图通过书籍等仪轨召出D-21112，但是他很快就跑了。 也许诡异也会有记忆，知道这个人对付不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可能忘却。 他窥视着，只要有人再次触发了仪轨，他的机会就来了。 他天然的欺凌弱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物理层面的距离无法阻挡他的移动，他依靠诡异层面的呼唤。 而现在，苏茶精神衰弱，身受重伤，正是绝好的机会。 “哒哒哒。”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图书馆管理员制服的猫脸人，迅速的出现在苏茶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憋太久的原因，猫脸人似乎有点急切。 他刚张开口，想问谜题，整个环境忽然像涟漪一样波动了下。 赵明站在分界线上，敲着面前的空气，好像那里有堵玻璃墙，四周的环境就随着他的敲击而波动不已。 猫脸人不理他，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 “这是你的书吗？”他问。 苏茶看见他身边的小书架，多出了几本书，总共有七八本的样子。 回来了，熟悉的对话，熟悉的N选一，一切都好像刚踏入这个未知世界一样。 苏茶一手捂着腹部伤口，一手轻轻摩挲小书架上面的书。 这七八本书厚度、大小不一，但封面都有一片黑雾，让人分辨不清内容。 “这本……”苏茶抚摸着其中一本，似乎有意选择，但很快又移到了下一本，“还是这一本好呢？” 她摸过好几本，猫脸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她在拖延时间，猫眼开始闪烁红光。 -- 第41页 “还是这本吧。”苏茶尽力挑了一本和第一次接触时，选的那两本厚度差不多的书，希望能抽到“旧题库”。 “小明在赛跑中超越了第二名，现在他是第几名？”猫脸人问道。 苏茶沉思，得，这回进化成二十年前的“互联网脑筋急转弯”了。 苏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等到猫脸人红灯亮起，才说道：“第二名。” “有……”猫脸人的第二个问题还没问出口，展览室的灯光忽然闪了闪。 一个人走了进来，是赵明。 随着他的移动，展览室的灯光开始闪烁，他身边的环境也在轻微扭曲，但展览室还是展览室，并没有因此变成废弃办公楼。 “故事里来了个搅局者，这让惊悚变得有趣……”他话说完，脸上的眼睛齐齐睁开，盯着猫脸人。 在旁边的苏茶没有直面赵明，但也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好像暗处有无数只眼睛窥视着她。 猫脸人面对赵明，缓缓开口道：“这是你的书吗？” 他理所当然的得不到回答，赵明满脸的眼睛瞪着他，而他也在等，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回答错误。”终于，时间到了，猫脸人眼冒红光，手里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把小刀，一刀往赵明的胸口扎去。 赵明没有闪避，愣愣的被他扎中胸口，大概也没想到猫脸人能无视他的精神威压。 他反应过来，张开嘴，伸出一根长长的舌头，把猫脸人的脖子卷住。 “回答错误。”又是一刀，这次扎的是右胸。 赵明又愣住了，苏茶心想，如果他是个人的话，肯定会惊诧出声：你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红光的间隙越来越短，下一次又要来了。 赵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松开猫脸人，缓缓退后。 可是猫脸人得势不饶人，“回答错误。” 追上去一刀扎在赵明的脖子上。 赵明挣扎着，步履踉跄地向后退。 他的反抗是那么的无力，眼神凝视对猫脸人毫无作用，又无雕像供他驱使，就连长舌，鞭挞在猫脸人身上好像也不痛不痒的，失去了原本的威力。 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苏茶的意料，她有想过两个诡异之间会有互动，甚至会大打出手，但没有想到局势会是如此的一边倒。 而且还是向着猫脸人那边倒。 赵明的强大她是有所亲身体会的，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力敌的，恐怕要出动导弹轰炸这片区域才行。 可是现在，他却在这个展览室中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 难道是猫脸人这种【规则类】+【异空间类】，特别克制赵明这样的存在？ 猫脸人和赵明的打斗来到了白热化，准确的说是猫脸人打，赵明挨打。 猫脸人的刀一路往上，从喉结扎到脸上，他脸上的眼珠一个个被扎破，流出紫红色的脓液。 他疯狂怒吼，发出尖利的叫声，可是这只能引得猫脸人频频报以“回答错误”，然后不断落刀。 终于，他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叫，那声音好像是赵明的声音，又好像又无数人一同呐喊。 赵明的整个头颅炸开，一只巨大的眼睛升了起来。 它颤抖着，四周的环境像是被湮灭一般变得漆黑一片。 邪恶、血腥、污秽，光是看到这只眼睛，苏茶就感到了不适，精神在震动，想要呕吐。 赵明，不，这个眼球诡异终于显现出它在物理层面上的本体。 猫脸人眼中红光闪烁，也不管赵明完成了一次变身，又是一刀，插进了巨大的眼瞳。 大眼珠子颤抖不已，像沸腾的开水一样往外喷涌紫黑色的脓液。 数秒后，大眼珠子干瘪了下来，像一只被榨干水分的桃子。 猫脸人拔出小刀，赵明整个人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苏茶注意到，猫脸人并非完全没有付出代价。 他持刀的右手沾满了粘液，小刀和半个手掌都被腐蚀，但露出的并非指骨，而是一团暗黄色的东西。 猫脸人一步一步回到桌前，似乎只是做了一件赶跑捣乱的小狗一样的小事。 不远处倒下的尸体，和他头颅处硕大的眼睛，在提醒着，一桩强大的诡异就这样被解决了。 猫脸人来到苏茶面前，继续“无奖竞猜”。 “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应该问你一个问题。”苏茶突然说道。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都在暗暗思索如何破局，D-21112的行动模式是什么，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弱点。 普通人面对这种诡异情况，整天都会担惊受怕的，害怕突然有一天某一刻突然不小心触发到了什么，就又被拉到这个令人恐惧的展览室里，然后继续轮回不断的“赌命”。 赌自己会下一道谜题，赌自己能熬到虚无的界限，赌自己能全然而退。 殊不知这样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死亡的大门，恐惧、害怕、怀疑、忧思，只会削弱自己的精神，消磨自我的意志，助长猫脸人的力量。 只有正视死亡，才有机会从死亡手中逃脱。 她话说完，整个展览室的气温突然低了两度，灯光也暗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氛在蔓延。 苏茶丝毫不惧，面不改色的直视着猫脸人。 其实也不是面不改色，而是面无血色，已经没有改色的空间了。 -- 第42页 再不解决这个事情，她感觉自己都要流血而死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苏茶话连着话，不停歇的继续道： “某人声称自己喜欢阅读，第一天，他说‘我家里至少有一本书’。第二天，他说‘我家里的书比999本多。’第三天，他说‘我家里的书比1000少’。已知他只有一天说的话是真话，请问他家里到底有几本书？” 第24章 格尔迪乌姆之结 猫脸人沉默，沉默。 像一个宕机的电脑呆立。 良久，他说道：“答案。” 声音语调和他提问时一样硬。 苏茶笑了，此刻的她脸上虽然苍白，但却有摄人心魄的美感。 这个问题并非随意瞎问，一来是测试“能不能问问题”，二来是测试这种数学逻辑类的问题，猫脸人能不能答出来，他具有简单的逻辑推算能力吗？ “答案是：他一本书都没有。”苏茶快速答道。 此刻不比之前，她先前需要拖延时间看赵明和猫脸人有何互动，而现在，每拖一会儿，消逝的都是她的生命。 猫脸人没有回话，他身旁的小书架慢慢凝结出一本薄薄的小书。 “在什么情况下，3=15？”猫脸人又问道。 “在时钟上，15时在3的位置，所以3=15。”苏茶答道。 情况和她预料得一样，猫脸人不会答，或是答错，都不会有惩罚。 然而她答错却会挨刀，按猫脸人现在的能力，可能答错第一题就会扎到她身上。 她还记得赵明就是这样，第一次“回答错误”就挨刀了，完全没有缓冲。 这个诡异非常赖皮，就像是两个人互砍，其中一方开了无敌挂加无限攻击挂，他可以答错无数次，而苏茶只要失误一次就无了。 “鲨鱼吃了绿豆会怎么样？”苏茶问道。 猫脸人沉默了一会儿，“会变成绿豆沙（鲨）。” 苏茶问的这个问题也是有讲究的，这种经典问题肯定有所记载，说不定会在图书馆收录成书。 猫脸人遇上“会”的问题会回答吗？如果他答对了，会怎么样？ 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猫脸人答完很快就问下一个问题了。 他们两人快速的一问一答，苏茶渐渐有了点猜测。 猫脸人似乎只是遵循简单的谜题逻辑，她问的问题要是图书馆的谜题书里没有记载，那他就答不出来，要是换了个变量，把形式什么的换一换，他也答不出来。 但是知道这些对眼前的困境并无帮助。 苏茶越发感觉虚弱了，周围的场景好像在变白，猫脸人的声音也似乎在天上飘，她知道，并不是场景真的变化了，而是她失血过多。 再强大的意志也有极限，无法全然控制身体。 苏茶闭眼，于这个夜晚再次开启了【第二形态】。 更高的维度，更超人的意志与精神，苏茶再次掌控了身体，重伤的身体依旧客观影响着她，但她此刻，是上帝驾驭着破败的马车。 “森林里有一条蛇，它却从不咬人，为什么？”苏茶问。 这个简单到弱智的谜题记载于《幼儿园谜题大全》，所以猫脸人也老实回答道：“因为森林里没有人。” 不料，苏茶手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里。 她站了起来，座位好像凭空生出了万斤力气，不断地在拉扯牵引着她，上方的压力也不断降下，要把她死死地按在座位上，碾到尘土里。 她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她并非自愿坐在这里，而是猫脸人诡异需要她坐在这里，他问，她答。 她硬生生的顶住了这股压力，猛地往前一扑，一刀刺在了猫脸人的胸口。 猫脸人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双猫眼红光乱闪。 “答案。”他语气僵硬的说道。 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精神力量沛然的击中苏茶，她感觉脑袋好像被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不合规则？反噬？精神方面的反击？ 苏茶来不及仔细分析，从她开始反击的那一刻起，这场行动只剩下迅捷和莽这几个词。 “回答错误，回答错误，回答错误！”苏茶接连的喊道，她的声音不大，既没有怒吼，也没有歇斯底里，完全是以最理性和快速的方式说出来。 她要节省一切力量。 在小亚细亚的城市格尔迪乌姆的宙斯神庙里，有一辆献给宙斯神的战车，在车轭和车辕之间有一个绳扣。传说，谁能解开这个结，谁就能成为亚细亚之王，于是几百年来，无数智者和能工巧匠都想解开它，但他们都失败了。 后来，亚历山大大帝兵临格尔迪乌姆，对这个有着传说的神秘之结非常感兴趣，命人带他去看。他看见了车，也看见了绳结，却唯独看不见绳头和绳尾，他凝视绳结良久，突然拔出宝剑，一剑将绳结斩断。 绳结解开了。 亚历山大不仅成为了亚细亚之主，还被尊称为千古一帝、征服王。 按照规则，那么规则就会把你处死，因为规则是别人制定的。 想要活命，必须另辟蹊径，斩断格尔迪乌姆之结。 在这一刻，苏茶仿佛化身亚历山大大帝。 伴随着这三句“回答错误”，苏茶连扎三刀。 “咣咣咣”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塞进了一口大钟里，三辆卡车接连撞上了大钟。 -- 第43页 她意识模糊，口鼻耳朵都缓缓流出一条血痕。 苏茶直接晕了过去。 猫脸人连挨四刀，身形一点都没动。 直到苏茶晕倒，他猫眼乱闪的红光才恢复稳定，这才像是一个宕机的程序重新运作。 他拿出刀，缓缓向倒地的苏茶伸去—— 苏茶猛然睁开眼睛，一头黑发无风飞舞。 猫脸人愣住了，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他万分恐惧的东西，立马就要往后缩。 可是这一切都太迟了，苏茶直接捏住了他握刀的手腕。 猫脸人剧烈挣扎，猫眼的红光闪成了警报器。 苏茶轻轻一捏，“咔嚓”一声，像是瓷器裂开了一角，进而整个崩坏了。 猫脸人死了。 被人捏着手腕捏死了。 苏茶随手一扔，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小事。 然后缓缓落到地面，闭上了眼睛，再次沉睡。 随着猫脸人的死亡，四周的环境如同老旧相片一样褪色，展览室的灯光慢慢变成黑白，书架上的书随着书架一起斑驳。 展览室又变回了办公室，唯有猫脸人残存的尸体，述说着这一切的不平常。 几分钟后，苏茶的耳机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 “滋……滋……这里是接线员，现第四十七次呼叫第五小队，收到请回复，重复，收到请回复！” “喂？喂喂？我是出现幻觉了吗？信号又联通了？”一把虚弱的声音说道。 “是的！这里是接线员和指挥部，你是余小双女士还是苏茶女士？”接线员欣喜地说道。 “我是余小双……” “余小双女士你好！请问你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我的队友们走散了。” “好的，请问余女士你现在能站起来吗？” “好像不行……我的膝盖伤了……” “好的。那你能移动到门口吗？”接线员说道。 “我试试……我已经到门口了。”余小双说。 “好的。你的位置能看到什么？能看到窗外吗？” “可以。我看到门外有很多雕像……” “能请你详细描述一下窗外吗？”接线员说。 “窗外……嗯？窗外有光了！之前都是黑漆漆一片的！”余小双兴奋道。 “好的。请问你能看见外面有光再闪吗？” “我看见了！那是你们吗？” “是的。请你不要走动，我们马上进来，如果你发现了什么情况，请立即告诉我，在此期间我们保持通话。”接线员说。 余小双喜出望外，但还是有点谨慎的说：“好，你们小心点。” 第25章 梦 苏茶好像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 她飘过蜜与牛奶编织的大地, 沿着高耸而巍峨的山脉，穿过厚如棉花的云朵，来到了一处金色的花园。 巨大的藤蔓从地上卷向天空, 数不清的各色各样花朵汇成一片花的海洋。 山的、树的、灌木的、野草的。 原野的、山谷的、水涧的、低洼的。 希望的、深沉的、热烈的、流动的。 她行走在金色花园，却好像一直向上, 向上。 她看到无数风景，有白色的马在舔树叶上的甘露, 有梅花鹿细嗅一朵矮矮的小花, 有黄金色的松鼠抱着一颗果实站在树上。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美好。 最终，她走到一片湖泊前。 她继续往前走, 走到湖泊之上。 湖面像镜子一样，她走在上面泛不起一丝波澜, 也倒映不出她和天空的影子。 她看见了一个人。 在湖上遇见一个人, 很奇怪, 但因为是在梦中，所以一点儿也不奇怪。 “你是谁？”苏茶问。 “你为什么要问？”那人说。 “我只看见你。”苏茶说。 “我是你。”那人说。 “你是我？”苏茶问。 “我是你。”那人说。 “那我是谁？”苏茶说。 “我不知道。”那人说。 “你是我, 你不知道？”苏茶问。 “你不一定是我，但我一定是你。”那人说。 湖泊开始流动，那人也渐渐沉进水中。 苏茶忽然有种感觉，她的梦要醒来了。 “我们还能再见吗？”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会的, 但我们那时或许都不是我们了。”那人说完最后一句, 彻底沉进水中。 透过清澈的湖水，苏茶看见了那人的脸。 那人是躺着的，脸庞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 “醒了, 醒了！真的醒了！”旁边有人叫道, 掩不住语气里的兴奋。 苏茶缓缓睁开眼睛, 白色天花板，绿意盎然的窗台，阳光明媚，空气正好，呼吸一大口，顿感舒适。 “苏茶，你感觉现在怎么样？”一个女声激动的说道。 苏茶扭头一看，只见余小双和关山长一左一右，他们都拄着拐，也正好一个伤了左腿，一个伤了右腿。 苏茶感受了下自己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以往她也经常做梦，但从梦醒时分就开始忘却，几十秒后就把梦大概忘光了，只记得自己做过一个梦，梦的内容零星记得一点。 而这个梦却尤为真实和记忆牢靠，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 第44页 “感觉挺好，比在家睡得还舒服。”苏茶说着，就要坐起来伸个懒腰。 “哎哎哎，你还有伤呢！”关山长连忙过来扶她，余小双也朝外面大喊，“医生到了吗？” 苏茶这才发现，自己的胸腹之间绑了好几圈绷带，微微一动就会牵扯伤口，幸好也不是很痛。 “我睡了多久？”苏茶一边坐直，一边问道。 “两天，我们都快吓死了，要不是医生说你只是失血过多外加用脑过度，我们都要去请上面的医疗超能力者来救治你了。”关山长苦笑道，面容苍白疲惫，像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似的。 “什么叫‘只是’！苏茶这样的情况也很严重的好吧！差一点点就死了。”余小双娇喝道，又对苏茶殷勤的说道：“苏大佬，要喝水吗？” 说完就去倒水，连拐都不拄了，苏茶连忙说不用，最后还是在她热情的招待下把水喝了，毕竟她也是真的很口渴。 “你们这是怎么了？”苏茶看着他们打着石膏的腿。 “本来都逃掉了，结果不小心摔倒了……然后就这样了。”余小双有点羞愧。 原来余小双与他们分散后，迅速的前往了下一个厂房，想在那里和队友们汇合，结果遇上了大批雕像追杀，那声惨叫就是她发出来的，后来她成功逃脱，躲进了一个小房间里，却不幸在最后摔倒，膝盖扭到了，一直待到房间里获得了救援。 而关山长就更惨了，他和苏茶很有默契的一人进去解决赵明，一人挡着大门不让雕像进来。但是雕像实在太多了且力大无穷，他根本挡不住，后来还是一边把门前面的雕像击碎，制造出碎石屏障，减少雕像的攻击范围面，一边用门死死挡住雕像们的攻击。 后来，雕像突然失去活性，变成了死物，有些更是直接碎了，混着碎石直接造成了一次“山体滑坡”，他躲避不及，一只脚被砸骨折了。 说起来，这还和苏茶有关，要不是赵明死亡，雕像也不会失去活性。 “苏茶，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活着出来。”关山长感激道。 “是啊，这次任务真的太诡异了，幸好有苏大佬。”余小双也心有余悸。 关山长面露尴尬，“这次怨我，我错误估计……” “别这么说，我们是队友。”苏茶打断道。 “是啊，诡异就是比较复杂多变的，队长你不要自责。”余小双安慰道。 关山长不善言语，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暗下决心，以后要加倍努力，尽到自己队长的责任与义务。 “说起来，苏茶你是怎么解决赵明的？我们在房间里，发现了赵明和另一具尸体，那是你之前遇到的D-21112吗？”关山长问道。 涉及到工作上的事情，他一如以往的认真。 苏茶颔首，将自己与他们分散后的情况，以及后面的猜测，再到最后的博弈简略地说了一下。 余小双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事情是这么凶险，情况是这么复杂。 而关山长则若有所思。 “所以你说一开始就是假的？”关山长说。 苏茶颔首，“赵明一开始‘预告’说我们三人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其实大家都没在意，也不会在意，但是都会把这条信息记住。后来他不断作出‘预告’，企图让我们认为他的能力之一就是类似讲故事一样的‘预言’、‘预知’、‘旁白’等。” 关山长认可的点点头，他就是按这个思路去想的。 余小双茫然了，有这回事吗？赵明一开始说了啥来着？ 苏茶继续道：“其实，赵明的能力是‘直播’、‘窥视’，他能像看监控一样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后来做出的‘预告’，也只是把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事情说出来而已。而她后面‘预告’余小双的死亡，显而易见也是假的了。” 余小双突然被cue，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我死了？什么时候？ 关山长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人总是关心则乱，而且在当时那种复杂又紧张的环境，一个朝夕相处的队友死在自己面前，也很难平静。 关山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谁能想到，诡异竟然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们。得出赵明的能力之一是“预言”这个结论后，那么就会不断联想他一开始做出的“预言”，人总是会相信自己的推测，并且不断完善，到时候，谁又知道他们会不会自相残杀，以此希望成为那唯一逃生的人呢？ 幸好他们只是三人小队，人心并不复杂，没有出大乱子。 “真是了不起的分析能力，了不得的冷静啊。”关山长感叹道。 苏茶谦虚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说的没错，从赵明身上找到的诡物已经送去检测了，初步结果是与‘眼睛’、‘视觉’有关。”关山长说道。 苏茶来了点兴趣，“那猫脸人呢？他身上也有诡物吗？” 关山长点头，“有！外表是一本书的样子，但是效果还不知道。” 余小双也与有荣焉，“说起来我们运气真好，两个诡异都爆装备了！” 苏茶也笑了，她还记得他们跟她科普过，说是诡异出产诡物的概率其实很低，而且由于出产条件不明，还很难提高出产的概率。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医生来了，把她们赶回各自的病房，好好休养了。 -- 第45页 她们都受了不轻的伤，要不是她们都是超能力者，体质异于常人，现在可能连站着聊天都做不到。 余小双还好，一路跑路，虽然被雕像攻击，但只有腿伤最严重，其他都是轻伤。 关山长为了使用【血腥拳套】，失血将近1500cc，接近人体三分之一的血液，浑身上下也受了皮肉伤，严重的见肉见骨，再加上使用诡物的精神冲击，其实现在状态很不好，还要接受进一步的心理治疗。 如此一来，苏茶虽然身受重伤，也挨了很多发精神冲击，但她一觉醒来，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事。 状态非常好，伤口愈合程度很理想，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一晃半个月，竟然是她们之中恢复得最好的那个。 本来发现了诡异事件，作为处理的小队要呈上一份完整的处理报告，外加述职，回答在任务中遇到的各种情况。 但是关山长的状态很不好，他使用【血腥拳套】超过了五分钟的界限，被其中的暴戾深深影响了。 所以，述职这个任务就交给苏茶了。 其实，关山长贪功冒进，如果是在公职系统里是要记一笔的。 但她们圆满完成了任务，外加诡异本身具有很多不确定性，调查局也不想这些冒着生命危险的一线人员们寒心，所以并不会苛责，该给的奖励都会给到。 不过，惩罚免了，调查员处理安全守则还是要重新培训的。 于是，苏茶上二期课程，关山长和余小双也正好一起上课了。 作者有话说： 入V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大家一起养好苏茶这个崽崽，有什么意见也可以在评论区里面提~ 第26章 开会 半个月后, 苏茶来到研究所大楼。 这里的人比之前更多了，颇有种办公大楼里的公司职员上班盛况的感觉。 说起来，研究所大楼其实也是伪装成一间科研型企业的办公大楼, 只不过除了门面上是普通人之外，其他的都是调查局的人。 苏茶和前台打了声招呼, 刷内部卡乘坐电梯去了十三楼，这是不对外开放的楼层, 一般人去都找不到路去, 有足够的隐蔽性。 她来到一个会议室, 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了。 调查局是新生部门，职层结构比较扁平, 三大部分分别是苏茶所在的行动部，负责实地调查和一线战斗；林博士所在的研究部, 负责诡异和诡物的相关研究；监察部, 负责网络监控和风险管控。 还有其他平行的小部门, 比如后勤部、外宣部、外联部等等，都是为了调查局更顺滑运行而存在的。 各个部门没有明显的上下级之分, 有时候还会因为某件高等级的诡异事件，互相合作，彼此的职权范围也会有重叠模糊的地方。 比如说这次赵明事件，就需要掐断直播信号, 防止外泄, 这就是监察部的工作了。 又比如说行动部遇见不明的诡异情况，就需要寻求研究部的支援，由他们分析情况, 给出相关的行动建议。 行动部以小队为建制, 每个小队设小队队长和副队长, C级人员；往上则是大队长，B级人员，是一个城市诡异事件的常务指挥和总负责人，同时也兼任该城市的行动部部长。再往上还有战区总负责人，A级人员。 同时，由于华夏疆域辽阔，诡异层面的守备力量略有不足，所以调查局的职责范围其实是比理论上要大的，覆盖了附近广袤的农村和旷野。 会议准时开始，会议秘书在上面通报了这次诡异事件大致情况。 这次事件被定性为C级事件，编号为C-21027，同时涉及到另一诡异事件，该诡异事件被定性为D级事件，编号为D-21112。 会议秘书讲完，就到苏茶上去汇报述职了。 大家的时间都很金贵，所以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领导讲话，直接讲正文。要不是这次事件诡异又少见，还牵扯到另一诡异事件，根本就不会开这一次小型会议。 苏茶走上台，台下坐的都是各个小队有空出席的队长、副队长或者队员，还有各部门派来观摩学习的人，林林总总二三十人，最大的大佬应该就是林博士了。 他竟然也来了，穿着一成不变的白大褂，也不知道为什么研究所能这么闲，还能出来摸鱼。 苏茶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大大方方的就把本次事件汇报了一遍。 她事先写了调查报告，又给关山长看了修改了下，基本没什么问题。 汇报完了，接下来就是提问环节。 “苏女士，请问诡异和诡异相接触是怎样的呢？那时候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一个中年问道，他是第三小队的副队长，万家辉。 调查员行为安全守则就讲过，不要将诡物与诡异直接接触，会产生未知的后果，诡异层面的未知意味着风险，也意味着诡异程度数倍提升。 当然，这里的接触是指未经人的操控下，让诡物接触诡异，所以平常使用诡物作为工具是不在此列的，只需要注意不要失去对诡物的掌控即可。 而部分诡物就是诡异的“器官”，所以理论上诡异和诡异接触也会产生未知。当然，同时出现两个诡异，还碰上了，这种概率非常小，目前能参考的案例几乎没有，所以这次才召开一次小型会议，分享经验。 “我是没办法才采取这个方法的，试试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就十死无生。”苏茶坦然道：“我觉得这个案例不具备可复制性，两个诡异相遇，一开始是比较和谐的，互不相干，后来直到C-21027走进D-21112的【领域】，触发了他的【仪轨】，这才引得他们互相厮杀。如果可以设计让一个诡异触发另一个诡异的【仪轨】，再想办法密封空间，或者是让两个诡异互相触发对方的【仪轨】，也许可行。” -- 第46页 其他部门的人如获至宝，唰唰记笔记，而行动部各小队的人则是暗自摇头。 这种情况太少见了，遇到诡异要么躲着要么召集力量一并子解决，哪里还有引得他们自相残杀的机会。 以身作饵也怕自己真的成为饵料。 “咳咳，你们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这次苏茶遇到的诡异都比较罕见。诡异本质上是唯心力量的具现，要是出现他们互相厮杀，导致吞噬、融合，产生出新的能力、新的变化，那就更难解决了。”林博士说道。 对呀！其他部门的人恍然想起当时上课，科普过的诡物不可接触诡异的内容，当时的说辞也是这般。 会议结束后，万家辉领着一个青年走了过来。 “苏茶，加个好友呗。”万家辉拿出手机，打开调查局内部程序。 “好的。”苏茶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还是加了。 “真是后浪推前浪，现在是年青人的世界啊！小胡啊，你要多向前辈学习啊！”万家辉感叹道。 他旁边的青年顿时很腼腆的笑了，“一定努力学习，前辈请多多指教。” 从交谈中得知，这个青年叫胡青峰，大学刚毕业，也是今年才加入调查局的。 其他人也过来和她寒暄认识，她加了不少好友。 幸好今天来的队长或副队长级别的人少，不然她要被拖着聊好久，其他队员级别的加个好友就走了。 等到处理完这些事情，林博士正好吃完他的甜品，他把咖啡扔进垃圾桶里，施施然伸了一个懒腰，准备离开。 “林博士，能聊聊吗？有些事想请教你一下。”苏茶连忙叫住了他。 林博士立马停住，“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怎么感觉他是故意等着的？ 他们来到林博士的办公室，林博士把沙发上的书本杂志捡了捡。 “请坐。” 等到苏茶坐下，他带着点兴致的说道： “恭喜你啊，有史以来升职最快的副队长，同时也是升级最快的C级人员，当然，是正常途经下的。” “？？”苏茶懵了，什么副队长，什么C级人员？ 林博士见她迷惑不解的样子，也是疑惑道：“难道关山长没有告诉你吗？”他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噢，是我没告诉关山长啊，这就在内部系统里发公告。” 说完他就打开手机捣鼓。 “……”苏茶无语，原来不靠谱的人是你啊！ “正常途经？”同时，她也敏锐的留意到林博士话语里的讯息。 “是啊，正常途经你是有史以来最快的，只用了几个月。非正常途经嘛……调查局刚建立制度和人员等级的时候，有些人一进调查局就升到C级或以上了。” 苏茶点点头，看来当时还是有很多能人异士被招安，这才开启了一个调查局的辉煌时代啊。 现在想想，怪不得那么多其他小队的人和她打招呼、拉关系了。 新任小队的强力副队长，同一部门工作，还不认识，这怎么像话，得赶紧认识，以后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 “升职只是调查局内部晋升渠道的体现，还有其他的奖励没到位，在这里想问一下你，想要什么？” 行动部平时是有工资和福利补贴的，苏茶刚入职，月薪就高达六位数，当然第一位只比“1”大一点。 “我能要什么？”苏茶好奇道。 做她们这行的，钱是不太缺的，攒攒钱就能买房了，当然，也可能消费过大，做个高级月光族，还是有可能缺钱的。 闻言，林博士神秘一笑，“这个嘛，无非是钱权物欲。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有些则是钱太少，就看你想要什么了。有人想在北京买房子，三环内，四合院，这个就不是单靠钱就能拿下的了，于是他拿奖励换了这个，谁让他从小就有一个住北京四合院的梦想呢。” “一次任务的奖励就能换一套四合院？”苏茶问道。 “当然不行，只是帮他协商沟通，有了买房资格而已，一次任务抵点钱，他自己在出点，差不多了。” 苏茶点点头，“权也能换？” “行啊，不过这个比较麻烦，不一定有空位。攒够奖励后，可以给个闲职什么的，比如文化局、喝茶看报局局长，这个就要攒很久了，大概要攒个十几次任务。” 苏茶有点惊讶，“真有这样的官迷？” 她还以为林博士在开玩笑，可是林博士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奖励里，最简单的就是发钱了。如果你全要钱的话，地铁事件大概是150-200万，直播事件大概是300万，图书馆事件要少一点，只有50-75万。其他诸如解决子女升学问题，解决伴侣工作，学区房配额等等，都可以商量。” 苏茶暗自咋舌，年薪百万的都市传说在这里只是一次任务的奖励。 虽然这是冒着生命危险赚来的，但有多少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做，最终赚的还不如这些呢？ 第27章 火种计划 苏茶放空思绪想了一会儿, 最终摇了摇头，“我不缺钱，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 本来她是实事求是, 结果林博士露出一个“果然如此，那我就拿出真正的好货”的表情。 “如果上述说的这些你都不想要, 那么你可以用奖励来兑换诡物。”林博士顿了顿，“还有, 我接下来要隆重介绍的【火种计划】名额！” -- 第47页 “兑换诡物？”比起那什么火种计划, 苏茶显然对诡物更上心。 “对, 你可以用奖励兑换诡物的‘永久使用权’或者‘终身使用权’，前者要贵一点, 你现在奖励还不够，‘永久使用权’就是永远拥有该诡物的使用权, 你可以任意转赠、移交给别人, 但每次转载移交都需要记录在册。‘终身使用权’就是只能用这一辈子, 用完就回收了，同时不允许转赠移交, 但可以借给调查局同事使用。两种方案都没有‘所有权’，也就是说该诡物的所有权最终还是归属调查局，归属国家。” 林博士飞快的念道，像念贯口一样。 苏茶了然, 这不就跟房子70年使用权一样么。 “好了, 接下来我要隆重介绍【火种计划】！”林博士严肃道，显然刚才飞快念完诡物的兑换细则只为介绍这个计划做铺垫。 “……”苏茶无语，我还没说要听啊！ “事情还要从十多年前的一个预言说起。大概在二十年前, 地球诞生了各种诡异和诡物, 与此同时, 人类也发现了超能力的存在。【预言家】是华夏地区记载的第一位超能力者，在调查局内部被称为【一号】或者【预言家】。” “他曾经作出过大大小小数百次预言，其中一半都已经发生，且全部应验，帮助华夏地区避免了多次灾难。大概在十多年前，他预言未来会有一场S级事件席卷全球。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预言过了。” “S级事件是什么概念？A级事件对应超级天灾级别，波及千万人口级别城市的大事件，等同于在大城市里无预警的爆发一次十二级大地震，除了导弹洗地之外没有任何快速解决的方法。群众也必然会知道这么大的事件，造成的后果难以想象。” “S级，比A级更加恐怖。当初调查局定义这个级别的事件，就是依照【预言家】的描述制定的。它的定义是：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完全无法解决的事件。可以说，S级事件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力，而更让人沮丧的是，基于诡异‘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出事’的原则，我们还不能集全球之力攻克末日难关。” “毕竟【预言家】虽然预言了世界末日，但并不知道末日会是什么时候到。说不定这些年我们依靠诡异和诡物，完成‘第五次工业革命’，能度过末日危机呢。”林博士说道，但谁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勉强。 “我们这些年还是有点发展的，对于未来的末日危机也有一些猜测。于是【火种计划】应运而生，这个计划旨在保留人类希望的火种，尽可能的保存人类，以期在末日后重建地球。”林博士一脸兴奋，显然这个计划非常合这个避世消极，又有点颓废的男人的口味。 “【火种计划】具体是怎么样的？”苏茶问道。 “这就不得不提学界对末日的猜测了，目前有几个猜测。第一，大量小行星撞击地球，造成地壳大震动，全球火山大爆发，大量二氧化碳、尘埃和气体遮蔽天空，导致气候突变，地球植物、生物大灭绝，生物链破坏，最终导致世界末日。” “第二，南北极冰川突然全部融化，导致海平面上升，人类丧失家园，同时陆地植物、生物大灭绝，最终导致世界末日。” “第三，各国现存的核弹全部被引爆，如果平均引爆在地球各地，核爆炸的威力将摧毁地球上所有的建筑工业，同时大量核辐射会杀伤所有直接暴露的人类，辐射尘埃也会导致核冬天，人类只能在地底和海洋建立避难所，抵抗未知变异的动物和艰难的生态环境。” “还有很多诸如诡异大爆发，外星人入侵，高维生命降临，虚拟世界大破灭等等，这些就不讨论了。根本保留不了火种，所以只讨论能保留火种的情况。第一和第三种末日，保存人类的方法就是造一个安全的大型避难所基地，里面要有一套生态循环系统。第二种情况也类似，造一艘城市大小的大船，或者数艘航母级别的船群，同样需要完整的生态循环系统。” “目前，【火种计划】就是在筹备这些事情，建立避难所和基地。如果你也想加入的话，可以用奖励换取【门票】，不但如此，还可以为你的亲人朋友换一张，也可以换避难所的职权地位。这些在末日后可是有大用的啊！”林博士一脸蛊惑的笑。 饶是苏茶性格冷静，也被这宏大的手笔给震撼到了。 世界末日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每个人的肩头上都沉甸甸的，人类积极求生，于末日中求一丝火种。 “我不太明白，一个预言，大家都这么相信吗？”苏茶还是觉得震撼，并且人们会下意识的对一些不利的事情采取不相信的态度。 “你可能不太清楚，【一号】在调查局内部的地位。并且，其实国外也有类似预言能力的大超能力者，他们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样的预言。和你一样不相信的人有很多，但是更多人冷静下来，还是希望得到一张【门票】，求个保险的。” “预言者们的预言，难道没有指引出末日的方向吗？”苏茶又问道。 既然有世界末日的预言，那为什么没有具体是什么样的末日的预言呢？ 林博士想了想，“就是没有，他们只看到了无数人哭嚎哀叹，大地崩坏，流出岩浆，洪水蔓延，天上的所有星星都掉了下来——当然，这些都是集合所有预言者所见，综合而来的景象，说不定都是意象。但背后都指向一个事实，未来将会有一场人类完全无法处理的大灾难。” -- 第48页 林博士向她科普了下，预言都是有极限的，预言的内容不但要与预言者有所交织，还要讲究预言者本身的实力和灵觉，机缘巧合之下才会做出预言。越大的事件，所含的有效信息量就越少，越抽象。所以所有预言者都无法从预言中，找到一张揭示时间的报纸。 苏茶对钱权没什么需求，于是一番思量后选择了诡物的终身使用权和【门票】，她拜托林博士帮她留意库里或者新到的诡物中，有没有适合她的。 如果有就通知她。 诡物的价值不一，每次任务获得的奖励也不一，所以调查局内部会有一套换算方法。 把苏茶拉上了船，林博士像销售完成了业绩一样开心，整个人顿时比较放松了。 “对了，你不是说有问题要问吗？你问吧。”他说道。 苏茶当然没忘自己来的目的，连忙问出自己心中疑惑。 “这次直播事件中，赵明能操控雕像，实力非常强，他为什么不直接杀我们呢？” 如果把她们围困在厂房里，一群雕像蜂拥而上，她们很难招架。 林博士闻言，用手摩挲着下巴的胡渣，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还记得诡物和诡异的区别吗？” 苏茶答道：“它们的区别在于对唯心力量的追求，诡异对于唯心力量的追求是主动热切的，而诡物恰恰相反。” “对，诡异本质上都是唯心力量的具现，所以他们会追求相对应的唯心力量，这里的唯心力量指的是人的负面情绪。至于赵明为什么要绕一个大圈子来杀你们，我认为这就是他的特殊性，他可能只需要某种负面情绪，其他负面情绪对他来说没那么吸引” 苏茶的脑中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对，赵明需要的是人的‘背叛’、‘怀疑’、‘误解’，对于朋友的背叛，对于认知的怀疑，也有可能是‘懊悔’，对于错杀朋友的懊悔。” 苏茶想到了遇到的两个余小双，让她受了不轻的伤，同时也非常怀疑接下来遇到的关山长。 想必在当时她们已经收到赵明的影响，变得更加犹疑谨慎，甚至不再相信队友。如果他们不是超能力者，可能已经在唯心力量的影响下，同室操戈了。 “又比如你之前遇到的地铁怪人，他需要的是‘恐惧’，对强大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所以他要折磨你们，在你们最恐惧的时候杀死你们。”林博士补充道。 “这样说来的话，如果是一个需要冷门负面情绪的诡异，那他岂不是要饿死？”苏茶说道。 “那倒不可能。”林博士顿了顿说道：“我猜想，普通的负面情绪他们也能吸收，专属的负面情绪对比普通的，就好像大餐和面包的区别，他们会因为不自觉的追求大餐，但也不介意制造大餐失败顺便吃顿面包。” 苏茶懂了，如果赵明引诱他们自相残杀失败，也不会放他们走，而是顺手杀了，吸收她们因死亡而汹涌的唯心力量。 “再说了，诡异没有‘饿死’这个概念，唯心力量也不是具现的能量，严格来说他们不需要能量就能存活。” 不需要能量，还能活动？ “那不就是永动机？”苏茶脱口而出。 “物理老师警告！”林博士笑道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下一本我想写一本女主无限流小说，主线是去各个遭遇末日的平行地球线，末日原因类似本章提到的这些，整体是末日废土向，可能会掺杂一些文化研究的内容，你们有兴趣看吗？有兴趣就赶快到我的专栏里点一下预收吧！ 第28章 诡物-谜语事件簿 “如果诡异是唯心力量的具现, 那么有没有一种诡异是以人类正面情绪具现的？”苏茶问道。 “我也希望有，但目前并没有发现，如果真的有, 那么他将成为地球唯一一个正面的诡异，他会成为潘多拉魔盒里最后被放出的希望, 那时候他就不是诡异了，而是地球的守护神。” 并不是说人类正面情绪的具现有多强大, 他的象征意义对于人类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 为什么赵明会从家里跑到郊外的工厂里？他那时候已经死了吗？”苏茶问道。 她对于这个问题一直耿耿于怀, 谁也想不到，诡异竟然会跑路, 还跑那么远，让她们从主场作战变成客场作战。 “赵明当晚照常开直播的时候, 应该还没死, 直播信号断掉了, 那他离他‘看到’的东西也不远了。后来应该就是C-21027附身在赵明的身体，本能地去他感到最舒服的地方, 也就是雕像工厂，那里有很多未完成的神像，寄托着人们的祈求，唯心力量应该相当强大。这也说明C-21027自身非常强大, 展现了一定的自主性和智商, 甚至能做出思考和判断。” 苏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们进了工厂，后来想出来, 为什么外面黑漆漆的, 而且无线电也断了, 是进了‘异空间’吗？” 这也是她当时思考的一个问题，她感觉这个“异空间”也太泛滥了吧，她遇到的三个诡异都有这个能力，直接切断了对外通讯，让处理难度提高了几个级别。 “这种情况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国外的研究资料比较多，刚传进国内。应该是诡异大量使用他们的‘诡力’，导致某个区域与现实物理世界有了分割，从而形成一个‘诡域’。虽然普通人陷进诡域难以逃脱，但你们如果当时拼着一股劲往外冲的话，是有可能冲出来的。” -- 第49页 “你遇到的三个诡异，恰好对应三种‘域’，图书馆那个就是‘异空间’，在诡异里比较少见，同时也是最强大的，难以逃脱。第二种就是地铁事件，当时地铁行驶到了一个奇怪的站台，其实就是诡异的能力与现实的结合，大部分都市怪谈就像这样，比如说霓虹的雪女传说，在大雪天的竹林，就能见到雪女，其实就是走进了她的域。第三种就是‘诡域’了，强大的诡异都有可能展开诡域。” “正好国外有很完善的资料传了进来，会加入到新一期的调查员课程里的，你上课的时候可以留意一下这方面的内容，对你是有好处的。”林博士叮嘱道。 “那以前没有强大的诡异吗？为什么近期才出现诡域？”苏茶好奇道。 “唉。”林博士突然叹了口气，“国外的研究猜测，是因为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唯心化了，强大诡异使用诡力与世界本身的唯心力量相结合，就会产生诡域，以后诡域可能会越来越常见。” 苏茶沉默了，她在一瞬间就想到了无数后果。 现在是强大的诡异制造出诡域，那以后呢？实力一般的也能创造诡域？ 诡域在城市里面出现，那身在诡域里的普通人怎么办？ 可以预见的是，外宣部的工作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苏茶说道。 “你今天的问题很多啊，十万个为什么。”林博士笑道。 摸鱼总是快乐的，只要不工作，问多少问题都行啊！ “最后一个。”苏茶说道：“听说这次事件收获了两件诡物？”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来问，小双那丫头来问好几次了，正好出了报告，你看一下。”林博士从办公桌的桌面上翻了翻，从一沓文件里抽出两份。 【诡物D-21112，谜语事件簿，同编号诡异事件产生的诡物】 【说明：产生该诡物的诡异，疑似与古希腊神话中的斯芬克斯有关，该诡异会将受害者拉近异空间里，拦着人回答谜语问题。一旦回答不对便会立即对回答者进行处罚，待回答者极度恐惧害怕的时候就会杀死回答者。】 【功能效果：令该诡物回答一个“谜语”。】 【使用方法：每次使用前，都要回答一个谜语事件簿的“谜题”，回答不对则有50%直接死亡，有25%什么也不会发生，有25%被抓挠一下。数据为约数，具体情况点此查看详细实验结果】 【副作用：未知。】 【注意事项：1.斯芬克斯回答的风格也与“谜语”有关。2.答错死亡的具体原因、机制不明，不清楚规避机制，请谨慎使用。】 “可以让诡物回答问题？什么问题都可以吗？那岂不是‘真理机器’？”苏茶看着报告，好奇道。 所谓“真理机器”，即知道世界上所有问题的答案，达到真理的程度，它是全知的象征。 一般的科幻作品中，真理机器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要真是真理机器就好了，你看看实验视频就知道了。”林博士叹了口气。 苏茶点开视频。 熟悉的小房间，一个死刑犯，面前放着谜语事件簿。 “尾号1075，现在听我指挥，拿起面前的‘书’，然后心里想着提问题。”对讲机的声音传来。 尾号1075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谜语事件簿，然后轻轻的把它拿起。 根据他的生存经验，最好是听从指挥，才会有活命机会。 突然，谜语事件簿的封面长出一张猫脸，猫脸嘴唇蠕动，问道：“十万个为什么有多少个问题？” 尾号1075一脸懵逼，这什么鬼？ “回答它。”对讲机说道。 “有……一千个？”尾号1075艰难的说道，把谜语事件簿拿得远远的。 “回答错误！”只见一道虚影急速掠过，尾号1075根本没有反应空间，脸上就被抓出了三条伤口。 视频适时地给出慢放，慢放16倍显示，一只类似猫爪的虚影闪过，尾号1075脸上就留下了伤痕，快到了极致。 另一个视频，另一个死刑犯答对了谜语，按照指挥员给出的纸条，问道： “强人工智能如何实现？”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同时也包含了很多隐问题，比如强人工智能的定义是什么，谜语事件簿的定义会和学界主流一样吗？强人工智能能实现吗？能实现才能问如何实现，如果不能实现，它会怎么回答？ 谜语事件簿嘎嘎乱笑，“人工智能非常智能，智能到它不会的问题，竟然也会说不会！” 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研究所暂时将其记录了下来。 后续也做了很多实验，死刑犯答错问题就有概率直接死亡，苏茶也看到了具体的过程。 只见又是一只猫爪虚影挥击，就算是死刑犯有很周全的保护，他也应声倒地，直接死亡。 后续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死亡原因是脑死亡。 苏茶也见识到所谓回答“谜语”是什么意思了。 问一些较为复杂，比如数学、物理，对科研有一定帮助的问题，那它肯定是回答一个似是而非、莫名其妙的答案，或者说他的答案本身就是一个谜语，需要猜测和解读，但是解读出来的价值又不一定高。 研究员们猜测，他可能只能回答谜语和谜题相关的问题，于是问了它一些脑筋急转弯和益智谜语，它都正确的给出了答案。 -- 第50页 研究员们再问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说“我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谜语事件簿就会视乎情况给出答案，“头戴大红帽，身穿彩色衣。好像打更人，一早催人起。” 这答案不就是谜语么，谜语的答案是公鸡，而该死刑犯的早餐恰好是鸡肉烩意面，当天加餐，所以吃得丰盛了一点。 研究员们一溯源，发现他当天吃的鸡肉还真是公鸡鸡肉。 只不过这样一来，这个诡物算什么呢？问你谜语，你要别人回答一个谜语才会作答，就算是回答也是答谜语，而且还只是“标准答案”的一部分，早餐主要是鸡肉和意面，可它只回答了鸡肉，它的判断原则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又比如问它：“你猜我哪只手有糖？” 它这次倒是很直截了当的说：“左手。” 一下就猜对了。 研究员们猜测，越是复杂精密的问题，它的答案就越是抽象和莫名其妙，越是简单客观的问题，它的答案就越是直接明了。 所以最好的问题当然是简单的对错判断，和单项选择。 报告里还记录了一些实验的结果，在消耗了三名死刑犯后，整个实验项目终止了。 一来是三名死刑犯名额是测试诡物的上限，没有大的研究价值的话，上面的部门也不会审批，毕竟死刑犯也是重要资源。二来是这个诡物大致的效果也测试出来了，虽然还有些未知，但继续测试的性价比太低了。 诡物测试就是这样，既要探测出最有用的资料，又要尽可能的少的消耗，还要保持测试的安全和快捷。 总而言之，这是个聊胜于无的诡物。 只能用于少数情况，再加上它答错问题50%的直死率，其用处就更要大打折扣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连更四章，可把我厉害坏了，本文入V啦，冲冲冲！ 第29章 加速 【诡物C-21027, 凝视者，同编号诡异事件产生的诡物。】 【说明：该诡物的诞生与一名主播和直播事件有关，诞生该诡物的诡异, 拥有“窥视”与策动“背叛”、“怀疑”的能力。详情请翻阅词条C-21027诡异，该词条设有权限, D级及以下人员仅能查阅部分信息。】 【功能效果：1.使其成为你的一只眼睛，共享其视野。2.将该诡物正面对准生命体, 会使其陷入定身状态。】 【使用方法：使用效果1, 只需分一部分注意力到该诡物上即可；使用效果2, 直接使用即可。】 【副作用：未知。】 【注意事项：使用效果1的消耗较小，可以长期使用, 但需要一定练习。使用效果2的消耗较大，可能会伴随“怀疑”、“背叛”或不明情绪的影响。】 很难想象“怀疑”和“背叛”这些抽象的负面情绪, 是如何在使用时影响使用者的, 如果是“愤怒”、“哀伤”这些倒还让人理解一点。 感到“背叛”的前提是有一段较为紧密的关系, 比如亲人、朋友、爱侣。 但其实这也是诡异和诡物影响人的常态，它会让人感到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陷入各种情绪状态。 至于使用时陷入这种情绪状态，其实也是诡物的常见副作用，关山长的【血腥拳套】就是这样。 用的时间超过了界限就会有严重的负面影响，人一旦长期有抑郁情绪就可能患上抑郁症, 而诡异和诡物带来的负面情绪虽然时间较短, 但情感很强烈，一旦使用不善就有可能患上相应的心理疾病。 “看完了？”林博士问道。 “看完了。这两件诡物什么时候送回来？”苏茶说道。 “别急，还有一些流程要走, 很快就送到你们小队去。”林博士说。 苏茶点点头, “为什么这两件诡物的副作用没测出来？” “咦, 你不是说最后一个问题了吗？”林博士很恶劣的笑道。 “我有说过吗？”苏茶装傻。 林博士低低的笑了，“好吧，不和你开玩笑了。” “没有测出副作用，是因为这两个诡物的副作用不是显性的。所谓显性副作用，就是当你使用该诡物时，你突然展现了对某种事物的需求，抑或是对做出某种行为的冲动。比如说某件诡物，穿戴的副作用就是特别喜欢吃鱼，还非得整条吃不可，于是他常备了取了刺的鳕鱼。” “除此之外，副作用还有隐性的这一说法，并不外显，只有接触到才知道。比如某个诡物的副作用就是害怕狗，所以该诡物的持有人自此都绕着狗走。你这两个诡物就属于隐性副作用，或者没有副作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博士这么一说，苏茶就完全懂了。 拜别了老是想着上班摸鱼的林博士，苏茶慢慢的走回了家。 研究所、行动部的据点，离她家都挺远的，她都在考虑要不要在这两地附近买套房子了。 回家路上，小区门口挂着新挂的横幅。 “邪丨教，邪丨教，胡说八道。反邪丨教，大家积极举报！” “有情况，做体检！小检免费，大检医保！” “邻里和睦，有困难找社区警察！” 看到这样的横幅，苏茶不由莞尔一笑。 很明显，调查局和相关部门开展了合作，反邪丨教不用多说，就是抓神一教和其他莫名其妙有可能致使诡异产生的□□的。 -- 第51页 体检则是检测那些超能力者，让他们有特殊情况了及早去检测，不要自己待在家里瞎琢磨。 社区警察也很好理解，华夏的人实在太多了，很难管理，不如分成一个个社区，有什么事社区邻里之间互相留意，也好在异常情况刚诞生就能上报处理。 纵使有再大的困难，华夏总是把她的人民守护得很好。 大家心连心，问题总会解决的。 苏茶回到了家，将买回来的蔬菜肉类放到冰箱，拿出一些做晚饭，又淘好米，跺在了电饭锅里，开始煮饭。 直到备好了菜，饭还在慢慢的煮。 她这才腾出手来，打开手机，翻阅最近别人发给她的消息。 最近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初遇诡异事件，接触到新世界，然后加入调查局，为期几个月的封闭式培训，又遇诡异，住院，出任务，三遇诡异，又住院。 这个家她这几个月就没有好好住过，手机也偶尔上线，但也积压了很多朋友、租客发来的消息。 她先是回复了下租客，对最近的失踪表示抱歉，然后免了他们这个月的房租，告诉他们家电维修什么的先自己出钱，保存好单据，然后从该交的房租里面扣。 她性格比较冷淡，上学时同学们都以为她是个孤僻的人，所以她的朋友很少。 “茶茶茶茶，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 “我遇到大麻烦啦！” “你不救我我就死定了！” “茶茶茶茶，在吗在吗？” “呜呜呜，茶茶你去哪里了？” “可怜小猫哭泣.jpg” 发信息的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季瓊。 瓊即美玉的意思，季瓊念起来像技穷，所以季瓊经常搞怪抱拳说：“在下季瓊（技穷）了。” 她刷屏了一长串的消息，从几天前到今天都有。 但苏茶也没在意，这也是季瓊的传统艺能了，雷声大雨点小，喊得凶，其实没啥事。 真有什么事，她会直接打电话的。 “怎么了？”她施施然打字道。 不料对方也在线，迅速回道：“粗现了！茶茶！” “茶茶你最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联系不上你？” 苏茶慢慢打字道：“有事。” 对方似乎完全没察觉她话语里的“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的怪异，自顾自的说道：“哦哦，这样啊。” “茶茶，我遇上大麻烦了！” 苏茶说：“是相亲吗？” “诶？怎么会！” “人家明明还是花季美少女，怎么会有那种烦恼！” “虽然说母上大人是有叫我去啦。” “但是我最爱的还是茶茶你啊！” 少女急忙忙打出一长串消息撒娇道。 这就是季瓊的性格，娇娇气气，可可爱爱，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 她和苏茶是同班同学，但苏茶比较特立独行，和同学的来往比较少。 有一次，季瓊在篮球场路过，结果恰好被篮球砸中了脑袋，一下就被砸懵了，还是苏茶替她出头解决了这个事情，自此以后，季瓊就经常来找她玩，这才发现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成为了苏茶在大学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苏茶把菜炖上，这才又打开手机，看看季瓊又说了什么。 从季瓊絮絮叨叨的话语中得知，原来她所谓的麻烦并不是什么相亲，或者恋爱烦恼，而是她的上司有点奇怪。 经常叫她加班，明明没什么事做也要加班，还经常偷偷的看她，经常骂她，一点小事做错了也要骂她。 “经理是不是喜欢我呀？” “好烦哦，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我要做职场女强人，加油努力.jpg” “听上去不像是喜欢你，而是一个喜欢剥削打工人剩余价值的合格资本家呢。”苏茶回道。 “QAQ外面的世界好险恶，我要回学校！” 苏茶和老同学又聊了一会儿，正好季瓊下班了，干脆打了一通电话。 在季瓊同学元气满满的声音中，苏茶把晚饭顺利解决。 她们约好有时间一定要出来聚聚餐，或者去苏茶家吃也行，不过季瓊最近加班，看来这个有空要等到很久之后了。 吃过了饭，苏茶本想看会书，可是一想，好像很久都没看新闻了，也不知道最近局势变得怎么样了。 于是苏茶打开新闻，一连串近期热门事件跳出。 “第三次‘雷霆剑网’行动展开，誓要严厉打击网络非法行为与歪风邪气。” 点开一看，这次“雷霆”行动比起前两次来，显然是动真格的了，不但打击盗版、网络诈骗等违法行为，还针对网络上的瑟琴低俗、血腥暴力、赌博、□□等内容进行封禁。范围之广，波及之大，堪称互联网史上之最。 众多网民在不同版块里叫好，说是老早就看麦片哥不爽了。 还有人担忧，如此一刀切会不会出问题，损害那些无辜网络内容。 在这种上千万热度的新闻之下，另外一条新闻就不那么引人瞩目了。 “首届‘重塑神话’杯网络文学征文大赛开幕！” 这个征文大赛，是十数个主流网络小说网站平台，联合各大门户网站，一起举办的。规模和力度都是有史以来级别。 可让人奇怪的是，征文比赛限定了主题，一定得是古代神话传说，上到盘古开天的史前传说，下到明清传奇都在这个范围。要求进行一定程度的改写和再塑造，内容可以贴合现代背景，也可以完全是古代背景，但整体一定要积极向上，体现人类的美好品质，对社会要有引导和改造意义。 -- 第52页 就差没说主旋律了，不过其实要比主旋律范围要大，上升到了世界和人类的格局。 写作圈自然是高兴不已，都觉得这一讯号代表小说和文学的地位要提高了，最起码能收复短视频和网剧攻占的失地。 其实苏茶知道，这种让十数家平台抛弃前嫌一起举办的征文比赛，肯定有官方背景。 这是希望通过引导集体无意识，让诡异事件变少一点。 甚至是造就一个精神图腾，真实存在的精神图腾。 苏茶放下手机，突然觉得有点魔幻。 调查局成立近二十年，一直以来都很低调，为什么近期的动作怎么大？ 此时，一阵怪风吹过，窗外有什么啷啷地响。 世界在改变，在加速。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节，有点无聊，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剧情点了！ 第30章 小虎 我叫小虎。 每天早晨, 雾气消散，我都会从家门口眺望大山上的那几个洞。 它们黑峻峻的，很像是怪兽的牙齿——当然是抽烟的怪兽, 我爹就抽烟，他说不抽烟的不是男人, 那想必我以后也要抽烟了。 我曾经问过我爹，山上的洞是什么。 他高兴的时候会说, 那是我奶的作古洞, 不高兴的时候会说, 去去去，净烦我, 迟早把你埋进去。 我不知道作古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洞明明是祖奶奶的, 我却也能去。 后来家里米缸子只剩下浅浅的一层, 我娘做不了饭, 就对我说。 家里是有灾星，所以年年都是灾年。 村里的人都说灾年, 我知道这是收成不好的意思。 但灾星是什么意思呢？家里有灾星，为什么不把它赶出去呢？ 我奶听到了，就暗自掉眼泪，然后出去了。 她回来, 我们就有米吃了。 我知道这是我娘故意说给我奶听的, 每次没米了，我奶出去又回来，我们家就有米了。 我希望我奶多出去几次, 最好带点肉回来。 吃过饭, 我就和村里的小伙伴瞎玩。 有一次, 我们跑到了山上去，打赌谁有胆子去洞里看看。 大家都说自己的胆子很大，于是一起去看。 洞的门口砌了砖，比想象中还小。 幸好砖头破破烂烂的，一推就倒，我们正好能钻进去。 其实洞里比我家地窖还小，我们在洞里发现了一些白色和褐色的骨头。 他们说这有可能是牛骨，也有的说这是猪骨。 讨论来讨论去，大家也没个答案。 后来我们就走了，一堆破骨头片子，有什么好玩的。 再后来，又是灾年。 村里的人都说，世道真是怪，草长得比苗还高，也不知道是庄稼地还是河坝。 奇怪，怎么年年都是灾年。 难道每个人家里都有灾星吗？ 爹和娘又在商量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洞、你娘、是时候了。 他们要把奶送进作古洞里吗？ 奶去了还能带米回来吗？ 村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变奇怪了。 时不时就有一个人凑上来问，你奶什么时候死啊？ 有时候我在撒尿，吓得一哆嗦，扭头就骂，你奶才死了呢，我奶活得好好的。 他们“库库库”的笑，看着我不说话。 还有人过来逗我，问我要不要媳妇。 我说要媳妇有什么用？ 他说媳妇可以做快乐的事情，还说现在买媳妇比以前贵了。 但是，我家死了奶后，福缘就多了，说不定就能攒钱买媳妇了。 奇怪，我奶明明活得好好的，能吃能喝，她怎么会死呢？她死了和我娶媳妇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我奶真的死了。 我爹和我娘亲自把我奶送进洞里，我奶待了两天，饿得受不了，自己跑出来了。 我爹把我奶又送上去，在门口用破砖砌墙，我奶待了两天，又跑出来了。 我爹不乐意了，把奶的腿打断了，送到洞里。 这回我奶没有跑下山了。 我奶没死的时候，我和我爹每天都上山送饭。 一天送一次，通常是中午去。 一开始，我还能听见我奶叫唤，她喊我爹的小名，叫他把她送到二伯家去。 后来就不叫了，只是骂，骂我爹不孝顺，骂我娘是买来的贱货，骂她的个个儿子都白养了。 再后来，连骂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很细的叫声。 很像田里的一种鸟，我说不出名字。 我爹每次送饭都不说话，只是砌墙。 一开始，那墙只砌了一半，每次送饭我爹都会砌上一点。 等到最后一次送饭，洞里完全没声音了，那墙也砌完了。 我问我爹，为什么要把奶送进洞里。 我爹说，我奶活够了，就送到洞里去。 年纪大的人，要适时的死去，才不会占了子孙们的福缘和寿数，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把我爹送进作古洞里。 不过，那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我还没娶媳妇呢。 我奶进洞没多久，村里突然来了一些外人，村长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我在旁边偷偷看他们。 -- 第53页 发现里面有金毛碧眼的外国人。 村里人都说，外国人头发是金色的，连吊子毛都是金色的。 我也想知道他们吊子毛是不是金色的，于是就跟着他们，看他们上厕所。 他们很奇怪，一来就往山里跑。 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念念有词，有时候还停在原地不动，在地上写写画画。 我等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吊子毛。 只好回家睡觉了。 那些洞还在山上，不知有了多少年，也不知还要存在多久。 ————— 苏茶起了个大早，开始了一天的晨跑。 自从学校毕业搬到这里后，她就没怎么运动了。 倒不是因为周围环境不好，事实上，小区的绿化做得非常好，旁边就是一个大公园。 而是因为不习惯。 她在大学里，生活节奏是固定的，每天晨起跑步，然后有早课就去上早课，没早课就去图书馆。中午吃过饭就回宿舍午睡，然后下午去上课，或者去图书馆写作业、预习复习功课。晚上吃过饭了就去操场散散步，有作业没写完就回宿舍补一下，不然就是上网冲浪，看看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假期就到处走一走，她有一张打卡清单，记录了江城值得去的景点TOP100. 她的生活节奏一板一眼，但她自己却不觉得机械，反而乐在其中，毕竟这种规划好了的生活，只需要执行就能从中享受乐趣。 她从小区开始跑，绕着跑了一圈后，从小区东门出去，跑到附近的锦绣公园。 锦绣公园很大，草木茂盛，在清脆的鸟叫声中，呼吸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似乎连生命都变得悠长了起来。 她选了一条较短的路径，很快的跑出了公园。 出了公园，就差不多是市区了。 一到市区，整个江城都鲜活了起来，汽车的轰鸣行驶声，小朋友上学叽叽喳喳的声音，烧饼、包子、豆浆油条、胡辣汤，各式早餐的味道缤纷呈现。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跑到了她们行动部办事处附近，虽然还有几条街的距离。 她打开手机一看，发现自己跑了一个多小时，十几公里，完全超越了大学时的记录。 而且，她感觉身体像座旺盛的火炉，跑了这么久还有点意犹未尽，似乎才刚刚舒展开身子一样。 苏茶往四周看了看，选了一家面包店作为早餐之选。 一盒酥皮蛋挞、草莓丹麦酥、咸蛋黄香肠卷，和一杯冰美式，这就是她的早餐了。 她看着窗外湍急的人流，缓缓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她来到她们小队的据点，前台小云很热切的和她打招呼。 据点是有普通人值守的，她们负责协助一线人员，信息更迭之类的业务。 “最近有什么任务吗？”苏茶问道。 “有哦。”小云笑得很甜，“请稍等。” 小云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了一阵，然后拿着平板向苏茶介绍道： “最近的任务有点多哦~” 屏幕滑动，一连串任务列表连滑几下都看不到底。 所谓任务，当然是异常事件的排查任务，在诡异事件较为罕见的时候，排查任务是他们超能力者的主要工作。 当然，有较大概率是诡异事件的异常事件会被人工智能直接筛选出来，需要第一时间排查。 较小概率的异常事件，则是“待定状态”，需要进一步观察。 有些案件观察观察着就没了，那是直接解除危险了。 苏茶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为什么这么多？” “以前都是关队和小双姐清任务的，他们住院了，所以任务积压得有点厉害。”小云笑道。 “那也不至于这么多吧？”苏茶说。 “唔，说起来，最近的任务是有点多。最近三个月，每个月的任务量都比上个月上升12%-18%呢。”小云说。 苏茶顿时觉得调查局不是一份好工作了。 “好吧……你挑几个概率高的异常事件，发到我手机里。”苏茶说完，就去仓库里挑装备了。 “要不要吃点蛋卷再走啊？”小云热情招呼道。 苏茶摆了摆手，头也不回。 异常事件自然也有轻重之分，大部分人工智能标记的异常事件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比如某地有诡异黑影出没——其实就是野猪；某人神秘失踪——在屋里睡过头没接电话；韭菜盆栽快速生长——这个倒是和异常有点关系，受唯心力量影响，野外的植物长得很快，但城市里通常不会长那么快。 人工智能标记，超过10%的概率就需要她这种超能力者去排查。 低于10%的，如果超能力者没时间去查的话，到了一定时间也会由行动部的普通人员去查。 过50%，就是相当高的概率了。当初直播事件，人工智能一开始就是给的55%，如果赵明不是主播的话，那么多人同时报警，这个数据还会更高。 苏茶穿好冲锋衣，佩戴好简易的工具。 打开手机，小云已经将她要做的任务发来了。 出发！ 作者有话说： 个人觉得中式恐怖的精髓在于封建迷信，再加上一些传统的东西，什么纸人、冥婚、黄鼠狼、狐仙、聊斋。配合我们熟悉的文化语境，简直一下惊惧度拉满。感谢在2021-09-30 11:48:56~2021-10-01 16:2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54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处理事件 苏茶先去的是一家社区小超市, 这家店最近老是丢东西，从食品到一些小饰品，甚至毛巾、内衣。由于是家小店, 所有只有店门口有监控，一查监控, 却依旧找不出小偷。 老板很无奈，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在网络报警平台报了警。 一开始人工智能并没有注意这个事件, 以为只是普通的偷盗案, 直到真的有警察去查阅监控，没发现小偷, 这才被标记为异常，概率为10%。 苏茶先是在门口观察了会, 来晚了的大爷大妈们正在抢最后的新鲜菜, 四周还有一些大妈们在闲聊, 看上去非常正常。 她又在超市附近逛了逛，没发现什么显而易见的漏洞。 她走进了超市, 这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超市了，为了附近的客源，所以也兼卖蔬菜和肉类，同时为了吸引顾客, 食材都卖得既新鲜又实惠。 相比之下, 它的货品区就做的一般了，但基本的货物种类和数量都还可以，能满足居民的日常需求。 确认到底是不是异常事件的方法也很简单, 超能力者的精神抗性包括了“感应”这一项目, 能感受较为强烈的唯心力量。 所以, 很多时候他们只需要到现场走一遭，就能排除一些可能性了。 苏茶转完了生鲜肉类区，来到了零食区，这里是失窃货物最多的区域。 忽然，她意有所感，抬起头，看见了货架上靠墙的一个小黑洞。 黑洞只有双拳大小，旁边就是空调，让人觉得它是某个预留好但又没用得上的管道。 但苏茶却从中感应到了什么。 淡淡的，不具备威胁。 就连黑洞下面的货架顶部的一小块区域，也变得清晰起来。 苏茶仿佛能看见它在深夜出来觅食，先是从某处的窝钻进洞口，然后跳到货架上，谨慎的观察四周后，再跳到她现在站着的位置，然后四处狩猎，在超市里搜刮感兴趣的东西。 她闭上眼，感受了一会儿。 嗯，还是黑色的。 情况已经调查清楚，苏茶拿出手机撰写简报。 【作案者疑似是一只猫，黑色。疑似受到唯心力量的影响，智商略有提高，时常于黑暗中作案。攻击性低，对人类基本无害。建议：于货架区（此处附图）安装一台夜视监控仪，观察其行为再做决定。】 中午时分，苏茶来到了一家炸鸡店。 案件信息说，部分客人在吃过这家店的炸鸡后，感到头晕、头痛、恶心、心悸、胃腹胀痛等不适症状，但是去医院一查，又不是食物中毒，过段时间就不药而愈了。 食监局的人也来抽检过，没发现什么情况，只是略有点脏乱而已。 里面的妇人正在准备炸鸡，她的小儿子或许刚放学，吵着要吃东西。 妇人给了小儿子一份炸鸡，小儿子开心地吃着，吃完眼睛滴溜溜的转，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妇人过去问他怎么了，他说我还想吃。 妇人松了一口气，又给了他一份汉堡。小儿子继续高高兴兴地吃，等吃到一半儿，他忽然把半个汉堡往地上一扔，又哭了起来。 妇人连忙过去，问他是不是噎着了，还是太烫？他抹着眼泪说： “我吃的太饱了，可是我还想吃。” 不知为何，苏茶想起了七宗罪。 神说人有七宗原罪，眼前的小男孩似乎印证了其中的两种，贪婪和暴食。 苏茶在简报写下记录：【此地因不明原因有唯心力量散溢，未见扩散痕迹。食客因食用含唯心力量的食品而不适，过一段时间便会消退，无不良影响。建议：封存此地，等待唯心力量完全消除。】 至于怎么和炸鸡店老板沟通封存，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接下来的行程里，苏茶都没遇到什么大事。要不就是唯心力量导致的轻微级别异常事件，比如某个花坛植物疯长，突然长出一米高的兰花，她通知外宣部的人运用科学解释，说这是某种兰花近亲，就是这么大的，然后再安排植物园的人移植进植物园里，避免群众过度围观，发现真相。 要不就是各种巧合堆砌起来的伪异常事件，苏茶通常也查不出事情的真相，没有唯心力量的介入，她也感应不出什么东西。她只能排除异常事件的可能性，然后等警察走正常流程，调查案件真相。 天色已暗，她来到了最后一站。 这里是条没落的洗浴街，街头街尾理发店的三色转花筒灯不断旋转，此时路灯还未亮起，微暗的夜色中，它们的光芒显得妖艳又诡异。 她在一家店的门口停步，这家也是理发店，灰暗的转花筒灯表明它此时并未在营业。 她看了看门牌号和店招牌，确定就是这家店。 它是所有任务中，是异常事件的概率最高的，足足有32%，直接被封闭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最后才来这里，已经封闭了，什么时候去也行，晚上去还更隐蔽一些。 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算不上良好市民。 门口的拉链门紧闭着，她转了转，找到了窗户，看着同样紧闭的窗户，她想了想，很犹疑的扣住窗户的缝隙往外用力拉。 试一试，不行就去找钥匙。 -- 第55页 “嘎巴”窗户另一面的把手直接碎掉，窗户一下就被拉开了。 “……”苏茶也没想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还是说窗户把手过于老旧？ 苏茶很轻松的从窗户钻了进去。 落到地上，她先是审视了一圈身处的环境，这是一家很普通的小理发店，还是前店后屋的格局，前面是理发区，后面是生活区。 一进这间屋子，她就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锐利，锋芒毕露。 她把警棍拿到手上，小心翼翼的朝着理发区走去。 脑海中回忆起这件任务的详细信息，最初是因为一起民事争执，一名顾客投诉店家乱剪头发，害得他们一头秀发毁于一旦。 店家则辩解是因为他们家采用进口剪刀，所以非常锋利，一不小心就剪过了，并表示愿意道歉，但拒不赔偿。 本来经过调解后，这个事情也算过去了。 可是后面又陆陆续续接到了几次报警，还是这家店，还是类似的理由，警察随即对店家进行了批评教育，店家也表示以后剪头必定打起万二分精神。 但没过三天，更恶性的事情发生了。 在一次理发过程中，店家叫顾客先洗头再剪发，不知是顾客觉得洗头要收钱还是什么缘故，拒绝洗头，想就这么剪。店家剪头的时候就抱怨，头发干干的很难剪。顾客想要修一下头发，剪断一下就行，不料店家一不小心就剪下一大块头发，顾客顿时秃了一块。两人旋即开始争执，店家还想通过理发手段弥补一下，但是在顾客的谩骂声中，怒火中烧，竟然一剪刀剪下了他的耳朵。 重复且相似的案件，加上酿成了流血事件的后果，这个事件进入了人工智能的视野。 苏茶进入了理发区，基本保存完好的现场和地上散落的头发碎，显示着店主人离开时的匆忙。 她默默走到一面镜子前，这是“感觉”达到峰值的地方，然后扫视四周，打开了旁边放理发用具的柜子。 一把理发剪刀静静的躺在里面。 它通体狭长，光是刀刃就有10厘米长，款式是理发店很常见的款式，但银色的外表和在昏暗的环境下发着淡淡的光，彰显了它的不凡。 苏茶手里抓着一块布，缓缓伸向剪刀，然后将其拿了起来。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从潜行进入到获得剪刀，一切都顺利得让她怀疑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想了想，觉得敌人应该不至于打入调查局内部了，再说了，也没什么敌人会来针对她 于是她闭眼，感受手中的这把剪刀。 一股淡淡的情绪波动萦绕着她，毁灭，毁灭！毁灭一切！ 苏茶吐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这种程度的影响对她来说弹指便可镇压。 破案了，原来是诡物导致的理发师与顾客的矛盾。 她把剪刀小心地收到盒子里，再把盒子放到背包里。 至于店家收到了诡物的影响，那还需不需要负刑事责任，就让调查局的外联部和法官们头疼吧。 她把这一天任务的简报都发给小云，叫她润色一下提交到系统里面。 然后打车往研究所去，这件诡物还需要研究所做鉴定呢，现在这个点研究所应该还没下班吧？ 她刚走进研究所大楼，就见万家辉和几个在会上见过面的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苏队，你也是接到通知来这里的吗？”万家辉向她打招呼，旁边还站着他的队员。 “？？？”苏茶迷惑了，什么通知？ 她刚想细问，手机就响了起来。 “苏茶苏茶！你还在外面吗？刚刚收到通知，江城地界发生了一件诡异事件，暂时被定性为C级事件，需要几个小队合作，你现在能去研究所大楼开会吗？” 第32章 在路上 几辆越野车在路上摇晃, 苏茶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前排，万家辉和胡青峰在聊天。 “小胡啊，会开车吗？”万家辉说。 “还在学呢万哥, 刚过科二。”胡青峰有点腼腆的回应。 “车还是得学啊，不说以后出任务, 就是日常出行，没个车也不方便啊！反正我们这行攒钱也快, 你先想想买辆什么车吧！” 胡青峰露出憧憬的神色, “真的吗？我是新人, 万哥你别骗我啊！” 万家辉翻了个白眼，“我万哥是那种人吗？这次任务完成了, 不出意外的话能拿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 “十万？”胡青峰猜测道。 “格局。”万家辉被逗乐了，“一百万！每人一百万！” 胡青峰被吓了一跳, “这么多？我们少说有二三十个人吧, 这不得两三千万啊？” 万家辉白了他一眼, “那些都是做辅助工作的普通人，都不会进入事故范围内的, 虽然也会分钱，但拿一百万的，只有我们五个。” “哦~”胡青峰恍然大悟，又问道：“万哥, 你刚才说不出意外能拿一百万, 那出意外了呢？” “那就能赚得更多了。” “哈？”胡青峰有点迷茫。 万哥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小胡你要记住，做我们这行, 多困难多复杂的情况都不怕, 就是怕意外, 哪怕少挣点都比有意外要好。”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群山。 胡青峰还想再问点什么，可万家辉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他也只好作罢。 -- 第56页 苏茶回忆起这次任务的信息。 在江城负责的地界范围里，有个大山深处，特别偏僻的一个小村庄。有基层干部下村□□，意外发现村里最近死了好几个人，而且死状诡异，于是连忙上报。还没等上面做出反应，就又受到了上报，说是情况已经扩散到了一山之隔的邻村。 见此，调查局立马将其定性为C级事件，并派出五名战斗人员和若干辅助人员前去调查，视乎情况进行收容、控制或毁灭。 由于江城调查局最近多生事端，战斗人员严重不足，在综合考虑以老带新和小队配置的问题之后，在三个小队里抽调五个人，组成了这次任务的调查人员。 分别是第三小队的副队长万家辉，和新人胡青峰。第四小队的两名资深队员，冯超和王茜。第五小队的副队长，苏茶。 两个副队长的五人小队，堪比正式小队了，起码比编制人数最少的第五小队要强。 越野车不断行驶，很快就走出城市带，走出乡村带，再往前走，竟然连人居住的迹象都没有了，只有一条柏油马路。 周围的山林树木更是越走越高，他们好像一个猛子扎进了原始森林一样。 “万哥，我没怎么去过外地，外面树这么高正常吗？”胡青峰看着满屏的绿植，问道。 正在闭目养神的万哥不在意的说道：“小胡啊，不要老是这么大惊小怪，不就是树长高点……挖槽，树为什么这么高？” 万家辉顿时不淡定了，一脸惊恐的望着窗外遮天蔽日的绿植。 “那个……万哥，我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过，好像是由于唯心力量的影响，地球环境变得‘去人类化’，所以越少人住的地方植物就越茂盛。”胡青峰解释道。 万家辉深吸一口气，“道理我都懂，可是树为什么这么高？” 一睁眼一闭眼，树就这么大了，快得离谱。 “那个……老师说……”耿直的胡青峰以为万哥没听懂，还想再解释一遍。 万家辉摆摆手，打断了他，“行了行了，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他又想抽烟了。 胡青峰凑了上去，问道：“万哥，以前不这样么？” 万家辉扭头看他，“你以前也在江城读书，你什么时候见到周围这样？” 胡青峰想了想，讪讪的笑了。 “妈的，十年五年前还只是南北极和大雨林这样，现在连江城附近都这样了，以后可要怎么办啊？”他深深的担忧道。 胡青峰有些不在意，傻乐道：“树多点挺好啊，空气清新，以前种树可慢了，现在不用种了。” 越野车继续开了一会儿，然后就不断地走走停停。 因为路途中间经常有整颗的大树挡路，需要他们搬到路边才能行驶。 大家下车一看，都有点发愣，树不大，但干枯老朽，竟然给人一种百年老树因抢不过营养和阳光，老死的感觉。 断断续续走了一上午，终于到了白石县县城，当初就是白石县的基层干部下乡才发现异常事件的。 这里与案发的天河村和沙坑村有点距离，但也是最近的县城了。每逢大集，山上村子里的人都会走上半天一晚的路，来县城买卖东西。 一进县城，调查局县城分部的负责人早就候着了，见到他们马上迎了上来。 “万队，又见面了！” 万家辉跳下车，雷厉风行道：“寒暄免过，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负责人苦着脸汇报，“上午才接到电话，又死了一个。现在去村里下乡的干部都撤出来了，但不敢进县城里，在离这里十里远的一个废弃的招待所住着。” “嗯，隔离是有必要的，你们做得很好。”万家辉夸了句。 负责人菊花一样的脸舒展了些，连忙将其他情况都汇报了遍，但和苏茶她们收到的消息差不多，并没有大的更新。 万家辉耐心听着，并没有打断他。 汇报完，负责人犹豫了下，迟疑的问道：“万队，这次好像还闹挺大？你说，会不会失控……”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万家辉打断了，“你不要瞎猜，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万家辉的话语说不出的平淡冷静，后半句更是有隐隐的警告之意，那个负责人顿时一机灵，整个人却是放松不少。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万家辉跳上车，在负责人的目送中，越野车迅速往远方行驶。 “万哥，这是个什么情况？”胡青峰不解道。 万家辉淡淡一笑，“这种小县城，没有超能力者驻扎，连解决异常事件的能力都没有，害怕点是正常的。至于他，倒也不算上坏人，只是个知道危险在榻的普通人而已。” 越野车车队只摇摇晃晃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彻底走不了了。 这里本来就偏僻，还有些路段是山路，走到这里，更是一片坑洼，连路都若隐若现了。 于是他们一行五人索性下车步行，其他的辅助人员就地扎营，建立小型基站，维持双方的通讯稳定。他们会提供前线战斗人员的一切需求，但不会踏入正面战场。 苏茶一行五人背着行囊，前往天河村。 走着走着，许是觉得无聊，万家辉说道：“各位朋友，现在我们算是临时小队了，大家都是队友，不如先简单的来个自我介绍，也好更好的完成任务嘛，我先来。” -- 第57页 “鄙人万家辉，第三小队副队长，超能力是【硬化】，能硬化皮肤和部分躯体，精通搏斗和射击，担当队里的火力输出。” 他们自然是配备了枪械的，但主要还是使用橡胶子弹的枪，真枪的使用条件比较严苛。 队里的老大哥说了，胡青峰自然也马上跟上道： “我是胡青峰，第三小队的新人队员，刚加入调查局没多久，请大家多多指教。”他对众人腼腆的笑，“我的超能力是【听风】，对风有关的事物比较敏感，比如风速、气味等。在队里主要担当侦查和辅助，也能使一膀子力气！” 他们俩说完，场面陷入沉默，一个女人看了苏茶两眼，率先道：“我是王茜，他是冯超，第四小队。我的超能力是【野兽亲和】，能和部分野兽进行最基础的沟通，但效果有限。搏斗和射击尚可，担当侦查和辅助。” 苏茶注意到，王茜单独背着一个小包，里面时不时的发出一声轻微的异响。她们二人组的带的东西也是最多的。 “超能力【爆发】，压缩心脏短暂提升身体素质或精神抗性，任攻坚手。”冯超说道。 这是一个很沉默的男人，说话总是言简意赅。 众人的目光来到苏茶身上，或是探究，或是惊奇，这个最快升职的副队长。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次相互介绍就是为了胡青峰和苏茶准备的。 他们这种资深人士，虽然不在一个队里，也互相了解，毕竟都是一个城市工作，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只有苏茶和胡青峰，两个纯纯的新人，和大家的接触都不多。 “苏茶，第五小队。超能力是【第二形态】，开启期间获得全方位提升。略懂搏斗，不懂射击，定位大概是机动位，什么都能做一点，但都不太行。”苏茶说道。 “……”众人不着痕迹的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神里透出的无语。 就你什么都会一点，但都不精，然后解决了三次诡异事件啊！ 让我们这些资深人士颜面何在啊！ “怎么了？”苏茶疑惑的看着他们脸色古怪的样子。 “没什么！”众人齐声到。 第33章 进村 很快, 他们就跟着导航来到了天河村，这里是第一事发地，一山之隔的沙坑村则是之后才发生的命案。 先是天河村死了三个人, 碰巧被下乡的干部发现，上报的时候隔壁沙坑村又传来死亡七人的消息。 一时人心惶惶, 此地区的调查局分部的负责人顿时大为紧张。 尤其是这些人死状诡异，面容痛苦, 浑身的血液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苏茶一行人来到村口, 早已发现他们的小孩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不远处, 好奇的打量他们，时不时还咬一下耳朵, 发出笑声。 一点都不像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模样。 “咳咳，你们是谁啊？”就在这时, 一位老者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万家辉上前, “你是天河村的村长？我们是来调查命案的警察。” 万家辉拿出一张证件, 在他面前晃了晃。 老人虚眯着眼，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 “啊，沙坑村死的人多，你们怎么不去沙坑村？” “我们办案，当然有自己的一套流程。”万家辉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话头一转道：“死者呢？” “已经入殓了。”村长回道。 “入殓了？”苏茶一行人除了胡青峰之外, 都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怎么快入殓？你们难道不知道他们还没有尸检吗？”万家辉质问道。 “什么尸检？我们村里人可不懂这些，我们只知道入土为安！人死了不到地下去，可是会变成孤魂野鬼的。”村长一副顽固的模样。 万家辉没有和他争辩, 而是说道：“既然只是入殓, 那就还没有封棺。带我们去做个尸检吧, 我想，你们也不想有个杀人犯在附近游荡吧？” 他后半句是对着簇拥着村长的那些人说的，虽然他们是以诡异事件的准备来处理这起事件，但是对民众交代，还是定性为恶性连环凶杀案。 果然，听了万家辉这话，旁边的几位中年男子很是担忧的看着村长，嘴里也小声嘀咕着什么。 村长一瞪眼，但也只好无奈道：“行吧，你们爱检查检查去吧。” 一个中年人带着他们前往大晒场，大晒场后面就是祠堂，这里一大片都是村里的公共场所。此时的大晒场，搭了一个大棚，端端正正的放着三具棺材，还布置了简陋的灵堂。 苏茶忽然问道：“这些棺材为什么放到这里？他们没有家人吗？” 从一开始苏茶就知道，这里是个很封建封闭的小村子，还流行着土葬。既然如此，这些棺木为什么会统一放到这里，而不是由各自的家人在家里举办葬礼呢？ 中年人愣了一下，很自然的回道：“他们没有家人啊，老瘸子、一只眼、大傻蛋，都是村里的光棍，要不是村里出钱，他们葬都葬不了。” 中年人把他们带到之后，就连忙走了。 “好像有点不对劲。”胡青峰欲言又止。 “大家都看出来了，先看尸体再说。”万家辉说道。 三人的棺材质量不一，老瘸子的棺木最好，柏木制成，通体十块大料，严丝合缝。一只眼和大傻蛋的棺木最差，看上去就是普通木料随便拼接而成。 -- 第58页 众人上前一看，只见棺材里的三人面容狰狞僵硬，穿着寿衣，面颊和裸露出来的躯体干瘪而又枯槁。略一检查，就能发现致命伤在脖子处，是割破了大动脉流血过多而死。 由于他们死时有强烈的情绪反应，所以单凭【感应】，也感应不出是否有诡异事件的痕迹。 他们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法医，只能把图片发给后勤团队，叫他们甄别这三人的死亡原因。 “大家说说看法吧。”万家辉说道。 胡青峰连忙举起手，“刚才和村子擦肩而过的时候，正好有一阵风把他的声音吹过来了，我依稀听到他说‘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觉得这里面肯定不正常！” 万家辉夸道：“可以啊，应用上了，不错不错。” 胡青峰很腼腆的笑，万家辉叫他在一旁好好听好好学。 “死者三人都没有家人，孤寡人士，死了也没有人追究。村长更是急于入土为安，好像要掩盖一些东西一样，我觉得有蹊跷。”王茜分析道。 “对，你们看这具尸体。”苏茶指着大傻蛋的尸体，“他的手指甲里残留着衣物纤维和皮屑，有可能是死前剧烈反抗才有的。而另外两人年老体衰，没有多大反抗就被拿下，所以我觉得这有可能是起谋杀事件。” 万家辉皱起眉头，“如果是谋杀，这三人，连同沙坑村被杀的七人，有什么关联？犯案者的作案动机是什么，难道是随机杀人吗？现有信息太少，手指甲的东西可能是生前无意剐蹭到的，不能说明什么。大家还是各自行动，先去收集信息。” 众人说定，各自调查信息，傍晚时分再汇集此处再商议。 苏茶选了一个方向，信步走去。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原本各家各户应该在忙农活或是在家歇息，然而此刻却全都房门紧闭。 似乎有一双双眼睛，在苏茶走过之后，悄悄地注视着她。 苏茶在村子里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颗树上发现一位村民。 那是一个小孩，虎头虎脑的，嘴里叼着狗尾巴草。 “你好啊，小孩。”苏茶向他打招呼。 小男孩的目光从大山里转了下来，像是在思考哲思，看了苏茶好一会儿，才评价道： “城里人。” “你叫什么名字？”苏茶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男孩昂着头说道。 苏茶掏出一根巧克力棒，“想吃吗？” 小男孩看着花花绿绿的包装，“这是什么？” “巧克力，甜的。”苏茶说。 “那你扔上来。”小男孩说。 苏茶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把巧克力棒扔给了他。 小男孩拿着巧克力棒研究了会，拆开包装尝了一口，吃到确实是甜的后，才开心地大嚼起来。 “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叫小虎。”小虎没忘她的问题。 “好，小虎，你为什么没回家？”苏茶问。 “我出来玩啊。”小虎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没上学吗？”苏茶问道。 “上学有个吊用。”小虎不屑的说道，那神态和语气完全超乎他的年龄，像是在模仿大人。 苏茶默然，又问道：“你去哪里玩了？玩的什么？” “去山上，找金吊毛。”小虎吃的嘴角都是巧克力，正细细的舔塑料袋上的残余。 “金吊毛？那是什么？” “金色的吊毛啊！别人都说洋人的吊毛是金色的。” 小虎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苏茶的身高，又比划了一下自己，“你好高。” “你是说，最近有外国人来村里？”苏茶说。 “对啊！前几天来的吧。”小虎看着苏茶，“你们城里人，买媳妇要多少钱？” “……”苏茶看着小虎那张稚气而又认真的脸，有点难以想象他身处的环境。 “在我们那儿，媳妇不是买的，不用花钱。你快想想，外国人到底是多少天之前来的。” 小虎想了想，“四天前吧，那天刚好是把我奶送进洞里的最后一天。” 他说完，把吃完的塑料纸塞进口袋里，用很艳羡的语气说道：“怪不得都想进城里，你们城里真好，娶媳妇不用花钱！” 苏茶无意跟他解释彩礼嫁妆等婚娶知识了，眼前这个小孩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 她又拿出一个黄桃罐头，微笑道：“小虎，想吃吗？来，和我仔细说说。” 小虎毕竟只是个小孩，他所了解到的，痛痛来自于平时观察，但仅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苏茶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封闭的小村庄，因为封建迷信，男子多女子少，平常结婚只能找附近村的，然而附近村的习俗也差不多，所以只能买。 花几千到几万，就能从拐子手里买到适龄生育的女子。几千只能买智障儿，几万能买好生养的胖女子。 别看几千几万就能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这些钱他们从地里刨食也要攒个十几年。所以，那些无钱买媳妇的，自然也无儿无女，年纪大点就要准备后事，买副好棺材，以求后世有福。 这里还有送亲洞的传统，长辈活得太久会被看作不详，是在活“子孙寿”，或是借了后辈的福缘，所以，家境困难的家庭会把老夫老母送进洞里，让他们死去，也省去了买棺办葬礼的一大笔钱。 -- 第59页 小虎的奶奶就是被送进洞里了。 苏茶很难想象，在时至今日的华夏大地，竟然会有如此封建闭塞之地。 这里是阳光都照不进的阴暗之地。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消息。四天前，恰好是天河村发生命案的前夕，几个外国人来到了这里，并且去了大山里。 可是，村长为什么只字不提呢？ 想到这里，苏茶越发觉得古怪。 她又给了小虎一些零食，叫他不要把他们的谈话说出去，还和他约好，以后还给他东西吃，他就提供消息给她。 ———— 在大山深处的一处山洞里，一个东南亚样貌的男子走进山洞，对着里面正在聚精会神看着什么的白人男子说： “天堂，要不要来根烟？” 那个叫天堂的男人动作不变，“教义有言，戒贪欲。人就是享的贪欲过多，才招致末日。” 东南亚男子摆摆手，“好了好了，搞不懂你们原教旨的人。” 说完狠吸了一口烟，又说道：“华夏的烟太柔，还是不习惯。” 天堂缓缓直起身，原来他刚才一直跪坐着，似是在祈祷参拜。 “鬼罗，你既不信我圣教，为何还要来此次行动。” “谁说我不信教？”鬼罗猛吸一口烟，吐气如云，“我想来，便来了。” 天堂把一直在看的羊皮卷收好，“无论如何，不要扰乱这次行动，不然，就算有主教保你，我也会杀了你。” “呵呵。”鬼罗不说话，只是眼睛微微闪动，折射出仇恨的光芒，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第34章 黄铜钥匙 苏茶来到大晒场, 时间临近，众人也慢慢回来了。 万家辉率先道：“大家说说收获吧。” 他是这里唯二的副队长，加上性格比较稳重, 其他人比较沉默，所以天然就占据了主导者的地位。 胡青峰说道：“这里的人很怪……非常封闭, 而且对陌生人很不友好，我敲门想问点事, 他们直接叫我滚。我从风声里听到, 他们似乎对我们很戒备, 想我们快点走。” 他迟疑道：“这会不会和这里的命案有关？” 万家辉没有评论，而是把目光看向另外三人。 “我的遭遇和这位小兄弟一样, 所以我把我的动物伙伴放了出去，它目前还在四周侦查。”王茜说道。 苏茶注意到, 她背着的那个小包瘪了下去。 “一样。”冯超言简意赅。 他本就不善言辞, 调查用眼睛比用嘴多。 “我找到了第四位死者。”万家辉开口, 石破天惊。 天河村一开始死的确实只有三人，现在三人整整齐齐的躺在他们面前。但是后来, 在沙坑村发生七人命案之后，天河村又死了一个。先前到了白石县，那位负责人提到“又死了一个”，说的就是天河村最后这起命案。 “与之前死的三人不同, 第四人有家室, 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家门口摆了灵堂。” 众人皱起眉头，为什么会反复在两地作案？尤其是天河村理应有了防备, 还要冒险作案, 难道真是诡异作案？ “我这里有点消息……”苏茶把小虎说的事情, 和他们都说了。 “卧槽，买卖人口！还弑父弑母！”胡青峰没忍住，一下就爆了脏话。 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如此一来，村里的人为什么仇视他们也说得通了，他们是公家人，而村子里有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说不定哪家的猪圈里，就养着一位买来的媳妇。 “外国人……”万家辉强忍心中恶心，不断思索。 “神一教！”王茜、万家辉异口同声道，都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而冯超慢了一步，张了张嘴，索性不说话了。 只剩下胡青峰一脸懵逼，不明白刚刚不还在讨论封建迷信么，怎么扯到这个国外臭名昭著的□□上面去了？ “你的御使动物，监视村长吗？”苏茶问王茜。 王茜愣了愣，“我的动物伙伴可以。” 众人都明白苏茶的想法，这个村长绝对有问题，说不定他就是命案的元凶之一。 他们迅速商量好任务分配，由王茜出手，安排小动物搜查大山，同时安排她的动物伙伴盯梢村长，一有动静就回来报信。 她的动物伙伴是一只鸽子，拥有不俗的灵智，拥有认路、长距离追踪、短距离奔袭等能力。最重要的是，它和她的沟通效果不错。 而剩下的人就伺机而动。 万家辉先是找了村长，说是还要再调查一段时间，叫村长安排一间屋子。 村长本来是不乐意的，但万家辉拿出了钞票，村长就马上表示可以安排，还送了一只鸡给他们炖着吃。 深夜，一个人悄悄摸出了村。 只见他行动矫捷，对路线了如指掌，显然也不是第一回 干这事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双绿油油的眼睛注视着他。 村长来到山林密处，等了一会儿，就有几人从林子里钻出。 “什么事？”迎头那人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不是说了吗，没有必要不要找我们。” 村长怒道：“你们还好意思说！不是说只在我们村要三条命吗，怎么现在又死人了？你们擅自行动，我怎么和村民交代！” -- 第60页 不料那几人陡然沉默，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只剩下远方几声鸟鸣，空旷而又呜咽。 “你是说，又死人了？”另一把声音说道，普通话同样蹩脚。 “是啊，你们不讲信用。说好我们村只杀三人，且杀谁由我指派，另外七人就杀隔壁村的，怎地又胡乱杀人……” 村长啰啰嗦嗦，那人却低低的笑了，“别说了，我们加钱。” 他们深知村长的脾性，想让他闭嘴给钱就行了。 村长面色一喜，但又很快掩下，“我要双倍！而且你们不许再杀我们村的人，祸害别的村去。” 他说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自外面来了好几个警察，碍不碍事？” 对面一人用英语低声道：“怎么会这么快？” 他的同伴对他解释道：“华夏不比国外，对国民的生命安全比较在意。这下有点糟了，说不定会引起官方注意。” “没事。圣仪式已经完成，我们只需赞颂祂的伟大！”那人狂欢雀跃，激动难以自持，高举双手，兜帽落下，露出一张白人面孔来。 周围的人都欢呼的举起双手，整个一□□仪式。 “来，我们给你钱。”一直和白人对话的那人面色一喜，但他还是没有忘记面前的村长。 村长看着他们疯癫的样子，有点犹豫，但还是贪欲战胜一切，嘟嘟囔囔的走了过去。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洋人……” “住手！”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接着就是一群人践踏草地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可是一切都迟了，村长眼角余光看到一截清亮在月光下反着光，然后就是一阵剧痛。他躺倒在地上，感觉生命在不断流逝，他再也看不到他心心念念的钱了。 天堂皱眉，“为什么要杀他？” 鬼罗喘着粗气，极兴奋的样子，“想杀就杀了，之前不也杀了十个么。” 天堂有些不悦，“他的死亡毫无意义，你最起码能把他捉起来当人质。” 他们的争执停止了，因为苏茶他们来了。 万家辉站在林子外，全副武装， “神一教？”他说。 “迷途的羔羊啊！”天堂用吟唱般的语气说道。 “怪不得来的那么快，原来是调查局的人。”鬼罗阴恻恻的说道。 “你们这些□□徒，来我华夏境内，是想做什么？”万家辉怒喝道。 “那些人都是你们杀的？”胡青峰也愤怒道。 “和你们这些官方的人，没什么好说的。”鬼罗不耐烦道。 林子里传来一阵歌谣般的声音，仔细一听，那是天堂在祷告。 “仁慈万能的主，祢的光辉如同太阳撒耀大地，祢的爱宏伟而又无私。是人有贪欲，污浊人世，终招祸端。祢必降下末日，洗清人间罪孽……” “万哥，那鸟人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胡青峰说。 “人家说的是英语，你们大学生连英语都不会吗？”万家辉说道。 胡青峰有些不好意思，“万哥，我四级没过……” 又连忙转移话题道：“万哥，我们在等什么呀，为什么不冲上去？” “当然是等同事就位啊！不然和他们扯那么多干嘛。”万家辉说道。 与此同时，几声狗叫由远到近，万家辉收到信号，大手一挥，“冲！” 万家辉一马当先，苏茶紧随其后，胡青峰慢了点，在最后面。而另一边，王茜和冯超，带着几条狗完成了包抄。 一时间，林子里非常热闹，人叫声、枪响声和狗叫声接连不断。 “为了圣主！”从一开始打酱油打到现在的另外几个外国人，此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了上来，直直的拦住了她们，就算是挨了几发橡胶子弹也不后退。 “主必会在新世纪将你们复活。”天堂最后说了句，然后和鬼罗转身就往林子里面跑。 “哪里跑！”万家辉大喊道，但奈何被白人大汉阻拦，光喊却无法上前。 然而另外两人却是无声的呼应了他，只见苏茶和冯超身形鹊起，迅速的绕开了白人大汉，往天堂和鬼罗的方向追去。 她们追，他们逃，然而冯超用了超能力，苏茶也体质过人，此处地形不利，眼看就要追上他们俩了。 鬼罗忍不住大叫道：“天堂！” 天堂掏出一个黄铜钥匙，往虚空中扭了一下，一道无形的门就打开了。 天堂带着鬼罗迅速的跳了进去。 门关山了。 几颗子弹徒劳的打在了空气上。 苏茶和冯超赶到了他们消失的地方，空空落落的，哪里还有他们存在的痕迹。 冯超万年不变的面瘫脸，此时终于流露出一丝凝重，缓缓吐气道： “诡物。” 她们回到林子里，万家辉他们已经将白人大汉们制服，几条狗在旁边撒了欢的跑。 “怎么样？”万家辉问道。 “被他们用诡物跑了。”苏茶简单的描述了下那件诡物，和看到的情形。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这次事件不简单。”万家辉一脸严肃，然后转头看向地上的尸体，“在此之前，要把他们给处理了。” 苏茶一行人折腾了半天，在天亮时，带着村长的尸体和俘虏的白人大汉回到了村子里。 刚到村子里，他们就听到零星的哭声。 -- 第61页 往里走，就看见一户人家正堂里摆着一张草席，上面矮矮的躺了个人，旁边有个女人在哭丧。 “万哥，这就是你说的第四位死者啊？”胡青峰好奇道。 万家辉也迷糊了，“不是啊，这家我没路过啊。” 冷汗，和鸡皮疙瘩，顿时出现在每位队员的后背上。 第35章 啊 又死人了！ 这是天河村的第五位死者, 而且死亡时间大概是他们和神一教教徒对峙的时候。 死者起夜上厕所，农村的厕所都在后屋，连着猪圈的露天旱厕。 他女人早起做饭, 没看见男人也没在意。 后来她收拾好早饭，去喂猪的时候才发现, 她男人躺在了猪圈里。 尸体已经半凉了。 万家辉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个死者完全是在计划外的。 他上前对女人说：“大婶子, 我们是警察, 能看看哥是怎么死的么？” 女人只是哭, 不说话。 苏茶一行人凑上去看。 男人死得很平静，面部肌肉很松弛, 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伤口，除了身上沾染了一些猪粪之外。 他整个人就好像在睡觉一样平常。 他们看不出什么门道, 也不好翻动尸体, 只好先拍照留存。 在旁边哭丧的女人忽然一颤, 抱住万家辉的大腿就开始嚎： “警察啊警察！村里死了人你不管啊，我男人死了你也有责任啊！你赔命啊！” 万家辉那个无奈啊, 劝了好一会儿才让女人放开。 他脸色不善的和队友们汇合，“看来神一教那群畜生，真的养出了一个诡异。” 王茜接过话头，“这也是他们在国外的常见路数了, 想不到如今把手伸进华夏境内了！” “现在当务之急, 还是诡异事件的处理，你们怎么看？” 万家辉看向他们。 意思也很明确，是上报调查局呼叫支援, 等待命令, 还是咱几个就地解决了。 “我们来, 就是解决诡异事件的，眼下正好。”王茜第一个发话，投了处理诡异一票。 “可以试试。”苏茶说，处理诡异两票了。 “打。”冯超还是那么言简意赅，三票了。 胡青峰很犹豫，但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这里了，他想了想，忽然就释然了。 “我就是个萌新，大佬们说可以处理，那想必是可以的，我打打下手就行。” 万家辉哈哈一笑，“好！我们就把这个事处理了，再去追查神一教。” 认定了要解决了诡异再走，大家要做的第一要务，还是收集资料。 以前觉得死掉的三人和诡异有关，现在却是又要重新收集信息了。 天河村的第四位死者死状和第五位差不多，均是没有伤口，死者像是突然死亡一样。 前三位死者是神一教所杀，特点是血液被抽干。 当初天河村出现第四位死者的时候，就有一个疑点，犯案者为什么在沙坑村犯案后，又要折返天河村犯案。 现在想来，在他们来天河村之前，诡异就诞生了，并且杀了一个人。 村长发现新死者，觉得是神一教破坏了约定，用他们之间的联络方式把神一教约出来质问。 又恰好被来此地调查的苏茶他们碰上。 如果不是华夏全局把控，如果不是苏茶他们行动快，说不定真能养出一个诡异，为祸一方。 苏茶也按照之前的暗号，把小情报员小虎约了出来。 “小虎，最近村里有什么异常吗？”苏茶问。 “异常？”小虎吃着坚果能量棒，“人死得多算不算？” 他扳着手指头开始数，“我奶、大傻、老瘸子……” 这些苏茶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其他的异常了吗？” 小虎想了想，“小花最近不理我算不算？” 苏茶一问，原来小花是他邻居家小男孩，他们最近因为玩游戏分赃不匀而闹掰了。 拜别小虎，苏茶又到村里逛了逛。 村里人大多起得早，第五位死者和村长死亡的消息，像插着翅膀一样迅速传遍整个村子。 大量的村民来到苏茶他们的住所，要他们给个说法。 万家辉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朝着村民们喊道： “同志们，你们可能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我们，但无论怎么样，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们是警察，昨天才进村的，是来调查咱们村死人事件的。江城很重视这个事件啊，接到报案就立马派我们过来了，大家都知道江城离这里有多远，我们还开了一天的车呢。” 万家辉先是和大家拉家常，村民听到“咱们村”和万家辉实诚的态度，情绪一下就缓和了，稍微有点耐心的听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我们刚进村，还在调查呢。昨天晚上突然发现村长夜会几个外国人，而这几个外国人，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是杀害村长的凶手。” 村民一片哗然，就在这时，冯超和胡青峰压着白人，带着村长的尸体出来了。 “啊！这几个洋人我见过啊，几天前村长还接待了他们。”有村民在底下大喊道。 村民们议论纷纷，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咳咳！”万家辉大声道，“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白人团伙里有人还在潜逃，这些人非常丧心病狂，随时都有再次作案的可能性，今天凌晨他们就再次作案了。所以我在此呼吁，你们如果遇到了什么异常，或者是知道什么消息，欢迎随时来和我们说。另外，我建议你们也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尽量不要独处。” -- 第62页 万家辉这话一说，村民顿时又一阵哗然。前三次命案还有村长遮掩，大家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村里每年都会有人摔死、淹死、病死，而且那三人都是村里孤寡，死了说不定还有人暗自高兴。 可现在，万家辉一下就把事情的残酷揭露出来，在他们的想象中，这洋人歹徒也太凶狠了，被逮到了几个，还进村杀人报复。指不定现在还在山里哪里呆着，准备晚上来村里杀人呢！ 于是，群众沸腾了，村民们都涌上前，纷纷互相“举报”，生怕这些信息里隐藏着真相。 苏茶他们废了好大功夫，才安抚好村民。 这里面获得的信息量少得可怜，村民们口中的所谓异常，大多都是谁谁进了谁的家，或是谁进了某家的田里，疑似偷鸡摸狗之类的。 不过倒是把村长和外国人的交易梳理出来了，据某个村民说，他们是在某次在白石县的赶集上认识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华夏内陆会出现几个外国人。 几个外国人一开始是说想拍点电影，来他们村取景，后来断断续续和村长似乎达成了什么交易。 村长自那以后就不定时的，给县城的儿子汇钱。 当外国人又来他们村子的时候，大家都没怎么在意。 由于村长为人乾坤独断，又自私自利，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们交易的细节，不清楚更多的内容了。 苏茶坐在庭子里，往自热盒饭里倒水，稍等了片刻，然后美美的吃了起来。 王茜昨晚使用了超能力，和动物长时间沟通特别耗费脑力和精神力，像是考了一场高考一样，所以早早的吃了点东西就去睡了。 旁边的万家辉一边往盒饭里泡饼干，一边感叹道： “现在的诡异事件，真是越来越不好搞了。搞了半天，对诡异还是一无所知。” “我还以为处理诡异事件都这样呢。”胡青峰吃着东西说道。 “哪有这么困难，都死两个人了，连具体点的信息都没有。”万家辉对着饭盒吹气道。 “那这么说来，这次任务的难度很高咯？”胡青峰好奇道。 “谁知道呢。”万家辉没好气的说道：“就隐秘度来说肯定是啊，但你也别想着难度高就是好，难度高可是要死人的！” 胡青峰讪讪道：“我就问问，问问。” 谈话间，万家辉又和他科普了下处理诡异事件的实际情况。 城市里由于有监控的存在，所以遇事不决就调监控，准能收获一些信息，这大大的减低了处理的难度。 然而农村里别说监控了，这个村连电视都不是家家有，而且缺乏目击证人，所以连最基础的工作都展开不了，他们非常被动。 “万哥，照你这么说，那以后城市外的任务岂不是都很困难？”胡青峰又问道。 “你能想到的事情，你以为上面没人想到？”万家辉有些得意，“上面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积极推动城市化，将农村、小县城的人迁到就近的二三线城市，或者大县城。只不过按照现在郊外植物的生长速度，小农村迟早被植物隔绝，还是得加快速度才是。” 胡青峰恍然大悟，但很快又担忧道：“这样强制人口流动，会不会出问题？” 万家辉叹了口气，“肯定会出问题啊，就像天河村搬到了江城，大家三观都不一样，追求也不一样，他们连地都耕不了了，一大批人失业。强行城市化带来的种种问题，都会放大。可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这是诡异时代的阵痛！” 苏茶在一旁吃着饭，沉默不语。 诚然如同万家辉所说，未来，势必要将大家聚集到一起抵抗诡异，但人多了就会有矛盾，矛盾交织在一起，会酿成更复杂的社会冲突。这无疑是对城市管理者的巨大挑战。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苏茶第一次感到有点惆怅。 为未来的生活，也为未来的命运。 第36章 夜巡 傍晚, 日已落，余晖照耀大地。 苏茶一行人刚吃过晚饭，稍稍休整了一番。 忽然, 数个村民来了，语气很仓皇的说道：“你快去看啊, 村头那边又死人了！” 苏茶他们连忙赶了过去，只见一堆人哭天喊地。 拨开人群一看, 一个小男孩躺在草席上面, 面容平静, 仿佛只是睡过去了一般。 他的母亲还在哭嚎： “儿啊，我的儿, 你我今生是有缘无分。儿啊，你死得好惨……” 见到苏茶他们来了, 一个不知是孩子姑姑还是姨娘的女人拉住胡青峰, “警察啊！你们为什么不做事, 杀人犯在逍遥法外啊！” 胡青峰憋红了脸，也不知如何回应。 苏茶迅速来到小男孩的尸体前, 开始查验。 小男孩的表面并无任何伤痕，也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痕迹。 “不是告诉你们不要独处吗？”万家辉脸色铁青。 “我们也不知道啊，就做个饭的功夫，小宝就跑没影了, 再找到就这样了。”她的母亲大哭道。 “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万家辉又问。 “就在村口的树下, 小宝贪玩哩，小宝我的小宝，都叫你不要去了……”母亲哭成了泪人。 他们家就在村口, 所以说小宝其实只是去了几十米远的地方玩, 而且很快就遭遇了毒手。 -- 第63页 苏茶一行人都探查了一番, 都没发现什么。 他们没有科学仪器，也没办法知道小宝的死因。 万家辉细细地问了小宝最近去了哪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接触了什么人之类的。 小宝的母亲都答了，可是依旧没有发现这三位诡异事件的死者有什么共同点。 万家辉再次向村民强调了聚集行动的重要性，并且点明，即便是小孩，也有遇害的可能性，叫家长注意不要让小孩跑出去。 村民们自然是人人自危，同时对警察的作用表示了质疑，要求他们尽快揪出凶手。 回到住所，万家辉一个头两个大，他的调查笔记写满了似是而非的线索和各种人物关系图，但是一点诡异杀人的规律都找不到。 “要说规律，其实有一点。”苏茶说道，其他人的目光一下就汇集了过来。 “这三位死者都是男性。” “这算什么规律啊？”胡青峰下意识的就想反驳，觉得这条规律就像是被杀者都是人，一样滑稽。 “小胡！这里都是资深者，你好好旁听学习就行了。”万家辉训斥道。 “哦……”胡青峰弱弱的应道，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萌新。 “这个村的封建思想非常严重，会不会有些东西只有男性能做，触发了诡异的仪轨。”苏茶解释道。 仪轨，也就是杀人机制。部分诡异只会杀触发其仪轨的人，比如之前地铁事件，那个诡异就只杀听到那段录音的人，而不是把整列火车都卷入。 而这次诡异事件，该诡异不是无差别杀人，而是貌似依照某种仪轨杀人，说明三位死者触发了它的仪轨。 这当中有某种规律。 听到苏茶的解释，胡青峰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性，但转念一想也不对，死者里面有小孩，应该还不具备性能力。 难道是男女的生理特征不同？胡青峰陷入了苦思。 “好了，这个问题线索太少，暂时搁置，以后再看吧。”万家辉一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他转头对王茜说，“接下来还是要麻烦你，在村子周围布控，监控有没有异常信息。” 王茜点点头，表示收到。 万家辉又对大家说：“我计划晚上在村子里守夜巡逻，调查信息，防止突发情况，真要发生了什么，也好第一时间去现场查探。每两人一队，守一夜，你们看怎么样？” 大家当然没意见，但是五个人，俩俩一队分不了，幸好王茜要频繁使用超能力，亟需休息，所以不参与轮值，这才好分队。 胡青峰和老大哥万家辉一队，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小队的，万家辉也有责任照顾胡青峰，无论是出于实力还是超能力搭配的角度，他俩一队合情合理。 既然如此，那苏茶就和冯超一队了。 她俩值第一晚的班。 夜，降临了。 农村里没有娱乐，灯光也稀少。 村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反而很清晰明亮。 脱离了城市的光污染，天空也变得澄净透亮，繁星点缀，美不胜收。 如果不是诡异事件，这里倒是一个度假的好去处。 不过也无所谓了，唯心化的爆发下，城市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将变成这样的好去处。 庭院内，冯超默默擦枪。 “每两个小时，巡逻一次。”他说。 苏茶点了点头。 保养好装备，冯超默默站了起来，开始第一次巡逻，苏茶同行。 她们走在石板路上，清亮的月光在她们身前身后撒下。 许是觉得巡逻太无聊，冯超罕见的开口道： “你是因何加入调查局的？”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这么长的话。”苏茶说道，好似在开玩笑。 “我又不是哑巴，当然什么话都能说。”冯超回道，嘴角多了一丝笑意。 “被卷入到诡异事件中，后来就顺理成章的加入了。”苏茶把加入的过程简短的说了下。 “你呢？”苏茶又问道。 她深知，有时候别人问你，并不是他们想知道什么，而是想吐诉些什么。 他们不是想问，而是想被问。 “可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吧”冯超沉默了片刻，他说着说着，嘴角越发张开。 这是一个有点俗套的故事，冯超原本是孤儿院出身，长大后便离开了孤儿院来到社会打拼。但他每个月都会回孤儿院，见见院里的兄弟姐妹，与小朋友们玩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还没有成家，正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微薄的工资除了自身日常开销之外，全投进孤儿院的日常运作里了。 这当然只是杯水车薪，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后来，工业化进程加速，各地都在搞开发、大开发，江城也在此列。 孤儿院那块地皮被开发商看上了，但由于产权不明，于是开发商想要孤儿院自行搬迁。 孤儿院穷得很，除开找个地之外，什么也没有了，又哪里还有钱在别的地方又是租又是重新布置一个孤儿院呢？ 孤儿院一众孤儿以及院子当然都是不肯的，于是开发商便用了一些手段。 冯超每逢假期周末就会回孤儿院，和开发商派出的“手段”撞了数回，也争斗了数回。 报过警也寻求过帮助，可是这些都是“民事纠纷”，这些地痞无赖甚至和开发商表面并无关系，警察又有什么办法呢。 -- 第64页 一日，冯超与前来闹事的地痞流氓打了起来。 他一个打几个，当然打不过。可是就当他挨打之际，心里有凭空生出一股怒意，竟是暴喝一声，将那几人统统打飞了。 后来警察介入，说那几人身受重伤，把他拘留了。 他很震惊，觉得自己没可能把人打成那样，但自己好像又确实做到了，只能待在拘留所里懊悔。就在这时，他突然被带了出来做了一系列的体检。 再然后，便是被问要不要加入调查局。丰厚的月薪，若隐若现的新世界，一下就把他弄模糊了。 他也知道如果他不加入，那他就会被普通人伤人处理案处理，可能刑事拘留，可能赔钱和解，如果加入，那就是一个超能力者觉醒时没控制住自己的事情，调查局会帮他处理好。 他加入了调查局。 做这行，能赚许多钱吧？那样的话，就算是孤儿院没了，也能很快在另外一个地方建起来，只要大家还在，哪里都一样。 他是这样想的。 一晃多年过去，他也不再年轻，院长更是垂垂老矣。 孤儿院依旧在那里，正如多年以前那样，好似从未变过。 但又好像有什么变了，孤儿院不缺钱了，大家的生活都变好了，院长的笑容也变多了。 就算是有一些明里暗里的人，无论是盯上了孤儿院的地皮也好，还是盯上了孤儿院的“经费”也好，都会很快的不再骚扰他们。 说起这些的时候，冯超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过。 就算是回忆往昔艰苦的岁月，似乎都有一种别样的温情。 “小毛孩们真的很可爱，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我们那儿看看。”冯超很郑重的邀请道。 苏茶也很郑重的回道：“一定去。” 就在他们即将巡视完一圈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出一声哭嚎。 苏茶和冯超对视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只见一个女人抱着她男人，不住的哭嚎道： “你怎么不说啊，我怎么就没跟你去呢，没你我怎么活啊……” 苏茶上前查看，死状和之前的死者一模一样，俱是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伤痕，也没有挣扎反抗的痕迹。 一问，原来是男人想上厕所，又可能觉得叫女人陪同丢男子气概，于是自己一个人去了。 女人午夜梦醒，看见枕边人没了，心里慌张，连忙出来看，就见男人死在了门口，体温尚热。 第37章 墓碑 这是诡异杀死的第四人。 整个过程都悄声无息的, 他们现在连诡异具体点的信息都不知道。 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清早，苏茶和万家辉换班，休息去了。 至于村里又死了人, 需要安抚的事情，就让万家辉头疼去了。 一觉睡到中午, 万家辉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开会。 王茜一脸疲惫，率先汇报道：“根据我昨天布控的动物眼线的消息来说, 昨晚没有任何大型生物进出村庄。第二点, 我在村子里的关键路口都有布控, 但它们都没有见到诡异路过，所以, 该诡异应该是具备短距离的穿梭能力，能跨越物理界。” 胡青峰立马举手问道：“为什么说是短距离穿梭呢？就不能是长距离吗？” 王茜张了张嘴, 正欲解释, 万家辉立马帮腔道：“你先休息下, 我来解释。” 然后转头对胡青峰说道：“你应该在课上学过仪轨这个概念，眼下这个诡异杀人大概率是凭借某种仪轨。如果它能长距离瞬移穿梭, 那为什么不去白石县或者江城？” “而事实上，就连隔壁沙坑村都没有再传来死人的消息，说明这个在天河村诞生的诡异，目前的行动范围只有天河村。” 胡青峰恍然大悟, 旋即又问道：“那如果把天河村封掉, 岂不是就能解决了吗？” “你只对了一半。诡异现在只袭击天河村的人，要搞清楚是环境的原因还是人的原因，如果是环境, 那么直接把人全部搬离, 封掉村庄, 这个诡异便算是‘控制’住了。你翻阅卷宗，有些环境类不好毁灭收容的诡异就是这么解决的。” “如果是人的原因，你把触发了仪轨的人带到其他城市里，就像是把病毒携带者带到人群中。运气好这个病毒感染率不高，运气差这个病毒直接就扩散了。当然，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也还是只能封村——”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一刀切，把人和环境都封在这里，既没有扩散风险，也解决了诡异。 但这里是华夏，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这么做的。 “那万一我们调查员触发仪轨了呢？”胡青峰问了个很怂的问题。 “课上难道没教吗？”万家辉斜眼看他，“首先当然是隔离，确定风险，视情况给予自由活动的空间。如果是有扩散风险的，那就只有一条路了，我辈调查员，遇到诡异——杀！” 万家辉很有气势的说完，然后又补充道：“当然能控制收容还是要控制收容的，毁灭有可能出意外。” “说点正经事吧。后勤组通过比对四位死者的照片，在询问法医和一番调查分析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些死者可能是由于身体各部分技能老化，各组织衰竭导致的身体死亡，也就得俗话说的：老死。” “哈？老死？”胡青峰懵了。 -- 第65页 “对，由于死者都是幼年或者壮年，所以表面没有伤痕，死亡特征也不明显。但这也是后勤组分析的一个可能性，没有法医解剖，很难完全确定。”万家辉解释道。 “这也算是一个信息了，我们先假定，该诡异拥有使人老死的杀人能力。”万家辉总结道。 万家辉又公布了下一阶段的行动计划，他从外部调来了一批物资，除了他们小队半个多月的吃穿用度之外，还有一批能供全村人使用的“自动警报器”。 每当用户按下警报，或是心跳停止，链接的警报器就会直接响起声音巨大的警报。 四位死者都是悄无声息的死的，连大叫都做不到，万家辉就觉得这可能也是诡异的特性之一，于是添置了这些警报器，好在第一时间赶往现场。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村子都非常平静。 村民们都忙着筹备葬礼，农忙。除了他们佩戴着的警报器，彰显着这个村庄的不同寻常之外，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好像没什么不同。 胡青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响器的声音，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就在刚刚，其中一位死者的家人来到他们的住所，叫他们去吃席，后来还是万家辉给了帛金，说他们还有任务在身，不方便出席，这才作罢。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家里死了人，难道不伤心吗？”他喃喃自语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抢着举办葬礼，是为了好安排响器白事依仗吗？是因为怕别人先办了，自己的随礼就会少收吗？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就不伤心吗？怎么能那么快就走出来，像没事人一样操办丧礼呢？ 万家辉走到他身边，嘴里叼着烟。 “我们小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屠格涅夫的《白菜汤》。里面的地主太太让我印象很深刻，她去探望一位刚失去儿子的农妇家，发现她在喝白菜汤。地主太太心想：啊，她在这时候还能吃得下东西，真是个硬心肠的人。” 万家辉眯着眼，看着远方的炊烟。 这篇经典的文章胡青峰当然也知道，文章后面写道，地主太太想起几年前她死了小女儿，难过得不肯去彼得堡郊外美丽别墅避暑度假，宁愿留在城里悲伤。 他想起刚才自己的想法，顿时有点羞赧。 农妇要吃白菜汤，因为里面有盐，她需要这些盐来补充体力，继续干活，盐对她来说很珍贵。 她的儿子已经死了，但她还活着。活着，就需要生活。 胡青峰若有所思道：“您是想告诉我，不要因为自己的条件优异，就去质疑别人？要将心比心？” 万家辉摇了摇头，“我是想说，赶紧去巡逻！村民办丧事，指不定又要独处，赶快解决诡异，让他们不再因诡异而死才是正道。” “……”胡青峰无语，只得去准备今天最后一次巡逻。 时间来到傍晚，又是苏茶和冯超轮值的时候。 这几天他们都休息不好，于是一夜无话，只是默默巡逻、回到住所休息，然后再巡逻。 凌晨时分，天有点蒙蒙亮了，他们又一次巡逻。 走到一半，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气鸣，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警报声。 苏茶和冯超连忙向着事发地赶去，为了速度，冯超甚至用了超能力【爆发】。 苏茶终于知道诡异是什么了。 只见农家土房的二楼走廊，一个男人站立不动，保持着转身逃跑的姿势，好像周围的时空被凝滞了一般。 而就在他对面，走廊的栏杆上，一面半人高的墓碑就那么矗立着。 苏茶没有犹豫，直接开启了【第二形态】，她看见了，那墓碑上半截好像有无穷无尽重叠着的文字，光是看上一眼，精神心灵就遭到了冲击。 而那下半截，则是端端正正刻着一列竖排的小字，孝男杜大超。 一滴诡异鲜红的血液，正缓缓从上方向那列小字流去。 那男人一动不动，但是眼珠却微微颤动，随着血液的滴下，他的眼神也愈发绝望了。 房间里的人终于有所反应，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随后一个女人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不住的把男人往里面拉。 可她还没拉动，身体就一僵，也被定在了原地。 墓碑上，那列小字的左边，石屑翻飞，一个字正在慢慢显现，一笔一划，正是一个“孝”字。 见字还有继续显现的迹象，苏茶知道不能再拖了。 她大喝一声，“上去！” 冯超的战术嗅觉也十分迅速，直接跑到了庭院里，站在了楼下。 苏茶一脚踩上他的膝盖，冯超下意识的伸出手臂，她再踩手臂，直上二楼！ 楼下，冯超的面瘫脸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懵逼，难道不是她打配合，把他弄上去吗？怎么反过来了？ 苏茶上了二楼，近距离之下，那块墓碑更加清晰了，然而它就立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抽象的感觉。 那对夫妻，此时也要不行了，苏茶能感觉到实质的绝望从他们的灵魂乃至身体蔓延出来，他们正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进了墓碑。 一股犹如实质的压力，像一只手一样攥住了她的心脏。 墓碑上，又一列文字正在慢慢显现。 苏茶闷哼一声，一拳打在了墓碑上。 -- 第66页 墓碑纹丝不动，然而她的压力陡然加大。 越是在这种时刻，苏茶的心里就越是冷静，她从身侧枪袋里掏出枪，砰砰砰，短短一秒内，就将一梭子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这种距离也不看什么准头了，打正常石碑还可能会被反弹的子弹和弹壳击伤，然而这几颗子弹打在墓碑上，却是泥牛入海，一丝波纹都不见。 海量的消息在她脑海里闪烁，这次任务，她把三件诡物都带来了，谜语事件簿、凝视者和那把剪刀。 但眼下都没有用。 她振奋精神，再开【第二形态】，又是一拳轰出！ 然而这一次，却不是轰向墓碑，而是指向墓碑下的栏杆。 “轰。”由砖头砌成的简陋栏杆被直接轰出了大洞。 矗立在上的墓碑掉了下去。 苏茶站到栏杆旁边往下一看，冯超面对墓碑，如临大敌。 而墓碑落到了地上，却是缓缓下沉，几秒的时间里，就完全沉没进了地里，再也不见丝毫踪影。 第38章 请求支援 警报响起, 整个村像是活过来一般，都知道又出事了。 一开始，男人是由于心脏停止跳动而触发警报, 其后女人也是一样。 在墓碑失去对他们的控制之后，他们就迅速倒地, 并且陷入了昏迷。 心脏停止跳动越五分钟，就有机会因缺氧导致脑死亡。 而苏茶和冯超在这对夫妻, 进行着抢救。 他们一人负责一个, 不断地做着心肺复苏。 然而, 就在很短的时间内，男人的身体就出现了一些变化, 他的发质变得略微干枯，嘴角、眼角和额头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皱纹, 血管变粗并且变得明显, 整个身体和脸颊都瘦了一圈。 他的整体变化不算很大, 但由于这变化是一瞬间发生的，所以尤其明显。 苏茶这下知道后勤组是怎么得出死者是老死的, 这个结论了。 显然，男人已经死了，诡异在另一层面宣判了他的死刑。 苏茶继续对女人做着心肺复苏，然而她和冯超换着做, 一连做了十来分钟, 却依旧不见效果。 直到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出来查探消息，女人才逐渐变得衰老，彻底死亡。 虽然直到心跳停止, 是很难再救回来, 而且他们也并非专业的医护人员, 但忙活了这么久，这么努力，却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冯超还是感到深深的失望。 苏茶倒是看上去没什么，只是从屋子里找出两张被单，把它们盖到死者身上。 不知是被人声吵醒还是怎么，村里响起了一声鸡鸣，叫亮了整片天空。 苏茶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打开房间门，正好看见冯超从他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他一脸疲惫，两个黑眼圈又浓又重。 “注意休息。”苏茶善意的说道。 “嗯。”冯超应了声，对她笑了笑，但是他那张扑克脸，笑起来着实僵硬。 不过苏茶也了解他，知道这就是他表达善意的方式。 庭院里，胡青峰正在做饭，而万家辉在拨弄设备。 见他们出来，就叫胡青峰去喊王茜来吃饭。 他们这几天也算是混熟了，吃饭索性一块弄了，当然最主要还是胡青峰这个新人在打杂。 人齐了，也要开会了。 “我怀疑这个诡异的仪轨和墓碑有关，它会猎杀把名字刻在墓碑上的人。”苏茶率先说道。 名字刻在墓碑上，除了逝去者之外，还有后代孝子贤孙。 她把诡异的细节，遭遇诡异的感受都说了。尤其是墓碑上的刻字，浮现的“孝男”。 该诡异的外表为一块墓碑，精神攻击会让目标心跳停止，致死后目标迅速老化，呈现老死状态，拥有遁地穿梭的能力。 同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诡异没有主动杀村子里的女人。 原因很可笑，因为村子里封建迷信，女人是不配刻字的，而男人和男童都能刻字，这就造成了之前的情况。 胡青峰咋舌道：“可是死的人都不是一家的啊，甚至不是一个姓，怎么可能名字出现在一个墓碑呢？” “谁跟你说的是一个墓碑。”万家辉冷不丁的说道。 “嘶”想明白后，胡青峰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苏茶的猜测为真，那么说明墓碑诡异是一个唯心概念的产物，能从唯心层面“吞噬”不同墓碑，猎杀在上面刻有名字的人。 可以说，往墓碑上刻了自己的名字就是触发了仪轨。 如果让它进一步成长，现在还只是天河村，等到以后就能蔓延到沙坑村，山上的荒坟多得是，保不齐就有两村的长者。华夏哪个城市外没有墓地呢？哪个墓地没有墓碑呢？所以，最恐怖的设想是，墓碑诡异能凭借华夏的孝悌观念，一直往外蔓延。 万家辉表情严肃的说道： “我已经向后勤组调配来一些单兵重型武器，比如RPG火箭筒，还有手丨雷、□□等。但是，根据我们的人反应，此地已经变作一片‘诡域’，他们不能进来。不仅如此，今天有些村民想要离开天河村向外逃难，我没有阻止，他们也出不去。天河村及其周围，已经变成‘诡域’了。” 诡域！苏茶和林博士交流过，诡域分三种，眼下这一种应该和雕像厂那时类似，属于强大的诡异大量使用“诡力”而形成的一处与物理世界有所隔绝的区域。 -- 第67页 但是天河村可比雕像厂大多了，所以一些对外联络如无线电还暂时能够使用。 隔绝了，但还没有完全隔绝。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有人冲破诡域，先出去，拿到物资之后，再冲回来。”万家辉说道，目光淡淡的从他们之间扫过。 只有他们这种精神抗性高的超能力者，才能从这种简易的诡域从找到出去或进来的路。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诡域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个有风险的任务，前途未知。 留在这里的人也不好过，因为命运是掌控在出去拿装备的人手上的，他们非常被动。 在场的人心念百转千回，各有计较。 “我去吧。”冯超很直接的说道。 首先，万家辉和王茜是不能去的，前者是本次任务的指挥，同时也是一直与村民沟通联络的人，需要他留守安抚村民。而后者则是侦查担当，以前不知道诡异的具体信息，什么也侦查不到，现在知道一些了，就可以进行针对性布控，所以也不能走。 那他在这里，多少有点当仁不让的意思了。 他不去，还能有谁去呢？ “一个人恐怕搬不了那么多东西，小胡，你也去。”万家辉说道。 胡青峰愣了愣，“哦，好的。” “还是我去吧”苏茶这时却是说道，“我的体力也不差，不会拖后腿的。” 万家辉看着胡青峰稚嫩的脸，想了想，“我觉得也行……你们觉得呢？” 他看向众人，大家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苏茶和冯超稍微休息了下，在下午时分出发了。 路上，冯超说道： “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 “总要有人去做。”苏茶回道。 她们出了村子，没走多远，便发现四周多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越往外走，雾气变越浓。 再之后，能见度更是只有不到十米，就连导航的方位也紊乱了，指针乱转，根本分不清方向。 普通人连这里都走不到，在有雾气的时候就开始迷失方向，最后走回村子里，或是遇上一些未知的东西。 苏茶和冯超各自闭上眼睛，然后感受冥冥中的方向感，不用五感去感知，而是用第六感。 他们都选了一个方向，发现相差不大，便很心安理得的往那个方向走了。 这样的感知比较耗费精神，有时候还要休息一下再走。 如是重复了五六次，终于，在迷雾浓得能见度只有一两米，她们不得不用绳子将两人绑住的时候。 “啵”的一声，像是突然拨开厚云见青天。 她们看见了一轮清月挂在夜空中，原来已经是深夜。 苏茶大口的呼吸了两下，在迷雾里，虽然行动没有受到阻碍，但是那种压抑的环境还是让人生理上呼吸不畅。 她回头看去，只见远方是天河村背后的那座大山，极具标示性。 而山下原本依稀可见的村落，眼下却完全没有了。 要不是她们就站在去天河村的小道旁边，眼前的风景数天前还见过，她们也许会以为，记忆中的那座村庄，是梦里的“既视感”，并不真实存在。 这就是……诡域吗？ 苏茶往出来的地方摸了摸，明明什么也没摸到，但感知里却反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出诡域了，路就好走了，导航和无线电也能正常使用了。 她们与后勤组简单通讯了下，便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后勤组所在地的不远处，两个人正趴在一处制高点，其中一个正往下看。 “天堂，他们停下来了，似乎在等什么。”一个东南亚男子用浓厚口音的英语说道，这人正是鬼罗。 他们两人逃离天河村后，往外走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后勤组，因为后勤组就在主干线上，只要从天河村方向往外走，很难不撞上他们。 “他们从中午就开始忙碌，应该是里面出了点问题。”天堂缓缓说道，他也来到高处，往下看后勤组。 “你说，他们会不会找到了解决诡异的方法？”鬼罗说。 天堂摇头，“没那么容易。” “那这些人在准备什么？”鬼罗问。 “总有一些人，以为掌控了力量，妄想对抗世界，岂不知他们对于世界一无所知。”天堂语气淡漠。 “……”鬼罗对于这个虔教徒同伴的神神叨叨没什么好说的，话头一转又问道：“天堂，你们是怎么保证，那个诡异是你们想要的呢？”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的点，虽然他这次活动的关键合作者，但他在神一教的地位并不高，还远没有到掌控仪式的地位。 所谓想要的诡异，当然是指具备高扩散能力的诡异了。不然能够轻易的被控制收容，岂不是白忙活了。 “圣主指引着我们通往辉煌。”天堂淡淡的说。 好吧，原来你们也不能控制啊？ 想想也是，制造诡异这件事情已经够夸张了，还能控制诡异的能力，那就真的是“神”了。 鬼罗心想。 就在他们观望的时候，一男一女从远方风尘仆仆的赶来。 他们并没有直接会面，而是通过无线电联络，然后由后勤组把物资放到空地，再由他们领走。 -- 第68页 “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是调查局的人。”鬼罗看着望远镜，说道。 “就是他们，这两个人，我们见过。”天堂说。 然后他迅速蹲起身，把周围散落的物资收拢。 “嘿，天堂，你要去干嘛？”鬼罗说。 “拯救迷途的羔羊。”天堂说。 鬼罗也收拾起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你就不能用你那个钥匙，咻的一下到他们身边吗？” 天堂看也不看他，“圣物的使用，是有要求和限制的，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鬼罗嘟嘟囔囔的，他知道这玩意很稀有，而且越是实用的越稀有。 这玩意华夏调查局叫诡物，神一教则是叫圣物。 蕴含他们的圣主，灭世而后又创世的唯一神，部分力量体现的物品，拥有无上奇妙功用。 “仁慈的父，愿祢早日降临，愿祢带来末日，愿祢拯救。” 天堂虔诚而又谦卑的祷告着，日光撒在他的脸庞上，显得无比圣洁。 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0-01 00:00:00~2021-10-06 20:5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莫莫墨、召唤师、四九晨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莫墨、茶里川 20瓶；喵喵喵 18瓶；莫银鹄、淋悠雪 10瓶；。。。、Spoliers 5瓶；yyds 2瓶；十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大门 苏茶和冯超背着一大堆物资, 在路上走着。 这些物资比她们想象中要多，而且从村子里出来，花的时间也比她们预算得要多。 她们几乎走了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 非常疲惫，但是为了能尽早把物资送回村里, 还是强打着精神赶路。 进村的路比出村的路要好走。 此时的天河村诡域，就像是蜘蛛张开了它的网, 有些人如昆虫般本能的警觉, 便避开了陷进。 有些人却义无反顾地走进那个良夜。 浓雾, 再次弥漫在身边。 和出村那时不一样，现在的迷雾时浓时淡, 能见度也时高时低。 忽然，她们听到了一些细密的交谈声, 于是她们顿时停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 有两个人影迎面走来, 声音和身影在雾气里逐渐清晰。 “这鬼雾这么浓，我们不会跟丢吧？” “天堂, 听说你经过很严格的训练，你能打几个？” “那个动物异能者很强，你有没有针对的方法？” 声音停了，身影也停了。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们。 她们隔着浓雾对视, 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停滞，一秒，两秒。 然后毫无征兆的, 四具身影猛地撞在了一起。 苏茶抛下沉重的行囊, 与其中一道身影缠斗在了一起。 双方都没什么好说的, 在确定对方身份后，先下手为强才是王道。 与苏茶对位那人挨了几下打，顿时发出几声鬼叫，整个人像猴子一样上跳下窜，游离不定。 这竟然是种身法，或者说格斗技巧。 苏茶发现她有点难以应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搏击技巧意外的高超，每每缠斗两下又一触即离，每当她想移动的时候，又缠斗上来，限制她的移动。 仅凭苏茶的格斗功底，完全拿他没办法，只是凭借着过人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硬撑。 她们这边没什么进展，另一边就瞬间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冯超从小就和别人打架，加入调查局之后训练和搏击都没落下，也就是距离太近没办法用枪，不然这场战斗的胜负一开始就分了。 而他的对手，那个白人男性，看得出来也是经过一定训练的，但他身形瘦削，技巧、装备都全面落后。 凭着一股以伤换伤的狠厉劲，两人竟也暂时僵持住了。 不过，白人男身上的伤正不断增多，打破僵局似乎也是迟早的事。 冯超低吼一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与速度。 苏茶心领神会，知道他这是使出了超能力【爆发】，要速战速决了，于是一个箭步冲向对手，反而是她缠斗起他来了。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料，局势又猛地一转。 天堂站定了身子，对冯超接下来一连串的攻击不管不顾。 他低垂眼睑，从兜里掏出一个黄铜钥匙，没有向之前那样在虚空中开一道门，而是直接将钥匙插进了肚子。 门开了，以另一种形式。 天堂整个人轻微浮空，头颅也因为极度痛苦而高昂着。 冯超的攻击也被阻拦在了门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扇门打开。 一道光影从天堂的肚子处闪烁，继而变成一道狭长的口子，上到他的下巴，下到他的小腿。 “我即大门！”天堂说道。 即便是在这个时刻，即便他的面容极度痛苦，他的声音听上去也还是那么平淡，那么圣洁。 “在天上的父，我此刻要归临祢的国，解脱，大解脱。” “请祢原谅，她们并非有意阻拦你的伟业，她们只是迷途的羔羊，愿祢拯救世间的羔羊。” 此刻，天堂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躯体，他的身形在光影下扭曲，任谁都能感受到他遭受的痛苦，但是他的表情是如此平和安定，仿佛真的解脱了一般。 -- 第69页 此情此景，他的状态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受难。 在天堂充满圣洁的吟唱完之后，他体内的那道光门终于由稳定变作不稳定，它抖动着，仿佛有什么要从里面喷薄而出。 冯超此刻也反应过来，连忙从枪袋里掏出□□，“砰砰”的朝他射击。 但是已经晚了，只见大量的泥土、石块混杂着草腥味一同从光门涌出，直接淹没了子弹。 而冯超也在瞬间被淹没了。 “FU*K！”鬼罗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震惊得爆了脏话。 他怎么也想不到，也没有收到任何计划与提示，整个任务朝夕相处的伙伴，会在一瞬间自我了解。 明明……还有机会的啊！ 天堂艰难的转过身，把光门朝向苏茶。 苏茶心中警铃大响，直接短暂的开启了【第二形态】侧方向往外跑。 几颗石头和一些泥土擦着她的身体而去，而天堂也发出一声叹息，他转不动光门了。 “仁慈的父……”他轻轻念道，抬头望天，似乎从天上看见了他理想中父神的模样，笑了。 他体内的光门剧烈抖动，里面也不再喷撒出东西。 两秒后，光门发出耀眼的光芒，它连同天堂一同回归虚无。 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某种“门”的动静，地上铺满了一地的新鲜的泥土混杂着石头，彰显着刚才战斗的奇异与突兀。 一切都回归平静。 不对，还有那个东南亚男人！苏茶迅速反应过来，可是四周只有白茫茫的雾，哪里还有其他人。 她走到那座“土山”旁边，“冯超？冯超？你还有意识吗？” 这座土山极不规则，看得出来泥土和石头都是从山里或者干脆就是地里，直接从“门”里运出来，然后砸人。 非常的简单粗暴。 她一边问，一边堤防那个东南亚男人从暗处的袭击，一边尝试着挖土。 “在！刚才脑袋被石头砸了一下，有点发晕，不过现在没事了。”石山里面传来冯超嗡嗡的声音。 “你没事？”苏茶问道。 “我身边恰好有几个石头，形成了小空间，说话和呼吸都没事。”冯超说道。 “你的手还能动吗？我们选一个方向，你从里挖，我从外挖吧。” “我的一只手被压住了。”冯超有点迟疑，“你……” “你还是带着装备，赶紧回村吧，不用管我。”冯超说道。 苏茶明白他的意思，因为眼前的土山实在是太大了，她又没有合适的器具，硬挖可能要花几天的时间。 而他们在诡域里，也注定呼叫不了支援，调查局不可能明知危险，还把普通人送进诡域。如果是呼叫超能力者支援，那么就需要太多时间了。 “你一个人真的能行吗？”苏茶问道。 “能行啊，我的背包里装满了水和食品，撑几天没问题的。你们快点解决诡异，我也能快点出来。”冯超很乐观的说道。 “我会尽快的。”苏茶认真道。 她没有犹豫，背起行囊，转身就走。 眼下的情况，只要冷静思考的人很快就能做出暂时抛下队友的决定，而她，最不缺的就是冷静。 或者说冷漠。 她转身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亮了一下。 她走过去一看，在天堂开门的位置下面的泥土里，有一把破碎了的黄铜钥匙。 看上去还能用，但能用多久，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副作用，就完全不知道了。 她上过的诡物介绍课，其中一条知识就是分辨诡物与其他物品的区别，绝大部分的诡物都非常坚硬，极难破坏，因为它们属于唯心概念的产物，又怎么能破坏掉一个概念呢？ 眼下的这枚残破的钥匙，提醒着这场战斗的不凡。 苏茶在雾气里闭眼，感应方位，然后一刻不停的往着某个方向走。 她们各自带了武器和一些物资，虽然只有一个背包了，但里面的武器勉强够用。 她走了小半天，终于从雾气里看见一些建筑物的轮廓。 她打开设备一看，上面显示正好是中午时分，结合她出村的经历来看，走了一上午倒也合理。 可是，村里却完全不是中午的样子。 整个村庄像是被蒙上了一片阴影，糊成一片看不真切，就连天上的太阳，也好像有盏灯从纸布上照耀，只能看见一圈模糊的光影，没有丝毫温度，显得非常诡异 村子在她们走后，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在村头树下，她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虎从树上跳了下来，一如刚见面时那样打量她，“是你。” “小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一个人吗？”苏茶问道。 她记得她走之前，万家辉呼吁大家不要独处，以免落单遭受“不法分子”的袭击，可为什么小虎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我出来玩啊。”小虎踢飞地上的一块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背包看。 苏茶翻找背包，“你家里人呢？不管你吗？” “我爹妈忙着呢，管我干啥。”小虎直直的看着苏茶的手。 一番询问之后，苏茶得知村里的大人似乎在筹备斋醮仪式，都非常忙碌，没时间管他们这些小孩，于是小虎乘机溜了出来。 随手给了小虎一点零食，苏茶继续往前走。 -- 第70页 村口的那片空地上，有一道身影正在挖地，他不断地挥动锄头，挖，然后举起，然后再挖。 整个人无比僵硬机械。 苏茶走进一看，原来那人是胡青峰。 胡青峰看见她，手里的活没停，脸有点木木的：“你回来了。” “你在干什么？”苏茶问。 “挖坟。”胡青峰答道。 “为什么要挖坟？”苏茶又问。 “万哥说，那些人不下葬可能会导致瘟疫。村里死的人……太多了，棺材都不够用了……”胡青峰喘着气回道。 苏茶见他情绪低落，身上还有些淤伤，于是问道：“万哥在哪儿？” 第40章 源头 苏茶再次见到万家辉时, 他正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 他从繁忙中抬起头，看见了苏茶，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欣喜。 “坐, 坐。”他说。 原来自她们离开村之后，情况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村民们发现村子外笼罩着一片雾气, 不管怎么走都会回到村子里，有些人还迷失在迷雾里, 再也走不出来了。 然后就是死人, 诡异开始加速杀人。苏茶走之前只有六位被诡异杀害的死者, 现在死的人已经难以确切统计了。 村里的棺材都不够用了，各家各户都草草地将尸体一裹。 而且村民也不允许万家辉他们进屋查看尸体, 对他们很敌视。 村民们也不再相信万家辉他们的说法，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村民们开始冲击他们的住所, 要求他们给出个说法。 一番争斗之下, 胡青峰和万家辉都被打伤，王茜御使的动物悉数被杀, 她精神所连的动物伙伴也因护主，被愤怒的村民伤害，她因此精神受到重创，陷入萎靡不振的状态。 超能力者之所以能处理诡异事件, 全依赖于精神抗性, 现在王茜精神萎靡，想要继续执行任务是不行了，最多只能自保。 而村民们眼见他们也给不出什么说法, 于是就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应灾。他们重拾传统封建, 认为肯定是山神不满, 降下了灾祸。他们要举行盛大的仪式，以祈求山神原谅。 苏茶也把路上的情况和万家辉说了下，万家辉听了，沉默不语。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苏茶注意到，这包烟只剩下一根了。 他拿出那根皱巴巴的烟，并不吸，只是将它放到鼻子下面。 他幽幽的说：“我们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做的，今天晚上就见分晓。” 万家辉把挖坟的胡青峰叫了回来，他们下午要好好休息，晚上还有一场硬仗。 苏茶看着自己的队友们，万家辉面容憔悴，胡青峰双目无神，王茜的状态最差，面色苍白，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他们的物资被冲击进来的村民抢了大半，幸好在他们的拼命保护下，装备和枪械保住了，不然丢抢可是要吃大处分的。 苏茶带回来的物资有一点吃的，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吃着东西，万家辉对王茜说，“你晚上别去了，好好休息。” 王茜喝了一口汤，无神的看了他一眼，“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冯超还埋着呢。” “你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还要我们保护你。”不得已，万家辉语气略微生硬的说道。 王茜却是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喝汤，然后进屋休息了。 万家辉叹了口气，队伍不好带啊。 胡青峰吃完了饭，精神恢复了点，“万哥，我去打点水，你要喝吗？” 万家辉点了点头，胡青峰又把目光看向苏茶，等到她摇头，这才拿着水壶出门。 “这孩子，有点死心眼啊。”万家辉叹道。 ———— 傍晚，男人仓皇的坐在院子里，怎么也掩盖不住心中的慌张。 他走进屋里，把大锅的盖子揭开，从里面拿出一碗冷饭。 很不安，但是又很快速的吃着。 他还没吃完，就听见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他的妻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他问。 妻点点头，“都弄好了，大牛他们明天就上山拜神。” 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把碗放下，充满谦卑与虔诚，“我们不懂事，冲撞了山神，祭拜一下就好了，祭拜一下就好了。” 他碎碎念的重复道，仿佛多念几次，所谓的山神就会原谅他似的。 “小虎呢？”妻突然问道。 “小虎？”他愣住了，有些不在意，“许是去哪里疯玩了吧。” “啦啦啦。”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爹娘，我回来了。” 小虎推开门，朝着里面喊道。 他的爹娘看着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阿爹阿娘，你们怎么了？”小虎疑惑道，向着他们走去。 他每走一步，爹娘就后退一步，他每走一步，地上就响起一声沉重的闷响，好像背后跟着什么在走一样。 终于，他发现爹娘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 于是他一回头，只见一面墓碑诡异的树在棺材的一头，而那头靠近他们的方向，墓碑几乎是贴在他身后。 原来刚才跟着他走的，是一口棺材。 “哇呀”小虎鬼叫一声，屁滚尿流的躲到阿爹阿娘身后。 这具棺材很高，大概能到成年人的下巴位置。 -- 第71页 通体是漆红色，像是灌注了无数鲜血，硬生生染红了一般。 看着那面墓碑，男人忽然浑身一抖，当即就跪了下来，哭嚎道： “娘啊，娘咧，你在下面缺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烧咧！” “娘啊，娘咧，我知你心里有怨，不该送你进洞咧！” “娘啊，娘咧，你我多年母子情，求求你放过我咧！” 他不断磕头，哭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随着动作翻飞交织。 妻虽然害怕，但还是下意识反驳道：“你娘都没立碑，更是连薄棺都没有，这怎么可能是你娘……” 她话还没说完，眼神已经扫到了那面墓碑，顿时浑身一颤，虽然她看不到上面的字，但脑海里却有了清晰的认知，这就是他娘的碑，他娘来找他们了！ 于是她也跪下了，用尽了这辈子哭丧的劲，一面哭一面喊道： “娘，娘，我还记得你的好，我生小虎坐月子那阵，还是你照顾的。娘啊，你不辞辛苦照顾我们，有鸡蛋也紧着我吃。我说要吃鸡，你就上集买了。娘啊，是我们千不该万不该，把你送到洞里去——是他，都是他，你儿子这个杀千刀的！” 她哭着哭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扑到男人身上又掐又打了起来。 男人气急，与她扭打了起来，“你个贱女人，是你！是你乱嚼舌根子……” 诡异没杀人，当然不是因为感念旧情，准备放他们一马。 在庭院外，苏茶一行人全副武装的候着了。 “果然没错，源头就是这家。”万家辉满是胡渣的脸，露出了一丝笑容。 总算没白费几天调查的功夫。 “万哥，要直接轰过去吗？”胡青峰兴奋而又小心的端着手里的RPG火箭筒，他以前只在游戏里玩过，现在摸到了真实的，既兴奋又害怕，害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炸了。 “先等等。”万家辉瞪了他一眼。 另一边，王茜只配备了小手抢，正靠着墙，存在感很低。 万家辉来到胡青峰身边，查看他瞄准的方位，心里也有点犹豫不定。 这个诡异又有了成长，已经从一面墓碑长成现在这幅墓碑加棺材的诡异组合。 那么，像RPG这种单兵重型武器还有没有用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或者说，有多大用，能重创它吗？万一跑了怎么办？ 他回头看苏茶，发现她已经就绪。 正当他准备再观察下情况的时候，忽然感觉精神一恍惚，整个人好像要栽倒一般。 不仅是他，身边的胡青峰也晃了晃。 “万哥，我好像有点不对劲，要不你来开吧……” 万家辉不再犹豫，尽全力振奋精神大吼道：“开火！开火！” 然后端起炮筒，辅助胡青峰进行瞄准射击。 苏茶在他下令的那一刻就发出了炮弹，一如以往的精准而冷静。 胡青峰次之，两发炮弹一前一后飞出，一发命中棺材，一发则是偏到了院子里。。 万家辉和胡青峰被后坐力震得直接坐到了地上，他们还想站起来，可是精神恍惚，一下又跌倒地上了。 “万哥，我怎么想睡觉呢？”胡青峰气喘吁吁。 “卧槽，你万哥也不知道啊。”万家辉竭力抵挡着困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哈哈哈，调查局的走狗，我在水井里下了芬太尼，想不到吧！”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满脸癫狂，正是鬼罗。 芬太尼，一听这个名字可能很陌生，它被广泛运用于临床医学，常用于术前镇静、麻醉，属于医疗管制药物。 苏茶忽然想起，临行前胡青峰问他们要不要喝水，他们的物资被抢了大半，只能去外面打水了，他和万家辉都喝了外面的井水。 鬼罗情绪亢奋，脸涨得通红，显然有些不正常了。 越接近诡异，就越容易受到其影响，各种负面情绪会被放大，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情，毫无理智可言。 正如此时此刻，鬼罗身为一个普通人，接近诡异是一层不理智，计划得逞又跳出来，又是一层不理智。 须知现实不比小说，任何事都有风险，反派随便跳出来，吃了枪子儿流弹一样会受伤，一样会死。 “天堂那个蠢蛋，莫名其妙就死了。照我说，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几瓶药就能把他们放倒。天堂啊，蠢货、白痴虔信徒，教里要是只有你们这些人，早就完蛋了。”他手持利刃，骂骂咧咧的向着万家辉走去。 突然，他停下脚步，看向苏茶。 “哦？这里有个老伙计。”他邪笑着，一双眸子发出绿油油的光。 整个人显得邪气凛然，十足十的反派人物。 “我有一些问题，很是不解。”苏茶认真的说道，脸上没有丝毫害怕。 作者有话说： 文中芬太尼确实有镇静效果，但是用来下药基本是口胡，请勿模仿，大家也不要当真。 第41章 “消灭”贫穷 “哼, 将死之人，让你死得明白点吧。”鬼罗双手环抱，得意的说道。 “你和你的同伴看上去不是一路人, 你对神一教似乎也无什么忠诚可言。那么，你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来阻止我们？恕我直言, 你似乎不像那种为了‘理想’而牺牲的人。” 天堂死后，鬼罗第一时间就跑掉了, 苏茶还以为他在某个地方躲着, 没想到他会在井水里下药。 -- 第72页 鬼罗沉默了片刻, “呵呵呵”的笑了。 “你是不是以为神一教只有天堂那种虔诚的傻蛋？” 原来那个白人男叫天堂，苏茶心想, 又不经意的想起那个将钥匙插进肚子的身影。 苏茶又问道：“你既然不信教，为什么还要加入他们” “他们管神一教叫圣教, 我们就算了, 只是合作关系而已。”鬼罗不屑的说道。 苏茶若有所思, 神一教在世界各地都广泛活动，看来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天堂可能就代表着偏欧美那块的分教，而鬼罗是东南亚地区的。 两者对于教义和教旨的理解，似乎有些不一样。 “而且，谁说我不信教的, 大末日终将来临, 这点谁也不能质疑！”鬼罗的语气激动。 末日，又是末日！刚接触神一教，苏茶就知道他们出奇的信奉这个末日预言, 本以为是邪丨教常见话术, 没想到调查局内部也有类似的预言。双方在此出奇的一致, 但是立场截然不同，调查局和各政府是发展力量抵御末日，而神一教是帮助末日，毁灭人类。 “你们为什么那么肯定未来会有末日？”苏茶问道，难道他们也有预言者？可是鬼罗一副笃定的样子，难道他们的预言者也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教内都不会质疑吗？ “呵呵。”鬼罗却是没有解释的意思。 “至于我为什么加入神一教，当然是为了消除社会不公。”鬼罗说道。 苏茶有些愕然，他此刻一副反派的样子，却说着什么消除社会不公，简直就是儿子打父亲，叛逆到了极点。 “瞧瞧这地方，破败、荒凉、贫穷、落后，他们一辈子悲哀，他们的子辈也悲哀，并且将子子孙孙无穷尽的悲哀下去。你不觉得这对于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吗？”鬼罗看着四周破落的木制建筑，诘问道。 “所以呢？”苏茶不动声色。 鬼罗带着幻想的神色，“如果，我们能够让那些孩子选择他们的家庭，选择他们父母是医生，抑或是律师，是政治家，抑或是小提琴手。让他们自由的选择，让他们的父母也能选择，每个人都拥有开明的父母，拥有无限可能性的成长，这样不是更好吗？所以，我们要消除一切贫穷、饥饿、性格恶劣、残疾的家长，建造一个新世界！” “怎么消除？”苏茶问道。 “用我们的槍！”鬼罗说完，立即往万家辉那里跑，想要用他做掩体，并拔出他枪袋里的槍。 可是，也就在此时，场上响起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 鬼罗应声倒地。 他的表情，似乎还残余着，被诡异影响的癫狂，与对新世界的幻想。 王茜从角落处现身，手里还拿着槍。 从一开始，苏茶的那个角度就看见了王茜，她没有喝井水，所以没事。 于是她一直拖着鬼罗，配合王茜，好让她绕路找一个良好的射击角度。 王茜最终也是不负所望，直接一击毙命。 苏茶上前查看了鬼罗的尸体，确定其死的不能再死了。 然后把目光望向庭院里，那里才是今天的大头。 而事实上，鬼罗和她说了一大通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双方都在拖延时间，他在等诡异复苏。 王茜走到她身边，两人一同进了院子。 此时，院子完全变了另一个样了。 阴森黑暗的背景，几棵树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庭子被布置成灵堂的样子，中央摆着一具漆红色的棺材，在棺材前立着一张老人的黑白遗照，看不清样子。 最诡异的是，一块墓碑很突兀的立在棺材上。 几根白烛放在棺材旁边，而小虎一家三口，披麻戴孝，也跪坐在一旁。 听到苏茶她们进来，他们三人却是一动不动，只能听到他们低低的啜泣声，还有眼神流露出的惊恐，与一丝希望。 先前RPG火箭筒轰出的炮弹并非毫无作用，此刻棺材上破了一道口子，用来搭棺材的八块大木，其中的一块支离解析。 而那块诡异的墓碑，也破了一大块，说明它们确实是一体相连的。 王茜没有犹豫，直接向着墓碑开槍。 然而，几声枪响过后，却连石屑都没有蹦出来。 苏茶半跪在地上，打开背包，掏出炮弹，装到RPG上面，□□没用，那只能说明是火力还是不够啊。 她瞄准墓碑，却感受到了一股深沉的压力，四周的场景又昏暗了一些，烛光和树叶无风自动。 墓碑也开始颤抖起来，看不清的上半截流出暗红色的血液，下半截开始显现苏茶的名字。 苏茶顶着压力，开了第一炮。 炮弹轰中墓碑，打碎了一小块石头。 她面无表情，继续装弹，墓碑剧烈抖动，周围的压力犹如实质，苏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已然停止了跳动。 王茜发现情况不对劲，立马站在苏茶前面，替她抵挡直面诡异的压力。 她刚站到苏茶面前，就立刻被压力弄得脚步摇晃，精神像是有什么膨胀到了极致，欲要喷薄而出，浑身血液犹如群虫般乱窜，心脏停止跳动，无数负面情绪控制着思绪。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受不了了，更是难以想象苏茶是怎么顶住这些压力的。 有王茜的帮助，苏茶得以暂时松一口气，直接轰出第二发炮弹。 -- 第73页 墓碑又碎了一块，它有如活物般愤怒起来，连带着下面的棺材也开始抖动，像是随时会从里面跳出个僵尸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一样。 “轰”王茜直接脚步踉跄，倒在了地上，五官都流出鲜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说明她还没有死去。 比之前更强的压力降临到苏茶身上，苏茶身子一晃，无缝开启了【第二形态】。 超然，精准，和谐，统一，韵律，伟大，辉煌。 奇妙的感觉如同电流般激荡，直达灵魂深处。 她仍然经受着磅礴无比的压力与负担，但是心脏已经恢复了跳动，像是发动机重新燃起了机油。 第三炮，第四炮。 墓碑已经不再在形式上显露它的“情绪”，棺材不再晃动，四周的场景也没有进一步变暗，烛光和树叶也没有再摇动，周围是死一般沉静，与此同时，小虎一家的表情愈发惊恐了。 一时间，只剩下“唰唰”的石屑翻飞的声音。 她的名字快要完全被刻上去了。 苏茶伸手往背包里掏，却是掏了个空，炮弹已经用完了。 她们当然带了足够的物资和炮弹，但是，有一半在冯超那里，随着他一起被埋了。带回村的这些，又有一半在胡青峰和万家辉那里，现在两人都已经不省人事了。 就算是她想跑出院子，去拿他们储备的炮弹，恐怕墓碑诡异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缓缓直起身，一步一步向着墓碑与棺材走去。 小虎一家三口惊恐的看着她，目光里说不出的复杂。 路过他们的时候，由于思维正处于高速运转状态，苏茶不由自主的想。 她们会想什么呢？会觉得愧疚吗？先是把母亲送进作古洞里，活活整死了她，后又“创造”了诡异的源头，祸害了整个村子。 不，他们不会觉得愧疚，只会觉得不公平。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凭什么诡异会缠上他们？还有死去的娘，更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哪有害儿子的娘呢？为什么世间的怪事、坏事都让他们遇上了呢？ 幸好这世间其实没有鬼，只有负面情绪和唯心力量产生的诡异。不然，这愚养儿子大半辈子的老妇，就算化作了鬼，说不定也不会去找她儿子寻仇。 有时候，鬼不可怕，诡异也不可怕，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墓碑与棺材皆静默，苏茶走到它面前，它正好刻完字。 空气陷入诡异的静滞，“孝女苏茶”四个大字与她对视。 一滴暗红的血液从墓碑上面递了下来。 海量的恶意和压力向她涌来，她知道，她的生命已然在倒计时。 血滴滴到她的名字的那一刻，她就会死去。 纵然她的精神抗性比普通人高，也只是延迟了这一过程而已。 没有解决办法，她终究难逃一死。 不过，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苏茶径直绕过墓碑，来到棺材前。 直接掀开棺材盖，由于棺材破了口子，所以很容易就被掀开了。 她躺了进去。 周围一下就安静了，就连一直以来汹涌的恶意和精神冲击也没有了。 苏茶睁大着双眼，却看见眼前的场景慢慢被拉上了帷幕。 棺材盖自己合上了。 “咚” 棺材盖完全合上了。 那滴血液就那么僵在半截，唯有苏茶的名字微微发亮。 第42章 猪圈里的女人 她醒来的时候, 窗外的天已经很亮了。 是时候下地了，不然太阳出来了，晒死个人, 她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她去取了锄头和背篓，把门简单的一锁, 就上山上的田去了。 她把田里的野草都锄了一遍，做这个得非常细致。 因为如果不把野草的根整个拔起的话, 它还会长出来, 这种田里的野草生命力最是顽强, 不好好清理，几天又长出一茬, 那些娇贵的庄稼完全抢不过它们。 她干完农活，正杵着锄头休息, 太阳就完全升上去了, 晒在身上薄薄的出了一层汗, 很舒服。 眼下还不到农忙的时候，最忙的时候, 她不但要一边赶着收割，一边盘算着去大集里卖个好价钱，还要播下一季的种，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就在她休息的功夫, 陆陆续续有人来上田。 “李寡妇, 来种地啊？” “要不要匀点种子给你啊？反正你也没种。”村里的汉子嬉皮笑脸地说。 她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回应，索性背着东西回家了。 回到家, 饭还没来得及吃, 就要开始煮猪食, 人饿着不要紧，猪饿出事了那才真叫要命。 几个萝卜，一些泔水，一些糟糠，煮出来热腾腾的一大桶。 她把猪食倒进槽里，看着两只猪瘦弱的脊背和背上稀疏的几根白毛，有些欣慰和放松的笑了。 她放下桶，忽然觉得墙壁上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她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那里有一个小洞，洞那边是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见她看了过来，迅速的躲开移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继续看她。 她本来想装作没看见，去做自己的事的。 但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为什么要装作没看见呢？ 于是她来到那面墙壁，仔细的去看那只眼睛。 其实她早就知道，墙的那面是隔壁家两年前买来的媳妇。 -- 第74页 墙的这边是猪圈，墙的那边自然也是猪圈。 买来的媳妇就养在猪圈里。 隔壁家的二汉子说，那是她不听话，该。 她仔细端详着眼睛，以及眼睛的主人。 那是一个看着很凄凉、哀苦和瘦小的女人，一张脸满是污渍，看不清容貌。 她忽然想起一个很贴切的形象，女人的脸此刻和鸡窝里的鸡蛋一样，脏得只能看见轮廓。 女人穿的衣服不多，衣服穿在身上也是松松垮垮的，不知是谁给的，又是几手的衣服。 女人的脸上带着傻气的笑容，显得有点疯癫。 她是知道这个女人的。 这个女人自买回来就想逃，一开始还关在房间里，每逃一次就打一次，后来腿都打折了，用锁链锁在房间里。 二汉子的娘说，女子，生了孩子就好了，就被拴住了，不用关在房间里了，也能帮轻一点农活。 但女人的肚皮一直不见动静，再后来，她就被关在猪圈里了。 二汉子以前对她很好，什么都紧着她吃，紧着她喝，哪怕是是自己少吃点也没事。 但是女人一直不生孩子，还跑，二汉子就生气了，经常打她，欺负她。 有时候在阁楼上都能听见女人的哭喊声。 她就这么看着女人，忽然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女人只是咧嘴笑，没有发出声音。 她曾经听过，二汉子喊女人大翠，但她知道那不是女人的名字。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女人只是笑，好像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忽然，墙那边传来一阵声响。 女人连忙回到角落，缩成一团。 “大翠，来，来。”有男人的声音说，与此同时，还有皮带扣子碰撞的响声。 她突然觉得有点胆怯，像是自己也是那个女人似的，慌忙地走了。 她吃过了饭，坐在屋里透过窗，去看大山。 她忽然有种抽离感，像是这个世界不再真切了，蒙着一层灰尘般的面纱。 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呢？ 她没有休息多久，就又去忙活了，起居扫洒，喂鸡喂鸭。 做了一天，她腰酸背痛，累的直坐在凳子上。 她锤着自己的腰，心里奇怪，为什么会这么累呢？以前是怎么做得来的呢？ “小李啊，今天怎么没见你出来串门啊？大娘来找你唠唠嗑，这不，要做衣服，找你借剪刀。”一个大嗓门在屋外响起，她记得，这是村里的孟大娘。 她心里的奇异感在加重，原来以前她会出去串门唠嗑吗？ 她听到孟大娘的话后，连忙应了一声，进屋去找剪子了。 她打开衣柜，翻到最下层，一把通体银色、狭长而造型奇特的剪刀出现在面前。 这把剪刀……难道她以前也在用吗？她突然感到一阵荒谬。 “大娘，真不好意思啊，我家剪刀找不到了。”她对孟大娘有点抱歉地说道。 大娘嘟囔了两声，然后又和她聊起村里其他人的八卦。 但是她搭不上什么话来，孟大娘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就不高兴的走了。 傍晚，她喂好了猪，想了想，趴到墙上去看对面。 那个女人已经睡了，她的身躯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半张脸庞被微弱的光照着。 她忽然觉得女人的脸有点熟悉，像是她的某个熟人。 她锁好了门，回屋睡觉了。 半夜，她正睡着，忽然听到一声很重的落地声。 她感觉有人正慢慢地在接近她，她没有动。 距离近了，她甚至能听见那人粗犷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都非常沉重。 那人在她的床前停住了，似乎是在借着月光看她。 仔仔细细的看她，从头看到脚。 看了也许有一分钟，也许有十分钟，她觉得时间都凝固了。 他发出一声闷吼，像是夏天下午的那声雷。 她感觉有股风在扑向她，几乎是同时，她从枕头边抽出那把奇异的银色剪刀，向前咔嚓一箭。 有什么东西被剪掉了，男人躲避不及，失去重心掉到了床下。 他惊恐的看着她，意识到她早有防备后，连忙原路翻窗跑了。 她起身，只能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而床下，是一截袖子。 她刚想俯身捡起那截袖子，忽然觉得有什么轻轻的落了下来。 她回头一看，只见头发凭空变长了许多，长且直的秀丽黑发，正柔顺的搭在她的肩膀。 新的一天，她不想继续做农活了，于是早上吃了饭，便出了门。 村里多了许多人看她，他们的目光十分陌生，直愣愣的，那种目光非常难形容，像是在看砧板上的美肉，又像是在奇怪肉为什么会走路。 她不知道看她的人中，有没有昨天进她房间的禽兽。 她也无心去探寻了。 她的内心有种她自己也不明白的焦灼，她迫切地想要去寻找一些东西。 她在外面晃了一圈，他们的目光如附骨之疽，始终如影随形。 她觉得有点受不了，就回了家。 上厕所的时候，猪圈那边的墙传来一阵响声。 她走进一看，原来是猪圈里的女人在拍墙。 “你是不是要走？”女人问，脸上的笑意很奇怪。 -- 第75页 “你在说什么？”她有点不太好回答女人，只好含混的反问道。 “你要是走，就带我一起。”女人说，竟然有种狡黠的味道。 “怎么带？”她问。 “你把这打开，然后我们一起走。”女人又拍了拍墙，很理所当然的说。 她想了想，“那晚上，我来找你。” “好。”女人说，然后退回角落。 晚上，她来到猪圈，往墙壁上敲了敲，熟悉的眼睛就又到那个洞口了。 她示意女人往后退，然后掏出银色的剪刀，在洞口的四周剪了剪。 墙壁不厚，但是比较牢靠，毕竟是管猪的，如果用锄头什么的破坏，那动静能大到房子都在震。 狭长的剪刀刚好和墙壁的厚度差不多，她剪了几刀，便破出一块不方正的土块，她掰下土块，继续剪，如是几次后，就有了一个能容纳一人钻出来的洞口。 剪墙壁的过程中，女人忽然指着她的头“啊”了一声，她一看，原来是她的头发变短了，变成了和之前差不多的马尾。 女人从洞口里转了出来，把什么东西往她手里一塞。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眼珠。 不知为何，明明很惊悚的东西，她却觉得这就是她在寻找的。 拿到手的那一刻，她顿时觉得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下。 她把准备好的衣服披到女人身上，带着她往外走。 她们一路走到村门口，看着村外黑峻峻的大山，有些犹疑到底往哪个方向跑。 “小李，你这是要去哪里呀？”突然，她背后响起了阴恻恻的声音。 女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村长。 她很冷静的回道：“上山耕田咧。” “这么晚还上山啊？”村长说，“她是谁啊？” “我家亲戚。”她淡定的说道，“这不是亲戚来了，想趁着晚上凉快，把田里的活都做了吗，现在的天可真是热死个人。” “哦，田里可黑了，你们不怕么？”村长说。 “我们怕什么，月色这么好，亮得很哩。”她无意与村长多说，拉着女人就往山上赶。 走了一段路，她又心有所感的往回看。 只见村长提着路灯站在村口，一半脸阴着，一半脸明着，非常瘆人。 第43章 破开 “我知道哪里不容易被抓, 跟我走。”女人说道。 拉着她就往山里七拐八拐。 她默默的跟着，好一会儿，女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以前跑过好多次, 这里都熟了。”女人若无其事的说。 她知道，女人跑了很多次, 但都被抓回来了。 山路难走，体力不支, 这些都是原因, 但最重要的是, 这里有一个大网，无情的网住所有妄图逃跑的人。 她们站在山上, 下面的村庄忽然亮起灯光和火把。 然后是人声鼎沸，整个村子都热闹了。 有人已经开始呼朋唤友, 结伴往山上走。 女人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他们要来了, 他们又要来了……” 她知道，女人能屡逃屡被抓, 当然不止是二汉子一人能做到的，村子里，谁家没有买过媳妇呢？大家互帮互助，既是同党, 也是帮派。 她带着女人, 往山里跑，往林子里跑，越多树, 越多灌木丛的, 她们越去。 她们跑, 衣服被刮破了，鞋了破了，最后索性赤脚。 她们跑，在黑峻峻的大山里跑，跑向黑暗，却是光明。 “我，我跑不动了。”女人扶着树，不肯跑了。 她也感觉自己的体力消耗殆尽，但是又有一股新的力量在体内燃烧。 “你不想离开这里了吗？”她说。 “走！”女人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她们还没来得及走，背后就响起重重的脚步声。 一群人已经追了上来，他们没有打灯，也没有拿着火把，面容凶横，目光呆滞，手脚不协调，像是僵尸一样向她们扑来，速度非常快。 女人尖叫了一声，手脚并用的跑走。 她紧跟其后。 这些人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他们既不说话，也不叫喊，只是偶尔发出一些野兽般的嘶吼。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然而跑动的方式不像人类，更像是人猿或是狼的结合。 他们面容狰狞，像是收到指令的机械，一窝蜂的向她们涌来，没有智慧，也不会分兵拦截。 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们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她拿出那颗大眼珠子，无师自通的知道了使用方法。 她把眼珠子向身后的人群一照，他们顿时像被凝固一样定住了。 与此同时，她也感到精神一阵虚弱，有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激荡，但她不是很明白。 女人早已被刺激得发了疯，没有管她就往前跑去了。 她喘息了下，继续往前跑。 她心里忽然有种明悟，不能这么继续下去，山是跑不尽的，跑尽了这个山，还有下个山。 她要去寻找一个东西，她一直在找的东西。 她追上疯跑的女人，“不能这么跑下去了。” “他们追上来了，追上来了。”女人瑟瑟发抖，掩不住眼神的惊恐。 “我说，不能这么跑下去了。”她又说。 “我要跑快点，再跑快点，这次被抓回去，绝对会死的，会死的……”女人碎碎念，像是完全没听她的话。 -- 第76页 “继续跑，然后被抓回去吗？”她说道，女人的注意力回来了点。 “听我的，我带你离开这里。”她说。 “我能相信你吗？”女人很茫然。 “我放你出来，也带你离开，我们已经是同伙了。”她说。 可能是听到同伙这个词，女人噗嗤的笑了。 他们在追女人，也在追她，这让女人心里多少有点空虚而病态的慰藉。 “好，听你的。”女人柔顺地说。 “村里哪里可能有书？或者说本子，小册子。”她问。 “村长家啊，他儿子是念书的，家里肯定有书。”女人不假思索道。 “那我们就去村长家。”她说。 “好，都听你的。”女人展现出独特的柔顺，连质疑都没有。 她们沿着另一条路，顺势往村里走。 下山的路好走很多，路上她又用了一次眼珠，精神大为虚弱，得女人扶着才能走。 村里能亮的地方都亮起来了，但此刻人都出去了，村子显得空落落的。 村长的家很好辨认，唯一的一间瓦房就是他家。 她用剪刀剪开后门的门锁，径直往里屋走。 她把眼珠放到屋外，好第一时间得知有没有人进来。 村长的屋和别人就是不一样，灶台都是水泥砌成的，家具也是用好木做的。 她一刻也不敢停留，在下面的屋子里一逛，知道没有，就往楼上的屋子走，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她。 她直接略过村长的屋，去了一间锁着的屋，依旧用剪刀剪断锁链。 这是一间很简单的房间，一床一书桌，一面窗。 书桌上放着一本书，封面是一个诡异的猫脸，栩栩如生。 “呀”女人追了上来，指着她的头发，她这才发现她的发型又变了，变成了紫色短发。 她拿起那本书，猫脸活了过来，打了个呵欠，像极了米高梅公司的电影开场动画。 “啦啦啦，我是卖人头的小行家……”它唱道。 女人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猫脸。 她感觉灵魂又是一阵松快，像是挣脱了束缚。 “怎么样走出这里？”她问。 “医生叫小明9点吃药，小明为什么6点吃药？”猫脸反问。 这小明是不是有病？她心想，但小明好像确实有病。 “因为小明想奇袭病毒？”她回道，依稀记得这道题的答案。 猫脸发出夸张的叫声，“Bingo！” 然后回答她的问题，“用脚走是走不出这里的。” …… 这话说了像是没说，四周都是大山，她们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走得出去，就算是光靠脚走，走到一半也会被抓回去了。 等等，难道说这里面有其他意思？ 忽然，她留在屋子外的眼珠发现村长进来了。 她顾不得思索“猫脸书”给出谜语似的答案了，连忙带着女人往外走。 她们和村长直接在楼梯相撞了，村长愣了愣，突然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你不该走的，留下来吧，永远留下来吧。” 他说完，浑身抽搐着，长出了黑毛，整个人也佝偻了不少。 看见这幅可怕的景象，女人像是被激发了脑海里的噩梦，发出了一声尖叫，站在原地抖个不停。 她听到了尖叫，反而冷静了下来，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不像自己，心里好像有另一个人在觉醒，在冷静的指挥，在冰冷的思索。 她一个蓄力，高高的跳起，以千钧之势用脚给村长来了个狠的。 村长遵循着物理原则向后倒去，她也整个人骑在了村长身上，往他太阳穴狠狠地打了两拳。 村长后脑勺和要害遭到重创，却好像没事般还在剧烈挣扎。 她迫不得已，只能取出剪刀，给他喉咙来了一下。 村长的挣扎变弱了。 她招呼着女人，赶快往外边跑。 走之前，她没忘把眼珠带上。 她有点茫然，既然用脚走不出去，那该怎么办呢？该抢一辆车吗？可是村子里是没车的，就连马和驴都没有，骑牛跑也显然不现实。 村子的另一边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大部队又追上来了。 她们只能继续跑，可是，此刻的她们身体虚弱，又因为使用眼珠，精神也虚弱得很，还没出村，已经难以为继了。 “你把那个给我，我帮你。”女人喘着粗气说道。 她知道女人在说什么，女人想要那颗眼珠子，帮她挡一会儿。 “没用的。”她摇头，只能挡一会儿，治标不治本。 “给我。”女人很坚定的说，没有了一直以来的柔顺。 女人站在原地，很倔强的看着她，她们就这样对视，矮小的女人像一只跛足的企鹅。 女人展现出矫捷的一面，趁她虚弱，直接抢走了她放在口袋里的眼珠。 她“哎”了一声，有心想追，但心里的意念告诉她，这时候应该寻找出去的办法。 她就地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躲好，又用起了“猫脸书”。 “猫脸，告诉我，怎么‘破开’？”她认真的捧着书问道。 这一瞬间，她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她不是单纯的想要逃离，抑或是拯救，更像是反抗与愤怒。她是如此的渴望一个答案，以致于灵魂深处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气息。 -- 第77页 猫脸本来还想先唱个歌，再问个问题，反正一切按流程来。 但此刻却被那一丝气息镇住了，猫脸上的胡须都抖了抖，谨慎而谦卑的说道： “伟大如您，应该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咀嚼的声音。 她瞬间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也瞬间明白了一切全部。 这是一个局，一个抽象的套子。 她在经历别人的人生，聚合起来的一生。 这里的村民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形成了孟大娘、村长和其他村民，这里被拐卖来的女人如此多，以致于形成了一具意识，一个出逃的意识。 而她，是旁观者，也是经历者。 如果她无法醒来，便永远留在了这里，被村庄同化，就像那些被拐卖来，生了孩子就留在村里，成了村民，又张罗着给儿子买一个媳妇的女人。 没有姓名的女人是唯一的出逃，是破局的关键。 情绪到了极点，便破开了。 她此刻不再是她，而是——苏茶！ 她原本有许多情绪涌动，但都归于平静。 “是啊，我本就知道答案。”她平静地说道。 捧着谜语事件簿，面朝着汹涌而来的人潮。 整个世界在不断崩塌，天空像是一块玻璃般破了，露出一大片更深的黑。 四周的山也在倒塌，变成一团黑影。 四肢并行的人们最终狰狞的停在了她的面前，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然后化为虚无。 苏茶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这方与她身处的村庄并无两样的世界。 幽幽的叹了口气。 第44章 破棺而出 庭子里, 诡异的氛围和场景仍然存在。 不过却是多了两个人。 “卧槽，万哥，这里面怎么是这样的啊？和外面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啊。” “你懂什么, 这叫诡域。” “啊？怎么这里也有一个诡域啊？” “你这就外行了吧，这叫域中域。” “万哥,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呢？” 王茜、万家辉和胡青峰，三人站在一起, 目光凝重的看着庭院中央的棺材。 胡青峰半蹲, 虚扶着RPG火箭筒, 发射口对着棺材，旁边还放着炮弹, 他手脚还有点发软，精神萎靡。 “万哥, 这几发炮弹够吗？”胡青峰犹豫道, 显然他也有火力不足恐惧症。 “别吵吵, 就算是够也不能打啊，苏茶还在里面躺着呢。”万家辉没好气的说道。 胡青峰弱弱的“哦”了声。 自苏茶进入棺材, 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十分钟前，万家辉凭借顽强的意志力，稍微清醒了些，就挣扎从背包里掏出一只肾上腺素, 给自己和胡青峰打了一针, 这才打起精神，能自由活动了。 他们进来庭院里，才发现院子里阴森阵阵, 布置得跟个灵堂似的, 而王茜正一脸凝重的看着棺材。 苏茶进棺之后, 庭院里就没有了新的变化，墓碑和红棺材都停滞不动了。 他们有尝试趁着这段时间，破坏掉墓碑或者棺材，但是一旦靠近，就会受到精神冲击和威压。 经凭着他们手中的手槍和刀具，也不具备短时间大杀伤的能力。 所以，他们顶着精神冲击破坏墓碑的计划失败了。 那手里能用得上的武器只有RPG了。 “苏茶已经进去了那么久，她顶得住吗？”王茜担忧道。 她可是亲身感受过靠近墓碑的精神冲击的，那种感觉，以她现在虚弱的状态，不到一分钟就败下阵来。 “她肯定是在我们想象不到的地方，和诡异进行着搏斗。”万家辉终于把最后一只烟点上了，烟皱巴巴的，一下还点不燃。 他抽了一口，整个人在迷离的烟火气中，“再等等吧。” 这是一场博弈，眼下墓碑诡异的防护力度最小，仅仅只是在被动防护，所以他们现在进攻说不定能一举歼灭它。但是苏茶就在棺材里，火箭筒的爆炸势必会影响到她。 谁也不知道红棺材的具体坚固程度，能不能在一轮轰炸下保护里面的人不受伤害。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他们轰炸了，诡异被消灭了，苏茶还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世事往往并没有那么美妙。 又过了十五分钟，万家辉的烟早就抽完了，他叼着一截烟屁股，想了想，说道： “小胡，准备射击！本次射击的责任一概我负。” 处理诡异事件，是经常出现牺牲的，有些牺牲难以避免，像是本次墓碑诡异中死去的村民。 就连他们超能力者，也时有牺牲。 有些诡异的能力太刁钻，太怪，防不胜防，而且又触之必死。 调查局的任务不是不死人，而是控制、收容、毁灭诡异，保护华夏人民的安全，容忍部分的牺牲是为了更广大的群众。 但即便如此，今天万家辉下令如果致使苏茶死亡，那他还是要担一定责的。 调查局许多人都看着呢。 “别说这种鬼话，要担责我们一起担。”王茜冷冷的说道。 “是啊，万哥，要扛我们一起扛。”胡青峰也附和道。 “有你什么事！”万家辉瞪了他一眼。 “只是……我们不能再等等吗？”王茜看着棺材，幽幽的说道。 -- 第78页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那个顶着压力毅然决然的走到棺材前，又躺了进去，以争取一线生机的人。 “已经等了很久了，想必苏茶也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她本来就在等我们给出致命一击，那现在的拖沓只会事与愿违。”万家辉说。 王茜也有点被说服了，博弈到了最后还是败给了时间。 他们不知道苏茶究竟在做什么，又面临着怎么样的难关，既没有进度条，也谈不上信不信任苏茶能否自己解决事情。 这就把事情变成了很单纯的是非选择题。 “好吧。”王茜最终说。 胡青峰得令，稍微振奋精神，半跪在地上，把火箭筒举起。 这次可不能再歪了，他心想。 “小胡，你就瞄准了那块碑打。”万家辉指挥道。 那块墓碑就立在棺材上，只能说这努力也聊胜于无吧。 “好的。”胡青峰应道，虚眯着眼瞄着。 “砰！”突然，棺材迸发出一声巨响，整个棺材都爆炸开来，木片飞出。 “不是叫你瞄棺材吗？”万家辉怒发冲冠，他还没喊开火呢，怎么就发射了？ “我，我没按啊，我还没按啊！”胡青峰也傻了。 在无数爆裂的木质碎片中，一个人跃身而起，然后飘然落下。 万家辉三人目瞪口呆，像是看见了神仙， “卧槽。” 苏茶落地后，立刻看向墓碑。 墓碑因为棺材碎了，也掉在了地上，而且变得破烂。 苏茶终于能看清上半截到底是什么了，不大的位置，写了一位老人的生卒年，原本是遗照的位置，吊着老人的头颅。 这个老人和小虎的爸爸眉眼有点像。 墓碑的下半截，她本来被刻在墓碑上的名字在摇曳，最终化为虚无。 而那滴暗红色的血液，就是从头颅滴下来的。 墓碑落到了地上，立马蠕动着想要往地里钻，但是它受到重创，似乎连遁地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像一只顽强倔强的蚯蚓，不断拱土。 苏茶往背包里掏了掏，除了三件诡物之外，并没有什么好用的东西了，但是三件诡物也不是大杀伤的东西。 她目光一转，看见了万家辉三人，眼前一亮，立马向着他们走去。 在胡青峰的视角里，一个真?从棺材里蹦出来，并且把棺材崩碎的猛人，正一脸凶神恶煞的向他走来，虽然面容是很熟悉的队内前辈的样子，但总感觉是被夺舍了。 于是他紧张得不敢站起来，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献上了手里的火箭筒，像极了投诚的士兵。 苏茶有点讶异他的配合，但眼下正是铲除诡异的好时机，她也顾不上客套了。 端起火箭筒，对着墓碑就是一炮。 墓碑被小小的炸飞了下，然后抵抗的放出一股精神冲击和威压。 但是这股力量已经很弱了，万家辉他们只是略一停顿就缓了过来。 苏茶更是连身子都没晃动。 苏茶发射完第一枚炮弹，目光往胡青峰那边看了一眼，炮弹就在他脚边，离她有点远，不太趁手。 感受到大佬的死亡凝视，胡青峰连忙搬起炮弹，帮她装弹，生怕动作慢了点。 就这样，在两人和谐的配合下，很快就将两发炮弹倾泻出去了。 整个庭院都在抖动，白烛、灵堂、遗像，甚至是四周漆黑的布景，都在火力下烟消云散。 小虎一家三口也摆脱了控制，正一脸劫后余生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墓碑躺在地上，上面的字迹和血迹都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弹坑和炮火的黑熏。 苏茶没有放松警惕，又补了两炮。 四周顿时换了个天，天朗气清，几片白云掠过，好不悠闲。 而墓碑，此刻裂成几截，和顽石没什么两样了。 胡青峰见苏茶停住了，一摸，却发现没有炮弹了。 他顿时非常紧张，抄起身边不知道什么东西就要上去硬碰硬。 突然，旁边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差点应激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怼过去。 “冷静点小胡，战斗已经结束了。” 胡青峰愣了愣，战斗……结束了？ 我们，把诡异消灭了？ 那么强，困扰了这么多天的诡异，就这么没了？ 胡青峰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另一边，苏茶上前检查，墓碑已经完全裂开并且外表变成了普通石头，有些地方碎成了石粉。 万家辉也欣喜的说道：“村外的浓雾已经散了，对外通讯也完全没阻隔了，看来诡异真的消灭了。” 他看向苏茶的目光带着感激，“苏茶，谢谢你。” “没事。”苏茶应了句，看着破碎的墓碑，道：“可惜没出诡物。” “毕竟火力太猛了，这种情况很难保存诡物。” “卧槽，卧槽！苏姐！你好猛啊！”后知后觉的胡青峰一脸兴奋，像是见了偶像。 后续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他们从白石县和镇上抽调来大批人手，先是分出部分去营救被埋在路上的冯超。 再把两个村的村民都控制转移走，村民们遭此大难，也没什么意见。 当中，又从一些人家里搜出被囚禁的女人。 在苏茶的授意下，他们将这些女人和村民分开运输。 -- 第79页 其他诸如处理尸体，将破碎的墓碑收集带回去研究等事务，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苏茶站在一处猪圈前，这里有点眼熟，但终究不是棺材里的那个世界。 虽然猪圈里面也有一个女人，不过那个女人真的疯了，惧光、怕人，有一点动静都害怕。 那个那么柔顺，却又那么坚定，那么想逃离却又义无反顾往回冲的女人，终究还是永远的留在了那个世界。 幸好，那个诡异营造的世界不复存在，这个罪恶的村子也将毁灭。 至于村子里的村民，他们都将迎来法律的审判。 第45章 小咪 一众调查局的一线人员, 终于完成了任务，在白石县暂作休息。 这几天的天河村之旅真是让他们累极了，尤其是后期, 连好好休息都不行，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 村民也有冲突和不配合，人手又不足。 每个人都是憋着一股劲, 眼下这股劲放下来了, 大家都松快了不少。 在白石县唯一一个酒店里, 苏茶站在窗前，默默盘算着这次任务的得失。 首先是超能力, 本次任务短暂地使用过两次，一次是第一次发现墓碑, 另一次是最终决战的时候。 只使用了两次, 损寿应该不多, 她在心里想着。 她当然没有忘记，使用超能力可是要消耗寿命理论上限的。 虽然绝大部分人活不到理论上限, 她自己也没想过活很久，但是她本性就不喜欢过度消耗，就像是她很有钱，但也并没有大手大脚一样。 所以她一直在尽力控制使用超能力的次数与时间。 其次是这次任务的变数, 神一教。它们几乎是策划了这次活动, 制造了一起诡异事件，要不是其行动过于张扬，调查局的介入也很迅猛, 说不定这次墓碑诡异就波及开来, 酿成大规模的惨案了。 其中, 那两位叫“天堂”和“鬼罗”的人也让苏茶印象深刻。他们的信仰扭曲而反人类，站在苏茶的立场上完全不能理解其所作所为，但是他们为了理想赴死，多多少少让苏茶对神一教感到有点好奇。 再然后是那把诡物剪刀，这是她从一间理发屋找到的，按照调查局的规则，调查员在调查事件中获得的诡物，或是消灭诡异所得的诡物，都归调查员所得。一般是先上交测试其功能和副作用，再做以后的打算。 但是她刚获得这个诡物，就接到了这次任务，她也没有从诡物里感受到危险的气息，索性把它带到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这次任务还真的派上用场了，在棺材世界里，要不是她找到了这把剪刀，发现了世界的一丝异常，能不能破开那个世界都是一个问题。 更别提之后，这把剪刀还发挥出良好的工具性的一面了。 剪刀的功能在棺材世界里有所实验，它能剪断所有东西，只要能放进它的剪口里。这限制它不能剪一些稍大的，或者光滑的东西，对战时也很难用，因为就算是剪比较纤细的部位，别人也不会站着给你剪，一运动就很难剪到了。 它的副作用是，使用时会使使用者随机变换发型。倒是很难得的，副作用和诡物本体有关的诡物。 很显然，这个副作用能突破物质的限制，凭空变换你头发的颜色，甚至能使你头发变长变短。 可以，这很诡物。 某种程度上是懒癌和秃顶福音了，一键换发型。 不过，这也引发了苏茶的另一个疑惑。 如果这个诡物的副作用如此明显，那么为什么没有被人工智能直接标记为异常事件呢？ 她打开卷宗细细一看，原来理发店老板竟是一个光头。 看来剪刀诡物的副作用只能针对“有发型”的人，或许光头不在其定义范围之类？详细的情况还需要研究所进一步测试。 但话说回来，理发师是一个光头，这样真的能使顾客信服吗？ 最后，也是最让她意外的，当属谜语事件簿了。 这件诡物她是第一次使用，它似乎在棺材世界里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她拿出谜语事件簿，轻轻喊道：“猫脸。” 谜语事件簿封面上的猫脸顿时活动起来，“伟大如您，有什么能帮到您吗？” 猫脸目光炯炯，那表情伸出个舌头就可以cos狗了。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苏茶好奇的问道。 她还没听说过这么智能的诡物，还能沟通交流，犹如活人一般。 “喵喵喵？”猫脸傻傻的看着她，似乎非常不解她在问什么。 “别装傻了。”苏茶收敛脸上的笑意，“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智能，或者说，你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猫脸一脸狗相，“我也不知道啊。”见苏茶似乎有话要说，又连忙补充道：“我只是一只猫……啊不，用你们的话说，我只是一个诡物啊，我懂什么啊？” 苏茶想了想，连科学家都很难，用科学解释诡异或者诡物，更别说普通人如何理解诡异或诡物的存在了。 当然，猫脸这个诡物算不算普通人，这另说。 苏茶看了它一眼，“第二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猫脸回道：“我一开始浑浑噩噩的，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猫脸的语气变得殷勤和讨好，“似乎是到伟大如您手上才变化的。” -- 第80页 “你为什么喊我‘伟大如您’？”苏茶不动声色的问道，她觉得这个猫脸怪极了，来历怪，对她的态度也怪。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卷王同学讨好给分极严格的教授，想要获取高分的态度一样。 “？”猫脸懵了，猫眼发怔，“您如此伟大，难道不该如此称呼么？” “哦！”它恍然大悟，“崇高如您，想必是觉得伟大过于单调了，这完全是我的过错，请你不要介意……” “停。”苏茶连忙制止它的吹捧，“叫我苏茶就行。” “好的，崇高如您。”猫脸恭敬的说道。 “……”得，和伟大与崇高杠上了。 “来谈谈另一个问题，以前每次使用你，都需要回答你一个问题，现在是不需要了吗？”苏茶问道。 她今天问了好几天问题，都没有回答谜语。 “伟大如您，当然不需要这么遵守这些低等的规则。事实上，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了。”猫脸拼命展示着自己的价值。 苏茶若有所思，能直接问问题吗？而且看样子，猫脸还不敢敷衍她。 她已经在思考，怎么和林博士说起这个诡物成精的事了，这般有灵智还能沟通的诡物，说不定具有一定研究价值，她打算把它上交给研究所。 仿佛是知道了苏茶心里所想，猫脸顿时喵叫了一声，很慌张的说道：“不要啊，不要把我送走啊，我很有用的，猫猫不好吃啊！” 它语无伦次，可苏茶捕捉到它话语里的关键。 “你有什么用？”她问。 “本喵擅长回答问题！”猫脸得意道。 “那好，如何实现强人工智能？”苏茶问道。 “喵喵喵？”猫脸一脸懵逼，“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苏茶有点失望，看来就算是有了灵智，猫脸诡物和真理机器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问个简单一点的！”猫脸有点抓狂。 “那……请简述一下量子力学？”苏茶试探道。 猫脸又沉默了。 这有啥用？苏茶陷入了思索。 猫脸看起来和当初测试的功能差不多，对于复杂一点的问题就回答不上了，只能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今早吃了什么，哪只手有东西之内的猜谜。 可是在诡异事件的处理中，任何问题都是复杂交错的。 “我会……那个，对，就是你们说的唯心层面的问题！”猫脸苦思冥想，要不是它没有手，可能都要表演一个抓耳挠腮了。 “你能回答唯心层面的问题？”苏茶有点惊喜。 “嗯嗯！但是只能回答一点点……”猫脸的语气弱了下去。 苏茶也懂，毕竟是个小猫咪，你要问它诡异是什么？诡异的源头是什么？唯心力量的本质是什么？ 这些问题它大概也不知道，因为这涉及到一个人（诡物）对于世界的认知，又涉及到现实世界和真理世界的区别，属于哲学层面的理解了。 “你知道我隔壁是谁吗？”苏茶问。 “嗯……”猫脸犹犹豫豫，“我感受到左边有一个坚硬的东西，像是石头一样，对面是轻飘飘的，像风？” 苏茶听了，心里也有了点猜测。 她房间左边住的是万家辉，对面则是胡青峰，两人的超能力分别是【硬化】和【听风】，猫脸的描述应该就是基于此而来的。 超能力是唯心层面的体现，猫脸的能力比想象中厉害。 最起码它能探测别人有没有超能力。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用？”苏茶问道。 “我还会出谜语和猜谜，为伟大如您打发时间！”猫脸殷切的说道。 猜谜算是个什么功能？手机人工智能小猫同学吗？ 苏茶看着猫脸讨好的样子，它已经把它最喜欢做的事情说出来了，它一定觉得世界上谜语是最有价值的东西，没人不喜欢谜语吧？ 她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你为什么不愿意去研究所呢？”苏茶问道。 “呜呜，被研究好可怕的，要待在黑黑的屋子里。还是在伟大如您这里舒服。”猫脸假意哭了两声，又转头讨好起她来。 也是，一个有点智慧的存在，也不会想被研究。 苏茶决定再看看，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上交给研究所。 “你有名字吗？”苏茶问道，总不能一直猫脸猫脸的叫吧。 “还没有，望伟大如您赐予一个名字。”猫脸很谦卑的说道。 苏茶想了想，“嗯，就叫你小咪吧。” 作者有话说： 大家关于主角称谓的反馈我已经收到，感谢大家的反馈。这是蠢作者的无心之失，我没想到大家的反应这么大，这是我的问题，这么写和我所处地方的语言习惯有关，顺手就写了，没有其他的意思。以后的称谓会修改，但是之前的内容涉及vip文章，暂时不作修改。再次感谢以及抱歉。感谢在2021-10-10 20:59:23~2021-10-14 16:5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莫银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银鹄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里世界 辗转几天, 他们终于把墓碑诡异的手尾给处理干净了。 包括把村里该收监的收监，该移交去疗养院的移交，该进行人生再辅导的辅导。 -- 第81页 虽然白石县各种设施都不太如人意, 调查局的政治地位也没那么高，但总归是做了一点事, 比起天河村的恶劣环境，已经是好太多了。 这次墓碑诡异事件也正式被定为C-21029编号事件, 由小队五人编写过程报告和最终报告, 递交给了调查局。 看着那些目光呆滞又迷茫的女村民, 苏茶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有时候“拯救”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们有的是从比天河村还要落后的地方拐来的, 结婚生子后，反而融入了这里, 平时生活还比在家好一点。 有的则是被拐卖来已经十多年了, 多年的生活使她们已经习惯天河村, 习惯了孩子和丈夫的家庭。如今告诉她们要走，走去哪里？ 她们除了这里, 还有家吗？ 人都是很社会化的存在，社会化构筑了环境，构筑了家庭和朋友，构筑了自我。 她们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丨体上, 都是这方水土的人了。 她们是家庭的一份子, 现在丈夫涉嫌收买被拐卖妇女，或将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她们来说是一个噩耗, 家里的顶梁柱被捕了。 但是, 她们的婚姻关系在此刻也要重新审视。 重新思考自己从被拐卖的那一刻就定下来的人生, 去思索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为何，恐怕这才是她们目前面临最迫切的问题。 然而，由于受教育程度等因素的影响，她们或许此刻还纠结如何拿点钱打点官司，把自家男人捞出来，或者是如何在白石县生活下去。 苏茶知道，这些女人里，感激她的人未必多，但恨她的人肯定不少。 不过，她做这事也并非完全出于她们着想，所以也并没有绥靖，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 那个始终没有姓名，精神饱受折磨却仍然坚持出逃的女人，深深地留在了她的记忆中。 她想，有时候正义是需要执行的，哪怕不一定如所有人所意。 处理完这些事后，他们终于得以返回江城。 “哇，茶茶！”许久不见的余小双见了苏茶非常高兴，直接上来和她贴贴。 “额。”苏茶很淡定的抱住她。 “我看了你们的报告，这次任务还是非常有难度的。”关山长也上前夸道。 他的脚还没好，还包着石膏。 余小双松开了她，兴奋得原地蹦蹦跳跳的，“是啊是啊，苏茶你太厉害了，拳打墓碑，脚踢棺材！” 余小双哼哼哈哈的摆了个打拳的架势，又悻悻的说，“要是我去就不行啦，那么多死人，我一下就歇菜了。” “你这是缺锻炼了，明天跟我一起加练。”关山长补刀。 “啊？”余小双快哭出了声。 不理耍宝的余小双，关山长深深的看了苏茶一眼。 “你做得很好，真好啊。” 他不太会夸人，语言又贫瘠。其实他在之前的任务里，就觉得苏茶很棒了，只是没想到她成长得这么快，如今也算得上独当一面了。 如果他们是一个多人小队的话，那现在苏茶的水平已经可以独立出去做一个小队队长了，就像他当初那样。 可惜他们就三个人，上面也没有再分队员给他们的打算，还不算是一个成熟的小队，更遑论分人出去了。 他们聊了一会儿，好好联络了一下感情。 上次直播事件，他们都受了伤，苏茶先好了就先出来工作，其实关山长和余小双也没有完全好，但是上面临时出了点情况，征召所有未在岗的调查局员工。 他们虽然还未痊愈，但只是轻伤，所以还是应召了。 苏茶跟着关山长他们走进研究所大楼，此时这里的人比以往任何一次见到的人都要多。 不仅有一些上次开会见到的小队队员，还有一些平时负责后勤的普通人员。 他们走进礼堂，这里能容纳几百人落座。 有关调查局全体人员的一次大型活动，就要展开动员大会了。 随着台上秘书长的讲述，苏茶也弄明白了情况。 原来最近江城并不太平，江城附近的小村庄出现了好几次恶性杀人事件，调查局排遣了大量一线人员和普通人员前去调查处理，其中大部分都是神一教挑起的，所幸并未酿成诡异灾祸，小部分仍在处理中。 江城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江城是江省的省会城市，她近海，部分地方沿海。但是，由于历史因素和地理因素，其中一些地方交通不便，致使整个江省地区有星罗密布的小县城、小农村，这些农村大多封建闭塞，非常难管理。 神一教选择在江省地区挑起诡异事件，很大原因就是看中了江省独特的地理因素。这也暴露出整个江省地区存在管控方面的缺陷。 同时，城市外的山川树木“去人类化”的迹象陡然加剧， 华夏大地的大城市都在筹备加速“城市化”的举措，把小农村里的人就近搬迁到小县城，把县城里的人就近搬迁到大城市，形成一个个大型城市。这样不但利于各方面的管理，也有助于积极对抗“去人类化”的趋势。毕竟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说不定一个月后，小村庄就直接变成雨林，这样根本生活不下去。 当然，上面的宣传口径是“城市化”，“集中力量办大事”，也幸好城市化一直都在进行，所以群众的反应都还好。 -- 第82页 搬迁是要搬迁的了，可是怎么搬迁，怎么安置那么多人，这就是个巨大的问题，对于各地方政府都是不小的考量。 当中，由于江省地区地理位置特殊，又突发多起神一教事件，所以作为先头地区第一个大规模搬迁。 全国目光齐至，江城自然要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上面也派了各员大将，亲自统筹策划各方面资源调动，规划出一张张城市蓝图，务求要把搬迁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小。 同时也起一个示范作用，让其他地方照情况抄答案。 当然，这些都是江城政府乃至江省政府最近在忙活的事情。 江城调查局的任务有点不同，他们要在各城市的搬迁工作中，巡逻守备，一方面防止唯心层面的干扰，预防有可能出现的诡异事件，另一方面则是防备神一教出来趁乱来搞事。 秘书长在大会上强调了本次任务中，调查局人员的责任与担当，并且当场把各个小队及所有普通人员的地区分配定了下来。 苏茶看了看，她们小队被分到一个江省偏内陆的地方。 不过她也不在意，除了江城繁华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山多水又多，都差不多。 偏僻与否决定了搬迁难度和动员难度，但她们只负责唯心层面的事务，所以地方偏点也无所谓。 开完了大会，苏茶她们还要开个一线人员的小会。 主持会议的依旧是林博士，会议内容显然是她刚经历的，诡异事件C-21029. 先是由万家辉上台汇报了本次行动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再总结和反思过程中，存在的可能更好的处理方式，分享经验与得失。 本来万家辉想苏茶上去讲的，虽然还要反思过错，但毕竟是露脸的好事，他觉得要由团队里的大功臣享受才行，不过苏茶拒绝了，她对这种露脸增长名气的事情无感。 万家辉讲完便到林博士，只见他面容严肃，“这个事件涉及到一个很重要的点，‘里世界’。这个概念你们可能很少听过，因为华夏境内目前只有一起诡异事件出现过‘里世界’。那个事件是B级事件，涉密程度过高，我就不多说了。” “里世界，顾名思义内里的世界。如果说现实世界是表世界的话，那么里世界就是一个规则完全不同，会大幅扭曲规则，甚至人的认知的世界。比如说这次苏茶进入的棺材里世界，其内里的框架还是天河村，物理基础还存在，但是它篡改了苏茶的认知，让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村妇，并按照村妇的记忆和生活模式生活下去。” “如果苏茶没有及时觉醒的话，说不定她会一辈子按照村妇的行为生活，再也醒不过来。同时，里世界在发现苏茶产生意识后，派遣了大量村民追杀她，此时他们已经摆脱了一定的规则，变成了非人的存在，这也是里世界某种程度扭曲规则造成的结果。” “尽管这次的棺材里世界非常简陋，但里世界就是里世界。以前极少出现的里世界，出现在这次诡异事件中，是一个不好的讯号。” 虽然林博士本意是想强调连一个C级事件都出现里世界了，大家的活越来越不好干了，但是大家的注意力和目光都莫名的转到了苏茶身上。 强啊，苏姐！一己之力大破棺材里世界，这可是数个小队参与才能解决的B级事件出现的东西啊。 众人的目光带着惊讶和佩服。 苏茶倒是还好，依旧淡然，旁边的余小双与有荣焉，胸脯挺起来老高，得意的看看大家，又看看苏茶，好似再说：看到没！我家副队长！ 第47章 热武器正在失效 看见他们窃窃私语, 会议室有变成交友平台的趋势的时候，林博士连忙打断，回到会议正题。 “咳咳, 另外我要说明的最近发现的一种情况。在最近各国交换的情报资料中显示，人类的枪械等高科技产物, 对于诡异的伤害在减少。但幸运的是，高威力的武器仍然具有相当的伤害。” 此话一出, 会议室顿时掀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潮。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要知道, 以前他们处理诡异事件，大多是采用物理解决的方式, 要么是直接物理隔绝，要么是物理消灭, 完全打碎了当然就不存在了。 可是, 现在诡异的能力不但越来越奇怪, 还开始免疫小型枪械的伤害了？ 林博士解释道：“目前学界认为，这仍然和‘去人类化’的大背景有关。人类自中世纪开始有□□, 算上最原始的绳索枪，枪械的历史也只有七百年。若历史倒退，这七百年的历史一下就倒退完了。” 台下有人忍不住说道：“若是这样说，那其他高科技武器的历史岂不是更短？为何不受影响？” 他说的没错, 现当代大部分高精尖武器都是二战时期发展而来的, 历史更加短。 “你说的没错，其实高科技武器都在倒退。但你忽略了一点，威力和物理法则的影响, 只要这个世界还是受物理法则支配, 那么科技的倒退和削弱都是有限度的, 如果说倒退使得高科技武器的威力都减少了5，那么枪械就几乎没有威力了，而炮弹甚至导弹的威力能到1000或者更高，减少一点也没什么。” 底下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二战以来，人类的高科技武器发展日新月异，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一个比一个威力大，而且大到离谱。 -- 第83页 一颗核弹能摧毁一座城市，全放出来能摧毁整个人类社会。 这导致出现一种很割裂的情况，用的最多的仍然是枪械，也能应对绝大部分事务了，但威力比枪械大的武器比比皆是，论杀伤力和影响范围都比枪械高一筹。 林博士的一番解释，让诸位同事都稍稍放宽心。枪械只是对诡异的伤害减少了，但还能使用，并不是突然不具备威力了，不然整个社会都要乱套了。 阿美正在快乐枪丨战，结果发现子弹打出去没有伤害，大家就都懵了。 “另外，我们也同时发现一种状况，那就是在唯心力量的影响下，超能力者的精神力似乎能对诡异造成伤害。”林博士继续说着学界前沿报告，这些报告大部分都是各地甚至各国研究所互通有无，由原科学界大牛撰写出来的论文。 经过二十余年的调和，在各方政府的默许下，也在生存环境的压迫下，研究诡异现象及事物的学界早就定期互通有无了。 而且氛围很好，科学没有国界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博士提到的学界最新发现，又是让台下的人一阵哗然。 要知道，超能力者之所以能在调查局担当要务，其中一大原因便是精神力，具体体现为【抵御】和【感应】两方面，前者能在面对诡异的时候抗久一点，后者能迅速发现不对劲的超自然现象。 但这些都只是偏向于防御和被动的应对，进攻还是得靠物理武器，有时候诡异比较奇诡，难以通过物理方式解决，那就需要付出比较大的代价了。 可现在说，精神力居然可以伤害诡异？ “具体的教学和研究可以在调查局内网查阅。我现在给你们解读一下，其中的关键。” 林博士打开投影，开始讲解起那篇报告的一些细节。 底下的人连忙打开手机，一边仔细的听着一边看报告原文。 整个报告非常复杂，又是图表又是看不懂的专业名词，又是各种曲线图，又是图解。他们看得头皮发麻，直接翻到应用那一块。 精神力的【攻击】应用非常简单，和【抵御】、【感应】一样属于人“不教自明”的技能，就好比呼吸和吃饭一样。 他们之所以还不会【攻击】，是因为在唯心力量的影响下，这个功能最近才出现。好比一个人突然长了张嘴，还不会吃饭，但迟早会吃饭一样。 报告简述了几种常见的应用方式，一是短暂地附着于武器上，予以诡异伤害，当然这里指的是冷兵器，附于身体上也行，热武器完全不行。二是近距离隔空投□□神，这个近距离大概是不到一米的距离，精神力越强就能投射得越远，但越远精神力伤害就衰减得越厉害。 虽然说应用是不用教，但是如何应用也是有技巧的，用拳击作为比喻，精神力好比拳击手的体力。挥出一拳消耗体力，大力挥出一拳则消耗很多体力，普通人用尽全力打出几拳，人可能就累得要静坐休息，全身发软无力了。 所以，拳击手的一大博弈就是保证拳的力量具备相当杀伤力的同时，还要保证体力不要消耗太多。这里面涉及到两大基本战略，是速战速决还是走持久战。 是一股脑的轰出精神力以求一击建功，还是持久战等待更多机会。 就算是“全力一击”，很多人也无法做到完全的“全力”，总是还有点余力。这是由人类的身体构造决定的，常人连使出几成力气都无法控制精确，需要刻意锻炼才行。 而精神力也是同样的道理，使用是容易的，精确地达到想要的结果，则需要一定的训练才行。 文中也提到他们非常关心的一个点，普通人能不能使用精神力？ 答案是不能，普通人对诡异的抵抗非常弱，原因就在于普通人的精神力孱弱。精神力孱弱，自然也难以使用精神力进行【攻击】。 如果以论文的术语来解释，普通人的心灵强度均值只有10点，而超能力者均值500。 心灵强度也就是精神力的学术术语。 普通人的心灵强度由儿童期发育到成人期，随后变得固定的，很少变化，它与意志力无关，也不能后天锻炼，每个人的精神力略有浮动，但极少超过20。 普通人这么低的心灵强度，也就导致了人海战术相对的失效。要是派遣一大批人去对付诡异，说不定因恐惧而散发的负面情绪就把诡异喂的盆满钵满的，且精神方面的攻击也会因此而难以奏效。 而超能力者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精神力是可以锻炼成长的。 锻炼的方式也很粗暴，那就是接触诡异或诡物。感受里面的唯心力量，自然而然的就可以提升精神力。 但这些唯心力量都过于混沌疯狂，蕴含大量负面情绪，长期处理诡异事件或者使用诡物，会增加各种心理疾病的风险，并且这些风险很难通过心理辅导纾解。 可以说，精神力越强大，就越疯狂。 而普通人锻炼不了精神力的原因也很简单，无法像超能力者那样安全地经历诡异事件。所以调查局也会积极吸纳诡异事件中，幸存的普通人做普通人员，他们的精神力比普通人稍高一点，同时也是为了保密。 当然了，所谓的心灵强度只是一个学术概念，数据也只是根据普遍情况，推算出来的估算值。 学界并没有准确测量心灵强度的仪器或者方法，这玩意和灵魂一样，都是不可观测的。 -- 第84页 当然啦，像是苏茶加入时测试精神抗性的【死灵钢笔】，其实也算测试精神力的半个道具，可惜无法大规模测试，也无法全面测试精神力。 由于缺乏精神力的个人实际数据，所以调查局将内部的人员分级直接变成精神力的分级。 E-A级人员，越高就代表精神力越强大，而衡量其精神力分级的依据，还是以经历处理过多少诡异事件为主。 这也相对合理，处理诡异事件越多，诡异事件越高级，理论上精神力就越得到锻炼，就越强。 当然，这会漏掉一些天生精神力强大的超能力者，但是他们精神力强大会自然而然的迅速升上来，属于锥处囊中。 这些都是无法准确测量心灵强度（精神力）的无奈之举。 自此，调查局也将人员级别，与官职分开了。以前A级人员代表着战区总负责人，华夏算上在任和卸任的战区总负责人，也就不到二十人。 他们固然有A级人员的实力，但是做负责人更多的需要管理方面的能力。 将人员级别作为实力的区别，不再与官职挂钩，使得评级更加合理。 今年调查局的改革措施很多，关于唯心等学术研究一直都没停过，但今年提出的概念额外多。 大家都在摸索，都在调整，一上来就是非常完整的体系与制度，是不现实的。 可以说，整个世界前面二十年的改变，还没有这一年多。 散会了，大家消化着一肚子知识，有些迷茫地走出会议室。 而王茜和万家辉他们也凑了上来，和苏茶寒暄了会。他们三个小队还在江城的人，相约着等会一起吃个饭，不然这次大搬迁，恐怕很久都不会回江城了。 第48章 兽性 “苏队, 当敬你一杯，这次没有你，恐怕我们都走不出大山。”宴会上, 万家辉很热情的敬酒。 苏茶以茶代酒，轻轻的和众人碰了碰。 她不喜欢喝酒, 她觉得酒不但苦，且无甚美味, 她喝了没什么感觉, 但一到量就断片。不过她酒品很好, 据见过她喝酒断片的季瓊同学说，她断片后就乖乖洗漱睡觉, 怎么叫也不理，非常自觉。 这次宴会, 她算是半个主角, 大家都敬着她, 也没人喊她必须喝酒。 这里是一家小烤肉店，他们把店包了, 想吃什么直接点，由店家后厨烤好后送上来，非常私密。 “茶姐，真的得谢谢你, 如果没有你……”胡青峰这个小年轻, 菜还没上就着急喝酒，现在一站起来敬酒就有点上头，说话都大着舌头, “如果没有你, 我都挣不到这么多钱！这次我请客！” 墓碑诡异被定为C级事件, 又在偏远山区，处理难度又大，上面很是体恤，每个人都分了不少钱，光是胡青峰自己到手就有150万！其他人根据贡献略高一些，苏茶最多，足足有500万。 万家辉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吹胡子瞪眼，“说什么呢？不懂规矩。轮得到你请吗，这次我请才对。” 胡青峰酒稍微醒了，“啊这，这也要攀比吗？” 见万家辉还要骂他，这才忙不迭的说：“好好好，万哥你请。” 王茜对苏茶笑了笑，她已经道过两次谢了，她和苏茶都是含蓄的人，各自都明白，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冯超把酒一口闷了，得，这位老兄“都在酒里”。 菜渐渐上了，大家都聊起天来，气氛也逐渐热烈。 苏茶发现，王茜点的烤肉比别人要上的快一点，而且颜色也要浅一点，表皮渗出一些血水，当然，那其实不是血水，只是肉的肌红蛋白。 光是自然放着就能渗出肌红蛋白，只能说明这些肉非常生，大概是肉在烤炉上打个滚的程度。 她吃了一口烤肉，满足的捂住嘴，发出微微叹息。 见苏茶看她，她微微一笑，“老爱好了，隔上几天便要吃一次。” “以前也是这样么？”苏茶问道。 华夏人不常吃不熟的肉，因此配套的检疫、生肉标准可能不是很到位。 “那倒不是，是做调查员以来的习惯。”王茜放下筷子，叹道：“我这个超能力，要时常和野兽们沟通，也要了解它们的喜好。野兽们自然是吃生肉的，每每感应它们吃肉时的愉悦，我就……” 王茜突然用指肚抚摸着唇，一副情难自抑的样子。 好一会儿，她才继续道：“这也算是我们调查员要付出的代价了，超能力者不是那么好做的。” 她没有解释的意思，说完就继续美滋滋的吃肉了。 她吃肉吃得很欢快，像是小女孩一样摇着腿，开心的大嚼着肉。 一丝殷红顺着嘴角，慢慢地往下流。 苏茶若有所思，人靠认知塑造自我，正如王茜，她能和野兽沟通，能模糊感知野兽们的感觉，自然也能感受到野兽们吃肉时的快乐，就像《动物世界》里，那些野兽们大快朵颐的样子。 也许她一开始是不吃生肉的，但是，那种愉悦快乐的感觉体验一回，也就想体验第二回 了。 反正，在人类社会中，吃较生的肉也不是什么罪行。 就像是吃过一种美食，下次还点它一样。 只是，这种结果真的是她自己想要的吗？ 吃较生的肉没什么负罪感，那其他野兽的行为呢？ 如果这些都是代价，那人类又可以付出多少？ -- 第85页 大家吃了一个多小时，上菜的速度慢了下来。 胡青峰给万家辉敬酒，“万哥，万哥，来一杯。” 万家辉也有点醉了，很给面子的一口闷了。 胡青峰继续给他倒酒，抱着他的脖子，喷吐着酒气说道：“万哥，我喊你那么久的哥了，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哥？” 万家辉瞪着眼看他，觉得房间里灯太亮了，看不清人，“你谁啊？” “我？”胡青峰给自己倒酒，酒都倒到万家辉□□里了，“我峰子啊！叔，你忘了我啊？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疯子？”万家辉迷糊了，“哪里来的疯子。” “卧槽，你丫干嘛啊？”万家辉感觉大腿一凉，忙不迭的站起来，抖落一地酒液。 “叔，再来点，我有钱了……”酒桌上，胡青峰已经醉倒了。 宴会结束，各自小队里，没醉的把醉了的人送回家。 临行前，冯超找到苏茶，问道：“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吗？” 他说的是之前在天河村巡逻时，约定去孤儿院看小毛孩的事。 “当然算数，出完这次任务，再回江城就去。”苏茶回道。 冯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孤零零的走了。 “茶茶，这个人好怪哦。”余小双也喝了点酒，憨态可掬的凑上来说道。 “关队呢？”苏茶问道。 余小双张望了一圈，“喏，在哪儿呢。” 关山长也没喝酒，他略尽地主之谊，把其他小队醉酒的人安排好，都一一送走。 调查局开大会，他们一线工作人员开小会，她们小队也是要开小小会的。 具体的调遣任命还没有下来，但是她们也要早做准备了。 他们商量完一些准备事项，苏茶说起王茜的事，她对“超能力的代价”非常好奇。 关山长沉默了片刻，“其实她也不是一有这个超能力就这样的……” “大概三年前，她有一次在郊外出任务，由于情报出了点差错，她被迫困在了一个地下山洞长达三天之久，水粮皆无。调查局派遣人员再找到她时，发现山洞里有大量小动物的骸骨……” “没人知道她在那三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自那以后，她就开始嗜吃生肉了。” 关山长有些唏嘘的说道。 他们这些追寻力量的人，同样也被力量反噬。 拜别了关山长和余小双，苏茶回到了家。 她突然想起会议上，林博士提到的B级事件的“里世界”，于是打开手机查阅了一番。 【B-012蜡人镇事件】 【您为C级权限，现转接至C级权限档案资料。】 【蜡人镇出现在***（权限不足，地点隐去），该地方一夜之间开始“蜡化”，疑似变作奇异规则的地方。蜡人镇里的人对于自身和周围的变化似乎一无所知，照常生活，一位调查局一线员工偶入蜡人镇，才发现怪异。】 【该地与现实世界规则不同，且蜡人镇地界自诞生起就慢慢扩张，蜡人镇一切事物都具备模因感染的能力。里面的事物和人都会向着完全蜡制而变化，最后会变成***（权限不足）】 【解决方法：您的权限不足，暂时无法查阅】 地下还附了两张图，一张是一个蜡人的正面照，他面朝镜头，脸上带着笑容，面容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就是皮肤略微发黄，脸上的肌肤非常平滑。细细一看，便会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好像蜡像馆里的蜡像一样，精致但失真。 另一张则是蜡人镇的高空俯瞰图，整座小镇在太阳下微微发黄，散发出迷离的色彩。依稀可见小镇的人都在正常生活，小镇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在运作着。 苏茶看着这张图片，顿时感觉精神微微刺痛，看似祥和的蜡人镇给她一种恐怖的感觉，感知也不断提醒她这个地方十分危险。 她顿感诧异，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这个地方的恐怖依旧能通过照片隔空传输。 这还是该地应该已经被调查局收容控制或者毁灭的情况下。 怪不得调查局的要分级分权限了，不然光看这些材料，普通人员都能可能因此受到心理伤害。 查阅完资料，苏茶索性试一下今天开会知道的精神力应用。 她去厨房找了把菜刀，按照论文所说，不拘是什么武器，但你心理层面上要认可它是武器，也就是说一栋大楼是不行的，随便找截木头也是不行的，但如果是特别危急的情况，根本没有称手的武器，那么这截木头自然也就被你性命所赖，升级为“武器”了。 可以，这很唯心。 她手持菜刀，不断沟通心灵，没一会儿，她便感觉整个菜刀表面都附着了什么。用肉眼看不到，用精神感知也很勉强，如果不是她感觉她在“输出”什么，她恐怕自己也很难感知到这层附着。 她只输出了几秒，就停下了。 闭眼略微一感知，发现精神确实疲惫了些。 论文说，精神力的恢复需要静养休息，通俗点来讲就是睡个好觉，除此之外，保持心情愉快或平和、冥想、瑜伽甚至打坐、入定都有用处。 苏茶反复试验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如论文所说，精神力用起来确实不难，但是有技巧的使用有点难度。 而且这玩意就跟“力”一样，难以观测，你挥拳用了多少力，在造成结果前是很难知道的，精神力同理。 -- 第86页 不知道是不是使用精神力的后果，苏茶觉得今天格外好眠。 第49章 武 远方是群山, 几片林，近处是田野阡陌相交。 不大的村子里，此时正是鸡飞狗跳, 每家每户都沸腾了。 有村官进驻，不停地跟村民们讲政策, 劝搬迁，一开始是挨家挨户的通知, 后来干脆聚到村委会里, 一齐讲了。 而村外, 一处交通发达的高处，此地建立起营地, 来作为搬迁的中枢，负责周围几个村子的搬迁工作。 搬迁完此地, 就在下一个地方建立营地, 把过场再走一遍。 营地里搭起了一个个简易房, 大部分人都在忙碌的走来走去。 搬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有大量文书工作要处理, 前期核查村里实际人口，宣讲政策，中期要调度物资，安排搬运路线, 后期要协调矛盾, 帮助村民融入新环境。 一天前，营地里来了一队人，他们非常神秘, 是坐直升飞机来的, 一直住在营地最深处, 也没有出来。 营地的长官倒是没有告诫不要打扰他们，营地的人都忙得飞起，也没有探究的打算。 此时，营地深处的简易房，关山长正在看书，只见他沉吟许久，念道：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声音透亮，字音清晰，堪比播音，如果忽略掉他是在唱歌的话。 “老大，你在念什么呀？哪有你这么唱歌的啊？”余小双坐到他对面，伏在桌子上去看书的封面。 《儿歌大全》。 “不会吧？”余小双咯吱吱的笑了，“老大你在学怎么唱儿歌吗？” 关山长无奈道：“队里不是有个诡物【伤感头盔】吗，我琢磨着也要练练了，戴那个头盔需要唱歌才能使用，所以最近都在看歌词。” 他又纳闷道：“怎么唱个歌就这么难？” “噗哈哈”余小双乐了，“老大，你小时候都没有唱过儿歌吗？” 关山长大挠其头，“没啊，小时候在大院里生活，都去玩打仗游戏了。” 余小双又笑了会，提出了一个有效建议，“老大，光看歌词是学不会唱歌的，你得听声音啊，学会那个调，唱歌就容易了。” 关山长恍然大悟，“原来得这么学。” 说完他就捣鼓起设备，从网上下一些儿歌资源，这里的网不太好，而他还有很多歌还要学呢。 “不过，老大，你怎么挑了这首歌啊？不是说要选含有负面情绪的歌吗？”余小双好奇问道。 “这歌不就挺伤感的吗？”关山长说 “你看啊，歌词里写了‘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对于没有妈妈的人来说，这歌不就挺伤感的吗？而且，我觉得诡异都没妈妈吧，说不定这歌有奇效。”关山长认真解释道。 “噗哈哈”余小双又乐了，没想到关队这么木讷的一个人，竟也是个逻辑鬼才。 “老大，我也想用一下诡物，我还没用过呢~”余小双娇气道。 “那你也把歌练起来，等有机会了就让你试试，这诡物平时不能乱用的。对了，等会跟苏茶说一下，这件诡物毕竟是她的……” 两人的声音渐渐变弱，传到苏茶屋子里时，只剩下露水滴答在小窗外的一声响。 苏茶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她也在看书，不过是武学书。 精神力的应用【攻击】最好附着到武器上，那么选一个趁手的武器就尤为重要了，与此同时，使用武器的技巧就也要学习了。 毕竟与诡异作战，不说非常飘逸、好看的套路架势，最起码的快狠准得会吧。 所以她们得学习一些基础技巧。 苏茶点了点平板，屏幕亮了起来，显现出一个暂停了的视频，她一点，视频里的人又流畅的打出一套动作，与此同时还伴随着讲解。 “华夏传统武术，讲究点到为止。内止懦弱，外止暴力，已彼相对，方为武德。” “习武练艺，追寻五到，五到亦即眼到、口到、心到、手到、脑到。所谓眼到，一为克敌先机，将对手的动作尽收眼底，二为刀随眼至，眼到刀到。所谓口到，一为发出吼叫，以作壮胆，胆气盛则招式厉，二为恐吓对手，不战而屈人之兵。” “心到，意为刀随心动，练功时要用心，出刀时要随心，要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手到，乃一切之外功，一为练功勤奋，知行合一，二为手刀合一，要做到刀为手臂的延伸，方为圆满。” “脑到，此为习武练艺之上乘。套路架势，终有老时，要不断革新，博取百家所长，才能令武术真正为己所用。一招一式，亦不可拘泥于套路架势、师傅传授，要琢磨出自己的理解，方能化腐朽为神奇，应对百般困境。” “……要做到五到，并非一日之功，假使一日自认做到其中一到，或自认五到俱全，那也必有未竟之功，仍需努力。须知武学一道，博大精深，源远流长……” 讲解结束，视频里演练的动作也来到了尾声。 这个视频画质很老，还有点斑点和不清晰的地方，是上世纪的产物，那时候还是有相当多的真功夫流传的，苏茶依托调查局，找了许多这样的老视频作为学习材料。 武术，说白了就是杀人技，民国乃至建国时期，武术没落，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真功夫没人学了，学起来太累太苦了，学完还没什么用——街头械斗的时代早已过去，而且有槍了，苦练的拳脚性价比就低了不少。 -- 第87页 一部分的武术家明白了，开道场就得教一些套路把式，这样公子哥们练起来轻松，耍起来还帅，完完全全走的是强身健体的路线。此时的师傅还是有功夫的，但就这么传了一代两代，真功夫就越来少了，混着那些徒有虚名的把式，就更难找了。 苏茶回忆了下教学的要点，走到院子的空地上，站定姿势开始挥刀。 传统武术要从扎马步开始练起，既锻炼意志力，也打磨身体。但这些熬时间的功夫苏茶不需要做了，她的身体素质现在非常了得，堪比成年健壮男性，普通的都市男不一样比得上她。 她选武器的时候琢磨很久，最终还是选了现代最普遍，发展历史最久的刀，再结合她自身需要，最终通过调查局的渠道，买了一把□□，大概比小臂长一点。 其实也没什么可选的，别看武器那么多种类，但是武器越怪，死得越快。符合现代人携带习惯的，要么就是短剑，要么就是刀，短剑宜刺，刀宜砍，相比之下还是刀更适合她。 挥刀，练的是动作和力的结合。 每一次挥刀，都能感觉手臂乃至肩膀，进而扩延到腰部、全身的发力。 每一次挥刀，都能看到刀斩在空中，弧度与速度，阳光洒在不同位置的刀身上，折射出的光芒。 每一次挥刀，都能感觉与上一刀不同，但又有共鸣。 挥刀，是练武必练的，这是再基础不过的训练了。 就算是成为了武学宗师，拿起武器与人战斗时，也离不开挥、砍、挑、刺、斩等几个动作。 可以说，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也是最终极的东西。 苏茶练了一个多小时，上半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别看挥刀这个动作看起来很简单，但一个标准的挥刀要调动循序渐进的全身的力量，坚持下来就特别累。 她抹了把汗，把放在旁边的水拿起，咕噜噜的灌。 “哇呜！捕捉到一只刚训练完的茶茶酱！”余小双突然从一旁跳出来，兴奋道。 “我浑身都是汗呢。”苏茶把余小双稍微推开。 “我就是要和茶茶贴贴！”余小双震声道。 “好了，别闹了。”苏茶问道：“你想好选什么武器了吗？” “哎呀”余小双顿时愁眉苦脸，“没想好啊，总觉得好像都不错。” “你干脆买把匕首吧，权当做防身了。”苏茶淡淡道。 小队里，她和关山长都算是主攻手，平时正面战斗也轮不到余小双。 真到她也要使用精神力的时候，那必然是危机时刻了。 余小双想了想，眉开眼笑道：“好啊，我这就去买。” 她跑回自己的房间网购了，过了一会儿又跑出来，“茶茶，你帮我看看，是这个好还是这个好？” 苏茶一看，两把匕首大小和功能接近，就是花纹和款式有点不一样。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苏茶无奈了。 晚饭的时候，关山长详细的说了他们的任务。 日常任务是巡逻，排查神一教和诡异事件的存在。 然后就是把超自然现象保持在一个可控范围内，超自然现象现在太多了，具体细化的话，连树木不自然加速生长，野生动物莫名进化都算。 苏茶他们只需要把控那些大型超自然现象，比如说野猪袭击人类聚集地、大量鸟类聚集，确保它们不会阻碍搬迁工作。 “吃完饭，我们就先去附近踩踩点，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了。”关山长严肃的说道。 “是是是，正好散散步。”余小双摸了摸肚皮，俏皮的说道。 第50章 水里的巨物 营地这一片区域有四个村子, 分别是上田村，中田村，下田村以及尾田村。 其地理位置也是沿着一条河流和田地, 顺流而下，按照名字排序。 古人起名真的很随意, 某人驱车去某地，下车一问, 到了牛角村, 走了一会儿再问, 牛首村，再走再问, 牛脖子村，他绕了一圈, 发现这个地方如庖丁解牛般把整只牛都安在了村的名字上。 离营地最近的是下田村。 苏茶她们就在村子外走着, 出了营地, 离村子有点远了，七拐八拐, 整个田园才鲜活起来。 田野一片翠绿，不知道打理时有没有野草过于丰盛的烦恼。 河岸边，水草丰盛，蛙叫虫鸣, 呱呱蛐蛐的, 此起彼伏。 这里的水草旺盛到什么地步呢？小河是一条沟壑，岸边立着两排稀稀疏疏的小树，然而那河都被水草遮盖了, 一眼看过去竟找不到河面。 只有水草微微随着波澜浮动的时候, 才能看见那一丝水光, 以及河流的存在。 河里的水草多是苦草，还有数量不少的芦花，它们有的结出了芦穗，有的结出了蒲棒。像一串串苏茶小时候吃过的淀粉肠。 一朵朵小白花和说不出名字的艳的大花，正开得透亮，想必下面结了不少野菱角。 看到这幅美妙的田园风光，余小双心情也妙极了，她捏着新扎的大辫子，一蹦一跳的说道： “哇，比上次我去的农家乐环境还要好。” 关山长不断观察四周的环境，随口应道：“喜欢那就住久点。” “那还是不要了，这里网络好差，我这个现代人受不了不能看剧的日子啊啊啊。” 关山长没有搭话。 -- 第88页 “老大，你为什么不说话？”余小双问。 “我下了好多电影和电视剧。”关山长回道。 “啊？”余小双懵了，“老大你居然这么机智！” 关山长吐槽道：“这不是基本操作吗？你没有出差、轮值过吗？” “没有啊！”余小双郁闷道：“我就是经验太少了，什么也不知道。” “嗯，知道了。”关山长回道。 余小双奇了，“知道什么？” “加大训练量。”关山长用淡淡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 “你，你你你，你是怎么能用36.7度的小嘴，说出如此冰冷无情的话！”余小双假意悲愤道。 关山长看了她一眼，“什么都不知道，这是训练量不足的问题，加大力度就好。” 关山长粲然一笑。 余小双哇哇直叫。 “老大，我们这个任务要持续多久啊？”余小双问道。 “搬迁起码要一个多月吧，他们拖家带口的，来回运输都得好几趟。” 余小双郁闷了，“啊，还要这么久啊。” “嗯，如果这里进度快的话，可能会把我们分到其他地方。”关山长说道。 在一些大县城，其实是会配备超能力者的，他们负责周围区域的超自然事件的排查，大部分都是D级人员，有些人甚至没有直面过诡异。 就算是没有超能力者，调查局在地方县城也会有工作人员，比如之前墓碑诡异事件中，白石县里的工作人员。 一些大的村落也会有工作人员，主要还是看区域和人口密度。 余小双听到有可能还要出任务，又“啊”了一声。 关山长安慰道：“没事，正好这段时间给你安排个特训。” 余小双“哇”的一声，差点哭出声。 她连忙抱紧苏茶的手臂，“茶茶，队长他欺负我！” 挂机中的苏茶突然被cue，想了想，认真道：“我最近也是有认真训练的。” 她捏了捏余小双的小手臂，“你也是该好好训练了，不然以后跑路，都要落后于人。” 余小双被队友背刺，眼泪汪汪的，看看苏茶，又看看队长。 “别看了，苏茶比我都厉害，别想着她和你一起训练。你还是跟着我吧，我帮你加加餐。”关山长对余小双露出和善的笑容。 在余小双欲哭无泪的表情中，关山长制定好了她的训练计划。 在日常工作之余，锻炼身体素质，以及一定量的搏击、冷兵器和槍械训练。 余小双虽然前面撒娇卖乖，但是她也知道训练是为她好，现在诡异事件的强度和密度越来越高，他们也要提升素质才能更好的应对。 于是也乖乖的制定闹钟，并主动要求加大训练量。 “平时还有巡逻工作的，你真的撑得下去？”关山长怀疑道。 “我行的，我可以！”余小双一脸加油打气的奋斗样，不知道是在回应关山长，还是在给自己加油。 她知道队里就她能力最弱，超能力基本没用，精神力也不算厉害，体能更是水。 以前她们队只是打打辅助，现在要负责处理诡异事件，她可不能再拖后腿了。 余小双姑娘在心里默默起誓。 “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关山长说道。 余小双抿紧嘴唇点点头，生怕自己绷不住了，会很没骨气的叫关山长削减一些训练量。 起码要坚持几天吧，她心想。 关山长又说起，他们要巡逻的范围比较大，可能有几天需要野外露营，调查一下边缘地方有没有什么情况。 突然，余小双眼角余光看见小河里钻出一道黑影，又迅速潜了进去，留下几许水花，和一溜被扰乱的水草。 “等等！”她连忙叫停了两名队友，“我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从那里钻出来。” “是鱼吧？”关山长说道。 “很大很大，大概有一个人那么大。”她指着小河中央，补充道。 “你确定吗？这么一条小河，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生物。”关山长说道。 他说的不错，这是附近四个村的母亲河，也许某些地段大到能撑船，但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生物。 “我不太确定……”余小双又有点犹豫了。 她刚才只是眼角余光扫到，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不科学，这么小条河，怎么养得出这么大的东西呢？ “我们先去看看吧。”苏茶说道。 她们走到河边，这才发现河流比她们想象中要宽阔许多，河岸有大量的野草，她们还以为那就是岸了，没想到野草里水汪汪的。 关山长在附近寻了根两三米长的长树枝，拨开厚厚的水草和浮萍。 然而河岸的宽阔远超她们的想象，她们站在河岸边缘，树枝根本碰不到余小双看到那东西钻出来的位置。 于是关山长脱掉鞋袜，把裤管卷起老高。 一边拨开层层叠叠的水草，一边大力拍打着水面，企图激发那只莫名的巨大生物。 而另一边，苏茶和余小双也脱掉鞋袜，站在浅水区随时准备支援。 水草又厚又多，关山长很费力才能拨开一点。 下面别说什么巨物了，连条鱼都没有。 关山长一丝不苟的慢慢推进，水位渐渐来到他的大腿，此时他伸出树枝，也接近河中央，那只疑似巨物出现的地方了。 -- 第89页 关山长如摩西分海般把水草分开出一条道路，水草下的河流，缓慢的流着，浑浊而看不清底，很能激发人的恐惧。 未知、幽闭、压迫。 像是随时都会有一条噬人巨物，从看似平静的河水中窜出，然后一口吞掉她们。 余小双光是替关山长想想都觉得害怕，她都想把他喊回来了。 关山长用树枝拍打了一会儿水面，又把水草四处搅了搅，都没有什么反应，正当他回过头，向她们示意的时候。 意外出现了。 水底下，一道黑影迅速的接近，它一直在附近梭巡，直到目标露出没有防备的后背！ 余小双的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了，她大声预警，然而有人比她的声音还要快，几乎是黑影出现在视野范围的一刹那，苏茶就扑进了水里。 关山长刚回过神来，只听见身边“咚”的一声响，然后是一道水花，接着又是一道水花——如帘幕般泼洒过来。 关山长一抹脸上的水花，只见苏茶双手扣着巨物张大的大嘴，巨物甩动尾巴，掀起一道道幕帘水花。 光凭它甩动尾巴的动静，和哗哗作响的水浪，都足以显现它非凡的力量。 然而，即便是如此凶悍的巨物，其头颅也被苏茶死死扣住，不能动分毫。 关山长和余小双目瞪口呆，这场面太震撼了。 有点像钓鱼客抱着巨物微笑的画面，然而此刻巨物和钓鱼客都在他们眼前。 苏茶抱着巨物纹丝不动，眉毛却微微皱起，“谁来帮把手，我不会游泳。” 最终，她们仨合力把巨物搬上了岸。 只有亲手接触到这只巨物，他们才感受到巨物反抗的力量，以及能一下制服这只巨物的苏茶的恐怖之处。 但又转念一想，比巨物还凶悍的苏茶，站在腰那么深的水中，说不会游泳，好像又怪可爱的。 巨物上了岸，挣扎的力度变少了很多。 原来这是一只两米多长的大鱼，它有两根硕大的胡须，看着像是鲶鱼。 怪不得了，村里老人经常说，鲶鱼什么都吃，这条河这么多水草，然而却见不到什么鱼虾，应该就是被它给吃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一键感谢出了点问题，没感谢出来。感谢小鱼吃虾米的1瓶营养液，感谢黑心白莲花的1瓶营养液，感谢云云云风的2瓶营养液，感谢linzq的188瓶营养液！感谢大家！欢迎大家发评论呀~ 第51章 鲶鱼的吃法 岸边, 苏茶仍然扣着鲶鱼的大嘴，怕它挣脱开来跑了。 事实上，大鲶鱼瞪着一双眼睛, 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完全躺平了。 余小双俯下身仔细看大鲶鱼, 发出“哇哦”的一声惊叹。 然后，大鲶鱼空荡荡的大嘴传出同样的回音, 那声音低沉发闷, 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 余小双一下就被吓到了, 待明白这是大鲶鱼发出的声音后，怒向胆边生, 举起小拳头想给大鲶鱼来个狠的。 不过，她瞪着大鲶鱼, 大鲶鱼也拿着死鱼眼看她, 嘴里一开一合的。 她那小拳头还没鲶鱼的胡须大。 于是她悄悄的把拳头放下了, “这次就算了。” “这么小条河，真是难为它了。”关山长说道。 他刚才拿手臂粗略的丈量了一下, 大鲶鱼大概有二米五长，算不算入侵物种还不确定，但长这么大，肯定也是在唯心力量影响下的产物, 属于超自然事件。 “能吃吗？”余小双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于是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这么大条鱼, 肯定是不能放回去的，不说祸害河里的鱼虾蟹，它嘴这么大, 又是杂食, 寻常的家狗、家鸭都能吞了, 万一继续生长，可能连出来游水的小孩都可以一口闷，威胁太大了。 “这种野生鲶鱼，肉质好像特别好。”关山长说道：“小时候在老家吃过。” “而且鲶鱼很好吃，用油炸一炸，隔壁小孩都馋哭了。”余小双吞了口口水，连忙补充道。 显然，隔壁小孩竟是她自己。 连苏茶也想了想，“我记得我看过一本书，里面就提到阿美力肯就格外喜欢吃鲶鱼，尤其是炸鲶鱼，摆脱了鲶鱼皮和皮下脂肪腥味过重的缺点，加强了鲶鱼肉质鲜嫩，没有鱼刺的优点。再蘸上一点沙拉酱、千岛酱和蛋黄酱……” “你快别说了，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余小双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 三人面面相觑，关山长试探道：“那，要不——” 三人都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苏茶扣住大鲶鱼的阔嘴，把它一提，就抗在了肩上。 关山长看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二米多长的大鲶鱼，大概500斤到600斤，就这么扛着走了……走了？ 关山长和余小双默默跟着，扶着鱼尾就回营地了。 去皮拆骨，小刀一挥，皮下脂肪全都切走，再随意切成差不多大小的长条小块，虽然说是小块，但也有手臂大小。 余小双吃鱼心切，很是殷勤的负责了大半的工作，关山长也卖了一膀子力气，负责切切砍砍。 将生粉加入适当清水，再加点酱油和料酒、十三香腌制，然后直接烧滚油锅，下去猛炸，待到表皮金黄后捞出，再下锅复炸一小会儿，这样出来的炸鱼更加酥脆。 -- 第90页 炸出来的鲶鱼，满满登登的堆在那里，像是一座金山。 显然，这个样子的它，比起之前那副张大嘴要吃小孩的模样，要可爱不少。 再做几个蘸碟，她们营地没有千岛酱蛋黄酱，但是食盐、辣椒面和孜然粉这些还是有的，调了几个大碗。 望着不断冒升着热气的炸鲶鱼，余小双仿佛看到了金山，瞳孔里已经完全是炸鲶鱼的形状了。 “做了这么多，我们又吃不完，要不要送点给别人吧？”余小双突然从天堂回归人间，询问道。 “行啊。”苏茶直接道。 “我也没意见，反正都是你做的。”关山长说道：“不过，你竟然在这种关头还能想起别人？” “什么嘛！我想是那种不懂得分享的人吗？”余小双嗔怪道。 “不是。”关山长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先吃为敬，然后再说其他呢。” 余小双刚想反驳，可是面前的金山光是看着就充满了冲击，她口中口水集聚，忍不住狠狠地吞咽了一口，然后，肚子里又极其配合的响起了一声蠕动。 她大为羞恼，抄起一块炸鲶鱼就塞进了关山长的嘴里，“喝呀！” 最终，余小双还是没有“先吃为敬”，她先把金山都分给了营地里的其他人。 她在营地里与一些人有旧识，在她们的帮助下，每个简易房都按人头分了一些，还贴心的配备了蘸料。 此时也来到了傍晚，于是，忙活了一天的工作人员回到了营地，就可以吃上香气喷喷、热气腾腾、口感酥脆软嫩的炸鲶鱼了。 余小双向他们科普鲶鱼之间的不同，以及野生鲶鱼的可贵。 不一会儿，营地里就满是欢快的笑声，大家的情绪都放松了不少，工作压力也暂时得以放下了。 苏茶和关山长，仿佛能看到余小双头顶上不断冒起的社交+1+1的字样。 等到余小双忙活完一切，回到她们的简易房。 金山只剩下一小盆了，它就那么低矮的散落在盆里，一点都没有辉煌的样子了。 苏茶和关山长一直都在等她，现在也终于可以开吃了。 余小双拿起一根炸鲶鱼，开心的大嚼起来，然后愣了愣，继续开心的大嚼，“果然，分享后的食物才是最好吃的！” 苏茶和关山长也吃了一根，放久了的炸鲶鱼已经不脆了，表皮凉了，更是油腻凸显，虽然内里依旧嫩滑，但是口感已经大不如刚出锅的状态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余小双为什么人缘那么好，朋友遍布各个部门了。 ———— “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一个都做不了了。”一大早上，余小双充满朝气的声音便在简易房的院子里响彻。 “哪来这么多废话，最后一个。”关山长没好气的说道。 “上一组你也是这么说的！”余小双理直气壮的说道。 “哦？很有活力嘛，那就再加两组！”关山长说道。 “啊！”余小双马上作出一副快要累瘫的样子，“真不行了……” “快点。”关山长喊道：“等会还要出任务呢。” 于是余小双在她自己的哀嚎声中，又加练了两组。 在关山长制定的训练计划中，余小双一大早上便要起床训练，然后吃过早饭便去巡逻查探情况，晚饭后再训练一会儿，充分利用所有空余时间，同时也不影响工作。 一提到训练，或者干脆就是在训练中，关山长就会变了个人似的。 就像职业健身视频里的教练，老是鼓励你“最后一个”、“再来一个”，各种打鸡血，但其实还有很多组。 可怜的余小双被疯狂忽悠，干劲满满的完成了好几个“最后一组”，结果还有一组。 至于苏茶，早早地就带上了干粮，去村里调研了。 村里的人起得很早，但实际他们又不需要早起了，以后他们就要告别这片家园，告别他们的土地了，这些仍在生长，仍需耕作的农作物也将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有些人早早地起了，但又不知道做什么，他们把锄头等农具拿出来，然后又放回屋里，最后干脆蹲在家门口吃早饭。 其实，他们有不少人在最近的思想工作下想明白了。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吗？ 大家都拼了命的往县城里赶，那肯定是县城生活好啊！ 县城里的人优哉游哉，什么也不用做，钱又多。 现在，他们也有机会成为城里人啦。 政府说什么集中资源办大事，要把他们迁到城里去，还包分配哩 ——这是村官们因应情况，给出的最通俗的解释。 详细讲解里面，当然是上面有个总方针，总政策，然后现在要征收他们的地，统一发展，再在城里补偿房子。 苏茶走在村里，有些村民已经起了，又没什么事做，索性在村头村尾又或是哪位“消息灵通”人士的家里三三两两的聚着。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飞快地从苏茶身边窜过。 在他身后，一声叮嘱这才慢悠悠的响起： “别去水里玩，有水猴子！” “知道啦——”小孩应道，声音已经老远了。 水猴子？听到这个词，苏茶想了想，常在城市生活，倒把这种拥有悠久历史的传说给模糊了。 -- 第91页 她在调查局任职后，对这种都市怪谈、传说、奇事，都补了不少课。 据不完全统计，在有水的地方，就有水猴子的传说，越是水乡的地方，水猴子的故事就越多。 从根源上考证，水猴子的传言有可能是古时的家长，为了防止小孩去河边玩耍不幸溺死而编造的。在长久流传的岁月里，水猴子也因为其与水的强关联，有了更深的传说色彩。 水猴子和水鬼几乎是画上等号的，某些地方水猴子就是水鬼，是溺死者的鬼魂所化，变成细瘦矮小，形似猴子的存在，喜欢拉人下水，或是与游泳者在水下角力，以此来害人。 水猴子有个特点，那就是在水里就力大无穷，非常厉害，离了水就不行了。 在这点上，水猴子和霓虹的河童有点像，或者说河童就是水猴子流传到霓虹的本土化怪物传说。 其实说起来也有点意思，水猴子会害人溺死，溺死者又会变成水猴子。 那两个水猴子到时候会不会面面相觑，然后打起来？ 第52章 毛人水怪 苏茶找到一群聚着的人, 问道： “听说你们这里有水猴子，是么？” 那几个大妈老早就注意着她，见她发问, 其中一人顿时警惕道：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啊，工作人员哩, 城里来的。”另一人说道。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胸前的蓝色牌子。 苏茶大大方方的展示牌子，她们调查局的人, 自然也是有明面上的身份的。 “工作人员问这个作甚？”一人说道, 语气还是不见平和。 苏茶刚刚就听见了, 一群人聊天就属她声音最大，对搬迁也颇有微词——她家刚修了房, 不太舍得搬，搬了那不就和大家没区别了吗？要搬也可以, 得把她修房子的钱补偿一下。 “我是一个作家, 下乡来采风。”苏茶微笑道。 这话一说, 大家就热情了起来。 “作家？哎呀，作家！” “那你可得帮我们多说几句话啊。”先前那个很刻薄的女人, 此时也笑开了花。 “我们这儿多好啊，山好水也好，你多写写。” “是啊，你有什么就问我们！” “她刚才是不是问水猴子？” 叽里呱啦说了一气。 她们好像对作家有奇怪的认知, 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觉得作家是揭露现实，表达当地人文风貌，作品深入人心, 又具有批判价值。 类似记者和作家的融合, 只要作家写得好, 那么小说里记录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苏茶也无心纠正她们，只是又问了一遍水猴子的事。 “水猴子啊，那可了不得哩!” “水猴子白天待在水里，晚上出来活动，还可以变化身形。两只眼睛还能射红绿灯光哩，生的是青面獠牙，好似夜叉！” “听说它遇见女人就抓走她的奶，遇见男人就偷他的蛋，遇见小孩就直接淹死！” “我还听说它在水里一夜能游千里，一跳出来就能飞到空中，在雪地里也能滑。” “啊？它怎么又偷男又偷女，它要那玩意干嘛？” “不知道啊，据说是大补，你家男人没吃过？” 几个女人开起荤笑话来，战斗力凶猛，话题迅速歪楼，苏茶连忙把话题圆了回来。 “不过，我们村倒是没被水猴子害过，听说隔壁上田村有人被水猴子害了。” “你说的是大猛是吧？我也听说了，那么高的一个汉子，去河边撒泡尿的功夫，就被水猴子拖下水，活活溺死了！” 女人七嘴八舌的说起听到的见闻八卦，大多是一些空穴来风的东西，但她们不约而同的对水猴子的存在十分笃定，好像确有此事一般。 尽管她们对水猴子的描述不是完全一致，但考虑到这是乡野口口相传，她们讲得也算是高度一致了。 苏茶本能地发现不对劲。 按理来说，这种乡野传说虽然各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版本，各个地方又由于口口相传变得较为一致。但是如此内容详实，又讲得有眉有眼的，非常不合理。 要知道，大家最喜欢聊的八卦永远是关乎人的，这种怪谈传说的传言本身传播性就弱一点，要做到大家都高度一致，绝非易事。 “水猴子的说法，是谁讲得？”苏茶问道。 她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刻意在传播这个故事，打造了这个版本的水猴子，所以她们的内容才高度一致。 “啊？”女人们茫然了，“没有啊，老早前就有啦，你不信去问村里的老人哩！” 她们信誓旦旦的说道。 苏茶眉头一皱，不是有人在刻意传播？ 她又和她们聊了聊，确定村里没有其他怪事了，便说道： “那你们带我去吧。” “真要采风水猴子啊？” “水猴子有什么好写的？”有人嘀咕。 “你懂什么写作，人家可是大作家哩。” 她们把苏茶带到老人家，并且开了个话头。 这位老汉想了想，声音低沉：“水猴子啊，当年可是死了好多人。” 老人咕咕哝哝的细细讲来，他对于水猴子的描述大差不差，但是补充了很多案例，都是他还在做工的年代，听说的各种遇见水猴子，或是水猴子害人的故事。 -- 第92页 由于年代久远，老人的记忆也不太清晰，再加上他口齿不清，表达能力也有点问题。苏茶大致听不到什么有力证明，大多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的。 拜别了她们，苏茶又在村里随意的逛了逛，问了一些人有没有听过水猴子。 大家的说法出奇的一致，水猴子确有此事，并且某某还见过，又或是某某被害了，但就是没有人亲眼见过。 苏茶想了想，还是很谨慎的将具体信息写了一个小报告，发给了负责第五小组的后勤组，要求他们收集这个地区的相关传言和信息，最好确认这个版本的水猴子传言源头在哪里，又究竟流传了多广。 调查完村里，苏茶又回到了营地。 关山长和余小双也调查完了，他们去排查附近的农田了。 有了昨天的经历，余小双很兴奋的想要继续去捉大鱼。 关山长想了想，孩子最近挺乖的，那就先沿着河边排查河岸区域吧。 这么乖，晚上奖励两组加练，不过分吧？ 得到队长允许的余小双丝毫没有晚上要遭殃的觉悟，一脸兴高采烈的去找大网和大织布袋，提前做好了丰收的打算。 她背着大包小包，像极了出门春游的小学生。 可是一路上再也没有发现大鱼的踪迹了，拨开厚厚的水草，也能时常看见小鱼小虾了。 余小双有点难过，她们也不懂捕鱼，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再也捉不到昨天那样的大鱼了。 其实也不是为了鱼，更多的是为了那份快乐吧。 她们沿着河一直走，走了很久，直到远方的轮廓出现上田村的影子。 余小双拿着网去河边，呼唤大鱼，作最后的努力。 苏茶和关山长就站在岸上聊天，聊“水猴子”的事。 “我小时候也听说过，我老家也叫‘河水鬼’，属于五伤之一，喜欢害人以超脱自己，也有一说是他们变了鬼，厌恶生人，便以他们身死的方式害人。” 五伤是指水、火、刀、绳、毒、虎，古人认为死于这六种方式的人，心里有怨，很容易变成鬼。 比如死于绳的，就会变成吊死鬼。时常骗人去看窗外的美景或者美人，如果那人上当伸出头，那就再也缩不回来了。 “你觉得她们说的是真的？这里真的有水猴子？”关山长问道。 苏茶明白他的顾虑，传说是传说，现实是现实，目前还没有哪一桩传说变成了现实。 唯心力量催化诡异事件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一些人的集体传说并不能直接催化出诡异事件。 她还没有回话，河岸边就传来余小双的惊呼。 他们连忙赶了过去，只见余小双蹲在地上，面前半埋着一只童鞋。 那是一只很新又很久的鞋，很新是因为它像是刚被遗弃没多久，身上沾着的泥沙等痕迹非常少，很旧是因为它和农村里大部分人的鞋一样，用了很久，磨蚀得厉害。 不但如此，再往前一点，水草杂生的地方，还有半件破碎的衣服。 余小双见大家的脸色都很严肃，有些不安的问道： “会不会是村里人把东西扔到河里，然后飘到了这里？” “怎么可能。”关山长立马反驳，“你没见到他们是怎么节省的吗？一件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就算没弟弟妹妹了，好的衣服是‘送礼’佳品，差点的衣服变作缝补其他衣服的布料，实在差得不能穿了，还能当抹布。” “你说，这样的衣服怎么可能随便就扔了。” 余小双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年轻了，还有许多东西还要学习。 她们把这个河段都找了找，又找出几截碎掉的布料，但是拼不出一套完整的衣服。 她们回到营地，后勤人员恰好把收集到的资料发了过来。 原来，她们听到的这个版本的“水猴子”，和上世纪五十年代流传非常广的“毛人水怪”事件非常相似。 这是二十世纪华夏最大的谣言，其传播过程中酿成了巨大的社会恐慌事件。有许多敌特、地主、流氓假扮水猴子，扰乱社会秩序。 其传播范围之广，造成的危害之严重，都属罕见。 光是因散播、造谣“毛人水怪”而被逮捕的，各地加起来就有上千人。 事件影响的普通人、村官干部不计其数，甚至事件中被误打死的牛羊牲畜，也不少。 而上田村这一块，当年因为兴修水利，也接触了“毛人水怪”的传言，也“如火如荼”的闹过一阵水猴子的事情。 后来“毛人水怪”事件越演越烈，竟然惊动了上面出手整治，然而这时上田村这块又因为没处于事件中心，再加上位置偏僻，上面有意降温，反而没怎么被大力“辟谣”。 以致于，时至今日，上田村这块仍有水猴子的传言，并且水猴子的描述和当年“毛人水怪”高度一致，其所做的事件也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茶里川的30瓶营养液，感谢v.v的2瓶营养液，感谢寂若安年的8瓶营养液，感谢云云云风的2瓶营养液！感谢大家！最近真的好冷，大家要注意保暖。 第53章 寻找水猴子 上田村。 此地还没有正式开始搬迁, 但是各种消息像插了翅膀般飞来飞去，上田村的村民都坐不住了。 -- 第93页 “老乡，我们来问个事。”关山长一脸憨厚。 “哎呀, 是官哩，上田村啥时候搬？” “凭啥不先搬我们哩？下田村还在我们下面哩！” “是不是规划没走我们这边啊？我听说这事跟修铁路一样, 绕过了我们村哩！” 村民们七嘴八舌，表情很急迫。 八卦是人的天性, 尤其是这个八卦和自己息息相关, 传播消息最快的永远是口口相传, 永远是基层传播。 关山长自己还没有了解到消息，倒是被别人问了许多问题。 他也只好表示自己并非专门负责这个的, 搬完下田村就差不多轮到上田村了，反正大家都要搬的, 再多细节就不知道了。 忙活了一大轮, 他终于知道他想要的信息了。 上田村最近是有人死, 老张家的小儿子和小伙伴们下水游泳，结果几个猛子的功夫, 小伙伴们上来了，小张儿没上来。 起初小伙伴还以为小张儿和他们玩，也没在意，但是小张儿迟迟没上来, 就慌了。 一些人连忙去叫大人, 一些人潜水下去找小张儿。 然而水草太多，人一多水又混，他们始终没找到小张儿。 后来大人来了, 又挨着河上上下下巡索了一阵, 还是没找到。 老张家知道了这个事, 又请了村里的人去打捞，小张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归是要入土为安的。 然而，直到今天，小张儿还是找不到。 他大概也许是死了。 村里的老人说，河里有大鱼，小张儿定是连尸骨都被吞了去。 关山长想了想，倒是没有去老张家了解信息，而是去了那几个小伙伴家。 他去敲其中一家的门，小伙伴里，这家年龄最大。 “谁啊？”门里传来稚嫩的童音。 “是二木吗？叔叔来问你点事。”关山长说道。 “啥事啊？我爹妈不让我出门。”二木说道，他没有开门。 “小张儿掉水里那天，你和他一起游泳，是吗？” “和我没关系！”二木很紧张的说道：“是小张儿提议下水比赛的，不是我们怂恿的，你不信可以去问其他人。” “你放心，我不是来问你小张儿的事的。我只问你，你们当天游水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不同寻常的东西？”关山长安慰道。 “不同寻常的东西……”二木声音渐弱，似乎陷入了思索。 关山长耐心等待，做他们这行，提问也是有讲究的，不能事先带着立场和答案去问，不然回答者可能会先入为主，自己联想一番，给出一个你“预设”或者“想要”的答案，反而不利于调查真相。 “那天，小张儿说要去玩水，本来大家都在玩泥巴，但是小张儿说看见水里有一颗好看的石头，说大家比赛，把那颗石头捞出来……” 二木陷入了回忆，一点一点缓慢的讲述道。 “……我们下了水，发现哪里有什么石头，周围到处都是水草，根本看不清。对了！我好像模模糊糊的看见有一道黑影，但是他们都说没看见，我也不太肯定了……” 二木先是想起了什么的大喊了一声，然后语气又迅速的弱了下去。 大家都没看见的事情，他也不好讲了。 关山长精神一震，“什么样的黑影？” “长长的、大大的、动作很快。”二木回忆道。 怪不得他不敢确定了，他们下水游泳，一眨眼的功夫便窜出一大截，可能什么树枝水草都会被看错，尤其是黑影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宽泛了。 “为什么他们都没看见，就你看见了？”关山长问道。 “他们都是水里瞎，只有我敢在水里睁眼。”二木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们是在哪里玩水的？”关山长问了最后问题。 二木描述了一个地方，和她们发现童鞋的地点，不是一个地。 “小张儿，他死了吗？”二木犹豫了下，问道。 对于他们这些小孩儿来说，死亡是一个既近又远的事情，村里经常有白事，他们就在吹拉弹唱的灵堂嬉戏玩耍。 死亡就是那张挂在灵堂的黑白照片，死去的人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意义和关联，无非就是见不到了。 然而，对于孩子们来说，新鲜的事物才是构成他们生活的全部，淡去的就淡去了。 “别想太多。”关山长回道。 他实在应付不来这种情境。 二木没有回话了。 营地里，三人面前摆着一叠资料，余小双正襟危坐。 “尾田村，最近三年死亡十四人，其中八人与河水有关，几乎都是落水溺死，部分至今都还没找到尸首。最近三个月只有一例，死者为小孩。”余小双汇报道。 资料收集完全，她们通过走访和户籍调查，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除开老死疾病等自然死亡的人之外，大部分意外死亡的人都与水有关。 关山长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这个数据看着夸张，但实际基数太小，又由于身处水乡，所以还不是很能说明什么。” 现在的证据不够，不足以说服调查局上面加派人手。更何况，加派人手能做什么呢？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吗？那就需要太多人了。 苏茶没有回应关山长，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我看到部分案例中，提到有一个‘黑影’。” -- 第94页 余小双接过话头，“是的。除了极少数和受害者一起的目击者之外，也有一些村民说看到河里有黑影，但都是惊鸿一瞥，都没有具体看到什么。” “你觉得那就是水猴子吗？”关山长问。 苏茶这才说出自己的推测，“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事情，这里的人对河的忌讳很深，有种天然的恐惧。” 关山长下意识地觉得荒谬，在水乡生活的人，靠水吃饭，怎么可能对河恐惧呢？ 但出于对苏茶的信任，他把冲到嘴边的话头按了下去，细细想了一番，发现从回忆里的蛛丝马迹中，还真能佐证。 这里的人生活条件不太好，但很少看见他们吃鱼或者河鲜。这对于一个邻水的村子来说，是不太合理的。 其次，小孩经常跑外面去玩，大人们都会叮嘱不要去水里玩，水里有水猴子，虽然听起来像是迷信，像是恐吓孩子，但细一想，恐吓本身不就是代表着对那件事物的担忧吗？ 就好比家长哄睡，都会说：不听话就把你扔到门外，叫拐子把你拐走！ 这其实反应了大人对于人拐子的原始恐惧，他们害怕这种被拐走的这种结果。 同理，还有警察与护士，反应他们害怕官司缠身，又或者护士联想医院，医院意味着生病，生病意味着花钱乃至破产。 这是行为理论中的“泛化”。 “我观察过，上田村和附近的几个兄弟村，水利工程做得非常好，再加上这里降水充分，村民们其实不用去河里取水灌溉。还有一个证据，虽然这几个村都是围绕着河流而建的，但是近五十年却表现出往后迁的架势。” 苏茶取出平板，“这是五十年前江省的卫星图，与前几年的卫星图对比，可以看到村落整体正在远离河岸。” 苏茶非常贴心的附上两张对比图，可以看到，尽管河流有点改道，但是村落确实是向后移的。 可能是新建的房屋都下意识的离河岸远一点，最终导致原本依河而建的村落像是以每年几米的速度向外逃离一样。 关山长和余小双都陷入了沉思，苏茶顿了顿又说道： “既然村民们都下意识的远离河岸，平时也不会去河边，那么，这三年的意外死亡数据就显得有点不正常了。” “难道，真的有水猴子？”余小双喃喃自语。 她实在有点难以相信，怎么出门做个任务都能遇到诡异事件，从苏茶入职以来，这几个月碰到的诡异事件比她加入调查局的这几年总数都要多。 而关山长，此时也陷入纠结当中。 她们的任务并不是调查水猴子事件，而是维护搬迁工作不受超自然事件的影响。 现在有可能有水猴子，但影响也是老早就有了，只要注意一点，搬迁很快就完成了，她们也不用付出一丁点风险就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 再之后，这里就会变成一片野生丛林，不管水猴子是什么诡异事件，还是某种奇怪的水生动物，也和她们没关系了。 他这么想了一大轮，忽然抬起头，看见余小双和苏茶在看着他。 充满信任的眼神，她们在等他下命令。 他突然想到了河岸边那只童鞋，和破碎的小衣服。调查局的使命是什么呢？保护人类，哪怕只有一天，只有几个村的人。 如若不然，他们和那些已然知晓世界末日会来临，便倒戈向人类的邪丨教徒有什么区别呢？ 关山长啊，关山长，你还是个人吗？你竟然还不如两个女同志坚定。 他释然的笑了笑，“立刻叫后勤组收集更多‘水猴子’以及此地意外死亡的资料，同时，撰写简报，一有进展就向上面递交，申请更多支援。至于我们，要把它找出来！” “寻找，水猴子！” 作者有话说： 这里说一下，五十年前的卫星图确实有，但我只能找到米国拍的。当时正值冷战时期，米国间谍卫星记录了我国几乎全境的高清卫星照片……就离谱。大家对历史变迁感兴趣的可以去某乎搜索相关文章。 第54章 不存在的水猴子 寻找“水猴子”的工作在一开始便陷入了困境。 有关“水猴子”的资料倒是好搜集, 但是这类民间传说能追溯到古代，在此也演变出无数版本，而且, 就现在水猴子显露出来的能力——水中谋害，实在是太基础了, 每个版本的水猴子都有这样的能力啊。 要从多如牛毛的资料当中，寻找出蛛丝马迹, 从而变成逮到水猴子的助力, 那可就太难了。 其次, 这个地方偏僻得离谱，死亡登记的档案甚至不会和省城上面对接。光是追查村官们记录的消息, 则过于简陋，很多时候只有简单的几句, 某某村某某死了, 简单介绍下死因, 然后排出刑事案件之后再把他的户籍信息记录下，就完事了。 这个地方偏到什么程度呢？还流行着土葬。 火葬政策似乎在这里没有生效, 镇上也没有火葬场，连火葬的地儿都没有。 更别说很多死亡事件过了那么久远，就连很多亲历者都记忆模糊了，这无疑加大了调查难度。 而就在她们进行调查的时候, 几个村庄的搬迁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一时风平浪静, 连老张家也不再试图打捞尸体，已经把葬礼迅速办完，投入到搬迁的扯皮中去了。 -- 第95页 河流也平静不少, 仿佛雨季都影响不了这明明忙碌, 却处处平静的村落群。 苏茶一行人站在山上, 登高眺望下面的中田村，左边远一点是上天村，右边是下田村，至于尾田村，就在山脚下。 她们已经调查了数日，但始终都没有调查出什么踪迹，除了一开始发现的衣服和童鞋之外。 水猴子像是消失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她们上山排查，也有两日，这两日她们往山深处进发，晚上就在山里露营。 这属于常规调查，总要把四周不稳定因素给排查掉的。 “这几日，还是找不到水猴子的踪迹。”关山长说道。 她们拿不出更多证据，自然也不能向上面申请调度资源。 “那就只能试试其他法子了。”关山长又说道。 “什么法子？”余小双应道。 “下水试试它，看看能不能把它勾出来。”关山长说。 “这怎么可以，万一那水猴子和传言中那么凶猛，那队长你就危险了。”余小双担忧道。 “我想过了，卷宗里面，意外溺死的大部分都是小孩，要不然就是醉酒。说明水猴子的身体素质不强，我开超能力能应付的。”关山长说道。 “那也不行啊，这都危险啊，我们对它什么都不了解。”余小双说。 “已经没时间了。”关山长解释道：“就算我们能申请到无人机，甚至是卫星，然而河里水草这么多，恐怕也很难观测到水猴子。” “只有主动出击，我们才有机会。”他说道。 “我去吧。”苏茶突然说道。 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体素质好，而且超能力也更强，而且心理素质出众，就这三点而言，她是更适合当“诱饵”的。 “我是队长，让我来。”关山长故作轻松道。 余小双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嘴唇嗫嚅了下，还是没说。 当他摆出队长这个身份时，那他就具有队长的权威，不好轻易反驳了。 发现童鞋处，下面一点的河段。 关山长一副老农的打扮，戴着草帽，裤子挽到大腿，排开重重的水草，正在用网捉鱼。 只不过他的手法着实有点捉急，在一条不大的河里，遍地都是水草，连网都撒不开。 然而，就是这样看起来有点傻的男人，此时正在专心致志的捉鱼。 他一边摸索着鱼虾，一边后背大开，精神紧绷，防范着有可能到来的突然袭击，然而又没有完全防范。 他怕如果水猴子发现他有防范，就不会来袭击他了。 来吧，来吧，小猴子。他在心里想。 而另一边，苏茶和余小双躲在伪装的树后，悄眯的观察着。 可是，直到关山长抓到了几只小鱼小虾，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所谓的水猴子也没有袭击他。 接下来，她们又在多处地点进行了不一样的扮演，包括扮演喝醉酒的人，路过的病秧子等等。 然而结果都是一样的，水面风平浪静，连条大鱼都没有。 “哎呀老大，今天又空军了，本来还想加餐的。”余小双抱怨道。 多日引不出水猴子，她已经把注意力放到捉鱼上面了。 “下次一定能抓到。”关山长随口敷衍道，思绪已经飘远。 难道水猴子真的只是一个传言？ 那些意外死亡只是意外？ 是苏茶推测错了？他心里想着，一时也摸不准了。 水猴子，真的存在吗？先前坚定的观念，此刻又有点动摇，疑惑又重新浮上心头。 而苏茶，此时又在做什么呢？ 苏茶站在河边，凝视河中央良久，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本封面是猫头的书。 “咪咪。”她轻轻呼唤道。 猫脸似乎有点延迟，没有反应。 “咪咪。”她又喊了声。 猫脸突然动了起来，“伟大如您，呼唤在下有何事？” 苏茶也不跟它废话，把书对着河面，问道：“里面有诡异吗？” 猫脸如同实质般嗅了嗅，“伟大如您，我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苏茶问道。 “这里有某种存在生活过的痕迹。”猫脸回道。 “它强吗？” “和伟大如您相比，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萤火与烈日争辉。”猫脸奉承道。 …… 得，它戴这么厚的滤镜，完全得不出水猴子的真实实力。 “比起你的本体，如何？”苏茶换了个方向问道。 “那当然是大大不如。”猫脸很是不屑的说道。 苏茶若有所思，她之前还以为猫脸和“猫脸人诡异”是两个独立的生命，后者的死亡才诞生出前者，现在看来也未必，最起码前者是知道后者的。 但是关系应该也不算太好，毕竟猫脸也没喊着要给它本体报仇什么的。 “不过，有些地方我承认还是要比我强一点点的。”猫脸补充道。 又很谄媚的说道：“当然，这些和伟大如您比起来，那简直是……” 苏茶连忙打断了它的奉承，“它在哪里？” 猫脸一脸懵，“我不知道啊。” “嗯？你不知道？” 猫脸委屈道：“我只是一只小猫咪呀，我只能模糊感应到这里有某种存在生活过，但距离它本体太远了，完全不知道它在哪里啊。” -- 第96页 苏茶说：“也就是说，如果距离近的话，你就能感应到它？” “也许、大概、应该，可以吧。”猫脸极其不确定的回道。 “那多远你能感应到？”苏茶很细致的问道。 “可能……要稍微近一点？”猫脸怂怂的说道。 苏茶大概明白了，这猫弱得很，跟测试的时候一样，大事没有用，小事用不上。 “那你回去吧。”她说。 看见苏茶一脸鄙夷和不屑的样子，猫脸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憋屈和无奈 ——一定要努力变强啊，小咪……啊不是，主人什么都好，就是起名有点问题。 猫猫头一脸无奈的缩了回去，而苏茶也把它收回了背包。 其实苏茶根本没什么表情，这一切都是猫猫自己幻想出来的。 既然小咪说这里有未知的存在，虽然不能完全肯定就是水猴子。 但，她们一开始就是在寻找水中的诡异存在，是不是猴子，倒也不是太要紧。 如果这里有水猴子，那为什么找不到它呢？ 是哪里出了错，又或者是某种仪轨的问题？ 苏茶回到营地，还在思索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偏差。 见她回来，关山长马上迎了上去，“苏茶，接到任务，搬迁正式开始了，我们要护送他们去县城。虽然不是趟趟车都要我们陪同，但是车次还是比较频繁的。” 余小双也凑了上来，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 “所以，水猴子的追查，我们可能要先缓一缓了。”关山长说完，自己就先愧疚起来了。 他们并不是因为水猴子太强这种“不可抗力”，才不继续调查的，这多多少少让他觉得难受。 “这里的人都快搬走了，反正也有我们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余小双也来参一嘴。 理还是那个理，也许真的有水猴子，但好像没那么有追查的价值。 苏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也不用跟我多解释，听你们安排。”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她一直都在执行任务，尽管调查局的任务自由空间很大，但她还是尽可能的完成得好一点。 这次也不例外，调查水猴子只是遇上了，就想着调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揪出来，兴趣使然而已。 保护人类这样的话对她来说大而空虚，就连村子这些年可能因水猴子而死的人，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串数字。 他们和她并没有交集，也没有什么感情。 尘世间，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意外而死，他们和他们，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余小双欲言又止，似乎想从她微笑的脸看出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55章 再见水猴子 “谢谢你。”关山长签好字, 把手里的清单递给了后勤组的人。 这样就算交接完成了。 他跳上了车，余小双发出了一声感叹： “终于跑完了，又可以歇会儿了。” 关山长也附和道：“现在只剩下尾田村了, 很快就要搬完了。” 可余小双还是不开心，“这里搬完还有下一处呢, 得江省全境都搬迁完我们才能休息吧。” 她趴到大抱枕上，“好想放假啊, 我现在才知道, 假期是多美好的事情, 可惜啊，悠闲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她最近可算是累坏了, 将近两个月的搬迁工作里，她不但隔段时间就要跟车, 还有日常巡查工作要做, 当然最累的还是训练。 连关山长也难以想象, 看起来很娇气的余小双，竟然能把他的训练计划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 而且一下就是两个月的时间。 虽然她的抱怨和撒娇打滚就没停过，但是每次娇气完都会继续训练，直到当天的训练量完成为止。 “再熬熬吧，很快就搬完了。”关山长安慰道：“要不, 等这次任务结束后, 我们集体放个假，来个小旅游？” 余小双一听放假，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好耶！我要去海边！我要去吃大餐！我要去吃火锅！我要去看星星……” 她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 好像已经放假了似的。 关山长把目光看向一旁的苏茶, 她正施施然把平板收了起来。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学习，有关于用刀的武术套路和技巧，她已经全部学会了，当然，学会了只是练武之人的第一步，接下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持之以恒与身体磨合，达到“意”和“道”的境界，才是未来要用十年乃至二十年苦苦追寻的东西。 “也行啊，说起来，好像是好久没有出去玩过了呢。”苏茶微笑道。 “是吧是吧？”余小双赶紧过来和她贴贴，“说起来，到底去哪里玩比较好呢？真是难以选择啊。” “小双啊。”关山长咳了咳，“先好好干活吧。” 余小双猛然想起，搬迁上田村这几个村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她们起码得再搬一次类似的，也就是说还要花两个多月。 她感觉假期的美好幻想一瞬间就破灭了，抱着苏茶嘤嘤直哭。 时间转瞬即逝，尾田村的搬迁格外顺利，像是这种几个村的搬迁，搬到后面就会越来越顺利。 不仅仅是工作人员越来越熟练，还因为消息传开了，大家都提前做了准备。 人都是社会化的，很多老人不肯跟随子辈去大城市生活，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的社交网络就在老家，就在乡村。 -- 第97页 他们习惯了乡村的环境，不肯走出舒适圈。 但是，如果把整个社交圈都移到了城市，那么乡村反而变成了陌生的地方，那他们也不得不去城市了。 当然，仍然有顽固的老人想留在乡村，说是要死在这片生他的土地，对于这种情况上面也没办法，他们已经近乎自给自足，也大多是半孤寡的空巢老人。上面只能叫子女劝劝他们，实在不行也只能听之由之了。 苏茶她们小队，在完成尾田村的搬迁之后，很快就被分配到了“郑村”去。 郑村是一个零零散散的大村，以前几乎全村都姓郑，现在也保留了一大半的比例。 这个村相对来说比较繁荣，交通也比较便利，在上面给出的名单里是较后搬迁的类型，属于那种可搬可不搬，如果搬迁工作很困难，那就不搬了的情况。 与此同时，郑村也不完全是一个农村，有一些商贸性质的店。 社会人员的构成也相对比较复杂。 苏茶她们刚来的第一天，就有一辆辆卡车往着最近的县城去了。 那是村里的商人，他们闻到政策改动的味道，先一步改变，以此获得良好发展的开端。里面，还有一些村里无恒产的人，也很快的打定主意，要去县城里发展了。 “看起来，这个村要容易一些啊。”关山长说道。 “好耶！打工人永不加班。”余小双高兴极了。 然而，就在她们入住营地的当天晚上。 “小双姐，小双姐！”简易房外有人喊道，很是急切。 “怎么了？”余小双顶着一头乱发出来了。 “大事不好了！村里有人死了。”那人声音颤抖，显然非常害怕。 她之前就听说过，如果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找营地主任就行，但是有一次，营地主任也和她们不经意提到，营地主任最后还是找小双姐她们，她们就是负责这个的。 于是，今天晚上她留在一户热情的农户家吃晚饭，遇到了这个事情，想也没想就来找余小双了。 “什么？”余小双大惊失色。 尸体很快就被捞到河岸，放到了她们面前。 “散了散了，不要聚集，不要耽误政府的调查。”有一些村官和后勤组人员疏散围观人群。 村里的人喜欢把官方的人叫做政府，于是他们也入乡随俗。 苏茶三人观察着面前的尸体。 尸体为成年男性，手脚粗大，一看就是庄稼汉，身上还穿着务农的粗布衣。 他的死状极其恐怖，整个人像是被斜着切割一样，从左肩膀到腰部右侧，上半身零零散散剩了一点肉，下半身基本完好。 伤口处有大量的咬痕，细密而清晰，光看痕迹，很难想象会有这样一种生物能有这么大的咬合力和牙齿密度。 当然，只有这些信息量实在是太少了，但是他们现在也不是孤军奋战了。 随他们一同进营地的，还有后勤组，其中就有法医。 他们，能让尸体开口说话。 “根据初步尸检结果，死者胃部有大量酒液残留，说明生前为醉酒状态。随后又从河里打捞出死者的两只手臂，从指甲和其他的痕迹来看，死者生前曾剧烈反抗，导致指甲脱落以及指缝有泥沙和水草，但是时间应该很短。” “除此之外，你们看这道咬痕。”法医指着尸体腰部一处， “这道咬痕非常清晰，可以看出凶手的整个牙齿状态和结构。” 对他来说或许非常清晰，但苏茶她们看了只觉得和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简单的来说，凶手的咬合力非常强劲，而且根据这个牙齿排列和密度来说，不像是鱼类，也不像是犬科。” 犬科的吻部较长，越是大狗就越是明显，所以咬合的痕迹不会重，因为它们是撕扯的。而鱼类的头部比较小，更何况这只是条河，并不会出现头部很大的鱼。 “有什么推测的话，还请直接告诉我们吧。”关山长说道。 “野兽。”经验丰富的法医先生回道。 “啊？”余小双懵了。 “凶手的习性非常像野兽，他潜行在河里，等待猎物戒备最差的时候一举拿下。然后迅速杀死猎物，让他没有反抗的机会。 而且，凶手只吃掉了头部和胸部，也和野兽的习惯很相似。野兽会在食物丰富的情况下，只吃最嫩滑、最美味的部位。” 听到法医的分析，余小双打了个冷战。 竟然，是以人为猎物吗？ “所以，凶手的简明画像出来了。他拥有强劲无比的咬合力，牙齿多且密，吻部的特征和人类相似，但是要大一些。力量强大，迅速制服对手，拥有相当的隐蔽能力。” “而且，他还会使用简易工具，帮助他敲开头盖骨。” 听完法医的说法，虽然完全没有凶手体型和体态的描述。 但是，此时此刻，她们的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名词。 “水猴子！”余小双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苏茶的背包动了动，但是动静很小，只有她自己发现了。 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继续和关山长他们商议。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一件事，水猴子为什么跟过来了？”关山长眉头紧皱。 她们刚才各自找后勤组查了资料，郑村这几年都没有什么意外事件的记录，所有的意外死亡都显得正常。 -- 第98页 而且，郑村和上田村那里，相隔甚远，起码有十几公里的路。 所以，这次袭击村民的事件，就显得格外诡异。 所有人心里此时都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水猴子，在跟着她们。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他杀人的仪轨是什么。”苏茶说道。 水猴子跟着她们，然后马不停蹄的就杀了一个人，这说明这个仪轨非常常见，经常被人触发。 沉默，唯有沉默。 大家都不知道答案，而且毫无头绪。 水猴子的重担压在了她们身上，而她们对如何找出水猴子一无所知。 最恐怖的是，水猴子跟着她们，而它是如何盯上她们的呢？她们又是不是给郑村带来了灾难？ 她们在上田村的河里撒饵钓猴子，而水猴子可能就在水里远远的看着她们，说不定还在嘲笑她们。 尸体很快就被处理，同时，后勤组也分派人手，告诉村民河里有野兽，呼吁大家不要靠近河岸，就算要靠近也最好几人同行。 第56章 水缸里淹死的男人 “请问, 事发前你和死者在做什么？”关山长问道，他正在做笔录，而另一个房间, 苏茶和余小双在询问死者母亲，有关于死者的一些信息。 “我和郑贵昨天一起做工, 做完工就一起吃了饭，喝了点小酒, 明天还要做工, 郑贵就没骑车回去……”面前的汉子小心翼翼的絮叨着, 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回忆起来的细节。 从他的描述当中，今天难得喝酒, 死者郑贵就有点贪杯了，又聊起去城里的事, 大家都很向往, 于是吃吃喝喝来到了晚上七点。 郑贵没有骑车, 而是选择步行回家。 据他朋友猜测，有可能是郑贵觉得路远, 所以抄了近路，选了一个浅河坝子蹚水回家。 而八点二十，一个去电鱼的人路过河边，发现了他残存的尸体。 “警察叔叔。”那人试探道：“真和我没关系啊, 我和郑贵关系很好, 不然也不会一起做工了，我也真的不知道那边会有那玩意啊，你要相信我……” 他其实不知道关山长是不是警察, 但“警察叔叔”也算是个固定称谓了, 哪怕关山长看起来比他年龄小多了。 见他一副生怕惹祸上身, 连忙撇清所有责任的样子，关山长也是非常理解，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别怕，我们只是例行了解，不会冤枉好人的。” 那人连忙点头，绞尽脑汁的把当日的更多细节，以及平时和郑贵相处的点点滴滴、人际关系网络都和盘托出。 而另一边，苏茶和余小双的对话也在进行中。 郑贵的老母亲泣不成声，还是靠他的妻才勉强完成整个调查。 和预想中的一样，得到了一大堆似有还无的信息，但都串联不起来，郑贵没有特别癖好，最近也没有遇到特别的人和事。 做了将近一个晚上的笔录，采访了郑贵的邻居亲朋。 直到凌晨，她们才完成工作。 心情都很沉重，水猴子的存在像是悬在她们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新的受害者。谁也猜不到明天和意外哪个更先来。 “要不，我们还是找上面帮忙吧？”余小双问道。 郑贵的死，多多少少能证明郑村出现了不可控的超自然事件，极有可能是诡异，那寻求支援也很合理。 “帮什么忙？呼叫另一个小队吗？” 关山长叹了口气，“小双啊，以前可能带你出任务出得比较少，你不知道。我们调查小队只有一种情况会寻求其他小队的支援，那就是完全搞不定的时候。” “记住，是完全搞不定的时候。只要有一丝可能性，那我们都要去尝试。”关山长说道。 “可是……”余小双搞不懂，为什么不能排遣强大的调查员帮助她们呢？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傻的事情吗？ “小双啊！”关山长打断了她，“每一条规则，都是调查员前辈们，用血换来的。” “哦……”余小双委委屈屈。 “好了，大家先去休息吧。”关山长的声音也温和了下来。 一旁的苏茶则是若有所思。 她们还没有休息多久，就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关队，又出事了！”一个工作人员焦急的喊道。 “让一让，让一让，不要聚集，散了散了！”关山长和后勤组一行人排开围观的人群，一边大声的喊道。 场面确实非常容易拥挤，因为大家都站在院子门口，而事发地就在院子里面。 她们疏散院子里的围观群众，这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围观。 房檐下放着一口大瓮，大概有半人高，这家作水缸用。 此时，家里的男主人正蹲在水缸里，水缸里盛满了水，没有一丝波澜，他双手抱着膝盖，一张发白的脸朝天，双目瞪圆着看向缸口。 他口唇青紫，脸的下半部分有非常明显的指痕，像是被一张大手捂住了口鼻。 余小双凑过去一看，立马就被吓了一跳，因为死者就那么看着缸口，自然也就与她对视了。 很快，法医的尸检报告就出来了。 “死者全身缺氧发白，是窒息而死，且肺部有大量积水，综合判断为溺水而导致的窒息身亡。” 很难想象，一个人蹲在水缸里就这么被活活的溺死。 -- 第99页 而且这个水缸是这么的矮，只要一站进来就能呼吸。 而这个男人，在当时是有多么的绝望呢？看着水平面如此的接近，却又如此的遥不可及。 挑衅，十足十的挑衅。 水猴子在两天就犯了两次案，而且第二次还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关山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因为休息不好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此刻看起来更如厉鬼一般。 “怎么感觉他变强了啊。”余小双在一旁嘀咕。 心里则是在盘算要不要再喊关队呼叫支援，但又怕关队凶她。 “原来是这样。”就在这时，一把声音从后面传来。 关山长和余小双往后一看，却见苏茶蹲在一处水沟旁，正缓缓站了起来。 “我知道水猴子是怎么杀人的了。”她淡淡的说道，明明声调没有什么波动，却让人感到有种毋庸置疑的自信。 “第一，水猴子拥有在水里穿梭的能力，只要有水的地方，它都能去。第二，水猴子拥有幻术能力，它能幻化出人们想要的东西，引诱人们进水。” “而水猴子杀人的仪轨也有两个，第一，被害人要有对水猴子的恐惧，而江省普遍流传着水猴子的传说。第二，被害人要有能被引诱的欲望。我推测，水猴子只能杀身体大部分没入水中的人，这可能也是仪轨之一。” 余小双都惊呆了，“茶茶，你是怎么知道的？” “观察，和推理。”苏茶指着一旁的小水沟，浅浅的，充其量当个农村下水道。 “它从这里上岸，一路留下脚印，然后走到水缸里，路上还留下了这个。”她拈起一根水草。 关山长和余小双连忙俯身看，刚才院子里太多了，而且水缸旁边有扑溅出来的水花，导致她们都没有看到院子里竟然有一串浅浅的水脚印。 如今一看，果然从水沟到水缸的路上，有一串水迹。 “至于水猴子的能力，第一个能力自然不用多说。第二个其实也早有端倪，还记得那个小张儿吗？他看见水里有漂亮的石头，于是叫同伴们一起下水打捞。但其实，水草那么多，为何就他一人看见漂亮石头呢？从那时候，他就被水猴子的幻觉所迷惑了。” 余小双亮起了星星眼，“好厉害啊茶大佬，你就是大侦探吧？” 关山长沉默了片刻，“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要解决了，怎么找到他，然后杀掉他。” 他向苏茶庄重敬礼，“拜托你了。” 他实在是个不会表达的人，看着越来越猖獗的水猴子，却没有遏止的办法。 如果苏茶能有办法的话，那就太好了。 不是为了任务，是为了这一方的人民群众。 苏茶站在河岸边，就这么看着往前不停歇的河水。 此时，各家各户都有了不好的传闻，有说水里出妖怪的，有说郑村有个潜藏多年的杀人犯，现在藏不住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远离河岸，连搬迁的进程都加快不少。 苏茶打开背包，掏出谜语事件簿。 封面的猫脸顿时活化，“伟大如您，怎么这么晚才召见我？” 处理郑贵尸体的时候，她就发觉背包动了，只不过后续的一系列事情都在人前，她也不好掏出事件簿。 “什么事？”她问道。 “伟大如您，我发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很像是那时你询问我的那个存在，所以我特此向您汇报。”猫脸很是殷勤的说道。 “我早就知道了。”苏茶无情的说道。 猫脸委屈巴巴，不敢说话。 “你知道它现在在哪里吗？”苏茶把书拿高，像用指南针一样缓缓移动。 猫脸胡须微动，像是狗一样不停的嗅空气。 “很近。”它说。 “有多近？”苏茶问。 猫脸又说不出话了。 那要你何用？ 猫脸感觉主人的表情像是在说这句话，虽然没说，但它知道她要说了。 “那你知道什么？有关于它的，无论是弱点也好，信息也好。”苏茶又问道。 “那个……喜欢在水里生活算不算？”猫脸皱着眉头说道。 “哦。”苏茶应了一声，就要把它往背包里塞。 水猴子，某些地方又叫水鬼，在水里生活不是常识吗？这还用你讲？ “等等等等！”猫脸叫住了苏茶，它一脸不甘，小胡子翘得老高。 “想必伟大如您应该知道了……我的能力与【知识】有关，我了解得越多，知道的也就越多。” 听上去像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废话，但关键在于如何理解【知识】这个概念。知识是人对于事物与联系的认知与反应，是相互作用形成的。 光是依据获得知识的方式、抽象水平、客观性、表现方式就有十多种分类，其中最容易理解的就是陈述性知识和程序性知识，前者是关于“是什么”的知识，是对某些事实和定义的描述。后者是“怎么做”的知识，如如何解决某类问题的知识。 所以说，如果猫猫头的【知识】只是陈述性知识的话，那它的下限也是搭载了数据库的强人工智能。 第57章 欲望做诱饵 苏茶站在河岸的上流, 看着下流忙碌的调查局众人。 微风吹拂她，带起她的黑发。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苏茶说道。 -- 第100页 “我想获取更多【知识】。” 在这一刻, 苏茶想起了第二次见猫脸人诡异的时候，在她说出猫脸人诡异完全不知道的谜语后, 它的书架自动多了一本新“书”。 对猫脸人诡异来说，知道得越多, 就越强。 虽然它并没有展现出过多的能力, 但仅从“谜语”这块就能管中窥豹, 出一道极其难的谜题，任何人都难以回答, 只能等待自己的死亡。 而现在，【知识】的强大也同样适用于猫猫头。 “请允许我, 为伟大如您出一分力。”猫脸卑微的说道。 “我要怎么相信你？”苏茶突然说道：“你这种诡物, 能力怪异, 贸然让你获得力量，说不定对社会会有危害。” 猫猫头猫猫傻眼, 连忙辩解道：“我怎敢背叛伟大如您呢？” “您要相信我啊……” 它的声音渐渐变弱，因为苏茶已经把它塞进背包里了。 她走到河岸下流，忙碌中的关山长立马迎了上来。 “苏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关山长说道。 苏茶略一点头。 这一河流段的河面已经被清理过了, 水草什么的都被弄到岸上, 此时的河面显得清澈无比，下面的石头一览无余。 上流设置了围栏，防止过大的物什通过。 河岸边的工作人员也在加班加点, 为其中一个人穿上厚厚的衣物, 关键部位还加以特殊防护。 那人穿着多重防护, 可还是脸色发白，一脸害怕的神色。 也不怪他，任何一个普通人遭遇诡异的时候，都难保心里的平静，更何况他自己还知道会有一个遭遇，就好像挂在绞死架上等待宣判一场可能的死刑。 尽管第五小队的人再三保证他的人身安全，还说无论任务成功与否，本次任务的首要条件就是保证他的安全，哪怕任务失败。 但他还是怕，人之常情。 尽管怕得要死，但他还是用颤颤巍巍的手再检查一次浑身穿戴的装备，这些东西还是他自己来比较安心。 与此同时，余小双也在一旁问道：“这样做真的能行吗？” 她们以前不是没有设过诱饵，但连一点水猴子踪影都没看见，这次的形式看上去和上次没什么不同。 她们并肩站着，正对着的是那个调查局即将下水，当诱饵的普通E级人员。 想必，余小双心里和大部分工作人员一样，都有个疑惑：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欲望。”苏茶说道：“众多调查局人员，叫他们自愿报名，许诺以这次搬迁任务第五小队为底，就算诱饵任务失败也有不菲的奖金。最终由多名候选人当中选出了这一位，最有欲望的一位。” “他的父母是外来务工人员，保险保障较少。去年新婚，掏空四个钱包在江城买了房，每个月都靠调查局高额的薪水应付房贷，今年还有了小孩，在调查局工作，大家的薪水都很高，他也不能吃穿太寒酸。所以，他的欲望在这里面是最强烈的。” 美好生活的欲望、跨越阶层的欲望、一步登天的欲望、久逢甘露的欲望。 还有另一点，不过这点不用苏茶说余小双也懂，对水猴子的恐惧这点，光是这位普通E级人员现在害怕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不欠缺对水猴子的恐惧。 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和盘托出整个计划，除了他有知情权以外，还以为他知道了整件事，就会不断积累恐惧。 关山长和苏茶示意了下，得到回应之后，就带着那位E级人员来到了河边。 E级人员顺利的走到了河边，站在了浅水区，然后，他可能是觉得脚有点发软，干脆坐在了岸边。 “我们这么多人，水猴子不会怕了吧？”余小双担忧道。 为了保证E级人员的安全，现场大概有二十个工作人员，都离河边很近。 “不会的，不会的。如此芬芳的欲望，如此浓郁的恐惧，它一定会来的。”苏茶有点说道。 她嗅了一下空气，仿佛能闻到实质的情绪。 “它是胆大妄为的狂徒，明知道我们在这里，还要挑衅我们。这么多人汇集的恐惧，诱饵更是它的最爱，它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设下了陷阱，但也一定会来，因为它就是这么狂妄。”苏茶说道。 河边，E级人员已经慢慢放松下来，用脚去探底。 虽然没有引来目标，但是能安安稳稳的赚一笔钱，其实也挺好的。 就在大家的情绪慢慢放松的时候，苏茶反而越加兴奋了，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接近了。 不是精神力里的【感应】，更像是一种直觉。 “来吧，来吧，让我见识下你的狂妄！”苏茶在心里呐喊，嘴角止不住向上扬。 E级人员看了看上方的栅栏，又看了看面前清澈的河水，心里多少有了点安全感。 突然，他发现波光粼粼的河水中有道闪光，他定睛一看，竟是一颗祖母绿宝石，表面还带有石壳，非常原始。 他几乎是立马就想起了，来之前恰好看过一篇报道，介绍中国原产宝石，其中郑村附近的山脉就曾发现过一条小型宝石矿。 他当时还幻想着，来郑村要是捡到一颗矿石开出宝石，那就赚大了，起码几十万呢。 而如今，这样的一颗宝石就这样摆在他面前，也许是被河水冲下来的？他心中暗想。 -- 第101页 他还在犹豫，可水流涌动，那颗宝石竟然随着水流要飘走了！ 鬼使神差的，他俯下身，去抓那颗宝石。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河流下游逆流而上！ 大家的惊呼声是同一时间响起的，与声音并行的，还有三道身影。 关山长离河岸最近，也是最先到，他终于看见这只他们追了很久，也追了他们很久的水猴子了。 它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长得就像一只猴子，不，它就是一只猴子，水里的猴子。 它不像猿猴或者其他同类，更像是一个接近猴的人类怪胎。 水猴子抓住E级人员胸前的衣服，直接把他往水里扯。 关山长岂会坐等惨案发生，他大吼一声，向着水猴子扑去。 水猴子抓着E级成员，一个猛子便躲过了关山长的扑击，然后在水面上露出头颅，嘎嘎怪笑。 显然，它在水下极其敏捷，并且拥有把人抓着像小鸡仔般的怪力。 它露出的猴头大概只有婴儿头颅大小，毛发旺盛，但很顺服的贴在皮肤上。 远远看去，它就像是一个奇怪肤色的人类怪胎。 第二个动的是苏茶，在关山长和水猴子极短时间的交锋里，她三步并一步走，已飞快的赶了过来。 “砰！”见还搁着一段距离，她直接踩在了河面。 因为巨大的冲击和压力，河面激荡出大量水光，与此同时也提供给她一处借力的平台。 在空中，苏茶拔出她的□□，如同上万次的挥击那样，劈出了一刀。 在她身后，一只眼珠滴溜溜的转到了前面，然后盈盈的照在了水猴子和E级人员身上。 水猴子那半是嚣张半是惊恐的脸就这样被定型。 这一刀是如此之快，诡物凝视者的使用时机是如此之妙，就算是水猴子再快脱离定身，在水里移动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躲得过这一刀。 刀，终于劈到了水猴子身上。 然而想象中切割入肉的感觉却没出现，苏茶感觉自己劈在了一块钢铁上。 发出的巨响让人牙酸。 水猴子摆脱了控制，迅速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 岸上正欲行动的众人感到了一股实在是精神冲击，凡俗的欲望和对水的恐惧在此刻叠加，他们好像看到水里有他们最渴望的东西，但又那么让他们害怕。 它对着关山长就是一脚，把凑过来想攻击它的关山长直接踢上了岸。 然后抓着E级人员，想潜水离开。 都到了这个时候，它还想带走它的“美食”。 那一刀刚劈中，苏茶就知道自己托大了。 事先没有资料显示水猴子“金刚不坏”，拥有这么强的防御力，她也就没有开超能力。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愤怒，而是极其冷静的在第一时间开启了【第二形态】。 正欲“打包带走”的水猴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龇牙咧嘴的直接放开了E级人员。 苏茶又是一刀劈了上去，然而水战她极其外行，更何况水猴子还放下了累赘，这一刀被直接躲开了。 她提着刀，目光在水面巡索，同时提防着水猴子从哪里突然钻出。 第三个动的是余小双，此时刚到岸边，“在栅栏上！” 苏茶抬头一看，水猴子在爬她们新建的那道隔开杂物的栅栏。 它爬得很快，几下就爬了上去，然后站在栅栏上向她们崛起屁股，又摆动身体，扭动面部表情，既像是跳舞，又像是搞怪。 它指着苏茶，龇牙咧嘴的发出几声短促的嘲笑。 耀武扬威了一番之后，它跳进水中，迅速往更上游走了。 苏茶在知道拼杀无望后便第一时间关了超能力。 看着水猴子对她的挑衅，她也一直面无表情。 在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把E级人员拉上岸后，她才对余小双伸出手： “我不会游泳。” 作者有话说： 茶崽“踏水而行”是可行的，某些短视频就有：那种背对水池，然后双脚往水面一踩，二连跳再上来。此外，我看过一些“轻功”的纪录片，某些人在经过训练，在助跑的情况下可以在水上跑五米而不落水。 第58章 令猫头秃 水猴子大摇大摆的离去后, 郑村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平静。 只是隐隐加快的搬迁进程，村民们在茶余饭后的细碎的讨论，都在彰显这个事件并没有完全平息。 时间在平静中流淌得特别快, 很快就过了一个月，郑村的搬迁工作也来到了尾声。 关山长被水猴子一脚踢上了岸, 肋骨骨裂了，这一个月都在静养。 日常的小队工作只能交给苏茶和余小双去完成, 当然, 主要的工作被苏茶主动承担了, 余小双负责一部分工作和日常训练。 “喂，你好。” “是的, 关于水猴子的相关报告我们已经在一个月前交上去了。” “什么？好，我知道了, 感谢你的告知。” “好, 如果我们想起什么遗漏, 会第一时间上报的。” “好，再见。” 关山长放下手机, 有些艰难的想够桌子上的水杯。 这一幕正巧被训练完从外面回屋的余小双看见，连忙帮他拿水杯。 此时，苏茶也回来了。 这一个月里，她一直都在郑村附近寻找水猴子的踪迹。 -- 第102页 有时候去的地方太远, 甚至不回营地, 直接在野外将就一晚。 关山长和余小双都明白，她心里憋着一股劲，一股愤怒的劲儿。 苏茶一回来, 整个屋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虽然整个屋只有仨人。 她两颊有点凹陷, 头发凌乱, 而且些许干枯，整体像是被蒙上一层灰褐色，一看就是在外面餐风饮露的样子。 “苏茶，你不用再去找水猴子了。”关山长说道。 苏茶的目光转了过来，那双眸子亮得可怕。 “我刚接到了上面的电话，淮省那边已经确认，水猴子在其地界以及附近区域流窜作案，至今已造成二十一人死亡，七人失踪，这些数字还只是保守估计，有更多数据还没有被纳入统计。” “同时，最早的一个案例要追溯到一个月前，也就是说，从我们这里离开后，水猴子就迅速去了淮省。” 苏茶沉默。 淮省是长江流域区域的一个省份，距离江省有点距离，而且那边也属于水猴子传言流传最广的区域之一。 “上面已经把水猴子事件定为C级诡异事件，编号C-21028。本来上面还想成立一个专门负责此时的小队，但水猴子的机动性实在是太强了，更别说它展现出的幻觉能力和防御能力，极难追捕和围剿，所以此事可能会被搁置。” 被定为C级事件，倒也合理。如果仅从波及区域的广度来看，波及半个华夏，定为B级事件都合理，但是它的杀伤力并不是那么高，影响范围也有限，所以综合评定为C级事件。 “这段时间你也受累了，回江城我们好好放个假。”关山长最后说道。 “上面就这么不管了？”苏茶终于说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她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喝水。 “在C-21028展现更强的杀伤力之前，是这样的。”关山长沉默了片刻，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了。”苏茶回道。 ———— 车上，关山长看着正在卸货的卡车，手指不断敲击着方向盘。 这是郑村的最后一批搬迁了。 她们会在县城等待整个卸货过程完全结束，然后直接回江城。 饶是神经大条的余小双，也感受到了队里不同寻常的气氛，坐在两个大佬中间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从那通来自上面的电话之后，两位大佬就这样了。 “你之前说，”苏茶突然开口道，把余小双吓了一跳，关山长虽然没有转过头来，但是他微微侧头，表示他在听。 “只有在完全解决不了的情况下，才会寻求另一只小队的支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苏茶问道。 关山长没有回话，场面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很久很久，久到余小双还以为自己遭遇了某种时停状态。 终于，关山长吐出了几个字，“因为失控。” 他刚说完，发动机的轰鸣就同时响起，把苏茶的那句“我明白了”淹没。 余小双则是一脸懵，诶？发生了什么？什么失控？ 回到江城，关山长依次把她们送回家。 连续两个“出差”的任务，调查局给她们放了一个不短的假期，本来余小双之前还说大家一起去哪里玩来着，不过现在也没提了。 在苏茶下车的时候，坐在驾驶位上的关山长突然说道： “我们并非毫无感情，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苏茶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话，只是把衣服紧了紧。 天有点冷了。 回到家，苏茶打开灯，把谜语事件簿从背包里拿出来。 猫猫头瞬间活化，好奇的打量四周，“这就是伟大如您的居所吗？” “如果给你【知识】，你能推导出水猴子的所在吗？”苏茶问道。 猫猫头听到这话，立马高昂头颅，尽管它的头小小的，昂起来也像是草地里钻出来一只老鼠，可那股傲气劲儿却活灵活现。 “给我足够多的【知识】，我能知晓一切！” “那好，给你三天时间。”苏茶说完，把客厅里的几个大箱子打开。 这是她能在正规渠道买到的，所有涉及水猴子传说的实体书籍，包括各类出版的论文集、谣言考、神话和传说探究等。 她委托了住在楼下的租客帮她接收。 猫猫头还在猫脸疑惑，苏茶又打开电脑和平板，“你能链接电脑吗？” 猫猫头喵喵叫：“我只是一只小猫咪啊！” “知道了。”苏茶回道。 幸好这也有解决方法，她把电脑和平板上的电子书籍、资料、隐秘档案都用一个特制的播放器打开，设置每秒翻1页。 “三天时间，勉强足够。”苏茶最后盘算了下，按每秒看1页计算的话，一天能看86400页，按每本书500页计算的话，一天能看172.8本。如果三开的话，一天能看518.4本。三天时间，1555.2本书，259200页。 猫猫头已经快晕了，它望着堆着如同崔嵬高山的书，旁边还有两个亮晶晶的屏幕，欲哭无泪。 “你能自己翻书吗？”那书山上突然出现一个巨人，对它说道。 猫猫头想起了主人的鄙夷不屑，想起了自己的没用，顿时咬着牙，猫猫头一抬，“当然可以！” 它旁边的实体书哗啦啦的翻动起来。 -- 第103页 苏茶见这个“自动阅读装置”顺利运作起来，又检查了下设备的电源。 然后想了想，诡物好像不需要进食。 于是心安理得的拍拍手，做其他事情去了——她还没有好好的泡个澡呢。 其实未必有这么多书都是写水猴子的，但苏茶上网请了程序员做了一个爬虫软件，只要是关键词涉及到水猴子、水鬼之类的，都会记录下来，最终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书单”，有些书可能只是提及了水猴子的传说，只有几页的故事，有些书可能只是将水猴子和其他传言作比较，考证它们的真实性。 不管怎样，三天阅读记录25万页的书，了不起的工作量！ 常人三年都未必看得完1500本书，更别说看完书后的周期性遗忘的问题了。 但是，这个数据看起来多，比起人类社会的数据库录入、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的数据库、超级计算机的运算量，无论是数量还是时间，都要慢太多了。 科技，才是人类霸主地位的最大武器。 三天后，苏茶回到了这边的家。 这几天，她把积压的事情都处理了下，又添置了一些新的装备，跟调查局报备请假，一些都准备就绪。 苏茶打开门。 客厅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响动，她一眼就看见，客厅中央的“自动阅读装置”已经变了个样子，书山倒了，书散落了一地。 原本躺着的谜语事件簿立马立了起来，然后旁边的书也快速翻动起来。 封面上，猫猫头凝重的看着面前的书，只差两只手伸出来写字，就能cos“被妈妈发现摸鱼并迅速起来假装学习的学生”了。 苏茶倒是没说什么，她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倒了杯牛奶。 一边喝一边走到客厅，问道： “小咪，看得怎么样了？” 就像是妈妈的死亡问题：学得怎么样了？ 差别就在于妈妈这时会端上一盘水果或者宵夜。 地上的书她看不出进展如何，哪些看了，哪些没看。 但是电脑和平板的程序是正常运行着，此时也来到了书单的尾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小咪脑袋上面的毛似乎少了点，变得秃秃的。 奇怪，它不是纸片猫吗？ “托伟大如您的福，一切顺利。”见到苏茶凑过来，原本假装认真看书的猫猫头顿时绷不住了，露出一副谄媚的模样。 “还有多少？”苏茶问道。 就在她发问的那一刻，两台设备的进度来到了终点，客厅里哗啦啦的翻书声也一下停止了。 “已经完成！”猫猫头说道，表情和语气罕见的有些肃然。 一股玄之又玄的浩瀚气息在客厅回荡，苏茶仿佛看见，一扇藏有无量大数书的书库大门就此被推开。 磅礴大气，带有历史的厚重。 “我看见了！”猫猫头大叫道，一双眼睛发出红光。 “苏省，云台山！” 第59章 水猴子最终追缉 苏省, 连云市，云台山，5A级风景区。 此时并不是假期, 也并非旅游旺季，所以游客稀少。 在观光车上, 一位特殊的客人抬起头，眺望远方苍翠的群山。 她穿着冲锋衣, 戴着鸭舌帽, 背着大背包, 一副登山客的打扮，非常干练。 然而, 与之身份不协调的是，她怀里抱着一本薄薄的书, 封面画着一只惟妙惟肖的猫猫头。 对面座位上有一个小女孩, 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猫猫头, 她感觉似乎有种神秘的吸引力在吸引着她。 忽然，观光车颠簸了一下, 她似乎看见猫猫看着她，对她眨了一下眼，胡子也动了下。 她害怕地躲进妈妈的怀里，又探出头去看猫猫。 可是, 一只好看的手把它给遮住了。 接着, 她看见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正对着她微笑。 她看了看大姐姐，小心翼翼的对她打了个招呼，大姐姐也对她打了个招呼。 她的妈妈看起来很疲惫, 看到女儿的举动后对苏茶善意的笑了笑。 下了车, 苏茶正式进入了云台山风景区。 她看了看四周繁茂的树, 高耸的山石，问道：“它在哪儿？” 谜语事件簿幅度很小的转了转，最终隐蔽的指向山上。 “竟然是在山上吗？”苏茶喃喃自语。 出发前，她就做了很多功课，她预想水猴子有可能会在地下水，或者地下溶洞之类的地方，还找了几个云台山有可能能深入地下的山洞。 没想到竟然是在山上。 “小咪，导航一下。”苏茶说道。 云台山风景区山脉众多，站在山脚网上看，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根本分不清哪座山头哪里是哪里。 猫猫头一时无语凝噎，如果这时候它能说话，它一定会说：“喵喵喵，我只是一只小猫咪啊，我不是地图导航啊！” “算了。”苏茶紧了紧背包，向着山里某处出发。 足足走到下午，苏茶在山里晃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终于找到一处溪流。 苏茶踩着湿润的土地，捧起一捧溪水，问道：“这里有水猴子的痕迹吗？” 猫猫头沉思片刻，“水流带动信息，我能感觉它就在附近。” “了解。”苏茶回道，转身向上游走去。 七拐八拐，猛然间，她听见了一阵轰鸣的水流声，震颤着她的耳膜。 -- 第104页 她越往声音深处走，耳膜的鼓动就越激烈，像是在与她有另一层接触。 在拐过一层山与树的交织后，她面前霍然出现一道瀑布。 水帘大概只有三米高，水流的交织与轰鸣不如其他的大瀑布。 但水帘下面的台子比较高，所以整个瀑布也因为人们仰望的原因，被拔高了许多。 还没接近瀑布，原来的水气如同细毛一样抚摸着人们，苏茶感觉自己全身正在被打湿。 防水面料的冲锋衣蘸上了一层白糖。 潮湿、宏伟、壮丽、声音和视觉乃至触觉建立起的多重震颤，这是每个来这里观光的游客们的真实想法。 在道路的一旁有几名游客在拍照，但是苏茶已经顾不得了。 因为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个她要找的。 水猴子，它就那么坐在瀑布中段，旁边的一块突起的石块上，抚摸着奔流不息的瀑布。 细密的水花不断溅在它身上，让它有了种莫名的水润的美感。 它那般专注，一举一动都富有美感，让人脑海不自觉地蹦出一个词：朝圣。 也许某个作家来到此地，见到此情此景，回去会写一篇文章，抒发对于灵性的的唤醒与感悟。 感叹这个小猴子给他们带来的，人与自然的和谐感动。 苏茶沉默不言，一步一步缓慢向它走去。 她此刻就像积聚着的火山，要喷薄出惊世的岩浆。 路过游客的时候，她听到人们的讨论。 “哇，好大的猴子，这是什么品种的？” “对诶，华夏境内有这么大的猴子品种吗？看着也不像猿猴啊。” “不懂，有没有生物学家懂哥？” “生物学家好像不是做这个的，应该是博物学家吧？” “有这个门类吗？”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猴子有点像美猴王？” “啊这，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像。” “下一步是不是到我们说：哪个钻进去不伤分毫着，我等即拜它为大王？” “能叫猴哥帮我把生死簿上的名字划去吗？” “醒醒！就算永生了你也还不起放贷！” “瞎说，我贷款还个几千年，还怕买不起房？” 苏茶走到瀑布下面，面前是一潭池水，水气弥漫，打湿了她的全身。 她这时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讨论了，耳边都是轰隆的水声。 她抬头往上看，那猴子也望了下来。 它脸上多了一丝嘲弄和残忍的笑意，但迅速被它敛去，转身继续去抚摸水流。 “伟大如您，现在我们要怎么做？现场还有好多游客啊。”小咪小声说道。 苏茶之前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允许在普通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存在，但现在水声太大，所以小声说也没事。 苏茶没有回话，目光灼灼的看着水猴子。 “伟大如您，要考虑影响啊，您要是直接爬上去，那不就暴露身份了吗？”小咪劝道。 苏茶依旧没有说话。 水猴子又抚摸了一会儿水流，突然沿着岩壁极速向上爬，转眼就爬上了峭壁，消失在一片瀑布的水光之中。 苏茶一言不发，抱紧了小咪从另一边追了上去。 在猫猫头时有时无的指引下，苏茶终于又见到了水猴子。 此时，它立在高高的树梢，一手去抓上面的树叶，整个身子一动不动。 苏茶站在树下，心中默默盘算。 “伟大如您，现在可以说出您的计划了吗？您不会是想把树砍到吧，这里还有好多游客……”小咪碎碎念道。 明明它是诡物，却反而更像一个不能触犯人类社会规则的人。 说话间，水猴子又动了起来，它看了苏茶一眼，这次倒是没什么表情，很快就在茂盛的树枝间，借着柔软的树梢跳走了。 苏茶默默跟上。 一路上，水猴子都维持着这个行为模式，先是在树林中像人猿泰山般上下猛蹿。 然后到了一个地方，或许是树上的鸟窝旁，或许是被藤蔓缠死的大树，静止不动，像是在沉思。 由于一路上都能偶尔见到游客，有时候刚追上水猴子又开始跑，所以苏茶一直都没有出手。 “它好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在又一次的追上——逃离的过程后，猫猫头突然说道。 “什么仪式？”苏茶问道。 “不知道……我并没有获取这方面的知识。”猫猫头很是挫败的说道。 “它好像是在追寻什么，试图达成灵性的完成。”猫猫头又说道：“就像是朝圣者一样，在前往圣地的过程中，每次朝圣都会离他们心目中的神更近一点，由此来获得身体和心灵的升华。” “看来你学到了不少东西。”苏茶简短的评价道。 小咪瞬间昂起猫猫头，自豪之中又带有一点小得意的说：“知识就是力量！” 苏茶心里的盘算又增添了新的变数，水猴子在追寻它遥远的神。 那个神会是谁？水猴子之王吗？ 从古代以来一直有的传言，外加五十年代多个地区广为流传的谣言，在如今唯心力量场域的影响下，化为水猴子。 怪谈成为了现实，这是调查局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很难想象，如果它也有其信奉的，如同神明一般，又会是怎样的存在，又会是怎样的邪恶。 -- 第105页 苏茶自己也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自己等下去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在继续的追踪中，连苏茶都逐渐感知到了，水猴子自身的力量并没有变得强大，但是其精神似乎越发变得通透，它正在完成一次蜕变。 在间隙中，苏茶抽空给江城调查局播了一通电话，大致汇报了下这里的情况，要求紧急疏散云台山的游客。 于是，三分钟后，所有云台山服务区的游客手机都收到了短信：尊敬的游客，现紧急通知您，云台山将发生未知天文现象，请待在安全区域，不要走动。 同时，苏茶也会在沿途提醒游客们下山，不要再往上走了。 云台山变成了一个焦点，未下山的游客抱着玩闹的心态亦有，惶恐不安想着下山的亦有。在静止的人群，和下山的人流中，一个女人追着一只猴子，向着更高的山进发。 镜头拉升，城市出动了一只只队伍，也在往云台山这边靠。 多么荒诞，多么魔幻的现实。 苏茶追踪了两个多小时，而水猴子的这趟灵性之旅持续的时间应该更久。 而眼下，到了它最关键的时候。 因为她们来到了山顶，整个云台山景区最高的地方。 “这家伙该不会要上天吧？”小咪吐槽道。 的确，来到了这里，水猴子似乎也没了目标。 这个城市的超凡力量都在赶来，对它进行围捕，而它离开了水，机动性大大降低。 如果它现在往回跑，进入水中，还有机会逃跑。 灵性的呼唤只到这里，它望向苍茫的天空，眼神多了一些迷茫。 此时已是傍晚，橘黄色的天空，满是云霭，层层叠叠，彰显不凡。 作者有话说： 感谢莫银鹄扔出的一个地雷，感谢54088463扔出的一个地雷；感谢人间失格送出的1瓶营养液，感谢唯闲送出的10瓶营养液，感谢42192118”送出的5瓶营养液。 大家的心意和催更我都收到啦，最近三次元实在是太忙了，这一段剧情陆陆续续写了一个星期，存稿也烧光了，接下来要果奔了，令蠢作者头秃，所以应该暂时不能加更了，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加更了，很是羞愧，但蠢作者的手速实在慢，日更已经拼尽全力了，好想变成日万选手啊。 天气冷了，希望大家注意身体，多添衣服。 第60章 大圣，大圣 浓重而莫名的气氛在堆积, 天上的云慢慢形成一个大的、散的漩涡，低得像是要掉下来。 苏茶感觉四周的草木山石都在震动，细细一感受, 却又没在动。 它们不是在物理世界交互，而是在另一个维度与苏茶产生了共鸣。 同时, 苏茶感知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像是炸弹被引燃的导火索，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像是世界剧变前, 位面之子不起眼的诞生了。 苏茶就身处在这种奇妙的状态之中。 她像是从无数历史碎片中, 跨越灵性和河流，窥见到了此刻。 以致于她觉得此时此刻, 像是在某种见过，有种熟悉的既视感： 她在见证。 水猴子更是激动得抓耳挠腮, 连苏茶这个敌人也顾不上了。 它跪在地上, 不知道目标是谁, 也不知道目标在哪儿，就一个方位一个方位的磕过去, 每个方向都磕头。 它矮矮小小的，表情是扭曲的狂喜，在配上它大开大合的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感知到强烈的唯心波动！”小咪突然大喊道。 而此时, 华夏某地下科研所内部也红光闪烁, “感知到苏省有强烈唯心波动！重复，感知到……” 时间凝住了。 这下，不用小咪播报苏茶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情非比寻常了。 一块平平无奇的山石, 突然裂开, 迸发出无穷的金光。 那金光照射到天空, 居然犹如实质般经久不散，把整个云台山山顶都染成了金色。 仍在云台山风景区的游客，此时望向奇妙绝伦的天空，都觉得如梦如幻。 “哇，原来没骗我们啊！” “真的有天文现象啊！” “有没有天文学家来解释下，这是什么现象？” “哇，好美啊。”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晚霞呢，这个金色太纯正了！” “哎，可惜没去山顶，不然哪里的景色应该更美吧。” “得了吧，你没收到官方的预警短信吗？待那么高，有危险怎么办？” “也是，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你们说，这是不是地震来临的先兆？” “我靠！那我们还不赶紧跑。” “瞧你那出息，我们这儿又不是地震带，要地震早地震了。” 山下的群众议论纷纷，很快，就有大量穿着黑衣服的安保人员赶到，在现场围出了一个警戒区域。 一部分晚来的黑衣人上山了。 游客们一脸懵，大部分游客都各回各家了，还有一些继续留守，端着个手机在拍独特的风景。 云台山风景区，最高的山顶。 那块巨石开裂后，从中迸发出数道有如实质的金光。 金光散去后，一个石卵从中骨碌碌的滚了出来。 它迎风见长，山顶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人形生物。 见到这一幕，哪怕是无论何事都波澜不惊，保持冷静的苏茶，此刻都震惊了。 -- 第106页 竟然是他？那个华夏神话里，最著名的角色。 如果要用一些形容词或者溢美之词来形容他，或许要翻开字典，从中倒出半部典籍。 他有无数名号，他就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斗战胜佛，孙悟空。 某种程度上，他就是群众心目中的神明。 苏茶的心里千回百转，种种的疑惑此刻冰消。 江省连云市云台山，本就是旧时花果山的原型所在，至今云台山风景区都有花果山这个山。 那么，水猴子的一路朝圣也有了理由，它在追寻某个强大的存在，通过某种朝圣的仪式，以此获得灵性的加持。 不得不说，水猴子的灵智远超一般的诡异。 而这个水猴子“供奉”崇拜的神明，又会是作为怎样的存在？ 他和传说典故里的，人们崇拜的孙大圣，又有几分相同呢？ 看着那道身影在万千豪光中凝聚，模样和身形都不断清晰。 苏茶心里有无数个问题，如果此刻有调查局的人在现场，他们也会屏息以待。 她们都明白，华夏大地到了危机存亡的时候。 如果面前的这道身影是恶的存在，那么按照已有的唯心领域的科学研究，长达四百年时间，大量的唯心力量堆积，造就一个原著神话般战力的诡异。 不说其他，起码到了A级诡异的层次，恐怕华夏大地的高等战力要倾巢而出，说不定还要出动导弹乃至核弹。 即便如此，战斗的余波都将殃及整个连云市。 到时候连诡异事件都瞒不住了，以此造成的后果难以预料。 石猴慢慢有了张脸，然后在豪光中长出了四肢。 他浑身的毛发不算旺盛，比起各大电视剧里的孙悟空，脸上和四肢的毛发少了许多。 他身姿挺拔，不似原著那般矮小，他慢慢舒展身子，苏茶也在此时看清了他的脸。 颧骨高耸，面容硬朗，星转双眸，嘴角挂着一丝邪气的笑容。 他身上的豪光彻底消散，天空上层叠的云也完全停止。 此刻，连风都没有了。 世界似乎都在迎接他的到来，他的诞生。 在苏茶的精神感知里，周围响起了黄钟大吕之音，浩浩然如煌煌大日，飘飘然如仙家降临。 水猴子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激动非常的一股劲地对着石猴磕头。 那模样，如果它会说话的话，恐怕要一边高呼大王才能表忠心。 石猴看了一眼水猴子，嘴角的笑容愈发邪气，伸出手一指，玄之又玄的气息不断凝聚。 水猴子本来还以为获得了伟大存在的关注而欣喜不已，可是感知到了那股气息后，顿时脸色大变，迅速爬起身往外跑。 他慌不择路，竟是不管不顾的要从悬崖边跳下去。 然而，它的一切举动都是徒劳。 它发出了最后一声急促的怪叫，整个人慢慢消散，变成了一根毫毛，最终也不知飘到了哪里。 强悍无比，刀枪不入，在水中战力极强，连调查局都拿它没办法的水猴子。 被石猴一指点死！ “此乃我之心魔。”他哂然笑道。 他也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是把目光转向苏茶。 那一瞬间，苏茶的精神高度紧绷，怀里的小咪更是缩到了书里，小声道：“伟大如您，快把那个喊出来啊！” “人类。”他说道。 苏茶沉默了片刻，说道：“请问你是……？” 他很惊讶，“世间难道已经不再流传我的传说了吗？” “不。”苏茶回道：“你的故事依然是华夏流传最广，最受欢迎的故事，改编了无数电视剧和电影。” 他脸上露出怀恋的神色，在他那张桀骜不驯而带有野性的脸上，竟然也不显违和。 “如今是公元2021年，距离大唐已过四朝，有上千年了。”苏茶说道，仔细看他的神色。 对于他的存在，苏茶也很好奇。 这句话是一个不轻不重的试探，带着些许告知现状的好意。 “我知。”他应道。 他背负双手，看向天空，眼中苍茫。 “该怎么称呼你？”苏茶问道。 “齐天，大圣。”他说完，气冲凌霄，漫天的云朵席卷散去，天地晴朗，天际最后一丝光芒也落入地平线。 天边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几束强光在空中乱打，一架直升飞机姗姗来迟。 其实也不算晚，以整个组织力来说算快的了。 但是现在才来，总有种警察总是最后才来的恰好感。 直升机下来了一个人，花衬衫，大裤头，要是带着墨镜就更完美了。 “鄙人，苏省调查局，李有清。”花衬衫说道，他往裤兜里掏了掏，可是很显然，里面没有他的名片。 场面陷入了尴尬，在场的两人一猫都没有理他。 他耳边别了个蜂型耳麦，但显然此刻因为时间仓促并没有开始工作。 他扫视了一下现场，很轻易地就分辨出场上两人的身份，于是他对苏茶说： “这位苏茶女士，请问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身份苏茶也略有耳闻，苏省调查分局局长，B级人员，如果不是之前只能由战区负责人担任A级人员，说不定也升为A级了。 实力非常强劲。 -- 第107页 苏茶还没说话，石猴却先说话了。 “你就是此地的管理者？” 李有清一下就沉默了，不知耳麦里和他说了什么，他脸上浮现温和的笑意，“啊，对！那个……猴哥？我就是这里的调查局局长……就是土地公啊！” 李有清换了个他觉得石猴能理解的词语。 石猴笑了笑，“如今人世间如何？” 李有清楞了一下，用以他这个身份稍显夸张的哭腔哭诉道： “难啊！猴哥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世道，妖魔横行，人类是越来越不好过了，我们也是勉强维系着人类的安全。” 果然，石猴听后微微皱眉，“竟如此么。” 李有清见状连忙说道：“不如去调查……我府中细聊，那里有更多资料，也好招待猴哥您啊，不知猴哥现在是否方便移驾？” 李有清的态度放得很低，苏茶其实也能理解，对于这样一个能交流的未知强大存在，前期摆低姿态是很有必要的。 第一印象，尤其重要。 但苏茶总感觉，这个苏省的调查局局长有点古怪。 说不出来的古怪，像是玩世不恭里面又混着点孩子气，认真工作的同时又放飞自我。 耳麦的另一边，整个团队都在忙碌的工作中，指挥员都要疯了。 “局长！你在干什么啊！前面教你的措辞直接说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自己加戏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雁回愁归去土豪大大投的深水鱼雷，感谢36391232送的18瓶营养液~感谢各位 这里先提前说明一下，猴哥不会是主角团常驻成员之一，最起码现在肯定不是。另外就是，现在有太多猴哥的经典作品了，本文的人设偏向于桀骜、野性，想更多的呈现戏剧性那一方向。现实中，水猴子也和孙大圣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本文的一个脑洞。 第61章 大妖魔 石猴拧起脸, 嘴角上扬，那笑容相当邪性，一看就知道他要说出反派的台词了。 结果他笑了笑, 却是说道：“理应如此。” 李有清大喜，连忙侧身道：“请！” 身后那直升飞机还在候着呢！ 石猴走了两步, 转头对苏茶说：“人类，你也来。” 李有清有些摸不准, 但还是很热情的说道： “一起吧, 里面还有位置。”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 其实直升机里面的位置非常少。 轻型直升机只有正副驾驶两个位置，而大一点的商用直升机, 可能有3-5个座位。 于是，苏茶三人排排坐着, 李有清坐最左边, 石猴坐中间, 苏茶坐最右边，坐得规规整整的, 像是三个出门春游的小学生。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这位置，有点小哈。”李有清尴尬道。 “无事。”虽然坐姿被迫像个小学生，可依旧难掩他的霸气与野性。 “猴哥，这个在我们这儿叫直升机, 功能就和您那筋斗云差不多, 当然啦，肯定是没筋斗云快的，您觉得如何？”李有清搭话道。 显然, 苏省调查局局长以及其后面的智囊团也不是吃素的。 此刻已经开始隐秘的试探了。 “猴哥”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实在是太像传说中的孙悟空了, 于是局长就在“测试”他的“构成”, 最起码的一点：他到底有没有《西游记》的记忆，或者说他的自我身份认同是《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这个角色吗？ 石猴的嘴角咧起一个幅度，“遥远啊，我都快不记得了。” 没等李有清回应，他就又说道：“土地公，有衣服吗？这天上怪冷的。” “哎？”李有清傻了。 “噗嗤。”旁边传来一声笑声，却不是苏茶。 李有清看着自己的花衬衫大裤头，陷入了沉思。 一番鸡飞狗跳。 石猴又说道：“说说如今之格局吧。” 李有清的神色变得严肃认真，他开始从二十多年前的世界大变局开始讲起。那一年开始，这世间就多了一种不可观测的能量——唯心力量，它与物理世界的三大力学相对，属于纯粹唯心。 同时，自那以后，世界各地都开始展现各种超自然现象。 当中情况较为严重，对人类危害较大的被归为诡异事件。 幸好，凭借着人类自身的科技水平与发展，总算是把诡异事件控制在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到了今年，诡异事件在无论是量级和烈度都有了一个质的提升，依靠华夏调查局在早年的积累，也只是勉强应对而已。 而且，有些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难以处理，甚至形成了一个个禁区。 “更可怕的是，这些诡异事件都具有一定精神污染特性。导致诡异事件的处理只能由一小撮人来，而且，也由于长期处于精神污染，调查员们都会变得愈加疯狂，乃至于——失控。”李清河声音沉沉的说道。 苏茶听到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隐秘，而今，她又听到“失控”这个词。 关山长曾经说过，只有当小队遇上完全解决不了的困难，才能呼叫另一小队支援，原因就是“失控”。 她不禁想起了探索精神力时的所得：越强大，越疯狂。 而越强大的调查员，就越要担负起处理诡异事件的责任，但越深入，就疯狂，直到最后——彻底失控。 -- 第108页 失控是怎样的呢？苏茶不知道。 但调查局对此忌讳莫深，想必也有他们隐瞒的道理。 “我们，真的已经难以支撑，不能再承受更多失去了。”李有清极其诚恳的说道。 听完，直升机上的人都沉默不已。 “局长！你在干什么啊！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们的隐秘讲出去啊，我们连目标的一点信息都还没获得啊！”李有清的耳麦里，指挥员又抓狂了。 耳麦是特制的，就算坐在他旁边也听不到里面的人说话。 他是想套话的，可却自顾自的说了许多实情，像是套话不成反被套话。 但这里面自然有他高深的智慧，既然套不出话，而目标又想知道现状，那就先把现状告诉他，反正里面也不涉及到具体的人物和地点。 山不来见他，那他便去见山。 只要面前的这个存在不是恶的，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好的。 既然如此，满足目标的求知欲，也算释放善意了。 而善意，是一切合作的开始。 果然，了解到目前世界的格局，知道如今都受到诡异肆虐的情况后。 石猴似乎有所触动。 很快，直升机就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停机坪。 在苏茶三人下机后，飞行员穿着单薄的内衬，不断搓着双臂，也下机了。 嘴里还嘟囔着：“这年头什么工作也不好做啊。” 他们进入了一个隐蔽的建筑，从空中看上去像是野外的一处农家乐，里面却是另有乾坤，非常大，而且地下也应该向下延伸了很广阔的区域。 来到建筑内部，里面的人显然早有准备，几个人立马迎了上来。 “去准备一些衣服。”李有清看了石猴一眼，又说道：“各式各样都来一点。” 说完又对苏茶和石猴微笑道：“我们进里面细聊。” 尽管这里的机密等级应该很高，人员都受过严格的训练。 但苏茶还是看见有一些人，好奇而隐蔽的打量着石猴。 会议室内，窗台明亮，采光很好，不是很大，也不狭小，给人最舒服的社交空间。 这间会议室集合了心理学家的心血，太大的房间让人感觉空旷，不自觉的让人戒备，就好像站在大礼堂一样，格外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太小的房间让人觉得压抑，人与人的距离太近也会让人防备。 同样的，有些人安全感不足，一进房间就在寻找窗口等逃生出口，明亮而大的窗台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良好的采光也给人温暖的感觉。 空气、湿度、隔音，甚至连窗外种植的植物与风景都有讲究。 可以说，只要不是极度反社会、反人类人格，在这里都会觉得舒服。 这就是专门准备的会议室。 李有清带了两个人，他们和苏茶与石猴坐成一个散乱的圆弧，这同样是为了使整个聊天变得顺利。 李有清没有带很多人来，也没有与石猴相对而坐，避免聊天看起来有对立感，或者是像审讯。 石猴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西装，他身姿挺拔，骨架匀称，标准规格的西装在他身上也很贴身。 “开诚布公的讲，我们对您的存在感到非常好奇。”李有清旁边的一个眼镜男说道，刚开始就介绍过，他是苏省调查局的特级办事员孟兆，另一位是郭麦成。 石猴大大咧咧的侧坐在椅子上，双腿分开，一只手搭在椅背上，闻言乜了孟兆一样。 这个眼神，这个眼神一看就十分危险，像是慵懒的野兽懒散的看了一眼他的猎物。 原本阳光明媚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淡淡的恐慌弥漫整个房间。 “哎，小孟啊，你怎么能这么问呢。”李有清笑眯眯的出来打圆场。 他一说话，场上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群众的安全。”孟兆硬邦邦的顶回去，竟是好像连局长的面子都不给。 李有清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对石猴说道： “那个……猴哥，怎么称呼？” 这个问题让人无法挑剔，就算再不配合，告诉别人你的名字总可以吧？ 果然，石猴略一思索，回道：“孙悟空。”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皆是心头一震，很隐晦的交换了下眼神，心中的大石放下了一半，果然，果然是孙悟空。 可是，旋即有更多的疑惑涌现在他们心头。 《西游记》明明是神魔小说，当中的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理？如果孙悟空出现了，那其他经典呢？其他人物呢？ 一想到这，孟兆马上就沉不住气了，直接问道： “孙先生，有些话可能比较冒犯，但为了群众安全着想，我们还是要问你。请问，你是如何诞生的？未来又会不会有更多像你一样的情况？” 孙悟空的身子微微前倾，危险的气息再度袭来。 “我只说我想说的。” 孙悟空又坐了回去，他们才猛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都被打湿了。 “平和一点，大家都平和一点。”李有清又出来打圆场，只是这时，另外两人都面色苍白，没有与他“唱和”了。 “那么，孙先生，请问你有什么和我们说的吗？”李有清又说道。 “我只说两点。”孙悟空换了个姿势，他的袖子略微撑了上去，能看到手腕往上一点，显露出来的猴毛。 -- 第109页 “我于花果山观世间，见四方皆有妖气，更是有大妖魔隐隐酝酿。” 众人听了都有点懵，猴哥啊，妖魔是什么啊？这世间哪里有妖魔啊？ “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诡异与‘源头级’诡异。”孙悟空说道。 短短的一句话，让众人以及默默关注的智囊团心头巨震。 “什么是‘源头级’诡异？”郭麦成连忙问出一帮人最想知道的问题。 第62章 天地大变 郭麦成是负责苏省诡异科研工作的, 同时也是少见的具有超能力的科研工作者。 对于“源头级”诡异这个词，他是第一次听说。 关于诡异，科研界的有很多理论, 但大多是猜想。 有科学家想要给诡异分类，但要么不了了之, 要么接触了太多诡异的信息，自身有疯狂的迹象, 不得不中止研究。 最后, 诡异也只是按传播以及危害程度被分为D-S级, 少部分诡异的卷宗会标上是哪种唯心情绪的猜想。 在现有的研究里，诡异就是混沌、无序的代名词, 难以应付。 “也罢，就当是报你们告知的恩情吧。”孙悟空的嘴角扯出一个幅度。 “所谓‘源头级’诡异, 大妖魔, 秉受人之气所生, 乃人之恶源，又必为祸世间。祛除大妖魔, 即祛除恶源，天地为之一清！” 他的声音如煌煌大音，尽管某些词语在语义上有分歧，但是在听到这道声音的一瞬间, 他们就都懂了, 理解了里面的含义。 “源头级”里的“源头”，其实某种程度上就是诡异的源头，来源于人心的【恶】, 比如“贪婪”、“□□”等。只要祛除源头, 那同类型的诡异就不会再生, 祛除了所有源头，那某个地方就没有诡异事件了。 尽管还有很多疑惑，但他们坚持了二十年，如今确确实实的听到了直指诡异源头的说法，哪怕只是一个概念，哪怕还未完全证实，也让他们无比振奋了。 因为他们看见了世界回归美好的希望。 “如何探查这类‘源头级’诡物？”郭麦成激动地问道。 “天地还未大变，大妖魔尚在聚气。”孙悟空回道。 这句话同样具有“一听就懂”的冥冥感觉，那意思是：目前世界唯心程度还不够，等到唯心力量进一步集聚，才有可能诞生出“源头级”诡异。 这让他们既喜又忧，喜的是不用现在就面对强大的诡异，忧的是未来唯心程度进一步加强，那诡异想必更加难以应对。 “如何减缓天地大变到来的时间？”孟兆问道。 这个问题学界和前线调查员同样关心，一是人力如何影响唯心力量，二则是这一年世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唯心程度加剧得太快了，调查员都顶不住了，如果能够减缓唯心程度的加剧，那么就好受很多了。 “天地大势，非人力可移。”孙悟空回道。 “如何削弱此类‘源头级’诡物？”郭麦成问道。 “人不灭，恶不尽。” 这句话也非常微言大义，这个“人”，不是单纯指目前的70亿人，而是指时空维度的人类这个概念，人类长久以来散溢的唯心力量催发出来“恶”。所以“恶”都无法削弱，因为人类无法回到过去消灭人类这个概念。 同时，恶秉受人所生，会作用于人。另一个角度来说，只要还有人存活，那就要受难，是另一层面的“人不灭，恶不尽”。 只要还有人的存在，那就有恶的存在，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郭麦成还想再问什么，可却被孙悟空一个眼神给回绝在嘴里。 “闲事容后再说。” 孙悟空目光睥睨，“第二件事，只是知会你们。我以后会行走大地，漫游世间。”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被和和气气的请到这里，调查局未尝没有把他留在这里的想法，就像他们的宗旨一样，控制与收容。 如此一尊实力强大的存在在外面行走，谁又能确保其性质善良，又能稳定不出事？ 说不定，此时其他省的强大调查员就在赶来的路上。 而孙悟空也有他的霸气，他说只是知会你们，意思就是无论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会按我自己的意愿行事。 如果不同意，那他人就在这里，以身犯险，做过一场再说！ 沉默良久，李有清语气严肃道：“当然，这是您的自由。” 无论怎样，孙悟空告诉了他们非常重要的事情，也展现了足够的善意，值得他们尊重。 “但是，我们这边也有一些小小的提议。”李有清客气道。 孙悟空眯起眼，危险的气息又在蔓延。 李有清却是恍然未觉，自顾自的说道：“想必您沿途过来也看到了，如今的世界已经大不一样了，所以我们希望您保持身份的隐秘，在普通群众面前，最好不要显露出超自然力量。否则，这会对我们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困扰，相信您也不希望这样。” 李有清的用词和语气虽然客气，但隐含了些许警告的意思，表明了调查局的态度。 孙悟空依旧眯着眼，但没说什么。 “另外，我们希望与您展开合作。为了方便我们交流，我们希望您配备现代通讯设备，同时我们会定期为您提供一些情报，如果您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询问我们，我们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 第110页 只谈付出，不谈回报，似乎对孙悟空额外优待，当然事实也确是如此。 但是，从短暂的接触中，李有清就敏锐的发现孙悟空的性格，恩仇必报，从不拖欠。 李有清只是告诉他一些现今的情况，孙悟空就回报以“源头级”诡异这个信息，可以说很赚了。 “这么说，你可以决定这一切吗？”孙悟空问道。 另外两人也看向李有清，目光中带着担忧。 因为李有清话里的潜意思是，调查局不但不会尝试控制收容孙悟空，还会为他提供协助。 后者是无所谓的，但前者事关重要，肯定是需要调查局高层内部商议的。 “我以身家性命担保！”李有清自信道。 这下那两人立马坐不住了，当场就要站起来，可是被李有清一个眼神制止了。 看来李有清御下有方，严肃的时候没人敢反驳他。 只是，他们看向李有清的目光都非常担心。 李有清说出了这话，相当于擅自做了决定。如果后面孙悟空闹出了什么事来，那他可是要背锅担责的，就算没有闹出事来，尽管调查局也不会推翻他的决定，一切都是观后再定，但李有清这种行为也难免会被扣上不顾全大局的帽子。 “你怎么看？”孙悟空问道。 众人悚然一惊，这才发现他问的是房间的另一个人，一个他们一开始重视，但在与孙悟空的对垒中又渐渐忽视的人。 此时他们又重新打量这个女人。 干练的服装，素净的打扮，不施粉黛也有一种干净、知性和英气勃发的美。 在进入研究所之前，他们已经调查了这个出现在孙悟空旁边的神秘女人的信息，发现她是个前线调查员，威胁度-1；发现她是为了追查某个诡异事件才到的现场，威胁度再-1；发现她发觉情况有变就立马通知疏散群众，威胁度再-1。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孙悟空和她关系好像不太一样，也没怎么听她表态，但此时两人的神色都缓和了些。 在他们看来，她是自己人，应该明白调查局的艰难处境，会站在调查局的利益层面思考问题。 从头挂机到现在的苏茶突然被cue，她歪了歪头，似乎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这有什么可说的？大家都消灭诡异，应该是同一立场才对。”她说道。 孟兆立马就坐不住了，他没想到她的政治觉悟如此之低，这么一个不受控制的超凡力量，难道不应该严加控制，确保其安全性吗？ 但是，他还没说话，李有清就爽朗一笑，“是啊，大家都是为了人类。孙先生，我们可是很有诚意的，不管怎么样，也请你表个态吧。” 孙悟空看了苏茶一眼，慵懒的靠在了椅子上，“就按你说的吧。” 就这样，一个奇怪的合作达成了，调查局为孙悟空提供必要的物资，也会定时提供情报，如果孙悟空有什么其他需求，他们也会帮助。 但是，孙悟空却无须付出任何东西，只需要在群众面前不要暴露身份就行了。 洽谈结束，工作人员送上一个小箱子，里面装满了日常衣物，证件还有生活用品。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手机，他们送上了调查局特制的安全手机，不仅能防止数据泄露，还能自动屏蔽使用者在网络上发布的暴露身份的发言。 李有清作为此地的主人，送他们出去。 而在后面，孟兆和郭麦成对他不停的小声说着什么，表情激动，凭借着苏茶被强化过后的听力，能很轻易的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在陈述利弊，最起码让李有清拖延一会儿，等到调查局内部其他高层人员到来再说，那样背锅也背少一点。 到了门口，孙悟空最后看了李有清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走了。” 李有清颔首，“一路顺风。” 倒是苏茶，饶有兴致的问道：“大圣，你接下来会去哪里？” “去看看这片天地吧。”孙悟空看向苍茫的天空。 “你呢？”他问道。 “回江省啊，我假期快过完了。”苏茶回道，顿了顿又说道： “你以后会路过江省吗？” “会啊，中华大地我都想看一遍。” “那你来江省的时候告诉我，我请你吃饭。”苏茶说道。 “好啊，请我吃什么？” “反正不是铁丸铜汁就是了。”苏茶回道。 “哈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0-30 17:21:42~2021-10-30 23:5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羽 10瓶；黑兔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知识就是力量 看着两人谈笑着离去, 孟兆和郭麦成的脸色都算不得好。 很快，直升机的轰鸣就响彻天空。 好几位外省的调查局内部高层下机了。 他们看到李有清在门口迎接，都有点诧异。 李有清微笑道： “你们来得正好, 开个会吧。” 会议室，大佬齐聚。 他们坐在上首, 而李有清坐在下面，旁边还有一个大屏幕, 许多不能到现场的高层都在屏幕里远程开会。 他们有些并不是超能力者, 但同属于调查局高层管理。 -- 第111页 而孟兆和郭麦成, 都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会议室。 气氛凝重，整个场景和格局, 像极了审讯。 工作人员递上整个事件的记录，完整而客观的报告。 里面从一开始接到一位叫苏茶的前线调查员的预警开始讲起, 每件事情的时间节点都讲得非常清楚。 坐在最上首的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看了看报告, 轻轻放下, 十指交叉抱拳，然后手臂放到了桌面上, 用拳头撑着下巴。 “说说吧。”他说。 李有清沉默了片刻，他没想到会是这位大佬莅临。 “我认为，目标的力量过于强大，仅凭我们调查局极难控制, 而且会与目标交恶。同时, 目标疑似为《西游记》中的孙悟空具现，对人类比较友好，有合作的机会。我认为, 目标有较高的智力, 不应尝试控制, 而是应该率先释放善意。” 其他的人几乎是攒着怒火看完的，闻言立马就有人开骂。 “李有清，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在不确定目标是不是诡异，明知道极其强大的情况就放他走？” “诡异，他有可能是诡异啊！诡异有善意的存在吗？”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以前你听过‘源头级’诡异的概念吗？”李有清说道。 “哼，一个诡异说的话你倒是完全相信。”有人冷笑。 “我想大家可能搞错了一点，这并不是放不放走他的问题，而是根本控制不了的问题。”李有清环视四周，“除非，这里大部分人付出‘失控’的代价。” 这一下彻底惹怒了现场的一些人，他们嚷嚷着，有人说他通敌，有人说最上首的那人来了，怎么可能控制不了一个诡异。 他们吵吵闹闹，很多人都情绪激动，彰显十足十的疯狂。 “静。”黑风衣说道。 他还是那个姿势，用手撑着下巴，好像没说过话一样，但是场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而且在那一瞬间就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着他，等待他的最终判断。 “既然人已经放走了，那就容后再看。李有清擅作决定，撤职苏省调查局分局局长之位，降为代理局长，视后续情况进行处罚。”黑风衣说道。 这判决实属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但是，由于是这个男人说的，在场的人都保持缄默，不敢有任何议论。 “突然出现疑似对人类持有善意的诡异，具体成分还没弄清，兹事体大，目标的相关信息列为最高机密，保持对目标进行最高级别的隐蔽观察，不得激化矛盾，也不得干预他的任何行为举动。在其求助时，可以适当帮助，并与其进行适当交流。” “同时，对目标的行为进行相关的调查研究分析，我们要弄清楚他：第一，他的性格特点以及爱好，建立相应的人物分析模型；第二，诞生的原因以及是否具有可复制性；第三，他究竟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以上信息同样被列为最高机密档案。” “另外，对他说的‘源头级’诡异的信息进行查验，列为次级机密，允许一定数量的研究员知悉，并进行无风险的测试。出来的研究成果各部门共享，并且与其他国家交流，寻求更深度的信息解密。” 说完这些，黑风衣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他环视四周，与他对视的人要么低下头思考，要么对他报以肯定的颔首。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关乎我们人类的未来。我不希望有任何差池，也别让我发现谁有任何无端的想法。在此期间，我将坐镇中央。” 听到这话，下面有人露出骇然的神色。 “怎么……怎么会，您不坐镇那个地方了吗？” “那个地方没有你可不行啊！” “并非如此，我已经委托了一个绝对安全可靠的人去那里了。”黑风衣说道，也没有再解释的打算。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但也没有追问的想法。 领到任务的人有了确定的目标，没有任务的人准备打道回府，就在这时，黑风衣敲了敲桌面。 “对了，那个叫苏茶的人呢？” 苏茶正坐在回江省的飞机上。 在她看来，这次水猴子事件已经结束了，好像也不用写报告的样子，那就回江省吧，反正假期也快过完了。 同行的时候她和孙悟空聊了聊，也得到了一些简单的消息。 她判断孙悟空的存在，应该并非历史上的真实存在，更像是某个概念人物具象复苏了。 所以，孙悟空并非完全是《西游记》里的人物，他更像是在现代诞生的存在，对现代事物的接受能力很高。 其实她也有点好奇，未来会不会出现更多的神话人物呢？又或者是天庭重现？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一颗心久违的跳动起来。 然而孙悟空却摇摇头，说这不可能。 最起码天庭是不会出现的了，什么玉皇大帝也是没影子的事儿。 她有点失望，后来她还问孙悟空，“下凡”来人间是寻找什么东西吗？ 孙悟空说他也不知道，但是如果遇到了，就会知道吧。 虽然多多少少有点奇怪，但苏茶已经接触了那么多事物，遇见了那么多无法用科学，无法用原理解释的事情。 这种唯心的论调好像又变得合理了。 合理，太合理了，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或者说想要什么，那就到处逛逛，遇到了不就知道了吗。 -- 第112页 此时已是凌晨，飞机上人很少，就连乘务员都在工作，整个场景无比的静谧。 忽然，苏茶怀里的那本薄书动了动。 一个实质的猫猫头从另一边钻出来。 “伟大如您，之前实在是太可怕了，我都不敢出来。”猫猫头心有余悸的说道。 苏茶一问，这才知道它说的居然是李有清。 “从他身上，我感觉到一种野兽的气息，非常饥饿的野兽。”猫猫头描述道。 苏茶想了想，觉得小咪应该说的是李有清的超能力。 只不过这种描述太抽象了，就算是她知道小咪有这样的能力，听到这样的描述，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李有清是哪方面的超能力。 “不过，为什么是李有清而不是孙悟空呢？”苏茶问道。 从实力上来看，孙悟空是连调查局都忌惮不已的存在，应该差距不少，可为什么是李有清呢？ “另一个人吗？感觉是很亲切的同类气息呢。”小咪说道。 同类吗？苏茶若有所思，果然，诡异和诡异（诡物）之间有冥冥之间的感应。 至于感到亲切，有可能同时偏秩序阵营的缘故？ 苏茶也不是科学界，无意去追寻这些细致问题的答案，略一思索便过去了。 “伟大如您，这一次水猴子的追缉可还满意？”猫猫头昂着头，一副“快来夸我”的样子，头顶屹立的呆毛微微颤抖，隐隐约约好像还秃了一块。 不过，这一次还真是全靠小咪，才能迅速找到水猴子。 苏茶看着猫猫头憨憨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她想摸一摸猫猫头的脑壳，可是小咪看起来有实质，但其实是一道唯心层面的概念虚影，根本触摸不了。 所以只好摩挲着怀里薄薄的书。 从这次的事件来看，小咪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它所知晓得越多，也就会在知识层面上越强大。 单从这次事件来看，它就具备了一定的推演和寻找能力。 让它继续发展，应该还会有新的能力，最起码也能获得目标的相关讯息。 对于苏茶来说，它是一个很强的助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一场战斗，如果打出了信息差，那么优势是难以想象的。 “这次你做得很好，你想要什么？”苏茶说道。 猫猫头嘿嘿傻笑，很殷勤的说道：“能帮伟大如您做事，已经是我的荣幸，怎么还敢奢求奖励呢。” “好的，那就不给奖励了吧。”苏茶从善如流的说道。 猫猫头瞬间傻了，唯唯诺诺的想反抗，但又说不出反抗的话来。 “现在还客气吗？”苏茶微笑道。 猫猫头把头埋进书页里，嘤嘤撒娇。 在它的视角里，主人就是一个玩弄人心的魔鬼，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苏茶又问出了那个问题。 来了来了，魔鬼的蛊惑来了。 猫猫头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抵受不住蛊惑，说出了那个最渴望的答案。 “知识，我需要更多的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苏茶默默在心里接道：法国就是培根。 但表面上还是很沉稳道：“好的，我知道了。” 第64章 沈求男 第二天一大早, 苏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喂喂，摩西摩西？”一把俏皮的女声从电话那边传来。 苏茶坐起了身，用枕头把身子垫高, “我在。” “诶嘿，茶茶~你好呀, 假期过得怎么样？”女声欢快的说道。 “还好，完成了预期。”苏茶简短的回道。 “哇！那很好啊, 茶茶, 我跟你说……” 女声说起了这个假期是怎么度过的, 去了哪里哪里玩，吃了什么, 又遇到了什么很惊奇的小事。 苏茶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嗯一声。 然后一心二用的把房子整理好, 顺便做了个早餐。 其实她也挺享受这个过程的。 给她打电话的正是余小双。 有个喜怒都形于色的朋友, 开心和不开心都摆在明面上, 非常好猜，也十分易懂。 让她窥见了情感丰富的人是什么样的, 观察和自己不一样的人，非常有趣。 “唉。不过假期很快就没有了。” 余小双很欢快的说着，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很快的叹了口气, 说道。 “怎么了？”苏茶问道, 一边往杯子里倒牛奶。 “还不是之前那个迁移计划！”余小双激动的絮絮叨叨道。 原来，作为首个启动“城市化计划”的省份，江省的搬迁工作非常顺利。 大量人口集中到了县城以及更大的城市当中, 在搬迁过程当中, 很自然也很顺便的进行了一次大普查工作。 以往各地政府虽然也有普查, 希望能找出隐藏在民间的超能力者，但往往都有点力不从心。 光是江省，就太大太广，人口太多了。 所以，以前的超能力者普查大多集中在城市，有相当大一部分的普查是安排在各种入学体检、入职体检上。 而现在，得益于成功的人口迁移计划，在普查过程中就发现了一些疑似超能力者的人。 而调查局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打算来个大招聘，尽量将所有超能力者或者精神力高的人都招了。 -- 第113页 这样一来，常规的检测手段就完全应付不了如此大规模的检测了。 于是，调查局召集所有小队来担当检测人员，同时也负责面试，挑选想要的队员。 以老带新是传统，大量的新进超能力者，也就需要所有小队来稀释新人。 听着余小双说着各种小道消息，苏茶默默打开调查局的内部程序，发现并没有什么官方公告发布。 但是内部论坛已经有了很隐晦的讨论，显现出一些端倪了。 “哎呀，不知道新队友怎么样。”余小双说道，明明前面还在抱怨恐怕又要进入一段繁忙的加班时光了，后面又隐隐开始期待起新队友来。 “新队员一来，你就是大姐大了。”苏茶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道。 “什么嘛！我本来就是大姐大，我可比茶茶你早进小队的哦！而且年龄也比你大！”余小双反驳道。 “是、是。”苏茶笑道。 “哼哼。”余小双哼唧了两声，又开始说其他八卦了。 好不容易放个假，苏茶休息了一整天。 这天晚上就收到了调查局官方的公告。 内容和余小双说的大致一样，但补充了很多细节。 整个筛选程序是：首先，人口迁移过程中，遇到疑似超能力者的人优先上报，再把这些人，和那些体检出现超能力侧异常的人，送到上一级城市，进行深度的检测。 如此一步一步检测，到了江城就是最后的测试了。 来的人除了极少部分确切的超能力者之外，还有具备高度可能性是超能力者的人。 他们会在江城进行一系列测试，以此检测他们是否具备超能力，在这个环节里面，各个小队是可以对他们进行观察的，甚至可以申请成为某个考场的主考官，设置一些不具备危险性的考试。 然后，是“终面”，这时候的入选者基本上都是超能力者，不想去前线工作的就不会进入终面，而是直接被分流去其他部门。 当然，也有一些不想在调查局工作的，那就必须签订防止秘密泄露的协议，受到一定机密程度的管控。 最后，是各小队挑选队员，毕竟是各个小队带新人，双方的契合度非常重要。 看着公告里的详细流程，苏茶想到小咪似乎有一定的鉴别能力，应该能派上用场吧。 但是，调查局的大招聘透露出许多信息，调查局非常急切的需求超能力人才，这可能和人才缺失有关。 她想起李有清在直升机上说过的话，又想起关山长说的“失控”。 调查局面临着一场危机，大量的超自然事件需要大量的超能力者调查员，而且，未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需求也会更大。 一想到未来会涌现更多的奇特事件，各种各样负面情绪影响下的诡谲社会。 她光是想象着，竟然觉得有点情难自抑。 —————— 江城，时代广场。 或许每个城市都有两个广场，一个叫时代广场，另一个叫天地广场。 此时的时代广场聚集了大量人员，现场有警察和志愿者在维持秩序。 这里是第一考场的聚集处，他们等会就会分批进入面前的丰哲大厦里进行考试。 苏茶站在窗边，静静地注视着下面熙攘的人群。 “茶茶！”一个人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胳膊。 是余小双。 “你来的好早。”余小双说道。 “睡不早，索性早点来了，关队呢？”苏茶问道。 “他在下面帮忙呢，一看见老部队里的人就走不动路了。”余小双回道。 “等会你要当主考官吗？”余小双对她挤眉弄眼。 “如果你想当的话，我可以帮你申请哦，我在那边有朋友。申请很方便的，只需要交一个测试流程就行，他们会帮你准备物资的。” “不了。”苏茶微笑拒绝。 他们小队人太少了，就算是一带一也只能招三个，更何况他们实际上也不打算招这么多人。 “好吧，如果后面你想当主考官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哦。”余小双叮咛道。 “我看是你想当主考官吧。”苏茶笑道。 “哪有~”余小双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不行的啦。” 苏茶笑了笑，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很快，序号前列的检测者开始鱼贯而入。 他们之前已经做过大量且非常细致的常规体检了，所以这一次也会省略掉那些环节，直接开始偏向于唯心层面的测试。 苏茶来到一个考场，负责这个考场的是普通人员。 余小双去其他地方观察了。 这是个类似于礼堂的大空间，周边就有一个个测试的透明小房间，测试者按号按顺序进行测试。 测试内容和她当初进调查局的时候相似，蒙上一幅图案让你猜里面的颜色，放一段音频问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之类的。 不过更加系统化，也更加流程化。 当然，就算怎么简化流程，过完整个流程也需要很长时间，比起礼堂里等待的人数，和外面汹涌的人潮来说，简直就是绝望。 苏茶站在高台上，目光梭巡。 突然，她看到角落里有一对奇异的组合。 那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她们穿着不合时的灰绿色花棉袄，不知道穿了多久了，显得表面灰扑扑的脏，不起眼处也有好些补丁。 -- 第114页 那妇人看不出年龄，明明是年轻的脸型，各种细节却又把她拖得苍老。 而那小女孩倒是很明显，十二三岁的光景，脸上灰扑扑的，擦不干净，不知道是雀斑还是灰尘。 苏茶把考场的监考官之一叫了过来，指着妇人小孩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小孩来检测吗？” 监考官一看，顿时了然的把手里的平板递给苏茶，“哎，你自己看吧。” 平板里记录了各个检测者的档案，以及各项数据。 妇人叫唐凤，小女孩叫沈求男。 她们家的事情也可谓是一地鸡毛，从小女孩的名字来看，就知道她们家重男轻女，非常想要一个男娃，但自从唐凤生了沈求男之后，肚子就再也没有动静。 于是沈家男人就急了，去县城的医院一检查，原来他早就丧失了生育能力。 这下可就把他给点炸了，既然他没有生育能力，那沈求男从哪里来的？ 气愤的男人要求离婚，唐凤当然不同意，倒不是为了家庭，而是因为男人要求她娘家把彩礼给退回来。 她不同意离婚，男人就打她。 村里没一个人可怜她的，甚至还看起了热闹。 在村里，别说戴绿帽子了，就是肚子几年没动静，打回娘家还要退彩礼呢！ 她被打得受不了了，于是就同意了离婚，彩礼也只退了一半。 但是女儿沈求男让她犯了难，男人家自然是不肯养别人的孩子，而她也找不到生父了。 于是她准备索性把孩子丢在家里，叫老父老母随便养养，给碗饭吃不至于饿死。 而她自己进城打工，看看能不能焕发出第二春。 就在这时，一场轰轰烈烈的人口大迁移开始了。 而这个她一直没拿正眼看过的女儿，展现出了奇特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主角团将迎来新成员！开心~另外，茶崽也会做出一些更主动的改变，剧情会变快一些。写完这个大剧情就要到第二卷 了~ 第65章 数字 沈求男第三十七次看那个挂在墙上的大钟表。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看到时钟, 以前只在小学数学课本里见过。 大钟表没有秒针，每过一分钟，那根很粗的分针便会非常明显地移动一格。 每过60秒, 她总是会抬头去看大钟表，而那分针就会恰好移动一格。 一瞬不差。 “小丫。”母亲又蹲了下来, 对她进行第八次嘱咐。 “等会你要好好表现啊，知道吗？进去了要先喊人, 男的就喊叔叔, 女的就喊阿姨, 听不懂的就说听不懂，千万别说你不会, 也不要不说话……” 母亲絮絮叨叨的说着，沈求男心里则是在想, 上一次母亲这样和她说话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是3分钟前, 上上一次是6分钟前……第三次是今天早上6点21分, 她恰好看到了妈妈的手机屏幕。 直到她把这两天都数完，再往前推的时候, 却发现没有了。 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是我的记忆太差了吧，她心想。 她回过神来，母亲的叮咛也来到了尾声，她也在心里默念： “……小丫, 你很聪明的, 大家都说你很聪明，所以你要努力，知道吗？” 果然, 母亲也说了这段话, 但是, 她意料不到的是，母亲继续道： “只有这样，妈妈的生活才会变好，你的生活才会变好。”母亲说道。 沈求男微微发愣，那张乖巧又土气的脸，此刻有点发白。 “妈妈昨天问过陈主任了，他说，这是国家新政策啊，召集散落在民间的能人异士，好像类似气功发电，托举卫星吧，总之是很了不起的人呢。” “陈主任也说了，如果你能进国家部门，相当于国家少年班呢，后面可以直接吃皇粮。”母亲蹲在沈求男面前，把她凌乱的头发拨得更加凌乱，温柔地又说道： “多少人想端上金饭碗吃皇粮都吃不到哩，小丫，你要珍惜这个机会，知道吗？你过得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母亲自言自语道：“把你送到这个地方，我问心无愧了，你过得比村里其他人还好哩。” 那是沈求男从未见过的温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的样子。 她突然有点惶恐和惊慌，好像要永远失去了什么似的。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在生气，对家里的所有东西发脾气，骂邻居家的树太大，挡了她们家的阳光，骂不知谁家的牛，踩坏了她们家的秧苗，骂她的地扫得不够干净，骂她父亲没用，骂她自己瞎了眼，嫁给她父亲。 所以，她从小就学会了顺从，学会了观察别人的脸色，学会了做出一副乖巧木讷的样子。 “沈求男，沈求男。请到1号房间门口排队。”突然，广播叫号道。 母亲顿时很兴奋地站了起来，拉着她就往1号房间走，一边走一边还说道： “小丫啊，你要加油啊，要是失败的话——” 她流露出平常的狠厉，“可是要挨打的！” “哎呀，服务员服务员，是这里吗？小丫，你快进去啊。”母亲把沈求男推进房间，生怕别人插队。 在母亲殷切的目光中，沈求男走进了房间。 苏茶看着小女孩走进房间，她对小女孩额外关注。 -- 第115页 当然不是因为她的独特背景，而是因为小咪给了提示。 她在之前就告诉小咪，叫它如果感应到了非官方的超能力者，就给她一点提示。 在注意到小女孩的那一刻，她就收到了这一个提示。 “你看到了什么？小咪。”苏茶小声的问道。 “数字。”小咪悄悄地从封面里钻出来，宛如她怀里的一只猫。 “数字？”苏茶咀嚼着这个词语。 “伟大如您，我感觉她就像是一个不断跳跃的阿拉伯数字。”小咪回道。 苏茶颔首。 行吧，又是奇怪的形容，只能猜测她具有与数字相关的超能力。 在苏茶和母亲的双重注视中，小女孩进了房间。 但很快，她就一脸沮丧的通过房间里的通道，去了2号房间。 她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担忧的望着她，想接近又被工作人员给拦下了。 房间都是单向透明材质，外面的人能看见里面，减少争议，透明测试，但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避免测试出现干扰。 苏茶略微皱眉，出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测试失败了，但出于严谨，避免漏选，还是会送去其他房间，多进行几道测试。 她打开手机，进入这个考场的2号房间，链接了监控摄像头。 这是方便她们这些小队，能通过各个摄像头了解到具体检测者的考试情况，以此提前观察并筛选成员。 “小姑娘，你不要紧张，你先戴上耳机，耳机你会戴吗？这里有教程。待会叔叔会播放一段音频，你把它记下来，然后播放完就告诉叔叔你听到了什么，好不好啊？”测试人员和善的说道，一边麻利的输入资料，载入随机音频。 沈求男怯生生的点了点头，无比乖巧的拿起耳机戴上。 “这里有纸和笔，你可以随时记录你听到的东西，但最终以你的回答为准。”测试人员说道。 “你准备好了吗？”测试人员问道。 沈求男睁着一双大眼睛，低低的回了声“嗯”。 测试人员也没有一直照顾的心，后面还有得忙呢，他立马播放了音频。 苏茶当然是听不到音频的，她看到小女孩很紧张的握着笔，一脸惶然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才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又飞速涂掉。 音频很快播放完毕，她面前的纸上只有几圈涂黑的污迹。 “好，现在告诉叔叔，你听到了什么？”测试人员说道。 “狗的声音……”沈求男怯懦的说道。 “还有吗？”测试人员在电脑上输入信息。 “好像还有猫……”沈求男想了想说道。 “还有吗？”测试人员头也不抬。 沈求男想了想，摇了摇头。 测试人员没有得到回答，也不意外，噼里啪啦的就在电脑上打完字，对她说： “小姑娘，你往这边走，去下一个房间。” 沈求男弱弱地问道：“叔叔，还要做几个测试啊？” 测试人员笑道：“快了，你快点做完也能快点回家。” 沈求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乖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去了下一个房间。 接下来，她的表现也大致如此。 房间外的母亲唐凤也看不懂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只知道女儿做题的速度似乎正常了些，这让她放心不少。 只要是做题，或者是和学习有关的，女儿就没让她失望过，尽管她从来没对她抱有希望。 可是现在，她真真切切的希望，希望女儿能被那个什么局给选上。 她双手合十，不住的呢喃道：“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三清在上，保佑我们家小丫考上啊……” 苏茶已经听出了不对，如果说刚才她没听到音频，不好下判断。 那接下来小女孩的表现也印证了她的慌乱，以及整体的水平。 她像是非常紧张，乃至于通过监控摄像头都能感受她的紧张不安。 所以，她在测试的时候也完全不能静下心来思考，拼命地想要感知到什么，然后记录下来，可是最后又推翻自己的想法，涂涂画画，剩下一团黑圈。 任谁来了，看到小女孩的表现，都会大摇其头，因为小女孩的表现实在是拙劣，但转眼就会释怀，因为这么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实在是不能苛求更多。 转眼间，小女孩已经来到了4号房间。 苏茶不知道测试者的具体分数和权重是怎么算的，但想来她在前几个房间的得分应该很低，也就是说，这个房间应该就是小女孩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她没有超乎寻常的表现，那应该会被直接淘汰了。 这一房间测试的是图形，随机抽取十张画满了线条和各种颜色的图片，要测试者找出指定的图案。 每张图片大概有A1纸那么大，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错综复杂的线条，每一个小区域都填满了不同的颜色，要在短时间内寻找指定的图案，极其有难度。 果然，沈求男仿佛被晃晕了眼。 桌面上散乱地摆着图片，她趴在上面，费劲地找着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图案。 “时间到。”测试人员看着秒表说道。 小女孩乖乖地放下图片。 “请说出你的答案。”测试人员问道。 小女孩茫然的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图片，似乎又想起母亲的嘱咐，于是往其中一个图片的某处指了指。 -- 第116页 测试人员记下了，“好的，你可以从这扇门出去了。” 沈求男一言不发的走向门口。 而苏茶，则是找到了刚才那个监考官。 “那个叫沈求男的小女孩，能让她通过吗？我们小队想面试她。”苏茶说道。 “这……”监考官有点犹豫，于是打开了小女孩的测试档案。 “恐怕有点难办。”他回道。 因为小女孩的测试成绩实在是太烂了，让他很怀疑小女孩是不是具备最基础的能力。 而且，如果测试者进入了小队面试环节，就算通过不了也能在调查局其他部门任职，算是铁饭碗了。 放这样一个未成年、测试成绩又差的人进调查局，真的好吗？ 第66章 争执 情况陷入了僵持。 监考官不太愿意让小女孩通过, 主要是这个选拔招聘太仓促了，很多规章制度不清晰。 理论上他是能让小女孩通过他这一环节的，但是后面呢？ 如果追责起来怎么办？ 他固然可以说是第五小队副队长要求的, 但这道程序却是他过的，万一苏茶不认, 又或者是就算认了，他没按既定规章办事, 也是他担主责。 风险太大了。 苏茶皱眉, 正想说什么, 却被一声呼喊抢了先。 “茶茶！终于找到你了。”余小双“蹬蹬蹬”的跑了过来。 “呀，小张你也在这儿。”她惊奇地说道。 “小双姐。”监考官露出惊喜而又腼腆的笑容。 余小双和他打了声招呼, 又连忙拉着苏茶说道： “茶茶，没时间解释了, 快跟我走！有个考场出了点意外, 现在急缺主考官呢。” 苏茶拉住了她, “等一下，我这边还有点事。” 苏茶把事情简短的跟她讲了一下, 当然只是说觉得小女孩有超能力，没有暴露出小咪的存在。 余小双一拍手，“这事儿简单啊，小张, 你让她过吧, 如果最终面试过不了那就算这一次也不过。主任那边有问题的话，我会去说的。” 小张闻言很放松的笑了，“行, 小双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改天请你吃饭啊！”余小双拉着苏茶跑远了, 声音慢慢回荡。 “好勒。”小张元气满满的回道, 脸上都是笑容。 余小双一边拉着苏茶快步走，一边说道： “茶茶你是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前线调查员都是有一定特权的，只要是能方便我们处理诡异或诡物的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有时候擦一下边，比如提前预支工资啊什么的也是可以的，但最好别太过分就是了……” 虽然余小双这么说，但苏茶知道，这也是她人缘好的缘故。 不然大家公事公办，想要行驶特权，先去找领导吧！ 一层一层批复下来，小女孩早就回家了，说不定招聘都弄完了。 “哎呀，我都忘记和你讲了，今天的测试者实在是太多了，工作人员都忙不过来了。现在严重缺乏主考官，茶茶你有什么好想法吗，我们也要肩负起责任来呀。” 余小双有些没头没尾的说道。 “有啊。”苏茶回道，还没等余小双露出欣喜的神色，她就补充道：“不过，这个主考官得由你来当。” “诶？”余小双人傻了。 第十一考场，这里原本是个办公室区，此时挤满了人。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但始终没有人给他们做测试，一问工作人员，就说是出了点状况，主考官马上就来。 眼下等得也有点久了，大家都有点怨气。 余小双被推了一个趔趄，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很是犹疑道： “这样真的好吗，我以前没当过主考官啊。” 苏茶笑道：“那又怎么了，我也没当过呀。” “可是、可是……”余小双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活是你揽下来的，这个忙也是你想帮的。”苏茶帮她整理衣领，“小双啊，勇敢一点，还有我呢。” 余小双看着苏茶明媚而恬淡的微笑，心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勇气来。 她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猛一点头。“嗯！” 余小双站在台前，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说道： “大家好，我是本考场的主考官，由我全权负责本考场的工作。” 她的气势太强，那副自信的样子也让许多人把抱怨的话收回嘴里，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挥。 苏茶站在她后侧的位置，看着她的背影。 余小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其实并不比别人弱，只是放在调查局这个环境，很多先天的因素太多地影响了她。 她努力追赶这种差距，她并不缺乏勇敢，但有的时候，就是需要别人往后推一把。 让她站到台前，明白有些事情，其实她能行。 小双，加油成长啊，以后调查局就靠你们了啊。 苏茶暗想，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心里又涌现别样的快意。 余小双按照苏茶说的，把场地布置好，人员也排列好了，就等正式测试了。 她转过头来，对苏茶可怜巴巴地说道： “茶茶，我这边弄好啦，你那边行了吗？呜呜呜，如果这次失败了那我就丢死人了。” 看到余小双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要不是现场还有很多人，不然苏茶就摸摸她的脑壳了。 -- 第117页 “放心吧。”她说道。 台下，所有人被分成五人一组，扎堆站着。 苏茶的测试方法也很简单，带着小咪往下走一遍就是了。 小咪能观测到唯心层面的东西，一个人身上如果唯心波动强烈，要么就是他处于情绪极度波动状态，要么就是他沾染了一些东西，要么就是精神力比常人强大。 而超能力检测就更简单了，在小咪眼中，它们都是有形体的，往往更容易被感知，只不过表现的方式不一样，有的明显，有的潜伏。 至于为什么要往下走一圈，除了掩人耳目之外，小咪也需要凑近才能观察唯心波动。 苏茶往下走了一圈，回来在纸上写了几个编号，对一旁的工作人员说道： “这些人通知进入后续测试，其他人可以回家了。” 工作人员有点犹豫，但看见主考官都大点其头，也就领命下去办事了。 余小双跑上跑下，完全尽到了主考官的职责，宣讲、录入成绩、整理队形、通知外面再送一些人进来考试，忙得飞起。 而苏茶就比较悠闲了，只用检测就行。 有些检测者一头雾水，因为本次的检测级别很高，他们被三申五令要来参加，结果来了很简略地就被告知检测完了，但没检测出什么大毛病，也没什么麻烦事，就让他们没想那么多了，舒心的回家了。 他们只是思考生活，眼里没有冒险和机遇。 当然，这些都是因为调查局没有告诉他们很多信息，很多人只当是国家的一次特殊招聘，类似于飞行员测试一样，很严格那种。 由于苏茶的高效率检测，大大提升了整体的检测速度，单单她们一个考场，就完成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检测量。到后面，她甚至要减缓一下速度，因为余小双那边忙不过来了。 忙忙碌碌到下午，随着工作人员把最后一个检测者送走，并且把他的信息录入。 现场陷入了一时的宁静，大家都疲惫地看着余小双。 余小双再三确认后，振臂高呼道： “今天的检测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瞬间，办公区响起了欢呼声，不停歇地工作这么久，大家终于能松一口气。 “大家都辛苦了，我给大家买了下午茶，大家先将就一下吧。” 她身后，有工作人员推了整整一个小推车的外卖走了出来。 工作人员很配合地拍掌叫好，这哪里是随便吃吃啊，简直是太丰盛了好吧。 而苏茶也适时的走出考试区域，在里面呆的太久了，她觉得有点闷。 忽然，她看见前面传来一阵争吵声，几个工作人员正不断地和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解释着什么。 “你们这是什么测试啊！采用的什么依据？我可是门萨会员，智商150！凭什么不让我通过？” 工作人员也有点无奈，“先生，我们采用的是特殊方法，并不是智商测试。” “我告诉你，我在国外生活这么多年，欧美主要国家都去过，还没见过你们这种测试方式，往哪站一下就算完了？凭什么那些泥腿子能通过，我就不行？你说说，你们采用的是什么制度，用的哪国的标准？别想骗我，我在世界各地都有朋友。” 金丝眼镜不依不饶，咄咄逼人，“把你们主管叫来！” 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不能说我们这是招超能力者，你不是所以没录用吧？ 无奈之下只好呼叫主管。 “茶茶？”余小双喊道，她和主管一起来了。 金丝眼镜把刚才说的话大致又说了一遍，又说道：“你们招聘既然面向社会，那就要公开透明，不能徇私舞弊，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不然我会向上面举报你们。” 主管不是超能力者，但他作为管理者，总管本次的招聘。 闻言微微一愣，很和气的说道：“请问先生您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这次的招聘呢？” 金丝眼镜大怒，“你问这个干嘛？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好的，我明白了，请您留下联络方式，我们会在调查之后给予您书面解释。”主管回道。 这下愣神的是金丝眼镜了，他嚷道：“我要现场答复！这个测试是草率的，不公平的！我要求重新而又公平的测试。” 主管已经没有和他对话的欲望，转头就叫来了保安。 金丝眼镜被保安驱逐着，一边大喊道：“你们这是搞□□，这是不人道的，我要打市长热线举报你们。” “请便。”主管简短的回应道，语气依旧柔和。 然后，他转头看向苏茶和余小双。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以为没榜，所以打算摸一下鱼，出去玩了。结果有榜……摸鱼失败 第67章 奇怪超能力 “情况已经弄清楚了, 调查局有工作人员涉嫌透露本次招聘的部分信息，帮他作为特长人士进入了本次招聘，这件事情涉嫌违规, 我们后续会处理。” 主管继续道： “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些小问题。” 他看着平板上的资料, 语气温和地问道： “我是个外行，不太懂你们超能力者的一些事情。但是也有一些前线调查员担任主考官, 似乎无论是检测时间, 还是检测时间, 都和你们不太一样。所以我也想了解详情，看看咱们的工作是不是还有改进的可能性。” -- 第118页 他说得很委婉, 但是余小双和苏茶都懂他的意思。 她们检测得太快了，有点不靠谱的感觉。 余小双看了一眼苏茶, 也没有拉她到一边, 细问她能否保证检测可信度的打算。 作为主考官, 她从一开始就相信队友，不是因为苏茶是副队长, 也不是因为苏茶厉害得没边，而是因为她们是队友。 是值得把后背放心托付的队友。 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考场有特殊的检测手段，属于个人能力。这样吧，主管, 检测者里肯定有些是确切的超能力者, 我们收到的档案是不会记录这些信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肯定也是作为检测考点是否检测准确的一环吧？” “你可以看看这些人有没有被淘汰, 如果有, 那就是我们的检测手段出了问题, 我们甘愿受罚。” 主管连忙缓和气氛，“哎，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家都是工作办事，哪有犯了一点错误就惩罚的道理。大家都是为了大局，所以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他说了好些好话，向余小双告罪一番，到一边去查阅相关信息了。 人口大迁移里，有些人超能力突出，几乎被肯定是超能力者了，但他们还是和其他人一起来检测。 他们就好像是“正确答案”，如果某个考场把“正确答案”给淘汰了，那整个检测程序肯定是出问题的。 敏锐的察觉到这个“质检”设定，并很自信的打包票承诺说不会出错。 余小双这一番操作可谓是个人高光时刻了。 余小双跑到苏茶身边，面容疲惫又有点委屈撒娇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扁着嘴没有说话，闭目休息。 好一会儿，主管哒哒哒的皮鞋声传来。 余小双又恢复那副沉着冷静的样子。 主管满面笑容，“你们第五小队真是了不起呀，已确定是超能力者的通过率是百分百，就连我们通过特殊手段检测到的高精神力者，通过率也是百分百！” “今天幸好有你们小队啊，真是帮了大忙了，不然这时候我们还在加班呢。” 主管好话说尽，余小双脸色却还是不好，“哼，那你还信外人，不信我们？” “哎呀，没有的事，都是误会，误会！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们肯定会严肃处理的，有人想通过此事谋取利益，这是我们绝对不允许的！” 主管又说了一阵好话，余小双这才原谅了他。 主管还很高兴，他觉得他既站了出来保证了工作的质量，又消弭掉了一场矛盾，情商拉满。 看着主管笑呵呵的离去，苏茶有点好奇的问道： “你很生气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余小双笑吟吟道：“不是呀。但是，我虽然不怎么生气，也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呢。如果我让他检验，又什么都不说，那以后我们第五小队的工作怎么展开？今天他卡我们一下，明天又有别人卡我一下，这些还都是正常质疑，不让他查验也不合理。最最关键的是，这次我们也没做错什么呀！” “所以，我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你质疑我可以，但是这是有成本的，不能无止境的质疑下去，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质疑我们的工作。但是，如何表达态度也是有技巧的，我是女生，稍微直白一点也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定要握手言和。这样既表明了态度，又解决了问题，还能让他觉得自己解决了问题，高高兴兴的，也没有得罪他，一举三得。” 苏茶听着余小双手舞足蹈的说着自己的职场理解，开心地像个大儿童。 嘴角也不禁蜿蜒出一个幅度。 第二天，一间宽敞的房间里，孤零零的放着两张桌子和四把椅子。 而苏茶三人正对着房间门，桌子上放着电脑和一些纸质资料。 “关队！你昨天跑到哪里去了？我打你电话半天都不接。”余小双嗔怪道。 关山长表情尴尬，“昨天遇上老队长，被叫过去帮忙了，恰好手机又没电，昨天又很忙，等忙完才发现你找我呢。” “关队！”余小双不依不饶，“我和茶茶昨天忙了好久！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们小队。” “哪有哪有。”关山长心虚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那你今天要请吃饭才行。”余小双说道。 关山长得了一个台阶，忙不迭的说道：“好好好，小双你想吃什么都行，别跟我客气。” “不是我，还有茶茶呢！她昨天功劳最大。”余小双不忘cue一下苏茶。 “对，你们俩都辛苦了，今天吃饭都别跟我客气。”关山长连忙说道。 “那我要吃泰国菜！茶茶你呢？”余小双喊道。 苏茶看着她俩吵吵嚷嚷，顿时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三人欢聚的时光。 由于她们昨天都在忙活，也没时间观察测试者，所以没有指定测试者来她们这里测试，今天除了那个叫沈求男的小女孩之外，其他的被试者都是随机分派她们的。 “我们小队人少，就要一个到两个吧，多了也带不过来。”关山长作为队长，率先发表意见道。 这点她们早有共识，所以都点点头，默认了。 招队员是肯定要的，各个小队都要招，区别只是招几个。 她们小队人太少了，招一两个差不多到极限了。 要是像万家辉那样经验丰富的副队长，可以带十几个新成员，轮流带他们出任务，形成完善的培养制度。 -- 第119页 “所以，我们选人就要谨慎一点，最好是超能力和各方面都契合才行。当然，如果是在没办法，那超能力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关山长继续道。 余小双回到工作状态，很认真地做着笔记，思考着她们的需求，以及新队友的人物画像。 她们队有苏茶和关山长，不太缺正面对抗，反倒是缺一个“大脑型”的辅助人才，帮助她们快速反应，迅速解析情况。 当然，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简直是可遇不可求啊。 随着她们小队简短的会议开完，这个超能力者的最终面试也要开始了。 第一个面试者是一个中年大叔。 他局促不安的坐在桌子前，问道：“同志，你们招人，不强制吧？” “不强制。”余小双脆生生的解释道，“科学研究表明，现代人有各种各样的‘超能力’，比如‘四色视觉’，能分辨的颜色是正常人的100倍，超忆症，‘超级柔韧’马凡氏综合征，‘超级味觉’、‘先天性无痛症’、‘雷电免疫’等等。” “而我们调查局，就在征集这样的能人异士，进行相关的科学研究。哪怕是在你们眼里很弱的能力，可能也具备很高的研究价值。” 昨天，调查局终于统一说辞。这个说法其实上了年纪的人比较能理解，因为上个世纪国家就有类似的动员与研究。 而且自古以来就有能人异士的传统，大家对于能人异士并不陌生，再加上科学研究这个借口，就都能很快地接受了。 实际上，就算某些人真的天生耐毒、有绝对音高等能力，研究透彻，甚至达到“复制”的效果，也是不可能的。 人体实在是太复杂了，光是大脑区域现今科学就没研究透。 这一番说辞打消了中年男的顾虑，同时也让他隐隐有些兴奋起来。 蹉跎半生，人到中年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天选之子”，科学研究，一听就高大上，最起码能吃上公家饭了，铁饭碗啊这是。 “如果你没有疑问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吧。请你自我介绍一下，并解释一下你的能力。”关山长一边翻着资料，一边说道。 “好的。”中年男强忍心里的激动，“我的能力是鸡叫。” “哈？”余小双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能和鸡沟通？还是说怎么样？” “不不不。”中年男连忙解释道，“可能我没说清楚，任何鸡叫声，只要我听过一次，就能完美模仿出来，不管是野鸡还是家养的，不管是公的还是母的，不管是哪个地方的哪个品种的。” 他说完，又很兴奋地模仿了几声鸡叫，有的像公鸡打鸣，有的像母鸡觅食。 还别说，真的特别像。 于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就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一边兴奋的笑着，一边鸡叫着，多少有点魔幻。 余小双和关山长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余小双说道： “所以，你不能和鸡沟通？只能叫两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牙膏的1瓶营养液，感谢清平的5瓶营养液，感谢布努的10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68章 我的存在感很低 这下换中年男懵了, “鸡怎么沟通啊，鸡又不是人？” 关山长和余小双拼命想着“模仿鸡叫”这个超能力如何应用，比如说在面对诡异的时候, 来一声雄鸡一唱天下白，这样死的时候比较体面。 想着想着, 余小双没憋住，笑了出声。 她们又问了更细致的问题, 比如第一次发现有这个能力是什么时候, 具体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有点好笑的能力居然还真是超能力, 不是口技什么的，因为中年男没练过口技, 也不会模仿其他声音。 他还现场测试了一下，播放了一个网上找的鸡叫音频, 虽然她们听不出鸡叫的区别, 但是根据电脑检测的音符波动分析, 发现还真是几乎一样。 至于为什么只能是鸡叫，鸟叫不行, 可能这就是超能力的特殊性吧。 她们把中年男的具体信息记录在案，通知他回去等消息。 这个人她们小队肯定是不会要的，超能力不合适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年龄太大了, 学习能力、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乃至于体力都肯定比不过年轻人。从对话中她们也知道, 中年男并没有远大的志向和非凡的背景，如果贸然录取也只是为队里增加一个老油子而已。 只能留观待用，看看其他小队或者其他部门收不收他吧。 下一个面试者是一个很瘦小的女生, 她大概二十出头的光景, 但体型却如同初中生。 “晏可是吧？可以请你简单描述一下你的能力吗？”关山长说道。 晏可有些羞赧的说道：“我的能力有点奇怪……” 看到她一副“我接下来说的话, 你们一定要相信”的样子，关山长就温和地说道：“没事，我们见多识广，你尽管说。” 晏可很是犹疑和吞吐道：“我的能力是存在感低。” “……”这是什么超能力？ 她继续说道：“我从小就经常被忽略，家里出门经常会忘了我，老师点名会略过我，就连集体活动有时也会没有我的名字。从小到大，我的存在感都很低，很多同学直到毕业才会恍然知道班里又这么一个人，在人群里，无论我站在哪里都是不起眼的存在，哪怕是偷偷溜走都不会被发现。” -- 第120页 “上大学期间，我试着逃课，结果一次缺席都没被记。要不是现在学籍都是电子登记了，我恐怕毕业都成问题。” 晏可说起自己的事，言语却并没有多少悲哀。 对她来说，或许孤独已经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了，早已习惯。 余小双来了兴致，问道：“你这能力很强啊，要是偷偷做什么，别人岂不是不知道？” 晏可回道：“哪能啊，我的能力是存在感低又不是存在感零，别人只是会不知不觉间忽略掉我而已，要是我一直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视，甚至打他，那别人还是会注意到我啊！” “如果是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拿东西的话，小东西还好，丢了大东西都会查监控的，警察叔叔查这个，一查一个准啊。” 苏茶说道：“看来你试过。” 晏可有点不好意思，“我试验了一下，但我都还回去了！” 她连忙解释。 她们又问了一些细节，大致弄清楚晏可超能力的机制。 总得来说，她的超能力建立在“观测”的基础上，不去刻意观测她，便会不知不觉地忽略掉她，如果一直观测她，那她和正常人并无区别。此外，电脑档案和监控等电子设备并不在她的超能力影响范围内，因此可以忠实地记录她。 “作用有限啊。”余小双说道。 她想了半天，也只是想到这样一个场景：晏可穿着特工服装，潜入某地做间谍，然后被红外线报警器轻松拦下，不，在门外就被监控给识破了。 “其实我还是有点用的……” 晏可欲言又止。 “说说你为什么来招聘吧，我记得招聘条件里注明了，工作具备危险性，一旦被招聘，便不能轻易退出。你就不怕危险吗？”关山长说道。 这也是提问环节之一，检验面试者的心性。 放在普通求职面试里，这个问题就会变成：我们公司需要经常加班，你能接受吗？ “对啊，以你的能力，在公司里每天摸鱼也没人发现吧。”余小双兴冲冲地说道，这简直就是她求学时期梦寐以求的超能力，大号咸鱼必备。 晏可叹了口气，“是这样的，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危险我当然是怕的，可生活在现代，哪里没有危险呢，不注意防护，各种灾难和疾病都能要你的命。我觉得，这个世界只有一种危险，那就是没钱带来的危险。” “我的大学不太好，求职时期也因为能力而经常被忽略，在我的努力之下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开始是很好，每天打完卡就可以自由做自己的事情了，可是时间久了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在这个小公司，我的努力不会被人注意，甚至直系领导都忘了我这个人，虽然我能每个月都拿一份工资，但是我永远都升不了职。” “一个小公司，刚转正的新人工资能有多少？我连养活自己都难，有一次我生病了，没有朋友也喊不来家人，花光了我所有积蓄，那时候我就看着朝阳想，如果我有很多钱就好了。如果我有很多钱，应该就会少很多烦恼吧。” 晏可发出了淡淡的感叹。 “说回我的能力吧，我之前发现我的能力能主动开启了，开启后我的存在感会变成近乎于零。” 晏可证明着自己的价值，来之前她也担心会不会被解剖之类的，但看到调查局公事公办又很正规的样子，再加上面试官若即若离的态度，顿时就让她慌了。 果然，苏茶回道：“能请你演示一下吗？” “好的，但我要提前说明，如果我开启能力，你们可能会暂时忘记我的存在，忘了现在正在做什么，所以请你们做好相关的准备。” “这么神奇？”余小双和关山长都很惊讶，她们在纸上写下关键信息，方便等会出了意外还能提醒自己，当然，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晏可也会及时解除能力。 在简单的倒数之后，晏可开启了能力，苏茶感觉有股轻微的波动拂过整个房间。 余小双和关山长茫然地扫过面前，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好像忘了什么，冥思苦想好一会儿，一下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面面相觑，有点奇怪为什么没叫面试者来面试。 得益于自我的冷静，苏茶意识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遗忘，面前的椅子上似乎坐着一个身影，她在刚刚还是面试者。 她灵机一动，使用诡物【凝视者】看向前方。 眼前的景物顿时清晰了，一个女生坐在椅子上朝她们挥手。 她和苏茶对视，发现苏茶直溜溜的看着她，瞳孔的焦距正对着她，她失声道：“你能看见我？” 这是晏可在使用超能力【存在感零】以来，第一次被人“观测”到。 房间里，晏可“重新”坐在了对面。 余小双和关山长都在回味刚才的经历，存在感和存在是很虚无的东西，如果一个人不存在，那么有关于他的一切便也不存在。 如果一棵树的倒下无人看见，那它就没有倒下。 晏可的能力当然没有这么强悍，但如果真的这么强悍，那就更可悲了，一个在社会上不存在的人，那她还算得上是人吗？ “很奇妙的能力。”余小双夸奖道。 “但我这个能力也有一些限制……” 晏可又说道。 限制非常多，第一，开启超能力期间不能与事物有过多的交互，比如打人，或者开门，都会直接被人观测到；第二，平时【存在感低】是恒定的，而主动开启的【存在感零】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第三，她携带东西和自身的体重不能超过55KG的总和。 -- 第121页 至于超能力的副作用，那就太多了。 至于为什么有55KG的限制，体积小就对现实物理世界影响小嘛，合理……个鬼啊，为什么超能力要遵循物理世界规则啊，提个稍微重点的东西超能力就失效了，这样真的合理吗？ 面试官做好记录，照例通知她回去等待通知。 晏可临走前，朝她们鞠了一躬，“我只希望……有人能记得我。” 她深深地看了苏茶一眼，转身走了。 孤独是永恒的，但比之更可怕的是，人没有了自我的存在，连努力也不会在世界上留下印记。 “哎呀，这个……”余小双看了一眼档案，“晏可，好像还可以啊，或许可以搞窃听什么的！” 她脑洞大开。 “你以为是去当卧底啊？还窃听。”关山长沉吟片刻道：“这个……小可，体能成绩不太好。” 晏可刚走，他们已经有点记不住她名字了。 苏茶应道：“再看看吧，还有很多面试者呢。” 她们把晏可作为备选名单，然后继续下一个面试者。 他叫纪道城，看起来刚毕业，脸上带着稚气。 一番询问过后，纪道城说道： “我的超能力是【读心术】。” 余小双“啊”了一声，“这是传说中的能力啊，或许可以用在情报收集上面，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呃，可能不行。因为我的读心术只能读自己的心。” 作者有话说： 一开始想的是招两个，一男一女，但写到晏可又觉得很有意思，不知不觉写多了。大家怎么看？ 第69章 好强的超能力 “可能这样说比较奇怪, 也有可能是我需要更多的练□□之，我现在只能读我自己的心。” 纪道城很认真的总结道。 余小双听了，忍住内心汹涌喷薄的吐槽之魂, 说道： “啊，你说的这个能力好像大家都有啊, 还有个正式的学名，叫思考。” 纪道城懵了, “这么说, 我没有超能力？” 余小双回道：“不,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或许每个人都有超能力。” 纪道城摸了摸脑袋, “可是，我是几个月前才发现我有这个能力的啊。” 经过一番询问和解释, 苏茶她们发现纪道城还真有超能力。 不过这个超能力有点难以描述, 简单来说, 就是他能够明确知道自己的想法，并形成清晰的意识。 一般来说, 读心术和心理学有关，是通过当事人的潜意思或者无意识表现出来的东西，洞察当事人的思想的一种手段，比如观察当事人的日记、评论、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气与小动作等等。 就算如此, 得到的信息也是零散的, 只有经验丰富的人才能分析这些信息背后隐藏的关键，从而分析当事人的所思所想，甚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需求。 而纪道城的超能力就更离奇了, 人的意识是纷呈斑斓的, 有时候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需要不断诘问自我。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作家剖析自我，写出思考自我与人生的传世经典了。 “几个月前，当时我正在找工作，热得要死，面试官还算好，直接告诉我去看看别的招聘。在太阳底下，我就在问自己，现在最想要什么？结果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清晰的声音，告诉我说：先吃饭。” “原来我饿了。” 纪道城把自己都逗乐了。 他又笑着继续说道：“我一开始还以为绑定了系统，或者脑海里多了一个老爷爷什么的，后来才发现，那道声音只是在回答我内心最迫切的问题。” 他说这话还有点失落，本以为人生终于要开挂了，结果自己是自己的老爷爷，本以为有了超能力能有不一样的人生，结果这个超能力也太弱了吧！ 余小双想了想，“这个能力还可以啊，如果你可以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你考试了不会不就可以问自己吗？” 她说的是表层记忆，理论上，人会把所有看过的东西都记住，只不过有些东西从见到的那一刻就开始遗忘。 短期记忆更是只能维持十几秒，只能记忆7加减2的模块，也就是说，大部分人记忆一串电话号码，拨打完就忘了 纪道城苦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简直是考试神器，那样我早就去考公务员了。可惜，只有我最迫切最想知道的问题才会获得回答，我自己显然支撑不起一整张试卷的答案。也有可能是我练习不够吧，或许我以后的能力会变强。” 纪道城不忘补充着说道，他还是想彰显自己的价值，获得这份工作的。 面试官们若有所思，纪道城的情况倒也合理。如果考试，遇上一题非常重要，又隐隐觉得自己看过相关的内容，不断诘问自己的内心，倒有可能获得答案。但总不可能每道题的情绪都很浓烈吧？ 正当余小双和关山长苦苦思索，纪道城的超能力还有什么用处的时候，苏茶却是罕见的开口说道：“很厉害的能力，认清自我，正本清源，能在关键时候派上大用场。” 她这么一说，余小双和关山长都反应过来了。 关键时刻，当然指的是面对超自然事件的时候了。 大部分的诡异和诡物都会影响人的情绪，让人某种程度上失去自我，陷入疯狂，这时候纪道城的超能力就派上大用场了，只要对自己使用读心术，就能瞬间明白现在的自己是不理智的，从而获得清醒。 -- 第122页 当然，使用时机也是关键。 调查员在被诡异或诡物影响时，往往不会意识到自己被影响了，就像是喝醉酒的人觉得自己没醉。等到自己意识到，那一切就太晚了。 “真是个好苗子啊。”想明白这一切后，关山长率先感叹道。 在他看来，纪道城的超能力在经过训练之后大有可为，比如说在执行任务期间，定时对自己施展读心术，防止自己被唯心力量过多地影响。 遇到困难后，对自己使用读心术，冷静而客观的思考问题，寻求破解的方法。 而且，这个帮助自己的人不是老爷爷也不是系统，而是自己。 万事求人不如求己，求助于己身永远是最保险的。 纪道城听到苏茶一句话就令整个面试小组对他变了态度，顿时就惊了。 果然是大佬啊，就是懂我。 虽然不知道具体实在说什么，可是大佬不愧是大佬，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他本来还想奉承几句，说几句好话，可是他毕竟年轻，嘴里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最后还是腼腆道：“我这算应聘成功了吗？” 关山长笑了笑，决定释放善意，“是的，恭喜你，纪先生。不过，具体的任职要等待后续的通知。” 纪道城落下心中大石，恨不得现场跳个舞，但他还是很理智的止住了，问道：“那薪酬和福利标准和一开始说好的一样吧？” 他还记得学长学姐的求职陷阱分享，什么薪资8000，结果2000底薪，其他都是各项提成，新人进去月底被扣得七七八八，只能拿个底薪。 什么弹性工作制，薪资无上限，其实全靠销售提成。底薪低，对应的五险一金也交的低，变相福礼也变少了。 还有什么超长实习期，自愿签署“奋斗者”协议，不要加班费等福利，和第三方签订协议而不是和公司签合同。 把应届生坑出一片血泪。 然后才恍然发现，原来公务员才是永恒的归宿。 “当然，等后续签约你就知道了，你可以提前约好律师，看合同有没有漏洞。”关山长微笑道，又很严肃地说道：“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就算你不加入我们调查局，也要严格保密，事先你已经签署过保密协议了，一旦泄露，我们开始要追究你的责任的！” “哦哦，我明白了。”纪道城忙不迭的点头。 心里那一点炫耀的想法也迅速烟消云散了，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务员！ 我要静悄悄的为人民服务，然后惊艳所有人！ 话说，静悄悄的怎么惊艳所有人？只能英勇殉职才能……好了，不能再想了。 接下来，她们又面试了一批奇奇怪怪的超能力者，他们大多来自于各地农村县城，经人口大搬迁而发现有超能力。 这些超能力有多奇葩呢？ 一个在外务工的中年人回老家过年，发现打牌逢赌必输；一果农，被发现有和苹果交流的超能力，但他们家果园种植的是鸭梨；一学生，他的超能力是能写隐性的字，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看见，但是他不能控制什么时候使用；控温，但只能手掌控温，而且并不耐高温，所以大概是掌心发热plus版的程度；还有一小孩，掉的眼泪是纯净水，能直接饮用那种；能分清不同的红色，红色色差在他眼里无比明显，但也只限于红色。 这些超能力不能说完全没用，只能说毫无用处。 怪不得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在这之前都没有被发现具备超能力，这些超能力的条件实在是太稀奇古怪了。 余小双瘫倒在椅子上，怀疑人生。 关山长拿起下一份档案，轻轻的咦了一声，“这份档案被标红了。” 被标红的档案，意味着这是小队预定的面试人选。 余小双一下爬了起来，“这应该是茶茶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吧。” 苏茶把笔帽合上，让原本就挺直的背部更加挺直，脸上也露出认真的神色。 房间门被工作人员打开，然后面试者却没有马上进来。 她们能从敞开的房间门听到外面的对话，工作人员说道： “女士，请止步，你不能进入。” 然后是一把尖锐的女声，“我为什么不能进？我是她妈妈，我有义务看着她。” 女声和工作人员争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 然后，女人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 “小丫，你要好好表现，知道吗？还记得妈妈和你排练的细节吗，按那个样子来就好了，如果这次表现再不好的话，妈妈可是会很生气的，你也不想妈妈发脾气，对吧？小丫啊，这次你是遇上贵人了，才能来到这里，现在还说不定在里面呢，你要好好表现，要有礼貌，知道吗……” 女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直到连工作人员都有些不耐烦了，才把人放了进来。 房间门重重的关上了，在那个间隙，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女人攀谈工作人员的声音。 “小哥啊，和你打听个事……” 面试官看着面试者，今天的小女孩干净了许多，就连衣服也像是新买的，虽然没有说多贵多好，但起码整个人像个正常同龄人了。 第70章 好人坏人 等到小女孩落座, 房间里还是一片寂静。 从打开门的那一刻，面试官们就很专业的没有说话，静等面试者的到来。 -- 第123页 关山长看了一眼苏茶, 发现她只是看着小女孩，丝毫没有提问的打算。 于是他想了想, 率先问道： “小姑娘，你叫沈求男是吧？今年多大啊？” 关山长的语气很和善, 完全是对小孩子的态度, 可惜关队长应该没什么面对小孩的经验, 说起话来既僵硬又尴尬，活像尬聊的亲戚。 小女孩懵懂怯弱的点点头, 回道：“十三岁了。” 关山长“哦”了一声，“十三岁, 那应该读初中了吧？” 小女孩怯生生道：“没读了, 妈妈不让我读。” 关山长皱了皱眉, 很迅速的翻开她的档案，细细的翻阅起来。 余小双张了张嘴, 想说：义务教育阶段，不让孩子念书是犯法的啊。 但转念一想，跟小孩子如何说起这些呢。 关山长大致看完小女孩的档案，了解到她复杂的家庭背景。 “小姑娘, 能说说你的能力吗？就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的语气更平和了。 沈求男还是那副胆小怯弱的样子, 弱弱地说道：“他们都说我，说我聪明。” 这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把余小双和关山长都逗笑了，余小双翻着档案说道： “上面说你心算特别厉害, 简直是数学神童, 那姐姐就出题考考你, 853579x689965=多少？” 沈求男一下慌张起来，十根手指头都用上了，急得脸色发白，嘴唇也在开合着。 面试官耐心等待着，然而这种无声的寂静似乎让她更加急了，差点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嘴里也念叨出声，“是、是……” 她“是”了半天也没说出答案，倒是关山长看不下去了，咳了一声，“可能这个题目太难了，我换个简单的吧，16789除以12等于多少？如果有小数点那就取到小数点后两位就行了。” 沈求男又开始扳着手指头，这回她更加艰难了，一边算一边使劲抬头，好似额头上面就藏着答案一样，眼睛都快翻过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她们没等到答案，反倒是等来了沈求男的眼泪。 “好了好了，先别算了。”关山长叫停了。 他和余小双心里都有点犯嘀咕，加减乘除是小学一二年级的内容，档案里也提到小女孩擅长心算，虽然多位乘除计算有一定难度，可是这应该在超能力的范围之内，不然太简单，经过一定训练的人也能回答了。 沈求男抹着眼泪，带着哭腔说道：“以前都是有别人帮我的……” “别人？谁？”关山长很敏锐的注意到这点。 但是，沈求男一边哭，一边也说不出清楚到底是谁，只说妈妈帮了她。 余小双和关山长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不好的想法。 他们觉得沈求男前面的成绩都是作弊得来的，之前的检测都是在各个地方进行的，因此如果方法得当，是有作弊成功的可能性的，而来江城的检测，也就是前一次检测，沈求男实质上是不及格的。 关山长看了看苏茶，想听听她的意见，可苏茶用手撑着下巴，目光炯炯，一点表态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他只好继续询问，希望能得到更多信息。 然而小女孩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她好像被之前的数学问题给吓到了，变得非常慌张，余小双一直在安慰她，但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连带着，她的回答也是颠三倒四，语义表达不清，说话结结巴巴。 这样的状态别说是回答数学题了，就连回答生活问题也磕磕碰碰的，他们一直都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余小双和关山长暗自皱眉，按照他们的标准，这个小女孩没有一项是及格的，首先是未成年的身份，她的工作如何安排是有管理空白的，理论上华夏童工是犯法的，但调查局是特殊存在，然而具体怎么操作是个问题，复杂的家庭环境同样是个减分项。 其次，是她超能力的水平，根据现有两次在江城的测试来看，她的表现很差，而且是不是真的有超能力都要打个问号。 最后，就是她的性格，普通人如果性格懦弱胆小一点也没什么，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但是当调查员要求就得高一点了，起码得是正常成年人的胆识吧。 关山长在心里摇头，用手机在小队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小姑娘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叫下一个吧。” 这些话本来应该是在面试后讲，但是苏茶迟迟没有说话表态，而小女孩又是她选出来的人选，就算是要淘汰也要给她一个面子，看看她有没有要说的。 就在这时，苏茶动了。 她整个人向前倾，变得极具侵略性。 “要不要把你妈妈喊进来，然后我们再面试一遍。”她说道。 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让小女孩呜咽的哭声一下就停了。 她捂着双眼，没有动，似乎是从指缝里观察着苏茶。 从小女孩一进来苏茶就在观察她，她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才是看三位主考官，但没有多看，很迅速的收回了目光，似乎很胆怯的样子。然后，她一眼锁定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多迟疑就坐到了位置上。 整场面试从一开始，她就是胆怯懦弱的，连带着她表现差似乎也合情合理。 至于疑似作弊，小女孩一时慌张爆了出来，似乎更加没有不相信的理由了，毕竟谁会破坏掉自己面试的机会呢？ -- 第124页 “要不要把你妈妈喊进来，然后我们在面试一遍。” 见场面冷静，苏茶又说了一遍，脸上甚至还带上了笑意。 余小双和关山长都懵了。 小女孩从指缝中射出仇恨的目光，“是你吧！那个凶手就是你吧！” 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她以手遮面，头发和手掌给她的大眼睛交织出一片阴影。 “什么情况？”余小双失声道，怎么一转眼画风就不一样了？ “我的计划本来已经成功了，结果突然告诉我通过了，那个行驶特权的凶手就是你吧！”沈求男怨气满满的说道。 “等等，你不想通过测试？”余小双好像有点懂了，但又立刻更懵了。 “是我。”苏茶保持优雅的姿势和微笑，毫不介意小女孩用“凶手”来形容她。 “你是先说一说情况，还是把你妈妈叫进来，继续测试？”苏茶又说道。 在沈求男眼里，面前这个所谓的“贵人”，就是一个微笑着的魔鬼！ 她浑身发抖，然而超高的智商并不意味着完美的行为处事。 以她这个年龄来说，走到这一阶段已经超乎她的计划与处理的极限了。 她沉默了片刻，没有放下手，依旧以手遮面道： “我来自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爷爷不喜欢我，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奶奶也不喜欢我，见到生下来的是我，就回家了。爸爸要做工，经常不在家。妈妈在家忙农活，一有不顺心就骂人。” 她语气平静，像是在叙述另一个人的故事。 “后来，爸爸妈妈离婚了，爸爸不要我了。我知道，妈妈想再婚，那我就是拖油瓶，她也不想要我。” 听到小女孩的叙述，余小双和关山长好像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心里有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她妈妈不想要她，也知道她妈妈想把她送进调查局，然后撒手不管。 所以，她才一直演戏，维持着一副乖巧胆小能力差劲的人设，让面试官把她淘汰。 上一次她本来成功了，但被苏茶点名通过了，这一次她本来也很顺利，但又被苏茶识破了。 沈求男虽然对苏茶为什么两次都能识破她觉得好奇，但此时高速运转的大脑已经没有空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她把手放下，睫毛挂上了一串晶莹的泪珠，楚楚可怜地说道： “我已经没有了爸爸，我不想再失去妈妈。所以，求求你们，能让我回家吗？” 她那副可怜的样子，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尤其是知道了她家的背景，再联想到如此一个可怜的小女孩，这么小就失去了爸爸，家庭也破碎了，就不由自主的想保护她，呵护她，最起码满足她的愿望。 所以，情绪丰富的余小双当即就想劝劝苏茶了。 只不过，她还没开口，苏茶就立马说道： “还在演戏吗，真是不诚实的小孩呢。” 这话一说，沈求男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她皱着脸，微微低垂，手又重新覆盖到脸上，眼中射出怨恨的目光，像极了黑化了的洋娃娃。 余小双和关山长微微咋舌，心里都有点被吓到。 倒不是沈求男此时的形象有多么吓人，而是这种急速转变让他们见识到人心的可怕。 这下，他们都不敢随意发话了，静静地看着苏茶和小女孩的交锋。 “既然你提到回家，那倒也正好。”苏茶说道。 然后，她转头对余小双说道：“小双，帮一下忙。” “诶？”挂机吃大瓜的余小双懵了。 第71章 大人 唐凤站在门外, 焦急的等待。 女儿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她打听过，似乎面试越久就越有希望录取。 想想也是, 面试官有兴趣才会问很久。 尽管心里隐隐期盼着女儿待的越久越好，但她还是焦虑, 还是不耐烦。 而那个工作人员呢，也不近人情, 对她的问题不理不睬。 这一切都让这个农村妇女感到深深的不适应。 她不禁又想起了女儿, “这个死丫头。” 她下意识的低低咒骂道, 随后才反应过来，女儿已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然而不管怎么样，女儿始终都是她的女儿, 是打骂的对象, 是训诫的对象, 是支配与被支配的存在。 老子打小子，不是很正常吗？ 她这般想着, 内心的紧张和若有似无的愧疚就烟消云散了。 连带着，她本就弯曲的脊背也挺直了。 工作人员的手机响了，他走到僻静处接电话去了。 唐凤见工作人员走了，连忙把耳朵贴在门上听, 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然而这里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她什么也没听见。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回来了。 她连忙站好, 好像刚才尝试扭开门的不是她一样。 这时候, 她发现原本不近人情的工作人员, 此时脸上带着一点笑意。 她连忙凑上前去，很热切地打了个招呼，“小哥。” 工作人员对她笑了笑，“嗯”了一声。 态度的缓和让唐凤精神一震，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小声喊道： “小哥，来，吃点烟。” 工作人员隐晦的朝四周看了看，这样的动作让唐凤觉得熟悉。 她不再犹豫，直接把烟塞到工作人员兜里，脸上堆满了油腻虚假的笑容，“拿去抽，拿去抽。” -- 第125页 工作人员咳了咳，把烟放好。 这让唐凤感觉舒服极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她熟悉的世界，按照她理解的规则来运行了。 “小哥，辛苦了啊，一天得送不少人进去吧？”唐凤问道。 “还行，也就这几天忙一点。” “哎呀，你们这个，算是公务员吧？铁饭碗啊，工资福利都好。”唐凤又说道。 “算是吧，工资这块，在江城还勉勉强强过得去吧，能够生活。” “能有多少？” 工作人员笑而不语，伸出一根手指头。 唐凤大为震惊，她第一反应是一千多，但又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江城的工资没有这么低，然后，她心里涌现一个荒谬的想法。 一万，一个月。 她被这个数字砸昏了头，完全没有想过一万只是小哥的虚指，也完全没有想过万后面还有数字。 “我这还不算什么，坐在里面的大佬们工资更高呢，如果你女儿能通过面试，那就能成为她们中的一员了。”工作人员状若随意地说道，语气中又带有一点艳羡。 唐凤完全震惊了，连忙问道：“这么好的工作，你为啥不去呢？” “资质，资质懂不！”工作人员没好气的说道，“我，研究生学历，勉强算是高级人才，那坐在里面的，就是特级人才！” 这么通俗的解释，让唐凤恍惚间明白自己女儿正处于人生最伟大的跨越以及了不得的晋升当中。 旋即，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她不假思索的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小哥，你说我家小丫如果能通过面试——那能有多少钱？”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什么意思？工资这个可说不准。” 唐凤连忙摆手，“不是工资不是工资，就是加入你们的那笔钱啊！” “哦，你说安家费是吧，这个得签约了才有。” “对对对，就是这个，能有多少钱？”唐凤问道。 “几十万吧，具体多少不清楚。”工作人员回道。 几十万？唐凤已经被幸福砸晕了头脑。 房间里，一张屏幕正在播放一门之隔的的状况，高清的摄像头把两人的每个表情和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唐凤还正对着摄像头。 而放在工作人员口袋里的手机，也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达进房间。 房间很安静，只有细微的设备运转的声音，和两人的对话声。 她们听着听着，余小双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因为到了后面，那个身为母亲的女人，已经不加掩饰地问，如何才能把这笔安家费拿走，要走什么流程，甚至是，如何把女儿每月的工资也打进她的账户。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隐藏意图，以寒暄和试探获取信息，那么现在就是□□裸的袒露了。 她一句关于女儿未来的工作内容、待遇、有没有危险、能不能得到好的发展等的内容都没有问。 她只关心她有没有钱拿，有多少钱拿。 也许一开始她只是想着扔掉这个拖油瓶，如果有地方能收留女儿，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不过在发现还有钱拿之后，那性质就变了。 房间里，听着妈妈越来越明显的问题，沈求男受不了了，她崩溃地大叫：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放了！” 苏茶关闭屏幕和手机，画面和对话声音一下没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毁掉我的家。”沈求男浑身发抖，声音有点歇斯底里。 “我只是让你看到了真实。”苏茶淡淡的回道。 “不！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沈求男大喊道。 “当鸵鸟吗？也是，如果看不见，也就可以装作不知道了吧。” “凶手，凶手……”沈求男以手遮面，喃喃自语道，“我本来已经过关了，我能回家的，现在没有了，没有了……” “她不想要你，你的家实质上已经破碎了。”苏茶冷静的说道。 “再破的家，也是家啊。”沈求男带着哭腔说道。 她的伤心是那么的真实，此刻的她，已经抛开了人设，敞开了盔甲，重新变回一个小女孩了。 苏茶没有再跟她说什么：你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母，就算勉力维持到最后也会是悲剧。而是很冷静的说道： “加入我们小队吧。” 沈求男微微抬头，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混合着仇恨的残余，让她的表情显得非常复杂。 “你这个罪魁祸首，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加入你们？” “是理智。你是个聪明的人，让你看到真实也只是想让你面对这一切。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我只说一点：如果我把你妈妈喊进来，告诉她这一切，她会如何抉择？”苏茶说道。 唐凤在知道沈求男故意表现差以求失败后，她的态度会怎么样暂且不谈。光是苏茶说她们想招沈求男，唐凤就没理由不同意。 魔鬼，简直是魔鬼！ 沈求男浑身发抖，事情的后果在她脑子里一转就想明白了。 一切都确实如苏茶所说，结果显露得很明白。 她是不重要的，她是即将被抛弃的，之所以还能留在家里，只不过是因为农村养育成本低，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双筷子而已，还能帮补农活而已。 “就算是这样，你就不怕我加入其它小队？”沈求男想到了另一个关键，她还没有完全放弃“谈判”。 -- 第126页 说到这里，苏茶反而坐回去了，她靠在了椅子上，反而有点慵懒。 “谁会要一个两次测试表现都不及格的人呢？而且，我们小队开了口，其他小队也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沈求男颓然的低垂下头，她知道，她输得彻底。 大人，这大人的世界，这可恨的大人的世界。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直接把我招进你们队不就行了吗？”沈求男沮丧道。 苏茶和她说的这些，只是让她了解真相，实际上她没有选择的空间。 “不，那样的话，你和一副躯壳有什么区别？我们要的是一个独立的你。”苏茶回道。 沈求男惨然一笑，“我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苏茶回道：“你可以试着接受。” 突然，沈求男骂道：“凶手！” 她声音清脆，虽然还是以手遮面，但听起来莫名像是小女孩在撒娇，戾气尽失。 苏茶挑了挑眉，“说话注意点，我可是副队长，你以后的上司。” 沈求男咕哝两声，没有说话。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苏茶问道。 沈求男犹豫了，她知道，自此以后，她就和原本的家没关系了，她母亲要去追求灿烂的一生，而她也要踏进另一条河流。 “我想和妈妈再见一面。”她低垂着头说道。 “好。” 房间门打开，唐凤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 她蹲下与沈求男平视，焦急地问道：“小丫，怎么样？表现得好吗？” 沈求男在心里苦涩一笑，她一直以手遮面，又哭过，脸上一条条红痕非常明显，眼睛也红肿一片，可是这些妈妈都没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问，这又有什么可关心的呢？ “好。”她回道，声音已经尽量维持平静。 “那工资福利呢？你有没有问？签约费多少？”唐凤急切地问道。 沈求男说不出话了，她怕一说话就会哭出声来，她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 过了今天，她就要变成大人了。 第72章 你不恨我吗？ 唐凤见女儿一问三不知, 索性站起来向三位面试官提问。 她接乱不断地发问，一会儿问能有多少钱，一会儿又问怎么领, 用某某银行卡行不行，一会儿又暗暗警告她们不要想着私吞, 她在某某地方有亲戚。 说着说着，越说越激动, 干脆像是泼妇骂街一样指控起来到江城后遭受的种种遭遇, 什么城里人看不起她乡下人, 以及调查局对于她的种种“不公”，她什么也不懂, 调查局却没有派遣专人来为她提供一对一服务。 混乱中，苏茶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角, 她低头一看, 是红着眼睛的沈求男。 “给她多一点钱吧, 就拿我以后的工资抵。” “给多少？”苏茶问道。 沈求男恶狠狠地说道：“很多很多，我要让她知道我有多值钱！” 苏茶提醒道：“给这么多钱, 只会让她觉得‘卖’你是件做对了的事。” 沈求男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无所谓了，就当是报她的生养之恩了。” “好，我知道了。”苏茶回道。 她们静静看着面前的闹剧, 忽然, 苏茶问道： “你不恨我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拉着我的手。”苏茶说。 “我永远恨你。” “那就好。”苏茶摸了摸她的脑壳。 “别摸我的头！我不是小孩了。” “知道了。” 好不容易把唐凤安抚下去，告诉她签约费肯定是有的，不过调查局要走程序, 向她承诺会尽快办理, 终于把她打发去跑程序, 处理一系列的事物。 她是沈求男的监护人，要转交这层监护关系，然后怎么样变成调查局的工作协议，这就是调查局法务部以及外联部要烦恼的事情了。 房间里，面试官们重新坐好，她们今天的面试还没结束呢。 “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有和你们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苏茶率先说道。 本来招谁是小队负责人拍板做的决定，但她们小队氛围和谐，比较民主，所以都是商量着来，刚才因为情况紧迫，而苏茶实质上已经把沈求男录取了。 “这倒是无所谓，苏茶你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你有资格选人。”关山长又说道：“但我比较担心啊，她的情况太复杂了，又这么小，恐怕不好带啊。” 说句不好听的，她们是调查局，不是福利院也不是孤儿所，沈求男的年龄问题已经很头疼了，性格问题更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茶茶，你可真是个好人啊！”旁边的余小双却是星星眼的说道。 苏茶怔了怔，她有想过贸然做决定被队友指责，也有想过队友不解，抑或是接受，但发好人卡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关山长也投去好奇的目光。 “你想想啊，我们是不是不知道沈求男的超能力？连她的能力都不知道？”余小双说道。 她这么一说，关山长才恍然想起，对哦，沈求男应该是有超能力的，不然也不用演戏了，可是她有什么超能力她们也没有了解得很清楚啊。 更何况，面试中最重要的一环是了解面试者除了超能力以外的能力，比如应急能力、处理任务的思维、体能以及其他相关的证书等等，这些她们都不了解啊！ -- 第127页 “所以，茶茶一定是看到小女孩非常可怜才决定收留她的！多可怜的孩子啊，爸爸不要她了，妈妈只想着把她‘卖’掉，家里没有一个人爱她。干脆加入我们第五小队大家庭，让我们一起养大这个崽！”余小双激动道。 关山长此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经过余小双这么一解释，就完全说得通了嘛！苏茶可真是个好人啊。 他看向苏茶的目光变了。 她话说的有点语无伦次，但意思很清晰。 她说到激动处，还用双手握住苏茶的双手。 关山长看着两人奇怪的动作，犹豫了下，也把手搭了上去。 “俺也一样。” 奇怪的团建达成了！ 苏茶哭笑不得。 只是，她在内心里也无法完全否决余小双的说法。 她能通过小咪知道沈求男的超能力与数字有关，但除此之外也无其他了。 小咪能看到场上唯心力量强度的变化，所以她能轻易地知道沈求男只是在演戏，并没有使用超能力。 终于，在一天的忙碌之后，她们完成了这个小组的面试。 余小双趴在桌面上，声音都变弱了，“好累哦，连泰国菜都没吃到。”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啊，还是下次去吃吧。”关山长也疲惫地回道。 一旁，苏茶一脸平静的把资料分门别类整理好。 这种超能力面试实在是太魔幻了，各个阶层的人都有，她们要应对不同口音、不同教育背景、不同生活环境、不同能力的人。 他们当中有的人甚至不信任调查局，不信任政府，更别说文化语境引发的交流障碍了，连一个词的意思都无法做到统一，还要互相交流，确保某个词大家说的是一个词。她们到最后都放弃官方的解释，采用最平易近人的语言来解答他们问题了。 一番问答下来，她们是累得够呛。 余小双也是第一次觉得，原来交流和沟通是有成本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沟通。 她把大脑袋侧放在桌子上，像是一条咸鱼，“幸好我们队人不多，选人也少。第三小队，他们好像打算招十几个人，这个数字光是听到我都觉得害怕了。” 第三小队？那就是万家辉和胡青峰那个小队了。 万家辉是个带新人的好手，而且他们小队成员也很多，形成了完善的培养体系，能够承载较多新人进行培养。 苏茶默默地在心里想。 “今天这么累了，要不我们以后再讨论人选吧？”关山长说道。 “不！”余小双一下爬了起来，“速战速决！今日事今日毕，做完回家就等于放假了！” 余小双恢复战斗力，元气满满地喊道。 “好，很有精神！”关山长夸了一句，“其实也没多少工作量，第一个已经确定了，那个叫沈求男的小女孩。” 他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然后画了个圈圈把它圈了起来。 “再来一个或者两个吧。”他又说道。 “等一下。”余小双忙不迭的喊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只带两个吗？” “沈求男实在太小了，短时间内没办法变成即战力啊。”关山长说道。 “再要两个，我来培养。”苏茶突然说道。 见两位大佬都这么说了，余小双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个超能力是控温的怎么样？他体能成绩不错啊，我感觉可以。” “不行，这个都是老大叔了，和我们年青人没有共同话题，列入备选吧。” “那这个呢，这个能看见红色色差的。” “我看看啊……啊，别的小队把他要走了，说是他们队里有个诡物很契合他，打算特别培养。” 一阵兵荒马乱，“这个呢，读心术，苏茶说他的能力不错。” 苏茶从繁多的档案中抬起头，“可以录用。” 余小双凑过头去看他的档案，“大学刚毕业，正是年轻的时候，体能也还可以，大学练过跆拳道，就他吧？关队。” 关山长也点头，“是个好苗子，训练一□□能就能上正面战场了。” 说到这里，余小双忽然有些心虚，放假这几天她都怠惰了，训练落下了。 “那就还差一个。”关山长说道。 可是他们已经把名单翻了一遍了，此刻正绞尽脑汁翻翻还有没有人选。 “这个晏可，你们为什么没提？”苏茶说道。 她对这个拥有奇异超能力的女生记忆深刻，这个明明拥有超能力，却被生活压迫到快要过不下去的女生。 “啊！”余小双叫了一声。 此时，一个身影连带着她所有的信息才在她和关山长的脑海里慢慢浮现。 她们恍然想起，这个在今日面试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 “奇怪，为什么会把她漏了呢。”余小双奇道。 而关山长在桌子上一通翻找，终于在某个间隙找到晏可的档案。 “她的能力也不错啊，谈吐什么的也还行，问了几个处理应急事件的问题，也都回答得不错。”关山长看着档案说道。 他挠了挠脸，看着档案上的标记，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把这个备选项给忘了。 她们又在繁多的档案里寻找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比这两个更好的人选了。 选队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们非常谨慎。 -- 第128页 “好了，如果没问题的话，那就是纪道城和——”关山长说到这里卡壳了，他想了想，最终很确定的说道：“和这个叫小燕的女士了。” “她不是叫什么可吗？”余小双狐疑道，又不确定的去翻看档案。 傍晚，苏茶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忽然觉得有点冷，一看时令，原来已经入冬了。 城市的灯光把道路照得很亮，连带着远边的天幕也更漆黑了。 她和关队因为水猴子有了点嫌隙，但是今天见面一笑，就什么冲突都烟消云散了。 她也知道，关山长有官方背景，根正苗红，肯定知道的比她们多。 有时候不处理也恰恰是种处理。 第73章 新人见面 纪道城穿着略大的西装, 一路上对着来往的人员微笑致意。 其实他心里有点慌张，他怕有人突然发问：你为什么回来这里？ 虽然他有出入的证件，进来这里也是来办入职手续的。 但他就是心里发慌。 走在这明亮简洁、大方优雅, 一看就是高级写字楼的地方，他心里怎么能不发慌？他一看就不是在这里上班的好吧。 终于, 他走到了一个小办公室前。 他看了看上面的的房间编号，又看了看四周, 掏出手机核对了下。 就是这间了, 他心里想。 他抹了抹头, 把头发捋了捋，让发胶均匀一些。 然后假模假样的整理了下衣服, 好吧，其实这里没有镜子, 他也看不出自己哪里乱。 他握住把手的时候, 心里不期然地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我还有什么要提醒自己的吗？ 在推开门的那一瞬, 他的内心蹦出了一个回答： 啊，果然早餐还是吃小笼包比较好！ 闭嘴, 皮肚面才是今天的幸运早餐！他在心里狠狠地反驳自己。 办公室不大，此时一个人也没有，他竟然是最早来的。 这个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汇报室，最前方放着电子白板和一台投影仪。 他扫了一下四周, 有些庆幸自己是提前出门的。 他拉开椅子, 空旷的房间响起两声咯吱的尖音。 嗯？他敏锐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再往四周一看。 刚刚站着还没发现，现在坐着才看到, 视野盲区里坐着一个妹子。 “你也是新人吗？”他问道。 “嗯。”晏可拢了拢长发, 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刚才纠结了好久, 才发出点声响吸引他注意力。 长期的孤僻生活让她有点社恐，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打招呼好。 “你好啊！我叫纪道城，也是新人，以后请多多指教！”纪道城热情道。 原来是同期啊，有同期就好，互相也有个照应，不至于一个人面对，他心里暗想。 “啊，你好。”晏可有些不知所措。 纪道城稍稍坐得靠近了些，感叹道：“你这个位置好啊，恰好是视野盲区，但又能看到门。从这里架把枪，能守整个房间！” “……” 晏可有点发懵，她能说她是随便选的位置吗？ “哎，不知道我们的工作内容是什么。昨天签合同的时候吓死我了，哪有大半夜的找来的啊，我还以为是信息泄露的高级诈骗呢！还有那个工资福利，也太高了吧，什么国内大厂都比不上啊，太吓人了，希望工作内容也不要太要命吧……” 他一连串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昨天的经历实在是太离奇了，神秘的部门，超高的薪水待遇，还有保密的协议与工作，这些都让他很有倾诉欲，但是他又不能和其他人讲，只好和同期说说了。 “你怎么不说话？”他问道。 “啊……”晏可像是惊醒一样叫了一声，她其实在心里默默回了纪道城，他说一句她就回一句，但是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根本没说过话。 “我觉得你说得对……”她艰难的说出几个字，正当她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昨天的面试官鱼贯而入，他们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找个位置坐。”苏茶对沈求男说道。 沈求男乖巧地坐在了第一排。 “你们往前坐啊，咱们就这几个人，坐亲近点。”余小双招呼道。 纪道城有点晕乎乎地坐到前面，他看了沈求男一样，不敢相信这个小孩也是队友。 初中生有奇异能力，然后拯救世界？有霓虹漫画那感觉了，他心里暗想。 “好了，人齐了，我们小队加上你们三个新人，全队都在这里了。首先，我作为队长，向你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关山长率先鼓掌，顿时，房间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不是一个啰嗦的人，我们调查局是一个很年轻的组织，所以我们的交流也要以高效为追求，你们后续会感受到我们调查局的习气的。”关山长说道。 纪道城在下面疯狂点头，他太赞同了，他实在是受够了那套冗余的官僚制度了，天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要么就是写报告，交代自己做了什么，恨不得把每分钟做了什么以及反思都写上去，简直是折磨人的。 “相信你们都对我们调查局的职能以及未来的工作内容非常好奇，话不多说我们今天正式进入主题，请你们翻开面前的资料，我们同步开始介绍。”关山长说道，余小双也从包里拿出资料发给大家。 -- 第129页 发到沈求男的时候，还俯下身问道：“小沈，你能看懂吗？要不要姐姐给你解释下？” 沈求男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有些阴沉，但又很快用乖巧而柔弱的语气说道： “不用啦，姐姐，我看得懂。如果我有不会的，一定会问你的。” 余小双对她笑了笑，“那就好。” “如果你们足够敏锐的话，就能发现我们当今的世界有点不一样了。植物疯长、动物变异，还有都市里各种各样的奇异事件。” 听到关山长的话，纪道城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些例子，在江城论坛小范围疯传的诡异视频，然后不到半天就被禁，接下来就再也找不到。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个世界在将近二十年前多出了一种新的能量：唯心力量，它在近年来不断增强。迄今为止，大部分的超自然事件，包括我们的超能力，都是唯心力量影响下的产物。” 纪道城人都傻了，他之前有想过这个世界变成了超凡世界，然后开启超凡大战什么的，毕竟他自己也有超能力，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他还是觉得无比震惊。 他连忙去翻面前的资料，发现里面材料详实，论证充分，当中还有关于唯心力量的科学性描述及分析，一看就非常专业。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那还不算什么，伴随着唯心力量一起出现的，还有诡异。诡异是唯心力量在唯心价值观与物理世界碰撞下诞生的产物，它们天然的会制造各种诡异事件，以自身特有的能力杀人。” “诡异算不算一种生命另说，但是它们对于唯心力量的追求是主动且不受控制的，所以在这个层面上，它们于人类是死敌，它们天然就要杀害人类壮大自身，而我们天然就要消灭它谋求和平。” 关山长讲到这里，纪道城忽然打了个寒颤，举起手问道： “我们的工作不会就是和诡异战斗吧？” 这个什么“诡异”，一听就奇奇怪怪的，就跟鬼故事里的鬼差不多，跟这样的存在战斗也太让人害怕了吧。 我可不想和诡异战斗啊！纪道城在心里暗想。 不，你想。他心里答道。 闭嘴！我没问你问题。纪道城在心里默默回复自己。 又不禁陷入沉思，怎么回事，难道我真是中二病？ “有什么问题，等讲完之后一起问。”关山长瞥了一眼问了问题之后就开始发呆的纪道城，说道。 “诡异有的有既定的行为模式和执念羁绊，这也是它们的弱点、命门所在；有的就完全摸不着准绳，非常混沌，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而我们的日常工作，就是调查城市里的超自然事件，保卫群众不受诡异的侵袭！” 听到这话，纪道城反而松了一口气。 原来真的是和诡异作战，怪不得薪酬福利开这么好了，这样也好，拿这么高工资心里还发慌呢，这样一来就匹配了。 接下来，关山长又介绍了精神力以及精神抗性——他们超能力者之所以能对抗诡异的关键所在。 “大致的介绍就是这些了，其实给你们的资料里都有，我只是把里面重点中的重点讲了一下。放心吧，这些只是最初步的讲解，为你们推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后面你们还会上更多更细致的课，大概要上几个月吧，不会让你们一来就处理事件的。这是对你们的负责，也是对群众的负责。” 关山长解释道。 这样的说法让纪道城稍稍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调查局还是偏向于守序正义的，行事也考虑多个层面。 “你们有什么问题吗？问完问题我们就去办入职手续了。”关山长问道。 “我有。”纪道城连忙举手，“请问，如果我们在处理诡异事件的时候英勇牺牲了，会得到国家表彰吗？” 关山长愣住了，他有想过新人们问一些诸如：诡异强不强，工作危不危险，出任务有没有额外酬劳的，但从未想过竟然有人“未忧生，先虑死”了。 他想了想，这个问题对有着部队背景的他很亲切。 一说起死后表彰，君队干部和其他干部逝世之后经过批准可以盖有关的旗，除此之外，就是为国捐躯或者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的人了，可以盖国旗。 “我尽量帮你争取。”关山长说道。 他觉得这还真是个问题，一直都没怎么听说调查局的前辈得到表彰，仿佛他们这些隐藏在幕后的人一直都在幕后了。 第74章 多少钱可以出卖 余小双和关山长带着两个新人去办入职手续了。 关山长会带领他们参观整个研究所, 告知他们以后上课的地方，还要领物资什么的。 小汇报室顿时只剩下苏茶和沈求男两个人。 沈求男看了苏茶一眼，有些慌乱的别过头。 她其实有点怕苏茶, 她觉得苏茶是个很可怕的魔鬼，招惹不起。 “昨天睡得还好吗？”苏茶问道。 昨天调查局特事特办, 连夜和唐凤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现在沈求男相当于棣属于调查局, 她在调查局有编制, 同时又归属于第五小队。 当然, 协议里面并没有限制唐凤看望沈求男。 沈求男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苏茶说。 她们还有最后一道程序，唐凤要见到钱才肯签字。 “要不要牵手？”她见沈求男有些发愣, 于是问道。 -- 第130页 “不要！”沈求男把头一撇。 她们推开门往外走，走廊上有很多工作人员步履匆匆的走过, 他们拿着文件或是交谈着, 有些人迎面走来, 有些人从她们身后越过她们往前走。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大人。 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是高她一大截的大人, 需要仰望。 沈求男盯着面前摇摆着的手臂，想了想，很犹疑的伸出手，捏住了苏茶袖子的袖角。 苏茶感觉到自己预先伸出去的手, 被一股微弱力量给扯住了, 然后她反手就把那只小手给抓在了手里。 她用手包裹着她的小拳头，很容易就能从指肚的触感感受到，沈求男的手, 瘦瘦的干干的, 指骨没什么肉, 皮肤表面还有点粗糙，冰凉凉的。 那只小手还想挣脱，可是力气哪里比得上她呢，被她稳稳抓在手里。 在沈求男看不到的角度，苏茶的嘴角轻轻上扬。 她们走到一个房间，在门口打转的唐凤立马迎了上来。 埋怨的说道：“为什么现在才来？” 然后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很客气的说道：“没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苏茶朝她颔首，“请。” 唐凤面对喜色，率先进了房间。 苏茶低头看沈求男，“你要进去吗？” 沈求男也低着头，好像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很好看一样。 她那双大头皮鞋此刻摆了个八字。 从见面到现在，妈妈就没有看过她一眼。 “不了吧。”她闷闷地说道。 “那你就站在这里，不要走动。”苏茶交代了一声，也进去了。 唐凤局促不安的坐着，她搓了搓手，脸上又露出那种谄媚油腻的笑容。 “领导，我了解一下情况啊，昨天叽里呱啦听一大堆，我没弄懂。” 苏茶一言不发，只是靠在了门边。 “啊，就是小丫的工资怎么算啊？她一个人在这我怕她被骗，还是由我来保管啊。”唐凤见苏茶不说话，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道。 “她这么小，都还没到法定工作年龄，能有什么工资。”苏茶回道。 “哈哈是吗，我不懂这些。但以后总归有的吧，哎呀，你们城里就是麻烦，我们镇上十几岁的孩子去打工也没人说什么的，顶多就是工资少点，毕竟人小嘛哈哈。”唐凤又说道。 “没有。”苏茶很冷酷的回道：“就算是她以后有工资了也和你们没关系。” “你怎么说话的！”唐凤急了，“她一个女孩家家，能花什么钱，我们养她这么大，她总归要帮衬家里吧。” “第一，法律并没有规定子女有上交工资的义务，除非是父母年老需要赡养。第二，如果你要沈求男以后赡养你的话，你首先就得现在尽到抚养义务，那就请你现在交笔钱供她在江城吃住生活吧。” 一提到钱，唐凤就变得警惕起来，她打哈哈道： “我现在哪有钱啊，我们农村来的。江城生活太贵了，哪里承受得起……” 几句话，苏茶已经摸清她今天的目的，也不想和她虚与委蛇，当即就说道： “你不想给钱也行，今天把字签了，沈求男就和你没关系了，谁也不用赡养谁。作为补偿，我可以多给你一点钱。” 名义上，他们这些超能力者签约会有一笔签字费，也叫安家费，唐凤理论上只能拿到这笔钱。 唐凤有些犹豫，“这怎么能行呢，这样不就成卖女儿了吗？我们骨肉连心啊……” 苏茶直接打断，“我会给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价码，你开价吧。” 说完就抱着手臂，等着唐凤开价。 唐凤想了想，心里正在做艰难斗争，当然不是要不要“卖”女儿这件事，事实上，她把沈求男送进调查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打心眼里觉得这是一件对大家都好的事情，自己并没有亏待沈求男，反倒是为她谋了个好去处，自己问心无愧。 她纠结的是喊多少钱比较好，以她的人生阅历，根本想象不出大额的金钱是什么概念，数额到了某个地步就是极限了，再大就变成一个数字了，但她的贪欲又本能地想要更多。 欲望和理智在不断拉扯，最终她艰难的说道： “一，一百万！” “可以。”苏茶没有丝毫停顿，立马回道。 唐凤见到苏茶的反应，马上就后悔了，连忙说道： “我说的是额外加一百万，再加上原本的签字费，那，那就是一百二十万！对，就是一百二十万！” 苏茶这次没有立马回答了，她看了唐凤一眼。 此刻，她脸上布满了贪婪与欲望，同时又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苏茶。 “可以。”苏茶轻声说道：“加价可以，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可以！她说一百二十万可以！ 唐凤内心的欲望愈加膨胀，如此大额的金钱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能力，她几乎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猪鸭牛羊，修一栋小洋楼，买好看的衣服，种种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化作一个个虚拟的金钱符号。 她觉得浑身血液在窜动，大脑在燃烧，理智纷飞。 “一百五十万！”她嘴唇哆嗦的说道，“这是我最后的报价了，我保证！” “两百万，签字。”苏茶站了起来，从依靠着门边的状态脱离。 -- 第131页 在唐凤看来，苏茶非常具有压迫感的向她靠拢，仿佛下一秒就要不耐烦的走了。 两百万，两百万！ 这一刻，两百万在向她招手，又像是马上要离开。 “我签！”她立马说道，斩钉截铁。 唐凤签完字，眼巴巴的看着苏茶。 她觉得她应该叫苏茶先给“定金”的，刚才实在是热血上头，立马就签字了，生怕这两百万跑了。 不过苏茶奉行了她一贯的雷厉风行，在检查每个签字的地方都签上了，并且签字没有问题之后，她直接拿起手机给唐凤的银行账号转账。 唐凤收到钱到账的短信提示，欣喜若狂。 而苏茶也在此时拿着文件走出房间，“你永远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门外，沈求男乖巧的等着，她还维持着刚开始的姿势，用双手捏着衣角看地面。 苏茶出来，她顿时抬起了头。 苏茶半蹲着，“你要进去见她吗？可能是近期的最后一面了。” 沈求男目光复杂的看着那扇门，那扇门半阖着，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 如果想见，大家都各走几步，母女就会在门口相见。 但是，这各自只有几步路，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有时候却那么的远。 因为她们在心里，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她摇了摇头，眼睑落寞的低垂。 “那走吧。”苏茶站起来，向她伸出手。 沈求男看着那只手，那只手在灯光下散发着蒙蒙的奇异光芒，手指修长，指甲规整。 她把手递了上去。 她们像是来时那么走着。 “你给了她多少钱？”沈求男突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苏茶回道。 “我会还你的，等我有工资了就还你，你给她多少，我会还你双倍。”沈求男惴惴不安的说道。 在她看来，钱是很珍贵的东西，她们家为了钱闹过很多矛盾，就连她家庭的破碎，也和钱有关系，如果家里有钱的话，有很多很多的钱的话，妈妈也就不用想着把她送进调查局吧？ 苏茶微微一笑，“你要记住，如果一家公司愿意聘请你，那说明你的价值超过你的工资，你也是一样。我并不需要你把钱还给我，哪怕金额变成三倍、十倍，这样的投资对我来说过于低级。” 沈求男朦朦胧胧间好像懂了什么，有种感觉萦绕在心头，那是以前不曾有过的——被需要感以及被认同感。 “我很有价值吗？”她问道。 “你可以不相信自己，但可以永远相信我的眼光。”苏茶回道。 那一瞬间，明明周围的场景，甚至是她的语气都没有变化，可沈求男抬头，仿佛看见了神明。 “茶茶~我们领完物资啦！奇怪，林博士好像不在，他们说林博士有事出差了，他那么懒的人，也会出差吗？”余小双见到了苏茶，于是隔空喊道。 走廊的对面，余小双带着一群人，在中间和苏茶相遇了。 作者有话说： 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对金额有些疑惑啊，但我先解释一下。作者本人有在农村生活的经历，农民一年在自给自足的情况下可能只能攒几千到一两万，这还算比较多了。所以我觉得这笔钱对于唐凤来说相对合理。另外，感谢茶里川投的50瓶营养液~谢谢谢谢 第75章 安顿 她们只是聊了一会儿, 便又分开各干各的了。 今天苏茶就只负责沈求男的一系列安顿工作。 据余小双说，林博士又宅又懒，天天都在花式摸鱼。 可是如今却出差了, 而且应该还要在外面待好长一段时间，真是咄咄怪事。 苏茶先带沈求男认了认教室, 她以后还要来研究所上一段时间的课，关于超自然现象、调查员处理等一系列课程。 然而接下来的安置却让苏茶有点头疼, 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孩子, 教育要怎么办呢？生活要怎么办呢？ 幸好她的户口转到了调查局, 学籍转入到附近的学校不是问题。 “你要和我一起住吗？”苏茶扭头问道。 “如果不要的话，可以住另一套房子。”苏茶又说道。 在这一瞬间, 沈求男想到了种种生活的场面，在老家割猪草、喂鸡、播种、拔草、种地, 似乎连读书的经历都很远了。 如果她一个人生活的话, 那要怎么办呢？ 江城的一切她都是那么的不熟悉, 乃至于变成了一个遥远的符号。 在这里生活需要钱吗？又需要多少钱呢？平常又要干什么活？ 她觉得迷茫，本能地想要依靠, 但是很快，她又想到过往那些惨痛的回忆，以及从中得到的教训。 要乖，不要给大人增添烦恼, 什么事都要自己尽量做好, 然后再帮家里人做事，这样才是好孩子，才会有大人喜欢, 才会不遭人讨厌。 所以, 她压下害怕迷茫的情绪, 轻轻撇过头，假装不在意的说道：“我自己一个人住。” 然而苏茶捏着她的手，说道：“知道了，就住我隔壁吧，今天就去买东西。” 沈求男怕她误会，急着解释道：“我是说我一个人住，不给你添麻烦。” 她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连忙羞赧的别过头。 苏茶仿若未见，依旧直视前方。 “你要违抗副队长的命令吗？” -- 第132页 沈求男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了。 苏茶牵着沈求男的手，在研究所附近逛了一圈，然后直奔售楼处去。 此时售楼处没什么人，售楼的销售员见到她们便立刻迎了上来，热情地介绍起来。 “女士是来看楼的吗？我叫小慧，我们这儿有好几个楼盘都在附近，一期二期的都有，最新的还在建，您可以说一下需求，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房子。”小慧巧笑倩兮的说道，服务意识非常好。 苏茶看了一眼几个大沙盘，吐出了几个字，“离初中近，精装房。” 小慧眼前一亮，把她们带到一个沙盘前。 “这个天福小区应该满足您的要求，一下小区就是江城第二初中，非常近，连马路都不用过。而且，这套小区的二期刚落成没几个月，其中还有几套精装房在售，分别是3楼、17楼、28楼，您要去现场看看吗？如果要的话我现在就去拿钥匙。” 苏茶看了看天福小区的位置，离研究所也很近，中间隔着个大商场，生活交通都十分便利。 “有房子内部的照片吗？”苏茶问道。 小慧愣了愣，但还是说道：“稍等，我去拿一下。” 她知道，这种情况说明买家购买意愿并不强烈，哪怕是有点兴趣的，在听到可以去现场看房，都会去看的。 毕竟是以后要住很久，甚至有可能是下一代都要住的地方，谨慎地多实地看几次都不为过。 她听前辈说，拖家带口的家庭购买意愿比较强烈，但也挑三拣四货比三家。而刚结婚的小夫妻则精力旺盛，可能买个房子要跑好几处房子实地看看。 有一对小情侣最让前辈印象深刻，那对新人在一个月里去看了那套心仪的房子十次，观察他们家和小区，在阴天、雨天、艳阳天，早中晚都是什么状态，光照如何，晚上有没有噪音，小区氛围怎样，最终才敲定。 她刚进房间，想要拿记载了天福小区所有资料的平板，正在看监控的经理吃了口饭，“这个人不会买的，找个机会打发走吧。” 她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经理回道：“你见过哪个人买房是单独带着小孩的，这个女人，不是情妇就是寡妇，要么就是路过顺便看看。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一点行情都不了解，纯粹浪费口水。” 她反驳道：“是情妇那应该有钱买啊！” 经理摇了摇头，“情夫没来怎么买？你不要以为男人傻的啊，买房这种重要的事肯定会出现啊，而且还要写自己的名字。” 她有点不服气，但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 她的工作经验不多，根本说不过经理。 只好吭哧吭哧的拿了平板就走，经理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饭。 “傻啊，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维系几个客人，这种纯粹浪费时间的还理她干嘛啊？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听人说的，哎。” 小慧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递上平板，“您可以看一看，户型是一样的，但是采光和向阳可能不太一样。” 苏茶接过平板，细细地看了起来，三卧两厅一厨一卫一书房，很标准的设计，没有什么衣帽间啊，浴缸什么的个人定制，属于中规中矩。 采光也还说得过去，有个向阳的大露台。 苏茶合上平板，轻声道：“就这个了。” 小慧愣了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喜道：“您这是要去看房了？” “不。”还没等销售员有所反应，苏茶就又说道：“我直接买。” 小慧傻掉了，但苏茶说买房又好像触发了她的某个开关，让她像说贯口一样说道： “啊好的，请问你是贷款还是全款，我们这里有贷款计划你要了解一下吗？正规银行，首付……” 她说道一半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震惊了，“什，什么，您要直接买？” 苏茶颔首，“全款。哪里办手续？” 小慧带苏茶去办手续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她们这种销售人员，底薪都不高，纯看提成，卖出一套房子提成千分之五。 她粗略一算，光是这一单的提成都超过她两个月的工资了。 土豪啊，遇上真土豪了，她晕乎乎的想。 太豪了，价都不带砍的，销售员人都傻了。 房间里，经理探出头来，惊讶地看着苏茶。 小慧快笑出声，但还是保持正视前方的姿势。 直到签完合同办完手续，小慧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一掷千金，今天终于见到现行了。 “我带你们去看看房子。”小慧殷勤的说道。 小慧拿上钥匙，开车把她们送到天福小区。 她开了门，把所有灯都啪啪打开，然后把钥匙递给苏茶，“您收好，以后这间房子就属于您了。” 她笑意盈盈的说道。 苏茶转了一圈，和照片里差不多，也就基本满意了。 “有些事情想要麻烦你一下。”苏茶对小慧说道。 “您尽管说，为您这种vip客户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一个小时过后。 沈求男在房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对房子里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 光鲜亮丽的建筑风格，光滑的地板，尽管她脑海里没有时尚、简约等概念，但房子里的装潢和布置都能让她感受到美。 -- 第133页 这和在老家完全是不一样的体验。 而苏茶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手机。 突然，门打开了，小慧招呼着搬运人员把东西都搬进来。 沈求男呆呆地看着搬运人员在房间里放下一套书桌，一个书柜，又大包小包的把整个房间和床装扮起来。 床放上几只大的玩偶，一张羽绒被，一张羊羔绒毯子，还有衣服以及各种各样她没见过的东西，堆满了床。 “喜欢吗？”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把沈求男吓了一跳。 她这才发现，那些人都走光了，这间房子只剩下她和苏茶了。 “不说话？”苏茶挑了挑眉。 沈求男才反应过来刚才苏茶问了一个问题，她想了想，却又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只能含糊道：“嗯……” “我不太懂小孩，但我想这些东西你应该会喜欢。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了。”苏茶说道。 这些话语像一只利箭一样击中了她，她难以置信这个房间以后独属于她。 在这之前，爸爸妈妈还没离婚的时候，她睡一张长竹椅，白天坐，晚上就当她的床；爸妈离婚之后，她随妈妈回了娘家，就只能和妈妈一起睡了。 “小不点。”苏茶喊道。 沈求男回过了头，苏茶望着她，双手抱胸，慵懒地说道： “光是买这个房子的钱，就比我给你妈妈的钱更多了，你明白吗？” 沈求男沉默了，她今天一天都被牵着走，完全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然而，到了这一刻，她好像朦朦胧胧地懂得，今天买房是为了她。 这间好看的房子，竟然是为了她而买的么？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努力，我以后也能挣这么多钱吗？”她好像隐隐约约触摸到了什么。 “不。实际上，我做调查员以来也还没挣这么多钱。” 苏茶说的这番话让沈求男摸不着头脑，一时蒙了。 “小不点啊，我是想告诉你，这些东西都是虚无的，只有追寻自我的意义，你的人生才有价值。” 作者有话说： 户口啊上学什么的我不太懂啊，纯编的，大家不要深究。 第76章 “次诡异”事件 天气越来越冷了, 调查局也逐渐平静下来。 新人们也进入忙碌的培训阶段，研究所每天都有很多人进出。 不光是新人们，就连苏茶这样的老人也要听课。 因为现在的世界变化得实在是太快了, 各种事件层出不穷，而各项针对超自然事件的研究也有了一定的成果, 所以需要她们不断地学习。 讲台上，教授讲解着屏幕上的知识。 “根据来自国内秘密部门的最新研究, 发现了一种比现有诡异更强的唯心存在, 将其命名为‘源头级’诡异。目前尚未发现‘源头级’诡异, 这只是个推测出来的概念。” “按照目前的猜测，‘源头级’诡异的强度大概介乎B级诡异到A级诡异之间, 是一个地方或一个城市的‘诡异’之源，清除掉该个地方的‘源头级’诡物之后, 那该地的唯心指数将会平缓, 短时间内不会出现诡异事件。” “当然, 由于目前并未出现过‘源头级’诡异，所以这些都只是猜测, 实际如何还要等到零号‘源头级’诡异事件的出现才能知晓。” 台下立马有人举手激动道：“教授，我刚听你说‘唯心指数’，请问我们现在已经研制出观测唯心力量的仪器或方法了吗？” 他这么一说，下面的人也反应过来, 纷纷讨论了起来。 这可是个大事啊, 能观测唯心力量，往小了说是地震预警器，往大了说是火警警报器, 能快速反应, 针对性的解决诡异事件。 “冷静冷静。”教授无奈道, “虽然我也很想有，但事实上，我们目前还是未能做到对唯心力量的观测。所谓的唯心指数，也只是我们对某个地区超自然事件的观测，从而得出的评价数据。等于说是先有了结果，再以结果衡量出一个数据。” 沸腾的人群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有点失望。 教授呵呵一笑，“大家难道不好奇江城的唯心指数是多少吗？” 大家的目光又重新带着好奇聚集到了他身上。 “唯心指数，首先需要对超自然事件的观测以及记录，评定各个事件的强度，然后再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计算，最终得出一个数据。根据计算，在唯心力量诞生前，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的‘和平年代’，那时候的华夏的唯心指数大概在0-1徘徊。之所以不是为0，是因为有些记录在册的事件至今还未寻求到真相，丢失了太多细节，暂时不能被科学解释。” “而现在的江城，你们猜有多少？” 台下的人顿时喊了起来，叫教授别卖关子了。 教授也爽朗一笑，“是78。” “大家可能对这个数字比较茫然，因为缺乏对照。我说几个数据你们就能理解78到底是个什么程度了，在B级诡异事件笼罩的诡域里，唯心指数大概是280，如果是A级诡异事件，一旦形成就有1000点唯心指数。” “再举个例子，我们周边的霓暹国，由于国内缺乏像是调查局一样强有力控制超自然事件的组织，再加上其唯心方面的文化非常深厚，以及资本、体制等种种原因。霓暹国已经陷入半沦陷状态，我们认为其全境综合来说唯心指数超过150，部分地区更是变成了人类禁区，预计唯心指数已经超过500。” -- 第134页 “而且，需要指出的是，唯心指数是经过复杂计算而得出的数据，数字的大小并不意味着简单的加减，可能数字只是大了几倍，但其恐怖程度却是指数级别的增长。到达A级事件已经需要举国之力应对了。” 众人哗然，都在讨论这个唯心指数。 虽然说这么一比较，好像江城的唯心指数也不算高，但是江城是大家赖以为生的家园，有些人觉得78不算高，有些人已经觉得难以接受了。 “冷静，都冷静。”不得已，教授又出来镇场子。 “还记得刚才提到的‘源头级’诡异这个概念吗？我们认为，‘源头级’诡异的酝酿会导致该地的唯心指数上升，也有另一说是唯心指数的增长致使‘源头级’诡异的诞生，但我们倾向于前者。” “所以，江城或者临近江城的地方，可能正在酝酿一起‘源头级’事件的诞生，而江城的唯心指数就此上升。为这个说法提供强有力证据的是，根据观测，前一个月江城的唯心指数仅为52，短短一个月上升了26点，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教授越解释，下面就哗然得越厉害。 怎么工作得好好的，突然就要面对一个和A级事件类似的诡异了呢？ 完全接受不了啊。 他们当中有的刚刚入职，上了没几个星期的课，有的已经是D级调查员，有的是科研者，但别说A级事件了，面对C级事件的都很少。 面对这样一件在局里忌讳莫深，又非常未知的高难度事件，又怎么能平静得下来。 “安静！安静！” 接下来，教授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使得教室安静下来。 “这是困难，也是机遇，其实不止是我们江城，其他地方的唯心指数也有一定程度的上升。而根据我们猜测，只要清除掉‘源头级’诡异，那么那个地方的唯心指数将会跌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甚至有可能回归到‘和平年代’！” “同志们，回归到一个没有诡异，没有超自然现象的世界啊！哪怕可能只是暂时的，其他地方依旧有诡异事件，那也是难得的和平了！” “我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觉得‘源头级’诡异超出大家的处理范围了，没有信心。但是我们并非一片孤岛，调查局上面也有强大的战力，天塌了也有高个顶着，只要我们众志成城，大家都坚守好自己的岗位，一定可以解决‘源头级’诡异的！” “而眼下，也有一些需要前线调查员共同努力的地方。由于唯心指数的进一步上升，城市里面出现了一些‘次诡异’事件，顾名思义，这些事件的强度和烈度都不如最低级的诡异事件，但又和诡物以及超自然动植物带来的影响完全不同，所以被命名为‘次诡异’事件。” “‘次诡异’事件的本质依旧是唯心力量的散溢，对人的影响要小得多，被影响的人可能会出现程度不同的狂躁、抑郁、难过、疯癫、神经过敏以及行为异常，在拔除影响他们的事物之后，则有可能会复原。” “如果你们实在不能理解的话，你们把‘次诡异’事件理解为强度较弱的诡异事件就好了。” “对了，刚才提到霓暹国。出于人道主义以及防止扩散等诸多考虑，上面似乎准备组织前线调查员去霓暹国进行人道主义救援，预计招募将会在过年后，有兴趣的同志可以找我了解一下情况或者报名。” 讲完这些，教授抱起课件匆匆离去。 而台下，大家都要讨论疯了。 有的人慌张，有的人兴奋，有的人不知所措。 甚至有人已经在盘算跑路去其他城市避避风头，等到江城解决了“源头级”诡异事件之后再看看情况，决定要不要回来。 但是他们这种想法注定是实现不了了。 “哇！‘源头级’诡异事件哎！如果真的有的话，那我们说不定也要面对了！”余小双惊叹道。 “可是，小双姐。这么强的诡异我们会不会看一眼就发疯啊？”纪道城挠头说道。 他这两个星期的课也没白上，一些基本的诡异方面的知识已经完全了解了。 有些强大的诡异，普通人乃至普通的调查员，光是听到、看到或者接触到他们，都会直接异化，陷入疯狂。 所以，不可直视，不要贸然接触，是调查局内部的共识。 “你懂什么。”余小双叉腰说道：“这种大事情，我们哪怕是打打下手也是好的，又不是真的直面诡异。” “啊，小双姐教训的是！”纪道城抬头挺胸，说的是接受教训，可是做起来却一副接受表扬的样子。 “大家有奉献精神是好事。”关山长接过话头，“但我们目前的第一任务，还是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处理好江城里的‘次诡异’事件。” “说起来，也不知道这个‘次诡异’事件多不多，难不难搞啊。”余小双有些担忧的说道。 别看今天上课的有很多人，但其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属于前线小队，要直面这些“次诡异”事件。 “程度大概和上次邪丨教老太太事件类似，但是要更加复杂多变一点。”关山长说道。 说完，他又转头对纪道城说道：“到时候会带你们这些新人出任务的。” “是，长官！”纪道城兴奋地应道。 学了两个星期的诡异知识，现在终于能学以致用了。 -- 第135页 而余小双也有点兴奋，上次老太太事件她感觉自己根本没出什么力，还需要更多的锻炼，而眼下的“次诡异”事件正是一个给她们这种新手、半新手锻炼的机会。 “哎呀，苏茶没来，这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她才行。”余小双一边敲手机一边说道。 “小双姐，你们说的那个老太太事件是怎么回事？能和我细说吗？” 余小双和纪道城兴奋的交流了起来。 而关山长摸了摸下巴，“奇怪，怎么感觉忘了什么呢？” 教室的角落，晏可站在另一边，和正在开会的第五小队隔着一道人流。 下课往外走的人流川流不息，她就被隔在两边，不敢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码了小半天的字丢失了，要重新写，哭啦 第77章 想想苏茶会怎么做 苏茶放下手机, 静静地注视着一条马路之隔的校门口，然后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 有些凉了。 她等的时间比以前久了些。 沈求男慢吞吞的收拾书包，她还有点不习惯现在的生活, 也不习惯面前对她来说精美的书籍，小巧而多功能的书桌, 以及精致的书包。 她看向窗外，有明媚的阳光与绿植, 操场上有运动的呼喊和欢笑声。 虽然不习惯, 但这些风景都很好, 除了—— 教室里聚集的两三人。 “求男，求男。”有人喊道。 但沈求男毫无反应,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在喊她。 “哦呵呵，真是好土的名字呢, 怪不得听了没反应呢。” “哎, 真是搞不懂, 怎么会有人起这种名字呢，也太土了吧。” “哈哈, 都说名字包含了父母对子女的殷切期望，你们说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希望她早点找到男人呗，恨嫁！” “哈哈哈, 有道理, 看她那样子，肯定找不到男人，她爸妈还真是未雨绸缪啊！” 她们时而大声说话, 时而小声说大声笑, 然后颠笑作一团。 面对这样的场景, 沈求男恍若熟视无睹，仿佛讨论的不是她一样，好像背后那些刺人又充满恶意的目光不存在一样。 她收拾好书包，然后离开座位去拿扫帚和簸箕，准备打扫卫生。 今天轮到她做值日了。 “哎，我听说，某人没爹没妈，是个小孤儿呢，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给她起的。” “小孤儿？你怎么知道的？” “害，我们班不是有个发通知的家长群吗？群里的家长都是谁谁谁的爸爸，谁谁谁的妈妈，就小孤儿写的是小孤儿的家长呢。” “好像还真是，隔壁班李某某也是孤儿，他舅照顾他，在群里就写的是李某某家长，应该是有统一规定吧。” 她们在八卦方面展现出惊人的灵性和触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观察事物的角度令人叹为观止。 “啊？不能吧，这几天不是有人在校门口接她吗？” “那个女人这么年轻，准是堂姐之类的亲戚。” “而且都这么大了，谁还要接啊？你要接吗？你要接？” “哈哈哈。” 她们又嬉笑一团。 沈求男把地扫了一遍，这些活儿远比不上她在老家做的事，所以她做得很快。 她避开了那群人所在的地方，尽管她们脚底有很多故意抛下的纸屑。 明天早点来教室打扫吧，她心想。 她捏着扫帚，脸蛋阴沉，光影在她脸上交织出一片阴影，让人猜不透她正在想什么。 她用黑板擦擦了黑板，但是上面仍然留下来一大片的粉笔灰，于是她就去接了盆水，打算用抹布再擦一遍。 等到回来时，她看见那群人在翻她的书包。 “哎呦，想不到这个土包子用的文具还挺好的。” “不是说差生文具多吗，她成绩是不是很差啊？哈哈哈。” 她们把她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里面的东西随意地散落在桌子上，还有地上，而她们肆意地对每件东西评头论足。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冲动涌上心头，让她几乎丧失理智。 她能容忍父母乃至原生家庭被辱骂，因为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她们说的也几乎是事实，名字什么的也无所谓，因为她并不懂其中的含义。 可是，这个书包是苏茶送给她的。 它承载了许多东西，已经不是一个书包了。 怒火汹涌，她强忍着扑上去和她们扭打起来的冲动—— 她在农村小学经常打架，在那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她思索着，思索苏茶如果遇上了这种情况会这么做。 但已经有些来不及了，生活并不会给你太多的思考空间。 有人已经发现她了，她们互相推着身边的人，提醒对方正主来了。 见到她回来，其中坐在她位置上的那人笑道：“哎呀，你这支笔好漂亮啊，送给我吧。” 她抓住好几支笔，询问像是客套，根本没有放下来的打算，仿若这几只笔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表子，把我的东西放下。”沈求男说。 这句话像是惊雷一样炸响，那群人顿时愣住了。 沈求男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她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持着拖把，像是一个持刀枪奔赴战场的战士。 -- 第136页 “我说，把我的东西放下，表子。”她又说道。 既然苏茶的方式已经来不及思考，那就加入一点自己的方式吧。 “你、你怎么讲脏话。”她们有人结巴道。 “那你就去找老师告我啊，顺便和她说你偷我东西，你这个又烂、又怂的臭不要脸。”沈求男毫不退让的盯着她们。 “我可没有偷你东西。”坐在她位置上的那人连忙放下笔。 “把我的东西都捡起来。”沈求男命令道。 她们当中，有些人仓皇的想要弯腰去捡，有人则是对她的转变难以置信，大骂道： “小孤儿！” “你这个小孤儿！” 沈求男嗤笑一声，“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教的烂货，是不是就只会骂这几句啊？” 她们顿时就不乐意了，旁边的同伙给了她们人多势众的勇气，一个个群情激愤，嘴里骂着什么，似乎想要上来打一架。 沈求男一晃水桶，溅起一片水花，她把拖把举到她们面前，把她们逼退。 “来啊，这是从厕所拿出来的拖把。你们敢过来，我浇死你们！” 她们有些慌张，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你的书包还在这呢，你浇啊！” 沈求男不屑道：“我家有的是钱，大不了再买。你们浑身湿透了，我看你们回去怎么交代！” 说完，她故意晃动水桶，溅起水花阵阵。 她们六神无主，当中有的人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说到底，她们不过是初一的学生，坏固然是坏的，但作恶的方式和个人的习性却还停留在孩提阶段，她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普通家庭，不敢挑战家长的权威，所以衣服打湿这样在成人看起来的小事都会让她们担心。 也更加不懂，沈求男的底气从何而来，她就不怕家里人骂她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有人喊道，坐在原地不敢乱动，生怕惊扰到沈求男。 “我说过了，把我的东西捡起来，仅此而已。你们把我的东西随便乱扔，现在要你们捡起来，很合理吧？”沈求男说道。 她们想了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僵硬着身子一边盯着沈求男，一边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 东西堆满了书桌。 “现在，把东西都给我装回书包，要复原。”沈求男又说道。 她们看着她冷静又坚毅的神色，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默默地把东西塞回书包。 在沈求男凝视着的压力之下，她们有些紧张，又有些拿不准有些东西是放在哪个格子里了。 于是，这个松散的霸凌者联盟开始解体。 她们开始互相埋怨对方为什么要乱扔东西，埋怨对方为什么要欺负人。 沈求男冷眼旁观。 她们收拾完之后，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完全复原。 沈求男头一昂， “还有那些纸屑，你们自己扔的自己扫。” 她们连忙去回到原来的位置，不敢越过沈求男去拿扫帚，只好蹲在地上把纸屑捡起来捏在手里。 她们做完这些之后，惴惴不安的看着沈求男，等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领头那人小声道：“还有什么事吗？” 沈求男高傲的抬起头颅，“没有了，滚吧！” 她们如释重负，拿起书包从后门四散而逃，中途还由于推搡，撞歪了几个桌子。 沈求男慢慢的走过去，把歪掉的桌子扶正，然后拖地，用抹布擦黑板，再把所有的工具都归位。 这才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苏茶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沈求男，她走出咖啡厅，刚走到门口，就遇上了四处张望，寻找她的声音的沈求男。 她伸出手，沈求男很自然的牵了上来。 “今天我做值日。”沈求男说道，解释自己今天迟到的原因。 “知道了。”苏茶颔首。 “苏茶。”沈求男喊道。 “嗯。” “你为什么那么强大？”沈求男问道。 “什么意思？” “就是，你做事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然后还非常自信、从容……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沈求男用另一只手比划道。 “哦，你说的那叫大人，你长大了也这样。” “不一样，那个蠢蠢的……余小双就不这样。”沈求男说道。 “每个人都不一样。”苏茶说道，“你要做合群的羔羊，还是离群的猛兽，都取决于你的选择，两者各有好处。” 沈求男似懂非懂，但小脸写满了纠结。 苏茶摸了摸她的脑壳，“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尽管剩下那半才是最难走的。” 沈求男这回听懂了。 “苏茶，你能不能给我三百块钱？”沈求男问。 “你要这笔钱干嘛？” “我买点东西，和我同学打好关系。”沈求男回道。 “好，我回家拿给你。” 第二天，沈求男趴在桌子上，好像不舒服的样子，很快就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她一见到班主任，就泪眼婆娑地说道： “老师，我好害怕，我昨天……” 作者有话说： 头晕头疼，食欲不振，蠢作者可能有点小病，接下来几天的更新可能有点不稳定 第78章 与婆婆结婚的女人 -- 第137页 早上7点, 闹钟响了一声。 旁边的人还在睡觉，我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自顾自地起床。 刷牙洗脸, 简单的化个妆，我维持着我的光鲜。 做完这些之后, 我来到客厅。 我已经闻到了煎蛋的油香味，以及浓郁的皮蛋瘦肉粥的香气。 太好了, 都是我爱吃的！ 我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连忙跑到厨房, 我亲爱的老公正在为我做早餐。 “宝贝，怎么不多睡会儿？”老公专心煎着蛋。 “我闻着香味就醒来了。”我说。 “亲爱的老公, 你真好，这个粥要炖很长时间吧？”我又说道。 “你前天不是说想喝吗？为了你, 起多早都值得。”老公说。 老公……我亲爱的老公…… 我的眼眶又湿润了。 吃饭的时候, 老公为我盛了满满一碗的粥, 里面有很多肉碎，老公知道我喜欢吃肉碎。 “来吃个煎蛋吧。”老公说道。 “太油了, 人家要减肥啦。”我不肯就此简单的吃下去。 “那就用纸巾擦擦吧。”老公拿了纸巾把表面的油擦干净，夹到了我碗里。 这让我非常感动。 老公永远是那么包容，那么贴心。 我不喜欢白煮蛋的寡淡，也不喜欢荷包蛋里生蛋液的味道, 于是老公就为我煎蛋。 “多吃点鸡蛋, 补充身体营养。”老公总是这么说。 “中午要不要带盒饭？”老公问道。 “才不要，人家要吃便当啦！”我说。 老公什么都好，就是菜式做得太老了, 现在流行的日式便当、中式便当都不会, 只会大米饭加两个菜盖浇。 “你要吃什么啊, 我给你做啊。”老公说。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说。 “你不跟我说，我怎么懂？”老公说。 老公凑了过来，“给你做排骨好不好？” “不要！都说我要减肥咯！”我把头别过去。 “好好好，减肥，我看你就怪瘦的，还减肥。”老公说。 “哪有。”我捏起肚子上的肥肉给他看，“你看我，都胖死了” “这还叫胖呢。”老公轻轻地笑了。 吃过早饭，就差不多要上班了。 我的工作比较稳定，上下班的时间都很固定，但主管对签到打卡管得很严。 单位女人很多，大家都互相盯着谁迟到谁晚到，全勤扣没扣。 老公见我要上班了，连忙放下碗。 “我给你熨了衣服，也不知道熨得对不对。” 老公向我展示他熨的工装，整整齐齐，板正得有些刻板，显然是花了大时间的。 “这样就很好了。”我说。 主管再怎么抓仪容仪表，也抓不到我头上来。 “那就好，你快点出门吧，不然就又要赶不上车了。”老公一边帮我拿包，一边帮我开门。 “要不要再拿一个鸡蛋路上吃？”他把我送到门口，说道。 “不用啦！”我匆匆回了句，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老公呀，我的好老公，人家最喜欢你啦。 我的工作很无聊，大致上就是收发文件，偶尔写写稿子，下发通知。 我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列了个提纲，给办公室的花花草草浇了浇水，登录内网邮箱看看有没有新下发的文件，下载下来然后准备快吃饭的时候去给领导签字。 忙完了这些，我终于可以休息下了。 我打开手机，给老公发了几条信息。 “老公，我好想你呀” “你在做什么呀？” “可爱小熊表情包”x3 然而，老公却没有马上回消息。 我刷了一会儿手机，又回到聊天的页面，把老公的头像点出来看。 老公什么都好，就是审美太老了，头像永远是蓝天白云，又或者是一朵不知道从哪里拍的莲花。 我叫她换，她就说换我的照片。 哼，我才不要呢，他拍得我丑死了。 “叮咚。”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老公回我了。 “丶乀拖地啊_” “你发语音。”我敲字回道。 和老公聊了半个小时，最终以他的一个微笑的emoji表情收尾。 老公什么都好，就是表情用得太老了，现在都用表情包了，谁还用微笑表情符号呢？ 摸了一会鱼，又和老公聊了一会儿，很快就就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我抬头一看，朋友们都结伴吃饭去了，茶水间也都是去用微波炉加热饭盒的人。 我想了想，索性点了个外卖。 外卖到了，香菇滑鸡饭。 但是里面有我最讨厌的姜丝！ 我忘记备注不要放姜了。 我一边懊恼着将姜丝挑出去，一边想，如果老公在就好了，他一定会记得我不喜欢吃姜，不对，如果他在，我连外卖都不会点，他会给我做好吃的。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想我的亲亲老公了。 下午没什么事做，午休之后到三点，办公室里的人在张罗着点下午茶。 我有点犹豫，但还是随了大流点了一杯奶茶。 没事哒，反正老公也不会嫌我胖。 吃完了下午茶，又有点犯困，于是去了其他部门串串门。 “哎呀，你又来啦，来和我们讲讲你老公的事。” -- 第138页 她们早就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一见到我就朝我说道。 “啊呀，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啦。”我捂着嘴，然而笑意却从嘴角蔓延。 其实都是些老故事，但是她们就是爱听，我也爱讲。 我事无巨细地夸耀了一遍我的老公，又假模假样地埋怨了一番老公唯一的缺点——老气。 直到我把老话混着今天的新事，一齐讲了遍，在时针转到了4这个数字，又过了一点，才叹息一番，满足地散去了。 离开时我还能听见她们的讨论，“哎呀，真是好呀，她那一家子……” 那可不，我走的时候还不免得意的想。 我真是个幸福的女人啊。 回到工位，再把那些积压的文件在下班之前发出去。 没签的字也找领导签字。 事情忙完也差不多快下班了，把工位收拾好，搞一下卫生，等到打卡的时钟刚到五点，就立马打卡下班。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老公了。 老公，我的亲亲老公！ 五点半，我准时到家。 打开房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老火汤的香气。 老公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回来啦。”老公说。 “老公，你看我买了什么！”我兴奋地向他展示我手里提着的东西，两只卤猪蹄。 老公最喜欢吃软乎的东西了。 “哎呀，你花这个钱干什么？家里什么没有？”老公埋怨道。 “路上闻到了，我就特别想吃，又不是专给你买的。”我嗔道。 老公闻言认可的点点头，“是挺香的。” 洗了个澡，天就黑了，到了晚饭时间。 老公把饭菜端出来，然后把当中的一些夹到一个饭盒里。 我们坐定，开始吃晚饭。 “老公，来吃这个，炖的可糯了。”我把一整个猪蹄放到老公碗里，然后又撕了一些皮和筋给他。 “够了够了。”老公捂着碗。 老公嚼着猪蹄，细嚼慢咽，“你别说，是挺香的哈，又软，不费牙。” “我就说好吃吧！你以前吃得少吧？我以后多买一些好吃的给你。”我兴冲冲的说道。 “别买，费那钱，家里都能做。”老公细细嚼着猪骨上的筋丝。 老公什么都好，就是观念太老。 家里做的，和外面做的怎么能一样呢？人要适时地享受生活才是。 “花了多少钱？”他又问。 我想了想，最终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十五块，两根！” “那还好。”老公慢悠悠地说道：“以后可以经常买来吃哈，比菜市场都便宜。” 吃完了饭，老公去洗碗，我就在一边分享今天听到的八卦。 “老公，你知道吗……” “他竟然那样，以前没看出来啊。” “是呀，所以说人心隔肚皮……” 我刚坐下来看电视，老公又闲不住地去洗了一些水果给我吃。 “宝啊，你之前那个怎么调出来的，我今天一天都没弄出来。”老公说。 “那个是有线电视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要先按这个，然后就出来点播界面了……你是不是要看那个婆媳剧？” 老公凑了过来，一边看一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看了几集电视，吃了好些水果，和老公一起敷面膜，一起吐槽剧情，感觉没过多久，就到了睡觉的时间了。 老公把家务都做完了，我回来只用料理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宝贝，要不生个孩子吧？”老公说。 我有些害羞，“人家还是个宝宝，怎么就要生宝宝了？” “生个嘛，生个嘛，反正家里有这个条件，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好呢？男孩女孩都一样，女孩像你，这样也好……” 剩下的我不敢再听了，红着脸就跑回了房间，用被子盖着头。 胡思乱想中，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半夜，说不清楚是几点。 我感觉有一个人躺了下来，带着一丝冷气。 我迷迷糊糊缠了上去，“生小孩。” 那个人纹丝不动，“我好累，今天就算了吧。” 我迷迷糊糊又缩了回去，把被子裹得紧了些。 老公，好老公，孩子恐怕暂时是生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灵感来源于现代都市人的生活，以及因纽特寓言故事里“娶了儿媳妇的女人”（出自《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太有意思了实在是，大家觉得怎么样？感谢爱芝士的猫咪送上的10瓶营养液，感谢人间失格送上的10瓶营养液，感谢达拉崩吧送上的2瓶营养液，感谢感谢！今天更新稍迟，不好意思哈，实在是刚忙完。 第79章 灯火通明的公司 周末, 小型会议室。 苏茶，余小双，沈求男, 三人面对着一张屏幕。 “这里有个被人工智能标记为异常事件的概率为7%的案子，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余小双适时地把鬓角的头发挽到耳后, “这个事件还是我朋友告诉我的呢。” 苏茶看向面前的屏幕，沈求男也正襟危坐, 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屏幕。 “据悉, 源丰大厦最近出现一个诡异的现象, 某公司所处的办公楼层经常灯火通明，员工通宵达旦的工作。有清洁员半夜去打扫, 发现里面非常热闹，员工们都在热情工作, 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根据调查, 对比上季度, 该公司本季度加班时间平均每人每周增长了30小时。同时，该公司上个季度业绩不佳, 濒临倒闭，本季度却奇迹般存活下来了，尽管业绩依旧没有明显改善。” -- 第139页 苏茶敲着桌子说道：“听起来像是一个老板带领员工，将公司转危为安的故事。” “可是很不正常啊！”余小双挥舞着双手说道。 “我那个朋友, 就是在源丰大厦工作的。她跟我说, 这家公司的人真的很不正常，别人都下班了他们公司还在工作，而且他们办公室的灯都不关的, 有一次, 我朋友加班到很晚, 结果他们公司还在加班！”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最恐怖的是他们公司的员工还特别积极！哪有员工加班还积极的啊！尤其是我后面做了一些跟进调查，发现他们人均每周加班时间增加了30小时，也就是平均每天额外加班5小时！关键是他们之前的工作也不轻松，也需要加班啊，算上来，他们现在每天的上班时间能达到恐怖的13-18小时！” “基于以上不正常的现象，我认为该公司可能存在异常事件。”余小双总结道。 然后有些忐忑的看着沉思着的苏茶。 这个事件从被发现到深入调查都是由余小双完成的，这也是她们调查员的任务之一，仅凭警报系统无法做到完全的防微杜渐，有时候还是需要调查员们主动出击，寻找可疑的事件，尤其是当下这种时候。 “我们先去看看吧。”苏茶说道，没有给予什么评价。 余小双松了一口气，她们小队分成两组去完成异常事件的排查任务，关山长作为队长，带了两个新人，而苏茶作为副队长，就带了余小双和沈求男。 这种排查任务还是要带队人拍板才能去的，别看她前期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但事情临到了，还是惴惴不安，生怕苏茶觉得这个事情根本没有排查的价值。 余小双收拾东西准备出任务，而苏茶转头对沈求男说道： “你就不要去了，留在这里通过记录仪看这次行动吧。” 沈求男昂起头，抿着嘴唇，有点倔强的样子，“哦。” “你有没有带作业过来？没事的时候可以写写。” 沈求男昂着头，头顶屹立着一根呆毛，“带了。” 苏茶看着那根呆毛摇摇晃晃，有点想摸一下，“你会写吗？要不要把手机留给你上网查资料？” 沈求男把头微微一偏，“那种简单的题目，我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 “是这样吗？”看着离得很近的呆毛，苏茶伸出来手…… “茶茶，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哦。”苏茶缩回了手。 源丰大厦是江城的旧时的地标性建筑物，时至今日，源丰大厦已经大不如前了，但能入驻还是能够证明公司的实力的。 苏茶和余小双走进源丰大厦，乘坐电梯来到这家叫做小棋互娱的公司楼层。 一出电梯，左边便是小棋互娱的公司所在，这家公司只租了半层。 她们还没有走进去，便听到一阵细密的说话声音。 “您好，我是小棋互娱的工作人员，我想为您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服务……” 只见前台接待处，一个女人正埋首打电话，竟然像是一个推销人员般不断用着话术销售着。 苏茶和余小双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个公司的前台，象征着公司的门面和形象，往往是要负责迎接来宾，客户的来访与登记和电话转接的。 再怎么样也不能当推销人员使啊，不然前台的意义何在？ 不过也由于前台在忙活着打电话，她们没有任何阻拦的就进入了这家公司。 小棋互娱并不大，一绕过前台就是他们的办公区域，被几块透明隔板分割出几块区域来。 一块是程序开发区，有一些像是程序员的人瘫坐在位置上码着代码，面容枯槁，脸上都是胡茬，眼睛更是一圈黑裹着一团血丝；一块是办公区，里面的人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打印机不停歇地运转，有些人就在众多文件中闪转腾挪；一块是推销区，各种电话铃声、忙音和销售人员说贯口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交响乐一样。 还有一些部门在里面，零零散散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好家伙，怎么又有程序开发又有推销，这家到底干嘛的啊？”余小双在一旁低声吐槽道。 她在来之前当然是查过这家公司的，资料显示这家公司说是互娱，其实就是一家小公司，主要接外包业务，什么都接，软件开发、营销打榜都接，简直是奇葩至极。 就在这时，有一个圆滚的身影跳了出来，振臂高呼道： “努力！奋斗！为公司创效益，为公司增业绩！我不努力谁努力，我不拼命谁拼命！要为公司添砖加瓦，要把工作的内容当做自己的事业！加油，你们是最棒的！小病接着干，大病不用管，睡前把工作干完，醒来接着干，总之就是干！” 这人说话格外有中气，一番鸡汤硬是被他吼出了节奏感。 离奇的是，这么反智的鸡汤竟然没人反驳，在场听到鸡汤的员工竟然齐声大吼道： “加油，努力，加班是我们的使命！” 然后，程序员“唰”的一下直起身，写代码的速度都快了些，嘴里喃喃道： “我今天要加到2点！” 在他起身的时候，一缕头发无情地从他头顶飘落。 办公区的人更是夸张，有人大喊道：“小王，我一个小时前发给你的文件呢？怎么还没做好？” -- 第140页 推销区的人已经无法再快了，但他们的声音更大了些，像是要比过其他部门的声音。 那个老板模样的人训完话，巡视了一圈他的领地，正好看到了苏茶和余小双。 苏茶对着紧张的余小双说道： “小双，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余小双都快紧张哭了，这些人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一个个比最内卷的人还要奋斗，她们就处于这个漩涡之中，更能感受氛围。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茶姐，你别考我了，还是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苏茶微笑道：“小双，别怕，这个事情很简单的，你先来试着解决，不行我再来。” 胖老板走了过来，而余小双也被推了上去。 “你们来鄙人公司，有何贵干？”胖老板说道，他一脸富态，啤酒肚老大，完全没有员工那种枯槁的样子，反而精气神很足。 “啊、啊……”余小双手足无措，“我们听说贵公司的业务非常齐备，特地上门来了解。” 胖老板听了之后，大喜过望，转头对员工们大声道： “有业务主动找上门了，我们的努力是有收获的！” 员工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又继续埋头苦干。 “那我们进去细聊？”胖老板客气热情地说道。 “嗯，应该的。”余小双硬着头皮说道。 她看了一眼苏茶，但是苏茶非常淡定，没有给她任何表示。 她们跟随着胖老板，来到最里面的隔间，唯一有门的区域。 但胖老板在门口停住了，大义凛然的一挥手道：“我们就不进去了，就在这里谈吧，公司正处于危急存亡之际，我要和我的员工一起奋斗！” 门外确实放着一套老板桌，上面还有茶具。 她们落座，余小双迷迷糊糊的看着对面的胖老板，在他身后就是老板办公室，她背后就是熙攘工作的员工们，像是在麻将馆商谈一样。 “贵公司想要哪些服务？”胖老板一边沏茶一边说道。 余小双坐定了，内心也稍稍安稳了些，“不急，先说说你们公司吧，一路看过来，我觉得你们公司挺有实力的啊。” 胖老板大喜，“那肯定啊，我的员工非常努力，什么事都能办好！所以有什么活尽管说，价钱好商量！” “是这样的，我们想要做一个软件，不知道贵公司能不能做。”余小双硬着头皮编道。 “什么软件？”胖老板给她们倒了茶。 余小双捧着茶，下意识的想喝，但想了想又连忙放下了。 “就是那种线上电商平台软件，每个人都可以开店成为店主，在上面卖东西。同时我们又打算建立一套社交系统，能聊天、拉群、还有个人空间，增加用户粘度。最好还要有独立的支付系统，能联通各个银行，用户直接就能完成线上付款收款。” 作者有话说： 这周轮空，更新压力小下来了，正好整理一下剧情，要写第二卷 了~所有可能更新没有那么多哈，见谅 第80章 能运行的程序 这些需求当然是余小双胡诌的, 她压根就没想正儿八经的谈业务，想着先把眼下这关给过去了，回去再想办法解决。 如果一个正常的业务员听到这个需求, 恐怕会当场惊呼： 卧槽，这不就是某宝+某企鹅+某支付的融合吗？你叫一个小公司做出这些东西来怎么不上天！你知不知道光是那个支付业务许可就极难申请, 更别说第三方支付管理什么的了，你要上天啊！ 然而, 胖老板显然是不正常的。 就在余小双说出了需求之后, 他竟然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度！ “可以做。”胖老板说道。 余小双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她忍住再加一个线上搜索引擎的离谱需求的冲动，艰难地问道：“报价多少？” “二十万。”胖老板说, 整张胖脸都洋溢着金钱进账的欢喜。 “五千。”余小双完全不懂这个报价合不合理，一下来了个落地还钱。 她希望双方达不成共识反而更好。 “成交！”没想到胖老板立马回道, 笑开了花, 站起来准备握手。 “啊……”余小双心乱如麻, 根本没心思跟他握手。 而胖老板也不以为意，叫来一位员工草拟合同。 合同上桌, 余小双有些慌乱的看了看苏茶，苏茶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顿时给了余小双十足的勇气，情况还在掌控之内。 她随意地翻了几页, 除去合同的模板套话之外, 规定的内容和她们刚才商讨的内容一致，尽管她非常怀疑这家公司能不能做出这么一个软件，但仅凭她这个外行来看, 这份合同没什么问题。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就签合同吧？不过可能需要你们先付一下定金。”胖老板提醒道。 “多少？”余小双问道。 “两百。” “……” 五千的活, 两百的定金, 好像情况又变得合理了起来，如果忽略掉他们是要做一个某宝+某企鹅+某支付的聚合体之外。 余小双掏出钱包，付了两百，然后犹豫再三，在合同上签：江城调查局余小双。 余小双三个字特别潦草。 胖老板收了定金，也没检查合同，直接站起来说道： -- 第141页 “这个活我们公司接了，我们会尽快做出来，然后电话通知你们。”胖老板满面笑容的说道。 余小双这才想起，她居然没有规定时间，没有限期多久要出什么成果。 不过做这个软件本来就够诡异了，还整那么正规，就很奇怪了啊！ 余小双硬着头皮，也站了起来，跟胖老板客套了一番。 最终，胖老板热情客气地送她们出了公司。 在电梯里，余小双扶着苏茶的手，身体还有点颤抖。 尽管已经多次面对异常事件了，也算得上半个资深者了，可她还是会紧张，会害怕，尤其是在那种诡异的环境里，她真怕一言不合周围的员工就化身恶鬼扑上来。 不过，等到电梯门再度打开时，她就好多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而苏茶也适时的笑道：“好起来了？” 她用力点头，“嗯！” 她们就近在公园找了个僻静处，就开始讨论这次探查的结果。 “说说你的想法吧。”苏茶仿佛知道余小双要说什么，率先把她要说的给说了。 余小双张了张嘴，想了想，分析道： “根据现场的遭遇来看，该公司的所有员工已经被唯心力量所影响，暂不清楚影响范围有没有扩散，凭借着事件的影响程度可以得出：本事件应该有诡物作祟，或者是‘次诡异’事件，但很有可能进一步发展变成诡异事件！” “所以呢，遇到这种应该怎么做？”苏茶循循善诱道。 余小双继续分析，“如果是诡异事件，按照调查员手册，应该第一时间上报，然后在不危急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力获取更多信息，等待支援。但这个事件应该还没变成诡异事件，而且现在调查局特别缺人手，恐怕也抽调不出其他调查员来帮忙了，所以——我们只能自己处理？” 她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调查的时候，还有什么细节吗？”苏茶问道。 余小双回忆道：“我看到那些员工虽然在努力工作，但显然精气神已经不太好了，结果胖老板一灌鸡汤，就又支棱起来了，所以初步判断胖老板的鸡汤拥有某种魔力。” “还有吗？”苏茶又问道。 余小双苦思冥想，“员工和老板都不正常，虽然是在工作，但有点为了工作而工作的意思，比如说叫前台做推销，非常离谱的需求也接等等。按理来说，一家公司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又这么大的工作量，需要这么多人加班这么久，所以我很怀疑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她说的其实也是很多公司的通病，其实工作量本来没有那么多，但领导又要求必须加班，那咋办嘛，先摸鱼呗，等到加班时间再做正事。结果上面又察觉到这种摸鱼的风气，于是又会搞个总结反思表，要求员工把每天做了什么都写上，巴不得你精确到每一分钟，还要反思如何提高效率。 结果员工的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填表和开会上面了，工作效率继续降低，整家公司都只会写富含职场黑话的报告以及推诿责任。 造成这一切事故的主要原因，都是管理层的失败。 “还有吗？”苏茶耐心问道。 “啊……”余小双一时语塞，她知道她刚才说的只是片面的描述，没有涉及深入的推理，真相究竟如何还是个大问号。 “笨蛋……”就在这时，记录仪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 “什么？”余小双说。 “那个房间。”那把声音大声道，这下她们都听到了。 余小双恍然大悟，“对哦，那个房间！那个老板办公室一直关着门，我们都没有进去，里面肯定藏着什么。” 她说完，这才意识到那把声音是沈求男，她一直通过记录仪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只不过一直没有说话，她都忘了还有个队员在信号上与她们同在。 “只不过，你一开始说了什么？”余小双迷糊道。 “没什么。”沈求男说。 余小双也不以为意，一脸兴奋地对苏茶说道：“茶茶，我们现在怎么办？如果不马上处理的话，这个事件有可能会变成诡异事件啊。” 苏茶微笑道：“是要马上处理，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些小细节需要注意。” “啊？”余小双很呆萌的歪了歪头。 时间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小棋互娱又迎来了客人。 她们路过前台时，前台小姐姐还在打电话。 之前她低着头没有细看，现在一细看，才发现她脸上松松垮垮的，粉一块有一块没，桌面上都是掉的头发。 里面和第一次来时差不多，只不过员工们的精气神似乎更差了，瘫软在椅子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滑下去了。 胖老板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们，走了过来。 “怎么又是你们？” 余小双回道：“来看看我们那个项目做得怎么样了啊。” “哪有那么快。”胖老板这次倒是没那么热情客气了，语气显得很正常。 但是，在这种情况，越正常反而越不正常。 “那也做了一部分了吧，我看看阶段性成果。”余小双说道。 胖老板愣了下，余小双继续道： “都半个多小时了，贵公司不会一点都没做吧？以贵公司的实力，不该是这样啊。” 这一句话像是踩到了胖老板尾巴，他立马跳了起来。 -- 第142页 “怎么可能，我们已经做了一半了！小张，让她们看看成果！” 一个人头从电脑屏幕后钻了出来，“老板，你叫我？” 余小双吓了一跳，实在是这个人长得太像僵尸了，面色苍白，头发像鸡窝，神情呆滞，眼睛像一摊油凝固了一样，非常瘆人。 她们走到这个程序员后面，由他演示这个正在开发的软件。 这个程序员头发看着挺多，最起码还像个鸡窝，结果中间的头发都掉光了，已经不是地中海了，而是海边围了个栅栏。 他打开日志，看了看她们提交的需求，然后点开了一个软件。 “正在开发的软件”软件的黑屏出现了这几个字，权当是软件logo了，因为她们根本就没定软件叫什么名！ 在漫长的黑屏之后，这个软件竟然运行成功了！ 只见它打开了某宝网页版。 “！！！”余小双震惊。 还有开店呢，余小双显然还没忘她自己提到的离谱需求。 程序员反手点开“卖家中心”，里面跳出了个“免费开店”。 接着，他在这个软件的头顶边框按了一下。 余小双定睛一看，原来这个上面有“卖东西”、“聊天”和“支付”三个按钮，每个按钮代表着一个页面。 他点开“聊天”，软件加载了一会儿，出现了某信的网页版扫码登录的页面。 “……”余小双无力吐槽，正当她以为“支付”也是如法炮制，会出现某支付的网页版时，程序员点开了第三个按钮。 点卡充值。 还是那种二十年前实体点卡，刮开然后输入卡号和密码充Q币或者其他游戏货币的页面。 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的。 真?第三方支付系统。 第81章 解决 程序员演示了一遍。 胖老板得意道：“怎么样？功能基本实现了, 后期只需要优化一下，弄好看一点就行了。” “……” 照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 但余小双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承认的，她拿起腔调说道： “贵公司的水平不过如此。” 胖老板的胖脸抖了抖, “你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一眼四周，又说道：“我们去办公室细谈。” 去的当然不是办公室, 还是那处放在老板办公室门前的桌椅。 “你们对我们开发的软件不满意？”胖老板眉头深锁，“哪里不满意, 我们可以改, 一切都好谈。” 此刻, 他就像一个正常的商人在商谈。 但是，他越正常就越不正常。 连带着, 她也要不正常，这样才显得正常。 “恕我直言, 如果贵公司只有这种实力的话, 那我们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余小双靠在椅子上, 状若轻松的说道。 “怎么会呢，这位老板不妨把话说清楚一点。”胖老板谄笑道, 脸上的肉都挤到一块。 余小双却是不谈需求，反而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账上应该没什么钱了吧，恐怕连下季度的租金都付不起。” 胖老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紧紧盯着余小双, “你什么意思？你是来找茬的是吧？” 余小双内心有点紧张, 但还是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说道：“一旦逾期，就要搬离源丰大厦了。但你怎么可能搬出去呢，搬出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公司会散, 员工也会离职, 所以你不想搬出去。” 胖老板的表情有些许狰狞，脸上的肉横一块竖一块，像是都觉醒了自我的思想。 公司里所有的嘈杂都消失了，余小双没有回头，但感觉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知道她做对了，反而越说越顺。 “但是钱不会凭空掉下来，那要怎么办，只好从公司和员工们身上想办法。于是你开始接订单，只要是给钱，什么订单都接。靠着员工们搬砖工一样的努力，你的公司终于活过了上个季度，但其实，你的公司早就应该倒闭了！” 余小双拍着桌子说道，那股劲儿也上来了。 在知道这家公司有问题后，她们刚才就借助调查局的系统深入调查了这家公司的订单、业务和一些信息，才发现这家公司本应在上个季度就因经营不善破产倒闭，全靠员工们不断接低端订单乃至劣质订单苟活。 这些订单都是那种费时费力但钱又不多的活，还有些劣质订单，甲方的需求非常离谱，但钱也不多，一看就是要扯皮推诿很久，搞不好还要打官司。 这些活堪比互联网搬砖，而做这些活的人就是搬砖工。 胖老板愤怒的喘着粗气，脸上的肉抖动着，活像一锅翻滚沸腾着的五花肉。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吼一声，“你根本不是来谈业务的，兄弟们，这里有人搞事，想让我们没工开，没饭吃，你们能忍吗？” 员工们得到命令，站了起来，死鱼一般的眼睛盯着余小双和苏茶。 余小双也拍桌而起，“我是甲方！谁敢动我！” 员工们顿时又坐下了，甲方=爸爸的道理深刻印在打工人的心里，还是先歇会吧。 胖老板大喊大叫，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余小双把他一脚踢开，直接扭开了他背后的办公室门。 之前的交流试探都是为了此刻，排除掉所有可能性，然后如雷霆般行动。 -- 第143页 在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唯心力量冲刷而过，她仿佛听到了无数叠加的声音在呐喊： “这阵子公司正忙，大家辛苦一下，加一下班啊。” “你这个年龄，没有为公司创造效益，怎么睡得着？” “你们要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加加班，晚上就直接在公司睡嘛。” “还真就把公司当家了？天天零食下午茶不断，睡午觉睡到两点？公司请你们回来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偷懒的！” “你做不来有的是人能做。” “小王啊，加油做，年终就给你发个大红包啊。” “等到公司上市了，人人都有干股！” “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你们也要像我一样努力啊，把公司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做，公司不会亏待你们的。” “今年业绩不好，大家的年终没有了，理解一下。” 这些声音越说越大声，最终化成一声声怒吼。 余小双听出来了，那是打工人不甘的怒吼，反抗的怒吼。 她站稳了身形，这些声音都不见了。 眼前是一个破败的办公室，各种纸张文件散落一地，枯萎的盆栽，满是灰尘的角落，倾倒的大书柜与办公柜，还有玻璃碎片在反光。 在办公室的中央，屹立着一座奖杯。 明明场景非常杂乱，但余小双还是第一时间用精神力【感知】到，面前的这座貌似普通的奖杯就是本次事件的根源。 此时，它正散发着别样的气息。 她上前一把将其拿在手里，恍惚间，她又听到了一些碎片般的声音。 “蒋总，给个合作的机会啊，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李总，我这边资金周转出了一点问题，能不能宽限几天啊？李总？李总？” “由于贵公司的雄厚实力，贵公司获得第一届智慧互联网金奖，请缴纳五万元的奖杯制作费，届时会把奖杯送至贵公司。” “哈哈哈，天不亡我！有了这个大奖，何愁没有订单。” “怎么还是没有订单？一定是员工们不努力，老是想着偷懒！不行，我的公司不能就这么倒闭啊！” “加班，都给我加班，不把项目做出来都别想走。” “那些闲着的人，都给我打电话去逐个推销业务。” 余小双在此刻捋清了整个异常事件的过程，小棋互娱的老板，也就是胖老板，因为管理无能、经营不善，资金链断裂等一系列问题，公司濒临倒闭，本来应该偷偷倒闭然后吓傻所有员工的他，却意外收到了某野鸡评奖机构的获奖信。 这种评奖都是大范围发信，骗你一笔钱，奖杯是真的，上面也是写的公司的名字，就是奖项本身毫无含金量罢了。 胖老板显然病急乱投医了，竟然把希望寄托于此，发现奖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之后。他个人就陷入了某种疯癫，对续存公司有了一种执念，在唯心力量的影响下，这种执念影响到了员工，让他们“自愿加班”。 余小双拿着奖杯，有些拿不准这到底是诡物还是说只是一个媒介。 但现实也容不得她想那么多，屋外，胖老板已经在大呼小叫的了。 她迅速拿着奖杯冲出门，顿时被屋外的情况吓了一跳，只见胖老板领着他的员工，乌压压的站着，非常具有威慑力。 她看了一眼靠着门框的苏茶，悬着的心放下了，因为苏茶还是那么淡定。 她就站在那里，就像是站在街角的咖啡店在等一个人，看到了余小双，眉头一挑，“走啊。” 余小双抱着奖杯，跟在苏茶身后闷头向外冲。 不断有员工发出非人的吼叫扑上来，然后被苏茶放倒在地。 余小双低着头，看着周围不断腾挪的脚步，和偶尔躺倒在她脚边的员工。 他们躺在地上，表情瞬间变得平和，安详地闭上了眼，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们冲了出去，苏茶把大门一关，用背抵着，背后不断传来拍门声。 苏茶对她笑了笑，“还抱着呢。” 余小双低头一看，只见奖杯像是一下经历了数百年了一样，变得腐朽破旧，当中的一些零件甚至开始往下掉。 余小双赶紧扔掉，奖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等了没一会儿，调查局的普通人员就来到了现场。 她们重新打开门，里面员工躺了一地，而胖老板正一脸激愤地叫他们起来干活。 她们将胖老板控制住，又叫来更多支援，躺着的员工会被送到封闭管理的医院，在进行一段时间的隔离观察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至于胖老板，则是会以更加严格的规则进行收容。 甚至有可能因为触犯相关法律被处罚。 当然，这要视乎调查员交上来的报告以及相关调查的结果。 事情还没完，还要跟踪溯源与该公司或员工们有关的人有没有受到“感染”，如果有的话，甚至可能还要“二级溯源”，一直调查下去。 她们一番调查，这才发现情况果然很复杂，已经有员工的家庭收到了唯心力量的影响，家人们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幻觉，其中最严重的当属某个新婚程序员。 因为他经常加班，晚出晚归，有时候甚至不回家在公司将就一晚上，其作息时间和妻子完全错开，导致双方没有任何交流。 -- 第144页 在唯心力量的错乱影响下，他的妻子出现了认知偏差，把婆婆当成了丈夫，把他当成了一个同床的陌生人。 得知了自己及时挽救一场灾难的余小双感叹道： “果然不能经常加班啊，摸鱼才是王道。” 第82章 沈求男的超能力 忙活了大半天, 才终于把这次事件的影响消弭掉。 接下来还有一些手尾需要跟进，但已经不需要调查员专门负责了。 苏茶牵着沈求男的小手，走出了研究所。 幸好她在附近买了房子, 直接步行回家也很方便，可以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作业写完了吗？”苏茶问道。 “早就写完了, 我还看了半天课外书。”沈求男一昂脑袋，说道。 “是吗？要不要给你点钱买课外书？”苏茶又问道。 “不用, 图书馆有。”沈求男回道。 说完这些, 她们好像又无话可说了。 直到坐上了电梯, 苏茶才又说道：“你为什么要说小双是笨蛋？” 沈求男把头一扭，给她看后脑勺, “她就是啊！” “那么简单浅显的答案，一看就懂了, 就她还要想半天。”沈求男说道, 尽管说的话有点嚣张, 但她整个人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显得有种莫名紧张，解释很多。 “她是你长辈。”苏茶淡淡的说道。 沈求男闷闷地“哦”了一声。 苏茶当然没忘记, 她一开始还被叫做“凶手”来着。 这个从偏僻小乡来的小姑娘，其实骨子里藏着一股韧劲和狠劲，在泥浆里摸爬滚打，一遇风云便化龙。 她们收拾洗漱完, 便在客厅坐定。 “来谈谈你的能力吧。”苏茶说。 从始至今, 她都不知道沈求男的超能力具体是什么，以前不问，是时机可能不太合适, 现在要问, 其实时机可能还未完全对, 但是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沈求男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我看到的世界和大家都不一样。” “嗯？” “在我的眼中，几何和线条是一些数字。”沈求男说道。 “那数字呢？”苏茶问道。 “变成了一种多维的存在。”沈求男说。 苏茶显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数字会变成多维度的存在，这无关能力与智慧，只是因为她没有学过相关的数学知识。 “打个比方。”沈求男说道，“说起121，你会想起什么？” 这个数字让苏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答案也就脱口而出了。 “11的2次方。”她说。 在上学的时候，经常会有一元二次方程的计算，所以她们也会把11到15的二次方的数字给记下来，在倒数第二步遇上了这个数字，那就可以直接得出答案。 “对，这其实就是训练过的对某些数字的敏感，一说到121就想起它的特殊。” 沈求男又说道：“最近我看的课外书，里面有一则故事也很类似。” “说数学家拉马努金病重，同样是数学家的哈代前往探望，哈代说：‘我坐出租车来，车牌号码是1729，这数真没趣。’拉马努金答道：‘不，那是个很有趣的数。可以用两个立方之和来表达而且有两种表达方式的数之中，1729是最小的。’也就是1729 = 1的三次方?+12的三次方=9的三次方+10的三次方 ，后来这类数称为的士数。” “我记得你说，几何和线条在你眼里是数字？”苏茶敏锐地发现了重点。 “是的。”沈求男颔首，“所以世界在我眼里不太一样。” 苏茶找来了一张白纸，在她面前展示。 “通过这张纸，你能看到什么？” 沈求男紧盯着纸，“很多数字，密密麻麻的在边界处飘，它们有大有小，有些要静下心来才能看到。其中，最大的两个数字是：210和297。” 这两个数字代表什么？ 苏茶想了一会儿，猛然反应过来，210mmx297mm不就是A4纸的尺寸吗？ 沈求男说几何和线条在她看来是数字，竟然是尺寸的意思吗？ 那其他数字又代表着什么？ “这里，是第三大的数字，它在不断移动。”沈求男的小手指着一处说道，小手也不断移动，好像上面有一只隐形的小虫。 苏茶仔细观察，这才在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条细微的折痕，根据苏茶的目测，其长度和沈求男说的数字大致一致。 这让苏茶有点沉默，沈求男能看到那么多数字，每个数字都代表一些信息。 一张简单普通的白纸，当中也蕴含着无穷的消息。 苏茶凝视着这张白纸，它明明什么也没有写，却诉说着它自己的故事。 苏茶若有所思，她不由得想到色盲或者色弱人士眼中的世界。 他们眼中的世界，色彩和常人认知的是不一样的。 而在有些具有“职业病”的人眼里，他们看到的信息也会不一样，比如汽车销售会格外留意路面上汽车的信息，但这些信息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一个刚换了圆框眼镜的人，会觉得今天戴圆框眼镜的路人格外多。 “所以，你未来也许可以当个数学家？”苏茶问道。 沈求男摇头，“数字只是数学的一部分。” “但是对数字敏感说明你在数学上，有一定的天赋。”苏茶说道。 -- 第145页 沈求男想了想，这回倒是没反驳。 对数字敏感对于一个数学家来说重要吗？这很难说，因为还是要看教育如何进行的。有些有绝对音高的人，年幼时没有去学音乐，长大了就当个苛刻的评论家，其实也不错。 苏茶本来还想叫她可以多看一些有关于数学的书，但是想了想，又算了。 诚然，数学是理科的基础，但是，在未来，科学和科技都有可能崩塌泯灭。 等到小小的沈求男学成以后，那这个世界还存在现代科技的用武之地吗？ 改天问问林博士，看看沈求男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培养。 苏茶在心里这么想着，又不期然的想起，林博士似乎已经出差很久了，研究所最近一直都没有所长。 幸好他平时摸鱼摸惯了，整个研究所没有他也可以顺利运行，所以影响也不算大。 就是苏茶和余小双这一些熟人，遇到涉及诡异学的事情，一时不知问谁好了。 —————— “汇报一下目标‘孙悟空’的今日行动轨迹与分析。”黑风衣说道。 他双手手臂放在桌子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十指交叉形成了一个拳头，而那个拳头就放在鼻子下面。 同时，他整个人都微微低着头，让下面的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是。”工作人员说道，同时开始朗读起今天的报告。 “目标代号‘孙悟空’，今天与之前的行为模式类似，大部分时间都在野外活动，并没有特别的行为，似乎只是在看山水，小部分时间在城市活动，但没有特别的行为，也没有和人进行交互。” “我们观察到，目标在城市里会经常到处张望，我们推测城市对他来说比较新奇。目标的移动速度非常快，仅凭着双腿目前已经出了徽省，按照目标的行动轨迹，我们预计他未来几天会在浙省度过。” “有足够数据推测他的最终目的地是哪里了吗？”黑风衣问道。 “根据目标现有的数据轨迹，专家团队分析有三种可能，一种是目标呈螺旋前进，最终走完华夏大部分地方，回到苏省。第二种和第三种则是目标曲折前进，最终目的地指向江省或北省。” “继续。”黑风衣说道。 “今天观测到，目标在看到一个地摊上摆有孙悟空角色的小人画后，出现了长达数十秒钟的凝视。此前也观测到目标对于西游题材相关事物的关注，分别是孙悟空糖人、电视偶然播出的西游记、书摊摆着的西游相关的书籍等，但数据太少，并不能做量化分析。” “先前您说过，保持对目标进行最高级别的隐蔽观察，不得激化矛盾，也不得干预他的任何行为举动，可以在其求助时给予适当帮助。但是，目前为止目标没有求助过，我们对目标的了解也仅仅只是通过其行动分析，然而目标目前有意义的行动过少。” “因此，专家组申请得到更大的行动权限，他们想在目标路途中安排一些突发事件，以观测其行为并分析背后意义，专家组保证前期将围绕危险度极低的项目进行测试，并且会保证事情做得足够隐蔽……” “驳回。”黑风衣打断道。 工作人员有点无奈，但还是应了声“是”。 黑风衣维持着那个架势，又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工作人员翻了翻报告，“在先前的事件中，除了李有清之外，还有一个叫做苏茶的调查员与目标有过接触。专家组申请与她进行接触，以增进对目标的了解。” 场面陷入到了一阵持久的沉默，久到工作人员开始胡思乱想，在想是不是上面那人睡着了，抑或是自己根本还没有说话，而上面那人还在等自己汇报。 工作人员又等了会，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准备开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上面又传出一声清冷的声音。 “驳回。” 工作人员暗暗松了口气，尽责的把报告翻到最后一页，对他鞠躬说道： “今天的汇报结束了。” 他不敢直视黑风衣，只能看到黑风衣的身体似乎动了动。 他连忙道了声告别，迅速离开了。 在他走后，黑风衣放下了手。 他的手臂迅速张开了几只眼睛，在他用力一握后，又全部消失不见。 第83章 火 苏茶洗漱完, 拿着一本童话书，站在沈求男房门前，有些犹豫。 电视剧和书上好像都说要给小孩讲故事哄睡, 她觉得她也应该遵守这个流程。 就是不知道小孩包不包括初中生。 故事里，初中生总是没有被叙述的群体。 只不过, 她还没有敲门，手机就响了。 她的手机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会打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她直接按下接听, 电话那边传来复杂的嘈杂声, 有多种声音混合在一起。 “喂，是苏茶吗？我好害怕……”电话那边结结巴巴的说道, 声音含混带着哭腔。 是她的好朋友，季瓊。 “冷静, 深呼吸。”苏茶冷静的说道。 在她的指挥下, 季瓊冷静了不少, 最起码能听清在说什么了。 “你那边发生了什么？”苏茶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家呢，结果下面的楼层突然起火了……现在我身边到处都是烟和火……”季瓊哭道。 -- 第146页 “你报警了吗？”苏茶问道。 “嗯……报了。但是, 但是我一发现楼里火警警报器响了嘛，我就往下跑，结果遇上了一层莫名的透明‘墙’，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但我离不开这栋楼……”季瓊急切道。 “我现在就来。”苏茶一边穿衣服, 一边说道。 “苏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下楼的时候就感觉走不下去, 好像有点像鬼打墙, 我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要相信我啊……”季瓊语无伦次道，完全失去了方寸。 “你现在去卫生间，然后用湿毛巾封住门和窗，等我。”苏茶穿上大衣，拿上钱包钥匙。 “嗯……”那边传来一阵响声，“苏茶，我是不是要死了啊？呜呜呜，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就要死了，我还没有赚够买房子的钱呢，本来今天很想吃卤鸡爪的，结果没买，早知道今天要死就买来吃了，我好伤心啊……” 电话那边一边忙活一边哭道，似乎还想着把遗嘱也顺便在这里交代了。 苏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觉得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 “好了，别哭了，留意四周的情况，等我来。有什么特殊情况在打电话给我，我先挂了。” “啊……苏茶你要来吗？可是这里好危险啊，我也不知道哪里起火了，好像是楼下，不知道能不能进来啊……”季瓊结结巴巴说道，像是才反应过来苏茶要过来救她。 苏茶也没再跟她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打开大门的时候，里面的房间门也传来一声开门声。 苏茶回过头，只见沈求男穿着睡衣，小小的一只趴在门框边上，“你要出去吗？” 她说。 “嗯，去救人。”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沈求男说。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呢。”苏茶说道，言语中从容而自信。 “早点回来。”沈求男说。 “嗯。”苏茶应了一声，转身投向茫茫夜色。 在出门后，苏茶拉紧了冲锋衣，脸上面无表情。 从前不知道，现在也不习惯，原来家里有人等待是这样的感觉。 好像还不赖。 沈求男的房间里，她钻进那个她用被子打造的小小王国 ——她觉得她的床实在是太大了，非常不习惯，还是小王国让她心安。 她摸了摸被窝里新交的朋友，一只玩偶小熊。 “我们一起等她好不好？” 苏茶在路边打了辆车，往季瓊住的小区奔驰而去。 她当然知道季瓊住在哪里，在以前季瓊工作还不忙时，还经常叫她上门吃个火锅什么的。 她坐上车，打开手机翻看。 果然，公告里提到季瓊住的区域发生了诡异火灾，疑似是异常事件，呼吁在附近的调查员迅速前往救援。 由于事情发生得比较突然，晚上值班的人也比较少，这条公告还没有大范围的传播，占据的版面也比较小。 很快，苏茶就到了一个街口，前面不能走了，因为消防车堵在了路口。 苏茶付过钱，火速往里走。 消防早已来到，按规定他们在案发后最多十分钟就会到现场。 可是这次事件已经不是消防能解决的了。 “你好，这里发生了一些意外，请不要聚集。” 消防员和一些工作人员在疏散围观群众。 苏茶举目眺望，只见目标大楼的灯光全灭。 但浓浓的夜幕之中，里面却燃烧跳动着火焰，像是灯罩里的光影。 看不清晰，又非常奇妙。 苏茶对试图阻拦她的人出示调查员的证件，然后嘱咐道： “里面已经形成小型诡域，把控好楼层的出入口，不要让人擅自进入。” 那人愣了愣，“可是已经有人进去救火了。” “给我一套防护服。”苏茶说道。 消防人员连忙送上一套防护服，苏茶拿到手里并没有自己穿上，而是径直往里面冲去。 小区里的人往外走，她逆流而上。 “小哥，怎么你们不进去，她反而进去了？”一群众问道。 那人看着苏茶的背影，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对调查局只有基于职业的捕风捉影般的了解。 他的眼中充满着羡慕的神色，良久才回道： “她是英雄。” 苏茶一踏进这栋大楼，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楼内外像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外边正正常常，夜色渐浓，一进里边，温度直接提高了两三度，不知从哪里漂浮着浓烟和一丝丝火星。 同时，她还能感觉到一股紊乱的唯心力量，很淡。 如果不是她现在极其冷静，恐怕换个人已经急忙去救人，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细细感觉那股唯心力量，灼烧、痛苦、哀嚎、毁灭，还有那一丝隐藏最深的快感。 她知道，这些其实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在诡异事件中，人的死亡也会散溢出强大的唯心力量，她现在感知的，说不定就是死者的情绪残余。 她拿出手机，给季瓊拨了过去。 “喂，是苏茶吗？”季瓊激动道。 “我到了，你还在卫生间吗？”苏茶说道。 “我还在啊。啊，你来了吗？我听你说的，没敢走……不过客厅好像烧起来了，外面烟很大……”季瓊很紧张的说道。 -- 第147页 残存的理智支撑不了她思考，为什么苏茶来了，而消防员没来。 苏茶已经是她落水后见到的唯一一根稻草。 “知道了。”苏茶简略的答道，正准备挂断电话。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些脚步声……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吧。”季瓊说道。 “脚步声？” “对啊，之前本来打算打开门看看外面的情况的，结果突然闻到很浓的烟味，然后外面也在噼里啪啦的烧，感觉离我很近！接着，我就莫名其妙听到有一串脚步声，好像有人从卫生间走过一样，可是我家大门是关上的啊！也许是我听错了，只是物体燃烧发出的声音……但是我家为什么会烧起来啊，好奇怪……” 季瓊呜呜的说道。 “我马上到。”苏茶说道。 就在这时，电话里的人声消失了，只剩下背景哔啵的物体燃烧声和流水声。 “脚步声，又来了。”季瓊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 电话被挂断了。 苏茶一言不发，沿着楼梯奔驰而上。 幸好季瓊住的楼层不高，而苏茶被强化了的体力也让她如履平地。 苏茶来到季瓊所在的楼层，这里的烟雾和火星明显比楼底更多了，但是表面上还是没有任何燃烧的痕迹。 火源不在这里。 直到她来到季瓊所在的屋子，门前浅浅低低的在燃烧着，不断有烟气和火焰透过门往外飘。 看上去，季瓊的屋子竟然是里面就有了火灾。 她来到季瓊的门前，低头查看，门前燃烧着的是一些已经焦黑了的布料。 她也顾不得多想，直接踹门。 一下，两下，被烟熏火燎的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直到苏茶踹了三下才把它踹开。 房子里面，四周都是熊熊的火光，客厅中央没什么可烧的，所以倒是有些空白。 火焰的光把四周的颜色都吞噬了，让整个房子多出了许多光影，它们交织在一起，好似一个个人影在跳舞。 苏茶把嘴一捂，矮着身子就往里冲。 她跑到卫生间门前，一扭，结果“咔嚓”一声，却是门从里面锁上了。 她敲门大喊道：“季瓊，开门。” 然而里面却没有丝毫回应，只有细细的流水声。 苏茶又喊了几声，见还是没反应就开始暴力破门。 一下，两下，尽管她捂着嘴，烟雾也让她难以呼吸，氧气稀少，她的体力也在这种情况急剧消耗，一些行为也加倍消耗体力。 她使用了超能力。 【第二形态】开启！ 完美、精确、超凡，熟悉的极度冷静，熟悉的超然物外，如同电击般瞬间传到身体各处，然后直达灵魂最深处。许多往常的疑惑以及未思量之处一一得到解答，让她的思绪完全通畅。 她几乎忍受不住这熟悉的快感，长啸一声，直接一拳砸到门锁上，将门给轰开了。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好耶 第84章 奔向人声鼎沸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 苏茶就关闭了超能力。 那种超然精确的感觉太让人沉迷，就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残疾人换了个健康的身体，光是享受那种健康的姿态, 就让人情不自禁的着迷，尽管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苏茶不喜欢这样, 她审慎地克制着这一切。 哪怕强大来源于己身。 只是开门时的惊鸿一蹩，苏茶就看到季瓊躺在浴缸里, 浴缸里半满的水奇异的晃荡着, 而季瓊面目潮红, 额头上都是汗珠，显然是已经陷入了昏迷。 结合乱扔的拖鞋, 以及浴室湿漉漉的水汽。 残余的高维思维让她瞬间根据已有的线索，勾勒还原出季瓊在数分钟前的轨迹, 她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就在她从楼底到进房子的短短几分钟内, 卫生间的温度上升到季瓊难以忍受的地步, 致使她慌乱地躺进浴缸里。 然而，加剧的火灾还是让她难以呼吸, 最终陷入昏迷。 诡异的是，这些情况本不应发生。 而现在又好似一切回归了正常，又是另一层诡异。 这一切分析都只是在苏茶脑海里短短的一瞬，事实上, 她打开门后没有犹豫, 直接把带着的那套防护服裹在了季瓊身上，然后把她背了起来，往外走了。 约五公斤的防护服, 外加季瓊的重量, 都压在苏茶的身上, 即使以她被强化的身体，在这种高温、缺氧的环境下，连续爆发后的疲惫也接踵而来，让她没办法像上楼那般迅猛。 也许是下楼的颠簸，苏茶感觉自己肩头传来一声咿呀。 “这是……哪里？苏茶，是你吗？”季瓊迷糊道。 “是我。”苏茶回道：“你在挂断电话后发生了什么？” “啊，那个人！”季瓊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叫道。 同时，她也看出苏茶的吃力，连忙说道：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 苏茶一言不发的将她放下，也没有放松对四周的观察和警惕。 季瓊双手扶着厚重的防护服，看着苏茶毫无防护的样子，说道： “苏茶，你不用防护服吗？要不我们轮流用吧？” “不用，你管好你自己。”苏茶回道。 季瓊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苏茶也不是一个客套的人，她说不用往往是真的不用，她也不会跟你充大款跟你假客套。 -- 第148页 “那个人。”苏茶提醒道。 “对哦，那个人！”吸氧过少，又刚从昏迷中醒来，导致季瓊脑子迷迷糊糊的，但此刻的“那个人”却像一道闪电，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就是在刚才，我和茶茶你打电话，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这次不是幻听了，是很明显的脚步声，是那种胶鞋踩在木地板，很硬邦邦的声音。”季瓊跟着她下楼，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吓坏了，连跟你讲电话都不敢了。后来好像卫生间外面烧起来了，很热，而那个脚步声也没有了，我感觉我要热死了，于是赶紧进了浴缸，所以我就和你说了声就挂断电话了。但是温度加剧得实在是太快了，我进了浴缸没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了了，于是我打开了花晒头一边放水一边淋水……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脑子里晕晕的。” “茶茶，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我躲在卫生间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会不会就这样死掉，我还在手机里写了遗嘱，后来想想也不知道手机被烧了还有没有人知道我的遗嘱。如果我知道你会来，我肯定不会给你打电话的，说真的，这太危险了……”季瓊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季瓊说完，越想越后怕，“茶茶，那个脚步声是真的吗？我房子里怎么会有其他人呢？你来的时候又看见别人吗？” “已经没事了，出去睡一觉什么都好了。”苏茶简短的回应道。 她不打算向她的好友解释得很清楚，也不打算向她展开这诡异世界的一角。 知晓真实对于普通人来说并非好事，她也没有非说不可的倾诉欲。 有些缄默的，就让它一直缄默。 “我们还能出去么？”季瓊看着四周若有若无的火光，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以及整个事件的突发，都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相信我。”苏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嗯”季瓊患得患失的点了点头，平凡的话语给了她很大的力量。 她们沿着楼梯往下走，幽暗的螺旋让她心慌。 她记得她在火灾刚开始时，就往下跑，然而她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到一楼，那时还有一些住户跟着她一起，然而在混乱之下，她们又分散了。 后来她觉得不对劲，想到科普说，火灾发生时，最好不要胡乱跑动，待在卫生间里，现在的消防员来的很快，能架云梯直接把你从卫生间救出来。 并且，火灾中，有很多人其实不是被烧死，而是吸入过多浓烟呛死的。 所以她就往回跑，这回一直到回到家，一切都非常正常。 可是现在想想，有一些细节又让她打了个寒颤，她记得有很多住户和她一起往楼下跑的，虽然在混乱中走散了，但她往回走的时候，却没有再见到那些人。 而楼梯作为消防通道，虽然有南北楼两条，但都是直来直往的，除了各楼层之外也不会通往其他地方。 也许他们都跑回自己所在的楼层了吧，季瓊默默想到。 “你遗嘱写了什么？”苏茶说道。 季瓊想了想，认真说道：“我的一些东西的归属啊，老家的大部分东西给我爸妈，我最爱的大黄分给我爸吧，我小时候他可疼我，然后还有一些书就给你。” 她又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东西了，有些东西都在这边，估计被烧完了。” 苏茶说道：“你倒是安排得井井有条。” “我认识一个人，他把遗书当日记写，有什么新的想法就写下来。”苏茶又说道。 “哈哈哈。”季瓊被逗乐了。 经过苏茶这么一打岔，凝重的气氛也缓解了不少。 说来也奇怪，她们这一路走来都非常顺利，无惊无险就到了二楼。 突然，苏茶拉了她一把，“上来。” 季瓊迷迷糊糊的被拉上了一个台阶，然后她们继续往下走。 短短几步路，季瓊就感觉空气清新了不少，这里的氧气要比上面多一些！ 她振奋精神，觉得离出口不远了。 不料苏茶又停住了，季瓊疑惑的朝她看去。 只见她微微皱眉，后来更是闭上了眼睛。 “往上走。”她说。 “可是，出口就在楼下啊！”季瓊惊讶道。 “相信我。”苏茶坚定道。 季瓊闭上了嘴，她当然是相信她的，不然也不会遇到事情第一个打电话给她了；她当然是相信她的，就凭这份前来营救的友谊，她都要相信她。 相信她，哪怕是火坑也跳！季瓊在心里暗想道。 然后，她们就要跳火坑了。 季瓊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房间，顿时觉得傻眼。 她们上到了五楼，然后打开防火门，遇上的第一个屋子就在烧。 而苏茶竟然说要走进去？！ “茶茶你清醒一点啊，前面是大火啊！”季瓊激动道。 苏茶还是那副样子，她认真的看着她，火焰在她的瞳孔里显得一片碧绿，无比妖冶，“相信我。” 啊这…… 季瓊有点顶不住了。 她把手放到苏茶的手里，闭着眼睛大喊道：“我相信你，冲冲冲！” 苏茶牵着她的手，往前大步走。 前方火势汹涌，热浪逼人，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从眼睑看到外面火光一片，这一切都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逃离。 -- 第149页 然而，牵着她的手是那么的坚定，就让她多坚持了几秒钟。 她感觉自己往前踏了一步，踏空了，又落到了实处。 所有的火光和热浪都消失了，她疑惑的睁开眼，只见面前就是出口，隐约还能看见外面的红色车灯。 而她们，就站在地面，背后就是台阶。 她们刚才竟然是从最后一阶台阶下来。 “啊？”季瓊完全懵了，搞不懂为什么刚才还在火灾现场，现在就到了出口。 “你快走吧。”苏茶说。 梦寐以求的出口就在眼前，正常的世界在向她招手，她下意识的就听从了苏茶的指挥向前走。 然而走了两步路她又反应过来，“茶茶，你不走吗？” “我还有点事。”苏茶微笑。 “你是不是还要去救人？就像消防员一样。”季瓊问道 “差不多。” 季瓊愣了下，“茶茶，你最近变化好大。但不管你怎么变化，你都是我记忆中的那个苏茶。” 季瓊也没有试图劝她，只是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把防护服披到她身上。 “要平安归来。”她最后说道。 在苏茶的注视中，季瓊奔向了一片灯光，奔向了人声鼎沸。 在确定季瓊安全到达后，苏茶转身投向了漆黑的楼道。 这栋楼的电力装置完全不起作用了，没有灯光。 不知哪里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苏茶看着空旷的楼道，嘴角蜿蜒出一个很大的幅度。 好戏，才刚刚开场！ 她踏上台阶，空气中的火星和烟气又增加了，灼热的温度似乎在回应着她的挑衅。 这个人明明已经走了，却又回来了。 给我来点热，给我来点血。 因为我现在没感觉！ 作者有话说：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好听！ 感谢双黑民政局的10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电脑还是没弄好，但可以连手机热点了，连忙更新。哭唧唧，电脑该不会坏了吧。 第85章 残忍 回到楼道。 苏茶穿好防护服, 佝偻着身子，不紧不慢地向上走着。 这次她没有带小咪过来。 就算是带了，用处也不会很明显。 因为在诡域中, 到处都是紊乱的唯心力量，小咪也无法探查出哪里才是真正的根源。 不过,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此地有一个不知名的存在，正欢愉地享受着这一切。 她观察着四周, 她不知道真实的火灾现场是怎样的, 但想必不是这样。 楼道里, 通往各屋子的甬道里，还有一些房间, 都莫名而分散地燃烧着，没有什么顺序可言。 而整栋楼欠缺光源, 燃烧的火就是唯一的光源。 火焰燃烧的亮度是很高的, 但这种亮度极其不稳定, 照亮周围的同时，也在墙上留在一个个扭曲狂舞的影子。 苏茶进了一个屋子, 里面只剩下零星燃烧的余烬。 她推开卫生间的被烧出一个大洞的门，在墙角发现了一具尸体。 它浑身碳化，只能依稀看出一个人形，身上好像被几层碳壳包裹着, 根本看不出其他的特征了。 它保持着向着窗子攀爬的动作, 似乎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想着从细小的排风扇窗爬出去，可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它的表情, 姑且称之为表情吧, 只剩下几个碳化的空洞。 张大着, 诉说着它的不甘。 也许他今天下班下得早了点，想着回来做顿饭菜美美的吃上一顿；也许她工作疲惫，想着回家洗个澡，享受下班后的快乐时光；也许他是个老年人，遛完弯就在家看电视；也许她还在上学，回到家还要温习功课；但现在，一场灾难将他们的生活都摧毁了。 苏茶敏锐地察觉到了当中的不对，从死者的动作行为来看，死亡是一件短暂的事情。 这并不合理，因为在火灾事故死亡的人中，有大概80%的人是因烟雾窒息活吸入有毒气体而死，所以理论上死者应该先陷入昏迷，而不是维持着站姿。 其次，卫生间杂物有限，可燃物较少，不应该酿成较大的火势，不至于把死者烧成炭。 最后，如果卫生间真的起火，那么死者从被烧到被烧死也会是一个较漫长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他会不断尝试自救，也许会跑出屋子，也许会不顾一切地钻进那扇小窗。人在面临死亡威胁时，总是会爆发出极其迅猛的力量。 所以，苏茶判断死亡对死者来说是一件短暂的事情，如若不然，她现在看到的应该是一具卡在排风扇小窗的尸体。 得到了信息，苏茶继续往前走。 忽然，她看见拐角处有一团漆黑的阴影。 她走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抱膝而坐的小男孩。 黑暗中，他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中，很容易把他忽略掉。 看他的身形，大概和沈求男一般大。 “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不是我的错……” “火，好大的火。烧起来了，一切都烧起来了……” 他喃喃自语，把头埋在膝盖里，浑身都在发抖。 “你在做什么？”苏茶弯腰凝视着他。 小男孩抬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蜷缩着连忙往后退，然而他后面是墙，根本退不了。 -- 第150页 “是你放的火？”苏茶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道。 小男孩直接哭了，“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烧纸玩，根本没想到会这样的啊……” 苏茶阅读着他的微表情，他的惊恐和害怕都很真实。 但是，此刻胆小懦弱的人并不代表不会犯错误。 尽管这次火灾能被定性为异常事件，但是仍有很多疑点还不能解释。 最起码，破局的关键她还没找到。 苏茶没有蹲下来与他平视，而是弯腰看他，这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再加上此刻的环境等因素，让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我只是在走廊里烧纸玩，其他什么也没做啊……最、最多烧死了几只虫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火就突然大起来了……” 苏茶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小男孩哭着大喊道：“消防员叔叔，我错了，我不该在走廊里玩火的，呜呜呜。” 苏茶把他放到地面上，令他站稳。 “你在哪里放的火，现在就带我去。” 小男孩有点蒙，双腿颤抖得几乎不能走路，但是半拎着他，叫他指方向。 他大概知道是非去不可了，再加上苏茶陪着他，让他好了点，所以后来又可以自己走了。 他们一路往前走，重新回到了楼道，然后向上。 在一个拐角后，她们眼前出现了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死掉的小狗，它就那么躺在台阶上，嘴里淌着黄色的水。 看到这只小狗，小男孩本来平复的身体又开始抖了。 苏茶从他身后推了他一把，“继续走。” 她们绕过小狗，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场景更加让人匪夷所思。 不长的楼梯，中间空出一条能走人的道，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尸体。 被上下切卡两半的青蛙、被抽出内脏的蚕、被戳瞎眼的猫、被拔掉浑身羽毛的鸟、表面上没有伤痕的松鼠。还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尸体：被拔掉翅膀、被取下眼睛、被烧成碳、被胶水封住口鼻、被淹死。 他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无法维持站立，苏茶从他后面，半拎着他迫使他继续前进。 他还不懂什么转世轮回的学说，只知道这些曾经的一时好奇，现在来找他了。 他好奇青蛙的大肚子里是什么；他好奇抽出内脏后的蚕会不会变得透明，于是他把水用针筒灌进去，然后连带着内脏一起抽出来；他好奇猫被戳瞎眼，能不能仅凭胡须和感应进一个小空间，于是他反复试，直到猫死掉；他好奇鸟儿没有了多少羽毛才不能飞，于是用绳子把它拴住，一根一根的拔，慢慢的实验；他好奇松鼠不吃东西能在滚轮上能跑多久，最终把松鼠活活累死。 还有那些虫子，更是长期的实验对象。 他观察着不同虫子被束缚、燃烧，乃至于被胶水封住口鼻后的挣扎姿态，看着他们一点点被燃烧，发出若有若无的嘶鸣声，最终变成一个个小黑点。 苏茶拎着他沉默的往上走，再往上，好几层台阶都是一片黑灰。 有了刚才的所见所闻，苏茶判断，这些应该都是被烧死的虫子余烬。 这条漆黑的长阶向上螺旋，一直某一层楼的走廊。 很明显，尸骸铺成的道路，指引着她们事发地的所在。 —————— 晏可怕极了。 凭借着多年经验，她找了一个存在感最低的角落，用尽全身力量来使得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最低。 她对于超能力的使用还不是很熟练，所以她切实的拼尽了全力，就连心里也在不住的祷告。 她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里，从未有此刻般如此庆幸自己拥有这个超能力，并且还希望着自己的超能力能更强一些。 更强一些，让那个怪物找不到自己，晏可心里祈祷着。 她背靠着某处墙壁，蜷缩着身子，却又不敢蹲下，因为调查局的课程里就教导过，如非必要，不要把自己置于封闭的环境里，要给自己留有一定的机动性，像是藏在衣柜里、箱子里、垃圾桶里，那都是电影里面的做法，万一被人发现就完全丧失了逃生的可能性了。 她是最近才搬到附近的，调查局给了一笔安置费，她立马就从原本的小破房子里搬了出来。 这些天的打工生活虽然大抵是在平静的上课，好像又回到了上学时光，但是她心里非常珍惜这样的平静，也非常感激调查局。 所以，在收到调查局内部app预警这里出现异常状况，亟需前线调查员支援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立刻来了。 然而到了这个地方她才知道和她想象中不是一回事，课程里教导的固然是有用的，但如何应用又是另一层需要学习的东西。 她是第一时间就来到现场的，甚至比消防员到的还要早，但是以她这个身板，救人是不太现实的。 于是她就想着扑灭火源，但是她又发现这里的火灾非常诡异，火源也是零散分布的，完全不正常。 她察觉这是异常事件之后，按照着调查员手册的相关条例尝试解决，寻找源头。 但很快，她就发现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因为她遇到了那只怪物。 她知道这个事件已经超乎了她的解决能力，她按照调查员手册的条例，开始尝试逃离，但失败了。 -- 第151页 她的课没有白上，她知道她这是遇上了诡域。 本来她还想着按照课上教导的那样，通过超能力者的感知穿过这和“鬼打墙”一样的诡域，但是那只怪物却步步紧逼…… 嗒、嗒，胶鞋踏在石地板的声音格外清晰明显，仿佛是故意让人听见一般。 嗒、嗒，晏可感觉这些脚步声像是踏在了她的心上，与她的心跳同频。 她尽力屏住呼吸，全力运转着自己的超能力——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超能力有没有生效，她的超能力，总是时灵时不灵。 怪物走到了她的视野范围。 作者有话说： 原来不是电脑坏了，是网络出问题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修好，哭啦 第86章 怪物 晏可看到了怪物, 这意味着怪物有可能也看到了她。 她低着头，避免与其对视，只是从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它。 怪物大概是人形模样, 穿着一身胶质的黑色雨衣，脚下的那双雨鞋格外大, 像极了海鲜摊档里杀鱼人穿的胶靴子。 它每走一步，身上都会掉下一些黑色碎屑, 这些碎屑会忽的一下燃烧起来, 不一会儿便燃烧殆尽了。 晏可曾经看到, 怪物身上掉下来的碎屑遇到了可燃物，把一间屋子都给点燃了。 她尽力想些其他东西, 好让自己平静一些，心跳没那么快。 在她的视野中, 怪物缓慢地走着, 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忽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的心跳猛然暴涨, 以致于她甚至听不到其他声音，耳边只能响起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 她的心跳是那么的剧烈，甚至让她有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 残存的理智提醒她赶快跑，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这时她才发现, 她腿脚失去了力气，怎么也使唤不动，根本跑不动了。 她已是瓮中捉鳖。 心跳跳到了极致, 她感觉心里好像有根线猛然断裂。 怪物的身形顿住了, 然后它的身体开始抖动。 晏可强忍内心的恐惧, 大脑空白的抬起头。 只见一张放大了的丑脸在她面前猛嗅，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那张脸像是被反复经历了烧伤，愈合，然后再烧伤，再愈合的过程，再蒙上一层白布或者白纱，到后来，连白布都变成黑色的板块，混着畸形的血肉，就那么糊在它的脸上，勉强能看出一点五官的形状。 晏可看着面前如同犬类乱嗅的怪物，心里惊魂未定。 她的超能力在刚才竟然完成了一次蜕变，变强了。 在这儿之前，她也只是在课上听过老师讲过，每个前线调查员在经历异常事件后，都会变强，这种变强不止是经验的变强，更是由于收到唯心力量的影响，自身的精神力的加强。 超能力由于每个人都不尽相同，所以怎么变强其实很看个人。 但像她这样，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在极度害怕之下发掘了自身的潜力，进而使得超能力变强，恐怕也是独一份吧。 想明白这些，她反而有些高兴。 她松了一口气，缓缓地侧过身子，打算从另一边开溜。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看到。 那只宛如多动症一般把头乱晃的怪物，看到了她的动作，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残忍的讥笑 ——它的脸上明明没有了明显的五官区分，但她就是读懂了这个表情。 完了，它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表演，它在戏耍我，就像是捉到老鼠却又要放走的猫，晏可的心里一瞬间出现了这个想法。 怪物伸出手，她在这一刻在注意到，原来怪物手里是有东西的，它的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煤油灯。 怪物的表情说不出的疯狂残忍，若非它没有声带这个概念，此刻的它想必要狂笑出声。 给予猎物逃生的希望，然后再把她直接处死！ 虐杀人类可比虐杀动物快乐多了，因为人类有着更丰富的情绪啊！ 在晏可绝望的眼神和怪物浊黄色邪恶目光的交汇处，一炳短刀就那么突兀的出现，“铛”的一声挡下了怪物的这一击。 “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儿。” 晏可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如此说道，宛如天籁。 怪物见一击被挡，恼羞成怒，狠狠地用力捏着那把短刀。 那把短刀肉眼可见的变得焦黄熏黑，但依旧□□。 怪物乘势，将另一只手提着的煤油灯朝晏可兜头砸下。 晏可“啊”了一声，已经躲闪不及。 这时，一股力量将她柔柔推开，使她险而又险地避开这一击。 怪物出离的愤怒，转身与那人厮打起来。 晏可被推到安全地带，她定睛一看，那人不就是小队副队长，苏茶吗？ “苏茶！”她下意识地喊道，难以表现内心的欣喜。 从怪物邪恶的爪下生存，宛如由地狱到天堂的转变。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苏茶说道。 啊…… 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啊，晏可在心里暗想。 怪物面目狰狞，提着煤油灯的手每次挥动都能带动一片火星。 它双手并挥，像是个酒后的疯子。 然而，不管怎么努力，它都碰不到苏茶一席衣角。 攻击都被苏茶躲掉或是弯刀挡下。 -- 第152页 晏可看着苏茶的表演，嘴圆成了一个“O”型。 “好，好厉害……” 苏茶与怪物搏斗的途中，还抽空看了一眼场外。 “把那个小孩看着，他很重要。” “哦哦。”晏可连忙带着小男孩站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她以为这个小男孩是幸存者，所以也没有特别关注，只是将他护好，防止他突然冲出去。 苏茶和怪物无声的过了几招。 怪物是没有声带，不能说话，只能挥舞着煤油灯无能狂怒。 苏茶是不喜欢说话。 正当晏可看得眼花缭乱之际，苏茶又看了她这边一眼。 “你这段时间是跟着关队实地学习吧？学得怎么样？” 在战斗中突然讲话，苏茶没什么，倒是把晏可吓了一跳。 她代入感很强烈，看着苏茶或躲闪或招架格挡，又分心说话，总觉得自己要被打中了…… “还、还行吧……”晏可硬着头皮说道。 以她的标准来说，确实还行，因为她早已习惯一个人学习，一个人解决事情，所以被忽视也没什么。 在这段时间里，她先是经历了关队出任务忘记通知她，后来关队直接建了个三人群，每次说话、公布信息都在群里说，这才好一点。 后来每次讲解装备、分析卷宗案例、商讨行动策略，她都时常被忘记。幸好她也知道行动地点，每次都能旁听，不至于一点参与都没有 关队和纪道城都是很好的人，所以她也鼓起勇气尝试在交流时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每次她说话的时候，关队和纪道城他们都会惊觉队里还有这个人哦。 而每次出完任务，他们都会聚餐，然后又忘掉她的存在。 这些她已经习惯了，并且觉得相比起之前还算有进步，最起码她确确实实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在为社会做贡献呢，与人的交流也多了。 所以，并不是“还行吧”，而是“有点好吧”，她在心里又默默补充道。 “哦，挺好的。”苏茶一边躲闪一边“尬聊”道。 “现在的时机挺好的，我顺便给你上一节课吧。”苏茶旋即又说道。 晏可懵了，现在吗？难道现在不是紧张的战斗环节吗？确定要在这里开课吗？ “你面前的这个怪物，是本次异常事件的具象存在。”苏茶讲解道。 啊这……真的就现场开课教学？晏可人傻了，但还是连忙汇聚精神听课，生怕耽误了苏茶的讲课效果。 “虽然本次异常事件出现了诡域，但级别大概只是‘次诡异’事件或是刚成为诡异事件，还是比较容易解决的。”苏茶又说道。 这么厉害的怪物，还“只是”次诡异事件或者刚成为诡异事件吗？那课上学到的D级事件乃至C级事件，又该多强啊…… 而且这还是比较容易解决吗？为什么我觉得那么难？ 晏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当中。 “本次事件与破坏、残忍等唯心力量有关，纵火是事件的外在表现，不祛除源头本身，那么这场火灾就将持续。”苏茶解说道。 晏可恍然大悟，这些东西她其实在课上也学到过，如今又得到了另一层切实的体会。 怪不得那些火源燃烧得随机又零散，一时五楼一时一楼，因为它根本不是正常火灾啊！而火灾或者说纵火，只是“破坏”的外在表现。 还有“残忍”，那只怪物明明在一开始就能捉到她，却接连放走她，最后还假装被她的超能力所迷惑，其实还是在戏耍她。 这种行为本质上就是“残忍”的体现，要逐步的凌虐她，给她生的希望又无情地摧毁。 “当然，刚才说的只是基本信息，只是帮你分析本次事件的行为模式，找出有可能的解决方法。”苏茶继续道，对面的怪物在无能狂怒，手里的煤油灯挥成了一连串的线条。 晏可了然，这些基本信息是很有用的。 比如说如果她知道怪物“残忍”的特性的话，就可以保存体力，假装被抓，反正还会被放走一两次，等待某个极佳的时期一句反击！ 或者像苏茶这样，用来寻找怪物在哪儿，也是很有用的。 “然后就是战斗环节，这个地方很关键。”苏茶说道。 晏可连连点头，表情又认真了一些，就差没有拿出纸笔记录了。 无论怎么样，调查员的最终任务还是要解决异常事件的，其中部分异常事件的具象可以通过物理手段摧毁或者收容，部分则需要精神力【攻击】来达到同样的效果。 “但这个怪物太弱，希望能起到演示的效果吧。”苏茶说道。 她反手握刀，表情在这一刻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反击，从此刻开始！ 作者有话说： 感谢提灯者的1瓶营养液，感谢顾飞的1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87章 从处死蚂蚁开始 “虽然这个怪物是人形生物, 但人体的缺点它不一定有。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尝试攻击一下它的心脏——” 苏茶说着，手里弯刀以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 避开了怪物挥舞着的双手，直接切进它的怀抱, 点在了它的胸口。 看上去，竟然像是双方排练好了一样。 “下阴。”苏茶把手里的弯刀在怪物的胸膛上用力一点, 借力拉远了身形, 然后一个飞腿踢中了它的□□。 -- 第153页 “下巴及颈动脉。”怪物身形动了动, 继续朝着她追击，然而苏茶脚下生风, 一个假动作就把怪物给晃了过去，然后绕到怪物的侧方, 从侧方给怪物的下巴的脖子来了两下。 怪物扑击失败, 缓慢地转过身子。 苏茶挽了一个刀花, “很显然，这家伙和大部分诡异一样, 人体的弱点对其并不生效。”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忘记和你说了，如果出手次数有限的话，试探弱点部分可以略过。” 晏可听了, 认可的点了点头。 毕竟不是什么怪物都向今天这只一样好对付, 很多时候调查员对阵诡异并不会占据太大的优势，如果没有形成覆盖饱和打击，在出手次数极其有限的情况下, 试探弱点就变成一件奢侈的事情了。 晏可这么想着, 忽然觉得有点恍然。 我……我竟然觉得这只怪物好对付, 果然是看着高手演示，就当成了教学模式了吗？ “第二，要格外注意怪物身上的特殊事物，因为其往往有特殊的功用，能影响战局。”苏茶说道。 怪物被一直戏耍，压着打，此时也出离愤怒。 它抬起手，煤油灯倾斜，从中倒出黄色的灯油，还没彻底倒出，便有熊熊的火光在燃烧。 “啊！”晏可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叫出声。 而苏茶不紧不慢地上前，手中的弯刀向前一递，那倾倒的煤油灯便向着怪物那边倒去，煤油悉数倒在了怪物身上。 怪物愤怒的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果它有声带的话，此刻的怒吼可能都比其攻击更加有效。 灯油在它身上烧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灭了。 它的身上本来就像是被烧过一样，现在则更加明显了。 不过，虽然苏茶的这次攻击让怪物的意图没有奏效，但是她的弯刀接触到怪物的煤油灯，表面被腐蚀了，其实之前她的弯刀接触到怪物的身体，也被轻微的腐蚀。 凡俗的物体接触到唯心力量的具现，就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接下来，怪物不再将煤油灯对准苏茶倾倒，而是尝试倾倒在四周，制造出一片火海。 “第三，无论怪物尝试做什么，都要尽力去阻止。但是，也要注意部分诡异拥有灵智，可能会借此进行欺诈。” 晏可悚然一惊，顿时觉得怕怕的。 这些课堂上讲得可没这么深入，她之前就不知道原来诡异还存在欺诈行为。 怪物“乱扔垃圾”的行为屡屡被阻止，但是仍然倾倒了一些灯油出来。 场面变得焦灼起来，周围都弥漫着火星烟雾，和一些零星燃烧的火点。 “在摸清楚怪物的行为模式之后，便可以思考怎么解决了。”苏茶说道。 晏可信服的点点头，果然是副队长啊，又是C级人员，处理异常事件就是一套一套的。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丝细如烟灰的黑点突然飘到了晏可面前，她还没有看清，这个黑点就急转直下，飘进了小男孩的鼻腔。 小男孩像是被呛住了，立马发出剧烈的咳嗽。 “啊？”晏可慌了，连忙去拍他的胸口和脊背，想帮他把那个细小的异物喷出来。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小男孩捂着喉咙，脸迅速涨红，脖子青筋凸起，连眼睛都轻微凸了出来。 竟是一下就窒息了，一点空气都呼吸不上。 晏可手足无措，想帮他，可是除了拍他的胸腹之外又帮不了什么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苏茶。 怪物看着小男孩，丑陋的脸扭动着，挤出一个像是笑容的表情。 苏茶背对着晏可，她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这是怪物搞的鬼。 “残忍”地虐杀将它召唤来这个世界的主人，说不定会为它带来难以想象的巨额唯心力量。 而这也是它唯一的翻盘机会了。 苏茶叹了口气。 怪物有点不理解，它不高的灵智此刻在思考，她是为了那个小男孩的即将死亡而伤心吗？ 果然啊，人类就是…… 它的思维断线了，因为它的胸口出现了一把弯刀。 这把弯刀很熟悉，因为弯刀的主人就拿着它跟它战斗了良久。 它觉得身子里热热的，弯刀因为它的腐蚀，在不断消解融化，而上面附带的精神力正在杀死它。 它已经死了，只是死亡并没有它想象得那么快。 怪物倒下了，它手中的煤油灯落在了它的身上，燃起一簇不大的火焰，进而把它整个身子都烧了起来。 而苏茶，就在火光之中抬起头。 她侧对着晏可，轻轻地说道：“可惜了一把好刀。” 晏可呆住了，眼前的一幕震撼她一整年。 几秒钟前，看上去还势均力敌的双方，其中一方竟然被秒杀！ 果然，苏茶是为了给她演示才一直慢慢来的吗？ 苏茶真是个好人啊……她心里想到。 旋即，小男孩猛烈的呼吸声和抽搐又将她拉回现实。 “用海姆立克急救法。”苏茶走了过来，闲适地说道。 这提醒了晏可，海姆立克法专门针对急性呼吸道异物堵塞，并且非常好用，见效极快。 她来到小男孩的身后，用手环住小男孩的胸腹下，然后突然向其上腹部收紧，促使膈肌上升挤压肺部及支气管。 -- 第154页 小男孩“呃啊”一声，吐出一块小小的东西，然后跪坐在地上猛烈呼吸。 晏可凑过去一看，只见小男孩吐出来的竟然是一只小虫。 她难以想象这么一只小虫怎么会卡住小男孩的气管，以致于他完全窒息，可是面前的那滩口水除了这只虫子，并无其他。 她仔细地观察着这只虫子，它被一滩口水打湿，看不出原来的形态。 她也是凑得很近，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只蚂蚁。 并且是一只头和身子差不多要完全分离的蚂蚁。 一只蚂蚁，卡住了一个人的气管。 多么的不可思议。 但是从异常事件的角度来说，又无比的正常。 苏茶在她旁边蹲下，“本次事件还有最后一个东西可以教你。” 晏可正色道：“请说。” 苏茶看着那只蚂蚁，轻轻地说道：“异常事件的源头。” “很多事件都没有源头，很突然的就发生了，和什么人都没有关系。并且就算是知道了源头也不过是写进报告里，总有种事后诸葛亮的感觉，但我还是建议你去探查源头，因为说不定以后真的能成为诸葛亮。” 说到这里，苏茶笑了。 晏可受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上课听了老师讲了很多公开案例，自己回家也用手机翻阅了很多公开档案，知道许多事件都有这种“源头”的猜测，比如说苏茶处理过的D-21115，“地铁狂人”事件，报告里就猜测，这个事件跟童谣、小孩的幻想有关。 有可能是古今中外的小孩，在睡前听着故事，莫名幻想着有个未知的存在来吃掉或者杀掉他们，然后他们就在这种幻想中，把头缩进被窝里睡觉。 长期如此，这种儿童的幻想就诞生出了地铁狂人诡异。 “有些小孩，总是对世界保持着一种‘好奇心’，虫子是如何飞的，火烧起来是怎么样的。” 听到这里，晏可的寒毛条条炸起。 “他们亲身探索这个世界，肢解虫子，掐死鸡鸭，观看它们的挣扎。它们的嘶鸣是乐章，它们的挣扎是舞蹈，而他们，是支配主宰生命的神，孩子王国的神。到后来，重复的凌虐变成了无趣，他们要寻找一些新的乐子。” “他们注意到了火，火烧起来多暖啊，多亮啊，看着事物在里面燃烧融化，变成虚无，五光十色的火焰。光和热取悦感官，欢愉享受破坏和毁灭。”苏茶说道。 “而这一切，从处死一只蚂蚁开始。” 晏可讶异地看着小男孩，又看了看地上那只蚂蚁。 她终于弄懂两者之间的联系了。 她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事件的源头竟然是小男孩的纵火行为。 “残忍，是一种天性吗？”苏茶诘问道。 晏可知道，这个问题不是在问她，也不是在问小男孩，她在问这个世界，但她依旧感到口干舌燥、哑口无言。 “你会写报告吗？”苏茶问道。 晏可看着苏茶的笑颜，心里砰砰直跳，“我可以学。” “那这个事件的报告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写不好也没事，我会帮你修改的。”苏茶说道。 她站了起来，小小的伸了个懒腰。 “对了，记得帮我报备武器在任务途中坏了，申请一把一样的。”苏茶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出。 晏可点了点头，又猛然想起了什么，“那这个小孩呢？” “你看着办吧。”苏茶毫不在意的说道，她已经走到楼道了，声音有点远了。 “诶？” 她要去通知场外的工作人员，这里的异常已经被解决了，可以前来营救了。 晏可看着昏暗的四周，顿时觉得苏茶一来画风都不一样了。 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第88章 苏胜 沈求男坐在窗边, 此时尚早，明亮的教室只有几个人。 她看着操场上稀疏的草坪，远方零散的路人, 以及更远方青灰色的天际线，陷入了一种悠然的沉思。 “大姐头, 我们把地都扫了一遍，还拖了下, 要不你检查一下弄得干不干净？”一个小女生对着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求男仿佛从梦中醒来, 迷茫地看了她们一眼, 弄得她们非常紧张。 她又看了看地面、桌椅和黑板，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女生们大受鼓舞, 差点要喜极而泣了。 这些人就是当初欺凌她的小群体，领头那人小名叫大妮, 剩下的她都是直接小+名字喊的。 “以后不要再欺负人了, 知道了吗？”沈求男说道。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她说话有意无意的在模仿苏茶。 不过就算是发现了也没什么，她觉得苏茶足够强大, 是一个很好的模仿对象。 她们听了，连忙大点其头，都在保证以后肯定不欺负人了，会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这些天她们可着实被整的够惨, 已经完全服了，并且在心里暗暗认了沈求男做老大，尽管沈求男不是很在乎这种小打小闹。 “问你们个事。”沈求男说道。 她们感觉, 好像沈求男此刻才把注意力转到现实。 “大姐头你说！”大妮有些激动的说道, 其他女生也连忙点头。 在这一瞬间, 她们脑海里闪过许多想法，是隔壁班有不长眼的挑战大姐头的权威？是那个秃头老师布置的作业太难了？还是说高年级的那个帅小哥给大姐头递情书了？ -- 第155页 “你们说，我改个什么名字比较好？”沈求男认真地问道。 “啊？”她们齐齐傻愣，这是个什么问题？ “就是，”沈求男给了一点耐心，解释道：“我现在要改个名字了，你们说改个什么名字比较好，要姓苏。” “哇，大姐头你好酷啊！竟然还可以自己改名字！”她们惊奇道，显然注意的重点和别人不太一样。 对她们来说，人生中有许多事情无法操控，家庭和名字就是其一，但是，她们又处于什么都想反叛一下，什么都想“自己做主”一下。 于是，改名字这个在别人看来意味深长，隐含着家庭剧烈变动的事情，在她们看来只剩下“很酷”的这一面了。 她们七嘴八舌的商讨着苏后面加个什么名字，用尽了自己的词汇，穷尽了想象，将所有的幻想都说了出来。 什么苏紫梦、罂、蚀骨、月落、樱见——这些还是比较常见的，还有什么殇、芣、闇、冢、婳、燏，这些都不是正常名字里能见到的了。 也不知道她们平时看的是什么小说，又或者她们自己就是创作者。 “叫‘苏胜’怎么样？我要赢，胜过所有人。”沈求男想了想，说道。 女生们面面相觑，大姐头说什么，还有人反对的份吗？于是她们纷纷称赞起了这个名字。 苏胜，不是胜男也不是胜己，她要胜过所有人。 从此以后，她就叫苏胜了。 另一边。 晏可如同往常一样来到研究所，然而今天却让她有点不习惯。 她也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明明还是那么些匆忙的人潮，俊男靓女，西装革履，步履匆匆。 “这位女士，请问你去几楼？需要我帮你按吗？”一个站在前面的人说道。 晏可没有反应，因为她知道他肯定不是在和她说话。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保持沉默。 电梯前面的人都看了过来，投向疑惑的目光。 晏可抬起头，这才发现电梯里都是男的。 他们，在看着我？那个人，在和我说话？晏可恍然意识到这点。 “啊，七楼，谢谢。”她连忙说道，声音有点生涩。 那人点点头，帮她按亮7楼的按钮。 晏可躲在人后，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她总是不为人所注意，连坐电梯也是这样，她进去了站在最里面，别人就会很神奇地空出一小块来，但这样一来她有时候就按不了几楼，所以她都是看看有没有人和她去同一个楼层，如果没有的话只好等别人都走了，然后再去按，等第二趟电梯上去的时候才能到目的地。 但是有的时候运气不好，每次人都很多，挤满了电梯，她又不好意思叫别人让一下，所以只好白白等几趟。这时候电梯里的人就会很奇怪了，到了某一楼电梯打开了，但是没人下去。 而现在呢？她在心里咂摸出味。 好像也不赖，虽然是有点害羞啦。 直到这时，她终于知道今天哪里不对劲了。 人们看她的时候，眼神有了聚焦。 虽然他们行色匆匆，但看到人总归是有点反应的，以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今天有了一些变化。 我的超能力变强了，不是应该更加没有存在感吗？ 晏可迷糊了。 她昨天还在想这个事，但又没想明白，反正也没人注意她，更加没存在感也无所谓吧？结果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这般胡思乱想着，转眼就到了小队的办公室。 她把门轻轻推开一个小缝，然后走了进去。 坐在最里面的苏茶立即有所感应，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颔首示意。 坐在稍外面的纪道城也反应过来，很热情地对她招呼道： “晏可，你来啦！听说你参与解决了昨天那起突发诡异火灾事件啊，真厉害！我都还没遇到过异常事件呢，你就已经参与解决诡异事件了。” 他语气像极了羡慕学霸考高分的小学渣。 “啊？”晏可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她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被关注、与人对话。 “没有没有，我只是去了现场而已，其实我什么也没帮上忙。”她连忙解释道，有些羞赧。 “不管怎么说，第一时间就响应调查局的召集，并且确确实实完成了现场后续的处理工作，那你肯定是一个既有勇气，又有能力的人！”纪道城向她竖起大拇指。 晏可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可不善言辞的她又不知如何反驳了。 她该说看到了调查局的召集想都没想就去了，后来才发现自己有点蠢解决不了这个事件么？——这不就恰好说明她很有勇气嘛。至于后面的处理工作，苏茶消灭完怪物就走了，现场只有她一个调查员，那她就只能担任指挥什么的了啊。 这么一想，他说得好像都没错啊……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纪道城实在好奇昨天发生了什么，她也就简单的讲了下，到最后他眼睛里发着光，一脸崇拜，幻想着关队也能带他出一次这么刺激的任务。 晏可忽然想起她超能力的问题，于是连忙问苏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超能力明明变强了，存在感反而增加了。 苏茶托着头想了想，“专业研究这方面的那个人出差了，所以你可能得不到一个很科学的解释。” -- 第156页 “不过，你这种情况在我看来很正常。超能力变强，意味着你的能力由‘不可控’变得‘逐渐可控’，此前你的能力虽然可以主动施放，但平时也会被动地受到超能力的侵扰——这部分的超能力明显是失控的。而你的超能力变强了，意味着你能逐渐控制这些在日常散溢的超能力，用到自己想用的地方。” “所以你的存在感会慢慢回归正常。” 晏可听了苏茶的解释，恍然大悟。 闲聊完，她们也要谈公事了。 “报告写好了吗？”苏茶问道。 “写好了。”晏可连忙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档。 虽然以她们的办公条件，早就可以实现无纸化办公，但是她还是打印了出来，她觉得这样比较有仪式感。 苏茶取了一支笔，拿过文档唰唰唰就是几笔，让晏可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苏茶就将改过的文档递了过来。 晏可接过一看，只见文档上都是各种标记，几乎每一段都有修改的地方，修改少的只是加了几个字或者换了个表述，多的甚至有整段被划了横线，需要删掉。 “写报告大抵上不困难，只需要将事件客观真实地描述，另外就是确保用词规范，和其他报告的用词要一致，还有就是在猜测部分要明确标注。”苏茶说道。 晏可看着报告上满目的红色标注，有些失落，“我是不是做得很差？” “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你写得还可以啊，是可以交上去的。”苏茶说道。 晏可有些震惊，“这么多错，还可以用吗？” “只要把错都改了，当然可以。” 晏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昨天写了好久，一直在斟酌用词，生怕这项任务做不好，没想到错了这么多，让她觉得自己能力不行。 “我要求比较高，并不是你做得差，而是你本来可以做得更好。”苏茶继续道：“写报告，看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事件在写报告的时候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似乎怎么写都可以；但是，很多事情都是有关联的，好的报告让我们窥见事物的真实。” “所以，请你修改一下再交上来吧。” “啊……”晏可望着苏茶恬静的容颜，感受着她的和风细雨般的注视，顿时觉得手里的报告充满了分量。 人生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被肯定，第一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那么的有意义。 第一次……感到不孤独。 第89章 追缉 晏可跟了苏茶一次任务, 于是苏茶也很自然地将她要了过来。 这样苏茶这边就有四个人了，而队长那边总共才两个人。 换别的队，肯定会闹出人事纠纷, 小小的一个队被分两派，然后党争不断。或者最起码队长也会因此隐隐不满, 觉得副队长在挑战他的权威，哪里有队长那里的人比副队长的人还要少的呢？ 但在第五小队则是完全没有这种情况。 在苏茶向关山长要人的时候, 关山长先是沉思了一会儿, 这才想起他原来还带了另一个新人, 索性也很干脆爽快地将人放给她了。 临了，还问苏茶需不需要支援, 他可以向上面申请临时借用诡物。 整个小队和谐得不得了。 时间一晃半个月，临近年关。 也许是收到唯心力量的影响, 不仅是异常事件, 就连犯罪也增多了, 调查员很多时候都要甄别信息，把犯罪事件也一并调查了。 不过, 事情变多了，但苏茶却闲了下来。 她盯着苏胜，苏胜小小的身子趴在桌子上，正在奋力写着作业。 她们面前的屏幕, 则是显示着余小双和晏可的记录仪的实事内容。 “哇啊, 茶茶，现在怎么办啊？我们好像找不到嫌疑人了。” “小双姐，我觉得我们可以这么做……” “妈妈, 这些姐姐是干什么的啊？看起来怪怪的。” 前线的声音通过记录仪忠实地传导进这个办公室, 虽然现场极度嘈杂, 并且前线队员的状态也有些焦躁，但是苏茶却是非常淡定，仿若面前的是一台电视机而不是实时录像。 苏胜被声音吸引，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屏幕。 苏茶马上凑了过来，“怎么？是有不会的吗？要不要我教你。” 苏胜瞥了一眼苏茶，棒读道：“不用，我都会。” 不知为何，她余光好像看到苏茶竟然有些失落的样子，再一看，苏茶还是那副淡然冷静的模样。 “你们是不是要期中考试了，有信心吗？”苏茶问道。 “现在都不叫期中考试啦，说是什么‘阶段性限时作业’。有信心是指考第一吗？”苏胜一板一眼的写着作业，回道。 她小时候写字太快，导致从小写字习惯不太好，现在苏茶要求她把字给练回来。 “那倒也不用那么高。”苏茶回道。 “不行！”苏胜昂头挺胸，“我从小就考第一，这次也要！” “好，那就考第一。”苏茶说道。 她看着苏胜头上微微晃荡的呆毛，有点想摸她的脑壳。 苏胜心里暗自欢喜，她以前还在乡下的时候，时常会听到大人们嘱咐她的同学，要好好读书，听到他们考了高分，也会从本就不多的口粮里挤出一些奖励。 她天真地以为考个好分数就是大人们最珍视的东西，她不奢求爸爸妈妈给她奖励，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开心。 -- 第157页 可是，原来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她考了多少分，也不在意她是不是又得了第一。 尽管她早早的就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但是一出了别人的家门，从训诫孩子的场景转到了闲话家常的时刻，他们就会出奇一致的认为：女孩子家家，读书有什么用？女子无才才是德哩。 她从没有收到鼓励，也没有人对她有所期许。 而眼下，有个人真切地希望她能考个第一，怎么能让人不欢喜呢？ “哇啊，茶茶，我们终于找到嫌疑人了！但是他躲到商场里了，现在怎么办？现场有很多路人啊，我怕伤到其他人。” “小双姐，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 “是吗？在哪里？” 屏幕那边乱作一团，画面显示有行人好奇地注视着她们，而且路人还不少。 苏胜又看了一眼屏幕，小声的说了什么。 “好好写作业，不用管她们。”苏茶抓住机会说道。 在任务之前，苏茶就评估了任务难度，确定以她们俩的能力和水平能够解决，并且很直接的表示：如非必要，她不会提供任何协助。 当然，必要的时候她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协助。 眼下嫌疑人虽然进了一处热闹的区域，但危险程度并不算高，因为他手里没有武器。 “这个商场，我们去过。”苏胜说道，她刚才小声念叨的就是这句话。 苏茶抬头看了一眼，还真是，这家商场她上星期带苏胜去过，当时是去改名字，然后就近找了个商场吃饭，外加买了些衣服、日用品。 屏幕里，余小双和晏可终于商量好简略战术。 由余小双正面搜索，晏可在附近伺机而动，在发现嫌疑人后，由晏可发动超能力接近嫌疑人，将其制服。 苏胜看着屏幕，抿了抿嘴唇。 “苏茶，你为什么不帮她们？” 她们的谈话不会传达到另一边，要打开麦，余小双那边才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她们始终是要成长的啊，就像是你终有一日会长大一样。”苏茶微笑道。 苏胜“哦”了一声，又低头写字，这次没写多久，就放下了笔，“写完了。” 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看电视”了。 “苏茶，我们为什么要长大？”苏胜问道。 “人的成长分为两个层次，一种是肉丨体上的，一种是精神上的，前者无可避免，自然变化；我猜你想问的是后者，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要长大呢？” “我不知道。”苏胜看起来有些迷茫，又有些烦恼，“以前我总想快点长大，因为长大了就能做很多事，隔壁村的塑料厂要14岁，镇上的纺织厂要16岁，18岁就可以坐大巴去‘大城市’，什么工都做得。” “但是现在我弄不明白为什么要长大了，大人们总是很辛苦，你要上班加班，晏可要补以前的课，天天都在背书，余小双要忙案子。如果当大人这么辛苦，为什么我们要长大呢？”苏胜问道。 她的眼睛大且饱满，水灵灵的，睫毛长长扑闪，脸蛋也比以前圆润不少，气色红润。若不是她时常一张冷酷的扑克脸，恐怕亲爱的小双姐要搓着她的脸蛋怒吼好可爱的小娃娃了。 苏茶笑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大人们都想做小孩，他们越想就说明他们越回不去。如果你叫他们重回书斋，他们又会摆摆手说过了这个年纪，又或者是生活所迫、力不从心。其实精神的成长和肉丨体的成长是一样的，一去不复返。” 苏胜还是迷茫，她似懂非懂。 “人长大总是很容易的，经历的事就好像吃过的饭，裹挟着你，让你的肉丨体一天天成长，精神也变得老成。难的是不长大，这意味着你足够强大，无论经历了什么事都可以保持本心，让你有选择长不长大的自由。” 苏茶轻轻地说道，趁苏胜思考的时候连忙摸了摸她的脑壳。 终于如愿以偿了啊，这毛绒绒的手感。 而屏幕里边，余小双和晏可的行动又双陷入了困境。 商场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她们间歇性的找到了嫌疑人的所在，还没等晏可“潜行”接近，他就又跑得没影，脱离了视野范围之内。 尽管后面她们通过调查局的渠道，联络了商场方，获得了商场内摄像头的权限，但是这个嫌疑人实在是太能逃跑了，明明对他进行了围堵，他前面还像个路人一样正常晃悠，下一刻就立马进店从另一个出口完成了转移，反侦察意识拉满。 说到底，还是人太少了，只有两个人，难以完成有效的围堵。 “这咋办啊，他都要跑出商场了。”余小双泄气道，她们把嫌疑人逼近商场，本来想来个瓮中捉鳖的，一旦被嫌疑人逃出商场，那就等于之前做的功夫全白费了。 “B出口左转二十三步。” 突然，耳麦里传来一把稚嫩的声音。 余小双愣了下，旋即大喜过望，“终于有指挥了！” 她连忙招呼晏可，“小可，我们赶紧过去啊！” 晏可也愣了一下，但还是和余小双连忙赶到了指挥说的那个地方。 余小双还非常认真地数了二十三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直到她们在楼底下站定，看着宽广的广场，以及闲逛的路人们，这时候才感到有点不对劲。 -- 第158页 “刚才说话的好像不是苏茶。”晏可弱弱地说。 余小双也感觉到了，“那是谁？话说我们在这里干嘛？” 晏可想吐槽“你问我我问谁啊”，但余小双是她的前辈，所以只好傻傻的和她在这里等着，感觉站在这里像个傻瓜。 但很快，她们就知道她们真的是傻瓜了。 因为不到一分钟，背后就传来“扑通”一声。 她们回头一看，一个人摔倒在地，正一脸懵逼的看着她们。 她们面面相觑，立马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个嫌疑人吗？！ 余小双上前一套擒拿就把嫌疑人按在地上，嫌疑人还想大喊大叫，但她们早已在脑海里演练数次，余小双对着他的嘴一抹，浓厚的水元素便封住了他的嘴，让他说不出话来。 晏可则是上前为他送上银手镯，对围观拍照的群众说道： “没事，没事，我们是便衣，请不要拍照。” 商场的保安迅速赶来，场面逐渐得到控制。 作者有话说： 感谢茶里川的50瓶营养液，感谢晨熙的2瓶营养液，感谢糖果屋的10瓶营养液，感谢大王爱吃小面包的18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90章 无面人 “你是怎么知道他会从那个位置出来的？”苏茶问道。 从视频里可以看出, 嫌疑人显然是走了一条不寻常的路，最终是沿着外墙的管道翻下来的，结果恰好遇到了余小双她们, 当场被捕。 苏胜昂头挺胸，有些骄傲得意的说道： “这个商场我们去过啊, 我还没忘呢。在我的眼里，商场的每个线条都有意义, 它们最终汇集, 指向了一个个出口, 除了常规的4个出口之外，还有17个非常规出口, 其中有些出口具有一定的危险性。还有啊，我还能通过每家商铺的曲线以及占地位置, 推算出商场还有一些隐藏的空间, 就算是嫌疑人躲进这些隐藏空间我也能把他找出来！” “至于怎么知道嫌疑人会往那个出口走, 这就更简单了。在余小双和晏可的追缉中，嫌疑人的行动路线都是一条条线。” “但是, 嫌疑人也不是一直在她们的视野范围内的。”苏茶说道。 如果说商场被简化为一个建筑平面图，那嫌疑人的行动路线就勾勒出一条条线条，记录了他去了哪里，但是, 这些线条是断断续续的。 “没错, 这让解题变得更简单了。”苏胜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追缉活动中，最让两个蠢女……两个姐姐头疼的就是嫌疑人这个变量。人的思维具有不确定性, 这个脑子抽筋的人更是如此。他不停转向、切换路线、急停, 表面上是非常具有迷惑性。” “就像是填空推理题一样, 他消失了，线条也就消失了，我就要去猜线条会怎么走。他再次出现，线头与线头之间就连了起来，其实就是给了我验证答案的机会。只要猜多几次，我就能知道他的转向思路，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之后，我得到了一个76%的答案。” “之所以不是百分之百，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个脑子有坑的嫌疑人，说不定会被她们俩直接抓到，或者干脆卡在某个路口了。” 苏胜说完，小脑袋快要昂到天上去了，显然得意得很。 如果余小双在这里，肯定会高呼好厉害，然后冲过来rua她的小脸蛋。 可惜余小双不在这儿，只剩下她的声音在屏幕那边喊道： “哇！我们把他抓到了，现在已经控制起来送到警局了。” “到底刚才的指挥是谁啊？是小小苏吗？” “小小苏好厉害，你怎么知道他会从那里下来的？来，跟姐姐好好说说。” “小双姐……说话声音不要这么大，别人都在看我们呢……” “……” 苏茶看向苏胜，渐渐展露出一个含蓄的笑意，“嗯，很不错。” 苏胜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夸奖，嘴角一下就咧开了，她连忙捂着嘴，假装不在意的转过头，实则肩膀都在抖动。 真的很了不起，在余小双和晏可的记录仪中，嫌疑人的出现并不是那么直观的，他很多时候都是人群中的一个小点。 也许她们站在这边，嫌疑人就站在那边，也许她们站在同一条道上，这就需要不断地转换分析嫌疑人究竟在哪儿。 换言之，就算是有一张商场的建筑平面图，仅凭着视频狭窄的视界，划出嫌疑人的行动路线，这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更别说此后的一系列分析了。 余小双和晏可在警局进行着进一步的工作，她们要排查这个事件究竟是不是属于次诡异事件，有没有唯心层面的力量在影响。 这半个月以来她们做了不少这样的工作，而且大多数都是独立完成的，没有苏茶的协助。 现在她们能在小事上独当一面了。 余小双那边的记录仪刚刚关掉，办公室内的电话又响起了。 苏茶接了起来，是接线员小云。 “小云，是有什么大案子吗？”苏茶问道。 小云之前是前台，后面就升为她们队的接线员，除了处理日常文书工作之外，还负责诡异事件的联络工作。 “对啊，这次可不得了了！”小云惊奇道。 “哦？难道是突发事件？”苏茶说道。 她这么说是有理由的，虽然江城最近事件不断，但在调查局严密控制以及各个小队的努力之下，大部分事件都处于次诡异状态就被解决了。 -- 第159页 虽然事情很多，但都在解决范围之内，还没有一件真正的大案子。 上次的火灾事件已经算大了。 这让苏茶觉得无趣，也是她没有出任务的原因。 “是下面的一个镇出现了诡异了，镇上的调查员解决不了，于是向我们求援。由于其他小队有多次援助的经历，所以上面综合考虑，分到了我们小队。但是——” 小云有些犹豫，她似乎在翻看卷宗，好一会儿才小声道： “我听说这个案子特别离奇，也很难搞，如果要是搞不定的话，要不趁案子还没接到手，把案子给其他小队吧？”小云建议道。 苏茶知道，这也是她吞吞吐吐的原因。 调查局实施调查员责任制，常规的小案件分到哪个小队就是哪个小队的，而涉及到诡异这种大案件，哪个小队第一时间遇到了，并对此负责，那这个案件就会由他们一直负责，上面也通常会审慎地发放任务，避免任务对小队来说太难。 但诡异都具有强烈的不确定性。 如果某个小队迫不得已向其他小队求援，说明他们已经完全处理不了诡异，并且队伍也出现了一定的损伤。 而现在，案子还没到手，那一切都还有转机。 “总要有人去做的。”苏茶回道。 “那……就接下来？”小云迟疑道。 “嗯，出勤名单就写我、余小双、晏可和苏胜四个人。” “好的，我这边已经记录下来了，稍后我会把事件的卷宗发到你的邮箱。” “好，谢谢你。”苏茶回道。 她感觉身子久违地发热起来，像是表演者即将登台演出，学生即将要去考试，艺术家要完成他的伟大杰作。 “感谢你对抗击诡异做出的贡献。”小云说道，最后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这个事件的卷宗也发到了她的邮箱。 苏茶顺手打开，看了起来。 【C-21031，“无面人”事件。】（事件尚在解决，等级暂定） 【你有相关的阅读权限，你可以阅读此次事件的所有资料】 【江城下辖乌镇出现了一起诡异事件，该诡异事件具体表现为：在傍晚到深夜的时间，路边会出现一个水果摊档，摊档的“老板”会热情地招呼群众前来品尝水果，等到顾客品尝数个水果之后，“老板”就会突然问：你要脸吗？】 【如果顾客表示“不要”，或者没有正面回答，“老板”就会“取下”顾客的脸迅速逃离现场。暂不清楚如果表示“要”会出现什么结果。】 【暂不清楚水果摊与“老板”之间的关系，也许“老板”是诡异本体，也许水果摊是本体，“老板”只是外在表现。】 【暂不知道该诡异收集“脸”有什么用处，该诡异出现的区域完全随机，难以组织对其有效的追捕。】 由于事件还在处理当中，因此资料并不是很多，如果不是要向上级求助，可能这一点资料都没有。 短短的一份资料，苏茶看了足足有三分钟。 她放下手机的时候，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来活了。”她对苏胜说道。 在出任务前，苏茶一个人去了古籍阅览室。 这个地方存放了大量古籍，各种上个世纪的出版书，并且不对外开放，每天只有固定的时间，由阅览室管理员统一将其中某个古籍本取出来供预约者阅读。 换句话说，这里的人非常少。 她在面试招聘之后，就将小咪放到这里了。 为此她还托了点关系，不然一个诡物在工作的地方，很多人可能接受不了。 她走到层层叠叠的书架深处，突然，在上层的书纷纷移动，像是有一只手将它们微微拉了出来。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两排由书组成的士兵，低下了它们的头颅，向她表示忠诚。 “向伟大如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在她面前，一本封面印有猫猫头的书飘了起来。 猫猫头神情肃穆，活灵活现。 苏茶看着小咪，发现它“长胖”了不少，以前大概只有小册子的厚度，现在大概有成人手掌的厚度了。 “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啊。”苏茶说道。 “得伟大如您托庇，我沐浴知识的光辉。”猫猫头非常殷勤的说道。 “这里的书看完了吗？” “尚未。”猫猫头有些犹豫，生怕自己再也不能在这里看书了。 “哦，先跟我出去做个任务吧。”苏茶说道。 “为伟大如您工作，是我的荣幸。” 许久不见，猫猫头说话还是那么殷勤，苏茶也懒得纠正了。 “那走吧。”苏茶说道，小咪一下就跳到了她怀里。 “最近学到了什么知识？有没有多出什么技能？”苏茶一边走一边说道。 像极了接小孩回家的家长，问小孩在学校里学了什么东西，今天有没有带耳朵去上学。 只是这个小孩不太正常。 第91章 质疑 一辆面包车正在前往乌镇的路上。 这辆车很大, 后备箱放满了出任务所需要的物资。 苏茶坐在驾驶位，在开车。 余小双和晏可都趴在窗口，惊叹着外面原生态的风景。 苏胜手里拿着一本课外书, 但眼神和心思都已经飘到了窗外。 -- 第160页 “苏胜，坐车的时候不要看书, 对眼睛不好。” 苏茶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说道。 苏胜随即将书收进背包里, 然后挤到窗边, 半昂着头, 看窗外的风景。 余小双被挤了下，“哎呀”地叫了声, 旋即喜滋滋地摸起了苏胜毛绒绒的小脑袋。 窗外的植物疯长，颇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像是去了原始丛林。 但一看, 远处竟然有更高的树、更高的山, 郁郁葱葱、连绵不绝，非常有层次感。 在这种地方, 有一条高速公路向前延展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这也恰好印证了人类的智慧本身。 只有人类的造物，才能抵抗唯心化的侵蚀，在遍地植物的情况下，保持着水泥地的完整。 当然, 这也离不开两地人员经常对这条高速公路进行清扫的辛勤付出。 不然光是树木的自然倒塌, 都足以让车辆寸步难行了。 现在，各城市也对跨城市出行实施了部分管制，提倡非必要不出行。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车马慢的年代, 人和人的交流因为距离被限制, 但是情谊却在延伸。 “小小苏, 你以前家里不是这样的吗？这有什么好看的？”余小双问道。 苏胜斜乜了她一眼，“你家的树也能这么高啊？” “这孩子。”余小双有些尴尬，一边笑着一边摸着苏胜的小脑袋。 “别摸我的头，我不是小孩子了!”苏胜略一挣扎，说道。 “哇呀！”余小双半抱着她，讯速地和她打闹起来。 苏胜被迫打闹，脸上挂着无奈，“余小双，你是大人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哈哈哈，小萝莉，快要姐姐抱抱~”余小双发出了夸张的痴汉笑。 而旁边的晏可，看着她们没注意到她，也悄悄伸出手摸了摸苏胜的呆毛。 这一切，都被苏茶通过车内后视镜收归眼底。 她也不禁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经过半天的车程，她们终于到了乌镇。 迎接她们的是一个沉默如铁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工装，没有带任何人，他站在路边像是一个装修工而非一个调查员。 若非他们之前早有沟通，而男人手里也拿着调查局特供手机，相信她们都认不出来这是此地的调查员。 苏茶她们鱼贯下车，这个沉默如铁的男人就那么注视着她们，直到最后一人也下了车，才把目光放到了最前，看向了苏茶。 “李石。”他自我介绍道。 “苏茶。”她略一颔首。 双方都没有握手示好的打算。 “苏女士很年轻。”李石突然说道。 苏茶挑眉，“大学毕业没几年。” “苏女士做这行做了几年？”他又问道。 “不到一年。” “这个事件很难解决，我们对它一点头绪都没有，并且，处理它有极高的风险，一不留神就会出意外。”男人说道。 可以看得出来，这么长的一段话对他来说有点困难，他本人不善言辞，在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一点，事情也做圆满一点。 “所以，我们这边的意思是：今天辛苦你们跑一趟了，要不你们先回去，换一队经验更丰富的来。这并不是对你们有所质疑，而是这个事件真的很难解决。” “李先生，你应该不是队长吧？”苏茶突然说起了其他话题。 李石楞了一下，“我是副队长。” 一个镇自然比不得省会城市，人口数量和其他种种都比不上，所以一般镇只有一个小队的建制，人数多一点少一点都是一个队。 “所以你就只是副队长！”苏胜站了出来，突然说道。 “啊。”余小双连忙像劝架一样抱住了苏胜。 李石没有被激怒，还是那副沉默的样子。 “出任务还带孩子，你们当这是旅游吗？”他扫了一眼众人。 “哎哎，这是我们的队员啊，不是来旅游的！”余小双连忙说道。 李石不再看她们，而是转头对苏茶说道：“苏女士，你怎么说？” “你我都是副队长，有些话也好说开了。”苏茶说道。 李石楞了一下。 “我能不到一年就升为副队长，你猜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肯定不是因为投机取巧和拼关系。 调查局就这点好，足够新，新到还没有被腐蚀，干的活也都是有门槛有风险的拼命活，有权势的人也不愿意放子女来做调查员。 所以不管是因为什么升做副队长，实力肯定是首位。 李石沉默了片刻，很诚恳地说道： “我并非质疑你们的实力，只是现在情况有变，处理难度加剧，我们需要更有经验的调查员来解决这个事情。” “什么变化？”苏茶问道。 “队长迷失在水果摊里，可能‘失控’了。”李石说道。 失控，又是这个词。比起之前的神秘，她们对于“失控”有了更多的了解，但并未亲眼见过。 见众人沉默，李石说道：“所以，趁现在天还没黑，赶紧回去吧，顺便跟上面说一下，这次的事件非常困难，需要排遣一位资深的C级人员，或者B级前辈。你们说话比我们有用多了。” 他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一包干瘪的香烟。 -- 第161页 毫无顾忌地抽了起来。 “怪不得你们队长会‘失控’。”苏胜昂着头说道。 “你说什么？！”李石瞬间眼就红了。 “水平不行。”苏胜说道，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被余小双连忙捂住嘴巴。 余小双对着李石憨憨的笑。 苏胜一个小姑娘，当然不懂“失控”的含义，她只是觉得苏茶受到了刁难，下意识地用最凌厉的语言反击。 李石的烟还没抽就被按灭，他不好对着一个小女生发脾气，只能低着头用方言小声的咒骂着。 “对于贵队队长的牺牲我感到很惋惜，但我觉得我的队员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苏茶说道。 “……”余小双想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可是又不敢。 怎么能这么讲话啊！她在心里狂喊。 李石被气笑了，“所以，你是要将此事负责到底了？” “来都来了。”苏茶风轻云淡的回道。 她此刻展现出飒爽凌厉的自信，不容他拒绝。 当然，他从来也没有拒绝的空间。 “良言难劝。”李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丢掉没抽过的香烟，骑上了摩托车，示意她们跟着走。 苏茶她们都明白，这句话的下半段是：该死鬼。 苏茶笑了，“谁是恶鬼呢？” 虽然李石不想她们掺和进来，但苏茶真正负责此事后，他还是很配合的。 毕竟诡异在乌镇，每天都可能有新的伤亡。 而他们的队长，此时可能也还没死，早一点解决此事说不定还要转圜的机会。 她们第一站来到了特殊的隔离医院，里面住着“无面人”事件的受害者。 她们也通过透明玻璃，看到了所谓被取走“脸”是什么意思。 只见病房里，装修和普通病房差不多，病人们也穿着病员服，躺在床上。稍有不同的是：床前面放着一台电视机，明显是后加的。 病人们的脸，此刻也难以被称之为脸了，口、鼻、眼都消失了，整个面部的口眼鼻位置都是一片肉色。 眼部微微凹了进去，鼻子整个都没有了，嘴巴的部位也凹进去了一点。 像极了捏模型时，捏到脸的时候忘记捏了。 但是，他们的耳朵还是完好的，整个头部的大小也没有什么变化。 余小双看了一眼病人，觉得很怪，连忙回过头，但是又觉得太怪了，于是又去看了一眼。 “他们这样……还能呼吸进食吗？”晏可好奇的问道。 李石看了她一眼，有点奇怪刚才怎么没看见她，但他也没在意，声音闷闷地回道： “不能。” “喉咙。” 余小双说道，经过多次任务的洗礼，她的观察能力终于上去了。 晏可定睛一看，刚才被受害者的脸震撼到了，没有发现每个病人的喉咙处都有一个细小的管子，旁边则是辅助呼吸的仪器。 “难道……”她捂着嘴，一时难以接受。 “没错。”李石点头，“他们没有了口鼻，已经不能自主呼吸和进食，只能切开喉咙，放呼吸管辅助呼吸。不能进食，只能通过输液来补充体内所需营养。” “不对啊，如果不能呼吸，那受害者不就很容易死掉吗？”晏可又说道。 “没错，脑缺氧三分钟就会造成不可逆的脑细胞死亡乃至死亡，这些都是及时救下来的，还有更多没有坚持到医院。后面我们也有经验了，直接切开他们的喉咙，最起码保住他们的命。”李石说道。 他的语气有种无奈的冰冷硬棒质感。 “这些器官的位置不太对啊。”余小双观察良久，扭头说道。 “还有为什么耳朵还在，难道耳朵不属于脸吗？” 第92章 脸 耳朵属不属于脸, 相信一问准能把大家问懵。 但是耳朵属于五官这肯定没问题，所以医院会说“五官科”，其实就是指耳鼻咽喉科。 单看脸的定义, 说的是额头到下巴，比较平面, 没说包不包含耳朵。 而看“脸”这个字的字义呢，从“肉”从“佥”, 意思是双边的肉, 同样没说包不包含耳朵。 但不管怎么样, 诡异取走的“脸”是不包含耳朵的。 这对受害者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还能听听外边的声音, 不至于完全封闭。 “人的眼眶和喉咙都是很深的，如果被取走的话, 那肯定会是三个大窟窿, 为什么现在只是凹下去一点？你们有做过CT扫描吗？”余小双问道。 “好观察力。”李石赞道, 又说道：“做过了，结果显示里面是空的, 就像是一副头骨，前半部分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包块牙齿。你现在看到的脸，实际摸上去, 那一层是皮膜。” 余小双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诡异到底取走了什么。 这就涉及到诡异到底拿走了什么，眼珠？牙齿？舌头？ “这样他们还能活吗？”余小双惊讶道。 尽管她没有系统学习过医学内容，但也清楚人的眼睛连接着大量神经线, 一深入触及就很容易出事。 “我也不太清楚, 但显然他们还活着。”李石苦笑, “比起活着，还有更严峻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这是诡异的特性。”苏茶说道。 大家都向她投向好奇的目光。 -- 第162页 “诡异取走了‘脸’这就要界定‘脸’这个概念。显然，这个‘脸’不包括耳朵。同时，这个‘脸’更像是一张面具，被取走后人就没了面孔，显露出光秃秃的面部。人失去了‘脸’，从道理上来说当然不会死亡。尽管从科学观测的角度来说并不一样。”苏茶解释道。 这些事情都很好理解。 比如说某个诡异或者某人的超能力是“穿墙”，那么如何定义“墙”呢？水泥墙？砖头墙？石墙？ 如果是只能穿砖头墙，那砖头当中的主要物质SiO2、Al2O3和Fe2O3和水泥一样啊，为什么不能穿水泥墙？ 如果能穿石墙，那么能不能穿土丘？穿山？ 如果能穿墙，那么为什么不会在发动能力的瞬间就从二楼掉到一楼？明明墙的材料是一致的？ 如果穿墙完全开放限制，那么会不会直接一穿穿到底，穿到地球的另一边？ 所以，用科学方法观测超能力能把人整疯。 这个“墙”的概念也是唯心意义上的墙，大家觉得那是墙，那就是墙，不会整出个穿越地球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都对诡异学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对解决诡异一点帮助都没有。”李石有些焦躁地说道，这些人看起来就像是来旅游加上课一样，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让他有点恼火。 “别急。”苏茶微笑道：“他们肯定不止是失去‘脸’这么简单吧？” 李石的眼神一凝，“没错，失去‘脸’的人，同时也在逐渐失去自我的存在。” 气氛有些凝结，大家都变得紧张肃穆起来。 “以现代的科技手段，维持他们的生命是一件相对简单的事情。但他们仍然在不可避免地滑向死亡，他们会先是忘记遇害当晚发生的事情，这时候他们会对自己感官的失去感到惶恐不安、不能接受，可能会闹着出院，甚至会尝试拔掉仪器。” “接着，他们会忘记一些事情，有可能是家人，有可能是学过的知识，就像是阿尔茨海默病一样。发展到后期，他们会忘掉一切，包括自我的存在，只剩下排泄等生理需求。到最后，他们可能连作为‘人’的存在都会忘记，死于心脏忘记跳动、身体忘记输送氧气导致死亡、脑部停止运转陷入脑死亡等等。” 李石的描述让众人都抽了一口凉气，看向病人的目光也不同了。 “他们，已经度过了最迷茫的时期。”李石说道。 病房里的病人，安静的躺在床上，把一侧的耳朵贴近电视，偶尔还会动一动，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窗外，阳光很好。 虽然他们失去了很多，但仍然保留着对于光的热爱，侧躺的方向也是向着窗。 之前她们觉得病人们都很安静，现在这种安静又多了一些新的意义。 那是死亡前的平静。 “还有吗？”苏茶问道。 “还有什么？”李石不解。 “诡异的能力，仅此而已了吗？”苏茶说道。 “你在说什么？”李石一怔，旋即大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诡异，C级诡异！” 苏茶不理他，转身对她的队员们说： “这个事件很简单，只比之前的任务稍难，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说完，她又对苏胜说：“苏胜，你也一起做。” 苏胜很振奋的点了点头。 显然，这次的任务形式和之前一样，都是由余小双她们去处理，苏茶将权力下放，她们可以任意调度资源，苏茶负责兜底和观察，只有在她们搞不定的时候才会出来。 “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你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件吗？你知道我们小队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吗？你不知道，你这个自大狂根本只是来这里旅游和训练队友的！”李石咆哮道，苏茶的淡定和不在意点燃了他脆弱的神经。 多日以来他被诡异事件折磨得睡不了觉，队长因此被困，小队里只有他独挑大梁，然而他们小队的能力也不足，所以他们费劲一切时间与可能，只为了寻找解决事件的线索，但还是不行，于是只能向上求援。 他们是真的山穷水尽，体力和精神都到了极限。 苏茶还是不理他，很潇洒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你，你会后悔的！等到你被诡异折磨的时候，你肯定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重视它！还有你的队友……” 李石猛烈的喘着气，没有说下去。 他已经把多日以来的愤怒与怨气都发泄出来了，再说下去就变成诅咒了。 余小双和晏可面面相觑，她们都是第一次做诡异事件的处理C位，还有些茫然。 “小双姐，现在我们怎么办啊？”晏可拉了拉余小双的衣角，小声说道。 “好了，既然苏茶交给我们全权处理，那我就不客气了。”苏胜见李石说完话了，双手叉腰，昂着头说道。 “把水果摊诡异出现的所有地点，以及所有受害者的信息等卷宗都拿过来。” “对了。”她对李石命令道：“给我们安排宾馆和办公室，办公室要足够大，要有一张大桌子，能放很多文件。” 苏胜此刻发号施令，好像她代替苏茶成为了带队人一样。 李石宣泄完情绪，低着头，不回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 第163页 “你不想解决这个事件了吗？”苏胜见他不说话，于是说道。 余小双看出男人情绪不对，拉了拉苏胜，示意别刺激他。 “想啊，我做梦都想。”男人佝偻着身子。 乌镇是他的家乡，生他养他的地方，从记事起他就在这里，后来觉醒了超能力，就更顺理成章的留在了这里。 这些年来，乌镇都平平稳稳的过去了，偶尔有诡异事件，也是小事。 他平时帮忙抗洪，修修水利，做做志愿者，日子本应就这么平稳的过下去。 诡异，这该死的诡异，毁掉了乌镇平静的生活，残害了乌镇人的生命安全。 而他，本应保护乌镇，此刻却无能为力。 “那就听我的。”苏胜来到李石身边，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以不相信我们，但可以永远相信她的眼光。” 她不够高，只能拍到李石的背。 李石回过头，看见苏胜叉着腰，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元气满满。 他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好，我去准备。” 苏茶走在乌镇的大街上。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百姓们依旧安居乐业，悠闲的散步，生活节奏很慢。 同时，苏茶也听到了一些人聊天的声音。 “哎，旧城区那边来了好多外乡人，都乱死了。” “是啊，也不知道政府怎么想的，把他们迁过来干嘛？” “现在住的地方也不够了，那些乡下人在城里有亲戚的还好，叫亲戚腾一间屋子也还能凑合，没有的话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有个亲戚在政府工作，听说现在外边可不太平？” “啊？怎么回事？” “听说是要打仗了，没看见之前出公告叫大家储备生活必需品，以防突发情况吗？” “啊？” “婶啊，我来看你啦！” “哎呦，你来就来，还带什么水果呀，现在水果可不好买啊。” “可不是嘛，现在外边都没有水果摊了，只能去大超市买了，跑得我可费劲。” “来都来了，吃过饭再走啊。” 如同许多城市一样，今天的乌镇，也是祥和平静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感谢清晓的20瓶营养液，感谢达拉崩吧的4瓶营养液。感谢小a送的1个地雷，感谢人间失格送的1个地雷，感谢51664730送的1个地雷，感谢039送的1个手榴弹，感谢清晓送的1个地雷，感谢小伙伴送的1个火箭炮，感谢加菲猫送的1个地雷。 我的天呐，我刚才才猛然发现我忘记感谢小可爱们送的雷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一键感谢经常不准，所以我都是手动输入的，没想到一直都忘了！我太蠢了，原谅我的愚蠢！我截取了这一个月的投雷记录，如果还有我遗漏的，请告诉蠢作者，我会在作话感谢的！再次表示抱歉。 第93章 你在浪费时间 苏茶收到了余小双发来的地址, 说是给她们安排了住宿和办公室。 她在外边逛了几圈，便回去了。 办公室就在宾馆里面，是把一个大包厢给改的, 空间很大。 苏茶一进去，就看见了好几张桌子拼接成的巨大桌子, 几乎占据了办公室一半的区域，非常庞大。 桌面则是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档案, 中间放着一张巨型地图, 上面标注了乌镇的各条街道与建筑。 苏茶回来了, 也没人招呼她。 因为房间里的几人都很忙。 “快，小双姐, 你负责把水果摊诡异出现的地点以时间顺序标注出来，如果卷宗记载了它的活动路线, 那就以线条的形式表现。” “小可姐, 你负责统计受害者信息, 包括遇害时间、受害者的活动路线、受害者出门的意图以及共性信息。” 余小双和晏可忙成了一锅粥，这些信息听起来很简单, 但呈现的方式是一份份档案和卷宗，当中大部分都是调查员的报告、记录，和一些当事人的笔录口述。 有些文件记录得不甚清楚，用词也比较模糊, 她们不仅要辨别有效信息, 还要思考里面的信息的准确性，以及具体的指向是什么。 忙到飞起的晏可，此时终于明白, 为什么苏茶叫她好好写报告, 为什么一个报告有那么多讲究, 要规范用词，又要有固定格式。 实在是太重要了！ 忙到迷糊的余小双看到苏胜站在椅子上，俯视着那张巨大的地图。 不禁问道：“那小小苏，你负责什么呢？” 苏胜骄傲地昂起头，“我负责思考！” “让一让让一让。”门口有人喊道。 苏茶走了进来，扭头一看，只见李石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装了好几袋文件，他头上都是汗。 “还有没有？”苏胜站在高处指挥道：“放到这边，放到这边，不要堆在一起，叠太高容易倒。” 李石被指挥得团团转，还没等他回答，苏胜又说道： “你们的前期工作做得实在是太不足了！这个事件有大量的信息空白，我需要更多的资料，从现在往上数，三个月内所有调查员的文书报告，还有出警记录以及出警报告。” 李石被说得有些羞愧，他讷讷半晌，说道： “这些信息有什么用？能解决诡异吗？” -- 第164页 苏胜把头昂得老高，就差用鼻孔出气了。 “所以你们就这水平，当然解决不了诡异了。‘零号病人’知道吗？犯罪轨迹知道吗？我要还原整个事件的经过，才能万无一失，算无遗策！” “哦，哦。”李石听不到这些名词，只好连忙去找更多资料了。 “苏茶。”苏胜看到了苏茶，连忙跳了下来，来到她身边，说道： “我准备从两方面着手，第一是拼出一条诡异的活动路线，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出什么信息，最起码也能预测一下它下次会在哪里出现。” “第二是看看受害者们有没有一些共同信息，是不是触发了什么仪轨。” 苏茶看着繁多的文件，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什么。 “我有什么做得不好吗？”苏胜突然有些忐忑的问。 她在人前非常骄傲，因为她觉得他们都没有她聪明，自然有种更高维度俯视的感觉。 这种骄傲的来源非常复杂，是对世界的认知不一样，是自卑的自大。 可无论怎么样，她在苏茶面前都像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小姑娘。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会很在意苏茶的看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恶魔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变得复杂起来，复杂到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 面对苏胜认真的注视，苏茶微笑道：“先做。” 苏胜若有所思，一件事情，只做了开头就去问参考答案，这是不对且不利于成长的，还是得“先做”，最起码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明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余小双和晏可都在翻阅资料，然后在那张大地图上添加标注。 而苏胜则是站在椅子上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时而叉着腰沉思良久，时而趴在桌面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观察着地图。 李石搬完了资料，也帮着一起看文件，帮忙统计信息。 苏茶老神在在，打开了平板看起了学习资料。 直到华灯初上，窗外的景色完全变黑了。 余小双趴在桌子上，周围都是堆积的资料，“哎呀，累死我了，我再也不想看到文字了，我现在脑子里都是字，我都快不认识字了。” 晏可瘫倒在椅子上，累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她体力还是比不上老前辈。 苏胜跳下椅子，跑到余小双旁边，用力推她。 “余小双，你不要把资料弄乱了。” 余小双反手把她抱在胸前，蹭她毛茸茸的小脑瓜，发出痴痴的笑。 “诶嘿嘿，逮到了，我的小小苏。” “你这个胖女人，快放开我！” 苏胜不断挣扎，但就是摆脱不了余小双的魔爪。 李石本来还在坚持奋战，但手机响起，他就去屋子另一边接电话了。 “今天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流动水果摊有没有清理？” “嗯，那就好。今天还是以防护为主，各个定点要做好巡逻工作，遇到可疑目标要第一时间上报，将现场隔离，防止群众误入，同时注意救治受害者，要及时切喉，帮助他们呼吸。这些事情大家演练过很多次，我也只是再强调一下。” “嗯，还是以防护为主，不要贸然行动。” “嗯，我知道。” “省里是来了专家，现在她们还在了解情况，暂时不会行动。” “放心吧，有行动我肯定喊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比谁都更希望解决这个诡异。” “好，帮我和兄弟们说一声辛苦了。” 苏茶从学习状态退出，喝了一口水。 “你在学霓暹语？” 李石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 “嗯。”苏茶缓缓收起了平板。 李石这次倒是没说什么了，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霓暹国是华夏的邻国，在文化和语言文字上都传承自华夏，双方的文化氛围和社会环境都有一定程度的接近，语言文字也比较近似，有些文字甚至和华夏写法一致。 华夏人学霓暹语会非常快。 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这种文书处理工作也是相当耗费脑力的。 而且这些工作她们几个人来就够了，人多一些的话反而会降低效率。 苏茶别过余小双她们，带着苏胜上楼睡觉。 苏茶刚洗漱完，就发现苏胜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小小的一只，就那么蜷缩在床中央，这种床很大，也没有角落，她就只能缩在两个被子的中间。 即便是这么累了，即便是睡梦中，她也下意识地营造出一个自己的王国，这样她才有安全感睡觉。 苏茶躺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睡梦中，苏胜发出了几声呢喃： “余小双，你不要闹……” “线条……数据……关系……逻辑……它们到底有什么意义……” 第二天，早上七点。 当苏茶她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大门打开，李石早已在这里了。 他眼睛里遍布血丝，脸上的皮肉微微耷拉下来，显得整个人很疲惫。 他翻着资料，心思却全然不在手中的纸上。 听见苏茶她们进来，他微微抬起头。 “你昨天没睡？”苏茶问道。 “昨天又死人了。”这个沉默如铁的男人说道。 -- 第165页 “睡眠不足会影响工作效率。”苏茶说。 李石看着她，眼睛直愣，带着点执拗，“我的队友们都在战斗，乌镇每天都有人死，我睡不着。” “现在去睡会儿，醒了再来整理资料。”苏茶说。 “乌镇每天都有人死啊！今天凌晨，死了三个普通人，还有两个没有抢救过来直接死了！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他们的脸——” “那张该死的皮膜，他们有话要对我说，可是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怎么睡得着？我怎么能睡？！”李石情绪激动。 “所以呢？”苏茶还是那么冷静，“你想让我们跟着你的队员们一起布防？采取你们的策略？如果你们的策略有用的话，那就不会落入如今这般田地。” 李石愣住了。 “如果你相信我们的道路是正确的，那就一起来实行，最起码不要阻拦。”苏茶又说道。 “我别无选择。”李石喃喃道。 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迅速解决这个诡异，让失去“脸”的人都恢复正常，哪怕这个方法需要他的生命，他也会选择，可是现实中没有这种方法。 “别无选择也是一种选择，你只能相信我们。”苏茶说。 李石颓然地瘫倒在椅子上，头颅重重地点了一下。 “现在，滚去睡觉，你已经浪费了我们五分钟的时间了。”苏茶看着表说道：“如果你还是不能睡着，那么你每一分不能休息的时间，都将变成一个冰冷的死亡数字。” 李石撑起身子，缓步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用期许和哀求的语气说道： “拜托你们了，救救乌镇！” 李石走了，苏茶扫了一眼办公室，余小双她们都在看着她。 “开始干活。”她说。 然后坐到昨天的位置，拿出了平板。 作者有话说： 我也好累，刚忙完，也是文字工作，哭啦，还是写文快乐。 感谢加菲猫送的1枚地雷，感谢感谢！ 第94章 规律与答案 将近中午的时候, 李石回来了。 他的气色好了一些，但面色还是很差。 她们中午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继续看材料。 不同的是，苏茶下午戴上了耳机, 看起了视频学习资料。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地图上密密麻麻都是标注, 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临睡前, 苏胜对苏茶说： “苏茶, 我们已经有头绪了。” “是吗？”苏茶回道。 苏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但是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处理。” “为什么？”苏茶说。 “就算是我们利用已有的资料推敲出所有信息, 但诡异依旧是存在未知性的，可能突然出现一些未显露出的东西, 然后把我们打得措手不及。” “所有诡异都是这样的, 哪怕人也是这样, 不可能完全计算得明白。”苏茶笑道。 “还有。”苏胜有些犹豫的说出自己的担忧，“仅凭我们三个, 就能处理这个诡异吗？” 还有半截话她没说，小双姐又菜又馋，还喜欢偷袭她，rua她的头, 小可姐看上去呆呆的, 也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怎么看，她们三个的战斗力都不太行啊。 因此，苏胜非常困惑。 “还有其他人啊。”苏茶说道：“李石, 他的队员, 还有很多本地的调查局普通人员, 甚至是负责巡逻的民警。他们都在为解决这个事件而努力着，只要目标一致，大家的力量就会叠加在一起。” 她笑着摸了摸苏胜的小脑袋，“你不要把这个事件当做是我布置的作业，解决诡异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任务，大家都很希望能解决诡异，那么每个人都会做好自己的那一环，你只需要做出正确的决策就行了。” 苏胜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她的世界里，数据和线条都很明显，然而解决事情并不只有这些。 得出数据是一环节，从数据到结果是一环节，结果到决策是一环节，决策到实施又是一环节，此外还有实施方案和备用方案。 “早点睡吧。”苏茶说。 苏胜乖乖躺进被窝里，使劲地卷了卷，被自己裹成了一个蝉蛹。 然后扑闪着闪亮的大眼睛，看着苏茶。 苏茶也顺势躺了下来，“要听故事吗？” 苏胜本来就大的眼睛，更大了。 ———— 吃早餐的时候，余小双很有精气神的一边吃东西一边对她们说道： “我有朋友告诉我，乌镇这边最近有点乱啊，好像太多下面乡里人涌进来，导致人手有点不够了。都说今年是乌镇最热闹的一年。” 晏可安安静静的喝着粥，有些好奇道： “小双姐，你在乡下也有朋友啊？” 对江城这个省会城市来说，乌镇确实是乡下。 “以前认识的啊，恰好发朋友圈知道她现在住乌镇，于是联络了下。”余小双说道。 “真羡慕你啊小双姐。”晏可艳羡的说道。 不知道是羡慕她有很多朋友，还是羡慕她精力如此充沛。 “吃饭。”苏茶点了一下苏胜的碗，把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苏胜乖乖端起碗，唏哩呼噜的喝了起来。 李石坐在办公室内，从他的神色看，昨天又有人死，但是他应该睡了几个小时，精神还不错。 -- 第166页 “开始吧。” 苏茶坐到老位置，从背包里拿出了平板。 一直忙到下午。 余小双大喊一声，“整理完啦！” 晏可在一边，很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桌面，还有点不适应。 “余小双，你不要大声喊啦，打扰到我了。”苏胜说道。 李石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幅巨大的地图，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并且里面颜色纷呈的线条多看几眼便觉得头疼，有种世界在晃荡的感觉。 他走到苏胜身后，想问这些资料汇总出了什么答案，余小双帮他问了。 “怎么样怎么样，小小苏，能还原事件的经过吗？” “你不要吵。”苏胜小鼻子一皱，说道。 她站在椅子上，凝视着地图，小脸皱成一团，大脑飞速思考每个线条与线条的关系，每个变量与存量之间的逻辑。 这些工作她之前都有在做，余小双她们每清理出一些资料，便会在地图上画一条线，她就从那个时候开始观察与计算。 但是，这些线条直到现在才汇集成一个整体，所以她仍然需要思考。 海量的数据与线条在脑海里运转，二维和三维空间在不断叠加。 她来到了乌镇之后就没有出过这个宾馆，但此刻，乌镇在她心里无比清晰，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乌镇。 二维和三维叠加完毕，又添加了一条时间的轴，往前推导，事件和人物不断闪回。 苏茶的背包里动了动，一只猫猫头悄悄探了出来，“好强的唯心波动，是要打仗了吗？伟大如您，我建议您赶快离开此地，不要让高贵的身子沾染战争的污秽。当然，我绝不是因为我害怕，事实上，我愿意为您奋战……” 苏茶把它按了回去，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胜。 苏胜越算越快，脑海里各种各样的影子不算飘闪。 她大喊道：“把椅子搬过来！” 李石连忙把椅子搬到她前面，余小双和晏可也纷纷帮忙，办公室的椅子搬完了，她们就搬其他房间的。 苏胜还没等椅子铺好，就一个个的跳了过去，幸好她跳了几个就停了下来，让余小双她们有把椅子绕着桌子铺满的机会。 苏胜换了个角度看了看，忽然又开始跳。 她越跳越快，后面每停下来看一眼就开始跳，椅子铺成了一条路，她就在路上曼舞。 余小双生怕她摔下来，于是小心翼翼的跟着她，一路帮她扶着椅子。 忽然，苏胜停住了步伐，盯着某处一直看，良久，她大喊一声： “找到你了！” 然后迅速趴在桌子上，随便找了纸笔，就开始写下“答案”。 李石悄悄走到了苏胜身后，只见她“唰唰唰”的写着什么，然而他却完全看不懂，上面都是一些线条和数字，他根本不知道其意义是什么。 苏胜急速写完，拿起纸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遗漏，才放心地瘫倒在椅子上。 “小小苏，你没事吧？”余小双心疼的把苏胜抱在怀里。 “这些鬼画符意味着什么？”李石问道，若不是看不懂，他都想直接冲上去拿起来看了。 苏胜一骨碌爬了起来，“这你当然看不懂。” 她拿着纸，来到了苏茶面前。 “根据分析，第一个受害者的被害时间大概在一个月零三天之前，之所以不能确定具体时间，是因为现有资料存在空白。” 随着苏胜的叙述，余小双看了一眼李石。 “第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是水果摊的摊主，诡异窃取了他的脸，然后以他的面目身份出现。” 这个消息非常劲爆重大，余小双忍不住又看了李石一眼。 李石也非常震惊。 他们先前完全不知道第一个受害者是谁，也不知道原来水果摊是这么来的。 “水果摊诡异表面上活动轨迹完全随机，其实它是按照前一次受害者的活动轨迹而活动的，它会截取受害者最常走的那条路，然后进行活动，暂不知道截取时间会是什么范围，但目前来看应该是一个月。” 苏胜说到这里，李石恍然间懂了。 以往不求甚解的问题在此刻得到了解答，怪不得诡异的移动轨迹非常随机飘忽，有时候会出现在主干道，有时候出现的区域又比较偏僻，让人防不胜防。 想到诡异的特点，他心里猛然一惊，又悄然松了一口气。 幸好现在有交通管制，其他地方不能随便来乌镇，不然这个诡异要是在和平年代，恐怕很容易就能通过游客传播到其他城市。 但是细想又不太安全，决定还是等会就去跟上面说，暂时封闭来乌镇的路，还要统计近期来乌镇的人，通过某种手段让他们最近不要晚上出门。 他想着想着，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诡异会按照前一次受害者们的活动轨迹来，而最近乌镇又来了一些乡下人，他们搬迁来了乌镇，乡下自然是没人了—— 如果，如果说他们当中的一位不幸被害了，诡异就会在下次去被害者的村子，而那里如今没人了，那诡异不就被“控制收容”在那个村子了吗？ 只要后续不会有人去那里，那诡异就会一直被困在那里。 并且，现在知道了诡异的行动规则，他也有信心在诡异只害一个人的情况下，拼尽全力将其暂时驱逐。 -- 第167页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想便越觉得心砰砰直跳。 反正那些外乡人也算不得真正的乌镇人。 反正诡异的控制收容也往往伴随着伤亡，只要能控制收容住，收容在哪里并没有区别。 更别说，现在那些地区都是荒地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去了。 他想到自己牺牲的队友，情况不明的队长，不甘诡异带来的损失，又鬼使神差的觉得：已经牺牲了那么多普通人了，如果现在能用一个人，拯救全城人，仅看这几天的牺牲人数，早一天解决诡异，就能多拯救几个人，怎么看都是赚的。 人和人有区别吗？用一条命救几条命，更多人的命，乃至全城人的命，有何不可？ 有些想法，一旦冒出，就会不断地自我修正，完善方案。 然后越来越觉得有可行性，越来越觉得自己除了此计，便无计可施。 作者有话说： 感谢人间失格送的1瓶营养液。 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希望你们天天开心~ 第95章 怪人 “你在想什么？”苏茶的一番话将李石拉回现实。 李石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余小双她们正在收拾东西，一副忙碌的样子。 “刚才走神了。”他回道。 苏茶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就去准备吧。” 李石一咬牙, “要不你们就别管了吧。” “嗯？”李石没有发现，苏茶一直在看着他, 连身子都没有动过。 因为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有些话开了个头，剩下的也好说出来了, 李石绞尽脑汁, 斟酌语气客气道： “真是辛苦你们这几天了, 既然规则也摸清楚了，那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你们好好休息。” 他说完这些才敢去看苏茶的脸，然后看到了她脸上奇怪的笑意。 明明和之前疏远温柔的浅笑并没有差别, 然而却给他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你没听苏胜后面说什么吗？”苏茶说道。 李石一怔, 这才发现刚刚听到诡异的行动规则, 便思考起了具有可行性的方案，后半段苏胜说了什么, 却是没听到了。 “不好意思，最近没睡好。”他回道。 “诡异的规则还没有完全摸清楚，存在一定未知。”苏茶却是没有解释苏胜后面说了什么的打算，而是说起了其他。 “那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李石的理智稍稍回归。 “当然是去现场, 看看诡异具体如何了。”苏茶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一千道一万, 尽管貌似对诡异非常了解，但毕竟没有真实的见过诡异，睡也不敢打包票能轻松解决它。 乌镇, 夜。 此时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乌镇的夜生活向来是比较匮乏的。 再加之最近出了公告, 说乌镇有一抢劫团伙流窜作案，希望大家晚上不要出名。 于是晚上出门的人就更少了。 李石蹲在一处台阶与建筑的夹角，手里拿着一支烟，脚下也布满了烟头和烟灰。 这是个很好的地方，视野开阔，能同时看到左右两条街道，并且中间也没什么阻拦。 最关键的是，乌镇冬天的风实在是太冷太刺骨了，这个位置能有效避风。 李石抽着烟，守着点，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心乱如麻。 他们根据诡异的行动规则，在它会出现的几条路线蹲点布防。 他自己一个人一组，守着这个一眼能看到底的路口，其他人各自有各自的任务。 “石头哥，在不在？”一旁的对讲机传来队友的失真声音。 “在。”他闷声说道，一边顺手将手指夹着的香烟熄灭，想了想，又点了一根新的。 “上面来的专家，靠谱吗？”对讲机那边的强子说道。 “我刚去那边路口转了转，都是些年轻的女娃娃啊，还有个小的，只有我女儿那么大呢。”另一个队友大凯说道。 “啊？大凯你女儿刚上初中吧？” “真的假的啊？这么年轻？” “这不是在闹吗？这么小的小孩派来调查，多危险啊。” 队员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吵了，诡异的活动规则还是她发现的呢。”李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知为何，他心里很烦躁。 “卧槽，那个小不点这么厉害啊。” “大凯，你女儿又这么厉害吗？哈哈哈” “去去去，人家那是有超能力，别说我女儿了，你有她一半实力吗？” “卧槽，大凯，你别人格侮辱啊。” 队友们互相调侃，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们营造出一种无所谓的欢愉，好像现在正执行着一项简单的任务。 那些在医院躺着，或者已经沉睡在墓碑里的队友，他们就连他们的那一份，一同吵闹了。 他们说了一会儿，发现李石没有说话，于是吵闹声也渐渐停了。 “石头哥，头儿一定会没事的。”强子说。 他们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劝慰李石。 李石低低的“嗯”了一声。 “是啊，石头哥，专家们那么厉害，说不定事情一下就解决了。”又有人说道。 李石又“嗯”了一声。 “你们说，我们能不能自己解决？”李石狠狠地嘬了一口烟，说道。 -- 第168页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思路都说了，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卧槽，还能这样，我还没想到呢。” “可以啊，石头哥，你这脑子咋长的，就是比兄弟们想多一层啊！” 他们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很是兴奋的说着。 后来，整个方案在他们脑子里转了几个弯，也就反应过来了。 “不对吧，这……”有人说道。 “不对啊，石头哥，那诡异咋能随我们想的一样，就正好杀……”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不是，石头哥也是提个方案，具体能不能行得大家讨论啊。”有人出来打圆场。 “是啊，说不定就有从外地来的，又犯了事的人呢。” 他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刚从乡下搬迁到乌镇，又恰好犯了事，犯啥事罪要至死？ “石头哥，选谁啊？”有人问。 要找满足条件的人，其实很简单，甚至不用翻阅资料，调动档案去查，他们去旧城区找一找，到处都是从乡下搬来乌镇的人，选个最近搬来的就完事了。 “这TM的就是问题啊！草！”李石心烦意乱，狠狠地将手中的烟头弹飞。 “如果队长在就好了。”不知是谁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 大家沉默了，似乎又能听到传来的一声声叹息。 苏茶一行人坐在车里，盯着街道那边不断接近的一个身影。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水果摊诡异恰好在她们蹲守的这条街出现了。 余小双连忙通知其他人，叫他们注意拦截，别让路人进到这条街道。 那道身影缓缓走进，她们都能看得清楚。 水果摊表面上和一个普通的水果摊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说还要简陋一些。 一架二轮木制手推车，主板是一块大而长的木板，像是一块门板。后面有一个人形生物推着车，缓慢地走。 车上分门别类的放着水果，个个卖相都还可以。 仅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水果摊了，除了—— 车头坐着的那道木讷呆滞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衣，低着头一动不动。 “那是李石的队长。”苏胜说道。 “怎，怎么样，是不是要上了？”晏可拿着武器，一脸紧张。 她还是第一次直面诡异，心里慌得不行。 “再等等。”苏茶说道。 苏胜观察了一会儿，说道：“果然不对劲。” 余小双汇报完，回来说道：“有什么不对？” 苏胜瞥了她一样，“都到晚上了，车上的水果还几乎是满的，车上还坐着一个怪人，这样的水果摊你会光顾吗？” 余小双一想，“是哦！” 她又说道：“所以那些受害者都是路过，然后被吸引过去的？” 苏胜不理她，对显而易见的答案没有解答的必要。 “还有一个问题。”苏胜说道：“它白天到哪里去了？” 余小双她们一怔，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诡异不在捣乱的时候，在干什么？ 就好比NPC没有在给玩家发任务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一样。 然而她们也得承认，这个问题有一定重要性。 余小双灵光一闪，“我听朋友说，乌镇的监控摄像头特别少，所以来了很多外乡人之后，治安一下就变难管了，因为有些事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个问题是真实存在的，尤其是查出第一个受害者应该是某位水果摊摊主之后，她们就立即调查这个人具体是谁，毕竟水果摊摊主指向很明确。 原本她们以为调查会很轻松，然而从下午到现在，还是没有调查出一个结果。 因为搬迁来乌镇的人太多了，这里的科技手段又低，再加上人一多就产生需求，催生了很多做小买卖的小摊贩，这些摊贩往往都是外乡人，这样管理起来就更乱了。 水果摊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一股奇异而晦涩的感觉也同时笼罩着她们，她们从精神层面感知到面前诡异的不同凡响之处。 余小双她们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手里拿着武器，神情紧张的看着水果摊。 只有苏茶坐在车里，只是看着它。 忽然，诡异停住了。 苏茶看到，推着车的那个人，似乎抬起了头，隔空与她对视了一眼。 再一看，那人似乎从来就没有抬起头过。 然后，在余小双她们震惊的目光中，水果摊诡异缓慢倒退。 它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整个人和车都像是掉帧了的录像带，一截一截的往后退。 直到退出这条街口。 随着诡异的离去，这条街的风似乎也开始流动。 风一吹，余小双打了个哆嗦，“它跑路了？” 晏可拿着武器，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苏胜回头看了苏茶一眼，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么发展。 这个诡异，意外地很有“人性”，居然还会跑路？ 是因为她们吗？还是因为苏茶？ 余小双连忙去通知其他人，说诡异从她们这边走了，叫他们那边注意一点。 第96章 一枚钱币 今天还是死了人。 据另一条街道的调查员说, 诡异在经过的时候，突然有两个人从从屋子里走出来，然后上前去买水果。 -- 第169页 他们拦都拦不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取走“脸”。 苏茶坐在车里，看着车外的众人在商量着什么, 忙忙碌碌。 一只猫猫头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探出头来，对她讨好的说道： “刚才那家伙肯定是有见伟大如您在此, 惶恐地落荒而逃了, 哼, 还算它识相，不然让它见识一下伟大如您的厉害！” 猫猫头骄傲的说道, 仿佛厉害的是它一样。 “有意思，你是说它是看到了我才跑的？”苏茶淡淡的说道。 “显而易见, 它在畏惧您, 但不能领略您的伟大, 这是它的不足，不然此刻它应该在您脚下匍匐觐见。” 猫猫头的那股骄傲劲又上来了, 仿佛它能领略苏茶的伟大，所以它比水果摊诡异更高级一样。 很有优越感。 “诡异还有这样的智慧？”苏茶似是自言自语道。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早有答案，因为小咪不就是证据之一吗？哪怕它作为诡异的时候，也展现出了一定的智慧, 明知事不可为的时候会暂时放弃, 伺机而动，察觉到“猎物”陷入了虚弱，又会马上来补上一口。 “即便它如低等野兽, 亲见伟大如您的光辉, 也有刹那间不足称道的智慧迸发。”猫猫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语气不像是在说话，而像是在吟哦，在赞颂，在唱诗。 “对了，它有什么特质？”苏茶问道。 小咪回道：“我从它身上感觉到了：一阵虚无缥缈的风，和一枚钱币。” 经过一轮调查、追踪，最终还是带着些许无奈的收队了。 今天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事先大家都没有想到剧情会是这么个走向，她们一开始只是想着今天来到现场，实际调研下诡异的情况，甚至可能都没有想过一举解决诡异。 所以她们的这次行动其实比较仓促，也没有很多行动预案。 但是现在确实是超出所有人的预料的。 睡前，余小双敲响了苏茶分房间门。 她有些迟疑地说道：“茶茶，我们能聊聊吗？” 苏茶的身后，苏胜坐在桌子前正在写写画画，她没有回头，“行啊，我们出去聊。” 乌镇的夜晚没什么光亮，她们就上了宾馆的天台聊。 “茶茶，我记得你进调查局还没一年吧？”余小双看着迷蒙的夜色，说道。 “大概只有半年。”苏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期间在乡下处理搬迁工作的日子很长，占据了大半年的时间。 “原来只有半年啊。”余小双感叹道。 “苏茶，你真厉害，只用了半年就升到了副队长和C级人员。” 苏茶没有回话，她知道，余小双不是一个妒忌的人，她的夸奖都是真心诚意的。但是，尽管是真心诚意，她还是不善于应对这种场面。 “我就不行啦，来调查局几年了，还和新人们一个等级。”余小双有些忧伤的说道。 她是真诚的。 以前她这么说，可能有种讨安慰的感觉，而且这个事实质上也怪不了任何人，这并不是论资排辈，所以待遇不公的问题。而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难以融入调查局体系的问题。所以尽管她付出了许多努力，也成长了许多，但还是和新人们一个等级。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苏茶你呢，这一个多月我感觉自己比以前厉害了很多！”余小双似是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元气满满的笑道。 从搬迁工作的时候，关山长就对她加强了体能训练，人才招聘之后，苏茶又分给她很多事件处理，种种锻炼之下，她现在终于算得上一个资深前辈了，只要经历一场C级事件的洗礼，就能成为C级人员。 “这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苏茶回道。 余小双有些犹豫的问道：“苏茶，为什么感觉你最近很急切，好像是要做什么。” 苏茶沉默了片刻，走上前，把手放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一开始只是有种冥冥中的感觉，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如果说招人的时候，新人恰好是一个队的配置只是巧合，那后来你的行为就让我越来越有种感觉，就好像你要离开了，在离开之前打点好这一切的感觉。” 说到这里，余小双轻轻一笑。 “我也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也怪好笑的，茶茶你怎么可能会走呢，调查局的工作这么好，工资好，福利好，还有小小苏和我这么可爱的队员。” 余小双转过头，眼睛里已经闪烁着一些泪光。 “是这样的吧，肯定是这样的吧？”她说。 苏茶直视着前方的茫茫夜色，但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余小双脸。 她脸上带着如平常一样的大大的笑容，眼睛却湿漉漉的。 “小双啊，人，总是要成长的。”她缓缓说道。 “有一种成长，是肉丨体上的，是技巧和体能锻炼；还有一种成长，是精神上的，人必须经历伤痛离别，才能真正长大。” ———— 李石罕见的迟到了。 他似乎比之前更沉默了，乃至他进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了，不是休息和睡眠带来的精气神方面的体现，而是一种死寂。 “你来啦，我们正好在商量战术呢。”苏胜一昂头，对他说道。 这种招呼人的事情通常是余小双在做，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喊他为“李队”，然后亲切招呼他来商量战术。 -- 第170页 可是今天余小双状态不太好，就由苏胜来说了。 李石没有说话，他飘到了苏茶面前，“我们能聊聊吗？” 苏茶关掉平板，放到背包里，“可以。” 她们走到门外，没有走多远，就站在走廊的另一边，还能看到办公室的门。 “有什么事？”苏茶问道。 “今天又有人死了，两个。”李石说道，声音干枯。 “哦。”苏茶淡淡的回道。 “其中一个，是我的队员。”李石的脸上浮现悲伤的表情，这些悲伤在几个小时前就存在，至今弥新。 “节哀。”苏茶回道。 人与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如果她的回应只是基于一种社交逻辑的应对。 李石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已经见识到你们小队的厉害了，我也相信你肯定有更强的实力。” 他暂时顿住了，苏茶见他没有说下去，歪了歪头，像是在说：所以？ “所以，能不能请你出手早点解决这次事件，让那些躺在病房里的人不再受到折磨。”李石硬朗的脸上带着谦卑和哀求，看上去格外不搭，甚至显得有点僵硬。 “我为我之前的狂妄与质疑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能高抬贵手。” 他佝偻着腰，低垂着头。 这个男人为了病房里的兄弟，像是为了孩子升学而求情的父亲一样。 诡异夺走了他们的“脸”，也许解决了诡异，就能把“脸”换回来，然后他们就会好起来。 虽然只是也许，但也有了无限的希望。 从目前苏茶小队做的工作而言，解决诡异似乎只是迟早的事情。 早一天解决和晚一天解决对她们小队来说是一样的，甚至战术更完备还更安全，但是，对那些在病房里等待的人来说，早一天晚一天有很大的不同。 自己有需求，就要求着人做事。 这是他从很早就明白的道理，哪怕他们也是因公而受的伤。 “不，我想你误会了。”苏茶说道。 李石的表情怔住了。 “你认为秩序和人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苏茶问道。 “当然是人命！”李石不假思索道，在这一刻，他脑海里浮现了众多乌镇的受害者，当中有普通人也有他的兄弟。 “所以，为什么调查局不直接派A级人员把所有异常事情都给解决了？”苏茶问道。 李石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答案。 A级人员之所以不去解决低级的诡异事件，除了是因为A级人员稀少，忙不过来之外。还因为“失控”，解决一个诡异事件带来的精神影响是很大的，如果无法排解这些精神影响，调查员轻则精神扭曲，重则“失控”。 而高级别的事件只能由高级别的人员去处理，低级别的人员去多少都是堆菜。 所以，在这些因素的制约下，调查局的策略一直都是低级别的事情由低级别处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求援。 不然消耗掉了高级别战斗力，那高级别的事件一旦爆发就没人处理了。 这样反而会导致更多的人命损失。 “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吗？就为了‘练兵’？！”李石情绪失控。 苏茶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没能理解。秩序，是需要培养成长的，不单是为了现在的人命，更是为了以后的人命。一旦秩序破灭，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我不理解，我不理解。”李石喃喃自语，“明明你有迅速解决诡异的实力，为什么就是不肯出手……” “这就是你的第二个误解了。”苏茶微笑道：“秩序之所以是秩序，就是因为它缓慢但持续推进。即便换做是我来做，也未必做的比她们更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糖果屋的5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昨晚上码字的时候停电了，7点多停到9点，但还是有努力码字，嘿嘿。 第97章 荒诞的收尾 新一轮的对诡异战术如火如荼的讨论中, 李石面沉如水的坐在一旁。 苏胜也不管他，对着余小双和晏可两人激昂道： “……所以，从昨天的经历来看, 水果摊诡异应该有变幻面目的能力，它通过这个能力, 伪装成其他人，再加上我们不敢过多追击, 以及乌镇缺乏监控, 才能屡屡逃脱。” “我推测, 他白天就以伪装者的身份生活，说不定当中有些面孔, 是我们未知的受害者。” “唉，主要是没有监控, 它变幻了样子我们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余小双叹息道。 “这就要问问你们了。”苏胜对李石说道。 “我们已经买光了乌镇所有监控摄像头的库存, 并且在乌镇各大主干道安上了。第二批监控正在运输来乌镇的路上。”李石说道。 “很好。”苏胜赞道。 苏胜把战术安排好, 并且解释清楚。 昨天水果摊诡异害了两个人，那它今天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虽然一条路可以很长，但是在苏胜的安排下，每个路口与关键点都有人把守，沿途也临时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在水果摊诡异接近的时候, 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争取一次将它解决！ 傍晚。 这几条街的路灯全开了，瓦数很足，亮得跟白天一样。 李石站在路灯下, 灯光将他照得纤毫毕现。 -- 第171页 他抽着烟, 心情一阵一阵的惆怅。 这个位置是街道的边缘位置, 他是申请独自一人在这里的，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兄弟们，悲伤或是沉默。 对讲机里，兄弟们话也说得很少，只是偶尔报个点。 大家都沉寂于兄弟的死。 这种死亡的感觉很难受，像是一个突然病入膏肓的病人，又给了你几天时间去接受。 你不能接受他的离去，但又只能接受。 最为恐怖的是，当你凝望着那个一起笑过，一起挥洒汗水，一起骂街的人时，他没有脸，你甚至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他浑浑噩噩的死去，交代不了遗言，看不了这人世间最后一眼。 仍在世间的人何其痛苦，要连死者的痛苦一并承受了。 他又抽起了一支烟，在迷蒙的烟雾中。 他不禁又想起了队长，那个坚毅的男人，那个总是说“交给我”的男人，那个出了事永远在现场的男人。 当时，他也是第一个到现场，同他们说“交给我”。 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他又想起苏茶说过的那番话，秩序有时候比人命还重要。 如果队长不是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如果他们这些队员能有用一点，如果——太多太多的如果，把他溺在幻想里面。 幻想里，队长带领着他们解决了诡异，虽然过程很艰苦，但最终结果还是好的。 他这么想着，在烟雾中，竟然真的见到了水果摊诡异在朝着他缓缓走来，而那手推车的前方，正坐着他的队长。 “狗娘养的诡异！”他怒发冲冠，烟都从嘴里掉了出来。 苏胜一行人接到了通知，连忙赶了过来。 正好水果摊诡异也还没有走出这条街道，双方就在路口的交汇处相对。 水果摊诡异仿佛知道前面有人等他，也停住了身影。 街道两旁，不断有调查局的其他人员汇集，他们疏散了在这里的群众，并且建立起一个屏障，防止其他群众误入。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路口中央。 看着这些专家是怎么解决诡异的——这也是本次的战术安排。 苏胜看着自己的同事，这些天大家忙得够呛，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今天终于到了了解这个事件的时候了。 余小双、晏可，和苏茶，都对她点头示意。 于是，在苏胜的带领下，她们走进了水果摊的十米范围。 一走进去，她们就感受到一种淡淡的欲望气息，眼神一落到水果之上，就情不自禁地觉得这些水果好新鲜，好诱人，很想购买。 推车的人影站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苏胜顿时紧张了起来，但是又倔强地不肯躲在别人身后，只好硬着头皮直面诡异。 好在那道人影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望了过来。 也正因为如此，她们得以观察到这道人影的长相。 那是一个长相很奇特的人，眉眼很低，看起来不像是华夏人。 其他作为人的特征倒是都有，与人没有差别。 那道人影身子晃了晃。 余小双也跟着抖了一下，“它在干嘛？” 晏可在一旁弱弱地说：“小双姐，它好像在……鞠躬？” 果然，那道人影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像是在打招呼一样。 当然，这肯定不是华夏这边打招呼的礼节。 那道人影鞠完躬，手缓缓伸进兜里，掏出了一枚金灿灿的钱币。 人影把钱币捏在手里，朝她们细细展示。 她们一看到这枚钱币，欲望的念头就越发加重，好像学生时代看到了一沓厚厚的红色钞票，那种冲击是难以想象的。 恨不得立马把钱币拿在手中，据为己有。 “你们说，是不是它想给我们交保护费，叫我们放过它啊？”余小双脑洞大开道。 “……”晏可一时无语，但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甚至还觉得有一丝合理。 不然那诡异为什么掏出一枚金币来？ 苏茶感觉到背包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她的背。 她知道，这是小咪在提醒她。 小咪之前“看到”的一枚钱币，原来体现在这里。 人影向她们展示过那枚钱币后，就把它给收了起来。 “哎，怎么还收起来了呢？不是要给我们吗？”见到人影把钱币收起来，余小双竟然还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小双姐……就算它给我们，我们也不能要啊……”晏可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那说不定是个诡物呢！”余小双有些激动。 其实她也不是说见利忘义，得了这枚钱币就真的会把诡异放走怎样，只是见了那钱币被收回去，下意识这么说而已。 “鄙人，来自南方，奉金先生之命。”那个人影说道，语气和用词都很僵硬，它的汉语有点奇怪。 “卧槽。”余小双惊了。 这诡异居然能说话，还能沟通？ 那不意味着她刚才和晏可说话，都被诡异给听见了吗？ 苏胜听到诡异说话，倒也不显得惊讶，她接触诡异没多久，还没有什么概念。 她只是回头看苏茶，因为现在局势又有了一些转变，当初制定的计划不能用了。 苏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苏胜看懂了，那微笑的含义是：你尽管去说去做，有什么事我都兜着。 -- 第172页 于是，苏胜底气很足的回道：“哪个南方？” 人影把目光稍稍偏了过来，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人影一直以来看着的都是苏茶，那一切的动作和话自然都是对苏茶做的了。 人影沉默了片刻，答道：“华夏南方，霓暹。” 苏胜又问道：“金先生是谁？” “金先生就是金先生。”人影很自然的回道。 仿佛金先生是不需要再解释一样。 “你说奉金先生的命，奉的是什么命？”苏胜又问道。 “为进献金先生而备礼。”人影回道。 她们恍然间都懂了，这个诡异在乌镇持续作案，竟然只是在为了给金先生准备礼品，它的礼品就是一张张人的脸。 它用了“进献”这个词，说明这个行为是自发的，不是“进贡”，也说明金先生的地位何其之高，竟然能让一个诡异如此卑微。 “你们霓暹的事，为何来我华夏！你越界了！”苏胜盯着它的脸说道。 人影沉默了。它显然解释不了在乌镇的一切所作所为，或者说它原本也没想着解释，只不过碰上了苏茶。 它微微侧身，对着苏茶说道：“我是金先生的人。” 此刻，它就像是扯着虎皮的太监。 她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它一开始会提到金先生了，会说“奉金先生的命”了，只不过是抬出金先生来唬人罢了。 现在，它看向苏茶，想要这只小队的真正领导者和它对话。 “你拿走的东西，都还回来吧。”苏茶说道。 人影的脸部开始抽搐，但很快，它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张面具一样的东西，扔到了地上。 “我可以走了么？”它问道。 “这里是华夏，你可以把金先生喊过来，问问他你能不能走。” 说完，苏茶的身影急速向前跃进。 而人影也直接往来时的路跑，不带一点迟疑。 它在跑的途中，从怀里掏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它的身形和其他特征都在迅速变化。 与此同时，一直呆坐在手推车前面的黑衣人像是被解开了束缚。 他迷茫地抬起头，似乎是在最后看一眼这美丽的人间。 然后，他浑身抽搐，脸色也迅速变黑，眼睛尽力地往上顶，似乎要把眼睛给挤出来，牙齿也翻了出来，五官大变到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休止的疯狂，这种疯狂凝结成实质，把作为人的一切都丢掉了。 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似是对着珍贵人间的最后怀念。 然后，他扑了上来。 他失控了。 苏茶看着那个不断变幻着身形，跑得飞快的人影。 余光已经扫到了那扑过来的身影，她叹了口气，转身一拳轰上了他的胸膛。 第98章 线 对于“失控”, 苏茶早有耳闻。 早期调查局不知出于什么方面的考虑，一直没有公开“失控”的具体信息。 然而近来江省的异常事件增多，“失控”成为了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失控, 就是调查员受到超越自身承受能力极限的唯心力量的冲击，精神难以负荷, 变得疯狂、丧失理性以及自身力量大暴走。 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就是精神病发疯。 不过, 比起普通人, 调查员的“失控”更加危险, 也更加具有威胁性。 一个疯子在疯狂的状态下，可能会做出持刀袭击小学幼儿园, 又或者袭击火车站等人流密集的地方，这是一个疯子的破坏上限。 而一个调查员失控的话, 首先是“失控”的结果不可逆, 也没有转圜的地步, 失控了就是失去理性，变成了唯心力量的野兽, 不像精神病那样有机会治疗变成正常人。 其次是调查员的失控，其破坏性也上升，唯心力量的爆发与超能力的双重作用下，失控的调查员随时都能变作一个行走的诡异, 而且越高级的调查员, 影响力就越强。 苏茶一言不发地与面前的这个怪物战斗着，边上余小双众人拿着武器，一脸紧张, 但又不敢贸然攻击。 后面, 更多的乌镇调查局的相关人员聚拢了过来。 大家都对面前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 罪魁祸首的诡异跑了，而乌镇调查局的小队队长，彻底失控了。 苏茶看着面前的这道疯狂攻击的身影，他已经看不出原本作为人的样子了，有点像美国丧尸片里的丧失。 他浑身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精神冲击，非常具有污染性，可惜对苏茶的影响微乎其微。 “苏茶，他的超能力是【指甲增生】！”苏胜在一旁提醒道。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猛然舒张，十根手指的指甲都长出了约二十厘米长的指甲，根根笔直。 苏茶手一翻，一把弯刀出现在手里。 “砰砰。”弯刀与指甲接触，竟然发出了两声脆响。 苏茶的弯刀上出现了几道肉眼可见的缺口。 围观群众们发出了几声惊呼。 这非常不正常，苏茶的弯刀可是现代工艺的结晶，怎么会在硬度上比不上人的指甲呢？ 况且，如果队长能有这实力，那也不至于迷失在水果摊里出不来了。 苏茶无暇多想，因为他的双手已经趋近。 苏茶将将躲过，他的脚又踹了过来，同时，苏茶看见了五根长长的黑色指甲，从他的鞋面穿了出来。 -- 第173页 苏茶极其冷静，在这一刻开启了【第二形态】。 她看到了两条线，其中一条在街道的另一边，还在不断地往外蔓延，她知道，线的那一头肯定是逃跑的水果摊诡异。 还有一条线，连着已经失控了的队长。 像提着一只提线木偶般提着他，无数条细线连着他的各个关节。 很奇怪，因为苏茶的视角是猛然间先看到水果摊诡异的那条线，然后再看这条线，并且是先看粗线，再慢慢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一只脚正慢慢地踢过来，连指甲上的黑气都清晰可见。 苏茶一刀斩在了连着他关节的细线，他的膝盖发出“嘎嘣”一声的脆响，整只脚像脱臼般无力的垂下。 苏茶趁热打铁，向着他唯一站立着的那只脚攻去。 他发出一声怒吼，两只手向她挥去。 然而，苏茶的这一招是佯攻，实则目标是他的两只手。 又是干净利落的两刀，他的手腕无力地垂下，指甲都快划到自己了。 这时候，苏茶绕到他身后，轻轻巧巧地将他另一只脚的细线也给切断了。 他扑倒在地，犹自怒吼，背部肌肉蠕动，还想着翻身再搏。 苏茶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双手用手铐缚了起来，膝盖跪在他背上，他被完全制服了，爬不起来。 人群中传来几声喧哗，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许多人都认出来，与苏茶战斗的是本地调查局小队的队长。 在此之前，只有小队的队员才知道他们队长迷失在水果摊之中。 “让一让！”有人排开众人，从一片路障中冲了进来。 “队长！”他悲痛地喊道，趴在了队长的身上。 苏茶默不作声的站到一边，这才从【第二形态】中退了出来。 这次超能力的体验很奇妙，自身的超然与强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两条线，一头连着队长和水果摊诡异，一头连着高高在上的天。 天那边，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条线？ 线的含义，又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条线？ 苏茶心里很自然地思考起了这些疑惑，她头一歪，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有趣了。 不过这次也有点让她警惕，她太过于享受超能力的那种完全掌握自身的超然状态，一举一动都像是在享受，以致于她在李石过来后，才解除超能力，而不是一解决队长就解除。 “队长，队长，你怎么了？你说话啊队长，你躺在这里算什么，你不是说交给你吗，还有那么多兄弟在等你呢，你起来啊，你说句话啊！”李石伏在队长身上恸哭。 在失控的队长的唯心力量影响下，李石的情绪也被放大了。 不然，很难想象有什么事会让这个汉子悲伤得这么彻底。 队长趴着，刚开始还在挣扎，后来就不动了。 他被水果摊诡异圈禁了数天，目的就是为了这一瞬间的爆发，然后水果摊诡异利用他爆发营造出的混乱跑路。 他爆发完了，又被苏茶切断了四肢的脉络，自然陷入了虚弱阶段。 “老大，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小石啊，嫂子还有小敏都在等着你呢。前天小敏还说，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你了，等你回来，要去那家新开的餐厅美美地吃一顿。你知道吗？你tm知道吗，小敏在等你啊！”李石说着说着，突然发了狠的大叫。 他压着队长，把头伸过去，对着他的脸，冲他大喊。 他一边喊，一边流着泪。 队长原本挣扎抽搐的身子不动了，他狰狞的脸望着李石，竟有种说不出的平和。 李石发泄完，声音又变得轻柔起来。 “没事的，老大你会没事的，不就是精神病么？这年头科技越来越发达了，老大你肯定能治好的，咱们回家，回家慢慢等。回家咯，回家见小敏。” 李石一边说着，一边从他身上下来，扶着他的肩膀，想慢慢扶他起来。 他还没有完全扶起来，一只纤细素白的手就阻止了他。 “他已经死了，给他个痛快的，留个全尸吧。”苏茶望着他，素淡的说道。 李石的脸猛然抽搐了几下，脸上的泪水也顺着这些沟壑，流到了两腮边。 他像是个孩子，被无情地击碎了所有的梦。 梦醒了，就要面对这个世界了。 他的嘴唇哆嗦了几下，“一定要这样吗？” “这是命。”苏茶回道。 他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去他娘的命！”他大吼一声，手上一同使劲。 队长被半扶着，身子悬在空中，脖子被扭动着发出一声嘎嘣的脆响。 “呼。”队长舒舒服服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在叹息，也像是慰藉这一切终于结束。 然后，他的头颅低垂了下来。 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黑化的模样。 他死了，他终于安心的死去。 身后，李石抱着队长的尸体恸哭，而苏茶则是走了出来。 出来之前，她看到地上有两滩泪迹，一滩在这边，一滩在那边。 “根据主干道的监控以及无人机显示，水果摊诡异应该是出了乌镇，往霓暹国的方向逃去。”苏胜汇报道。 苏茶点了点头。 -- 第174页 为了保险，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也在乌镇度过。 原本失去“脸”的人，在戴上诡异丢下的“脸”面具后，也逐渐恢复正常，只不过还是有点呆滞，经常会停住发呆，可能还需要和自己磨合一点时间。 而水果摊诡异的身份也终于查清楚了，那是一个霓暹国商贩，经常往返江省和霓暹做些水果贩卖的小生意。 之前因为霓暹太乱了，于是来到了江省，跟着乡下的搬迁大部队来到了乌镇。 当然，这只是诡异的这张“脸”的身份，实质上诡异是如何从霓暹过来的，又怎么和这个商贩接触的，就不知道了，也调查不出来。 乌镇最大的殡仪馆，有豪客包场包了七天。 外边摆满了花圈，几个男人披麻戴孝，站在门面外迎着客人，而在灵堂里，还有几个男人陪同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姑娘，在烧纸。 街道的另一边，一辆面包车停驶着。 “苏茶，我们要不要去？”苏胜看着庄严而又热闹的殡仪馆，扭头问道，她没见过这种场景和架势，所以有些好奇。 “你想去吗？” 苏胜想了想，“不了吧，他们好像很讨厌我们。” 苏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是讨厌，只是他们的悲伤和痛苦过于复杂，让他们不知道怎么应对我们。” 苏胜似懂非懂，“我们做错了吗？” “大家都没有错，但有些悲剧，难以避免。” 苏胜好像听懂了，“哦”了一声，趴在窗边，很感兴趣的看着那些繁复的花圈。 良久，面包车向前驶动。 驶向江城。 第99章 孤儿院 乌镇的事像是一颗石子投进湖里, 表面上咕咚一声，其实响过之后便没有什么波澜了。 她们还以为这个能够交流的水果摊诡异，以及诡异提到的金先生会引起调查局的注意, 结果报告递了上去也没什么回音。 连带着江城，也陷入到一片平静当中。 苏茶又闲了下来, 虽然还有很多被人工智能标记的事件需要她们排查，但余小双和晏可经历了乌镇事件之后, 功力大涨, 已经能独立处理这些事件了, 甚至不需要苏茶在幕后指挥了。 于是，苏茶又空了下来, 得以去做一件和别人约了很久的事情。 苏茶和苏胜坐在车里，她们在等人。 “你真的要去吗？那不是一个玩的地方。”苏茶说道。 苏胜正在看书, 她盘着腿, 把书的两角架在腿上。 “去。” “你去了有可能会不开心。”苏茶又说道。 “苏茶, 你好啰嗦。”苏胜目不转睛地说道。 苏茶笑而不语，扭头去看车窗外的时候, 眼角余光恰好看到苏胜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在检验她有没有生气。 她们没等一会儿，便听到街的另一边传来发动机的轰鸣。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从车窗外飞驰而过，没过一会儿, 这辆摩托车又回来了, 停在了她的车边。 一个男人把头盔揭上去，坚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 也不怪他，这个男人经常板着脸, 叫他真心实意的笑就是会很丑。 “苏茶。”他打招呼道。 苏茶也摇下车窗, “冯超。” “那我们现在走？我在前面带路。”说完, 他就戴上了头盔，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带路了。 差不多到目的地了，还有一小段路，却是要走路过去了。 看见苏茶带着苏胜，冯超也没说什么，但不说什么也确实尴尬。 他想了想，说道： “没想到你会来。” “上次在天河村约好了，最近有空了，就来看看。”苏茶回道。 天河村就是那次瓦罐坟事件的事发地，那一次她和冯超、万家辉三个小队联合去解决天河村的事件。 “我没想到你会真的来，很多人只是说说而已。”冯超说道。 “那你呢？”苏茶问。 “什么？”冯超有点不解。 “如果你说你要请吃饭，你会真请吗？还是说说而已？”苏茶问。 “我会真的请客。”冯超认真地说道，他思索了片刻，“我说过要请你吃饭吗？我好像有点不记得了。” 很快，她们走到了一个占地颇大的建筑前。 那上面有些老旧的招牌写着：繁星孤儿院，这几个大字。 在天河村，她和冯超一起巡逻的时候，冯超就说起了自己的经历，说起了在孤儿院的这些小毛孩，邀请苏茶来看看，苏茶说一定来，于是她就来了。 苏茶牵着苏胜的手，和冯超一起步进了繁星孤儿院。 甫一进去，就好像惊动了什么。 一大群年龄、个头、性别各异的小孩冲了出来，一边胡乱喊着“超哥哥”、“哥哥”、“你来啦”之类的话语，一边把冯超包围起来。 首先是反应最快，年纪和个头最小的小孩，她们牢牢抱着冯超的小腿或大腿，然后是稍大一些的孩子，他们抱住了冯超的腰，还有一些人挤不进去，就抱住前面的孩子，很快乐地挤作一团。 冯超被包围着，脸上也浮现大大的笑容，发出假装受不了的求饶声。 另外一边，还有一些稍大的孩子好奇地看着苏茶和苏胜，还帮大人热情招待道： “姐姐，你好漂亮啊。” -- 第175页 “你是超哥哥的朋友吗？” 在冯超和孩子们一阵嬉戏之后，孩子们簇拥着她们往里走。 一进来是一个小空间，再进去，就是一个大院子，有一些游乐设施，比如沙坑、木桩、秋千、单双杠、铁网等等。 再里面，就是他们的居所了，也是孤儿院的真正所在。 随着苏茶她们的步进，屋子里也走出了一个老太太。 她拄着拐，步履蹒跚，“我说她们怎么都往外跑，原来是小超来了啊。” 冯超连忙带着苏茶走了过去，介绍道： “这是我的婆婆，也姓冯，是这里的院长，也是这里的负责人。” “这是我的同事，苏茶，还有她的妹妹苏胜。” 冯婆婆笑道：“老啦，什么负责人呀，这些年大院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打理。” 说完，她用昏黄的老眼看着苏茶，然后用手紧紧握着苏茶的手，“啊呀，你就是小超的同事吧？以前真没怎么见过小超带过人回来呢。你告诉婆婆，小超做得到底是不是正经工作？有没有做坏事？”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小了，像是在说悄悄话，但冯超还在这里，颇有种大声密谋的感觉。 冯超也露出苦涩的表情。 “放心吧，婆婆，冯超是在做正经工作。”苏茶也很配合地小声说道：“我们是为政府工作，需要保密的，就跟上世纪造原子弹的科学家一样，不能说出去的。” 冯婆婆听了非常高兴，“好好好，是在做好事就行。” “小超这孩子，老是往院里大笔大笔的拿钱，问起来又什么都不说，真担心是做坏事去了。”冯婆婆笑得合不拢嘴。 冯超无奈地看了她们一眼。 苏茶把事实婉转地说了出来，换了一种老婆婆能理解的说法，尽管调查局和政府是两码事，不完全是政府，她们的工作和科学家也没什么关系，但都是为保卫华夏人民为努力，内核是一样的。 冯婆婆和苏茶聊了好一会儿，说起了一些冯超平时的事。 她叫苏茶她们留下来吃饭，还说贵客上门，不能怠慢，要亲自露一手，于是去了厨房做饭去了。 “你去玩吧。”苏茶对苏胜说。 苏胜知道二人这是有话要聊，于是跑去跟小孩们玩去了。 冯超和苏茶一边逛着孤儿院，一边聊天。 “你经常回这里吗？” “也不是，我平常在另一个城市常驻，倒是放假会回这里住。所以这里其实是由其他人负责的。” 他说着，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穿着围裙，从屋里走出来。 小孩们都围了上去，女人开始分发一些小点心小糕点。 “她也是孤儿院走出去的，明明大学毕业了前途一片光明，却说放心不下院里，非要回来。” 冯超看着面前这幅和谐的景象，脸上流露出笑意。 说起孤儿院的人和事，他的话总是格外多。 “你们这儿，好像女孩特别多。”苏茶说道。 “是啊。”冯超说，“遭遗弃的小孩里，女娃娃的比例大一点，先天残疾的也会被遗弃。” “你们这里还收人吗？”苏茶又问。 冯超想了想，“很难收了，现在其实有点超负荷了，主要是小孩太多了，管不过来。” “你们就没有想过招一些工作人员吗？”苏茶又问。 “想过啊，做这行主要是要有爱心。其实平时也会有妇联和居委会的人来帮忙，也有几个短工，但想要扩招，就需要有人长住在院里照顾小孩了。”冯超回道。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孤儿院的经营与改进，就像是都市里相遇的两人，很正常地聊起了工作。 其实冯超也不是非得扩招不可，孤儿院不是餐饮店，不是非得做大做强才好，如果可以，他们都希望这天下都没有孤儿和被遗弃者才好。 收容孤儿其实是冯婆婆的心愿与事业，冯超只是想满足冯婆婆的心愿。 他很喜欢院里的孩子，也只是喜欢院里氛围下的他们。 院子里，孩子们在苏胜的带领下，开始玩起了老鹰捉小鸡，一时欢声笑语不断。 冯超看着孩子们的笑颜，也笑了。 “你知道‘失控’吗？”他问。 “知道。”苏茶回道，没有说其实她上次任务就处理了一个失控的调查员。 “每次出完任务，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回来看着她们的笑脸，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冯超说道。 “什么意思？”苏茶有点没听懂。 “你不知道吗？”冯超有些诧异，但还是解释道：“每次处理诡异事件，都有可能遭受其中的唯心力量‘污染’，长久下去便会导致调查员出现怪癖或者精神失常，发展到最后就是‘失控’，一旦‘失控’就救不回来了。所以，一旦心理出现状况了，最好及时处理或治疗，把这股压力排解出去。” 苏茶这回听懂了，冯超排解压力的方式显然就是回孤儿院看看这些孩子们，这会让他的心情变好。 但有一点她不明白，她经历了这么多次诡异事件，为何一点压力都没感觉到？ 孤儿院的午餐很丰盛，一是因为冯超来了，他回来不容易，孤儿院会在他回来那天加餐，二是因为来了客人，三是因为苏茶也带了一些熟食小点心。 -- 第176页 小孩们都吃得很开心，其实他们平时是够吃的，但人一多起来，抢着吃反而更有氛围。 临别之际，苏茶给了冯超一张支票。 “我不缺钱。”冯超没接。 “不是给你的，是给她们的。”苏茶说。 苏茶看向他身后，很多小孩围在年轻女人身边，站在门后看着她们。 见她看过来，有些小孩还朝她挥手。 “收下吧，给她们存点钱，也好。”苏茶说。 冯超收下了，“谢谢你。” 苏茶牵着苏胜走了。 路上，苏胜冷不丁地说道：“苏茶，我还以为你要领养孩子呢。” 她抿着嘴唇，嘴唇有些发白，显然不是那么平静。 苏茶笑着摸了摸她的脑壳，“家里已经有一个大孩子了呀。” 第100章 大厦将倾 钱少康失魂落魄的拿着杯子, 穿过厨房门，右转，然后把杯子放到桌面, 准备来一杯早晨的唤醒咖啡。 他大吃一惊，连手里的杯子都掉到了地上, “砰呲”一声脆响，一些瓷器碎片溅到了他的脚背上, 因为他的杯子没放到预想中的桌上。 他倒退两步, 定睛一看, 眼前哪里是欧洲的茶水间，分明是他江城老家的厨房, 老旧传统，根本没有预留咖啡机的位置, 以致于他刚才讲杯子放在了墙上。 是了, 这里是江城, 不是欧洲。 钱少康失魂落魄的想着，仿佛还在倒时差, 并未完全醒过来。 他是一个月前回国的，当时国家召集他们这些流落在外的科学家回国，搞物理的、生物的、天文的、电子的、海洋科学的、计算机的、化学的、数学的，总之只要是国籍是华夏的, 都召集了。 他也忘了自己是第几批回国的了, 第二批？还是第三批，记不清了。 他还记得在收到国家召集的时候，吓了一跳, 以为要开启新型冷战了, 还战战兢兢的, 怕身处他国遭到迫害。 结果直到他回国，那边都没什么动静，现在想想，其实欧洲那边对于科学家的去留，大抵是无所谓的。尤其是他这种搞天文研究的，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好他做实验，一连好久都没有出结果，心情差极了，索性响应国家召集回一趟华夏，权当是度假了。 他找来了一个扫帚，一边扫着杯子碎片，一边梳理着最近的经历，这也是一直以来做科研的习惯。 一想起最近经历过的事情，他就感觉到一阵失神的魔幻。 离谱，真的太离谱了。 刚回国，他们这些国外科学家就被告知：出于某些原因，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些变化，请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出了什么变化呢，用一个最简单的东西来解释其离谱程度，那就是常数出现了变化。 常数，指的是一个规定的数，或固定不变的数，如光速是299，792，458米每秒，圆周率π是3.14159，这是数学规则或物理规则决定的。 常数变化了是一个什么概念，举个最通俗的例子，π的值变成了4，那你的世界的圆就不是圆了，具体变得怎么样你可以打开《我的世界》。 常数变化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这些天文学家或科学家，在实验室做的每次测量都会有偏差，每次观测都会出现数据上的偏差，因为他们参照的常数出现了小数点级别的变化，这也就导致每次做出来的实验结果都不一样，实验完全无效。 钱少康想到这里，心里还有点苦涩。 也就是他层次不够高，常数的变化虽然对他的实验有一定影响，但他单凭自己一时半会还真发现不了。如果他做到大型强子对撞机那个级别，估计早就发现常数出现了变化。 当然，简单的物理实验，中学乃至高校的物理实验不太受影响，但这些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单单是他们天文，他回国后见到了许多同学校友，各个理科专业都有。 他们也或多或少的遇到了同类情况，量子波动加剧导致尖端芯片研发陷入瓶颈，电子衍射波长数据让科学家们捉摸不透，导致相关的观测无比混乱。 这些事情对于单一的学科来说，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它们叠加在一起，那就是现代科技的末日。 物理大厦坍塌了，数学基石也跟着倒下，其他诸如生物、化学、天文、计算机、电子也不能幸免，最终导致的是现有的科技体系全面崩溃。 而最为恐怖的是，人类对于世界的认知是逐步建立的，科技体系的发展需要时间，而他们就像是一下从旧时代的河流跨越到了新时代，乘坐的文明之船一下有了倾倒的危险。 他暗暗担忧，心里又祈祷着国家应该早有安排，希望有一些科研前辈的先驱在建立新的科技体系，打造新的科技大厦。 但他心里也明白，表面上都是一些细小的变化，还没有影响俗世太多，正如一个圆稍微不那么圆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这种变化是有一个临界值的。 尤其是在多方面的影响下，这个临界值变得更加不可测。 有可能今天还好好的，下一个小时，这个文明之船某一个结构开始漏水，然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个船就开始散架。 就是这么快，顷刻之间，就会爆发出人类难以想象的灾难。 越紧密的仪器，就越牵一发动全身，一旦出现结构性破坏，便立马全面崩盘。 -- 第177页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战栗，连带着口舌开始发干，心里也越发怀念欧洲实验室的咖啡。 他强制使自己冷静，打开电脑随便看起了一些东西。 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些细小的变化，最先影响的是他们这些各领域从事最细微、最尖端、最前沿工作的科学家。 各种实验都做不了了，前几天，他还收到了实验室的一个后辈给他发来的邮件，说实验室已经被关停了，具体开放时间不知道。 显然，远在欧洲的小伙伴还不知道世界大变的消息，也不知道为什么实验室被关停。 但是，如果可以，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在是在毁三观了，真正意义的毁三观，世界都变了，世界观肯定变了，而且还是不知道怎么捡起来那种。 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黄主任啊，我是小钱啊，对对对，就是那个研究天文的。” 黄主任有些犹豫，“小钱啊，你有什么事啊？先说好啊，我能讲的都在大会上讲了，是真不能将更多了，你要理解我们的难处。” 钱少康忙不迭的应道：“是是是，我懂，我不是来问你其他事的，我就是想问问你，国家把我们召集回来，总归是需要我们的吧？那我现在能做些什么事呢？” 黄主任笑道：“小伙子很有觉悟嘛，这么快就适应了？” 钱少康回道：“其实还没适应，现在想想还是很震撼，但人总要往前走。” 黄主任：“就是说嘛。小钱你在总多科学家里也算适应得比较快的了，还有很多人至今都不能接受，我们又不能透露更多信息，唉。” 他又说道：“其实国家召集你们回来，一来是担心你们的人身安全，国外的安全不太能保障。二来呢，也是集中你们这些科学家力量，以后可能会有相应的事务需要你们帮助，会用到你们的学科知识。” 听到这里，钱少康稍稍安定。 其实想想也是，国家费这么大劲把他们召集回来，显然是需要他们的，但是在这种未知恐怖的环境中，人多想了似乎也是应有之事。 “那我现在能做什么呢？”他问道。 “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多出去走走，保持一个健康的体魄，顺便观察这个社会有没有出现一些异常，及时报告给我们。”黄主任回道。 “什么样的异常才算是异常？”钱少康把握到了重点。 黄主任呵呵一笑，“小伙子发挥主观能动性啊，只要你觉得是异常的，都可以报告给我们啊。” “好吧。”没套出更多信息，钱少康有些失望，但总算是有些奋斗的目标了，不至于那么迷茫。 他挂断电话，拿起钥匙就出门了。 黄主任说得对，要保持身体健康。 就先由散步开始吧，反正以后应该也是在华夏长住了，先适应一下江城的生活习惯和氛围吧。 他回到家，觉得虽然身体有点疲惫，但精神状态很好。 他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伸了一个懒腰。 小区里，各家各户的灯光星星点点，很有味道。 他望向研究了十几年的星空，一如当年初次抬头仰望那样。 即使没有高精度的天文望远镜，根本不能进行有效观测，但他此刻又不是在做研究或是实验，只是享受这一刻星空为他带来的美好而已。 他一颗星一颗星地看过去，这些星星都是他的老伙伴了，纵然有些星星仅凭肉眼，根本无法在充满光污染的都市看到，但他单凭其他星星，就能通过它们相互之间的位置确定那些看不到的星星的位置了。 他就这样看着，越看越欣喜。 突然，他看到月亮，月亮也是卫星，但研究价值没那么大。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关注的重点，重点是，他的视力非常好，双眼2.0，不然也做不了观测天文的工作了。 此刻，他分明能看见，月亮的边角上似乎蒙着一丝红色。 很淡，很薄，既像是一点点光晕，又像是一条眼球上的血丝。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天空上的那轮月亮，还是有一点点浅浅的红。 对于月亮，他肯定是不会看错的，虽然他并没有怎样研究过这颗卫星，但对于月亮上的山脉和诸多细节还是很了解的。 况且，就算是怎样，那一点红光都不应出现。 难道是最近江城上方出现散射光，或是云层反射？他默默回想着天文知识。 反正基本排除月亮自身的天文现象了，月全食和血月都是天文现象，都是基于大气层的光照反射。而最近没有月全食，这点作为天文物理学家他还是清楚的。 要不要向上面报告呢？他看着星空，有些犹豫。 作者有话说： 作者理科盲，多年没碰过数学了，更别说物理那些了。所以大家看个乐呵就行了。 本文的部分心理描写手法借鉴了鲁迅的《高老夫子》，大家觉得怎么样？ 另外，一百章撒花！ 第101章 再见悟空 “目标向前移动, 预计五分钟后会到达下一个街道。”骑着摩托车的男人，一边假装看着路边的货品，一边对耳麦说道。 良久, 对面传来了一声“收到。” 他知道，在长期的观察下, 大家都有点懈怠。 -- 第178页 尤其上面交代了，不能太过于接近目标, 繁琐的观察让他们每个人都心力交瘁。 幸好, 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 可以和下一班的同伴交接了。 想到这里，他振奋精神, 问道：“呼叫老鹰，目标前方有无特殊建筑物？” 几十秒后, 耳麦传来老鹰的声音, “目标前方是本地调查局的研究所, 除此之外还有一家中学，再往前走几公里就是市中心。” “犀牛收到。”他应了一声, 摩托车的发动声再次响起。 他要先一步到目标要去的下一个地点，如果运气好的话，他就可以在那里交接下班了。 当然，就算运气不好, 他也不会再出现在目标的视野范围之内了, 长期暴露容易让目标生疑。 犀牛来到中学门口，佯装一位来接孩子的家长。 这里是往前走的唯一一条主干道，目标大概率会从这个方向走, 除非他走巷子小路, 但以他们的观察了解, 目标不太会这么做。 校门口，有一些来接孩子的老年人在校门口向里面张望了，街道两边还有一些小摊贩，他在里面略显年轻。 他假装摘掉头盔，其实飞快地小声讲话。 他在召集更多人来这边，他怕目标经过的时候中学恰好放学，人流一多一聚集，容易丢失目标。 做完这些之后，他搓了搓手，四处张望，装作在寻找周围有无熟人的样子。 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咖啡厅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看表，走的方向也是学校。 她也是家长？比自己还年轻啊，犀牛这般想着。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突然，一阵钟声响起，伴随着的是孩童们欢快的笑声和吵闹声。 无数小怪兽如同猛虎出笼，向着门口冲去，而保安也适时地打开伸缩门。 就在这时，犀牛听到耳麦传来一个声音。 “目标进入中学所在的街道！” 孙悟空看着面前汹涌的人潮，目光微闪。 他们洋溢着活泼青春的笑容，虽然有点张牙舞爪，但在孙悟空看来，这些人类幼崽怎么样都是可爱的。 他一路上并没有刻意去追寻，所以这是第一次看到幼崽们放学，规模很是大，一时忍不住多看了会。 他的目光在这些幼崽们的身上梭巡，可是粗略看了几圈都没看到那个东西。 这让他有点失落。 现在的人，已经不看西游，不喜欢大圣了吗？ 他目光低垂，继续向前走去。 汹涌的人潮散去了大半，在门口等孩子的家长也几乎走了个干净，还有一些学生正稀稀疏疏地从学校里面走出来。 苏胜走了出来，很淡定地把手递给苏茶。 其实她早就下课了，但放学的时候人太多了，她就站在门口等人差不多走光了才走出来。 不想和这些愚蠢的同龄人挤。 苏茶牵着苏胜的小手，转了个方向走了几步，又顿住了。 苏胜疑惑地看着苏茶的侧脸。 她看到，苏茶的表情先是微微发怔，然后是一丝浅浅的喜意。 街道的两边，这边是孙悟空，那边是苏茶和苏胜。 “原来已经到江省了啊。”孙悟空说。 “最近还好吗？大圣。”苏茶说。 另一边。 犀牛用假装打电话来掩饰他没有接到孩子的事实，他用余光扫了孙悟空和苏茶一眼，说： “好像有点不对劲，目标怎么和人交谈起来了？老鹰，能查一下她的身份吗？” 老鹰回道：“冷静点，犀牛，目标和别人交谈虽然比较少见，但还在正常范围之内，再观察观察。” 于是犀牛继续观察，目标和那人聊了几句，便跟着她走了。 走了……走了！ 卧槽！ 犀牛顾不得暴露的风险，连忙开麦道：“特发情况，目标跟着那个女人走了！重复，目标在和那个女人交谈后，跟着她走了，方向和地点都未知！” 耳麦那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老鹰回道：“正在调查那个女人的身份。” 犀牛戴上头盔，跨上摩托车，“正在追踪目标，目标已经走出这条街道。” 接下来，耳麦里犀牛的报点不断，“目标一直和女人聊天，两者疑似之前有联系。” “目标右转了！” “目标跟着走进了一个小区，就在学校旁边那个小区！” “目标上楼梯了，目标丢失！” “正在尝试寻回……已寻回，观测到目标跟着进了电梯！” “目标再次丢失！” 耳麦里没有了声音，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些猜想。 目标跟着那个女人，去了她家。 至于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查到了，这个女人是江城调查局的人，是目标机密事件的亲历者，怀疑与目标‘诞生’有一定的关系。那个小女生，也是江城调查局的人，上个月刚入职。后者与前者是领养关系，在前者家里暂住。”老鹰说道。 耳麦里又陷入沉默。 但大家好像明白一点了，目标应该是碰到熟人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上报吗？”犀牛问道。 他又要加班了。 老鹰回道：“先上报上去吧，这个事可大可小。” 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原地待命，把守好每个出口，密切关注。 -- 第179页 同时上报上去，等待上面进一步指挥。 孙悟空张望着这间屋子的装潢与架构，他还未去过别人的家。 苏茶去厨房准备一些零食和饮料，回来客厅的时候，发现苏胜和孙悟空已经聊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苏胜问道。 “孙悟空。” “哦。”苏胜也没在意，以为是什么同音字。 她伸出小手，“要握手吗？” 孙悟空伸出手与他握了握。 于是，苏茶出来就见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苏胜和孙悟空一同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他们侧着身子，伸出的两只手，手心和手背都是一个方向的，很怪异地完成了这次握手。 “呀，你手上的毛好多。”苏胜噫了一声。 她刚才握了孙悟空的手，感觉手心里毛茸茸的，怪痒的。 孙悟空没说话，苏胜就拿起他的手细细地看了起来。 “你这是天生的吗？”苏胜好奇地问道。 孙悟空的手指和手背都有一些汗毛，看上去很粗，野性十足。 “是。”孙悟空回道。 苏茶见苏胜还一脸好奇地上手摸了起来，说道： “苏胜，不要这么不礼貌。” 苏胜停了下来，反而是孙悟空一脸地无所谓，“没事。” 苏胜在旁边乖巧地抱着水杯喝水，她向来很听苏茶的话，苏茶也没有叫她回避的意思。 “苏省一别，如今也有近一个月了吧。”苏茶率先说道。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相遇。” “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苏茶问道。 当时分别的时候，她问孙悟空会去做什么，孙悟空说去看看这天地，她问孙悟空下凡是要找什么东西吗，孙悟空说他也不知道，但如果遇到了，也许就知道了吧。 “尚未。”孙悟空回道。 “那这一个月你岂非是毫无收获？”苏茶又问道。 “不尽然。一路走来，盛世繁华，我对我要找的东西已隐隐有所感悟。”孙悟空说道。 他一路走来，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山野之地长途跋涉，但所经过的人类城市都很繁华，人民安居乐业，脸上常常带着笑容。人们谈论生活，菜米油盐酱醋茶，邻居闲话八卦。小孩们能在街上嬉戏玩耍，也大多有书念，老人们经常串门，能老有所依。 有一些生活本真的东西在向他展开呈现。 这种生活的气息让他觉得很安稳，很舒服。 这美好的人间。 “真好。”苏茶由衷感叹道。 苏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说话，只是偶尔佯装听懂般点点头。 “对了，我还有点事要麻烦你。”孙悟空突然说道。 “嗯？”苏茶歪了歪头。 孙悟空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犀牛在小区楼下的一处花坛里，紧紧盯着面前这栋楼的出口，度日如年。 他已经换了套装修工人的衣服，手里还拿着一个盒饭，正假装美美的吃着，实则一颗米都没进嘴里。 他本不应出现在这里，因为他已经暴露在目标的视野范围内多次了，但是没办法，目标突然进了楼，要把守监控各个出口，甚至还要尝试观测目标在别人家里具体做了什么，他们这边的人手一下就不够用了。 他心里焦急，因为向上面报告了，然而却一点回复都没有收到，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目标已经进去了半个多小时，随时都有可能真正丢失，毕竟这可是一个有超自然现象的世界啊！ 正当他愁得饭都吃不下了，休憩中的装修工人快要变成被迫无奈出来打工的装修工人的时候，目标出现了。 他赶忙低头刨饭，实际上低声说道：“目标出现！重复，目标出现。” 第102章 录像厅 请客吃饭, 吃些什么好？ 这是一个令人痛苦的问题。 尤其是你还不知道他的喜好，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人的饮食习惯。 苏茶苦思冥想，孙悟空却摆摆手, “家常菜即可。” 于是他们就在小区门口那家家常菜馆要了个包厢，落了座。 苏胜闲着没事, 一落座就夹着花生米吃着玩。 “这一个月你平常都吃了些什么？”苏茶问道。 “饿便吃些果子，渴便喝些山溪水, 大山里应有尽有。” “这么说, 你一直都没有吃过人类制作的食物？”苏茶又问道。 孙悟空想了想, “还真是如此。” 苏胜看了他们俩一眼，觉得他们的对话怪怪的。 苏茶点了些家常菜, 茭白、莼羹和鲈脍，这些都是时令菜, 还有一些猪鸭牛羊肉, 也随意上了一些。 苏胜看着满桌子的菜, 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她从小就被短吃短喝，因而现在看见好吃的眼睛就会发光, 就算现在能吃饱吃好了，也总是会吃到吃不下为止，有见于此，苏茶常常只做或者只点两人分量的菜, 以此培养她的饮食习惯。 苏胜把碗筷都准备好, 乖乖坐好，眼巴巴地等着开饭。 菜终于齐了，苏茶道了一声请, 苏胜便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菜, 想了想, 夹给了苏茶，然后又夹给自己，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孙悟空夹了一个茭白，吃进嘴里，却是沉默了。 -- 第180页 良久，他问道：“这些就是你们人类平常所食吗？” 苏茶回道：“都是些家常菜，食材都是普通的。” “家家户户都能吃到吗？”孙悟空又问道。 “说是家家户户能天天如此到也未必，不过逢年过节便能吃上这么一顿。”苏茶回道。 孙悟空看向桌上食物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他又夹了一筷子菜，细细品尝，“真好。” 孙悟空吃得很认真，每一道菜连带着一些葱姜蒜配料也会细细品尝，似乎是在品味这凡俗世界的滋味人生。 不知不觉间，桌上的几道菜被吃完了。 苏胜坐在椅子上，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她今天可算是美美地饱餐一顿，苏茶罕见的没有管她，任由她吃。 孙悟空把最后一点饭吃掉，此时桌上的菜也一点不剩了。 “要加点菜吗？”苏茶微笑道。 “不必。” 孙悟空回味着这一顿饭菜，有许多在过去难以想象的食材，在这里变成了寻常。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人人都能吃饱穿暖，能享用美味的菜肴。 此方世界，似乎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对苏茶说道：“我能再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 “你们这里，有录像厅吗？” 孙悟空是在一个小镇里，很偶然听别人说起录像厅的。 他们说，录像厅有很多碟片，许多经典老电影会在里面放映，很得劲。 他就在想啊，既然有那么多老电影，那里面会不会出现自己呢？ 后来，他也确实在一个小盒子里看到了自己。 盒子里，他穿着黄色衣服，配着一条虎皮裙，戴着金箍，正欲去做什么，可惜他还没看到，小盒子就切换去其他画面了。 他想看看，看看人们心目中的他是怎样的，好的坏的，美得丑的，他都想看看。 也许现在的人们已经不需要他了，也许他的故事已经不再受欢迎，但他还是想看看。 苏茶没问孙悟空为什么要找录像厅这种上个世纪的产物，她只是陪着他去找，最终在旧城区找到有可能是江城的最后一家录像厅。 这家录像厅开得很随意，明明还是在营业时间，老板却没来上班。 不过好在门面上留了电话，打了个电话过去，老板就说会过来开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阿伯来了，一边掏钥匙打开卷帘门，一边问道： “啊小伙子看什么片？” 孙悟空想了想，“讲猴子的。” 中年阿伯：“《动物世界》啊？” “不是，讲孙悟空的，有没有？” 阿伯嘀咕道：“孙悟空的片……” 卷帘门被呼啦一声来开，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汗味夹杂着烟味，不算重，这些味道像是被镶嵌到店里一样，成为了店的一部分。 “那就是1961年的《大闹天宫》和86版西游记咯。”阿伯说道，走进了屋子。 “阿伯，你们这里这么老的动画片都有啊。”他们跟了进去，苏茶说道。 这次她没带苏胜过来，把她留在了家里写作业。 “做我们这行的，现在的片子太多了，弄不来，那以前的片子得要有啊，不然开录像厅干嘛。”阿伯说道，一边打开了灯。 他走到屋子里面，啪啪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和灯。 “呐，包厢。” 苏茶乐了，“阿伯，你们这儿还有包厢啊。” “那可不嘛，要与时并进啊。”阿伯也乐了。 “20一小时，80包夜。”阿伯说道。 苏茶掏出钱包，递了一张一百块。 “好勒。”阿伯麻溜收好，“屋子里有一些片，你们要看什么跟我说啊，我拿给你们，等会我就下班了。” “这么早就下班了啊？阿伯你就不怕我们把你东西顺走啊？”苏茶开玩笑道。 阿伯“嗨”了声，“这点东西有什么顺走的价值。” 他把之前说的两部片找了出来，又说道：“人老了，熬不了夜了，先走了。有人来看片你就给我打电话，要是太晚了你就别打了，做不做他生意都行。” 阿伯说完就匆匆走了，现在时间尚早，肯定不是回去睡觉，说不定赶着去什么老年棋牌室消遣。 “国无盗贼，道不拾遗。”孙悟空感叹道。 苏茶回过头来，认真地说道：“大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影视剧的吗？” “对啊。”孙悟空也很认真地回道。 苏茶沉默了片刻，“我家客厅那个黑色大方盒你看到了吗？” “怎么？”孙悟空有些不解，但还是一脸认真。 “那就是电视啊！”苏茶说道。 “……” 孙悟空其实不知道DVD播放器和电视之类的区别，也不知道其实普通电视没办法选看指定内容，他以为电视就是都能随便看的。 但这也恰好和苏茶家的电视功能一致，因为她家电视是联网的，可以上网找资源播放影视剧。 “来都来了。”孙悟空说。 是啊，人生在世，莫过于来都来了。 于是他们走进了这个小房间，打开录像机，看起片来。 不得不说，1961版的《大闹天宫》可谓是华夏最老、最经典的一批动画电影之一，86版《西游记》也是迄今为止最经典的电视剧版本之一。 -- 第181页 阿伯还挺有品位的。 原本86版《西游记》共有25集，后面又补了16集，一共41集。 这么长当然不可能一一看过去了，由苏茶做主，快进了一些剧情，跳着看了个笼统。 为了观影氛围，他们把灯关掉了。 苏茶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去，只见孙悟空的脸在五彩斑斓的光中明暗不定，他看得极其认真，连带着他的眼睛好像一个小小的放映厅，正同步放着电视。 说起来，这个小房间稍显狭小，光秃秃地放着一台放映机，后面还有十几张矮凳子。 坐着看戏像是半蹲着，小腿都比凳腿子长。 很难想象，在二十一世纪的今日，会有这样一种古老的“影院”还能存在。 经典不愧是经典，纵然放映的画质很糟糕，光线也不好，环境也说不上舒适，但还是很让人投入。 苏茶渐渐投入到剧情当中。 她也不禁一边看，一边想。 孙悟空看到这些会怎么想呢？ 花果山、方寸山、大闹天宫、五行山、东土大唐、莲花洞、乌鸡国、女儿国、芭蕉扇、小雷音寺、盘丝洞、无底洞、玉华州、天竺、极乐天；菩提祖师、牛魔王、玉皇、唐僧、猪八戒、沙僧、白龙马、白骨精、六耳猕猴、红孩儿、铁扇公主、七仙姑、地涌夫人、如来。 这些人地事，他是感到熟悉还是陌生？ 又还记得几分？ 良久，电视剧放完了。 他们终于去了西方求到了真经，在这之前还被二尊者索要礼物，向佛祖告状也不管用，只好紫金钵盂送给了他，这才取得真经。唐僧被封旃檀功德佛、孙悟空被封斗战胜佛，他们一行人腾云驾雾回到了大唐。 放映机定格在了唐僧一行人见到唐皇帝后露出的笑脸。 苏茶见孙悟空沉默不语，于是轻轻唤了声：“大圣。” 孙悟空回过神来，脸上说不清喜与悲。 “走吧。”他说。 “还有很多版本的影视剧，不看一下吗？”苏茶说道。 不同版本的西游记，乃至于孙悟空做主角的大电影，数不胜数，当中很多角色塑造都堪称经典。 “太晚了。”他回道。 苏茶拿出手机一看，确实已经到深夜了。 不知不觉他们竟然看了这么久。 “那好吧。”苏茶回道。 她和孙悟空一起走了出去，然后把店门合上。 出来的时候，街道上还有一些人影，步履匆匆的走过。 苏茶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说： 感谢猫的仓库送的10瓶营养液，感谢好想一夜暴富啊送的1瓶营养液，感谢网络文学爱好者送的3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103章 千万个他 一路上, 孙悟空都有些沉默。 他们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苏茶的家。 苏茶打开门，发现客厅里的大灯开着。 似乎是听见了开门声，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苏胜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苏茶说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苏胜使劲地嗅了嗅, “你们没喝酒啊？” 苏茶不明所以，“我们去喝酒干嘛？” 苏胜撇过头, 装作不在意地说道：“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一男一女独处, 就是去喝酒了。” 苏茶摸了摸她的脑壳, “少看电视剧, 多看看纪录片频道。” 苏茶招呼孙悟空进来，苏胜的小脸皱巴巴的, 有点不情愿地在他们进来后帮忙关了门。 苏茶隐隐感觉到了她的敌意，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 现在就却变换了态度。 趁着孙悟空走进客厅, 苏胜拉着苏茶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他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是啊。”苏茶却是觉得没什么, 孙悟空在这边又没有地方住，在她家住一晚也没什么吧, 他们是朋友啊。 “那以后也在这里住吗？”苏胜有些紧张。 看着苏胜那副紧张的样子，苏茶恍然大悟。 她微笑道：“你想错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苏胜别过头去，好让自己的表情没有那么明显。 “我可不是多管闲事啊, 我就, 我就只是问问而已。” 苏茶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苏胜低着头，飞快地瞟了她几眼，又说道： “说起来, 苏茶你年纪也不小了, 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所以嘛, 你也不用太顾及我，要勇敢大胆的追求自己的幸福才是……” 苏茶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她很认真地说道：“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你也不必担心我的勇气。” 听着这话，苏胜很信服的点点头。 苏茶说的话她非常相信，而且这才是她认识的苏茶啊。 “不过嘛。”苏茶笑吟吟地说道：“你的这点心意我收到了。” 苏胜顿时被燥得面红耳赤地低了下头。 她们俩走进客厅，发现孙悟空正在研究电视。 看见她们俩来了，孙悟空爽朗一笑，“你们这电视怎么和我见过的不一样？” 苏茶问他见到的是怎样的，孙悟空说是四四方方的，像一个铁盒子一样。 苏茶跟他解释了一番，他这才明白原来电视也有很多种，苏茶家这款是超薄超大尺寸的。 -- 第182页 孙悟空感叹现在的科技真是日新月异。 “今晚就住在这里吧。”苏茶说道。 孙悟空也不扭捏，“行。” 她们家还有一个客卧，如今却是正好。 苏茶去收拾了下，也就能让孙悟空住下了。 这天已经很晚了，所以她们没在说什么，就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苏茶起床了。 她刚出卧室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走到客厅一看。 孙悟空和苏胜坐在沙发上，苏胜正教他怎么用点播。 “你先按这个，把这个页面按出来，然后点这个，里面有很多最近的热播电影电视剧。如果你想看老一点的影视剧的话，那就按这个搜索，出了这个打字框就是成功了，然后——” 苏胜看向孙悟空，他一会儿看着苏胜按了什么键，一会儿去看电视里出现了什么界面，不住地点头，“哦，哦，这样。” “——你要看什么？我看看有没有这个剧。”苏胜说道。 “看孙悟空吧。”孙悟空说道。 他怕说看猴子，苏胜给他放《动物世界》，虽然可能《动物世界》也很好看啦，但他就是想看自己。 “你也喜欢孙悟空！”苏胜突然跳了起来，手舞足蹈，仿佛听到了什么大喜事。 孙悟空有些不知所措。 苏胜一边跳一边欢快道：“他们明明都很喜欢孙悟空，却都不愿意承认，说这是小学生才喜欢的。明明喜欢就是喜欢，哪分什么年级与年龄……” 她非常欢喜，连带着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我就不一样了，我最喜欢猴哥了，我一点都不怕说。”苏胜把头一昂，非常骄傲地说道：“小时候，我还在村里的时候，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去村长小孩家看电视了，每天下午，他们家准会挤满了小孩看电视，都是去看猴哥的！” 她手舞足蹈的说着说着，情绪激昂，竟是直接唱了起来。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 这是动画版《西游记》的片头曲，与其他版本比起来，内容的阐述又不一样了，更加侧重于儿童的天真气质，彰显了猴哥的机智勇敢。 苏胜欢快极了，唱完了《猴哥》又唱起了片尾曲《一个师傅仨徒弟》，唱了两句又停了下来，瞪着孙悟空说道： “你为什么不跟着唱？” 即便是孙悟空，面对一个小姑娘这样的诘问，也显得有些发窘。 “我没看过。” 苏胜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鄙夷道：“这么经典的动画片你都没看过，你还是猴哥粉丝吗？” 在她看来，这部动画片可谓是家喻户晓，小孩里就没有没看过的。 在小孩扎堆的时候，你要是说你没看过这版《西游记》，其他小孩都会说你土，然后不跟你玩，这么好的作品怎么能没看过呢？ 没看过那怎么玩过家家，我扮猴哥你扮白骨精呢？ 从另一层面上来说，99年版动画《西游记》真的很经典，光是中样台就播过不下10次，其他地方台更是难以计算播放次数，总播放量以西游作品来说可能仅次于86版《西游记》了，但是在小孩们眼里，肯定是前者更好看啊！ “他没看过，因为他就是孙悟空啊。”苏茶走过来，说道。 苏胜陷入了宕机呆滞，对于苏茶说的话，她一直都是坚信不疑的，哪怕苏茶说明天是世界末日了，她也只是会问是怎么避难，还是原地等死。 所以，说面前这个男人是孙悟空，苏胜是信的。 但是大脑却反应不过来，童年偶像就这么出现在面前，换谁来都迷糊啊！ 苏胜“啊”了一声，然后扑到了孙悟空身上。 “猴哥，猴哥！我是你粉丝啊，猴哥，你怎么来了，是来打妖怪的吗？”她激动得有些胡言乱语。 孙悟空有些手脚不知道怎么放了，他无比强大，水猴子诡异被他一指击毙，眼下却不知道怎么应对自己的小粉丝。 他显然没什么应付小孩子的经验。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那个电影里意气风发大闹天宫的“大圣”，想到了那个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前面是“顽猴猢狲”，后面是“斗战胜佛”的电视剧形象。 还有刚才苏胜手舞足蹈“扮演”的“猴哥”。 这些都是他，可他未必是他们。 “我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个猴哥。”他有些闷闷地说道。 他怕他自己不符合她们的期待，会让她们失望。 “可你就是猴哥啊！”扑到他腿上的苏胜抬起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齐天大圣孙悟空，金刚不坏，火眼金睛，能□□还有七十二变！” 苏胜完全变成了他的迷妹，又蹦又跳地说道，仿佛她自己多跳几下就能变成孙悟空一样。 孙悟空的脸上露出笑容，“可我不会这些。” 苏胜跳着跳着愣住了。 孙悟空如果没有了这些能力，那他还算是孙悟空吗？这已经变成了一个哲学问题，苏胜也没有去想这些问题。 她很认真也很热诚地说道：“可你就是你啊，猴哥，不管怎么样都是你啊！” 孙悟空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击中了。 “好了，快来吃早饭吧。”苏茶招呼道。 -- 第183页 饭桌上，苏胜埋头刨了两口饭，就会抬头望两眼孙悟空，然后傻呵呵的笑。 苏茶说面前的男人是孙悟空，这么一提醒，苏胜也就能看出些许端倪了，虽然孙悟空穿着长袖和长裤，但是它们都被微微撑起，这是毛发旺盛的体现，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旺盛。这样的形象就和她心目中的猴哥对上了。 “猴哥，吃这个，这个好吃。”苏胜见孙悟空的碗里有空隙，连忙把好吃的夹到他碗里。 “不用了，我都吃不完。”孙悟空说道。 “哎呀，以前都不够吃，还要抢着吃，今天怎么还分享给别人了呢。”苏茶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 苏胜瞥了她一眼，飞快地夹了一筷子菜给她。 “苏茶，给你吃。” 然后转过头对孙悟空示好，“猴哥，你吃饱了吗？要不要给你盛饭？” 吃完饭，苏茶去洗碗。 苏胜就跑到了孙悟空旁边，“猴哥，给我根毫毛呗。” 孙悟空似是知道她的想法，有些无奈道：“那玩意没有用的。” 苏胜倔强地说道：“没用我也要。” 孙悟空拗不过她，只好把袖子往上拉了拉，从手臂处拔下一根棕黄色的毫毛。 见他一手臂的长毛，苏胜心中那一丝不可思议迅速飞走，她无比坚信，眼前的就是猴哥。 她视若珍宝地捧着这根毫毛，蹬蹬蹬地跑回卧室，把它珍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 各位读者朋友们，向你们求助一个问题。我看小说的时候有红月的意象，象征着生存、死亡还有一些别的，但我在知网找不到很权威的解释，我想知道国外月亮或者红月的意象讹变，或是比较经典的文本，请问能不能给个什么关键词啊？我搜不出来 第104章 红月 钱少康站在镜子前, 再次整理自己的仪表。 这是他回国以来第一次出席重要场合，他下意识地采用了从前的姿态，虽然可能也算不得什么重要场合。 其实也不是什么华丽的妆扮, 只是一套简单的正装，把自己捯饬干净了些而已, 这也很符合他们科研人的性子，简单而又彰显重视, 至于繁琐的妆扮与礼仪, 那是贵族们才追求的。 收拾好自己, 他又打开公文包，临行前最后一次检查自己准备好的报告。 他在发现月亮出现诡异的红色丝状物后, 并没有马上向调查局报告。科学家的严谨让他多做了一些调查，这几天, 他找了在江城大学任职的大学同学, 借了一批高精度的天文望远镜。 接着, 他又在江城的各个地方，月亮升起后的不同时间都对月亮进行了高精度的观测, 并拍下了照片。 通过定量研究和充分对照组的数据结果显示，天空中的月亮确实有一丝红色，而且这抹红色还在慢慢扩散且慢慢变得更红。 只不过这点红色目前来说实在是太浅了，再加上天体光线等诸多原因, 所以看起来不是很明显, 常人也根本发现不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哪个现代人，会经常抬头欣赏月亮, 留意到她的变化呢？ 做完检查之后, 他看了看手表, 时间和估算得差不多，这才从从容容地提着公文包出门了。 自大搬迁之后，江城这个省会也涌入了许多人，让这个城市的公共交通更加难以负荷，出租车是一车难求，路上的车却是更多了，听说上面已经打算开放出租车牌照，同时限制本地牌照的发行，让城市的交通通畅一些。 不过这些都和今天的钱少康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他只能坐公交。 一路摇摇晃晃，人挤人挤人，把他的仪表都弄乱了。 好不容易下了车，望着高大的研究所，却是没有时间再整理仪容了。 咖啡厅门口，约定好的两人都比预定的时间来得稍早了一些，所以他们恰好在门口相遇。 “黄主任，真巧啊。”钱少康打招呼道。 “小钱啊，来这么早啊。”黄主任也说道。 “我怕路上堵车，所以早了点出门。黄主任你不也是来这么早吗？”钱少康寒暄道。 “那不一样啊，我们办公室就在楼上，也就下个楼的功夫。”黄主任回道。 钱少康若有所思。 “请。”黄主任在前面引路道。 他们在一个僻静的卡座落座。 由于之前钱少康在电话里简短的汇报了下，所以他们也省去了寒暄，钱少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大叠纸质报告，黄主任结果后也认真看了起来。 黄主任戴着眼镜看了大约有半个小时，钱少康原本心情有些焦灼，但在时间的流逝中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黄主任摘下眼镜，双手交叉合十，“小钱啊，我是个外行，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点浅显，请你见谅。” 钱少康目露认真，“请问。” “你在报告里说发现月亮上有不明红色，我们日常生活中看见的夕阳，以及之前出现过的‘超级红月’，不都是红色的吗？它们有什么不同吗？” 这个问题在钱少康意料之中，尽管他在报告里有详细的解释，但那种解释都是学术化的，换而言之就是高度概念化以及抽象的，是准备给同行们看的。 黄主任看不太懂也实属正常，他想了想，用通俗的语言解释道： “我们平时看到的夕阳，日落日出呈现的不同颜色，本质上都是光的折射呈现出来的颜色。当太阳位于地平线附近时，地平线附近的大气对于光的折射作用要强，而折射作用对其中波长最长的红色最为明显，其次是橙色，再次是黄色，所以我们平时看到的日出日落都是以这三种颜色为主。” -- 第184页 “而‘超级红月’，作为天文现象的一种，其原理也是差不多的，区别在于月亮本身不发光，是通过太阳反射来发光。当月全食的时候，太阳光不能直接照射到月球上，但可以通过地球大气把光折射到月球上，你可以把地球理解为一面镜子，只不过她只折射某些波长的光。月球再反射太阳光进入地球大气层，这样我们就能观测到月亮是呈现红色、黑色甚至是粉红色了。” 钱少康顿了顿，给黄主任消化理解的时间，然后郑重道： “无论是夕阳还是‘超级红月’，本质上都是光的折射呈现出来的颜色，所以在不同地方，不同时间看到的景象都会不一样。比如郊区较少光污染，看到的就会清楚一点，日落日出等时间太阳离地平线较近，所以折射出的光线也就清晰一点。” “但是，现在的月亮却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观测到一点细微的红色，关于观测，在报告里有详细的记录与对照试验，当然，由于条件限制，观测的地点只能局限于江城，没有其他城市的观测记录。这已经排除常规的天文现象了，我怀疑它要么是一种极其特殊，特殊到尚未被记录的天文现象，要么是——” 钱少康没有说下去，在知道世界大变之前，他的猜测只会停留在最后那句话的前半句，后半句想都不会想。 所谓的未知现象和超自然现象，不过是未被解释的科学现象罢了。 然而现在他不敢打包票了，就连话说到一半也要停下。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黄主任，希望能从他那边得到一个解释。 没错，他今天就是来寻求一个解释的。 他在天体领域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不敢说对头顶这片浩瀚的星空有多么的了解，但从小努力读书，又远赴欧洲深造，并以优秀的成果得以留在实验室，可以说是最了解天体的那批人之一了。 熟悉的领域猛然出现完全陌生的现象，怎么能让他不心惊呢？ 黄主任沉吟了片刻，没有给他解释，反而是又问道： “如果月球上真的有红色物体……” 钱少康在心里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从严谨的角度来说，不一定是月球本身发生了变化，有可能是一种天体现象，但他没有打断黄主任。 “那会对地球有什么影响吗？”黄主任问道。 钱少康想了想，很坦然地说道：“我不知道啊。” 黄主任怔住了。 钱少康进一步解释道：“在中外的古代，月亮象征着平静、母性、爱情、纯洁，也同时由于人们对于星空的敬畏，出现一些反常的天文现象都会被古人视为不祥之兆。但是，到了现代，现代科学早已证明这些只不过是正常的天文现象，与国家兴衰、超自然事件没有任何关联。” “而且，月亮本身也不发光，她只是折射太阳光。月亮自身的颜色基调就是灰白黑，就算是月亮本身变成红色了，那对地球也没任何影响啊，顶多可能以后反射太阳光的时候，月亮看起来比以前偏红了。” “没有影响吗？”黄主任咀嚼着这几个字。 “当然，这只是月亮体表颜色发生变化的结果推测，实际如何我们并不能完全下定论。就连‘月亮看起来变红了’这件事我们也没弄清楚原因，这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钱少康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黄主任把桌上的文件都收拾好，“我们会用自己的方法检验的。” 他站了起来，客气道：“钱老师，感谢你的报告，也欢迎你有新发现的时候联络我们，请保持联络通畅。” 钱少康也站了起来，他敏锐地发现了黄主任称谓上的变化，有些迟疑道： “这是肯定的。你们需要我帮忙吗？我在天文学方面颇有研究，说不定能帮上你们。” 黄主任还是那副客气热情的模样，“你的天文学造诣我们是知道的，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现阶段还需要保密。” 钱少康诺诺的回道：“懂的懂的。” 黄主任说道：“放心吧，你的贡献组织是知道的。如果我们有什么发现，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钱少康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黄主任，月亮变红是一种非科学现象吗？” 他恐怕自己也未曾想过，在踏上研究天文的路途之后，会有一天向完全的外行请教天文的问题。 可是，他是那么迫切的想要追寻一个答案。 以致于他问出了这么个问题，甚至都不抱有被回答的希望。 黄主任挺直了身子，表情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 “我们认为，所有的未知现象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只是我们还未建立起新的的科学体系。未来，还需要你们这些科学家与我们共同努力，但我们坚信，科学或者说科学思维——人类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成果，依旧有用！” 钱少康听了，大受振奋。 难以想象科学观的崩塌对于一个科学家来说是怎样的一种世界塌陷，他们比普通人更难接受世界的剧变。 作者有话说： 感谢好想一夜暴富啊的1瓶营养液，感谢网络文学爱好者的3瓶营养液，感谢糖果屋的5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105章 带你去玩啊 “猴哥, 猴哥！你快点！”苏胜兴奋地朝着屋里喊道。 -- 第185页 她一边摆弄着头顶上的小帽子，一边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背包。 她非常心急，忍不住又喊了两声。 “来了。”孙悟空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换了一身居家的打扮, 看上去像个普通的阳光少年。 只有在他露出笑容，或者皱眉的时候, 那高耸的眉毛和唇角才会显露出一丝野性桀骜。 “这么急喊我干嘛？”孙悟空说道。 今天苏茶上班去了，家里只有苏胜和他, 苏胜本来是要上学的, 但是童年乃至于现在的偶像就住在家里, 这让人怎么安心上学啊！ 所以苏胜就请假了。 苏茶也没有反对，有些经历难能可贵, 错过了就错过了。 所以人总是要自我权衡，苏胜自由地做出了选择, 而苏茶允许自由。 “我带你去玩啊, 猴哥！”苏胜很兴奋地说道。 “好啊。”孙悟空咧嘴笑道。 苏胜背好小书包, 一只手提溜着一根棍子，一只手去拉孙悟空的手, 然后一边开门一边喊道：“我们走！” 孙悟空见她拿着一根棍子，不禁问道：“这根棍子是做什么的？” 苏胜喜滋滋的把棍子拿到他面前，向他展示：“这是我在学校捡的，你看它多笔直啊, 一点枝桠都没有, 大小和长度都刚刚好。怎么样，像不像你的如意金箍棒。” 孙悟空忍俊不禁，“像, 像啊。” 苏胜大喜, 把棍子舞了起来, 一边舞还一边发出哼哼哈嘿的声音。 那模样，像极了农村孩子在路上捡到了一根很直的木棍。 拿起它，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自动化身花果山美猴王，又或者是丐帮帮主，一路上的花花草草都惨遭毒手。 苏胜带着他，下了楼，扫了两辆单车。 孙悟空一路上见过不少人骑单车，对于骑单车的姿势还算了解，学着苏胜的姿势，晃晃悠悠的骑了起来。 苏胜骑着单车，欢快地笑了起来。 城市有千般万般好，但有一定比不上农村。 那就是城市实在是太小了，不是说城市的地域小，也不是说楼不够高，地界不够大。 恰恰是楼太高了，又建得太密了，没有一点空旷的感觉。 人处于石屎森林与车水马龙中，很容易就有一种视觉上的疲惫。 这时候，骑上单车在农村郊区走一趟，心情也会开阔不少。 她一边骑车，一边问道：“猴哥，花果山有自行车吗？” 花果山有自行车吗？孙悟空陷入了沉思，想象一下猴子猴孙们费半天劲，推着越野单车上了山，然后花几分钟从山上面颠簸下来，屁股都要被抖成四瓣了。 他朝着光明和风，露出一个微笑，“有啊。” “那楼房呢？花果山有高楼吗？”苏胜又问道。 “也有。”孙悟空回道。 “那你们需要买房吗？多少钱啊？” “不用钱，房子在树上，都是分配的。” “啊。”苏胜发出了一声感叹，意味不明。 “那花果山上有……”苏胜继续问着一个个貌似无营养的问题。 她们的声音在大街小巷里飘散。 只有在这个时候，苏胜才像是一个小女孩般保持着儿童的好奇与童真。 她是幸运的，尽管她的童趣来得如此之晚，但她还能享受赤子之心带来的快乐。 如果再大一些，变成了一个可恶的大人，那就很难体会到这种快乐了。 他们在路上欢快地骑着车，正当孙悟空以为苏胜说带他出来玩指的是骑车的时候，他们到地了。 苏胜蹬蹬蹬地跑去敲门，“小的们，快开门，我来了。” 里面传来了一些孩子的声音。 “是不是大姐头来了？” “苏姐，小苏姐，是你吗？” 苏胜一边跳一边回道：“是我是我！快开门，我们一起玩啊。” 里面的孩子连忙打开门，露出一张张笑脸来，她们扑了上来，很亲切地喊道： “小苏姐~” “哎。”苏胜欢欢喜喜地抱住她们，然后又向她们介绍道： “这是猴哥，我们一起来玩啊！” 她们好奇地看着孙悟空，眼神里有些闪烁。 孙悟空看着面前的这个大院，以及这么多孩子，有些迟疑道： “这里是……” “这里是孤儿院啊，猴哥你没看见上面的字吗？”苏胜说道。 “所以她们就是没有爹妈的孩子，这里就是她们的家。”苏胜又说道。 她们望着孙悟空害羞地笑，对于苏胜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感觉，父亲母亲对于她们来说都是薄弱的概念，她们也不会在意对方不含蓄的说出事实。 苏胜从孙悟空背后，推着他进院子，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我把猴哥请过来了，今天我们都是花果山美猴王！” 孙悟空望着孤儿们或害羞或期待的脸庞，心里顿时涌现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喊道：“呔，取我金箍棒来！” 苏胜把那根棍子递给了他，孙悟空便拿着棍子狂舞了起来。 他身如蛟龙，那根棍子被他转的密不透风；他闪转腾挪，却始终在庭院中央；他的动作和电视剧里的孙悟空和猴戏已经没什么关系，完全是凭着自己强大的身体素质在耍招式。 -- 第186页 苏胜和她的小伙伴们看得目瞪口呆，连眼睛都忘了眨。 孙悟空一套舞完，苏胜连忙跑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嚷嚷道：“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孙悟空玩心大起，对着苏胜“呔”了一声，“妖孽哪里逃！” 然后用棍子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苏胜楞了一下，发出一声很夸张的大喊，“啊，我死了。” 然后躺倒在地。 这一下像是捅了马蜂窝，其他小孩纷纷有样学样，围了过来求着孙悟空点她们一下，被点到的就会和苏胜一样大喊一声，躺倒在地。 过一会儿又站起来，前赴后继。 有一些人迟迟没有被点，还急了，抱着孙悟空的腿不让他挪动。 孙悟空无奈之下，只好用棍子轻轻点了下她的脑门儿，然后一路且战且退，跟老鹰捉小鸡似的。 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另一边，研究所内。 江城调查局召开了一次盛大的会议，召集了几乎所有在江城的资深调查员。 来会议开始前，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大家都猜测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源头级”诡异有出现的苗头了，这次会议就是商量如何解决的。 这段时间，他们这些调查员解决了大量的“次诡异”事件，但他们也知道，这些不过是由“源头级”诡异引发的开胃小菜而已。 两个人走了进来。 原本主持这种会议的应该是林博士，但他出差至今都还没回来，所以由另一个负责人屈成刚发言。 “安静。”他拍了拍话筒，下面的说话声渐渐变小。 “这位是钱少康钱博士，研究天体物理以及宇宙学的，现在请他来讲讲他的发现。” 钱少康似乎仍然有点失神，被工作人员拍了拍才反应过来。 台下有秘书将资料发放给所有人，他站在台上，看着年龄、神态、打扮都各异的资深调查员，有些难以想象自己身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回过神来，用专业的姿态说道： “大家好，我是欧洲天文实验室的钱少康，我来说明一下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简单来说，那就是江省上方的月亮正在慢慢变红，详细情况可以翻阅你们手上的资料，接下来我会配合着资料进行辅助讲解。” 接下来，钱少康用科学的方法论证了江省上空的月亮正在逐渐变红，看到一项项实验结果都证明月亮变红并非虚言，台下的调查员都皱起了眉毛，场面变得无比安静。 他讲完之后，屈成刚上台接着说道：“调查局内部也通过一些方法确定了这个事实，首先是一位能分辨红色的超能力者，他观测到月亮的确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变红及变得更红。还有就是总部通过某种方法，观测到了江省上方有一股很强烈的唯心力量在汇集。” “之所以一直在强调江省上方，那是因为只有江省上方的月亮再变红。其实说是江省也不完全准确，一些临近江省的地区也能看到红月，一些在江省范围内但是比较偏远的地区则是看不到，但大抵还是在江省范围之内。” “所以，我们根据种种事实判断，这将会是一次正在酝酿当中的‘源头级’诡异事件！我们将此次事件定为A级事件，代号为‘红月事件’，而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竭尽全力解决‘红月事件’！” 屈成刚语气铿锵地说道。 台下的调查员神色不一，有的神色淡定，有的面带焦虑，正在和身边的人小声交流，有的目露思索。 “这也是第一次华夏境内遭遇‘源头级’诡异！其他地区也支援了一些高级调查员，而整个华夏与我们同在。我们一定能打胜这场战役，一定能够战胜诡异，人类必胜，华夏必胜！”屈成刚最后激昂地总结道。 此刻，不管是什么想法，最起码台下的调查员都被振奋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渡欢的156瓶营养液，感谢~ 第106章 迷思 苏茶和小队成员又开了一个会, 确定接下来的任务。 目前江城仍然有一些次诡异事件不断出现，预计以后这些事件只会变多不会变少，甚至还会波及到全江省。 “红月事件”本身显然不是他们应该处理的事情, 从纸面实力来看，第五小队完善编制没多久, 自然是比不上其他小队的。 更何况还有其他地区来的高级调查员，以及总部的力量。 所以关山长的定位也很明确, 他们小队会在外围处理一些异常事件, 扫清一些小障碍, 把舞台留给高级调查员们。 苏茶与队员们分别，在走出研究所的时候, 碰见了钱少康。 他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衣领歪向了一边都恍然未觉, 不过这时候的他比起之前要好多了, 他看见了苏茶, 打招呼道： “是你啊。” 他的确对苏茶格外有印象，因为在一大群里资深调查员里, 苏茶是当中最年轻的，也是为数不多的女性。 “钱博士，你好。”苏茶回道。 “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钱少康问道。 苏茶回道：“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似乎去问研究所里的研究员比较好, 他们比较专业。” “不不不, 只是一些简单的问题，倒也不必麻烦他们。”钱少康说道。 “好吧，请问。”苏茶说道。 -- 第187页 倒也不是因为看到了他哀求的目光, 而是因为苏茶自身也有一些疑惑, 想知道红月的科学性解释, 而眼前的天文学家、宇宙学家就是一个好的回答者。 “大妖魔究竟是什么？”钱少康问道。 苏茶想了想，回道：“大妖魔也就是‘源头级诡异’，是人之恶念的源头，用我们的话来说，那就是概念的具象体现。和一般的诡异不同，大妖魔必须要有足够多且强大的唯心力量，也必须为人之恶念。” 这是一个比较基础的问题，她觉得钱少康既然能站在讲台上作为一个讲述者，想必也有权限知道，所以也就回答了。 钱少康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源头级诡异”这几个字，似乎在咀嚼里面的深意。 他回过神来，又问道：“苏茶女士，您是叫苏茶吧？我没有喊错吧？” 苏茶回道：“叫我苏茶就行了。” “好的。”钱少康说道：“听说你们平时是要执行任务，解决诡异的，请问你杀死过它们吗？能和我说说吗？” 苏茶回道：“据我所知，今天你会议上看到的调查员都是资深调查员，他们最起码亲身指挥或主要参与过收容、控制或毁灭诡异的行为，我也不例外。” “至于它们是怎样的。”苏茶顿了顿，“其实你只要看过几篇诡异档案就能勾勒出它们的样子了，你现在叫我说，我反而描述不出来，因为唯心的东西看上去有很多关联，实际上又是另一套表现。” 钱少康若有所思，苏茶问道：“钱博士，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钱少康连忙回道：“请问。” “既然‘源头级’诡异的前提就是人之恶念，那么，红月意味着什么？”苏茶说道：“或者说，古今人类所认知的月亮也算是人之恶念的体现吗？” 钱少康思考了片刻，严谨道：“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问一个问题，诡异的外表和内核有关联吗？” “外表是载体，与一般诡异不同的是，‘源头级’诡异的外表必定与内核有高度关联，其外表必定是内核的直接体现，只是有时候我们未必能理解它们的关联。”苏茶说道。 钱少康在思考苏茶说的话。 一般的诡异和其内核关联性不强，甚至有时候都分析不出其内核究竟是什么，也不一定与恶念有关。 就拿猫脸人诡异举例来说，其内核可能与谜题、谜语，也可以解释为人的无知和谜语共同构筑出了它，但是，其外表为猫脸的形象，可能与斯芬克斯有关。 斯芬克斯古埃及、希腊以及西亚神话中都有体现，与诡异最接近的是希腊神话中的形象，斯芬克斯会拦住路人，问他们谜语，如果他们回答不出来，斯芬克斯就会杀死他们。 杀死无知者，这让猫脸人的形象与斯芬克斯似乎有所关联。 然而，为什么是斯芬克斯而不是其他形象呢？斯芬克斯和猫脸有关系吗？ 要知道，斯芬克斯最初源于古埃及，同时最为著名的是狮身人面像啊，至今仍然在金字塔前。 见钱少康似乎陷入了沉思，苏茶继续完善自己的说明： “从古至今，月亮在东方就象征着阴性、母亲与生殖，后面则是有了团圆、爱情和思念等象征。这些对月亮的共同想象，似乎怎么都算不上恶念吧？” 钱少康回过神来，回道：“把目光放远一点，放到人类尚未有文字的时代。人们以山川日月为图腾，敬畏着大自然与天上的日月，他们崇拜自然，把日月星辰，山川石木，鸟兽鱼虫，风雨雷电都视为神明。” 苏茶灵光一闪，自然崇拜是最原始的宗教形式，在漫长的岁月里，必然产生了极多的唯心力量。 并且这种崇拜也维持到以后的人类时代，日神羲和、河伯山神、云中君等神话形象闪闪发亮。 “崇拜，意味着恐惧。”钱少康轻声说道。 是了，苏茶默默想到。 古代先民们因恐惧而崇拜，还是因崇拜而恐惧，不得而知。天体运动乃至地壳变化，古人觉得这是上天降下了灾殃，皇帝还要下罪己诏，用以自省自责。 难道真的是因为人类对于月亮的天体恐惧，催生出了这么一个“源头级”的诡异吗？ 钱少康和苏茶聊了好一会儿，苏茶问了他许多关于月亮的习俗和天体知识，这些问题也让钱少康放松了许多，那种浮于表面的失魂落魄终于消散了。 他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多年的欧洲留学经历让他很习惯去表达，而且在天文这个领域，他总是自信的。 最后，他很感激地对苏茶说道：“苏女士，谢谢你的问题和解答，我感觉我整个人轻松不少。” 苏茶笑道：“如果回答问题能让你轻松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去当一名教师。” 钱少康也笑了，“之前还在欧洲的时候，是有一些大学邀请我去当老师，我觉得应该在专心几年学术，就没去。不过现在嘛，希望未来天文科学还管用吧。”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变得苦涩，他知道从无到有建设起一个科学体系是一件多漫长的事情，需要整个世界的人付出几代人的努力。 而他，注定是努力而看不到曙光的人。 “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苏茶说。 钱少康庄重点头，“嗯，一定！” 苏茶回家之后，在饭桌上把今天听到的消息跟苏胜和孙悟空讲了。 -- 第188页 苏胜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开心地大嚼着饭菜。 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比得上干饭重要呢？ 孙悟空放下碗筷，“看来要在江城小住一段时间了。”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从一种风轻云淡的随意，变得稍稍认真了些。 苏胜听到这话立马抬起头，“好啊，就住在我们家吧。” 接着，她又转过头来对着苏茶很认真地说道： “苏茶，我也会出力的，我们一起解决诡异！” 苏茶笑了，夹了一筷子菜给她，“这可是‘源头级’诡异，你想出力还够不到它呢。” 苏胜学着苏茶，直起身给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夹了菜，噘着嘴说道： “哪又怎么啦，有我猴哥在，什么红月蓝月，我一棒打碎！” 苏茶莞尔一笑，“好了，快吃饭吧，都快凉了。” 苏胜很配合地低下头继续与碗里的鸡腿搏斗。 吃过饭，孙悟空在苏胜的教导下，学会了如何洗碗。 晚上苏茶起夜的时候，忽然感觉阳台上有一道人影。 她走了过去，只见孙悟空仰望着星空，留给她的只有后脑勺。 “在看月亮吗？”苏茶说道。 孙悟空动作没有变化，“我看一晚了。” “那你的脖子不酸吗？”苏茶又问道。 孙悟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我说我从南天门杀到大雷音寺，砍了九九八十一天，眼睛都没眨一下，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苏茶也去看夜空，不知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她觉得月亮周围的光晕有一点透红，像是某些一条条红线萦绕着月亮一样。 “好像真的在变红啊。”苏茶感叹道。 孙悟空“嗯”了一声，也抬头看月，“你们的科技真厉害啊，这么细微的变化都能发现。这么早发现，想必你们可以妥善处理了。” 他的话轻飘飘的，随着风一下就飘走了。 苏茶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情绪，她淡淡地回道： “最近过得怎么样，还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吗？” 他们都不说话了，良久，苏茶认真地说道： “你也是人类中的一员啊。” 孙悟空望着那一轮硕大的明月，语气迷蒙。 “我是谁？我到底要寻找什么？” 第107章 破局？ 整个调查局外带研究所都忙了起来, 大大小小的案件，夹杂着即将临近的春节返乡潮，外加临近过年, 各种刑事民事案件也多了起来。 每天都有不少人进出研究所，上班开会抑或是接受培训。 有许多专业人士如同钱少康一样进入到调查局系统里工作, 协助解决各种事件。 当然，现阶段这些专业人士还是以返聘案件调查专家、谈判专家和刑侦专家为主, 他们大多是吃公家饭的, 思想政治觉悟极高, 所以暂时也不用担心泄露调查局秘密的问题。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人参与进调查局的相关事务, 防控风险的难度就越高，这个世界的秘密扩散出去似乎只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 调查局依旧在努力控制, 最起码不会在今年大规模扩散出去。 第五小队也忙了起来, 各种交叉案件让本就带着诡异色彩的案件变得复杂起来。整个调查局和研究所似乎都笼罩在了红月事件的阴影之下，尽管真正负责这事的人不算多, 可大家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算熟的熟人找到了苏茶。 老黄，当初负责游说招募苏茶进调查局的谈判专家，现在由于工作表现出色, 已经升为某科室的主任了。 黄主任面带微笑, 和气地说道：“苏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苏茶看着黄主任，目露回忆的神色, “是你啊。” 黄主任笑道：“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可是听过你的赫赫威名啊, 办公室里有个女生是你的小迷妹, 经常说起你的事情。” 苏茶和他寒暄了两三分钟，然后说道：“黄主任，有什么事吗？我这边还有点事，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果然，她这话一说，原本还满面笑容和她闲话家常拉近关系的黄主任，顿时换了张脸。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苏啊，我算是你的长辈，就喊你小苏了。” 见苏茶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他有些尴尬地继续道：“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这次我来，也是带着上面的任务的。” 苏茶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好似要等他把话说清楚才会回应。 黄主任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他是最不想应对的，目标的姿态不算强硬，但也算不得合作，要不是上面真的有命令，指名道姓要他这个熟人加行家出马，他肯定是不愿意接这个任务的。 没办法，他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快人快语，我也就直说了，小苏啊，你跟叔说句实话，‘孙悟空’是不是在你家住着？” 说完，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苏茶的眼睛，同时留意着她的微表情。 可是，苏茶一直以来都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好似能说话，倒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与他对视了。 好一会儿，苏茶才说道：“你们在监视他？” 语气不急不缓，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好奇。 黄主任心里咯噔一下，他其实不知道“孙悟空”究竟是谁，和他对接的人只是称呼为代号“孙悟空”，上面也没有全然和盘托出的意思，只是很具体地交代了任务。 -- 第189页 他呵呵一笑，“这也是上面出于安全着想，你知道的，我们的通讯设备都在安全系统的保护之中，除了防止黑客入侵，也能防止无意间泄露调查局的秘密，这都是为了广大群众以及我们的安全考虑。” 苏茶语气平静：“既然你们一直在监视他，那也肯定能找到他，所以你今天来是别有所求。” “别这么说。”黄主任脸上又堆满了笑容，“大家都是为了人类的安危存亡。”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你们有没有讨论过红月事件？” 苏茶反问道：“你觉得我这是泄密？” 黄主任连忙说道：“怎么会呢，他也算是半个超能力者吧，大家都是这个圈子的，算不得泄密。我们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说过对红月事件的看法，或者说是任何信息？” “原来你们是想知道这个。”苏茶说道。 “对啊，大家都在为了红月事件而奔走努力，这是我们华夏遇到的第一个‘源头级’诡异，世界各地、调查局各地方分部都把目光投了过来，这是一场关键战役，所以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信息。”黄主任认真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苏茶说道。 黄主任一时语塞，“这不是要注意影响嘛。” “什么影响？”苏茶反问道。 “你也知道，调查局是个很大的组织，在上下级关系之外的沟通是比较困难的，尤其是点对点的沟通。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双方的误解，所以负责协调双方的中间人至关重要，你看，上面的人就找了我负责和你沟通，我们也希望你能当那个中间人。”黄主任诚恳地说道，这些话倒是真心实意的。 他很清晰地知道，有些人爱听圆滑的场面话，把话说漂亮了，说得他舒服了，才比较好办事。有些人则恰恰相反，讨厌圆滑，这时候你就得省去言语的修饰技巧，说些真心实意的话，“软化”对手。 苏茶摇了摇头，“我实在是不适合当这个中间人，更何况，他其实也没和我说什么，有什么还是你们直接问他吧。” “他真的没有说过有关于红月事件的东西吗？” 黄主任有些犹豫，他实在是分辨不了她言语的真假，以往的微表情分析在她这里是失效的，因为她没有做什么小动作，一直就这么看着他，也没有什么表情波动，自然就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不相信我？”苏茶说道。 “不不不。”黄主任连忙摆手，他当然不可能这么说，“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实在是红月事件牵连太大了，能请你再想想吗？或者说你能帮着问一下吗？” 苏茶眼眸低垂，“我已经说过了，要问你们自己去找他。” 黄主任带着些许情绪地说道：“红月事件这么大的事，大家都在为解决它而努力，你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肯做吗？” “红月事件难道是我造成的吗？”苏茶平静地反问道。 黄主任平缓情绪，“我不是这个意思，红月事件给我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上面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线索。孙悟空那么强大，或许可以提供一些解决的思路。” 他顿了顿，又说道：“实话和你说吧，调查局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了，最终可能将江省全境的人都搬迁到其他城市去。但这么做有很大的弊端，所以我们还是希望能把事情解决的。” 弊端很大，首先是不能确定红月的性质，有可能会跟着某些东西一起离开江省，到时候扩散就不好了。 其次是一个省的人也不好搬迁，一个诡异事件可以封一栋楼，封一个图书馆，但搬迁一个省的成本太高了，该怎么和群众交代呢？而且治标不治本，以后出现类似的事情，那岂不是没有地方可以住了？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政治因素的影响。这是华夏第一个遇到的“源头级”诡异，有示范性的作用，各个地方都在看着，是树立成学习榜样的典型，还是吸取失败经验的教训，全看他们的了。搬迁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不能轻易开退缩的口子。 苏茶听了，表情依旧平静，“既然你们既不相信他，又不相信我，又何必来找我呢？” 黄主任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次交谈从结果上来说已经失败了。 “我会向上面说明，建议他们直接找他的。希望这次交流不要加深我们之间的误会。” “误解的人，总是会率先看到误解。”苏茶回道，然后走了。 在去研究所的路上，苏茶又遇到了钱少康。 他兴奋地告诉她，“我有一个猜测，在江城上空的月亮有可能是一个虚假的投影，并不是月亮本身！因为这个月亮和其他地方观测到的月亮，在最近天体活动的表现并不一致，并且只有江省这边能看到红月，说明在我们上空的只是一个投影！像一个纸片一样的投影！” 苏茶问道：“但是，如果我们上空有一个东西，那它得多大啊？而且为何我们江省看到的都是一个红月？而其他地方看不到呢？” “这就涉及到唯心概念了，其他省的人看不到红月，那是因为它的范围只能这么大。至于它的大小，现在也不好说，因为它实际上并没有天体运动，可能实际的本体只有脸盘那么大也说不定。”钱少康说道。 接着，钱少康又跟她科普了一番天文知识，以此论证江城上空的红月和月亮本身无关，它可能只是一个投影或者悬挂在江城上空的东西。 -- 第190页 “既然如此，那它在哪里呢？”苏茶问道。 “我猜测大概是高空12000米以上，它不太可能超出地球的范围，否则它的影响范围不止江省这么一点，但又要比平流层高一点，因为平流层就是飞机飞行的高度，它在这个层次很有可能早就被观测到了。”钱少康回道。 “那岂不是确定了方位就能直接采取物理毁灭？”苏茶瞬间想到了导弹饱和打击之类的东西，反正它和月亮不是一个东西，“源头级”诡异能摧毁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是啊。”钱少康狠狠一拍手，一脸高兴，“我也是这么想啊，洲际导弹最高能打击到16000米的目标，只要确定目标，就能试着发射了。” “接下来只需要确定它究竟在哪里就行了，那是不是要采用三维坐标法呢？嗯，应该可以通过它的辐射范围，计算出它在天空中的高度，再计算出它的真实位置，嘶，不知道这种唯心的东西会不会遵从数学原则啊，如果不会那可就有点难搞了，但是也不怕，还有……” 钱少康一边念叨着，一边往研究所里飘去，也没有和苏茶打招呼告别，显然是突然而来的灵感，让他陷入了心流当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眠泠的9瓶营养液，感谢小乌丸的15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108章 集思广益 接下来的几天, 也这么忙碌而平稳的度过了。 关山长、纪道城和晏可被抽调去江城下面的县镇解决案件去了，连苏胜也请了假，处理各种事件。 孙悟空还是那般沉默, 白天偶尔逛逛江城，晚上就抬头看天上的红月。 有时候苏茶起夜, 总能看到阳台上他的身影。 黄主任说是会建议上面直接与孙悟空联络，但他们好像并未采纳, 没有见到他们的人与孙悟空接触。 倒是她偶尔早上去上班, 能看见一两个略有些脸熟的人。 他们睡眼惺忪, 状态很差，显然是晚上通宵观察, 忽略了自身的隐藏。 这天上班的时候，苏茶在研究所里又碰到了钱少康。 他的状态很差, 几天不见就胡子拉碴, 头发凌乱而且油油的, 双目无神，衣服更是与之前见面的一样, 像是没有换过。 他呆滞地从苏茶面前飘过，差点撞到墙角的盆栽。 “钱博士，小心点。”苏茶提醒了他一下。 他脚步晃了晃，扶着墙壁缓缓转过头来, 看见了苏茶, “是你啊，苏茶。” “钱博士，你要去哪儿？”苏茶问道。 这个简单的问题似乎把他给问住了, 他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好一会儿才拍着头小声道：“我要去做什么来着？是洗把脸吗？不对不对, 里面有厕所啊，不用出来的。是吃饭吗？” 他自顾自地推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我要去买咖啡。” 苏茶说道：“钱博士，怎么回事啊？你的状态怎么这么差？” 钱少康苦笑道：“研究做不出来啊。”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们这些科研工作者就有这么毛病，一陷进去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这几天不会就住在研究所里没回过家吧？”苏茶说道。 “对啊，时间紧迫又着急出成果，那就只能这么办了。幸好现在是冬天，不洗澡也不会有味儿，简单擦洗一下就行了。”钱少康的精神状态好了些，说话也变得流利了。 “是研究出了困难吗？”苏茶问道。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他记忆的开关，他“啊”了一声，旋即脸上堆满了苦涩的笑容，“哪里是困难啊，都快做不下去了！” 在钱少康的描述中，苏茶知道了，他的第一步进行得很顺利，通过对红月笼罩范围的测量，从数学意义上计算出它大概在天空中的哪个地方，得出了几个三维坐标点。 但是第二步，验证坐标点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常规的高精度天文望远镜和天文观测起不到作用，因为天上的红月并不是真实的月亮，而是一个唯心概念，它在江省范围内，无论哪个村镇看都是一样的。 这点钱少康早已知道，所以他的策略其实是先派飞机飞到坐标附近的位置，然后拍下高精度的照片，看看能不能观测到红月的存在。 但就是这里出现了问题。 他被告知在半个月前，全球的飞机都开始出现事故，最近更是事故频发到一种不可接受的程度，飞机以及飞机场已经完全停摆了！ “为什么会这样？”苏茶也有点惊讶。 钱少康叹了口气，“我猜测是因为物理规则的崩溃在加速，在微观秩序上的崩塌更是尤其明显，而飞机这种依靠高精度仪器运行的机器，一旦遇到一个小问题，可能都会酿成事故。” “这么说，那同样具有高精度仪器性质的产业不也要停摆了吗？”苏茶说道。 “谁说不是呢，那些核电发电厂已经开始用老仪器了，它们虽然笨重，但更稳定，同时加派人手维护，也勉强能维持。但核电终究不是小事，一旦爆发难以想象，所以上面正在考虑关停。” “导弹这些系统也差不多，目前还能维护。至于跨国电缆，那是全线停摆了，我们只与邻国有一定的交流，大洋彼岸只能偶尔传递一些消息了。”钱少康又叹了口气，他与欧洲实验室的师兄弟已经失联了，发一封邮件经常发送失败，而对面收到的时间也不确定。 -- 第191页 钱少康和苏茶说了一会儿话，精神好多了，然后他敲着头，又要回去做研究了。 “到底怎么样才能观测到它呢？唯心概念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明明处于三维空间的不同地点，看到的东西却完全一样，不可思议，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研究价值……” 当天，屈成刚把还在江城的调查员集中起来，开了一次大会。 所有不能到现场的人也会收到一份资料。 甫一开始，屈成刚就严肃地说道： “各位同仁下午好，大家的努力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此我向你们致以崇高的敬意！根据专家估计，红月事件即将迎来最关键的时刻，大约将在15天后完全变红，这是红月变化的一个节点，在那之后，它应该就能实质性地干涉现实世界，对我们造成影响。而我们要抢在这之前就将它解决，所以，接下来的15天会是我们最艰难，也是最关键的时刻！” “专家组对于红月做了一些猜测，我们会在此将资料全部公开，大家集思广益，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手里头有什么奇特效果的诡物，或者能产生奇特配合的超能力，都可以发动头脑风暴，探讨可行的道路。” 调查员们满脸严肃地看起了桌面上的资料，他们奋战数日，就是为了今天。江省的安危与他们休戚相关，如非必要，谁都不想离开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资料里说得很详细，几乎所有专家组的相关研究都公布了。 撰写人也知道调查员们看不懂具体的科学解释，索性将所有的结论都写到最显眼的地方。 比如红月其实不是真实的月亮，而是存在于江省上空某处的一个具体存在。 现在的难题之一就是如何观测到它，找到它的实际位置。 关于红月的“源头”，科学家也有一些猜测，有一派认为是“月球暗面”造成的。所谓“月球暗面”，就是月球因为潮汐锁定现象，与地球旋转同步，造成月球只有一面始终朝向地球，而另一面则是始终背对着地球。 人们早已意识到月球有这一面的存在，因而其也被赋予了很多神秘学上的含义，传说在月之暗面，有人类所不知道的存在，栖息在月之暗面的巨兽，又或者隐藏着某国的军事实验基地，而在英语语境中，“月之暗面”也有“事物尚未被人看到的一面”的意思。 此外，“月之暗面”也有深厚的文化语境，比如在70年代就非常火爆的音乐专辑《月之暗面》，取得了公告牌200专辑冠军，创下了741周的连续在榜记录，入选了格莱美名人堂。以月之神秘，反应人类那短暂的受限生命，那种自闭、无助、荒诞而又不为人知的一面。 另一派则是“原始月亮说”，认为红月是基于人们对于月亮的原始崇拜而产生的，当中对于月亮等天体恐惧催生了红月这个方面产物。依据是古人有见月亮如血，以为是上天要降下灾祸，并以此拨乱反正。 第三派，则是第二派的延伸发展，也是认为红月是基于对月亮的恐惧而产生的，采用的是西方的红月传说，狼人和吸血鬼都是因为月亮的力量而有的产物，在现代影视作品中，他们也与红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红月具有神奇的魔力，狼人在月光下变形，并且发狂。 分析红月的源头非常重要，这决定了它的特性以及特质，可能可以从中分析出针对的方法，另外，分析源头也能知道它到底是会怎样影响人类。是变身月之暗面直接消弭掉月亮的存在，还是撒下月光把江省的人变成狼人和吸血鬼。 当然，调查局并不会等到验证它的源头是什么的地步，他们会在红月完全变红之前，就要解决掉他。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个点。 如何知道红月的位置成为了现今首要的问题，要知道它的位置，就要实际地观测到它。 “能不能通过预言系超能力者的能力，得到红月的位置？”有调查员问道。 预言系超能力者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是体现方式各有不同，当中最有名的当属【一号】，就是【一号】预言了未来会有一场S级灾难的世界末日。 屈成刚回道：“这个方法我们已经试过了，没有用。有些预言系超能力者的能力部分可控，然而当他们尝试对红月做出预言的时候，却只能收获一片‘空白’，我们猜测这是因为它具有极其强大或者质变的唯心力量，导致我们难以从唯心层面上观测到它。” 调查员们又说了几个方法，然而都被屈成刚否定了，这些方法早已经试过了。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有点低迷，调查员们都有些低声叹气的。 明晃晃的月亮就在那里，却看不到，也够不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ice的1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109章 尝试观测 现场讨论了好久, 也没有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屈成刚解散了会议，叫大家回去好好想想，有什么想法和思路都可以和他说。 实际上光靠现场的头脑风暴也确实难以出成果, 大多数情况都是布置一个任务，然后大家回去思考可行的策略。 苏茶忽然想到, 自己有一件关于眼睛的诡物【凝视者】，其主要效果是窥视, 能提供给宿主第三只眼的视野, 不知道能不能窥见真实的红月。 她细一想, 常规的科学手段观测不到红月，那就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了。 -- 第192页 但同时她又有点拿不准, 因为预言者们的超能力对红月是无效的。 她想了想，索性带着【凝视者】去了研究所, 让专家们去验证了。 路上, 她听到了两个路人在聊天。 “最近好像有‘红月’可以看啊。” “是吗, 什么时候可以看到？” “我查查啊……什么嘛，专家说最近都有可能看到, 但具体时间不清晰，说了等于没说嘛。” “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说。” “哎，说什么时间的都有，感觉不是很靠谱, 唯一确定的是最近几天会有‘红月’, 好像持续时间还很长，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到。” “你想看‘红月’吗？” “想啊，我一看到这个消息就关注了好吧, 从小到大就没有看过流星雨, 上次说是有, 结果我等到两三点，什么都没看到，然后我就去睡觉了。一觉醒来，原来在四点多有一次规模很大的流星雨，气死我了！” “哎，好像是因为城市光污染太严重了，所以这些天文现象很难看到，应该要去郊区看才行吧？” “是啊，可是我们哪有时间去啊，平时最多熬个夜。” “哎，你想看‘红月’吗？我们到时候可以约着一起看啊。” “好啊，古人赏月，我们赏红月，也学着古人雅趣一会！” “哈哈哈，那说好了啊，公布了‘红月’出现时间就一起看！不过也还好，听专家说这次因为什么什么轮转效应，所以出现的时间会比较久，应该会有充足的观赏时间。” 苏茶知道，这肯定是公关部做的事。 通过专家出面对相关现象进行科学解释，只要我科普得够快，这个世界就没有异常现象。 她走进研究所，来到实验区。 她不是科研员，自然很少来这里。 听说研究所的日常，就是进行与诡物有关的实验研究，和诡异的源头追溯，以科学的方式分析其弱点和有可能的解决方式。 具体可能会涉及到诡物带来的新型材料学、动力学方面的研究。 但这些研究目前都停滞了，因为要放全部精力在“红月事件”的解决上。 她发现现场还有几个人很眼熟，都是调查员，显然他们也想到了一些方法，也是来测验可行性的。 这时候，从实验室走出来了一个人，是钱少康。 他有些焦躁，头发更乱了，像个鸡窝。 他看见了苏茶，高兴道：“苏茶，你怎么在这里。” 苏茶问道：“工作还顺利吗？” 他叹了口气，“别提了，差得很，试了好多种方法都不行。” 他一瞬间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有什么观测红月的想法吗？” 苏茶微笑道：“是有一些想法。” 她从背包里掏出【凝视者】，向他阐述了它的来源和用途。 钱少康对这个大眼珠子很感兴趣，他不断端详着它，说道： “这就是诡物吗？我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实体。我能从中感受到很强烈的情绪波动，这就是诡物的特殊力量吗？” 他兴奋地继续道：“听你这么一说，说不定还真能用它观测到红月，但它只是一只眼睛，就算是能观测到红月也看不到它啊。啊，对了！我们可以借助高精度天文望远镜，结合天文观测的方法弄清楚它的位置！” 钱少康越说越兴奋，连忙对苏茶说道：“苏茶，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江城天文台那里布置一下，争取今晚就进行观测。” 并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进行天文观测的，最好在较为空旷、大气质量较好和较高的地方，一般来说城市的天文台是比较合适的，他们现在也不好去郊外。 苏茶回道：“行啊。” 钱少康连忙去准备这件事，叫其他工作人员搬仪器，准备观测工具，准备多套量表，准备测量工具等等。 苏茶一直跟在身后，在稍微空闲的时候，对他说道：“钱博士，看来你适应得很好啊，你在这里的地位很高。” 钱少康抓了抓头，不在意地说道：“这算什么，这里都没什么天文学专家，我只好顶上了。” 说着，他眼尖地看到几个工作人员搬着望远镜踉跄了一下，连忙跑了过去喊道： “小心点小心点，这套设备全国都没有几套的，摔了就完了。” 好不容易指挥着工作人员搬完，他才有空对苏茶抱怨道： “哎，我申请掉几个天文学的硕士博士来干活，到现在还没有批，没有熟手真麻烦。” 时间来到傍晚，钱少康终于布置完场地，此时才将将入夜，还有一点时间。 他来到苏茶身边，好奇地注视着【凝视者】，“我对它非常好奇，你能教我怎么使用吗？” 苏茶回道：“你确定吗？诡物附着强烈的唯心情绪，常人精神抗性不高，很容易被影响。” 即便是苏茶这么说，钱少康依旧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有些兴奋。 他耸了耸肩，“那也没办法啊，天文观测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情，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就拿确定高度这件事来说，一旦超过了某个高度，缺少了参照物，仅凭肉眼是很难确定其高度的。一般是用海拔与气压，或者是无线电和雷达测试，但这是飞机的测量方法。有些方法用不了，所以观测难度也提高了。” -- 第193页 苏茶又问道：“能不能你教我怎么操作，我们俩合作。” “额……”钱少康想了想，“虽然我们学天文的都自嘲说天文观测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但一点基础都没有还真的很难操作，如果你是个天文学本科生，也许可以。” 见没有办法，苏茶也只好同意这样的安排。 幸好【凝视者】对人的影响不算很大，至今也没有发现什么负面效果，所以普通人使用只要能控制时间，其影响还是可控的。 她向钱少康介绍了用法，又说明了使用它可能会伴随“背叛、怀疑”等情绪的影响，叮嘱他如果觉得受不了了，要立马从中脱出。 由于时间紧迫，使用诡物也会带来精神力的消耗，使用他们也就免去了试用这一环节，直接开始了实际观测。 钱少康手握【凝视者】，怪异的手感让他有点不适应。 “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使用诡物，观测到‘源头级’诡异的科学家呢？”他暗暗想着。 已经在想后来的教科书怎么描述他这一行为了，既是科学家，又是华夏首次“源头级”诡异，非常有意义。 他深呼吸一口气，按照苏茶所说，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诡物。 “嗡”，一声奇妙的感觉贯穿全身，他感觉似乎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什么，旋即，这些景象迅速变得清晰，是【凝视者】带来的视野。 真奇妙啊，他心想。 连忙把【凝视者】放到天文望远镜下，他可不敢耽误了，现在耽误一刻，就少了一刻的观测时间。 同时，他也感到情绪有点莫名的烦躁，让人心绪不宁。 他不断调试着望远镜的具体参数和角度，观测星空中的不同地方。 这玩意真好使，要是能普及起来就好了。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以往使用望远镜要先俯下身看方位，然后站起来调望远镜的参数和角度，非常麻烦，现在只用专心调望远镜就行了，非常方便。 他刚用了一分钟，就觉得有点心猿意马了起来。 以往的一些小事不断浮上心头，小时候他爸爸经常会在上学前带他去吃烧饼，他吃，爸爸就在旁边看，他还以为是爸爸不舍得在外面吃东西，把最好的留给他，为此还感动了很久。后来有一次放假，他们去一家馄饨店吃饭，油滋滋热乎乎的鸡汤馄饨加着其他菜非常诱人，老板跟他爸爸说，怎么这次这么晚才来。原来他爸爸嫌他吃东西太慢，会迟到，每次都给他吃烧饼，然后自己再来享用这美滋滋的馄饨。 他的同学和他约好一起去网吧玩游戏，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后来才知道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女同学，跟着她去她家玩了，也没人通知他一声，他就很老实地在网吧门口等了几个小时，那天的风特别大。 他和大学同学约好一起申请欧洲某学校，结果申请结果出来那天，她告诉他，她已经考上了江城的公务员编制。他跟学长喝酒的时候，学长告诉他，科研人就是这样的，他问学长也失恋过吗？学长问他要不要试试其他性别。 作者有话说： 感谢糖果屋送的2瓶营养液，感谢达拉崩吧送的2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110章 人造月亮 后来他去了欧洲, 在一个很陌生的城市读硕士。 结识了一个女孩，还没过一个学期，她就回国了。 这无疾而终的爱情。 人生地不熟, 索性就将全部的精力放到了科研上。 后来很幸运地做出了一些成果，然后经由导师的推荐去了一个更大的小组读博士。 导师本身有实验室, 也年轻力强富有创造力，他们不断有实验可做, 也收获了很多成果, 在读博期间发了两篇文章, 顺利毕业。 导师跟他说，在科研的道路上走下去吧, 你很适合。 他也不知道他究竟适不适合科研，但想想最近十年都泡在这个领域了, 对于做其他事情有种冰冷的恐惧。 回国教书自然也是可以的, 但他觉得国内太卷了, 非升即走、发paper、还要兼顾教学，压力很大。 于是他就留在实验室了。 和导师成为了伙伴关系, 自然和读书时不一样了。 出不了成果，研究出了差错，肯定第一时间问的是你而不是学生。 他每天都在想着课题啊课题，课题怎么做。 猛然间, 他迸发出一个很好的灵感, 而且填补了学界的空缺，他的研究很有价值。 他费尽心思把这篇文章给写了出来，他觉得这篇文章简直是石破天惊, 说不定能直接给学界来个大震荡。 写文章的时候, 他文思如泉涌, 好像上帝握着他的手敲击在键盘上一样。 难以想象，整篇文章除去做实验的观测的时间之外，他打完整篇文章竟然只花了一个星期！ 他自信满满地投了Science，经过长达半年的审稿，结果下来了。 他的文章荣登Science杂志封面！ 他兴奋地翻看着杂志，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亲朋好友，但拍照的时候他愣住了，因为他看见文章作者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以前的导师，现在的老板的名字。 再一看，他连二作三作都没有。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傻了，学术剽窃、学术界惊天丑闻，不同的名词在他脑海里闪回。 欺诈、背叛，苦涩的味道塞满了心脏，让他觉得堵堵的。 -- 第194页 怎么会这样？ “醒醒，钱博士？你还好吗？”突然，一个声音惊醒了他。 他回过神来，大喊了一声，“我的Science封面一作！” 他猛烈喘气，发现自己站在一架天文望远镜前，手里已经没握着【凝视者】了。 好似从一个梦醒过来，他回味着梦里的经历，那种在写好论文的投入和畅快，论文发表后的狂喜与癫狂，这一切都致使最后发现论文作者不是自己以后，感到的那种背叛与怀疑情绪来到最巅峰。 他看着苏茶，怅然若失地问道：“我的Science封面一作是不是没有了？” 苏茶回道：“钱博士，你现在在江城。” 他闭上眼睛，即便是在幻想里，那种发了顶级期刊的感觉依旧是那么美妙，让人怀恋。 原来没有发顶刊啊，他心想。 其实想来，幻想也漏洞百出，怎么可能文章都投了还被改名字，这势力是有多大啊？怎么可能没有修改意见呢，不修改个几次不科学啊。还有，连个二三作都没有，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环视四周，终于回想起自己在做什么了。 “这个诡物确实厉害，我感觉它的影响是累积的，一不留意就陷入到它编织的幻想当中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坚持了多长时间？” 苏茶回道：“将近三分钟。” 他抓着笔，将刚才观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一边写一边说道：“才这么点时间啊，太少了。” 他记录完，又思考了一会儿，又在上面添了几笔。 “在这之前，最关键的难道不是【凝视者】有没有用吗？”苏茶说道。 钱少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有用！”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在用诡物观测的时候，我发现红月的月光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偏移，这意味着它在我的观测中出现了与现实不同的偏移，有可能这就是它真实的所在！” 他高兴道：“我们终于找到了一条正确可行的道路！” 苏茶也有点高兴，钱少康继续分析道：“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能使用诡物的时间太少了，为了准确，我应该再试一次。” 苏茶劝他说精神力消耗太大，最好不要再试。 但钱少康要计算不同状态下能使用诡物的时间，以及效果。 所以，他又试了一次，没过二十秒，他就主动放开【凝视者】，摇头说道： “我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看来是消耗太大了。” 他接着又问苏茶，“精神力要怎么恢复？” 苏茶回道：“只能通过休息自然恢复，保持充足睡眠，做一些身心愉悦的运动和休闲娱乐。” “听起来像是脑力或者精力一样。”钱少康评价道。 第二天，钱少康开始了他针对了【凝视者】的实验，用多长时间，需要休息多久才能恢复，休息质量怎样影响精神力，可惜这些都很难量化，时间也不够。 匆忙之下，钱少康只能找到一个相对性价比高的方法。 那就是在刚入夜的时候先观测一次，然后立马睡觉休息，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再观测一次，一天能观测两次。白天就睡觉、做运动，看些消遣读物放松身心。 每次的时间也不是接近极限的三分钟，而是二分二十秒，这样他的消耗虽然大，但没有到枯竭的程度，恢复起来比较快，同时也能尽可能长地观测。 苏茶在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她在钱少康睡醒的时候就跟他聊天，沟通交流能有效舒畅身心，当然前提是这个人没有社交恐惧症。 她叫钱少康给她推荐一些天文观测的专业书籍，他奇道： “你看这些书干嘛？” 苏茶笑道：“我突然对天文观测有点感兴趣。” 钱少康说了一些书，苏茶把它们都记了下来。 他似是看出了什么，说道：“其实你不必因为感到负担而学习天文观测，因为这个技能虽然业余天文爱好者也能掌握，但还是比较费时间的。术业有专攻，这些都是我们科学家的宿命。当然，如果做这些会让你好过一点的话，也行。” 钱少康的提醒是善意的，很多时候人们的情绪要大于理性，就好比在这次团队合作中，苏茶除了提供诡物，以及保管诡物之外，没什么可做的了，也做不了什么。这时候有些人可能觉得：啊，我不能就这么“毫无贡献”，我需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大部分时候也确实能帮上一点小忙，但钱少康见了太多因为代偿心理，急于帮忙，最终帮了倒忙，起了反效果，加重了小组负担的案例了。这时候团队里的人不但要为他擦屁股，还要安慰他，双重烦恼；而帮倒忙的人也不好受，他本意是好的，好心办了坏事心情就更差了。 何必到这般田地呢？ 苏茶笑而不语，没有和他细细解释。 接下来的几天，钱少康也没空去管苏茶的心理健康问题了，因为他自己的心理也出现了问题，而且问题还很大。 普通人接触诡物，就会被里面的负面情绪影响，轻则情绪低落，重则陷入疯狂、精神失常。 钱少康以一种科学的严谨方式进行了放松休息的规划，尽可能地让自己恢复，可是精神力毕竟不比体力或其他，他随着诡物的使用还是深受影响。 -- 第195页 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失眠、自说自话的低语、被迫害妄想，但他仍然坚持记录，坚持在白天计算“红月”有可能出现的方位，不断纠正。 苏茶在白天的时候回了一趟家，她是需要保管诡物的，因为这个诡物是她的，她就有责任保管好它。另一层面来说，诡物的收容非专业人士不可，普通人在未经处理的场景下接触诡物，有被蛊惑，酿成灾祸的风险。 她回家不是为了做别的，而是为了给小咪交代新的任务。 她将钱少康所说的书，还有找来的一些补充书目一并给了小咪，叫它好好研读。 小咪把猫猫头点得飞起，“伟大如您，我保证完成任务！” 苏茶分明地看见，猫猫头的嘴角有一丝晶莹的馋涎。 “伟大如您，是要对天上的那个存在动手了吗？”猫猫头问道。 苏茶有些好奇它是怎么看“红月”的，于是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猫猫头理所当然地回道：“这不是想当然的吗？这附近可敬点的对手只有它了。” “你知道它在哪里吗？”苏茶又问。 “天上啊。”猫猫头还是那么理所当然地回道。 得，苏茶知道这个愚笨的猫猫头是不知道更多了，但她还是以防万一地问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她这是在问“红月”的属性，好比猫猫头看苏胜就是一串不断跳动的阿拉伯数字，揭示了她的超能力。 “月亮啊。”猫猫头回道。 正当苏茶打算叫它好好看书，过几天要检查的时候，它又说道： “但它和真实的月亮不一样，让我想想，它更像是你们人类所说的——人造月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乌丸的6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111章 看到 钱博士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点苏茶早有预料，不过在真正确定后，又有点感叹钱博士的厉害。 果然是这个领域的顶级科学家, 猜测很准确。 她来到江城天文台，钱少康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为了方便观测, 他把睡袋和洗漱用品都搬到这边来了，同时为了保持身心放松以及研究需要, 他又陆陆续续叫工作人员搬来许多东西。 现在天文台里已经有一间他的房间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一间房间, 因为他需要保证休息，特意叫了工作人员给他用隔音板材围了一个睡觉的小间。 见她来了, 钱少康停了笔，问道：“调查局那边怎么样了？” 不止是他们在尝试观测“红月”, 还有其他调查员也在用各种方法尝试, 他问的就是他们目前的状况。 “进展停滞。”苏茶回道。 他叹了口气, 很焦躁地把笔盖合上，“那就只有我们这边了, 可是我们的进展也不快啊！” 他烦躁地怒搓自己的头，十几根头发就随着他狂暴的动作缓缓飘了下来。 “冷静点，钱博士，你太焦躁了。”苏茶说道。 他忽然坐直了身子, “你说的对, 我应该保持平静，这样才有利于精神力的恢复。” 可是他坐直了还没十几秒，就弓着身子去翻看桌上写的草稿。 草稿上写满了计算公式, 他就那么翻着, 看了一眼就翻到下一页, 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像是一种强迫行为。 苏茶问道：“现在还需要大概多久才能观测到？” 钱少康又叹了口气，“也许今晚，也许‘红月’爆发都观测不到。” 他补充道：“就跟做科研一样，有时候就需要一点灵感，只不过这次需要的有点多，大概上帝掷骰子那么多。” 苏茶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目前观测到‘红月’全看随机？” 他找来一张草稿纸，上面写了一些公式，他指着其中几个数字说道：“这是根据数学计算，得出‘红月’有可能的三维坐标。这几天我通过红月月光的强弱度，想要验证我的计算公式有没有错误。” “得出的结果很混乱，它的存在似乎完全没有依据，或者说我们的物理依据对其完全不生效。我也尝试着纯粹依据着它月光的强弱程度，寻找当中的逻辑，重新编写计算公式。” 说到这里，他的脸忽然变得仓皇起来，嘴唇发抖，“最恐怖的境况是，它的月光也毫无逻辑，那我所做的就完全是白费功夫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怀疑与焦虑已经占据了他全幅身心。 他连忙铺开一张崭新的草稿纸，一边低头写一边喃喃自语道： “不行，我要赶快验证月光强弱度和它的存在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的话要抓紧换方向，我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 苏茶敲了敲他的桌子，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说道： “钱博士，我觉得你应该休息一下。” 她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继续道：“你今天的工作时间应该超额了吧，要劳逸结合才行。” 钱少康接过水，下意识地就将包装撕开，摸了一圈空荡荡的瓶身，又倒过来捏了捏，看看瓶子有没有被扎一个小孔什么的。 他喃喃自语道：“你说得对……” 他做完这些，才回过神来，对着苏茶抱歉一笑，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只好转过身去，去看墙角堆着的一堆漫画和小说。 苏茶心里了然，钱少康已经被影响到相当程度了，再继续下去罹患精神病症状的风险。 -- 第196页 当晚，钱少康又进行了一次观测，这次他只坚持了两分钟。 脱出状态后，他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众人，不知道他幻想了什么。 良久，他才一边敲着脑袋，一边往草稿纸上写下这次观测到的东西。 为了效率，他直接吃安眠药帮助入眠。 钱少康睡后，其他工作人员也都走了，现场只剩下苏茶一人。 她把背包转到前面来，拉开拉链，一只猫猫头从里面露了出来。 “轮到我们工作了。”她说。 “遵照伟大如您的旨意。”猫猫头说。 诚然如钱少康所说，天文观测是一项专业技能，学习需要时间，她短时间内是学不会的，更何况就算学会了如何用望远镜，如何确定它的定位又是另一个问题。 这可不是地面上某某街某某号，在广阔无垠的星空，几乎没有任何参照物，坐标定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苏茶拿出钱少康写满了坐标的草稿纸，然后将【凝视者】放在望远镜下，这些她经常看钱少康做，动作姿态都很娴熟。 “下一步我该怎么做？”苏茶问小咪。 小咪很神气地四处张望，像是猫咪之王巡视它的领地。 听到苏茶喊它，立马献媚道：“这等小事何须伟大如您，交给我就行了。” 说完它昂起猫猫头，一副非常荣耀，等待检阅的模样。 苏茶轻挑眉，“哦？你能用这个诡物？” 猫猫头一下焉了下来，“这个……这个……” 她们开始正式观测，苏茶能使用诡物，能看到真实的影像，但不懂天文观测；小咪懂天文观测，但看不到具体的景象。 看上去好像是一种互补，其实双方都缺乏关键性知识，沟通起来会非常困难。 你不懂我在说哪个位置，我不懂怎么换下一个位置观测。 幸好还有钱博士这么多天做的工作，为她们的观测搭建了沟通的桥梁。 她们决定先观测钱博士在草稿纸上记下的坐标，以及坐标周围的区域。 在小咪的指挥下，苏茶花了将近大半个小时才观测到第一个坐标，这还是有专业指导以及她一直使用诡物，不停矫正的结果。 可想而知，这个事情非专业人士来还真的做不到。 最起码长达大半个小时的使用，普通D级人员都应该受不了这样的精神力消耗了。 “伟大如您，请问您看见了什么？”小咪问道。 “黑漆漆的，好像还有点光，红色、白色的微光。”苏茶回道。 小咪欲言又止，仿佛想吐槽这说了等于没说啊，但还是说道： “这些都是正常的，伟大如您，我们还是看下一个吧。” 她们按照草稿上的坐标，依据钱少康的标记，率先观测那些他认为几率比较大的坐标。 但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观测到“红月”。 果然，“红月”存在的逻辑和钱少康推测的不一样，他的计算公式以及计算模型出了一点问题。 她们一连观测了将近四五个小时，使用了四五个小时【凝视者】，即便是以苏茶浩瀚磅礴的精神力，此时都有点吃不消了。 “伟大如您，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正好我有点累了。”小咪察言观色道。 诡物怎么会累呢？ 一个优秀的仆从要懂得察言观色，要懂主人心中所想，先主人所做之事。 “不必。”苏茶回道。 在这一瞬间，苏茶开启了【第二形态】。 崇高，神圣，丰碑，超越，旋律，精确，统一。 奇妙的感觉再次占据主意识，苏茶感觉某种熟悉的灵性回来了，让人沉湎。 在这一刻，她没有急着马上去观测，而是看向了草稿纸。 在上面茫茫然多的零碎的计算公式与坐标中，她看到了一组坐标。 不需要提醒，她马上对这组坐标进行观测。 看着苏茶认真工作的侧脸，以及身上涌现的那种玄妙奇幻的感觉，小咪有种窒息的感觉，它在心里呐喊：来了，来了！我伟大的主人，祢必将加冕，登上王座，祢是凡世间的神…… 苏茶调整方位，视野中出现了一轮“红月”。 仅凭它现在的样子，你很难将其与天上的那轮月亮联系起来，因为它看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它的样子，就像是一张被剪裁成圆形的纸片，只是大概有了圆形的模样，边角很粗糙，还有一块被剪歪了，少了一块。 它的表面，似乎飘荡着一层深红色的气体，应该是它变红的来源。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了，它仍处于地球大气层的范围之内，而它周围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它像是藏在茫茫夜色里的一只风筝，等着恰当的时机毁灭世界。 看着它，苏茶莫名有种直觉，凡人不可直视它。 普通人直视“红月”的实际存在，恐怕看一眼都会陷入疯狂。 小咪见伟大存在看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动作，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 “伟大如祢，请问祢看到了什么？祢找到它了吗？” 苏茶转头，对它狡黠一笑，“如果你说的是那个红色纸片的话，我想是的。” 苏茶从【第二形态】退了出来，拿起笔，把那一组坐标圈了起来。 夜色中，她看着山下江城市区繁盛的万家灯火，长舒了一口气。 -- 第197页 接着，她用手按了按太阳穴。 有点累呢。 而另一边，不知江省有多少人在欣赏着，这日益变得更红的红月，这难得一见的天文景象。 在心中感叹它的美丽。 第112章 无法毁灭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红月”即将遁去。 钱少康也随着闹钟准时起来了，他要赶在天亮前进行观测。 他揉着太阳穴，显然安眠药残余的效果让他很难受。 看见苏茶站在望远镜前, 他有些惊讶，“是‘红月’又产生什么变化了吗？” 苏茶把目光从夜空的“红月”收回, 淡淡地回道：“没有。不过确实有了点变化。” “我已经观测到它的坐标了。”她拿起那张草稿纸，继续道。 “真的吗？”钱少康疲惫的脸庞露出怀疑的神色。 苏茶知道, 这件事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尤其是以钱少康目前的精神状况, 对什么东西都怀疑和偏执。 “你可以验证一下，相信你自己也知道怎么验证, 但不要直视它，某些强大的诡异直视会有疯狂的风险, 普通人尤甚。”苏茶说道。 钱少康照着她说的那个坐标进行观测。 一秒, 两秒, 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其实第一秒就已经得到结果了，但为了谨慎, 他还是换了一些角度，多看了一会儿。 他没有直接去看“红月”，而是通过她上下左右四周的红光，来确定光源中间的就是“红月”。 “令人惊叹！”他说。 他终于完全确认了, 忍不住对着苏茶惊奇道： “竟然真的在那里！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喜不自禁, 在房间里四处踱步，一边走一边说道： “难道你这几天在学天文观测，就是为了这个？几天前你还是个几乎零基础的外行, 居然能这么快学会天文观测, 你真的是天才啊！” 对于钱少康的夸奖, 虽然实际上应该是小咪的功劳，但苏茶没有向他提起小咪的打算，也就以沉默作答了。 钱少康大喜之下，精神状态又开始不稳定，絮絮叨叨地夸起了苏茶，又说起很多天文知识，说起自己的研究思路，反思为什么一开始计算错误。 他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一点。 如果没有苏茶，他就算观测到了“红月”，也会因为其不可直视而彻底疯狂。 应该说，幸好苏茶今晚观测了，节省了大量时间之余，还救了他一命。 他们将这组坐标报了上去，同样递交上去的，一份关于坐标以及观测的研究报告。 报告里阐述了他们观测坐标的方法，以及“红月”不可直视的特性。 忙完了这些，如何验证坐标是否属实，那就是调查局需要做的工作了，钱少康这个层面已经收工了。 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苏茶不无调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抢了你的成果呢。” 可以说，苏茶能够观测成功，钱少康提供的坐标有一部分功劳，若非是那些坐标，在浩瀚无垠的星空观测是一件没有边际的事情。 而“红月”的坐标，也确实是他计算的坐标中的一个，也就是说，他其实是算出“红月”的坐标的，只是还没有验证而已。 钱少康耸了耸肩，“我又不是傻子，这点分辨能力还是有的。我们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尽可能快地确认它的坐标，你能加快这个进程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其次，就算我逐个坐标验证，恐怕到‘红月’真正显现我也验证不到它真实的坐标，更何况我那时候可能已经疯了。”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又真切地对苏茶说道： “不管是出于私人，还是出于公心，我都要谢谢你。你是真正的超能力者，你的学习能力让人惊叹。” “至于成果和功劳。”他挺直了脊梁，一张疲惫而带有浓厚黑眼圈的脸此刻发散着光芒。 “真正的科研人，从不惧怕别人抢走他的功劳，因为我们的功绩早已刻在了石碑之上。” 苏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个科学家的磅礴的自信与从容。 一个真正的科学家，从来不屑于抢别人的功劳，也不害怕别人抢他的成果，因为他们坚信实事求是，相信有些东西比大理石更坚硬，即便历经多年也不会被吹散。 告别了钱少康，苏茶也回家休息了。 这几天她都和钱少康在江城天文台进行观测，虽然不算忙，她并没有什么事实际要做，但是每晚都要在那里留守，睡不了好觉。 而且使用了将近一晚上的诡物，她的精神也相当疲惫，现在终于可以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了。 距离屈成刚在会议上宣布“15天限期”，已经过了9天，天上的红月已经到了肉眼可见其红色的地步了。 这一独特的天文现象也被江城人民广泛讨论。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苏茶听到了路人的对话。 先是一对情侣，女人刷着手机，忽然对旁边的男人说道： “老公，最近好像有红月可以看诶！” 她把手机拿到男人面前，“好多大V都发布消息了。” 男人把头从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移到她的手机屏幕上，有些敷衍道：“是吗？什么时候的。” 女人摇了摇他，“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啊，上面说一到入夜就有啊，而且推测未来几天也有！” -- 第198页 男人来了点兴致，“这不可能吧，哪有天文现象能持续几天的啊！” 女人把手机给他，“不信你自己看嘛。” 男人仔细看了两眼，棒读道：“还真是，而且这好像还是江省独有的现象，说是什么太阳轨道出现了偏差，月亮和地球在一条奇异的隧变扁嘚线上，所以才造成了只有江省范围内才能观赏的独特景象。而且是万年一遇啊，下次再看到恐怕要一万年之后了！” 他兴奋地说出最后一句。 当然，一万年是他自己总结的，专家原话其实是9753年。 这时候，车上另外一个年轻人搭话道： “你们也看了‘红月’？我昨天晚上看到了，真的太震撼了！我跟你们说啊，晚上凌晨三点的光线最好，那月亮，真的绝了！” 年轻人说话的声音很大，车内其他看过“红月”的人也纷纷讨论起来。 “确实不同凡响，我看过5月份的‘超级红月’，感觉都没这次‘红月’那么震撼。” “关键是持续的时间久啊，上次‘超级红月’也就持续5个多小时，下午4点多开始，真正能看的就一两个小时，还不明显。这次就好多了，一到凌晨，红光就特别亮。” “有这么好看吗？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闲得慌啊。” “万年一见好吧，错过就要等一万年了，班什么时候上都行，‘红月’错过了就没有。晚上在阳台上，倒上一杯朗姆酒，静静观赏这独特的美感，说不定对面阳台也有人共同欣赏，赏毕，举杯邀请对方共饮，感谢一晚上的不言陪伴，多有意境啊！” “卧槽，楼上你这么小资为什么还坐公交？” “我……我就喜欢坐公交怎么了，坐公交吃你家米线啦！” 公交车内顿时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突然，有人局促不安地说道： “我咋觉得这‘红月’看着瘆得慌呢，你们说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灾祸啊，天有妖异，必出妖事啊！” 车厢内猛然间变得安静起来，然后，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不会吧，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信这老一套啊！” “如果每一次有天文现象都代表着有妖异的话，那地球早就毁灭了！” “哈哈哈。” 公交车内的欢快气氛延续了下去。 她回到了家，苏胜和孙悟空都不在。 她匆匆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睡了。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她是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的，她打开手机一看，是钱少康给她打的电话。 “钱博士，怎么了？” “苏茶，出事了。”钱少康的焦虑快要透过电话穿过来了，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们上交报告之后，上面很重视，马上通过了一些方法进行了验证，验证结果当然是通过的。可接下来的事情却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调查局在拿到‘红月’的真实坐标之后，马上进行了地对空导弹试射，可是，无论是什么导弹，都对‘红月’失效！出现了未知现象，我们完全不知道怎么摧毁它！” 苏茶皱眉，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钱少康声音变大了，“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组里的同事说的，现在调查局那边乱成了一锅粥了。现在由于我们不能直视‘红月’，缺乏了对它的直接观测，所以也不能确定为什么导弹会失效。” “会不会是我们提供的坐标有问题？”苏茶冷静地说道，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们的观测出了问题，提供的坐标并非真实的坐标。 “不可能，调查局验证的时候不是采用我们的方法，而是用自己的方法，这样得出的结果是具有可信度的。”钱少康反驳道，没有人比他更相信自己的研究成果了，而且他还亲自验证过。 “会不会是要到夜晚，‘红月’才会显现？”苏茶猜测道。 她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因为其实白天月亮也会出现，偶尔还能看到日月同辉的现象，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日落了月亮才会升起，而“红月”则完全不会这样，它一定会在晚上，夜幕降临了才会出现。 “有可能，但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不行，我等会还要去那边看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钱少康说完，匆匆挂断了电话。 苏茶放下手机，一时也难以入眠。 作者有话说： 感谢风流囧斋主的1瓶营养液，感谢喀兰贸易驻晋江分部的20瓶营养液，感谢晨熙的15瓶营养液。 第113章 人生的意义 苏茶也睡不着, 索性收拾了一番，趁着暮色来到了研究所。 研究所里人很多，很乱, 也很忙。 难以想象明明是下班时间+饭点，还有这么多人在奔波忙碌。 苏茶四处逛了逛, 最后来到了实验区域。 这里也很乱，到处都是工作人员在向内向外疾走。 苏茶打了个电话给钱少康, 没一会儿, 他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显然短时间的休息不太能让他恢复到几天前的状态。 他一见面就哀叹道： “唉，你我来了也没用, 一点忙都帮不上。” 苏茶宽慰道：“人生就是这样的。” 钱少康噎了一下，继续道： “现在唯一希望的是, ‘红月’会在夜晚真正显现, 也会在夜晚才能被摧毁吧。” -- 第199页 苏茶也抱有同样的希望。 她们做不了什么, 其实不止是她们，现在在研究所里不断进出的人潮, 有相当大比率的人，他们也帮不上忙，只是不停地在传递消息，让自己忙起来。 她们来到咖啡厅, 点了几杯咖啡。 反正也睡不着, 不如在研究所一边喝咖啡一边等，等第一手资料。 两口咖啡下肚，钱少康似乎又回到了欧洲实验室, 每天清晨, 唤醒他的不是闹钟, 而是一杯香醇的咖啡。 他和导师经常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讨论课题。 美名其曰，咖啡组会。 咖啡是欧洲人的灵魂，是像空气和阳光一样的必备品，开组会可以没有吃的，但必须要有咖啡。 “你觉得人类还有未来么？”他带着些许哲思意味地说道。 苏茶搅拌着咖啡，笑了，“这个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么？” “为什么要问我？”钱少康有些不解。 “你不是科学家吗？以我们的科技来说，有希望解决未来的那次大末日吗？” 钱少康沉思了片刻，“大末日我只是耳闻，还没有深入了解，未来真的有大末日？” 苏茶回道：“上面似乎因为某些原因非常笃定，就连国外的邪丨教——拜神教也有相关的传闻，据说未来会有一场席卷全球的S级别天灾，其程度应该不下于这次‘红月事件’，而且还是全球性质的。” 钱少康打了个哆嗦，面带苦色。 “如果单论科技，我对全世界的科技水平是很有信心的，哪怕只单拿华夏出来，也是很能打的。但现在，一方面高精尖科技都在衰退，连已制造的仪器能不能继续用都是问题，另一方面，物理武器对高级别诡异的作用越来越小，我甚至怀疑到最后会完全失效。” “听说调查局正在积极研究新型科技，通过对诡异和诡物的研究，开发出唯心力量体系科技树。不过这样的研究太高端，最近江城也在忙‘红月事件’，我也不知道现在具体研究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实质性的成果，希望远超我的想象吧。” “所以，我们面临着很矛盾的境况。如果S级事件越早来临，我们能用的科技手段就越多，但是依据我们对于S级事件的定义，它的出现就意味着仅凭我们的科技手段是解决不了的；如果S级事件越晚来临，我们能用的科技手段就越少，但相应的唯心力量体系科技树就越完善。” “我们对已有的科技体系很自信很熟悉，但预言揭示了它的失败；我们对未来的唯心体系感到很陌生很茫然，但它却是唯一的希望。”苏茶总结道。 “是这样的。”钱少康抿了一口咖啡，用手指在桌上划了一条线，“在科技过渡到唯心的渐进过程中，应当有一条线，这条分割线意味着两者达到了完美的平衡，届时人类会拥有理论上的最强战力。如果有这条线——假设有这条线，那它将会是一条黄金分割线，我要算出这条线。” 他平静地说道，目光深邃，仿佛看到了遥远时空里的毕达哥拉斯。 苏茶忽然感觉很振奋，兴奋到微微战栗。 她知道，即便是在精神疲惫，前途未明，甚至朝不保夕的现在，科学家依旧没有放弃思考，他在想接下来的研究方向。 科学家的精神在闪闪发光。 有这样的科学家，人类怎能不打赢这场保卫战呢？ “这些都太严肃了，还是聊点轻松的吧。”钱少康说道。 每每想到现有的科技体系在未来会崩溃，甚至消弭，他就感到无所适从，不敢细想。 苏茶莞尔一笑，“这不是你先问的吗？” 钱少康嘿然一笑。 苏茶继续道：“那换我提问了，钱博士，请问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钱少康沉思了片刻，“人生没有意义，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意义，那就是在追寻意义中找到意义。生命的意义有一个倒计时，在你活着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走向死亡，而人只要还没亡故，就在向死的方向活着，死亡是一种此在刚一存在就承担起来的去存在的方式，亦即‘向来我属’与‘向死而在’。” “这是海德格尔说的，存在主义。”他补充道：“你这个问题听上去会像是高中生迷惘的问题。” “高中生可读不懂海德格尔。”苏茶笑道。 “所以他们也没有存在上的烦恼。”钱少康笑了。 “那可未必。”苏茶说道：“现在的中学生压力可大了，他们经常会思考两个问题，第一，作业到底怎么写，第二，我为什么要写作业。” 钱少康来了点兴致，“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他们自己啊，写作业一是为了练习，二是为了检验知识的所得，三是通过作业反馈给老师，让老师进行针对性讲解。” “很接近教育学上的说法了，但学生们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苏茶说道： “他们是为了家长的期许而写，是为了老师的要求而写，甚至是为了同学所构筑的同侪语境而写，唯独不是为了自己而写。” 钱少康张了张嘴，凭他在华夏的求学时期的经历来说，已经很难理解这样的行为了，“怎么会呢？写好作业，从而获得的好成绩是自己的啊。” “获得好成绩，然后呢？”苏茶冷冷问道。 “然后凭借着好成绩，升到一个好大学。”钱少康回道。 -- 第200页 “好大学，然后呢？” 钱少康欲言又止，他大可以说读完大学之后，找一个好工作，然而继续追问下去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读初中的时候，家长和老师告诉你，这三年要好好读书，不要搞其他的，努力考高分去普高；考上高中了，家长和老师又说，这三年要好好读书，不要想其他的，努力考高分去大学才是正经的，考上大学就轻松了。 考上大学了，你发现大学生活并不轻松，选了个难的专业更是年年胜高四，这个时候你的家长又说了，大学好好努力不要想其他的，学好专业知识、丰富履历才好找工作，工作了就自由了。 也许你既幸运又不幸地读上了研，你的生命序列里读完本科再读研，就跟读完初中读高中一样理所当然。于是你在本科就陷入了高绩点、高志愿时间、大创、学生会、班干部的内卷风暴当中，以获取保研资格。等到真正读上了研，家长相同的唠叨又将重复一遍。 你工作了，家长和社会大众告诉你，前两年是职场求生期，接着五年是职业稳定期。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非常重要，是发展还是停滞，直接决定了你未来的道路，于是你又埋头苦干。你感觉大学学的东西好像不是非常有用，到了职场又要一切重头。 你熬过去了，你将近三十了，然后面临着结婚生子、组建家庭。社会里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如同大多数同龄人都小学初中这么过来，你也好像也没有例外的打算。结了婚，或者又生了孩子，家庭的挑战与压力又接踵而至，大家庭、小家庭、夫妻、育儿，你需要投入很多精力才勉强度过。 等到孩子长大了些，送进学校了，似乎终于轻松点了，然而到了四十多岁，事业也走到了黄金期，你被迫又将精力转回到职场。你确切地知道，现在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会反映到职位上，你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也不需要父母在耳边唠叨了。 等到你五六十岁了，你从职场的漩涡中心退了出来，升是升不上去了，工作对你来说也是得心应手，孩子也上了大学，无须多操心了。这个时候你似乎很轻松了，然而回到家，那个伴侣是那么地让你陌生，你这才发现你们从来都只是过生活，对方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你或许早早就退休了，又或许要延迟退休。在并不漫长的岁月里，在这人生剩下的四分之一的旅程里，你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究竟是为了谁而活。 我们所遵循的“范式”，又为何而存在？ 钱少康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最终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我觉得现在的中学生多读点存在主义的书，是很有必要的。” 作者有话说： 备注一下，海德格尔的“向死而在”也有被译成“向死而生”。我个人觉得前者的译法比较好，看海德格尔的书，这两个词指的是同一个意思，只是译法不一样。 感谢谁还不会嚶嚶嚶啊的10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114章 紧箍 她们在咖啡厅等到半夜, 钱少康接了一个电话。 回来后脸色沉重地说道：“失败了，已有的导弹无法摧毁‘红月’。” 苏茶不禁问道：“为什么会失败？” 钱少康想了想，回道：“我猜测是因为‘红月’的性质。有可能‘源头级’诡异已经从性质上超脱了普通诡异这个概念, 所以一般物理意义上的攻击对它无效了。” 苏茶挑眉，“这还只是个未成型的‘源头级’诡异。” “是啊, 这还只是个未成型的‘源头级’诡异。”钱少康叹道，意思和苏茶说的又不一样了。 一开始开会说的“15天期限”, 只是“红月”初形成的时间, 在那之后, “红月”就能跨越物理世界的大门，开始影响江省。 但是, 初形成的“红月”，还是雏形, 对应着生物的幼年体。 难以想象它完全体会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调查局会积极尝试其他解决“红月”的方法, 然而时间却是不多了。 天色破晓, 距离“红月”跨越物理世界的大门，影响现实世界, 还有五天。 她们实际上也帮不了什么忙，一个天文物理学家，一个C级人员。 只好枯等一晚上，又各自回家了。 苏茶回到家, 孙悟空已经在家了。 最近苏茶很忙碌, 他也很忙碌，每天早出晚归，时间与她完全错开了。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苏茶看着他, 他也看着苏茶。 两人一言不发, 很默契地来到了阳台。 此时, 天色已经破晓，但还有一些残存的红色月光尚未消散。 “我最近都在天文台，忙着观测‘红月’真实位置的事情。”她说。 孙悟空颔首。 “我们已经观测到它的真实位置了。”她又说。 孙悟空沉默了一会儿，“你们的科技很发达，有那种按一下就可以发出凶猛火光的火器，还有能飞到很高，然后剧烈爆炸的东西，应该能很轻易的解决吧。” 在江城的这些日子，他了解了许多人类世界的知识。 这个世界繁荣地让他难以想象，越是了解就越是感觉到她的宏伟。 个人的力量在国家机器面前何其渺小，科技的力量更是将双方的差距拉升到无法相比的境况。 -- 第201页 苏茶歪了歪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发现我们错了，你说的那些火器炮弹，都对‘红月’无效。” 似是火一样的光芒从孙悟空的眼瞳中射出，但又迅速消逝了，苏茶一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们上面来了不少人吧，应该能解决吧。”孙悟空又说道。 他望着天边，朝阳在他脸上打上了一层博光。 “也许吧。”苏茶说。 她是知道上面对“红月事件”的重视程度的，无论出于政治原因也好，实际原因也好，都会尽全力解决。 在派遣高端战力的情况下，解决“红月事件”似乎是一件可以预见的事情。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一轮骄阳无声地升起。 光回大地，万物生机。 “你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苏茶轻声道。 “什么？”孙悟空转过头，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追问。 “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孙悟空，睥睨天下，桀骜不驯，纵横捭阖，未被驯化，也不会被驯化，傲视一切，欲与天比高。如今看来，怎么变了个模样。”苏茶说道。 孙悟空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淡然一笑。 “人总是会变的。” “可你是齐天大圣啊！”这几个字像是惊雷一般炸响在孙悟空的心间。 他眼瞳闪烁，但还是说道：“那又怎样，你觉得我应该去解决‘红月事件’吗？” 苏茶没有回话，他就接着说道： “如果调查局解决得了，那他们只会比我更高效，解决得更好。如果他们都解决不了，那我去又有什么用呢？我已不是那个能腾云驾雾，懂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了。” 苏茶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滋味，那不是落寞，而是一种连落寞都褪去了的平淡。 他看到了一切，也接受了一切。 这世间早已没有了孙悟空。 这世间也早已不需要孙悟空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吗？”苏茶蓦地问道。 孙悟空沉默了，一股怒火在心里猛烈燃烧，那是不甘的愤怒。 他在苏茶的诘问下再次叩问自己的内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来这世间一趟，生又为何，死又如何。 他有疑惑，却连疑惑是什么都不知道。 多么可笑。 “你呢，你似乎也不一样了。”突然，他不再谈论自己，反而说起了苏茶。 “我？”苏茶问道。 孙悟空却是又说起了其他，“我在这边时常看关于孙悟空的影视剧。” 苏茶点头，她又想起当初孙悟空去录像厅看《西游记》的景象，一想到孙悟空天天出门就是为了看《西游记》，她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 “剧中的孙悟空，会戴着一个金色的箍，后来我才知道，那叫紧箍。紧箍是用来约束自己的，孙悟空违背了唐僧，唐僧便会念紧箍咒，好叫孙悟空乖乖听话。”孙悟空缓缓说道。 作为一个小时候经常看《西游记》的人，苏茶当然知道这些故事，她还知道，紧箍是佛祖交给菩萨的五件宝物之一，其中袈裟和禅杖给了唐僧，金、紧、禁三箍分别用来约束红孩儿、孙悟空和黑熊怪。 “你的头上便戴上了紧箍。”孙悟空说道。 过了好久，苏茶才回道：“可我不是孙悟空。” “你也不必是孙悟空，你能做自由的自己。”孙悟空说。 “大圣。”苏茶突然喊道：“你的金箍儿呢？” 沉默，此后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天色大亮，最后一丝金光也跃出地平线，天空变得金灿灿一片。 远方传来汽车行驶、地铁轰隆、摊贩叫卖、路人互相打招呼的声音。 “带我去调查局吧。”孙悟空说道。 他的话语依旧平静，可当中多了一丝毋庸置疑的霸气。 那个大圣，回来了！ 当斩妖除魔！杀出个朗朗清天！ 她们来不及吃早饭，转身就去了调查局。 同时，苏茶拨打了黄主任的电话，没过多久，他们便在研究所回合了。 黄主任来了，神情有点惊讶，“这是？” “这就是你一直想见的孙悟空。”苏茶说道。 黄主任的表情变得更加惊讶了，然而苏茶不给他发挥的机会，继续道 “情况紧急，我们要立即与高层对话。” 黄主任隐隐猜到她们要做什么，也不废话，立马联络上级。 十五分钟后，她们被请进研究所里的一个会议室，二十分钟后，一个人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这个高层就是屈成刚。 他在苏茶和孙悟空的身上各看了几眼，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他作为此地的负责人，权限相当高，是知道孙悟空的事情的。 所以，对她们的到来感到意外的同时，也在猜测她们的来意。 “所里事务很多，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话语有些疏远。 孙悟空是个直性子，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当下也不跟他客套，立马就说： “我要借一件那种能飞到空中的机器。” 屈成刚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你是说飞机？你要借它做什么？” “我欲登凌霄，一棒敲碎那劳什子的假月亮！”孙悟空坐在椅子上，身子靠后，身上散发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 第202页 如果穿花衬衫的苏省调查局局长李有清在这，恐怕会当场泪目，喃喃自语道：回来了，都回来了。 屈成刚大吃一惊，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事情何其荒谬，然而另一种理智告诉他，这些年遇到的荒谬的事情还少么？ 唯心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现在的飞机因为唯心力量的原因，大部分都飞不了了，可能一些已经退役了的老式飞机还有飞行的可能。” 如果付出飞机就能解决“红月事件”的话，别说一架飞机了，把全江省的飞机都打包走也没关系啊！ “尽快。”孙悟空平静地说道，然后闭起双目，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养起神来。 屈成刚怔了怔，竟是才反应过来。 孙悟空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直接叫他尽快准备。 他的话是那么毋容置疑，显露出的霸气让人下意识地信服，去执行他的命令。 他不是来跟你好好讲怎样如何的，他是来通知你的。 屈成刚很想问：万一江省境内没有老式飞机呢？万一找不到能驾驶这种飞机的飞行员呢？ 然而他没问，也不敢问，因为这些都是他的问题，是他要烦恼的东西。 他要是找不到，那也别做江省的负责人了。 他只来得及和黄主任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忙忙地去安排了。 黄主任瞠目结舌地看着苏茶和孙悟空，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难道仅凭她们就拥有能解决“红月事件”的能力吗？还是说怪不得上面对她们如此重视。他一时心绪纷繁。 苏茶也沉默地坐着，脑海里不断闪回着孙悟空对她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要早点睡觉的9瓶营养液，感谢感谢，这个事件终于要完了，兴奋~ 第115章 终了 调查局花了将近一个白天的时间, 才将一切安排好。 首先是老式飞机，江城这边根本没有，还是去联系的地方君部, 然后地方君部也没有，早就淘汰了。 最后还是在仓库里找到了, 幸好华夏一直节俭，这些早就退役了的装备还没有被扔。 其次是飞行员的人选, 挑出有驾驶过老式飞机经验的飞行员已经不容易, 还要从里面挑出专业素质过硬, 技能与心理素质俱佳，还要有相当的奉献精神, 因为接近“源头级”诡异极其危险，牺牲的风险很大。 最终, 选出了一个结了婚且育有一子的中年飞行员。 飞行员和飞机都不在江城, 还要一并运过来。 运过来之后, 火速组织试飞活动，因为现在的飞机因为某些原因容易出故障, 不代表老式飞机就不会出故障。 经历一个下午的维修与试飞之后，飞行员表示还存在一定的风险，如果在和平年代，肯定是达不到飞行员操作手册的相关标准的。 但事有缓急, 可以强行起飞。 仅仅一个白天, 就完成了对某一项物资的排查，并调到了其他地方，找到一个专业技能、心理素质和奉献精神都过关的人, 还能抽时间做个测试活动。 可以说, 这些都是华夏强大的组织能力的体现。 会议室内, 孙悟空突然睁开眼睛，“来了。” 果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大门被推开，一个人恭恭敬敬地对他们说道：“飞机已经准备好了，还请移步去停机坪。” 他们跟随着工作人员来到停机坪，这里拉上了警戒线，除了屈成刚和陪同他的人之外，也没有庞杂人员了。 他们刚到，就听见一阵“索索索”的声音，一辆小型战斗机降落在停机坪。 屈成刚连忙向着孙悟空这边走过来，还没有说上话，孙悟空就向着飞机那边走去了，显然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屈成刚一边跟着他跑，一边对着他说话。 引擎转动的声音太大了，苏茶跟在他们身后，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后来，他们走到飞机舱门那里了，苏茶才听到屈成刚说出的支离破碎的句子。 “……孙先生，你还需要什么吗？你能和我们说说你的计划……我们能帮你……分析……完善……” 突然，孙悟空停下了步伐，他转过身子。 在场的人也都一起停住了，就连屈成刚也不说话了。 离远看，黑色的帷幕上挂着一轮红彤彤的月亮，下面的停机坪很小，停在中央的飞机更小，在飞机旁的人就更小了，像蚂蚁一样。 在场的人都看着孙悟空，猜测他停下的理由。 是要向调查局要好处吗？是临时变卦吗？是和调查局没协商好吗？是要交代后事吗？ 在众人的瞩目下，孙悟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木棍。 他望着苏茶，“和她说，猴哥把金箍棒借走了。” 那根木棍，苏茶很眼熟，好像在家里见过。 她“嗯”了一声，不知除此之外还能作何回答。 孙悟空没再说什么，没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转身就跳进了机舱里。 机舱里简陋得可怕，一切多余的东西都被拆除了，目的就是将重量和一切或许被唯心力量影响的东西都减到最低。 两个降落伞包被挂在靠近飞机头部的位置。 飞行员得到指令，立刻起飞。 苏茶她们目送着飞机不断升高，逐渐化作红月里的一个小黑点。 -- 第203页 目标：一万米以上的高空！ 她们当中所有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和飞机上的人告别。 现代飞机载着孙悟空，一猛子向月亮扎去！ 何其魔幻。 苏茶摸了摸脑袋，一头如丝般的秀发。 喃喃道：“紧箍。” —————— 苏胜写完了作业，就趴在被窝的小王国里看书。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儿书，总想去看背后的窗。 她又转过头去看窗，窗帘被严实地拉上了，看不到外面的一丝景色。 但她总觉得月光的红色正宁静地透过来。 她穿上拖鞋，走到窗边，将窗帘猛地拉开。 顿时，一轮鲜红如血的红月就出现在眼前。 它是那么地红，那么地亮，以致于周围的星星好像都因此变得暗淡了。 最近她一直都看到这月。 她敏锐地察觉到，它似乎越发大了，也越发红了。 她看着红月，很犹豫。 最近她都在调查局，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她也要跟着大家一起处理事情。 最常听到别人说起的，还是这轮红月。 她们说，这轮红月很怪，很妖异，是什么“源头级”诡异，比之前遇到的所有诡异都可怕强大。 她们还说，只要解决掉红月，那江城应该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了，因为掐灭了“源头”，那理所应当的，各种异常事件就会变少了。 她们说到这个的时候，笑容就会多起来。 虽然现在工作很多，很累，也很忙，但工作是有意义的，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 尽管她们的职位不高，但也是在努力着呀。 她就是在犹豫这个，心里各种想法交锋得厉害。 她想起了江城，这个她来了没多久，但已经分外亲切的城市。 她想起了江城的人民，调查局的各个对她笑的姐姐，很蠢的余小双，没有存在感的晏可，多做少说的关队，热情过头的纪道城，楼下的早餐店阿姨，学校的老师，班里认她做大姐头的几个小女生，好多好多的人，还有——苏茶。 如果没有了红月，那么大家都应该会很高兴吧。 想到这里，她终于下定决心，从“秘密基地”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将放在里面的毫毛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虽然很想把你珍藏起来，但是大家都很需要你，所以辛苦你啦！ 她打开窗，忽然一阵风吹过，她一愣神，手里的毫毛已经被吹走了。 她连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祈愿。 那根毫毛飘呀飘，飘向了上空。 如果苏胜此刻睁开眼睛的话，就会发现从她这个角度，毫毛恰好与红月重叠。 在她闭眼祈愿的时候，红月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一跃而起，手持棍棒奋力向着红月砸去。 他只出现了一瞬。 苏胜睁开了眼。 奇迹的一幕发生了，天空上的那一轮血月褪去血色，只是几个呼吸，一轮洁白的月亮便取而代之。 她欢呼雀跃，情不自禁地又唱起了歌。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江省，无数人仰望天空，发现持续数天的红月消散，天空只有那个普通的月亮了。 不禁感叹，多好看的红月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还没看够啊。 苏茶回到家里，苏胜从房间里跑出来，很兴奋地指着外面说道： “苏茶，红月消失了！” “我知道。” 苏胜开始手舞足蹈，“是猴哥做的，是猴哥做的！对吗？” 苏茶望着她兴奋地样子，微笑道：“是。” 她更加欢喜了，不住地念叨道：“猴哥太厉害了，不愧是我们的猴哥！” “他叫我跟你说，他把金箍棒借走了。”苏茶说道。 苏胜歪着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那根小棍子，她们去繁星孤儿院时候她给他的。 她说那是金箍棒，没想到孙悟空还记得。 苏胜很大方地摆摆手，喜滋滋地说道：“没事没事，送给他了。” “猴哥走了。”苏茶冷不丁地说道。 苏胜愣住了，一时有些呆呆的，“猴哥去哪儿了？” “他去天上了。”苏茶说。 苏胜“哦”了一声，表情有些呆呆的，“一定是天上有妖怪了，解决不了，才叫猴哥去帮忙的。不过猴哥也有家，说不定是回天庭的家了。” 她有些难过，因为猴哥走得太突然了，甚至都没和她打个招呼，告个别。 他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我也要走了。”苏茶说。 苏胜又“哦”了一声，连忙跑到自己的房间里。 苏茶走到她房间，发现她正忙活着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出来，整理收拾叠成小方块。 她一直都是这样，不管苏茶说什么，她只需要去做就好了。 “苏胜。”苏茶说。 苏胜“嗯”了一声。 “我是说，我要走了。”苏茶说。 苏胜的身子颤了一下，她终于意识到，苏茶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她的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哭着对苏茶说： “你要抛下我吗？” 苏茶走到她面前，坐在床边，与她平视，双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庞，为她拭去泪水。 -- 第204页 “苏胜，人总是要长大的。” 苏胜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做大人做大人，你们都说要做大人，我才不要做可恶的大人，呜呜，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苏茶，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她可怜极了，但苏茶还是坚定地为她拭去不断奔涌而出的泪水。 “精神上的成长，总是很困难的。爱、依赖、追求认同，最终迷失自己。我不是说成为了大人就有多好，但是我觉得，人总要在以前的自我上跨出另一个自我。” 苏胜泣不成声，仿佛一切都听不进去，“你真的要走了吗？” “是的。” 她一直是知道的，苏茶做了决定，便没有转圜。 她哭道：“你还会回来吗？” 苏茶想了想，“会的。” 苏胜哭得昏天黑地，她实在是太悲伤，先是孙悟空一声不吭的走了，让她闷闷的，然后是苏茶也要走，她一下就接受不了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走？ 明明是这么好的日子，红月都消失了。 早知道，就把那根毫毛用来许“苏茶和孙悟空都不要走” 的愿望了。 苏胜哭得伤心。 突然，她恶狠狠地对苏茶说道：“说，你是为了把我招进调查局才对我这么好的！” 她一边恶狠狠地说话，一边甩开苏茶的手，转而自己用力擦去眼泪，格外像伤心的小兽。 苏茶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说道： “我是为了把你招进调查局才对你这么好的。” 这话一说完，苏胜就扑进自己的小王国里，放声大哭起来。 苏茶帮她盖好被子，走出了房间。 她打开防盗门，余小双已经在外面站着了，神色复杂。 “你跟她说完了么？” “嗯。” “你真的要走么？” “嗯。” 余小双叹了口气，“唉。” 苏茶把钥匙和一些重要东西交给她，“以后就拜托你了。” 余小双抱了抱她，“别这么说。要保重啊！” 冬至这天，苏茶坐上了去往霓暹国的轮船。 江城“红月事件”特战组的一个信息室。 里面的人突然收到了一个信息流，不由得大喊了起来，连忙向上级汇报。 “报告，就在刚刚收到了信息流，我们的飞行员已经平安落地，现在位置大概在苏省。” “那另一个人呢？”上级焦急问道。 他和另一边沟通了会，回道：“飞行员说他也不知道，他直到要迫降的时候才回头看，这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特战组的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卷写完了，心情很忐忑，写的时候我也有点伤感。悲伤是暂时的，追寻未来才是永恒的，苏茶一定会回来的。希望大家轻喷，呜呜呜 第116章 入住与房东 这是一艘很大的船, 吃水很深。 苏茶是临时决定去霓暹的，所以这艘船其实是前往霓暹的货船。 苏茶站在甲板上看海，天色有点阴, 连带着海面也显得平静。 远离了陆地，他们行驶在了一片海上。 举目望去, 周围都是天与海交织。 “你是华夏人？”一个大胡子中年人走了过来。 苏茶记得他，他是这艘船的大副。 “你不是华夏人吗？”苏茶反问道。 她这么说是有理由的, 因为虽然大副的大胡子遮住了他的脸, 但说话确实很纯正的华夏语。 “我是土生土长的霓暹人。”大副耸了耸肩。 “你的华夏语说的真好。”苏茶说。 “常年在霓暹华夏来回跑船, 都是为了谋生。”大副又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用霓暹语交流。”苏茶用霓暹语说道，她想借此锻炼一下霓暹语。 “你是初学者吗？你的霓暹语说的真不错。”大副夸道。 “华夏语和霓暹语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学起来比较快。”苏茶说道。 “这就是我学会华夏语的原因。”大副说道。 他们两人在甲板上聊了起来，坐船的生活是很无聊的, 从江城到霓暹的港口城市名古曼, 需要大概两天一夜的时间。 而坐船期间, 没有网络，娱乐设施也很匮乏。 特别是大副在上船之后, 工作量和工作时间都变得固定，这也让他有大量时间。 “你们经常这么运货吗？”苏茶问道。 “从前很多，但现在变少了。”大副说。 “为什么？” “听说海里有海怪，他们都不敢出船了。”大副说道。 “海怪？” “有人在海面上见到上世纪的海盗船, 你懂的, 就是那种骷髅船；还有人见到海底有海怪，长有触手的，外表像人的, 比鲸鱼还大的鱼, 比船还大的龟, 反正什么样的怪物都出来了，他们也没个统一说法。” 说到最后，大副俏皮地笑了，显然觉得这些人的说法很滑稽。 “幸好他们不做了，那我们就有得做了。”大副又笑道。 苏茶这才明白，原来大副说的“从前很多，现在变少了”是说的其他船。 “你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假话吗？”苏茶又问道。 大副兴致缺缺道：“我一直以来我们霓暹国才是最迷信的。” -- 第205页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都是假的，你怎么也相信这些。 苏茶笑而不语。 她倒是觉得这些海怪传说里未必没有几分真实，海洋从古至今就是生命之源，也是人类的恐惧之源，古人们认为在深不见底的海洋里，孕育着数之不尽的神秘与怪异生物，沿海人民则敬畏海洋，害怕被淹死的同时，希望海之神能平静些，因为海之神一旦生气便会翻起巨浪，让外出捕鱼的渔夫死亡。 更别说新时代的海盗船、探险、谜宝之类的传说了。 这些对于海洋的远古恐惧乃至现代幻想，酿成一两个诡异似乎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当然啊，有没有那么多就另说了，当中可能有以讹传讹的成分。 苏茶不禁回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毗邻江城的霓暹国，由于国内缺乏强有力的政府，又缺乏像是调查局一样的组织，再加上其唯心方面的文化非常深厚，以及资本、体制等种种原因，已经陷入半沦陷状态，根据调查局内部的测算来说，认为其全境综合来说唯心指数超过150，部分地区更是变成了人类禁区，预计唯心指数已经超过500。 这大概是个什么概念？ 抛开偏远的郊区之外，霓暹国每个大城市几乎都有一个B级诡异，其他的小诡异和次诡异事件更是无算。 在最新也是最后从卫星上的观测来看，霓暹国有些城市已经成为了廖无人烟的死域，当然不是因为那里的人都搬走了。 有些区域，在卫星地图上，呈现得不是道路、山脉、绿植、建筑，而是大坑、雕像、钟楼，或是更诡异的存在，难以想象那里发生了什么。 基于霓暹国的糟糕情况，华夏出于人道主义救援以及防止扩散等的考虑，决定应霓暹国政府的求援，派遣一些调查员前去调查支援。 第一批派遣了一部分有官方背景，能够保证忠诚的调查员，允许他们在霓暹国自由调查，享有高度豁免权。同时也向各地方调查局征集调查员，自由报名。 苏茶也在这第一批次里。 其实她们并没有明确的目标，接到的任务就是调查当地的情况，探寻当地的诡异之源，并把消息传回华夏。 因为华夏这边知道的消息也很少，两国之间的交流存在断层。 而苏茶接到的任务，就是探寻名古曼这个城市的诡异所在，根据调查局接到的消息，那里还基本保有着诡异盛行之前的社会状况。 但是根据当地的一些消息，以及收集起来的零星资料显示，在看似和谐的名古曼，似乎在酝酿着一次类似于“红月事件”般的“源头级”诡异。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过，这天上午，船停泊在了名古曼港。 港口很热闹，有一些货船停靠正在搬运货物，它们都是从周遭城市海运过来的。还有好些大小渔船，正忙忙碌碌地停靠出货，或是当场叫卖，一片嘈杂喧哗。 唯心化不仅让树木疯涨，连海也因此受益，枯竭的海域又平添了好一番渔产，让沿海城市都能吃上鱼了。 苏茶一下船，便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氛围。 那种氛围，古古怪怪，玄妙至极，耳边像是有人在呢喃私语，仔细一听却只有渔民们大声叫卖的声音。这种氛围很像是在电影院全情投入到一场恐怖电影，看到主角伴随着诡异轻灵的音乐，走在了漆黑的房间，你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所预感，但在现在这一刻，又实质上什么也没发生。 诡异、奇妙、让人感到有点不舒服。 苏茶知道，这是灵觉，是精神力高的体现，而这里的普通人对这个城市的异常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证明，此地确实有非常浓厚的唯心力量散溢，乃至于一个精神力高的人一到这里就能感觉到。 苏茶在码头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海的干爽潮湿，海鲜干货的咸腥，以及各种人味都涌进鼻腔，她闭上眼睛，细细体味这种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 她的心脏在此刻凶猛勃发。 她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江城的一切似已远去，霓暹的名古曼城才是未来的征途。 我感觉我活着，我感觉我快死去，快给我点刺激，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感觉！ 哈哈哈哈 苏茶按照调查局给的联络方式，找到了名古曼的一位中间人。 他有华夏和霓暹的混血背景，是名古曼的一名商贩，机缘巧合下接触到了霓暹的诡异事件，在发现世间有诡异之后，联络了华夏官方，当然那时候华夏已经知道了诡异的存在。 但是他表露出的善意也让他进入到了华夏官方的视野，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联络，让他成为了这边的中间人。 他叫巴颂。 巴颂见到她，立马双手合掌，微微低头，这是霓暹的见面礼。 “祖国的一切还好吗？”他很热切地问道。 “我们刚解决了一个大诡异，我所在的江城现在非常平和。”苏茶说道。 听着苏茶描述华夏的一切，他不由得露出心驰神往的神色，这个只有一半华夏血脉，从小在霓暹长大的男人，对华夏很向往。 “真好啊，我以前去过华夏，不过去的是香城和魔都，现在华夏的发展越来越快了，以后肯定会更好的。” “你来得正好，我要去其他地方出差，你晚点来可能就找不到我了。”巴颂帮着苏茶提着她的行礼。 -- 第206页 他带着苏茶往市区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名古曼来了很多外乡人啊，市中心没什么地方住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朋友那里有一栋老房子，可以给你住。” 巴颂把她带到一栋房子面前，这栋房子大概四五层楼高，不算特别破旧，看起来还可以。 巴颂又跟她交代了一番这里的生活常识，以及买东西的地方，又给了她联络方式，叫她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然后就走了，他赶着出差，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完呢。 苏茶走进这栋房子，某间靠近大门的房间门打开了。 “你是要来租房子吗？”他说道。 那是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小老头，穿得很居家，身材瘦削，很精明的样子，一双老花眼镜微微耷拉，他就用老花眼镜后那双精明地眼睛打量着她。 “是的。你是这里的房东？”苏茶说。 “我就是房东，欢迎您，客人。我可以带您去挑选一下房间。”老头房东说道。 另一边，巴颂在家里忙活收拾了半天，这才想到忘记给华夏那边回信了。 于是他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道： 尊敬的华夏领事馆： ……已经安排调查员苏茶入住，地址：xx街xx道xx号，系我朋友的遗留房产，无人居住，十分安全。另外，本人最近在名古曼见闻如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尼莱达沃亚的1瓶营养液，感谢水若尘的30瓶营养液 第117章 心理医生 房东老头在前面走着, 一边介绍着这栋房子的悠久历史。 据他所说，这栋房子和霓暹皇室的某个情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到了现代, 数次翻修，也让这栋房子焕发出新的生机。 只是祖辈不努力, 到了他这辈又家道中落，仅剩这栋房子让他勉强度日。 简而言之, 他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包租公, 光靠房子就能过日子。 言下之意, 那就是这栋房子文化韵味很深厚，设备又很现代, 又说得自己很可怜的样子，堵住要降价的心, 暗搓搓地想要把客人心里的预期价格抬高。 不过, 这栋房子还真不错, 虽然是半新不旧的样子，但款式什么的还是很现代的, 最起码屋子里阳台、厨房、厕所都很齐全。 四五层楼高，“口”字形走廊，两边各有一条楼梯，一层楼的房户不多。 房东的住处就在前门那边, 旁边就是楼梯。 “如果你的房子这么好, 为什么至今都没有住满人呢？”苏茶问道。 房东的脸变得有点尴尬，“当然是因为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住的，好吧, 是因为这里租金昂贵……不过贵客您不必担心, 待会儿你肯定觉得物超所值。” 房东老头说他叫舍尔余, 一个很古怪的名字，不知道是哪里的命名习俗。 舍尔余带着她看了几户房子，当中要么是位置不好，光线特别暗，要么就是空空荡荡的，连门都没有。 看得苏茶都怀疑这里究竟有没有能住人的房子了。 就在这时，舍尔余带着她打开了一户房子。 “这位尊敬的女士，这一次你肯定会满意的，因为这一户实在是太完美了。” 随着苏茶的步移，他同步进行着介绍，“客厅敞亮，正对着阳台和窗户，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光亮，关键是还很大，您和您的朋友在这里开派对都没有问题，额，当然，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你的有些邻居喜欢安静，且脾气不太好。” “一间主卧，一间书房，完美满足您休息与办公的需要，让您的工作与休闲分开。接下来，我要隆重介绍卫生间以及厨房，卫生间配有浴缸，让您在劳累的时候可以舒舒服服的泡澡，厨房更是配备了托牌抽油烟机，再也不怕做菜的油烟弄得满屋都是了！” “最为重要的是，这么好的房子，只需要每个月3000铢！客人，只需要3000铢，您就能享受到这么好的房子，还有门卫安保以及收发信件等附加服务，只要您想，我们甚至能提供餐饮，当然，这是额外的服务，需要加钱。” 舍尔余很激昂地解说道。 明明在国内很稀疏平常的配置，硬是被他说得绝无仅有，亮点满满一样。 但该说不说，在经历之前恶劣的房屋条件之后，这一户就显得难能可贵起来，最重要的是家具齐全，能够拎包即住。 “请问门卫安保在哪里？”苏茶问道。 因为她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什么保安，她也怀疑这么一栋小破楼到底有没有保安。 “就是鄙人。”舍尔余挺起胸膛。 “那收发信件……” “还是鄙人。”舍尔余更骄傲了。 “总不能厨师都是你吧？”苏茶怀疑道。 “客人，相信我，我的霓暹菜做得真的很不错，吃过的人都说地道。你如果想吃其他的菜，我也可以为您跑腿，当然，这属于额外服务……”舍尔余嘿嘿笑道。 听起来像是福尔摩斯里的房东太太，为租客提供提供多样的家政服务。 尽管现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角色多多少少有点奇怪。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这一户家具这么齐全？”苏茶又问道。 “这是本栋房子的特色之处，舍尔余，房客们的忠实管家！他总是想房客们所想，急房客们所需，而这套全家具的房子，就是舍尔余竭诚为房客们考虑的结果！”舍尔余有些夸张地说道，像是在舞台上表演戏剧。 -- 第207页 “那为什么连书这种私人物品都有？”苏茶冷不丁地问道。 舍尔余的表情僵了一下，瞳孔微缩，狡辩道：“这只是装饰，舍尔余总是考虑到方方面面……” 他说不出话了，因为苏茶从书里翻出了一张纸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耸了耸肩，“好吧，我承认，这些都是上一任房客留下的，他走得有点急。” “2000。”苏茶看着房子里的装修，说道。 舍尔余愣了下，一下就跳了起来。 “什么？！不过是我没有清理干净他的私人物品，你就压价压这么狠，不不不，尊敬的客人，你不能这样，这不符合规矩。” “2000，我可以先交三个月的租金。”苏茶淡定地回道。 她倒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实际考虑过的，来这里之前她其实也浮光掠影般看过其他地方的房子，光是看外表就有点难以让人接受，公用厨房，公共厕所，几户人住在一个房子里，很逼仄。 相比之下，这里的房租虽然贵了点，但实地考察下来还挺好的，算是在市中心里面。 这么多家具也省去再添置的麻烦了，她并没有洁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度假的，所以有些上一任房客留下的私人物品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再清理就是了。 舍尔余的眼珠转了转，“好吧，看在您非常和善友爱的份上，我同意这门交易，但在平时，这里真的要3000，舍尔余从不讲价的。” 苏茶与舍尔余达成协议，签订合同，付了租金。 舍尔余看着亮闪闪的钱铢，喜笑颜开，“女士，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舍尔余提供各种服务。对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提醒您。” 他稍微凑近了些，用小声的语气说道：“您的邻居们，脾气都有点古怪，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所以也不用担心。总之，有困难，找舍尔余！” 他说完，向着苏茶行了一个绅士告别礼，然后夸张地亲吻着钱铢走了。 苏茶关上门，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随着电源的启动，门口顶端的不起眼处闪了闪，竟然是霓虹灯。 它看上去太不起眼了，不开灯完全发现不了它在那里。 电源稳定，闪烁的霓虹灯也终于稳定起来，显露出上面的几个大字。 滋滋响动，亮起了一个“心”字，然后是“里”和“治”，旋即“疗”也亮了起来，可一瞬间又熄灭了，再次亮起时，就只有“了”了。 “心里治了”，其中“理”和“疗”字，都因为霓虹灯日久失修，只能显示出一半。 这四个字在略显漆黑的楼道里发出微微的光，仿佛在昭示着，房子里的主人，开始营业了。 苏茶检查了一圈房子，发现家具什么的都很新，而且有一种典雅的气息，意外地和她的审美意趣很一致。 卫生状况也非常良好，看上去都不像是住过人一样，也不知道是上一任房客有洁癖，还是房东仔细打扫过的结果，但苏茶想，应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苏茶走进书房，发现这里应该是由次卧改造而成的。 左右两面墙都是大橱柜，放满了书，里面则是一张书桌，靠门的这边设置了一张茶几和两张小沙发，做成了会客室的样子。 显然，上一任主人经常在这里工作，以及招待客人。 苏茶仔细地翻阅着墙上的书籍，这才发现上面的都是心理学书籍，其中不乏大部头的英语专著。 《社会性动物》、《社会心理学》、《认知心理学》、《多元智能》、《问题解决心理学》、《人本主义心理学》、《建构主义》、《普通心理学》、《变态心理学》、《亲密关系》等等，太多了。 苏茶甚至在里面看到了拉丁文和德文的书籍。 自此，上一任房客的人物形象在苏茶心里清晰地展开了。 他是一位心理医生，专业知识非常扎实，并且他相当沉迷于自己的专业，说不定还进行着相关的研究。有洁癖，性格有点孤僻，但同时又有会客的需要，不知道是不是工作需要。审美和她很接近，可能从一个中产阶层的家庭里长大。 这也让她有点疑惑，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让这样一个人，抛下自己的书籍，走了呢？ 这些书一看就不便宜，精装硬皮的大部头。 况且一个研究者的书，就像是战士的武器一样，任何时候都不应丢弃的。 不过苏茶并没有找舍尔余刨根问底的打算，她只是一个异乡房客，要调查的事情，要解决的事情都太多了，这个事情太微不足道了。 替上一任房客保存一下这些书吧，如果他回来的话，就还给他。 在此之前，或许可以看一下——就当交房费了。 她这么想着。 良久，当她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大门那里出现了一张小纸条，很突兀。 她走过去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用霓暹语歪歪扭扭地写着： 医生，我找你，你不在，我下次再来找你。 有点奇怪的语法，但字不多，苏茶也能看懂。 苏茶把这张纸条翻了翻，发现就只有这些字了。 一张便条，没有落款也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来，写这个纸条的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医生？房子的上任房客是心理医生吗？ -- 第208页 苏茶心里暗想。 看来这里的邻里关系很淡薄啊，连医生搬家了都不知道，还是说医生搬得太快太突然，没有通知大家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28 21:18:29~2021-12-29 21:5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诡异的城市 初步收拾完屋子之后, 苏茶便想着出去逛逛。 她来霓暹可是有任务的，目前她对于霓暹的情况的了解仅停留在和平年代，以及纸面介绍, 她知道这里异常事件不少，恐怕诡异也有好几个, 但还是对所谓的“源头”一头雾水。 她在检查调查局在她临行前给她的装备，首先是几把各款式的手丨枪, 都是她平常训练用到的, 携带和保养都很方便, 子弹若干。 冷兵器方面，调查局的研究终于出结果了, 他们通过对某种诡异的研究，将那种诡异的材质与钢铁等材质融合, 成功研制出了能兼容精神力的兵器, 冷锋系列。 这款系列的最大特点就是能兼容精神力, 展现出了一定的唯心力量抗性，让调查员能够更好地将精神力覆盖在武器的同时, 不太容易被诡异的各种力量摧毁。 在此基础之上，还加入了记忆金属，能够在没有收到严重损坏的情况下缓慢自我修复。 由于她出任务比较仓促，所以配备的武器是制式的刀具, 而不是她擅长的弯刀。 她把手丨枪和冷锋都装备到身上, 背了个背包。 装备了这么多东西，当然不能这么出门了，所以她穿了一件防风大衣, 戴上了帽子。 她走到楼下, 天将将要黑了, 舍尔余的房门紧锁。 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看来这个保安也是个说说而已。 本来她还想问舍尔余，哪里比较繁华。 也罢，先随意逛一逛吧。 她走出了这栋房子的铁栅栏，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天黑得有点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暮色初起变得一边昏暗。 她向外走去，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就算有，也是步履匆匆，神色慌张，而且一拐角就关上了门，原来是住在周围的人。 同时，高处也传来几声喧嚣。 那是母亲斥责子女，丈夫呼唤妻子的声音，他们在叫对方赶紧回家。 听上去，这一切都像是家里开饭前的嘈杂，充满着烟火气和人情味，可又不像是那么简单。 因为行人看她的眼神很怪。 那些脚步匆匆的行人，看着正常行走速度的苏茶，总是先是惊讶，然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变得有些慌张畏惧，想要离她远远的，但附近的路太少了，现在改道赶不及回家，只好硬着头皮从他身边走过了。 那些路人经过她的时候，她看得很分明，尽管他们穿着大衣，戴着帽子，把自己都遮蔽起来了，但都是人类。 她的灵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感知到什么异常气息。 突然，四周一片平静，静得可怕。 “叮”街上的路灯同时亮起，发出细响。 昏黄的灯光，把街道照亮，天也完全黑了，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映衬。 苏茶看了看手表，刚好六点钟。 苏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像是走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这条街，只有她一个人了。 两旁住户的大门，完全紧闭，只有窗户亮起的灯光，显示着这里是住着人的。 她继续往前走，几只乌鸦降落在树上，发出难听的嘎嘎声。 “吱呀”，她听见了一声推门声，有人从家里出来了。 她向着主干道往前走，人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也会有几个人悄无声息地从她身边走过。 他们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同样是用大衣长袍遮蔽着自己，骨子里透露着冷漠，仿佛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 六点前和六点后的人，差别竟然如此巨大，仿佛两个世界。 背包里传来几声响动，苏茶把小咪拿了出来。 “伟大如您，好像有点不对劲。”猫猫头说道。 “怎么？”苏茶把它抱在胸前，以便交流。 “这些，好像都不是完全的人类。”猫猫头小声说道。 这时候，一个行人从前面路过，小咪同步解说道：“一只脚。” 苏茶还没反应过来它在说什么，就又有好几个人迎面与她走过。 “衣服、猿猴、鱼、血。”小咪说道。 苏茶反应过来，小咪说的是他们的“属性”，它能看到超能力者身上的各种属性，比如胡青峰就是“风”，苏胜就是跳动的数字，这些和她们的超能力有关，但又不一定，不知道是依据什么。 难道说这些人都是超能力者？ 她来到一处十字路口，这里明显更加热闹了，有许多人都在路口驻足。 有些人在小声聊着天。 小咪的报幕，从来到这里后就没有停过，一直随着苏茶视线的移动而说着。 “糖果店、海藻、一身叫、桥，瓶盖……喵，小咪看不过来了……” 小咪有些委屈地说道。 苏茶把手覆盖着猫猫头，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根据小咪的报幕，竟像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属性”，而在场的起码有一两百人。 -- 第209页 有如此多的超能力者？苏茶觉得难以置信。 那如果抛开这个可能性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那就是这些人都是诡异/诡物，或者与诡异、诡物、次诡异事件有所关联的人，身上沾染了它们的气息，所以才能够被观测。 而且这些关联还要足够强才行，而次诡异事件也起码是有足够唯心强度的，像是在江城那种一出现就被解决的次诡异事件，就算是其本体也不会被小咪看到“属性”，因为它们太弱了。 当然，这些都是华夏的分级方法，分级不代表其强弱，只代表其影响的范围与致命性。 换而言之，眼前这些在等着什么的，都不是人，或者说，不是纯粹的人。 更奇怪的是，他们在这里像是在等红绿灯，然而这条十字路口的四条斑马线都是绿灯。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为了不惹人注目，苏茶也选择站在一旁等。 她发现路上也是有车的，没等多久，就有一辆灵车呼啸而过，车头用粉红色的花拼出了一个“奠”字。 越来越古怪了。 “轱辘”四辆公交车同时停在了十字路口的斑马线后，同时，红绿灯转为红色，聚集的人潮也涌向斑马线或者公交车。 有人陆陆续续地上车，公交车不算大，位置坐满了就不再上人了。 公交车满客即走，苏茶在公交车路过的时候，看见司机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古怪的人影，他穿着制服，却戴着大檐帽，把整个头都挡住了，不知道怎么看路。 那些没坐上车的人，就直接沿着斑马线走向对面了，也有一些一开始就没打算坐车的人，也走去对面了。 苏茶看出来了，这些不是人的人，意外地遵守交通规则，只不过交通规则似乎是反着来的，红灯行，绿灯停。 走到这里，她已经察觉到名古曼这个城市出现了一些莫名的变化。 或许这些变化就是这里的诡异之源。 但她今天出来得仓促，也完全没有料到现在的情况，走过这条十字路口可能会有新的发现，但也有可能遭受未知的危险。 她决定先折返，先搜集一些信息再说。 她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小巷，里面传来的撕咬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往里面一看，只见一个人正在啃食下面的人，大快朵颐。 不是情侣中的那种啃食，而是猪拱食的那种啃食。 察觉到苏茶的目光，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像野狗护食般对她龇牙咧嘴。 苏茶借机看到了他身下的那个人，看到他手里还攥着一个纸袋子，里面滚落出像是面包的东西。 她缓慢地退出这条小巷，没有打扰别人的进食。 直到她要走完这条街了，才回过头去看，在街灯的照耀下，她看见刚才的小巷里走出了一个人。 对着她做绅士的鞠躬礼。 沿着来时的路，苏茶回到了公寓。 房东老头舍尔余依旧不在，苏茶直接回家了。 刚回到家没多久，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苏茶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母女，妈妈抱着她的女儿，神情焦急，而她的女儿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倒是很平静。 女儿这么大了还被她抱着，多少显得有点怪异。 见到苏茶开门，母亲大喜道：“医生，你一定要帮帮忙，救救我女儿啊！” 苏茶愣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母亲就越过她，抱着女儿走进了屋子。 她把女儿放在了沙发上，再次用哀求可怜的声音说道： “医生，你一定要救救她啊！” 苏茶歪了歪头，如果说不知道上一任房客，那个心理医生搬走了，还来敲门求助，好像也能理解——不，有什么急病会找心理医生啊？都是医生，但根本不一样啊。 那现在都看清楚她是个女人，而上任房客是个男人，这么明显的区别都分辨不出来吗？ 苏茶想到了更多，这个中年女人的认知障碍，会不会跟这个城市的异常有关系？ 那些在六点前出门的人，那些在六点后出门的人。 她决定试探一下，获取更多信息。 她冷静地说道：“女士，如你所见，我是心理医生。或许你应该去外面找其他医生。”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太忙了太忙了 第119章 猫 “去外面？”女人露出茫然的神色, “可是这么晚了，怎么能去外面呢？”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出去呢？”苏茶问道。 “因为晚上不能出门啊。”女人像是在叙述一件常识一样，还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着苏茶, 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懂这个常识。 苏茶好像懂了，在这些人的“常识”里, 晚上是不能出门的，所以她在出门的时候看见那么多人回家, 而那些人在看见她在往外走时会那么恐惧。 因为在他们眼里, 她已经不算是人了。 也是因为“常识”, 这里的原居民还安居乐业，似乎并没有发现诡异的存在。 因为大部分与诡异有关的人或非人, 都会在晚上才出门。 苏茶也懂了，为什么这么重要且显而易见的情报, 没有被调查局查探到, 巴颂也没有跟她说, 因为这是“常识”，在他们心中是不用特地汇报的。 -- 第210页 苏茶突然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种大规模的常识扭转, 能扭转一个城市的认知，那起码应该是“源头级”诡异的级别了吧？ 她忽然想起了“红月事件”，如果“红月”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月亮变红，或者干脆取代了月亮。 那么, 江省人的“常识”, 会不会就是月亮自古以来就是红色啊，或者天上根本没有月亮啊，至于那个圆圆的东西, 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或许是一种天文现象？ 常识扭曲, 实在是太恐怖了。 她回过神来，看着中年妇人憔悴中带着希冀的面容，那是一个母亲特有的关切。 “好吧，我帮你看看，但我只是心理医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 她走到小女孩旁边，端详着小女孩的面容，小女孩也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那双眼睛又纯洁又干净，她本人也像是一泓清水般平静。 “小朋友，你哪里不舒服呀？”苏茶蹲下来说道。 “医生，她鼻子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呼吸不了。”小女孩没回话，倒是中年妇人在旁边焦急道。 “里面是什么？”苏茶问道。 “不知道啊，我也是喊她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的。”妇人很是焦急。 苏茶看着小女孩，她的呼吸确实有些堵塞，右边鼻孔进出气比较少。 苏茶俯下身，对小女孩说道：“小朋友，让姐姐看看好不好？” 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说来也奇怪，一般小孩遇到医生指不定哭成什么样了，然而这个小女孩始终很平静，倒是她妈妈过度紧张了。 苏茶把她的头微微昂起，掰开她的鼻孔，看见了里面的异物。 苏茶找来一个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异物夹了出来。 那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警察模型。 中年妇人见异物被取了出来，顿时喜极而泣，“太好了，医生，太谢谢你了。” 尽管取出了异物，但为了保险起见，苏茶还是用手电筒照了照小女孩的鼻孔。 这一照，果然发现了什么，里面还有一个异物。 苏茶如法炮制，再次将其夹出，这一次要比上一次更小心更困难。 那是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消防员模型。 中年妇人见了十分惊讶，“啊，为什么会这样……里面不会还有吧？” 不用她提醒，苏茶已经打起手电筒再次探查起来了。 由于光照等原因，这时候已经看不见鼻孔深处的景象了，仿佛小女孩的鼻孔不是鼻孔，而是连通着异世界的黑洞一样。 但还是依稀可见一小团漆黑的东西。 苏茶凝神静气，把小镊子伸进去小心翼翼地拨了下。 小女孩疼得动了下，但没有哭喊。 经过这一拨，苏茶确定里面还有异物。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和善道：“乖，马上就好。” 她用小镊子夹住一个点，运用巧劲将其夹了出来。 也是她现在的身体素质非比常人，连手指头都无比有劲，不然寻常人还真未必能在不伤到小女孩的情况下将异物夹出。 异物夹出，苏茶将其与之前的放到一起。 警察，消防员，消防车，它们带着小女孩的鼻涕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仿佛预示着什么。 “呀，囡囡，你怎么把这些放到鼻子里了呀？你可担心死妈妈了。”中年妇人上前，抱住小女孩，充满无限爱怜地说道。 然后又转头对苏茶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医生，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她以为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也不怪她会这么想。 因为苏茶已经从小女孩鼻孔里取出三件小模型了，她那小小的鼻子怎么看都容不下第四件。 然而，苏茶拦住了她。 “事情还没完。” 苏茶第三次用手电筒照小女孩的鼻孔，此时已经完全看不清里面了。 看不清，她索性直接伸出镊子。 房间里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自己呼吸声大一点就会导致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随着镊子的深入，中年妇人的表情也变得越发担忧起来。 其长度已经超过尾指的长度了，她担心苏茶会捅破小女孩的鼻腔。 苏茶的手一如既往的稳，她的感官像是通过镊子延展开来。 在碰到异物的一瞬间，她就夹住了它，然后缓缓将其拖出。 那是一个沾满了鼻涕，上面带着些许血丝的铁质小猫模型。 “啊！”中年妇人惊呼出声，连忙抱住了小女孩。 “囡囡，太可怕了，你怎么把这么多东西放到鼻子里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吓死妈妈了……” 中年妇人不住地说道，一点训斥小女孩的意思都没有。 事实上，从一进门开始，反倒是她像那个鼻子里有异物的人。 小女孩挣脱母亲的怀抱，抱住了苏茶，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谢谢你救出小猫咪。”小女孩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确实是要好好谢谢医生，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中年妇人感激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塞这么多东西进去呢？”苏茶问道。 小女孩张大两个鼻孔，指着它们说道：“因为要救猫咪啊，消防员叔叔没有成功，那就一个队的消防车，可还是失败了，只能叫警察叔叔帮忙了。” -- 第211页 “那……医生，囡囡鼻子里没有东西了吧？”中年妇人一脸担忧地说道。 “应该没事了，不过最好带她看一下医生，她鼻子可能破了。”苏茶补充道：“我是说正儿八经的医生。” “好的好的。”中年妇人连忙回道，又领着小女孩对着苏茶说了好几声谢谢。 “医生，这个诊金……”中年妇人拿出钱包，有些迟疑地说道。 “算了算了，我也没做什么。”苏茶回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中年妇人还想给钱，但苏茶始终没收，她也就作罢。 “那我以后就多做点吃的报答你。”中年妇人说道。 “好啊。”苏茶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呢。” 中年妇人的表情愣住了，“医生，你是在开玩笑吧？我们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我就住你隔壁啊！” 苏茶心里了然，她的一个猜想被证实了。 中年妇人果然把她当成这个房子的上一任房客了。 一阵寒暄之后，苏茶终于知道了中年妇人和小女孩的名字。 母亲叫德佛，女儿叫飘儿。 女儿还在上学，母亲则是在外面做着临时工，回家后还做一些洗衣服之类的杂活。 苏茶把她们送到门口时，说道：“之前的那个纸条，是你写的吗？” 德佛疑惑道：“纸条？什么纸条？医生，约你看病还需要预约吗？” 苏茶摇了摇头，将她们送出门。 她们果然就住在她隔壁，只隔了几米。 在刚入住的时候，苏茶收到了一张纸条，写着会来找她。 如果不是她们，那写纸条的人会是谁呢？ 第二天，苏茶下了楼。 舍尔余坐在家门前，他在家门口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面包，还奢华地放着一瓶红酒，但没有打开。 “早安，苏茶女士。”舍尔余向她行了一个早安礼，然后示意她落座。 苏茶坐下后，他很热情地说道：“苏茶女士，您要来一份霓暹早餐吗？霓暹早餐，开启充满精力的全新一天，我相信你需要的，但你懂的，凡事有所收获必有所付出……” “好吧舍尔余，我们先别说这个。”苏茶说道：“我的上任房客的怎么回事？” 舍尔余原本还想推销他的面包霓暹早餐，但听到苏茶说起上任房客，便目光闪烁起来。 “上任房客？您是指？” “他应该是个心理医生吧，男性，为什么别人会把我认作成他？” 舍尔余放下刀叉，不敢正面看她，“我不太理解你在说什么，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去问认错的人，反而来问我呢？” “其实心理医生也挺好的，这栋楼总是需要一个心理医生。”舍尔余继续说道。 “总之，房租我是绝地不会退的！说什么也不管用！但是，或许我可以请你吃一顿早餐，苏茶女士。”舍尔余的语气先是强硬，然后又变得柔软起来。 苏茶知道，他肯定是隐瞒了什么。 但她目前还不准备撕破面皮，对她来说，名古曼城六点之后的变化更加值得她注意。 作者有话说： 这里小女孩往鼻孔里塞猫的剧情，借鉴了美剧《豪斯医生》感谢在2021-12-30 23:18:22~2022-01-01 22:1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萧沐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夜城 “好吧, 那我们来聊聊其他的。”苏茶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面包吃了起来。 其实就是一些普通的面包，但舍尔余说这是霓暹早餐，有点好笑。 舍尔余松了一口气, 但看见苏茶吃他的面包，顿时又觉得心痛起来。 这些可都是他的钱啊！ “聊些什么？”舍尔余捂着心脏说道。 “昨天晚上, 为什么看不到你，你不是说你还担任保安的工作吗？”苏茶试探道。 “晚上？您是指六点以后？”舍尔余回道。 苏茶点了点头。 舍尔余连连摆手, “不不不, 我想您误会了, 我们这里晚上非常安全，不需要额外安保。至于安保服务, 那也是白天提供的，晚上的安保工作不在服务范围之内。” “为什么六点之后就不同了？”苏茶又问道。 舍尔余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 他打量着苏茶, 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般。 他挺起了胸膛, 这让背心非常清晰地显现出他排骨一样的胸膛。 他用手指敲击起了桌面，似乎在思考怎么装腔拿调, 将利益最大化。 苏茶吃完了面包，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红酒上。 “有点渴了呢。” “不不不，这是我的珍藏，是非卖品, 二十年的相处早已使我们像家人一般了！”舍尔余连忙以最快速度将红酒抱到怀里, 警惕地看着苏茶。 苏茶笑了笑，她其实也看得出来，这瓶红酒保养得非常好, 而且是货真价实的老牌子, 有年份的老酒。 舍尔余肯定是舍不得喝的, 大概就是拿它来充充场面。 不然为何桌上连个开瓶器都没有。 舍尔余把红酒放好，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知道六点后的名古曼城，甚至你可能出去过，是吗？” -- 第212页 他盯着苏茶，想从她的表情看出一些端倪，但什么也看不出，因为苏茶没有表情。 “假设你既然知道这些，那你也跟他们一样，拥有‘资质’。晚上六点到早上六点的名古曼，是属于‘夜城’的。而在这期间活动的人，就是夜城人，他们和你一样，拥有‘资质’。”舍尔余说道。 “为什么会有这种分法？”苏茶问道。 六点后的名古曼，就属于另一个世界了，这倒是和她昨天晚上所见的对上了。 舍尔余耸了耸肩，“夜城人总要出来活动的，为什么不能是夜晚。夜晚总比白天好，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所说的‘资质’，到底是指什么？”苏茶又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你是夜城人，我又不是。说起来，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舍尔余好奇地看着她。 接下来，苏茶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可是舍尔余对“夜城”也知道得有限。 如他所说，他并不是夜城人，并不会在晚上出门。 所了解的，不过是从一些零星破碎的信息拼凑起来的罢了。 据他所说，不是夜城人而又知道夜城的，是少数。 当中有一些人通过特殊途经知道了夜城的存在，继而也就无法被扭曲常识了。 当然，这一小撮人的知晓并不影响社会的安定。 这个城市被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半，一半是正常人的世界，一半则是诡异怪诞的世界。双方不会大规模地打扰对方，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苏茶问完了话，就出门了，她要看看名古曼城白天的样子。 白天的名古曼，非常和谐，透露着一种繁华的气息，此时还是早上，大批的商家和买家已经在忙活着了，似乎要把晚上的繁华都给补上。 在繁华背后，苏茶还是发现了问题。 整个名古曼城，官方或者说政府的存在感很薄弱，她走了这么久，就没有见到过警局，也没有见过执法人员，连打击犯罪的广告牌都看不到。 不知不觉，她又走到昨天的十字路口，这时的路口非常普通。 大批的车辆在等着绿灯，人行道上的人们也是如此。 在等绿灯的时候，苏茶听到了路人的对话。 “啊呀，你最近还好吗？最近约你很多次，直到今天你才应约呢。”一个打扮富贵的妇人说道。 “富川太太，我之前不是和您说过吗，我的儿媳妇将要生了，我这次就是因为迎接新生命才没空的。”另一个妇人回道。 “啊呀，这可真是件好事呢。”富川太太掩着嘴唇，装作惊讶的样子。 “唉，虽是这么说，但也有烦恼。新妇人不知怎地，竟产乳困难，真是愁死人了。” “啊呀，有这种事。听说在朝美区，有一个神社，里面有一株樱花树，对新妇人非常灵验。不孕不育，夫妻不和，只要向着树之精灵祈祷，祈祷的内容就会得到应验呢。” “真的吗，富川太太，那我们先去参拜树之精灵，然后再去购物吧？” 两人说好，先去参拜，然后再继续今天的行程。 苏茶也没什么事，索性跟着她们，看看这个所谓的树之精灵是不是确有其事。 她们来到了朝美区，一步步登上长长的石阶，院门上布满象首狮头的鬼瓦，然后穿过庭院和摆放着佛龛的神坛，来到了这座神社的最里面。 霓暹有很多神社佛寺，还有一些鸟居，佛龛一样的小建筑，这种出于宗教性质的崇拜被简化成一道门或是狗窝大小的建筑物，也让参拜本身变得日常起来。 苏茶跟着这对妇人，来到据说很灵的樱花树前。 甫一见到樱花树，也就见到了在树梢上面不断兴奋跃动的小东西，也就明白了所谓的树之精灵是什么了。 那是一只体型介乎于松鼠和狗的生命体，短毛，五官似人，但长得很随意。 此时正因为来访者的到来而兴奋不已。 但奇怪的是，两个妇人却对它视而不见，仿佛看不到一般。 “伟大的树之精灵啊，我在此代表我家的新妇人向您祷告，希望您大发慈悲，能够让她多产乳水。”那位妇人双手合十，把头伏低，不无虔诚地说道。 “回应了回应了！树之精灵大人有回应了！”那位叫富川的太太喊道。 她们抬头，只见树梢上莫名有些液体滴了下来。 “是树之精灵降下的回应，新妇人肯定能有充足的乳水了！”她们非常高兴，连忙对着樱花树一通感谢。 苏茶在一旁看得真切，随着妇人的祈祷，树上的小怪物变得非常兴奋。 而那些液体，是那只小怪物往下面撒的尿。 祷告完成后，那小怪物就从树上跳到了妇人的背上，而两位妇人依旧没有察觉到。 于是苏茶恍然明白了，这只小怪物应该只有精神力高的人才能看见。 那小怪物跳到妇人的背上之后，四处张望了下，发现苏茶的目光在它身上，顿时抱着妇人的脖子，对她龇牙咧嘴的。 那模样，像极了昨天晚上巷子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如同野狗护食。 苏茶忽然有了种明悟。 “夜城”的存在对普通人有着莫大的保护，让这个城市竟有了种规则般的约束。 在这种规则之下，诡异怪诞对普通人下手似乎要遵从一些限制。 -- 第213页 这和调查局对于诡异的描述有所不同，她还记得，诡异之所以是诡异，就是因为它们对于唯心力量无休止且无理智的渴望。 换言之，它们都是不知停止的杀人机器，只要有条件，就必要杀人。 然而，名古曼城虽然有很多诡异怪诞，普通人的社会从没有受到什么冲击。 除了不可思议之外，还展现出了另一个事实：有更高的秩序在约束着这些诡异怪诞，甚至使它们产生了服从命令的灵智。 她又不由得想，“夜城”的存在本身，是不是就彰显了这伟大秩序的一环。 它是由谁铸造的呢？ 苏茶目送着两位妇人远走，那只小怪物抓住妇人的脖颈，依偎在她胸前，像是新生婴儿般，用好奇地目光看着四周的风景。 妇人裹紧了衣服，“富川太太，好像冷啊。” “说起来，是有点呢。要不要去商场买点过冬的衣服呢？” 她们渐行渐远，逐渐看不见。 苏茶大概明白所谓很灵验的“树之精灵”是什么意思了。 她购置了一些日用品，又买了一些食材，便回家了。 还没到家，就听到楼道里传来拍皮球的声音。 是那个叫飘儿的小姑娘，在玩皮球。 看到她，飘儿非常高兴，举着皮球对她说：“姐姐，你要玩吗？” 苏茶蹲下身，对她说道：“你怎么在外面玩，妈妈没回来吗？” 飘儿捂着嘴，害羞地回道：“妈妈在上班呀。因为我想玩皮球。” 飘儿向她展示手中的钥匙。 “你爸爸呢？”苏茶问道。 飘儿很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是没有爸爸，还是不知道。 苏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道：“飘儿，你为什么把小猫塞进鼻孔里呢？” 她只知道小姑娘把消防员、消防车和警察模型塞进鼻孔里的原因——要营救小猫咪，但为什么把小猫塞进去，却是没问。 “因为小猫咪是我的朋友，我想带它进我肚子里看看。”飘儿很纯真地回道。 “那为什么不把它吞进肚子里呢？”苏茶下意识地问道。 “如果把它吃掉的话，那它就会被胃液腐蚀掉啊。”飘儿捂着嘴，害羞地笑，仿佛在奇怪苏茶为什么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苏茶了然，一时竟无法反驳。 小女孩拥有奇异但成立的逻辑，尽管漏洞百出。 想到这里，苏茶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把小姑娘的头发弄乱，当做是报复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01 22:10:44~2022-01-02 17: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昼清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蛙人 晚上将近六点, 苏茶收拾好东西，再一次出门了。 在走上主干道的时候，她看见街道的另一边也有人出门了。 她不禁思索, 为什么非得要六点出门呢？准时得好像上班一样，难道多休息一下, 凌晨再出来不行吗？ 带着种种疑惑，她继续往前走。 走到十字路口那里的时候, 她故意走到聚集在一起的人们, 听他们的聊天。 是的, 这些人也会聊天，里面有些人似乎还是朋友关系, 会聚集着一起出门。 这让苏茶越发觉得“夜城人”更像是人了。 她走到三个穿着绿色外衣的人身边，听他们说话。 “听说了么, 金先生要回来了。”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摇头晃脑地说道。 “真的吗？这样的话, 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有难了。”另一个不忿地说道。 “呱, 礼物也要准备起来。”第三人说道。 “是啊，金先生回来的话, 肯定会召开万宝大会，我们得赶紧准备礼物进献了。”矮小的人说道。 苏茶站在旁边，听着他们商量准备什么礼物较好。 奇怪的是，虽然要献上礼物, 而且还颇为贵重, 准备起来很麻烦，但这三人好像都乐此不彼，对这件事非常上心。 不像是那种被压迫着去做某事的样子, 更像是很真心实意地去做。 主观能动性非常强。 “打扰一下, 我刚才听到你们说了金先生和万赏会是吗？”苏茶走到他们身边说道。 三人齐齐看了过来, 苏茶这才发现，他们三人的脑袋都比常人要大一些，戴着口罩，却又膨胀出一些，仿佛嘴唇是一层宽广的硬硬的圆弧。 “你肯定是新来的。”第一人说。 “在这里的人没有不知道金先生的。”第二人说。 “万赏会就是金先生开的。”第三人说。 他们三人说话时都摇头晃脑的，看上去颇为喜感。 “我确实是新来的。”苏茶回道。 “我就说你肯定是新来的。”第一人说。 “你有钱吗？”第二人说。 第三人没话说了，想了想才憋出一句，“蛙人兄弟不做亏本的买卖。” 原来他们是蛙人，怪不得嘴唇鼓鼓的，苏茶暗想。 她掏出钱包，拿出一些霓暹铢，“钱么，我有一些。” “这是日城用的钱。”第一人说。 “对我们夜城来说完全没用。”第二人说。 “在夜城要用金先生的金铢。”第三人说。 -- 第214页 “金铢很珍贵。”第一人说。 “你肯定没有。”第二人说。 “算了，还是直接告诉你吧。”第三人说。 接着，蛙人三兄弟一言一语地将事情告诉了苏茶。 其实这些都是夜城的常识，每个夜城人都知道，告诉她也无妨。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还在等漫长的红绿灯，索性闲聊一会儿。 在聊天中，苏茶得知，金先生是夜城的实际统治者，定下了种种规矩，不单是名古曼城要遵守，其他的霓暹城市也要遵守。 金先生最常做的，也是最喜欢做的，就是召开万赏大会，不但自己会拿出宝物，也接受别人对他进献。 他也不白拿别人的礼物，总是会返还更高价值的宝物。 甚至如果你的礼物让他足够喜欢，他还会任你在他的宝物当中挑选，又或者是答应办一件事。 但是，返还的宝物就不允许再次进献了。 而金铢，是金先生在夜城发行的货币。 价值非常高，足够多的金铢甚至能让金先生本人为你办事。 真正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然，像蛙人兄弟这样的小喽啰，自然是没有金铢的。 “我对万赏大会有点感兴趣，怎么样才能参加呢？”苏茶问道。 “只需要手持宝物。”第一人说。 “经由侍卫检验有价值，就可以进去了。”第二人说。 “金先生的大门对每一个人都敞开着。”第三人说。 苏茶问具体在哪里，怎么去。 蛙人兄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去，只说那时候公交车会免费开放，把他们载到万赏大会那里去。 这时候，公交车来了，人潮再次流动。 苏茶看着那几辆很怪异的公交车，心里暗想，原来坐这个车是要钱的，不知道坐一次要多少钱，一枚金铢的价值就很高，该不会要切分吧？就像古代切银子一样？ 苏茶跟着蛙人三兄弟穿过十字路口。 从交谈中，苏茶也了解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居住在一处荒凉废弃的公园池塘里，说起性质，有点像是次诡异事件里的具象物，和那次纵火事件里的提着灯的人差不多，但更弱小一些。 出奇地，他们拥有不低的灵智，甚至能够自由活动，这让苏茶非常惊奇。 “你们要去哪儿？”苏茶问他们。 “捕猎!”第一人说。 “吃饭！”第二人说。 他们都很兴奋，第三人没话说，急了，想了想说：“去二木町！” 苏茶一时有点好奇，这些诡异怪诞啊，小妖小怪什么的竟然也需要进食，不知道他们会吃些什么东西。 于是她就说能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去，蛙人三兄弟同意了，但告诉她不能跟他们抢食，要让他们先吃。 他们一直走，走到了二木町这个地方。 苏茶一看，这个地方她来过，是名古曼城的富人区，巴颂也住在外围。 房屋大多是一户建，建筑不算多，比较空旷，有大片大片的花园，打理得非常好。 蛙人三兄弟和苏茶躲在草里，看着面前的一户建。 他们目光炯炯，苏茶分明地看见，在他们的口罩下，时不时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迅速吸溜一声，把口水都吞了进去。 “我们在等什么？”苏茶不明所以。 “虫子。”第一人说。 “美味。”第二人说。 第三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要说什么，顿时怒了，“每次都是我最后说，下次我要第一个说！” “好的，三弟。”第一人说。 “好的，三……”第二人突然想到这么说的话不就重复了吗，又想到三弟变成了第一个说话的人，那就变成了大哥了。 于是他说：“好的，大哥。” “我才是大哥。”第一人急了。 “不是说让我第一个说吗？”第三人也急了。 他们三人吵吵闹闹，像极了幼儿园大班学生吵架。 他们没吵一会儿，苏茶突然看见有一些细小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从房子里飘了出来。 “来了来了，别吵了。”不知是谁说道。 然后，他们就跑到离光点最近的地方，按照顺序，一个接一个地张大着嘴巴，倏然伸出长长的舌头，把光点卷进嘴巴里。 光点越飘越多，大概有二三十个从屋子里飘了出来。 蛙人三兄弟非常遵循原则，三人一定要一起行动，一个人吃完了才轮到下一个，这导致他们的进食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一只小巧的光点飘到了苏茶这边，苏茶好奇地伸手接住了。 光点大概是虫子的样子，有点像蜻蜓加蝉，但体型要更小一些，脑袋的背面是人的面孔，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 苏茶能从它身上感觉到，一种微弱的愤怒的情绪。 她恍然间明白了，这些小虫子都是面前这个一户建的住客，在睡梦中散溢的唯心力量，不同的面孔对应着不同的情绪。 这倒是一件新鲜事，在华夏，人们也会散溢唯心力量，但在名古曼城却是具现化了。 不过，毕竟是散溢出的唯心力量，弱得非常。 苏茶忽然想到，在生态环境当中，最为重要的当属生态链，这种小小的虫子岂不是如同浮游生物，供养起了生物链最基础的一环。 -- 第215页 她正沉思着，发现蛙人三兄弟在她身旁，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小虫子。 苏茶了然，说好了不能抢食的，于是她手一松，虫子就向对面飘去。 老三大喜过望，伸出舌头一卷，嘎吱嘎吱地嚼了起来。 “呱，川香麻辣味。”老三赞道，不断向外呵气。 “三弟，你真是好运气啊。”第一人说。 “大哥，你真是好运气啊。”第二人说。 “是三弟吃了，又不是我吃的，关我什么事？”第一人说。 蛙人三兄弟手里捏着几只小虫，那是他们准备献给金先生的礼物。 他们也在为礼物的寒酸而发愁。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苏茶连忙打断了他们，问道：“这种虫子叫什么？” 蛙人三兄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梦虫。” 梦虫，梦中散溢出来的唯心力量，倒也贴切。 “你们为什么不去人多的地方捕食呢？”苏茶问道。 既然是人散溢出来的唯心力量，那么人多的就是比人少的地方好啊，密集住宅区要优于富人区。 他们一齐摇了摇头，“好地方都被别人占了。” “打不过他们。” “嘶哈，呲溜。”却是老三想到了在好地方捕猎的盛况，一时忍不住流口水出来了。 苏茶早该想到的，在这森林一般的生态环境中，捕猎者的数量是要严格控制的，狮子的领地可以达到150平方公里，它会驱逐领地范围内所有具有威胁的竞争对手。 只不过，在这样生态链中，“人”又在什么位置上呢？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苏茶的心里忽然很是沉重。 第122章 背背我石 蛙人兄弟又吸取了几栋一户建的“梦虫”。 便慌慌张张地说要赶紧走了。 原来此地也是被人占据的, 他们担心过一会儿会碰上那个人。 怪不得他们一直躲在草里呢，苏茶暗想。 在穿越森林的时候，苏茶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她, 但是一回头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树林里空荡荡的沙沙声。 苏茶问蛙人兄弟那些是什么。 蛙人兄弟望了望, 很不在意地说道： “哦，那是偷窥怪。” “很弱小的一种生物。” “喜欢偷窥人做事, 什么用都没有。” 连蛙人兄弟都说头弱, 那它到底得多弱啊, 岂不是连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除了偷窥恐怕也不能做什么了。 “能吃吗？”苏茶想了想，问道。 蛙人兄弟听了这话, 顿时笑了起来。 说这种小怪物很难抓，就算抓到了也不饱肚, 味道也难吃, 总之是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苏茶想想, 也觉得应该是这样。 这种诡异怪诞，妖魔鬼怪之间要是能肆意吞噬的话, 恐怕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态环境了，人类说不定能躺赢。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大概快要走出二木町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个人。 再看见那个人的时候, 蛙人三兄弟就齐齐颤抖, 害怕地喊了出来。 “背背我石！” 叫“背背我石”的人见到三兄弟，发出了一声冷笑。 “又是你们三个，我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们, 二木町是我的地盘吗？你们是存心找死吧！” “背背我石”外表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 有点驼背, 脸部的眉眼肌肉有些松弛，看上去像是皮要掉下来了，浑身也没有什么遮盖。 他说完话，声势怒张，作势欲打。 蛙人兄弟慌了起来。 “老二，快作法！” “老三，快作法！” “老大，快作法！” 于是他们三人蹲在骑上，作起法来，顷刻间，天上似乎多了一层乌云，一些雨水滴了下来。 现场顿时下起了小雨，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蛙人三兄弟的法已经作完了，“背背我石”被激怒了，他猛吸了一口气，背部突然胀起了一块，这让他的速度变快了。 他来到蛙人兄弟面前，猛地一拳挥出。 蛙人兄弟作鸟兽散，一下就跳开了。 “背背我石”一拳轰在了地上，激荡起大片松散的泥土与露珠，这一拳威力十足！ 蛙人兄弟跳到一起，很紧张地“呱”了三声。 “背背我石”目光冷峻，表情逐渐变得暴戾。 只听见他背后“刺啦”的一声，竟然整个裂开，背部胀起的那块变得更加大了。 苏茶这才发现，他背后的竟然是一块黑色的石头，而他的驼背也是因为背负着这块石头。 石块变大，他的力量与速度也更强更快了。 蛙人兄弟连忙躲避，虽然他们作的法和他们一样弱，但强有力的大腿再加上三兄弟分头跑，还是能躲闪一会的。 此时他们正在不断求饶，保证不会再来二木町，希望“背背我石”能够放过他。 但是“背背我石”一言不发，背上的石头又大了几分，显然是动了杀心。 “到此为止吧，背先生。”苏茶突然说道。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蛙人兄弟跳到了一边，东倒西歪，“呱？” “背背我石”转过头看她，因为背负着大石，他的头颅有点低垂，这让他的目光看起来非常狠厉，一眼过去全是眼白。 -- 第216页 苏茶掏出了手丨枪，指着地面。 “哪里来的女人，你以为手丨枪有用吗？”背背我石哼道。 “最起码现在还是有用的。”苏茶微笑道。 她早就知道，在唯心力量的影响之下，枪丨械等热武器对诡异怪诞之类的事物的伤害减弱了，比如说同样是打十下，十颗子弹总是要比十刀效果要好的，但这个原则对诡异怪诞现在并不生效了，说不定在唯心力量更强的名古曼，这种情况会更加严重。 但是，苏茶的依仗另有其他，在刚才的争斗当中，她发现背背我石其实是肉丨体凡胎，真正散发出剧烈唯心波动的，是他背后的大石。 既然是肉丨体凡胎，那就会被枪所伤。 人，毕竟是快不过枪的。 背背我石紧盯着枪口，苏茶保持着较为安全的姿势，既没有把枪口对准他，让他产生应激反应，也没有拿得很远，显得自己很业余。 她们大概对峙了两三分钟，背背我石缓缓后退，一边退一边说道： “你们要弄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就算官司打到金先生那里，我也是占理的。” 蛙人兄弟连忙回道： “是，背背我石大人。” “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请您这次就放过我们吧！” 背背我石退到一棵树后，这才冷哼一声，“快些滚吧。” 蛙人兄弟大喜过望，一边跳走一边回道： “谢谢背背我石大人。” “不打扰您了！” “我们这就滚。” 他们还不忘带上苏茶一起跑，跑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直到确定已经出了二木町的范围了，他们才停下。 气喘吁吁地张大着一张大嘴，长长的舌头不断伸缩，像是小狗一样。 “真是可恶！”第一人说。 “这个背背我石！”第二人说。 “以后还去他那里捕猎！”第三人说。 三兄弟都是恶狠狠的语气，苏茶看了觉得有点想笑。 听到老三说的话，老大和老二都有点沉默。 “这不太好吧。” “万一真被打死了怎么办？” 老三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一致对外么，怎么都往回缩了。 “那给金先生的礼物怎么办？”老三憋出了句。 “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老大叹道。 “看看，再看看。”老二说。 接着，他们把目光转回到苏茶这边，很热情地说道： “你竟然有枪！” “好厉害。” “背背我石都不敢说什么！” 苏茶帮了他们大忙，所以他们对苏茶的态度亲近了不少。 但苏茶不至于沉溺于三只小怪物的夸耀之中，由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之后，就问起了正事。 首先是“背背我石”的身份。 原来，“背背我石”不是指的刚才那个人，而是他身后背着的那块石头。 那人原本是一个大力士，有一天接受宴请去郊外吃饭，喝醉了酒，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在路上休息的时候竟然听到后面的石头在说话，似乎在说“背背我，背背我”。 这个大力士自恃力大无穷，又非常喜爱举重物。 于是心想：既然你这么说，我背背你又怎样？ 于是，要强的大力士背起“背背我石”。 起初，他还觉得背上的石头很轻，但越背越重，还没走到家就快要受不了了。 但这个要强的人一直坚持，直到实在筋疲力尽了，才想着扔下巨石。 可在这个时候，石头已经扔不下了。 “背背我石”成为了大力士的一部分。 大力士也成为了“夜城人”。 原本体形彪悍的大力士，后来也变成了体型正常的青年，脸上松弛的皮肉显示着他以前的样貌。 听完这个故事，苏茶暗自思忖。 听起来“背背我石”像是一个诡物，大力士在此之前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经由“背背我石”的改造之后，变成了一个能使用其力量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大力士已经和普通调查员一样强了，甚至在某些时候，比普通调查员更能做到某些事。 其次是地盘归属问题，原来金先生根本不管这些的，除了某些地方之外，所谓的地盘都是自己占得。 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背背我石拳头不算大，但也能占据这一小块人口密度不高的富人区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蛙人兄弟对苏茶的观感提升了不少。 商量着以后一起去捕猎，但是苏茶对“梦虫”不感兴趣，她不是诡异怪诞，自然也就不靠这些为食。 他们约好，在金先生万赏会那天，一同前去。 苏茶也需要一些本地人带路，于是他们一拍即合。 苏茶在凌晨时分回了大楼，上楼的时候舍尔余叫住了她。 睡眼惺忪地说有她的信。 苏茶拿着信上了楼。 信是余小双写的。 亲爱的苏茶： 最近怎么样了呢？身体还康健吗？任务执行得怎么样？ 我们这边很好啊，红月事件莫名其妙地就结束了，小小苏还说这也有她的功劳，哈哈。总之，江省变得很和平了，异常事件几乎没有了，我们现在的日常工作就是维护和研究。林博士终于回江城了，哼，这个逃兵，有时间我要好好嘲笑他一下。日落西山你不在，东山再起你是谁！ -- 第217页 关队他们被抽调去其他省了，有时候真希望各个地方都出现“源头级”诡异，然后解决掉，这样就好了。但“源头级”诡异又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哎，好矛盾。 小小苏的成绩很好，上次考试考了第一呢，真是厉害，我小时候好像就没考过第一呢。 不知道你在那边习不习惯，听说那边不仅很危险，吃的也（这一行被涂掉了） 我们都很想你。 信很短，似乎所有的情绪到了某处，就戛然而止了。 留下的那句“我们都很想你”，胜过千言万语。 第123章 一个准备去死的男人 苏茶睡了一会儿, 白天的时候草草吃了点东西，洗过澡，正在思考等会儿要不要外出。 虽然她得到了有关于金先生的消息, 而名古曼乃至霓暹的诡异源头似乎都有了一个解释，但她下意识地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正当她擦干头发的时候, 一阵敲门声响起。 苏茶打开门，门外出现了一个男人。 “医生。”男人向她脱帽弯腰鞠躬, 一个简便的绅士礼。 而他的打扮也符合一个绅士的形象, 穿着简单的西装, 小蝴蝶结领带，内衬和饰物并不复杂, 但该有的都有。 他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让人觉得温暖舒服。 他或许应该出现在写字楼, 或者什么酒庄,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好，请问你是？”苏茶问道。 “医生, 我来看病。”他说道，依旧微笑。 苏茶把他迎了进来，他目不转睛，很克制地没有去看其他地方。 “可以进您的会客间聊吗？”他说。 于是苏茶把他迎进书房, 他一进门, 就把帽子和外套依次脱下，挂到了门口的衣帽架上。 架势非常熟稔，仿佛已经来了数次一般。 苏茶也是今天才留意到, 原来书房里放着一个衣帽架。 他坐到小茶几靠门的那一边, 也就是客人的位置。 呼出一口气。 “还是这里舒服, 医生，我们可以开始谈话了吗？” 苏茶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到了对面。 “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而来，而且不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虽然坐在这里，恍然间感觉到也许在不久之前，也有一个人在和这位绅士外表的男人有过交流，但她知道，自己并非是心理医生。 “我知道，谈话聊天嘛，能有多少效果都是未知之数，关键还是要看患者自己的想法。我来这里，只是和医生你聊一聊的。”男人很爽快地说道。 苏茶这段时间睡前也会翻一翻心理书籍。 男人说得很对，心理医生的干预治疗其实是件很不确定的事情，有多少效果也很难讲，大部分时间心理医生都只能和患者聊聊天，聆听他的苦楚，尝试帮他排解。 但更多的时候，医生也对患者的情况束手无策，因为他们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童年、家庭、爱情、无望的前途，这些源头根本无法祛除，又何谈排解呢？ “好的，那对话开始吧。”苏茶拿了几张纸和一支笔。 “还是以前那个话题，医生，我最近很苦恼，因为我的死亡计划出现了一点问题，我感觉很难解决。”男人彬彬有礼地说道，微皱的眉头恰好的表现出了他此时的困惑。 “等等，死亡计划？”苏茶抓住了关键词，“我对我们先前聊的东西一无所知，所以还请仔细讲讲。” “医生，您可能贵人事忙。”男人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我叫苏维赛，死亡计划指的是，我策划的一场葬礼，一场关于我自己的葬礼，我希望这场葬礼能够尽量完美。”苏维赛说道。 “苏先生你的身体似乎非常健康啊……”苏茶迟疑道。 “是的，并不是身体原因。简单来说，我打算自杀。”苏维赛说。 苏茶更加吃惊了，“你看上去生活非常优渥，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 苏维赛说：“看来您真的一无所知，不过也好，新的对话有助我理清思路。” “加缪曾经说过，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人因什么信念而活着，又将抱有什么样的信念安息地死去。倘若对为什么活着而缺乏信念的话，又或者有必死的信念的话，那么人是不愿意活着的，是要死去的。”苏维赛说道。 苏茶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么，你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两者都有吧。”苏维赛说道：“我出生于一个没落的贵族世家，父亲整日想着如何重整家族荣光，对我反倒没什么要求，后来两次金融危机扑灭掉了他的雄心，他也就郁郁而终的死去了。母亲是很霓暹的女人，也早早地死去了。” “我从小受传统的贵族教育，但又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每日放学都只好在房间里枯坐看书。好在，我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所以和他们也没起什么争执。我最常做的，就是在窗前看落叶飘下，然后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死的事情。”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想明白了，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对我来说，怎么活是一件不必多去思考的问题，因为我并没有从精神上自我父亲母亲那里继承什么，自然怎么活，活与不活都是无所谓的，当然，我要感谢他们给我留下来不菲的遗产，让我能够一直思索策划我的葬礼。” -- 第218页 “既然死是一个节日，那么如何死便成为了我最迫切的问题。我没有家庭和子嗣，未来也不会有，所以如何操办我的葬礼变成了最大的问题，其实，就算有后辈，我也不放心这么大的事让他们去做。” “完美，是理想的模型。但尽量完美，是我的追求。我生得渺小，死亦未必伟大，但对待自己的节日，我理应给予足够的庄严重视，让它尽量完美。” 苏维赛陈述完自己的讲话，余音仿佛还在房间里环绕。 他确实受过相当的贵族教育，口齿和朗诵是贵族们需要学习的课程之一，而他说话，侃侃而谈，不疾不徐。 苏茶想了想，走过荒谬的思想平原之后，似乎一切都可以接受了。 她说道：“我留意到，你一开始是说来看病的，称自己为患者，你觉得你的这些想法是病吗？” 苏维赛摇头，“那只是心理学上的说法，方便我们交流的。我想，任何一本心理学书籍，都不会把自杀看作是一件没有心理疾病的事情吧？” 苏茶了然，“所以，你现在的烦恼还算明了，那就是葬礼的具体策划。” 苏维赛颔首。 “那么，你的需求是什么？”苏茶又问道。 “我的葬礼么？”苏维赛沉吟道：“其实我还没有一个很确切的主意，但有一些点是肯定的。” “首先，我的葬礼要对人没有负面影响，我可不想我死后还被人咒骂。”苏维赛说道。 苏茶用纸笔记下了。 这是很典型的霓暹思想，就算要死，也尽量不给人添麻烦，不要影响到别人的正常生活。 “其次，葬礼的流程应该都要有，入殓、棺木选择、墓地、超度、会场布置、葬法等等。你知道的，我有选择困难症，光是想想这些繁琐的东西我就觉得头疼，更别提现在还有一些新式的葬礼，水葬、树葬、大体老师等等，真是多不胜数，让人选择不过来啊。”苏维赛苦恼道。 苏茶颔首，表示赞同，一生一次的东西，是要慎重决定才行。 更何况在他死后，很难对一些细节进行现场微调了，所以他需要在此之前就把一切安排好。 “最后，就是关于如何死的问题了。我希望我的死亡是尽量少痛苦且平静的，而且，由于要举办葬礼的原因，所以我还要保证我遗容的完整。我想过许多死法，流血、安眠药、溺亡、跳楼，它们都很痛苦，而我恰好很怕疼。” 苏维赛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个想自杀的人怕疼，医生，这听起来很好笑是吧。” “不。”苏茶一边在纸上记录，一边回道： “这只是人之常情，疼痛是人体的防御机制，它让人感觉存在，让人对威胁作出反应。这是数万年来人类进化的机制，并不以个人意志而停转。” 苏茶说到这里，顿了顿，“或许药物适合你。” 苏维赛苦笑道：“我也了解过，就打吃安眠药来说吧，在睡梦中死去似乎很美好，但要吃很多安眠药才能达到致死量，吃了药睡着睡着就会因为肚绞痛而痛醒，有数次案例证明，那时候的疼痛感觉甚至能让一个人放弃轻生念头，打电话报警就医。” “其他的一些氯化物之类的毒药，很难弄到不说，服下也会在极度痛苦中死去。光是想象那一刻弥足的痛苦，我就觉得有点不寒而栗。”苏维赛总结道：“要是有一种使人没有痛苦就死去的方法，那就好了。” 接下来，苏茶和苏维赛又聊了好一会儿。 她其实也不懂心理学，只是从一些实际的角度给出建议。 和他聊葬礼，聊习俗，聊一些象征的东西，聊往生。 苏维赛认真的倾听，时不时抚掌，恍然大悟，若有所得。 苏维赛站了起来，穿上帽子和衣服，对着苏茶恭敬地说道： “医生，感谢您的建议，您非常专业，我感觉轻松多了。” 苏茶笑道：“其实我也没说什么。” “不，这已经对我很有帮助了，你知道的，很多人总是想开解我这个世界有多美好。”苏维赛也笑了。 苏茶把他送到门口，问道：“对了，苏先生，你之前有往这个屋放纸条吗？” “纸条？没有啊。” “好的，我知道了。”苏茶把他送出门口，与他告别。 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苏茶回到屋子里，将给余小双的回信，以及给调查局的报告拿到楼下，嘱咐舍尔余等会会有人来拿信，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明天投往邮箱。 当天傍晚，巴颂也在写信。 尊敬的华夏大使馆： ……有关于名古曼城的情况已经汇报完毕。随信附带了调查员苏茶的相关调查记录与信件，请注意查收。苏茶的状态不错，但是，有点奇怪的是，今天去她的住所的时候，她一言不发的将信交给我，问她什么也不说，我把一些生活物资交给她就走了…… 作者有话说： （“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出自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第124章 小周 四点半的时候, 小周已经来到公司门口待命了。 尽管这距离她的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她在凌厉地寒风中等着老板，心里又涌现出茫然和仓皇。 她是上午才应聘上这份工作的，她还记得看到那份薪酬优厚, 学历和技能都不限的招聘告示时，内心奔涌而出的激动与喜悦。 -- 第219页 她几乎是立马就递交了简历, 然后很快就被通知去面试。 直到坐在招聘间，看到周围都是和她一样年轻的招聘者, 她这才忧心忡忡起来。 她还不知道工作是要做什么呢, 她能竞争得过这么多人吗？ 她内心很茫然, 但在这个经济莫名下行，劳动力又不缺的时代, 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前台叫她进去了，她打起精神, 告诉自己：小周, 拿出最有活力的那面出来, 你是最棒的，你能胜任这份工作。 她走到办公室里, 面试官是个戴墨镜的大叔，此时正懒洋洋的抱着双手半躺在椅子上，拿鼻孔看她。 她所有的腹稿都说不出来了。 面试官只问了三个问题。 “能接受在外面工作吗？” “能！” “缺钱吗？” “缺！” “家里有多少人？” “爷爷奶奶和我。” 说到这里，小周忽然想起了什么, 连忙解释道： “爷爷奶奶的身体很好, 不太需要我照顾的，我能保证充分的上班时间，我会很努力的！” 她看到面试官露出了笑容, 一种很奇怪的笑容。 “你被录取了。” “诶？” 她震惊了, 完全想不到如此轻易地就被录取了。 面前的这位面试官竟也是老板吗？能决定录取？ 该说这个看起来像是雅库扎暴走族的大叔, 竟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吗？ 小周对自己先前的以貌取人觉得非常愧疚，并且决定要好好工作，这样才对得起老板。 “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合同吧，然后今天下午五点半来公司。”墨镜大叔说道。 “是！”她迷迷糊糊地签了合同，感觉丰厚的酬劳在向她招手。 这样的话，奶奶的病就有着落了吧。 还能给家里面买些好吃的改善伙食，她如是心想。 “下午五点半吗？”她突然惊醒。 “有什么问题。”墨镜大叔说道，明明是疑问句，却被他用严厉的语气说出，变成了陈述句。 小周突然不敢说话了，“没……没有，我会准时到的。” 好冷啊，小周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墨镜大叔说这是在外面的工作，那应该是早上很早的时候，要在外面卖东西吧？那确实很辛苦，值得这份工钱。 她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大概在五点十五分的时候，又有几位看起来和她一样的打工人来了，而且好几位她都在招聘上看到过。 看穿着打扮，都是穷人。 老板可真是个好人啊，她心想。 她们就在门外等着，有几个自来熟的，相互打了招呼。 问了一圈，发现竟然都是今天招聘的新人。 五点半，墨镜大叔准时到了。 他拉开公司的闸门，把她们都放了进去。 “喂，这些就是你们的工作内容了。”墨镜大叔掀开布帘，露出背后的一辆辆小推车。 有点像卖关东煮的小推车，但更小、更简陋，大体是由木打造的，只能人力推动，表面上还有一些不明污渍，侧方树着一面小旗，纯白色，意义不明。 “等会我会告诉你们各自负责哪条街，你们只需要沿着那条街走，然后卖东西就行了。”墨镜大叔说道。 “等等，这是要在晚上工作的意思吗？”有人质疑道。 “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墨镜大叔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人咽了口口水，“可是，可是晚上不能出去啊……” “为什么晚上不能出去呢？”墨镜大叔问道。 是啊，为什么不能出去呢？大家此时升起了同样的迷惑，这种常识一样的东西他们从来都没去思考过。 “好像是晚上出门的话，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吧。”一个人迷迷糊糊的回忆道。 “没事的，我待会会告诉你们工作内容，只要你们好好按照工作守则来，就会没事的。我们是大公司，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墨镜大叔用蛊惑温和的语气说道。 “可是……”有人还是很怕，常识和理性告诉他们有不对的地方。 “你们不想要钱了吗？”墨镜大叔突然说道：“不想去的话，现在就赔钱吧。” 众人哗然，墨镜大叔的墨镜反着光，他用冷酷的语气说道： “按照合同赔钱，五万块，拿出来吧。” 众人群情激愤，有人从背包里掏出合同，果然从小字和细则中翻到一条，如果违约，将要赔付五万块。 这怎么赔得起啊，他们就是没钱才会来这里的啊！ “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做。”墨镜大叔语气生硬。 “我做！”有人说道。 大家向他看去，他说，“确定没有危险是吧？” “当然，我们是合法买卖。”墨镜大叔笑了。 在那个人的领头下，剩下的人都表示会做，小周也不例外。 最终，小周被分到了一辆小车，里层放着一些食物。 墨镜大叔告诉他们，如果遇见了穿着黑色衣服的客人，可以安心叫卖，问他们需不需要买东西，如果遇上白色衣服的客人，就要低头假装没有看见，快速走过，如果遇上了红色衣服的客人，那就糟糕了，要马上躲进小推车里，只要躲得及时，就会没事的。 -- 第220页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邪性诡异，不过在墨镜大叔一再强调不会出事，以及遇到红衣客人的概率很低之后，众人还是妥协了。 毕竟没有钱赔给老板。 有人还觉得这是老板的赚钱策略，就靠收取那些半途而废者的赔款而盈利，坚决不能让老板得逞。 不就是试胆吗！ 小周推着车往外走，小推车很破，推起来咯吱响，一摇一晃的。 墨镜大叔给她分了三条街道，路程不算远，推完就算下班了，工作时间不算长。 她战战兢兢地走着，看着街道两边居民区的灯光，以及窗后影影绰绰的团圆场面，不期然地觉得有些艳羡。 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推着推车，倒觉得这条路格外漫长，她推了一小会儿竟出了一额头的薄汗。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街道上都没什么人，做这种小摊贩真的能够赚到钱吗？ 话说，是不是要叫卖比较好啊？但她又不敢。 心里又陷入没有努力工作，对不起老板，但心里又十分害怕的矛盾困境当中。 就当她将要走到第一条街尽头的时候，街那边走过来一个人，她看了一眼，似乎是淡黄色衣服，她不敢多看，低着头屏着气走了。 接下来，她又遇到一些路人，穿着各色衣服都有，樱色、灰色、浅绿色。 她看到了一个穿黑棕色衣服的人，在灯光下看上去很黑，心里犹豫了一下，连忙过去叫卖道： “客人您好，请问您需要食物吗？”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他盯着她，目光渐渐痴迷，仿佛被她说的食物的美味所吸引。 就在这时，在月光和并不明朗的灯光下，小周竟然看到面前男子的脸，突然长出了两颗尾指般大小的獠牙，额头的两边也长出了角。 她惊叫了声，推着车飞快地跑了。 不知何故，那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走到一处小巷子后，她才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 刚才一定是幻觉吧，人怎么可能长出獠牙和角呢，应该是阴影投射而造成的错觉吧。 她这么想着，惊疑不定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懊恼，刚才实在是太失礼了，竟然客人没有回答就跑了，没有做成生意。 还是把食物都拿出来，摆在台面上，这样才比较明显吧，她突然想到。 说做就做，她打开推车里层，却发现里面放着的年糕、米糕和饭团等物，都有霉斑了。 她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怎么能把发霉的食物卖给客人呢？ 是不是老板弄错了什么？她这么想着，思绪如麻，当下就决定回去问问老板到底怎么回事。 她走出巷子没走多久，就听见一阵脚步从后面赶来。 “喂，找你很久了，把饭团卖给我吧。”那人说道。 小周抬头一看，这是一个黑色衣服的客人，戴着大帽子，看不清容貌，拿着一大沓钱。 “可是，客人……”她有些慌乱，发霉的食物怎么好卖给客人呢？ “快点卖给我！”不耐烦的低吼。 “您自己看吧……”她不知所措，只好把推车里的米糕饭团都捧了出来，用事实说明这些东西已经不能卖了。 不料，客人直接拿了一个饭团揣进兜里，然后把那一大沓钱都扔到了车上，匆匆走了。 “诶？”小周望着那一大沓钱愣住了。 那起码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她心里涌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老板该不会就是做这些客人生意的吧？ 这些食物是特制的？她闻了闻它们，一股霉味。 这些客人并不完全是人类？ 她突然对墨镜大叔是在做什么生意有点明了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按老板所说的做，就会没事吧。 她如是想到。 第125章 手指 小周接下来的出摊都非常顺利, 偶尔遇到了穿白色衣服的人，她低着头很快就能蒙混过去了。 又有几个穿黑衣的客人买了年糕和饭团，她收获了大量的钱。 她第一次觉得, 赚钱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怪不得老板给出这么高的工资。 同时，她也兴奋的幻想着, 以后要是做熟了，能不能自己跳出来单干, 这么丰厚的酬劳, 只要一个月做上几天, 就能让家里过上幸福的生活吧。 年轻单纯的她，完全没有想过昧掉一些钱, 也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单干的风险有多大，是不是做得来。 她还幻想着以后有了钱的美好生活。 不过, 有点奇怪的是, 那些前来买东西的黑衣客人, 看她的眼神有点诡异。 绿油油的。 就当她快走完第三条街道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 那人侧对着她, 就站在路灯下面，另一半身体隐没在阴影之中，不知道停在那里做什么，好像在故意等着她一样。 她也没想太多, 抱着最后一单的想法, 她推着车来到那人身边，热情地打招呼道： “您好啊，这一天辛苦了吧, 要不要来点美味的食物呀？我这里有米糕、饭团和年糕哦。”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她一下就看到了, 这个人穿的衣服被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种颜色，向着她的右边是黑色的，靠着墙的左边是红色的。 红色！危险的颜色！ -- 第221页 小周的脑袋轰的一声响起了警报，运气怎么会这么不好，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老板说很罕见的情况。 这种情况怎么办，到底是算黑色还是红色？ 她心乱如麻，想起来要往推车里躲。 于是她立马打开小推车的门，躲了进去。 她关上推车的门，身体不住的发抖。 在她做完这一切之后，那人除了转身这个动作之外，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她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蒙混过关，因为她几乎是当着那人的面躲进去的，她有些后悔没有直接跑，但又怕跑了会违背老板的说法，有不好的结果。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完全没有头绪，但不影响对黑夜的恐惧一直以来的提心吊胆在此刻集聚爆发。 她害怕极了，捂着嘴鼻不敢出声。 门外一直没有动静，仿佛那人根本就不存在。 这个小推车本来就很小，她躲进就相当捉襟见肘了，要不是她本来就身材娇小，恐怕连门都关不上。 慌乱中，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探寻着车厢内，想要寻找到一件能够防身的东西。 她尽量不发出声音，小心的，慢慢的。 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死一般沉寂。 她以最轻柔的动作，最缓慢的速度，小心的，慢慢的。 她摸到了一些软糯的，塑料质感的东西，她知道，那是她今天售卖的货物，用塑料薄袋装的饭团等物。 她放下这些东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去摸更远处的东西，小心的，慢慢的。 尽管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她也没有听到任何离开的脚步声，在她的幻想中，外面的那个人在等着她出去，露出破绽。 她的手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放在以前她根本不敢这么做，然而现在生的恐惧压到了一切。 她摸到了地板、推车的木制支柱和一些灰尘，她沿着墙边一直摸过去。 到最后，她几乎要绝望了，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竟没有任何能防身的东西。 突然，她摸到了一截短短的、粗粗的东西。 她停住了，空间和时间好似也停住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细细摩挲着手中的东西，由于另一只手要撑着地板的缘故，她只能伸出一只手去摸索，故也只能伸出一只手把那东西放到掌心，五指合拢地进行摩挲。 略微粗糙的手感，有点干燥，捏着有点软和，但摁不下去，里面是硬的。 在这一刻，她突然对自己摸到了什么感到无比的好奇，甚至压过了寻找防身工具的欲望。 那就看一眼吧，她想着。 于是，她拿着那个东西，把身子的重心挪回来，以此带动整个身子过来，小心的，慢慢的。 她挪得非常慢，非常小心，以致于她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一分钟？五分钟？她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外面依旧没有动静，甚至连路人路过的声音都没有。 她把那个东西缓缓拿到自己的面前，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灯光，打量着。 在光照进来的一瞬间，她就看清了手中的是什么，吓得她立马把那个东西给扔了。 它掉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咚的一声。 这让她更加紧张了，僵住了，完全不敢动弹。 她好像听到了外面也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她希望那是假的。 良久，她听得很仔细，外面后续并没有声音。 这让她得以松了口气，才有思绪去想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竟是一截人的手指！ 此时它就那么躺在地板上，恰好在门缝透过的那一束光源之中，倔强地与她对视。 它的表面沾染了一些灰尘，断口不整齐，指节很大很粗糙，在光的照射下，诡异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应该是一根男人的手指。 她看着这截手指，想到刚才还不断摩挲它，心里就有了呕吐的欲望。 但比起这些，更让她恐惧的是，为什么这里面会有一截人的手指。 难道，这里面死过人吗…… 想到这里，她更害怕了，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要哭出来。 踏，一声脚步声。 那个人似乎朝着手推车这边走了一步。 她屏住呼吸，焦虑紧张到了极点，她看着那一丝合不拢的门缝，由于朝向路灯外加门缝很小的关系，她几乎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虽然避免了那个人的窥视，以及突然有只眼睛贴在门缝处吓她一条的可能性，但她还是想门缝大点，这样她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了。 踏，又是一步，然后，嗒嗒嗒，脚步声逐渐走远。 那个人走了！ 终于得救了！ 意识到这点的小周轻轻靠在了木板上，仰着头大口呼吸，眼泪无声地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都尽量保持着动作的轻柔，生怕因此发出声音吸引到那人回头。 终于活下来了，老板说的是对的。 门被打开了。 微冷的空气，大量的光，以及一张狞笑着的邪恶大脸。 “啊——”尖锐的尖叫划破街道的宁静。 —— “啊——” 苏茶刚走到这条街道，就听见一声尖叫。 这让她生出了一点兴趣。 -- 第222页 要知道，名古曼城的夜晚总是非常安静。 夜城人神秘，行事匆忙，人也少，鲜少会发出呼喊。 因此，这声尖叫有八成可能性是普通人发出的。 她加快速度来到街尾，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木板上面，周围都是被拆掉的木板。 她对面有个人影，已经完全是怪物的模样了，头颅奇大，像是哈巴狗类人猿的混合体。 它正张大着嘴巴，不断有黑色的黏涎滴落，看上去非常恶心。 它似乎并不着急行动，只是不断拆着木板。 转眼间，只剩下少女坐着的那个木板了，她似乎被吓懵了。一动也不动。 怪物察觉到苏茶的到来，朝着她吼了声。 苏茶知道，这是夜城人通用的警告，意思是这是它的猎物，叫她走远点。 潜规则也确实如此。 苏茶不管不顾，一直向前。 怪物有些焦急，好不容易才让食物达到最美味的状态，再等下去，就好比食物在锅里煮久了，就没有那么好吃了。 就在这时，几个穿白色衣服和黑色衣服的人从不知道哪里窜了出来。 如果少女回过神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她的客人和路人，可惜她现在完全是痴傻状态，看到了，但完全没有反应。 “朋友，止步，我们在捕猎，请去其他地方吧。”有一人说。 “捕猎的对象是普通人吗。”苏茶冷冷地说道。 她还记得，名古曼城的普通人都被扭转了常识，害怕夜晚，不会在夜晚里活动。 不管是哪个“源头级”诡异制定的，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规则起码保证了名古曼城的表面稳定，可见这里的实际统治者不想普通人出事。 虽然一个诡异会为普通人着想非常吊诡，但是从推理的角度来说，确实如此。 “任何夜城人都可以猎食夜晚进入夜城的普通人，这可是金先生都承认的。”那人说道。 苏茶敏锐地把握住了里面的矛盾点，普通人在常识逆转的情况下，怎么会在夜晚主动出来呢？ 她觉得她抓住了什么。 见苏茶听了金先生的名号后，还不断向前，那些人顿时就急了，一个个冲了上来。 苏茶助跑了两下，然后越跑越快，在她的风衣之下，一炳短刀已然出鞘。 时隔数月，她的刀终于要再度饱饮怪物诡异之血！ 她的一颗心，也在高速运动中猛烈的跳动起来。 在她的背包里，小咪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在背包里乱窜。 “哇啊哦，燃起来了！” 第126章 菜要糊了 冷锋不愧是调查局依据诡异, 最新研发的兵器。 人类科技与智慧的结晶。 无愧于它的名号，确实非常锋利。 苏茶只是下意识地将精神力灌输进去，便立即通透满整个刀身, 让她觉得刀好似变成了身体的延伸。 仅仅是一轮冲锋，短刀随意地劈砍, 两截残缺的手臂便掉了下来。 这把刀灌注了精神力，竟然锋利至此！ 其实断肢、腰斩、斩首, 在杀敌中都是很不经济的行为, 因为这都非常耗费气力, 性价比不高。 真正的高手追求一击毙命，省检力气, 以最微小的创伤制造最大的战果。 喉咙上一厘米的伤口，与腰斩可能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 但用的力气完全不同。 然而, 这些苏茶都不用去考虑了。 因为加持了精神力的冷锋, 对付起这些诡异，简直就是砍瓜切菜般, 一碰就碎。 风驰电掣中，苏茶迅速来到穿着红黑衣服的怪物身前。 而被斩掉手臂的那些怪物，甚至连疼痛的呼号都不曾发出。 离得近了，苏茶这才发现, 面前的这个怪物已经膨胀到将近两米高, 身上的红黑色衣服撕裂成一节节。 与之相比起来，呆坐在木板上的小姑娘像是小鸡仔一般。 “菜要糊了！”怪物冲着她咆哮，一股恶臭的气息铺面而来。 一同而来的, 还有强烈的精神冲击。 苏茶对这种程度的冲击恍若未闻, 直接跳起来一刀扎在它的胸膛。 怪物吃痛, 后退了几步。 苏茶不依不饶，绕到它身后给它后脑勺来了下。 怪物的身子向前栽去，胸口和后脑都流出深黑色的液体。 它格外愤怒，还没等站稳，就急匆匆的朝着四周发起了无差别攻击。 然而它的一切行为都注定是徒劳，反而因为重心失去平衡而摔倒在地。 苏茶一跃而起，凭借着巨大的冲击，给他的后胸来了一记狠的。 随着怪物巨大的哀嚎声，它逐渐变成了一滩黑水与凝结物的混合体，身上衣服也糊成一团。 小姑娘因为面前怪物的消失，似乎有点反应，但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 她已经被吓懵了，对面前的事物反应很慢。 苏茶蹲下身，问道：“你还好吗？知道现在发生什么事吗？” 小姑娘没有反应，双眼都没有焦距。 苏茶凑近了些，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啊”的叫了声，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子，用双手把自己抱住。 苏茶叹了口气，她知道小姑娘应该是在剧烈的恐惧之下，大脑的应激反应导致现在的失神，属于创伤后应激，如果一直恢复不过来，就会变成俗称的失心疯。 -- 第223页 现在别说问她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以后还能不能正常交流都是两说。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或许能解决目前状况的办法。 说干就干，她把小姑娘扶了起来，在此期间，小姑娘虽然浑身都在发抖，但并没有反抗，她似乎已经丧失了这方面的意识。 苏茶把她扶稳，从腰间拿出手丨枪，塞在她手上。 小姑娘握着手丨枪，目光茫然没有焦距。 苏茶站在她身后，把她的双手弄成握枪的架势，然后把自己的手覆盖上去。 就像是训练场地里，教练手把手教新手如何用枪那样。 而在她们的视野尽头，一些穿着白色或者黑色衣服的人正在逃跑， 他们快跑出这条街道了。 开玩笑啊！不跑还等什么？ 老大被几下秒杀了，他们几个就算是一起上也没用啊！ 他们看着另一条街道的路灯，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只要穿过这条街，就是一片杂乱的小巷，他们经常在那里生活，熟的不能再熟了。 只要能穿过这条街！ “砰。”这个人倒下了，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胸。 其他人吓坏了，拼了命的跑。 靠在小姑娘肩上的苏茶，歪了歪头。 只有她知道，刚才她其实是瞄着另外一个人来着…… 她不知道面前这些人从学理上来说是不是人，但是，一个夜城人会对普通人下手，那它从精神上来说就不能算是人了。 “砰。”又是一枪，一个人捂着脖子倒下了，发出嗬嗬的气音。 这次倒是打中目标了，可惜位置差了点。 没办法，手丨枪就是这样，精准度不比步丨枪这些，就算是警察在近距离也有失手的时候，不然阿美的警察也不会一开枪就清空弹匣了。 连开两枪，手中枪丨械的震动，巨大的轰鸣声，以及不远处若有若无的惨叫呻丨吟，都似乎让这个小姑娘稍微回过一点神了。 剩下的三个人亡魂皆失，慌不择路，开始分散跑路，有个人甚至开始以S型的步伐跑，当然，更聪明的是跑在其他人前面，让其他人帮他挡枪。 越来越不好瞄准了。 苏茶毫不在意，气定神闲，握着小姑娘手的手无比稳定。 瞄准了片刻，开了第三枪。 那个看似S型跑，实则直线运动的人躺在了地上。 催命的枪响再次响起，剩下的两个人没有回头，因为希望的灯光就在前方！ “砰。”跑在后面的那人吓了一跳，因为这一声就像响在他耳边一样。 前面的那个人倒下了，他跑得太快了，快要跑出这条街道了。 剩下的那人彻底疯了，癫狂地越过伙伴的躯体，往前奔去。 他做到了，他终于跑到了另一条街道，然而，还没等他高兴，眼前代表希望的路灯就迅速放大，然后来到眼前。 他竟然以为极度恐惧之下，慌不择路，一头撞上了路灯！ 他被冲击力撞倒在地，手边就是同伴的身体。 他下意识地看了苏茶那边一眼，一颗子弹正在与他对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与时光，扭过头来，看向了给他带来了希望与死亡的路灯。 “不——” “砰！” 苏茶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一颤，慢慢地把两人的手往回收，往枪口吹了一口气，吹走不存在的硝烟。 “欢迎成为夜城人，宝贝。” 小周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抱着苏茶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才是人在应激中的正常反应，有这种反应也代表她恢复正常了。 她大哭一场，哭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才终于止住了眼泪。 她眼泪婆娑，抽噎着对苏茶说道：“我死了吗？这里是地狱吗？” “你还活着。”苏茶回道。 小周的脑海里迅速闪过海量的信息，她刚才麻木的注视着一切，直到现在大脑才有空处理这些纷杂的消息。 “啊！他、他们是一伙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你、是你救了我……”小周一会指着地上那摊不明物体，一会指着苏茶，陷入了语无伦次的迷糊当中。 “慢慢说，好好想想再说。”苏茶安慰道，一边去查看那些躺倒在地的黑衣、白衣人。 他们果然已经不算做是人了，那些死了的，像是他们老大一样变作一滩水与胶的凝结物，还没死的，躺倒在地不断扭着身子。 苏茶把他们一一了结。 在查看他们的尸体的时候，苏茶翻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是四枚金币，在看到金币的那一眼，苏茶就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金铢。 它的外表是金色的，大概纪念币大小，整体形状也与纪念币类似。 但是，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甚至是大小，它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惹人喜爱，并不是趋向于黄金比例那样的完美，而是惹人喜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收藏的喜欢。 它仿佛能勾动别人的欲望，让人想要占有。 好比商人看见了百元大钞，又或是纯金的金砖，谁又会不喜欢这些东西呢？ 苏茶转动着手中的金铢，它一面是一个人的侧面头像，他戴着单片眼镜，轮廓不是很明显；另一面则是一片奇怪的花纹，像是繁复的夜空，上面点有缀星。 -- 第224页 她感受着上面的气息，确信这枚金币是一件诡物，每一枚都是一件单独的诡物。 一旦看到它，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获得它，持有它。 把它拿在手里，就会喜不自禁地赏玩它，如同收藏家赏玩它的收藏品。 一旦脱手，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贫困的大学生花了一大笔钱，很心痛，很舍不得钱离开。 而这边，小周也终于捋顺现在的情况了，把这个事情原原本本的和苏茶说了。 她终于明白现在是处于一个怎样的诡谲世界，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还有点后怕。 苏茶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这些穿着黑色白色黑红色衣服的怪物，之所以要弄这么一出，搞这么大阵仗，迟迟没有吃她，就是为了让小周的情绪达到最高点。 好比烹饪，只有食材当然是做不出好菜的，还要有复杂的调料，一系列的煎炒煮蒸才能最终做出一道好菜。 而不同的诡异，对于菜的口味需求也是不同的。 而这些怪物，先是让小周相信老板所说的是真话，激起她内心的贪欲，然后再制造突如其来的恐惧，再一步步地将恐惧加深，假装离去，予以她生的希望，就在她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无情的掐断她的希望，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享受这一系列复杂情绪带来的复杂口感。 “带我去见你的老板吧。”苏茶说道。 第127章 幕后凶手 小周推着车出来, 空着手回去，显得有些尴尬。 她对这个老板还是有些恐惧情绪的，她现在最想做的还是马上回家, 好好洗个澡，在温暖的被窝里睡一觉。 不过, 她打心底里对苏茶非常感激，也非常尊敬, 所以愿意带她去。 “苏茶君, 要不还是算了吧, 墨镜大叔好像是雅库扎……”小周低眉顺眼的说道。 雅库扎在霓暹就是黑涩会的意思，霓暹黑涩会合法, 而且手段很不一般，虽然现代雅库扎越来越合法了, 但其影响力还深入霓暹人的内心。 “你连那些怪物都杀了, 还怕雅库扎？”苏茶回道。 “那些都是苏茶君杀的……”小周把碎发挽到耳后, 温婉地说道。 想想也是，连那么恐怖的怪物都杀了, 一个雅库扎应该不算什么，小周心想。 “虽然你杀了他们，已经算作夜城人了，但最好还是不要在晚上出门, 夜城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苏茶提醒道。 “我知道, 我以后再也不敢晚上出门了，要不是被墨镜大叔骗了，我也不会晚上来工作的。”小周连忙说道。 快到公司的时候, 小周突然情绪低落地说道： “苏茶君, 你救了我, 我却不知如何报答你……” 她家里非常困难，唯一能回报的有价值的东西就是钱了，可是她家里实在困难，就算有一些钱也很难拿出去。 所以她在纠结。 贫穷很可怕，可怕到生命的价值都因此变低了。 买一条命需要多少钱，买一条自己的命需要多少钱？ 对穷人来说，这件事不应有答案，他们往往在不经意间选择了。 “不必了，以后找机会报答我吧。”苏茶淡淡地说道。 “以后吗……”小周喃喃自语。 她们终于走到一处一户建前，苏茶绕了一圈，发现屋子里某处有光亮，于是来到那里。 那是一个被封住的窗子，粗糙地用几根木条封住。 她们去到那里的时候，正好通过木条的缝隙与灰蒙蒙的玻璃，看见有一个人离开了窗子，正在往里走。 “窗户关好了吧？我可不想那些东西进来。”坐在老板椅上的那个人说道。 小周一听这把声音，就立马捂住了嘴，这正是那个墨镜大叔的声音。 “老大，我检查过了，窗子关好的。”一把年青轻佻的声音回道：“再说了，老大，您和那些大人关系匪浅，这一块都是客人，找上门也是来谈业务的，根本不用怕啊。” 他语气油滑，同时又带有点阿谀奉承，说话的腔调是那种典型的雅库扎暴走族。 墨镜大叔掏出一根烟，“人鬼殊途啊，和那些鬼东西打交道很麻烦的。” 小青年立马俯下身用打火机帮他点烟，“再怎么难对您来说不还是游刃有余么？凭借您的本事，相信能很快带领我们称霸风来町，到时候称霸整个名古曼！” 墨镜大叔抽了口烟，吐出烟雾，“你呀，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是！”小青年立马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从后门走进了一个人，对墨镜大叔恭敬地说道： “大人们已经进食完毕，对这次食物的质量都赞不绝口。” 闻言，墨镜大叔哈哈大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站了起来，对着小青年说道： “顾客的满意就是我们最大的追求，只有不断推陈出新，才能酿造最佳的食物品质。哈哈哈，让我们趁着客人们兴致高昂，谈谈下一轮合作的细节。” 他走了两步，却发现来汇报那人依旧低着头，不由得皱眉道： “还有什么事？” 那人连忙说道：“水谷还没有回来，不知出了什么事。” 墨镜大叔不在意道：“想来是客人吃得久了点，没事的。” 他话音未落，水谷就从后门跑进屋子，一进到屋子就大喊起来，“老大，不好啦，不好啦，咳咳。” -- 第225页 苏茶知道，轮到她上场了，于是她也从大开的后门走了进去。 “水谷你这臭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墨镜大叔对他兜头骂道。 名叫水谷的年青人可能有哮喘，跑过来说了一句话就一直在那里喘，好不容易把气捋顺了，连忙说道： “我本来想去手岩街那里看看大人们用餐用得怎么样了，但是路上突然三急，于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墨镜大叔暴躁打断，“你这臭小子，说重点！” “手岩街的大人们死了。”水谷简洁道。 墨镜大叔眼前一黑，“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 水谷摸着脑袋，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详细说被老大呵斥要说重点，说了重点又要被呵斥说详细点，他“哦”了一声继续道：“我到手岩街的时候，发现路上有几滩不明物体。我仔细一看，他们都穿着我们给的衣服，原来是大人们的尸体所化啊！” “那凶手呢？他们怎么死的？”墨镜大叔问道。 水谷茫然地回道：“我不知道啊，老大，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路上有三急，于是先去方便了，结果就去晚……” “是我杀的。”苏茶在他们身后说道。 水谷再次被打断，但他没有生气，反而有点高兴地说道：“老大，有人承认了，这倒是省了我们好大一番功夫。” 一根筋的水谷没有发现，他面前的老大的面色逐渐变得铁青。 场面的寂静终于使得水谷也反应过来了，他对苏茶说道： “你谁啊？” 苏茶从腰间掏出刀和手丨枪，“也许我们可以从比较重要的话题开始讲起。” 在她背后，小周探头，惊呼道：“原来是你们！” 面前的两个小青年，赫然就是先前和她一起集合的“新人”，其中那个给墨镜大叔点烟的人，更是第一个喊“我做”的领头羊。 原来这一切都是局，连“托”都准备好了，就等她们上钩。 墨镜大叔看到了小周，神色大变，心里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位朋友，来即是客，有什么话好好说，可不要走火了。” “就是啊，凭什么拿枪指着我们。”水谷嚷嚷道。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继续下一步了。”苏茶说道，黑洞洞的枪口指了指他的手。 他慢慢把手抬起，“一切都是误会。” 他本来想趁乱打开抽屉的，那里面有一只手丨枪，可是面前这个女人感觉实在是太敏锐了。 望着她似笑非笑的脸，他的一颗心慢慢沉到了谷底。 “我问，你说，一切都很简单。”苏茶说道。 “一切都好说。”墨镜大叔说道。 “你在做什么生意？”苏茶问道。 “我只是个中介，负责将食物变得美味，顺带提供送货□□。”墨镜大叔心中一动，推销道：“这位大人，您有什么需求，大可以讲出来，我们慢慢谈，毕竟谁也不喜欢被枪指着。” 苏茶闻言笑了笑，将手丨枪放下，墨镜大叔放松了些，“大人，您这聊天方式可真奇特啊。” “你的生意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苏茶又问道。 “当然，这需要您帮点小忙，比起美味可口的食物来说，这点忙不算什么。”墨镜大叔说道。 他从苏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和手丨枪等东西无关，这些只是表现的外物，她是一个真正的夜城人。 他在夜城呆的久了，对于判断那些真正的夜城人也有一套办法——事实上，只要敢在晚上出门的人，都算是夜城人，但是，他们普通人在夜城，好比进了狼群的羊，总是那么明显，也总是会有被吃的风险。 “什么忙？”苏茶问道。 “不如先说说您的需求吧，您好什么口味的？”墨镜大叔拿出一个画册，递给了苏茶。 苏茶翻看起来，里面都是一些简笔画，代表着人类的小人被各种形式杀害，他们的表情惟妙惟肖地展现出各种各样的情绪，恐惧、贪婪、怀疑、虚伪等等。 这个商人把生意做成了这个地步，为解决与部分诡异大人们沟通困难的问题，制造了这个画册，图案总比语言方便说明得多。 见苏茶翻阅画册，墨镜大叔赶忙推销道：“您还有什么其他需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够满足，年龄和性别都不是问题！” 他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能沟通交流，甚至极具智慧的大人物，当然要好好把握了。 要知道，他的客人大多是精神混乱，沟通困难的存在，光是理解对方的需求，以及把自己的需求传递过去，都要费好大的功夫。 有时候他想让诡异出手，把对家搞疯，结果对家莫名其妙的发了横财，这算什么啊？ “凡有所付出，必有所求，说吧，你们是怎么交易的。”苏茶合上画册，问道。 她可不相信墨镜大叔会打白工，他处心积虑的和诡异交易，必定有所图谋。 “一切都瞒不过大人您，我们所求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钱财利禄，夜城是大人们的世界，我们只是想在白天的名古曼过得风光一点而已，我们合作双赢！”墨镜大叔笑道。 第128章 贩卖生命 “你们就不怕金先生么？”苏茶问道。 “金先生, 啊！”墨镜大叔咀嚼了这个词，脸上露出忌惮恐惧等神情，斟酌语气道： -- 第226页 “金先生说, 日城的归日城，夜城的归夜城。但是, 如果日城的普通人主动到夜城去，好比一个要自杀的羔羊, 谁也不能阻止他们自杀的权力。” 说到这里, 墨镜大叔露出一个笑容, “我们并没有违背金先生的规则，我只是为客人们服务的中介。” 苏茶懂了, 这些人就是利用规则的漏洞与灰色地带。 日夜城本来毫不相干，除了一些特殊情况致使普通人在夜晚出门, 两者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而墨镜大叔利用自己普通人的身份, 把一些普通人骗到夜城, 然后被诡异吃掉。这样一来，就算是金先生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他们实际也没有违背规则啊。 “如果我向你们订购产品，你会叫我帮什么忙？”苏茶说道。 墨镜大叔喜笑颜开，“大人，一点小忙而已, 对您来说应该很简单。在风来町有另外一家公司, 他们与我在日城的业务上有冲突，所以我希望大人您去给他们一个教训。等我实际掌控风来町了，也能更好地为客人您服务啊。我保证, 到时候无论是服务的质量还是数量都会提升的。” “就这些？”苏茶问道。 墨镜大叔有些疑惑, “对啊, 这些对您来说应该并不困难吧，只需要把那家公司的社长弄疯就行，他们的公司就位于风来町，社长的住所在……” “你就是为了这点事贩卖生命？”苏茶突然极其严厉地说道。 墨镜大叔愣了下，看着表情认真的苏茶，讪讪笑道：“大人您说笑了，贩卖生命这种事……呵呵，我们是双、双赢……” 苏茶冷着脸，缓缓说道：“我原以为，是多么大的利益才能撬动一个人出卖自己的族群，出卖自己的良心，出卖人的生命，原来只是一些蝇头小利啊。” 墨镜大叔神色大变，他终于知道，面前这个人不是来谈业务的，也不是来和他做生意的。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我第一次遇到夜城人是什么感觉吗，我没得选啊！他们不被吃，就是我被吃，我管他们去死。这个社会，从来都是一个丛林法则的社会，想要变得更强，就要利用已知的一切！” 他脸色铁青，“在这里假惺惺的说什么贩卖生命，有种你就去找那些大人物啊，夜城里像我这样的中介多得是，人命才值得几个钱，那些大人物每天要吃多少人你知道吗？” 他越说越癫狂，说到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他一个箭步他的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手丨枪。 与此同时，他神隐的三个手下也终于回来了，其中两人手里拿着枪，三把枪一齐对着苏茶。 “大人，如果不是做生意的话，就请你离开吧，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在我看来，这种买卖在夜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许您有点道德洁癖，但大环境如此，您需要适应，而不是揪着我们这些小中介大发神威。” 墨镜大叔说道。 一开始他就被苏茶用枪指着，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用枪指回去只是报复。但他并不打算与苏茶打起来，这些真正的夜城人往往有奇怪诡异的能力，一不小心就容易着了道。 面对着三只枪指着，小周非常害怕，想躲到一边，但是苏茶还在这里，于是她也没走。 “你们这种中介很多？”苏茶突然问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不然那些大人物每天吃什么。”墨镜大叔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说不定那些大人物每天不动就有人给他们送上食物。”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看吧，这个社会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不过是从一个吃人的社会，变成了另一个吃人的社会罢了。”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超脱了兽性。连野兽都知道同类不能相食，而你却不懂”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苏茶冷漠地说道。 这种叫别人交代遗言的语气，使得墨镜大叔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你可别乱来啊！” 他说话间，苏茶已经动了起来，她飞快地从抬起手，立马开了一枪。 听到枪声，三个手下也有了反应，但他们刚抬起手，就被苏茶一一射中胸膛。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枪响声连成一片，后面三枪听起来像是一枪，她的动作比西部牛仔还要快！ 墨镜大叔倒在地上，望着天花板迷蒙的灯光，在成为名古曼日城之王的美梦中死去。 他之前想过无数种死法，却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死在客人手里，而是死在所谓的正义上。 苏茶从【第二形态】中退了出来，望着一地的尸体沉默不语。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以前都是杀诡异。 如果是还在华夏，亦或者名古曼的政府仍有效力的话，她其实还是倾向于交给政府处理，毕竟她是个遵守规则的人，相信法律等规则的作用，不会轻易破坏。 然而，夜城是个法外之地，她不出手，墨镜大叔以及他背后的中介公司就会源源不断的坑害普通人，目的就是为了那么一点利益。 从另一层面来讲，她还是血肉之躯，还是会被子弹所伤，她没有把握能绝对比他们三个人的槍快，所以还是开了超能力。 在绝对与超然的理性冷静之下，她明白其实只有这一种办法。 同样，在这种状态下，她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负担。 -- 第227页 但有些东西，开了口子，就破了个洞。 生命与其他生命，究竟有什么区别，取决于自我的内心。 苏茶望向小周，她本来在看着尸体发呆，看苏茶看过来，吓了一跳。 “苏茶君，你还好吗？这，这真的没事吗？” 苏茶想了想，还真没有处理尸体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想来夜城经常有人死，应该有一定的处理机制。 她翻了翻这间屋子，找出了一些钱，把它们塞到小周手里。 “这些钱你拿着，回去好好生活吧。” 小周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她捏着厚厚的一沓钱，“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 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也没办法拒绝。 当怎么一大笔钱放在面前时，它们就已经不是钱了，而是爷爷奶奶健康的身体，以后的幸福生活。 因此，她捏着的也不是钱，而是以后幸福的梦想。 “以后好好生活吧。”苏茶说道。 她把她送回了家，自己也回了家。 在楼道走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很整齐的“哆哆哆”的声音，同时而来的，还有一阵阵细微的震颤。 她朝着声源走去，发现应该是二楼的某住户正在剁肉。 剁肉的声音不断从那扇门中传来。 苏茶仿佛能够想象到，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昂藏大汉正站在厨房剁肉，或许他家厨房离门口特别近，或许他还穿着胶质围裙。 剁肉的时候，还有一些碎肉和骨渣不断迸溅出来。 溅到灶台上，溅到围裙上。 或许他还应该抽着一根烟？以遮掩屋子里浓郁的血腥味。 烟雾缭绕，他就把烟叼在嘴里，并不吸。烟灰老长的一截挂在上面，然后终于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掉了下来。 “哆哆哆”，二楼整层的灯都在细微抖动，可见剁肉者的力度之大。 同时，它还极其稳定，仿佛带有一点韵律感。 剁肉者的每一刀都好像砍在了骨头上，导致每一刀都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和震颤。 声音巨大，但这层楼的其他住户好像感受不到一样，也没人出来。 苏茶听了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楼层了。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真是辛苦啊，她心想。 她以前没在这个时间点走楼梯，所以今天才知道。 回到家，她洗漱了一番，就坐在书桌前写报告。 她一边写着报告，一边梳理着今天的收获。 从今天的所见所闻来看，虽然夜城的存在能够有效保护普通人的生存，但也催化出另一套社会规则，亦即夜城人会利用中介，制造灰色地带，猎食普通人。 诡异通过杀人来获得唯心力量的满足，这一点依旧有效，不过夜城的规则更高，致使他们不得不绕过夜城的规则。 那么，夜城的存在又是谁建立的呢？ 苏茶猜测可能是金先生，然而，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源头级”诡异，没有毁灭世界，而是建立国中之国，以此约束其他诡异。 而名古曼的这些诡异，也展现出了更高的智慧，与华夏调查局的研究有了些许的出入。 另外，苏茶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并不是说她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而是她在开启【第二形态】后，短暂地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勾动，就像是人的第六感，对于未来即将到来的事情有了模糊的感知。 看似和平的名古曼城，她才揭开冰山一角。 作者有话说： 感谢酒狂送的20瓶营养液，感谢猫的旅途送的3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129章 五塔教 新的一天, 苏茶从楼上下来。 “早安，苏茶女士，要来点早餐么？”舍尔余和她热情的打招呼。 但当苏茶真的坐下了, 他却露出一种心疼的表情。 苏茶扫了一眼桌面，那瓶红酒没有被舍尔余放上来。 看着舍尔余纠结的表情, 苏茶觉得有点好笑。 “舍尔余，我们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屠夫啊？” 苏茶把昨天晚上听到的声音跟他说了下。 舍尔余想了想, “是有这么一个人, 经常在大晚上剁肉, 我已经收到过数次投诉了！怎么，苏茶女士你也受到影响了吗？” “那倒没有, 不过你既然受到了投诉，就没有和他说一下吗？”苏茶问道。 舍尔余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倒是有去说过, 不过, 他提着剔骨刀就出来了，看他那气势汹汹的样子, 我想，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对他有所要求的。” 苏茶莞尔一笑。 舍尔余挥舞着手，假装不在意地说：“那就由他去吧，相信住户们包括我在内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没有那种声音还睡不着呢。” 舍尔余非常有“阿Q精神”, 而且好面子，明明是自己不敢和屠夫提出正当需求，却假装这件事情不重要, 装作很友善的样子。 他想了想, 继续道：“听说他是个屠夫, 但谁也没有见过他开灶，也没人见过他吃肉，不知道每天把肉运到哪里去了。” “你就住在这里，连有人进出都不知道吗？”苏茶问道。 舍尔余摇头晃脑的，“或许，他应该是晚上，或者凌晨出去的，反正白天值班的时候，我是没见过他运肉进出。我能活到七十多岁，全靠我的‘不知道’，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 第228页 “你居然有七十多岁了？”苏茶有些惊讶。 “看不出来吧，我年青得很呢。”舍尔余很是得意。 她们聊了一会儿，苏茶突然想到了那张刚入住时，塞到她屋子里的小纸条。 于是问道：“我们这儿有多少住户？” “不到十户吧。” 舍尔余给她介绍了起来，一楼是商铺门面，但大多废弃关闭了，除了舍尔余住一楼之外就没人住一楼了，一楼的中央是个小的公共活动区域。 二楼除了屠夫之外就没有住人了，原本他有邻居的，但他经常剁肉导致邻居向舍尔余投诉，舍尔余又解决不了，只好把他们搬离二楼了。 一直在筹备自己葬礼的苏维赛住在三楼。 苏茶住在四楼，德佛和飘儿住她隔壁。 还有一个叫帕瓦朵丝的租客，也住在三楼。 加上苏茶，这栋楼的租客满打满算也才七个人。 “帕瓦朵丝？听起来像是个外国人。”苏茶说道。 舍尔余喝了口水，“父亲还是母亲是斯拉夫民族，我也忘了究竟是父亲还是母亲，反正是有这么个血统，但外表看不出来。” 据舍尔余所说，帕瓦朵丝刚刚成年，是土生土长的霓暹人。 因为某些原因脱离了家庭，来到名古曼谋生。 本应求学的年龄，却已经独立生活且工作了，让人好奇家庭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帕瓦朵丝，苏茶记下了这个名字。 很有可能那个小纸条就是她递进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再来找她了。 “舍尔余，你的租客很少啊。”苏茶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们多介绍点人来租房子啊，那样我就轻松了。”舍尔余呵呵笑道。 他提供很多附加的服务，但除了苏茶和苏维赛会使用这些附加服务之外，其他人都不会用，他除了从租客手里赚房租之外，也很难赚钱了。 离开了家，苏茶再次走在白天的名古曼街道上。 和以往不同，这次她故意挑旧城区和不繁华的地段走，果然让她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由于霓暹官方约等于无，所以名古曼城也陷入无政府状态，但是，名古曼城并没有因为无政府而完全滑向无序，更像是社会形态被定格在一两年前，只不过官方的角色消失了。 人们还是照常上班，还是有各种各样的社团，但社团并没有成为统治者的角色。 整个名古曼城像是一个高度自治的无为社会。 影响还是有的，由于霓暹官方的消失，再加上全球化市场经济等的影响，名古曼城的经济下滑得厉害，失业普遍。 部分行业的消失造成大量岗位消失，造就了高失业率的社会。 如果在平时，这么高的失业率民众恐怕早就抗议了，但现在，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控制着，大家都岁月静好。 上层人无须工作仍然能维持高消费，底层人找不到工作只会更加努力的去找，也不会反抗。 这个社会诡异的运行了下去，像是马儿安上了轮子和发动机，依然跑得起来。 苏茶走在旧城区的街头，看着一张张广告牌上贴的广告。 【招聘住家保姆，要求：美丽大方，身材姣好。懂一定烹饪，鲜嫩可口。有服务精神，须一次性签三年合同。薪酬每月10000铢，包吃住。联系方式：……】 【招聘夜间室内保安，地点：二木町别墅区。要求：年龄45岁以下，身强力壮，有一定保安工作经验，或者格斗水平。工作内容：全程室内工作，通过监控防止闲杂人等进入小区，保卫业主的财产安全。薪酬：月薪3500铢。】 【诚聘户外直播主播，对直播事务要有基本的了解，胆子要够大，要带着观众们探寻神秘，并且相信一切都只是节目效果……】 【招聘清洁员，工作非常辛苦，工资日结，视工作区域而有调整，工作内容和工资面议。】 【招聘：服务员。工资：每天结算，400铢起步一天，月薪10000铢起，多劳多得。工作地点：客来町。工作内容：服务类娱乐。工作时间：15:00-1:00。无押金，通过面试直接上班，安排住宿。】 这些工作，有些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工作，有些更有可能是“中介”放的套子，目的就是满足他们背后那一张张饕餮巨口。 然而使人无可奈何的是，在可以预见的现在以及未来，都会有很多人陷进去。 就在苏茶看广告的时候，现场也有很多人在看这些广告。 他们的装备更是齐全，手里还拿着报纸和一些宣传单张，显然是要货比三家选个适合的工作。 “女士，能让我为您祈福吗？”一个衣着普通，背着背包的男子，和善客气的对苏茶说道。 “什么福？”苏茶反问。 “我们五塔教相信，有往生，亦有来世，故我在此为您祈福，希望您往生来世能过得幸福。”他恭敬地说道，做了一个很常见的双手合十的动作。 霓暹的宗教很多，也不禁传教行为，当中最为常见的就是神道教，霓暹人相信万物有灵，一座山一棵树都可以有其对应的神社神宫，由人参拜。 苏茶意识到碰到了传教士，虽然对华夏人来说是新鲜事，但这在霓暹来说还算平常。 “你们说的五塔是哪五塔？”苏茶来了点兴致，和他攀谈起来。 -- 第229页 “五塔并非实际的塔，而是象征通天的塔。我们认为，五塔就是构成生命的五大要素，也就是：地、水、火、风、空。当它们分解的时候，大破灭就降临了，死亡也就跟着来临了。” 苏茶楞了一下，这不就是佛教里的五轮吗？有种墓碑叫做五轮塔，在华夏已经十分罕见了，没想到在霓暹还流传着。 一听到末日，她就下意识地打起精神来。 事实上，各个宗教都大差不差，都有天堂和地狱，现世的世界无法保证，就保证死后的世界。信者得救，信者永生，信者去往美好的天堂，反之则下地狱。 但是，它们对于“末日”则是谨慎的，因为一旦有“末日”，就涉及到了具体的设计，反而不利于该教的长治久安，除非，这是邪丨教。 “女士，相信你也有所察觉了。”男人凑上来了点，小声说道：“我们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些变化，花草树木诡异地生长，名古曼城每天都有人失踪，经济下滑，民生问题日益严重，这些都是神明给我们的启示啊，大破灭就要降临了。” 他说到这里，有些激动，虔诚地用仿佛祷告般的语气继续道：“只有神，只有相信神的启示，才能从大破灭中得救，永生！” 接着，他看着苏茶没有变幻的神情，觉得她应该是不相信，于是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怎么，你不相信我么？你难道没有看最近的新闻吗，名古曼城的变化就是最好的证……” “我相信啊。”苏茶说道。 男人一时有点傻眼，“什么？” “我相信你说的啊，世界就要末日了嘛。”苏茶很淡定的说道。 男人看着她那淡定的样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她是反串还是真心这么认为。本想用高超的辩论技巧，与对教义精密的理解，与她好好辩论一番的，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可是世界末日诶，你就不惊叹一下的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送的10瓶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130章 大破灭 “不是世界末日, 而是大破灭，这是不一样的！”男人面带严肃地说道。 “哦，好吧, 那你能说得详细一点吗？”苏茶问道。 于是男人向她介绍起他们五塔教的教义和相关的理论，抛开掉稀奇古怪的专有词汇之外, 其实他们的理论也相当简单。 在地球与世界诞生之初，伟大的神轻轻推动了一下, 从此有了起点和原点——这就是宇宙大爆炸的由来。 在漫长与亘古的岁月里, 神创造出了一个个星系和星球, 地球也因此而诞生。 又过了漫长的岁月，地球极其幸运地诞生了生命, 于是神就把目光投了过来，从此以后, 地球就是神的宠儿, 是太阳系唯一有生命的地球。 而地球生命的构成, 就是五塔教中的五大要素，亦即：地、水、火、风和空。当然, 这些要素并不是具体的存在，也不应被简单理解为大自然普通中的土壤、水、火焰、风和天空，它们是概念的存在，构成了生命, 但不被现有的科技手段观测到。 同时, 除了这五大要素之外，还有第六大要素，也就是“识”。“识”的存在更加虚无缥缈, 是神对于世界的注视, 万事万物注视着一切, 也产生了“识”。因为神的注视，也因为“识”的存在，人们以及各种有智慧的生物，注视着一切，也就通过这些事物窥见了神的零星存在。 原本人类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是，人类对于自然的破灭逐渐开始摧毁掉这一切，人类贪婪的索取地球上的一切，却不懂的回馈。重工业、排放污水、工业污染、高额碳排放，导致了动植物大灭绝，五大要素因此失去平衡。 而现在的植物疯长，动物袭击人等案件频繁发生，恰恰是五大要素失衡而导致的物极必反。当五大要素分解之时，世界就会大破灭，而以人类目前的手段，是无法将失衡的五大要素拉回正轨的。 所以，大破灭必将到来。 这一套理论…… 好家伙，究极缝合怪。 苏茶是第一次听到把宇宙大爆炸纳入到宗教说明当中的，真够与时俱进的，估计上个世纪的宗教人员就想不到这点。 太阳系只有地球存在生命，也是基于人类的科技观测水平的事实…… 如果要解释为神的宠爱，是太阳系唯一有生命的星球，也没办法反驳，因为无法证伪。 整个理论缝合了宇宙学的常识、佛教五轮塔和环保，不愧是霓暹的产物，都非常本土。 苏茶觉得这个教，霓暹本地人接受程度应该还蛮高，都是很熟悉的概念。 听起来还挺周密的，苏茶听下来暂时还没找到漏洞。 人家都说了五大要素是概念的存在，直接唯心起来了，根本反驳不了啊。 “那么，神呢，神为什么不救我们？”苏茶问道。 男子一下就精神了，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腹稿，他用一副悲悯的神情和语气说道： “神，固然是慈悲的。可是，这一切毕竟是我们人类自己造成的，所有的恶果都必须由我们自己承担。” “也就是说，神并不会救我们？”苏茶问道。 “当然。”男子立马承认了，“太阳系诸天星辰祂都一视同仁，人类只是祂最喜爱的星球当中在漫长岁月里孕育的其中一个物种罢了。不过，由于神注视着我们，我们能通过“识”来获得一些启示。大破灭是我们人类自己造成的，也只能自救。” -- 第230页 “如何自救？”苏茶问道。 男子露出神秘的笑容，“我们在后天会有一次聚会，如果你参加了，届时你就会知道如何自救了。” 他给了苏茶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小泉勇，还有下次聚会的时间与地点，在出云町的某个地方，下午三点开始。 出云町整个区域都是各式各样的神宫神社，供奉着各类神明，拥有悠久的历史。聚会地点在那里，可见这个五塔教实力相当不错。 “我会向你证明我所说一切的真实性，‘识’的存在于自救的可能性，请务必到场。”小泉勇向他鞠躬，然后又嘱咐道：“如果你那天要来的话，请带上简单的洗漱用品，可能要在那边的神社里将就一晚上。” 听到这里，苏茶觉得他说的话到有两分真诚。 对方显然是知道晚上的可怖的，不像是把她们哄骗去喂诡异。 她收下了卡片，表示如果当天有空的话，会去的。 小泉勇和她说完之后，就走了，也许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苏茶继续往前走，她今天的探查计划还不算完。 走着走着，她走到了一个人才市场一样的地方。 刚走到，就有一辆面包车驶了进来，周围的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去。 “木厂搬运工人，只要两个，一百一天。”司机是个大胡子，一下车就喊道。 “我做，我做！” “我来，我最擅长搬东西了！” “我来，我只要八十！” 场面顿时纷乱起来，那些人都冲着大胡子喊着。 有人说只要八十，其他的人纷纷对他怒目而视，然而他已经借此挤到前面了。 看到大胡子的目光看了过来，其他人也不管那么多了，纷纷喊出低价来，到最后，甚至喊到了五十。 要知道，这可是力工啊，辛苦工作一天，赚的钱连亏空的身体都补不会来。 “我不要钱，管饭就行！”一个人喊道。 大家都震惊地看着他，再怎么也喊不下去了。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大胡子面前，说：“老板，选我吧。” 不料，大胡子看了他一眼，很鄙夷的推开了他，“小瘦猴，回家乖乖喝奶去吧。” 他朝着人群大喊，“就一百一天，来强壮的，不要瘦猴！” 人群顿时又沸腾了，不断往前涌，喊着老板。 大胡子挑了几个精壮的年轻小伙，挑挑拣拣，先是捏了捏他们的手臂，又按了按他们的胸膛，拍打他们大腿的肌肉，看看发不发达，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挑了三个年轻人走。 此情此景，让苏茶不期然想到了农贸市场。 农民们添置牛马的时候，也要重点检查他们的牙口和肌肉，确保它们没有病患，没有隐疾，能正常工作。 何其悲哀。 见老板选好了人，人群迅速散去。 苏茶则走上前去，向其中一个中年人搭话道：“工作不好找啊。” 中年人一身工装，身材比较瘦削，他刚才叫喊自己是老手，有丰富经验，在周围人竞相出低价的时候就没喊了，但也没完全出来。 “是啊，你也是出来打工的吗？你们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哎，大家都不容易啊。”中年人叹道。 “我刚来，还不了解情况呢，这里经常发生刚才那样的事吗？”苏茶问道。 中年人又叹了口气，“以前还好，在这里守着，总是能做些临时工的，但最近越来越不好找了，年轻人越来越多，工作却越来越少。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懂规矩，有工就做，完全不看付出与收获的比例，弄得工资反而低了。” 中年人絮絮叨叨的埋怨着，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这个年纪的人，本应是劳动市场最吃香的人群，有一定技巧，有经验，有阅历，但是却被年轻人挤占得不行，因为老板们就喜欢小牛犊一样的年轻人，卖一把子力气，没什么心思埋头苦干，说他几句他还拼死劲干，面皮博不懂争取自己的利益。 他和苏茶聊了一会儿天，又很神秘的说道： “在这里找工作可要擦亮眼睛啊，有许多人上了雇主的车，就再也没有在这个市场上看到他了。” “什么意思？”苏茶心中一动。 中年人摇头，“没什么意思，我也说不清楚，兴许是他们找到稳定的工作了吧。总之，小心没大错，那些高薪酬又很轻松的工作，钱肯定没那么容易赚的。” 他说完，就朝着一个像是老板一样的人走了过去，一边谄笑道：“老板，有什么需要啊？我这边很熟呢。” 苏茶若有所思，想给中年人一些感谢费，但他已经消失在人海之中了。 苏茶走到了昨天送小周回家的街道，恰好看见她家的门又打开了。 苏茶连忙走到了一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藏起来，也许是因为不习惯别人的感谢吧。 她看到小周先是推着一个轮椅出来，上面坐着一位老爷爷，刚推到门外停稳，又连忙回去扶出来一位老奶奶。 “要不还是算了吧，老头子都病这么久了，这些钱还是留着给你结婚吧。”老奶奶一边走，一边走一边拉着小周的手说道。 “不行，一定要去，我已经约好医生了。再说了，我连男朋友都没有，结婚还早着呢。”小周坚定的说道。 -- 第231页 “哎，你不懂，我们这些老年人，就像即将凋零的花一样，花再多的钱也没用啦，倒是你们，你们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啊。”老奶奶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老奶奶万分无奈，但还是坐进了出租车。 出租车路过苏茶的时候，她依稀看见，小周正兴奋地和爷爷奶奶说着什么。 那是幸福希冀的表情。 第131章 小店与就餐 苏茶一路走走停停, 对名古曼城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这实在算不上多么好的世道。 感觉就像是江户时代的霓暹，虽然有了现代科技，但贫富差距悬殊, 贫穷地区的人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一些官方统筹的东西缺失了，整个霓暹像是又遭遇了一次金融危机, 底层人民过得非常紧巴。 走着走着，天就快要黑了。 苏茶今天也没想着回去, 干脆就在外面等到夜晚。 于是她趁着最后还有点时间, 走进了一家叫做西山的天妇罗店。 这是一家小店, 里面已经有了些客人。 苏茶就近在吧台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挂满墙壁的小招牌, 以及这家店的装潢，应该是家老店了。 她点了炸虾、藕片和一份天妇罗盖饭。 她刚点完, 服务员就放下了水杯, 往她桌面扔下了一张单子。 她扭头一看, 只见服务员的身影消失在布幔后，那后面是厨房。 苏茶觉得屋子里有点热, 于是脱下了外套。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倒不是说没有声音，而是没有人说话。 她进来至今, 竟然只听到自己点单时说过的话。 其他人, 尽管三三两两的坐在一桌，但都在埋头对付面前的美食，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们面前的碗奇大, 跟个脸盆差不多, 而那些人埋头吃饭, 连脸都看不见了。 与此同时，他们还发出巨大的咀嚼声和吞咽声，虽然吵闹，但也让人下意识地觉得他们吃得很香，这家店的菜非常美味。 观察了好一会儿，苏茶才发现情况并不是那么简单。 店里大概有四桌客人，每桌两到四人不等，还有一个坐在吧台的另一边。 其中一桌只有两位客人的，他们虽然也在埋头苦吃，但苏茶敏锐地发现他们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其他客人那么大，吃着吃着，还非常隐晦地往碗里加了什么，然后又大嚼起来。 看着这些客人幸福地享用着这些美味，她觉得自己也饿了，而且饥饿感还在不断加剧，她感觉胃里的东西正在飞速消化，逐渐变得空空如也。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明明有吧台，然而却弃而不用，转到了里面的厨房工作。 这也是苏茶并非霓暹人，不然刚进店就能发现这种奇怪的现象。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香味从厨房飘了出来。 像是鲜美的肉烤熟后，又撒上复杂的香料，让油脂的芬芳和肉味都被激发出来了。 尤其是苏茶现在非常饿，这种味道非常诱人，让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服务员端着一个大碗走了出来。 其他客人好像也闻到了这种香味，有两桌客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嘴里嚼着肉，模糊地说道：“我……还要，再来……一碗……” “好的哦，别急，马上来。”服务员对他们说道。 苏茶注意到，另外两桌反应不太一致，其中一桌四个人的，只顾埋头吃东西，对肉香和服务员的走动以及后面的对话都没什么反应。 而先前观察到的那桌两个人的，很明显感觉到他们在服务员出来的时候，动作停顿了下，背部肌肉有些僵硬，在服务员和食客们对话的时候，他们的动作变慢了，似乎对视了一眼，但很快就埋头继续吃了。 “这是你点的菜。”服务员把碗放在苏茶面前，也许是看到她没有喝水，又说道：“渴了的话，记得喝水。” 这是一个很大的碗，表面覆盖着满满的色泽鲜艳诱人的肉，还有一些焦褐色的酱汁，让人看了非常有食欲。 这碗肉，深不见底，让人怀疑下面究竟有没有饭。 “咕噜。”苏茶的胃催促她赶紧进食，她已经非常饿了。 她觉得她能吃下一头牛。 苏茶的余光看到，那两个人似乎见她要吃了，有点动静，但其中一人摇了摇头，另一人也就有些沮丧的低了下头。 “等等。”苏茶叫住了服务员。 服务员冲她微笑，“怎么了呢，客人。” “我点的不是天妇罗吗，你怎么给我上了烤肉？” 苏茶敲了敲碗。 气氛凝结了。 尽管肚子咕咕的叫，饥饿感快要把人折磨得发疯，而面前的食物看起来是那么的诱人，在美食之下，很容易就让人忘记自己点的是什么，反正先填饱肚子再说。 然而，苏茶却指出了错误。 显然，服务员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么饿的情况下说上错菜了。 她愣了下，僵住的表情慢慢变得和煦，“好的，我这就去换。” 服务员端着大碗，又走回了厨房。 苏茶感觉更加饿了，肚子里仿佛完全空了，那种饥饿感就像是几天没有吃饭，然后闻到了邻家炒菜的香气，根本受不了心中的馋虫。 -- 第232页 感觉像是轮胎都能吃上两斤了。 苏茶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发干，要不要喝水垫垫肚子？ 见到苏茶暂时拒绝了服务员，那两个人似乎松了口气，继续埋头大嚼起来。 很快，服务员又出来了，但不是给苏茶送吃的，而是给那两桌要加餐的食客送吃的。 那两桌食客获得了加餐，立马高兴地发出一声呼噜的叫声，然后把碗里的肉倒进自己碗里，继续欢快地吃了起来。 在倒进去的短暂一刹，苏茶分明看见，里面全都是肉，并没有其他东西。 服务员把碗收了进去，就没有出来了。 苏茶陷入漫长而焦灼的等待，饿的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胃开始泛起了酸水，唾液跟不要钱似的不断产生。 苏茶把杯子里的水倒出来一些，仔细的看了看。 门外，天渐渐黑了下来。 时间在流逝，快要到六点钟了 又是一阵奇异的肉香飘了出来，这次，两桌加餐的食客似乎吃够了，没有再叫加餐了。 服务员端着大碗出来，放到了苏茶面前。 依旧是肉，不过不同的是，上面挂着一层面糊，被炸得有些发白。 显然，厨师并不懂怎么做天妇罗，炸得也很随意，面粉甚至没有炸透。 但是，它依然散发出极其诱人的香气，任谁来都承认，这可能不是一碗合格的天妇罗，但肯定是一碗顶级的美味。 服务员似乎看到了杯子里的水少了一些，很是轻盈地说道： “客人，请慢用。” “那个。”苏茶喊出了两个字，并不是因为不想一次性把话说完，而是因为嘴里产生的唾液太多了，不得已咽了一下。 服务员的身形顿住了，慢慢转过身子来，神情有些狰狞。 “虽然有点麻烦，但我还是想说，我点的是炸虾天妇罗和天妇罗盖饭啊。”苏茶拿着一开始给她开的单子，认真的说道。 她余光看到，那两个人似乎笑了起来，肩膀都在抖动。 服务员面露不愉，“就这个了，爱吃不吃吧。” 说完就要转身走，苏茶立马说道：“你要是天妇罗那我肯定吃啊。” 服务员不耐烦道：“真啰嗦，你找茬是吧。” 苏茶正欲回答，不料那桌只有两人的食客突然拍桌而起。 “动手！” 男食客喊道，把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还被呛了一下。 女食客立马掏出了手丨枪，她嘴里也有东西，只不过看上去就没有男食客那么狼狈了。 “那边的女士，请你立即离开，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男食客拍打胸口，好不容易将食物吞了下去，也掏出了手丨枪，指着服务员。 苏茶闻言，乖乖的走到了一边。 “不用跟他们多说什么，这里早已被邪恶腐化，先把这些食客给解决掉。”男食客说道，又不放心的补了句，“不要留情，他们已经没救了，留着只会成为邪恶的食粮！” “明白！”女食客回道。 他们俩开始对着其他食客进行点射，姿势非常专业，准头也有。 离他们最近的那桌食客被瞬间击毙，他们发出非人的哀嚎，被洞穿的伤口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一条条肉，酷似他们碗里的肉。 离得远的食客，此时也反应过来，他们先是呆滞了下，随后张开血盆大口齐齐向着男女食客冲去。 他们在离开座位之后，身形立马变得肥胖累赘起来，像是一个个被吹胀了的气球。 男女食客不慌不忙，交错点射，配合默契。 由于这些食客都非常肥胖的缘故，行动能力也因此下降了，所以被他们轻松击毙。 很快，小店里就铺满了一地的尸体。 他们死后，躺倒在了地上，却并没有流血，反而流露出一种甜腻腻的肉的芬芳。 女食客把枪口转向苏茶，又似乎觉得她并没有异化，应该还有救，所以把枪转到了服务员身上。 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几乎是一分钟之内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服务员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你们……该死！当家的，有人在挑事！” 随着服务员的呼喊，地面传来巨大的震颤，屋子里的锅碗瓢盆都在震动，连那些死去的食客，也在地面轻微晃动。 有一尊庞然巨物正在接近！ 第132章 肉山 震颤之后, 一座肉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极其庞大，站在布幔后面，根本看不清身高和身宽, 连头颅都看不到，只觉得那扇联通厨房与大堂的门, 像是一个玩具门。 率先进入大堂的是一把菜刀，大概半米多长, 很粗粝的一把菜刀, 上面还有一些豁口。 直到这把菜刀伸进来了, 人们这才发现，原来拿着菜刀的还有一只巨手。 这把菜刀在肉山面前, 迷你得像个正常大小的菜刀。 “轰隆”门连着墙壁都垮掉了。 肉山推门而入！ 男女食客的面色一下就变了，他们慌忙把枪口调转, 女食客反应过来, 连忙喊道： “先杀帮手。” 她对着服务员就是“砰砰”两枪, 然而，服务员尖叫着, 身上连一点血花都没有。 “是C级妖魔！”他们咬紧了牙关，背靠着背与两个诡异对峙。 -- 第233页 苏茶看得很真切，子弹对于服务员失去了杀伤力，这是高阶诡异才会有的特征, 科技造物对他们失去杀伤力, 甚至可能还没有冷兵器好使。 肉山推倒一扇墙壁，在弥漫的灰尘中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与此同时，男食客也给了肉山几枪。 肉山像是赶走苍蝇一样, 把碎石什么的挥走, 子弹打在他身上像挠痒痒一样, 只留下几个指头大小的洞，正汩汩地从里面流出黑色的液体。 “有效！”男食客大声地对女食客说道， 然后他们背对着背，完成了一次翻转，变成女食客面对着肉山，而男食客面对着服务员了。 紧接着，女食客疾步上前，一边不规则的跑动，一边从腰间掏出了什么东西。 她的战斗意识非常好，时而在中间开阔地带停滞，吸引肉山攻击，时而跳到桌子上，以一个不寻常的路线发起进逼。 但这些动作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因为肉山正忙着用手去拨开面前的灰尘，可是这家店实在是太老太破，表面上看没什么，但灰尘极多，他竟然越拨越多。 肉山生气起来，舞着菜刀驱逐灰尘。 女食客趁机来到他面前，一只手在他肥大的肚腩上划了下，竟然拉开了一条约十厘米的拉链。 接着，她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进去，然后顺手一拉，拉链就合上了。 做完这些，她急速往后跳了两步，离开肉山的攻击范围。 而肉山，模模糊糊感觉下方有个小不点捣鼓着什么，后知后觉地一菜刀砍了下去。 “轰。”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女食客三两步后退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恢复与男食客背靠背的状态。 “成功了。”她对男食客说道。 肉山什么也没砍到，有些疑惑地挠了挠肥硕的大肚子，他觉得有什么小东西在里面，似乎还在轻微的震动。 “噗叽”一声奇怪的闷响在肉山的肚子里开炸，像放了个屁一样。 肉山愤怒的吼了一声，挥舞着菜刀直接冲向两人。 一时地动山摇。 他冲出了灰尘，苏茶这才看清楚他的样貌与形状。 他像是椭圆形的球安上了一个脑袋，还是个秃头，大概两米到三米高，只比天花板矮一点点，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面墙壁一样。 他的肉肥硕得层层堆积，肉多的部位，肉褶子堆了四五层。 离奇的是，就算是胖成这样，他的双腿依然能够运作，让人感叹真是人体工程学奇迹。 “当家的，把他们剁成肉酱！” “竟敢阻拦你进食，一定要杀了他们！” 在此期间，服务员一直在尖叫和疯狂辱骂他们，但是，除此之外竟也没做什么了，仿佛她就真的只是一个打下手的而已。 男女食客迅速分开，肉山直接撞上了吧台，像一辆汽车一样轰上了墙壁，东西七零八碎的倒了一地。 有见于服务员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两人开始合力进攻肉山。 先是女食客又上前，在肉山的后腰处开了道口子，扔进了两个手丨雷，然后迅速后撤。 肉山往后挥刀，却是又挥了个空。 “砰”一声闷响，肉山后腰的脂肪明显比肚腩少一些，这也让手丨雷起得作用变大了。 肉山爬了进来，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在他对面，男食客慢慢伸出双手，然后握拳，在他的拳头上，渐渐生出了两根约手臂长、钢筋粗细的骨刺。 肉山咆哮一声，向他们发起了冲锋。 男食客站在正面吸引，却是不敢正面与他对抗，迅速往一边撤去。 开玩笑，这种吨位，随便打一下就几吨的重量，内脏都给你打出来。 肉山又扑了个空，而男食客顺手用骨刺捅了他几下。 这几下的效果比子弹还好，造成的伤口大多了，此时正不断往外流出黑色的液体。 女食客故技重施，从另一边在肉山的侧后腰拉开了一个拉链，她刚放进去两颗手丨雷，拉上了拉链，只见肉山肩膀上竟然生长出一只手臂，一拳向着她打去。 她完全没发现肉山又长出了一只手臂，只来得及用手臂进行格挡。 “轰”她只感觉自己像是被货车撞了下，直接被撞飞，一直碰到了墙壁才停了下来。 “铃兰！你怎么样了？”男食客喊道，突发的事故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明白，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过去嘘寒问暖。 他发了狠，往刚才捅的伤口处又捅了几下，还使劲在里面划拉。 肉山看起来全是脂肪，但其实里面的肉很坚韧，他只能将那些洞口相连，划出了一道三十四厘米的糜烂伤口。 肉山吃痛，咆哮着挥舞着三只手向他砍去。 男食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引着肉山去了远离女食客的一边。 “咳咳，我没事……”女食客爬了起来，不断往外咳出鲜血。 她从腰间的战术背包里拿出一管药剂，直接将保护套给咬掉，然后扎进了大腿。 大量的肾上腺素涌进身体，这让她几乎可以忽视掉浑身或断或开裂的骨头，得以暂时继续战斗。 她拔出刀，这把标准军刺在肉山的体型下，像是根牙签。 她冲了上去，与男食客交换位置，由他来主攻，她侧翼骚扰并给男食客创造机会。 -- 第234页 在交接的时候，男食客将战术背包里的手丨雷匀了两颗给她。 肉山长出了一条手臂，身上的肉似乎少了点，但这并没有改善他累赘臃肿的体型，速度还是快不起来。 三只手臂的肉山，看起来更具有压迫感了。 接下来，他们交错进攻，配合无比默契。 肉山的攻击模式被试探出来了，场面就变成了他们两人的秀场。 肉山的体型太笨重了，而他们经过刚才的变故之后，也不敢贪刀了，肉山一有动静就马上撤离。 胜利的天平，在肉山的怒吼之中渐渐往男女食客这边倾斜。 尽管整个小店快要被肉山完全摧毁了，致使他们的躲闪空间不断缩小，而女食客的动作也开始变慢，脸色也发白，更是不断咳血，显然肾上腺素的作用开始衰弱，但肉山的情况更糟。 他的大肚腩几乎溃烂了，显露出里面的脂肪——不是白花花的，而是食客碗里，那种一条条的鲜美肉状。 不过，此时这些肉都蒙上了一层炸药的黑灰。 他的双腿更是惨，男女食客攻击不到高处，只能猛烈进攻他的肥肚腩。但是，这样的进攻并不致命，于是男食客用骨刺猛攻他的双腿。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肉山的双腿几乎要断掉了。 这也是肉山的体质特殊，双腿似乎没有骨头，都已经被骨刺砍成肉糜状了，硬是还能活动，还能走动，不过行动能力被大大削弱了。 男食客抽冷子又给了肉山的大腿一骨刺，然后迅速翻滚。 这一下像是到了临界线，肉山的腿发出嘎嘣一声脆响，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造成了巨大的震颤。 肉山哀嚎着，但听着并不像痛苦的哀嚎。 两人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肉山丧失了部分行动能力。 女食客来到肉山身旁，在他的后背处开了一道狭长的拉链，在此期间，男食客也在一旁戒严，随时准备接下来的状况。 女食客把所有手丨雷都放了进去，低声说道：“结束了。” 她拉上拉链，和男食客一同退到接近厨房的位置。 肉山哀嚎着翻滚，“轰”的一声，火光和硝烟弥漫。 两人大喜，这意味着手丨雷终于炸穿血肉了。 只是，他们的高兴并没能维持多久，因为肉山依旧在哀嚎，那声音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硝烟散去，肉山的样子更惨了，但他的生命力非常旺盛，似乎这样的伤势才让他痛苦起来。 “当家的，快站起来啊，快站起来杀了他们啊！” “当家的，你这个废物东西，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服务员骂得跳脚，狠起来连自己人都骂。 肉山被骂了几句，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奋力往着小店的角落爬去。 他抓住了什么东西，开心地大嚼起来。 随着他的进食，他的伤势竟然肉眼可见的恢复起来，肚子和腿上损失的肉也长了出来。 两人脸色大变，“不好！” 肉山吃的是先前被他们击杀的食客，他竟然能通过进食来恢复伤势！ 而现场虽然经过一番搏斗，但还残存了不少死亡食客的肢体。 两人的状态将近谷底，而女食客更是脸色苍白，伤势快要压不住了。 另一边，苏茶来到服务员身后，幽然问道： “真的没有天妇罗卖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3 16:28:35~2022-01-14 17:2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喀兰贸易驻晋江分部 50瓶；糖果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鱿鱼须 服务员骤然听到这么一声, 被吓了一跳。 随后，她转过身来看到了苏茶，脸色就变得狰狞了起来。 苏茶看着服务员, 摩挲着下巴说道： “让我猜猜，你们这个‘夫妻店’, 其实是由你做主导的是吧？你的等级也更高？” 服务员怨恨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他当厨师制作肉食, 你就当服务员让大家都饿起来, 只要客人吃了你们准备的水和菜, 就会被你们控制，变成只会进食的‘预备食粮’。他的能力是巨化、恢复、变形, 你的能力是什么呢？”苏茶说道。 服务员盯着她，面色也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此前, 她一直在尖叫辱骂, 看似疯癫尖酸, 其实不过是一层掩饰，让那两人以为肉山是主导, 但其实肉山非常抗揍。 当然，做这一切并没有什么根本的必须原因，因为他们本就不是正常人。 “说起来，你们还真够胆大的, 刻意在将近夜晚的时候开始营业, 目的就是为了规避风险吧。在六点前就对普通人动手，你们就不怕金先生？”苏茶又说道。 就在此时，门外的天色完全黑了, 路灯一瞬间全都亮起。 六点了。 服务员的双眸瞬间变黑, 但她对苏茶最后所说的仍有忌惮, 尖着嗓子说道： “金先生……我们小本经营，一切都合规合规，金先生又能如何？” 她这个解释其实不是说给苏茶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夜城人对于金先生有难以想象的敬畏，她不过是找了个宽慰自己的说法罢了。 服务员并没有跟苏茶多废话的打算，临到快要进食的时间了，突然出现了三个人把一切都破坏掉了，少了三具储备粮不说，连剩下的食客都被破坏了。 -- 第235页 这样完全不能吃了啊！ 她双眸中的黑色泛起涟漪，而她也发出一声狠厉的尖叫。 都怪这些人破坏掉了她们夫妻两的烛光晚餐，她们都要死！ 服务员的尖叫声中带着精神冲击，远处的两人也被波及到了，但他们毕竟训练有素，身形在原地顿了几秒就缓了过来，而肉山还在自顾自进食，无暇理他们，不然这几秒的时间足以让他们死伤一人。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苏茶如磐石般不为所动，腰间的冷锋缓缓出鞘。 “我要让当家的，把你们都剁成肉酱！”服务员恶狠狠地说道，一股玄之又玄的精神力量直接冲击苏茶。 苏茶浑身僵硬，饥饿感达到了峰值，在她的视野中，周遭的所有东西都似乎变成了不断蠕动的、各式各样的肉。 墙壁是肉壁，上面挂着的装饰变成了一个个肉瘤，电线变成了血管，面前的服务员，也变成了一个剥了皮的肉，挥舞着触手，头颅的位置蠕动着，挤出一颗硕大的眼珠。 而她自己，似乎也有了变化。 她伸出手，手似乎变成了一节又长又粗的……鱿鱼须？ 好像还撒了椒盐孜然，能闻到上面的铁板香气。 好饿啊，好想吃点什么，这么大条鱿鱼须，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肉，肯定又脆又劲道，吃到靠近末端的位置，虽然肉没那么多了，但肯定越嚼越香，啊，铁板的火候混着香料的滋味，好想吃啊。 好饿啊，好想吃点什么，感觉饿得能把面前的肉能全部吃完。 怎么这些普普通通的肉，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诱人呢，它们像是刺身一样挂在那里，不知道味道会不会也如刺身一样鲜甜回甘…… 纷杂的念头如雨点般洒落在心头，苏茶一瞬间便开启了【第二形态】！ 一瞬间，奇妙的感觉电流般激荡，直达灵魂深处。 崇高、幻想、辉煌、渊博、深奥、实相、躯壳。 仍然是熟悉的感觉，又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但这种心跳剧烈跳动的感觉，不就是来霓暹的原因吗？ 此时再去看服务员，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头颅周围弥漫着一层浅薄的黑气。 在这一瞬间，她明了了服务员的能力，其实特殊的肉和水都是她制造出来的，她能以此控制别人，如果那些食客还没死的话，就会变成她的助力，甚至苏茶怀疑，肉山可能是她的丈夫，亦是她第一个控制的人。 “你这个废物，赶快把他们解决了！”服务员冲着肉山大骂道。 肉山本来躺倒在地上，正不管不顾地吞吃着食客们的残肢，而男女食客也在不停地攻击着他，尝试阻止他的进食，最起码让他的恢复效果没那么好。但是，无论怎么打他，他们两个都骑脸输出了，肉山还是在开心地大嚼着肉块，并且身上的肉不减反增。 他们的情况也很糟糕，女食客的手丨雷业已用光，军刺也被腐蚀掉一半，男食客的骨刺，上面锈迹斑斑的，他本人也虚弱了不少，显然使用超能力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在听到服务员的大骂后，肉山一哆嗦，浑身的肉颤了颤。 他放下肉，朝着两人凶狠地咆哮。 他直起身来，浑身的肥肉窜动，长出了一个个“小型”的手臂、拳头或者触手，它们都长得非常随意粗糙，像是用肉质橡皮胡乱捏就而成。 虽然是小型手臂，可那也是相对于肉山而言，相对正常人类而言的话，那和成人手臂差不多大小了。 肉山朝着两人发起了冲锋，浑身手臂一齐挥舞，架势很大。 两人见到这种情况都有些脸色发白，他们的状态没有之前那么好，而肉山的状态却是更好了。 幸好先前一直在对着肉山的双腿搞破坏，而肉山长肉是均匀长的，所以他此刻腿脚还不是那么利索，这也给了他们躲闪的空间。 但是，肉山身上的手臂实在是太多太吓人了，他们一时也无法发动有效的回击。 服务员以为已经控制了苏茶，继续对着肉山那边的战况骂道： “你这废物，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白给你吃那么多肉了。” 肉山听到服务员的叫骂，努力了许多，不一会儿竟然气喘吁吁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还得我来。”服务员又骂了一句，转身想控制苏茶加入战局。 她一转头，就看见苏茶清冷的目光。 她的表情僵住了，“你！” 回答她的是一把刀。 苏茶一刀将她的手臂斩开了一条大口子，她尖叫着，迸发出更强烈的精神冲击。 然而这种饥饿的欲望对苏茶来说已经完全没用了，苏茶身形平稳，一刀接一刀的割开她手臂上以及前胸上的肉。 不是不想一刀枭首，而是不能。 精神力和气力共同驱使着这把特制的刀，没有好的机会很难创造理想的战果，而消耗太大等待她的是力竭，所以，慢刀子割是一件较为经济的决策。 发觉到自己的能力没用之后，服务员又发出一声尖啸。 音调向上转了几个度，直到肉山向着她这边跑去，屋子里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喊肉山。 “不好，拦住他！”两个食客异口同声道，手上的武器不断往肉山身上招呼。 他们不知道这位神秘的人是从哪里来的，但显然，她们此刻站在同一战线上。 -- 第236页 不让敌人做成他们想做的事，就是首要目的！ 眼见地动山摇，肉山距离服务员越来越近，他们打出了一套精彩的配合。 女食客翻滚上前，从侧方往肉山的左腿开了一条很长的拉链，几乎在他的左腿拉了一道横。 而男食客紧接着上前，深呼吸一口气，手中的骨刺缩短了点，但更加粗壮凝练了，变成了一把短斧的形状。 他抡起斧头，狠狠地砍在了肉山左腿的那道拉链拉开的血肉之中。 高度、角度都刚刚好，甚至因为肉山不管不顾地奔袭，外加他庞大身躯而带来的动力，致使这一击造成了百分之二百的效果。 肉山的左腿断掉了，他在哀嚎中倒在了地上。 他向着服务员的方向哀嚎着，声音终于带着点痛苦的意味了。 他耸动着身体，向着她爬去，但仍需要时间。 “啊，你这废物……哎，是不能指望你了……”服务员声音还是很尖，但已经有了些叹息的意味。 她开始吃自己的手。 她把苏茶斩得摇摇欲坠的手，放到了自己嘴里，开始吃了起来。 随着她的进食，她身上的伤竟然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只是她缺失的手没有长出来。 她的血肉，比其他的东西更补！ 苏茶一言不发，继续对她进行着切割。 服务员吃掉了自己的手，精神似乎恢复了些，她对着苏茶又开始了尖叫，似乎控制她的精神。 声波之大，精神冲击之大，连那两位食客都受到了影响。 他们产生了可怖的幻觉，世界都变成了蠕动着的肉，而他们，也在逐渐变成毫无意识的肉块…… 而苏茶连身形都没有晃动，继续斩击着服务员的躯体，速度和力度还是那么的均一。 服务员把自己的一只手完整地吃掉了，另一只手则被斩掉了，她无法啃食自己了。 苏茶抄起冷锋，洞穿了她的脖颈，她忽然浑身一抖，伤口涌现出了大量的肉糜，然后她倒在了地上，死掉了。 临死前，她望着还在不断爬向她的肉山，脸上露出了痴迷的神色。 “还能……一起吗？” 肉山发了疯，连滚带爬地奔向她。 苏茶头也没回，直接一刀把他的头颅捅了个对穿。 但无所谓了，因为他们已经依偎到了一起。 第134章 蝴蝶 从【第二形态】退了出来, 苏茶还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很快，就被精神上的巨大疲惫给冲得趔趄了下。 虽然说她的超能力似乎能免疫掉这种精神上的冲击，但并不代表服务员的能力对她就毫无作用。 事实上, 任凭一个人在你耳边不停尖叫，就算缓过来了, 也会觉得耳朵好像暂时失聪了。 而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精神上貌似没有受到伤害，但仅仅是残存的余波, 都让她有点难受。 从无所不能, 到现在拖着疲惫的躯壳, 精神和身体仿佛被分隔开来了，巨大的反差让她想再度开启【第二形态】。 但她理智尚在, 忍住了。 另一边，两人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怪物, 小心翼翼地接近着。 庞大的肉山, 和小巧的服务员, 怎么看都违和。 尽管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给的压力一点都不小。 他们往肉山和服务员身上捅了捅, 确定他们完全死亡了，这才瘫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男食客打开战术背包，用里面的酒精棉片擦拭着骨刺上面的血污和碎肉, 然后摁住尖端, 一点一点的把它摁会身体里。 而女食客亦是一样，迅速清理创伤，消毒, 然后喷上治疗喷雾, 简单包扎伤口, 避免情况恶化。 整个过程非常快速，显然，他们有着丰富的经验，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了。 等到他们稍微缓过来些了，才将目光投向苏茶。 “这位朋友，刚才情况紧急，没有提醒你此地的危险，真是抱歉。”率先说话的是女食客。 男食客也看着她，表现出抱歉和谨慎的姿态。 对这个陌生的强者，他们都有点敬畏。 要知道，他们可是看着她一刀一个怪物的。 独自解决了最难缠的服务员，又一刀解决掉了他们围攻良久的肉山，强悍的战斗力！ 苏茶一怔，没有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道歉。 苏茶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两人的与别不同，后面服务员端饭上来的时候，他们也有些挣扎要不要当场暴起。 “没事。”苏茶靠在墙上，喘了两口气回道。 脑袋一阵一阵的眩晕和疼痛。 其实，她今晚的目标就是探寻那些中介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索，战斗本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那么，你们是什么人？”苏茶问道。 男女食客对视了一眼，有些惊讶，“你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也许是意识到话语里的失礼，他们连忙解释道： “我是名古曼警察厅特别事务组的白石铃兰。” “警察厅特别事务组，阿部大郎。” 苏茶眉毛一挑，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官方人员，说起来，这还是来霓暹这么久第一次遇到官方人员。 霓暹警察厅和霓暹军队关系非常复杂，有些敌对，而且职权也有重合。某种程度上，警察厅取代了自卫队的部分职能，并且为了保证自己职能的合法性，不断打压自卫队的相关权利。 -- 第237页 在霓暹，警察厅官僚体系的影响力要大于自卫队。 甚至警察厅专门设立了“自卫队监视课”的特殊部门，工作就是全天监视自卫队，防止其任何的异动。而自卫队没有军事法庭，自卫队的人犯了罪，是要移交给当地的警察部门处理的，为了打击自卫队，警察部门通常也会顶格处理。 自卫队人数也不多，还没有警察的人数多。所以很多时候，地方出了什么事，都是由警察出面解决，顶多征用自卫队的武器和载具等。 名古曼城烂成这样了，也可能与这方面的斗争有关。 “我是来自华夏江城调查局的调查员，苏茶。”苏茶说道，向他们展示自己的证件。 望着上面的华夏字，两人看不懂，而且整个人也陷入震惊状态。 “苏茶君的霓暹语说的好流畅，完全不像是外国人。”阿部大郎干巴巴的说道。 “竟然是华夏人……”白石铃兰也呢喃道，“先前也听说过上面已经向华夏求援了，只是还没等到回音，就发生了那件事，通讯彻底中断了。” “没想到，”她目光熠熠地看着苏茶，“华夏信守诺言，竟然派出了苏茶君！” “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名古曼的官方力量会如此薄弱？”苏茶问道。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按理来说，毕竟是一个国家，官方力量在名古曼如此薄弱，和覆灭了没什么区别，不应该这样了。 “大概是去年九月份吧，霓暹国内就不断出现各种事件，警察厅疲于应付，但还是觉得有‘充足能力和信心’解决，坚决阻止了自卫队的插手，并在同期成立了特别事务组，以应对越来越多的古怪事件。”阿部大郎沉声道。 “然后是那个秋天，我永远记得那个秋天。总部号召各地方警察厅去京都，商讨如何应对日益频繁的怪诞事件，在他们商讨的时候，发生了大规模的灾难事件，【蝴蝶】摧毁了一切。参加会议的所有中高层课长、部长和官员，全员自杀，这就是‘蝶化事件’。” “从那以后，霓暹政府就名存实亡了，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残余的政府力量无法应对复杂的情况，被不断打击。到现在，我们与上层的联系也中断了，霓暹的大部分区域恐怕也像名古曼城一样沦陷或半沦陷了，或许还有少部分区域在霓暹政府的掌控之中。”白石铃兰接着说道。 阿部大郎张了张嘴，想补充点信息，不过这些事情过于悲伤，简简单单的一段说明，代表着过去半年时间的心酸，他顿时觉得无话可说了，索性又闭上了嘴巴。 “【蝴蝶】？”苏茶问道。 随着她们的解释，苏茶渐渐明白过来。 【蝴蝶】是一个极其强大的诡异，按照霓暹的划分，属于A级妖魔，按照华夏的划分法，恐怕如今也算是A级诡异的强度了。 【蝴蝶】是一个相当霓暹本土的诡异，脱胎于霓暹的“物哀”、自毁情节。传闻，它会带走所有自愿死亡的人，前往一个彼岸的世界，它在霓暹活动，每天有那么多人死去，其力量也膨胀得可怕。 应该说，自它出现造就“蝶化事件”的那一刻，它就用实际战绩证明了其影响力。 至于它的形式和外貌，他们俩都不知道，“蝶化事件”有太多的疑点，为什么那么高级别的会议会出现强大的诡异，为什么他们会集体自杀，由于死掉的中高层实在是太多了，霓暹的政治架构完全乱掉了，所以他们对这个事件也知之甚少。 她们聊了一会儿，苏茶了解到，虽然名古曼地方政府名存实亡，但他们这些特别事务组的人还在继续活动。 “虽然情况已经这么糟了，但既然我们加入了特别事务组，我们就要对霓暹人民负责呀！”白石铃兰握着小拳头，语气激昂地说道。 但是，这一举动牵扯到了她的伤口，让她剧烈的咳了起来。 阿部大郎连忙上前照顾她。 他望着苏茶，面带感激的说道： “还没有感谢你呢，来自华夏的调查员，如果今天没有你的话，我们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他们收到情报，这一带经常有人在下午就失踪了，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他们锁定了这家天妇罗小店。 综合情报及观察，他们认为这家夫妻档小店应该是以厨师为主导——任谁在知道肉山庞大的身躯后都会想到，他肯定吞吃掉了大量的人。 即便是只对付肉山，他们也出现了不少的状况。 如果肉山没有吃肉就恢复伤势的能力，或者说他们一早知道，摧毁了所有食客的尸体，那肉山还是在他们的解决范围之内的。 关键还是服务员，如果服务员一开始就展现出了攻击性，那他们察觉到不对还可以跑路。但服务员误导了他们，导致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将近穷途末路了。 可以说，要不是苏茶，他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 这一点他们很清晰。 “对啊，你就是我们的恩人，咳咳……”白石铃兰咳出了血，但还是坚持说道：“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同时，也真的很困扰为你带来了麻烦。” 她强撑着身体给苏茶微微鞠躬。 “没事，大家都是调查员。况且，遇到这种情况也不能见死不救。”苏茶回道。 -- 第238页 她对于这两人还是比较有好感的，霓暹不比华夏，这里的诡异程度和烈度都要高于华夏，并且后勤支援等又要弱于华夏，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打击诡异，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虽然实际效果成疑。 “苏茶君真是个正义的人啊。”白石铃兰感叹道。 她们将这个小店稍微打扫了下，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聊天。 她们受了伤，外面又比较危险，索性还是等到白天再出去了。 至于这里一地的尸体，从吧台上扯下一块布，遮起来就当看不见吧。 “苏茶君是华夏派来支援的调查员？”阿部大郎问道。 第135章 艺术家 “华夏准备大规模支援霓暹吗？”他又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 白石铃兰也目光熠熠地看着苏茶。 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苏茶只好说道： “并没有。华夏观测到霓暹的唯心指数相当高，似乎已经陷入了半沦陷状态, 于是派遣了部分调查员前来人道主义支援，以及查探情况, 我们是第一批。不过，根据目前调查到的内容, 霓暹的情况比想象中要更加严重, 我会把具体情况如实告知调查局, 再由调查局内部决定是否增派支援。” 听到华夏暂时没有大规模支援的打算，他们都有些失落。 “果然, 还是要靠自己才行啊！”白石铃兰喃喃自语道。 “苏茶君，一定要把霓暹的真实情况汇报上去啊。”阿部大郎认真的说道。 在这里生活奋斗数月的他们无比清楚, 现在的霓暹是多么的让人绝望。 数不尽的妖魔, 压倒性的精神压力, 政府角色的完全消弭，不能告知群众的特性, 同事数量的稀少，这一切都让特别事务组的他们感到孤独。 能和谁说呢？未来还有希望吗？ 他们不知道。 “所以，还是要问你们具体的情况啊。”苏茶说道。 “好的，好的。”阿部大郎点头道。 霓暹, 或者说名古曼城吧, 因为他们实际已经和上级失联了，留在这里的都是当初地方的特别事务组建立时，加入的成员。 名古曼的情况一如苏茶所见, 这里已经完全被金先生这个疑似源头级的诡异所控制, 甚至形成了一套较为完善的诡异社会秩序, 也就是日城和夜城的区别。 在这套规则之下，他们这些特别事务组的成员要做的不是消灭妖魔，而是消灭那些敢在白天就对普通人下手，或者“进食”过多的妖魔。 在霓暹的体系里，他们把诡异称之为妖魔，一个意思。 很可悲，妖魔的秩序社会里，他们要帮忙维持超级大妖魔定下的规矩。否则，普通人的生活只会更差。 “金先生到底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这里的妖魔都这么怕他？”苏茶问道。 白石铃兰和阿部大郎对视了一眼，对于这个名字都有些忌讳。 最终，还是由阿部大郎解释道：“我们认为，金先生或许是欲望的化身，稍微具体一点的话，那就是新兴资本主义。传闻，他极其擅长操控欲望。” 苏茶忽然有了种明悟。 欲望，也有很多种，物欲、爱欲、贪欲，甚至是尊重认可、自我实现。 她忽然想起了那枚勾人心魄的欲望金币，上面的头像岂非就是金先生本人？难怪戴着单片眼镜。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很奇怪的事。”阿部大郎苦笑道： “说出来也不怕苏茶君笑话，我们特别事务组只是一个小团队，撇去后勤等人，真正在一线战斗的只有十来个人，所以我们对于名古曼的现状也很无力。” 他们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在做事情，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至于对名古曼城的情况探索得有多深入，那也未必。 “在调查的时候，我们发现名古曼可能有一个变态杀人狂。虽然名古曼每天都有人死去，大部分都是被妖魔所杀，死状非常凄惨，有时候甚至不会留下尸体，但我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状况……” 说到这里，阿部大郎打了个寒颤，显然对之前的所见所闻仍然心有余悸。 在名古曼政府系统崩溃之后，霓暹仍然可以报警的，虽然不一定有用。 小事接线员直接在电话里就给你处理了，稍微大点的事就派民警过去，出现命案了，就记录在册，等特别事务组的人有空了去看看。 有一次，接线员接到报案，说是某个酒吧的老板失踪了，热心又好酒的客人许久未能尝到老板酿造的独特的酒，非常馋，于是报案。像是酒吧这种场所的案件，直接就派给了他们特别事务组，阿部大郎奉命前去调查。 据客人们说，这个小酒吧是突然关门了的，前一天老板还抱怨说最近物价又上涨了，酿酒变麻烦了。客人们照旧来到酒吧，却发现酒吧门关上了，而门口挂着一个小桶，上面安了一个水龙头，小桶上面写着：很抱歉，但请试一试新酒吧。 客人们虽然很不满老板无故不开门，但有免费的酒喝还是要喝的。 意外地，这酒相当不错，就是量少了点，只有一小桶。 客人们形容：这酒既有酒的醇香，又有种清甜的味道，非常柔和，和老板之前酿的酒有点相似，应该就是新酒吧！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既然研发出了新酒，然而老板却还是没开门。 -- 第239页 而门口的那个桶却时常有酒。 客人们表示：老板一定在门后面悄悄补充酒，却不肯打开门回应他们的呼唤，真是太过分了。 但是，这新酒实在是太好喝了，而且越到后面就越好喝，更加醇厚，但同时又更加清新香甜，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客人们也就原谅了老板。 可是，越到后面这酒就越来越少，有时候竟连一杯都装不满了，最后竟完全没有了。 客人们非常不满，扳着手指头一算，已经没见到老板好几天了，于是赶忙报警。 阿部大郎来到酒吧门口，果然和客人们说的一样，门口放着一个小桶，上面的纸条有客人的留言，用不客气的语气叫老板赶紧营业。 他找来了此地的管理人员，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门有点重，一下还没能拉得上去。 事情很简单，酒吧老板并不是不愿开门，而是不能开门。 事实上，他一直都在门口，随时“补充”着酒液。 他整个人被倒吊在门上，身体靠着门，浑身用窗帘布紧紧地包裹着，从脚包到脖子。 他面朝着门，头颅被塞到了一个桶里，这个桶与外面的桶相连，让外面的桶恰好位于他胸膛的位置。 阿部大郎把他放了下来，不出意外，老板已经死了。 再看现场，除了满地的酒瓶，根本就没有嫌疑人的任何踪迹。 酒瓶就放在门口，规规整整的按照个头高矮排列，个子矮的放在前面，个子高的放在后面，它们身上，甚至用黑色马克笔画了简单的表情。像是一个个观众，围观着一场盛大的演出。 解开老板身上的窗帘布，才发现他的双手是交叉放着的。 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嘴角大大的往下拉，变成了一个弯弧，但在倒吊的视角，却又是一个笑脸。 他身上的血液早已被放干，经过简单的检测，发现他身体里残余了大量的酒精，以及防止血凝的药剂。 阿部大郎很容易就从心里勾勒出这样的一个画面，凶手来到酒吧，通过武力或者把柄胁迫老板不停喝酒，喝不下就硬灌，直到把他的酒完全喝光。 此时老板已经醉了，凶手不急着杀人，而是把一个个酒瓶耐心地画上表情，再把门上的两个桶的小装置做好，门上要打一个链接两个桶的孔，还要把它们组装起来，这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而凶手可能在现场才做。 接着，凶手把老板倒挂在门上，把头放在桶里，说不定还细细地调了位置，才让门外的桶，恰好在他胸膛的位置，让整个结构看起来像是他捧着这桶美酒一般。 凶手割开了老板的颈动脉，小小的口子，血就汩汩地流进桶里。 不能太大，不然就漫出来了。 酒精进入血液，再随着他的身体流到桶里。 他的身体就变成了一个酿酒的工具。 此时，老板应该还没有死。 也许在客人们感叹新酒真不错的时候，他还有意识，或许还在挣扎，只是，他被完全裹着，酒精的作用以及血液的流失都让他无比虚弱，最终只能轻微地拍了下门。 微醺的客人当然不会留意到这种小动静。 空的酒瓶充当着围观的静默观众，而倒吊着的老板是酿酒的容器，用生命成就甜美香醇的酒液。听到客人们的由衷赞叹，老板“抱着”酒桶，一墙之隔，脸上也露出“笑容”，倒着的笑脸。 “整个场面简直是一件艺术品。”阿部大郎低声说道，用手戳了戳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苏茶能想象这个画面，也理解了阿部大郎所说的异常，这确实不太像是诡异所为。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了，老板独自生活在名古曼，联系不到他的家人，客人们也不知道他有哪些仇家，线索完全中断了。”阿部大郎语气有些消沉。 “此外，还有一些事件，和这个案子有点像，似乎是他做的，又似乎不是。你知道的，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确定这个事情。”阿部大郎说道，“我们把这个凶手的代号，称为【艺术家】。” 艺术家？苏茶咀嚼着这个词语，仿佛看到了一道黑影坐在空酒瓶的位置，静静地欣赏着老板血液流出来的样子。 空气中大量酒精挥发的气味，甜腻腻的血味，一点一滴滴在桶里的滴答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6 20:57:05~2022-01-17 20:3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1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清洁工 “有没有可能有人在刻意制造诡异？”苏茶问道。 “刻意制造？”阿部大郎想了想, 说道：“你是指【艺术家】吗？我觉得他纯粹是个杀人狂，在失去秩序的名古曼城搅动风雨，实际并没有展现过人的能力。” “你知道中介吗？”苏茶问道, 她把上次遇到小周的事告诉了他们。 阿部大郎沉默了片刻，忿恨道：“这些人奸, 我早有耳闻，他们坏事做尽, 竟然坑骗自己的同胞, 供养其背后的‘主子’, 简直可恶至极。但由于他们行事隐蔽，背后又有强大妖魔, 因此很不好搞。” 实际上，这些与妖魔有关联的大多都是□□组织, 从事灰色地带的生意。 而特别事务组收到了情报也会不定期剪除这些害人的组织, 但只扫虫豸是不行的, 只要老虎还在，则只是又换了一批虫豸。 -- 第240页 “对于苏茶君所说的, 我倒是有些消息。”白石铃兰说道，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虚弱。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说话了。”阿部大郎说道。 “不，我一定要讲。”白石铃兰固执道, 她又咳了几声, 说道： “名古曼城的妖魔越来越多，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背后有人制造妖魔，但妖魔的数量实在不应是正常能达到的数量了。”白石铃兰说道。 “苏茶君, 在半年前, 名古曼城还是一片和谐的净土, 虽然平时也有一些妖魔，但我们都能解决，而仅仅是半年的时间，感觉妖魔都要把名古曼占据了呢。” “可能是因为唯心力量加剧的缘故吧。”苏茶回道。 “真的吗？名古曼的群众还不知道唯心世界的存在呢，华夏的妖魔也是如此频繁地诞生妖魔吗？”白石铃兰说道。 苏茶只得将华夏的情况大致地讲了讲，其实她对于江城以外的情况也了解得有限，只知道并没有爆发大的“源头级”诡异，情况还算稳定。 听完苏茶说的华夏的情况，白石铃兰露出憧憬的神色。 “真好啊，竟然连‘源头级’诡异都能解决，你们的人民一定生活得很幸福吧。” 苏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会，无论怎样，这似乎都是一道疤痕。 “这短短六个月间，名古曼就诞生了很多妖魔，有许多都是在白天突然诞生的。我们处理起这些突发状况已经疲于奔命，没有精力再去追查背后的原因。但我有种直觉，这背后像是有一双无情的大手，牵动着这一切。”白石铃兰认真地说道。 苏茶也认真的听着，她在了解到夜城的时候心底就埋下了疑惑。 抛开所有的巧合，事物应该有其本质的面貌。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茶听着他们讲起这段时间遇到的案例。 他们所在的特别事务组一开始人没有这么少，做着做着，有些人就死了，然后有些人退了，凭借着他们的力量，还是能够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的。 留下来的都是有热诚有信念的精英，其中白石铃兰的能力是【拉链】，在物体的表面打开一道拉链，拉链本身不会对物体造成破坏。但可以以此窥视到内里，或者绕开表面直接破坏其内在。 而阿部大郎的能力是【骨质增生】，他的骨质异于常人，能够在身体各个部位再“长出一截骨头出来”，并且相当坚硬。能够完美适配其精神力，还能够变幻形状，是相当不错的武器。不过这些骨头都是他身体里的骨头，一旦有损毁，需要较长时间恢复。他平常也会吃大量钙片或者有助于骨头成长的药物、食品，以帮助骨头生长。 都是奇妙的能力。 他们处理的案件不可谓不多，有些案子在苏茶看来都触目惊心，其程度和烈度都是在华夏难以想象的 所以才造就了他们如此默契的配合。 一番交谈之后，他们彼此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苏茶也说起了在华夏处理诡异事件的一些事情，他们都听得很认真。 并且，她们约好以后保持联系，互通有无，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求援。 时间在聊天中飞速流逝，很快就将近凌晨了。 白石铃兰的情况也好了不少。 此时苏茶掀开盖着尸体的布，在肉山和服务员身上寻找起来。 她还记得，诡异死亡可是有几率掉落诡物的。 他们依偎着的尸体已经开始腐化了，估计不久之后就会彻底变成一滩黑水，又或者完全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苏茶翻找了一会儿，就从他们身上找到了一些肉干状的东西。 质地有点像是“湿润的牛肉干”，摸上去倒是很柔软，总共有17片。 说来也奇怪，明明肉山身上的肉最多，但这些肉干却大部分都是从服务员身上找到的。 “你们怎么称呼这种东西的？”苏茶问道。 “怪诞。”阿部大郎回道，他也好奇地看着这些肉干。 苏茶递给了他，他接过来研究了一番。 他先是闻了闻，然后捏了捏，随后竟然撕下来了一缕肉。 “似乎可以食用。”他说道。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放了一点点到嘴巴里，细细感受。 他抿着嘴感受了一番，旋即大喜道：“好东西啊，这似乎能恢复伤势，我感觉之前战斗中受的轻伤现在好多了！” 联想到肉山吞吃尸体，恢复伤势的神奇能力，肉干诡物的效果就可以解释了。 望着同样欣喜的白石铃兰，阿部大郎说道：“让我看看副作用是什么。” 没过一会儿，他就连忙打开背包，把里面的面包干粮拿出来吃，一边吃一边说道：“测试出来了，副作用是饥饿。” 幸好他只吃了一点点，副作用也不算强烈，他带的食物还算够。 “这是妖魔身上掉的，这么危险，你就不怕吗？”苏茶问道。 见到阿部大郎如此轻易地将诡物吃掉，苏茶觉得还是有点草率的。 “哈哈，怪诞从妖魔身上掉下来，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了，就算吃了也没有负担。说起来，要是能把所有妖魔都吞吃掉，我还求之不得呢！至于危险，当然是有的，可是今天决定来这里，还活着，就已经赚到了。”阿部大郎笑道。 苏茶把【疗伤肉干】分给了他们，她想分多一些给他们的，可他们不同意，说这个事件苏茶出了很多力，他们还没有报答救命之恩，怎么能占恩人的便宜呢。 -- 第241页 后来还是苏茶一番劝说，说他们组织对这个东西应该有需求，这才让他们收下了。 最终分配是他们12片，苏茶5片。 “苏茶君，我们会报答你的。”白石铃兰泪光闪闪的说道。 苏茶叫她赶紧先吃一些，缓解伤势，她却摇了摇头，说这种东西非常珍贵，应该留给其他危急情况，很有可能因此而拯救一条生命啊，而她这种伤势，回去看下医生养一养伤就好了，她们超能力者本就异于常人，伤势恢复得也快些。 天色业已明亮，她们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苏茶看着一地的尸体，问两人应该如何处理。 阿部大郎回道：“这些啊，交给清洁工处理就好了。” “清洁工？” 阿部大郎解释了起来，说是清洁工，其实名古曼作为一个沿海城市，经常降雨，常刮季风，所以根本没什么灰尘。清洁工的主要工作是清理街道的“污渍”，也就是街头巷尾的残肢血迹——妖魔吃完人可不会打扫现场。 他们必须赶在人们起床前就把街道清理干净，好让大家依旧可以过上平静的一天。 清洁工都是名古曼政府聘用的，从不多的财政预算里挤出一些聘请清洁工，也算是发挥余热了。 “不过，这里面有妖魔的尸体，就算是尸体，普通人也有被污染的危险，还是标记一下比较好。”阿部大郎说道。 他走到门外，在门口的广告牌喷了一个特殊的花纹漆。 “走吧，等会就有专业的人来处理了。”阿部大郎说道，他扶着白石铃兰，和苏茶一同走了出去。 她们刚走到街尾，就看见一个穿着制服，浑身包裹得很严实的人，正在巡视街道。 看到她们，顿时站到一旁，恭敬地对他们颔首示意。 阿部大郎和白石铃兰同样回以颔首。 苏茶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腰间的战术背包，其实是有标识的，这个标识和阿部大郎在门外喷的漆，有点像。 拜别两人，苏茶回到大楼，舍尔余告诉她又收到了信。 是余小双寄来的第二封信。 亲爱的苏茶： 还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和你分享了。这个假期我们去了苏省的实验基地参观，关于诡物的研究利用已经有实际运用了，那里有万亩农场，凭借诡物能十五天一收，能供应整个华东地区的粮食，我们看了都非常震撼。 现在诡异和诡物的开发已经提上了日程，有很多科学家和学者都参与了进来，感觉未来会越来越好的。教授说的没错，诡异真的带来了第五次工业革命。 林博士说未来会开发更多的新型制式武器，会首先发放给境外的调查员实装测试，希望你拿到新装备能够好好的…… 我们都很好，苏胜还是有点闷闷不乐，她似乎把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我想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第137章 神啊 虽是新的一天, 可苏茶起床，也是下午的时候了。 来到霓暹后，一天仿佛被过成了两天, 一天是白天的魔幻都市，一天是夜晚的光怪陆离。 生命的厚度似乎也因此被延展了。 今天算是有约, 不知道是牧师还是传教者身份的小泉勇，给了她一张名片, 说是今天有五塔教的聚会。 按理来说, 这种定期举办的聚会应该也算作礼拜, 但欢迎非教徒也去，就很难说是不是了。 看着手中的名片, 苏茶对他说的：“识”的存在，与如何自救有点好奇, 更好奇他要如何证明这一切。 她决定去看看。 出云町遍布神社与佛寺, 到处可见长长的石阶与院墙。 云、大山、湖泊、石桥、随处可见的鸟居与佛龛、地龛, 似乎都在向世人展示，这是诸神的国度。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建筑物稀疏，风景优美。巨大的树木，宏伟的建筑，一个个神社就位于湖泊的彼岸, 又或者山上, 甚至是岛屿之中。 它们的历史相当悠久，难以想象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是靠着何种的伟力, 才建造起如此壮丽的建筑物。 出云町非常安静, 这里似乎也甚少人居住, 所见的行人见了面也大多朝你和善的一笑，对你施展他们所信奉的宗教的祝福礼。 这里是那么的祥和，那么的神圣，与其他名古曼的地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这个角度来说，这里确实很像神的国度。 苏茶穿过宏伟的铜制鸟居，穿过一片片如同艺术景观般的麦田与灌木丛。 终于来到了名片上所说的地方，那是一栋矮小的现代化建筑，门口的草坪有一些人在迎接。 单看这个架势，有点像欧美户外派对的样子。 “你来了。”一个穿着短袍的人走上来说道，原来是小泉勇，他穿着霓暹的传统服装，又有点像神官的礼服，苏茶也搞不懂这是不是他们宗教的制服。 “请先到里面休息一下吧，聚会马上就正式开始。”小泉勇领着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 穿过回廊，他们来到一个较大的礼堂，小泉勇把她领到这里，告知可以随意走动，就又出去了，显然，他们这些传教者承担着迎客的职责。 礼堂中央放着一张长桌子，上面放着一些饮料和水果。 四周还有一些沙发、桌椅，有人三三两两的聚集着，拿着一杯饮料在聊天，也有人看服装打扮比较贫困，正胆小慎微的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的吃着水果，时不时还看一下四周。 -- 第242页 此时，一个打扮和小泉勇差不多的男人，领着一个穿着质朴的女人进来了。 “村尾小姐，请尽情享用这里的饮料和水果。不过，等会还有聚会，请你知悉。”男人客气地说道。 “清水君，等会真的有大餐可以吃吗？”女人弱弱的说道。 “是的，仪式里有圣餐这一环节。”男人依旧客气。 不知为何，苏茶总觉得这些神官过于卑微，像是有神明在注视着他们一样。 “好的好的，清水君，真是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女人语气柔弱的说道，但目光已经放在了中央区域的水果上面。 男人悄然退去。 苏茶扭头去看其他人，除了少数一看就是第一次来的新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很熟稔的样子，聚着聊了一会儿又散开，又和另外一些人聚起来聊，直到所有相熟的人都照顾到。 很霓暹色彩的交际原则。 突然，有一个人坐到了她身边。 原来是刚才那位村尾小姐，她拿着满满一盘子水果，大快朵颐。吃着吃着，还发出满足的叹息，“水果这么贵，这次简直赚大了，得多吃点才行。” 见苏茶看着她，她头一昂，“想吃的话，去那边取哦。” 苏茶笑了笑，摇了摇头。 村尾又坐得靠近了点，说道：“哎呀，不吃白不吃嘛，你也是来吃圣餐的吗？” 苏茶回道：“不是。” 她有些好奇女人的来历，于是与她攀谈起来。 女人名叫村尾有花，目前是失业状态，在街头找工作的时候，听说这里的聚会有圣餐，于是连忙来参加。 “快吃啊，要是聚会开始就把这些东西撤走了，那就不妙了。”村尾有花又端了一盘水果回来，极力邀请道。 苏茶笑了笑，又拒绝了，她来之前吃过了，还没饿呢。 很快，时间来到了三点，聚会准时开始。 神官和一些熟稔的教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张桌子撤下去，把四周的椅子搬到中央来。 村尾有花大呼吃亏了，后悔没有早点来，少吃了几碟水果。 搭好场地，他们就热情邀请别人落座。 苏茶和村尾有花这种新来的，竟然混到了沙发的座位。 聚会正式开始了，先是由一个神官走到台上，拿着话筒致欢迎辞，台下的教徒热烈回应。 村尾有花就坐在苏茶旁边，闻言被吓了一跳，小声吐槽道：“这么大声做什么啊。” 简短的欢迎辞后，这个神官开始讲解起五塔教的教义，他将五塔教的神创世与物理中的弦理论相结合，由于是霓暹语的行业名词，又夹杂着霓暹口音的英格丽士，苏茶没太听懂，不过大概是“科学严谨”地为神创世提供理论依据吧。 台下的教徒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声的捧场。 接着，又上来了一个神官，将五塔教里的五塔联系起了华夏的五行学说，从五行相生相克讲到五季、五方、五常、五脏五腑。从宇宙玄学讲到世界构成，再讲到人因此而来，人的哲学观念也因此而来，上下截撘，万事万物的至理都包含在五塔之中。 这套理论听着就熟悉多了，台下的教徒听到熟悉的名词就大声叫好，气氛逐渐热烈了起来。 一连讲了两套理论，先别管是不是真的就论证成功了，但架势很是唬人。那些初次来这里的人，特别是贫穷的人，此时都有点将信将疑。 霓暹是个宗教色彩很浓厚的国家，据说霓暹的宗教人数是总人数的两倍之多，也就是说，霓暹人均信仰两个以上的宗教，当然，这里面应该包含了大量的浅信徒。 连村尾有花也嘀咕道：“说得跟真的一样，什么时候吃圣餐啊，希望不是面包吧……” 苏茶听了莞尔一笑，某些宗教礼拜的圣餐圣水只是一种形式，拿一袋吐司面包由众人分着吃就算吃完圣餐了，圣水也大概如此。 场面有点骚动，原来是有神官在场外传递小册子，教徒们也一起发，非常热情。 苏茶和村尾有花接过小册子，发现里面都是宣扬五塔教的一些文字。 台上的神官说道： “各位弟兄姐妹们，请翻到第三章 ，与我一同祷告。祷告完，就是享用神赐予我们的圣餐的时候了。” 村尾有花一听，连忙翻到第三章 ，恨不得立马念完就开餐。 紧接着，台下的人群像是收到什么信号一般，一个接一个的站起。 她们这些新来的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还挺有仪式感的。”村尾有花小声说道。 教徒们的表情变得肃穆又虔诚，仿佛念诵这段文字是一件多么伟大重要的事情。 无需多言，教徒们已异口同声的祷告起来。 “神啊，请祢将祢的目光投过来，到我们的聚会中间，祢虔诚的信徒正在敬拜。我要赞美祢，伟大仁慈的神……” 礼堂内的众人齐齐念诵，声音通透整个礼堂。 一开始，大家的声音还有点杂乱，但在奇妙的韵律之下，这些念诵的声音很快就变得整齐，仿佛一条声乐的河流向外流淌。 苏茶并没有念诵，只是扫视着小册子里的文字。 “神啊，请祢将祢的目光投过来，到我们的聚会中间来……” 就当教徒们开始复沓的时候，苏茶感觉到有什么存在投下视线，正在注视着她。 -- 第243页 她猛然抬起头，环视四周，却见众人皆是微微低着头，在念诵小册子上的文字，似乎没人看她，也没人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视线的来源，似乎那个存在不在这个维度。 念诵的众人，不知是否感受到了那种冥冥中的注视，表情也越发虔诚起来。 念诵完毕，礼堂安静了片刻，大家都在感受萦绕在其间的氛围和气息，就连那些第一次来的新人，似乎也因这样的念诵，而变得平和了不少。 “好了，神已经在我们其中了。是时候享用神赐予我们的圣餐了。”在台上领读的神官说道。 本来村尾有花还有点感觉，正沉浸其中呢，闻言立马小声的兴奋道： “好耶，开饭咯！希望是大餐。” 神官和教徒们顿时忙碌了起来，他们有的搬桌子，有的从外面拿东西，场面热闹又配合默契，关键这些都是很自发的行为，竟然很快就打造出了宴席的样子。 是很典型的霓暹式聚餐的样子，一条长长的桌子，左右两边可以坐人，桌子上放满了各式吃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8 20:45:11~2022-01-19 20:5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流囧斋主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聚会 看着桌上的大餐, 村尾有花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只见上面各种菜品都有，手握寿司、拌牛肉、咖喱、炸猪排、天妇罗、意大利面、马卡龙，林林总总。 而且最神奇的是, 这些菜都是热气腾腾的。 感觉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出云町有餐馆, 却是不知道这些菜从何而来了。 要不是场地还没布置好，而且她们这些新人不知道怎么帮忙, 都站在旁边看着, 她早就想坐下去大快朵颐了。 “各位弟兄姐妹们辛苦了, 请坐下随意享用圣餐吧。”有神官说道。 教徒们热烈应诺，招呼着新人们落座。 村尾有花见状, 连忙拉着苏茶就坐在了一处她觊觎已久的位置上。 村尾有花盯着面前的大虾发呆，苏茶感觉她们俩可能已经意念合一了。 苏茶观察到, 教徒们招呼新人落座是有规律的, 他们呈包夹之势把新人们围拢起来, 保证每个小桌的新人都有教徒。 有些新人看起来比较贫困，对大餐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有点怕这是要给钱的，或者别有所图，这时候那些教徒们就温言劝道，说大家都是神的子女, 圣餐是神的恩赐, 不应该拒绝，这才慢慢把他们哄上餐桌。 直到他们坐上餐桌，在莹莹的灯光下, 看到琳琅满目的食物发出豪光, 心中这才涌现出一种不真实的真实感。 这么多好吃的, 真的是我可以享用的吗？ “如果信这个什么教有这么多好处，似乎也不错啊，嘶哈。”村尾有花流着口水说道，她已经把五塔教的名字给忘了。 这或许也是大部分新人的想法。 “刚才已经祷告过了，就不必再重复了。现在，各位弟兄姐妹们，就让我们怀着对神感恩的心，享用圣餐吧！”一位神官说道，这次是苏茶的熟人，小泉勇。 大家挥动起筷子刀叉，随着食物香气的弥漫，餐具与碗碟相互碰撞，场上的气氛也变得随意活络起来。 村尾有花立马与面前的大龙虾搏斗了起来，她看它不顺眼很久了！ 吃着吃着，她突然落下了两滴泪，苏茶还以为是东西太好吃了，没想到她转过头来对着苏茶泪眼婆娑地说道： “亏了啊，刚才吃了好多水果，肚子都快饱了。”她悔不该当初，只好化悲愤为食粮，要把面前的食物都消灭掉！ 苏茶忍俊不禁。 这时候，她看到有些教徒在给无措的新人分食。 “你拿不到吧，来，我帮你拿。” “尝尝这个吧，这个很好吃的哦。” “我记得晃君你不是名古曼本地人吧？那这道名古曼特色你一定要试一试。” “刚才野君你念得真好，即便是在旁边，我也听得很感动呢，像是神就在身边一样。” “哎，兰君，别哭了，吃到美味的食物固然值得落泪，但今天可是高兴的日子呀。” “我们五塔教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大家都会互帮互助呢。” “下次聚会也来吧。” “什么？暂时不信教也没关系，我们都是神的子女，神是不介意的，请下次务必要来。” “目桑，在忧愁什么呢？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哦，原来是这样啊，等会聚会结束了，目桑可以带一些吃的回去给家人呢，但请现在尽情享用圣餐吧。” “没事的，神不会介意的，祂是如此的仁慈，赞美神。” 场面是如此的和谐，苏茶看到，有许多新人都因此非常受落，略显笨拙地学着他们的姿态，也做了个赞美神的姿势。 人，是社会化的产物。 不管是谁，在面对这么多和善可亲的人，在面对这么多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很容易就感到一种感动，进而对这个团体所带来的氛围感到愉悦，而后喜欢上这种联结，最终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哪怕他们本来是有一定防备的，但从他们决定来这里看看的时候，潜意识就开放了。 -- 第244页 他们可能物质不富裕，可能教育背景不丰富，可能对神神道道的东西很相信，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孤独，他们渴望温暖的交际。 “这位女士，你是胃口不好么？”苏茶旁边的一位教徒关切地说道，他叫福井吉 苏茶摇了摇头，看着村尾有花吃得挺香的，于是也吃了一点东西。 “两位女士，你们是一同前来的吗？” 福井吉又问道。 村尾有花虽然忙得要死，但闻言还是抬起头，用弱弱地语气说道： “不是呢，我和苏茶桑还是在聚会上认识的呢。” 福井吉和她们聊了起来，村尾有花本想大吃特吃，但人家和她搭话，也不好不回，只好一边假装矜持的回，一边飞速地吃。 苏茶看出了她的窘境，于是主动接过话头。 村尾有花十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吃。 福井吉状若随意聊天，先是隐晦地打听了下她们的背景，村尾有花照实说她刚失业，目前还没找到客人，而苏茶则说是来名古曼旅游的。 福井吉关心她们的近况，说名古曼最近工作不好找，村尾有花很有同感地点头。 然后，他开始分享起自己的经历，之前他是一家公司的雇员，霓暹这边老派的公司雇人都是永久雇员，本来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他当上了小管理，也爬不上去，等着退休就行了。 可没想到名古曼突然出现了经济危机，他的公司很快就倒闭了。 这些年倒也存了不少钱，所以也不愁吃喝，但是没工作的日子像是少了什么，很是让他苦恼， 幸好，这个时候，妻子带他来了教会的聚会。 说到这里，福井吉脸上露出虔诚的表情，“我见到了神，在那一刻我才明白，啊，我以前竟是如此无知地活在世上。” 村尾有花塞了一块烤鳗鱼到嘴里，一边满足地摇晃身子，一边点头，假装听得很起劲的样子。 “你见到了神？福井先生，你是亲眼所见吗？”苏茶问道。 福井吉回过神来，和善的笑道：“你误会了，当然，也是我表述有问题。”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所见的，并非神的真身。事实上，祂的真身和真容可能比一个银河系还要大，不，凡人的想象力根本无法揣度祂的存在。” “所以，我所见的，只是神在地球的某种投射。神是全知全能的，亦是全视的，祂无时无刻的都在注视地球的万事万物，这就产生了‘识’，而我们感知神所注视的事物的时候，就有机会感知这些‘识’，某种程度上就照见了神，当然，我们所见的不过是神的一个眼神罢了。但我依然心存感激，因为我真实地见到了。” 福井吉充满感恩地说道，又不自觉的做出了祷告的姿势。 听起来，很有其他宗教的味道，信者可以见到神的身影，信者可以听到神的声音，信者得救。你听不到？那是你不够信。 至于会不会因为为了证明自己足够信，从而把自己憋出幻觉来，这就说不准了。 接着，他又切身分享起了自己的一些感受。 以前看世界总是很功利，很浮躁，为世间虚无缥缈的名利奔波忙碌，却所得甚少，而今皈依了，顿时觉得世间花好月也美，无一不是好的。 简单来说，就是信神之前枯燥苦闷，信神之后吃嘛嘛香，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连身体也好多了。 不过，他这样以自身经历来说明，也确实是比较诚恳的，他本人也比较真诚，显得他的话也较为恳切可信。 不过效果嘛……村尾有花抿着嘴，依旧在摇晃身子大点其头，如果你凑近点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上下颌正以极高的频率上下抖动。而苏茶，则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福井吉见她们都没有回话，也不在意，爽朗一笑，说道：“等会我们内部还有一个小聚会，希望你们能来，到时候我说的一切都将得到证明。” 村尾有花眼前一亮，“还有聚会？是甜品会吗？” 福井吉愣了愣，“不是……” 村尾有花继续夹东西吃，“那就没什么好去的了。” 旋即，她意识到人设崩塌，掩嘴小声笑道：“我的意思是，需要考虑一下呢。” 宴席快要结束了，一些教徒和新人打得火热，俨然一副要当场皈依的样子。 他们拍着对方的手，说道：“下次请务必要来啊！” 还承诺说会互帮互助，解决对方的生活困难问题，甚至会帮对方的工作想想办法。因为他们都是神的子女，理应互相帮助。 总之，这场聚会花费几何苏茶不知道，但其效果却是很好的。 到场的很多新人都非常意动，大部分都表示下次还会再来。 某个神官当场宣布，聚会到这里就圆满结束了，感谢神，感谢大家。不过，等会儿还有一场内部的聚会，大家可以参加，不想参加的，可以跟随领路者，前往另一处公寓，那里会有房间供大家休息。 他们早就知道了，因此听到过夜的消息也不奇怪。 有些新人还想再参加下一个聚会，但被教徒温和的劝说下次还有机会的，他们已经建立了相当的信任，于是新人也就不再坚持了。 第139章 诡异的画 现场有点混乱, 有些人拉着教徒的手，一见如故，说什么都不肯撒开, 还在跟他们絮絮叨叨的讲自己的悲惨经历。 -- 第245页 有些人已经现场交了朋友，相见恨晚, 正三三两两的聊着。 有些人想要休息，站在远处等着领路人带着他们前往公寓。 在一片嘈杂的环境当中, 小泉勇找到了苏茶。 “苏茶君, 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我将向你证明‘识’的存在与如何自救。”小泉勇说道。 村尾有花迷糊了, “你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苏茶，“苏茶桑, 你要去下一场聚会吗？” 苏茶“嗯”了一声，对小泉勇说道：“请带我见识下吧。” 小泉勇微微躬身, “多多指教。” 村尾有花说道：“诶？苏茶桑你要去吗？那我也去好了。” 小泉勇走在前面引路, “请跟我来。” 参加第二次聚会的人明显变少了, 大部分教徒会参加，只有少部分的新人也会来。 但苏茶有些摸不准当中的规律, 像她们这种将信将疑的被邀请了好像也说得过去，可是也同样邀请了准备皈依的新人。 小泉勇领着她们，往这栋建筑内部走，穿过七拐八拐的回廊, 此时她们终于像是去了一个较为古老的神社了。 村尾有花在苏茶身边咬耳朵道：“苏茶桑啊, 这种场合我们单身女性是不能独自去的，很容易有危险的。不过，你帮了我, 是大好人, 我也会报答你的, 我陪你一起去！” 苏茶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心情却是舒缓了不少。 她们走到了另一栋建筑，这栋建筑看起来像是神宫的偏殿，只有矮矮的一层。 里面是长长的走廊，越走越开阔，两边也逐渐多了一些装饰。 苏茶突然看到了一些画，浮世绘的风格，色彩鲜艳，极其大，在墙壁上仿佛自身就是一面墙。 第一幅画，上半部分似乎画的是婆娑世界，也就是霓暹认为活人居住的现世的世界。房屋交错，田间仟佰，一副乡间野趣的样子，但比较离奇的是，田间似乎有很多坟墓，有些人正在跪拜。 下半部分则是冥界，有一些神情呆滞的人穿过画中间代表地层的黑暗地带，下到黄泉。黄泉完全是恐怖的样子，大片大片的漆黑，不时能看到一些面目狰狞的恶鬼，以及白骨，它们有些是破损的，有些是完整的，兀自躺在路边，向过往的亡灵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亡灵们穿着白色丧服在排队前进，穿过了三途河，来到了三途婆婆面前。三途婆婆将亡灵的衣服扒下，随手挂在了树上，不远处，则有一片可怖的尸林，挂着血肉与骸骨。有一些恶鬼正在奴役亡灵，强迫他们在马狗猪的身体转世。 小泉勇见她停下，也回过头来，同她介绍道： “这是描绘地狱的场景。” 苏茶问道：“这是你们五塔教描绘的地狱吗？” 小泉勇笑了笑，“不是，这是霓暹传说中的地狱。不过，前面倒是有一些和本教教义相关的画。” 苏茶似乎来了点兴致，继续往前走，旋即，她看到了第二幅画。 依旧是很大的画轴，由丝绸装裱而成。 初看是一片很纯粹的黑，走到了近处，才看到这种黑亦有层次。 大概描绘的是一个黑房间内，站立有几个漆黑的背影，他们面向墙壁，只能看到背影，却同时给人一种步步紧逼的感觉，非常有压迫感。 房间的斜对面有一扇窗，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幽蓝色天空，挂着一轮不知道是太阳还是月亮的星体。也正是从窗外透进来的稀薄的光芒，才使得这个房间的黑暗有了层次感。 不得不说，这幅画画得相当好。 解决了设计界的一大难题，有层次感的黑。 “这画的是什么？”苏茶问道。 “地狱。”小泉勇不假思索道。 他解释道：“这是地狱之一，世界陷入无边的永夜当中，那唯一一点光亮，是神的恩赐，因祂永恒地注视着我们。” 虽然说把一个房间描绘地狱有点奇怪，但她也没什么辩驳空间，于是接着往前走，见到了第三幅画。 第三幅图小了一点，大概有正常画大小。 这次上面的图像更加诡异，一片凄惨的血迹，像是一团血块。这团血块描绘得非常真实，极其立体的呈现在面前，上面的不知名经脉、肿块清晰可见，仿佛下一刻就有血滴从上面飞溅下来。 “这是什么？”苏茶又问道。 “地狱。”小泉勇解释道：“这是地狱之二，人世间鲜血涂地，几乎没有一片净土了。” 苏茶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在她们走后，这团血块突然动了动，似乎想要跳出来，但却始终跳不出来，最终只得继续沉寂。 接着，她们见到了第四幅画。 那是一个造型奇特的王冠，设计得非常华丽繁琐，通体由黄金铸成，上面镶嵌着各种各样的宝石，每个都有鹅卵石大小，极致雍容华贵。让人可惜的是，这个王冠裂开了三截，一些碎片掉在了旁边，但即便是这样，也不影响它华贵的美。 小泉勇走了上来，还没开口，苏茶就率先说道：“我知道，这也是地狱。” 小泉勇愣了愣，笑道：“没错，这是地狱之三，描绘的是人世间王权崩塌，规则也不复存在。” 接着，她们便走到了一处房间的门口。 “请进。”小泉勇对她们说道。 苏茶望着这条走廊，依稀可见接下来的走廊里还挂着一些画，但她们已经到地方了。 -- 第246页 这个房间比表面看上去宽敞，而且一进门就是一个小舞台，显然，她们的聚会似乎只是变小了而已，其内容或性质一样。 小泉勇把她们安置在下面的座位上，并说聚会很快就会开始了。 不一会儿，其他教徒和神官就陆陆续续来了。 此时他们换了个样子，穿着足袋抑或是赤脚，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宽松的款式。 他们欢笑着走了进来，仿佛回了自己家一般舒适自在。 “最近身体健康了不少啊，希君。” “哈哈，还不是有神的保佑。” 神官们也不再保持严肃，甚至和教徒们扯起了家常。 没过一会儿，聚会正式开始了。 一位神官走上小舞台，摇摇晃晃地说道：“来到这里的人，除了小部分不相信神的人之外，都是亲如骨肉的弟兄姐妹。不过没关系，谁都有迷惘的时候，我们都是从迷途的羔羊走过来的，我们要拯救世界，拯救自己，首先就得由羔羊拯救起。” 教徒们纷纷叫好，但气势和姿势都随意了很多。 “今天，恰好有一位姐妹进行伟大的圣礼，得以发光，让我们为她欢呼！还不能进行圣礼的弟兄姐妹们不用灰心，只要你们一如以往地信奉神，迟早有一天能进行圣礼的，到时候我们都能活下来！”神官语气激昂地说道。 台下顿时响起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几乎所有教徒都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神情激动。 “不信者都看好了，你将见证神的伟力，你将见证自我的超越！”神官说罢，就走了下台。 几位新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些神官对他们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变。 好像变得有恃无恐了起来。 灯光渐渐变暗，只有小舞台还亮着稀薄的灯光。 台下的教徒们呼吸沉重，但都一言不发。 突然，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她穿着宽松的长袍，赤足。 这是个中年女人，略显矮小。 她向台下的教徒们鞠了一躬之后，就伴随着简单的三弦乐开始跳舞。 “这是艺伎吗？真是的，男人的活动叫我们来参加干嘛。”村尾有花小声吐槽道。 但现场非常安静，人又聚集得紧密，她一说话就引来周围的教徒们怒目而视，她连忙捂嘴，不敢说话了。 苏茶注意到，这个女人跳得并不算好。 应该说，她并不会跳舞，只是随着音乐的节奏，和自己的幻想在摆动身体。 一开始，她的动作还有点僵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普通人被要求来一段舞蹈，大概率就会像“手脚借来”的一样。 女人闭着双眼，忘我的跳着，僵硬的四肢也逐渐施展开来。 看着女人的面容身影，苏茶忽然觉得有点熟悉，在刚才的宴席上，似乎也见过这个女人，只不过她当时穿着便服，和其他教徒没什么两样。 她慢慢地跳，而观众们也不以这种缓慢而无甚美感的舞蹈而觉得无聊。 或者说，她并不是为台下的人们而跳的，而台下的人也不是来欣赏一场舞蹈的。 他们在共同参与一件庄严而伟大的事情，舞蹈只不过是仪式的一个环节而已。 村尾有花觉得这种舞蹈无聊极了，但又不好一个人就这么离场，只好趴在苏茶的肩膀上，小声地和她说道： “苏茶桑，你觉不觉得这个有点像‘御釜踊’？” “这个是什么？”苏茶小声问道，她霓暹语虽然学得不错，但这种专有名词还是不太能理解。 第140章 逃离 所谓“御釜踊”, 是流行于明治维新以前，小孩们喜欢玩的一种游戏。 大概玩法是，让一个小孩坐在中间, 其他小孩手拉手围成一个圈，然后一边旋转一边唱歌：青山、叶山, 羽黑劝现…… 一边唱，一边跳舞, 在重复行为的过程当中, 如果坐在中间的小孩跟着跳了起来, 那说明某个神明附身到了这个小孩身上。 苏茶愣了下，这种古老的小游戏和许多风俗都有点相似, 扶乩、请神上身、笔仙以及欧洲的舞蹈狂。 苏茶问村尾有花为什么知道这种古老的游戏。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答道，原来她父亲是研究霓暹民俗学的学者, 家里放满了这方面的杂书, 她小时候没事就翻来看, 也记住了一些。 她们说话的声音大了些，但已经无人在意了。 因为在漫长的舞蹈过程中, 围观的教徒们的情绪也逐渐达到了顶峰，他们呼吸急促，神情紧张，仿佛重仓了一百万进股市的赌徒。 而台上, 女人的舞步也越跳越快, 手舞足蹈，状似抽搐。 她的表情时而痛苦，时而舒缓, 眉毛拧在了一起, 矛盾到了极致。 她突然开始加速, 同时发出凄厉的哀嚎，但在此刻，她的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样，尽管那么痛苦了，可还是在跳着。 而台下的教徒们也感同身受，一个个站了起来，替她加油鼓劲。 “吉高小姐，坚持住啊，曙光就在眼前了。” “神在注视着我们，所以一定会成功的！” “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机会啊，这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啊，所以请你成功吧！” “这是在救你，也是在救别人，以凡人之躯，通向伟大的至高！” 教徒们的呼喊，台上的吉高小姐是不能听到了。 -- 第247页 她此刻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她的手脚关节诡异地扭曲着，口吐白沫，浑身癫痫抽搐。 苏茶也觉得情况变得有点不对劲，有些奇异的东西在蒸腾，而自聚会时产生的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此刻仍没有消失，反而有越来越强烈的迹象。 她左顾右盼，寻找着可能的出口，一手拉着村尾有花。 而村尾有花兴奋极了，垫着脚看热闹，对着苏茶说道： “苏茶桑，快看啊，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表演，这是四国那边的习俗吗？” 吉高抽搐抖动到了极致，突然“砰”的一下摔倒在地。 她仰躺在舞台上，发出细碎的呻丨吟，苏茶这才瞧见，她的腹部微微隆起，竟然是一个有身孕的女人。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女人的腹部突兀地隆起一块，然后又隆起一块，像是有一只手在里面好奇的探索一般。 虽然是隔着衣服，但这种景象依旧触目惊心，直接给人带来了生理不适。 女人的肚皮，像是一张鼓，里面的人咚咚的敲，想要出来。 村尾有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苏茶桑，这是皮影戏的一种吗……” 吉高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一只小手破腹而出。 吉高像一滩水一样躺在地上，没有声息，不知死活。 血，渐渐从她的小腹处漫了出来，濡湿了衣服。 那只小手，大概只有婴儿手臂一般粗细，此时也像蔫掉的花儿，耷拉着。 教徒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整蒙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苏茶感觉到，场上诡异的气氛在此刻才达到了顶点！ 吉高倏地一下坐起了身，她双手虚抱着，对着众人展露出了一个充满圣洁意味的笑容。 像是女王巡视她的人民，董事长路过她的员工办公室，疏远而又貌似温和。 她高昂着头，噗嗤一声，她的胸前传来一声轻响，一个小东西从她的衣领处爬了出来，她环抱的手正好把它给抱着。 那是一个皱巴巴的丑东西，大概只有一本书的大小，脐带还没断，连着母体。 吉高抱着孩子，用高傲的语气说道： “我已受神的洗礼，成为了圣者，我目见了神，祂是如此伟大，如此仁慈，感恩神。” 她像宣誓加冕一般，告知台下的凡人自己的地位。 这种玄妙的气质让台下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心里也明白吉高肯定在圣礼中沾染了神的气息，她在此刻并不完全是自己了。 神官立马带头土下座，“恭迎圣者！” 教徒们哗啦啦跪了一片，齐声高喊：“恭迎圣者。” 他们的内心，无比激动。 圣者，成为伟大的圣者，掌握非凡的伟力，是真正的超人。 更别说，成为了圣者就意味着和神的距离接近了。 尽管地球是那么的卑微渺小，但是能够在意念上接近神的话，也死而无憾了吧。 想到这里，他们心头就涌上一团火热，恨不得马上举行自己的圣礼。 吉高转头看向几个新人，“既然已经见了神的伟力，为何还不土下座？” 几个新人此时都被吓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跳些莫名其妙的舞也就算了，氛围也非常诡异，要不是霓暹是个讲究“读空气”的国家，他们早就跑了。 结果跳着跳着还小产了，这么小的婴儿还能自己动，这也太诡异了吧。 如果说这就是神的伟力的话，那确实不是人能办到的事情。 见房间里的众人都看着他们，新人们老老实实土下座。 反正在霓暹，土下座并不算什么，某些场合也会对前辈上司土下座。 村尾有花拉着苏茶就想随大流浑水摸鱼，但被苏茶给拉住了，她的劲很大，村尾有花跪不下去。 吉高的视线转了过来。 “在受洗礼的时候，感受神的伟力，在通灵的状态中，我感觉这里似乎来了一个客人。” 就是现在！ 苏茶拉着村尾有花，弹跳起步，直奔门口。 她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所谓的圣礼，虽然搞不懂其原理，但最终的结果就是把一个人变成诡异，或许这个人是受控的，还留有人的特性。 但诡异就是诡异，那种气质，那种感觉，做不了假！ 五塔教在制造诡异！ 说什么末日与自救，原来自救就是把自己变成诡异，从而获得强大的力量。 如此自救，又算得上什么呢？ 苏茶心里百转千回，转念间便已经带着村尾有花来到了门口。 吉高愣了下，旋即喊道：“神说，把她留下！” 她怀中的婴儿像只跳蛛般猛然起跳，飞跃到了苏茶面前。 苏茶松开村尾有花，一手开门，一手从腰间抽出冷锋，直接斩在了它身上。 “咣”一声怪异的闷响，丑东西怪叫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吉高见自己的孩子受伤，疯狂地辱骂苏茶，指挥房间里的众人追上去。 苏茶打开门，先是把村尾有花推了出去。 她自己也出来了，然后凝聚气力，一个回旋踢把门给关上了。 房间里的众教徒本来就是跪着的，因此反应的稍慢了些，等到最快的人追到门口。 门“砰”得一声关上，却是吃了一鼻子灰。 -- 第248页 “快开门啊！”后面的人喊道。 前面的人扭了扭门把手，死活推不动门。 “门被锁了！” “你在说什么啊？钥匙在我们这里啊！” 一阵慌乱，众人们这才发现。 门确实锁了，门锁坏掉了，整扇门直接嵌进了门框里，扭曲变形了，所以推不开。 村尾有花一出来就连忙说道：“是应该跑，谢谢你苏茶桑，里面完全是邪丨教啊！亏他们做的菜这么好吃！” 说完她又赶紧说道：“我们赶紧跑吧！” 她和苏茶跑了起来，在此期间，苏茶并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她能感觉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旧没有消散，而是因为她的出走，变得阴森起来。 她们进了走廊，昏暗的灯光，照着晦暗的画，仿佛一个个异次元入口，等着她们进入。 很快，她们跑过了第一幅画，上面的王冠毫无反应。 接着是第二幅，在她们路过之后，血块颤了下。 跑到这里，村尾有花示意苏茶缓一缓，她喘着粗气说道： “等、等一下，刚才吃得太饱了，反胃酸了。” 停是不可能停下的，只能说快步走。 走到第三幅画的时候，村尾有花忽然说道： “苏茶桑，你有没有觉得，那副画里面的人影好像靠近了点？” 苏茶一看，那些背对她们的人影，似乎真的近了些，甚至能看到其中一个的背影细节。 那似乎是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尖刀，正闪烁着锋锐的光。 她敢肯定，刚才画里肯定没有这个细节！ 苏茶心知不妙，叫村尾有花先走，她随后跟上。 可直到她们从这幅画的对面走过，转了个弯，完全看不见它了，也没发生什么事。 还有最后一幅画，苏茶心中的警惕来到了极致。 但这幅最大，最华丽，蕴含信息最多的画，竟然真如小泉勇所说，只是一副霓暹传统风情的画。 直到她们完全跑了出去，来到了当初小泉勇迎客的那个草坪，而且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 苏茶才恍然发现，已经和村尾有花逃出来了。 竟然这么容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0 20:56:37~2022-01-22 20:5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喀兰贸易驻晋江分部 25瓶；渡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怪诞容器 村尾有花气喘吁吁的靠在苏茶身旁, 有些害怕地说道： “苏茶桑，我好怕哦，这里好黑, 我们赶快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吧，晚上不应该在外面的。” 事实证明, 日城人也会走进夜城，但需要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苏茶心中沉重, 今天的所见所闻实在是超出她的预料。 制造诡异, 还有那冥冥中的注视感, 那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她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真身又在哪里。 甚至让她有种感觉，五塔教的信奉并非空穴来风。 他们的神, 是真实存在的。 就在她们要走的时候, 背后的建筑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 “苏君, 请留步！” 那是小泉勇的声音，他站在二楼的某个窗户, 身上还是那身单薄的长袍。 苏茶回头看他，她在外边，又隔着这么远，不是很虚他。 小泉勇喘匀了气, 大声说道： “苏君, 我由始至终都没有欺骗过你，神和‘识’都是存在的，而圣者的伟力还没有完全向你展示, 我已证实我之前所说的并非虚言, 所以, 能不能请你多听我说两句？” 苏茶冷冷地回道：“把一个孕妇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东西，简直丧心病狂，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村尾有花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和他多说，小心对方追上来，但她反拉了拉村尾有花的手，示意不用担心。 小泉勇愣了愣，旋即苦笑道：“我明白了，您一定认为我之前说的末日是假的吧？末日即将来临，仅凭我们人类自己，完全不能自保啊！我们只能借助神的伟力，谋求那虚无缥缈的应劫之法。” “力量本身并没有对错，错的只是使用它的人。”他真诚地说道：“苏君，我能感受到，我们是同类，也是相较于普通人的异类。加入我们吧，我们一同聆听神的福音，实现伟大的进化！” “你们把这个称之为进化？”苏茶冷冰冰地说道。 “人获得了超越自身的力量，不是进化是什么？”小泉勇反问道。 “你们觉得这样就能度过末日？”苏茶又问道。 那个鬼胎虽然坚硬，但她有信心在单打独斗的情况短时间内就将其斩杀，说白了，那就是个刚诞生的诡异罢了。 若不是那种弄不明白的被注视感，以及担心里面还有更多诡异，她恐怕都不用逃跑了。 “我们的力量，当然不止这么点，就算是如苏君一样的强者，我们也是有的。”小泉勇恭敬地说道。 苏茶冷哼了两声，和他这种邪丨教小领头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带着村尾有花转身离开，而小泉勇大喊道： “苏君，我们终有一日还会再见的！” 苏茶心中一片冰冷，她先是把村尾有花送回了家，然后联系了白石铃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 第249页 “你们霓暹还有君方力量吗？能不能申请对该区域进行饱和式火力覆盖？”苏茶问道。 “恐怕有点难度……”白石铃兰有些犹豫，“苏茶君你也知道，如今政府崩坏，像是自卫队等力量需要严格掌控，不然没有规则的约束，说不准明天就会把枪丨口对准平民，况且，出云町的政治力量并不小啊……不论如何，我会把苏茶君的判断和申请报上去的！” 她们又针对五塔教的情况聊了聊，白石铃兰突然说道： “这种方式听起来有点眼熟，特俗事务部也有类似的方法呢。” “什么？” “就是那个孕妇啊，听起来像是成为了怪诞的容器，拥有了奇特的能力，不过这种方式如果是普通人来做的话，死亡率会很高。他们似乎通过某种仪式增加了成功率，但是精神也因此变得不太正常，可能还有隐患。”白石铃兰很平常的说道。 怪诞，就是霓暹对于诡物的称呼，实际上，他们的划分也不算很细致，有些妖魔是物的状态也会被叫做怪诞。 但在名古曼这种魔性的都会，旧有的规则也要重新定义了。 怪诞的容器？苏茶听了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连忙问白石铃兰详情。 她用平常的语气解释道，怪诞，拥有奇妙的能力，但人使用它们，不但要承受其精神方面的腐蚀，还要承受其副作用。 由于种种因素的制约，人们使用怪诞往往只能维持数分钟不等，颇为烦恼。 就在这个时候，特别事务部的人突然发现有霓暹人竟然与怪诞“融合”了，虽然那个霓暹人是普通人，精神力难以承受怪诞的腐蚀，显得有些疯狂，像个精神病人，但他能任意使用怪诞的能力，还能保留自主意识，这已经很难得了。 通过对这个案例的不懈研究，霓暹特别事务部把这种情况称为“怪诞容器”。 人作为容器，把怪诞纳入体内，使用起怪诞时，对精神腐蚀的压力会相对变少，那么其使用程度和使用时间也会因此增加。 同时，由于容纳了怪诞，身体素质也因此而得到改变，等于固化了怪诞的效果。 但作为“怪诞容器”，也有负面效果。一旦成为了某个怪诞的容器，就没有将其取下来或者祛除的方法。 怪诞毕竟不是人，也不是人体器官，存在一定的排斥，相性不够的可能当场容纳失败，就算相性够，也会被怪诞影响，精神逐渐被怪诞同化。 精神力强的人可以增加容纳怪诞的概率，也能在同化过程中将影响减轻。 于是，有部分霓暹的调查员，由于自身超能力的贫弱，而毅然走上了容纳怪诞，换取战斗力的道路。 苏茶听了，沉默良久，说道： “就算影响再小，那些对精神的影响依旧存在，容纳怪诞只是在饮鸩止渴。” 容纳怪诞之后，虽然怪诞对精神的腐蚀变小了，但其实是将战线拉长了，短时间内可能很经济划算，但这种腐蚀是细水长流的。 而且，容纳了怪诞，就像拥有了超能力一样，身怀利器则杀心自起，很难说不使用，一旦使用，就是在加速同化，而同化意味着自身的死亡。 “那又怎么样呢？”白石铃兰不解道。 她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伴随着背景的沙沙声，一时有些安静。 见苏茶不说话，白石铃兰又说道： “可是，我们调查员本来不就会‘失控’吗？因为处理妖魔过多而‘失控’，因为妖魔太强而死掉，因为意外而死掉，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被杀死，倒不如说，把力量掌控在自己手上更好吧，最起码是死在自己手里，死得其所。” 苏茶依旧沉默，她突然想起了小泉勇说的那句“力量本身并没有对错”。 差不多的方法，五塔教用来树立信仰，吸纳教徒，抵抗虚无的末日，而特别事务部用来抗击妖魔。 “我也在寻找相性好的怪诞呢，苏茶君你如果看见好的怪诞，可以告诉我哦，拜托啦！”白石铃兰欢快地说道。 苏茶能听出来，她是真心的，甚至她觉得这个请求并没有什么问题。 好比她想要买某样东西，自己却找不到，于是托朋友逛街的时候多留意一下。 对白石铃兰来说，这个事情不太好的可能只是“托朋友”的这个行为，因为霓暹人觉得麻烦人不太好。 苏茶忽然想到，其实妖魔对于调查员精神上的腐蚀是长久的。 白石铃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其实已经得了病。 这个都市也得了病，都市病。 沉默良久，她才应道：“好。” 白石铃兰欢喜地说道：“谢谢你啊，苏茶君！我突然觉得有信心多了。不过，一直都是苏茶君帮我，我却没有什么能汇报你呢，苏茶君，有什么是我能帮上你的吗？” 苏茶想了想，回道： “你们哪里还缺人吗？” 她把村尾有花的情况说了下。 白石铃兰回道：“是这样啊，我们确实缺少研究型的人才呢，村尾小姐有相当的妖怪认识，应该可以胜任，不过，毕竟是新人，工资可能不会太高。” “没事。”苏茶说道，又问了些详细的细节，然后把白石铃兰给的名片发给了村尾有花。 但村尾有花没回，估计是睡了。 -- 第250页 挂了电话，苏茶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 很快，她到了家，走上楼的时候，又听到了熟悉的“哆哆”剁肉声，震感明显。 这么晚了屠夫先生还在工作啊，真是辛苦，她心想。 她走到她家门口，正欲开门的时候，旁边的门突然开了，探出来一个小脑袋。 是飘儿。 苏茶看着飘儿看着她，于是对她轻声道： “怎么还不睡？是被我吵到了吗？” 飘儿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姐姐，你是从外面回来的吗？” 苏茶蹲了下来，看着她如水晶一般的眼睛，想了想，终究不忍心说谎。 “是呀。” “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出去？”飘儿问道。 “晚上么？”苏茶问道。 飘儿点点头。 “能不能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出去呢？”苏茶问道。 “我想出去玩儿。”飘儿说。 “你不怕晚上吗？” “我不怕！”飘儿挺起胸膛。 苏茶莞尔一笑，只当飘儿很莫名的没有被扭转常识，所以对外面的世界有些好奇，于是她摸了摸飘儿的头，说道： “好了，赶紧回去睡觉，不然你妈妈又要担心了。” 飘儿虽然还是想出去玩，但闻言还是乖乖地与苏茶挥手说拜拜道晚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2 20:58:08~2022-01-23 20:5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小咪新的能力 一觉醒来, 苏茶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村尾有花发来的消息。 她说为了节省电费，一回去就睡了, 今天才看到消息，已经带着简历火速赶往名片上的地址了。 还说十分感谢苏茶的推荐, 如果成功应聘上，一定请她吃大餐。 她笑了笑,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觉得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下楼的时候, 恰好碰见了苏维赛。 一见苏茶，苏维赛立马脱下帽子, 把帽子放到腹部，微微弯腰, 另一只手则放到身后, 向她致以问候。 “医生, 许久不见了，你还是如此美丽。” 苏茶也许久没见他了, 闻言笑道：“是许久没见了，你的计划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苏维赛回道：“有家医院今天有关于大体老师的讲座，我就去了解了一下，刚回来呢。说起来, 捐赠遗体似乎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能让我的生命有更多的价值，医院也会尊重我的意愿，按我的要求进行葬礼。从另一方面来说, 我这种壮年男子的完整遗体也是稀缺的, 所以听起来这个决定非常棒。” 说到这里, 他停顿了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但是，医生，你明白的，很多事情就怕这个但是。我近期看报纸，看到一些医学生对大体老师不尊重，甚至在解剖的时候拍照，发到社交平台上说像不像酱牛肉、今天又分到了差尸体之类的话。” “我看到这些新闻，觉得十分惶恐。我知道，这些都是个例，不代表其他医学生都会这样，但我想，谁又能保证我的遗体不会被这样的医学生败类所侮辱呢？毕竟，大体老师始终是少数，有关于这方面的监管也少得可怜。而且，近期名古曼的社会风气越来越差了，以后发生什么都不出奇。” 苏茶点了点头，对他所说的表示理解。 毕竟这位苏先生有选择困难症，有多方面的考量也很合理。 “唉，所以，我可能还要多观望一些时间，再看看要不要把这个选项剔除出去。”苏维赛说道。 “加油，祝你成功。”苏茶回道。 “感谢你的祝福。”苏维赛说，“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去你的诊所了，人果然还是要忙点好，我觉得最近有干劲多了！” 他笑了笑，与苏茶告别，向楼上走去。 苏茶来到楼下，找到了舍尔余。 “哦，苏茶女士，是又有信件需要老舍尔余帮你送吗？” 苏茶摇头，“不是，我想你带我去拜访屠夫先生和帕瓦朵丝小姐。” “好端端的，你去拜访他们俩做什么？他们可不是好说话的。”舍尔余回道，精明的眼珠子转动了下。 “有人往我房里塞了张纸条，说会来拜访，但一直没来，我想知道那是谁。”苏茶回道。 “你大可以自己去。”舍尔余说道。 “我没见过他们，解释起来很麻烦。”苏茶回道。 “这很难办……”舍尔余迟疑地说着，一边大脑疯狂转动，想要找出这么点小事难办在哪里。 “我给钱。”苏茶冷不丁的说道。 “为住户们竭诚服务，是我老舍尔余的宗旨！”他立马高声说道，旋即转头把自家的门锁上。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问一下到底是哪个人竟敢失约，让苏茶女士好等！”他义正言辞，仿佛那个住户犯了大事。 苏茶觉得好笑，其实她也没给多少服务费，顶多是一顿早餐钱，还是舍尔余的“欧式面包早餐”，但他对此乐此不疲。 他们先去了帕瓦朵丝家，但她似乎早早地就外出打工了，不在家。 于是他们敲响了屠夫家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开门，舍尔余对苏茶说道： -- 第251页 “也许是晚上干活太累了，我们不要打搅他睡觉。” 话音未落，门哗的一声被打开，带起来一阵风，一位和门差不多高，也差不多宽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他的眼珠有点发绿，穿着一件很大的胶质围裙，手上穿了大的胶手套，脚也穿了胶鞋，显然工作还未结束。茂盛的胡须还沾着一些细小的肉沫和血珠。 “舍尔余，你来做什么？”他说道。 舍尔余干笑，介绍道：“这位是心理医生。” 屠夫扫了她一眼，闷声闷气，“医生，你变细了。” 变细了？苏茶心里暗想。 应该是职业病吧，这位屠夫先生看人和看肉没什么区别。 苏茶说道：“你有没有写过这样一个纸条？” 她掏出纸条，给屠夫看。 屠夫不方便上手，就弯腰低头看这张小纸条，他庞大的身躯很有压迫感。 离得近了，苏茶才闻到他身上厚重的血腥味。 像是把固体香膏放到鼻子前，由于味道太凝聚了，反而失去了香臭的区分。 “不是我写的，我写不来这么小的字。”屠夫瓮声瓮气的说道。 “好吧。”苏茶收起了纸条，那应该就是帕瓦朵丝写的了。 “你需要看心理医生吗？”苏茶突然问道，就像是一个不会推销的推销员，十分没有眼力见的犯起了职业病。 “我没病。”屠夫回道。 说到这里，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 屠夫见办完了事，没说什么，蒲扇似的大手就要关门。 “等等。”苏茶撑住了门。 “能卖一些肉给我吗？”苏茶问道。 向一个作为邻居的屠夫买肉，似乎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最起码信得过。 “不行。”屠夫很干脆地说道。 “大家都是邻居，匀点肉出来也没什么。”舍尔余打圆场道。 屠夫又看了她们两眼，收回了目光，带了点解释意味，“肉，都被订了，没有多的。” “全部？”苏茶追问。 “全部。” “你自己不吃？”她似乎有些不相信。 “我茹素。”屠夫回道。 也许是怕苏茶不信，引发后续的矛盾，舍尔余也在此刻惊叹道： “怪不得从没见你吃过肉。” 一个如门板般长宽的男人，一个身上带着浓郁血腥的男人，一个刚屠宰切割完的男人，说他茹素。 “好吧，打扰你了，不好意思。”苏茶说道。 “祝你财源滚滚，处处丰收。”舍尔余也连忙说道。 屠夫的门关上了。 和舍尔余走下楼的时候，苏茶还对他说：“他很和善，也挺好说话的。” 舍尔余想了想，“看来可以找个时间，叫他晚上不要剁肉了。” 苏茶回到家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她打开门，发现是德佛。 德佛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笑道： “今天刚好做了一些点心，拿去吃。” 说完就把盒子塞到苏茶手里，苏茶回道： “给飘儿吃吧。” “她当然是有的，医生，你一定要收下，之前来谢谢你，结果你都不在。”德佛温柔地说道。 苏茶注意到，这个盒子是某家甜品店的，而里面的点心杂七杂八，有些破破碎碎，有些有突兀地多长了块，卖相不佳。 德佛应该是在那里打零工，顺便带了点残次品回来。 当然，这些点心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却是一点都不差。 “那好吧。”苏茶收下了。 拒绝别人的好意，同样会给别人带来烦恼，这点苏茶来到霓暹后也明白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索性收下了。 她关上门，门上“心里治了”的霓虹灯亮起了，在楼道里散发出莹莹的光。 这家心理诊所又开始营业了。 苏茶走进书房，唤道：“小咪。” 顿时，书架上层层叠叠的书中，有一本稍薄的书探头出来。 “喵呜。” “学得怎么样了？”苏茶问道。 这些天，她也试着看了一下这些书，但大部头啃起来实在费劲，索性把小咪放到了这里，让它去学习。 “学完了……好像多了点其他能力。”小咪带着点骄傲，然而又很迷糊的语气说道。 “什么能力？” “伟大如您，您知道精神分析吗？”小咪问道。 苏茶颔首，这个她当然是知道的。 精神分析学派，或者说精神分析理论，是弗洛伊德创立的，强调人的本能、潜意识与无意识，认为人在现在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和过去与现在的潜意识与无意识有关。其中包含了人的童年、创伤、内心折射、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 “简单来说，就是进入到一个人的潜意识里。当然，这需要对方配合，又或者是对方在睡梦状态。”小咪解释道。 苏茶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当心理医生啊！伟大如您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进入到别人的潜意识里，就能看到那个人在心里印象最深刻、最在意的东西了。”小咪理直气壮的说道。 苏茶心念一动，如此一来，她心理医生的身份算是正规了些，都有了相应的能力了，谁还能说她不是心理医生？ -- 第252页 虽然好像没什么用。 以后有人上门求助心理问题，倒是可以帮他们看看。 虽然这么久以来也只有两个人上门，可见上任住户的生意和口碑都不算太好。 “好吧，你辛苦了。”苏茶说道。 有新的能力总比没有好，在这个诡谲的城市里，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保障自己的可能。 小咪得到了夸奖，喜滋滋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3 20:54:52~2022-01-24 20:5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树人 新的一天, 苏茶一觉醒来又是白天。 她很罕见地没有在晚上出门，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打开手机，收到了两个人发来的消息。 第一个是白石铃兰, 她说上面已经收到了苏茶的申请，但需要漫长的审核, 第一步就是叫她去现场勘探情况。 她到了苏茶所说的那个地方，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五塔教已经撤离了。 她附上了几张图, 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真是对不起啊, 苏茶君，如果我能说服上面的话, 说不定能在他们撤离之前就截下他们。” 她在现场发现了一些没来得及撤走的文件、物品、血迹甚至尸体，虽然都是些边角料, 但也证明这里曾经举行了一些非人道的实验。 苏茶简单回了下, 叫她不要多想, 算是安慰她了。 她自己也没想到，五塔教会撤离得如此迅速, 如此果断。 不过想想，能在出云町有这么大的建筑作为活动场所，其实力也不容小觑，起码经济实力和上层实力是有的。 第二个是村尾有花发来的消息, 她说她已经应聘上名古曼□□下属某个小部门的职员了, 今天正式上班。 发来了两张戴着工牌的比耶照片。 言语间，非常感谢苏茶推荐了她这个工作。 她很明白，霓暹实质上还是个人情社会, 兼具了西方主义的推荐制度, 要不是苏茶推荐, 她绝无可能抱上这个铁饭碗。 她说要请苏茶吃饭，地点和时间由苏茶挑。 苏茶回道，叫她安心工作，等发了工资再说。 两个人都发了照片，一个是明媚笑容，一个是阴暗之地。 让人感慨。 白石铃兰见到苏茶给她发消息，连忙给她打了个电话。 除了当面解释，把事情说清楚之外，她还说了一件事。 近期名古曼又出现了多起恶□□件，她们有些忙不过来，想叫她帮帮忙。 苏茶自无不可，她正愁每次出门都是漫无目的的呢。 白石铃兰有些犹豫道：“大家都有拍档了，只有一个人没有，所以会把你安排和她一起行动……但她性格比较孤僻，你多担待一下。” “没事，我也不好相处。”苏茶回道。 白石铃兰低低地笑了，觉得她在开玩笑。 苏茶出了门，来到约定好的地方。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一身黑的人出现了，她戴着硕大的耳机，面容很冷，一副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她走了过来，转了两圈，对着苏茶说道：“喂，女人，你就是华夏的调查员吧。” 苏茶挑了挑眉。 显然，她就是苏茶今天的拍档，千代钰。 千代钰嚼着口香糖，“女人，有些事情和你先说清楚，免得他们骂我。第一，老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跟着就好了，要是遇到危险的话，就快跑吧！第二。”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神经质地靠近苏茶，与她脸贴脸，但苏茶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没有多砸一下。 “我的神经非常敏感，你最好不要惹到我。” 她缓缓说道，喷出气息，是西瓜味的。 白石铃兰和她说过，千代钰在一次事件中不幸损伤了听力，患上了听力障碍，听不清某些字词，同时，她也在那次事件中有了神经敏感的毛病，对于听不清的话总是特别暴躁敏感。这让同事和她的交流变得无比困难。 见苏茶不说话，她缓缓退后，有些满意地说道：“很好，看来你了解一点我的事迹，我们应该可以愉快合作。乖，我喜欢乖孩子。” 说着，她就要用手去捏苏茶的脸颊，但被迅速的拦下了。 她哼了一声，放下了手，她刚才竟然没有看清苏茶的动作。 显然，面前这个乖乖女是有实力的。 她拿出手机，一边看上面的资料，一边说道：“白天，先随便看看吧，就这里吧。” 她看了眼苏茶，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路上，千代钰把手机给苏茶看了看，其实收到的情报描述很简单。 某个地方突然有人个叫小林一郎的人失踪了，本来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失踪者是一位老师，于是学校发动力量寻找。 终于找到了他，不过他已经死了。 来到学校，门卫把她们迎了进去，心有余悸地说道： “啊呀，警察小姐，你们终于来了。现场真的太可怕了，简直让人睡不着觉啊，我们已经把现场隔离出来了，没让学生们围观，幸好那地方位置很偏，不然学生们看了不知道要做多少噩梦……” -- 第253页 千代钰只听到一片嗡嗡的声音，某些细节处越听越听不到，让人烦躁。语义不明的句子，警察、可怕、睡觉，听着就烦啊！ “啰嗦！”她喊道。 门卫愣了愣，不敢说话了，只管把她们带到事发地点。 只见现场有一棵树，被煞有其事地围了好几圈。 再仔细看，原来这就是小林一郎的尸身。 或者说，他和树融为一体了。 这是一颗槐树，体型相比起周围的树来说，算是较大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尸体养分的缘故。 小林一郎的脸在树干较高的位置，他的双手是张开的，恰好与两根枝桠重叠，看上去他就像一个树人一样。 她们俩走上前查看详情。 小林一郎面目狰狞，眼部已经被完全木化了，嘴巴紧紧合着。他的面部是微微凸出树木的，但周边又与树木的纹路有很好的交融。 他只有上半身，肚子往上的部分是显露出来的，其他部分包括臂弯到手掌的部位，都已经被木化了，看不出他的躯体了。 这使得他本身就像是一个艺术品，一个在树木上雕刻出面貌细节的艺术品。 苏茶摸了摸他的皮肤，干燥、粗糙，有点像树皮。 “靠！肯定是艺术家那家伙干的！”千代钰骂了一句，跑去问门卫，死者的详细信息了，以她的聊天方式，估计要花好一顿功夫。 苏茶细细观察这具奇妙的尸体，感受当中蕴含的逻辑。 死者的双腿如果是在树木里面，那必然是并拢的，再加上他张开的双手，就有点像十字架的形象。 树木，为什么是树木？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是在影射教师的身份吗？ 苏茶若有所思，对案件的细节也有了一些了解。 死者被塞进了槐树里，由于树木需要吸收水分，所以他的血就被吸干了，这让他的遗体被动地做了一层防腐措施，所以没有腐坏。 同时，也由于唯心化的缘故，树木疯涨，被掏空了内干也能活下来，只是会加速吸收营养补充亏空。槐树在求生的过程中，凭依着小林一郎的营养茁壮成长，也与他融为一体，长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见鬼，和以前一样，死者在名古曼没有家人。”千代钰一脸郁闷地说道，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没有家人，意味着线索断掉了一半，他的同事可能对死者的生活并不了解，不知道他的仇人，不知道其亲密对象，更别说大家怕事，也没有那么重的找出凶手的执念。 “算了，今天就先收工吧，我等会叫人来把这颗树砍了。”千代钰说道。 苏茶本来想应诺，突然感受到背包动了动。 于是，她扶着树，说：“我再看看。” 这话她是面对着千代钰说的，词不多，凭借着唇形和动作很容易就分辨出她在说什么。 千代钰愣了愣，骂骂咧咧道：“你还能看出花儿来不成？” 她走到旁边，一边掏出香烟抽了起来，一边打电话大声叫着特别事务部的工作人员开车过来砍树。 苏茶把小咪从背包里拿出来，小声道：“什么事？” “这里有残留的潜意识。”小咪疯狂暗示。 “死了的人也有？”这是苏茶没想到的。 “死了太久就不行了，但死者生前情绪很浓烈，所以保留下来了一些，即便如此，现在也快消失完了。”小咪加大暗示力度。 就快直接说：用我用我了。 苏茶不再犹豫，直接翻开了书。 书里面，线条和字体开始蠕动，逐渐变成了一棵树的模样，然后，取代了视野。 她发现她来到了现场，面前就是一片槐树林。 她看见一个人影，背对着她，用斧头在树中间劈出一块空间。 而小林一郎，就被吊在另一颗树上，微微张着眼，没什么动作，显然意识已经很稀薄了。 劈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树本身的直径就不大，很容易劈歪，但他始终很稳定的砍着，时不时还停下来，从多角度查看自己的作品，量度大小，核对位置，确保一切都准确无误。 他是如此的认真，仿佛在雕刻一件木雕。 而正前方的小林一郎，就是这个作品的临摹对象。 哆、哆哆，每一次或轻或重的斧击，把斧头抽离出树木的让人牙酸的吱呀声，树木纤维被破开的清脆声，还有劈树时本身所带来的咔咔声以及震感，都像是敲在了小林一郎的心上。 每一次斧击都引得这方小世界震颤，伴随着种种声音的回音。 苏茶知道，这是因为在小林一郎的潜意识里，这种声音和感觉相当清晰。 第144章 在附近 潜意识, 并不是回忆。 就算是回忆，也有大量的自我筛选出来的东西，会受到别人的暗示影响, 会欺骗自我。 而这方世界，并不是小林一郎死前情景的真实体现, 而是精神世界的潜意识集合。 所以，它并不完全真实, 展现出来的东西, 也可能不完全符合当时的情况, 而是由小林一郎的潜意识所决定。 就比如说，除了周围几米的小树林, 再往远点看去，就是一片空白了, 因为在小林一郎的意识里, 那些都“不重要”。 当然, 也可以理解为人的记忆空间有效，难以复现一个较大的世界。 -- 第254页 苏茶正想着, 整个画面突然像电影幕布般渐渐变暗。 下一刻，画面一转，人影正拎着小林一郎，把他往开凿出来的小空间里塞。 先塞进去的是两只脚, 严丝合缝。 然后是两只手, 左右的枝桠各掏空出了个洞，恰好容得下手。 再把头固定，把他的身体往里按。 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 是小林一郎像仰泳般, 把上半身浮于表面。 人影开凿出来的孔洞, 竟是如此精确，像是机械齿轮紧扣，又像是斗榫般合缝。 小林一郎此刻似乎清醒了些，明白这就是最后时刻了。 他拼着命挣扎，嘴里也发出含混不清的哀嚎。 “求……求求你……” 人影不为所动，只是稍微站远了些，审视着他的作品。 小林一郎不断挣扎，但他被死死的固定着，一点扭转的空间都没有。 那道人影来到了苏茶身边。 从一开始，苏茶就站在这里，她并不能走动，也不能移动视角，这个世界是基于小林一郎死前最深刻的潜意识而诞生的。 即将消散，所以没什么活动空间。 刚才电影般的转场，也许就是小林一郎陷入了昏迷，对外界的事物一无所知，然后被痛醒的表现。 但同时，苏茶又很好奇。 人影明明是凶手，理应是小林一郎印象最为深刻的，然而，他的身影却始终漆黑一片，像是漫画里的黑色剪影。 此刻，人影就和苏茶并排站着，一同看着小林一郎。 在她的视野里，是看不到人影的。 渐渐地，苏茶感觉人影把目光看了过来。 他似乎在看她！ 苏茶看着小林一郎，用固定的视角。 而人影看着她，审视而欣赏？ 他能看到我？苏茶在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旋即又被自己推翻。 不，不对，谜语事件簿是唯心层面的应用，这是过去的景象，他没有理由知道未来会有一个人用诡物来窥视现场。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他在欣赏着这一切，预设着，幻想着，未来有个调查者会来到现场，并尝试处理这个案件。 调查者也成为了他艺术品的一环。 就像完成谋杀之后，会故意写信寄去警局，揭露自己的谋杀，并挑战警方的杀人者一样。 这种欣赏的态度，被小林一郎的潜意识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凶手的外貌、体型、特征固然重要，但从他多次作案的经历来看，必然有了全然的防备，而小林一郎也深知，在如今的名古曼，光凭监控是绝对无法找到凶手的。 因此，他不得不将所有的念头都归束。 拼尽全力也要告诉后来的调查者，这唯一的线索。 也是他死前唯一想的事。 人影走了，然后是树木开始生长。 有些生命在茂盛，有些生命在枯萎。 生命在影响生命，生命在成就生命。 画面结束，打开的谜语事件簿上面的内容又变回了层层叠叠的字。 千代钰走了回来，带着烟气，“怎样？” “发现了一些线索。”苏茶说道。 “线？什么线？”千代钰懵了。 苏茶想起，她有听力障碍，但也没和她解释的打算，她的听力障碍并不是简单的耳朵不灵光，有些字可能再怎么说都听不到。 苏茶来到“树人”旁边，拿出冷锋，开始切割起它的枝桠，预设了一只手臂的距离，从那个位置开始砍。 千代钰冷冷的注视着她，“蠢女人，没有锯子你怎么砍树？” 她倒是没有指责苏茶破坏现场什么的，反正她也准备直接把树整个砍了运回去，看看能不能检测出什么信息，但大概率是没有的，她自己也知道特别事务部某些还留存的人是多么废物。 苏茶一刀就把枝桠给砍了下来，没听到她说什么，于是回头看了看她。 千代钰马上闭了嘴，嘀咕道：“这个暴力女。” 苏茶用冷锋切切刨刨，终于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枝桠就像一根不规则的管道，里面塞着小林一郎的手臂，手臂蜷缩干瘪，但孔洞并没有因为树的生长而大范围收缩。 她对千代钰招了招手，后者抱着手，施施然走了过来。 “有什么好看的？” 只见暴露出来的管道里，小林一郎伸出了食指，其他几根手指紧握，整个手腕蜷缩扭曲着，竟然是已经骨折了。 “这算什么？”她有些搞不明白。 “字。”苏茶说道。 她这才看见，小林一郎的食指处，有一些干涸发黑的血迹，在木质的衬托下，非常不明显。 但是，这些血迹简直就是一团乱麻，让人难以辨明。 “这是什么鬼画符啊。”千代钰吐槽道。 苏茶歪了歪头，被千代钰发现了，顿时向她投向奇异的目光，然后，她又歪了歪头，千代钰本想骂她不要这么幼稚。 但就在此刻，她脑中灵光一闪，也歪了歪头。 那团字迹变得清晰了起来，虽然因为血迹的原因有些断续，但还是依稀可见几个霓暹字。 “在附近？”她咀嚼道，“这又是在写什么？” 她指着最开头的一团圆圈说道。 -- 第255页 苏茶笑了笑，也不管她是否有听障，解释道：“因为要写血书，所以死者首先要磨破自己的食指。为了保证有充分的血，他需要反复磨破。” 那一圈血迹就是这么来的。 为了使这条线索足够明确，小林一郎尽了最大的努力把字写大、写清晰明白。 为此，他不惜折断自己腕骨。 难以想象他死前抱着多大的期许，又有多大的信念。 望着小林一郎狰狞的脸，她们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些许轻松的笑意。 “请带着我最后的线索，务必把凶手找出来吧！”如果小林一郎还在世的话，也会如此请求吧。 千代钰怔怔地说道：“可是，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有很多解释空间。 “凶手就在附近，他还没离开？”千代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苏茶，有些得意。 她连忙打起了电话，“伊藤，你这家伙，又这么晚才接电话，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电话要在三声内接通吗？好了，我不听你解释，你马上带队过来，半个小时我就要见人。地址？你直接定位我手机就好了。” 她啪的一下挂断电话，没有给电话那边什么反应时间。 如果凶手还没有离开的话，说明这个变态的【艺术家】肯定在某个位置欣赏着他的作品，享受着戏耍她们“警方”的乐趣。 能纵览全局，还能看到进出校园的—— 她瞬间把目光投向了身后高耸的教学楼，足足有八层高，是校园里最高的建筑。 “快点把学校封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出去！”她对门卫说道，还嫌门卫去得不够快，又吼道：“用跑的！” 她一回头，恰好见到苏茶从教学楼收回的目光。 见苏茶似笑非笑，她昂起头，高傲的说道：“女人，我带你去抓人！” 很快，伊藤就带着一大票警察来了，这是苏茶来名古曼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警察，也不知道他们平时在哪里猫着。 门卫也把校门给锁上了，今天是小假期的最后一天，所以学校封闭得很顺利。 伊藤是个高瘦的人，一下车就连忙小跑到千代钰面前，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道： “大姐头，来了。” 他不敢说太多，怕大姐头听不到又生气，当然，大姐头这三个字还是听得见的。 千代钰雷厉风行道：“这栋楼，前后封锁，留一点人在下面戒备，其他人，从楼顶开始搜，见到的每个人都要小心，必要时直接制服控制。” “是！”伊藤立马双腿并拢，身体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对着部下发号施令，只不过将千代钰的命令略微细化了一点，具体到每个人需要做什么。 千代钰走到苏茶面前，“走吧，让我们见识下【艺术家】的真面目。” 说完，她带头往楼上走。 她烦透了【艺术家】自以为是的艺术，也烦透了他的挑衅，他像是上个世纪末所谓的“天才杀人狂”，总是弄出一些惊世骇俗的案件来挑战警方，惊掉大众的眼珠，只不过他的手法更加“艺术”，更加含而不露而已。 在她内心深处，更厌烦的是，这个糟透了的世界。 要知道，无论怎样的“高智商作案”，在越来越先进的刑侦手段面前，都只有被抓的命运，所以，二十一世纪以来，“天才杀人狂”变少了。 但是，唯心把这一切都拉回了从前，不，甚至还不如从前，最起码以前调查还没这么费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5 21:15:58~2022-01-26 20: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川宇宙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第二件艺术品 千代钰带着人先是来到了天台。 她以为会见到那种：【艺术家】倚在栏杆上, 给她们一个背影，风有点喧嚣，然后他缓缓开口, 你们来了，接着再纵身一跃什么的, 死得其所，也省得她烦恼, 虽然她很想锤爆他就是了。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天台是锁着的, 平时根本不让学生上来。 好不容易找了门卫拿到钥匙，结果就是一片荒凉的地方, 别说栏杆了，上面空荡荡只有一些被晒得翘起来的粉壳子。 没办法, 只能从八楼开始搜。 这几层都是教室, 一搜过去发现非常普通。 正当千代钰觉得自己猜错了, 扑了一场空的时候。 伊藤突然从某个教室跑到走廊，对她大喊道：“大姐头, 有情况！” 她们是从后门进教室的，一进去，便看见一个人坐在讲台后面。 他的双手稳固地放在讲台上，坐得很直, 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来者。 即便是这么多人走进来, 他都依然面不改色，连身子都没动一下。 很奇特，他就那么看着众人, 台下的众人无论在哪个方位, 都能感受到他的注视。 仿若蒙娜丽莎的微笑,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他，他都在注视着你，在微笑。 千代钰下意识地就有了反应，旋即，屋子里浓郁的血腥味和其他事物让她松缓了些。 她这才留意到，坐在讲台的这个人穿着学校制服。 -- 第256页 他穿得非常整齐，以致于显得有点刻意。 像是要出席重要场合的精英分子，庄重，但又不浮夸鲜艳。 “他已经死了，大姐头，我们找遍第八层了，没再发现什么了，还需要再找吗？”伊藤又进来喊道。 千代钰脑瓜子嗡嗡的，就听清了已经死了，她狠狠地瞪了伊藤一眼，“我当然知道了，要你提醒吗？” 伊藤没有收到继续搜查的指令，有些摸不着头脑，最终还是决定带领部下把其他几层也搜查一下，免得等会大姐头骂他。 苏茶一进来就留意到讲台下默默流淌的血液。 还有学生桌上的小物件。 学生桌椅被摆得异常整齐，前后划一的一致，看上去非常赏心悦目。 她走上前去，不出意外地见到这个人其实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立在了椅子上。 他整个人被整齐地腰斩，横切面平滑地放在了椅子上。 那些学生桌上的小物件，就是他的“下半身”。 先是离得远的，外围的学生桌，上面放着他的小腿、膝盖、脚掌脚趾等物。 中间一层则是大腿、腿骨、屁股等物。 越往近，越往里，则放着他的圈圈蛋蛋。 它们被拆开，越是靠近他的桌子，就越是吝啬，分量也就越少。 像是一个金字塔。 又像是它们在层层拱卫着上层，最终向它们的王致以敬意。 而王，“端坐”再讲台上，对台下给予表演般的笑容。 “让人呕吐的烂货。”千代钰评价道。 苏茶也认可的点了点头，可以想象的是，【艺术家】肯定花了不少功夫，毕竟要庖丁解牛般解剖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布置现场、整理仪容也相当费时费力。 怎么说呢，这些固然很花功夫，但也仅此而已。 如同一个人在纸上画上一万条直线，累是累，但似乎没有那么的“艺术”。 尤其是对比之前的创造性而言。 “叮铃铃”刺耳的手机铃声在教室里突兀的响起。 千代钰有些焦躁的抓了抓脖子，她最听不得这种铃声了，一声长一声短，一声急促一声又听不到，像是在宿舍里睡觉，又遇到了一个打呼噜的室友，结果那人有睡眠窒息症，每次打呼噜都像要断气，光是听其打呼噜就要感同身受地昏死过去了。 她看向苏茶，结果发现苏茶看向了尸体。 “叮铃铃”手机铃声还在持续。 苏茶走了过去，将尸体上衣口袋的手机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但没有接通。 千代钰也走了过来，她注意到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死者并没有添加备注。 手机还在响，对方有充足的耐心。 听着令人烦躁的铃声，千代钰突然想到，这肯定不是广告推销，他们没有这么多时间，也没有这么多耐心。 “嘟”苏茶接通了电话，放到了耳边。 苏茶没有说话，对方也没有说话，只有手机屏幕上的“正在通话”，显示着双方的沉默。 千代钰靠了过来，把一边耳朵贴近手机。 良久，久到千代钰内心生出了焦躁的情绪，她甚至觉得是不是对方已经在说话了，只不过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你们打扰了我的创作。” 终于，手机那头传来了沙哑、干燥、失真、机械的声音，应该是用了变声。 电话那头就是凶手？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打回现场，这是想要看我们的笑话吗？ 千代钰怒火中烧，连忙走到门外小声地叫来了警察，叫他们赶紧追查对方的定位。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苏茶回道：“说句实话，你这次的水平下滑得厉害，虽然之前的作品也不怎么样。不过，这点倒是和那些如同流星划过的艺术家有点相似。创作出优秀伟大的作品，然后英年早逝，你能达到他们一半的成就，别误会，我是说后半部分。” “呵呵。”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 “我承认，这次的作品并不完美。短时间的命题创作对每个艺术家来说都有难度。”他说道。 “哇哦，不错的借口。时间不够、我没认真，这些我们都说腻了，‘命题创作’，多好的借口啊，命题是对艺术家创造力的扼杀是吧？”苏茶面无表情的揶揄道。 电话那头不紧不慢，自说自话，“所以，我把你们请了过来，感谢你们填补了我作品上的空白，哈哈哈。” 他发出尖锐而嚣张的笑声，非常的神经质。 “崇拜我吧，畏惧我吧，憎恨我吧，妒忌我吧！我高坐在王座上，名古曼，向你们的王匍匐！”他在狂笑和癫狂中挂断了电话。 千代钰在一旁听得面色铁青，不消多说，电话里的声音大到她都能听见部分。 代入，他在代入。 这些在他看来“庸庸碌碌”的调查者，构成了他作品的一环，构成了他作品体验的一环。 她们来到这里，却又扑了个空，无计可施，就像是来参拜王的群众。 与他的作品有程度上的切合。 伊藤进来报告道：“是一次性卡……没有身份信息，但我们追查到了对方的定位！” 伊藤抱着仪器给千代钰看。 这种卡相当老旧了，不用绑定信用卡或者银行卡，用完就作废。 -- 第257页 千代钰接过仪器，看着上面的小红点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意思？” 伊藤看着不断流动的小红点，咽了咽口水：“说明对方在高速移动。” “有多高？”千代钰问道。 “额……大概有新干线那么快。”伊藤回道。 “那就是被他扔进新干线里啊！”千代钰暴躁的把仪器塞回了伊藤手里。 她越想越忿恨，把一旁的学生桌直接踢翻了，“他肯定已经跑了。” 千代钰在发脾气，伊藤噤若寒蝉。 苏茶却想得更多，从千代钰发号施令开始，她就已经猜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了。 理由很简单。 首先，小林一郎留下了线索：在附近。解译为凶手在附近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关键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凶手过于嚣张，和他说会在现场等候？ 是凶手过于大意，无意间透露了消息？ 不，这些都过于明显过于低级了。 要有一个事情，既保证小林一郎“说”出线索，又保证他肯定能观赏到这次盛大的表演。 答案就是再创作出一个作品。 就算小林一郎什么都没留下，就算警方没有发现线索，也会搜查一下附近，到时就会发现他的另一个作品。 构成逻辑的闭环。 难怪他说这次是命题创作。 苏茶想，也许他一开始是在附近的，但不是在学校，而是在某个能看到学校门口的旅馆，抑或是租屋。 从她们来的时候就开始逃离现场。 而后的那通电话，除了嘲弄欣赏的意思之外，还有确定的作用。 确定她们来到了第二个案发现场，确定她们真的看到了他的作品，确定时间是对得上的。 因为，除了这通电话之外，他也没有其他能观察到这里的手段了。 周密、大胆、自信到自傲的程度。 苏茶翻开手机，果然在手机里找到一个五分钟前的未接电话。 她笑了笑，对千代钰说道：“两名死者，甚至之前的死者都可能与凶手有关系，还得麻烦你们查一查。” 千代钰完全没有听清，“女人，你在说什么啊？” 倒是伊藤连忙出来打圆场，一边鞠躬一边说道：“您是华夏的调查员吧？久仰大名，刚才忙于公务，没有时间来和您打招呼，失礼了！” 苏茶和他寒暄了两句，伊藤恭敬地说道：“苏君为何如此笃定他们之间会有关系吗？苏君是有什么依据吗？还请指教。” 第146章 一番街 “确切的证据倒是没有, 只能说是直觉吧。”苏茶回道。 “直觉？”伊藤语气依旧恭敬，但话语里带着质疑，“恕我直言, 凶手手段残忍，拥有缜密的逻辑, 和高超的智商，应该不会犯如此明显的证据, 如此低级的错误。所以, 我猜测凶手应该是激情犯罪, 挑了些容易得手的人下手，当然, 他的激情相当漫长，而且持久。” 伊藤刚说完, 就挨了千代钰两脚, “啰嗦！哪有长凶手志气, 灭自己威风的？” 伊藤挨了打，但还是依旧倔强地说道：“凶手不会这么蠢的！” “叫你去查, 你查就是了，啰嗦这么多做什么？”千代钰骂道。 苏茶也坚持道：“麻烦你们了。” 伊藤有些无奈，大姐头向着别人啊，只好应诺道：“是。” 很快, 去其他地方排查的警察也回来了, 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这很有【艺术家】的风格，除了浓妆艳抹的现场之外，其他的线索少得可怜。 同时, 抛开残忍的凶杀现场之外, 这个案件和普通的刑事案件区别不大, 并没有什么超自然因素。 千代钰只是忿恨他的鬼祟，他的实际战斗力可能不值一提。 经过一天的调查，时间也来到了下午。 苏茶对千代钰说道：“白天只是热身活动，晚上我们去哪儿？” 千代钰看着她，不知道听到了几成，哼了哼，“总之，不会让你失望的。” 经过这一天的调查活动，她心里也隐隐认可了苏茶，觉得苏茶是个有本事的人，因此对她也和气了不少。 她们在学校稍作休息，又吃了点便当。 接着，千代钰随意一挥手，头也不回地对后面喊道：“伊藤，我先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伊藤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恭敬地回道：“是，大姐头，您去忙吧！” “啰嗦！” 千代钰带着苏茶坐上了尾班地铁，途中，千代钰对着苏茶古怪道： “我们等会要去的是一番街哦。” 一番街？苏茶脑海里转了转，对这个名词陌生得紧。 也许是看到了苏茶的疑惑，千代钰有些神秘和古怪地说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一番街，原来是一条非常繁华的商业街。 即便是快到晚上六点了，街上依旧还有相当的人流，部分店家还在营业。 一路走来，千代钰也观察着苏茶的神色，见她似乎真的不知道一番街意味着什么，顿时觉得没劲。 然后，不知道想了什么，又兴奋起来。 苏茶走着走着，越发觉得不对劲。 先前没留意到，现在走得深入了才发现，路上揽客的女人也太多了吧，而且还只和男路人搭话。 -- 第258页 此情此景，苏茶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在华夏不合法的行业—— “这里该不会是……”她脱口而出，又稍微节制的停下。 观察到苏茶恍然大悟神情的千代钰发出性质恶劣的嘲笑，“没错哦，就是你想的那样，这里就是歌舞伎町！” 歌舞伎町，简单来说就是风俗店，当然，这里面也有相当多的种类和区别，产业有所细分，单纯交易的、陪酒的、跳舞的，不一而论。 像什么泡泡浴、粉红沙龙、青春通和妖怪通都处于下层，当中最高级，也是最尊贵吸金的，就是歌舞俱乐部。 歌舞俱乐部有点类似古代花魁，脱离了低级需求，充当达官贵人们的政治掮客，在双方或几方交谈协商时，起到一个中间人和缓和剂的作用，。 当然，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过硬的业务手段，时刻为顾客着想，为顾客的利益为出发点，也是必备的，号称是贵客们在外的妻子。 足可见她们的定位。 “不过，她们这么晚了还要营业吗？”苏茶问道。 要知道，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啊。 千代钰冷哼了一声，“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她们走到某处建筑的二楼，其门面非常淡雅，挂着白色的燔布——霓暹以白色为尊。 妈妈桑立刻闻风而至，见到是千代钰，立马恭敬道：“啊呀，是大人您来了，真是让人意外。” 千代钰不管她，径直往里走，“什么嘛，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分明是不欢迎我来嘛。” “怎么会呢，请别这么说，大人您可是我们的守护神啊，没有您，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妈妈桑在后面一边跟着，一边说道。 在霓暹，尤其是这种行业，听她们说话只能听三分。 “最近怎么样？”千代钰一路暴走，把各个小隔间都打开来看看。 里面有的已经有客人了，千代钰也不管，打开扫一眼就走，倒是妈妈桑很无奈，一边跟着她，也不阻止，一边关门，跟里面的客人道歉。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妈妈桑说，“大人，今晚要住下吗？” “你管我呢，要住的话，我会和你说的！”千代钰暴躁道。 她突然转过身，妈妈桑没来得及反应，一下和她离得极为近。 “你们这里没死人吧？”她盯着妈妈桑的眼。 “怎么会呢，当然没有。”妈妈桑回道。 “你们这些人，说谎成性，嘴里就没有几句真的。”她骂骂咧咧，“你们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然我人也杀得，鬼亦斩得！” 妈妈桑的脸终于浮现出不属于她职业的尴尬和僵硬，“大人您言重了。” 千代钰巡视完一圈，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了。 来到楼下，此时已经六点，路灯亮起。 但这条街好像不受影响般，依旧有一些路人在走，也依然有一些人在揽客。 只不过，变成了两极，路人只有男人，揽客的只有女人。 她们来到楼下，还引起了一些注目。 苏茶弄明白一些了。 此地有相当强大的管理者，不仅是指日城方面的上层影响力，更是指夜城方面的“守护者”，或者干脆点，妖魔。 也难怪这些男人大晚上还能在这里逛了。 不过，也仅限于这几条街而已，他们今晚必须在这里过夜。 妖魔在背后管理统辖这种风俗场所，然后收割服务者、客人们的欲望、□□、占有、幻想、诱惑、暴虐等唯心情绪，简直是细水长流啊。 而且还“合法”，这里说的是金先生的法。 苏茶跟着千代钰，又重复了一番刚才的行为。 在前往下一个俱乐部的时候，苏茶忍不住反问道：“千代，你这是在做什么？” 千代钰虽然没完全听清苏茶的话，但她已经猜到了苏茶会问什么。 于是她解释了起来。 苏茶的猜测大致没错，但要加上一些补充。 “管理者”并非只有一位，而是有众多大小妖魔在幕后。 小的，可能只有一家青春通的门面，大的，可能有小半条街。 妖魔纷杂，自然也乱得不像样子。 这些妖魔有的有影响客人□□的能力，让客人得到更深层次的欲望释放，表面上看是双赢——口碑好了，风俗店也会得到更好的业绩。 但实际上，这种影响并非完全是好事，一不小心便会酿成命案，客人过度情绪化而马上风；奇特癖好的客人没收住，不小心致使风俗女的死亡，如此等等。 在这里，欲望是消耗品，是交易品，但在那些妖魔眼里，人也是如此。 “所以，我们要揪出那些存在于此地的安全隐患！”千代钰总结道。 苏茶忽然懂得她的暴躁和雷厉风行了，她们来这里巡查，只是为了揪出那些害人的妖魔，明明这里有这么多妖魔，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它们没有造成大的人员伤亡前，权当做无事发生。 另一个关键则是，一番街的背后影响力极大，从日城下手，根本上消灭风俗业，从而杜绝，也并无可能性。 多么的无力。 可谁又能禁止欲望。 “我明白了，让我来吧。”苏茶说道。 千代钰回过头，很奇怪的看着她。 -- 第259页 苏茶从背包里拿出小咪，却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小咪拥有探测唯心力量的能力，当然，需要超过一定限度才行，因为理论上人无时无刻都在散溢唯心力量。 所以小咪一般只能探测到人临死前强烈的唯心情绪，以及超能力者或诡异的奇特波动。 死的时间以及死前的情绪也有影响。 眼下却是正好。 不过，整个一番街欲望云集，味道复杂，唯心情绪浓烈，所以能不能确切地找出来也是未知之数。 “这个就是怪诞吧。”千代钰看着小咪，神色好奇，但对它的存在并不出奇，她们已经广泛接触怪诞了，有的调查员甚至为了追求力量，主动将怪诞纳入体内，与怪诞共生。 虽然好奇，但她也没有打听这件怪诞能力的意思。 对于她们这些调查员来说，超能力和诡物的能力都是秘密，关系到个人的弱点，非关系亲密者不能透露。 毕竟，唯有人心与太阳不能直视。 反正，只要事情能够顺利推进下去就行了，其他的，她并不关心。 苏茶摸着小咪，轻声道：“究竟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应行之事呢？” 纸张翻动，似是小咪的回应。 第147章 供奉妖怪 青春通也是一条街为单位的, 就是那种一楼约几平方米的店面，里面坐着一个女孩，像是展览柜一样任人挑选。 里面大多是粉红色或白色的灯光, 亮度足，女孩们穿着各异的扮相, 尽可能的有自己的风格，又显露出符合大众喜好的一面。 在店面的上方, 挂着一层布幔, 两边也有灯笼和小灯, 上面都写着这家店抑或是这个女孩的艺名，有的甚至还有图案做徽。 布幔大概批下来三分之一的位置, 这样刚好比坐在里面的女孩稍微高一些，从外边的路人眼里看起来不那么空, 多了层美感。 而在一旁的阴暗处, 则是坐着一位拉客的大婶, 见到望多两眼的客人就招呼他进来。 同时，她也负责讲价、交涉、骂人等事务, 有点像女孩的经纪人。 所以，实际上，这个店面是由大婶和女孩共同租的，两个人都是打工人。 至于另一边, 还有“妖怪通”, 则是最低级的存在。 连展示的份儿都没有了，“妖怪”便是形容她们相貌不佳，长相千奇百怪。 苏茶和千代钰走在这条街上, 还在灯光没有照到的暗处的时候, 妈妈桑便会向她们招手, 叫她们来看看。 但走到明处，看到她们是女性后，顿时有点呆。 “该不会是来找丈夫的吧，真是的，也太彪悍了吧，难怪丈夫不回家呢。”洋娃娃般端坐在店面里的女孩对妈妈桑说道。 妈妈桑看清了千代钰的长相，连忙喝止道： “小美，噤声，这是大人物！” 小美与妈妈桑是合作关系，不是从属关系，因此听了并不服气，犹自说道： “真正的大人物怎么会来这边。” 妈妈桑不想管她，见千代钰和苏茶来到店面前，连忙迎了上去。 “大人，有阵子没见了，身子还康健吗？” “不好，快要死了。”千代钰毫不客气的说道。 妈妈桑二号的养气功夫显然没那么好，闻言脸色一僵，恭敬道： “怎么会呢，请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大人，请务必注意身体。” “只要你们把店都关停，我的身体自然就好了。”千代钰说道。 妈妈桑二号讪讪笑道：“就算是我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大人，您应该知道，只要名古曼还存在一天，就永远会有一番街，就算一番街没有了，也会有二番街，三番街。” 千代钰不知道听到几成，她哼了哼，喊道：“啰嗦！” 她又接着问道：“这边最近有没有出事？” 妈妈桑二号谨小慎微地说道：“附近几家倒是没听说出事，再远一些，就不知道了。” 显然，她不太愿意得罪人。 “知道了。”千代钰不耐烦地说道，挥了挥手，就打算继续往前走。 “等等。”确实苏茶喊住了她。 “对哦，忘记你现在才是领队了。”千代钰转身。 本来妈妈桑二号都已经鞠躬欢送了，闻言有些惊讶。 暗暗猜测面前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连这位大人都甘居其后。 苏茶对妈妈桑二号问道：“请问可以带我们去楼上看看吗？” 她有些慌乱，但还是回道：“如果这是千代大人的要求的话，当然可以。”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是从她们的表情猜到了什么，千代钰说道：“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 “好的，请跟我来。”妈妈桑二号恭敬道，微微鞠躬，然后在前面带路。 “喂，你们在哪里半天说个不停，完全不顾忌我的感受啊！”却是小美不乐意了，她已经看见，好几位路人路过了，而妈妈桑只顾和她们说话，根本没有揽客！ “而且，楼上是客人去的地方，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去的吧。”小美又说道。 虽然二楼像是住宅一样有好几间房间供客人留宿，但妈妈桑陪她们上去了，岂不是没有人揽客了？ 她自己是不能做这些的，那多掉价啊。 众人前进的步伐顿时一僵，大家都看了过来，千代钰双手抱胸，却是连骂都不想骂了，而苏茶也没说什么。 -- 第260页 见状，小美心中一喜，端坐着，漫不经心道：“妈妈桑，我们还在上班吧？就算是要发展业务，也要等空闲时间吧。” 夹枪带棒，说得很隐晦。 妈妈桑二号脸色倏然变了，冷冷道：“小美，今天辛苦了，你下班吧。” “你在说什么啊？”小美站了起来，“我还没开工……” “你很累了，下班吧。”妈妈桑二号说道，“需要我给吉川先生打电话吗？” 吉川先生就是这间屋子的持有人，也是这边的管理者，她们本质上就是给他打工的。 小美刚工作不久，而妈妈桑自然和他熟络一些。 于是，她低着头不说话了。 妈妈桑二号带着苏茶和千代钰走了上楼。 上楼梯的时候，她小声地对后面说道：“这孩子骄纵惯了，没有眼色，请大人不要在意。” 来做这一行，有极少部分是真的缺钱没办法，更多的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超前消费、家庭教育缺失等等，性格恶劣算是常见的了。 见千代钰没有回话的意思，于是苏茶回道： “没事。不过，她下班有地方住吗？” 妈妈桑二号愣了下，闻言笑道：“不用担心，她们这些孩子在这边都有地方住的，天亮后才回家，有些人干脆就住在这边了呢。” 她轻笑着，又说道：“大人，您真心善。” 一上楼，便是一个拐角，拐角的角落放着一尊雕像。 造型奇特，像是一个提灯，但长了五官，最神奇的是它还隐隐发着光，像是个真实的灯笼。 虽说霓暹供奉什么都不算出奇，但在这里出现还是显得有点怪。 它身上散发出独特的波动，如此近距离下，不用小咪的提醒，她自己都能凭借【感知】感觉到。 它并不算是诡异或是诡物，仅仅是沾染了一些特殊的气息。 其真身并不在此处。 “喂，这是什么？”千代钰问道。 “这是我们供奉的提灯神哦，祂能为我们带来财运与平安。”妈妈桑二号说道。 霓暹有广泛的神道教基础，认为万物有灵，号称八百万神明，什么东西都可以立个神社。 野猪经常下山踩坏田地，于是当地的农民就立个神社，叫猪神不要来祸祸庄稼了。 “我们这条街好几家都信奉祂哦。”她补充道。 “原来如此。”苏茶点了点头。 她明白那些妖魔是怎么运作的了，先是占领地盘，然后吸取地盘里散溢出来的唯心力量，不过，它们可能不能无时无刻都在，所以会放置这种假身雕像，代为吸收。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苏茶小小地实验了下。 小咪的感觉很灵敏，她也知道这些妖魔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另外，从现场的感觉来说，这个“提灯神”也没有给人很强烈的负面冲击，应该没有发生命案。 苏茶参观完毕，又用手机记录了下，便谢过妈妈桑二号。 下楼时，那个叫小美的女孩已经不在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苏茶对着妈妈桑二号说道。 她连忙回礼，“有你们在，是我们的福气。” 千代钰不屑的笑了声，扭头就走了。 苏茶对她歉意的笑了笑，跟上了千代钰。 千代钰沉默了片刻，却是罕见地解释起来。 “她们这些人，觉得我们这些执法者会妨碍她们的生意，所以总是表面恭敬，实则不会多配合我们。” 苏茶也从刚才的情况察觉到双方奇特的关系，闻言笑道： “即便是这样，千代你不也没有不管了之吗？” “不管了之什么的……她们毕竟也是人啊，再说了，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她勉力解释，却越想越烦，旋即大喊道： “烦死了，真是个啰嗦的女人！” 说完气咻咻的往前大步走，苏茶在后面不急不缓地跟着，脸上多出了一抹微笑。 又来到一家店面，下面只有妈妈桑在算账，另一个人已经在上面工作了。妈妈桑三号带她们上楼，她们供奉的是名叫“山姥”的雕像。 山姥体型魁梧，特征是肥大的长脸，一副老婆婆的样子，但显得有些阴森。 山姥在霓暹传说里有好有坏，有的传说里说她是山神，有的传说里说她是死在山里的年轻女子怨灵所化，属于山妖，会吃掉过路的旅人。 “你们供奉这东西干嘛？”千代钰不解道。 “山姥大人能保佑我们家姑娘善解人意，总是能触动对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呢。”妈妈桑三号解释道。 苏茶懂了，在某些传说里，山姥具有类似于“读心术”的能力，想必是在此应验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能力比较适合歌舞俱乐部等高级场所，而这里只是一家青春通门面，而且山姥的势力范围好像还只有这一家店面，说明其能力还挺弱的，竞争不过其他妖魔。 就在她们要走的时候，苏茶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几句对话。 先是一个男人呢喃的声音：“妈妈，我还想喝……” 然后是女人压抑的声音：“小浩，慢慢来，不急……啊，好疼，滚啊，死变态！” 再然后，是一声高亢的尖叫。 第148章 山姥 妈妈桑脸色一变, 顾不得苏茶她们在这里，直接破门而入。 -- 第261页 床上，一边是一个年轻女人, 穿着制服裙子，正用被单遮挡着上半身；另一边, 一个中年秃顶男人缓缓坐了起来，倒是穿戴整齐, 就是地中海乱了些, 像个稀疏的鸡窝。 见妈妈桑来了, 年轻女人似乎也找到主心骨了，慌忙说道： “妈妈桑, 这个大叔也太变态了，他要我当他的妈妈, 我才二十二岁啊！这也就算了, 他还要、还要……” 她一时说不出口。 虽然人的xp是自由的, 但她还是大受震惊。 妈妈桑的经验何其老道，一瞬间便清楚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年轻女人坐着, 而秃顶大叔躺在她怀里，在角色扮演中出了点意外，于是她喊疼，也就酿成了这一事故的导火索。 妈妈桑正欲斥责, 不料秃顶大叔慢吞吞地开口了。 “我说, 你们这里也太不专业了，比起银座来差远了。” “大叔，你去得起银座吗？”年轻女人针锋相对。 “呵呵, 年轻人不要看不起人。”秃顶大叔说道。 “够了, 雅美！”妈妈桑打断了年轻女人的发言, “还不给这位客人道歉？客人到我们这里来，是来享受服务的，你怎能如此无礼？难道你忘了我们店的宗旨，就是‘以温柔解意，让客人放下面具，释放真我’吗？” “我、我以为这是商品描述，只是说说而已啊！”艺名雅美的女人有些手足无措。 “我就是因为贵店的宗旨而来的，现在看来，很是让人失望啊。”秃顶大叔站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胸膛脸颊，又说道：“那几下踢得我真是疼呢，妈妈桑，你说如何解决吧？” 妈妈桑对雅美呵斥道：“你还打人？” “我只是不小心踢了他一脚……”雅美语气弱弱地说道。 正当她们要开启扯皮模式的时候，苏茶走了进来。 “打扰一下。” “怎么这里还有其他人？”秃顶大叔这才看到她。 “请问你是刚做这个吗？”苏茶对雅美问道。 “是啊，还没到一个月呢……”雅美迷迷糊糊地说道。 妈妈桑的脸色再度变幻，连忙迎上来，“大人，我们要和客人协商解决了，您看……” 眼下之意就是叫你赶紧走。 苏茶问道：“上一任‘雅美’小姐去哪里了？” 看着苏茶似笑非笑的脸庞，妈妈桑忽然很紧张，“她、她不知道去哪里了，在某个早上，突然就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虽然说很失礼，但我们也见怪不怪了。” 苏茶拿着谜语事件簿，在房间里踱步，“不是哦，‘雅美小姐’可能一直都在这里呢。” “什么意思？”妈妈桑声音颤抖。 而坐在床沿的雅美也有点毛骨悚然。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是在演戏吗，这点把戏就想到我吗？”秃顶男人见没人理他，色厉内荏地说道。 苏茶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忽然拉开了窗帘，一阵灰尘扬起。 “那、那是什么？”男人大喊道。 只见窗户外有一道突兀的黑影，由于灯光的暗淡而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苏茶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顿时，一个枯瘦的脊背弧线就出现在她们眼前。 “啊！”尖叫声，辱骂声响起。 秃顶大叔也顾不得追讨损失，一边骂着你们搞什么鬼，一边连外套都没穿就拿着公文包迅速溜走了。 “雅美……”妈妈桑说道。 “不、不要这么喊我！”床上的雅美大声道，她也想跑，可是她连衣服都没穿好， “真是吵啊！”千代钰走到窗边，用力去拉，结果没拉开。 这些窗户常年关闭，已经不太顺滑了。 苏茶见状，上前咔嚓一下就把窗户给拉开了，但拉开是拉开了，整个窗户也很顺溜的来到了苏茶手里。 苏茶把窗户平放到室内，然后把窗外的尸体放到了窗户上。 窗户外面封了一层防盗网，“雅美”就蜷缩在防盗网内，而窗外，是一面离得极尽的墙，目测两栋建筑只有不到三十厘米的间隙。 妈妈桑见了尸体的样貌，瘫坐在地上，“真的是雅美啊……” “都说了不要说那个名字！”雅美浑身发抖，哆哆索索的穿衣服，却始终都套不上去，索性批了件外套，也跑了。 苏茶和千代钰观察着这具尸体，她穿着简单的浴袍，面目狰狞，张着嘴，眼球有些凸出，脸色略显青紫。 直到此时，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臭味才逐渐弥漫开来。 她的面目风貌都保存得极好，想来是因为名古曼近海，常年刮风，而她被挂在窗外，两栋建筑形成的穿堂风让她得以风干，不至于腐烂。 也恰好是这间屋的窗外，封得严实，一点臭味都没渗进来。 “应该是被勒死的。”千代钰说道，指着死者脖颈上的两排手印。 她死了将近有一个月，故而气息很淡了，险些没有被小咪发现。 虽说人是死了，但是不是和背后的妖魔有关，却是未知之数。 苏茶看向小咪，封面上的猫猫头做了一个米高梅的雄狮咆哮姿势。 哗啦啦，书翻开了，上面的的字迹和线条开始蠕动，逐渐变成画面，旋即，代替了苏茶的视野。 苏茶一睁眼，便看见了街道走过的新人，他们都显得有点高。 -- 第262页 她微微转过视线，便看见了雅美，原来她俩一同坐着。 还没开始正戏啊？苏茶觉得有点无聊，心念一动，整个画面就加速起来。 很快，客人上门了，谈好了价钱，选好了套餐，是最高规格的过夜套餐，两人便上了楼。 洗澡，一番寒暄聊天，在供奉的“山姥”的影响之下，男人敞开心扉，向雅美诉说起一个久远的故事。 原来，他小时候住在乡下，有一个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非常要好，经常一起玩耍，约定好了长大了要结为夫妻。 然而，年岁增长，父亲突然决定要去大城市打拼，而他也不得不跟着去。 此去经年，他不知不觉在大城市打拼了十数个年头，已经是中年人了。 午夜梦回，他突然想起了儿时轻松快乐的时光，想起了小时约定结婚的青梅。 这些年头在他心里不断缠绕，于是他回了一趟家乡。 家乡已经变了样子，青梅也早就嫁做人妇，是三个孩子的妈妈。 他和她谈话，那种陌生的感觉使他当天就回了名古曼。 说到动情处，这个年近中年的男人竟然哭了起来。 其实，并不完全因为儿时喜欢的女孩嫁做人妇才伤心落泪，他们要是真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在他离乡时就应该有所约定。 他哭，是因为青春逝去，儿时的欢乐不在，大城市生活的压力与偶尔茫然，年到中年的无家可归与孤独。 他和过去的他已经很两样了，两样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 雅美自然是温言抚慰，耐心聆听他的苦楚。 说到最后，她对男人说：“请君今夜就把我当做青梅吧。” 在朦胧的灯光之下，男人似乎也真的把她当做儿时的青梅了。 于是他们玩起了儿时的游戏，捉迷藏。 在“山姥”的作用下，雅美能体贴男人的内心，自然也对他的经历感同身受，双方竟然就真的这么童真地玩了起来。 雅美躲到了窗户外，男人找不到她，便认输说找不到，雅美就出来了，不料这是男人诈她的，两人嬉笑着在床上翻滚打闹起来。 突然，男人撑着手愣住了，在昏黄的灯光下，雅美成熟的脸庞与记忆里的青梅叠加，让他一时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情迷意乱之下，他的手放在了雅美的脖颈上。 “你为什么不等我？” “不是说好要结婚的吗？” “我可一直都没有结婚啊啊啊啊！” 男人喘着粗气，终于发泄完情绪，只见身下的女人也没了生气，手臂还有点刺痛。 他顿时慌了神，“你在和我开玩笑吧？对了，捉迷藏，我们还在玩捉迷藏啊！” 他把雅美放到窗户外，然后关好窗，拉好窗帘。 “我找不到你了啊，我认输了，你快出来吧！”他喊了几声，仓皇地逃走了。 由于是在凌晨，没有人发现他的离去。 画面消失，苏茶的视野又回到了这个房间。 此时，千代钰也初步检查完，对其投向好奇的目光。 苏茶缓缓说道：“凶手是一个男人，但山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从一开始，双方就受到了山姥的影响，一个因此吐露心声，被放大了情绪，一个因此代入，丧失了求生的良机。 可以说，如果不是山姥作祟，雅美也不会死。 而他们最终燃烧出的唯心情绪，也成为了山姥美味的资粮。 杀人者是那个男人，但罪魁祸首是山姥。 “是山姥杀的？”千代钰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她肯定又没听到关键词，导致理解出错，苏茶正欲解释，不过也没必要解释，反正结果都差不多。 “我们去搞事！”千代钰兴奋道。 苏茶莞尔一笑，一边趁着记忆还算清晰，把男人的模样描绘在本子上。 小咪虽然跳出来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以此表示严正抗议，但也没办法，毕竟这里没有纸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9 20:54:54~2022-01-30 20: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纯悦不是冰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纯悦不是冰露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审判 千代钰把山姥雕像一把拔出, 然后抗在肩上。 由于雕像和山姥本体有着关联，所以她可以以此定位到其真身所在。 千代钰感受着冥冥中的感觉，发现山姥真身并不算远。 不过也不出奇, 妖魔能隔空吸食唯心力量已经很出奇了，要是还能像无线电那样隔着很远都能吸, 那岂不是能迅速养出一个大妖魔出来？ 千代钰选定了一个方向，扛着雕像大摇大摆的走了。 而苏茶则是对妈妈桑三号说道：“请规整雅美的遗容, 让她安心离去。” 说完就往千代钰的方向追去。 而妈妈桑欲言又止, 回头望了一眼雅美狰狞的面容, 又不禁打了个寒颤。 “山姥保佑，山姥保佑……”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连忙又换词道：“雅美啊，这事与我无关, 你要找就找那个负心汉吧, 我会多祭拜你的……” 另一边, 千代钰跟随着冥冥中的感觉，来到了一处花坛, 那种有所牵连的感觉就指向这里。 -- 第263页 虽然这只是一处建筑物之间的绿化小花坛，怎么样都不像是藏人的地方，但她也不管那么多了。 她直接一把抡起雕像，砸在花坛边缘。 这个雕像不过是凡俗材料制成, 顿时传来破裂的喀嚓声。 “山姥！山姥！你给我滚出来！” 苏茶追了上来, 见千代钰已经有所行动，便在后方默默戒备。 千代钰喊了好几声，直到雕像开裂, 不断有零碎掉下来, 才听见花坛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一道人影从花坛里显现, 千代钰一见到他的样子，愣了一下，指着他嘲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说怎么一直没反应呢，原来是丑得不敢见人啊！” 也难怪她有如此反应，因为面前的所谓“山姥”竟然是一位男性！ 他穿着宽大的灰黑色和服，体型魁梧，骨架和面貌一看就是男性，但脸上却不伦不类地画着艳丽的妆，两腮点着红，脸上又搽了粉。 他微微含胸缩肩，古怪地做着女人姿态。 面容诡异地肥大，像是肉质增生，这点倒是和山姥原本的形象一致。 “喂，山姥怎么是个男人，你该不会是假扮的吧？”千代钰不客气的问道。 “何事？”山姥一开口，果然是低沉男人声音。 “何事？”千代钰冷哼一声，把手中的雕像往花坛边缘一杵，“那边的店面是你的吧？为何要害人？” 山姥扫了一眼雕像，沉声道：“阁下既然手持雕像，那必然说的是鄙人经营的小店了，不过，害人之事从何说起？” 千代钰哼了哼，听得不是很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大概一个月前，阁下店里死了人，凶手就是这个人，阁下该不会说不知情吧？”苏茶向他展示手中的素描。 山姥看着这张素描，知道对方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当下便说道： “虽是小事，不过我依稀记得确实是这个人。” “你认罪便好。”苏茶收起小咪。 “与我何干？”山姥诧异道。 他的表情非常真切，仿佛真的一头雾水。 苏茶缓缓说道：“在进店之后，凶手虽然在你的影响之下吐露心声，但也不断加深着代入，最终暴戾占据了主导，杀害了死者。尽管凶手是他，但罪魁祸首是你！” 山姥露出了然的神色，“你的意思是，凶手其实就是我，是吧？” 他似乎想明白了苏茶话语里的潜意思，然后又露出了那种不解的神色。 “可是，这又如何呢？” “别说不是我杀的了，就算是我亲手杀的，又如何呢？那些人类天生就是被我们吃的命，踏入到夜城来更是理所应当被我们吃，所以，我真的很不明白，两位来找我竟然是为了这种小事？”山姥抖动着肥脸说道。 “我们也是人类，你想吃我们吗？”苏茶说道。 山姥笑道：“阁下说笑了，大家都是夜城人，已经脱离了人这种低级的层次，怎么能和他们一样呢。” 苏茶看出了点门道，面前的这个“山姥”此前或许是人类，不知受了什么污染畸变，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但他“生前”的男人特征并未完全消除。 山姥心里自然是不信对方是因为这些缘由而找上门的，当下便用起了能力，他能赋予雅美类似于读心术和善解人意的能力，自己当然也会用。 顿时，苏茶和千代钰两人便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直愣愣地看着她们，很让人不舒服。 他先是看了千代钰—— 好烦啊好烦啊，她们在说什么啊，好想打架啊，快点打起来吧，快点快点。 他心里一惊，然后看向苏茶—— 什么也没看到，苏茶的内心就像一颗顽石，不过，恰好和苏茶的视线对上了。 苏茶对他展颜一笑，“你是在用读心术吧，来，看看我的真实想法。” 说罢，便放开了心神。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区区一个人类吧？”抱着这样的想法，山姥再度使用起了自己的能力。 刹那间，山姥不仅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更是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杀意。 他骇然退后，一股磅礴的精神冲击力向她们袭来。 千代钰见状，知道谈崩了，可以开打了，兴奋地蹦到前面。 “让我来！” 面对山姥的攻势，千代钰怡然不惧，开口便大喊道： “滚啊，臭章鱼！” 尾音缭绕，一吼之下，山姥竟然如遭雷亟，浑身颤抖。 山姥本欲出手，不过千代钰的攻击来得太快了，他一下就被震在了原地。 连苏茶也没想到，她的超能力竟然和音波有关。 苏茶掏了掏耳朵，如此近距离，就算千代钰的目标不是她，她也觉得有点暂时失聪 千代钰见一击得手，立马掏出武器冲上去与其肉搏。 她的武器竟然是根类似棒球棍的棍子，不过是特制的。 她跳上花坛，一棍子就把高大的山姥抡得俯下身，然后跳起来在他耳边大喊： “野郎、渣滓、虫豸！” 此情此景，像极了小学生互相戏弄，突然在别人耳边大吼，把别人吓一跳。 山姥面露痛苦之色，肥硕的脸庞乱颤，下意识举起手要捂住耳朵。 -- 第264页 千代钰早有预料，邦邦给了他两棍，把他的手给打了下去。 接着，她又跳到山姥的另一边，继续音波攻击。 “啊——”她的声音高亢，到后来却听不见了，竟是声音频率过高，高到了人耳听不到的范围。 苏茶捂着耳朵，分明地感觉到周围在震动，花坛上的花草树木在抖动，不远处建筑物上的玻璃也在震动。 千代钰的超能力和声音有关，但更像是声音引起的振动。 山姥被几个来回打得神志不清，脑子像被撞钟一样撞了好几下，迷迷糊糊的。 他的耳朵流出鲜血，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猛烈地痛了起来。 他的头正在被高频的声音瓦解！ 死亡的威胁横在面前，山姥迷糊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一些。 他不顾一切的大喊道：“等等！就算我做错了事，也罪不至死啊！” 他怕两人听不到，又连忙接着大喊道：“我在此地有金先生特许的经营权，我是合法的，你们不能杀我！” 直到现在，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作为人的理性的那一面才猛然睡醒，开始讲起了道理。 千代钰疾风骤雨般的攻势终于停下了，但却不是因为山姥的发言，而是因为累了。 她一阵拳打脚踢，体力消耗不少，外加使用超能力，声带需要一直紧绷，更是负荷极重。 山姥此刻的模样非常凄惨，他的五官七窍都流出鲜血，用来遮挡的双手也皮肉绽开，里面的骨头都碎掉了部分。 更别说重灾区耳朵了，整个耳朵都湮灭掉了，连带着周边的区域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山姥以为自己的话奏效了，连忙说道： “对！我是金先生允许经营的，你们不能杀我！” 他惴惴不安的看着苏茶，又去看千代钰，生怕她们说了什么，自己却听不到。 此刻他终于明白千代钰的感受了，因为他现在什么都听不到，耳膜已经破了。 “阁下既然经营店铺，收割需求之物，那最起码要保证与店员的安全吧。”苏茶缓缓说道。 山姥见苏茶嘴唇蠕动，自己却听不见声音，大为焦躁，他想起自己的能力，于是连忙窥探苏茶的内心，知晓了她在说什么。 回道：“虽说如此，可我们毕竟是夜城人啊，死了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情急之下，他顾不得修饰，直接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做的事属实算不上什么，那些真正的大佬都是随便吃的。 “我已经认错了，你们也小惩大诫了，不如我们就这样算了吧。”他的语气焦躁起来，伤势影响着他的判断。 “就算我害死了她，依据人类的法律，也罪不至死吧！” 他没说她们有没有资格审判的事情，因为在日城，她们确实算是正统，尤其是礼崩乐坏秩序破灭的名古曼，执法权和审判权早就混淆了。 而在夜城，也是拳头大的说了算，简单的丛林法则。 第150章 碎碎念叶 “你说的没错, 就算是杀了人，按照人类的法律，也不一定被判死刑。”苏茶说道。 霓暹是个名义上有死刑, 但实际很少判决死刑，就算判决了, 也很少执行的国家，因为执行死刑需要法务大臣签字, 而法务大臣经常拖到自己任期结束都不签字。 窥探到苏茶内心想法的山姥大喜过望, 连忙就要说几句场面话。 但下一刻, 对方的所思所想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你不是人啊。”苏茶急速上前, 腰间的冷锋业已出鞘。 山姥的读心很快，苏茶上前的速度次之, 直到她冰冷的刀插进他的胸膛, 断灭掉他的生机, 她的声音才缥缈地传来。 山姥因妖魔的身份而自觉高傲，高人类一等, 就算是害死了人也不觉得有什么。 而他也因为妖魔的身份而死。 人类相杀，其罪因应实际和法律，或许不至死。但妖魔则必须要死。 在他眼里，妖魔身份是特权；而在她们眼里, 妖魔本身就是罪。 山姥高大的身躯倒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樽雕像也一同破碎。 千代钰喘着粗气，用棒球棍支撑着身体, 对苏茶比了个大拇指。 “你很棒。”她笑容灿烂, “合作愉快！” 苏茶也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虽然说她是暴力女，但其实在面对敌人时，自己也不遑多让。 虽然很暴躁，对人也很不客气，但嫉恶如仇，很有正义感。 她们打扫战场，趁着泥土被千代钰的音波给震松了，干脆直接把山姥埋进身下的花坛。 免得清洁工打扫时，精神受到影响，产生畸变。 在山姥的身上，她们找到了一件怪诞，也就是诡物。 那是一片像叶子般的薄片，周身是灰绿色。 她们拿到手立马试了起来，它的效果是：能知道指定对象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所谓指定对象，是指使用者心中所想的人，因为这个怪诞作用的人和范围越大，消耗也就越大。 千代钰知道这个怪诞的效果后，高兴极了，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苏茶说道： “喂，女人，击杀山姥你也有功劳。如果不是你，我们都不能发现他害死了人，这个东西还是给你吧。” -- 第265页 苏茶笑道：“我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千代钰瞪大了眼，“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这可是怪诞啊，很珍贵的说。” 苏茶把叶片塞到她手里，“行了，我可不知道行动如风的‘千代大人’会这么矫情。” 知道别人下一句话要说什么，而且还有时间范围，大概是说话前一秒才能知道，如果别人打算明天才说下一句话，那就只能等到说话前一秒才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如果这个人并不打算把话说出来，只是在心中碎碎念，【碎碎念叶】也不会生效，但是，“想说话”这个概念比较难界定，所以也不能一概而定。 唯一一点稍微有点意思的是，如果这个人话到了嘴边，却临时决定换一句话说，也会被【碎碎念叶】检测到，会呈现给使用者两句话。 这个能力有什么用啊？又不是读心，或者说这是读心的究极弱化版，毕竟某种程度上也知道了对方现在在想什么。 对别人来说很鸡肋的能力，对千代钰来说就刚刚好了啊！ 她患有听力障碍，听不到某些字词，而且这些字词有时候还是浮动的。 有时候听得到，有时候听不到，这对她的生活极度困扰。 而这个怪诞就恰好弥补了她的缺陷。 “什么嘛！”千代钰不满地说道，双手却很诚实的对叶片爱不释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千代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平时说话做事都非常不客气，现在语气却格外羞赧。 “我真该拿手机把你的表情录下来，给伊藤看看，他的大姐头也会有这幅模样。”苏茶慢悠悠地说道。 “啰嗦的女人！”千代钰气道，双方的关系却是因为这次战斗拉近了不少。 千代钰拿着叶片翻来覆去的看，忽然说道： “决定了，这个怪诞就叫做【碎碎念叶】好了！” 她刚才试验了下，这个怪诞的效果呈现方式就是在她心里说话，就好像有个人在碎碎念一样，感觉非常奇妙。 “真好啊，以后就可以补我没看过的番了，以前都只能开静音，现在终于能听到声音了。”千代钰美滋滋的说道。 “还是要谨慎使用的，毕竟使用怪诞始终有消耗，而且还不知道其副作用是什么呢。”苏茶说道。 “对哦，差点忘了副作用。”千代钰现在一直在用【碎碎念叶】，所以心里知道苏茶在说什么。 “这种好东西，可千万不要有很强的副作用啊。”少女默默祈祷。 千代钰决定接下来的行程都使用【碎碎念叶】，以测试其消耗与副作用。 “真想把这个怪诞融入到体内啊，这样我以后都能知道别人说什么了，可惜这个怪诞太弱了。”千代钰带着些许依恋味道的说道。 苏茶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沉重，猜测千代钰的听力障碍或许与她的超能力有关。 而到了今天，她的性格也因听力障碍变得暴躁、有所缺失，甚至可能有心理疾病。 尽管这个城市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心理疾病，但是美好的事物坏掉总是让人心疼。 “喂，女人，你在想什么？”千代钰喊道，她在苏茶面前探头探脑地看她，“我可是会读心术的哦，让我看看你在想什么。” 苏茶笑了笑，推开她的脑袋瓜，“好了，办正事了。” 她们先是回去告诉妈妈桑三号，这个事件已经处理完了，叫她无需担心。 如果能联络上雅美的家人的话，就请代为联络一下。 结果她说雅美没有留下其他信息，只好叫她将尸体暂时保存，白天会有警察来收容。 妈妈桑连忙应诺，本来对她们打扰到她的生意还有点怨言，但店里发生命案之后，只想着此事别牵扯到她就行，对她们的嘱咐言听计从。 青春通的街道算是巡视完毕了，本来还要去一趟妖怪通的，但那边管理极其混乱，很多交易都是私下进行，连个正儿八经的店面都没有，人员流动性也大。 很难找到管理者，自然也就很难开展工作。 时间有限，她们也不会经常来巡查，所以，她们将目光放在了歌舞俱乐部。 相比起妖怪通的纯粹肉的交易，歌舞俱乐部的氛围更加复杂，当中客人和女郎交织起来的负面情绪，更加吸引妖魔。 如同人有口味的区别，妖魔也有吸食某些唯心情绪的偏好。 虽然说以某种唯心情绪为主食和实力不完全挂钩，但只有强者才能胜出竞争这点是必然的，所以可以想象歌舞俱乐部所供奉的妖魔肯定是要强一些的。 她们来到了一家十字路口边的歌舞俱乐部。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虽然有很多风俗店，但并不全是风俗店。 一番街是有名的商业街，白天开满了各种店，琳琅百货，应有尽有。 到了晚上，则是变成了艳丽的霓虹灯的天下，虽说还有一些食肆是开门的，但比起白天的热闹，已经萧条不少了。 “这家伙是什么东西？”千代钰问道。 她们面前的雕像是一个很抽象的恶魔形象，有点像白床单幽灵，举着双手做恐吓状，下半身是一团烟雾状。 “大人，这是辻神。”妈妈桑四号解释道、 “这玩意也能供奉？”千代钰吐槽道。 辻是霓暹的地名用词，意思是十字路口，所以这个神翻译过来就是“十字路口之神”，或者“岔路口之神”。 -- 第266页 “在客人们犹豫不决，不知该选什么的时候，总是会选我们呢，这多亏了辻神大人的保佑。”妈妈桑轻笑道。 苏茶了然，想必这就是辻神的能力吧。 “恐怕还不止如此吧。”千代钰似乎察觉到了妈妈桑欲言又止的话。 也算是一个隐藏能力，如果目标的心理活动较多，又是经常玩弄口舌的，【碎碎念叶】就会额外展现出一些她想说，但并没有说的话语、词汇。 “果然瞒不过大人呢。”妈妈桑说道：“不仅是道路上的十字路口，就连遇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客人来我们店里也会得到一个答案呢。” 这个能力…… 苏茶皱起了眉头，“参与别人的人生抉择，岂不是帮人选择了人生？” “大人说笑了。”妈妈桑笑道：“以我们的身份，怎么有资格帮客人选择人生呢，所谓的答案，都是客人自己想明白的，也许他们心中早就有这个答案了，只不过来我们店里求一个心安罢了。” “什么人都可以来求一个答案吗？”千代钰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又不是神社。”妈妈桑答道：“只有经历了一套完整的仪式，辻神才会降下启示，揭示你内心中的答案。而且这些都是不定期的。” 她们俩都听懂了，这意思是这是vip服务，要经常消费的客人才能享受。 作者有话说： 除夕夜给大家拜年啦！作者君在今天短暂化身二更兽，希望明年能天天两更。祝大家明年学业进步，工作了的事业有成，金钱滚滚，祝大家新的一年虎虎生威，健康快乐，事事顺心，万事如意！ 第151章 狗咬狗 “啊, 好想吃饭团。”千代钰突然说道。 “饭团？”妈妈桑有些傻眼，不明白聊得好好的，怎么说起饭团了。 “肚子饿了。”千代钰摸着肚子说道。 妈妈桑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客人的需求她下意识地就就想要满足。 比起某些奇葩客人的要求，饭团算是非常简朴的了。 她还记得有年冬天, 有位客人在她们店长住，要求她们每天都要在房间里插上一束不同颜色的新鲜的花, 而且还要“一睁眼就要看见生命的绽放”诸如此类的话, 她们一开始就犯了错, 冬天的花本来就开得短暂，又不知道客人什么时候醒, 等他醒来就发现花焉掉了，客人把她训斥了一顿。 后来她摸清了客人的作息, 提前买好还是花苞的花, 算好花期, 放进了他的房间。 这还不算完，最坑的还在后面, 客人要不同颜色的花，代表他“五彩缤纷又充满无限可能的灿烂人生”，但他是个色弱！根本分辨不出颜色的细微不同，粉红色和红色在他看来是一样的！ 有一天她去换花, 客人说：诶, 这和前几天的花是一个颜色吧？ 她为了寻找不同颜色，又符合客人认知上的不同，她可是费劲了心思。 客人住在那里的几天, 简直比她的生命还要漫长。 后来客人还说住得很舒心, 像在家一样, 还想多住几天，差点把她吓昏过去。 出房间门的时候，她还下意识地问道：“只是普通的饭团吗？没有指定口味吗？” 千代钰摸了摸肚子，“口味的话，如果有肉就更好了。” 得到确切指示的妈妈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个该不会就是……” 苏茶话还没说完，千代钰就喜滋滋的一点头，“对哦，这个就是【碎碎念叶】的副作用，我正好也饿了。” 饭团和山姥有什么关系？传说中山姥吃饭团吗？ 苏茶想不明白，不过也不需要想明白，怪诞的副作用总是千奇百怪，不一定有关系。 就在她们等饭团的时候，走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呼喊的声音。 “相原君，你要去哪里！”女人的声音。 很乱的脚步声，旋即扑通一声倒在她们房门口。 隔着门，能莹莹地看见外面的两道人影。 “相原君，请不要这样……” “我输了，我输了啊！”男人剧烈的喘息，“我赌上了我的一切，我的公司，我的事业，我的股票，我的证券，我的人脉，我输了，我一无所有了！” “相原君，你还有我，你还有我们。请振作精神，你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女人温柔地说道。 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很是意动，“是啊，想不到最后陪着我的人是你。不过，无所谓东山再起了，有你，已经足够了。” “相原君，请回屋吧，外边太冷了。”两道人影交织在一起，女人搀扶着男人走了。 “切。”不料，坐观全程的千代钰发出了一声不屑的笑。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苏茶问道。 “你别听他说什么‘一无所有’这种话，最起码他现在还有钱，不然他根本不能住在这里。而女人的安慰也很好理解，男人只有东山再起才能继续在这里消费。如果男人真的一直消沉下去，又花光积蓄的话，这些所谓的‘在外面的妻子’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赶出去！”千代钰嘲弄地说道，显然之前这种情况也见得不少。 “如果这个男人被扫地出门，反而从此大彻大悟，发愤图强，真的东山再起了呢？”苏茶问道。 千代钰愣了愣，“这又如何呢？都在这种店了，就应该要有逢场作戏的觉悟了啊，因为自己没钱被赶出去，成功之后回来复仇，这也太奇怪了吧。真的会有人明明没有钱还要去便利店买东西，结果被店员赶了出来，等到后来发了工资，还要回去炫耀的神经病吗？” -- 第267页 苏茶想了想，觉得千代钰说得不无道理。 想来，华夏和霓暹存在着差异，而这种规则也有其道理吧。 “不过，这个男人看上去像是这家店的熟客，应该也有参与到辻神的仪式，但他却是‘赌输了’，说明他在职场上的选择是错的。”苏茶说道。 这回换千代钰发愣了，她之前完全没想到这点。 现在想想，像是他这种商务人士来这里，除了消遣寂寞之外，肯定也是奔着辻神的功能来的，要是辻神不准，或者听了辻神会吃亏，那来这里有什么价值呢？ 难不成真如妈妈桑所说，这里只是明晰人自身的选择，而那个男人的失败是一种必然？ 苏茶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有没有可能，辻神通过操控他的‘选择’，让他失败，从而吸食他的负面情绪？” “好饿啊，感觉越来越饿了，鲔鱼饭团，明太子饭团，红鲑鱼饭团，金枪鱼饭团，鸡肉饭团……”千代钰摸着肚子发起了呆，听到苏茶说的话后，索性将脑袋放到了桌子上，一板一眼地说道： “有道理，不过，那些客人也不是小孩了吧，被操控命运这种事情，说出去也太丢人了吧。尽管是有妖魔作祟，可是那些选择不还是自己选的吗？这种资本加，只要不是被妖魔直接杀死，我一点都不想管。” 说完，千代钰又喊起了饿。 这时，妈妈桑终于回来了，除了各式饭团之外，还给苏茶准备了一些便当。 “只有这些食物了，考虑不周，还请将就一下。”妈妈桑恭敬地说道。 闻着饭团的香气，苏茶也确实有些饿了。 “没有，你考虑得很周全。”苏茶笑道。 而千代钰则是拿起饭团开心地大嚼起来，“虽然没有三文鱼饭团，但也还算不错了。” “原来大人喜欢吃三文鱼饭团吗？那我下次一定好好准备。”妈妈桑说道。 “不用不用，我只是说说而已。”千代钰摆摆手。 “大人的爱好，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我们一定要做到最好呢。”妈妈桑客套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的问你问题了。隔壁似乎有个破产的笨蛋，他是怎么破产的？没有参与你们的仪式吗？”千代钰边吃边说，果然问得毫不客气。 “这个……毕竟关乎客人隐私，实在不好透露。” 妈妈桑有些尴尬，毕竟刚才还说着客人至上的话。 “我们代表着特别事务组，是在调查，这样也不行么？” 妈妈桑跪坐着，闻言深深低头鞠躬，“实在抱歉，客人里也有一些显赫的大人物，即便是一些细微的事情，在我们看来也需要用上一切来守护呢。” 千代钰冷哼一声，放在之前根本听不完全她在说什么。 现在能听完全了，却是希望自己听不懂了。 妈妈桑的话分明暗藏威胁，客人的隐私是不能透露的，不然这家店的所有客人的隐私都有可能透露。 大人物平时是一把保护伞，但在她们失去信誉的时候，就会变成一把刀。 “就是说没得谈咯？”千代钰擦了擦嘴。 “实在是非常抱歉。”妈妈桑把额头贴在地板上，声音闷闷的。 “他有没有参与仪式，这个总可以说吧？”千代钰又问道。 妈妈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相原君，是本店的熟客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已经揭示了答案。 千代钰伸了个懒腰，把饭钱拍在桌子上，招呼苏茶走了。 “请慢走。”妈妈桑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 直到她们走到楼下，被冷风吹着，千代钰才说道： “果然有问题。” “就连特别事务处也没有资格调查吗？”苏茶问道。 “你是华夏人，可能不太懂。”千代钰向她细细地解释了起来。 霓暹的政治架构和华夏不太一样，阶级固化极其严重，华族是极其传统的霓暹贵族，至今还奉行着不与平民通婚以保持血统、身份的纯洁，而且这些上层人把持了政界和企业界别，等于说掌控了经济权和政治力量，拥有相当强大的力量。 虽然说他们内部也并非铁桶一块，但比起新兴的特别事务组来说，已经强大太多了。 这种强大不是武力上的强大，而是上层贵族相比起普通市民的强大，体现在方方面面。 “虽然我们拼尽全力是可以查出一些东西，但哪又有什么必要呢？我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在盘算什么，就让这些资本加狗咬狗去好了。”千代钰说道。 苏茶点点头，比起在商海打拼，就算失败了也能在歌舞俱乐部长住的老板，似乎普通人更加值得她们投入更多关怀。 她也并非是觉得这些东西非查不可，只是下意识地看出这里面有些门道，有些隐藏的真相。 那个男人真的斗输了吗？他又为何会回到这家店？是想谋求东山再起吗？ 这些问题细想有细想一层的恐怖，但似乎也没有探寻下去的必要了。 “啊，吃过饭团，好像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似乎连精神力的消耗也减低了不少。”千代钰呼出一团热气，愉快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31 20:45:28~2022-02-01 20:5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268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川宇宙 17瓶；糖果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福神 这是一家坐落偏僻地带的歌舞俱乐部, 周边还零散有一些料亭。 虽然位置偏僻，但生意很是不错，连带着周边供人吃喝的料亭也坐满了人。 人们喝酒唱着和歌, 场面非常热闹。 一些客人似乎被这种热闹所吸引，不断有人从主干道来到这处偏僻的地方。 在门口招揽客人的艺伎和女郎也不主动, 她们脸上挂着欢快的笑容，等到客人们走到跟前, 才浅浅地行了个礼, 与客人们交谈起来, 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整个过程非常克制，一看就知道这家店不缺生意。 此时, 又有两位客人走到面前。 一位艺伎微微低头，向她们行礼。 “君来了。”声音婉转, 又好似带着某个地方的口音, 苏茶听不大出来, 只是觉得非常有柔软。 她看到了两人的鞋，两双不同款式的女士运动鞋。 她愣了下, 抬起了头——这是培训里特意提到过的，不太礼貌的行为，让妈妈桑看见可是要被惩罚的。 她果然看到了两张英气俊美的脸庞，目光炯炯有神, 她从未想过能在女人身上见到如此美态, 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两个女人，一时看得愣了。 “小妞，怎么傻了？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吗？”千代钰捏着她的下巴说道。 她傻愣愣的, “是啊。” 千代钰乐了, “哈, 你还蛮诚实的。好了，快带我们去见你们的大姐头。” 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其实歌舞俱乐部也不是没有女客人来，毕竟喜欢女人的女客人也不少，不过她上班没多久，却是见识浅薄了。 另外就是，她们的那种神态，那种美丽，实在太让她震撼了。 好比笼中的金丝雀，见到了搏击天空的山鹰。 那般凶猛，那般自由。 她压下心中的情绪，低眉顺眼地在前面领路。 “请大人跟我来。” 这次她格外留意，希望自己的姿态完全符合培训里教过的内容。 她和姐姐妹妹们从小学习，把妈妈桑的教导刻到了骨子里。 首先是走路的姿态，她们穿着高高的木屐，看上去宽松的和服实则穿起来层层叠叠，能动的只有小腿部位，这样走起路来虽然如弱柳扶风，一步三摇，但也格外麻烦。 光是看上去不让客人们觉得丑陋，已经要训练很久。 其次是言语，不可怠慢客人，要随时注意客人的情绪。她们有专门的一套话术，让客人初进门便如同回了家一般。但是，如果客人情绪低落，也万不能打扰，只需静静做好自己分内事就行了。 最后是一些细节，比如说引路时不可走太快，要时时注意客人的位置；上楼梯时要侧着身，不要用屁股对着客人；每到拐角处，必先走到拐角处指引客人；每逢台阶高地落差，必先提醒客人小心留意。 最后，教导她们的妈妈桑说，以上种种，要做到有意而不刻意，要似有还无。 要让客人们感觉舒适，却又觉得一切都刚刚好，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 就像去了一个无忧的世外桃源一样，暂时放下在外边的一切烦恼，真切地笑出来。 要把握好这个度真困难啊，幸好妈妈桑说过，只要大家拿出一颗真心去侍奉客人，这些都会在不经意间做到，算是给了她一点信心。 她这般想着，带着客人来到里室。 途中，她们经过一些房间的时候，能听到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 并且几乎每隔一阵子都会响起，大部分有人的房间都是这样。 路途中，她告诉她们，她叫樱子。 她们坐在和室里，樱子和她们说，已经派人去叫妈妈桑了，请先用茶。 说完，就跪坐在一旁，用茶筅研磨研，再过筛，冲泡，去除茶沫，再蜻蜓点水般把茶注到杯子里，整套流程行云流水，宛如一幅动态的艺术画。 虽然很美，但苏茶和千代钰两人都不会欣赏茶艺。 “好累哦，这是最后一家了吧。”千代钰对苏茶说道。 苏茶点了点头，一番街说是“街”，其实是几条街的综合，她们一路走来，已经尽力对各种风俗店进行了盘点。 也借着苏茶的能力，她们将店里供奉的各式“神明”都记录了下来，以作备案。 虽然下次来可能完全就变了样。 “大人若是觉得累的话，不如今晚就歇在此处吧。”樱子说道。 “小妞，你就这么希望老娘睡在这里？喂，你会暖床吗？”千代钰对樱子邪气一笑。 樱子连忙低头，“如果千代大人不嫌弃的话，就我来服侍你吧。” 见樱子这么服从，千代钰顿时觉得没意思，切了一声，懒散道： “我知道你喜欢我，肯定是这么想啦，但你的妈妈桑肯定不会这么想，说不定等会知道了还要骂你多事。” 听到千代钰极其自恋的话，樱子连忙就回道：“怎么会呢，妈妈桑……” 她话还未说完，拉门就被推开，“大人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没有远迎已经很失礼数了，又岂会做出赶客之举。” 妈妈桑五号登场，她是今晚见到的妈妈桑里面看上去最年轻，也是保养最好的，倒不是说有多漂亮艳丽，而是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 第269页 成熟得一看就是业务精英。 “你这个老女人，刚才就一直站在门外偷听是吧！”千代钰坐直了身体，把腿盘起来，毫不客气地骂道。 妈妈桑愣了下，怎么也想不到千代钰直接开骂。 “大人您说笑了。”她坐到了对面。 樱子见妈妈桑来了，而客人来势汹汹的样子，连忙站了起来，准备退出去把舞台留给双方，不料却被妈妈桑给叫住了，命其在一旁奉茶。 “大人，今天来是所为何事？”妈妈桑问道。 其实她这是明知故问，她们做这行的，也有不大不小的关系网，周围的歌舞俱乐部或多或少有联系，而她又是最里面的店，自然早早地就收到了消息。 “来这里当然是喝酒，去，把你们家的小妞都叫出来排成一列，老娘要亲自挑选。”千代钰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妈妈桑傻眼了，旋即无奈道：“我知道大人是为供奉之事而来，已经命人去请福神了。” “切，最烦你们这些老女人了，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千代钰吐槽道。 苏茶在一旁暗自称奇，因为千代钰虽然性格恶劣，但大多时候还是比较体谅人的，不然也不会专程来这里做这种费力不太好的事情了。 要知道，一番街有自己的生态。 就好像雅库扎火并，无论死伤如何都帮派的事，他们内部自己解决，不会弄到明面，也不会麻烦到官方。 而现在有一个警察，突然在跳出来说，你们打归打，不能弄出人命来。 岂不显得很诡异？ 当然啦，一番街和雅库扎并不完全一样，所以千代钰这个“守护神”还是较为实至名归的。 最起码真有命案她会调查，以此来震慑肖小。 很快，福神的雕像就被搬了过来。 福神是个胖乎乎、笑眯眯的男子，穿着和服，面目很是和善。 他一手抱着写着“千铢箱”的箱子，一手抱着“招财进宝”的笏板。 整个雕像看上去很普通，唯一值得称奇的是他明明穿着和服，但莫名裸露出大腿，他的大腿非常粗壮，毛发旺盛，像是野人。 “这个形象，又叫福神，你们供奉的该不会是仙台四郎吧？”千代钰问道。 “正是四郎君。”妈妈桑回道。 仙台四郎，是城市仙台的招财猫代表，也是福神。 他是真实存在的人物，但广为流传的传说与事迹可能与真实人物的实际不一致。 传说他智商很低，但身体强壮，笑口常开，在仙台活动时，经常帮店家帮忙，饿了也不客气，自己取商品来吃喝，有些店会赶走他，有些店会放任他吃喝，甚至会给他小费。 神奇的是，那些赶他走的店，必定会走向衰落，而那些对他好的店，生意会越做越火红。 而且，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周围必定充满笑声，大家都会开心起来，脸上都会和他一样挂着笑脸。 在明治时代成为地方性传说人物，昭和时代又成为全国级传说人物，平成时代成为了百货公司里供奉的“福神”，其性质跟招财猫差不多。 他与这些艺伎也有所关联，据说他生前最喜欢也是最常去的几女游廊，或者料亭。所以，一些风俗店和食品店、酒馆会挂上他的照片，或是雕像，以期获得他的福气。 “只要有福神在的地方，周围必定充满欢笑呢。很多客人忙了一天，在本店由衷地笑出来，我们这些命苦的人，也会感到非常高兴的。”妈妈桑笑道。 知道她又开始隐隐卖惨了，千代钰哼了一声，“别说这些没用的，说点重要的吧，你们这里有没有死人？” “福神让小店充满笑声，客人们都不会难为我们，怎么可能会死人呢？”妈妈桑说道。 第153章 隐藏的黑暗 看来福神的能力还有保护这些艺伎的作用, 苏茶暗想。 就在这时，苏茶看到一旁奉茶的樱子，在听到“死人”的时候, 手抖了一下，泼出几滴茶水。 “现在没有死人, 也就是说以前有咯？”千代钰双手抱胸，“说说以前那些人怎么死的？” 妈妈桑的脸色有些难看, “本店从前没有死过人, 现在也没有死人, 未来更不会死人！” 语气已经带着些许强硬了。 “哼。”千代钰不屑地发出气音，“你们这些人的伎俩, 我早就看透了。” 她站了起来，在房间内四处打量。 “先是收养孤苦伶仃的小女孩, 然后从小培养她们礼仪、社交、舞蹈、和歌、茶艺和男人心理, 就像是捏泥娃娃一样, 塑造她们的形体、精神和技能。当中优秀的，就被选出来视乎机会送给权贵, 略次一点的，就出来‘卖艺’，成为歌舞俱乐部里的艺伎。” 妈妈桑泰然自若的回道：“大人说笑了，这些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如今已是新时代了。” “呵。”千代钰笑了, “所以你们的手段也进化了，本地的小女孩难找，就从四国等偏远地区, 甚至从东南亚国家贩卖人口进来！” 其实拐卖女童还不是最严重的, 因为能做这一行的也就这种老牌传统的店, 把女童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玩偶”，需要近十年的时间，成本太高了，因此数量和影响范围较少。 真正严重的是妇女贩卖，通过人口走私和人口买卖，用“娱乐签证”的形式，诱骗女性移民到霓暹，随后扣留其护照签证，强迫其卖婬。 -- 第270页 当中的事情，端真是伤痕累累，罄竹难书。 妈妈桑脸色铁青，面对千代钰赤果的揭露，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霓暹人最会“读空气”，不会让人难堪，总是有着合规矩的礼貌。 她做这行的更是如此，客人都是上层人，就算是心有不满，也不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大家像玩猜谜游戏一样比拼情商。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千代钰话音一转，“她们当中，最好的结果，就是遇到一个经久不衰又没有折磨人癖好的权贵，做上一辈子乖巧的玩偶，差不多等同于被人包养的情婦吧，哈，说不定那些权贵还恋旧，能让她寿终正寝。” “至于那些在歌舞俱乐部就惨了，总是要祈求今天的客人易于应付，如此提心吊胆十几年几十年，才算一个阶段的总结。其后，最好的结果就是登上权力之位，成为管理层，最终成为新一代妈妈桑。老女人，你的位置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千代钰挑衅地问道。 妈妈桑的表情已经凝滞，苏茶这才发现，这个女人不笑的时候，她的嘴角是微微下垂的，看上去非常尖酸刻薄。 樱子很熟悉妈妈桑的这个表情，那些女孩说有月事的时候，说生病了的时候，说喝不下去的时候——她害怕极了，也不敢倒茶了，但也不敢出去，怕拉门的动静影响房间可怕的气氛，她就这么跪坐在一旁，把头颅低得低低的。 “够了。”妈妈桑声音尖利。 “够了？我还没讲完呢，这些只是获得善终的人，还有更多人隐藏在冰山之下！她们有的得了病，早早地死去；有的被虐待，被□□，被施暴，被拘禁，她们怎么死的，光是想象都让人不寒而栗；还有的，于一个平静的夜晚静谧地离开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千代钰来到了妈妈桑身边，俯下身与她面对面。 “或许你应该庆幸，那些泥塑般的女孩被你们□□得很好，即便是那么绝望了，也没有拉你们共同进入三途川，更没有化身恶鬼把你们一口吞掉！”千代钰作面目狰狞状，仿佛要代那些人惩罚妈妈桑。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声音之大，连这边都能隐隐的听见。 一墙之隔，这边如同冰窖，那边热闹非凡，艺伎们给客人们倒酒说词，聊天畅饮，满堂俱欢颜。 “阁下所说，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我可以保证，本店范围内，从始至终，绝无命案发生。阁下心中充满不满与怒火，可能听不进这些话，但我开门做生意，就能担得起责任，阁下大可放手来查。另外，福神像也给阁下看过了，如果阁下调查完了的话，还请就此离开吧。” 妈妈桑说道，竟是一点客套话都不想说了。 “呵呵。”千代钰冷笑，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接着，她把目光投向了苏茶，苏茶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地摇了摇头。 意思是这里确实没有死过人，最起码近期没有。 千代钰觉得可惜，觉得面前这个老女人确实有点本事。 苏茶倒是觉得正常，妈妈桑应该是没有说谎，只不过也没有把真话完全说出来。店里当然没死人，因为这里有“福神”，大家都在欢笑，得是多扭曲的客人才会在逢场作戏的地方把艺伎折磨死？ 至于其他地方，离开这个店的范围，那一切都不好说了。 妈妈桑下了逐客令，她们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只好就这么走了。 刚走出房间门，妈妈桑就干脆地说了声：“失礼了。” 然后就自顾自地走了，连送一下都不肯，表面的客气都不想维持了。 千代钰不想管她，在苏茶耳边小声问道：“真的没有吗？” 苏茶回道：“刚才一路走过来，经过了前面大半区域，刚才在房间里又扩大搜寻范围，搜寻了后面大半区域，真的没有。也许一些隐秘偏僻的角落没探测到，但发生命案的可能性会很低。” 千代钰叹了口气，“真是狡猾的老女人。” 其实就算探测到，也没有实质证据。妈妈桑肯定会处理现场，把一切证据都给销毁掉的。 她们总不能说证据就是我的超能力检测到了吧？那又该如何定罪呢？ 还有就是，这家店的背景肯定不小，调查要顶住很大的压力。 这也是妈妈桑一旦谈不拢，干脆甩脸色走人的底气。 妈妈桑走了，樱子却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下来。 最终，她牢记心中的职业素养压倒不安和恐惧，占据了上风。 “大人，请跟我来，让我送送你们吧。”她微微弯腰行礼。 樱子带着她们往外走，千代钰大大咧咧地说道： “怎么样，我就说吧，你家妈妈桑肯定不会欢迎我今晚住在这里的吧。” 樱子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说道：“真是抱歉。” “关你什么事，有问题的是那个老女人。” “啊，不是的，妈妈桑对我们很好的。”樱子说道。 “当然对你们好啦，牧羊人也对自家的羊好。”千代钰嘀咕道，也没有在意。倒不如说，如果连自家的员工都敢在客人面前说妈妈桑的坏话，那她平时是有多不得人心，思想工作是做得有多差。 樱子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们静静地走了一会儿，走到了一个稍微僻静的地方。 -- 第271页 “大人，你们的身份很高吧？”樱子突然说道。 千代钰注意到她把她们带到了偏僻的地方，顿时警惕了起来。 “你觉得呢？” “刚才在房间里……”樱子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她们的身份。 她突然跪了下来，“你们就是警察吧，有个不情之请想要拜托你们。” 苏茶和千代钰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姑娘真的单纯啊，警察怎么会管这种事呢？再说了，普通的警察也管不了这种背景的事。 “小妞，别怕，先说说是什么事。”千代钰兴奋地把她扶起来。 樱子还是有些犹豫，但已经事到如今了，索性豁出去了。 她从小在另外一个地方长大，和不认识的姐妹们一起接受“成为一个完整女性”的一切训练——这是训练她们的妈妈桑的说法，她们叫她兰姨，和现在的这个妈妈桑不是一个人。 兰姨也不让她们叫她妈妈桑。 现在想想，那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没有名字，也没有地标，空空落落的院子，只有现在的妈妈桑会偶尔来看看她们。 因为她每次来都会带上一些小点心之类的东西，所以她们都很喜欢她。 兰姨的训练很严格，对日常生活的所有仪态都有要求，往往做不好就要被罚“练功”，双腿并拢，双手放在小腹处，头顶一碗水，不能含胸驼背，也不能有大幅颤动，还要面带标准的微笑，坚持个十几分钟都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而这只是站姿的一种。 舞蹈和歌艺是经常考核的。 其他还有诸如“女人味”的训练，厨艺、如何递物、如何跟丈夫说贴心话、如何安抚、如何处理丈夫醉酒、如何…… 每次考核，成绩好就有奖励，成绩不好就要受到惩罚。 大家拼了命的训练，只为几口有滋味的食物，而且还不能多吃，万一身材走样，就会影响训练了。 这些在樱子口中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她们耳中，听起来却是那么的毛骨悚然。 而樱子的习以为常，又似乎是另一种惊悚。 第154章 惠美 在樱子的姐姐妹妹中, 惠美的成绩总是最出色的。 那些小的考核当然不必多说，她们都是年轻的小女孩，没什么阅历, 本身还在被照顾人的年纪，又怎么会伺候别人, 她们只知道照本宣科，兰姨说什么, 她们就记下来, 然后下次问道就背出来。 所以, 其实考核的大头是舞蹈和唱歌。 而惠美的舞蹈跳得极好。 她身材细长高挑，舞动起来就像是一副长画卷轻轻展开。 就连兰姨也经常在欣赏她的舞姿时, 陷入失神。 有一次兰姨不知怎地喝了点酒，樱子就听到兰姨的喃喃自语。 可惜世人已经不懂歌舞, 不然岂会让此等倾世之姿流落世间？或许, 这也是吾辈之宿命…… 惠美最为出彩的, 还是她的那双眼睛。 不算很大，也不突出, 但就是这种平滑的感觉，倒像是把两颗宝石天衣无缝地安进了她的眼眶，赋予了一层美学上的意味。 她们就这么浑浑噩噩长大，每天的训练固然很辛苦, 但毕竟她们精神上、灵魂上的一些东西被消磨掉了, 所以也不觉得怎么样。 樱子永远记得，她当时很瘦小，练功拉腿都做不好, 很苦恼。 惠美就总是把考核的奖励给她吃。 虽然兰姨不会短她们吃喝, 但兰姨说要从小保持饮食习惯, 她自己吃得寡淡，也要女孩们跟着她这么吃。 所以奖励里，有滋味的食物很是叫她们痴狂。 樱子问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惠美总是摸摸她的头，说人矮就是要多吃一点。 她什么也不懂，只是顾着吃。 后面的故事很老套，她们长大了，也要“出道”检验近十年所学了。 她们开始在一些私人的宴会上跳舞唱歌，是那种很传统的霓暹歌舞。 年少的樱子不明白，为什么去的人家里，总是有宽阔的庭院，大的好像逛不完的房子，还有各式的装饰，而且这样的庄园还有很多，她们每回去都能看见不一样的。 现在樱子才知道，他们有着统一的代词，叫权贵，也就是上层人。 很多时候，那些人的目光并不在她们身上，甚至她也不知道那些人在看她们跳舞的时候，在想什么。 本来，她们表演个一两年也就算磨炼了，磨炼完了也就要到歌舞俱乐部工作了。 但就在这时，一场盛大的宴会开始了。 兰姨说这次来了大人物，叫她们专心注意点，尽管兰姨每次都说大人物，但这次格外嘱咐。 似乎是某个大人物乔迁之喜，于是借着这个机会，一些人组织了一场小聚，目的就是恭维奉承这位大人物。 樱子是不懂这些的，她只知道该她们上场时就上场。 惠美自然是首席。 舞蹈是有按照既定程度来的，而大人物们看舞蹈似乎也只是遵循着宴会的程序。 她们在跳，而大人物们就在聊天。 “大人，怎么样？选一个，放心，这些都是经过训练的，还未被人碰过。” “哦？你们还在弄这套啊。”坐在中间的大人物说道。 “时代在变，但传统不能摒弃。” 大人物百无聊赖，他当然明白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所有看似诱人的选择后面，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 第272页 对他来说，代价是可有可无的，但他觉得没什么必要。 舞蹈轻慢地进行着，就在这时，他对上了那一双眼睛。 宝石总是引人注目的，而台上的她，就是最明亮的那颗宝石，被人为地切割出一些横截面，以保证从各个角度看上去都璀璨动人。 也许是他看得久了，周围很快有人注意到，他们向兰姨挥挥手，交代了几句。 惠美就来到了他身边。 同她一起来的，还有惠美的“合约”和身份证明。 樱子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们都“自愿”与公司签了终身合约，在公司学习礼仪，学成之后被派遣到其他地方工作。 再后来的事情，樱子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那一只舞还没跳完，惠美就离队了，直到她们收队，惠美也一直坐在哪里。 她们回去了，惠美也还没归队。 兰姨说惠美去了一个好去处，那个大人物即便在大人物里，也算大的了。 樱子还是不懂，但她以后不会有人分东西给她吃了。 说到这里，樱子停顿了下，从回忆状态抽离出来。 审视过往，她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如果惠美在那里过得真的好，也挺好的，但好像并不是这样的……”樱子说道。 “就在半个月前，我收到了惠美寄过来的一封信，虽然只是平常内容，还有一些俳句，但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还请看吧。” 樱子拿出一张纸，苏茶和千代钰看了起来， 上面一手娟秀的字迹，尽是些稀疏平常的问候，怀念以前一起生活的时光，就算提到自己也说得是看了什么书，没什么好做的之类的话。 “关键在于俳句，我们小的时候没什么书看，只有一本诗集，所以很珍惜地看。但那时我们又不懂这些，所以就用里面的俳句玩起了文字游戏，将俳句里面的字抽出来，重新排列。并且，我们还约定好了一套固定的解字策略。” 樱子叫她们看俳句，并且逐句破译。 “这一句，取‘我的’两个字。第二句，取‘眼’一个字……这一切合起来，就是‘我的眼飞了，好想变蝴蝶’。” “我知道这一切都很怪！光凭俳句也不能说明什么，而且这句话更是错漏百出！但是，但是我真的很担心樱子，所以，如果你们是警察的话，能不能去调查一下？”樱子又跪了下来，伏在地上。 千代钰看了看苏茶，却发现她没有看过来，她身受了樱子的大礼，淡淡的回道： “你的请求，我已经收到了，起来吧。” 樱子抬起头，还有些惴惴不安，她看不懂两人此刻的神色，苏茶坦然，千代钰表情奇怪又复杂。 只好又低头说道：“麻烦你们了，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谢礼，你已经付过了。”苏茶说道。 “诶？” 樱子把她们送出了门，她已经耽搁太久了，有点怕因此被妈妈桑发现，所以后面她们就抓紧赶路，没有聊天。 望着苏茶和千代钰离去的背影，樱子顿时有些茫然。 她们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没说。 好像得到了一些保证，又好像没有。 好像是有一件要紧的事，但证据又太少了，一切都莫名其妙。 那，警察小姐会处理这件事吗？ 无知少女樱不知道。 走在路上，疲惫的不止是身体，连同精神也一同困顿了。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千代钰问。 “这种事，没有假的这一说法。”苏茶回道。 “那你……”千代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事情模模糊糊的，除了俳句破译出来的模糊消息，就只有那个庄园的地址，很多东西都是从零调查。 “那你，要管这个事吗？”千代钰问道。 “不好管吗？”苏茶似笑非笑。 “哈，大人物，当然不好管。”千代钰回道。 光是看那个庄园的地址，就知道居住在哪里的人贵不可言，寻常的富人都不能住在那里的。 当然了，在霓暹，纯粹有钱但又没地位的其实也很少。 “那你就不要管了。”苏茶说道。 “你是华夏人，可能不太懂他们的影响力……”今天第一次，也是苏茶认识千代钰以来，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犹豫的神色。 她犹豫如何向苏茶讲述霓暹的权贵阶层，却又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 其实不止是她，任何霓暹普通人也难以说起。 不是普通人离权贵太远，而是他们太接近普通人了，房地产、选举、生活百货、经济、文娱。他们无处不在，以致于像房间里的大象，反而觉得没什么了。 选举上，接近世袭，议员席位由政治家族操控，地方上更是达到了世袭。甚至有子辈接任议员席位的时候，直接把名字改成了接近父亲名字的样子，像是在对乡亲父老们说，一切都没变，继续投我吧。 经济上，大公司真的是庞然大物，各种利益集团合璧，形成了垄断。最有名的就是霓暹农协，直接绑架了霓暹农业，一边抬高销售价格和利润，一边又压低收购价。一边不让别国产品倾销，一边不让农民私自贩卖产品给他方，只能卖给农协。 对于不合作的农场，倾倒农药、破坏农产品，屡见不鲜。 -- 第273页 两头吃，两边赚，赤果的剥削。 “对啊，我不是霓暹人，所以我也不用在乎那么多。”苏茶又说道。 千代钰很想说权贵的势力又岂会因为你的不知情而变弱呢，但她觉得苏茶肯定明白这些道理。 “如果连我们这些拥有强大力量的人都管不了的话，还有谁能管呢？”苏茶笑着说道。 “你最好是先调查一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千代钰说道。 苏茶颔首，却是暗定主意，不把她们牵扯进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3 20:54:58~2022-02-04 21:1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5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人格分裂 她们最后望了一眼一番街, 欲望沟壑难填，只要有需求，连夜城中的夜城也能建得起来。 权力、斗争、欲望、□□。 正如某个妈妈桑所说, 只要名古曼还在一天，一番街就不会消失, 在这里，就连夜城的规矩也会为它而改变 她们处理完这边的事情, 嘱咐好妈妈桑三号保存好雅美的尸体, 天亮之后会有警察过来处理的。苏茶顺便把那张凶手的素描也交给了千代钰, 叫她转交给警察系统追查。 首恶要诛，然而凶手也不能放过。 她们就此别过, 都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今天实在是太忙了。 在回家的路上, 小咪冒了出来。 “你今天做得很好。”苏茶夸赞道, 顺便搓了搓猫头。 “伟大如您, 这些都是小事。”猫猫头骄傲道。 “今天感受到好多股强大的气息。”它又说道。 “我知道。”苏茶回道。 群魔乍现，唯有沉默。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 怎么样才能解决名古曼的诡异妖魔？”苏茶问道。 “核弹，十万吨三颗，百万吨可以只要两颗。”猫猫头不假思索道。 不用想也知道，核弹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苏茶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问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猫猫头摇头晃悠地继续道： “——这样就可以消灭掉一大半的诡异了。” “这样才一半？” 人类有史以来杀伤力最大的武器，竟然还不能把名古曼的诡异消灭完？这才只是一个城市啊。 “按照霓暹对于妖魔的定级，核弹对于A级妖魔的杀伤力已经不足以杀死它们了, 部分BC级妖魔更是摆脱了物理意义上的存在, 都没有实体了, 核爆对于它们的杀伤力更是没有了。” 苏茶恍然想起，先前还在华夏的时候，教授就说过，由于唯心力量的影响，科技武器对于诡异的杀伤力越来越小了，但最后，最坏的情况就是完全失效。 可能放个炸弹，除了炸死自己人之外啥用没有。 唯一一点好消息是，人类有漫长的使用冷兵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原始人时期。如果教授的唯心力量没错的话，冷兵器在未来一段时间，对诡异还是有相当的杀伤力的。 苏茶低头看了看腰间的冷锋，下意识的握紧了下。 最终还是要靠手里的刀。 再不济，还能附着精神力，砍出一片青天。 但人也有力尽之时，光凭人类自己，真的能解决茫茫多的诡异妖魔吗？ 回到了家，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 然后下楼找舍尔余帮忙购买一些东西，顺便把这段时间的调查报告交到大使馆。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觉得舍尔余还是挺靠得住的，虽然有些市侩自私，但付小费叫他做的事情，还是能够很好地完成的。 她要去探索樱子给的那个庄园地址，事关重大，当然不能就这么直接去了，还是要多做一些准备的。 舍尔余拿着她开出来的清单，和预付的定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苏茶交代完，正准备上楼，却被舍尔余叫住了。 “苏茶女士，你是不是在找帕瓦朵丝？我刚才好像看到她上楼了。” 苏茶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附加消息”，如果不是她提供了一笔“生意”，恐怕舍尔余不会白白告诉她这个消息。 他可没有帮忙留意租客的义务，这些都是“附加服务”。 苏茶对他笑了笑，对他表示感谢。 来到帕瓦朵丝门口，苏茶直接敲响了门。 她现在知道了，这栋楼的人应该都认识心理医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她错认为上任租客。 很快，帕瓦朵丝就来开门了。 她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穿着简单的衣服，面色不善，倒不是因为见到苏茶，而是她本身脸型就是这样，嘴角往下，给人一种疏远不好惹的感觉。 她脸上有未擦去的浓妆，显得她平白无故变老气了三分。 “什么事？”她并没有把里面的木门完全打开，开了一条小缝，隔着防盗门和她说话。 苏茶察觉到她话语里的防备，放缓了语气说道： “别紧张，我也是这里的租客，我是医生，你还记得吗？” 说完，她便去观察帕瓦朵丝的神色。 帕瓦朵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是你，不过，你怎么变化这么大？算了，与我无关，你来找我干嘛？” -- 第274页 她脸上的戒备神色减少了些，但还是没有把门打开。 “是这样的，我之前收到了一张纸条，不知道是谁写的。我找遍了这栋楼所有租客，都不是，现在只有你了。”苏茶说道，拿出了那张纸条。 “肯定不是我，真是的，莫名其妙找上门，打扰我休息。” 帕瓦朵丝嘟囔着，却是连纸条都没看就要关门。 “等等。”苏茶连忙喊道：“帕瓦朵丝小姐你一天能挣多少钱？” 似乎是听到“钱”这个字，帕瓦朵丝的动作缓了缓，“你问这个干嘛？” “只是问问，这应该不算什么秘密吧。”苏茶笑道。 帕瓦朵丝想了想，“两百霓暹铢一天，怎么，你要介绍工作给我？” 听起来不错，做满一个月能挣6000，但不要忘了，光是这里的房租每个月就要3000铢，苏茶砍到了2000铢，而其他租客的房租也差不多在这个数。 “好，那我给你两百铢，能买下你今天吗？”苏茶说道。 她早就注意到了，从狭小的门缝恰好可以看见挂在门口的几套制服，不一样的款式，说明帕瓦朵丝同时打着几份工。 “真的吗？”帕瓦朵丝并未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而是很狐疑的看着她。 长久以来的打工生涯，让她对于这种看上去像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异常警惕。你以为能赚点钱，别人就想赚你。 “我可以先钱。”苏茶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纸币，隔着防盗门递了进去。 “要是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到舍尔余那里去谈。放心吧，买你一天可能只要几个小时。”苏茶又说道。 帕瓦朵丝想了想，似乎觉得两个女人也做不了什么，干脆直接开了门。 “算了，你进来吧。” 很简陋的屋子，比苏茶的屋子还要小一号。 东西有点杂乱，啤酒罐、零食袋乱堆。 “随便坐吧。” 苏茶在沙发上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坐了，帕瓦朵丝则是去了里屋套了件外套。 “说吧，什么事，先说好啊，那种事我不做。” 帕瓦朵丝说。 “还是刚才那个事，请你先看一下纸条。”苏茶把纸条递了上去。 帕瓦朵丝打开纸条，先是觉得莫名其妙，然后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妈的，肯定是那个白痴写的！” “谁？”苏茶追问。 听她的语气，似乎知道是谁写的，然而，这栋楼就这么些人啊。 帕瓦朵丝很烦躁，闻言直接开骂：“关你屁事。” “那我们的交易就算了。”苏茶说道，她还没给钱呢。 帕瓦朵丝愣住了。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写纸条的人，你既然不愿意配合，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帕瓦朵丝脸色古怪，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般喊道： “好了，我告诉你。” 苏茶重新坐下，而帕瓦朵丝一伸手，“先给钱。” 苏茶也不怕她反悔，直接就把钱给了。 帕瓦朵丝见如此轻易就拿到钱，反倒不好发作了。 她先是把钱放好，想了一会儿，神色复杂地开口道： “这件事情说起来比较出奇，信不信由你。” “我有两个人格，这张纸条是其中一个人格写的。”说完，她就马上喊道： “不许笑我！” 苏茶表情严肃，“我是专业的心理医生，精神分裂是一种心理疾病，我怎么会笑你呢。” 帕瓦朵丝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轻松了些。 “但是，精神分裂也有许多种，不知道你是哪种？你知不知道另一个人格写纸条做什么？”苏茶问道。 那张纸条写的是：医生，我找你，你不在，我下次再来找你。 可见如果是另一个人格写的，那应该找她有事。 帕瓦朵丝摇了摇头，“我不懂那些什么专有词汇，也搞不懂心理学，我只知道当她占据主导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是睡着了一样。我也是从一些事情，还有别人告诉我，才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找你，那个白痴肯定是觉得‘我’有心理问题，想除掉我！” 帕瓦朵丝阴沉道。 “能不能把她叫出来？”苏茶问道。 倒不是不相信帕瓦朵丝有多重人格，而是她也是猜测，根本做不得真，问题还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当然不行，她出来了指不定要做什么呢。” 帕瓦朵丝大摇其头。 “那你能说说你们的故事吗？”苏茶又问道。 看着帕瓦朵丝一副警惕的样子，她又笑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心理医生，你这种案例对我的研究很有价值。” 这番说法似乎打消了帕瓦朵丝的顾虑，“好吧，两百块做研究，你也不亏。” 第156章 杀掉人格 帕瓦朵丝叙述得很克制。 “嗯, 我想想，我大概是在十几岁才发觉到这种事情吧，也许更早就有了, 但没什么记忆了。” “第一次有所察觉，是因为学校里一个很讨厌的人, 竟然主动找上我，我还以为她是来找我算账的, 就把她给骂了一顿。结果, 她愣愣的盯着我, 说着什么：把那个帕瓦朵丝还回来之类的话。我当时觉得她真是个疯子，没有管。”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赚来的钱少了一部分，屋子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些东西, 或许有什么东西丢了吧, 我也不知道, 有人莫名其妙对我示好，还有那个疯子, 也来找了我好几回。” -- 第275页 “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就找到她问了个清楚。她说什么还有另一个帕瓦朵丝，而那个帕瓦朵丝才是真正的帕瓦朵丝，叫我不要占据这幅躯壳了。我当时就和她吵了一架, 我活到这么大, 还第一次有人跟我讲我是假的，凭什么啊！” “可是，无论如何, 我都要接受身体里多了一个人格的事实了。后来我也有去看心理医生, 但治疗起来太麻烦了, 我又没钱，干脆就算了。反正那个白痴虽然蠢得跟猪一样，但没有自残行为，我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就算了。” “我讲完了，大概就是这样。” 帕瓦朵丝最后说道。 苏茶的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她留意到帕瓦朵丝话语里的含混，很多细节都没有讲明白。 比如为什么在上学时期能赚到钱，比如为什么叙述里缺少了家庭和父母的存在。 不过，现在并不是帕瓦朵丝在向她求医，而是她在询问帕瓦朵丝，所以也不好深究里面的细节。 她换了个姿势，又问道：“你把你的另一个人格称为白痴？你很讨厌她吗？” “当然啊！”帕瓦朵丝说起这个就来气，语气一下激愤了起来。 “医生，你是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在学校里和我的死对头道歉，说‘我’做错了，叫她们原谅‘我’，害得我在学校里颜面尽失，谁都觉得我是服输了，都看不起我，真是烦死了！后面我还因此转了两次学，医生，你说她是不是白痴？搞乱我的生活。” “还有啊，这个白痴做得最离谱的是花我的钱，有一次我竟然在家里找到一张动物捐助感谢回执，真是有够好笑的，钱竟然给动物花，你说她是不是白痴？动物是用来吃的啊，帮助它们干嘛啊，我才是最需要捐助的人吧。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这样被她花钱，医生，换做是你，你会不会生气？” 苏茶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也确实很让人苦恼。 尤其是对方实质上还是“你”，却把你的人际关系等弄得一团糟，你连辩驳都不知道怎么辩驳。 “她每次出现有什么征兆吗？或者说，你平时会有精神上的障碍吗？比如说失眠、幻听什么的。”苏茶说道。 “没有啊。”帕瓦朵丝愣了愣。 “什么都没有，没有征兆，也没有精神上的障碍，我天天忙得要死，回家就睡了，唯一困扰我的就是没钱。” 帕瓦朵丝回道。 苏茶陷入了沉思，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尽管她对人格分裂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这是一种精神疾病，患者有一些或轻度或重度的精神障碍都是正常的，然而帕瓦朵丝却说没有。 “医生，你是做这个的，有没有让那个白痴消失的办法啊？” 帕瓦朵丝问道。 “人格消失？” “就是把那个人格给杀掉啊。” 帕瓦朵丝回道。 苏茶想了想，拿出小咪，翻了翻。 充分阅读这方面书目的小咪给出了答案。 “人格分裂是一种精神疾病，依据情况不同有不同的处理方法。不过，既然是精神疾病，那就可以通过吃药来恢复正常。” 苏茶把专业语句简单归纳道。 人格分裂中的人格，一般来说是自我认知，一般是由童年阴影和不良环境等因素造成的，大部分情况是觉得自己办不到某事，或是想要获得关怀、照顾，于是“幻想”出了一个人格。但也有极其复杂的情况，比如说一个中国人却有了个德国人的人格，而他此前对德国没有任何了解。 人格分裂往往伴随着抑郁症、焦虑等精神障碍，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些精神障碍，以及一些应激的环境，才导致了精神分裂。所以，治疗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通过药物抑制情绪，抑制精神障碍，再改善环境，使患者身心舒畅，在此期间保持对患者关注和随访，效果好的话，几年就会有好转。 但帕瓦朵丝的情况不太一样，因为她声称没有精神障碍。 这样的话，那她的人格分裂从源头上来说，就不太成立。 “吃药啊，那算了，我讨厌吃药。” 帕瓦朵丝立马回道。 “你是担心钱的事吗？”苏茶试探地问道，她到现在都还不确定帕瓦朵丝是否有多重人格，虽然她一脸坦然，似乎并没有骗她的必要，然而言语里却有许多不清不楚的东西。 “哈，医生，我这么好的案例，你不该全程资助我吗？” 帕瓦朵丝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个案例确实很好，你有兴趣配合我研究吗？”苏茶回道。 她有心想要实验小咪的能力，进入其潜意识，但这需要帕瓦朵丝的配合。 “不需要吃药吧？” “不用，不过有可能会唤醒你的另一个人格。”苏茶照实说道。 沟通潜意识，对正常人来说就是看到了内心的世界，如果潜意识里有深藏的东西，那等于说上了锁，苏茶也看不到，必须慢慢沟通才能看到。 但多重人格就完全是未知之数了，苏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会看到哪个人格的潜意识。 “那不行。”帕瓦朵丝立即摇头。 “让那个白痴苏醒了，肯定又要干些蠢事了，我不干。” 闻言，苏茶点了点头，也不好强迫她。 那张纸条的秘密是注定要隐藏了。 帕瓦朵丝见她不搭话，顿时急了，心里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心思了。 -- 第276页 “嘛，其实虽然很烦恼，但如果有相当丰厚的酬劳的话，也不是不行。总而言之，就是要加钱！” “多少？” “两千！”帕瓦朵丝狮子大开口道。 “成交。”苏茶不假思索。 帕瓦朵丝有些后悔自己喊价喊低了，于是连忙说道： “我先说好，我只有今天有空，所以你的研究也请今天完成吧。” “好。”苏茶很干脆地答应了。 帕瓦朵丝尴尬了，她本以为苏茶的研究要很久，想以此作为借口，多敲点钱，没想到苏茶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不过，今天的时间本来就卖给了苏茶，所以她到头来还是没吃亏。 “那等结束之后再把钱给我吧，我怕那个白痴把钱都花了。” 帕瓦朵丝又说道：“我要怎么做？” 苏茶翻了翻小咪，对她说道： “很简单，首先你先放松身体，放开身心，对我抱有基本的信任。”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轻易办到啊。” 帕瓦朵丝嘟囔的抱怨着。 但她收了钱，还是在苏茶的指挥下，不断深呼吸，渐渐放松了下来。 “医生，这玩意有点像催眠啊……” 帕瓦朵丝最后说道，旋即呼呼大睡。 她本来就天天打工，身体疲惫，今天是好不容易的休息日，打算在家里睡一天，所以一放松就睡着了。 见帕瓦朵丝睡着了，小咪立马探出头来。 “不愧是伟大如您啊，这种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苏茶对小咪的彩虹屁已经免疫了，闻言只是轻声道： “现在该怎么做？” “交给我就好了！”小咪精神道。 “不过，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有一定风险，因为并非是以实体进入的，而是同样的精神潜意识进入。由于缺少防御，每个人的精神潜意识都是孱弱的，尤其是在别人的精神世界里。如果对方抱有敌意，或者窥探到潜意识隐藏的东西，激起了对方的反抗之心，那就危险了。在别人的精神世界死亡，自身也会遭受到一定的反噬。” “但伟大如您，这些都不值一提，您忠诚的小咪只是履行解释的责任而已，希望您不要怪我啰嗦。”小咪谄笑道。 之前她进入过死者的精神世界，由于她们已经死了，所以她只能看到死者生前印象最深刻的画面，而且还不能只有切换视角。 而现在的目标是活人，那就可以只有选择看哪些东西了。 在人的精神世界里，理论上有人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包括童年和隐藏的秘密。 可以说，如果苏茶能任意翻阅这些东西的话，那她就比帕瓦朵丝本人还了解她。 现在，别说她不是心理医生了，就算是心理医生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开始吧。”苏茶淡淡道。 她面前的谜语事件簿开始自动翻开，里面的字体和线条开始蠕动，逐渐拼成客厅的样子，正是她们所在的客厅。 然后，画面消失。 第157章 帕瓦朵丝的精神世界 苏茶来到了一片纯白的空间。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活人的精神世界, 感觉非常奇妙。 这片纯白的空间里，除了一颗庞大的树之外别无他物，此刻, 整个空间都随着树的轻晃而缓慢晃动，节奏像是人的呼吸一样。 这颗树极其庞大, 向外伸展着枝桠，每片叶子都被薄薄的光膜包裹着。 苏茶知道这就是帕瓦朵丝的精神世界了, 但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或者说, 为什么精神世界是一颗巨树呢？ 她还没想明白, 脚背的位置忽然感觉到一小团重量在凝聚。 她低头一看，是一只小猫咪, 正是小咪的形象。 “伟大如您，忠诚的小咪将持续为您导航。”小咪仰望着苏茶说道。 多乖的小猫咪啊。 以前只能看到猫猫头, 想不到它真身也是一只小猫咪。 “那就请你介绍一下吧。”苏茶说道。 “如您所见, 这颗大树就是帕瓦朵丝的精神世界的体现, 每个人在这方面的体现都有所不同，甚至因应心情的变化, 也会有所变幻，这只是外在表现，并不影响其内在。而那些树叶、枝桠、主干，就代表着一个人的记忆、潜意识和执念。” 这颗大树庞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 枝繁叶茂, 大枝桠分出小枝桠，小枝桠又抽出嫩芽，中间还长着密密麻麻不知凡几的树叶。 一想到这些都是帕瓦朵丝的记忆, 海量的信息就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每一条枝桠都相当于一个场景, 或是一个时期, 算是将记忆分门别类了。比如说最下面的那根嫩芽，就是儿时某一段时期的记忆，由于儿时深刻的记忆太少，所以树叶也较少。”小咪指着主干很突兀地伸出的那根嫩芽，说道。 “为什么儿时的记忆会这么少？”苏茶问道。 “因为人的记忆是会遗忘的，而日常生活中的大量信息都是短期记忆，是无须记忆的东西，比如说吃了什么饭，上了几次厕所的小事，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就会将那些记忆慢慢‘丢掉’，留下来的，就是那些印象深刻的东西。而儿时的记忆，自然是忘却得比较多的，就算是印象深刻的记忆，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也会渐渐褪色。” 苏茶颔首，旋即又问道：“经常听说催眠别人，能让被催眠者说出自己都忘却的事情，这种说法是假的吗？” -- 第277页 小咪摇头晃脑，“到也未必，一个人自己不记得，和精神世界里有没有那段记忆，是两码事。有可能是那段记忆出于某种原因激起了当事人的心理防御机制，从而将那段记忆‘忘掉’了，这种‘忘却’只是保护当事人还能够继续生活，不至于一下崩溃掉，但那段记忆依旧存在。” 苏茶已经差不多了解这个领域了，实在是猝然踏进新的领域，问题就有点多。 “对了，精神世界的外形代表着什么？为什么是树？”苏茶突发奇想道。 “伟大如您，想必一定知晓房树人吧？”小咪问道。 苏茶颔首，大名鼎鼎的房树人测试，她还是知道的。 受测者被要求在一张纸上画出房子、树及人，通过这三者的具体形象、间隔，甚至笔迹，分析受测者的心理，其中房子代表个体与家庭、树代表生命与自我、人代表自我形象与人格。 是非常著名的心理测试。 “——和那个没关系。”小咪皮了一下，“精神世界呈现出树木的形象，说明她的心理世界非常正面，像是沐浴着阳光成长的大树，代表着生机、生长、茂盛。当然，这只是一般而言的解读，即便是同一个事物，解释空间也很大。” “……” 苏茶沉默了片刻，“要怎么开始？” 小咪不敢再皮，连忙说道：“很简单，只需要呼唤帕瓦朵丝的潜意识就行，这里是她的地盘，没有她的允许也看不到她的记忆。” 人的潜意识相当脆弱，尤其是苏茶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别人的精神世界。 她只是没想到，在潜意识世界里，居然还有一个潜意识，那是相当于本我的存在吗？ 苏茶思考着，开始轻声呼唤帕瓦朵丝。 “帕瓦朵丝，帕瓦朵丝……” “谁……谁在喊我？” 巨树震动，四周回荡着帕瓦朵丝的声音。 小咪也适时地解释起来，由于是在帕瓦朵丝的精神世界，她的潜意识并没有那么高的智能，一切都是按照个人的潜意识和爱好行事。 “我是医生啊，帕瓦朵丝，你还记得我吗？我给了你钱叫你配合研究的。” 似乎是“钱”这个字刺激到了帕瓦朵丝，巨树开始震动起来。 “钱，我要钱，我要好多好多的钱……” “你要钱的话，那就要配合我做研究啊。” “嗯……”巨树缓缓平静。 “那么，帕瓦朵丝，你能分享关于另一个人格的记忆吗？”苏茶试探道。 这里这么多记忆，光是她自己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况且，翻阅这些记忆需要帕瓦朵丝的同意才行，不然贸然翻阅，会引起对方的敌意，轻则遭遇不明危险，重则潜意识死亡。 “……”帕瓦朵丝没什么反应。 “早点结束，就能早点拿到钱哦。”苏茶说道。 “钱，好多好多的钱……” 帕瓦朵丝呢喃道，巨树上，其中一条枝桠飞出了几片树叶。 无需多言，苏茶便进入了场景之中。 和前两次的情况差不多，以一种第三视角看着当事人的行为。 这是一间教室，似乎是课间时间，教室里人不多。 帕瓦朵丝正趴在教室后面的位置上睡觉。 苏茶发现自己竟然能够走动，不再是固定视角了，于是她趁着故事还未正式开场，在四周走了起来。 有些女生在前面聊着天，但她们的动作像掉帧一样一抖一抖的，说话也经常没有声音，只有偶尔一两句才有声音。 这也很正常，毕竟帕瓦朵丝当时在睡觉，脑海里肯定没有相关的记忆。 没有相关的资源，CPU加载不出来。 她走到黑板那边，看到公告栏上面挂着一张横幅：距离“学园祭”还有82天！ 至于下面的公告，则是完全空白，想来帕瓦朵丝看都没看过。 她还想出去看看，可是这个场景似乎只有这个教室以及外边的一条走廊，再远点只能听到一点操场上的呼喊了。 这时，一个男生走了进来，他走得非常僵硬，径直地来到帕瓦朵丝的桌前。 “帕瓦朵丝小姐，冒昧打搅你非常抱歉，但可以请你清醒一下吗？因为快要上课了呢。”男生说道。 帕瓦朵丝醒了，整个世界鲜活了。 仿佛老旧的机器浇上润滑油，四周的场景和人物瞬间变得流畅起来。 那个男生穿着学校制服，一副青涩腼腆的样子。 “那个，帕瓦朵丝，虽然很失礼，但我们可以去外边聊一聊吗？” 前面的人充满惊奇地看着她们，依稀可以听到“那是外班的吧？”、“没见过”之类的话。 帕瓦朵丝似乎有起床气，非常不爽的双手环胸。 “喂，你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那个、那个……”男生非常窘迫，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前辈！我非常喜欢你，从文学社第一次见面起，我就开始关注你了。你温柔的神情，你读诗时的专注，你充满爱心的照顾流浪猫狗，你的笑容，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心动不已，我明白我已经爱上你了，所以，帕瓦朵丝前辈，你能接受我的这番爱意吗？” 男生鞠躬，然后双手递上情书，显然他并不太擅长当面表达。 “哈？”帕瓦朵丝翘起二郎腿，挖了挖耳朵，狐疑道：“你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 第278页 “尽管前辈你的变化很大，但对于心爱之人，我还是不会认错的！”男生坚定道。 苏茶留意到，帕瓦朵丝此时的打扮类似于涩谷系妆容，有点狂野。 “名字你倒是没喊错，不过，老娘根本没加入过文学社这种鬼社团啊。” 帕瓦朵丝更加疑惑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老娘知道了，你这家伙肯定是别人派来羞辱我的，假装表白实则录下我的丑态！” 她跑到窗边看了看，却没有见到有人在录像拍照。 男生完全傻掉了，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前辈跟变了个人似的……” 帕瓦朵丝目光不善地看向男生，心情暴躁的她也不想再和他啰嗦下去了，上前直接就是一脚。 “滚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害我丢脸，滚远点！信不信我阉了你。” 男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帕瓦朵丝，一下觉得眼前的帕瓦朵丝和前辈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声音、样貌、动作和神情都不一样了。 他带着怀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帕瓦朵丝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对着前面围观的群众吼道：“看什么看，想被扁吗？” 围观的同学顿时散了，回到座位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帕瓦朵丝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索性掏出手机胡乱地按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房树人测试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得学过才能给别人做测试。我当时画房树人，得出的结果有点吓人…… 第158章 树屋 接下来的几片树叶, 也大概是这样的记忆。 表白的男生神色复杂地来找帕瓦朵丝，说她最近的变化有点大，问能不能详细聊聊, 当然被她一通臭骂给赶走了——此时公告栏上，距离“学园祭”还有68天。 文学社的学姐来问她, 为什么最近的社团活动没有来参加了，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她觉得莫名其妙, 把学姐也骂走了——距离“学园祭”还有59天。 其中一段记忆碎片, 时间跨度较长，记录了帕瓦朵丝整整三天的回忆。 似乎是某个假期, 帕瓦朵丝直接跑到了另一个地方旅游疯玩，回来后又去了游戏厅等地方赌博, 直接忘掉了上学的日子, 某天玩通宵接到了老师的电话, 才不情不愿地上了学，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天——距离“学园祭”还有15天。 学园祭当天, 帕瓦朵丝没有去学园祭，她把她们班办学园祭的钱偷走了，去游戏厅畅玩了一番。 当然，这是苏茶的推断, 从帕瓦朵丝的视角里, 她只是在教室里某座位拿了钱，然后忽略各班级在准备学园祭的热闹，走出校门去玩而已。 看完了这些记忆碎片, 苏茶陷入了沉思。 从显露出来的片段来说, 有相当大的信息量。 首先, “帕瓦朵丝”加入了文学社，这应该是开学不久的事情。 而且，她肯定也是参加过活动的，不然也不会引起那个男生的注意。 而她们的学园祭在五月份举办，也就是说，帕瓦朵丝在一月份左右遭遇了男生告白。 而前面是另一个人格。 其次，从表露出的信息来说，另一个人格似乎比较正面，喜爱文学，充满爱心，比较温柔。 而这个人格比较负面，脾气暴躁，有不良嗜好，甚至还疑似偷钱。 苏茶回到了白色空间，面前的巨树依旧存在。 她想了想，继续问道： “帕瓦朵丝，你知道你的另一个人格在哪里吗？” 巨树开始震动，“钱，我要钱……” “我等会就会给钱的，你先告诉我另一个人格在哪里。” 帕瓦朵丝的潜意识似乎很抗拒，一直都不肯回答。 在这里，心理折射会变得无比明显，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直指内心。 所以心理活动也会直接显现。 苏茶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帕瓦朵丝答应。 这还是她对苏茶有基础的信任，而且对唤醒另一个人格有一定心理准备才答应的。 不然根本没戏。 帕瓦朵丝答应之后，整颗巨树居然缓缓转动起来，连带着白色空间也轰隆震动。 苏茶感觉这个精神世界变得不稳定起来，似乎随时都要破碎。 “这里快要破碎了！”小咪大喊道。 苏茶皱眉，不过想想也对，让一个人格找另一个人格，就好比让人回忆起痛苦的回忆，总是会让人精神波动的。 巨树转过身，在那一瞬间，苏茶看到树的背部，接近根部的位置，有一栋树屋，它就依附在树上，非常自然古朴，花纹也接近树的纹路，或者说，就像是树上长出的树屋一样。 尽管它出现的位置有点奇怪。 “救救我……”树屋里传来一阵迷蒙的呼喊。 也就是在此时，白色空间发生了剧烈的颤动。 小咪大喊道：“不好，她快要醒了！” 场景破碎，苏茶又回到了客厅。 她感觉精神上有点虚无，像是在船上漂泊了一个多月，突然踏足陆地一样，于是连忙扶住了沙发。 在空间破碎前，小咪将她转移了出来，所以这些只是正常的精神消耗。 看来探索生者的精神世界比死者的，消耗要多多了。 -- 第279页 不过想想也是，两者呈现出来的世界与可探索度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帕瓦朵丝幽幽转醒，“我怎么睡着了？” “医生，你做了什么？” 帕瓦朵丝警惕道，然后又露出迷惑思索的神色，“我刚才好像梦见了另一个人格，想想就来气，那个白痴！” 帕瓦朵丝咬牙切齿，显然梦里的回忆让她记忆深刻。 “只是常规的心理治疗而已。”苏茶随意地解释道。 总不能和她一个普通人说起怪诞的存在吧。 “是吗？”帕瓦朵丝坐起了身，发现浑身也没什么异样，心里信了七八分。 “今天的研究就到此为止吧，我等会还有事。” 帕瓦朵丝说道。 其实时间也没过去多久，苏茶可是买了她一天的时间呢，但是这件事欲速则不达，帕瓦朵丝心里还有些抵触，所以今天再继续下去也注定没有什么收获了。 于是苏茶干脆的把钱结给了她，和她约定下个休息日再来做研究。 帕瓦朵丝拿到了钱，喜滋滋的，和苏茶也亲近了不少，觉得这个医生像是善财童子般慈眉善目。 最主要是付钱爽快啊！ 其实这次来她是来探寻那张小纸条到底是谁写的，又是为了什么，但现在非但没有找到答案，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树屋里传来的那声呼喊，究竟又是什么？ 要说收获，也不是没有，最起码她熟练了“精神空间”的用法，以后也可以借着帕瓦朵丝的案例多加练习探索。 她不禁然又想起了千代钰，不知道她的听力障碍到底是因为什么。 有没有通过心理治疗康复的可能性。 或者说，能不能通过这个能力，治疗调查员的心理隐患，要知道，每个调查员在接触到妖魔之后，都有可能遭受一定的精神污染，长久不能祛除的话，量变引起质变，就会“失控”。 苏茶回了家，做了一顿饭，还没吃完，就收到了千代钰的电话。 说是她那边出现了状况，问她能不能来支援一下。 至于其他的，由于【碎碎念叶】只能近距离使用，所以她们沟通起来也非常困难，千代钰给了一个地址，叫她来了再说。 苏茶来到千代钰给的地址，就看见千代钰一身黑衣，双手抱胸的靠着警车，在和伊藤聊天，周围还有一些警车，不过里面都没什么人。 “伊藤，你的下一句话是：大姐头，苏调查员什么时候来。”千代钰得意地说道，心情非常不错。 伊藤正想说话，闻言愣了下，嘴张了张。 “你还想说：斯国一，大姐头你是怎么知道的？”千代钰抢先说道。 伊藤傻眼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兴奋道：“大姐头，太厉害了，你是学会了读心术吗？” 千代钰很得意，昂着头，嘴角挂着笑意。 倒不是她不想继续玩下去了，而是因为伊藤在有所察觉之后，心绪很乱，“想说的话”也很多，她也不知道他下一句到底是哪句。 “这些都是小意思啦，你大姐头什么不会？”千代钰笑道。 “大姐头真是太厉害了……”伊藤在一旁奉承道。 这个场景倒是很有动漫的风格，伊藤比她可是要高不少的，此刻微低着头，而千代钰高昂着头，很有喜感。 “怎么早就开始用了，你就不怕精神力受不住啊？”苏茶走了出来，脸上噙着笑意。 “啊，女人。” “苏君。”伊藤朝她微微鞠躬。 “没事的，待会儿多吃几个饭团就好了。”千代钰浑不在意。 “你来得真快啊。”她又说道。 “你电话里又说不清楚，我只好马上赶来了。”苏茶回道。 “对哦。”千代钰转身，“伊藤，汇报情况！” “是！”伊藤又是微微鞠躬。 原来是他们收到警讯，在某家医院出现了突然情况，一个疯子在四处乱窜，不仅如此，随着他的跑动，他附近的人竟然迅速出现了程度不同的传染病症状，他就像是一个疫病污染源一样。 这样的恶□□件他们当然是迅速出警，并且这次事件明显涉及唯心力量，他们呼叫支援，而千代钰又把苏茶喊来了。 他们已经初步封锁了医院周边区域，把那个疯子限制在了医院里面，只等他们慢慢排查，把那个疯子给找出来。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行动吧。”苏茶很干脆地说道。 “好，爽快！”千代钰赞道，又对伊藤说道：“伊藤，行动计划。” “是！” 伊藤摊开了一张医院的建筑图，指着上面说道： “这几个是医院的出入口，已经被我们封锁了，我的计划是，把握住出入口，形成一个包围圈，逐步包围，稳打稳扎。而上一次收到的消息显示，那个疯子出现在了二楼骨科的位置，我们可以在这里、这里和这里重点搜寻。” “此外，路上应该也有不少病患，需要一定的分辨。而嫌疑人疑似遭受了污染，精神也极其不正常，且具有相当的危险性，我建议就地击毙。”伊藤汇报道。 采用什么样的策略直接决定了整个活动的合法性。 比如说警察在执法时，遇到了手持凶器的歹徒，视乎情况从警告三次后开槍，到直接击毙，都是合法的。 而伊藤此举，就是将嫌疑人等格为持有高杀伤力武器的凶手，他们是可以超格防御的。 -- 第280页 千代钰听了，点了点头，“可以，就这么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4 20:56:21~2022-02-08 20:4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7瓶；彦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共生 伊藤制定出了计划, 千代钰看了觉得没什么问题，整个计划就执行了起来。 苏茶和千代钰听了一会儿注意事项，也动了起来。 在去医院的时候, 伊藤对苏茶恭敬地说道： “苏君，先前学校的两起恶□□件, 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两名死者确实有关系，第一位死者是第二位死者的老师, 经调查, 那个男生涉嫌对班级里的女同学实施性骚扰, 而老师则是以训诫和教育为主。至于更加之前的有关于【艺术家】的案件，还在调查之中。” 苏茶想起来了, 之前她说两个死者有关系，甚至可能与凶手都有关系, 但伊藤表示凶手是高智商罪犯, 不太可能如此明显。 如今伊藤主动向她说起, 说明她的方向是对的。 “苏君觉得凶手和性骚扰事件有关吗？”伊藤问道。 “不无可能，你说详细一点。”苏茶回道。 事情其实很简单, 那个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春期了，语言轻佻，对着班里的女生口花花的，讲些荤段子和下流的话, 嘲笑对方的胸鼓囊囊的之类。 但也仅限于口头骚扰, 没有涉及到肢体接触。 班里的女生当然不惯着他，发觉他越来越过分之后，就告诉了老师。 老师接到举报之后, 当即展开了调查, 后来可能是觉得是口头骚扰, 情节不算特别严重，于是只进行了训诫和批评教育，这点同组的其他老师也知道。 “好像差了点什么。”苏茶听后评价道。 “差了什么？”千代钰好奇道。 “差了一个第三者。”苏茶说道。 “苏君果然料事如神。”伊藤赞叹道：“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学校事故。但经过我们深入调查，那个男生并没有因此悔改，而是将行为变得更隐蔽了。有学生和校工看见他似乎在欺负同班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性格比较孤僻，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那个男生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欺负她。” 当然，他们其实并没有看到男生欺负那个女生，只是看到他们独处，又或是看到男生和女生说话，很不寻常。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女生做的？”千代钰思索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艺术家】可从来没有显露出自己的身份，打电话也用了变身器。 虽然通过人物画像，她们认为【艺术家】应该是个手工制作经验丰富、力气不小、精通解剖的人，可也不一定是男人啊。 “等回头去调查一下那个女生不就知道了。”苏茶说道，开始穿戴起防护服。 “也是。”千代钰也开始换装。 现在医院里可是各种疫病的培养皿啊，可是要准备周全。 她们走到医院门口，此时已经用路障给堵住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口子，有一些穿着防护服的人在门口警戒。 她们走了进去，而伊藤留在外面指挥。 医院的大堂一片混乱，文件和柜子到了一地，依稀可见角落里有些人在哀嚎呻丨吟，这些都是较为重症的患者，失去了行动能力，不然轻症患者早就跑到外边去了。 继续往前走，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警戒。 她们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无线电传来了伊藤的指挥。 “各位同事，根据最新情报，嫌疑人刚从四楼住院部离开，疑似前往天台。如果遭遇，当场击毙！” 她们听到后，立马跑了起来。 在路上，苏茶听到了警察的声音，他们不断播报着，叫大家不要轻易走动，待在房子里的人也不要打开门，避免感染，他们已经来了，情况很快就可以得到解决。 也看到了一些倒在路边的病人。 他们什么症状的都有，呕吐的、咳嗽的、面色发黑的、甚至有面目狰狞双目赤红的，简直是各式传染病都有啊，单看症状，就有痢疾、感冒、肝炎、呼吸综合征、水痘、鼠疫、手足口病、麻疹、真菌感染等。 不过此刻也管不了他们了，先除掉传染源再说。 她们一口气来到了四楼，此时，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绿色的烟雾，而且越往上就越浓，饶是有防护服保护，她们都感觉呼吸起来有种灼烧感。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们火速赶往天台，却发现天台门大开，已经有人先她们一步到了。 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七倒八歪地倒在地上，有些人手里拿着槍，正艰难地瞄准着面前那个不断跳跃的身影，然而，笨重的防护服以及逐渐虚弱的身躯却让他们难以按下扳机。 而苏茶她们也看到了，在天台的边缘，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枯瘦老年男人正又蹦又跳。 风吹过来他的狂啸。 “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真理的大门在向我敞开！” “是‘共生’啊，我们一直都弄错了啊，只有‘共生’，我们才能一直活下去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我现在才懂？” -- 第281页 他吼着，身上犹如实质的绿色烟雾在不断随风散溢。 他来到天台的边缘，望着远方的城市，和楼下的光景，感到一种兴奋在燃烧。 “我来了，我这就带着你们与我共生！” 他从身上撕下肉块，举到头顶，那肉块便化作了一团绿色的烟雾，像是蒲公英一样散去了。 “这家伙，简直不可饶恕啊！”千代钰恶狠狠地说道。 她掏出手槍，打开保险，稍微瞄了下就是一枪射出。 而另一边的苏茶动作更快。 “砰砰。”两声短促的枪响。 不知是那枪中了，老年男子保持着撒花的姿势，然后僵住，继而倒在了地上。 他终究不过是个肉丨体凡胎，死得毫无悬念。 他死之后，空气中弥漫的绿色烟雾开始消散。 千代钰走上前，又补了两枪，防止出现意外。 直到她确定已经将其击毙后，才对着对讲机说道：“伊藤，已经将嫌疑人击毙，叫人马上进来清场。” “是，大姐头！”伊藤回道。 医院里还有许多病人，亟需他们支援呢。 “咳咳。”背后，那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搀扶着站了起来，似乎传染源的死亡让他们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奇怪，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千代钰疑惑道。 她拿了根警棍把男人的尸体翻了翻，发现他的尸体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皮肉都像是棉絮一样，是暗灰色的，但似乎无毒，也没什么腐蚀性。 苏茶也蹲了下来查看。 一般来说，唯心力量力量都有强弱之分。 华夏和霓暹对于诡异妖魔的定级也是基于此道理。 但是，这个人明明还是个普通人，最起码看上去是个普通人，但却能散播出如此强大的疫病，如果他化作诡异妖魔，又或者扩散出去，后果难以想象。 这次任务简单得出奇，不过也不意外，苏茶已经对垒过诸多强大的诡异妖魔，这个人还不算完全的妖魔，充其量程度也只是略强于之前遇到的纵火犯，危害程度可能广一些，但肉丨体还是普通人。 “查出来了，嫌疑人名叫田中清，是这个医院的病人。根据病历，嫌疑人患有胃癌晚期，数次离院，又数次病情恶化住院，在半年前，他再度住院，直到今天。”对讲机响起了伊藤的声音。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其他医院的支援来了吗？”千代钰骂道。 这么远的距离，【碎碎念叶】无法生效，她听不到当中的关键信息，于是又有点暴躁了。 “大姐头，已经在安排了，我们先将轻症患者安排到了附属楼隔离起来了，等会就用那里做大本营。至于其他医院的医护人员，已经在路上……” “啰嗦！赶快去做，立即，马上！”千代钰喊道。 “是！” 苏茶越发觉得奇怪了，一个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又怎会化身疫病传染源呢。 她翻开背包，掏出小咪。 封面的猫猫头顿时活化，它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与地上腐朽破败的尸体，感受了下，谨慎地点了点头。 苏茶知道，这意思是可以利用他残余的潜意识进入其精神世界，但有一定风险。 她也没想太多，直接翻开了书。 文字组合，演变成一片灰色的光景。 苏茶的意识被拉了进去。 苏茶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正是医院，不过整个场景都非常暗淡，像是上一个世纪的黑白电影，呈现出一片迷蒙的灰色，时不时还飘过一些灰黑色的斑纹。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苏茶问道。 她脚边凝聚出来一小团东西，但凝聚到一半就卡住了，最终只在她鞋面凝聚出来上半个猫头。 小咪保持着“猫猫探头”的架势，解释道： “他的精神力被某种手段过度催生了，所以精神世界也受到了影响，在唯心力量的复杂纠缠下，他的精神世界变得残缺。如果我们再晚点来的话，可能就无法复现他死亡前的景象了。” 苏茶表示了解，静等电影开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8 20:45:35~2022-02-09 20:5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4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空中花园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来医院了。 医院各有各的不同, 但在患者看来，都是一致的绝望的白。 他还记得，第一次来医院, 老父老母、同事、妻子、一双儿女，还有杂七杂八的朋友, 来了一大片。 后来，会来医院看他的人就越来越少。 那些人是逐渐淡去的。 首先淡去的是一些关系不太密切的同事和朋友, 其次是一双儿女, 都各自有了家庭事业, 就没再管他了。 再然后，关系再好的朋友和同事都淡去了, 妻子也不怎么来了。 他们是典型的昭和式家庭，他日常就是上班工作, 然后加班, 全把家当作过夜的酒店, 作息完全颠倒，和妻子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最长的一次, 几个月都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 最后淡去的，是他的父母，他们死了。 胃癌几年，也治了几年。 -- 第282页 钱治没了, 家也治没了, 连朋友也没有了。 这几年的患病生涯，像是有个橡皮擦在他生命里擦去了一截。 空空落落的。 他过的不是几年，而是将一天的住院生活, 反复过了几千次。 有时他好点了, 也会回家住, 但妻子早已搬走了，回家也只不过是从一个病房，搬到了另一个病房。 尽管如此，他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 或者说，对于他这个年代的事，死是一个有点久远，同时又很自然的事情。 它会自然来到，不会以人为意志转移。 所以，虽然精神上很痛苦，但忍受病痛和生命中的空白，就像忍受枯燥无味的工作一样。 死亡很缓慢。 岁月从不会放下它的屠刀，它用五十年的时间杀一个人。 他来到了医院，住进了病房。 中间兴许还有看医生等程序吧，但他不记得了。 人麻木起来，生命的长度也会因此变短。 住病房，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窗外的树。 那是一颗长满藤蔓的树，而高处，大概在树的中间地段，突兀地长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圆盘。 这个圆盘就像是一座空中花园。 上面长满了小草、不知名野花、麒麟叶，还有苔藓和地衣。 这个花园就在他窗外，他每天一打开窗帘就能看到。 他看着那些植物，虽然完全不了解植物，但也觉得别有一番乐趣。 住院的生活很无聊，每天只是在默默忍受疼痛，等化疗，等医生的安排。 他已经切除掉了一部分的胃，食欲不振、神经疼痛、溃疡，这些症状都在困扰着他。 他时常一睡就是一天。 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他也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其他病人。 每次走在路上，看着那些或麻木、或绝望、或枯萎的人，他都感觉胃部像是在溃烂。 时间在他的身体里好像降下了神迹，让他每一刻都能感觉到时间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好像每一刻都在变老，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消瘦。 医生说，这叫恶病质，是癌细胞抢占了他身体的大部分营养，导致人体器官因为失去营养而出现功能衰退。 他默默想，啊，老死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器官都不能用啦，然后慢慢死掉。 看到这里，苏茶若有所思。 死者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住院的经历，闪回了数段前几次住院的经历，然后才大篇幅的展现最近一次住院的经历。 这也是正常的，越近距离的记忆，就越是深刻清晰，尤其是死前这一段岁月。 他又开始疼了。 其实疼痛也是一件恒久的事情，从他确诊胃癌晚期前，他的胃部就经常隐隐作痛，确诊后，这股隐痛便像是身体的一部分般，留了下来。 更难忍受的其实是神经痛，这当然也是医生告诉他的。 神经痛直接作用于神经，痛起来连镇痛剂都不管用。 最让人绝望的是，人体会对镇痛剂会产生抗药性，而疼痛却不会因此而习惯。 它会持续的折磨他，恒久而稳定。 恍惚间，他看到了窗外的空中花园。 几只小鸟在那里休息，叽叽喳喳，但是他听不见。 而那些植被绿株，虽然并不好看，但各自生存，一片生机。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开始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一个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他为什么活得这么痛苦，可以不这么痛苦吗？ 他要死了吗？他为什么会死，可以不死吗？ 倒也不是不甘，毕竟他这么一把年纪了。 他只是单纯的疑惑不解，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苏茶旁观着这一切，以一个近乎第一人称的视角。 看着他逐渐死去的容颜，光是那分枯槁，都会让人于心不忍。 哪怕是最不能共情的人来看，也会产生由衷的五味杂陈。 因为目睹了死亡的本真。 与此同时，老人的痛，老人的各种情绪，也通过精神空间浓烈地传递给了苏茶。 她切身地体验着老人临死前的痛苦。 窗边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猫猫头，对着苏茶说道： “伟大如您，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这里有些不稳定呢。” “我要看到幕后真凶。”苏茶拒绝了它的好意。 这一次可不比雅美和小林一郎那两次，那时候距离他们死亡已经过了较长一段时间了，潜意识和精神力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而这次的目标可是刚死，再加上生前莫名化身疫病源头，唯心力量强烈，很容易侵扰到她。 并且，切身体会别人的痛苦，本身也会对精神产生影响。 老人在长期压抑痛苦的情况下，患上抑郁、焦虑或其他心理疾病是一定的，而体验同份痛苦的人，也很难说就完全没事。 场景又有了新的变化，他似乎挨过了这次痛苦，又在医院里闲逛。 苏茶的视野跟随着他一起走，突然，在一片灰蒙蒙的场景里，出现了一个彩色的人影，就像是夜空中的萤火虫一样惹人注目。 老人坐在长椅上休息，而那人坐在不远处，喂着鸽子。 他们并没有一开始就产生交集，但那个人在苏茶的视野里如此闪亮，她几乎肯定，这个人对老人影响重大，以致于他的潜意识给予了反应。 -- 第283页 那人戴着兜帽，露出一张侧脸，黑发，仅看侧脸，只知道是个男性，亚洲人。 “痛苦吗？”失真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刺耳的刺啦声。 这是苏茶进入这个精神世界以来听到的第一句话，这个世界灰败得像是一出默剧，只能听到少数声音。 当然，她和小咪交流的不算，因为她们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老人回了句什么，但她听不到。 他们开始谈话，而苏茶一个字都听不到，空间传来刺啦刺啦的电音，像是仪器无法转动的声音。 一开始他们似乎只是随意聊天，表情没什么波动，后面那个男人说了什么，老人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与此同时，精神空间回荡的刺啦声也越来越响，有一些人声终于可以听到了。 “痛苦……身体的一部分……接纳……与爱……就像……花园……一同活着……”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苏茶竭力也只能听到这些。 老人苍老的脸庞露出痴呆而又思索的神情。 他病入膏肓，感官失调，连思考能力也下降了。 “……想……找我……帮你……” 男人走了。 老人回到病房，坐着看了一晚上的空中花园。 熬夜很伤身体，他似乎又死去了几分，但他如同哲学家般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场景再转，还是那个长椅，还是男人的侧脸。 “我明白了……癌症是我的一部分……我要接受它，感知它……与它共同生存下去……”老人干涸的声音传来。 这次的记录较为清晰，显然这是老人影响最深刻的话了。 精神空间震动起来，这里快要破碎了。 男人的侧脸带着些许欣喜的意味，也就是在此刻，他的脸庞散发出蒙蒙的白光，仿佛具有神性。 “你已经得悟，迈向永恒。” 他拿出了一个东西，但在苏茶的视野里，只能看到一团极其闪亮的白光。 这光是如此的灿烂，以致于连周围的一切色彩都看不到了。 朦胧间，男人似乎把那个东西按在了老人的额头。 苏茶看不到老人的神情，但能听见他的呻丨吟与呼喊。 “我……看到了……原来是这样啊……它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后代，是我的朋友，亦是我的身体，是我的生命……我本来就不应该拒绝它啊……现在，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我感觉到了‘感觉’……神啊，如果祢真的存在，这就是祢降下的神迹吧……” 一切的痛苦都消失了，一切的苦难都化为喜悦。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富有生命和充实。 在光芒中，男人对他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表现非常欣慰。 精神世界剧烈抖动，画面开始斑驳破碎，小咪早有准备，直接把苏茶给转移了出来。 她最后看到的场景是，老人面带微笑，精神矍铄地迈向医院，身边灰色的人和灰色的景物都在被他身上的光芒染白。 第161章 遗书 回到现实, 苏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她急忙撑着墙壁，缓解那种头晕目眩的失重感。 有点想呕吐，胃部也好像在幻痛, 是“代入”的后作用。 千代钰跑过来扶了一下她，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事。”苏茶有些虚弱的回道。 这次的后劲有点大啊。 “还是赶紧去楼下吧。”千代钰说道。 她们走到楼下, 前来支援的医疗队也陆陆续续赶到，已经在组织人手进去救援了。 来霓暹这么久, 似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官方力量。 也是第一次这么轻易的解决问题, 有别人收拾手尾。 “等一下, 千代。”苏茶叫住了她，然后迅速把手中的素描完成。 仓促之下, 只好又麻烦“喵喵牌”素描纸了。 “这个男人可能是这次事件的幕后凶手，用你们的系统追查一下。不过, 要小心一点, 他手里很有可能持有一件强大的怪诞, 甚至他自身都有可能是妖魔。”苏茶说道。 千代钰接过纸，看着这张侧脸素描, 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就是他在搞鬼？你能确定吗？” 倒不是千代钰不相信她，而是兹事体大，要格外确定才行。 信任以及信任的程度直接决定了搜查的力度，当然, 一个确定了的线索也能减少工作量。 苏茶点头, “这是我刚才用怪诞看到的。” 千代钰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突然变得这么虚弱，副作用不小啊。” “对了, 他来过医院, 可以从近期进出医院的人这方面下手。” 她也不多废话, 直接就把这张素描交给了伊藤，叫他追查近期进出医院的人有没有这个男人。 过了一会儿，伊藤来了。 “苏君，只有一张侧脸素描吗？难道没有更完整的脸部素描了吗？”他说道。 “有侧脸素描就不错了，伊藤，你还想怎么样？”千代钰骂道。 在等到确切的答案后，伊藤露出了柴犬般的笑容。 “主要是只有侧脸的话，太难锁定范围了，很难找到。”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那个男人并没有怎么掩饰自己，但就是那么不凑巧，没有看到他的正脸，后面出现正脸的时候，又被散发出的白光给完全挡住了。 -- 第284页 苏茶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状态好多了，见这里井井有条的，自己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和千代钰说了一声，先回去了。 她和千代钰也约好，明天一起去找那个【艺术家】事件里的学校女生。 伊藤觉得女生有重大嫌疑，还想着旁敲侧击，慢慢调查，而她们打算直接去问了。 最近都在忙碌劳累，苏茶索性将剩下的半天给自己放了个假，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待在书房里看一会儿闲书。 她一直都很爱看书，只不过工作越来越忙，她似乎也越来越不需要进入书中的世界了，因为现实世界已经足够魔幻瑰丽。 夜色降临，名古曼又迎来了夜城。 而苏维赛也端坐在书桌前，焚香，打开光线恰到好处的灯，用老式钢笔在信纸上缓慢地写着字。 他的房间不算大，整体是和式的风格，而且装修淡雅，装饰不算多。 仅仅是这个房间的装修，都有可能比一年的租金都要贵上不少。 他坐得很端正，甚至是有些古板，显示出了他的家教环境。一切都板正。 他在写遗书。 给自己的遗书——第一天 （前言：以前似乎也写过一些遗书，但那都是过去了，我思来想去，死亡这个事倒是马虎不得，于是一切都从头来过吧。） 搬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或许也有一两个月吧，总之，不算太久。 和他们一起搬进来，大家热热闹闹的，真是太好了。尽管我们不常见面。 大家都很好，也很热情。屠夫经常给我分肉吃，每次出门舍尔余都会问候我，医生也很关心我， 写到这里，才发现写了许久的日记，还没有开始正题，真是惭愧。 今天还没死，但也没有好好活着。 或许在大家看来，我是一个奇怪的人吧。 我物质欲望的消减，他者觉得这是我生命的悲惨，他们或许觉得人生在世总要追寻什么吧，或者说，一生都在追寻理想中的追寻，总觉得有些东西是终极目标，总是在追寻，又终究会追寻到。 我所理解的他们，就是这样，好吧，我其实不理解。我觉得他们很傻。 我现在还在意什么呢？肉丨体的外在吗？挂得住衣服的体格，美丽的容颜，尚会弹跳的肌肉。这些东西固然是我所有，且有一定要求的，不然我可能早已变作了一滩烂泥，或是在烂泥中写字了。 想来想去，我终究害怕我成为某种人，说起来太难描述，仅以我讨厌的人来称呼吧。 我害怕我成为那种为了钱斤斤计较的人，老后失去美的人，懦弱的人，犹豫不决的人，庸俗的人。 ——好吧，我无法不成为这些人，我已经是他们了。 如果我能庸俗到底，像一只被圈养起来的小动物，一切都不自知，似乎也挺好的。但我做不到。 狗一旦知道了它是狗，就会变得烦恼。 因为它无法变成人，它意识到这件事情会给它带来弥足的痛苦，而它却毫无办法。 改变，是“此路不通”的，一只狗能改变什么呢，可笑的偶尔绝食吗？发泄的撕烂主人的家具吗？或许稍加训练，能成为一只尿出一幅地图的狗吧。 反抗，是“没有对象”的，反抗谁呢？反抗主人吗？主人对一只狗来说，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主人被划做了恶人，一只狗的反抗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拥抱，是痛苦的，因为你已经是一只狗了，你越是清晰地知道你是一只狗，你就越无法接受你是一只狗的事实。 幻想，你开始幻想，你在写这个的时候困了。你幻想你狗的躯体里住着一个人类的魂灵，因为你会思考。但思想的高丨潮之后，你明白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你是一只狗的事实，或许下辈子还有成人的机会吧，但你现在还是一只狗。 逃离，森林或是索马里海沟，宠物狗变成了流浪狗，如果没有在求生的时候死掉的话，或许你能够收获所谓的自由。但那时候你又要被无尽的生的烦恼所困扰，捕猎，找一处温暖的休息地方，驱逐跳蚤——天呐，我竟然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忙到终于可以不用思考我到底是不是狗了。 没用的，所有的途经都指向了一个答案，那就是死亡。 改变吧，无法改变世界，那就改变自己，精神上无法逆转，那就肉丨体上消散。 反抗吧，那个恶人只有自己，因为我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的觉醒，注定由我来湮灭。 拥抱吧，拥抱你是狗的事实，拥抱你不是狗的事实，拥抱这一切，然后形体和精神各自分离。清的向上，浊的向下。 幻想吧，幻想出一个未知的国度，死后可以飘向未知的国，有无尽藏的快乐。 逃离吧，最终的自由只有一种。舍弃掉厚重的外壳，会有精神上的自由。 我是狗，周围的狗都与我不同。 我如何向它们说起我们是狗的事实，它们又如何洞察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我个人的苦恼，大家都面对着同样的不幸。然而我毕竟苦恼了，这一切都是存在的。 我的遗书中断了，我应该把它们补上，日期应该是今天，但我偏偏要写上20xx年的日期。如果那时候我死了，那我应该算是有先见之明的吧。谁的遗书都是后来启封的。 -- 第285页 时间是重复且毫无意义的，我们要脱离这一种崇高，前往至高。 如果我饿了，我要去汉堡店要一份汉堡，多点酸黄瓜，不要黄芥辣，不要番茄酱，加一点镜片的镜射，加一点灰尘的光，眼珠，我是说，真正的眼珠。 加一点锈铁钉子的尖，门口的地毯，下水道美人鱼，饥饿的河。我要它们把我放到我的胃里，搅拌，然后血液被提炼出来，从指甲，从头发，我吃到了。 鱼鳞，下午的童年，我死去母亲的眼神，我要它们摸到我，触摸，而不是爱抚。我要它们刮伤我，但不要带着惩罚。 电子，江户时代的武士，蒲公英，要刚吹散的，被体罚的哭声，花瓶的孤寂，刺鼻的红色，我把我的鼻子扔到房顶，让它变成捕风的网。 空寂，要流出来的，一段默片，但不要老电影，数字3，大暴雨，电子书的翻页，树叶的枯萎，中世纪巴洛克建筑。我要它们散乱，把一切都做成我的壳。狮子也要爬出来，跳下悬崖，和轨道。 最后，服务员我说，盛惠先生一共你的领带好棒啊是绿色的霓暹文学史有吗惊奇怪诞书包装满了翅膀水中的鱼在死去了 空旷的房间里，灯光把苏维赛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这栋楼里的人大部分已经睡下，寂静的夜里，只剩下“哆哆哆”的剁肉声。 苏茶今天睡得格外香甜。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时候困得睁不开眼睛，但应该比较符合我的思路，我就是要这种感觉。 第162章 大岛兰 苏茶早早地醒来, 感觉自己精神充沛。 打开手机一看，昨天早早睡了，却是有几条新消息。 村尾有花说她的工作稳定了, 也有一些钱了，要请她吃饭, 叫她务必要来。 白石铃兰和阿部大郎问起了昨天的事，听说昨天的事很严重, 问她有没有出事, 身体还好吗。算是礼节性的问候。 千代钰的消息很简略, 只说了今天的活动她会准时到。 最后一个是巴颂，他说他刚从外地回来, 恰好有一个华夏寄过来的邮件，到时候给她拿过来。 苏茶一一回复。 吃饭是不可能的, 最近太忙了, 恐怕得让村尾有花多等一段时间了。 苏茶下了楼, 舍尔余坐在门前，支了张桌子, 正一边看报纸，一边小口喝着红酒。 桌面上，他的早餐只吃了一半，鳕鱼排、烤肠、茄汁豆子, 还有一些薯泥, 正好每样都只吃了一半。 听到苏茶下来，舍尔余微微放下报纸，略略低下头, 从眼镜的上方看她。 “晨安, 苏茶女士。”他说道。 “早上好。” 苏茶看着他这架势, 觉得有点好笑，开玩笑道： “舍尔余，你杯子里面的不会是可乐吧？” 舍尔余一听顿时急了，“这是正经的法国红酒，不信我拿酒瓶子给你看。” 说着，他竟是直接走了进屋，连苏茶喊他都不理。 片刻后，舍尔余面带笑容的走了出来，但苏茶定睛一看，他手里是空的啊。 “法国红酒呢？” “什么红酒？”舍尔余疑惑道。 苏茶再一扫，发现桌面上的红酒杯不见了。 “……” 还真让她说中了啊？ “对了，你有听见昨天晚上奇怪的声音吗？”舍尔余连忙说道。 “没有啊，昨天晚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苏茶怀疑他在转移话题。 “昨天晚上有野兽嚎叫的声音，好像还离我们很近。”舍尔余说着，还打了寒颤。 苏茶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假，于是也思索了起来。 “最近真的越来越不太平了。”他慢慢坐回了座位，又看起了报纸。 苏茶想了想，最近晚上出门也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人啊。 而且这附近也没什么夜城人。 她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来到约定的地方，千代钰也准时来了。 她还是那副模样，一身黑，戴着大耳机。 但苏茶知道，耳机里其实没有放音乐，而是用来隔音的，因为她听不得那些声音，一旦断断续续，听到一点又听不完全，真的很折磨，会让她崩溃发狂。 “昨天的事怎么样了？”苏茶问道。 千代钰一脸懵，然后反应过来，掏出了一片叶子。 苏茶也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机，想打字告诉她不要这么早使用怪诞。 但千代钰已经用了。 “唉，倒也不必这么早就用。”苏茶说道。 “没事，我带了饭团。”千代钰大咧咧的拍了拍背包。 “终究会有副作用的。” “早点死也好，我先去地狱占位置。”千代钰无所谓地说道。 苏茶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那个事啊，忙到今天才下班，昨天直接在那边睡了一晚上。”千代钰打了个呵欠，“那些病人身上的传染病并没有消失，不过也无所谓了，已经把他们都隔离了，这些传染病对现代医学都是小事。” 她说完，想了想，又噗嗤一笑。 “说起来，昨天来了名古曼医学院的传染学教授，说从未见过如此完整、密集的传染病案例，还有许多已经‘灭绝’了的传染病，简直是天然的研究宝库。你当时没在现场，你是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放光的样子，哈哈哈，你想想，见到了病人，眼睛像灯一下就亮了。” -- 第286页 千代钰把两只手放在眼眶处，围拢成圈，然后作闪光状，哈哈大笑。 苏茶也忍俊不禁。 虽然这种算是事故，但也只能苦中作乐了。 压力太大对大家都不好。 不好。 很快，她们就到了那个女生的家门口。 根据学校给的资料显示，这个女生名叫大岛兰，是这个学年才转学过来的，平日很少参加活动，似乎性格比较孤僻。 千代钰上前敲门，一个女生直接就把门打开了。 “是大岛小姐吗？”苏茶问道。 “你们是……” “大岛兰，你涉嫌参与两起谋杀案件，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千代钰说道，并且向她展示自己的证件。 大岛兰慌了，连忙说道：“不是我，小林老师和山田君的死我也很意外，但是真的不是我啊，我……” 她紧张之下，胡言乱语起来，千代钰冷眼旁观，打断道： “大岛兰，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你的嫌疑就更大了。” 大岛兰“啊”了一声，苏茶接着道： “大岛小姐，难道你想在楼道里聊这些事情吗？” 大岛兰这才后知后觉地把她们请进来，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 其实嫌疑人的反应也是调查人员观察的一环，经验丰富的调查员光凭嫌疑人的反应和微表情，就能知道事情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他有没有说谎。 苏茶和千代钰坐到了沙发上，而大岛兰稍微冷静了下，也反应过来她的反应太过激了。 她们都还没说是什么案件呢，她就迫不及待说不是她杀的，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想清楚这些，她也坐了下来，缓缓开口道： “抱歉，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她向着两人鞠了个躬，“小林老师和山田君的死，是朋友告诉我的，其实，现在学校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件事了。” 千代钰和苏茶似笑非笑，这种解释不能完全解释她的反应，不过她们此刻也不想深究。 “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来意，那我们也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在命案发生的那几天你在干嘛？”苏茶问道。 大岛兰看着她们列出的日期，回忆道：“那几天，我好像请假了……” 感觉自己的嫌疑更大了，于是她连忙说道：“我请假是为了看病，今天我也请假了的，我还有问道就诊单。” 她连忙把就诊单拿了出来，由她们看。 “我的肺病是小时候就有了，一直都不好，还耽搁了一年的上学时间。” 她的就诊单非常好，足足有一沓，日期什么的都对得上。 千代钰放下单子，“这并不能算作不在场证明，因为你看完病依旧有时间作案。” “这……”大岛兰焦急地想还有什么能证明自己不是凶手。 “不是她。”苏茶说道。 两人同时向她看去，苏茶拿出了一张就诊单，“她在这天拿药的时候，恰好是我们和凶手接触的时候。” 其实就是打电话那时候，但她不可能说得那么明白，还在查案呢，总不能什么都和嫌疑人说吧。 大岛兰虽然没听懂，但明白这是不在场证据，于是连连点头，“对对对。” 千代钰皱眉，“也有可能是团伙作案，而且拿药也可以代拿。” 大岛兰急了，“这怎么可能！这些东西一查就知道了啊！” “昨天有家医院发生了事故，恰好就是你就诊的这家医院。”千代钰突然说道。 大岛兰愣住了，虽然说她请假去看病，但她昨天没去，打算今天下午才去的。 闻言愕然道：“那监控录像都没有了？” “有啊。”千代钰恶劣一笑。 她现在比较确定了，这个女孩确实不是凶手。 大岛兰顿时松了口气。 “能说说山田和你的关系吗？”苏茶问道。 山田就是死在教室里的那个男生。 “山田君？我和他只是同学关系啊，连朋友都算不上吧……”大岛兰弱弱的说道。 “听说他霸凌你？”苏茶又问道。 “没有没有。”大岛兰连忙摆手，“虽然山田君经常口无遮拦，但他没有做过霸凌的事……应该吧，反正对我是没有的。” “那有人看见你们独处，这又是为什么？”苏茶问道。 大岛兰犹豫了下，但又很快意识到这不是隐藏的时候，于是咬牙道：“那是因为山田君在追求我……” “你答应了？” “没有，所以他才一直缠着我。”大岛兰回道。 这样也说得过去，校工和同学们都先入为主地觉得山田坏，所以觉得他的纠缠是在欺负。 “能冒昧问你一下，你觉得山田为什么喜欢你呢？你请假次数很多，在学校呆的时间也比较短吧。”苏茶问道，尤其是大岛兰还是这学年才转学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大岛兰低下头，整理耳后的头发，“我也曾经问过山田君这个问题，但他的回答了‘反正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之类的话。所以我对他为什么喜欢我的事，也是一头雾水。” 她们又问了一些问题，但总得来说大岛兰回答得都挺正常的，似乎正在逐渐摆脱嫌疑。 况且，她有肺病，长期治疗都治不好，需要经常请假休息，根本不能做重体力活，所以也基本排除她是杀人者了，只剩下团伙作案的细微可能性。 -- 第287页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线索走到这里就又断了。 第163章 诡异的论坛 大岛兰的状态越来越轻松, 紧张过后，她也想明白了。 她根本没有杀人，自身也柔弱得很, 根本杀不了人。 况且，如果这两位调查员有证据的话, 恐怕直接就逮捕她了，哪会和她讲这么多呢？ 千代钰也知道这点, 所以后面兴致缺缺, 干脆半阖着眼休息起来。 后半段由苏茶反问, 她把大岛兰说的话都记录了下来，扫了眼问题提纲, 觉得没什么遗漏了，便说道： “大岛小姐, 我们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如果有需要, 我们还会来找你的，希望你到时候能够配合。” 她说完, 见大岛兰有点犹豫，便又说道： “大岛小姐，你有问题现在可以问。” 大岛兰问道：“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吗？” 千代钰一听她的问题这么简单，当即忍不住开骂, “你是白痴吗, 当然很严重了，两个人都死成那个样子了，对方简直是杀人魔啊！” 大岛兰“啊”了一声。 苏茶想了想, 觉得她有可能只知道死了两个人, 并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 于是开口解释道： “是的，凶手的杀人手段极其残忍，并且此前已经多次作案了。他非常狡猾，又善于隐藏，只要他还逍遥法外一天，名古曼可能就有一个人惨遭毒手。所以，如果大岛小姐你知道什么，还请说出来吧。” 大岛兰还在犹豫，想了想竟然问道：“那，那个，凶手还会在学校里作案吗？会对同学们产生威胁吗？” “有一定可能。”苏茶回道。 “何止啊，应该是很有可能才对。谁知道那个疯子怎么想呢，就算是再低的可能性，放到个人身上，也是百分之百吧。”千代钰说完，又兴奋地说道： “小妞，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快告诉我们。” 大岛兰还是犹犹豫豫的，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所以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地说道： “好……好吧，其实，这个事情好像和我也有点关系，所以我在知道小林老师和山田君死了之后，非常震惊。大概是在几个星期前，我偶然发现了一个网站，是一个‘许愿网站’……” 接下来的话，她似乎是说不出口了，于是用手机打开了一个页面，递给了苏茶和千代钰，然后连忙跑去给她们倒茶。 这是一个论坛样子的网站，风格比较简陋，素色的底，黑色的字。 最顶是一个很大的纯文字横幅。 “祈求我吧，我是名古曼之王，在这里许下心愿将会被完成。” 下面还有一些小字，写着一些其他事项。 1.喂，混蛋，钱财工作什么的自己去找啊 2.把事情说清楚我才会决定帮不帮你，越清楚越好 3.你们是猪吗，都说了钱财工作不要来许愿了 4.只有有艺术价值的愿望才会被实现 5.善良的愿望就不要在这里说了，这里不欢迎你们 两边的空白处还有一些字，大概是说这个名古曼之王自称并非一个善良的神，而是一个邪神，所以好的愿望通通不会实现，像什么希望家人身体健康、事业顺利的，“有多远滚多远”。而邪恶的的愿望，诸如嫉妒、诅咒、复仇，“会得到青睐”。 这种说话的口吻语气，中二的风格迎面而来，让她们都想到了一个人。 网站的主体区域跟论坛差不多，是一条条帖子，标题各异。 “哈，这里真的能许愿吗？” “什么嘛，所谓的神连这种小愿望都实现不了？垃圾神。” “给我一万亿吧，要米金，做不到就别说大话了。” “神？你能杀死自己吗？” 大部分帖子说话都非常直接，夹杂着粗言秽语，原来这个网站是匿名的，也不需要注册，随便起个ID就能说话，不起也能发帖回帖。 在一众帖子中，她们看到了一个帖子。 “真的好讨厌我的同学和老师啊，我希望他们去死。” 正文：他们都在看着我，随时都在找机会看我的笑话。 真的好烦，笑，有什么好笑的呢。 长得像猪一样，说起话来像鸭叫，粗鲁得要死，烦死了烦死了。真的好希望他们去死。 说什么大家要照顾新同学，虚伪，明明都没有管过我，你也去死好了，蠢货老师。 下面，这个帖子的帖主就像是写日记一样，不断咒骂着身边的同学和老师，偶尔也会有家庭，或者路上遇到的路人。 帖子里也有一些人乱入，但帖主都没有搭理他们。 她似乎纯粹把这里当做一个记录和发泄的地方了。 她们一直滑动到下面。 那个霸凌者，猥琐男，看见他就讨厌，真希望他赶快死掉，上学被车撞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突发心脏病然后痛苦的死掉。 这种人还有被原谅的必要吗？那个老师，明明都没有帮过我，却给他一个机会，什么嘛，偏心，你也去死。 隔了几天： 什么嘛，真的一点处罚都没有，什么批评教育，骗小孩吧。 没有处罚的教育，真的会让他变好吗？ 一看见他们我就想吐，去死吧！ 楼下，一个ID为“神”，且字体格外显眼的人回复了这个帖子。 -- 第288页 “你说的没错，把他们的信息发出来。” 帖主一开始没有理，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记录： 啊啊啊烦死了，那个猥琐男竟然找我聊天，什么嘛，是看我好欺负吗？ 他是想霸凌我吗？烦死了烦死了。 赶快去死啊，明天前死掉就好了。 隔了几天： 变态，跟我表白算什么啊，是觉得我没朋友，所以就只能接受你了吗？ 猥琐变态男，看见女人就发情的公猪。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在一个房间里呼吸都会觉得恶心。 你赶快去死吧！ 快死！ 她似乎看到了那个“神”给她发的消息，于是回复了他学校名字和山田君的名字，还说如果他是神的话，就请“让他自然死亡吧”。 那个ID为“神”的人没有再回复她。 而她也没管，继续记录，在她接下来的记录里，她虽然很烦山田君一直在找她，但似乎并没有拒绝过，只是不停地在咒骂。 倒水倒了半天的大岛兰终于回来了，她脸色发红，还非常紧张。 “我们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了。”苏茶说道。 大岛兰连忙把水杯放到桌面上，乖乖坐好。 苏茶看了一眼繁多的帖子，当中大部分都是一些无聊的话题。 “你在这个论坛有看到人回来‘还愿’吗？”苏茶问道。 大岛兰想了想，“好像是有的……我记得见到过有人发帖，说之前诅咒的人真的死了。但那时候我觉得他是版主的小号，下面也有很多质疑的声音，而那个帖主没有出来回应质疑。” “还有啊。”大岛兰补充道：“我看了一些很早的帖子，里面的人许愿还会被版主骂，只不过后来他就很少回复别人了” 她惴惴不安的低下头，小声道：“我这种算犯罪吗？我会不会坐牢？版主是不是就是凶手？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一个杀人网站，要是知道的，我肯定不在那里发帖了……” 说真的，这个网站真的很像那种“许愿网”，比较有名的就是霓暹的“老公去死网”，里面都是一些妻子对于老公的诅咒，她们会写上死亡的时间、地点和死亡原因。后面类似的网站也越来越多，什么样的情况都兼而有之。 有些网站只是一个宣泄的口子，有些网站更像是一个树洞，可以像写日记一样记录平常受到的委屈。 “你一开始没说就是因为这个？”千代钰没好气地问道。 大岛兰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确实害怕责任，毕竟理论上是她“唆摆”他人进行谋杀的。 “耽误了查案，你就有罪过了！”千代钰说道。 大岛兰有点慌，不过千代钰想了想又说道：“只是在网路上说说而已，没有实施犯罪行为，算不上犯罪吧。” 大岛兰松了一口气。 “我建议你去看一看医生，我是指心理医生。”苏茶说道。 面对两位调查员，大岛兰即便心中有些异样，但还是应了下来。 “对了，你最近都不要在论坛里说话，免得打草惊蛇。算了，我等会叫人来装一个监控软件，防止你透露消息。”千代钰说道。 “不会的，我不会说出去的……”大岛兰弱弱地说道。 而千代钰已经喊人来了。 在等待的间隙，她们又看起了这个论坛。 当中大部分的帖子都是“无效帖子”，没什么主题也没什么营养，咒骂这个所谓的“神”的也有很多。 千代钰看了看，突然灵光一闪：“我们可不可以……” 苏茶点了点头。 就是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不是一回事。 她们两人开始商量起了战术，这个版主，也就是所谓的“神”，很有可能就是【艺术家】，既然在这个网站能得到他的回应，那为何不来个引蛇出洞呢？ 很快，她们内部的工作人员就来到这里，给大岛兰的设备装上了监控软件。 走之前，她们还嘱咐大岛兰最近要小心点，并且有什么新情况要及时通知她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9 20:55:59~2022-02-13 20:5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种长得像伏地魔的动 3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第三封信 她们商量在那个论坛上发帖, 引起【艺术家】的注意，甚至出手，然后来个引蛇出洞, 瓮中捉鳖。 当然，这需要特别事务部去筹备了, 毕竟要把一切都安排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绽, 光凭她们是办不到的。 此外, 论坛的版主是否就是【艺术家】, 这也是一件需要确定的事情，千代钰的同事会进行鉴别。 也会通过网络追查的方式, 看看能不能挖掘到他的IP地址，直接将其捉拿归案。 苏茶回到了家, 舍尔余告诉她, 有一份她的包裹。 她拿着包裹上了楼, 然后把它拆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信。 还是余小双寄来的。 亲爱的苏茶： 最近过得还好吗？我们已经收到了你的回信了, 小小苏拿到了信，看了很久，明明你都没写什么，哎, 这孩子。下次你回信的时候, 就多写一些东西吧，我们都很关心你，你不要报喜不报忧。 -- 第289页 最近国内的形势比较复杂, 大型的科学实验室几乎都已经关停了, 上面有意将高校的科研人才纳入到研究诡异的科研体系里, 目前已经展开了部分学校的试点。年轻人是最有活力，也是最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人群，他们的加入有助于诡异研究的推进，但更多人知道了唯心力量的存在，又会增加泄露的风险，唉，真的好矛盾。 另外，国内的异常事件似乎又有变得活跃的趋势，还有一些异常事件由华夏边境“偷渡”进来，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希望苦难早点过去吧，真的越接触到这些异常事物，就越能感受和平的不易。 说了这么多坏消息，来点开心的吧！研究所研究出了新型装备，已经实装了！但目前还受限于产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大规模应用，不过，你们这些在外的调查员，应该也在第一批次的使用序列里。当中可是有很强力的装备哦，要好好看使用说明！ 我们都很想你，希望你能平安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好吃的！ …… 放下信，苏茶又去看包裹里的其他东西。 一团黑秋秋的，但被亮银色铁片包裹住的东西，还有一些布质的符箓状的东西。 一看使用说明，原来这两个装备一个被命名为【灵能炸弹】，一个被命名为【静心符】。 效果也很简单粗暴，【灵能炸弹】一旦被引爆，就会产生无差别的强烈精神力冲击，对诡异和人都会产生杀伤，所以要谨慎使用。同时，【灵能炸弹】由于材质特别，不会产生大的物理破坏，其影响范围也比较小。 【静心符】则是能抵挡精神力冲击，越强烈的精神力冲击就会消耗得越快，上面的符箓消耗完毕，就会彻底失效。当然，【静心符】也有一些其他的局限，由于诡异的能力千奇百怪，不一定就能完全抵挡它们的精神冲击，所以使用说明也建议不要仗着也【静心符】有硬碰硬，还是要以躲闪为主，毕竟有些精神冲击带来的伤害和影响是不可逆的，而【静心符】可没有治疗的效果。 这两个东西是可以配合使用的，而且由于【灵能炸弹】是比较中性的精神力冲击，就算是硬抗也能缓慢恢复，不像诡异的精神力冲击往往带着负面情绪，会致使人留下隐患，慢慢失控。使用【静心符】近距离抵挡【灵能炸弹】的伤害的话，需要消耗一整张符。 而这次的装备支援，一共给了2个【灵能炸弹】和5张【静心符】。 苏茶整理着这些装备，再加上她拜托舍尔余代为购买的装备，她终于可以去樱子所说的那个庄园一探究竟了。 时间来到晚上，苏茶准备好装备，就前往樱子给的庄园地址。 晚上出门是比较方便的，因为晚上只有夜城人会出门，比较隐蔽，方便她行动。 而且基于夜城的规则，普通人也不会晚上出门，最起码她不会扑了个空。 很快，她就走到了十字路口，依旧有不少人还在等红绿灯。 苏茶一扭头，竟然看到了熟人，蛙人三兄弟。 她走了过去，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啊。” 蛙人三兄弟的三只大脑袋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是你，最近没看到你。” “你不用捕猎吗？” “饿了。” “我最近在另一个地方忙活呢。”苏茶解释道。 她想了想又说道：“金先生回来了吗？” “回来了。” “夜城秩序变好了。” “要不要一起去捕猎？” 苏茶笑着拒绝了，她是人，又不需要进食唯心情绪。 “万赏大会还没开始吗？”她又问道。 “还没。” “不过应该快了，金先生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举行万赏大会。” “礼物还没准备好。” 苏茶说一句，蛙人三兄弟就要一人说一句，有时候前两个兄弟把话都说了，那蛙三弟就不得不说些其他话题了。 他们借着等红绿灯的间隙，聊了聊名古曼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什么新出棺一个千年女尸，非常强，估计是能争一争“大档口”。 什么郊外有妖怪生孩子，摆了很长的酒席，可惜没去成。 什么一番街那里有强大的妖怪被杀了，凶手都不知道是谁，空出来的“档口”也没人去占。 林林总总，还有什么诸如“金先生最喜欢的礼物”、“金先生旗下四大天王不得不说的故事”之类的八卦。 总之就是越说越离谱。 一问他们，什么是“档口”，他们也说不清，他们也是听小妖怪说的，但估计也是地盘的意思，地盘等于资源，好比雅库扎开档口做生意。 苏茶也没想到，有一天听八卦会听到自己身上，那个所谓的一番街的强大妖怪，很有可能说的就是山姥。 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她也没想到，妖魔怪诞竟然也会生孩子，还会说八卦新闻，和人类的习俗类似。 不知道是他们在学习人类，还是说因为吸食人的唯心力量，而被人类所“同化”了。 红绿灯转换，人潮开始涌动。 他们约好一起去万赏大会，然后就分别了。 走之前，苏茶看着那几辆公交车，不期然地在想：在夜城坐公交是怎样的体验，不知道有没有固定的站台。 -- 第290页 尽管她兜里有金铢，但保险起见她没有去坐，打算打探清楚了再说。 苏茶来到庄园附近时，已经是深夜了。 这里距离她家有点远，又没有交通工具，这还是她一路小跑过来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深夜正好进去查探。 她先是在庄园附近绕了绕，这个庄园极其大，周围都是和它类似的庄园，整个区域都属于富人区，在这里居住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路上她看到了一些监控，她七拐八拐的就绕了过去。 她来的时候，发现这里极为僻静，连妖怪都没看见几只。 转了一圈没发现异样，她就直接翻墙进去了。 本来她在舍尔余那里代购了一些攀爬工具，但这围墙很矮，没用上。 她来到庄园内部，这个庄园大概占地上千平方米，里面就像是一个小型花园，假山、小池、水榭、走廊、亭院，应有尽有。 她怕庄园里有实时监控，或者是电子警报，就在外围绕了几圈，远远地看着主建筑。 庄园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灯在亮着。 她没看出什么门道，不知道庄园里有没有安保。 霓暹一直治安不错，这种有权势的家里比较注重隐私，说不定没有安保也正常。当然了，整个富人区都被安保起来，即使是夜间，也有人看着监控。 苏茶拿出小咪，她还没问。 小咪就探头探脑地四周看了看，“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嗯？你不就是诡异吗？ “什么意思，这里有诡异吗？”苏茶问道。 小咪嗅了嗅，“不好说，气息很淡，感觉很古怪，此地不宜久留。” 它说完又讨好道：“当然，那是别人。伟大如您亲临，挥挥手就能解决了。” “我来都来了，还是要看看的，小咪，你能感觉到这里有死过人吗？”苏茶问道。 小咪又感觉了一番，回道： “有，就在后院的位置，气息还很新鲜。” 樱子的朋友惠美，可能已经遇害了，苏茶想。 不过，她也未必就住在这里，她虽然被大人物“买”下了，但大人物肯定又不止一处住所，有可能她搬到了其他地方。 想那么多也没用，不如直接去看。 深夜，飘儿悄悄打开房门，她朝着母亲的房门看了看，见没有灯光，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她走到客厅，用轻柔的姿势打开防盗门，只开了一条小缝，旋即小小的身子就如泥鳅般滑了出去。 来到走廊，她先是跑到苏茶家房门看了看，又观察了一下走廊上亮起的灯，她觉得这些平日所见的场景，在晚上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无论如何都是新奇的。 她走下楼，房东舍尔余白天一直开着的门，此刻紧闭着，她看了一眼，觉得不好玩，就走出了这栋大楼。 楼外，空旷的星空，空旷的楼道，伴随着夜间舒爽的风，让人心旷神怡。 飘儿捏起小拳头，飘儿的深夜大冒险正式开始！ 第165章 驯服与枯萎 苏茶向着后院走去, 与此同时，她的身影也出现在监控室的监控录像里。 监控室里有上百个画面，除了主建筑的二三楼之外, 这里几乎能看到庄园的每一个地方。 同时，监控摄像头也采用了最新科技, 4K高像素，红外线热像成影技术, 配备光学透雾和智能捕捉技术, 再恶劣的天气都可以复原出无雾霾的图像, 自动捕捉动态画面，识别场景与人像。 可以说, 一个监控摄像头就已经比得上高端摄影机了。 而这些摄像头隐蔽地藏在庄园的各个位置，哪怕是一只鸟儿都无所遁形。 苏茶的出现第一时间就引起了值班人员的注意, 虽然这个点是人理论上最为困顿的时间, 但他们都是拿高薪的专业人士, 自然还在恪守自己的职责。 值班人员第一时间叫醒了他们的队长，问他怎么办。 “哼, 来了一个小贼。”队长紧盯着画面里的苏茶，发出不屑的冷哼。 “要不要叫醒主人？”值班人员问道。 “你想死吗？这么点小事打扰主人的睡眠。”队长冰冷地注视着他。 他打了个寒颤，低头应是，面前的这位, 可是雄霸名古曼地下拳台十年的黑拳之王, 他们都觉得他会死在拳台上，不曾想有一天突然销声匿迹，却是被这位大人物给收编了。 “你还小, 不知道轻重。”队长看着画面里的苏茶, 用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的脸, 他的手非常粗糙，甚至能感受到一道道明显的刀痕，那些伤口如此之深，就算变作了伤口也依然在刮痛着人。 “主人的睡眠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啊！这种小贼，正好让我们找点乐子，去，把兄弟们都叫起来。”队长的声音好似毒蛇。 他得到命令，忙不迭的抽身去叫醒其他队员。 苏茶跟随着小咪的指引，终于来到了后院。 这个庄园实在是太大了，怪不得樱子说来这里会迷路。 “就是这儿了。”小咪对着一棵树说道。 “有钱人也藏尸树下吗？”苏茶沉默了片刻说道。 “可能是种传统吧。”小咪随意道。 “来吧。”苏茶说道。 她可没带挖掘工具，不知道尸体被埋了多深，也不知道挖出来还能不能辨认，索性呼叫小咪“放电影”，只要确认这个精神世界的主角是惠美，那就行了。 -- 第291页 “这值得吗？”小咪歪了歪头问道。 在它看来，苏茶的行为有点奇怪，接手追查是第一重奇怪，明明名古曼这边的警察都不管的；而追查到确实有死者，还要耗费精神力进行深度追查，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可是有逐渐被同化的隐患的啊！ “我要让她（他）死得明白。”苏茶认真的回道。 小咪突然想到，人类世界里好像有个东西叫法律，虽然眼下的情况可能不适宜什么法律，甚至法律会因应屋里那人的身份而改变，但法律背后的精神，是正义！ 书本翻开，白纸黑字，画面扭曲。 还是这个庄园，有一个女人坐在和室里写字。 这个和室很大，推拉门被打开，正对着外边的庭院风景。 她的双腿被截下，原因是她的腿骨肉匀称，水润莹莹，男人觉得她终有一日会保管不好如此美丽的双腿，于是率先截下，用最顶级的防腐和保养措施，将她的双腿像宝石一样保护起来。 但男人在看到如同艺术品般躺在盒子里的双腿时，又勃然大怒地发了一通脾气。 因为这双腿不再舞动，丧失了他心目中的神韵。 她也不知道这双腿最终去了哪里。 从她踏进这个庄园开始，她的身体，她的魂灵，皆已不属于自己了。 她刚写完信，走廊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几声佣人的打招呼声。 她转过身子，恭敬地伏下身子，喊道：“君。” 男人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在写什么？” “是给友人的信。”她回道。 男人拿起信纸，轻轻念诵上面的俳句。 “树叶翻飞，就像蝴蝶一样，写得真好啊。” 他轻抚她的头，“是你写得吗？” 她在他怀里，尽管有万分颤抖的本能害怕，但另一种身体本能在教导她要尊敬主人，要像一只宠物一样尊敬它的主人，要服从，要满足，要谦卑，要失去自我意志与思考，要像一个人型的机器，要爱。 这一切都是驯服，泯灭掉个人意志的驯服。 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不懂得什么是生气，什么是反抗，什么是意志。 两种本能是如此的矛盾，如此的强烈，以致于苏茶看到她的精神空间在颤抖，仿佛在替她颤抖。 而现实场景中，她依偎在他怀里，一副光风霁月，岁月静好的样子。 “以前读过一些，却是不知道是以前读的，还是自己想的了。”她柔和的说道。 他轻抚她的秀发，看向庭院，“既然是写给友人的信，那就寄给友人吧。” “谢谢主人。”她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欣喜，不逾越。 猫猫头适时地从桌面上冒了出来，关切道： “已经确认了吧？要不还是出去吧。” 苏茶目不转睛，“再看一会儿。” 他搂着她，沉默良久，感受时间的静静流淌，感受庭院里，一缕风吹过树叶，发出轻微的响动。 “你也想成为蝴蝶，在天空自由地飞翔吧。”他轻描淡写，仿佛同人交流文学。 她吓坏了，连忙跪下，不，她现在跪不了了，直接趴伏在地上，言辞恳切，如杜鹃啼血。 “主人，惠美岂敢有这样的想法，惠美哪里也不去，一心只想侍奉主人。” 她说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她正想着要不要多说几句，身体就被慢慢地扶了起来。 男人的脸庞在她面前浮现，“是不喜欢蝴蝶吗？” “蝴蝶……”她不知如何回应，“蝴蝶很美丽，说起来，还没怎么见过呢。” “有机会，会让你见到的。”男人重新把她搂紧怀里，但又是那种克制的搂抱。 他看着她，苍老的脸庞浮现出欣赏的意味，如同凝固的眼珠轻微转动，旋即，他发出了一声赞叹： “你的眼睛，真美啊。” 她开始颤抖，整个精神空间也在颤抖。 因为不久前，她为他独舞后，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她又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因为，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个人意志只能决定自己今天住在那里，今天吃什么，会不会被惩罚，明天会不会像一件垃圾一样被扔出去。 至于其他的，包括肉丨体，皆不由她支配。 驯服，一切都是驯服。 只要她表露出一点点反抗的意识，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毁灭掉那一丁点的意志，给予更加严厉的惩罚，让她不敢有一点个人的意志。 一切……都要服从主人。 只要服从主人就好了。 只要主人开心就好了。 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呢。 即便是痛苦，也会慢慢适应吧，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最终，她露出一个温和而又驯服的笑容，把头轻轻地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一起赏花吧。” 苏茶突然闭上了眼睛，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出去吧。” 小咪应了声，周围的场景飞速转换。 接下来的剧情，她已经不想再看。 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愤怒？烦懑？悲伤？嫌恶？ 不，没有那么浓烈，这些情绪都被理性给燃烧过了 一个花季少女，本应肆意享受她的人生，过得再怎么样，也是她自由的选择。 -- 第292页 然而，同样的年龄，她却被永远地抹去了魂灵，连生的希望，都不复存在了。 苏茶睁开眼，感到一阵眩晕，还有淡淡的悲哀，这是惠美残留的情绪。 她看着面前的树，树下葬着惠美。 她临死前会不会后悔，后悔没有反抗过，后悔连这一点自由都失去了。 她不知道，但她慢慢地拔出了刀。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 飘儿在街道上大摇大摆的走着，偶尔还蹦蹦跳跳的。 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可以很阔气地霸占整条街道，对她来说，这就是她快乐的王国。 她并没有走大路，而是一路走走停停的走小路，去一些平日里会去玩的地方。 在晚上，这些地方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 探索陌生的熟悉，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她时而蹲在电线杆旁边看蚂蚁晚上会不会睡觉，时而在一个堆满建筑废料的小工地和自己玩捉迷藏。 时而和放学路上的那颗大树说说话，问它晚上会不会长大，小鸟有没有吵到它。 时而抬头看月亮，发现月亮还是在跟着她，又很信任很喜悦的笑，挺起胸脯继续大步往前走。 晚上的风很轻柔，星星也很明亮，就算是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也有莹莹的光。 她穿着小雨衣，还有一双雨靴，对于这次大冒险，她有着充足的准备。 她的目的地，是附近的一座废弃的阁楼，她偶尔也会和小伙伴去那里玩耍，莫名废弃的楼房，本身就是小孩的天然探险之地。 第166章 人发杀机 “哪里来的小贼, 是完全搞不清楚情况啊。”一个人手持棍棒，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流里流气地说道。 在他身边, 还有几个人和他一样，穿着同款黑色衣裤。 苏茶转过来身。 “呦呵, 居然还是个女人。”有人惊了下。 苏茶当然没那么傻，不做掩饰就来这里, 她戴了帽子和大口罩, 所以直到面对面, 他们才发现她是个女人。 “还想着反抗，真是被小瞧了呢。”另一人留意到了她手中的刀。 “该不会是商业间谍吧。”又有人说道。 “女忍者吗？”他们大笑起来。 其实忍者在诞生的那个时代, 和特务差不多，土遁就是挖地道, 烟遁就是放浓烟, 潜入和盗取情报这些倒是真的, 不过手段也算不上多高级。 而所谓的女忍者就是采用美人计接近权势者，然后偷取情报, 有时候还会来个假装被捉，然后假装身心都臣服，以此来骗取信任。 苏茶当然不是就那么站在那里听他们吵嚷，她在迅速平衡内心和身体的不适感之后, 就果断提刀向前猛冲。 草皮被她强劲的脚力之下, 直接踩出了一道“刹车痕”。 看着苏茶向他们冲来，他们顿时发出大笑。 “这娘们，不会以为自己拿着刀就能打得过我们吧。” “不束手就擒, 还想着反抗！” 他们的嘲笑声很快就停止了, 因为苏茶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向着最前面那人举起刀, 月光撒在刀锋上，一片冰的冷色调，他心中一慌，连忙用棍棒去打她的手。 却不想苏茶这一刀只是虚晃一下，一脚就踢在了他的下面。 “砰！” “啊哦——” 一声巨响，外加一声男人沉闷的惨叫。 他疼得直接站成了一竖，连武器都扔了，现场的其他人看到如此暴力的动作，听到男人的惨叫，都齐齐打了个冷战，觉得双腿都有点发软。 苏茶得势，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小瞧她了。” “大家一起上！” 剩下的人露出认真的神情，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光是这两下，便足以见她的功底，谁也不会认为她只是一个小贼了。 武功招式什么的都是虚的，速度和力量是实实在在的。 再厉害的剑术大师，也没有把握在无限制格斗的情况下，完胜一个心里想着和他一换一的莽夫而不受伤。 苏茶不等他们合拢形成包夹之势，直接选了一个方向突围。 被选中的那个男人面色一沉，“被小瞧了。” 他站稳马步，双手握住棍棒，声势力沉地向着苏茶挥去。 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他的暴喝。 “死啊！” 即便棍棒加身，即便身处险境，即便心中似有团火在燃烧。 此刻的苏茶依旧非常冷静。 【第二形态】，开！ 熟悉的感觉再度占据整个身体，身体的绝对掌控，意志的绝对凝结。 超凡、伟大、轰鸣、音韵、静谧、死生。 树叶在飞，而远处有一只蝴蝶。 面对急速而来的棍棒，她没有硬接，而是一脚半踢半踩在他的手腕处，然后借势把另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重重的两脚，“咚咚”，她把男人当做了一个直立的跳板，在空中灵巧的转身。 一片细雨杀入狼群！ 她根本不是要突围，而是要把他们全都解决掉。 另外几人根本没想到她会返身，整个身子还在追逐状态，一下就与她短兵相接。 -- 第293页 唰唰，干脆利落的两刀，又有两人缓缓倒下。 直到这时，被当做跳板的男人，胸口才传来几声脆裂，和那两人一同倒下。 剩下几人非常紧张，短时间内就倒下了三个人，多少让他们有点胆寒，一时裹足不前。 苏茶转过身，身上沾染了沾染了零星的血迹，让她看上去更如夜叉恶鬼。 她的刀由特殊材质制成，极为锋利，此时，刀上沾染的血正汇集在一起，顺着刀锋缓缓向下。 刀尖，一滴血坚定的凝实，滴下。 在那一瞬间，苏茶暴起。 剩下几人皆已胆寒，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反击，而是迅速后退，聚拢在一起。 仿佛互相靠拢就能找到安全感一样。 然后，苏茶掏出了手槍，开始点射。 他们如梦初醒，这才想着寻找掩体，然而互相靠拢此刻成为了互相阻碍。 聚集起来的人群也减轻了瞄准的难度。 无情的槍响接连响起，最后一个逃跑者也倒在了十米外，背部中槍。 之所以没有一开始用枪，是因为四野开阔，而他们和她的距离较近，她的槍法并不算饱经历练，所以近距离搏斗下反而不容易命中，甚至有被夺槍的可能性。 射击有最佳距离，远了，手槍命中率较低，完全是碰运气，对方也不可能站在那里让她瞄准；近了，面对面搏斗甚至可以考虑把槍当砖头使。 在倒地者一片呻丨吟声中，她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将手槍对准了那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从暗处里走了出来，他手里同样拿着槍，与苏茶互相拿着槍指着。 男人穿着黑色棉质背心，身上的伤疤和血管一同勾结。 “黑星54，7.62X25毫米手槍弹，弹匣容量7发，上膛携行能多加1发。而你刚才——” 队长用手槍指着她，一边轻微抖动，一边用嘴配音道： “——砰砰砰，一二三四五，开了八槍。” 苏茶稍一回忆，便知他所言非虚，她确实开了八槍，现在槍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一次倾斜掉所有子弹对于槍手来说并非好习惯，但她并非老槍手，而刚才的情况又确实需要开那么多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计算冲过来需要花费的时间，以及从我手中夺槍的可能性。”队长笑了，“我不怕老实告诉你，近身搏斗你没有机会，如果你想赌我的槍够不够快，也可以试一试。” 他从刚开始就在旁边观战，一开始只是压阵，后面发现她腰间有槍后，就抱着用手下去消耗她弹药的打算。 他对槍械颇有研究，一见面就指出这点，就是想让她放弃抵抗，留个活口。 至于手下会不会死，管他们呢，这些雅库扎好比地里的韭菜，怎么割都割不完。 现在，她在一番爆发之下，体力消耗剧烈，槍里也没有子弹，一切都很虚弱。在男人看来，她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队长用槍指了指她，“现在，听我说，把手上的武器都扔远点，身上的衣物都脱掉。不然这槍走火了，就不太妙了。” 苏茶很干脆地把槍扔远，然后是刀，往男人的方向扔的，直接半插进了土里。 她把手放到了腰间。 “对，就是这样。”他兴奋道。 他叫苏茶脱衣服自然是怕她藏着其他东西，但是，令一个武力强悍的女人服从，本身就让他心头火热。 苏茶的手伸到腰间，然后迅速掏出一物，往他一照。 “定！” 是诡物【凝视者】！ 他只感觉有只奇异的眼睛在看着他，而他的身体像是被凝结了一样，完全动不了。 他心头一沉，猛然知道了自己面对着怎样的对手。 身为大人物身边的人，当然对那个世界有着一定的了解。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在心里怒吼，然后猛咬舌尖，在剧烈的痛苦中终于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惊鸿一瞥，她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而更近的，是那白的刺眼的刀光。 他来不及细想，长久以来训练的肌肉记忆让他在看到目标的一瞬间就开了槍。 “砰——刺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带着一丝火光。 竟是在那一瞬间，被她用刀尖挑开了子弹 明明这火光这么弱，明明夜色那么亮，可他还是自那一丝的火光中，看到了她的眼睛，以及她的刀。 他握槍的手被斩了一刀，槍直接掉了，随后又被她踢飞。 他赤手空拳，熟悉的紧张感和热血又涌了上来。 我可是地下拳皇啊，别小看我啊！ 他发出怒吼，向前猛烈挥拳。 苏茶往后一个错步，闪开了他的一记勾拳。 她摆出上前的假动作，迫使他防守，旋即绕到了他受伤的右手边。 他的手被斩到了部分手筋，吃痛之下拿不住槍，此时也废了一半。 他迅速调整位置，一边防守性挥拳避免苏茶来到他的攻击死角。 苏茶上前，想借着刀的优势创造战果，但男人经验非常老道，她只能给他新添几道小伤口，却不能创造大的战果。 突然，男人看准时机，猛地强行捏紧右拳，直接向苏茶一拳砸去。 她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挑高身形，用肩膀挡了这一下。 -- 第294页 她整个人都被打飞。 男人发出了一声怒吼，拎着两条血淋淋的胳膊追了上去。 不料，他装作受伤，关键时刻给予反击，而苏茶又何尝不是呢。 她借着那一拳的力量，脱离了战局，而后站稳身形，猛踩地面，借着助跑的势头又杀了回去！ 还是那一招，但生死搏斗，玩遍几招其实也够了。 男人猛地冲上前，正处于旧力已失，新力未用的状态。 觑见一抹刀光，心里发了狠，当即打出一记冲拳，要与苏茶以伤换伤。 但他一切都想错了。 苏茶像是突然按下了停止键，立即就顿住了身形，而他与她还有段距离，他注定扑了个空。 苏茶手腕一抖，将手中的刀掷出。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那把刀已经插进了他的眼窝。 苏茶上前，先是给了他下面一脚，然后趁他顾下不能顾上之际，拔出刀，插进了他的喉咙。 直到他倒在地上，生命弥留之际。 想的不是其他，而是苏茶最后的那一停顿。 他打拳那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能无视自身的动力，精准控制自己的身体，说停就停。 见到了真功夫，死得不冤。 第167章 “与庸人的区别” 苏茶剧烈的喘息着, 连番的战斗非常耗费体力和精神。 尤其是对方都是战斗经验丰富，起码是街头搏斗经验老道的人，对付他们并不容易。 电影里以一打十, 也需要从小不断的练武，而她获得超能力, 也不过是这一年的事情。 如果没有超能力，没有即便是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也能冷静思考, 理性分析的能力, 没有超高的力量, 和无与伦比的精确身体掌控。最后那场战斗，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喘匀了气, 稍微休息了会。 她捡起自己的槍，重新往里面灌上子弹。 提着刀, 向着主建筑坚定的走去。 内心的那团火, 还在细细燃烧。 帐, 还没有算完。 主建筑亮着灯，但又不是刺眼的明亮。 她来之前就亮着灯了, 富豪并不在乎这点钱。 她走了进去，对低调奢华，充满霓暹古典气息的装潢没有多看一眼，直接就上了二楼。 得益于霓暹的传统装修, 这间房子隐隐拱卫中央, 也省去了她寻找的麻烦，不然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慢慢找，真不知找到何时。 卧室门打开着, 其主人不知去了何处。 苏茶面无表情, 在旁边的书房找到了他。 那是一个老人, 一头梳得规整的银发，戴着老式木框眼镜，穿着丝绸睡衣，正端坐在书桌前。 他和惠美精神世界里样子一致，他就是那个买下她一生的大人物。 或者说，是别人送给他的。 堂堂大人物，还需要买，实在跌份。 老人看着她，即便面前的人提着刀，身上沾着血，血腥的味道和杀意都扑面而来，他还是非常镇定。 常年的商海厮杀，官场浮沉，让他失去了激情，也获得了一份无论何时都有的淡定。 霓暹的官商界，普遍都退休得比较晚，尤其是在高位的人。 所以老人看起来不年轻，实际上可能也很老了。 “你刚才杀掉的那个人，是我两年前买的狗，本来是去应酬的，见到他在拳台上头破血流也要庆祝胜利，好可怜的样子，于是就买了。”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让他的皱纹看上去多出了不少。 “他是个好孩子啊，知道我睡眠不好，在这个点醒了就睡不着了。”他感叹道，缓缓站起了身。 “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可能来这里之前不太了解，也不怪你。”他用和蔼的语气说道，像是一个提携后辈的长辈。 “我是名古曼的议员，安山财团的社长，原安达夫。”老人轻描淡写的说道，声音微微有点干燥。 简短的介绍，但懂行的人一听就知道内里的含金量，前者代表其政界的地位，后者代表商界的权势，确实不需要介绍更多了，因为这两个头衔已经足够了，不，应该说，只是“原安达夫”这个名字，已经足够了。 “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来意了。原安达夫说道。 他的声音从苏茶进门开始，就一直这么平缓，没有逼问，也盛势凌人，因为他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也足够强大，反而有种平和。 高高在上的，俯视的平和。 他确信苏茶肯定是个刚入社会的愣头青，有一定实力，被忽悠到他这里来。 他也确信，在听到他的名头之后，她肯定会感到惶恐，进而懊恼，最终后悔。 而他，只不过是提前给了她一个台阶，展现他的仁慈。 他是如此的仁慈，愿意原谅无知的羔羊。 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不急了。 她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从【第二形态】中退了出来。 她要问清楚一些事，而完全理性的状态下，连情绪的热烈都被消磨掉了。 “你把她的眼睛，放到哪里了？”她问。 原安达夫愣了下，完全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他毕竟年纪大了，即便大脑飞速旋转，也好一会儿才想到所谓的“眼睛”是指什么。 “是这样啊，原来你是惠美的朋友啊。”他唏嘘道。 -- 第295页 苏茶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总不能把樱子的委托说出来吧？他误会，就让他误会吧。 原安达夫带着缅怀的神色，走到了窗边，这扇窗的位置并不算特别好，窗外只能看到一棵树，却是他授意设计的。 “我把她的眼睛，埋在了树下。我答应要让她看到蝴蝶的。”他的语气带着些许追忆和怀念。 他又自顾自地说道：“我一直在想，究竟怎样才能把她的美给留住。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后来我才明白，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只能截取她最美的时刻，将这一刻永远留存。我把其他树都挖掉，只剩下她的那棵树，这样，她每天都能陪着我，也不会觉得孤单。”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根本不想陪着你，也不需要你陪。”苏茶冷声道。 原安达夫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了。一般人留存美丽的方式是拍照，而你是杀人。”苏茶讽刺道。 “你不懂。” 原安达夫笑道：“美好的事物如同开花，花期总是很短暂。就算是拍下了当时的美丽，但眼见衰败的花，心知她美丽不再，心里也会涌现无法真正留存美好的遗憾。照片的韵味会消逝，而越是看见衰败的花，遗憾就越是浓重。” “世上只有死亡是永恒的。所谓将美好留存于记忆，将美好留存于影像，不过是庸人们的无能为力。而我，有能力将她的美丽永远定格，并且永不会枯萎消散一分，即便是她自身，也无法破坏掉这层美丽，这，就是我与那些庸人们的区别。” 他的叙述一直都很平缓，没有激情，但口齿清晰，有丰富的演说经验。 “我懂了。”苏茶突然回道，还没等原安达夫展露笑容，便接连说道： “你一定很羡慕别人青春靓丽的样子，但你已经老得快要死了。你其实不是想要留存那种美好，而是想要拥有青春，只不过别人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凭空缅怀，而你能通过权势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原安达夫面色一沉，“年青人，话不要说得太过！” “过？别人的死都比不上你被骂上两句吗？也是，对于你们这种大人物来说，一个普通人的死，何足挂齿。” 原安达夫面色阴沉，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 对于她说的话，倒并没有觉得怎样。 这些年他遇到的风浪多了去了，有人指着鼻子骂他是“恶魔”、“吸血鬼”，控诉他害得别□□离子散。 眼下这些，太轻巧了。 甚至他觉得苏茶说的也没错，人和人本身就是有差距的，他怎么能和庶民相提并论呢？ “既然你说了用死亡永远留存美好这种鬼话，那你为什么不去死？”苏茶质问道。 原安达夫面沉如水，她不等他回应，就立马说道： “因为你是个十足十的变态，欺凌弱小，践踏弱者。你不仅怕死，你还想活得更久，妄想用这种方式保留青春。一把年纪了还贼心不死，简直就是社会的渣滓败类！” “够了！”原安达夫大喊了声，“来谈条件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已经失去了与她对话的兴趣，想要直截了当的开始谈价码。 在他看来，所谓“惠美的朋友”只是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只能证明对方势力对他有深入的调查。 只要确认了这一点，那面前的这一切都不过是生意和妥协而已。 苏茶挥了挥刀，把上面的血珠甩下来，她怕血发干，会影响刀的锋利。 “你还不懂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杀人偿命。” 原安达夫看着苏茶的架势，皱起他稀疏的眉毛，脸上的神色终于慌张了起来。 “等等，就为了一个女人？”他苍老的大脑终于捋顺了逻辑，得出了一个他自己难以置信的答案。 “是啊，一个普通人，一个艺伎。”苏茶提着刀缓步上前。 “等等，我有钱，安山财团市值一亿霓暹币！你想要多少钱都行！你是哪个组织的？我能捧你上高位，做名古曼市长都行！你总有喜欢的东西吧？不管你喜欢什么，天亮之前整个庄园都能放满，只要你开口！” 原安达夫一边从窗户边退到桌边，一边不住地蹦出一个又一个名词，企图打动苏茶。 “你不能杀我！既然你是晚上来的，那你肯定知道夜城！这片区域，包括我，都受到一位夜城大人物的保护，它的伟力，难以想象！你杀了我，你也肯定要死，我们再谈谈。” 原安达夫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 “砰。”苏茶开槍，打中了他借机伸向抽屉的手。 他的的脸上浮现出汗珠和痛苦的神色，他养尊处优，根本不能吃痛。 他本想借机打开抽屉，那里有一把收藏用途的槍，却是被苏茶敏锐地发觉了。 苏茶也没有折磨他的打算，上前直接一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大量的血流了出来，他瘫倒在地，感觉生命在不断流逝。 “你……会后悔的……” 与此同时，小咪在背包里敲了敲她，瓮声瓮气道： “感知到附近有强烈的唯心波动！” 苏茶也向窗外望去，因为她也感受到了。 第168章 公交车 苏茶飞快往庄园门口跑去。 她已经猜到, 原安达夫肯定通过某种方法通知了这个所谓的大人物，只不过妖魔诡异不会像人那么随叫随到，所以出了点意外。 -- 第296页 这世间没有蠢人, 虽然霓暹承平已久，像原安达夫这种政治家、企业家根本看不起雅库扎以及武力手段, 他更加信奉商业手段和权力智谋，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依然做了防备。 恐怕, 他在一开始就通知了那个大人物, 而后与苏茶的对话，也有抱着拖延时间的打算。 只不过, 任他再有心计，也料不到妖魔是完全不可控的存在, 会来的这么慢。 他死了, 而苏茶也不好过。 她跑出庄园, 向着较为繁华的方向跑去，脑海中则是在不断思考。 她现在的状态不说是油尽灯枯也可以说是山穷水尽, 挨了那个队长的一记重拳，连续爆发之□□力也消耗得很，更别说精神力了，先是看了惠美的精神世界, 后面又用了超能力和【凝视者】。 其实, 现在就算是状态全满，也不一定能和身后那不断迫近的妖魔抗衡。 光是远远就能感受到其气息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了它的强大。 她身上带着【灵能炸弹】、【静心符】、【疗伤肉干】、【理发师的剪刀】、【凝视者】、冷锋还有小咪, 对眼下的情形都没有帮助。 毕竟不是打游戏, 危险可不会随着你的实力而变化。 “还有多久？”苏茶一边问道, 一边闷头向前冲。 “两分钟！”小咪在背包里大声地应道。 两分钟…… 苏茶皱眉，别说两分钟了，就算给她两个小时，该没有办法还是没有办法。 这是硬实力的差距。 不过，感应到背后气息的不断接近，这倒是能说明这个大妖魔移动速度颇快。 “有没有什么办法？”苏茶问道。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信息太少，无法分析啊！”小咪回道。 她在空旷的道路上奔跑，四周的景色不断浮现，与她脑海里的信息纠缠。 【灵能炸弹】如果释放的时机对的话，应该能抵挡一会儿，但也只是一会儿，无法将其击退甚至击伤。 她不知道背后的妖魔靠什么来追踪她，但显然现在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她看到前面的公交站台旁边停着一辆公交车。 这种款式……是十字路口看到的那个公交车！ 她来不及多想，迅速往公交车的方向跑去，而背后的气息越来越重了，她甚至能听到古怪的声音，仿佛上下牙咬在一起的咔咔声。 她再次提速，耳边的风凝成了一条线。 快点，要再快点！ 与死亡竞速！ 终于，公交车已经近在眼前。 而背后也被拍了一下——那是小咪的提示。 她没有犹豫，直接掏出【灵能炸弹】往后一扔。 “轰！”那只妖魔的精神力冲击，连带着【灵能炸弹】的精神冲击和物理冲击，一齐来到。 苏茶早有准备，借着物理冲击的惯性往前又冲刺了一小段距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精神重创。 脑子好像被数把大锤砸了好几下，她完全是凭借着意志力来到公交车车门处。 她一抬头，却见公交车的车门大开着。 【灵能炸弹】拖延了宝贵的数十秒时间。 妖魔风一样的追了上来，然而苏茶已经踏上了公交车。 它扑了个空。 苏茶转过身，她站在车里，而妖魔在车外，距离极近，几乎是面对面。 她这才看到，面前的妖魔外表是一个头颅，凌空飘着，头发似干草，正对她怒目而视，而他脖颈处，有一圈勒痕。 它的这个样子，让苏茶想起了传说中的“轱辘首”，也叫“飞头蛮”、“落头氏”。华夏和霓暹都有它的传说，传说它脖子极长，能伸到二楼，也有一种传说是它的脖子伸长后会脱离身体，可以飞，第三种传说就单纯头和身体分离，晚上飞，白天回归身体。 公交车门还是开着的，但“头颅怪”没有上车，也没有攻击她，它似乎很忌惮公交车。 苏茶知道自己赌对了，她抓住旁边的扶手，好让自己不摔倒。 暂时解决了生死危机，苏茶这时候才有机会看车内的状况。 车内的环境和普通公交车差不多，但座位有点奇怪，只有左右各两排的座位，没有其他诸如残疾人轮椅专用区域、面对面座椅等东西。 此时，座位上已经有一些乘客了，和平日里见到的夜城人差不多，千奇百怪，像人的不像人的都有。 不过，他们此刻的目光却是和平常不一样。 直勾勾的，像是看到了肉的狼。 这种神情，这种姿态，苏茶很熟悉。 她恍然想起，虽然一直被当做夜城人，但她本质上还是人类。 是人类，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唯心情绪散溢，就会被妖魔诡异视作资粮。 只不过之前她武力强悍，情绪淡薄，妖魔们就没有打她的注意。 现在，她极度虚弱，在妖魔环伺的车里，如同夜空中的火炬。 苏茶面色不变，继续观察车内的环境。 她看到司机穿着制服，露出了半边背影，旁边还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上面还有投币口。 果然，坐车就要给钱，不过这倒也合理。 “轱辘首”还在车门外瞪着她，她顶着周围绿油油的目光，慢慢走到了前面。 -- 第297页 他们的视线也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 她是不可能下车的，虽然车里有很多妖魔，甚至这辆公交车也应该是一个诡异妖魔，但她别无选择，此时下车，面对“轱辘首”必然是死路一条。 苏茶走到前面，短短几步路的路程都让她出了一额头冷汗。 脑袋实在疼，像是有东西要跳出来。 她终于见到了司机，那是一具骷髅，不过穿着制度，带着大帽子。 真不知道一副骨头架子是怎么撑起衣服，而不掉下去的。 “坐车多少钱？”她问道。 司机伸出一根指骨。 在夜城坐车，用的当然不是普通的霓暹货币，而是金先生发行的金铢。 车上的乘客，和车外的“轱辘首”，都紧紧地盯着她。 没钱当然不能坐车，不坐车就不算这个车的乘客。 他们在等一个一拥而上的机会。 然而，苏茶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她强忍头疼和眩晕，在腰间的战术背包翻找了一番，翻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带人像的金币。 “叮咚”，随着一声清脆的滑落，那些目光中的热切少了不少。 司机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茶投完了币，转身去找座位。 她目光梭巡，虽然说乘客不算多，但绝大部分二人座都坐了一个人，而这些人显然都不怀好意。 最终，她选了一个在外表看起来像是女人的人身旁坐下。 这也是刚才苏茶见到的唯一一个没有盯着她看的人。 见苏茶选了坐在她身边，车内直愣而热切的注视立马消失了一大半，却是转为了更加隐晦的窥视。 车外的“轱辘首”还在瞪着她，似乎要从目光里喷出火焰。 “滴滴。”汽车发出了沉闷的鸣笛声，却是司机按了喇叭。 他在催促还没有上车的人，要上车赶紧上车。 “轱辘首”还在犹豫，它似乎对这辆公交车格外敏感谨慎。 苏茶没有管它，就算它上了车也要遵守车内的规定，她虽然不知道车内的规定具体是什么，但见这些妖魔都对她虎视眈眈却不敢上，就知道车内肯定严禁打斗。 相对的，她觉得这辆公交车更加诡异。 “滴——”公交车又发出一声鸣笛声。 车厢内的灯瞬间暗了下来，气氛变得诡异，空气中似乎充满了不详的气息。 那扇开启的公交车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张深渊巨口，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轱辘首”不再犹豫，往后退了一下。 公交车内的灯回归明亮，车内的乘客也从紧张的状态脱离，他们似乎也很害怕公交车的异样。 见没有乘客了，司机握上了方向盘，整辆车瞬间启动。 苏茶稍微松了口气，心里却是有点遗憾“轱辘首”没有头脑发热追上车来。它一颗头颅的样子，不仅没带身体，显然也没带钱，到时候上了车，和公交车打起来就好玩了，正好可以看看它们之间的战斗方式。 看着窗外的风景飞快飘过，苏茶将眼角的余光放在了身边的这位乘客上。 她穿着纱纺的裙子，戴着贝雷帽，帽檐垂下些许黑纱，只露出一抹红唇，一副中世纪贵妇的打扮。 她坐在靠窗的那边，从一开始就望着窗外，即便是车厢里有再大的动静也没有转过头来。 她似乎对窗外的风景格外感兴趣。 苏茶也没有兴趣打扰她，只是默默闭目养神，调理自己紊乱的精神。 她觉得内心非常烦躁，像是有无数个人在窃窃私语一样，也有种冲动在告诉她：用超能力吧，只要用超能力，就能摆脱这种糟糕的状态，不仅如此，还能以更加伟大，更加至高的形态活着。 摆脱凡人，通向至高！ 第169章 红娘 存在, 什么是存在。 此刻的我是否是真实的。 我为何要拒绝自身能力的延展，为何不肯用超能力，难道是因为使用超能力后展现出来的“非我”吗？ 她是否是我的一部分。 这些很重要吗？ 难道你过去的强大不是靠她而得来的吗？ 什么是你, 什么是我，什么是她？ 我们本来就是一体。 否定掉自我, 等同于自我灵魂的缺失。 够了！最大的声音如是说。 于是这些纷扰都消失了。 苏茶勉强平衡好内心的不适，将一切都压了下去。 虽然头还是很疼, 精神一阵绵软无力, 但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了。 就在这个时候, 公交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门外是一片荒芜的坟地。 正当苏茶觉得有点奇怪的时候, 一位乘客缓缓向车门走去。 下车的时候，他还很怀念地看了苏茶一眼。 似乎为终究没能吃到她而感到遗憾。 对啊！苏茶猛地想了起来, 这辆车开向哪里都不知道呢。 而且这辆车似乎开得很快, 刚才还在富人区, 现在这里明显已经是郊外了。 苏茶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找个人问问。 这辆车的终点在不知道在哪里, 而更为关键的是，她留意到刚才那个乘客下车的位置，明显没有站台。 “你好，请问一下, 这辆车通往哪里？”苏茶对着身旁的贝雷帽女人说道。 -- 第298页 她微微转过头, 似乎也觉得窗外的景色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 “有趣，没想到能遇到一个比我还‘古’的人。” 她轻启朱唇, 声音婉转, 话音一转, 又说道： “这辆‘线路巴士’的最终目的地，是【无光停车场】，那里停放着霓暹所有的‘线路巴士’。” 苏茶注意到，她说的相当认真，也相当正式，特别是说名词的时候。 “线路巴士”就是霓暹的公交车，不过是专有名词，是比较正式的称呼。 “【无光停车场】？那里是什么地方？”苏茶问道。 贝雷帽女人想了想，有些遗憾地说道：“我只知道这些，其他还没学呢。” “那你知道怎么去想去的地方吗？”苏茶又问道。 “这个很简单啊。”贝雷帽女人讶异道：“你不知道吗？我们是乘客，只需要将下车的地点告诉司机先生就行了。” 说完她对着司机高喊道：“司机先生，我要多逛逛！” 司机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扭头对着苏茶说道：“这样，司机先生就收到了。” 总感觉哪里不对，多逛逛是什么鬼？ 这位女士是电车迷吗？ 她想得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对着司机高喊道：“司机先生，我要去一番街。” “一番街在哪里？”贝雷帽女人好奇道。 一番街在…… 苏茶突然觉得有点难以解释，因为一番街本来就是地标性的存在，要问它在哪里却是不好回答了。 她想了想，描述了下它附近的街道以及町落。 “哦，在名古曼啊，我家也在那里。”贝雷帽女人说道。 苏茶晃了晃神，“什么意思，这辆车还有其他地方的乘客？” “说不定哦，‘线路巴士’联通霓暹大部分地方呢。” 苏茶倒是第一次知道。 不过，这么说来的话，那这辆公交车按照华夏和霓暹的定义，妥妥的A级妖魔诡异了啊，不过，应该是整个公交车群连着【无光停车场】的算法，单俩公交车可能只是作为复制的存在，不过这也很让人震撼了。 “那这么说，岂不是可以坐公交车漫游全国？”苏茶问道。 “应该是吧，不过，坐那么远的话，要加钱的哦。”贝雷帽女人说道。 “哎，那个是什么？”她突然问道。 苏茶本来还在沉思，闻言抬头一看，只见窗外出现了一个奇崛的建筑物，外表是一整个曲面的玻璃，浑然一体，天成一片。 “应该是霓暹的国立美术馆吧。”苏茶回道。 这个美术馆虽然不在名古曼，但她在杂志上见到过，说起来还是进调查局之前，天天泡图书馆的时候看到的。 这个美术馆历史悠久，但如今的这个造型设计，却是新世纪才建起来的，也有二十年了。 “美术馆？”贝雷帽女人疑惑道。 “就是里面展览了各种各样的艺术品，画作、雕塑、手工制品、书法，诸如此类的。”苏茶解释完，又说道：“这些你不知道吗？” “我之前一直待在家里呢。”贝雷帽女人说道：“你不也有东西不知道吗？” 她说的是苏茶连怎么坐“线路巴士”都不知道。 “那我们俩扯平了。”苏茶说道。 “哦，那这个是什么？”贝雷帽女人又问道。 这次是另一个城市的现代建筑，苏茶给她解释了起来。 显然，这辆公交车的行驶路线相当奇怪，不是以寻常的物理距离来衡量的，可能上一刻在霓暹的异端，下一刻在霓暹的另一端，而在公交车的行驶路线来说，却是相邻的。 接着，贝雷帽女人又针对窗外的风景，兴致勃勃的问了许多问题。 天桥、霓虹灯、奇怪的玻璃窗、高楼，甚至是广告牌。 她对于一切都很好奇，而苏茶正好打开了她的话匣子，让她得以不断发问。 如果不是可以从轻纱下看到她成熟而知性的脸庞，苏茶都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刚诞生的妖魔了。 不过妖魔的智识其实和诞生久远与否也没有关系。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苏茶说道。 “叫我红娘吧。”贝雷帽女人笑道，她对苏茶的印象非常好。 “红娘？你喜欢红色吗？但你身上似乎一点红色都没有。”苏茶问道。 这个名字不太像正经名字，更像是外号。 “因为我生前穿着红色衣服下葬。”红娘幽幽的说道。 苏茶：…… 她突然想起蛙人三兄弟闲聊时，似乎说过名古曼新出现了一个千年女尸，不会就是面前这位吧？ “能问一下，你住在哪里吗？”苏茶试探道。 红娘思考了片刻，“那个地方，好像被叫做名古曼玉贺之墓遗址博物馆。” 苏茶觉得自己的猜测中了□□成。 谈论别人生前的事，应该是一件不太礼貌的行为，尽管这个人后来又复活了，尽管这些事应该久远得只存在历史书上。 “我说完了，到你说了！”红娘兴奋道。 于是苏茶只好说道：“我叫苏茶，住在……” “苏茶？”红娘咀嚼着这个古怪发音的名字。 苏茶来霓暹，并没有给自己起霓暹名字，而是沿用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华夏人？”她惊奇道。 -- 第299页 苏茶略一点头。 “哇，华夏人！”红娘顿时激动了起来，“我竟然见到了活的华夏人！” 她兴奋地跟苏茶说起了对华夏的倾慕之情。 苏茶恍然想起，在一千年，或者也不需要这么久，反正从有唐以来，华夏都是东南亚的中心，号称□□上国，其服饰、习俗、器皿、制度甚至审美都广受周边国家的欢迎和追随，在当时，华夏就代表着时尚，代表着一切的美好。 即便是从华夏传过去，已经稍微有点过时了。 苏茶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还能遇上一个华夏的小迷妹。 “怪不得你这么漂亮，穿的衣服也这么好看。”红娘艳羡地说道。 苏茶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就一套普通的深色运动服，还沾上了灰尘，就这样还好看？ 果然，粉丝滤镜在什么时候都有啊。 “你不是霓暹人吗？为什么你穿成这样？”苏茶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红娘一副欧洲中世纪贵妇的打扮，但又不完全是，搭配显得有点奇怪。 “我去逛百货商店看到的呀，原先那套衣服太丑了。”红娘认真地说道，“我觉得这身挺好的，但还是不及你的，改天我们一起去逛商店好不好？” 苏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位大龄女青年在来到新世界后，对一切事物都很好奇。 但未知的事物实在是太多了，总有个先后区别。 她首先去了解的就是服饰，去逛了服装店，然后买了这一套衣服。 因为苏茶华夏人的身份，她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不少。 红娘说起了记忆中的华夏，问现在华夏还是那样吗？ 华夏当然变了个大样子，但她也不好直说，只好捡了些能说的说。 幸好红娘并没有完全继承以往的记忆，她只是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东西，所以她们聊得也还算愉快。 车内仅存的乘客已经不敢窥视苏茶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坐在位置上，仿佛自己不存在。 车厢内一时只有她们聊天的声音。 说实话，还挺瘆人的。 尤其是公交车现在正行驶在一片荒野之中，车大灯找到的范围也有限，影影绰绰的。 而车内，大家都木木的坐着，偶尔晃一下。 说话的声音不断回荡，空寂的空间，声音不能排解孤独，反而成为了一种异形。 “有人要找你麻烦？”红娘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顿时往四周望了望。 其他人非常整齐地看向窗外，不敢和她对视，生怕引起她的注意。 苏茶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她们好像很怕你？” 第170章 谢礼，你已经付过了。 “不知道呢, 我也没做什么呀。”红娘以一副大家闺秀的恬静模样说道。 她想了想，“该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吧。” “什么事？” 红娘眨了眨眼，有些无辜的解释了起来。 原来, 她上车的时候位置就将近满了，坐了一会儿更是直接满员了。 而这个时候, 却又上了一位乘客…… 满员的公交车，多了一位乘客。 这辆公交车可没有站票的说法。 公交车的灯, 像之前“轱辘首”那样, 瞬间就暗了好几个度, 气氛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车门都关闭了，也停在了原地。 显然, 公交车有它自己的规矩，“满员+1”是绝对不会开车的。 新上车的乘客也知道这点, 他的目光在车内的乘客里梭巡。 其他乘客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态度和架势都变得认真起来, 竭力做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于是，新上车的乘客就盯上了正在看窗外乐呵的红娘。 “那个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莫名其妙就死掉了。” 红娘歪了歪头。 车内的妖魔都觉得寒气从心里冒了出来，纷纷在心里吐槽，分明就是你杀的，还莫名其妙。 不过想到当时诡异的场景：公交车瞬间黑了, 继而是布料撕扯的声音, 然后是咀嚼吞咽声，等到公交车恢复正常，现场只剩下几根稻草。 吐槽的话也就在心里转了转, 明面上根本不敢多嘴。 “他死了, 只留下了这个东西。”红娘拿出一束稻草说道。 看来那个人是个稻草人啊, 苏茶心想，一边接过稻草观察起来。 稻草流露出诡异的气息，尽管还没有实验，但她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件诡物。 “收好吧，它应该有些其他的用处。”苏茶把稻草还给了她。 红娘眼前一亮，“你喜欢吗？那送给你好了。” “不了。” 虽然不知道妖魔会不会用诡物怪诞，但她知道，红娘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温良恭顺。 “给你了给你了，你不要我也不要！”红娘赌气道。 苏茶有些无奈，拿到手还不回去，“这怎么好呢。” “你要是觉得不好，就陪我逛街吧。”红娘狡黠的说道。 苏茶这下连拒绝都不好拒绝了，只好答应她有空一起逛街。 陪逛街就能获得诡物，这买卖似乎不亏，要是让其他调查员知道，恐怕挤破头都要舍命陪君子。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公交车又停下了。 这次外边花红酒绿的，却是苏茶的目的地到了。 -- 第300页 红娘目光闪烁，显然也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她向着苏茶挥了挥手，“下次再一起玩呀。” 苏茶也微笑着和她告别，旋即下了车。 整趟车程其实并不算久，相比起两地的距离，已经算很快了。 之所以选目的地为一番街，也是基于车厢内复杂情况的考虑，当时周围的妖魔虎视眈眈，她怕他们跟着她下车，就把目的地定为一番街，让他们觉得她和这里的管理者有关系，不敢轻易下手。 不过没想到红娘这么有威慑力，她下车时，其他妖魔都不敢多看一眼。 已经是后半夜了，一番街也变得萧条起来，招徕客人的身影也几乎没有了。 来都来了，那就为这个事情画上一个句号吧。 苏茶来到了最深处的那个歌舞俱乐部，准备好的攀爬工具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来到一扇偏僻的小窗前，哆哆哆的敲了几下，这是樱子和她约定好的暗号。 很快，门打开了，樱子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进去后，樱子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将屋内的灯光弄得暗暗的，然后把其他地方都给检查了一遍。 这才邀请苏茶落座，而她则跪坐在对面。 “怎么样？惠美还好吗？”樱子热切地看着苏茶说道，一边给苏茶倒茶。 “惠美已经死了。”苏茶没有掩饰，也没有必要说谎，对方已经是成年人了，理应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樱子咣当一下就把手里的茶壶打翻了，她目光呆滞，下意识地想要捡起茶壶，却怎么样都捡不起来。 “是、是怎么死的……”她还抱着最后一丝朋友获得“善终”的希望。 “被那个庄园的主人杀了。”苏茶冷静的回道。 一切的热烈都燃烧过了，而冷静是余烬。 樱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已经把他杀了，你最近也小心点。”苏茶说道。 她不是那种会特意把做过的好事、恩情说出来给别人听的人，而且她也不认为这是“好的”、“恩情”，她不是为了挟恩，杀原安达夫也只是因为她想这么做。 现在说起，也只是不希望樱子受到余波影响，提醒她最近要注意一些，表现得和平常一样。 毕竟她和惠美关系不错，又是这次事件的委托者。 樱子听后，立马整个人五体大拜，带着哭腔说道：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生当陨首，死当节草。” 苏茶却是把身子侧了侧，没有受这个大礼。 “谢礼，你已经付过了。” 樱子泪流满面，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只不过那时，一切都恍然还有希望。 房间一时没有人说话，只有樱子的哭泣声，气氛无可避免地滑向悲伤。 过了好一会儿，苏茶突然说道： “跟我走吧。” 樱子的哭声顿住了，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泪眼。 “苏君的吩咐，按理来说我自然是要遵守，我知道苏君是为了我好，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愿意拖累您。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她的语气带着点仓皇，但更多的是茫然而疑惑。 苏茶唯有沉默。 是啊，能够去哪里呢，她连身份都没有。 即便是现在的霓暹已经没人管这个了，那其他东西呢。 她前十几年都受限于小小的天空里，已经和这个社会脱节了，她对于未来的茫然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更为关键的是，她自身的心理。 她对于妈妈桑乃至于一番街对她的压迫感到寻常，根本不觉得这就是压迫，也不觉得有什么东西需要改变。 反倒是改变本身，会让她很苦恼，不知以后该如何。 苏茶话说出了口，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救不了她。 身体上的困境易于反抗，精神上的囹圄难于言说。 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好说道： “我走了。” “不！”樱子又趴伏下去了，“上次就没有好好招待您，现在已经这么慢了，今晚还请住下吧，不然那就太招呼不周了！” 樱子的态度非常坚决，苏茶也觉得晚上回家有一定风险，于是就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天亮再走。 —————— 在夜晚行动，我必须小心谨慎。 这里有太多的危险，高大的野兽、不明的未知、同伴的倾轧。 我是一个独行侠，之所以在晚上行动，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我穿过街道，尽量沿着角落和阴暗处。 光明的地方，也就意味着有可能会暴露自己。 翻过墙壁，越过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食物真的越来越难找了，生活也越过越困难，这该死的世道。 哎，没办法，只好再在附近多逛逛，一会儿去老地方看看有没有东西吃。 突然，我听到了一些呼喊声。 我警惕的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似乎是一栋小楼房。 离得近了，声音也清晰起来。 “救饭吃书左右。” 嗯？在说什么鬼？ 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又等了一会儿，那把声音果然又响起了。 “吃说毛敌人。” 什么意思？这是暗号吗？ 我越来越搞不懂了。 -- 第301页 是不是遇到危险了，这是在求救？ 被囚禁在了这栋楼房里？ 也有可能是同伴的新型诈骗，但我搞不懂为什么会说一堆乱码。 这是一个很危险，也很残酷的城市，任何的同情和怜悯都有可能带来自身的灭亡。 “救一窗车。”那把声音又响起了。 “喂，你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如果是，你就说一声。” 我终于忍不住说了句话，并且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毕竟，这个城市，非常危险残酷。 “救一红纸！” “吃窗手！” 那个声音听到了我的声音，激动了起来，但我还是听不懂。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还没有学会说话吧？ 这么小的楼房，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有没有吃饱饭。 唉，该不会是从小就被囚禁在这里吧。 “救饭左！” 这个家伙，又开始呼喊了。 去看一眼！ 万一这个家伙真的遇到困难了呢？万一真的被囚禁起来了呢？ 不能见死不救啊！ 就去看一眼，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也能马上脱离。 我在心里对着自己这么说着，一边飞快地爬上了楼。 飘儿在阁楼上喊了半天，终于等来一只猫咪。 猫咪一进屋，就被她很顺滑的抱了起来。 她一边摸着它，嘴里一边轻声道：“小猫咪，你晚上也出来玩呀，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猫咪在她手里轻微挣扎，发出“喵喵喵”的叫声。 飘儿听不懂，也跟着猫猫叫。 它却是在说：人类！没事不要瞎学猫叫啊！喵！ 第171章 替身稻草 苏茶在樱子那里休息了一会儿, 天亮的时候就走了。 歌舞俱乐部天刚亮的那时候，根本没什么人，都在休息, 就算回家也不会这么早。 所以苏茶走的时候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她的时候，樱子在她身后深深鞠躬, 而她没有回头。 苏茶回到大楼，就听到德佛焦急地说道： “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一早起来就不见了, 我把整栋楼都看了一遍, 也没有啊。” 舍尔余安慰道：“小家伙是不是去上学了？” 德佛回道：“不可能，飘儿很乖的, 怎么会不和我说一声就去呢，她还没吃早饭呢！我刚才也打电话去了学校, 老师说这么早, 她们都还没有到校, 但帮我问了校工，说是没有看到有学生提前上学。” “那就是被人拐走了？”舍尔余喃喃自语道, 想到了一些可怕的可能性。 妖魔窥伺，说不定某些存在就特别喜欢吃小孩，于是晚上出来偷小孩打打牙祭。 “这怎么可能，我昨天晚上在家啊。”德佛不假思索道, 但她太焦急了, 这个理由一说竟然让她信了七八分。 “啊，拐走了？拐子怎么可能进我家呢？房东，你怎么会把拐子放进我们大楼呢？”她对着舍尔余说道, 声音急切中难免带着质问。 舍尔余也知道自己下意识说错了话, 脸色一沉： “你可别瞎说啊, 什么我把拐子放进大楼，晚上我根本不负责安保的！要我说，肯定是飘儿那小姑娘自己跑出去的。” 德佛正要说什么，苏茶回来了，她连忙对着苏茶说道： “苏茶，你有看见飘儿吗？” 苏茶摇摇头。 “那怎么办啊，难道飘儿真的在外面吗？”德佛快要急哭了，整个人都在原地打转，不停的念叨什么。 “还是先在外面找一圈吧。”苏茶只能安慰道。 “对，先在附近找一找。”德佛连忙说道。 其实孩子失踪，先在附近找一找是很基本的事情，她不是想不起来，只是太慌了，一时丢了主心骨。 “你们去吧，我就不管了。”舍尔余臭着一张脸准备回屋。 这个事情实在是费力不讨好，帮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你也来。”苏茶说道，没等舍尔余反应，她就继续道：“如果飘儿出事的话，你的房子还能租得出去吗？” 这个理由一下就戳中了舍尔余，他目光闪烁，一声不吭的进了屋，然后很快就出来了，脑袋上还戴着一个帽子，义正言辞地说道： “为租户们服务，是我老舍尔余的使命！” 其他租户，屠夫似乎出门工作了，而苏维赛不在，帕瓦朵丝还在睡觉。 于是就只有她们三个去找了，她们随意分配了下各自负责的路线以及范围，就踏上了寻找的路途。 大概半个小时后，苏茶就在一栋废弃的阁楼里找到了飘儿。 她先是给另外两人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到这边来。 然后才上前查看飘儿的情况。 她似乎是睡着了，大刺刺的躺着，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睡相有点疏狂，让人感觉她是不是玩累了就在这里睡了。 苏茶刚走进，那只猫就有所察觉，一溜烟就跑了。 很快，舍尔余和德佛也赶到了。 德佛扑了上去，一把将其抱起，“你可真是把妈妈吓死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飘儿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见是妈妈，就舒舒服服的躺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妈，我好困。” -- 第302页 德佛摸着飘儿的脑壳，还在碎碎念，“妈妈真的好担心你，一早上起来看不到你，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飘儿不愿意让她抱着回家，于是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看着周围的场景，有些失望的说道：“猫猫跑掉了……” 德佛紧紧牵着飘儿的手，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早就看不见人了。 飘儿回道：“想晚上出去玩了，所以就跑出来了，后来又遇到了猫猫，就玩多了一会儿，然后就睡着了。” “啊，在外面睡了一晚，那不得着凉啊，太受罪了！”德佛摸了摸飘儿的额头，发现温度还算正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回家吧。” 她一脸慈爱宠溺，竟是完全没有责罚和追究的意思，似乎只要飘儿能平安就好。 舍尔余见飘儿找回来了，也松了口气，他对着苏茶微笑道： “幸好一切都没事。” “唉，我这老胳膊老腿啊，稍微受点累就不行了啊。”舍尔余一边捶打着自己的手脚，一边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苏茶觉得他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但也懒得管，她凌晨在樱子那里只休息了一小会，现在还困顿得很。 一觉醒来，摸过手机一看，发现千代钰发来的消息。 说是已经布下了针对【艺术家】的网，只等他上钩了。 她们之前就商议过，设下圈套，来个请君入瓮，在那个论坛上发帖，假装出对于某人的仇视，请求论坛里的那个版主出手。 只要他出手，就会被有所准备的她们逮个正着！ 整个项目的难点在于，如何找到一个愿意出面的诱饵，以及如何使得整件“谋杀”富有“艺术性”，让【艺术家】有下手的冲动。 苏茶倒是没想到，千代钰的动作这么快，想来对这个事情非常上心。 不过千代钰也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就算【艺术家】会上钩，也要等一段时间。 而她昨天精神力消耗剧烈，现在还有点萎靡，睡了一天还是觉得不舒服，脑子里似乎有个人在隐隐约约的说话。 在房间里走路，觉得好像房间有细微的倾斜，非常不适应。 更别说做事情老是忘了刚才在做什么，在想什么，看东西似乎有点重影，再仔细一看，又是正常的。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调查员会“失控”了，长期处于这样的精神状态之下，看待的事物，乃至于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难免会引发诸如思觉失调、幻听、幻觉、失眠、紧张、焦虑、呓语等症状。 症状加重，就离患上精神疾病不远了。 幸好她这次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这些症状都只是暂时的，没有触及到深层，只需要多养养就好了。 不过，午夜梦回，她也在思索，之前也受过精神上的伤害，为什么没像这次这么严重。 细想一层，又回想起处理直播事件时的那场梦。 梦的记忆已经很淡了，最近也没有再梦到她，但她觉得，她们终有一日会再见。 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想到。 也许不是以前受到的精神伤害不严重，而是有人替她承受了这一切。 她突然惊醒，又想到一切会不会是自己的臆想，是精神状态极差的情况下，出现的幻觉和认知失调。 或者说，这种幻觉才是真实的，之前察觉不到，反而是大脑对于世界的遮盖。 窥见世界的真实，反倒会令人发疯。 苏茶在家又休息了几天，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受到千代钰的进一步通知。 不过，她倒是把那一束稻草的作用研究清楚了。 她将此物命名为【替身稻草】，效果是：消耗一根稻草，制造一个指定事物的稻草□□，这个事物可以是人，也可以是一样东西，但不能过于庞大，比如变成一栋房子就不行。 稻草□□拥有以假乱真的能力，如果变幻的事物是活物，甚至能活动，也能让其执行简单的命令，诸如跑、跳、直走之类的，稍微复杂点，如拖地、洗衣服这些就不行了。 与此同时，【替身稻草】也有一定的限制，如果别人察觉到这是假货的话，那么【替身稻草】就会在其眼里失去伪装，变成一件稻草制品，非常的明显。 似乎【替身稻草】只是改变了别人的认知，但当别人发现的时候，那一切的伪装都会失效。 好比网上的那些视觉错位图，当你发觉图中的奥妙时，那些之前你怎么也发现不了的图案，在你眼里是那么清晰，一眼可见。 稻草人，稻草人，这件怪诞诡物真的就好似稻草人，只能哄骗不知所以的鸟儿。一旦鸟儿知道这不是真人，就没有任何的顾虑，而稻草人没有丝毫办法。 除此之外，【替身稻草】也有使用时限，大概只能维持一个多小时，时间一到就会变成一根稻草。 常规的触碰不会损坏【替身稻草】，而任何超乎限度的触碰都会直接损坏稻草。而稻草的损坏会作用于使用者，对其造成精神上的损伤。 虽然很快就实验出【替身稻草】的效果，但也有不明了的地方，那就是什么样程度的“察觉”才会知晓这是“假货”呢？当中有模糊的空间。 而在她这个使用者眼里，【替身稻草】所幻化出来的东西无论怎样都是极其明显的，就是用稻草围成的粗略形状，隔着很远都能看到上面的稻草梗。 -- 第303页 不过她也不能多加实验了，因为总共就一束稻草，为了实验已经消耗了好几根，余量不多了。 第172章 请君入瓮 “鱼上钩了, 速来。” 一大早，苏茶就收到了千代钰发来的消息。 她这几天都在家里休息，状态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于是收到消息就赶去现场。 到了现场，千代钰正对着一身便服的伊藤挥斥方遒, 而伊藤点头哈腰的，在她面前像一只高大的警犬。 “女人, 你来啦！”千代钰对她笑眯眯的。 伊藤和苏茶打了个招呼, 很识趣地下去筹备, 把空间留给她们俩，而千代钰也和苏茶说起了她的计划。 她的计划非常大胆, 诱饵不是别人，正是伊藤。 她还专门挑了一个和伊藤有过争执的部下, 让他在论坛里发帖。 【艺术家】不查还好, 一查就会发现, 有过争执是真的，不满也是真的。 对于这种高智商罪犯, 他以为他在第二层，其实恰好会被第二层的假象蒙蔽。 至于能不能查到真相，开玩笑啊，难不成警视厅都有【艺术家】的卧底不成？ 而且, 她也让警视厅上面以“停职调查”为由, 给伊藤放了几天假，不仅坐实了双方的争执，还创造出了【艺术家】下手的空间。 不然伊藤在警局上班, 就算【艺术家】再神通广大也难以下手。 天时地利人和都创造好了。 苏茶听后, 也赞叹道： “厉害, 诱饵挑选了一个高职位的警察，表面上看是一招险棋，但对于自负桀骜的【艺术家】来说，吸引力就像鱼对于猫一样。部下对于上司的仇恨，又为这次的谋杀行动增添了一丝‘下克上’的艺术感。【艺术家】只要看到这样的案例，肯定会技痒。” “哈哈哈！”千代钰被夸，越听苏茶解释，就越掩盖不住脸上的神情，最后得意地叉腰大笑起来。 她一拍苏茶的肩膀，“不愧是我的最佳拍档，完全说明白了我计划之中的奥妙之处。伊藤那个蠢蛋，我解释了好久都不明白，还说什么他上是没问题的，但【艺术家】不会疯狂到攻击警察之类的鬼话，他对【艺术家】真的太不了解了！” 苏茶笑了笑，对千代钰所说的没有太在意。 说是“最佳拍档”，其实她根本没有几个拍档，跟她在一起的都被她的臭脾气气走了。 两人见面，她也是喊苏茶“女人”，恐怕连苏茶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苏茶并不讨厌她。 她更看重一个人的性格和品质，千代钰面冷心热，嘴巴很毒，但会去管一些本来可以不管的事情。 为那些一无所有者伸张正义。 或者说，现在还留存在特别事务部抗击妖魔的，大多都是理想主义者。 伊藤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就“扮演”起了休假人士，在布置好的几个地方数点一线。 发帖者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把伊藤的信息公之于众，而千代钰是在【艺术家】回帖之后才喊的苏茶，而她们没有立即回复他，把一切都布置好了才回复他关于伊藤的详细信息。 一切都安排好了，她们像监控嫌疑人那样，展开了对伊藤的监控。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天，伊藤天天规律生活，晚上熬夜打游戏，中午在楼下吃饭，然后在僻静处吸几根烟再上楼，下午也是如此。 不仅把窗户拉帘大开，还把精神弄得差差的，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这一切当然是在给【艺术家】下手的机会。 两天的时间不算久，也还在她们的预期之内，毕竟【艺术家】也需要踩点才能行动。 但千代钰等得不耐烦了，她坐在房车里的一张转椅上，无聊地转了一圈，把额头上的刘海儿吹起来。 桌面不仅有伊藤家的监控画面，还放着一个正在播放动画的平板。 她转了一圈，正好看见苏茶进来，她发出一声哀嚎。 “好无聊啊，只能看着伊藤那小子天天打电动。” 苏茶把手中的饭团和零食放到桌面，笑道：“你不也在看动画吗？” “这能一样吗？”千代钰抱怨道，也不客气，直接拿过饭团就开始吃了起来。 “你这两天都出去做什么？”千代钰问道。 这两天，苏茶见【艺术家】没有来的迹象，这边也有很多同事蹲点，于是时不时的就会出去。 “我踩踩点。”苏茶开了一罐饮料，随口回道。 “踩点做什么？”千代钰嚼着饭团，目光有点呆滞。 “为以后的追击做准备呀，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捉一个【艺术家】会有多难？老娘亲自带队，还布置了这么多环节，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乖乖出现然后束手就擒才好，不然，哼哼。”千代钰鼻子发出哼声。 她可没说假话，像【艺术家】这种变态杀人狂，逮到了根本不会跟他讲什么道义法律。 其实就算是从法律上来说，特别事务部也有一定的豁免权，毕竟处理妖魔没什么法律可讲的。在“礼崩乐坏”、“法度丧失”日益严重的名古曼，则更是如此。 苏茶听后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千代钰吃完了饭团，就躺在椅子上小憩了起来。 苏茶顶替她，看起了监控录像。 -- 第304页 这些天她们盯得很紧，这里人流虽然不算多，但她们人手不够，排查起来相当困难，好像看谁都有点嫌疑的样子。 “有一个人，在老大门前徘徊了很久，有点可疑。”对讲机内传来播报，这个人叫白部健，也就是那位和伊藤有过争执的部下，对这次事件格外上心，这两天都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伊藤身边有没有可疑人士，并且发出了数次警报。 有人回收到，表示会密切关注。 苏茶也将画面切换到伊藤门前的摄像头，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大口罩的男人，正在楼道里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把手放到兜里，另一只手也捂着那只手，一看就形迹可疑，鬼鬼祟祟。 那个男人磨磨蹭蹭半天，看到楼道里有人进出还要躲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在伊藤门前左顾右盼的。 “各个小组注意，门前楼道疑似出现目标，重复，楼道疑似出现目标！”白部健喊道。 各个小组纷纷响应，都在隐秘地往楼道的方向聚拢。 白部健是本次的指挥，总览全局，他发出的指令会被忠诚的执行。 苏茶推醒了千代钰，她睡眼惺忪，“嗯？来活了？” 她迅速趴在监控画面前，把事情弄清楚了，连忙命令道： “不要打草惊蛇！” 她说完，好一会儿才传来白部健的声音，“保持隐蔽。” 苏茶敏锐地察觉到两人的语气不对，准确地来说，是白部健的语气不对。 “我去外面看看。”苏茶说道。 千代钰看着屏幕，只是“嗯”了一声。 苏茶没有向楼道方向走，那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而且，她也不觉得【艺术家】会这么容易对付，做出大家都能预料到的创作，那就不叫艺术了。 千代钰紧紧盯着画面，对讲机频道内一片嘈杂，有些人已经就位了。 “我已经在后门的位置了。” “我在窗户外守着了，就算他跳窗也跑不了。” “可以上了吗？白部，可以上的话就下命令吧！” “白部，那个人在做什么？老大会有危险吗？” 此时，对讲机内却没有白部健的声音。 千代钰对此一无所知，因为【碎碎念叶】对这种电子通讯内的不起作用。 那个鬼祟的男人，在犹豫许久之后，终于从兜里掏出一瓶不明液体，对着伊藤的家门开始倾倒。 “这是，汽油？”在发现该男子有危险行为后，千代钰立马冲着对讲机大喊道： “就是现在，快上，抓住他！” “轰隆！”防火门被踢开，楼道的窗户被破开，甚至还有一队是从楼道对面的房子出来，三面包夹，直接把小小的楼道站满了。 那个男人被瞬间制服，双手反剪，整个人被压在地上，脸贴着地面。 有人上前谨慎地检查不明液体，“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男人都被吓傻了，刚开始倒呢，突然就窜出十几个大汉。 “大、大、大哥，我、我是无辜的啊，我就是来讨债的啊，完全不了解情况啊，我要是知道大哥你们这么多人，我肯定不来啊。” “什么讨债，你老实点。”按着他那人说道。 “这好像是血混着水。”有人说道。 “不对，怎么还有股怪味。” “大、大哥，那是我尿了……”男人都快哭了，“大、大哥们，我是第一天做讨债这个活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放过我吧，大不了我收的钱也给你们。” “什么讨债，快说！”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了。 伊藤听到这么大动静，也打开了门。 被四面包夹的男人心里慌死了，“我、我说，我都说，有个人叫我来讨债，说这户欠了他钱，叫我在门上涂血手印，写上：不还钱，那就死几个字。我真是第一次做这个啊，我再也不敢了……” 伊藤神色大变，“不好！” 他抢过同事的对讲机，“大姐头，白部，出事了！” 第173章 灵感 千代钰没有回话, 因为她冲出了房车，并没有拿对讲机。 而白部从刚才混乱的时候，就没有回话了。 苏茶翻过栏杆, 正好看见一个戴着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将一个麻袋放在摩托车上。 他回过头，也恰好看到了苏茶。 双方的目光交汇, 苏茶觉得有点熟悉。 这个人影, 这种目光, 她依稀在小林一郎的精神世界里见过。 那个人把食指放到嘴唇上，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然后骑上摩托车，迅速启动。 与此同时, 苏茶也动了起来, 她往前冲去, 然而他的启动速度非常快，轻轻一绕就绕过了她。 “警察办事, 借你单车一用。” 她扔下千代钰的证件，随机抢了一个幸运观众的单车，然后狂蹬脚踏追去。 不是不想开车，而是借汽车比借单车难多了, 这又不是GTA。 而借摩托车的话, 周围也没人开摩托车，再一个就是她并不会开摩托车。 于是，街道上就能看到这样一幅奇景。 一辆摩托车在前面驰骋, 每次马力都开到最大, 发出刺耳的轰鸣, 而在它身后，一辆上班族代步的普通单车，正以飞快的速度尾随其后。 苏茶一边骑，一边给伊藤打电话，告诉他，她们正在向某条路段行驶，请求在前面拦截或是支援。 -- 第305页 男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车头一拐，就冲上了单车道，往小巷子里开去。 苏茶则紧随其后。 原本有几个人正在骑单车，突然被摩托车超越了，吓了一跳。 “开这么快找死啊！” “车不是你这么骑的啊，懂不懂交通规则啊！” 然后下一刻，苏茶也把他们给超越了。 他们面面相觑，“这家伙是想拉爆前面的摩托车？” “真疯狂啊，想当年我也拉爆过无数单车人，但也没这么疯啊。” 男人时不时回头，发现苏茶还在跟着，发出一声声怪叫，弄得周边的路人都怨声载道。 “来啊，来啊！速度MAX！”他一会儿怪叫，一会儿大笑，声音都被风给吹散了。 他竟然在小道上开始加速！ 这样的驾驶行为非常危险，在高速下，路况任何的意外都有可能直接导致车祸，而速度越快，就需要人越高的反应速度。 苏茶果断跟上，两个脚蹬被她踩成了风火轮。 男人再次回头，“就是这样！这才够意思！” 他带着苏茶在街道上七拐八拐，尽走一些小道小巷。 每次颠簸着下楼梯，看到路人慌忙闪避，听见汽车的急刹和鸣笛声，他都会发出一声声痛快的呼啸。 这样的刺激让他愉快，让他上瘾。 其实在这种小巷走，摩托车的速度是受到限制的，这也给了苏茶追逐的机会。 不然在平坦的公路上，单车再怎么踩，也比不过开足马力的摩托车。 男人当然不是纯粹为了刺激，或是为了和苏茶玩竞速游戏，才怎么做的。他主要目的还是甩开警察的大部队，让他们难以拦截。 “我是神！我是神！我是名古曼的王！”她们来到了郊区，转到了一条直路，那个男人索性高举双臂，从摩托车上站了起来，振臂高呼。 苏茶气喘吁吁，从背包里掏出手槍，但瞄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她正在被逐渐拉开距离，在这么远的距离下，要射中运动中的男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还有误伤人质的可能性，她没有把握做到。 “崇拜我吧！聆听我的——”男人狂啸一声，驾驶着开足马力的摩托车，直接从山坡上一跃而起。 “——福音！”他的声音跟着他一同向下滑翔。 “咯吱。”单车擦出几丝火星，苏茶来到了男人刚才起跳的位置，然后眼望着摩托车重重落地，继续向前行驶。 不是她不想追，而是不能追，也没必要追了。 这辆车可不是什么山地单车，骑车下个楼梯什么的已经很费劲了，要是下个山坡，在野地里转几圈，估计能直接散架。 没必要追是因为，男人已经到目的地了。 山坡下，一个建到一半的废弃大楼屹立着。 苏茶等到那辆摩托车确实进了大楼，这才打电话通知伊藤，然后快步走着下坡。 现在已经不急于一时了，还要留存体力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这里已经是郊区了，树木疯涨，水草丰盛，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一片片的水洼，一脚深一脚浅的踩一脚泥。 她还是跟着摩托车的车痕，才得以迅速通过这里。 想来，男人虽然非常轻狂中二，但踩点什么的还是做得非常到位的。 她来到大楼楼下，发现了他的摩托车。 她只是稍微看了几眼，就往楼上走去。 这是一座突然停止施工的废弃大楼，只有水泥骨架，除了四面墙是建得比较完好的，内里的墙和地板都有一些没有覆盖到的大洞，甚至能从一楼的某个位置，直接看到上面几楼。 大楼的一楼，有许多垃圾，还有很多涂鸦和标语。 现场还有一些简易楼梯和手脚架，充当上下楼，甚至去对面那栋楼之用。 苏茶仔细聆听，却只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当当的声音，和附近的虫鸟花草之声。 她不知道男人带着人质去了几楼，只得以尽可能小的动静上楼。 二楼，似乎没有，三楼也没有，她一口气探查到了接近顶层的位置。 这栋大楼，越到高层，就越是简陋，顶层其实也不是顶层，应该是在建一层楼，但中途停掉了，简陋的只有墙面，没有天花板，能直接看到天空。 而她这一层，甚至连去顶层的楼梯都没有。 “喂，你好慢啊！”旁边突然有把声音说道。 她猛然转身，发现男人在隔壁那栋楼的上一层的位置，也就是与她这边这栋楼的“顶楼”平行的楼层。 他们之间，不但隔着两栋楼的距离，还隔着上下楼层的距离。 两栋楼的设计有点像居民楼，距离约有几米，而这两栋楼的建造停在了一个诡异的地方，他们之间有楼层的阻碍，但露出来的空隙又恰好可以看到对方。 苏茶默默盘算着距离，心里熄了开槍的打算。 她虽然能看到他，但这里环境太怪了，到处都是天然的掩体，一掏槍，他只需要一蹲就行了。 果然很有【艺术家】的风格，虽然很狂，但细节都做到位了。 连这种奇异的地方都能找到，而且还踩了不止一次点。 “果然是条子啊，就是笨，随便误导一下就上当了。”男人掏了掏耳朵说道。 他是在说在苏茶这栋楼楼下停摩托车，而他却去了另一栋楼的事。 -- 第306页 苏茶看到，在他背后，有一个人被吊了起来，耷拉着头，已经陷入了昏迷。 正是白部健。 尽管她有所预料，但还是迟了一步。 “你准备这次怎么表达你的创作？”苏茶问道。 男人愣了下，显然没想到面前的这个“条子”竟然关心起这些，然后，他用狂热的语气说道： “你也懂艺术？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上次接电话那个人！” 他笑了，尽管戴着口罩，遮得也很掩饰，但还是能从他脸部肌肉的耸动看出他的笑意。 “原来是你，虽然你不懂欣赏，但你帮我完成了作品的一环，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他说的是上次小林一郎和山田的事。 “让我来介绍这部伟大的作品吧！” 他转过身，向白部健走去。 “犹大为了30银币，出卖了耶稣，正如人的贪婪会毁灭掉一切。而这个人，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竟然仇恨起了上司，玩什么下克上的把戏，简直就是十二门徒里的犹大！而这次的作品创作也很简单，犹大用出卖耶稣的硬币买了一块田，然后在田里上吊，继而肚破肠流而死。” “我要他亲见这一切，然后怀着对上司的忏悔，先是吊死，然后摔死！”男人激动地说道，手舞足蹈地对着白部健比划起来。 “这些都是她们编故事骗你的，你不会上当了吧。”苏茶说道。 “哈哈哈！”男人发出非常神经质的笑声，“在我建立论坛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有条子找上来的可能，为此我早就做了准备。我要在将计就计，假装上钩，然后在你们最志得意满的时候，逆转这一切！” “本来打算一切都按部就班，戏弄一下你们这些蠢笨的条子。但我在了解这次事件之后，突然就有了灵感。以前的那个计划，太无趣了，就好像树皮一样枯燥乏味。” 他用手指敲了敲脑袋，发出邦邦邦的声音，“灵感，灵感你懂吗？” 他张开双臂，环抱空虚，“灵感，多美妙的词。光是想到它们，我就好像、好像……” 他露出痴迷的神色，竟然一时不能自已。 “哈，你还不知道吧，犹大和耶稣的矛盾是真的，他们是为了这次的‘表演’而生，他们注定要成为我的艺术作品，跟随我永垂不朽！”男人张狂地说道。 他说的犹大和耶稣，自然指的是白部健和伊藤。 在此之前，苏茶听千代钰简单介绍过他们俩有过矛盾。 本来是为了增添诱饵的真实性，可没想到反倒成了白部健的催命符。 第174章 命命鸟 他富有激情, 却又不缺冷静；他运筹帷幄，料事如神，却偏偏走上了歧途；他强壮, 却向弱小者挥刀；他中二、爱幻想，却又会将一切灵感付诸于实行。 离苏茶近十米远的地方, 一个杀人狂正在发表着他的“胜利演讲”。 任何艺术家都有充分的表达欲，他们解释作品, 诠释社会, 演绎自我, 抒写世界。 但他们最想做的，还是找一个真正懂艺术的人, 谈谈他们的作品。 这个原则，对于无论是艺术家, 还是自称为艺术家的人, 都行之有效。 “从小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个社会这么不公平，富人占据了社会上大多数的财富, 华族占据了大部分的权势，贫者愈贫，富者愈富，富人的后代永远是富人, 华族的后代永远是华族。他们千篇一律, 穷人们倒是各有各的‘精彩’，这一代当木匠，下一代当售货员, 再下一代直接绝户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枯燥, 一眼就能望到未来, 我带着这个问题去问了我的老师。他说，如果你觉得这个社会不够好，那你应该去建设，去改变。从那一刻我就懂了，老师说得对，一切都是秩序和规则的问题，人们无法打破规则，那就只能在日常生活中旋转，反而加固了规则。”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准备成为神！我要打破规则，然后亲手制定规则，我要摆脱着庸俗的一切，我要让这世界，都合乎我的想象，我要这世界，都以我的意志运转！”他慷慨激昂地说道，声调如同过山车般上扬，然后滑落。 “作为谢礼，我第一个杀的就是我的老师，我让他亲身参与到了我伟大世界的建设当中。” “你之后又杀了一个老师。”苏茶突然说道。 这句话有点跳跃，但对于他来说刚刚好。 “不，不一样！”他激动反驳，“那叫叫小林一郎的，根本不能称之为老师。那么顽劣的学生，居然只是口头批评，口头教育有用吗？按我说，就应该给予最严格最苛刻的惩罚，要让他一辈子都受到牵连，一辈子都回想起自己的错，这样才是爱的教育！既然他做不到，那就由我来代劳了。” “杀他，是为了净化他，他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他与艺术永存！” 逻辑很怪异，觉得小林一郎的处理不对，于是把他杀了，做成树人的样子“教育”他，而且还比山田先死。 恐怕小林一郎直到临死前，都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如此荒谬。 “啊，我刚才说到哪儿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起来了，我有了伟大的理想。为了成为神，我需要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我开始学习配置迷药，学习摩托车，学习机械改装，学习追踪与反追踪，注意饮食，锻炼身体。” -- 第307页 “神应该比常人更加自律，更加强大，而我是神，我就要做到这一切。怀着这样的信念，我居然真的做到了，我自学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技能，并且完成了多项艺术，我是神，我就是神！”他又开始发疯，不断呐喊狂呼。 “那么，”苏茶冷静的声音响起，像是按下了休止符，一切声音都停了。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既然你那么讨厌富人和有权势的人，为什么你杀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权贵，甚至连和他们有关的都没有。” “谁说没有的！”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 “哦？是那个酒吧老板吗？难道你要说，他表面上是酒吧老板，其实真实身份是千万富豪？”苏茶淡淡的毒舌道。 “闭嘴！我是神，我想杀谁就杀谁！”他大声道。 “确实，你就像神无法制造自己都搬不动的东西一样，在继承神是无能和力所不逮的这一点上，是极其合格的。哦，我懂了，你说的神是霓暹神，是专门欺凌弱小的那种吧，改个名字以便识认吧，就叫无能神好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复读机一样喊道：“我是神！这是艺术的取舍！一切都为了以后的清算！” 突然，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想激怒我，但这是没用的，因为我经历了你难以想象的训练。我曾经天天在街上找人帮忙打领带，目的就是为了锻炼胆量；我曾经连续几个冬季都天天在河里游泳，目的就是为了锻炼意志；我曾经加入一家销售公司，故意三个月销售垫底，目的就是为了锻炼情绪控制。现在，我已经无懈可击了。” “你的艺术真的很烂。”苏茶说道。 “就算你这么说，也无法激怒……” 他还没说完，就被立马打断。 “你所谓的艺术，就像是堆满了色彩的工艺品外壳，一点精神和灵魂都没有。” 他非常不服气，但诚然如他所说，他有刻意训练过这方面的能力，所以尚且还在克制情绪。 “你知道原安达夫吗？安田财团的社长。”苏茶说道。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没有回应。 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就算是有人不关注新闻，不看报纸，不知道原安达夫的名字，也肯定会知道安田财团，因为随便逛街都能看到，印有安田财团标志的门面和产品。 安田财团是名古曼历史第一家房地产公司，后来新世纪就开始转型，广泛踏足各个行业，最终形成了一个集团式财团，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几天前，他死在了家里。我杀的。”苏茶语气平淡。 内容却宛如惊雷，尤其是原安达夫的死，可能对于名古曼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因为这个事连媒体都还没揭露出来，但对于上层来说，却不亚于深水地雷。 他看着苏茶，第一反应是不信。 “你不是条子吗？” 他细想一层，却是觉得苏茶没必要和他吹牛，但内容又过于骇人，而且他也无法验证。他不知道苏茶的目的，只能谨慎发问。 “谁说我是警察了。”苏茶说。 “你不是警察，那你追上来做什么？”他有点发懵，似乎一切都在偏离他预设的轨道，他本来预想会上演那种警察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自诩为正义，然后不痛不痒地骂他几句，最后被他戏耍得恼羞成怒。但现在，怎么有人比他还兄。 “追上来看看你所谓的艺术啊。”苏茶回道，“你上次的作品，就好像一团意义不明的涂鸦，虽然很烂，但总归还有鲜艳的色彩。但这一次，我终于从你所谓艺术的外壳看穿，你的作品就像：一个人想要震惊世人，但又实质上做不出什么丰功伟绩，冥思苦想下，终于决定吊死在最高的塔上，为此，他还要选上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静悄悄的去。所以我真的很失望，你的艺术没有精神，没有内涵，更没有灵魂。” 他被震的意识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说道： “你真的杀了原安达夫？” 苏茶没有回话，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最起码现在无法求证。 他失神了片刻，开口道：“如果你说得是真的话，我承认，你很有实力，但我们的艺术方向是不一样的！” 见他还在嘴硬，苏茶正想说点什么，但还没开口，他就连忙说道： “这件事你肯定感兴趣，就当是对艺术交流的馈赠。” “在我这些年创作艺术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人的帮助。他自称他叫‘命命鸟’，是我生平所见最强大的人。” “看来你这个神当的有点不自信。”苏茶评价道。 “艺术归艺术，实力归实力。”他认真的说道。 看来双方的差距确实很大，以致于他没有丝毫怀疑。 “他帮助了我很多，主要是创作方面的建议。他是第一个，恐怕也是唯一一个真正理解我的人，给予了我很多鼓励与支持，他不太懂艺术，但他和我说，只要我能坚持自己的梦想，未来一定能迎来一个崭新的世界，而我也能成为真正的神。以他的强大，我非常相信这一点。” 听到这里，苏茶心中一动，她想到了一个人，在传染疫病的老人的精神世界里，出现的那个侧脸男人。 他会不会就是这个命命鸟？ “所以呢，你想叫我加入你们？”苏茶问道。 -- 第308页 “不，我们的艺术并不一样。” 他摇了摇头，“命命鸟真的很厉害，他能触动一个人内心最为隐藏最为深刻的自我，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他是恶魔。我说起他，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去找他，说不定他能给你一些启示。” “我说过的，这是艺术交流的馈赠。” 他说完，又耐人寻味地看了苏茶一眼。 “时间不早了，希望我们下次还能见面。” 他叹息道：“就算再失败的作品，创作者也要有把它创作完全的觉悟啊！” 楼下，传来了一阵阵的警笛声。 苏茶和他聊这么久，当然是一边拖延，一边等待支援。 而他，则是十足十的狂妄。 第175章 那双眼睛 他一边说着, 一边摇着头向白部健走去。 他心里已经有些认可苏茶说的话，但也正如他所说，一个艺术家, 第一要务就是要把自己的作品完成。 他拿着刀，来到白部健面前, 转动简易的滚轮装置。 顿时，白部健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头颅高高昂起, 以对抗突如其来的压力。 冲击之下, 他的意识也回归躯体，睁开了半梦半醒的眼睛。 但是, 麻醉药的药效还作用于他的身体。 他感到窒息、乏力、疼痛，身体却无能为力。 “平衡是多么美妙的状态, 生和死, 动与静。在吊死和摔死之间, 应有一个叠加态。”他用手去遮住白部健的眼，“放心, 我手很快的。一切为了艺术。”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因为他确实有这样的底气。 从楼下爬到这里，再快也要几分钟，而那时候, 在楼下的警察们恰好可以见到他们的同事。 至于在对面的苏茶,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将近十米远的距离，还隔着上下层，地形复杂, 无论怎样都绝难过来。 除非她是蜘蛛侠。 白部健被捂着嘴, 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憋红了脸，不断地摇头，期望延缓死神的降临。 “在你背叛耶稣的时候，你可曾想过现在的痛苦？”面前的男人注视着他，深情款款，仿佛真的在等他的答案。 白部健都快绝望了，身体的绵软无法阻止他思维的奔腾，他无比清楚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也无不清楚他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 突然，他的瞳孔收缩。 他看到了什么！ 男人也察觉到他的眼神不对，急忙转身。 他毕竟是个谨慎的人，即便对自己挑选布置的场地非常有信心，但还是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苏茶，一旦她有奇怪的举动，就立马加速进程。 但，怎么可能？ 在白部健的视野中，洞口的那边站着苏茶，依稀可以她的半边身子。 然后，苏茶突然从洞口旁边的盲区窜了出来，那一瞬间，端真是羚羊飞跃，猛虎过栏。 那个洞口很是狭小，只有半人大小，而且是在一个高度很古怪的位置，极难借力。 然而就是这样艰难的条件，将近十米远的距离，一层的层高。 她在空中凝结了将近两秒，在那两秒，白部健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时间在这一瞬拉长，让他作为旁观者都捏了一把汗，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 “咚！”苏茶沉稳落地，气扫六合！ 她那双无情的眸子扫了过来。 刚才男人转身的时候，苏茶就悄然用了【替身稻草】，制造了一个停留在原地的替身，其真身就躲在一旁的视野盲区伺机而动。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开启了超能力。 直接运用超强的身体掌控力与力量，硬生生飞渡两栋楼的距离。 男人反应很快，看到苏茶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上来后，当机立断，立马割断了白部健身旁的绳子，吊着他的那个装置运作起来，将其拉向房屋边缘。 而他自己，则是跑到一旁，拿起放置在一角的滑行伞，用力抖动起来。 同一时间，即将要摔下楼的人质，与逃跑的嫌疑人，二选一难题。 苏茶一来到这个平台，随意一扫，就将所有信息收入眼底。 墙角放着滑行伞和摆放它的装置，确保能快速使用，中间的白部健被简单的滚轮装置吊着，另一边则连着房屋边缘，估计在下面一层还有一个装置对其施加往下的力。 一旁除了一个袋子之外，还零散的放着一些生活物资，显然，这里也是男人平时生活的据点之一。 苏茶不假思索，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不断滑落的白部健。 这个装置有初始的加速度，后面会越来越快，施加的力也会越大，如果不在一开始就将其拉住的话，后面根本拉不住他，强行去拉绳索反而会被带下去。 所以，表面上看是二选一，其实人的思维已经注定了是单选题。 任何人都不会见自己的同事即将摔死而不救。 男人已经抖开了滑行伞，就那么双手撑着滑行伞，一个蹬步离开了屋顶。 “哈哈哈，下次再和你交流艺术！” 他发出张狂的笑。 苏茶双手紧握绳索，然后扎定马步，将绳索紧紧缠绕在右手上，腾出左手，伸向了腰间。 “狗屎！”男人骂道，惊惧之下，他开始摇晃滑行伞，企图将位置迅速降低到苏茶的射击范围之外。 苏茶掏出槍，极其冷静的单手开保险，然后食指握住扳机，把槍一甩，整只槍就稳当的停在手中。 -- 第309页 她开始瞄准。 男人把滑行伞弄得左摇右晃，他的身体也在飘来荡去，极力规避着即将到来的子弹。 “砰。”苏茶开槍了。 她的左手被后坐力震得晃了晃，但她的身子却是丝毫没动，甚至连绳索都没有丝毫晃动。 她把槍抖了一个槍花，顺势关掉保险栓，然后插进腰间。 整个动作极其流畅，充满自信。 男人左摇右晃，一声槍响之后，预料而来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正当他喜不自禁正欲嘲笑苏茶的时候，却发现滑行伞破了个洞，正呲呲往外漏风，他整个人也在迅速往下降。 他在这一刻恍然懂了，并不是苏茶的准头不够，而是她想活捉他。 滑行伞破了个大洞，滑行也滑不远，而且还因为冲击力等因素，降到地面必定会受伤，但也仅仅是受伤，不会死。 下面这么多警察，恐怕一到地面就真的是束手就擒了。 如此想来，那干脆利落的一槍，竟是在如此短时间内想到的最优解。 他终于想明白，他的失败在她那惊鸿一跃间便已经注定了。 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意料之外，使他产生了严重的误判，计划落空。 此刻，在飞速下降中，他已经看不到苏茶了。 耳边只有呼啸的风。 突然，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灵感在脑中剧烈喷涌，与其这么苟活着，不如痛快的死去。 既然别人都能死，那我自然也是可以的。 我要亲自为我的死画上句号！ 在癫狂迷乱的思维中，他松开了滑翔伞，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楼顶大喊： “这是我最后一个作品，名为‘神的陨落’！” 在他癫狂的笑声中，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楼上，听到他狂乱的呼喊，以及那声沉重的闷响，苏茶连眉毛都没有动。 白部健头朝内的悬挂在边缘，他心里非常慌，毕竟几步之遥就是边缘，只要苏茶稍微一松手或者没握紧，他都会直接掉下去。 他在心里默默期盼苏茶有足够的力气，但不敢说话，怕影响到她。 同时，他也在不剧烈摆动身体的情况下，尽力朝她望去，观察她的状态。 他看到了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睛。 眼睛，那双眼睛，漂亮是形容它的客观，而理性是形容它的主观。 他做警察这么多年，极少看到这么冰冷而又没感情的眼睛。 不，是有看到过的。 在麻醉剂的作用下，他的意识开始涣散，他想到了多年前遇到的一个受害者，她是一位盲人，但她的眼睛非常完好。 她们俩的眼睛，所蕴含的东西，似乎一样。 怎么会这样？ 他身体也动不了，索性胡思乱想了起来。 应该只是我产生幻觉了吧。 在白部健的煎熬中，支援人员终于上来了。 他们接替了苏茶的位置，把白部健解救了下来。 直到获救，白部健都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伊藤上前对她恭敬地说道：“苏茶君，辛苦您了，您没受伤吧？” “无事。”苏茶淡漠地回道。 “嫌疑人当场摔死了，关于他的身份，我们正在进一步的确认当中。”伊藤说道。 其实嫌疑人大概率就是【艺术家】，但为了稳妥和严谨起见，还是要进一步确认才是。 “带我去。”苏茶说道。 伊藤连忙带她去了楼下。 男人就躺在水草旺盛的地方，肢体扭曲得不成样子。 苏茶从背包里掏出谜语事件簿，也不用她多说，上面的场景自动幻化，进入了他的精神世界。 没过一会儿，苏茶就出来了，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她刚才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只是想确定那个叫“命命鸟”的人，和制造医院疫病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然而，他的精神世界居然没有出现“命命鸟”。 更准确的是，他的精神世界就没有后来的场景，全是还在求学时期的场景，他在普普通通的上学，面容青涩，只是很沉默。 小咪在一开始就说过，死人的精神世界所呈现出来的“电影”，必然是他最为深刻的记忆或记忆集合，也许是最在意的东西，也许是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也许是未了的心愿。 她以为他潜意识里会呈现一件件作品，没想到和中二的他完全无关。 “苏茶君，您还好吗？”却是伊藤见她愣住，开口问道。 “有些事情，思来想去，还是要告知苏茶君您的。”伊藤恭敬道：“苏茶君，能抽出一点时间吗？” 第176章 矛盾缘起 他们站在外边。 现场很是热闹, 几个人用担架正在把白部健抬下楼，还有一些人在楼内搜索证据，楼顶也有一小撮人在采集嫌疑人留下的痕迹, 和生活物资。 苏茶没有回话，因为她在和自己的状态做抗争。 伊藤也不意外, 常年与千代钰的接触，让他明白, 这些调查员的脾气秉性都很怪, 有时候不拒绝就是默认了, 很有可能只是她们懒得回而已。 “我和白部的矛盾，其实是因千代大人而起的。”伊藤说道。 “嗯？”苏茶惊讶出声, 也是在这一刻，好奇的情绪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让她从超能力的状态脱离。 -- 第310页 在超能力的绝对理性的状态下, 是容不下好奇的情绪的。 “说起来有点奇怪……”伊藤苦笑着解释起来。 事情也很简单, 伊藤和千代钰的关系正如苏茶所见，完全是大姐头和小弟的感觉, 而且还是校园雅库扎的那种。伊藤比较卑微，而千代钰平时说话像骂人，脾气也不太好，经常训斥他。 但是, 他们其实并非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特别事务部成立没多久, 理论上也只是棣属于名古曼警察厅，与他们“安全事务课”平级的部门。 而伊藤的身份，是名古曼“安全事务课”的课长, 整个名古曼也没有几个课了。也就是说, 他其实算是警察厅里还需要在外执勤行动里最高身份的了, 更高级别的，那就是坐在办公室，不管调查，只抓破案率的大人物了。 而一开始，调查员之于他们警察课，更像是特别的调查专家之于案件，他们是互相配合，各有侧重的。 调查员处理妖魔怪诞事件，而警察课就疏散人群，协调资源，提供后勤等，杂七杂八什么都干。双方互相帮助，互相协调，有商有量的就把事情办了。 然而，在白部健眼里，自从千代钰的到来，一切都变了。 他们这一课的老大变成了千代钰，而她更是凭借着伊藤对她的宽容不断得寸进尺，甚至经常对他大呼小叫，乃至于训斥。 是的，千代钰的“上位”，最为不满的不是伊藤，而是他的部下白部健。 在他心里，他只有一个老大，那就是伊藤。 他也固执地认为，即便是上下级的关系，也不用做到这么的“卑微”和“高高在上”。 伊藤一直都在克制地控制着这一切，担任着中间人，没有让双方产生冲突。 白部健怒其不争也好，恼其不动也罢，对千代钰的怒火和不满都全然发泄给了伊藤，也就是之前酿成的那次冲突矛盾。 “唉，千代大人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个脾气怪了点的女孩，因为听障的原因，一直都不能和人好好的交流，所有的训斥和叫骂，都只不过是她逃避沟通的方式罢了，因为她实质上无法跟别人完善的沟通。” “而白部又错了吗？他也没错啊，他是我的老部下了，和我一起从最低级的警察做起，我还记得他入职还是我带的他，这么多年了，我们亦师亦友。他无法接受突然又多了一个‘顶头上司’，这也恰恰是因为我，因为我他才觉得不忿。” “错的是这个社会啊！”伊藤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错的是这个病态的社会，让所有人都患上了都市病。这该死的社会，该死的妖魔怪诞，压得人踹不过气，又没有任何解决的希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伊藤骂完一通，终于平缓了下来，剧烈地喘气。 “让您见笑了。”他说道。 苏茶摇了摇头，神情复杂。 “苏茶君，我能感觉到，自从您到了之后，一切都变得好了起来。和您说起这些，并不是希望您帮着解决，我没有增加您的负担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有告知您的义务。今后，还请继续关照。”伊藤向着她鞠躬，语气和态度都非常诚恳。 即便来了霓暹挺久的了，但她还是不习惯这边的习俗。 见到伊藤挺认真的，只好回了句“我知道了”。 另一边，千代钰终于姗姗来迟的赶到了。 她不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的，而通知她也很费劲，所以来的慢了些。 “伊藤，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一下车就大声道。 “千代大人，我之前和你汇报过了……”伊藤连忙迎了上去。 “电话里怎么能讲得清楚事情！” “是！”伊藤应道：“情况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苏茶大人凭一己之力，不但救下了白部，还逼退了嫌疑人。不过嫌疑人自杀了，我们正在调查他的身份，以确定他究竟是不是【艺术家】，以及确切那些案子是他犯得。” “苏茶？”千代钰愣了愣，反应过来说的是苏茶，于是她对苏茶竖起大拇指，同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不愧是我的搭档！” “白部那家伙怎么样？”她又问道。 “白部的情况还算稳定，之前好像是被麻醉迷晕了，不知道药物里有没有其他成分……” 千代钰和苏茶打了个招呼，就向着楼上走去，而伊藤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白部那家伙挺好的，就是太弱了。” 苏茶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想到，伊藤说这社会错了，让人患上了病，其实病的岂止白部健和千代钰两人。 此间事了，他们在现场找到了嫌疑人的手机，通过技术手段，确认该嫌疑人就是【艺术家】。 困扰警察课许久的【艺术家】终于伏诛。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尽管【艺术家】看起来神通广大，造成的印象也是实打实的恶劣，但他其实并没有受到唯心力量的侵染，也就是说，这个事件严格来说只是一个刑事案件，算不上异常事件。 苏茶回到了家。 今天真是累坏了，骑车和天台上的爆发都非常消耗体力，现在回过劲来，饶是她身体健康有力，此时也有点发酸脱力。 更别提她精神未愈，今日又用了超能力，又去了精神世界，也不太好受。 回到家休息了一会儿，便听到敲门声。 -- 第311页 打开门一看，却是德佛。 她神情忧愁的站在门外，见苏茶开门，抬起了忧郁的双眼。 “医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说。 苏茶把她请到屋子里，叫她坐在沙发上，然后给她倒了杯水。 “怎么了？”她问。 “飘儿不知怎么，这几天晚上都出去玩。晚上我一睁开眼，望见她不在被窝，我就忍不住担心她。我真的好怕她在外面出意外，晚上……毕竟是晚上……”德佛欲言又止，显然，夜晚的禁忌在她心里依旧根深蒂固，使她不敢直接提起。 “我白天问她为什么要出去，她只是说出去玩，找小猫咪玩。医生，飘儿这种情况是不是生病了？”她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苏茶，似乎只要苏茶说飘儿是生病了，就能给出治疗的方案。 苏茶想了想，却是不知如何说比较好了，飘儿当然是没病的，她只是没有被夜晚的禁忌影响而已。 “飘儿应该没病，不过，晚上出门总归是不好的，可能会有危险。” “没病……怎么可能没病呢……”德佛喃喃道，听到苏茶的后半句又连忙说道： “是啊，晚上出门实在是太危险了，可是我和她说，她也不肯听，真是愁死我了。” 她又露出那种忧愁的哀伤的表情。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医生，听说有一个偏方，可以治‘小儿夜游’，那就是取亲生父母的肉，煎来给孩子吃，从此孩子的病就药到病除了，你听说过吗？” 苏茶又想了想，觉得这种说话似乎华夏也有，想不到霓暹也有，这点是她没想到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 “太好了。”德佛欢欣地说道，但又很快苦恼起来，“要是飘儿的病也能如此简单的治好就好了，可是这副药要亲生父母的肉才有效，但我不是她亲生母亲呀……” “你不是她亲生母亲？”苏茶有些讶异地说道。 “不是，如果我是，我就不会这么发愁了。”德佛说道，几欲要落泪了。 苏茶忽然懂了她的难处，正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不管是说教也好，训斥也罢，似乎总是带着一丝疏离。 那种怪异感也是这么来的，一般的家庭，小孩不听话打骂就是了，要是晚上偷跑出门，那就直接限制出门，根本不会变成一件令人苦恼的事情。 苏茶又问了几句，但德佛似乎不想说起她为何会养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而飘儿的父母又究竟是谁。 于是她也就作罢了。 德佛来找她，也不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药方，或者说她本来是如此想的，但现在药方实际并不存在，于是整个交谈就变作了一场心灵的慰藉，没有了答案。 “医生，飘儿的病还有救吧？”站在门外，德佛最后说道。 “还是要好好和她沟通，家庭事务，沟通最重要。”苏茶站在门内说。 “那我就放心了。”德佛松了一口气，对她扬起笑脸，“医生，谢谢你，等飘儿病好了我再来拜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3 20:44:29~2022-02-26 20:4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93瓶；某种长得像伏地魔的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再找红娘 傍晚, 苏茶坐在书桌前查起了资料。 名古曼这边的网络很慢，不知是不是又因为唯心化的原因。 她在搜索引擎上键入“名古曼玉贺之墓”。 跳出来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网站，和名古曼有关的就没有玉贺, 好不容易看到了玉贺，点进去一看却是一家店的名字。 网页加载又很慢, 总之查了大半天都没有查到什么消息。 她还记得红娘说她住在“名古曼玉贺之墓遗址博物馆”里，没想到既然是博物馆, 没有官方网站, 也找不到相关资料。 不过, 她和名古曼官方也算搭上线了，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她的。 眼下就正好有一个人可以帮上忙。 她找了村尾有花, 叫她帮忙查一下有关于玉贺和“玉贺之墓”的相关信息。 村尾有花在□□下面的档案馆工作，平日的工作就是收集霓暹传统鬼怪, 提供相关的资料。 村尾有花一听恩人找她帮忙, 非常热情地表示会连夜加班帮她找, 还说包在她身上。 苏茶说也不用那么急，但村尾有花已经不回消息了, 想来已经全身心投入找资料的进程中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发来汇总好的资料。 玉贺是江户时期一位藩主的幼子，按照当时的惯例，只有长男才有藩王的继承权, 所以玉贺从小就去了寺院当小和尚。 这也是霓暹的传统了, 权贵阶层非常喜欢去当和尚，当然了，很多时候都不是主动的, 而是被迫的。 没有继承权的权贵要去当和尚, 斗争失败的也“遁入空门”, 变成“在野”，蛰伏然后伺机出山。 好像一遁入空门就开了和平模式一样，仇家也不会追杀你了。 不过，在古代，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 也算是一种保护了。 果不其然，后来这个藩主的长男，也就是玉贺的大哥继位。 但在藩内推行改革失败，又因内讧的明争暗斗，竟被毒死了。 -- 第312页 长男死了，次男继位，成为新一代藩主 ，结果又莫名其妙的病死了。 这下大臣们只好再去请幼子玉贺出山，担任新任藩主。 但玉贺不想出山，他在寺院里当和尚当的好好的，早就没了世俗的想法。 后面具体怎样就不知道了，因为这是一段历史悬案。 老藩主留下的旧臣拥立玉贺，但他也同样留下了不小的烂摊子，两个哥哥则各有残余的政治实力，企图拥立他们的子嗣，再加上藩内复杂的政治环境、冲突和内讧。 总之，玉贺刚成为名义上的藩主没几天，就死掉了。 藩内陷入了一片长久的骚乱。 后来，因为玉贺是名义上的藩主，还是为他修建了一个藩主墓。 不过霓暹地方小，本国内有名的人反而多，玉贺没什么事迹，也不有名，所以流传下来的资料就非常少了。 苏茶看完全部资料，还是不知道红娘在这里面是什么身份。 感觉和她没关系啊，玉贺是个和尚，刚继位就死了，应该和女性没有瓜葛吧？难道红娘是玉贺的母亲？ 信息太少，苏茶感觉也分析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村尾有花发完资料，再次盛情邀请她出来吃个饭，说她正好放假，很得空。 苏茶想了想，干脆问她能不能再带一个人一起去。 村尾有花自无不可，还说人多热闹，正好可以逛逛街什么的。 于是，她们约定好等会见。 玉贺之墓遗址博物馆前，苏茶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村尾有花姗姗来迟。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苏茶面前，一边用手绢擦汗，一边解释道： “不好意思，这里实在是太偏了，找了好久。” “没事，时间还早。”苏茶回道，她看着村尾有花小心翼翼地擦着自己的脸庞，又说道：“你化了妆？” “啊呀，居然被发现了，这个妆还说是什么裸妆，毫无化妆痕迹呢。”村尾有花拿出小镜子，一边嘟囔着，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是说，你化妆做什么？”苏茶问道。 “出来见重要的人，当然要化妆啦！”村尾有花笑嘻嘻地说道，“女性出门都要化妆的吧？以前是没钱买化妆品而已，现在有钱了当然要化妆了才出门了。” 说着，她凑近了苏茶，“说起来，您真的一点化妆痕迹都没有呢，是怎么做到的？” 苏茶恍然想起，霓暹可是个化妆大国啊，化妆之盛行，堪称每个女性的必修课。 她带着村尾有花往博物馆里面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红娘可没有现代通讯设备，想约她只能亲自上门。 村尾有花紧随其后，嘴里还说着：“您的皮肤真好啊，看上去就像是化了妆一样，这就是天生丽质吧？” 她们穿过无人看管的博物馆大门，步入没有什么灯光的内里。 博物馆里面的装潢比较奇怪，像是按照着遗址设计的，整个隔间比较狭窄，再加上展览物，就显得非常逼仄了。 村尾有花忽然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一个人，她定睛一看，原来那只是一件挂着的、快烂完的衣服，她打了个寒颤，连忙追上苏茶。 “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您朋友住在这里吗？” “应该是吧。”苏茶也不太确定，毕竟这里也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她们一直往前走，看到越来越多的殉葬品。 人踊、扳指、石板、玉牌等等。 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画。 在她们转过一个拐角之后，突然有一把声音说道： “这里不对外开放，你们进来做什么？” 村尾有花吓了一跳，连忙朝声音方向看了去，只见一个驼背的老头，正一脸阴郁的看着她们。 “我们来找朋友啊，大叔，你知道哪里住了人吗？”村尾有花率先接话道。 老头脸色阴沉，“这里除了我之外根本没有住人，你们这种小鬼我见得多了，连借口都一样。” 村尾有花不乐意了，“大叔，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我们像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的人吗？” 老头不耐烦道：“我管你们呢，总之，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也肯定不会找到人的，快滚。” 村尾有花叉腰据理力争，“我们就不！你是这里的管理员吗？我们只是来找朋友，找到就走。” 老头年老体衰，自然是管不住她们的，没那个体力。 况且，他还真不是管理员，只是一个类似保安的存在，但这里又有什么可安保的呢？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在做什么的了。 “随你们便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发生过诡异的事情。”老头慢悠悠地走到一边。 她们这才看到，原来他在一处三面封闭的隔间放了许多东西，还有一把摇椅，俨然打造成一个小窝的样子。 “如果遇到什么事，就大喊吧。”他说道。 “大叔这么好心，我们大喊你就会来救我们吗？”村尾有花好奇道。 老头躺在躺椅上，乜了她一眼，“你们喊大声点，我听到了就赶紧跑。” 她们哭笑不得，合着她们变人型警报器了。 她们继续向前，而老头坐在摇椅上，脸色阴沉不定的摇着摇椅。 他没有说错，这里确实发生过诡异的事情。 -- 第313页 之前有一阵子兴起过直播的风气，不知哪里来的小鬼头，知道了这个偏僻的地方，于是大晚上的来探险。 他其实也不太管事，当晚是听到他们的惨叫声才知道这回事。 后来警察来了，又走了。 听说那些小鬼疯了，他也不清楚具体。 他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只要还能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好。 这也是为什么这里明明出事故了，他还留在这里。 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 对一切冷漠，对一切钝感。 他坐在摇椅上，一边轻轻摇动，一边喃喃自语道：“就这样吧，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 另一边，村尾有花有些担忧道： “怎么办？那个老头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也不是她不相信苏茶，主要是这里实在是太阴暗了，看得人心里发毛。 苏茶想了想，觉得她的害怕也有道理，只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大声呼唤红娘的名字起来。 没办法，当时虽然聊得火热，但没给联络方式。 于是，阴暗逼仄的空间内，便回荡着一声声呼喊。 老头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声音，摇晃的身形一滞，然后阖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所谓的博物馆，不仅内里阴暗，而且构造奇特，声音传不远，就好像还在地下的古墓里一样，一切都幽暗尘封。 她们将将走到最深处，看到最中央的大房间里，平台上放着一口棺材。 村尾有花愣住了，什么情况，这里怎么会有一副棺材。 “呀，苏茶！”旁边有人惊喜的喊道。 村尾有花回过头，发现一位穿着晚礼服，头上却是扎着妇人髻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正热烈地抓着苏茶的手臂。 “那个东西很有用，上次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今天正好有空找你。”苏茶笑道。 “你用得上就好。”红娘欢喜道。 第178章 化妆和美 村尾有花看了看红娘, 又看了看苏茶，有些迷糊面前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有一点很清晰，面前这个女人, 是恩人的恩人！ 简而言之，就是她的恩人！ 于是她连忙上去打招呼, 而苏茶也适时地介绍起来。 “这位是村尾有花。” “这位是红娘，就住在附近。” “你好啊！苏茶说你就住附近, 我还有点不信呢, 没想到是真的！”村尾有花开玩笑道, 有心营造舒缓的气氛。 不料，红娘看到她后, 就紧紧地盯着她。 “你脸上搽了粉？”红娘突兀的说道。 “啊？”村尾有花没反应过来。 “搽的什么粉？怪好看的。”红娘看着她的脸，说道。 “这是透明妆啊。”村尾有花奇怪了, 怎么今天都能发现她化了妆？ “透明妆？”红娘来了兴致。 “就是自然妆容, 也叫裸妆, 就是那种化了妆，但又没有化妆痕迹, 很清新自然的妆啊。”村尾有花解释道。 虽然在她看来，这种基础知识也要解释，多多少少显得有点奇怪。 “化妆……”红娘若有所思，结合她已有的记忆, 理解这个倒也不困难。 不过…… “为什么要化了像没化, 这样化妆的意义是什么呢？”红娘问道。 村尾有花：…… 感觉好有道理啊！好像还带有一点哲学意味。 村尾有花沉思了片刻，“因为天生靓丽是大家都追求的形态，然而不是人人都有这么好的条件, 所以在妆容上有这方面的追求。假如一个人的容貌用颜值来衡量的话, 化妆就能将一个颜值六十分的普通人提升到八十分, 而自然妆容就让普通人变成一个八十分的天然系美女！” 村尾有花说完又笑道：“毕竟，像夫人和苏茶这样天生丽质的人，还是很少的。所以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只能靠化妆咯。” 红娘其实还没有完全明白，因为她那个年代，化妆就是把脸搽得白白的，把牙齿涂黑，大鸣大放的感觉。 但她理解了村尾有花的意思，那就是化妆能变漂亮！ “那颜值八十分的人能靠化妆到九十分吗？”她目光闪闪的问道。 对于村尾有花夸她天生丽质，她很欣然的就接受了。 “当然可以！”村尾有花回忆在杂志上看到的内容，“不过，像夫人您这样的美人，化妆对您的帮助就有限了，颜值越往上就越难，这需要很高的化妆技术。同时，颜值到了一定程度，就要追求另外一些东西了，比如气质、姿态、风韵等等，形成最适合您、专属于您、独一无二的美！” 红娘越听越兴奋，眼睛都要放出光了。 “对对对，你说详细一点。” 说着，拉着苏茶和村尾有花就往外边走。 恍然间，红娘理解了什么是“高级美”。 专属于你，又独一无二的，太妙了。别人美得千篇一律，而我美得独自骄傲。 苏茶笑了笑，跟着她们往外走。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村尾有花和红娘搭话，反而省去她“招待”的功夫了，她也乐得清闲。 走到将近门口的时候，村尾有花看到摇椅上没人，顿时生出一种恶趣味来。 “大叔，你在哪里？还说没有人，我们这不是找到要找的人了吗？大叔？” -- 第314页 她喊了几声，但都没有回应，只好兴致缺缺的走了。 在她们走后，老头背靠着小房间的墙壁，缓缓坐到了地上，背上已经濡湿了一大片。 “见、见鬼了……” 她们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这个博物馆是非常古老的建筑了，只有一条单行道，老到连后门和消防通道都没有。 那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博物馆一边说不上是苟延残喘还是工作了数十年，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里面还有个人…… 无数念头在他心里飞速掠过，让他在一瞬间有逃跑的念头，但最终还是坐回了那个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算了，反正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对了，您有见过一个老人吗？他好像也住这里。”村尾有花好奇道。 “哦，他住外边，我住里面。他看管这里数十年，还算忠诚。”红娘淡淡道。 村尾有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明觉厉。 “你继续讲化妆。”红娘催促道。 “……气质的培养，是个很专门的事情，不仅要从脸上的美出发，还要兼顾全身，包括服装的搭配啊，走路的姿势，一举一动的姿态，甚至是说话的腔调、用词……”村尾有花向红娘传授着自书里看到的经验，说白了就是细节，细节，还是细节。 正如满分一百分的开放题，及格是相对容易的，而想要取得九十分往上，就需要兼顾各种各样的细节了。可能两个学生只有几分的差距，但交出来的答案，却是另一个学生再学几个月都达不到的水平。 红娘听得津津有味，不觉得繁复，反而觉得很是有趣。 原来漂亮也有这么大的学问啊！ 来到外边，光线明亮了。 村尾有花才注意到，红娘身上的穿搭很是奇怪。 身上穿的是那种出席宴会的晚礼服，较为展现身体曲线，花纹繁复，有点拖地，但头上却扎了个宽松的妇人髻，脚下干脆踢了个木屐。 “妇人，您这身搭配……很特别啊……”村尾有花委婉道。 “是吗？”红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穿搭，喜滋滋道：“我也觉得很好看。” 村尾有花：…… “她是说你穿的不伦不类，没有夸你的意思。”苏茶冷不丁道。 她又不是霓暹人，不想无限度的“读空气”。 村尾有花“啊”了一声，连忙说道：“没有，我是觉得夫人这么穿很有自己的风格啦。” 红娘愣了下，而苏茶又说道： “你看街上的那些人，虽然表面上好像没什么固定搭配的，但他们的穿搭在他们眼中是正常的，而你的穿搭在他们眼中就会很怪。” 红娘恍然大悟，对她们正色道：“原来如此，我刚来这里不久，不太懂这些。还请你们多多指教，纠正我的错误。” 她说的很诚恳，微微低下了自己的头，对村尾有花首次表现出一种“敬意”。 村尾有花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啦，刚才我是认真的，有些时尚就是讲求‘撞色’、‘截撘’、‘混拼’，最重要的是好看，夫人您穿得好看的话，说不定还会引起一个潮流呢。” “这个什么时尚，还有这么奇怪的说法吗？”红娘奇道。 不过话说开了，一切都好讲了许多。 村尾有花开始就街上的行人，为红娘小声的讲解各式各样的常见穿搭。 其实红娘需要的，是明晰现代社会现实的一种。 而不是单纯的夸耀。 说起逛街购物，村尾有花门儿清，哪里是商业中心，哪里有物美价廉的衣服，哪里的首饰最好看，简直是烂熟于胸。 幸好今天苏茶带了她来，不然逛街都没什么好逛的。 她们先是来到一家商场，看着琳琅满目，颜色各异，品目繁多的衣服，红娘逐渐亮起了眼睛。 “夫人，您的身材很好啊，很多衣服都应该很合适呢！”村尾有花挑出几件衣服，对红娘热烈的说道。 导购员见到她们进来，还想上前推销，结果被村尾有花一屁股推开了，直接代替了她的工作。 看她那架势，这家店应该要给她发工资才是。 “这个颜色真的很适合夫人您啊，会显得您的肤色更加突出呢。”村尾有花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介绍。 红娘这个看看，哪个看看，都很喜欢，犹豫道： “那就都要了？” 她心里是很想要的，但刚才被“科普”了一些现代社会礼仪，所以就有点不确定了。 村尾有花一时语滞，委婉道：“还是先试试再说吧。”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苏茶，想不到你朋友还是富婆？ “试什么？”红娘问道。 “试衣服啊，那里就有试衣间。”村尾有花奇道：“难道您以前买衣服都是直接买吗？” 红娘想了想，“买是什么？” 村尾有花笑了，“夫人，您真幽默。” 但看到红娘认真的神情，她就又有点摸不准了。 “先去试衣服吧，穿上身才知道好不好看。”苏茶说道。 红娘欣喜雀跃，她不知道还可以试衣服哩，真是太方便了！ 苏茶和村尾有花把她带到试衣间里，跟她说了下怎么使用，然后就出去了。 她们站在试衣间门外，村尾有花小声的对苏茶说道： -- 第315页 “这位夫人有点奇怪啊，就像、就像是古人一样。” 苏茶“嗯”了一声，“辛苦你了，我对这些实在是不在行。” 村尾有花连忙说道：“不不不，如果没有您的引荐，我现在还是无业人士呢，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事情罢了，完全比不上您的大恩。” “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终归还是你实力过硬。”苏茶回道。 村尾有花还想在说什么，苏茶却又说道：“好了，我们不是朋友吗？不必这么客气。我觉得你今天生分了不少。” 村尾有花展露笑颜。 第179章 都要了 今天的主角, 毋庸置疑是红娘，也许只有她自己没有这个意识。 红娘从试衣间出来，村尾有花立马赞叹道：“哇, 夫人您穿这身实在是太好看了。” “真的吗？”红娘喜滋滋的，伸展着身子, 左看看右看看。 “快出来照照镜子。”村尾有花招呼道。 红娘看着镜子里明媚的自己，她笑, 她也跟着一起笑。 一切都让她恍然回忆起, 当初那个坐在铜镜前的自己。 好像什么都没变, 一切又回不去了。 “要不再试试这套？这套款型也差不多诶。” 红娘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好。” 整个试衣间都变成了红娘的专属试衣间, 不断有新衣服拿到里面，而红娘每穿一套, 都会把上上一套放到一边, 这件喜欢, 那件也喜欢。 最后，还是村尾有花说还有很多家风格不同的店呢, 这才把红娘从试衣间里劝了出来。 红娘回味着衣服各有各的风情，觉得人类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 村尾有花笑道：“夫人，您刚才看了那么多件，最属意哪些啊？” 在她看来, 红娘肯定不差钱, 刚才热烈的样子也不似扮演，所以应该会买几件。 而一旁的导购也眼巴巴的看着她们。 红娘试穿的衣服太多了，所以店里分出了一个导购员专门为她们调相对应尺码的衣服。 红娘大手一挥, “都要了！” 导购员喜笑颜开, “我们马上给您包装, 请问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红娘有些痴呆，“？” “我来吧。”苏茶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卡。 导购员恭敬接过卡。 村尾有花已经看呆了，“这么多全买了？” 红娘其实不太懂她们在做什么，但知道是在说她，于是凑热闹的大手一挥道： “嗯，全买了！” 村尾有花震惊了，她原本以为红娘是富婆，没想到富婆是苏茶。 而且红娘的衣服由苏茶买单，她们俩又是什么关系？ 村尾有花风中凌乱。 在等店员打包的功夫。 红娘已经溜到一边去看袜子、头巾那些小配饰，还喊村尾有花过来一起看。 几个导购员依依不舍的把她们送出门，一边说着欢迎下次再来，一边向着她们鞠躬。 而她们双手大包小包都拎满了。 “等会我们去哪儿？那家店好像就不错。”红娘兴奋道。 村尾有花拎着十几个袋子，有些不知所措，这辈子都没这么购物过啊。 “我们先把这些衣服放在存放点，不然等会儿都走不动路了。”她说。 红娘觉得有道理，于是她们把衣服存放到物品保管所，得到了一个小条子。 红娘好奇的看着小条子，“好方便。” 而村尾有花解说道： “如果东西多的话，这里还提供接送和送货服务哦，这年头，消费者才是上帝。” 红娘大为惊奇，觉得真是不虚此行。 她们逛了一个上午，买了许多衣服，然后中午的时候找了家餐厅吃饭。 终于可以吃饭了，村尾有花馋了一天了，逛一上午街她早就饿了。 “我请客我请客，你们随便点。”村尾有花很大气地将菜单递给红娘和苏茶。 而红娘只是感到好奇的看了几眼，就把菜单给了苏茶。 然后摆弄起手上戴的首饰。 而苏茶也没客气，一下就点了好几个菜。 村尾有花拿到菜单，看着菜后面标注的数字，顿时一阵心疼。 然而这是请客，只好硬着头皮又点了几个菜，好让这次请客不那么寒酸。 对不起了钱包君，我真的很需要花这笔钱。 虽然点菜时想到要花钱很让人心疼，但菜上来之后，那种丰收的喜悦又是骗不了人的，村尾有花招呼她们吃菜。 然后自己也喜滋滋的大嚼起来。 她最喜欢吃了。 而美味可口的饭菜也让她暂时忘记了失去钱包君的心疼。 但红娘却是兴致缺缺，把叉子拿起又放下，一杯水喝了好几次只是润润嘴唇。 兴奋地问道：“我们等会去哪儿玩？” 只是关心接下来的行程。 苏茶吃了一口菜，接话道：“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村尾有花嘴包满了菜，幸福得快要哭出来，闻言很是赞同的“嗯嗯”点头。 红娘虽然某些东西特别迟钝，但她还是很听苏茶的话的，“哦”了一声，很是乖巧的翻着不知哪家店赠送的时尚杂志。 两道菜下肚，村尾有花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开始说起自己工作的事情，据她所说，新工作虽然有点无聊，但工作内容什么的还算轻松，每天只是整理古籍，收集各种各样的资料，然后整理卷宗，就一些问题给出可能的解释。 -- 第316页 不过，有一点她觉得很苦恼，那就是这个工作完全不需要和人打交道，同事也各个都比较沉静。 这个工作可以说是社交恐惧症的福音，只需要和书籍资料打交道就行了，但对她来说，不能和别人聊天说话，就显得乏闷。 “不过也不能奢望更多啦，这个工作已经很好了，天天都能准时上下班，工作内容也轻松。”村尾有花一脸感恩。 然后又说起以前一起找工作认识的朋友，他们大多现在都在做临时工，工作朝不保夕的，累死累活不说，还有概率遇到无良雇主，直接跑路，一分工钱都拿不到。 所以，看着餐厅里动作迅捷，工作热情很高，对顾客们都面带笑容，殷切招待的服务员们，她有着很深的同感和庆幸。 这种商场里的餐厅服务员，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了。 外面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些工作，竞争激烈，他们很容易失业，也就需要他们付出无比的工作热忱，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苏茶察觉到红娘似乎对这些食物不感兴趣，于是便给村尾有花夹菜。 村尾有花说得兴起，也没注意到红娘根本就没有吃菜。 她还觉得这家店很实诚，吃得很撑呢…… 将近吃完的时候，苏茶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村尾有花和红娘已经商量好接下来的行程，美容店、美甲店、美发店全方位活动。 村尾有花喊道：“麻烦，结一下账。” 服务员很快就来了，他拿着账单说道： “女士您好，一共消费……您好，这边显示已经结过账了。” 村尾有花“啊”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是苏茶结了账。 苏茶笑道：“我今天带了朋友过来，又辛苦你陪着逛了一天，怎么好叫你请客，下次吧。” 村尾有花嗔怪道：“您怎么能这样，明明说好我请客的，下次您可不能再偷偷结账了。” 苏茶笑着称是。 毕竟是在外边，而且苏茶也结过账了，拉拉扯扯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村尾有花说完也只能接受了。 而一旁的红娘早就等不及了，催促她们赶紧去下一个场地。 接下来，她们去了美容店、美甲店和美发店，红娘新奇的体验着这一切。 虽然不是很懂美容的原理是什么，但感觉脸蛋确实舒服不少，气色荣光都好看了不少，就很快接受了。 而美发店和美甲店带来的提升更是直观，村尾有花帮她选了一个很现代的发型，大波浪。 意外的很适合她，恐怕也只有成熟的红娘才能驾驭吧。 “哇，夫人，这个发型真的很适合您。”村尾有花赞叹道。 霓暹女生普遍娇小，很多都走可爱风，而村尾有花就特别喜欢大波浪，现在也算是借着红娘，满足自己的妆扮梦想了。 红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大变样了，某一刹那，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不过，总归是变好看了。 当然，一应消费都由苏茶买的单，她们做头发的时候苏茶也没去做，只是在一旁看资料，安心当付钱工具人。 趁着村尾有花去洗手间的功夫，红娘突然对苏茶说道： “这些是不是要花钱？” 她没有什么人类观念，但逛了一天，也终于明白她享受的服务和买的东西，都是要花钱的。 苏茶很想问她之前怎么买的东西，但没问，估计不是什么好的答案，还是给大家留一丝走转的空间吧。 她笑了笑，“也没几个钱，还远远比不上你给我的那个东西呢。” 这倒是真的，如果能用钱来买怪诞诡物，恐怕不单是华夏，霓暹也会很豪气的一挥手，要多少买多少。 两者的价值根本不能划一。 红娘回道：“我会补偿你的，不会让你吃亏。” “这真的不算什么，如果真要算的话，那捆稻草我就回报不了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红娘咀嚼着这个词，神情逐渐变得明媚，脸上也多了一些笑意。 “我们是朋友？”她又说道。 这时候，村尾有花正好出来了，红娘挽着她的手，“我们是朋友。等会也给你买套衣服吧。” “诶？”村尾有花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关系整蒙了。 最后，红娘还买了几件汉服，她一看见这种服装就挪不动脚。 她们买的东西多到完全拿不了，幸好商场见她们买的东西多，提供了送货□□。 一直到告别的时候，红娘脸上的笑意都没有停下来。 她今天实在是太快乐了，原来人类的世界如此美好。 村尾有花也得了几件衣服，这让她有点无奈，明明是来报恩的，却又很莫名的收到了好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4 20:44:50~2022-03-01 20:5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民政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93瓶；一只喵的告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0章 万赏大会 苏茶回到了大楼, 这是她罕见的在夜晚来到之前回到了大楼。 舍尔余正在将他门前的小桌收到屋里——这就是他白天值班安保的地方。 -- 第317页 见到苏茶回来有点惊讶，但还是很快笑道： “苏茶女士，今天回来得真早啊。” 苏茶颔首, “今天放假。” 双方本来打了个招呼，就此别过, 但苏茶在上楼的时候突然止住了脚步，问道： “舍尔余,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舍尔余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但看到苏茶似笑非笑的神情之后, 心里慌了慌。 “啊！”他一边在心里急速思索，一边说道：“说起来, 是有一些小事，是关于帕瓦朵丝的。” “哦？是什么？”苏茶颇有兴致的说道。 她之前找帕瓦朵丝做心理治疗, 但只做到了一半, 她刚探清她的精神世界存在第二人格, 还没来得及深入挖掘。 她和帕瓦朵丝约好下次再进行心理治疗，也委托舍尔余在看到帕瓦朵丝空闲时, 通知她。 她经常外出打零工，工作时间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而苏茶自己也很忙，所以需要舍尔余做一个中间人。 “最近帕瓦朵丝回来的时间都不确定, 而且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 在家的时间也多了起来。”舍尔余说道。 “也就是说，她现在很得空？”苏茶说道。 舍尔余有些尴尬的笑了，“反正上午总是在的, 她最近每天都要睡到中午才起床。” 嗯？怎么感觉帕瓦朵丝的转变有点大。苏茶暗自思衬。 以前帕瓦朵丝可是很忙的, 一天甚至有可能要打两三份工, 夜晚也可能要在室内工厂工作，睡到中午，实在是有点奢侈。 苏茶扫了一眼舍尔余，没有追问他：为什么明明说过帕瓦朵丝空闲时就通知她，而帕瓦朵丝已经空闲好几天了也没通知她。 舍尔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即便苏茶已经付了一笔委托小费，但他还是会榨干每一滴价值，哪怕只是一个无用的消息。 如果不是她问，恐怕今天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苏茶抄起双手，淡然道：“原来是这样。舍尔余，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的信呢，应该到了吧。” 舍尔余懊恼的一拍脑袋：“我竟然把它忘了！” 说完，去屋里拿出一个包裹。 把包裹递给苏茶的时候，他脸上的懊恼情绪还是很明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懊恼将帕瓦朵丝的消息如此轻便地说了出去。 苏茶拿着包裹上了楼，正好在路上看到了德佛。 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很慢，一只脚似乎伤了。 苏茶和她打招呼，“飘儿好点了吗？” 德佛看到她，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吃过了药，应该好多了。” 苏茶本想和她多聊一会儿，但见她精神状态似乎不佳，就点了点头，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走了。 包裹还是由华夏那边寄过来的，苏茶向上面汇报了金先生“万赏大会”的事情，并表示会进去查探，所以调查局支援了一批装备。 她没有去检查装备，而是先去看了里面的信。 还是由余小双写的： 大突破！“灵能炸弹”和“静心符”已经实现了量产，虽然局限于材料，产能并不算高，但某些困难地区的调查员已经能保证，出任务时人手一套啦！未来可期！ 靠近边境线的城市依旧不太乐观，听说有很强大的诡异尝试破关，当中甚至有可以交流的存在，幸好被强大的调查员拦在外面了。而尝试将高校人员纳入研究诡异的科研体系里，也带来了一些骚动，现在高校已经实行更严格的管控措施，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之前的考核通过了，已经是C级人员啦！而且还成了副队长！嘿嘿，之前没和你说，是因为我还不确定能不能过呢。现在想想还是很激动，我终于也能独当一面了！ 我叫小小苏也给你写信，但我还不知道她写了什么呢，她不给我看。 哈哈哈这个小家伙。 …… 后面则是一些分享日常生活和关心的话，写的有点像日记。 苏茶打开另一封信，没有署名，也没有什么解释，只有一张皱巴巴的期末成绩单，上面显示苏胜的成绩总分全年级第一，大部分学科都是满分或A级。 成绩单空白的地方，皱巴巴一片，像是被水渍过，然后又干了。 一句话都没说，又胜过千言万语。 苏茶有些惆怅的放下成绩单，突然觉得空虚，乃至于无话可说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茶才去看包裹里的其他东西。 首先是调查局给的一张简短的说明书，除了介绍装备的用法和副作用之外，还告诉她：在名古曼，调查局也是有一些调查员在活动的，必要的时候可以叫他们一同协助。由于名古曼局势不明朗，调查局的资料也不完善，所以他们没有特别的指示，一切都由调查员因应自己的判断，灵活行动。并且嘱咐她要千万小心，谨慎行动。 然后是装备，除了【灵能炸弹】和【静心符】之外，还有一个更大、完全由亮银色金属片包裹的东西，这是【灵能炸弹II型】，是尚在实验的新型号，威力巨大，但极其不稳定，是调查局知道她要去“万赏大会”后，特意提供的。 比起【灵能炸弹】一代，II型的威力是前者的数倍，不稳定似乎不应该成为炸弹的缺点，因为炸弹稳定才是咄咄怪事。但调查局指的“不稳定”，是指在实验条件下，II型的使用条件未明，有可能出现爆炸威力过小，或者偏大的情况。 -- 第318页 II型炸弹只有一颗，不管威力大小，其实已经算是山穷水尽的最后手段了，是战士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颗子弹。 因为其威力过大，又完全不可控，连【静心符】都不能完全抵挡。 还有一把刀，是【冷锋II型】，这个是已经成熟的产品，性能各方面都比一代要好上不少，也更加稳定。只是因为原材料等关系，产量并不多，优先供应给在外的调查员使用。 加上之前还没用的【灵能炸弹】和【静心符】，前者有4个，后者有15个。 这些物资来得刚好，因为今晚就是“万赏大会”的开启日子。 她今天去找红娘，除了兑现承诺之外，也有结伴去“万赏大会”的打算，毕竟那里全是诡异妖魔，生命安全非常不能保障。 但今天那句“朋友”说出来后，她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也没有问她，知不知道金先生，又知不知道万赏大会。 不想她终究被牵连进污浊的夜城。 收拾好东西，苏茶缓缓走下楼。 时间其实刚过六点，但周围已经非常宁静了，就连这栋楼也没什么声音。 一过六点，名古曼就会迅速天黑，化为夜城，即便日昼时间长的日子也是如此。 踏着静谧的月光走下楼的时候，苏茶又听见了二楼传来的剁肉声。 哆哆哆，哆哆哆。 不知为何，她觉得内心安定了不少。 她走出街道，很快就看见了穿着兜帽，或是长袍的奇形怪状的路人。 显然，今晚是金先生开万赏大会的大日子，出门的夜城人比以往都多，也要早一些。 很快，她就走到了那个十字路口。 公交车已经开始运行，车一满就出发，将一位位乘客送去金先生的宴会。 没人插队，也没人乱挤，因为公交车人超出额定运载量可是要死人的，今天是大日子，谁都不想闹出冲突来，更不想死人，所以大家都额外文明。 当然，有名有姓的强者也自然而然有人将其请上队伍的前列，无须排队。 整个十字路口人非常多，苏茶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蛙人三兄弟。 “你来了。” “我们快点走吧！” “呱。” 双方也没什么好说的，被人群裹挟着排队。 苏茶看到，在场的人大多都拿着礼物，还有些表面上看没有拿礼物，但衣服里鼓鼓囊囊，是把东西都藏好了。 这些人都是为了给金先生进献礼物而来。 想到这里，苏茶看向蛙人三兄弟，问道： “你们准备了什么礼物？” “唉。”说起这个，老大就叹了口气。 老二也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的欲望。 老三拉开衣服，露出里面挂满了的玻璃瓶子，每个瓶子里都漂浮着颜色各异的小光点。 “梦虫。”老三说。 苏茶也认出来了，她和蛙人兄弟第一次去“捕猎”的时候就遇到过。 梦虫，也就是人在睡梦中散溢出来的唯心力量。 也只有这些小妖怪把它们当主食，稍微强悍点的都看不上。 当中蕴含的唯心力量就和它的体积一样，只够塞牙缝的。 “足足有54种不同口味的。”老三补充道，挺起胸脯，很是骄傲。 因为捉这么多种不同的虫子，很是花费了他们的时间，这些日子几乎都在捕猎中度过了，人都被饿瘦不少。 “唉。”老大和老二齐声又叹了口气。 苏茶笑了笑，觉得他们应该是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竟然把梦虫当做礼物，但小妖怪也有小妖怪的活法，这样也挺好的。 第181章 咔嗒咔嗒桥 今晚, 恐怕整个霓暹的诡异公交车都出动了。 十字路口的公交车此起彼伏，这个路口刚走，下个路口的车又停下了。 红绿灯也恒定成红灯的状态, 保持畅通。 苏茶还没有见到金先生的面。 但整个夜城，俨然在以他的意志运转。 很快, 他们就上了车。 若不是外边还一片月与漆黑，若不是车上张牙舞爪的人与投影。 苏茶几乎要觉得这是开往乡间的大巴车了。 因为车上的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脚边或者干脆抱着, 人又多, 摩擦就多了起来, 车内充斥着呼和的声音，都叫人小心点, 不要坐过来，免得挤坏了送给金先生的礼物, 赔不起！ 蛙老三愁眉苦脸的坐在后排, 抱着身子, 可怜巴巴的把礼物护好。 而他旁边，坐着一位如熊一般的庞然大物, 抱着一个用布包着的大物件，把整个位置都占据了，蛙老三被挤到了一边，对比起来像一只小猫小狗。 苏茶身边则是坐着一个女人, 正常体型, 短发，眼微微凸出，鼻小, 嘴大, 面向看上去有点凶狠, 手指有蹼，指甲又长又尖，身上有点湿漉漉的，和鱼腥味。 蛙人三兄弟瑟瑟发抖，在遍地都是大佬的公交车上根本连动都不敢动。 不过幸好，公交车是高级诡异，乘客们似乎有点忌惮，虽然霸占了小妖怪们的大部分座位，但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故。 车停了下来，乘客们蜂拥下车。 苏茶和蛙人三兄弟走在了最后面。 只见面前一片平原，端真是树林茂密，田野相合，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 -- 第319页 而在远处，一座宏伟、高大、宏大的如宫殿一般的建筑物巍然拔地而起。 它是如此庞大，远看竟如一座城邦一样。 “这就是金先生的住所？好大。”苏茶极目远眺，竟然一时看不到尽头。 “这是金先生的地上行宫。” “每次万赏大会都会在此召开。” “当然大了！” 他们抬头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苏茶看了看周围，没看到什么地标性建筑物，不知道这里具体是哪里，但总归是没有来过的地方。 “你们之前说，金先生回名古曼了，所以这处行宫只是他在此地的住所？而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建筑？”苏茶好奇道。 “那当然！” “虽然我们没去过，也没见过，更没听别人说起过。” “但就应该这样！” 他们理直气壮的说道，颇有种“想当然耳”的感觉。 不过想想也是，这三只小妖怪想来地位不高，就算是听别的妖怪闲谈也听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他们跟着人群，连寻找入口的功夫也省去了。 走得近了，苏茶才发现面前的行宫的主体，层层叠叠，竟是由奇异的木质通体打造而成。 高楼宏伟，周围水榭、亭廊、台、阁、轩、舫、宝塔不断，水池、莲花、奇特而瑰丽的树或花，简直是一副仙境花园的模样。 随着他们的靠近，周围的路人连同蛙人三兄弟都露出虔诚的神色。 也难怪他们会有如此的态度，光是远远看去，都难以想象究竟要怎样才能打造出这样一座庞大而靡丽的行宫。 但同时，苏茶也注意到，蛙人三兄弟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他们脸上的虔诚和欣喜依旧，但又带了点害怕和担忧。 小妖怪藏不住情绪，害怕到腿肚子都开始发抖了。 苏茶有些奇怪道：“你们在害怕什么？难道会有人抢礼物吗？” 蛙人三兄弟齐齐露出苦瓜脸，七嘴八舌的一同解释起来。 原来金先生是欢迎任何夜城人来参加万赏大会的，这也是他们这些小妖怪敢来这里的原因。 据他们所说，金先生无比慷慨也无比仁慈，他们都非常感召金先生的好。 金先生是好的，那坏的自然是别人。 在进去这座行宫之前，会有人检验他们的礼物是否够格，不够的当然就不允许进去了。 “该死的。” “竟敢家传金先生的旨意。” “等见到了金先生，一定要和他告状。” 三兄弟骂道，显然，他们对于礼物的质量，并没有多少信心。 “哈哈，三只癞□□，连检验都通过不了吗？你们该不会准备给金先生进献‘梦虫’吧？”一旁有人大笑道，笑声很恶劣。 是刚才坐在苏茶旁边的女人。 蛙人三兄弟登时涨红了脸，眼睛鼓鼓的，嘴巴也变大了，因为生气，肚子里发出“呱呱”的叫声。 “我们不是癞□□！” “你才通过不了呢！” “不想和你吵。” 女人朝他们挤眉弄眼，“你们的礼物呢，拿出来我看看。” “凭什么给你看。” “才不给你看。” “滚啊！” 女人朝他们做鬼脸，又在他们身边到处乱跳，一副多动症的样子。 突然，她上前掀开了老三的衣服，觑见了他们衣服里的玻璃瓶子，顿时哈哈大笑。 “你们不会真的准备用梦虫当礼物吧？真是笑死个人了，也别去万赏大会了，趁早找条河游回家吧！” 女人肆意嘲笑他们，前俯后仰，都快直不起身了。 蛙人三兄弟的嘴又开始胀大了，肚子里“呱呱”直叫，很生气。 他们扭过身子，索性不去看她。 女人活蹦乱跳地嘲笑了他们一会儿，又用话挤兑他们，但他们始终没有回应。 她觉得很无趣，只好向他们翻了个白眼，迅速走了。 “她是谁？”苏茶问道。 她刚才就看出来了，这个女人似乎和蛙人认识，语气有点熟络。 “她是祢祢子。” “也住在河里。” “一个很恶劣的家伙。” 他们愤愤不平地控诉起她来，说她坏事做尽，不仅经常欺负他们，还喜欢做恶作剧。 听着他们对于祢祢子的描述，苏茶倒是想起了一种霓暹的传说生物：女河童。 女河童是河童的一种，河童的形象较为多变，有好的也有坏的，坏的就喜欢把小孩拖到水里淹死、淹死人的马、抠掉人的□□球之类的。□□球是人们幻想出来的、位于□□附近的器官，传闻被扣掉就会大笑不止死亡。 好的河童也喜欢恶作剧，喜欢相扑，属于人畜无害的小妖怪。 怪不得他们认识了，他们都住在河里，可能恰好是邻居。 有了这场变故，苏茶倒是对这次行动的安全性放心了不少。 因为据蛙人兄弟所说，祢祢子经常欺负殴打他们，但这次却没有，还不是因为这是金先生的盛会，大家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点面子。 尽管苏茶从来都不知道这个面子究竟是什么，金先生又到底有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但这些妖怪们就是这么执着的认为着。 她们终于能看到那座宏伟之城的细节了，木质悬浮雕刻，华彩典丽。 -- 第320页 一眼望去，数百米宽的高楼建筑，竟都布满了各种复杂的花纹雕刻。 而在建筑的前方，横在他们之前的，是一条围绕建筑的护城河，河上有一条桥。 苏茶看到，路人们在过桥的时候，与前后保持着一定距离，手持着宝物缓缓通过，那种架势，就像是在等待被检验。 然而她却没看到任何检验的人。 “他们在做什么？”苏茶问道。 “之前不是说了么。” “检验资格啊。” “……”老三最胆小，此时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了。 他们心情很忐忑，都很害怕被赶出去。 苏茶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所谓检验者，竟是人们走的那条桥！ 随着人们的走动，板桥轻轻晃动，并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由于过桥者众多，而人们又要保持距离通过，所以大家在桥前排起队来。 就在这时，苏茶看到了一只小如人类婴儿的小妖怪，手里抓着什么，走上了桥。 它一走上桥，桥就开始咔嗒咔嗒的响和抖动。 小妖怪有点害怕，但还是拿着礼物慢慢地向前走。 随着它的走动，板桥抖得愈加厉害了。 小妖怪站不稳，一下就趴在了桥上，紧紧抓着桥。 但板桥竟然向波浪一样局部抖动，又像是麻花一样扭转起来，一下就把小妖怪抖落到了河里。 那只小妖怪连发出一声呼喊都做不到，直接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 围观的人们哄堂大笑。 苏茶注意到，尽管被冲走了，但过了一两百米，就又能看到小妖怪在水面露头。 显然，这里的规矩还是那样，不会轻易伤人。 有人掉下河，就有人通过。 通过的正好是熟人，祢祢子。 她一走到对岸，板桥就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回响。 “中中。” 祢祢子非常得意，把礼物收好之后，就叉着腰看着对岸的人们，露出嚣张的神情。 而这边的人们或惊叹，或羡慕，语气都有点热烈。 苏茶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座“咔嗒咔嗒桥”，不仅会把宝物太差的人抖下去，还会给通过的宝物评级。 应该有下中上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又有下中上三个细分。 下下是及格线，只要有评分，就能通过。 如此看来，祢祢子的宝物有“中中”的水平，很是不俗。 就是不知道她怎么得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1 20:55:37~2022-03-03 20:4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子不懂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2章 过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终于, 苏茶和蛙人三兄弟也站在了“咔嗒咔嗒桥”前。 一些还在排队的妖怪，看见他们寒酸的样子，顿时发出嘲笑声, 准备看他们的笑话。 蛙人三兄弟拉开衣服——他们的礼物太多了，不能捧在手里。 颤颤巍巍地踏上了桥, 桥抖动起来，幅度不算很大, 但他们才踏上桥啊！ 围观的妖怪看到这种情况, 便确信地嘲笑起来。 “小不点, 滚回家喝奶去吧！” “不要浪费时间了，快滚下来。” “喂, 没听到吗？” “快滚啊，不然等会就吃了你！” “RUA！” 妖怪们有的威胁, 有的作胁迫状, 张牙舞爪, 恐怖的氛围和触手的虚影都显露出来了。 蛙人兄弟更害怕了，腿都在发抖。 背后这些大妖怪, 平时他们三个见到了都会绕路，根本不敢惹到他们。 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有能力直接撕碎他们三个。 而他们三个也丝毫不怀疑他们的暴躁。 如果换做平时，他们早就跑路了, 然而现在, 面前的奢华无比的行宫给了他们一丝信心。 只要能够到达那个地方，一切都会好起来吧，他们如是渴望的想。 但背后的威胁又是实打实的, 让他们又有点犹豫。 他们的犹豫又更加激起了妖怪们的不满, 谩骂声和呼喝声更大了。 苏茶看了他们一眼, 鼓励道： “金先生的行宫就在眼前，你们难道不想进去看看吗？” 蛙人兄弟听后，大为振奋，迈开脚步就往对岸走去。 “咔嗒咔嗒桥”震得更厉害了。 他们发抖的腿，连带着一同抖动的桥，竟然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振，没有马上掉下去。 但情况毕竟是越来越危急了，还没有走到一半，桥已经大幅抖动起来，只比刚才那个小妖怪遇到的情况好上那么一点。 蛙人三兄弟互相搀扶，一时虽然掉不下去，但也走得很慢。 “滚快点！”后面一个排队的妖怪呵斥道。 他就排在蛙人三兄弟后面，但他们走得太慢了，而这条桥不够宽，他也不敢贸然上前。 因为一旦和蛙人兄弟并排，那就势必会被桥一同晃动，而他深切地知道，这座不起眼的桥极为强大，是金先生面前的红人，它能轻易吞噬掉一切，制造一些他们无法抵挡的晃动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蛙人兄弟被呵斥了一句，身子一抖，步伐加快了两分。 -- 第321页 然而代价就是在晃荡的桥上，更加难以站稳了。 “如果你们献上的礼物，只有这种程度的话，那就赶紧自己跳下去吧，不要麻烦桥大人了。”那人把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抱在胸前，有些高傲地说道。 “别急，慢慢走。”苏茶在他们的前方安慰道。 她手里随意地拿着冷锋I型，当做是用来检验的宝物，而她所遭受的震动几乎没有，很显然，这是一件“咔嗒咔嗒桥”认可的宝物。 后面那人对她怒目而视，责怪她多管闲事。 他冰冷而嗜血的目光扫过她，冷哼了一声。 蛙人兄弟抱拢成一团，身上的玻璃瓶子轻微碰撞，发出滋滋的声音。 他们已经顾不得其他了，高度的紧张占据了所有意识。 在缓慢的步伐中，他们终于走到了桥中间的位置。 也许是迫不得已，也许是小妖怪的机智，他们学会了用长长的舌头黏在桥面固定身形，就像是猴子或袋鼠的尾巴一样，不过他们使用得不够熟练，但好消息是他们加起来有三根舌头。 一到中间地带，桥的波动更大了，“咔嗒咔嗒桥”似乎愤怒了，简直就像是海面一样汹涌。 连他们前后的位置也被波及到了。 短短数秒，蛙人兄弟已经险象环生，蛙二和蛙三都将将要跌下去，但蛙大把他们拉了回来。 后面那人停在原地，脸上露出变态的笑容。 苏茶皱了皱眉，她和蛙人兄弟约好了一起去万赏大会，可现在却出现了一点意外。 她想了想，“能转交礼物给你们吗？” “当然可以呱！”不知是蛙几回道。 苏茶倒是有点意外，因为她下意识地觉得，能够用借来的宝物通过检验，这显然不合理，但“咔嗒咔嗒桥”似乎不在乎这个。 于是她开始翻包。 “呵呵，他们可是有三个人。你有几个多出来的宝物？给谁好呢，给了一个人，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另外两个人掉进水里了呢，可真是残忍啊……”后面那人调侃道，脸上尽是看热闹的恶劣笑意。 “金铢行吗？”苏茶掏出了三枚金铢。 “可以是可以，但要十枚金铢，一个人！”后面那人下意识说道，脸上又浮现笑意，“你肯定没有那么多。” 他是很清楚的，金铢是唯一明确能通过的宝物之一，在刚发行金铢的时候，只需手持一枚金铢就能安全通过，而现在，这个量上升到了十枚。 苏茶当然没有那么多，事实上，她也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赚”这种货币，手上的三枚金铢还是战利品。 她掏出冷锋II型，一袋【疗伤肉干】和【理发师的剪刀】，迅速冲到蛙人兄弟前面，然后将这些东西一把塞到他们手里。 蛙人兄弟、桥的“咔嗒”声和晃动，一同愣住了。 后面那人目睹眼前的情景，也愣住了。 直到这诡异的平静持续数秒，他才疑惑道： “什么鬼，真有三件宝物？” 他的话把蛙人兄弟唤回神来，他们惊喜地看着手中奇异的东西，等了数秒，之前无比可怕的晃动此刻却完全平息了，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手中拿着的，是真正的宝物！ “走吧。”苏茶说道。 他们犹疑地走了两步，见“咔嗒咔嗒桥”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欣喜如狂地向对岸跑去。 后面那人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见到别人好过，比他丢了宝物更难受。 这些该死的虫豸，竟有如此好的运气，该不会是从某个大人物那里偷过来的吧？他不无恶意地想着。 不再晃动的桥，跟平地一样好走，他们一下就冲了过去。 回望背后的桥，他们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 “谢谢你啊！” “差点死掉了，还好有你。” “呜呜，礼物掉下去了。” 三只小妖怪或喜或悲，但都在第一时间把苏茶给他们的宝物还给她。 小妖怪这一点很拎得清，不是他们的不能要，宝物留在他们手里反倒会遭置杀身之祸。 “真的太谢谢你了，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以后叫我们帮忙，我们肯定来！” “呜呜，礼物掉下去了。”老三说。 “你老惦记你那礼物做什么？” “笨蛋！谁叫你把礼物掉下去的。” 原来，刚刚桥剧烈翻滚的时候，他们绑在身上的玻璃瓶因为晃动掉下去几个。 “没事，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差不多，金先生也不会在意的。” “本来通过不了的，现在能去万赏大会已经赚了。” “呜呜。”老三还在哭，就他掉下去的瓶子最多。 此时，“咔嗒咔嗒桥”才传出一声闷响，播报道： “中下。” “中中。” “下中。” “下上。” 却是对他们手中宝物的评级。 估计它也没有遇到过途中更换宝物的情况，就像是卡了BUG，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第一个是对她手中的冷锋I型的评级，那她猜“中中”应该就是冷锋II的评级，另外两个就是【疗伤肉干】和【理发师的剪刀】了。 她没想到冷锋在“咔嗒咔嗒桥”这里的评级如此高。 不过细一想，现代技术下的刀具放在古代就是宝刀级别，而现代技术应用下的很多产物，都从质和量产方面超过了手工制品。 -- 第322页 基于此，新型诡异科研体系下研制的制式武器，能有这个评级也合理。 即便如此，苏茶还是感到了一种安慰和震撼。 科技已经追上来一些了，人类的智慧在其中闪闪发光。 依靠对唯心力量和诡异的研究，结合人类已有的科技和智慧，渡过末日，救赎自我！ “喂，你们的宝物从哪里来的？”后面那人走了下来，问道。 “中下。”桥这次倒是很快就给出了评级。 原本他是把宝物恭敬捧在手里的，但听到播报后有些索然无味的把它收好。 光是面前这个女人，手里就有两件评级中等的宝物，说不定包里还有更多，这怎么能不让他贪婪，不让他觊觎。 “关你什么事？” “你想干嘛？” “又不是你的。” 蛙人兄弟很讲义气地站在苏茶面前，对着他说道。 “你们几个，是真的不怕死啊。”他盯着他们，目光像毒蛇一样梭巡，“别让我在外面看见你们，我会割破你们的喉咙，扯出你们的舌头，然后聆听你们无知的哭喊。” 说得很残酷，其妖魔的身份也让人没有丝毫对这番话真实性的怀疑。 但苏茶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带着蛙人三兄弟走了。 不就是打嘴炮吗？要是真敢在这里就出手，那才叫狠人。 身后那人见她无视他而去，顿时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但又无可奈何。 他阴晦的目光盯着苏茶，远远地跟了上去。 第183章 不倒翁 难以用言语形容, 穷极人的想象。 如果真的要以某种方式来形容，请幻想有那么一座并世无两的仙宫，用旃檀、娑罗和沉香充塞梦, 用奢华的紫磨金色为基调，用首饰和宝冠作为随处可见的装饰。这里放宝塔, 排宝树，那里建楼阁, 造宝池, 里面摆莲花宝座, 列人像。 装嵌以五百亿亿的金、银、珍珠、砗磲、琉璃、玛瑙和红宝石。 请古代皇帝展开他那雄奇的梦，请诗人吟哦他瑰丽的想象, 请批评家施展最无礼的批判，再请建筑师或是工程师, 不, 或许并不需要他们, 把他们不可能满足的幻想一一实现，把这这不属于人间的建造, 落地于人间。 这里永远弹奏着上千种音乐，永远都弥漫着无数种沁人心脾的香气，永远都光芒万丈，不知是各种金银发出的光, 还是本来就有。 这, 就是金先生的行宫。 来到这里，所有的客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感到自在。 这里如同白昼, 气温也是那么舒适, 一切都似乎停留在恒常的美好当中。 蛙人兄弟把头转过来转过去, 对于这座富丽堂皇、无处不美、无处不精致的行宫，他们觉得不仅是眼睛不够用了，连脑袋也不够用了，因为脑袋扭过来扭过去实在是太麻烦了，而行宫又有太多可看的了，天上高楼，地下浮雕，甚至是地板都精心篆刻了花纹，更别提种类繁多，样式惊人的装饰和点缀。 “太美了……太好看了……”蛙大用近乎呓语般的语气说道。 “你们看！”蛙二和蛙三指着不远处惊奇地说道。 在一片草地当中，孔雀、秦吉鸟、鲣鸟、雀鹰、蝗莺、灰鹤、极乐鸟，还有各种或样子美丽，或叫声婉转的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或栖息在枝头高歌，或振翮，或在草地上啄梳着自己的羽毛，一副安稳喜乐的样子。 而就在它们附近，暹罗猫、波斯猫、豹猫、小熊猫、狸、青鼬、紫貂、云豹、天竺鼠等动物共同嬉戏玩耍，对就在一旁的“猎物”视而不见。它们是如此的和谐，打破了生物之间的藩篱，让人相信这里就是确实存在的仙宫、净土、灵境。 “你们之前不是来过这里吗？”苏茶问道。 因为小妖怪的表现实在是不堪，就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样。 “这里增添了好多东西。” “好多都没见过。”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苏茶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更新维护，增添一些新的东西，使它变得更加奢华富丽。 这是金先生的意志吗？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上见到的珍禽猛兽越来越多。 它们悠闲地在草地上打滚，无比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 任何人见到它们的平和，都会由衷感到祥和。 喷泉、水榭、莲花池，各种生机勃勃的东西流动着，构筑成一幅动态的画。 有侍者穿戴整齐，仪表堂堂，面带微笑的在前面引导各位路人。 男的穿西装马甲，女的穿和服。 “客人，请跟我来。”一个男侍者恭敬地说道。 他面容俊秀，体型修长，身材匀称，而且一举一动都符合礼仪。 苏茶注意到，这些侍者的数量并不多，都是她们走进了行宫好一会儿才出现的。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侍者，觉得他应该是个普通人，但又不太确定，于是按了按背包，背包里，小咪敲了敲她，证实她的猜测正确。 普通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真华美，简直不像是人能建造出来的。”她试探道，声音大到恰好可以令侍者听见。 “是的，这也是我生平所见最宏伟的建筑，在此之间，我根本想象不到人世间竟有如此存在。”侍者微微侧脸，应和道。 -- 第323页 他脸上带着恰好到处的笑容，又不失尊敬。 “你们是哪家公司的？来这里工作多久了？”苏茶问道。 侍者微笑道：“不好意思，这点公司有规定，不方便透露呢。” 苏茶又问了几个问题，但他们似乎有严格的培训，他说着套话，对于苏茶的试探，回答都是一概“不方便透露”。 蛙人兄弟在旁边已经看花了眼，也没空管她们。 苏茶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也不生气，慢悠悠地继续道： “那这次宴会的主题是什么，你总可以告诉我吧？” 侍者还是那般充满礼节和温和的笑，“您说笑了，客人应邀而来，难道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吗？” “我忘了，不行吗？”苏茶说道。 侍者当然不能指责她了，只好说道： “如果说主题的话，只有客人和主人家才知道吧。我们只是被告知今天会有很多客人，以角色扮演的方式来参加宴会，要好好招待，尽量满足客人的需要。” 角色扮演？ 苏茶面色古怪的看着前方的庞然大物，那是之前坐在蛙老三旁边的妖怪，此时它正站在一颗高大的宝树旁边，昂着脑袋要去看宝树上面有什么。 而在树下，只有它一半高的女侍者正劝它小心一点，不要弄伤了自己。 苏茶她们静默地走过了这对怪异的组合。 “你觉得这算角色扮演吗？”苏茶冷不丁问道。 “算和不算，有那么重要吗？”侍者反问。 “那什么重要？” “这里能提供工作的机会，和很多的钱。”侍者不假思索道。 苏茶不说话了。 她之前还觉得：他们会不会被蒙蔽了感知，或者扭转了常识，就像是那些不敢在夜晚出门的普通人一样。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也许是这种力量是高维度的，而金先生不屑为了一个宴会、一些侍者就去使用。 所以，答案很明显了。 这些人都是为了这里高额的薪水而来，也许还有别的，比如和上层的交流机会。 不管怎样，他们都并不是以完全无知的面目出现，理应知道这其中的风险。 而所谓的“角色扮演”，只不过是“主管经理”蒙上的一层幌子，而他们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揭开，假装这只是一次上流阶层的宴会。 苏茶掐掉了内心生出的一丝怜悯，没有了和侍者搭话的欲望，开始扫视周围，获取更多信息。 这些侍者不是当初遇到的“小周”，不是被骗来的，他们有足够的认知。 他们没有到处闲逛的意思，于是侍者就径直把他们带到了行宫的中央区域，也就是宴会的主会场。 难以形容这里的构造。 就像是故宫天坛，站在下面通过又高又长的阶梯，仰望数十米之上的宫殿，天然的就予人以宏伟。 只不过，这里的构造更加奇特，也更加宏大。 数百米长宽的纵深，拱卫中央的宝座，像是梯田一般留出一些供人坐的位置，此时这些地方也摆好了桌椅。 不用多说，这种独特的，类似向上的音乐剧院的设计，肯定也兼顾了每一个宴会客人的视野，确保都能看到那至尊的宝座。 此刻还没有客人落座，但光看到这种设计，就能让人产生一种宏大感。 像是来到了古罗马斗兽场，遥寄血与火。 侍者悄声无息的消失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欢迎光临，我们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只样子类似不倒翁的东西迎了上来。 它和平常人差不多高，浑身大体是红色的，圆滚滚的，脸部画着大大的笑容，一看就非常喜庆。 “胡子大人！”蛙人兄弟齐声喊道。 名叫“胡子”的不倒翁摇晃着身子，苏茶觉得它分明地看向了自己，“这位客人很眼生啊，是第一次来吧。” “是啊是啊。”蛙人兄弟很整齐地应道。 “我就说，我不会记错的。”不倒翁摇晃道。 “你们，就坐在这里吧。”不倒翁指定了一处地方。 它说完，就有侍者出来把桌子换成大桌子，供她们使用。 小妖怪对他千恩万谢，把它送走之后，很欢喜地坐在了位置上。 苏茶看了看她们身处的位置，是偏下面的位置，离高处的王座有点远。 估计是按照身份排的，小妖怪自然分到较后的位置。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她在下面观察。 “那个不倒翁是什么身份？”她问道。 蛙人兄弟欣喜地摸着桌子和座椅，回道： “胡子大人是行宫里的管家。” “总览行宫里的一切事务。” “是金先生面前的红人！” 苏茶觉得金先生面前的红人有点多。 此时此刻，金先生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变得复杂起来，既封建又现代，既像是一个君王，又像是一个现代企业的管理者。 她们落座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人冷哼一声，坐到了她们上面一点的位置。 是那个过桥时在她们后面的那个人。 他不屑地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心里既有对她们的鄙夷，又有一种强烈的贪婪。 看上去厉害，到头来还不是被分到了次等的座位。 -- 第324页 他仍然清晰的记得，苏茶手中有四件，乃至更多的宝物。 弱小摧毁胆气，强大滋生贪婪。 作者有话说： 这里对于行宫的描述，参考了课文里对圆明园描述的结构，此外，部分描述用词参考了极乐净土的用词。作者君实在想不到怎样描述一个想象不出来的东西了呜呜感谢在2022-03-03 20:50:02~2022-03-05 20:5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7154182 10瓶；达拉崩吧、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4章 体盛 没过一会儿, 座位便被将将填满了。 客人们都来得差不多了。 他们坐在座位上大声呼喝，呼朋唤友，或是对骂。 侍者们也在忙碌着, 挪动座位，或是把桌子换成大的、小的。 而“胡子”不倒翁一摇一晃地指挥着侍者。 在充足的光中, 苏茶清楚地看到了各个妖魔诡异。 当真是群魔乱舞，什么样式的都有, 大大宽阔了生物多样性。 是那种生物学见了, 连夜在五大界别外添加了第六大界别, 妖怪界。 人形或类人，动物或类动物, 一个物件，这三种已经没什么好出奇的了, 有些干脆就是一团不明组成的肉, 还有些是一团火, 寄生虫和软体生物的混合物，真菌和毛发的混血儿, 藻类和节肢动物的畸形体。 还有些更加奇特，一来到就被“胡子”不倒翁请到了上座，然后用一层挂帘遮挡住了身形，在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 苏茶分明地看见周围的妖魔诡异都被影响了一刹。 很明显, 这些存在光是在现场被看到、被感知到、被接触到就会影响到别人，而那层挂帘就是隔绝影响的东西。 虽然客人们千奇百怪，但此次宴会关注到了方方面面, 竟然有种莫名的“人文关怀”, 让每一个诡异妖魔都安安全全的。 也正是如此, 苏茶也越发觉得荒谬。 她在名古曼这些日子，可太清楚夜城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说好听点叫弱肉强食，丛林法则，说难听点简直就是没有王法，三不管，若非妖魔诡异的总量不多，早就酿成大规模烈□□件了。 她也确切地认识到，金先生的影响在方方面面。 他可能一句话都没说，但他的意志将始终得到贯彻。 她还看到，红娘也在宴会上。 她坐在宴会的前列，与周围的非人生物看上去是那么格格不入。 不过，既然她被分到了前列，那说明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随着几声轻柔的音乐，侍者们鱼贯而入，在客人们之间穿梭，将手上的餐点放到他们的桌面。 整个宴会竟是这么无声无息的开始了。 蛙人兄弟见状，立马振奋精神，正襟危坐，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苏茶下意识地看了看上首的王座，那里还是空荡荡的，不仅有些好奇道： “金先生还没来，宴会就要开始了吗？” “咕噜……现在还早呢。” “这些只是开胃菜。” “好饿……” 蛙人兄弟齐齐咽下口水。 第一道菜，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虚影小蛇，它被放在一个半封闭的玻璃圆盘里，无论怎样都逃不出去。 苏茶从它身上感受到了一点较为明显的唯心情绪。 和“梦虫”给她的感觉类似，但如果说“梦虫”是虫的话，那面前的应该是“梦蛇”了，虽然性质一样，但当中蕴含的唯心情绪可是数倍于梦虫。 蛙人兄弟开心地把“梦蛇”拿出来，然后塞到嘴里大嚼起来。 “草莓味的！” “好辣！” “老大，你给我分点，我也想吃。” 蛙人兄弟吵吵闹闹的，对他们来说，仅仅是这道前菜，已经值回“票价”了。 要知道，这种“梦蛇”虽然和“梦虫”一样，都是人们梦中散溢出来的唯心情绪而形成的，但前者更难形成，而且也更难捕捉。 梦蛇滑溜溜的，有时候就算遇到了也捉不到。 小妖怪们开心地吃着，完全没有想过，光是这一道菜，就比他们带来的“宝物”价值要高得多。 苏茶极目远眺，依稀看到坐在上列的客人的菜，是不一样的，只不过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苏茶又回头看桌上的，以及附近的小妖怪，他们是那么开心地吃着，宴会欢快的气氛淋漓尽致。 “你不吃吗？” 苏茶摇了摇头，把面前的盘子推到他们面前。 蛙人兄弟没想其他，欢快地分食起来。 第二道菜，似乎是某种酒，绿色的，只有一小杯。 小妖怪也说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于是苏茶就浅尝了一下，发现只是味道很浓厚的酒，但又带着些许奇异的味道，像是时间岁月里侵染出来的陈味，很值得回味。 倒是很好喝。 第三道菜，一个个穿着和服的女人走了上来。 侍者们支起小桌子，她们就顺势躺了上去。 在场的妖怪们眼睛都绿了，直愣愣地看着这些女人，口水一滴一滴往下滑落。 窸窸窣窣的私语响起，窥视和垂涎。 和服女人们有些害怕，但还是很迅速地配合着侍者们，脱掉和服，调整自己的躺姿。 -- 第325页 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侍者们麻利地把她们的衣服拿下去，然后在她们的身体上布菜。 私语讨论的声音细微了下来，但是它们的眼神没有变，如同看待美肉，但又和菜没有关系。 女体盛，苏茶心里冒出了这个词语。 如果说霓暹有什么完全独特的美食创见的话，那“女体盛”无疑是其中之一。 在霓暹的传统饮食观里，美食、美景和美女共同构筑出了艺术欣赏。 盛放食物的女体，被称之为“美器”，是要经过严格挑选且训练的。 因为在客人进食的过程当中，女体作为容器当然不能晃动，否则就有食物掉落的风险。 对于女体的容貌、身材和皮肤都有相应的要求，因为她们自身也是被审美欣赏的一环。 更别说体毛过多、容易出汗等会被一票否决的特征了。 在她们身上摆放寿司等食物，摆放也有讲究，如鲑鱼象征力量，就会摆放在心脏附近，腩鱼肥厚，故放在腹部。 诸如此类，等摆放完毕，就正式开始进食及进食前的欣赏。 率先欣赏的当然是盛放美食的“美器”，身材、无关、头发、圆弧、弯曲。 侍者向它们鞠躬敬礼，示意它们可以享用美食。 于是妖怪们都围了过去，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渴望。 “皮肤真白啊，下面的血管清晰可见，真是难得的极品啊。” “脚趾圆润，就像葡萄一样，一咬下去就会迸发出汁水吧。” “你们都不懂欣赏，四肢都是零嘴，从胸腹到大腿才是大头。” “这却是俗了，按我说，须知脸颊肉才是最为紧致的，应该把头发抓在手里，啄着玩才有意思。” “雅致！”旁边的妖怪们纷纷赞道。 它们点评着“美器”的种种，肆意欣赏。 苏茶恍然间觉得，它们有点像人，又有点像兽，不知那些享用“女体盛”的权贵，会不会也是如此。 高高在上，用看待食物的目光看待果体，让自己的注视具有了“合法性”。 苏茶看到，躺在上面的女人听到了客人们的讨论，害怕得微微颤抖，但还是坚持着，没有让食物掉下来。 蛙人兄弟也围了上去，却是为了吃上面的食物。 有人带头，妖怪们便拿起女体上面的寿司吃了起来。 它们看着“美器”，嘴里吃着寿司，摇头晃悠，似是望梅止渴里吃到了极为鲜美的梅子，不由得齐声称赞了一句： “美味。” 苏茶当然没有凑上去。 她把目光投向了远一点的地方，但还没转远，就听到了一阵喧嚣。 一个妖怪许是太久没吃肉了，美肉在前，珠圆玉润，竟然一时无法克制，扑了上去。 被扑的女人此时精神高度紧张，一下就被吓得跳了起来。 而旁边的妖怪也一起动手，把那个失去克制的妖怪抓了起来，纷纷呵斥道： “做什么？想死吗？” “这里是金先生的宴会，岂能无礼！” “狗东西，下等劣畜！” 被抓起来的妖怪红着眼，嘴唇和牙都沾染了血迹，就算是被抓了理智还没回归，对着周围呵斥它的妖怪龇牙咧嘴。 那女人尖叫了声，捂着手臂蜷缩在一边。 就在这时，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连忙冲了上来，来到女人面前脸色就是一边，训斥道： “之前培训怎么说的，无论怎样都不能动，要展现出对客人的完全服务，完全服从，你这是在做什么？” 女人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辩解道： “可是……可是他刚才直接就冲了上来……还……还咬了我……” 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你先收拾一下下去吧，等会再处理你。” 女人被骂了一顿，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只好悻悻地捂着胳膊走了。 而中年男人转身面对那群妖怪，换上了谄媚的笑脸，“真是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不过我们还有备用，马上就好，不耽搁的，不耽搁的。” 他一叠声的说道，点头哈腰的。 那个扑上去的妖怪此时也清醒过来，神色有点萎靡，刚才它被其他妖怪狠狠教训了一顿。 “没事。” “嗨，这算什么事呢。” “没事，我们都可以证明，此时与你无关。”妖怪们纷纷开口道。 中年男人听后神情大为放松，“有您们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他又在现场奉承了几句，随后又换了副嘴脸，对着后面忙碌的侍者大声道： “怎么还没好？客人都要等急了，耽误了下一道菜的进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第185章 金先生 第四五六道菜, 转眼便到了第九道菜。 周围的妖怪们呼呼喝喝，吃得好不开心，一场宴会下来, 同桌附近的，早已熟络, 此时正畅饮畅食，勾肩搭背。 苏茶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既没有假模假样的上前合众, 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阻拦, 她就那么坐在那里。 可能因为蛙人兄弟是不起眼的小妖怪，所以也没人凑上来交个朋友什么的。 而蛙人兄弟一开始还招呼苏茶一起吃喝, 但见她一直摇头，也就自己吃了。 此时也把苏茶抛之脑后, 开心地吃着东西。 -- 第326页 第九道菜后, 场上的氛围还是有了一些变化。 侍者们还是在忙碌, 下层的妖怪们也还在呼喝吃喝，但上层的妖怪却正襟危坐, 似乎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这种氛围也逐渐感染到下层，正当场上的说话声渐弱的时候。 一阵奇异的音乐响起，宛如数万人梵音吟唱，犹如天边传来的万籁之音。 空谷、正始、神圣。 声音响过, 一个人出现在上首的宝座上。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到那里的。 尽管王座的位置无比明显，是视野的焦点，是任何人都会关注到的地方。 可依旧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仿佛一转眼间, 大家就看到他在那里。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 很舒适地半躺着, 王座似乎变成了董事长办公室里的那张真皮老板椅。 他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胸前，一只脚翘起二郎腿。 他穿着一身贴身的手工西装，款式繁琐复杂，戴着单片眼镜，和金铢上的形象一致。 见到他来了，现场的妖怪都站了起来，场面一时非常震撼。 金先生略微直起了身，用一只手虚按了按，“怎么都站起来了，坐，都坐。” 他语气和善，即便是稍微直起了身，大家也都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说，他就应该如此，而他们也该听他的话。 妖怪不像人，也没有什么客套，金先生叫他们坐下，他们也就坐下了。 有些妖怪感受到了金先生的和善，还大声起哄道： “金先生，这次没有香肉吗？” “是啊，我们可都是为香肉而来啊。” “我留着肚子就是为了吃香肉呢。” “去你的吧，你根本吃不饱。” 一阵嬉笑怒骂，金先生也不以为意. “大家能来，我很高兴，当然要款待周全了。不过，还是先办正事为好，其他等会再说。” 台下的妖怪喜笑颜开，纷纷应和道：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金先生辛苦了。” 金先生手一挥，“那么，万赏大会就正式开始。” 随着他的命令，台下的侍者如同水一般流动起来。 他们或手持银盘，或端着红丝绒的盘子，走到一位位前列的客人身边，恭敬地附身说着什么。 而苏茶身边，三只小妖怪也连忙把身上的玻璃罐子拿下来，放到桌面上。 “这是在做什么？”苏茶问道。 “给金先生献上礼物啊。” “等会会有人来收的，然后我们把礼物交给他们就行了。” “金先生回返还价值更高的宝物！” 这和苏茶想的不太一样，她还以为会像是古代使团来朝贡皇帝那样呢。 她把这些疑惑和蛙人兄弟说了，他们就用憧憬的语气回道： “很难面见金先生的。” “只有优秀的礼物才会获得面见。” “好想得到金先生的面见啊。”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而苏茶也通过他们的叙说了解到了上次他们进献的情况。 万赏大会，最重要的当然是“赏”，所以前面的吃喝只不过是暖场， 首先是侍者把他们的宝物收上去，然后金先生一个个赏玩，觉得好的自然会把献礼的主人叫上去面见。 他们三只小妖怪上次自然没得到这种好机会，所以只是由侍者端来了一些宝物，由他们在这些宝物中挑选，算是回礼。 由此想来，如果可以面见金先生的话，不说其他好处，光是可供挑选回礼的范围都要大一些。 很快，侍者服务完上层的客人，就端着托盘来到下层了。 来到苏茶她们面前时，蛙人兄弟连忙把瓶瓶罐罐都放到侍者的托盘上。 由于他们的东西太多，几个侍者一同搬运。 这样他们是方便了，可其他的妖怪就不乐意了。 位置坐在他们稍前的一个妖怪讥讽道： “一些梦虫，不过是最寻常所见的东西。就算交上去也不过是白费功夫，还不如干脆直接扔掉。什么垃圾都拿来参加万赏大会，真是不知道哪来的脸。” 苏茶认得他，就是过“咔嗒咔嗒桥”时，站在他们后面那人。 他长相很粗犷，表情也狠厉，但奇异地围了一条围巾。 听到围巾男骂他们，蛙人兄弟胆小的缩了缩头。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终于想起礼物的低贱，也更加难以自容。 这种东西……怎么好送给金先生呢？ 他们一时僵在了原地，周围细碎的声音就像是对他们的嘲笑。 而侍者自然是不懂分析宝物优劣，也受过培训，所以只是站在原地等。 这时，苏茶走上前，把冷锋I型放到了侍者的托盘上。 “送礼，贵在心意。” 蛙人兄弟此时也想明白了，连声应和道： “是了，心意最重要。” “仁慈如金先生，不会在意这些的。” “来都来了。” 他们连忙把玻璃瓶子都放好，满怀期待的看着侍者把他们的礼物送到上方。 苏茶对于他们这种谦卑而又惶恐的态度，已经习惯了。 把冷锋I型交上去是一开始的决定，虽然手里也有一些不常用的诡物，但冷锋II型完全是上位替代，本身又是量产装备，所以就用它来探一探所谓的万赏大会究竟是怎样的。 -- 第327页 妖怪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兴致缺缺的都散去了。 围巾男哼了一生，也扭头坐下，不再看她们。 王座上，金先生见礼物都差不多收集完毕了，便说道： “请各位赏宝。” 话音刚落，便听到天地间传来莫名而又浩大的回响，像是天地都在回应他。 然后，整座行宫都轻微晃动起来。 无数金点从行宫各个地方飞到上空，汇集到这边，像雨滴一样纷纷落下。 光芒散开，每个金点竟然都是一件宝物。 而这些金点简直繁密如星，形成了一束束的光。 而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宝物在这之前都在行宫里。 这么多，都是！ 或者想深一层，这座行宫会不会也是一件宝物呢？ 蛙人兄弟看到了金光，顿时长大了嘴巴。 “呱，这些宝物都在行宫里？” “刚才说不定就路过了一些宝藏。” “啊，我们应该多找找的，说不定刚才就找到几件宝物了。” 蛙人兄弟的想法也是大部分妖怪们的想法。 没办法，见到这么多宝物，贪婪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 尽管这些宝物的主人是金先生。 同时，他们也清晰地知道，宝物就放在那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心头火热。 苏茶看着面前飘浮的点点金光，有些好奇的向着它们一招手，一些金点就朝她飞来。 蛙人兄弟解释过，这也是万赏大会的期中一环，金先生赏玩妖怪们献上的宝物，而他们就观赏金先生的藏品。 所谓“万赏”，其实指的是金先生的藏品之多。 几个金点来到面前，飘到桌子上，化作一个个物件。 而苏茶略一感知，物件就飘出一道信息，让她明白面前的都是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有着统一的名称，叫做“付丧神”。 也就是器物成精，在霓暹传说里，付丧神大概分成三种，第一类是器物的主人意外死亡，某些意念附着到了器物上，器物就变成了妖怪；第二类是器物在长达百年的漫长岁月里，不知不觉被某些东西侵染，变成了妖怪；第三类是被主人无情抛弃的器物，因记恨人类，化作妖怪向人类复仇。 当然，面前的这些“付丧神”又和霓暹传统不同。 更像是在传说之下，由于唯心力量的作用，而形成具有奇异功能的物件，简单来说就是像华夏定义的诡物。 苏茶看起了眼前的几个东西，第一个是叫“磴口”，一个马镫状的东西，是江户时代的产物，其武士主人战死。它的奇异作用有两个，第一，【寻马】，磴口会指引使用者寻找到一匹好马，并且与该马绑定，马死之前不能再用这个能力。第二，【渴战】，磴口与马结合之后，使用者骑起马来将会得心应手，驾驭马如挥臂，马战亦有加成。 后面还有一些信息，确实模糊了。 苏茶猜测，它的副作用应当是被隐去了。 单纯看其能力，也说不上厉害，或许江户时代的人会很需要吧，但现在既不需要骑马，又不需要马战，这个磴口就很鸡肋。 苏茶忽然来了点兴致，想要弄清楚这个物件的副作用是什么，于是把小咪拿了出来。 小咪搞不懂，这里太多奇诡莫名的气息了，让它不敢说话。 见状，苏茶只好拿出【凝视者】，自己看了。 在奇异的视野下，那道模糊的信息竟然逐渐清楚了。 【爱马如命】，使用者将终身在马上生活。 【战死】，马匹有概率受磴口影响，前往其第一代主人命丧之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5 20:53:19~2022-03-07 20:5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6章 金先生有请 这也太坑了吧, 两个正面效果，两个负面效果。 这负面效果却是难以接受的。 不过细一想，还是时代的问题。 要是放在江户时代, 一个普通人意外得了这件付丧神，从此就能开启自己的传奇之旅了。 说不定到了现代, 还会出几部关于他的大河剧。 苏茶放下了磴口。 唯心化是近十年才发生的事情，所以江户时代的人也不可能用上这个东西, 只能说时不待我啊。 她抬头一看, 金先生坐在王座上正在欣赏宝物, 而在他旁边，一列侍者已经排好队, 时刻准备着。 而在他对面，一个客人与他面对而坐。 两人似乎在聊天, 但声音很小, 她完全听不到。 场下的妖怪们大多都一脸迷醉地欣赏宝物, 有些把脸贴在宝物上，不知是看到了什么, 有些还拿在手里耍起来。 还有些妖怪对宝物不感兴趣，只是在闷头吃喝。 而一些侍者也连忙送上美食。 都是前面九道菜的重复。 苏茶想了想，打算继续看宝物，但一道小小的身影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小咪向她挤眉弄眼的。 她打开它, 上面迅速显露出一行行字迹来。 原来在苏茶观察磴口的时候, 小咪突然感应到了知识的气息。 -- 第328页 有关于付丧神的信息，也算是知识的一种，而且还是比较高级的那种。 因为这类类似诡物的东西, 它们的正面效果和副作用都是隐性的, 需要不断试验才能知晓。 而在金先生这里, 它们的信息确实显露的，虽然还有些模糊的地方，比如“驾驭马得心应手”到底达到怎样的程度，“终身只能在马上生活”又是什么程度，能不能一只脚在马上，一只脚下地呢？和磴口结合的那只马死了会怎么样呢？ 但不管怎样，这些信息就是知识，收集这些信息有助于小咪的成长。 而它相让苏茶多收集一些知识。 “成长是哪方面的？会有新的能力吗？”苏茶好奇道。 很快，事件簿上又显露出新的字迹。 小咪自己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效果，对知识的天然渴望催促它这么做，不过，它猜想，或许收获了更多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未来可能可以依据现有的信息，推测该物件的隐藏信息或是弱点。 苏茶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对小咪有用，那她还是想尽量满足的。 这样的话，就得多看几件宝物了。 “茶袋”，原本是以前人们煎茶时使用的袋状的布。作用是：【香茗】，只要将茶袋放入沸水之中浸泡，倒出来的水就会变成一杯好茶。【静心】，“茶袋”泡出来的茶，有静心安神定惊等作用。 看上去还不错，毕竟是付丧神泡出来的茶，不知道口感各方面能不能赶上几千块一克的高档茶叶。 那个静心的效果有多强也不好说，但是对于她们这些调查员来说，还是很实用的。 遭遇精神污染时喝一口，不知道能减缓到什么程度。 她这么想着，又觉得这件东西实在不错，如果可以把它交给华夏调查局，由官方来研究，说不定能量化数据，挖掘功用，以及量产。 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它拿到手，向金先生买吗？ 听说万赏大会的一切宝物，都可以用金铢购买，有钱确实能使鬼推磨，只不过那应该是个天文数字了。 她胡乱地想着，一边用【凝视者】去看“茶袋”的副作用。 【病苦】，每次使用都会让人染病。 苏茶默默放下“茶袋”，又觉得它的描述有点意思，拿起来又确认了一下。 “让人染病”，却又不一定是使用者染病。 如果使用者使用得足够巧妙的话，甚至可以变作一件攻击性武器，削弱敌人，自己受益。退一步来说，这个“茶袋”也完全可以做到自己零付出受益的效果，算是不错了。 虽然这个副作用和“茶”中正平和的形象怎么都不搭，但唯心嘛，万物皆合理。 她点开另一个金点，金点迎风渐涨，迅速变大，化作一个硕大的屏风。 屏风上面是很传统的霓暹的风格，但细一看似乎又有一个人躲在里面。 “屏风窥”，同样也是年代久远的古董了，其作用是：【偷窥】，可以通过“屏风窥”观察到其他屏风前的画面。 只有一条正面效果，但这个能力倒是不错。 屏风在霓暹传统人家里普及率很高，大多都是放在卧室，不过踏入新时代就很少有人家里放置屏风了。 苏茶去看其副作用，【胆怯】使用“屏风窥”之后，使用者将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胆怯状态，畏光、惧人、胆小。 就在这时，谜语事件簿封面的猫猫头晃了晃。 苏茶拿起打开，里面露出一排字迹。 “推测，多次使用后，使用者将会变得更具有‘偷窥者人格’，直至完全固有该人格。” 苏茶若有所思。 这其实完全说得过去，因为诡物大体也是这个样子。 凡事使用，不仅有物质上的代价，还有精神上的代价，精神污染、同化、失控。 不过，这也给苏茶提了个醒。 这些宝物看上去很美好，这么多宝物放在面前任你赏玩查看，就像是一场盛大的购物狂欢，双十一大折扣，你很难不心动。 但是，这些宝物却只有正面效果是显示的，就算是你自以为勘查到了负面效果，但那也只是明面上的，一些隐性的、长远的却仍是未知。 而在这第一层，第二层的“陷阱”之下，又焉知没有第三层呢？ 想到这里，苏茶的心思淡了些，专心看起了各个金点的信息。 自己这边的看完了就去看蛙人兄弟的，这一片都看完了，就招手把天空上飘浮的那一大片都呼唤过来。 看完之后，她对霓暹的唯心力量也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既然是宝物，那当中大部分都是物，但这种分类也太不严谨了，因为在场很多妖怪其样貌也是物。 而苏茶并非研究诡异学的学者，对于分类也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她就简单理解为，妖怪就是有主体意识，有一定智力的存在，也就是说要知道“我”是“我”，而且智力水平高于或等于人类孩童。 而宝物，有些是能动的，力量也很强大，有些甚至能影响别人，但总归没有自我意识。 当中最多的就是付丧神，各种各样的付丧神，功能奇异，副作用也诡异。 还有一些不能称之为物的存在，譬如一截手臂，一款手机里的游戏，一本书里的某个篇章。 那个篇章是一本剑法，记载了名为“一念心斩流”的剑道流派及其修炼方式。 -- 第329页 其作用是修炼了确实会在短时间内速成剑道的相关技巧，修炼到至深境界，能够“一念斩心”，取敌于无剑。 但副作用也同样很大，只要修炼了“一念心斩流”，就会逐渐“斩心”，最终完全失去自我，并且这个过程从一开始就无法逆转。 果然，一切宝藏都应有它的代价。 苏茶在这边感叹，而一旁的蛙人兄弟看了几个宝物，就兴致缺缺的吃起东西来。 对他们来说，这些宝物好是好，但他们完全不可能得到啊，还是多吃点，吃到肚子里才是真的。 一个侍者悄声走到他们附近，恭敬地对他们鞠了个躬，说道： “金先生有请。” 蛙人兄弟愣住了。 侍者的声音不大，但把周围妖怪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你、你说什么？”不知道是蛙几结巴道。 “恭喜客人，金先生有请。”侍者说。 “啊……这样……”他们慌忙站了起来，一时竟不知做什么好。 “请跟我来。”侍者在前面引路。 他们迷迷糊糊的跟了上去。 他们走后，周围的妖怪轰的一下就炸了。 “他们送了什么？这种小东西能送什么？” “真是走狗屎运了，不知从哪里捡到好东西了。” “他们好像送的是梦虫。” “不可能吧，梦虫不是随处可见吗？金先生也看得上眼？” “刚才他们阵仗很大，我看到就是梦虫。” “应该还夹了其他东西。” “与金先生面见的机会啊……” 私语又在响起，有些来了好几次万赏大会的妖怪，自然懂得其中的分量。 苏茶也有点奇怪，她可是知道的，三只小妖怪是实在困窘才送了这么个礼物，怎么会得到面见金先生的机会呢？ 她还在细想，又有一个侍者走了过来，一如刚才的轻声，一如刚才的恭敬，仿佛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金先生有请。” 苏茶把桌上的小咪抄到手里，施施然说道： “走吧。” 周围又静了下来，妖怪们看着她，目送着她离开。 “围巾男”也看着她，脸上贪婪的神色越发浓厚。 先是蛙人兄弟，然后是苏茶，她们能得多少好东西？他简直无法想象。 他紧盯着苏茶，直到她走到上层还在看她。 他要看她得了什么好处。 他无比渴求这一切，他觉得欲望被放大，有什么东西在上升，在沉重，被打开。 他要亲眼看到，然后燃烧欲望。 他要毁灭，他要掠夺。 第187章 妖刀村正 苏茶到上层的时候, 前面除了蛙人兄弟之外，还有一个人正在被接见。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到上学时候，同学们排队上台领成绩单。 蛙人兄弟一脸兴奋, 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得神情恍惚，完全没有注意到苏茶在后面。 正在被接见的那妖怪, 打扮很有特征，戴着一个很大的白色帽子。 苏茶记得他是坐在上层的人。 金先生和他的谈话也到了尾声, 只见金先生给了他什么东西。 他非常高兴的低垂头颅, 躬低身子, 对金先生伸出了手。 而金先生无比自然地将一只手轻轻放到他的手上，他吻了吻金先生的手背。 “您的慷慨让我铭感, 您是慈父，您是骄阳, 愿您如太阳永远照耀我们。” 他说着, 声音犹如呓语。 倒是有几分诚恳和忠诚在里面。 金先生微笑的看着他, “去吧，孩子。” “是, 金先生。”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没有站起来，从另一边下了台。 他走了，下一个就轮到了蛙人兄弟。 但蛙人兄弟何时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呆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直到金先生把目光投过来, 一旁的侍者推了他们一把，他们这才踉踉跄跄的走上前。 “金、金……”蛙大“金”了半天也没金出来，而蛙二和蛙三此时更是说不出话来。 一个从刚才巨大惊喜中就盘旋在心里的念头, 此刻又再次浮现： 他们送的东西怎么能入金先生的法眼呢？该不会是哪里弄错了吧, 把别人送的礼当做他们的了？ 这个念头在他们心里一出现, 就占据了上风，且越想越觉得是，越想越陷入巨大的惶恐不安之中。 金先生似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不要害怕，孩子们。在这里，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放轻松。” 蛙人兄弟心中的顾虑尚未消除，但听他这么一说，竟然真的放松了一些。 “这些，都是你们送的吧？”金先生说道。 随着他的话语，侍者们搬上来一个巨大的楠木架子，上面摆满了蛙人兄弟送的玻璃瓶子。 但是，这个楠木架子又高又大，细节处尽显华美，恐怕这个架子都比上面的玻璃瓶子值钱。 蛙人兄弟心中的顾虑被打消了一层，然而又产生了新的焦躁。 该不会是礼物送得太差，要被教训一顿了吧？ 好像也是，在场的虽然也有一些小妖怪，但像他们这样送梦虫的，恐怕连“桥大人”那一关都过不了，也来不了这里了。 正当他们心惶惶的时候，金先生缓缓开口。 -- 第330页 “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 “这、这些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梦虫，完全没有一点价值啊。” 惊讶之下，他们竟然把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们又迅速后悔外加惴惴不安起来。 金先生又笑了，“我说有价值，那就是有价值。” 蛙人兄弟连忙应是，没人敢挑战金先生的权威。 “你们都是好孩子，送的礼物也是花了心思的。说罢，想要什么？” 蛙人兄弟面面相觑，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回答什么好。 更何况，他们来这里只是想混一顿酒宴，根本没有想太多。 “酒宴已经很丰盛了，又怎么奢望其他呢？这些礼物，就当是我们孝敬金先生您的吧！”机灵的蛙二说道。 另外两兄弟也连忙点头，觉得这个方法再好不过了。 “拒绝是个很宝贵的东西，不要用在这上面。”金先生说。 他的语气依旧和善，甚至这个事本身也是为了他们好，但言语里透出的意思，却是不容置疑。 蛙人兄弟又开始犹豫了，但这次他们很快就有了决定。 金先生说的没错，一切都应该听金先生的。 他们围在一起简单商量了下，由蛙大开口道： “金先生，您的恩赐我们不敢推辞。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要一件能够自保的宝物。” “明智的选择。”金先生夸奖道，向后一招手。 得到了金先生的赞赏，他们无比兴奋，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侍者呈上了一件宝物，外表像是一件婴儿的小衣服。 蛙人兄弟们接过宝物，细细感受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就喜笑颜开起来，显然一下就感受到了宝物的强大。 “可还满意？”金先生温和的笑道。 “满意、满意！”小妖怪忙不迭地说道。 他们捧着衣服，欢喜雀跃。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金先生好啊，金先生实在是太仁慈了，果然就如传闻中的那样啊。 突然，他们好似想到了什么。 对金先生的感谢似乎也有了宣泄的途径。 他们走到金先生的面前，恭敬地对他弯下了腰、伸出手。 在场的所有妖怪都看着他们。 金先生缓缓的，缓缓的，将手递到了蛙大的手中。 一如数分钟前，他把手递到白帽子手里那样。 蛙大张嘴，他的大蛙嘴此刻显得那么大，那么不合时宜。 然后，他面带虔诚地轻吻金先生的手背，一如刚才见到的那样。 啧，一声轻微的，湿润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蛙二，蛙三。 他们亲吻完金先生的手背后，才欢欢喜喜地从另一边下台。 他们下台后，有侍者送上一方手帕。 金先生接了过来，擦了擦手，然后扔回给侍者。 苏茶分明地听见，刚才蛙人兄弟向金先生行吻手礼的时候，台下传来一阵哗然。 一些细碎的声音说着： “逾矩！” “僭越！” “这几个小东西，怎敢如此！” 他们惊讶，甚至愤怒的重点，不在于金先生“恩赐”的公平与否，也不是妒忌这几个好运的小家伙。 而是蛙人兄弟“不合礼”。 他们这种坐在下层的小妖怪，怎么能、怎么敢亲吻金先生的手背？ 听着这些细碎的话语，苏茶忽然觉得好大的荒谬。 一群妖怪，竟然也分起了阶层，讲起了权力，像是权贵一样排挤下层。 蛙人兄弟有些卑微的姿态，竟然在他们看来是逾矩，他们心中甚至不认可蛙人兄弟有“卑微”的权力。 这一切是多么的魔幻。 一旁的侍者向她这边凑了凑，似乎想要提醒她上前。 她朝他一摆手，雷厉风行的走上前。 “这是你的刀？”金先生问道。 苏茶一扭头，就看见旁边不知何时放着了一把刀，正是她呈上去的冷锋I型。 “是。”她说。 “上面有很浓的血腥味。” “我用它杀了不少人。” “杀了什么人？” “好人？坏人？或许都有，我不知道。” “你很坦诚。”金先生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我也有刀，请你鉴赏。”金先生抛出一道金点。 那金点迎风见长，一把刀出现在她面前，插进了桌子。 苏茶没有直接拿起来，而是把手伸了上去感知。 一瞬间，她的手好像被刺到了一样微微疼痛。 好锋利的刀。 “妖刀村正”，【先攻】，出刀必先于敌人斩断对方。【妖刀】，百鬼辟易，出刀时免疫精神上的一切冲击和损伤，无论如何都有出一刀的机会。【恶剑】，杀气充盈，出刀必饮血。 好强的刀。 即便是没有拿起这把刀，仅从感受和显露出来的信息来说，这把刀也强得可怕。 并且，她能感觉到，这把刀并没有隐藏其负面效果，也许描述里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但不像之前那些宝物一样会隐藏负面效果。 金先生在这把刀上意外的坦诚。 或许是因为这把刀是他的私人藏品？ “好刀。”苏茶说道，把手从刀上收了回来。 -- 第331页 “你既然也用刀，那这把刀送你如何？”金先生说。 苏茶有些疑惑，“恕我直言，两者的价值似乎并不对等。” 她说的是她那把冷锋，与面前的这把刀。 金先生笑了，用手轻轻抚摸冷锋。 “有些东西，你们看不到，有些价值，你们也感受不到。” 他话音一转，“你觉得我会做亏本的买卖吗？” 苏茶摇头，“这里谁都会亏，但唯独你永远不会亏。” 尽管面前的西装绅士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苏茶的感知没有被蒙蔽，她清晰地知道，面前的这位，是霓暹最强大的诡异，在世界诡异里也排的上号，毕竟以地区来说，霓暹也不算小了。 况且，她还记得，霓暹官方猜测金先生是欲望的化身，更具体点，那就是新兴资本主义。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亏本？ “那么，你的选择是？”金先生放下冷锋，用手扶了扶眼镜。 说不心动是假的，“妖刀村正”实在是太强了，【先攻】确保无论如何都比别人快一步，【妖刀】免疫精神冲击更是调查员梦寐以求的能力，虽然只是出刀时，但也弥足强大，【恶剑】是负面作用，但完全可以接受。 整把刀突出个华丽，让人无法拒绝。 此时也确实如此，她本来另有打算，但在金先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竟然涌现出了对“妖刀村正”的强烈渴望。 如此宝刀，简直可遇不可求。 冷锋不知要革新多少代才能追上“妖刀村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7 20:53:07~2022-03-09 20:5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937429 11瓶；争流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8章 最强的刀 心猿意马, 欲望火热。 各种有关于“妖刀村正”的幻想纷沓而至，她想到以后手持“妖刀村正”，所向披靡；想到以后调查局通过研究“妖刀村正”, 批量制造出一大批强兵利器，人类对于诡异从此踏上新的时代。 在某一个刹那, 她推翻了之前的打算，想就此答应。 但很快, 她就从这种幻想脱离出来, 并且意识到这些想法并不是她的本真。 她望向金先生, 面前的这个男人依旧和善。 一般来说，越强大的诡异就越是拥有精神污染的能力, 这也是华夏调查局不让普通群众知晓诡异世界的原因，有些强大的诡异, 仅仅是认知到它们的存在, 都会遭受精神污染, 形成不可知的后果。 就比如江城那个未成形的红月诡异，专家预测红月完成形成后, 江城上空的红色圆盘，就会取代人们心目中的月亮，人们心中的月亮的概念就消失了。 自此以后，人们在红月的影响之下, 社会规则出现什么样的变更, 比如狼人女巫、隐秘之月、月球暗面等都不出奇了。 而在场的妖怪之所以没有受到影响，显然是金先生做了一些干预。 如果金先生显露真身，仅仅是显露真身产生的精神污染, 那么在场的大部分妖怪会即刻异化。 从这个角度来说, 金先生相当强大。 而她内心生出的欲望, 恐怕只是金先生无意间泄露出来最细微的“污染”，甚至可能谈不上污染。 苏茶心思电转，转瞬就把事情给想明白了。 她笑了笑，“好刀是好刀，但你我的刀都不是最好的。” “哦？”金先生来了点兴致，“还有更好的刀？” 妖刀村正是霓暹最有名的刀之一，比它高一个档次的，除了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草薙剑和十握剑之外，恐怕也没有了。 考虑到唯心上面的传唱度，那么妖刀村正说是霓暹最强的刀之一，也并无不可。 当然，其实“妖刀村正”并非具体的一把刀，而是室町时代至江户时代，在伊势某地持续三四代刀匠的总称，他们将“村正”的刀铭刻在刀上，以表明这是他们的作品，就跟现代的商标差不多。只不过后续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村正”刀蒙上了诡异的面纱，后来也被冠上“妖刀”的称谓。 “我所见过最强的刀，以京都为锋，本州为锷；四国为脊，九州为镡，北海为夹；包以四夷，行以四季；佐以贤良，佐以豪杰；辅以清廉，辅以忠恕。此刀一往无前，举重若轻，上决天地阴阳，下断民生四季。此刀一出，如雷霆万钧，率土之滨无不宾服，天下归心。”苏茶说道。 金先生露出思索的神色，戴着的单片眼镜反射光芒。 “确实是好刀。”他缓缓说道。 “金先生也以为这刀好么？” “天下之刀，应该只存在于传闻吧。”金先生却是话音一转。 苏茶也不在意，正想继续说话，不料台下突然传出一声尖啸。 一个坐在前列的妖怪站了起来，对她怒目而视，仿佛看到了仇人一般。 最为奇特的是，他的脖子竟然不断延展变长，转眼便有数米长。 “金先生，她就是那个在我地盘上杀人的人！金先生，我要杀了她！” 说着，他的头颅越发狰狞起来，脖子伸长到了极致，竟然一下断裂，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头颅。 这个样子苏茶就很熟悉了，是“轱辘首”！ -- 第332页 只不过他此时明显经过了打理，和以前蓬头垢面的样子完全不同，所以苏茶才没有一下认出来。 此刻仇人见面，轱辘首的表情越发凶厉。 他和金先生说了一句之后，大飞头颅，竟然要当场行凶！ 苏茶只感觉凌厉的精神冲击扑面而来，伴随着一股腥臭之气。 而就在这时，金先生还没有所反应，就有人先他一步了。 只见前列的一个女人站了起来，手里出现了一席红布，一下就拉住了轱辘首，两者僵持住了。 这个女人苏茶也认得，正是红娘。 她今天估计没什么神情，没怎么打扮，洁白无瑕的脸庞上此时也有些不高兴。 她攥紧红绫，还有闲暇看苏茶。 她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在对她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和我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看到她明显有些小情绪，苏茶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对她眨眨眼，表示： 之后再跟你解释。 其实她宴会开始的时候就知道红娘在前排，但面对金先生，她的压力很大，精神也高度集中，所以也没空留意周边，也就不知道红娘发现她来了。 她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收到的她的意思。 但红娘收到她的眨眼之后，开始专心对付起轱辘首，好像牵狗一样和它角力起来。 而轱辘首一脸狰狞，正在不断撕咬红绫。 “够了。”金先生说道。 他的话仿佛金科玉律，红娘竟然不由自主的松开手，而轱辘首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我说过，此地禁止厮杀。”金先生说。 轱辘首还有些不忿，但他也明白此时已经过了击杀苏茶的最佳时机了，金先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妖怪的面，破他的规矩。 而金先生的规矩，最大。 “金先生，您是知道我的，我刚接手那个地盘没多久，她就来我那里杀人。那些人虽然是猪狗般的存在，但毕竟也方便了我们管理，每月的供奉是给足的。她贸然杀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往轻了说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往重了说是打您的脸啊！金先生，请准许我将其就地格杀！”轱辘首恶狠狠地说道。 他并不傻，此时还知道推卸责任，一副好像是为金先生考虑的样子。 说得苏茶是不得不杀，而他的行为具备了合法性。 “你对‘生意’上心，我很高兴。但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金先生说道。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警告一样。 但轱辘首却是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愤愤离场。 嘴里还大声地嘟囔着：“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桀骜不驯，凶虐至极。 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直到这时，苏茶才说了一句话。 “看来金先生驭下，很是宽松啊。” “都是客人。”金先生回道。 “有公然袭击客人的道理吗？”苏茶问道。 “我在此地，皆以我的意志运转。”金先生说。 苏茶倒是没怀疑他的能力，他确实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切。。 她笑了笑，没有再说起这件事，而金先生也没有提。 她为何杀人，“生意”又是什么，那些权贵和他们有交易吗？ 此刻都戛然而止。 “方才金先生问我如何选择，我现在倒是有了答案。我想用那把刀，换金先生几个问题。” “好！”金先生赞道，他似乎有些兴奋，竟然站了起来。 “请上座。”他对着左右说道。 于是，在场留心台上的妖怪，便都看到“胡子”不倒翁指挥着侍者，在上层靠近王座的地方，开辟出了一个位置。 众妖怪哗然。 要知道，这些位置都是相对固定的。 上次来在哪里，下次宴会也大概是在哪里。 而座位象征着他们在夜城的地位，这个位置也和他们的实力有关。 由金先生钦点坐到前列，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在下层看到苏茶获得了上座的机会，“围巾男”难掩心中的火热，一些恐惧和胆怯也悄然化作贪婪的薪柴。 越烧越旺，他竟一时难以自持，在众妖怪羡慕嫉妒的目光之中。 悄悄从后面离开了宴席。 而轱辘首还未走远，他见到见到对方正闷闷不乐的打树泄愤，连忙走了上去，喊道： “大人。” 台上，苏茶坐到了座位上。 “世人都不懂信息的价值，觉得一个个可以重复贩卖的消息并没有什么，不值当用回礼的机会换取。难得有一个懂行的，你问吧，作为你懂行的回报，我会回答高于那把刀价值的问题。”金先生有些高兴的说道。 对于苏茶的欣赏，溢于言表。 苏茶在沉默中也在分析他的性格，重视“信息”的价值，是比较商人的做派，而他指的“世人”也显而易见说的是在场的妖怪了。 如此一来，倒是与新兴资本主义的特点有点接近。 想明白了这点，苏茶当即说道： “好，既然金先生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第一个问题，对于礼物的‘价值’，究竟是如何论断的？” 她还记得，蛙人兄弟送了一些梦虫，而金先生回了重礼，而她呈上冷锋，金先生欲回以“妖刀村正”，价值很明显不是均等的。 -- 第333页 “你们心中的价值，以物品的功能、效果、用处等作以判断。然而这些物于我而言，并无用处，我所看重的，只是物品上面的‘欲望’。”金先生说道。 “欲望？” “不错，正是欲望。”金先生不像那些无良的回答者，回答问题只回答几个字，等别人追问，又说这是另一个问题。他还算诚恳的解释起来。 作者有话说： 文中有关于“最强的刀”，化用了名篇《庄子?说剑》 第189章 社会化帝国 “凡人食谷, 仙人食气，神人吸风饮露，而我以欲望为食。他们三人, 虽然所送之物以凡俗来计算，价值低廉, 但上面饱含他们收集梦虫时的渴望、物欲、臆想、希望。所以于我而言，梦虫虽小, 意义颇大。” 苏茶听了金先生的解释, 恍然懂了。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金先生的藏品在妖怪们看来，是有层次和差距的, 蛙人兄弟送的梦虫可能只价值几分钱，而金先生的回礼价值几十万。 但在金先生自己看来, 这些藏品他自身是用不上的, 收藏仅仅是收藏, 可能也有层次和差距之分吧，而梦虫价值一块钱, 回礼价值几块钱，而他自己拥有几千亿。梦虫之所以价值一块钱，是因为在金先生这里最小单位就是一块钱，往下也懒得算了, 这些对他来说只是数值而已。 所以, 物品的其他价值对他来说才有意义。 正如一杯爱人买的咖啡，可能就几块钱，但因是爱人买的, 所以有了其他的价值。 “既然如此, 那为何要设置门槛, 不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呢？” 苏茶又有了新的疑问。 她说的是“咔嗒咔嗒桥”，要知道，这个桥检测宝物的依据是按实际价值来的，蛙人兄弟就差点没通过，客观上与金先生的所需相悖。 金先生淡然一笑，反而说起了其他。 “人皆有欲望，贪欲、爱欲、肉丨欲、权欲，连我都数不清人有多少种欲望。有人供奉宝物，只为谋一权职，你说给还是不给？” “当然给了。”苏茶代入金先生的角色，不假思索道。 很显然，“咔嗒咔嗒桥”就是有这种需求的妖怪，而站在金先生的立场，这种事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打工人给钱也要上班，资本家狂喜。 “至于门槛，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有些东西正是难以获得才弥足珍贵。”金先生又说道。 苏茶也理解的点了点头。 金先生说的有道理，恰恰是因为有门槛，妖怪们才会费尽心思收集宝物，当中附带的欲望情绪才会进一步上涨。 而宴会上的座次，夜城的地位等，以及一番街的“地盘”，诸如此类都构成了一个欲望造就的阶层。 “第二个问题，夜城是金先生的手笔吗？”苏茶问道。 “是，但并不准确。”金先生说道，“夜城的建立，是我和永夜大君共同完成的。我负责夜城的规矩和管理，永夜大君负责暗夜。” 永夜大君？听到这里，苏茶的心里咯噔一下。 能和金先生“共同”建立夜城，那他起码也是和金先生同级别的人物了。 也就是说，永夜大君也是一个“源头级”诡异。 霓暹有两个“源头级”诡异！ 简直头皮发麻。 不难猜测，永夜大君这个名字一听就和夜晚有关，其原型恐怕也与人类长久以来对于夜晚、黑暗等的恐惧有关。 想到这里，苏茶心思一动，状若无意的说道： “永夜大君爱好静谧，怎么会和金先生你合作呢？” 金先生哈哈一笑，表情有些得意，“永夜的唯一终极，就是让世界陷入永恒的夜，除此之外，他无欲无求。然而，只要有欲望，那一切都有了操控的空间。” 金先生并没有说得太详细，但苏茶听后，整颗心都降到了冰点。 这里面透露出的消息太过于惊人。 要让世界陷入永夜的永夜大君，比之更强，甚至能操控“源头级”诡异欲望的金先生。 可以推测出来的是，这位永夜大君是被金先生利用建立起夜城的，一到六点就天黑，普通人对黑夜的恐惧以及常识扭转，也在他的职权范围内。 而金先生在这里面不知出了多少力，但收获却是最大的。 她在夜城这么久，只知有金先生，不知有永夜大君。 只知金先生是夜城的统治者，却没听说过永夜大君。 她静下心思，又问道： “夜城的规矩是不是金先生定下的？” “当然。” “那是不是有‘不准屠杀平民，不准无故进入日城’的规矩？” “虽然我没这么说过，但意思差不多，你这么认为也可以。” “既然如此，一月二日，有夜城人于白天进入日城，杀人一十一而去，至今仍逍遥法外；一月三日，有夜城人残杀某餐厅老板，取而代之，后又残害进店食客，长达数十天，杀人无算；一月五日……” 苏茶用极其冷静的语调说着。 不止是她来名古曼以来遇到的吃人妖魔，还有从特别事务组调来的数据和报告。 也是看到了这些数据和报告，她才知道原来名古曼的诡异事件发生得如此频繁，几乎自霓暹发生【蝴蝶】事件以来，平均每天都有人因诡异事件而死。 -- 第334页 一个个案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他们遵纪守法，即便是在极其贫穷的情况下，也没有贸然踏入黑夜，他们遵从了一切规则，没有犯任何错。 但他们还是死了，被一些侵入的妖魔无情杀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会向一个“源头级”诡异控诉这一切。 或许是那些人的死亡层层叠叠堆在她心里，他们不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而是一个个曾经活生生的人，或哭或笑的生活着。 现在他们只存在人们的记忆当中了。 这些事情在她心里堆积起怒火，要汹涌焚烧这一切。 她叙述着一个个案例，一条人命平均下来只有几个字，这几个字便是他们的人生。 她说了将近十来分钟，每一个案例都刻在了她脑子里，至于一些更久远的，她就没说了。 只是这些案例，就已经足够说明某些夜城人的罄竹难书了。 金先生微笑听着，没有打断她，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等到苏茶把案例都讲完了，他还等了一会儿，见苏茶似乎真的说完了，才说道： “所以呢？” 苏茶楞了一下，马上道：“既然金先生定下了规矩，而夜城有人破坏了规矩，难道不应该追究他们的责任，让其以后不能也不会再犯吗？” 没错，自知道金先生起，她就有这个想法。 夜城和日城的分隔，很明显体现出金先生对于普通人的“关怀”，苏茶和特别事务组的人很自然而然地对他有些“好感”。 毕竟他的规矩客观来说约束了众多妖魔诡异，使得普通人的伤亡变少了。 金先生摇了摇头，“我懂我们的分歧在哪里了。” 他继续说道：“他们，只是我的客人。所谓的规矩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不准随意进入日城，只是为了保障‘生意’的吸引力。‘地盘’、‘档口’，这些都是合法的生意，而你所控诉的，有些就是合法的生意。至于那些不合法的捕猎，虽然与我的规矩相悖，但只要做得不过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茶的心瞬间就冷了。 她忽然懂这一切的涵义了，社会化、企业化、帝国化。 金先生用日城来作为夜城的基石，日城当中的人是羊群、是资源、是消耗品。 而通过日城，他建立起庞大的阶层，一个以他为统治核心的金字塔阶层。 金字塔顶端的人享有各种特权，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合法”猎杀日城人。 仅苏茶知道的，就有一番街，勾结权贵，充当其背后的保护伞，向他们收取“供奉”等方式。 而在金字塔底层的人，当然就没有这些特权了，他们只能通过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 向上爬，通往下一个阶层，那么这些妖魔诡异们便有了欲望。 金先生以日城为饵，夜城人收割日城人的唯心力量，而他收割夜城人的欲望。 当然，妖魔诡异并非温良恭俭之辈，饿得发了疯自然是要犯禁的。 他们本身也是失控、疯狂的代名词，所以做出什么事也不奇怪了。 金先生根本没有想着要保护人类，他的心里只有生意，只有利益，只有盘剥。 所谓的规矩，都是在维护他的利益，都是在盘剥其他妖魔诡异，至于保护了普通人，也只不过是不起眼的一环而已。 是了，苏茶心里恍然地想，他无论如何都是妖魔诡异，就算再高级也不过是妖魔诡异，怎么会替人着想呢。 然而，她和特别事务组又是心态矛盾的，因为金先生无论如何，都客观上缔造了一种保护普通人的规矩。 这也是这种高级诡异和低级诡异本质上的区别。 在商言商，冰冷而现实，她们本就不应对金先生有过多的期待。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又浮现那道向天挥棒的虚影。 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现实，既然要谈现实，那就谈现实吧。 苏茶沉下心思，说道：“金先生，你要做生意，但有些不服管教的夜城人肆意捕猎，这已经是在破坏生意的基础。金先生，我觉得你是有能力约束他们的，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特别事务组能默认一番街的存在，也就能默认金先生的其他“生意”。 减少普通群众的伤亡，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第190章 欲望本身 “有能力？或许吧。”金先生笑道。 对于苏茶的夸奖, 一点激动情绪都没有。 “只不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金先生又说道。 苏茶正想说为了生意，犯禁的妖魔诡异越多, 那么金先生缔造的利益体系就越失去价值，因为如果大家都能随意吃人, 那干嘛还要费劲心思往金字塔上层爬呢？ “你可能不知道，偌大一个霓暹, 绵延数十平方公里, 数十个如名古曼一般的夜城, 管理起来要耗费多少心力。更别说当中还有一些人，天生就不服管教, 不知教化。管，有时候是要管的, 但也需要考虑‘成本’二字。” “绝对的管控不可能, 也无须达到。更何况, 名古曼城不还有你们吗？” 苏茶听到这话，霍然抬头, 只见金先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特别事务组，还有你，你们都很有实力，而且都希望名古曼和平, 不是吗？” -- 第335页 苏茶：…… 可笑她之前还想着借助金先生的力量, 用以归束那些无故进入日城的妖魔。 还用“天子之剑”的寓言劝告他。 殊不知她们才是被利用的那一方。 金先生利用她们，铲除那些不遵守规矩，肆意屠戮的妖魔诡异。 由于他们利益一致, 就算此刻苏茶知道了他的打算, 也不得不被其利用。 这种感觉很无力。 就像是本就没有希望的境况, 此刻又平添了一份绝望。 她，千代钰、白石铃兰、阿部宽，还有更多特别事务组的人，乃至名古曼、全霓暹的人民，要怎么对抗这汹涌的妖魔诡异。 寄希望于金先生，终究不过是与虎谋皮，反遭被利用。 她们最终还是要靠人类自己的力量。 然而，仅凭人类，真的可以解决如此茫茫然的妖魔诡异吗？ 这个问题，即便是在乐观的人，也说不出一个答案。 不回答是一层残忍，揭开事实又是一层残忍，等到明晰这一切，便是第三层残忍了。 苏茶沉默了片刻，带着某种坚毅的语气说道： “金先生，都是杀人，你就不怕我们弄黄了你的生意？” 对平民下手的，除了那些不守规矩的人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合法生意”。 收到威胁，金先生竟也不恼，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好像一个和气生财的商人。 “你们不会这么做的。” 金先生笑道：“我的眼睛，能明晰欲望的本质。毁灭是欲望的一种，那么守护自然也是。欲望啊，欲望呵，你把人变得高贵，你把人变得丑陋。世间无法缺少你，正如世间不能没有太阳。” 说到最后，金先生已经不像是对着她说，而像是对着虚无的天说。 “你也有欲望吗？金先生。”苏茶冷不丁地问道。 “我？”回到人间的金先生看了苏茶一眼，笑道：“我就是欲望本身，自然是没有欲望的。” 他又说道： “说起来，我和你很像。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你以前生活优渥，不愁吃喝，应该是一个颇有钱财的大富翁，你身上欲望的味道很淡。我和你的共同点就在于此，些许外物，不值得贪恋。” “也许不是你的欲望淡，而是大到了整个世界都装不下。若非如此，你为何要费尽心思建立夜城，又为何收藏了这么多藏品？你的目标是不是将夜城开遍全世界，不对，到了那时候，也没有夜城存在的必要了，你将成为新世界的王。” “猜测是没有意义的。”金先生微笑道，“当然，如果你实在感兴趣的话，可以把这个作为下一个问题。” “不了。”苏茶果断拒绝。 她怎么可能把宝贵的问题问这种问题呢？ 她现在也想明白了，金先生是很特殊的存在，或者说所有“源头级”诡异都是很特殊的存在。 完全敌对只会多出一个强大的敌人，光是夜城的大妖怪，单拎一个出来她们都处理不了，更遑论金先生呢？ 所以，面对金先生的态度，应该是谨慎而复杂的，需要多重考量，也不能完全听之任之。 正当苏茶打算问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变生肘腋。 一个男人冲了上台，侍者发现了连忙阻拦，可是她哪里是男人的对手，一下就被冲了个趔趄。 “先生，您不能过去，先生！” “大人，金大人！是我啊，上次我们还见过面，你还记得我吗？”男人挣脱了侍者的阻拦，直接来到了台上，用希冀的神情和语气看着金先生。 到了这时候，侍者反而不好上前了。 台上不仅是其他人的禁地，也是他们侍者的禁地，没有金先生的示意，是不能进去的。 苏茶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脸上的皮肉耷拉着，好像要掉下来了，他为了遮掩脸上肌肉的松弛，和皮肤的苍白，甚至还化了妆。 这让他的脸粉红一片，显得更加怪异。 最为离奇的是，他的身子前倾，脊背高高隆起，就像背着一个重物一样。 看到如此明显的特征，苏茶一下就回想起他是谁了。 这个人她见过，当初她第一次和蛙人兄弟捕猎的时候，就遇到了他。 也是背着一个重物，苏茶还记得他背着的就叫“背背我石”，他人叫什么倒是不知道，不过也不重要，因为背着的东西，他也有了一样的称呼。 背背我石背上的石头更大了，他就像是一只乌龟一样背着厚重的壳。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金先生笑了笑，“是你啊。” 背背我石露出了一个庆幸而又感激的笑脸，然而还没等这个笑脸展露完全，金先生就又说道： “这里没有金大人，只有金先生。” 背背我石连忙低下头，用最卑微的语气说道： “是，金先生。是我说错了……” “你应该明白这里的规矩，擅自上台，是有很紧要的事情吧。”金先生和蔼的说道。 本来做好被骂准备的背背我石松了口气，连忙说道： “金先生，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打扰的，真是冒犯您了，请您不要责怪。时间越来越晚，眼看着就要没时间了……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心急……” 背背我石的语句颠三倒四，可见他内心非常紧张，还是金先生叫他好好说，这才好了一点。 -- 第336页 苏茶听了个囫囵，大概明白他说什么了。 原来这个“献宝环节”之后就是下一个环节了，而金先生面见献宝者的次序虽然和座次没有绝对关系，但有相对关系。也就是说，苏茶差不多是最后那批献宝者了。 而苏茶和金先生聊天的时间又很长，更是被金先生赐了上座。 背背我石本来在等苏茶和金先生讲完，然后上台的，可他们讲了很久都没讲完，他等不了就做出冲台的举动了。 “金先生，我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我必须要见您一面。金先生，我交上去的宝物档次太差，不入您的法眼，但那个其实并不是我今天真正想要交的宝物，真正的宝物比它珍贵数十倍！金先生，此话并非虚言，请您明鉴！” 背背我石最终说道，然后跪在地上给金先生士下座，把头抵在台上，没有起来。 他跪在地上，这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只乌龟了。 “嗯？那个真正想交宝物是什么？为何不一开始就呈交？”金先生来了点兴致。 背背我石抬起头看了金先生一眼，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咬牙道： “不敢瞒金先生，并非我不想一开始交，而是不能。那个真正的宝物，正是我背上的巨石！” 难怪他一开始呈交不了真正的宝物了，他背上的石头根本切分不下来。 金先生轻轻地笑了，“你倒是打了个好算盘，既解决了心头之患，还能换一件宝物。不过，这块石头倒也确实算得上好东西。” 背背我石听着前半句，脸色变得仓皇无措，听完后半句，又好了一点。 金先生都说是好东西，那该有多好啊！ 他继续伏低头，大着胆子说道： “不敢瞒哄金先生您，我愿将此宝无偿送给您，以报您为我分割之恩。既然金先生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东西，那么宝物自然应该去欣赏它的人手里。金先生，您就行行好，帮帮忙吧！小人此生铭感您的大恩！” 背背我石说完，“砰砰砰”地磕起了头。 他磕头的力度之大，连他背负的巨石也在轻微晃动。 金先生笑而不语，直到背背我石磕了数十个头，且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才缓缓说道： “这件事倒是非常简单，不过你也会因此付出代价。” 背背我石见有戏，连忙应诺道：“谢谢金先生，谢谢您，请您把它切割下来吧，求您了！” 他此刻哪里管得了什么代价啊，他都快要被这块石头给折磨疯了。 扔又扔不掉，甩又甩不开，背着死重，睡觉的时候连翻身都不方便。关键它还吸取他的生命力，越变越大，他有预感，这块石头变大到他背不起的时候，就是他命丧之时，而现在，已经很接近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本来是大力士，相扑手级别的体型，被活活弄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暴瘦下，他的皮都多了出来，晃晃荡荡的。 第191章 背背我石之死 “你要想清楚, 如果没有了这块石头，你一切能力都会消失。”金先生温和地说道。 他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即便后辈有些许冒犯, 他也尽心尽力把每个点都解释清楚。 “我愿意！”背背我石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又对金先生磕头了，“金先生,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法，所有的后果和代价我都会承受, 请您出手吧！” 他已经受够了这块破石头了。 尽管它确实有些奇异的能力, 能让他的力量变大, 身体也如同顽石般坚硬，但每次使用都要付出相应的生命力, 背后的石头也会变大，反哺给他的力量就会更大。 但这些有什么用呢？ 他做大力士那些年, 力量非凡, 除了搬货远胜于人之外, 也没什么用了。 他已经厌倦了在晚上行动的日子了，他无比怀念在日头行走在街上的感觉, 怀念那种路人没有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他的日子。 代价和后果什么的，尽管来好了！ 他心里坚定地想着，哪怕倾其所有，只要把背后那块破石头弄走, 即便是身体和现在一样虚弱, 也能过上几年“正常人”的日子。 这样就足够了！ 他心里这般想着，磕头的动作愈发诚恳起来，“请金先生帮我！请金先生帮我！请……” 一声高过一声。 “既然你诚心要这么做的话, 那好吧。”金先生说。 背背我石猛然抬起头, 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 他的表情很快就定格了, 因为金先生出手了。 金先生的动作很慢，慢到可以将他每个动作都看清。 他拿起旁边的妖刀村正，出鞘，然后随意地往背背我石的背部一挥，旋即收刀入鞘。 整个架势浑然天成，一举一动带着美感。 同时，他的动作也很快，快到背背我石的笑还未展露，就完全定格。 “咯吱、轰隆。”巨石自背背我石身上滑落。 背背我石还未反应过来，便感到了一种由衷的轻松，仿佛脱去了厚重的衣物，仿佛褪去了沉实的外壳，一切都变得那么轻盈、松快、自在。 他心中刚随之涌上狂喜，还未来得及在表情上展露，便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大恐怖降临！ 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迸裂、破开、撕碎，一股冲击自下而上，转瞬就到了胸口，随后是喉咙。 -- 第337页 他忍不住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这口血便如同他的生命，吐出来就等同于消散。 他觉得他的生命犹如风中残烛，体内的力量在飞速消逝。 他只来得及最后再看身后的巨石一眼，看看这个令他憎恨的，厌恶的石头究竟长什么样子，便永远的倒下了。 倒在巨石上。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金先生一眼。 临死前，他模糊的意志想着：原来金先生说的“失去一切能力”，是指这样的“一切”啊。 他死了，可即便是死了。 他的口鼻，甚至身体各处，都不断喷涌出鲜血，将巨石浸湿。 金先生用可惜的语气说道： “怪邪入体，必死无疑。更何况他已病入膏肓，如果寻求它法，或是就此沉寂，还可以多活一阵。妄想切割出来，不过是速死之道。” 他说完，朝后面扬了扬手。 好几个侍者就连忙出列，有条不紊地清理起现场，他们的动作很快，而且分工明确，一些人搬尸体，一些人搬开巨石，一些人就擦拭地面的血迹。 “西边有棵树，不知怎地蔫蔫的，把它埋在下面吧。还有这个破石头，一并处理了吧。”金先生对着侍者们嘱咐道。 侍者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他行礼称是。 他高昂着头颅，单片眼镜反射着高贵的鄙夷。 他根本不在乎这块石头，也无意为他茫茫多的藏品里增添不重要的一员。 看到背背我石从万般欣喜，再到突然暴毙，苏茶心里也生出了一点猜测。 背背我石和巨石的关系，就有点像“怪诞容器”和怪诞的关系。 只不过他是完全被动的纳入了巨石，而且也很幸运地没有立即死亡。 听金先生的说法，似乎他也没办法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将“怪诞容器”和怪诞切割开来。 当然，也许他有办法，只是没有说出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金先生肯定知道这件事的不可能性，或者说其极为严重的后果。 正如A问B，某处高不高，他能不能从上面跳下来，B回答说可以，只不过会死而已。 而金先生并没有将这一严重的后果告诉背背我石，背背我石在误解的情况下，错误奔向了死亡。 金先生是不是故意如此的呢？苏茶不知道。 但她觉得，金先生并没有他表面上那么和善。 而背背我石触犯了规矩，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收场。 他的死，或许自他冲上台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 侍者们的动作很快，只是数十秒的功夫，地上的血迹便已经消失了。 一切都像是电影里特工干活一样，快捷而又干脆利落。 就在这个时候，苏茶不禁很陌生地想，这些侍者毫无疑问都是普通人。 他们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会不会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感受呢？ 但他们的动作是如此迅猛，仿佛饱经训练，使得这一切都滑向了无趣。 侍者收拾完毕，最后向金先生行了个礼，就带着一大堆东西退下了。 金先生其实一直都没有看他们，等到他们走后，才把目光从虚无中回到苏茶身上，笑道： “出了点小意外，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提一个新问题。”苏茶回道。 “哦对。”金先生说道：“其实前两个问题已经和你的刀价值相等了，但就像我说的，明白信息的价值的人不多，所以接下来这个问题就算是附赠了。一切都有价值，所以这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想好问一个怎样的问题。” 苏茶其实来这里之前，并没有想过可以问金先生问题，所以问得也比较随意。 如果在这之前她就知道可以问问题的话，那么一番规划之下就可以得到更多信息了。 不过世事难料，这些都是预料不到的事情。 她刚才简单思考了下，就有无数想要问的事情在脑海里浮现。 她想了想，最终问道：“好吧，那我的第三个问题是：你知道命命鸟吗？我想知道他的相关信息。” “这就是你的问题？”金先生说道，语气好像有点意外。 “怎么，金先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不不不。”金先生继续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没有问你内心最渴望、最关心的问题？难道你真的这么大公无私？” 显然，作为欲望化身的他，觉得别人问问题也会遵循“自私”原则。 “我最关心的问题？”苏茶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问什么？” “我不知道。”金先生坦诚的说道：“我只能看出你的欲望，我并不会读心。我能告诉你最关心的问题，你是谁。” “我是谁？”苏茶歪了歪头。 金先生颔首。 这个问题也会是一个问题吗？还是说哲学三问？ 这一瞬间，她想了许多，想金先生为什么这么说，思考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以及探寻内心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一个迫切疑问。 她心里颤抖着一些意识，好似又想起一些幻灭的梦。 最终，她还是说道： “我的问题还是一开始的那个。” 金先生饶有兴致的脸露出一个可惜的表情，仿佛事情没有向好玩的方向发展，觉得有点无趣。 -- 第338页 “好吧，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他回道。 “命命鸟，那个男人，他来找过我，虽然不是以今天的这种形式，但也算是一个客人。”金先生说道。 而苏茶微微颦眉，分析他话语里的隐藏信息。 今天这种形式，自然说的是万赏大会，而“客人”，这个概念在金先生这里很广泛，因为在场的所有妖怪，无论是不是替他打工的，都算客人，而日城的普通人则不算客人。 但她倾向于认为“命命鸟”的身份不是妖怪，而是如她们一样的人类。 另外，命命鸟不是以万赏大会的形式，而是私下拜访金先生，则显示出他有一定实力。 “他向我阐述了他自称伟大的计划，让我想想，那个计划好像叫做，‘神择’，对，就是‘神择’虽然我经常把‘抉择’和‘选择’弄混，但这次应该没弄错吧。”金先生侃侃而谈。 “虽然他的所谓计划在我看来过于简单，但为了保证回答的客观性，所以我还是尽量用他说的原话吧。他的‘神择’计划是，建立一个试验场，而社会就是一个大培养基，由此蜕变进化出来的新人类，便有了一丝度过大末日的可能。” 金先生想了想，笑道：“所谓的‘神择’，便是他代神选择这些经历实验的新人类。而那些经历实验又没死掉的，就是神选择的孩子，而经历实验死掉的，当然就是神弃者，无福消受神的恩赐。” “听起来似乎是个好玩的东西。”金先生评价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1 20:48:51~2022-03-13 20:5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117瓶；46937429、苦糖 20瓶；56224236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2章 所谓香肉 大末日、浩劫、神, 几个名词一叠加，再加上命命鸟在各个事件隐没出现的奇诡身影。 这一切都让苏茶想到了五塔教，以及更久远的神一教。 所谓的实验、培养基、新人类, 听着很拗口，但联想到他“创造”出来的两个人选, 一个是医院里散播疫病的老头，一个是【艺术家】, 便知道他本质上是在制造诡异。 而神一教也拥有制造诡异的能力, 这点和命命鸟的手法何其相似。 只不过在唯心力量加深的现在, 制造诡异远没有先前那么令人震撼了而已。 不管怎么样，命命鸟至少和五塔教和神一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五塔教说不定就是神一教的另类化身。 而他的计划本身，也让他的威胁程度提高了几个档次。 “你同意了他的计划？”苏茶问道。 “不。”金先生平淡的说道：“如果我下场的话, 根本就不需要计划。” 苏茶颔首, 的却如此, 如果金先生要做什么，那必定是建立夜城这样的大手笔, 也必定会掀起滔天大波，名古曼不会这么平静。 “但你默许了他的计划。”苏茶突然说道。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金先生幽幽开口道。 “神择”计划是对他有利的，因为计划会生产出一些夜城人，而夜城人是他统治的基石, 是他收割欲望的来源。 唯一潜在的问题是, 这个计划会不会消耗太多某种资源——日城人。 但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还是那两个字，成本。 “你有为他提供协助吗？”苏茶又问道。 她想了解他和命命鸟的合作程度。 “如果只是像你我今天的谈话问答, 那应该算有吧。”金先生回道。 一番问答, 苏茶的心里松快不少, 因为命命鸟和金先生阐述他的计划，明显是想获得金先生的援助。 然而金先生虽然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好玩”，却并未提供实质援助。 命命鸟谋求天使投资人失败，双方的合作程度不高，那金先生自然对他后续发展不算多么了解。 只是偶尔听下面的人说起，命命鸟还在名古曼城活动，并未离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先生是一个讲诚信的人。 说会回答她问题，便知无不言。 得到答案的苏茶眉头紧锁，心情不太美妙。 命命鸟的真实来历有了一些具体的猜测，但疑惑也随之变多了，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她和金先生道了谢，便从另一边回到了蛙人兄弟那边的位置。 蛙人兄弟此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这场宴会的意外收获让他们欣喜不已。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香料味极重的肉香。 就像是四周八面都炖了肉，此刻一下子全都掀开了盖子，香味喧嚣扑鼻。 妖怪们闻到香味，不住地耸动着鼻子，欢呼热腾起来。 与此同时，有一道人影向她招了招手，是红娘。 苏茶走了出去，来到宴会边缘的位置，和红娘汇合。 宴会上热闹一片，许多妖怪干脆跳上了台。 他们大多喝了酒，眼下疯得厉害。 “苏茶，你为什么在这里？”红娘问道。 “听说这里有个大人物召开大会，来见识见识。”苏茶回道。 “你为什么不喊我一起，我们不是朋友吗？”红娘又问道，显然她脸上的小情绪因此而来。 “我也不知道你会来呀，而且我之前就已经和那几个朋友约好了。”苏茶指了指醉得不省人事的蛙人兄弟。 -- 第339页 红娘脸色稍霁，亲亲热热地贴近了苏茶，“这里好危险的，而且也不好玩，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丑八怪。” 听到红娘这话，苏茶有些焦躁的内心稍稍舒缓。 红娘是因为好玩才来这里的，结果却是一点都不好玩，而且坐在前列的妖怪还一个赛一个不像人，难怪她不开心了。 她们聊了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的肉香更加浓烈了，甚至到了有点呛鼻的地步。 “为什么会有如此浓烈的香气，这是在做什么？”苏茶问道。 此时场上的妖怪已经有些放浪形骸了，而台上的金先生还在面见最后几个妖怪。 “你不会想知道的……”红娘犹疑地说道，然后拉着苏茶又说道： “这里待着实在是没意思，我们走吧。” 苏茶点了点头，对接下来的宴会也不感兴趣，于是两人便结伴向外走去。 就在此时，金先生终于面见完所有的客人。 他自高台上站了起来，面朝台下的所有妖怪。 “香肉宴即将开始，请诸位尽情享受。” 他说完，举起双臂接受大家的欢呼，然后像一个政治家那样向着台下微微举手颔首示意。 随后，他向着后面的侍者示意了下，便从容地离场了。 得到他的示意，侍者们端上来或煲或釜的香肉。 现场的气氛被推到了最高潮。 苏茶分明地看见，那用各种精美器皿装着的各种漂浮着、伸展着、舒张着的脂肪、骨架、皮。 它们招手，它们瞪人，它们踩着自己的头颅，它们颠三倒四，它们支离破碎。 它们都是人，各个年龄、性别、体型的人，被装在不同器皿，以不同部位，不同烹饪方法呈出来。 红娘用手温柔地别过她的头，“我们走吧，不要看这些。” 她心中猛然涌出一股怒火，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此刻是那么的臭不可闻，几欲让她呕吐。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纵然心里想的是将这些妖怪斩杀殆尽，但现实的一种是，如此多的妖怪，她根本没有能力应付。 红娘拉着她往外走，背后，妖怪们的声音欢腾一片。 “好！这道炒指甲却是最适合拿来当前菜了。” “这肉鲜嫩，应是年青人。” “上次和胡子大人说过‘刺身’，今天就见着了，果然还是要血淋淋地吃才好。” “那小畜生，把手给我放下，这般好东西是你配吃的吗？” “酒呢？上酒！” 她们沉默地走，走过繁华的宫殿，走过枝叶扶疏的花园，走过奢靡的浮雕。 几个小时前觉得珠光宝气的地方，现在看，却好似都蒙上了一层人的血与皮。 一路上，都鲜少见到路人或侍者，空气静得可怕，只有不远处传来的几声大声呼喝，偶尔让神经震颤。 她们一直走到将近行宫门口的位置，苏茶才开口道： “他们以前是不是也在吃人？” 红娘想了想，有些含混地回道：“听说是。” “你也吃过吗？”苏茶又问道。 风安静了。 红娘扭头看她，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我也是第一次来。” 苏茶知道，她本不该怀疑朋友的。 但有些事情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迥异的角色与身份，又让她不得不多想。 正如那蛙人兄弟，他们没有吃过人，然而是不吃，还是没有机会？ “对不起。”苏茶吐出这个词，声音有些闷闷的。 红娘摇了摇头，正欲说什么，突然，有好几个人从隐蔽处窜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轱辘首和围巾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轱辘首哈哈大笑，随后面目狰狞，“你这马鹿，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也有今日！” 他恨得牙痒痒，继续道：“坏我生意，害我丢脸，你该死啊！” 苏茶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天被一个妖魔诡异质问这个问题，角色好像对调了一般。 若不是行宫里的妖怪还在大快朵颐，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才是妖魔诡异了。 只能说，上层人都是有特权的，即便是社会大变的现在，依旧如是。 “都是丑八怪，想不到你却做了权贵的狗。”苏茶讥讽道。 轱辘首闻言更怒了，对他来说，日城人不过是一群会走动的羔羊，而苏茶说他是他们的狗，更是十足十的挑衅。 其实那些羔羊也没有那么重要，死多少个他也根本不在意，他平时就吃了不知道多少个贡品。 真正紧要的，是苏茶的态度，明明如此孱弱，却也敢来挑战他的权威！ 在这之后，在那那片区域住的羔羊，竟然暗搓搓地策划着去另一区域，要找一个新的供奉者，这一切更是让他火大。 “大人，不必和她们多说，直接动手吧！”围巾男在旁说道。 “你真正该死啊！”轱辘首直接拉长了脖子，横眉立目，凶相毕露。 “且慢！”红娘突然开口道：“金先生禁止争斗，你们难道就不怕金先生么？” 轱辘首的脖子在极短时间内伸长到了极致，闻言狞笑道： “你看看你们在哪里！” 原来她们在不知不觉间走出了行宫，此时正站在行宫门口。 已经不算是金先生的行宫地界了，金先生的规矩也自然不管用了。 -- 第340页 她们连忙向后看去，只见数十个妖怪挤在一起，完全把路给堵住了。 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轱辘首以及他的手下，已经形成了包围。 “受死！”轱辘首大飞头颅，脸部扭曲。 而他的部下也张牙舞爪，一同上前。 围巾男紧紧盯着苏茶，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但他却是没有立马上前，而是缩到了人群后面。 第193章 拼活 轱辘首带着一众手下, 以两面包夹之势向她们冲来。 局势一触即发。 苏茶和红娘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外面开阔，向外冲才有一线生机！ 苏茶心中有愧, 红娘本可以不被牵连进来的。 但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也来不及说出口。 对面认定她们有两个人, 可不会就此放过红娘。 更为关键的是，她之前对上过轱辘首, 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面对生死, 说出“不想连累你”之类的话, 才是对朋友的不信任吧。 红娘大喝一声，将一只原型类似马的妖怪勒死。 而一旁, 轱辘首迎上了苏茶，他披头散发, 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股极重的精神冲击释放出来。 苏茶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开启了【第二形态】, 然而还是被庞大的精神冲击给定在了原地。 不可力敌！ 还是那种无力感，面对妖魔诡异的无力, 面对自我的无能为力。 吃人，这吃人的世道！ 她咬紧牙关，紧紧的，紧紧的, 以致于一丝殷红从嘴角往下。 给！ 我！ 开！ 啊！ 狂涛般的愤怒从心里炸开, 而那股犹如实质的定力也在一瞬间被破开。 她长啸一声，刀便出现在她手中。 她拧转身形，转身就给了靠过来的妖怪一刀。 带着愤怒, 带着怨气, 带着对这世道的一切控诉！ “锵！”刀砍在妖怪身上, 破开了一个大口，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声音，但却并不致命。 显然，即便是轱辘首手下的妖怪，也比她之前遇到的对手强。 妖怪吃了个大亏，愈加发狂了，对着她连扑带打。 “你的对手是我！” 红娘见苏茶有危险，用红绫拉住了轱辘首。 “嗷！”轱辘首状如疯狗，直接往红娘的方向撕咬而去。 苏茶且战且退，不断拉开着和后面追兵的距离。 “轰！”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行宫的大门都被震得抖了抖。 是【灵能炸弹II型】。 她在发现轱辘首两面包夹的时候，便在脚下布置了这颗炸弹。 如果即时引爆的话，恐怕在场第一个死的就是她，完全是自杀式袭击。 这颗【灵能炸弹II型】果然收获了奇效，一开始站在行宫门口，向着她们追来的那批妖怪，顿时被炸得七荤八素，瘫倒在原地。 而她跑了不算远，也受到了波及，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头晕目眩，耳朵和鼻子都流出鲜血。 “哈哈哈！” 口鼻带血，身上疼痛，但越是疼痛，就越是有感觉。 她趁着周围的几个妖怪也被炸弹波及到了，又在他们身上砍了几刀。 但这些妖怪毕竟是妖怪，比她强太多，很快就缓了过来。 一个个对她龇牙咧嘴，迸发出阵阵精神冲击。 苏茶竟然不闪不避，硬抗着他们的攻击，逮住一个看着最凶横的妖怪，一刀接一刀，狠狠地捅下去。 “来啊，来啊！” 她直接把那只奇形怪状的妖怪的头颅给割了下来，浑身浴血，仰天长啸。 “死啊！” 这一番动作发生得极快，而红娘那边也不过才拼了几招而已。 她抽空看了苏茶这边一眼，厉声喊道：“快走！” 苏茶提着头颅，貌似已经杀疯了，不管不顾地向着那几只妖怪冲锋。 而她的疯状也有足够的威慑力。 那几只妖怪目露警惕，留在原地等她，她却又身形极快地一扭，就往“咔嗒咔嗒桥”冲去。 此时他们的阵型已经全散了，桥前也没人挡着了。 她踏上了“咔嗒咔嗒桥”，这里却没有之前那么好走了。 “桥大人，帮帮忙，日后轱辘首大人必有祭品重谢！”围巾男喊道。 轱辘首一旦头颅离体，却是不会说话了。 苏茶刚走了几步，脚下的桥便变作了一片泥泞，如同水中行走那般难走。 她咬着牙，往桥边走去，想直接跳河，桥就凭空变宽了数倍，一下竟比去对岸的距离更远了。 她只得费劲迈开步伐，往对岸走去。 身后的妖怪一下就追了上来，但他们面对的境况是一样的，而苏茶有先行优势，所以他们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 她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内心一半是汹涌的火焰，一半是开启超能力之后的极度冷静。 一半在怒意焚烧一切，一半在理智地分析现在的所有状况，找出一丝生机。 怒意让她恨不得转身与妖怪们厮杀个痛快。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而理智在告诉她，就算能把他们杀了，一切也没有意义。 她杀不了轱辘首，或许能造成伤害，但很有限。 她一步一步往对岸走，超能力带来的超凡身体控制，让她迅速适应变幻的地形，走得反而比身后的妖怪快一些。 -- 第341页 那些妖怪各有各的形状，走在泥泞路上路都不会走了。 “桥大人！不要再留手了，不要让她跑了！”围巾男又喊道。 “咔嗒咔嗒桥”没有反应，它似乎只愿意做到这个程度。 围巾男咬了咬牙，只得自己也踏上了桥。 苏茶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对岸。 她回过头，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个银色的炸弹，状若疯狂。 “一起死，怎么样？” 她直接把炸弹启动，然后放到脚下，随后全力向森林深处跑去。 那几个妖怪见到炸弹，对它先前的威力心有余悸，连忙拍着桥，纷纷大喊道： “开啊！” “让我走！” “咔嗒咔嗒桥”适时地变幻地形，并且自己也在侧移。 妖怪们连忙后退。 “轰！”炸弹爆开，但威力却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大。 如此近距离，却也只是受到了和最开始那个炸弹一般的伤害。 他们不知道，这两个炸弹只是I型的【灵能炸弹】，威力本就不如II型。 苏茶也被炸弹的余波涉及到，身形一抖，但她确实发出了痛快的呼啸。 “哈哈哈！” “你们几个真是废物，快随我一起追！”围巾男追上来说道。 而几个妖怪虽然很不爽，但大王下了命令，他们也只能低眉顺眼地听之任之了。 “嗷！”轱辘首见苏茶跑了，顿时也急了，飞着头颅便要去追她。 而红娘也看见苏茶顺利逃脱，心中大定，柳眉一直，手中的红绫结成奇异的形状。 “都留下来吧。”她说着。 起风了。 轱辘首赫然看见几枚花瓣飘落，抬头一看，不知哪来的樱花铺满了天空。 苏茶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着。 她知道，没有留在现场才是对红娘最大的不拖累。 狼狈吗？ 很狼狈，她此刻身受重伤，精神更是被连翻轰炸，大小妖怪的精神冲击吃了个遍。 现在全靠超能力的增幅在顶着，一旦解除状态恐怕会立马晕厥。 痛苦吗？ 很痛苦，不仅是身体上和精神上，双重的难以言喻的痛苦，还有心里的痛苦。 明白这一切的无能为力，明白自己竟是累赘，明白愤怒无用但又难以抑制愤怒。 行宫外的路很难走，一大片根连网结的植物，让她在地上打了个好几个滚。 这里离市区很远，远到看不见一丝城市的光。 她是坐公交车来的，而现在没有公交车，她只能踉踉跄跄，一步一步奔向城市。 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巨大痛苦中，她开始产生了幻觉。 她看到了原安达夫。 他穿着丝绸睡衣，一如当初和她见面的那样。 他笑了，衰老的脸庞竟然有种意外地真诚。 “苏茶女士，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会后悔的。” 苏茶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原安达夫如影随形，不断出现在树上，身前或者身后。 “像我们这种人，是理所当然拥有特权的。我的父亲，我父亲的父亲，乃至前几代人，都是华族。我现在不比他们那时候啦，他们是真正的社会贵族，一句话就能决定霓暹的动向。不过我这年代也有这个年代的好，花样变多了，想做一些事，能够用很多手段做到。” 苏茶不作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她非凡的听力已经听到了后面细碎的声音。 “我儿子，他年轻时候也做过糊涂事。他看上了一个民女，但那个女人有男朋友了，没有接受他的告白。于是他就弄垮了她男朋友家里的公司，让他因为经济犯罪入了狱。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啊，没想到女人依旧不妥协，还要等男友出狱。于是他把女人的家庭也弄破产了。”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女人男朋友出狱之后还找了媒体曝光。现在的网络媒体啊，真是什么都敢讲，完全没有以前纸媒那么好咯。”原安达夫摇了摇头。 他蹲在树上，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苏茶。 “你知道我儿子做错了什么吗？”他没等苏茶回答便继续道： “他错就错在行事不够果断，处理事情完全没有技巧。既然决定了以势压人，那就贯彻到底好了。先给她男朋友的公司很大的压力，但又不至于倒闭，他家里人自然会告诫他分手。如果他们情比金坚，搬出来住，那物质上的压力就会很大。这个时候，再让他们失去工作，时不时还有雅库扎骚扰，没有钱，一对情侣要怎么在名古曼生活呢？” “说这些都没用啦。这个事情最后还是我出手的，不过这样也好，算是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上一课……” 第194章 荒凉 身后的窸窣声越来越近, 而且还夹杂着一些人声。 那些妖怪要追上来了。 苏茶艰难地越过一节硕大的树根，累得身子都要瘫在原地了。 她身上的血和汗几乎是以同等分量涌出来的。 她身上的伤太多了，虽然只是遭到了妖怪的一轮攻击, 但他们的攻击附带奇异效果，伤口竟然不会愈合, 而且还有腐烂溃败的趋势。 她靠着树根，一边喘气休息, 一边将伤口重新包扎。 她先前已经将伤口粗略包扎, 让鲜血不至于滴到地上, 防止后面的妖怪追踪。 -- 第342页 但血根本止不住，很快就把战术纱布濡湿, 然后渗透出来。 原安达夫坐在树根上，絮絮叨叨道： “……后来, 我把那个女人带到了我儿子的面前, 她那时已经很驯服了。年青人就是要学会适当地接受这个世界, 说起来，我还帮了她们不小的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见到她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爱情幻灭掉了。” “哈，爱情，好久远的词啊。为处理这个事情, 我花费了不少代价, 但为了孩子的成长，也是值得的。在那之后，他也成熟了不少, 开始接手家族生意, 那个女人终究不过是他人生的一个小玩具。玩完, 就丢掉好了。” 苏茶挣扎着站了起来，原安达夫也跟着她，幽幽的继续道： “年轻，年轻多好啊，只有年轻人才会追求爱情这种无用的东西。年纪大了，想要什么，第二天就会出现在你房间，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上次宴会说过这个。看着那些站在门外谄笑送礼的中年人，我应该感到可笑吗，但其实那时我也和他们一样，要拜访地位更高的人，想往上爬。” 苏茶不期然地想起惠美。 也许，惠美就如同一个从小被准备好的精美礼物，只等送给她的主人，然后被打开。 同样可以想象的是，她们被包装精美之后，在各个庄园表演。 也是在那样的一个夜，一些原安达夫口中的“中年人”，陪同着他一同观看表演。 然后手指隐晦地指向那些跳舞的女孩，说： “原安大先生，这场舞，您还算满意吗？如果还满意的话，不如挑一个留在这里吧。请务必挑一个吧，她们都是很好很干净的女孩，也很可怜，十分需要一份工作呢。如果原安大先生您聘请她们的话，她们也会很尽心尽力地服侍你呢，至于工作时限，还请您费心自己添上心仪的数字吧，就算不填也没关系，毕竟她们真的很需要这个工作呢。” “你说完了吗？”苏茶冰冷地说道。 原安达夫停了下来，对她微笑道：“当然没有。苏茶女士，你到现在还不懂吗？” 他的表情变得怨毒起来，用近乎咆哮的语气说道：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你根本不知道你掀起了多大的风暴！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我说过，你要付出代价，这就是你不遵守规则的代价！有些人不是你能下手的，现在，你后悔了吗？” 她其实很明白原安达夫的憋屈。 稍微代入他一下，他一直信奉的是商业化的竞争，虽然残酷，但也是在另一层面博弈，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一天被人摸到家里杀死。 他更想不到的是，明明做了充分的准备，却因为供奉的妖怪怠惰，而命丧黄泉。 苏茶没走两步路，又不得不停下来。 这里近乎是丛林般的地形，穿越极费体力。 她干脆半倚着一颗大树，把装备拿出来，一件件调试。 “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如果重回当时，我还会再杀你一遍。”她冷淡地说道，冷锋II型在稀薄的月光下闪着幽静的光。 原安达夫怒不可遏，怒吼着，“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随着他的话语，苏茶身后的响动声也来到了最大。 他也直接消失了。 “我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 “她就在这里。” “这家伙，终于要抓住了。” “我要生吃她的头颅！” “我出力最多，我应该分最多的肉！” 几只妖怪跳了出来，领头的正是那围巾男。 他们此时颇有些狼狈，都长途跋涉，身上沾满了绿叶和草屑。 看到了苏茶，他们都表现出垂涎的样子。 “把所有的宝物都交出来，还有那些藏起来的，如果照做的话，说不定大爷我会发善心把你放走。”围巾男率先说道。 苏茶这边还没说什么，同行的其他妖怪便七嘴八舌地反驳起来。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呢？” “老大明明叫我们宰了她，你在乱发什么颠。” 围巾男没想到“手下”一点儿也不尊重他，急道： “你们懂什么，这是战术，轱辘首大人说了听我指令，你们难道要违抗轱辘首大人的命令吗？” 见他搬出轱辘首大人，其他几只妖怪嘀咕了几句，最终还是没有明着唱反调了。 围巾男看向苏茶，目光闪烁，“喂，现在这里我做主。我说话算话，如果你把所有的宝物都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马。记住，是所有的宝物，包括你之前用的那个会爆炸的东西。” 说到爆炸，他们齐齐后退了几步，并且目光很警惕地在附近巡索。 发现并没有安置炸弹，这才放松了些。 苏茶看着面前的妖怪，失血过多导致她看到的东西有些发白发虚。 在超然的状态之下，她很容易就听得出围巾男是在骗她。 无非就是把她的宝物骗到手，然后杀了她，任务和赚宝物两不误。 “鼠辈。” 她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心里难以自抑地涌上了一阵悲凉。 要死在这几个鼠辈手里了吗？ 无论之前是多么骄傲，多么风采的人。 在面临现在的境况，在面临死亡，都是平等的。 月光下，苏茶猛然暴起，刀和那一声断喝一同挥出。 -- 第343页 “鼠辈！” 即便是死，也要死得光彩！ 要杀掉这些妖怪！ 要残忍对待自己，也要残忍对待别人！ 围巾男对她的暴起早有预料，见她不识好歹，当即冷哼一声，退后一步。 “给我上，我允许你们将她吞吃殆尽。” 另外几只妖怪早已经等不及了，也没有管围巾男对他们说了什么，双目赤红地冲了上去。 这种小妖怪的从属关系很简单，拳头大就是真理，因此他们顺从于轱辘首，也不过是轱辘首实力过人，能带他们吃肉而已，要说他们有多忠心，或是多么有脑子，那也未必。 他们之间的主从关系，还处于一个较为原始的阶段。 所以，其实他们也不会多么听围巾男的话。 围巾男纯属是自作多情，过一把指挥的瘾。 苏茶弹射向前，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又再次崩裂。 极速，在剧烈的疼痛中，几缕风灌进伤口，凉凉的，麻麻的。 但也很快意。 越来越近！ 苏茶已经能借助并不清晰的月光，看到他们丑陋和扭曲的脸庞。 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他们澎湃的精神冲击。 “杀！” 苏茶身形不动，十五枚【静心符】光芒一闪而过，其中一枚迸发出光芒，旋即迅速暗淡下去了。 她将全部的静心符都启动，并安在了自己身上。 在此之前，情况都十分紧急，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慢慢开启。 苏茶一刀插进一只圆滚滚的妖怪身上，但他的身体坚硬非常，冷锋竟然直接没柄，一时拔不出来。 那只妖怪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捂着伤口蹬蹬往后退。 苏茶松开刀，攥紧拳头就跟涌上来的妖怪对垒了几下，身上又添了一些新伤。 她不依不饶，继续上前。 脚步狠劲地踩在地上，然后三步上树，身形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回旋，最终来到那只圆滚妖怪的身边。 她双手一抹，一颗【灵能炸弹】就出现在手里。 她并没有朝妖怪多的地方扔，而是扔到了圆滚妖怪和自己的脚下。 尽管先前被骗了一次，不太聪明的妖怪们也觉得这次也是骗人的，但第一次爆炸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们也没有赌博的打算，于是都只是站在原地，甚至还后退了下。 “轰！”炸弹爆开，她身上的【静心符】又暗淡了一枚。 但那只圆滚妖怪更惨，整个人都被炸傻了，懵在原地不住地哀嚎。 趁他病要他命，苏茶动作不停，附着精神力的拳头不断砸在妖怪身上。 圆滚妖怪已经完全破防，每一拳都能砸得他嗷嗷叫，但声音也在不断衰弱。 见到妖怪凄厉的叫声，苏茶没有心软，心里反而愈发涌现出一种愤怒。 你想必也是吃过人的，你吃人时，那些痛苦者的哀嚎，你可曾听到？ 围巾男在后面指指点点，“你们快上啊，愣着干嘛啊。” 在他的呼喊声中，苏茶抓住刀，往里使劲，直接把他整个身体都给贯穿了。 圆滚妖怪的声音停滞了。 苏茶缓缓从他身体里抽出手，他便像是一堵墙般倒下了，激起一阵震荡。 “你们这群白痴，刚才为什么不上，竟然又被这种小把戏给骗了！”围巾男暴跳如雷，对着妖怪们一通指挥。 第195章 拼死搏杀 树花草的影子：鬼。 血：流动的河。 喧嚣：苍蝇的吵闹。 妖怪：地狱。 苏茶把刀紧握在手中, 浑身浴血，血流披面，根本分不清是别人的血, 还是她自己的血。 她把摇摇欲坠的纱布扯下来，绑到右手上, 一圈一圈地把右手和刀固定。 杀圆滚妖怪，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体型最大, 而且防御力强悍, 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堵墙壁, 刚开始受得伤也大多因为他的身形压迫，而没有躲闪空间。 她举起刀, 却发现手抖得起来，大失血和身体损伤带来的影响, 连超能力对于身体的超凡操控也不能避免。 她不着痕迹地将手低垂, 另一只手放到了战术背包里。 圆滚妖怪的临死反扑, 也让她付出了4枚【静心符】的代价，现在她只有10每【静心符】了。 “来！”她发出了一声低吼。 妖怪那边却是还在内讧, 围巾男骂骂咧咧的，骂他们为什么没有冲上去，害得那只圆滚妖怪死了，也破坏了他的计划。 而那几只妖怪也不甘地反驳。 “你这马鹿, 说什么屁话呢, 我们上不上关你屁事。” “闭嘴吧，这里就你最多余！” 围巾男恼羞成怒，“轱辘首大人……” 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回家喝奶去吧, 然后和妈妈说轱辘首大人今天说了什么。” 被如此轻视, 但苏茶没有丝毫办法。 他们有轻视的理由, 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 他们不在乎圆滚妖怪被杀掉，也不在乎苏茶。 在他们看来，苏茶就是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小虫子。 别说他们几个了，就是只有他们中任意一个，对付此时的苏茶也够了。 苏茶朝他们扔出最后一枚【灵能炸弹】，然后整个人再次向他们发起冲锋。 -- 第344页 围巾男见苏茶油尽灯枯，果断迎了上去。 他脖子上的围巾无风自动，竟然露出了一张嘴巴。 那张嘴巴甫一张开，便发出一声喊叫：“啊！” 苏茶身上的【静心符】直接熄灭了一枚。 并且，她的意识也在此刻晃了晃，这张嘴巴有震慑心神的效果！ 她猛咬舌尖，回过神来。 幸好此时【灵能炸弹】爆炸，阻扰了一下他们的动作，使得他们没有趁机发动攻击。 但也因为爆炸，又消耗掉一枚【静心符】。 “还不知悔改吗？把宝物都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全尸！”围巾男贼心不死，一边在她身边游走，一边说道。 围巾离体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阴郁起来，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而他脖子上的那张嘴看起来也不好惹，不仅看上去诡异非常，尖牙利嘴，还不断伸出舌头舔抵嘴唇周边的脖子，刮出一些肉丝吞进嘴里。 苏茶冷哼一声，已经说不太出话了。 说话还要耗费体力，不如将这一星一点的体力都拿出来杀敌。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围巾男一路追来，既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还要被揶揄，心中早就烦躁。 说完欺身而上，大手挥动，又给苏茶身上添了几道新的伤口。 他一直在后面畏畏缩缩，没有耗费体力，现在状态良好，竟然几下就将苏茶逼入绝境。 他觑准时机，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将苏茶狠力撞失平衡，然后把脖子对准苏茶。 “死吧！” 那张嘴巴似乎搜寻到了猎物，猛然凸出，张大，像是一个肿瘤般撕咬上来。 “定！”苏茶来不及躲闪，只能使用【凝视者】将其定在原地。 在诡物的凝视之下，那张突兀张出的嘴巴僵在空中，而围巾男在微微挪动着身体。 坚持不了多久。 她一刀砍在了丑陋的嘴巴上，不料这一击却像是解封它一样。 它竟然顺势吞吃起刀来，咔咔就吃掉了刀锋。 苏茶连忙拔刀，趁着围巾男还没有从僵直中缓过来，后退了两步。 那张嘴嚼着刀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而围巾男似乎也能品出其中的味道，露出迷醉的表情。 “好东西，你的宝物归我了！” 他狞笑着，又冲了上来。 苏茶根本不敢撄其锋芒，只能不断后退，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 最为关键的是，其他妖怪可不会就这样看着，也纷纷加入战局。 刹那间，苏茶险象环生，肩膀被擦了一下，直接粉碎掉了；身侧被打了一拳，断了几根肋骨；腿被踢了一脚，胯骨脱臼。 若非她有完全掌控身体的超能力，恐怕早就要么疼得晕过去，要么瘫在原地，行动不能了。 即便是这样的绝境，她依旧还未放弃。 一颗心火一般的烧着。 才杀了一个……不够啊，完全不够啊！ 我的命，难道只值这一个妖怪吗？ 强烈的不甘驱使着她，让她在闪避之余也能抽冷子在妖怪们身上落下几刀。 但他们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她灌注了充分的精神力，但造成的伤害也依旧有限。 甚至，刀都因为过于惨烈地使用，开始卷刃。 每一次砍在妖怪身上，都似有一丝火星刺啦闪过，映出妖怪们狞恶怪异的脸，和她无比认真的神情。 即便是求死，也要认认真真的。 “他的弱点是他脸上的嘴。”突然，苏茶的背包里传来一个声音。 苏茶不假思索，直接硬扛着妖怪们的攻击，急速来到围巾男面前。 为此，她身体里好像又有什么断裂掉了。 围巾男一脸骇然，只有他知道这句话背后的隐含意思。 “你、你怎么知道……” 苏茶的攻击已经连绵而至。 他脖子的嘴是他最强力的武器，功能多样。 但不能经常使用，否则就有反噬的危险，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平时戴围巾。 而每用一次脖子上的嘴，都要给它吃肉，如果不然，它就会吃主人的肉。 即便每次都喂饱它，它还是会越变越大，大到整个脖颈的话，就会将他的头颅一口吞下。 而缓解这一过程的唯一方法，就是给它喂一些宝物。 最为重要的是，如果他的嘴因为各种情况“失去”的话，那脖子的那张嘴就会直接取代他的嘴。 但那时候，他还是他吗…… 苏茶猛烈挥刀，而围巾男仓皇之下，连中数刀，整个人都被打慌了神。 那几只妖怪见围巾男遭重，竟然也不支援，在一旁美滋滋地看起了热闹，还发出一声声恶劣的大笑。 “你们，你们这群混蛋！”围巾男骂道。 但转眼就被汹涌的刀光淹没。 围巾男仓促躲了几下，旋即发现面前的女人脱力得厉害，攻击虽然状若狠厉，但造成的杀伤有限。 他又羞又恼，觉得真是奇耻大辱，被一个都快埋进土里的人逼成这个样子，还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他用胸膛直接扛了苏茶一刀，然后抓住了苏茶的手，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脖子上的恶嘴又张开凶狠的獠牙。 “你真正该死啊！” 就在此时，苏茶身形不动，一只眼珠从她的身上飘起。 -- 第345页 “定！” 围巾男的再次被定住，他脖子上的嘴离苏茶只有一步之遥。 她缓慢而又坚定的，将插在围巾男胸膛上的刀□□。 仅仅是完成这个动作，就已经好似要把她的力气耗尽。 她实在是太累了，体内有些东西似乎不再流动，好想就此沉睡，什么也不管了。 在她将刀□□之际，围巾男的表情也逐渐松动。 她握着刀的手慢慢向上，围巾男的眼神也由忿恨变得恐慌。 苏茶狠狠地将刀插进他的上唇人中，这一刀，灌注了她全部的精神力！ 围巾男一下惊醒惨叫一声，竟是不管不顾地往后退。 苏茶早有预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看上去像是在跳舞般同步。 “定！” 她不顾依然枯竭的精神力，再次使用【凝视者】！ 围巾男再次被定在原地，苏茶手腕微动，固执地滑动着。 这次持续的时间更短，她才滑动几厘米，围巾男便已经接触了定身状态。 他已经完全失了方寸，一边想逃，一边又知道逃不了，猛力打了苏茶几下，有所建功，但苏茶死挺着不退，他又慌忙想退了。 几只妖怪看到围巾男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不断喷出污言秽语。 既嘲笑围巾男无胆，又嘲笑苏茶孱弱。 “定！” 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苏茶已经记不清了。 她的脑子一片轰鸣，视网膜看到的东西五彩缤纷，四野上下左右颠倒，阴阳不分，连手脚和身体各部位都感觉不到了。 只有意志，一股坚毅不倒的意志，在告诉她要挥刀，继续挥刀。 围巾男大吼一声，猛然将手伸到脖子处，任由那张嘴吞吃手臂。 随即，他发出远比之前更惨厉的叫声，仿佛要撕扯出自己的灵魂。 他如愿以偿的拉开了和苏茶的距离，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脖子的那张嘴，变得有海碗那么大，并且还长出了下颚。 他歪着头，还在为终于逃脱了苏茶的追击而欣喜。毫无知觉脖子的嘴已经变得硕大——就像是要再长出一个头一样。 苏茶失去攻击目标，那股子气也泄掉了，转瞬便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5 20:56:35~2022-03-17 20:4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何小萌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6章 庖丁 围巾男诡异的歪着头, 他脖子上的嘴也歪着，围巾更是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看着苏茶倒下，脸上浮现出狂喜。 但他毕竟被苏茶打怕了, 即便是一副死了的样子，他也不敢上前, 反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又退后了几步，走到了一个十足安全的地方。 他找了一颗大树做掩体, 探出头, 对那几只嘲笑他的妖怪说道： “喂, 你们这群混蛋，还不赶紧把她给杀了？” 他咬牙切齿, 对这群袖手旁观的妖怪恨之入骨。 然而，他丝毫没有发觉, 一根细长的舌头从脖子处伸出, 正不断舔抵他的下巴。 “你这白痴, 连她都打不过，赶紧去死吧！” “喂, 躲在树后面干嘛，快点去检查一下她死没死，不然我们先把你杀了。” “大嘴怪，快去, 不然打死你！” 妖怪们哈哈大笑, 恶劣至极。 围巾男发狠道：“我可不会上，要上也是你们上，我已经完成我的那份了！” 他不待妖怪们嘲笑, 就继续说道： “随你们怎么说, 反正杀她是你们的任务, 你们不听轱辘首大人的话随你们。我等会就会离开这里，你们怎么样我都不管！” 他说完作势欲走，其实心里也暗暗害怕妖怪们把他捉回去。 但妖怪很整齐的沉默了，因为随着围巾男的动作，他们看到，他的脖子处，一根舌头正仔细地舔着他的下巴，那里已经被剔出完整的下颌骨。 而围巾男好像一点儿也没发觉！ 这种诡异的情况也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逼迫得太狠。 于是，他们便一齐来到了苏茶身前。 苏茶意识恍惚，她已经看不清事物，只有一些模糊的光影。 要死了吗？ 死在这里。 来霓暹……是为了什么呢？ 好像是要寻找什么？ 但是要寻找什么呢？ 似乎有个人说过，要找的东西，那就去找吧，如果找到了，就自然会找到。 是谁说的呢？ 不过无论寻找什么，都已经没办法了啊…… 就当妖怪们要痛下杀手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只硕大的挂钩，带着一条锁链急速飞驰，转眼就来到那只妖怪身后，一下就勾住了他的琵琶骨。 他整个人像是一只虾一样弓起了身子，完全没法动，只能被锁链拖向黑暗。 “什么人？” 妖怪们大喊着，东张西望。 这道锁链来得太突然了，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而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在这个人出手前也没有发现他！ 黑暗中，一道厚重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一边拉着锁链，一边向前走，渐渐显露出了他的身形。 他穿着一件很大的胶质围裙，从脖子下面到膝盖下面都围住了，膝盖下面，则是一双长筒的胶质雨靴，双手套着一双硕大粗糙的胶质手套。 -- 第346页 他有茂密的胡须，裸露出来的手臂和脚都有茂盛的毛发。 他身上的血渍很重，甫一出场，厚重的血腥味仿佛要把在场的人淹没。 也不禁让人怀疑，如此重的血腥气息，他之前是怎么隐藏自己的。 “喂，你这家伙，是混哪里的？” “我们是轱辘首大人的手下，识相的……” 妖怪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但还没说完，就说不出话了。 因为那个人已经走到了被锁链锁住的妖怪面前，缓缓俯下身，手起刀落，就将那只妖怪解成几大块。 而整个过程中，那只妖怪竟然完全动不了！ 妖怪们这才看到，那个男人一手锁链，一手拿着一只明晃晃的阔身尖刀。 这个形状的刀，有个很响亮的名字：杀猪刀。 那个男人把肉上的钩子取下来，拿在手里轻轻晃荡。 妖怪们都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大家一起上！” “他只有一个人！” 锁链晃动的轻微哗啦声、刀入体的噗嗤声、放血时的汩汩声、惨叫、逃跑时的咚咚脚步声、哀嚎、悲鸣，气息残留在生命的嘶嘶声。 一切都那么简单，那么干脆利落。 就像杀一只猪，按住，然后给一刀，放血，随后大卸八块。 对于屠夫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这是人与兽的差距。 围巾男躲在树后，整个人都紧紧贴着树干，大气都不敢喘。 太恐怖了，那个男人。他没敢多看，但那几只妖怪连有效的抵挡都做不到。 一开始还想着并肩子上反抗，后面就只能逃跑了，但没逃跑几步就彻底没了声息。 这让他完全不敢动，只在心里默默祈祷没有被发现。 良久，似乎风也停了下来。 他的内心焦灼，但也同时生出了淡淡的希望。 那个可怕的男人走了？ 他轻轻的、慢慢的，从树后探出头。 他的头是歪着的，鼻子以下的部位已经变成了白骨。 在此刻，连那根舌头都乖巧地依附在脖子，没有任何小动作。 很懂事。 他看了一眼，好像没有看到，这让他松了口气。 他刚一回头，便看见了一双绿色的眼瞳。 那个男人就在他后面！ “烂肉一坨。”那个男人说，声音沉闷如夏日之雷。 他的大手缓缓向下，拍在了围巾男的后颈。 围巾男浑身一震，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妖怪连反抗都做不到了。 因为他此刻也什么都做不了，仿佛变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肉。 接下来的事情有点无聊，他被挂在树上，变成了一条条。 他脖子上的嘴，被额外剔下来，甩到了一边。 沉闷的剁肉声，在密林中响起。 哆哆，哆哆。 —————— “呃……” 苏茶慢慢睁开眼睛，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大脑意外地放空，一些事情在不断被回忆，就像是电脑重新加载程序一样。 之前……好像是在树林里来着，好多妖怪…… 最后有个人出现了…… 她慢慢地想着，眼睛也同步看着天花板和周围的墙壁。 她看了几秒才认出来，这是她的卧室。 “咚咚、咚咚。”门外传来轻微的、有节奏的响声。 她正有些奇怪呢，便看见房门被打开，一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 飘儿看到她醒了，发出惊喜的喊声。 “苏茶姐姐，你醒啦！” 她凑到苏茶面前，苏茶这才看到她手里拿着跳绳。 “飘儿，你能给我倒杯水吗？”苏茶说道。 “哦。”飘儿应了一声，把桌子上的瓶装水倒进杯子里，然后端给了苏茶。 她为了确保安全，都是购买的整箱瓶装水，平时不会用自来水。 苏茶艰难地直起身，发现身体并没有那么糟糕，除了有些腰酸背痛，像是躺得太久了之外，竟没有太大的不舒服了。 “姐姐，我刚才就在外面跳绳，想把你吵醒呢！妈妈说了，你睡太久了，要快点醒过来才好。”飘儿喜滋滋的说道，觉得自己的突发奇想有了作用，有些雀跃。 苏茶也有些忍俊不禁，小女孩听妈妈说苏茶睡了很久，最好是要快点醒来，于是她突发奇思妙想，想要在外边跳绳把苏茶吵醒。 很是童真。 苏茶喝了两口水，觉得身体好多了。 她细细感受着身体的状况，虽然还有些乏累疼痛，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病根残疾。 “我睡了多久？”她问道。 “一二三……”飘儿扳着手指头，“姐姐你睡了五天，好厉害，怎么叫都叫不醒呢。”飘儿笑道。 五天？ 怪不得这么虚弱了，在床上躺五天，这都属于正常现象。 她掀开被子，把身子挪到床边，掀开衣服去看身上的伤口。 没有缺一块少一块的情况，只是多了一些如蜈蚣般的深褐色疤痕，在她白色的肌肤下格外显眼。 没有缺胳膊少腿，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她心里庆幸，然而更浓厚的疑惑又涌上心头。 她这是怎么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会几天就完全好了，还有，她不是在那片密林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第347页 “对了，妈妈说姐姐你醒了的话要喊她，我差点忘了。”说完，飘儿就蹦蹦跳跳地去喊人了。 没过一会儿，舍尔余和德佛都来了。 舍尔余走在前面，一见到苏茶就连忙欢喜道：“啊呀，苏茶女士，你终于醒了，这段时间可担心死我了。” 他捂住心脏，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很自来熟的搬来凳子，让大家都坐下。 苏茶笑了笑，觉得他担心她死在房间里，把他的房子变成凶宅恐怕才是真的。 “苏茶女士，那天你被送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啊，真是太吓人了。后来还是我帮忙把你给抬上楼的，你的房间也是我用备用钥匙打开的，这你不介意吧？”舍尔余交代道。 他在他帮忙那里加了重音。 苏茶也明白他的意思，“不介意，谢谢你舍尔余，等会还有事要你帮忙。” 舍尔余喜笑颜开，他的目的达到了。 苏茶的这句话，意味着等会儿又有小费了。 他费心费力地第一时间赶来嘘寒问暖，不就是为了这点钱么？ 苏茶把目光转到德佛身上，她还是那副朴素的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她腿上的伤竟然还没好，此刻又裹上了纱布，而且还有点新。 第197章 怪异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苏茶问道。 她对她昏迷前的印象有点淡, 那时她意识模糊，只是依稀记得最后关头似乎出现了一道人影。 “我们也不知道，那天你是被屠夫送回来的。”舍尔余连忙说道。 屠夫？苏茶微微发怔。 门再次被打开, 飘儿带着屠夫进来了。 他穿着白色背心，长裤。 显然, 现在正好是他的休息时间。 他摸了摸飘儿的脑袋，对着房间里的众人昂了昂首, 算是打招呼。 他蒲扇般的大手盖在飘儿的头上, 像是握着一个小球一样。 “屠夫来了, 你快说一下那天的事吧。”舍尔余说道。 屠夫闷声道：“那天我去收肉。” 众人都等着他的下文，结果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停住了。 “收肉然后呢？”舍尔余忍不住问。 “收到了。”屠夫言简意赅。 舍尔余一拍脑袋, 觉得跟他无法沟通。 “所以，屠夫先生你是去收肉, 然后恰好碰见我吗？”苏茶问道。 “是。”屠夫回道。 “后来也是你送我回来的？”苏茶又问道。 “是。” 苏茶心里一阵庆幸, 幸好屠夫路过那里, 把她给救下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 她很真诚的看着屠夫说道： “屠夫先生，你救了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屠夫瓮声道：“都是邻居。” 众人都以为他接下来会再说些什么，但只有这四个字。 苏茶猜他想说的是大家都是一栋楼里的, 不用客气。 多么好的屠夫先生, 每天辛勤工作，还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收货。 而且看上去冷酷凶悍，实则内心里是个会帮助邻居的热心肠。 苏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下定决心要回报屠夫。 但她也不知道屠夫缺什么, 也不好现场就问他想要什么。 只是想着以后慢慢回报他。 日久见人心。 “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不是受了重伤吗？为什么伤好得这么快？”苏茶又问道。 场面极其诡异的凝结了，这一句话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休止了。 一秒，还是两秒，德佛柔和的说道： “你不记得了吗？你中间醒过来一次，叫我喂你吃肉干，说完就又昏过去了。说起来，这个肉干的治疗效果真好呢，竟然真的让你好了起来。” 德佛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袋子，示意这就是装着肉干的袋子。 苏茶认出这是装【疗伤肉干】的袋子，是当初击杀肉山夫妻的战利品。 这次行动她背包里位置不够，再加上前几次出任务都没用上，所以就没带。 事实上，这次没带还真的就出事了。 要是她途中能吃上一两片肉片，恐怕伤势会缓解不少。 舍尔余好奇的看着袋子，“还有这种好东西？” 虽然很眼馋，但这种好东西可不是他能拥有的，所以他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吃了5片【疗伤肉干】就好了，看来这个诡物的效果还不错啊。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她记得【疗伤肉干】的副作用是需要吃大量食物，但她在昏迷中并没有这个机会。 她又追问了几句，把整个事情都弄清楚了。 她被屠夫带了回来，然后是舍尔余帮忙抬上来和开的门，德佛发现状况，于是请缨来照顾她，这几天都是德佛照料的。 “谢谢你们啊。”苏茶说道。 “没事，你要真想谢我，多给点小费就行了。”舍尔余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 “我也没做什么，你是我和飘儿的恩人，我们一早就想报答你了。”德佛拉过飘儿，她站在苏茶床前，脆生生的说道： “谢谢姐姐！” 苏茶哭笑不得，明明是她要谢谢她们，却反倒被谢谢了。 屠夫很不适应这个场景，见苏茶精神状态不错，没什么事，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 第348页 他块头很大，但走起路来意外的轻盈无声。 “好了飘儿，让苏茶姐姐好好休息。”德佛说道，又对苏茶说有什么事可以喊她，她最近接了手工活，全天都在家的。 然后带着飘儿也走了。 只剩下舍尔余，因为苏茶说还有事要他帮忙。 “房东先生，能请你准备一顿丰盛的霓暹大餐吗？” “乐意至极。”舍尔余向她行了一个绅士礼。 他说好会送餐上门，以及大概确认了下菜单，就出了门。 门外，屠夫和德佛都没走，他们静默的站着。 舍尔余走了出来，与他们一同站着。 身后，“心里治了”的霓虹灯微弱的亮着。 不远处，飘儿在很欢快的跳绳。 他们很沉默的聚拢，肩并肩围成一个小圈。 没有说什么，无声的分开了。 苏茶吃过了饭，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写信。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厘清。 首先，金先生和夜城是现在不可挑战的，尽管他也杀人吃人。 其次，是轱辘首的问题，她和轱辘首的仇算是结下了，但她并没有报仇的实力，而且她也不知道红娘和他后来怎么样了，还需要去红娘那里探清。 另外，这次事件里金先生的态度也很暧昧。 他只是禁止轱辘首在他行宫里动手，因为这是他的规矩。 然而轱辘首毕竟是他的人，想必也不在意轱辘首杀掉苏茶。 ——尽管他和苏茶聊得很热烈。 至于复仇，她差点死在轱辘首手里，当然是恨他的，但她心里也明白，当前不被轱辘首追杀都算好的了，复仇真的为时尚早。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有关于命命鸟和五塔教的事情。 确定了命命鸟是名古曼动乱的推手之一，和近期发生的诡异事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华夏调查局的一大任务就是调查霓暹当地的诡异之源，扫清邪丨教也在任务范围内，正好上次调查局与她通信，告诉她这边也有一些调查员。 所以这次她会借助华夏和名古曼官方的力量调查。 沿着五塔教、命命鸟和近期诡异事件的线索，挖掘他们背后的阴谋。 苏茶将思绪理清，又在给调查局的信里申请物资支援。 她几乎把调查局发放的所有装备都用光了，连冷锋II型都断掉了，当真是弹尽粮绝。 写完信，她检查了几遍，然后把信交给舍尔余，叫他帮忙投递。 此后，苏茶又在家里歇息了几天，算是把伤完全养好了。 调查局还没有回信，她决定先去拜访一下红娘。 她来到玉贺之墓遗址博物馆，这里还是和上次来那样荒凉。 连那个老头儿也不知去哪里了。 她来到上次红娘出现的地方，轻轻的呼唤起她来。 “红娘、红娘。”声音在空荡中回响。 “蹭”一间偏室的门打开了。 红娘歪着头看着苏茶，笑眯眯的，“你来啦。” 红娘把她请进偏室，这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副棺椁。 棺椁是打开的，大概有两米宽，里面还有一副小的里棺。 里棺也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些丝绸。 没有地方坐，她们就坐在棺椁上，相对而坐。 “那个家伙很难缠，他虽然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也杀不了他。”红娘说道。 她简单说了下后面发生的事，她拦住了轱辘首，但他手下的妖怪只是被【灵能炸弹II型】炸得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后来缓过来就对她展开了围攻。 她无法斩杀轱辘首，只能尽力拖延时间。 最后她估摸着苏茶应该已经逃出生天，也就撤退了。 她本来还想去找苏茶的，但她并没有追踪能力，所以只好作罢。 回到博物馆，她还想去看看苏茶有没有事的，但她并不知道苏茶住在哪里。 苏茶也将自己的遭遇简单说了一下，她将自己的苦难一笔带过，只是说战至力竭昏迷，后面被恰好路过的邻居救回了家。 至于中间的那一段，她当时意识模糊，现在也有点想不清了。 “有点奇怪。”红娘说道：“金先生的行宫位置偏远，在名古曼与其他地方的交界，如果不是坐线路巴士的话，短时间内很难抵达，他又怎么会恰好到附近？” 苏茶怔了怔，“兴许是他也坐车了，他常年在外购货出货，有一辆车也合理。” “那轱辘首呢？”红娘又问道。 苏茶这才想起，轱辘首是有追踪能力的，当初她杀了原安达夫，轱辘首就追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定位的她。 苏茶想了想，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她心里也涌现出了一丝古怪。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来。 屠夫救她这件事有点巧合，他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呢？ 但是，这件事除了“恰好”之外，还能怎么解释？ 屠夫救她完全是“利她”的啊，也没有索要什么好处，背后也谈不上什么阴谋。 屠夫是她的邻居，也算是知根知底。 整个事情过于匪夷所思，再被红娘点了一下之后，这些疑点又都浮上水面。 -- 第349页 她心里，第一次对大楼里的邻居们，产生了一丝疑惑。 “你是怎么惹到那颗死人头的？” 却是红娘见她发呆，也不纠结那个问题，问起了其他事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5 20:50:24~2022-03-19 20:5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狐 25瓶；苦糖 20瓶；何小萌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8章 红娘的精神世界 苏茶将樱子和惠美的事情告诉了红娘。 这次她说得比较详细, 因为她觉得红娘既然被牵连了进来，那这个事情就有了相应的知情权，应该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当红娘听到樱子的请求的时候, 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捏紧，神情也变得专注紧张起来。 听到苏茶潜入庄园, 发现惠美的的死后，她的神情变得愤怒。 苏茶说到她手刃原安达夫, 她更是难掩心中的激荡, 大声叫好。 “杀得好, 这种人渣就应该杀之而后快！”她义愤填膺的说道，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了。 “红娘, 你没事吧？”苏茶向她投去关怀的目光。 红娘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激动。 她把手放到胸口心脏处, 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 感觉心有点痛……” 她神情恍惚, 回忆着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 她的心脏早已不再跳动, 但她依稀记得，在很久之前，她的心还是会跳的。 大概是多久之前呢？她不记得了。 她从这幅棺木中醒来，往事便已经化为了尘土。 “你这种情况有点像创伤后应激障碍。”苏茶说道：“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人在目睹或遭受身体或是精神上的损伤, 所导致的个体精神障碍。你听到惠美的故事后有很大的反应, 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故事触发了你的回忆。” 红娘摇了摇头，“我听不懂。” “但我能感觉到我的悲伤……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了。”红娘又说道。 “你想聊一聊这个吗？我是心理医生，可以帮你看看情况。”苏茶说道。 “你什么时候是心理医生了？怎么没听你说起过。”红娘回道。 苏茶一阵恍惚, 是啊,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心理医生了？ 好像……一直都是心理医生啊。 不对, 我只是假扮心理医生，但我为什么要假扮心理医生呢？ 她没想明白，但还是对红娘说道： “或许我以前不是，但我现在是了，而且，我说不定能帮你治好病。” 她还记得，小咪有带她进入别人精神世界的能力，如果能知道红娘的心症所在，也就能帮到她了。 不说能治好，但起码是明白症结所在了。 “这样也好……”红娘抚心，目光没有焦距，似乎看向了虚无处。 “刚才我的心痛极了，我一直在想我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如果能知道一些过去的事，也挺好的。” 苏茶掏出谜语事件簿，干脆道：“那就来吧。” 红娘微笑着躺进了棺木里，按照苏茶所说，她要进入睡眠才行。 看着红娘闭眼恬静的样子，苏茶也有了一丝好奇。 她躺在棺郭里，很安详平和的样子，但或许是因为枕头低矮的缘故，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平面化”。 “睡在里面，会不会觉得冷？”她好奇道。 “不会。我没有那种感觉。” “里面好像没有垫子，睡起来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 红娘一骨碌爬了起来，“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硬。” 苏茶连忙哄着她躺下，“别别别，你这么多年也过来了，贸然换环境反而不适应，说不定你就认床呢。” 红娘一想也是，乖乖躺下。 一时无言，苏茶等了良久，都没有被拉到红娘的精神空间，这让她一度怀疑是不是小咪出了什么问题。 “你睡过棺材吗？”红娘冷不丁问道。 苏茶想了想，“好像睡过。” 在天河村处理墓碑事件的时候，为了破局，她跳进了棺材里。 “但我已经忘记睡在里面的滋味了。”苏茶又说。 “那你要不要进来试试。”红娘拍了拍身旁，殷切邀请道。 苏茶想了想，进入红娘的精神世界说不定要花一阵子，在外面傻站着也够累的，能躺着休息一下也好。 于是欣然道：“也行。” 红娘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人位置。 苏茶进到棺材里，才发现里面空间还蛮大的，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她挪动一番，终于安安稳稳的躺下。 身下的棺材板有点硬，但躺着很舒服，据说睡硬床对脊椎好。 而最为关键的是，躺在这里，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连细微的噪音都没有了。 这种安静很容易召唤来睡意。 她看着斑驳的天花板，觉得内心一片静谧。 “这里倒是挺好的，就是天花板换成星空就更好了。” 红娘侧躺在一边，托着腮看她，“星空有什么好看的，我喜欢欧式大灯。” 苏茶“嗯”了一声，有些哭笑不得。 -- 第350页 红娘的审美和她不一样，更喜欢现代的、豪华的、闪亮亮的东西。 红娘慢慢闭上了眼，苏茶等了一会儿，把谜语事件簿拿到面前。 上面文字蠕动，她渐渐进入另一个世界。 苏茶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走廊过道。 往前看，走廊两边都是一个个房间。 往后看，却是墙壁。 整个走廊都比较逼仄幽暗，待在这里给人不太舒服的感觉。 “喵！伟大如您，忠诚的小咪将为您导航！”小咪突然上线，趴伏在她的脚背。 “让我为您介绍一下吧~”小咪很殷切的说道，上次战斗它没帮上什么忙，现在心虚得很。 “我知道啊，精神世界的外在，体现出个体的心理状况与自我认知。而走廊、幽闭的房间，说明个体的心理世界较为灰暗封闭，如无意外，走廊旁边的房间就是她的一段段记忆。门象征着封闭，既封闭自我，也阻拦别人的进入，意味着她内心对于事情的隐藏和自我的不信任。” 小咪喵都傻了，呆呆的看着苏茶。 “您、您怎么知道的？” 那副模样，像是在说：说好一起努力，你偷偷学习了？ 苏茶有些奇怪，“这套理论不是你上次告诉我的吗？” “上次？” “就‘房树人’那次啊。”苏茶说道。 “什么房树人？”小咪更奇怪了。 苏茶一怔，又有些茫然起来。 熟悉的陌生感涌上心头。 “也许是我记错了。”她摇摇头，对着无尽的走廊呼唤道： “红娘，红娘……” 她还记得，进入生者的精神空间很关键的一步是：呼唤他们的潜意识，因为只有获得他们的允许，才能观看他们的记忆。 但她呼唤良久，却始终没有回应。 苏茶问道：“为什么没反应？” 小咪想了想，“也许是情况特殊。” 苏茶觉得现在的事就没有不特殊的，每个人都很特殊。 “那怎么看我想看的记忆碎片？”苏茶又问道。 这条走廊一眼看不到尽头，两边每一个房间都代表着红娘的记忆片段。 但房间的排序是混乱的，她需要潜意识帮助才能观看想看的记忆片段。 “并没有办法。”小咪回道。 苏茶有些无奈，但转念一想，反正她此行目的是为了解开红娘心病，但又不知源头是什么，正好随意看看，先做了解也好。 这么想着，她随意地推开了一扇门。 有些阻力，但还是很顺利的打开了。 破的草屋，幼小的红娘正在晾衣服。 和她身上的衣服比起来，这些衣服显然不属于她。 她费力的将多又厚的衣服挂起来，她的母亲正在草屋里做饭。 午饭是一些豆子和黍米一样的东西，都干干瘪瘪的。 红娘干完活，站在窗外，闻着香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去，把饭给殴斗桑送去。”母亲对她说。 红娘咽着口水，接过饭盒就噌噌跑去给父亲送饭。 古往今来，农民的生活都是接近的。 为了抢农时，为了省劳动力。 让劳动力先吃，吃最多的，甚至只供应劳动力，这些都很正常。 不同的是，霓暹国小，上升渠道和阶级跨越的机会就小。 红娘又累又饿，上午一点东西都没吃。 太阳又毒，她没走一会儿就累得头晕，于是先在树下休息一会儿。 闻着饭盒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气，红娘便想到了母亲做饭时的情景。 母亲放了野菜，还滴了两滴油！ 鬼使神差的，她打开了饭盒。 黄豆和黍米像是一颗颗可爱圆润的珍珠，上面铺着一些野菜和萝卜，大饼像金色的□□霸道的占据着饭盒的一角。 点睛之笔是弥足珍贵的咸菜。 光是看到它，红娘就忍不住不断咽口水，嘴里仿佛尝到了那种咸香的风味。 她心里天人交战，一双水肿的小手伸向饭盒。 “啪——”最终，她把饭盒盖好，飞速跑走了。 她来到父亲那里，父亲坐在树下望着田地沉默不语。 她把饭盒拿给父亲，腼腆的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父亲转过头，没有把目光投向她，接过了饭盒，冷峻的打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只是觉得这沉默有点难熬。 “水呢？”父亲厚重的声音响起。 她猛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带水出来了。 她一声不吭，连忙跑回去拿水。 等到红娘气喘吁吁的拿着水跑回来，父亲早已吃完了。 父亲接过水，喝了两口，“你先回去吧。” 红娘拿起饭盒，却突然发现里面竟然放着半张饼。 她的心突突的跳了，她看了看父亲，可是父亲没什么反应。 她终于意识到，这是父亲的关心，也是命运给予她的奖励。 那一天的饼，格外香甜。 就是有点干。 第199章 黑色的门 看到这里, 苏茶若有所思。 很明显，记忆碎片里的红娘出生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古代霓暹农民家庭。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因为农民家庭不可能葬在这种棺木里。 -- 第351页 实际上, 古代农民能不能安然死去都是一件难讲的事情。 接下来，她又推开其他门。 门里的场景展现出红娘的生活碎片。 她家在小城的郊区, 所以才能承接一些洗衣服的业务，要是在纯粹的农村, 大家的衣服都自己洗, 哪里会花这个钱。 她家有两方薄田, 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在另一个城当学徒。 日子过得很贫苦, 但红娘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贫苦。 贫苦好像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病，即便地里生出那么多粮食, 竟也喂不饱他们。 红娘苦弱着肠胃就在想, 地里是不是有一只吞噬粮食的妖怪。 要不然为什么殴斗桑每回都那么久的凝视, 要不然为何每次收成了一房子的粮食，最后却又都没有了, 日子还是那么苦。 年幼的红娘当然想不明白。 决定收成的不只有农民、土地和天气，还有税。 就在这时，苏茶看到了一扇红色的门。 除了颜色之外，这扇门似乎与别的门没什么不同。 但小咪当即说道：“门后面很危险。” “为什么？” “凡是精神空间里出现与别不同的特征, 都代表着这个记忆碎片与其他碎片不一样, 可能是好的、愉悦的记忆，可能是黑暗的、不忍回忆的记忆。而我能感觉到这扇门隐藏的灰暗，这绝对是她不想被触及到的一段记忆。”小咪回道。 由于是别人的精神空间, 相当于别人的主场, 苏茶和小咪在这里是非常脆弱的。 如果主人的潜意识是比较欢迎的态度的话, 那还没事，但一旦触及到他们内心的逆鳞、禁地，就好比一下将别人内心最羞耻、最想隐藏的东西给说出来，他们肯定会非常恼怒，以致于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而这一点在精神世界里，潜意识的体现更加直观。 可以说，踏足别人封闭的记忆，不但会直击当事人的痛苦，分享与他们同样的痛苦，还有各种各样的危险。 “我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吗。”苏茶淡然一笑，扭动红色门的把手。 她感到了一股很明显的阻力，一种奇异的力量在阻止她打开门。 一种恐怖心悸的氛围也蔓延开来，门缝渗出血液。 苏茶加大力气，门开始剧烈抖动。 “红娘，我是来帮你的。”苏茶说道。 那股阻力依旧存在，但苏茶再次加大力气，终于把门给扭开了。 还是那个地方，但场景有了巨大的不同。 天空变成了黄昏时的微黄样子，但根据推断，此时又应该是中午。 母亲做完饭，叫红娘去送饭，于是红娘接过饭盒就去了，一切都和之前的生活一样。 随着红娘在小巷、田野的跑动，天空也在迅速变色。 它先是橘红，像是被火球暴力的舔抵过。 继而是棕红，像是遥远方的红土地。 苏茶知道，场景的变幻代表着红娘潜意识对这件事的回忆。 这些记忆碎片并不意味着他们当时遭遇的原貌，同时也会掺杂他们的主观因素，和回忆的二次加工。 红娘拎着饭盒跑着，面前的主干道无限拉长拉宽，变成了精神空间的唯一。 在路的那一边，父亲就站在树下焦急的等着——今天耽搁了一些，她送饭送晚了。 她欢快的跑着，但有道身影比她更快。 一个骑马的身影从天际的另一边迅速接近。 马上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武士，拿着刀气息勃发，“滚开！” 父亲听到声音之后就连忙躲开，但武士好像盯着他一样，如影随至。 “噗嗤”，很干脆的一刀，父亲带着惊恐的表情倒下。 武士缓缓驭停马，用棉布擦拭着刀，脸上的獠牙向上生长，弯到了头顶。 “果真是好刀。”他夸赞道。 红娘手中的饭盒掉了。 场景剧烈抖动，天空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它们开始往下掉，不是下雨那样一滴一滴，而是喷涌出、溅射出，就像是从父亲身上流出来的一样。 “我们要走了，这里不能久留！”小咪提醒道。 现在她们已经触及到了红娘心中的禁忌，不过此刻她心中应该还处于一个不能接受的状态，情绪还未上升到极点。 等到这个记忆碎片里的场景都破碎掉，那么她们恐怕也会受到伤害。 苏茶和小咪回到了走廊，她现在已经明白心症最原初的点是从哪里开始的了。 父亲的死，带来的影响是很大的。 影响最大的是精神方面，但先抛开不谈。 在古代，男人是家庭的顶梁柱，不但代表着劳动力，更代表着武力。 往后红娘家在物质层面必定会更加破落，陡然间受到的威胁也会变多。 果不其然，走廊前面又出现了一些浅红色的门，苏茶进去看了看。 母亲抱着她恸哭，她傻傻的没有任何反应，家里的灶冷了几天；一些亲戚来到她们家，说要办葬礼，大办葬礼，让父亲风光的走，他们的头颅都是肥头大耳的猪头；父亲的葬礼很快就办了起来，她开始受到伙伴的欺负，骂她是个没爹的； 父亲的葬礼持续很久了，她们孤儿寡母不懂，只能委托亲戚们办葬礼，他们办了很多天的流水席，每天都来吃喝，不单自己吃，还叫别人来吃，说这样才算是风光大葬；母亲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亲戚们每次来吃喝，家里都会少东西，他们分明是想耗光她们的家财，他们是要吃绝户； -- 第352页 母亲没有办法，只好一边叫人把哥哥喊回来，一边与亲戚们周旋，亲戚们指着她们母女的鼻子骂她们，是不想父亲在三途川走得舒坦；哥哥终于回来了，把亲戚们打发走了，但她们家也几乎散尽家财，只剩下一个壳子了； 哥哥因为被召回来，也不能再去做学徒了，只好继承了家里的田地，日子总算是安稳了些；因为得罪了亲戚，家里的光景愈发困难，总是要多交一些钱粮，莫名其妙被针对；她的日子愈发苦了，平日里出去，也总是被骂，他们都不和她玩。 红娘的命运，其实自父亲死亡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 失去了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别人都觉得她们家会难以为继，与其让她们自己败掉，不如自己吃进肚子里，这就是所谓的“吃绝户”。 一种古代语境下的恶的肆无忌惮。 就是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不能、不懂反抗。 武士是霓暹古代的特权阶层，尚武且好勇斗狠，经常会因得了一把好刀，就上街砍平民以检验刀之锋利，而他们杀平民也是不用负责的。 如果是在偏远地区，终身都见不到权贵老爷们还好，像是在这种小城，平日里走路都要小心一些，生怕碰到了武士的剑，被认为是在挑衅他，然后拔刀与你决死。 苏茶继续往前走，看见微微泛红的门已经不推开去看了，因为她知道，这些门后面大概都是一些红娘被欺负，抑或者家里因贫困而有的苦难经历。 她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见到了一扇黑色的门。 它周围的墙壁破裂，它就那么突兀地矗立在那里，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小咪趴在她脚边喵了一声，不消多说，苏茶也知道这扇门后面更加危险，或许是红娘内心最像隐藏的东西。 她上前，想握住门把手，但发现这扇门竟然连门把手都没有。 她只能贴着门，一边用力推，一边说道： “红娘，我是来帮你的。红娘，我不会害你的……” 门丝毫不动，它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抗拒也没有波动，它就像是最深层次的埋葬。 地底三万里，不见天日，不闻花草树木。 苏茶没有办法，看了看周围破损的墙壁，“能不能从墙壁进去？” 小咪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小猫咪哪里懂这个嘛！ 苏茶趴在墙壁上看，里面是纯粹的黑暗，光是看着都觉得有种灵魂幻灭的危险。 “为什么门是封闭的，但墙壁却破了大洞，这代表什么？”苏茶问道。 “或许是隐喻她内心千疮百孔，对这个事情的无可挽回，就像一艘行驶在海上的船破了大洞一样。”小咪回道。 “还有一种可能。”苏茶回道：“她内心对这个事情封闭，但最深处依然希望有人来救赎她，依然想与自我开解，所以她留了一条不是路的路。” 小咪还想再劝劝，陈述内里的危险，但苏茶已经钻进大洞里。 先是极深的黑，然后是纯净的白。 一间草屋慢慢显现出来，淡漠如水墨画。 代表红娘的小人像画中的一个点，就站在屋外。 屋里有两个人，象征着母亲和哥哥。 由于是水墨画质感，所以苏茶也分辨不清她们具体是在做什么。 “听说大名在招侍女，让小妹去吧。” “这怎么行呢，那种地方……和奴仆一样，遇上主家不高兴，动辄打骂，小妹去了不就是受苦吗？” “小妹留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不还是在受苦？” “那也不行，我不同意。” “你年岁这么大了，总得娶亲，家里又无钱，这该怎么办？” “那不就成卖妹妹了吗？” 良久，只余下一声声叹息。 水墨空间在微微震荡。 第200章 光头 看到这里, 苏茶精神一震。 红娘的棺材在玉贺之墓博物馆里，现在终于看到疑似和他有关的东西了。 代表红娘的小人在外面站了许久。 她走进草屋，对着另外两个小人说：“我听说大名在招侍女, 那里能吃饱饭，我要去。” “你懂什么, 那些大人物喜怒无常，以杀人为乐, 你去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准去！” “那也比饿死好！” “你！” 母亲连忙过来打圆场, 叫两兄妹都歇歇火。 她对红娘说, “你真想去？” 红娘没有丝毫犹豫，“我要去, 我想吃米，我想吃鱼。” 代表着母亲的小人一下就把红娘给抱住了, 她的脸上涌现出一些黑色的水墨泪痕。 红娘反抱着她一起恸哭。 但她们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 因为管理此地的家老要征集所有的适龄女子, 而红娘就在此列。 象征着家老的小人在天空宣判完，人影就不见了。 而草屋里, 一家三口收拾好东西，就将红娘送出了门。 目送着她走向远方。 小人红娘缓缓走向一片虚无的白，身后，大雪纷飞。 苏茶回到了走廊, 她抚摸着黑色的门, 沉默不语。 红娘的“牺牲”毫无意义，因为家老发话之后，召集侍女就变成了一想征召任务, 自然也是没有钱发的了。 而她这么小就离开了家庭, 失去了最后一丝家庭的温暖。 -- 第353页 也许离开家的红娘并没有意识到, 这次会是与家庭的诀别宣告；但经历许多的红娘，在回顾这段记忆的时候，一定会为这次记忆蒙上一层灰暗的面纱。 苏茶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所有的悲伤都有了指定的归途，通往了更悲伤的世界。 即便可以预知，但悲伤是一种过程，并不以知晓而减弱。 果然，情况就和苏茶预料的那样。 红娘被家老召集过去，为了给新王准备贴身侍女，和一大批同龄小孩一同接受训练。 期间，她表现突出，平常的生活待遇也变好了，但也因此受到了同伴之间的排挤。 在此期间，即便是深居简出的红娘，也感受到了□□面的波谲。 在一个翡冷翠的朝日，红娘见到了一个小和尚。 也就是后来的藩王，玉贺。 平时绝少见到的家老把她们带到玉贺面前，对她们说： “这就是你们的新王，你们要对待他就像你们的父。” 人群中，红娘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就慌忙低下了头。 好黑的光头，她心想。 红娘坐在禅室里，托着腮帮子看着玉贺念经。 玉贺当惯了和尚，喜静，不喜欢有那么多侍女伺候，所以只留下了红娘。 她觉得腿都酸了，腮帮子都托累了，但玉贺还在念经，不由得问道： “你平常都要念这么久的经么？” 玉贺没有停，良久才回道：“这是我们的功课。” “做藩主也要念经吗？” “我是和尚，和尚就要念经。” “他们说你是藩主。” “我不！”玉贺有些固执，“我做了一天和尚，我就永远是和尚！” “你为什么这么黑，是天生的吗？” 红娘好奇问道，她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先前的都是铺垫。 玉贺腼腆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光头黝黑发亮。 “平常要担水劈柴，然后就这样了。” “你平常还要做这个？”红娘还以为只有她们穷人家才要做这个。 “嗯，和尚都要担水劈柴的。” “那大和尚也要吗？” 红娘说的是俚语，大和尚指的就是法师、住持之类的寺庙里德高望重之辈。 玉贺犹豫道：“倒是没见过他们做这个。” “那就对了。”红娘信誓旦旦，“我听说大和尚就是不用做这些的，他们平时下了山还喝酒吃肉，养好几个老婆。” “真的吗？”玉贺很震惊。 “当然。”红娘宛如亲眼所见。 说到底，玉贺不过是一个从小就被送进寺庙里的孩子，论见识还比不过红娘呢。 他们年岁相近，玉贺又很平和，相处起来不像是主仆，更像是一对玩伴。 红娘也跟着玉贺，过上了好一阵的快乐时光，每天吃喝玩乐，也不用想什么。 但好景不长，玉贺毕竟是要做藩主的。 家老和他母亲都来劝他做藩主，乖乖的去学习如何接手这庞大的领地，要有野望，要为父亲报仇。 玉贺不愿意，他只想做一个和尚。 家老想尽了一切办法，把主意打在了红娘身上，叫她也去劝玉贺。 红娘想不明白，明明他们都说玉贺是藩主，那么当藩主又是什么意思呢？ 还是那个禅室，玉贺在念仿佛念不完的经。 “长廉大人叫你去当藩主。”红娘呆呆的说道。 玉贺念经的声音一下就停了，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愤怒。 “当藩主，他们都想我当藩主，母亲相让我当，他们都想！” “你不想当藩主吗？” “我要做和尚。” “做和尚有什么好的？能吃肉吗？” “反正我要做和尚，不当藩主。”玉贺的意志很坚定。 “你也想我去当藩主？”玉贺问道。 红娘说不出话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还不懂什么是友谊，但有些情绪实实在在的横在他们之间。 玉贺闭着眼睛想了半天，突然说道：“我们‘私奔’吧。” “私奔”还是他从玉娘那里知道的，他以为就是离家出走的意思。 红娘有些惊讶，“啊呀，但是去哪里呢？” 玉贺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回去当和尚。” 红娘心里有些怅然，又有些失落，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想。 为什么会有人不想当藩主呢？ 该死的大和尚。 玉贺有了“私奔”的计划，但红娘毕竟只是个侍女，所以懵懵懂懂的半懂不懂，帮不上什么忙。 最终，玉贺还是顺利“私奔”了。 他是一个人跑掉的。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但谁都知道他回来了。 因为他死了。 被送回来的是尸体。 红娘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因为没人会和一个侍女说起这个。 她只能通过只言片语，猜测他或许是被其他人杀了，又或许是摔死了。 她也来不及悲伤一个玩伴的失去，因为她也要死了。 玉贺的母亲，那位法名“天静院持顺德安大姐”的女人，皈依佛门前只有一个愿望。 让他的儿子以藩主的身份进三途川。 藩主的身份，意味着盛大的葬礼，一切都要符合礼法来。 -- 第354页 在这里面，殉葬只是里面不起眼的一环，因为实在是不值什么钱。 但对于红娘来说却是全部，因为她就是那个要殉葬的人。 她是玉贺生前的侍女，玉贺死了也要下去服侍他。 红娘觉得是那位深居简出的母亲在针对她，但并没有人关心她的生死。 所有人无不觉得那位“天静院样”大人仁慈非常，她是那么关怀她的孩子，简直是闻者伤心看者落泪。 至于那个侍女，她本来就是基于主人的“物”，陪葬也是理所当然。 红娘很干脆的死了。 上位者对于如何处理殉葬有着精准的程序，红娘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奴仆的身份是一种永恒。 经历完红娘的一生，像是看完了一场漫长的电影。 她是如此年轻的死去，还未相对完整地经历一生。 她根本不懂什么是好，什么又是坏。 苏茶走到后面，那些七彩斑斓的门一推就开。 显然，红娘潜意识里是希望有个人来探索她的内心的。 这些往事被尘封千年，她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想要诉说。 苏茶叹息了一声，她已经走到了走廊的终点， 在她身后，所有门都打开着。 自有一种沉重的无奈在讲述。 “回去吧。”苏茶说， 小咪喵了一声，原以为这里会有危险，但其实更像是一只由内而外长着刺的刺猬，戒备外人，扎伤自己，却唯独不会伤害到别人。 回到棺材里，苏茶还有些发晕，幸好她是躺着的，所以一切都还好。 尽管在红娘的精神世界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没有经历过于负面的情绪蚀刻，但毕竟经历了她的一生，她感同身受当事人的情感与情绪，所以精神力也消耗颇大。 她看着睡梦中的红娘，看着她略施粉黛显得有些成熟的脸庞——自从和村尾有花逛完街后，她也会化妆了。 依稀可以见到隐藏很深的青涩。 她想着红娘的故事，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有什么轻盈的东西在脸上掠过，毛茸茸的痒。 苏茶下意识地抓了一下，却抓到了一只手。 她睁开眼睛，迎上的是一双明媚的眼睛。 “你的眼睛真好看。”红娘说。 原来刚才是红娘，在细细描摹她的眼睛。 苏茶坐了起来，笑道：“一不注意，竟然睡着了。” 红娘也跟着坐了起来，“怎么样，这里睡着还舒服吧？” 苏茶也有些惊奇，“挺舒服的，想不到睡在棺材里也还不错。” 她们从棺材里出来，又各自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 虽然两个人睡在棺材里着实有点古怪，但好在这里足够幽静，并没有人打扰她们。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没保存，丢了半章存稿，好惨！ 二百章了，好日子~ 第201章 木钗 “有结果吗？”红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苏茶。 苏茶开始说起在精神世界里看到的一切, 说起小时候的红娘，她那拮据但充满小小温暖的家庭，她自由成长希望的幻灭；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却是进了一个并不奢华的囚笼；她和玉贺做了好朋友，这几乎算是唯一的好时光了, 但也因玉贺而死。 直到最后，她会不会明白, 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朋友。 并不是他不愿意或者怎样, 而是一道名为身份的鸿沟把两个人拉得太远。 远到光凭他们两人的两厢情愿, 也不能抹平分毫差距。 玉贺没有当上出家人，小红娘也没有过完自己的一生。 世间有那么多不情愿, 他们的不情愿显得那么微小。 苏茶并不是一个好的讲故事的人，她并不抑扬顿挫, 故事也讲的不跌宕起伏。 但因为故事是关乎于自己的, 所以说者和听者都很认真。 红娘出神的听着, 既不像是等待宣判的人，也不像是看热闹的旁观者。 她更像是一个沉浸故事的小女孩, 天然的纯粹的在听故事。 等到苏茶将故事讲完，红娘怔了怔，然后站了起来。 她带着苏茶走出了这个偏室，来到了一处大殿。 这座博物馆是依据古墓而建的, 所以格局也大抵和古墓一致。 那么, 大殿里放着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苏茶看着大殿里的那口宏大的棺材，问道： “他就是玉贺？” “我不知道……”红娘流露出茫然。 “我就是那个小女孩吗？”红娘冥茫道。 “应该是。”苏茶回道。 之所以是不确定的语气，是因为她不是研究诡异的学者, 不知道小咪的确切能力, 不知道红娘和她精神世界里的小人是不是同一个存在, 红娘和她又有什么关系，算是复活吗？精神和肉丨体的继承，还能视作为同一个人吗？这些又是哲学问题了。 红娘把目光投到了眼前的棺材，脸上流露出迷惘又复杂的神色。 那些记忆距离她太久远了，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但又对苏茶不怀疑。 苏茶又问道： “他死了吗？” 这句话问得很傻，但意思大家都懂。 “从我有意识开始，他一直都在里面，一直都在。我能感觉到，里面只有一些尘土和骨头，一直都是。”红娘回道。 -- 第355页 “你有意识？”苏茶好奇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不知道。”红娘摇头，“最开始的时候，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一片漆黑，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这里有了建筑，也就是这座博物馆。再后来，我终于能出来了，但那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苏茶更好奇了，照红娘所说，她竟是在多年前就有了意识，那她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人死了，便的确是死了，还能影响这个世界吗？还是说，在红娘死时，因为一些奇特的原因，魂灵不死，在墓中游荡，又因为世间唯心力量的日渐增益而“复活”？ “那当时你，眼中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苏茶问道。 “在很久之前吗？”红娘陷入了沉思，“那时候我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我什么都没有，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我只能在黑暗里不停打转，那种感觉，我不是用器官在感知，而是另一种我也说不明白的东西。” 苏茶颔首，“我懂。”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红娘忽然沉默了。 她沉默了好半天才茫然的说道：“我爸妈，和我哥都死了？” 她歪了歪头，仿佛还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她很难理解亲情的概念和涵义。 “都过去了。”苏茶上前抓住她的手，给予最大的安慰。 是啊，都过去千年了。 “我是谁，我又因何而活在这世上……” 红娘茫茫然发问，好像是在问题，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人的生命里，总会有一些存在于现实世界的锚点，或许是家庭，或许是爱情，又或许是这个物欲横流又无比可爱的社会。 人被这些东西拉扯着，锚定在了某个地方，才不至于枯萎的死去。 但红娘并没有这样的锚点。 她的父亲亲人，以前的熟人乃至社会都是上千年前的了，现在的她，在当今算得上孤零零，她又要因何而存在？ 精神世界里的一扇扇门显示，红娘最在意的是家庭，父亲的死，家庭的“抛弃”都对她影响莫大。 然而这些影响都没有化解的机会了，因为他们都只存在于遥远的过去。 就像是一个人刚和家里人吵完一架，是那种离家出走众叛亲离的程度，醒来后却发现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爱恨情仇并没有因此斩断，反而固化成了一种消弭不掉的永恒。 苏茶握着她的手，缓缓说道： “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叫‘活在当下’，意思是，过去不可改变，未来难以追寻，唯有现在仍把握在我们手中。走路的时候就好好走路，逛街的时候就好好试衣服，要买最满意的衣裳，做最喜欢的妆容，把每一天都过成想要的模样。” “活在当下……”红娘默默念着这几个音符。 良久，她向苏茶展露笑颜，“我心里好像好过一点了，不疼了。我想明白了，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了，既然往事都不是我能决定的，那未来就由现在的我定下吧！” 苏茶也笑了，“是这样的。” 红娘很认真地对苏茶说道：“谢谢你苏茶，我以前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也不知道我以前还是个小女孩。是你让我知道了这些，让我明白活着的意义。” 苏茶笑道：“别这么说，我是心理医生嘛，这些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当然要帮你了，我们是朋友嘛。” 她当然知道，红娘内心的迷惘并不会那么快就消散。 心理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患者和医生付出长久而持续的努力。 但起码这是一个较好的开始。 她又继续说道：“说起来，上次轱辘首的事情还没好好谢谢你了。如果当时没有你拦着他，我或许早就死了。” 她说得很认真，也极为诚恳。 她心里很明白，其实当时红娘是可以自己跑的，或是当场撇清和她的关系。 轱辘首也不会贸然和她死斗，毕竟他和红娘可没有仇。 而苏茶当时能做到的极限，恐怕就是凭借着【灵能炸弹II型】、【静心符】和一身诡物逃回金先生的行宫。 然而这些并没有多大的意义，金先生不会管行宫外的厮杀，而她也不可能永远躲在行宫里面。 所以，红娘当时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让她非常感动。 红娘对她狡黠一笑，“我们是朋友嘛。” 多少感谢与回应，都在这一笑之中。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红娘问道。 苏茶也有些犹豫，接下来她要和调查局、特别事务组的人一起办案，调查命命奇和五塔教的事情，肯定要在外面跑，万一又被轱辘首追杀怎么办？ “你知道他的追踪范围吗？”苏茶说。 红娘摇头，“我不懂这些。” “那只能想办法杀了他了！”苏茶说。 她还有一笔旧账未和轱辘首清算。 轱辘首要追杀她，她也要复仇。 “你要如何杀他？”红娘又问。 苏茶唯有沉默，她现在还不是轱辘首的对手，但又不想把别人牵扯进来，毕竟是个强大的诡异，很容易出人命的。 “如果知道他的弱点，倒也可以。”红娘又说道。 “弱点？”苏茶心中一动，“他的弱点是什么？” “如果那么轻易地就被人知道，恐怕也不能被称之为弱点了吧。”红娘说道。 -- 第356页 苏茶颔首，又问道：“像他这般强大的存在，也会有弱点么？” “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更何况妖怪。越是书中的妖怪，就越是弱点明显。”红娘说道。 苏茶若有所思，她想到了小咪，又想到了“轱辘首”的传说。 轱辘首的传说起源很早，也叫“飞头蛮”、“落头氏”，大抵就是人头会飞。 有可能古人在恐惧一种如人一般的生物和他们一起生活，而区分它们的方法就是，观察它们晚上会不会把头“放飞”。 “红娘，谢谢你。”苏茶说道。 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个思路了。 “你忘了，我们是朋友嘛。”红娘笑了。 她递给苏茶一支木钗，“如果你遇到轱辘首，或者碰上危险了，可以捏断这支木钗。我感应到就会去救你。” 苏茶眼前一亮，认出了这支木钗。 这是小红娘父亲生前送给她的，用了一根小巧的树枝，修剪，然后阴干成光滑的模样。 虽然只是一支固定头发的木棍，但也是父亲的拳拳心意。 “这对你来说有特殊意义吧，就不能换个东西吗？”苏茶问道。 “这支木钗从我醒来就在身上了，我也只能感应到它，没有别的东西了。”说到这里，红娘顿了顿，“至于其他，活在当下嘛！” 看着红娘灿烂的笑脸，苏茶恍然失神。 她握着木钗，更没有办法拒绝了。 活着，唯有活着才是最大的回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丢稿了，一丢丢半章，为啥会这样啊！ 虽然丢了稿，但今天好开心，因为有你们！好多营养液啊~以后一起走下去吧！感谢在2022-03-21 21:10:01~2022-03-23 20:5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178瓶；給个火 20瓶；争流 10瓶；FX-357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2章 霓暹农协 苏茶来到约定的地点, 天色还早，但周围已经鲜少见到上班族了。 现在工作难找，许多人都卷入内卷当中, 天还没亮就要起床去上班了。 她还没等一会儿，便看到有好几个眼熟的便衣警察正在周围待命了。 过了一会儿, 英姿飒爽的千代钰甩着马尾来了。 她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拿着咖啡。 这边来一口, 那边来一口, 吃得不亦乐乎。 “早啊, 女人。”千代钰熟稔的打招呼，然后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还没吃早餐啊。”苏茶寒暄道。 “是啊, 昨天看了一部很好看的动漫，不知不觉就很晚了。”千代钰点头。 “白部后来还好吗？”苏茶又问道。 上次【艺术家】劫走了白部, 她处理完就走了, 当时累得不行, 只是粗略地知道白部没有大碍。 “今天的任务啊，好像和农协有关呢。啧啧, 又是一个巨无霸，有得搞了。”千代钰把咖啡喝出很大的声音，像是噄茶一般。 “农协？怎么会和农协有关？” “是啊，很奇怪吧。不过在霓暹, 怎么样都不奇怪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 明明聊的不是一个话题，却又总能最后聊到一块儿。 苏茶知道，这是因为千代钰没有用【碎碎念叶】的缘故, 无法完全分辨出她在讲什么。 不过她也没有喊她用的意思, 毕竟诡物怪诞怎么样都有副作用, 对精神有蚀刻，少用为好。 而现在只不过是闲聊而已，聊什么无所谓，关键是聊天本身。 由于信件传达等缘故，华夏调查局还未给她回信，所以苏茶决定先行和名古曼的特别事务组进行先导调查。 而苏茶也在聊天过程中，渐渐了解到这次任务的目标。 说起霓暹农协，那可真是鼎鼎大名。 世界上很多国家都有农业协会，但从未有哪个国家的农业协会，有霓暹这么权力庞大，规模庞大，动员能力庞大。 基于二战后霓暹特殊国情，霓暹转向工业化等诸多因素和背景，霓暹农协的权力迅速膨胀。 业务范围不但涉及农业生产资料的销售与租用，还涉及到农产品的购买和销售，甚至还负责农民的借贷与保险业务，在某些偏远地区，还对农民的婚丧嫁娶负责。有的地方偏僻到没有便利店，但会有农协开设的商店，为农民提供便民服务。 可以说，农协的权力涵盖了农业的各个方面，从撒种子到超市上架售货，一条龙全负责。 农协拥有农业生产的指导权，怎么种，种什么都由农协说了算；农协拥有监督权，一方面确保农产品的质量，一方面也确保自己的指令也得推行。到了收成的季节，农协就收购农产品，加工、转运然后售卖给零售点。 但霓暹的土地又是农民自己的永久产权，并且不允许随意买卖。 所以农协之于农民，就好像一个巨无霸公司之于底层打工人，农协为农民打工。 她们聊了好一会儿，伊藤才姗姗来迟。 他一来就不住的点头哈腰道：“不好意思大姐头，来迟了，实在是有些事情要处理，耽搁了。” 千代钰白了他一眼，将空咖啡杯和空袋子塞到他手里。 “要我等你这么久，你才是老大！” -- 第357页 “大姐头别这么说。”伊藤一边跟着她，一边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说道：“这是给我的吗？大姐头，不用了，我早上吃过早餐的……” “快点把任务介绍一下，那个农协到底是什么情况。”千代钰说。 “大姐头，这些都是空的啊，你给我做什么？”伊藤一脸懵。 看着他们俩各说各话，鸡同鸭讲，苏茶就止不住一脸笑意。 随着伊藤的讲解，苏茶也明白了这次的任务的由来。 寻找命命奇和五塔教的相关线索是苏茶的提议，但特别事务组这边太忙了，他们人又少，抽不出太多人来做这个事情，他们自己也有很多任务要做，对于苏茶这个“外人”的求助当然就不太上心了。 还是因为苏茶提到后续还有华夏调查局的人会来帮忙，考虑到种种政治影响，才派出了千代钰和伊藤这个组合来帮助她。 其实想想也是，苏茶虽然提到命命奇和五塔教的危害很大，但也毕竟是她的一面之词。 夜城哪里危害不大？哪里不需要他们救火？ 他们会来帮苏茶，还是因为苏茶是来霓暹帮他们的，有信任的基础。 也就是说，在寻找到更多切实的证据之前，特别事务组不会投入更多支援进来。 不过，有千代钰和伊藤帮忙，作为先导性的调查是够的。 伊藤及其团队在翻阅近期异常事件的卷宗之后，将目光锁定到了今天的目的地。 他们来到了名古曼城郊外的一处，本来前面还看见茂盛的花草，但到了某处却只能看见稀稀疏疏的野草，和荒芜发白发灰的土地了。 他们到来时，恰好听见了两个人在剧烈的争吵。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道理，我不卖给他们，他们还要来搞破坏，这件事一定是他们干的！不行，我要报警，太过分了，根本不给我们活路啊！”暴怒的声音。 “警察……警察怎么会管呢？”哭泣的声音。 里面的人吵了一会儿，说是吵，其实也不尽然。 只是两个人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发泄怨愤，一个哭，一个暴跳如雷。 他们的意见并不是相左的，更像是在自说自话，只不过一个在尝试让自己接受悲哀的命运，一个想愤怒地反抗这一切。 这场争吵最终不欢而散，里面的人摔门而出。 正好和苏茶她们打了个照面。 “你们是谁？”长袖长裤，浅色服装作农夫打扮的男人皱起了眉，问道。 听得津津有味的千代钰掏出饭团，“正好，我就是警察。” 男人看着她们的架势，有些怀疑道： “你们真的是警察吗？” 伊藤走上来连忙说道：“江口先生，之前你报过案，你还记得吗？我们这次来就是处理那个事情的。” 江口还是用一种很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仿佛遭遇了什么变故，导致敏感多疑。 “报案的事情……”男人有些含混。 “没有的事，我们不追究了，这件事不存在了，你们请回去吧！”屋子里面的农妇连忙冲出来对他们说道，一边说一边还把丈夫拉进屋子。 “什么没有的事，这件事没完！你们不是警察吗，好啊，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农协在我家农地里撒除草剂，投毒！害得辛苦几年，血本无归！还要赔钱，农协要把我逼死了！现在你们知道了，赶紧去把他们抓起来啊，快去啊！你们能做到的吧，是不是不想做，是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就知道，官官相护，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男人愤世嫉俗的骂着，妻子拉都拉不住他。 千代钰听着骂声，眉毛渐渐竖了起来，伊藤见状，连忙安抚住大姐头，然后上前和男人温言解释起来。 说起来伊藤也真是够温和的，江口指着他大骂，口水都喷到他脸上了，他还是脾气很好的解释。 最后，在伊藤掏出证件，并且跟他解释了十数分钟，才终于将江口的怒气化解，让他相信这确实是警察来调查情况了。 农妇把他们请进屋子里，面对面谈话。 而千代钰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好心情也毁了，所以干脆去附近农田查看情况，不愿进屋。 “江口先生，你之前的报案我们收到了，我们想和你确认一下情况……”伊藤率先说道。 “我明明一个月前就报了警，农协威胁我，为什么你们这么晚才受理！给我个解释啊马鹿！”江口又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江口先生，听我解释，我们的警力非常有限，要先确认一下……”伊藤展开他的絮叨大法。 好不容易平复了江口的情绪，然而没说几句，他又炸了。 在他们混乱的谈话中，苏茶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走向。 农协负责会员们的农业生产和销售，一条龙服务，权力极大。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一个农民不加入农协，不接受农协的指导和帮助怎么办？理论上来说这没有任何问题，现代文明社会，人家不需要种种便利还不行吗？ 在数字时代之前，农协一点也不愁农民们脱离农协出去单干。 因为农协在二战后的持续发展，使得他们在在各个端口都有强劲的实力，超市等零售平台和农协有深厚合作关系，出来单干的农民光是卖货都有问题，更别说其他困难了。 -- 第358页 然而这一套在数字时代就不管用了，江口所主持的农场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他直接与某餐厅联系好，点对点大批量销售农产品，根本不上超市货架。 江口与餐厅签订了协议，而农协就找上门来，叫他重新回到农协，接受农协的管理。 “不要开坏头，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江口模仿着农协来找他谈话的工作人员，如是阴恻恻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3 20:55:30~2022-03-24 20:5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争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3章 蜜瓜 “他们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 我们已经不是农协的人了！”江口暴怒道。 “冷静一点江口先生，你说是农协的人在搞破坏，请问有证据吗？”伊藤问道。 “证据？当然有！”江口说道：“他们再三警告我不要犯事, 要按规矩来，不能私自贩卖农产品, 然后我的田就被毁了，不是他们还有谁！” 伊藤有些无奈, “不是的江口先生, 我是说那种能证明事情就是他们做的物证。物证你懂吗, 比如监控、录音、短信之类的。” “这些都没有啊。”江口先生固执道：“反正肯定是他们做的，你们抓他们就对了！” 伊藤记录的笔停了下来, “江口先生，没有证据我们没有办法定性啊, 也就没有办法确定这件事就是农协干的啊。” 江口一愣, 旋即愤怒道：“什么叫无法确定？找证据然后把有罪的人逮捕进监狱, 不应该是你们警察的作为吗！这件事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我看你们就是不敢调查, 害怕农协！” 伊藤苦笑道：“如果江口先生你要这么说的话，那确实如此。” 他很坦然的看着江口，“对于农协，我们的态度是谨慎的。” 嗯？一个暴力机关居然会忌惮农业协会？这怎么想都是一件科幻故事。 苏茶一时觉得有点古怪。 更为离奇的是江口的态度, 听了伊藤的话后, 非常愤怒，但随后又无力地坐回了椅子。 “你说得对，那个流氓组织, 简直就是新时代的阿库扎, 谁又能斗得过它呢。”他抱着头发出不甘的吼叫, “可是我的蔬菜瓜果是无辜的啊！我辛辛苦苦育种了几年，好不容易到了收成的季节，结果一下就没了。” 他喃喃自语，隐约有哭腔，“我只是一个晚上没有守着而已……那天我真的太高兴了，把运输的事情谈妥了，终于可以休息下了。可是啊，偏偏就是那一天啊，就是那一天我没有守夜啊，我的田全没了啊！” 伊藤俯下身，把头贴近他的头，用诚恳的语气说道： “所以江口先生，如果不甘心的话，就努力回忆哪里还有遗漏的证据吧！只要有证据的话，即便是农协，我们也有调查的机会！” 江口猛然抬起头，一双眼睛赤红，“这该死的农协！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要他们付出代价。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眼见终于谈妥了，双方也有了一个确实的目标，伊藤也有些高兴。 需要江口做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要他好好配合，找出证据或线索而已。 在出去的时候，苏茶把刚才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得到了一个很古怪的答案，原来霓暹实行的是“票差格局”，依靠选区加重了农村选票的权重，农村一票最高可以抵城市的五票，而大部分农民都加入了农协，所以农协就是其背后党派的票仓。 农协依靠农民选民影响政治格局，而各个议员又背靠农协完成政治选票上的加固。 所以，农协在政治上的地位挺高的，拥有相当高的话语权。 当然啊，农协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组织，在各个地方又有不同的体现。 他们来到屋外，江口带着他们参观他的农田。 “一个月前，农协的人又来找我，说临近丰收，劝我加入农协，他们有完善的渠道，可以把农产品高价值销售出去，而且还不用我费心。话里话外都是在劝我加入农协，哼，这种话我早就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那些农协的工作人员简直就像是保险推销员，话术一套一套的，我都会背了！” 在此之前，农协的人也一直在骚扰他，劝他加入。 只不过自一个月前，来劝他的人换了一批。 “后来，他们就时不时的来骚扰我，越说越过分，好像我不加入农协，不把东西卖给他们，那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最终烂在地里一样……唉，他们其实说的也没错。”江口苦涩的说道。 先是推销手段和话术，然后是威逼利诱，怎么越听越感觉像是□□的所作所为呢？ 来到地里，江口有些忧愁的对他们介绍道： “这里，本来是种了哈密瓜，我种的是号称‘蜜瓜’的品种，本来是北海那边的品种，为了能在名古曼的土地上结出如蜜一样的瓜，我可是花了几年的时间培育啊。还有这一片，种了葡萄，是那种早熟的葡萄，这样才能赶在夏季中旬前成熟，以前这里是一大片跟人一样高的木架子啊……” 他俯下身，捡起一根木棍，摩挲着上面的泥土，惆怅而悲伤。 “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 第359页 “江口先生，你说这里被撒了农药，还是不要直接触摸吧，免得对身体造成损害。”伊藤提醒道。 “没事，反正我不能履行合同，注定要违约，欠一大笔钱和死了也没区别。”江口心如死灰。 从一开始的暴躁愤怒，到歇斯底里要同归于尽，再到现在的心如死灰，江口的反应附和一个人的心理变化，但他的变化过于大和明显了。 听了这话，伊藤也不奇怪，又说道： “江口先生，你在半个月前就报警了，请问那时候是因为什么事呢？” 江口捻着泥土，沉思了一会儿。 “他们过来威胁我，我那时已经和餐厅那边签订协议了，不愁销路了，所以当然没有理他们。后来，也就是半个月前，我突然发现他们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附近，警官先生，你是知道的，我这里很偏僻，连路人都很少……我担心他们是来搞破坏的，于是就报警了……” “现在想想，当时的猜想是对的，他们果然做出了猪狗不如的事！” 江口脸上的悲痛已经变作了麻木，话语里面也潜藏着对警察的指责，不过他也懒得点出来了。 他觉得，如果当初警察出警的话，说不定就可以震慑一下那些人，至少能延缓一下他们搞破坏的时间，说不定那时候他就可以收获并出货了。 然而并没有那么多“如果”，警察那边接到了报案，一看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警力又非常紧张，所以直接搁置了。 直到现在才算是第一次查探。 “江口先生，那些上门威胁的人，知道你和餐厅签订了协议吗？”伊藤又问道。 “我跟他们说这些干嘛……”江口忽然愣住了，以往发生的事迅速浮现在脑海里。 他依稀记得，那些人屡屡来骚扰他，而他平时还要务农，也不能避而不见。 在又一次威胁当中，他气不过，当场就表示：你们这些农协白痴，靠你们就饿死了，我早就把货卖出去了。 他还记得，说完这话后，那些人确实没有再说什么了。 几天后，他的农田就被毁了。 伊藤摇了摇头，继续记录。 “江口先生，请你好好回忆一下，真的没有相关实质的线索吗？比如说，他们威胁你留下的书信或短信，或者你在他们上门威胁的时候的录音。” 江口回道：“他们怎么会那么傻留下书信，你以为现在还是江户时代吗。” 伊藤也知道不可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有证据那该怎么办事。 就在他们做笔录的时候，巡视一圈的千代钰回来了。 “这些家伙做得还真够绝的。”她说道。 手里还拿着几个瓶子和一些包装袋。 江口看到这些东西反应很大，立马上前说道： “疯子啊，这些都是最毒的除草剂啊，平常我们用都要稀释的啊，这么多分量，怪不得田里的东西一晚上就死光了！他们这么搞，这片地几年都不会长东西了，稻荷神在上，请祢看一看这些混蛋吧……” 江口对着那几个瓶子碎碎念了一会儿，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对伊藤问道： “这些应该可以做证据吧！” “可以。”伊藤把同事喊来，小心地用专门的收集证物的袋子将这些瓶子和袋子收集起来，然后有些无奈的对千代钰说道： “大姐头，下次能不能戴上手套啊？直接拿回破坏证物的。” 千代钰翻了个白眼，“讲究这么多做什么，都是白用功。” 她把瓶子一放，又跑到另一边溜达去了。 江口一脸狂喜，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当即对着伊藤说道： “真的可以吗？如果查清楚是他们干的，是不是就可以追究他们的责任，甚至要求他们赔偿？” “是的……”伊藤正想解释，结果立马就被狂呼的江口给打断了。 “冷静江口先生，你听我说……” 在农田里恶意投放大剂量的除草剂，导致农作物死亡，算是公共场合投放危险物品罪，是刑事罪责。如果有人因为吃了投放除草剂的瓜果死亡或中毒，也是要追究致人死亡或其他连带责任的。 这种刑事案件，在和平年代警察还是要尽力追查的。 而现在，各种异常事件爆发，刑事案件对公众的影响没那么大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案件是有原型的，某霓暹哈密瓜农没有加入农协，打算网上售卖哈密瓜，结果一夜之间被倒了除草剂，瓜全死了，不过现实里最后不了了之了。 第204章 白眼狼 但是, 凡事最怕的就是这么一个但是。 伊藤可不敢跟江口保证肯定能把凶手追拿归案，更别说赔偿他的损失了。 这件事在他看来还有诸多疑点呢。 正当他好说歹说，才把江口激动的情绪安抚下去, 然而突发情况又发生了。 一群人前后簇拥着走来了，他们穿着简易西装, 脖子上挂着大工作证，一直垂到胸前, 极其显眼。 他们蹲在田垄上, 领头的人冲着江口昂了昂头。 “江口先生, 我说的没错吧。不加入我们农协，就难免会发生各种事情, 有很大的风险。这不，辛辛苦苦种了几年的地, 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我们听闻这个消息震惊之余也很是痛心啊, 痛心江口先生你为什么没有听我们的劝谏呢。我们农协可是农民的家长啊，没有哪个家长不希望孩子变好的吧, 但前提也得是一家人，江口先生你说是吧？” -- 第360页 看见来人，江口原本还有些迷糊，但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种说话的语气, 使他很快就回忆起了什么。 他双目赤红，一双眼睛圆瞪，简直是要喷出火来。 “是你！你们这些狗东西, 你们毁了我的田, 还要大摇大摆的上门看我的笑话, 你们简直不是人！” 他气得直哆嗦，指着他们的手都在发抖，然后他被悲愤的目光转向伊藤，和一众警察。 “就是他们，都找上门来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还不把他们抓起来！还有法律吗？” 伊藤也拧起了眉毛，难道这些人真就这么猖狂？ “怎么回事？”他上前说道。 农协领头的人不慌不忙的捋了捋挂在胸口的工作牌，把它亮出来给大家看。 “鄙人是名古曼农协的主任清水优人，幸会。” 他蹲在那里，一手亮出工作牌，头却昂得老高，像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天鹅。 可别被“主任”这个名头给唬住了，在霓暹的职场架构里，主任相当于小组组长，大一点的公司，如果是终身雇佣的员工的话，按照年功序列制，工作五年左右就能升到主任了。 “江口先生说是你搞的破坏，你可知公共场合投放危险物品是刑事罪责？”伊藤锐利的目光扫了过去，倒是多多少少显得有几分威严。 “警察先生，你可不要乱说啊。” 清水优人嬉笑着说道：“我们可是农协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呢，依我看，应该只是有些雅库扎因为私人恩怨，和这位江口先生发生了一些冲突吧。” “你不要在这里跟我扯这些，你有没有做你心里清楚！”伊藤厉声道。 对于这种小混混一样的角色，他有丰富的经验，首先就是不能给好脸色，要有权威和威严，必要的时候可以吓一吓他们。因为真正的无辜者最多也只是说出真相，而胆怯者则会露出蛛丝马迹。 清水优人还是那副笑嘻嘻的吊儿郎当的模样：“清楚，肯定清楚啊。我们农协的人外出办公，都是要戴工作牌的。那些雅库扎，肯定没戴吧？江口先生，我说得对吗？” 看着笑眯眯的清水优人，江口感觉好像有一桶凉水兜头淋下来。 浇灭了他的愤怒，熄灭了他的理智。 看到这里，老成的伊藤如何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显然，一个月前，前来骚扰江口的人就换了一拨，新的那拨人就是与农协密切相关的雅库扎，专门干黑活的。 在发现江口已经签订了合同，不愁买卖之后，彻底撕破面皮。 伊藤心中的淡淡的不安也落到了实处，对方是有备而来，即便现场找到了一些小证据，也无济于事。 即使最后费大劲抓到了人，也不过是抓到最外层的“黑手套”，把他们送进监狱也不痛不痒。 更别说在此期间农协肯定会用他的政治力量作为干预，调查取证都会非常困难。 如果还是在和平年代，这一切其实都不算事。 因为在现代高精度的仪器和刑侦手段之下，一切犯罪都无所遁形，问题只在于破案的成本以及破案的决心。自千禧年后，就很少有那种举国瞩目，又破不了案的情况了。 农协的“黑手套”肯定和农协有勾连，只要有勾连就有证据，就不会查不到。 然而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唯心力量把整个霓暹都来了场大洗牌。 以往的技术破案现在也没了个七七八八，没那么多部门可以配合了。 别说破大案了，抓个【艺术家】都不好使。 更别说这种牵连到地方巨头势力的案子了，技术层面难以达到，靠老方法查案也没那么多警力。 “你、你，你们肯定是一伙的，快把他们抓起来啊！”江口喊道。 清水优人慢慢站了起来，和身后的人说道： “哈，好有意思，他竟然还想着抓我。” 后面的跟班顿时发出一阵杂乱尖锐的哄笑。 这也使得江口的脸愈发红了，嘴里不停念叨着： “他们犯罪了啊，你们怎么不管啊，我的田啊，我种的瓜和葡萄啊……” 伊藤见不得这种情况，只好低声劝慰道： “江口先生，请注意身体，不要焦虑过度……” 如果是以往，他还要说一番保证查出个结果，换事情一个真相之类的话，然而现在实在是说不出了，没这个底气。 连带着，本应呵斥清水优人，打压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的事儿，他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了。 然而他不说话，在一旁看了半天，也闲了半天的苏茶饶有兴致的开口了。 “这位是叫清水吧？” 清水优人端起姿态，冷淡道：“有何贵干？” 在霓暹，直呼姓氏对于不熟的人来说是件不礼貌的事情。 极道挑事的时候倒是会这样喊。 “江口先生没有加入农协，对你们来说有什么损失吗？或者说有什么问题？”苏茶问道。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刚出社会的年青人，竟问出如此浅显的问题，而清水优人也把她当做愣头青警察，一愣神，看了后面的跟班一眼，齐齐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农民加入农协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农协是农民的家长，负责一切和农业有关的事情；农协是农民的靠山，是农民生活的第一助力；农协是农民的基石，没有农协，就没有现在的农民。一个农民，不加入农协，妄想窃取占着农协的便宜出来单干，简直就是忘恩负义，是忤逆不孝，是白眼狼！” -- 第361页 清水优人一边冷哼一边说道，时不时还用目光刮扫一旁失魂落魄的江口。 “你是说，是农协赋予了这一切，所以农协收回这一切也是应该的吗？”苏茶又问道。 清水哈哈大笑：“你这家伙，还想诈我。实话告诉你吧，除草剂不是我放的，就算是我放的，我也要说放的好！” “农协用几十年的努力，才换来如今霓暹农业蓬勃发展的境地，这些年，农协通过提供农具、技术等服务，不但巩固了土地改革成果，保护了农民的利益，还保障了农产品供应，增加了农民的收入，通过种种金融服务，发展农村社会保障。还通过法案，影响农产品关税，防止外国农产品倾销，保护了本土农业发展和农民的利益。” “可以说，今时今日农民能赚钱，霓暹的农产品在霓暹还有竞争力，都有赖于农协，农协有莫大的功劳！因此，我格外看不起那些享受了农协创下的美好境况，却又脱离农协的叛徒！叛徒就应该血本无归，遭到最严厉的唾弃！” 清水优人义正言辞，但他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农协不像是一个正规组织，而是一个极道组织，连脱离组织都要三刀六洞。 “你们这些混蛋！”江口出离的愤怒了，指着清水优人骂道： “农协做了很多贡献不假，但那也是以前农协前辈的功绩，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是你们的功劳！现在的农协，不过是趴在农民身上吸血的蛀虫！” “对内，农协和厂商合作，把拖拉机等农具高出市场价一两倍卖给农民；对外，低价收购农民手中的产品，然后高价上市，层层盘剥！所谓保护本国农业市场，只不过是方便垄断而已，如若不然，市面上那么贵的农产品，为什么农民还会生活得如此拮据？因为有一只硕大的害虫，正层层吸血啊！” 事实也确实如此，苏茶也早有耳闻霓暹的农产品之贵，十几到几十元一根一袋的蔬菜比比皆是，水果的价格更是上了天，苹果和香蕉有能从东南亚进口到还好，西瓜和葡萄这种东西那都是轻奢级别的了，都是论片和颗卖。 按理来说，如此昂贵的农产品价格应该会给农民带来丰厚的收入吧？ 但事实上，占比总人口7%的农业家庭平均年收入达到了地方公务员的水平，甚至比得上某些城市的白领，但在垄断举国农业的前提下，农民的收入是没有想象中高的。 当中的差距，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流进了农协，供养起这个庞然大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5 20:54:58~2022-03-26 20:5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达拉崩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5章 熟悉感 江口已经说红了眼。 他确实是懂这些的, 因为他就是一个接受高等教育的新农民，从家乡走出去读了大学，然后又回家乡继承父业。 为什么会回来, 除了因为这里确实有不小的田地需要他继承，还因为农民的收入也切实的提升了不少, 有可做的余地，再加上父亲的意愿和有关于农产品培育的遗产, 使得他毅然决定回家务农。 另外就是, 霓暹的农协问题如同房间里的大象, 其实大家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但因为大象存在的时间太久了, 反而被大家认为是房间的一部分，觉得本应如此。 “不仅如此, 你们农协现如今还成了霓暹农业发展的最大阻碍！”江口指着清水优人一行人, 头发都竖了起来。 “农协的政治力量完全依托于农民, 然而在经济发展和农业技术的革新下，大量农民离开家乡奔赴城市打工成为必然, 而这又会导致农民人口下降，进而导致农协掌控的选票下降。所以，农协是最不希望农民变成非农民的，你们希望农民一辈子都是农民, 一辈子受你们掌控！” 农协发展至今, 已经从帮助农民以及农业技术发展的国之柱石，变成了为了维护自身存在，不惜一切代价的恶龙了。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现代农业发展就是一部机械史和经济史, 注定有大量农民因为城市的丰厚利润进城成为农民工, 同时也因为农业技术的不断革新，机械取代人力，一个人活着几个人便可以打理广袤的田地，这些都导致大量的农民出走。 而农协肯定是不希望这样的，因为农协的政治力量来自于背后的党派，根基就是一张张农民选票。而农协就像是一个庞大的集团，需要同样庞大的政治力量维系它在农业方面的权力，同时，还要以此影响霓暹在农业上的政策和制度，譬如保持霓暹的关税壁垒政策，防止外国农产品入关倾销，以此掌控定价权和高额利润。 所以，农协一方面压制农业发展的进步，把更多的农民捆绑在田地上，另一方面无视霓暹的工业化进程和市场，通过抬高农产品价格，试图以高额的薪水将农民“养”在土地上。 但由于这种方法是逆历史进程的，也由于农协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巨无霸公司，拥有900万人的准社员，霓暹第一大企业集团、第一大银行、保险、医疗和供销集团。所以利益瓜葛很大，供养起这个体系需要更加庞大的利益。 更别说因此而产生的阻碍霓暹农业机械化发展，致使霓暹群众吃贵价蔬菜，妨碍对外贸易，限制霓暹对全球经济化的参与，阻碍霓暹经济发展了。 -- 第362页 清水优人听到这话后，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眯起眼危险地说道： “江口先生，有些话不能乱说啊，钱没了可以再挣，地没了可以再买，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江口当然听得出来里面威胁的意思，顿时就炸了。 “你们毁了我的田，还要弄死我不成，那你们来啊，我死了才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让警察把你们抓起来，你们这些畜生！” “哼哼，走着看吧。”清水优人根本不和他打嘴仗，反而把目光一转到苏茶身上。 “警察小姐，还有什么要指教的么？我可要走了。” 他在“走了”上下了重音，肆无忌惮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阁下已经收获了想要的，难道还要赶尽杀绝吗？”苏茶说道。 清水优人不慌不忙的点上了烟，说道：“都是成年人了，当然要明白做一件事的代价，这些只是惩罚。今天过来，却发现有的人依旧没有悔改之心，那事情就两说了。” 说着，他就招呼后面的跟班要走了。 苏茶突然觉得在他们狠厉的手段下，潜藏着一种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以前也肯定有农民脱离农协，但农协的手段必然不会这么简单粗暴，他们有大把手段控制零售渠道，农民根本没有别的方法。 而现在却用上了“重典”，除了说明这些手段失效之外，也还说明人心浮躁，农协对于农民的掌控大不如以前，需要杀鸡骇猴，把其他农民的小心思打压下去。 所以，江口其实是撞上了枪口，被当做了“典型”。 正当苏茶要回话的时候，千代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看就很可疑啊，给我抓起来！” 清水优人勃然色变：“是谁在说话，谁要抓我，谁敢抓我！我可是农协的主任！” “农协？刚才那人就是说农协毁的田是吧，好啊，正好赶上了。”千代钰排开人群，指挥着警察们上：“愣着干嘛，把他们抓起来啊！” 围观的警察早就看他们不爽了，听见老大的老大发话，立马就簇拥着上了。 清水优人被拷上的时候，还梗着脖子大喊：“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农协的人！你们没有证据，你们这是滥用职权，你们是黑警！” 伊藤也靠了过来，一脸苦笑地跟千代钰解释他们的来历，说来骚扰和真正毁田的是另一拨人，而面前的是真农协的人。 千代钰手一摆：“没事，反正我们警察不是有那个什么自由衡量权嘛，可以请嫌疑人来所里喝咖啡的。” 伊藤一脸无奈：“那是传唤和拘传权。” 简单来说就是警察有权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传唤和拘传，但时间不能超过十二小时。 港片里很常见的把□□老大请过来喝茶，到时间又放走，就是用的这条法律。 清水优人一行人被控制住了，他灰头土脸的，还叫嚣着要让千代钰付出代价。 而江口一脸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上，不住地对着天空说道： “稻荷神在上，祢终于开眼了……” 他还想过来给清水优人几脚，但被警察们给拦住了。 一场闹剧到了这个地步，竟也像是戏剧落幕一样暂告一段落了。 警察们继续勘察田地，收集证据，还要给清水优人和江口一行人做笔录。 由于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把他们拘到局里也费时间，所以干脆就在这里做了。 而苏茶也找上了伊藤，问道： “虽然这个事挺出乎意料的，但好像和异常没关系啊。” 她还记得，自己是来调查命命鸟与五塔教的相关线索的，可不是来勇斗恶龙的。 伊藤一拍脑袋，回道： “我被冲昏了头脑，竟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江口在半个月前报过案，但那时只是一些小事，伊藤也不是为了报案的事来的。 最为关键的是，他收到了线报，有宗教人员在这附近传教，而且出现得很频繁。 但这边毕竟是郊区，平时少人路过，所以收到的消息也朦朦胧胧的。 苏茶听后，恍然间生出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当初在华夏调查局，出的第一个任务就和现在这个任务类似。 那时候还有人工智能AI分析异常事件的概率，这边就没有啦。 不过苏茶觉得如果有人工智能分析，这次事件的概率也不低。 因为伊藤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相当大的把握也不会把她喊出来，常规的查邪丨教线索，他们自己小队就够了。 苏茶和伊藤走进给江口做笔录的房间，里面的警员点点头，把空间让给他们。 江口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大悲又大喜，现在好似被掏空了一般，目光呆滞，又带着一丝对于生活的绝望。 对他来说，就算是把清水优人抓起来也无济于事了。 他数年的心血，包括因这些可爱的蜜瓜和葡萄等一系列孩子而生出的未来希望，都在被撒上强效除草剂的那一刻，化为乌有了。 如果说希望的幻灭是精神上的残害，那么那张注定违约的合同就是物质上的戕害。 苏茶和伊藤坐了下来，由伊藤率先开口道： “江口先生，关于有人毁坏你农田的事，我们会好好调查的。现在我们来谈另一件事，最近这里有宗教人士在附近出现过吗？” -- 第363页 江口睁开半眯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如果我说的话，你们能把那群畜生送进监狱吗？” “江口先生，这是两码事。”伊藤说。 “对我来说，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凶手送进监狱！”他狰狞着脸说道。 “我们会尽力将凶手缉拿归案的。”伊藤保证道。 他只是说尽力，因为必然这个词不太会从警察和律师嘴中说出，谁要是说了，反而更像是假保证。 “我是说元凶！”江口拍着桌子，把脸凑了过来。 此时伊藤终于明白，他最恨的，最想送进监狱的，是清水优人。 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拨人。 伊藤只好郑重地说道：“我们会尽力寻找证据，抓住真正元凶的。” 依然不敢有任何保证，只能说尽力，如果证据不能说明还有清水优人这一层关系，那么他也没办法了。 这就是所谓的“尽力”和所谓的“元凶”。 话说到这个程度，伊藤也多多少少有些无奈。 第206章 苦难之源 “抓凶手, 这难道不是警察的天职吗？保护人民的神圣不可侵犯的财产权，难道不也是警察的天职吗？你的保证就是把天职再说一次吗？”江口几乎是将这些话气若游丝的“喷”出来的，言语下面压抑的是火山般的情绪。 “江口先生, 我们警察办案，讲求的是一个证据和法律, 只有这两个东西明明白白了，才会有公平。我们一切都按程序做事, 办案调查确实是我们的本职, 但也不能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将清水优人抓起来吧。” 伊藤好声好气的解释过后, 把笔记本摊开，又说道： “好了, 我们现在来说说宗教人士的事情。” 江口还是死瞪着他。 “找证据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不然我们纳税人每年交那么多钱白养你们啊！” 伊藤见和他说不通, 自己也有了三分火气, 把笔一放。 “调查的事, 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做。配合警察的询问调查，是公民的义务！” 伊藤再次展开笔记本, 说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宗教人士在附近传教？” 江口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然后很干脆的往椅子上一瘫，闭眼说道：“没有。” 伊藤一拍桌子，暴怒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分明没有说真话！” 他气极反笑, “你是打算用这一个信息来威胁我吗？你以为一个消息就能把清水优人送进监狱吗, 你是觉得是你的消息太重要，还是觉得我是白痴？” 道理是这个道理，江口的威胁完全是不讲理的, 这两件事毫不相关, 纯粹是伊藤一起调查了。 而江口就像是固执的人淹死前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竟怎么样都不肯放手了。 闭上眼睛，使劲呼吸了几下，突然变得平和了起来。 “伊藤警官，真的没有。” 伊藤遇上了一大堆腌臜事，脾气也上来了，把笔记本一合。 “江口先生，你再好好想想，想到了什么要尽快通知我们。”他如此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夹着笔记本出去了。 苏茶也跟着出去了。 这个事情她除了问清水优人几句话之外，什么也没说。 因为她实在是不好管这档子事，这应是警察课的事，而她甚至不是霓暹官方系统里的，和这队警察的良好关系也是建基于千代钰，自然不好越俎代庖，管他们查案的事了。 所以今天她实实在在的打了一天酱油。 一出房间，伊藤就忙不迭地对她说： “苏茶君，真是不好意思，竟一点东西也没问出来。” 苏茶笑道：“这倒是不要紧，不过这件事后面怎么办，我们毕竟来了这里，恐怕有点打草惊蛇了，要快刀斩乱麻才好。” 她怕五塔教那边收到消息，直接转移了，那线索就又断了。 伊藤笑了笑，回道：“苏茶君您说得是，所以我们今天也没穿警服来。现在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好晚点再做打算了。” 苏茶恍然，原来今天都穿便装，还有这么一层在里面呢。 时间逐渐来到下午，有人去了市区一趟，买回来一些饭盒大家将就着吃了。 清水优人一行人还被控制在小农场里，而江口夫妇被盘问完就任由他们自由活动了。 苏茶有些无聊，便去找了千代钰，发现她正在看动画。 她一边吃着饭团，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 苏茶坐到她身边，好奇道： “【碎碎念叶】对动画有效吗？” “没有啊。”千代钰回道。 “那你怎么看的？” “有字幕啊。”千代钰莫名其妙。 苏茶也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傻，连忙又说道： “你今天好像挺高兴的啊，有什么高兴事儿？” “有吗？”千代钰暂停了动画，想了想，开心道：“今天是心情不错，让我仔细想想是为什么呢？” 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索性喜滋滋地播放起动画。 “管它呢，反正今天开心，那就趁着开心多享受一下吧。” 苏茶听了笑了笑，又有些心酸。 千代钰因为自身是调查员的缘故，长期经受精神污染，再加上听力障碍的毛病，所以脾气不太好，这本身是“都市病”的一种。 -- 第364页 现在像个天真活泼的快乐青年，她心里也为她高兴。 但同时又不禁想到，在原本那个和平的世界里，和千代钰一般大小的年轻人，正是肆意享受美好青春的时候。 而今这种不算愿望的美好，倒也成为一种奢望了。 夜幕降临。 警察的审问暂告一段落，苏茶抽时间去了一下羁押清水优人一行人的房间。 大家不好在晚上走动，于是都要在这个小农场过上一晚了。 清水优人此时也缓过来了，拽得跟什么一样，嚷嚷着又要喝咖啡，又要吃炒菜的。 还叫嚣说警察没有证据，不能羁押他，他要致电给农协，派律师过来处理。 理论上来说，伊藤这边只能羁押他十二个小时，除非有新的证据，不然还是要把他放走的。 苏茶见口供笔录都没什么进展，也就回去休息了。 深夜，睡梦中的苏茶突然心神一动，从朦胧中醒来。 她拿过一旁不断晃悠的背包，从中掏出谜语事件簿。 小咪忙不迭地说道：“检测到一股奇异的唯心波动。” 她精神一震，把小咪放好，迅速穿戴整齐，然后走到了外边。 她小心的潜伏者，绕到了房子的另一边。 这时，她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声，还有一些细碎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只见后边一处障碍物悄然的露出一个脑袋来，正是伊藤。 他朝着她打了个招呼，双方便很有默契的不做声的听下去了。 那两个人站在一处小屋子前，苏茶记得，这个小屋子是独立出来的，是专门用来平时农忙休息和守夜的，打开窗或门，能一眼把整片田地都收入眼底。 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的笼袍，浑身罩得严实，标准的夜城人打扮，被建筑物挡住了一大半，看不真切身体特征，另一个是江口。 远处，似乎还有一些黑袍人站在田垄上。 “愿神打救你，迷途的羔羊，指引你通往祂的国。”黑袍人说，声音极其空灵，难辨男女。 “如果神真的庇佑我，我又怎么会遭受如此大的苦难！”江口低声质问道，语气很是怨怼。 “因为你根本不信神。”黑袍人很干脆的说道。 江口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黑袍人会如此直接，连几句客套话都不说，当即又抱怨道： “我要如何信？照你们所说，信神首先就要放弃田地，那我不就一无所有了吗，信神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无比悲愤，说话也直来直去，懒得掩饰了。 “土地乃苦难之源，神拯救苦难，必先脱离土地。如是，并非一无所有，而是真正踏出苦海。” 骤然听到这话，江口像是被丧钟“当”了一下。 他之前也听到这些话，但那时他只当说话人在放屁，我种田种得好好的，马上就要丰收了，可喜的钞票都在向我招手，你跟我说田是苦难之源？ 可是现在，猛然经受这种打击，内心的冤屈层层发酵之下，竟然生出了一份认同感来。 对啊，田地，一切都是田地闹出来的事，他过去几年都一心扑在这几垄田里。 田能产出甜美的蜜瓜，水润的葡萄，能长出钞票，能升起希望，田是伟大的。 但同时，田又是死的，任谁都把主意打在田地上，由此而产生了纠纷、阴私、黑暗、霸占、欺凌、抢夺、攫取、侵占，田是邪恶的。 田的美好不能长存，却又因美好而产生长久而连绵不断的邪恶。 江口突然有了种幻想，如果他没有种田，而是安安分分的找个职员工作，如今是不是已经攒了一份收入，现在还安稳的躺在被窝里。 一阵风吹来，吹醒了他，使他不但意识到自己深夜仍在外面，还濒临破产的现实。 他打了个哆嗦，向着面前的黑袍人恭敬地弯下了身子。 “您说得对，田地确是苦难之源，如果我没有田地，我就不会蒙受如此苦难。” 黑袍人轻轻点头：“你开悟了。” 江口把头低得更低了，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大师，我现在皈依还来得及吗？” “只要开悟，一切都来得及。”黑袍人说。 “那我该怎么做？”江口问道，还没等黑袍人回答，就又期待地问道： “如果我皈依的话，组织能不能把那些毁我田的人都杀了？他们就在里面。” 他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还是受到以前的宗教观念影响，觉得所谓信奉，走的是宽恕那一条路，连田地都放弃了，那么仇人和恩怨自然也要放下了。 但他实在是不甘，这种不甘没有因为放下土地而消散，反而因为寻求到了一个强大的组织，而变得实质起来。 或者说，反正他的田也没了，一无所有了，加入教会反而是个好选择。 而他虽然不知道教会是一个怎样强大的存在，但毕竟也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了。 他被点燃的，不禁有复仇的欲望，还有心中的恶念。 第207章 鬼胎 不料黑袍人听了他的话之后, 袍子剧烈晃动起来。 “你说他们在哪里？” “就在里面啊……”江口回道，然后他想起了什么，恍然道： “忘记说了, 今天来了一批警察，调查了一天, 把那些人压在了这里……” -- 第365页 他话音未落，黑袍人就陡然传出一声尖啸。 与此同时, 苏茶和伊藤像是上足了发条, 一起动了起来。 苏茶是直接掏出装备往前冲, 而伊藤则是掏出一个哨子奋力吹了起来，并且拿出手槍在后面戒备。 江口还未反应过来, 远处田垄上的人就迅速靠了过来。 而黑袍人黑袍翻动，一边往田垄那边奔去, 一边大喊道：“圣者救我！” 离得近了, 苏茶才看到田垄那边有四个黑袍人, 穿着服装都差不多。 他们有高有矮，还有一个体型臃肿, 黑袍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突出一大块还在流动。 “别动，警察办事，你们有重大刑事嫌疑，举手蹲在地上！”伊藤喊道。 虽然对方百分之八十和邪丨教有关, 但程序还是要走的。 苏茶冲了上去, 没有管愣在一边的江口。 “第二次警告，放下武器，否则将采取强制行为！”伊藤说道, 又立马补了一句：“最后一次警告, 请立即放下武器, 双手抱头不要抵抗！” 没人理他，那几个黑袍人已经汇合了，而苏茶也冲了上去，与他们短兵相接。 “请圣者出手！”有黑袍人大喊道，这次能听清说话者似乎是个中年男性。 一个黑袍人迎了上来，黑袍下面一团东西窜动。 “是你！”一把有些失真的女人声音。 与此同时，苏茶看到了她的脸。 刹那间，关于她的记忆纷沓而来。 御釜踊，古怪的舞蹈，莫名的仪式，怀有身孕的女人，被咚咚敲响的肚皮。 这一切都让她想到，当初她深入五塔教聚会内部，遇到的那个吉高的女人。 她通过某种通灵的诡异仪式，成为了怪诞的容器，变成了人型诡异般的存在！ 如今，竟又见面了。 “你玷污了神！”吉高尖叫道。 随着她的尖叫和一声布料破裂的响动，一个篮球大小的怪胎破衣而出。 这是一个如同婴儿的怪物，浑身没有毛发，四肢畸形但修长，肚子很大，五官面容倒是长完全了，但又诡异的长得很开。 它就像是在娘胎里得到部分发育，出来后又过多地经受社会的摧残，变成了一个处处透露怪异的畸形儿。 它破开衣服，直接往苏茶扑来。 苏茶一刹那见到这么个丑东西扑来，顿时凝神静气，把棍子抡圆了——她的新装备已经申请了，估计还在来的路上。 棍子打在怪物的脸上，发出“噗”的一声。 苏茶觉得像是打在了一个保龄球上，手连带着全身都被撼了一下。 这个小东西恐怕有十几公斤重。 鬼胎它有多快来，就有多快地原路返回。 它发出“吱吱”的尖叫，委委屈屈地躲进了妈妈的怀里。 苏茶稍稍站稳了身形，说道： “好久不见啊，吉高小姐。” 吉高抱着怪胎，看到孩子的惨状，心疼极了，闻言更是疯狂了几分。 “亵神者！”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刀，但却不是用来攻击苏茶，而是划开了自己的胸膛。 怪胎闻到了妈妈的鲜血，忙不迭地爬了上来，张开嘴就喝了起来。 苏茶这才看到，怪胎嘴里密密麻麻长满了细小的牙齿，连舌头上都有。 吉高瞪着苏茶，用无限爱怜的语气摸着怪胎的光头。说：“宝宝，快点喝。” 见到面前这幅耸人听闻的画面，苏茶歪了歪头。 “吉高小姐，怎么几天没见，脾气变暴躁了这么多？看来你们的圣礼危害挺大的啊。” 她还记得，吉高正是通过某种仪式才变成了如今半人半鬼的存在，五塔教教众称之为“圣礼”，而且内部好像还有严格的选拔，不是谁都能有这个机会的。 她想了想，又笑道： “当初还想邀请我加入，怎么现在就变成亵神者了？你们的神不是存乎于万千宇宙之上吗，怎么会注意到小小的你我？” 吉高死死地瞪着她，闻言又疯狂了几分，用力搅动手中的刀，使得更多鲜血流下来，一些肉糜也掉了下来。 “宝宝快点吃，宝宝快点喝，吃饱喝饱才是妈妈的好宝宝……” 那只怪胎吃得更起劲了，不但吮着她的血，还张嘴吃她的肉。 即便伤口鲜血淋漓，但吉高却丝毫不见痛苦的神色，反而有几分快意，注视着怪胎的目光甚至透露着些许母性的柔和。 苏茶的笑容一下就敛了，她本来还想用话术激一下她。 但没想到她完全不可交流，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她也不敢再等下去，鬼知道喂食完会发生什么可怕结果。 于是她拎着棍子就冲了上去，把精神力灌注进去，然后挥动。 “啊！”她一靠近吉高身边，就仿佛触发了某个临界点，吉高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把怀中的鬼胎扔了出来。 刚才鬼胎一来一回太快了，这次她看清楚了，鬼胎的肚子有一条脐带，另一头连着吉高。 不知道斩断这条脐带会怎么样？苏茶心中生出了这个想法。 一瞬间，一阵精神冲击扑面而来，污秽而又宛如泥泞。 鬼胎接踵而至！ 不过苏茶毕竟是身经百战，这种诡异的常见精神攻击加物理攻击她已见过许多次，已经早已有了防备，精神集中，紧绷成防御姿态。 -- 第366页 她只是晃了晃神，便适应了这股冲击。 精神冲击的伤害远远比她想象中要小。 她举起棍棒，点在鬼胎上，将它的冲击减缓，然后顺势一拍。 棍子拍在鬼胎的脑袋上，发出“当”的一声金铁交鸣。 鬼胎被拍到地上，她顺势向前，用棍子去缠绕它的脐带。 一圈，两圈，三圈。 待棍棒缠上了脐带后，她便把棍子往上抬，然后向自己这边拉扯。 脐带远远比她想象中要坚韧，一下竟没有扯断。 而且，她能感受到，脐带本身也带有一丝诡异的气息。 它链接母体与子体，孕育生命，输送营养，属于人体中极其特殊的结构，诡异化之后更添异常。 “宝宝，快把她杀了，快杀了她！乖宝宝，妈妈奖你吃肉肉！”吉高喊道。 鬼胎发出一声类似于夜枭和地鼠混合起来的声音，苏茶觉得这有可能是它声带未发育完全的体现。 它在地上爬了两下，迅速调整位置然后向苏茶冲来。 不得不说，这个小东西在地上威胁程度更高，它本身速度就极快，在地上就更能灵活移动了。 不过苏茶反应也很快，她拉扯着脐带，限制鬼胎的移动，然后在它冲上来之际狠狠给了它一脚。 因为她要要分出力量牵引脐带，所以这一脚只是把它微微踢开了些。 她分出一些精神力，灌注到棍棒上。 果然起了作用，她能感觉到脐带在排斥她的精神力，应该说，精神力能真正伤害到脐带！ 她精神一震，连忙灌注大量的精神力进去。 这时候她开始怀念起【冷锋】了，这种调查局特制的装备，能完美兼容精神力，并且发挥出精神力本身的效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中的武器有一定的“绝缘性”，效果不佳。 “宝宝！”吉高又催促了一句。 地上的鬼胎打了个转，龇牙咧嘴的向苏茶冲去。 苏茶不慌不忙的牵扯着脐带退后，拉开与鬼胎的距离，脑海中在冷静分析现有的信息与战况。 如果说吉高通过仪式，转化成“怪诞容器”般的存在的话，那么也就是说，热武器对她是有效的！ 想到这点，苏茶心中清明，立即从腰间掏出手槍，然后单手上保险，瞄准吉高，射击！ 在多次超凡的身体掌控中，她已经养成了相关的肌肉记忆，而数次的危险局势，也让她对于枪械的使用上了一个台阶。 她的手简直比西部牛仔还要快！ “砰！”枪口喷着火焰。 “当！”却是鬼胎展现出超乎寻常的速度，替吉高挡下了这一枪。 在保护母体这方面，它的能力似乎还会更强！ 苏茶刚想牵引棍棒缠绕的脐带，调整位置再度射击，却发现脐带渗出了一些鲜血，竟脱离了棍棒的缠绕。 鬼胎迅速扑到吉高的怀里，抓着她的衣服，睁着纯白的眼瞳，用威吓的表情看着苏茶。 而它的脑门上，有一小块黑色的弹药痕，显然刚才那一枪打中了他的脑袋。 “宝宝，我们走！”吉高低头对鬼胎说道，根本无心和面前这位煞星纠缠。 还想跑？ 苏茶往后看了看，发现警察都聚集起来了，便高声招呼他们一同射击。 鬼胎是异常生物，不会被热武器伤害到，但吉高不是啊，她就不信这么多人一起射击，还会让她跑了。 就在这时，谁也想不到的诡异事情发生了。 吉高和鬼胎说完之后，就迅速把它放到地上，然后整个人蹲了下来。 这是要做什么？遁地吗？在场的人都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下一刻，吉高站了上去，她站在了鬼胎的背上。 鬼胎四肢抓地，飞快地爬动起来，竟然驮着吉高飞速向前！ 这种奇特的场景把在场的人都看愣了，吉高骑着自己的孩子，体型的差距就像是一个成年人骑着巴掌大的小单车，关键是还能骑动！还跑得飞快！ “砰。”苏茶开槍了。 警察们也后知后觉的开槍了，但鬼胎的移动速度飞快，叮当几声脆响之后，转眼间就奔向了黑暗。 第208章 盛典 “追！”伊藤带头冲锋。 “不用了。”苏茶拦住了他们。 她听到了叮当声, 说明即便是背负着人在高速移动中，鬼胎保护母体的能力依旧生效。 而且，鬼胎的移动速度相当快, 犹如鬼魅，竟和它自己在地上爬动的速度相差无几。 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在她们纠缠的时候, 那几个黑袍人已经跑掉了。 此时再追上去，没有什么意义。 刚聚集起来的警察还有些茫然, 但不用追捕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对于夜晚的恐惧刻在深处, 即便作为偶尔接触到异常事件的公务人员, 在踏入茫茫夜的时候，心中也难免生出畏怖。 他们此刻都在交头接耳, 讨论刚才目睹的奇异景象。 古怪的鬼胎，解肉喂食的母体, 无不在呈现这个世界的诡谲。 看向苏茶的目光, 也带着些许敬畏。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这位可是独自对抗诡异存在的狠人啊。 苏茶把装备都收好，走到伊藤身边和他商量起来。 -- 第367页 “刚才那个人, 我见过，是五塔教的核心成员，上次我向你们上面通报过。”苏茶说道。 伊藤恍然道：“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 他有些振奋的继续道：“想不到我们正好碰上了。” 苏茶微笑道：“伊藤桑觉得这是巧合吗？” 伊藤一愣：“难道不是吗？” “你觉得五塔教知道江口的田被毁吗？”苏茶没有回答伊藤的问题，反而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是说, 五塔教和农协是一伙儿的？”伊藤脑洞大开的想到。 但又马上否定道：“不可能, 农协那么大的组织，和五塔教勾结没什么好处。” 伊藤可不是什么政坛新人，他对于霓暹社会情况有充分的了解。 霓暹虽然教会和教派都很多, 邪丨教也多得离谱, 但洋教都上不了台面, 因为神道教、佛教等占据了上层，并且发展了相当长的时间，有些寺院的继承人本身就是华族，拥有相当多的固定资产和名望。 所以农协不可能和五塔教这种明显是邪丨教的存在扯上关系。 他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么说来……”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们是特意在这个时间节点来的！” 从江口和黑袍人的对话来看，他们明显早就有接触，但江口并不是很信任他们，说明接触时间并不长。 而黑袍人出现的时间节点不仅很暧昧，还对江口的遭遇并不意外，说明他们就是特意为此而来的。 苏茶点了点头，回道： “我怀疑他们特意寻找农民，是别有目的。” 她想到在五塔教内部见到的“圣礼”，还有那道若隐若现的注视着她的视线。 土地是苦难之源，放弃土地，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呢？ 伊藤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了，这也算是一个线索吧，后续我们会着重调查名古曼的农民和农田相关的事情。” 苏茶“嗯”了一声，也算是达成了她的目的。 她和名古曼官方势力合作就是看重了这一点，很多线索和信息的收集光靠她一个人，根本做不到。 她不是情报专家，也不是间谍大师。 苏茶目光一转，说道：“那里不是还有一个知情的吗？” 伊藤看了看江口，心想也是。 他面带严肃的走向江口，严厉地说道： “江口先生，你涉嫌参与邪丨教进行非法活动，请立即配合我们的调查！” 目睹一切的江口整个人已经傻掉了，任由伊藤将他带到屋子里进行审问。 不一会儿，伊藤走出来对苏茶说： “他什么都说了，但他知道的东西比较少。那些黑袍人之前对他说，想要加入他们，必须先放弃土地，并且献上土地以完成‘盛典’。” “盛典？” “是的。”伊藤继续道：“但他只是听过这个词，不知道实际要做什么。” 伊藤的话语带着些许遗憾，刚才江口和黑袍人谈话的时候，这个问题都问出口了，然而却没有答案。 “我觉得和他们的仪式有关，盛典必然盛大，你们可以往这个方向追查。”苏茶回道。 伊藤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了。 苏茶见现场也没她什么事，就晃悠悠的回到她和千代钰的房间了。 “搞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吵？”千代钰打着呵欠坐了起来。 苏茶有点哭笑不得，刚才外面那么大阵仗都没把她吵醒，现在她一进来，反而是醒了。 “没什么事，你继续睡吧。”苏茶说道。 千代钰直愣愣的看着她，目光没有焦距，头顶一束呆毛顽强地支了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 苏茶走到她身边，把她按了下去。 “乖乖睡觉。” 千代钰直愣愣的闭上眼睛，一下就睡着了。 她的睡相并不安分，一闭上眼就开始咂嘴，好像在吃什么美味。 没咂一会儿，就又咕哝着什么，似乎在说：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清。 但她的表情却是非常平和，仿佛在睡梦中，虽然依旧有听力障碍的毛病，但在美好的梦境中，竟也不算做一重烦恼了。 苏茶看着她的睡颜，也展露出一抹笑容。 一晚过去，相安无事。 苏茶一睁开眼，发现千代钰已经起床了。 她正在看动画，发觉苏茶醒了之后，对她笑道： “女人，你醒了。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睡得格外香甜。” 她陷入了沉思，“难道这就是‘最佳拍档’之间的羁绊吗？” 苏茶回道：“若无烦心事，便自然睡得香了。” 她起床出去转了一圈，江口涉嫌加入邪丨教，可能要进一步追究其责任。 江口太太就在闹，希望警察们能宽大处理。 清水优人一行人在吵闹，说过了羁留时间，他们要面见律师，还要告警察滥用职权。 一地鸡毛。 苏茶见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和千代钰、伊藤说了一声，就回家了。 这次事件见到了吉高和她的鬼胎，足以证明五塔教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他们的行动也合理推测会对普通人造成危害。基于此，名古曼特别事务组会在综合考虑下，应该会提高对五塔教的优先调查级别。 -- 第368页 然而，无论怎样，这种调查都需要时间。 而苏茶除了等待，也没别的事干了。 苏茶回到大楼，已经将近中午了。 舍尔余家的大门敞开，然而他的人却似乎不在。 她觉得有点奇怪，舍尔余白天不是兼着保安的职务吗，他出去是有什么事吗？ 此刻，她忽然想到了楼里租客的种种诡异，而当中，舍尔余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他知晓夜城，但却又是个日城人，活得迷糊，不求甚解。 那扇敞开的、黑黝黝的大门，仿佛潘多拉的魔盒，在吸引她的好奇。 鬼使神差的，她踏进了舍尔余的房门。 她是第一次进舍尔余的房子，格局和她的房子类似，但细节处装潢得很好，各种家具应有尽有，凡事她所能想到的生活的方方面面，房子都有所体现。 尽管房子很大，可是过多的物资还是把屋子堆得满满的。 让人不禁想到，这么多设备、家具、器皿、装饰，一个独居者怎么用得完？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间房子确实能满足一个人对于生活的一切“物”方面的幻想。 她在客厅转了一圈，没有试图进卧室，进客厅是因为找舍尔余，进卧室就多少有点不合适了。 她想了想，走进了厨房。 厨房放得更满了，一眼望过去都是厨房用具，很多刀具、洗碗机、双排大冰箱、烤箱、榨汁机、各种样式造型材质用途的锅、榨汁机、油烟机、电饭煲等等，只要你能想到的用具，里面都有。 在厨房的中央，唯一能落脚活动的地方，放着一张舍尔余平时会放在门外的桌子——他时常坐在桌边吃早餐。 此时，他也坐在桌边，一如以往苏茶见到的那样。 他缓缓抬起头，身躯由僵硬舒展开来，脸上也逐渐浮现出苏茶熟悉的表情：些许精明，又带着市侩，但让人并不讨厌。 他徐徐伸出手，抓住了桌面上放着的一块三明治。 整个动作就像是缓慢加载出来的动画。 对她露出一抹半是讨好，半是欢迎的笑容。 “苏茶女士，你回来了啊，今天够早啊，以前都没这个点回来过。你吃了吗，要不要在我这边吃点？放心，良心价。” 苏茶奇道：“舍尔余，你这里这么多工具，为什么午餐就只吃个三明治？” 舍尔余身形一僵，叹道：“老了啊，钱花一分少一分。没办法啊，只能省着花了。其实三明治也挺好的，有肉又有菜，保存时间还久，而且还顶饱。我们这种老人能吃这个就不错啦！” 苏茶很想问，那你买这么多家具、厨具不是浪费钱吗？ 但她想了想，还是没问。 她觉得舍尔余可能患有某种强迫症，认为自己对某些工具特别需要，于是买了一大堆用不上的东西，但又舍不得扔掉，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如此说来，他光收房租就不少钱了，花在了买家具上面，自然就没钱改善伙食了。 很合理。 第209章 帕瓦朵丝 “别说这个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舍尔余连忙问道。 似乎有点转移话题的意味。 “我看见你家门开了，喊你又不应，还以为你出去了呢。你为什么大中午在屋里？”苏茶反问道。 “哦, 我在屋里做午饭啊，可能没听到吧。”舍尔余回道。 一边还举起手里的三明治, 以显示说服力。 苏茶其实并没有喊他，但她觉得舍尔余的解释很合理。 大门开着, 说明没有出门, 否则以舍尔余吝啬的性格, 肯定不会放心出门的。 至于为什么他说没听到，那是因为她真的没喊他啊, 所以也合理。 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好像被忽略掉了, 但她又一时想不起来。 见到她沉思, 舍尔余又说道： “苏茶女士, 你不是要找帕瓦朵丝吗，她早上出去了一趟, 刚回来没多久，你现在去找她准能找到。” 说起帕瓦朵丝，苏茶就想起之前给她做过心理治疗，进入过她的精神世界。 她觉得那张莫名其妙的便条, 应该就是帕瓦朵丝的另一个人格的作为, 但一直没有证实。 苏茶觉得这栋楼的住户都很正常，但红娘的提醒又使得她生出了一丝怀疑。 如果说这栋大楼有不同寻常的地方的话，她觉得应该是帕瓦朵丝。 她觉得有必要延续之前的心理治疗, 她直觉里面有可以挖掘的地方。 “谢谢你, 舍尔余。”苏茶说道。 “很高兴能帮到你。”舍尔余客气的回道。 “那就不打扰你吃午餐了。” 苏茶告别舍尔余, 上楼来到帕瓦朵丝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 等了一会儿，却是没有反应，她觉得舍尔余不至于骗她，他虽然经常留一手，但消息总是不会出错的。 于是她又敲了敲门，这次用上了一些力气，时间也持续得久了一些。 “谁啊！不知道里面有人睡觉吗！” 帕瓦朵丝带着怨气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旋即，门被打开，帕瓦朵丝出现在她面前。 比起之前，帕瓦朵丝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一头七彩斑斓，附带拉丝卷毛的头发，简直是想把所有的发色，所有的发型都通过她的脑袋展览出来。 -- 第369页 更别说她的妆容，眼睑戴着闪片，嘴唇涂了粉黑色的唇釉，眼睛里装了两个不同颜色的美瞳，一个是太阳闪光，一个是蕾丝炫彩。 锁骨和脖子处，隐隐约约显露着她的纹身，似乎是美杜莎和一只玫瑰。 身上的穿搭倒还算正常，可能是居家的原因。 但也是上世纪涩谷系的风格了。 帕瓦朵丝的变化太大了，苏茶险些没有认出来。 “帕瓦朵丝？”她试探道。 “是你啊，医生，你找我干嘛？” 帕瓦朵丝见是熟人，稍微收敛起怨气，但语气还是有些不满。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苏茶说道。 “切，进来吧。” 帕瓦朵丝咕哝着，向屋内走去。 进屋谈话有助于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因为家是安全的场所，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所以，从间隔着一扇门到间隔着一张桌子，这场谈话就成功了一半。 心理学小技巧，苏茶心里暗想。 就在这时，她心里恍惚了一下。 奇怪，我为什么会懂心理学？ 但她并没有愣神很久，因为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周围的场景吸引了。 只见帕瓦朵丝的客厅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墙壁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海报，有明星，也有电影，共同点是都很好看。 一些延伸出来的地方都挂满了衣架和衣服，各种各样款式好看的衣服揉作奇特的形状挂着；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放满了包包或食物，都是那种吃了一半的包装精美的礼盒，有粿子也有水果。 沙发算是唯一的净土，就连地上也放满了杂物。 苏茶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四周，大部分目光所至的东西都是新添置的，她在心里默默计算它们的价值，发现仅凭帕瓦朵丝的财力，应该绝难购买这些东西。 并非是她看不起帕瓦朵丝，而是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昂贵了，有大量的奢侈品，而上次简单的询问，她也了解到帕瓦朵丝并不是一个富家女，生活大部分开支都有赖于平时的几份薪水。 “医生，你找我干嘛？” 帕瓦朵丝慵懒开口道。 “帕瓦朵丝，你的变化很大啊。”苏茶收回目光，开口道。 她之前听舍尔余说过，帕瓦朵丝的变化很大，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大，简直是判若两人。 “关你屁事啊。” 帕瓦朵丝不耐烦了。 苏茶愣了愣，她从帕瓦朵丝的神色变化中，发现一抹藏不住的厌烦。 她竟是脾气差到这种程度，连问候和寒暄都觉得打扰。 苏茶也不跟她客套了，正色道： “我是来继续我们的研究的。” “研究？”帕瓦朵丝倒是没忘这茬，但她很快就轻蔑一笑，从包包里摸出一盒烟，也不问苏茶能不能接受，就直接吞云吐雾起来。 她抽了好几口，喷出的烟雾迅速充斥客厅。 直到这时，她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凭什么陪你做研究。” “赚钱啊。”苏茶不假思索道：“帕瓦朵丝，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你做我的研究样本，我给你钱。” 提到钱，帕瓦朵丝露出一丝渴望和贪婪的神色，但很快又被不屑取代。 她翻了个白眼，又抽了一口烟，夹着烟说道： “切，就那点钱。” 苏茶深谙谈判的要点，帕瓦朵丝的姿态并不意味谈判的破裂，而是在表明有的谈。 她笑了笑，说道：“至少有钱，而且还是干净的钱。” 帕瓦朵丝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苏茶没有解释，而是伸出手比划道：“翻倍如何？程序和上次一样，只需要睡一觉，就有钱收，很容易，不是吗？” 为了增加说服力，苏茶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钞票。 帕瓦朵丝看着钞票，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只给你一个小时。” 帕瓦朵丝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些许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得她脸上的闪粉和闪片发着光。 她之前就在午睡，所以也很方便的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苏茶很顺利的进入了她的精神世界。 与上次相比，这次她的精神世界也有了变化。 庞大的树木缠绕着大量五颜六色的荧光光点，像是许愿树一样。 原本大树是枝繁叶茂的，如今树叶少了一大半，被光点填补。 树周边的场景，原先是纯白的，此刻被大量颜色各异的斑块填充，像是被油彩随意涂抹一样。 苏茶稍微接触那些光点，很快便知道这些光点代表着物欲，一个个具体的物欲。 购买名牌时的爽感，看到橱窗里的商品却暂时不能购买的羡慕，看到别人手里季度流行奢侈品时的嫉妒，直接刷卡花钱时的舒畅，看到周围艳羡目光时的优越。 而那些大片大片的斑块，则是抽象的欲望。 永不满足的贪婪，对别人的敌视和轻视，对自我的高傲和自负。 对于帕瓦朵丝的陡然转变，苏茶的求知欲并没有那么强烈，她觉得挺正常的。 苏茶轻轻呼唤道：“帕瓦朵丝，帕瓦朵丝……” 精神空间传来一些震荡。 “你谁啊？” “我是医生，你还记得我吗？”苏茶试图和她的潜意识沟通。 “……”没什么反应。 -- 第370页 “帕瓦朵丝，你能把你另一个人格展示出来吗？”苏茶又说道。 帕瓦朵丝的潜意识有些抗拒，精神空间微微震动，显然不肯展现。 “没什么的，上次我不也看过吗？什么都没有发生啊。”苏茶劝道。 她的情绪似乎舒缓了一些，但还是不愿意，这次她的潜意识明显没有上次那么好说话。 “钱，想要钱吗？我会给你钱哦，只要你把另一个人格展示出来，我就给你钱。”苏茶说道。 就像哄小孩一样，不断重复她感兴趣的东西。 在精神空间和潜意识交流，就是这么低效，很多东西都要反复说明，不然对方理解不了。 “钱……我要很多很多的钱……”巨树喷薄出一些光点，挂在了树梢。 苏茶的话引发了她的欲望，产生了一些新的想象。 “好，我会给你钱的，那你把另一个人格展示给我看好不好？就是那个树屋，你肯定知道是什么吧？你展示出来我就给你钱。”苏茶说道。 “钱，我要很多钱……我要买东西，我要买……” “好的，知道了，所以你能给我看吗？”苏茶温言劝了好一会儿。 或许是金钱的魅力，又或许是她对于苏茶有着基本的信任。 于是在她念叨“钱”的同时，巨树开始转动，那些斑块像拼图一般被拼接。 巨树转了过来，苏茶再次看到了那间木屋。 它更小了，颜色接近原木，和五彩的光点光斑比起来，它显得那么暗淡和格格不入，就像是树上的木质肿瘤。 它给苏茶的感觉也是如此，好像和巨树是一体的，又好像是分开的，不太兼容。 这样的树屋心理学又该怎么解释？苏茶心里暗想。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第210章 善 她很莫名地想到了房树人, 并直觉这里面有一些故事。 但除此之外毕竟并无他物了，而眼下又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她没多想就专注于眼前的场景。 这次的运气要好一些, 精神空间虽然一直在震动，但那些颜色各异的斑块似乎比较柔韧坚固, 所以没像上次那般破裂。 直到巨树整个转了过来，树屋出现在她面前, 精神空间也没有破碎的迹象。 她耐心地等待精神空间稳定, 然后心念一转, 整个视角缓缓飘到了树屋前面。 这是一间很破旧腐朽的树屋，并且树屋周围, 有一些七彩的虫子正在不断啃食树屋。 一眼望去，一团团密密麻麻的, 让密集恐惧症害怕。 “有人吗？”她轻轻呼唤道。 精神空间里这种奇异的存在, 非常危险。 没有反应。 树屋紧闭大门, 即便它看上去破破旧旧的样子，而且还是木头, 但意外地坚固，那些虫子只能腐蚀最外层的木头，啃下一些木屑。 “有人吗？”她又喊道，这次走得更近了。 她轻轻地拍着树屋, 发现这竟是一个整体, 并没有门。 苏茶已不是当初对心理学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了。 没有门，又是一个如此封闭的空间，里面帕瓦朵丝的另一个人格肯定听不到她的呼喊。 因为里面的存在故意将自己封闭起来。 得用一些其他方法了, 她心想。 “上次喊‘救救我’的, 是你吗？”她问道。 “你是帕瓦朵丝的另一个人格吗？”她继续道。 精神空间里传来一些触动。 她又连忙解释道：“没在和你说话。” 她抚摸着树屋, 一些蠕动着的七彩小虫从她的身边路过。 她看到了一些恶劣的场景：帕瓦朵丝把水浇到同学头上，帕瓦朵丝和老师顶嘴，帕瓦朵丝在学校里抽烟…… 她忽然觉得树屋是在保护一些东西，不受这些情绪和记忆影响。 她沉下心来，用庄重、沉稳、认真的语气说道： “那张便条是不是你写的？你说要来找我，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一直等不到你，所以我找来了。” 她是如此认真且用心，乃至于精神空间都在回荡她的这番话。 她的意志开始影响帕瓦朵丝的精神世界。 她一遍一遍地说着，而回音也越来越厚重。 “我是医生，你相信我吗？”她突然说道。 也就在此时，奇迹出现了。 树屋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她没有犹豫，直接将手放了上去。 她感觉自己被吸了进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帕瓦朵丝的客厅，不过这个客厅近似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样子，略显朴素，周围挂着工作服而不是华丽的服装。 帕瓦朵丝正在捉虫，她用纸巾把那些七彩的虫子抓起来，捏死然后扔进垃圾桶。 显然，刚才黑洞出现的时候，一些虫子也跟着苏茶一起进来了。 看着面前的帕瓦朵丝，苏茶觉得她就是另一个人格。 因为她明显感到她的不同，她穿着一身居家服，很家常普通的样子，齐刘海，脸上挂着笑容，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一位邻家妹妹，你愿意停下来和她聊聊天，而她也永远会热诚、善良地听你述说，然后以同样的态度回应你。 因为她，你会觉得世界是温暖的，可爱的。纵使世界有再悲凉的底色，也因她而有美好的风和月。 -- 第371页 “医生，原来是您啊，真是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帕瓦朵丝很诚恳地说道，连忙给她士下座。 “这是怎么回事？”苏茶问道。 “这实在是有些难以说清楚……” 帕瓦朵丝有些迟疑道：“医生，您坐沙发啊，坐下我们慢慢说。” “你也坐。”苏茶回道。 她至今还不习惯霓暹的士下座文化。 “这实在是……”帕瓦朵丝还是有些犹疑，似乎觉得自己实在是抱歉，不能坐着平等对话。 “我是医生，你要相信我的专业，我们坐下来谈。”苏茶说道。 这句话相当有说服力，帕瓦朵丝百般犹豫，最终还是坐在了对面。 “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苏茶问道。 “医生，您能来这里，想必是见过她了吧？” 帕瓦朵丝在斟酌怎么把事情解释清楚。 “嗯。”苏茶颔首。 “医生，辛苦您了，她没有难为你吧？” 帕瓦朵丝谨慎道。 “还好，她喜欢钱，我说给她钱，一切都好办了。”苏茶回道。 “她还是那样。” 帕瓦朵丝露出一个笑容。 苏茶觉得还挺暖的，面前的帕瓦朵丝很关心人，第一时间是觉得给她添麻烦了，担心她受到什么伤害。 “她说你们是两个人格。”苏茶又说道 帕瓦朵丝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阿二还没有完全变坏，没有在这件事上骗人。” 紧接着，她又紧张地问道：“她是怎么说的？” 苏茶回忆了一下，回道：“她说你很烦，还说你找我肯定是想杀掉她。哦对了，她说她是主人格，十几岁的时候莫名有了这个病，你是她幻想出来的。” “果然。”帕瓦朵丝苦笑道：“阿二果然这么说了。” 她悲伤的表情只持续了几秒钟，便又很快振奋道： “医生，如果我和你说，我才是主人格，你会相信我吗？” 苏茶不动声色：“继续说。” 她并没有因为面前的帕瓦朵丝表现出善意就相信她的说辞，因为心理学不是这么做判定的，她还需要更多信息。 “阿二是我小时候的玩伴，自我有意识开始，她就陪伴我了。小时候我被人欺负了，是阿二替我出头；不敢独自出门，是阿二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迟到了不敢进教室，是阿二推着我进去的；被人骂了，也是阿二还的嘴。” “总之，她就是那么一个凶巴巴的、会时常骂人，但又会保护我的人，我一直把她当姐姐。” 帕瓦朵丝叙述道。 苏茶听了暗自点头，这和人格分裂的典型案例有点像。 患者在小时候遭受了某些创伤或事件，渴望有人来帮助他，渴望自己有勇气强硬的直面，但又没有帮助，于是在复杂的情况下催生出了一个人格，在再次遭受事件的时候，出现并接管身体，解决事件。 久而久之，又经历了一些其他更复杂的情况，变成了人格分裂。 当然，虽然这个说辞看上去很合理，但苏茶并没有直接就相信了，这是一个心理医生的基本素养。 “嗯，但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苏茶评价道。 “唉。”帕瓦朵丝叹了口气：“是啊，虽然不想这么说，但阿二真的越来越‘坏’了。” “阿二是她的绰号？”苏茶问道。 “对啊，小时候她喊我阿大，那我就喊她阿二，然后一直这么喊下来了。” 帕瓦朵丝说道。 苏茶点了点头，心里的天秤往她这边倾斜了一点。 既然有些人格是当事人幻想出来的，那么有些人格是有完整人设的，当然也会有名字了，而有些人格人设不全，名字自然很“简陋”。 “既然你是主人格，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苏茶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目前医学上对于主人格的定义，就是长期且主要控制身体的人。 “这个事也怪我。” 帕瓦朵丝说道：“阿二越来越‘坏’，而且越‘坏’，出来的时间就越久，有时候甚至没有理由的出来。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出来得很频繁了。而且，她越做坏事，越做些放纵享受的事情，就好像变得越坏。” “渐渐地，我觉得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为了不伤害到我身边的人，于是我就来到名古曼一个人打工生活。” 怪不得上次见到的帕瓦朵丝和这次见到的，有那么大的不同，想来上次还受到一些“阿大”的影响，现在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苏茶隐隐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想了想，问道： “所以，你找我做什么，是想把她除掉吗？” 在苏茶看来，感到副人格不受控制了，想把她杀掉，为此寻求医生协助，一切都那么合理。 即便是外面那个“阿二”，不也处心积虑地想杀掉“阿大”，好摆脱她的影响吗？ 没想到帕瓦朵丝连连摇头，还用上了手势加强说明。 “不不不，我完全没有想过把她怎么样过，阿二是我的好朋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我是不会害她的。” “那你找我是要干嘛？”苏茶追问道：“那个便条是你写的吧？” “是的。”帕瓦朵丝回道：“那时候我还能控制身体，所以我去找您了。我是想问问医生您，有没有办法让我和阿二她沟通交流一下。” -- 第372页 “等等，你不是说她在你小时候经常帮助你吗？”苏茶问道。 “是啊，我是这么记得的。但是随着我慢慢长大，阿二也好像消失了，我也慢慢忘掉了我还有这个朋友，直到我的中学同学告诉我不对劲，以及结合平常的一些痕迹，我才确认我童年的朋友阿二回来了。但这个时候，我们再也无法交流了，变成了我出来，她就要沉寂，她沉寂我就要出来的状况。” 第211章 圣母 “你来找我, 只是想见一见她，和她沟通一下？”苏茶重复她的诉求。 “是的。”帕瓦朵丝点头，脸上露出一种恬淡怡人的笑容。 “你想和她谈什么？”苏茶试图弄清楚她的思路。 “当然是不要去做坏事了, 不要伤害到别人，不要去欺负人, 不要偷钱，不要骗别人的钱, 不要拿钱去砸别人, 不要无故骂人, 不要……别人被骗了钱，也是会伤心的, 他们可能也有想要做的事情，也有家人需要养……”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仿佛面前的就是阿二。 讲到后来, 她终于反应过来,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摸着毛茸茸的脑袋说道： “医生,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别人都这么说我……” “没事。”正在沉思的苏茶回过神来，给她一个温和的笑。 听到帕瓦朵丝的话后，她终于明白有哪里不对劲了。 面前的帕瓦朵丝，截止目前, 说的话竟都是“利他”的, 关心会麻烦到医生，和阿二沟通也也只是想劝她不要“害人”。 她竟然没有提到过“我怎样”——“我”受到了什么伤害，“我”多么惨, “我”想要什么补偿。 受害者要么哭诉, 要么索要补偿, 而她完全不像是一个受害者。 “可是，你难道不想获得你身体的掌控权吗？”苏茶问道。 “这样当然是很好的。” 帕瓦朵丝回道：“我说的一切问题都能解决了，但是，这样的话，阿二会不开心吧？” “什么？” “阿二会不开心啊！” 帕瓦朵丝解释道：“医生，虽然我没有和她沟通过，但我觉得她既然那么喜欢在外面，说明她非常享受在外面的生活吧？医生，我这个思路没错吧？” 苏茶虽然觉得有些震惊，但还是点了点头，因为这个问题是毋庸置疑的。 光是看到那满屋子的奢侈品，和阿二豪华的妆扮，就能管窥她必定非常享受这种奢靡的生活。 “所以啊，我如果出去了，阿二就会进来，她肯定会不开心吧。” 帕瓦朵丝说。 苏茶还未从惊讶中缓过神来，真有人会舍弃自我，放弃在外的生活，只为别人的喜乐吗？ 她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人格分裂案例稀少，而且情况都比较特殊，所以她对人格分裂的了解也局限于书本。 诸如人格算不算人，主人格长期沉寂会不会激起本能求生欲，另一个人格算不算“自我”的一部分，这些如同哲学问题一样没有答案，或者各有各的答案。 “阿二可是想要杀你的啊！”她下意识地说道。 “阿二果然说了这样的话。” 帕瓦朵丝倒是毫不意外。 “她要杀你，你竟然还这么为她着想吗？”苏茶忍不住问。 “阿二杀不了我啊，她连见我都做不到。” 帕瓦朵丝倒是很乐观：“如果要消灭人格的话，肯定得求助医生您，医生您不会帮她的，对不对？” “再说了，就算是吃药治疗，也只能消灭副人格，我是不会被杀掉的啊。” 帕瓦朵丝补充道。 苏茶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但她其实也不能肯定。 因为副人格占据主导的情况已经很少见了，按照医学定义，阿二已经算主人格了，或者说，主副人格都是“自我”之一，难以区分，治疗也是将主副人格合一。 “更何况，阿二再怎么样都是我的好朋友，她要杀我，难道我因此也要杀她吗？” 帕瓦朵丝不无忧伤的说道。 苏茶心中的怪异感渐渐浓烈，她终于明白该怎么形容帕瓦朵丝了。 圣母。一心利他，不为利己，不仅如此，即便是有“人”毁害了自己的信誉，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也能原谅那个“人”，还替她考虑，即便那个“人”想着杀她。 这样的人不是圣母是什么？ 在圣母的语境里，凡事皆有原因，只要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那便一切都有理解和体谅的余地。而帕瓦朵丝就是最顶级，最有底线，或是最没有底线的圣母。一切都可以原谅。 弄清楚心里的怪异来源，苏茶忽然想起了阿二对于她的指责，以及打几份工的事情。。 “你以前经常打工吗？你很缺钱花？”她问道。 “啊，是有这样的事。” 帕瓦朵丝解释道：“来名古曼这边没有收入，只好出去打工了。” “那你打几份工是怎么回事？”苏茶又问道。 阿大不是阿二，没有那么强的消费欲望，那么她打几份工是为什么？是有负债吗？ “因为没钱啊。” 帕瓦朵丝语气自然地说道。 随后她解释起来，原来她没有负债，但有几十个月捐的项目，每个月都要从她银行卡里扣钱，这些项目涵盖各个慈善组织，项目有襄助非洲贫困儿童、资助贫困地区用水、领养猫狗的吃食、佽助山区儿童学杂费等等。 -- 第373页 林林总总，不仅把苏茶听过的项目都囊括了，就连她没听过的项目也有许多。 这些项目少的每个月只需要捐10元霓暹币，多得甚至能到100霓暹币，不要觉得这笔钱不多，要知道苏茶的房租也才2000霓暹币啊。 她听帕瓦朵丝叙述，粗略算下来一个月竟然要固定捐掉四五千！ “其实原本也没这么多项目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项目的负责人给我打电话，说他们非常需要我的帮助，不知不觉就这么多项目了。” 帕瓦朵丝说道。 苏茶一脸无奈，这很明显是有人将她的电话泄露出去了。 保不齐他们还会私下交流说，这里有个善心的冤大头，要好好坑一坑。 后面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项目，譬如资助欧洲贫困儿童饮食、帮助便秘猫猫、维护手风琴的传承，简直是太奇怪了好吗！ 帕瓦朵丝叹了口气继续道： “其实中学的时候我就开始做兼职，捐钱给保护流浪猫狗的组织了，也是在那时，阿二开始时不时的出来。我觉得她变坏我也有责任吧，让她经常上班，回家也吃不到好东西，也是因为这样，阿二才慢慢变得越来越坏的吧。” 帕瓦朵丝神色复杂，既有些自责，又有些对阿二的心疼。 她觉得她自己怎样是比较无所谓的，但因而影响到了别人，就不太好了。 坐在对面的苏茶神色更复杂，她实在没想到有人可以圣母到这种程度。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人要是当了她的朋友，也会敬佩其道德。 她在心里思索，说不定这件事帕瓦朵丝还真有责任，物欲上的不满足致使报复性的消费，加速了物质上的堕落。 当然，苏茶觉得无论如何，阿二都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区别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啊，阿二想要我的身体，那就让她拿去好了。我只是不希望她伤害到别人，，不希望任何人会因为‘我’收到任何伤害，每次想到当中有些人会因为我而痛苦，我就感觉很不安。” 帕瓦朵丝忧心忡忡的说道。 就在此时，苏茶突然感到房屋细微的震颤起来，她觉得可能是帕瓦朵丝即将苏醒。 她对着帕瓦朵丝正色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讲清楚。虽然我是医生，但我并不能让你们沟通，我没有这个能力。或许，我唯一能帮你做的，就是替你带几句话给她。” 帕瓦朵丝怔了怔，展露一个温和的笑颜。 “没事啊，医生您能来这里，我已经很惊喜了。如果您能为我带几句话，那简直太好了，太谢谢您了。” 苏茶也不意外，从前面的交谈可以得知，她就是这么的一个人。 要是突然硬气，她说不定还会惊喜一些。 在帕瓦朵丝的叙述中，房屋震动，苏茶渐渐消失。 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有一些七彩的光蚀刻进来，宛如黄昏的暮阳。 帕瓦朵丝打了个呵欠，醒了。 她伸了个极其夸张的懒腰，然后手顺势一伸，“钱。” 场景和精神空间里的树屋差不多，但面前的人却只能依稀看得出是同一个人。 她把钱递给帕瓦朵丝，说道： “阿二，有人叫我给你带几句话。” 帕瓦朵丝喜滋滋的数钱，闻言皱眉翻白眼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什么鬼，你在和我说话吗？” 苏茶点头，将阿大的话跟她说了一遍，无非还是那些内容，对阿二占有自己的身体表示欢迎，劝阿二向善，毫无力度的规劝。 “啧，你在说什么啊，啰啰嗦嗦的，像个老太婆。” 帕瓦朵丝把钱数了两遍，听到苏茶还在说，顿时不耐烦道。 看样子，前面说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听。 苏茶将话都传达到了，然后直起身子。 “我先走了，帕瓦朵丝，阿大，阿二，后会有期。” 帕瓦朵丝没有管她。 苏茶开门走出房子的那一刻，她听到帕瓦朵丝在接电话。 “又是你们这些吸血的组织，给我滚啊，我是不会给你们捐钱的。” “什么，加入了狗屁计划？对了，忘记退出了，赶快给我办理退出手续啊！” “什么猫猫狗狗怎么办，关我屁事，死了也算节省资源了吧。” “把以前我捐的钱也退给我，不然我就去举报你们非法集资！” “你们这些吸血组织，是真的可恶啊……” 第212章 集合 苏茶最终并没有多管这件事。 从心理医生的角度来说, 多个人格依然是“人”，她们怎么样是她们的事。 更何况，在这件事里, 似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关系。 她最初只是想着弄清楚到底是谁写的便条，现在这个目标也达成了。 似乎没有必要管下去了。 各人都有各自的胜业, 作为心理医生，最重要的是尊重当事人的看法和选择。 苏茶并没有在家里等多久, 很快她就接到了伊藤和调查局的消息。 前者表示按照之前发现的线索, 有了一些新的目标, 需要她一同前往确认。 而调查局的补给也到了，除了补充了【冷锋】和一些槍械、子弹之外, 还补充了【灵能炸弹】和【静心符】。由于她在信里提到下次活动比较大型，所以调查局也直接提供了一些便携式的中型热武器和炸丨药, 以备不时之需。 -- 第374页 除此之外, 信里还告诉她。 在名古曼周边的华夏调查员也正在赶往这边, 与她共同参与这次行动。 在信里，调查局对她呈交上去的资料表示充分肯定, 也极其重视这次行动。 信里透露，近期他们与国外的官方组织恢复了通讯。 而国外组织捣毁了神一教的窝点之后，发现了重要的情报，他们在霓暹有分部, 而且正在展开相当关键的任务, 试图“寻找度过大末日的方法”与“让神亲临祂的国”。 而调查局认为，名古曼极有可能是神一教在霓暹的主要活动城市，并在此展开秘密仪式。 看完信, 苏茶陷入了回忆当中。 她依稀记得, 加入调查局后的第一个任务就和神一教有关。 神一教, 又称“唯神一教”或“拜神教”，他们的名字经常变化，而且在其他地区活动也会用其他名字。 但他们的内核是一样的。 神一教相信未来会有一尊降世并灭世的神明，且尊崇这位神祗，认为祂即唯一。 神一教的教宗自居“神的仆人”，并且整个教派都在世界各地广泛策划各种诡异事件和恐怖袭击。 神一教内部派系杂糅，也并不是每人都信奉神一教的教义，还有很多人干脆就是反社会人格，加入神一教帮助灭世的。 或者说，神一教的教义也不清不楚的。 神终将灭世算什么教义呢？ 在这个教义下，延伸出来的神一教主流观点是：虽然神终将灭世，并且不需要帮助，但我们做了一些帮助，总不算是坏事。而神创世时，他们这些人就能在神的国复生。 嗯，这一派是相信神灭世的基础上，还会重启世界的，就像诺亚方舟一样。 神灭世必定会创世，不然祂灭世干嘛呢？ 还有一些其他观点认为神灭世是因为世间罪恶，所以他们要主动消灭罪恶，只要处理的力度够大，说不定神就不会灭世了。 总之，神一教，尤其是当中的虔信徒都是一些思想怪异的疯子。 黄昏，苏茶来到约定好的地点。 这里是一家扭蛋店，占地颇大的店员摆满了扭蛋机，恐怕有数百台之多。 明亮的灯光下，有不少人在扭蛋。 此时将近六点了，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 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苏茶便随便找了个扭蛋机看了起来，假装是路过的游客。 结果发现上面画的是千代钰看的那个动画的人物，于是便换了些硬币，扭起了扭蛋。 随着投入十元硬币，和扭动按钮的咔嗒声，一个扭蛋掉了下来。 苏茶打开一看，是一只丑萌丑萌的小怪物。照着扭蛋机上面的图对照了一番，终于在最后面不起眼处看到了它。 虽然她没看过这部动画，但也知道放在前面，而且最好看的肯定是主角。 而她抽到的，估计是个吉祥物吧。 她也没多想，又抽了一个，这次是倒数第二的中年大叔，一脸NPC民兵的配角模样。 苏茶：…… 这抽扭蛋，怎么跟赌博似的？ 厂家做什么玩具不是做呢，为什么不做多点主角团成员呢？ 她不信邪的又抽了几个，把换的零钱都花光了，结果一个主角团的扭蛋都没抽到。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抽扭蛋就是赌博。 厂家的这波顾客心理把握得很到位。 “这位女士，我们店要下班了哦。”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对她说道。 “哦。”苏茶应了一声，下一刻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选扭蛋店作为碰头的地点，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里即便是夜晚也不会关闭。 是二十四小时无人营业的。 那么，面前的工作人员就多少显得有些奇怪了。 工作人员见她反应不对，试探道： “奇变偶不变？” 这句话却是用华夏语说的。 “天王盖地虎。”苏茶用华夏语回道。 他们没有制定暗号什么的，但人在异国，本国的语言和文化就是最好的暗号。 “哈，总算见到一个同胞了。”工作人员说道，喜滋滋地引上来和她握手。 “你好，我棣属于江省调查局，代号【打工皇帝】。” 苏茶和他握了握手，直接报了真名。 代号只是大家喊着乐呵，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号，其实她们的身份并不算怎样的机密，毕竟最大的敌人是诡异，而诡异又不会卧底潜伏什么的。 “哦，原来你就是【魔皇】啊，久仰久仰。”打工皇帝有些夸张地对她作揖。 “什么魔皇？”苏茶迷惑了。 “你不知道吗？你肯定没看过视频吧，你应对诡异事件的监控被做成了教学案例，在内部发行，有了一个响亮的称号，【魔皇】！” 说着，打工皇帝向她竖起大拇指。 苏茶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名号也太难听了吧。 打工皇帝兴致勃勃地向她解释起来，这段教学视频，其实一半是警醒，一半是示范，因为加入调查局以及踏入异常事件处理体系的人越来越多了，有必要出一些教科书式的应对，而苏茶的事迹就光荣上榜了。 由于她出来得较早，竟完全不知道。 说起来，是当时一位好事者起的事端，把她称为【仙人形态】，形容她开了超能力之后的状态，并且探讨她的真正实力。 -- 第375页 另外有些人觉得这个称号太丑了，于是在内部论坛里还掀起了一阵讨论的风潮。 而最终尘埃落定，却是【魔皇】这个称号最多人认可，他们认为苏茶开了超能力之后，那股冷静而又带着些许剑走偏锋的疯狂味道，在破局之余又给人一种邪魅狂狷的意味。 算是第一个在调查局内部大红的人了。 苏茶：…… “哎呀妈呀，终于找到了，可累死我了。”一把关外口音惊喜道。 打工皇帝一扭头，“你也是同胞？” “可不是嘛！”关外口音回道。 他们热热闹闹的聊了几句，关外口音代号【铁子】。 就在他们聊天之际，越来越多人听到熟悉的华夏口音而聚集过来，一时非常欢腾。 “同志们，我先清场好吧。”打工皇帝说道。 “哎，你为什么穿着制服，准备够齐全啊。”有人好奇道。 “我就是这里的员工啊。”打工皇帝回道。 他一边通知店里的路人他们要下班了，叫他们赶快回家，一边和身边的人解释。 原来他是第三批来霓暹支援的人员，他寻思最好的融入就是找份工作——影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苏茶听了默默在心里吐槽，明明只是执行任务，弄得像是潜伏一样，我们的工作是对抗诡异，寻找线索啊喂！ 不料，周围的人一脸恍然大悟，并且深以为然。 铁子信服地说道：“怪不得你的霓暹语说的这么好，想必就是上班锻炼出来的吧。” “当然.”打工皇帝有些得意道：“我跟你们说啊，其实找工作也是有讲究的，像我这份工作就很好，平时只需要补补货就行，时间很空，完全不影响我日常行动，除了工资少点没别的毛病了。工资少点那叫事儿吗？” “学到了学到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铁子赞道。 时间来到六点，夜城降临。 路人都被请了出去。 这里完全变成了调查局名古曼特派员工的团建现场。 大家都是华夏人，简直是他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纷纷诉说起在这边的经历。 什么吃不惯这里的食物，不是刺身，就是草莓小笼包之类的邪典，要么就是梅子拌饭、茶泡饭竟能当做一顿饭，或是纳豆之类的邪物。 什么学不会这边的语言，什么都搞个片假名，本来贫弱的英语口语还被带偏。 什么人情淡薄，都戴着一副名为和善的面具，表面上笑嘻嘻，然后一问三不知，搜集情报非常困难。 他们大多是第三到五批来支援霓暹的人员。 身份和所属单位都非常复杂，但大多是超能力者，有着处理诡异事件的能力和经历。 有些人还互相认识。 如此说来，他们有些奇奇怪怪就显得很正常了，毕竟超能力者嘛，调查员嘛，精神失常点才是正常的，要是太正常，那必定隐藏了更深刻的疯狂。 第213章 道士 偌大的扭蛋店里, 有二三十号人。 他们样子、打扮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露出欣喜雀跃的神情。 他们当中，短的已经来了霓暹一个多月, 长的更是有半年。 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执行任务，不仅是一场对能力的考验, 还是一场对于精神和意志的考校。 尤其对他们这些调查员来说，能力上还好说, 精神上的困难会被放大。 所以, 主动申请来霓暹执行任务的, 要么是各组织的核心、中坚成员，意志过人, 同时又带着组织的任务。 要么就是具有国际人道主义精神的理想主义者。 要么就是性格怪异，渴望来“法外之地”大展拳脚、放松筋骨的寻求刺激的人。 此时店里吵吵闹闹, 有些人不愿凑热闹, 只是站在角落, 冷眼旁观。 打工皇帝检查了一边店里的人，验明都是同胞之后, 又跑到员工休息室，搬来一大箱水，招呼大家喝。 “人应该差不多齐了吧。”打工皇帝大声问道。 没人应答，这句话就像在说“没来的举手”一样。 “好吧, 看来应该都来齐了。”打工皇帝也不尴尬, 自顾自地说道：“这次任务比较急，上面只说来这里集合，也没说具体任务是什么, 谁是这次任务的召集人啊？” 现场的人左顾右盼, 想要找出那个人。 苏茶也跟着他们一起找, 想要看看这次行动的带队人是谁。 经历了这么多次的行动，她也明白，凡事涉及到人员调度的行动，都需要有指挥哪怕只是几个人的小行动。 然而，场上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人跳出来说自己是带队人。 场面陷入寂静的尴尬中。 忽然，苏茶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召集人该不会说的就是我吧？ 也不知道上面怎么通知他们的，有没有指派指挥官。 打工皇帝又喊了两声，依旧没人说话。 苏茶心中的疑窦更重，连忙开口道：“应该就是我？我知道这次行动的相关信息。” “原来召集人是你啊，魔皇。”打工皇帝热情道。 顿时，苏茶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有人露出讶异的神色，有人恍然，更多的是探究。 有人问旁边的人她是谁，怎么好像很有名的样子。 -- 第376页 立马被旁人科普起来。 “这段视频你看过没有，里面的主人公就是她！” 他打开设备，播放视频，这竟然是个保存了视频以供以后学习的好学者。 “不要叫我绰号，叫我苏茶就行了。”她说道。 “好的，魔皇。你要告诉我们什么？” 苏茶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和他们计较，索性打算直接讲解这次行动的相关信息。 而就在此时，店外响起了一阵缥缈的铃铛声。 众人向店外望去，四通八达的设计使得他们对外面的情况一览无遗。 拐角处出现了一个人，他提着算命幡，戴着墨镜，一步三晃，布衣布鞋，但衣服的款式又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每走一步，腰间的铃铛就跟着响起来。 众人看着他，有点摸不准他的来路。 “上面写着什么啊，鉄什么切？我霓暹语不好，来个大哥翻译下。” “写的应该是‘铁口直断’。”有人念着算命幡上面的字。 “霓暹也有算命的？”那人疑惑道。 “霓暹受华夏文化影响很重，说不定还真有？”旁人也不确定了。 他们终于看清那人的装扮，那身布衣怪不得看起来这么不伦不类的，原来竟是平安时代的“水干装束”，又混杂着“中山装”的风格，看起来既宽松又紧绷。 他一边走着，一边吟诵着荒凉的腔调。 “萤火虫啊，一明一灭之间，寂寞啊，像是从身上梦游的鬼。” 他是用霓暹语吟唱的，稍微了解霓暹文化的人，心里霎时间蹦出一个词：绯句。 他越走越近，铃铛声和和歌声也越来越近，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这铃声似乎有点诡异，竟和他的神仙形成了奇特的共鸣。 众人屏住呼吸，默默把手放到腰间，随时准备抽出武器。 那人终于走到他们面前，突然身形一顿。 众人的紧张情绪来到最高峰，而他把头一低，墨镜也跟着掉了下来，露出他的眼睛。 “怎么样，我这身打扮还可以吧？” 开口竟是华夏语。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都乐了。 “你怎么这身打扮啊？”打工皇帝乐道。 那人换了一只手拿算命幡，回道：“这不是为了情报搜集工作嘛，我是从古代获取灵感的，古代谍报人员装作算命道士，然后到处走街串巷，就算是跨越数个城市也不会让人怀疑。” “唉呀妈呀，简直是太机智了！”铁子夸道。 那人不无得意的弹了弹身上的衣服，“这身打扮，还有贯口，都是专门练的！” “可以的，大兄弟。”打工皇帝照例竖起大拇指：“思路清晰，嗨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人眉飞色舞，“这些完全看天分！” 说着，他提溜起衣服的下摆，走了进来，一边又问道： “现在聊到哪儿了？” “嗨，才刚开始呢。”铁子应道。 一通寒暄，原来这人代号为【道士】，是从隔壁城市来的，所以稍微迟了些。 苏茶将已知的信息都简单的说了一下。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发现了一个神一教的主要据点是吧，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捣毁它们？”打工皇帝摸着下巴总结道。 发现神一教的痕迹和据点，就要清理，这是行内的共识了。 这个臭名昭著的邪丨教，是全世界的敌人。 “不止，还有那个叫命命鸟的家伙，这种搞事的能力，说不定是地区主教级别的人物，当之无愧的大鱼！”道士补充道。 众人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是耸然一惊。 “不至于吧……”打工皇帝喃喃自语道：“但搞不好还真有可能。” “主教级别又怎么了，神一教也就那样，就会躲在背后搞事。”铁子直愣愣的说道。 这也是在场很多人的心声，神一教渗透不进来华夏，所以他们觉得神一教没什么了不起的。 知道这个邪丨教厉害的道士和打工皇帝默不作声，没有打击他们的激情。 战前打击士气，兵家大忌也。 “我们来定一下大致的战略吧，我们在这件事上参与到什么程度。”道士开口道。 他们的身份存在一定的模糊，既是国外人道主义支援者，又是本次行动的主导方之一。 因此，决定在这次行动上的参与程度非常有必要。 这直接决定了和名古曼官方的合作程度，和本次行动的危险程度。 “当然是直接捣毁神一教的据点了！”有人当即说道。 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动。 “就凭我们这二三十号人？”道士说道。 “这还不够吗？在座的都是超能力者，以一当十没问题吧。” 道士听到这种发言，终于明白这群人里有好些都没有经历大型事件。 打工皇帝也意识到了这点，连忙跟他们解释了起来。 捣毁据点犹如攻城，需要数倍于敌方的兵力，他们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 “好吧，但不是还有名古曼官方吗，那个叫特别事务组的组织，和他们合作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他们当中，有些人来霓暹已经有段时间了，来到这边才知道这里已经沦为了诡域，眼下终于有出成果的机会，在乐观的同时，也想就此大显身手。 -- 第377页 “万一行动失败了呢，或者说伤亡率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道士说道。 “哪有战前就讲失败的，伤亡是难免的，大家各凭本事，互帮互助就是了。”旁人七嘴八舌道。 道士和打工皇帝有些无奈。 这些人咋都以为捣毁神一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呢？要是真这么简单，神一教也不会成为国外头号恐怖势力了 最终，由于他们之间职权并不分明，而且也并不是上下级关系，所以讨论也不了了之。 勉强讨论出一个结果，到了现场看情况再做决定，一切都灵活应变。 讨论了等于没讨论。 苏茶并没有参与这场讨论中，她以为会有一个指挥，结果没有。 看来海外的情势比较严重，连指挥型人才都派不出来。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现代战役就是信息战役，而人在异国，搜集情报和信息没有那么容易，指挥也就稍稍有些可有可无了。 或者说，调查局从一开始就给予了他们这些在外的调查员充分的自主权，包括但不限于自由执法权、自由裁量权和外交豁免权。 而调查局希望他们在行动中也充分自由，以收集霓暹各地的情报和信息为主，救援不必拼命，一切都以调查员自身的意志和判断行事。 综合起来，调查局的真正愿景是，霓暹官方能支棱起来，不要成为诡异的粮仓，有一定的反抗能力，不要养出一个超强的诡异波及到邻国。 而派出的调查员们，也贯彻调查局的意志。 第214章 行动 既然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那就干脆容后再议。 这边休整完，苏茶就带着他们前往和伊藤那边。 之所以大晚上才行动，一方面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 对方晚上不会随意走动，方便行动。另一方面, 夜晚行动足够隐蔽，也能避免波及到平民。 一处平平无奇的居民楼, 此时这里已经被征用为战略点。 许多便衣警察拿着资料穿梭, 一些呼喊声不绝于耳。 “高木, 我要的那份资料呢？” “地形图怎么还没有发过来？无人机派出去了吗？” “什么时候行动，特别事务组的大人物们说好了吗？” “砰。”最里面的临时会议室大门打开了。 尚在忙碌的人停下脚步和一切正在进行的工作, 将目光投了过去。 以往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偶尔见到, 也只能见到经常合作的那一两个的调查员, 此时几乎全都出现了。 他们昂首挺胸的走了出来, 一种独特的气质便迎面而来，使人为之心颤。 在场的工作人员看向他们的目光很复杂, 有崇拜，也有警惕和戒备，有羡慕也有不满。这些情绪有些是出于对力量的恐惧，有些是出于对某调查员的看法。 但无论如何, 既然这些调查员出现在这里。 那就意味着他们将要执行最艰苦, 也是最危险的任务。 也就不得不赢得他们的敬佩。 即便平时对他们或许有些不满，但在此刻，都要承认他们的奉献。 伊藤迎了上来, 说道： “相关的地形图已经发到你们的设备上了。” 阿部大郎点点头, 温和道：“辛苦你们了。” 伊藤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说道：“我去准备一下后勤工作。” 白石铃兰说：“好的。” 她们拿着地形图，开始了新一轮的探讨。 在这之前，她们已经初步讨论过了。 后续针对江口，又进行了严格的审问，终于从他嘴里撬出了一些东西。 那个组织和农协差不多时间找上的他，除了传教和宣扬他们的末日思想之外。 还声称他唯一避免苦难的方法，就是放弃田地，至于如何到达放弃，又如何到达极乐，确实没说。 这次的目标位于一处农庄内，周围都是大片的农田，里面是一个小村庄，按照资料，有几百人还住在村里。 无人机传来的资料，再结合之前的地形勘探图、卫星资料等。 可以清晰地见到，大片大片的农田荒芜掉了，而农庄里面搭建起了一栋建筑物，但由于上面盖着塑料幕布，看不清是什么。 “各位华夏友人怎么看？”一个戴银色眼镜的人说道。 “很简单，我们在此之前没有合作过，现在仓促之下也难以有精妙的合作，不如这样，我们各自分成小组，然后从外围包过去，逐渐收缩，到了中心点再做安排。”道士说道。 这也是现场大多数人的想法，于是很快就通过了。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是今天才认识的，要把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给对方，多少有些不现实。而且有很多人都是独狼，性格偏执，对别人不太信任。 别说他们了，就连特别事务组的人也是这样，除了合作很久的熟人之外，其他同事真的只是同事而已。 接下来，他们各自选了一下切入的入口，领了一套特别事务组的通讯设备，便散去了。 “魔皇，我能和你一组吗？”有人叫住了她。 苏茶回头一看，是打工皇帝 他还穿着那身扭蛋店的制服，在一众黑衣或帅气有型的服装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我无所谓啊，不过你能不能别喊那个称号了。”苏茶回道。 -- 第378页 “好的，苏茶。”打工皇帝笑了笑，倒是没有继续喊她了。 这时候，千代钰走了过来。 苏茶就对打工皇帝说：“不过，我要和她一组的，你能接受吗？” “我没问题。”打工皇帝很干脆道。 千代钰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刚才好像听到了‘魔物’？” 苏茶和打工皇帝的对话当然是说华夏语，而【碎碎念叶】竟然能自动翻译，只不过翻译得似乎不太准确，毕竟是名词，有很大的歧义空间。 “不是‘魔物’，是‘魔界の统治者’！”打工皇帝用霓暹语说道。 他把魔皇翻译为魔界の统治者。 没想到他浓眉大眼的，用中二的语气说着如此羞耻的话，竟相当无违和感。 而千代钰也不愧是饱经霓暹动画熏陶的人，闻言不觉中二，反而瞪大了眼睛。 “女人，这就是你的外号吗？好炫酷！” 苏茶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作为你的最佳拍档，我是不是也要挑个同样炫酷的外号？”千代钰陷入了沉思。 原本对于打工皇帝要加入她们，“最佳拍档”要多出一个人，还有些不满，现在这点小不满不翼而飞，一门心思都放在起什么绰号比较好了。 脑海里，无数动画动漫甚至漫画的绰号一闪而过，但似乎都不太贴合自己，也不够霸气。 “走吧！”苏茶满脸黑线，拉着千代钰就走了。 打工皇帝笑了笑，连忙跟上。 她们来到选择的入口，不用多说，和身后的便衣警察们打了声招呼，便一头攒进了茫茫夜色中。 农庄附近的农田，拱卫着中心的农庄，形成了一片不规则四边形区域。 而她们这些调查员，就三三两两的一组，从这四边形的外围往里进发。 今晚的夜色格外浓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此处又是郊外，所以更加没有光亮，可见度只有数十米。 她们在田野里行走，苏茶不时停下来盘算距离和方向。 千代钰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起什么称号比较霸气，配得上“最佳拍档”的名号。 打工皇帝在后面跟着，走上来问道： “苏茶，你什么时候来的霓暹？” “挺久了吧。”苏茶随口回道。 她稍微一回想，竟然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来霓暹多久了，只记得自己离开华夏那天是冬至。 “只要不是第一二批来霓暹的就好。”打工皇帝随口说道。 “怎么说？他们怎么了？” 苏茶奇道。 打工皇帝是第三批来霓暹的，同一批次来霓暹的时间跨度可能很大，但只有上一批次完全结束了，才会进行下一批次的派遣计划。 “你不知道吗？第一二批次的很多都失联了啊。”打工皇帝诧异道。 “为什么会失联？”苏茶有些莫名其妙。 打工皇帝见她似乎真的完全不了解，于是解释了起来。 “其实我也说不好是为什么，有些学者倒是给了解释，但一堆名词我也听不懂。简单来说，就是霓暹这边的唯心程度太高了，第一二批来霓暹探索的调查员又过于积极，导致精神受到的污染格外严重，再加上奇特的唯心规则，很多调查员因此下落不明。可能是【失控】了。” 苏茶心中一沉，“怎会突然就【失控】，那么多调查员都【失控】了吗？” 她还记得之前遇到的失控的超能力者，他完全失去了理性，变成了唯心力量的傀儡，只会破坏，直到被彻底杀死。 “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啊。”打工皇帝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这个情况在调查局内部引起了很多猜测，有学者认为霓暹的唯心指数过高，普通人在里面生活还好，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影响，而超能力者置身于其中，就等同于置身于【诡域】，无时无刻都要面对诡谲波动的精神污染，而且这些精神污染相当隐晦，影响过程相对来说缓慢。被影响的人只会觉得是自己没有问题，殊不知越来越偏执，越来越诡异，最终在某次调查或行动中彻底失控。 因此，调查局也特地做了安排，后面派遣的调查员都有时间限制。 时间一到就要回华夏，接受一系列的检查，避免失控。 他没有和苏茶说，他快到回华夏的时间了，这次任务将是他在霓暹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 苏茶默默蹲下身，用手轻捻泥土。 泥土还很湿润，但上面几乎没有什么植物，连杂草都很少，把泥土放到鼻子前，能闻到一股刺骨的药味，这种味道有些淡了，把它们凑到鼻子前才能闻到。 这让她想到了江口的田，也是这样洒满了大剂量的除草剂。 然而不同的是，江口的田是农协的人撒的，而这边的田却不是。 起码根据现有的证据来说，不是。 “我们好像快到了。”苏茶说道。 打工皇帝也捻起一些土闻了闻，“你说这都干啥啊，好好的田给毁了。” “应该是某种仪轨。”苏茶回道。 打工皇帝顿时严肃了起来，他是个老资历，自然懂得这些门道。 有仪轨的诡异通常很难对付，但这是神一教人为搞出来的，又增添了几分变数，一切都变得不好说了。 “希望还来得及。”打工皇帝回道。 -- 第379页 通讯设备里陆陆续续传来其他人准备就绪的信号，而苏茶一行人也远远见到了农庄的轮廓。 她们原地待命，同时也检查装备，养精蓄锐，准备一场大战。 第215章 美的国 “苏茶, 还有点时间，聊聊大家的能力吧，知道了能力等会才好配合嘛。” 打工皇帝说道。 “好啊, 你先说。”苏茶回道。 打工皇帝摸了摸下巴，嘿然笑道：“我的超能力是【超级感应】, 效果跟电影里的【子弹时间】差不多，至于其他近战搏斗和枪械使用, 都略懂一点。” 他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虽然是谦虚发言, 但显然，他说的略懂一点肯定不止一点。 好比学霸跟陌生人说考得还行, 一问学校，五道口职业技术。 而且, 这里面还有些说法, 近战搏斗尚算好练, 但也是易学难精，而枪械使用更是了不得了, 再高的天赋，也非得要几千几万颗子弹喂出来不可。 更何况，枪械使用是个大类，他既然说“都懂一些”, 那肯定是全项了。而手槍和步槍差别很大, 射击和维护又是两个层面，他都懂一些，足可见他的背景非同凡响。 非长期的训练和接触不可。 在华夏, 还能经常接触槍支, 他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了。 “我的超能力你也知道, 而她的超能力是【音波】，能发出高频率的声音，形成共振，最终破坏物体。”苏茶指了指千代钰，帮她介绍道。 而千代钰还蹲在一旁不知道在地上画什么呢。 她平时就是这样，就算有【碎碎念叶】，但只要不用，周围的人说话就像是噪音一样，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打工皇帝点了点头，对她们的实力有了基本的了解。 既然她没有特别说，那么她的实力大概和视频里差不多。 尽管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做这行，实力没有进步是常事。 闲谈了几句，打工皇帝又问道： “说起来，你来霓暹是为了什么？” “问别人前，应该自己先说吧？”苏茶回道。 “哈”打工皇帝笑了笑，随意道：“当然是为了升职啦！” 他侃侃而谈道：“就跟当年援疆援藏一样，支援偏远地区，不仅在履历上有浓墨重彩的一笔，更为重要的是，出发前就给你先升一级，支援期间有功劳后面再算，一次任务升个两级没问题。履历好看了，也是敢于奉献的老资历了，以后升职不优先升你升谁啊？” “来霓暹执行任务，表面上很危险，但风险都是可控的。霓暹全境已经都烂掉了，反而形成了一种秩序，平时只要量力而行，对于不知道、不明白的东西小心一点，电影怎么来，你反着来就对了，那这份任务还是很轻松的嘛！像我这种誓要做打工皇帝的人，对于这种性价比极高的‘出差’任务，那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打工皇帝分享着自己的心得体会，听上去确实很有道理。 他的说辞也对得起他这个打工皇帝这个称号。 打工皇帝原本指的是身居高位的打工人，是年薪千万的行政高级管理人，是打工人的巅峰体现，比一般的老板赚得还要多。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打工皇帝这个词逐渐变成了一种态度。 打工皇帝追求高价值、高性价比的工作，甚至可能打几份工，他们有点像奋斗逼或卷王，但时刻清晰自己的定位。 他们追求高效、精英的工作模式和效率，既对得起老板对他们的工资，又对得起自己的利益，最终获得超额的报酬。 “你呢，到你说了。”打工皇帝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堆，终于想起对方还没说。 “我也不知道。”苏茶流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目光投进了峻峻的黑夜里，追忆到似乎遥远的往昔。 “以前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人这一生，来这世上，似乎是要寻找什么东西的，但找什么和怎么找，一概不知道。或许，在那个东西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就真正明白了吧。” 她望向缥缈的夜空，今夜连月亮都没有，也不知道说这话的那人，如今是否还安好。 下次见面，她要问他，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看起来，有何不同？ 打工皇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我上次听到这么有道理的话，还是在上次。” 苏茶被他逗乐了，“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倒也不是。”打工皇帝委婉道：“只不过听上去像是你自己也完全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又想要什么。” “我确实如此。”苏茶回道。 “怎么会这样呢？”打工皇帝有些好奇了。 “离开家乡来到霓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难道没有留恋的人和事吗？就算没有，你说的那些莫名的东西就足够驱使你来这里了吗？” 苏茶摇了摇头。 “我并非没有留恋的东西，相反，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我在华夏过得生活非常美满。” 她顿了顿，又说道： “我只是在冥冥中，觉得我要去做什么，这是我过去二十多年没有的感受，仿佛我与生俱来就要去做这件事一样——尽管我对它一无所知，可是我知道我要去面对它。” “我懂。”打工皇帝回道：“小时候我有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去了海城，见到了一栋高耸入云的大厦，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有这么高的大楼，原来真的有建筑物可以媲美山岳。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以后也要拥有这么一栋大楼。” -- 第380页 “我觉得我有种使命，我相信会有这么一栋堡垒似的高楼王国，在某一天对我说：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国王，除你以外别人都不配拥有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当初看到的那栋大楼，并不是亚洲第一的高楼，甚至不是海城第一高的高楼。” 苏茶笑了笑，没有反驳他“从小的梦想”和她所说的并不一样。 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们只不过是在闲聊，话题囹圄于此。 “他们还没有好吗？”打工皇帝问道。 苏茶也有些奇怪，有几组人迟迟没有报点。 “我想好了！果然，最佳拍档的称号不是那么好想的，既然这样的话，出来吧我的称号——‘伟大的统治者?终焉之王?隐秘的巫女?都市最强音?看遍所有动画的强者?千代钰’！”千代钰突然蹦了起来，真臂高呼道。 她蹲了大半天竟然想了一串称号。 苏茶和打工皇帝被她的突然动作吓了一下，同时，也有别的人被吓了一跳。 她们敏锐地发现了有人潜伏在前方不远处。 “是谁！” 潜伏者见事情暴露，也不再潜藏，直接跳了出来。 “你们这些亵神者，去死吧！” 他们面容狰狞，眼瞳发红，一副疯狂的模样，手里拿着草叉、锄头、镰刀什么的农具就冲了上来。而且他们当中看服装，还不局限于农民，白领和工人也兼而有之。 “卧槽，都给我退后！”打工皇帝母语都出来了，他掏出槍指着面前的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连忙又用霓暹说道：“趴下！趴下！” 苏茶和千代钰也立马掏出武器，对着面前的人说道： “立即停步，否则我将开槍！” 面对黑洞洞的槍口，正常人多少有点害怕，毕竟人总是对死亡充满恐惧。 然而，面前的这些人却好似全然没有这些恐惧，依旧向着她们冲来。 “砰！”打工皇帝很果断的开槍了。 枪声刺激下，苏茶和千代钰也开槍了。 一轮射击后，还站着的只有少数人了。 甜腻的血腥味和巨大的轰鸣声终于让他们清醒了些，但他们的距离离她们还是太近了，打工皇帝并没有放过他们，直接又补了几枪。 这下场面上，除了苏茶三人之外，剩下的人就只有躺着呻丨吟的了。 打工皇帝和苏茶交换了一下眼色，迅速做好分工，他一边填充子弹一边上前去查看情况。 而苏茶和千代钰就和其他小组联络，汇报情况，分享信息。 刚才的槍响其实也提醒了别人发生了变故，算是个提醒。 打工皇帝非常谨慎地来到这些人面前，先是检查剩下的人有没有反抗或行动能力，然后才蹲下来询问。 刚才他的反应极其快，开槍也非常果断，射击和命中的效率非常高，而且还都是瞄的腿部。 可以说，仅仅是刚才那短暂的几十秒，就可以看出他是位对战经验丰富，并且相当熟悉现代热武器战斗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他问道。 一位胖胖的西装白领咳出血，用枯蔫的喉咙挤出忿恨的声线。 “破坏仪式，你们这些罪人！” “我们怎么了啊，你这被洗脑得不轻啊。”打工皇帝吐槽道：“赶着你们来送死，肉丨体凡胎能抗得了槍吗？仪式是什么，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但是西装白领已经不行了，他剧烈的喘息着，身体像是一团震颤着的肉。 “你装什么啊，打中腿哪有这么严重。”打工皇帝皱着眉头说道。 西装白领的喘息愈加狂暴，他已经无力摆动他的头颅，去忿恨地瞪着面前这些亵渎神明的敌人。 他只能看着夜空，突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神啊，我即将进入美的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5 20:59:43~2022-04-06 20:4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芝士的猫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6章 骗局 打工皇帝连忙用手拨了拨他的身体, 却发现他的脸色异样的潮红，迅速没有了呼吸。 他又连忙去看另外一些躺着的人，他们的脸上浮现出狂热、癫狂、激动、神经质的笑容, 用尽最后一丝人间的力气，用力喊道： “我见到祢了！” “凡俗的躯壳……” “美！美！” “我靠, 好像有点不对劲啊，这些疯子不但被洗脑了, 而且还被唯心力量影响了。”打工皇帝一边检查着他们, 一边说道。 “有种力量透支了他们的精神和身体, 使得他们无比亢奋，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而代价就是他们的生命。” 苏茶和千代钰也走上前来。 很显然，这些狂信徒本不应死在这里, 然而他们的信仰让他们变得疯狂, 也更加脆弱。 “从他们的服装来看, 不止这里的农户，一些城里人也参与进来了。该死的, 竟然把普通人派出来送死，算什么英雄好汉。”打工皇帝喷道。 “五塔教发现了我们。”苏茶说道。 这些狂信徒是沿着类似于战壕一样的地下掩体接近她们的，这些掩体的前身是一个个田垄，而后被深挖改造, 让这些人得以借着夜色靠近。 -- 第381页 说起来, 还是多亏了千代钰的那一声大喊，才使得对方暴露。 而对方能在她们潜入时反制，也说明对方早有准备, 不仅挖好了掩体, 还设置了暗哨。 此时, 周围传来一声声枪响，此起彼伏。 一场混战就此拉开。 “刚才和别的小组联络了一下，大家要么遭到了袭击，要么已经决定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苏茶说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也上吧。”打工皇帝回道，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消灭邪丨教，伟大的统治者……”千代钰振奋道，然而还没等她说完自己的称号贯口，苏茶和打工皇帝已经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前进发了。 “你们等我把话说完啊！”千代钰连忙追上她们。 虽然周围传来零散的枪声，但她们的前进得异常顺利，一路上竟没有遇上什么人，只有风里吹散过来的血腥味，提醒着这一切的发生。 “竟然真的没埋伏，白警惕了。”打工皇帝郁闷道，从匍匐的姿势站了起来。 他自告奋勇，说他会侦查，于是在前方探路，一路小心探路，结果小心了个寂寞，前面根本没人。 得到暗号的苏茶和千代钰走了过来，她们一同望向面前足足有十层楼高的建筑物。 此刻她们已经进入了农庄的中心，而面前高耸的建筑物就是此次行动的目标，五塔教建造的隐秘建筑。 它被塑料幕布遮盖着，离得近了，能通过缝隙看到它的一边是个阁楼似的建筑物，有一些延伸出来的平台，右边则是完全被遮住了，只能通过幕布判断里面是个上细下粗的东西。 “你有没有觉得，这像是两个东西组合在一起。”打工皇帝说道。 苏茶点了点头，“左边的是手脚架，右边的才是真正要搭建的东西。” 就像是要搭一个很高的建筑，比如一栋楼，如果足够大的话，可以通过吊塔什么的，搭建一个骨架，然后再在骨架上慢慢把楼给捡起来。 但如果这栋建筑比较小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直接用吊塔就能建好了。 而眼前的建筑更像是传统的方法，先在建筑物的旁边搭一个高台，然后工人们在高台上完成建筑的施工。 “终于到了，冲！”千代钰直接揣着槍就往左边冲。 “我靠，莽夫啊！”打工皇帝惊了，没办法，只好跟着苏茶一起冲了进去。 里面非常简陋，只有一些木头架子，一看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就连灯泡都是外接的线，一切都非常简陋。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一个人，他站在简易楼梯前。 这个人苏茶认识，是当初介绍她进入五塔教的神官，小泉勇。 “这里果然是五塔教弄出来的。”苏茶说。 “又见面了，苏君。你们是第一个。”小泉勇笑道，他笑得很真诚，仿佛真的为见到了一位老朋友而高兴。 “你们和神一教是什么关系？”苏茶又问道。 “这一切重要吗？”小泉勇说。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苏茶反问。 “我们正在创造伟大，我们正在见证伟大。”小泉勇点了点头，脸上浮现淡淡的喜悦。 他并不像是那些狂信徒那般狂热，反而呈现出一种内敛而凝聚欣喜，仿佛一切都得到了释放，仍留有一些欢愉的情绪碎片。 “苏君，我真的很高兴。即便你不认同我们，但我们快要完成一切，也终于可以向你证明我们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刻终于要来临了，光是想到我已经忍不住要落下眼泪了。”说完，他真的擦了擦眼睛。 他的一切行为和表情都是那么的自然，应该说他就是这么坚信不疑。 然而，他越是这样苏茶就越是觉得烦闷。 他并非那些沽名钓誉谋求自身利益的宗教骗子，而是真的信奉五塔教的虔诚信徒。 她又想起了五塔教的荒唐教义，与小泉勇口中所说的“世界真相”。 “你指的是是什么，是‘神的存在’还是‘识’，还是你们所谓的‘末日’与‘进化’？”她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 她还记得，那个叫吉高的女人就是五塔教进化仪式下的产物。 将人变成了怪诞容器，妄想以此度过虚无的末日。 “然也，然也。一切都将证明的，一切！”小泉勇感激地说道。 “用什么证明？用那些被你们推出来送死的教众？还是那些毁掉的农田？”苏茶冷冷地说道。 小泉勇愣了愣，低垂眼睑，情绪有些低落。 “牺牲是必然的。但这些牺牲都是有意义的，正如发动战争必定会死人，难道要因此投降吗？平均每个工地建造大厦楼房的时候都会死一个或以上的人，难道要因为避免死人，就不去建房子吗？死亡很痛苦，但为了光明的明天，一切都是值得的。” 说到后面，他的精神稍稍振奋，仿佛自己也说服了自己。 听到小泉勇的回应，苏茶有些惊讶。 倒不是惊讶于他荒唐的类比，任何人都会为自己开解，给自己寻找理由。她惊奇的是：小泉勇竟然承认那些底层狂信徒是去送死的。 那些狂信徒，死前必定坚信着自己能在神的天国里永生，他们并不觉得这是死亡，反而觉得这是圣洁的解脱。既然是“永生”或是“复活”，那么也就无所谓死亡，死亡的意义被消弭掉了。 -- 第382页 既然死亡不是死亡，那么派狂信徒送死也就不算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小泉勇的低落悲伤又从何而来呢？ 也就是说，他心底里是不相信狂信徒死后能上天国那一套的。 这样一个对五塔教忠诚的人，能接受其他教会高层对于底层教众的蒙骗，那么必定是为了更大的阴谋。 “你们该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吧，那么想牺牲你自己怎么不牺牲啊？”一旁观察的打工皇帝不客气道。 “如果牺牲能换取光明的未来，我们都是愿意的。”小泉勇回道。 “那你们赶紧去死吧，也算是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大贡献了。”打工皇帝果断道。 “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还不是牺牲的时候。”小泉勇坚定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死。”他大大咧咧道，和苏茶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然后又状若愤怒地说道：“你们自己要送死也就算了，对那些农田搞破坏算什么？你知道被撒上药的农田，十年之内都长不出农产品吗？” 他毕竟经验丰富，从一进门就意识到了目前的状况，在苏茶和小泉勇攀谈起来后，也跟着打起了配合。 问起了先前苏茶提到了，而小泉勇却没有回应的农田问题。 尽管小泉勇看上去完全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似乎可以轻易地拿下，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一方面，小泉勇是个能交流也愿意交流的敌人，对情报搜集很有帮助，斗争关键的是不是斗争本身，而是为什么产生斗争，她们了解得不多，而小泉勇是一个解惑的对象。另一方面，她们在等队友，人多势众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为此，他还拉住了千代钰，避免她冒冒然莽进去。 “农田？你们觉得农业革命对人类是一桩好事吗？”小泉勇反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吃饱才多少年啊，没有农业，哪里稳定供应的食物，哪来四季都能享用的瓜果蔬菜。我们现代优渥的生活，不都建立在强大的农业体系上吗？” 虽然霓暹和华夏国情不同，但都是从农业国走过来的，所以也说得通。 “不，不是这样的。”小泉勇悲悯地摇了摇头，大声道： “农业革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表面上看是我们驯化了小麦、玉米、番薯等农产品，但其实是它们驯化了我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6 20:48:32~2022-04-07 20:4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牙儿尖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7章 遥远的遥远 打工皇帝目瞪口呆, 一副“跟你们邪丨教分子讲不来”的表情，内心完全觉得小泉勇的逻辑莫名其妙，真不愧是邪丨教。但还是冷笑道： “这么说来, 我们岂不是还要些谢谢你们了？” 小泉勇还是摇头，“我们走在艰难的道路上, 并不期望群众感谢甚至理解我们，我们只希望把人们从土地上拯救出来, 从苦难中获得新生。” 打工皇帝骂了一声国骂, 然后冷哼了一声, 用霓暹说道： “我倒要听听你能放出什么屁来，你就说说, 农业为什么是骗局，土地为什么是苦难。” 他显得有些暴躁, 这也很正常, 正如一个警察和犯罪者对峙, 却还要听对方输出他匪夷所思、歪到爪哇国的三观，任何规则秩序的维护者都会对这些破坏规则的人感到不耐烦。 另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是, 他尝试用愤怒激起对方的愤怒。 在愤怒状态下，人呈现出另一套对话逻辑和表达方式，会展现出另一角度的“自我”。 但他的策略并没有生效，小泉勇笑了笑。 “苏君知道人类从什么多久之前踏入农业时代吗？” “一万年前？”苏茶随口回道。 “是的, 一万到一万两千年前人类踏入了农业时代, 那时候的人类还是我们的祖先，智人。那你们知道农业时代的前一个时代，采集-狩猎时代持续了多久吗？” 他不等她们回答, 就说道：“250万年, 而整个人类有400万年的历史。换言之, 我们的祖先栖息在这片大地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过着狩猎采集者的生活。” “这又如何，踏入农业时代不就意味着文明的进步吗？正如过去两百年工业革命的科技大爆炸所发展的科技成果，比在这之前两年前的科技发展还要多，这不就说明文明的发展和时间没有必然关系吗？”苏茶回道。 她以为小泉勇要拿人类祖先长久以来如此，现在就要如此来说事，于是立马予以反驳。 小泉勇又摇了摇头，“步入农业时代对人类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这不是废话吗，就不说工业时代后了，就算是以前的农业，一片土地就能养活一个家庭，农业时代养活了大量的人口，这是狩猎采集时代能做到的吗？” 打工皇帝说道。 “那农业时代的人，比狩猎采集时代的人，更幸福吗？”小泉勇反问道。 打工皇帝刚想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但细一思索竟然愣住了。 学过历史的都知道，封建社会的人民生活极度困苦，人均寿命只有三十岁左右，丰年的时候可能勉强能够温饱，但也说不上有多幸福。 -- 第383页 至于一万年前的人类时代，那太久远了，久远到他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人们幸不幸福。 打工皇帝略微思考了下，旋即便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 竟然认真思考起邪丨教分子问的问题，自己真是脑子坏了，被拉到同一逻辑水平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没关系，我来告诉你。狩猎采集时代的人类过着非常富足的生活，每天只需要花费3-4个小时进行狩猎或是采集，就能满足一天的生活所需，剩下的时间可以悠闲地玩耍，享受他们安逸而又宁静的史前生活。” “不仅如此，狩猎采集时代的人类食谱广阔，涵盖领地周边上百种野生植物，以及动物肉类。彼时的人类生活得如此健康富足，是现在很多地区的人都无法达到的。自人类踏入农业时代后，主要能使用的变成了被驯化的少数植物，最开始的是小麦，占据了90%的热量来源。长期摄入单一的谷物，致使人们蛋白质和矿物质等营养素稀缺，长久以后损失肌肉力量和因缺钙而骨骼畸形。” “不仅如此，由于小麦非常娇嫩，需要苛刻的生长环境，于是我们远古的祖先要清理它周边的大小石头，要除草，要帮忙驱虫防病，要驱赶野兽，要引水，要收集粪便供给营养。这就是田地的雏形，这也是将人们束缚在田地的苦难之源！” “由于田地是固定的，农耕者就必须在田地周围定居，也就必须被排泄物包围的环境中长期居住，那时我们的先祖还不懂寄生虫与传染病，不知道这一切会带来长久而痛苦的疾病。同时，我们的先祖还学会的饲养牲畜，在人畜混居的生活中，来自动物的细菌病毒就演变为周期性的烈性瘟疫。麻疹、天花、结核、流感，时至今日，当中的某些疾病我们至今都还未消灭。” “人类的苦难自此拉开帷幕，漫长的进化过程让人类直立行走，挺直了脊梁，而农耕劳作却又把它压弯。数百万年的进化让人类天生适合攀爬和捕猎，而不适合长时间的弯腰劳作，这也让农民先祖们的脖子、脊椎和膝盖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远古人类以谷物为主食，缺乏摄取蔬果和肉类，人类的身材比一万年前缩小了30%，脑容量缩小了10%，寿命减少。可以说，自人类踏上了农业时代的道路，便与苦难相伴了，而一切苦难的来源，便是最开始的那片被开垦出来的农田，是那些貌似容易被驯化，实则是驯化了我们的小麦！” 小泉勇侃侃而谈，一气呵成。 他的一切言语和架势，都无不彰显出他神官的身份。 此刻，黑峻峻而又荒僻破败的手脚架平台仿佛变成了圣光满满的大教堂。 打工皇帝有点震惊，倒不是被小泉勇轻易地说服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成年人会被轻易说服，要么说明他非常盲从，要么说明对方极具宗教式的煽动。 他只是觉得小泉勇说的……角度很新奇。 这也是一种“聪明人”的烦恼，因为他清晰地知道小泉勇说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真的，比如说人类的饮食摄入需求最应该的是菜肉鱼，而不是谷物和糖。前者更加健康，更加长寿。 又比如说农田需要精心打理，而农民也因此需要长时间的劳作患上各种疾病。 古代不懂防护疫病，所以经常会有瘟疫流行。 而另外一些东西也不能说是假的，只是他没听说过。 这件事给他的震撼在于：他下意识地觉得人类从狩猎采集时代跨越到农业时代，是一种文明的进步，是一种线性的发展，而这种进步应该是全方位碾压上一个时代的。 这个道理是如此的深刻，乃至于人们根本不会对其怀疑。 所以在骤然听到这样的言论，在简单的推导之下，他发现如果小泉勇说的话都是既定事实的话，那么狩猎采集时代的远古人真的有可能比农业时代的人过得幸福。 不对，不对，对方是邪丨教分子啊，不能受他蛊惑，被他绕进去了。 打工皇帝心里暗想，对小泉勇的警惕又提高了一个级别。 “不对啊，狩猎采集时代的人，怎么能保证那么优渥而又悠闲的生活呢？采集资源的效率很低啊，怎么能保证充分的食物供应？”却是千代钰说话了。 她来了些兴致，想要揪出小泉勇话语里的漏洞，也不急着莽上去了。 “你还在以现代的角度去审视狩猎采集时代，实际上，当时人们聚集的形式类似部落，人口只有10-15人。一个部落有大片的领地，正如草原上的狮子有广袤的猎食领地一样。而最先孕育出人类的土地，也必定是最富饶、物种最丰富的地方，比如土耳其、地中海、古华夏。” “而最为关键的是，即便是领地内的食物稍显困乏，部落也可以很快地迁移到另一片资源丰富的地区，就像是游牧一样。”小泉勇解释道。 “噢，了解。”千代钰恍然大悟。 她想起非洲部分地区，据说当地人非常懒惰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当地资源过于丰富，随随便便就能捕到鲜美的大鱼，挖出野生而又丰硕的玉米，致使他们能轻易地填饱肚子，也就不愿意努力工作了。 如果狩猎采集时代的人真如小泉勇所说，那生活确实很美好。 有广袤的领土，人均居住面积堪比皇宫，每天随便逛逛，爬爬树，钻钻山洞，捡到什么吃什么，不好吃的还不吃，偶尔想打打牙祭，就连同伙伴一同捕猎。 -- 第384页 生活比一两千年前的普通农民好太多了啊。 “不对！”千代钰警惕地说道：“如果狩猎采集时代这么好，而农业时代又这么苦，那为什么农业时代的人类不过回之前的生活呢？总不能是他们喜欢苦难吧！” 打工皇帝想了想，对啊，好问题！ 既然农业是骗局，土地是苦难之源，那么先祖为什么选择了这条道路呢？ 小泉勇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忧愁与悲伤，缓缓说道： “我们的先祖之所以会犯错，是因为人类无法了解每一个决定所带来的后果。时代的航行之船让我们在万年之后的今天，才发现当时出现了错误的岔路拐点。” 他说着，一滴泪竟然就此滑落，仿佛为万年前的古人类而悲伤。 作者有话说： 关于“农业是史上最大的骗局”和相关观点，来自于《人类简史》，挺有意思的，大家可以了解一下。感谢在2022-04-07 20:49:25~2022-04-08 20:1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梦而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8章 马尔萨斯陷阱 “可以想象的是, 在一万多年前的某个时期，人们找到了野生小麦并把它们带回了聚集的地方，由于小麦的颗粒容易脱落, 因此撒在了路的两边。人们渐渐发现聚集地附近有大片的小麦，于是迁徙活动便减少了, 这就是田地的雏形。” “一开始，人类部落用4个星期来收获小麦, 但随着筛磨工作, 不断有种子和颗粒掉落到附近。小麦田地的面积因而增加, 于是这些人类就得待上5个星期、6个星期去收获小麦，最终形成了永久的村落。” “村落形成以后, 对部落的最大影响就是出生率上升了。以往狩猎采集时代，作为母系社会, 婴儿极度脆弱, 会发出啼哭声, 需要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同时也由于需要迁徙等原因, 女性要长久的照顾婴儿，这些都客观上导致女性在生下一个孩子的几年内，并不会迅速怀孕。” “然而进入了农业时代，人类需要驱赶野兽来保护小麦, 长期在一个地方居住也营造出一片安全的区域。在无须频繁迁徙之后, 婴儿可以集中安置，而谷类食物可以制造出婴儿食用的糊类食物，这些都使得女性哺乳照顾一个孩子的时间大大缩短。而哺乳期结束就重新排卵, 致使出生率飞速上升！” “这些都还没有结束, 由于农耕部落的人口呈指数级上升, 就需要更多的土地来养活多出来的人。于是农耕部落就扩展开来，不断分流，开垦野地，反过来挤压了狩猎采集部落的空间。这时候，狩猎采集部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农业部落，要么迁徙到更加偏僻、不适合农业发展的地方。” “这是因为农业革命有千般害处，却有一种好处，那就是人口上升！远古时期，多一个人就代表多一分武力，而狩猎采集部落完全应付不了倍数于他们的农耕部落。可以说，自一个地区有一个部落踏上了农业革命的道路，那么这个地区只有完全被同化的结局。” “母系社会的女性领导者，在开启这场农业革命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自己成了最大的受害者。除了要比旧石器时代生育更多孩子之外，还要承受更多的生育风险。因为谷物为主食提高了母体的血糖，令胎儿体积变得巨大，而农耕部落的人类又因为缺钙和长期劳作导致身材畏缩，母体的骨盆变窄。这一切都导致难产成为了女性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绵延往后数千年！” “这都是人类逆身体发展、逆自然的后果！” 小泉勇解答了为什么人类踏入农业革命的苦难之后，不会再回到狩猎采集时的美好。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狩猎采集部落需要广袤的领地进行捕猎和采集，而农耕部落也需要这些土地开垦，而更为关键的是，以前采集狩猎部落的人数是缓慢增长的，是可控的，而农耕部落的人口是指数级增长的。在几个世纪之后，整个地方都会被农耕部落占领。 打工皇帝哑口无言，他在思考小泉勇话语里的可能性，在推理文明发展的过程。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因为他觉得小泉勇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远古时期的人自然不会预料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会带来如此大且深远的变化，而这一切都在以千年为单位的时间中，静静流逝掉了。 “我猜你们会说，这些都只是文明发展的过程之一，农业时代碾压了狩猎采集时代，说明这是弱肉强食。但我要告诉你们，人类踏入农业时代之后，不仅生活没有比狩猎采集时代更幸福，还酿出了独属于农业时代的苦难！” 小泉勇语气激昂，有一种潜藏的疯狂仿若火山即将喷发 “农耕生活确实为第一代农民带来了一些好处，比如免收野兽的袭击，避免了长途跋涉的风吹雨淋。但貌似安逸的生活不但带来了人类肉丨体和精神上的退化，还导致了更长远的苦难。” “由于小麦需要苛刻的生长环境，致使农田本身成为了稀缺的资源。而农耕部落致使人口指数级上升，一个区域的农耕部落会迅速膨胀至土地难以负荷的程度。这就是马尔萨斯陷阱，人类落到了陷阱当中。” “于是，争斗无可避免的发生了。抢夺土地，掠夺生存资源，而土地又是不可移动的，如果被抢走了土地，那么就会瞬间从温饱掉进贫困。在只有农村和部落政治结构的农业社会中，因为暴力行为而造成的死亡，占据了15%-30%的总死亡数，要知道，原始时期各方面条件都很差，光是新生儿夭折率就不低，人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的时期啊！” -- 第385页 “他们先是开垦土地，容易被开垦的土地被开发殆尽之后，便开始了部落之间的争夺。等到这一切都稳定之后，便形成了一个个相对稳定的村落、城市，这就是以后国家的雏形。有了大量的人口，便有了统治阶层以及精英阶层，阶级和剥削便一同而来了。” “此后，便是我们熟悉的东西。统治阶层为了巩固统治，同时也为了维持自己优越的生活，就要盘剥农民，宣扬天命论。随着统计阶层的扩张和新兴精英阶层欲望的膨胀，苛捐杂税也就越来越多，农民也就越要在地里刨食。” “然而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国家级农业社会的人口成长再次上升一个级别。人类再次堕入马尔萨斯陷阱，也就是人口增长按照几何级数增长，而生存资源仅仅是算术级别增长，人口不能超出相应的农业发展水平，多增加的人口总是要被某种方式消灭掉。” “战争、动乱、瘟疫、饥荒，虽然它们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时代背景，但核心是一致的。当人口超越了土地承载极限，，多出来的那些人便怎么样都没有粮食吃，这时候，干旱、洪灾等问题便犹如干柴里的烈火，将这一切都点燃。” “想想吧，盛世是精英阶层的盛世，土地兼并严重，上层越享乐，农民就越辛苦，建造行宫要苦役，要课税；游玩要建运河，要课税；好大喜功打异族要征兵、征苦役，要课税。乱世就更不用说了，农民是粮仓，是两脚羊，是颠沛流离的离乱人。” “所以说啊，有句华夏话说得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对农民最好的时代，竟是休养生息，什么都不做。” 小泉勇感叹道，一切都随着火山喷发回归无所有的虚无。 周围的槍炮声越来越近了，别看小泉勇说了这么多，但他噼里啪啦，语速飞快，竟只过去了十几分钟，而身后双方的人都还没到。 震撼，非常震撼。 打工皇帝之前也有思考过为什么封建社会的农民过得那么惨，他想过许多原因，生产关系与时代局限性。 正因为他非常了解古代农民的生活，此刻才对于小泉勇所说的有了更深一层的感触。 思考了那么多的利害关系，局限性与不足，现在有人突然告诉你，早在一万年前，人类的命运便悄然改变了。 不是农业发展不给力，也不是政治结构如何。 而是人们自踏上了农业这条路，就走错了！ 想想这一万年来，因农业革命而早夭、意外死亡的亿万万人类，他的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怀疑。 难道……人类真的走错了路吗？ 如果小泉勇所说的一切都成立的话，那么按古人的标准，狩猎采集时代是当之无愧的好生活。 有大片自由栖息的地方，每天只用“工作”数小时，不仅能吃饱，还能换着花样吃。再也不用因为资源不够，于是把婴孩抛弃。没有剥削，因为剥削没有意义。没有阶层，因为不必有分别。 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桃花源”吗？ 即便是现在，又有多少人愿意过上这样没有压力，又能享有同侪之乐的生活呢？ 打工皇帝此刻的内心非常痛苦，窥见了真实，然而真实并不美好。 三观在碰撞，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事实已经无可逆转地变成了最坏。 “很精辟的发言，小泉先生。”一直旁观的苏茶终于开口了。 场上的三人把目光都投向了她。 “正如你所说，人类踏入了农业时代，并且无法再回到狩猎采集时代。既然无法改变，那你所说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茶顿了顿又说道： “况且，农业时代就算再苦难，我们人类也已经熬过来了。踏入工业时代，以往农民们的苦难都一去不复返了，虽然还是有剥削，还是有阶层，但因为工业的发展，农民的生活在变得越来越好，我们的社会在变得越来越好。追寻过去的苦难，比如谋求光明的未来。” 她目光尖锐，仿佛要刺破小泉勇。 “所以，小泉先生。你们五塔教究竟要做什么呢？又在扮演怎样的角色？” 第219章 爱人类 “对啊！”正在苦思冥想的千代钰一脸恍然。 “差点被你绕进去, 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意义？” 她仿佛找到了小泉勇话语中的漏洞般，和苏茶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打工皇帝也豁然开朗，脑海中的一根弦猛地断掉了。 他一下就想明白了, 小泉勇说的固然有一定道理，可是在现实的语境下,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啊。 他非常懊恼，懊恼之前钻进了牛角尖, 好像魔怔了一样想不过来。 面前的可是邪丨教的神官啊, 他的话就应该听个乐呵就行了, 怎么还认真了呢？ 他心里自己的行为非常不应该，后悔和痛心疾首之余, 又猛然意识到了有点不对劲。 自己怎么会这么认真地去思考他的话呢？ 苏茶的精神高度集中，无暇关注两位同伴。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小泉勇, 在这之前她扫视了周围一圈, 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行为, 是因为她在小泉勇叙述的时候，竟然发觉了周围产生了某种变化。 那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在蒸腾，在萦绕。 -- 第386页 无数细小的东西汇聚，让她冥冥中感到有什么在注视着她。 这并不是突然就发生的事情，而是一个一直持续的过程, 她能感觉到, 这种注视或许从她们到来前就有了。 只不过自小泉勇叙述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而已。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似曾相识，让她想起了当初潜入五塔教内部时, 在狂热的“御釜踊”后, 突然涌现的那种感觉。 五塔教所信奉的神明……真的存在吗？ 他们又一直在谋划什么？ 听到苏茶和千代钰的质问, 小泉勇笑了笑，也不意外。 应该说，正常人听到他这套发言，都会产生类似的质疑。 “世人总是被各种各样的虚假蒙蔽，看不清真相。”小泉勇笑道。 “什么意思？”千代钰问道。 不料，小泉勇却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反而将目光转向了苏茶。 “苏君，之前和你说的‘进化’，你还记得吧？” 苏茶颔首。 “人类踏入农业时代，其实是走在了退化的道路上，身材变矮、骨骼退化、脑容量变少，而最为关键的是，人类放弃了狩猎的生活，也就失去了另一种未来。”小泉勇说道。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重新带领人类重新回归到那个荒芜却又充满希望的时代！让人类再次伟大！”小泉勇语气激昂地说道。 苏茶三人头皮有些发麻，千代钰和打工皇帝是因为发觉他话语里的疯狂，不知道他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而苏茶是因为察觉到，那种注视的感觉又加重了。 萦绕而又挥之不去，但又找不到究竟是什么在看着她们。 “喂，你到底要做什么？”千代钰没好气的问道。 “我已经说了，让人类重回那个充满希望的时代。”小泉勇的语气突然变得克制而又冷静。 但她们都知道，这些都是冰山下的火山。 千代钰和打工皇帝还是有点茫然，但突然，打工皇帝联想到了周围被毁掉的农田，一切都好似闪起了亮光。 “我靠，你们该不会是要……” 农业时代重回狩猎采集时代，基本是不可能的，各方面都不可能。 先不说其他了，离开了现今的农业制度，根本养不活现在这么多人口。 但如果真要说回到狩猎采集时代，那就有且只有那个方法： 毁掉所有农田，强制让人类从农业时代退后到狩猎采集时代。 这一发现让她们无比震惊。 但这又确实是邪丨教做派，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理由，毁灭世界。 相比起来，他们或许还算好的了，最起码他们是打着“为人类好”的旗号，尽管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怪异。 “我还是不懂，你不妨说得直白些。”苏茶感受着周围怪异的氛围，开口试探道： “你们肯定不会因为如此虚幻的理由做这些事吧，肯定还有一些更深层的原因。” 小泉勇笑着摇了摇头，“苏君，我知道你对我们有偏见。但事实就是这样，如果说还有人会为了最伟大的高尚而行动，那就是我们了。” “那你们在这里谋划什么，旁边的是什么建筑，外边的农田又是什么仪式，别告诉我你一无所知。”苏茶冷冷说道。 小泉勇回道： “苏君，你也知道的，大末日即将来临，而我们人类想要生存，就唯有自救。我之前一直在想，神的恩泽是如此难以得见，我们连祂的注视都难以获得。圣者如此难培养，付出甚多也只是多出一些自保的力量，那普通人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们苦思冥想，后来在一个人的帮助下想明白了。普通人要活过大末日是很难的，就连我们这些人想要活过也很难，想要活下去，唯有‘进化’。只有回到狩猎采集时代，普通人才能寻回远古时代进化的基因，也就有了那么一丝度过大末日的可能性。” “我知道，抛弃农业时代会带来极大的毁灭，会有极大量的人口因此而死。但是大末日过后，会有极少数人迎来新生。苏君，你说‘与其追寻苦难的过去，不如谋求光明的未来’，我是非常赞同的，我们都在为了人类，不是吗？” 苏茶正欲说什么，千代钰却是率先道： “等等，什么‘大末日’？这种拙劣的宗教谎言也拿出来说事吗？” 她破口大骂，却没有得到同伴的应和，她回过头看苏茶和打工皇帝，意外地从她们脸上看到了凝重。 “他说的是真的？”她失声道。 “基本上是……但也只是一个猜想，没有得到百分百的证明，大末日这种事……怎么说好呢……”打工皇帝含糊道，有些闪烁其词。 苏茶心中一阵恍然，终于把对方的逻辑给理顺了。 小泉勇的想法和初见的时候一致，为了度过所谓的大末日，就要积极展开自救，而所谓的自救就是成为圣者，获得力量。 圣者就是怪诞容器，通过与怪诞诡异的结合，获得唯心层面的力量。 饮鸩止渴。 然而，成为怪诞容器毕竟是一件很难的事，对人的要求很苛刻。 而茫茫多的普通人，就要这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死去了吗？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据我所知，你们这种神一教的分支，也会有不同的派别。当中最多的，就是‘清除人类’派，以为能帮助实现大末日，就能获得一线生机，简直可笑。”苏茶讥讽道。 -- 第387页 她是在质疑他们动机不纯。 小泉勇还是那般和气，落落大方地说道： “五塔教内部确实有这样一派人，但我们既然是分支，教义自然也有区别。我们和别的教派的最大区别，就是我们相信人类的力量，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自救，我们是‘自救派’。我比他们更爱人类，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人类幸福、长存。” 他说得极为诚恳，而她们在经历与他的数十分钟的对话后，也无法持有纯粹的敌意了。 尽管他的方式让人难以接受，尽管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害人杀人，尽管他展现出太多客观的邪恶，但仅从他的思想和出发点来说，一切竟都是好的。 一个矛盾的、理性主义的、灭世者。 苏茶也在此刻懂了，纵使五塔教内部有“自救派”和“清除人类派”，但都无所谓了。 他们肯定达成了某种和解。 破坏农田，使人类回到狩猎采集时代。 肯定会造成大量人类死亡，也会促使小部分人类“进化”。 目的不一，但行为却是一致的。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重，仿佛有一个人就在面前虚无地带，静静地看着她。 打工皇帝此时也察觉到了什么，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 她内心恍惚，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命命鸟？” 小泉勇说，他们是在一个人的帮助下，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这一点也符合苏茶的所见，因为她当初潜入五塔教内部，并没有察觉到他们这个计划的蛛丝马迹，可见这是后来才实施的计划。 “这一切重要吗？”小泉勇给出了他一开始回答苏茶的那句话。 对他来说，他关心大末日，关心人类一万年前怎样，关心人类如何生存，而这些是重要的，那么另外的似乎就是不重要的了。 “命命鸟应该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吧。”苏茶回道。 小泉勇哑然失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位大人是真正的大人物，拥有他们难以想象的伟力，总览神一教东方分部的一切事务，自身又极其神秘，内部无论是谁都对他既是恭敬，又是畏惧。 “他确实不是这样的人，好吧，我想他也不会介意人们说起他的名号。确实是他，代神牧羊的忠实仆人——命命鸟。”小泉勇说道。 称号里带有“仆人”，看上去有点不好，但其实是荣誉的象征，不是谁的称号都能自居“神的仆人”的，也不是谁的名字前面在被人念诵时能加上这样一个称号的。 命命鸟，东方地区的神一教教宗。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好像有点生病，头疼感谢在2022-04-09 23:00:16~2022-04-10 22:3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萁儿 2瓶；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0章 画中生物 槍声, 噪音，吵闹，指挥声, 发疯的怒吼，祈祷声, 这些声音由远到近，逐渐来到她们身后。 有的时候甚至听到了身后的一声声惨叫。 但等到打工皇帝往后一看, 却又只能看到黑峻峻的夜, 一个敌人或是友军都看不到。 她们这边, 仿若一场无人打搅的舞台。 打工皇帝也不禁暗想，这些队友的素质不行啊, 明明都把位置发过去了，怎么支援还没来呢？ 没办法, 只能继续和小泉勇鬼扯, 好拖延时间。 正当他这样想, 并打算付诸行为的时候，苏茶突然从战术背包里掏出手槍, 瞄准了小泉勇。 “小泉先生，请双手抱头，并慢慢走出来。” 场面的气氛瞬间因为苏茶的这句话急转直下，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和火药味。 千代钰极其配合的也掏出武器指着他, 而打工皇帝目瞪口呆, 心说队友还没跟上啊，这是在弄啥啊？ 但他明面上不好说出来，不然会有内讧的嫌疑, 还是随大流的举起了武器。 小泉勇摇了摇头, 说道： “苏君, 我真的很失望。我说的话都是真真切切的所思所想，我们都是那么的爱人类，但却只能志同，而不能道合。我们本应该为了人类的未来而一同努力，眼下却要成为敌人互相残杀，命运的无奈就在于此。” “我们当然只可能是敌人，你该不会觉得我们和双手沾满鲜血的邪丨教分子能走到一块吧。”苏茶冰冷地回道。 “手段和方式只是外在，非常时期行非常之道，在大末日的灾难之下，只能不择手段才能有一线生机。更何况，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只是这个无情的世道。”小泉勇回道。 “你们当然错了，不但错得离谱，还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苏茶冷冷的说道。 “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小泉勇怔了怔，露出不解的神色，竟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 “面对虚无缥缈的大末日，抱着不可力敌的想法，一边想着‘制造出灾难，只要杀的人够多就能安全度过末日’，一边又想着‘反正这些人未来都会死，不如先死在一场人为制造出来的浩劫当中’，两边讨好，只为了那百分之零点中间不知道要多上多少个零的‘成功进化’的概率。你们所谓的‘为了人类’，只是做到这种程度吗？” -- 第388页 苏茶又诘问道：“从始至终，你们根本没有想过正面抵抗！” 小泉勇整个人愣住了，想了想才回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大末日’吗？” “当然知道，可这又如何？末日会在多久以后才来？十年，二十年？一味地觉得不可抵抗，何尝不是一种怯弱呢。”苏茶回道。 “看来你对大末日根本就不了解，只要你知道……”小泉勇忍不住说道。 “够了！”苏茶厉声打断道：“洪水降临，我们就建起堤防，劈山移陆，开辟出一条流向海的陆地通天之道；天有十日，炙烤大地，人们无以存活，我们就张弓射箭，射下九个太阳；有妖兽肆虐，那便斩下它们的头颅！我们从来都是如此，什么大末日，我只相信我们人民有力量，能战胜一切！” 小泉勇也仿佛被苏茶话语中的力量给打动了，他先是很有感触的捏紧了拳头，但想了想又很遗憾地放下手，叹了口气。 “苏君，你真的很有意志力和精神。但是，只要你知道大末日是怎样的，亲眼见过那种绝望的场景，你就明白我们所做这一切的意义了。” 苏茶一怔，什么“亲眼所见”？ 大末日难道不是流传很广的一个“传闻”吗？既没有确切的时间，又没有明确的形式，只知道有这个事，其他一概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她下意识看了打工皇帝一眼，发现他露出了异样的神色，仿佛对小泉勇所说的话有一定认可。 至于千代钰，她一直处于挂机状态，对眼下发生的情况非常迷茫。 什么末日？都在说些什么啊？ 不过，眼下也不好问，只是内心又暴躁了一些。 “砰砰”背包里一阵响动，与此同时，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再次加深，仿佛面前就有一个人在盯着她，像是有电磁场在刺激一样。 到了临界值了，没时间了！ 她压下心中所有疑惑，把槍再次对准了他，“举起手，慢慢走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苏君，一切为了人类！”小泉勇最后看了她一眼，整个人奔向楼梯。 “砰！”苏茶开槍了 “砰！”紧接着的是千代钰的一槍，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很快就反应过来跟了一槍。 “砰！”最慢的是打工皇帝，他明显心不在焉，动作稍慢了些。 这三槍都中了，但都打在了小泉勇后背和肩胛等位置，他发出一声闷哼，扶着楼梯迅速上去了。 “追！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苏茶喊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打工皇帝问道。 “仪式，仪式快成功了！”苏茶来不及做过多解释，整个人径直往前冲。 她刚跑到楼梯处，只见两侧有什么东西在抖动，旋即掉了下来，竟是几幅画！ 那几幅画在地上跳动着，非常诡异。 苏茶认出来，这几幅画她在五塔教内部见到过。 它们之前在神宫走廊的两侧挂着，被小泉勇称之为“描绘地狱”的场景。 “我靠！”打工皇帝一脸懵的追上来，见到面前这幅场景，直接果断地扔了两颗【灵能炸弹】过去。 这种诡异的东西，让它们出来还得了？ 苏茶和千代钰见状只能后退。 这几幅画挡在楼梯前，无法越过它们。 “轰！”炸弹爆炸，只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连带着这栋建筑也震了一下。 不料，这个炸弹并没有取得想象中的效果，几道扭曲的黑影迅速凝实，出现在她们面前。 “操！”打工皇帝人都麻了，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拿起对讲设备，低声问道：“人呢？人都死哪去了？等半天一个支援都没有吗，目标就在最高这栋建筑这里啊！” 对讲设备那边传出一阵无序和繁忙的杂音，显然那边也还在忙碌。 突然，一把声音说道：“里面的调查员请注意，里面的调查员请注意！现接到最新情报，名古曼有多处农田都遭遇了破坏，疑似有神秘组织在进行某种疑似！重复……” “操！”打工皇帝哪里还不懂，这肯定又是五塔教干的。 她们在拖延时间，一边收集情报一边等队友来，而对方也不傻，一边透露情报稳住她们，一边等某个事情的完成。 他终于知道苏茶说的“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了。 面前的黑影逐渐凝实，说是实质也不尽然，这些根本就是奇形怪状的幻想之物。 几个背对着她们的黑影，他们站着的地方也是一片黑暗，明明是站在角落，却给人一种步步紧逼，下一步就要出现在面前的感觉；一团诡异跳动着的巨大血块，分不清是什么部位，但上面的肿块和血管清晰可见；一个造型奇特，镶满了钻石和各类宝石的皇冠，但裂开了三截。 苏茶认出来，这些怪物都是小泉勇跟她介绍过的，“地狱绘景”中的“地狱之一?永夜”、“地狱之二?鲜血人世”和“地狱之三?王权崩塌”。旁边还有两个怪物，一个类似老虎的大型动物，但鼻子特别长，浑身颜色五彩斑斓，并且不断流动；另一个则是一棵树，顶天立地，身上的须正不断滴血。 毫无疑问，这些怪物都是从画里出来的，而后两个怪物的“原画”，她之前并没有看到。 “操！没办法了，你们帮我顶一下，我要用一件强大的诡物。”打工皇帝也看出面前的怪物不好惹，以及任务的艰巨，当即咬了咬牙说道。 -- 第389页 她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那莫名的仪式成功了，那将产生难以想象的结果！ 苏茶一声不吭，往身上贴了两张【静心符】，便直接冲了上去。 打工皇帝见到她如此生猛，眼皮跳了跳，但他不好说什么，只能从背包里取出一物，迅速操作起来。 苏茶没有犹豫，在冲锋的过程果断开启了【第二形态】。 熟悉的感觉再度传遍全身，明明并没有额外获得什么，但这种完全掌握自己，就像是成为了一个百分百的人。 如果一个人完全掌控了自己，那她，能不能称之为……神？ 魔皇吗？这个称呼似乎也还不错。 苏茶在冲锋的间隙，握紧了拳头，感受流淌在其间的澎湃力量，很是随意的想到。 也就是在此时，同一瞬间，她敏锐的感知力“看到”了那股冥冥中注视着她们的视线。 祂就在高天之上，没有形体，甚至没有意识，只有一种莫名存在的感觉。 那是一种她难以理解的更高维度，不可视，也无可视，仿佛就是一场空。 若非她就在超能力的奇异状态，恐怕连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看见”都不会看见。 小泉勇他们所信奉的神，真的存在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0 22:33:59~2022-04-11 23:3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GX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1章 砍 战局瞬息变幻, 这地方顶多一百平方米，苏茶转瞬间便迎上了这些画中生物。 率先面对的是那团诡异跳动的巨大血块。 它似乎是某团不知名物体的肉，其表明有大量凝固、半凝固或是流动着的鲜血, 看上去就像是血块一样，此时正不断向下流动着鲜血。 “砰砰、砰砰。”肉块微微跳动着, 连带着它上面的筋膜和血管也微微颤抖，看上去非常限制级。 苏茶猛然发现, 随着肉块的跳动, 自己的心脏竟然也一同跳动着, 仿佛在响应它。 然而，肉块跳动的频率极高, 达到了一秒数十次。 心脏在同化它的频率，短短几秒钟就因浑身血液流动, 身体热了起来。 仅仅是这样的水平吗？ 苏茶面色不改, 直接运用超强的身体掌控能力改变了心跳频率, 使其回归了正常。 她上前一步，直面这幅所谓的“地狱绘景”。 “轰”一股沛然的精神冲击席卷而来。 苏茶只是身形稍顿, 便手起刀落，一刀插进了肉块。 想象中的阻塞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极致的顺畅，就像是热刀切进了黄油。 肉像是主动而又有意识地被分开, 血管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经络和筋膜只不过是稍微延缓了一下刀锋。 这种舒畅的感觉让灵魂颤栗。 肉块如遭雷击，整个身体都抖动起来，并且发出了怪异的惨叫。 像是某种婴孩或动物幼兽的哀鸣,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随之一同而来的, 还有更加磅礴的精神冲击和更高频率的跳动。 苏茶再次控制着自己的心跳, 使它回归正常。人们并不需要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因为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从一生下来便学会了。也正是如此，人们并不能精细控制心跳，最多只能做到在大方向上引导。 比如让自己冷静下来，心跳自然会变得平缓正常。 然而，这个道理反过来也成立，心跳过快导致血压升高，心脏超出负荷，出现心悸、头晕，诱发心力衰竭等状况。 而肉块的影响是持续的，所以苏茶也要持续纠正自己的心跳。 这让她需要双线作战，一面应对肉块迸发出来的精神冲击，一面调控自己的心跳。 不仅如此，随着肉块的跳动哀嚎，周身竟喷出了一些鲜血。 这些血液撒在地上，喷在肉块自己的身上，苏茶感到自己的血液猛烈地流动着。 它们是那样的猛烈，以至于苏茶觉得自己就算是不在超能力的状态下，也能感受到它们的狂乱和不安分。 苏茶一心三用，不得不多分出一丝心思去控制身体里的血液流动。 即便如此，她还是毫无迟疑地一刀一刀捅进肉块里，切割一切能切割的东西，不断划破肉块的表面，使创伤扩大。 肉块实在是太大了，足足有一个人那么高大，所以她造成的伤口虽然很大，但似乎并不致命。 毁灭，粉碎，破坏，摧毁，湮灭！ 划破肉块的细碎的、类似拉链的声音，割断筋膜和经络的清脆的、细微的响声，血液被捅进而后又带出的噗嗤和汩汩的流动声。 伴随着肉块带着精神污染的哀嚎，仿佛行动的交响乐，一切都是那么美妙。 叫吧，惨叫吧，发出你无知且垂死的哭喊吧。 血肉被化开的声音是节拍，惨叫和哭喊是音符，这一切构筑起优美的乐章。 起舞，狂舞，舞到肢体破碎，舞到鲜血流尽，舞到一切都被涂满死的绚烂，舞到世界变成一片无止境的灰或者白。 血液的加速流动和心跳加快让她产生一种生理上的兴奋感，同时她又很清晰而又抽离地意识到，这些生理上的兴奋与她现在的状态无关。 -- 第390页 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好，仿佛春风沉醉的美梦。 打工皇帝在百忙之中抽出空荡看了她们一眼，眼前的一幕把他看傻了。 苏茶狂暴的切割着肉块，好像一个屠夫在剁肉。 血液纷飞，肉沫飞溅，端的是一副血腥淋漓的场景。 其实更残忍的画面他也见过，但关键是面前的都是一些诡异啊！ 难道说这位“魔皇”的实力变强了？还是说这些诡异这么弱吗？ “啊——”几声高音把他的目光吸引到了另一边，他看到了千代钰在艰难支撑闪避，不断有高音从她的嘴里发出。 这边倒是看上去挺正常，很熟悉，这就是他们调查员的日常啊。 他抛开杂念，全力施展起手中的诡物。 “阿弥陀佛。如是我闻，舍利佛，极乐国土，成就功德庄严。”一声庄重的佛偈响起，整个空间迅速变成了亮堂的佛家寺院，整个场景空空荡荡的，青砖白墙，墙角有几捆柴，中央有几个蒲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舍利子，照十方国，光明无量，无所障碍，无所不照，无所量，无所劫，如是功德庄严。”佛偈再次响起，场上的所有存在都感受到了一种宏伟气息藴荡，玄之又玄的感觉充斥其中，好似心灵都被洗涤了一般。 放下了心中的邪魔歪念，甚至为了自己的所做作为感到羞愧耻辱。 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反思和审判自我的想法。 “阿弥陀佛，施主……苏茶，这是‘舍利子’，持有它能免收【佛国】的影响。”打工皇帝走到苏茶身后说道。 她回头一看，只见打工皇帝此刻变了个模样，一头短发变成了青色的发茬，而他本人双手合十，呈上了一个发光的圆珠子，神情肃穆。 苏茶接过“舍利子”，随手放到了自己的腰包里。 【佛国】想必就是这件诡物的名称，而它的影响自然是指那种玄之又玄的氛围。 装备上“舍利子”，苏茶果然感觉到周围的影响对她变轻了非常多，几乎没有影响了，虽然那种洗涤心灵的空净效果消失了。 但她觉得，打工皇帝第一时间呈上“舍利子”，就是为了避免【佛国】对她们的影响，是为她们好。 换言之，这种氛围长久之后会带来一些不好的质变影响。 打工皇帝把另一颗“舍利子”给了千代钰，填上了空缺。 场上的诡异共有五个，而她们只有三个人。 苏茶的猜测没错，这件【佛国】极其强大，是一个B级诡异的遗留物。 它有诸多作用，第一个就是营造出一个“佛国”，持续对里面的人进行净化，所有的战斗都会被限制在“佛国”内，相当于一个限制范围，大规模对敌技能。 第二个能力，是对【佛国】的持有人进行加持，对当中的被认定为“邪恶”和“魔物”的人，【佛国】持有人将会对其有加成伤害。 但弊端也很大，首先就是“舍利子”对他无效，他必须正面忍受这些“净化”。虽然都是一些较为正面的训导，可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精神污染”呢？ 其次就是在使用【佛国】时，他自身也会受到【佛国】影响，变得具有“佛性”，简单来说就是变成和尚。 虽然调查员百无禁忌，但要他成为和尚，对于一个以“打工皇帝”为追求的人来说，这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最后，【佛国】号称“佛国”，施展起来却只有这一小片寺院，看起来好像不太合理。而专家推测，“佛国”最终会以某种方式实现。 至于怎么实现，而他到时候又会变成什么。 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他一直都使用得比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出手。 他看向面前奇形怪状的诡异，犹如怒目金刚。 他抽出调查局为他准备的制式装备，一根棍子，脑中犹自盘算着。 这次要打出性价比才行啊，不然【佛国】就白用了，你们要给力一点啊！ 这般想着，他看向诡异的目光中便好似要喷出火焰。 “大胆妖孽，竟敢助邪丨教为乱世间，大威天龙！” 说着他便持棍上前，与那似老虎又似猪的五彩生物对上了。 在场的所有诡异都受到了或轻或重的影响，黑影受到的影响最大，被寺院亮堂的光一照，本就不多的地盘陡然缩小，索性缩到了角落，几个人憋憋屈屈的站到了一块。 但他们脚下的黑影在不断向外扩张，显然他们的困境只是暂时的。 而苏茶这边已经杀疯了，她恨不得将面前的肉块来回切割，切成几个大块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构造。 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明明肉块的表面已经像是破布一样，可依旧没有崩离瓦解。 它哀嚎着，但似乎受【佛国】的影响最小。 苏茶怀疑它并没有意识，也就无所谓被“净化”或是“忏悔”了。 “啊——”肉块再次发出一声嚎叫，庞然的精神冲击再次袭来。 苏茶身上的两张【静心符】散落成灰飘落，她索性从背包里掏出两张启动，然后直接拍在肉块身上。 她再次调整血液和心跳，久攻不下有些烦躁，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灵能炸弹】，然后扔进了它随便一个口子里。 她退后了几步，离开爆炸范围，走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 第391页 第222章 一刀 “轰！”灵能炸弹在肉块体内发出一声闷响轰鸣。 “啊——”与此同时, 边上传来高亢的尖音。 千代钰陷入了困境，她被那颗巨树给缠上了，此时正不断挣扎, 企图脱离巨树的掌控。 那颗巨树伸出细长的起须，扯住了千代钰的一边手脚和半个身子, 还有一些气须在旁跃跃欲试。 虽然肉块吃了一整颗【灵能炸弹】的伤害，但似乎收效甚微, 还没有前面手砍来的效果好。 最起码它还是那副不断哀嚎, 但生龙活虎的样子。 “苏施主, 换位！”打工皇帝喊道。 【佛国】对于面前这只似猪似虎的怪物影响较少，它身上奇特的五彩光芒似乎有着某种抗性。 同时, 它的能力是让人陷入谵妄的幻想，而在【佛国】内他可以坚守本心不受影响。 所以他们两者正好互相克制, 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一手棍法, 而那只怪物步履矫健, 暂时打成了五五开。 五彩怪物的造型和其能力，让他想到了一种传说中的生物“食梦貘”, 传说食梦貘以梦为食，尤其好噩梦。 而华夏和霓暹都有类似的说法，做了噩梦，醒来之后只要说“把梦给貘吃掉吧”, 就不会有事, 并且会迅速忘掉可怕的梦。 打工皇帝说着，一边将食梦貘引到一边，一边接手那诡异跳动的肉块, 开始了双线程作战。 在他看来, 肉块既不会动攻击性又不高, 除了抗打一点也没什么了，正好让他一拖二。 见打工皇帝替代了她的位置，苏茶一言不发，迅速走到千代钰身边支援她。 这是一颗不知什么品种的树，但表面看上去像是榕树，有着许多伸出来的根须。 有些根须扎根地底，破坏了寺院的地板，有些根须自然地从枝桠上垂下来，貌似无害，实则动如雷霆。 千代钰刚才就是被这些根须突然缠上的，现在它们拉扯着她，将她扯向树干。 千代钰自然不会让它得逞，不断与这些根须角力，另外半边还能动的手不断挥舞着武器，斩断根须。 同时，嘴里还发出尖音，运用高音攻击大树。 但效果似乎非常有限，只见树叶窸窸窣窣，不断有叶子落下，并不见其他了。 尽管千代钰努力地向着根须挥动她的武器，但似乎由于被牵扯的原因，砍断了一些根须，又有另外一些缠绕上来，竟是越纠缠越多。 离得近了，苏茶看到这些根须正不断渗出鲜血，捆绑缠绕千代钰的却没有渗出鲜血。 “啊——滚开啊！”千代钰大叫道，心情和情绪都糟糕到了极点。 她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挣脱不开的困境了，以致于愤怒充塞她的内心。 苏茶大步向前，她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好。 有关于力量，有关于自我，不仅仅是强大，更是一种暴虐的冲动。 在这种冲动之下，仿佛所有东西只不过一刀，与一念之间。 她出刀了。 这一刀仿佛天外来客，画出一个标标准准的罗马数字一。 缠绕千代钰身上的根须应声而断，她一下就解放了。 苏茶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根须的攻击范围。 这一刀实在是太快太利落了，以致于她们后退了好几步，大树才反应过来，根须乱舞，仿佛章鱼无规则运动的腕足，枝桠晃动，发出哗啦啦的树叶碰撞的声音。 苏茶将千代钰身上残留的根须拍到地上，这些细小的根须好似仍有活力，在地上弯曲跳动，好一会儿才停下。 大树似人一般狂舞了一阵，躯干竟浮现出了一些木纹。 那些木纹拼凑起来，像是一张扭曲的人脸。 在树里，而且在闭眼哀嚎。 “该死啊！”千代钰捂着肩膀，低低地咒骂道，望着大树的目光十分仇恨。 “你受伤了。”苏茶言简意赅。 千代钰敏锐地察觉到苏茶的状态有点不一样，但她此刻非常愤怒，又在特殊时候，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转了转，便又思考起了其他。 在执行任务期间，调查员要是非常正常，那倒有点不正常。 千代钰检查自己被缠住的那半边身子，发现上面有无数细小的孔洞，不仅洞穿了裸丨露的肌肤，还洞穿了衣服。 她挥了挥手，感觉半边身子都有点麻。 苏茶看着脸色苍白的千代钰，知道她应该是失血过多。 那些根须有穿透和吸血的效果，在短短一分钟内就造成了不俗效果。 “你先休息一下。”苏茶说道。 持刀向大树杀去！ 另一边，打工皇帝整个人都快傻掉了。 “卧槽，这个破东西怎么这么难顶啊！”他心里破口大骂，下一刻又连忙反思地想到：“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应该说妄语。” 然而面前糟糕的情况又让他忍不住连连爆脏话。 他看到苏茶砍肉块如砍瓜切菜，还以为这是一个大型沙包呢。 没想到刚一靠近，磅礴的精神冲击就让他眼前一黑，一连往身上贴了好几张【静心符】，再加上【佛国】的加持，不断冥想念咒才缓过来。 刚缓过来，心跳和血流加速又让他浑身发热。 幸好他平时也有锻炼，身体不错，硬扛着负面状态开始打“沙包”。 -- 第392页 肉块表面有很多豁口，他很轻易地就能将棍子伸进去搞破坏。 然而，想象中的顺畅毫无阻碍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棍子伸进去就像是伸进了半凝固的水泥里面，得非常用力才能搅动。 他懵了，躲开了食梦貘的冲撞攻击，再次握住了棍子，不信邪的往里面灌注了大量的精神力，再次搅动起来。 这次似乎容易一点了，从半凝固的水泥变成了凝固了的粥。 “我靠！”他忍不住骂出了声。 刚才还在想这些诡异难搞一点才对得起使用【佛国】的性价比，结果根本不是难不难搞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活着出去的问题。 不行，不能暴躁，这样不好，身为出家人，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他这般想着，然后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靠，我是个鬼出家人啊，今天这场仗难打了。 更暴躁了。 肉块本来是发出凄惨的叫声的，但叫着叫着，却发现身上好像没那么疼了。 那根长长的东西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 它不由得笑了起来。 听到这声如孩童般的嬉笑，打工皇帝整个人都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打得不好还要被诡异嘲笑？ 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吗？ 他生气了，催动百分百的精神力，灌满了棍子，给肉块来了几下狠的。 肉块又哭了起来，并且哭着往前蹦了蹦。 “我靠！”肉块逼近，那种心跳和血液加速的感觉又加剧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洪炉，心脏就是超负荷运转的发动机，浑身上下都发红发烫，好似下一秒就要冒出水蒸气了。 心跳飞速剧烈跳动，他感觉自身拥有磅礴力量的同时，四肢开始发抖，头重脚轻，心跳声仿佛在耳边擂鼓，头晕眼花。 “顶不住啦！”他暴喝一声，一棍子将食梦貘打飞，然后飞速退后了好几步。 正在当“伐木工人”的苏茶回头看了打工皇帝一眼，一言不发的退出了大树的攻击范围。 大树的主要攻击依靠根须完成，而且根须极多，她不得不一根一根慢慢砍，才能最终接近树干。 这一会功夫，路上已经掉满了手臂长短的根须。 “换防。”苏茶说道。 她施施然走向肉块，简略道：“根须能吸血，先砍根须。” 打工皇帝捂着心脏，他感觉一小会儿功夫心脏就不行了，像是刚全速跑了一千米一样。 他艰难点了点头，对苏茶的决定表示赞同。 他总算明白了，不是肉块太弱，而是苏茶太强。 这个“魔皇”，离开华夏这段时间进步很大啊！ 他这般想着，快步走向大树那边，防止出现异动。 “不好！”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高声提醒道： “那小心！那个怪物有让人陷入谵妄的能力！” 食梦貘本来一直跟着他，也奈何不了他，他刚才为了尽快脱身，一棍子将其敲飞，反而导致食梦貘没有跟上来了。 而它现在，就在肉块旁边。 苏茶要面对两个怪物！ 这让他心中突突一跳，调查员的能力各异，但大多都有偏科，面对能力诡谲的诡异，这一点更是被无限放大。 而战场，最怕的就是缺点被放大，以及一点点差距。 在打工皇帝和千代钰的注视中，苏茶迎上了食梦貘。 接着，两人便看到，苏茶步履不停，稳定的站在了肉块面前，接管了它。 见到苏茶似乎没事，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打工皇帝看着不断晃动着的大树，咬了咬牙，“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受死！” 说着冲了上去，而千代钰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应急事物，稍稍回复了一下气血，也跟着冲了上去。 战局分为两边，一边拖住，那另一边就要赶快解决，这是无言的默契。 尽管她们大可以等队友来，人多势众肯定好解决不少，但谁知道先来的是队友还是敌人。 而“仪式”又成为了悬在她们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必须尽快解决。 否则谁也无法担保她们即将面对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2 21:51:34~2022-04-13 21:1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妈咪，饿饿，饭饭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3章 噩梦 实际上, 打工皇帝的理解有一点偏差。 他以为食梦貘的能力是制造令人谵妄的幻想，其实它的能力和“噩梦”有关。 食梦貘能勾动人们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噩梦，并让其堕入其中无法自拔。 人们心中越恐惧, 噩梦就越强大。 然而，苏茶迎上了食梦貘, 只是看了它一眼，就专心去对付自己的老对手了。 它的能力似乎完全没有生效。 食梦貘非常人性化的原地愣了一下, 身体上流光溢彩的花纹都停止了转动。 它不高的智商在思考为什么没有看到想看的画面, 为什么没有收到任何“噩梦”的反馈, 仿佛两个路人擦肩而过，毫无交集。 苏茶来到肉块面前, 一刀将其洞穿，刀直至没柄。 熟悉的哀嚎和肉质切割的声音再次响起, 心跳和血液加速, 一切都回到了数分钟前。 -- 第393页 让人安心又欢喜的节奏。 苏茶一刀接一刀, 肉块依旧在生龙活虎的叫着。 砍了这么多刀，每一刀都附带着精神力, 居然还没事，这已经超过了一般诡异的抗击打能力了，这个肉块明显不正常。 她开始思索，究竟怎样才能真正伤害到这个怪物。 食梦貘贫弱的大脑怎样都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于是它出离的愤怒了。 它冲到苏茶身后, 浑身五彩的斑斓都发出强烈的闪光，它用出了它最为强大的能力。 探寻内心最恐惧的噩梦，并将其具现。 具现的噩梦将拥有当事人恐惧的一切要素, 当事人在心理上就不可与之对抗, 如同羊见了老虎, 是一种生物上的本能压制。 可以说，当它发动这个能力的时候，当事人的悲惨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这就是无视我的代价！ 食梦貘身上光彩夺目，身上的颜色流转之下竟然逐渐变成了七彩。 它努力勾动着面前无知人类心中的噩梦，将其从意识海与梦境中拉出来。 在一阵排开迷雾般的探寻后，它终于凭借着自己的天赋权能，看到了苏茶的噩梦—— 那是一尊宏伟的巨人，就那么立在天地间，不，连天地的概念都没有，非躺也并非站立，只是存在。 巨人仿佛正在沉睡，周身流露出非生非死的叠加态。 似乎察觉到了虫豸的打扰，巨人的眼皮动了动。 刹那间，无数虚无的幻想和谵妄噩梦就将它包围。 死前的最后一刻，食梦貘恍然间懂了，噩梦之所以是噩梦，当中令人惊恐并不是最关键的。 而有些人的噩梦，更是世界的噩梦。 它对噩梦的理解层次更深刻了一点，但这些对它来说都毫无意义了。 如果它也明白“朝闻道夕可死矣”的道理，或许也算死得不冤。 “嗯？”苏茶正在想事儿呢，忽然眼角余光看到后面有个“灯泡儿”在闪。 回头一看，食梦貘软趴趴地倒下了，身上瓦解成七块，每块都代表着一种颜色。 竟是莫名其妙就死了。 她见状也没管它，转过头继续对付肉块。 经过刚才的一番思考，她想明白了，既然将肉块全身都砍了个遍都没找到弱点，那说明要么弱点隐藏得更深，要么需要另一种方法解决。 调查局收容诡异或诡物，有时候常规方法不管用，那就只能采取一些奇特的方法了。 但她根本没有想这么多，有种东西在影响着她，在告诉她处理肉块的答案： 既然弱点藏起来了，那就把它搅得个天翻地覆，一直到彻底摧毁它为止！ 于是她开始了新一轮的虐杀，她将【冷锋】径直捅进肉块体内，非但如此，由于刀不够长，是较为传统的款式，整把刀只有将近半米长，所以她直接将手也伸了进去，在里面疯狂搅动。 肉块发出更哀切的哭喊，不断喷出的血液染红了苏茶的手臂和衣襟。 皮肤接触到肉块的血液，苏茶觉得内心更加躁动了，不仅仅是血液和心脏的异样，更是内心深处生出的负面情绪。 暴虐，嗜血，残暴，凶狠，这些情绪仿佛与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交融。 她突然觉得畅快极了，手中的刀再度加快了三分。 切割，剁碎，砍断，肉块在哀嚎中被肢解。 即便它用出了浑身解数，也只不过是加剧了苏茶心中的暴虐情绪，成为了下一记重刀的力量来源。 另一边，打工皇帝和千代钰也有了不俗的战果。 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调查员，尤其是打工皇帝，明显饱经训练，一手棍法舞得密不透风，将袭击而来的根须一一拍飞。 他非常谨慎，并没有因为苏茶能够轻易应对就大咧咧地认为，这颗貌似平凡的树是个弱鸡。 他深刻地意识到，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他拍飞了树条根须，依靠棍子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幸好他早有准备，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类似于镰刀的特制刀头，将其装在了棍子上，形成了一个能切断根须的装备。 他准备了许多个不同功能的装接头，刺刀、枪头，甚至小斧子，以便应对不同情况。 之所以平常不会装，那是因为这些装接头并不完全适配精神力，灌注精神力的效率和杀伤力都会打折扣。 当然，他也有较为正常的制式武器。 但在【佛国】的影响下，他用棍子更加得心应手，有着更强的加成。 他在前面厮杀，将一条条根须斩断，而千代钰就站在他身后，将一些从旁边袭击过来的根须拍飞。 由于先前苏茶斩断了相当多的根须，所以她们的步履推进相当稳定，也没出现什么意外。 她们无惊无险地来到了树干前面，树干上的人脸浮现出极度扭曲和痛苦的神情。 根须掉落在地上，渗出的鲜血将这片区域都弄得湿漉漉的。 她们踩在地上，黏糊糊的。 “我们稳一点，等会我去埋炸弹，你掩护我。”打工皇帝对千代钰说道。 千代钰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她有点担心苏茶的状况，但周围凌乱飞舞的根须，让她无暇去看苏茶。 打工皇帝用棍子的另一端一下砸到地上，砸出了小坑，他借此观察地里有没有树的根须。 -- 第394页 得出的结论是地里虽然也有根须，但似乎只是埋在地里吸收养分的，不会动。 他心下大定，招呼着千代钰一边围绕着树转圈，一边在它周边埋下了一些【灵能炸弹】。 他并不需要埋得多深，因为大树根本不能移动，他只是将炸弹稍微固定，防止那些根须将其抽飞而已。 他和千代钰绕了大树一圈，匆匆安下几颗炸弹，便迅速离开了大树的攻击范围。 炸弹从被设置到引爆都需要时间，短时间内他只能安这几颗炸弹。 幸好根须被她们斩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对她们造成了阻拦，但也影响不大，无法将她们整个拖住控制了。 “轰！”数颗炸弹一起引爆，形成了恐怖的效果，整个【佛国】都在颤抖。 散溢出来的精神冲击让两人脸色苍白。 打工皇帝连忙补充身上的【静心符】，又将一张新的递给了千代钰。 “阿弥陀佛，善哉此六根清净燃爆弹，解一切罪，除一切苦，真实不虚，功德庄严。”打工皇帝双手合十道。 但很快，他就脸色一变。 因为即便是在这么强大的爆炸下，这棵树竟然还没死。 它的状态非常惨烈，大部分枝桠都断掉了，根须更是没剩下几根，整棵树都被炸得翻离土地，只有一小部分还埋在土里。 “这妖孽，竟然这样都不死？”打工皇帝喃喃道。 刚才一下耗了好几颗炸弹，由于携带与产能的原因，他只带了二十颗炸弹，如果还要消耗的话，接下来的行动就更加困难了。 “土地。它扎根土地，就能获得力量。”千代钰突然说道。 打工皇帝眼前一亮，“是了，怪不得炸弹炸不死！千施主真乃真知灼见，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终结掉它！” 说完带头向大树冲去，千代钰默默跟上，幽幽说道：“我姓千代。” 打工皇帝用棍子翘起大树的树干，而千代钰就用刀切割它与土地链接的根须。 大树垂死挣扎，两人任由根须打在身上，即便是被吸血也咬牙坚持。 到了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万没有退缩的理由！ 树干上扭曲的人脸动了起来，下一刻，千代钰和打工皇帝都感到了一股强劲的精神冲击。 好想，好想变成一颗树啊。 拥抱阳光，拥抱土壤，成为一棵树吧，生命永恒，树木生长，繁衍生息。 诸多凌乱的念头攻击着她们的大脑。 “啊！”打工皇帝鼓着劲，太阳穴突突跳动。 “佛说，给我起来啊！” 他用尽全身力气，树干在他的怒吼声中，完全脱离土壤，整个被挑了起来。 “啊——烦死了！啰嗦鬼！” 就在此时，千代钰也发出了一声似是惨叫，又似发泄的叫声。 树木在她的音波攻势中，不断发出脆响，节节寸断。 树干上的人脸，凝固了。 两人剧烈喘息，都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一时缓不过气来。 打工皇帝还维持着用棍子挑起树干的姿势，不敢将它放下来。 “它死了吗？”他问道。 “嗯……”千代钰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闷哼，她嗓子都快哑了。 打工皇帝一把扔下树干，压抑不住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虚弱，很想就此躺下。 但他还记得苏茶正在一拖二，亟需她们的支援呢。 他支起身子，接着，他和千代钰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3 21:18:49~2022-04-14 22:4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粒缪缪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4章 房间里的永夜 肉块一层楼那么高的庞大身躯, 已经将苏茶近乎完全“吞噬”进去了。 只能看见她显露在外的小腿。 然而，肉块的哀鸣也来到了极致，声音之大, 内里蕴含的负面情绪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精神污染噪音，令在场的人听了都不太舒服。 让人疑惑, 仿佛被“吞噬”的不是苏茶，而是它一样。 正当两人瞠目结舌, 打算不顾一切地前去营救她的时候。 下一刻, 肉块庞大的身躯猛然炸裂开来。 漫天血块和细碎纷飞, 苏茶破茧而出！ 她满身血污，脸上和身上都沾满了肉块的血和不知名组织, 宛如地狱来的邪神。 她微微喘息着，一手持刀, 一手抓着一个篮球大小、宛如心脏般不断轻微跳动的肉球。 这就是肉块的弱点, 或者说力量之源, 某种程度上，它才是肉块的本体, 外部庞大的身躯只不过是它的不良增生组织。 她将肉球举高，感受到了它当中蕴含着的磅礴生命力。 抓着它，就好像抓着自己的心脏一般，有种血脉相连的认同感。 心中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告诉她：吃掉它, 这就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吃掉它, 你将获得无比的力量；吃掉它，你将完全掌控身体的每一寸组织，你将执掌你的每一次心跳的律动, 你将控制每一个骨骼和经络, 你将不死永生！ 苏茶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这个声音是如此微弱，仿佛气若游丝的病人。 只能说生物有求生的本能吧，即便是虚弱到这种程度了，还依旧谋求着生存。 -- 第395页 作为一个调查员，她见了许多类似的案例，诡异或是诡物“蛊惑”人类，然后落进了它们的限制，要么死掉，要么成为了一个它们的傀儡。 “背背我石”就是类似的情况。 或许，对于这些诡异和诡物来说，它们并没有做什么，这些只不过是它们无时无刻散发出来的精神污染。 她笑了笑，对它传达出来的信息并没有太在意。 即便它说得属实，确实有着种种奇妙的伟力，可哪有怎样呢？ 如此孱弱的诡异，自身都长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和高等的肉丨体构造搭不上边，就算获得了这种能力也不过是长成一团不可名状的肉状物。 她将肉球捏紧，此时肉球又传来一阵微弱的意识波动： 不……不要……我与你性命相连……毁灭我就等于毁灭……你自己！ 这段意识传递得较慢，足足含混地“说了”二十秒。 这是唯心层面的述说，是直接含义的交流，不受语言的限制，能让人直接“听懂”。 它说的似乎没错，确实有一种血脉关联的亲切感。 它微微跳动着，和她的心脏频率共振。 握着它，就像是握着自己的心脏，有着一种实感。 苏茶听后，毫不犹豫地将精神力汇入手心，然后狠狠一捏。 “吱呀。”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种像是压住人气管的嘶嘶声。 肉球喷出大量褐黑色的液体，整个小了一大圈。 变成了一个软趴趴的小肉球。 但它依旧在轻微地跳动，宛如一颗心脏。 此时肉球给她的感觉又不一样了，虽然还是有种生命感，但律动的频率不再和她一样，而是变成了固定而又缓慢的频率。 她感觉，肉球诡异应该“死掉”了。 而手里拿着的，是它的遗留物，也就是诡物。 只是不知道这跳动着的肉球有什么效果。 她将肉球收进背包里，转头便看见千代钰和打工皇帝两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们如何能不惊讶，她们辛辛苦苦才杀掉一只诡异，结果回过头来想帮助苏茶。 本以为苏茶一拖二应该是在苦苦支撑，没想到她一个人就解决了肉块诡异。 肉块炸裂，苏茶在漫天细碎纷飞中中冲了出来。 肉块的悲鸣是她的胜利乐章，满身血污是她的凯旋勋章。 这一幕将永远存在她们的记忆里，成为挥之不去的一个亮点。 实在是太震撼了。 尤其是她们费时费力解决掉一只诡异，这种深刻的疲惫倦怠带来的反差与对比，让她们对苏茶的仰望和敬佩来到了顶峰。 “这……这哪是魔皇啊，这应该叫魔帝吧。”打工皇帝喃喃自语，一脸纠结，显然在想皇和帝哪个大。 突然，他看到了肉块的残躯旁边，有一滩小小的七彩不明物体。 “我靠，那个食梦貘也死了？”打工皇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他记得苏茶在华夏的时候，还是个C级调查员吧，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这么厉害了？ 这还是C级调查员的强度？B级调查员来也做不到吧？最起码他就做不到。 难道说霓暹就这么有利于成长？还是说有什么奇遇？ 对了，苏茶她是什么时候来霓暹的？ 打工皇帝陷入了沉思。 千代钰看了他一眼，用沙哑的声音有些疲惫地说道： “危机还没有结束呢。” 这倒是提醒了打工皇帝，他回过神，双手合十谦逊地回道： “千施主，你说的是。” “我姓千代。” 说话间，千代钰朝着苏茶挥了挥手。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片阴影不知何时悄然接近了她。 它来得是如此悄无声息，是如此不引人注意，以致于在露出獠牙的那一刻，她们才看见。 “小心！” “快跑！”一瞬间，千代钰和打工皇帝都出声喊道。 阴影笼罩了苏茶，她一抬头，只见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小房间里，站在门口的位置，正对着一扇窗户，窗外是灰蓝色的夜色，有月亮。 房间里有几个黑影，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不真切。 【地狱之一?永夜】。 它们应该具有某种潜行的能力，能够悄然无息的行动，直到亮出刀锋的那一刻，才显露出身影。 没有给她太多反应时间，离门口最近的黑影就向她挥出了刀。 那把刀，在黑夜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凭借着这微末的光芒，她看到了黑影的半张脸庞，黑影的脸庞依旧是一团黑影，似乎是很纯粹的黑暗生物，并没有人的五官。 千钧一发之际，苏茶同样挥出了刀。 她拧身，以微小的幅度躲开了这一刀，然后一刀砍在了黑影身上。 一小块黑暗直接被砍掉了，面前的黑影似有生命般，感到了痛楚，退后了一步。 能造成伤害，而且看上去比肉块脆弱不少。 苏茶上前一步，再次挥刀。 她发现房间内，站得稍远的黑影，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就又靠近了不少。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朦胧的吼声。 “佛说，一叶一菩提，米粒亦可发出世界之光，宝相庄严，照万千世界，光照大地！” -- 第396页 一阵略微有些刺眼的光从背后升起，苏茶的刀离黑影极近，然而身边的场景飞速变幻，她从阴暗的房间回到了寺院。 在回来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尊虚幻的大佛宝相庄严地屹立在虚空。 “你没事吧？” “女人。”沙哑的声音。 那片黑暗被压制到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还可以见到当中游动的黑影。 她回头，看见了千代钰和打工皇帝关切的神情。 打工皇帝的【佛国】对黑影有极大的克制，刚才应该就是他出手驱赶了黑影。 尽管苏茶都快砍中黑影了，刚才驱赶黑暗其实是救了它，但总归是一片好心。 “快退后，我坚持不住了！”打工皇帝大吼道。 苏茶看了近在咫尺的黑暗面一样，最终还是走到了千代钰身边。 打工皇帝松了一口气，黑暗面少了他的奋力压制，开始缓缓蚕食剩下的地方。 但它的速度非常慢，按理来说，这样的速度不可能在刚才和诡异的缠斗中，就悄无声息地占据了那么大的范围。 “我知道了，是注视，在有人注意到它并且看着它，它就处于一种‘被发现’的状态，危害性就会降低。”打工皇帝推测道。 为了实验他的猜测，他叫千代钰和苏茶看着黑影，自己转移了视线。 果然，在他转移视线之后，黑影的扩张速度陡然加快了不少，于是他又连忙把视线转移回来。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看着黑影，由打工皇帝运转【佛国】，将黑影逐渐压制。 打工皇帝一边潜心压制，一边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看肉块、食梦貘和从具现后，就一直没有动的王冠。 他还记得，当时可是有五只诡异呢，就算是表面上杀掉了，谁知道这些鬼东西有没有死透。 他越想越有些心神不宁，索性直接问道： “苏茶，那只食梦貘你杀了吗？” “嗯。”苏茶简单回道。 打工皇帝松了口气，心中的推测此刻证实了，真是五味杂陈。 他和千代钰两人杀诡异的时间，苏茶一个人就杀了两只诡异。 他有些悠然又可耻地想，早知道苏茶这么厉害，他和千代钰就不用赶时间速杀大树诡异，可以少费点劲了。 胡思乱想之际，黑影又悄然向前蚕食了一点。 “哎呦我去，这里面怎么是这样的啊？” “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啊，和我以前工作的地方有点像。” 第225章 支援来了 “这里不就是那种国内常见的寺庙道观的庭院吗, 想不到霓暹也是差不多的样子。道士，你以前来过这嘎达？”一把憨厚的华夏声音说道。 “当然没有，不过我以前在这种地方工作过。这里就是偏殿, 一般游客来不了这里，往旁边绕绕就是主殿了。”道士回道。 “还有这事？道士以前做啥工作的？”那边声音惊奇道。 “道士啊, 你以为我名号瞎编的啊，正儿八经的专业对口。我以前主业是给别人算命, 副业是卖旅游产品。”道士回道。 在场的人听了都忍俊不禁, 这哪里是仙风道骨的道士啊, 分明是道观门前算命的假道士。 这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进了【佛国】寺院的门。 朦胧的光幕中, 显现出两人的身影，分明是称号叫做“铁子”和“道士”的两人。 此时两人也没有一开始见面时的从容了, 身上不是血迹就是泥土, 还有一些火药的黑灰。 道士虚眯着眼, 不露痕迹地扫视着四周的场景，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惊讶。 他也是吃过见过的, 方才在外面还不怎么肯定，如今一进来就确定了。 这不是B级诡物【佛国】吗？ 要知道，调查局和整个诡物的体系建立没有多久，又因为诡物的特殊性, 只有强者才能经受诡物的精神污染, 这就导致几乎所有的诡物持有者都起码有着相同级别的实力。 也就是说，要么打工皇帝是主导解决【佛国】诡异的调查员，要么是上面分配诡物的调查员, 两者都代表了他的实力。 不巧, 他正好知道【佛国】的来历。 他虚眯着眼, 恰好和打工皇帝对视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对彼此的身份都心照不宣。 打工皇帝大喊抱怨道： “我去，你们来得也太晚了吧，再晚点都可以给我收尸了。” 她们在里面和小泉勇聊了十几分钟的天，又和诡异们打了十几分钟，道士和铁子才姗姗来迟。 “这地方有信号干扰仪，对讲器时灵时不灵的。”铁子回道。 “能找到这里就不错了，外面都杀疯了。”道士回道。 “什么意思，其他人呢，别告诉我只有你们两个。”打工皇帝说道。 “外面全是邪丨教徒疯子，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铁子也抱怨道。 “的确，老夫和铁子找到这里也着实花了一番功夫。”道士也说道。 他们三言两语将外面的情况大致说了下。 原来，他们的遭遇和苏茶她们差不多，也是潜行接近的时候遭到了疯狂的邪丨教徒们的袭击，只不过区别在于他们的动作稍慢了些，每组的人数少了些，有些人被邪丨教徒偷袭成功。 后面场面就变得混乱起来，大量邪丨教徒从田垄里，从农庄里，从挖的地道里冲出来。 -- 第397页 并且他们每个都非常疯狂，力大无穷又凶狠狂暴，完全不能交流，简直是自杀式打法。 调查员们陡然被袭击，一下就陷入了劣势当中。 他们虽然是调查员，或多或少都经历了一些体能和格斗训练，但大部分人还没有脱离普通人这个范畴。 面对十几个乃至数十个悍不畏死的普通人，即便这些普通人里也有些老弱病残，但依旧难以对付。 街头围殴，双方都有器械，一个现役职业拳手能一打五，但不能保证不受伤。一打十，可能仅仅只能自保了。 如果加上对方悍不畏死，以命换伤的条件的话，恐怕任何职业拳手都不能打包票。 于是调查员们理所当然地陷入了拉锯的苦战，同时也呼叫外部支援，这么多敌人，他们需要专业人士来处理。 但这里竟然安了信号干扰器，信息传递时好时坏，每个人都几近成为了自己的孤岛。 求援的信息也传递困难。 多种原因之下，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你们这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连这个东西都用出来了？”道士说着，一边极其隐晦的扫了眼寺院的四周，仿佛在暗示什么。 打工皇帝朝他微弱的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还不是这些诡异，你是不知道啊，五塔教居然豢养了五只诡异，一下就放出来了。说来也奇怪，它们好像是被收容在画里。什么画有这种功效，道士，你知不知道？”打工皇帝回道。 “能收容诡异的东西，倒是听说过。”道士摸着下巴说道：“但是这些诡异明显不一样，画却能一一收容，这个东西不简单啊。” 调查局处理诡异的方式也有收容这一说法，但对于大部分诡异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少部分极具收容价值的诡异，才会付出很多代价去尝试收容，甚至有时候收容物就是诡物或诡异。 “先不说这个了，那些东西怎么回事？”道士又说道。 打工皇帝把现场的情况跟他们简单的说了一下。 “你们挺牛啊，都干掉三个诡异啦？”铁子瞪大了眼。 “嗯……”打工皇帝有些心虚，其实主要是苏茶做的。 “现在就是解决掉这团黑影是吧？”道士问道。 在打工皇帝的压制下，黑影占据了约莫寺院一半的地方。 眼下又来了两个人，在大家的注视下，黑影慢慢往后退，但进度非常缓慢。 “对啊。”打工皇帝回道：“但我精神力亏空得厉害，没什么劲儿了。” 【佛国】是由他操控的，所以压制黑影的工作也只有他才能做。 “那我们能做什么，怎么样才能帮到你？”铁子问道。 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二楼还在不知道进行什么样的仪式呢。 “让我想想……”打工皇帝苦思冥想，“【佛国】这玩意非常奇怪，要心怀正义且审判邪恶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诡异当然是邪恶的，但这种事情也很难讲。而且我觉得【佛国】虽然克制黑影，但也差不多只能到这种程度了，所以我们只能从心怀正义这个角度出发……” “别整这么多没用的，你就说我们要做什么吧！”铁子是个急性子，当即开口道。 “你做和尚做傻了吗，别讲废话了。”千代钰也说道。 “好吧，方法也有，那就是将你们的正能量‘借’给我。”打工皇帝很干脆地说道。 “正能量？” “借？怎么借？” “唱歌啊，讲故事啊什么的，反正只要能将你们的正能量传递给我，给【佛国】就行。”打工皇帝解释道。 众人都有些无语，这算什么呢？ 不过细一想，反正都唯心了，连各种能力奇特的诡异都出现了，这种事情好像也变得合理起来了。 合理，太合理了，动漫里都能通过加油将“光”传给主人公，现在传递正能量给打工皇帝，简直是太合理了。 “那要讲什么？佛经？我们可不会这个。”千代钰说道。 “道经行不行，都差不多的东西，道士你来念两句。”铁子说道。 道士有些不好意思道：“道爷可不会这个。” “不是吧，道士你连念经都不会，就只会坑蒙拐骗啊？”铁子抱怨道。 “算命的事情，怎么能叫坑蒙拐骗呢，要不我给你们念段贯口吧。”道士据理力争。 “行了行了。”打工皇帝打断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正能量，这些够正能量吗？” “那你说什么能行？”千代钰问道。 “唱歌吧，有一首歌绝对够正能量。” 打工皇帝说出了那首歌的名字。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不是这首歌有问题，而是在这个场合，大家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来吧，我想没人不会唱吧？”打工皇帝看了看在场的人。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这首歌流传世界，被翻译成各个语言，但当中的意志始终长存！ 在【佛国】的寺院里，众人面对黑影诡异，唱起了激昂的歌，这个场景怎么说都非常魔幻。 或许是歌中铿锵的力量激励着打工皇帝，又或许是众人的情绪影响着黑影。 在越发高亢的歌声中，黑影逐渐退后，缩到了墙角，变成了墙角约一瓶水大小的黑点。 -- 第398页 这个黑点非常凝实，当中黑得纯粹，显然已经被压迫到极限了。 “现在我们怎么说？”打工皇帝问道。 明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趁着把黑影压制住了，楼梯口也让出来了，立马撤掉【佛国】上二楼，毕竟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上二楼；要么把黑影诡异和王冠诡异解决了再上二楼。 前者有一定风险，万一黑影没了【佛国】的压制，重新占据楼梯，那就被包夹了。 后者消除了风险，但很费时间，而他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我上去。”苏茶简略地说道。 “那我也上去。”千代钰紧接着说道。 “那还等啥啊，一起上吧。”铁子焦急道。 打工皇帝和道士对视了一眼，打工皇帝说道： “你们先上去吧，我在下面守着，有事你们喊我。” “我在下面接应你们。”道士说道。 “那咱俩看看能不能把黑影诡异解决了，我们齐头并进，我这边处理完立马上去。”打工皇帝又说道。 他的方案得到了一致赞同，大家都觉得这里就是最后的难关了。 五只诡异，怎么看都是大手笔，是最后的底牌了。 小泉勇不可能还留了一手，没必要，直接留在这一层，效果是一样的。 于是他们简单分配了下任务，就纷纷行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5 22:22:39~2022-04-16 21:2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088463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6章 巨像 打工皇帝慢慢走到楼梯那边, 一边维持着对黑影诡异的压制，一边慢慢收起【佛国】。 道士则是走到王冠诡异附近警戒。 打工皇帝一收起【佛国】，苏茶三人就立马从显露出来的楼梯鱼贯而上。 打工皇帝的【佛国】会对现实的场景形成覆盖, 营造出一种类似于诡域的效果，只能进不能出, 而且【佛国】虽然是依托现实而存在的，但和现实场景没什么关系, 在【佛国】内, 是找不到通往二楼的楼梯的。 打工皇帝和道士都紧绷精神, 各自盯着自己的目标，如临大敌, 直到苏茶三人上了楼，且没了声息, 才略微松了口气。 打工皇帝收起了【佛国】, 整个人也从【佛国】的奇特状态下退了出来, 显得有些萎靡。 【佛国】不但可以营造出一个场景，能压制当中的邪恶, 并对其造成的伤害有加成，还享有种种“正义”的加持。 简单来说，就是变成一个“武僧”。对身体素质和精神力都有增幅，并且说不上好处还是坏处的一个点, 就是变得具有“佛性”, 好的方面来说就是正能量，对精神污染有着一定的抵抗。另一方面来说，“佛性”的我还算是自我吗？ 打工皇帝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忍不住骂道： “妈的, 真tm累, 感觉真快成佛了。” 他也不是真的想骂脏话，不过物极必反，刚才有多佛，现在就有多回归自我。 也只有骂几句脏话，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本我回来了。 “成佛还不好？起码是A级调查员了吧。”道士嘿然一笑道。 “妈的。”打工皇帝又骂道：“佛祖祂有几个师？能挡得住□□还是核弹？” 他骂骂咧咧道：“别说A级调查员了，恐怕到时候直接变A级诡异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打工皇帝情绪激动。 这是使用【佛国】的后遗症，越强大的诡物越会带来情绪的波动，而这些后遗症甚至都算不上副作用。 他一直都很谨慎的使用【佛国】，对这个诡物也很警惕。 今天还是凡间寺院的偏殿，获得的加持还是“武僧”。 以后呢？场景会不会变成正殿，甚至西方极乐净土？加持的对象会不会变成天龙八部众，甚至是菩萨？ 带来的影响又怎样？ 越想越胆颤，越有种未知的恐惧。 尤其是这些未知还来源于自我，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想，会不会其实自己已经被影响了。 道士笑了笑，也没在意打工皇帝的情绪。 他隔得远远的，蹲下仔细观察王冠诡异，状若随口地说道： “江省，苏省，海省，阁下在哪个省份工作啊？” 打工皇帝看了他一眼，笑道：“为什么不是机关？” “因为我在机关。”道士回道：“而我没见过你。” “江省。”打工皇帝说。 “研究所？”道士问。 “有关部门。”打工皇帝回了一句，并且反问：“对外事务？” “对。”道士说。 两人猜哑谜般说了一大堆，最后却是一齐笑了。 彼此对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有个强力队友在身边，总归是放松不少的。 打工皇帝说的“有关部门”并不是搪塞，这个部门的名字就叫“有关部门”。 起因是有人突发奇想，既然经常在说“有关部门”，那么这个名词的概念肯定被模糊了，反而有利于他们工作的展开，避免吸引到诡异的注意。 在唯心世界，名字和概念都具备定位的效果，很多异常事件都是一锅端。 做这个事也不需要什么成本，仅仅是改个名字而已。 -- 第399页 和“机关单位”的对外事务部一样，都是新成立的部门组织。 “你怎么也来霓暹这边了？”道士问道。 打工皇帝将出差工作性价比最高，升职加薪这一套说给了道士听。 道士笑道：“可以啊，干完这一票估计能立个大功，光荣回国。” 打工皇帝连忙摆手：“别，立flag的事咱不要做。” 道士笑了。 道士外表看不出来年龄，有长胡子，头发也长，但皮肤紧实，颇有种童颜鹤发的感觉，一笑起来就显得更年轻了。 打工皇帝有心问问他的详细来路，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两人简单聊了聊，等打工皇帝喘匀了气，道士便继续道： “我们先解决哪个？” “就面前这个吧。”打工皇帝说道。 道士观察了王冠诡异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也赞成打工皇帝说的。 两人向着在墙角缓慢向外扩张的黑影，慢慢聚拢。 ———— 苏茶走上了二楼。 二楼更加简陋，大片未拆除的手脚架，连有些地方连顶棚都没有，空荡荡的露天。 小泉勇就端正地跪在一片巨大的落地窗前。 周围没有什么装饰，连灯光都稀薄。 “你来了。”小泉勇说。 他的声音沙哑，跪坐的地面上有一大滩血。 他受了槍伤，却能忍受疼痛在这里祈祷，有些时候，信念带来的力量就是这么盲目，却又超越现实。 “命命鸟在哪里？”苏茶问。 小泉勇呵呵笑了，他的身体小幅度抖动起来，然而笑的动作又牵扯到了伤口，让他疼得直抽气。 “还要跟他废话吗？”铁子忍不住说道。 他是个急性子，从一上来就瞄准了小泉勇。 不管后者要做什么，先把他干掉总是没错的。 “先等等。”千代钰拦住了铁子。 小泉勇笑了一会儿，缓过来说道： “苏茶女士，你会见到他的，如果你今天过后还能活着的话。苏茶女士，我是真诚地希望你活着，尽管我们有那么多的分歧，但我们都是为了人类的幸福而努力着，我们走在不同的道路上，目标却是一样的。” 他说得很真诚，一如当初在二楼，跟她和村尾有花说话的态度。 说起来，一直以来也是苏茶在找他的事，他总是被动承受的那一方。 但这种事，关乎正义，关乎理性，唯独不要带太多情感。 苏茶默不作声的将子弹上膛，拉上保险栓，发出咔咔的声音。 这是在告诉他：还有什么遗言，尽快交代吧，虽然没有什么意义。 “苏茶君，其实仪式已经完成了。”小泉勇突然说道。 石破天惊，千代钰和铁子瞬间警戒起来。 周围仿佛顿时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氛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度浮现。 即便是她们俩没有强大的精神力，此时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是那种特大灾难前，小动物的不安感，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惶然。 “你在等我？”苏茶好似早有预料，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是的，苏君，我会向你证明。”小泉勇说着，一边艰难地支起身子。 他的伤极其重，光是站起来这个动作就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而且这个过程相当痛苦。 但他却执意要如此，仿佛直起身子这个动作也对他有相当的重要性。 “向你证明……”他佝偻着身子，喘着粗气。 “人类将……战胜这一切！”他直起腰，腰间蓄着的血液哗啦一下流到了地面。 “人类永存！”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这句话，同时站直了身子。 并不是怒吼，并没有激动，那完全是一种平缓而又坚定的宣言。 由于身上伤口的原因，他并不能完全站直，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打折扣，而是做到了自己的极限。 铁子和千代钰神情复杂，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她们此刻宁愿面对一个纯粹邪恶的人。 小泉勇最后看了苏茶一眼，当中蕴含的意思相当复杂。 毫无预兆，天崩地裂！ 大地轰然剧烈摇动起来，周围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动。 千代钰和铁子站不稳，连忙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苏茶抬头向小泉勇看去。 眼前出现了极其震撼的一幕！ 一只石质大手捅破屋顶，从那扇大落地窗前伸了进来，然后将小泉勇一下掳走了。 这只手无比巨大，光是手指就有一人大小。 “轰隆。”大地还在震动，一种无形而又莫名的气氛在蔓延。 让人惊恐，让人害怕，仿佛蜉蝣面临暴风雨，寄生命与沧海一粟，随时都有可能沉没，而大海对你的死亡一无所知。 “我勒个去，发生什么事了？”铁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们跌跌撞撞的来到落地窗前，却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落地窗，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切割好了的豁口，像是观景台。 而在窗外，她们看见了此生难忘之物。 那是一个无比庞大的石质巨像，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冷的质感。 石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凭借着微弱的光，向上看一望无际，向下看只能看到石像堆叠起来的身躯，往远处看也是一望无际。 -- 第400页 让人不禁想，这个石像究竟有多么庞大！ 陡然间，石像动了起来，天地震动。 她们终于知道先前的“轰隆”声从何而来了。 在千代钰和铁子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一只巨手缓缓伸了过来。 愣了瞬间，她们都反应了过来。 “快跑！”千代钰发出高分贝的喊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6 21:20:18~2022-04-17 21:3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萁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7章 真正的神明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 正如观众们谁也想不到，好好的一幕戏，下一刻会出现机械降神。 真正的神明。 苏茶自踏上二楼的那一刻起, 就知道仪式已经完成了。 五塔教召唤出了他们信奉的神。 或许不应该这么说，因为他们的教义声称神不但是创世神, 还是创宇宙神，宇宙大爆炸都是基于神的第一推动。 地球因为极其幸运地诞生了生命, 于是获得了神的注视, 自此以后地球成为了神的宠儿。 所谓神的注视就是“识”, 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概念，不仅超越了时间和空间, 还超越了存在与死亡。 因神注视着地球与人类，人类因而能管窥神的零星存在。 教义里, 拥有这般伟力的神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地球, 地球能不能承载祂都是未知之数。 但他们确实用某种不知名的仪式, 召唤出了一尊更高维度的存在。 在初次潜入五塔教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更高维度的注视, 而现在，这个存在跨越了物理世界的大门，具现来到了现实。 巨手拍下，二楼以上的建筑层层瓦解。 无数木质或竹质的材料掉落, 这栋为了建造巨像的大楼, 此刻羸弱得像一个孩子堆积的积木，正在飞速崩塌。 天旋地转，持续有灰尘和散碎的木块掉下来。 没有经历的人很难想象, 这一刻仿佛天塌地陷, 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恐惧感。 在不断震动, 坍塌崩溃的天地中，苏茶三人迅速向一楼逃去。 苏茶稍稍缓了缓，让千代钰和铁子先走，自己断后。 她们刚下到一楼，就看见打工皇帝和道士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们，连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还在下面准备解决诡异呢，突然就出了这种变故，人都傻了。 “快跑！石像，石像复活了！”千代钰慌乱道。 “别二虎八鸡的了，快跑！”铁子吼道。 说着便扒拉着两人向外狂奔。 大块大块的木头往下掉，砸在他们身上钻心的疼，然而他们此刻都顾不上这些了，慌不择路的向外逃离。 幸好这栋楼只是个建筑用的高楼，非常宽敞，他们得以顺利跑到屋外。 大地震撼，而四野一片漆黑，周围都是数不尽的人声与混乱。 谁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 在面临灾难似的崩塌，所有人的反应都是公平的。 苏茶三人逃了出来，犹有些惊魂未定。 “我靠，这是个什么鬼？” “他们的仪式成功了？”打工皇帝和道士七嘴八舌道。 她们来不及解释了，苏茶打开战术手电筒，旁边的队友也纷纷掏出手电筒。 这一行为仿佛提醒了四周，几束零星的亮光亮起。 不用说什么，这些光自发地想着那引发震颤的方向照去。 接着，他们看见了—— 一尊有着几十米高巨像。 它站立的地方仿佛链接着天和地，他们不仅要仰着头，而且连手电筒也要一直往上，似乎照不到石像的尽头。 他们看见了，那高大得可怕的巨像。 无处不温润柔和，无处不是百般打磨，连一道划痕都没有，显露出白玉似的品质。 它的双腿是曲着的，每一根都像是擎天巨柱。 往上，腰腹胸，一下扫过，并没有什么奇特。 这是个无衣着，无性别，无特征的巨大石像。 再往上，终于找打了它的下巴，那宽厚温润的下巴挡住了手电筒照射的光，竟让人看不清它的脸庞。 可是，他们配备的手电筒可是战术手电筒，流明能达到2000。 要知道，手机手电筒不过三五十的流明。 可以说，手电筒一打开，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然而此时却照不到巨像的脸？ 那道光束晃了晃，终于有人恍然大悟的大喊道： “它还在变大长高！” 不仅是华夏和名古曼的调查员看到了这般宏伟的奇迹，那些还没死的狂信徒此刻也看到了。 他们趴伏到地上，齐声赞颂他们伟大的神明。 “神啊，我终于得见你！” “神啊，万能的神啊，我以前过得好苦啊……” “神啊，你终于来了。” “神啊，请满足我的愿望吧，我希望能永远不愁吃喝，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神啊，请将我的儿子复活吧，我以后一定更加信奉你！” “神啊，请毁灭这个污浊的世界，带来净土吧！” 他们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大笑，以头抢地，连连磕头。 -- 第401页 他们如何能不激动，眼前这尊巨像是他们亲手建造的，每一处细节，每一次斧凿都带着他们的祈祷和敬意。 他们或是无家可归，或是一无所有，或是全无希望，或是带着信念。 总之，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信奉神，然后相信完成这些就能达成所有愿望，获得所有理想中的美好。 所有的困难迎刃而解，一切的苦难都将不存在。 他们是这么想着，将所有心血和情绪都灌注到了巨像当中。 而现在，奇迹出现了！ 神，真的降世了！ 他们狂热的叩拜，迷乱的诉说着自己的心愿与苦难。 不知是谁念诵起了五塔教的经典，仿佛传染般，周围的狂信徒都颂起了经典。 这些声音一开始还很小，但逐渐汇聚在一起，变得整齐合一。 苏茶看到，一个离她最近的狂信徒跪在地上，这是一个又干又瘦的老头。 估计也是因为他太老了，没什么力气，不能反而活到了最后。 但此刻，他浑身都是泥，额头有一处泥土混着血液的伤口。 他先是突然放下武器，朝着巨像的方向不断叩首，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实在是太老了，一番打斗下连话都咕噜不清了。 当周围响起诵读五塔教经典的声音的时候，他的表情从焦急变得迷茫，继而恍然，最终是一种释然和虔诚混合起来的神情。 这种神情苏茶见过，一些信教数十年的虔信徒，在神像前祷告时，就是这般的姿态，仿佛已经全然问心无愧，宽恕了自己的罪孽，并且剩下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积福。 不远处还有一个调查员，在此之前他们还是敌对关系，黑暗中见面就互下死手，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可此刻，调查员就看着老头，满脸纠结。 这些狂信徒放下了武器，并且从隐蔽处出来，跪着，毫无反抗的一个姿势。 他们只需要轻轻在他们喉咙上割上一刀，这些困扰了他们大半夜，并且造成了伤亡的狂信徒疯子就会死掉。 调查员想了想，最终还是不忍动手。 这样的老人，恐怕随时都会自己死去，由他去吧。 他看向巨像，表情变得绝望。 在场的调查员都不是新人了，都明白面前的巨像代表着怎样的伟力。 五塔教不惜代价，花费良多完成的仪式，缔造出能驱动数十吨甚至上百吨石像的存在，这起码是B级诡异。 甚至……可能是A级诡异！ 狂信徒们念诵着，念诵着。 他们的表情变得平和舒缓，脸上的焦躁和狂喜都不见了，仿佛心灵在一次次念诵中得到了洗涤。 亲眼目睹神迹，他们谁都相信神的存在，于是虔诚来到了极致。 他们是欣喜自在了，而调查员们听着念诵，却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该不会这也是仪式的一环吧？ 他们祈祷会不会提供唯心力量，助长了巨像的威势？ 有调查员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到了这些。 于是，有调查员开始杀人。 首先，他们将刀放在狂信徒们的脖子上，叫他们不要再念了，问他们这个巨像是什么。 狂信徒们不管不顾，视若无物，继续念诵。 接着，他们推搡着他们，使得他们无法跪在地上，用身体去压迫他们，逼问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有什么阴谋。 狂信徒们依旧不管不顾，他们躺在地上，手也被扭曲的环着，但他们的嘴还能动。 然后，他们去捂他们的嘴，大声亵渎他们的神，企图用各种方式打断他们的祷告，打断他们与神在精神上的连接。 狂信徒还是不管不顾，他们已经陷入了无我的境界，发不发出声音都无所谓了。 最后，他们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警告这是最后通牒。 有调查员怒极，直接割断了他们的喉咙，有调查员依旧未得到回应，也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血腥味漫了出来。 直到死的时候，他们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还没死的狂信徒们念着，念着。 他们的声音逐渐变小，像是协奏曲来到了尾声，有余韵的舒缓。 他们在欢喜的表情中，一个个死去了。 仿佛在生命中的最后时光，见到了他们的神，来到了无忧无疑的天国。 这里没有苦难，没有病痛，一切都那么的美好，他们实现了生命的所有。 调查员们惊惧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他们手中的刀还淌着鲜血，上一刻还在迫使对方停止念诵，下一刻他们却自己死掉了。 陡然由杂乱的环境，变得现在的无声，更让人抓狂。 调查员们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尸体。 尸体、巨像、血、风。 快要疯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7 21:35:16~2022-04-18 22:2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蜀葵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8章 预谋弑神 死了。 都死了。 调查员检查现场, 发现所有狂信徒都死掉了，无一例外，全死了。 他们脸上带着平和而又僵硬的笑, 如今看来是那么的诡异。 -- 第402页 有调查员快速地检查那些尸体，得出一个结论： 这些人是心力衰竭而死的。 他们先前极致疯狂, 透支精神，透支身体, 而后又突然平和下来, 导致反差过大, 心力衰竭，精神休克。 在场的所有调查员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甚至不敢看那高大宏伟的巨像。 每次抬头，崔巍奇幻的巨像总是予人一种不真实感。 不敢想象自己要面对它, 无法想象, 这一切好似一场梦。 突然, 天空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引擎声也由远至近的接近了。 在遭遇狂信徒时的求援，如今终于到了！ 几辆直升机在天空盘旋, 强力的灯光打在巨像上。 人们终于看清了它的脸。 那是一张极度模糊，眼眶鼻子嘴巴和额头都只有微微凹凸的脸。 但不知为何，人们竟然能从它的神情中，看出一丝温柔的神性。 仁慈, 伟大, 怜悯，哀悲，和爱。 一瞬间, 在场所有调查员都有些无地自容。 他们手上沾着那么多鲜血, 那么多的罪孽, 怎么还好出现在神面前呢？ 但神温和的微笑，告诉他们，神爱世人，因此祂会原谅他们，一切都不要紧。 他们当中有些人马上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自惭形秽。 汽车引擎的声音赶到，数十辆越野车从不同方向围了过来。 他们大开车灯，周围亮堂一片。 由于距离接近了，通讯终于恢复了，对讲设备不再是时断时续的沙沙声，而是伊藤的喊声。 “……收到消息，截至目前为止，共接到了102个报警，预计有超过50个农庄、逾百亩农田被毁，暂时还没有接到人员伤亡的报告……” 对讲设备那边，不仅有伊藤的大声吼叫，还有螺旋桨呼呼的风声。 显然，伊藤就在上面的直升机上与他们对话。 “不要靠近，保持距离！”打工皇帝突然拿起对讲设备吼道。 直升机在天空飞驰，没想到巨像猛然变高了一截，一瞬间离它极近，仿佛只要它一伸手就能将其截停。 看着如此惊险的场景，在场的调查员都捏了一把汗。 而巨像什么都没做，只是那般微笑的屹立着。 直升机险之又险的爬升，最终避免一头撞上去的危险，在它附近盘旋。 打工皇帝松了一口气，而道士当机立断说道： “伊藤先生，请立即向上级求援，这里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需要各种大型热武器，空空导弹、空地导弹、□□、航空炸弹，甚至要做好发射核弹的应急准备！” 那边明显愣了一下，但此刻还是只能选择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只不过，伊藤想了想，有些犹疑道：“前面的我会上报上去的，可是核弹……” “没有什么可是！”打工皇帝打断道：“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然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人在外国就这点不好，指挥系统完全不适配。 如果是在华夏，身后有强大的祖国，不但不需要担心后勤，更不需要担心总体战略。 背后自有强大的指挥系统，帮助他们运筹帷幄，做好一切应急与突发事件的准备。 而指挥最不可缺少的就是果断，与其等事情到了无可挽留的程度，在仓促发射核弹。倒不如早早做好准备。 “可是……我们国家没有核弹啊。”伊藤呆呆的说道。 “什么？”打工皇帝万万想不到会得出这么个答案，当即一阵气血上涌。 他们这才想起来，霓暹由于是战败国和米军驻军及其干涉，虽然具备了制造核武器的实力，但没有拥有核武器。 道士无奈道：“那就上报上级，拿出最强的君制武器，做好最坏打算！” 伊藤应了一声，连忙去联系上级了。 目前为止，倒也不是只有噩耗。 好消息是，由于霓暹警察势力很大，而且完全压制君方，虽然是两个系统，但找对方借装备武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否则现在还要他们去联系霓暹君方，完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道士和伊藤说完，又看向沉闷而又绝望的调查员群体，勉强笑了笑，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 “同志们，事到如今我也把话都敞开说了。我们这里，有霓暹本土的调查员，有来自华夏的调查员，我这番话主要是对后者说的。不管你们大家因何目的来到霓暹，但既然我们来到这里，总要试上一试！” 他顿了顿又说道：“当然，我明白大家的顾虑，想走的我也绝不会拦着，大家就当看不见。” 他这话一说，人群中果然有人目光闪烁，但一时没有人动。 他们并不是霓暹人，来这里也只是人道救援，差距太大自然不可能把命交代在这里。 有人绝望地说道：“怎么试？这要怎么打？” 人群开始叹气，这话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那宏大巨像与他们的差距，就像是骑士面对一辆风车。 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有向风车冲锋的勇气。 道士见人群有汹涌之势，连忙说道：“这确实是极为重要的一点，你们听我说，我参与过B级诡异事件的解决，我有处理的经验，高级诡异并非不可战胜的。” 众人闻言松快了点，世事就是这样，有了主心骨便可以避免一些焦虑。 -- 第403页 但很快就有了不同的声音，“这可不止是B级诡异了吧？” “没错，这已经超出了B级诡异的范畴。”道士说道：“但我们也无须完全解决他们。我们只需要拖住，等名古曼官方缓过来，对其进行饱和式的火力打击就行了。” “这能行吗？热武器对这么高级的诡异还有用？”有人质疑。 “有用的。”这次是打工皇帝插了个话头，他解释道： “根据现有的诡异研究理论，越高级的诡异越难被热武器伤害。但并不是完全免疫热武器，只是性价比很低而已，科学家粗略计算过，如果投递精准的话，大概三发核弹就能解决一个B级诡异。” 没等人群吵闹，他就继续说道： “然而，我们要分析为什么高级的诡异很难被热武器伤害到，这是因为往往高级的诡异，其存在的方式、生命的形式都发生了变化，譬如说以一本书的方式存在，只要那本书在世界上还有副本，就不会被消灭，这从物理上杜绝了被消灭的可能性。还有些诡异的存在更加奇特，比如一段波长的光，一段音频等。” “然而，面前的巨像让你们想到了什么。”打工皇帝问道。 听到他这话，众人眼前一亮。 对啊，这个所谓五塔教的神要依托巨像而存在，说明其本身还受限于物理世界的现实，这一切给了他们“触碰”的空间。 “我猜测，这估计与五塔教的仪式有关，毕竟是个人造神明，还是需要依托信徒们给祂打造的躯壳。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新诞生的诡异！”打工皇帝说道。 众人精神一震，旋即产生了很多杂念。 “打工皇帝说得对。”道士连忙接上话，说道： “祂这么高大，我们反而不害怕了，因为这说明祂仍然需要物理形式的存在，这尊巨大的石像是祂的保护壳，也是祂的弱点所在！一般来说，一尊上百吨的实心石像，用常规的炮弹就能对其造成损害，大剂量的烈性炸药能直接炸毁，纵然热武器对祂的伤害变低了，但我们还有很多导弹和□□啊，直接火箭洗地，祂还能活？” 众人有些心动了，这说的确实有道理啊。 只要敢亮血条，什么都杀给你看！ “所以，我们只需要撑到名古曼官方接手就行。”道士又说道：“当然，人各有志，我也不强行要求大家，现在想走的依然可以走！” 没人动弹，都在思索。 来名古曼的华夏调查员，要么是有特殊任务的，要么是有国际救援精神的理想主义者，要么是胆大的冒险者。第一类人不用说，这种大事肯定会留下来帮忙，获得更多消息，第二类人更不用说，本就是为了救援而来，第三类人此刻面临巨大的挑战，然而利益也很丰厚，天生的赌性让他们留了下来。 一旁聆听的苏茶默不作声。 其实打工皇帝和道士的判断是有错误的，巨像里的神并不是刚诞生的，早在当初她潜入五塔教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那种注视感。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这尊神明就已经诞生了，只不过存在的方式很奇特。 能影响现实的程度和范围都有限。 但她没有纠正，她现在处于绝对的冷静状态，面前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与她无关。 “道爷，你有经验，你说说如果我们要对付那个大家伙，我们需要怎么做？”铁子问道。 合格捧哏上场。 “我稍稍有些经验，我就先说说，另外有处理高级诡异经验的朋友可以随后补充，咱们一起讨论讨论。”道士很干脆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8 22:26:56~2022-04-19 22:5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狐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9章 出战 “处理诡异, 有个共通的原则，那就是观察它们的奇特的地方、能力。它们的能力是最大的不同，同时也是它们的弱点所在。”道士说道。 他说的没错, 诡异完全是一种新型生命，以往的常规认识对其都不起作用, 要用一种更加突破的思维去审视它们。 而每个诡异都不太一样，这导致唯一普适性的原则就是观察。 观察它们的特殊所在, 观察它们的行动规律。 听着道士介绍诡异处理事项和原则。 众人有些胆怯和焦躁的心渐渐平缓了下来, 这些知识似曾相识, 都是平日里上课学到过，或者是自己也亲身实践过的策略。 只不过没有道士这么见解精辟, 叙述清晰罢了。 如今听到道士说的这些内容，又仿佛回到了熟悉的领域。 回到那些处理诡异的时光, 虽然有些难度, 但总归是解决了。 这给他们带来了最初步的信心。 道士解说着要点, 一旁的打工皇帝偶尔也补充几句。 他们两个都是主导解决过B级事件的调查员，对此很有经验。 最起码能唬住其他调查员。 苏茶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她站在一个奇特的角度，既能看到正在临时“上课”的众人，又能看到那在无数亮光中显现出宏伟身影的巨像。 她就像是一个分隔符，隔开了繁华与静谧, 隔开了世俗与神迹。 其实说起来, 苏茶也有资历上去插几句话。 -- 第404页 因为她在江城参与解决过“红月事件”，并且是全程深度参与。 给予“源头级事件”的高级别与其本身的特殊性，她应该是这里参与诡异事件级别层次最高的调查员了。 但她并没有出面, 连发声的意思都没有。 她就那么幽静地站在那里, 仿佛也变成了一尊雕像。 千代钰在一旁休息, 刚才与大树诡异的搏斗，让她失血过多，此刻非常劳累。 她看着苏茶，抿了抿嘴唇。 她觉得这个“最佳拍档”此刻仿佛换了一个人，竟有些陌生了。 她又看了看那尊巨大的石像，恍然间觉得苏茶身上散发着和它一致的气氛。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东西。 在这之前她对其一无所知，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是神性。 调查员这边展开紧急讨论，而刚来的警察们也没闲着。 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检查着四周，在一旁小声的讨论着。 没过几分钟，巨像忽然又动了起来。 大地传出隆隆的轰鸣，巨人的身体再度拔高！ 警察们都惊了，一边互相喊着，一边又后退了几十部。 调查员们看向巨像，其中一人惊奇道： “石像是不是又长高了？” 仰望着遮天蔽日的巨像，众人这才恍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这种高度，已经和超越了当初的规模，正在逼近人类所能建造的极限！ 在进攻这处农庄之前，他们用无人机侦查过这里。 彼时巨像被塑料幕布遮住，但隐约还是与旁边的高楼齐高，大概也不过是十来米的高度。 后来巨像站了起来，他们也就以为原本的巨像是弯曲着身子，这应该就是巨像本身的高度了。 可没想到，它居然还在变大。 如此想来，刚开始它破坏掉旁边的高楼，其实就是舒展身体。 “你们看它的脚下！”有人惊呼道。 众人投向目光，只见巨像的脚下，原本荒芜且没有植物的土地，此刻正飞速生长出植被，郁郁葱葱，将巨像的脚背都覆盖了。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道士面色坏得像此刻的天气。 “同志们，我们必须立即行动了。如果任由祂成长，恐怕会迅速扩延到整个名古曼，到时候我们都跑不掉。” 虽然巨像此刻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可谁也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 完全没有攻击性的诡异太少了，他们根本不敢赌。 只有被收容的诡异，才是好诡异。 况且，生物有成长的本能，巨像此刻的沉寂，未必不是为了成长而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于其中，从而忽略了攻击性。 “道士哥，你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办？” 道士看了打工皇帝一眼，后者会意站了起来接话头道： “我有一件B级诡物【佛国】，应该能暂时限制它的行动，但我的精神力消耗太大了，需要另外来人来操控。” 道士在一旁补充道：“大家如果有其他的诡物或者什么手段，都可以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现在不是藏私的时候了，搞不好我们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 听到打工皇帝说【佛国】，华夏调查员里倒是有了反应，有几个人恍然大悟，显然是在内部文件里见过这个事件，知道这个诡物的。 事件也来不及了，打工皇帝不顾众人的反应，就急切地介绍起了【佛国】的使用说明和相关的副作用。 在他介绍后，虽然也有人说起自己拥有的诡物，或者独特的超能力，但大多能力羸弱，无法担当重任。 于是在简短的讨论之后，最终还是决定以【佛国】为主要对抗工具。 其他诡物或方法，稍后作为后手一并实验。 没办法，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从巨像出现，再到人们聚集起来，再到所有狂信徒死掉，后援大部队赶到，一切也不过是十来分钟而已。 而现实沉甸甸的压在他们的肩上，让他们要迅速做出决定以应对突发状况。 这几乎是他们能在短时间内讨论出来的最优解了。 那么紧接着，谁来操控【佛国】就变成一大问题。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先是铁子站到了打工皇帝身边，这个憨厚的关外汉子此刻面容坚毅。 接着，又有许多人接力一般站到了他身后，无声而寂静。 “我先来吧。”铁子笑道：“老早就想试试B级诡物用起来怎么样了。” 名古曼的调查员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们，他们内部讨论了一下，也有好几位调查员站了过来。 道士见状稍微松了一口气，面色严肃地说道：“我殿后。” 这里除了打工皇帝，就属他级别最高，并且精神力相当充沛。 但他不能第一时间上场，万一后面出现了什么意外也需要一个主事人处理，所以他很自然地将自己放在了稍后的位置。 就跟打擂台一样，打头阵的是中坚水平，需要打出一些气势和试探出对方的战术。 中间出战的也很重要，如果遭遇连败，要强有力的止住颓势，并且尝试逆转战局。 在简单的准备之后，他们来到了巨像面前。 经过协商，警察们将车的位置拉后，并且打开所有光源，以便观察巨像。 -- 第405页 “……开启【佛国】后，你们会感到非常‘正能量’，就是那种清心寡欲又积极向上的感觉，别害怕，这个时候的你还是你自己。然后就是场景和‘人格’，经过研究所实验，其实每个人开启的场景和‘人格’都不太一样，我的是‘武僧’，你们也差不多是‘武僧’或者‘沙弥’之类的，开启后先了解自己的特性，然后依据特性再做安排。” “对了，等会如果遇到了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们目前对于祂，还处于一个完全不了解的状态。”打工皇帝作着最后的叮嘱。 铁子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深呼吸一口气。 在他身后，后备人员排成了一串。 他们目前对于巨像的猜测是，祂基于毁灭农田的仪式而被召唤，所以祂的能力，或者说权柄也与此有关。 祂脚下的土地长满了植物，其实就是一种“去人类化”的呈现。 凭空长出植物只是其一，去掉农田里蕴含的工业农药是潜藏的另一个要点。 去掉农药，然后使土地回归到原始生长的状态。 难以想象，如果这尊巨像在这里吸取到足够的唯心力量。 并且向着城市迈进，途中会造成多少灾难。 那些人造的建筑，或工业，在面临祂的时候会怎样？ 直接消失？ 抑或是被瓦解成工业加工前的原始模样？ 细想起来，都是极为恐怖的残忍。 “我知道了。”铁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面容肃穆的说道： “华夏调查局，在霓暹特别行动，吴强，出战！” 他拿起一个像是舍利子的东西，这就是【佛国】的本体。 而后按照打工皇帝的说明，使用了起来。 虚空中传来一阵梵音吟唱，一阵若有似无的光芒渐渐亮起。 光芒在周围萦绕，搭建起一间古朴简约的青砖小院。 不行，这个区域实在是太小了，还没将巨像笼罩进去呢。 他见状，咬了咬牙，闭眼凝神，灌注更多精神力进去。 青砖小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来到巨像身前顿了顿。 似乎检测到了巨像，下一刻，整个巨像被“啵”的一下纳入了【佛国】的范围之中。 身后的众人屏息凝神，而打工皇帝连忙问道： “怎么样？” 铁子猛然睁开眼，瞳孔睁到最大，表情变得惊恐，脸像是被绷紧了一般。 “我！我看见了！” 第230章 看见了什么？ 低调又尽显奢华的府邸此刻灯火通明。 偌大的庭院, 回廊的灯也全部打开了。 有许多人在回廊里穿梭。 他们步履匆忙，在狭小的回廊肩擦肩。 尽管如此挤逼，可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往中间走, 尽量不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回廊之外。 仿佛一旦将身体伸出回廊外，就会被可怕的妖魔鬼怪抓走一样。 夜色正是最浓厚的时候。 能让无数普通人夜晚还要在这里胆战心惊的, 除了上班也没什么其他事了。 苦涩的打工人。 而府邸内，会议室的长桌坐着两排大佬。 中间一扫, 统一黑峻的西装, 往上一看, 全部花白的头发。 竟找不出一个稍微年轻点的人。 要这些大佬们大半夜还上班，真是有点难为他们了。 可即便如此, 他们还是一个个都穿戴整齐，衣服什么的都没出错。 霓暹是个老龄化、阶层分明的社会, 名古曼不比京都这样的大城市, 熬资历的情况更严重。 在座的诸位大佬每个都比伊藤的年纪大。 伊藤要坐到这里面来, 起码要熬个十年，当然, 更大的可能是永远都坐不进来。 混资历，也不是人人都能混的。 此刻，这些大佬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端的是坐姿端坐, 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静默无言，秉承的是大事前也有静气的姿态。 或者说，对于他们来说, 天只要不塌下来, 都不算做什么大事。 从有机会踏进这个房间开始, 喜怒不形于色，做大事的格局，大人物等种种名词便刻在了他们的骨子上。 门外响起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几位秘书走了进来。 他们迅速为座位上的大佬们发放文件，同时还调试设备，将现场拍摄的场景，以及伊藤的话播放了一遍。 一时间，会议室里只剩下轻轻翻动文件的声音。 良久，坐在上首的人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说道： “啊，君部，不好办啊……” 他一发话，台下的人顿时点头，连连附和。 “要租借大型武器，有点难度，君部那帮家伙不会轻易让出来的。” “对，他们肯定会借此要权力。” “可不能让那帮家伙掌权，要狠狠地压死他们！” 霓暹警察和君部，或者说自卫队的关系非常差。 在和平年代，自卫队更像是一个摆设，毕竟哪里还需要君队啊，这不还有米国驻君吗。 警察部门承担了君部的相当一部分的权能，官僚体系的影响力也更大。 每个警察部门的大佬上任，首先要做的就是抑制君部的势力。 为此，警察厅专门设立了“自卫队监视课”的特殊部门，工作就是全天监视自卫队，一有事就顶格处理。 -- 第406页 之前就有过相关的案例，某地发生了灾难事件，建筑倒塌，有人员伤亡。 然而自卫队没有接到命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警察厅也在新闻发布会的时候说“警察有信心有能力解决这个事情”，眼下之意就是自卫队别想管了。 毕竟是一个灾难□□件，警察不是专业做这个的，人手也有些不足。 渐渐地，媒体那边便有些不好看。 尽管到了这般田地，警察厅依旧不肯松开口子，只是找了自卫队那边借了一些直升机、装备和用装备的人。 竟然是拼着民众多受一些苦，也要将自卫队牢牢按死。 当然，打压自卫队也不是单靠警察厅，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霓暹官僚体系的共识。 背后又掺杂了相当多的历史因素，能往上追溯70年。 眼下，名古曼警察厅面临的困境更大了。 大型武器可不比其他，他们警察厅没有保有这些东西，只能找自卫队去借。 但这种东西光是想想就知道，肯定不好借。 稍微用点政治头脑想一想，就知道对方肯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获得相当的权力。 他们以己度人，觉得肯定是这样的。 上首的大佬将文件轻轻放下，叹道： “君部最近颇有动作啊。” 时局越乱，君队势力就越抬头，正所谓乱世残局，掌兵的才是大爷。 “是该要好好打压一下他们的气势了。”下面立马有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表忠心。 “嗯……” 上首的大佬不说话，场面陷入了凝结。 谁也不知道大佬怎么想，不冒然出头是他们学会的第一件事。 大佬还没说话，门又被敲响。 秘书过来播放新的录像，录音里，伊藤言辞恳切地请求支援。 “……现在情况非常危急，我们的调查员和来自华夏的调查员正尝试拖住巨像，但此次诞生的恐怕是A级妖魔，他们肯定抵挡不住，请求大型火力支援！救他们就是救名古曼，就名古曼就是救我们自己啊！” 说到后面，已经将话几乎挑明了，挑得太明，以致于有些难听了。 果然，有大佬听了之后有些不高兴。 “纳税人拿钱养这些调查员，难道一点用都没有吗？” “危言耸听，那个妖魔再强，难道它比得上和我们合作的……” “咳咳。” 那人不说话了。 虽然这件事是房间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但还是都避免提及。 “好了。”上首的人发话了。 “既然求援，那就从库里拨一些火力支援给他们吧。” 没提到自卫队，言下之意，就是只从警察厅的装备里拨。 众人们点点头，表示对他的赞同。 就在这时，门被突然推开。 连门都不敲了？他们把目光看向门口。 只见一位秘书拿着电话，一脸急切地报告道： “农协会长的电话。” 说着便把电话递到了上首大佬的旁边。 大佬一脸严肃地接过电话，“摩西摩西。” 他拿着电话，正襟危坐，对面说着什么，他听了就不住的“嘿”，应了几声是。 最后说道：“我保证这件事会得到圆满的解决，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他又说了两句话，再次作了保证，猛点了两下头，甚至小幅度的鞠了下躬，仿佛对面能看得见，做完这些，他才终于挂断了电话。 面对一屋子人的殷切目光，他缓慢而倨傲的直起腰，放下手机，说道： “我们要尽一切力量，保证名古曼市民的权力神圣不可侵犯。” ———— “什么？你看到了什么？”打工皇帝急切的问道。 然而铁子没有回他。 他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睛瞪到了最大，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噗。”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下了。 “我靠，铁子！”打工皇帝眼疾手快，连忙上去抱着他。 只见铁子面如金纸，双眸紧闭，一句话都来不及交代。 而铁子将巨像纳入院子的范围，才过去了几秒钟！ 没有了人操控，宝相庄严的小院场景正慢慢消散，逐渐被浓重的夜色取代。 巨像依旧没有变化，还是那般带着微笑的看着他们。 但如今看来，怎么样都带着一丝荒诞而又惊恐的意味。 “铁子！”打工皇帝迅速检查了一下铁子的状况。 得出的结论让他松了一口气，铁子还有生命体征，心跳和呼吸还正常，只是陷入了昏迷，恐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 “我来！”排在铁子后面的霓暹调查员咬了咬牙，上前直接抓住了【佛国】。 打工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很危险！” “但有用！”霓暹调查员回道：“巨像，不再长高了。” 众人看向巨像，果然如此，在【佛国】包围巨像的几秒钟，连带着铁子倒下，【佛国】逐渐消散的这几秒钟，巨像都没有长高。 “请继续，守护名古曼吧！” 霓暹调查员大喊了一句，拿起了【佛国】。 “嗡”原本在缓慢消散的小院，此时变成了僧堂的样子，并且迅速向外扩散。 他瞪大着眼睛，脸上的青筋绽出。 -- 第407页 他要第一时间看到，铁子究竟看到了什么。 充满霓暹风格的僧堂逐渐没过了巨像，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如遭雷击。 “啊！神……” 他双目淌血，惨叫了一声，如铁子那般直愣愣的倒下了。 打工皇帝连忙抱住他，将他轻轻放到了地面，然后拨开他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他的眼珠虽然布满血丝，但还是感光的。 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最起码眼睛没废。 他猜测，这很有可能与【佛国】的特性有关。 这件能攻能守的诡物具有非凡的效果，保护使用者的精神是一大特点，只不过使用者的精神都太羸弱了，连一回合都撑不到。 他面色发黑，心里也有些发麻。 这个巨像实在是太邪，太诡异了，他们这些调查员对上祂，竟然只能支撑几秒钟，连有效的信息都无法说出来。 “等等，等【佛国】再散一散。”他叫住了下一位使用者。 他看着不断消散的场景，抿了抿嘴说道：“去吧。” 操控【佛国】的人晕倒了，但【佛国】还能持续一小会才消散，这一点时间也很多了，他要把这一点点时间都利用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0 22:20:26~2022-04-21 21:0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13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1章 血肉高墙 一片叶子从树上掉下来, 大概需要10秒。 一个人从站立到躺下，只需要0.56秒。 打工皇帝从未感受到时间是如此清晰的流逝，一分一秒似乎都带着哲学意味。 他静默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他们有些是华夏人，面貌依稀和他在“机关”看到的档案文件对得上；有些是霓暹人, 只能从他们瘦削的体型和迥异的打扮风格分辨出他们的不同。 但此刻，他们都是亚洲人的面庞, 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一个人短的只能坚持一瞬间, 大概只有0.5秒, 长的可能有2-3秒。 场景消散的时间也有长有短，短的只能维持不到1秒, 长的或许能维持2秒。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灿烂而惊奇的一幕。 一圈不大的光幕迅速扩大, 然后慢慢消散, 在快要被黑暗完全替代的时候, 又迅速扩大，周而复始, 往来无穷。 在光幕里，显现出来的是一个个场景，或是佛堂，或是小院, 把周围照得亮亮的。 像是极光一样绚丽。 打工皇帝默默看着面前的人与神, 数着时间。 等到上一个人的余晖将近完全消逝，他才会喊下一个。 他们前赴后继，一个个没有丝毫迟疑。 哪怕是只能发出几秒的光, 他们也要尽自己所能, 发出最闪耀、最灿烂的！ 打工皇帝将倒下的人一个个归拢起来, 平放在地上。 望着他们或坚毅或痛苦的神色，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扰动他的心弦。 他第一次如此仇恨自己的弱小，仇恨自己吊儿郎当的性格，以致于一直以来都空有良好的天赋，并没有好好锻炼精神力，仇恨自己先前的鲁莽，耗费了过多的精神力，仇恨自己对此束手无策，没有任何解决的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上前，又一个个倒下。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又一个霓暹调查员大声说道。 霓暹调查员和华夏调查员的数量是接近的，但明明是发生在名古曼的事，却需要这么多华夏友人来帮助，这让他们感激之余，又攒着一股劲，一种自内向外，矛盾又纠结的愤怒，不是愤怒别人，而是愤怒自己。 或者说，愤怒这个扭曲而畸形的世界。 愤怒这个充斥妖魔的世界，愤怒自己无法对抗整个世界的无能与无力。 这位调查员明显精神力偏弱，鼓足劲也只是将【佛国】的场景撑到了巨像面前，却怎么样都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啊！不要小看我啊，给我上去啊——”他猛然大叫了一声，【佛国】硬生生向前推进了一步，就是这一步，将巨像纳入了进去，继而是整个被融入进去。 伴随着【佛国】的推进，他也好像有根弦被崩断了，口鼻迅速飚出鲜血，整个人软趴趴的倒下。 打工皇帝冲了上去，将他抱住，缓缓放到地上。 他觉得眼前这一幕无比悲壮，调查员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铸成抵御诡异的高墙。 他们明知道自己只能抵挡那么一瞬间，明知道那未知的存在非常可怕，却还是飞蛾扑火般一个个填上去。 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若神拦在前面，也要高高挺起人类的胸膛。 告诉祂，人定胜神！ 又是几个调查员像是落饺子般倒下，转眼间，打工皇帝身边就躺满了调查员。 太快了，一个调查员只能坚持几秒，完全是螳臂当车似无畏冲锋。 他看红了眼，对着道士吼道： “道士，你那边怎么样了？想到办法没有！” 道士当然也没闲着，他和一些调查员在尝试其他方法来阻止巨像。 但诡物和超能力似乎都对其不起作用，他的实验全都失败了，他也是焦头烂额。 “正在试了！”他回道。 -- 第408页 没有办法，他咬咬牙，叫来了警察，向他们借冲锋槍等热武器，子弹组成的火幕直接往巨像身上灌。 他此刻也顾不得贸然惊扰到巨像会有什么后果了，什么简单粗暴就上什么，先测试一下巨像对热武器的耐受性。 让人绝望的是，子弹打在巨像身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像是泥牛入海，了无生息。 又倒下了几个调查员，打工皇帝对道士破口大骂： “你在干嘛啊，快想想办法啊！” “别催了别催了！”道士也来了一些情绪，他急切地踱了两步，然后一拍手掌，狠厉道： “去把所有的【灵能炸弹】收集起来！” 很快，所有调查员的【灵能炸弹】都收上来了，I型和II型的都有。 由于大部分调查员都没有见到诡异，所以【灵能炸弹】也几乎没有消耗，带来了多少就拿了多少。 “道士哥，都收上来了，我们要怎么做？”有人问道。 “当然是炸祂丫的！”道士露出一丝狰狞。 “啊？这怎么炸？”那人傻了，“谁去安置炸弹？” 安置炸弹必然要靠近巨像，然而那宏伟高大的巨像，光是看着就令人胆战心惊，谁又敢接近呢？ 最终道士还是决定要放炸弹，威力庞大的灵能炸弹，怎么样都会有一些效果。 尽管可能会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但他也认了。 他宁可犯错，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干等着。 那么谁去安置炸弹呢？ 谁去都不合适，谁的生命都是生命，风险极大的尝试就是赴死。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由自己去。 同行的人有心想要拦他，但望着打工皇帝那边不时传来的一声声自我激励的吼叫，最后劝说的话语还是化作一声声叹息。 道士把炸弹用袋子串成几大串，然后背到身上，一步一步谨慎地向着巨像走去。 他走得不算快，也不算慢，但每一步都格外小心，格外谨慎。 他面对的是有史以来他面对过的最强大的诡异，即便是在各种文件材料和教科书中，也是最顶级的那一档。 他想着文件里的诸多注意事项，落在脚下只是朴实无华的脚步。 面对强大诡异的无形压力，巨型石像带来的体型压力，种种压力叠加在一起，使他很快就后背濡湿，鼻翼冒出了汗。 他不敢去擦，生怕自己的一个微小的举动就引起某种规则的触动。 一步又一步，他坚定地走着，离巨像大概还有三十米。 身后的【佛国】场景带来的光幕将他吞没，而后又渐渐消散。 他就像是一个在乡间小路行走的路人，偶尔有路过的汽车经过，照亮他眼前的道路和他自己，然而他毕竟是孤独的，行人只有他一个，他只能孤独地走。 “道士！”打工皇帝又喊了一声。 借着间隙迅速站了起来看了道士这边一眼，顿时看到了道士行囊满满地往巨像走去。 他楞了一下，错愕的喊道： “你们在做什么啊，这么危险的事是能做的吗？你快把他给喊回来！道士，道士，你给我回来！” 道士没有回话，也没有反应，他只是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巨像走去。 “操！”打工皇帝骂了一句，又有一个调查员倒下，他只好连忙去扶。 近了，更近了。 二十米，十米。 他的眼前只有巨像的宏伟局部，离得近了，他才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巨像是多么的大，光是展露的小腿都已经参天蔽日，仿佛一颗巨木。 他屏住呼吸，尽量避免一切多余动作，让自己只剩下机械行走。 更近了！ 高度紧张之下，他听不到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感受不到了，他眼中只有他早就锚定了的目的地。 意识仿佛升到了空灵的虚无幻境，无所思无所想，动作也变得机械。 大量汗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但他依旧睁着眼，死死地盯着那个位置。 他终于来到了巨像的脚下。 尽管巨像没有任何反应，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或者说，在高度紧张之下，这些不在大脑的运算范围之内。 他等了两秒，才终于从高度集中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开始卸下背着的灵能炸弹，巨像的脚下区域实在是太大了，他只是略微将炸弹分散了些放。 他放完了炸弹，启动，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任务完成了。 他开始缓缓后退，以来时的姿势，怎么来就怎么后退，尽量保持着一致。 后退比前进要慢，而灵能炸弹启动后会很快就爆炸。 他缓缓地走，短短十几步路，风一吹，干掉的后背又全被打湿。 十米，十五米。 他默默计算着灵能炸弹的时间，突然转身，然后猛然向外面跑去。 “轰！”地动山摇，尽管【灵能炸弹】的物理效果并不显著，但还是造成了相当大的动静。 道士在爆炸的同时一个飞扑，尽力将自己与爆炸点拉开距离。 他在地上骨碌了两圈，迅速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身上贴着的【静心符】化为飞灰飘落。 他吐出一口恶气，往巨像的方向看去。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巨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 第409页 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刺激到巨像？会不会出现不可控的变化？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并不浓厚的硝烟逐渐散去…… 第232章 诸般尝试 众人看向巨像。 目光梭巡, 寻找着一切自己想象中的画面。 可是他们扫了一眼，扫了两眼，将面前的场景与几秒钟前的记忆作对比。 像是玩“大家来找茬”一眼看了一遍又一遍, 愣是什么改变都没发现。 “怎么可能！”一个人破音喊道。 他们这才恍然，不是找不到改变, 而是根本没有改变。 上百枚【灵能炸弹】，人类基于诡异研究的科技智慧结晶, 一齐爆炸从而产生的轰动威力, 竟然对巨像一点影响都没有。 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倒也不尽然。 因为巨像脚下的泥土被炸开了一小块, 大概只有巴掌大小的一小块。 那是炸弹里夹带的火药的效果。 众人沉默。 他们想过无数情况，巨像因此暴动, 有未知的情况发生，甚至幻想过【灵能炸弹】格外有效果, 能开辟出一片天地。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 竟一点效果都没有。 巨像依旧静默地屹立着, 面带微笑，似喜似悲。 祂的动作和表情一直都是如此, 根本没有变化，也没什么反应。 看着祂的神情，在场的调查员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仁慈。 祂是如此的慈悲，就像母亲注视着顽皮的孩童, 无论他们怎么吵闹, 也只不过是小孩的玩笑。 祂会仁慈地原谅他们的嘈杂，因为他们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幻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调查员之间弥漫着绝望。 打工皇帝抽空看了一眼, 也是当场愣住了, 他有些错愕的喊道： “道士！” 道士失魂落魄地看了他一眼, 回道： “你那边，先缓缓吧。” 眼下所有方法都几乎试了一遍，那就只剩下【佛国】能稍微限制一下巨像了。 然而【佛国】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一个人只能坚持几秒钟，这样下去就算把现场所有调查员都榨干，都撑不到支援来的时候。 打工皇帝只能照做，安排更大的间隔。 【佛国】的光芒，终于暗淡下来了。 随着那微黄温柔的光芒消逝，巨像缓缓动了起来。 祂脚下被炸开的土地一瞬间恢复，并且长出了茂密的植被——炸药也是人类的造物。 祂摆动手臂和身体，巨大的石像动了起来。 黑暗的、一望无际的荒野中，一尊巨人在行走。 祂走得不算快，在祂身后，茂密的植被凭空生长，鲜艳的花朵抽出花蕊，藤蔓、荆棘，数不清的被子植物和裸子植物都来到这个世界上，呼吸着黑暗原野里的空气。 这一幕，荒凉而具有神性，在场的人都被这神迹一般的场景给震撼到了。 一种远古的呼唤萦绕在人们的心头。 他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大地的震动不及灵魂上的震颤的万分之一强烈。 植物在生长，它们逆转生物的需求，在黑暗无日光的环境下向上、向上。 而巨像也在生长，祂一摆臂，一挥足，都在变得更加伟岸，更加高大。 祂在远离人群，而祂的身影却在人们的眼中变得愈发岿然。 “不行了！”打工皇帝无奈，只好叫下一个调查员使用【佛国】。 【佛国】的光芒再次亮起，而后迅速消散。 “祂的力量在变强！”打工皇帝咬牙说道。 他敏锐地从调查员支撑时间的细微变化，发现了这一点。 然而知道了这一点，他们却无能为力。 一个调查员只能延缓一点点时间，而没有调查员连续不断地使用【佛国】，巨像的移动根本就不受限制。 道士指挥着警察，叫他们把车开远点，让开了一条路。 看着巨像不断向外走，他心里涌出不甘心的情绪。 他想了想，召集所有警察，在巨像的前方开始挖土。 他要挖出一个巨大的土坑，看看物理上的限制能不能稍稍阻碍巨像。 说干就干，他目测了一下巨像的行走方向，在祂正前方一千米处挖土。 所有的警察和后勤人员都来了，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用炸弹先爆破，然后用铁锹开始挖。 铁锹不够分，他们当中的人就用手，还有些人用越野车运土。 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一项极限任务。 巨像缓缓向他们走来，而打工皇帝一行人就跟在祂身侧，【佛国】的光芒不断亮起，仿佛信号灯一样在提醒他们，巨像正在接近。 近了，更近了。 道士这边已经挖出了将近10米的大坑，完全是靠着炸弹炸出来的，下面坑坑洼洼一大片，周围堆满了泥土，显得这个坑也格外深。 也幸好这个农庄很大，这边都是农田，所以土壤相对松软，方便他们挖掘。 道士从土坑里爬出来，他身上沾满泥土，非常狼狈，气喘吁吁地望着不远方的【佛国】光芒。 “快快快，把所有炸弹都埋进去，然后撤离！”他指挥道。 随着他的指挥，调查员先行撤了出来，然后后勤人员将炸弹安放完毕，也出来了。 -- 第410页 他们看着黑暗中逐渐接近的庞大身躯，满怀敬意地坐上了停在一旁的越野车，开到了一边等着。 打工皇帝沉默地举着【佛国】，带着调查员如同朝圣般跟在巨像的身侧。 这一路，他接过不少同伴昏倒的身体，然后将他们放到地上。 一路走来，就放了一路。 他们就像是路标一样。 每一次闪光就代表着有一个调查员倒下。 他把他们放在植物丰盛的地上，他们的脸庞隐没在花草之间，仿佛在其中睡着了一般， 而随着巨像的行走和成长，【佛国】的影响越来越小了。 纵然后面的调查员要稍微强一点，但平均支撑的时间竟连一秒都不到了。 而他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也玩出了一些花样。 他掐准了每个时机，在巨像伸腿跨步的时候使用【佛国】，就能多卡祂几秒。 然而这些都只不过是小聪明。 巨像无可避免地向前走，正如太阳划过天空，谁也不能将其挽留。 更加接近了！ 道士的估算没有出错，巨像的路线也没有变更，祂快要踏进那个土坑里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内心不断向着自己的信仰祈祷着。 在全尽人力的时候，人们能做的似乎只有祈祷了。 哪怕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神，而这一切又那么荒诞。 终于，巨像一脚落下，精准地踩进了土坑。 祂的整只脚掌连带着部分小腿都陷了进去，周围松散的泥土山丘也因为祂的动作而掉了下来，将祂的脚背覆盖。 祂停住了，似乎因为一只脚陷进土坑里而无法向前迈步。 一秒，两秒，时间仿佛停滞了。 成功了？浑身是土，一副花脸的后勤人员和调查员们猛然意识到了这点，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然而，他们的兴奋只持续了一两秒。 下一刻，巨像的脚下竟然响起了轰隆的震动声。 泥土和石头正在不断升起，将祂的脚托举起来。 这些泥土和石头仿佛和那些植物一样，都是凭空出现的，最起码他们不知道这些物质从何而来。 绝望的情绪再度在他们之间蔓延。 道士丝毫不怀疑，巨像的能力远远不止于此，他觉得就算是有一潭湖泊、一座山脉横在祂面前，祂也会移山、渡海。 这就是神的伟力吗？ 不仅如此，祂的能力似乎进一步扩大了。 一旁的后勤人员突然发现汽车无法启动了，接着，他们看到身下的越野车正在被分解。 他们害怕极了，连忙离开车子跑到一边， 留在原地的越野车化作一片片绿色的花。 他们站在光秃秃的地里，前面就是充满植物的花海，然而他们却不敢靠近。 巨像的能力，成长得实在是太快了…… 况且，还有什么能阻止祂？ 我们正在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吗？ 道士气愤极了，一张脸都变得有些扭曲。 他拿着对讲设备，对这里面大吼道： “伊藤先生，我们的支援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伊藤也咬紧牙关，痛苦地回道：“真的很抱歉，我再去催一下！” 作为一个中间人，像饼干里的夹心一样，承受着两边的压力，一边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一边是不好催促、不明白究竟怎么想的上司。 道士看着面前的场景，牙都快咬碎了。 其实现在并没有过去多久，然而诡异事件没有小事，应该展现出更高的重视，更快的速度才对。 一个时间的落差，就能酿成不一样的结果！ 突然，对讲设备那边传来了伊藤惊喜的声音。 “那边回话了！他们已经派出一个纵队的战机，里面搭载着名古曼目前最高火力等级的武器，很快就要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道士精神一震。 能派出最高火力等级，名古曼官方的效率还不算太慢。 而对付高等级的诡异，热武器级别越高才越有可能造成杀伤，导弹造成的伤害是再多的手槍都无法比拟的。 他想了想，找到了打工皇帝，对他说道： “支援马上就要来了，接下来无缝使用【佛国】，把我也安排进去。” 既然火力支援马上就要就位了，那么限制巨像，殊死一搏就在现在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2 22:46:47~2022-04-23 23:1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妈咪，饿饿，饭饭 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3章 这一刻，苏茶君临。 打工皇帝有些萎靡地看了他一眼, 回道：“还轮不到你呢，我倒下了再说。” 看着同伴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心里非常不好受。 要不是他还要掐着时间点做指挥, 他早就上了。 道士没有看他，他的眼里只有那宏伟到一眼看不清全貌的巨像。 “你精神力亏空得厉害, 而我还没怎么消耗呢，忙活了一整个晚上, 光是挖了半天土就回去, 这可说不过去啊。” 虽然他身上满是湿润的泥土, 脸上也有擦不干净的污垢，但此刻的他, 眼睛亮得吓人。 -- 第411页 打工皇帝沉默，脸上带着些许倔强地说道： “你排在我后面。” “战场上只需要一个指挥” 道士终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笑道： “同样的, 战场上不能没有指挥。这里除了我, 就是你了，我们要担起责任, 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打工皇帝明白他在说什么。 使用【佛国】，阻拦巨像一两秒，就像是成为燃烧自己，照亮世界的薪柴。完全是自愿的行为, 而有些调查员并没有参加。 虽然揣测他们多少有些狭隘。 但作为指挥, 在上位者，就不得不考量这些，避免一切风险。 人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就让我会会祂吧, 我正想见识下, 神, 到底有多强。” 最终，以道士轻飘飘的一句话结束了争论。 他并没有等多久，伴随着天边传来的剧烈音爆，天际陡然间亮了一小块。 支援终于要来了！ 道士精神一震，拦下了下一个调查员，对着打工皇帝颔首示意。 这时，他浑身的精气神内敛，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要斩破重重雾霭。 他接过【佛国】，往巨像的方向多走了两步。 他们为了使得【佛国】的效果最大化，非常贴近巨像，但由于巨像实在是太大、太有压迫力了，所以即便如此他们也是站在了稍远的位置。 道士的想法也很简单，他要孤注一掷地撑到支援来到。 要节约每分精神力，不能让精神力白白浪费在场景扩张的时候。 而他近距离接触过巨像，所以对此也岿然不惧。 打工皇帝站在他身后，两人一同面对着行走而来的庞然大物。 道士高举【佛国】，背后的脊椎如一条大龙般蠕动狂舞。 淡黄色的光芒迅速炸起，而后向着四周扩散。 只是一瞬间，【佛国】的场景就笼罩了巨像。 无数虚幻的场景细节在这一瞬间显现。 高大的金身雕像慈眉善目地注视着下方众人，它们或喜或悲，宝相庄严。它们错落地排列，每尊雕像的表情、姿势都各不相同。 周围还有蒲团、浮雕，赫然一副佛寺正殿的样子。 看来道士确实没有说大话，就凭这幻化出来的场景细节，就说明他平时没少在这种地方流连。 打工皇帝忽然觉得这一瞬间好长，那些雕像似乎和巨像的位置重叠起来，让他一时竟然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或许，它们本就没有区别。 在光斑和色块的交杂拼贴中，他虚幻的、抽象的想： 依靠这一尊尊神明来对抗神明吗？这一切是否真的有意义，人类在长期对神的崇拜中，有没有想过，究竟是人供与了神力量，还是神赐予了人力量。 他望着道士的背影，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道士的超能力。 道士背后的脊椎疯狂乱窜，似乎要挣脱凡胎的束缚，腾飞于天际。 恍然间，打工皇帝看见了【佛国】逐渐凝实，而正殿的中央供奉的正是降龙罗汉，迦叶尊者！ “我看见了！”道士大喊道。 他瞪大了一双眼睛，莫名的风吹开了他的头发，让他的衣袍和发丝都在风中猎猎狂舞。 “神的真相……原来如此……”道士断断续续地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打工皇帝在后面听了干着急，恨不得上前狂摇他肩膀。 你倒是说你看到了什么啊，真相到底是什么啊？ 好不容易出了个能坚持多几秒的，结果还是在当谜语人。 “轰！”战斗机飞过，投下机载炸弹。 一时机枪声和炮火声连成一片，他们接到了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摧毁这个巨像！ 感受到大地的震颤，后勤人员和调查员连忙后退。 有些人记得来时的路上还躺着昏迷的调查员，于是他们也帮忙者收容他们，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纵队的战斗机一列列飞过，逐步加强着自己的火力。 虽然对于荒野中出现一尊雕像很奇怪，但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所以他们也没多想什么，老老实实按照着部署，慢慢加强着火力等级。 “噗”道士喷出一口鲜血，旋即整个人倒了下来。 早有准备的打工皇帝连忙抱住他，然后拖着他飞速逃离现场。 他们离巨像实在是太近了，周围都是炮火声，有被误伤的风险。 他没走两步路，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抓住了。 他回头，只见道士抓着他，七窍流血，瞪大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要交代遗言的样子。 他被吓了一跳，身后又炸开一个炮弹，他连忙跑路，一边安抚道： “道士，别怕，我们能跑的。” 然而道士没有放手，还是非常用劲。 他头也不回的半背半抱着道士跑路，又说道： “道士，你别着急，【佛国】我拿着呢。” 道士的手捏得他生疼，嘴里也发出嗬嗬的声音。 周围的炮火声实在是太大了，震得打工皇帝耳膜都在震，他察觉到道士似乎想说什么，灵巧地跑到一片被巨像催生出来的巨大灌木丛里。 他把道士放到草地上，然后说道： “道士，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 第412页 说完，他趴到道士的胸膛。 道士剧烈地喘息了几口气，胸膛里似乎都是血气。 “神……不可直视、无可描述……祂是……” 打工皇帝等了半天，也没等出来“是什么”，他一抬头，就看见道士血流披面地瞪着他，鲜血正不断地从他五官里渗出来。 “我靠，道士！”他冲上去检查他的状况。 道士最后看了一眼天空盘旋的飞机与那纷飞的橙色曳光，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打工皇帝检查了下，发现他只是精神力消耗太大，心力交瘁。 也许他撑着一口气，就是想告诉他这些情报，然而最终那个他看到的“神的真相”，还是未能言说出来。 打工皇帝重新背起了道士，向着大部队的方向转移，这里还是不太安全。 “道士，你就放心的等着吧，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他喃喃自语。 他一路上也不停在想，“不可直视、无可描述”是什么意思，后者算是比较容易理解，强大的诡异总是难以描述的，光是理解它们的存在都需要认知上唤醒。 然而道士说的是“无可描述”，而不是难以描述，是描述难度太高了，还是巨像的特质导致了无可描述呢？ 还有“不可直视”，令他想到那些昏迷的调查员。 他们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 巨像的躯壳是不是只是外在的表现，正如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受到来自巨像的驱赶和袭击，仿佛祂真的是一尊温柔的神祗，但使用【佛国】的调查员却都昏迷了，是因为目见了真实的祂？ 他越想越觉得思绪如一团乱麻，理不清楚，索性不再去想。 他追上了大部队，把道士交给同伴，然后眺望着远方。 天空的那边，炮火连天，依稀勾勒出巨像的轮廓。 时不时划过的飞机把夜幕拉出一条条金线，把整个场景营造的无比魔幻。 荒野中，一尊巨人屹立，肉丨身对抗漫天飞机与炮火。 神话与科技，原始与文明，人造与人类。 这场浩大的斗争逐渐来到了白热化，无数炮弹倾泻到巨像身上，光芒炸成了一团，灿烂的光源使得肉眼已经看不清巨像了。 一定要成功啊！ 所有还有意识的调查员和后勤人员都默默祈祷着，心里燃起了热切的希望。 突然，他们看到了炮火袭击的中央，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终于有效果了？巨像崩塌瓦解了？ 在他们希冀的目光中，一条硕大的腿从炮火中走了出来。 巨人依旧在荒野中行走！ 随着巨人的行走，天上的飞机一个个掉落，连带着他们携带的炸弹，一齐在地上，或是巨像身上炸出一片片火光。 祂完全走出了炮火，在炸弹的光源的照耀下，他们看到，祂毫发无损，神躯甚至由于炮火的洗礼，显得更加具有溢彩的神性。 众人鸦雀无声。 在绝望与希望中拉扯摇摆，灵魂仿佛也因此被抽离，现在众人都有些麻木了。 神明……真的不可抵抗吗？ 最后的希望……也要消逝了吗？ 人类……名古曼该如何？ 一只白皙、骨架分明的手忽然拍了拍打工皇帝，然后，那只手夹起了他手中的【佛国】。 打工皇帝愣愣的看着这只好看的手离开自己的视线。 “借来一用。”清冷的声音说。 紧接着，众人都看见了。 无穷量的光迸射，浩浩然仿佛大日降临，汤汤然如银河炸裂，荡荡然如不周山倾。 天，亮了。 这一刻，苏茶君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3 23:15:52~2022-04-24 22:5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民政局 12瓶；沼跃鱼鱼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4章 还会再见吗？ 苏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悠长到她分不清自己睡了一年, 还是一天。 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和遥远，仿佛沾上了一层梦的昏黄。 她从一片金色的海洋里醒来。 依稀记得，在这之前, 这里是个湖泊。 她拨开层层水的屏障，从海面上浮了出来。 她看见远方的群山, 空中巍峨的花园，一切都是那么梦幻, 那么舒适。 仿佛来到了让人沉醉的伊甸园、梦想乡。 一个人温柔地抱起了她的头, 和她一同浮在了水面上, 柔婉诗意地栖息在梦里。 一阵微风拂过，海面飘起皱纹。 时光静静流淌, 把人带回了儿时的午后，母亲摇着蒲扇, 瞌睡虫来到了鼻梁, 昏昏欲睡,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你来了。”那个人说。 苏茶觉得有点熟悉，许久之前她问过“还能再见”吗, 对方回了什么却是记得不太清楚了。 “我睡了很久吗？”她问。 “不，你一直醒着。”那人回道。 “那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她又问。 “因为你想。” “我想？”苏茶陷入深深的疑惑。 “你的内心，在疑惑，在寻找。”那人说。 苏茶迷糊的想, 疑惑什么？寻找什么？ -- 第413页 她忽然想到, 自己来霓暹是为了什么。 有些东西，苦苦追寻反而不得，等到最后却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你面前。 “我已经找到了吗？”她问。 “你其实知道答案。”那人回道。 苏茶扪心自问, 自己真的知道答案吗？ 来霓暹只为寻找那一个心中的答案, 而今连问题都似懂非懂。 一切都如同梦境般不清晰。 苏茶回头望去, 赫然发现自己被水拥抱着，而水面下是那张熟悉的脸庞。 这张脸庞，她以前做梦见过。 “你到底是谁？”她问。 “时机还未到。” “是你一直在帮我吗？”她又问。 “是你自己帮了自己，而我也只是在帮我自己。” 苏茶更加茫然了。 她知道，在梦里，一切都没有答案，也不会有答案。 梦里只有荒谬的虚影，带着真实的折射。 她摇了摇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说： “我记得我好像在对付一个很大的家伙，你有什么头绪吗？” 那人没有回应，但一只玩具橡皮小鸭浮出了水面。 苏茶看着小鸭恍惚的想。 这就是那个庞然大物吗？ 也许是海洋太大了吧。 她一把将小鸭抓在了手里，好奇地看了起来。 橡皮塑料小鸭，憨憨的，下面还有吸水和排水的小孔，看起来就是最常见的经典款。 巨像一个恍神，下一刻就来到了一处无边无际的海洋中。 还未等祂缓过神来，便被一个“巨人”抓在了手里。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角色逆转！ 巨人的脸庞不断接近，祂甚至能看见她好看英美的脸，挺拔的鼻梁，流连的星眸，薄唇以及如温玉般细腻的肤质。 但当这一切都被放大，再好看的容颜都会变得惊悚恐怖。 正如蚂蚁眼里的人类，无关美丑，纯粹是带来极致体型压迫的恐怖直立猿。 祂想要做什么，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毕竟祂只是只橡皮小鸭。 突然，祂看到了巨人身后，那无边广阔的水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 仅仅只是注视了一眼，祂就感觉意识层面在湮灭，有什么东西永远的消失掉了，而祂丝毫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可直视、不可知晓…… 祂突然想到了这两个人类的词汇，随机又生出一种浓厚的荒谬感。 更高维度的存在！ 怪不得了，如此强大的存在，甚至超越了认知。 强到星球的物质界都无法承载！ 而祂，只不过是一个被拉进这里的小可怜罢了。 苏茶捏了捏橡皮小鸭，喷出了一点水。 她皱眉沉思，“我是想要做什么来着？” “对了！”她想了起来，把橡皮小鸭凑到自己面前，“我是想问，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什么？ 祂看着那贴近到极点的脸庞，思维陷入了停滞。 我是人类数万年来的集体无意识，我是游荡在这片大陆的高维存在，我是经由无数祭品和复杂仪轨召唤而具有实体的神明，我是广义上爱的化身，我是爱神——我是一只无害的橡皮小鸭。 苏茶点了点头，似乎能听到祂的意识。 “原来你叫爱神，你是来做什么的？” 来做什么？ 我想离开这里啊，求求你了放我走吧，要是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什么也不响应召唤以物质的形式存在了。 响应了召唤，就要满足召唤者的一个愿望，因为祂是爱神。 祂基于爱与亲密关系而存在，而爱与愿景是分不开的，在物理上存在的那一刻，就需要满足祂的权柄，实现一个“爱的愿望”。 苏茶了然的“噢”了一声，像个小孩子般歪了歪头。 “原来是这样啊，他们都猜错了呢。” 打工皇帝和道士觉得祂是基于摧毁人类文明而存在的，但这只不过是“愿望”赋予祂的能力，因为小泉勇的愿望是让世界回归到史前时期，所以祂就有了“去人类化”的能力。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祂的能力对人类没有作用，因为祂的“去人类化”是指“去工业化”，让一切自然都回归史前，而伤害人类不是小泉勇的本意。 “你还能完成愿望啊。”苏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面前童真的苏茶让祂害怕极了。 我不是啊，我没有啊，你别瞎说，你完成我的愿望啊，我想离开这里…… 苏茶想了想，赫然发现自己的疑惑竟然都解决了。 祂到底是什么？基于什么而存在？这两个问题好似都有了解答。 还要做什么呢？小苏茶苦思冥想。 她依稀想起那些闪烁着的暖黄色的光，好像大家都为着一个目标而努力着呢。 控制、收容和毁灭，啊，终于想起来最后要做什么了！ 她搓揉着橡皮小鸭，把它挤得嘎嘎叫。 “砰”的一声，一切回归虚无。 小苏茶呆呆的看着空无一物的手，玩具没有了，嘴扁了扁，就要哭出来。 那个人连忙把她抱住，细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你快要走了，开心点。” 小苏茶抽抽搭搭的，问：“还能再见吗？” -- 第414页 “会的，会的。”轻盈的呢喃。 ———— 所有的后勤人员和调查员都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无穷的光芒把整片天地都映照得如同白昼，他们终于看见巨像的全貌。 祂耸立于高天之上，更远处的山脉在祂身后仿佛玩具。 【佛国】几乎是在瞬息间搭建完毕。 已经不能说是“场景”了，他们仿佛置身于某个大千世界。 周围尽是梵音低唱，仿佛有人在不止歇地低吟着圣的乐。 天空不知何时飘浮着瑞云，在云朵之上，无数珍禽异兽奔走嬉戏。 云朵之下，那恢弘庞大的建筑无处不美，无处不精巧，一眼就知这不是人世间。 而苏茶就站在一处较高的山坡上，遥遥与那远方的巨人对峙。 无数光线和场景在她们之间来回穿梭，像是打造出了一个属于她的国。 她们的体型差距极大，但不知为何，她站在那里，对手就似乎很明确了。 此情此景，让人精神恍惚。 仿佛置身于天堂、极乐净土、高天原的混合，种种迷幻的氛围像是打了麻醉去拔牙，然后上午去军训，下午上高数，热得迷迷糊糊把一桶汽油当冰激凌喝了。 这不是人类已有的任何场景，完全是虚构和幻想出来的世界。 这也让他们在迷惘之中又感到诧异，这还是【佛国】能营造出来的场景吗？ 怎么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样啊？ 他们的迷茫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很快，周围的光就渐渐暗淡了下来。 这样的架势，他们很熟悉，因为前面有许多调查员都是这样，只能坚持一两秒。 正当他们以为和之前一样的时候，苏茶并没有给他们失望的机会。 “轰隆隆”天响雷鸣，远方有巨石滚落。 他们借着尚未消散的光看见，远处那个比天还要高的巨像，这个折腾了他们一个晚上，让他们无比绝望的巨人，陨落了。 每块石头砸下来，都是一次微型地震。 它们迅速堆成高耸的石堆，再也分不出此前还是巨像的模样了。 万籁寂静。 还有意识的人已经不知如何表达，面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跌宕起伏，太过于震撼了。 原来，她不是只支撑了几秒，而是只用花几秒就能解决了。 解决掉了，就自然不用维持【佛国】了。 苏茶静默地放下手，她又回归那副冷静的模样。 她将手中的【佛国】随手抛回给打工皇帝，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呵欠，走了。 打工皇帝手忙脚乱的接过【佛国】，还有些茫然。 什么情况，这就解决了？ 他的【佛国】还能发挥出这么强的效果？这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吗？ 苏茶坐到车子里，手里一转，出现了一只橡皮小鸭。 这次的战利品，一只能许愿的诡物小鸭。 她叹了口气，将它收好。 第235章 仁慈的父 小泉勇竟还没死。 苏茶赶到的时候, 他胸腔以下的身子被巨石压着，每吐出一口气，胸膛似乎都会扁掉一分, 却并没有进的气。 他望着虚幻的天空，眼瞳中似乎还残留一丝光。 那是璀璨【佛国】照出的震撼光芒, 只是那一瞬，便足以让他永远铭记了。 察觉到苏茶的到来, 他艰难地侧过头。 “苏君……” 苏茶低垂眼眸, 冷静到有些冷酷, 仿佛之前的梦真的是一场幻梦，而如今的她才是真实的存在。 内心强大, 由内到外的冷静，总是能做出最理性、最理智的判断。 但也因为这样, 少了一丝人性。 因为人总是会有情绪, 总是感性, 总是会犯错，这些错误让人类更加美丽。 苏茶慢慢蹲下来, 低垂头颅，用行动向小泉勇示意。 还有什么遗言，尽管交代吧。 小泉勇喘息了几口，用气若游丝的余音说道： “你们……很强……我……看见了……人类的希望……请……务必……带领……人类……迈、迈向……新世界……” 他每说一句话就吐出一口气, 胸膛就蔫上一点。 吐到最后, 整个胸膛都塌了下来，但最后三个字，仍然有种很浓厚的希冀。 “……命命鸟……在、在……谋划更多……” 带着最后的善意, 在对新世界的幻想中, 他死了。 一个抱有疯狂想法, 要实现教义的虔信徒死了。 死前，他想的不是神的天国。 而是人类的新世界。 直到最后，他最想和苏茶说的，仍然是对人类的爱。 对他来说，这件事情并非只有对错两个立场，而他和苏茶她们也并非是敌人，大家都是为了人类更光明的未来。 他选择的这条路被苏茶亲手掐灭。 然而他并不生气，也不绝望，甚至觉得死也死得心安。 因为苏茶向他证明了，她们有强大的力量，她这条路比他的路更值得走。 这就够了。 苏茶缓缓站起来。 尽管现在她仍然处于超能力的状态，但她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荡漾。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或者说，最大的罪恶来源于人类无法抵挡这一切。 -- 第415页 一阵风吹来，巨人四周的植物摇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仿佛在歌唱，在祷告。 “我们在天上的父，祢的名即为神圣，祢的姓应为万世赞颂，祢即唯一，祢是我们的父。祢天上的国注定降临，我们奉祢的旨意在地上行走。我们呼吸的空气，我们享用的美食，我们拥有的一切，皆是祢赐予的。” “仁慈的父，我向祢祷告，祈求祢的宽恕。” 山坡上，一片悬崖突兀地冒了出来，能将下面一片原野都收归于眼底。 他已经来这里很久了，目睹了荒野上发生的一切。 然而不管下面怎样发展，巨人站起抑或是倒下，他都没有任何反应，担当这一切结束了，他跪在了地上，低诉他的罪孽。 “仁慈的父啊，我要向祢坦诚，我有罪。今天又有一些羔羊死去，回归祢温暖的怀抱，致使这一切发生的，是我。” “仁慈的父啊，他们本不应死去，本不应带着无知的死去。是我，是我让妻子的丈夫，让孩子的母亲，让母亲的孩子，让我的兄弟姐妹们冰冷地死去，他们都被消解。父啊，我犯下了许多过错，并且未来也将继续我的罪孽。” “仁慈的父，我已坠入罪的国度。” 他低头诉说，声音穿过悬崖，在空荡荡的山谷中回响，被风一吹就没了。 几滴露水滴落，打湿了他黑色的礼服。 黑色的礼服，白色的领子，胸口的口袋放着一张手帕，胸襟别着一枚蓝色的胸针，往下是整整齐齐的内衬和马甲。 他应该出现在晚宴，抑或是教堂，而不应该在郊外的夜。 “仁慈的父啊，我的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弟兄姐妹们的魂灵时常追着我嚎哭。我跌进了无穷尽的深渊，我堕落了，我憎恶，我丑陋，我卑鄙，但是仁慈的父啊，请让我亲吻一下祢的衣袍吧。虽然我明白我早已恶贯满盈，罪无可赦，但仁慈的父啊，我毕竟是你的儿子啊，仁慈的父啊，我爱祢，我爱祢胜过我的一切。尽管无边罪恶深渊的火焰在汹涌燃烧我，但都不及我对祢的爱。” “仁慈的父呵，为什么世上有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人们有消解不掉的原罪，为什么世上仍有罪恶，仍有邪恶。仁慈的父呵，祢为什么没有宽恕我们的罪，免了我们的债，使我们免收永恒的折磨。” 祷告声渐渐变低，男人的头颅也埋到了最低，和湿润的泥土齐平。 他最后的祷告也从厚重的土地中蔓延出来。 “父啊，祢忠诚的羔羊在此向祢祷告。愿祢的国度降临，愿荣耀和正义的胜利总归祢。赞美祢，真诚地。” 是的，他是那么虔诚地信仰着他的父。 哪怕祂并不是那么真实的存在，其实也不必真实的存在。 因凡世是虚幻，所以父便成为了真实。 倒悬的菲勒斯。 他者性的诞生。 意义的消解。 范式、想象、共同、秩序、牺牲、新生。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打工皇帝转过身说。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道士笑吟吟的赠上临别词。 他们面前有一艘大船，好些人都在装卸货物，等会它就会起航，历经一个星期，最终到达华夏。 打工皇帝无奈的笑了笑。 来霓暹“出差”，谋求升职只是他的托词，道士肯定也知道，但他还是这么说，这个糟老头子就非常有恶趣味。 “真的不呆久点啊？后续还有一个很大的行动，那个叫命命鸟的人肯定还能再深挖一下，你不立个大功再回去？”道士蛊惑道，他对打工皇帝手中的【佛国】非常眼热，而且他本身也是极强的战力，很值得拉拢。 “别立flag了，上次说‘最后一次’行动，好悬没死在那里。”打工皇帝连连摆手，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对之前的遭遇仍然心有余悸。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道士问道。 他因使用【佛国】而昏迷，后来发生什么事却是不太清楚，再后来，他也看过调查员们写的报告，但大多写得语焉不详，当中的内容更是让他感到荒谬。 “这……”打工皇帝摸了摸鼻子，回想起当时见到的情形，现在还有些止不住的战栗。 超越神的力量，完全是看不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能已经超越了他们的理解与认知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报告，递给道士，说道： “这是我准备递交给上面的报告，你看了就知道了。” 严格来说道士没有权限看这份报告，因为不是一个部门，这报告的密级又很高，但他们此时在霓暹，又是经历同一事件的战友，也就没那么讲究了。 道士打开报告，细细地看了起来。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报告半掩，神情严肃地问道： “这里面写的都是真的？” “已经往保守的方向写了，当时的情景只会更夸张。”打工皇帝同样严肃地回道。 调查员写报告，里面可以有自己的猜测，但不能夸大或隐瞒事实，也不能说谎。 道士紧锁眉头，“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是人类拥有的力量啊……” 打工皇帝忽然很想抽烟，他想了一夜这个问题，道士的心路历程他都经历过。 他拍了拍道士的肩膀，很恶劣的大笑起来： -- 第416页 “哈哈，这就是你要烦恼的事情了，我要回国了！” “不是，这不科学啊。”道士连忙说道：“留下来帮帮忙，我总觉得这后面还有事儿。” “这个世界是越来越不科学了，不科学才算正常吧。”打工皇帝掏出一根烟，有些手抖的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又说道： “道士，不是我不帮你，是真不行。我是第三批人员，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能顶得住，但我这里，顶不住了。”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道士愣了下，他完全能理解。 在支援霓暹之后，调查局才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第一二批来霓暹的调查员都失联了。 调查局这才发现，原来调查员进入霓暹，就会随时随地受到精神污染，越是强大的调查员就越受污染。 而打工皇帝赶着回国也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到了一个临界值，精神上已经顶不住了。 “唉。”道士叹了口气，说道：“保证身体。调查局和人民都会记住你的。” “我是回去度假啊，说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样。”打工皇帝叼着烟笑道：“倒是你，命命鸟很难搞的，再加上她……头大。” “走一步看一步吧。”道士回道。 接着他们又吹了一会儿海风，道士突然说道： “你说，她是第几批次来霓暹的？” “不知道，但第几批次来霓暹我都不出奇了。不过回去还是要确认一下，这么强大的调查员，‘失控’了简直是核爆级别啊。”打工皇帝回道。 “她超能力是什么？”道士又问。 “魔皇。”打工皇帝简略地回道。 “原来是她。”道士恍然：“听说她用超能力，就会变得好像另一个人。” “嗯。”打工皇帝懒散地回道。 “那你说，如果她一直在超能力状态，这算不算一种‘失控’？” “嗯？” 大段的烟灰落地。 作者有话说： 听着《以父之名》写这段，好有感觉，中间还致敬了一下陀老的《卡拉马佐夫兄弟》 第236章 温暖的家 苏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回到这个名古曼唯一的家, 稍有温暖的家。 舍尔余迎了上来，他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有些犹疑地说道： “苏茶女士,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无比清晰地理解现在自我的状态。 绝对的理性与理智，完全的自我掌控, 一切的自我视察，内心任何一个微小的念头都无比清晰。 她是自我的神明。 也基于此, 她知道舍尔余话里的意思。 她首次以超能力状态出现在楼里, 邻居们没见过, 有疑惑也还算正常。 她冷静的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但转瞬间，她发现有什么东西不对。 面前的场景还是那个场景, 但似乎变得更加破败了, 地面满是洗不净的怪异污渍, 大楼的那扇铁门布满锈迹，吱呀地合不拢, 角落还有好些垃圾。 这里真的是她一直居住的大楼吗？ 她冷静清晰的头脑此刻有些恍然。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凑上来的舍尔余，他变成了一团模糊而扭曲的光影，随着他的动作和话语, 那一团光影就在不停变幻。 “苏茶女士, 还有事吗？老舍尔余愿意为你效劳。”舍尔余见她停住，于是礼貌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苏茶心中疑惑，百般猜测涌现心头。 但此刻她在绝对冷静和理智的状态, 陡然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也没有惊慌。 她慢慢地说道：“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我有点饿了。” “那要来一份霓暹传统吗？”舍尔余兴奋道。 “是的, 等会就送到我房间吧。”苏茶回道：“小费稍后一并给你。” “放心吧，做菜我很拿手。”舍尔余说道。 代表舍尔余的光影蠕动，苏茶猜测他应该是在做一个绅士礼。 她点了点头，向楼上走去。 破落凋敝的墙壁，墙皮斑驳的掉了一大半，还有一些干枯的花朵和树叶在楼道里零碎的散落着，扶手更是断裂成了几节，完全失去了功能。 记忆好像有些失真，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一幕很陌生。 这里怎么会变得这么破？ 走到二楼的时候，她又听到了那整齐而又富有韵律的“哆哆”声。 屠夫先生正在剁肉。 以往没有任何问题的事情，此刻却让她不禁想： 屠夫的肉从何而来，又运到哪里去？上次救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又是如何救的？ 她脚步不停，继续往上走。 在途中又遇到了一团光影，那团光影停住，很自然地说道： “医生，你好啊。” 从语气就能感受他的优雅，是苏维赛。 “最近还好吗？计划还顺利吗？”苏茶回道，只听对话，她们仍像是先前偶然碰到，然后寒暄几句的样子。 “比起我自己，我更担心医生你的状态呢。”苏维赛说。 “什么意思？”苏茶不动声色。 “医生，保重身体。”苏维赛说完，从她身边往楼下走。 越来越奇怪了。 越往上走，楼道就越破败，破碎的窗户，水泥地的夹缝长出了草，不知用途的零碎物件。 -- 第417页 这一切混乱的摆着，无序。 她终于来到自己所在的楼层。 楼层亮着灯光。 环境一下变得昏暗起来。 环境昏暗才会亮灯，但反过来说似乎也合理。 总之就是莫名地成立了。 她在暗弱的走廊里走着，背后的门突然开了。 “医生，你回来了啊，我这有些饼干，你拿去吃吧，” 听声音是德佛，在苏茶的视角里，一团光影包裹着一盒饼干，饼干很清晰，其他地方则是虚幻的。 “……” 苏茶没有第一时间接，德佛便说起上回的事情，苏茶找到了飘儿，是她的大恩人，她要好好感谢她才行，所以请她收下这微不足道的饼干。 因为想要道谢，所以时刻关注着苏茶有没有回来，并且在她回来后第一时间送上饼干。 一切都似乎非常合理。 苏茶想了想，缓缓接过了饼干。 “实在是太好了，下次专门做桌好菜，你可一定要赏脸呀。”德佛说。 按社交礼仪来说，此时苏茶就应该客气几句，表达谢意然后委婉拒绝，但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好”。 她拿着饼干继续往前走，这才发现她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怪不得我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应，医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声音有些懒散，语气恶劣，是帕瓦朵丝。 “你来找我做什么？”苏茶问道。 “赚钱啊！”帕瓦朵丝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没钱了。你不是要做那个心理实验吗，还是原来的价格，一天这个数，随便你折腾。” 原来是来找她做心理实验的，缺钱了就找项目赚钱，似乎也非常合理。 但帕瓦朵丝似乎不是一个老实赚钱的人。 “不用了，我的心理实验结束了。”苏茶回道。 “结束了？”光影蠕动，“医生，你都没研究出什么成果，怎么就结束了呢？” “就是研究不出结果，才结束的。”苏茶说道：“好了，我不做研究了，请回吧。” 帕瓦朵丝闻言，也没有再纠缠，丢下一句“那你以后想做实验的话，记得找我”就匆匆走了。 意外地好说话。 苏茶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一阵拍东西的响声传到她耳边。 她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矮小的光影在走廊的尽头处。 似乎是看到苏茶看向她，飘儿走了过来，甜甜的喊道：“苏茶姐姐。” 她理性到冷酷的心突然泛起了一阵涟漪，是因为连可爱的飘儿也变成了光影吗？她也是不真实的吗？ 她蹲了下来，看着光影。 其实她也不知道哪里是飘儿的头，不知道在飘儿眼里，她是不是很奇怪地在注视着她的脖子，抑或是手臂。 “飘儿，你还有和猫咪先生玩吗？” “有啊！”飘儿兴高采烈道，然后又“啊”了一声，苏茶看到面前的光影动了动，似乎是在四处张望，然后来到她身边，小声的对她说： “我有偷偷的出去跟它玩，但妈妈不知道，你不要告诉她，这是我俩的小秘密喔！” 苏茶笑了笑，回了声“好”。 自上次的事件之后，德佛一直都把飘儿看管得比较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偷偷跑出去的。 “苏茶姐姐，你的东西掉了。”飘儿突然说道。 苏茶俯首，只见光影托着一只橡皮小鸭。 她一摸口袋，发现果然是那个诡物。 这是什么时候掉出来的？ “你喜欢它吗？把它送给你好不好？”苏茶问道。 “不要。妈妈说，我们家欠了苏茶姐姐很大的恩情，不能要你的东西，所以我不喜欢它。”飘儿把橡皮小鸭还给苏茶。 听到飘儿童真的发言，苏茶莞尔一笑，下意识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自己连飘儿的头在哪里都不知道。 “好了，不要玩太晚了，早点回家吧。”苏茶接过橡皮小鸭，站起了身。 “嗯嗯。”飘儿应了句，跑回了家。 苏茶用钥匙打开门，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殆尽。 普通人接触诡物是有风险的，因为诡物是唯心产物，会无时无刻散发出精神污染，而普通人精神孱弱，有可能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被影响，越是强大的诡物，就越是如此。 而橡皮小鸭是神祗的遗物，起码是“源头级诡异”级别的诡物。 按亮了家里的电源总开关，苏茶关上了门。 “滋滋”，微弱的电流声，“心里治了”的霓虹灯再次亮起。 她放下一切杂物，坐在沙发上，很冷静的开始盘算和分析已有的信息。 她上楼以来的行为并不是随心所欲、漫无目的的，而是在试探周围的不同寻常，挖掘其界限。 譬如说，饼干看起来是真实的。 所有人都出了场，就连屠夫也以某种方式宣告了他的存在。 不常出场的帕瓦朵丝用了一个理由，而且很好被打发走了。 可是，为什么是今天呢？ 她的邻居们看起来有点怪异，是因为什么“被触发”的呢？ 以往的一些记忆在她脑海中不断重播，一些怪异之处在放大，与她旧有的认知争夺，冲击着她的思维。 “叩叩”敲门声响起，她走过去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餐盘，上面盖了盖子。 -- 第418页 “苏茶女士，你要的餐点来了，正宗霓暹菜。”舍尔余殷勤地说道，顺带撘上了一条白毛巾。 “哦。”苏茶想了想，回屋子拿出钱包，从中掏出钱，递给了舍尔余。 “请慢用，祝你有美好的一天。”舍尔余笑道，临走还不忘叮嘱道： “用完餐盘和毛巾，记得带下来，老舍尔余可指着这一套餐具了。” 苏茶在他走后，迅速掏出【凝视者】，然后看向他的背影。 在【凝视者】的怪异视野中，一个穿着休闲西服，踢着人字拖，背挺得很直的老头逐渐清晰。 越来越乱了。 苏茶回到屋子里，放下【凝视者】，随手打开了盖子。 里面是很简单的面包片，午餐肉、火腿肉，还有一些蔬菜。 简易版三明治。 完全和霓暹菜搭不上边，但好消息是：幸好搭不上边。 要是给她一盘不知名的刺身，那才是真正的惊悚。 她拿出【谜语事件簿】，唤醒小咪。 “我们来谈一点事，这栋大楼里，是不是有怪异的存在？” 小咪刚被唤醒，还有些茫然。 它小心翼翼地说：“这栋大楼里，不是只有伟大如您一个存在吗？” 空气，安静了。 第237章 聚餐 过往的记忆再次纷沓而至, 错乱感再次袭来。 她就像是早上醒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荒谬的梦，然而在梦中, 她亲身经历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合理, 那么真实。现在她醒来，现实的逻辑告诉她一切都是悖谬。 巨大的落差像是一个小铁球, 一点一点砸在人的心上。 让人恐惧, 让人崩溃。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我……是真实的吗？ 我究竟是在梦中, 抑或是现实？ 但在纯粹理性与冷静的状态中，苏茶并没有因此陷入思维上的荒诞。 她把自己放松了些, 好让思维得以放空奔驰。 “什么意思？”她问。 小咪歪了歪头，猫猫头露出极其人性化的疑惑。 “嗯？这栋大楼, 一直以来都只有伟大如您一个人啊。” 小咪猫眼瞪大, 陷入了迷思。 难道主人的意思是她不算人？ 它忽然意识到苏茶此刻的状态, 浑身一抖，变得格外恭敬。 它有心解释语言的谬误, 但又担心打扰了苏茶的思考，于是只是愈发恭敬地低垂头颅。 苏茶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道： “你在这栋楼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小咪咀嚼着这个词，然后恭敬而又审慎地说： “伟大如您, 是这样的, 我并不是时刻苏醒着，只会在某些时候偶然地清醒。而我在这栋楼的清醒时间里，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伟大如您, 能否提示一下奇怪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呢？” 小咪斟酌用词, 生怕再次出现语言上的错漏, 更害怕在不经意间僭越了。 对于至高的存在，连窥探都是一种罪过。 苏茶一言不发，走到了书房，对着墙壁上满满的大部头书籍，问道： “这些书我记得叫你看过。” “是的。”小咪说道：“伟大如您，赐予我知识。” 它能进入精神世界的这一能力，也是基于此诞生的。 “搬到这里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在这里了。”苏茶又说道。 她记得她曾经把【谜语事件簿】放到了书房。 “等等。”小咪突然说道，然后谨慎地斟酌语气道：“虽然我苏醒的时间不多，但我记得这屋子书是伟大如您亲自添置的啊。尽管我没有看见您添置的全过程，但我记得这面墙壁的书架和上面的书，都是您于一个下午的时间完成的。” 什么？苏茶心里一阵恍惚。 她心里当然对此毫无记忆。 如果是她买的，她买这么多大部头的心理学书籍做什么呢？ 她抿了抿嘴，又问道：“那外面的家具……” “应该也是您完成的，我见过您购置家具。”小咪小心翼翼地说道，见苏茶脸色不对，又连忙补充道： “我只是时不时的苏醒了片刻，我并不知道全部的家具是不是都由您完成的。” 小咪求生欲满满。 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自己完成的？ 那舍尔余将这间房子租给她，又算怎么一回事？ 混乱、矛盾，种种思绪在脑海里纠缠，即便是内心强大如她，也有些怀疑。 她搜寻混乱的记忆，想从里面寻找到令自己信服的证据，忽然，有个东西像是闪光一样跳了出来。 “上次进入帕瓦朵丝的精神世界，你还记得吗？”苏茶又问道。 “什么？”小咪懵了。 “有个叫帕瓦朵丝的人，我们数次进入过她的精神世界，她的精神世界的外在体现是一颗巨大的树，你还说起房树人测试。你说她的精神世界呈现出树木的形象，说明她的心理世界非常正面，像是沐浴着阳光成长的大树，代表着生机生长和茂盛。” 苏茶冷静地说道，连当时小咪的话都复述出来。 如果说这栋楼的邻居都不存在的话，那么帕瓦朵丝如何解释呢？小咪可是接触过她的。 小咪更加懵了。 “这个解释倒是没错，但房树人测试是什么？” -- 第419页 “房树人测试就是……”苏茶解释了两句，直接上网搜集资料，然后给小咪看。 “你不知道这个测试吗？”她问道。 “不知道啊。”小咪看完之后说。 苏茶心里一沉，她知道小咪的特性，所有与知识有关的东西，都不会忘记，它说不知道，那它以前就一定没有看到过。 “那么多心理学书籍，里面难道就没有房树人测试的内容吗？”她又问道。 “伟大如您，您的那些书都是关于心理学和精神学学理性极强的专业书籍，而房树人测试比较通俗……如果书的版本没错的话，应该是没有出现过的。” 记忆中，某个场景的小咪的形象与现在它的形象重叠，似乎出现了一丝漏洞，变得不真实起来。 那个记忆中的小咪，会开玩笑，提到房树人，然后又很皮的说两者没有关系。 与现在的小咪形成鲜明的对比。 哪个才是真实的？ 她并没有完全就相信小咪说的话，因为目前为止都是小咪的一面之词。 或者说，人总是优先选择相信自己。 然而，小咪又从来没有骗过她，还为她提供了相当多的便利，这一切又让她非常错乱。 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她有了一个猜测。 她平静地对着小咪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小咪诚惶诚恐道：“为伟大如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个人能不能去自己的精神世界？” “绝无可能。”小咪想也不想就说道：“精神世界是潜意识的投射，个体本就是自我精神世界的主人，何谈‘去’呢？而精神世界需要个体沉睡，主意识深潜才能进入，一个人怎么能又沉睡，又清醒呢？” “那如果是人格分裂或精神分裂呢？”苏茶又问。 “还是不太可能……”小咪有些犹豫，显然这个事情也说不准。 “一般来说，精神世界一个人只有一个，即便是人格分裂和精神分裂，也是共用一个精神世界，一般情况下只有一个人格苏醒，其余人格沉睡，这个沉睡是真正的沉睡，和睡觉不同。不过……人格分裂或精神分裂极其罕见，学术上对病症的判定还有争议，因此没有遇到过，也不好说究竟会怎么样。” 苏茶点了点头，将谜语事件簿收了起来。 她静默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披上衣服，出了门，径直往楼下走去。 她用上了【凝视者】，眼前的一切都变成她熟悉的样子。 虽然只是老旧的房子，但自有一股子简约干净的味道，让人觉得很舒服。 走在路上，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看着周围的场景，她不禁在想，自己来霓暹有多久了？ 好像并没有在这里居住多久，竟也差不多到离开的时候了。 她仔细思考过她目前的情形，夜城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秩序，她们最多也不过是维持这种秩序而已，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而她奉调查局之命来这边调查，也搜集了海量的资料。 捣毁神一教在霓暹的窝点，差不多是最后的任务了。 邪丨教的处理优先级很高，但处理完，再发展成一定气候也需要很长时间。 所以，她打算处理完命命鸟，不管处理结果怎样，都是时候回华夏了。 只是有点可惜，她为追寻一个答案来的霓暹，却始终寻不到问题本身。 她想了想华夏的亲朋好友，内心平定了不少，一种无言的温馨萦绕心头。 她恍然又想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余小双和苏胜的信了。 她来到楼下，舍尔余门前亮起了大片的光芒。 他门前支起了一个大桌子，不断传来欢声笑语。 苏茶拐过楼道，看见所有邻居都在。 他们齐聚一堂，桌面上摆满了各种美食。 舍尔余坐在上首的位置，昂着头一副大爷的样子正在吹嘘着自己的光荣历史；德佛正在布菜，帮大家放好碗筷；屠夫硕大的身躯缩在小小的位置，闷头吃素；苏维赛坐在位置上，也没有吃东西，对谁都是极其绅士的一脸微笑；帕瓦朵丝正在涂指甲油，十根手指的颜色都不一样；飘儿在他们之间跑来跑去，嬉戏玩耍。 一切都是那么温馨，那么真实。 苏茶露出了笑容。 见到苏茶来了，他们连忙招呼苏茶过来坐。 “苏茶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 “医生，快来坐。” 苏茶望着他们笑了笑，说道： “在聚餐呢？” “是啊，老舍尔余竟然请我们吃饭，那我可要来看看。”帕瓦朵丝说道。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舍尔余这个吝啬鬼居然会请人吃饭，确实非常稀奇。 舍尔余很大气的摆了摆手。 苏茶坐了下来，“为什么没有请我？” 在场的人愣了愣，苏维赛说道：“不会吧，怎么会没喊你呢？”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望向舍尔余，“舍尔余，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舍尔余，舍尔余尴尬的笑了笑，“我以为医生吃过饭了……” 众人都不说话，显然也知道舍尔余的秉性，他肯定是想着苏茶吃过了就节省她那份了。 -- 第420页 还是熟悉的舍尔余啊。 第238章 它说，你们都是假的。 “老舍尔余,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医生也是我们楼里的一份子，你请客怎么能不喊她呢？”苏维赛指责道。 其他人也纷纷帮腔。 苏茶在楼里地位还是很高的, 和邻居们都相处得不错。 所以遇上事了也帮她说话。 舍尔余见状只是尴尬地笑，嘟囔着“医生吃过饭了”之类的话, 毕竟民意所向，也不敢大声反驳。 正在埋头吃菜的屠夫放下碗, 对苏茶瓮声瓮气地说：“吃饭。” 舍尔余叹了口气, 有些不舍和心痛地说道：“我去多拿些菜出来。” 要他多付出点利益, 比打他一顿更让他难受。 他这么说者，但却只是坐在位置上, 捂着胸口，也不动。 反倒是德佛, 听到他发话了, 就立马站了起来, 殷切地说： “我来吧，你们吃。” 舍尔余伸出一只手想要拦住她,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好把姿势变为挥手。 “小心地滑……” 他悻悻地说道，捂着胸口，感觉心更痛了。 众人见状大笑起来, 空气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德佛端了几大盘菜出来, 有鱼有肉，都是硬菜。 于是大家高高兴兴的互相招呼着吃菜，气氛又变得热烈起来。 苏茶看着餐桌上的众人, 在【凝视者】的视野下, 在美食升腾的热气中, 这些邻居的神情和姿态都变得清晰。 他们或是热切，或是童真，或是心痛，或是疏离。 但他们都是那么真实的存在，每个人都各有他们的性格，是活生生的啊。 大家动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医生，你也吃啊，不吃可就亏啦，下次舍尔余请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起来，入住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被舍尔余请客呢。” “那可要多吃点。” “医生姐姐，吃这个，这个好吃。” 苏茶看着面前美好的一幕，也不禁露出笑容。 她拿起筷子，也跟他们一样招呼起来，“吃，大家都吃。” 她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咸鲜可口，颇为美味。 算不算霓暹美食不知道，但总比三明治什么的要可口不少。 餐桌上，众人的表现都不太一样。 舍尔余龇牙咧嘴的看着他们，偶尔夹一筷子菜，但大多数时候都在喝他的“红酒”，每次别人夹的菜稍微多了点，他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又喝一口“红酒”；德佛则是帮着飘儿剥虾，夹菜，耐心问她想吃什么菜。 屠夫还是在闷头吃菜，他吃素，所以面前放着几大盘蔬菜，手旁还放着一盆和他一样高的生菜，他大快朵颐，吃出了大口吃肉的豪迈感；帕瓦朵丝拿着筷子在菜里拨弄，挑挑拣拣好一会儿才夹起一小块东西吃，吃东西的时候也不安分，撇撇嘴发出啧声，尽显挑剔。 苏茶扫过他们的脸，最后把目光放到了苏维赛身上。 只见他拿着一双筷子，却是架子大于实际使用，只是偶尔夹上一点咸菜之类的小菜，对桌面上的其他菜并没有涉及，他还保有贵族习气，一半是吃不惯，一半是觉得应该让其他人多吃一点。 他面带微笑的看着餐桌上的众人，对面前的氛围既有种天生的疏离，又有种渴望的接近。 所以他只是笑着，围观着，却并不说话。 陡然，他和苏茶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 围观热闹，享受孤独。 这并不能说明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美好，她们恰恰是因为美好才共同坐在这里，同时又欢欣地享受这些美好。 她们吃吃喝喝，都在享受美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菜消去了一大半，苏茶状若无意地说道： “说起来，刚搬来这栋楼的时候，屋里有很多书，上一任房客好像是个心理医生吧？舍尔余，我说得对不对？” 吃喝的众人顿时停住了，他们僵了一下，然后齐齐去看舍尔余。 仿佛被触发了某个按钮。空气陷入沉默，和一种诡异的尴尬。 舍尔余沉默了片刻，然后露出他惯有的狡猾而又滑稽的笑。 “上一任房客……是有的，但你怎么知道是心理医生呢？” 这一下仿佛捅了马蜂窝，房客们纷纷指责起他来。 “老舍尔余，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上一任心理医生死了的事，你竟没有告诉医生吗？” 舍尔余还没有说什么，苏茶就恍然地回道： “原来是死了人啊，当时还跟我说是急忙搬走了呢。” “这、这……”舍尔余不知说什么好了。 其他人又说道： “可恶的老舍尔余，一定是想多收点房租。” “该不会是想‘洗屋’吧？” 霓暹和华夏都有类似的约定俗成，认为屋子里死了人就是“凶宅”，有不详，而死的人越多，越是诡异的屋子越是不详。解决的办法就是请一个命硬的人进去住一段时间，如果没事，自然说明屋子里没有不详，就不是“凶宅”了，这个过程称之为“洗屋”，洗掉屋子里的不详。 “我也觉得是这样，舍尔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苏茶说道。 -- 第421页 舍尔余张了张嘴，“苏茶女士，看在我请你吃饭的份上，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你看你不也住得挺好的吗。” “话不能这么说，‘洗屋’是要收费的。况且，你当时可是收了我2000霓暹币的租金。”苏茶又说道。 “2000？老舍尔余，你太黑了吧！”众人听后，又开始声讨起他来。 舍尔余呲牙道：“那这样，苏茶女士，我免你一个月租金当做赔礼怎么样？洗屋根本是无稽之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没有那种事了……” 他试图少付出一些代价，对他来说，一个月租金已经很让他心疼了。 “三个月。”苏茶说。 “什么！”舍尔余惊了，“这不可能！” “老舍尔余，怎么说都是你赚大了好吧，医生的租金比我们的都贵，你之前还做了那样的事情。”其他房客纷纷开口道。 “好……好吧。”舍尔余心不甘情不愿的应诺了，嘴里还嘟囔着“不是医生的租金高，是你们的租金太低了，迟早把你们都涨价了。” 苏茶笑了笑，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其实并不在乎那一点钱，只是为了看舍尔余心痛吃瘪的样子。 让这个吝啬又自私的老头儿付出点代价，挺有意思的。 见她笑了，众人除了舍尔余都笑了。 糊弄过去了，上一任心理医生为什么死了，他们又为何无缝把她当成医生，这些问题都随着对舍尔余的齐心讨伐，而蒙混过关了。 苏茶笑呵呵的喝了口水。 房客们继续吃菜，，还没等他们把菜都咽下去，苏茶冷不丁的说道： “它说，你们都是假的。” 空气瞬间变得寂静。 所有房客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停在了原地。 他们齐刷刷的看着苏茶，脸上面无表情。 诡异而莫名的氛围在蔓延。 良久，屠夫开口道： “那你觉得呢？” 苏茶没有立马回话，于是房客们便一直看着她。 被好几个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这些人都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就格外瘆人了。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人，恐怕早就拔腿就跑了。 “当然是真的。”苏茶说。 房客们的表情顿时变得鲜活了起来，他们笑着说道： “医生，你真会开玩笑。” “我们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哈哈，刚才被医生吓了一跳呢。” 苏茶不慌不忙地吃了一会儿菜，放下碗筷，对他们示意了下。 “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她走上楼，楼下的喧闹渐渐变得不可闻。 随着苏茶走上楼，桌上的房客们也沉寂下来，不复刚才的热闹。 “她发现了。” “早晚都要发现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无人能给予回答，于是场面又陷入沉默。 “我们又没有要害她。”屠夫说道。 “但我们的存在，对她毕竟有影响。”苏维赛说。 “有什么影响，倒不如说，是她把我们弄成现在这样的。”帕瓦朵丝说。 “实在不行，还是跟她说吧……”德佛犹豫道。 “不行，不能跟她说，保持原样，只要她不说，我们就能多维系一天。”舍尔余断然道。 别看刚才房客都在声讨他，但他却是这里最有话语权的，他一发话，也就没有了讨论空间。 他们坐了半夜，忽然，一只长长的头颅绕过围墙，来到了院子里。 轱辘首看到一桌的人，愣了愣。 房客们看着它，也呆住了。 双方无言对视。 “屠夫，来活儿了！”舍尔余喊道。 屠夫瞬间换上了那身胶质的屠夫套装，手里拎着一把血淋淋的屠刀。 “杀了取肉，给你们加餐！” 德佛悄然把飘儿的眼睛遮住。 “好孩子，不要看。” 轱辘首狰狞着面貌冲了进来，在它身后，许多小妖怪也鱼贯而入。 这个夜城有名的大妖怪，终于找到了苏茶的居所。 它兴奋地带头冲锋，要将面前这些低劣的人类杀戮殆尽。 然后被屠夫一把抓住，直接给它开了个瓢。 屠夫的刀又开始剁肉了。 哆哆，哆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8 22:55:41~2022-04-29 23:3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观山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9章 请务翻阅 苏茶来到书房。 从邻居们的信息中, 她知道房子的上一任住户是一位心理医生，这也符合她的猜想。 然而，小咪却说书房是她布置的, 里面的书都是她买的。 真相如何？ 她一寸一寸的抚摸书房里的书籍，没有唤醒小咪,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展现出一切都茫然无措的错乱样子。 而是像是一个老朋友, 和它们打招呼。 这些书籍新旧都有, 有些甚至保存得不算完善, 有了卷曲或者折痕。 有英文版的，也有德语或意大利等原版的。 它们残破或老旧得实在合理, 纯粹学术性的书籍出版量本来就少，许多作品从它出版诞生后, 就没有再版了。 -- 第422页 因此, 它们能出现在这里, 实属不易。 这里几乎是近百年所有在心理学上有学术成果的集合，光是研究它们, 就能看出一条清晰的百年研究脉络。 精读完这些，差不多也算是心理学领域的研究者了。 苏茶一一抚过它们，然后来到了书桌前。 过去，她偶尔会坐在这里, 翻阅调查局或是余小双她们给她寄的信, 抑或是写回信，写报告，看一些任务的关资料。 尽管她住在这里也有段时间了, 但书房的很多东西都没有触及—— 她打开抽屉, 一大堆杂物映入眼帘。 她将它们一一拿出来。 一大堆信, 一本日记，还有一些杂物。 她先拿起信，这些信都是调查局或是余小双她们寄过来的，日期已经模糊不清了。 “……苏茶调查员，我们郑重地告诉你，受到不明原因影响，在霓暹的第一批次华夏调查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污染，其中严重的已经濒临‘失控’。请检查你目前的精神状况，并且保持自己的情绪稳定与安全，请在回复我们之后随时准备撤离。请保持冷静，相信我们强大的祖国……” 她放下这封信，又打开其他信看了起来，信里的内容都差不多，但措辞一封比一封严重。 “……苏茶，这是我们寄给你的第7封撤离信。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你目前的状态还算清醒。请注意，霓暹非常危险，请立即撤离回华夏。华夏的调查员以及联络员是可信的，重复，华夏的调查员以及联络员是可信的，请立即前往……” “……苏茶，我们至今仍未收到你的回信，请汇报你目前的状况……” 最后一封信，信里只有短短的八个字。 “共克时艰，山水有期。” 苏茶面不改色，又拿起了另一沓信。 这些信都是调查局的同事朋友们寄来的，不仅有余小双和苏胜的，还有关山长甚至是林博士的。 前面的信，是余小双和苏胜寄来的，她以前看过，后面的信，却是印象里第一次见到。 “……苏茶，听说霓暹那边出事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茶，你还好吗？这边开了很多餐馆，小小苏也在等你回来呢，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 “苏茶，你说过，你还会回来的。你千万不要做不守信用的大人，我最讨厌那种大人了。我有在乖乖长大，我尝试了很多新的东西，我学会了很多技能，我比那些大人还要厉害了。你说的我都要做到了，所以，你快回来好不好？” “苏茶啊，她们叫我写信，我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如果能看到的话，请立即回华夏吧，我们在两地建有完备的运输网络，不用担心途中的危险。总之，先回来吧，一切都先放一放。” 最后是林博士的，同样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苏胜危，速归。” 她们就像是植物人床榻前的病人家属，拼命地与她对话，尝试以各种各样的刺激来唤醒她的意识。 或许，在调查局的推算中，苏茶早已迷失了自我，精神陷入了弥诺陶洛斯迷宫。 连能不能收到信件都是问题，更别说一个人如果精神上出现了问题，那么判断她究竟出现了哪种问题，也是一个相当大的难题。 她会不会对一切都不信任？要如何打消她的疑虑，建立信任？ 在她个体的世界里，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些亲朋好友的信件的？会不会幻想有一个神通广大的邪恶存在，有能力操控伪造这一切，于是连带着这些信件也变得不可信？ 她究竟正在做什么，要完成什么，以致于营造出了对立？ 正是基于这些问题，他们在信中尝试以温和的态度劝说她回去。 后面的信件也没有过多强调霓暹的危险，对于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来说，这都太可疑了。 他们用尽了办法，甚至不惜骗她。 一封封信件彰显出他们的关切。 苏茶一阵恍然。 这些信为何出现在这里？ 又为何被放到抽屉里。 她的记忆依稀告诉她，上一封朋友寄过来的信，是余小双寄来的，信中告诉她研究所研发了新的装备。 这……过去了多久？ 那股厚重的错乱感，再度袭来。 以致于她忽然有种既视感，自己好像和某个影子叠成一块。 同样是书桌前，夜色很深沉，书桌上有明黄的台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她在写着什么。 自白？遗书？回信？ 她纷乱的情绪忽然迎来了一个句号，她把手放在了日记本上，她觉得一切问题似乎要迎来一个初始的答案了。 她打开这本牛皮日记本，扉页写了四个字“请务翻阅”，是她的字迹。 从日记本的使用痕迹来看，这本日记的内容很短，前面只是在规整的叙述一些事情的经过和感想，相当于个人的简版报告。 到了中间，记录开始断断续续，有时候隔了好几天才记录，字迹变得潦草，字体也忽大忽小，有时候干脆写在线外。 内容更是主语缺失，叙述混乱。 “今天是来霓暹的第一天，应林博士的指导，采用写日记的方式记录精神状态与各种事件。希望能找到自己变化的原因和秘密。” -- 第423页 “来霓暹的第三天。霓暹竟然形成了一个有秩序的社会，夜城。这很糟糕，说明背后的有强大的诡异掌控着一切，它们所图谋的一定更多。我要调查夜城，并尽快将这些资料传给调查局。” “来霓暹的第五天。今天我杀人了，有些连兽都不如的人，竟然做起了谋害普通人的生意，我杀了他们。在开启超能力的时候，我感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我在身体变强大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冷酷。我觉得这和我自身的未知有关，我想我需要减少超能力的使用。” “第五十一天。又被迫使用超能力了……我觉得她在影响我，她是谁？” “我已经忘了这是来霓暹的第几天了，长期在夜城行动似乎也带来了时间上的错乱。翻看日记，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记录了。霓暹依旧很糟糕，最近在追查两个案子，一个关于艺术家，一个关于艺伎，霓暹的上层竟然与诡异有交易，他们达成了某种邪恶的共识，维持双方在日城或夜城的统治，真该死。” “我越来越难以自拔了……我的超能力有问题，不，或许这不能称之为超能力，它是（此处被密密麻麻的黑线划去）。我想多了，我就是我，我应该在不伤害身体的情况下谨慎使用超能力，超能力也是我的一部分。我只是太累了而已。” “见到金先生了。他觉得我会问那一个问题，那个我应该最关心的问题，我是谁？他看出了什么？我是谁？谁才是我，我现在还能算是我吗？我不敢问，我觉得他应该看出了什么但诡异是不可信的尤其是强大的诡异金先生能操控人的欲望，我这是被影响了，他在勾动我内心的欲望。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我很好。” 她翻到了后面一页。 “不要使用超能力不要使用超能力” 一整页的混乱、张狂的字迹，尽显写作者当时的癫狂。 她再翻一页。 又是一整页的“她来了”，每一笔都像是要在对抗着什么，无比沉重，要折断笔杆，划破纸张。 后面没有内容了，一切都戛然而止。 她将日记轻轻放下，与信件一同归拢起来。 接着，她打开了另一个抽屉。 里面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光影，它大概是人的模样，抱着腿缩在抽屉最里面。 依稀能看见，它戴着一双眼镜，穿着医生特有的白大褂，一种学者的气质蔓延开来。 看到它，她心中忽然有了种明悟。 这恐怕就是上一任房客，那个死掉的心理医生。 书房里的书都是它买的，是它用来做研究的？ 它是用来自救抑或是救人？ 光影仿佛察觉到了她，抬起了头，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这一天，苏茶在哆哆的剁肉声中安眠。 第二天，她接到了道士的消息，已经查到了命命鸟的踪迹，一场针对他的行动即将展开。 这将是最后的总攻。 目标，神一教霓暹区教宗！ 第240章 大战前夕 苏茶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 这里已经到了很多人，场面很是热闹，但却大多是生面孔。 经历上一次巨像事件, 许多调查员自觉待在霓暹太久了，又亲眼目睹巨像行走, 觉得精神受到了相当的污染，于是便准备撤离回华夏了, 自然也就不参与这次的行动了。 同时, 剿灭神一教是大事, 道士联络名古曼周边城市的调查员，凑出了一只庞大的队伍, 不仅来了许多华夏调查员，连周边城市的霓暹调查员也来了。 时间还没到, 场地里已经都是人了。 有些人三三两两的聚集着聊天, 有些人孤僻的站在角落, 由于大家都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站，导致角落反而更加热闹了。 就在这时, 一脸疲惫的道士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看到了苏茶，接着他迅速走了过来，打招呼道： “苏茶, 你好啊。” 苏茶点了点头, 算是打过招呼了。 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 然而道士好像恍然未觉，自顾自地说道： “召集这么多人来可真不容易啊，幸好名古曼官方还算支持, 昼夜未眠终于完成了召集。你猜这次一共有多少人参加？” 他看着苏茶, 苏茶也看着他, 他等了两秒，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回应。 他也不尴尬，笑呵呵的说道： “调查员一共有两百多位，各类后勤人员将近两千人。这几乎把名古曼及其周边的有生力量都调动过来了，虽然后勤人员比例稍有不足，但在当今这种情况，已经是全部了。” 说着，他还有些感触。 这次和名古曼官方的接触非常顺利，对方近乎调动了能调动的所有力量，还一再强调解决神一教的决心，这让他安心不少。 不过，他心里还有点纳闷，总觉得名古曼官方热情得有点不同寻常。 苏茶仍旧没有说话。 道士看了她一眼，自顾自说道：“话说回来，这个命命鸟是真能藏啊，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运用各种方法才确定他的大本营在哪里，你绝对猜不到。友情提示一下，思想要打开！” 道士说得兴高采烈，而苏茶这边冷若冰霜。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说得：“苏茶，你难道不好奇吗？” 苏茶回道：“你等会就会讲。” -- 第424页 言下之意，反正道士等人齐了就会公布本次任务的详情与具体战术布置，等会听也无妨。 道士噎了噎，无法反驳。 怎么会有人这么能忍啊？ 他只好无奈道：“你是核心调查员，有些事还是提前告诉你比较好。命命鸟的大本营在地下水道……” 他简单说了下寻找命命鸟大本营的经过。 怪不得名古曼这边一直找不到命命鸟，除了人力资源稀少，名古曼人海浩瀚等因素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命命鸟的大本营竟然在城市的地下水道。 四通八达的地下水道，汇集着城市的污水，互相连通，俨然一副倒悬的地下城市，而地下水道的终点是海洋。 道士没说怎么找到命命鸟所在的，但这么快召集大伙，肯定是将范围缩小到一定程度了。 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除了利用诡物这种唯心上的工具，别无他法。 道士和苏茶聊了一会儿，但苏茶始终反应冷淡，这让他的套话有些失败。 “哎呀，霓暹这边真不好待啊，涉外时间就没有不麻烦的，估计这次任务做完就要回华夏好好休息了。对了苏茶，你什么时候回去？” 道士状若无意地问道，实则余光一直在观察苏茶，想要通过她零星的肢体动作，管窥她的心理。 苏茶不假思索道：“也是这次任务完就回去。” 紧张了整个对话的道士终于露出真诚的笑容，“那很好啊，做咱们这行的，就是要保证休息。你是哪个省份的？” 接着，她们又聊了会名古曼最近的情况，大部分时间都是道士在说。 上次五塔教的“土地革命”烧掉了名古曼很大一部分农田，尽管名古曼还存有很多粮食，但未来粮食紧缺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了。 她们并没有聊多久，因为很快人就到齐了。 道士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发表着行动前的讲话。 “在座的诸位，有些人认识我，有些人不认识我。在这里，我想先进行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华夏调查局对外事务部的B级调查员，担任本次行动的总指挥。根据调查局在外紧急时特殊条例，指挥权最高的人担任总指挥，指挥死了，次高的人补上，以此类推，我具有A级指挥权，应当是这里最高的，有资格制定计划。” 台下的人有些专注的听着，有些则心不在焉。 道士也不在意，他这话本来就是说给固定受众听的，那些特殊单位派遣来霓暹的调查员，对国对内都忠诚，是调查局和本次行动的中坚力量。 他这番话是对他们说的。 B级调查员，A级指挥权，说明他不但具备相当的实力，还具有极高的君事素养，要知道，指挥权的考核可是严格按照君官的要求来的啊。 他们不是服从他个人，而是服从一整套体系下的权威，是集体的缩影。 在这样的制度下，战必胜，攻必取。 “大家请看这张图。”大银幕上出现了一副电子地图，道士适时地解释了起来。 “这是名古曼的地下水道图，命命鸟的大本营主要在这个位置。” 电子地图迅速缩小，显露出更加具体清晰的位置。 根据周围的标志性建筑来看，这个位置距离码头很近，旁边就是海岸线。 “目前已有的资料来看，命命鸟身为神一教霓暹地区的教宗，其势力肯定不容小觑，但整体来说我们还是占据绝对优势的。”道士又说道。 这也是容易推测出来的事实，如果命命鸟的势力庞大，那他肯定不会躲在下水道里这么麻烦。 而在场的调查员众多，比名古曼官方的力量还要大，又占据先机，所以优势很大。 “但是，这毕竟是神一教，一个自二十年前就研究唯心力量，制造诡异与□□的邪丨教，面对敌人，我们要打起百分之二百的小心。根据各国以往收集到的神一教资料，他们掌控了强大的唯心力量和诡异，其力量的核心至今未被破解，而且，根据可靠消息，命命鸟手下不但有‘怪诞容器’，他自身也有相当强大的诡物。” “所以，我们以最坏的结果推测，命命鸟的大本营区域，可能已经被其布置成了一片诡域，里面有各种陷阱，需要小心看待。” 听到这话，下面的调查员也是一脸严肃，当即就有调查员发问道： “请问，如果里面是诡域，那如何保障任务能顺利完成呢？” 道士回道：“我们的任务并非击杀命命鸟或者活捉他，而是捣毁神一教的据点，破坏他们在霓暹的谋划。” 他接着说道：“神一教是一个严密的、有信仰的组织，从近期的事迹来看，上次策划出的‘土地革命’只是他们整体行动中的冰山一角，他们必定有着更深的谋划。而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就是阻止他们！” “接下来我们来说下行动部署。”道士干脆地说道，电子地图多出了几条辅助线。 “由于地下水道四通八达，有些地方过于隐蔽，或是过于狭小、肮脏，甚至有的地方建立太久了，连名古曼官方都失去了记录，所以这些区域是存在盲区的。我们计划于外围布置一条封锁线，而我们调查员就从这几个方向进攻。” 电子地图上出现了几个红点与蜿蜒的路线。 还是经典的围点战术，主要是这个位置实在是太尴尬了，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心思巧妙，竟然把大本营设置在地下水道，如果是在地面，一轮炮火洗地，事情就简单多了。 -- 第425页 谈到具体战术了，台下的调查员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 地下水道整体环境非常恶劣是一方面，谁也不想选到一条布满危险的路，又是另一方面。 道士旁观着他们的嘈杂，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 “大家可以自由选择由哪条路线。下面我讲解下等会的行动纲领和具体行动要求……” 他根本不担心最危险、最恶劣的路线没人去，因为他知道，总有人不畏艰辛冲锋在第一线。 这些人才是此次行动的绝对中坚。 他的目光不由得飘向苏茶。 讲解很快就结束了，道士找到了苏茶，干脆利落地说道： “苏茶，我希望你能去这条路线。这条路线非常危险，而且据我们推测，这条路线直面命命鸟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他并没有寒暄，也没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是将风险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好。”苏茶也很干脆的应了下来，“但我有个要求。” 道士愣了下，没想到她这么干脆，“你说。” “我要单独行动。”苏茶说。 单独行动？道士皱起了眉头，单独行动就意味着没有支援，万一路线出了什么状况，甚至有可能会导致全局崩盘。 但苏茶都这么干脆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果断应诺道：“没问题，你还需要什么？” 第241章 艾米丽的游乐场 地下水道并不像大家想象得那么阴暗逼仄。 地下水道是一个相当广阔的概念, 想象一下，城市自现代化建设起，就不断改善下水道的环境, 而经过上百年的建设，地下水道变成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网络。 地面上的城市有多大, 地下水道只会更大，纵深也更广阔。 它是名副其实的地下王国, 是无数下水道生物的乐园。 地下水道的入口, 有点像是几人宽的小型隧道, 当然，通过井盖进入也可以, 但路不一定走得通。 苏茶站在隧道前，面前的道路通往一片幽暗。 耳机里传来些微嘈杂的指挥的声音, 所有人都有序进入地下水道, 按照既定的路线与方针, 展开对命命鸟大本营的探索与围剿。 她背包里和手上、腰间都安装了定位设施，在配合实时显示位置的电子地图, 就能观测到她大概在哪里，以及该怎么走。 之所以是大概，那是因为地下水道错综复杂，有多条小道, 因此电子地图是2.5D呈现的, 其中过小的排水道被隐去了。再加上纵深等原因，要知道自己的确切位置恐怕要用上三维坐标点，但现在显然做不到那种程度。 简而言之, 由于地下水道的特殊环境, 简直就是路痴的噩梦, 进去了恐怕一辈子都出不来那种。 在地面城市迷路还尚算是2D的，但在地下水道迷路那就是3D的，就像是你刚走出停车场，发现自己来到了某商场的天台，下去一楼推开门又见到了高速公路。 苏茶走进幽暗之中，耳边细微的声音顿时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隔绝的静谧。 在地下城市，隔着厚厚的水泥障壁，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但很快，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宣示着另一个世界的不同。 一些蟑螂还有水中生活的小昆虫爬过墙壁，在封闭的隧道中发出轻微的响动。 她打开按在头顶的探照灯，整个隧道被照亮，顶端有一圈圈水面反射的模糊光影。 她踏着污水前行，隧道里回响着“啪嗒啪嗒”的踏水声。 地下水道的管道复杂，有些地方是干涸的，有些地方只有一小条细细的水流。有些地方是腥臭的污水，有些地方则是较为干净的生活用水，依据联通地方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变化。 她孤独地往里面走，随着她的走动，隧道里的“原住民们”也纷纷逃离。 耳机里间或传来调查员的埋怨，“这里怎么这么臭啊，名古曼都不做污水处理的吗，隔着防护服我都要吐了。” 她的耳机联通着两个指挥频道，一个是总指挥频道，一个是周围人频道。毕竟是上百人的大群体，总不能都挤在一个通讯频道里，所以被分成了若干个频道。周围人频道方便遇到了事故之后，其他调查员能够迅速赶来支援。 她走了没一会儿，突然间，她感觉“啵”的一声轻响，像是从开满冷气的商场里走到外面，场景出现了变化。 狭小的通道逐渐爬满莹绿色的青苔绿植，地上流淌着的水，也变成了绿色和蓝色交织出来的奇异颜色。 耳机里传来其他调查员的惊呼，他们都有类似的遭遇。 总指挥下达指示，这应该就是诡域了，目前还在作战计划的预料之内，请调查员们继续前进，小心探索。 他们还在频道里汇报和拆解，苏茶已经往前走出了一大截。 周围的隧道变成管道，又变成隧道，流淌的脏水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周围也长出了紫色的蘑菇，一些癞□□和老鼠也蹦蹦跳跳的在四周盘旋，陆地生物和水生生物此刻无比和谐。 她仿佛置身于荧光的幻境，大量生物的危险警告色给人带来视觉冲击的同时，也让人从心底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这里与其说是地下水道，不如说是电影里的梦境森林。 忽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一片不同寻常的死亡颜色中，她看到了一个寻常的东西，那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布娃娃，以红色为主，大概是人的角色，但分不清是哪个知名人物。 -- 第426页 它就那么随意地被安置在那里，在不寻常中寻常，本身就是一种不寻常。 她很轻易地感知到面前是一件唯心物品，于是上前拿起。 布娃娃对她笑了笑，嘴巴开合：“欢迎来到艾米丽的游乐场，只有遵守游戏规则，并且通过重重难关的孩子，才能得到最终奖励哦。” 苏茶把它挂在身上，继续往前走。 诡域里多了个“游乐场”，只是多了一重命命鸟制造出来的难关。 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他的谋划之深。 她还没做什么，挂在身上的布娃娃就尖叫了起来。 “你没有听艾米丽说游戏规则，你没有奖励！” 她不管它，继续前进，然后前方一拐弯，陡然出现了一面真菌墙，把通道堵得严严实实的。 布娃娃艾米丽大叫： “你不听艾米丽的，就永远得不到奖励！” 苏茶把它拿在手里，语气淡漠地说道： “第一关，来吧。” 艾米丽尖声道：“你要先听艾米丽讲游戏规则！” 苏茶示意它讲下去，也意识到这里还是由它操控的。 艾米丽得意洋洋地昂了昂头，说道： “艾米丽游乐场的游戏规则非常简单。第一，艾米丽游乐场由艾米丽命名和提供，艾米丽大方慷慨地造就了这一切，来这里游玩的人都要在心里谢谢艾米丽！第二，艾米丽游乐场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游乐场，这里能够收获快乐和欢笑，每个人都要展露出笑脸，开开心心的！” 苏茶面无表情地听着，觉得这个艾米丽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不知道它对它的游乐场被安置在地下水道作何感想。 “第三，在艾米丽游乐场遇到流血、骨折、皮肤脱落、内脏破裂，乃至死亡都是正常的，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请随时向艾米丽反应！” “第四，艾米丽游乐场共有五个难关，完成所有难关就可以获得艾米丽提供的终极大奖，大家一起来感谢艾米丽吧！” 好吧，苏茶觉得自己要收回对艾米丽的评价，这完全就是一个邪性的诡异。 “第五，每过一次难关，就会加大一次难度，游戏就会变得更加有趣，请小心游玩，要死在游乐场里哦！” “第六，如果有人向你宣扬艾米丽游乐场不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游乐场，或者是不要玩游乐场，请立即杀掉他！” “第七，要不惜一切手段尽力完成每道难关，只有通过才能获得大奖哦！” “以上就是艾米丽游乐场的全部游戏规则了，祝大家在艾米丽游乐场度过欢乐的逝光！” 艾米丽停止说话，脸庞维持着笑脸，它在周围荧光蘑菇的照耀中，显得面容扭曲，让人看了毛骨悚然，产生恐怖谷效应。 此时，耳机里传来其他调查员的汇报。 他们汇报遇到了一只布娃娃，根据他们的描述，竟是也遇到了艾米丽。 他们的进程本来是比苏茶要慢的，但苏茶遇到艾米丽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走，所以听到她们听到艾米丽讲述游戏规则的时间，恰好相同。 指挥部根据调查员给出的信息，很快就得出结论，所有调查员都遇到了艾米丽，这应该就是用来阻拦他们的陷阱类诡异。 这种诡异也是最令人头疼的“规则类”诡异。 在规则之内，它们几乎是无敌的，并且你就算按照它们的规则来，也只不过是保持不死而已，要毁灭或是收容它们，非常难。 在收到调查员转达的“艾米丽游乐场的游戏规则”之后，指挥部开始火速分析。 游戏规则里有很明显的心理暗示成分，具有相当的唯心上的影响，可以预见的是，如果是普通人玩到后面，会被艾米丽所影响，为了虚幻的“大奖”，不顾一切地想要通过光卡，即便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过幸运的是，由于一下涌进了上百位调查员，所以艾米丽游乐场的力量也被分散了，大家的精神状况还算可以，并没有被过多地影响。 指挥部在飞速分析，其他调查员在等待结果，观望未来。 苏茶提醒道：“第一关。” “第一关！”艾米丽激昂道：“请提供1000ml的血液，什么样的血液都可以哦~不过艾米丽很喜欢新鲜的血哦。” 周围的菌菇群落迅速生长，结出了一个硕大的瓶子，显然是用来做装血液的容器的。 这荒凉的地下水道，哪里去找1000毫升的血液给它？ 就算是抓周围的癞□□、昆虫或是小鱼，又能凑出多少血呢？它们身上可没多少血压榨。 说来说去，身上有大量血液，而且还特别方便的，就只有近在咫尺的自己了。 苏茶拿着艾米丽，似乎在看自己白皙的手腕，在荧光的环境中，她手腕上的青色经脉清晰可见，两条动脉也略微凸显。 艾米丽的嘴咧到了耳边。 下一刻，苏茶抽出了刀。 第242章 第一二关 苏茶左手拿着艾米丽, 右手从腰间抽出刀，像劈瓜一样直接向它砍去。 在后续一切发生之前，她已经将刀收回到了腰间, 然后右手顺势接过了墙上的菌菇品瓶子，将它放到了左手下面。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她的动作快得有种韵律感。 艾米丽的尖叫声是和它的鲜血一同涌出来的。 -- 第427页 “啊！你竟敢对艾米丽如此无礼，艾米丽要把你做成玩具！” 艾米丽的血一下落了下来, 像是一桶水泼了出来。 苏茶对它的尖叫咒骂不管不顾, 反倒是将布娃娃稍微转了转, 以便更好的流进瓶子里。 “啊！你这该死的臭虫，愚蠢的蛆虫, 竟敢伤害伟大的艾米丽大人，艾米丽要把你风干、涂上蜡……啊！” 苏茶捏了捏它, 让稍缓的流速再次丰盈, 直至完全充满瓶子。 她的大胆行为当然是有来由的, 面前的布娃娃艾米丽并非艾米丽本身，或者说, 它只是名叫艾米丽的诡异的一个作为□□存在的外在体现。 它更像是一个游乐场导游、游戏介绍员，而非艾米丽本身。 如果它是诡异本身的话，那事情反而容易办了，直接把它毁灭或收容掉就算解决了。 事实上, 艾米丽本身的存在应当是整个游乐场, 而这些出现在调查员面前的布娃娃与诡异本身的关系，就像是子体与母体的关系，它们能部分代表艾米丽, 但杀掉它却不会导致母体被收容或是毁灭。 在这点前提之下, 苏茶只是遵守了游戏规则。 毕竟它说了, 用什么样的血都可以。 这血又新鲜又量大，完美符合它所说的。 规则类诡异最紧要的就是不违反规则，在规则之下做什么都行。 当然，诡异也并非什么易于之辈，制定矛盾的规则、必死的规则、甚至完全不公平的规则也是它们的拿手好戏。 它们只是想要你的命。 老老实实按照游戏规则来，就会落到被动境地。 苏茶凝视着瓶子，直到它完全装满并且看不出一丝缝隙，才说道： “我完成了，交到哪里？” 艾米丽还在哀嚎，它整个身子瘪了一圈，像是失去填充物的枯萎布娃娃。 但它的伤口倒是神奇的愈合了，虽然愈合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想想一只布娃娃能说话，还能流血，似乎也不那么出奇了。 它还在用忿恨的目光盯着她，眼神绿油油的，苏茶又问了一次，它才不情不愿地喊道： “艾米丽游乐场有相关规定，一切工具都要放回原位。” 苏茶听懂了，端着瓶子来到那面阻拦道路的菌菇墙。 艾米丽的回答，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它必须解答游玩者的疑惑，这也很合理，讲解了游戏规则游戏才能玩下去；第二，它的回答有一定的活动空间，它一板一眼的回答只能说是勉强回答了问题，甚至还有点答不对题。 显然，苏茶刚才的行为激怒了它，尽管它拿苏茶没办法，但在规则之内还是可以恶心她一下的。 艾米丽一边哀嚎着，一边盯着她的手看。 苏茶的手非常稳，走在布满蘑菇的崎岖管道路，手里的瓶子没有晃出一滴血。 她走到菌菇墙壁前，将瓶子安稳地放到一个突起的小平台上，周围的菌丝迅速包裹着瓶子，将它淹没了。 苏茶早就知道艾米丽的暗中窥探，又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呢。 它说了1000ml，但瓶子上可没有刻度，万一漏出来一点，变成了999毫升，岂不是没有完成要求？ 她把过关要求交上去了，但墙壁也没有马上打开。 在等待菌落墙壁打开的时候，苏茶瞥了一眼艾米丽，不轻不重地说道： “出了问题？那就再来一次吧。” 再来一次？ 艾米丽抖了下，再来一次用谁的血，似乎不用说了。 菌落墙壁立马打开了，露出墙后没什么变化的场景。 苏茶还没走两步，艾米丽就又尖着嗓子说道： “第五条规则，每过一次难关，就会加大一次难度！请在形、声、闻、昧、触五感中选择一项，接下来的游乐场挑战中，这项感官将会失效！” 苏茶的身形顿了顿，竟然是感官失效。 所谓五感，对应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是人们感受世界的手段。 艾米丽游乐场共有五关，很难不令人将五感联系起来，如果是每过一关就失去一个感官的话，那五感尽失相当于没有任何感知世界的手段，人依然能行动，但和一个木头也没什么区别，简直是生不如死。 不过，那时候也意味着艾米丽游乐场结束了，这些暂时失效的感官会一一回来的。 即便如此，先失去哪个感官也很有讲究，视觉和听觉不用多说，嗅觉有助于感受外在的气体刺激，识别环境。 触觉更是重要，不但支配痛觉，吹拂的微风，握武器的细微触感，都囊括在内。想象一下睡午觉的时候，半梦半醒间右手突然摸到了一只手半撘在肩膀，但却不是自己的，于是一下梦醒了，心里百转千回，最终将那只手一扔，拔腿就跑。后来才发现，那只手是自己的，被压在脑袋下供血不足压麻了，而那种左手感受不到右手抚摸的感觉，就是没有局部丧失触感的感觉。 说到最后，似乎只有味觉可以舍弃了，它的作战中的作用和定位和嗅觉差不多，但她现在也不需要进食和分辨草药和毒物。 苏茶思索了片刻，说道：“我选味觉。” 艾米丽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哈哈哈，加大难度咯，游乐场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随着艾米丽的呼号，苏茶感觉自身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 第428页 口腔变得寡淡，喉咙有些发干，她这才知道，原来口水在口腔里是有着淡淡的甜味的。 对讲机里，他们似乎还在讨论，收到唯心力量影响，通讯也变得有点断续。 苏茶继续向前，她觉得四周的蘑菇菌落似乎睁开了一只只眼睛，有存在隐秘地注视着她。 她获得了艾米丽本体的关注。 “下一关。”苏茶说道。 布娃娃艾米丽又开始发疯大笑，它就像是一个聒噪的、过于敏感的感声装置，一刻都停不下来。 “啦啦啦，第二关是，到达第三关！” 艾米丽话音刚落，面前的菌菇隧道就迎来了一个剧烈的拐弯，拐弯后，是一条突兀变小的细小管道，直径大概只有一人大小。 苏茶秒懂这没头没脑的第二关要求，到达第三关，说明第二关前往第三关的路上就是本次关卡的难题所在。 她俯下身，钻进狭小的通道。 周围都是绿色的青苔与蘑菇，还有五颜六色的水，一些菌丝伸出触手，倔强的搭在蘑菇上。 这一切呈现在眼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一切都变得魔幻和惊悚。 通道内，幽暗的环境让人想要逃离。 她一开始只能伸出前臂小幅度的摆动匍匐，后来越往前爬，通道竟越来越小，只能用手掌摆动着前行。 在这种身体受困，又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爬行，是最为难受的。 人类最为原始的幽闭恐惧，夹杂着体力的极度消耗，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呼吸困难的错觉，好像下一刻就要力竭被困在这里，一点都不能动弹。 然后历经十几个小时，最终在无尽的幽冥和恐惧中死去。 然而这一切对苏茶来说都是不成立的，在绝对的理性与冷静之下，她游刃有余地处理着。 通道内连手掌活动的空间都没有了，那她就用脚和肌肉的蠕动，像是蛇一样在通道内滑行，由于通道内布满了潮湿的菌菇，速度竟然很快。 至于对幽闭的恐惧和精神上的畏难情绪，她早就免疫了。 就这样，她像是竞速一样干脆利落的通过了这条通道。 面前出现了一片较为宽阔的地下空间，周围散布着五光十色的蘑菇和水潭，一些地方在手电筒光芒的照射下，反射出凌厉的光。 她看的真切，不是玻璃片就是铁钉。 至于其他地方，恐怕也隐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 在地下空间的另一边，隐约可以看到有个隧道入口。 艾米丽兴奋起来，大喊道：“欢迎来到‘飞跃地平线’，各位游客将在这里展开一趟别开生面的旅行，不但可以看到非常漂亮的自然景观，还可以葬身在这里，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哦！” 苏茶的目光在面前的空间梭巡，一些隐藏的危险肉眼都看不到，可能要慢慢走到附近，小心探索像排地雷一样慢慢排，但那样又可能有其他陷阱，毕竟这些游乐项目并不是静态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有更好、更简单的过关方式。 苏茶后退了两步，一只脚踏在管道上，然后蓄力了两秒，直接向前冲刺！ 在艾米丽的尖叫声中，她猛然跨出一步，整个人飞了起来。 不是比喻，而是人类难以做到的飞驰，她整整腾空了五秒，才踩到了实体。 却不是地面，而是一旁的墙壁。 然后，她蹬蹬两脚，竟然在墙壁上走了两步，又重新蓄满力气，再次向前飞跃！ 第243章 第三关 她就像是一只矫健的羚羊, 于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回旋。 转瞬之间，便从这一头来到了那一头。 她在空中滑翔，带出的凌厉的风呼啸而过, 吹得下面的水草和蘑菇细微晃动，露出一个个陷阱。 啪嗒, 她在隧道口站定，身上的衣物犹在晃动。 她吐出一口气, 将浑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恰好是地下水道地形狭窄, 容易发挥, 兼之她在超能力状态下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才得以完成跳远冠军都难以完成的创举。 苏茶看着面前的隧道, 并没有贸然前行，而是问道： “第二关过了吗？” 艾米丽盯着她, 一双布娃娃眼睛慢慢凸了出来, 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 “加大难度, 加大难度！请在形、声、闻、触四感中选择一项，接下来的游乐场挑战中, 这项感官将会失效！” 跳加大难度的选项了，看来是过关了。 接下来的四感，都很重要，关键是不知道后面的关卡是怎样的。 如果从反向推理的思维来看, 第二关正常来说需要用到视觉和触觉, 那么接下来的关卡需要考校其他能力，所以可以考虑选择这两项。 但世事都不能如此单向地去看，用解题的思维来看现实, 可能会导致意想不到的滑坡谬论。 譬如说第一关, “献血”, 究竟用到了哪项能力？ “如果我选听觉，会听不到游戏规则吗？”苏茶问道。 “当然，这才是游戏乐趣所在。”艾米丽嘎嘎笑，又接着说道：“所以，你到底要选哪一个呢？” 这倒是有点麻烦了，虽然这两关艾米丽都没有补充什么要紧的游戏规则，解释也不咸不淡的，但是这并不意味后面的关卡就不会出现重要的游戏规则。 -- 第429页 她可不会唇语，就算会，读一只布娃娃的唇，似乎也不太聪明。 “我选嗅觉。”苏茶说道。 “如你所愿！”艾米丽邪恶的笑道。 “快上路吧，惊奇刺激的冒险在等着你哦。”艾米丽煽动蛊惑道，仿佛在催着人去死。 苏茶没有反应，只是将身上的细碎的蘑菇和草扫下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往前走去。 从一开始，艾米丽就尝试着不断“污染”着她。 在诡域内，这种精神污染是无时不刻都在产生的，就像是一个普通人拿着手电筒在鬼屋里探险，周围的每一寸黑暗，每一次细微的动静，每一分莫名的场景，都会加剧他的恐惧，感染他的疯狂。 只不过，普通人到最后还可以跑路，迎接调查员的却只有失控。 苏茶闻不到味道了。 那股挥之不去的下水道臭味，混杂着多种蘑菇和水草的腥味，此时都不见了，一时间竟然还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她向前走了几步，周围的蘑菇从和暗道中，突然窜出了几只婴儿手臂大小的老鼠，吱吱叫着向她冲过来。 她利刃出鞘，精准地砍在跳跃而上的老鼠身上。 鲜血迸出，它们支离破碎地掉落在一旁。 艾米丽欢呼雀跃：“欢迎来到‘古迹探险岛’，这里没有宝物，只有怪物，展开最纯粹的冒险吧！让老鼠、虫子等好朋友吃掉你吧，我们一同冒险！” 随着它的话语，更多老鼠和虫子冲了出来。 蟑螂、蜈蚣、蛾蠓，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子爬上了墙壁。 蟑螂迫不及待的振翅飞扑过来，天知道为什么下水道的蟑螂还会飞。 各种生物的叫声在狭小的通道内回荡，形成蜂鸣，让人心烦意乱，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屏蔽听觉。 苏茶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枚小型炸弹，直接扔到了面前，刹那间，汹涌的火光喷涌，几道火焰的痕迹蔓延开来，在地面流淌。 无数老鼠和虫子在火焰中哀嚎，吱吱的叫声混着它们燃烧时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宛如地狱。 苏茶光是看到面前的这幅情景，脑中就补上了一股烧焦的肉和节肢动物的臭味，不过她的嗅觉和味觉都失效了，所以这一切都是脑补而已。 她一只手拉上衣服，掩盖口鼻，另一只手挥刀，快步向前冲去。 面前的火焰恰好烧到只剩下几列火线，她一下就冲出了这个屏障。 这是基于本次行动特意配备的炸弹，在地下水道，使用炸弹和火器无异于自杀，狭小的空间内，爆弹会反弹造成剧烈伤害，火焰的燃烧也会消耗为数不多的氧气。 而这款特别配备的炸弹针对下水道的特殊环境，爆片少，爆炸范围小，火焰燃烧只在地面，并且自带灭火效果，燃烧几分钟就会自动熄灭。 艾米丽尖叫道：“你杀了艾米丽的小可爱！” 苏茶闷头向前冲，借助火浪的架势，一下就来到了一处更狭小的管道。 她到来的动静似乎惊动了这里的存在。 呼啦啦飞出一大片蝙蝠，老鼠和虫子这些老朋友也更多了，苍蝇乌黑的飘成了一大团。 天知道这些生物怎么能如此和谐地生活在一块，在诡域里本不能讲逻辑。 “艾米丽的小可爱！快来招待客人啊，要吃得饱饱的。”艾米丽兴奋地喊道。 苏茶只能把衣服往头上一裹，硬着头皮往前冲，两只手挥刀形成一道帷幕，数不尽的飞虫和蝙蝠接触到帷幕，纷纷掉了下来。 她又往前冲了两步，突然发现脚踩到了一片软绵绵的东西。 她略一低头，一只翻滚的蛇被她踩在脚下，上半身朝她电射而来。 她奋起一脚，将蛇连同一大片水花踢飞，不知不觉间，管道内的水流已经到了脚踝的深度了。 如此恶劣的环境，让使用炸弹都变成了不可能。 这里实在是太狭小了，火焰也烧不起来。 即便是现在往回走，一切也来不及了，先不说后面堵着一大票没死的老鼠虫子，只说在上方萦绕乱扑腾的蝙蝠，就极度难对付。 在狭小的环境里，它们乱撞对人的危害反而小一点。 一旦回到刚才那个稍大的管道，那就真的变成前后夹击，四面楚歌了。 她淌着水，将一身实力发挥到极致，手里的刀挥成一道道闪光。 然而，这些怪物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就是密密麻麻，连看路都困难，眼下最好的方法其实是穿着铁桶一样的衣服，闷头往前冲。 闪转腾挪在这里没有了任何意义，这里四周到处都是虫子、老鼠和蝙蝠，它们不断跳在她身上，即便被抖落在水里，也要在淹死前再度扑上来，试图对她造成零星的伤害，哪怕只是精神上的。 她穿着特殊的防护服，然而即便是再好的防护服，在面对如潮水般的虫子，也会有缝隙。 她感觉有一些小东西在皮肤表面骚动，痒痒的麻，这种触感足以让常人崩溃，想象那么多携带病菌的小虫子落到皮肤表面，一切都仿佛变得极其糟糕。 在这种危急时刻，苏茶一边向前冲，一边却是在想其他的东西。 她想到了【妖刀村正】，那把金先生持有的诡物宝刀，那把拥有【先攻】，出刀百鬼辟易、杀气满盈的刀。 如果此刻那把刀在手，面前的这些讨厌的虫豸都将不复存在。 -- 第430页 最起码它们不应该成为对手，或是令人头疼的敌人。 哪怕它们面对妖刀村正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但拿着那把刀，一定能杀个痛快，讲这些可恶的东西斩于刀下。 不知何时，艾米丽还是影响了她，让她变得有些暴躁嗜杀。 不过，其实正常人面对眼下这种情况，除了恐惧逃窜之外，也似乎会生出一股怒气来。 她改变攻势，一把刀竖在身前，开垦出一条通道，一把刀插进水里，把阴恻恻的蛇都给拨开。 水流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了，已经到她小腿的位置了。 她将脑海里纷杂的想法清空，又不禁想到，果然是掌控欲望的“源头级诡异”，在这种危险且绝对冷静的超能力状态，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金先生“推销”的“产品”。 足可见他无形之间的影响有多深，不愧是掌控欲望的存在。 一条奇形怪状，浑身变异严重的鱼游了过来，张开獠牙就要咬她，她一刀将其挑飞，又看见旁边有数只鳌虾举着大小不一的钳子冲她耀武扬威。 见鬼，这地方怎么连鱼虾都出现了。 她干脆采用上一关的过关方法，直接踩在墙壁上飞奔！ 这里的空间远比地下空间时狭小，而且管道天然就是一个圆弧，可以左右借力，但是，这里也比之前的空间要糟糕，到处都是乱飞的蝙蝠虫子干扰，不仅视野受阻，自身的运动也会受到阻拦。 她落到了水里，一只手从水里扑出，抓住了她的脚踝。 那竟是一具水中的尸体，被水泡得不成样子，在水中潜伏只为给她来这么一下。 她脚一拧，整个人转了起来，摆脱了那具尸体的控制。 它还想扑腾起来，然而苏茶比它的动作更快，直接用刀插进它的身体，然后攒劲将它整个举了起来，就这么顶着它一直向前冲。 无穷多的蝙蝠虫子砸在它身上，水里的鱼虾和蛇都被重重的脚步给跺开。 她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另一边。 暗流停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3 23:24:29~2022-05-04 22:1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326480、数不尽相思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4章 第四关 这里是一处衔接, 一处转道。 几条不知从何而来的细小暗道涌出大量的水，形成一条暗河。 而跨过这处衔接，一切都被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半, 暗河就在身后。 苏茶随手将尸体扔到暗河中，尽管它有再多的不甘, 再多的张牙舞爪，也终归被河流一下冲走了。 她开始清理身上的虫子和其他生物, 将它们一个个捡下来, 然后扔进河里。 她沉默的清创, 用携带的简易绷带将伤口包扎起来。 做完这些，她才感觉身体松快不少, 那种无声无形的抗议才就此消失，身体回归平静。 感官的失效对她的影响比她想象中大, 尽管她还是处于极度冷静的状态, 对于身体的掌控还是百分之白, 精确到每块肌肉，每块骨骼, 让她能够发挥出人类理论极限，甚至超越极限的水平。 然而毕竟失去了味觉和嗅觉，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失去了两个板块, 纵然硬件没有问题, 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出现某些下滑。 对于常人来说，嗅觉和味觉是辅助感应外界的手段, 在大方向上, 这两个感官能让人粗略地分辨危险, 譬如在野外，野兽的气息和粪便的味道会让人警觉。在小方向上，这两个感官能辅助战斗，是“直觉”这一系统的构成元素之一。 而对于她来说，这些影响固然有，但没有那么大。 更多的是一种平衡的被打破，整体的细微缺失，导致人体这个精妙的仪器出现了些微的问题。 以前她开启超能力，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似乎随着感官的封闭在逐渐消退滑落。 她从自我的神祗，滑落成自我的人类。 庸俗而又完美，无能而又无所不能的，人类。 “你怎么不多玩一会儿！”艾米丽抱怨道。 刚才它就一直在叫，怪物越多它就越兴奋，苏茶出现了什么闲情它也叫，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一遇到刺激就喊叫，让人烦不胜烦。 苏茶闭眼调解精神，直接说道： “我选听觉。” 她再也不想听艾米丽啰嗦了。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艾米丽乜着眼看她，嘴巴一开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茶规整了下，再次踏上旅程。 她其实受了不轻的伤，那些小东西有部分突破了防护服，在皮肤表面留下一些咬痕或干脆就是停留了一段时间。 这些地下水道的生物可不干净，都携带了大量的病菌。 她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 陡然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对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世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不仅如此，以往行动都会带来声音的反馈，如今这些都消失了，一种让人强迫症犯的错乱感在蔓延。 在完全寂静的无声环境中，连微弱的心跳声和脚步声都没有了。 缺少声音作为参照物，人不仅很难意识到自我与他物的存在，还很难控制自己的动作大小。那些戴着耳机的人会下意识的大声说话，就是基于此。 -- 第431页 人类自漫长的进化和发展中，其实是习惯自然声的，因为这些微弱的杂音是说明周围安全的标志，如果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说明灾难即将来临了。 苏茶走了好一段路才从这种无声的状态中适应过来，她想，她或许能稍微理解千代钰了。 在这种环境中，一切都被蒙上一层枯萎的死寂，一切都了无回应，让人恐慌自己会不会下一秒就被世界给抛弃。 然而当你抬起头，却发现世界仍旧如此，可悲可叹的只是你。 这世界唯独与你划清了界限。 果然，这世界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只有到了相同的环境中，才朦胧明白彼此的痛苦。 她又拐过两个弯道，心里则是在猜测这一关究竟是什么内容。 突然，她敏锐地发现周围的荧光蘑菇和绿植出现了一些变化，在地下水道黯淡的环境与七彩的荧光中，这种变化很难被常人发现，然而她却是发现了。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这些绿植似乎在喷薄出细小的粒子。 这些粒子非常隐蔽，在她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反而看不到，需要移开手电筒，以及贴得够近才能看到它们在空中飘散。 这些东西是什么？ 苏茶连忙观照己身，发现身体有细不可查的迟缓，果露在外的肌肤有着微微的焦灼感，呼吸道似乎也有点反应。 这些反应都过于细微，乃至于尽管她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这些粒子有毒！ 附近的植被正散发毒素！ 发觉到这点，她迅速捂住口鼻，一只手抽出刀防备接下来的危险，然后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艾米丽表情张狂，似乎在恶劣的大笑，也好像说了什么，但她都不在意了。 随着她的跑动，地面的震动和她带动的风似乎触动了墙壁上的植被，它们愈发喷出细碎的粒子，在荧光中仿佛尘埃。 她跑得越快，动静就越大，这些毒素就越是喷涌。 而在封闭的环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通风，这些毒素会不可避免地在管道里流通。 三次增幅难度的效果在此时终于体现，如果是一个健全且警惕的调查员，恐怕在一开始就能察觉危险，毕竟人体会对常见的毒素作出嗅觉上的反应，这是人类进化而带来的，那些没有反应的都死了。 尽管她有着过人的观察力，在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一关有毒，但失聪还是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动作，这一切都加剧着这一关的难度。 她从背包里掏出防毒面具，迅速戴好，然后继续往前冲。 作战是一件复杂的事情，需要完备的后勤，而一个合格的后勤则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地下水道条件恶劣，毒气和瘴气都是可以预见的，所以配备了防毒面具也是后勤专业的表现。 只不过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用上。 即便防毒面具对已知毒剂都能产生可靠的防护作用，但里面的解毒剂只能维持半小时到一小时的使用，况且，这些毒素不但作用于呼吸道，进而影响大脑，还作用于裸丨露在外的皮肤。 她只能避免最紧迫的威胁。 她跑着，但周围的环境似乎一成不变，依旧是那些飘成雾一样的毒素，依旧是那些横突出来的植被与蘑菇。 她忽然有点恍惚，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涌上心头。 这么一直跑下去，有什么意义呢？最终不还是要回归虚无。 这么一想，周围的潮湿阴暗的幻觉似乎也变得可亲起来，适合做一处坟地，与这些可爱的毒物一同生活，毒死过往的生活。 但在下一刻，她就立即清醒过来，这是艾米丽在影响她。 感官的丢失并没有让她心思变得澄明，反而更加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因为人缺失对外界的自主认识，那一些外界的杂音就成为了认知的主要来源。 有些时候，这些杂音就会被人认为是自己心中所想。 而现实和幻想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呢？ 周围的场景终于有了变化，毒雾几乎凝成了实质，雾蒙蒙一片，几乎要看不到前方的路。 苏茶见状，没有逃避，反而加速向前冲去。 幽暗的下水道里，少女踏着水花朝着前方奔跑。 在更加隐蔽的昏暗处，一些人影若隐若现。 她感觉自身的肌肉有些痉挛，裸丨露在外的皮肤烧得厉害。 这些毒素实在厉害，光是皮肤接触到，就能影响到人，而她的跑动也加剧了血液的流动，加重了毒素的传播。 她开始觉得头晕，毒素已经通过肌肉进入到中枢神经，但尚可用意志抵挡。 终于，她跨越了这层雾的障壁，逃出了这片扑朔迷离。 她扶着腿大口喘气，并没有把防毒面具立刻摘下。 她只是稍加歇息，就立马给全身及防护服进行消毒，然后把被腐蚀灼烧的伤口也包扎起来。 这一关终于通过了，然而走到这里，她的身体经受了很多创伤，防护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了，包扎伤口的绷带将近用完了，毕竟是一次任务，后勤也没有想到会用这么多，这么重的伤，换成别人早就下战场了。 她吐出一口气，精神还算饱满。 艾米丽面色不善的看着她，一副要吃小孩的样子，指着她说着什么。 -- 第432页 她没有管它，而是打开对讲设备，用文字输入的形式，告诉指挥部这几关的情况。 前面几关还好，谨慎探索，外加小队合作的情况下并不困难，而第四关就很难了，尤其是他们在前期肯定会慢慢探索，等到发觉周围都是毒素的时候，就差不多病入膏肓，难以通过了。 做完了这些，她直起身子，朝远方看去，然而远方是一片黑，根本看不到关卡内容。 视觉和触觉二选一，难题又摆在了面前。 这两项感官的重要性无需多言，视觉不用多说，失去触感，就意味着失去了对于动作的反馈，做一个动作都会变得有难度。 连走路不知深浅，不知步伐，这还怎么玩？ 思考片刻，苏茶说道： “我选视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4 22:16:54~2022-05-05 22:3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32648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5章 意外 面前是一片纯粹的虚无。 不是黑, 也不是其他什么的色彩，而是虚无。 常人很难理解盲人的世界，因为即便是闭着眼睛, 薄薄的眼皮是阻拦不了光线的投入，而视网膜依旧是微微感光的。 真正的盲人的世界, 更像是常人睁开左眼，同时又闭上右眼, 由右眼看到的那种那种景象。 其实是什么都没有, 纯粹的虚无。 苏茶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中。 陡然失去了所有视野, 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人很容易就陷入到一种惶恐当中, 世界突然失去了参照物，每走一步都是巨大的惶恐。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步走了多远, 地面上有没有凸起的障碍, 走到了一面墙壁前抑或是悬崖上。 胆战心惊, 颤颤巍巍。 在可怖的幻想里，或许这一关已经悄然开始, 有许多细小的虫子爬到身上，要从口鼻处钻进身体里。又或是面前站着一只可怕的猛兽，但由于听力的缺失，自己却完全没有发觉。 在前三种感官都失效的同时, 最为主要的视觉也失去了, 这使得心中的不安全感来到了顶峰。 人失去了对外界信息的获得，没有什么能维持他们的安全感了，身体和心理也就不断提醒自己处于危险当中, 提示着逃离。 这种情绪原本只是身体的保护机制, 但有时候保护机制会出现反向效果。 这种不安全感很容易被诡域的唯心力量影响, 内心的恐惧加剧自我的精神污染，猜忌和慌张变作吞噬理性的野兽，一切都不可避免的滑向癫狂。 苏茶有些不适应的转了转头，但依旧什么都没看见。 她没有立即开始走动，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了【凝视者】，并且将其启动。 一层朦胧的视野突然展现在眼前，周围非常暗淡，像是恐怖游戏里的画面。 而那些荧光植物和蘑菇，此刻也没有原本的光亮，变成了一团山羊血颜色的暗影，只是根据光亮程度，暗影的颜色也有了层次的区分和变化。 那些地上或是墙壁的植物或是障碍物，则变成了边框模糊的斑块，勉强能区分出它们的存在。 她尝试着打开手电筒，然而这对视野并不起帮助，只是为面前的画面蒙上了一层浅蓝色的滤镜。 物理世界和唯心世界的底层逻辑是不一样的。 她再往下看，看见了艾米丽正叉着腰，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一开一合，应该是在催促她赶紧上前送死。 看见苏茶看向它，它露出一个极其恶趣味兼恶劣的笑容，举起两只布料小手，然后伸到眼窝处，用手去抠塑料眼珠子，一边抠还一边笑，极尽嘲讽之意。 它知道苏茶看不到它，也听不到它说话，它现在做的一切苏茶都不知道，但它还是这么做了，简直是恶劣至极，坏到了骨子里。 苏茶扒拉了它一下，它懵了，往旁边躲了躲，难以置信的看着苏茶，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说你能看到我？ 苏茶不想和它多做动作，伸出手精准的把它提了起来，束缚在背包上面，全然不管它拳打脚踢的挣扎。 有了【凝视者】的帮助，她终于可以看清面前的事物了。 这件诡物能够“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东西，大多是唯心层面的观测，然而之前毕竟是在正常的视野下用【凝视者】，就像是戴上了3D眼镜，能看物理世界，也能看3D电影。 而今没有了正常视野，面前呈现的所有场景都是唯心化的体现，那些正常的、没有唯心成分的，就不会在【凝视者】的视野中体现，只是一片黑色或莫名的斑块。 而那些含有唯心成分的，就会被体现出来。 同时，【凝视者】看到的世界的逻辑与现实并不相同，所以呈现出来的颜色完全不可捉摸，也会多出一些东西，赋予一些唯心化的东西实体。 某种程度上，这个大眼珠子其实也还蛮好用的。 她左右看了下，便向前走去。 这一关还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呢，而她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 这一次，她并没有走多久就到了。 望着一大片宽阔的地下空间，以及那几个屹立着的人影，她笑了。 她从管道里跳了下来，发出的响动顿时吸引了三个人影的注意。 -- 第433页 这是一片颇大的地下空间，污水环绕，一些小件的垃圾堆积成山。 往后看，则有好几个管道，显然，这里是一处中转点，那些污水会在这里汇集，而不出意外的话，同频道的调查员同事也应该在当中的某几个管道里奋战呢。 这三个人影在【凝视者】的视野里特别清晰，一个是老朋友，那个叫吉高的五塔教圣者，她怀中还抱着她的宝宝，此时也不能称之为宝宝了，大概有三四岁的样子，只不过手脚都特别短，唯有一颗脑袋非常大。 在【凝视者】的视野里，吉高只是一团虚幻的人影，脸的地方是一个笑脸的简笔画，上面的墨汁正在滴下来。而那孩子，就躺在她的怀抱中，张着嘴吸食着这些墨汁，每吸食一分，它的脑袋就大一分。 另外两个人影，一个像是一头大狼狗，足足有人那么高，然而却是人的头颅，那张脸是一张男人的脸，此刻正紧闭眼睛和嘴巴，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 另一个乍一看是一团黑色，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顶着一头茂密的头发，那些头发垂下来，把整个人都盖住了，从露出的脚来看，应该是个女性。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人”的特征，苏茶猜测，她们或许都是五塔教的圣者，被改造的“怪诞容器”。 她们或许还保有一些人的意识，但自她们出现在这里，已经不能算作人了。 同时，这也说明，命命鸟和五塔教确实有很深厚的关系。 当时她们围剿五塔教，却收到了名古曼多处农田、农庄被毁的消息，而她们在现场并没有遭遇“怪诞容器”，事后名古曼官方当然有就这些毁灭事件寻根挖底，但至今还没出结果。 这一切都说明，当时这些“怪诞容器”跑去毁灭农田农庄了，并不在大本营里，而出事之后，又被命命鸟召集，于是聚集在了这里。 苏茶转瞬间想明白了这些因果关系，从背包里抽出了刀。 她再次预测对了。 选择五感的失效顺序，其实是一种博弈，五感是复合而又具体的存在，尽管某项强大就可以弥补其他方面的不足，然而毕竟有些东西是弥补不了的。 在面临视觉和触觉二选一的时候她就在想，万一等会需要战斗，那么哪个感官对她的帮助更大？ 即便抛开【凝视者】这个工具，她的答案也会是“触觉”的帮助更大。 一个刀客，在最后的关头里，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更应该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然而，此刻苏茶状态并不好。 怪潮的撕咬，混着毒素粒子的侵入，她的皮肤还有灼烧的感觉，再加上残留在体内的毒素，以及一直以来消耗的体力与损伤，这一切都在折磨着她。 仇人见面，格外眼红。 苏茶看见，吉高的脸上，那张笑脸裂开又收缩，似乎在说些什么。 苏茶不与她废话，直接提刀上前。 率先扑上来的是鬼胎，它比之前更快了，吉高丢它出来就像是丢个球出来一样。 她下意识地一脚踹上去，然而想象当中的沉重感却没有出现，鬼胎顺势抱住了她的腿，迅速攀爬上来。 她一刀刺向鬼胎，“叮”的一声，却是被它咬住了。 它一脸戾气，嘴巴里的牙齿密密麻麻，怪笑一声，竟然开始啃起了刀。 她手腕一拧，运足了精神力，把刀一转，直接往它的喉咙眼里捅。 鬼胎张嘴大叫，她感觉它的声波把刀都震得微微发抖。 它动作很快，吃到伤害一溜烟就跑了，躲进了母亲的怀里。 吉高的脸迅速变成了哭脸，哀怜地将孩子抱住，不住地哄着它。 下一个瞬间，人面犬出现在她身旁，顶上的人头向她狠狠噬去。 人面犬的身形太具有压迫力了，她无法格挡，只能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他的撕咬。 突然，人面犬上面那张人脸睁开了眼，那个一脸愁苦的男人一脸怒容的瞪着她。 一阵磅礴的精神力夹着定身效果，让她精神一阵恍惚。 而瀑布一般的头发在飞速向她袭来。 苏茶狠咬舌头，瞬间恢复清明，没有站起身，而是巧妙地一绕，将人面犬高大的身体作为她和“发鬼”之间的阻隔。 她又滚了两圈，离开了人面犬的攻击范围，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鬼胎似乎被她伤到了，躲在母亲怀里不肯出来。 一打二。 经过简单的试探，对这三只怪物有了大致的了解，苏茶在心里默默推演着接下来的战局。 就在这时，怪物身后的几根管道突然跳出了几只奇形怪状的东西，有些人还大致保持人形，有些人干脆没有人样了。 它们在【凝视者】的视野里，闪烁着各色危险的光芒，她仿佛来到了迪厅。 她的同事还没来，对方的同事来了！ 来不及想为什么会来这么多怪物，苏茶果断跑路，随便选了一个身后的管道进了去。 在她身后，怪物们纷纷向她追来，无数精神冲击和各种手段砸在管道外，一时非常震颤。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5 22:30:36~2022-05-06 20:4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尾巴兔、4932648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434页 第246章 人性？ 苏茶扑倒在地, 喷出一口鲜血。 她身上的【静心符】如同纸片一般飘零破碎。 她迅速爬了起来，向着前方黑峻的管道内部冲去，看到了一个分叉的细小管道, 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说到底，还是感官失效带来的一连串影响。 她直到那些怪物冲出管道, 来到了地下空间了，才看见它们, 而那时它们已经距离颇近了。 这么多“怪诞容器”, 说不定还有诡异, 已经不是她所能力敌的了。 在未超越生命层次之前，人类与诡异的战斗一直都是既遵从物理世界法则, 又遵从唯心世界法则的。 一个职业拳击手，打不过十个业余拳击手的围殴, 这是物理世界决定的。其实就算是再强大的人类, 在面对一个抱着决死的心进行无限制格斗, 也不能保证无伤完胜。 而唯心世界的特殊性在于，涉及到诡谲的精神层面, 无形的力量交织，判断个体强大与否的标准从肉丨体变为精神，而精神又是复杂而孱弱的，人类对精神的研究还是非常薄弱的。 苏茶慌不择路, 见到分叉路就拐进去。 她听不到声音, 浑身上下只剩下触觉这一感官，然而这对于判断敌人距离她还有多远不起什么作用，这些管道实在是封闭, 就连风的吹拂也不恒定。 她只能偶尔停下来, 把手放在管道上, 或是找一处干燥的地面，趴在上面感受地面的律动，以此判断那些怪物离她大致有多远。 然而，这只对那些大家伙有用，另一些动作敏捷的小家伙造成的动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难以察觉。 她一边逃跑，一边思考着对策。 四种感官的封闭，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而她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往回走，看看能不能和大部队集结，共同对抗这些怪物。 但这个计划不太好办，首先就是路线问题，地下水道的管道非常复杂，即便双方往同一个方向走，走到最后发现双方极为接近，但中间就是隔着几米厚实的土壤。其次，他们都是分小组进地下水道的，每组人都不多，单单一组来帮忙只会是跟她一起跑路。 不，还有一条路。 虽然第五关的内容不知道是什么，但绝对不可能是对付这么多怪物，那么，也许跟第二关和三关一样，要到达某个地方。 只要是完成了第五关，那就自然通过了“艾米丽的游乐场”，最终大奖先不谈，被禁锢的四种感官应该会回来的吧。 而恢复到完全状态，接下来无论是走转还是做其他事也方便了。 想到了破局方法，她迅速看了一眼电子地图。 顿住身形，开始折返。 要完成第五关，光是跑路可是办不到的。 而她的优势在于，她用较为完整的地下管道电子地图和定位，对方应该没有。 敌追我跑，敌暗我明。 ———— 幽暗的通道里，一只长得像木桶的怪物踉踉跄跄的走着。 它就像是那种动画里的Q版生物，通体是木桶，上面露出半个脑袋，下方露出脚踝和部分小腿。 由于它身体太方圆太笨重，加之它的腿只有小腿那一点，所以移动起来相当费劲，经常磕磕碰碰的，可能它滚着都比走着快。 它的同伴都抛下了它，走到了前面。 它笨重的走着，时不时还停下来说些什么，但它的同伴都走得没影了。 苏茶凭借着极致的身体掌控能力，将自己塞进了上方的一处荒僻的暗道里，此刻正注视着下方的木桶人。 它走得实在是太慢了，慢到恰好和前后都有了脱节。 而她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其他怪物，这里的管道有分叉但又会合拢，那些怪物不知为何铁了心的要追她，一直也没放弃。 见它还想再歇一会儿，她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 二话没说扑到了它身上，两只矫健的腿牢牢禁锢住铁桶，然后一刀插进了它的头颅与铁桶的交界处。 铁桶人剧烈的抖了起来，迸发出一阵庞然巨力，要甩开她。 她也不和它对着蛮干，运用巧劲借力一扭，就将其摔倒在地，灌满精神力一刀一刀向她的脖子和头颅扎去。 铁桶人陡然遇到变故，张大嘴巴似乎发出了喊叫，然而苏茶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屠夫，一刀又一刀的将屠刀伸进它铁桶的各个缝隙，试图寻找它的弱点。 很快，苏茶就庖丁解牛般卸下了它的臂膀，卸下了它的锁骨处的铁桶块，让他上半身像是缺失零件的机器般无法动弹，而它下半身又臃肿无比，只是挥舞着两根粗萝卜般的双腿乱蹬。 做完了这一切，苏茶举高尖刀，蓄力往铁桶人的眼睛刺去！ 那尖刀悬在了铁桶人的眼睛上，距离只有不到一公分。 她停住了。 她分明地从铁桶人的脸上，看到了人性化的表情。 它的那张人脸流露出恐惧、害怕还有求饶，颤颤巍巍，她甚至能从这张脸上看到他作为人类的痕迹。 这是一个年轻人，有点营养不良，还有些虚浮的黑眼圈，可能饱经社会的毒打和摧残，之后不知何故加入了五塔教，又蒙受五塔教的照顾，稀里糊涂的变成了圣者。 他就像那千千万万的名古曼青年一样，觉得怎么样都要向上走，却不知沦落在地狱。 -- 第435页 最重要的是，他此刻流露出那么真实的人类情绪，仿佛还具有人类理性的光辉。 他并不是完全的兽。 察觉到苏茶动作的停止，铁桶人痛哭流涕，嘴里不住的在说着什么，可能是在求饶。 苏茶忽然有点犹豫，不是犹豫他到底算不算是一个人，因此该不该杀这种事，而是犹豫自己为什么停下来。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 理性判断能泯灭人性吗？究竟什么样程度的判断才算是理性？ 杀他，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防止他通风报信吗？是为了灭杀对方的有生力量吗？还是说，调查员杀这些邪丨教成员，本没有什么理由。 那么，又为什么不杀呢？ 他是人类？那吉高也是啊。他没有犯过罪？身为邪丨教成员本身就是一种罪，即便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出现在这里被执法人员杀了也是应该的。 种种混乱的思绪萦绕，她自己都在疑惑为什么会有如此矛盾的想法。 杀和不杀，都可以啊，在纠结什么呢？你是调查员啊，你有这个权力啊！根本没人会因此而追责你啊？ 理性和一种似乎叫做人性的东西在碰撞，让她陷入混乱。 她在某一刹那以为是艾米丽带来的精神污染，然而观照己身，却发现混乱来自于自我。 铁桶人见到她迟迟不动，也知道是自己存亡的关键时刻，不停地晃动着脑袋，发出砰砰的声音，仿佛在磕头求饶。 地面传来一阵震颤，她回头一看，那些怪物散发着各式各样的凶光，又杀回来了！ 她来不及思考这复杂的哲学议题，三下两除二的将铁桶人的下半身也给卸掉了，留他一个庞大的身躯挡在过道中，而她则迅速往另一边跑去。 她感受后边传来一阵阵震颤，已经能够想象那些怪物撞到铁桶人的情景了。 然而，她并没有跑多久，就又停下了。 面前，好几个样貌各异的怪物屹立着。 它们发觉了这边的动静，来了个包夹。 苏茶抽出了刀。 她们沉默的对立着，沉默。 她突然暴起，恍若一道黑暗管道中的亮光。 这一瞬，照亮了怪物们狰狞的表情，以及它们欲动未动的动作。 她踩在墙壁上，整个人好像一只蓄满力的弓箭一样飞了出去，她既是弓，又是箭。 她飞入怪物群中，一刀捅进了最前面那只怪物的头里，然后也不□□，直接左手又抽出了一把刀，反手插进了旁边的怪物的眼窝。 在第一只怪物倒下时，她的右手正好垂下，从它头上取下了自己的刀。 自此，怪物们的第一轮精神冲击才刚刚到达。 硬抗！ 她咬牙，顶着令人崩溃的压力，奋起一脚，搅散面前怪物的阵容，然后两只手急速转动起来。 这下怪物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各自咆哮着，攻击连带着精神冲击纷纷落在了她身上。 硬抗！ 硬抗！ 她紧绷着身体和精神，化一切疼痛为挥刀的力量。 唯一的感官，触觉还在工作，那种剧烈的痛感让她觉得自己要晕厥了。 她觉得自己要燃烧起来了。 她疯狂的挥刀，不顾一切的挥刀。 它们的攻击打在她身上，血洞和创伤一同出现，苍蝇和秃鹫共舞，哈迪斯和撒旦在她耳边低语。 眼前终于出现一丝光亮，她杀出来了！ 她的背后又挨了两下，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两步。 她觉得血液和生命中的一部分似乎一同落了下来。 她往前跑，往前跑。 七拐八拐，电子地图此刻在脑海里无比清晰的复现，她看见了一片地下空间。 此时地下空间一个怪物都没有，毕竟是精神有点问题的怪物，并不懂驻守战略点的意义。 她很容易的就经过地下空间，来到刚才那三只怪物守护的通道，也应该就是本次“艾米丽的游乐场”的终点。 结束了，她想。 尽管只是暂时的。 一阵风吹来，但她却丝毫感受不到。 她瞪大了眼睛，感受到最后的感觉也消失了。 触觉，失效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6 20:43:48~2022-05-07 21:5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088463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7章 被戏弄与被拯救 艾米丽跳了出来, 捧着自己的肚子大笑起来。 它实在是太高兴，太快乐了。 它在一旁憋了半天，就是在等这份喜悦发酵膨胀到极点, 然后“砰”的一下炸裂。 它难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干脆手足舞蹈, 像是抽筋一样抽搐身体。 人和人的喜悦是不想通的，人和诡异也是如此。 艾米丽的恶作剧收获了最佳效果, 而苏茶就完全是被戏弄了那个人。 她惯性的认为, 通过五关之后就算是游戏结束了, 却没意识到过了第五关，反而将自己最后一个感官也给封闭了。 其实在游戏规则早有提及, “每过一次难关，就会加大一次难度”, 第五关也在此列。 布娃娃艾米丽浑然陷入了癫狂的境地, 疯狂抖动着身体, 望着苏茶大笑，嘴巴开开合合的, 后来似乎意识到苏茶已经听不见了，于是又做出各种姿势。 -- 第436页 它把手放到鼻子处，摸了摸，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似乎在说我的鼻子怎么没有了？不过它本来就没有鼻子, 它是个简陋的布娃娃。 然后它把手放到耳朵处，做出名画《呐喊》的扭曲状。 接着伸出双手，一脸木然的探索着往前走, 像是盲人一样。 最后两个感官它不知道怎么演, 也演不下去了, 实在是乐不可支到绷不住了，干脆在地上打滚。 像演默剧一样。 面对艾米丽的愚弄，又被它如此幸灾乐祸的挑衅嘲讽，一般人恐怕立马就情绪失控，忍不住心中的暴怒，不顾一切的打砸布娃娃，即便自己可能完全无法伤害到它。 然而苏茶在冷静思考。 造成如今这般境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没有考虑通透，急于求成，忽略了游戏规则里的信息。 况且，暴怒生气没有任何意义。 倒不如说，艾米丽就特别希望她暴怒，因为她的愤怒和接下来的一系列丑态，都将成为它欣赏的一环，助长它恶作剧的效果，与它的快乐。 而现在，她在思考如何破局。 “艾米丽的游乐场”是一个线性的过程，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不可逆转，只能继续进程。 按理来说，通过了五关，应该到“最终大奖”环节了，她并不奢求什么大奖，只求让她的五感回归正常。 然而按照艾米丽这恶劣的性子，这一切都恐怕都是枉然。 艾米丽在地上翻滚了一会儿，见到苏茶一副淡然沉思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触觉的失去而歇斯底里，顿时脸色一沉，是真的一沉，在【凝视者】的视野下，它的脸浮现无数黑气，恍若鬼影。 苏茶没有生气，它反倒生气了。 它朝着苏茶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没有生气，为什么还能保持理性。 苏茶掏了掏耳朵，耸了耸肩，做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示意自己听不见，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果然，艾米丽更加生气了，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指着她喊叫。 苏茶其实知道这个行为并没有什么意义，对自己的困境没什么帮助，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气一气艾米丽。 在这一刻，她好像不再是那个纯粹理性思考的造物，而是一个有喜怒哀乐，会有小情绪，会反击的人。 她猛然回头，看见所有怪物都来到了地下空间。 牛鬼蛇神，牛头马面，魑魅魍魉，童牛角马。 它们在【凝视者】里显现出各种各样的姿态。 加百列投下的光辉照不进深埋地底的下水道，这里是塔尔塔罗斯，是三途川，是阿鼻地狱，这里是恶者的天堂，众神都将在这里死亡。 苏茶抽出刀，这下意识的动作让她的精神一阵疲惫。 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像个破洞般不断从中流逝出她的生命。 然而，她现在又失去了触觉，连痛都没有感觉了。 在人体系统里，无痛就代表着情况还不算严重，是安全的。 也正是这种虚假的信息，让她整个人都矛盾无比。 精神上的虚弱是实打实的，而理性也告诉她身体已经承受了难以承受的伤，需要立即接受治疗。 但她都感觉不到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梦幻。 如果有没有痛楚的理想乡、游乐场，那现在算不算呢？ 怪物们蜂拥而来，转身逃跑的时候，她看见了鬼胎兴奋的笑脸，看见了铁桶人步履缓慢的躲在怪物后面，看见了艾米丽欢呼雀跃的手舞足蹈。 然后，她就被磅礴的精神冲击给轰到了墙壁上，一如之前那样。 她艰难的离开墙壁，踉踉跄跄的往管道里走。 墙壁上，她的血渗出，留下一个血糊糊的人影。 还是熟悉的逃窜，还是见分叉就近。 只不过这时，苏茶的体力和身体状况以及不比之前，她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些怪物就在不远处缀行，咬得很死。 突然，一只手持钩索的怪物觑准了前方的人影，手中的钩索电射而出，一下就勾中了她。 沛然的巨力将其往回拉，她一下就陷进了怪物群中。 狭小的管道只能容纳数个怪物同时对她攻击，她却在那一瞬间看见了无数狰狞着的笑脸。 肩膀和脊背刹那间被撕咬，她只来得及轮转她的两把刀。 怪物在哭嚎？也许？ 身体有什么东西在崩析？是的？ 还有生的希望？怎样？ 怪物是无穷无尽的，怪物是四面八方的。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汇入河流里的一滴墨水，周围都是怪物及怪物的躯体，她机械的挥刀斩断了一些零碎，然而周围的水却不会因她的努力而有丝毫的减少。 她猛然一低头，看见一大片鲜红的血。 她一阵恍然，这些血……是我自己的吗？ 她想往外冲，但局势今非昔比，敌人太多，而她的状态又太差，根本摆脱不了这些如野兽般的怪物的袭击，只能是不断被拉扯。 她的身体依旧感受不到痛感，但身体各个部位都在发出危险的警告，左手连带半边身子都似乎动不了了，失血过多以致于手脚也疲软了。 这个仪器，已经是未响应的比响应的多了。 她仍在一丝不苟的挥刀，超能力的状态能让她以超精准、超精确、摒弃情绪的态势完成自己的工作和目标，这种状态能保持到死亡前的那一刻。 -- 第437页 而她自己，在走马观灯的幻想。 人的一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底有什么价值和意义？ 人又该如何证明自我的存在？ 在生存与毁灭之间，是否有通往崇高的道路，能跨越一切，实现超越自我的价值？ 然而，这一切又该如何做到呢？ 建造宏伟的奇观，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以证明自己来过？ 办惊世之事，开万世太平，求青史留名？ 在凡俗间以一切手段证明自己来过，即便死了也尚有人念诵名字，个体的意志以某种形式运转。 这些，就是人理所当然要追求的，吗？ 她不知道。 她觉得人的一生可能就是用来想这些问题的，现在想不明白也实属正常。 她感觉脑子已经眩晕到一定程度了，过量的失血连超能力状态都无法完美掌控己身，【凝视者】看到的画面也变成一团又一团模糊的斑块光晕。 要死了么？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的瞬间，她突然发现四周的光景斗转星移，接着，她便看见一条锁链，锁链的这头连着自己，而这也是造成自己移动的原因。 她没有触觉，自然也感受不到自己的移动，只能从【凝视者】里看到这一切。 这条锁链带着她飞驰了约两秒，然后她面前出现了一道人影。 门板似的身形，胶质围裙和胶雨靴，还有那标志性的旺盛体毛。 他把她从挂钩小心翼翼的取下来，她这才发现，原来带她飞驰移动的竟是这种肉档上挂肉的挂钩，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刚站定，就看见那些怪物一个个极尽愤怒，张牙舞爪地向她奔来。 她又看向他，一个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他那张扑克脸看到这么多怪物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她，浓密胡须下的嘴似乎动了动，但幅度太小，什么都没说。 她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怪物太多了，走！ 于是她勉力支撑起破败的躯体，向着前方跑去。 她的一只脚不知怎地使不上劲，而且失去触觉，就更难控制了，她只能运用还能动的那只脚，用手支撑着墙壁，动不了的那只脚就当做支点，蹦跳的往前走。 她不知道后面的怪物追到了哪里，她没有时间回头看了，她只是凭借着生的本能往前跑。 她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在一处荒僻的管道内瘫倒在地。 或许是血液滴在下水道也不起眼，或许是那群怪物没有追踪的本事，或许是真的有那么好运，总之，周围静悄悄的，她用【凝视者】看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怪物的踪影。 她暂时逃脱了。 她靠在墙壁上剧烈喘息着，一回头，就看见管道内齐刷刷的坐着一群人。 屠夫，舍尔余，德佛，飘儿，苏维赛，帕瓦朵丝。 他们都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7 21:54:16~2022-05-08 20:2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达拉崩吧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8章 廿个我 寂静的管道, 没有光也没有风。 她听不到、闻不到、感觉不到，只有【凝视者】反馈的微弱视野在提醒她眼下仍然处于地下水道中。 她失血严重，从【凝视者】看到的光景也变得诡异起来。 周围的场景变成一团又一团模糊的光斑, 像是泼上了油漆的彩色雪花电视机。 在这种场景之下，屠夫众人显得是那么的清晰。 她甚至能够看见他们每个人的神情, 或是平静，或是面带笑容, 或是低着头, 纤毫毕现。 这种背景与人物的巨大反差, 以致于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陷入了谵妄，这些人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然而, 几分钟前的经历在分明地告诉她，她被屠夫救了, 又一次。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苏茶沙哑而又疲惫的说道。 话说出口她才知道, 原来缺失了五感, 人连自己说话都听不见。 感觉不到声音在胸腔和口腔震动，连有没有说话本身都无法确认。 但她知道自己毕竟是说了, 除了对掌控身体有足够的自信之外，还以为他们听了都有所反应。 但是他们的反应很奇怪，屠夫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苏维赛和德佛一脸微笑, 只不过笑容的含义似乎不同, 飘儿在自己和自己玩，舍尔余和帕瓦朵丝看了看她，嗫嚅着嘴唇, 似乎说了什么, 但因为她听觉的丧失, 什么都听不到。 真的是这样吗？ 苏茶用平静的语气和口吻说道： “这次活动由名古曼官方主导，保密程度相当高，在附近都有封控，而且又是在下水道里，一般人想误入都不可能。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看着她，低下头，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 这一动作仿佛点燃了她，一直以来的疑惑此刻化作汹涌燃烧的薪柴，而所有的不同寻常连带着脑海中的错乱，一齐变为最深刻的迷惘。 她用手撑着墙壁，艰难地尝试着站起来，大声喊道： “你们说啊，你们说啊！说不出来是吧，那就打字啊！” 她甩出设备，全然没有了应有的冷静，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淡定。 -- 第438页 她大吼大叫，浑然不顾声音可能太大，是否会引得怪物追过来。 她一直以来的冷静在此刻被完全打破了，这种癫狂在此时爆发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但又却是必然的。 她甩出了设备，然后整个人就脱力的靠在了墙壁上，缓缓滑落。 “她都知道了，不用再瞒了。”屠夫沉声道。 他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她的心里，她听到了。 她剧烈的喘着气，光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耗光了她的气力，她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的设备，原来，在刚才强度极高的打斗中，设备早就碎得不成样子了。 “唉，这不也是为了我们好吗。”舍尔余叹息了一声，然后又补充道：“也是为了她好。” “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老舍尔余。”帕瓦朵丝双手抱胸，转过头又骂起了屠夫：“还有你，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声音如此清晰的呈现，说话者与他们的形象都一一对上，显现出极为清楚的人像，不是幻想，也不是其他。 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又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们是谁？” 这个问题一问，他们从轻微的骚动变为绝对的寂静，然后齐刷刷的看着舍尔余，似乎这个老房东就是他们的代表人。 舍尔余又叹了口气，回道：“我们就是你啊。” 我？ 我？ 我？ 这个答案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心湖，激起回荡的涟漪，不断波动。 还没等苏茶消化这个答案，舍尔余就又说道：“你还记得为什么来霓暹吗？” 为什么？ 苏茶迷惘了，这个问题似乎放得太久了，以致于变得非常模糊，她只是依稀记得来霓暹是为了寻找一些东西。 “你的超能力。”舍尔余提醒道，他十指交叉，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这让他似乎回归到那个房东的角色。 “你，或者说我们，在华夏觉醒了超能力。然而，在使用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尽管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超能力，但我们的超能力似乎和别人的超能力不是一回事，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觉醒’出来的超能力。” 舍尔余继续道：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似乎用超能力越多，我们就越加冷静理性，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她的心狠狠的跳了跳，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从小就非常冷静理性，换个说法就是没什么情绪，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这也使得她顺利度过了人生中遇到的前几个诡异事件，并且这种理性思辨的状态也影响至今。 但是，一切都最怕这个“但是”。 已经非常冷静理性了，还更加理性，那算是什么呢？ 更为重要的是，这又陷入忒休斯之船的困境当中，被影响和改变的“我”，还算是“自我”吗？这个被影响的界限，又该是多少呢？ 舍尔余继续说道： “华夏束手束脚，不利于这方面的探索，于是为了探索超能力及背后的原因，我们来到了霓暹。” 苏茶沉默了。 她又想起那个深层的幻梦，那片梦里的湖泊以及湖泊下面的人。 “来到霓暹之后，受到这里环境的影响，你分化出我们，我们都代表着你部分的自我与本质。”舍尔余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苏茶突然问道。 据她所知，其他来霓暹的调查员也没有这样啊，为什么会是她特殊？ “这你得问你自己。”舍尔余神秘莫测的说道。 她悚然一惊，想起了房间里的“心理医生”，那个藏在抽屉里的小人。 原来，那个小人不是别人，就是她隐藏的、微弱的自我，她找来了许多心理学书籍，就是潜意识里想探寻自我的存在。 而这些邻居，如果也是她分化出来的，说明她潜意识里渴望这些作为“人”的性格与情绪，在霓暹的唯心环境影响下，就像是一个苛求精神安慰的人，在灰暗的环境中幻想出几个伙伴，以此获得零星的慰藉。 想到这里，她似乎想明白了一些，她看向舍尔余他们的目光中也带了些温和。 她仿佛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一些自我的个性，那些东西很熟悉。 “那么，能为我介绍一下你们，重新认识一下吗？”苏茶柔和的说道。 “当然，苏茶女士。”舍尔余严肃的说道，却是在模仿刚见面那时的语气，是在搞怪。 他指向德佛，介绍道： “奉献精神，爱。” 苏茶：…… 苏茶一阵失神，但想到自己好像确实比较喜欢小孩，也就好像说得过去了。 她看向飘儿，这个孩子和苏胜完全不一样，但在她眼里，又是一样的，都是孩子。 他指向飘儿，介绍道： “童心。” 飘儿朝她笑了笑，她也笑了，并不觉得意外。 他指向帕瓦朵丝，介绍道： “矛盾，悖论，她体内的两个人格分别象征着邪恶和善良。” 帕瓦朵丝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表达非常不满。 苏茶点了点头，这样其实也说得过去，人总归是一体两面的，有善良的一面也有邪恶的一面，即便是她也不应例外。 -- 第439页 接着，舍尔余指向一直微笑着的苏维赛： “自毁。” 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岂不是在说明她有自毁倾向？ 苏维赛对着她脱帽敬礼，“医生，又见面了。” 她正在想事，闻言只是勉强对他笑了笑。 “接下来这位更是重量级！”舍尔余指向屠夫，他的语调微微上扬：“残忍，冲动，毁灭，暴虐！” “当然，那只是对于敌人，对自己人还是很和善的。” 屠夫还是那副沉默面瘫的样子，听到舍尔余对他的评价也没有生气。 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大山，浑身散发着血腥味。 苏茶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暴戾吧？难道是因为在危险的环境中，格外渴求自保？ 最后一个人迟迟没有介绍，于是她看向舍尔余，问道：“那你呢？” 舍尔余正襟危坐，“我就是人最伟大，最高尚的品质，自私！” 苏茶也有所预料，闻言若有所思起来，怪不得屠夫他们隐隐以舍尔余为首，因为他最能代表“自我的利益”，在人类的时间长河中，自私并不是一个坏的品质，正因为自私存乎于人类的基因，才有了生命的延续，也就有了其他的价值。 她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她。 一双双眸子非常明亮，一种超乎于血脉之间的联系链接起了她们。 她似乎能回忆起来，怪不得来到霓暹之后，原本那种封闭冷静又理性的状态好转了一些，变得稍稍有些人的趣味了。 原来是因为她把这些人类美好或不好的品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在他们的身上，随着他们的活动又深发了这些品质，再反哺给她。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她喟然长叹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8 20:20:48~2022-05-09 21:5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9章 一个一个走过 “因为自私。”舍尔余平静的说道。 “医生, 我们毕竟是这样的存在。我们必须考虑一个正常人能否接受，即使这些人是她的一部分。另外，由于我们是这样特殊的存在, 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们，如果你惊惧我们, 或是干脆觉得我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我们就真正的死亡了。” “我想, 我们这里只有苏维赛才会渴望死亡吧。我们是如此害怕自我的消逝, 以致于向你隐瞒了这一切。但请你相信我们, 我们是一体的，我们从未害过你, 相反，我们提供了一些帮助。” 苏茶在沉默中恍然懂了。 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但又无比简单, 她们都是她的自我, 个体的自我在各个学说都有无比复杂的解释，建构主义、认知论、社会化、遗传说、三重人格理论等等, 但对于个体来说，自我就是自我，无须多言的东西，自我本就是一个原始而单独的词汇, 还需要怎么解释呢？ 而复杂之处在于, 他们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极其特殊的关联着她，又单独存在，就像是精神病人的多重人格。人格有求生的意志吗？人格会害怕自己的消亡吗？ 忽然, 屠夫神情严肃的趴在墙壁上, 然后朝着舍尔余做了个手势。 原本轻松的团聚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 舍尔余故作严肃实则调侃的脸也变作了笑脸，但这种笑脸其实又是另一种掩饰。 “好了，医生，一切都解释清楚了，你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了。”他说。 苏茶朦胧间意识到了什么，回道：“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医生，你要寻找的东西还未寻找到，而你面对着一个大难关。”舍尔余提醒道。 她这才意识到，她来霓暹是为了探寻自我，是为了求索超能力及其背后的真相，然而这些问题她其实并没有找到答案，而舍尔余他们只是她分化出来解决性格、情绪和人格缺失的方法。 真相尚未寻得，这些方法也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而她现在，还在下水道里，面临着众多怪物的追缉呢。 它们并非被完全摆脱了，还在寻找她的踪迹。 她似乎明白他们即将要做什么了，但理智尚在沉睡，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我能找到那个答案吗？” “我们都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舍尔余说道。 “我们会帮助你的。” 德佛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给予莫大的鼓舞。 “要来了。”屠夫简短的提示道。 一种分别的情绪弥漫在她们四周，苏茶看向他们，一个个看过去。 他们熟悉的脸庞，他们充满殷切和关怀的目光，他们的爱。 “我们替你挡住他们，你去做大事吧。”舍尔余说道。 她此刻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当然明白他们这么做会有什么结果。 “你们这样会死吗？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她问。 舍尔余淡淡一笑，“因为自私。” “只有你活下去，我们才有存在的意义。而只要你活着，我们就会以某种方式永存。” 大家都知道时间不多了，他们都凑了过来。 苏维赛率先安慰道： “医生，你不必如此，反正我早就想死了，我的死亡很有意义，这就是我理想的去处了。” -- 第440页 德佛一脸诚恳地说： “承蒙医生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也让我做做奉献吧，奉献让爱变得更加伟大。” 屠夫双目通红，瓮声瓮气： “杀！” 帕瓦朵丝一脸不屑：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不还是要我帮忙。” 突然，她的脸一阵变幻抖动，变成一种神圣怜悯的模样，明明还是那个人，但神情的变化居然使得她完全变作另一个人了。 “医生，你是阿二的朋友，我是应该帮你的。” 飘儿一脸纯真： “苏茶姐姐，你会帮我照顾猫咪先生吗？” 舍尔余大手一挥：“行动起来！” 苏茶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着管道内部重新进发。 而在她们身后，怪物们像是闻见了血味的鲨鱼一样涌了进来。 如今已经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失去了对讲设备和位置标注，连回去找大部队都做不到。 但电子地图她还记得牢牢的，抛开慌乱逃窜这一选择，那么选择只有一个：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本次任务的最核心的区域，命命鸟的老巢！ 痛苦、疾病、失血过多、精神疲弱、理智燃烧、手脚不受控制，这些因素在客观的影响着她，也在折磨着她。 她几乎是在一大堆斑块中行走，眼前的世界是无休止的绚烂的光。 她有太多的理由即刻倒下，然后不省人事。 但正因为如此，坚持下去才有了意义。 她佝偻着身子，在管道内极其艰难的走着，每走一步都是精神上的一种恍然。 或许是她走得太慢了，又或许是她跑得太久了，那些怪物自然而然地追上来了。 总之，当怪物出现在她视野里的那一刻，她的心在那一瞬间滑向深渊。 斑块里，那些怪物显露出部分的头颅或爪牙，极度抽象和狰狞。 帕瓦朵丝是第一个停下来的，她脸色几度变幻，最终大喊道： “不用你说，我会做的，你以为你是谁！” 她头也不回的向着怪物那边奔去，嘴里还大喊着： “我替你做事了，你要付我钱！” “阿二，别这么不礼貌。”另一把声音。 “要你管，给我滚开啊！” 旋即，她们进入到另一条管道中，这些声音全都没有了。 不知为何，听不到声音的苏茶竟然听到了一种夜的匍匐，野兽在大口咀嚼的细碎声音。 当这些声音都停止了，她们也就跑远了。 然而，这种逃脱只是暂时的。 很快，那些怪物就又追上来了。 尝到腥味的它们像是打开了魔盒。 第二个停下来的屠夫。 他就像是一只跑不动了的巨熊，拎着屠刀气喘吁吁的大吼着，与后面的怪物撞成一团。 地动山摇，无比震撼，也无比悲壮。 她们又得以安稳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格外久，久到她以为凭借屠夫的本事，说不定能解决它们。 但当怪物五彩的幻影又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才知道这些不过是她痴愚的幻想。 德佛牵着飘儿的手，对她笑了笑： “我们跑不动了，也是时候了。” 飘儿抬起头，天真的问：“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德佛说。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但她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 她胆小，她懦弱，她不敢直视，她害怕自己最终辜负了他们所做的一切。 所以她只能跑，用尽所以力气的跑。 错综复杂的管道在脑海清晰的呈现，每个拐弯和与别不同的管道都在修正她的位置，在她脑海里的电子地图七拐八拐，最终指向任务的目的地。 怪物又来了。 她从怪物里看到了人面犬和发鬼，还有躲在妈妈怀里的鬼胎，后者正朝着她做鬼脸，那种猖狂和恶作剧的态度，像极了艾米丽。 它们非但没有少，似乎还变多了。 苏维赛停了下来，他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 “我的生命很有意义，这场葬礼非常盛大。” 他向着她脱帽致敬，行庄严的骑士礼，然后被淹没在汹涌的怪物潮中。 不，不，不是这样的，意义在哪里呢？她在心里纷杂而又悲伤的想。 她还记得苏维赛是一个怕痛又想死得体面的人，他希望遗容保持完整，他不应该死在这里。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舍尔余也停了下来。 他气喘吁吁的说道：“老了，也累了，接下来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她早已泪眼婆娑，“这一切值得吗？” “值得！”舍尔余斩钉截铁的说道：“永远不要放弃，你要永远前进，直到理想的彼岸。” 这个代表着自私的老头，这个吝啬又寒酸的老头，用力朝她挥了挥手，主动迎向那些怪物。 她一直跑啊跑，这段路好像没有终点。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即将要被抓住了，也就不必承受这些了。 然而，她却一直跑了下来，她没有浪费时间回头，也就看不到怪物，而他们也似乎在冥冥之中保佑着她。 终于，她来到了一片无比广阔的、仿若地下溶洞般的大空间。 一阵风吹来，她感受到了。 -- 第441页 她从超能力的状态脱离，又重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风、潮湿的温度、身上的剧痛、血液干涸与布料黏在伤口的撕扯感、中毒后的神经麻痹、伤口的焦灼、面前曼妙的光景、有点闭塞的气味，这些都活生生呈现在她的感官里。 艾米丽的五感缺失针对的是超能力状态下的她，和普通状态中的她又有何干呢？ 她看着面前的这一切，零零落落，她是这巨大溶洞中的小小一粒芥子。背后风轻云淡，什么都没有。 似乎那些怪物只不过是迷乱中的幻想，而那些伙伴的拯救桥段，也不过是基于此的癫狂幻觉。 她最终孤独的来到了终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9 21:59:56~2022-05-10 17:5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088463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0章 神，即有原罪 面前的空间非常庞大, 她所在的管道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入口，就像是一栋大厦里的一扇窗，而这样的窗还有许多。 巨大的地下空间, 大抵是一种圆拱的形状，墙壁比较光滑, 没什么突出。 周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一副原始、纯粹的样子, 倒像是一个山洞而不是地下水道的某处。 地下空间的中央有一个人,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像是在出席盛大的宴会, 此时正跪在地下垂首祷告。 苏茶有些茫然的从管道里来到地下空间。 这里实在是太大了，行走在这片天地, 顿觉浩瀚与自我渺小。 一阵虚无缥缈的风, 吹过人的愁思。 低声念诵的命命鸟抬起头, 用淡然的语气说道： “我记得你，来自华夏的调查员, 实力非常强劲。” 他理所应当的关注到她，他在霓暹的许多布置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五塔教的破灭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从发现线索到持续关注, 再到后面的集结部队与一举歼灭, 她都在其中有重要的作用，这样的人物不被关注到才是奇怪的。 她还在恍然当中，并没有回应他。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命命鸟说。 苏茶依旧不说话, 他就继续说道： “有一个孩子, 他年少时就想当自己的国王。他把城市当做沙雕堡垒, 要一栋一栋的高楼大厦拔地成为巴比伦之塔，要一条又一条松柏马路连成米诺陶诺斯迷宫，要这个世界以理想国乌托邦运转。孩子想以自己的意志建立他的国，一个没有不公，没有罪恶的国。” 苏茶依旧没有说话，但命命鸟其实也并非要她回应，所以他也只是好似唱诗般自顾自地说道： “还有一个孩子，他的生活很痛苦，被病痛长期折磨，周围的人都走了，除了在天上的父，没有其他人爱他了。他想活下去，哪怕是像一棵树、一株草那样活下去。” 苏茶的眼神动了动，她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后面这个孩子，其实指的是那个在医院里散播疫病的老头儿，前者是指【艺术家】。 那个老头年纪肯定比命命鸟大，但在神眼中，谁都是孩子，这也是那些神父教父最常说的话。 而他的叙述也很有意思，光听他对【艺术家】的叙述，根本认不出来这是一个反社会人格并付诸暴行的恶徒，而像是一个追求理想的年青人，只不过想法有点天马行空而已。 然而，【艺术家】真的是这样吗？ 他开设了一个论坛，主持自己定下来的正义，根据“受害者”的言语审判“罪人”，“受害者”情绪越激昂越强烈，他出动“执法”的概率就越高。表面上看，他确实做了些实事。 但，他做的这一切真的是正义吗？ 正义是由他来判断且审判的吗？ 再说那个老头，命命鸟的叙述像是一个为了活下去而努力挣扎的人，却全然枉顾了他传播疫病，伤害到了别人的事实。 他的叙述很柔和，既没有叙述他们的结局，也没有叙述其他事情，只是描述感受，而非事实，这样的叙述能激起感性的涟漪。 “那些被他们伤害，乃至死掉的人，难道不算是人吗？就不算是神的孩子吗？”苏茶冷冷的质问道。 “我们都是神的孩子。”命命鸟又说道：“但是，有的孩子更加接近神。” 苏茶冷哼一声，这和“人人生而平等，但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加平等”有什么区别？ 命命鸟温和的笑：“世界都快要破灭了，早死一点和晚死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倒不如说，如果他们的死有其他效果的话，也算是有意义了吧。” 苏茶一阵火气上涌，忍不住出口讥讽道：“又是所谓的大末日论，世界都要灭亡了，那你们怎么不去死啊？恕我直言，你们死了比活着的价值大多了！” 她脱离了超能力状态，虽然并没有受到精神上的反噬，但莫名火大，脾气暴躁。 命命鸟也不生气，回道： “如果我们的死能带来世界的安宁，我们是愿的。可惜世事往往事与愿违，我们的世界在不可避免的滑向末日。” 苏茶听着很是火大，末日，又是末日，这个论调她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回，而最为吊诡的是，末日论不单是神一教奉为圭臬，连世界各国都认同这个说法，似乎有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 第442页 她不知道这个论调是从何而来的，而她也在这种默契的环境下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今天，她想较个真。 “你们总是说末日，但我觉得其实是拿这个当做一个毁灭世界的借口。如果末日真的要来临，第一时间想的难道不是去克服吗？” 命命鸟愣了愣，回道： “你的想法和那些人一样。如果我们未曾窥见世界的真实，我们也可以沉溺在虚假的幻想中，做着拯救世界的美梦。末日是不可避免的，祂的伟力不容置疑。”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极度颓废。 命命鸟对此忌讳莫深，只是略说了两句就没有再说了。 其中的“那些人”，当然指的是世界各国，虽然都有末日相关的预言，但表现出来的传言各不一样，各国主要说有世界末日，但形式内容和时间一概不知，神一教就说会有一个神毁灭世界，这也是他们教名中的“神”的来源。 苏茶又冷哼了一声，这些话让她听得厌烦。 “数千年来，人类创立宗教，创造缥缈的神和天来帮助自己伟大。统治阶层王权神授，以神和天来进行统治，底层人民相信神，相信宗教，神为人们带来慰藉。人类相信自身有原罪，于是不停宽恕自我，宽恕世界，使得自己向更好迈进。” “华夏人信神，于是祈求各路神明保佑平安，拥有不同的福气。神，是应人们的需求而存在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 “我们信奉神明，那是因为我们需要神明，我们需要祂带来精神上的抚慰，告诉我们世界总是好的，好人会有好报；我们需要祂在我们尽一切人力之后，完成最后那百分之一的等待，我们称之为运气；我们需要祂虚幻的存在，就像一个永远不会背叛的父亲或母亲。” “但是，如果神要杀死我们，要灭亡我们！这样的神要来有何用？神是基于人而产生的，如果一个神天生就肩负着毁灭人类的使命，那这样的神，即有原罪！如果神要毁灭我们，那我们就要推到祂的雕像，焚毁祂的典籍，处死祂的教众！” “我们要反抗祂的意志，我们要杀上九天，索取祂的头颅！我们要拼尽一切，在祂杀死我们之前杀死祂！如果不周山挡在前面，那就击碎不周山，如果奥林波斯山横在前方，那就撞沉奥林波斯山！我们人类纵使渺小如蝼蚁，也要敢于向神明伸出反抗的刀！” 她说得义愤填膺，许久以来的烦闷都倾述于此。 唯心程度不断加强的环境，人类内部纠纷与不完全的合作，还有那些因为种种原因出现的人类的苦难，那些死在无家可归的人，那些栖身于一番街的人，那些从小就被拐卖的人，那些被同类贩卖肉丨体和灵魂的人，她见到了，却不是救世主，无法改变。 她苦闷于此，于是终于在此刻爆发。 命命鸟看着她，这个满身伤痕却又倔强的屹立在面前的人，这个仿佛能被他随手解决的人，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动摇。 唯有一颗心，才能打动一颗心。 他作为神一教霓暹地区的教宗，蛊惑人心的本事自然是不缺少的，而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用真诚和一颗真心，去感动别人。 急别人所需，才能感同身受，才能达到感化的效果。 而容易触动别人的人，也必然容易被人触动。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就转向了别处。 喟然叹道：“你以为我就不曾反抗了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末日必将到来，那么我们神一教存在又有何意义？”命命鸟抛下问题，也没有等她回答，就继续说道： “除了在末日前尽情狂欢，抑或是帮神谋凶，我们还能做什么？前者只不过是把头埋进砂砾里的鸵鸟，后者把希望寄托于更加虚无的幻想。” 他说的话很有信息量，据苏茶知道的神一教消息来说，神一教内部也有几大流派，一派姑且算作恶人派，人物画像基本是恐怖分子，就是以毁灭为乐的，谈不上什么信仰，第二派是相信末日，并且觉得如果能参与毁灭世界的进程的话，说不定神在重启世界的时候复活他们。 显然，命命鸟对第二派嗤之以鼻。 放在其他教派里，估计就是新教大战了。 而这条信息的战略价值在于，能不能挑拨双方的关系，拉拢其中一方？哪怕只是从中获得另一派的绝密资料呢？ 命命鸟伸出双手，虚拥世界： “而我们，创造伟大的实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0 17:54:33~2022-05-11 22:5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牙儿尖尖 20瓶；幻紫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1章 共命鸟 空荡荡的地下空间, 苏茶和命命鸟站在两端，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空旷的环境把她们的声音扩大，偶尔激昂了些, 还会有回音。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终章，除了两位主角之外别无他物。 命命鸟正在发表他昂扬的演讲, 他以一种吟游的方式叙述着： “自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起，我就在想, 世界何以变成这样, 神在其中究竟留下了怎样的启示？但神沉默不语, 一切都要由我们自己去想。” -- 第443页 “我思索了很久，终于窥见了一丝真实。世界因何而唯心化, 我们不得而知，但这却是神留下的启示, 如果终有一日陷入了彻底的唯心化, 那世界到底是以谁的意志来唯心？会否只是神的一场梦境？” 苏茶听着, 讥讽的笑容从嘴角蔓延。 “神为何要灭世？是因见到人世间有太多的邪恶、不公、败坏、腐朽、强权、杀戮、战争、破坏、凶残吗？神要发动一场宏大的末日，消灭人类, 以此来获得人世间的纯洁吗？”命命鸟轻轻诉说着内心的疑惑。 “可是，世界上难道就没有好人吗？所有人类都要被消灭吗？就没有纯善的人值得被留下吗？”他有太多太多的疑惑，此时竟然在一个敌人面前倾吐出来。 苏茶也露出认真的表情，不管怎样, 最起码面前的命命鸟是真诚的。 他就像是圣经里的诺亚一样, 陡然得知上帝要发动大洪水消灭地上的一切不洁，但这种知悉只是蚂蚁的觉醒，是可悲者的早慧, 他对此是完全的无能为力。 他终究不是诺亚, 上帝并没有告诉他灭世的真相, 也没有叫他准备一艘大船。 他只是一个提前知道了末日的普通人，非但没有知晓秘密的庆幸，反而陷入了无尽的自我怀疑与猜忌之中。 猜忌是否人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譬如勾心斗角，譬如战争，譬如浪费。 怀疑是否人类内心有太多的欲望，以致于酿成自我的不洁。 当神超越了人的维度，变作了一个伟大的存在，就连他要毁灭人类，人类都要自我猜忌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正如诺亚这个纯善之人，在收到上帝的旨意后，并没有怀疑什么，而是恭顺的花了一百二十年建造方舟。 命命鸟仿佛进入了状态，他对着空无一物的穹顶述说道： “我深知自己身负滔天的罪孽，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成为诺亚，但秉承神的旨意的，或许还有？于是我展开了搜寻，我花了十年时间做这件事情，却始终一无所获。” “我最终明白，根本没有诺亚，只有不断迫近的永恒末日。” 说到这里，命命鸟已是满脸的绝望。 如果说他一开始还抱着的是“天无绝人之路”，终究会有一个“诺亚”能够带着人类最后的希望活下去。 那么经过十年的寻找，这个希望就被无情的幻灭了。 神明缄默无言，他所有的猜测只不过是猜测，以人类的思想去揣度神明，无疑是可笑的，所以当所有的猜测都滑落，迎来的只有绝望。 命命鸟看了一眼苏茶，语气稍稍回缓。 “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到此结束了？” 苏茶神色一凛，她固然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无能为力的绝望者，面对他信奉的神明降下的末日，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既然命命鸟这么说了，那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我又开始了一个新的十年，在这十年，我抛弃了我原本的名字，改为‘命命鸟’，只为寻找一个人类未来的道路。苏茶女士，你知道‘命命鸟’是什么意思吗？”命命鸟突然问道。 正在思考的苏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还在想，两个十年加起来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前他就知道了大末日，而那时差不多是唯心化刚刚开始的时候。 神一教对于唯心世界的研究，竟然开始得这么早？他们对于唯心世界乃至诡异，到底研究到了什么程度？ 细想是一种恐怖。 “‘命命鸟’也叫‘耆婆耆婆迦’，是一种共命鸟，两头一身，命运共系。我们人类的命运也像这只鸟一样，互相依偎，共依共存。我自改成这个名字起，就将人类存续作为此生唯一的目标。” “为此我花费了许多的努力，终于探索出了一条可行的道路，那就是实验！” 命命鸟说到这里，苏茶似乎明白他即将要说什么了。 他继续说道：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唯心化本身其实就是神留下的启示，人类对于世界的幻想与唯心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种巧合启示着我们：顺应唯心化才能从大末日里找到一条生的口子。如果说，有什么能度过大末日，那些形态各异，存在方式诡奇的诡异妖魔，绝对能列作一席，它们拥有比蟑螂更顽强的生存力量。 “但人类天生就和唯心化是一对冤家，人的肉丨体遵循物理法则，灵魂却造就唯心，受限于肉丨体的羸弱，人类迈向唯心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于是我开始了我的实验。” “那些感情浓厚，情绪强烈，有坚定信仰的人，是最好的志愿者。他们或是对现实不满，或是疾病缠身有强烈的求生意志，或是贫穷，或是众叛亲离，总之，他们都能迸发出最炽热的火焰。” “我的实验成功了。他们确实变得跟那些诡异妖魔一样，拥有了奇特的能力，存在的方式也摆脱了人类肉丨体的固有束缚。但这些远远不够，我们面对的是一场史无前例，旷古绝今的大末日，在没有开启试卷前，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否通过。” “我开始加大实验程度，名古曼成为了实验的培养基，一切都只为更为伟大的人类作品出现。” 苏茶忽然懂了。 其实命命鸟和小泉勇的思路是差不多的，或者说，小泉勇的想法就是命命鸟教导灌输的。 -- 第444页 他们的观念错了吗？其实并没有，因为主流也是差不多的思路，因为要对付诡异就必须用唯心力量，只不过区别在于世界各官方如调查局，采用的是超能力者等调查员来解决，而命命鸟他们则是抱着一种“世界大同”，所有人包括普通人都有活下去的自由。 他所谓的实验，和小泉勇所说的“进化”与“新人类”没什么区别，都是把人类变作诡异，以此获得自保乃至度过大末日的力量。 他说的没错，他并没有放弃反抗，反而在知道没有任何“诺亚”的希望后，主动踏上了寻找人类未来的道路，实验与“新人类”就是他的答案。 尽管这样的实验在苏茶看来是极其不人道，蔑视他者生命的，但如果站在命命鸟的角度来说，反正这个世界注定要毁灭，反正大末日终究要来临，那么世人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呢？还不如成为那些志愿者的薪柴，为他们的唯心化添把火。 想明白这点后，命命鸟这个人突然在她心里复杂起来。 他无疑是信奉神一教，信奉这个毁灭世界的神，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在某种程度上反抗祂。 苏茶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认真的说道： “其实大家都是为了人类，为什么不可以抛开疑虑，共同合作呢？就像你说的，命命鸟，一荣俱荣，本应互相帮助。” 命命鸟笑了笑，回道：“在原本那个‘命命鸟’的故事里，两只头颅因为互相嫉妒，争斗不休，最终食毒而死。我们是邪丨教，你们是官方组织，天生就是兵与贼的关系，就像你一开始说的，我们死掉的价值比活着的价值还要高，你们内部痛恨我们的人也不在少数。合作？从何说起呢？” 他太了解人类本身了，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人类是不可能展开精诚合作的。 况且，其实他内心其实是绝望的。苏茶到了此刻都还没有理解到这点，神一教认为大末日是不可避免的，且不可抵挡的。 他们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因为穷尽人类的力量也无法扭转末日。 而当命命鸟追寻一种拯救人类的偏门道路的时候，他也就和世界上的主流价值观背道而驰，注定被官方唾弃了。 一切都正如命命鸟这个称呼，明明命运共连，却又不能合作。 他在改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不但有对于人类命运的期待，还保有一种悲观情绪。 苏茶想了想，她还是不能接受，心中的道德感始终提醒着她与他们的不同。 于是她认真地说道： “我还是觉得，凭借人类的力量，末日是可以战胜的，最起码要试一试。我还是不能接受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们仍旧是敌人。” 命命鸟笑了，“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诚的，你相信我吗？” 苏茶点了点头，她感觉确实如此，命命鸟本可以不说那么多，但却坦诚了内心的煎熬与抉择，这也是她明言双方还是敌人的原因。 立场不同，没有对错，只有生死。 “我会让你看见。”命命鸟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1 22:58:31~2022-05-13 20:5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尔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2章 祷告 “什么意思？”苏茶问道。 “你不是一直觉得, 大末日是可以通过人力战胜的吗？那我就带你看看真实的世界。”命命鸟说。 苏茶忽然想到，虽然都是末日论，但神一教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很明确的观点, 神灭世。 他们和调查局的区别也在于此，起初她以为这是邪丨教的一贯把戏, 捏造邪神，然后以神灭世的说法来胁迫人们信奉他们。 但在长期以来和神一教信徒的接触当中, 她发现这好像并不是虚构出来的把戏, 他们是真的信有这个神, 不止是底层教众信，连小泉勇这个神官和命命鸟这个教宗也信。 虽然她觉得邪丨教不是什么好东西, 必定有洗脑的成分在里面，但从她和小泉勇、命命鸟两人的接触来看, 他们似乎并不是那么痴傻的人, 有相当的逻辑水平和分析能力, 甚至还有点反抗神的权威意味在。 如此说来，必然有充足的证据致使他们坚定不移的相信, 会有那个推动末日的神明。 神一教在二十年前就有这样的证据？他们究竟发现了什么？ 苏茶心思百转，缓缓点了点头。 “好。” 命命鸟回到了一开始的那个位置，继续跪坐着祷告起来。 “仁慈的父，我向祢祷告, 祈求祢的宽恕。” “仁慈的父, 我一切的罪都将在今日迎来终章，我能否归于祢仁厚的天国？我深知我罪孽深重，可仍旧希望照亮我的, 是天使的亮目, 而非撒旦的屠刀。” “仁慈的父啊, 我们都是祢的孩子，我是如此的坚信。我抚慰无数迷途的羔羊，告诉他们死后有魂灵，荣耀归于祢，而魂灵归于祢的天国，于是他们就安心地完成伟大的事业了。但是仁慈的父啊，我抚慰他们，可谁又来抚慰我呢？” “仁慈的父啊，我心底痛苦啊，我心底苦闷啊，我痛苦得要马上死去，我苦闷得要呕出自己的魂灵。仁慈的父啊，我是那么嫉妒那些无知的羔羊，自从引领我的教父死后，我就要独自面对这世界缄默的真实，我是那么地希望我还是一个孩子，可以在父的庇佑下安稳地生活。” -- 第445页 “仁慈的父啊，我的教父也是祢虔诚的信徒，他是个良善的人，他教导我们要仁爱，要孝敬，不可偷盗，不可杀人，不可假证，不可奸情。仁慈的父啊，他魂归祢的天国了吗？我羞愧面对他啊，因我没有应诺他的教导，犯下了罪。” “仁慈的父啊，我祈求祢的宽恕啊。仁慈的父啊，世上为何有那么多的苦难，人又为何有原罪，我们挣扎在泥潭里，数不清的罪孽要将我们拖下深渊，我们除了念诵祢的名别无它法了啊。” “仁慈的父啊，祢因何要降下末日？难道世上竟无一个纯善的人吗？我们犯下了无数的罪孽，我们丑恶，我们发动战争，我们制造瘟疫，我们掀起饥荒，我们造就死亡，我们屠戮动物，我们中伤，我们诬陷，我们卑鄙，但我们仍旧是祢的孩子啊，我们还是想沐浴祢的荣光啊！” “仁慈的父啊，祢为何不给我们机会，为何不教而诛？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人生而有之的原罪，为何祢不免去我们在人间的罪？如果这一切是我们后来犯下的过错，难道需要用纯粹的灭绝来赎清人的罪吗？” 命命鸟大声哭嚎，声音如泣如诉，一时飘到了天际，又一时沉到了地底。 他整个人也像他的声音一样，一会儿昂着头，伸长脖颈看着圆拱的穹顶，一会又把头埋到膝下，哀切的哭诉。 苏茶沉默的听着，感受他复杂的情绪。 他或许来自于难言的家庭，从小就没有父母，在教父的照料下长大，所以他非常自然地走上了这条道路，侍奉他的神明。 也由于他的宗教背景，他天然地信仰这一切。 在西方的宗教背景中，教父的称呼是“FATHER”，有点类似义父这个概念，双方的关系非常浓厚。 有了信仰，别的不说，未来的道路算是能确凿的走下去。 但问题也正正出于这里，他教父的教导并非完全的邪丨教洗脑，似乎仍然保有着一种宗教的怜悯良善，宽赦、赎罪、怜悯和爱，都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他相信神爱世人，却陡然接触到世界的真相，知道未来的大末日。 这种冲突和矛盾像是两个巨人在他心里抡起石头打架，他被这些事实弄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他花了十年寻找“诺亚”，为神明开解，是人类犯下了罪过，这一切是神咎由自取。 但没有找到，他心里就更复杂了，难道世界之大，就没有像“诺亚”那样的纯善之人吗？这样是不是说明神放弃了祂的孩子了呢？难道是人类天生的原罪导致了末日？ 他的祷告更像是一种对于神的倾述。 人们在教堂祷告，倾述自己的罪过，其实是想求得上帝的原谅，认了自己的罪，上帝也就免去了你的罪，赦免你的不义。 这种前提是神爱世人，如同父母爱孩子一样，无条件的爱。 然而，大末日又算是什么呢？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不解，想要倾述给天国的父。 他有一个问题，想要问祂。 随着他的祷告，苏茶感觉周围开始有了莫名的变化。 这种感觉很奇特，像是夜晚突然看到了远方山坡出现了一缕鬼火，意识朦朦胧胧的将要睡着，而那缕鬼火正不断飘近，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 她先前丢失了五感，现在五感虽然回来了，但状态很差，也没开超能力，所以在唯心上的感应很迟钝，像是雾里看花，一切都不真切。 “砰！”一声爆裂，墙壁被炸出了一个洞。 轻微的硝烟过后，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人汇报道：“小剂量炸药定点爆破完成，效果完美，顺利抵达目的地。正在勘察现场，请随时关注我的动态与下一步汇报。” 对讲机传来滋滋的电流回应声。 硝烟彻底散去，他们暴露在视野中，为首的竟然是道士。 他看到苏茶相当惊奇：“苏茶，你竟然早就到了？之前联络不上你，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设备坏了。”苏茶简略道。 他这时才注意到她身上的伤痕，吓了一跳，好家伙，粗一看到处都是伤，细一看何止是伤啊，旧伤加新伤，各种各样的挫伤擦伤甚至是撕咬的痕迹，他觉得她现在还能站着，还能说话，都是个奇迹了。 “砰砰砰。”随着道士的率先到来，其他地方的墙壁也被纷纷破开，一些调查员走了出来。 他们有些身上带着伤，坐下就开始包扎起来，有些则是谨慎地查探起了周围的场景，或是与总指挥联络起来。 道士走到她身边，有些犹豫道： “苏茶，你这伤……没事吧？我给你紧急治疗一下，剩下的你先别管了。” 近距离看她的伤，他的眼皮一动，难以想象她之前遭受了怎样的磨难与痛苦。 “我没事。”苏茶回道，她目光炯炯的看着命命鸟，没有太理会道士。 道士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迅速和团队成员确定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们其实一来就看见了中央的命命鸟，只不过没有轻举妄动而已。 在确认这附近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和诡异之后，他们把各式武器对准了命命鸟。 只要他稍有什么异动，或是道士下达命令，炮火和各类唯心攻击手段都会往对面招呼，直接把他轰得炸都不剩。 -- 第446页 见控制了形势，道士又来到苏茶身边，问道： “现在他是什么情况？” “他说要向我展露世界的真相，你们先别动。”苏茶把命命鸟的话简单的说了下。 道士闻言目光闪了闪，“那就看他能整出什么世界。” 他并不怕命命鸟通过复杂的仪轨召唤出奇特的诡异，如同上次五塔教农庄那样，因为这样的仪轨是很复杂的，而且地下空间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什么东西能承载诡异。 而他就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东西都能第一时间打断或是处理，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提供的消息呢。”道士装作轻松的说道。 原来，他一开始并没有进地下水道，而是在外作为机动人员。 地下水道的调查员陷入到“艾米丽的游乐场”之后，他一边在外提供指挥协助，一边带着大批物资飞速赶来支援。 苏茶飞速通关，为他们提供了不少信息差。 他们在知道关卡内容之后，并没有冒进，而是尝试着集合起来，互帮互助着通过了关卡。 虽然每过一关，都要封闭一个感官，但团队里可以封不同的感官啊，这样对他们的影响就变得极小了。 尽管过关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但他们并没有止步于此。 道士带了小型炸药，他们就通过这些炸药炸开管道与管道之间的连接，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从而避开艾米丽设置的关卡。 没有过关，自然就不用封闭感官了。 当然，这些都是建基于苏茶一开始提供的情报，所以她功不可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3 20:58:29~2022-05-14 22:2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白云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3章 献祭所有 苏茶左耳朵进, 右耳朵出，道士说的话也没往心里去。 道士的指挥无疑是最优也是最人性化的解法，不仅蕴含智慧, 还彰显了一个优秀指挥着不拘泥于外在的狡黠。 相比之下，苏茶的表现虽然理性有余, 每一步都依靠着超强的各项素质以及冷静的判断，做到了关卡内的最优解, 但并未跳脱出框架。 人类的狡猾和团结, 是我们立于万物之灵长的根本。 超脱了人性, 也就意味着丢掉了人类最美好，最智慧的东西。 苏茶不太记得当时发生什么了, 在绝对的冷静下，所有的路线和决定都变成了一个个游戏里的选择。 她在玩家视角中用尽一切道具和自身手段破关, 这种更高维度的俯视使她以游戏的最优解通过了“艾米丽的游乐场”。 在那种高维的思维中, 回头寻找大部队的支援在她的判断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选项。 她有自信能够独自通关。 在这种冰冷理性的思维里, 她还给指挥部发送后面的关卡信息，已经是残存的人性了。 也是在这种思维的影响下, 虽然她每一关都是理论最优解，但却并未跳脱出框架，最终被“艾米丽”摆了一道。 她在回味这种状态的同时，也在思索超能力给她带来的影响。 被影响本身一点儿也不可怕, 因为我们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别人, 或者被人影响，人本来就是社会化的存在，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别人。 可怕的是某一天猛然发现了这种影响, 然后又在无限的惊惧之中猜忌某个行为是不是受到了影响, 于是接下来就在不断想着这件事, 在面临着下一个选择的时候，心里想着自己被影响下会怎么选，然后选一个截然相反的选项。可是，这样的逆反又是不是另一种被影响呢？ 最可怕的是，人被影响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在发现之前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在发现自己被影响后，就觉得之前处处都被影响了。 她的这个问题注定思考不出什么东西，因为她来霓暹就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的。 命命鸟依旧跪坐着，祷告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调查员们的到来。 他已经全然陷入了一种迷狂的状态，他的声音如哭似诉，似喜似痴，说到后来连话都听不清了，语速太快，以致于变成了碎碎念。 随着他的祷告，场上的气氛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就连场上的调查员也感受到了这种凝结而又玄妙的氛围。 要发生什么了。 这种感觉很难受，像是大事发生前的冥冥感应，所有人都有些焦躁不安。 有人来到道士身旁，对他悄声道：“道哥，好像有点不对劲啊，要不把他控制起来，后面再审问？我总觉得这里有点瘆得慌。” 一旁的同事连忙应诺，纷纷赞同。 道士心说：你们都感应到了，那我肯定也感应到了啊，还用你们说吗？ 但还是回道：“先看看后面会怎么样吧，我要给她一个面子。” 道士隐隐cue了一下苏茶，但后者似乎恍然未觉，全神贯注于命命鸟的状态与表现。 癫狂的吟唱迎来了终章，但诡异的是，命命鸟的声音竟在此刻清晰起来。 “……仁慈的父啊，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真正的安宁？祢又是否真实的存在？我们罪无可赦到这般境地了吗？来吧，一切都证明吧，我要燃烧我的灵魂，献上我的所有，我要亲眼见到祢，如果祢是真实的存在，那就将卑劣的不信者的我打下地狱吧，我早已在深渊沉沦，如果祢不必真实的存在，那人类未来的希望，或许还有？可是，净土又会在哪里呢？” -- 第447页 命命鸟的声音浩大，但又好似呓语，那种梦游般的话颠三倒四，但又可以让人明晰当中的意思。 苏茶此刻心里无比震撼。 她已经明白命命鸟正在做什么了。 他正在布置仪轨，而当中的献祭的是他自己。 他铁了心要寻找一个答案，一个有关于天，有关于神，有关于末日的答案，一个追寻了二十年的答案。 从二十年前知道大末日后，他心里就有了疑惑，随着年岁的增长，各种猜测的被排除，他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多了。 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明？ 为什么要发动大末日？ 一切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矛盾和痛苦交织出苦涩的果实，折磨着他。 他的问题其实是亵渎神明的，对一个人来说，质疑是可以的，但对神来说，质疑本身就是一种不敬。 他在长期的求索与不得之后，终于疯狂了。 他迫切地想要追寻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就是真理，为了真理，他不惜一死。 苏茶的内心无比复杂。 她或许应该恨命命鸟，因为这个人掀起了诸多事故，在霓暹开展罪恶的诡异实验，把人改造成怪诞容器，又作为邪丨教分子，拨动社会秩序，把霓暹弄得一团糟。把她弄得浑身是伤，差点来不了这里。 但他又是那么真诚，对于自己一点都不曾隐瞒。 如果处于他那样的成长环境，她都没有办法保证比他做得更好。 不过这一切的矛盾都将失去意义了。 随着命命鸟的念诵狂乱到了极致，现场的氛围也凝重到了极点，所有人都捏紧武器，恨不得下一刻就把手中的火力一股脑倾泻而出。 在所有人都极度紧张之际，周围的石壁竟然慢慢起了变化。 之间一些彩虹的光，像是玻璃镜片的反射般，攀上了墙壁，墙壁瞬间扭曲变幻，出现了一些像是景象般的东西。 他们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光景。 那些光交织在一起，终于在宽大的穹顶聚集，形成了一幕画面。 “那是什么？” “好像是……山脉？” 画面渐渐凝实，边缘的场景显现了出来，那是一片山脉拦腰炸裂，无数碎石迸发出来。 “我靠，这不是喜马拉雅山脉吗？”有人惊呼道。 次边缘区域的场景也清晰起来，一块海洋的区域被蒸发，露出光秃秃的沟壑的海床，里面还有几只看起来像是小鱼般的鲸鱼。 不断有场景在穹顶具现，而这片地下空间实在是太大了，一时之间，所有调查员都看着穹顶，不停发出惊呼。 “卧槽，天边那个圆球不会是太阳吧？太阳撞地球？” “你们看，那里应该是大雨林的位置吧，烧起来了？” “操，北极和南极连起来了？什么地理大迁移？” 苏茶也抬起头，眯着眼观察这些场景。 这些场景她其实在调查局内部卷宗的机密档案里见过，和预言家描绘的末日场景如出一辙。 命命鸟突然站了起来，振臂狂呼： “希望啊，未来啊，渺小的微光啊，仁慈的父啊，祢显现出祢的真身吧，抑或是指引我们未来的路！祢的孩子在呼唤你啊，生存还是毁灭，真实抑或是虚假，都请祢告诉我们吧！” 他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穹顶之上原本停滞的画面又开始向前流动，但中央的那块区域却始终空白。 他毫不犹豫，直接掏出了一件散发出豪光的宝石法杖，然后捅进了自己的躯体，完全没柄。 “啊！”他发出野兽般的嗥叫。 随着他的献祭，中央空白区域逐渐减少。 那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愈发高涨，每个调查员都坐不住了，他们迫切地想要做什么，于是他们聚在了道士身旁，叫他下达命令。 “等等，都停下别轻举妄动！”道士大喊道。 见大家都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乱走，他也急了，“都tm给我停下，没我的命令不要乱动！” 他心里很清楚，命命鸟正在做一件“大事”，而这件大事说不定能揭开这个世界最大的谜题！ “草你大爷，召唤出诡异怎么办？”有人破口大骂。 道士也红了眼，“信我，不会这样的，都别动！” 有人在凝重的氛围下终于忍不住开槍了，然而子弹打在命命鸟身上，他只是晃了晃，就继续把各种诡物拿出来，插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幅身体似乎已经变成了躯壳，和他没有了关系。 “别乱动，都别乱动，退后，都给我退到墙边，实在不行进洞！”道士吓了一跳，连忙安抚众人的情绪。 命命鸟已经完全疯了，他身份不凡，诡物自然也多，有些诡物甚至能调动别人的唯心力量，制造诡异，而他却毫不犹豫的献祭了。 他死死的盯着穹顶那一块空白的区域，脸上浮现出迷离的疯狂。 “扑通扑通。”苏茶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着，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被调动了起来，很难受，像是生病了一样。 命命鸟已经献祭了所有的诡物，而穹顶也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人影。 见到那个人影，命命鸟原本癫狂的神色更加疯狂了，他的身形一下就萎靡了下去，他正在献祭他的血肉，他的意识，乃至魂灵！ -- 第448页 苏茶越发觉得不对劲了，她捂着加速跳动的心脏，忽然站不稳了，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扶在地上。 道士把那些调查员都驱赶进了管道里，远远地看着那逐渐清晰的中央区域。 这些调查员也快疯了，就像是那些地震前的小动物，疯狂想要逃窜，却又逃不掉，于是状态愈发疯癫。 命命鸟萎靡地跪在地上，只剩下一只眼还存在，他就用那一只眼看着穹顶。 “嗬嗬。”他嘴里流出一小股血，不知又献祭了什么，似是已经把所有能献祭的东西都给献祭了，只是用身体的惯性和残存的意识在观察着那方区域。 那个人影缓缓凝实。 首先出现的是祂四周的光景，似是一片湖泊抑或是水面。 再然后是祂庞大的身躯，祂就躺在水面下。 最后，祂的脸庞也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苏茶觉得她的心跳到达了巅峰，一种不安感也充塞全身，她想逃离，但身体却不允许。 “我看见了……神，真的存在……”命命鸟心满意足地小声说道，残存的意识和魂灵也被收走了。 众调查员和苏茶都看见了，那沉睡在水面下的，正是苏茶的脸庞，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庞。 怎会如此？她心里错愕，连身体的异样都霎时间感受不到了。 “轰！”穹顶和四周的墙壁，在显现出这张脸庞的瞬间就似乎因为承受不住伟力而坍塌，无穷量的海水灌了进来。 海水呼啸而过，一眨眼就灌满了地下空间。 四野崩塌，苏茶还未来得及抬头，就被海水给卷走了。 【第二卷 完】 第254章 小女孩 “啊呀, 啊呀。” 嘈杂的、听不真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啊呀，啊呀。” 声音近了些, 终于能稍稍分辨，那似乎是一种语言, 有着语调的变化和声音的高低，但完全听不懂。 “啊呀, 啊呀。” 声音越来越近, 一种感觉重新回归身体, 她听到了，感知到了！ 她猛然醒来, 身体打了个哆嗦。 她急剧的呼吸，像是一个溺水刚上岸的人。 她扫视着周围的场景, 好几秒才把意识归于身体, 真正看清面前的景象。 她身在一个破旧的小屋, 从小屋的构造来看，这间屋子是由树木、泥砖和干草搭建起来的。 一个黝黑的小女孩正站在她面前, 冲着她腼腆的笑。 “啊呀。”她说，然后端过来一个沿口破旧的碗。 碗面晃荡，里面装着一碗浑浊的水，仔细一看, 才看到里面有一些被舂碎的大米和玉米。 看到有水, 她喉咙动了一下，接过碗就把这碗不知是水还是食物的东西灌了进去。 大米和玉米有点粗糙，喇着喉咙粗生生的疼。 一转眼就喝光了, 放下碗一看, 整个碗非常干净, 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这碗东西下了肚，干涸的喉咙和同样干涸的身体才渐渐复苏。 身体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才清晰了起来。 “谢谢你。”苏茶把碗还给小女孩。 “啊呀啊呀。”小女孩有些害羞。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听不懂小女孩在说什么，那完全是一种陌生的语言。 突然，她感到胸腔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都瘫倒在了下去。 小女孩慌忙的走上前，将她扶着躺下，很是急切的说着什么。 “我没事……我没事……”苏茶喘息着说道。 虽然双方语言不通，但此刻也不需要语言，都懂对方的意思。 她在小女孩的协助下躺好，发现身下是一张极其简陋的床，说是床其实也不尽然，更像是一个用土和泥搭起来的半人高台，上面铺上了一些稻草梗叶之类的柔和缓冲。 枕头就是一块木头，被子干脆没有。 她尝试着用霓暹语和英语和她交流，但对方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完全交流不了。 不知是说了几句话，还是什么缘故，她很快就累了，神情萎靡。 小女孩很贴心地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出去。 她听到，小女孩走到外面，很欢快地和一个大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没声音了，也许是去干活了。 她躺在床上，分析现在的状况。 看小女孩的脸型以及其他特征，她应该是亚洲人，再联系四周的环境和吃的那碗汤水，如果她是本地人而不是混血的话，她目前应该还在东南亚。 就是不知道在哪个国家。 世事真是难料，当时命命鸟献祭一切想要获得一个答案，而答案虽然显现了，承载答案的地下空间穹顶却瞬间崩塌了。 那个位置本就贴近码头，外边一层就是海，这一崩塌就引发了海水倒灌。 她在海水里沉浮，一下就撞到了头，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就来到了这里，想来应该是随着洋流飘过来的。 但霓暹那么大，竟飘到了另一个国家，想想也是不可思议。 同时，她的身体状态非常糟糕，原本过“艾米丽的游乐场”的时候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后来又遭到多个怪诞容器围攻，简直是生命垂危的状态，要不是她身体素质过人，外加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超绝，她说不定当时就倒下了。 -- 第449页 而这些伤自然不会凭空消失，反而因为浸泡海水和没有及时处理，恶化了不少。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身上都是伤痕，内脏和手脚无处不痛，光是看到这些创伤都觉得触目惊心。 这里也没什么医疗的环境，只是敷满了草药，想来应该是小女孩做的。 总得来说，她现在基本上是瘫痪的状态，动一下都难受。 但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 她枕着木枕头，脑后传来厚实的咯感，心里想起那个震撼的画面。 浩大约有上百平方米的穹顶，是命命鸟精心挑选准备的幕布。 他如同上古时代的虔诚者，以莫大的信仰和献上所有的精神绘制有关于神的壁画。 最终他成功了。 那副壁画，周围是诸般末日的场景，大地开裂，海洋干涸，最高的山脉拦腰截断，无数火山喷涌火焰，瘟疫向风一样肆虐，留下人和动物的枯骨，太阳撞击地球，地理板块大迁移。 这里面当中每一个单独拉出来都是世界级的末日，可以造成数亿乃至数十亿人的死亡，影响全球所有人。 而加在一起，根本不敢想会怎么样，恐怕真正的生物大灭绝也不过如此。 这些还只是壁画上占据了比较大的画面，会被人们第一时间留意到的东西。 那副壁画实在是太庞大了，当中还有占据画面稍小的景象没有被留意到，或许有更多的末日景象。 在那画面的中央，出现了他祈求一见的神明。 祂占据了最大的画面，彰显着祂是一切末日的来源，一切末日的开始，与一切末日的结束。 祂是世界的终焉，祂是命运的终了，祂是时间的终点，祂是物质的埋葬，祂是精神的最后。 祂是纯粹，祂是永恒，祂是消逝。 祂是一，祂是总。 难以形容祂的存在与祂的出现。 祂仿佛理应掌控与祂一同出现的末日。 祂光是在那里，合上眼睛，让凡俗的物质以虚无的画面出现，都会让人战栗。 苏茶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又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张脸庞她似曾相识，似乎在梦境里见过同样的景象，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躺在水面下，静谧地沉睡着。 可是，这一切怎么会这样呢？ 她就是那个预言中要毁灭世界的魔神？ 可她分明只是一个人类啊。 她心中出现了多种猜测，比如说命命鸟的召唤出现了某种偏差，错误的把她的脸庞呈现在了上面。 但她心里很清楚，那些末日景象如此清晰的呈现，整个画面并没有错误的可能。命命鸟耗费生命求得的答案，又岂会出现不相干的结果？就算是出现了偏差，那也会是空白，而非她的脸庞。 她就是那个神一教预言中，会毁灭世界的神。 她觉得心里堵堵的。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变得现在这样，一时根本不能接受。 她与诡异作战，打击罪恶，虽然她内心并非什么大圣人，但论迹不论心，她的确做了不少正义之举。 现在却突然有个人告诉她：你就是预言中毁灭世界的魔神。 这种感觉就像是信仰崩塌，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变成了罪恶之源，惶惶然成为了人类公敌。 她无法接受，最终在内心的慌乱和苦涩中，沉沉睡去——她的伤还没好，精神和肉丨体都困乏得很。 一晃数天过去了。 尽管身上的伤还是老样子，但她的精神好了一点。 通过数天的观察，她终于能确定，这里就是东南亚某国沿海的小村庄。 这个村庄比较原始，看上去跟华夏偏远山区的村庄差不多，这里的人生活得比较拮据，物资也相对匮乏。 她是被一对母女捡回家的，女主人或许是寡妇，又或许是丈夫外出打工了，反正她没有见到男主人。 小女孩年纪轻轻就要帮衬农活，所以晒得很黑。 平日里，她见到女主人的时间也很少，她们似乎有干不完的农活，经常在外面待很长时间。 “吱呀”木门被推动，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说是木门，其实就是一块薄木板，这件屋子连门都没有，只是一个洞，这个木板的作用也只是防风防灰尘而已。 “啊呀。”小女孩对她说道。 “我今天很好啊。”苏茶回道。 通过这几天的比划手势和指认物品，她已经学会了几个单词，刚才小女孩说的是“吃”。 她接过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还是那种米汤，但里面的固体明显多了。 有些贫困地区平日里喜欢煮稀饭，就是因为同样的米粮，吃稀饭能混个水饱，虽然饿还是会饿，但这种感觉已经算是享受了。 之前或许是觉得她活不下来，所以给的米汤格外稀，现在就好一些了，最起码剩下的大米和玉米能挂壁了。 她非常理解她们的想法，事实上，她被救了已经很感谢了。 她们也不富裕，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情况下，还救一个陌生人，很善良。 “啊呀。”小女孩来到她旁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着她油黑乌亮的长发，露出好奇又羡慕的神情。 苏茶看着她干枯蜡黄的头发，心里生出怜爱之情。 -- 第450页 她体型瘦削，看上去没几两肉，只剩一副骨头架子，小脸菜色，嘴唇没有血色，这些都明显是营养不良的特征。 “啊呀。”她接过碗，又羞赧地叫了一声。 苏茶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营养不良啊，估计过不了多久头发也要变黄了。 而且，在缺乏营养的情况下，她的伤好得格外慢，应该说完全没有变好的迹象。 这样下去不行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5 22:03:08~2022-05-16 21: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话跪下说 20瓶；梦过襄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5章 换粮食 小女孩送完饭, 笑了笑就准备离开，她等会还要去干活呢。 她们家每天吃两顿饭，她妈妈一大早就去干农活了, 她起床后要收拾家里，做饭然后给妈妈送过去, 两人一起干活直到中午。 干农活是一个非常看时间的工作，春播秋收这种农忙关键期就不用说了, 连平日里的农活也需要看时间的。 一般都是天刚亮都先去做一会儿, 因为早上露水重, 土壤松散，干起活来轻松, 更重要的是早上太阳不强，是最佳的干活时间。 中午11点到下午2点左右, 是不能干农活的, 太阳太猛烈了, 又晒又热，干起活来事倍功半, 还容易中暑。 下午趁着太阳没那么猛了又抓紧干一会活，最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回家。 苏茶连忙叫住了她，她有些疑惑的看着苏茶。 苏茶比划道：“你们发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身上的包裹, 包裹, 就是一个袋子，大概这么大……” 她比划了好一会儿，又是装作躺在河边, 模拟被发现时候的样子, 又是比划背包的大小。 终于, 小女孩恍然大悟般叫了一声，跑到了外面，不一会儿，提着一串破旧的背包进来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上，然后好奇地看着苏茶。 苏茶看着背包，比划道：“只有这些吗，还有没有其他？” 明白她意思的小女孩摇了摇头，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话，苏茶猜，她应该是在说她们当时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上只有这个。 之所以是一串背包，是因为她的装备都是特制的，连同着防护服和战术背心构成一个整体，把每个装备的功用都发挥到最大，不然一个调查员既要携带多种多样的战术道具，又要穿厚重的防护装备，会特别臃肿。 在这种优化之下，她全身除了脑袋之外，各个部位都有战术背包，方便她在各种情况下以各种道具作战，所以背包是一串一串的，当中还连着她的战术服和防护服，只不过这些东西都破破旧旧的了。 她还有一个背着的背包，这个背包是最大的，装了最多物资，但可惜被海水冲走了，不在这里。 她开始检查这些背包。 首先是最贴身的包，里面装着谜语事件簿等诡物，由于是贴身安置，人在包在，所以都安稳的保存了下来。 但她此刻不但身体虚弱，就连精神好像也因过度使用超能力和遭受了太多的精神冲击而变得孱弱，一拿到这些诡物便觉得精神一阵恍惚，仿佛熬了几天夜的人来到了数学课堂，下一秒就要昏沉的睡去。 所以，她只是把诡物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丢失，就又把它们收了起来。 现阶段她还是太虚弱了，连接触诡物遭受的轻微精神污染都受不了。 不知是她精神力太弱了，还是小咪因为某些原因正在沉睡，猫猫头并没有现身。 然后是杂七杂八的肩包、腿包之类的，这些大多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划破了，连带着残破的战术服和防护服，纠成一团，不成样子。 但也还是摸索出了一点东西，一个坏掉的指南针，一些弹药，【冷锋II型】，小瓶急救喷雾，一只战术手电筒。 虽然说有弹药，但是没枪械，所以完全没用。 小女孩好奇地坐在一边，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她。 看着她熟练地把背包拆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个小物件，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们在捡回苏茶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也捡了回去，但后来却是不知道怎么打开，又觉得破破烂烂的，索性就扔到了一旁。 幸好农村里没有扔垃圾的习惯，家里够大，即便是不要的东西也会堆在家里，不会扔到外面，这才得以保存下来。 小女孩看着面前的这些物品，有些好奇地想要去摸它们。 下一刻，苏茶从袋子里拆出了两包巧克力。 小女孩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惊喜，她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外国文字，但还是从上面的简图察觉到这是吃的。 总是饿肚子的孩子，对吃的异常敏锐。 苏茶笑了笑，撕开巧克力的包装。 诱人的可可色显现在她们眼前，细微的甜香散溢。 她掰下一块，递给小女孩，示意她吃。 后者呆呆的接过巧克力，放到了嘴里，她自己也吃了一小块。 这种巧克力是特制，专门为应急应灾准备的，高糖高热量，能够帮人迅速拉升血糖，补充消耗的糖原，回复战斗力。 但也因为是特制的，所以口感和口味说不上好，齁甜的。 -- 第451页 她默默吃着巧克力，感觉内心都被这块甜食给滋润了，身体在呼喊咆哮，宛如渴望雨滴的干涸土地，她实在是太缺乏营养和糖分了。 小女孩吃了一小口巧克力，然后惊呆了，醇厚绵密的口感，外加上糖分和蛋奶肆无忌惮的轰炸，她哪里吃过这个啊，连忙把手中的巧克力翻来覆去的看，似乎要将这个东西永远记在心里。 糖以及类似的甜味东西，因为制糖工艺的问题，在古代是奢侈品，中世纪欧洲人在写遗嘱的时候，甚至会强调自己有多少桶蜂蜜，以此彰显自己的富有。 虽然已经是现代了，但这里明显非常贫穷，和古代的生产力差不多。 而人天然就喜欢吃甜食，但农业社会又没有那么多天然的甜味丰富的东西。 种种因素之下，巧克力完全是一颗糖分炸弹，直接炸懵了小女孩，她只是觉得手中这块黑黑的东西怎么这么好吃，简直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苏茶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地给她，说道： “好吃吗？再吃一些吧，不过剩下这块不能吃了，你们这边有集市吗？就是能买卖东西的地方，你把剩下这块拿去换粮食……” 她连比带划，想让小女孩明白她的意思。 小女孩呆呆的看着她，似乎还停留在巧克力带来的震撼当中，惊讶于她所带来的神迹。 突然，她仿佛懂了，抓起巧克力就往外跑。 苏茶颓靡的躺回了床，仅仅是稍微活动了下，就好似耗光了所有的精气神。 品尝了那一点巧克力，非但没起什么效果，反而好像打开了一扇大门，身体在汹涌的渴求着营养，她觉得更饿了。 她不知道小女孩是否明白她的意思，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手势太难表达“换物资”这个复杂的行为了。 她目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浅浅的睡了一觉，听到院子里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便醒了过来。 下一刻，小女孩推门而进，欣喜地朝她展示着手中的布袋子。 她的笑容灿烂得刺眼，苏茶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些道理是不需要教的，对于穷人家的小孩来说，得到了一个高价值的东西，第一反应是这些能换来多少主食粗粮？他们尚在温饱线打滚，奢侈品的享受远不如吃饱带来的享受。 但这份懂事也未必全是好事，以后在面临一些重要投资的时候，他们也会换算成那是多少天的饭钱，进而舍不得花，反而错过了一些机会。 小女孩把布袋子拿到苏茶面前，她掂量了一下，又打开来看了看，里面都是大米，约有几斤的样子。 这次置换交易说不上赚还是亏，这个偏僻的地方使得物品的价值失去了参考意义，而对她来说，这些粮食是必需品，只要小女孩没被几个饼子给轻易糊弄，就算赚到了。 她嘱咐小女孩将粮食收好，等妈妈回来把东西交给她保管。 小女孩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见苏茶累极了，眼皮快要沉沉的落下来，便懵懂的点了点头。 傍晚，小女孩做好了饭，母亲也适时回到家。 她把饭端了上来，母亲发现碗里放着一小块黑黑的东西，还有一排清晰的牙印。 母亲表达了疑惑，小女孩则手舞足蹈的诉说着这个东西有多么的好吃。 最终母亲将信将疑的吃了一口，人类对于甜食的渴望，与高糖分的满足瞬间充塞她的心灵，她和小女孩初次吃到的那样，惊奇地看着巧克力，仿佛在重新认识它。 随后，小女孩讲了后来的事情，当然也拿出了那袋粮食。 母亲把碗一放，带着她和粮食就来到了苏茶的屋子。 这些都是苏茶听到的声音，以及她的想象。 实际上，她只听到一些意义不明的语言，和一声声呼喊，情况也许和她猜想的一样，也许南辕北辙。 总之，小女孩的妈妈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间屋的女主人，这是一个很普通很粗糙的农家妇人，脸上充满风吹日晒的痕迹。 她说着什么，然后把那袋粮食坚定的推向苏茶。 还把小女孩拉了过来，似是教育似是说明的和她说了什么。 苏茶有些失神，多么可爱的人啊，这么困难还想着不能占她的便宜。 她只好说道：“这些天承蒙你们的照顾，没有你们我也活不到今天，这些粮食就算作以后的口粮吧，就算是你给我，我自己也做不了啊。” 她比划了一会儿，女主人似乎明白她的意思。 她掀开苏茶的衣服，查看她的伤口，然后很是郑重地把粮食袋拿到手里，对她说了几句话。 似是保证，又像是承诺。 第256章 芭拉 如是又过了几天, 这几天苏茶的伙食改善了不少。 女主人似乎把她换来的粮食都用上了，这几天她终于吃上了饱饭。 这几天她把身上的伤口都用治疗喷雾清创消毒了一遍，这种喷雾也是特制的, 专门用于急救，含有消毒、止血、舒缓疼痛和轻微治疗伤口的作用, 战场上主要是用来清创和止血的。 她现在不缺清水，伤口也凝结了, 所以使用这个药主要是用来防止伤口发炎的, 喷雾里蕴含的一些成分也能微弱治疗伤口, 加速痊愈。 -- 第452页 没办法，她的伤实在是太重了, 又缺乏药物，全凭自己的抵抗力坚持。 这几天过后, 她又把那个坏掉的指南针和手电筒给了小女孩, 叫她换了一些物资。 小女孩换回了一些肉, 都给她吃了。 有了肉的营养，她感觉自己的伤好得快了些, 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精神也好了些，不用花那么长的时间在睡眠上了。 人在受伤以后，长时间的休眠其实是身体的一种修复机制, 修复伤口的能量耗损极大, 需要通过睡眠调整机体的免疫功能，同时也可以通过睡眠减少机体的能量消耗，帮助创伤恢复。 她没那么嗜睡了, 说明已经过了最危险的那段时间了, 她的身体正在好转。 但是, 精神状态好了也不全是好事。 因为清醒了，她就必须面对现实。 面对那个惨淡而又让人怀疑的人生。 午夜梦回，那副壁画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静静的河流里，那张水面下的脸庞静谧地被她注视，她想看得真切一些，却一不小心伸出手，触碰到了水面。 顿时，水面泛起了涟漪，场景就变成了那副穹顶上的壁画。 那些各式各样的末日，如同恶魔般狰狞起来，向她展露生灵涂炭、千里赤地的破灭样子。 末日的各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当中有无数残缺的人正在哀嚎，上方围绕着一个个扭曲腐朽的灵魂，一些人正在挣扎，然而却是无济于事。 她惊醒了，但也时常会想。 她究竟是不是那个壁画上的神明？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又应该怎么办？ 生存还是毁灭，这个问题如今是那么真实地呈现在她面前。 如果说她面临的困难是一个强大的诡异，哪怕是比“爱神”更强大、更高维度的神明，她也不惧怕，因为她背后站着无数和她并肩奋斗的同胞，无数她所想珍爱与保护的人。 并不是说她有十足十的信心能战胜神明，而是在团结的大背景下，她能够非常安定的去奋斗，去努力。 人类命运共同体下，个体依托于群体，即便力有不逮，也会在心里想着有更强者出马。 然而现实恐怖的是，她面临的并未一个具体的敌人，而是抽象的全世界。 以往那些令她安稳的群体，现在变成了与她对抗的所在，以往的所有信心现在都反过来成为恐惧的来源。 也许事情还没有变得那么糟糕，但那幅穹顶上的壁画就像是一个真相不明的种子，种下了惊惧和怀疑。 迟早会发酵出恒久的恐惧。 她现在心里很乱，别说暂时无法联系到调查局了，现在就算是有办法联系他们，恐怕她也会自己静上一段时间。 这些天，清醒的时候，不清醒的时候，她都在想这些。 想世界的真相，想这件事后续会怎样，想调查局以及霓暹官方的人看到会怎样，他们又该有如何的反应。 她静静地看着屋顶折射进来的一束光线，觉得自己的生命也仿佛这束光，被囹圄于小小的房子里， 突然，她听见了一阵浅浅的脚步声。 这几天，她已经能通过脚步声的轻重和步频等特征，分辨到底是谁走过了。 大部分时间是小女孩，早中晚的相对固定的时间会是女主人，偶尔也会有住在附近的村里人经过，但这里似乎比较偏僻，路过的人不多。 她认出这个脚步声是小女孩，这些天她老是跑到外面，然后又时间不定的跑回来，来到她的小屋。 大部分时间，她什么也不做什么，只是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她。 有时候她从睡梦中醒来了，她就朝她腼腆一笑，给她倒上一碗水。 然而，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当她听到小女孩的脚步声之后，却又听到有另外几串脚步声在迅速接近。 随后，是几声粗狂的，像嗓子被磨砂的鸟儿的男生声音。 她听见了他们喊着，调笑着。 她并不能完全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她这几天虽然有在学习这里的语言，但孤立的学习一门语言要花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她只能听清一些常用词。 好的东西、哪里、来、说给我、听。 小女孩自然不甘示弱，奋起反驳。 她和小女孩交流的比较多，能明白她的情绪和常用词，这次她稍微能多听懂一些了，小女孩的意思是凭什么告诉你们，你们快走。 那几个男生可能是觉得被落了面子，顿时嘈杂着说了些什么，声音杂乱，这下她更加听不清了。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 把巧克力和手电筒拿出去交换粮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猜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小村庄里面是没有秘密的，村东某户人家上午打了孩子，村西下午就知道了。 村子有它独特的新闻传播系统，村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新闻，而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是记者和广播员。 小女孩换来了一些粮食，在资源匮乏的村里，那是相当大的新闻了。 她用尽力气，却只是将将坐了起来。 门外的嘈杂声逐渐变得更嘈杂，小女孩的声音被淹没在其他人的声音里。 她气喘吁吁，额头上浮现一阵薄汗。 一阵虚弱和无力感涌了上来，她觉得身体又开始以疼痛在提醒她还是个重伤病人的事实。 -- 第453页 她盯着那扇虚掩的木门，那扇门很近，在注视下，那扇门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到，她内心第一次是那么渴望走出这个门。 在这之前的几天里，她虽然天天看着这扇门，有时候迎着光，有时候是看一只小虫从门外爬进来，但都没有想过出去。 但是，她的身体又是那么的无力，她使劲搬弄腿脚，却连腰都不听使唤。 她忿恨这种无力感，想要用手砸一下没有感觉的双腿，砸到脚却也是软绵绵的。 门外的争吵声还在继续，但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小女孩的喊声中带着一丝哭腔。 她使劲挪动躯体，终于整个人从土坑上翻到了地上。 她用疲软的双臂支撑起身子，看见床上有个人，正对她莹莹的笑着。 是德佛。 “我是不是很没用？”她喘着粗气说道。 “不是哦。”德佛从床上走下来，蹲在地上将她轻轻扶起，“倒不如说，苏茶君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呢。” 德佛的笑脸非常温柔，光是看到她的笑容，便觉得一切委屈都有了宣泄的空间。 “以后，也请带着这份勇气，继续努力地活下去吧。”德佛朝她认真地说道。 苏茶仿佛看到了德佛身后，其他人的身影，他们都朝着她笑。 院子外，几个比小女孩高上一个头的男生，揪着她的头发哈哈大笑。 他们已经忘了，来这里其实是为了搞清楚她家粮食怎么换来的，完全享受起了欺负人的快乐。 突然，院子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一个高挑的外向女人拿着扫帚出现在门口，凶神恶煞的朝他们瞪眼。 他们见大人来了，呼啦一下就跑了。 正在哭的小女孩迅速捡起几个小石子，朝他们的背影扔去，一边扔还一边骂。 那些男生被石块和土坷垃砸得屁滚尿流，一边跑还一边似是放狠话，又似是求饶的。 她刚才哭只是因为打不过对面而已，要是打得过她肯定就上了。 看到眼前这幕，苏茶笑了。 其实这一幕在农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小孩子皮实得很，在村里都是打架打着玩。 大人们忙着干活没空管他们，他们也就野性生长。 她终于看清了这个村子的面貌。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庄了，田舍稀稀疏疏，黄泥小路不知被多少人日夜践踏，凝成夯实的路面，极目远眺，远处一片郁郁葱葱，那是因唯心化茂盛的绿植。 一些人家飘起了炊烟，一阵风带着自由的气息和田间的旷达，吹拂着她。 她开怀大笑，心中的郁结暂时放下。 她越笑越大声，空气中便弥漫着她的余音。 追逐熊孩子的小女孩没跑多远便回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似乎因为在苏茶面前展现出野蛮的一面而害羞。 苏茶笑得直不起腰，缓过神来，她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茫然的看着苏茶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我叫苏茶，苏，茶。” “书茶……”小女孩咀嚼着她的话语，过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明白她的意思。 嗫嚅着嘴唇说道： “芭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7 22:32:26~2022-05-19 23:0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恒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7章 抓鱼 苏茶坐在青草坡上的一块巨石上, 面带微笑的看着下方河流里的众人。 芭拉带着那群熊孩子在下面摸鱼虾，时不时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是他们惯有的活动。 大部分农活对于小孩来说都是艰巨困难的，只能干一些捡穗、拔草之类的小活, 大人们其实也看不上他们那点劳动力，只是叫他们一边去疯玩, 不要阻碍到他们劳作。 小孩们的活动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人在肚子饿的时候, 玩什么都没有滋味。 与其漫无目的的疯玩, 不如把精力放在找吃的上。 所以, 他们的日常活动除了做农活以外，就是和小伙伴们在田野间乱晃。 要么去捉蟋蟀蚂蚱等小飞虫, 用来烤着吃，要么来河边摸小鱼小虾, 或者饿得狠了, 就去偷田里的玉米和瓜果。 但后者是有风险的, 一旦被抓住，一顿父母的毒打是跑不了的。 在这些活动里面,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来河边摸鱼虾。 尽管大人们三申五令不让他们靠近河边，还用河里有水鬼来吓唬他们，但是冰凉凉的河水，翻开石头就能抓到的小虾小螃蟹, 实在是兼具了娱乐性和收获的好去处, 他们也就把大人的嘱咐抛之脑后了。 而芭拉和熊孩子们又一起玩了，因为小孩子的交际就是这样的，打打闹闹, 你把我打哭, 我把你打回来也就好了。 只要大家还住在村子里, 只要双方的父母不是敌对的，那就没有隔夜仇的。 苏茶坐在山坡上，头顶有几朵白云飘过，有一朵长得像鲸鱼，另外一朵像是杯子。 一阵风吹过，河对岸的草丛像是麦浪一样起伏。 这阵风吹皱了河面，吹到了她面前，身心舒畅，心旷神怡。 -- 第454页 她看着河流里摸鱼虾的众小孩。 有些小的摸着摸着就开始了摸鱼，半蹲着身子就去捕捉水流或是几根水草。 那些大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搬石头又累，又不一定能发现虾蟹，搬着搬着玩心就起来了，干脆把注意力放到了河里的奇怪石头，又或是几片塑料纸上。 过了一会儿，鱼虾蟹没摸到，衣服倒是被濡湿了。 小孩们很乐观，欢快的笑声响彻河岸两边。 面前的场景有种天然的美好，童真的小孩与淳朴的田野风光，让人能够暂时放下心中的烦恼，全身心的感受当下的风与笑声。 病痛和梦中的那些东西都忘记了，此刻她就是一个蓝天下的普通人。 小孩子们在水里抓水玩，一边偷偷地看她。 一个小孩对芭拉小声地说道：“芭拉，她是谁？” 芭拉也偷偷看了眼苏茶，回道：“好看的大姐姐。” “她是你姐姐？哪家亲戚的姐姐。” 芭拉摇了摇头，“不是，她是我和阿娘在河边捡回来的。” 她旁边的几个小孩顿时咋舌，“原来芭拉你没有骗我们啊，你真的捡回来一个外乡人。” “大姐姐她不是外乡人！”芭拉有些生气的说道，她深知这个词的贬义。 “她和我们长得不一样。”有人说道。 “但也和那些白色的人长得也不一样！”芭拉说道。 小孩们纷纷点头，只要是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区别来，那些“白色的人”有些是金头发，有些是蓝眼睛，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但无一例外非常残忍。 村里的大人会拿他们来吓唬小孩，在他们的童年阴影里，那些“白色的人”是最为恐怖的存在，比那些鬼怪还要可怕。 “总之，大姐姐很漂亮，不是白色的人。”芭拉也说不清楚他们的不同，只好强硬的解释道。 “她被捡的时候也怎么漂亮吗？” 芭拉又摇了摇头，“不是的，大姐姐那时候全身都是伤口，泡在水里一点血水都没有渗出来，我和阿娘还以为她死掉了。后来发现她似乎还有呼吸，就把她救下来，带到村里了。阿娘都说，她还能活下来，都是河神的保佑呢。” 她的话引发了小孩们的一阵惊叹，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发现一具尸体，还是捡到一个受伤的人，抑或是那个人被山神保佑，这些事都足够传奇，可以被他们吹嘘好久了。 也正是如此，他们当时听到芭拉的炫耀，都下意识觉得她是在吹牛，没有相信她。 后来真的看见了苏茶，也就知道芭拉说的都是真的，于是双方又和好了。 “但是，她不像是这里的人，她拿出来的那些东西能换粮食。”有小伙伴还是对苏茶的身份有些排斥。 乡村相对来说比较闭塞，所以对外界的一切都有戒心，这份戒心通过大人们的言传身教和耳濡目染，反映在了他们小孩上。 芭拉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什么，但周围的小孩似乎看到了什么，有人喊道： “她来了。” 很快，小孩们就都不说话了，低下头用眼角余光看着来人。 苏茶走到河边，短短几步路也走得气喘吁吁。 她手里还有根拐杖，那是芭拉给她捡来的一根笔直木棍。 “你们摸到多少鱼虾呀？”她问道。 小孩们面面相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看了看他们在岸边挖的一个小土坑，发现里面只有寥寥几条小鱼小虾，小到在浑浊的浅滩里一游就看不见身影了。 她笑了笑，在河边蹲下，但这个动作似乎牵动了伤口，她颦起眉毛，僵在了原地。 芭拉凑了过来，充满关切地说了什么。 她对芭拉勉强笑了笑，说道：“芭拉，你能帮我把那边的笼子拿过来吗？” 她指了指，芭拉顿时会意，她和一个男生说了些什么，后者就蹚着水，来到一处满是水草的狭窄溢口，小心翼翼地在水里摸索。 至于芭拉，她担忧的守在苏茶旁边，生怕她会不小心摔倒。 不一会儿，男孩就从水里掏出了一个里面装着大量水草的笼子。 这个笼子有点重，男孩把它放到水面推着走的。 他把笼子扔到河岸，嘴里还嘀咕了一句，似是在抱怨笼子太重了。 苏茶又说道“芭拉，你能把它拿过来点吗？” 芭拉一开始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一看她的动作就明白了，顿时一瞪眼，对男生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似乎在埋怨他为什么把笼子乱扔。 男生有些悻悻的捡起笼子，多走了几步，规规矩矩的放到了苏茶面前。 苏茶在芭拉的帮助下坐在了地上，她笑着对芭拉解释道： “我倒不是多此一举，主要是怕鱼会蹦回去。” 他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手里的笼子。 说是笼子其实也不尽然，它只是一个被苏茶用树枝条、灌木条和水草编织拼凑起来的简易装置，直径大概有三十厘米。 这些材料的搜集，当然都是由芭拉的小伙伴完成的。 这是她和他们和好的条件之一，那就是今天必须得听她的。 她轻轻拨开表面沾着的水藻，拆开表面的固定结构，把里面作为填充的水草抽出来，瞬间，一条巴掌大的鱼儿拨动着水花跳了出来，它在空中画出一条晶莹的弧线，然后被苏茶稳稳地抓在了手里。 -- 第455页 小孩们都看傻了，倒不是因为苏茶凌厉的动作，能直接把滑溜的鱼抓在手里，而是因为笼子里面竟然真的有鱼！ 这么大个笼子，里面得有多少鱼啊！ 他们看向苏茶的目光顿时变了。 还是芭拉的反应最快，当即就呼唤着伙伴，在苏茶旁边挖出一个小土坑，以便她放鱼。 苏茶把鱼放到了土坑里，对芭拉笑了笑。 芭拉有些失魂落魄。 苏茶不紧不慢的拆开笼子，把里面的水草都抽出来，把一只只妄想逃跑的鱼和虾蟹都抓回来。 他们就这么崇拜的看着她不慌不忙的掏出一条条鱼，在他们眼里，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具备了神力，而她手里的笼子能够掏出无限的鱼来。 无怪乎小孩的夸张，因为这些鱼都实在是分量不小，以往这样的大鱼他们连鳞片都摸不到。 而这个漂亮的大姐姐竟然能造出这样的笼子，捕到这么多鱼！ 随着土坑里的鱼越来越多，他们的神情也就越来越专注，他们一边用手挡在土坑旁边，防止鱼虾蟹们“越狱”，一边虔诚地看着她的动作。 一条，两条，三条，很多条，他们数不过来了，只是每次苏茶往土坑里放鱼，他们都会数上一条。 苏茶拆到了最后，笼子整个已经散架了，只有一团水草纠缠在一起，水草团还时不时晃动着。 在小孩们专注的神情中，她打开了这团水草，一条十多厘米的鱼仿佛宝藏般躺在那里，鱼嘴开合着。 这是今天收获的最大的鱼。 他们再难抑制激动的情绪，纷纷跳跃着欢呼起来。 最终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呼喊。 苏茶笑着看他们，虽然不懂他们话语里的意思，但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受最纯真的喜悦。 那呼喊在河边回响，进入到山里，那其实是一种远古流传下来的音调，在说： “河神保佑，河神保佑！” 他们觉得苏茶肯定是河神保佑的孩子。 第258章 领袖 小孩们在河岸的草地上欢呼雀跃, 不安的鱼虾们也在土坑里跳。 场面和谐中又透着一丝滑稽。 苏茶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觉得这些小毛孩着实可爱。 鱼虾能给他们带来快乐，周围一同欢呼的伙伴也能给他们带来快乐。 他们就这么在田野和山林间无忧无虑的成长, 粗狂而又野生。 苏茶看了他们一会儿，就开始收拾土坑里的鱼。 她捡起那些明显过小的, 大概只有指节到小指大小的鱼和蟹，然后把它们扔回河里。 孩子们顿时急眼了, 有些孩子手疾眼快, 直接扑了上去, 把那些刚被扔进浅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鱼捡了回来。 他们把那些鱼拿了回来, 又意识到这些鱼是苏茶扔出去的，一时不知道她行为的意义, 所以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苏茶看着他们的眼睛, 温和的解释道： “这些鱼实在是太小了, 就算是吃也没多少肉，还不如放回去, 等它们长大，这样你们以后，你们的后代才有的吃。” 他们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是懵然的看着她。 他们能从她清澈的眼神中感受柔和的意味, 她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 他们也没有犯错。 小孩们不懂，只是看着苏茶重新捡起那些小鱼小蟹，然后再一次将它们扔进河里。 这一次, 他们看着这些小东西在浅滩里蹦跶, 虽然每个人都因为看见了食物而下意识动了动, 但终究没有上前去。 那些小鱼在浅滩上弹跳，生的意志终于促使它们蹦到了水里，然后一摆身体，很顺畅的荡开水面，融入了水里，一转眼就看不见了，只剩下一圈涟漪。 她们就这么看着一只只小鱼游进水里。 虽然小孩们不懂这些都意味着什么，但这圈涟漪似乎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一些痕迹。 有一只笨小鱼还蹦跶错了地方，蹦回了岸上，身子一鼓一鼓的无力再弹跳。 芭拉见状，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它，然后轻轻放进了水里。 小鱼儿一甩尾巴，溅起两三滴水花。 她感受着鱼儿和水在手中残留的微妙触感，内心似乎有点明白苏茶在说什么了。 “好了，把那些小鱼都放生吧，然后我们来烤鱼。”苏茶又说道。 小孩们自己挖的土坑，里面只有跟他们一样小的小鱼虾，苏茶叫他们把它们都放掉，他们本来还有点舍不得，但还是很听话的将它们都放走了。 “去捡些树枝和草来，都要干的。”苏茶说道。 小孩们都知道她要做什么，很兴奋地去采集物资，芭拉就叉着腰指挥起他们来。 河东捡枯枝，河西捡干草，很快，一沓膝盖高的枯枝堆就堆起来了。 有人灵机一动，对芭拉说了一声，飞快地跑回了家，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盒火柴。 东西都准备好了，苏茶开始准备烤鱼。 烤鱼这个事看起来简单，但还是有一些讲究的。 首先是场地，她倒不是担心会引发火灾什么的，而是湿润的土壤会对燃烧产生影响。 所以她把阵地转移到了一开始坐着的石头上。 然后是火堆，要选干燥的枯枝干草不说，还要把它们间隔摆放，搭成一个类似“井”字的形状，好让空气在里面流通，能充分燃烧。 -- 第456页 最后是食材，吃鱼自然要去鳃去内脏，而这些东西在回归原始之后就成为了繁琐的一环。 小孩们在苏茶和芭拉的指挥下，忙忙碌碌的做着这一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笑意。 他们完成这些之后，自己都不相信面前的火堆和周围摆得整整齐齐的鱼是他们亲手搭建的。 这些东西陈列在石头上，好像就具备了美感，在他们饥饿的注视下，宛如奇迹。 苏茶把一条条鱼用树枝串起来，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划亮火柴，不急不缓的等待它彻底燃烧起来，再放到干草堆里。 火焰在两秒后就升腾起来，并且稳定下来。 苏茶把鱼架在火上，一股轻微的油脂燃烧的气味，混着草木的香气便散发了出来。 小孩们纷纷大口呼吸起来，仿佛把味道吃到了嘴里。 其实这些鱼并不怎么样，只是一些寻常的草鱼，脂肪少得可怜，但对于小孩们来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大家伙了！ 没有盐巴，也没有其他调味料，她只是把鱼烟熏火燎的烤上几遍，确保熟了就行。 在小孩们殷切的目光中，她将烤好的第一串鱼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小男孩。 这个小孩刚才捡树枝，帮忙处理鱼的时候最积极。 他拿到鱼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自己竟是第一个被分到的，但嘴巴却很诚实的咬了下去。 他的动作顿时点燃了周围人，他们早就饿得眼睛发绿，见到最弱的人反倒先吃上了，立马就上来抢。 小男孩赶紧佝偻着身子，拼命把鱼往嘴里塞，能吃多少吃多少。 “哎，你们干什么呢，别抢！”苏茶连忙去隔开他们。 她实在是没想到，刚才还乖乖等食的小孩们会在顷刻间大打出手。 芭拉也上前帮忙，不过她就简单粗暴多了，“邦邦”两拳就把带头的那个大男孩给打了回去，其他的上来一个就打回去一个，他们也就不敢凑上来了。 其实她心里也有气，为什么漂亮大姐姐烤出来的鱼第一个不是给我呢？ 她有些闷闷不乐，但又觉得苏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苏茶把小男孩拉到身边，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看着他狼吞虎咽，生怕被抢的样子，就说道： “慢点吃，别被签子戳到了。” 小男孩护食，对她说的话根本不管不顾，只是自顾自的吃。 苏茶叹了口气，有些严厉的目光扫视着他们。 “大家都有份，或早或迟而已，不用抢。” 她顿了顿，看着那几个带头的，“你们乱抢，还对小伙伴大打出手，等会最后吃。” 被她看着的带头男孩不好意思了，这下没人哄抢或是质疑她的分配了，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等到她分配然后飞快地吃。 这种没有调味料，单纯烤出来的鱼味道其实不怎么样，一股土腥味，唯一的优点可能是刺不算多吧。 不过他们也尝不出什么味道，囫囵着就吃了下去。 一条鱼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远远不够的，他们这个年纪，正是最能吃的时候，肚子里又没什么油，吃什么都不够。 没办法，粗粮没油水，不顶饿。 吃完的也没有走，而是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她，闻着她烤鱼的香味舔着串鱼的树枝，像是吃雪糕棍一样。 这些鱼不算多，很快就被烤完了，那几个带头的却是没有分到。 “还想吃吗？”苏茶拍了拍手中的草木灰。 虽然听不懂，但他们都猛点其头。 “那就去找点树枝和水草过来。”苏茶笑吟吟的说道。 这两个词在吃的欲望下，他们一下就都听懂了，连忙去找树枝。 不一会儿，树枝条和水草就堆满了苏茶周围。 她故技重施，又编织出了一个笼子，只不过这次做得更大一些，然后往里面放刚才没扔的鱼鳞和鱼内脏。 放下第一个笼子之后，她也没闲着，一边招呼他们找来更多的干树枝，一边用剩下的树枝条和水草编织第二个第三个笼子。 烧柴的树枝和编笼子的树枝不太一样，前者要干燥，后者最好是现折的，兼具柔软度和坚固度，可以被折叠。 忙忙碌碌好一阵子，把所有笼子都放了下去，再去看第一个笼子，里面已经有鱼扑腾了。 她这次没有把笼子拆开，直接把里面的鱼取出来，把它和剩下的虾蟹一起烤。 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她把烤出来的鱼分给之前带头的男孩，后面又分了两三轮，虾蟹和鱼都有。 他们算是填饱了肚子，嗦着虾蟹的肉又疯玩去了。 芭拉拿着树叶泼风，内心委屈到了极点，苏茶分了这么多次鱼，她一条都没有吃到！ 她现在憋着一股劲，只是在默默扇风加柴，心里很难挂。 “芭拉。”苏茶突然喊她的名字。 芭拉抬起头，黢黑的脸上有着更黑的烟熏火燎的炭火黑。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分给你鱼吗？”苏茶说道。 芭拉摇了摇头，她听不懂她的话。 “因为一个领袖，有带领大家吃饱的责任，要最后一个吃上食物，以确保大家都吃过了。你要做领袖，带领大家吃饱，好吗？”苏茶说道。 她笑着指向脚下的水草团，“领袖要享用最多的食物，因为她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力气引领方向。来，我教你怎么烤鱼。” -- 第457页 芭拉懵懂的看着水草团里的几条鱼，在苏茶的手把手指导下烤鱼。 油脂的香味慢慢散发出来，她拿着烤好的鱼，回想着小伙伴们恭敬地看着她们的神情。 他们的恭敬当然不是对她的，而是对苏茶的，然而那种感觉毕竟也有在一旁打下手的她一份。 她恍然间似乎懂了苏茶的话语。 她稀里糊涂的把鱼塞进嘴里，又突然想起大姐姐也是一口东西没吃呢，连忙把手中的鱼递给她。 苏茶摸了摸她的头，笑了。 第259章 白色的人 走在回村的小路上,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明净清亮。 石板路的缝隙抽出绿草，毛绒绒的，莹莹铺满了一片, 看上去石板倒是成了隐没其中的东西。 天边有和煦的暖阳，照耀这灿烂的人间。 树林茂密, 举目看去，欣欣然的绿意。 偶尔有几声似是山歌, 又像是呼朋引伴的招呼, 似是山林中人群歌互答, 余音袅袅，忽近忽远, 若断若续，不知情之所以移, 而神之何以旷。 这几天苏茶大致弄清楚了村子的环境。 这里就像是那种没有进入现代化的农村, 一切都是很原始的模样, 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为一顿饱饭奔命，倒也算活得全为了自己。 唯心化使得草木疯长，阻隔了各个村子的往来，不过这对于村子来说似乎也不算什么, 因为古代的村子受限于交通, 交流也是这般少。 这里貌似拥有田园诗意般的生活，但也有泥泞之下的土地的痛苦。 由于唯心化的影响，开垦土地总是要困难一些的, 就连已有的土地, 杂草也总是要长得比作物快, 也就需要更多的时间打理。 然而，村子里又缺乏工业化的机械，导致他们一切都只能凭借着原始的人力完成劳作。 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恐怕也只是勉强糊口。 芭拉家就是一个证明。 她家是比其他家要困难一点的，因为她们家少了一个主要劳动力，缺少了父亲的存在，家庭的重担就压在了母亲肩上，她也就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在土地上，才能刨出足够她们母女俩生活的粮食。 不过，即便在苏茶看来他们的日子是困苦的，但他们依旧很乐观。 在走回村子的路上，她看到数位耄耋老人扛着锄头，抑或是提着装满草的木框，优哉游哉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的年纪或许没有她想象那么大，但繁重的农活压低了他们的脊梁，枯瘦了他们的躯体。 这些老人比他们的子辈先一步“下班”。 他们就慢慢走着，时不时和熟人扬起笑脸，打上招呼，说几句话。 每当他们笑时，脸上的皱纹便像菊花一样绽放，沟壑深得像是画上去的迷彩。 他们也会和芭拉打招呼，在苏茶看来，或许是在逗她，因为芭拉总是鼓着脸不回应他们，他们也就自顾自的哈哈大笑。 他们当然会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村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很熟悉，所以来了一个外人就显得明显。 也许是她同是亚洲人的轮廓与眼眸，他们展现出亲和的善意。 他们也朝他笑，颔首点头，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 她其实很好奇，为什么在这里的人会生活得这么乐观，这么快乐。 但细一想，她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是着相了。 精神上的满足和物质并不完全关联，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快乐呢？ 也许对他们来说，许多精神上和哲学上的迷思根本不存在，他们只要把握住力所能及的一切，那么就会化作稳稳的幸福。 吃得饱是幸福，干完今天的活是幸福，那么，四周山青水绿的环境，晴天却又不是很晒的天气，就更是幸福了。 想明白这些，她更加理解农村的复杂性。 这片千百年来人们固守的土地，这个一万年前杨帆的农业制度，在土地上以人的血结出文明的果实，好让下一代人继续被孕育，继续被消耗。 说起来，她之前就错估了这个环境的复杂性。 她完全没想到一分钟前还在等候食物的孩子们，会在同伴率先拿到食物后就大打出手。 或许对他们来说，农村的法则里包含了弱肉强食与和谐共存的二重性，也包含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与“先吃到肚子里的才算肉”的朴素真理。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因为后分到鱼而大打出手。 在他们的理解中，一切都是要争取的，如果不争取，不说出自己也很饿，那么父母就会把吃的给兄弟姐妹，而后面的鱼其实是“大饼”，是虚无的，是暂时没有的，是不一定分给自己的，只有率先分给自己，才叫公平。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率先分给谁就又成了一个问题。 解决方案就是弱肉强食，拳头大的可以先分到，个子小的小孩当然不服气，但因为打不过大的，也只能同意这样的规则。 所以在苏茶作出分配之后，他们当即就发生了哄抢。 这能说明他们的血脉当中流动着某种劣根性吗？其实只是环境制约下产生的规则。 他们实在是穷怕了，饿怕了，因此一点东西也会引发争斗。 这种貌似兽性的规则，其实是在保证他们人性的基本。 苏茶和芭拉在路上缓慢的走。 -- 第458页 她今天做了许多事情，已经非常疲倦了，这使得她本来就不快的步伐更慢了。 在她们身前或是身后，不断有农忙后的村民路过。 不知后面去哪儿玩的小孩也疯玩回来，呼啸着跑进家里的院子，然后向父母或是爷奶讲起今天的故事。 于是，一个接一个村民走到门外，向她投向好奇的目光的同时，也善意柔和的和她打招呼。 她的行为赢得了这些小孩家长们的好感，又或许是这个地方本就民风淳朴，所有的一切都很和善。 苏茶和芭拉回到了家，然后芭拉就开始做饭。 苏茶本来已经很累了，但她不愿意吃白饭，又觉得自己身体好点了，于是也去帮忙。 芭拉家的厨房有一口大锅，直径大概有一米五，底下是用泥封住的正方形大灶，大锅就架在灶上。 她有点奇怪，不明白这么大的锅使用起来不会不方便吗？ 很明显芭拉她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旁边有个小土炉，上面放着一口小铝锅。 芭拉就用这口小铝锅做饭，她往里加入大米和玉米，然后用水粗略洗了两遍，筛出里面的虫，再在大水缸里舀了满满几瓢水，直到把铝锅装满，才跺在灶上，生起火煮起饭来。 如果是平时，这些就算一顿了。 然而，今天有了几条难得的“大鱼”，小管家婆就决定要吃顿好的！ 她用锅刷把锅刷了刷，然后升起了火。 她怕苏茶在厨房里不小心磕到碰到，于是把她赶到了灶台前，让她添柴加火。 苏茶坐在灶台前，有些尴尬。 自己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看火了。 灶台很大，留的火门却很小，还有一个可以合上的铁片。 下方，左边是一个陶罐，装着炭和木糠，右边是一把火钳和堆起来的柴火。 芭拉站在小凳子上，熟练的用饭帚沾上一点油，然后涂在锅底。 饭帚是用玉米穗或是什么作物的茎秆做成的，头部还蒙了一层布，用布沾了油再涂在锅底，最大程度的避免浪费。 这顿饭估计只用了几滴油。 她跑到水缸前舀起一瓢水，然后左手拿着水瓢，右手拿着鱼。 把鱼沿着锅边刺啦一下滑下去，过了两秒就迅速用锅铲翻了个面，再过两秒，把水倒了进去。 刺啦和水的咕噜声响了起来。 苏茶这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大锅了，封闭的土灶，温度极高，烧起饭来很快。 如果是个大家庭的话，这样的土灶能够保证迅速出餐，不耽搁时间。 看着闷头加柴的大姐姐，芭拉欲言又止。 大姐姐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做饭不需要一直加柴的啊！做一道小菜不需要这么大的火啊！ 芭拉把自家种的青菜，混着野菜一齐折断，放进了锅里，盖上了木板锅盖。 大部分野菜的味道说不上好，又苦又涩，混着煮就会变得能勉强能下咽了。 在苏茶的一直添柴努力下，这顿饭很快就熟了。 芭拉连忙撒下一小撮粗盐粒，然后把鱼汤呈出来，再煮久点，她怕水被煮干，锅被烧穿！ 饭桌上，疲惫的芭拉妈妈闻到满屋的香味，精神稍微震了震。 芭拉端来了大米和玉米做成的稀饭，这照例是她们的主食，然后就坐在了位置上。 “给她送去了吗？”她问。 “送去了。”芭拉回道。 苏茶不习惯和她们一起吃饭，做完饭就回到了她的小屋子里。 她点了点头，开始吃起饭来。 她拨开野菜，“怎么有鱼？” 芭拉就把今天的事讲给了她听，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捕鱼之旅。 “她还会捉鱼。”她惊叹道，嘴里却是一刻不拖地吃着东西。 芭拉在河边吃过一些鱼了，所以也不是很饿，她兴高采烈的描绘着苏茶的种种神态和动作，像是一个小迷妹一样。 突然，她问道： “阿娘，他们说她是外乡人，这是真的吗？” “谁说的？”芭拉妈妈喝着汤，倒也不惊讶。 芭拉想了想，“他们都这么说。” “她不是‘白色的人’，是和我们一样的‘黄色的人’，我们数千年前是同一个祖先。” 芭拉听到肯定的答案，有些高兴，但同时又有些疑惑。 “阿娘，‘白色的人’到底是什么？我们为什么都要怕他们？” 芭拉妈妈放下碗，神情凝重的说：“他们是拥有白皮肤和蓝眼睛的恶魔，他们毁灭了我们的家园，如果以后你看见了他们，一定要马上抛开。如果你要死了，也要把口水狠狠吐在他们的脸上！” 芭拉第一次听到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觉得自己好像能够庄严的承受这些了，她长大了。 于是她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把母亲说的话记在心里。 第260章 病人索塔 苏茶和芭拉在山坡上行走。 她们弯腰, 然后抬头，对着太阳宛如虔诚的香客。 她们在寻一些野草，可惜苏茶完全分辨不出来这些有穗的没穗的, 有叶的没叶的，有果的没果的, 各种颜色的植物有什么区别。 她或许看过一些介绍植物的书，当中应当有讲解可食用野生植物的杂书, 但看过和能分辨出来是两码事。 -- 第459页 作为一个城市人, 她觉得这些野草各有各的美丽, 却不知道这份美丽究竟有没有毒。 说是有毒其实也不尽然，大部分野菜没有毒性, 只不过人吃了就会腹泻呕吐而已。 而她身体还伤着呢，走路都需要借助拐杖。 所以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只能看着芭拉在茂盛的草丛里翻找野菜, 然后折下来放到篮子里。 芭拉提溜着篮子, 蹲伏在树下和草丛里采野菜。 苏茶就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看看如洗的天空, 看看那些花儿，看看草丛里蹦出的一只蟋蟀或是什么虫子。 乡野相较于城市的美好就在于此，在大自然的环境当中，噪音和烦恼都被隔绝了。 人又回归到了那个单纯的存在与自我的纯粹。 在这里面, 绿植等的实体环境或许是其次的, 乡野构筑出来的整体环境才是根本。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城市拥有那么多绿化带，却始终有着城市的种种问题，工业化的钢筋水泥摧毁掉了田园诗般的诗意。名为利益的网格链接起了众人。 没有烦心事挂在心头, 苏茶优哉游哉的在后面摸鱼。 她不懂分辨野菜, 又不能帮忙提东西, 除了摸鱼还能做什么？ 芭拉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苏茶，心里奇怪为什么大姐姐走得这么慢，是因为伤口疼吗？大姐姐实在是太惨了，要好好照顾她才行。 她们走走停停，又来到了河边。 已经有小孩“准时上班”，开始摸鱼虾了。 不过这批小孩和昨天的小孩也不是一拨人。 他们也并不是在摸鱼，更像是在看热闹。 河对岸，一个肤色呈现不正常的白，神情萎靡，眼眶有浓重的青黑眼圈的青年男子，正在河边漂洗衣物。 他的动作很慢，一举一动都很僵硬，浑身散发着死气，像是一具尸体。 河里的小孩对着他大声说笑着，他们的声音音调抑扬顿挫，朗朗上口，竟是在唱编的顺口溜或是童谣什么的。 而编排的对象，自然就是河对岸那个青年男人了。 “他是谁？”苏茶问芭拉。 “村长的儿子索塔。”芭拉说。 “村长”这个词是苏茶的理解，昨天回村的时候，芭拉给她指了她们这里最有权势，同时也是房子最大装修最好的一户人家。按苏茶的理解，应该就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索塔？”苏茶问道。 这时候，有些顽皮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已经开始往索塔丢小石子了，不过扔得都很偏，打在他旁边几米处的水面，溅起一道道水花。 水溅起来越高，他们笑的声音就越大，以自己的勇敢为荣。 芭拉开始解释起来，但这个事情有点复杂，苏茶也是连蒙带猜才理解一点。 大概在芭拉刚出生的时候，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年不知怎地，比现在更加年轻的索塔进了山，后来迟迟未归，等到他父亲召集村民进山找他，却发现他躺在一棵树上。 他整个人断断续续昏迷了将近半年，好不容易活过来，事情却并没有就此变好，从此以后，他就生了怪病，身体变得虚弱，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若不是他父亲是村长，换其他村民，他早就被抛弃了，无他，光吃饭却不能劳动，根本养不起啊。 村里人都说他冒犯了山神，被“魇”着了。 他也就成为了村里大人对小孩耳提面命，不能接触的对象，生怕他把山神的诅咒传给其他人。 大人们对索塔的厌恶恐惧，直接映射到小孩身上，他们于是也对索塔没什么好脸色，争着以羞辱他为勇敢的象征。 “索塔的病有什么特征吗？”苏茶问道。 “不知道，阿娘不让我靠近他。听大人们说，他发病的时候，会发出红光，面目狰狞。”芭拉表达这样的意思。 在她的表述中，索塔发病的时候会化作山神，村里人相信这就是山神的显现，索塔冒犯了山神，他就要经受痛苦。 他狰狞的面貌和传说中山神的样子是一致的。 苏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作为一个调查员，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熟悉了。 在她们聊天的时候，又有了突发状况。 不知是那些小孩子做了什么，还是索塔太虚弱了，他衣服洗着洗着竟然一头栽进了河里。 他在河里扑腾，生的意志让他使劲拍打河面，而孱弱的身体又注定他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根本不会游泳，不深的河对他来说就是地狱。 他沉浮了几下，灌了好几口水，把周围的水拍得哗啦哗啦的。 小孩们也慌了，他们虽然刚才还在嘲笑索塔，但并不希望他死啊。 于是他们大声喊了起来，一些小孩当即就上了岸，一边跑一边大喊。 还有些小孩慌了神，下了水围着索塔，大声喊着支招，但又不敢靠前，有些是因为想起了父母的嘱咐，不要和索塔接触，有些是无从下手，毕竟索塔扑腾得像水中芭蕾一样，一过去怕是要被打两巴掌。 苏茶深知溺水者的凶险，当即就对还愣在岸上的小孩说道： “快去捡些长树枝来！” 芭拉也反应过来，做起了翻译，把苏茶的话又说了一遍。 还在岸上的小孩如梦初醒，连忙跑到树林里寻找长树枝。 -- 第460页 苏茶又对那些在河里徘徊的小孩说道：“你们别轻举妄动，不要尝试救他，这很危险。” 一个不会游泳的溺水者，在水里什么也抓不住，慌忙之际就会抓住一切接近身边的东西，反倒会把救他的人拖进水里，特别是没有经过救人训练的人，贸然去救溺水者，双方的力气在水中一抵消，救人的难度就更高了。 听到由芭拉翻译的话，水里的小孩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时没有乱动。 很快，一阵喧嚣的人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好些村民赶了过来，小孩们就在他们前后一边喊一边带路。 苏茶这边，进树林的小孩也拿着长树枝出来了。 一个大人看见索塔在水里浮沉，二话没说直接跳进水里。 本来奄奄一息没什么反应的索塔，陡然接触到实体，当即有了反应，他抓住来人的手，试图把头伸到水面上呼吸。 那个人被他抓得失去平衡，也灌了两口水，一身水下功夫都使不出来了，连忙朝着岸上求救。 这时候苏茶的洞见就有了效果，小孩把他们手中的长树枝递到大人手里，大人又把树枝伸到水面。 呼呼喝喝，吵吵闹闹，紧紧张张。 救人者终于抓住了树枝，在岸上众人的齐心助力下，他和索塔都被救上了岸。 索塔费劲的咳着，手里还紧紧抓着他漂洗的那件衣物。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是一阵喧闹，人群自动排开，一个老农从中急切的走了出来，他浑浊的目光在河岸梭巡了一下，马上就找到了目标。 他当即就跑到了索塔的旁边，对他大声的说着什么。 “你一个人来这边做什么？洗衣服？这是你能做的吗？为什么不好好在家待着？我平时说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老农对着索塔破口大骂。 索塔倔强的举着衣服，“我能做事，我不是废物。” 然而老农只是看了他一眼，确保他并无大碍，就连忙站起身，和第一时间赶来帮忙的人说起话来。 “辛苦了辛苦了，这事儿是索塔不好。今天多亏你们出手帮助啊，都来我家喝酒，老艾尔，你一定要来，你出了大力……” 这个有着相当地位的“村长”，此时正有些卑微地叫着来帮忙的人晚上务必去他家吃饭。 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帮忙是情分，而情分是会消耗的，下一次索塔再遇到这样的事，他们未必就会来的这么快，这么急切了。 他们在一边进行着大人的对话，索塔倒是一时被晾在了一旁，他有些彷徨无助的抱紧自己，觉得有点冷。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 苏茶走到索塔面前，观察着他。 他肤色发白，应是长期待在室内，缺乏光照导致的；胸前背后都有痤疮，被水一泡又开裂了，崩裂出淡淡的血迹。 苏茶猜测，他的皮肤相当敏感，潮湿或是环境不好就会发炎干裂，就连平时穿衣服磨到皮肤都会火辣辣的疼。 这或许也是他来洗衣服的原因。 他不想事事都麻烦父母，于是在换下衣服之后，就来到河边自己洗。 或许也和他的自尊有关，毕竟这么大个人了，还需要老父老母照顾，多少有点羞愧。 他想证明自己，却只是进一步证明了自己的无能。 连洗个衣服都能溺水，恐怕这个事不到一会儿，就会传遍整个村，成为村里的笑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2 22:17:32~2022-05-23 21:2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淋悠雪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1章 巫医 索塔的这些伤, 有点像是因为免疫力缺失而导致的并发症。 皮肤敏感而脆弱，容易受伤，不算太恶劣的环境会导致他皮肤开裂乃至发炎, 长期躺着，压迫皮肤也会, 甚至是衣服材质太粗糙也会，就更别提环境当中的花粉、湿度等影响了。 一些长期卧床的病人, 也会基于类似的原因, 极易生发褥疮之类的皮肤病, 需要照顾者频繁擦拭身体以及及时更换衣服和被褥，才能避免这种病的生发。 索塔家虽然在村里算是有威望的了, 但局限于生产力，其实也就那样, 当然不可能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索塔的父亲, 看他的样子, 似乎也还需要劳作，甚至可能因为田离得比较远所以来得迟了。 这一切都说明这个村处于初级生产阶段, 大部分人都还是农民。 不过，这样的话苏茶又有了新的疑惑。 “他伤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没有敷草药呢？村里没有医生吗？”她问芭拉。 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敷着草药, 这说明村里是有草药的, 而“村长”家威望大，为什么没有给他儿子敷草药呢？ 芭拉想了想，解释了起来。 很久之前, 村子里是有一位巫医的, 巫医的职能很大, 其中一项就是医治村民。 巫医会上山采药，制作草药以治疗村民。 但巫医后来“回归地母的怀抱”了，这是这里“死掉”的委婉的说法，用于比较有地位的人。 所以，后来索塔患了怪病，村里也没有医生为他治疗，还是他父亲花了几天时间去隔壁村请来了他们村的巫医。 -- 第461页 但是请了几个巫医，都对索塔的怪病束手无策，于是他们家也就幻灭希望了。 同时，由于索塔激怒了山神，受到山神的诅咒，村里人都不敢进山，只有几个猎人在山脚山外的位置打转，偶尔能采集到一些药草。 药草不够，也没有巫医配药，索塔父亲也自觉羞愧于大家，在索塔脱离危险期之后，就没有用村里的草药了。 从另外一个方面说，索塔的皮肤病是长期病，治疗起来要用的草药也是无底洞，就更不可能浪费本就稀缺的资源了。 芭拉磕磕碰碰表达出这些意思后，苏茶对村民们的淳朴善良又有了新的理解，也解答了她冥冥中的疑惑。 她本来还觉得奇怪，这个村依山傍水，又能耕作，即使唯心化加剧了耕作难度，但也不应生活得如此困苦。 原来村民们因为索塔被山神诅咒，所以不能上山打猎采集，所得的资源自然少了许多。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村民们在如此笃信山神的同时，还愿意索塔这个“被诅咒者”在村里生活，为此还要经受不能上山所导致的一系列的副作用，不得不让人感叹他们本质的纯良。 当中，或许“村长”的威望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他们之间并非强权与被压迫的关系，而是尊敬与被尊敬的关系。 更别说，那些珍贵的草药也曾被敷在她的身上，当时她还是一个生死未卜的外人。 村民们的善良可见一斑。 听着苏茶和芭拉的对话，索塔先是涨红了脸，对她们所说的一切展现出愤怒的姿态，然后，他的愤怒又迅速变得萎靡。 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仅得罪了山神，害得村里人不能上山，还一无是处，是个连洗衣服都会搞砸的废物。 一种深深的屈辱感萦绕着他，使他低下了头。 他本想证明自己，却只是证明了自己的无能。 他的左边，是他的父亲和第一时间赶来救他的大人们，他们站着寒暄聊天，就像是他小时候见到的那样，大人们在树下抑或是麦场，以一种他不了解不明白的姿态，附加着大人的口吻。 而他右边，是那些先前嘲笑他，却又在救他的过程中出了大力的小孩。 他们嬉笑着看着他，对他指指点点，充满了孩子看热闹的欢喜。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和同伴一起，什么事都是热闹开心的。 他不理解他们的吵闹，只觉得聒噪。 大人和小孩是两个群体，而他不属于当中的任何一个，也不能理解他们，他被他们抛弃了。 索塔蜷缩着，宛如一只从水沟里爬出来的狗。 “你发病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你有什么感觉？能展示一下吗？”苏茶对着索塔说道。 索塔当然是听不懂的，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女人是什么来头，甚至他连站在一旁的芭拉也感到陌生——他待在房子里太久了，村子里奇异的目光又让他不安。 芭拉却是听懂了，但她不太理解大姐姐说这话的出发点，有些犹豫要不要翻译出来。 突然，一个农妇冲了进来。 她抱着索塔就开始嚎啕大哭，“儿啊，你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伤着啊？” 索塔的父亲看到妻子来了，没好气的指责了她几句。 而农妇也不甘示弱，回骂他不管儿子，竟把他放在这里不管不顾。 老农有些挂不住连，呵斥她，说都是因为她的溺爱纵容，才导致今天的事情发生。 两边顺势吵了起来。 农村的夫妻关系其实就是吵架关系，人们通过吵架确定自己在家庭当中的关系，也确定家庭在村子里的权利地位和不可侵犯性。 家庭要么有力量，拥有数个男丁，要么有会吵架的人。 分东西分少了，要吵；孩子被人欺负了，要吵；家庭内部出现了争斗，要吵。总之，要指桑骂槐的吵，要歇斯底里的吵，要吵给外人知道的吵，吵架起到如此多的效果，甚至能够兵不血刃的完成一些条件和目标，实在是暗含了极大的智慧。 看到他们俩吵架，周围人连忙过来劝架。 小孩们在旁边跑动，看热闹看得欢呼雀跃，一些狗也兴奋起来，整个村子都活泛了。 随着农妇带着几个健壮的妯娌闺蜜，把索塔抱着离开现场，这场闹剧才终于结束。 苏茶和芭拉回了一趟家，把采来的野菜放好，然后又出来了。 “今天也有鱼吃吗？”芭拉殷切地问道。 “可能，看运气。”苏茶回道。 下笼子抓鱼实在是一件看运气的事情，有可能爆护，也有可能除了水草之外什么都没捞到。 “明天去山上怎么样？”苏茶问道。 她今天和芭拉把村子附近逛了一下，除开耕田之外，整个村子的覆盖范围不算大，河岸沿途的野菜更是被收割了一茬又一茬，如果不是野菜跟野草一样长得快，恐怕她们今天都很难有收获。 而沿着河流蜿蜒向上，是一片连绵的山脉，郁郁葱葱，林木茂密。 “当然不行。”芭拉理所当然的回道。 “为什么？” 芭拉想了想，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自己也问过阿娘这个问题，阿娘说：只要山神原谅了她们，那她们就可以上山了。 “我觉得山神已经原谅你们了。”苏茶说道。 -- 第462页 “真的吗？”芭拉投来小猫咪一样的眼神，一副很好骗的样子，似乎不管苏茶说什么她都会信。 苏茶摸了摸她的头，却是没有回话了。 和小孩斗智斗勇，就算说服了她，明天一起上山，对于其他村民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这些年村里的猎人还是会偶尔在山外部打转的。 “还有一个办法能进大山。”芭拉想了想又说道。 “什么办法？” “巫医可以随时上山。”芭拉认真地说道。 “巫医到底是做什么的？”苏茶问道。 芭拉其实没有亲眼见过巫医，但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小孩，所以类似的问题她问过其他大人。 “大人们说，巫医拥有种种神奇的能力，每个巫医都不一样，有的能和山说话，有的和鸟是朋友。巫医是村里的智者，是村里的医者，村里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可以找巫医。如果捕到了猎物，或是田里结了很大的果，都要分一些给巫医，以示尊重。” 芭拉说着说着，就有些嘴馋。 显然，她听到这样的故事之后，想的是她要是也是巫医就好了。 苏茶想了想，这个巫医像萨满，有点原始宗教的意味，走的还是万物有灵，萨满是神与人间的中介者，提供祭祀、祈福、红白喜事等宗教服务。同时，因为萨满内部也有传承，他们通常也是知识的掌管者，会一些医学、原始科学和草药知识。 萨满的地位很高，人人都很敬重能与神沟通的人，尤其是在这个原始宗教意味浓厚的小村庄。 可以说，巫医就是大家的精神领袖。 苏茶想了想，试探道： “如果我说，我也是巫医，你信吗？” 芭拉的眼睛陡然亮起，连连点头。 “我信……我信……” 小女孩过于激动，都结巴了。 她磕磕碰碰地说道：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能不挨饿了？每顿都有鱼和肉……大米吃到饱？煮大米不加水！” 苏茶笑了，刚想说煮饭不加水怎么煮，就算是煮干饭也要加水啊。 但转念一想，这孩子恐怕出生以后就没吃过干饭，以致于她想象中的好生活，就是“煮大米不加水”了。 她爱怜地摸着芭拉的脑袋，“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3 21:28:02~2022-05-25 20:0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辂尘_piuma 2个；月牙儿尖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辂尘_piuma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2章 有大鱼！ 巫医不是那么好当的。 最起码她一个刚来村里不久的人, 大家都很陌生，突然跳出来说自己是巫医，更是值得怀疑。 当然, 她也并非是想当什么精神领袖。 她纯粹是想打破村里人错误的认知，能上山打猎采集更多资源, 改善生活而已。 顺便让芭拉家吃好点，她补充多点营养, 让伤好得快点, 就再好不过了。 她思来想去, 也没什么头绪，索性先去河流的隘口处收笼子。 昨天她们回家前放下了一些笼子, 夜晚的鱼比较活跃，而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 说不定会有收获。 她们来到第一处隘口, 只见这里河流奔涌, 只有一些残留的树枝挂在上面。 芭拉摸了摸残存的树枝，有些失落。 “或许是进去了一条大鱼, 把笼子弄垮了吧，看来明天要做一个大一点的笼子了呢。” 苏茶摸了摸她的脑壳，安慰道。 芭拉振奋精神，比划了一下残留的树枝, 猜想那条大鱼究竟有多大, 究竟连笼子都装不下，又想了想抓到大鱼后的美好情形，嘴角就不自觉地向上翘起了。 但很可惜, 接下来的几个笼子都是破的, 只有一些水草孤零零的挂着, 偶尔还有一些笨虾笨蟹被困在残破的笼子里。 芭拉失落极了，有些欲哭无泪。 苏茶又摸了摸她的脑壳，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说到底，还是这条河的水流太大了，又放在隘口，冲击就更大了，再加上河水浸泡等原因，使得本就编织粗糙的笼子经过一天一夜的冲刷，被冲垮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完全是靠着以前看的一些杂书里面的样式，外加高超的手工能力造出了四不像，随便用用还好，但毕竟结构和材料都有问题，现在就出了问题。 “走吧，去下面看看。”苏茶说道。 她没有再去看那些放在隘口的笼子，而是带着芭拉来到下方相对平缓的水域。 这也是苏茶的一贯性格，激进中又带有一点稳健，考虑到方方面面。 她们在河边摸索，终于摸到了昨天放下去的笼子。 “没坏！”芭拉欣喜地说道。 她提出笼子，带出哗啦啦的水花。 夕阳已经初见端倪，天正在变色，阳光的余晖撒在大地，撒在河面，撒在河上小女孩的身上，她双手捧着笼子，脸上露出纯真开怀的笑。 突然，她手中的笼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带起更大的水花。 小女孩猝不及防之下，被水花溅了一脸，但她却露出更大的笑容，简直是喜不自胜啊。 -- 第463页 她站在原地，脚下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而远方是缓慢向山滑向的太阳，喊道： “有大鱼！”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本来是要把笼子拆掉的，但经过这次教训，苏茶觉得笼子放在这里一晚上说不定会坏掉，索性直接提着笼子回家了，反正就算拆开来，也要用叶片什么的把鱼包起来，不然滑溜溜的带不走。 昨天那些小孩或许去看热闹了，竟没有来河边。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没有帮忙，就不用分鱼给他们了，芭拉喜滋滋的想。 昨天捉鱼活动发生得太快了，她也没想到大姐姐会有这么一手捉鱼的功夫，白白被那些小孩分去好多鱼，虽然他们也有帮忙，但这种忙谁都能做啊，想到这里芭拉还有些耿耿于怀。 不怪芭拉这么“小气”，而是村里资源实在太匮乏了。 一个大家庭，好几个父母和几个孩子在一起住，这几个孩子又结了婚，有了孩子，三代同堂，人一多就难管。很多时候，这种家庭都实行类似“分餐”的制度，每个人吃的东西都是出锅的时候分配好的，吃完就没有了。 要是遇见亲戚来做客，住上几天，就会在菜上难得的铺上几片肉。 当然，这些肉都是不吃的，只是放在菜上做做样子，充充场面，客人和主人家都心知肚明。 客人做客几天，这几块肉就铺几天，营造出顿顿有肉的场面。 到了最后，客人要走了，讲究的主人家会把肉放到客人碗里，大家和和美美吃上一顿。 如果小孩不懂事，把手伸到肉上，就会被父母隐晦的打下去，然后狠狠地瞪上两眼。 当然，客人从头到尾都没吃上肉也是应该的。 请客人吃肉是情分，而不是本分。资源太匮乏了，难得的肉当然要供主人家自己吃了。 而且，客人来主人家吃住，已经算是受到很大的恩惠了，要知道，这种走亲戚住上几天，都是不用给钱的。 如果是在灾年荒年，客人上门甚至要自带一些口粮。 没办法，粮食少啊，你吃了主人家的那份，那冬天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孩子饿死！ 她们慢慢走回家，芭拉喜滋滋的抱着笼子，走在路上都觉得路边的紫色小花儿是那么美丽，夕阳是那么柔和，就连耕牛摇着尾巴拉出一坨坨冒着热气的牛粪，也是那么的可爱。 她昂首挺胸，像个骄傲的小战士般，连衣服被濡湿了也似乎恍然未觉。 扛着锄头的大人们见了芭拉的这幅模样，少不得要停下调侃几句，而芭拉不理他们，只是矜夸的昂着头。 你们都不知道吧，我怀里抱着鱼呢，很大的鱼！ 芭拉照例在做饭，而苏茶则是在默默烧火。 火光反射在她的脸上，明灭不定，她还在思考巫医的事。 芭拉站在小凳子上，烧着菜，欲言又止。 大姐姐什么都好，就是人有点愣，为什么一股劲的添火呢？ “把鱼都做了吧。”苏茶冷不丁说道。 芭拉点了点头，也没有问为什么，她现在对大姐姐说的话言听计从，甚至还有点能加餐的淡淡喜悦感。 今天抓到的鱼够大够肥，有一些脂肪，所以芭拉选择煎来吃。 芭拉煎完鱼，苏茶叫她把其中一条鱼包起来。 芭拉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还是找来了几片叶片较大的野菜，向苏茶示意这些能不能行，在得到苏茶的肯定后，把鱼包了起来。 此时太阳还未完全落下，芭拉的妈妈也还没回来。 苏茶叫芭拉带上那条鱼，出了门。 她们走到那处最大、装修最好的房子前。 苏茶对芭拉征询道：“我们要把鱼送给别人。” 毕竟是芭拉的劳动成果，她在行动前还是征询她的意见，没有因为她是小孩就无视她的意愿。当然，如果她不同意，她也会尽可能的解释清楚，阐明原因。 不料芭拉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你要去给索塔治病吗？” 苏茶笑了，“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芭拉又猛点头，“姐姐你是个很厉害的人。” 苏茶淡淡一笑，她的伤还没好。这个伤是肉丨体和精神上双重的，她其实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处理这个事情，这也是她此行迂回辗转的原因。 “你不心疼这条鱼吗？”苏茶又问道。 芭拉的眼睛更亮了，“谚语说，战士用肉捕猎，是为了更大的猎物！” 苏茶啼笑皆非，原来小姑娘想的是以后更多的收获呀，真不知道该说的她有远见，还是该说她脑洞大，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解释了。 她嘱咐了一番，芭拉连连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她们走进了院子，同时芭拉大声喊了起来。 这种农村都是不锁门的，院子也不关，除了出远门外都不锁，你锁门是防谁呢？邻居吗？这太膈应人了。 但这种不锁门的自由也不代表大家不顾忌对方，去别人家的时候还是要大声喊别人，以此告诉别人我来了，防止贸然闯进，撞见主人家在做私密的事情。 很快，苏茶在河边见到的那对老农和农妇便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有几个年青人和小孩，那是他们的子辈和孙辈。 “恰好捉到了一些鱼，阿娘叫我来给阿大送鱼。”芭拉有些生硬的说道，这种礼节性的交际她还是不习惯。 -- 第464页 阿大是他们这里对于有名望长辈的尊称。 “啊，是这样啊。”老农说道。 他们倒也不意外，因为这是时常有的事情。 “进来吃饭啊，坐下来慢慢说。”农妇热情道。 这个时候正是饭点呢。 “阿娘。”屋里面的一个妇女立刻喊了声。 家里粮食本就不富裕，自家都吃不饱，怎么还给别人家吃呢？ “来来来，进来吃饭。”农妇不理她，自顾自把芭拉牵着进屋子。 “是有什么事吗？”老农又问道。 “找阿大是有一些事，不过不用吃饭了，就在这里说吧……”芭拉站在门口的位置，既不进去，又挡在外面。 在饭点找人，主人家出于礼节总是要叫你吃饭的，但不能真的吃，不然就有点不知好歹了。所以一般不是重要的事情，都不会饭点去找人的。 “阿娘说，我家那边几垄田，现在……”芭拉张口就来。 而院子外的苏茶，见芭拉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悄然走去院子的另一边。 她刚才已经看过了，屋里吃饭的众人里，并没有索塔的身影。 第263章 治病 苏茶拄着拐绕到了院子的另一边, 走路慢悠悠的，倒是有几分从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自己家闲逛呢。 村里人的装修审美大同小异，一般来说院子的正中就是堂屋, 然后进去就是左右里屋，以及厕所猪圈之类的, 要去里屋必须穿过堂屋。 但她猜测，索塔应该住在另一个单独的屋子里, 不和其他家人一同生活。 理由也很简单, 尽管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会接受他的存在, 但嫂子和弟媳未必能接受啊，在传统的封建思想之下, 他们都害怕山神的诅咒，于是把索塔“隔离”在另外的小屋子里, 几乎是双方妥协下的必然结果。 她经过好几个小屋子, 从窗的缝隙往里看了看, 大多都是堆放杂物的仓库，摆放着农具和干柴。 她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终于看到了索塔。 她敲了敲窗，说道： “这边的风景还挺好的啊。” 她眺望远方，这间屋子在院子的一个很偏僻的角落，甚至被一颗槐树给隔开了。它本身所在的位置也很偏, 视野越过院子的围墙, 往外走，左边是一片竹林，右边是荒僻的杂草土坡。 从这个位置翻墙出去, 连路都看不到, 偏僻得不成样子了。 索塔不仅被家里隔绝, 也被村子隔绝了。 躺在床上的索塔慢慢把脸转过来，露出一张死灰色的脸。 他的屋子不算大，杂乱的放着一张桌子和凳子，还有痰盂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看着苏茶，似乎在努力分辨她是谁，又像是目光没有焦距，只是单纯被声音所吸引。 他完全木然着脸，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自然也就分辨不出他的状态。 好一会儿，直到苏茶欣赏完四周的风景，把目光重新投向他。 他才迟疑地说道： “你是……河边的那个人……” “让我看看你的病。”苏茶回道。 索塔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很迟钝的说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毕竟村里人互相串门挺常见的。 “想治病吗？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在阳光下行走吗？”苏茶说道，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和语气像个医生。 她有当心理医生的经历，她觉得自己还像是那么回事。 在索塔的视野里，一个陌生的村外人找到了他，向他发出诡异的低语，完全不能辨别意思。 他有些茫然，长期的离群索居和今天的遭遇，让他有点迟钝缓慢。 苏茶见他没有反应，索性推门而入。 小屋子的环境和布局映入眼帘，除了杂乱之外，还有种说不出的怪味，桌子上放着一个碗，里面装着一个玉米野菜的糊糊饼，还有一些野菜和一碗汤。 床旁边有一个木架子，挂着几件衣服。 以这个村的条件来说，他们家算是没有亏待他了。 苏茶看向索塔，再次尝试和他沟通。 “你待在这个小房子里，一定很痛苦吧，要不然你今天也不会出门了。怎么样，想清楚了吗？想摆脱这个病，摆脱这些束缚吗？” 在索塔的视野里，这个外村女人突然进来了。 她目光梭巡，仿佛在寻找有价值的东西。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个女人是如此的白，如此的好看。 白皙和好看在这边并不完全是褒义，因为正常来说，一个农民怎么样都会晒得皮肤黑峻，身材也会因为长期大量的劳动而变样。 这时候，白皙和美丽就变成丛林中的危险色，如同那些色彩斑斓的蛇与蛙。 她再次向他发出诡异的低语，似乎是在诉说什么，又似是在劝慰什么。 她到底想要什么？索塔不安地想。 苏茶有些无奈。 在完全孤立的情况下，学习一门语言实在是太困难了，没有人教她发音技巧，没有人纠正她的读音，她只能机械的模仿别人的口语，但在语言学习中这是有问题的，由于绝对音高和相对音高，个体的发音不能代表该语言的正确发音，就好比华夏语中，A念出一个三声的词，和B念出的四声的词在绝对音高上是一样的，但我们在日常对话中，是可以根据上下文知道他们在表达什么的。 -- 第465页 因此，学习一门语言要学习标准发音，根据自己的情况建立相对音高。 而在完全孤立的学习情况下，这些都很难实现。 同时，由于语言的流动性，“饭”和“吃饭”在华夏语是接近的表达，你想吃饭，说了“饭”，别人也大概能懂你的意思。但在其他语言系统里，可能就完全不同了，这两个词或许毫无关联，是两个表达，这大大增加了学习成本，也让她的语言表达或许存在分歧。 相似的问题有很多，而她也不是什么语言天才，所以目前只是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单词，比如“走”、“吃”等，和芭拉进行简单的交流还可以，其他的就不行了。 她想了想，开始运用肢体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同时尝试从不同角度表达自己的意思，多说点话，希望他能从零星的话语里面灵光乍现，懂得她的意思。 “想想痊愈后的美好生活吧，你能随时随地的出门，沐浴在太阳的照耀下。过去你难以想象的事情，如今都能轻易完成了，洗衣服当然不在话下，如果你想，你甚至可以帮你的父亲和兄弟姐妹减轻负担，做农活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一件苦事，但你内心其实是渴望的吧，我说得对吗？” 在索塔的视野里，这个陌生的外村女人又开始了她的低语，非但如此，她还扭动身躯，似是舞蹈般进行着某种仪轨。 索塔觉得惊慌极了，她的言语似乎带有蛊惑的性质，他很容易感受到一种低压和诡异的气氛在蔓延。 她站在他的床前，身躯在怪异的舞蹈中似乎在延长，给予了他莫大的压迫。 她的言语是莫名的腔调，带有韵律感，他完全听不懂，却又觉得对方是在和他沟通交流。 不！ 她不是在和他说话，是和那莫名的存在对话！ 在奇特的仪轨中，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变得迷乱，他的注意力开始涣散，飘到了无穷无尽的高天之上。 他开始幻想，为什么会有一个外村女人来找他？ 他忽然开始战栗，他想到了可怖的事情。 白皙美丽，危险色的陌生外村女人，诡异的语言与舞蹈，这一切都像一道闪光劈在他的心上。 巫医，巫医！ 他并没有很多的接触巫医，但在他心中，有个从小根植的观念，所有解释不了、看不懂、理解不了的人，都是巫医或者与其有关，所有解释不了、看不懂、理解不了的事，都和巫医有关。 巫医就是一切神秘、玄幻和未知的代名词。 如此说来，一切都似乎解释得通了。 外村女人突然出现在河边，又找到了他，这一切都有冥冥中的指引。 山神！是山神的旨意吗？山神终于要对他出手了吗？ 他又想起那个冬日，太阳明晃晃的却没有丝毫的温暖，他不知怎地，竟想上山。 现在想来，真像是被魇着了一般。 回想起多年前的经历，索塔不禁打了个哆嗦。 看见索塔有所触动，苏茶很欣慰。 她趁热打铁：“想清楚了是吧，那就好好配合我。你的病到底是怎么样的，发作起来有什么特征？另外，你的身上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比如说痊愈不了的伤口，过敏反应之类的。你小时候上山，有没有带回一些奇特的东西……” 索塔的表情愈发惊恐。 虽然他听不懂这些莫名腔调的话语，但从女人的肢体动作和零星表达中，他莫名的知道了，她肯定是在说那件事。 山神…… 山神要来惩罚他了！ 过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来了！ 在无边的恐惧中，他哆哆索索的说道：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冒犯了山神，那时我真是被荤油蒙住了心，但我什么也没干啊……不不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好像看见了一只野鸡，我真的不知道那只鸡不能抓啊……后来鸡我也没抓到，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昏迷了……山神大人，巫医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索塔用求饶的语气，几乎要痛哭流涕了。 苏茶：？ 她心道不妙，明明已经跟芭拉学了好几天了，但索塔说的话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看他的神情，似乎也不太正常的样子，是不是因为终于有人给他看病，所以特别欣喜啊？ 她心里嘀咕了一会儿，虽然自己并没有百分百治好他的病的把握，但看在他这么恳切的份上，还是欣然接受这份谢意吧。 “好，既然你也想快点治好病，那就尽可能的配合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你好像也回答不了，我们干脆直接点，直接看你的病征好了。” 她上手抓住索塔，想看看他的病到底是怎么样的。 而在索塔的视野里，这个外村的巫医向他下手了，审判要来临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只知道在这一刻，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 第264章 她是巫医？ 索塔身子僵硬, 像一只应激的大鸟，完全失去了反应。 纷杂的臆想袭来，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挑拣的货物, 在货架上被示意的翻弄。 他不知怎么想到了小时候，还没有生病的时候。 那时候山林远没有如今这么茂密, 村子和他都不算封闭，偶尔还有行脚商来这边行商。 -- 第466页 每次他们来, 他们附近几个村子都会去看热闹, 像是一次大赶圩一样。 不但有精彩刺激的杂耍马戏可以看, 更有琳琅满目的商品。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蹲在那些摊贩旁边, 看着各种各样奇特的商品被售卖。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些商品。 是几只小鸭，是一只羊羔, 是摊上的梳子, 是一把女人的头发。 他惶恐的意识到自己与这些物件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就像是那些小活物般被打开嘴，检验牙口与骨骼, 又像是那些死物，被一寸一寸的看身上有没有裂痕。 他不禁跳出恐怖的遐想，山神会被怎样对待他？ 他与那些山林间的野物，有什么区别呢？狩猎与被狩猎, 大卸八块。 山林的所有活物都应遵守山神的规矩, 在狩猎之后要切割下猎物的一部分，以此孝敬给山神。 他会不会也要被切割掉一部分？ 他开始颤抖了。 苏茶扒拉着索塔的身体，有心叫他把上衣脱下来, 但看到索塔面无血色外加颤抖的害怕样子, 心里顿时叹了口气。 唉, 现在的人越来越忌病讳医了，看看都害怕成什么样子了。 虽然现在的架势在外人看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她告诉自己，在医生眼里，患者不过是一具行走的皮囊肉丨体，重要的是治愈他们。 但她伤还没好，工作起来稍有困难，不一会儿就觉得有点累了。 索塔全然没有配合可言，只是僵硬着身子任由她摆布，她检查了手脚等显露在外的部位，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她又叹了口气，也就是现在病体孱弱，不然全盛时期根本不用多做什么，精神力稍加感知就知晓异常所在了。 她说道： “索塔，你能不能把上衣脱了？现在这样检查太慢了，根本不知道你病在哪里啊。” 索塔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心中顿时一惊。 这种“点名”意味着什么？ 他想起小时候，在隔壁村的大太爷爷死了，举办了很隆重的葬礼，他们村的巫医和他们一起去了隔壁村。 巫医仔细地问了大太爷爷的名讳，然后在大太爷爷落土的时候吹吹打打，嘴里念出一长串的话。 当中，他唯一能听懂的，就是大太爷爷的名字。 他害怕极了，仿佛已经置身于阴暗的土里，和他大太爷爷在一起了。 “索塔，索塔。” 大太爷爷在喊他！ 苏茶喊了两声，却郁闷的发现索塔刚开始还有反应，后来干脆紧闭双眼了，这算什么？ 她已经没时间耽搁了，索性也不管了，直接去脱索塔的衣服。 “撕拉”一声，索塔的上衣应声而裂。 苏茶：…… 她没想到这衣服质量这么差，病弱的她竟然一撕就裂，不过想想也是，这里资源匮乏，衣服都是缝缝补补，补丁了又补丁的，恐怕原材料也是麻质地的，容易损坏也就不出奇了。 她迅速看了几眼索塔的胸腹部位，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稍加运气，手腕用力，一气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 “呼”她喘了两口气，感觉自己手艺还未老。 当然，这也是索塔体重轻的原因，他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实则只有一身骨架子，根本没什么肉。 果然，这一次又有了新的发现。 索塔的背上，有许多痤疮和凝结了的疤痕，看上去密密麻麻的，竟没有一块好肉。 她直觉在这种地图一般的伤痕下，有什么东西正隐藏其中。 索塔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背上爬。 那几根手指在他的脊背上游过，他觉得自己就是肉摊上挂着的那扇肉，外村的巫医女人是屠夫，背后的山神是客人，她们正在商量应该割哪块肉，又该如何割。 想到这里，他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他想到生他养他的父母，想到他敬爱的兄长，想到从小跟在他后面的妹妹，如今他们都疏远了，然而他还没有报答他们的恩情啊！ 他就这么困守在狭窄的屋子里，像是一只埋在地底的虫蛹，不见天日。 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开口求饶道： “山神大人，巫医大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我什么都愿意付出的，求求你们了……” 苏茶：？ 她歪了歪头，刚才似乎依稀听到了“巫医”这个词。 还没治好病呢，这就喊上了？果真是民风淳朴啊。 她欣慰地拍了拍索塔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我肯定会治好你的，我已经有头绪了。” 索塔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嚎啕大哭起来。 “阿大，阿娘，我好害怕啊！阿大，阿娘，我要死了啊！我对不起你们啊，我们来世再做亲人，到时候我来当爹，苦啊，你们做父母实在是太苦了，来世我要好好报答你们……” 他像是杀猪般嚎叫着，声音贯彻云霄。 苏茶有点纳闷，原来你这么有中气啊，怎么刚才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呢？ 他的嗥叫很快就惊动了他的家人。 于是，他们一家子连忙赶来的时候，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一个陌生的外村女人，正抓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对着刀下的脊背测量比划。 脊背的主人，索塔□□着上身，正在哀嚎，仿佛已经遭受到了伤害。 -- 第467页 这个场面很是怪异，陌生的女人，古怪的氛围，她因何出现在这里？又要做什么？ 也算是这里民风淳朴，人们善良，看到这样的场景竟然没有多想。 当然，这或许也和苏茶淡定自若的表情有关。 一对夫妻回到家，看见一个人拿着刀对着他们的儿子，当然会很惊慌，但是如果那个人手里拿着火罐，一切都似乎有了合理起来。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索塔意识到家人的到来，顿时挣扎着嚎叫起来。 “来了，山神来找我了！我不该啊，我不该进山的啊，山神，山神大人你放过我吧……” 农妇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她明白她的孩子又犯病了。 老农有些迟疑地问道： “这个女娃面生得很，你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事情滑向未知，躲在人后的芭拉费劲地扒拉开前面的人，昂首挺胸道： “大姐姐是巫医，她在给索塔治病！” “巫医？”光是提到这个名词，索塔家众人就肃然起敬。 老农神色凝重，心里有万般疑惑但张了张嘴却又把所有疑惑都吞了下去，最终只是谨慎地问道： “敢问巫医大人供奉哪方神仙？” 巫医作为原始萨满，当然是有派系之分的，不同派系有不同的信仰，当中甚至可能存在敌对关系。 而当中最为重要的是，巫医的忌讳。 老农见多识广，家里突然出现巫医虽然很奇怪，但放在鬼神莫测的巫医身上，又不奇怪了。 他没有贸然发问，是因为担心触犯到了巫医的忌讳，所以只是先问派系，好笼统确认面前巫医的喜好与忌讳。 “啊？”芭拉想了想，没想明白，但还是理直气壮的回道： “我不知道！” 索塔的兄弟姐妹们开始窃窃私语，而老农则是看了苏茶一眼，发现她没什么反应，就又说道： “巫医大人为何不答，是有什么禁忌吗？” 问派系是面对陌生的巫医的时候，最稳妥的一个问题。 几乎任何巫医都不会避讳他们的信仰，甚至有时候，他们还要传播他的信仰，以此展现神的荣光。 “她听不懂我们说话啦。”芭拉说道： “你看，我要这样她才知道我在和她说话。” 说着，芭拉朝苏茶挥了挥手。 苏茶举着刀，向她回以微笑。 老农神色大变，连忙道： “芭拉，你个小女娃啊，你怎么能这样巫医呢，你这是对巫医的不敬！” 芭拉心里暗想：巫医怎么啦，巫医不也是人，之前还被她救了哩！ 但老农的威严深入人心，看见他严厉的样子，她也有点不知所措了，好似她真的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般。 她有些慌了。 “我、我是大姐姐的徒弟啊，这又怎么了？” 她不小心把内心的幻想说了出来。 听到芭拉的话，老农的脸堆起皱纹。 “芭拉啊，你是个好孩子，从小我就知道你很机灵，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巫医的徒弟。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肯定会帮助村里的大家伙的，对不对？” 芭拉有些心虚的看了看苏茶，害怕她来揭穿自己，闻言只是低下头“嗯”了一声。 老农又说道： “芭拉啊，既然你是巫医的徒弟，那你问问，给索塔治病，我们又需要付出什么呢？” 听到老农的话，他身后的众人又开始躁动了。 索塔一直以来都是家里的负担，现在又要花费代价治好他，关键请巫医出手可不便宜啊，这一切值得吗？ 第265章 鱼和鱼群 老农的问题并非空穴来风。 这片土地上行走着许多巫医, 他们神秘而又强大，性格怪异，与普通人存在着隔阂。 只有当他们选择了一个地方长住下来, 才像是一只神鸟停落到了人间，与普通人的距离才拉近一些。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 他们才几乎变成当地的守护者的模样。 作为守护者，他们当然是亲和的, 当地人遇到了红事白事都可以去找他们, 所需要付的报酬也不过是几条鱼, 抑或是两条肉，一篮子鸡蛋之类的。 但是, 也不是所有事都是这么代价低廉的，暴病、大出血、驱邪、祈福, 这些又是另外的价格了。 简单来说, 越麻烦的事, 所需付出的代价就越高昂。 而索塔得罪了山神。 这件事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怖，他们多年没有上山, 刚开始不远数十里请来的巫医也都说没有办法。 这么大的事要摆平，他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们付得起吗？ 事实上，巫医找上门已经算得上某种启示。 苏茶直接为索塔治疗，也说明他们家是付得起代价的, 但是这种代价他们未必能够承受得起。 老农就听说过一个故事, 一些游方巫医救治了一个摔下山崖的猎人，索取的代价是这户人家的小儿子终生侍奉他信奉的神仙，所谓终生侍奉, 简单来说就是跟着他云游四方, 一辈子不娶妻不停留, 践行神仙的意志，相当于那个巫医的儿徒弟。 而那户人家也要终身信奉那个神仙，不得改信。 那个巫医带走小儿子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户人家所在的村庄，后面来了一个巫医定居，由于信仰不同，那户人家默默搬离了村庄，但也没走多远，心里等待着、期盼着，有一天小儿子会回来看他们。 -- 第468页 至于赖掉巫医的报酬？ 谁有这个胆子？巫医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老农的心里百转千回，想到了无数可能，又想到了无数的禁忌的忌讳，下意识地觉得恐惧。 然而，他看到了病弱的儿子。 他就那么躺着，枯瘦的脊背上爬满了蜈蚣般的瘢痕。 他发出呓语般的呻丨吟，似乎陷入到了某种幻觉中，又发病了。 老农想起过去十多年，都没有好好照顾他，让他竟落到这般田地，生不如死的躺在这方床上，不禁悲从中来。 他咬了咬牙，终于说道： “芭拉啊，你跟巫医大人说，我们家愿意出一头牛作为报酬！” 他这话一说出来，站在后面的儿子和儿媳们顿时炸了。 “爹，咱家就一头牛啊！” “爹，这事儿还是再商量一下吧！” “爹，牛是咱家的，你不能一个人就做了决定啊！” 农村的一头牛，相当于一辆宝马车，之所以不是一套房，是因为房子和地在农村并不值钱。 牛在耕田上是好帮手，一头牛能顶好几个人，关键是牛还刻苦耐劳，干起活来比人持久多了。 不但如此，牛还能拉车，牛车运载重物，堪称农村版货车。 此外，牛非常保值，就算牛老死了卖肉也是相当大的一笔钱。 可以说，牛在农村的地位比人都要高，伙食比人都好，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老农呵斥道：“巫医大人面前，你们胡咧咧什么呢，这是能讲价的吗？” 他们深知巫医的威严，顿时偃旗息鼓，但还是有人嘀咕道：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巫医呢。” 这个道理，老农当然也懂。 除开苏茶本身样貌和气质上的特殊之外，她似乎并不像是一个巫医，最起码和他们认知上的巫医相去甚远。 但她带来了希望。 人就是这样，在绝望当中看到了那一丝希望，于是抱着“万一呢”的想法，义无反顾的投去孤注一掷的相信，许多被骗的人就是这样。 老农浑浊的老眼看着芭拉，等待着她的回应。 芭拉此时才从老农的问题中反应过来，需要付出什么？我不知道啊？ 她很是心虚的看了看大姐姐，想获得她的反馈，却只是看到大姐姐眨了眨眼睛。 她想起她们进来前的商议，大姐姐说，如果在治疗途中被发现的话，她可以自由发挥，随意应对。 原本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想真是烦恼啊。 需要付出什么，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芭拉很是苦恼。 老农是村子里的阿大，是村子里最受敬重的人，过去灾年，谁家没有得到过阿大的帮助？她家自然也不例外，孤儿寡母的本就困难，阿大去了她家接济了好几次。 从另一层面来说，她朦胧间理解治疗的困难和重要性，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大姐姐可能也要付出许多，所以，她不是在替自己索要报酬，而是在替大姐姐索要报酬。 一边是尊敬的阿大，一边是付出良多的大姐姐。 可怜的小芭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难关！ 突然，她脑海灵光一闪，鬼使神差的说道： “鱼。” “鱼？”老农确认道。 芭拉点头，“鱼，还有鱼群。” 老农身子一颤，仿佛感受到了当中蕴含的神性和哲思意味。 鱼，还有鱼群。 表面意思是索取很多鱼作为报酬，但巫医的话当然不能这么简单的去理解，索塔这么大的病，还要和山神和解，岂是一些鱼就能摆平的？ 老农猜测，外村女人的巫医派系当属水神或者是河伯，鱼和鱼群是她们的象征。 那么，“鱼，还有鱼群”是什么意思呢？ 他觉得，“鱼”指的是索塔，而“鱼群”指的是他们一家子，前者指的是个体，后者指的是群体。 具体来说，“鱼和鱼群”都是河流里游动的一份子，象征着“人”，或许在这派巫医的观点里，整个世界是一条河流，而里面的人就是“鱼和鱼群”。 而外村女人索取的报酬是“鱼和鱼群”，当然不是说要他们的人，而是点出了河流与鱼群的关系。 鱼和鱼群依赖于河流生存，然而对河流来说，却不需要鱼和鱼群的回报。 正所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就是这个道理。 老农恍然间想清楚这些，顿时老泪纵横。 多么高尚的派系，多么高尚的巫医，多么神性的表达。 她们付出，却不索取回报，不，她们已经摆脱了物质的回报，在寻求一种意志和精神上的追求。 正如河流奔腾不息，悄无声息的养育着众多的鱼和鱼群。 鱼和鱼群对河流的存在习以为常，河流也不会多说什么，然而，信奉这派的巫医作为神的中介，有着将其点出的义务。 这似乎是种世界本质的哲学。 老农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面前这个高尚的巫医的信奉，觉得果真是无比奥妙，虽然还有一些地方不明白，但世界的玄妙又岂是一下子能够想明白的？ 于是，他释然了，他理解了。 “我明白了，我懂了。”他喃喃地说道。 “那么，治病又需要什么是我们可以协助的吗？”老农恭敬地说道。 -- 第469页 这个问题看上去和之前的问题相似，但其实是两个问题，他现在是在问需不需要他们做什么，比如说仪式需要一些材料，又或者医治需要某种草药，这些东西巫医可能备有，但如果是冷门病症的话，则需要病人家属自己去筹备了。 芭拉当然不懂这些，她只是又看了看大姐姐。 苏茶举着刀，觉得手有点酸了，看到芭拉朝她看来，又朝她笑了笑。 怎么还没交涉完呢？但也没办法，总不能当着人家家人的面下刀吧？ 幸好索塔比较病弱，又好像在精神涣散的状态，竟然没有反抗，不然他反抗起来，以她现在的状况，还不一定能够制服他。 烦恼和忧愁又包围着芭拉。 “嗯……你们有什么可以协助的呢？” 芭拉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睛不停地往苏茶那边瞟，给足了提示。 芭拉放慢语速，苏茶这时候才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她想了想，纱布、止血剂、手术钳这些东西你们也没有啊，那你们还能帮什么忙？ 她隐晦地朝芭拉做了个手势。 得到指示的芭拉心中大定，挺胸道： “这种小事，我们可以自己来，等会有需要再和阿大你说吧。” “那就辛苦你们了……”老农深深地看了苏茶一眼，又对芭拉说道： “芭拉，你是个好孩子，你要跟着巫医大人好好学习，知道吗？你要尊敬巫医大人，就像敬爱你的阿娘一样。她是个高尚伟大的人，你要好好敬爱她，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和村里人说，知道吗？” 芭拉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完全不明白巫医和巫医的徒弟都意味着什么。 老农最后看了儿子一眼，大手一挥。 “出去，都出去，不要妨碍巫医大人。” 其他人懵懵懂懂的，还有些担忧，但迫于老农的家长威严，还是出去了。 芭拉的回答再次印证这是一个伟大高尚的巫医，并不追求物质的汇报。 不过，虽然巫医大人并不追求凡俗的一切，但他不能不给，否则这也太白眼狼了，淳朴的价值观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下定决心要尽力回报巫医大人。 第266章 这就治好了？ 他们都走了。 苏茶放松了些, 她很满意芭拉的交涉结果。 虽然不知道她和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她只关注结果。 她招了招手，把芭拉唤了过来, 莞尔一笑道： “芭拉，你做得好啊, 这次多亏有你。” 芭拉喜滋滋的，有些害羞的抿了抿嘴唇, 回道： “大姐姐,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阿大刚才还想帮忙, 不过我没有答应。” 苏茶笑了笑，手上拿着刀不方便摸她的脑壳, 只是回道： “你做得很好。你有心了，等会儿要做手术, 是会出血的, 小孩子看不得这些, 你到外边去帮我把把风吧，有人来就说一声。” 芭拉“哦”了一声, 其实很好奇“做手术”是怎么样的。 她和村子里的其他小孩，最喜欢看杀鸡杀猪了，看着肥硕的猪脖子上被捅了一刀，鲜血不断流下, 就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想象着猪肉和猪血软嘟嘟、丰厚的口感和好吃的味道，一边看村里人杀猪一边流口水。 但既然大姐姐这么说了，她也就乖乖的跑到门外, 充当门神了。 苏茶重新把视线放到索塔身上, 此时他已经陷入一种癫痫和抽搐的状态, 精神和注意力都有些涣散，对外界没什么反应。 苏茶猜测他可能是犯病了，但之前芭拉说他犯病会“发出红光，貌若山神”，这些也都没有啊。 不过，她也没时间探究为什么会不同了。 她觉得他发病得正好，省去了麻醉的功夫。 她伸出手，在他凹凸不平的脊背上摸索，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唯心力量蕴含其中，就好比晚上见到了黑猫。 但她此刻精神力还未恢复，感知也衰退，并不能直接感知到异常。 她摸了一圈，并没有摸到什么异常。 他背上的伤口和瘢痕实在是太多了，不是粗糙的疤痕就是狰狞的伤口。 她的动作似乎惊醒了索塔，他呻丨吟着说道： “巫医大人啊……你是真的吗？你真的存在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做梦都想病好啊，我想出去种田啊，我想去摸鱼啊，我什么都想做啊巫医大人……” 他刚才听到了芭拉和父亲的对话，但精神恍惚之间又觉得这一切宛如幻梦，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病痛依旧在折磨着他，一切都好似炎炎夏日的闷热的梦。 苏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能察觉到他柔和轻飘的语气，于是说道： “嘀咕什么呢，做手术呢，别说话了，免得扯动肌肉影响伤口。” 索塔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呓语道： “啊……好像是真的，我听到您的声音了，只是……你在说什么呢？治病一定是很困难的事情吧，我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山神，要治好我的病，就要获得山神的宽恕吧……可是，我们这些庄稼汉又该怎么和山神搭上话呢……阿爹请来了好几个巫医大人，但都说没办法，应该是真的很难办吧……” 苏茶：…… 这个人是在念什么咒语吗？譬如阿弥陀佛保佑我之类的？ -- 第470页 算了不去管他，她觉得她快要找到异常所在了。 “巫医大人啊……如果真的那么难办，就算了吧……我也没几年好活了，就不要辛苦您付出太多代价了……” 找到了！ 苏茶屏气凝神，终于从索塔的肩胛骨处找到了一个黑点，这里硬硬的，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忍着点，等会儿可能会很疼。”苏茶说道。 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安慰。 毕竟他此刻已经醒了，等会儿恐怕要直接切开他的肉做手术，可能会很疼，还是要打好预防针。 迟钝的索塔此刻的反应无比敏锐，他像是听懂了苏茶的语言，朦胧的意识到他的病竟然有转机！ 天呐！ 他简直就要激动落泪了，困扰已久的病疴竟然有治愈的曙光，他觉得仿佛是漆黑的屋子里照进了一丝希望。 但他第一时间不是幻想病好以后的美好生活，而是想到这治病的过程一定很痛苦。 他仿佛已经感受到那种灵魂撕裂，肉丨体都要被泯灭的痛苦，就像是一只手伸进他的身体里，把里面的肉和内脏统统搅碎。 他光是想到这些，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战栗。 这样的痛苦，他挨得下来吗？ 苏茶觑准方向，将【冷锋II型】的刀尖对准他的肩胛骨旁边的那块地方，然后在上面轻轻划开一道口子。 本来应该是要先消毒的，最起码把他的背部做一个较为完全的消毒，他现在的背部完全就是一个病菌培养皿，但条件有限，也就一切从简，先治病，再说其他了，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想来身体也对这些病菌有了一定的抗性。 这道口子很浅，一些诡异的红得刺眼的血就慢慢渗了上来。 她见没有发现，也不心急，只是用刀又浅浅的割了一下，像是屠夫切割他的肉，总是用刀轻轻一滑，然后再一滑，一切都是那么举重若轻，充满美感。 她划出了一个大概三厘米深的口子，终于看见了藏在肉里的异物。 那是一个外表像是一根鸟类羽毛的晶状物体，通体是红色的，比最鲜艳的红还要刺眼两个亮度，完全超越了凡俗的认知。 它的根管和绒毛链接着索塔的肌肉与肌理，并且像是有生命般轻轻上下起伏晃动，每次晃动都会像呼吸一样亮一分，然后回归正常，周而复始。 它已经和索塔的肉长在了一起。 它呈现出淡淡的邪恶的感觉，即便她的感知力下降了，也还是能够感受到不适感。 显然，这是一个诡物。 从一开始，苏茶就以一个老调查员的触觉感觉到了这个事件的不对劲，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她可不相信什么封建神明，即便真的有神明，那也是她未能观测和理解的存在。 所以，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个事件其实是个异常事件。 另外百分之十则是索塔确实患上了怪病，且村里人以讹传讹，消息失真。 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索塔或许在山上偶然接触到这个诡物，被其缠上了。 之所以是诡物而不是诡异，那是因为这玩意对人的影响较小，它和索塔共存了十多年，索塔还没精神崩溃或者死掉，说明它的影响力较弱，侧面反映这是个较弱的诡物。 在诡物的唯心力量的长期影响下，索塔的身体和精神都发生了一些转变。 苏茶猜测，诡物或许会汲取索塔的生命力，而每次他“发病”其实就是诡物的爆发，在此过程中，还伴随着精神污染，而索塔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索塔还在发抖，他又陷入到谵妄之中，对脊背被划了个口子恍然未觉。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片森林，那是他小时候走进的山。 他看到了一棵树突然拔地而起，身上的所有树叶变成了一只只眼睛，从而组成了一张脸。 山神！ 他的瞳孔急剧伸缩，下一刻，他发现自己在一块石板上，无数森林里的爬虫和毒物朝他蜂拥而来。 眼前的所有触感都是那么的真实，但他此刻又是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幻觉之中。 他觉得这些都是考验，都是山神对他的质问与诘难。 这一切都说明他的病，真的很难治！ 苏茶看着镶嵌在肉里的红色晶核，换做是其他人，就算是医生来也很难处理。 因为诡物和肉已经长在一起了，同时又有种唯心上的链接，不能简单的物理割除。 不过，这个事对她来说就很简单了。 她用【冷锋II型】在羽毛晶核的四周划了一圈，那些细小的触须链接顿时断裂，它们蠕动着，还想跟那些血肉再连，不过苏茶已经伸出指头，将其轻轻地拈了起来。 没错，【冷锋】也算是诡物，在唯心层面上同源，对常人来说难以做到的事，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刀的功夫。 索塔还在惊癔当中，他额头上出了一大片汗，身体偶尔抽搐几下。 他无论怎么和山神求饶，甚至呼唤巫医大人也都不管用，各种各样的蛇虫鼠蚁，猛兽和山精怪物都跳了出来，不停地追杀他。 他逃无可逃，只好跪地求饶。 但山神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身上的树叶哗啦啦的响，所有的怪物都向他冲去。 他绝望极了，觉得自己非但治不好病，还要死了。 -- 第471页 下一刻，苏茶又拍了拍他。 “好了，治好了，回去伤口三天不要沾水，不要吃发物，及时补充营养。” 她看着还在渗血的伤口，陷入了沉思。 一般医生好像都要缝线包扎什么的吧，但她也不会这些啊。 算了，就算是医生也有不会的东西，这点手尾就留给别人做吧，这么想着，她也就觉得合理了。 索塔：？ 他痛哭流涕，还处于幻想之中，又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屋子，还有些不适应。 这……就结束了？ 开始了吗？ 我怎么没感觉呢？ 山神这么好说话的吗？ 索塔深深地迷茫了。 第267章 家长里短 苏茶看着涕泪四流的索塔, 感叹这个村子真的人心淳朴啊，竟然感动到落泪。 她嘱咐了他几句，就提着刀往门外走。 芭拉正守在门外, 毛茸茸的大脑袋左摇右晃的，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大姐姐交给她的任务, 最好连一只飞虫都不要放进去。 苏茶看乐了，上前摸了摸她的脑壳。 芭拉惊讶的回头, 发现是大姐姐, 顿时奇道： “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苏茶笑道：“已经结束了。” “好啊。”芭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正好回去吃饭，饭还没凉哩！” 她们做完饭就来索塔家, 现在还正是饭点呢。 苏茶被芭拉的头发扎了扎，她看着她枯黄的头发, 心里又叹了口气。 真是可怜的小女孩啊。 院子里。 里堂的桌上摆着吃食和碗盘, 几个杂菜馍馍, 一些清煮出来的野菜，本应是吃饭的时间, 却无人坐在饭桌前。 人们都在院子里，或站或坐，或不安的踱步。 小孩们倒是想去吃，只不过大人们没在饭桌上, 也不敢去吃, 只好在一旁留着口水望眼欲穿。 老农抽着旱烟，脸上的沟壑更深了。 在他面前，妻子, 几个儿子还有儿媳的动作、神色各异。 索塔是他最小的儿子, 他上面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 姐姐都嫁出去了，哥哥也都结了婚。 气氛很僵硬。 老农的理解只是他自己的理解，对于治病和报酬这件事，大家的想法都不一样。 “爹，给索塔治病俺们都没意见，可是不能治好一个人，毁掉一个家啊。”大儿媳妇率先说道，她娘家条件好，说话也有底气。 “来来回回治了多少年了，这些年就不说了，光说最初病的那几年，请了多少个巫医来，有好转吗？花了钱粮没起色哩！这次也不好说，巫医和巫医，还能不一样？这个就厉害些？”见妯娌带头冲锋，二儿媳妇也连忙跟上。 她是索塔生怪病后嫁进来的，一直对自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而耿耿于怀。 “巫医大人是咱们能非议的？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老农终于发话了。 “本来就是！”三儿媳妇帮腔道：“花钱办事，花了钱事没办好，还不能说吗？” 虽然老农的语气是斥责的，但都是朝夕相处的家人，她们能察觉到他的犹疑，顿时底气了足了些，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这些年给索塔治病，哪个不同意？哪个敢多说一句话？大家伙勒紧裤腰过日子，总归是一家人。可是这个病是能治好的吗？这次又要花多少钱粮？总不能治病把家都给治得没有吧！” “阿大，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我们不是说不治，而是说有时候是我们治不起！” “阿爹，你这样对俺们也太不公平了，你一碗水没有端平啊！索塔平日里干不了活也就算了，早些年治病花钱俺们也不说了，但是这么多年嚼谷，现在又要花钱，俺们哪个家花得比索塔多？阿爹，你要是执意要治病，那就先分家，俺们不能再蹚这个无底洞了。” 她们群情汹涌，嘴里有说不完的话，仿佛这些年的怨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了。 他们家本来是村里的好人家，生活不错，她们嫁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结果家里有个病秧子小儿子，像是有了个大窟窿，一切都变得不美妙了。 这些年来，她们努力耕田种地，但田产的东西却是越来越少，也越难越难了。 在这种情况下，多出一份负担，又怎么会没有怨言。 现在也是这样，稀里糊涂来了一个巫医说是要治病，公公竟然说要拿出家里唯一的那头牛，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如果能治好倒也算得上皆大欢喜，索塔的病拖了这么久，他们看在眼里十多年，早已成了扎在眼里的一根刺，能□□也是好的。 但万事又不能这么简单的算，如果花了钱又竹篮打水一场空呢？如果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呢？ 她们受苦了这么多年，如今不能再沉默了！ “孩他爹，你来说说！”她们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的丈夫身上。 男人们沉默得像一矗铁塔，如果吸上旱烟，就和他们的父亲没什么两样了。 “治，是要治的。”三儿子有些犹疑的说道，他和索塔年岁相近，关系最好。 “村里多少年没来外人了，今天怎么来了个巫医？”大儿子老成的说道，没有提及治不治的问题。 “索塔得罪了山神，巫医的到来也是山神的旨意。”二儿子说道：“无论治不治得好，都是山神的旨意，或许索塔苦熬这么多年，山神已经原谅了他。” -- 第472页 他把问题抛给了山神，如果巫医索要酬劳，那也是山神的旨意，不能不给。 男人们模棱两可的态度并没有平息媳妇的情绪，她们叫嚷着，要老农给出一个说法。 对索塔治病的事情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他们家又该付出多少代价，如果这次治不好又该怎么办？ 老农浑浊的眼睛看了过来，发出嘶哑的声音： “妮儿啊，这些年苦了你们啊！” 他一说话，顿时没人说话了，都看着他。 老农又说道： “妮儿啊，你们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我儿子，是索塔的哥哥，再苦再累，都要受着。你们不同啊，不同啊，嫁进我们家受苦了啊，你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啊。索塔的病，害了我们家，也害苦了你们啊，每天天不亮就要起身煮饭，天黑了还要盘算家里还有多少米粮，还有多少事没干，苦啊！” “可是没办法啊！很多人劝我，把他扔到山里，由山神来处置他，但索塔是我儿子，我不能不管他，把他送进山里就是送他去死啊。我有私心啊，我下不了那个手啊！” “妮儿啊，这个家，最苦的就是你们啊！我知道对你们不公平，你们要骂我，你们要打我，我都认了，你们骂骂我吧，这样我的心会安乐好过一些。” 她们顿时就哭了，眼泪珠子一连串的往下掉。 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声“你们受苦了”完全释放了出来。 老农话刚说完，一旁的农妇哭啼着接腔道： “也骂我吧，是我心疼索塔，这些年偷偷摸摸给他好吃的，你们看在眼里，肯定都知道了，但都没有说。是我没有一碗水端平，索塔他从小就病了啊，他来我们这个家也没有过过好日子啊，我是他娘我心里堵得慌啊。” 媳妇们擦擦眼泪，纷纷开口道： “阿爹阿娘，你们咋这样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么说，这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哪有媳妇打爹娘。” “都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场面很悲伤，气氛都被调动了起来，三个儿子也红了眼眶。 谁错了？谁都没有错。 穷惯了，穷怕了，一点一滴的饥饿汇集成巨大的悲伤。 当他们躺在床上，用勒紧的裤腰掩盖肚中的空空，五脏六腑都因为饥饿烧得慌睡不着觉，心中又会不会生出一股怨恨？ 该恨谁呢？恨这天不下金色的谷雨，恨这地长不出如人高的麦穗，恨自己的命运何其悲哀。 等到最后，这种恨凝结成了实质。 于是他们麻木，他们开始对这个世界抱有愤怒，他们锋芒，他们攻击。 但说到底，一对父母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有错吗？ 三对夫妻想要吃饱点，把生活过好点，又有错吗？ 谁都没有错，只是一切都无可避免的滑向悲伤。 正当老农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苏茶带着芭拉走了出来。 他们顿时惊了，这才过去多久啊，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老农连忙迎了上去，问道： “芭拉啊，好娃娃，你帮我问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啊，是不是需要什么东西？你问一声，有什么需要的我立刻去找。” 望着老农殷切的神情，芭拉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像个小大人一般回道： “不用不用。” 老农急切的想要追问，但她立马就昂头挺胸道： “大姐姐已经把索塔治好了！” “什么？”他们齐齐发出惊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一时反应不过来。 “好了，我们要回去吃饭了。”芭拉神气地说道。 对她来说，这个场景她还有些不适应，但她很骄傲很快乐，简直是与有荣焉。 “芭拉啊，好娃娃，你是说索塔的伤已经治好了？完全好了？山神也不再追究了？”老农连忙问道。 “当然！”芭拉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她很相信大姐姐，很笃定的点了点头，“反正一切是都搞定了。” “这……” 他们抓耳挠腮，下意识地不敢相信，但又不好去质疑。 苏茶见状也不意外，只是把索塔后续养伤的注意事项说了下，叫芭拉翻译给他们听，让他们好好处理索塔的伤口。 别没死在诡物之下，反而死在伤口感染上，那就太惨了。 老农自然是连连应诺，一颗心早已飞到了那个小屋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索塔现在怎么样了。 第268章 传奇色彩 苏茶的“医嘱”并没有说多久, 她本就不是一个多言的人，叮嘱也只是担心这边的卫生常识不够，索塔受到伤口感染而已。 她耐心的等着芭拉将她的话翻译过去, 有些词语芭拉听不懂，她还要辅以手势。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随意地说道： “索塔的病恢复起来需要营养，你们可以上山打猎或是采集。” 芭拉将她的话忠实的翻译了。 这句话苏茶说得轻巧, 但他们听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和山神谈好了？” “我们都能上山了？” “索塔的病是真的治好了啊, 山神终于原谅他了！” 他们欣喜若狂, 这实在是一件高兴的事，老农之所以威望这么高, 就是因为他之前是一个猎人，而大山的资源太丰富了, 他们家日子过得很不错, 还有余力帮助村里其他人。 -- 第473页 芭拉眼巴巴的看着苏茶, “我们真的能上山了吗？” 苏茶摸了摸她的脑壳，“明天我们就去。” 事情交代完, 她也就就带着芭拉走了。 除此之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老农和他们一家子人一颗心全都在索塔身上，大部分是惊奇和难以置信，想立马过去验证，另外一部分则是关心则乱。 把苏茶和芭拉送走以后, 一家子人簇拥着去了索塔的屋子。 索塔的屋子里, 一切都似乎没有变化。 索塔躺在土炕上，悄无声息，背部有一条三四厘米长的伤口, 已经不渗血了, 但血液还未凝结, 看着还挺吓人的。 “索塔，索塔！”他们喊道。 三儿子跑得最快，人也在最前面，他来到索塔身边，轻轻摇晃他。 索塔迷迷糊糊的醒了，他抬起头茫然的看了屋内一圈，家人焦急的神情纷纷映入眼帘。 他含混道： “阿爹，三哥，我觉得我睡了好长的一觉，我从未睡过这么好的觉。” 农妇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捂着嘴，早已泣不成声。 三儿子欣喜道：“真的？这个巫医这么好使？老四，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索塔迷迷糊糊的感受了一下身体，扯动到了脊背上的伤口，顿时龇牙咧嘴的。 “我的背有点痛，身上也使不上劲。” 农妇连忙凑了上来，关切道： “我的儿啊，你还哪里疼？你的背上怎么有个大口子啊，血呼啦一片的。” 索塔龇牙咧嘴的，呲着呲着就哭了，对着母亲说道： “娘啊，好事啊，这是大好事啊，以前该疼的地方不疼，不该疼的地方疼，现在终于疼对了。这疼得好啊，疼得真实。还有些东西我说不上来，但这些东西都没有了啊，我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好美妙，爹娘哥嫂的样貌好清晰，啊，你们怎么都哭了啊。” 他说着说着，耗光了力气，重新趴伏着剧烈喘气。 农妇急了，“儿啊，你咋了，哪里不舒服啊？” 老农挤了上来，说道： “行了行了别嚎了，人巫医大人都说了，这是营养不良，索塔病了这么多年身子太虚了，赶明儿我就上山打点野味给他补补。” 老农话音刚落，屋子里热闹而又哭泣的氛围顿时停滞，每个人的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爹，真去啊？”二儿子问道。 刚才听到可以上山，但不知道索塔的病有没有治好，等于八字没有一撇，自然也就没有多想，现在看到形势大好，上山的想法又重新回来了，那种隐含的喜悦像是藏在心里面的大鼓，剧烈鼓动着。 “索塔的病好了，肯定是巫医大人和山神谈好了，她说的话，我们要听。”老农回道。 “爹，话是这么说，但索塔的病不一定全好了啊，还是多等一段时间再看看吧。” 老农也有些犹豫，因为索塔没发病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现在他好像有了点改变，但也不一定就是病全好了。 他大概明白儿子的意思，山神的怒火可不是开玩笑的，索塔生怪病的时候，他当时还不知就里，想上山打一些山鸡野兔什么的给索塔补补身子，结果两次都遭遇不顺，不是碰到了狼群就是失足摔伤了腿，要不是他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恐怕当时就交代在大山里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村里的老人说是不是索塔得罪了山神，从此以后，大家都不敢上山了。 “巫医大人可是什么报酬都没收。”屋子里有人幽幽的说了一句。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关心则乱，竟然都没注意到苏茶说完话就走了，报酬的事提都没有提。 老农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这更加坚定他原来的想法。 这是一个具有高尚情操的伟大巫医，并不在意人们物质上的感谢，而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明白鱼群与河流之间的关系。 她是那么的强大，短短一阵子就解决了其他巫医束手无策、困扰了当事人十数年的病。 她又是那么的谦逊，并不夸耀自身，也不彰显自己的力量。 她就像是那种最为诚恳，最为含蓄的神之代言人。 想到这里，老农无比的感恩，感恩自己能遇见这么一个强大的巫医，感恩河流送来她。 并且，他感觉自己对于河流的理解更深了。 他们是鱼群，而上天有好生之德。 “哎呀，怎么没把她们留下来吃饭啊！”农妇一拍大腿，懊悔道。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纷纷拍掌，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实在是太失礼了，平常别人串门，他们都要邀约，叫人留下吃饭的，现在巫医大人帮了他们家这么一个大忙，他们竟然连饭都没留她们来吃。 苏茶和芭拉回到家，芭拉妈妈正在打水洗脸擦身子。 苏茶就像什么都没做一样，很平静的接过芭拉分给她的餐食，然后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任谁看到她这幅样子，都不会想到，在十几分钟前她还是一个巫医，救治了一例十几年的疑难杂症。 相比起苏茶的淡定，芭拉就很兴奋了。 她从回家的路上就开始欣喜雀跃，一直持续到她妈妈上桌，才神秘而又欢喜地说道： “阿娘，你知道吗，大姐姐是巫医！” -- 第474页 她妈妈“噔”的一下就把碗给放下了，“你听谁说的？这个话可不能乱说。” “是大姐姐自己说的啊。”芭拉把她们去索塔家给他治病的事情，简单的和她说了下。 妈妈皱了眉头，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但她又是了解女儿的，她平日里从来不说谎。 于是她也顾不上吃饭了，带着懵懵懂懂的芭拉就要去索塔家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她们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索塔一家人。 老农和善的笑道：“芭拉，芭拉她娘，出门啊？” 芭拉妈妈有些惴惴不安的说道：“正要寻您呢，听说芭拉去你家给索塔治病了？这事儿是真的吗？芭拉还是个孩子啊，她说的话可不能……” 老农打断道：“我们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他看向芭拉，神情又变得和蔼而又温和，“芭拉啊，我们来给你送东西来啦，鱼和鱼群我明白的，以后都会有的。” 随着他的话语，他的几个儿子抱着玉米面袋子、大米袋子和一只鸡，一声不吭的就往院子里走。 “芭拉啊，好娃娃，你是我们村的人啊，你在你师父面前多说一些好话，好吗？”老农看着那些他们送进去的物资，又有些犹疑道： “这些东西，你不要说是我们送的，但是呢，又要让巫医大人感受到我们的心意……” 老农胡七胡八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芭拉只知道点头，望着那只肥鸡已经在流口水了。 芭拉妈妈凑了上来，惊叹道： “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老农回道：“芭拉她娘啊，这些不是给你们的，是给巫医大人的，你就帮忙照看一下吧。” “那个客人……真的是巫医？啊，她当时在河边我还以为她要死了呢。”她还是有点惊讶。 这倒是老农不知道的，他详细地问了问她当时怎么发现的苏茶，然后想了想，才严肃地说道： “巫医大人顺着水而来，这就是河流的旨意，她来我们村是顺其自然的，我们要好好招待她。” “也就是说，索塔的病真的治好了？”她还有些担心芭拉掺和进了这件事，做了什么不讨好的得罪人的行为。 “还没好全，巫医大人说，还得养一养。”老农含蓄的笑了。 时至今日，他终于放下多年来的心头大石，脸上的皱纹都洋溢着欢乐。 虽然巫医大人不要物质上的报酬，但他还是要尽一尽自己的心意的。 这些只是略尽他们的绵薄情义。 一旁的芭拉妈妈还有点迷糊，搞不懂为什么劳作一天回来，家里住着的那位半是客人，半是捡回来的可怜人，一眨眼就变成巫医了。 然而，在老农看来，这反而坐实了苏茶巫医的身份。 身上没有点传奇色彩，没点特殊，反倒是不像巫医了。 巫医大人当时一声不吭的就跑到他们家救索塔，想必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吧。 第269章 大山 芭拉家门前热闹的场景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个村本来就小, 小地方邻里之间的关系就近，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因此能够传得很远。 于是，芭拉家周围的邻居就端着碗出来闲聊。 一边吃饭一边问这是在干嘛, 有什么好戏可以看。 老农作为村子里有地位有威望的人，别人见了他当然要招呼一声, 况且他们都看到了，他大包小包的把东西拿到芭拉家, 还真是稀奇。 村子里没有秘密, 遇到这种事也好奇。 老农笑着回应他们的招呼, 心情颇佳。 见来了好几个人，正色说道： “村里来了一位巫医大人, 她把索塔治好了，以后大家都可以上山了。” 他一股脑把三个事都说了出来, 像是在说自己晚上吃了什么, 这样的一些小事。 但这三件事毕竟是深水炸弹, 一下子就轰得周围的人喧哗起来。 “什么？你别是唬我们啊！” “哪里来的巫医？都多少年没见到巫医了。” “啊，我知道了, 是芭拉家的那个对不对！村子里最近只有她家来了个外村人。” “不得了啊，不得了啊，巫医大人治好你家索塔的病，是不是？” “是你请回来的？你跟我们讲讲,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以后可以上山了？山神那边怎么办？” “对啊, 怎么这么突然，这么大个事，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们饭也顾不得吃了, 端着饭碗的手直接上去抓住老农, 把他讲过的事情再问一遍, 要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一遍。 不是他们不信他，而是这三件事实在是太大了，或许索塔的病对他们来说没那么重要，但前后两件事都是实打实的影响他们啊！ 自从上任巫医死后，村里就没人主持红白喜事，有些老人为此耿耿于怀，认为自己死了也是白死，魂灵从此烟消云散，既到不了仁厚的地母，也不能去往高山或是河流，他们被神遗弃了。 所以，他们生前最后的那段时光过得特别悲惨，几乎可以说是郁郁寡欢了。 如果说巫医更多的是影响那些快要死去的人，那么“上山”就切实地影响他们这些活人了。 以前还能上山的时候，农闲时可以上山打猎，还能采集到一些浆果野菜等东西。 -- 第475页 他们背靠的山很大，每个时令上去总会有一些收获，补充粮食之余更为重要的是有荤腥！ 有荤腥才有油水，肚子里有油水才顶得住饿，不然吃再多干粮也是混个虚饱，干个活也就随着汗飘走了。 看着他们殷切而又热烈的目光，感受着他们粗糙的手抓着自己，老农不禁鼻头一酸，他反手抓住他们。 “乡亲们啊，这些年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啊。” 他深情地说道： “是啊，以后咱们都可以上山了，这是巫医大人说的！她治好了索塔的病，也和山神大人谈好了，以后我们都可以上山了！这些都是巫医大人的功劳！” “啊？哪里来的巫医，信奉的是哪家的神仙？” “巫医大人原话是这么说的吗？原话怎么说的？” “是都能上山吗？我们也可以？” 老农的回答并没有完全解答他们的疑惑，反而让其烧得更猛烈了。 这实在是震撼的大事，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细节，好让这不真切的一切变得合理，好让他们真实的相信。 他们并非觉得老农在骗人，而是这些年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苦到拿到一袋糖也觉得是幻影。 有一些村民见到这边这么热闹，上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和混杂的人声一起喧嚣，显得更加混杂了。 “乡亲们，大家先别说话，听我慢慢说，我肯定把知道的告诉大家！”老农大声道，连忙安抚躁动的群众。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苏茶的到来过于玄幻，她真的就像是河流飘来的一朵莲花，到来，然后治病，贯彻河流的意志。 人们想听社戏一般的治病过程，却是没有的。 新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又连忙问巫医和“上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农被迫重新解释了起来。 但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巫医大人说的是“你们可以上山打猎或是采集”，他们有的人觉得这个“你们”说的是村里所有人，有的人觉得只是索塔家。 老农虽然觉得后者没什么道理，怎么会只让他们家上山而不准其他人上山呢？ 但他又觉得事关重大，巫医大人微言大义，这样的可能也不是没有，说不定就有背后的原因呢？ 所以他也有些拿不准了。 他灵光一闪，连忙把芭拉拉到人群中间，先是对周围的人宣布道： “芭拉现在是巫医大人收的徒弟了，这事儿芭拉也知道，我们问芭拉吧！” 他问芭拉道： “芭拉，好娃娃，你来告诉爷爷叔叔们，巫医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我们都能上山吗？” 周围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明显惊叹了一阵，但此刻芭拉做了巫医的徒弟这件事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所有人都屏息，用饱含热切的目光等待着芭拉的答案。 如同祭司的宣判。 周围大人们的目光像是火炬，炽热而又静默地注视着她。 芭拉站在人群中间，看着周围高耸的人群，突然有点恍惚。 这些人是她的叔叔伯伯，甚至是爷爷辈的人，他们和她的父亲或者爷爷称兄道弟，对她们这种小辈往往不揪不采。 但是，如今他们低下头颅来看她，用一种父辈们对话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长大了，她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其他，而是苏茶对她说的一番话。 “你要做领袖，好吗？” 她不知道这两件事如何神奇的关联到了一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她甚至不太懂“领袖”是什么意思——她从未接触过这个词语。 但她恍然明白了苏茶的意思。 她觉得大姐姐正在源源不断的把力量传递给她。 “是的，你们、我们、大家都可以上山，无论是狩猎抑或是采集，一切都和很久以前一样。”她说道。 她的语气老成而又淡定，让人忽略掉她音色的稚嫩。 周围的叔伯们开始欢呼起来，但他们同时也意识到，这个村里总是灰扑扑的、害羞的小女孩，变得不一样了。 芭拉的目光深邃而又悠长，她看着近处的人群，又穿过他们，看到了路的另一边，不停有新的村民加入、汇聚的人群。 他们有的是被热闹所吸引，有的是被邻居们喊来的。 最终，她的目光穿过整个村落，落在了远方的大山上。 过去的年岁里，她经常坐在门前，看着远方的大山，看它绿意盎然的模样，看它披着雪衣的模样。 之所以要坐在门口发呆，是因为太饿了，饿到感觉肚子都要掉下来，除了坐在门外发呆也没什么事好干了。 多动一下都是对饥饿的一种负累。 她发呆的时候就经常在想，山上会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有磨盘一样大的野鸡，会不会有人一样高的蘑菇？ 她总是觉得山上面有很多好吃的，要是能够上山就好了。 有时候会有一些大鸟从大山上空飞过，她就在想那些是不是大鸡，如果能抓到的话，吃在嘴里是不是肥肥的，最好大到连家里的那口锅都煮不下。 在这样的幻想当中，她迷迷糊糊的趴在门口睡着了。 如今，儿时的幻想终于要达成了。 比起兴奋，她更多的是觉得有一种责任在内心藴荡。 -- 第476页 老农看着人群也笑了，多年来的心结终于消失。 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 “大家伙别打扰到巫医大人的休息，去另一边说吧。” 于是，人群簇拥着老农和芭拉，往村子的另一边走去。 他们要将这些好消息，通知到所有的村民。 苦日子要成为过去式了，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他们，大家都可以不用再挨饿了！ 没过多久，整个村子都响起了或是惊叹，或是犹疑，或是不信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逐渐归拢成一片，汇聚成欢乐的海洋。 村子里洋溢着快乐的气氛，今天简直是比过年还要热闹。 热闹过后，有些村民开始自发地在芭拉家门口放上礼物，或是几条鱼干，或是半袋子米面，甚至是一个鸡蛋，一串蚂蚱。 送礼物的人有大人，也有小孩。 村民们极其朴素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向救治索塔，让他们能够上山的巫医大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虽然这些东西或许算不上什么，有些东西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笑，但这已经是他们的全部了。 屋子里的苏茶静默地坐在土炕上，既为村民们的淳朴感动，又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 他们会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加上一些巧合，就深信山神的存在，并为此不敢踏足大山，挨了十几年的饿，堪称活人被尿憋死的典范。 山神其实不存在于山中，而是在人们的心里。 他们心里也有一座大山。 第270章 清晨风景 新的一天, 苏茶按时的醒了。 她伸了伸懒腰，觉得自己的伤又好了一些，虽然半夜还是会被痛醒, 但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她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用它推开门。 霎时, 天边的金日便黄灿灿的呈现在眼前，何其震撼。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在清晨的阳光和上升的清气中舒展, 说不出来的舒服。 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在农村有农村的好处。 虽然生活非常不便，吃穿用度等各种条件都很简陋, 但这种物质上的消减带来精神上的富足。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抬头看是一望无际的天空, 低头看是不知名的紫色的、白色的小花。 没有上班的烦恼, 也没有作业的催促，更没有解决诡异事件, 把一颗心吊在高处，细细盘算和检查自己有没有做错的紧张。 有的只是舒缓的场景，和环境带来的悠闲。 尽管其实农民本不悠闲。 突然，她不知怎地又想到了那副巨大无比的壁画, 以及壁画中央沉睡在水面下的人影。 她的心情迅速变得阴沉。 她来到院子, 芭拉早早的起来了，此时正在打水，她端着一盆水费力的走了进来, 见到苏茶顿时欣喜道： “大姐姐, 你醒啦。” 她把水盆放到苏茶面前, 示意她洗漱。 这是个铜制水盆，看上去颇有时代感，不知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 苏茶笑了笑，在芭拉的协助下洗脸。 芭拉早就做好了早饭，是几个野菜面饼，在平常算得上丰盛。 而且，平常她们不会这么早吃饭的，她们一天只吃两顿，这算是借了苏茶的光。 至于芭拉妈妈，则是一大早就出门干农活了，她还不习惯家里的客人是巫医大人，又或许长期的劳作让她习惯了这种像是上班的生活。 “大姐姐，等会我们去哪呀？”芭拉目光熠熠地问道。 “去山上呀，你想不想去？”苏茶笑道。 “想啊想啊！”芭拉眼睛都亮了起来，猛点头。 她昨晚上都想了一天，兴奋得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想的是山上是怎样的，又会有怎样的收获，活像一个明天要去春游的小学生。 她们简单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 芭拉在前面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呀”的叫了声，苏茶跟在她后面，看见院门前放满了各种各样东西，有吃的，也有一些椅子之类的木器，她甚至看到杂物堆里放着几个好看的鹅卵石和几朵鲜艳的花。 在她们开门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放鸡蛋，她把鸡蛋小心地放在草圈上。 看到芭拉和苏茶出现在门口，连忙对她们笑了笑，提着篮子迅速走了。 “这些怎么办呀？”芭拉发愁的看向苏茶。 昨天已经有很多村民送来一份他们的心意，几乎将她们家院门前的一小块地方堆满了，后来没办法，她妈妈做主将这些东西都收到房子里，等以后再做打算。 结果一早上的功夫，又堆了这么多，小姑娘也没见过这么多东西呀，一下子就有了忧愁的烦恼。 妈妈从小教育她，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好处。 道理也很简单，村子里穷，又讲交际，讲“面儿”，饭点时别人来你家了，或是准备吃东西的时候正好别人在，都要招呼一下，不然就丢“面儿”。 然而，资源都是有限的，你多吃了一口，那别人家的孩子就会少吃一口。 于是，芭拉妈妈就秉承着一个简单朴素的道理，既不占别人家便宜，也不给别人占便宜，自个儿过自个儿的生活。 所以，看到这么多东西，芭拉心里有的不是欣喜，而是一种还不完债的烦恼。 -- 第477页 苏茶看到不远处还有几个来迟了的村民，正抱着自己的礼物偷偷观望呢。 她想了想，现在把这些礼物退回去也不现实，都不知道是谁送的，怎么退呢？ 索性叫芭拉把这些东西全都归拢到院子里，防止有些东西因保存不善而坏掉。 看着芭拉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般，喜滋滋的把东西搬到院子里，苏茶心里也有些感慨。 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以一个实用主义者的想法出发，打算借巫医这个身份救治好索塔。 她毕竟是个外村人，没根没底，拿出刀来别人也会心里犯嘀咕，不知道她是真有本事还是草菅人命。 至于为什么要去帮索塔，其实也很简单，她毕竟受了村民们的恩惠，那些草药用在了她身上，她就要承这个情。 破开村民们心中成见的大山，既是为了他们好，也是为了她自己，村里资源稀缺，没什么肉，她现在恢复伤势需要大量营养，因此“解锁”大山十分有必要。 结果没想到巫医这身份引发这么大的轰动，收到的东西都够她吃好一阵子了。 这里面也有老农的加持，他是村里有威望的人，索塔也是村民们从小看到大的年青人，自然有份对巫医的由衷感激。 辛勤的芭拉终于把村民们送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喜悦地对苏茶说道：“好了姐姐，我们走吧！” 她们要上山，仅凭她们自己却是不行的，一个病弱，一个小孩。。 所以苏茶决定还是先去老农家，看看这个经验丰富的猎人能不能带她们上山。 走在路上，行人不多，但在那一间间屋舍里面，却有一些人在好奇的看着她们。 如果苏茶或是芭拉向他们看去，就会得到一个或是羞涩或是严肃的笑容。 今天，有很多村民都没有出门干农活，他们在等。 尽管巫医说了可以上山，但他们心里还是忐忑，所以他们在等这个消息被彻底证实。 不一会儿，她们来到了索塔家。 他们家院门大开，老农正在院子里等着呢，见到苏茶终于来了，立马上前问候道： “您来了。” 芭拉有些不适应的扭了扭身子，眼睛往一边瞟。 苏茶倒是很自然，笑着回道：“索塔恢复得怎么样？他今天好点了吗？” 老农自然是听不懂苏茶说话的，不过他听到了“索塔”的名字，所以他也很自然地回道： “索塔一切都好，精神也很足，就是喜欢睡觉。” 这下换苏茶听不懂了，她见芭拉在发呆，于是摸了摸她的脑壳。 芭拉回过神来，给苏茶做起了翻译。 苏茶有点不明白“精神很足”和“喜欢睡觉”是怎么神奇的拼凑到一起的，不过还是回道： “可以去看看索塔吗？” 老农有些惊喜，“好的好的，这边。” 在苏茶看来比较寻常的“术后观察”，在他们眼里却不是必然的，盖因巫医都是神的中介，都是心高气傲的孤僻之辈，说是治好了那就是治好了，你还叫我去看，是不是就是不信我，不信神？如果后来真的死了，那也是心不诚，命中该的。 当然，巫医的名望和地位直接建基于他们的本事。 能力大的巫医自然得人敬重。 而脾气大，又脾气怪异的巫医，会被村民们避而远之，他们虽然不敢得罪巫医，害怕灵魂受折磨，却也不会贸然接近。 来到索塔的小屋，他正在里面呼呼大睡。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之前惨淡而又暴戾的气质，很平和赤丨裸着背趴在土炕上，身上的病气消散了大半。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就是身形瘦弱了点。 “我去叫醒他。”老农说道，就要上前把索塔喊醒，苏茶连忙喊住了他。 “让他睡吧，也能好得快一些。” 老农闻言站到了一旁，不作声色地看着苏茶的脸色，好似要从中看出儿子病情的好坏来。 苏茶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尝试调动病弱的精神力，感知他身上还有没有残存的异常唯心力量，但终归是不行，于是也就放弃了。 “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一下。”苏茶说道：“我们今天要上山，听说你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希望你能带我们一起去。” 听到芭拉的翻译后，老农有些惶恐地说道： “我可以吗？” 苏茶觉得莫名其妙，担心他误会了，于是又举了举手中的拐杖，笑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去山上逛逛。” “我明白的。”老农语气谦卑。 在他看来，巫医大人的一举一动都别有深意，这次上山当然也不例外，说不定就和山神有关，而他能作为帮手，哪怕只是当个向导，也足以说明巫医大人信任他。 老农又说了一声，就出去准备了。 而苏茶则是上前检查了下索塔背部的伤口，没有发现发炎或者化脓的迹象。 她们重新回到院子，老农也准备好了。 他昨天得知可以上山后，连夜把以前吃饭的家伙收拾出来，如今却是正好了。 他想了想，从三个儿子里挑了最稳重的大儿子同行。 他毕竟老了，有些事情力有不逮，但他又怕人太多了影响巫医大人的计划，引发巫医大人的不喜，所以只选了一个帮手。 -- 第478页 她们几人想着大山进发，而田垄里和屋舍里的村民们，则是望着她们的背影，期待着什么。 第271章 白石 她们踏着窄窄的田间小路, 穿过田垄，穿过灌木丛和一片藩篱围成的隔断，看到了绿草和不知名的小花茂密地生长着, 和田这边的农田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边是繁盛到极点的大自然美景，另一边则是再普通不过的农家风景。 见到这样的场景, 一般人可能会油然生出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美好念头。 但苏茶想的却是，唯心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去人类化”的倾向越来越明显。 植物疯长, 像是要回归到远古时候的模样, 而这一切都挤占了人类，尤其是这种小村庄的生存空间。 农民苦则苦矣, 但在赋税不重的情况下，农民们从地里刨食, 还是能够满足自己的生活的。 而唯心化摧毁最后一丝田园的诗意, 让农民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在土里应付疯长的野草。 虽然唯心化某种程度上也让农作物加速生长, 因为它们说到底也是植物，和其他植物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这些人工培育符合人类口感的优良品种在生存上哪里是野花野草的对手, 或许只需要一阵风吹拂，就能将远处的草籽吹到田里，然后十几天就长得比农作物还高。 解决的方法当然也有，那就是城市化, 将住在农村里的人搬到乡镇, 将乡镇里的人搬到小城市，以此类推，最终形成一个大城市, 周边拱卫着数个卫星城。 用集体的力量供养超级农庄, 可以避免绝大部分小农村遇到的问题。 然而, 城市化又会带来新的问题，人口迅速涌入，超级集中会压爆求职就业市场，对教育和医疗体系也是严峻的挑战，更别提在此基础上产生的贫富悬殊、社会人员流动和黑恶事件了。 更为可怕的是，种种社会问题汇聚在一起，又会加剧唯心力量的产生，恐怕会滋生各种各样的“都市传说”。 怎么想怎么头疼。 难怪霓暹的名古曼政府看似仍在运作，实则完全停摆，而来到这里这么久，居然一个村外人都没见到，更别说官方人员了，似乎完全成为了世外小村，不知有政府的存在。 她们辗转向上，终于越过小溪，穿过所有有人生活痕迹的地方，来到了一处山坡。 往下看，村庄隐隐就在山下，田舍柴门，古道草深。 “巫医大人，从这里往上，就是上山了。”老农恭敬地说道。 许久未来，再次踏上这熟悉的路，老农也是感慨万千，曾经他以为再也上不了山，如今再到这里，他却已经不再年轻了。 “以往我们就是从这里上山，那边也有几条上山的路，只不过有些远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老农解释道。 这些年也有些猎人，会出门在村子外围捕猎，打打牙祭，他们最多也就是来到这里就止步不前了，因为从这里往上，就正式属于大山的范围了。 这里也没什么标志物，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区分的。 苏茶只是默默看了一会儿山下的村庄，突然问道： “你们村叫什么名字？” 听到翻译的老农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苏茶会问这个问题，良久才吐出几个拗口的音节。 这个名词的意思大概是：幸福。 幸福村？苏茶嘴里念着这个词。 不知幸福村的先民们，面临着怎样艰难的处境才把村子建立起来，但他们对于村子的愿景，却是美好饱含希望的。 老农带着她们继续往上走。 这处大山是连绵的山脉中的一环，其实严格来说，山是没有路，也无所谓路的，只要你想，大可以从各个角度方位上山。 只不过山是陡峭的，又时常横着一面石壁或是高耸近乎垂直的坡，让人难以攀爬，望之兴叹。 所以，山的路是相对的，是指那些山上相对平缓的地方，正所谓世上本无路，平缓的地方变成了路。 苏茶找来老农做向导也是这个原因，他经验丰富，知道哪里好走，哪里又完全走不上去。 老农在前面谨慎地探路，引导她们，而他的大儿子就在稍后方警戒，顺便用镰刀和棍棒清除伸出来的树枝和地上茂密的杂草，理出一条路来。 苏茶被芭拉扶着，另一手还拄着拐。 她对芭拉笑道：“芭拉，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芭拉一开始非常兴奋好奇，不停地转头观望着四周，小脑袋转得跟陀螺似的，不过后来看到这大山里的森林好像和村子附近也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些树，还是那些草，就有些失落了。 听到苏茶的话，芭拉摇了摇头，倔强道：“没有。” 苏茶也不揭穿她，只是又笑了笑，说道：“等会你就知道大山有什么好了。” 她们一路上走走停停，由于苏茶大伤未愈，再加上芭拉也还是小孩子，体力没那么多，所以停下来休息的次数比较多，花费了不少时间。 正当她们又一次休息的时候，老农突然从前面的林子里钻出来，说道： “巫医大人，您说的那个地方就在前面。” 苏茶站起了身，叫他在前面带路。 很快，她们就见到了一处奇异的场景，一个十来平方米的空旷露天场所，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一株草，只有中央有一块硕大无比的白色巨石。 -- 第479页 “确定是这里吗？”苏茶问道。 “是的，索塔当时就是躺在这块石头上，它洁白无瑕，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忘不了。”老农回道。 一旁的大儿子也露出惊奇诧异的神色，这块大石也勾起了他的回忆。 苏茶慢慢向着巨石走去。 她今天上山，本来也只是想来随意看看，后来见老农也在，索性临时起意想来看看索塔当时被发现的地方。 在她想来，既然索塔是因身上的诡物而有一系列的怪病，那么这个诡物因何而来，又因何而到索塔的身上，就很值得探究了。 要知道，他可是在山上遭遇意外的啊。 这块大石大概有两三米长宽，一米高度，色泽接近羊脂玉，但不透明，整体较为平滑，人躺上去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农和芭拉三人就站在一旁，他们不敢踏进这一块诡异的地方，只是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苏茶，好似在看神迹。 在他们看来，巫医大人此行或许就是要和山神对话的，他们还是不要打搅比较好。 苏茶围着巨石绕了几圈，把它看了个遍，甚至还用拐杖敲了敲它，看得老农他们是心惊肉跳，生怕等会山神发怒，地动山摇，砸下石头把他们都砸死。 苏茶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哪里不对，面前的似乎真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只不过更大更奇特而已。 她闭着眼感受了下，似乎能感受到和羽毛石头诡物同源的气息，只不过相当淡。 她不信邪，更为仔细地查探了一番。 果然让她发现了不同寻常。 她拨开巨石周边的浮土，发现下面竟然埋着一层腐殖，当中有各种动物的骨骼残留，有些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了。 这里竟不知为何成为了动物们的坟场，埋葬了它们的骸骨。 苏茶知道，有些动物会在自己将要死亡的时候，离开族群，来到一个特殊的地方静待死亡，这就是它们共同的坟墓。 但这个说法似乎并没有科学依据，况且就算是动物坟墓，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不同的动物死在这里，习性都不一样。 苏茶苦思冥想。 这个事儿实在是离奇，诡物的诞生一般都具有相当大的随机性，诡异科学家们至今还没有弄懂诡异和诡物诞生的具体机制，只知道它们的诞生或许和唯心力量有关。 既然和唯心力量有关，那么诡物大多诞生在人多密集的地方。 至于怎么变成诡物的，根据调查局的观测，有些诡物之前就是一些普通的物品，是后来产生奇异的作用的，有些东西则是突然出现在受害者的生活里，受害者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它们的存在。 而这个羽毛状的石头诡物也离奇在这里，不但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小村庄，还在野外，人就更少了。 不禁让人想，它究竟怎样汲取到足够的唯心力量从而诞生？ 她眉头紧锁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旁边的老农三人大气都不敢喘，担心自己阻碍了巫医大人的大事。 她突然笑了，觉得自己真是职业病，明明都来了这里，还惦记着调查异常。 这个异常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它这么多年来只影响到了一个索塔，伤害程度还这么低，根本没什么威胁啊。 至于有关于它的谜团，这个世界的未知多了去了，连科学家都力有不逮，就非得把它弄明白吗？ 想到这些，她心情大好。 然而，她旋即又想到自己已经不是调查员了，调查异常和她无关了，心情又沉闷起来。 该怎么面对昔日的同事，又该怎么面对调查局，面对这个世界呢？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一声嘹亮的嗥叫声响起，密林中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作一团，一个庞然大物正在接近！ 第272章 野猪 看见巫医大人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悲, 变幻不断，他们的心也像是被揪着一样或喜或悲。 但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听到树林里传来一声惨烈愤怒的嘶鸣, 接着便是地动山摇的轰隆响动。 突然，灌木丛中“哗啦”一声, 一个庞然大物显露在她们面前。 竟是一头硕大的野猪！ 它浑身长满了黑毛，吻部狭长, 突兀地伸出两只獠牙。 它身形庞大, 像一匹结实的矮马, 光是行动起来都震摇天地。 它横冲直撞，撞断了拦在前面的两棵树, 接着高高地昂起身子。 这时候，她们都看见了它狰狞的面容和猩红的眼珠, 还有嘴角漫出来的白沫。 糟了, 这是发狂了！ 老农心道不妙, 多年的经验让他本能地意识到事情的凶险。 老猎人都知道，打猎最凶险的就是猎物受伤后的发狂反扑, 眼下发狂的野猪堪比一辆高速运转的越野车！ 他们来不及说什么，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呼喊的声音还停留在嘴边，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野猪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就继续癫狂地猪突猛进, 前行的方向正是苏茶那边！ 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的表情溢于言表。 而此时，苏茶才将将站了起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 野猪如一辆奔驰的大卡车, 义无反顾地一头撞死在了大白石上！ “轰！”地动山摇, 场面震撼。 这一撞声势力沉，把众人都骇得说不出话来。 -- 第480页 苏茶站的位置刚好避开了野猪的冲撞。 她看见野猪直愣愣的倒下，硕大的脑袋四分五裂，血和脑浆一并迸出来了。 两半边脸正好掉在她脚边，两只眼睛变成了同一平面，就像是比目鱼一样，死死地盯着苏茶，仿佛心有不甘。 野猪时不时的抽搐一下，虽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肌肉还残留着神经记忆。 老农三人已经看傻了，这件事发生得太快了，野猪全力奔袭，从密林中窜出来再到一头撞死，期间他们发现动静到结束，一切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 目睹这般震撼的场景，他们心中齐刷刷的闪过一个念头： 不愧是巫医大人啊，这难道就是她的神力么？ 苏茶终于知道那个羽毛状的诡物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看到野猪头颅留下的鲜血，正缓缓流向白石，而随着血液的吸收，白石隐蔽角落的一处凸起，正一呼一吸间明亮着红色的细微光芒，就像索塔身上的那颗羽毛状晶石一样。 只不过白石上面的这块红色晶石颜色更浅，块头也更小，大概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若不是吸收血液会变得亮一点，恐怕再给她一天时间都发现不了。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里有那么多动物的骸骨，大小动物都有。 想来也像是这只野猪一样，被莫名吸引到这里自杀，然后一身的血肉连同精神力量都被白石吸收殆尽。 自此，整个事件的大致脉络她也就清楚了。 十几年前的某天，这个地方诞生了一个诡物，又或者是弱小的诡异。 它一诞生，就对唯心力量产生需求，它开始影响周围的动物，驱使它们来这边自杀，吞噬它们的血肉和精神力量。 动物的智商较低，较容易被影响，原先就有磁场紊乱，鲸群错把海岸当做深海，集体搁浅“自杀”的事情，所以引领动物自杀是可以做到的。 但也由于动物容易被引导，它们的精神力量和唯心力量都相对较低，供养的能量也较低。 处于本能，它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唯心力量更强烈，智慧也更高的生物，人类身上。 索塔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它将孕育出来的晶石“寄生”到他身上，借着他的血肉和唯心情绪作为滋养，培养诡物。 它就像是一个母体，虽然它本身的力量并不强，对于人的影响也较低。 如果按照调查局的分类的话，尽管它非常奇异，但还是D级诡异的范围。 她又检查了下埋在土里的腐骨，从骨头的腐蚀程度和数量来看，白石影响的动物也比较有限，大多是小动物，而且频率不高，上一次同类事件应该发生在一两个月前，最新鲜的骨头也不太新鲜了。 这块白石对于调查局来说或许研究价值要大于它的功能性，毕竟不能行动，危害极低的诡物/诡异太少了。 然而对她来说，排除白石的危害之后，她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苏茶弄清楚这些之后，抬起头，看到老农三人用非常惊讶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看神仙。 她怔了怔，“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芭拉走了两步，小声道：“它死了吗？” “芭拉，好娃娃，野猪头都碎掉了，是不可能还活着的。况且，巫医大人出手……”老农说了一半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苏茶哑然失笑，他们不会以为这是她做了什么，才导致野猪撞死在这里的吧？ 她解释道：“是它自己撞死的。” “我们明白的。”老农恭敬地说道，他们三人脸上浮现出“我们都懂”、“果然如此”的表情。 巫医大人或许本身没有让动物自杀的能力，但山神肯定可以啊！ 天上突然掉下鱼和羊，树上挂满了硕大饱满的瓜果，而且枝桠低垂，伸手就能摘到，这些都是传说中山神的恩赐，今天这头猪又有什么区别呢？ 巫医大人果然厉害啊，山神赐下大猪，更加说明巫医大人面子广啊！ 看着他们奇异的表情，苏茶知道他们还是想歪了。 这个猪真的只是在这个点恰好被白石吸引过来的啊，跟她完全没关系的啊，不过她也懒得解释了，反正误会多了去了，由他去吧。 她用拐杖敲了敲野猪庞大的身躯，伸了个懒腰，说道： “累了，回去吧。” 她歪了歪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至于这个大家伙，还得辛苦你们搬下山了。” 芭拉率先欢呼雀跃起来，她蹦的老高，欣喜道： “大姐姐，这就是你说的‘大山的好’吗？好大的猪啊，大山真的好好啊！” 小姑娘绕着野猪来回地转悠，嘴里不停夸着大山。 苏茶：…… 我说的“大山的好”不是这个意思啊！ 老农两人有些局促的站着，手足无措。 芭拉兴奋地绕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苏茶的话翻译给他们。 老农上前仔细观察了下野猪，谨慎道： “这猪大得吓人，我生平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猪，恐怕得四五个壮小伙才能把它抬下山。” 这猪真的很大，苏茶估计得有四五百公斤，轻松超越了普通野猪的极限，应该也和唯心化有关。 万物疯长，回归原始。 苏茶笑道：“没事，多叫几个吧，待会儿多分点猪肉。” -- 第481页 老农浑浊的眼睛有了波动，“巫医大人，为您办事，是我们的荣耀，不必有酬劳的。” “只是多分一点而已，村里人都要分到的，这么多的猪肉，我这么吃得完。”苏茶又说道。 老农回道：“可以用盐巴腌起来。” “你在教我做事吗？”苏茶说道。 老农不敢说话了，但内心却有种丰收般的欣慰和欣喜。 他年纪很大了，别人话语的锋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更加关注话语背后显露的本质。 巫医大人是个善良的人。 她留在村子，那村子就有福了。 老农和他大儿子聊了几句，由大儿子回村找人上来搬猪肉。 芭拉很兴奋地拍了拍猪肉，这边拍拍那边拍拍，发出一声声结实的闷响，每当有这样的声音，她也会同步发出惊叹。 她看向苏茶，脸上笑容灿烂，“好大的猪啊，比我都大呢，不对，好几个芭拉加起来都没有它大呢！” 她尽力张开双臂，也只是猪的一半大小。 “嗯。”苏茶来到她身边，趁机说道： “这猪就在这山里土生土长，饿了就吃山上的嫩叶浆果，草叶球茎，渴了就喝山上的泉水河溪，最终长得这么大，对不对？” 芭拉抱着野猪歪着头看她，似乎明白大姐姐这是在教她什么道理，于是懵懂的点了点头。 苏茶继续道：“你看，野猪说不定就在那边的树下蹭痒磨皮，吃树下的藤蔓嫩芽，在那边的泥潭里打滚。” 芭拉不明所以，只是懵懂的点头。 “所以啊，这座大山，这座森林，孕育了无数细小的生物，它们又组成一个周密的生态圈，于是各种各样的植物和动物都得以生存活跃。而我们人类也在这一环里，并且我们拥有智慧，注定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你看那些野菜，那些松茸，那些浆果，那些松子，它们全都在山里繁盛地生长着，只要我们或是动物们发现它们，就能够饱餐一顿。” “我说了这么多，其实想说的是，这森林很大，这大山也很大，这世界更是大。要走出来，不必囹圄于小小的一方土地上，出来看看世界，看到这些散落在山间的吃食，看到更广阔的生机，要活得更加精彩，更加有意义。” 第273章 下山 芭拉听不太懂。 但苏茶也不必她完全听懂。 有些事情终究是润物细无声的缓慢影响他人。 芭拉从小在村子里长大, 没有爹，娘也忙，懵懵懂懂的像一株草般生长, 冲破土壤，却也只是活着而已, 根本谈不上什么受教育。 而她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环境。 也许贫穷偏远的地方都有着相似的不幸，幸福村虽然民风淳朴, 但也和其他偏远的地方一样, 封闭传统。 因为虚无缥缈的传说, 就相信山中有山神，河里有河伯。 既然万物有灵, 万物都是神明，那么做什么事都像是有个大家长看着, 有什么不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冒犯了神明, 即便是收获了好处, 也觉得是神明的恩赐，一切荣光归于神明。 人就是这样, 在述说神明的时候丢掉了自己作为人的身份，一边局限自己，一边否定自己，最终故步自封, 丧失了作为人的无限可能。 苏茶不想这样, 但也明白改变幸福村很困难。 现代社会里说服不同意见的人都大费周章，说着说着忍不住想“烦了，毁灭吧”, 更谈何改变人们心中固有的观念呢？ 更何况, 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巫医呢。 而芭拉就不同了, 她还那么小，山神河伯都还没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她拥有无限的可能。 她是新一代，是有希望的一代。 她们并没有等多久，老农的大儿子就带着八个人上山了，他们有些是如他一样的中年人，有些是索塔年纪的年青人，但无一例外都是沉默寡言的老实庄稼汉子。 身材精瘦，却有一股子沉稳的力量。 不知老农的大儿子跟他们交代了什么，他们来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背上的麻绳和棍棒卸下来，把绳子捆绑在野猪身上，多番试探，寻找出一个最稳妥牢固的绑法，照顾到野猪的各个部位，还要留出能放置棍棒的空间。 幸好野猪的躯体保存得十分完整，这也让他们的工作容易做了不少。 在老农的指挥下，他们终于绑好了所有绳子，把棍棒也插了进去。 期间，芭拉跑来跑去，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时不时拽一下绳子，检验它们牢不牢固，一副小监工的样子。 他们扶着棍棒，齐刷刷的看向老农，而老农则是看向苏茶。 苏茶点了点头，老农就抬起了手，“大家伙听我号令，嘿呀——起！” 连同他大儿子在内的九个人齐齐蹲身憋气，听着老农的指挥一齐用力，嘴里发出“嘿哈”的声音，一下站了起来，他们晃了两下，又立刻站稳了，野猪被九根棍棒从四周夹起，也稳稳地离地了。 “好，走两步试试，来，走！”老农喊道。 当头的那人是他大儿子，闻言迈开腿，窜了两步，脚步有点踉跄，但很快就稳住了。 有他做先锋，其他人也跟着走，走了两步，大家也就适应了重量，脚步松快了不少。 “好，稳点稳点，宁愿慢点也要稳！”老农一边指挥，一边在他们身边转悠，看看野猪身上的绳索有没有掉落或是断开的痕迹，棍棒又是否牢靠。 -- 第482页 芭拉也跟着一起忙活。 大人们绑绳子她就去扯绳子检验是不是牢固，大人们把棍棒放好然后去忙其他东西，她就去吧棍棒摆得板板正正的，大人们蹲着身子要抬起猪，她就跟着一起蹲着，然后“嘿呀嘿呀”的喊，虚空使劲。 忙到最后，大人们终于把猪抬起来，向前走了，芭拉用小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露出欣慰的笑容。 真的好累，辛苦我了。 她真的很关心这头猪。 老农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探路，时不时地提醒他们哪边有坑，哪边又有高低错落。 芭拉也跟着帮忙，一会儿到左边踩踩浮草，一会儿到右边把伸出来的枝桠扭到一边，跟着他们“嘿呀嘿呀”的使劲。 九个搬运的人沉肩坠肘，每个人都用足了力气，汗水一下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然后滴到他们的胸口或是肩上。 九个人抬一头四五百公斤的东西其实不难，关键这个猪没什么借力点，山路又崎岖，他们一脚深一脚浅，每个人都要额外耗费力气。 “咦唷，汉子们唷，山上的人们唷，打起劲儿来，嘿呦嘿。山上的风光好啊，嘿呦嘿，山下的庄稼多啊，嘿呦嘿，山上再好也好下山，嘿呦，因为山下有婆娘，嘿呦……” 老农吼起荒腔走板的号子，其他人也就跟着“嘿呦”“嘿呦嘿”起来。 这首号子似乎有很久的历史了，苏茶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历史感。 他们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山上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啦啦的响，似乎远古时代的先民们也是这般吼着号子，在收获猎物的快乐和身体的疲惫中，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姑娘芭拉根本不懂这些，她也想吼，只不过声音不比那些大人们粗粝，显得尖细细的。 她觉得没那个味道，也就败兴地不喊了。 大人们紧绷着脸，浑身的肌肉条条分明，身上的汗像是油抹过一样。 他们目不转睛，对跑来跑去的芭拉没有理睬，换做是平时，大人们在做要紧的事，小孩在旁边打闹，换回来的只有一脚和大声呵斥，但芭拉现在是巫医大人的徒弟，所做的事似乎也有了理由。 芭拉现在可忙了，什么都要帮忙，跟个救火队队员似的，上坡时她要推着猪屁股防止滑落，下坡时她要拽着猪尾巴防止掉下去，看见哪边人少了还跑过去扶上一下。 看见芭拉的小手撑在硕大的猪身上，苏茶就觉得好笑。 这么小个人，有什么力气？ 跑来跑去的，大人们辗转还要提神踩着她。 最后，苏茶担心猪不小心滑下来把她压到了，索性把摔得四分五裂的猪头的其中半边给她，叫她好好拿着不要掉了。 芭拉很开心，觉得这是一个了不得的工作。 于是兢兢业业的抱着猪头走在最前面探路，跑得飞快。 恨不得马上就跑回村子。 在“嘿呦”、“嘿呦嘿”的声音当中，他们下了山。 这番大动静自然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不一会儿，半个村的人都来了。 他们看着这么大的野猪，全都震惊了，一时人声鼎沸，讨论声和吵闹声不绝于耳。 老农大声喊道：“都去宗祠，都去宗祠！” 震惊的人群没有听老农的，而是跟着野猪走，这可是村里顶级的热闹啊！ 很快，村子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过来凑热闹，越来越多人赶过来，连田里的人也都扔下农具跑过来。 他们不明所以，各种各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乖乖，山神在上，这猪儿也太大了吧，跟头牛似的！” “这怎么抓到的啊，啊？索塔他爹，你说说，哪儿抓到的？” “索塔他爹，抓这么大的猪，没人受伤？” “那不是我家二侄儿吗，啥时候上山的啊？” “霍，沉不沉啊，要不要帮忙？我来搭把手，你歇一歇。” “天草的，村里多少年没见过大猪了，这一头顶之前所有啊！” 现场声音太多太杂了，老农和九个汉子根本回复不了，只好不断地说“去宗祠去宗祠”、“让开让开，不要挡到了”，也不让别人接替他们，怕架着的猪散架了，再装上去麻烦，村里的路又好走，根本不需要接替。 或许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从山上抬猪去宗祠，就像是仪式一样，有着神圣的意味，他们都是被遴选出来的使者。 在这期间，他们不能把猪脱离肩膀，也不能使猪落地，他们辛苦搬运，每一滴汗水都是仪式的见证，。 就好像华夏有些地区，抬棺材送上山一样，一旦起行，不能回头也不能停棺，如果因为不可抗力停下，则说明棺材里的人有不满，需要发泄不满才能再次上路。 芭拉也小脸严肃，抱着比她脑袋还要大的半边猪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在这只队伍两边，挤满了村民，他们簇拥着队伍，一直往前走，虽然心里还是有很多疑惑，而队伍里也都是熟人，场面也依旧嘈杂，但队伍的行动似乎又带有一种特殊的神圣意味，使得他们又不敢和他们互动了。 这种情况小孩是最乐呵的，他们疯了似的胡乱的跑，声音大到要村里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件盛世。 突然，他们看见了队伍前面的芭拉。 她不紧不慢的走着，头发枯黄，脸蛋有点浮肿的婴儿肥，身材娇小而脆弱，似乎和平常认识的那个芭拉没什么区别。 -- 第483页 但她又毕竟有什么不一样了。 于是他们直愣愣的看着昔日的小伙伴，嘴里的口水傻傻的往下流。 这只队伍向着宗祠进发，到了的时候，村里人也差不多都来了。 所谓的宗祠其实更像是村里的集体公共空间，建得并不算很好，但足够大，也足够平整，平常有什么大事都会在这里宣布，秋收晒谷，堆草垛也是在这里。 村里有孤寡老人死了，也会先在这里放上几天再落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6 20:47:49~2022-06-08 20:0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达拉崩吧 7瓶；看见虾记得跨火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4章 宗祠宣布 抬着野猪的一行人终于走到宗祠, 而宗祠也站满了村民，全村的人几乎都来了。 他们议论纷纷，声音嘈杂, 好似大型市集。 一个头戴草帽的妇人拨开人群，惊呼道： “这不俺家妮儿吗, 芭拉，芭拉！” 一脸严肃的芭拉瞬间破功, 她抱着猪头, 望着阿娘傻笑, “阿娘，好大的猪呢！这要怎么吃啊？” “嘿呦！”搬猪的汉子们齐齐发出最后一声号子, 然后将野猪放了下来。 “砰”野猪如释重负，砸在地上发出重响, 像是在叹息一般。 村民们立马围了上来, 啧啧称奇。 老农趁机爬到草垛上, 一边拍手吸引村民们的注意力，一边高声喊道： “大家伙听我说, 都听我说，是好消息啊，大好的消息，大家伙静一静先听我说。” 村民们当然没有理他, 或者说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这头硕大的猪实在是太震撼了, 它就那么被放在那里，像一座小山，甚至比抬着它的时候更为撼动人心, 毕竟这可是一头猪啊, 浑身都是肉啊！ 前面的人想要靠近点摸一摸它, 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后面的人看都看不到，自然都急眼了，一边叫人别挤，一边自己又却往前挤。 “别挤了别挤了，我背上的峻都快被搓掉了！” “前面的蹲下啊，我都看不到了。” “我蹲下了那我也看不到了啊，听我说，最前面的趴下！” “去你的，趴下吸猪粪啊？” “当当当”一连三声清脆的响声，却是老农见到现场失控，连忙找来了一个铁片，奋力敲击所发出的脆响。 现场终于安静下来了，老农趁机叫抬猪的那九个人维持秩序，然后自己又奋力地喊了起来。 “我知道大家伙很兴奋，嗯，咱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猪。但也不能太过头了，不能把好事变成坏事啊，巫医大人还在这里看着呢？” 他这一番话引发了村民们的热议。 “这猪是巫医大人猎来的？这也太厉害了吧，这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好事？什么好事，索塔他爹你细说。” “对啊，这猪到底是怎么猎来的，咋问你半天都不说呢？” 眼见现场有再度失控的趋势，老农连忙再次敲响铁片，并且说道： “这个事儿我肯定会跟大家说的，一件事一件事慢慢来，大家先听我说。” 他继续说道： “这第一件事，是大好事，那就是以后我们都可以上山了！这些年，大家伙因为我家索塔的缘故，一直都不能上山，大家受苦了！大家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以后我们家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的恩情的！” 老农说得很动情，台下的村民们也纷纷回道： “索塔他爹，别这么说，都是乡里乡亲的。” “那年我儿子都要饿死了，还是你给我们家送来半袋子玉米面，这都是你从嘴边剩下来的啊，现在说这些，太见外了。” “就是，村里的乡亲们哪个没有得过你的恩惠？哪个没有被你帮过？你家有难了，我们一点忙都不帮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还有些人更加关心消息的真实性，连忙问道： “真的吗？真的能上山了吗？” 老农老眼浑浊，不停地朝着周围示意行礼，又说道： “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总之以后大家伙就看我们家今后的表现吧，猎到的东西有我一份吃的，就有大家伙一份！刚才有人问是不是真的，我敢肯定的说，是真的，因为这头野猪就是证明！” 村民们又沸腾了，他们即为能上山的消息欢呼雀跃，又为老农不紧不慢的叙说而捉急，就像是吃瓜群众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但朋友却说话巨慢，让人急得抓耳挠腮。 “到底是咋回事啊？” “野猪咋捕到的啊？” “是巫医大人和山神谈的吗？” “没错，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二件事，这个事情相当奇异，大家听我慢慢说。”老农开始讲起了上山的玄妙故事。 他说得抑扬顿挫，把上山一件小事说得跌宕起伏，充满悬念。 村民们也是缺乏娱乐，竟然像听说书一样专心的听着，偶尔有人忍不住惊呼一声，周边的人顿时就会投去危险的目光。 苏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村民们不停地看向她，但又不敢多看，怕冒犯到她。 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的看她，像是一步三回头一样，非常有趣。 -- 第484页 “……就是这样，这头野猪就是山神的馈赠，我亲眼所见！”老农总结道。 “噢！”村民们发出意犹未尽的叹息，总觉得这个故事好像还不够滋味，不够传奇…… “第三件事，同样是个大好消息！巫医大人决定把这头猪分给大家，人人都有份，今天咱们村吃猪肉！”老农激情地说道。 “噢？哦！”有些村民听清了老农的话，顿时开始欢呼起来。 而有些村民还陷入在刚才的故事当中，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句话，听到旁边的人在欢呼，连忙抓住他们问道： “啥？说了啥？” 老农的话点燃了村民们的情绪，他们纷纷喊道： “真分吗？一家分多少啊？我们家人多啊！” “这野猪是巫医大人弄来的啊，凭什么分给俺们啊？” “说得好，凭什么分给我们！”老农接过话茬，大声道： “当然是巫医大人是个大好人，不忍心见我们吃苦，才做了这样的好事，我们要感谢巫医大人，是她给我们村带来了希望，是她给我们村带来了野猪，让我们以后也能在山里活动及狩猎，河流带来了她，惠及作为鱼群的我们。” 说完，老农还看了看苏茶，像是完成任务般朝她点了点头。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由巫医亲自发言的，毕竟是收拢人心的好机会，不亲自上场就太浪费了。但苏茶不会这边的语言，又无意多说什么，只是叫老农把事情讲清楚，将野猪分好。 她有些无奈，虽然她听不懂老农在说什么，但从村民们敬畏外加尊敬的目光来看，他肯定又夸大了什么。 本来在和妈妈说悄悄话的芭拉也看了过来，对她小声道： “大姐姐，你好伟大。” 芭拉一脸敬佩，换做是她，她肯定做不到把那么多猪肉送给别人的，她得心疼死，但大姐姐说送出去，就全送出去了。 苏茶很想搓搓她的小脑袋瓜，但现场所有村民都在看她，她好像也因此变得庄严神圣了不少，倒是不好这么做了。 老农讲完这三件事，就开始讲怎么分肉，或许在村民们眼里，这是第四件要紧的事。 对于苏茶来说，怎么分肉或许是件琐碎烦恼的事情，人有不同，肉亦有不同，肥肉瘦肉，连皮带骨，甚至是部位都有说法讲究，她想想都烦。 但分肉对于老农这个村里的族老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他三言两语就将分配规则定好，大家听了都觉得公道，有几个人跳出来有不同意见，也被他或软或硬的说了回去。 说到底，这头大野猪本就是意外中的意外，是山神的恩惠，也是巫医大人的馈赠，他们能分得一些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能分多少，倒是次要的。 老农讲完了话，就马上着手安排人准备。 很快，他们就在大空地上架起了木架，大小木桶还有一些木盆，各家各户有东西的出东西，有人的出人。 一个体型富态的人提出了两把尖刀，打了盆水，开始磨刀。 他是村里的屠户，但已经多年不碰刀。 “多少年了？老家伙，还能干得动吗？”老农感叹道。 屠户把刀举起来，对着日光看，瓮声瓮气地回道：“你还没死我就干得动。” 很快，这块地方就被空了出来，村民们从家里烧好了水，灌进木桶里。 屠户磨好了刀，叫上几个壮汉，把野猪头朝下的挂在木架上，然后在它的脖颈处捅了一刀。 虽然野猪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放一放血还是有必要的。 看着血液像是小泉一样流淌出来，围观的小孩们只是看个乐呵，但大人们却是结结实实的咽了咽口水。 在小孩们还未出生的时候，那时候村里还养猪，也杀猪，这是村里了不得的大事，所有人都会像现在这样来围观。 猪身上的一切都很珍贵，都要物尽其用，猪血自然也不例外。 猪血放进木盆里，加点盐巴，静置一会儿，就能变成血块，是有滋有味的美味。把大米捣成碎，混入猪血，也能做成猪血米糕，更是小孩的最爱。 他们看到猪血流淌，就仿佛回忆起了青年或孩提时，吃到了猪血。 这正在宰杀的野猪，似乎也变成了实质的美味，已经吃在嘴里了。 小孩们要乐疯了，在空地上使劲疯使劲野，好似要把心中的兴奋和快乐一同宣泄出来。 他们大呼小叫，空地成为了他们快乐的王国。 屠户见血放得差不多，就又招呼了一声，和几个壮汉将野猪放进了装满热水的木桶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8 20:09:17~2022-06-10 20:0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猫小姐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5章 老屠户 野猪落进大木桶里, 发出扑通一声，水都漫了出来。 这头猪实在是太大了，把木桶挤得满满当当的。 霎时间, 血污味和土腥味连同着水，一同漫了出来。 野猪本就惯常在山野中打滚, 身上裹满了污泥，太阳一晒就干了, 再在泥里滚一圈, 就又沾上一层污泥, 直到身上形成厚厚的泥壳，不但能抵御蛇虫鼠蚁, 甚至厚到能使猎人的箭无功而返。 -- 第485页 但泥是臭的。 被热水一泡，土腥味和泥土里腐烂的气味一下就出来了。 连带着热水浸透伤口, 和残留的血混杂起来的复杂气味, 是血被烫熟的腥臭味。 多种味道联合起来, 着实不好闻。 小孩们不懂，他们贪婪地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 然后高兴乐呵。 “这就是猪肉的味道吗？真好闻啊，就是有点臭臭的，跟我拉稀了一样。” “你懂什么，我娘说了, 有些东西就是闻着臭, 吃着香。” “真好啊，我们也能吃肉了？” 他们拍着手，呼啸着从这边跑到那边, 又从那边跑到这边, 欢声笑语, 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听着他们的话，似乎有点可笑，明明是臭的，却说是香的。 但细一想，又有另一层苦涩的意味。 他们当中或许有人从未吃过猪肉，又听阿爹阿娘说猪肉是多了不得的美味，于是一闻到这种独特的气味，便觉得这就是猪肉的香味，果真是美妙。 小孩们玩了一会儿，又偷偷的看芭拉。 大人们有大人的圈子，小孩有小孩的圈子，但无一例外都在讲今天的这场盛世，以及老农说的三件事。 在小孩们的心目中，芭拉一跃成为了“名人”，参与了大人们的传奇故事，实在是太厉害了！ 经常和她一起玩的小伙伴，就在角落朝她隐晦地招招手，叫她过去一起玩。 这时芭拉已经把她抱着的那半边猪头放到木盆里了，也不知做什么，见到小伙伴召唤，非常意动，但又看了看苏茶，觉得为难。 如果她不在这里，那大姐姐怎么办呢？ 苏茶见芭拉妈妈去忙活了，趁机上去摸芭拉的头，对她说道： “去玩啊，那边在杀猪，你又帮不上忙。” “可以吗？”芭拉嗫嚅道。 “当然了，该玩就得去玩。”苏茶说道。 芭拉想了想，很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跑去玩了。 见到芭拉跑过来，她的小伙伴们很兴奋地迎了上去，然后一群人叽叽喳喳起来，问候与诉说着芭拉上山的传奇经历。 见到这样的场景，苏茶也露出微笑。 但举目四望，大空地上人们都在忙活，还有些村民正在从自己家里拿东西到这边。 他们堆起柴火堆，端来一盆盆热水，为之后的杀猪做准备。 他们忙碌着，却也欢笑着，为难得的加餐欣喜着。 她忽然觉得很孤独。 不单是因为自己受伤了不能干活，还因为她虽然在物理空间上身处这里，却连这里究竟是哪里，他们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人群之中，却又在人群之外。 屠户杀猪又遇到了困难，猪太大了，把木桶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们把猪身上的浮泥搓了下去，却对猪下面的污泥无能为力，他们没办法把猪翻过来。 后来，他们想了想，索性在地上铺上一面竹席，然后把大木桶推到，把野猪放到竹席上面。 被热水浸泡后的污泥开始变软，他们就不断把水冲在野猪身上，一边搓一边揉，直到污泥被全部冲走。 看着地上大滩的污水，夹杂着草叶草籽根茎之类的东西，村民们咋舌道： “乖乖，这猪可真大啊，搓下来的泥都有二斤。” “猪的待遇比人都好哩，还有人给它搓澡。” “那可不是，吃它前让它最后享受一把。” 村民们说说笑笑，一阵欢声笑语。 大黑野猪洗澡之前是黑的，洗完澡也是黑的，一身黑毛，又粗又硬，挂满了水珠。 屠户见差不多了，就叫汉子们把猪又放回大木桶里，然后在里面灌满热水。 浸烫一会儿之后，就拿出了一个铁片子，开始给野猪刮毛退毛。 刮下来的硬毛也没有乱扔，而是在冷水盆里过一下，然后放到一边沥水。 这种硬的猪毛也很有用，可以拿来做刷子，另外一大用处是做药，有止血敛疮的效果，但他们不会做药，是给巫医大人准备的。他们看到有什么药，总是会帮巫医收集。 下面的部位还是退不了毛，只能按照老方法，推到在竹席上，趁着皮毛还烫，屠户开始展现他的快刀。 只听见呲呲呲的几声，铁片刮在厚猪皮上，一绺绺猪毛落了下来。 屠户闪转腾挪，一会儿抬起猪脚，一会儿挪到另一边去刮猪的背，动作非常伶俐，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和老农差不多年纪的人。 见到屠户麻利的动作，村民们纷纷赞叹道： “屠户的刀还是这么快，这么多年都一样。” “还是以前快一些，屠户也老了啊，多少年没动刀了？” “老屠户，你还干得动不？” 屠户把野猪身上的硬毛退了下来，累得在一旁喘气，听到村民们的谈天也只是看了他们几眼。 旁边，一个年轻人立马端来一碗水，屠户接过碗，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村民们又说道： “现在好啦，可以上山了，以后咱们村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年年都有猪杀，到时候小屠户也可以接老屠户的班。” “现在就练练啊，趁你老子不行了，现在上手练练。”有人撺掇道。 年轻人接过父亲的空碗，腼腆的笑，“我还不行，差远了。” -- 第486页 屠户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行了，别瞎看热闹，待会卸下来猪粪给你们两斤，堵住你们的嘴。” 他们哄笑起来。 屠户儿子说得没错，接下来的工序一个比一个复杂，他完全做不来，还得是老屠户来。 屠户讨来一些热水，浇在野猪身上，然后趁着热乎，将野猪身上剩下的残毛和表皮刮下来。猪皮稍稍变凉，就又要浇热水，保持热乎，这些水也不浪费，会把那些细小的毛和表皮冲走。 大体上清理干净，屠户就招呼人，把野猪挂在了木架上，开始剥皮。 他拿出那两把尖刀，把其中一把轻轻捅进野猪的胸腹处，也不多捅，只是两三厘米。野猪肥厚的皮下脂肪便涌了出来。 屠户见状，欣喜万分，连下刀都快了几分。 虽然脂肪多很妨碍剥皮，但这么多“肥肉”，屠户见到就开心啊，他们实在是太想吃肉了，当中又以肥肉为最佳。 无他，肚子里欠缺油水，肥肉是吃起来最爽，身体最需要的东西了。 他起初还想剥皮，但一下刀那些脂肪就涌出来，完全剥不了皮，他索性不剥了，直接在野猪的耳根后切下一刀，断掉枕骨关节，再一刀切断野猪的尾根，如此就是断头去尾了。 然后一刀深插猪的腹部，沿着腹中线划上一刀，这是开腹。 屠户的这一刀下去，野猪的内脏器官就迫不及待的涌了出来，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这猪忒肥，肉都把杂碎都挤出来了哩。” “这些杂碎就够几个人吃了。” “你们懂什么，杂碎多说明肉少啊，我倒宁愿杂碎少点，肥肉多点，最好全是肥肉！” 村民们聊了起来，纷纷应诺，达成了共识。 屠户将掉出来的内脏装到小木桶里，将其他还留在腹腔内的内脏也都切割下来，放到小木桶里。 他的动作要尽量地轻，避免割破内脏，导致里面的东西散溢出来污染里面的好肉。 做完这些，他看着向他敞开的两片猪，不禁有些失神。 这么大的猪啊，接下来这些可全都是肉啊。 其他村民也都有些失神，望着红彤彤的肉一个个都没了调笑的心情，都在疯狂咽口水。 接下来就是切猪肉以及分猪肉了。 屠户找到老农，瓮声瓮气地说：“你来切第一刀。” 老农看了看苏茶，觉得这刀应该由她来切，但想了想，知道她肯定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于是接过刀往猪身上划了一刀。 屠户点了点头，做了这件事，像是完成了某种规矩，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他们还年轻的时代。 屠户开始分肉。 他的刀一旋，便把四只蹄髈卸了下来，然后往内里一剔，里脊、通脊、扇骨、排骨，他的刀一抹，肉就自然而然的掉了下来，轻巧得仿佛水被拨开。 他把剔下来的肉随手放到脚边的竹席，自有他的儿子分门别类，将这些肉都收拾好。 围观的所有村民看着屠户纯熟的技艺，大为折服，就凭这一手拆肉的功夫，没个几十年的屠宰生涯是做不好的。 但他们更为关注的，是那些被拆成一条条、一块块，连着皮或带着骨的肉，这些肉逐渐变成他们熟悉的模样，他们看着这喜人的红色，不住地咽口水，仿佛嘴里已经吃到了这些肉。 谁都没有心思忙活了，都在看屠户拆肉。 屠户两把刀齐动，浑身汗如浆下，不一会儿就把它全身都打湿了。 他毕竟是老了。 第276章 老病、苦熬 屠户的刀在两片猪肉间游动, 猪肉轻微的晃动，偶尔传来几声皮肉与筋骨之间的响动。 这只猪正在迅速地被分崩离析，化作竹席上一排排被摆放着的肉。 良久, 屠户收刀。 木架上只剩下两条半截的脊椎骨在木架上轻微摇摆，似乎在呼应着屠户刀法之精妙。 另外半截脊椎骨连着猪的下肢, 是要一起分割的。 剩下的脊椎骨是最差的部位，虽然上面还有肉, 但几乎都是瘦肉, 剔下来也麻烦, 看起来多，实则全是骨头。 屠户吐出一口气, 接过儿子递来的布条，缓缓擦拭着手中的刀。 切割完整只猪, 这把刀的刀口竟然还是那般的光滑, 锋利如新。 “接下来就是你的活了。”屠户闷声道。 老农看着竹席上的肉块肉条, 默默盘算着应该怎么分。 他大手一挥，庄严地宣布：“开始分肉, 各家各户准备好装肉的盆，依次来我这里分肉。” 听到他这话，早有准备的村民们立刻蜂拥而上，拿着锅碗瓢盆就往上顶。 村里各家各户的情况都在老农的心里, 他心里也自然有一杆秤, 对每家每户应该分多少肉有着计量和打算。 他先是叫屠户把野猪一大块腩肉和心肝切下来，放到一边，这是最好的部位, 自然是要给巫医大人的。 然后切下次好的部位, 给了屠户。 屠户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把肉装在盆里，交给儿子，叫他拿回家。 围观的村民们也都没意见，解这么大一头猪，不但需要技术更需要力气，非屠户不可，因此吃好点也实属正常。 接下来屠户留在现场，按照老农的要求把肉在切一切，分一分。 分肉是按照家里人口来的，家里有壮劳动力的算一份，小孩和老人算半份，但如果家里有长期病的，不能劳动的，仍旧算一份。 -- 第487页 分肉时，好的部位要混搭差的部位，分到肥肉就要搭一些骨头。 如果要下水杂碎，则可以酌情多分一些。 分肉的场面很热闹，大家欢笑着，虽然拥挤，但也并不担心自己会吃亏，他们只是想早点吃上肉。 老农一丝不苟的分肉，大家都很信服他的分法。 还有些人忍不住了，竟然用起了空地上用来燎猪毛的篝火，现场烹煮起了猪肉。 混乱之中又带有一时人间烟火气的美好，苏茶看着这样的场面，也不禁露出微笑。 其实她决定分肉给村里人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纯粹是觉得她能够活下来，有芭拉妈妈给她敷上去的草药的一份功劳，而草药算是村里的共有财产，她又吃不完那么多肉，索性就当做做奉献了。 但看见这么多人因此展露笑颜，那种纯真而真挚的情感，却是让她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 突然，宗祠的口子那边传来几声喧嚣，一下就盖过了这边的声浪。 “哈哈，娃啊，你们在做什么啊，怎么把爹妈都抬出来了啊？” “按人头分也没必要把爹妈抬出来啊，嘿，你们这些娃折腾他们干嘛啊？” 村民们哄堂大笑。 原来是有几个青年人背着他们瘫痪卧床在家的老父老母，来到了这边。 他们沉默地背负着老父老母，然后突然回道： “这里热闹，俺带俺娘过来看热闹。” 其他村民顿时笑不出来了。 在这个缺乏娱乐的小地方，宰猪是难得的的大事了，值得把久卧病床的老父老母抬出来看看。 就像是屋子里的米面腊肉，平日里太忙了没空打理，但好日子也总是要拿出来晒一晒的。 有些老人抬起头，用浑浊的老眼看着四周，跟熟悉的面孔打招呼。 还有些老人还没醒来，于是背着他们的年青人就轻轻摇晃他们，喊道： “阿娘，你快看啊，村里今天分猪肉啦，待会做好猪肉就把最肥的大肉片子给你吃，好吗？那玩意不费牙，阿娘啊，待会我们把肉炖久一点，炖得烂乎乎的，软绵绵的，咬进嘴里一抿就化了，拌点米面吃，保管吃得一嘴都是油，那多美啊！” 老人被颠簸弄醒了，她迷茫地看了一下现场的光景，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叙说，含混地回道： “给老幺娃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哩……” 还有些年青人对背上的老父老母欣喜地说道： “阿爹，你看看，村里来了巫医大人啊，咱们村又有巫医啦！这样你死的时候就不怕了，咱们可以请巫医大人来我们家做法事，你的魂灵可以回归到仁慈的河伯了。你死的时候，咱们把你葬在河边，在那里种上十几根甘蔗，阿爹，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甘蔗了，好不好？” 他背上枯萎的老人睁大眼睛，发出含混的声音，似是在应和，他伸出手，那干枯的手臂像一根竹竿，表皮都是尾指粗的血管和一个个鹌鹑蛋大小的瘤子。 见到老父似乎有所反应，年青人心领神会地把他转了过去，对着苏茶的方向。 “阿爹，巫医大人在那里啊，我可没有骗你啊。以前你总说村里没有巫医，死都死不安生，魂灵空空落落的不落在地上，现在好了，你终于把巫医大人给等来了，可以安心死了。”年青人欢喜道。 老人没有焦距的目光看着苏茶，也不知他还能否看清东西，但他感受到了现场热烈的氛围，知道他儿子是在说实话，于是他也笑了。 他咕哝说着什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满是如释重负和欢喜。 像他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这些人把丧失了行动能力的老父老母背出来，看热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告诉他们村里有巫医了。 还要他们亲眼见到，才有说服力。 在这些老人眼里，出生和死亡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出生是自然而然的，是不可控制的，是每一个魂灵与人间与家庭结下的缘分，而家庭里新生儿的诞生，值得好好庆祝。 那么死亡则是魂灵的回归，不管是去地母还是山神河伯，魂灵总归需要一个归处，来放置他们一生经受的苦难。 他们的这一生从出生到死亡才算是有了意义。 这些老人看到苏茶，都很激动，他们抓着儿子的手，感叹自己的煎熬终于有了终点，一切的坚守苦撑都有了意义。 老农见到他们，连忙叫屠户分好了肉，并把这些肉亲自递到他们手上，和他们聊了几句，感叹这些年时光飞逝，身体不再康健。 苏茶也察觉到现场氛围的不对劲，连忙把芭拉喊了过来，问道： “这些老人家是怎么一回事？” 芭拉仔细看了看，不确定道： “以前好像见过，是村里的老人吧，啊，我记起来了，那个老奶奶有一天在院子里晒太阳，见了我还说我的脸圆，有福气。” 苏茶又问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是病了么？” “也许吧，阿娘说这是老病。”芭拉回道。 “老病？”苏茶喃喃自语。 “阿娘说，人老了就会得老病。一开始是干不动活了，后来手脚也不灵光了，再后来干脆走不动路了，人也就得老病了。得了老病，就会老掉。”芭拉很坦然地说道。 她看到，这些老人看起来都十分苍老，然而背着他们的年青人却不全然是中年人的模样，当中有些人看起来也只不过比索塔年纪大一些。 -- 第488页 也就是说，这些老人大概和老农一个年纪。 老农尚且老而弥坚，而他们却快要死了，甚至连自己走路都不能了。 起初苏茶以为他们是病了，后来仔细观察后才发现，真如芭拉所说，他们是老了。 他们在年轻时遭遇的伤痛暗病，在年纪大了之后一下爆发出来。 平日里吃得不好，总是觉得能熬一熬，再熬一熬，可结果就是营养不足，年轻时还能强撑，忽有一夜病来如山倒，整个人萎靡下去便再也支棱不起来了。 时至今日，已经药石无医了。 因为他们内里的器官都老化衰竭了，活着也只是还未真正死去而已。 他们把老人们放到地上，任由他们坐在一起看场上热闹的画面，也能和许久不见的老伙计聊聊天。 他们偶尔也会看向苏茶，也不说话，只是朝她做一个他们这边特有的礼节姿势，向她表达敬意。 这就是他们老一辈对待巫医的态度，不接近也不远离，如同死亡一样，只是生命的必经历程。 望着他们坦然的样子，苏茶突然觉得。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个突然来到的事情，它是慢慢来的，慢到他们已经接受了这个事情，在生命还未消散的时候，甚至有巫医来填补最后的归宿，那也就别无所求了。 这份坦然苏茶竟然不知如何评价。 表面上看他们封建传统，笃信魂灵有既定的归宿，并为此惶惶然。 但此刻的他们又是那么平静地接受死亡在他们身上萦绕流淌，全然没有歇斯底里的意味。 忽然，苏茶懂了。 因为他们是农民，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忍耐进而麻木掉了自己的身体乃至魂灵，使他们能够接受如此无望的生活。 苦啊，累啊。 会不会，直到死时抚摸自己的躯体，疑问这是谁的身体？注1 作者有话说： 抱歉发错章节了，已更换 文末化用了冯至的诗《我们天天走着一条小路》当中的片段“不要觉得一切都已熟悉/ 到死时抚摸自己的发肤 /生了疑问：这是谁的身体？” 第277章 三道菜 肉被有条不紊的分完了。 即便有人对自己分到的部位稍有不满, 但当看到木架上挂着的部位，又都不说话，默默接受了。 因为木架上挂着一条猪脊椎, 最差最没肉，也最占分量的部位。 他们都管它叫做“一嘴骨头”, 来鄙夷它的存在。 而这条猪脊椎是老农留给他自己家的。 他之所以能服众，是因为无论把好肉孬肉分出去, 他都是大体上大公无私的, 更因为他把最差的部位留给了自己。 他没有先分肉给自己家, 而是自然而然地分，剩下什么他家就分到什么。 这种“兜底”向村民们保证, 每家每户都会被照顾到，如果前面分多了, 那他家连“一嘴骨头”都吃不到了。 老农默默地看着屠户把那条脊椎骨斩成好几段, 然后麻利地收拾木架和边上的碎末, 突然开口道： “等会来一杯？” 屠户的手顿了顿，闷声闷气地回道： “你出酒。” 老农笑了, “好。” 苏茶早已领着芭拉回家了，她实在是接受不了那些老人殷切而又期盼的目光。 虽然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但想着他们其实是对你有所求，然而你又并非他们想的那样。 她就感觉自己好似宗教的秃鹫, 是告死者亦是死的轮回。 各家各户都冒起了炊烟, 芭拉家也要做饭了。 苏茶照例在烧火，不要钱的往里面塞木柴。 倒是芭拉妈妈很犹豫，她觉得巫医大人做这些事情着实不太好, 但又不好直接忤逆巫医大人。 所以她只是接过芭拉手中的木勺, 把她推到灶台前。 芭拉连忙接手苏茶的工作, 她把灶台前的一个铁片拉了下来，把熊熊火焰都封在了灶台中。 这种灶台通常都配有这样的火门，必要时可以封住火门让里面的木柴得以充分燃烧，加大火力。 “大姐姐，这些肉我们要怎么做啊？”芭拉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 “嗯？”苏茶回过神来，看着芭拉期待的眼神，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今天吃野菜怎么样？” “啊？”芭拉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别人都在开荤，哪怕是村里最抠门的人都决定切三分之一打打牙祭，剩下的留着以后过年过节细水长流。 她们家分了这么多，竟然不吃？ “哈哈。”苏茶和恶劣的笑了，摸了摸芭拉的小脑袋瓜，把她向后扒拉了点，避免被火炙烤。 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 “怎么做？当然是先在锅里放上一点清水，然后把肥肉放进去熬猪油，要不停翻腾，油块才不会糊掉，熬到原本的肥肉小块变小，继而变得金黄，熬出来的肥肉都泛起泡，这猪油就差不多熬好了。” “把猪油盛起来，底油也不能浪费，得炒野菜。刚才的猪油渣就混着一起炒，这第一道菜，猪油渣炒菜，就做好了。” 听着苏茶的描述，芭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倒不是她觉得这么做很好吃，实际上她根本没吃过这道菜，平日里都是清水煮野菜，加两滴油都是咬咬牙加的。 -- 第489页 她听完苏茶的描述脑子里第一时间反应是，这肯定很多油，想到猪油那香香甜甜，给人带来充分满足感的味道，她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猪心猪肝，按理说做汤做粥比较好，但你这个小家伙应该是想吃点味厚的。那就炒吧。洗干净的猪心猪肝切成大块，放上盐和生粉腌制……没有生粉啊，那就只用盐吧，既然没有生粉，那也没有黄酒，所幸还有葱，将葱切成丝状备用。” 这边是有葱的，不过是野葱，还有一些苏茶喊不出名字的植物，村里人用来做香料调味。 “先放一些油，等油烧开了直接把猪心猪肝倒下去。我们灶台的火非常大，因此不能多炒，只能炒两下就要出锅了，这样的猪心猪肝，刚刚断生，才算是最好。第二道菜，爆炒猪心猪肝就做好了。” 苏茶不慌不忙地说着，芭拉觉得她的脸在火门透出的火光下，散发着智慧的气息，她在她心目中完全是一个智者了。 “腩肉和五花肉不一样，可以做红烧肉，但没有五花肉那么适合，我们又没什么白糖，所以还是算了。那就把家里的那个南瓜拿来做菜吧，把切掉肥肉的猪腩肉切成条，要肥瘦均匀一些，简单的用盐腌制一会儿，然后起锅烧火，也不用倒油，直接将腩肉放进锅里，腩肉会自己析出油来。” “简单的炒一炒，把油炒出来，腩肉表面变得微微发褐就行。然后是南瓜，南瓜洗干净掏出内瓤，摊开铺平，装在盘子里。把炒好的腩肉放到南瓜上，隔水蒸到瓜熟，这第三道菜黄金瓜蒸腩肉就做好了。” 芭拉猛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突然蹦了起来对妈妈说道： “阿娘，大姐姐说要吃……” 她此刻如有神助，竟像说贯口一样将苏茶说过的流程都翻译了出来，没有一丝磕碰。 只能说，吃货在吃上发挥的力量是伟大的。 芭拉妈妈听后第一反应是想骂女儿，这么个做菜法，以后日子不过了？ 啥家庭啊，能这么做菜？ 但她又很快想到这一切应是苏茶的授意，她女儿是肯定说不出这么花哨的吃法的。 于是，这一切就又合理起来。 巫医大人自然是会吃的，也理应享受这么好的待遇。 再说了，这些肉也应是巫医大人的，怎么做也是她说了算，她们还沾了她的光呢。 就算是按照她的做法，也还能剩下不少肉呢！ 她点了点头，开始按照苏茶的说法准备切肉切菜。 芭拉连忙站到妈妈身边，非常不放心地复述着苏茶的说法，生怕妈妈没有理解这伟大的三道菜，进而毁掉了这顿饭。 看着有些紧张的芭拉妈妈备菜切肉，而旁边更加紧张的芭拉指挥着她，苏茶觉得有些好笑，她拉开了火门，又开始了她不要钱的添木柴之旅。 幸福村今天的晚风吹拂得格外早。 一阵一阵的晚风把村子里的欢声笑语和肉的香气带到各个角落，于是，整个村子都快乐起来，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平常偶尔有一家破天荒的煮肉吃，其他人家就会响起打孩子和孩子的哭闹声。 孩子馋啊，又闹着要吃肉，而大人们说烦了，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出问题的人。 说不定他们还会在心里暗骂，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吃肉，得意死了，然后按捺着腹中的饥饿，打孩子的手更重了。 但今天，这个问题不存在了。 家家户户都飘着肉的香气，闲着的大人在门口假装聊天，实则目光频频向着灶屋望去，小孩子更是持续发癫中，要不是父母严令他们不许进灶屋，恐怕会把灶屋跑出几圈轨道来。 就连村里的那几条瘦狗，也疯狂吠着，尾巴摇得像是风车。 不一会儿，村里的香气达到了巅峰，村民们陆陆续续开饭了。 欢快的气氛也推向了顶峰，只是有几声孩子的哭闹充当不和谐的音符，想必是抢食被大人打了。 芭拉家，三道菜连带着饭也端上了桌。 芭拉很乖巧的帮妈妈和苏茶分好东西和餐具，然后坐在位置上乖巧地等着。 今天苏茶上了饭桌，主要是做这三道菜用光了芭拉家的碗，她再分餐的话就没碗可用了，她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索性一块吃了。 芭拉妈妈有些犹豫，她看着苏茶，做了个本地礼节，然后对芭拉说道： “芭拉，你跟巫医大人说，尊敬的巫医大人，和您共餐是我们的荣幸，愿河流奔流不息，鱼群永存。” 芭拉咽了咽口水，脆生生地对苏茶说道： “大姐姐，妈妈喊你快吃。” 苏茶对芭拉妈妈回以微笑：“你也吃。” 说完给芭拉和芭拉妈妈碗里都夹了菜。 芭拉回头对妈妈说道：“阿娘，大姐姐叫你快吃。” 芭拉妈妈还是有些迟疑，但在芭拉的催促下，还是吃了起来。 见两人都开动了，芭拉立马动了起来。 她先是夹了一块最肥最大的腩肉——她看上很久了，从端上来就一直与它对视，然后放到嘴里美美的嚼了起来。 刹那间，油脂和南瓜的清甜一同爆发，腩肉当真是入口即化，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咀嚼，那肉也下意识地被吃到肚子里。 直到她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已经吃下一块肉了，嘴里残留的香气就是证明。 -- 第490页 简直是太好吃了，就是吃了没什么感觉，不知道好不好吃。意犹未尽的芭拉如此矛盾的想到。 她又夹起一条碗底的野菜，亮晶晶的野菜快要滴下油来，她连忙放进嘴里，清脆清甜伴随着咸咸的滋味，似乎还能吃到盐巴的颗粒感，一下就击穿了她的味蕾，丰盈了她的灵魂。 她觉得自己在猪油海里游淌。 猪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什么东西加上猪油就会变成绝世美味，真希望什么东西都用猪油炒一炒啊！ 觉得万分满足的芭拉这么想着，她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大姐姐也太好了，大野猪也好好，一切都好好。 第278章 酒后 老农饮尽碗中的劣酒, 闭眼回味，良久才将那股冲劲咽到肚子里，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 在他对面, 屠户随意地坐着，吃了块大肥肉, 然后再端起碗，小小地抿了一口酒, 发出啧啧的声音, 有滋有味的。 这酒并不好, 发苦又浑浊。 但在村里已经是难得的佳酿了，因为土法炮制的酒需要用粮食来酿造, 素有“粮食丨精”的说法，而粮食在农村里实在是太珍贵了, 本来就不够吃, 还拿来酿酒？ 老农的酒, 也是多少年前的存货了。 多年的沉淀使得它别有一番风味，倒是好喝了不少。 屠户看了他一眼, 剥了一个花生放到嘴里，咯吱咯吱的咬着。 “酒，拿酒来，婆子把酒都拿上来。”老农喊道。 不一会儿, 农妇拿着土坛过来, 怒道： “喝喝喝，喝死你，这点酒要喝完啊？” “今天高兴！”老农嚷嚷道, 已经有些醉意了。 “屠户今天也在, 必须得喝高兴了。” 农妇显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也只是把土坛放到桌子上，嘟囔了几句只有这点酒了，就走了。 老农先给屠户倒满了酒，然后给自己也倒满了。 就在这时，屠户才慢悠悠地说道：“别把我带上。” 老农愣了愣，旋即大笑起来。 他们喝酒就是这样的，一喝就恨不得立马喝尽兴，喝醉喝死过去才好，好似要把之前亏空的全喝回来，完全是一种报复性的享受。 因为他们之前太苦了，压抑这根弹簧到了极致，就到了触底反弹的时候。 而节日和特殊日子就成为发泄的口子。 之前还是好时节的时候，村里谁家来了亲戚，就必要大吃大喝，要把客人都喝醉了才算是好招待。 逮着难得的机会就狂喝。 同时又因为酒的难得，客人喝醉了说明主人家招待好。 屠户虽然不算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客人，两人关系也非常熟络，但今天的这顿庆祝酒非比寻常，他们家终于一扫之前的阴霾，能够在村子里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他们在里屋这边喝酒，一墙之隔的堂屋，老农的家人们吃得很开心，孩子和大人们都发出欢喜的喊声和大快朵颐的呼噜声。 老农吐出的那口酒气，就像是吐出了心中的郁闷，恨不得放声大叫。 他越想越激动，索性端起酒碗，对着屠户说道：“来！” 说完不等屠户举起碗，就自顾自地虚敬了他一下，然后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他喝得又急又快，转瞬间一碗酒又下了肚，而此时屠户还没把碗端起来。 见状屠户也不喝酒了，拈起几颗花生剥了起来。 老农剧烈喘息着，酒气在胸中翻涌。 屠户瞥了他一眼，扔给他几颗剥好的花生。 “压下酒气，喝那么急做什么。” 老农吃了几颗花生，终于把上涌的酒气压了下去，哈哈大笑道： “我高兴啊，屠户，我真高兴，以后的日子好过了，索塔的病也好了。” 他笑着又把碗给满上了，这次他也没忘先给屠户这个客人倒酒，但屠户的酒碗是满的，他也就象征性的倒了几滴，就给自己倒了。 “我高兴啊！从二十九年前杀掉那些白色的人后，这是我最高兴的时候了。”老农又说道，脸上的皱褶又厚又深。 屠户拿着碗的手莫名抖了抖，几滴浑浊的酒液撒了出来。 “我们没有杀光他们。”他突然说道。 老农的笑容一下就敛去了，他想拿起碗再来一口，但可能是因为之前喝得太急了，竟然一下没抓住碗。 他摇了摇头，“杀不完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逃到这里。” 他抓着碗，目光深邃，仿佛看到了遥远的从前。 “杀不完也要杀。”良久，屠户说了一句。 隔壁很吵闹，孩子又哭又笑的，谁多吃了几口，谁少吃了几口，谁抢了谁饭碗里的肉，说不清，一团乱麻。 而这边的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他们……”老农又摇了摇头，突然发现对那些人的记忆很模糊了，竟然不知道怎么描述他们。 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了，新一辈已经忘掉了。” “他们忘了，我可没忘！”屠户一拍桌子，发出暴烈的吼叫。 酒碗抖了抖，洒出一圈酒水。 酒气上腾，屠户红着眼，竟显得也像是喝了酒一样。 “你忘了吗？”他质问道。 “我没忘，也不敢忘。”老农回道：“我的爷奶，阿爹阿娘，几个大哥，都死在他们手上，我不能忘。要么我也死了，只要活着，我就要报仇。” -- 第491页 见他表态，屠户才放过他。 他低下头，一双拳头抖如筛糠，一声声闷哼不断从他嘴里发出。 “杀！杀！杀！” 老农面色呆滞，没有焦距地看着里屋那唯一一扇窗。 堂屋那边依旧热闹，他们早已习惯老农和屠户拉上门喝酒的举动。 他们欢笑着，为以后美好的生活预先进行着庆祝。 —————— 芭拉这个菜吃一次，那个菜吃一吃，完全挑花了眼。 她吃得小嘴上都是油滋滋的，看上去非常喜人。 对于她来说，每道菜都很好吃。 只要是肉就好吃，大块大块的腩肉好吃，上面的肥肉尤其好吃。 鲜嫩的猪心猪肝也好吃，她最喜欢吃切成大块的，里面总是格外嫩，不用怎么嚼就能吞下肚子。 至于其他菜，虽然也很好吃，放在平时那就是过节了，但今天相对来说就没那么好了。 猪肉渣被熬得干干的，虽然吃起来很香，但没什么油，吃起来不润。 野菜就不用说了，就算是混着猪油渣一起炒，小芭拉也没有多看它，实在是有太多好吃的了啊！ 还有那个南瓜，虽然吸满了腩肉蒸出来的肉味和油脂，混着香甜的瓜肉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但这些都比不上肉啊！ 肉，好吃的肉，又大又肥的肉！ 芭拉一开始还矜持地先让妈妈和苏茶吃，自己只是吃一些野菜和南瓜。 但她一吃到肉就停不下来了，等到她反应过来，嘴里和碗里都是肉，还有阿娘要吃人的目光。 她顿时害怕得低下了头，但嘴里还在叽里咕噜的嚼着肉。 她已经做好准备挨打了，但挨打之前还是要吃肉的。 “你这死娃，吃肉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家里还有巫医大人这个客人呢……”阿娘斥责道，作势要给她来几下狠的。 这年头村里人打孩子很正常，再乖的孩子也要被打，况且孩子们粗生粗养，本就没那么乖，俗话说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哎，让她吃，多吃点。”苏茶拦住了芭拉妈妈，温和地说道。 “不过，芭拉啊，一下子吃这么多肉可不一定是好事哦。”苏茶笑道。 芭拉妈妈讪讪地收回了手，笑道：“这孩子，也不知规矩和轻重，以后肯定多打。” 听着阿娘和大姐姐频道不同的瞎聊着，芭拉低着头默默吃肉，闷声发大财，心里不在意地想着：吃肉还不算好事？最好天天都能吃上今天这么多肉好吧。 这顿饭就在很诡异的氛围下结束了。 苏茶一开始吃了一些肉，但后面就在吃野菜和南瓜，还多吃了几碗扎扎实实的大米饭。 芭拉默默吃肉，吃得小肚子浑圆。 芭拉妈妈一直在瞪芭拉，但美食当下，自己也没少吃。 大家都吃得很快乐，虽然少了村里其他家庭那般争抢的欢乐。但芭拉宁愿不要这种快乐，她只想毫无拘束的吃肉。 这顿饭菜本来就煮多了，但最后竟然全都吃完了。 芭拉妈妈收拾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一顿吃这么多，真是再富裕的家庭也不能这么败家的啊。 “死娃，吃这么多还不过来洗碗，懒死你得了。”芭拉妈妈打了个饱嗝，满是令人幸福的肉的香气，顿时恼羞成怒，骂道。 “来了来了。”芭拉也打了个饱嗝，捧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连忙跑了过去。 苏茶笑而不语，见这边没她什么事了，就拄着拐杖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天边最后一丝云霞也落到了地平线下，村子里的笑声从宰猪开始就没停过，此时也渐渐进入尾声。 傍晚，村里人吃饱了饭，早早钻进了被窝。 大人们讨论得最多的就是村里新来的巫医大人，以及她带来的一系列改变，都对以后的生活充满希望。 而苏茶也出现在孩子们香甜的梦里。 但他们的美梦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腹疼给弄醒了。 他们忙不迭的跑去厕所，拉起了肚子，拉完没一会儿又拉，大人小孩都拉。 好在村里没什么讲究，不然这么多人厕所都抢不过来。 他们还觉得是不是吃的肉有问题，村里的老人一语道破真相。 “你们这是吃太好了，身子遭不住。咱村里人没这个命，吃点好的都不安生。” 其实是他们常年吃粗粮，陡然吃了太多肉和油腻的东西，肠胃受不了。 起夜数次，拉得怀疑人生的芭拉想到了大姐姐的话，觉得她真的很有智慧，但在沉思中她又想到，如果还能吃肉，那还是吃！ 这一夜，狗叫得格外欢。 作者有话说： 先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之前就说了最近很忙，不能保证日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近期更忙了，累到怀疑人生，所以接下来会断更一两个星期，忙完还要休息一会儿，调整状态。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大家，请大家等我回来吧！感谢在2022-06-12 23:13:31~2022-06-15 23:2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AL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摸鱼王中王！ 3瓶；4932648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9章 山那边 时间如是过去了半个月。 -- 第492页 幸福村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是太阳升起又落下，这个位处于东南亚的小村庄连四季都不明显，似乎只有春冬两个季节。 但幸福村毕竟有了些变化。 村子里的人脸上多了些悠然自得的笑容, 四肢和躯体也多了一些丰盈的肉，说话声音也大了不少, 村子里时常会响起他们的说话声。 这些变化自然要归功于大山，抑或是开启大山的巫医大人。 他们能从大山获得丰裕的食物, 总算不用为一日两餐烦恼了。 有了充足的食物, 他们在脸上多了些笑容的同时, 也对巫医大人保持了相应的敬畏。 苏茶的伤依旧没好，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她觉得自己的伤恐怕不止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 不过在这处世外小村里，在大山之下, 每天都能看到怡人的风景, 吹拂爽朗的风, 那种伤口在蠕动生长的疼痛也似乎可以忍受了。 这段日子她权当给自己放假了，命令自己全然不要去想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 那隐藏在水面之下的面孔, 就让它永远埋在水下吧。 她坐在白石上，出神地看着不远处的树桠。 树桠上，一只碧绿色的螳螂正在费劲地挪动着，它的双钩和躯体难以控制地勾连和碰撞着树枝, 然而它却始终义无反顾地挪动着。 长途跋涉让它的身体破损不堪, 似乎下一刻就要永远倒地了。 支持它费这么大劲行走的，不是其他，正是白石冥冥中的吸引力。 这些天她已经排查过了, 白石方圆十来米, 都是没有诸如鸟类和虫子等活物的, 而白石会“召唤”一些山里的活物来它这里“牺牲”。 这只可怜的螳螂恐怕就是今天的猎物。 看着它，她就在想，这只送死的虫子会在想什么呢？ 白石对它的吸引力在哪里呢？ 会不会在它的幻想中，这里有个美丽的螳螂姑娘在呼唤它，于是它奋不顾身地来了，披荆斩棘，躲避天敌。 它最后会死去，但螳螂在□□后本就会由母螳螂吃掉公螳螂。 抛开它所追寻的一切过程和意义不谈，结果似乎是殊途而同归的。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维下一秒会发散到哪里。 下一刻，芭拉突然轻轻喊道： “姐姐。” 她回过神来，看到芭拉站在树林里，很听话地没有进到这片区域，正朝她笑。 她意识有些恍惚，这些天她似乎越来越不敏锐了，连芭拉走得这么近都没有察觉。 别说是在霓暹那段日子了，就算是在华夏，她的注意力都会第一时间发现来人。 “怎么了？”她回道。 “阿大他们，打猎完了，要下山了。”芭拉笑道。 “好。”她应了声，从一边拿出拐杖，支撑着下了地，芭拉连忙过来扶她。 之前她就已经和他们说了，平时不要踏进白石附近十来米的地方，最好这边都不要来，反正大山大得很，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老农他们听到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很服从地没有靠近这个地方。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神秘的东西存在太合理了。 所以，这里其实只有苏茶以及芭拉能够来，而芭拉也只有苏茶在这边的时候才被允许过来。 芭拉扶着她往外走。 这些天，她也探明了白石的机制。 它虽然能影响人，但似乎影响极其有限，可以说微乎其微，别说还在重伤状态下的她了，就连芭拉也不怎么能影响到。 她猜测，可能是和那个小小的红色羽毛状晶石有关。 白石凝聚出晶石，随着晶石的凝聚，白石对人的影响力也会增加，最终在某次影响后，将晶石植入到人的体内。 她们走到林子外，老农他们早已在路边等着了。 他们手里提着猎物，显然此行收获颇丰。 见到苏茶，他们纷纷站了起来，恭敬地朝她微笑示意。 苏茶随口说道： “怎么样？” “托您的福，今天收获和往常一样好。”老农回道。 她看了看四周，对老农的恭敬有些无奈。 大山休养繁荣这么多年，资源当然很丰富了，甚至说有些溢出了，根本不需要太努力就能捕到很多猎物。 然而，即便如此，老农他们似乎也遵循着某种传统，并没有因为物资丰富就大肆捕猎，而是严格控制上山的人数和打猎的猎物，每次只取一点点。 “人齐了吧？”她又问道。 “托您的福，大家都安好，没有受伤。”老农依旧恭敬地回道。 对他的这种态度，苏茶这些天已经有些习惯了，他们的思想难以改变，你郑重其事的和他们说起，他们还会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巫医不高兴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做些实事。 于是她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他们赶紧提着猎物，喜滋滋地跟上。 他们一边走着，老农一边向她汇报这些天去了哪里捕猎，中途又遇到了什么奇异的事情。 她也只是静静的听着，对于他口中略显超自然的事不太在意。 在迷信的大环境里，他们所稀奇的不过是一颗铁树开了花，一些动物仿佛有灵气朝他们稽首。 -- 第493页 但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聊了一会儿，老农突然说道： “还有一件事要和巫医大人说……” 在芭拉的翻译下，苏茶了解到，这些猎人兼大山巡逻员们，在山上发现了兽群的足迹。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因为冬天快到了。 说起来这也很这十几年的封闭有关。 大山资源丰富，野兽也多，然而毕竟还有冬夏之分，到了冬天，野兽们饿得发了疯，就会下山啃食庄稼，抑或是袭击家养畜生。 若是还未封闭的时候，猎人们经常上山打猎，周围都没有大型野兽了，自然也就少野兽下山袭击，然而封闭之后，他们不能上山，这附近便多了许多野兽，这些年每到冬天都会下山袭击村庄，仿佛食髓知味。 “以往都是怎么处理的？”苏茶说道。 芭拉思考了下，竟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那样我们就有肉吃了。” 原来每年的野兽下山，尽管会对村子带来不小的损失，但也会被击毙一些，还有一些家畜被野兽咬死，也就只能吃了。 小孩们不懂这个事情的苦难，只知道野兽下山了，先是嗷呜嗷呜的各种嘶鸣，好似风雨雷电，他们就躲在炕上，到也觉得有趣。 然后是父母爷奶们也出了门，继而是他们的呼喊和咆哮。 与风雨雷电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格外刺激。 随后又不知过了多久，这些声音忽远又忽近，在他们快要迷迷糊糊的睡着的时候，大人们推开门，带着一身冰冷的风回来了。 他们大多是面带愁容的，但小孩们只关注到他们手里的鸡鸭。 可以吃肉了？小孩们惊喜不已。 这鸡鸭还没长大啊，真是可惜了，这天杀的。大人们心里既无奈又愤怒。 往往有小孩绷不住直接笑出声，然后被愤怒的大人们混合双打。 “今年光景好，可以上山，多叫点人上山巡逻，一有动静就招呼大家，日子不会比往年难过的。”老农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苏茶知道，与野兽搏斗不是一件小事，往年往往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她们走到了一处隘口，她望着山的另一边，有些奇怪道： “山的那边是什么，你们怎么从来没有去那边打猎？” 老农还没回话，芭拉就抢先回道： “那边不能去的，因为那边有——” 她嘴里发出“boom”的拟声，手上也模拟着爆炸的样子。 “炸弹？山里怎么会有炸弹？”苏茶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这是不是又是一种奇怪的封建认知，抑或是芭拉在乱讲。 “芭拉是个好娃娃，她说的没错，那边土里埋着……不能去的，那边也没什么猎物。”老农说道，中间有些名词非常含混，似乎是专有名词，翻译不出来。 土里埋着的炸弹？是地雷？ 她觉得更迷惑了，山的那边竟然埋着地雷？ “那些东西是你们埋下去的吗？又是为了什么呢？”她问道。 “不是我们埋的，埋了很久了，村子外，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区域。那地方埋了越多，‘白色的人’就越多，但他们越来越警惕了。” 老农说了几句，意志就消沉了下去。 他似乎并不是在解释，更像是在诉说，苏茶想，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东西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常识，本不需要解释。 白色的人？再次听到这个名词。 结合地雷和之前的经历，一些东西仿佛闪光一样穿过大脑，但她这些天太过于休养生息了，乃至于感官和意志都有些迟钝，竟把这一闪而过的灵感放走了。 她努力回想着，却始终想不出什么。 而转瞬间，她们已经到村子里了。 早在村口玩耍的孩子们迎了上来，热烈欢呼。 她抛开心中的不安，又回到原本舒适的心态，微笑着看着面前这幅田野乡趣风景。 作者有话说： 尝试恢复更新，大家久等了，真的很抱歉！感谢在2022-06-15 23:20:48~2022-06-26 20:5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努力-\\学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0章 异变 老农一回到村子, 就着手安排起了巡逻大山，防备野兽袭击的巡逻队。 苏茶到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了。 巫医在村里的地位极高，又兼具神秘色彩。 所以村里的主事往往只是将村里的大小事务告知一下, 并不会事无巨细的要求巫医进行协助和管理。 巫医也享有高度的自由权。 在他们眼中，巫医总是神秘, 而且忙忙碌碌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正在忙着训练芭拉。 芭拉回到家, 先把猎到的一些鸡和兔子放好, 烧了一锅水, 又把屋子和庭院扫撒干净。 做完这些，她就来到院子里热身, 然后做起了体操和打起了军体拳。 这些当然是苏茶教给她的，目的就是锻炼身体, 打磨力气。 像她们这种农家子弟, 其实力气是不小的, 由于常年干农活，十几岁就能有一身子气力。 但这种气力是透支生命和健康的。 平日里他们吃糠咽菜, 混个水饱，睡一觉就又能使一把子力气，常常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力气可以再生, 要多用用才是。 -- 第494页 但到了四五十岁, 后遗症就显现出来。 身体崩塌得非常快，各种各样的疾病接踵而至。 这些病是没治的，它们并不是急性病, 哪怕治好了一个, 又会有另一个问题出现。 就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炉, 怎么样都抵挡不住生命之火的熄灭。 芭拉按照苏茶教给她的动作，一板一眼地伸展着自己的身体，伸出拳头，展臂或是抬腿提膝。 很快，她的身子热了起来，汗水从额头和脖子胸背处流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这种锻炼和农事有很大的区别。 农民们做事总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活计怎么做得轻松怎么来，能借全身的力量，就绝不单用腰部的力气。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能干很多活，也很能吃苦，但腰背、肩膀、手腕和腿都是长期消耗且磨损的。所以一般看到农民和土木工人都是瘦削驼背的样子，浑身精瘦，但很有力气。 而芭拉现在的这种锻炼，练的是核心力量，要把核心力量区域的肌肉都运用到位才行，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是胸腹、大腿肌、二三头肌等区域得到长足的锻炼，无论是搏斗还是奔袭都有较好的效果，这些都是战斗方面的培养。 芭拉打了两套，已是汗如雨下，累得气喘吁吁，连姿势都有些不标准了。 苏茶则是站在一旁，时不时用树枝点芭拉的手脚和腰背处，提醒她动作不标准，还需要努力。 俨然一副严师的样子。 也是现在能保证食物供应了，外加半个多月的护养身体，才有了锻炼的基础。 要是之前，你跟农民们说平日里也要锻炼，他们肯定会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你，觉得要是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在田里多使把力气，所谓锻炼健身，在他们眼里都是吃太饱闲的。 又做了半个多小时，芭拉手臂酸疼，摆动频率越来越小，苏茶这才放过她，示意可以休息一会儿。 芭拉如释重负，连忙接了两碗水，咕噜咕噜的灌下肚。 她抹了把汗，问道： “姐姐，为什么我要练这个啊。好辛苦啊，不练可以吗？” 这半个多月的相处，芭拉学到的不只有知识，还有一种独特的礼仪和规则。 在这种环境下，小孩是可以表达自己的困惑和诉求的，而大人们也会给出她们的答案。 如果是之前，大人们叫你做什么就是了，忘了做就要挨打，至于为什么要做，大人们是不会解释的，你或许能猜到一些，但更多的是和大人们一致的茫然。 苏茶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你阿娘种田也很辛苦，你觉得她不种田可以吗？” 芭拉想了想，然后摇头： “不行，阿娘不种田的话，这些天或许没事，但明年我们家就没吃的了。” 种田种菜，视乎种类一年几熟，譬如瓜熟了，就能吃上两个月，天天吃。大米和玉米这种易存储的，就显得格外重要，因此，陡然什么都不做了，农民们并不会立马没东西吃，下个季度甚至下下个季度才会承受恶果。 从这点上来说，农民们种什么，怎么种，甚至种这个行为本身，也都在体现他们的远见洞识。 “是这样的。锻炼并不会马上给你带来什么，但它让你拥有选择。”苏茶回道。 “选择？”芭拉好奇地扑闪着一双大眼睛。 “选择就是，在村里，你只可以选择当一个农民，猎人或是屠户。” 芭拉突然说道：“不行，屠户有儿子，我当不了屠户。” 显然，这个小家伙在这之前做过当屠户的美梦，毕竟这是村里为数不多有油水的工作了。 苏茶笑了笑，“那你的选择就更少了。但你无论怎么选择，你的选择范围只是在幸福村里。你更大一些了，你的选择会是明天挑粪还是除草，后天种什么秧苗。而我教你的这些东西的意义在于，你的选择范围可以走出村子，去更广阔的世界。” 苏茶话说的有点多，芭拉理解起来有点艰难，但她还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苏茶摸了摸她毛茸茸还散发着热气的小脑袋，悠然道： “你注定要走上一条艰辛的道路。” 如果她们是在华夏，在某个偏远山区，走出去的方法将会是“读书”。 读很多书，直到能考上高中和大学，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有更多的选择，选择努力的价值与意义。 而她们现在在不知哪国的幸福村，秩序和文明程度都是未知之数，要想走出去就更难了，单靠智识是不够的。 或许有人会说，为什么非得离开幸福村，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呢，现在的幸福村的生活不是还不错吗？ 苏茶想，这就是她来这里的意义吧，给她们带来选择。 芭拉憋了会儿，似乎想明白了，很高兴地说道： “我懂了，我要去帮阿大，我也要去巡逻！” 在她的理解里，她未来是要做巫医的，而巫医除了要学习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苏茶哈哈大笑。 芭拉去找老农，表明了自己也想出一份力的想法。 这些天的锻炼，她也自信了不少，都敢和村里的名望大人们说话了。 老农斟酌再三，给她安排了白天的一只巡逻队伍。 -- 第495页 于是，在那之后，芭拉就要巡逻了。 她去，苏茶也跟着一起去。 芭拉收拾好自己，拿着一杆小号的被削尖的树枝充当木矛，神赳赳气昂昂的开始她的巡逻。 在这之前，她把苏茶送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处。 “芭拉，慢点，别摔倒了。”苏茶叮嘱道。 “知道了！”芭拉很兴奋，看样子是完全没听进去。 苏茶看着面前开阔的景色，这个地方能将村子尽收眼底，还能看到村子往前延伸的平原。 自由广袤的风景让人身心愉悦，油然生出舒适的惬意感。 这些天，她最喜欢做的就是上山看风景，抛开一切有关于都市的烦恼，尽情享受这异国异地，完全陌生，又完全独特的生活。 一阵风吹过，吹散她的发丝，她把它们合拢起来，望着面前的景色，又陷入了失神般的沉思。 她在想，住在这里似乎也挺好的。 好山好水好风光，这里的人也淳朴，不用多想什么，一切都回归生活的本质，在生存上多了一层意义，生活就不错了。 这半个多月的生活里，她亲眼见到这个村庄的淳朴与善良，虽然有非常重的原始气息，但意外地还不错。 村里大家都认识，都是熟人，见面都会打招呼，关系网把大家都链接起来，谁家有困难，大家都会帮忙。 大家都是近邻，这种亲密关系是久居城市的苏茶难以想象的，只是过了半个月，她就感受到了别样的温暖。 幸福村名副其实的很幸福。 村民们都很敬重她，虽然她不喜欢高人一等的身份，但看到他们因为生活变好而绽放的淳朴的笑容，她内心是感到快乐多于其他情绪的。 还有芭拉，这个有点可爱的小姑娘，上天把她送到这里来，似乎也冥冥中要她改变什么，或许她无法改变幸福村，但最起码应该改变芭拉，让她更为强大的成长。 至于其他东西，剪不断理还乱，她不想去面对。 正当她陷入到日常性的胡思乱想之际，天边忽然传来几声轰鸣，山微微震颤了下。 鸟嘶虫鸣，整座大山似乎活了起来。 怎么回事？ 苏茶回过神来，轰鸣声再度响起，是山那边传来的！ 她努力分辨方位，发现发生响动的，正是老农之前说的有“地雷”的那片区域。 怎么回事？有人误触了地雷？还是说有兽群经过？ 她心中惊疑不定，连忙喊道： “芭拉，芭拉！” 但山间只是一片嘈杂和她的回音，并没有芭拉的回应。 肯定出事了，她心里想到。 又喊了几声，顾不得芭拉不在了，甩起拐杖就向着发出动静的地方走去。 第281章 烟火游戏 一路上, 她看到大量小动物正往反方向逃窜。 到处都是鸟叫和虫鸣，像是触发了警报声一样，非常吵闹。 没过一会儿, 她便来到了一处山坡，透过丛丛的密林, 她看到下面有很多人。 光是视野范围内，就有数十个白人士兵, 他们穿着迷彩服, 全套专业设备, 一旁还隐约可见越野车和其他大型设备。 这些人似乎正在勘探现场。 正当苏茶感到疑惑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震撼。 只见那些勘探的人没有动弹, 后面的越野车里跳出了几个人，他们从后备箱里拖出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身材干瘦, 皮肤黄黑, 活像黄土地, 一看就知道是老农一样的本地人。 那些白人士兵将本地人甩到地上，然后掏出手槍指着他们, 似乎说了些什么，一齐笑了起来。 他们指了指前面，又指了指那几个本地人，似乎在示意他们走到那边。 有一个本地人被摔倒地上, 缓了几秒, 直接选择跑路。 “砰！”一个白人士兵果断开槍，然后骂骂咧咧地将尸体拖到一旁的树下。 剩下的人看着那些本地人，一个个都举起了槍。 剩下的本地人面面相觑, 也没有办法, 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他们站起身, 苏茶才发现他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有些伤口还很新鲜，正往下滴血，不一会儿就滴得泥土变色了。 “砰！”有人开槍，吓得他们连忙抱头蹲下。 白人士兵们发出恶劣的嘲笑，却是刚才有人朝天鸣枪吓唬他们。 他们继续恐吓那些本地人，示意他们向前走。 那些人没有办法，只得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他们走了十几步，走到那些白人士兵和越野车的范围之外，踏入了一片略微荒芜的微褐色土地。 在周围一片绿草茵茵的映衬下，这片土地显得很突兀。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忽然各自朝着不同方向大步跑了起来。 他们知道，唯一逃脱的机会就是现在了！ 他们闭着眼睛跑，他们盯着视野尽头的那些茂密的丛林奋力地跑。 脚下的泥土有些发烫，光脚踩上去能感受到植被和凹凸不平的土块。 他们的内心在祈祷他们共同信仰的山神，或是其他神明。 他们用脚感受着大地，感受着每一寸可能被埋下地雷的位置，然后避开他们。 然而，即便是他们有着类似的、心照不宣的埋地雷的手法，但毕竟不是他们埋的，一大片地也没什么突出的区别。 -- 第496页 于是，一声声轰鸣接连响起。 土坑和破碎的躯体一同被炸上了天，然后掉落下来。 围观的白人士兵仿佛找到了乐子，一齐大笑起来，好似在看一场盛大的烟火会。 此时，苏茶已经知道这边发生什么了。 毫无疑问，这些白人士兵就是幸福村村民们口中“白色的人”。 这片地雷区就是他们用来阻拦这些白人士兵的。 让她感到心里发冷的是，这些士兵明明可以绕过这片区域，可依旧选择用本地人趟路，即便这一切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哪怕是这些人触发地雷了，但地雷区必然还有许多地雷没有清拆出来，他们的越野车路过依旧有风险。 所以最后他们大概率还是会选择绕路。 那拿本地人试雷，就更像是一种恶趣味。 事先抓一些本地人，然后派他们去死，赤丨裸裸地告诉他们，他们布下的地雷对白人士兵们一点伤害都没有，反而害死了同胞。 “轰！”又是一声轰鸣，细碎的泥土伴随着血雨和不知名碎块，像是冰雹一般砸下来。 一条人命飞起来，落下，把大地染成了红色。 看到面前这血腥的场面，苏茶几乎在一瞬间就气血上涌。 她捏紧了手中的拐杖，心中的愤怒和焦躁震撼压抑不住。 她往旁边走了走，想要找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她焦急地想要看到那些本地人最终能否逃脱。 土壤和血液飞起来的时候，不但落到地上，也落到同伴们的脸上和身上。 他们没时间悲伤，也没时间哀悼，只是一味地奔跑着。 生死危机带来的紧迫感像是一条恶狗在追逐他们，其实他们再快也快不过地雷的反应时间，这明明是一件碰运气的事情，却被赋予相当多的紧迫感。 “轰！”又一朵血色烟花炸开，场上还在奔跑的本地人只剩下两个。 这世上不缺聪明人，也不缺运气好的聪明人。 他们都不傻，知道想要完整地通过整片地雷区无疑是天方夜谭，所以都是奔着旁边的密林去的，希望走最少的地雷路，就能一头钻进密林。 眼下，他们在疯狂奔窜后，已经很接近目标了。 他们在这钻空子，围观的白人士兵们就不乐意了，一个个红着脖子叫嚷起来。 有人直接举起手槍射击，但由于距离稍远，而他们又在运动中，所以只是几声枪响，那两个人下意识弯腰弓背躲避了下，就没了下文。 白人士兵们发出一阵哄笑，嘲笑自己的同伴枪法太差。 在他们的哄笑嬉闹中，有人去取来狙击步槍。 他们说说笑笑，似乎还为此打赌，看拿槍的那几人，究竟是谁最终能射中那两本地人。 “砰。”一声清脆的槍鸣，一个心急的白人士兵率先开槍，也首先被淘汰。 他这一槍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他咒骂了一声，把槍摔倒地上，他的同伴都在嘲笑他。 那两个本地人依旧在亡命狂奔，他们似乎知道他们的生命更为急迫了，不再完全看他们的运气，更存乎于别人的槍。 他们剧烈喘息，他们在这热土地上奔跑，他们尝试以诡异的路线前行，以此让那些白人士兵不好瞄准，他们像是在跳舞。 “砰。”一个人的大腿自大腿根部断裂，但他前一秒还在奔跑，于是他就保持着一条腿奔跑的态势，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左前方，是一片密林，在他的右前方，是他剩下的同伴。 他在地上惯性翻滚，痛不欲生，突然，他感觉自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绝望之际，他冲着前方喊出了一个词，然后是剧烈的爆炸。 他的声音和爆炸声在山中回响，苏茶听得真切，那个词是“山神”。 他在生命弥留之际，呼唤的依旧是“山神”，他是想要山神降下神威，惩罚这些人？还是希望山神拯救他？抑或是他觉得自己要死了，希望仁慈的山神能带走他的魂灵，不至于无依？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他离密林也最近，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但剩下所有的槍都指着他。 苏茶的心也揪了起来，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她就感觉他们之间似乎建立了一种关联，他们就像是幸福村里普普通通的农民一样，她打心里希望他们能够逃脱，躲过这次危机。 近了，更近了。 那片密林和透出来的绿意是那么喜人，仿佛象征着新生。 枪响，绿植晃动，一行血溅到绿叶上面。 鲜艳欲滴。 苏茶怔怔地看着。 土地里，那几滩血和肉就像是蚊帐上被拍死的蚊子，稀里糊涂的搅和在一起，而事实也正如杀死几只蚊子那么简单。 突然，下方传来一阵骚动。 她低头一看，只见白人士兵们正呼喊吵闹着，他们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有些人甚至拿出了槍，正在瞄准她。 被发现了！ 她心里一沉，立马钻进了身后的密林。 对方有槍，而且对当地人并不友好，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像是能够沟通的样子。 有些人手里有了槍，看什么都像是靶子。 苏茶奔走进密林，本来以为隔着这么远，那些白人士兵不会追上来，但没想到身后不断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越野车在四野的轰鸣，对方竟是全员出动。 -- 第497页 她只得改变路线，向着大山深处进发。 她怕把他们引到幸福村那边。 这边动静这么大，他们应该听到了吧，她在心里不安地想着。 这些白人士兵出现得太突然了，她内心很乱，加快步伐在山里蹒跚地走着。 但那些白人士兵不知是认准她了还是怎么，一直穷追不舍。 她能听到越野车在密林外的引擎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英语呼喊。 她没有办法，不能走出密林去宽阔的路上，只能往更密、树更多的山林深处走。 她的伤并没有好，高强度的活动使得她的伤一下就开裂了，她忍住伤痛，手脚并用，抓住垂下来的藤蔓或是树须，艰难地向上爬着。 山是蔓延向上的，人在山里，就看不见山的尽头。 她好似又回归到了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眼下的处境莫名地似曾相识。 她找来一些纤维丰富的藤蔓，直接绑在伤口处，让它们吸收伤口开裂流出来的血液，好让血不要滴在地上，让后面的人追踪到。 她咬紧牙关，勒紧藤蔓，剧痛仿佛在伤口里生长。 而下方，英语呼喊声响作一团，踩树叶和拉扯藤蔓的声音不断。 她喘息了两下，拄着拐杖再次上路。 不知为何，她觉得血有点发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8 21:33:46~2022-06-29 20:5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16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2章 死寂 苏茶在山间攀爬奋进, 无数藤蔓绿植倏忽而过。 可身后的嘈杂声显示那些白人士兵还在追赶，并没有放弃。 她甚至觉得有点诡异，就她一个人, 值得他们全队出动，大费周章吗？ 更何况, 她充其量不过是在远处看了几眼而已。 她印象里的白人大兵不是这样的。 她压下心中愤怒焦躁等诸多情绪，开始理性冷静地思考这一切。 于是, 她在攀上一块巨石后, 对着下面用英语说道： “嘿, 嘿，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什么你们要追我？” 底下马上有人回应道： “停在原地, 不要乱动, 双手抱头。” “我们怀疑你与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故有关, 请你立刻停下接受我们的调查。” 语气很强硬。 她也不意外，这些人可是敢直接杀人的, 当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头也不回的继续走，一边回道： “我没有配合你们调查的义务，你们也没有调查我的权力，你们已经危害到了我的生命安全, 请立即退去。” 底下的人回应道： “马上停下, 否则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你涉嫌侵犯我国军事机密，停下接受调查, 证明你的无罪。” 苏茶气急, 什么军事机密, 看见你们杀人就算机密吗？ “你们有什么权利调查我？依照哪条法律？” “在外特别条例，我们有特别行事的权力，请立刻配合我们的调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硬措施！”底下有人说道。 苏茶在心里暗骂，什么在外特别条例，连个具体信息也没有，都不知道是不是编的。 她还以为可以和对方好好沟通，对方会讲人权、法律那一套，但他们都肆意杀人了，怎么可能遵守这些规则了。 她似乎能听到底下不断迫近的响动，他们依靠她的声音，锁定她的方位。 她咬了咬牙，不回话了，继续往前攀爬。 反倒是底下，似乎是觉得之前说话太强硬了，现在又说一些缓和的话，试图引她继续说话，锁定她的方位。 他们说，这一切发生或许是个意外，也是个误会。 他们在外要遵守严格的条例，由于不确定她是否掌握了机密信息才一直追的，只要她停下来接受他们的调查，确保她刚才没有拍照或是怎么样，就可以放她走。 一切都很简单，只要她停下来就可以了。 但苏茶却是不相信他们了，他们在对话开始时展现的傲慢与强硬，说明那些才是他们的本质。 而她落到他们手中，等于将自身安全全部交由他们，风险太大了。 正当她一门心思专心攀爬，琢磨着前行路线，试图摆脱后方的时候。 “砰！”一声脆响自山林间响起。 有人开槍了。 苏茶下意识地顿了顿，她并没有中弹，但那颗子弹的确是向她打来的。 底下有人开骂了。 “FK，你惊扰了她！” “我看到她了，机会难得。” “你这个蠢货，卢瑟，那为什么你没有命中？” 嘈杂之后，他们也不演了，直接喊道： “全面开火，全面开火！生死勿论。” 步槍和手槍的声音接连响起，沉闷或是清脆，子弹如梭。 苏茶弯腰低头，密林中有很多树作为阻挡，并没有那么容易命中她，但她还是要缩小受击打面积，提防流弹。 她的一颗心也在此时沉到了最底。 这些人竟然是为她而来的，而且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只要捉住她就行。 -- 第498页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是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蛮横的作风，要杀死目击者？还是更为可怕的原因…… 她顾不得身上的伤了，加快动作奋力向上攀爬。 过去的肌肉记忆似乎在这一刻复苏，她的动作伶俐而又快速，借助山间各种各样的突出，仿佛一个山间的精灵，在其中迅速挪动。 底下的白人士兵意欲通过扫射来逼出她的位置，但结果只是惊扰出一大片飞禽走兽，场面更加乱了。 他们一边爆着脏话，一边疯狂射击，恨不得直接呼叫来几架直升机把这片山炸了。 现场的混乱给了苏茶机会，她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山林间。 等到后面的人追上来，只看到一些被践踏过的绿植，至于人的踪迹，则是一点都没有了。 她仿佛就这样消失在了山里。 苏茶躲在一个山洞里，周围都是茂密的绿植和树木，把洞口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她咬紧牙关，一只手挤压着一种含水量丰富的绿植，用挤出来的汁液冲刷伤口，将伤口附近的泥土和浮灰冲走。 然后再敷上镇静的草药，最后再用大叶片子盖上，充当绷带，将其系紧。 做完这些，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针扎一般的痛感让她无比清醒，理性也逐渐回归意识，她开始用这样的本能思索这个突发事件。 毫无疑问，她一开始就犯了错。 她太不敏感了，竟把自己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而且直到对方发现她并且有所反应，她才反应过来被发现，这太迟钝了。 似乎这半个月的田野生活磨灭掉了她锋利的嗅觉，也助长了她的迟钝。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很奇怪，他们有足够的军事素养，哪怕是施虐也会维持对附近地区的观察监控，但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啊，就算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需要大费周章地追上来，并且不惜采取火力覆盖，完全是不死不休吗？ 更别说她后面尝试和他们沟通，得到的却是诡异的回应。 他们似乎目标非常明确，只是想着把她捉住，在发现不行之后就要射杀她。 难道他们已经有恃无恐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她觉得不是这样的，幸福村承平十几年，这帮大兵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原因的。 拨开种种迷雾，她猛然发现，这些人应该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若非如此，根本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见到她就不顾一切地追上来，也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以及一切看似诡异的行为。 想到这里，她反而极度冷静了。 来者不善，他们为什么来找她？ 她突然又想到了那副壁画，以及壁画上的末日和水面下的人。 过去埋藏起来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当时现场除了华夏调查员之外，还有一些霓暹的调查员，消息泄露出去并不是一件出奇的事情。 过去她不想面对，可事到如今却也不知道别人将会怎么看。 他们会如何看待一个预言中的灭世者？ 但其实有时候答案不重要，因为他们已经用行为说明了他们的选择。 这个地方不能待了，但离开之前，她觉得还是要通知幸福村的人，那些白人士兵对待本地人可不友好。 打定主意，但此刻不是行动的好时机，那些人可能还在外面搜索。 于是她把伤口处理好，开始闭目养神。 她估摸着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而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才小心翼翼地拨开山洞外的绿植，观察着外面的环境。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天色有点黑之外，她来时怎么样，现在依旧怎么样。 那些白人士兵似乎根本没有找来这个方向。 她爬出山洞，屏住呼吸，继续观察外面的环境。 除了虫子之外，并没有其他活物。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掉以轻心，以轻微的动作和审慎的态度向外探索着。 她的敌人是经受专业军事训练的大兵，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她顺利地走出这片区域，按照原定计划，从另一边下山。 那些白人士兵可能还在原先那块区域搜索她，所以她要尽可能的避开，为此多绕些路也是可以的。 她走得很慢，一路上以隐蔽自己为前提。 不长的一截山路，她足足走了几个小时，天色也黑了下来。 以往的这个时间，幸福村的人大多已经睡下了，对于这个贫穷的村庄来说，灯油都是稀罕的东西。 然而，借着朦胧的月色，苏茶却觉得远方的幸福村有点不对劲。 太安静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加快脚步往幸福村走去。 走到半途，她闻到了一丝焦臭味，看到村子里似乎飘着一些火星。 她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暴露自己了，几乎是跑步前进。 她越走越心慌，空气中的烧焦味在加重，汽油、火药，还有一丝甜腻腻的味道。 这些味道她曾经很熟悉，每逢大战，都会出现这种热武器带来的气味，就像是战场上的“噪音”。 她内心浮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终于走到了幸福村的村口，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幸福村了。 幸福村村口被炮火洗礼，连那颗标志性的大树都没有了，丝毫分辨不出原本的样子。 -- 第499页 像是有一只战争巨兽喷薄出无情的火焰。 零星的火光，从村口蔓延到村子里，空气中有让人作呕的臭味。 她再次走进这个变了样子的村庄。 安静，太安静了，只有火焰燃烧的哔啵声，连一声哭喊或是呻丨吟都没有。 死寂。 第283章 感同身受的痛苦 苏茶不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故地重游。 在几个小时前, 她走出这个村庄，村里的人正在商量冬储的事情，说今年收成好了, 要多储存一些东西，过上一个好冬天。 积极主动地组建巡逻队, 想要为今年冬天多增加一些收获。 他们见到苏茶和芭拉，也依旧笑眯眯的打招呼, 由衷感谢这个为他们带来变化的巫医大人。 但现在, 一切都毁灭了。 这个善良质朴的村子没有了,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有飘零的火星和扑鼻的臭味。 她推开一扇半掩的门, 一个中年妇女扑倒在地上，她手里还拿着锄头, 胸膛往上都没有了。 里面堂屋的门槛上, 则是躺着她的儿子, 同样手持棍棒。 “还有人活着吗？”她轻轻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她只能继续往前走，这个残破的、充满战火的村子让她感到陌生, 然而一些场景又能依稀见到旧时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原本的村子，只不过有什么永远地发生了变化。 她走到村子里的谷场，半个月前, 她就在这里分猪肉, 这里也是平时人最多的地方。 大家都喜欢吃过饭后，来这边闲聊散步。 而现在，这里还是人最多的, 尸体躺满了一地。 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 钉耙、锄头, 甚至是豁了口的菜刀。 他们的反抗是那么的无力，从现场的弹坑可以看到，或许是几颗□□就炸毁了他们的阵型，然后是步槍扫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倒下了。 “还有人活着吗？”她又问道。 回答的依旧只有哔啵的燃烧声，她没有去检查他们是否还有生命迹象，她怕看到他们死去的惨状，会于心不忍。 她离开这里，继续往前走。 左边是一户人家，但庭院里的菜洼被炮弹摧毁了，辛苦建起来的木板房也完全倒塌，门口的那个水井也破掉了，正汩汩地流出水。 右边也是一户人家，还保持着基本的架构完整，但门前两具倒毙的尸体，说明房子还没破是有原因的。 这些场景，在深刻地提醒着这场战斗的惨烈和轻松。 惨烈是村民们的，轻松是白人士兵的，他们最开始想集中力量，却被白人士兵轻松拿下，他们想依据村子的环境，跟白人士兵打巷战，却由于村子太开阔了，完全做了无用功。 他们抡起钢叉、锄头等一切可以充当武器的工具，在□□和步槍的现代化武器下死掉。 站在路口，苏茶有些茫然。 “还有人活着吗？” 她按着惯性，路过了一处已经完全被摧毁了的房屋。 身形顿了顿，认出这里是芭拉家的房子。 她继续往前走，来到了老农家。 他们家是最惨烈的，连门上都满佈弹痕，石头房塌了一大半。 她不知怎地就进去了，望着残破荒僻的房子，她忽然连那句“还有人活着吗”都问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院子的一角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连忙跑了过去，发现是索塔的屋子传来的动静。 她搬开垮掉的石墙，露出了里面的索塔。 他竟然还没死。 索塔面色苍白，下半身被埋在石块中，上半身也有不少弹片，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看到苏茶，他的眼睛陡然迸发出光芒，他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 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说：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杀！” 最后那个字的凶气几乎是喷薄而出，包含了无尽的怒意和怨恨。 说出这几个字似乎也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咯出一大口血，死了。 他死后，依旧用一种不甘和愤怒的眼神看着苏茶，但又隐隐有些期待，似乎将未了的心愿都放到了这个巫医大人身上。 苏茶伸出手，想帮索塔合上眼，帮他瞑目。 但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资格这么做。 那些侵略者就这么堂而皇之杀死他的父母，他的哥嫂，他纵然万分愤怒，可也只能无力死去，又怎么能瞑目呢？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身上掏出那颗红色的晶石，将它捏在手中。 紧紧的，紧紧的，仿佛能够从中感受村里人的苦楚。 坚硬的红色晶石刺破皮肤，破进肉里，在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他们的痛苦，也明白了这一切。 “杀啊，杀！”她痛苦而又压抑地嘶吼着。 那些白人士兵是侵略者，是破坏者，他们到底是因为石油还是本国上层邀请来驻军，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来了，而且是侵略者。 正面战场打不过，而且上层也不能信赖。 无数如老农一般的本地人就展开了反抗，他们运用各种方法，像是雨后的野草般一茬一茬的冒出来，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躲在原野里，草丛中，树上，地洞下，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 第500页 埋地雷和打游击是最常见的手段。 哪怕是杀掉一个“白色的人”，毁掉一辆他们的车，都是好的，都是值得的。 而幸福村，只不过是在此背景下，由一些人躲到偏远地区休养生息而建立的小村庄罢了。 他们的抗争还未结束，要直到把所有侵略者都驱逐出去，或是下一代完全忘却，才算结束。 至于那红色的晶石，她之前不懂其产生的原理，现在则是摸到了门槛。 简单得有些可笑。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就是红色晶石诡异的运转逻辑。 数十年的被侵略，这个国土上的底层人民的愤怒和痛苦集体无意识，催生出了这个诡异。 正如一块洁白无瑕的白石，在过去几十年都是洁白无瑕的。 而它现在，正痛苦地浸润着血与战火。 苏茶狠狠攥紧那块红色晶石，鲜血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在肉丨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中，她似乎能幻痛村民们的痛苦。 在这片被战火笼罩的焦土中，底层人民反抗侵略者，侵略者回以颜色，他们杀人就像是割草一般简单。 虽然人民的怒火无穷无尽，但还是有一些人厌倦了这一切，或是还有孩子要养，或是干脆想活着。 于是，这些人出走千里，来到偏远地区建立幸福村。 他们没有忘记仇恨，但又能做什么呢，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吗？ 他们只能用仇恨的语气和子辈们说起，山那边有“白色的人”，他们是最可恶、最丑陋、最险恶的人。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只不过是获得了一二十年的安寝。 “轰”的一声，幸福村的安宁被打破了，他们知道“白色的人”又来了，大人们抄起一切能当做武器的东西，要抵御侵略者。 但他们的反抗是那么的徒劳，一二十年前的战术对现在的“白色的人”已经不奏效了，他们就像是没有顾虑的恶魔，直截了当地摧毁掉了一切。 先是□□和榴弹洗地，然后是火力覆盖，再然后是全副武装的大兵上去搜查，并且补刀。 她仿佛能听到在这场屠杀中，男女老少们的哭喊与愤怒的咆哮。 他们被无情的屠戮，他们举着武器倒下，他们在父母兄妹面前倒下！ 在那一刻，所有幸福村的人都觉醒了深藏骨血之间的仇恨与愤怒。 苏茶疼极了，她压抑的握紧拳头。 “啊！啊！” 她是那么真实地感受着这些痛苦，以致于身体战栗。 她过去忽略掉的事情，孩子们口中“白色的人”，山里莫名的“地雷区”，都无比彰显这个国家正在受到侵略。 而她，一个从繁荣昌盛的华夏来的人，忽略掉了这一切。 现在，她能通过红色晶石无比清晰地感受着村民们的痛苦，国将不国的痛苦，被迫远走他乡的苦涩，长期掩埋的仇恨，以及亲眼目睹父母兄妹死在眼前的愤怒。 她终于明白，这个诡异存在的意义。 不要忘记仇恨，要用血和痛苦铭记。 “啊——我要杀！杀！”她发出低吼。 幸福村的人都死了。 扫过村里逐渐熄灭的火星，她的眼瞳似乎也要燃起火焰。 她找到了她的物品，里面有她所有的诡物，还有刀。 她把刀插进用藤蔓做出的防护背心，脸上冰冷得没有丝毫表情。 那个苏茶，回来了。 她沿着村庄行走，很快就发现了大批的车辙。 车辙蜿蜒向前，她没有怎么费劲就找到了一个驻扎在河边的简易军营。 此时，夜已经深了。 视野里，好些白人士兵正燃起了篝火在吃饭。 他们轻松惬意，动作轻缓，似乎刚才的灭村只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苏茶趴在高处观察了一会儿，将下面的地形都印刻在了脑海中。 那些白人士兵似乎是承平太久了，竟然选择在河边驻扎，大片的开阔地完全没有覆盖打击的缓冲空间，也没有派人来占领高处，避免自身的情况被侦查。 她甚至没有见到暗哨和巡逻人员。 或许她本该对有利倾向感到欣喜，但她现在只有冰冷。 她最后看了一眼下方的军营，倏忽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284章 恶鬼 简易军营里, 一群士兵正在大吃大喝。 如果光看他们身处的环境，甚至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军营，更像是一些土豪驴友出门旅游所搭建的营地。 帐篷、餐车, 他们甚至把车载音乐开到了最大，五光十色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就地举办了一场嗨皮排队。 一些人并没有急着加入派对，而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但他们吃东西也非常奢华。 一个白人士兵打开一个肉罐头, 然后将它们倒进篝火中, 笑着对旁边的伙伴说道： “这种垃圾罐头, 只配当燃料。” “干得漂亮！”旁人吹了个口哨，也打开一个罐头, 直接扔进了篝火中。 “国内那些政客，只知道给我们吃这些狗都不吃的罐头, 军费都被他们贪污了！” “FK, 他们根本不懂我们的诉求, 这群狗娘养的。”另一人愤愤骂道，拿出一块巧克力吃了起来。 “他们难道不是只会吃屎吗？”一人怪腔怪调地说道。 -- 第501页 顿时, 他们一齐发出大笑声。 “要我说，都快要世界末日了，凭什么还听那些狗日政客的？” “也不能这么说，世界末日都说多少年了, 地球也没爆炸啊, 我们还是需要国内运过来的物资的。” “但那群狗娘养的，最近几年物资是越来越少了啊，肯定是他们吞军费了。” “是啊, FK, 我们凭什么还给他们干活, 现在还要跑这么远来这边巡查，真是沙滩之子。” “幸好今天就找到了，不然还要在这边山里多转几天。” “今天那妞是真能跑啊，她是能力者吗？” “管她呢，反正叫增援了，明天直接叫直升机淋火油，放火烧山，烧死她！” “那群白痴政客，居然说她就是末日之源，真当我们是傻蛋吗？” “是啊，现在的傻蛋可多了，国内的政客尤其是。他们竟然说地球是圆的，哈哈，难道地球不是平的吗？” “好了，不要再谈论工作的事情了，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我们只需要开心起来，吃完东西喝杯酒，然后去嗨皮，好吗？”有人举起酒说道。 接着，这个篝火堆的所有人都举起了酒。 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苏茶抽出刀，悄悄从树林的阴影潜了进去。 听到这种罔顾人性，对自己的恶行毫不在意，甚至还能嘻嘻哈哈的人，普通人可能会因此愤怒发狂，但她把这些情绪全部收敛。 她潜进了这处营地，明晃晃的篝火和最近的人影离她不过两三米。 就在此时，一个醉醺醺的大汉一摇三晃地向这边走来，嘴里嘟囔着什么，脱下裤子准备放水。 突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一把冰冷的刀就从脖子划过。 他想大喊，可是气流通过气管，马上就漏了出去，只发出呲呲的声音。 他感觉大量的液体正从脖子往外喷射。 一同消失的，还有力气。 苏茶将大汉放倒在地，她对自己的精准绝对自信，切口大小合适，只需要几秒就能让人丧失意识，在此期间也是发不出声音的。 她把大汉拖到树后，然后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但这群大兵实在是太怠惰了，竟然把身上的武器都卸下了，她什么都没搜到。 她从身上掏出那颗红色的晶石，将其放到大汉的伤口处，晶石顿时发出红色的光，大汉肉眼可见的干瘪了。 她想她摸索出了红色晶石的用法。 没有得到想要的武器，但她还是维持冷静，换了个角度，从另一边靠拢。 营地内人声鼎沸，音乐声嘈杂，没有人注意到有人潜了进来。 她悄悄接近一处帐篷，跟着节拍声，用刀一点一点割开帐篷。 刺啦声混着动次打次的音乐声，完美隐藏。 她割开一个大口子，借着火光，她看到了里面那人的面庞。 在那人惊慌失措的神情中，她一刀捅了下去，正中喉咙。 她用那人的睡袋和衣物堵住他的嘴，防止他的声音散溢。 直到他不再动弹，才松开手。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将危机扼杀于摇篮。 谁能想到外面的人在蹦迪，他在里面睡觉休息呢？ 她如法炮制，再次用红色晶石痛饮鲜血。 这次她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这个大兵很随意地将步槍扔在了帐篷里。 显然，长期的在外驻守，使得这群士兵懒散了许多，并没有严格遵守军事规章。 她拿起步槍，熟练地装卸子弹，检查装备，然后将子弹一一灌进去，随后上膛。 她把睡袋和衣物随便盖在那人头上，隐藏他的伤口。 她正想从帐篷的正规出口往外查探情况，却听到一声近乎耳语般的喊声。 “宝贝，这么早就在里面等我了？洗好了吗？” 然后，他看到了苏茶。 苏茶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他发出一声闷哼，旋即整个人都被拉进帐篷里。 她右手一抹，一把刀就横在那里，那人就像是迎面自己撞上去一般，直接撞断了自己的喉咙。 她的手再一抹，红色晶石出现在手里，他的血还没有喷出来就被吸了个干净，他的血气味儿都还未漫出来。 她把后来者的尸体放到一旁，以往早就听到某国军队性丑闻事件，没想到是真的。 外面的音乐依旧吵闹，这场派对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顶峰。 几乎所有人都吃完了东西，加入这场派对之中。 他们鬼叫着，把酒撒到到处都是，把融化了的巧克力涂在队友身上。 大吼着要女人，要□□，更有甚者把一个瘦弱的白人青年士兵拉了过来，玩起了阿鲁巴。 而在隐秘的角落，一场杀戮正在进行。 苏茶从帐篷的阴影处走出来，状若随意地拍了拍一个路过大兵的肩膀。 那人喝得醉醺醺的，回头一看，什么都没看到，而他还未转过头，就感觉脖子一片冰凉。 苏茶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将其拖到一旁，冰冷地吐出一个词： “第十一个。” 她记不清楚幸福村有多少人口，在他们生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数他们有多少人，然而等到他们死去了，这个她永远算不清的数字才变成她心中沉甸甸的大山。 -- 第502页 既然算不清，那就十倍百倍的杀回来！ 这个军营人本来就不多，充其量只是一个小队，少了十来个人，有些人就感到不对劲了。 他们一边勾肩搭背跳舞，一边喊道：“约翰，你个死鬼埋进屎堆了吗？” 苏茶在暗处注视着他们，现在这些人都在明处走动，不太好下手。 并且，他们的□□、榴弹等含有炸药的东西似乎被统一收缴起来了，他们的长官估计也不放心这些东西放到大兵这边，担心他们嗨了之后来场烟花会。 缺乏大规模杀伤武器，但也无法阻碍她的复仇，因为她的怒火要焚烧这一切！ 她躲在一个铁桶后面，身侧被她用帐篷和布袋搭成了一个简易工事。 她半跪在地上，拿起一把步槍，上膛，开保险，瞄准那些火篝旁跳舞的大兵。 两个呼吸后，她开了槍。 子弹像是水流一般倾泻，伴随着轰鸣，宛如咆哮。 一把槍的子弹很快就用光了，死的人一瞬间就死了，还活着的人或是哀嚎惨叫，或是大声怒吼，但在残留的军事素养下，还是连忙往周围的一切掩体边上靠。 苏茶面无表情，扔掉手里的那把槍，换上了另一把槍，继续扫射。 地上规规整整摆放着好几把槍，都装满了子弹，这些都是她搜检出来的。 “FK，为什么会有人袭击？” “遭遇袭击，遭遇袭击！狗屎。”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长官，餐车旁边的越野房车传来他们的声音。 “士兵，寻找掩护！士兵，准备反击！” “我们没有槍啊，槍都在帐篷里。” “那就去帐篷里啊，你们这群蠢货！”长官骂道。 苏茶给了那边一梭子，但他们很机警，越野房车是防弹的，他们也没打开门，是用车载喇叭说话的。 有些人匍匐着想要爬进帐篷，还有些人本来就在帐篷里休息，见状直接端着武器出来支援。 但苏茶反应很快，保持着火力压制，让那些藏在掩体里的人动不了，而来支援的大兵刚露头就一槍一个将其击毙。 就算是有人躲在暗处开槍，也只是打在了她的掩体工事上，而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短时间内，竟然只剩下枪械的轰鸣和伤者的惨叫，以及房车内长官们无休止的指挥。 再次扔下一把用完了子弹的槍，她端着一把槍走了出去。 “你们……也会感到痛吗？” 她轻轻地说道，像是质问。 声音在狂暴噪音之后制造的宁静场域中，显得格外清晰。 听见槍声停止，所有藏在掩体后面的士兵们都动了起来。 但苏茶又开槍了。 她不想在掩体里了，她要出来大开杀戒！ “二十二，二十三！还有多少啊！” 她端着不断喷射着火焰的槍缓步向前。 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她冰冷的神情宛如地狱恶鬼。 “咔咔”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子弹声停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1 22:30:20~2022-07-02 20:5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全银河系最帅最可爱的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5章 痛吗 “她没子弹了, 赶紧上！”一个人惊呼道。 然后苏茶掏出槍一槍打死了他，她身上还放着两把槍。 剩下的人一边隐藏自己，一边伺机而动。 “你是那个……超能力者！”越野房车传来一把声音。 苏茶面无表情, 没有丝毫回应，一丝不苟地射杀着所有露头的大兵, 顺便对那些还在地上翻滚呻丨吟的人补枪。 “或许我们有什么误会，嘿, 上面突然通知我们来找你, 你难道不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吗？我们谈谈怎么样？” 苏茶连眼皮都没有抬, 像是机械般维持着自己的行动。 那些铁盒子里的人现在杀不了，就没有关注的必要了。 “冷静, 冲动是魔鬼，女士。我们本来可以洽谈这一切的。”房车内另一个长官说道。 “是啊, 女士, 我记得我们并没有爆发剧烈冲突吧, 山上的事情是我们太急了，我们可以给予补偿, 您现在做的一切我们都可以不追究。” “SUCHA女士？希望我没有称呼错您的名字，根据资料，您是华夏调查局的人，是自愿参与解决诡异事件的人, 是崇高的爱国者, 是吗？我想，一个崇高的爱国者不应该如此发泄她的愤怒，应该静下心来慢慢谈, 您说对吗？” 从话语中得知, 他们果然是为追查她而来的。 霓暹与那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今霓暹都还有那国的驻军，那天任务的消息传到那国也是毫不意外的。 然后，那国再依据后续发展的情况，派遣了这个国家的驻军沿着海边搜寻她的踪迹。 或许其他她可能漂流到的沿海国家也是如是处理。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真相就像是一层泡沫，过程的刀才是最伤人的。 她抬起头，缓缓说道： “之前你们打得过，就叫我停下来慢慢谈，现在你们打不过，还是叫我停下来慢慢谈。你们在屠杀他们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慢慢谈吗？” -- 第503页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所有还清醒的人顿感不妙，同时又觉得荒谬。 他们还以为她只是一个自尊心极高、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强大超能力者，这样的人在他们国家有很多，他们也习惯了他们高傲而激进的作风。 但他们没想到她是为那个村子里的人而来的。 那些人……有什么值得出头的呢？不过是一些三等世界最底层最底层的人，或许都算不上人，不可沟通交流的粗鄙存在。 她……是为这样的人而来的？ 他们觉得荒谬，同时真正感到事情不可控制了。 于是，一个大兵从角落跳了出来，端着枪大喊道： “妈惹法克，射击！射击！” 更多潜藏着积蓄力量的大兵冲了出来，他们实在无法接受这样荒诞的事实。 房车也动了起来，最上层的控制台打开，一个长官爬了上去，用上面的机枪对苏茶展开火力覆盖。 “来几个人，把□□和榴弹搬出来！” “杀了她，大功一件，所有人军衔升一级，击毙者升两级！全体都可以回国！” “这是议员们向我们保证的，我以上帝的名义同样保证此事为真！” 长官们在房车里发出一道道命令。 他们都知道，现在双方算是不死不休了。 如果是之前，他们虽然尝试射击她，但毕竟没有射中，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而他们足够无赖，就可以当这事没有发生，只需要付出足够代价就可以和平交流。 但现在，面前的恶魔显然是为了那死去的一村人而来的。 天呐，天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种不可控的超能力者，只有死掉才会让人安心。 所有大兵都因为长官们的激励而发疯，他们有的从帐篷里拖出抢，有的则跑到一旁装卸榴弹，随时准备炮火打击。 而苏茶在他们一开始反击的时候就躲到了一个掩体后。 听着周围暴烈而又混乱的枪声，她摸着手中的槍，嘴唇轻启： “让你们也感受痛苦吧。” 在丰厚奖赏和死亡的威胁下，所有人都拼命勾动扳机，恨不得把子弹一秒全部倾泻而出。 只有枪械的轰鸣和踏实的后坐力，才能为他们带来一丝快慰。 在这样的火力之下，任何肉丨体凡胎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可不是影视剧，大口径的子弹一旦中弹很有可能就是整只手或者整条腿都没了，即便是小口径的子弹，在贯穿身体的情况下会造成碗大的创口，很有可能因此丧失行动能力。 但火力犹有力尽之时，他们一同开火，却并没有形成火力交叉，子弹倾泻完了，在那一瞬间有了一阵真空。 就是现在！ 她猛然暴起，宛如一只蝴蝶翩翩向上，这一刻，大地宁静。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震撼的一幕，那个超能力者窜起数米高，所有零散射向她的流弹都落空了。 她在空中拧腰，旋转，手中的槍接连开火，把对她威胁最大的几人除掉。 她落到地面，场上竟然陷入到一种诡异的真空期，鸦雀无声。 而这，正是对她最大的喝彩。 “炮击手！炮击准备！” “火力覆盖打击，寻找掩体！” 长官们发出一声爆吼，竟是不管不顾地要进行炮火覆盖打击。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炮火覆盖打击必然会误伤友军。 但他们已经顾不上了，反正他们躲在最后，又有坚固的房车抵挡。 几颗□□被扔了出来，在暗处，有些大兵面目狰狞地鼓捣着。 手中的槍已经用完了子弹，她索性把她丢掉，从腰间抽出了刀。 她觉得浑身轻松，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下一刻，她电射而出，快如雷霆。 “OH狗屎！快阻止她！”有人惊呼。 “上上上，把她拖住！”后面的人都急了，要是让她冲到面前，炮火打击都没了意义，总不能真的打自己，自伤一千伤敌八百吧？ 基于多年来服从的训练，也基于生死的刺激，当下就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大兵狞笑着冲了上来。 近了，他们才发现苏茶的体型相比起他们堪称娇小。 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他们忘掉了恐惧，只剩下直观的比较与暴涨的信心。 场面无比混乱，后面有人尝试换弹继续射击，而近处有人跳出来阻拦她，更后面的人在调整炮击角度。 苏茶迎上向她冲来的大兵，蹬蹬两步，暴起一刀捅进了他的喉咙，而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在空中奋转身形，一脚将这个大兵踢飞，撞到他身后的两人。 然后她另一只手一张，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晶石便激射而出，射到从另一边冲上来的一个大兵的脸上。 那人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狰狞着脸想用枪托砸她。 但很快，他感觉呼吸急促，一种阴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恐怖的东西，忍不住嚎叫起来。 “啊！啊！你们不要过来啊，好痛啊，好痛啊！” 他干嚎了两秒，整个人仰面倒了下去，脸上干瘪，没有一点血色，没了气息。 而他脸上，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红色晶石熠熠发亮。 苏茶的脸上也有了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笑不如哭。 -- 第504页 “你们……终于也感到同样的痛苦了吗？” 她动作不停，反而更加凌厉，闪转腾挪，往前冲去，又是一刀了解了一个大兵。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这些都几乎是在转瞬间发生的，他们只听到几声凄厉的喊叫，宛如幽鬼夜啼。 他们齐齐打了个哆嗦，愤愤骂了起来，抬起刚填完弹的槍就射击起来。 苏茶非但不闪避，反而加速向前。 她弯腰顺手拾起那枚红色晶石，然后反手一刀捅进了一个大兵的胸膛。 他穿着厚厚的外衣，这一刀竟将其捅了个对穿。 她用刀抵着这人，脚上发力，推着他的身体往前走。 她黑发扬起，条条绽放，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子弹倾泻，却全部打在了她身前的“人肉掩体”上。 与她面对面的白人大兵还未死，只是被捅穿了肺叶和周遭的内脏，丧失了行动能力，正咯着血。 “痛吗？”她轻声问道。 一个大兵冲了上来，她随手甩出红色晶石，于是那人抱着脸哀嚎起来。 “痛吗？”她问道，声音大了些。 痛吗痛吗痛吗？ 她不断向前，步伐竟然不比之前慢。 她冷淡的声音也不断响起，甚至盖过了那些哀嚎的声音。 她终于再次站到了他们面前，他们的炮击还未来得及发射。 越野车房车的车头灯打亮着她，使她宛如舞台剧盛大登场的主角。 她面容清秀，虽然表情冷淡但不减美丽。 而在她身后，那一条绵长的影子的两边，有两排尸体。 左边那排全都是一刀毙命，身上的血都流出了出来，右边那排浑身干瘪，脸上的表情惊恐扭曲，仿佛生前收到了精神上的折磨。 剩下的人已经麻木了，同伴们的哀嚎犹在耳边，那种饱受痛苦、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光是听到就觉得受到精神污染的哀嚎。 他们看着她手中那颗拳头大的红色晶石，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第286章 溃败 “士兵们, 不要害怕，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再厉害的人也应该消耗干净力气了！” 房车内传来长官的声音。 他们都是大兵, 都经过高强度的训练，虽然现在基本上荒废了, 但还是知道一个人的体力极限在哪里。 他们巅峰时或许能做到负重50斤越野10公里，在爆发力上能做到深蹲180kg, 硬拉150kg。 但他们同时也知道, 这些不过是训练而已, 而杀人，最耗费力气。 “她刚才用超能力了, 她肯定不能无限制使用，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房车内另一位长官说道。 “我们观察过了, 她手中的红色宝石必定是‘超能物品’, 但要直接接触人才会生效, 注意规避，不要与她正面接触！” 这些话并没有给予大兵们太多的慰藉, 就算揭开了她手中诡物的神秘面纱，但同伴们死前的痛苦哀嚎犹在耳边。 “士兵们，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生死存亡全在于我们的奋战！” “你们的英勇必将得到回报, 我承诺，事后会写特殊报告，向上面申请在场的每位军衔加三级, 击毙者加五级！成为将军, 就在今天！” “全员无限制攻击！” “天佑阿米, 上帝注视着我们！” 长官们的鼓励毕竟还是激起了他们的斗志，他们说的很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必须面前这个如恶魔般的女人。 丰厚的奖赏刺激着他们，他们喘着粗气，意志和身体都紧绷到了极致。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长官还能稳坐房车内指挥，没有下来与他们并肩战斗。 与此同时，苏茶也动了。 和他们想得完全不一样，她的动作依旧迅猛，似乎之前的杀戮对她毫无影响。 槍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不是愤怒的槍，不是斗志的槍，而是伤痛的槍，是茫然的槍。 如此近距离下，他们已经无法保证流弹会否误伤友军了。 也许开槍之后，先倒下的是一边的同伴。 但他们依然得开槍，他们别无选择。 苏茶大步上前，主动抓住一个人，如法炮制，用他充当人肉掩体，贴近了他们十米范围之内。 现场更加混乱了，不停有人中槍倒下，他们哀嚎着，辱骂着，有人前进，还有些人往隐蔽处走。 她浑身是血，唯独一张脸还是白白净净的，只是沾上了两道血痕，宛如泪斑。 她猛然上前，一刀捅进一个大兵的身侧，刀锋从胸膛处破开。 她状若癫狂，偏偏又力大无比，他们都不敢面其锋芒，一时竟是人人闪躲。 她的怒火在此刻才全然喷薄而出。 她随后连刀都不用了，振臂将其甩到地面，稳稳插了进去，然后她拿着红色晶石再度冲杀。 此刻，这个诡物就是她手中的刀。 幸福村，这个国家面对侵略者的态度，他们的仇与血，都在这里了！ 她随手一挥，这块晶石就甩到了一个大兵的身上，上面不规则的突起瞬间就割破了他的衣服，割破他的肌肤。 也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晶石明亮起来，他痛苦的惨叫也响了起来。 这是幸福村村民们，这个国家仍在抵御和坚守的人的意志！ -- 第505页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要用自己的血浇灌晶石，铭记仇恨，然后痛饮敌人的血。 它是如此自然地检测到了敌人的存在，如有神助般渴饮他们的血。 这也是为什么，索塔被吸了十数年血依旧未死，而这些白人士兵不过几秒就死了的原因。 见到同伴受难，周围的人连忙走开，生怕下一刻那块晶石被甩过来。 惨叫声接连响起，在场的大兵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发出如此凄厉的叫声。 终于，在苏茶又一次用晶石划破一个大兵的喉咙，有人崩溃了。 “魔鬼，她是地狱来的魔鬼！这根本不是人参与的战斗，我们肯定都会死在这里的，我们都会死的！” 说完，他不管不顾地向着林子里跑去。 这一行为也刺激到了其他人，他们再也抑制不住惶恐的情绪，发疯似的四散逃去。 有些人还尚存理智，把目光投向后面的房车，希望长官们能想出点什么办法。 但后面空空如也，只剩下车辙，哪里还有越野车的影子。 “FK，我们被抛弃了！那些狗娘养的长官逃跑了！”有人大喊道。 这一下，所有还没有逃跑，还残留战斗意志的人都绝望了，长官们都跑了，这场战斗还有赢的希望吗？ 溃败和逃跑瞬息发生。 “魔鬼，她就是魔鬼！” “上帝啊，你怎么会放任这样的恶魔在人间？” “跑啊，跑！” 他们精神崩溃，直接扔下手上所有拿着的东西，甚至脱起了作战服。 他们一边嚎叫着一边逃跑，在他们眼里，那个女人宛如索命的恶鬼，她杀气浓烈，逮到谁谁就死，无论他们付出多少努力，都无法伤到她分毫，她残杀着他们的同伴，而他们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而现在，轮到他们了！ 营地的篝火还踢得七零八落的，有些点燃了帐篷之类的东西，烧得更大了。 在这片残破的营地中，苏茶把红色晶石从一个大兵身上拔了出来，缓缓直起身。 望着四周溃逃的大兵，她此时最理智最高效的做法应该是捡起地上的槍，对他们进行逐个射杀。 但她没有。 她把红色晶石捧在手心，呢喃道： “痛苦，还远远不够。” 仿佛知道了她的心意，这块已经长成约有整个手掌大小的晶石竟然开始微微融化，一阵红色的烟雾往前飘去，指引着敌人的方向。 她拔起地上的刀，往前追去。 那些扔掉所有装备的大兵，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于是，林子里就间或响起他们凄惨的喊叫，然后戛然而止。 这些叫声从远到近，仿佛催命符。 剩下的大兵就更崩溃了，他们不顾一切地跑，就算是荆棘和藤蔓割破了他们的衣服，脚也扭伤了也要跑。 但当他们终于用干了力气，停下来的时候，有什么走到了他们前面，抬头一看，正是那个魔鬼！ 山林间响起他们的哀嚎——啊！ ———— 深夜的山间，一辆越野车悄声无息地隐蔽在丛林里。 “开不上去了，上面都是陡峭的山路，我们的底盘已经严重磨损，再开下去油箱会破的。”驾驶位的人说道。 “先这样吧……我们已经走得够远了吧……”另一人说道。 车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想起那个如同杀神般的存在，他们就忍不住心中的战栗和恐惧。 “来根烟吧。”一人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抖着手给其他人发烟，然后点燃。 一时间，车内烟雾缭绕，所有人开始长吁短叹起来，尼古丁和焦油仿佛能够镇定人心，大家都稳定不少。 “联络指挥部了吗？周围调查的小队有多少？” “只有两只，离我们大概十公里远，指挥部说他们会尽量赶来。”坐在电台前的那人回道。 “FK！都是托词，他们肯定没把这当回事！”问话那人狠骂道。 他们太清楚这些伙伴队友们的想法了，因为他们自己就是这样，没有好处是绝对不愿意多动弹的，能拖就拖。 “你有没有告诉他们，议员说的那个超能力者就在这边？只要他们来，我们一点功劳都不要。” “说了，但他们还没回复……” 突然，电台响起一阵忙音，那人连忙操作，没过一会儿就喜道： “他们在路上了！”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猛嘬了几口烟。 那人继续说道：“再加上原本会来支援我们的小队，就有三只队伍了，预计他们今晚就能赶到。” “把我们遭遇的事情和那个该死的女人的信息都发给他们！”一人骂骂咧咧道。 “OK。”电台人正要操作，一只手压在了他的手上。 “不，不要告诉他们。”骂人那人说道。 他慢悠悠地说道：“三只小队，难道还解决不掉她吗？让他们干活干得这么轻松，我们有什么好处？如果他们也死人了，就说明我们小队的伤亡是正常且合理的。” 其他人也缓了过来，理智和思考重新占据他们的大脑，他们恍然道： “对啊，就该如此，差点犯错误了！” 解决完心腹大患，又解决了失职问题，他们心情大好，一时车内气氛活跃，众人的脸上也有了喜色。 -- 第506页 正当他们喜滋滋地抽烟的时候，突然有人冷不丁地说道： “烟味会不会通过风传到远处？” 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后他们赶紧掐灭烟头，一些人忙不迭的关窗。 他们太过于慌乱，以致于被烟呛到了，但又要压抑自己，害怕声音传出去，于是车内就更乱了。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他们坐在椅子上，再次松了口气。 车子停在丛林里，所有灯都关掉了，他们又跑了那么远，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具体位置在哪里，而大山又这么大，他们看上去十分安全。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支援就行了，他们轻松的想。 第287章 宿命 他们沉默了不知多久。 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乃至于愤怒, 愤怒他们毫无办法，竟然可耻地逃跑了。 “太闷了，打开窗透透气吧。”有人说道, 连他自己都没留意，他说话的声音很小。 “烟味或许还未散。”有人回道。 然后又是尴尬的沉默。 “够了, 难道我们需要怕她吗？这辆车配备的热武器火力不够吗？” 车内人不说话了。 良久，才有人说道： “咳咳, 毕竟是数一数二的超能力者, 就算放在我国, 那也是A级超能者级别了吧，堪比雷神、暴君、蜂鸟。” “就她？”有人当即不乐意了, “我见过雷神，他非常强大, 能随手放出雷点, 据说能制造超过一千伏的电流, 只需几秒就能电死一个人，她还差得远了。” “或许是这样的, 但她也非常强大，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贬低对手对他们没有好处，尤其是他们还是溃逃者。 “你说的没错,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那些白痴政客应该派雷神这一级别的强者来, 以雷霆之势直接击杀她！” “听说是有这样的打算，我们只不过是找到她踪迹的先遣军。” 众人纷纷点头，对这个说法很信服。 对他们来说, 雷神这种大人物合该享受一切, 既然是大人物, 自然要在关键时候出场，不会一开始就来这种鬼地方，苦哈哈地受折磨。 他们低着声音聊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小声惊呼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车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然而，他们听了两秒，却并没有什么声音，通过车窗看外面，视野范围内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FK，刚才是谁在说话？哪有什么声音？” 众人纷纷骂道。 就当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他们车前。 苏茶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行动，就那么直接地走着。 她手里抓着一块足球大小的红色晶石，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再加上她浑身是血的样子，就更像恐怖片里洒满了番茄酱血浆的大BOSS了。 此时，那颗“人头”正飘出一些烟雾，在空中凝而不动。 “上帝啊！” “FK!FK!FK!” 他们亡魂大冒，要不是在车里，都能直接跳起来。 “开车，快开车！”最快反应过来的那人猛拍驾驶座。 此时司机也反应了过来，一脚油门启动车子，先是倒车，“砰”地一下撞到了树，然后狂打方向盘往另一个方向狂奔。 得益于汽车工业国优秀的技术，这辆车非常迅速的动了起来，一瞬间就完成了转向。 虽然汽车抖得厉害，还撞上了树，把车内的人撞得七荤八素的，但众人也顾不得这些了。 越野车疯狂抖动了一阵，驶上了山路。 其他人连忙从后座和窗户往外看。 “怎么样？”司机紧张地问道，他一只眼睛疯狂瞟后视镜，另一只眼则看着前面的山路，尽量挑好走一点的路走。 “甩开她了！” “好样的，刚才的反应快极了。” “不，她还没放弃，她还在往这边走。” “开快点，开快点！” 发现苏茶保持着坚定而又快速的行动，向他们走来，一如刚才那样，他们又顿时慌了，不断拍打着司机的的靠背，催促着他。 “我在开了，别干扰我。”司机也大为紧张，他要看眼前的路，但一只眼睛又不受控制地瞟向后视镜，尽管他这个角度看不到苏茶。 在一片嘈杂和紧张的氛围中，司机突然发现了一条平坦的路。 他没有犹豫，立刻开了进去。 这简直是如有神助啊，这山上的路都满佈石头和各种植物，大大延缓了他们的速度，要不是他们这越野车的特制的，根本动不了。 其他人对车的颠簸少了不少根本无感，但还是能感觉到车快了不少的。 正当他们高兴时，突然又看到路的尽头出现了那个恶魔的身影。 “她还在追，快点！” “快快快，油门踩到底！” “正在了。”司机随口回道，更加努力地驾驶越野车。 走着走着，四周的场景发生了变化，树林稀少了不少，面前大灯照到的地方非常开阔。 时刻关注车窗外环境的其他人喊道： “为什么树变少了？” 这不同寻常的环境也让司机抓狂，“我TM不知道啊，我只是个开车的啊。” -- 第507页 “等等。”有人大喊，发了疯地拍司机，甚至想越过驾驶位抢方向盘。 “快停车！” 其他人连忙阻止： “你是疯了吗，那个恶魔还在后面啊！” 那人已经快疯了，脸上充血，面目狰狞，青筋绽起。 “我们TM在地雷区！” 众人愣住，然后恍然大悟，怪不得突然道路变平坦了，因为他们今天车队才扎过这里啊，怪不得突然植物稀少了，因为地雷区污染环境啊。 “停车，快停车！”想到这点的人连忙去刹车。 司机也反应过来了，然而一切都迟了，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挡风玻璃忽然迸发出猛烈的火光，把他们都照亮了。 “轰！”数颗劣质地雷在越野车的按压下一同爆炸，在夜色中，这场烟花比之前的都亮。 苏茶看着前方的火光，默默停下了步伐。 这些地雷终于发挥出了它们原本的作用，而这些大兵长官慌不择路，反而把他们推向了死亡。 如果他们一开始选择安安稳稳的排雷，那他们或许真的能逃脱。 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幸福村的人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他们没有“如果”的空间呢？ 如果这些侵略者没有来这片国土，那么地雷也不会被布下，幸福村以及千千万万的人民能够真正幸福地生活着。 但没有如果，一切都仿佛宿命。 就在这时，本来已经沉寂的红色晶石突然爆发出大片的烟雾。 好似呼应般，天边传来直升机桨叶的哆哆声，它飞得很低，两排指示灯闪亮。 大批敌人正在靠近。 苏茶握紧手中的晶石，她心中的愤怒还未退散，但同时又感到了一阵茫然。 以血还血固然可以宣泄心中的愤怒，但那些死去的人毕竟死去了，杀再多的敌人也不会让他们复活。 生命被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个维度，生者生，死者死。 死者死亡获得全部意义，而生者生存，则意义全部崩析。 但她知道，无论怎么样，今晚还未完。 ———— 直升机呼啸而过，他们居高临下，很轻易地发现了军营和地雷区的异样。 他们又转了几圈，照射灯把下面照得清清楚楚的，然后把情况分享到了临时搭建的作战频道里。 “看来第七小队已经全军覆没了，那群白痴是怎么在极大火力优势下输的？敌人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谁知道那些蠢蛋呢，他们并没有发来详细的消息，或许那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吧。”频道内有人笑着回道。 “小心点，这个超能力者可不简单。”直升机那队说道。 “我们可不是会驶进地雷区的白痴。” “她已经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按照在外条例，应该把这次行动定为A级行动，行动代号‘槍杀撒旦’。”直升机队队长说道。 频道内一阵寂静，另外两队都知道，这是在抢指挥权，但他们也没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有直升飞机呢，军衔和等级都比他们高一些，更何况，后续的侦查还需要直升机辅助呢。 当然，最关键的是，直升机队的长官，和负责这个国家的总长官有关系。 “那就这么定下了。捉拿撒旦，必要时可以采取一切武力措施。” 代号不是乱起的，一般会代表整个行动的抽象表达，甚至会揭示行动的目标。 撒旦代表着苏茶的邪恶与强大，“槍杀”代表着整个行动能接受的限度是就地格杀，同时也隐喻他们以普通人的身份与超能力者作战，就像是凡人与恶魔战斗。 撒旦在旧约中是天使之一，但在现在的普世理解中，就变成地狱和恶魔的化身代表，是万恶之源。 “行了，赶来这里累死了，今晚睡会儿，明天再说。”两个车队说道，都有些摆烂的迹象。 反正功劳的大头不是他们，随便干干得了。 “晚上要注意警戒，她有可能会袭击我们。”直升机队说道。 两个车队打了个哈哈，就算过去了。 两队关掉频道，两队的队长还骂骂咧咧的。 既是在骂死掉的那队太弱了，竟然全军覆没，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留给他们，只知道是他们搜寻的目标。 也在骂直升机队长过来抢功劳，驱车奔驰这么远，这么辛苦，到头来功劳的大头还是别人的。 但骂完之后也没什么办法，只是通知队员们就地休息，同时安排了人暗哨警戒。 总归是超能力者，即便是再轻敌也不会傲慢到一点警戒都不做，那样就纯粹是傻蛋了。 黑夜的林子中，一点红芒宛如飘浮的幽灵，露出猩红的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4 22:19:08~2022-07-05 21:5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边一碗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8章 火困 此时, 夜正是最深的时候，天色没有一丝白。 大地昏沉，万物沉寂。 苏茶抽空去了一趟营地, 虽然篝火烧得周围都荒芜破败了，但还是能找到一些□□和榴弹等□□杀伤武器。 她见到天上也直升机巡逻, 也没有多拿，只是取了一些。 -- 第508页 根据红色晶石的指引, 她找到了一处车队, 她并不知道具体来了多少人。 同时, 红色晶石飘出一些雾气，她知道这个车队应该布了暗哨, 但雾气指向的局限性很大，并不清晰。 她从林子里小心观察, 看到了车队外围的一棵树上趴伏着一个大兵, 红色晶石也指向那里。 她默默观察好一会儿, 举起红色晶石，瞄准, 然后脱手而出。 红色晶石精准命中了他的肩膀，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急促的气音，便整个人摔下了树，死了。 就在这时, 旁边的一颗灌木丛像是被惊醒了, 里面突然炸开了一颗信号弹，发出剧烈的警报声，一个人从中窜出, 向着车队的方向跑。 一边跑他还一边开口喊道： “敌袭！敌……” 苏茶在他窜出的那一刻就开了槍。 然而这一切都太迟了。 毕竟是有着充分军事训练的大兵, 野外拉练和相关的配套措施至少从程序上是考虑到方方面面的, 有用来麻痹敌人的暗哨，自然也有真正的暗哨。 暗哨死掉后一瞬间就触发了信号弹，通知营里的队友。 而这些细节苏茶都是一无所知的。 虽然遭遇了这样的变故，但她神色不变，第一时间来到第一个大兵那边，捡起红色晶石，然后观察营内车队的动向。 车队内一阵骚动，大兵们集合，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但规整的时间比苏茶预计得要慢一些。 想了想，她直接半跪在原地，装填榴弹炮，给他们来了一发。 “轰！” 气流横飞，巨大的冲击力冲得车队四散，有些睡在外面的大兵直接被炸飞了。 “S**T！” “咳咳，观察手呢？观察手死哪里去了。” 此时车队队长也顾不得功劳什么的了，直接在频道里求援。 “她在我这里！她配备了重火力，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确认信号发出去之后，他发狠道： “她就一个人，叫所有人把车灯打开，火力全面覆盖！” 然而，他命令尚未下达，就又是“轰”的一声，整个人剧烈晃动，把他的话都掐在了嘴里。 “见鬼！我要亲手杀了她，把她一寸一寸切下来！” 他暴怒了，一个个指令如同流水般在车队内部频道中传达。 苏茶开了两炮，但第二炮的收效已经很小了。 毕竟夜晚很黑，她使用榴弹炮全看手感，并不知道炸哪个地方才能收效最大，当然，车队的车具备厚厚的装甲，也是原因之一。 车队在一开始的慌乱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们在长官的指挥下，纷纷打开车灯，把四周的丛林照得亮如白昼。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们就发现了林子里浑身是血的怪异女人。 然后是引擎轰鸣和枪管预热的响动。 苏茶用手遮住眼睛，一言不发地往林子深处冲，宛如一只鹿。 她并没有因为仇恨就丧失理智，她拿车队几乎没有办法。 别说是车队了，就算是单独的越野车，他们只需要把窗户和车门一关，她绝难突破。 这种军用越野车从设计伊始，就最大限度的杜绝了有人抢车的可能性，而它们表面又是防弹的，这怎么打？ “1、3号车，往左边包抄，2、5号车，抄近路去她前面，赶快行动！”车队队长对着频道咆哮。 无数子弹摇曳出弹痕，在空中画出一道道浅黄色的线，紧跟着苏茶身后，宛如为她勾勒出一双翅膀。 苏茶蜷缩着身子，尽量把自己的受击打面积降到最低。 耳边全都是子弹打在树上、树叶上和石头上的声音。 在种种嘈杂的声音里，她恍然间有了异样的感觉。 如果今天死在这里，是不是也算是一件好事？ 那个末日预言，无论是真是假，只要她死了，也就对大家都没了威胁吧。 还有幸福村的村民们，如果不是因为她来了这里，他们也不会死吧？ 她是否有罪呢？ 如果今天死在这里，又能否赎清她的罪呢？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所有的枪弹都变成了背景板。 它们没有一颗打在她身上，而是成为了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 “报告长官，目标丢失，消失地点为东72度，坐标点我已经发给你了。”频道内有人报告道。 “你们这群废物，几辆车拦截都拦截不到？你们的脑子是卡在轮胎里了吗？”队长暴怒道。 “报告长官，目标的移动速度非常快，我们按照预定速度拦截，只与她打了个照面。”那人回道，表示不是自己的锅，刚看到她她就已经快逃进深林里了，射了几梭子子弹没效果就让她跑了。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都不敢下车，只敢在车里射击。 苏茶一进林子，他们车子开不进去就抓瞎了。 “废物，乌龟！”队长依旧喷个不停。 但骂完之后还是要想办法，他想了想，把苏茶的最后出现的坐标发到了总作战频道里。 “目标已被我方车队逼进了深林中，呼叫支援展开围剿。当然，你们不来也可以，仅凭我方车队也可以击杀她。”他装作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已经对目标有了不小的杀伤。 果然，频道内很快就传来另外两队的声音。 -- 第509页 “离我很近，我马上就到，请务必等我，多人行动更有保障。”另一车队队长说道。 “我已行动，我将提供一切空中支援！”直升机队队长回道。 很快，他们就将范围进一步确定缩小，在上方的直升机确定目标就在林子里面，他们也将外围包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直接放火烧山吧，她不是喜欢玩躲猫猫吗，就让她一辈子躲在里面吧。” “哈哈哈，好主意，就这么办。” 他们商量好计策，就行动起来。 他们在林子的外围的几个方位淋上汽油，确保等会同时点燃能一同向内燃烧，尽可能覆盖到林子的各个方面。 这么做是有一定风险的，因为放火烧山有机会酿成山林大火，严重甚至可能变成波及数十公里的超级大火。 但他们却是完全无所谓，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在这边放火，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火烧得再大也影响不了他们。 至于大火蔓延开来，那他们也不怕，火焰往外扩张的速度必然赶不上他们的车速。 如果这是在本国，这个计划无疑是最烂的计划。 但现在在这里，他们可不管会造成多少经济损失，将来会不会很难扑灭。 队员们得知不用进林子里找人，都神色轻松，有说有笑的。 他们把汽油倒出长长的线，在直升机队的命令下，同时点燃汽油，然后退开数十米观察。 与此同时，直升机也不断从上空投下火油和□□。 他们按照计划，把林子分成各个区域，在每个区域都投放火油或□□，尽量把覆盖范围弄到最广。 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大兵们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扭曲的快意。 “烧吧，烧吧，三分熟的小牛排最好吃。”车队队长面带笑意地说道。 “怎么样，空中有发现她的踪迹吗？她正在往哪个方向移动？”另一车队的队长问道。 “稍等，长官。”直升机队的观察员回道：“烟雾太大了，上空的观察视野极差，无法得知她的信息。” 这倒是大家没想到的，燃烧的烟雾太大了，导致直升机无法在上空进行侦查。 并且，后续的燃烧中，热空气进一步升腾，热量非常大，直升机甚至不能在正上方飞行，只能在一旁活动。 苏茶躲在林子里。 她听到林子的某处传来几声渡鸦的啼叫，接着是四处冲天而起的火光。 在一片茫茫夜中，这些火光就像是火炬，但带来的却不是温暖，而是死寂。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是选择上的困难，逃避抑或是慷然赴死都是一种选择。 而是她不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了。 仿佛激情燃烧后，一切的余韵拍在了理智的沙滩上。 迫使人思索更深层次的意义。 就当大火熊熊燃烧，而她陷入沉思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在现在这个情况，山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很怪异。 这个人站在树上，背对着她。 □□的脊背鼓鼓囊囊的，像个宽厚的门板。 在她愣神的时候，这个人跳了下来。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身胶质围裙和胶靴、手套，旺盛的毛发从胸口和下巴冒出来。 他目光深邃，仿佛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 尽管这和他的身份多少有点不搭，但在现在这个场景，竟然有种异样的和谐，仿佛他就应该思索这些问题。 是屠夫。 苏茶继续发愣，良久才开口道： “竟然是你，我还以为会是苏维赛。” 第289章 冲出去 “你心中有火, 所以我来了。”屠夫闷声道。 苏茶摇了摇头，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你就甘心这么死掉？”屠夫问道。 “是不是我害死了他们？”苏茶没有回答他, 反而反问道。 她坐在树下，蜷缩身子, 抱起双腿。 “如果我没有来这里，那些人也就不会找来, 幸福村的人也不会死, 我带来了他们的末日。” “你觉得你有错吗？错在哪里？”屠夫反问道。 她只能以沉默应对。 “错在你挑起了两国的纷争？错在你锐化了他们的仇恨？错在你亲手递上了屠刀？还是说, 错在你亲手捣毁了神一教在霓暹的亚洲总部？错在你太过于卖力，导致脱力晕倒被海水冲到这里？” “有些人, 存在着就是一个错。”她回道。 屠夫环抱双臂，闻言嗤笑了一声, “越是不得人容忍, 就越是要去想, 到底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别人出了问题。” 苏茶不知说什么了, 她觉得屠夫说得也许是对的，但一整晚的长途奔袭和高强度的作战让她很累。 身心俱疲。 她突然又想到了幸福村，村民们质朴的笑脸在她脑海里浮现。 这些日子，是她在这里度过的最轻松最惬意的时光, 没有都市的烦恼喧嚣, 没有无止境的人生目标需要追寻，没有数不清的诡异事件，一觉醒来满是烦心事, 也没有压在肩头上责任与担当。 有的只是清新的田园风光, 每天在爽朗的空气中醒来, 心想今天又没有什么事干，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再看看山，看看水，这些田园的美景填补心中的缝隙，让身心都仿佛随着天地之宽大而撑开了。 -- 第510页 这田园诗一般的生活的最大意义，就是让她忘却掉那个水面下的脸庞，忘掉她自身的身份与谜团，让她能够以完全的自己生活着，不需要在诘问自己。 虽然这里物质并不丰裕，她又还需要养病，一切都似乎不太爽利。 但这个村就像是被时光凝住了一样，一眼能看清清澈的水底，人情往来又是那么的复古，让人心与心自然而然的链接起来。 正是这份物质层面缺乏，才致使大家精神上的宝贵。 她回味着这些日子以来幸福村的美好，而屠夫也在这时说话了。 “他们如果还能站起来，也会拿起一切东西与他们决一死战。” 这句话像是一个锤子打碎了她的幻想。 幻想像是玻璃般碎掉，露出周围被大火焚烧着的环境。 树木被烧得噼里啪啦，浓烟和草木的气味一并飘了出来。 林子里无数小动物窜动，它们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四处乱窜，有些动物畏火，向着还未燃烧的地方冲去，却是浪费掉了最后逃出生天的机会，把自己推向了死地。 黄与红交织出这片地狱的底色，周围变得很亮，高温把远方的风景炙烤得模糊晃动。 浓烟开始蔓延，让人呼吸困难，高温炙烤得树木发出吱吱的惨叫。 目所能及，宛如火山地狱。 她幻视出几个小时前她看到的场景，满目疮痍的幸福村，人倒在地上，周围燃烧着火焰，他们是不是也曾逃窜，也曾嚎叫？他们和这林子里的一切，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 “你说得对，幸福村的人并没有犯错，但他们依旧被杀了。这个世界从来如此，强者践踏弱者，要敲碎吸干他们每一滴骨髓。我还有一口气，就要反抗他们，我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她声音铿锵，在周遭的木材破裂声中也显得掷地有声。 屠夫欢喜地点了点头，“你心中的火终于回来了，走，我们去干爆这个世界！” 她清点了一下身上的诡物，把刀放好，然后拿出那块红色晶石。 到了现在，它还没有任何折扣地执行着它的本能与任务，向着四周散发红色雾气。 她挑了一个火势较小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调整红色晶石的方位，时刻观察着上面红色雾气飘浮的方向，像是在使用指南针。 而在她身侧，屠夫拎着两把尖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庞大的身形显得苏茶娇小了不少。 她观察红色雾气后，选择几股雾气相对稀少的那个方向走。 换言之，她在找一个包围圈的缺口。 虽然说着要报仇，但还是要讲方式方法的，贸然冲出去只会刚出火场，又遭数辆准备充分全副武装的越野车围攻。 途中，她还要远离那几处火灾，还要低下身子行走，尽量避免吸入燃烧过程中的毒烟毒气。 火灾中，大部分的伤亡都来源于毒烟毒气或是浓烟浓雾，直接烧死的反而很少。 她猫着腰来到一片一处还未被火焰波及的地方，默默在心中计算着自己走的路程。 地标和方向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周围都是熊熊燃烧的树和火焰，时不时有大树倒下来，然后引燃另一片区域。 在火光和烟雾中，根本分不清方向，四周都是燃不尽的火焰，也就无法分清现在在哪儿。 她唯一知道的是，按照她的步频推算，她差不多到了林子的外围，只是外面都是火，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这种火灾一旦烧起来，扩张的方向就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虽然最终都会烧成一片，但中间的过程肯定不会如他们的预料。 苏茶看了一眼屠夫，问道： “你知道应该怎么走吗？” 屠夫回道：“我只会杀人。” 理所应当的白问，但她也不在意，只是低头去看脚下的一只松鼠。 这场大火对于所有林子里的存在来说，都无疑是场天灾，它们逃窜，它们死亡，它们恐惧得瑟瑟发抖，此时，任何天敌关系都不存在了，它们在一个区域和谐共存，不知道在等什么。 躲在树下，可能是等雨停；站在马路边，或许是在等车辆高峰驶过。 但面前的大火没什么好等的，它们停下的那一刻必然是所有东西都燃尽的那一刻，那时候它们也就只会是一堆焦炭了。 它们在等心中鼓起勇气的时机。 苏茶稍微休息了下，用叶子和草织成一个简易口罩，然后捂着口鼻，猫着腰往外冲。 原本淋出的那条“汽油线”已经看不见了，火焰正在向外扩张，大兵们的车队已经往外走了几百米，包围圈的阵型也不复存在。 苏茶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了一阵枪响。 这枪声时断时续，但时不时就会响起。 她想了想，对枪声有了些猜测，那些大兵或许就守在外面，不放过任何从林子里跑出来的生物，对它们展开无差别的射杀。 如此说来，她距离火场的外围已经很近了。 她向着枪声的另一方向，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大片火幕之前。 比起林子内部，这里的火更加汹涌，简直是举目四望都是火焰。 她明白，想要冲出去，最终还是要穿过这片火幕的。 她看了看屠夫，从一开始，这个大汉就站着，走在火场中潇潇洒洒的，倒像是在散步，似乎面前的浓烟浓雾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 第511页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找了个大叶片盖在头上，毅然决然地向着火幕冲锋。 身处火焰之中，才知道火灾中的人面临着怎样的痛苦。 高温，浓雾，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只有一片火光，还要避开燃烧着的树木，避免它们倒下来砸到人，相比起来，火竟然是最不起眼的了，它不会立马就烧到你，而是随着高温慢慢灼烧着你，把你点燃。 口鼻不能呼吸，高温像是要把人融化。 这漫漫的火光，让人就像是在深海里溺水，不知哪里是方向，不知哪里是终点。 高温时刻挑战着人的接受底线，而不知终点的冲刺就更是要把人的理智搅碎，让人发疯，忍不住逃跑，然后就此前功尽弃。 苏茶沉默地往前冲，身手矫健的避开沿途所有倒塌的树木火焰。 火焰摇曳舞蹈，她也像是一个舞者般在里面前进后退，忍受着身体的苦楚，却也要跳出最美丽的舞步。 终于，像是冲破了一个屏障。 眼前突然变暗了，吹拂到脸上的风提示着她可以呼吸了。 她竟然跑出来了。 她扑到草丛里，在里面翻滚，把身上的火苗扑灭。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把肩膀和脑袋上的火苗拍灭。 这数十米的火幕，就像是一个宽阔的舞台，她从舞台的一边冲到另一边，完美谢幕。 无人喝彩，倒也不孤单寂寞。 她轻轻咳了几声，感觉吸了很多毒烟，肺部灼烧得厉害，而身上的肌肤火辣辣的疼，显然也被烧伤了。 她往一旁走了几步，与不断蔓延开来的火焰拉开距离。 就在这时，屠夫突然走到前面，把两把尖刀句在身前，摆出屠宰的姿势，沉声道： “猎物上门了。” 远处传来越野车的轰鸣和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在树木燃烧的哔啵哗啦声中格外刺耳。 苏茶的眼瞳中，倒映着火焰，更深处有无穷尽的火在燃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22:08:29~2022-07-07 21:0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秦宝川小可爱 150瓶；百柑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0章 流星 她并没有逃窜, 也没有像是之前那样找个阴暗的地方隐藏。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在火光之外，在高天之下。 越野车更近了, 他们似乎看到了她，原本平缓的速度陡然变快。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与此同时, 枪响了。 子弹快，她更快, 在槍响起的一瞬间, 她就像短跑运动员般向前冲去。 越野车的炮塔上, 迸发出一连串的火幕，那是上面的机枪在运作。 苏茶闪转腾挪, 子弹就不断从她的身后和身侧穿梭而过，打在石头上和树上。 她在空中停滞, 滑翔, 宛如一只矫健的飞羚。 享受自然风的强劲吹拂, 她几乎要喊出来。 车与人的距离正不断拉近，怎么看都似乎是螳臂挡车。 车的庞大与人的弱小, 车正滚滚碾过，要摧毁面前的一切。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对着车发动冲锋的人，岂非拥有比车更多的勇气？ 她微微侧头, 看见屠夫拎着两把尖刀亦步亦趋地跟着, 那动作有点滑稽。 她仰天长啸，把手中的红色晶石扔给屠夫。 “屠夫，接着！” 屠夫慌乱地把刀并在一起, 然后接住了晶石, 动作就比她慢了一些。 而一晃神的功夫, 她与车的距离就变成十数米。 在这个距离下，火力为王，子弹那是又快又准。 她高高的跃起，仿佛要取代月亮。 如果世界说她有错，那她就要看看这个世界是如何对的。 如果别人说她是恶魔，那她就要做最恶的那一只。 万千思绪流淌，点燃火山。 她在这一刻开启了超能力！ 以往种种奇妙的感觉穿梭躯体，身体在欢呼，在雀跃，它迎来了它的王！ 在身体的兴奋战栗的同时，她看到了一个幻象。 平静的海面没有一丝波澜，而在那海面之下，是一个女人的脸庞。 她看到了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她似乎看到海面下的女人微微张开了阖着的双眼。 她直接落到了车上，她这一跳跃跨度太大，让越野车上的机枪都似乎宕机了，还在射着几米远的地方。 她把手放在越野车上，身上磅礴的力量似乎要随着她的愤怒燃烧世界。 她掰着脚下因为她的撞击而产生的凹陷，双手一齐使劲，整个人因为用力而向上，头颅也高高昂起。 “给我……开啊！” “吱……吱……” 令人胆寒牙酸的铁皮摩擦声，整个越野车竟然被一分为二，发出剧烈的爆响。 此时屠夫终于赶了过来，他把红色晶石拿在手里充当刀具，从车里把一个个或是傻掉，或是瘫痪，或是被爆炸所伤到的大兵揪出来，然后像是杀鸡般给他们一人一刀。 他们死前既受到极大的震撼，又被红色晶石给精神污染，可谓是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然而，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显示着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 -- 第512页 她瞥了一眼屠夫，发现他手中的红色晶石竟然变成了刀状，很顺手地被他拿在手里。 “它还能变成刀？” 屠夫把它转了一圈，回道： “捏一捏就好。” 那辆越野车正不断逼近，而远方似乎有更多越野车在靠近，但两人都没在意。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屠夫说道。 “人总是要试着控制自己的。”苏茶回道。 走在最前面的越野车放缓了速度，打算等待后方的车队一齐行动。 他们刚才响应队友的呼唤，以最快速度来到了这边，然而却再也联络不到那辆车了，这让他们有点心慌。 然而，他们还未等到后面的车队，便看到了一条线向他们冲来。 那不是线，而是一个人，她跑得太快了，竟然在火光的映照下，就像是低曝光的相机，拍出了一条线般的运动轨道。 “轰！” 这条线撞上了他们的车。 就像是一条虚无之线撞上了高墙，不存在这个维度的力量瓦解现实的物质。 越野车如遭重击，整个车头都被往下压，车尾翘了起来。 “轰！”重击之后，苏茶再度挥拳，整辆车都被扭曲了，钢铁和其他材料纠缠在一块，拼接和破裂，车尾箱直接爆开，发生了爆炸。 屠夫在一旁跃跃欲试，但看到整辆车像是丸子般紧贴在一起，顿时有点索然无味。 他只好打破车头玻璃，把驾驶座的两个大兵揪了出来，一人给了一刀。 远方的车队看到了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前方的车先是缓速，然后像是被卡车撞了一样，整辆越野车扬起然后扭曲，继而发生了爆炸。 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到那破烂车上朦胧的人影。 “上帝啊，这是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影是谁？撒旦吗？” “现在应该就地施加火力覆盖吗？” 一时人心惶惶，车队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一边向指挥车汇报情况，一边询问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毕竟那辆越野车上的队友理论上还没死。 “什么？发生了爆炸？那个白痴该不会撞上了树墩吧？”车队队长惊疑不定，实在是这个事太匪夷所思了。 “直接进行中程火力覆盖，我要那个区域没有一只蚂蚁能活下来！”他命令道。 旋即，他和另一个车队、直升机队联络，叫他们赶紧赶往现场。 “是，长官！”现场的车队得令，立马开始装填炮火。 他们最是财大气粗，装备和火力优良到浪费的程度，火力覆盖完全是炮火洗地，不心疼炮弹，直接往外倾泻。 苏茶觉得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劲儿，愤怒化作薪柴，熊熊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啊——”她无法抑制心中的狂怒激动，向着远方的车队发起了冲锋。 无数炮弹装填完毕，涵盖各个类型，高射炮、榴弹炮、高爆弹，这些炮弹落到地面上能把土地炸开一两米，大地都要因为这高强度的火力而颤抖。 这是人类科技的智慧结晶，这是战场上的火力之王！ 她毅然决然地对着这人类的科技结晶发起了冲锋，人类的肉丨体凡躯从未有如此伟大。 她就像是对着风车冲锋的骑士唐吉坷德。 兽的野性对上了高精度的火力科技。 这是野蛮对上了文明吗？ 如果高科技就是文明，那么文明就是正义的吗？ 她不顾一切地向着冲着，第一轮齐发的炮火轰在了残破的越野车上，直接将其炸成碎片。 很快，制导再次瞄准目标，第二轮炮火发射。 大地撼动，轰隆宛如雷鸣的声音不断响起，整座山都在震动。 然而，这轮炮火也落空了，苏茶已经到了一半的位置。 她在迎着炮火狂奔，那一颗又一颗似璀璨的流星，震慑心灵。 她已经看不清敌人的方向，视野里都是闪烁的光芒。 但她凭借记忆确定了他们的方位，并坚定地冲刺着。 车队调整得很快，他们直接把炮弹落点调整到她路线的前方，进行饱和式打击。 “轰隆、轰隆！”炮弹不断落下，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仪器能够精准定位方位，并一丝不苟地执行着预设的命令，他们在车内都感到无比震颤，需要扶着扶手才不至于东倒西歪。 “上帝啊，如此强大的火力，就连撒旦恐怕也要回归地狱了吧？” “好！早该这样做了，跟她躲猫猫真是烦心。” “火力才是王道！” “如果有什么是一发炮弹不能解决的，那就来一百发！” 车内一阵欢声笑语，只等炮火洗地之后去翻找里面化为焦炭的尸体交差。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不但是白捡的功劳，而且做完这些也可以下班了。 高强度的炮火洗地足足持续了五秒，程序自动停了下来，就连越野车内，也因为炮火的发射和运转而上升了好几度。 “我觉得可以告诉长官，他们可以慢点来了，或许可以喝个咖啡什么的。” “哈哈，但我们可不能休息，还是赶紧找到她的碎片，向上汇报吧。” “她会不会碎得找不到了啊，我可分不清一块焦炭以前是不是肉。” 车内的大兵闲聊着，显然，他们都认为在这种火力下，不可能有人能够生还。 -- 第513页 越野车上的炮塔刚刚停转，场上的浓烟还未散去。 忽然，他们看到那一团团的蘑菇云中刮起了一阵风，那些浓烟在诡异地向内飘动。 这诡异的情况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率先发现的大兵拍了拍周围人的肩膀，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眼前的火力打击的战场上。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影猛然从烟雾中窜了出来。 她身上带伤，浑身破烂，唯独一双眸子发亮。 火光下，众人的神情从震惊变成恐惧，他们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S**T，快开车！” “快跑！” 但已经晚了，他们的流星已经全部发射，而苏茶的流星正弹射起步！ 这道流星狠狠地撞在了一辆越野车上，车队里其他人很快就听到了频道里传来一阵惨叫，然后是咯吱咯吱的诡异的声音。 他们亡魂大冒，连忙掉转车头，连同伴的惨状都不敢多看。 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第291章 河流带她去远方 苏茶拆开一辆车的车顶, 然后将剩下的交给屠夫，紧接着跳到另一辆车的车顶，那辆车的炮塔上站着一个大兵操作武器, 见到她立马缩进了车里。 司机似乎也知道她跳了上来，整辆车开始东摇西晃地做出各种各样的机动, 想把她从车顶上甩下来。 但奈何这个型号的越野车是特制的，性能非常好, 防震尤其好, 即便是司机恨不得像开飞机一样做出360度螺旋制动, 但整辆车依旧稳定无比。 苏茶趴在车顶，一拳下去, 这辆车顿时熄火，轮胎在地上滑行发出呲呲的摩擦声。 车内大兵们恐惧的叫喊声也一下传了出来—— “啊！啊！” “为什么车不动了？” “司机你个沙滩之子, 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再打了一拳, 整辆车缩小了一圈, 往下塌了一点，钢铁和各种材料紧密地连在一块, 这些叫喊声也都没有了。 她拿出一只眼珠，猛地往前一照，前面那辆车便停在了原地，只剩下空转的轮胎声和他们绝望的喊叫。 是【凝视者】。 她三两步追了上去, 一拳帮他们解除烦恼。 场上还有一辆车, 正向着远方奔驰，随便哪个方向都好，他们只想离开这里。 车内, 司机玩了命的踩刹车, 还有些大兵打开车窗, 把车内的杂物往外丢，企图通过减轻负重来加速。 电台大兵忠诚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和队内的长官通话。 “长官，S**T，她还活着！她打不死啊，那么多炮火，饱和式打击，S**T！S**T！” 惊恐之下，电台大兵开始胡言乱语，含S**T量极高。 “你在说什么？好好汇报。你们之前不是申请炮火洗地吗，是突然来了些鸟把炮筒堵住了吗？还是你们的脑子被堵住了？”长官毫不留情的喷道。 “我们照做了啊！S**T，M2型导弹，还有M3爆燃弹……我们什么都发射出去了啊，S**T！我们恨不得把我们的臭鞋都射出去，如果我们可以的话。但是不行啊，S**T长官，她没死啊，她还活着，她怎么还能活着呢，她真的不是人啊，她是撒旦！” 长官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皱着眉头说道：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逃跑了吗？说得详细一点，要平复你的情绪，给我最客观最真实的汇报，士兵。” “我客观你***！她没死啊，她还活着啊！S**T，她正在追杀我们啊，你难道听不到爆炸声吗，那是车爆炸的声音啊，妈惹法克耳聋吗！” 长官陡然被喷，倒并没有生气，而是愣了愣。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士兵，她在追杀你们？怎么做到的？” “我**怎么知道啊，你是长官还是我是长官啊，能不能来点作用啊，告诉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啊，你是不是只会吃S**T啊！” 长官被骂得血压飙升，但那边完全是歇斯底里了，不断喷着脏话，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或许他打开电台是想做什么，但在这种高压环境之下，他很快就癫狂了。 长官顾不得被骂了，连忙问道： “士兵，报告你们的方位，以及她的情况！她到底在做什么，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他大声重复了几遍，希望能够从他们身上获得足够的信息。 而他的声音也通过电台传到车内其他人的耳朵里。 “S**T！你在和那个傻叉长官通话吗，找他能有什么用？” “这个**长官，只会把我们派来送死，连最基本的情报搜集都做不好。” 他们还觉得不过瘾，在极端情绪下一个个冲到电台前对他骂道： “你个**，你的秃顶和你愚蠢的性格一样让人讨厌！” “我*你的**，在无数个夜晚里，我都想干爆你的**，治好你的便秘。” “你真的太恶心了，我衷心为我们有你这样的长官感到失望，我*你*！” 他们疯狂飚着脏话，要把心中的恐惧和愤怒都宣泄出来。 “砰。”一声轻微的响动，频道那边像是打开了脏话开关，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飚着脏话，开门声，东西碰撞的声音，还有枪声和喘息声。 “砰。”又是一声响动，这次声音稍微大了些，有点尖锐，像是镔铁摩擦的声音，那些脏话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些细微的人声。 -- 第514页 长官愣了愣，对他们的突然失声还有点不习惯。 他说道：“士兵，你们那边怎么了？”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胆寒的、发声者无比恐惧和折磨的惨叫声，这种声音根本不是人能发出来的，或许只有人置身于地狱，见到了撒旦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的身体因为这突然的惨叫下意识地抖了抖，但他还是问道： “还有人活着吗？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期待有人能给出一点信息。 那边死一般的寂静，正当他以为他们已经全军覆没的时候，电台里突然传来一把清冷的女人声音。 “他们已经死了。” 旋即，讯号挂断，留下的，只有电子噪音。 那个长官忽然浑身颤抖，他想放下耳机，可却怎么都放不下，他心神不宁地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手抖得厉害，竟然连耳机都拿不稳。 “我们究竟惹上了一个怎样的恶魔啊……”他喃喃自语道。 苏茶坐在烂成一团的越野车上，远方是熊熊燃烧，不断往外扩张的山火，近处是流了一地的血。 远方的山火是红的，近处的血也是红的，朦胧之间，竟不知哪个更红。 她面无表情的从身上拔出一个篮球大的弹片，将其扔到地上。 地上都是这样的碎片，加起来竟也能拼出一个人来了。 难以想象，人身上能插这么多弹片，这样的人是一个破麻袋还是一个人？ 她将身上翻开的肉合上，将表面上的黑色的血抹下去。 想了想，没有继续处理伤口了，全身都是伤，也没有处理的必要了。 在极广的炮火覆盖打击下，几乎没有什么存在能躲掉，事实上，她也没有躲掉，尽力闪避之后，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发炮弹。 肉身扛炮弹，她虽然没有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把玩红色晶石的屠夫，说道： “你为什么一点伤都没有？” 屠夫正色道：“我又没被打中，我为什么会受伤。” 她沉默的看着远方，既然无法力抗，那也只能退一步看一步了。 在超能力状态下，她从来不缺理智。 她招呼了屠夫一声，向着远方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茫茫的大山没了归宿，去哪里也就无所谓了。 她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正不断往下掉，身子在变轻，呼吸在变重。 “远方，还有多远？”她问。 屠夫给不出答案，他只懂杀人。 她们就这么走着，有屠夫的陪伴，倒也不寂寞。 过也不知道多久，或许也不久，天还是那么黑，天那边还是一片火光。 她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抬头一看，一架武装战斗直升机在上方盘旋，几盏探照灯正不断扫射，间或扫到她身上。 很快，上方的直升机就锁定了她的方位，探照灯不断打下，不过没有发射炮弹。 她依旧走着，但却有点茫然。 她忽然觉得有点冷，而前方还有那么多的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完。 “隆隆”，远方传来密集的响动，数十辆越野车组成的庞大车队在集结。 她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条河，那是幸福村的母亲河，是她们经常在这捕鱼的家乡河，也是送她来到这里的旅河。 它出现在这里似乎是种宿命，是一种必然。 她像是找到了目标，向着河流冲去，而她身后，车队也在隆隆行动着。 这是一场赛跑，直升机照射他们的目标，后面的越野车就在追，而她有着自己的目标。 她觉得，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河里。 河流把她苍白的尸体带到远方，她是这么来的，也要这么走。 “放心吧，我不敢保证你能活下去，但我能保证我们死之前能带走几个垫背的。”屠夫说道。 她笑了，“谢谢你，屠夫。” 车队迅速集结，试探性地齐射出第一轮炮火覆盖。 与此同时，她也加速跑了起来。 “轰隆！”远比之前更猛烈的炮火打在了大地上，使得这本就饱经战火的土地更加满目疮痍。 炮火之后，小河断裂，那道人影依旧蹒跚地走着，但比起之前伤势更加重了，摇摇欲坠，好似多走一步路都会倒下。 直升机的探照灯把这一切都清楚照亮，他们见有效，第二轮第三轮炮火立马开始装填，就连直升机也打开炮架，落下炮弹。 河流虽然被炸得断裂，但炮弹是炸不断水的，水从土壤里渗出，又形成了一条新的、浅浅的河流，继续往前。 第二轮、第三轮炮火接连轰出。 屠夫大吼一声，拎着两把尖刀往一辆离得近的越野车冲去。 长达十数秒的轰炸，大地震颤，烟雾和火光弥漫。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他们发现一辆越野车竟不知何时变作一团废铁，里面的人也全都死于非命，而轰炸的中央，一个人影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大兵们准备再度装填炮弹，却被长官叫停，一番商议之后，由直升机在上空远远用机枪高射。 子弹打在那道人影上，她竟然轻飘飘地幻灭了，一根细小的东西缓缓飘下。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良久才敢慢慢接近查探情况。 -- 第515页 在多种观测手段的观察下，那根细小的东西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那竟是一根稻草。 “诡物！是诡物！”长官反应过来，大喊道。 他们如梦初醒，连忙铺开搜索网，往前查探。 很快，在强大的机动能力之下，他们在一条巨大的河流分支发现了目标的踪迹。 她慢慢走进水里，河水渐渐没过她的躯体，流水冲刷走她身上的浮泥和黑灰的火药痕迹。 他们迅速装填炮火，长官呼喊着，叫他们赶紧炮轰，直升机也直接飞了过来，机枪和炮弹齐射。 她完全沉进水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红色晶石弹到水里，深埋泥沙。 “你们的仇，我报了。这东西应该在你们的国里，我走了。” 炮弹炸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朵浪花，炸出一朵朵深坑，然而又被水流迅速填满了。 他们是毁不掉河流的，正如他们毁不掉这个国，会有无穷无尽的人民如流水一样反抗他们。 水流浪花之后，水面已不见她的踪影。 她已经被河流带向远方，更远的远方。 三位队长犹有不服，对着指挥频道吼道： “把这个地方本地政府的长官喊来，我们要在前面设立大坝，拦截河流！不找到她决不罢休！” 良久，频道内传来大兵的回复： “可是，长官，前面是海啊。” 第292章 再见小咪 苏茶醒了, 睁眼便看到碧蓝的天，一望无际，一朵云都没有。 她什么梦都没做, 好似前一刻还泡在河里，被奔腾的河水冲刷着, 浑身无处不是撕裂般的疼痛，然而又无力做什么, 只能在河水里泡着, 倒也有种回归母体的安稳。 然后下一刻, 她来到了这里。 一阵海水涌进沙滩，轻轻拍打她的身躯, 然后又消散了。 浪花打在身上，带来凉爽和惬意, 很是舒服。 也打破了她的回忆, 将过去和现实联通在了一起。 她觉得身上很舒服, 于是慢慢坐了起来。 一阵浪花漫过她的脚丫，她看到了远方的朝阳。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没有剧烈地彰显着它的存在，而是很和煦的抚摸着她。 她扫视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的所有伤都好了，她现在处于一种非常健康的丰盈状态,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好似之前的一切苦难都是一场幻梦。 她的所有诡物都还在，【冷锋】也还在，只是身上的衣服不太好看, 全都被弹片弄得破破烂烂的, 一条条垂下来。 她爬了起来, 舒展身体，确认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好，一点儿病痛都没有。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金黄色的沙滩上，遍地都是沙粒。 再看远方，太阳照在海面上，金灿灿的波光粼粼，而岸边，水清沙幼。 如果这幅美景拍下来放到网上，绝对会成为一个网红打卡地。 不知道这是哪里，她在心里想。 她捡起自己诡物，在身上找了找，竟找不到一处能放或者挂东西的地方，索性折断海边的一些藤蔓，随便编织成一条绳子，绑在身上。 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精神头很足，想了想，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探索了起来。 拨开厚大的叶片，她对于这种野外的环境很熟悉了，找了根稍长的树枝做棍子便能很好的行走。 她走了一会儿，便看到远方有一座高高的铁塔矗立着。 这样的铁塔有点熟悉，是那种通讯铁塔，又有点像电力塔，她分得不是很清。 这种铁塔在城市里少见，在偏远地区较多，非常高大。 铁塔周围的电线已经断了，只剩下铁塔本身荒秃秃的站在那里。 这说明这片区域之前有人居住，还保有人类的痕迹。 只是不知道还能保存多久。 她继续往前走，看到了更多人类曾经在这片土地生活的痕迹。 被粗壮的树根顶出来的电缆，倒塌毁得不成样子的石砖房，还有一些塑料袋和瓶子之类的垃圾，外表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了。 走着走着，她竟然发现了一条柏油马路，于是她就沿着这条马路往前走。 久违地走在马路上，路面开阔，没有车也没有人，她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终于重回人类文明吧。 走了一段路，她也不觉得累，她忽然想到，既然身上的伤好了，那精神上的伤是不是也好了呢？ 于是她拿起刀，往内注入一丝精神力，精神力很顺滑地覆盖到整把刀，与其交融。 一般来说，这样状态的刀算是被精神力完全灌满，她平时出全力也就这个状态。 但她现在不过只分了一丝精神力啊。 她有些疑惑，于是继续往里灌精神力。 “噌！”冷锋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鸣叫，整把刀竟然开始细微地摆动起来，气氛变得尖锐而又肃杀，仿佛针尖对上了麦芒，下一刻这把刀就要脱手而出，斩杀敌人。 可现在前面只有柏油马路和树啊。 苏茶：？ 她收回精神力，冷锋缓缓从躁动变回正常，气氛也逐渐回归正常，但似乎多了一丝憋屈，像是一把出刀就要饮血的刀，最后饮了蚊子血，多少有点怨怼。 她琢磨半天，终于明白了。 -- 第516页 她的精神力太强大了，竟然把这把刀灌满了，而且是超量灌入，超过了这种人造诡物所采用的材料，导致它满而不发，后面又收了回去，竟造成了它的损伤。 幸好冷锋用了记忆金属等材料，会自我修复，所以还不算严重。 刚才冷锋的刀鸣和爆发出来的气势不是物理上的，而是唯心层面上的。 换句话说，如果精神力不够敏锐，甚至感受不到这把刀的异样，而如果精神敏锐的话，刚才被刀气势所摄，恐怕当即就要后背濡湿了。 再一细想，精神力本就是能通过诡异事件而成长的，在霓暹经过爱神和命命鸟两次惨烈的战役之后，精神力有大副成长也算正常。 只不过，经历诡异事件都会受到精神污染，要让精神力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原本精神力变强也就意味着调查员能力的增强，但她却兴致缺缺，毫不在意地将刀收了起来，实验起其他诡物了。 她拿起【谜语事件簿】，用精神力拨动了一下。 流落到幸福村的时候，她受了重伤，精神力虚弱，连冷锋都险些用不了，更别说【谜语事件簿】了，后来和那些大兵作战，开了超能力，那时虽然应该能用了，但战况太紧急了，根本没机会用。 【谜语事件簿】受到刺激，整本书耸动了一下，但封面的猫猫头却并没有活化。 她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小咪沉睡太久了？ 于是又用精神力拨动了一下。 她往前走了一段路，这本书才突然动了起来，封面上的猫猫头活化，它高昂着头，闭着眼睛，神情高傲地说道： “凡人，你唤醒了伟大的斯芬克斯，埋藏在流沙之中的神话，谜语与知识之神，古文明的见证者与象征，世间所有猫咪的祖先！” 它闭着眼睛，派头十足，继续说着词。 “凡人，你很好，能将我从流沙中挖掘出来，说明你还是具备相当的灵性的。现在，说出你的诉求吧，伟大的斯芬克斯将满足你一切虚无缥缈的……呃，伟大的主人，原来您在这里啊，啊！您看我刚才的表演怎么样，有没有为您枯燥的旅途添上一分趣味？” 本来它是慢慢说话，然后缓慢睁开眼睛的，但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感觉不对劲，整只猫都塌了下来，有点讨好的改了说辞。 苏茶似笑非笑的看着它，闻言莞尔一笑，说道： “确实带来了一点惊喜。” 得到她的夸奖，小咪顿时像是得到了鼓舞，腰板也挺得更直了，看起来说不出来的滑稽。 “伟大如您，真是好久不见，您忠诚的小咪时刻等待着您的召唤。”小咪毕恭毕敬地说道，表情一如以往的谄媚，像极了动画片里的猫猫奸臣。 “是啊，斯芬克斯，传闻埋藏在流沙中的神话，将其挖出就能成为国王，谜语和知识好理解，但我怎么不知道你成神了？古文明就是古埃及吧，至于所有猫咪——”苏茶说到这里，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斯芬克斯是狮身人面，也就是金字塔上面的那个形象，和猫关系不大，但埃及猫确实是所有猫咪的祖先，两者混起来了，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 “这……这都是话剧，是喜剧效果……”小咪辩解道。 “行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茶稍微正色道。 小咪顿时萎靡了，卑微地解释起来。 原来它沉睡良久，途中又被外面的大战惊醒，一探出头，外面是神佛大战，就又连忙躲了回去，害怕被波及就继续沉睡，后面也是这样。再后来，外面突然什么都没有了，也没人回应它，所以它就觉得它可能被“遗失”了，“遗失”是它的说法，苏茶觉得它肯定是觉得她死了，这个诡物就往外流落了。 而它思来想去，觉得万一被人捡到，一定要建立起高逼格的“猫设”，所以精心设计了出场台词和出场动作，怎么高逼格怎么来，什么神啊古文明啊都是这个道理。 至于“所有猫咪的祖先”，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它就是猫猫头呢。 “那满足别人一切梦想是什么说法？”她又问道。 “这不是先稳住凡人吗。”小咪连忙解释道：“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苏茶哭笑不得，这家伙，不知道在吸收知识的时候看了什么文本，竟然学了小说剧情，演戏还演全套，还知道扮演愿望机和老爷爷。 “少看点小说。” “是，不看了不看了。”小咪连忙保证道。 它看了一眼苏茶的神色，发现她神色自然，一点伤都没有，就恭维道： “伟大如您，我就知道您必将在神战中获得胜利的，您忠诚的小咪时刻相信着。” “你说你中间醒来过？”苏茶问道。 “是的。”小咪说道：“我之前和伟大如您说过的，我偶尔会醒来，窥见外面世界的真实，那时我被惊醒，惊见外面掀起了大战，真是太可怕了，神战也不过如此吧，然后我就封闭自己，继续沉睡了。” 苏茶想，或许它说的是爱神那一次，也有可能是围剿命命鸟的那一次。 也是如此剧烈的战役，才让小咪产生她会不会因此死掉的感觉。 第293章 村里的老人 再次见到小咪, 让她有种与故人重逢的喜悦。 仿佛回到了过去。 -- 第517页 虽然小咪以为她死了，但她也不以为忤。 倒是觉得它还是那般具有喜剧色彩，剩下的情绪也就只有重逢故人的淡淡喜悦了。 小咪低眉顺眼的, 偶尔偷偷抬起头看一眼苏茶，显得怂怂的。 伟大的主人变得更强大了, 乖巧.jpg “这里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气息？”她问道。 小咪一见来活了，顿时精神了, 连忙闭着眼睛感知了一番, 回道： “没有, 这附近好大一片地方都没有，至于再远的, 我就感知不到了。” 苏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说道： “没事你就回去吧。” “好的, 伟大如您, 有什么事就喊我，忠诚的小咪随时为伟大如您效劳。”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地称自己为斯芬克斯的样子。”她笑道。 然后也不给它解释的机会, 把它收了起来。 检验了【谜语事件簿】，证明自己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她也没去检验其他诡物了，将它们一一收好就继续旅程。 这些诡物总是有用处的, 譬如之前她与大兵们作战的最后关头, 就用了【替身稻草】迷惑了他们，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而【替身稻草】还是红娘第一次见面时送给她的，是一只诡异的遗物。 走在马路上, 她的心情很轻松。 这附近的风景并没有什么奇特的, 但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所以看着这明媚的树林和山坡，心中顿时油然而生惬意之感。 突然，她看到远方约几百米出现了一处村落。 它被浓密的绿植覆盖着，要不是那一抹白砖非常显眼，她恐怕就要错过了。 想了想，她决定去那个村庄看看，或许能得到此地的一些信息。 这个村庄和她一路上所见一样，被人类遗弃了，只剩下房屋和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木架，菜园，水井，石板路，瓦房。 可以看到村民们走得很匆忙，房屋没有搬空，有些东西也没有全部收走。 她就看到好几户人家还晒着干菜，门口放着一把破锄头，几个烂掉簸箕。 她甚至看到有一户人家的衣服还没收，挂在了二楼。 她正好衣服破破烂烂的，于是就爬上了二楼，把这户不要的衣服拿来穿到身上。 这身衣服是很寻常的款式，材料偏麻，透气耐穿，又不怕浆洗，很适合农家人。 穿上了衣服，她有些欢喜，像是回归到了人类文明。 之前身上树叶藤蔓多过布条，虽说是野外，但她还是习惯现在这状态。 得到了一身衣服，她就继续在村子里探索。 她随心所欲地走着，没有进屋子翻找他们留下来的东西。 尽管找到了带文字的东西，就能初步确定这里是哪里，但她觉得现在是探索的乐趣大于其他，至于这种事，等到最后再说。 她转过一户户人家，去看他们废弃的猪圈鸡圈，去看他们种下的果树，他们种的时候可能还小，但现在已经长得比房子还高了。 她爬上树摘了几颗果子，擦了擦就欢快地吃了起来。 果子有点涩，像是在重归野生品种一样，或许不久后，这些在野外的人类农作物都会返祖返野生。 但不妨碍她现在吃得很开心。 她去看别人搭的茅草屋，去看茅草下面到底是什么。 爬上别人家的楼房，研究瓦片到底是什么结构，为什么能那么紧密地连在一起不掉下来。 去看菜园里他们种了什么菜，哪种菜最受欢迎。 她觉得自己很开心，也觉得自己应该这样，有种熟悉感在支持她这么做。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老人坐在躺椅上，在晒太阳。 这个村乃至这片区域的人都应该撤离了，怎么还会出现一个老人呢？ 人迹罕见的山村，莫名出现的老人，怎么看都有强烈的诡异色彩。 但在阳光下，这一切都被消解了。 老人背后就似乎是他家，他就那么安详地躺着，阳光下，他的肌肤和血管清晰可见，带着绒毛一样的光圈，他应该很老了，皮肤松弛，面容凹陷，但并不让人感到害怕，反而是一种岁月带来的慈祥。 他轻轻呼吸，整个人就随着呼吸摆动。 怎么看都是一个慈祥而普通的老人，更何况，小咪说了这附近没有诡物和诡异。 她走了过去，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 她刚走到老人面前，老人就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苏茶，浑浊的老眼古井无波，“娃啊，要喝碗水吗，我给你打去。” 说着从躺椅上慢慢直起身子，不太矫健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然后走进院子。 在老人说话的那一刻，她的泪几乎要落下来了。 因为他说的是江省方言，过去，她已经听了二十多年，她回到了华夏，回到了家乡！ 乡音无改，又怎能不落泪呢。 怪不得这一路所见都是熟悉感，这片土地她生活了二十多年，即便是没有任何标志，但有些融于血脉的东西是什么都不能磨灭的。 “这里是江省吗？江省哪里？”她走进了院子，激动地追问道。 “老婆子，来客人了。”老人进屋大喊道，不一会儿，一个同样苍老的老妪走了出来。 老人端来一碗水，笑眯眯地说道： -- 第518页 “你们这些‘骡友’，到处走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他们以为她是四处旅游的游客，误打误撞来了这里，却不知现在外面都已唯心化了，很少有游客了。 他说出一个村名，她却是没有听过，不过也能确定她现在就在江省地界范围内。 “娃啊，你跟我们说说，现在外面咋样了？”老妪也慈眉善目地说道。 外面？ 苏茶接过碗，却是不知怎么回了，只好含混地说道： “村庄里的人搬进城镇，城镇里的人搬去城市，小地方合并到大地方，最终形成一个超级大城，周围拱卫着数十个卫星城。” 她说的是当初江省大迁移的布局规划，那时候她们小队还遇上了水猴子。 仿佛触发了她的回忆，她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把余小双信里的内容换了个说法说出来，比如基于唯心力量而建立的农场，就说是超级大农场，亩产万斤；研究所研制了诡物武器，就说新型武器有了进展，国力又变强了。 两个老人听到这话，也喜不自胜，连连叫好。 “好啊，国家繁荣昌盛了，那些外国入侵者再也不敢来了！要打得米帝哇哇叫！” 他们欢喜，苏茶也跟着欢喜。 说起祖国的兴盛，大家总是有相似的情绪，这种情绪会感染到别人。 “不过，你们为什么没有搬到城里呢，是把你们漏掉了吗？”她问道。 这片区域明显已经迁移过了，为什么还会留下这对老夫妇呢？ “搬什么呀，也没几年好活的了，去那么远，不去不去。”老爷子摆摆手。 “咱们华夏人啊，讲究个落叶归根，我们这些枯枝落叶，就不要到处走了，等到脚底下的根长到眉眼来，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老奶奶说道。 他们竟是自愿留下的。 他们展现出一种对于生死的洒脱，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事是经常谈论的，死亡变成了人必经的过程，如何圆满地经历死亡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 “你们的儿女没有意见吗？”苏茶又问道。 “有一个女儿，死了，有两个儿子，都有自己的家业，不管我们了。”老爷子说道。 “我们也不用他们管，我们自己有手有脚的，以前靠政府，现在靠自己。”老奶奶说。 他们说的轻飘飘，但苏茶还是能从中感受到悲痛，尽管这悲痛被人生之河冲得很淡了。 “那你们怎么生活？”苏茶又问。 大搬迁之前，农村老人起码还有各种钱粮补贴，生活无忧，可现在大搬迁了，这边别说市场了，连人都没有，要怎样生活呢？ “我们可以种地啊，全村人都走了，地都种不过来咧！”老爷爷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种了几十年的地了，种地再简单不过了，地里随便摘点菜，就是一顿饭了，还要过什么天仙般的生活呢？”老奶奶说。 苏茶恍然，她觉得难以生活，其实他们完全能自给自足，就算是没有肉食，但他们年轻时不也没有肉吃吗？ 思来想去，他们的抉择竟也合理。 年老了，不愿再奔波流利，也不愿离开生活了数十年的熟悉村庄，索性留在村里，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 有多少人也和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呢？ “对，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啊，地里菜都吃不完，烂了可惜了。”老爷爷说。 “现在饭点了，我马上做饭，等会儿来吃啊。”老奶奶也热情地说道。 两位老人非常热情，苏茶也不好拒绝，于是就答应了。 老爷子带着她参观他们家的菜地，果真是好大一片，什么菜都有，长得非常茂盛，被分门别类的打理好。 这里虽然被唯心化侵蚀，但她估计这些农田完全变成野地还须好长一段时间。 她帮着摘了一些菜，回到了他们的院子。 第294章 马安镇 农家的饭很简单, 几碟子蔬菜，两大碗蒸的土豆和红薯。 也许是见到客人上门，老奶奶还特地切了小半块腊肉。 这些菜堆在桌子上, 满满当当一桌。 “来来来，吃饭, 家里没什么好饭，招待不周啊。”老奶奶擦了擦手, 笑眯眯道。 “怎么会, 菜是现摘的, 绿色纯天然，这肉应该也是你们自己熏的吧？农家腊肉。实在是太丰盛了, 破费啊，你们的肉也不多了吧, 还切这么多招待我。”苏茶回道。 老爷子大手一挥, 说道： “我们农家人有句老话, 好饭好菜吃进肚子里一屙就没有了，唯有客人们吃到好饭好菜了, 留下的面子和名声，才是一生受落的！” “是自家做的，拿松果熏的，平日里就挂在灶台上。你们城里人, 就是喜欢讲什么绿色天然, 那吃啥不是吃啊，我吃了这么多年，也没觉得地里的好吃些啊。”老奶奶笑道。 “你懂什么, 城里人吃不上菜, 还要我们农家人给他们送去。他们吃得少, 当然当成宝贝了。”老爷子说道。 “是，就你懂得多，一辈子连镇子都没出过的，见识多哩。”老奶奶揶揄道。 “你这老婆子，客人面前说什么呢。” 他们拌起嘴来，互相数落对方，揭对方短，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得一旁的苏茶嘴角噙起微笑，觉得面前的一幕很美好。 -- 第519页 终究还是有客人在，两人放不开，这场拌嘴很快就停下了，两人招呼苏茶吃饭。 她笑了笑，夹了一筷子菜吃了起来。 菜刚入口，她就又几乎要落泪了。 这祖国的水土，这故乡的菜，以前只道是寻常，现在才知道它们的可贵。 在幸福村，虽然气候和蔬菜瓜果都与华夏类似，但终究是不一样的，水土不一样，养就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肠胃，只有回到家乡，才能寻到家乡的味道。 看到苏茶怔怔的表情，两位老人都慈悲地说道： “娃啊，吃吧，多吃点。” “真好吃啊。”她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拿起一块土豆大嚼道。 “喜欢吃就多吃点，在外面那么久饿坏了吧。”老奶奶说道。 “你尽管吃，别的不敢说，菜饭是管够的！”老爷子也说到。 他们两人也不急着吃饭，就那么看着苏茶吃东西，就像看孙辈吃饭一样，满是慈眉善目。 其实说起来，这顿饭菜也没那么好吃，老人家的口味太淡了，油盐都放得很少，味道近乎没有，而腊肉呢，又太咸了，也没混着蔬菜一起炒，净嘴吃则需要马上吃菜压一下。 但她还是吃得很开心，不单是因为离国这么多年，终于吃到了故乡的菜，还因为她实在是饿了。 之前一直闲逛倒也不觉得什么，现在一吃起来，就饿得厉害。 老人看着苏茶胃口大开，吃了三四颗土豆红薯，又把桌面上的菜扫了个空，喜笑颜开，比自己吃饭还要开心。 没什么比客人吃得肚儿溜圆更有成就感了。 “再做几道菜给你吃吧。”老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吃得很饱了。”苏茶回道。 在她再三说明下，两位老人才打消再做一桌子菜给她吃的念头。 捧着一碗热水，她闲聊道： “两位老人家，你们知道江城离这儿有多远吗？又要往哪个方向走？” “江城？江城是有名的大城市啊，离这儿远哩，听说镇上有长途车可以到。”老爷子说道。 但这似乎也是大搬迁之前的事情了，大搬迁后，这个镇有没有都两说。 “那镇上怎么走？”她又问道。 “你就沿着那条公路，一直往前走，然后……”老爷子给她比划起来。 他们村里人之前经常去镇上的集市，所以他虽然去得少，但也能说得清楚。 吃完饭没事干，她想了想，吃了他们的菜倒是没什么，那小半条腊肉才是要紧的东西。 老人家孤苦伶仃的，现在也没人卖猪肉给他们，唯一的肉食来源就是以前熏的腊肉，那可是吃一条少一条了。 她觉得要为老人家做些什么，于是她四周看看，卖了一把子力气，帮他们把菜园的篱笆整好了，把水井的残垣重新砌了下，再把房屋修葺了下，把一些漏水漏风的地方重新贴上石头和砖头。 两位老人看了连连摇头，都说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叫她赶紧下来。 但他们又怎么拗得过苏茶呢，最终在苏茶的辛勤工作下，这个庭院破旧处，会影响到两位老人生活的地方都被她修好了。 她顺便帮他们把柴火劈了，跺了一整屋子，平日里老人捡捡枯枝，加上这些柴火能烧个几年了。 做着这些，庭院的炊烟又飘起了。 苏茶连忙告辞，说自己要走了。 “走？饭点了走什么走，吃完饭再说。”老爷子说。 “今天都这么晚了，吃完饭睡一觉再走吧，晚上睡外边也不舒服啊，歇一晚再走，歇一晚。”老奶奶拉着她的手说道。 仿佛她一松开手，苏茶就会飞走一般。 她笑了笑，含蓄道：“老奶奶，不行啊，我的朋友还等着我呢，我好久没见我的朋友了。” “噢，你的‘骡友’，他们在前面等着你是吧？那把他们也喊来啊，在这里休息几天，反正村里多得是空房子，随便住。”老爷子热情道。 “住几天，住几天，多好的女娃啊，干了这么多活，奶奶心疼你。”老奶奶拍着她的手说道。 “他们在很远的地方等着我呢，来不了这里。”苏茶笑道。 双方好说歹说，才各退了一步，她留下来吃个饭，然后马上走。 又是一顿丰富的农家饭，老奶奶一直嘱咐她多吃点，等会还要赶路，很消耗体力的。 一直到吃完饭，老奶奶也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说着些什么。 虽然他们自愿留在这里“落叶归根”，但人只要活着就无法割舍孤独，见到一个陌生人，这样的孤独就会变得强烈。 “行了行了，老婆子你别耽误她的时间了，她还要去见‘骡友’呢，人家在很远的地方等着，万一等不耐烦走了怎么办？”老爷子说道。 老奶奶狠狠给了他一记眼刀，但也确实不好再说什么了，走到灶屋里拿了一个布包，递给苏茶，叫她拿着路上吃。 苏茶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摊的大饼和几个红薯土豆，沉甸甸的一大包。 她忙说用不了这么多，老奶奶说路上辛苦，叫她拿着。 她拗不过她，只好跟他们道了声谢，然后就拿好所有东西，再次踏上旅程。 她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两个老人就站在门口，面目已经模糊不清了。 -- 第520页 她走出了村，再次走到公路上，此时她心有所感，回头再看，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村头。 多好的人啊，故乡，祖国。 再次走在这田野间的公路上，心情又有不同了。 先前只是觉得很亲切很惬意，现在却是走在家乡的路上，一切都变得可亲起来了。 群山在远方隐没，公路的两旁依稀是田地，只不过此时已经被茂密的野草占领了，只能依稀看出田地与田地之间的边界。 各式各样的小草野花茁壮生长，小鸟欢叫、虫鸣声音不断，好一副田野乡间风景。 她一念起，觉得天地宽阔，心生爽朗，便欢快地在公路上奔跑起来。 老爷子说，这附近有个大镇，叫马安镇。 以前村里人要赶大集，就会去镇上，通常要走上大半天的路，所以他们都是半夜就出发，正好赶上。 而一些山里人甚至需要预留出一天一夜的时间，从前一天早上出发，才能赶上大集。 不知是修了公路，还是她一时兴起，跑得飞快的缘故，竟然在天黑之前就遥遥见到马安镇了。 而此时她甚至没有停下歇息过一次，老奶奶给她准备的干粮也没吃。 她停下来一边观察马安镇，一边吃着土豆。 好消息是，马安镇还在，并没有被并入到更大的城市，她没有扑空。 坏消息是，边界处似乎有人把守，怎么进入是个问题。 现代城市的观念没有古代那么重，因为城市不再是一座一座的“城”了，没有城墙，也没有明显的地标划分。 坐车能一下从a城的行政区域去到b城的行政区域，有些人家里就在两城甚至两省的交界处，上个厕所就收到a省的短信：a省欢迎您，回到客厅就又收到短信：b省欢迎您。 所以，某些城市的郊区甚至会被开除出“城籍”，而有些城市明明是a省的省会，却被冠以b省的名。 虽然以前交通方便，去他城很容易，但马安镇不是这样的。 它并没有建立高高的围墙彰显自身的存在，但围着边界却栽种着木桩一般的植物，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防护网，而公路口则立着大大的石牌坊，写着“马安镇”三个大字。 而往里看去，能看到边界处有许多简易安置房。 很显然，现在的马安镇和以前的城池类似了，被人为划出了一片区域。 第295章 入镇 在她吃完三个土豆之后, 事情出现了转机。 她看到零星有人从外面走到石牌坊那边，跟守在那边的人说了几句。 他们看起来像是走山客，背着鼓鼓囊囊的东西, 里面可能装满了草药或者野味。 他们的东西扫过安检机后，就进去了, 一切程序有点像地铁安检差不多。 看了一会儿，她看明白了, 这里的管理并不严苛。 想想也是, 华夏地大物博, 光是大搬迁已经算是组织力上的神迹，再深化细致的管理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努力。 想明白这点, 她拎着东西往石牌坊走去。 走近了，才看到那边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小年轻在聊天。 他们打着呵欠, 也没有避讳人。 “……李队, 我新来不懂事啊, 还请你多指点指点，听说咱们队之前可忙啦, 可我现在闲得骨头都痒了，以前忙是怎么个忙法？”一个小年轻问道，很识趣地给另一个同样年轻的人递烟。 那人抽起烟，瞥了一眼小年轻, 懒洋洋的说道： “你来得太晚, 当然不知道。以前那忙得呀——那边那些树桩一样的植物看到没有，那是农科院特别培育的品种，这边每一颗树桩下, 都埋着一具尸体！” 小年轻人都傻了, “李队, 真的假的啊，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啊，为啥种树要埋尸体啊，打生桩吗？这也太封建了吧？” 李队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套。” 他喷出一口烟气，说道： “实话跟你说吧，那些树桩下埋的是动物的尸体，之前忙得那阵，那些动物不知发什么颠，老是往这边跑，还想冲击边界，我们只能击毙，害怕它们有病毒什么的，大多都就地掩埋了。” “你是不知道啊，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撒了欢的往这边跑。晚上我们值班的时候，出去撒泡尿，妈的林子里好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差点当场就尿了。那时候累啊，晚上值班杀鹿啊松鼠啊什么的，白天还有其他地方的人搬迁过来，还要挨着登记，维持秩序什么的，可累死我了，要不是这是个编制工作，我早就不干了。” 小年轻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听到最后那句，还是露出艳羡的表情，说道： “有编制好啊，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临时工转正呢。” 李队哈哈一笑，毕竟是年轻气盛，宽慰道： “我也是赶上了好时候，那时候缺人，招聘了许多带编制的岗位，现在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不过你也别灰心，你做了临时工就先别人一步了，以后好好干，总归能转正的，现在这档口，机会很多的。” 小年轻应和了几句，又说道： “那李队，为啥会出现这么多野兽袭击我们镇啊，政府又为啥把大家搬迁到一起，总觉得这两件事冥冥中有关系啊。” “要坚守绿色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保护现有环境，通过建立大城市，集中力量办大事，这是基本国策。”李队像是念咒语般飞速说完，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说道： -- 第521页 “你还年轻，有的东西我只能说懂得都懂，不懂得也没办法，牵扯利益太大了，水很深，那不懂怎么办呢？多看看上面怎么说，拥护上面就是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呢。” “那为啥现在这么闲啊，野兽现在不袭击我们镇了吗？”小年轻问道。 “现在有巡逻队了呗，这个行当更保密，一般人都不知道呢，还是那句话，懂得都懂，不懂得我也不能跟你多解释。”李队继续谜语人。 小年轻不明觉厉，还想再说什么，但李队已经看到了苏茶，直起身子老练地说道： “来了啊，手机扫一下码，登记一下。” 苏茶看了看，发现旁边确实立着几个大牌子，上面有一个二维码。 “我手机掉了。” 李队愣了愣，“那也没事，手动填就行，你把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身份证一起掉了。”苏茶回道。 她也没说错，这些都掉在霓暹了。 “哦，一起掉的是吧。”李队反应过来。 他拿了张表格和笔，给她填写。 表格的内容都是很寻常的内容，跟银行办卡或入学时填的差不多，只不过她许久没有摸笔了，坐在书桌前，看到这熟悉的华夏字竟有些恍然。 “你也是走山客？看起来不像啊。”李队闲聊道。 从刚才他和小年轻的对话可以知道，他们这个岗位目前比较无聊，一天下来可能只有十几个人从外面进来，工作量很低。 “不算吧，只是恰好从外面回来。”苏茶一边填表格一边回道。 “我就觉得不想，你太白了。”李队说道。 她笑了笑，继续填表，表上有个位置是：马安镇住址。 她在这边当然没地方住了，于是就问道： “这里有去江城的车吗？” 李队用一种很惊奇的目光看着她，回道： “当然有。只不过去江城需要有地方住才行，你在那边有亲戚朋友？” “有。” 她心里浮现苏胜和余小双她们的脸庞。 “有就行，现在那边可不好去，如果没有住处，大晚上在街上乱晃可是会被遣返的。”李队说道。 “还有这种事？”苏茶奇道。 “对啊，现在全国一盘棋，非必要不跨区流动，不鼓励去其他城市。不过按我说现在也没必要去大城市，大城市以前好是好，基础设施都有，城市规划完善，企业多工作机会也多，但现在大城市人太多了，全都饱和了，消费也高，反倒不如我们这种小城市。最起码我们马安镇正飞速发展，不断建设，现在有大量的工作岗位，未来和以前的大城市也差不多。” 李队解释道。 看得出来，他对于政策理解还是很到位的，旁边的小年轻听后也深以为然。 “那去江城应该坐什么车？”她又问道。 “每三天就有车队往返运输物资，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到时候你直接来这里坐车就行了。”李队轻松道。 看来坐车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啊，她暗自思衬。 她填完表格，把表格递给李队。 “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你……”李队刚想说什么，想起她手机丢了，又想了想，继续道：“好像也没有了，你走吧。” “能借一下手机打个电话吗，我找我朋友借点钱。”她问道。 李队很麻利地掏出手机给她，从见到她开始，他就目光就一直很好奇。 面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气质淡然，给人一种大佬的感觉，但穿着又那么简陋。还说自己在江城有亲戚朋友，如果平常聊天，他就当吹牛了，但这话又是由她说出来，看起来又不似假话。 他就好奇了，真有亲戚朋友在江城，而且还愿意把自己的房子给她借住？ 苏茶给大学同学季瓊打了个电话，主要是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而在这边坐车和生活都显而易见是要花钱的。 电话拨通，季瓊那软糯的声音传来。 “喂喂喂，是谁？” “是我，苏茶。” “茶茶？茶茶！真的是你吗？怎么这么久都联络不上你，我们都担心死你了！你去哪儿了啊？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季瓊兴奋地叽叽喳喳，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担心和见到故友的喜悦都发泄出来。 “我很好，我没事。”苏茶低声安慰道。 其他安慰的话落到嘴边，又不知说什么了。 “说起来，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苏茶说道。 “怎么了？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我人在外地，手机什么的全都丢了，现在还是借别人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需要点钱，你能不能先借我？” “好啊，你现在怎么样了？在外地做什么？你到底去哪儿了？”季瓊答应后，一连串的问题又接踵而至。 苏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以后一并解释，她现在状况很好，身体也健康。 她们聊了一会儿，在知道苏茶没什么事后，情绪稍微平和了一点。 “之前啊，大概是一个月前吧，突然有人找上门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问了好多信息，跟做笔录一样，有些同学也被问了，我们都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真是吓死了。”季瓊随口说道。 苏茶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是什么人？” -- 第522页 “不知道啊，但有警察陪着，应该不是坏人吧？”她单纯地说道。 苏茶心有点乱，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就把电话挂了。 她问李队和小年轻，能不能跟他们换点钱，先用他们的手机加季瓊为好友，然后季瓊转账过来，他们收到钱后，给她现金。 她承诺可以给两百的转换费，他们俩自无不可。 幸好因为环境原因他们身上常备着现金，但等季瓊转账的那一刻，他们还是惊了。 苏茶没说借多少，她就直接转了一万块，还问这些够吗？ 这下他们的现金也不够了，只好一人留下继续值班，一人带着苏茶进镇找了个atm机取钱。 第296章 小镇见闻 苏茶别过两人, 走进马安镇。 率先引入眼帘的，自然是那一排又一排，回环连绵的简易安置房。 有些房子看起来像是一个集装箱, 有些房子干脆就是大棚房，这些还都算好的了, 起码是完整的一间屋子，有些人家直接在集装箱和大棚房之间用木头和篷布搭成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就算是房子了。 这片安置房区域住着相当多的人, 有些人就坐在门外, 拼装着塑料花和各种小工业品，俨然把流水线搬到了这里一般。 这些人一看就是外地人, 黝黑的肤色，枯瘦的四肢, 面容看上去沉默寡言, 神情里透着坚韧。 他们应是最晚搬迁到马安镇的人, 所以只能住在这里了。 继续往前走，有好多挖掘机、工程车辆和工人在大片的空地上忙碌, 一副热闹的场景。 一座座建筑的已经显露出了雏形，工地上机器运转的轰鸣声不断。 苏茶猜测，这些地方又这么多，这么大片的空地, 或许是以前马安镇的郊区。 再往前走, 还是有许多正在施工的工地，除此之外，公路、商店也在建造铺设, 整座城市似乎都在大建造。 现在马安镇是不缺人的, 海量外来人口的涌入使得现在根本不缺劳动力。 再往前走一点, 饭店和商店也依稀出现了，只不过前者要远远多于后者。 街上有许多人在走，他们似乎并没有目的地，只是在街上闲逛。 跟着人群，她来到一处大集市。 这个集市真的非常大，一般的市镇最大的集市都没这个大。 进去一看，里面人声鼎沸，菜市场里面有的这里都有。 瓜果蔬菜，鲜肉鸡鸭，各类干货，酱油米面。 但这个集市和其他集市的格局不太一样，中间明显有个档口比别的档口占地广很多，像是一个超市。 而那里也是客人最多的，同时有多个售货员在称重和买卖货物。 她走进了才发现，这个档口上面有个招牌，写着：农院大农场。 卖的东西也很杂，大多都是应季蔬菜和一些常见的水果，如苹果、香蕉梨之类的。 旁边还有一个档口，卖米面，没有太多的选择，只有两三种米面。 人实在是太多了，有人对货物挑挑拣拣，有人浑水摸鱼，甚至还有小孩抓起蔬菜就往嘴巴里放，场面非常混乱。 售货员忍不住喊道： “别挤啊，一个一个来，说的就是你们，排队啊！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挑，不许挑！你挑了别人怎么办？别人不用买啊？要多少直接说，买完东西去另一边付账！” 售货员把客人要的菜装进袋子里，人太多了，货架很快就空了。 而一旁，另一些工作人员就连忙打开菜篮子补货，是直接一篮子一篮子往货架上倒，可见其消耗之剧烈。 这家店的货物存储量和消耗量都远远超过一般的大超市，属于是工作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那种程度。 苏茶有点好奇，于是问一个刚买完菜的大妈。 “阿姨你好，请问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买菜啊，这家店的菜也太多了吧。” 大妈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简陋，鼻子就昂起来了，但又有心卖弄炫耀，于是说道： “这你都不知道，从外地来的吧？农院大农场啊，农场就在咱们镇北边，以前老城区那边。这家农场规模可大了，还和大学的农学院合作，有新技术，种出来的菜产量很高。这家公司比其他店卖得便宜，而且货天天新鲜，当然要来这里买了。” 听到大妈这么说，苏茶若有所思，但还是问道： “这家公司规模这么大，以前怎么没听过农院大农场的名字啊。” 大妈的鼻子又高昂了一点，“你不会是刚从外面来的吧？农院大农场是近几个月才成立的啊，是全国性连锁企业，是我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国策的优良体现，是真正为人民办实事，谋实利的好项目！” 她好似背顺口溜一般把后面半句话说出来，神情很是骄傲。 到这里，苏茶已经基本肯定了，这个“农院大农场”肯定是她出国后才成立的，背靠诡异研究所和原有的农学研究体系，目的当然是解决大搬迁之后面临的粮食短缺等问题。 要知道，大搬迁实际上是把各个地方的偏远地区的小农民给聚集起来了，而原本他们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能供应粮食给城市。 而这么多人聚集到城市，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就是温饱问题。 依靠原本的农业体系是远远不够的，新时代的物流体系也远远负荷不了城市多人口的海量需求，因此在各个城市就地建立一片农场，培育新型农作物，以供应地方非常有必要。 -- 第523页 “农院大农场”恐怕就是在此之下的产物。 运用新型唯心侧的技术，再加上现代农业的集中管理、灌溉、施肥、驱虫等手段，能使得这些农作物一年几熟，甚至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各种各样的蔬菜和粮食，真正的大丰收！ 弄清楚这点后，她又问道： “为什么这家店只卖蔬菜粮食，没有看到肉呢？” 听到苏茶略显“小白”的问题，大妈这次却是没有显露出优越感，而是感叹道： “我也希望他们家能供应肉啊，这样大家就能吃上便宜肉了。听说他们和畜牧场合作，供应低价粮食给他们，也在研发技术了，希望以后能大规模产肉吧，现在买肉真的太贵了，肉都吃不起啊！” 苏茶若有所思，看来农业的问题比较容易解决，畜牧的问题却是没那么容易攻克。 “谢谢你啊，阿姨。”苏茶对她笑道。 大妈回道：“小年轻，你要买肉啊？听姐一声劝，现在黑市买肉太贵了，不值当，你早上早点来排队，最好前一天晚上就来，说不定能买上半斤一斤的肉。” “黑市？”苏茶疑惑道。 “是啊，你别看市场规定价是50元一斤，但买不到的啊，那些肉还没到市场就被抢光了，有些商贩还把肉留着，偷偷拿去黑市卖，肉就更少了。” 苏茶抬头一看，果然在四周的柱子或是墙上看到了一份“市场建议价”的表格，其中蔬菜瓜果类定得比较宽松，只有基础的青菜、白菜之类的定价，其他诸如蘑菇、莴笋之类的菜就没有定价。 而肉的价格定得比较严苛，猪肉是50元一斤，瘦肉55，排骨80。鸡鸭都是45元一斤，分品种有上浮空间。 这倒是很有国家管控的味道了，好比荒年，如果不介入管理的话，商人就会囤积居奇，先饿死一部分没钱的人，然后再榨干剩下人的家产，最后导致市场崩溃。 而国家介入就能有效遏制这种毁灭市场行为的无序扩张。 不过，这样她就有了新的疑问。 “那些卖肉的摊贩是个人摊贩吧，他们接受这个规定价？” “当然不接受啊，能多赚钱谁嫌钱多烧啊！”大妈一拍大腿。 “不接受也没办法啊，现在是农院大农场供应他们低价粮食，这个集市也是政府所有，其他地方的交易禁止的，他们想要卖肉就只能接受建议价。” 大妈说得理所当然，苏茶觉得背后可能有更多的博弈，但表面上呈现的却如大妈所说。 官方要控制物价，好让现在的物价体系不至于崩溃，同时要尽力使得民众们吃上肉，生活质量没有降得太低，而肉厂和屠夫们也因为官方的粮食补贴等不至于亏钱，虽然没有赚得盆满钵满，但也比平时赚得多很多了。 大家的利益都被平衡，社会稳定。 苏茶谢过大妈，继续自己的观察。 这个城市大概有东南西北中五大集市，有些人多的聚集地还单独开有“农院大农场”的专卖店，这些专卖店还挂着超市的牌子，似乎和之前的超市合作运营，里面有一半的地方都被农产品占据了，还有一半的地方卖超市的货物，但也大多是库存。 她随便走进一家小卖部，发现里面的货物稀缺，盐糖、锅碗瓢盆这种生活必需品倒是有，其他诸如汽水、雪糕、牛奶等就没有了，一问老板，这些既占运力，又不是生活必需品的东西已经很久没有补充了，生活必需品倒是每次运输都有份，最近似乎要到一批衣物。 她暗想，马安镇不靠运河和港口，全靠陆运，运力就显得非常宝贵了，要供应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就必然要舍弃掉一些非必要物品的运输。 只是不知道那些汽水公司该怎么办。 同时，她心里又有了新的问题。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陡然转到一个新的环境，原有的生活轨迹被打乱，他们就那么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些改变了吗？ 难道他们就不会对现在的安排有所疑惑吗？ 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 在马安镇的最中心，原本的商业广场，此时正举办着盛大的演讲，数不清的人站在一起，现场每隔一米就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看上去竟很和谐。 第297章 小镇见闻2 台上的中年妇女发表着演讲, 她看上去非常朴实，带着些许农家味道，让人一看就心生安稳, 感觉她是个亲切老实可信之人。 “各位乡亲父老，同志们, 朋友们，今天我们都是响应国家的号召, 才相聚在这里。我也不瞒着大家, 我也是来自马安镇下面的一个小村, 这个村你们可能听过，叫马家村。我们那儿有个谚语, 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大学生，但能打出九个马家村的人, 说的是马家村太多了, 到处都叫马家村。” 中年妇女说到这里, 台下的人笑出了声，气氛轻松愉快, 大家就好像在听故事一样。 “那咱们在马家村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来马安镇呢？”她停顿了两秒，台下的人都被调动起了情绪，有些人当即就说道： “是政府要我们搬的！” “村长说包我们吃包我们工作！” “村长说这边能赚大钱！” 台下说什么的都有, 一片喧哗, 这是他们面临的共性问题，劝他们搬迁难度等于劝钉子户拆迁，因此村干部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乱给保证, 把马安镇描绘得像是个世外桃源, 打工天堂一般。 -- 第524页 见场面有失控的趋势，台上的那人也不敢再等舆论发酵，连忙道： “我们来马安镇，当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这生活不单是为了我们自己，还为我们的老父母，更是为了我们的儿女！” 她大声说道，台下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看。 “今天政府要我给大伙解读一下政策，但说实话，我文化程度低，也说不来那些官话，我只能用最直接的话告诉大伙，大伙别嫌我嘴粗。”她继续道。 台下人的情绪已经被完全调动了，她越是这么说，他们就越是认可。 “首先第一点，政府绝对不会抛弃我们，我们现在付出的每一分努力和汗水，都是有价值的。今天我们建设马安镇，明天我们就是马安镇人！那时候我们就是城里人，城里人！” 台下露出渴望而复杂的神情，似乎城里人这个头衔在他们心里有种虚拟的拔高。 “这是怎么回事呢？很简单，今天我们建设马安镇，政府不会忘记我们，等建设完了，会给我们登记，我们的户口就在马安镇了，我们的医保、社保、农保都在马安镇了，在这边的医院看病可以报销，娃儿也可以在这边的学校读书上学！到时候谁敢说我们不是马安镇人，我们就把身份证掏出来甩给他看！” 台下人纷纷露出意动的神情，他们专注地看着她，眼神纯真。 “第二，那么政府为什么要搞大建设呢？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又说道，这次没有给大家太多思考时间，就继续说道： “还是因为我们，政府是为了我们才搞的大建设！过去我们农民苦，太苦了，在山沟沟里面种地，埋头种个一年可能连几千块都赚不到，有个病痛那真的是破财又破家，我们都不敢看病啊，生怕看出个什么病来，家就没了呀！现在，政府兑现承诺来了，政府之前说，先富带后富，政府没有忘记我们啊，要带我们过好日子啊。” “我们搞大建设，建设马安镇，一是响应政府的号召，二也是为了自己，建好了马安镇，我们就住进去，政府提供各种材料，又给了我们机会，我们不能退后啊，是不是？” 听到她这么说，台下人先是若有所思，随后恍然大悟，似乎脑子里的问题一下得到了解答，原本的怨气也化作感动。 政府劳民伤财，搞这么大的动静，还是为人民群众谋福祉啊！ “我知道，大家在这边的生活很辛苦，很不适应，我还听到有人说，自己就是一辈子种田的命，过不了城里的生活，要回去继续种地。但我想说，政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现在的辛苦只是暂时的，等到马安镇建设好了，那日子就好过了。我们辛苦，政府更加辛苦，你们想想，政府要建设这么大一个城市，要付出多少资源，多少人员调度？” “怎么政府都没说要放弃，我们就要放弃了呢？我们是要浪费政府的一天好心吗？让别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不能吃苦，我们是不能吃苦吗？” “不是！” “哪个敢说？” “是哪个说的！”台下人顿时义愤填膺。 别人可以说他们没见识，没文化，甚至骂他们“农民”、“农民工”——这些词竟被用作骂人的话，本身就是对他们的一种蔑视和侮辱。 但唯独，唯独不能说他们不能吃苦。 因为他们苦啊，实在是太苦了。 那种麻木与疼痛，又有多少人能忍耐？ 见群情激愤，台上人顺水推舟，继续她的演讲。 接下来，除了鼓动情绪之外，她还用接地气的大白话详细介绍了以后的工程，对怎么建设马安镇，如何建设做出了说明。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建设好的马安镇是怎么样的。 台上人描述着一个人们心中的“城里”模样，早上起床，在家里随便吃一碗面条或是几个馒头，然后骑车出门上班，路上都是跟他们一样的上班的人，每个人都洋溢着朝气和笑脸，整座城市像是活过来一样，好不热闹。 中午，把带来的盒饭热一热，嘿，里面还有肉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偶尔还能和工友们去一趟馆子打打牙祭，吃完午饭，可以歇会儿睡个午觉，然后精神抖擞地开始下午的工作。 天色刚刚透黑，一天的工作也差不多完了，虽然疲惫，但想到今天的工作完成得很好，心里又只剩下喜悦了。闻着四周千家万户飘出的饭菜香和锅碗瓢盆响动的声音，骑车的速度又不禁加快了一些。 回到家，爱人正好做好了饭菜，儿女做着作业，心猿意马地看着饭桌。 适时地拿出路上买的卤菜，儿女闻着香味欢快地迎了上来，爱人怪他/她又乱花钱，看着她们的笑脸，他/她的疲劳似乎一下就舒缓了。 简单的饭菜，有鱼有肉，却是在山沟里一年都难以吃上的佳肴，看着子女们挑食的模样，他/她板着脸说起他们儿时有多辛苦，什么都吃不到，现在已经吃得很好了。却被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反驳，现在是新时代了，又不是以前。 他/她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觉得孩子说得有道理，是啊，这是新时代了。 夜幕落下，和家里人在外边散个步，吹吹凉风，看看外边五彩的霓虹灯，和家人们说起这座城市的故事，自豪的说当年是他/她和无数工人一起把这座城市建起来的。 -- 第525页 回到家，听着爱人的唠叨，哪里又开了一家面包店，里面的面包便宜又大包，哪里的超市最近又有什么折扣，想明天去采购一番，孩子获得了三好学生的奖状，开家长会谁去，还是一起去？ 他们诉说着家长里短，然后他/她就在这样的声音中入睡。 睡前，他/她觉得如果生活是这样，也挺好的。 台上中年妇女的演讲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台下人如痴如醉地听着，仿佛看到了那样美好的生活。 过去的苦难、未来的美好、对于跨越阶级的天然渴望以及他们与生俱来的质朴，这些情绪糅合在一起，变成了对未来生活的巨大动力。 最后，她动情地说道： “为了更美好的马安镇，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一切值得的人，努力，奋斗！” 台下人的斗志被完全调动起来了，他们也大喊道：“努力，奋斗！” 演讲完美结束，工作人员适时地发放起了饼干和水，群众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他们都是因为这里会发物资才来的，没想到能听到这么好的演讲，整个人都被激励了，一边吃还一边议论纷纷，都在商量要加入哪个工程。 目睹着一切的苏茶恍然大悟，群众们不了解真相，但事实其实也相差不远。 官方建立一个个“大城市”，最初的主要原因是对抗“去人类化”，避免偏远山区因为“去人类化”直接变成雨林，回归原始社会；而如今，建立“大城市”的理由越来越充分，对诡异的研究发展出能支撑大城市的粮仓，集中力量办大事变成了现实。 同时，调查局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无法辐射到下面的村镇，以及更偏僻的地区，因此把人集中起来有助于保护他们。 虽然他们无法得知真相，但这份心意却是相通的。 最起码，也只有华夏有这个组织力和决心去办，并且办好了这种大搬迁的奇迹，其他国家则充分尊重人民直面异常的“自由”。 台上的那个中年妇女也有说法，苏茶看出她应该是个超能力者，能力方向和调动人们情绪、共情有关。 她的讲话是接地气，贴近大众的，因此能将这份能力的效果拉到极致。 她一问身边的人，发现这样的演讲不是一天两天了，过去几个月都有类似的政策解读和宣讲。 台下人找工作人员询问细节，那个中年妇女更是被团团围住，他们向她表示着质朴的谢意和对未来的期待，望着眼前这幅生机勃勃的美好风景，她大感欣慰，这个国家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未来可期。 第298章 几何 房间内, 苏胜正在低着头写作业。 或许是因为儿时的经历，她的写字姿势很不好，两只手臂将作业环抱, 驼背弯腰低头，像是要形成一个小空间将作业保护起来一样。 此时, 她突然听到了门栓响动的声音，有人在开锁。 她连眼皮都没有动, 继续写作业。 那人开了锁, 小心翼翼地推门, 然后合上门，门锁发出啪嗒的声音。 那人走在客厅上里, 声音几不可闻，但苏胜却能通过感知, 感觉到那人的全部动静。 在她的感知中, 整个房间乃至整个房子都纤毫毕现,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人是垫着脚尖走的，穿的是船袜。 那人先是去了厨房, 打开冰箱检查了一番，似乎又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塑料袋的声音很明显。 然后去了阳台，待的时间稍微久了些, 不知是不是看着阳台上的多肉发呆。 做完了这些, 这人才来到她的房门外，敲门说道：“小小苏，我进来啦！” 她没有回应, 门外那人便推门而进。 “余小双, 我没有同意你进来。”苏胜说道, 语气像只咸鱼。 “哎呀，不要这样嘛，我有责任照顾你呀，你又不回应，谁知道你有没有出事呢？”余小双笑嘻嘻地回道。 她非常自来熟的从房间一角拿着椅子，坐到了苏胜旁边，又说道： “来，小小苏让姐姐抱抱！” 说着她把苏胜毛绒绒的脑袋按在怀里，使劲揉搓，一边发出哇哇的叫声。 苏胜使劲从她怀里挣脱，瞪着死鱼眼看她。 “余小双，你很无聊。” “最近太累了，要找小小苏回回血呢。”她笑眯眯地说道。 这些日子，苏胜的生活变好了，也不用干农活了，从以前那个黑黝黝的病瘦姑娘变成现在光看脸庞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般的小可爱了。 若不是她面瘫的表情和死鱼眼，恐怕所里不少阿姨姐姐就要大喊着好可爱然后上来给予爱的抱抱了。 但余小双和她认识得久了，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冷酷的外表其实是一层保护壳，看穿这点之后，也就放心对她虎摸抱抱，像是撸猫一样。 “我很忙，余小双你赶紧走。”苏胜把自己的姿势调回刚才的样子。 “哇，小小苏在看什么书？”余小双像是没听见一样，把头凑近说道。 “《论作为几何学基础的假设》。” 余小双大点其头，“哦哦，几何学我知道，我高中数学贼厉害，小小苏你在算圆形还是三角形？用什么不懂可以问姐姐哦。” “欧式几何和非欧式几何。”苏胜回道： “准确点来说，是平直空间的欧式几何，正曲率空间的黎式几何和负曲率空间的罗式几何。” -- 第526页 余小双完全懵了，她只知道sin、cos、tan，圆的周长是2πr，圆的面积是πr二次方，小小苏在说啥？ 她想了想，竟然连复述都做不到了，小小苏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连起来就变成了天书。 “哈？” “它的统称很有名，你肯定知道，叫黎曼几何。”苏胜面无表情的说道。 余小双兴奋起来，“黎曼我知道，黎曼猜想对不对？黎曼猜想和黎曼几何是什么关系？” “基本上，除了作者一样之外，没有任何关系。”苏胜回道。 “啊哈哈。”余小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连忙转移话题道： “小小苏，你研究这个做什么？” 苏胜看着书，目不转睛地说道： “我们上学会学到平面几何，也就是欧式几何，这适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的空间；而微分几何是三维几何，也就是罗氏几何，适用于原子核世界；黎曼通过把这个曲面放大成了一个黎曼面，于是有了黎曼几何，适用于地球表情关于航海和航空等问题。” 余小双恍然大悟，“哦！从平面再到那个什么曲面，简单来说就是小小苏你的研究是升级的，越来越厉害对不对？” 苏胜回道：“你的理解很肤浅，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余小双：…… 她总感觉自己被小小苏鄙视了。 她连忙又转移话题道：“看到你在好好学习我就放心了，你的成绩我一直都是不担心的，想必苏茶见了也会感到开心的吧。” 她这话题转得极为生硬，苏胜身子一僵，慢慢耷拉着身子，抬起头看她。 “苏茶还会回来吗？” 余小双被她看的有点慌张，连忙说道：“啊，怎、怎么不会呢，她只是去霓暹了而已，肯定会回来的。” “苏茶是第一批去霓暹的，而这一批次的人绝大部分已经回来了。”苏胜冷静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余小双惊呼。 苏胜斜眼看她，“余小双，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的权限比你高。” 余小双：…… 感觉又被小小苏鄙视了。 调查局近年来不断优化系统，对于机密档案和相关的阅览权限有了更细致的规定。 大部分的诡异事件的信息都被公开，只是阅览权限不同有着不同程度的限制，比如说D级人员阅览B级诡异事件，只会看到这个事件经过处理的无害信息，这一举措既加深了调查员们对于诡异事件的了解，又防止这些事件会给他们带来不可承受的精神污染。 过去，调查局的想法可能是，越少人知道就越是容易控制。 但后来，调查局发现，调查员对于诡异事件的不了解反而会加剧他们对于不可名状的恐惧，而且，他们也越来越意识到，他们是一个整体，是命运休戚相关的共同体，公开大部分诡异事件有助于凝聚力的凝结。 只有小部分涉及到认知和模因污染的诡异事件，会被严格封存，只有少部分持有特定权限的人可以阅览。 同时，对于阅览权限也有了更加细致的划分，在每个等级的基础上，又加了“+”和“-”两个弱等级。 苏胜和余小双都是C级，但苏胜由于过去在一些事件上的优异表现，是“C+”级权限，而余小双是“C”级。 余小双叹了口气，又说道： “你都知道，那你也知道发生在名古曼地下水道大围剿的事件了，对吗？” 这个事件涉及到大末日，密级较高，一般的调查员只知道这个事件的基本信息：华夏和霓暹的调查员联手，捣毁了神一教在霓暹的据点，击毙了神一教的分区教宗。 而她们与这个事件的主人公有关系，因此也获得了这个事件更多的信息。 苏胜点了点头，问道：“她还会回来吗？” 同样的问题，她再问了一遍，余小双却不知如何回答了。 “苏茶她说过，她会回来的。”苏胜倔强地说道。 余小双有些心疼她，把她抱在怀里，温声道： “没事的没事的，这件事肯定有误会，说不定就是神一教搞的鬼把戏，不知怎么就把苏茶的样子给投了出来，等她回来接受调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其实她在知道这件事后也很震惊，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苏茶突然就变成，神一教大末日预言中灭世的魔王了。 “昨天，有个人突然找我，问我知不知道苏茶在哪里，有没有和我联络，你也被问了吧？”苏胜突然说道，她奋力挣脱余小双的怀抱，大喊道： “你们都把我当做小孩子，我已经是大人了！” 经她这么一说，余小双自己也悚然一惊。 之前因为名古曼下水道的事情，她们已经被人找过了，昨天却是又被找了，把之前的信息又问了一遍，还包括她们之前共事的经历，事无巨细。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苏胜倔强的直起稚嫩的肩膀，明明浑身都在发抖，可神情却是那么的冷静。 从她的神情里，余小双依稀看到了苏茶的身影。 她在模仿苏茶，把她当做榜样。 余小双说道： “小小苏，你别激动，苏茶被海水冲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过调查员在找她，她不会出事的，等找到她，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的，你别乱想。” -- 第527页 这话既是对苏胜说的，也是安慰她自己。 她突然感到了一阵冰冷，这件事情本身的诡异已经超乎她的想象。 所有事情就像是谜团一样被掩盖，甚至本身官方的态度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那天所有调查员究竟遭遇了什么？ 苏茶，你究竟在哪里？ 苏胜恢复冷静，重新坐到书桌前，冷酷道： “我很忙，我要看书了，你走吧。” 余小双叹了口气，“小小苏，你要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冰箱里有我给你做的菜和买的东西，你要记得及时吃，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 她叮嘱了一番，然后走了。 听到门锁响动，苏胜终于绷不住了，肩膀塌了下来。 她拿起笔，在纸上无意义的乱画着，所有无意义的符号在她眼里都变成了具象的事物。 余小双被提示后才发现的问题，她早就发现了，苏茶的境况非常微妙。 她看着手中苏茶给她买的文具，小声说道： “我要变强，变得更强。苏茶，你要等我。” 第299章 出镇 苏茶多逛了几圈, 对当下的环境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马安镇连同周边数十个大小村镇，再加上散居的人口，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集体。 当中要面对的问题可谓是多到数不过来。 首先是治安问题,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大部分人既无地种, 也无工作，再加上马安镇人员复杂, 很容易就滋生事端。 于是马安镇官方就直接以各村镇的领导班子为核心, 广招原有的马安镇居民作为城管、巡逻、集市管理者等治安人员, 这些人通常都对马安镇熟悉，也有较深刻的感情, 天然就想维系家乡的长治久安。 其次是工作岗位的问题，这么多人聚在马安镇, 原先的就业市场被挤爆了。 而且把这么多人喊来, 总要提供一定量的工作岗位吧, 前期发发物资可以，但不能一直发下去。 而解决方法就是大基建, 大基建一方面可以缓解经济问题。来到这里的村民们普遍都没什么钱，相当于一个经济低迷的萧条环境，群众没钱，就算是有货物也卖不出去。而大基建由政府财政出钱, 招募工人修路、修房、修楼、修桥、修各种城市基础设施, 等同于把未来的钱投资到了现在。 大基建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大基建之后的设施可以用很多年，一个完善、可以供海量人口居住的大城市就建立完成, 这也是以后为了应付唯心化和“去人类化”的环境所必要的“底子”。 此外, 大基建还有助于经济转型, 经济增长从原来的依赖政府支出变成依赖居民消费，人们从大基建的项目中赚到了钱，从此拉动经济消费，使得经济走向良性循环。 而大基建也契合现在的人才市场定位，新来马安镇的人口大多是农民，大基建需求工人的数量多，且大部分项目门槛较低。 最后就是其他问题了，其他问题指的是除了主问题之外的所有问题。 包括但不限于，这个新兴城市究竟要怎样运转，居民们生活的尊严要怎样保证，又如何保证，当中固有的、产生的各种社会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官方也努力在做，先是把马安镇的闲置土地、空置住房收拢起来，用以改造成住房，缓解新来人口的住房压力。 再安抚群众情绪，描绘未来美好的愿景。 一套组合拳下来，马安镇一片欣欣向荣，就等大基建后续项目开锣，然后鼓足劲建造未来的大城市。 她也凭借着路人们的指引，逛了下所谓的“黑市”。 跟以前那种地摊一样，几颗四周开阔的大榕树下，或是胡同巷子口，一些人聚着买卖手里的东西。 有些人是卖家里的闲置物品的，什么祖传的鼎、青铜器编钟之类的便宜卖了；有些人是来卖山货，之所以不在集市里卖，是因为东西少，嫌麻烦，定价又稍高，这种卖吃的通常是最快被抢光的；还有些人不是摊贩，是投机分子，小投机分子抢购了集市的便宜肉，然后在黑市贵价卖出，大投资分子揣着手，看人下菜，问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到一边议议，玩的是倒买倒卖的把戏；有些人有关系，不知从哪里捣腾出来一批手工业品，头绳衣架袜子之类的；甚至还有肉厂的人，偷偷出来卖贵价肉。 他们非常机警，一看到或是听到有人大喊城管来了，就马上带着货物飞速撤离。 这些城管其实也知道他们的据点，对一些小买小卖是非常容忍的，通常只抓那些倒腾公家货物的，货物很多的“大主顾”。 抑制商业倒买倒卖、囤积居奇是必要的，如果不严厉打击，基本的物资就得不到供应，资本就进一步用物资腐蚀权力结构，物资就会卖得更贵，那么大部分人就都吃不上饭了。 其实就现在的资源来说，是足够全部人吃饱穿暖的，但就是资源分配出了问题，一旦出现2%的人占据80%的财富，那么就意味着有人要负重前行了。 看完这些，苏茶总体还是比较乐观的。 虽然马安镇在她看来还有许多问题，但在其勃发的生命力之下，这些问题都是小问题，终究会得到解决，而一个国家和民族，其意志和生命力是最重要的。 我们或许现在力有不逮，但可以凭借我们的双手，我们不会永远都力有不逮。 -- 第528页 逛完一圈马安镇后，老奶奶给她包的干粮也吃完了。 天色入夜，她找了家旅馆住下。 说起旅馆，这是马安镇少数比之前还兴盛的产业。 大批村镇里的富豪来到马安镇，而马安镇又是分配住处的，他们对分配的住处不满意，就来旅馆住了。 前台收了她八百，并告诉她热水限时供应，想吃什么早餐可以提前跟她说，但需要额外收费。 苏茶问她为什么这么贵，上面不管吗？ 前台说上面管不着。 不知道是对这种不涉及普通群众的事情不太约束，还是另有原因。 不过旅馆还是维持着服务业的底色的，前台告诉她，明天就有去江城的车队，她们可以提供叫醒服务。 这倒算得上一个好消息，最起码只是被宰了一个晚上。 她订好了房间，外出买了一点东西作为接下路途的干粮。 旅店的质量没什么好说的，小镇普通水平，里面的设备看起来很久没更新了，但好在不缺人手，所以卫生什么的打理得反而比城市里的七日酒店要好。 她其实对住的地方也没什么所谓，之前在幸福村不也住的好好的吗？ 这天她洗了个冷水澡，换上了新买的衣服，就沉沉睡去了。 她以为自己会想很多东西，甚至会失眠。 毕竟在这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情，幸福村的战火和那个国家的伤痛，以及之后的战斗都好像还在昨天，由她亲身经历。 然而一醒来却又是另一幅场景。 人不能把记忆和经历像是橡皮擦擦过一样抹掉，它们只是暂时隐藏了起来。 而隐藏也只是你想隐藏。 她觉得她会近乡情怯，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回到江城，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朋友们，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应不应该这么做。 但这些情绪都没有，她睡得很好，这些焦虑和烦恼都没有出现，连睡前走马灯一般的幻梦都没有。 她睡下，然后醒来，就像是眼睛一闭一睁。 窗外天色已经放亮，她觉得神清气爽，而房间里那略微失准的钟，提醒着她的生物钟刚刚好。 她下了楼，告诉正在打瞌睡的前台不用叫她了，办了退房手续，干干脆脆的走了。 来到昨天的进城处，已经有一些装满货物的大货车停在那边了。 还有一些人等着，但是人不多。 就在这时，她看见有一中年男人和一小年轻蹲在一辆货车前，正抽着烟。 马安镇现在这种老带新的结构非常多，需要人才，但又培养不及，只能一带一尽快促进成长。 “周哥，咱们这次跑江城，货物没装多少啊，是不是能带人？”小年轻说道。 “顺便带点吧，能拉一二十个就不错了。”周哥回道。 “那不错啊，拉人多赚钱啊，能赚不少。”小年轻高兴道。 “这有啥，车队都一起分红的，这次你拉下次我拉，轮着来，分的钱差不多的。拉人的车多赚一点辛苦费。”周哥吞吐着烟雾道。 “啊？”小年轻闻言大失所望。 “这样才好哩，不然赚大钱的机会怎么会到你手上？”周哥嘿然笑着，经验丰富。 “这次人多，别人跟你说他来拉，你下次拉，你有什么办法？” 小年轻好像懂了，原来小小一个车队也讲人情世故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缓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周哥，听说跑长途不好跑啊，你们之前跑长途还会遇到灵异事件？” “跑到江城算什么长途。”周哥回道：“不过现在不好跑车是真的，妈的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动物发了疯的往车上撞——不过也比不过之前啊，我告诉你，00前之前，那时你可能才几岁，那时的长途才难跑哩。” “跑到某些穷乡僻壤，一个村的人拦着你要过路费，而且真的有人会拦路打劫，就跟古代山贼似的。还有偷油贼，净挑大车司机不在，或者睡觉的时候偷油，有时候司机明明是醒着的，但对面人多啊，一面包车的人，就算是醒着也不敢大声呵斥，只能装睡。心好点的还会给你留去加油站的油，心差的直接把油偷干净。有的地方猖獗到出了油站，车停下就马上被偷，直接损失几百块钱。” “但现在好跑多了啊。”小年轻听了之后还有些不以为然，之前怎样怎样已经是老黄历了，现在又和之前不一样了。 “呵呵，等你多跑几趟就知道了，小伙子，跑长途最锻炼人了，你爸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你就好好看好好学，学到了什么才是自己的。” 周哥说完，也不等小年轻回应，站起来说道： “好了，干活了！” 第300章 狼群 周哥先是跟几个到场的货车司机打招呼, 然后散烟，聊了几句。 然后跟守在镇口的工作人员聊了几句，依旧是递烟, 闲谈，联络感情。 今天值班的依旧是李队和他的搭档, 他们值的似乎是白班，刚上班的样子, 精神头倒是很足, 面容可亲地和他们互相寒暄, 聊最近形势怎么样，聊最近又拉了什么货, 上面有没有批给马安镇新的货。 货车司机们慢慢都到了，他们擦了擦嘴角的油光, 加入了这场聊天。 一些看样子似乎是乘客的人也到了, 他们年女老少都有, 就跟在高铁上的乘客们一样，是众生相。 -- 第529页 李队见人差不多了, 就拍了两下手，大声道： “大家聚拢一点，听我说，这是去江城的车队, 不是去江城或是沿途城市的可以回去了。” 众人沉默地围拢, 看着他没有说话。 “好，看来大家都是去江城的。之前说过很多次了，现在再说一次, 江城现在人口已经饱和了, 如果在那边没有住处, 大晚上还在街头流浪的话，会被遣返的，你们也别想着碰运气，那边工作岗位基本上饱和了，除了特聘专家之外去了也找不到工作，我们这里有特聘专家吗？出来让我认识认识。” 他开了个玩笑，但大家都没回话，他只好继续道： “就算是被遣返，遣返的钱还是要你付的，而且如果你在马安镇也没住处的话，到时候说不定不会遣返回马安镇，去一个更偏僻、更闭塞的地方，别人说的方言你都听不懂。所以说，如果在江城没有住处，没有亲戚，没有收入保障那还不如待在马安镇，最起码后面我们镇肯定还会分房子的。” 他把这话说完，还是没人退出，他也不意外。 这话就是个流程，劝返一下。 毕竟现在公民还是有人身自由的。 他掏出手机，说道： “都要去江城是吧，那就扫码登记一下，把去处写清楚。” 他拿着手机让众人一个一个扫码，轮到苏茶的时候愣了愣。 “我记得你，你没手机是吧，那就填表格。” 他叫搭档拿来纸质表格，然后给苏茶填写。 相比起他的公事公办，货车司机这边江湖气就重多了。 周哥直接招呼道： “去江城的，去江城的，赶紧上车了喂，一人一千，大小同价。” 人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有的问江城附近的某城市到不到，有的问要花多少时间，有的问凭什么这么贵，还有的问凭什么小孩不能半价。 周哥解释道：“我们运送也是需要成本的，价格都是由上面调整的，而且你看现在哪还有其他车啊，你要是在大城市，大可以坐高铁啊，现在只有这个车，你坐不坐吧。” 众人吵闹了几句，见没办法降价，也只好乖乖扫码交钱了。 其实周哥说的也没错，比起宾馆一晚八百，坐车一趟一千还算可以接受了，尽管这是大搬迁之前的数倍价格，但价格的提高也是官方提高门槛，降低区域人员流动的手段之一。 苏茶码出一千块钱，上了货车。 这货车是那种大型的敞篷货车，顶端是一块大篷布，四周也有支架。 货车上装了不少货物，她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也没有凳子什么的，就那么坐下。 一些人见到这样的环境，立马就抱怨起来，说一千块就这样的条件，现在的环境真是越来越差，感慨人心不古，世事艰难。 年纪大的倒是没说什么，很沉默地坐下了，似乎从丰富的阅历中察觉到了现今环境的不对劲。 乘客们都上来了，大家隔着货物坐着，宛如一座座孤岛。 周哥收好了钱，随意叫喊了几声，就招呼小年轻上车走了。 货车接连启动，周哥的这辆车在车队的中间位置出发。 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中，马安镇越来越远，车厢内的十几人都不说话，不知对这种离别有何感想。 苏茶倒是觉得，这一两年似乎走的路特别多，比人生前二十年加起来都要多，离别也多得多，有些离别，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货车轰轰隆隆走了几十分钟，把人颠得屁股都离地了，有人当即就骂道交了一千块坐车都坐不安生，还有人吐了，顿时叫骂声就更厉害了。 如此吵吵嚷嚷过了几个小时，货车上了高速，大家就随着货车的平稳行驶而平静下来。 苏茶通过篷布的缝隙观察外面，公路上车很少，绝大多数是货车，载着货物来来去去。 她的对面坐着一对奶孙，小孙女拉了拉奶奶的衣角，说： “奶，我饿。” 奶奶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囡囡乖，现在咱先不吃，吃了容易晕车。” 小孙女乖巧的点了点头，把头依偎在奶奶怀里。 看起来很美好。 车里各个阶层的人都有，穿着皮草，手里十根手指戴满了金戒指的中年大叔；穿着灰扑扑衣服的工人夫妇；皮肤黝黑，浑身精瘦的小年轻；形形色色。 有人默默啃着猪蹄卤肉，有人闭目假寐，和高铁上坐车的众人没什么区别。 车在高速上开了几小时，又转到了公路，一下又颠簸了起来。 众人都有些疲惫了，只是沉默的忍受着。 然而，他们想就这么平稳到江城，现实却并不如意。 车窗忽然被猛烈敲击，小年轻神情慌张地探出头来，大声道： “周哥喊我叫你们注意一下，周围好像有狼群！” “！！！”车厢里的人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狼群？” “怎么会有狼群，小年轻你没说错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野生动物保护区，怎么可能？” 小年轻慌忙道：“我不知道啊，周哥在开车，没空。反正真的有野兽群，我看到了，总之你们小心点。” 这个消息太离奇了，对于他们来说，大型野生动物是很遥远的事情。 -- 第530页 人类建立城市，把野兽赶出它们的栖息地，自此以后，当然就看不到它们了。 而它们却在今天突然出现了。 苏茶在小年轻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趴到了围栏后面，通过篷布缝隙观察外边。 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叫嚷着天色开始变暗了，什么也看不到啊。 苏茶看到，密林里有几道黑影迅速飘过，像是眼花了一样。 “卧槽，真有狼，我看见了！” “不是，它们为什么追我们啊？” “这咋办啊，这不完了吗！” 众人也看到了，纷纷惊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好。 他们都是普通人，此时又在车上，完全懵了。 “没事，别慌！”司机周哥的声音从前面飘到后面。 “我们有车啊，它们追不上我们，坐稳了，我要开始加速了！” 周哥吆喝了一声，货车引擎声咆哮，周围的树影加速往后滑落。 众人猝不及防被晃了个趔趄，连忙抓住旁边的货物，才稳住身形。 虽然慌慌张张的，但众人的心情好了很多。 “对啊，咱们开着车啊！” “司机大哥威武。” “司机大哥开快点！” “哈哈哈，小狼们傻眼了吧，爷能加速！” 不嫌事大的还趴在围栏后面看外边，想先看看狼群是什么反应。 但车内欢快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货车“刺啦”一声来了个急刹，车厢里的众人被晃得个七荤八素。 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听到前面传来车门打开然后“砰”的一声大力关闭的声音。 “快快快，车里所有的男人下来帮忙，主干道被树堵住了！”周哥大声说道。 后车门被打开，周哥出现在他们面前，神情焦急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卧槽！卧槽？”车厢里的男人迷迷糊糊的下了车，那个穿着皮草的中年富贵男本来没打算出去的，但看到车里大部分人都下了去，也只好脸色阴晴不定的跳下车。 周哥拿着一根撬棍，神情紧张地看着四周，一边指挥着小年轻和众人道： “快，你们快推开那棵树，我们的车速快，狼群一时半会追不上来，我会帮你们把风的。” “为什么路中间会有树啊，还偏偏是这个时候？” “别管这些了，快推树，不然大家都有危险！”周哥急切说道。 众人也没办法，慌乱之间连忙上前推树，一边也很紧张的看着四周。 “推出一条道来就行了。”周哥指挥道。 车里无论男女老幼，几乎所有人都下来了，慌忙按照指挥行动着。 “啊，狼！我看见狼了！”有人大喊道。 “哪里？狼来了？在哪里？” 顿时，众人大乱，都在寻找狼的踪影，乱成一团。 “别慌，别慌！大家快推啊，它们一时半会不敢上前的，我们没时间了！”周哥挥着撬棍说道。 苏茶此时终于有机会上前了，她一下车就观察四周，竟被热心的群众挤在了后面。 “你们该不会以为能跑得过狼吧？推开树然后上车才是唯一的活路！” 周哥大喊道，然后顾不得自己在一旁作为威慑，连忙也上前帮忙推。 恍然大悟的众人连忙推树，而周哥和苏茶几乎是同一时间把手放到树上，然后使劲。 “轰隆隆”之前纹丝不动的树此刻被迅速推开，让出了一条道来。 老脸憋得通红的周哥自觉出了大力。 宝刀不老嘛我，他暗想道。 第301章 狼 “上车, 赶紧都上车！”周哥喊道。 众人闻言大喜，连忙跑回车厢，小年轻去关后车门, 周哥则坐到驾驶座启动引擎。 等到小年轻跳上车，他就呼啦一下把车开了起来。 上车前, 周哥看到了公路旁有一只狼，就那么看着他们。 那种冷酷的野兽的眼神, 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那是看猎物的狠厉。 他打了个寒颤, 把油门直接拉满。 苏茶坐在靠门的位置，面色沉静地看着外边。 她一直都留意着狼群的动向, 它们非常迅速的出现在四周，然后集结成一个包围圈, 缓缓靠拢。 这在狼群的行为规则里, 是群体捕猎的标准动作。 它们一开始就在捕猎它们, 先是驱赶，然后是赶到绝境, 最后是趁着猎物崩溃而逐个击破。 在此过程中，狼群的合作是非常重要的。 自然界中，有许多动物的速度和爆发都比狼快，因此单个狼捕猎, 很有可能奔袭数十公里也没追上猎物, 因为体力耗费过多而无奈放弃。 而狼群合作的意义在于，它们能够形成一个捕猎网，一些狼追赶恐吓, 使得猎物无时无刻都全力奔跑, 耗费力气, 一些狼负责驱赶，在关键位置把猎物往另一方向赶，使得猎物逐步陷入包围圈。 最后，狼王纵览全局，在最后关头出手，拿下猎物。 但同时，它们此刻的行为又是不合理的。 人在狼的捕猎名单里是相当靠后的，狼很少会捕猎体型比它们大很多的生物，而人类直立起来又非常唬人，面对高大的人类，狼的体型劣势很明显，恐怖直立猿的称号不是白叫的，因此狼不应该把人作为猎物。 -- 第531页 更何况，她们还坐着车，追逐汽车无疑有点费力不讨好。 苏茶回忆着一路上的经历，想到一个细节。 那颗挡在主干道上的树未免有些凑巧，要知道，他们可是在车队的中间位置，就算是在高速公路上开快了或者开慢了，前面和后面应该都有车才对。 因此，那棵树是车队前车驶过那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倒下的。 时间之凑巧，让人怀疑。 如果那棵树是狼群推倒，设下的障碍，那一切都似乎说得通了。 它们不会枉费力气去追逐一辆汽车，换个说法，如果它们决定捕猎人类，必然有着使货车停下的方法。 尽管狼推倒树这种行为让人震惊，但想到它们既然有这样的智慧，有这样的力气也不出奇了。 而那棵树她在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是一颗枯死的树，比平常的树要轻许多。 “狼！我看到了！” “它们还在追，就在我们后面！” “司机大哥，开快点啊！”乘客们惊慌失措道。 他们看到狼群竟然还在追逐，一个个都慌了神。 “别急，别急，刚才那是意外，等我加速一会儿就甩开它们了。别慌，相信我好吧。”周哥大声说道，完全拿出老司机的架势，方向盘打得飞起。 “咯吱——”仿佛是呼应他的话语，货车忽然打了个摆，车厢里的人顿时七倒八歪，尖叫声和哭喊声一下就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开车的？”穿皮草的中年富贵男愤怒质问。 “路面上突然出现了石头和树枝，刚才是周哥躲避而造成的颠簸，大家不要慌，抓紧附近的东西，周哥要专心开车了！”小年轻大声回道。 “狼，狼就在前面！”有人突然惊惧大喊。 众人纷纷往外看去，只见在浅浅的夜色中，赫然有好几只大狼就在公路上奔跑，它们在货车的前后乱晃，似乎想以此扰乱他们的意志。 更远处，货车大灯照到了还有一些狼放下衔着的石块和树枝，然后匆匆离开。 见鬼了，这些狼是在做什么？周哥心里一万个蒙蔽，心里有了不好的念头。 “好多狼！” “妈妈，我好怕，我还没有结婚啊！” “它们为什么追我们啊，呜呜呜。”车厢里的众人，见到就在车外晃悠的狼群，内心的恐惧和茫然都来到了巅峰。 周哥为了躲避那些大块的石头和树枝，不得不猛打方向盘绕开它们，这样一来，速度就变慢了，整辆车也像过山车一般摇晃。 然而，前方出现了更多细碎的小东西，石块木块，甚至是土坷垃。 他咬紧牙关，大吼道： “都坐稳了！” 然后加速，避也不避直接向着前方碾去。 “砰砰”更为剧烈的摇晃颠簸，整辆车都抖动起来，依稀能听见货车零件撞击的或清脆或沉闷的响声。 货车的速度再降一节！ 车厢里的众人甚至没有办法保持固定的姿势了，但也无所谓了，因为货车的篷布已经被半抖开了，他们能直接看到车外奔袭的狼群。 它们围着货车奔跑，时不时绕到车头试图干扰货车的行进，见货车没有减速的意思，又躲到一边。 它们还会恐吓车里的人，发出威胁的低吼。 车厢里的人吓坏了，想做点什么，可是摇晃的货车让他们东倒西歪，什么事都做不了。 哭喊声不断。 苏茶不动如山的坐在靠后门的位置，任凭货车怎么晃荡，她都没有反应。 四周的人忙着惊惧哭喊，倒是没有留意到她的与众不同。 她观察着外面的狼，发现它们的体型比寻常的狼要大上一号。 普通的一只就大概能到成年人胸口的位置，皮毛和特征倒是普通的草原狼模样，不是奇特品种。 “砰！”货车撞到了什么大件东西，剧烈抖动了一下，周哥连打方向盘，但也挽回不了车速再降一节的颓势。 货车车速下降的同时，一只狼跳上了货车。 “啊！” “狼来了！”车厢内乱作一团，众人惊骇地看着头顶。 车顶的篷布凹陷了一大团，那只狼似乎正在寻求平衡，撕扯着篷布，踩得篷布不断凹陷，随时都有整个跌落的可能。 “怎么回事？”周哥大声问道。 毕竟是货车，载重几吨，一只狼的体重也就几百斤，司机只能听到后面传来嘈杂的哭声，感觉不到狼上车了。 众人忙着哭喊和从一边逃窜到另一边，没有搭理他，完全是混乱状态。 就在这时，苏茶霍然起身，反手一刀捅进了头顶的篷布，人们甚至没有看到她什么时候拔的刀。 她抽出刀，带出一条血箭和一声狼的痛苦的呜咽。 货车继续前进，把篷布上的狼体甩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一刀，不仅精确命中了狼，也把篷布划开了一道口子，再加上之前狼的踩踏，篷布哗啦一声裂开了，露出了一道大口子。 外面强劲的风灌了进来，众人也看到了环伺在周围的狼。 他们距离极近，近到众人能够看到它们的獠牙，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来撕扯这个钢铁巨兽的喉咙。 同伴的死亡并没有使它们萌生退意，而血腥味道反而激发了它们的血性。 -- 第532页 “砰！”一只狼撞击在车后门，发出一声脆响，众人更害怕了。 “砰！”又是一声撞击，后门有些晃荡。 苏茶知道不能任由它们撞下去了，她来到门前，直面狼群。 它们用淡黄色的眼瞳注视着她，冷漠地恐吓。 她却有些不在意，直接把拿着刀的手伸出了缝隙，朝它们摇摆。 这无疑是种挑衅。 狼群被激怒了，一个个撞了上来，庞大的身躯撞到车厢，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还间或伴着咀嚼的声音。 众人躲在车厢里面，害怕极了。 他们看着苏茶的背影，都有些明白现在的处境，不禁为她捏了把汗，在这一瞬间，她和他们的命运一下链接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却是周哥察觉到了撞击的响动，大声问道。 “卧槽，狼跳上来了，然后一个年轻人冲上去把狼捅下去了，现在她在门口和狼打架，卧槽这年轻人，牛逼。” “什么？”周哥大惊失色，连忙加速，货车发出难以负荷的轰鸣。 “卧槽。”他察觉不对劲，连忙减速，怕是底盘磨坏了，随时有抛锚熄火的风险。 而这边，那些狼撞了上来，然后像是撞上了铁板的肥鱼，呆呆地跌了下去，没有声息，没有哭喊，像是一只只肥胖的麻袋落地。 苏茶伸出血淋淋的手，继续向着它们晃荡，然而此时却没有狼敢冲上来了。 它们警惕地看着她，让开了自己的位置，一只比其他狼壮硕的狼出现在她面前。 是头狼。 她看了它一眼，一言不发的收回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接过刀，慢慢地刮着手上的血污。 她上来前就把袖子薅到了肩膀处，避免把血溅到衣服上，毕竟等会还要进城呢。 在不断晃动的火车上，用锋利的刀去刮流动的血，多少带着点诡异和危险。 但她手很稳，而且手很快，不一会儿就把手上的血污刮干净了，整只手亮白如新。 她再次把目光放到奔跑中的狼王身上，狼王与她对视，矫健的奔跑展现它流畅的肌肉曲线。 忽然，狼王停了下来。 它身边的狼发现了，立马跟着停了下来，但还有很多狼继续追赶着。 狼王发出整晚第一声嚎叫，那声音响彻云霄，像是要勾动天上明月。 其他狼也停了下来，睁着淡黄色的眼瞳看着他们。 货车越驶越远，它们充满野性的光也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21:28:06~2022-07-19 20:3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6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2章 风雨欲来 苏茶一声不吭的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做好，一切都好像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车厢内因为人群的聚集而显得空荡荡的。 他们看着她，又有点不敢看她。 想说些什么, 但又欲言又止。 毕竟这是个徒手面对狼群还不落下风，没有受伤的猛人啊。 “后边怎么样了？狼没上来吧？”周哥的声音传来。 “狼、狼走了……”有人结结巴巴的回道, 不知该怎么描述刚才的震撼。 “我就说吧，这些畜生不敢做什么的, 它怕我们。”周哥松了口气。 “前面没有石块和树枝了, 平坦了！”小年轻高兴地喊道。 危机终于解除, 货车再次爆发强劲的速度。 苏茶做了最后的确定。 这一切果真是狼群干的，它们制造障碍, 追赶货车，然后试图捕猎他们。 它们不但体型和力量膨胀了这么多, 就连智力也有所成长, 居然懂得利用工具制造路障。 有点恐怖了。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 周哥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不顾油耗, 把车速拉满。 在半夜的时候到了江城，比平常快了足足半天。 “好了，到地方了，大家拿好东西啊, 不要落下东西。”周哥一边说道, 一边把后车门打开。 他看见篷布上尖利的抓痕，不由暗暗心惊。 苏茶跳下了车，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向着江城走去。 周哥检查着车上的破损, 看着一道又一道抓痕或是撞击的扭曲, 心里有些心痛，又有些愤怒。 “这些该死的畜生，见我好欺负是吧，等会就跟上面报告，派出巡查队把你们清理了！” 说完，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对着车厢内喊道： “你们怎么不出来啊，到地方了啊，睡着了吗？” 终于有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吞吐道： “司机大哥，有件事要向你汇报一下……” 那人朝外看了看，见到苏茶已经走了很远了，连忙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有了他开头，车厢内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将自己的不安和恐惧都倒了出来。 片刻之后，被吵得头大的周哥总算是从他们的话语里拼凑出了真相。 “你们是说，那些狼几乎都要跑到车上面来了，是她一个人把狼赶下车的，还杀了好几只狼？” 众人七嘴八舌的用各种话表示着肯定，但也有人说，他们只是看到狼掉下车，并不清楚它们是不是真的死了。 -- 第533页 “这也太牛逼了吧，她是练家子？”周哥感到有点晕眩。 就在这时，他看到车后门处有一些血迹，甚至还有两颗狼牙，他上前仔细查探，依稀想起和苏茶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错不了，这就是她杀狼的证明！” “那些狼一只只跳上来，然后她把手伸到门外，噼里啪啦咔嚓就是几刀，狼全死了，就是这样。” “那狼老大了，能把车门塞满，她居然能把那些狼都杀了，她还是人吗？” “难说，正常人出门谁会带刀啊！” 气氛突然凝结起来，这一句话像是一道亮光照进了众人的脑海里。 “她那身手，不同寻常啊，太果断太凶狠了，完全不像是正常人啊，不是杀手就是恐怖分子，来江城还不知道做什么呢，依我看，还是跟江城巡查队报告一下吧。”穿皮草的富贵中年男说道。 “说什么呢，人好歹救了你。”周哥正想着事儿，下意识就反驳道。 “我也没说啥啊，坐车遇到这么大个状况，得向上禀报吧，我就是实话实说啊。”富贵中年男理直气壮。 “那也不能这么说啊。”周哥江湖气重，觉得苏茶不但变相救了所有人，还帮了他，所以对中年男的话不太满意。 其他人有些犹豫，他们既惊惧路上遇到的状况，现在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些后怕。 这么一个持刀猛人就坐在他们身边，一声不吭，也不知道精神正不正常，万一出了点事怎么办？ “说肯定是要说的，照实讲。” “对啊，司机大哥，坐车的时候遇狼太不正常了，肯定是要上报的，那整件事肯定都要说的啊。”众人纷纷说道。 他们不太认可富贵中年男的猜测，但都觉得是要将整件事完完整整上报的。 他们正说着话呢，有两个把守城门的人走过来说道： “干嘛呢，怎么不来做登记啊？” 富贵中年男连忙说道：“同志，我要汇报一件大事……” 周哥现状，只能上前硬着头皮说道：“我是货车的司机，我来说……” ———— 进江城的程序和进马安镇差不多，只不过把守的人更多，也更正规。 她没有手机，还是跟之前一样，登记了才进去的。 走在江城的路上，周围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这里大概是之前郊区的郊区位置，此时正热火朝天的动工，修建着各种各样的建筑，有些建筑已经能看到雏形。 这里的工地和工作流程看上去都比马安镇更加规范，所有工人都戴上了安全帽，操作大型机械也看起来有条不紊的。 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她有些感慨，想不到她出过一段时间，江城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马安镇的变化或许也很大，但这里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带来的感触更多一些。 她继续往前走，看到了熟悉的简易房屋和熟悉的门面“农院大农场”。 好些人都进进出出的，手里拿着米面和菜。 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商量着今晚回去要做什么菜。 听到这些，她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 “报告，我这边遇到了特别状况，有一辆载人货车于途中遭遇狼群，离奇的是他们声称有一女子独自抵抗狼群并且毫发无伤，该女子持有刀具，具备一定的危险性。找到她的登记资料了，她叫苏茶——” “不排除她给了假资料，她声称手机掉了，登记是手写纸质登记的，照片已经发给你们了，请尽快核查其危险性。” 核查的人一脸严肃的报告道，从车上下来的乘客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苏茶走了好久，才从郊区中的郊区走到郊区，江城的规划比马安镇要大得多，这里预计要围绕着原先的江城，建造一个超级大城市。 郊区原先水草丰盛的样子也不复存在了，这里正在被改建为一座座农场，似乎还有一些研究所和农业研究基地。那边似乎涉密，有保安把守巡查，她也只是远远看了几眼，没有深入。 她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原先郊区虽然说自然风光好，但太乱了，所有植物都无序生长，周围又荒凉得很，谈不上什么美感，没什么人去，更何况，现在外面还缺自然风光吗？ 现在建了农场，还有了基于唯心力量的研究所和农业基地，怎么想都是一件变废为宝的好事。 说不定以后，江城人人都能吃上自家城产的粮食了。 ———— “好的，我知道了。”核查的人干脆利落的应道，然后挂断电话。 电话里，他被告知这件事不用他们管了，会有更上一级的“有关部门”接手。 他明白，这件事已经超出他的管辖范围了。 “你们都不能走，等会会把你们送到一个地方，然后有人会问你们一路上的经过，你们要如实汇报，配合调查。”他这么说着，叫搭档联络汽车，把他们都运到其他地方。 众人炸开了锅，纷纷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配合调查。 他只是冷着脸，语气强硬，说只是正常调查，他们有义务配合。 ———— 又走了好一会儿，大概一两个小时。 -- 第534页 周围的风景才有些熟悉的样貌，她看到了江城的广播电视台，看到了高塔旋转餐厅，这些地标性建筑物第一时间映入眼帘，让她感到万分亲切。 城里也在到处建造、修建，只是没动工的地方比动工的地方多。 即便是在繁忙的当下，江城人也保留了一分骨子里的悠闲和人情味，老人们坐在茶馆里，一边侃大山一边喝茶。 街头巷尾有开了几十年的老店，正在兜售便宜又大碗的吃食。 现在各种原材料都不好搞了，做菜都未必凑得齐材料，但他们还是开店了。 对这些店来说，能买到什么材料就卖什么菜，最重要的不是赚钱，而是开店后，熟客到店的那一声招呼。 ———— “特别紧急事件！某A级档案中的涉案人员【苏茶】进入了江城，经人工智能分析，有83%的可能性系涉案人员，但不排除错报的可能性。涉及到A级档案，处理本次事件的指挥权正在移交至有权限的人员手中，有本档案完整阅览权限的人也会一并收到本通知。” 一则消息进入到江城调查局系统，像是一阵涟漪般惊动了高层。 连带着，下层也感受到了这种震动。 消息被不断往上报，有A级权限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但即便是暂时没有总指挥，一些还在江城的高权限调查小队已经动了起来，下面的后勤人员和配套人员也动了起来。 江城，风雨欲来。 第303章 成长的代价 “鉴于此次特别紧急事件发生在城市中, 波及上千万群众的安危，已自动将指挥权转接到本区域权限最高的人员手中。指挥权转接中……指挥权成功转接至——江城研究所所长林守之。江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各级人员取消休假, 全员待命！” 人工智能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权重的计算，将此次事件的权限等级拉到最高, 并且完成了它系统内的运行。 这个庞大的调查局体系得到了最高指令，立马开始运作起来。 而与此同时, 这则消息也通过科技侧和唯心侧的方式, 抄送到了全国各地有权限的人手中。 堪称水下炸弹, 水面波澜不惊，其实水下已经沸腾。 无数无人机被发放出去, 在江城上空数百米出查探情况。 同时，好几队老刑侦, 化身便衣, 看了苏茶的照片, 将她的身份和脸部特征记下，从城口出发, 往外扩散，运用多年经验，装作随意聊天地询问路人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她又往哪个方向去了。 不是没有更高效的方式, 而是他们要以最谨慎最隐蔽的姿态, 小心对待这个人。 一级战备状态，意味着有B级诡异事件直接在城市里爆发，并且有扩散成A级天灾级的风险！ 整个江城像个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 ———— 苏茶继续走在江城的路上, 走到这里, 她已经很熟悉了。 这里满是她生活的记忆, 大学城、咖啡厅，左转一个街道是江城最大的书店，改造自一个地下停车场，往另一边走则是一条美食街，没有网红美食，全是江城老吃食，有一二十年的历史。 此时这些地方，有的还在营业着，有些开着门，但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些店了，还有些被搭上了手脚架，正在改造成其他建筑。 熟悉的街景一一划过，她就像是一个自己的导游，带领自己参观有关于自己的回忆。 她没有听到，百米高空之上，越来越多无人机锁定了她的方位，正在聚拢并且全方位地观察着她。 也没有留意到，街道上的人流悄然增加了。 她走到一处广场，此时正是上午人最多的时候，广场上有人招工，有人唱戏，还有人卖东西，闲逛的和上班的挤在一起，好不热闹。 或许她应该感到疲惫，因为她连夜坐车来江城，中间都没怎么休息。 但她又实在舍不得这样生机勃勃，宛如七八点钟的太阳的江城。 她过去曾看过无数遍的风景，此时竟又有了不一样的风味。 阔别已久的江城，熟悉的人和事，还有这繁华的人间世。 她站在广场感受四周的人来人往，感受着这城市的梦醒和生长。 忽然，她敏锐的感官发现了一些异常。 繁忙的人流冲刷着她的四周，细微的痕迹显了形，一些穿着普通的人她已经看到许多次了，还有一些人看她的频率也超乎普通人，远方，还有一些人正在高处聊天或是吃早餐，但却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 藏在身上的小咪拍了拍她，意思是有数股不明的唯心力量正在接近，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围。 尽管这一幕她早有预料，但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点错愕。 她想起了和季瓊的通话，季瓊说，调查局的人找上门来，要了解她的信息；又想起了那些一见面就要杀她的大兵。 她又忽然想起了神一教，这个她过去一直在对抗的邪丨教。 他们说，这世间有罪恶，而人有原罪，而她岂非是最大的原罪？ 她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也没了继续游览观赏的心思。 转换了角度，往家的方向走去。 越往家的方向走，就越能感觉到那些便衣的身影。 他们或是装成送孩子上学的家长，或是装作吃早餐的市井小民，或是装作遛狗晨练的健身人士，甚至是伪装成提着太极剑的老年人。 -- 第535页 他们占据了街道的各个关键位置，囊括一切视野上和行动上的死角。 去往家的街道，已经被布下了天罗地网。 苏茶自顾自地走着，不去管他们。 他们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无数双眼睛就放在她身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级战备状态，干系太大了，谁也担不起责任。 他们恨不得不眨眼睛，盯紧她一丝一毫的举动，分析这个人型大灾变的心理，试图从中寻找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然而，总指挥的命令没有下来，他们就没有妄动，只是极尽自己的观察职责。 他们就这样，貌似井水不犯河水。 苏茶一点一点走进他们布防的网中，走进人群。 不止是这里，其他地方诸如她的学校、研究所、调查局老总部和她以前的家，都有所布防，只是这边的布防尤其多而已，并且在确认她在这边之后，另外地方的布防也在往这边迁移。 苏茶走进了小区，这里的布防来到了顶峰。 不用小咪提醒，她自身的感知都能感知到，周围好几栋楼都有超能力者聚集，并且他们手中的诡物都不止一件。 她沉默的按楼梯，然后坐电梯上楼，顺利得像全城都对她大开了绿灯。 她来到她家门口，气氛凝结到了极点。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头顶，数个临时更换的高精度监控正从各个角度无死角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楼道外，十数架无人机实行远程监测，为楼道内监控失效后提供保障；楼道上下三层楼外，聚集了好几队调查队和训练有素的特别大队，随时准备着暴起行动；旁边的几栋楼，大量第二批次的调查队和后勤人员随时准备支援；更远处的大楼和制高点，各个角度架起了狙击枪。 无数方案，无数准备，全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准备完毕。 当真是一有集结，顺息而动。 他们在等总指挥的命令，然而，总指挥在最开始下达了保守观察的命令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达新的命令了。 无数信息传达到各个临时指挥处，这些信息再由临时指挥处的心理专家、刑侦专家和诡异研究专家解读，再汇总起来传递给更上面的中转部，再由中转部汇总给总指挥处。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门，苏茶有些恍然。 熟悉是毕竟和苏胜生活了一段时间，陌生是总共没有生活多久，又别离了这么久。 她上前按了一下门铃，门铃声在楼道里回响，最终寂静无声。 良久，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苏胜的声音： “屋里有人。” 失控了！ 听到这话，屋里屏息凝神的众人神色大变，其他所有能观察到这边的人也神色大变，紧急将这句“失控”的话传到了上面，随时准备着紧接而来的链式反应。 屋内众人教了苏胜固有的开场词，好几种应对说辞和好几套方案，但对话在一开始就失控了！ 他们低估了这个一脸沉默的小女孩，时间太紧了，他们来不及对她做全面的评估，同时也害怕意外，没有对她实施全面的控制。 屋内众人几乎想立刻强制终止这场对话，但被临时指挥部紧急叫停了，只好看着眼前的情形干瞪眼。 苏茶仿若没有听到，只是回道： “我回来了。” “你不应该回来的。”苏胜说道，语气不见波动。 “我答应了你，会回来的。”苏茶回道。 门那边不说话了，苏胜忽然哽咽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你要做的事，做完了吗？”她又问道，虽然在哭泣，但语气还是那般冷淡。 她不愿在她面前懦弱。 “还没有，甚至好像更茫然了，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苏茶回道。 “你快走吧，去做你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人想要抓你。”苏胜说道。 现场的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屋内剑拔弩张，他们甚至把手放到了腰间，方便随时拔出武器，而楼道外的人也凝神倾听，准备随时都冲出去，他们过于专注，以致于豆大的汗珠滴下都恍然未觉。 “我知道，但我想见见你。”苏茶说道。 “不。”苏胜说：“我不想见你，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你快走吧。” 她们隔着一扇门，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苏茶想见她，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长高没有，瘦弱的身子骨有没有圆润一点，枯黄的头发有没有变得黑亮，是不是还用阴郁和冷酷作为外表的保护壳。 苏胜不敢开门，屋内有众多拿着枪的调查员，双方一旦直面，就会打破脆弱的平衡，把事情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还在恨我吗？”苏茶有些怅然道。 “说不上恨，你是为了把我招进调查局才对我这么好的，这只不过是场交易。”苏胜冰冷的说道。 她现在也能说出伤人的话了，苏茶你看啊，我也变成大人了。 她忍住心中苦楚，咬紧了嘴唇才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她现在大可以不顾一切的打开门，然后与梦见了许多回又不得见的苏茶见面。 但她不是小孩子了。 她要忍受孤独，她要为一个未知的未来付出努力。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突然，一个人拿着手机从楼下跑了上来。 -- 第536页 第304章 对世界的诘问 那人看上去极为普通, 身上也穿得严实且普通，总之一眼看过去竟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唯一特别的就是他手中的那个被接通的手机。 他捧着手机，与苏茶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 既不太近让她不适或是感到紧张，又不太远, 能让她听到手机里的声音。 “苏茶你好，我是林守之, 能聊聊吗？”手机里传来一阵声音。 所有能接收到现场消息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总指挥没有下达指挥命令, 他直接下场了！ 苏茶想了想，很快就意识到“林守之”是谁, 研究所所长，她们通常叫他林博士, 以致于忘记他还有本名。 “林博士, 好久不见。”苏茶回道。 楼道里, 她站在门前。 与她对话的两人，一个在门后, 一个在手机的那一端。 她像是站在旷野上，与星星和暮夜对话，说的话都掉进地里，在地核和地幔漫游。 “苏茶, 很高兴你能平安回来。你在霓暹做的事我们都目共睹, 感谢你对于人类的贡献。消灭诡异，拯救人类，一直是我们调查局的宗旨, 无论是在华夏还是霓暹, 你都匡扶正义, 我想我们应是同路人。”林守之说道。 他平常总是一副闲适的摸鱼状态，而今语气却是正式了不少，甚至带着点官腔。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同路人的吗？”苏茶反问道： “有多少杆枪正在指着我，这个楼道里又有多少监控，有多少人坐在指挥室里分析我的一举一动？我曾经也是你们的一员，你们的工作程序我很清楚。” 手机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好了，现在对你的防控都撤掉了。另外，我要纠正你一点，你至今仍是江城调查局的一员，你仍在系统里，你主动申请前往霓暹执行特殊任务，功勋显赫，最终任务得以圆满完成，你是最值得尊敬的人。人民或许到最后都不知道你的功绩，但调查局不能忘了你的功劳。” 苏茶不确定林守之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还没有强到能感应监控处于开启还是关闭状态，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确实减弱不少。 上下三层的调查员仍旧在准备，一时半会撤不下去。 听到林守之后面的话，她有些恍然。 她依稀记得，她入职调查局的时候，负责她入职的老黄也是这么说的。 她们是注定不被人民群众知晓的一批人，或许只有在诡异时代完完全全过去了，人类迎来了新篇章，官方才会公布调查局的存在，人们才会知道曾经有这么一群默默守护他们的人。 林守之在打感情牌，她们是同路人，是一个大集体。 人在遇到困难，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总是会求助于集体的。 她突然生出了希望，问道： “林博士，你和我说句实话，霓暹地下水道的末日预言，是真的吗？” 她依稀记得，尽管各国都有大末日的相关预言，但不太一样的是，神一教清晰地指出了末日的来源是灭世的大魔王。 这种不同给了她些微的希望。 但手机那边缄默无声，她的一颗心也慢慢滑落。 “是真的。”林守之说道：“最起码我们无法验证它是假的。” 或许林守之说的话指向了其他可能性，但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分析了。 她仿佛又回归到了那个极度冷静的状态，漠然问道： “那你们要做什么？杀掉我？囚禁我？” “我们会以A级诡异的标准来对你进行收容，然后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既是对你自己的保护，也是对于世界的保护。”林守之理智的说道。 A级诡异？ 收容？ 想不到她杀了这么多诡异，如今却也被当做诡异来对待。 “如果我不愿意呢？”苏茶说道。 有一句话，叫毁灭你与你何干，在面临民族、国家乃至于世界的生死存亡之际，必要的牺牲似乎是在所难免而且被默认的。 这种道德上的两难，普通人会默认牺牲的发生——前提是他们不是被牺牲者。 而现在，被牺牲者要质问。 “你在系统内部被标记为非常危险，有人建议先把你控制起来，以免做出危害世界的事情。”林守之突然转换了话题。 “几天前，米国突然传来一则消息，说在斯爪国遭遇了你，但你不但不能沟通，还残忍地屠杀了他们的驻军，杀死百余人，毁灭战车，放火烧山，性质极为恶劣。‘你的残忍和强大都让人震惊，宛如从地狱来到人间的撒旦’，这是他们的原话。同时，他们还传来了一段车载录像的视频，以证实真实性。这件事是真的吗？” 原来是这样。 苏茶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们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戒备和敌意了，任谁看到手持核弹发射按钮的残暴杀人犯，都会如此戒备。 “大部分都是真的。”她说。 林博士对她说真话，她也对他说真话。 “哪里是假的？”林守之问。 “是他们放的火，目的是把我逼出来。”苏茶说道：“他们那么多人追杀我，被我反杀，反倒说我残忍，你不觉得可笑吗？” “从理性分析的角度来说，这恰恰能说明你的强大和情绪的不稳定性，因为一般人遭遇这种事，第一反应是逃跑。”林守之说道。 -- 第537页 苏茶明白他的意思，强大和残忍单独来说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两者结合。 他们理所应当的觉得，她都有能力打爆越野车，杀那么多人，当然更有能力跑掉了。 之所以不跑，就是因为嗜杀。 “你知道吗？”苏茶淡淡的说道： “我受伤昏迷，从霓暹飘到了异乡，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并不是独自生活的。我被一个叫做幸福村的村民救了，救我的人是一个叫做芭拉的小女孩。我在村子里生活了一个月，芭拉淳朴、善良、童真，一如其他幸福村的村民。某一天，我回到村子，发现他们都死了。” 说到这里，苏茶顿了顿： “如果我有罪，要被即刻击杀，那么幸福村的人有罪吗？为什么要被杀死？后来我才知道，或许他们真的有罪，因为他们守卫不住自己的土地，竟然敢逃到其他地方休养生息，而不是臣服侵略者。” 讽刺的意味很浓。 苏茶不等林守之回话，就又说道： “我知道，即便是这样，我也还是‘危险’的。你们会说：你的反应太大了，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即便是朋友被杀了，也应该和平理性的坐下来慢慢谈。就因为我就是末日本身，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们可以用无数理由和借口来借以控制我。哦对了，你们还可以说，以上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幸福村说不定也是我编的，比起我的话，应该更相信米国的话，对吗？” 林守之沉默，苏茶说的没错，在米国发来消息之后，调查局开了一次专题会议。 会议上的确有人是这样的态度，他们当时还不知道幸福村的事，但可以预知的是，就算他们听到了苏茶的辩解，也会说出此刻和她一样的话。 她的猜测完全正确。 对于危险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危险的，而苏茶就是危险本身。 “我个人相信你说的是事实，但我们仍然要收容你。”林守之说道。 “哦？连借口都不找了吗？”苏茶轻笑。 “调查局的宗旨是收容诡异，保护人类。你的存在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威胁，调查局必须要将你控制收容。”林守之说道。 调查局对抗诡异，研究唯心力量，当然不会放着最大的“末日之源”而不管，甚至说，苏茶有可能是调查局存在的全部意义，解决了末日，人类就避免了毁灭，说不定还有可能回到没有诡异的和平时代。 “杀一人而存天下，可乎？”苏茶问道。 林守之沉默，她的质问出自于《墨子?大取》，杀一人而存天下，即便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是不义的。 墨子又说，杀自己而存天下，是大义，古谓之舍生取义。但他不能这么说，因为只有面临电车难题，被绑在一端的那人是自己才能这么说，旁人这么说，只是一种道德绑架而已，他们并没有被绑在铁轨上。 “如果我被你们控制收容，后面发现解决不了问题，你们会杀死我吗？”苏茶又问道。 林守之依旧沉默，尽管他想回答不会，但他既然和她对话，就不能只代表自己，而他很清楚，有些事情是自己决定不了的。 “如果我被你们控制收容，研究许久但还是一切不明，为了保险起见，你们会杀死我吗？”苏茶再问。 手机那边还是沉默。 “如果我被你们控制收容，但米国甚至是世界各地官方要求处死我，你们会杀死我吗？”苏茶三问。 沉默，依旧只有沉默。 像是把对话丢进了沉默的黑洞，苏茶对这个世界发出了诘问。 而林守之是世界不合格的代表，他对这些诘问只能保持道理上的缄默。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1 23:34:28~2022-07-22 23:1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良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5章 方向 个体相对于世界无疑是渺小的。 渺小到这些诘问毫无意义。 杀一人而存天下的问题落到了实处, 反而变成了虚构的问题。 因为别说杀一人而存天下了，就说杀一人而利天下，做的人也大有人在。 黑心商人谋财害命, 从来不会去想杀一人而肥自己是不是不义，这些问题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如果揭开那些被政治抑或是文化、经济遮盖住的面纱, 人类又岂非天天在“杀人”？发动战争、商业法案、种族灭绝、剥削与侵吞、买卖健康，“杀人”又怎么“存天下”、“利天下”了呢？又是哪个天下呢？ 把苏茶面临的情况缩小, 然后放到历史上对比着看。 那些欧洲国家在资本主义发展初期, 因为工厂带来的庞大利益, 而选择对童工问题视而不见，童工要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工作十四个小时以上, 以赚取微薄的薪水，导致他们甚至不能成年就死去。 每一分国家的经济发展都浸润着童工和工人的血汗。 而米国更是如此, 他们通过颁布《宅地法》和诸多法案, 直接把米国的原住民排除在了“人”的范围之内, 这些原住民当然就不享有“人”的保障。他们允许白人去米国大陆大肆圈地，时任领导人声称原住民的皮可以做出优质的长筒靴、只有死掉的原住民才是好的原住民, 并且规定上缴原住民的头盖皮或头颅就能换钱。 -- 第538页 种种一系列的措施和长达百年的屠杀、驱赶，导致米国大陆的原住民惨遭种族灭绝，时至今日，残存的原住民依旧面临着严重的生存危机。 法律可以定义道德, 政府可以引导正义。 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 有人为了利益摇旗呐喊，成为先锋并且虏获大量利益，后面的人见利益如此巨大就连忙跟上, 以此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联系紧密。 就连那些群体里没有实施伤害行动的人, 也会因为自己浸润到了利益，也选择沉默。 他们会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没有实施，我就不算罪恶，比我坏的人多得是呢。 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中，一切邪恶都因为没有发声而不存在了，死去的人死去，大家共同奔赴美好的明天。 电车难题永远只能成为普通人的道德难题，不能成为集体的难题。 林守之沉默了良久，最终才说道： “我可以保证，我会尽我全力保护你的安全。事实上，现在华夏的唯心力量的研究已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你现在就像是生了病，需要治疗，而我们有最好的医生，最先进的技术。” “林博士，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研究所所长吧，不知道升官没有？还有上司领导吗？你的上司要杀我，行政手续和规范都齐全，你怎么保护我？劫刑场吗？”苏茶回道。 劫刑场像是在开玩笑，但是没人笑。 “至于技术，我并没有质疑你的意思。但我不想把自己交到别人手里任人宰割，寻常病人治不好可以不治，我治不好就只能等死。”苏茶又说道。 “所里有高等级诡物，效果是将活物完全封存起来，可以保你不死。”林守之突然道。 他的意思是，即便最后没有办法了，他也会尽力保下苏茶，而这也是最后的手段。 苏茶摇了摇头，“林博士，这和死掉有什么区别吗？你还不懂吗，我的命，只能握在我的手里。” 谈崩了。 林守之完全是和盘托出，没有一点隐瞒，他代表着背后的集体，而集体必然是求稳的。 将苏茶控制收容，然后寻求解决方法，必要时将其消灭避免更严重的后果发生。 或许后半句还没有发生，但当情况恶化，研究僵持，必然会有人提出这样的提案。 只要有人做了恶人，那沉默就会变成默许。 没人说话了，楼道内一片寂静。 苏茶微微低着头，身体里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要随时爆发出来。 正当她以为这场对话要结束的时候，手机那边又传来林守之的声音。 “苏茶，我好歹也是研究所的所长，对唯心还是很有研究的，对于你这种情况，我有些私人建议。” “治病就像是探求诡异的规则一样，首先要足够了解病情，它是怎么发生的，有什么病征，病情什么时候会恶化，有什么办法可以延缓病情吗？其次，为什么会有这个病，是染上的还是天生的？我想你现在应该最想知道这个问题吧。” 苏茶有些恍然，她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还在调查局的时候，遇到了诡异方面的难题，就会找林博士寻求一个解释。 而林博士总会给予科学上的猜想。 “我应该去哪里找问题的答案？”她忍不住问道。 此时，她终于从迷茫中找到了一个具体的方向，她内里潜藏着巨大的谜团，而她之前居然茫然无知。 “在世界各地众多预言中，只有神一教的预言准确出现了灭世之主，你不觉得很巧合吗？”林守之说道。 仿佛一道闪光划过她的脑海。 “神一教最初兴起于海洋州某小国，图瓦图。”林守之提醒道。 神一教的档案在她脑海里回溯，这个海洋州兴起的邪丨教势力庞大，在世界唯心化之前就有所活动，唯心化之后更是凭借着种种唯心上的特殊显现，不断吸纳教众，发展壮大，甚至把教会发展到了欧米国家上。 “林博士，谢谢你。”苏茶诚恳的说道。 她完全没有想到林守之居然会跟她说起这些，甚至可以说是点明她未来的方向了。 “不必谢我，我终究还是不能治你的病。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难的一点，怎么才能把病治好。”林守之说道。 苏茶抿了抿嘴唇，也感到了这里面的棘手。 治病的前提是有病，但若是治好病的条件就是毁灭世界呢？ “林博士，你为什么这么帮我？”苏茶问道。 事实上，她想问的是，你这么帮我，就不怕被处罚吗？ 手机那边传来林守之悠然的声音。 “在接到霓暹和米国传来的消息之后，我想过你会不会回来，倘若你问心有愧，则必然不会回来，纵然回来，也是百般掩饰自己的踪迹。可你问心无愧。” “你若问心无愧，我又何必使我问心有愧？” 他说的很绕，但苏茶听懂了。 “林博士，后会有期。”她说。 手机那边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手机挂断了。 与此同时，门内的苏胜说道： “苏茶，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快点束手就擒。你之前就拿门口的枣树教育我，我们抗击诡异全靠国家，你应该相信国家才对。” 这话说的很突兀，苏茶想了想，目光在门前梭巡了下，最终锁定了门框上挂着的一个小福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福袋拿到了手里，然后三步赶两步，两步跨到窗边，不做停留，直接破窗，整个人向外飞去。 -- 第539页 她整套动作非常之快，堪称行云流水，就连那个拿着手机的人也没反应过来这番变故。 “砰”在苏茶破窗而出的瞬间，房门被打开，好几个人冲了出来。 苏胜呆立在门口，在人流中像一块石头，挡住了好几个人的去路。 一个女调查员把她拉到一边，表情严肃地问道： “苏胜，你为什么不按我们之前教你的那么说？你还有什么隐瞒？” 苏胜冷静的说道：“我说‘屋里有人’，意思是我在，说‘你快走吧’是不想和她扯上关系，我在后面也说得很清楚了，我的态度也很缺，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女调查员想了想，好像一开始那句“屋里有人”确实有歧义，她气极反笑： “你的意思是，你不按我们教你的来，还是我们理解有误，误会你了？” “你们教我的，我一紧张就忘了。”苏胜认真道：“知道有误会就好，现在误会解除了。” 她小脸认真，女调查员反而不好生气了，跟一个小孩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她们小队在得到苏茶来江城之后，就迅速来她家控制住了苏胜，一番问询之后，苏胜告诉她们，她和苏茶的关系其实不算很好，只是一场“交易”而已，并且表示愿意全力配合她们。 她们当然没有全信她说的话，不过由于时间紧迫，只好按原定计划来，教她几种说辞，叫她按照说辞来，套取苏茶的信息。 不料后面发生的一切，真是乱了套了。 她叹了口气，觉得这些都是什么事啊，对苏胜说道： “等会你跟我们回去，做一个笔录，接受详细的问询和调查。” 苏胜“哦”了一声，慢慢走到门外。 此时楼道已经没几个人了，那些调查员迅速冲出来，然后来到窗前干瞪眼，苏茶跳下去了，他们总不能跟着跳吧，这里可是十几楼啊，他们又不是成龙。 现在他们都爬楼梯往外追了。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门框上方，纵然对苏茶非常担忧，但不敢在表情上有所显露。 苏茶啊，你答应我会再见的，这次没见，不算的。 第306章 城市追逐 苏茶撞破玻璃, 整个人都滞空了。 窗外有十几架无人机正在待命，她一下就撞到了几架。 她在空中一拧身，直接踩上了无人机, 整个人轻盈地在空中飘了起来。 在隔壁楼看到这一幕的调查员人都傻了，古有马踏飞燕, 今有人踏无人机，殊途而同归。 苏茶抖开外套, 像一只大鹏一样在空中滑翔。 强劲的风吹拂, 周围的高楼大厦就在眼前, 水泥建筑、几何和线条强烈冲击着眼球，冰冷和森然。 外套作为滑翔伞既不安全又不牢靠, 但速度快啊，她很快就“嗵”地一声落到了地面。 起来一看, 她已经飘离小区了, 而外套早已破败不堪。 周围的人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 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目光往周围一扫，看到了一个行人扶着一辆自行车, 连忙跑过去，把身上的钱掏了出来，塞到那人手上。 “买你车一用！” 那人手里拿着这么多钱，下意识地撒开了自行车, 然后看着苏茶骑上自行车, 两只脚跟踩起了风火轮一样，自行车“嗖”的一下冲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诶——我还没找钱呢。”路人后知后觉的说道。 没过一会儿, 好几队调查员冲了出来, 他们迅速上了车, 同时呼叫中转电台。 “目标已逃逸，呼叫指挥，寻求支援！” 虽然林守之并没有下达逮捕的命令，但也没有下达原地不动，放苏茶走的命令。 说到底，这次事件太大了，完全超乎了平时事件的极限，之前根本没有演习过，对于当中的权责划分不太明确。 另外则是，林守之从一开始就没有积极使用自己的指挥权，这几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各小组和中控指挥部下达命令，各自指挥行动的。 所以，在发现苏茶逃逸之后，整个江城都暗流涌动。 无数调查员、刑侦人员和后勤人员都像一滴水一样溶进了江城。 在寻常市民察觉不到的地方，一场旷世追逐拉开了序幕。 在城市里，和官方玩追逐大战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因为你挑战的不是几辆车，几队人，而是一整套城市系统，对方有完善的车辆调度安排，并且实施多年，能够让增援在第一时间到达目的地，平时救护车、出警、消防车和交通管制都是按这套计划实施。 与此同时，依照等级不同有不同量级的增援，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一个小队解决不了，呼叫增援，可能就会来三四个小队，十数号人增援。对方的增援永远比你多一到数个量级，完全没得比。 如果性质再恶劣一点，对方甚至可以进行交通管制，腾出一条路方便增援追击，并且安排其他增援从另一方向拦截。 在宏观的指挥和调度之下，要想赢得城市追逐战的胜利，恐怕真得电影级别的驾驶水平和戏剧效果才行。 当然，事情也不是那么绝对。 好消息：江城正在进行大基建，城市环境和道路都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再加上人流变多、唯心力量导致城市天眼失效等诸多影响，指挥调度系统被削弱了。 -- 第540页 坏消息：她只有一辆自行车。 不过这也不全然是坏消息，最起码在江城现在的这个人流和路况，自行车哪里都去得，而汽车就未必了。 而对于她来说，驾驶电动车和汽车反而不如自行车，因为她不会开。 骑自行车就简单许多了，就两个字：拉爆！ 一队调查员坐着车从支路切过来，打算在此处设下路障，然后惊愕地发现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破空穿出。 接着，他们便看到苏茶的背影，她微微把身子拉低，以此降低风阻，下半部分的轮子和脚都化作一片残影。 下一刻，他们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她又一次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卧槽，这还是人？” “这是自行车诡物？” “还有自行车的诡物？” 他们纷纷怀疑人生，然后反应过来，车子一转，又转到了支路上，从另一个方向拦截苏茶。 “目标已从石头大道去往钟鼓街方向，车辆编号307请求指挥中心调度下一步位置方向！” “指挥中心收到！请你们迅速前往龙山六路方向——不，刚才接到消息，目标已到达石花小区附近，请你们去往更前面的龙山八路方向！” “稍等！又有最新情况！目标现在到哪里了？什么，目标正在冲向石花小区正在建造的工地？她飞起来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接线员非常忙碌，纵然有好几个接线员，但平均每个接线员都要负责几个小队的指挥调度。 他们同时接听几个小队的报告，场面无比混乱。 在调查员慌乱的描述中，接线员与调查员一起大受震撼。 “我们需要无人机队提供的空中视野！”接线员们抓狂道。 苏茶从空中落下，整辆车在地上弹了几下，但被她强大的掌控力硬生生把住了，然后凭借着冲力继续往前冲。 自行车的防震已经被震碎了。 她刚才东绕西绕，发现已经有车追上来并且尝试对她进行拦截了。 她又看到这边有一片荒地，于是直接冲了过来，通过建筑工地上的长木板作为跳板，飞跃到了小区的另一边。 她踩着自行车的脚踏板，感觉这种经历似曾相识。 之前她在霓暹也进行过城市追逐战，只不过现在从追人的那一方变成被追的那一方了。 她骑出荒地，稍微辨认了一下方位。 这座城市如今展现出最大的温柔，就是她还依旧熟悉她。 她选了一个理论上离出城最近的方向，然后狂踩脚踏板。 在她的上空，无数无人机漂浮着，开始了工作。 她刚骑没一会儿，就被从侧翼方向拦截的车给追上了。 副驾驶上，那人似乎准备了良久，一看到她就把手中的袋子对准她，大喊道： “套！” 苏茶感到一股轻微的力量“套住”了她，就像是一个小塑料袋套在了她的头发上，引起了一阵静电，酥酥麻麻的。 她认出这应该是一件诡物，只不过这强度也太低了吧？ 她只是稍稍用精神力斩断这种“套”的关系，然后就继续往前骑了。 整个过程，她也只是多看了他们一眼，连骑行的动作和速度都没有耽搁。 “噗！”副驾驶那人陡然喷出一口鲜血，气息一下就萎靡了，脸色苍白，冷汗冒了出来。 司机连忙停车，引得路人一阵骚乱，他和其他队员急切道：“队长！你怎么了？” “诡物使用失效……反噬了。”队长艰难地说道，瞪圆了眼又咳了几下。 “怎么可能？”队员们大惊失色。 他们出任务这么多次，多少大风大雨都过来了，队长的这件诡物来自于一个C级诡异，能够将一个事物的存在“套进”袋子里，即便是强大的诡异，也能时期停顿一两秒。就算是规则特殊的诡异，也只是无法使用而已，从来没有出现反噬的情况。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片海……”队长喃喃道，他闭目调整，整张脸还时不时抽搐一下，仿佛回忆起了刚才的恐怖。 “这个消息要马上汇报上去！”他的队员说道，接着联通了接线员。 不可正面对抗目标的指令很快就传了下去，让本就晦暗的事件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参与追逐的调查员或后勤人员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真相的，最起码每人在入职后，肯定对于末日以及“火种计划”有短暂的兴趣。 区别在于他们的权限等级能够知道多少真相。 他们此前或许只有模糊的印象，这次的目标以前是江城调查员，和他们是同事，说不定还见过一两面，但同时又是末日之源，是预言中毁灭世界的毁灭者、魔王。 此刻，苏茶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更为具体而抽象了。 具体是因为，她不再是一个虚拟的任务目标，而是一个他们要与之对抗的存在；抽象是因为，正如所有的诡异一样，它们是难以理解的，是存在于模糊概念的，是未知的，是恐怖的，是不可接触的，而苏茶就是这样的存在。 即便有受伤记录，但所有调查员依旧前赴后继地执行着指挥员的命令，尝试不断转换道路从另一方向拦截她，还有一些人往临近出城位置的主干道设下拦截网。 -- 第541页 多条战线同时进行。 苏茶绕进了巷子里，再次绕开一辆车。 此时她已经察觉到了无人机的存在，在无人机的监控下，她的踪迹根本无所遁形。 而城市的指挥调度系统等于又恢复了主要功能，在海量的调查员、后勤人员的支援下，她的逃避也越发艰难了。 她心里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毕竟还是血肉凡躯。 也就是调查局注意影响，没有使用热武器，不然在城市的狭小地形再加上这么多追击下，她很有可能中弹受伤的。 城市是文明的主场，个人终究难以对抗文明。 第307章 突围 好几辆车来到巷子外, 停在了巷子口的几个主干道上，有调查员迅速下车疏散人群。 还有人向上汇报。 “目标进入乌月巷！丢失目标视野，暂时确定目标仍在巷内, 不排除使用诡物逃逸的可能！” “请求空中无人机视野支援！” “收到！乌月巷为生活区，楼道密集, 视野极差，无人机极难观测——发现目标！目标弃车而逃, 正在往乌月巷子路逃窜！请在那个方向的调查员注意！重复, 目标正在前往乌月巷子路！” 听到指挥的调查员顿时动了起来, 他们赶到现场，正好看到苏茶从巷子里冲出来。 此时他们已经疏散了人群, 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没有动用热武器, 好几个小队拿着电棍、防爆盾牌和胡椒喷雾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围了上去。 他们深吸一口气, 把精神力绷得紧紧的, 全然把她当做一个强大的诡异对待了。 近了，更近了！ 电光火石之间,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苏茶”有点不对劲，她似乎有点僵硬。 他们的攻击打到了“苏茶”身上！ 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心里的紧张不安在此刻达到了巅峰，生怕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打中了！他们在心里呐喊。 然后, 下一瞬间, 众目睽睽之下，“苏茶”消失了，一根稻草缓缓从空中飘落。 是诡物！所有人在片刻的呆滞后都反应过来了, 战场上, 每一个人的反应都很快。 有人连忙回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视野中，苏茶骑着自行车从另一个巷口急速奔窜而出，转眼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报告！目标拥有一件能制造□□的诡物，已向另一方向逃脱！” “请求更多支援！” “目标拥有的诡物不明，暂不确定逃脱的是否为□□，需要对巷子进行检查！” 有人懊恼，有人愤怒，还有人一丝不苟的传达现场的情况。 所有人都知道此次任务很有难度，只是有人对此更加清晰。 如果A级诡异是，江城所有有关唯心力量的部门加起来众志成城，就能够轻易解决的话，那诡异事件也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逃脱了这次合围，苏茶终于逃到了原先江城郊区的位置。 距离完全逃出江城，大概只剩下这片郊区，以及现在江城的郊区这段距离。 同时，局势也变得对她不妙了起来，这些郊区比较空旷，许多工地正在开工建造，虽然有大片的简易住房区，意味着调查员应该不会采取强力措施，但空旷的环境意味着她在无人机的视野下，完全无所遁形。 之前用的【替身稻草】那一招，不好使了。 另外，在开阔的环境之下，苏茶的座驾优势也将荡然无存，在指挥处的指挥调度下，车队将更容易对她进行围堵拦截。 果然，在苏茶数次将自行车骑向荒路，以此躲避车队的围堵之后，她不可避免地迎来了一次大拦截。 这一片区域汇聚了几乎所有调查局能够支配的车辆，一部分设卡设路障，另一部分游动拦截，还有一部分追逐。 “注意，目标正在迫近，预计三十秒钟后相遇！再次强调，目标极其强大，不可乱用诡物进行阻拦，运用武器也需谨慎，暂不清楚目标可能拥有的反制手段以及热武器对其的效果！总之，一切小心，祝你们好运！” 接线员们说道，无人机传来的简易示意图上，代表目标的红点正在不断迫近，他们和所有在现场的调查员一样，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这次拦截的结果。 尽管接线员用实际案例强调了不可乱用诡物尝试阻拦目标，否则可能会受到严重反噬，但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人。 几个小队队长下车进行简短的战术交流，把等会的任务分配了一下。 同时也把队员们召集过来，进行着最后的战术部署。 三十秒转瞬而过，苏茶在指挥员预定的时间内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她看到眼前有这么多人没感到意外，也并没有尝试再转向绕开，从这里再转向只会增加路程，而车队还是会出现在前方，等会儿还是会被围堵的。 她只是加快了蹬自行车的动作，毅然决然地向着车队组成的松散的车墙冲去！ 她刚加速，就见到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大喊道： “风！” 平地刮起了一阵狂风，内里伴随着狂暴的精神冲击力，在狂风的助威下，这些精神冲击力也如刀片般锋利。 苏茶感觉有微风吹过，带起了她的发丝。 那中年人猛然倒地，却是因为一下爆发出所有的精神力而晕厥了。 -- 第542页 第一人倒下了，第二人立马接上。 她撑起手中的红伞，直接抛向空中，红伞迅速变大，然后自动飞到苏茶的上空，直接笼罩下来。 苏茶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冷锋II型】，这次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只是稍微灌注了一丝精神力，然后用力往头顶笼罩下来的阴影一挥。 “刺啦”葛布破裂的声音，红伞应声爆裂，第二人也立马晕倒在地。 第三人，第四人立马站了出来。 他们都知道面前此人的恐怖，而他们都是队长级别的人物，是C级或以上人员，有顶上去的责任和义务！ 他们不计一切地使出了自己的超能力，一个是制造【黑暗视觉】，一个是【方向混乱】。 短时间内过量使用超能力，他们和第一人一样迅速晕厥。 而苏茶在骑车冲锋的过程中，感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像飞蚊症一样，然后迅速不见了。 至于略微的混乱，则被她当做长时间骑行而产生的晕车了。 事实上，她也觉得奇怪，这些人怎么一个个晕倒在她面前啊？是某种奇异诡物的使用前置条件吗？ 她已经到了一个很近的距离，剩下所有还没晕倒的调查员，都不假思索地扔出了手中准备已久的物品。 霎时间，苏茶面前扇形270度范围都充斥着那个东西。 华夏最新研制的唯心制式诡物，【抑制符】。 和【灵能□□】、【静心符】、【冷锋】同属唯心侧制式装备，人造诡物！ 效果是，能抑制一定程度的唯心力量，是关键时刻压制诡异的绝佳消耗性诡物！ 苏茶把右手从把手上提高，整个身子也稍微伸直了些，这些动作使得她的车速首次降低了。 然后，她吸了口气，灌注了比一丝多一点儿的精神力，轻轻往前一挥。 【冷锋II型】发出一声似欢愉，又似哀鸣的叫声，刀锋颤抖着，一道普通人看不到的刀光向前挥出。 所有【抑制符】“撕拉”一声变成了碎片。 一刀斩破江城的【抑制符】存货！ 几乎所有的新人调查员都傻了，他们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知所措。 他们傻了，但有人还在行动，老练的调查员只会关注目标和自己要做的事。 第五人趁着苏茶减速，在第六人的诡物帮助下，直接来到她身边。 第五人一脚踩上了苏茶的影子，像是棋手下出了“将军”的绝杀一手！ 苏茶身边似乎出现了她自己的影子，被第五人踩在脚下，正慢慢变黑和变得凝实。 踩影子，整套简略计划的最后一手，由他们当中最强大的B级调查员实施，并且她的能力配合诡物正好是禁锢类，可谓是最强的一招了。 如果第五人得手，成功将目标控制住，那么海量的物理武器就会向她招呼，尝试将其物理收容。 诡异的气氛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苏茶的影子忽然动了起来，它猛然挣扎了下，挣脱了第五人的束缚，然后回归正常，变成阳光下淡淡的影子。 第五人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队长！”有几个人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苏茶与他们迅速擦肩而过。 她看到他们的表情，带着焦急，又带着对她的仇恨，还有一些对于自己无能的懊恼。 没了阻碍，她再次加速，从车与车的缝隙中穿过，驶向一片开阔的公路地段，成功突破了这次围堵拦截。 但她却没有立刻走，而是回头看了一眼。 剩下的调查员大多是年青人，他们听从队长们的指挥，没有运用超能力贸然对苏茶出手，队长们说，他们还年轻，是华夏和江城的未来，此时他们力量孱弱，上了也没用，应该由他们这些队长先上。 此时，这些年轻调查员纷纷来到自己的队长身边，面带焦急地呼唤着他们，还有一些人尝试着当场抢救。 另外有些人，在看她。 她和他们对视，他们神情复杂，既有对敌人的愤怒，又有对强大者的畏惧，还有一种厌恶，厌恶她带来的麻烦，厌恶她带来的混乱，厌恶她把队长们都弄昏迷了。 不安、慌乱、震惊、仇恨、懊恼，她从未想过能看到这么多表情出现在他们朝气蓬勃的脸上。 以致于她突然生出了一种茫然，这些人的表情为何如此陌生。 她错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4 23:35:34~2022-07-25 23:0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小鱼干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8章 唯一的变数 苏茶沉默地骑着自行车疾驰, 在高强度的骑行和崎岖复杂的地形下，这辆自行车已经不堪重负，两个轱辘都快变成不规则多边形了。 但她仍旧可以通过强大的体能踩动。 她略微算了算速度, 发现目前的车速还不如她跑步前行呢，于是她扔下自行车, 开始往前跑。 很快，后面便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他们又追上来了。 但此时她已经接近城外了, 从她这个角度, 能够看到那些用树桩围起来的人造边界。 她默默计算着速度，觉得自己如无意外应该能赶在他们追上来前跑出去。 -- 第543页 “苏茶, 苏茶！”有人大喊道，是她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 只见一辆越野车在后面奔驰, 一个人正把身子伸出车窗, 一边大喊一边挥手。 是余小双。 “苏茶啊，我才知道你回江城了, 你最近还好吗，在外边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余小双迎着风大喊道。 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寒暄，但在这种环境，是不适宜寒暄的。 “苏茶, 你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初你把小小苏托付给我, 然后就去了霓暹，你到底是要去做什么，你是有什么难言的秘密吗？你说出来啊, 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一起解决, 办法总比困难多的！”余小双继续大喊道，她的声音被风送到苏茶的耳边。 “苏茶，我们是一个小队的，你至今仍然是我们第五小队的副队长！你的事就是我们第五小队的事，有什么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关山长说道。 “苏茶，还记得我吗？我们一起战斗过的啊。”越野车司机探出头来，又是一个熟人，一起处理过诡异事件的万家辉。 “听我一句劝，众人拾柴火焰高，你的问题肯定可以解决的，要相信调查局，相信国家！” 苏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些旧友。 她可以和林博士坦诚相见，把矛盾赤丨裸裸的呈现出来，那是因为林博士是理性的科学家，也是最了解真相的上位者，是可以这么交流的。 但关山长和余小双又了解多少真相呢？他们知道她在斯爪国的所作所为吗？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只是知道她在霓暹有个莫名其妙的末日预言，与此同时又觉得背靠集体，还是有希望能解决的——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他们从来都生活在集体内，调查局又是一个集体，他们生活在里面，自然相信集体。 “我走到这里，已经回不去了。”她说。 “可以的！一切都还不晚啊。”余小双焦急道。 苏茶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苏茶，让我们帮帮你不好吗，你已经承受了太多了。”余小双急了。 “苏茶，是不是你在霓暹经历了什么？霓暹唯心指数完全超标，极度危险，华夏调查员往往在不经意间就受到了强烈的精神污染而不自知，你有进行精神方面的自检吗？你最近又感到精神状态上的异常吗？”关山长说道。 “苏茶，你回来说明江城还是有什么东西是割舍不下的，我们还有沟通的基础。你可能现在不能完全相信我们，但没有关系，你说个法子，我们可以商量着来，你想在这里沟通也是可以的。”万家辉补充道。 望着他们一双双殷切而又带着不解的眼睛，她真实地感受到了人与人终究不能感同身受。 他们不能理解她，乃至于觉得她会不会出现了精神上的异常，导致她不信任别人，敏感而孤僻，神神叨叨的，行为举止异于常人——这在调查员里是经常出现的。 她不再辩解，向着城外的荒野跑去，越跑越远，越跑越远。 余小双她们呼喊的声音落在了后面。 “苏茶啊，苏茶！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为什么要走，你难道不相信我们吗？” “留下来啊，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迈过难关的！” 她越过边界，周围没有一个人拦着她。 有一些车队率先一步来到了边界布防，但刚才那次大拦截的失败，让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走到这里，她可谓是龙入大海，在城市里他们拦截不下她，在旷野上更是没法追，一钻进密林里就难以搜捕了。 但新的问题又诞生了，她要怎么去神一教的最初兴起之地，图瓦国呢？ 华夏和海洋州可是隔着一片大洋的啊。 如果是诡异时代之前还好说，坐飞机顶多一两天就能到，坐跨国邮轮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但在诡异时代，飞机直接不能用了，海里更是有波谲云诡的诡异，长途跋涉说不定就会遇上不可知的诡异。 她心烦意乱，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想快点离开。 她掏出一个橡皮小鸭，这是霓暹农协事件的战利品，来源于那个宏伟的巨像。 神明的遗物，诞生于神明的诡物！ 效果也和“爱神”的权柄有关，可以许愿，祂自然能够满足你的愿望。 但具体会怎么样，副作用如何，她却是没有试验，也并不知晓。 她按照这个诡物带给她的内心指引，往里灌注精神力。 然后轻轻说道：“我的愿望是：有一艘能顺利到达图瓦国的船，载我过去。” 后面的车队没有放弃追逐，他们停在边界等着下一步的指令，如果要继续追，就需要调度更加多的资源。 然后，他们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一只巨大的橡皮鸭鸭像是被充气般迅速胀起，胀成四五米长宽，然后载着苏茶缓缓飘向天空，而后隐没不见了。 别了，江城。 别了，所有我爱和爱我的人。 我还会回来的，或许。 “苏茶——”呼喊声仍在回荡。 又过了一会儿，指挥部受到了消息：“橡皮鸭”已经脱离了无人机的观测范围，似乎正向着海洋方向飘去，经过观察，“橡皮鸭”应为强力的诡物，暂不清楚其功能。 -- 第544页 ———— 江城的暗流忙忙碌碌奔腾了一整天，直到晚上还余波不断。 而就在这天晚上，一位尊贵的客人星夜来到江城。 林守之坐在办公室内，外面的实验室已经下班，没有一个人，只有灯光还亮着。 往常这个时间，他早就下班了，要是没有异常事件，他不会多加班一秒。 现在，他靠在沙发椅上，一副咸鱼的样子，仿佛至今仍在涌动的暗流一点都没波及到他。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来的竟然是你，我是要为碰见了熟人而高兴呢，还是要为事情大条了而不安呢？”林守之没有感情的棒读道，全然没有他说的这些情绪。 “预言家，你的感知还是那么敏锐，能力没落下。”黑风衣走到他面前坐下。 他把手放到桌面上，十指交叉抱拳，用拳头撑着下巴，摆出了标志性的动作。 “说说吧。”他说。 林守之似乎从摸鱼状态中回归，茫然道：“说什么？” “苏茶。她究竟是不是大末日预言的应验者？” “是吧。”林守之回道。 “那你还放她走？”黑风衣问道。 林守之笑了笑，“你知道吗，自从霓暹传来消息之后，我又开始做梦了。” 黑风衣精神一震，“你的预言能力恢复了？” 他难掩心中震撼，竟连标志性的姿势也难以维持了。 自林守之作出那个大末日预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预言过了。 他好像被这个预言给透支了，或者说被吓到了，致使他竟然失去了预言的能力。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失去了做梦的能力，连睡觉都断断续续的。 “我不知道，我已经太久没有做过梦了。”林守之回道。 “你梦到了什么？”黑风衣问道。 “末日、血、人们的哭喊、各种支离破碎的幻影，江城像是一颗花生仁一样碎掉了，还有苏茶。” 他的预言，向来只有他自己能够解读，当中所有的信息都是抽象的，因为他不是“看”到的，而是“梦”到的，梦里的感觉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黑风衣想了想，说道：“那她就是神一教里的魔神？这么说来，就更不应该放她走了，她太危险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守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 “我已经被这个该死的末日预言折磨太久了！霓暹传来消息之后，它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每做一次梦，我就经历一次末日，好像有无数未来的人在传达消息给我，叫我救救他们，救救这个世界，可我TM就是个做梦的人啊！我TM就是个比别人厉害一点儿的调查员啊！” 林守之崩溃了，罕见的爆了脏话。 他瘫倒在沙发椅上，脸上的疲惫怎么也遮盖不住。 “所以你就把她放走了？你认为她能改变这一切？”黑风衣问道。 林守之没有立刻回答，他把眼睛闭上了，过了好久，久到黑风衣觉得他睡着了，他才回道： “我看到了未来的无数信息，越看就越觉得未来不可避免。如果有唯一的变数，那就应该是末日本身。” 黑风衣好像懂了。 过去预言家的预言都应验了，调查局依据他的预言，成功阻止了多起恶□□件。 但大末日预言却是说，依靠人类自身的力量并无对抗末日的机会，如果这是真的，那根本没法阻止啊。 如果还有解决的方法，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改变。 如果调查局干预了还是会有必然的末日，那不干预呢？ 想了很多，黑风衣叹了口气，从风衣里掏出两瓶酒。 “多喝点，明天上路。” 于是，这两个昔日同窗就喝起酒来。 酒瓶碰撞，满是过去回忆的碎片。 林守之，预言家，华夏第一位超能力者，被称之为【一号】。 黑风衣，S级人员，华夏最强大的超能力者，华夏之柱，【二号】。 第309章 末日小镇 坐橡皮小鸭船的体验并不太好, 这件诡物毕竟不是真的船。 它也不是行驶在广义上的空间，更像是在一片荒芜中行驶，行驶过程中, 甚至连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失去了，船外是一片极光般的混沌。 不知道船外到底是什么, 如果人走进其中，或是把东西丢进去, 会怎么样。 不过苏茶没有尝试这么做, 她有预感, 外边的空间有它独特的规则，非常危险, 贸然进入恐怕会迷失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浑浑噩噩的睡了几觉. 再一睁开眼睛, 发觉竟是到了。 面前是一个小镇。 小镇一片荒凉, 看不到任何生气, 周围的土地都是焦黑色的，就连小镇的上空也是厚厚的阴云, 见不到阳光，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几只乌鸦飞过，发出难听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这才看到树上竟有许多秃鹫, 它们密密麻麻站满了枝头, 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她把缩小成原来模样的橡皮小鸭拿在手里，想要探明使用这件强力诡物的代价和副作用是什么。 在她的感知下，橡皮小鸭猛然一缩, 像是小摊贩遇上了皇帝买东西, 不敢收钱一样, 传达出朦胧的惶恐之意。 -- 第545页 竟是不收取她使用诡物的代价。 那么副作用呢？她又用精神力询问。 副作用是以后不能坐船。橡皮小鸭传达出模糊的信息。 不能坐船？这件诡物满足了一个愿望，就会扼杀这个愿望本身？试想如果是一个从未见过海的人，愿望就是坐船见一次海，那这个诡物在满足他的愿望之后，就会扼杀掉他以后坐船或是看海的可能性。某种角度上来说，它收取的是愿望本身。 以后代表着永远吗？ 不能坐船是如何实现的？ 苏茶虽然心里冒出了许多猜想，但眼下也无法验证。 她将橡皮小鸭收好。 经过这次的使用，她对于这件诡物的了解也增多了一些。 它的效果是有极限的，而且偏向于唯心侧，比如你叫它实现某些“真理”问题，强人工智能、星际航行、可控核聚变等，当然是做不到的。 一些诸如毁灭一座城，陆沉某块大陆等愿望，也超乎它的实现范围。 可能它的本体，作为神明的“爱神”有实现这些的权柄，但作为诡物，它的能力不足。 还有就是，它实现愿望其实也有耗费的。 所以一般来说它都会收取代价，把耗费转移到使用者身上。 但它不敢收取苏茶的代价，只能默默积蓄力量了。 也因如此，这次长途旅行耗费了它很多力量，苏茶要有一段时间不能使用它了，即便是使用，也只能满足她的小愿望。 她看了几眼小镇周围的环境，除了黑色的基底和诡异的氛围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了。 她走进了这个小镇。 如果说外面是了无生气，那么里面就是死气沉沉。 只见小镇的建筑还大抵保持着完好的状态，但看不到人生活的痕迹。 街道还算干净，只有一些细碎的垃圾，但偶尔就会有一道巨大的血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拖着带血的尸体走过一样。 小镇里的氛围比外面更加阴冷，光是在这里面行走，都感觉像是进入了恐怖电影里的寂静鬼镇，让人浑身不舒服。 她不太确定这里是哪里，橡皮小鸭是否真的把她带到了图瓦国。 图瓦国是海洋州的一个小国，加上周围的浮岛领土面积也还没有华夏一个省份的面积大。 她继续往前走，发现这个小镇并不是没有人。 一些建筑里是躲着人的，他们就躲在被封起来的窗后，通过木板的缝隙偷偷看她，在看到她看过来后，立马把唯一一点缝隙也挡住了。 小镇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哀嚎，还有窸窸窣窣的噪音，像是有人在敲东西，又像是有人在低语。 “你们好，请问这里是图瓦国吗？有人可以回应我一下吗？”她索性在街上大声用英语喊道。 喊完之后，那种噪音更加密集了，她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些隐秘的注视，有许多人在看着她。 她意识到，海洋州的母语并非英语，小镇上的人可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她一边向前走，一边继续用英语喊道。 希望能找到一个会说英语的本地人。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举止很奇怪的人。 一个很瘦的男人站在家门前，背对着街道，手里似乎还拿着蜡烛，蜡烛是燃烧状态。 他微微佝偻着身子，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发抖。 “你好，请问你会英语吗？我没有恶意，我们能够聊聊吗？”苏茶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接近。 慢慢靠近当然不是因为她害怕，而是示意自己没有敌意，担心距离太近引起对方的恐慌和警惕。 她还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但这里的人似乎都非常封闭和警觉。 男人没有反应，只是继续念着什么。 “你好？”她越走越近，见他依旧没有反应，索性直接绕到他面前。 “啊！@#￥%……amp;*”男人反应很大，举着蜡烛，嘴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苏茶稍微站远了点，把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她完全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只好继续用英语说道： “你好，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是图瓦国吗？” 男人继续叽里呱啦的说话，内容和语调和之前背对着街道说的话一样，只是声音大了些。 与此同时，他还举着蜡烛对苏茶作出挥舞的动作，像是用火把喝退野兽一样。 她不明所以，一边使用肢体语言，一边说更多的词，希望能建立起稍微有效的沟通。 “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你知道神一教吗？你们这边有宗教……”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了几声怪叫，然后把蜡烛倒向自己。 烛火瞬间就把他点燃了，他倒在地上，在火焰中欢呼，在火焰中狂嚎大叫，任由着火烧着他。 苏茶：？ 她连忙上前扑灭火焰，把这个自焚的男人救了下来。 近距离观察她才发现，男人身上都是褐色的油，怪不得一下就烧起来了。并且，他的身上还有一些烧伤的痕迹，大部分已经痊愈了。 男人哀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火焰的光和热都离他而去了，他睁开眼睛，看到苏茶仍在他面前，竟露出失望的表情。 -- 第546页 他捡起蜡烛，逃也似的跑进了屋子里，通过一个开凿出来的洞看着苏茶，成为了街道上那些隐蔽的视线中的一员。 苏茶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强行进入屋子。 她能感觉到，这些人都是普通人，跟着进屋或许能多获得一些信息，但也会打扰本就惊恐的他们。 长期调查诡异事件，通过一路上的观察和与自焚男人的接触，她分析出一些东西。 此时的小镇情况有点像霓暹，但情况更加恶劣。 这里唯心指数高得离谱，比名古曼还高，有大量诡异存在，并且不像是霓暹那般，有“源头级”诡异镇压，这里显然更加混乱、无序。 住在这里的人，应该称之为幸存者才对。 幸存者长期住在这种环境，经受精神污染，恐怕早就疯了，或许不疯反而死得更快。 因此，他们非常敏感、封闭、神经质和警惕，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存活下来。 而刚才那个自焚的男人，从他的行为举止来看，或许他在高度的精神污染和压抑的自我下癫狂了，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某种对抗诡异的方法。 在一次次自焚中他自觉他成功了，他真的练成了这个方法。 方才就是出门找诡异，实验看看是不是真的行。 而苏茶这个陌生的外乡人就被当做了目标。 他想驱逐苏茶，虽然没用，但苏茶没有靠近，也说明他的方法是真的能自保的。 直到苏茶说出“神一教”。 她说的是英语，或许是这个邪丨教太恐怖了，又或许是发音和这里的发音接近。 总之，男人听到“神一教”就崩溃了。 他觉得面前的恶魔肯定是大恶魔，于是直接采用了最后措施，将自己点燃。 但当他发现这个方法竟然没用，大恶魔竟能灭掉他的火焰，他就失望地跑路了。 苏茶推断，小镇上肯定发生过大量诡异事件，至今都仍有诡异存在。 诡谲的环境酿成人们诡异的行为。 不知道这些诡异和神一教有没有关系。 她仔细想了想，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一个能够沟通的本地人。 其实一般来说，通过肢体语言和面部语言也能进行沟通，但这里的人太封闭敏感了，非言语沟通需要建立在双方信任的基础上，所以她觉得现在的沟通就非得语言沟通不可。 也就是说要找一个会英语的人。 居民或许不会英语，在大街上喊也太慢了，还是要有的放矢。 想明白这些，她开始寻找小镇上的旅馆和商店。 只要小镇上有旅游业，那就大概率有会说英语的从业人员。 第310章 修女 小镇并不算小, 她一路走下来约莫着之前小镇的常住人口应该有几万人。 这还是外国，想来他们并没有大搬迁的计划，这个量级在海洋州这种人口不兴旺的地方来说, 算繁华的大镇了。 只不过，现在这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只有偶尔传来的哀嚎声, 提示着这个小镇的人还没有死绝。 旅馆她没有找到，商店她倒是找到几个, 但里面并没有人。 几个商店门都大开着, 里面一片狼藉, 几乎所有有用的物资都被搬空了。 想来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敬业到还守着商店。 “当——” 就在这时, 她听到了一道悠远的钟声。 她抬头一看，只见远处的钟楼上, 有一道黑影正在敲钟。 她向着钟楼走去, 发现这个钟楼坐落在一座教堂里。 这座教堂竟还在运行？而且敲响钟声, 不怕引来诡异么？ 她走进这座教堂的地界，教堂是标准的样式, 教堂主楼，钟楼，副楼，还有几间供人休息的小屋。 教堂虽然也是整体阴森灰暗的, 但环境比起外面好太多了, 最起码没有血痕。 甫一进去，她就听到了轻微的歌声，像是有许多人在吟唱一样。 她径直走向教堂, 发现歌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教堂门没有关闭, 教堂墙壁是由玻璃构造的, 也能轻易看到里面的情形。 只见有数十人安详地坐在长椅上，吟唱着旋律舒缓柔和的圣诗。 他们男女老幼都有，看着装打扮甚至涵盖各个阶层。 听声音来说，他们并不是专业的，声音不太好听，技巧也不足，但他们自有虔诚和专注，每个人都面带笑意，一种和谐的氛围自然而然地充斥在他们周围，生活美好，时间缓缓流逝。 仿佛这里不是什么末日小镇，而是岁月静好的悠闲小镇。 主持吟唱圣诗的是修女，她站在圣台后，用虔诚的语调带头诵读着。 她穿着黑色的修女服，看上去也很正常。 但苏茶知道，在这种环境里，越是看上去正常的存在就越是不正常。 他们吟唱了一会儿，修女就合上书，面带微笑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坐在长椅上的众人也应和着，随后他们就一个个离开了。 离开时，他们没有互相交谈，甚至没有说一句话，脸上只有和煦恬淡的微笑，仿佛生命都被这一次圣诗中净化了。 苏茶没有掩盖自己的身形，就那么站在门外。 他们竟然也像是没有看见般，就那么走了过去。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走了，还有一个人留了下来，还坐在长椅上。 -- 第547页 而这边，修女似乎注意到了苏茶，迎了上来。 她说了什么，但苏茶当然听不懂。 “你好，美丽的女士。”苏茶打招呼道。 “你好，小镇很久没来外地的游客了。”修女用英语回道。 “你会说英语？太好了。” “小镇以前有很多游客，他们都只会说英语，所以我需要会英语才能传播神的荣光。”修女回道。 她的神情非常平和，给人一种温顺富有耐心的感觉，仿佛具有一种神性。 “抱歉，还没有问怎么称呼你。”苏茶说道。 “名字其实不重要，我们都是神的子女。不过你看上去并不信教，或许你可以称呼我为玛丽莎。”玛丽莎修女说道。 听到这话，苏茶竟对其生出好感来。 接触了太多疯疯癫癫，追求极端的邪丨教，这种正规的宗教也面目可亲了不少。 修女竟然接受她不信教，并且很平和地表示这没什么。 “好的，玛丽莎修女。我刚来镇上，这里似乎和外面不太一样啊。”苏茶试探道。 “是的，格塔里小镇已经是死城了。以前住在这里的人，要么被恶魔杀了，要么逃走了，剩下的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愿死者的魂灵安息，愿我们终归天主的怀抱。”玛丽莎修女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 苏茶惊讶于她的坦诚，她原先还担心刺激她的情绪，想委婉地多试探一下呢。 “恶魔？是地狱里的恶魔吗？”苏茶又问道。 “如果有恶魔，那它们就是地狱里的恶魔来到了人间。”修女说道。 “它们是怎么样的？”苏茶想再确定一下。 “请原谅我，其实我并没有亲眼见过恶魔，见过恶魔的人大多都死了。它们并没有实际的形状，可能是一些畸形的动物，可能是一件物品，还有些我说不出来，就像是把十个恐怖电影里的怪物糅合起来的东西。”修女回道。 现在苏茶确定了，所谓的恶魔和诡异是一个东西。 但修女的神情依旧平和，好像不是在说一些可怖的事情，而是在回答她一些圣经上的问题。 “我有点不明白，恶魔为什么会出现小镇上呢？”她又问道。 玛丽莎修女笑了，“看来你真的是游客，这件事格塔里镇上的人都知道，是神一教把恶魔从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魔肆虐人间，残害人类，当中的恶又诞生了新的恶魔。” 神一教！ 她没想到要寻找的目标的线索如此轻易地出现在她面前，但她更好奇修女的态度，因为她竟然笑了。 “神一教做了这么大的坏事，比‘恶人’还要恶，你难道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每个格塔里人都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要杀光每一个神一教的人，就连他们待过的土地也要一寸一寸挖出来扔掉，因那也是不洁的。我也不例外。”玛丽莎微笑道。 她面带微笑的圣洁模样，与说的狠话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越发显得诡异了。 “那为什么你对他们的态度如此平和？”苏茶有疑惑，直接就问了。 因为她能感觉到，修女其实也是普通人，再怎么样她也打得过她。 “因为神父的教导。”玛丽莎修女回道：“神父教导我们，宽恕他人是美德。主说，我告诉你们，不要与恶人作对，也不可叫你的善被毁谤。有人打你的右脸，要把你的左脸也转过去给他打。我们的善在被打后升华，变得神圣，而恶人的恶变得纯粹。我们必将升入我们的天国，而恶人只会下地狱。” 怎么又突然出来了个神父？ 苏茶突然意识到，刚才有人敲钟，但那时修女还在教堂领唱圣诗，所以敲钟的是神父？ 听到玛丽莎修女的话，苏茶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终于展现出她的异常了。 如此说来，教堂那种诡异的平和氛围也有了解释。 外面的居民都神经敏感，有各种精神失常的迹象，但教堂里的人反倒像是普通人。 原来他们是把精神污染都扭曲成了对主的扭曲信仰，告解成了另一种疯狂。 “原来是这样。”苏茶回道，也没有干预她们的意思，继续问道： “我想找神一教，请问你知道怎么找到他们吗？” 玛丽莎修女回道： “神一教在放出恶魔后，就离开了格塔里。如果格塔里人知道还有神一教的人留在格塔里，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前去毁灭掉一切，哪怕被恶魔杀死、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听到这话，苏茶也不意外。 因为神一教本就是隐蔽的地下邪丨教，要真那么好找的话，恐怕早就被各国打击殆尽了。 神一教必定有完善的隐蔽系统，才能在欧米各国隐秘行事，掀起诡异事件。 而图瓦国作为神一教的兴起地，也必定是神一教率先制造各种诡异事件的地方。 毁掉了这些小镇后，这里也不适合待了，毕竟神一教自身也怕诡异，所以总部肯定也会迁走。 这么说来，线索就断掉了。 苏茶有些失落，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那神一教原先在格塔里的据点呢？你知道在哪里吗？” “在小镇的西边，坟场那边。那里已经被愤怒的格塔里人毁掉了，你如果看到一片废墟，那就是以前神一教的据点了。”玛丽莎修女回道。 -- 第548页 “好吧。冒昧问一下，格塔里都这样了，你们难道没想过离开这里吗？”苏茶问道。 “教堂里有一个电台，能接受到外面的信号，但很久之前就没有任何人说话了。外面早已变成和格塔里一样了，又能去哪里呢？” 修女说道。 苏茶心里发沉，反倒是修女安慰道： “更何况，在这里，我们还能与主的荣光同在。” 修女虔诚的说着，又做了一个祷告的姿势。 “我在路上看到到处都荒僻了，你们平时吃什么呢？”苏茶问道。 “格塔里的人都死了，先前镇上留下的物资已经够我们这些残存者活了。教堂里还有许多以前的教徒存放的东西，我想他们不会介意我们使用它的。” 修女又说道：“外来的游客，你肯定需要食物吧，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去了旁边的木屋，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袋子走出来，她把袋子递给苏茶： “请享用主赐予我们的圣餐。” 苏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罐头和长久保存的食物。 她的确挺需要食物的，而修女的贴心和仁慈都让她对她有不少好感。 她跟修女聊了一会儿，多问了一些情况，而修女也知无不言。 正当她拜别修女，打算去探索神一教废弃的据点的时候，她看到有一道黑影从钟楼走下来。 第311章 废墟 那道黑影被一团黑暗笼罩, 周身都充满了阴郁的气氛。 离得近了，才发现黑影是一个人。 或者说，一团被阴暗笼罩的神袍。 这是一个诡异。 她很轻易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甚至不需要思考他究竟是被诡物附身了还是什么特殊情况。 如今她的感知力已经非比寻常了。 修女迎了上去，神色自然地和黑影交谈了一会儿。 由于她们说的是本地话, 苏茶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是猜修女或许是在交代刚才举办教会日常活动的事情。 而眼前这个穿着神袍的诡异, 应该就是“神父”。 只是她有点奇怪, 究竟是一个诡异代替了神父的位置, 还是神父变成了诡异？ 前者是最有可能的，但一个诡异因何能融入人类的社会体系呢？尤其是修女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后者则更为奇怪了, 要知道，人和诡异可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其生命上的差距比人和石头的差距都要大, 这种转换是怎么发生的呢？ 她有点想不通, 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神父”似乎没有危害性, 和他面对面交谈的修女也很安全，便索性不再多想了。 说是交谈也不尽然，只能见到修女在说话，而那团黑影却是沉默不言, 不知道这一人一诡异是怎么沟通的。 这座教堂在这种末日的环境下还能存活这么久, 想来是不需要她多担心的。 再细想一层，她一路走来虽然不知何故没有遇到诡异，但格塔里必然是有大量诡异的, 而教堂能够存续下来, 甚至还能每天敲钟, 或许就跟“神父”有关。 这里被他“占领”了，是他的地盘，自然能保护这一方和平了。 她无意打扰这里的生态，也无意干扰修女的生活。 就算消灭了神父诡异，对修女来说也并非好事，她无力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格塔里镇已经死了，现在留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 所以她只是多看了两眼，便提着修女给她的袋子走了。 经过神父的时候，她似乎看到神父干瘪的神袍下，有一横一竖两条木棍支着，看上去非常怪异。 在她离开后，神父和修女似乎也交谈完了。 修女做了一个祷告的姿势，说：“主与我们同在。” 她和神父走进教堂，那个唯一留下来的人正坐在圣台前的长椅上祈祷着。 他一脸虔诚，听到修女和神父走进来后，连忙用希冀的目光朝她们看去，脸上分明露出渴望的神情。 “孩子，你即将获得神恩，得到全然的奉献，你准备好了吗？”修女说道。 信徒一脸激动，“我、我已经等太久了，我时刻都准备着奉献，我已经迫不及待沐浴神恩了。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 修女一脸慈爱，“说吧孩子，主总是对祂的宠儿格外仁慈。” “我想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捐给教堂，得到真正全然的奉献，可以吗？”信徒一脸狂热。 “当然可以。施比授，更有福，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修女回道。 “太好了，太好了！”信徒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闭眼祷告，感谢着主赐予他的机会。 信徒捐完了所有东西，他一无所有了，但也得到了一切，他再也不需要这些凡俗的东西了。 修女和神父带着他来到了教堂后面的告解室。 在他一脸虔诚的神情中，告解室很快就响起了大口大口的吞咽声。 一点哭声和哀嚎都没有，他在奉献的极乐中死去，再也不用忍受这个污浊疯狂的世界了。 教堂似乎更暗了。 ———— 苏茶走在街道上，一时也分辨不出小镇的西方到底是哪个方位。 尽管街道上的建筑各不一样，但四周都是灰暗的场景，让人看上去视觉疲劳。 在这种环境待久了，很容易心生躁郁。 -- 第549页 她通过街道上残存的路牌，辗转良久，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她也明白修女说的“你见到就会知道它在哪里”是什么意思了，面前是一大片废墟，依稀能看出此前应该坐落着一个占地颇广的建筑，但现在被完全毁掉了。 不仅仅是砖头木块，就连土地也被挖出，甚至能看到上面留下的深切指痕。 可以想象，当时的人们是有多愤怒，无处发泄的他们用手挖掘地面，以泄心头之恨。 到处都是破碎的东西，连一旁的墓碑也遭了殃，被砸烂了不少。 她在一片废墟中寻找起来，搬开杂乱的石块，破烂的桌椅，连被土壤掩盖的东西也没有放过。 如此一来果然有些收获。 她发现了一些破损的纸张，可能是神一教的文件，但已经被雨水毁得看不清了。 翻找了半天，也只是找到了些没用的东西。 想来也是，神一教制造诡异再到全线撤退是有空档期的，他们必定有所准备，所以撤离也从容不迫，留下的痕迹自然也就很少了。 找了一天，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 这里的天空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阴暗但有光，像是被厚云遮盖住了白天。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晚上，但她可以肯定自己翻找了十几个小时。 她觉得有些累了，便在废墟找了一个能够靠的地方闭目休息。 她不知道的是，在远处的楼房里，一个人抓着望远镜，嘴里神经质般念叨着： “快走啊，走啊，有危险，危险……” 没过一会儿，旁边坟墓的浮土突然晃动了下。 一具尸体从里面爬出，悄无声息地接近着身旁的鲜血美味。 只是它刚刚接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一把刀就猛然窜出。 “砰”尸体炸成了烟花，碎了一地。 苏茶皱了皱眉，甩干净刀上的秽物。 明明才灌一点精神力，竟然直接把它斩爆了，这个东西也实在是太弱了吧。 碎成这样连检查都不好检查。 她弯下腰勉力拼凑分辨，这才看出。 这玩意很像是刚刚开始腐烂的尸体，还没有巨人观，不知为何被污染了，成为了没有智力，只知道追逐血肉的存在。 说是诡异或者诡物也不尽然，根本没有什么特殊性，还没有到达那种强度，它更像是被污染的衍生物。 苏茶想的则更多，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存在，不是诡异或者诡物，而是尸体受到污染的邪恶存在。 它为何会出现在这样，是偶然还是如格塔里这样的末日小镇必然会出现的？ 如果是后者，那么就糟糕了。 这意味着在唯心指数高的地方，人死了都不得安息，更为可怕的是，这种低阶生物填充了怪物序列的空白。 想想那些影视作品，人类就是因为野外有太多危险，才逐步被赶往城市。 单个的诡异很难对付，但更难对付的是多重交织的诡异外加无数低阶怪物，对任何调查小队来说都是艰难的挑战。 她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在华夏了，也不是调查员了，想这么多也没用。 她一个人可以很轻便，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根本不用管那么多。 她握着刀，打算清理一下四周，不然等会睡着又被“邻居们”惊醒，连觉都睡不好了。 她没走两步，就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叫喊。 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人正迅速向她跑来。 “嘿，嘿！@#￥%……”那人叽里咕噜的说道。 那人离得近了，苏茶才发现这是一个女人，她身上棉衣和冲锋衣一起穿着，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上有很多污渍，衣服也灰扑扑的，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的，以致于连年龄特征都看不出来。 她神色激动，一边跑还一边挥手，一挥手身上的包就掉在地上，然后她又弯腰捡起，害怕苏茶就这么走了，加紧步伐继续跑。 “止步！不要再前进了！”苏茶说道，要求她停在安全范围。 那人停下了，她听懂了。 她神色焦急，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才像启动了什么程序般磕磕碰碰地说道： “英、英语，我也会的！英语，我会说英语！” 望着她狂喜的模样，苏茶倒觉得她像个正常人了，于是问道：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我是……克洛伊，你杀了尸鬼，我刚才都看到了！”克洛伊兴奋道：“这是华夏功夫吗？你是华夏人？布鲁斯李，哼哈！” 她自顾自地伸展拳脚，不伦不类地摆出影视剧的招架套路。 苏茶觉得她有些过于兴奋了，言语也有点颠三倒四的，但认知水平还算正常，起码能认得出她是华夏人。 综合判断下来，她觉得她危险程度较低。或许只是太久没有接触到外人才这样的。 苏茶不知道的是，海洋州看亚洲人都一个样，猜她是华夏人，纯粹是因为看她露了一手，下意识觉得这就是“华夏空腹”罢了。 “我的确是华夏人，但这不算功夫……” 苏茶还没说完，就见克洛伊大喊道： “请教我功夫吧，我也想杀尸鬼，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神一教的信息！” -- 第550页 苏茶精神一震。 第312章 脑回路迥异 神一教的线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 但苏茶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那边看了你好久了！你一定会功夫, 尸鬼一出来就被你一刀解决了，这就是华夏古武！只不过，你为什么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呢？我懂了, 这就是‘气’，通过把‘气’传达全身, 你们华夏人怎么说来着，七什么八什么, 然后……”克洛伊兴致勃勃地比划道。 见克洛伊不断偏离主题, 有把话题引到小时候看过的华夏武打片上, 苏茶连忙打断了她的叙述，重新厘定自己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神一教？” “因为你在这里翻找一天了, 格塔里镇的人都知道这里是神一教以前的地盘，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才在附近留守的！”克洛伊说道。 从克洛伊支离破碎的叙述中, 苏茶了解到, 克洛伊想找神一教复仇，但她个人的力量太小了, 于是她搬到了附近，想着肯定会有和她想法一样的人来这边。 不得不说，克洛伊以己度人有一手的。 但竟然真的等到了一个想等的人，不知道她在附近阴暗逼仄的高楼里生活那么久, 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脑回路有问题。 “你说的神一教消息, 是怎么回事？”苏茶问道。 “我知道在格塔里的另一个地方，那里是神一教的分据点，并且那个据点才是神一教在格塔里的真正据点, 这里只不过是神一教掩人耳目的地方罢了！”克洛伊说道。 据克洛伊说, 她本来也想去那个地方一探究竟, 但格塔里太危险了，她根本走不到那么远，所以只好留在这里等以后能一同前往的“队友”了，这一等，就不知道等了几个月还是多久。 时间在这种一成不变的环境中，也失去了概念。 苏茶心下了然，尽管离找到神一教还很远，但最起码有线索了。 “很高兴你的坦诚，但我也必须要坦诚说明的是：你刚才见到的并不是功夫，而是‘精神力’的运用。‘精神力’是华夏调查局的说法，它是……” 苏茶把精神力的内核和调查员有关于这方面的定义大概说了一些，她知道长期处于精神污染中的人，会变得神经敏感，可能会出现多疑、偏执等状况，所以稍微解释得多了一些。 “所以你的意思是，华夏有专门处理这些恶魔的部门？”克洛伊听完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是的，据我所知，欧米大部分国家都有类似的部门。”苏茶回道。 “那为什么格塔里没有呢？我在这里这么久，为什么没有我国家的人来救我们呢？”克洛伊歪了歪头问道。 苏茶沉默了，她总不能说因为你们国家是个小国吧。 她并不知道图瓦国的具体情况，以往这个名字见得最多的是“风景宜人的小国盘点”，而后是作为神一教的背景板。 难以想象，这些图瓦国的公民，在面对国家遭遇末日，在房屋里空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懂了！”克洛伊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没有别人来救我，说明我就是那个人！原来我就是调查员！” 苏茶思索了下才跟上她的脑回路，不过也没反驳她，生活已经如此痛苦了，倒不如给她留点念想。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我那并不是华夏功夫。”苏茶说道。 “你刚才说，调查员的精神力比普通人高，我现在是调查员了，说明我精神力是合格的，只需要学习你们运用精神力的技艺就行，这方面你是可以教我的。”克洛伊认真地说道。 苏茶思考了下，认真考虑其可行性。 尽管克洛伊因果颠倒，但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竟是正确的！ 超能力者天然就比普通人的精神力高，这也是他们能够处理异常事件的基础。 同时，精神力是能够成长的，调查员通过经历诡异事件而使精神力成长，准确来说，是感受唯心力量就可以提升精神力。 而唯心力量都过于混沌疯狂，蕴含大量负面情绪，长期处理诡异事件或者使用诡物，会增加各种心理疾病的风险，并且这些风险很难通过心理辅导纾解。 越接触唯心力量，就越疯狂。 最为吊诡的来了，普通人精神力无法成长是因为无法安全地接触唯心力量。 但克洛伊她们在格塔里镇，相当于在一个巨大、扭曲、充斥着各种诡异的“诡域”，精神受到污染的同时，精神力也得到增长。 一般来说，按调查局的划分和计算，超能力者的精神力大约是普通人的数十倍到上百倍，当然，这里指的是刚入职没经历异常事件的新调查员。 克洛伊在格塔里镇待了这么久，说不定精神力真就成长得跟超能力者差不多了！ 一个镇，足足有几万人，死了这么多人才养出几个精神力堪比超能力者的普通人。 苏茶想了会儿，克洛伊在此期间也没有催促她，只是不停地嘀咕道： “原来我就是调查员……那我要救别人，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好吧，我可以教你运用精神力的技巧，但我不保证你能学会。”苏茶说道。 “我一定可以的，因为我可能是格塔里镇唯一的调查员！”克洛伊信心满满。 -- 第551页 然后又说道： “好了，我也要履行承诺了，现在我就带你去神一教的据点。” 说着，她拎起大包小包，跟在了苏茶后面。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把全幅身家都带在了身上。 在克洛伊的指引下，苏茶再次踏上行程。 没走几步，克洛伊就小声说道： “这边有恶魔，不要往那边走。” 那边有诡异？苏茶心里冒出了疑惑，她明明就是从那个方向来这里的啊。 “你确定吗？”她问。 “嗯。”克洛伊点头，数着手指头：“我在一二三……不知道多少个月前，看到有人出来寻找食物，然后就死在那里了。” “没事，我刚从那边过来。”苏茶说道，提着刀走在前面。 “你要用你那无敌的精神力了吗？”克洛伊眼前一亮，亦步亦趋地跟着。 苏茶是有心想要试一下镇上诡异的强度的，奈何走过了克洛伊说的危险区域，也没遇到什么诡异事情。 在此期间，苏茶也信守承诺，把当初她培训时候，有关于精神力的开发教程都说给她听。 精神力有点像人身上的力气，使用出来是下意识的事情，但要发挥出最大的效果，则需要科学的使用。 同时，精神力是这个世界逐渐唯心化才显现出来的，所以之前根本没有应用的机会，就像是人突然多了一个器官，不知道如何使用，需要点明才知道使用。 而克洛伊就处于这个阶段，空有精神力，却不知道自己能够使用精神力。 或许她们在意外的情况，凭借着精神力的“抵抗”，逃过了诡异的袭击，但这种使用是下意识的。 苏茶现在做的，就是科普这种力量，让她能够使用出来。 当然，就算是超能力者，会使用精神力，面对诡异事件也经常力有不逮，更别说镇上这么多诡异了。 克洛伊认真的听着，这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女孩，此刻也知道这些知识的重要性。 她时不时指出前面哪块是危险区域，她以前亲身经历过，或者见过有人被盘踞在这里的诡异杀死。 但苏茶带着她照常走过，却并没有任何诡异来袭击她们。 弄得克洛伊频频回头，觉得她们通过的太简单了，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镇上的恶魔都消失了？ 走出了这片区域，克洛伊的经验就不起作用了，因为出了这片区域，其他地方她都在末日之后没去过。 走到途中，克洛伊因为体力不支停下来休息。 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了远处传来几声悠扬的钟声。 克洛伊神色一凝，看向那边说道：“那边有很强大的恶魔。” 苏茶奇道：“你去过哪里？” 克洛伊摇头，“没有，但我每天都能听见钟声。” “这个钟声怎么了？”苏茶问道。 “它在告诉我，要回归主的怀抱，要拥抱主，主能带来心灵的平和一切的和平，再也没有苦难和痛苦。它在召唤我，它在叫我去钟声处。”克洛伊神情严肃地说道。 苏茶没有这种感觉，于是她多问了两句。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 克洛伊回道：“我不能忘记痛苦，痛苦让我铭记我要复仇，我不能忘记这些。去他的平和，去他的上帝。” 钟声还在回荡，苏茶闭眼聆听。 钟声很纯净，内里当然有唯心力量，毕竟这钟应该是诡异神父敲的，但她听来，只感到一种淡淡的平和，洗涤心灵，扫清烦恼，有放松的意味，没有别的负面感觉，也没有什么声音。 她也不在意。 镇上的人都疯了，只是疯的程度不同而已，说不定钟声的感觉只是克洛伊幻想出来的。 她现在，只想找神一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9 23:49:31~2022-07-30 23:5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牙儿尖尖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3章 探索据点 “苏, 我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窜动，有点像你们华夏的‘气’，这就是精神力吗？”克洛伊说道。 苏茶默默把【冷锋】递给她, 说道： “你试试把那东西灌进刀里，然后说说你的感觉。” 还有些话她没有说, 一般新人调查员是不会有克洛伊说的感觉的，因为精神力没有施展的目标, 很难被察觉到。 等到经历数次诡异事件后, 调查员能够灵活使用精神力了, 才能鼓动精神力，这时候才会明显感到精神力的存在。 克洛伊接过刀, 闭眼试了一会儿。 “很奇怪，我感觉那个东西把刀包裹起来, 但很晦涩, 很难完全包起来。” 苏茶点了点头, “你有这种感觉就对了。” 她拿过刀，对克洛伊介绍道：“这是华夏调查局用特殊材料制造的诡物, 和精神力的相性非常好，能把冷兵器和精神力结合起来，发挥超出寻常的力量。使用的时候，要将精神力包裹到刀锋的位置, 这样才有杀伤力, 等到你精神力足够支撑的时候，可以尝试用精神力将刀完全包裹。” “如果你仍有余力，可以将整把刀都灌满精神力, 那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 第552页 在缺乏道具的情况下, 调查局的制式诡物也能发挥出测量精神力的效果。 在苏茶的教导下, 克洛伊能够通过将精神力反复灌注到刀里，来感知和掌控自己的精神力。 苏茶本以为克洛伊说“脑子里有气窜动”，是她的臆想，没想到她精神力强度还可以，能这么快上手，说明她的精神力已经堪比调查局里D/C级调查员了。 苏茶指导了她一会儿，讲了很多关于精神力的知识，然后把刀收了回来。 “好了，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吧。精神力不宜消耗过度，不然会影响生活，面对异常事件的时候也会很被动。” 克洛伊点了点头，看着【冷锋】，流露出艳羡的神情。 “你们华夏调查员都有这个装备吗？真好啊。” 苏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转话题道： “就算你掌握了精神力，也不要冒然挑战诡异，也就是你们说的恶魔，镇上有很多诡异，非常危险。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精神力能一定程度上‘感知’危险，你如果遇上了，尽力逃跑就是了。” 克洛伊认真道：“我逃跑很在行的。” 苏茶想了想，觉得也是，她怕对方愣头青，掌握了一点力量就不可一世，但克洛伊是在这座末日小镇活下来的人啊，别的不说，苟和跑路技能肯定点满了。 在克洛伊这个本地人的带领下，她们迅速穿过小镇。 尽管克洛伊表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诡异，非常不可思议，但当见到目的地的时候，还是被立马吸引了。 她看着面前的建筑，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苏茶也在观察，这座建筑占地颇大，看上去有点像公馆，装潢颇为大气。 最为要紧的是，她感到有明显的诡异气氛冲天而上，这股气息如此之强烈，让她肯定，里面必有诡异。 “克洛伊，里面很危险，你就不要进去了。”苏茶回头对克洛伊说道。 克洛伊握着撬棍，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苏你为什么执意要找神一教，但我们是同路人。如果你死了，我会连带着你的那份一起复仇的！” 苏茶早已习惯她的脑回路迥异，知道她并没有恶意，只是表达奇怪而已。 这座建筑连门都破掉了，她直接走了进去。 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四周的温度一下就降了下来，氛围里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感觉。 像是有人走进了所有东西都倾斜5度的房间，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但周围的一切都让你感到不舒服。 一进去就是一个迎客的大堂，两边有回旋楼梯通往二三楼，再往两边，则延伸着走廊。 整个大堂看起来有点破败，挂着的装饰物和绿植都掉了下来。 她不用小咪提醒，都能感觉到，建筑下面有浓烈的唯心力量。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先搜寻二楼和三楼。 二楼和三楼都是一些办公室，并且大部分房间都空空的，只有基础的桌椅装装样子。 在楼梯和房间内，她发现了几具尸骨，他们身边有几个袋子，周围散落着物资，再联系这些人的穿着，不难看出他们都是拾荒者，见到这座建筑装潢华丽就进来看看能不能捡到物资，结果莫名死在了这里。 通过凌乱的现场和门窗上干涸的血迹，这些拾荒者应该是在仓皇逃跑之后被杀的。 一些房间还破了一个大洞，能直接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又是什么造成的。 她捡起一些办公室里的文件，但这些文件都是由图瓦国文字书写的，她捡了一些，打算之后由克洛伊翻译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有效信息。 二三楼没什么好看的，她又回到了大堂。 克洛伊站在大门外，正探着头往里看，见到她很兴奋地朝她挥手，但没有说话，怕惊扰到了里面的存在。 苏茶从大堂继续往里走，原本正中央放壁画的下面有一面墙，但这栋建筑似乎发生了一些变故，这面墙被震碎，原来这面墙竟也是一道门。 走过这扇门，便是一段甬道。 她刚走出甬道，还未来得及观察面前的环境，便听见一声嘶鸣，一团黑影直接向她砸来。 她下意识躲回甬道，那黑影便砸到了地上，发出咚的闷响。 她这才看见，这黑影分明是一条巨蟒。 足足有人腰般粗细，密匝匝盘在面前，完全把甬道堵住了，看不出长短。 “嘶~”蛇首吐出蛇信，庞大的身躯又向它砸来。 真的是砸，这条蛇太粗壮了，一动就宛如山倾，巨大的压迫感！ 苏茶攥紧手中的刀，沛然的精神力灌了进去。 下一刻，“嗡”，【冷锋】闪出一道刀光，刀鸣如沸！ 她在这声与光中，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往前冲去。 “刺啦”刀割破的声音。 苏茶稳住身形，在她背后，那条巨蟒庞大的身躯已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她竟是直接从它身子上开凿出了一条通道。 其刀锋之利，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巨蟒因为身体破了一个大口而维持不了平衡，开始坍塌。 与此同时，苏茶终于看到了甬道后的情景。 面前是大量的不知名仪器设备，以及用玻璃隔出的房间，依稀可见操作台和桌椅等东西，俨然一副实验室的模样。 -- 第553页 如果巨蟒只是普通的生命，那它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死得只剩下肌肉反应了，可它是诡异生命。 在它倒地的一瞬间，它的伤口就不断蠕动，里面有无数细小的蛇型肉丝链接着，它的伤口就在迅速愈合。 她再次挥出一道刀光，把巨蟒斩成了两段，再回过头细致地观察眼前的情景。 突然，她看到某个角落盘踞着一团黑影，格外显眼。 她正打算细致观察的时候，猛然发现那团黑影竟然在移动。 这团黑影移动得非常快，转眼便来到她面前。 这哪里是什么黑影，分明是无数细小的虫！ 这么多虫向你飞来，光是多看了几眼便觉得浑身发冷，好似幻想到了被这些虫子裹满了全身，无论怎么摆动身体它们都如附骨之疽无法摆脱。 而它们就撕咬着你的肌肤，盘剥着你的血肉！ 它们那细小的锯齿，每一次撕咬都像是在凌迟，而你在极端痛苦中，恨不得剥下自己的皮，好让自己松快。 她沉住气，往刀里猛灌精神力，一连挥出好几刀。 刀光闪过，黑团被斩成几段，密密麻麻的虫子往下掉。 幸好这些都是诡异生命，精神力和【冷锋】对其杀伤力强劲，要是这些虫子都是普通虫子，她反而难以对付。 她还未来得及处理面前的困境，刹那之间，异变再生。 她旁边的墙壁忽然倒塌，一股洪流连带着砖头石块一同砸向她。 她整个人被砸飞，被洪流冲到了实验室内部，撞翻了好几块玻璃房子和桌椅。 她伸出手，在洪流中抓住了一台设备，然后借力站到了操作台上。 这股洪流爆发过后，水流减弱，但实验室到处都是水了。 这股洪流和普通的水的区别在于，它内里富含精神冲击。置身于洪流中，便感到一种绝望的窒息感，有洪流要摧毁一切，而自身飘零其中完全无力的万念俱灰。 就好像人走在路上，突然遇到山洪爆发，落在了水中。 一方面不会游泳，时刻窒息着，一方面被洪水裹挟着，而这洪水竟如大海一般深邃，让人无望。 她站在操作台上，一边冷冷注视着面前的诡异，一边留意着四周，提防又突然冒出什么诡异。 她的头发打湿了水，不断有水珠往下滴落，落在她冷酷的脸庞上，划过她高挺的鼻梁，从抿起的嘴唇落下。 大蛇、虫子、还有洪水，还会有什么？ 面前的诡异忽然都动了起来，“砰”，角落又有一面墙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23:50:31~2022-07-31 23:1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郜郜不是女孩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4章 魔盒 角落窜出一个人影, 它浑身被布条包裹，活像个木乃伊。 此时布条的缝隙正源源不断地渗出绿色或乌黑色的液体，时不时还有虫蝇从中爬出来, 端的是极其恶心。 它抬起手，向着苏茶一指。 瞬间, 苏茶感觉自己的动作迟缓起来，心跳加剧又减缓, 身体虚弱无力, 浑身发热又发冷, 像是得了重病一样，头重脚轻, 天旋地转。 她运起精神力，将这股冲击抵挡在外, 身体这才好了一些。 但一看手臂, 皮下已经发红, 喉咙和肺部也有轻微瘙痒。 这木乃伊诡异的能力是传染疾病，她内心冒出这个想法。 下一刻, 她面前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 巨蟒高昂着身子，盘起来足足有楼顶那么高。 “嘶~”嘶鸣和巨大的体型差距，仿佛要唤醒人远古对于野兽的恐惧，让人不禁幻想到这样的场景, 人被巨蟒恐吓, 吓得胆破，继而愣在原地，被巨蟒缠住, 越缠越紧, 越缠越紧, 直至浑身的骨头都碎裂。 苏茶踩在操作台上，猛然跳了起来，而巨蟒也适时地砸了下来，像是双方排练好的一般，苏茶跳到了巨蟒的背后。 她一刀插进巨蟒的七寸位置，插得极深，整把刀都没了进去。 她的身子在剧烈的运动中晃动了两圈，这才靠着刀稳定住自己的身形。 洪流瞬息而至，但她站在巨蟒身上，却是刚好躲过了冲击。 一大团黑影向她冲来。 她的刀还在巨蟒体内用以固定身形，暂时无法□□。 于是她双手握着刀，将身体摆动起来，围绕着巨蟒的身体呼啦啦的转。 她激起精神力，直接在高速运动中撞上了黑影。 无数小虫子像是被电蚊拍扇过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但还是有一些留在了她身上。 离得近了，她才看见那些虫子大部分是蝗虫，还有小部分是由各种各样的常见虫子组成，跳蚤、马蜂、苍蝇，甚至是蜻蜓牛虻。 木乃伊诡异再次举起了手，巨蟒疯狂摆动身体，水流激涌，局势再次诡谲起来。 甬道内突然传出重重的脚步声，克洛伊出现在甬道口，她大喊道： “苏，盒子在里面，要把盒子关掉才行！” 说着她蹬蹬蹬地，像个小牛犊一样跑过来，喊道： “有什么冲着我来！我可是格塔里本地唯一的调查员！咿呀——” 她挡在木乃伊和苏茶之间，木乃伊的手指向了她。 -- 第554页 她的叫喊变得痛苦起来，身上也开始发生病变，但她还是坚持挡住了木乃伊诡异。 苏茶没有问克洛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重要，说话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她毫不犹豫地拔出刀，然后从巨蟒身上跳到操作台，然后再借由其他操作台和设备，一路闪转腾挪，往更深处跑去。 盒子？什么盒子？什么样的盒子？ 克洛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思索着，但脚下的步伐没有停，跳到远处终于来到了没有水的地方，然后下地狂奔起来。 她身后的诡异仿佛触动了神经，一个个狂性大发，疯狂地朝她追来。 身后，洪流奔涌，水面上，无数虫子嗡嗡乱飞，巨蟒走得最艰难，实验室和水流的环境限制了它的行动，它用尾巴把周围的东西扫飞，把水流拍得啪啪响。 木乃伊也想追上来，但它的步伐最为缓慢，克洛伊见状连忙怒视它，喊道： “你的对手是我！” 它们越是追，就越是证明她的方向是对的。 随着她的深入，实验室的环境也出现了一些变化，一些高大冰冷的舱体矗立着，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科幻电影里的培养舱，只不过这里的不是玻璃透明的。 旁边还有一些玻璃培养皿，泡着形状各异的畸形生命。 它们在幽蓝的荧光中，显得格外瘆人。 地上散落着实验材料，电脑和纸张飘零一地。 突然，异变再生。 隔间实验室的玻璃门迅速龟裂，然后爆开，几缕黄沙漫了出来，空气中的水分被迅速抽干。 苏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鼻腔粘膜有点发痛，一下子好像置身于沙漠之中，空气干燥得没有一丝水分。 一个由纯粹沙石泥土组成的巨人拔地而起，它撞破残存的玻璃门，朝她奔来。 她抓着刀，稍微一转，【冷锋】立刻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 刀光向前斩去，巨人很轻易地被切开几段，直接崩塌倒地。 但它并没有就此消亡，黄沙泥土不断汇聚，又重新凝聚着巨人的模样。 苏茶不管它，继续往里面跑。 在刚才和黄沙巨人对上的短短数秒钟，她就已经感觉口鼻呼吸困难，皮肤干燥，呼吸起来似乎有血腥味。 她知道，这是空气中的水分都消失了。 环境骤然变得太干燥，以致于身体不适应。 再待下去，恐怕身体里的水分都会受到影响。 身后吹过一阵风，黄沙巨人一边移动，一边凝聚着身体。 风呼呼的吹，宛如它的咆哮。 苏茶往身后斩了一刀。 风停了。 巨蟒，代表着人类对野兽的原始恐惧。 虫子，代表着人类对蝗灾与虫豸的畏惧。 洪流，代表着人类对大洪水的畏怯。 木乃伊，代表着人类对瘟疫与疾病的恐慌。 黄沙巨人，代表着人类对旱灾的畏怖。 在联想到克洛伊说的“盒子”，顿时，一道闪光从脑海里划过。 难道…… 她加快步伐，想要尽快赶到实验室最深处。 如果再晚一点，说不定就又要发生变故了。 她身后的诡异不顾一切地追着，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仿佛拖动着一节火车。 偶尔还能传出克洛伊的大喊：“你们都给我回来！是瞧不起我吗，哇啊啊，快来和我打架！” 苏茶穿过一个个实验室，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实验室里有什么了，只是经过时匆匆扫一眼，没见到特殊的东西就继续往前跑。 终于，她看到了克洛伊说的那个盒子。 它就那么放在桌子上，规规整整的，似乎没什么特别。 但苏茶一眼就看出它的迥异，它在她的感知里，好比深夜的一道雷光。 它散发着不详气息，其浓郁得仿佛要化作实质，要变成诡异。 “嘶~” “轰~” “唧~” “呼~” 不同的响动在顷刻间爆发，这些诡异也如同幻影般出现在她面前。 巨蟒盘天，蛇口要吞噬一切。 虫蝇乱飞，密匝匝占据所有视野 洪流涌动，激起大片浪花。 木乃伊一手指她，诡谲的波动令它自身的疫病都仿佛减弱了。 黄沙翻动，筑起一道沙之壁垒。 苏茶深呼吸，脚重重踩在地上，整个人往前冲去。 她举着刀。 刀笔直地指向盒子，她的身体也笔直，像一把刀。 现在，刀出鞘了。 她在空中旋转，刀锋是汹涌的刀光。 刀锋所向，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留存。 巨蟒的血肉墙壁顷刻间化为水浆，虫蝇被切割得更加细小，以致于肉眼不可查。 洪水涌动，却沾不上她的衣角。 木乃伊的速度太慢了，连疫病都追不上她。 沙之壁垒只坚持了一瞬间，就破开了一个大洞，黄沙四溢。 她还在旋转，直到面前只余下那个盒子，她才轻巧地落地，身上的衣服如蝴蝶般飞舞，人停了，身上的衣服却还没停。 盒子剧烈抖动，周围的气氛更加阴郁，不详的气息蔓延。 好似下一刻就要爆发不好的事情。 那些诡异还没有死，它们匆匆凝聚出形体，转头又要向着苏茶攻杀！ -- 第555页 不惜一切代价，它们要保护这个盒子。 盒子抖动得更加厉害了，一股实质的黑气从中流露出来。 下一刻，一只纤细的手把它盖上了。 抖动停止，周围肆虐的黄沙、洪水、虫豸、疫病和巨蟒都消失了，安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盒子关上了，所有它放出来的灾祸都消弭了。 苏茶把盒子拿在手中，小心地观察着它。 难以想象，这个看似普通的盒子竟有如此大的威能，那些被它放出来的诡异非常难缠，即便是她也难以对付。 要知道，经历这么多诡异事件，她的实力今非昔比。 这些诡异单拎出来已经比她之前处理过的大部分诡异都厉害，更别说它们是一同出现的了。 这个盒子看上去像是一个木盒，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大小约有两个手掌大，厚薄只有一指，能够被人单手拿住。 关上的时候，没有什么唯心力量的波动，最起码她感知不到，或许要借助专业的诡物才能观测到。 她把木盒放到桌子上，避免误开。 直到现在，她终于能确定这就是刚才想到的东西。 盒子里有人类的灾祸和苦难，打开盒子就会释放这些灾祸。 而在此之前，人类没有任何灾祸，生活平静。 盒子里的东西是众神的礼物，打开盒子之后，各种各样的灾难充满了天空、大地和海洋，野兽吃人、蝗虫呼啸，毁灭农田，虫子带来疟疾、瘟疫肆虐、旱灾侵吞庄稼，破灭人们的庄园、洪灾让人流离失所，一切淹没。 这个盒子就是，魔盒潘多拉。 第315章 克洛伊的故事 在神话里, 普罗米修斯盗走火种送给人类。 祂是一个善良，对人类友善的神明。 在祂的帮助下，人类得以繁衍生息, 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 在那个时候，人类是没有灾难和痛苦的, 这些负面的东西似乎还没有诞生。 一切都那么美好。 然而，普罗米修斯盗火的行为惹怒了宙斯, 宙斯决心要惩罚普罗米修斯和人类。 祂命火神打造出一座美女石像, 命众神都赐予她一种品质, 令男人疯狂的魅力、美貌、无知、说谎的天赋和好奇心，这就是潘多拉。 一并赐予她的, 还有危害人类的礼物，众神把这些东西都放到了一个盒子中。 宙斯把潘多拉送给了普罗米修斯的胞弟, 埃庇米修斯。 此时普罗米修斯已经警告过弟弟, 不要接受宙斯的礼物, 但埃庇米修斯还是爱上了潘多拉，并娶了她为妻。 同时, 他还记得哥哥的警告，时刻提防潘多拉带来的盒子，防止潘多拉打开盒子。 但潘多拉同时兼具“无知”和“好奇心”，越是不让她打开盒子, 她就越是好奇盒子里有什么。 终于, 在一次埃庇米修斯出门后，潘多拉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的灾祸都跑出来了，野兽、洪灾、旱灾、虫灾、瘟疫、忧伤、妒忌、爱情等等。 从那以后, 各种各样的灾难便充斥人间。 这个神话有诸多版本, 但故事的核心和要点是接近的。 都是潘多拉因为自身的好奇心, 打开了魔盒，放出了灾祸，使得人间充满苦难。 从神话传说的角度来说，潘多拉魔盒堪比“灾祸之源”。 因为在打开魔盒之前，人类的生活虽然原始愚昧，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但在普罗米修斯的引导下，点燃了文明之火，日子是不断变好的。 而潘多拉魔盒就像是“欲望和灾祸之源”，从那之后，人类就好像蒙上了罪，不断被各种灾难惩罚。人类也无法摆脱自己的欲望，会妒忌、忧伤，会仇恨、敌对，会悲伤、痛苦，会恐惧、懦弱。 或者说，“灾祸”的概念就是潘多拉魔盒释放出来的，在那之前人类也会生病，也会饥饿，但那都不算灾祸，只是人类必须经历的。 从诡异的角度来说，潘多拉魔盒也极为恐怖。 它释放出来的几个诡异，每个都拥有可怖的权柄。 野兽、洪水、蝗灾与虫子、瘟疫与疾病、旱灾，哪个不是人类在历史长河中普遍面对，又最为恐惧的灾祸？ 这些人类最为原始的恐惧，一旦放出去，必定能掀起腥风血雨，每个都有成为“源头级”诡异的潜质。 幸好它们都被潘多拉魔盒所限制，魔盒与它们有所关联，似乎并不能直接放出来，独立存在。 魔盒关闭，这些灾祸诡异也都被关进去了。 从这个层面来说，幸好有潘多拉魔盒，也幸好魔盒没有神话中的威能。 终于在格塔里镇见到了诡异，强大的潘多拉魔盒也说明这里就是神一教的据点，但事情并没有变得清晰明了起来，反而多了许多迷雾。 这么强大的潘多拉魔盒，神一教为什么没有把它控制起来？要是寻找时机在大城市放出来，岂不是能制造几个强大的诡异？神一教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 还有克洛伊的那句提醒，她为什么知道里面有魔盒？ 她将潘多拉魔盒裹起来，然后重重包好，再用布袋装起来，贴身放着，固定起来。 做完这些，她走出这个实验室隔间。 克洛伊坐在地上，抱着两具尸骨，轻轻诉说道： “……我当上调查员啦，你们肯定不知道调查员是什么吧？格塔里以前可没有这个职业，我是第一个哦。调查员就是和你们对着干的人，负责消灭恶魔，维护格塔里的和平……” -- 第556页 “……放心吧，我会为你们报仇的……我也要，洗清你们身上的罪孽……” 远远看去，克洛伊就像是依偎在两具尸骨怀中。 她表情恬淡平静，声音轻柔，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故事都告诉他们。 苏茶靠在门框上，静静等待。 克洛伊诉说完，轻轻叹了口气，将两具尸骨归拢起来。 做完这些，她才坦然看向苏茶，说道： “我有罪，因我的父母是有罪之人。格塔里镇的现状是他们造成的。” 苏茶挑眉，“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克洛伊讲起了一个故事，故事并不复杂。 这两具尸骨就是她的父母，也是神一教的核心研究人员。 在神一教，核心的研究项目只有两个，一个是如何制造诡异，一个是如何通过异常事件造成更大的伤亡。 他们负责前者。 克洛伊从小就知道，她的父母是神秘的研究者。 神秘是因为，他们经常出差，有时还会整晚不回家，聊的话题也稀奇古怪，密宗、百慕大、外星人、麦田怪圈、光明之眼等等。 她家里有很多书，父母的工作就是看这些书，像是文科学者。 但有时又会做一些实验，她时常半夜看到他们穿着白大褂回家，身上有化学试剂的味道，她在学校的实验课上闻到过类似的。 但克洛伊不知道他们究竟为哪个单位，或是公司服务。 他们和她的老师，电视上看到的科研工作者和公司技术人员都不一样。 她问他们这个问题，他们总是会说，他们参加了保密的工作，那是一项伟大的工作，能够改变世界。 她很憧憬他们，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比电视上的科学家更加高尚。 所以，尽管他们总是很忙，她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等到她长大一些，她习惯了父母的工作和作息。 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上学、兴趣班、义工、和同学朋友们社交，这些都很有趣。 她偶尔也听到父母的交谈。 了解到他们的组织是神一教，最近在攻克的项目叫“潘多拉魔盒”。 虽然父母工作的单位是“某某教”有点奇怪，但从小建立的潜移默化让她觉得这没什么，有些事后越想越不对劲的蛛丝马迹，在当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 她以为他们只是神秘的研究者，只是项目有点奇怪而已，保密项目都这样，不是吗？ 再到后来，克洛伊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事发的那一年他们格外忙。 每次他们回家只是回来拿点东西，然后就急匆匆的走，甚至不会过夜。 那时候她去探望他们，发现他们神不守舍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二象性”、“神话复现”、“原型”、“母题”。 她很担忧的表达关切，他们只是说项目来到最关键的地方，只是熬夜熬多了。 他们表现出狂热的模样，她也就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不过是他们研究几年的项目终于要有结果了，加班和兴奋都是合理的。 再加上她那时gap year，正是最自我的时候，所以也没有多在意。 那一天，一栋建筑发生了轻微的地震，格塔里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会是小镇末日的起源。 最开始是数起杀人和失踪事件，格塔里警方宣布小镇上出现了连环杀人狂，正着手调查。 后面事情越来越诡异，正在播报的记者突然发狂，说我们都会死，他们正在看着我们！ 事后，电视台声明记者突发性精神病，已入院治疗。 有人在自来水厂看到奇怪的人形生物，后来这条消息在网上消失了。 有人在本地论坛上发帖求助，说困在电梯里出不来了，外面有拿着刀的怪物，后来这栋楼被整栋封闭了。 有人声称在市区见到了黑色的山羊，这条消息后来也消失了。 格塔里官方声称镇内出现不明疾病，该疾病疑似具备传染性质，呼吁大家做好防护，不要出门。 图瓦国作为海洋州小国，气候宜人，国内生活节奏普遍较慢。 格塔里镇更是如此，镇内居民起先对于各种消息并没有什么反应，等到官方似乎出了点状况，才波及到整个城市，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大量宣称自己是神一教的人，开始在镇内流窜，发放宣传单，说末日将临，这是神因人的罪而降下的惩罚！只有认识到自己罪孽的人，才能在末日中活下去。 宣传单上，罗列了这些天小镇上发生的诡异事件，还有很多似是而非的神一教教义，以及真假难辨的恐怖事件，和大末日理论。 恐慌的情绪一下蔓延开来，很快，人们就意识到这些诡异事件都是真的。 他们难以理解的事件真的发生了，末日来了！ 恐慌情绪助长了诡异的爆发，小镇几乎在短短两日内就成为了一座死城。 一些人醒来，世界就变了个样子，来到楼下，然后就稀里糊涂的死了。 一些人驾驶着汽车开往城外，然而城外飘起了灰雾，他们都消失在雾中。 愤怒的人们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神一教搞的鬼，拆掉了他们在明面上的办事处。 格塔里镇换了个样子，灰蒙蒙的色调将天空、大地和建筑粉刷，仿佛预示着这个镇的死亡。 -- 第557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1 22:56:26~2022-08-02 23:5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挽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6章 离开小镇 “故事就是这样。”克洛伊平静地说道。 苏茶若有所思。 如此一来, 有关于克洛伊的疑点就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她会知道神一教的隐蔽据点——因为她父母就是神一教的核心研究员。 为什么她知道据点里面有“盒子”——因为她父母跟她提到过。 “说说这个盒子吧，他们究竟在做什么研究？”苏茶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很少会在家里谈起工作上的事情, 我也是偶然听到只言片语。我只知道，这个项目研究了起码有十年以上, 而且这次事件其实是个意外。”克洛伊回道。 “意外？” “是的，镇上的灾祸是突然爆发的, 他们都死在了这里。”克洛伊说道。 苏茶明白她的意思, 她父母的研究进程出现了不可控的结果, 如同研究可控核聚变途中把核能研究出来了，但却失控了, 核能发生爆炸。 正因为诡异事件是突然爆发的，不然她的父母也不会死在这里。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神一教不把潘多拉魔盒这个强力诡异控制起来, 因为它失控了。 不知当时神一教基于什么样的考虑, 总之, 他们当时做出了扩大事态，并且撤退的决定。 但换句话说, 这个据点神一教并未来得及销毁，可能还存在大量有关于神一教的线索！ 苏茶眼神微动，但她没有急着发问，而是说道：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人不应为父母的罪而有罪, 但我也没有权力代替数万格塔里镇的人, 甚至更多图瓦国的人发声。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从表面上看，克洛伊与神一教没什么关系, 是完全无辜的。 但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涉及到数万人甚至更多人的生死, 性质上比人类历史上伤亡最惨重的事件还要恶劣。 格塔里官方没了，连审判这个事件的存在都没了。 那就只有格塔里幸存的居民能够审判了。 克洛伊想了想，坚定地说道： “他们被神一教欺骗了，这根本是个邪丨教，他们做的不是伟大的事业，而是反人类的。我要为他们报仇，也是为格塔里哀嚎的魂灵复仇！” “看来我们的目标一致。”苏茶说道，表示自己也要找神一教的总部。 接下来，她们开始探索这个实验室。 刚才一路忙着跑了，此时重新打量这个实验室，才发现实验室到处都是尸骨和破口，里面许多研究人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死了。 外面的研究员好一点，他们似乎察觉到了实验室的异变，正在往外跑，但最终还没跑出实验室就倒下了。 姿势也定格在伸手向前的一瞬间。 研究室的内部和外部差不多，都是隔间办公室加不知名的设备，只不过这里更加混乱。 好些装着东西的罐子、营养舱或是笼子都破开了，里面的东西不知所踪。 苏茶猜想，这里面或许是有潜质异化为诡异或诡物的物件，它们被神一教收集起来，尝试通过实验使其异化为诡异或诡物。 潘多拉魔盒打开后，它们或是因为魔盒的缘故而活化，或是因为小镇唯心指数上升而活化，它们是造成小镇如今末日般情形的原因之一，至今还在小镇内肆虐。 她们只是略略看了看这些东西，就将注意力转到办公室里的文件上。 电脑是开不了了，只能搜集地上散落的文件，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图瓦国文字的，就由克洛伊看，英文的，就由苏茶看。 实验室内散落的文件极多，大部分都是报告，有关于某个物件能否异化的分析报告，也有某地的调查报告，甚至还有一些神话事件的分析和溯源。 资料很多很杂，她们看了很久。 过了很久，克洛伊拿着一大沓文件走了过来。 “我有点发现。” 苏茶放下文件，她身边堆了两堆文件。 “怎么样？” “我这边大部分文件是报告，当中经常提到两个地方，萨阿摩和汤森。报告内容基本是这两个地方的人文风貌、习俗、社会状况、宗教情况以及神话背景等。”克洛伊把文件递给苏茶，指着几个字符说道。 苏茶回道：“你觉得神一教总部会在其中之一吗？” 报告时间大概是两年前，那时候神一教已经走出海洋州，在世界各地培养骨干成员，策划恐怖诡异袭击。 这些涉及具体地方的报告，或许就是依据当地情况，分析如何因地制宜的制造诡异以及投放诡异造成最大杀伤。 “我不知道。”克洛伊摇头，“但这两个地方离格塔里最近啊。” 苏茶想了想，跟上了她的逻辑。 潘多拉魔盒是突然爆发的，神一教就算比别人都先知道，但留给他们的撤离时间也不会太多，因此，去最近且熟悉的地方是最有可能的。 但毕竟过去了两年，谁也说不准神一教迁到了哪里，说不定一开始确实是搬到了萨阿摩或汤森，但后来又变了。 -- 第558页 两年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 没办法，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实验室据点，尽管非常重要，但从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出现搬迁总部的消息的。 现实不是游戏，不会到一个地点就会有清晰的线索。 苏茶叫克洛伊多看一些文件，她自己也多看文件，以免错过一些关键信息。 如是又过了一天或是两天，她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新鲜的信息，反倒是克洛伊越看这些报告就越是消沉。 报告无比理性地呈现出在某地区培养诡异的可能性，又或是对于某种已培育出来的诡异的特性研究。 正是因为这些报告是科学理性的，才让她胆寒。 当屠杀变得精确，其屠刀下必定充斥着无数无辜者的哀嚎。 苏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索性也找不到新的有用信息了，便说道： “好了，就到这里吧。萨阿摩和汤森，哪个离我们更近？” “萨阿摩。”克洛伊回道。 “那我们准备一下吧，镇上的车还能开吗？”苏茶又问道。 “我不知道……我很久没有走出来过了。”克洛伊有点呆呆的。 苏茶带着她走出这栋建筑，然后来到附近的一个停车场。 她随便打开一辆车检查起来，发现里面已经锈蚀了，关键零件已经全坏了，表面也全是锈斑，已经开不了了。 她又打开一辆车，还是和先前那辆一样。 她不信邪，又接连打开几辆车，发现终于有好的了，最起码一按有反应。 唯心化对于人类造物的侵蚀是非常明显的，格塔里不过是沦陷两年，很多东西就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难以想象，再过一段时日，或许这些唯心指数高的区域会变成真正的人类禁区。 当中的食物和造物都是有毒的，人类触之即死。 虽然停车场有很多车，但是她们并没有车钥匙，也不会铁丝开锁的本领。 于是她们走到街道，看看街道上有没有能开的车。 但街道两边非常混乱，一路走来都没找到能开的车，不是坏了就是被侵蚀了。 就在这时，她们又听到了教堂的钟声。 鬼使神差的，她们走到了教堂。 修女正在接待客人，一位似乎是新来的信徒站在门口，修女在他面前，用手沾上一些水，洒在他身上。 这个仪式持续了大概几分钟，修女放下水杯。 “孩子，受洗完了，你已和我一样，都是神的孩子。” 信徒虔诚地对她表示恭敬，发出满足的叹息，然后在修女的指引下走进了教堂。 修女看向苏茶和克洛伊，表情柔和。 “你又来了，还有一位新朋友。” 苏茶回道： “是的，玛丽莎修女，我们准备离开小镇。” “是吗，祝福你们。”玛丽莎修女平和的说道。 “我来是想问问，你知道附近哪里有能开的车吗？”苏茶问道。 修女想了想，慢条斯理的说道：“附近或许没有，教堂周围非常安静。不过教堂就有一辆皮卡货车，可以送给你们。” 苏茶有些惊喜，“真的吗？” 修女微笑道：“反正对我们已经没用了，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使用了，不知道是否能开。” 修女把她们带到一旁的车库，里面果然有辆皮卡小货车，而且还能开。 苏茶拿着钥匙，再次表示感谢。 而修女说，这都是神的恩赐，祂爱我们，如同我们互爱。 苏茶虽然不信她那套，但对于修女还是很有好感的。 在她们走后，修女走进教堂，神父就站在那里等她。 她上前聆听神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的，她要走了。” “没有，她对我们的观感很好……您是说，她身上有不可名状的伟力？……您在恐惧吗……” 有了车，汽油就相对好办了，油站里有很多，实在不行她们还可以把废弃车辆里的汽油拿来用。 她们储备了大量汽油，还有一些吃的喝的。 把车厢装满后，她们开车离开了格塔里镇。 再她走后，安静的城市像是松了口气，无数暗处的存在又开始活跃狂欢。 第317章 蒸汽火车 克洛伊开着车, 神情有点恍惚。 自她把父母收殓安葬之后，她就这样了。 连苏茶带着她去教堂，她都没有说什么, 只不过躲在了后面。 索性现在路面也没其他车，很宽敞, 她怎么恍神都能开。 苏茶看着外面奔驰的风景，内心平静如水。 或许一个人在逃亡途中不该这么平静, 应该焦虑一些, 或者干脆就是歇斯底里, 但她似乎丧失掉了这部分的情感。 她看了一会儿外边一成不变的风景，四周灰蒙蒙的, 和格塔里镇相差无几。 偶尔能看见一些植物，但也是光秃秃的, 没有一点枝叶。 苏茶转过头来看克洛伊开车, 然后问道： “还顺利吗？” 克洛伊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地图，然后说道：“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 苏茶“嗯”了一声, 然后两人就又没话了，车厢内只剩下引擎转动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是开车累了，克洛伊开口道： “过去两年, 我一直在家里的公寓待着。支撑我活下去的念头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的父母被神一教欺骗了，我要找神一教复仇。就这样, 我活了下来。但今天, 我发现事情好像不是那样。” -- 第559页 苏茶完全能理解她的迷茫。 克洛伊在遍地都是诡异的城市, 生活自然非常高压敏感，乃至于困苦。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唯有心中仇恨的种子。 这些年来，仇恨逐渐生根发芽。 城市覆灭的仇恨，家园破坏的仇恨，杀父弑母的仇恨，一并加到神一教头上了。 只有仇恨如此纯粹，才能支撑她义无反顾的活下来。 但在实验室据点，她发现事实好像和她一直以来不断强化的不太一样。 他们不是无辜且被蒙骗的工作者，而是认同教义，施以加害的邪丨教成员。 城市覆灭和家园破坏的仇恨，很大程度上都有他们的一份责任。 现实与理想的冲突矛盾，直接映射出她内心的迷茫。 她越想越多，越想越混乱。 过去生活的细节无比清晰地呈现，使她越发觉得父母亲切的笑容也变得丑恶起来。 苏茶缓缓说道： “人呢，最重要的是自己那关过不过得去。你觉得自己有错吗？如果有，错又在哪里？” 克洛伊没有说话，苏茶顿了顿就又继续说道： “所以，你不妨这么想，神一教的罪恶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它犯的罪足以用反人类罪审判几十次。你父母也是当中被欺骗洗脑的一份子，当务之急，是祛除首恶。” 克洛伊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或许有罹患精神疾病的风险，苏茶劝导她“自私”一点，其实是想开导她，让她能走出来。 “或许吧。”克洛伊幽幽的说道，并没有再作回应。 人就是这样，复杂的灵魂。 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别人几句话开解。 如果那么容易被人开解，那当时的情绪和烦恼都是一下能从身体里飞走的吗？ 她们俩默默无言一会儿，克洛伊又开口说道： “两年的时间里，我联络不上他们，我想过他们可能死了。我以为我会很悲伤，我会流很多眼泪，但当我真的确定他们死讯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我甚至感受不到悲伤的情绪。” “我好像只是验证了我的想法，然后就没什么了。我开始回忆他们，发现他们在我记忆里少得可怜，我想回忆起我们充满亲情的场景，然后用来挤出几滴可怜的泪水，然而我却想不出来。” “我爱他们吗？他们爱我吗？”克洛伊说道，心空空落落的。 苏茶不知道怎么回复。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克洛伊转换话题，“苏，你又为什么要去找神一教的麻烦？” “我吗？”苏茶想了想，最终说道： “去找一个无罪的证明。” 克洛伊有点奇怪，“可是，有没有罪不是一眼明了的事情吗，就算是法律没有触及到的地方，依据内心的道德也能判断出来啊。还需要找什么证据呢？” “是啊，法律和道德，审判的两大利器。但如果世界都说你有罪，那你还能说自己无罪吗？”苏茶说道。 “那么多人都说我有罪，那我肯定也活不下去了吧，即便没人杀我，那么多人指责我，我恐怕也会自己死掉吧。”克洛伊认真的回道。 苏茶其实自己知道，她并不需要一个证据，世界并不会因为这个证明而有丝毫的改变。 她需要一个真相。 一个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明白的真相。 “神一教总部肯定很危险吧？”克洛伊问道。 “不比格塔里镇差。”苏茶回道。 “如果我们能活下来，你之后会做什么？”克洛伊又问。 她等了两秒，见苏茶没有回答，便自顾自地说道： “我如果还能活着，我应该会回格塔里吧。” “可是格塔里已经只剩下一座空城了，回来做什么。”苏茶有些不解。 “我要消灭格塔里的恶魔，哪怕我没有那么强大，我也要一点一点的清除它们，即使我还没有完成就死掉，我也不会放弃和后悔。因为我是调查员，这就是格塔里本地唯一一位调查员的宿命。”克洛伊认真的说道，精神状态似乎回复了点。 听到克洛伊略带神经质的自言自语，苏茶陷入沉思。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在神一教找到真相之后接着要怎么样，似乎从江城开始，她就走上了一条看不见回头的路。 她们开了一天的车，到晚上的时候，周围的风景终于变得正常了。 茂密的绿植充斥着视野，再也见不到那些灰蒙蒙的场景了。 “我们已经走出图瓦国了。”克洛伊对比着地图说道。 灰蒙蒙的场景绵延很远的距离，说明图瓦国大部分地方都已沦陷。 克洛伊的表情有点忧伤，又有点茫然。 她土生土长的家乡，如今成为了历史的一个符号，再也回不去了。 当天傍晚，她们靠着车搭起了两个睡袋。 睡在这片苍茫的天地之下，两个经历相似的人各有惆怅。 晚上，苏茶惊醒。 她听到克洛伊发出几声细密的呼喊，再一看她，她似乎做噩梦了，紧闭双眼辗转反侧。 她继续睡觉，将将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克洛伊的呼喊变得清晰了些。 她在喊：“妈妈……妈妈……” ———— 平原上，一架蒸汽火车正在轰隆隆的行驶着。 -- 第560页 一个紫色头发白人壮汉把手从窗外缩回来，咧嘴笑道： “苏维埃时期的老大粗，就是够劲儿。” 他一屁股坐到位置上，把桌面上水果开来吃，把罐头捏得咯吱作响。 这列车厢坐满了人，而且都是和他一样要么奇装异服，要么标新立异，看上去都非常高傲，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雷神，消停点吧，有空多看看目标的资料。”一个穿着作战服的标准白人长相的男人威严的说道。 “看一遍就够了，我们这么多人，抓她手到擒来，这次就当是旅游了。”雷神毫不在意地说道，并且他觉得他能“好好说话”，已经算是很给“英雄王”面子了。 他有自傲的资本，作为米国西部最有天赋的超能力者，他从觉醒超能力的那一刻，就注定万众瞩目。 他唯一服气的，只有“英雄王”。 “目标屠戮了两个编制小队，并且当中展现出能够徒手拆毁防弹装甲越野车的力量、能躲避子弹和部分炮弹的超凡速度和极高的综合野战作战素养，非常危险。在此之前，她甚至已经摧毁了相当于两个编制小队的小队，真实实力恐怕比展现出来的更强。根据从华夏流传出的未证明消息，她甚至有超强的精神力，对诡物和精神冲击有极高的抗性。以上这些，无不说明目标拥有超凡的身体素质，丰富的作战技巧和冷酷的情感，是当今世界上最危险也是最难对付的存在。” 一旁，一个穿着特制流线型作战服的娇小女子说道。 “WOW，‘蜂鸟’，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她杀了几队在斯爪国养废了废物大兵，让我想想，这样的大兵我能杀多少队？一百队？算了，我还是谦虚一点吧，英雄王能杀一百队，我只能杀九十九队。”雷神慵懒的掏了掏耳朵，很是不屑。 “你……”蜂鸟抱着设备，正要反驳。 雷神直接打断道：“听着，目标在此之前只接受了一些基本的枪械训练，靠拳脚杀再多废物大兵有什么用，不还是未文明开化的野人。我们装了一整个火车的炮火和武器，我们有几节车厢的最精锐的米国大兵，还有我们！米国最强的超能力者，当然，这里主要指的是我和英雄王。这样的配置，我们去非洲，能直接称王！还能抓不了一个华夏人吗？” 蜂鸟很不爽，但也没什么反驳空间，因为不单是雷神，就连她以及派遣他们的长官，也一致认为这样的配置绝对够了。 米国最喜欢打顺风仗，向来都是装备和兵力全方位碾压，反正财大气粗。 “好了，雷神。我明白你的骄傲，但这次的任务非常重要，我们不能失败。”英雄王缓缓说道： “我们是世界第一的强国，我们有拯救世界的担当，也只有我们，才能完美完成这项任务。为了米国，为了荣耀！” 车厢内，其他超能力者听到队长的话，也兴奋起来，一同为了米国梦欢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3 23:35:43~2022-08-05 22:1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檀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8章 好心的老婆婆 辗转数天, 她们终于到了萨阿摩。 沿途虽然也能看到一些村庄，但不是荒废了，就是保持着一种隔绝的乡间模样。 他们的生活比起之前来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只是和外面的交流更加少了而已。 但大多数人都不太在意，并且也很快习惯了这种生活。 这种村庄为单位的聚落是非常稳定且传统的, 并且在经历工业时代的冲击后，还留在村庄里的, 无疑使得村庄的结构更加稳定了。 同时, 这样的村庄抗压性也几乎没有。 虽然每个农庄主和村民都有□□, 但他们对抗诡异几乎没有抗性，根本没有相应的调查员。 遇上诡异事件只能听天由命, 稍微扩散爆发就会整个村庄死掉。 苏茶和克洛伊并没有在这些村庄过多停留，只是在里面补充了下物资, 然后就继续上路。 萨阿摩表面看上去和营销号上, 典型的海洋州城市差不多。 只是此时风景宜人, 生活节奏较慢，人们幸福指数较高的海边城市, 任苏茶这个外国人看来，都是暗流涌动，背地里潜藏着什么。 她们没有开车进去，而是把车停到了城外的一处隐蔽丛林。 她们走进萨阿摩, 倒是没人拦着她们。 只不过街上大部分人见到是外乡人, 都避如蛇蝎，并且远远观望。 还有些人抱起街边玩耍的小孩，回到家把门直接锁上了。 街道也很正常, 有些行人在走路散步, 并没有很拥挤。 两边的商铺也在正常运作, 只不过有些店似乎没开。 生活物资供应链出现问题，但还是能保证自给自足，没有大量外来人口涌入，从居民们的神色和状态来看，这里还算安全。苏茶默默在心中做着总结。 克洛伊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陡然接触鲜活气息的城市，她显得非常兴奋，这里看看，哪里看看，似乎又恢复了活泼的本性。 走在萨阿摩的街头上，苏茶也不急着去找神一教，她想多观察一下这个城市。 她看到报童骑着单车，叮铃铃的铃声一响，就有路人或是门户里的住户伸手买份报纸。 -- 第561页 他们迅速浏览完头几页咨询，就很放心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有点好奇，也想买一份。 但把报童喊过来之后，才发现她们并没有萨阿摩的货币，想以物换物，但报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打工，没有办法换。 苏茶不懂这里的语言，但好在克洛伊懂一点。 她们继续向前走，看到了更多怪异的景象。 有些行人似乎有强迫症，走几步就要在胸口划十字；还有人只走有阴影的地方，碰到没有建筑遮挡的路段，就显得很烦躁，要么迅速通过，要么用厚大衣遮住然后快步通过；还有人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不知在念什么咒语。 而其他行人也见怪不怪，双方就这么和谐地走在路上。 “苏，你看。”克洛伊突然指着一个路牌说道。 苏茶定睛一看，勉强把路牌中的异国文字和记忆里的文字对上号。 前面应该就是报告里提到的萨阿摩的某处地点，神一教可能的据点。 她们继续往前走，旁边小巷里突然开了一扇小门，一个老婆婆向着她们招手。 她们觉得有点奇怪，老婆婆见她们没有过来，手招得更急切了，还把门打开了很多，示意里面没有危险。 苏茶想了想，拉着克洛伊去一探究竟。 一来到老婆婆面前，老婆婆就连忙拉住两人，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克洛伊愣了下，勉强翻译道： “她说……前面很危险，之前已经被封闭了……这种封闭的地方不要去啊女娃娃……” 老婆婆听到英文，就又说了什么。 克洛伊继续翻译：“她说……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还不知道萨阿摩是个很讲‘规则’的地方……最重要的规则就是千万不要去封闭的地方……然后就是遇到奇怪的事情要赶紧跑……千万不要过度惊慌，也不要有过多的好奇心……” 老婆婆说了很多，克洛伊一开始还能完全翻译，但后面就有点翻译不过来了，只能零零散散翻译一些名词。 苏茶一听，觉得更奇特了。 这些所谓的“规则”，不就是普通人面对诡异时的自保措施吗？ 萨阿摩的居民居然知道诡异的存在？ “你们为什么有这些‘规则’？”苏茶问道。 克洛伊转达问题，老婆婆神秘兮兮的说了什么。 “她说，如果不按照这些规则来的话，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城里以前就死了很多人……政府刻意隐瞒了事实……但一切都瞒不了我们。” 老婆婆左看右看，明明是在自己家门口，却依旧格外谨慎。 “这个世界上……有神！” 苏茶觉得颇为有趣，萨阿摩显然是有诡异存在的，而萨阿摩官方也有干预诡异事件的能力，但掌控力似乎不太足，民间能收到一些风声。 萨阿摩官方选择隐瞒诡异事件的真相，避免造成群众的恐慌。 并且，或许是策略原因，或许是萨阿摩官方的掌控力不足，对于诡异事件总是采取弱干预的态度，遇到诡异了直接把那栋楼都封闭了，如果那诡异继续扩散的话就再说，不然的话就不管了。 群众也从这些细微的风声中察觉出什么，居然发展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应对方略。 就这样，烈度不高的诡异事件，掌控力贫弱的官方，有所防备但没有恐慌的群众，居然在萨阿摩城达成了平衡。 老婆婆还在苦口婆心地向她们两个外地人传授经验，克洛伊断断续续的翻译着。 她已经从各种正式的应对方式说到偏门的应对策略了，一开始说如果遇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见到了不好的东西，或者身体不舒服但检查并没有什么事，总之一旦心神不宁了，马上去找官方，有关系就找关系，让高级别的官员帮你看看，不行的话去教堂祷告一下，喝点圣水什么的说不定也有用。 到后面画风就变得奇怪了，老婆婆一会儿说天地万物有灵，一会儿又说天地是被一斧子劈开的，然后又说梵天湿婆，宙斯和耶稣是亲兄弟姐妹。 与此同时，她向她们展示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她们这才看到，老婆婆屋子里挂满了各种奇异的东西。 十字架、银杯、木制面具、中世纪骑士长剑，甚至她们还看到角落处有一套青铜编钟！ 堪比一处民俗杂货铺。 老婆婆说，如果正规的法子不成，那就只能试试偏门法子。 比如祈祷各路神明帮忙，这些东西就是沟通神明的媒介。 当然，老婆婆也说了，遇到事了才祈祷神明没什么诚意，最好平日里都信奉神明，恪守其宗旨，这样也有防范未然的作用，她在萨阿摩住了这么久，一点事都没有，说不定就有祂们的功劳。 苏茶总算懂了，一路上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强迫行为了。 他们信奉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正以平日自己的行为彰显自己的信仰呢！ 老婆婆一边絮叨着，一边想起什么似的，竟直接在她们面前做起了每日功课。 只见她来到十字架前，闭眼默默祷告，然后走到一旁，拿起一个铃铛，叮铃铃的摇起来，嘴里同时念着什么。 满屋子的物件似乎都有作用，老婆婆拿起一沓钱币，对她们说道： “这个是华夏那边的‘祖先钱’……据说焚烧它们就能联通去世的亲人，获得他们的保佑……我觉得这个最靠谱……那些神明未必会帮我，但我的祖先、丈夫和儿女肯定会帮我……” -- 第562页 苏茶定睛一看，这不是“冥币”吗？ 老婆婆涉猎够深啊，连海洋另一边的华夏习俗都知道，并且能弄来。 但细一想老婆婆说的话，不禁又感到一阵悲哀。 老婆婆是善良的，见她们是外乡人，还普及了一番萨阿摩的“规则”。 克洛伊许久未和别人说话，遇到老婆婆也很兴奋，两人聊了很久，宾主尽欢。 后面老婆婆还想留她们吃饭，不过克洛伊拒绝了，她还记得有正事。 告别老婆婆，为了不让她担心，她们选择从另一边前往神一教在萨阿摩的可能据点。 只不过，当她们来到这处地点时，却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十分荒凉。 对此，苏茶也有所预料。 老婆婆一开始拦住她们，就是因为这边发生过诡异事件，被萨阿摩官方封闭了。 既然被封闭了，那里面自然是没有人的，神一教的总部就不会在这里。 来都来了，苏茶决定还是进里面探索一番。 这处据点是一栋居民楼，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另有乾坤。 除开一二楼还是居民楼之外，之上的楼层都被打通，改装成一个个办公室。 她们甚至看到了电报机和无线电仪器，这都是70年代乃至二战时期的产物了。 办公室内散落着大量纸张，显示他们撤离时的匆忙。 如果说，在格塔里的据点是实验室据点的话，那么在萨阿摩这边的，应该就是行政据点了。 行政据点负责处理和中转教内各种信息，保证神一教在各区域的实际运转。 从这个角度来看，神一教绝对是个组织严密的大组织。 第319章 杀小鬼 “是英文。”克洛伊捡起一张纸, 说道。 苏茶也捡起地上的纸张，阅读起来。 上面讲的是某港口的货物运转情况，附带着数据和量表。 由于只是孤零零的一张纸, 她也看不出什么。 接着，她和克洛伊把这个据点散落的纸张都收集起来。 纸张堆起来能有半人高, 看着就头疼。 分头阅读估计又要一两天的时间。 苏茶突然想到，这些纸张虽然记录什么的都有, 但也勉强算作“知识”。 既然是“知识”, 那小咪就能帮上忙了啊, 它阅读起来可快多了。 想到此，她把【谜语事件簿】掏出来, 用精神力轻轻唤醒。 封面上的猫猫头迅速活化，四处张望了下, 一下就见到了苏茶, 连忙尊敬道： “伟大如您, 小咪遵从您的召唤。” “你能把这些纸张上的信息提炼出来吗？”苏茶问道。 小咪的神情先是惶恐，继而是谄媚, “伟大如您，请别说这种话。您的意志，吾之所向。” 说完立马转向纸堆，那堆纸顿时无风自动, 哗啦啦飘到另一边, 速度堪比量子阅读。 苏茶：“……” 见小咪开始工作，她也没说什么，叫上克洛伊再把这个据点探索一遍, 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苏茶走后, 小咪一张猫脸顿时变成了苦瓜猫猫脸。 刚刚看了几张纸, 大概这些纸记录的“知识”都是用处极低、无甚价值，甚至冗余的“知识”，看这些东西犹如吃没有味道的饼干，不好吃还噎人。 但有什么办法呢，主人的威势越来越重了。 可怜的小咪只能乖乖打工。 苏茶和克洛伊来到一旁放电报机和无线电仪器的办公室，检查还有没有信息遗漏。 “那个就是你说的诡物吗？”克洛伊见到小咪和她的对话，有些惊奇。 “嗯。”苏茶简略的回道。 她之前和克洛伊科普过相关的知识，只不过这应该是克洛伊第一次见到诡物。 “真好啊，诡物拥有奇特的能力，能办到人自身办不到的事情。”克洛伊感叹道。 “越接近力量，就越是疯狂。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最可怕，要慎用诡物。”苏茶回道。 她知道，许多调查员就是过度使用诡物导致自身受到精神污染，严重的甚至失控。 “人死了就一无所有了，在死亡面前，疯狂算得上什么呢？”克洛伊说道。 苏茶突然想到了霓暹的调查员，他们有人主动与诡物相融，成为“怪诞容器”，踏上了一条注定疯狂或死亡的道路。 或许克洛伊说得对，人们看似有得选，其实没得选。 建筑工人为什么不吃健康一点，非得吃重油重盐的东西呢，因为不这么吃没力气干活啊。 学生为什么不开心一点，非得把自己搞得压力很大呢，因为重重事务都压在肩膀上啊。 社畜、学生，无数在生活这泥潭挣扎的人们，其实都没得选。 苏茶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散落着一些萨阿摩货币。 “萨阿摩是个好地方，跟格塔里气候、习俗很接近，你又懂这里的语言。如果你想，可以加入萨阿摩官方处理诡异事件，生活优渥；就算是不想，找个普通工作也可以安稳度日。” 说到这里，她把钱币拿出来，递给克洛伊。 “留下来吧，留在这里好好生活，不要想着复仇了，向前看。” “那你呢？”克洛伊看着她，没有接钱币。 “我？”苏茶淡淡的笑了，“我不可能留下来的。” -- 第563页 “是因为你是调查员吗？”克洛伊问，她的脑回路还是与别不同。 “不是。”苏茶回道：“有些事情是命定的，总要去面对。” “这么说来，我也有命定的东西要面对。我是格塔里的调查员，我的父母被神一教蒙骗，我要找他们报仇，这是我的责任。”克洛伊回道。 “神一教是杀不完的。”苏茶说道。 她知道，这个庞大的组织根深蒂固，就算挖掉了总部也无济于事，因为其他地方的神一教分部早已发展成熟。 “那就慢慢杀。”克洛伊回道。 见克洛伊神情坚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突然把【冷锋】拿出来，倒转然后递给她。 克洛伊有些懵的接过【冷锋】，不知要做什么。 “那里有只诡异，你试一试。”苏茶冷不丁的说道。 克洛伊扭头一看，只见门框连着天花板的位置，倒趴着一只五岁幼童大小的小鬼，正盯着她们看。 这只小鬼手脚纤细，头颅很大，眼睛占据了脸上大部分的位置，看上去十足的怪胎畸形儿。 被人发现它在偷窥，它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躲，但又被房间里人类散溢出来的唯心力量吸引，不住地打量她们。 “好丑。”克洛伊评价道，同时双手紧握【冷锋】，如临大敌。 她是从格塔里镇遍地诡异的环境中走出来的，有着丰富经验，同时也有着高度警惕，面对诡异，尽量平静，不要流露出负面情绪才是保命要点。 “这是只和‘偷窥’有关的低级诡异，楼里没发现尸体，由此推断它的破坏性比较低。”苏茶说道。 这也是她放手让克洛伊一试的原因。 克洛伊点了点头，握着刀小心翼翼地接近，然后在房间中间站定，向着小鬼的方向挑衅。 在此期间，她已经按照苏茶之前的教导，用精神力在刀锋的位置灌注了一圈儿，注意力也高度集中，随时准备蓄势打出雷霆一击。 小鬼见到血肉在前，对于唯心力量的天然渴望让它一下就忍不住了。 它飞快地在天花板爬行，然后直接蹦了下来，四肢张开，要抱住克洛伊的脸！ 克洛伊双手挥刀，宛如挥棒球一般。 “当”金石撞击之声，小鬼吱吱乱叫，声音让人心烦。 但克洛伊的精神力毕竟孱弱了点，这一刀并没有对小鬼造成很大的伤害，反而让它直接抱住了刀。 下一刻，小鬼抱稳刀，想要直接沿着她的手臂倒爬。 克洛伊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一时大乱直接把刀丢了。 丢刀只是暂时摆脱危险，而没了武器，就更难伤害到小鬼了。 她直接蹲到地上，然后握着刀把小鬼往地上擂。 她疯狂灌注精神力，一下又一下，像是捶打一般擂着小鬼。 小鬼被强大的冲击力冲得根本行动不了，又身处在刀锋之下，一下又一下，简直要了它的命，疼得嗷嗷叫。 隔壁房间，听到唯心世界传来的一声声痛彻心扉的惨叫。 小咪的猫脸不禁抖了抖，然后更加努力地翻阅着纸张。 打工猫更加精神了！ 在克洛伊的疯狂打桩下，小鬼的哀嚎从一开始的响亮再到后面的无声息。 苏茶走上前，说道：“它已经死了。” 克洛伊这才停下，浑身脱力，瘫软在地上。 “好像也不算难。”克洛伊盯着地上的那摊碎肉说道。 “你做到了。”苏茶回道。 她在血肉里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颗纽扣大小的眼珠，这是小鬼掉落的诡物。 她递给克洛伊，“你的战利品。” 克洛伊接过纽扣眼珠，她感觉很奇妙，自己竟也能杀恶魔了，她在格塔里镇苟延残喘的时候，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这是一个和主体同样弱小的诡物，作用是偷窥，但需要拿着才能生效，副作用未知。 尽管如此，克洛伊依然很开心，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杀恶魔的战利品。 说来杀小鬼看上去简单，其实它最大的能力就是隐蔽偷窥。 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它，只是感觉好像有东西在偷窥自己，在精神污染的影响下，慢慢变得疑神疑鬼，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等到这种情绪达到巅峰，就是小鬼出来收割的时候。 极端神经质和恐惧害怕的人，一点精神抵抗力都没有。 而苏茶一语道破它的存在，等同于破去它最强的能力，剩下的当然不困难了。 苏茶和克洛伊探索了一会儿，就回到原本的房间。 而此时，小咪也阅览完所有纸张。 这些纸张上面记录的信息大多都是价值极低，无甚用处的，真正核心、关键的文件已经被神一教带走。 但还是能从遗留下来的废纸里寻找到蛛丝马迹。 这些纸张大概分为三种，一种是某些地方的具体信息，是神一教用来调查该地方情况，以此挑动诡异事件的。这些信息占据了大部分废纸，而涉及的地方也涵盖海洋州大部分国家和地区，这么广撒网下，很难挖掘出什么有用信息。 第二种是有关于诡异或诡物的信息，这些信息较少，也是偶尔一两张没上没下的纸张记录着这些信息。这些信息对她们也没什么用，或许掌握多一点信息能拼出神一教对于诡异的研究现状，但这些信息太零散了。 -- 第564页 第三种只有一张纸。那是一张垫在无线电报下的废纸，电报员随手翻译无线电，笔尖刺破电报，在废纸上留下点点墨迹和笔迹印子。 只有一句话： “即日转移至汤森，地址……” 终于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6 18:35:48~2022-08-07 23:2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摸鱼王中王！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0章 离开萨阿摩 证实了神一教不在萨阿摩之后, 这里也就没有待的必要了。 萨阿摩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呈现出了不一样的社会格局。 如果以苏茶游历过的地方来进行比较的话，华夏就属于官方掌控力强, 组织力强，有实力也尽一切力量保护群众的地方；霓暹是无政府状态/弱政府状态, 官方的力量微乎其微，只负责行政上的运转, 完全是依靠金先生这种“源头级”诡异才使得社会秩序没有崩溃, 维持大体上的和谐, 某种程度上说是完全沦陷了也不为过。 斯爪国的幸福村，是原始的田耕状态, 别说诡异了，就连官方的影子都看不到, 生活除了原始封建一点与和平年代并无太大差别；图瓦国是完全沦陷, 并且人类近乎灭绝的末日状态, 代表地方如果爆发诡异，而官方又无力处理的最终结局。 而萨阿摩则像是官方、群众和唯心力量商量好的平衡状态, 官方的力量不算强大，凡事有实施绥靖策略，诡异也没有大批量爆发，最关键的是群众没有因此恐慌或是胡思乱想, 反而很积极地探索自保方法, 而且这种以前看来神经兮兮的方法如今真的有一定效果。 但话又说回来，萨阿摩如今的状态是极其特殊和偶然的。一部分要归功于海洋州的人们普遍乐天、幸福度高，另一部分则是萨阿摩官方处理正确, 一直都没有公布诡异的真相。种种机缘巧合下才发展成如今的状况, 在过程中, 如果稍微走向不一样，多了几个影响力大的事件，萨阿摩的走向就可能完全不同了。 即便如此，萨阿摩现今也还未脱离危险。 只需要一个烈度高和波及范围大的诡异事件，萨阿摩就会立刻濒临崩溃，因为官方完全没有应对大危机的能力。那时就算萨阿摩能暂时应对下来，也会因为这个诡异事件而撕开一条口子，不断恶性循环。 苏茶和克洛伊在萨阿摩逛了逛，住了一晚，享受了一番文明城市的生活。 第二天，她们又踏上寻找神一教的旅途。 临走前，她们来到老婆婆家附近。 苏茶叫小咪查探她家附近有没有异常波动，如果有的话，她们会出手清除，但附近并没有。 她们把据点里捡来的萨阿摩货币放到一个信封里，并写道： “善良的女士，请保持对生活的热爱，你所钟爱的会一直守护你。” 她们没有敲门和老婆婆做面对面的告别，只是把信封塞进门缝里，然后就走了。 仍旧是克洛伊开车。 这次再出发，周围的环境由一成不变的灰色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 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前面的风景似乎是后面的粘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她们的心境，却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如是又过了两天，过程中，苏茶和克洛伊都对彼此多了很多了解。 我们生活的环境总是对其他地方加诸许多刻板印象，好似只能通过定义别人来确定自己，对外国的了解如是，对他人的了解亦如是。 其实她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克洛伊刚读完大学，正打算gap一年摸索自己的兴趣爱好，探明自己未来的路后再踏实前进，只不过这一切都没机会了。 克洛伊也不断巩固自己的精神力使用技巧，已经可以初步将精神力布满【冷锋】了。 而那个纽扣眼珠她也探索好了，效果是只要持有它就能偷窥别人，但限定条件是必须和它保持身体接触才能生效，需要拿着才有效，不能说没用，只能说完全没用，还不如手机，手机还能录像呢。 而它的副作用是：三小时内不能进食。 喉咙不知怎地吞咽不下食物，但能正常吞咽水，流质食物也吞咽不下去，似乎其内里有一套检测机制。 这副作用比其功能都还要有用，最起码副作用能减肥。 她们在路上正常行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况且况且”和轰隆隆的声音。 下一刻，一条火车轨道突兀地出现在视野内。 它直接铺在无数大树和植被上，然后一辆蒸汽火车就喷着气走在轨道上。 何其狂野的景象！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辆蒸汽火车？ 苏茶来不及思考，就感觉眉心像被针刺了一样，狂暴地提醒她危险将至！ 她直接拉开车门，将愣在驾驶位上的克洛伊拖下车。 “快下车！” 她刚把克洛伊拉下车，余光就看到数道火光正向她飞来。 她抱起克洛伊费力往路边一跳。 “轰”，她们的车直接被炸成一团烟花。 克洛伊摇了摇头，还未从冲击中缓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苏茶看到那辆不断铺路又不断前进的蒸汽火车，正在向她们飞速靠拢。 -- 第565页 “我们有麻烦了。” 她刚说完，便又看到几道榴弹摇曳着尾光向她们飞来。 “动起来。”她说着，拉着克洛伊跑起来。 但这些炮火打击又密又精准，完完全全是瞄着她们来的。 慌乱之间，她们的手松开了，两人也分散了。 “呲——”蒸汽火车发出一声长足的叹息，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在它停下来的瞬间，后面好几列车厢窜出几队大兵。 他们阵型严密，装备整齐，手里拿着□□短炮，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警惕地组成阵型，既没有密集地站到一起，也没有分得很开，而是互为犄角，同时关照着对方，一旦阵容缺失也会有人马上补上。 各种装备仪器全开，随时准备执行下一步命令。 比起斯爪国的白人大兵，这些大兵光是看精神面貌都高出几个级别。 此时，第一列车厢才陆陆续续跳出各种奇装异服的人。 倒不是他们耍大牌，非得慢慢出来，而是那些大兵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这些人样貌打扮都各有差异，但都非常有个性，一眼看过去像是帮派人员大聚集。 英雄王是最后一个从车上跳下来的，他威严地扫了一眼前方，然后说道： “威廉上校，可以开始追捕了。” 威廉上校还未说话，一旁的雷神就迫不及待地吼道： “哦哦哦，我内心的澎湃早已驾驭不住！快点干完，我要去夏威夷度假！” 其他人此时也顾不得雷神的张狂了，因为他们心中同样心潮澎湃，任谁坐了几天蒸汽火车都不会太好受，现在他们只想快点完成任务。 “那就按照我们预定的作战计划，速战速决！此战既是为了全人类，也是为了米国！唯有我们米国，是世界的灯塔，能领导人类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英雄王做了简短的演讲，挑起了所有人的作战热情。 然后他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先是由威廉上校指挥的特种部队一边突进，一边远远吊射炮弹洗地顺带探明目标的位置。 然后是对内速度见长的超能力者，从侧面突袭，争取直接将目标缠住。 最后是他们这些压轴的强者，机动行事，随时准备支援。 苏茶躲开几发炮弹，甩了甩头，将泥土从身上甩走。 周围几乎都是炮坑，这次的武器明显比上次幸福村遭遇的武器威力更大了，精准度也上升了几个层次。 事实上，如果不是许多现代设备如红外线瞄准、激光瞄准失效了，这么近距离的炮火打击能精准到误差不超过米级。 但即便如此，这些精锐特种部队操纵火炮犹如挥臂。 “找到你了！”一把气泡音说道。 苏茶抬头一看，一个人挂在树上，头向后仰着看她，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头上的脏辫垂了下来。 那人手一挥，大量粘稠的白色丝状物喷涌而出，一下就将她覆盖。 苏茶抬起手，发现这些丝状物非常黏，居然将她定在了原地。 是蛛丝？ 与此同时，那人张开嘴，发出如虫鸣般的嘶叫。 她身上的设备一下就亮了起来。 苏茶面容沉着冷静，想要用手清理这些蛛丝。 那人见自己建了首功非常高兴，一边嘶嘶吐气一边笑道： “没用的……嘶嘶……我的蛛丝强度非常高……嘶嘶……” 下一刻，苏茶强行站了起来。 链接她与地面的蛛丝先是绷紧，然后因为巨力而条条断裂，从绷紧到断裂，看似坚韧的蛛丝没有坚持超过一秒。 “啊——” 她伸展自己的身体，链接她关节的蛛丝疯狂断裂。 一下子，她身上的蛛丝十不存一，零星还有一些，但不影响她的动作了。 “怎么会……”蜘蛛人惊慌了，连忙想要喷出更多的蛛丝，但苏茶没有给这个机会。 她三步赶两步，手中的刀“蹭”的一下开了。 蜘蛛人慌不择路，手脚齐动，连忙往另一颗树跑，动作极快。 然而苏茶的动作更快，正当苏茶要捉住这个蜘蛛人的时候，旁边突然传出一把威严的声音。 “有罪的必有重量，有罪的必受恶魔吞噬，我审判你的罪过，你认不认罪？” 一把闪烁着洁白与漆黑光芒的天秤挂在高空，直接将她定住。 而那只天秤被一个人拿着。 她全身被光照着，穿着洁白的丝质袍子，圣洁如神使，美感如雕像。 第321章 审判天秤 这边发生了骚动, 其他人迅速围了过来。 特种部队严阵以待，□□短炮对准苏茶，但按照原定计划引而不发, 等待指挥官的命令。 英雄王也和一众超能力者走了过来。 看着空中悬挂着的天秤，以及被天秤锁定的苏茶, 他感叹道： “没有谁比‘正义’更适合使用【审判天秤】了，所有罪行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如果说华夏对待诡异和诡物的态度是谨慎的, 以收容控制为主, 审慎研究为辅, 宁愿没有成果，也不拿群众的安全冒风险；那么阿米粒啃的态度就是诸般诡异诡物为我所用, 支持大胆狂野的研究和实验，以此保证这方面的研究得以不断推进, 与此同时, 官方还和财阀合作, 借助他们在科学上的研究成果和财力，推动诡异方面的成果产出, 硕果累累，当中蕴含的风险和爆发的灾祸自然都是小事了。 -- 第566页 所以，阿米粒啃的诡异研究非常发达，五彩斑斓百花齐放, 各个财阀公司进行的研究方案都不尽相同, 哪怕是“怪诞容器”那种方法也有公司研究，并安排了超能力者作为特别职员担当实验者。 “正义”就是其中一个财阀公司的代表，她的能力是【感知邪恶】, 与【审判天秤】非常搭配, 往往在调查罪恶、审讯方面无往而不利。 当然, 大公司培养她出来可不是为了协助警方的，她有更重要的商业价值，寻找敌对公司的罪恶证据，清理己方公司犯罪，查出公司内部受贿或者以权谋私、吃拿卡要等情况。 空间一闪，一阵细密的风吹过，蜂鸟出现在他身边，说道： “上面说得厉害，结果一照面就控制住了，根本不需要我们这么多人啊。我现在怀疑雷神说的是不是真的了，会不会是斯爪国那些驻军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夸大了她的战绩？” 她语气轻松，多少还有点不屑。 她刚才一下火车就动用超能力，急速勘察了四周的环境，确定并无陷阱，模拟之后的战局走势，设下陷阱切断目标有可能的退路。 结果做完这些回来，目标已经被控制住了。 现在只需要一声令下，海量的炮火就可以直接对其进行饱和式覆盖打击，人类断无生还的可能。 这让她觉得一切像是做了白用功，根本不需要出动这么多精英。 “我们也看了车上的黑盒，她的确有些实力。”英雄王双手抱胸，一股如渊的气质透了出来。 “再看看吧，如果她能顶得住‘正义’，那就勉强值得我们出手。” 在苏茶的视野里，那个天秤一半是洁白的，一半是漆黑的。 洁白的那边放着一根羽毛，另一边漆黑的放着一个心脏的虚影。 一股奇怪的力量纠缠着她，将她与天秤链接起来。 她觉得自己同时被黑白的光照着，周围的环境也迅速被这片黑白同化。 这股力量撕扯着她，黑色代表谎言，白色代表真相。 这个空间就像是一个审讯室。 这黑白的力量要她说出真话，奇异的力量让她无法说出谎言，每说一句假话，心脏都会痛苦万分。 而现在，审判开始了。 “你可认罪？”正义严正地说道。 她的声音在这个空间被放大，她的身影也隐没在天秤投射出的白光之后，只能见到模糊的影子，这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威严之下，仿佛已成为正义的代表，公正的化身，有审判别人罪恶的无上权力。 苏茶感觉到有股力量催促她说出真话，鼓动她坦诚，要将她所有的罪恶都说出来。 她一边环伺四周，寻找破局的契机，一边回道： “我何罪之有？” “可曾偷盗，不告自取？” 那把威严的声音问道。 “不曾。” “可曾因□□犯下错事？” “不曾。” “可曾因贪欲而强取豪夺，将某物据为己有？” “不曾。” “可曾妒忌他人，生出怨恨之心？” “不曾。” “可曾自大傲慢，轻视他人？” “不曾。” “可曾因食物美味而暴饮暴食？” “不曾。” “可曾浪费时间，怠惰度日？” “不曾。” “可曾憎恨他人，无理愤怒？” 到这里，原本极其顺畅的苏茶顿了顿，她自然是愤怒过的，但那又算不算得上“憎恨他人，无理愤怒”呢？ 她顺应着那股力量的引导，探明自己的内心，最终得出一个答案。 “不曾。” 她的愤怒是对事不对人的，虽然愤怒，但她一直都自认并没有过火。那些怒火没有烧到无辜的人身上。 似乎是因为答案不甚满意，那道模糊的影子有些焦躁。 怎么会有人连这些罪行都没有犯过呢？她只好使出杀手锏。 “可曾杀过人？”威严的声音又问道。 “杀过。”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整个空间忽然就不同了。 “咯吱——”一阵牙酸的声音，天秤上放着羽毛的那边在迅速翘起。 黑暗中，似乎有恶魔在摆放灰暗心脏的那边隐约出现，盯着不断下沉的心脏，它们目光中透露着贪婪，要将心脏一口吞下。 “既然你承认了自己的罪，那我依法……” “等等，你怎么不问这些人是不是都该杀呢？” 威严的声音还没说完，苏茶就打断道。 “难道你杀过的人全都是罪当该死吗？”正义质问道，连她自己也不信。 天秤继续运转，无数黑与白的力量在回溯她的相关记忆，苏茶回忆起第一次杀人的场景，那是在原安达夫的庄园，那个助纣为虐的保镖，前身本就是黑涩会，干了不知多少坏事才有机会给大人物办事。 后面杀的是原安达夫，这个人自己手上或许没有多少血案，但所犯的罪行罄竹难书。即便是抛开他的经济犯罪，他也虐待并杀死了“惠美”，一命换一命，死的不冤枉。 再到后来，出卖同胞给诡异的“人奸”，肆意杀戮的“艺术家”…… 无数当时的场景一一涌现心头，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然！我所杀的每一人，全都是该死之人！”她斩钉截铁，声音在洁白与漆黑的空间中回荡。 -- 第567页 天秤上羽毛的那边缓缓下降，天秤认可她所说的话。 她说的是真话！ 正义下意识地就想质疑，怎么可能有人如此克制，所做的事情完全过得去自己那关吗？ 但她没办法质疑，因为她是了解【审判天秤】的，这件强大的诡物能探明人心中的恶，更为重要的是它不仅能探知人们事实上有没有做过恶事，连恶念都能探知。 普通人没有机会做很大的恶事，但却有一定可能有相当大的恶念。 哪怕只是想想而已，也会被【审判天秤】判定为恶。 因此，很少有人能通过【审判天秤】的审判，“罪行”比一根羽毛还要轻。 “你杀人符合法律程序吗？你动用私刑僭越正义，这仍是一种罪！”正义庄严地质问道，使出了杀手锏中的杀手锏。 没有人能杀人还满足程序正义的，除非这人是专门行刑的刽子手，或者追捕过程中依法击毙拒捕逃犯的公职人员。 天秤上，羽毛缓缓上升。 无穷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压过来。 “法律，能完全代表正义吗？当邪恶压倒法律，甚至法律能被邪恶所修改，这是不是正义的至暗时刻？如果正义不能及时得到伸张，那么迟到的正义也是一种罪过！”苏茶顶住周围所有的压力，朗声说道。 天秤再次逆转！ 【审判天秤】有“正义”和“审判罪恶”的权柄，因此，正义能说苏茶僭越正义，而苏茶却不能说她现在也是动用私刑。但这些都建立在“正义”的前提下，而苏茶的反驳显然是符合【审判天秤】的“正义”的。 “不！不！怎么会这样？”正义出离地愤怒了，她直接玩赖的了。 “你可曾不遵守交通规则横过马路？可曾对人不敬？可曾玩忽职守？可曾乱扔垃圾？”她说出数种细小的“罪行”，这些罪行小到当事人都未必记得，但在黑白空间的回溯下，所有做过的事都无所遁形。 “现在，我依法剥夺你……”正义急切地说道，竟是要不管不顾直接审判。 “够了！”苏茶直接打断她的发言，无数回忆在她脑海里汹涌澎湃，过去一幕幕发生过的事情如此清晰地呈现。 “我所作所为，上对得起天地，下无愧于心！”苏茶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将砸得黑白空间剧烈颤抖。 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恶魔全都消失了，洁白的天秤发出无穷量的光，羽毛下沉，下沉。 “我，无罪！”苏茶说道。 随着她的宣告，黑白空间开始破碎，洁白的光完全占据了空间。 在那空间之后，拿着天秤的人发出惨叫。 无罪的人诞生了。 滥用正义权柄的人，受到了反噬。 “哗啦”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黑白空间完全消失。 一根洁白的羽毛，缓缓从空中飘落，落到苏茶的头顶，使她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宛如新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8 21:51:39~2022-08-10 20:4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是星辰 15瓶；摸鱼王中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2章 倒计时 “啊——” 正义从空中摔了下来, 整只右臂漆黑如炭，惶惶如丧家之犬，再也不复之前的正义凛然的模样。 【审判天秤】掉在了她身边, 她之前视若珍宝，要小心呵护的宝物此刻像是催命符。 她如避蛇蝎, 惊恐地大叫，手脚并用, 拉开与它的距离。 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除了惊讶就是茫然。 【审判天秤】的强大毋庸置疑。 这是极其稀少的能审判罪恶的诡物, 大部分诡物都和负面情绪有关, 少部分是中立的，极少部分是正面的, 而【审判天秤】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此。 【审判天秤】的效果是，审判某存在的罪恶, 并依据其罪恶宣判其罪行, 由审判者依法剥夺一样东西偿还其所犯下的罪行。 这个“东西”可以是感官之一, 可以是“快乐”、“幸福感”、“笑容”、“成就感”之类的。 罪行大到了一定程度，审判者甚至可以剥夺受罪者的“生命”！ 在实战中, 【审判天秤】非常强大，因为诡异都是身负罪行的，虽然受限于诡异的强大，审判者往往无法直接剥夺其生命, 但还是可以剥夺其某项特质, 限制其能力。 当然，【审判天秤】最强大的还是对人使用。 是人就会犯下大大小小的罪，甚至恶念也算罪。 在一个大家都有罪的时代, 能审判别人的罪, 就像是一群拿着棍子的人里面有了一个拿枪的人。 即便是如此强大的【审判天秤】, 依旧会有弱点。 最起码，英雄王他们就有数种方法脱离。 但他们都没想到，苏茶会以这种方式脱离。 苏茶顶着一根羽毛，整个人都蒙着一层光。 她环顾四周，发现四周都是人。 穿着整齐装备的大兵警惕地看着她，整装待发，黑洞洞的枪口炮口很唬人。 “SUCHA”一个穿着紧身制服的高大男人排开众人，来到她面前。 “为了人类的安全，请接受我们必要的控制。”他说道。 -- 第568页 苏茶听出了他的米国口音，笑了笑，“连自我介绍都不说一下吗？” 高大男人不以为意地说道：“虽然我们以后没什么交集，研究你是后面科学家们的事了，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见面介绍是礼貌。你可以叫我英雄王，来自米国，目前排名第一的‘超凡者’，同时也是世界第一。” 英雄王非常自信，以致于他说出这话都不带什么高傲的语气，仿佛只是说出一个理所应当的事实。 他的自信或许和他的国家有关，在米国，自信和显露自信是同样重要的事情，只有自身强大才能服众。 “如果我说不呢？”苏茶冷冷地说道。 她已经知道这些人是来干嘛的了。 “你的存在对于世界来说是一个威胁，米国有权利也有责任控制威胁，保证世界和平。你可以反对，但那只是让事情变得不好看一点而已，相信我，我也不想把事情变得难看，这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痛苦。”英雄王说道。 他一副“毁灭你，与你何干”的态度，的确很有米国的风范。 毕竟，这是一个掀起战争，在那国废墟的土地上，还依旧可以美其名曰：“虽然他们失去了所有，但他们获得了自由”的恶霸国家。 他们自诩自由民主，有定义自由民主的权力。 当他们认为某个石油蕴藏量丰富的国家不够“自由民主”的时候，就帮他们“自由民主”。 苏茶抬起手，周围的大兵们顿时有了反应。 他们剑拔弩张，像是随时都要发出雷霆一击。 她轻轻捻下羽毛，说道： “刚才那个诡物对我进行了审判，结果是我并无罪行。我很好奇，你们的宪法上不是写明了人出生就拥有平等的权力吗？我还以为你们经常说起人权，会对这个概念有着基本的理解，可为什么，如此不光彩的话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英雄王沉默了。 其他人也没说话。 他们此前都没有见过这白色的羽毛，一方面是用出【审判天秤】的时候，肯定是在受审者有罪的情况下，另一方面则是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罪过，经不起审判，自然也就见不到这洁白的羽毛。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愿意接受【审判天秤】的审判，谁也不想受到莫名的审判，被剖析自我的罪恶。 但此刻，他们攻讦着一个由【审判天秤】认定的无罪之人。 天大的讽刺。 英雄王沉默了片刻，然后笑道： “你现在当然还是人，可以后就未必了。我想，诡异和恶魔是没有人权的，我们对于杀诡异这件事没有什么争议。” “什么意思？”苏茶敏锐地察觉到他话语的奇怪之处。 “你还不知道吗？”英雄王奇道，随后反应过来，笑道：“也是，你们的诡异研究水平差得远了，远没有我们米国厉害。” “根据我国诡异科学家的研究，你体内的莫名存在才是末日之源。每次你开启超能力，就会联通那个存在，获得力量的同时，也会让那个存在的气息泄露出来，能被某些手段观测到。” “还记得你入职时，有关于你超能力的体检报告吗？每次你使用超能力，你的纤维细胞分裂速度就会加快，也就是说，你使用超能力等于在消耗你的寿命上限。而你耗光了寿命，会发生什么？好吧，我可不是卖关子，那些学者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不过他们说了他们的猜测，我想，你自己也有答案。” 英雄王继续坦诚地说道： “根据他们的观测和计算，得出了你的寿命倒计时，你猜猜这个数字还有多少？” 苏茶心下发沉。 她毫不怀疑英雄王话语里的真实性，因为有些事情她自己最清楚。 有关超能力和纤维细胞的事情，她入职的时候林博士就跟她说过，时间已经很久了，但她还记得。 数字还有多少？ 她没有什么数，但她知道，这个数肯定不是一个乐观的数字。 英雄王伸出一根手指，悠悠说道： “还有一百天，倒计时一百天。” “所以，你的挣扎都是不必要的，只会徒劳增加自己的痛苦。还不如束手就擒，说不定那些学者能研究出什么东西来，哪怕是延长一下你的寿命，对你对我们来说都是大好事，不是吗？” 一百，一百天。 这个数字沉甸甸压在她心里，死亡的恐惧如此真实地显现。 如果死亡也能诞生诡异，那它绝对是最恐怖的诡异。 她忽然感到了一阵疲惫，她费尽心思来到这边寻找一个真相。 然而，她只有一百天可活了，这个真相还有得知的必要吗？ 不如就这样吧，一切都随他去吧。 人终究无法对抗天命。 这一切都是命数。 看着周围的大兵，她忽然又想到了幸福村的大兵。 想起那里的战火，想起那些残垣断壁，想起那些死去的人们。 她觉得很荒诞，幸福村的人没有错，她也没有错，她们没有惹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罪过。然而却有一股力量在不断逼迫她们，揭露这个世界残酷的法则，告诉她们从来如此。 可是，从来如此，便对么？ 错的是她们，还是这个世界？ “曾经我也想过牺牲，我也想过把一切交给别人来研究，一切都与我无关。”苏茶缓缓说道，冷淡的语气中有一丝落寞。 -- 第569页 英雄王很满意，他想说些什么，但还未来得及说，苏茶的“但是”以及后面的转折都还未说。 意外突生！ 一道雷霆突然穿梭而来，雷神出现在英雄王旁边。 他看着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的现场，大咧咧地哈哈大笑道： “怎么都愣在这里啊，还没把她拿下？果然没我不行啊！” 苏茶看着雷神身上的血迹，一个不好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你把克洛伊怎么了？” “她原来叫克洛伊？身为你的同伙，竟然还胆敢反抗，我已将她当场击毙。”雷神毫不在意地说道，嘴里还嘟囔着：“太不禁打了，轻轻一电就死了。” 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冰冷的气氛在蔓延。 令人窒息的、纯粹的、吞没一切的冰冷。 “轰！”盛大的气息降临，苏茶时隔许久，再次开启了【第二形态】！ 无数崇高在呼喊，无数伟大在君临，无数轰鸣在欢欣，无数辉煌在鼓舞，无数和谐在统一，无数超然，无数生与死。 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像是无数天体迸发出无穷量的光，像是无数器械精确地统一运转着，像是无数人有同一个意志，像是野蛮得到了文明的开悟，像是人类终于以凡俗的智慧得见世界的终极。 在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这种奇妙的感觉。 与此同时，那根绷着的弦也断了。 “开火！”威廉上校和英雄王一同喊道，无数枪炮竟在那种和谐统一的感觉中一同发射。 枪炮从来没有如此精准，也从来没有如此统一。 海量的炮弹轰中了苏茶，喷薄出大量的光。 暴风与火焰让人睁不开眼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0 20:45:32~2022-08-11 20:3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201933 50瓶；摸鱼王中王！ 6瓶；江边一碗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3章 战斗 剧烈的火焰风暴足足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在这一分钟里, 那只白人特种部队迅速而机械式的装填子弹和炮弹，在短时间内就将放在一旁的炮火储备倾泻一空。 足足上万颗子弹，上百颗炮弹。 各式各样的子弹和炮弹组成槍与炮的奏鸣曲。 爆裂的焰火轰鸣。 所有人的肾上腺素和注意力都被调动起来了, 他们紧张地看着那处硝烟弥漫的地方，连眼睛都不敢转动。 有超能力者召来一阵风, 把经久不散的黑色烟雾吹走。 浓重的火药味飘到每个人的鼻子里，却没有人敢耸动一下鼻梁, 生怕因此影响了战局。 黑雾散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深坑被炸得满是漆黑的颗粒, 根本看不出原本土壤的颜色。 坑里站着一个人，她低着头, 半浮在离地十几厘米的地方，看不清表情,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 在唯心力量的影响下, 热武器对于诡异等事物的伤害减弱了, 但即便是再减弱，热武器的威力基数放在那里, 还是作为高等级诡异的主要对付手段之一。 他们带来的热武器更是经过挑选，是对付高等级诡异依然有相当威力的强力型号。 但竟然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是最高等级的诡异！”有超能力者惊呼道。 在场所有人都回忆起了一场大战，那场大战近乎所有的热武器面对那个诡异都失效了。 那场战斗被米国最高机密档案记录，代号, 神战。 苏茶飘浮在空中, 无尽冰冷的思维将她淹没，而她还残存着一丝冷酷的愤怒。 她抬起头，面容冷若冰霜。 “你们, 该死啊。”她冷漠地说道。 下一刻, 一道魁梧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你的对手是我！”英雄王暴喝一声, 身上的肌肉迅速胀大。 其他所有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站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 他们不会忘记，带领他们的，正是米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超能力者，也是米国精神的完美体现。 他将个人英雄主义诠释到了巅峰，他就是弑神者——英雄王！ 他一拳轰出，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苏茶含恨之下，连刀都没有拿出来，直接轰出一记直拳。 “轰！”英雄王只来得及一只手格挡，整个人像是被炮弹击中。 他衣服上无数细小的晶石亮起，生出一股力量帮他抵御冲击。 他被轰出十几米远，身形犁出一条长长的鸿沟。 “英雄王！” “队长！”其他超能力者大为惊骇。 “没事！”英雄王站稳身形，一挥手，连忙稳定军心道。 “哈哈，不愧是末日之源，仅仅只是未复苏的状态就有如此实力，真是不容小觑啊。”英雄王哈哈大笑道，虽然是夸对手，但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自信。 以凡人之躯对抗末日之源级别的诡异，堪称恐怖。 不愧是弑杀神明的男人。 在英雄王呼吸间，他身上的晶石仿佛耗尽能量般暗淡下来。 他不慌不忙，从腰间的口袋取出一颗大的晶石，放到胸口处的特制凹槽。 -- 第570页 “启用计划B，不计成本，不计后果，全力以赴！”英雄王坚定道。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英雄王背着的那只手，微微颤抖。 其他人精神一震，都明白他话语里潜藏的能量。 这次行动，米国是抱着充分决心而来的。 不说调度了这么多超能力者和特种部队，光是他们所用的武器装备，已经能买得起非洲的一个部落。 英雄王身上的晶石，是某财阀级别的医药集团公司研制的，身上一颗细碎的晶石，一颗就价值数万米金，而他拿来补充能量的大晶石，一颗价值一亿米金！ 这还只是他们这群人所拥有的其中一个强力道具。 米国官方，再加上那么多财阀级别的大公司，大集团，像是军火商展示他们的尖端武器，一并都在这里了！ “我来！”雷神得到命令，也自知做了错事，连忙充当先锋。 他化身雷霆，一瞬间就来到了苏茶之前。 刹那之间，他手上的奇怪形状的武器亮起电弧，这是专门用超导材料为他打造配备的武器，能完美兼容并放大他的超能力，有极高的杀伤力。 下一刻，一只嫩白的手握住了它。 “砰！”雷神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化身一道电光，又在空中飞了一会儿才落地。 雷神从电光状态回归正常，猛地跪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方才若不是他变幻及时，恐怕会被一拳打死。 他恍然往右手一看，只见他那把专门为他打造，他非常得意的武器，此时已经被炸成了一团焦糊。 几个超能力者抬来一只炮筒模样的武器，然后往里灌入炮弹，简单瞄准后直接轰出。 这个武器同样是特殊研制的唯心武器，属于诡物范畴，其原理与火炮没什么关联，反倒是和投石机有相似之处。 来自于米国最大的军火公司。 苏茶的脚步终于动了，她只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仿佛就是空间与空间的差距，那几颗炮弹直接落空，数千万米金打了水漂。 “嗡嗡”四周的空间有幻影在急速转动，那是蜂鸟在干扰她。 蜂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吸引住她的视线然后一闪而过，在另一边又弄出些声响，然后再跑掉。 不消多说，其他超能力者也纷纷行动起来。 抬着炮筒的超能力者再次装填炮弹，全然不顾这一轮齐射下去，又是多少米金。 苏茶不管她，步伐直直地往雷神的方向走去。 “蜂鸟，缠住她！”英雄王指挥道。 “正在了。”蜂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下一刻，她接近到苏茶身边。 苏茶像是被苍蝇惹烦了，她伸出手，捏住一团游离的空气，然后用力一握。 “啊——”高速飞行中的蜂鸟被甩了出来。 身上特制的制服也因在高速移动中被击中而全部破裂，不仅如此，她身上用来保命的【无重之水】也在刚才一瞬间蒸发了。 英雄王再次来到苏茶面前，身上无数细碎的晶石都亮起光芒。 “为了人类！为了正义！”他大喊道，自身也像是发出了光。 英雄王的超能力【英雄意志】，当英雄王自我感觉做出符合正义的行为，便会获得全方位力量和意志上的加持，这个行为越是正义，目的越是崇高，获得的加持就越是强大。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米国符号的“超人”。 他的胸肌隆起，力量由腰部传到胸腔，再由胸腔集中到右拳。 无穷的力量加诸到这一拳。 这一拳，一亿米金；这一拳，全米国乃至全人类的希望所在；这一拳，世界光明的希望！ 你顶不顶得住？ 苏茶顶住了，她伸出手挡住了这个拳头。 英雄王砂锅那么大的拳头被她的手挡着，差距就像是小孩的手和大人的手。 “正义必胜，真理必胜！”英雄王大吼道，身上晶石和光芒熠熠生辉，自身的力量也再度暴涨！ 苏茶用一只手挡着他，眼睛却是在看雷神，却是连正眼都没看他。 而英雄王也不是想单独对抗苏茶，在后面传来一声提示后，他再次大喊一声，背上的背包喷射出两道气流，把他迅速带离这块范围。 下一瞬间，数道精心研制、对诡异有效的炮弹轰中了苏茶。 苏茶从火光中走出来，她发丝凌乱，嘴角也有一丝鲜血溢出，受了不轻的伤。 她其实可以躲过这几发炮弹的，但她等不了，她要立刻手刃仇人！ 她再向前一步，来到雷神面前。 雷神还在调养气息，突然见到苏茶出现在面前，连忙手脚并用地往后退。 他旁边也站着几个超能力者，见状反应极快地向她发起攻击。 左边那个双手戴着手套，一抬起手，无数水汽就在他手中凝结成冰块，附近的温度一下降了好几度，只要给他时间，就连人体中的水分都能凝结。 右边那个掏出一只乌鸦，乌鸦一下就活了过来，煽动翅膀，“鸦”了一声，猩红的眼睛释放出一种不祥的气息。 这是一个能施放诅咒的诡物。 站在雷神后面的那人，则迅速将一块纱铺到他身上，念道： “黑夜是祢的面纱，请带我们离开这里。” 诡物和超能力的作用千奇百怪，如果放任其实施，说不定一下就能跑掉。 -- 第571页 苏茶伸出手，一点都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朝她鸣叫的乌鸦撞上了一面精神力之墙，声音顿时就哑了。 造冰的那个超能力者双手一抬，硕大的冰块挡在了他们之间。 这冰块竟然是用作防御的冰盾！ 纱完全盖住了雷神，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朦胧之中。 他放下心来，大惊之后又大喜，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茶的手碰到了冰盾，就像是插进了一片烟雾中那般轻易。 她的动作并不快，却像是命定般在纱发出光芒的最后一刻掐住了雷神的咽喉。 纱暗了下来。 多了一个人，这已经超出了它的能力范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1 20:34:59~2022-08-12 20:3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欢 100瓶；秦宝川小可爱 40瓶；依依惜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4章 去汤森，去汤森！ 那只手就那么放在雷神的咽喉上。 雷神万分惊骇, 但已无力再逃。 也不敢。 他不断吞着唾沫，但却不敢耸动一下喉头，仿佛下面放着的不是一只手, 而是一把利刀，他大喊道： “不, 不！我是米国最有天赋的超能力者，我潜力无限, 我能为国家带来数千亿的潜在收益！你不能杀我, 你这是在挑起外交事端！你杀了我, 米国官方不会放过你的！” 那只手没有丝毫迟疑，缓缓加重力度。 雷神更加惊恐了, 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你凭什么杀我，你这个潜逃的罪犯, 你这个反人类的末日之源……那个女人也该杀, 作为你的同伙, 给予你帮助，是协同犯罪……她该死, 你也该死……你凭什么杀我！英雄王，英雄王，你在哪里？” 雷神转动眼珠，却发现他身边的人都撤退了。 英雄王正在指挥所有人架起剩余的炮筒, 装填炮弹, 要把剩下特制的诡物炮弹一股脑全轰出来。 而他，显然是被当做拖延时间的诱饵了。 “英雄王，你们都不得好死啊！” 雷神悲愤大吼道, 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将所有超能力和精神力都爆发出来, 激活了他怀里的特制诡物——【雷神之心】。 这是一个由诡物二次改造，加装了核电池和其他设备，完全契合他的超能力，能随时随地补充力量，关键时候还能将这些能量全部激发出来，爆发出超绝的能量炸弹。 他自爆式的做法不是好心在最后关头还发光发热，而是寄希望于奋力一搏下，能有一线生机——他的超能力之一就是能化身雷霆，只要周围都是雷霆电光，那说不定…… “发射！”与此同时，在特种部队的协助下，超能力者们也装填好炮弹，一股脑全发射出来。 “轰！” “刺拉拉~” 一个顶级超能力者死前爆发出的全部精神力，外加B级诡物与能源学智慧结晶的产物，再加上诸多针对诡异研制的，价值几亿米金的超凡炮弹，一瞬间一同爆炸，形成了一股强力旋转的电磁风暴。 风暴里，无数狂暴的电流涌动，附带着雷神最后时刻爆发的精神力冲击，呼呼乱挂的风声里，似乎还隐约有他的哀嚎和咒骂。 多重能量糅合起来，形成了一处灭绝万物的诡域。 这种诡域就跟龙卷风一样，如果不加干预，或许飘散到其他地方，吸取到了游离的唯心能量，就会演变成一个强大的诡异。 也或许飘着飘着就耗尽能量，完全消散。 英雄王面色凝重。 面前风暴区域爆发出的靛蓝色雷光让人睁不开眼睛，而他却是没事。 他一招手，旁边立马有超能力者顶上一面盾牌。 盾牌上的符号亮起，抵御住了散溢出来的雷电精神力风暴。 这又是一件带来的制式诡物，出产于米国官方，效果和华夏的【抑制符】差不多，能一定程度上削弱唯心力量。 “情况不对，我们的物资消耗完了，战术性撤退。”英雄王果断说道。 一个穿着古铜铠甲的超能力者站到空旷位置，那辆停在远方的蒸汽火车就轰隆隆地行驶过来。 一旁许多超能力者都欲言又止，但目睹雷神的死亡，想到目标的强大，又默认了队长的指挥。 他们还有许多后手和底蕴都没有使出来，这些超能力者的实力也并未发挥出来。 这场仗还有得打。 但就如英雄王所说，超凡炮弹打光了，其他制式诡物也消耗了不少，再打下去就是肉搏战了。他们相信他们肯定能取得最终胜利，但最后剩下多少人就说不准了。 为了保险起见，还不如先战术性撤退。 补充完物资，再来找目标，反正他们有定位目标的手段。 于是所有人开始登车。 先上车的是超能力者们，他们把未用完的盾牌都激活，贴在第一列车厢和车头的位置，防止突然而来的袭击。 英雄王等到所有超能力者上车之后，才对威廉上校点点头，自己也上车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满佈电光的诡域风暴。 “开车，快开车！”车上的超能力者发现了那道身影，连忙大喊道。 -- 第572页 “我命令你们不惜一切代价，阻击来敌！”威廉上校喊道，自己带着几个亲卫上了车。 剩下的特种部队在军令下，开始对着目标点射。 然而他们的炮弹几乎都用光了，此时只剩下零星的轻型枪械的子弹，面对目标根本杯水车薪。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 成为“贵人们”撤退的最后一道防线。 苏茶从雷电风暴中走了出来。 她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口，最大的一个伤口足足从肩膀豁到了大腿。 雷神死前所爆发出来的能量，堪称唯心世界的一颗核弹。 最顶级的B级诡物再配合海量的能量支援，辅以一个世界顶尖超能力者爆发的精神力和怨念，堪比直面一个B级诡异的“自爆”——如果诡异也会自爆的话。 直面雷神的死亡反扑，饶是苏茶开启了【第二形态】，也不太好受。 其实她本可以在那些超凡炮弹发射前就尽力奔窜，不仅雷神会死在他们自己人手上，也可以尽力规避这些伤害。 但她没有。 她赶在炮弹击中目标之前处死雷神，她要亲手处决他，不给他一点借超能力逃窜的机会。 这是一个很不理智，很不冷静，甚至说有点多此一举，没有考虑清楚的举动。 她在极度冷酷，极度冷静的超然思考状态，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利害关系，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她想留给自己不理智的空间。 她想任性一回。 特种部队还在一丝不苟地向着她射击，尽管他们的子弹没有一丝用处。 他们的眼神中已经隐隐透着绝望。 蒸汽列车“刺啦”一声开了起来，逐渐加速。 车上传来几声呼喊，靠近列车的大兵连忙上车。 这下像是触发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大兵在前后的帮助下上车。 但苏茶已经追上来了，列车的速度也在加快。 剩下的大兵一边后退，一边朝着苏茶射击，到了后来根本没子弹了，只是端着枪。 列车越来越快，苏茶越追越近，他们也就越来越绝望。 还剩下几个大兵在列车末尾跟着，他们直接甩了槍，不去看苏茶，跟着列车狂奔。 车上的同伴大喊着，伸出双手，疾风吹得他们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终于，苏茶在离列车还有几米的时候停下了，而最后几个大兵也被同伴们拉了上车。 苏茶停在原地，看着列车远去，耳边还能听见那些大兵劫后余生的大喊宣泄。 她其实是能追上的，但也只能追上那些大兵，或是后面两截车厢。 列车可以断掉那几节车厢，头部车厢她从一开始就追不上。 而她在最后关头放弃追赶。 她略一感应，很快发现她最后放弃追赶的原因。 她从头上拿下那根白色羽毛，【审判天秤】认证她为“无罪之人”、“善人”的象征。 因为白色羽毛，她在那一刻看到了大兵们的“罪”，他们是职业军人，听从命令办事，有限的生命里大部分时间都在锻炼和执行国内反恐任务，他们有罪，但大部分的罪在于命令他们的人，他们自己的罪不至死。 她冷冷地把羽毛捏在手里，然后一点点捏碎。 使用【审判天秤】的人可以依据微小的罪行而审判过量的惩罚，而它认证的“善人”却要遵守“善”的影响。 何等的不公！ 难道好人就活该吗？ 她从超能力状态退了出来，心还是冷冰冰的。 一百天，倒计时一百天，她刚才用了这么久的超能力，又消耗了多少天？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心底只有无尽的冷漠。 她回到原来的地方，那辆车已经被炸得只剩下残骸了。 她从她们分开的位置，往另一个方向找。 在一处被雷击中的灌木中找到了克洛伊，她浑身僵硬，身上焦黑，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空，手里还拿着她唯一的诡物。 兴许是这个诡物太弱小了，雷神看不上，竟然保留了下来。 她慢慢走过去，轻轻抚过她的眼睛。 同时，也接过她手中的纽扣眼珠。 然后，她开始挖坑。 她徒手挖出一个深坑，身上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而二度开裂。 血淅沥沥地滴下来，滴进泥土里，像是泪一样。 她挖完了坑，也想明白了事。 还是要去汤森，找神一教。 神一教是克洛伊生前的目标，也是她们行程中唯一的关联。 她蜉蝣般的不足百天的生命里，也只有这个目标像是萤火虫般易得的了。 她将克洛伊轻轻放到了深坑里，最后看了一眼她焦黑的躯体。 低声说道：“你的罪，我替你扛了。” 她把土拨进深坑里，血又开始滴了。 平地里堆起一个小土堆，她靠在小土堆上，有心想要找一块木头或石头给她立个碑。 但想了想又算了。 克洛伊是海洋洲的人，不讲究这些。 这里又是无人区，不用过多久，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掏出橡皮小鸭，许了一个愿望：要一辆放满物资的皮卡。 一辆车出现在面前。 她坐了进去，去往汤森的地图记在脑海里。 -- 第573页 去汤森，去汤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2 20:37:54~2022-08-13 20:2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边一碗水 15瓶；摸鱼王中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5章 汤森 苏茶自己也不知道开了多久, 她只是机械地通过路边树立的路牌来确定自己的方向是正确的。 得益于海洋洲的旅游业发达，都是老牌资本国家，在很久之前就进行过大基建, 所以公路基本都是通的。 她不眠不休的开车，身上的伤也恍然未觉。 然后她就这么开着车, 半是昏迷半是困顿的睡着了。 等到醒来之后，发现车开进了一片浓密的草丛中。 而她身上的伤莫名好了一大半。 她知道, 她和她体内的存在更接近了。 或许她应该感到害怕, 再不济是恐慌。 然而这些都没有, 她的情绪很淡，越接近那个存在, 她就越和开启超能力的状态趋同。 超然，冷静, 极度的理性。 她没有言语, 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 只是发动汽车，再次上路。 如是就这样开车, 昏睡，醒来继续开车。 她每天保持20小时以上的开车时间，窗外的日夜只是一个轮转的背景布。 在如此高效的行进下，她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到了汤森。 她身上的伤也全然好了。 汤森展现出与其他地方迥异的人文风貌, 然而这次苏茶没有心思四处闲逛, 去看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了。 她径直进了城，城门没有设卡，也没有看管城门的人。 迎面便是好几栋古老的建筑, 石质地的浮雕美轮美奂, 每个角落都有人像、异兽、花纹等细节, 每个细节都繁复华丽，浓厚的巴洛克风格，让人仿佛置身于欧洲古老的大教堂。 再往前看，街道干净明亮，类似的古老建筑还有许多，就连街边的居民楼也充满异域色彩。 忽然，旁边的广场呼啦啦落下一大群白鸽，广场上戴围巾的青年们便把面包碎屑撒在地上，看着鸽子们争抢，自己也发出欢笑。 广场边坐着几个老人，他们看着面前美好的场景。 情不自禁地摆出祈祷的姿势，感谢天主给他们带来美好的生活。 从古老建筑的装潢风格和雕饰的细节，再到人们的风貌，不难看出这里是个宗教氛围浓厚的地方，并且宗教在这里仍旧占据了相当的地位。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汤森目前还能保持相当的稳定。 汤森的教堂真的非常多，光是进来看到的，就有三四个。 方尖碑，教堂周围环绕的罗马塔斯干柱廊，波浪曲线和反曲线组成了教堂的穹顶，教堂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圣龛，而里面是表情各异的圣徒雕像。 她走到广场上，惊起一片鸽子。 “你们好，请问你们知道这个地方怎么走吗？”她对广场上的年青人问道。 几个喂鸽子的年青人有些犹豫地看着这个面容冷酷，说话也冷冰冰的人，他们虽然听不懂英语，但能看懂她纸上的字迹。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他们本国的文字，是当初还在格塔里获得的地址，她按照记忆写了下来。 这几个年青人拿着纸辨认一番，叽里呱啦对她说了起来。 双方虽然语言不通，但苏茶还是能从他们的肢体动作明白了大概方向以及怎么走。 她想对他们笑笑，然而脸抽了抽，却怎么也做不出一个笑脸，只好说了一句谢谢，拿着纸条走了。 年青人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一队穿着礼仪制服的卫兵丛远方列队走来，与苏茶擦肩而过。 这几个年青人走到卫兵面前，和他们说了什么。 苏茶按照那几个年青人的指点，直走，然后在第三个街口左转…… 越往汤森里处走，就越是能感觉这个地方浓厚的宗教氛围。 到处都是雕像，在建筑上，在浮雕上，在喷泉上。大的雕像和人是同等比例的，小的雕像约有篮球大。 每个雕像都雕刻精美，摆着各种姿势，彰显非凡的动感。 大理石的材质光滑细腻，就像人的肌肤一样。 此外，路过一些教堂还能看到外面的广场，以及教堂内部或是七彩琉璃般的穹顶，或是恢弘的宗教壁画。 休闲的行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她的样貌和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海洋洲的人，而这里似乎很久没来外乡人了。 苏茶感觉背后有点动静，这里的人已经注意到她了。 她加快了步伐，赶在他们有所反应之前来到了地址所在的位置。 面前的似乎是一个办事处，而且终于不再是一副人去楼空的样子了，里面有人。 她直接推门而进，站在门口的保安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进来。 见到来人非常面生，就大声地说着什么，一边还做出往外请的姿势。 苏茶快步走上前，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拳打晕。 她把保安接住，拖到一旁隐蔽的地方。 汤森官方已经注意到她，她不想和保安过多纠缠，也不想保安向内部传递信息，破坏她的行动。 她直接来到二楼，这里是个大办公室，此时正在工作。 -- 第574页 见到苏茶，他们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有谁会英语？”她大喊道。 他们只是呆呆的看着她，没有人回应她。 有人悄悄往电话那边靠。 “都别动！”苏茶掏出刀，直接把身前的桌子劈开两半，用刀指着那些有小动作的人。 “啊……”办公室这才感到不妙，沸腾起来。 “你会不会英语？”她指着一个离她最近的人说道。 “会一点点……”那人被刀指着，吓得立马举起了双手。 “你们这是什么公司？”她问道。 “我们是费力集团在汤森设立的办事处……”职员回道。 “是神一教吧。”她说道。 职员有着一瞬间的慌张悚然，但很快就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茶没有说话，直接用刀破开他的衣服，露出了他肩膀上的纹身。 那是一个繁复的图案，过去神一教策划仪式，经常会在现场留下这个图案。 “你们主管在哪里？”苏茶问道。 职员见被她识破，立马说道：“你杀了我吧，我必将在新天国中重生！玷污神的人必将永堕地狱，不信者都得死！” 能在这里工作的，都是神一教的核心成员，要么是具备特殊能力，要么是信仰极其虔诚。 用武力威胁一个被洗脑的人，似乎不太好使。 因为他们已经放弃了财产，甚至家庭，全身心地投入了，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凡俗的人类有太多的罪恶，末日必将到来，清洗人类的罪恶。神复苏之日，就是世界毁灭之时，大灭绝之后，便是新纪元的开始……”苏茶张口就来，一番说辞说得比他还利索。 她和神一教打了很多交道，知道他们的教义和话术。 眼下说了一长串都不带重样的，把职员们都听迷糊了。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心想你也信教？ “既然所有人都会死，神一教又这么伟大，为什么不带我去见你们主管呢，你是不相信神一教的伟力吗？”苏茶问道。 职员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这就是这些被洗脑的邪丨教徒的问题所在，平日里看起来还好好的，但一旦涉及到教义或者教派相关的事情就会失智。 教会内部为了建立信仰肯定大搞迷信崇拜，各种夸大神和教会的伟力，描绘得无所不能。 所以苏茶直接用魔法打败魔法，既然教会无所不能，那为什么不敢带我去见，是在怕吗？ 邪丨教徒一无所有，可唯独不允许别人诋毁他们的信仰，因为这是他们人生一切存在的投射，诋毁信仰就是诋毁他相信的一切，就是诋毁他建立的三观。 “好，我带你去见主管，净化你的灵魂！”职员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 然后带着他往里走，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小房间前。 职员想上前敲门，苏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退后，随后暴起一脚就把门给踢开了。 办公室内，西装革履的主管正在打电话，被吓得缩到了办公桌下。 “你会说英语吗？”苏茶一刀插进办公桌。 主管听到一声闷响，面前突然出现一截刀尖，吓得亡魂大冒。 “会、会一点……” “主管……”职员还想说什么，但被苏茶关在了门外。 她抽出刀，问道：“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我听到不满意的答案，你的身体就会少一块。这里是不是神一教的总部？” 主管面露恐惧，听到她说的话身体都缩在桌子下发抖。 他还在犹豫，苏茶已经一刀扎了下来。 猛然吃痛的主管顿时大叫起来，“我说，我说！” “这里是神一教的总部，但神一教有三个总部！”他忙不迭的大喊，生怕下一刀又落下来。 主管虽然也是邪丨教徒，但能做到管理层，肯定了解很多内幕。 掌控权力同时也说明他有很多欲望，这种在中层的人，最是怕死。 所以对待他可以简单明了些。 “你们的教宗在哪里？”苏茶问道。 主管又犹豫起来，苏茶把插在他身上的刀一点一点□□。 “我不知道啊……不，不是，我真不知道啊，这种事情是我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吗？我们很少能见到他……反正不在汤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3 20:25:38~2022-08-14 20:5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丿埋葬の岁月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6章 拷问 苏茶通过观察主管的微表情、肢体动作、及时反应和话语里的细节, 能够确定他说的话绝大部分都是真话。 狡兔三窟，任谁也想不到神一教竟然会有三个总部。 再加上格塔里和萨阿摩这两个废弃的据点，难以想象神一教启用过多少个总部。 怪不得欧米各国一直对神一教深恶痛绝, 却一直都不能将其连根拔起。 这个组织实在是太隐蔽，太潜藏了。 “你对末日了解多少？”苏茶突然转换了话题。 “末日？”主管有点茫然,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 第575页 “有关于大末日，你了解的全部。”苏茶说道。 “啊……大末日终究会来临, 我们神一教就是为了迎接神的末日而生的……当那唯一的神苏醒之日, 就是世界毁灭之时……”主管结结巴巴地背着教义, 根本不知道苏茶想问什么，生怕自己说错了就又挨一刀。 苏茶听了一会儿, 尽管主管说了很多，但都是一些听腻的内容, 没什么新的东西。 “末日什么时候会来？”苏茶见他说不出什么东西了, 立马打断道。 “不、不知道啊。但有人问过教宗同样的问题, 教宗说：近了，更近了。我们私下里解读, 随着世界愈加崩坏，人世间的恶也越来越多，末日就会在万物崩析的瞬间来临！”主管说到后面，脸上浮现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极其激动。 “带我去见你的上级, 这里的真正掌管人。”苏茶把他拎了起来。 伤口疼痛，主管忍不住龇牙咧嘴起来，脸上又浮现犹豫的神色。 “你不带我去, 难道想在这里独自面对我吗？还是说, 你真的有那么大的奉献精神, 牺牲自己只为争取一点点时间？”苏茶淡淡的说道。 主管瞬间反应过来，就算他不带她去，她也迟早找到那地方的啊，更别说外面还有那么多职员。 于是连忙说道：“我带你去。” 她们打开门，发现那个职员竟还在外面等候，见她们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苏茶一拳将其打晕，示意主管带路。 主管心惊胆战，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打开一扇门之后，便是一条向下的甬道，最后便来到一个类似在格塔里见过的实验室的地方。 果然，这里和格塔里的据点一样，上面办公室做一些无足轻重的工作以作掩饰，下面是实验室，负责核心工作。 实验室一片慌乱，许多穿白大褂的人正在收拾东西，但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手忙脚乱的。 “继续。”苏茶说道。 主管咬着牙带她往前走，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就那么看着她们，嘴里偶尔吐出一两句话，像是在骂他，而主管默不作声，快步把苏茶带向实验室内部深处。 这些人承平已久，根本没有战斗力，或许从出生就没有打过架，因此眼下的呆滞和手忙脚乱显得非常真实。 她们刚走到里面，就看见一个中年大叔带着两个彪形大汉保镖冲了出来。 那两个保镖手里有槍！ 主管惊喜万分，下意识就想喊出来。 下一刻，苏茶随手抄起两个东西扔了过去。 那两个保镖槍都还未来得及举起来，就光速被砸晕。 主管的一腔惊喜都憋了回去。 中年大叔大叫起来，用的是本地语言。 苏茶把他捉了过来，转头问主管，“是他吗？” 主管点了点头，唯唯诺诺不敢看他，中年大叔开始骂主管，似乎在指责他信仰不忠诚。 苏茶“嘎嘣”一下折断中年大叔的臂膀，问道：“会说英语吗？” 中年大叔不回话，只是用忿恨的眼神盯着主管。 很硬气，苏茶打算再折断他一臂，这时主管急了，替他大喊道：“会，他会！” 中年大叔冷冷的看着他，吐出三个字，“背叛者。” 然后又转过头盯着苏茶，“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如果是平时，她说不定少不得与他针锋相对一番，讥讽几句：既然作为邪丨教，就应该有别人找上门的充分觉悟。 但如今，她的心底只有冷漠和那不到一百天的倒计时。 “教宗在哪里？”她漠然问道。 中年大叔的神情透着一丝轻蔑，即便落到了她手中，也依旧硬气得很。 他高昂着头，“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我注定牺牲，然后在新天国重生！” 这番话仿佛也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与信仰，他冒着冷汗的脸庞也露出傲然。 苏茶直接折断了他另一只臂膀，“教宗在哪里？” 中年大叔痛得蜷缩着身子，但咬着牙一言不发。 她突然放开了他，掏出【凝视者】照住了他。 “啊——”他感觉浑身被定住，一些若有若无的情绪撕扯着他。 【凝视者】是“直播事件”的产物，除了“窥视”这个能力之外，其诡异本体有策划“背叛”、“怀疑”的能力。一直以来，苏茶都把它当做定身道具使用，但其实这种诡物天然自带本体的唯心情绪，只不过以往都用不上，如今却是恰好有点用处。 接着，她掏出一把剪刀，这是她很早之前就获得的诡物【发型师的剪刀】，效果是能剪断所有东西。 中年大叔被定住，宛如一只被绑在砧板上的活物。 她面容冷酷，唰唰剪下他脑袋旁边的杂物。 他痛得大喊，但却完全动不了，诡物伤害他附带的唯心情绪不断折磨着他，撕扯他的魂灵。 “教宗在哪里？”苏茶再问。 “你就告诉她吧！”主管看不下去了，劝道。 中年大叔依旧不说话，主管还想再说什么，被苏茶一拳打晕。 苏茶拿起剪刀，这把锋利的剪刀比刀还好用，什么东西都能一下剪断，包括肉和骨头。 她从克洛伊死后就明白，善良有时候不完全是一件好事，更是一个枷锁。 -- 第576页 善良，要有锋利。 这个中年大叔作为总部之一的最高管理，地位应该相当高。 不知策划了多少诡异事件，害了多少人。 这种人的罪行够他们死一百次。 “教宗。”苏茶简短地问，只等两秒，就继续手上的操作。 肉，是一片片的，连筋带骨，就像是被机器切割的T骨。 她一丝不苟地修剪着，指头、膝弯、腋下、腹部、面部等敏感地方暂时没有动。 中年大叔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正在被拆解。 这每一下的疼痛都足以让他昏迷过去，然而那无处不在的唯心情绪撕扯，却让他保持清醒，甚至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我的存在。 他产生了幻觉，他觉得自己像是一颗被封在石头里的种子，怎么样都无法伸展躯体，生根发芽。那封闭的石中空间，让他窒息，而时间是永恒。 苏茶开始修剪他的手指。 他陷入更沉重的痛苦，一下就从幻觉中醒过来。 “啊……嗬、嗬……”他嗓子哑得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尖锐的喊叫了。 一个残酷的事实是，未经特殊训练的普通人根本受不住酷刑。 这已经超越了人生活的极限。 人或许可以不怕死，但一定怕痛。 死亡是一瞬间的事，倒显得爽利，而痛苦是恒久的，把死亡的过程延长。 把一瞬间的死亡延长到几分钟的死亡，此时的人虽然还未死，但那是真的生不如死。 两分钟后，苏茶问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中年大叔还没有死，他甚至有点亢奋。 他已经不成人形了，苏茶没有动他的脸，所以他还可以盯着她。 他盯着她，嘶哑的嗓子吐出一段气音：“你让我永堕地狱，你也必将沉入深渊……” 苏茶干净利落地送他上路。 突然，整座实验室剧烈抖动起来。 一股诡异的氛围蔓延开来，竟是初诞生的诡域！ 与此同时，小咪也在背包里醒来，大声提醒道：“有强烈的唯心力量波动！” 她收起自己的东西，往实验室外部冲去。 实验室更乱了，所有人都在跑路。 一边跑，她一边感受着四周的氛围，依据线索分析事实的真相。 很显然，这个总部也在暗地里制造诡异，只不过以汤森的氛围来说，应该还未投放，或者说投放到其他地方去了。 而她杀了那个中年大叔，就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不，应该说，这个诡异和他竟是关联的，他的死亡催生和释放了诡异。 诡异既是这个总部的最后防线，也是催命符。 真狠啊！ 这里一旦化成诡域，就算是攻下了这里也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而总部的所有资料和隐秘都将得到掩埋。 代价是总部所有人，以及周边区域所有人，甚至整个汤森作为陪葬。 苏茶一言不发地往外跑，她的动作最快，已经跑出了这栋建筑。 教宗的位置她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以她的速度，能在这个诡域未形成就完全脱离。 突然，她看到了附近的卫兵。 他们跟着她来到这里，此时因为突变而在疏散人群。 人群中，有一个小女孩正在围观，她精致得像个洋娃娃，一边吃着糖果一边在看热闹。 看见苏茶看过来，她把手摊开，仿佛要把手中的糖果隔空递给她。 第327章 不忍 身后的建筑物在迅速分崩离析。 在唯心世界里, 无数庞大的东西拔地而起，剧烈的精神力冲击洗刷着每个人。 即便是普通人，都能感受现场磅礴诡谲的气氛。 这种氛围就像是大半夜在灵堂看完高分恐怖片, 然后棺材里传来响动，而四周只有你一个人。 尽管是白天, 所有人都感到了毛骨悚然。 “啊……”人群一阵喧哗，也顾不得看热闹了, 开始向着外面跑去。 他们能感到危险降临, 但肉眼暂时只能看到建筑物崩析, 此时大部分人还以为只是发生了局部地震。 慌乱中，那个小女孩被人群冲散, 跌坐在地上无助地哭着。 周围人群熙攘，她随时都有被踩踏的危险。 苏茶拨开人群, 朝小女孩伸出手。 小女孩一双泪眼中出现她的身影。 苏茶看着小女孩瞳孔的反射, 一如许久前, 那个女孩眼中出现的自己。 只是，为何如今这个自己, 变得这么陌生了？ 小女孩毫不犹豫地扑到了她怀里。 就在她抱着小女孩站起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动。 一个雕像巨人矗立着，好似它一开始就站在那里。 无尽诡异的气息向外蔓延。 人群彻底疯狂，他们不顾一切地向着远离雕像的地方跑去, 哭声、喊声、大叫声不绝于耳。 现场瞬间就变成了灾难发生地。 人群已经开始出现践踏事故, 许多不小心摔倒的人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们根本不敢直视那诡异的雕像巨人，仿佛看上一眼都能让他们理智丧失，陷入无尽的疯狂。 他们只能不断向前跑, 向前跑。 在人群的哭喊声中, 苏茶听到了同一个词语被念诵。 -- 第577页 摔在地上的人, 挣扎着爬到一边避免践踏，念着这个词语；跑不动的人，躲到一边，流着泪念着这个词语；还有更多人，在拥挤向前的间隙，用手在胸前额头比划祈祷的姿势，念着这个词语。 苏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但知道他们念的不是警察，也不是卫兵，而是汤森的实际统治者，坐落在那一个个充满古典主义与奢华气息的教堂里被供奉的存在。 苏茶抱着小女孩也在跑，但她跑得比别人快多了，汹涌的人潮在她面前自动分开两边，那些繁复的建筑物直接变成踏板。 但现场实在是太乱了，潮流是向前的，但不断有人因为朋友或儿女走散了而往回挤，还有人摔在地上大哭，抱着行人的腿避免被践踏，引起了更大的混乱，有人彻底疯了，癫狂地大吼大叫，嘴里念着什么一头撞死在圣龛里圣徒雕像上。 小女孩完全被吓坏了，她神情焦急，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梭巡，想要找到她妈妈。 突然，她看到了人群中同样焦急的脸庞。 “啊，MAMA！”她喊道，快要哭出来。 苏茶一下就发现了小女孩看的方向，她快步走了过去，将小女孩放到这位已经哭出来的母亲手上。 母亲语无伦次的对她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表达谢意。 她冷着一张脸，“快走，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回头。”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 母亲当即就喊了出声，但她立马就捂着女儿的眼睛，不敢去看那被建筑遮住的东西。 在逃跑过程中，有路人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就疯了，只能吐出无意义的词语和唯一的忠告：不要回头！ 苏茶逆着人潮，看向那庞大的雕像巨人。 那是一个足足有四五层楼高的巨人，外表和附近随处可见的教堂墙体、雕像的材质一样，都是乳白色，它只有模糊的躯体，大致分辨得出它的脑袋和四肢。 但它没有任何雕刻上的细节，四肢、头颅和躯干一样，都是臃肿的不规则一团。 它也没有面部，仿佛只是几块大的石头拼凑起来的扭曲物。 但苏茶知道，它很强。 这起码是个B级甚至A级诡异，调查局的诡异分级制度其实并不完全反应诡异的强大程度，因为分级标准是传播和波及范围，但A级诡异必定强于B级诡异。 这是神一教根据汤森本土的情况，炮制出来的强大诡异。 代表着“愚昧”和“愚信”，它以“无知”的面目出现，与那些极度繁琐、极其彰显细节的雕像形成强烈的对比。 数千年来，人们以对神的信仰，为神建造起宏伟宫殿，打造出奇观，树立起雕像，以繁复的仪轨和装饰营造出对神的爱，希望与那个遥遥的存在互相呼应。 这种希望和信仰汇聚起庞大的唯心力量。 然而，这些真实的希望又都是智慧的吗？ 那雕像巨人还在膨胀，汤森积累千年的宗教底蕴就是它不断成长的薪柴。 苏茶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不断接近着那雕像巨人。 她本可以置身事外，她的理性也在提醒她应该这么做。 这么强大的诡异很难对付，没必要浪费时间和力量。从理性上来说，这个诡异是神一教放出来的，与她无关。 但她看到小女孩后，还是于心不忍。 其实也没有多少不忍心，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这种情感。 但她想到了苏胜。 这场灾难，又该有多少家庭葬身于此呢？ 理性把她带到理智的高地，而人性又将她拉到人间。 她来到雕像巨人的底下，周围除了尸体之外只有她一个人。 她猛地踩在旁边凸起的残垣，整个人高高的跳起，来到雕像巨人的身上。 一种更加奇异的氛围笼罩着她，好似要凝固她的理智与意识，将她拖入蒙昧的洼地。 但她最不缺的就是理智，她运转精神力，一下就摆脱了这种状态。 她掏出【冷锋】，直接往雕像巨人身上捅。 “铿锵”巨人的防御力惊人，灌满了精神力的【冷锋】竟然不能留下一丁点的伤痕。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附近传来了几声呼喊。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巨大的雕像，手足无措。 苏茶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她能感应到他们身上的唯心波动，这几人应该是汤森本地的超能力者。 她继续向上爬，一边爬一边用【冷锋】往巨人雕像身上砍。 越往上，那种凝固理智的胶质感就越来越重，让人思维停滞，甚至想要放弃思考，成为一个只有基础本能的生物。 那几个赶来现场的本地调查员已经傻了，这家伙看上一眼都感觉理智在滑落，这要怎么办？汤森什么时候出过这种级别的诡异了？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申请火力支援吧？” “别傻了，汤森连武装直升机都没有，卫兵都是摆设，根本没有军事实力，我们就是最后的支援了！。” “那怎么办，请教皇来看看，说不定他有办法？” “这年头，谁还信教啊，赶紧去请上帝他老人家吧。队长，你在看什么？” 队员们七嘴八舌，摇了摇队长，队长这才缓过神来，指着那巨人雕像说道： -- 第578页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苏茶来到巨人肩膀的位置，那种令人陷入愚昧的感觉越来越重了，巨人始终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自顾自地膨胀成长，似乎对身上有个小虫子根本不在意。 她深呼吸一口气，如果死亡有价值，那么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在高处，在狂风呼啸间，她毅然开启了【第二形态】！ 无尽的理性将她包围，她一瞬间就从已有的线索中找到了巨人雕像的弱点。 它是愚昧的代表，是文明和智慧的对立，是信仰的扭曲，所以它呈现出“无面”、“无知”的形态，与那些精美的雕像对立，它是“非-雕像”的。 要消灭它也很简单，那就是把它变成真正的雕像。 而雕像，需要斧凿。 其实她一开始的尝试也不算错，只是力气还不够大。 想明白这点，她迅速从巨人的躯干来到脑袋的那块巨石上。 然后鼓起全身气力和精神力，往下狠狠一凿。 “锵！”文明仿佛有了声音，智慧在响动。 巨人雕像有了一只眼睛！ “轰隆隆”它动了起来，它已经被这只虫子激怒。 唯心世界响彻它愤怒的咆哮，好似要将天地毁灭。 无穷的压力从四周袭来，苏茶爬到巨人的脖子处，躲过了它圆柱一般的手的拍击。 它扭曲而原始的躯体，反倒成了它如今最大的阻碍。 “不好，赶紧跑！”队长感受到了唯心世界的剧变，连忙带着小队往后撤。 巨人雕像发怒了，他们连在附近都做不到，稍微靠近一点，恐怕就会向那些普通人直视它一样，理智清空，陷入疯狂。 苏茶此时也不好受，虽然巨人从物理层面上难以攻击到她，但这种高级诡异的强大也从来不是在物理层面的。 海量的精神冲击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智愚的力量让人意识癫狂，思维停转。 她顶住所有压力，理性牢牢占据意识的中心，在风暴中全然不被撼动。 她再奋起一刀，巨人有了另一只眼睛。 宛如一切艺术有了开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5 20:50:22~2022-08-17 21: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丿埋葬の岁月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8章 文明的声音 如果文明和智慧有声音, 那应该就是现在这种声音。 它不是宏大的，也不是难以触摸的。 它就像是远古人类点燃火种的那一丝轻微的呼啦声，以及之后人类的欢呼声；再之后, 则是洞穴里的先民们，将火种的故事用天然的颜料涂在壁上的簌簌声, 以及用石器将这些故事恒久地留在石壁上或是石头上的叮当声；再之后，人类的文明之火越来越旺, 所采用的的工具也越来越多, 声音也就越来越不同, 但那块石头却是不变的。 人类是那么渴望将文明的火种尽可能保留，以致于上天近乎恩赐般将最恒久, 保持时间最长的东西——石头送到了人类面前。 时至今日，石头依旧是最方便易得, 保存信息最长久的载体。 人们用精美的雕刻, 铭刻灵性与对世界的感知。 而现在, 苏茶就在捶打与开凿。 她就像是第一个使用工具的工匠，挥动工具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力与美。 每一刀都要运转全身的力量, 使得她自身的动作也像是雕像般，有凝聚的力量美感。 雕像巨人身上的大块石头不断跌落，它发出巨大的吼声，好似要撕裂整个唯心世界。 而在这些吼声中间, 一声声敲凿的叮当声坚定而又不间断地出现, 仿佛文明的脆响。 雕像巨人不会坐以待毙，苏茶此刻的行为无异于诛杀它的存在，狂风骤雨般的精神力冲击挤压着她, 狂暴的精神力过于强大, 甚至凝聚成了实质般的风暴。 从风暴中央四散的精神力, 席卷四周，那些还未来得及跑远的人，在一瞬间就变得痴愚。 那一队本地调查员，见状只好一边呼喊着人群继续跑，一边自己也退。 以他们的目力，他们只能堪堪看到现场。 此时，他们也知道有个强大的存在在与新诞生的诡异战斗。 虽然他们对这个强大存在的来历没有一点了解，但他们知道，汤森现在全系于这个存在一人手中。 他们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浓浓的期盼，他们的命运相连，希望这个存在战胜诡异！ 苏茶左手一刀，在巨人雕像的左眼下劈出一道脸颊。 再反手一刀，又在右眼下劈出另一道脸颊。 雕像的鼻子就出来了。 无尽狂暴的精神力冲击汹涌，一般的调查员在这里呆上片刻，恐怕都会因为浓烈的精神污染而直接“失控”。 然而她却能在这些狂暴的冲击下稳如磐石。 她信马由缰，在巨人的鼻下劈出一道口子。 不浅不深，刚好是两瓣唇和一道细微的凹。 雕像巨人越发疯狂了，同时也开始衰弱。 有了切实的形体就代表它是一个实际的存在，依据实际的形体，它或许是智慧的，也或许是丑陋的，但总归不是痴愚和无知的，这对于它的权柄是致命的削弱。 -- 第579页 一个殊死反扑的诡异爆发出绝强的力量。 整个汤森的精致雕像和建筑物在一瞬间全部破碎，上千年来人们前赴后继建造的瑰丽艺术品毁于一旦。 然而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苏茶猛地跳起，借着狂暴犹如实质的精神力冲击，在空中转向，然后调整方位。 她接连劈出四刀！ 一刀，厚重的石块脱下外壳，变成一双石臂。 一刀，大块的石头轰隆隆落下，巨人站立的腿没有修饰地站在大地上。 这四刀是盘古劈开混沌，是人类生火时用石头撞击石头发出的碰撞，是万千伟大的先知用刀斧在石壁上篆刻的每一刀的集合！ 是划开蒙昧的一刀，是劈出文明的一刀！ 雕像巨人有了脸庞，也有了四肢，它的力量比起刚诞生时衰弱很多。 它一下就瘫坐到了地上，大地发出轰隆隆的震动。 它仍然有被削弱的空间，只要继续细化雕刻，它的力量就会被无限削弱。 此时，虽然雕像巨人还没有衰弱到极点，但苏茶也不需要。 她再次劈出一刀。 这一刀一往无前，直接划过巨人的脖颈，巨人如山一般大的头颅掉了下来。 这一刀，叫死亡。 苏茶落到地上，缓缓站稳，将【冷锋】收好。 却发现在刚才剧烈的战斗中，【冷锋】由于灌注过量的精神力，整把刀都“融化”了，刚才那一刀，就是它最后的光辉了。 说起来，这把刀从名古曼一直陪她到了这里，也是老伙计了。 但老伙计却在最后一站前先行倒下了。 巨人雕像死得不能再死，但它倒下的地方仍旧有无穷的精神力风暴在呼啸。 苏茶默然感受了一会儿，确定巨人雕像真的死了，就解除了超能力状态。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从来的方向出了城，然后在城外找到她的车，前往她旅程的终点。 城市里。 这场战斗已经不是普通调查员能直视的了，这队汤森本地的调查员连观战都做不到。 只有稍强一点的队长能时不时地看上一眼，然后趁着理智还在连忙缩回头。 队员们连忙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说他只看得到一团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他们这些比普通人知道的稍微多点的人，此时是最煎熬的。 他们清楚地知道诡异的强大，也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完全是看着屠刀在自己面前晃，格外折磨。 突然，全城人都感受到了地震。 队长连忙去看，却发现那种刺眼的精神污染只剩下一点点，虽然还有风暴，但已经不影响他们直视战场了。 “结束了？” “那个人打赢了？” “我们能活下来？” 此时他们心里都有深深的疑惑，这个诡异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这场汤森的灭顶之灾又是谁解决的。 他们以为他们很快就能和这位汤森英雄见面，毕竟没有人做完好事连面都不露的。 他们收拾完整座城市，安顿好其他人，却依旧没能找到这位英雄。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是。 ———— “欧洲的人，还有多久到？”英雄王询问道。 “刚联络过他们，预计明天就能和他们汇合。”威廉上校答道。 “很好，我们聚集了全世界的超能力精锐，这次必定能将其拿下！”英雄王自信满满。 “她到哪里了？”他又问道。 旁边一个操纵罗盘一样的诡物的人回道： “昨天还在汤森，今天已经走出很远了，依照路线来看，似乎正在前往一个叫做瑞伯夫的城市。” “继续观测，有新情况立马告诉我。”英雄王嘱咐道。 他拍了拍手，吸引整个车厢的注意。 列车的前面几截已经打通，大量来自世界各地各国的顶尖超能力者齐聚，除了华夏之外，可以说整个世界的强大超能力者都在这里了。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正在前往瑞伯夫。在那里，我们将迎来本世纪最伟大的一场战斗！这不仅关乎我们自身的安危，还关乎各国，乃至世界、人类的存亡！这场战斗是正义的战斗，是伟大的战斗，是必将载入史册的战斗！” “自这场战斗后，人类必将踏入一个新的时代。没有了末日的威胁，诡异和诡物带来的工业革命将影响时代下的每一个人，相信我，这绝对是堪比21世纪计算机的存在。这是新的时代，新的开篇，而这个开篇将由我们谱写！” 在场的所有米国超能力者都很振奋，因为他们切实享受到了“新时代”的红利。 他们之中或是直接受雇于财阀，或是被官方培养，他们的超能力与各个领域相结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生产力，一样样效果突出的新产品被制造，而他们也收获高昂的薪酬。 简直就是“美国梦”的翻版。 想年入千万，喝红酒住大豪斯吗？那就觉醒超能力吧。 其他非米国的超能力者多少有点面容冷淡，但他们对英雄王不感冒，但在各自队长的约束下也没说什么。 英雄王继续说了一会儿，尽力维持这个松散的联盟。 发表完战前演讲，他又和各个国家的带队队长聊了一会儿，确定之后的战术安排。 -- 第580页 等到他回来，绑着绷带的蜂鸟出现在他面前。 “英雄王，我有点心神不宁，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我们有全世界最强的超能力者，有最精锐的装备，这已经是各国能在现在出动的全部精英力量了。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蜂鸟，你告诉我，还需要怎样补强？”英雄王淡淡一笑，展现出强大的领袖气质。 他并没有呵斥属下，也没有直接说不行，而是耐心纾解他们的情绪。 “我只是有点担心……”蜂鸟说道。 “你受了伤，有阴影很正常，好好养伤吧。”英雄王回道。 想了想，他又说道：“放心吧，欧洲那边有一件强力诡物，【国王棋盘】，能够将我们的力量都汇集起来。只要她踏入瑞伯夫，就绝无逃脱的可能。” 他上前对着蜂鸟小声耳语。 “最新一批补给已经到了，这次补给比上次还要多。如果还不行的话，我们可以用医药集团的那个方法，将那些特种部队的……反正，他们也是为米国，为人类做贡献。我想，米国和世界都会记住他们的。” 蜂鸟瞪圆了眼睛，但听到英雄王列举的己方强大力量，又有点心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7 21:00:14~2022-08-18 20:3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阮芝之 50瓶；兰萁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9章 问心无愧 苏茶驱车行驶在平原上, 周围是绿意苍茫的大地。 她觉得她好像已经奔波流浪了很久，自从离开幸福村，她接下来的日子都在奔波, 大部分时间就花在旅途上了，连回江城的家也不能待。 她觉得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最起码孑孓一人，也不会连累到别人。 与雕像巨人的那一战, 她并非没有受伤。 只不过受的伤都是精神上的, 雕像巨人的力量虽然从本质上无法让她变得痴愚, 但强力的精神污染却加重了她超能力的消耗。 换句话说，她从战斗结束的那一刻就知道, 她的倒计时只剩下不到十天了。 不到十天的生命。 她记得以前有人问过她，假如你只剩下三天生命, 你会做什么？ 她回答说：本来想说多看看这个世界, 但似乎对世界也不太了解。还是再看看她的书吧, 把她的书最后再翻一翻。 如今，她身边没有书, 也在游历这个世界。 似乎她的愿望实现了一小半，但她只觉得心很空，她已经见识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很不好，下次不来了。 在长达两天, 每天逾20小时的跋涉, 她终于来到了本次旅程的终点，瑞伯夫。 她照例把车停在城外一处隐蔽的地方，但想了想, 无论如何这都是最后了, 于是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 如果有人发现了这个车, 也想用的话，就拿去吧。 她轻装上阵，除了一身的诡物之外什么也没带。 在她踏入瑞伯夫城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波动像是涟漪一般荡漾开去。 旗子入场了。 苏茶立刻就发现了不同寻常，她后退一步，想要踏出城门，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走不出去。 明明那个城门就在那里，肉眼可以观测，但在唯心世界，那里就是一面城墙，并没有道路。 “唰”下一刻，全副武装的英雄王带着一队人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又见面了，苏茶女士。”英雄王仿佛早就在等她了，一见面就微笑道。 他们是一瞬间就到她面前的，这很明显是诡物的力量，所以她一边看着他们，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 除了寻找退路之外，也在寻找现场有没有“监控设备”。 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她来了，必定是有这方面的诡物或者设备。 “别找了，也别想着有机会能逃走。”英雄王悠悠的说道。 “你现在面对的是全世界顶尖批次的超凡者，数十件强大的高等级诡物，以及无数精尖唯心科技打造的人造超凡物，你是没有机会逃跑的，束手就擒吧，这样对大家都比较好看。” 仿佛已经有恃无恐了，他挥动着手臂，摆出一副十足十的领袖姿态。 “不相信吗？你可以试一试。我们现在身处于一件强大的诡物【国王棋盘】中，苏茶女士，你玩过国际象棋吧，当中有些规则和你们华夏象棋很像。在棋盘里，我们都是棋子，不能出界，也不能乱动。即便你能侥幸过我这关，在其他地方，还有其他国家的超凡者在等着你。你所有的行为都将是徒劳，不要耗费光阴，苏茶女士。” 在国际象棋里，有国王、皇后、车、马、象、士兵六种棋子。 车、马棋子的行走规则和华夏象棋规则一致，而象也近似，只不过象可以只走斜对面一个或多格，不像象棋一样只能走定数两格，象分为黑白两种，只能在自己区域内行走。 士兵和象棋差不多，但不同的是一开始能走一步或两步，后面只能向前走一步，不能后退，只有吃棋子的时候可以吃斜对面。 皇后是车和象的结合，是最强的棋子，既可以斜走又可以直走。 国王是战略意义最重要的棋子，它和皇后走法一样，但每次只能走一格。 -- 第581页 国王不能被吃，但被将死就输了棋局。 这些规则闪过大脑，苏茶立马明白，英雄王之所以能转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是因为他们是“皇后棋子”，能直走或斜走，瞬间出现在棋盘一方。 她进了这个棋盘，身后的城门自然就是棋盘边界，从规则上来说，她就不能“出界”。 这显然是不公平的对局，别说他们一群人都是“皇后”了，她就一个人，怎么跟他们对弈？ 更别说，国际象棋的胜利条件是将死对方的国王，她无论怎么玩都“胜利”不了，注定被困死在这方棋局里。 她收回梭巡的目光，缓缓说道： “两天前，我从汤森离开。” 英雄王盯着她，他身后的米国队员全都蓄势待发。 这个事英雄王也知道，所以他只是耸耸肩，“然后呢？” “这些日子，我都在寻找神一教。”苏茶继续说道。 “嗯？”英雄王有点意外，这倒是他们不知道的。 他们这些天都在分析她的战斗力，所拥有的诡物，展现出来的超能力，并以此制定战术，对于她为什么来海洋洲倒是没什么人关注。 在他们潜意识里，她为什么来这边是不重要的，反正最后控制起来一问就知道了。 有相当一部分人还以为她是潜逃到这边的，同时还抱怨路途遥远。 “汤森有神一教的据点？”他问道。 “有，但或许已经死光了。”苏茶回道。 “这么说来，瑞伯夫也有神一教的据点？”英雄王推断道。 “不是，但神一教的教宗在这里。”苏茶说道。 英雄王大感意外，一直以来，神一教这个臭名昭著的邪丨教组织在欧米地区广泛制造诡异事件，为他们所恶，是世界级别的恐怖组织。欧米等深受其害的国家，都恨不得歼灭神一教，好叫这些臭虫不再蹦跶。 虽然神一教很让欧米等国家头疼，有关他们的信息也很重要，但英雄王他们毕竟不是负责反恐的，所以他只是将这个信息在脑袋里过了一圈，就微笑说道： “你的这个消息很重要，稍后我们会进行搜查的。如果真的抓到了神一教教宗，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到时候会给你请功的，世界上的人民都会记得你的功绩。” 英雄王展现出极其官方的口吻，笑容和仪态都恰到好处，仿佛真的是官方发言人一般。 至于“稍后”，当然是把苏茶处理之后。 她的优先级可比制造那么多起诡异事件，造成的伤亡影响逾十万百万人的神一教，要高多了。 也许是苏茶此时展示了平和的态度，也许是神一教这个词触动了他的神经，英雄王趁热打铁道： “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信念、仁慈的人，我们有着同一个目标，同一个愿景，我们都希望这个世界，我们所钟爱的全人类能变得更美好。我们不应该成为敌人，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是一个好人，不然也不会为寻找神一教奔波这么久了。同时也由于你的复杂情况，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商量出一个方案，让人类不再受到末日的威胁，这对全人类都有好处，不是吗？” 英雄王做出诚恳的样子，好像真的情真意切。 如果他这番话是在初见面的时候说的，那倒还有几分真实，但在这时候说，那几分真实就变成了临时起意的道德绑架了。 见苏茶不说话，英雄王继续说道： “我们之前或许有些误会，代号雷神的那个家伙冲动行事，罔顾命令，造成了不好的结果，并且由此致使了此后一系列不愉快事情的发生，我们对此表示歉意。雷神已经被你杀了，背后的损失我们一应承担，不需要你负责，这件事也应该到此为止，我想我们现在有洽谈的基础了。” 英雄王侃侃而谈，一副慷慨的模样。 毕竟，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说，一个天才超能力者，在队内隐隐是二号人物的角色，相比起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克洛伊，完全没有可比性，用来“一命换一命”，是他们释放的善意，是为之前的贸然行动的致歉，苏茶理应领情。 他自觉已经释放出了足够的诚意，面带微笑的等着苏茶的回应。 苏茶沉默地听完他说完这些话，还特地等了等，似乎终于确定他已经说完了，才缓缓开口道： “在汤森，神一教的人引发了一次诡异事件，被我解决了。” “嗯？”英雄王有些发愣，不明白她提这茬做什么，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保持不失礼仪的微笑。 “你破坏了神一教的阴谋，拯救了汤森人民，他们应该感谢你。” 苏茶悠悠补充道： “我说这个，只是想说，我所作所为，皆为正义，无愧于心！” 说着，她猛然跃进，冲向人群！ 英雄王想用亿万万人的分量来压倒她，想用责任和道德构成枷锁将她捆住，好像一个好人就应该接受这样的束缚。 但是，她内心此刻汹涌着火焰。 她从来都不欠任何人，反而帮助了许多人。 她不是邀功请赏，而是想表明四个字：问心无愧！ 她狠狠撞进人群，刹那间，无数磅礴的精神力冲击和各种诡物都张扬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8 20:33:25~2022-08-19 20:4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582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元盛美我好爱你 30瓶；晨曦 5瓶；幻葬殇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0章 最后一天 “冥顽不灵！”英雄王冷哼一声, 身上的紧身制服亮起无数颗星辰。 他转瞬出现在苏茶面前，直撄其锋！ 他用双手挡在面前，格挡住她的猛烈一击。 他的双臂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身上的肌肉条条隆起。 “砰！”英雄王身旁两侧爆发出强烈的气流，站在他身后的超能力者连忙躲开。 英雄王闷哼一声, 却是奋勇起全身劲力，勉强挡下了这一击。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吃惊, 苏茶变得更加强大了, 而且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光是她现在没开超能力的状态，都已经比得上那些使用诡物增幅身体素质的超能力者了。 为什么她在短短两天有这么大的变化？ 英雄王来不及细想, 苏茶又是一拳袭来。 他心一惊，疯狂调动自己的超能力, 正义凛然地说道： “我的身后, 站着我的队友, 我要保护他们。我，即是城墙！” 在他近乎怒吼般的喊叫声中, 他的手臂突然胀大了数圈，再次与苏茶相撞，身上的“繁星”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 “呲”喷薄的气流冲得旁边每一个人都睁不开眼。 英雄王运用超能力【英雄意志】，调动起自己的情绪, 这才挡下这一击。 然而他身上镶嵌的细碎晶石暗淡了不少, 有些已经完全耗空了能量，直接被剧烈的战斗余波给震了下来。 要是让医药集团的代表看到，恐怕都要心疼死。 这些晶石造价不菲, 挨了两下已是几亿米金撒了出去。 英雄王深知自身的状态,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其他人站位, 往后灵活一退，果断说道： “你们都给我上。无须留手，火力全开！” 在别的超能力者凑上来的功夫，他已经迅速来到战场外围，一边目光炯炯地观察着战局，一边补充晶石。 这位超能力者队长有着灵活的“正义底线”，可以在关键时刻调动情绪使用超能力，然后又在其他时候明哲保身。 一只乌鸦从一个超能力者的手中飞出来，好几件诡物纷沓而至，媟笑着开合下巴的骷髅头，静谧忧伤的一层纱，散发着古怪气息的口袋。 伴随着火焰、冰块和风暴等超能力，整个小队都涌了上来，齐齐围攻！ 但是，由于英雄王的缺位，使得整个防御架势出现了一丝空隙。 这个空隙正是因为英雄王退得太果断而导致的。 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苏茶抓住了！ 她猛踏两步，周身似乎带着疾行的风。 纵然那个错位的缝隙出现，她也并没有立刻钻进去。 她知道，面对诡谲纷杂的诡物和超能力，微弱的先手优势和一点缝隙太容易被追赶了。 必须要把这个口子给扩大才行。 这也是她主动冲向他们的原因。 他们在瑞伯夫布下天罗地网，往另一个方向走，即便能暂时逃脱，也不过是在他们的预期之内，没跑多久肯定又会遇到另一只伏兵。 但是，如果她正面应敌，这个行为肯定是出乎意料的。 他们未必会在英雄王这支队伍正后方再放一只拦截队伍，而这个逆势而上的空隙，就是她唯一的机会！ 那只乌鸦飞到她面前，她才不慌不忙地伸出手。 在它摆动双翅的一瞬间，她抓住了它，然后直接将其捏爆。 乌鸦的主人愣在原地，使用中的诡物被消灭了实体，他自身受到了更强的诅咒反噬。 而苏茶已如一辆战车般冲了过来。 “救……救我……” 其他超能力没想到在这种情况，苏茶依然感悍然反击，发动的攻势有一点偏差。 苏茶一拳打飞狞笑着的骷髅头，硬抗烈焰和风暴的洗礼。 她奔袭乌鸦主人的面前，狂暴的力量直接把他撞飞出去。 她微微侧过身子，威势之盛让最先出手的那几人微微后退了几步。 “钢铁，你顶上去。蜘蛛，你去到C7的方位，她如果上来你就转到D4和她周旋……”英雄王在旁指挥道。 至于被撞飞的乌鸦主人，倒下就没了意识，不知死活，战场上也没人关心他。 其他超能力者动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那个叫钢铁的男人手里拿着一面篮球大的盾牌，他似乎有操控金属的能力。 他迅速补位，举起手里的盾牌对着苏茶，那面盾牌在两秒内变形成扩大一倍面积的样子，而他把上半身就缩在盾牌里。 苏茶不管不顾，照旧一拳上去试探一下。 “轰”她的拳头轰上了盾牌，钢铁只感到仿佛被一辆卡车撞到，不，他的超能力配合【钢铁之盾】有着超强的防御力，能抵御10吨重的货车冲击。但现在，他却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挨着盾牌的那一边身体先是剧痛，然后是没有感觉，继而他发现整个人都在天上飞。 “砰”他摔倒地上。 那面盾牌还是好好的，而且也还拿在手上，只不过拿着盾牌的人扛不住。 这时候英雄王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他竟是这里唯一能正面对抗苏茶的人了。 -- 第583页 “我来！”他大喊一声，浑身细碎的晶石亮起微光，他再度回到战局。 “保卫人类，为了那些不能作战的人而战！”他吼道，浑身的肌肉鼓胀。 苏茶一直都在关注他所在的位置，英雄王是这支小队的绝对核心，既是队长领袖，又是最强大的超能力者。 只要能解决掉他，米国队不攻自破，这场战役后面也会好打一点。 正当她屏气凝神，打算短暂地开启超能力，应付面前危急的时候。 她心里突然传来一阵心悸。 倒计时……不足一天了。 不足一天…… 英雄王和她对了一拳，身上的细碎晶石又开始往下掉。 此时，他发现她好像有点走神，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拧腰，曲身，专门的体能训练使他在短暂的时间内，汇聚尽可能多的力气到拳头上，然后一拳砸到了她身上。 苏茶整个人被打飞，但在半空中，她迅速反应过来，调整身形落到了地上。 不到一天的生命让她恍然，而现实的惨烈又让她清醒。 她发现她被一拳打飞到战局的边缘，她看了一眼四周，怀着莫名的心情，捂着伤口往另一边逃去。 她是那么的急切，以致于战局外围，一把牙齿做的匕首悄然偷袭都顾不上躲避，被它划了一道伤口。 英雄王本想追上去拖住她，但刚动，脚底就踩到了掉落的细碎晶石。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缓了缓向前冲的架势，装作体能消耗很大，无力再追的模样。 看着苏茶几个呼吸间便脱离他们的视野范围，有人连忙问道：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打好了头阵，充分消耗了目标，同时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我们完成了任务，功劳很大。现在，我们只需要追着她，和其他小队一同将她控制住就行了。”英雄王不急不缓的说道，已经开始给队友们暗示请功了。 至于目标，在【国王棋盘】内，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若是遭遇其他小队，能消耗一下她也好，反正他根本不急。 出于这样的考量，最主要的原因是目标的实力又有了巨大的增幅，超乎他们的预计，他现在要重新算计。 他招呼队友粗粗处理了一下伤者，然后带着队伍追了上去。 一边追，他一边联系棋盘操控者。 “目标已经逃逸，具体位置有没有告知其他队伍？” 操控者那边非常忙乱，回道：“已经说了，有两支队伍正在赶往拦截，其他队伍在各自的‘网格’没有动。” 由于苏茶的特殊性和【国王棋盘】的存在，他们并没有选择一窝蜂全上。 苏茶有很高的战斗力，能高速移动，还能快速转向，一个不慎就可能脱离掌控。毕竟战斗空间实质上就那么大，而目标又很小，乱放诡物和超能力容易误伤，实际打起来，人多未必就是好的。 而现在，他们实行添油战术。 在“棋盘”网格内的关键点放置小队，每个关键点都能互相迅速支援，而每个小队理论上都有拖住或战胜目标的实力，不断消耗目标的体力和生命，最终使得目标疲于奔命，一举拿下。 就像兽群捕猎一样。 “OK。”英雄王应道，又说道： “为什么目标的速度这么快，你们没有把她调成‘士兵’吗？” “棋盘”内，他们都是棋子，不同的棋子有着不同的移动规则。 “我们一开始就调了，由于棋盘的公平博弈原则，并没有成功。” “我们这么多人，都这样了，还讲公平博弈？你是凯丁米吗？”英雄王不可思议道。 “规则如此，我有什么办法。” 那边有点烦躁。 “好吧，那把我们调成‘皇后’，我们要赶上去支援。”英雄王命令道。 “不行，前面两队已经调成‘皇后’和‘车’了，只能给你们条‘象’或是‘马’。”操纵员说道。 “什么？又是那该死的公平博弈原则。”英雄王不满道：“我们距离目标较近，并且实力较强，高等级的棋子身份应该优先给予我们，最起码给个‘车’吧。” 操控者回道：“正是因为你们距离较近，所以‘象’或‘马’就够了。” 他们又扯皮了一会儿，最终操纵员说“你没资格命令我”，就把信号掐断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9 20:49:56~2022-08-20 20: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依惜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1章 如何破局？ 苏茶面无表情地在街道上狂奔着。 街道上的瑞伯夫群众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好似在看一场行为主义闹剧。 她却是没有心思管别人了，只是用耳边呼啸的风，掩盖心中纷杂的情绪。 “1”, 这个阿拉伯数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谁也不知道这个“1”变成“0”, 是24小时之后，还是几个小时后。 她之前就知道倒计时不足十天, 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 她还是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怅然。 人这一生, 经历了什么，又经历了多少？ 谁能说自己是活够了呢？ 到真的走的时候, 在心中萦绕的，究竟是未竟的事业, 还是年少的遗憾。 -- 第584页 倥偬数十载, 最后竟发觉在这世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她心乱如麻, 再理性冷静的的自我，也无法抑制死亡带来的悲伤。 她没有跑多久, 旁边的一个商店忽然一闪，一队人马出现在那里。 当中一人立马抬起手，往半空中啪啪啪开了几枪。 附近的人立马尖叫起来，连忙四散逃跑, 找掩体躲避。 她周围一下就清了场。 那队人看上去是白人脸庞, 面容冷峻，一到场就迅速摆出阵型架势。 苏茶无意和他们纠缠，加速往街道少人的方向跑。 下一瞬, 她消失在街道。 那队人愣了愣, 很快反应过来, 她这是动用了“皇后”棋子或者“车”棋子的能力。 很快，他们收到了棋盘操控者的新一轮报点，于是连忙化作一道闪光往一个方向追去。 原地只留下几颗弹壳，和街道上茫然无措的群众。 苏茶感受着棋盘规则的力量，她可以自由在六种棋子内转换，并且享受其行走模式。 当然，国际象棋的“皇后”和“车”可以由棋盘一边一步走到另一边，在【国王棋盘】内却是不行，这里的“网格”更大，每次行走的极限距离却缩短了。 由于缺乏相对应的观测数据，她只能粗略判断她每次使用“皇后”，能走两三条街道的直线距离。 她的出现惊扰了这片街道的群众，他们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她。 她只来得及观察了几眼四周，光芒一闪，刚才那队人马又追了上来。 她突然觉得很烦闷暴躁，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天不过是想找一个答案，寻一个真相。 为什么这些人还要阻拦她？ 光是米国还不够，世界各地都出动了人马？ 她心底涌出一股暴戾的冲动，这种欲要焚烧一切，包括自己的愤怒与理性共同存在，让她感觉难受得要爆炸。 既然你们都想我死，那我就先杀了你们！ 你们要阻拦我，我就偏要去找神一教，我就是要做自己的事！ 她使用“士兵”的能力，斜进一格，出现在那队人之中。 然后狂暴的力量挥洒，抡起双拳就将身边的几人砸飞。 小队的领头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把中世纪骑士□□，足足有两米长。 他大喝一声，手中的□□刺破空间，下一刻就出现在她身前。 与此同时，一个超能力者双手按地，他们站着的街道立刻软化成泥沼泽地。 苏茶刚锤飞几个人，就看到一柄□□到了她面前，她想跳起躲避，好似知道她的想法般，脚下变成限制行动的泥地。 她只能再度启用“皇后”棋子，消失在了原地。 但原地依然留下了一滩鲜血。 □□队长竖起□□，面容肃穆。 “伤了几个？” 那个双手按地的超能力者环视四周，回道：“五个，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队长吐出一口气，“不容易啊。” 他留下一人照顾伤者，剩下的人跟着他继续追击。 同时，他也把目标的最新情况报到了上面。 不能距离太近，恰好在“网格”的斜对格，否则就会出现类似的意外。 当然，经他这么一说，其他小队也有了防备，阵型会有所针对。 □□队长率领队员追了上去，但他们刚到苏茶身边，苏茶就消失了。 她们都是“皇后”棋子，一先一后，永远也追不上。 但毕竟这是个棋盘“网格”，白方棋子动一下，黑方所有棋子都能动一下。 所有的棋子都在“网格”上，以苏茶的坐标为中心点靠拢。 虽然她能与□□小队保持“相对移动”的状态，但很快就遇到了其他小队。 苏茶捂着伤口，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渗出来，滴落到地面。 她刚才出手砸飞了几人，心中的暴戾消弭了不少。 在又一次使用棋子后，她和另一队迎面撞上。 这是一队拉丁美洲裔样子的小队，刚一见面，他们就悍然出手。 一个三胞胎兄弟靠了过来，他们似乎有心灵感应的超能力，配合默契，再加上佩戴的官方配备的诡物，竟然将她暂时拖住。 她有点烦躁，上前一步，挥出一记摆拳，但那三胞胎立刻有所感应，面对她的那人后退好几步，其他人则上前两步，将她始终困在中间。 她更烦躁了，暴戾又一点一点积攒。 她掏出【凝视者】一照，照住了三兄弟之中的两人。 就当她准备解决掉这两人时，旁边光芒一闪，又有一队来了。 她只好启用棋子，离开这里。 但她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苏茶这次转移，没有用“皇后”，而是用了“马”。 相较于直走或斜走，“马”的走法是“日”字，这在棋盘“网格”中，别的棋子可能需要两步才能走到，于是她这次剑走偏锋用了“马”。 她出现在一个院子里，屋子里的人发现了她，顿时尖叫起来，然后又迅速不出声。 她木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地翻墙出了院子。 来到街道上，瑞伯夫城的人或许知道城里出了变故，此时街道行人稀少，大多数人都躲在屋子里，通过窗户小心地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 第585页 她浑身是伤，但比起肉丨体，精神上的巨大惶恐和焦虑才是更不可遏制的。 她在思考如何破局。 再这样下去不过是疲于奔命，最后依旧会死。 【国王棋局】看不见摸不着，常人甚至很难理解它的存在，瑞伯夫的人民恐怕也不知道自己在棋盘中。 在棋局内，一颗棋子能有什么破局方法呢？ 当一方棋子杀光另一方棋子，或者将死了国王，获得了棋局的胜利，当然就算是“破局”了，也是明面上最常规的方法。 但这又谈何容易呢，这么多支来自世界各地的精锐调查员队伍，手里还有各种顶级诡物，极难撼动。 将死国王，这个国际象棋赢得对局的方法也不能实现。 因为按照规则，“国王”棋子是不能被其他棋子直接“吃掉”的，需要不断逼迫国王，使得国王避无可避，将死国王，或者连续三次“将军”才能获得胜利。 她一个棋子怎么将死国王呢？ 规则内无法突破棋局，那就只能掀翻棋盘。 但都看不见棋盘，又该如何掀翻？ 她还没想明白，三队人马同时出现在街道上。 这个看不见的袋子收缩了。 “邪恶之徒，必将得到惩治！”英雄王暴喝一声，转瞬间来到她面前，魁梧的躯体亮起大量细碎的晶石。 “蹭”他腕部弹出一把匕首，疾风骤雨般的攻击纷沓而至。 苏茶刚躲开两刀，正想要回击的时候，那个拉丁美洲裔的小队队长拿出了一面古朴的镜子，他将镜子对准苏茶，镜面竟准确地只显现出她的身影。 镜子里的身影非常模糊，但她立刻就感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存在链接着自己，动作也不自觉地变慢了下来。 下一刻，一只□□破空而来，直接穿透了她的肩膀。 她忍住剧痛，一声不吭，硬接了英雄王一拳，用另一只手抓住了□□。 她双眼要喷出火焰，内心的暴戾爆升到了极点。 她抓住□□，不顾自己的伤势，奋力转身，将它摇晃起来。 她的速度太快了，拉丁美裔队长一时不察竟然让她抓住了□□，此时想要抽出，力气也比不过她，一下就僵持住了。 英雄王见有此良机，立马启动了身上的装置，一个小药瓶弹了出来。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药瓶，扔在了苏茶身上。 然后再次大喝一声，一拳打出。 苏茶的位置不好，只好放开□□，用手格挡下这一拳。 她被击退数米，□□队长也抽回了□□。 她被淋了一身药水，浑身火辣辣的疼，既有之前受的伤，也有这古怪药水的作用。 “强效抑制剂，能大范围抑制生命体身上的唯心力量，一小瓶就能买下一间公司。”英雄王收拳，表情很得意。 “苏茶，还要再抵抗吗，事情已经变得不好看了。”他又说道。 因为他在交涉，所以另外两个队长倒是没再攻击了，只不过其他小队队员全都围了上来，手里拿着各种诡物，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苏茶觉得身上湿哒哒的，于是甩了甩身子，把那些多余的药水甩出去。 但落在地面的，却全都是她的血和汗。 这药水是特制的，极易渗入体内，此时已经完全渗透了。 她按了按内袋，想要摸【凝视者】，但却意外摸到了一个方方的东西。 【潘多拉魔盒】。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0 20:59:34~2022-08-21 20:4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曦 15瓶；丿埋葬の岁月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2章 金色的光 无尽汹涌澎湃的欲望涌了上来, 她甚至觉得头有点晕。 脑海里仿佛有恶魔在低语：他们这么对你，你就不想杀了他们？打开魔盒，放出灾祸, 搅乱现场，掀翻棋盘…… 【潘多拉魔盒】的强大效果, 她是见过的。 各种诡异，在人迹罕见的格塔里都有强大的威能, 执掌的权柄是人类最为恐惧的灾祸。 只要在这里放出来, 随便吸收点唯心情绪, 就能变成一个个庞然大物。 然后这些灾祸诡异肆虐大地，而人员众多的三个小队首当其冲。 现场一片混乱, 水搅得混混的。 而更为重要的是，【国王棋盘】规则再特殊也有个限度, 如果里面有这么多强大的灾祸搅动棋盘, 说不定就会到达一个临界值, 继而崩溃。 一个个念头接踵而至，打开【潘多拉魔盒】太美妙了, 似乎能够解决她如今面对的所有问题。 她心中暴戾的杀意和怒火都在暴涨，聒噪不停的英雄王在她眼中变成了一团虚影，而旁边那些人，则变成了一团糊的色块。 失血过多和濒临破碎的身体, 再加上药水的作用, 使她的状态很差。 暴戾、理性和虚弱，三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充塞她的身体，让她觉得无比难受。 矛盾得像有一万个电钻在耳边疯狂轰鸣。 时间在这一刻像是停缓了, 思维被拉长。 突然, 她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 那是克洛伊的纽扣眼珠。 如果她在这里打开【潘多拉魔盒】，那和神一教有什么区别呢？ -- 第586页 打开魔盒，最终受难的肯定还是这里的居民。 这些精锐小队个个超凡，他们完全有能力自保，自保过后，他们愿意消灭诡异，救助这里的群众吗？ 这些现实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脑海里的低语还在继续：那又如何？他们都说你是毁灭世界的恶魔，那就毁灭给他们看！你不打开魔盒，难道想就这样死在这里吗？打开魔盒打开魔盒…… 此时，她怎么还不知道冥冥中有魔盒的力量在蛊惑她打开它。 她断然掐灭打开魔盒的念头，如果她想变坏，早就可以成为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正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正义和坚守，她才过得如此困难。 “药水已经完全生效了！她现在虚弱无力，大家一起上！”一直观察她的英雄王喊道。 她掐灭了那些念头，也意味着她亲手毁灭掉一条生路。 无数矛盾的念头将她包裹，她看着冲上来的调查员，他们身边汹涌着的异样光芒闪耀无比，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烦闷。 “啊！来战！” 再大的疼痛也没使得她喊出声，而精神上的苦闷却做到了。 尽管是英雄王发号施令的，但最快的当属那把骑士□□。 它直接出现在她行进的路线上，仿佛她自己撞上去一般。 “噗嗤”□□穿过她的身体，溅起一簇血花。 她好似要咬碎牙齿，瞪圆了眼，双手抓住□□，然后启用了“士兵”棋子。 白光闪烁，她来到了拉丁美裔队长的身边。 他此时正掏出一把匕首，往镜子里模糊的身影中刺去。 苏茶陡然来到他身边，他没有一点防备，但他毕竟是带队队长，该国理论上最强的超能力者之一。 他当即就反应过来，举起匕首就往镜子里苏茶的身影刺去。 然而，苏茶太快了，那柄穿透她身体的□□似乎完全没有阻碍她的行动。 她动作迅敏急速，一拳打向他的头，他用了一件诡物勉强挡下，她同时扫腿，他这次没能挡下，摔倒在地。 她在他还未倒地的时候，就又补了两拳，将他打得昏死过去。 她拿起镜子，镜子中她的身影陡然消失。 其他超能力者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如同潮水中的浪头一般转向，再次向她奔来。 解决掉这面镜子是她的考量，这面镜子是一件强大的限制性诡物，不仅能延缓她的行动，似乎还有其他神奇的功效。 她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赶在他们到来之前，变成一道闪光，消失在了原地。 “FK！”有人骂道。 这意味着苏茶再次脱离了他们收缩的包围圈，又要再进行一边猫鼠游戏了。 “大家稍安勿躁，药水已经生效了，目标现在非常虚弱，估计我们很快就能把她抓到了。”英雄王率先说道，不往提醒大家药水是他们队的功劳。 棋盘操控者传来苏茶的坐标，他们再次行动起来。 虽然他们的战术非常成功，“网格”和分散的队伍建立起一个个包围圈，能随时根据目标的位置进行收缩，把她再次逼到圈子是迟早的事情，但他们仍然觉得太慢了，棋子不知道要闪烁多少次才能完成包抄，而说好的虚弱，目标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能不能把目标的速度降一降，现在这样太麻烦了。” 操控者回道：“刚才就一直在尝试了，或许可以做到……成功了！目标的速度降低了，她现在的坐标是……” 苏茶再次使用棋子，却发现自己只是出现在离刚才不远的地方。 她默默感受了一番，她刚才竟是用“国王”棋子进行了移动，而“国王”棋子只能移动一格。 这就是操控者的方法，虽然因为公平原因，不能把目标的棋子变成低级棋子，但可以反向操作，变成高级棋子啊，国王就是最高级最重要的棋子。 当然，操控者也不能时刻影响棋局，所以只能偶尔更改苏茶的棋子，不能完全掌控。 就这样，苏茶的速度变慢了，而包围圈会更快地收缩。 途中，她又陷入了一次包围圈，再付出硬抗三件诡物，和五次超能力攻击的惨烈代价，她再次逃脱。 然而，似乎任谁都能预见，浑身是血的她根本撑不了多久了。 “目标正在往坐标……移动。”操控者报出苏茶的坐标。 “这个位置……”英雄王目光微微闪烁。 正好是棋盘边缘的位置，当然，他想到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把那队特种大兵放置在了那里。 “蜂鸟，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巧妙，纵使别人再怎么不服我们，最大的功劳还是我们的。”他对着蜂鸟说道。 她由于还未伤愈的缘故，这次行动只是在一旁掠阵，并没有真正参与战斗。 事实上，和她一样没出过手的超能力者有很大。 不是所有超能力者都以迅敏见长，而目标一不留神就跑了，有时候连超能力都没激发就不见踪迹了。 他们小队此时的棋子权限只是“象”，英雄王有些不满，觉得这是操控者刻意针对，但眼下情势紧急，他也不好发作。 蜂鸟落到地面，“怎么了？” “哈，她去的方向，有我们的一支小队。”英雄王笑道。 蜂鸟本来想说队员不都在这里吗，但很快反应他说的是那队特种大兵。 -- 第587页 “真的要用那个方法吗？”蜂鸟有些迟疑。 “这是上帝的指引。”英雄王老神在在的说道：“他们自离开故土，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能早一点结束这场闹剧，也就少一点意外，这无上的荣耀当有他们的一份，我回去会给他们请示勋章的。” “这……”虽说她也见过不少这种事情了，财阀集团企业内尤其多，但真的面对了，还是有点犹疑不定。 英雄王也不是要问她的意见，只是跟她说一声，就自顾自地联络威廉上校，说要实施特殊的Z计划。 威廉上校接到命令，整个人变得肃穆起来，“收到！” 他对着那些特种大兵呼喊起来，“动起来动起来，我们的任务来了！” 原地休息的大兵们连忙站起来，局促不安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由于运力限制，米国官方着紧运唯心侧的物资，而他们的中型重型火力武器太沉重了，只运了一些轻型武器和弹药。 他们拿着步槍，心中疑惑这些子弹能不能擦伤目标。 但服从命令的特性还是让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 “动起来，快快快，跑步前进，目标是隔壁那条街。”他大喊道，自己也跟着跑起来。 街道两边的民居里，瑞伯夫的居民充满恐惧的看着他们，不解为什么城市里会出现这些大兵。 同一时间，瑞伯夫城外的一处高地。 棋盘操控者，也是这个小队的带队队长，正维持着棋盘的运转。 棋盘上，横横竖竖的“网格”蔓延，上面有瑞伯夫城的城市虚影，每一个网格都有几处商铺，或是一栋民居，竟是影影绰绰地笼罩了半个城市。 一个白色棋子微微发着光，不断往棋盘的一角移动，它附近有好几个黑色棋子，正逼近白色棋子，其他黑色棋子也在往那个方向靠，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他的队员正在观察棋盘上的情况，然后报出来，再由旁边的人员进一步分析测量，给出下一步的安排。 运行和观测棋盘都要超能力者来做，需要强大的精神力。 眼看数颗黑色棋子即将与白色棋子交汇，突然，一颗金灿灿的圆点散发着大量的光，闯进棋盘。 “那是什么？”操控者人都傻了。 【国王棋盘】是他们国家的国器，平时就放在首都中央镇压城内，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1 20:47:13~2022-08-22 20:5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丿埋葬の岁月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3章 大圣！ 威廉上校掏出一个小巧的仪器, 抓在手里，上面有医药财阀的logo。 这个仪器联通各个大兵制服内的设备，只需要轻轻一按, 整套装置就会立刻启动。 这个计划被称之为“Z计划”，是事先大量行动计划中的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计划, 在众多强有力的针对措施中威力不彰。 这个医药财阀是米国的一家著名医药集团，旗下有大量医药公司和医院, 掌控医保。 不仅会派专门的调查员追查病人们的保险漏洞, 还会重金买通医生, 开出病人不适用医保的诊断方案，最终, 用高昂的治疗方案治愈病人，病人的病是好了, 但一出院, 收到一百多万米金的账单, 直接破产。 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钱没了, 但人还在。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这家医药集团财阀还算是在规则内作恶。 更为罪恶的是，他们在全球范围内普遍启用生物实验室，进行规则范围外的生物实验, 跳过药物的测试环节, 直接用于人体，以观测他们的身体反应；还会在监狱、海外国家进行活体实验。 在米国，大量有关于疫苗有毒, 医药公司有罪的言论甚嚣尘土, 这种对于医药公司和疫苗的敏感与不信任, 恰恰是群众在诸多黑历史之下的创伤后遗症。 “卡特事件”、“猪流感疫苗事件”，还有更早的“塔基斯吉事件”，米国公共卫生部以数百名黑人男子为活体实验品，检验黑人男性在感染梅毒未经治疗的情况下，会自由发展成什么情况。隐瞒当事人长达40年之久，实验导致四分之三的实验者死亡，以及多名实验者亲属的传染。 踏入信息时代，这些实验并非是消失了，而是转为更加隐蔽，信息监管更为严格了。 而这种高效实验的传统也延续到了诡异时代，成长为庞然大物的医药财阀对这种新型的材料、生命和能量非常感兴趣，纷纷对唯心侧的诡异或诡物展开研究，探索其在各个方面的作用。 但正常的研究太慢了，这种新型的存在完全是一个全新的领域，需要探索的东西太多了。 于是他们用上了既传统，又具备丰富经验的方法，活体实验。 得益于唯心力量的特性，这种方法非常有效，研究一日千里。 这个医药财阀的很多成果都是这么出来的，包括之前的抑制药水和细碎晶石。 威廉上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竟觉得有点冷。 他看向埋伏的大兵，大声鼓励道：“都打起精神来，等会的任务非常重要，只要完成任务，大家都能回家！” ———— 苏茶把贯穿身体的□□，和手里的镜子都扔到了隐蔽的地方。 -- 第588页 这两个诡物虽然很强大，但她根本不知道其使用方法和副作用，贸然使用反而会产生意外，她只是把它们丢掉，不让别人使用。 她刚出现在了一个地方，就看到面前的白光闪到了末尾。 有一支小队比她快一步到了。 一道锁链飞快袭来，直接洞穿了她的胸口。 其他超能力者迅速围过来，手里拿着各种诡物。 她的身体已经麻木了，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只是觉得有个东西在胸腔异样的搅动。 她将手伸进胸腔，挤进模糊的血肉里，把锁链头连带着一些血肉掏了出来，然后喘着粗气再次启动棋子。 来到新的地方，她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偌大的街道没有一点动静，诡异的平静。 这么大个街道塞下一队特种大兵，有点难，她很快就看到了他们身上的迷彩服。 “军士！我们为了荣耀的米国而战！”威廉上校在后方大喊道。 大量特种大兵从掩体后面冲了上来，因为威廉上校喊的是冲锋号。 在正常情况下，他们当中任何人都不会害怕面前这个血肉模糊，一看就失血过多，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的人，但此刻，他们知道，那么多“新人类”、“超凡者”都没能把她留下来，甚至还有些被她解决了。 他们心里如何不会涌现惶恐和迷茫的情绪？ 但他们是最精锐，接受过敢死训练的特种大兵，面对命令，他们只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他们对着苏茶发起了无畏的冲锋。 他们冲到了一半。 在他们情绪最高昂，战意最勃发，死与生最紧张、关键的时刻，威廉上校启动了仪器。 他们的制服里，胸口贴身的装置瞬间启动，一根小小的针头刺进他们的胸膛，一下就把里面的只有几毫升的药水注射了进去。 唯心侧的药水须臾间就与血液有了反应。 他们只来得及额啊的叫了一声，就立马暴毙了。 他们面容狰狞，脖子上的大动脉急速收缩，好像在一瞬间就把血液抽干了一般。 一股奇怪的白雾从他们身上蔓延开来，向着苏茶飘去。 她看着面前奇怪的一幕，很快就发现这白雾似乎是种精神污染，能对超能力者生效精神污染，有点像诡异，但浓度更高，大概直面C级诡异的精神冲击的强度。 这种烈度的精神污染对以前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她非常虚弱，这股白雾还是给她带来了点麻烦。 她鼓起精神力，这股白雾就像被大风吹过般，迅速散了。 而她也一阵恍惚，差点倒在地上。 她扶住旁边的建筑，头晕得好像只剩下脑袋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一分钟，她眼角余光撇到了一道微光闪过，一队人马出现在身侧。 她勉强支起身子，使用棋子。 在一个建筑掩体后面，威廉上校小心确定苏茶走后，这才联络英雄王。 “计划完成了，但只起了一点作用。”他说道。 “有一点作用也不错，这就是他们的价值所在。”英雄王无所谓地说道 苏茶狼狈地半跪在地上，在她出现在这里的一瞬间，留下来的血就把地面给浸湿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留了多少血。 她只知道，自己的伤口在缓缓蠕动愈合，然而每次都还没好，就被剧烈的运动给撕裂了，或者又受了新伤。 到现在，她身上全是伤，每个地方血都流淌过。 她依稀觉得如今也许是最惨烈的一次，但这样的想法似乎也不止一次了。 在肉丨体和精神无限迫近死亡的时候，思维总是会变得漫长一点。 她已经来到棋盘边界了，无法再使用棋子。 同时也可以预见的是，越靠近边界，他们的包围圈就越能收紧。 破局，真的有希望吗？ 她抬头看天，月亮不知何时升到了天空。 又是这样皎洁的明月，照在人身上好像有股暖意。 她的思维不自禁地飘散，她想到了之前几次濒死，那几次濒死她都奇迹般地生还了下来，这世间好像真的存在奇迹。 在朦胧的幻觉中，她好像看到了一道金色的身影。 那渺渺的金色的光，就像是夜间清幽的河面，蹦出来的一条金黄色的大鱼。 不，不是幻觉。 真的有一个人在那里。 他就那么随意地坐在那里，姿势很随性，他看着遥远的月亮，背影透着一丝孤独和神圣。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微弯的嘴角好像要告诉世人他的桀骜。 他有无数响亮的名号，他就是齐天大圣。 孙，悟，空！ “大圣。”她喊道，脸上想做出一个见到老朋友的表情，但抽了抽，只是吐出一句略显冰冷的话来。 她的情感实在是太缺失了。 坐着的那人转过头来，那高傲而富有野性的脸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就是大圣！ “我来了。”他说。 他跳到地面，“先前去了一趟月亮，乏味得紧，既无月桂，也无嫦娥，所以我就下来了。” 他缓缓走向苏茶，她看到，他手上提着一根棍子，正是当初苏胜给他的那根棍子。 -- 第589页 “大圣来这里所为何事？”她问。 “当然是为了妖魔而来，这里有尘世间最大的妖魔。”孙悟空回道。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解决掉她，这个世界就会回归正常吧？”她淡淡的说道，风萧瑟。 “我其实也不知道，但事在人为，总得试一试。”他回道，已提起手中的棍。 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变冷。 是这样吗？ 也许她早就应该死去。 她的存在就是一个悲剧。 背后，无数细密的脚步声渐进，那些小队包过来了。 她闭上眼，周围没有一丝风。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孙悟空杀她只需要一棍。 “还不走？”戏谑的声音从她身边飘过，从前到后。 她回头，看见孙悟空扛着棍子，直面一片黑暗，那黑暗中，超能力和电筒发出无数星星点点的光。 他身上散发出金色的豪光，像是刺破黑暗的黎明。 “那个小家伙叫我告诉你，她乖乖长大了，你要满足她一个愿望才行。”孙悟空微微侧过头，他的眼睛燃起火焰。 “你的紧箍，碎掉了。大胆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他面对奔涌而来的超能力者，哈哈大笑，一下就跳到了他们中间。 “番邦蛮狄，行事与那妖魔何异？来和你孙爷爷打一架！” 苏茶突然很想哭，她向着前方跑去，不敢浪费孙悟空给她创造的机会。 在她身后，无穷量的金色光芒亮起，宛如太阳降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2 20:55:50~2022-08-23 20:5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丿埋葬の岁月 6瓶；晓风画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4章 灯塔 她很顺畅地走出了棋盘。 这也印证了她原本的想法, 规则上的棋盘存在物理上的边界。 如果力量强大是可以打破棋盘，走出去的。 她走在静谧的街道上，周围的房子都关了灯, 但她的灵觉依稀能听见细碎的讨论声。 瑞伯夫城今天不太平。 她步履蹒跚地向着城内走去，【国王棋盘】笼罩半个瑞伯夫城, 而神一教教宗在另外半城。 她按照汤森神一教那个中年大叔说的方法，在瑞伯夫城走动起来。 神一教教宗极其神秘, 依照正常的方法, 根本找不到其所在的地点。 她先是来到了城市中央的广场, 那里有一座铜质美人鱼雕像，是一件E级诡物, 唯一的作用是构筑起一道唯心屏障，将普通人隔绝在外, 只有知晓方法的超能力者, 或者手持配套诡物的内部人员, 才能通过屏障。 激活美人鱼雕像，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晦暗、充塞阴暗的光的瑞伯夫城。 她按照中年大叔说的路线, 在瑞伯夫城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处灯塔前。 这里就是教宗的居所。 这座灯塔本身亦是一件诡物，只存在于这个晦暗的世界，在瑞伯夫城是观测不到的。 她还记得, 在极度痛苦的折磨下, 那个中年大叔说，教宗就在灯塔的最上方的房间，外面就是换灯的地方。 她知道, 他最终还是有所隐瞒。 不仅这灯塔是一件诡物, 但它更像是一个牢笼, 这个灯塔蜿蜒向上，不知有多少诡异、诡物被收容在其中。 想要上塔顶，就要直面这些诡异和诡奇的诡物。 她如今已经山穷水尽，油尽灯枯，更为重要的是，她已经只有不到一天好活了。 等待就是死亡。 她看着矗立着的高高灯塔，每一层细小窗口都散发着不同的诡异气息。 有一些阴暗的存在，偶尔从那一个个窗口旁边掠过，浮空掠影般展现着自己的恐怖。 它们正在吟唱绝望的奏鸣曲。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在走过来的途中，她身上的伤已经愈合一些了。 最起码她现在能站起来，还能仰头，不至于倒下。 她把手伸进内袋，掏出一个福袋。 这是那天她回江城，苏胜给她的东西，那天她们甚至都没有见面。 这些天她都在忙碌奔波，竟然都没有打开来看。 她打开被血浸染的福袋，里面有一张纸条，用稚嫩的字迹写着：万事大吉。 此外，还有一件外表酷似一朵花的诡物。 从纸条的背面，她看到了这个诡物的使用方法和相关说明。 这个诡物的使用方法非常简单，只需要用精神力激活就行，它的效果非常单一，激活后，就能联通这个诡物的母体，与母体那边的人进行对话。 就像是诡物般的电话。 一应代价和副作用，由持有母体诡物的人支付。 她看着这个福袋，感慨万千。 小小苏是真的长大了啊。 命运在这一刻展现了它的奇迹。 她毫不犹豫地用精神力触动这朵花诡物，花瓣倏地一下绽开，一种轻微的沙沙声响起，像是电话的忙音。 千里之外的江城，苏胜正在办公室里慢吞吞地写作业。 她把双手拢成一个圈，头埋得低低的，有点像趴在那里。 周围偶尔有人火急火燎地拿着资料走过，或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急切的说这什么。 -- 第590页 谁也没有奇怪办公室里为什么有一个小孩在写作业，这个小孩在他们进办公室前就在这里，属于老前辈了。 苏胜慢悠悠的转动着笔尖，其实她根本不用写作业，但她还是在写。 不知过了多久，她写完了，抬手摸了摸放在胸口的同款福袋。 其实作为母体诡物的持有者，一有异动她肯定知道，但她还是把它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不想错过一分一毫。 她看向窗外的黄昏，心中怅然为何苏茶这么久都没有联系她。 是一直在忙，没有看福袋吗？还是不慎把福袋给丢了？ 突然，一阵异动在胸口微微发颤。 她难以置信，捂着胸口一下就跳了起来。 “我要用机房，谁也别进来打扰我！” 她极其敏捷地把桌上的工具袋拿到手上，然后飞快地跑进了旁边的机房。 在这一刻，她才像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同龄小孩。 旁边的同事有点惊奇，但也没在意，意味是突发任务，帮她把机房挂上“使用中，请勿打扰”的牌子，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个机房是一个私密空间，配备了专业的计算机，录有整个江城的城市信息，方便关键时刻分析数据，找出诡异。是专门为她而建的。 她从调查局内部文件看到霓暹地下水道事件的那一刻，就有了一个计划。 她知道，她和苏茶关系匪浅，调查局肯定会调查评估她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她一开始就展现出双方只是利益关系，感情并不深的样子。 后来苏茶回到江城，找上门，她也言辞冷淡。 目的还是为了向调查局表明，她们感情并不深。 因为站在调查局的角度，苏茶是必须要控制起来的，而和她关系好的熟人，就是不稳定因素，需要适当的监管。 而她做这一切，就是想让调查局不怀疑她，让她能在某个时刻帮苏茶一下，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 苏茶离开的这些天，她明白了，所谓的大人，就是在关键时刻不耍小孩子脾气，要学会忍耐，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好结果。 尽管后来的事情有点出乎她的预期，调查局的态度有点暧昧，并没有监管余小双他们，但她也不后悔。 大人就是这样，明明心痛得要死，也还要保持体面，把事情做好。 她按住砰砰乱跳的心，飞快把门关好。 她立马就接通了诡物，害怕那阵异动突然中断，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能吐出一个词：“苏茶。” “苏茶。”苏胜的声音有点空幽，不太真切。 “苏胜啊，我遇到了麻烦。”苏茶说道。 隔着千里，苏胜都能听出她话语里的虚弱。 她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那个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苏茶，那个在她眼里高大骄傲的苏茶，那个用认真的神情告诉她要怎么解决问题的苏茶，她的榜样，她的超人，怎么这么虚弱了啊？ 她忍住哭腔，用鼻子“嗯”了一声，“你说。” 说着，她迅速把电脑和工具袋打开，桌面上铺满了她的工具，计算器、工图图纸、铅笔等。 苏茶看着面前的灯塔，描绘道： “我面前有一座灯塔，我需要去最顶的房间。以下数据都是目测，灯塔是一件诡物，大约三四十米高，宽约六七米。灯塔内部收容着多种诡异，或许每一层都收容着一个诡异或是诡物，但我不知道里面的结构……” 听着苏茶的叙述，苏胜立马打开了软件，调出了常见灯塔的模型，同时也在建筑工图上绘制起来，大脑疯狂运转，精神高度集中，超能力已然开启。 苏茶讲完灯塔的信息，又开始讲每一层窗口显露出的诡异气息，把每一处细节包括猜测都事无巨细地讲了出来。 她知道，分析的前提是足够的信息，而她能给的信息太少了。 她这边在说，苏胜那边噼里啪啦键盘敲得飞起，各种参数如流水一般输入进去，同时，她还在手绘图纸，标记各种需要注意的地方。 手速快得不可思议。 苏茶说完了，场面沉默下来，只剩下噼啪的键盘声和唰唰的笔滑动的声音。 良久，苏胜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灯塔上的灯，能照多远？” 苏茶观察了会，回道：“能照到地面，大概五十多米。” “它会转动吗？转动模式是怎样的？”她又问。 “它照着塔身，围绕塔身转动，呈螺旋向下的模式，移动速度大概15秒一圈，从上到下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十分钟。”苏茶回道。 苏胜再次开始疯狂的计算，万千数字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构筑成一座灯塔的模样，那些数字在不断跳动，一些数字被加进去，模拟成诡异，它们嘶吼着，好像活过来一般。 又过了好一会儿，苏胜睁开眼睛说道： “有结果了，初步怀疑这座灯塔是通过顶上的灯具，准确来说应该是灯光，来收容控制诡异。通过计算，这个猜测有76%的准确度。” “同时，根据现场情况判断，灯塔内部极其危险。每一层都是相对独立的存在，想要通过，除了要应对诡异之外，还需要突破该层的屏障，才能到达下一层。以你现在的状态，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苏茶其实没有告诉她，自己伤得有多重。 -- 第591页 她有些欣慰，因为苏胜表现得非常专业，比她想的还要好。 “苏胜，你就说要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她说。 苏胜很想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挑战这座灯塔，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她知道，这件事情苏茶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她就必须要去做。 所以她说出了计算后的计划方案。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感谢在2022-08-23 20:53:33~2022-08-24 20:5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丿埋葬の岁月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5章 信任 “按常规方式进入灯塔到达塔尖, 几乎不可为。所以要转换思维，从灯塔外部爬上去。但这样做也有几个难点，首先就是灯光, 灯光或许具有镇压、控制的效果，而光的照射范围极大, 越是正面的光，效果应该就越强, 如果被灯具直接照射到, 会有极为恶劣的后果。” “然后就是那些被收容控制的诡异, 在灯光的照射下，它们的活跃度被缩减到最弱。但同时, 在不被灯光照射的情况下，它们的活跃度会变高, 或许它们没有办法突破灯塔, 但依旧有能力影响到外面。而这些诡异的能力未知, 非常不可控。” 苏胜侃侃而谈，逻辑缜密, 语言清晰。 苏茶也能感到这个计划的棘手，被灯光照射，里面收容的诡异就会相对平静，但灯光本身具有危险。如果想在背光的地方攀爬, 那诡异就会影响到她。 她越接触诡异, 就越是知道，诡异这种生命极为复杂，不能用常理度量。 就算隔着一层塔身, 那些能力怪异的诡异也可能用难以想象的方式影响到塔外。 “最后, 就是攀塔了。你现在的状态能攀塔吗？”苏胜忧心问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 近乎垂直的曲面光滑塔身，再厉害的攀岩大神来都没辙。 “可以。但前面两个问题怎么解决？”苏茶回道。 苏胜深吸一口气，说道：“灯具是螺旋照射塔身的，在灯光动态移动和诡异活跃的关系中，存在着一条线，只要在灯光后面立马攀附到刚才灯光照射的位置，此时既没有灯光照射，诡异也因为灯光照射的原因还未活跃，这个地方就是相对安全的。通过大量计算，便可以得到一条理论上的行进路线，这条线就是黄金曲线。” 饶是不懂这里面复杂的数学计算的苏茶，也知道当中的计算难度。 如果灯光是螺旋向上的，那她攀爬起来很简单，只需要保持速度，跟着灯光就行了，但灯光是螺旋向下的，她却要往上爬。 这条黄金曲线要怎么求得，她根本难以想象。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朦胧感觉到苏胜已经是个很成熟，很专业，很可靠的大人了。 成为大人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夸耀的事，但成为大人，自己才相对独立，生活才有所附丽。 “苏胜，你很好，你比我想得还要好。如果我回不去……” 苏茶还没说完，就立马被苏胜打断了。 “这件通话诡物有时间限制，赶紧进行攀塔吧。” 苏胜的语气故作严肃冷淡，但话语里却透露出一丝关心。 她也很想和苏茶说说话，她有很多想说的话，每一句都写到了信纸上，那些信却没有寄出去。她觉得苏茶是个很坏的大人，才不要给她看。 但如今，攀塔的事情更重要。 纵有万般思绪，也只能将其掩埋。 这就是大人必经的选择。 苏茶笑了笑，去旁边的建筑群，挥掌把建筑推倒，然后抽出里面的钢筋，弯出一个弧度，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攀爬工具。 她来到塔底，矫正着之前说的参数。 “灯塔约有三十五米高，宽六米，圆周……” 苏胜闭着双眼，没在画图或者用计算机，整个计划到现在才正式开始，而而那些辅助工具已经赶不上她的计算速度了，无穷的数字在她脑海浮现，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模型。一个参数改变，就会多出一个模型，一个个有关于空间、几何、曲率、负曲率的公式窜动着，不断跳着各种各样的数字。 她躺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庞上滑落。 她嘴巴开合，虚念着数字，小脸皱起来，脑袋偶尔像梦呓般微微抽搐。 苏茶在背光处等待，她按照苏胜说的，在灯具照射中央离地面约五米的时候，迅速从一侧开始攀爬，爬到灯光上一秒的位置，这里还残存着一些光。 “我已到达预计位置，目前感觉良好。” 这光似乎有定身、吸引等作用，在光里，她感觉动作变得迟缓，有种隐隐要被灯塔吸纳进去的身不由己感，就像是往下掉落的巨大惯性。 苏胜的猜测是对的，在光源旁边散落的光尚且如此，倘若被灯具直接照射，恐怕会被直接收容进灯塔内。 与此同时，她也感到攀附的位置传来一阵波动，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 她把这些信息告诉苏胜。 苏胜的小脸又皱了皱，灯光竟然有迟缓动作的效果，这倒是个坏消息。 苏茶继续自己的行动，按照苏胜一开始的计划，逆向绕着灯光移动的路线，来到它照射中央的上方，周围还有莹莹的光，她重新回到了安全区域。 -- 第592页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灯具即将完成了一次照射，换言之，她往上的所有区域，里面的诡异此刻都属于活跃状态。 而灯具会在结束照射之后，回到原点，再来一次螺旋照射。 灯具往上的那短暂几秒，是茫茫黑暗中的唯一一条路。 她现在蓄势待发，全身心地投入到攀爬当中，根本没有功夫去张望灯光移到了哪里，就算她还有闲暇，身在塔上，也看不清灯光的轨迹。 所以她只能等待苏胜的指令，完全信任她的指令不会出一点纰漏。 苏胜紧紧闭着眼，全身像是泡在水里，头发和衣服全湿了，大脑像是运转过度般冒出了一些水汽。 “三秒后左转三步距离，三、二、一！”她突然大喊道。 苏茶立马动了起来，一边动一边汇报着自己的步频。 为了方便苏胜计算，她把每次移动都规范为固定距离，好让她换算走了多少米，又到了哪个位置。 她看到眼前出现了蒙蒙的金色的光，那光刺眼而又具有蛊惑力，她完全看不清前方的情况。但她非常相信苏胜，苏胜没有喊停，她就以最快的速度不断往上爬。 苏胜的计算十分精准，她刚好处于一个完美的区域当中，她在光照范围内，但光不会影响她的行动，而塔内的诡异也因为光刚照射而处于不活跃状态。 光的速度，光的笼罩范围以及半衰范围；诡异的位置，诡异随着光的远去而苏醒的速度与加速度；苏茶自身的速度与体力；塔身的曲面、高度和接下来苏茶理论上能到的位置。 不同的参数、公式、坐标、模型和概念在她脑海运转。 在她脑海里，无数参数不同的灯塔矗立着，一条金色的线运动着，而代表苏茶的墨线紧随其后。 海量的数字在流动旋转，乃至于产生了一种异样的美感。 她没有去现场，甚至不能亲眼目测灯塔，她只能依据苏茶的描述建立模型，就连给的参数也是模糊而不确定的，但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她硬生生建立无数参数的灯塔，以此模拟不同的情况，完成了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数字的奇迹！ 苏茶看到眼前的光在慢慢远去，而身下的墙壁开始弥漫出异样的气息。 她伤得太重了，速度大不如之前，即使拼命追赶，也不过才走了一半的距离。 “右上，三步！”苏胜喊道。 苏茶立刻照做，她刚离开那个地方，一只漆黑的手就伸出窗口，无比骇人。 “停。”苏胜说道。 苏茶停了下来，发现此时自己的位置刚好过了一半多一点点，处于两个窗口之间的交界，上下两个诡异危险性也不算高。 苏胜皱起了眉毛，现在的状况比她预想得要差一些，主要是苏茶的伤势比她预计得还要重。 她默默调整参数，听着苏茶描述自己的位置，修正偏差。 头顶的灯具再次开始运转，就在那灯光接近的时候，苏胜给出了指令，苏茶如法炮制。 途中有时候会靠近窗口，她甚至有一次看见窗口里面有一只猩红的眼睛，但大多时候都有惊无险的通过了。 到了后半程，她身上的伤因为剧烈运动开裂，速度再慢了一点。 苏胜将她体力上的衰减也考虑了进去，她有条不紊地往上爬。 终于，她离塔尖只有一步之遥，似乎只要一迈步就能到达。 “退后三步。”苏胜突然说道。 退后三步，正是一个诡异的窗口，她刚才路过的时候已经复苏了，现在正把头颅伸出窗，朝她嘶吼，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咸腥味道。 怎么会这样？苏胜计算错误了？明明只需要走一步就到了啊。 这样的思绪没有出现在她脑海中，她听到了苏胜的指令，于是立刻执行，她无条件信任她，哪怕终点看似能轻易到达。 一步，她顶住下方诡异的精神压力。 两步，她听见了窃窃私语，她突然觉得很饿，甚至想不顾一切吞吃掉自己的血肉，她知道，这是那诡异的影响。 三步，所有的压力烟消云散。 她来到那个窗口，而那只诡异把头缩了进去。 一道光芒从灯塔的另一侧飞速往上，挂在塔顶，蒙蒙的光铺散开来，那诡异不敢放肆。 原来，灯具在塔顶，照耀的范围是一整圈，她刚才的位置肯定会被光源中央照射。 “左平移一步。”苏胜继续给出指令。 在她的指令下，苏茶终于来到了塔顶。 “我已顺利到达。”苏茶说道。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苏胜超频负载的大脑像是收到了信号。 她一下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4 20:50:10~2022-08-25 20:4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丿埋葬の岁月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6章 一切的真相 “苏胜？”她喊了几句, 可那边依旧没有反应。 再过了一会儿，通讯终端，花朵诡物收起了花瓣儿, 有些蔫蔫的，一段时间不能用了。 没有了她自己的说话声, 周围空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她压下对苏胜的担心，终究要独自面对自己的命运。 -- 第593页 塔顶的小屋一眼就可以看到。 她直接推开了门。 “吱呀。”木门发出轻微的声音。 她略微扫视了一下, 发现这个屋子竟是木屋, 墙上直接显露出木纹, 非常原始。 屋子大概只有几平方米，几乎没有装饰, 四周摆满了大部头书籍和卷宗，将整个空间堆得更加狭小。 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小床, 床前放着一张桌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正坐在床上看书。 除此以外, 别无他物了。 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任谁也想不到他就是世界上最邪恶的邪丨教头子。 神一教教宗, 就在眼前。 他像是才发现苏茶的到来，慢慢合上书，取下眼镜，悠然说道： “我从来没想过这里会来客人, 所以没有预留座位, 失礼了。” 苏茶其实有点想一拳打爆他的眼镜，然后揪着他的领口质问：老头，你做了那么多恶事, 现在你的报应来了。 她以前一直搞不懂, 为什么临到最后, 主角为什么还能保持冷静，维持反派的体面。 但现在，她处于非常理性冷静的状态，她现在懂了，做那些行为除了泄愤之外没有实际的意义，反而因为不清楚对面有没有布下陷阱，存在一定风险。 “告诉我一切的真相。”她冷冷的说。 “孩子，真相并不重要。不过你既然来了，一切都应当有个答案。那么孩子，你的问题是什么？”老人和善的问道。 “为什么神一教的末日预言那么准确？”她问。 她永远忘不了一切的端倪，神一教教义中的那个毁灭世界的魔神。世界各地的官方都有预言者预言末日，但只有神一教预言了她的存在，并且是很早之前就预言到了。 “正如所有故事都有一个悠长的开头，你知道的，孩子。”老人慢悠悠的说道，就像是一个邻家老爷爷。 “很久很久之前，大概还是教会掌控的时代。一些秘密结社以解放理性思维，启蒙知识而建立，当中就有神一教的前身。” “在最开始，这些秘密结社本身就带有浓厚的神秘主义和宗教色彩。有关于神的传说流传了那么久，影响那么深远，以致于知识本身都带有一丝神的特性。” 一个事实是，最早时期，西方在科学和知识上的推动，有很多宗教苦修士的踪影。把握上层的贵族无须研究科学和知识，也对此没有兴趣。但有一批出生贫苦的传教士，因为进入教会而得以学习知识，此后又因为传教而研究和推广科学与知识。 在那时候，科学与神学并不矛盾，并且结合的相当紧密。 许多科学家都是神学家，这一直持续到文艺复兴时期以及更久远的之后。 “神一教有过许多前身，光明先知会，同舟会，拜神教。在启蒙运动之后，这些秘密结社开始遁入到更隐蔽的层面，同时为了保持血统的纯净和成员的信仰，这些社团开始迈入宗教体系，承认抽象概念的神的存在。” “后来他们一直发展，有大量的分支分出去，同时也有一些融合进来。外星人、塔罗牌、精神、心灵能量、脑域、预测学、宇宙论、占星、炼金术、魔法，所有有关于神秘学的东西都能在那一时期找到。” “当中，组织最严明，纪律最完善，信仰最坚定的组成了现在的神一教。一如所有宗教那样，神一教的核心在于探索和明悟神，以及我们与神、世界与神、精神与神、物质与神的关系的。” “时间来到新世纪。神一教奇迹般延续了下来，并且在神秘学方面精进研究，策划过一些事件，并且在暗地里有一定影响力。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世界突然变了。熟悉水温变化的，永远是在水里活动的。我们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难以想象我们那时的振奋和狂喜，我们以为我们的祷告终于有了回应。”老人慢慢说道：“后来我们才知道，一切只是末日的序幕，神从来都没爱过我们。” 苏茶有点理解他说的话。 神一教的前身决定了教义中“神”的概念存在，而神一教后续的发展，就好比一个人练了几百年的屠龙术，然后世界大变突然有了龙。几百年的神秘学研究，让神一教比所有人都更快适应，占尽先机。 世界上恐怕根本不会有一个像神一教这样的教派，既有严密的组织力，又保持着对神秘学的研究。 种种特殊致使今天这个最大、最邪恶的邪丨教存在。 “为什么是末日？为什么是我？”苏茶又问道。 老人突然笑了。 “二十多年前，我们建立了这座灯塔。我们激发人们心中的恶，培养灾祸，我们也想弄清楚这个答案，为什么是末日，末日到底是什么，以及我们如何活下来。有些灾祸被镇压到塔内，有些灾祸放了出去，还有一些，中途就失了控制，比如你手里的【潘多拉魔盒】。” 苏茶有些恍然，而老人继续说道： “人还未出生，在小小的子宫空间里，除了反复吞咽自己的尿，捏脐带把自己弄晕，玩脐带模拟上吊，也没什么可干的。所以，人类天生就有一种自毁的冲动和意识，埋葬在基因最深处。” “人类与世界关联的锚点在于自身，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将要到哪里去，这三个问题实质上是一个问题。在我们意识到我们存在时，我们已经出生了，已经到来了；而人类通过消解自身，来确定自身的存在，确定‘我是谁’；最终，人类终究要通向死亡，我们在路上已经预知了终点。” -- 第594页 “人类是那么渴望自毁，各种精神疾病都指向了自毁，在消弭自我的过程中，我们才意识到自己是存在的，世界是真实的。而死亡是终点也意味着，我们终究死亡，只是先后不同而已，生命与存在便是虚无。” “人类的自毁倾向，酿造了一个究极的末日之源。人们想要，于是它就真的来了。好的事物永远不会这么灵验，只有坏的事物会瞬息而至。 而我们只是比他们早看了一步。” 老人的话语很悲伤，但叙述却是平常，仿佛已经全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至于为什么是你，孩子，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然而我们又都是人，并无那么多特殊。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我们来到这个时代，为什么我们来到这个家庭，这都是没有答案的。” 苏茶低垂眼睑，末日源于人类万千年来的自毁倾向，是人类藏在骨子里的原始冲动，是原初的毁灭。 自有故事流传开始，末日就是人类永恒探讨的命题，世界各地的神话都有大洪水的末日，末日就是群体性的自毁。 后一个问题，老人也不知道答案。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是与生俱来的吗？是人生所必须要承受的吗？为什么是她？这一切都没有答案。 当她要承受的时候，这一切变成了必然，没有为什么。 “我要怎样才能活下来？”苏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孩子。”老人从旁边的书堆翻找起来，在底部找出了一本书。 “或许你能在这本书里找到答案。”他把书递了过来。 苏茶接过书，它看上去非常古朴，但沾染了一些灰，像是很久没用了。 它的封面有繁复的花纹，也有奇异的符号，那是它的名字，但神奇的是，苏茶能读懂。 “真理之书。”她喃喃念道。 “末日的预言就来于此。在得到它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用它询问世界。但我们很快意识到，没用的，一切都没用的。真相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老人说道，面容沉寂，再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也许神一教在世界大变之后，很是兴奋了一段时间，也开始积极探索唯心世界。 但是，他们很快意识到末日的存在，后来，他们建造了这个灯塔，一边创造诡异，一边研究末日与世界的关系。 这个研究最后无疾而终，或许是他们知道：如果世界末日是末日，那么怎么研究都无法阻挡它一分一毫。 于是他们陷入到无尽的惶恐和虚无当中。 而神一教，在宗教的内核惯性下，一路朝着邪丨教狂奔。教义中的神也和末日结合起来，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所谓的神灭世之后，会再次创世，根本就是凝聚教徒的谎言，教宗很清楚这点，所以他也格外虚无绝望。 苏茶看着眼前的真理之书，她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好似在一点一点流逝。 她还有许多疑问。 她打开了真理之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5 20:47:45~2022-08-26 20:4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月牙儿尖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丿埋葬の岁月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7章 大结局 苏茶来到一处很熟悉的地方, 有高山、大地和金色花园。 鸟语花香，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以前梦到过这个场景。 若非她还拿着真理之书，她恐怕都要觉得之前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场幻梦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 看到了熟人。 舍尔余、屠夫、苏维赛、德佛、飘儿、帕瓦朵丝，他们出现在她面前, 朝她微笑。 看到他们，她突然很想笑, 原来自毁的冲动也潜藏在她的潜意识里。 霓暹之旅是她为了探寻自我, 是为了求索超能力及其背后的真相, 而舍尔余他们是她分化出来解决性格、情绪和人格缺失的方法。 他们代表着她的人性，与她体内的那个“神性”的存在对抗。 她一一看向她们,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的潜意识早就有所准备。 他们代表着她最为深刻、浓烈、显现的人性, 屠夫代表着她心中的残忍暴戾, 当事情陷入到绝境的时候, 疯狂能杀出一条出路；苏维赛代表她心中的自毁，每个人都曾在某个时间段想过了结自己的生命；德佛代表她心中的奉献精神, 她加入调查局，完成了那么多任务也是一种奉献；飘儿代表她心中的童真与纯净，她喜欢小孩；帕瓦朵丝代表她心中的矛盾，这种矛盾不是单纯善恶二元对立的, 而是更为复杂的聚合；最后, 舍尔余代表她人性中最为重要的“自私”，自私让人活着，让人有动力活着, 让生存有意义, 也是统摄其他人性最核心的存在。 自私最重要的意义在于, 它让一切有了行为主体，残暴如果不加以约束，便是危害到社会安全的暴力，也会伤害到己身，但“自私”让它限制在一个范围之内；奉献也是同样的道理，无私的风险对于社会来说当然很好，但对于个人来说，无限制的奉献很可能让自己走向毁灭。 他们并不都是正面情绪，但却对人相当重要。 -- 第595页 她来到了这里，看到了他们，手里还拿着真理之书。 她完全懂了，知晓了心中最迫切的答案。 真理之书果然厉害。 她对着他们说道：“我竟然到现在才懂得。” 德佛安慰道：“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舍尔余说：“到也不晚。” 其他人只是笑，飘儿笑得最甜，她的乳牙有点歪歪的，显得格外可爱。 苏茶越来越接近那个存在，越接近，她的思维和意识就越会被理性占据。 理性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好的，但绝对的理性是灾难，没有动力，没有目标，世界上的所有东西似乎都失去了意义。而更为重要的是，绝对理性的通往的是“神性”。 她如果变成了“神”，那她还是她吗？ 而唯一能对抗神性的，就是人性。 她幸好还有他们，还存有人性，不至于彻底变作理性的神明。 而她也明白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活下来了。 当她在逐渐变成“神明”的时候，也就意味着逐渐她拥有“神明”的权柄。 现在，她最为接近“神明”，所以她就处于人和神的叠加态，这是对抗最基础的前提。 她带着他们慢慢走过山川，走过金色花园，走到湖旁边。 从始至终，诡异的出现仿佛一场诅咒，只有负面的唯心情绪才会催生出诡异。 那些人类自身的罪恶，害怕的灾祸，甚至是臆想出来的死亡，都如约而至化作屠戮人类的恐怖存在，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然而，真的没有正面的唯心情绪催生的诡异吗？ 她想到了孙悟空。 如果有，那她未必不能复现。 如果没有，那她就做第一个。 自毁意识是一切的终结，是绝对的唯心负面情绪。 在这之后，所有事物都将结束，人自身也不复存在。 如果说，有什么能抵抗自毁，那必定是牺牲，崇高的牺牲。 它是自毁本身，又超越了自毁，它是正面的唯心情绪，是晦暗的诡异世界的唯一。 她和舍尔余他们，慢慢走进湖里。 湖中央，那个水面下的巨大身影眼皮波动，似乎随时都要睁开眼睛。 以神的权柄作为基础，以人性为锚点，以人类生的希望、生活的美好，以及一切美与善，所有勇气、毅力、快乐、幸福、爱、和谐、慈悲为催生，点燃自己！ 真正的牺牲，是明明在污泥的世界，却能开出希望的花。 真正的崇高，是在对抗世界之后，仍然保留着一份自我。 这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随着苏茶慢慢走进湖里，整个世界产生了一些变化。 瑞伯夫城的战斗仍在继续，孙悟空气势勃发，浑身散发着无穷的金光，与面前所有小队相对。 突然，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天空。 “啊！来战！”他压抑不住内心的狂暴，直接冲向英雄王他们。 江城，机房内的苏胜若有所感，小脸皱了皱，两行泪水滑了下来。 “苏茶……” 正在加班的林守之霍然起身，他来到窗边，若有所思。 突然醒来的余小双接到了关山长的电话。 “你也感受到了吗？” 无数入睡的人打开灯，来到阳台或是窗边，惊疑不定地看着天空。 他们有所感应，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名古曼城，正大嚼饭团看番剧的千代钰放下饭团，看向窗外。 “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一身汉服的红娘走在满是霓虹灯的街道，突然挪开了伞，望着悠远深邃的天空。 “我的心，怎么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呢？” 无数霓暹人，还在战火中的斯爪国，格塔里的幸存者们，汤森、萨阿摩，世界上各个城市的人，他们都打开窗户，来到街道上，一同聚着，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共同望向天空，内心有所触动。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此刻不都还活着吗？ 他们热爱生命，热爱生活，尽管生活有那么多艰难，但他们不还在用力地生活着吗？ 来吧…… 所有人的正面唯心情绪，所有的爱与善良，幸福和勇敢，快乐和慈悲，还有光，都借给我吧！ 她最后看了一眼舍尔余他们，有些抱歉地说道： “我对不起你们。” 苏维赛说：“固所愿尔。” 德佛说：“请做吧。” 帕瓦朵丝说：“多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飘儿说：“大姐姐，我还能见到猫咪先生吗？” 舍尔余说：“你在，我们就在，这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 苏茶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笑意，这笑容是倒计时以来她唯一自然笑出来的时候。 “诸位，请。”她说。 舍尔余他们一个个沉进了湖里。 她眷恋地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然后也沉进了湖中。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