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土》 第1页 《壤土》作者:琥玉【完结】 文案: 如果这世界其实一直有先锋队在其他世界里开拓领地呢? 故事就是以这个情况为背景写的。 里面部分内容会按需求进行模糊处理。 王凯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 时间、家庭、生活、亲情还有责任都跟以前全然不同。 第一人称,慢热,异界种田。 基建?宠物?带娃? 本文归类无cp,意为全书中主角没有配偶也不跟书中出现的人谈恋爱。 但他并不是感情障碍,他只是在本文中没碰到适合他的人。 他周围的是好朋友还有哥们,是单纯友谊。(真的。)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奇幻魔幻 异能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凯 ┃ 配角:梁江波,王杰瑞,田新,王采依,王杰尼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只有我能在异世界冒险 立意:两个世界,两段生活,一份牵绊,一个梦想。 第1章 92年10月天光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存稿。 无cp,主角跟周围伙伴只是朋友关系。 感谢阅读,跟随王凯一起在石门的对面生活,希望你会喜欢那个苍茫而辽阔的世界。  课间被叫到外面的时候我很高兴,这还是她头一次来我们班找我。 可她脸上没有笑容,像是心事重重。 怎么了呀,张莎?我担心地问她。 对不起,凯凯我要转学了,她垂着眼,情绪很低落:明天就走。 满是黄土的操场上很吵,跳皮筋、踢键子还有砸沙包的学生们脸上都满是笑容,还有许多人在打闹追逐,但我心好像被攥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为什么呀!我笨拙地开口:不是说好了星期五一起去沙窝挖仓鼠的吗? 我家人要搬去很远的地方了,她抬起头却偏着脸不看我:我们分手吧!我看到她手攥得紧紧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说不出话,眼睛一酸眼泪就掉下来。 她慌忙伸手想拉我,被我挣开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奔跑着回到教室,趴在座位上哭了一整节自习课。 我红着眼睛回到家,家里冷冰冰的,我爸爸妈妈还在街上摆摊修自行车,要晚上八点才回来。 没心思写作业,缩在沙发里我难受得厉害,一想到下午的事我就忍不住流眼泪。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跟我提分手。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听到敲门的声音,破门板被敲的声音很刺耳,我起身去打开门。 外面漆黑一片,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在门前的灯光里打着旋儿,她站在外面,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棉帽子。 我就这么哀怨地看她,我多希望她是来告诉我她下午只是开了个玩笑。 王凯,你别难过。她眼睛很红,声音带着哭腔:其实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我把这个给你。她伸手捏住我的手,把一块石头似却温暖的东西放在我手上。 喀!那东西在我手上随着一声脆响碎成无数块,随即像无数粉尘一样消散在空气中。 不顾我的惊诧,她抹了把眼泪:努力活下来,答应我,一定不要死掉!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闭住眼睛在我手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跑进了风雪里。 我不知道她给我了什么东西,就这么痴痴在雪里站了很久,直到我爸爸妈妈回来,搂着满脸泪痕几乎冻僵的我一起回家。 我爸爸妈妈是下岗的工人,他们曾有过体面的工作,但现在,他们支着一个修自行车的路边小摊维持着我们家的生计。 他们起早贪黑的工作,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我很少跟他们说话,对于我爸和我妈,除了亲切我更多的是畏惧。 我没告诉他们我失恋了,因为他们只会让我好好学习,根本不让我说任何跟自己成绩没关系的话题。 他们总是告诉我要好好学习,但他们连参加我家长会的时间都没有,上次期末考试的时候我是班里倒数第三名,拿着成绩单回来要签字的时候被用皮带抽得几乎昏死过去,这学期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以后我干脆没跟他们说,自己随便签了个字交学校,我爸妈根本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我没钱,长得难看,个子矮,学习还差,我都不知道当初的张莎是看上我哪一点才当我女朋友。 现在好了,她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妈妈做了黏糊糊的面条给我和我爸吃,我吃了一点就没胃口了,自己就着昏黄的台灯写家庭作业,闭上眼睛全是张莎的模样。 她两根麻花辫,她笑起来露出牙齿的样子,我骑她自行车载她兜风的样子,她给我讲她看了什么有趣书时候的样子 我问过她我俩会不会结婚,她跟我说我们会结婚的,还说要画一幅在未来她穿着婚纱嫁给我的画 -- 第2页 我没来得及看到那幅画完成的样子,她离开了,我们也不会有未来。 外面雪很大,厚厚下了一层,我恐怕再也没有办法忘记这个雪夜,忘记她转身走进风雪里头发被风吹起来的样子。 我妈注意到了我的反常,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问我学校过得怎么样,我只应付她说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担心。 不然,还能怎么样? 我写完作业以后习惯性翻开日记本,厚厚的日记本已经写过大半,密密麻麻全都是她的影子。 她送我日记本让我写日记,我说等我写完这一整本就送给她,这曾是在我犯懒不想写东西时候支持我写下日记的最大动力。 我捏着笔,在上头写:今天,张莎和我分手了,她会去很远的地方,我很想她 合上日记本,我钻进木板床上的被窝,把自己缩成一团。 再也不用早起跑去她家巷口去等她一起上学,再也不用翻看那些故事书寻找笑话花心思背下来讲给她听,再也不会在文具盒里贴着她的课程表,等到她体育课的时候就伸长脖子往窗外看,希望找到她的影子。 我自由了。 我没法忘记张莎跟我分手时送过我的礼物那是块我碰触后就破碎消散的怪异石头。 我偶尔还是会想起它,我不明白它是什么东西,但我总是下意识觉得它让我产生了某种变化。 我开始莫名其妙喜欢闻泥土的味道,原本呛人的灰尘现在会让我感觉很亲切,我甚至喜欢手摁在地面土壤上面的触感,这让我这些天都非常困扰。 生活继续,我像以前一样上学放学、吃饭睡觉。 转眼间也就到了月底。 才十来天,先前一年多里养成的惯性总是让我做出一些在现在看来没有意义的行为,我还是会突然失落,但也不得不适应。 这天晚上是本月最后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很晚才吃力地写完作业,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我准备脱衣服睡觉。 没有月色,小小的窗户外漆黑一片,我抱着日记本躺到床上,用手抚摸它已经开始变旧的封面。 我真的就发了几秒的呆,但从发呆里惊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周围灰蒙蒙一片没有任何色彩,一扇厚重的石门不知什么时候就突兀地出现在我家里,可我连它什么时候出现都没意识到。 我吓了一跳,大声叫喊着爸爸妈妈,但我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周围一切东西仿佛都随着时光而凝固了,灰蒙蒙,我慌慌张张跳下床穿鞋子,挪动鞋子所费的力量比平常要多。 我想要去找我爸和我妈,可我发现我远离那扇诡异的石门时空气就仿佛变得粘稠,简直像是在胶水中游泳,连伸手去握着门把手都好像要耗费莫大的力量。 我慌张地往回退,我拿不准如果执意远离那扇门,我自己会不会也像其他东西一样凝固在这片灰蒙蒙的颜色里,再也不能动。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这石门真的吓到我了,我知道它在等待我走进去,可我不敢这么做。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空气里粘滞的感觉让我很难受,我焦躁地躲在石门边,我离它足够近,能看到石门上薄膜所显示出那片黑夜中的寂静树林。 我是在做梦吗? 我心慌意乱,最后还是大着胆子走进了石门,在跨过石门的一瞬间,我皮肤所感受到了完全不同的温度,身后的石门悄然合拢并消失在空气中。 时间恢复了流动,身后河水哗哗流淌,大晚上,我到了河边一片满地落叶的小树林里。 夜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敢在漆黑的树林里乱走,强忍着恐惧缩到一棵树底下,聚拢披霜的枯叶把自己半埋起来,抵挡夜间的冷风。 闭眼睛蜷缩着,夜里任何声音都让我心惊肉跳,我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在树叶里头哆嗦着,不敢发出声音,好在泥土的气息安抚着我,让我慢慢镇定下来。 这一夜格外漫长,早上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几乎被冻僵了,花好大劲才颤颤悠悠爬起身。 我分辨不出来周围的都是什么树,披白霜的橘红色落叶在树林里堆了厚厚一层,在我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林地不远处一座座有茅草屋顶的石头小屋依稀可见,像是个村庄。 如果这是梦,可真是个光怪陆离的梦。 因为我在另一棵树上看到了一只鸟,它叽叽喳喳叫几声,拍打着四个翅膀飞走了。 我揉了自己的眼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觉。 尽量让自己镇定,我小心翼翼地沿着看到的蜿蜒小路走近村庄。 眼前的村子被绿树和远处的群山环绕着,无论外围低矮的石墙还是越过石墙看到的房屋都原始又落后,很难想象竟然还有人住在茅草铺盖屋顶的房子里。 而且那些房子真的非常低矮,以我的估算,多数斜屋顶的房子最高处都不到两米,许多房子的墙甚至不够一米高,我跑两步都能爬上屋顶。 村子里的狗最先发现了我,它小跑几步站在村口歪脑袋看我,我被那条脏兮兮的长毛大狗吓得不敢乱动。 很快,村里的村民也发现了我,他们的毛发蓬乱,长相非常怪异,如果不是他们身上样式极为简陋的衣服,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人类。 -- 第3页 他们的衣服几乎就是麻绳缝合的布片,见到我以后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嘴里说得完全是我听不懂的话,我试着喊话跟他们沟通,还用了我蹩脚的英语,但都是鸡同鸭讲。 他们不是我所熟悉的中国人,跟电视里的外国人也全都不一样,我想不出自己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村子里的人看我更多的是好奇,他们像是从未见过我这样装束的人,冲我说话见我听不懂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我本能地尽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这样就算他们图谋不轨,我也能拔腿就跑。 我高估了自己,我根本没胆量离开这个小村子去外面的野地里游荡,我就这么漫无目的在村子旁边逛了一整天,什么吃的都没找到,直到天越来越黑,河对岸林子深处传来野兽的怪叫声才吓得我慌不择路跑进村子里。 天气很冷,我肚子也饿了,不敢再出村庄,只能大着胆子去求助那些在我眼中跟野人没太大区别的村民。 我的样子跟他们很不一样,所以那些人很警惕盯着我,有的人甚至拿着农具跃跃欲试想要攻击我,吓得我浑身发抖。 我比较幸运,有个家里有两个小孩的男人好心收留了我,看我又冷又饿在冷风里哆哆嗦嗦,借我一块破烂但厚实的旧毯子让我裹着御寒,给我东西吃,还允许我住在他家房子边已经半废弃的谷仓。 那是一碗像土豆似的食物,酸涩粗糙难以下咽,但它是热的,我跟喝药一样皱着眉头闭眼把它吃下去,把脏兮兮的木碗还给那个给我端食物的小孩子。 至于这个半废弃的谷仓它很小,大概一米多高,直径两米不到,只有三面石头和木片阻挡的墙还算坚固,歪扭的木栅栏门摇摇欲坠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扯下来,木棍和茅草屋顶已经多半朽坏,可以说是四处漏风。 漏风是漏风,但总比在外头要好,我晚上就裹着那条旧毯子缩在谷仓里哆哆嗦嗦入睡,身边有石块还有泥土让本来心神不宁的我感到些许安心。 我期盼着那扇门出现,期盼它带我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送我回家,可早晨被寒风吹醒的时候我不得不接受现实,我不在梦里,而且也回不了家。 第2章 92年10月云影 我不敢离开村子,只能尝试着向村子里的人比划,希望能靠帮忙做工换点吃的东西。 我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不会讲他们的话,但村子里有的人很友善,即便村子里其实没什么要别人做的活,他们也会让我做一点事,随后让我吃一顿饱饭,能够不被饿死和冻死。 我什么都不会做,村子里好心的女人让我在村边捡些形状和大小合适的石头在她家屋外垒成一堆,大概以后当建造什么东西的材料。 我来来回回搬石头搬得气喘吁吁,昨天难以下咽的东西咬着牙咕嘟咕嘟往嘴里灌,眼泪从脸颊里滴下来,用手蹭都是泥。 不敢离开这村子,我捡了些石头和树枝尝试着把谷仓漏风的缝隙都堵住,给谷仓的角落塞了些比较柔软的干草,还捡了些木头,想尝试着在谷仓门口点起一个火堆。 夜里真的很冷,虽然水还没有结冰,但冷风确实给我头皮发麻的感觉,我外出的时候看到灌木叶子都在飘落,周围的草都是枯黄色,如果我没有估计错,冬天很快就要来了。 如果我没有火,很可能会被冻死。 我修葺这个旧谷仓的时候也有村里人看,几个身穿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孩子还凑在旁边帮我递东西。 其实从外观看村里那些屋子除了比眼前的谷仓稍微大一点墙厚实点,其余方面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他们的屋子没有窗户,多数门也制作得非常粗糙,用粗麻绳将门绑在一侧,缝隙大得能钻进去老鼠。 村子里住的人一共大概十来户,能感觉出来这地方平常比较安宁。 白发苍苍脸皱巴巴的老太太白天会坐在门外的木椅子上晒太阳,小孩子们跟着狗在村子里跑来跑去,少数几户农夫会在村外几块田地里劳作,但工作并不多,大概一两个小时就做完事,然后扛着工具有说有笑回家。 村边还有一座小小的伐木场,我看到大清早就有年轻人跟中年人一起扛着斧头唱着歌往村边的伐木场走,傍晚的时候他们会背回来一些木柴送到需要的人家,看样子应该要收钱。 我很羡慕那些人,他们看起来很有劲,而且结队扛着黑乎乎的斧头,就算遇上野兽也不用害怕吧? 可我才十二岁,而且本来就比别人瘦小,连搬石头都费劲,更别说去当伐木工了。 我就这么厚脸皮在村子里帮小忙混口饭吃,有空闲就去用树枝、干草和石头去修葺自己栖身的谷仓。 十来天,我还真把谷仓的墙壁给垒厚了一圈,现在谷仓的墙壁已经不透风了,我还帮伐木工们背木柴要到了几根结实的粗树枝,把谷仓顶部朽烂的木头跟茅草替换掉大半。 修葺谷仓的同时我也没忘记报答收留我的一家人,他家门口原本只用几块零散的石头垫了个简陋的台子,我用自己从村外捡回来的石块把那个凹凸不平的台子扩成了一长条,按照形状大致拼接成一整个平面,又把缝隙处塞满小石块和泥土,用比较大的石头夯过一遍就变得平平整整。 他家的两个小孩子大的大概八九岁,小的看起来不到五岁,对门口多出来的小小平地非常喜欢,还叫村子里其他小孩来他家玩。 -- 第4页 这样铺一层石头并不牢靠,在我想象中走的多了再淋雨以后就会改换位置再次变得凹凸不平,所以在我的设想里接下来的时间我还会在这片石头地的基础上再铺一层,让门前变成一个比周围高出一截的方形台子,作为报答他们收留我的礼物。 中年男人和他妻子很高兴我做的这片石头地,尽管村子里几乎没有人家拥有院子这种东西,但他们还是喜欢在天气晴朗的时候从门里搬简陋的木椅出来晒晒太阳,跟邻里聊聊天。 这些天我都在磕磕绊绊试着学习他们所使用的语言,有小孩子们不厌其烦的提醒我,我还真学会了不少词语。 比如我知道了狗的叫法,知道了怎么跟人打招呼,知道我吃的那种土豆似的植物的名字,知道石头、树枝、草和水的说法。 现在谷仓前有了我自己用石头堆砌的小篝火,如果我足够好运换到了那种块茎食物作为报酬,我会自己把它烤熟来吃。 二十来天,我已经习惯自己看到长两对翅膀的鸟,收留我的这家人也开始熟悉我,接受我的存在,甚至在我希望借用他们的金属锅的时候也没拒绝我,那是很简陋的锅,锈蚀得很严重,污渍和炭灰厚厚裹了一层,几乎看不出它本身的质地,我猜想可能是铜或者铁。 借用木桶在村边的河流里取到水,烧开,这么多天里我第一次敢放心喝水。 要知道,就算是前些天,除非已经渴得受不了,否则我都不会去小溪里捧水喝,而是尽量去靠帮忙做事换一碗粥或者汤来喝,毕竟在我看来无论粥或者汤都是烧开过的水,有寄生虫的概率稍微低一些,比直接喝生水要安全。 说到寄生虫,就不得不说我身上的虱子跟臭虫,真难想象在冬天这些东西也能爬到我身上,我已经很注意去晾晒那张旧毯子和自己身上的衣物了,甚至还在冰冷的河水里洗过衣服跟袜子,但入睡时候身上难忍的发痒还是让我无比痛苦。 我蓬乱的头发就更别提了,像村里的狗身上一样,也是虱子的快乐窝。 在村子里一个整个月,三十天,我终于在夜里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扇突兀出现在谷仓外的石门。 其实这么多天来我每晚都在期待着它的出现,我甚至在心里隐隐有种信心,坚信它不会真的把我抛弃到这个远离文明的苦寒之地,以至于我真的看到它的时候竟然出奇的淡定。 我没有激动地上蹿下跳,没有哭泣或者喊叫,而是像早有准备一样淡定地从谷仓里钻出来。 站起身拍拍衣服,环视周围昏暗的世界,跨过门,出现在梦到过许许多多次的家里,只不过此刻它还是笼罩在灰白色之中。 石门关闭消失,灰白色褪去,我就这么站在自己家里,一切都仿佛一场梦,但披着破烂的粗麻布毯子,伸出手,满手是搬石头的茧子和疤痕,看向镜子,熟悉的面孔,蓬乱得一团糟的头发,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真确定自己回到家,我才卸了一口气,有点想喜极而泣,但这些天的经历似乎让我坚强了一些,我小心翼翼脱掉身上的衣服,试图清洁自己。 在那个村子生活了这么多天,我自己已经臭烘烘没法见人了。 我家里没有浴室,我从暖水瓶里倒水进盆里擦洗的时候非常满足,我坚持下来了,活着回来,而且看起来还不赖。 我手上的茧子和水泡不太严重,我脚上有的疤痕已经愈合,不过也有的伤口已经有发炎感染的症状,这些伤口必须要好好处理,还有我已经盖住眉毛的蓬乱头发,也必须处理。 其实我也想叫醒爸爸妈妈,让他们看大难不死的我,见证我的勇敢还有顽强,但他们恐怕很难相信这一切吧? 哪怕我一身的伤疤还有手上的茧子做不了假,哪怕我脑袋上蓬乱的头发做不了假,他们估计也还是不相信 我就这样小心翼翼擦洗了身体,从家里的小鞋盒里找到酒精和棉棒给自己的伤口消过毒,然后吃了颗消炎药,从柜子里找出我爸往常每月给我理发的推子,蹲在家门外的寒风里摸黑给自己推了个狗啃似的大光头。 我没法留着头发,我头上全是臭虫,我不想把它们带回家。 脱下来的衣服跟毯子也被我妥善地塞在塑料袋里,我在厨房的灶台里生起火,大铝锅倒进半锅水,沸腾以后那些衣服被分批煮了进去。 门窗都是打开的,否则味道真的能让人吐出来,不过该死的寄生虫应该清理到差不多,我才终于松一口气。 我爸妈他们白天工作非常辛苦,连午休没有,所以晚上睡得很沉,这样也好,免去了我解释跟掩饰的麻烦。 我其实已经很累了,不过煮过的衣物和毯子我还是又在盆里洗了一遍,我把它们都晾在寒风里的晾衣绳上,看它们一条条冻得硬邦邦才满意地进家门稍作收拾,舒舒服服躺回被窝闭上眼睛。 多少天,我甚至已经开始适应漏风旧谷仓的寒冷还有难闻的怪味,现在有幸能回家,能睡在自己暖和的被窝里,这简直像梦一样。 我之所以会去那个世界,还能再一次回来一定都是那颗石头的关系吧? 我心里这样想,但也没法去验证,张莎已经走了,我联系不到她,也就没法证明我自己的猜想。 -- 第5页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很幸福,睁眼看到自己家的屋顶,头枕着枕头,这是我前些天做梦都想梦到的。 我爸妈他们已经出门上班了,桌上放着一个冷馒头,我舔着嘴唇喝开水吃馒头,一边伸手摸自己不够完美的大光头。 我把推子揣书包,头上戴了顶破帽子就蹦蹦跳跳去上学,这才是我熟悉的生活,哪怕我把它过得很烂,但它才是我想要的。 同桌,帮个忙,帮我把我没弄干净的头发弄掉。才坐到位置上,我就从书包里取出推子往同桌手里塞。 看我摘下帽子,同桌整个人都傻眼了:王凯你怎么回事!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什么,我自己推头推坏了,你帮我把所有头发都推掉就行,快点!我低下头催促他。 我同桌胆子跟我一样小,平常说话也跟蚊子似细声细气,被我一催也不多想,硬着头皮捏推子把我彻底推成了光头,我抬手摸到自己砂纸似的头皮,感觉还不错,笑着跟他道谢。 班里其他同学都跟群鸡崽似围着看,要换以前我早害羞了,但现在我根本不怕他们,轰流浪狗似地赶他们,他们也不介意,乐呵呵坐回自己位置。 要不是我们学校不允许学生上课戴帽子,我肯定不露出光头引人注目,第一节 语文课老师就吓了一跳,她第一眼都没认出来我,知道我是王凯,似乎是回忆了下我是哪个,随后才瞪着眼睛问我怎么回事。 我自己试着理发,理坏了。被全班人盯着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也不难看天冷,以后别再这样了。语文老师哭笑不得让我坐下,然后才开始上课。 教我一年多了,她一直对我没什么印象,估计这回可算是记住我了。 早晨第二节 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我给叫起来一顿□□,班主任说我光头像流氓,还说像劳改犯,不光要严厉批评,还打算要叫家长,我都快吓傻了,赶紧央求她不要叫家长,伸出手给她看,说我打工赚钱不小心头发烧坏了,没办法才剪了光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搬石头满是水泡还有伤疤的手实在太震撼,班主任看得眼睛都瞪大了,问我疼不疼。 满手的水泡,笔都没法握,能不疼吗? 但我跟她说不疼,求她别让我叫家长,我说我爸妈摆摊修自行车很辛苦,我不想他们难过。 我初中一年多里她冷嘲热讽过我很多次,对于我这种成绩倒数家里又没钱的败类不屑一顾,但这一次,她破例没有为难我,允许我上课戴上帽子。 往常在班里默默无闻的我今天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但没人注意到我和往常不同,因为他们大概率不记得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放学以后我去找我的前女友张莎,她跟家人已经搬走,房子也转卖给了别人,我去小卖部拨打她留下的电话号码,那是个空号。 我没法找她求证我的想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哟! 第3章 92年11月天光 我理了秃头,但我爸妈不知道,第二天早晨我开口向妈妈要了零花钱,两块钱被我买了碘酒和脱脂棉清理扎破的水泡和伤口,我恢复得不错,先前伤口留下的疤痕都淡了许多。 一星期,先前因为石门而被扰乱的生活慢慢平静下来,我似乎也回到了原先的轨道,但在心里其实我有一个沉重的负担。 我不确定月末那扇门还会不会再次出现,再次把我送到那个苦寒的小村,让我去过我不想回忆的日子。 我有时候会想,我应该需要一把刀,因为门对面的世界很落后,他们连像样的铁器都很少,如果我有厚厚的衣服和锋利的刀,就能保护自己不被欺负。 但我知道那是不理智的,我身穿着那边没有的衣服已经让很多人好奇,如果再拿着他们没见过的工具和武器,无异于引火烧身。 我该怎么做呢?难道真的只能像以前一样,再次穿上旧衣服,披上破烂不堪的布片,睡在谷仓里,继续靠乞求别人可怜我,让我帮忙做点杂务,混来一点点吃食? 我左思右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放学以后就四处捡些破烂废旧的木料回家,尝试用最简单的工具去摆弄,试图学会简单的木工,去进一步维修那个远不算完美的谷仓。 我很清楚的知道那个世界的冬天还没有真正到来,天气正在一天天冷下去,很快就会下雪,以现在的谷仓没法保暖,我很有可能熬不过冬天。 我的手工对于我爸妈来说也就是闲得没事瞎玩,他们并没有关注,甚至没提过一句,只是生火的时候从我堆在门外的宝贝里捡出几块塞进灶膛,仅此而已。 由于要避免使用铁钉、铁锤和各种木工工具,我学习木工的进展很缓慢,我专门去新华书店翻看跟木工制作相关的书籍,期待能学到可以使用的技巧。 除了琢磨木工的活计之外,我每天还坚持锻炼身体,只为更健壮的身体能够在干活和修缮谷仓的时候使上劲,在寒冷的冬天里能够抵御更多的寒冷,有更大概率活到下一个月。 到月底,我的伤口已经都恢复了,看不出来先前哪里受过伤,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我新长上来的头发发色比以前要浅,照镜子时候瞳孔的颜色也比以前要稍微浅一些,这些变化让我很介意,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经历告诉爸爸妈妈,告诉其他人。 -- 第6页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灰白色像潮水一样覆盖了世界,一切都静谧无声,我看着古朴的石门在我面前显现并打开,这一次我并不意外,甚至有胆量伸出手去抚摸它,触摸它上面镂空的复杂纹理和繁复的图案,那上面到底刻画了什么,我完全看不懂。 抱着洗干净的麻布毯子,身穿着当初来这个世界的衣服,我踏过石门站到谷仓前,时间也随着石门的关闭再次恢复流动。 即便寒冬降至,村庄的夜风中依然飘散着排泄物的臭味,这里人没有厕所的概念,白天粪桶都是直接倒在屋前的路边,整个村庄永远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恶臭,我先前已经闻习惯了,但再次闻到还是想吐。 相比起来,我栖身的小谷仓倒没有太糟糕,我掏出这次携带的高科技产品一罐杀虫喷雾,对着封闭谷仓的干草堆狠狠摁下去。 这罐杀虫剂不便宜,为了买它,我花了很多心思,还硬头皮帮人抄作业才凑够钱,现在我希望它能把谷仓草铺里藏身的该死臭虫们统统杀灭,让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睡安稳。 喷完杀虫剂以后我在谷仓角落挖坑把裹着塑料袋的杀虫喷雾和其他宝贝给埋了起来,随后闭上谷仓的破门让杀虫剂发挥作用。 夜风很凉,估算着大概一小时过去,我打开门钻进谷仓让谷仓通风,然后才睡进去。 我这一次带过来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杀虫剂之外就是几盒药品,有退烧的、消炎的、治疗腹泻的,还有杀菌消毒的外用紫药水和绷带,万一受伤也能止血和包扎。 一觉醒来,我并没有自己缩在草窝里披着破毯子而难过,说实话我自己也很惊讶自己的适应能力。 活动着身体先做了点伸展运动,村里的大狗正溜达,看到我,乐呵呵老远就小跑过来。 换以前我就去摸它了,毕竟它从来没朝我嚷嚷过,是很友善的家伙,我自己有剩余的吃的时还会匀一点给它,但现在我身上干干净净,可不想沾上它的跳蚤,所以很无情地挥手驱赶它。 老狗好心好意过来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气恼,迈着轻盈的步子去其他地方巡逻。 作为本村唯一的一条狗,兼任哨兵,村里人对它宠爱有加,不缺我一个巴结它。 太阳升起来以后才能感受到淡淡暖意,我已经搬了一小堆石头到谷仓边,在我的计划里,本月下第一场雪之前我要扩建谷仓,用石头在谷仓一侧垒出一个简陋的壁炉出来,这个壁炉将会用到大量石头跟泥土,如果成功将极大程度解决谷仓没有取暖的问题。 今天我不会在村子里帮人做工去蹭那一两口吃的喝的,因为我在一个月前的昨天已经跟一个伐木工约好,去伐木场里帮忙。 依靠我贫乏的词汇积累还有笨拙的嘴想要说清楚自己的意图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这里的人并不笨,他们从我的动作里猜出来我并不满足于靠自己在村子里干简单的活计混口饭吃,所以同意我去伐木场事实,看看能否找到活干。 在伐木场工作和在村子里帮人做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不一样的,因为伐木场的工人们有薪水可以拿,我在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找到工作,拿上一份薪水。 我站在村口,先前和我约好的年轻伐木工隔开老远就看到了我,他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二十来岁,但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扛着斧头的同事也看到我,不过没什么反应,只用低沉的声音聊着天,不时发出粗鲁的笑声。 我跟在三个伐木工后头沿着河边的林间小路行走,树冠落叶以后秋日能够从树枝缝隙透下来,让人很舒服,树林里到处能听到鸟叫,不时还能看到小动物在灌木丛间探头探脑。 我在想,如果我会制作陷阱的话,不晓得能不能捉到小动物烤了吃。 伐木场离村子没多远,我们大概走了五分钟就看到视野骤然开阔,小路两边是大量的矮树墩,不少树墩侧面都长出了新的嫩枝,有的已经长出一人多高。 我所看到的树墩都不算粗,大都只有碗口粗细,树墩间还站立着不少树,那些树木更加高大,有的几乎没法用双臂抱住,更远处有些树甚至两个人都无法抱拢,树冠高高在天空中撑开大伞,在这个季节还没有落尽叶片,看起来非常震撼人心。 我有个可笑的想法:这些人留下大树只砍伐小树并非是在保护环境,或许他们只是砍不动那些大树,或者说砍倒了也运不走。 走近那个跟村里房屋风格相似的简陋木屋,我就知道我猜得没错。说是伐木场,其实也就只有一座不到八平方米的小木屋和屋后一堆堆码放在一起的木材,小木屋里住了两个人,我们到达伐木场,领头的中年人敲好一会儿以后才有人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打着哈欠提斧头走出来。 他们的斧头我仔细看过,粗糙得很,像是铁质,但斧刃一点也不锋利,伐木工们似乎不太乐意花时间去磨砺他们的斧头,有的人的斧头太旧,甚至有深深的豁口,真不知道这样的斧头怎么用来工作。 他们吵吵嚷嚷着聊天,不时哄笑,我在一边努力听也只听得一头雾水,我以为他们到伐木场就会开始工作,没想到他们竟然聚在一起聊天,有的人还坐到屋外的树墩上从身上掏出卷在麻布里的黑面包吃起来。 -- 第7页 黑面包是村子里比较好的食物,我到现在还没吃过,但我看那玩意硬得吓人,成年男人沾水之后都得像撕咬皮革一样拽半天才能揪下一缕,估计味道也不怎么样。 他们聊天放松,我就转头看四周围,伐木场没有小推车,我在想他们到底怎么运送砍下来的树木。 我还没来得及猜想,伐木工们就开始纷纷起身,开始一天的工作。 采伐树木的区域离小屋非常近,他们两人一组提着斧头选好一棵比碗口稍粗的树,然后开工。 随着号子声,成年男人双手持斧劈上树干,整个树都微微震颤。 叮叮梆梆的声音在树林里此起彼伏,许久之后随着大叫声,树木倒塌方向的人都奔跑着躲远,看树木带着树冠轰然倒地。 倒地的树还会进行二次加工,伐木工们用斧头去除多余的小树枝,然后把躺在地上的树干劈成一米多长的小段,随后扛在肩上运到木屋后头的木头堆。 我的工作是运送略微细小的树杈还有树枝,两指头粗的树枝是我之前修理谷仓的重要原料,也是村里多数家庭生火的主要薪材。 落后的工具让伐木工们的工作异常缓慢,再加上他们每干不到一个小时就坐下休息,所以一直干到下午太阳开始昏黄,五个伐木工才处理了两颗树。 我劲头比较足,基本没有休息,所以两棵树的树枝树杈全是我一个人收拾的,甚至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我还征得他们同意,用斧头把一些侧枝从其他树上劈了下来。 他们看我卖力干活都哈哈笑,我估计他们是笑我傻,因为活是干不完的,就算累得气喘吁吁,明天也一样有树要砍,为什么这么卖力呢? 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希望在这里帮忙能让我带回去一些木柴,让我冬天有东西烧来取暖,不至于冻死。 我没有带吃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下午住在伐木场小屋里的一个中年男人吃东西的时候分了我一份,并且给我指那个带我来的年轻伐木工,絮絮叨叨的话我听不懂,但我猜想大概的意思是那个年轻伐木工让他给我食物,我用我蹩脚的本地话磕磕绊绊谢谢他们。 这地方就是个穷乡僻壤,村子又脏又烂,但住在这里的人们却并不缺吃的,这大概是最最值得我庆幸的地方,否则大家不会拿出食物来可怜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让我赖在他们村子不走。 离太阳下山还有好久,伐木工们就已经收工了,我今天卖力干活的报酬是两大捆顶好的树枝,无论用来修谷仓顶还是晒干烧火都是最好的材料,这让我非常高兴。 伐木工们有说有笑扛着斧头回村,我不知道他们的老板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薪水是什么样,因为我的语言水平不足以支撑我问出如此有深度的问题。 两捆树枝我把一捆送给了收留我的中年男人一家,他们非常高兴,给了我一些可以存放的吃的,有了这些土豆似的东西,我终于不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 我自己的半捆树枝,一半放在谷仓边晾晒,另一半打算继续维修谷仓,先前我已经替换了谷仓盖子的一部分,这一次刚好把剩下的部分也彻底更换,这样一来谷仓就不会有那股腐坏柴草发霉的难闻味道。 伐木场帮忙也就只帮了大概十天,我赚到的树枝在谷仓周围堆了高高的一堆,因为我的勤快,村子里先前不从伐木场换柴禾的人家也有不少堆放了伐木场的柴禾,这让村里人对我态度好了不少,在我帮他们做工的时候给报酬也慷慨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Mua!感谢阅读! 第4章 92年11月云影 天越来越冷,伐木场那边的帮工我没再继续,按照我的估算,现在我保存的木柴已经够烧大半个冬天,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收集就是。 我眼下的重要任务是按照记忆里查到的图样用石头和泥土制造出壁炉来。 狭窄的谷仓里想要生火真不是个好主意,我试着生过一堆火,烟雾缭绕不说,最可怕的是我的柴草床铺离火堆太近,非常容易引燃,一想到干草引燃以后还会让谷仓屋顶也烧起来,我就不敢再试着在谷仓里烧火。 然而,谷仓里点火也是势在必行的,所以尽管明知道一旦拆开谷仓的墙,我可能两三天里都得睡在寒风里,我还是毅然决然拆开墙扩建谷仓。 谷仓搭建的时候并没有用到什么高级技术,基本是像小孩子垒积木一样垒起来的,这就使得单拆开半面墙也让顶部失去支撑半塌陷下来,不过不影响,我把柴草屋顶斜搭在一侧墙上给自己当避风的小窝棚,另一边的墙整个拆开往外扩了一米有余,随后用大量石头给谷仓原本的土地铺了个地板,最后才重新用双层石头往起来垒谷仓的墙壁。 或许是使用石头垒东西次数多了,我还真总结出来一些规律,按照石头的形状把它们拼接在一起堆起来,让它们稳固而平衡,就算不加木片和柴草填充缝隙也能保持稳定。 头一天把谷仓拆倒睡在小窝棚底下的时候真的很凄惨,收留我的那家人甚至问我要不要去住进他家里面去,但我谢绝了他们的好意,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身搬石头修谷仓,甚至还把原来没打算推倒重盖的一小段墙也拆开,重新布置。 我自己新垒的双层墙要比原先单层石头墙坚固多了,用手几乎推不动,而且用小块石头填充缝隙,几乎不透风,从外面跟里面看都比较平整,卖相相当不错。 -- 第8页 六七天时间,谷仓就往外面扩了一圈,原来门的位置拆除重建以后像冰屋入口一样有了一个小小的拱形通道,我得蹲着才能进去,不过真的挡风避雨,让谷仓内部比原来更安全。 我原先是想尝试着用石头堆叠出拱桥形状顶部的,但我手艺还是太差,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现在谷仓和小入口的顶部都是树枝和柴草搭的,中间部分还盖了我捡回来的片状岩石,能防风,但如果用手拆,三两下就能拆成一堆废料。 我的壁炉也被成功堆叠了出来,用的都是我能搬回来的大石头,一块块配合小岩石碎片仔仔细细堆牢靠,不少地方使用了长条形石块,我自己搬不回来,还求助过其他人。 不过壁炉总算成功了,它简陋的椭圆形烟囱斜着通在谷仓顶部外头,上面还支着我用木棍和软草编织的帽子,我期待这顶帽子能够防止雨雪流进我的心肝壁炉。 石头壁炉的头一次试烧就相当成功,温暖的火焰在石头空腔中燃烧,上方产生吸力,一点点烟都没有留在谷仓中,我喜不自胜。 温暖的火焰照亮了阴冷的谷仓让谷仓干燥起来,我简直幸福得想哭。 接下来的时间,我用泥巴弥补了壁炉漏风的部分,还用泥巴在谷仓外墙厚厚涂了一层。 到现在,整个谷仓已经彻底换了模样,它的墙已经被彻底替换过一遍,从原来的单层变成了现在的双层,高度也由原本一米左右到达现在的一米五,直径更是从原本的不到两米到现在两米五左右,干爽的石头地面上草铺非常宽敞,就算睡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我小坟包似的草顶屋从外头看实在其貌不扬,因为被泥土包裹,连石头都看不到多少,很难让人相信它的牢固程度,也只有从它堪称可怜的入口钻进去,才能知道里面竟然意外的宽敞和温暖,绝对是别有洞天。 第一晚上睡在我自己亲手盖的小窝棚里,暖烘烘的篝火印着我的脸颊和身体,毕毕剥剥的清响声让我睡得无比香甜。 我很想跟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作品,让其他人也感受一下我温暖、干净而且没有烟火气的舒适小窝,可是一想到村里其他人浑身的跳蚤和虱子,我就打心眼里不想让他们进我的小窝来。 收留我的人家家里两个小孩子很喜欢围着我转,我在重建谷仓的时候他们也帮了不少忙,所以尽管他俩也不讲卫生,头发里也钻满了虱子,但他们还是我所欢迎的小客人。 准确的说,谷仓是他家的,我虽然扩建谷仓让谷仓住着更舒服了点,但本质还是他家的东西,所以我不能也不应该阻挡他们。 两个小家伙非常喜欢我修葺过的草屋,尤其是点燃篝火以后,暖烘烘的小屋把寒冷的风给严严实实挡在外面,简直比他们自己家还要暖和,所以我出门帮工的时候他们大把时间都躲在我的小屋里玩耍,玩累了就倒头睡觉,好几次甚至想要在小屋里过夜,被爸爸妈妈叫了好几次才不情不愿爬出小屋回家。 现在的小屋已经不像谷仓了,就跟我称呼的一样,它现在更像一个屋子,如果不是它的入口实在太小,需要人蹲着钻进去,恐怕其他人也会觉得它是一个小小的屋子。 小屋的入口太小,仅能让瘦小的我从容进入,所以自从我的小屋盖好,除了两个小孩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进去过。 村子里还有其他小孩,跟我关系也不算差,但我没有邀请过他们任何人,他们中有些人对我的小屋也有点兴趣,尤其是听两个小孩子形容之后,但我不邀请他们,他们也不主动提起,也或许是他们有提起过,但我听不懂,所以没有应答。 无论如何,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到月底,我已经储存了一小部分食物,稍微省点够我吃大概七天,这是我很看重的储备物资。 基本脱离被冻毙的可能让我对生活多了很多期待,我在小屋一角设置了藏东西的暗格,不光先前的杀虫剂和药品被挪到了这个小格子里,下个月从文明世界带来的东西我也打算藏在这里头。 伸出手,看着自己满手的老茧跟水泡还有皲裂,真像一个开荒的农奴,但这一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我住上了还算舒适保暖的屋子,我自己带来的酒精跟药品也帮了大忙,至少现在我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得很好,否则光那些擦伤和感染就足够让我焦头烂额。 我原来以为月末会是三十一天,没想到这一次第三十天的晚上我就看到那扇石门,提前看到石门,本身略微吊起的心落了地,我也安心跨过门,再次回到我熟悉的家里。 跟上次如出一辙,依旧是深夜,但我已经不再那样惶恐,而是从容地拿起塑料袋装自己身上脱下的衣服鞋袜,然后用早已经在暖瓶中准备好的热水洗澡、然后煮洗衣物。 上次用大铝锅煮衣服的时候我还有种罪恶感,但这一次实施起来就轻松多了,等水开的一小段时间里我还在门外用推子给自己剃了个狗啃光头,尽管我已经很注意去不接触草丛、动物和其他人,但这些小玩意还是顽强地找到了我,赖在我头发里不离开。 两个月,我的衣服和内衣就已经非常旧了,破开了许许多多的口子,看着真像乞丐装。 我预备好针线等有空的时候打算把它们缝补一番,我没法穿着新衣服去对面,所以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延长它们的使用寿命,不至于要我穿村里人那种很难称之为衣服的麻布片。 -- 第9页 第二天早早去学校,我照样拿出推子递给同桌要他帮忙。 哇啊!你又自己剃头了?同桌直咧嘴。 嗯。我低着头脑袋摆好,任由他操作。 我同桌手挺利索,几分钟给我清理得干干净净,我扑棱扑棱光头上的碎头发,戴上帽子掏出课本跟大家一起上课。 前一个月我上课就一直戴帽子,老师们也习惯了,没人发现我有什么不同。 一个月不捏笔,手生的感觉避免不了,加上水泡跟茧子让我写字快不起来,很是烦恼,不过我原本成绩就差,老师上课讲的我几乎都听不懂,就算开开小差也不会被抓。 英语课老师告诉我们还有一个月出头的时间就要期末考试,随后就是放寒假,她要我们开始准备复习前面学过的内容,预备期末考试。 我对考试没什么好感,每次考试成绩出来我都会挨打,记忆里我似乎也没有考出过能让我高高兴兴告诉我爸我妈的成绩,所以当有人说我不是念书的料时我并不觉得那是一种侮辱,而是觉得理所当然。 我爸兄弟好几个,他性格最内向,嘴也最笨,于是我爷爷奶奶去世兄弟们分家产的时候他只能被排挤在外面干着。 我时常想,倘若我爸能强硬起来主动争取一下,哪怕是一下下,我们家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贫困潦倒。 我爸去年过年前后问过我,初中毕业以后想不想继续念书,我跟他说我不想继续念书,我想去打工挣钱,他听了以后抽着烟沉默了很久,告诉我一定得念书,再怎么起码把高中念完。 我不明白,就我这成绩,职高都未必考得上,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和钱呢? 放学回家以后自己一个人待着无聊,破天荒,我自己在厨房灶台里生了火尝试做饭,有上两次操作灶台的经验,再加上前些天在村里的小窝棚里摆弄壁炉,我可算驾轻就熟。 我从没在家里做过饭,但大致操作还是懂的,蒸米饭太复杂,所以我煮了一锅稀饭,下了几枚家里的干红枣进去,又顶着冷风跑出门在巷口买了几个馒头。 用大铝锅热馒头的时候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昨晚已经把它细细擦洗过,但毕竟用它干了奇怪的事情,而且是两次,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当然,我是很能将就的,更恶劣的情况我都经历过了,我爸我妈他们肯定不知道我用做饭的锅瞎煮过什么,我希望他们别介意,也永远别发现我的小秘密。 有稀饭,有馒头,我还用家里的白萝卜切条加上醋和咸韭菜花拌了个小菜,比起我妈的手艺是差了些,但起码热乎,我自己狼吞虎咽吃了肚圆,其他的留在蒸锅里热着,等我爸妈他们下班回来吃。 我爸妈回来的时候我作业还没做完,像往常一样,他们放下工具箱,把自行车摆到客厅立在旁边就去厨房给我做饭,但今天不一样,他们先看到了温暖的灶台,还有上头的铝锅,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煮了点稀饭,热了馒头和小菜,你们吃吃看怎么样。我摸着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我爸揭开锅盖,蒸汽升腾起来,大概是还有点烫,他颤抖着才把里头的菜端出来。 我没想到我妈会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撒花! 第5章 92年12月天光 我把我妈气哭过许多次,被我爸打的时候她也很爱哭,但我没想到她会看到一锅稀饭和几个馒头而哭鼻子。 我看到我爸也很沉默,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难过。 他们两个人坐在桌前安静地吃东西,我就背着他们写我的作业。 我作业里很多题都不会,大部分都像平常一样乱写的,勉勉强强把所有空格都给堵上以后如释重负地把书都塞进破包里。 我家里人都不太会表达情绪,说简单点就是嘴笨,所以睡觉前我妈给我五块钱零花钱的时候我有点高兴,我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零花钱,要以前拿到这么多钱我都要高兴疯了,可现在我拿到它的时候并没有想要欢呼雀跃。 我想做的事情很多,我需要的钱比这个多多了,五块钱根本干不了什么。 当然,我也不会把钱退还给我妈,我可以拿它来买菜做饭,让我自己吃得有营养一些,把身体长壮。 第二天去学校以后兜里的钱让我忍不住希望去赚到更多的钱,所以我又问起之前几个同学,问他们要不要我替他们抄作业。 真搞笑,我成绩全班倒数第几,竟然真有人愿意花钱雇佣我抄作业。 我们班学习好的同学不少,但大部分人都不屑于干这种掉份的事,我不在乎,而且物美价廉,抄三门作业只收一块钱,如果给我两块钱,那么家庭作业我也包了。 有钱人真不少,我就这么课间鬼鬼祟祟问一圈,就有四个人愿意试着让我抄一次作业看看效果,两位出手阔绰的直接出两块钱要我把家庭作业也一起承包,我乐得眉开眼笑。 靠我自己写正确答案,杀了我也写不出来,所以我还得求助于其他东西。 我们的家庭作业就是课后题,市面上卖着教材全解就有课后题所有答案,一本七块多钱,我舍不得买,所以到处问有没有人不用的要卖我。 就要放假了,这本书一个月后一文不值,我一块五一本,买到了三门课的教材全解,开足马力做这门生意。 -- 第10页 有动力还真不一样,放学前的自习课上我抱着书一顿抄,竟然在一整节课完成了一人份的家庭作业,按我平常的速度,这些作业够我自己磨磨蹭蹭到十一点。 放学路上路过菜市场我买了些蔬菜和馒头,还买了小小一块肉,打算自己撒点盐瞎炒着吃。 回家先摊开本子抄作业,应同学的要求,字体还要尽量跟他们原本的比较相像,这花了我不少功夫,但已经抄过一份,第二份根本难不倒我,速度比第一份快,写得还比第一份更工整。 不到晚上八点,包括我自己在内所有的作业都被我给抄完了,我手酸得厉害,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起身煮稀饭,自己尝试着把肉切小块用油炒了,又下了些土豆丝翻炒,担心半生不熟就加了些水小火闷着,这还是我同桌教我的妙招。 盐是最后放的,尝了尝咸淡,我自己感觉还不赖,美滋滋坐在桌前等着我爸妈他们回家。 他们会来得比平时晚,我都快趴桌上睡着了,他们进门我赶紧跑去给他们盛饭菜,我妈特别高兴,忍不住伸手摸我脑袋,我羞得不行,只会傻笑,嘴咧到耳根。 我爸也高兴,胃口很好,说我炒的菜好吃,色香味俱全,我又乐不可支。 其实我也觉得我做的菜挺好吃的,咸淡刚好,我自己也就着菜吃了三个大馒头,我们三个人把菜跟馒头全吃完了,粥我熬的有点多,正好能当明天早饭。 吃完饭我和爸爸妈妈有说有笑,他们都说我好像突然就长大了,一下就变成了一个大孩子。 我就只是笑,其实我也很久没有看到他们的笑脸,没有跟他们好好说说话了,我有很多很多话想告诉他们,但我说不出口,所以我就只是听他们讲。 晚上睡觉前我看到爸爸妈妈房间的灯亮着,他们平常下班就已经很累了,会很快睡觉,但今天他们聊天聊了很久,不晓得在讨论什么。 我的生活其实也没太大变化,早晨会早起一点给我爸妈和自己弄点吃的,去学校之后上课照样走神,快到放学就期待着那几位给我薪水来雇佣我抄作业。 一星期,我业务就熟练了很多,作业抄得又快又好,而且意外的是作业抄多了,我竟然还真的看懂不少题目。 为防止让我抄作业的几个同学被老师提问的时候答不上来而引发怀疑,我每次抄完作业之后把作业大致的要点按自己的理解给他们讲一遍,还真的帮他们混过几次抽查问答,他们几个都对我的服务态度相当满意,甚至有其他同学也要我抄作业。 临放假前两周,我赚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两百块钱,算上我爸妈给我买菜钱里长余的十来块,我完全能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要知道,我以前做梦都想有一辆属于自己的炫酷自行车。 我当然不买自行车,因为自行车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用,我把这些钱分成了两份,一份用来补贴家里的伙食费,一份用来储备在对面世界越冬的物资。 在那个村子里生活两个月,我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句子跟词语,冬季已经到来,我能够想象一旦开始下雪之后村里的绝大部份活动都会停滞下来,如果我想安稳在小屋里度过不晓得有多长的冬季,光靠现在的食物和柴禾储备肯定不够,我考虑除了向其他人换取食物、想办法抓小动物做肉干之外还需要预备一些额外的食物跟煤炭来应急。 我想的比较简单,只要我偷偷扩大小屋石头地板底下的暗格,别人很难会知道我储存了多少食物,我只要不蠢到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应该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我第一天摸黑早起去养奶牛的同学家里买回牛奶加了鸡蛋煮给我爸妈当早餐吃的时候他们惊讶极了。 牛奶和鸡蛋加点糖泡着馒头的味道特别香,他俩明显很喜欢,但都舍不得吃,推脱着说自己不爱吃,想让我吃,让我多长长个子。 我告诉他们还有,并且当着他们的面喝下一大碗牛奶他们才相信确实够三人份,两个人高高兴兴吃掉早餐,喜气洋洋出门上班。 这个月我爸妈的气色好了很多,早晨醒来洗脸刷牙吃上热乎乎的早餐以后去摆摊都更有精神,我都在考虑用中午放学的时间做盒饭送给他们吃,这样他们就不用买一个饼去将就。 我个子还是比其他同学都矮,除了我同桌跟我差不多,班里其他人几乎都比我高出半颗头,后排那些高个子更是肩膀都比我踮脚尖要高,我希望营养跟上以后可以长高一点点,但我也明白,我爸妈本来就都不高,只靠吃好点就长大个子的愿望恐怕很难实现。 当然,我相信增强营养和多运动能让我长得更壮实,干活更有劲,至于长高什么的真就只能随缘。 月底前两天我偷偷买了些东西回家,这些东西在我床底下堆成了小堆,等着石门开启以后运输。 五包奶粉、两编织袋煤炭是这一次最重要的储备,一个小砂锅用来烧水煮吃的,黑乎乎的砂锅不算起眼,我打算平常不用的时候把它塞在石头堆旁,应该能不被发现。 其他是装在塑料袋里的一些小工具,小刀、小锯子、剪刀、一些长钉子和一柄羊角小锤,这一包东西我打算偷偷使用。 最后是一支很结实的窄切肉刀,它将作为防身刀具妥善保存,我希望自己不会用到它。 -- 第11页 月底离期末考试就剩两星期,各科老师都在督促大家复习备考,我没有其他人那么紧张,因为对于晚上就要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我来说,那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 晚上石门出现,世界被灰暗包裹,我提着大包小包往门对面塞,煤袋子沉得很,但我现在力气比较足,把它们都给甩了过去。 零碎东西塑料袋提在手中,砂锅抱在怀里,跨过石门清冷的空气让我打了个小喷嚏。 我身上的衣服很旧了,先前破损的地方都被我用破麻布毯子剪成块缝在上头,这些补丁让我的衣服比先前更难看,但能够有些许保暖的作用。 把东西都搬进小屋安置花了我不少时间,小屋里的火还没熄灭,借着火光我辛苦了大半夜才将奶粉和煤炭的袋子都埋起来,挖出的土被我垫在外侧的墙根,半地穴的屋子能抗寒保暖,说不定在冬天能起作用。 有砂锅真的很舒服,我干活的时候就烧了一锅水,煮了半个土豆似的玩意,做完手头的事以后就着热水把那玩意撒点盐吃下肚,整个人都很舒坦。 我躺在草窝里其实有点后悔,我完全可以再带上几个馒头的,哪怕今晚吃也好。 身上很累,但我却很兴奋,不想睡觉。 在这世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没人催着我早起,只要做几小时工就能混饱肚子,要是我能有自己的房子住,能够不用顾忌别人的目光使用另一个世界的东西,那我觉得我也可以过得很舒服。 我给自己定下一个小小的目标:好好做工,为冬天积攒粮食跟柴火,等到大雪过去以后就搬出去,弄一处属于我自己的小窝。 填了点柴火,我抱着对未来生活的规划跟期待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打着哈欠懒洋洋爬起来。 小屋里有点冷,但生火方便多了。 我从不起眼的石头缝隙里拿出藏在里头的打火机,拢了一小把干草和柴禾塞到壁炉,轻松就把火点燃,随后粗一些的树枝搭在上面,火焰很快升腾起来。 我都打算出门了,这时候生火非常奢侈,不过考虑到我想要回来以后想暖暖放松一下,这样偶尔浪费一下也能接受。 爬出小屋低矮的入口,外头寒风正吹着树叶在村里打旋,乌云遮住了太阳,到处都黑压压的。 村里很安静,几乎没看到人在外头,气温明显到了零下,因为路边常倒尿桶的地方现在能看到肮脏的大块黄褐色冰块。 我缩着脖子去一户老头家敲门,他家房子比其他人家要气派一些,因为他的三个儿子都是本村能人,有时候他家会组织青壮进山打猎,所以他家也是村里少数储存了不少肉的富户,村里的大狗主要靠他家养。 他家在村头还有一小片田地,那种土豆似的玩意他家今年收了不少,村里其他人家日常吃的煮土豆汤在他家比较少见,因为他家都把土豆加工成粉,然后烤面包吃。 我去他家就是帮他做工的,我的工作是把那些拳头大小硬邦邦的土豆洗干净去皮然后切成小块,用木槌在石槽里用力捶打。 等到所有纤维都打散,打成细碎的糊状以后老头的两个儿媳会小心翼翼用干净麻布把糊状物给包住用木盆兜走,接下来的工作是保密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那些富含淀粉的糊糊变成面粉似的成品。 我干活踏实,不偷奸耍滑,做事细心,老头和他家人对我印象不错,所以我去他家做工他很欢迎。 跟村里的糙汉们相比,我算爱干净的了,帮老头去土豆皮的时候去得很彻底,每次用完木槌以后工具也用清水擦洗得干干净净,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把那柄渍着厚厚泥灰散发异味的锤子握在手里时多么震撼,他们家人多少年如一日就是用那玩意做食物的。 干净器具制作出来的土豆糊卖相更好看,也就难怪现在老头自家人很少再去捣土豆糊,而是专注于保密工序,把捣糊糊这种简单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体力活交给我这个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欢迎收藏。 第6章 92年12月云影 今天进门以后也没多废话,我轻车熟路去他家客厅一角坐下开始工作,老头安安稳稳坐在篝火边烤火,他的两个小孙女凑过来叽叽喳喳让我讲故事。 我现在的语言水平低下得很,勉强能听懂一点点稍微复杂的东西,要开口说话可就差远了,连四五岁小孩都比不过,之前做工的时候闲着无聊试着给两个小毛头磕磕绊绊讲了几个故事,两个小丫头听得津津有味,现在我一开工就凑一边缠着我讲故事。 木槌不重,一边练口语一边捶土豆倒也不影响工作,所以我就随口编故事给他们听,遇上不会的词语就用更简单的词语向她们形容,让她们纠正我。 捶累了就换条胳膊使劲,如果背酸了就起身稍作歇息,活动活动肩膀和身体,在老头家混一顿饱饭,然后下午抱着满怀的土豆回小屋。 近来常在老头家做工,我跟村子大狗关系也更好了些,它见我以后会亲切地摇尾巴,显然把我也当朋友。 这哥们挺讲义气,不光成天在村子里巡逻,竟然还懂得看护属于我的财产,有一次我在老头家做工,突然听到外头狗叫还有人的喝骂和喊叫声,过一会儿老头的二儿媳妇告诉我有人鬼鬼祟祟去我的窝棚偷东西,被狗子发现以后连追带咬,虽然没受伤,但衣服破破烂烂几乎没有样子。 -- 第12页 我一方面感激本村狗子的仗义,另一方面又气又急,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偷我这个连家也没有,乞丐一样的破落户。 那天回家以后看着被慌乱中撞塌半边的草棚顶我难过极了,好在吃的没有丢,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过。 后来我花了两天才再次把草棚顶给搭起来,期间没人来找过我,那个弄坏我草棚顶的坏小子也没来找我道歉。 他都十四岁了,年纪比我大,个子也比我高,竟然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我看不起他。 经过那次的事,我对狗哥更巴结了,有时候弄到吃的都给它留一口,期待它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帮我看着我小窝棚里宝贵的个人财产。 这个世界的时间真的过得很慢,第一场雪还没有下,村里各户的人早早就开始为敬神做准备了,有的人雕木像,有的人做食物,有的人准备衣服,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东西一头献给神的猎物。 老头的儿子们组织着村里的青壮跨河进山里打猎,一村人乌泱泱聚集在他家门前看着很是壮观,我也跃跃欲试,想要报名参加。 可惜了,他们说他们这个季节的山里很危险,不能带小孩,所以几个年龄跟我差不多的都被拦下来,至于我我是外人,没被村子接纳,根本没资格参与村子祭神。 十一个青壮年跨河进山,足足六天之后拖回来一头几乎有牛犊大小的鹿,全村都在为猎物欢呼,但也有人哭泣,因为他们只回来八个人,路上遇上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三个人断后,他们八个抬着猎物连夜赶回来。 老头老泪纵横,他最大的儿子是家里最能干的顶梁柱,为了保护其他人主动断后,现在生死未卜,两个小孩也在妈妈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们的妈妈好几次都哭晕过去。 马上就要下雪了,下雪后大雪封山,另外三个人恐怕就永远都没法回来了。 村里争执了很久,最终还是成立了搜索的队伍准备进山寻找三个断后的人的下落,但才刚出村,就在村外小路上看到三个狼狈不堪的归人。 三个人都活着,不过身上都有伤,其中一个中年人伤得很重,肩膀被不知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断后的人活着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他们带回的消息也让村里人愁眉不展,因为他们遇上了拉唬。 我不晓得拉唬是什么动物,但是从村里人充满恐惧的表情里我能感觉到那应该是跟老虎或者熊一样恐怖的掠食者,甚至有可能更严重。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村子几乎全民戒备,受伤的三个人,包括老头的大儿子都被单独关在一间房子里,每天由人送食物和水进去,外面还守着至少三个手持武器的成年人。 我偷偷问过跟我同年纪的村里孩子,为什么把回来的人关在房子里,他很害怕,只跟反复我说:别靠过去,他们被拉唬咬了,拉唬晚上来!拉唬晚上来! 关于拉唬晚上袭击村子的故事,就连村里童谣都有,我问了很多人才模模糊糊知道拉唬的模样。 拉唬长得比普通人高,浑身长毛,有能够咬断人腿骨的尖牙和能够刨开木门的大爪子,拉唬咬过人以后如果人没有死,那么它就会在后续几天找上门来,被咬过的人听到拉唬的吼叫声会自己跑出去,把自己送给拉唬吃。 村民的形容让我不寒而栗,最恐怖的地方莫过于拉唬拥有能够抓开门的爪子,那样的爪子掏我的草棚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些天里每天晚上整个村子的人都聚在村最中间的几个屋子里,屋子周围点燃着高高的火堆,成年男人们换班在外头值守,一刻都不敢松懈。 村里人说很多年前村里遭过拉唬的袭击,那时候村里的人们太大意,让拉唬闯进来,一晚上死了十多个人,要不是情急之下有人点燃房子赶走拉唬,整个村子都得被灭掉。 我也跟他们聚在一起,每天晚上都在战战兢兢里度过,跟其他人一样,我甚至不敢熟睡,随时预备好提着木棍跟突然出现的野兽搏斗。 全村警戒大概第六天,也就是这个月的第二十一天,我第一次听到了拉唬的叫声,那天晚上天很冷,寒风吹在枝头发出让人心烦的呜咽声,我提着木棍跟另外六个成年男女在屋外守夜,老头家的狗也跟我们在一起。 我年龄小,又瘦得跟鸡仔似的,本来不用守夜,但我实在害怕得睡不着,而且我觉得这种时候哪怕多一个人的力量也是好的,所以坚持要守夜,那些人也就同意让我陪着他们。 后半夜,房前屋后的火堆就已经烧得比较弱了,必须不时添加柴火才能保持亮度,我们两人一组把堆在门前的木柴抱到火堆添上去,周围视野非常开阔,所有原本会遮挡视线的树和灌木都被砍掉了,甚至还拆倒了一栋简陋的小房子,只为消除所有死角,防止拉唬偷袭。 我和另外两个人抱着柴禾走到屋后准备给火堆添柴的时候突然听到狗狂叫了起来,我们都吓了一跳,干净端起身上的武器,屋前看守的人已经用力敲击铁盆发出刺耳的声音提醒所有人。 啦唬~~!一声尖锐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声音像是野兽,又像是人在呼喊,怪异的声音让我头皮发麻,腿抖得厉害,几乎走不动。 -- 第13页 我旁边的大人也吓坏了,拽着我一起跌跌撞撞往房前面跑,跟其他人汇合,就见房前的六七个成年人举着火把和武器带狗追出去,房子里原本休息的人也都提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涌出来。 关着三个受伤成年男人的房子此时房门被撞得通通响,房子里的人正发出此起彼伏啦唬!拉唬!的吼叫声,如同失去理智一样。 一小部分人留守在房子周围,大堆柴火被扔进火堆,让火堆冒出数米高,炽烈的火焰和光芒驱散黑暗,防止拉唬调虎离山,而我们则跟着前面的人群撒腿追击已经露面的拉唬。 我跟着村里人在茂密森林中奔跑出将近一公里才在河边一处血迹停住,村里人说拉唬被刺伤了,一个勇敢的小伙子把一根木矛刺进了它的胸腔,但它跳进河里逃走了,那一段水太深,已经没法追击。 我们气喘吁吁往回走,还有几个人不甘心,想要沿着河去追杀拉唬,但没几分钟他们就打消了念头。 细碎冰凉的颗粒洒在我们头上,夜风吹得火把摇曳不停,风中一些小小的白色颗粒在飞舞。 下雪了。 白色的雪颗粒很快就变成了小雪片,风雪中村民们奔跑着回村,大家的心情难得放松了一些,至少今年冬天拉唬不会来村子里了,它伤得很重,再泡过冰冷的河水,说不定就熬不过冬天,被冻死在什么地方。 我捏着木棍跟在人群里,旁边的女人说下第一场雪以后再过三天就是神祭的日子,神祭之后大雪会把整个山封起来,在明年春天到来之前任何野兽都不会来村子。 我很高兴,因为我近几天在老头家做工储存了不少食物,我捣土豆糊捣得好,村里还有其他人家要我去做工,我冬天的食物已经不愁了,就算没那几袋奶粉也问题不大。 再说了,再有几天就又能穿过石门回家,我肯定会带更多吃的过来。 神祭是整个村子的大事,除了之前狩猎回来的鹿,村子还要制作一些传统的点心跟贡品献给神明,祈求神如期召唤暴雪封山,将村子保护起来。 我不太明白,在我印象里大雪封山对人类来说意味着物资匮乏只出不进,村里人为什么那么期待入冬以后大雪封山呢?我估计是某种传统或者习惯。 至于神的存在与否,我不以为然。 反正我是外人,没资格去帮他们准备祭神的物品,更没资格去献上一份属于我自己的贡品。 有什么得意的?我看着他们忙碌,酸溜溜地想:反正祭神之后村里有点权势的人肯定也会像南方宗族分贡品一样把大家辛苦积攒的贡品给瓜分掉,吃得脑满肠肥吧? 人性这种东西,在哪个世界都是相通的,没多少不同。 村子开始恢复往日的安宁,所有人家都在喜气洋洋准备着为神奉献的礼品,先前拉唬的袭击已经平息下去,三个先前被关起来的人现在也回到了各自的家庭休养恢复,村子甚至于比先前更加热闹和充满生气。 我没见到那三个人,不过我听收留我的这家人说那三个大难不死的人身体都发生了变化,他们的眼睛整天都通红,开始畏惧日光,牙变得尖锐,以后不能再吃土豆和其他植物,只能靠吃肉维生。 很难相信,被一头野兽袭击的后遗症会这么严重,我在想那是不是某种恶性传染病,甚至想亲眼看看那些人变成了什么样,但现在他们还都在家里静养,就连老头也告诉我这几天他家不用我去做工,所以我没机会去满足好奇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雪啦!拉唬还会再来吗? 第7章 93年1月天光 村民们热火朝天忙他们的事情,我也自己维护自己的小窝,食物我已经储备得足够整个冬天了,除了修葺小屋的细节,偷偷摸摸扩大小屋下的地窖,现在已经开始为明年春天做准备。 小屋炉火烧完以后的草木灰都被我仔细地储存在屋后一个挖凿开的坑边,那个坑边上有我用石头堆砌的半人高石头墙,平常我大小号都在那里解决,搞定以后撒上一层草木灰和土遮盖,几乎不会有味道。 收留我的一家人对我的怪癖很不理解,但我也没打算解释给他们听,反正只要我自己知道我在堆肥就好。 草木灰跟人的排泄物都是我现在比较易得的肥料,如果明年我能够自己开一小块田地,那么这一坑东西能帮上不少忙。 神祭那一天热闹无比,村里所有人都去了,我不能参加,所以就窝在温暖的小窝里,听他们喜气洋洋喊着号子抬着贡品往村子后山走。 祭神完毕以后村里人回来围着大火堆吃吃喝喝唱歌跳舞闹到深夜才各自散去,后半夜,一声古怪的声音响彻天空,很像是悠长的号角,在号角声中外头的风雪也仿佛更加猛烈,雪片越来越大,不一会儿竟然赶上前几天薄雪落地积累的总和。 冬季真的到来了,茫茫风雪让我举着燃火的棍子都没法看出三步远,倘若不是我隔一会儿清理小屋入口的积雪,我甚至感觉小屋入口都很快就会被掩埋。 我肯定不敢让小屋入口被埋住,因为狭窄的入口是小屋空气流入的地方,火炉燃烧时空气被不断抽离小屋送上烟囱,如果把入口封闭,原本旺盛的炉火就会变得安静,氧气不断消耗,我很可能会被闷死在里头。 -- 第14页 雪下太快了,夜里我清理了四回入口的积雪,还是等不了太久外面就又积累上一层,我困得不行,不得不把炉火给熄灭掉,然后放任外面的风雪积累,哪怕我睡梦里落雪将狭小低矮的入口彻底堵塞,我也不至于有危险。 一觉醒来,整个屋子漆黑一片,只有壁炉口有微弱的光从上方烟囱透下来,让我勉强能看到周围的东西。 我原以为屋子里没有火会冷得吓人,没想到竟然还保持了相当的温度,看来我在双层石墙外头垒土坡,把自己小屋变成小坟包的做法还真跟预想里起到了些作用。 躬着身子稍微活动筋骨,我又提着棍子去往开拨封闭入口的雪,费力地拉开小木门,外头已经被雪堵严实,隐约透着白光。 硬头皮拨开雪钻出去,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鹅毛大雪还在飘,才一晚上,地上的积雪已经过了膝盖,很快就能把我的小屋入口彻底封闭。 冒着严寒用胳膊和腿把雪往周围推,我勉强让小屋的入口露在外面,又把小屋顶上厚厚的积雪也清理了一遍,以防厚重的积雪把屋顶给压塌。 一番清理让我气喘吁吁,但身上也暖和起来,钻回小屋里点着火,脱下外套坐在炉火前休息。 砂锅里的水咕嘟嘟嘟开始冒泡,奶粉冲泡进去香甜的滋味充斥整个小屋。 小半个土豆切块以后下在里头,煮酥烂端着喝,滋味很不错。 离下次开门没几天了,我现在可以放开奢侈。 吃饱喝足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再一次套上衣服爬出去清扫积雪,风雪很大,但能看到旁边屋顶上两个人影也在忙碌,用木锹把一蓬蓬雪铲下屋顶。两个小家伙在门缝探头探脑往外看,发现我钻出小屋,叽叽喳喳叫我。 我跟他们打了招呼,自己也回身维护谷仓,两个小毛头不顾爸妈的劝阻光着脚踩雪跑出来,嘻嘻哈哈弯腰往我小屋里钻。 我早就考虑过会有这种可能,所以吃完东西以后清理得干干净净,还开门通过风,现在炉火边木棍上烤的是切块的土豆,有香味,能把牛奶夸张的味道遮盖一些。 打扫完积雪,钻回小屋,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围在火堆旁对着烤土豆块两眼发光。毕竟不是真的土豆,粗壮的纤维在烘烤过以后更难咬碎,吃着非常粗糙,但淀粉烤过以后那种香味还有松脆的口感有些相似,尤其是微微焦黄时候的香味,最是吸引人。 从火炉边拿下木棍,把烤得酥脆的土豆块摘给他们吃,然后我让他们把黑乎乎、湿漉漉的脚伸到火炉前烤烤,别冻伤。 这里的孩子真的是皮实,大雪天光着腿脚披块破麻布就敢往外跑,头发又油腻又蓬乱,如果不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真的像小野兽多过像人。 陪两个小家伙说了会儿话,看他们吃完烤土豆,才催促着他们回家。 两个小鬼吸着鼻子恋恋不舍,很是不想离开,甚至问我能不能让他们在这边睡觉。 那必然是不行了,我的草窝倒是勉强挤得下三个人,可他俩身上实在是太脏了,来我这边串门可以,但跟我一起睡觉,我得被熏死。 不懂事的小哥哥和话都说不清的小妹妹死乞白赖半天都没成功,还是被我给请了出去,小兄妹俩哭丧着脸,在雪里撒脚丫奔跑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堪称枯燥,雪变小了些,但没日没夜的下,才三天就一人多高,我站在底下伸手垫脚跟都够不到最高处。 我的小屋顶部已经被雪彻底埋住了,但因为其他方向都有雪支撑结构,反而不再担心被压塌。烟囱也被埋在了雪里,但因为这些天它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所以沿着它出烟口的位置融化出了一个冰窟窿,炉子照样可以烧火。 小屋入口外头现在被清理开了一条壕沟,这条不到半米宽、深到地面的壕沟从左边我的小屋连通到旁边的木屋门口,把两座房子连在一起,而我小屋门前右边的壕沟则绕小圈通向屋后的厕所。 现在,不光我自己在那里解决问题,连收留我的一家人也常去那上厕所、倒粪桶,毕竟大冬天其他地方被雪覆盖,也找不到更好的处理方式。 听卢格,也就是收留我的中年男人说,雪再下一段时间,堆稳固了,村里的人就会在厚厚的雪层下挖出通道,把家家户户给连接起来,然后大家猫冬无聊之余就能串串门,聊聊天什么的。 我对于这些东西都不在乎,因为现在已经是月底,我晚上就又能回到我心心念念的文明世界,这冰雪世界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 夜晚,石门突兀地显现在雪墙上,我搓搓手提着这些天制造的垃圾和几个土豆穿过石门。 类似塑料袋、包装盒之类的东西我是一定要带回文明世界处理的,因为对面的世界根本不存在这些东西,任何人看到以后都难免会怀疑它们的来历。 至于土豆,我是想带回自己的世界看看,这玩意过了石头门以后能不能吃。 回来以后按部就班,煮衣服、擦洗身子、给自己剃头 检查身上伤口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这还是我头一次回来身上没带伤口,手上因为做工磨起了些茧子,但基本没有水泡,也没多少裂口,这在冰天雪地没有手套的情况下简直难能可贵。 -- 第15页 身体状态也不错,开始偷冲了两次奶粉喝,味道实在太大太难处理,后来我都是就着热水直接嚼了吃的,味道好,还不容易被发现,所以整个人虽然还是瘦巴巴,但比以前壮了点,胳膊上甚至有明显的肌肉,腹部也能看到点明显的块,看着很有成就感。 我一共带回两颗土豆,一颗被我削皮以后切小块煮在了小米粥里,当作杂粮加餐,另一颗被我找了个空花盆,培土埋在里头,浇上水,期待它能够在这个世界生根发芽。 杂七杂八的东西做完都后半夜了,做好早餐在蒸锅里用小火温着,我也钻被窝里倒头睡觉。 还是家里睡着更舒服,被爸爸妈妈叫醒以后一起吃热乎乎的早餐,他俩都问我稀饭里加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坏掉了,又粗又硬还一股酸味,我乐呵呵说是某种薯类,带给他们尝尝鲜。 直到戴着帽子去学校找同桌处理我的狗啃秃头时才想起,万一土豆带过石门以后有毒怎么办,然后出了一身冷汗,决定尽量不贸然乱给家里人吃那边的东西。 你又来啊同桌见我脱帽子露出难看的大光头,认命似地接过我手里的推子,咔嚓咔嚓帮我推头。 我狗崽子似的同学们永远看不够热闹,照旧乐呵呵围一圈,看我同桌给我推光头,有人觉得跟我交情不错,笑嘻嘻问我为什么要把头发弄光,难看死了,我也不多说,随便嘻嘻哈哈两句就带过。 身为唯一一个能够在学校里上课戴帽子的人,我还是有点辨识度的,以前班里许多人只知道名字,但对我没什么概念,现在他们认识我了,没事的时候还愿意跟我闲聊两句。 哪怕现在,有人愿意主动跟我搭话其实我心里也会很高兴,只不过我不太擅长去跟别人交流,有时候努力去迎合他们也未必能让聊天的气氛热闹起来。 我就是这样一个乏味的人。 第一节 下课的课间,我抱着教材全解考虑今天从哪里开始抄那五六份家庭作业,我同桌抱着方便面一边吃一边可惜,说再几天就放假了,要是我早点能开始这门营生,说不定能赚的更多。 我也觉得我自己懂事得太晚,如果我早点想到自己也能赚钱,哪怕从这个学期开学就开始,现在生活也要好太多太多。 马上放假,但并不意味着我就没处赚钱了,因为几个哥们已经跟我说好,我包了他们的寒假作业,他们给我一笔丰厚的酬金。 我真做梦都想不到,班里竟然有同学在过年的时候能拿到二十块压岁钱,而且不光爸爸妈妈给二十块,所有亲戚都给二十块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们拿了压岁钱以后竟然可以自己收着,以后买东西花,这在我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只会给我五块钱压岁钱,给几个姑姑伯伯拜年的时候他们会给我十块钱,不过我拿了钱以后就要立即交给我爸或者我妈,因为他们还要把这个钱再交给别人家的孩子。 我家只有我一个,所以我爸妈在过年的时候就时常很吃亏,遇上谁家有两个小孩,我收十块钱,我爸妈给二十块,于是我家就会亏十块钱,我一直对这种情况耿耿于怀。 无论如何,我也是听班里同学说了之后才了解原来有的人家里竟然那么有钱,会让初中生兜里揣着好几百块钱过年。 我的天,虽然我最多的时候有过将近两百块,但几百块钱在我眼中仍然是不折不扣的一笔巨款。 总之呢,班里有四个人愿意花三十块钱让我做他们的寒假作业,我只要把薄薄十二本寒假作业写完,再把老师布置的其他项目都写完就能拿到丰厚的报酬。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大家也拥有跨过石门的能力来到这个小村庄,会怎么样生活呢? 第8章 93年1月天光 说起来也有趣,放假前这一个多月我靠抄家庭作业赚班里懒汉们的零用钱,作业抄多了还真的学会不少东西,临考试前这几天主课老师们讲复习题目的时候我竟然真的有一部分能听懂,这让我非常惊喜,要知道,以前我上课基本就是听天书,但现在能隐约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甚至偶尔还能靠感觉蒙出跟答案非常接近的内容,简直难能可贵。 当然,坐进考场以后那种压抑、无助还有无所适从跟以前一模一样,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我非常勉强地跳着把自己稍微熟悉些的题目答出来,又努力编出一些在我自己看来又可能跟正确答案有些许联系的胡言乱语填满剩余空隙,无奈而又惴惴不安地在铃声里交卷。 我回头的时候能看到那几个让我抄作业的懒汉,其中一位很欢喜地冲我招手,老师离开以后他开心地说考试里竟然出现了两道我跟他说过的题目,其他的题他一知半解都半蒙半猜,只有那两道他记得最清楚,直接写上了答案。 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两道题,那两道题我也看懂了,而且看样子不光我答对了,他也答对了。 这哥们已经预定了让我给他写假期作业,这会儿又感觉自己考试发挥得不错,得意得很。 我跟你说,他揽着我肩膀:我有预感,我这次很有可能及格。 我不说话,只点点头,我觉得他真有可能及格,因为他以前分数一直都比我高,时常在四五十分之间飘荡,万一超常发挥考到六十还真不是不可能。 -- 第16页 当然了,我们的考卷满分都是一百二十分,严格来说及格分数是七十二分,但七十二分实在是太夸张了,以我们的水平根本不敢妄想,就六十分还有那么点盼头。 语文考试我可算超常发挥,以前考试的时候许多复杂的生字还有词语我都记不清意思、写不出笔画,可前段时间抄七八份家庭作业我手都快抄断了,同样的字词写过那么多遍,记得清清楚楚,答起卷来简直如有神助!不光字词部分我答得意外的好,我甚至连课文背诵部分都写得又快又准确,阅读理解部分我没太看明白,照例稀里糊涂编了些感觉跟文章有关的句子补住试卷所有空隙,擦擦额头的汗,去写作文。 题目要求用一个场景来描写亲情,我被难住了,我虽然抱着一本作文书抄出了好多份作文作业,可我没抄过任何一篇跟亲情有关的,连印象都很少,到这种时候肚子里实在没有东西,也只能回忆着课文的内容,试着往出来编。 我隐约记得好像今年我看过某篇文章是讲亲情的,是不是课文我给忘记了,大概是爸爸给他买橘子,翻火车道什么东西时间紧迫,我记得又不清楚,也只能照着模糊的印象开始写我的妈妈农村妇女送我去学校翻铁轨买鸡蛋我被感动哭了,感受到了亲情的伟大。 我编得痛苦无比,用了很多自认为煽情优美的词语去描述那个幻想出来的场景,事实上我们县城没有火车站,我只在电视里见过火车,但火车轨道到底具体是什么构造,我也不懂。 总之我把所有格子都堵满了,而且自我感觉还不错。 第三门英语可以算是最折磨的了,我根本看不懂题,连编都编不出来,平常答案也是抄天书一样潦潦草草把那些不知所云的字母按照顺序誊写到作业本上,我已经初二了,但开口会说的还是初一刚学的那几句:你几岁你好吗早上好。 英语考试得分的重点就在于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选择题,我的经验就是一定要抄到其他人选择题部分的答案,这样一来我的分数就能有质的提升,为了这一次考试能抄到前面还有两边同学的答案,我已经事先疏通过关系,甚至下血本买零食讨好她们,让她们在答题的时候把考卷有意往我这边靠点,让我能抄到题。 可惜我运气不太好,也许是我的大光头太显眼,整个英语考试,两个监考老师几乎都在我不远处转来转去,有一个甚至就搬椅子坐到了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我战战兢兢根本没胆量抬头去看别人试卷,旁边的女生答完选择题,已经有意把有答案的那一面敞开,可我却没机会去抄,最后只能等到铃声响起,痛苦无比地站起来,交卷。 英语试卷我几乎完全是胡乱答的,作文部分是抄了一遍题目里的英语句子,又把阅读理解的几句话抄在里头,我知道驴头不对马嘴,可为了让我的试卷看起来满满的,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各门副课早都已经在前几天随堂考过了,三门主课考完以后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回家,就等着出成绩领通知书,然后开开心心过暑假。 对了,我考完试还检查了一下那个花盆里种下的土豆,这么多天它都没有反应,我刨开土才看到,它已经彻底烂掉了,而且臭得很,我不得不赶紧把它端出去倒掉。 我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也乐滋滋期待着放假能去哪玩。 去年的时候我跟张莎一起去了郊外的人工湖上溜冰,湖面的冰冻得特别厚实,她坐在木板上,我拽着她手里的围巾拉她在冰上跑,那时候我们多开心呀 可现在她已经走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我心里就难受得很,几乎想哭鼻子。 我真的很没用,就那么让她走了,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怎么联系她。 我睡在被窝里或者草窝里的时候常会幻想着在那个世界里见到她,但我都会觉得窘迫甚至是害怕。 我害怕她看到我睡在草窝里的穷酸模样,她是不可能有一个睡在草窝里,浑身麻布补丁的男朋友的。 我真没用。 寒假并不长,放假一星期领通知书,我的成绩一如既往的糟糕,但大概是后来我和我爸妈关系好了不少,他们看到我的成绩也没有大发雷霆或者唉声叹气,只是唠叨几句让我要用心学习,下次注意。 我明白,他们只是说着意思意思罢了,我从小到大成绩一直都这么烂,下回就算注意又有什么不同? 其实如果是我自己来看的话,我这次的成绩并不算糟糕,甚至要比以前发挥得都要好,因为我这一次的数学和语文两门成绩都比平常高不少,总成绩更从全班倒数第一提升到了倒数第十名左右,我都觉得我完全配去争取一下那个能够得到奖状和小黑皮本子的最佳进步奖。 唉这些也就是我这个整天戴着帽子的秃头矮子心里的小想法罢了,有谁会真的在乎呢? 没有。 领通知书以后不到一星期就是春节,在我们的县城里,春节又被叫做老年,我一直认为只有过了老年才算是真正的新一年到来,元旦什么都不算。 这个过年是我有记忆以来最丰盛的一年。 -- 第17页 我跟爸爸妈妈一起做年菜,我们买的材料跟往年差不多,但有我的加入,我爸妈有心露一手,所以有限的食材被分成许多花样,做出来许多道好看又好吃的菜肴。 大年夜里我们三个一起搬凳子坐在电视机前围着饭桌吃年夜饭,我爸喝了酒,还给我也倒了一杯,太辣太冲了,一口喝下去我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我爸和我妈乐得直笑。 我很讨厌酒的味道,不光因为我爸一身酒气回家的时候就会打我,也因为我亲眼目睹过那些大人们在酒桌上有说有笑喝酒吃菜时候的丑态毕露。 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爸妈他们高兴,我就也高兴。 大年初一和初二是访亲戚拜年的日子,我爸妈带我提着好容易花钱买来的礼物去一家家拜访亲戚,然后去受到难得的招待。 看到爸爸妈妈那种低声下气刻意讨好别人的表情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可我什么都做不到,他们到现在都天真的以为只要去巴结亲戚们足够多,就会得到认同,就会得到关怀 错了,全错了。 他们连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穷是原罪,而我们家太穷了,以至于我收到压岁钱以后要赶紧交给他们,让他们给别人家的孩子,以至于我妈在街上遇到一个带三个小孩的熟人时,熟人给我压岁钱,我在妈妈脸上看到了想要哭的窘迫。 我把五块钱给她了,可她只有那五块,对面三个小孩,她没有十五块钱分给他们。 我默默从兜里掏出钱递给我妈,看我妈像是溺水的人得救一样赶紧把钱给他们,然后听他们给她说吉祥话。 哪怕会有很多这样不好的回忆,但我仍旧喜欢过年。 我喜欢看人们热热闹闹在街上逛;喜欢看扭秧歌的队伍在锣鼓声中招摇过市;喜欢看其他的小孩点燃擦炮,躲到一边捂起耳朵等炮响。 我们这里最热闹的秧歌在正月十五,可惜正月十五还没到,我就已经要去另一个世界。 我这一次带了好多东西,不光有煤炭,小米,还有一袋绿豆和一只兔子。 小米是用来煮粥的,而绿豆和兔子则是用来做测试,我隐约觉得除我之外的东西穿过石门好像会发生某种变化,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变化我还不确定,我需要做些尝试来确定。 夜晚,石门如期敞开,我穿着被清洗干净的衣服,拎着因为时间冻结而硬邦邦如同冰雕的兔子穿过石门。 冰雪通道里隐约能看到我小屋门口透出的火光,石门关闭消失,时间恢复流动,那只原本保持蹲在地上姿势的兔子身体突然间软瘫下来,我提着它的耳朵摇了摇它,它还温热着,但已经死了。 我的猜想应验了,带过石门的活物会死。 土豆带过了石门,所以死了,种不活。 兔子被带过石门,也死了。 我把软瘫的兔子随手抛向雪通道远处,离收留我一家人房屋不远的地方,他们明天应该会发现冻硬的兔子。 钻回仍然温暖的小屋,我认为其实我已经没有必要再用绿豆尝试了,哪怕我真的按照预先的计划,去泡水发一次豆芽,恐怕也未必真的会有一粒成功。 可是万一呢? 这一袋绿豆是很多的,哪怕它们里头只有一颗豆子发芽,都会是了不起的发现。 不信邪的我还是没有放弃,用煮沸又晾凉的雪水去泡豆子,有的泡在杯里,有的铺上湿布,试图让它们发芽。 我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亲爱的读者小天使们,记住,除了你们自己,其他生物是不能直接跨过石门的,会害死他们喔。 第9章 93年1月云影 整整十五天,两斤绿豆,没有哪怕一颗吸水后饱满的豆子表现出来即将发芽的迹象。 事实上,它们中有很多已经开始变质、腐败、散发出难闻的臭气。 我把那些臭掉的豆子都倒进了粪坑,用灰填埋,把那些尚未发臭的豆子一锅煮了,然后拌点白砂糖全部吃下肚。 味道不错。 这个世界没有过年,也没有春节,这让苦寒的冬季少了很多色彩,或许对于他们来说,祭神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节日。 雪直到大半个月过去才停,厚厚的积雪已经超过两米,我试着用凿楼梯的方式爬上了雪层最上面,时间正是中午,头顶天空灰蒙蒙一片,但远方的天空已经变得清澈湛蓝。 整个世界空阔无比,银装素裹。 我看呆住了,真的很美很美,尤其是雪停了,阳光出来的时候,白茫茫的山岗、树林和大地都闪耀出奇异的光芒,仿佛童话世界一样,简好看得直让人窒息。 不过最寒冷的日子还没过去,我只在上面看了几分钟,就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回小屋里躲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依旧无聊,不过积雪总算堆稳固了,村里人开始每天花一小段时间出家门挖雪通道,越来越多的住户被雪道连通起来,连我所在的小屋也让村子里闲着无聊的小孩们给挖通通道连到村里的简陋网络里。 有了通道,村里居民出门串门可就方便多了,村里甚至有小孩子扭扭捏捏来拜访我,想进我的小草窝探探密。 -- 第18页 卢格也就是收留我的人的两个小孩是我唯二的客人,他们叽叽喳喳把我的小屋形容得特别神奇,连卢格跟他妻子都起过兴趣,想爬进我的小窝来看看,不过我的小窝入口还是太窄了,他和他妻子那样体型的成年人根本挤不进狭窄的过道,只能作罢。 当然,也跟他们压根不相信我的小草窝会比他家的大房子还要暖和、还要舒服有关系。 大人都会有兴趣,小孩子就跟想进来看看了,可惜我虽然友善地对待他们,但拒绝接待他们,我告诉他们我的小窝很小,进去人太多容易塌掉。 小孩子们很容易就相信了我的借口,因为我小屋石墙根培土之后看起来更加低矮了,感觉像个小坟包,跟他们印象里结实的木头房子完全不一样,再说小屋今年已经塌过一次,所以他们真担心小屋被挤塌,也只能放弃,不再缠着我喳喳叫。 我扔卢格家门口的兔子被他们一家人欢欢喜喜吃掉了,兔皮被交给另一位村民小心熟制起来,以后说不定能给家里的小男孩宽松的衣服上缀块皮,或者给小姑娘弄个可爱的皮帽。 学本地话的功夫我也一直没有拉下,我现在已经能够用磕磕绊绊的话跟他们寒暄,聊聊天气和大家的心情,不过本地话实在是太过粗糙,形容东西的时候很含糊,有时候来来回回就那几个词汇,为了适应他们讲话的方式,我甚至得像他们一样简单而蠢钝的思考,然后才能理解他们说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下雪,但寒风依旧,我大把时间躲在小窝里,要不是内心的紧迫感让我要坚持锻炼身体,学谋生的手艺,我真的很愿意吃饱东西就埋头睡懒觉,过上轻松惬意的猫冬生活。 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我头发也长上来,没人为我推秃头,我自己去理发店,忍痛花三块钱让理发师给我剃了光头。 我知道这么久时间,一直在对面世界保持那一个发型非常奇怪,但那边的人已经习惯我短头发的奇特打扮,并不把我当怪人看,这已经很让我感激。 现实世界这边过了正月十五以后没几天就迅速开学,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抄完所有分量的寒假作业,心满意足前往学校,收剩余的尾款。 收到一笔钱的我又阔绰起来,原本还以为能够像上学期一样继续我的生意,把它发扬光大,但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连踢带打让我认清了现实。 我被人告发了,先前让我抄作业的所有人都被告发者检举,我这个恶首要承担班主任所有怒火。 我都不知道那天怎么回的家,班主任太生气,把一本书甩到我脸上,把我的脸打青了一大块,看着非常恐怖,在那之后她的叫喊就变得色厉内荏起来,她还告诉我要我叫我爸妈,告诉他们我在学校干的好事,让我爸妈活活打死我。 我跟她说别生气,我错了,以后不再给别人抄作业,而且我会给家里说脸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班主任愣了一下。 换以前,我挨打的时候只会缩着脖子哭,而今天她打我的时候我躲都没躲。 抄作业不对,我拿了钱,被抓住该认罚,但你已经打了我,这件事两清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跟她说。 我真没想到我会有这胆量,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班主任被我唬住了,她竟然没有反驳我,而是指着办公室的门吼我:你滚,滚! 老师明天见。我说完话,从外头带上门,里头一本书飞过来砸在门背后。 我没了外快,但还是光着脑袋戴着帽子去上课,我不是调皮的学生,作业按时完成,老师也不找我的麻烦,新学期就这样平缓的继续。 我好像已经适应现在这样交替的生活了,也变得比以前更开朗,心情好的时候我会主动在课间跟班里的同学们闲聊上两句,哪怕自己没话说,光听他们讲也能津津有味。 或许是去年抄作业真的让我弄懂了些东西,今年初二下册刚开学的内容我竟然没觉得太难,在我忍痛花钱买了三门课程的教材全解之后我完成作业简单多了,还真的学会了不少新东西。 可惜的是我现在不能再给别人抄作业了,否则靠我现在的速度,保守计算我每天都能抄六七人份的作业还不用熬夜。 家里的伙食现在已经由我一个人包办了,我每天早晨早起一小时先冒着冷风出门晨跑,跑回来以后刷牙洗脸擦擦身子,然后给我爸妈做好早饭,跟他们一起吃了早饭以后再出门上学。 我知道我如果把时间挤一部分出来背课文效果会更好,可我懒,没心思去背那些在我看来对我没什么帮助的玩意。 我现在比之前要结实,依旧是瘦瘦小小的,个头也丝毫没有长高。 我家的木门板上有我用粉笔划下的白道,那是我两个月前靠着门板在头顶划下的,这边过了两个月,对面世界过了两个月,整整四个月我一点点都没有长高。 我很恐惧,我很害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长高,我原以为再怎么样我也会跟我爸一样长到一米六三,甚至吃好点、多锻炼以后还能长更高点,说不定这辈子有机会突破一米六五,甚至是一米七 我会这样不安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这学期开学,原来跟我一样瘦瘦小小的同桌长高了一些,我很羡慕,我觉得自己哪怕没有长那么多,但也应该有起码的改变,但没想道我半点都变。 -- 第19页 伸出手看着我自己的双手,对面世界一冬天没做多少体力活,原本的疤痕和茧都变淡了,但依旧不好看,我真很羡慕别人纤长漂亮的手指。 唉。 我想长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0章 93年3月云影 三个月的漫长冬天终究还是过去了,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浸湿了茅草屋顶,小屋里开始滴滴答答下雨。 清理冰跟雪的混合物非常艰难,跟村里其他居民一样,我每天也要花大量的时间去把屋子上方的积雪和冰块往开挪,不让它们在白天化冻跟夜晚结冰的交替中毁掉我的小屋。 村里其他人的房屋要好多了,他们的屋子大都有厚厚的草和木板保护,只有极少部分漏水,而我的屋顶它已经几乎要被泡烂了,如果我开春不换掉它,那么我将无处容身。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厚厚的积雪下已经开始有小小的溪流带着融化的雪水流向低洼处,汇成小河离开村子。 感谢我自己带来的煤炭,如果不是它们,我在这个湿冷的季节将会无比痛苦,而且很有可能熬不过去。 春天来的太晚了。 等积雪完全化去,村边的小河已经变成了接近二十米米宽的汹涌大河,根本没法通过。 按村里人的说法,村子通向外头的路被这条河封着,要到来年秋季才会再次放开。 跟我的感觉没有什么差别,这村子就是个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每年只有秋季短暂的时间跟外界流通,其他时间都过着完全封闭的生活。 我现在也勉强算是这个封闭村子的一份子了,前提是他们不赶我走。 开春第一件事就是更换我已经完全被雪水泡烂的小屋顶蓬,我一边靠给村里锤土豆换点饭吃,一边跟着伐木工们出去,靠帮忙处理砍倒的树木弄些树枝回去,重新搭建顶棚。 窝棚里去年储存煤和吃的而挖开的空隙现在已经空了,我花时间把原本铺在地上的石头都给一块块撬起来,把窝棚给挖深了大概半米,然后才再次留开藏东西的空隙,垫上一层平整的石头。 重新搭顶蓬算轻车熟路,不到一星期就完成了,但向下挖土的大工程因为只能用木片,花了整整两个月才搞定。 效果也真的很棒,向下挖半米之后原来炉子的位置没有动,现在变成放在半空中了,更好操作,生火后小窝棚里也更加干爽,把初春恼人的潮气都驱散到外面。 我在后面堆砌的简易厕所也派上了用场,因为我在小屋边上整理了一小块地。 那块向阳的坡地长宽大概各五米,原本有大量碎石子和石块,我用闲暇时间细细挑拣过,把石子都用来填充小屋地板的石头缝隙,然后从其他地方兜来不少泥土跟那块地充满石渣的土壤拌在一起,最后忍着不适,用木板铲了先前厕所坑里盖过草木灰和煤灰的粪肥跟这些土壤搅拌均匀。 说实话,经过几个月的埋藏还有前段时间的雪水浸泡、近一段时间天气升温以后的发酵,粪肥味道已经很淡了,而且质地松散,看起来跟土没太大区别,我还是不愿意用手碰这玩意。 加入肥料的土壤明显比开始要更加松软肥沃,我按照在自己世界里学到种植正宗土豆的经验,把几枚土豆按照芽点切成块,分别种到土壤里。 我见过村里人种土豆,他们在地里放的是去年收获里个头比较小、不好吃的,而且是整个埋进去,我希望我把土豆切块以后也能种出来,这样我就不用浪费太多粮食。 我是很幸运的,别人家田地里绿油油的苗冒头之后没两天,我的田地里也冒出了一颗颗嫩苗,看着可爱极了。 我很小心地为我的小小田地扎了木棍围栏,每天都去拔草,看到那块土地干了就不厌其烦用木碗从河边舀水挨个给小苗们灌溉,它们长得又肥又壮,甚至引得村里其他人有事没事跑过来看,一边看还一边交流。 村里的人种土豆时其实跟我差不多,虽然他们没有肥料的概念,但对于除草、捉虫还有浇水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们普遍懒散,田地里的作物种下以后七八天才过去看一眼,有杂草长得太夸张才会弯腰扯两下,而天旱秧苗无精打采的时候压根不管,因为土豆非常耐旱,两个月不下雨也能生长得非常好,甚至有人说浇水太多会让土豆太大太多水份,难吃、还容易烂、不好储存。 多数人对于我花那么多心思照顾一小片土豆地都不看好,在他们看来土豆只要找个地方随便一埋,哪怕完全不管,秋冬也照样能从底下挖出许多块根,完全没有必要那样照顾。他们说村子后头的山里有几个小山谷,山谷间的洼地里成片生长着土豆,里面的土豆多得挖都挖不完,村里人家家吃土豆,自己种土豆的才三四家,就是因为大部分土豆都是从外头挖回来的。 这消息我完全没听过,我以前也好奇,就村子里外那不算大的田地是怎么养活一村人,让他们粮食这么充足,能没有任何负担去施舍我这样一个外人足够食物,活过漫长的冬天。 当然了,进一步了解之后我才明白,村后山谷里的作物属于神的馈赠,只有村子的一份子才有资格在秋天去挖掘,而我这种连祭神都没资格的外来户不光不能去,如果偷偷去挖土豆还会被抓起来处死。 -- 第20页 好吧,所以这么看来我自己种土豆还挺明智的,起码如果照顾得足够好,说不定就够我吃上不少时间。 天气逐渐炎热,山顶上的积雪继续融化,村前河流的气势虽然没有初春那么夸张,但也相当狂暴,根本没法渡过。 好消息是水位稍微下降以后裸露出了大量新石头,这些石头棱角稍微被磨钝了一些,但大致的形状还非常不规则,非常适合堆砌。 我前段时间对小窝棚的改造才完成不久,不想立即开始新一波修葺,所以接上去年初冬的活计,继续给卢格一家铺设家门口的小平台。 去年铺设的单层石头小平台被踩踏了几个月基本没变形,边角处破损的位置也非常小,沿着去年的石头平面再次将大小不一的石头捡回来拼在上头,日复一日,一个被垫高的平台就出现在了屋前。 漂亮的台子干净整洁,不光在下雨的时候能把水渗下去而丝毫不泥泞,晾晒东西的时候也非常实用,看着也很气派,这让卢格一家非常高兴,甚至准备今年将自己家的房子也重新修葺一番,为了能够配得上这个精巧的石头平台。 我在石头门的两边穿梭,时间就这么飞快的过去了。 我依旧是光着脑袋,因为个子太矮而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我有了新的女同桌,她很开朗,总是喜欢伸手捏我脸,总想让我叫她姐姐,然后看着我脸红生气的样子哈哈笑。 初二下册这一学期时间过得真的非常快,我爸妈收了修自行车的小摊,他们打算改行干点别的,但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两个人整天早出晚归,四处寻找机遇。 断了经济来源,他们给的买菜钱变少了,我甚至拿不出足够的钱去买大米跟面粉。 我从门对面带回了许多土豆,把它们捣成泥,用水洗出淀粉,再跟晒干的纤维加上砂糖混合着烤成面包来当家里的主食,有砂糖调味,黑乎乎的杂粮面包味道其实不算差,竟然没有让我爸妈他们起疑,这也让我松了一口气,我以前可从没想过我会在自己的世界里饿肚子,穷困到要从对面世界带土豆回来吃。 依靠对面世界种东西的经验,我去外头捡了些泡沫盒回家,在里头装上土,拌上问同学讨来的发酵鸡粪在里头种蒜苗、萝卜跟小白菜。 我爸妈他们找工作很辛苦,他俩带着硬邦邦的黑面包夹炒蒜苗三明治出门,在风沙里回家,垂头丧气喝清汤寡水的稀饭,吃酸涩里带着丝丝甜味的黑面包。 暑假之前,就在我又一次做好准备要前往另一个世界之前,我爸妈他们高兴地告诉我他们筹集到了启动资金,准备开一家小卖铺。 我家的房子临街,原本靠街面的那一侧并没有门,他们打算从墙上开一扇门,然后钉几个货架,卖小零食跟日用品。 看他们乐呵呵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很看好小卖铺的前景,我很高兴他们能再次开心起来,因为他们很长时间没这么开心的笑了,这一次好不容易充满干劲。 他们跟工人一起砸墙开洞,用收来的廉价尾货混色瓷砖铺了漂亮光滑的地板,我也想帮忙,但他们觉得我是小孩子,根本不让我动手,所以我也只做点端茶递水的小事情。 我很期待他们的进展,但月底到了,我也只能恋恋不舍地穿过石门,想着从对面多带回来些土豆,让自己跟他们别再饿肚子。 盛夏里土豆或者说参薯们生长得快极了,郁郁葱葱一大片,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不枉我每隔几天就给它们追加粪肥和草木灰,它们现在跟村外那些贫瘠田地里长的亲戚简直看起来像两个物种。 倘若不是开始种地,时常请教村里人让我本地话更熟悉了些,我恐怕到现在还叫自己种的玩意土豆。 我也是了解足够多大家对这种作物的形容才为它翻译出了参薯这个中文名,因为从它的外形和口感来看,它确实像红薯多过土豆,另外一方面它的地面以上部分有点我之前看画册里人参的感觉,就连开的小小花朵还有结出红色的果实都很相似,所以我才叫它参薯。 很难相信,参薯竟然还真是种多年生木本植物,它只有在第一年生长时才会拥有肥大的肉质块茎,在度过寒冷冬季之后富含淀粉和营养的块茎会迅速萎缩,消耗掉的养分会让参薯植株的根系和枝叶都茁壮生长,在一年之内就以极快的速度长成小树。 有人把参薯树指给我看,我愣了老半天,几乎没法相信遍布在村子周围不起眼的普通树竟然就是我每天吃的土豆。 我在伐木场帮工的时候工人们砍的大多是这种树,树干结实,木材质量也相当好,甚至我搭窝棚顶部用的就是这种树枝,我可真没想到它会跟土豆有半点关系。 了解参薯神奇的生长方式以后我对村民们的描述非常好奇,我决定今年在自己的田地里留下一棵参薯,不挖掉它的根,看看明年开春它会不会真的变成一棵树。 不光参薯,村子周围其他植物也让我好奇不已,因为这个世界的植物很可能跟我所在的世界有非常大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你的每一条评论还有收藏都是对王凯的支持! -- 第21页 第11章 93年6月云影 闲暇时间里多在村周围逛,仔细去观察那些花草才让我意识到我以前是多么的迟钝,竟然从来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地方竟然蕴含了这么多美妙的生灵。 低洼处石头缝隙小喇叭一样挂成一串的野花漂亮极了,微风吹过以后左右摇摆像一个个可爱的小裙子一样,靠近闻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狭长的厚叶片上墨绿色纹路笔直平行显现出近乎刻板的严肃,成簇聚集起来简直比我们县城里花店卖的最好的花还要漂亮,我一眼就喜欢上了。 还有成丛顶着花朵的灌木丛,小巧的白色花朵点缀在翠绿的灌木上,有的花朵已经凋谢,指甲盖大小的绿色小果子像一枚枚晶莹的绿宝石一样点缀在枝头,问了村里人知道这种黄颓子的灌木果实会在夏末成熟,味道酸甜,是小孩子们喜欢的零食,不过黄颓子不能多吃,吃多了牙齿会被酸倒。 他们还说在河对岸树林里有时候能看到一种跟黄颓子长得很像的灌木,那种灌木在初春结果,果实颜色鲜红,比黄颓子要大而且也更甜,叫红颓子。 红颓子的美味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但大部分人都难得能吃上一回,因为每年化冻以后河水就会把对岸的树林跟村子隔开,开春红颓子结果的时候村里人根本过不去。 听他们说红颓子的美味让我也口水直流,我想今年秋天如果河水变浅的时候我最好跨河去对岸移栽过来几棵红颓子,这样一来很有可能明年我们在村子里也能吃到美味的红颓子了。 不光开花植物和长浆果的灌木让我喜欢,村里女人们采摘的各类野菜也让我大开眼界,她们还能从腐朽的木桩上采集到各种可食用的蘑菇,看她们把某些色彩斑斓的蘑菇放进简陋的兜子让我冷汗直流,我印象里吃野生蘑菇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是色彩斑斓的蘑菇,极可能有剧毒,食之毙命。 好在村里女人们真的很有本事,她们拥有非常丰富的经验还有复杂的技巧来分辨蘑菇是否有毒,虽然她们不对我藏私,但我还是根本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形容,比如她们会说某种类的蘑菇下雨后刚长出来的第一天是可以吃的,但一旦雨过天晴晒过太阳,这种蘑菇就会拥有剧毒,绝对不能再采摘。 有的蘑菇长在通风的位置不会有毒,但如果通风差或者淋过任何动物的尿液则会产生毒性让人吃了以后上吐下泻,我问她们如何分辨一团那种蘑菇有没有被动物撒过尿,她们巴拉巴拉说出一大段心得跟体会,但我完全一头雾水,茫然点头,最后只暗暗记下,无论任何时候都别采这种看起来像棒棒糖一样的漂亮蘑菇。 我跟着女人们采过五六次蘑菇,每次都能采小小一兜,但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去吃过哪怕她们说的最最安全的蘑菇,我只帮忙,这倒让她们觉得不好意思,送了我不少野菜让我自己加餐。 村周围我最喜欢的野菜要数一种阔叶的低矮植物,通常生长在浅水边的淤泥上,蒲公英似带齿的肥厚叶片舒展开来,中间柔软的菜心像小乒乓球一样蜷缩着,非常可爱。 这种被村民们称为甜菜的植物味道真的好极了,肥厚叶片里有清甜的汁水,生吃就美味无比,比黄瓜还要爽口,中间乒乓球大小的菜心摘下来稍微一煮,整锅汤都是那种甘甜的清香,连参薯那股酸涩味都能遮盖下去,只要在汤里再撒点盐就能变成一锅美味,如果再能下上两条小鱼或者一块肉在里头一起煮,那么那味道简直能让人把舌头给吞下去。 可惜的是甜菜并不多见,只有在水流缓慢的河边还有滩涂才能偶尔见到,估计这跟它们将种子播散在水中任由河水带向远方有一定的关系。 甜菜是多年生植物,淤泥中埋藏着它肥嫩粗壮的肉质根,它的根有股让人不适的涩味,没法食用,只要没人丧心病狂把它连根拔起,过上十天半个月,另一丛郁郁葱葱的甜菜就又会出现在滩涂上。 村里人说甜菜只能长在水边,没法种植,但我还是做了尝试,我把离村子比较远的一棵甜菜从淤泥中连根挖起,裹着泥移栽到了村边河岸另一棵甜菜的旁边,满心期待它能够缓过来,然后在新的地方生根发芽。 甜菜也是村里人非常喜欢的食物,我把它移得离村子这么近,以后就算它再生长起来也未必有我的份,但我只是想尝试一下,因为如果它真的能够移植,那么我以后可以把更远处发现的甜菜们都给移植到村子附近,说不定能变成一小片水边菜园。 退一步说,就算我移栽失败了,我也还打算找另一棵甜菜做研究,收集它的种子尝试自己种植,因为它真的太美味了,一旦种植成功,会大大改善我的伙食。 除了甜菜之外其他野菜也很诱人,我已经准备好在秋季大量收集各种野菜和灌木的种子,然后尝试着种植,让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变成我未来的盘中餐。 村里的大狗跟我关系还是相当融洽,天气好阳光充足的时候我甚至会坐在自己小屋前的石头平地上为它顺顺毛,做做按摩,讨好这位全村唯一的巡逻队长。 它真的是很丑,长毛永远乱糟糟的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没有半点儿样子,一双乌黑的眼睛藏在长长的毛下面,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 -- 第22页 但是,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不厌其烦用你的手一遍一遍梳理它的毛发,把打结的毛给理顺,把散乱的毛给梳平,那么你会发现它竟然出乎意料的好看。 我认识它大半年了,也是最近才发现原来它有睫毛,而且眼睛是漂亮的棕红色。 我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一直梦想能养只小宠物,哪怕是只仓鼠或者麻雀也好,现在能随便摸村里的大狗,我心情也好得不得了,有时候运气好在河里用简陋的麻线网子兜到条鱼都会烤到喷香然后分大半给它吃。 它也讲义气,没事除了在村里瞎转悠巡逻,也会帮我看着我的屋子还有宝贝田地。 几个月,我的参薯地就已经长得非常茂密了,每棵参薯都像丛小灌木似的抱都抱不住,我先前还忍痛疏过一次苗,把它们之间拥挤的都给拔掉了,以防它们抢占营养和生病。 我拔掉已经长大秧苗的行为让村里其他庄稼汉唏嘘不已,他们根本没法理解我为什么要把那些看起来已经长得非常棒的参薯给拔掉,用他们的话说,再有几个月就要结参薯了,那些看起来明明就很强壮的秧苗每棵都至少能结五六个大参薯,我把它们拔掉,全浪费了。 尽管他们对我多加训斥,甚至对我的行为表示谴责,认为我糟蹋庄稼,但我还是只留下了不到一半的参薯植株,因为我要确保每一棵植株都有充足的光照,还有最好的通风,我想让它们拥有最丰富的营养和水分,不用担心闷热和病害,以最好的状态去结出最最饱满的块根来。 我的参薯田现在是全村子最棒的田地,横七排竖七排四十九棵参薯苗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棵都有齐腰高,而且每一棵都枝繁叶茂、外形饱满,村外那几片田地跟我的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片已然荒芜的杂草。 有大狗帮忙守护我的田地,村里看不惯我的同龄人没法来搞破坏,我对我田地的收成很有信心。 你看到我这么努力在这一边的世界种地和找食物,也就明白我为什么不去提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我家开了小卖部,爸爸妈妈去县城的批发部里进回来许多小吃跟日用杂货,但我不得不说他俩都不是做生意的料,账务做得丢三落四总是对不上号,东西的价格也总记错,本来就不算红火的生意被他们两个人折腾着更显得寒酸无比,他们出门进货的时候只要我在家就得帮忙看店,记那些货物的价格没少让我头疼。 好消息是生意虽然惨淡,但好歹还有得赚,最起码不至于连下次进货的钱都凑不出来,不过说实话,他俩为了开这个小卖部欠了不少债,我真怀疑这样的小卖部能不能支撑起他们还钱给那些人。 我真的是迫于无奈才想到去做几乎没有成本的买卖,我打算等今年门对面世界参薯收获以后运送一批到这边的世界,做成点心然后放在我家小卖铺里头卖。 我想得很简单,参薯面包是不太好吃,但味道还算特别,如果当作某种杂粮点心的话或许有人会喜欢,而且说实话,参薯虽然带了点酸涩味,却很耐吃,我已经吃这玩意大半年了,不但没有吃腻吃厌烦,现在还能从里头吃出特别的香味来,所以我真觉得这玩意可以卖钱。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我完全可以把参薯面包卖得比馒头更便宜,我家周围比我们还穷的人多了去了,哪怕一条参薯面包只卖五毛钱,我也依旧有得赚,因为参薯在门对面根本不值钱,我想要多少都有。 参薯面包顶饱也吃不坏人,肯定会有市场。 不光参薯,村子周围的野菜也在我的关注之中,如果我能收到种子种出野菜来,那么我会把野菜晒成干然后带到我家的小卖铺里卖,肯定也能增加利润。 折腾来,折腾去,就这么到了暑假,初二下半年的期末考试我也马马虎虎,但因为今年作业起码有教材全解帮忙,再加上上课好一部分东西我是真的听懂了,所以我成绩竟然又有些许提升,勉强跻身于全班中游,数学更是破天荒考上了七十,让我自己都惊喜无比。 我爸我妈他们自然是不知道我成绩的,他们也没心情知道,每天守着小卖铺眼巴巴等人上门是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偶尔出去进货就跟放风一样,算是难得的消遣。 他们现在总算明白生意的难做,也理解为什么同一道街道上之前先后有过两家小卖铺为什么都先后关闭掉。 生意惨淡,他们愁眉不展,给我的买菜钱比以前更少了,有时候更是好几天都忘记把买菜钱给我,但我始终没饿着他们,月初的时候能有参薯面包吃,到月中和月末的时候就水煮挂面撒点自家种的蒜苗、青菜或者干脆就是对面世界带回来的野菜干,总之都足够他们吃得舒坦。 我家现在摆了许许多多罐头瓶,大都是我从外头捡回来的。 洗干净用开水烫过以后罐头瓶们被带到对面的世界先藏起来,等我把野菜采摘回来以后用水洗干净,先晾到半蔫,然后切小段用粗盐腌渍到罐头瓶里,能保鲜好多天,十个罐头瓶能够解决我们全家大半个月的买菜问题,要做饭的时候野菜干从罐头瓶里捞出来只要用水冲掉盐粒然后稍微泡一会儿就能吃,不同的野菜各有风味,非常下饭。 给生活逼迫着,我真的会了许多本领,我甚至开始向周围的老年人学习如何做泡菜,要不是现在我没钱买泡菜坛和蔬菜,家里现在说不定过几天就有酸菜吃了。 -- 第23页 第12章 93年8月云影 最艰难的几个月总算熬过去,暑假结束了,我去学校上课,对面世界也开始迎来丰收。 最先丰收的是黄颓子,一颗颗小拇指大的浆果挂在枝头跟黄玉石一样漂亮,小孩子们最喜欢跑到黄颓子丛边选出最成熟的,金黄色、几乎开始软烂的果实捏下来塞在嘴里,然后笑嘻嘻吃下去。 金黄色的黄颓子甜味比较浓,几乎能遮住原本的酸味,但酸味毕竟还在,就算再嘴馋的小家伙也只能吃下五六个,如果吃得再多,牙被酸倒了,之后连煮稀烂的参薯都咬不动。 村周围好几从黄颓子灌木都是小鸟跟鼠蜥们的心头好,没少见小鸟们叽叽喳喳落在黄颓子从上找成熟的浆果吃,有时候鼠蜥也会大白天攀爬上高高的灌木枝,只为尝一口酸甜的浆果。 黄颓子我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几个的,但心系着我们家的小卖部,我兜着我的破布兜花大把时间去采集成熟到金黄的黄颓子,把它们一个个均匀摆开晒在我小屋边铺了干草的石头平地上,还花烤参薯雇佣村里的大狗帮忙照看,驱赶鸟雀、鼠蜥跟嘴馋的小鬼头们,保护我个人财产的安全。 白天太阳好的时候一粒粒黄颓子就会被我晒在外头,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再把它们收回来。 秋日的太阳好极了,两三天就能把金色的黄颓子晒成皱巴巴的果干,看着有点像葡萄干,但黄颓子里头的种子很细碎,咬起来脆脆的有点像芝麻,酸甜可口味道很棒。 彻底晒干的黄颓子被我小心翼翼装进罐头瓶里密封起来,之前我整个最炎热的盛夏也都在忙这一件事。 二十多个罐头瓶全部装得满满当当,石门开启以后我把它们全都带回了家,这个月我没有制作任何腌菜,因为在我的计划里如果黄颓子能卖出去,那么我就有钱买菜了。 我脱下已经很难被称为衣服的玩意塞进塑料袋里卷到床底下,擦洗过身体以后把一罐罐装着黄颓子干的罐头瓶擦拭干净,然后裁好纸条用透明胶带粘到瓶身上,最后用钢笔标上价格。 稍小的罐头瓶一罐五块,大点罐头瓶一罐八块。 我带回来的罐头瓶一共二十三个,一罐留着给我爸妈他们吃,一罐打开让客人试尝,一罐我拿到学校分给同学们尝尝,其他二十罐摆在家里柜台上卖。 早晨一觉醒来,我爸最先发现柜台上多出来的两大排罐头瓶,他问我罐头瓶里装的什么东西。 我告诉他那是我从农村同学那弄来的野果干,试着在家里卖卖。 我爸拿着罐头瓶左右端详,很好奇里头的东西。 我直接把留给他们的那一罐打开让他吃,他捏出来一个左看右看,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野果。 这野果叫什么?我爸问我。 黄颓子,我说:你尝尝看。 我爸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咀嚼。 晒干的黄颓子看着像葡萄干,黄颓子果实比葡萄小,但果肉比较饱满,晒干以后反而比葡萄干还要稍微大一点点,而且它颜色金黄,掰开以后里面的糖分像蜜一样闪光,很漂亮。 咦?又酸又甜!我爸吃着果干给酸得直眯眼睛,我想起黄颓子的酸甜味道也忍不住直流口水,也捏了一个放到嘴里。 真的很好吃,尤其是里头种子被咀嚼时那种芝麻似的感觉,棒极了。 我爸忍不住又拿了一个放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别吃多,这个太酸了,容易酸倒牙。我提醒他。 没事,我知道,我爸又吃了一枚才把罐头瓶给放下:还怪好吃的。 我问他:爸你说五块钱一罐有人会买吗? 我觉得会有,我爸说:这个比葡萄干好吃,葡萄干是甜,但这个又酸又甜,而且里头的籽特别脆,咬着嘎嘣嘎嘣的,香! 听我爸说好吃,我也有了信心,告诉他有一罐是打开让客人尝的,每人只给尝一个,我爸点头答应。 这个很酸,不能多吃,会酸倒牙。我见他又从罐头瓶里捏黄颓子吃,多给他说了一次。 我知道,这还用你说?我爸很烦地摆手,他说他又不是没吃过酸杏,当然知道倒牙。 做早餐的时候光有稀饭,我爸还专门问我:没面包?他以为我每月初都会给他们做杂粮面包吃的。 没,你们乖乖把果干卖出去,等有了钱我给你们买大馒头。我安抚二位。 我妈端着稀饭慢吞吞地喝,抬起头说:杂粮面包更好吃,还顶饱。她口味怪,偏偏喜欢参薯那股淡淡的酸涩味,每次吃参薯面包都比我跟我爸吃的多。 我背着一瓶黄颓子干去学校,挨个给同学发果干,一瓶黄颓子堪堪给全班同学每人两颗,大家都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怪异水果非常好奇,酸甜的口味和有嚼劲的种子也让他们很意外,纷纷问我这是什么,在哪弄的。 我家有卖,五块一小罐头瓶,八块一大罐头瓶,有想要的把钱给我,下午我带给他!我趁着还没打铃上课喊了波广告,还真招揽到几个客户。 有三个人当场就交钱要买,另外两个身上没那么多现金,向我预定了,下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下搞定五单生意可谓开门红,我心情也倍棒,连上课都倍有精神,甚至主动举手回答了好几个问题。 -- 第24页 中午放学回家之前我特地去菜市场采购了一些蔬菜、一小块肉和一些米,回家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好长时间我们家都没有能开开心心吃上一顿好的了,这下可算能奢侈一次,算是个非常好的开始。 可惜饭桌上我爸和我妈两个人都苦着脸,不怎么动筷子。 怎么了?我莫名其妙:不好吃吗?你们怎么不吃? 我牙倒了,咬不动我爸可怜巴巴。 我也是。我妈也看着几个肉菜干流口水却下不了口,欲哭无泪。 该!谁叫你们这么馋? 而且黄颓子果干的味道真的很受欢迎,我爸说今天早晨有四个客人来买东西,都尝过以后有两个人都买了小瓶果干,我说我同学要买五瓶,三大两小,我爸妈顿时喜上眉梢。 下午背着五瓶果干到学校,收钱交货,一再叮嘱大家黄颓子很酸,一次吃太多容易酸倒牙,可是根本不管用,到放学那几位的果干罐子都已经只剩了底,班里至少大半同学都被酸倒牙,就连跟同学们关系最好的生物老师也捂着牙说自己恐怕没法吃晚饭了。 好在酸倒牙几个小时以后就会慢慢缓解,否则大家还真不敢再吃这玩意。 黄颓子的威力也不小,现在班里只要谁提起黄颓子或者是果干,一大群人都直咽口水,想起那股酸甜的滋味,忍都忍不住。 好东西不愁卖,放学前又有四个同学预定黄颓子,说是想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要知道,全班这么多同学,加上见多识广的生物老师,硬是没有任何人能认出来这个被我叫黄颓子的水果到底是什么玩意。 二十罐黄颓子三天时间就卖得精光,班里同学倒是还想买,但我手头已经没了,我家小卖铺就卖出去十一罐,甚至还有回头客问还有没有,想再多买点。 这一波黄颓子卖了一百块出头,对我家小卖铺来说不算太多,但可算解了我买菜做饭的燃眉之急,我留了三十块钱买菜做饭,其他的都交给我爸妈他们继续维持小卖部的运转。 我爸妈其实很焦虑,小卖部不赚钱,他们每天愁眉不展,我只能尽量安慰他们,告诉他们我会想法子弄东西卖的,让他们保持镇定,安心守摊就好。 黄颓子还没有完全过季,所以除了上学之外我还花不少时间去弄罐头瓶,预备再装一次黄颓子果干回来卖。 另外,我在一本书上找到了果酱的制作方法,书上说非常酸的水果也能用加糖熬成果酱的方式变成美味,既然几乎完全没甜味的柠檬都能变成果酱,那么没道理酸酸甜甜的黄颓子不行,所以我很奢侈的买了两大包砂糖,还准备了一个大塑料袋,下一次回来以后我要把一部分黄颓子直接煮成果酱。 初三上学期的日子勉强算安稳,很多同学家里已经在为他们谋划去哪读高中了,有的人想读县里最好的县中学,甚至想考重点班,有的人觉得自己实力一般,期待家里花钱,否则只能上普通班,我这样的就很没意思了,根本没有的选,我考不上县中学,假如上高中的话只能去职中。 职中也叫职业中学,在我们县城里学习差的学生都会去那里,听说那里挤满了流氓混混,学生们不学习,整天打架谈恋爱。 要我看,我根本没必要去继续念书了,反正我不是读书的料,我身体要再壮点,学点种地的本事,说不定能在对面世界里开些田地,种足够的东西搬回小卖部卖钱养家。 我不贪心,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吃饱穿暖就好了。 心里的这些想法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我爸妈肯定想让我把高中读完,不然我就会丢他们的脸,让他们在外面抬不起头。 唉! 月末穿着反复修补已经快没有样子的衣裤跨过石门,我这次没带任何瓶瓶罐罐,只拿了些厚塑料袋。我完全可以把果干放在塑料袋里带回来,然后再装罐子。 参薯就要成熟了,稍稍刨开土都能看到它们土壤下肥嫩的块茎,我的田地没停止过施肥,土壤又肥沃又松软,参薯们长得棒极了。 就算结果尚未完全揭晓,村里也已经有人隔三差五跑过来向我取经了,我也一点都不藏私,怎么制作粪肥、怎么除草、为什么间苗、植物旁边隆起来的田埂有什么用我都一一向他们解释,他们有的在自己田地尝试我的方法,果然收到效果。 现在村里人都眼巴巴看着我的参薯地,如果我的参薯丰收了,那么它将会是全村的大新闻,明年会多出许多种参薯的村民。 我采集还有晾晒黄颓子村里人也看在眼里,但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摘那么多那种根本没法多入口的小浆果。 天气尚暖,黄颓子的结果期还可以持续好一段时间,但我没耐心只等它们变得金黄松软才采摘了,毕竟鸟和老鼠还有村里的小孩都是我的竞争对手。 刚发黄几天的黄颓子像小玉石一样漂亮,吃起来酸得让人眯眼睛,但有一股甜甜的后味,有时候找不到金黄色的果实,馋嘴的小孩子也会吃这种黄色的果实,村里有的大人甚至专门喜欢吃这种酸味比较浓的果子,他们觉得完全成熟的黄颓子太甜,吃了嗓子容易不舒服。 我现在大把大把摘下来的就是这种才刚刚开始成熟,没有完全熟透的果子,它们色泽鲜亮果肉饱满,就算不晒干也能保存很多天,我已经计划好,开始半个月都尽量晒制果干,后半个月则是直接采集新鲜的果子装进塑料袋,然后月底大卷包带过对面去连夜熬果酱。 -- 第25页 每天早起巡视我的田地,除草抓虫;中午晾晒和采摘黄颓子;下午则是跟大狗一起巡视村庄,或者逗村里的小孩子们玩耍,偶尔也在村边小树林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野菜,时间就这么过得很快。 第13章 93年9月云影 秋风还没开始吹拂,村里的人已经开始去田间挖掘参薯作为食物,新一年的参薯长得很不错,其他人田地里挖起来一个个参薯最小的也有鸡蛋大小,个头大的比拳头大,我一直以来吃的都是这东西。 参薯刚刚被挖出来的时候非常新鲜,富含水分,表皮很薄很嫩,感觉跟新土豆很相似,里面的酸涩味也淡,村里有的人挖出小参薯以后在自己粗糙肮脏的亚麻布衣服上蹭蹭就往嘴里放,咬一口汁水四溢,小孩子们也喜欢拿那些小小的参薯当成零食吃。 新鲜的参薯放火里烤也是难得的美味,淀粉十足,跟烤土豆相比别有风味。 天知道为什么刚收获的参薯那么脆嫩那么细腻,放一段时间以后里面的纤维却莫名其妙变得粗糙无比,还有那股随储藏时间日益增长的酸涩味,真让人烦恼。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新收获的参薯几乎没有酸涩味,比储存上好一段时间的参薯可口得多。 其他人的田地里参薯纷纷被挖掘出来,我也忍不住开始收获我自己田地的参薯。 相比起他们田地里板结严重、需要用工具慢吞吞挖掘参薯的贫瘠土壤,我这边松软的土壤简直太好操作了,站在参薯植株旁边弯腰抓紧它粗壮的主干用力往起拔,发达的根系带着一枚枚饱满的参薯从脱落的泥土中剥离出来。 哇哦!!旁边围观的几个人和我一样瞪大了眼睛! 我们都愣住了。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我甚至没法把它整个根系拉出土壤,最大的四五枚参薯几乎比我平常在蔬菜店看到的红薯还要大,我都没法相信它真的是参薯。更别说稍微远处根系那上面成串稍小的参薯,它们看起来是小,却也都比拳头更大! 一棵参薯上结出的块茎,我竟然几乎要提不动。 围观的人惊呼连连,其他人几乎是奔走相告,原本在其他农田里忙碌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跑来看热闹。 毫无疑问,村子轰动了! 我弯腰往出清理土壤里的参薯,村里男女老少都来围观,他们吃了一辈子参薯,不是没从野外挖到过更大更多参薯,但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种出一棵参薯长出这么多这么饱满的块茎! 在人们羡慕的目光里我把一颗参薯的收获都拢成一堆,这是别人家数棵参薯加起来都赶不上的产量,几乎够我吃大半个月。村里人一般不会一次把所有参薯都挖掘出来,因为参薯一旦挖出来以后就会迅速失去水份而变硬变酸涩,所以夏末到整个秋天大家都会隔三差五收获参薯,最大程度保留它的新鲜风味。 我四十九棵参薯的产量按估算足够我吃上好几年,但参薯其实没法存放那样久,我把一部分参薯挖出来跟村里人换了点木盆木碗之类的日用品,其余的都先后采收,储存在我的小窝棚里。 其他人没进来过我的小窝棚,他们不知道我的小窝棚向下挖了多少,能储存多少参薯。 我藏在窝棚里的参薯都是打算带去对面世界的,那些黄颓子果干也一样。月末到来之前我加紧采收黄颓子,采了满满一大塑料袋新鲜果子,到石门在夜里打开以后将它们还有大堆的参薯都给扔过了石门。 超过五十斤参薯、五斤果干和接近十斤的新鲜黄颓子被我带回了我自己家,考虑到它们在跨过石门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亡,没法再长期储存,我也只能连夜处理它们。 五十斤参薯就算累死我也没办法在一夜里全捣泥做面包,所以直接把它们全都切成了片,水煮过以后晾在外头平铺的塑料布上做成类似红薯干的玩意,以后再二次处理。 少量金色黄颓子被我装进罐头瓶里像上次一样当果干卖,而那些明黄色酸味比较浓的果干还有新鲜果子则都被我洗过以后煮在锅里,先熬了大半夜熬到稀烂,然后加入大量砂糖,不停搅拌做成了粘稠的果酱。 第一次做果酱还行,味道酸甜醇厚,芝麻似的种子也保留了原有的风味,相当成功,我把它们都灌进热水烫过的罐头瓶里,只等贴标签摆到货架上开卖。 我爸妈早晨五点多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把第一锅果酱给装完了,刚才一锅我熬出了整整十六瓶果酱,每瓶贴条打算卖八块钱,扣掉砂糖的成本钱,能赚一百块出头。 我爸妈完全想不明白我半夜从哪搞来的果干和那么多参薯,他们问我,但我根本不想和他们解释,只给他们说有东西吃有货卖就行,别问更多的。 他俩狐疑地吃早餐,每次想问我我都说再问以后就没有的吃了,他们才勉强同意不再追问。 他们今天的早餐是稀饭、咸菜、参薯片抹果酱,酸甜的果酱抹在参薯片上又软糯又香甜,简直比甜点还要好吃,咸菜稀饭刚好中和酸甜味,我们吃得都很香。 第一锅果酱的成功让我信心大增,早晨专门跑去学校请了假,然后买了更多砂糖,跑回家里熬果酱。 我爸妈看在眼里倒也没阻止我,他们知道我不是上学的料,而且平常我乖乖上学从不迟到早退,偶尔请个假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小卖铺清冷,他俩也没事做,就帮着我打下手煮果酱,我爸力气更大,用擀面杖在大锅里面搅得卖力,果酱更均匀,比第一回 我自己煮的更粘稠,看起来也更好。 -- 第26页 我看的书上有说过,果酱里含水多少决定了果酱的保质期,高糖度的粘稠果酱在密封足够好的情况下甚至可以保存十年以上。 我们第二次做出的果酱质量就相当好,虽然只做出十二罐,但明显更醇厚也更香甜。 第三锅黄颓子已经只剩不多了,搭配剩下的砂糖熬成果酱,堪堪装了两罐头瓶,因为比较熟练,这一次的熬得最均匀卖相也最好,我们留下自己吃。 黄颓子果酱抹在参薯面包上非常美味,跟小米豇豆稀饭更是绝配,要再有颗煮鸡蛋加点小菜,绝对是丰盛美味的早餐,有时候晚上我懒得做饭也拿这一套当晚餐,也多亏我爸妈都不挑食,能将就,我每天半学习半创造的各种饭菜也让他们吃得饱饱。 小卖部生意还是很清淡,倒是这次新上的黄颓子果干被迅速售空,连果酱也卖得很不错,买了的都说好,甚至还有人专门买了送给亲戚尝。 好几个买过果干跟果酱的街坊都很好奇黄颓子到底是什么玩意,产自哪里,我根本说不清,只告诉他们那是一种山里产的野果,明年到季节可能还有,他们听了以后竟然还期待起来,纷纷告诉我明年有果干的时候他们还要买。 我吃了不少黄颓子,在我看来它的酸甜味其实不如山楂,倒跟我们这里的酸枣有点相似,但黄颓子没有硌牙的硬核,有见多识广的人说它细碎的种子有点像猕猴桃,但比猕猴桃种子的嚼劲更脆更香,让人吃了以后很想念咀嚼果干时候的味道,就算明知道吃了要倒牙,可还是想吃。 我没吃过猕猴桃,甚至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水果,但不妨碍我记住给那些黄颓子灌木做做修剪,施肥,期待它们明年结出更丰厚的果实。 还有一件我没想到的事情,那就是我们家的参薯干竟然被卖出去了。 我原以为我必须把参薯们做成参薯面包以后才能卖出去,但我还真没想到有街坊老太太看到我家塑料布上晾晒的大堆参薯干以后起了兴趣,想出钱买了回家炒菜。 我知道的时候我妈已经卖出去五斤参薯干了,她说巷子里的刘老太捏起参薯干尝了以后就要买,一斤两块钱的参薯干买回去被老太太跟猪肉还有粉条炖到一起,据说香得很,那种酸涩味全部给遮盖住了,比萝卜跟土豆还香,当天晚上就又称了足足五斤。 我妈还有点不安,问我说一斤参薯干才卖两块钱是不是亏了,她知道我四斤多参薯蒸过才能做一斤参薯干,费那么大劲,一斤才四毛钱,她有点后悔,想提价,但又怕没人买。 没事,剩下的稍微卖贵点,反正也剩不多了,卖不出去咱们自己吃。我带回来大概五十斤参薯,洗淀粉做了些参薯面包,晒了不到十斤参薯干,剩下的四块钱一斤,东西就这么点,没人要我们可以自己吃。 我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土豆软绵的口感,喜欢吃带着酸涩味的参薯干,我问刘老太的时候她直摇头,连说我们这些小年轻不懂做饭,洋芋软塌塌的,就算专门油炸过,炖肉味道比起白萝卜跟蔓菁也差远了,现在本地好萝卜还没下来,这些个大头菜干就是本季节炖肉的好材料。 我还是不明白,我说我自己也吃参薯干,炒菜炖菜老是一股子酸味,还涩舌头,这玩意能做好吃? 小后生,看来不让你开开眼界是不行了。刘老太决定请我去她家吃一顿饭,而我则把我家里剩下的四斤参薯干送给她当见面礼和学费。 我们一条巷子住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去她家。 她有个比我大两岁的孙子,读高二,常能在外头见到,但我们从来没打过招呼,这回突然在家里见到我,他很惊讶。 刘老太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生活水平比我家好多了,厨房宽敞灶台干净,一口大锅给擦得铮亮,其他锅碗瓢盆都摆得一丝不苟。 老太太真有两下子,今天心情好有意炫技,先把从我家买的参薯干泡温水里,然后用大蒸锅把泡软的参薯干又蒸了一遍,蒸得酥软不算,晾在外头让参薯干们失去多余的水分半干,然后进油锅炸。 因为菜油里加了些许她自己熬的猪油,味道香得很,很快一条条参薯干就被炸得金黄,她给我捏了两个当零嘴,又苏又脆,完全吃不到参薯的酸涩味,反而因为里面的纤维而有点韧性,非常好吃。刘老太孙子也鬼鬼祟祟跑进来抱个碗装了一小碗,撒了盐跟辣椒末以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去写作业。 刘老太说她常炸土豆条跟红薯条给她孙子当零嘴,这个大头菜条淀粉足,炸着也好吃。 这么好吃的炸参薯条,也难怪炖肉的时候撒在里头会香,今天刘老太下血本,做了我们本地的名菜排骨烩菜,大块带肉的排骨和喷香的酸菜一起烩得飘香四溢,炸参薯条代替土豆块在烩菜里头吸收汤汁变得非常饱满,参薯条厉害就厉害在它拥有比土豆跟红薯更多的纤维,明明炖得酥烂,几乎入口即化,可是偏偏用勺子搅和烩菜的时候不会把它给搅散成糊,一筷子把参薯条跟酸菜一起夹住放到米饭碗里,配上块酥烂的排骨,简直是人间绝味。 李老太的儿子儿媳妇吃得眉开眼笑,听说参薯条是在我家买的,连连夸参薯条好吃,烩菜炖菜里放进去,比土豆香多了。李老太的孙子也胃口大开,连吃三大碗米饭,也多亏他是吃不胖的体质,否则有这么个会做菜的奶奶,普通人真得给喂成气球。 -- 第27页 我头一次跟一桌不太熟悉的人吃饭还有点拘束,但饭菜味道是真的棒,我也吃过饭馆的饭,但跟李老太家的饭比起来差太远了,我甚至觉得今天这一桌菜就够红红火火开一家饭馆。 我吃饱以后李老太还让我端了一盆排骨烩菜给我爸我妈,我爸妈他们也吃得特别香,听说我想跟李老太学做菜,都期待得不得了,连连说我要是考不上高中,能学到李老太的手艺开个小饭馆也行。 我是真的想跟李老太学做菜,所以回家以后拿着本子回忆着李老太做菜的顺序还做了笔记,我家里还留了不到一斤参薯干,够做至少两次,我打算先尝试两次,等到熟悉些以后再带上礼物去请教李老太,去学点真本事。 把参薯干当萝卜干炖到肉里头真是香得很,尤其是在一次蒸和晒以后再油炸,彻底去掉本身的酸涩味,吸收上肉汤简直是一绝。 果酱这玩意不符合本地人吃饭的习惯,但毕竟我们家卖得便宜,而且黄颓子的酸甜味也确实招人喜欢,所以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二十八瓶果酱全部都卖了出去,不光我们家菜水钱稍微宽裕了点,我爸和我妈也不再因为东西难卖或者没钱进货而长吁短叹。 月底穿过石门的时候我拿了三个超大的编织袋,黄颓子的季节已经要过了,我要多拿回来些参薯放小卖部里卖。 不光是编织袋,其实这一次我还拿了三根剥掉外皮的火腿肠,它们是我给村里大狗带的礼物,我俩老交情了,它帮着我照看田地还有小屋省了我多少后顾之忧,以前我只能给它吃点参薯或者一点点小猫鱼小虾米,这回手头宽裕,可得好好谢谢它。 凝固的时间恢复流动,我把编织袋塞进小屋低矮的门里头,小声:喂~喂~的叫。 大狗连名字都没,作为村里唯一一条狗,它的名字就叫做狗,我以前一度以为狗是它的名字,但了解稍多才知道那只是个泛称。 不晓得正在哪巡逻的大狗很快就听到动静小跑了过来,它个头可真大,我无聊的时候会抓着它的两个前爪让它站起来,它两个爪子搭在我肩膀上,能比我高出三颗脑袋。 我手上火腿肠散发的异样香气很快就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歪着大脑袋在我手边闻来闻去,大扫帚似的尾巴兴奋地摇晃着,显然对这种味道非常喜欢。 但大狗真的很绅士,它从来不会从别人手里抢吃的,我把香肠递给它,它凑近闻了两下,试着轻轻咬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把香肠从我手里叼出来,仰头几口吞下去。 香肠味道不错,大狗狼吞虎咽下去以后意犹未尽,把我手都给舔了了一遍才罢休。 我想钻小屋睡觉,但大狗心情不错,估计想我陪他,用脑袋蹭我腿,我不得不坐到门边平常当凳子的石头上搂着它顺毛,跟他培养培养感情。 夜风很凉爽,吹到我寸头上很舒服,抱着鬃毛粗硬的大狗也不燥热,抬头就能看到漫天星星还有大得吓人的月亮。 在我原来的世界,月亮只是天空啤酒盖大小亮晶晶的东西,在这个世界要大多了,明晃晃几乎比吉普车轮胎还要大,大气圈模糊的轮廓、广漠森林墨绿色阴影、湛蓝色海洋甚至是白色的冰川色块都一览无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在从外太空看另一个地球。 毫无疑问,我头顶的月亮是一棵拥有生命的星球,如果不是仰头盯着月亮看容易眼睛酸,我真怀疑只要足够仔细,我就会看到上面城市的痕迹。 月亮上会住人吗? 我不知道,就算是有智慧的生命,他们也可能跟人类长的完全不同。再说了,我不在地球,头顶的也根本不是月亮。 大狗被挠舒服了起身继续去值班巡逻,我也挠挠胳膊和腿上的蚊子包钻进小屋休息。 大狗每天巡视村庄是习惯性的工作,这季节其实没什么好巡逻的,弧形的湍急大河跟高耸断崖般的山脉将小村跟外界彻底隔绝开来,任何人或者大型动物都没法通过天然的障壁来侵扰村子,如果不是每年降温以后河水变浅,村子会有一个多月时间能跟外界相通,这里简直堪称世外桃源。 第14章 93年10月云影 我五米见方的参薯地全面收获用了一整星期,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我根本隐瞒不住参薯的产量,没有任何人能想到一个外来的流浪汉能咸鱼翻身变成本村的参薯大户,成堆的饱满参薯让旁观者们都眼热无比,我借机用参薯跟村里好几户人都换了些日用品,尤其是草席跟亚麻布,它们能让我睡觉的草窝舒服一些。 我只留下了过冬必要的口粮,大部分都以优惠的比例换了出去,算是对慷慨收留我村庄的回馈。 村里有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会用细线织布,她手艺不太行,布质量很差,再加上身为外来户,丈夫去世以后不受村里待见,带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艰难。我大部分的参薯都换给了她,有这些参薯她能够安心过这个冬天,两个孩子也能吃饱一点点。 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大女儿九岁,总是跟在她背后,会帮她做点力所能及的活计,小的六岁,总挂着鼻涕,看到别人吃东西的时候就站在远处羡慕地吮吸指头,直到姐姐拽着他的耳朵把他带走。 参薯都被换出去,但多了些木碗木盆和工具,我的生活比先前方便了很多,只可惜我没法把参薯带回对面世界的小卖铺卖,少了好多收入。 -- 第28页 我的参薯地虽然收获丰富,但也不至于真让村民们眼红到哪里去,村后山谷的参薯最近也已经成熟了,村民们组织起来进山谷热火朝天挖了整整两周,背回来一大包又一大包圆嘟嘟的参薯,那些参薯的数量比我地里的多太多了,它们才是村里人衣食无忧的根本。 我不算村子里的人,所以我没资格去小山谷去刨属于村子的参薯,跟我一样只能羡慕地看别人往回扛参薯的还有寡妇一家,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嫁到这个村子,老公死掉之后她就成了寄住在村里的外人,等到她的两个孩子成为能够独当一面、能够工作的成年人,她们一家就得离开村子。 知道这些东西让我很难过,我其实挺喜欢这个村子的,我喜欢这里平静的生活,喜欢这里友善的人,但我没想到这里只是暂时收留我,等到过几年我稍微长大了能够养活自己就得离开村子,除非能够娶到村里的女人,然后在村里安家落户,但那是我不愿意的。 村里根本不缺参薯吃,我浇水施肥松土捉虫让贫瘠土壤里参薯增产的手艺只让几家人起了点兴趣,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跟我说的时候开始还兴致勃勃,但很快就无聊起来,因为我说的太复杂了,起早贪黑去照顾一块参薯地在村里人看来是没法想象的,小山谷里的参薯从来不用任何人照顾,每到秋季全村动员从来都没挖完过。 知道了这些,我也就不再担心村里人会因为我种田的本事而对我有任何区别对待,因为人家是真的不在乎,我甚至想,当初我其实没必要把参薯都换给别人,就算留下也不会有人在乎这一点点东西。 要我说,这个村子是真的落后,整个村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识字。 村里有出过门的孩子跟我说在村外一直沿着河流向下游走的地方有小村,那个小村有杂货店和铁匠铺,那里的人收了村里送过去的参薯和木头之后会给他们黄澄澄的小圆块,用那种小圆块在村里能换到好多东西,那个村里还有会用黑乎乎木炭在木板上写字的聪明人,他们能记住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不怕忘记。 我只跟小孩子们聊村外的世界,因为我不想让村里的大人们知道我这个本应该来自村外的人对村外的情况一无所知。 生活就这么缺少波澜地过着,月底石门开启的时候我还是拉了一大麻袋参薯过去,我想着反正能靠做工换参薯,小窝里存那么多参薯也就没有太大必要了,何况,我每个月还能从对面世界带更好的食物。 这一回的参薯切条以后参照红薯干的方式蒸三次晾晒三次,涩味多半都被去掉了,炖菜味道比上次尝试制作的还要好,在小卖部里当土特产卖,五块钱一斤,又让我们赚到了将近一百块钱。 我也每周末都跑去刘老太家学做菜,我学得认真,每次去都提不少土特产,他们一家也很欢迎我。 有特色的土特产在这一条街还挺吃香,让小卖部多了好些个熟客,带动着其他零食杂货都卖掉不少,我爸妈总算不会长吁短叹了,还奢侈地趁着换季买了新衣服,脸上也都多了很多笑容。 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我爸妈他们不用整天在外面被风吹日晒雨淋,我们每顿饭都有菜吃,偶尔能吃到肉,赚钱虽然不多但能维持稳定的生活,我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等我毕业了就接手这个小卖部,我爸妈每天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散散心,过轻松点。 假如我足够有野心,等小卖部攒够钱以后就开一家饭馆,以我从刘老太那学到的手艺,养活我们一家三口不存在问题,有自己的小饭馆,以后在县城里讨媳妇也有底气。 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以后我爸妈都很感动,但他们都说他们还没到退休养老的年纪,他们才三十岁,正是打拼的年龄,要好好赚钱,供我上学。 供我上学是他们朴素的愿望,我想这大概跟他们也想不出更伟大崇高的愿望有关。 小卖部慢慢站稳脚跟,我爸也终于手头宽裕有了点零花钱,小卖铺看店只要一个人就够,所以平常他会早起看店,到下午的时候换我妈看店,而他就被邻居们叫走去打麻将。 我爸自认为事业有了起色,对自己的小卖部很是自豪,可惜他的兄弟姐妹们依旧是看不起他,过节我爸带我提着礼物去看望我大伯一家,大伯根本不在,大伯娘招待我们喝了杯开水以后就说自己还有事,送客走人,至于大我一岁的堂哥,在自己卧室里根本没出来。 我跟我爸说过不止一次,我们没必要去巴结那些人,但我爸固执地认为血浓于水,他觉得只要自己有出息、有本事了,他的兄弟姐妹们就会对他改观,高看他一眼。 大人的世界真的很复杂,我想要干涉,但我根本没有能力。 我能做的只是每天让我爸爸妈妈吃得饱饱的,有温暖的衣服穿,他们要吵架,要撕打,要哭闹,我都没有办法。 天凉了,过生日的那一天我专门买肉做了点好吃的,我爸妈他们吃得很香,还问我今天是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们肯定记不得我生日,因为他们自己也不过生日,我小时候时常会羡慕那些过生日的人,尤其是可以吃生日蛋糕或者长寿面的人,在我看来那些都是非常美味而奢侈的食物,现在我有钱给自己买蛋糕了,但蛋糕太贵,还是买点肉炒菜吃更划算。 -- 第29页 月底再次穿过石门,给大狗两根香肠,抱着大狗顺毛到二半夜,我俩一起起身巡视村子,顺便思考接下来的生活。 再有一小段时间就要降温了,开始降温以后山里积雪融化的速度会变慢,村前河流湍急的河水就会变缓,有些原本不能通过的地方石头露出水面,就能过河。 我只有在跟村民们追击拉唬的时候去过那段能够通过的区域,离村子有不少一段路,我打心里其实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外面有文字,有货币,有城市 可我也很畏惧外面的世界。 我十三岁,虽然已经没先前那么瘦弱,但个头矮小,我没法保护自己,没法谋生。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缺乏波澜。 我依旧住在我的小窝棚里,倒是经过上次交换参薯和布匹之后村里的寡妇跟我走动多了些,她有时候做好吃的以后会给我送过来一份,说是作为让她的女儿跟儿子向我学习照顾参薯田方法的报酬,有时候只是叫我一起在她家坐坐,闲聊几句家常。 在她看来整个村里只有我跟她属于同类了,我们都不属于这个村子,早晚要离开。 其实她年龄还不到三十,村里又没有不许改嫁或者一夫一妻制的规定,在我看来她完全可以带着两个孩子找其他男人开始新生活,可是她顾虑很多,她说自己很疼爱女儿和儿子,舍不得把女儿送给村里的男人当老婆,也不愿意跟其他男人生活以后看自己的儿女受欺负。 寡妇半真半假跟我说我是一个诚实能干的年轻人,我现在干活已经能养活自己,如果我不反对,她愿意在我长大以后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我。 我很惊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惊讶她会提出让我搬去她家里住的要求,在我看来她自身难保,根本就没有收留我的资格,我们凑得太近只会让村里人生出让我们离开村子的想法。 寡妇似乎根本想不了这么多,哪怕我明显不再回应她的那些话,甚至已经开始有意躲避她,她还是嚷嚷着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不光这么跟我说,她甚至告诉了村里的其他人,还要其他人劝告我搬出那个狗窝似的小谷仓,搬进她家里去。 来这里这么久,我头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厌烦,寡妇瘦削的脸还有她自来熟的样子让我打从心底里反感,然而她在村子里认识不少人,人们都愿意听她唠叨,我这样不起眼的流浪汉很快就成了不识抬举出尔反尔的小人,甚至寡妇女儿的小小追求者们还因此仇视起我,在我做活的时候使绊子,或者在晚上丢石头砸我小屋的茅草屋顶,让我好几晚上都睡不好。 村里不是所有人都只站在一边看热闹,有跟我比较相熟的就会帮我说话,他们看得很透彻,寡妇之所以张扬地说以后要把女儿许配给我,甚至要让我搬去她家里住,无非是看上我能干活又有点点小小的积蓄,在她看来只要我搬去她家就成了她家的仆人,平常可以随便使唤我,我外出干活得来的报酬全部都上交给她这个丈母娘,否则她就能随便收拾我。 至于她会不会真的把女儿许配给我村里人都认为不会,大家了解寡妇,他们相信寡妇这样的人会等我年龄大了,自家儿女也成年以后随便找个理由踹掉我,当然,也有可能我被拿捏得很牢靠,那么他们会收留我在他们家里当一辈子的仆人。 我很惊讶,就算听到村里人的推测以后都很难相信那样潦倒的寡妇会算计一个比她女儿个头还小的孩子,而且这样直白且没有半点遮掩自己意图的想法。 我彻底讨厌寡妇了,不再跟她说半句话,也不再跟她的女儿和儿子来往,老远看到就横眉冷对,如果他们强行要接近我还会恶语相向。 我在村里住这么久,学过不少脏话,头一次能把它们用出来,而且毫无保留。 我低估了寡妇,她对于自己的想法被揭穿没有丝毫羞愧,她甚至觉得自己会那样做是理所当然,反而我作为她的同伴不配合她才是脑子坏掉。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彻底不再跟寡妇一家来往,但寡妇一家却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她觉得作为同类我们始终是亲切的,我再怎么闹别扭也只是一时意气。 寡妇的两个孩子也时常可怜巴巴在远处看我,他们总会主动跟我打招呼,哪怕我不理他们,哪怕我会皱眉辱骂他们,他们也只是难过地后退,有时候会伤心地抹眼泪,可他们从不生气,更不会骂回来。 他们向我学习照顾参薯地的那段时间是我们一起渡过的快乐时光,我很有耐心地给他们解释许多他们从未听过的东西,我讲自己在遥远世界的见闻,还有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那些都是我们三个人共同的秘密,他们连妈妈都没有告诉,然而现在我疏远他们了,就仿佛曾经的友谊还有笑容都从未存在过一样,我的冷漠让他们哭了很多次鼻子,可无论他们怎么服软,我都不打算有丝毫改变。 从寡妇先前的生活状况也不难知道,她其实在村子里过得不怎么样,一家三口虽然不至于饿死,但有了上顿没下顿也是常有的事情,她头发蓬乱小乞丐似的女儿跟时常挂着鼻涕的儿子都瘦得皮包骨头,能连续几天吃上饱饭还是最近的事情。 我跟他们彻底绝交以后大概小半个月寡妇才彻底反应过来,她意识到我很可能已经不会改变我的想法了,而且以后我都不会再帮她任何事。 -- 第30页 天冷了,树叶开始泛黄,清晨草地上出现一层薄霜,原本湍急的河水也开始逐渐变得温吞,村里的成年人们都已经准备好参薯和木材,他们将会往返多次,把本村的土产送到河下游,换取一些铁器、工具还有其他生活物资。 寡妇来找过我,她想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河下游的村子,那里有她的娘家人,我们把参薯带过去能换到更多的东西,但我看都不看她一眼,我要跟村子里其他人一起行动,哪怕换的东西少也无所谓,我不在乎。 寡妇很少有地生气了,恶毒地咒骂我,甚至扑上来想撕打我,要不是其他人拉开了她,她手里的棍子很有可能敲上我脑袋。 她盯着我,我瞪着她,那一刻我们真正结了仇。 我跟大部队去下游的村子其实主要是为了开眼界,所以我只提了一小兜参薯,相比起其他扛着大包小包的成年人,我跟几个难得出门的幸运孩子更为相似。 河水并没有完全把石头露出来,刚没过脚踝的河水流速很快,我跟着村里的大人们排成一排手握着藤条小心地蹚水前进,中途有好几个大人都在河中滑倒了,背上的货物散落在河中手忙脚乱想往起捞,但有的已经被水冲走,急得那人哇哇大叫,脸都绿了。 我身上的兜很小,而且过得比较小心,有惊无险地过了河,跟村里其他人在河对岸稍作休憩以后就沿着河岸朝下游走。 只是过了条河,村里人平常懒散悠闲的模样就完全变了,他们变得非常警惕,河边树林中的风吹草动都让他们非常注意,他们说这个季节偶尔会有野狼和熊在树林出没,如果我们不是成群结队出门,遇上野兽以后活着回去的概率低得可怜。 此次毕竟出动了村里大半成年人,十几个人的队伍乌泱泱一片看着就非常有气势,大人们手里都提着武器,就算有不开眼的野兽过来也只有送菜的份。 一路向下非常太平,远远看到几只鹿,几百米开外就撒腿跑掉了,一行人里有人在树林边缘发现了狼粪,但数量不多,估计那些狼早就远远看到我们,已经退避开了。 我原以为河下游的村子走最多两三小时就能到,因为听村里人说的时候他们都形容得很轻松,仿佛两个村子靠得很近,就连寡妇那样的弱质女流也敢在河水流速更缓的时候单枪匹马回娘家,但我真的跟着他们上路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我们从大早晨就过河开始沿河走,嶙峋的石头和小树林之间基本没有真正的路,我们时常遇上断壁和大石头都需要绕好大一圈才能继续前进,然而休息了四五次,直到天色开始变得昏暗我们才终于看到像样的路,沿着小路走了大概又半个多小时才终于看到远处村庄的轮廓,看着炊烟袅袅还有一栋栋石头、木头还有茅草搭成的村舍,我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大部队离村子老远就受到了欢迎,眼前的村子规模比我们住的村子规模明显要大多了,他们甚至有一段石头建的围墙和守门的卫兵,看到卫兵身上结实的皮甲还有腰间的剑鞘,我才感觉到自己离文明世界稍微近了那么一点。 第15章 93年11月云影 在与世隔绝的村子太久,看惯了抹布片随意拼接的衣服,我自己身上这团破布组成的玩意都仿佛格外得体,然而看到戴着皮革头盔的守卫,还有眼前村子里那些穿着堪称精致衣服的居民,我才意识到我们一群来自小村子的人跟对方相比起来是寒碜得可以。 眼前村落的规模要比我所来自的村子大多了,它拥有结实的石头围墙和木头栅栏,守卫们虽然懒散,但身上佩戴的是结实的铁质剑,是我目前看到最好的武器。 平心而论,如果是让我来评判,眼前文明人的村子跟我所在的村子没什么不同,他们的房舍也一样简陋低矮,他们的小路也一样泥泞而充满排泄物的臭味,那些人乱糟糟的头发也因为长时间不清洗而油腻纠缠在一起,他们身上缝制相对精致、染有暗淡颜色的布衣并不能让我觉得好看。 我原以为他们说话跟我所在的村子起码是相同的,但我错了,眼前村子过来的人说话时使用的语言夹杂着古怪的音调,我就算竖着耳朵也完全听不懂,我们村子来了不少成年人,也只有相当于村长的老头还有另一个中年人能磕磕绊绊跟他们说上话。 往年来这里交易参薯的都是老头的儿子,然而自从去年冬天拉唬袭击了他的儿子以后他的儿子就没办法再在白天出门,也没法再来主持贸易。 村里人把一包包参薯交给对面的人,那些人查看过参薯以后给领头的人数了大概二十几个扁扁的、黄澄澄的钱币,领头的人喜滋滋接过去,分给村里的村民。 我的参薯少,本来一枚钱币都换不到,还是村里有人借了我一些参薯才凑齐一枚钱币的分量,我千恩万谢,说好回去还给他剩下的部分。 我为什么为一枚歪扭变形的拙劣钱币千恩万谢? 因为它黄澄澄的外表太过迷人,沉甸甸的重量还有拿过来放嘴里一咬就留下的牙印都让我欣喜若狂! 金子!这是金子! 我用参薯换到了金子!!! 其他人都在用钱币换村子里才有的货物,一枚黄澄澄的钱币可以换一大碗盐,能换六七个木质器皿,十个钱币可以换一小件铁器但我已经彻底无心去关注那些东西了,我拿到了金子!我可以把金子带回原来的世界,我要发财了! -- 第31页 嗨!小子,你要用你的钱币换点什么东西?看我拿着黄色钱币欣喜地端详,旁边一个相熟的成年男人问我。他也是刚才借我参薯的人,如果不是他,我最多用参薯换一个木杯子或者几个木勺就得回家。 我我不想换,我想留着它。我细细摩挲着钱币略显凹凸不平的表面,它里面像是有杂质,厚度并不均匀,但沉甸甸的手感非常迷人。 男人直摇头:这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喝,质地太软了也不能做东西,拿回村子以后什么用都没有,你还是 谢谢,但我还是想留着它,我打断他:我现在换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想下次再拿它跟其他参薯一起换东西。 男人见我不听劝告,笑笑也不加理会,他的孩子跟我年纪差不多,现在正跟其他小孩眼巴巴看着那些芦河村的人摆出的小摊,这村子叫芦河村是因为村子另一边的地势很平缓,河水在那里汇进了一片湖泊,靠村子的部分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地,所以村子也叫芦河。 其实我也只是根据村里人的形容翻译了这个名字,我不知道那种能长比成年人还要高的水边植物算不算芦苇,事实上我生长在干旱的西北部,我所在的县城里没有河流也没有湖泊,我根本没见过芦苇。 大概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我们这些外来的人不能成群结队进芦河村,不过三三两两单独进去倒不受阻拦,我跟周围的几个小孩一样,其实很想进去看一看,涨涨见识,但带我们来的大人们都不让我们进去,他们说芦河村里不安全。 几年之前有过村里孩子偷跑进去逛然后在里头失踪的事情,当时大人们要集体进芦河村去找,但芦河村的人不同意,两边差点打起来,大人们在村外守了三天,只找到那孩子的尸体,至于人是怎么没的,芦河村的人都说不知道,也拒绝负责。 在那之后好几年我所在的村子都跟芦河村闹得很僵,要不是芦河村很需要储备粮食过冬,我所在的村子也需要铁器跟盐,两个村子很可能不再来往。 出来这一趟真的让我很惊喜,疑似金币的小东西已经足够让我高兴到睡不着觉,见识到芦河村的文字也让我开了眼界。 那是用木炭棒划在一种厚纸张上的怪异文字,在我眼中成串连接起来跟阿拉伯语或者连笔的英语有点相似,但书写方式和文字形状完全不同。 我只感觉到了它的古老和简单,因为我没看太多就注意到眼前的这种文字甚至没有成熟的数字记录方式,许多时候还在靠炭笔划下一个个圆圈来代表参薯的数量。 手持炭笔的年轻人衣服比芦河村其他村民都要更加新,他的皮肤也是少有的细腻,跟其他土地里刨食的村民们形成鲜明对比,他得意洋洋抱着自己垫纸的木板在上面写写画画,我所在村子的大人和小孩都崇敬地望着他,眼里充满羡慕和敬畏。 我问过,就算在芦河镇,懂得写字的人也是极少数,眼前的无疑是村里最有权势人家的后代。 看到他得体的打扮还有神气的模样,我又羡慕又酸。如果不是为了防止麻烦而故意成天用炭黑和泥土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那么白净的我会比他更有少爷范儿,可就算洗干净脸又怎么样呢?我的双手上长满茧子粗糙不堪,就算洗也洗不干净,跟他那样的上等人是比不了的。 我又难过起来,为什么我的个子还不长,以前我虽然个子长得慢,但过几个月总是会有那么一点点改善的,但从去年到今年一整年我都没再长高哪怕一厘米,我们班原本跟我一样矮的人现在也已经超过我了。 我已经十三岁,可我还是瘦瘦小小,这让我觉得自己简直像个长不大的矮人、侏儒。 村里人精打细算换东西花了不少时间,夜幕降临,大家都在篝火边吃东西聊天。其实我所在村子里的大人也都知道自己带来的参薯只能换到很少的东西,但起码芦河村的人也没把事情做得太绝太夸张,毕竟他们真的需要食物,而得罪我所在的村子让村子在今年接下来的时间都不带参薯过来,他们中可能有人冬天就要饿肚子,甚至是活不过冬天。 交易完成,我们也不可能连夜赶路回村,所以就地休息一晚上然后明天大早启程是我们的计划。 我已经好久没有露天席地睡觉了,秋天的冷风吹得人脑门冰凉,面向火堆的那一边还好点,但背后就冷得浑身发抖。 我睡不着,但考虑到明天大早要赶路,我强忍着不适吃了个烤参薯然后闭眼闻着泥土气息睡觉,总算早晨出发的时候保持住了基本状态。 村里小野人似的几个小孩比我强多了,他们太激动,昨晚几乎没睡觉,这会儿要赶路也活奔乱跳,一点都不见疲惫。 天才蒙蒙亮,大人们已经收拾好行装,前头的人举着火把带路,我们紧跟在后头。 这一路走得比来时要快许多,因为来的时候我们都或多或少带了东西,而回去的时候都接近空手。 村里男人们非常亢奋,今年跟芦河村最大的一笔交易已经谈妥了,接下来两次他们带更多的参薯过去,芦河村要为他们准备好两把顶好的铁剑跟一柄铁镐,这三样东西都是村子还未拥有过的宝贝。 成年人们很激动,所以聊起天来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他们说今年芦河村的日子不好过,周围其他几个原本给他们供应食物的村庄今年都欠收,食物实在不够用,只能寄希望于我所在的村子,所以这回下了血本,连以前从来不供应的铁剑和铁镐这次都加进了交换条件中。 -- 第32页 他们聊天,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跟芦河镇的人语言实在不通,我真的很愿意自己去跟那些人聊聊,多知道些消息。 回到村子以后我去清点我的财产,有关照过卢格一家和大狗帮我照看,我的财产非常安全,村里人多年来很少有的第二次去小山谷挖掘了参薯,男女老少成群结队往外运送参薯,一个星期采集的数量比之前多了一倍有余。 天气更冷清了,河水比前几天更清浅,踩着露出河面的石头已经能够轻易过河,连我也已经在村里人挖参薯期间大着胆子过了三次河,不光采集到不少野菜和野花野草的种子,也挖到了红颓子的小苗。 光看枝叶几乎分辨不出来黄颓子跟红颓子的区别,要不是村里一起过河的人从茂密枝叶间摘下已经干瘪的红色果干告诉我这就是红颓子,我甚至不相信眼前的植物跟村里那些黄颓子灌木有任何不同。 从红色干瘪的果干来看,它原本确实要比黄颓子大很多,此时它还维持了一小部分甜味,但跟新鲜的果实已经完全无法相比。 我发现一河之隔,这边的土壤要远比村子那边更加贫瘠,这里遍布着一种灰绿色的岩石,这种岩石似乎并不坚韧,在粉碎风化的缝隙处参薯树扎根生长,红颓子灌木们就生长在参薯树的下方。 我实在不明白,如果真像村里人说的那样,这里的灌木结出的是红颓子,一河之隔长相几乎完全相同的植物结出的却是黄颓子,那为什么不把这些红颓子移栽回村子里呢? 有没有可能眼前的红颓子其实跟黄颓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生长的地方有这种灰绿色岩石,所以才会生长出鲜红色果实呢? 我连红颓子都没亲眼见过,只靠着几颗干瘪的果实就在思考着这些烦人的问题。 我反复对比了河对岸红颓子和村里黄颓子的生长情况,河对岸的红颓子几乎都生长在参薯树下,而且土壤也都呈现灰绿色,而村里的黄颓子们则有的生长在参薯树下,也有的生长在其他树下,它们有的在贫瘠的石头缝隙间,有的在相对肥沃的土壤中,但无一例外结出的是我所熟悉的黄色果实。 经过我初步查看,单纯参薯树并不是引起黄颓子变红的问题,如果黄颓子植物跟红颓子确实是同一种灌木,那么我推测引起它们变化的最大因素很可能就是河对岸那种灰绿色岩石。 我在参薯地旁边用布兜背了许多河对岸的绿色岩石碎块、粉末和土壤回来,专门弄了一块试验田。 我在半个试验田里撒上了黄绿色石块,在里面扦插了十株从河对岸折回来的红颓子枝条,也扦插了十株村子里的黄颓子枝条,在另外半块普通土壤的试验田里扦插了些红颓子枝条,浇水照料它们,期待它们生根发芽。 考虑到也有可能参薯树和灰绿色石头共同作用才导致红颓子的诞生,我也在村边几棵参薯树下的黄颓子灌木根部埋了些灰绿色石头,等待它们来年的表现。 村里人第二次第三次外出运送参薯我没有参加,还给别人我先前欠的参薯之后我自己的参薯也已经不多,不足够再换另一枚钱币。 在我早先的想法里我要尽量多弄几枚钱币,月底带到另一个世界的金店确定它到底是不是金子,然后发一大笔财。 不过那是不现实的,且不说我所有的参薯最多再能换两枚钱币,光是怎么把那么多参薯都带过去芦河村就是个大问题,我自己带不动,至少还要一个大人帮我。 我把时间都用在了修缮小屋还有预备过冬上,提早准备能让我有比去年更加充分的精力去改善我小屋顶蓬的结构,也让我有更多时间收集木柴,过一个更加温暖舒服的冬天。 至于如果钱币真的是金币怎么办大不了明年秋天能过河的时候多换一点,除此之外我还真没有太多想法。 第16章 93年11月云影 月底到来之前村里人又去了芦河村三次,这几次总找我茬的寡妇都跟着去了,她用自己的粗布换了点东西回来,还特意找我显摆,生怕我不知道她发达了。 无论是寡妇的新帽子和家里的食盐还是村里新多的铁剑跟铁镐都没让我生出羡慕的情绪,他们眼中如珠如宝的东西在我看来只是质地拙劣的垃圾,我可以从我们县城五金店铺里弄来比这些玩意好十倍百倍的工具,可惜我没法解释它们的来历,不能把我的工具拿出来。 我半掩埋在地下的小屋现在结构已经非常稳定了,整体呈现上窄下宽的双层石墙围成环形墙壁,中间填了被压实的土壤,再加上底部厚厚石头的阻隔,保暖效果一流。 村里没人住地穴,因为地穴或者半地穴的屋子都要担心潮湿和阴冷的问题,但我拥有全村唯一壁炉的小屋却丝毫不用担心甘草床铺和木头家具发霉,每天点燃壁炉一小段时间,干燥温暖的火光就能驱散所有超市,让整个小屋舒适无比。 就事论事,小屋还是小了点,除了我自己睡觉的草铺和码放整齐的参薯,那些简陋的木质工具占据了小屋不小的空间。我时常想,如果当初扩建谷仓的时候把它再给建得大一些,现在该有多好,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 第33页 为维持现在小屋顶我没少花心思,厚厚的树枝和干草从防御角度来说基本算豆腐渣,冬季雪水融化或者其他季节下雨淋湿以后更是沉重得惊人,漏水是轻的,成片塌陷我也见怪不怪了。 如果我没记错,我头顶的茅草屋顶从开春以来已经前前后后修葺了七八次,别说茅草,就算去年用的树枝也也已经彻底腐坏,这重复又不可缺少的活计让我不胜其烦。 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够弄到粗壮的木头,只要有粗木头,我用钉子跟铁锤就能把它们牢靠地固定到一起,用粗木头搭好框架,再用中等粗细的树枝和塑料绳捆成帽子形状的圆锥屋顶,接着上头盖上厚厚一层塑料布,最后用条形或者片状的石头育林一样压在上头,遮风挡雨又不会漏水,别提有多美。 有时候我也会想,大概就是因为我的小窝屋顶坍塌过太多次,在大雨中仓皇失措地从乱糟糟的腐朽杂草里钻出来的愚蠢模样在他们记忆里太深刻,以至于他们从来都没觉得我的小屋有什么好,也不屑于窥探我的秘密。 我今年是没有能力去扩建小屋了,或许明年也没那个力气,就像我先前说的一样,小屋已经非常稳定,把它拆除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力气,再加上重建,我很怀疑我能不能在三到四个月里完成那么大的工程,相比起来,重新建一处更像样的房子要比翻新小屋划算得多。 村子靠河,周围也有成片树林,根本不缺间房子用的石头和木头。 其实这个月还发生了一件事。 算我无意间撞上的,那一天我去河边洗东西,看到寡妇的女儿蹲在河边哭泣,我已经很久不理她了,但她哭得真的很伤心,我就过去问她怎么了。 寡妇的女儿说她想去找她妈妈,弟弟生病了,烧得很厉害,起不了床,她很害怕。 我才注意到似乎已经好几天都没见到总吊着鼻涕跟在姐姐后头的瘦小男孩。 寡妇跟村里人去芦河村了,按她女儿的话说,她离开前儿子就已经开始咳嗽,但她只是让女儿照顾好弟弟,然后就离开了。 真不明白,她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参薯了,芦河村的娘家根本看不起她,她一遍一遍往那里跑是为了什么。 我先是因为她丢下生病的六岁儿子出门而生气,随后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这村子里没有巫医,这里的人在生病以后只知道让病人躺在床上休息,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年初有个女人在树林里采浆果的时候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因为缺乏有效的清理,伤口发炎了,那条口子在一个半月后要了她的命,她还没孩子,丈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推开寡妇家的门,昏暗潮湿的房子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我强忍着不适去用手摸躺在草窝里的男孩,他昏昏沉沉说着胡话,头滚烫得吓人,他想咳嗽,可是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姐姐只是哭,想喂弟弟喝点参薯粥,但弟弟喝不下。 生命是多么的脆弱,眼前的男孩不能等了,我甚至很怀疑他能不能挺过今晚。 我真的讨厌寡妇,也下定过决心不理她的儿子跟女儿,但我还是跑回家翻出了藏在石头缝隙里的药,让寡妇的女儿烧了热水,尽我所能给她弟弟灌下去。 我以前没仔细看过寡妇家的细节,所以在挪动寡妇儿子的时候差点当场吐出来。 他所在的草铺实在太恶心了,大部分已经朽坏掉,而且里面藏了许多虫子,看得我头晕目眩。 我知道病到这么严重最好不要挪动,但我真的没法看着他躺在这粪坑般的地方死去,所以我抱起浑身发臭骨瘦如柴的小孩回了自己的窝棚。 寡妇的女儿才十岁,现在把我当救命稻草,不停地掉眼泪,但起码能照我的吩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心里期待消炎药和退烧药管用,但我也不敢只依靠药品,我把自己穿在破烂衣服里头的崭新内衣脱下来撕开当毛巾,一部分沾水给寡妇的儿子敷额头,另一部分给他擦身子。 寡妇的女儿看到我破烂衣服底下崭新干净的内衣时眼睛非常惊讶,事实上,当我拿出来那种包裹在她从未见过的半透明东西里的小颗粒喂她弟弟吃时她已经非常疑惑。 我在救你弟,你现在看到的东西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警告她:任何人,包括你的妈妈,包括你的弟弟,你明白吗? 寡妇的女儿被我抓疼了,慌张地表示明白,她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松开手,她胳膊上多了发红的印子。 温暖的火光映照着我干燥的柴草铺还有上面躺着的男孩,寡妇的儿子痛苦地皱着眉,像是在做噩梦,我已经没法看着他在我面前死掉了,我费这么大劲不能白忙活。 我用热水冲了奶粉给他喝,奶粉化开以后香醇的味道让寡妇的女儿忍不住直咽口水,但她很懂事,看着我把奶粉灌给弟弟,没说出自己想尝尝之类的话。 冲开的牛奶粉很甜,就算是半昏迷里的小孩也一口一口喝下去。 灌下药,又喝了牛奶,寡妇的儿子紧皱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些,没多久就开始发汗。 我让他姐姐继续用沾了温水的布给他擦身子,随时注意他的状况。 我累得够呛,一直忙到当天深夜寡妇的儿子体温才降下去,又喂他喝了奶粉跟饼干吃了顿药,他睡得很沉,但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 -- 第34页 我很担心,持续的高温有时候会把人烧傻,耳聋眼瞎或者直接痴呆,寡妇的儿子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可我却很担心他会留下后遗症。 寡妇的女儿早缩在弟弟身边睡着了,她睡前喝了一碗奶粉还吃了两片饼干,我让她不许说任何话,可从她发亮的眼睛我能明白,那估计是她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之一。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寡妇的女儿已经在用我的壁炉做早饭了,她手艺差得可以,熬的参薯粥跟猪食差不多,卖相和味道都差到极点,哪怕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伙食也还是撒了点盐才皱眉吃完。 寡妇的女儿吃得很认真,早晨她羡慕地看我给她迷迷糊糊的弟弟冲奶粉泡饼干吃,那眼神都快看痴了,口水都顺嘴角往下淌。 你弟应该没问题,多睡睡醒来就好了。吃完饭我跟她说。 嗯。寡妇的女儿乖巧地点头。 她这回见识到我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都突破了她想象的极限,加上我一再警告她要绝对保密,所以现在她不敢看我眼睛。 她弟弟真的没大碍了,一顿退烧药和连续四顿消炎药吃下去已经彻底退烧,连咳嗽都好了很多,呼吸平稳,看样子状态不错。 早晨弄醒来喂他吃东西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但能感觉出来只是困,听觉和视觉看起来没大问题,估计脑子也没被烧坏,也算是谢天谢地。 按照我的估算,寡妇最多傍晚就会跟村里其他人回来,尽管我觉得把她儿子留在我这里更有利于他恢复,但为了不惹麻烦,还是得把他送回家。 寡妇家那个恶心的草铺我完全没办法忍受,所以趁着中午的时间我跟她女儿两个人在村里收集了大量干燥的枯草把她家的恶心草铺给换掉了,顺便还做了下扫除。 等我跟寡妇的女儿气喘吁吁回到小屋,寡妇的儿子已经醒来了,正在那发愣。 火光里瘦骨嶙峋嘴唇发白的家伙大眼睛看着我跟他姐姐,有一丝羞怯。 他现在好多了,刚才甚至自己跑出去上了厕所,现在身上还有点酸疼,头也还有点晕,但其他都好。 他身上没劲,走路的时候还是摇摇晃晃轻飘飘的,我抱他回家的路上他紧紧抱着我脖子一直不说话,直到我把他放到草铺上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用手抹眼角。 别哭,好好休息,明天跟你姐姐来找我。我拍拍他脑袋。 这还是我第一次拍他脑袋,昨天给他擦洗身子的时候也给他洗了头,虽然顾及其他人发现而没有用肥皂,但起码不像过去那样油腻肮脏,甚至有点点柔顺。 嗯。他回答得很乖,叫得跟猫咪似的。 寡妇的女儿送我出门的时候叫住了我,她蹲下来笨拙地跪倒地上,在我疑惑她要干什么的时候捧住我的脚,把头凑上去。 你干嘛?我吓了一跳,赶紧抽脚回来。 寡妇的女儿很惊讶我挣脱她的手,她跪着说这是她妈妈那边村子感谢恩人的方式,跪着亲吻对方的脚,说完还想低头。 我毛骨悚然,赶紧往起扶她,跟她说我不需要那样的感谢,她只要好好照顾弟弟就可以了。 寡妇的女儿很难过,被我拒绝以后眼泪就流了出来,难过地低着头哭泣起来。 我手足无措,但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仓皇逃走。 回到家,我躺在自己的草铺里发了很久的愣。 我不晓得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我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如果被其他人发现,我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可我又没法忍受寡妇儿子的在我眼前死掉,我很矛盾,按理来说他们不算我的任何人,交情浅得可以,但我就是没法装作不知道。 但他人没事真的很好,我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寡妇的女儿是守信用的人,她妈妈回来以后她只字未提弟弟生病的事情,更没讲有关我的一个字,就连寡妇在我面前炫耀自己从芦河村换回来的宝贝的时候也只是很隐蔽地带着歉意看我,而没有说任何不该说的话。 小孩子身体恢复得比较快,寡妇的儿子在后几天到过我这边几次,给他冲奶粉增强营养,一星期以后他就活蹦乱跳,托他的福,也为了奖励他姐姐守口如瓶,他姐姐也喝了几回甜滋滋的奶粉。 寡妇的儿子现在还是怯生生的,但不会再总脸脏兮兮吊着鼻涕了,他知道我讨厌他吊鼻涕的模样,他最害怕我说他不好。 寡妇呢?她只知道儿子在我这边吃了东西,但不知道吃了什么,她只觉得占了便宜而洋洋得意,觉得我是在屈服,就算我跟她碰面的时候依然口无遮拦该骂就骂也并不在意。 月底穿过石门回到家,我捏着黄澄澄的钱币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晨我请了假没去学校,钱币到底是不是黄金关系到我以后的生活甚至是命运,在这种节骨眼上我根本没心思去学校上学。 我出门的时候叫上了我爸,我爸根本不知道我哪来这一枚扁扁的劣质椭圆金属块,但听我说这可能是黄金也像我一样惴惴不安起来,陪着我一起去金店验证。 金店老板是个年过六旬的瘦削老头,戴着副老花镜,一副很精明的样子,接过钱币在手里掂了几下眼睛就亮起来:金的。 不光他,我跟我爸也瞬间站得笔直,甚至忘了呼吸。 -- 第35页 第17章 93年12月天光 老头拿出一把钳子给钱币剪了个缺口,一阵端详:看着纯度不太行,但这么大一块含金量肯定不低,你们这金块哪来的? 我们家祖传的!我爸把跟我早商量好的答案抛出去,迫不及待把金币从老头手里拿过来。 你这个金块不纯,里头还有杂质,还得送加工厂提炼才能做正经金器,你卖不卖,我按优惠价钱收。老头看沉甸甸的金币被拿走,眼睛盯着金币都舍不得挪开。 你多少钱收? 得按重量还有含金量看,你这个金疙瘩超过四十克,含金量不低,按一克金子七十块,刨去加工费,我估计能卖两千多块。 多少?我爸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这枚金币这么值钱。 两千多,还不确定含金量,我看着成色按含三十克算的,你要是愿意,我这里现在两千三百收。老头显得格外慷慨,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把金币拿来再看看。 我爸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不傻,黄澄澄这么大一块金坨哪可能才四分之三是金子?老头明显是骗他,他打算去别处再问问。 老头有点慌张,又稍稍提了两次价,但我爸根本不为所动,直接拉着我往外走。 我们没有去其他金店,而是直接回了家,黄澄澄的金币让我妈也惊喜无比,一想到这小东西就值两三千块钱,我们简直欢喜得茶饭不思。 我爸和我妈不住地问我金币哪来的,但我不告诉他们,甚至不许他们问,他们已经积累了许多问题了,从黄颓子到参薯,我口中的农村同学就从来都没有露过面,现在我拿出了金币,没再拿农村同学做借口,但他们的好奇心却与日俱增。 金币怎么换现金是眼前的大问题,还是我妈比较有本事,她求助家里,通过开金店的远房亲戚成功以两千六百块的价格卖掉了那块金币。 两千六百块,我爸妈开小卖部几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薄薄一叠百元大钞在他俩手里数了又数,夫妻俩咧开的嘴乐得怎么都合不上。 我爸妈之前为开小卖部借了不少钱,这一次都给还上了,甚至还有剩余。 无债一身轻,这一个月是多年来我看到爸妈脸上笑容最多的一个月,他们原本保守地想要把剩下的几百块钱给保存起来应急,但我还是让他们把钱花掉,改善我们的生活。 我们家的伙食这一回算是有了实质的提高,时隔许久牛奶鸡蛋又一进了我们家每天的早餐,我爸妈他们买了新衣服,还给家里添加了点小摆设,我们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我其实很想告诉我爸妈虽然今年我已经再弄不到金币,但如果运气足够好,明年我还可以再次弄到金币,而且不止一枚,不过我担心这样预先的承诺会让他们心情忐忑甚至是胡思乱想,所以继续保守我的秘密。 没把卖金币剩下的钱捏紧花也是我的主意,现在小卖部已经能盈利,少是少了点,但足够我们一家吃穿无忧,有我从另一个世界往过来带东西我们家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没必要节衣缩食故意为难自己。 再说了,我在长身体,我得多吃点才能长得高高壮壮的,然后在那个世界里找份工作,还有保护我自己。 初三的课业很繁重,我依旧是学得格外吃力,不光头脑赶不上其他人,连身体也比其他人瘦小,体育课上老师说我像个小学生,所有人都哄堂大笑,可我怎么都笑不出来,我甚至难过得想哭。 我问我爸,我为什么还不长高,我是不是一个小矮人,是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以后都没法再长高,会变成一个侏儒。 侏儒哪有长你这么高的?我爸对我的说法嗤之以鼻,他说他见过侏儒,侏儒的体型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五官比例都能看出不同来,我这一看就是正常小孩的模样,顶多发育晚了点,但绝对不会不长个子。 可我爸的话没法安抚我,我爷爷奶奶矮,外公外婆也不高,他和我妈都矮,我就算像正常人一样长个子也最多跟他们差不多,要是现在还不长,以后会不会连一米五都长不到? 你别瞎说!我爸只抽我后脑勺:你每天喝牛奶,比我和你妈小时候营养好多了,绝对能长到一米六! 呵呵,是吗?就算他这么安慰我,我也一点都笑不出来。 我再三央求,我爸才同意带我去县医院看医生。 看医生之前路过童装店有甩卖,我爸还给我挑了身新衣服,他和我妈这一次都买了新衣服,就我一直没新衣服穿,亮着光脑袋看着土不啦叽,连他都觉得带着我在外头丢人。 不光衣服,鞋也买了新的,之前的鞋子估计是缩水变小了,被撑破,我抬脚鞋底都裂了口子,这回买了双宽松的鞋,可算不绷得我脚疼了。 你个子小,脚还大得很。我爸本来打算在童装店给我买鞋,没想到我脚竟然有三十八码,甩卖的童鞋没我能穿的,最后到大人的鞋店才挑到双合脚的鞋。 我个子比我爸低可多,但脚却比他的大,这让我更加沮丧,觉得自己就是个以后都长不了个,大脑袋大脚丫的侏儒。 我爸最受不了我哭丧着脸,揉了好几次我的脸,还讲了几个蹩脚的笑话逗我笑,但我实在笑不出来,他把我脑袋上他年轻时候戴过的旧帽子摘下来扔掉,花钱给我买了顶好看的棉线帽,这下我全身都是新衣服了,听售货员虚伪地夸我好看,我羞得直缩脖子。 -- 第36页 这些卖货的人,为了卖东西,什么鬼话都好意思说。 你别别扭了,你真的挺好看的。我爸左右端详,他说以前都没发现我白白净净长得还挺帅,估计是随他。 我看到我爸那张黑不溜秋的脸,半点都笑不出来,我觉得他在诅咒我,因为我根本不想像他一样。 到县医院里挂了号,我整个人难受得没法呼吸,我就要见医生了,他会告诉我我有病,这辈子都不能长个,只能去马戏团里穿滑稽的衣服耍把戏 给我看病的是个女医生,人大概三四十岁,说话特别和蔼:好俊的小孩儿,哪不舒服呀? 我爸带着我坐到椅子上不好意思地说:孩子十三岁了,正上初三,老不长个,他有点担心,医生你给看看他这有没有问题我和他妈个子都不高。 医生点点头:十三岁了?看着可真面嫩,白白净净的漂亮孩子,不像缺营养啊过来,手伸出来。 我把手伸出去。 哟!怎么一手茧子?你们怎么照顾孩子的,让孩子干农活呢?女医生直皱眉。 没没没!我们家城里的,他就在家里做做饭,我们家哪有农活给他做呢!我爸直摆手撇清关系。 平常没人捏我手,我不好意思,也只能讨好地笑。 小家伙别怕,医生安抚我,一边检查我手掌和手背:你看,你这手比我的还大,看到没?她把自己手掌对上来,我的五根指头几乎都比她长出半个指节。 是有点瘦,但看样子不像有寄生虫,医生指挥我张嘴:来,说啊~~! 啊~~!我照做。 哟!你这孩子牙这么白这么漂亮!女医生大惊小怪起来:我在咱们县城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牙口,她甚至招呼起我爸来:你儿子牙怎么这么齐这么漂亮!孩子妈遗传的吗? 哈哈我都没注意过,应该是吧。我爸有点羞涩,说话都很拘束,害怕露出他那一口黄牙。 奥哟,真是个漂亮小伙子!女医生伸手把我帽子摘掉:怎么弄个大光头呀,你看你这鼻子跟眉眼,啊呀稍微打扮打扮可就是小帅哥! 我给羞得都想钻地缝了,扭扭捏捏问她我还能不能长高。 我跟你说你这个子完全没问题,女医生给我爸看我的手:看见这手没?有的小孩手掌比身体发育要快,看这手,你儿子只要营养没问题,以后最保守也是一米八的大个子! 一一米八!?我爸都愣住了。 多少?我也眼睛瞪得溜圆! 你现在穿多大鞋?女医生问我。 三八。鞋刚买的,所以我还记着尺码。 看吧,他脚还在长呢,记得小了及时换,你儿子这个头是属于那种到年龄以后就迅速往高窜的,营养千万得跟上,不然容易发育不良长成瘦竹竿。 突如其来的惊喜都快让我找不着北了,咬着嘴唇都止不住笑意:我能长一米八? 孩子状态挺好的,我给你开点益生菌吃着,注意营养多运动,还有,手抹点护手霜,干活的时候记得带双手套保护保护,别小小年纪就伤了手。 我跟我爸千恩万谢离开,一路回家我都乐得合不拢嘴。 怪事!你这牙真的白森森的,我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我爸知道他跟我妈牙齿都不好,既不整齐也不白,没想到我牙齿又白又漂亮。 我也不知道原因,我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牙齿白过,只觉得大概是跟我刷牙勤快有关系,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没有条件保持干净,所以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我有点变本加厉,每天早晚刷牙,吃完东西也立即漱口,我受不了跟其他人说话时候他们嘴里的味道,更受不了我自己身上有味道。 回到家,我爸把喜讯告诉我妈,我妈也大大的高兴,她可做梦都想不到她的儿子可能长到一米八那么高,喜得把我直接抱到双脚离地,她说等我长到一米八可就抱不动我了。 我真的太高兴了!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自己是个小矮子,长得又丑又不起眼,可今天医生告诉我我能够长得很高,而且还是一个帅小伙,这简直能让我在睡梦里都笑醒。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鼓足干劲,早晨晚上都喝牛奶,不光吃鸡蛋,我还花大价钱买牛肉吃,因为我听说吃肉的人身体才能壮实,而我想长得壮壮的。 我对运动的热情也空前高涨,每天早晨天不亮我做好早餐以后就出去晨跑,绕着县城跑一大圈以后才回来,热水擦洗过身子以后吃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舒舒服服去学校。 我依旧是班里个头最矮的,但我一点都不担心了,体育课上踢足球打篮球我都特别积极,小老鼠似的满场窜,比他们都更自信,还被夸了好几回。 不过另一个世界就没这边这样顺遂。 大雪封山前夕村子发生了命案,村里去年被拉唬咬伤的三个人在一天夜里听到某种野兽的怪叫声以后偷跑了出去,不顾村里大狗狂吠着阻拦,奔跑到河对岸的树林里被吃掉。 三个男人,留在树林里只有一片血迹和零散的骨头。 -- 第37页 村里人又惊又怒,好些人都要组成狩猎队进森林里追杀拉唬,但更多的人认为第一场雪很快就要来了,今年已经不适合跟拉唬斗争,当务之急是预备祭神仪式,等大雪封山,村子就会安全,哪怕拉唬还活着,也是明年才用担心的问题。 村里人奈何不了拉唬本来就胆战心惊,都放弃自己住所像去年一样聚集在一起轮流守夜防止拉唬袭击,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大狗竟然不见了,村里人心急如焚,派了不少人在村子周围搜寻,但都没有看到大狗的踪迹,大家都非常难过,有的人说大狗可能已经遇害了,也有的人说大狗之前也在冬天下雪前离开过村子,说不定是跟外头的狼群碰头去了。 我第一次听的时候没听清他们说的到底是狗群还是狼群,也不明白大狗跟外面的狼群有什么好碰头的。 大家都担心村里唯一靠谱的治安官,还好大狗出去三天就回来了,回来以后面对大家欢天喜地的迎接也不为所动,懒洋洋爬到火堆边休息,也不去赶紧上班巡逻。 我把偷藏的香肠拿出来给大狗吃,大狗吃了香肠才懒洋洋把脑袋靠在我腿上,让我帮它理毛。 大狗怀孕了。有人说。 大狗怎么可能怀孕呢? 我认识大狗一年多,到现在才意识到大狗没有小鸡鸡,是条母狗。 刚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跟被雷劈了一样傻了好久,我常叫大狗狗哥,现在回想起来分明应该叫狗姐才对。 大狗回来以后村子里的人们安心了不少,虽然它不再像之前一样积极巡逻,但警惕性还是很高,晚上总在村子最大的火堆边陪着守夜的人,一有风吹草动它还是最先惊醒的。 拉唬远远在村边出现过几次,但都没找到机会,后来一段时间没再出现过,村里人还是没放松警惕,直到祭神之后开始下雪封山才让村里人各回各家。 大狗的肚子真的一天比一天圆了起来,我跟她交情那么好,自然不会让她吃着参薯稀饭怀孩子,小屋里原本私藏的奶粉多半都熬了参薯粥喂给它吃,期待它生出健康强壮的狗宝宝。 寡妇的儿子跟女儿也沾到了光,他俩有时候也会来找我,虽然寡妇发现以后少不了骂骂咧咧,但他们也不在乎,有时候我给大狗加餐的时候也多做他俩一份,他们吃得特别香甜。 他俩也是长身体的孩子,但他们的瘦是那种明显缺乏营养而导致的瘦,跟我这样的瘦完全不同,可我除了给他们偶尔吃点东西又能怎么样呢? 村里有不少孩子都不饿肚子,但或多或少都看着有营养不良的状况,靠参薯当主食是没法摄入足够蛋白质和热量的,在这个闭塞的小村是很难解决的问题。 第18章 93年12月云影 我和大狗的交情是真的好,大狗也真的没把自己当外人或者外狗,它明明在老头家旁边有自己简陋的狗窝,但临近生产的时候还是非常厚脸皮地住进了我的小屋,并且理所当然地在我的小屋里产下两只狗崽。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给狗接生,看这草窝里浑身发红眼睛都没睁开的小崽子,我心都给融化了。 大狗听不懂人话,否则我真的很想问它狗宝宝的爸爸是谁,怎么就会这么不负责任,让她自己回村生孩子。 营养充足让大狗奶水分外充足,两只狗宝宝能吃能睡,个头几乎一天一个样,第十天就相继睁开了眼睛,嫩叫着在草堆里绕着妈妈乱爬。 我干净的小屋被当成产房兼育婴室以后气味冲得够呛,但我不嫌弃,外头现在积雪已经一米多厚,我都没法想象大狗怎么在那个已经被彻底掩埋的狗窝里生小狗,在我这里照顾小狗是顶好的选择了。 上次穿过石门的时候我又带了不少东西过来,今年我胆子比去年肥多了,煤炭带的足,奶粉也直接带了小半箱,现在我们喝的都是羊奶粉,我有同学说狗喝牛奶粉不好,虽然大狗一直喝牛奶粉没见出什么状况,但保守起见我还是给换了。 小半箱羊奶粉不光够大狗和我自己,还能捎带上寡妇的两个孩子,现在他俩在我这边蹭吃蹭喝寡妇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了,在她看来她的儿子跟女儿吃我的就是她占我便宜,她甚至为此沾沾自喜,但我不介意被她占这一点点的便宜。 按照村里人的说法,寡妇之前去芦河村跟那里的人敲定了一件事,明年或者最迟后年,她就会把她的儿子跟女儿卖给不知哪里的庄园当仆人和女佣,她自己则能够在拿到那笔钱以后到芦河村甚至是镇上改嫁,过更体面的生活。 寡妇的儿子跟女儿都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卖掉的消息,我照顾他俩一方面是因为我同情他们,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在盘算着从寡妇那里把他俩买下来,我不知道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庄园在哪里,但我觉得他俩跟着我会比在别处更好,起码我不会欺负他们,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也会让他们吃饱穿暖。 大狗生的两只狗崽一公一母,两个小家伙都很健壮,还不到一个月已经敢跟着闲不住的大狗往屋子外面钻了,好在外头是冰雪下的沟壕,几乎不受冷风影响,否则我真不放心它们出去。 小毛绒球似的两只小狗跟在妈妈后头顺着雪壕沟巡逻,东闻闻西闻闻,憨态可掬又专注的模样可爱极了,我已经跟大狗说过好多次我要留一只自己养,要不是大狗听不懂我的话一直不表态,我真想自己做主。 -- 第38页 大狗的两只崽子里小母狗比小公狗要稍微大一圈,性格更活泼胆子也更大,我怀疑这跟大狗更重女轻男有关,大狗喂奶的时候时常是先让女儿吃个够,儿子在旁边急得嗷嗷叫也不理会,直等到女儿吃饱了才允许儿子凑上前来。 我就真的不理解,你那么多□□,两个一起吃又怎么了?你营养够奶水足,两只小狗根本吃不完,干嘛非要区别对待呢? 看小公狗受委屈,我就给小公狗加餐喝羊奶粉,小母狗闻到香味凑上来也要我偏不给,急得它没少冲我龇着奶牙汪汪叫。 外头雪还在下,大狗照例是带着孩子出去巡逻,看样子它是在教自己的孩子,而且重心明显是在女儿身上,她女儿巡逻的时候掉队会被训斥,但她儿子跟在后头走神或者钻雪堆里打滚儿她管都不管。 我就不明白,人偏心也就罢了,怎么连狗都偏心?两个不都是你生的吗?一碗水端平很难吗? 就这事我没少跟大狗理论,一再希望大狗能一视同仁,别总偏心小母狗。 但是说实话,我不得不承认知子莫若母,大狗还是比我更了解自己儿子的,它女儿确实比儿子聪明多了,也独立多了。 一个半月,小母狗早已经自己有草窝单独睡觉了,小公狗还整天哼哼唧唧往它妈怀里钻,被妈妈轰开就奶声奶气往我怀里钻,我又心软,明知道不利于培养它独立的性格还是忍不住抱着它睡,结果弄得它没人抱连睡都睡不着,娇气得很。 而且让我抓狂的是小母狗不光个头大,连脑子都比小公狗够用,它俩刚开始长牙那会儿总想咬东西,我害怕自己衣服跟家具被咬破,拿了些木棍给两只小狗让它们磨牙,甚至过石门的时候还专门给它们带了大骨头,两个小家伙啃得很开心,小母狗一说就懂,从来没咬过我屋里任何东西。 小公狗可真是条怂狗,每天晚上睡在我怀里,白天只要我不注意就净给我惹事。 木棍也咬骨头也咬,但其他东西只要看见也都想咬一咬,我本来就破烂的袜子缝补过许多次已经脆弱不堪,有它折磨彻底报废,我实在修补不起来,不得不自己用布片缝袜子,都是它的功劳,只要我不看着他,我的木勺、木碗上都是牙印,一质问它它又夹着尾巴一副可怜模样,多委屈一样,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都是你生的,怎么会有这种货色?一觉醒来发现裤腿被掏个大洞,狗脑袋还套在里头,我连生气的劲头都没,只能问大狗,要不是这孙子是我亲手接生的,我死活都不相信它会是大狗的种。 你看你妈,你看看你姐,你再看看你我连连摇头。 小公狗耷拉着耳朵蹲墙角关禁闭,我跟它老妈还有老姐一起斜眼看他,像看一个无法挽救的废柴。 三岁看老,三个月就让我看出来这是一条傻狗,眼看着各家雪壕沟都挖通了,它娘整天带着姐姐在村子里来回巡逻被各种称赞,而它呢?只会跟在我屁股后头,随时闻我的的手看有没有好吃的,或者看看我又看看我藏好吃的的地方,用眼神示意我早/中/晚饭的时间快到了,赶紧给它吃好吃的。 它姐性格跟大狗像,是我照顾大的,也能抱在怀里顺毛,可是到时间就会挣扎着出去跟妈妈巡逻,非常自律,哪像这废柴,一到巡逻时候就蔫哒哒,不情不愿跟在后头,夹着尾巴慢吞吞的,有时候甚至会装病或者装腿瘸不想出门。 我原本想在姐弟里挑一只自己养,但看这情况我也没得挑了,它姐注定是村里新的保安队长,这个废柴正好由我照顾。 现实世界里春节前寡妇家的房子塌掉了,自从丈夫死掉以后她连续三年没有修葺过屋顶哪怕一次,她家屋顶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奇迹,寡妇哭哭啼啼让村子里其他人收留她们一家三口,可哪有人愿意收留她们?别说别人家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就算有,请神容易送神难,寡妇要是带孩子赖着不走到时候又怎么办? 走投无路,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到我这里哭穷,可我也告诉她了,我的小窝就这么一点点大,还住了三条狗,她两个孩子我能勉强收留,但她这个大人我是绝对没办法。 看我能收留两个孩子,寡妇大大的高兴,但对于我收她伙食费的行为忍不住破口大骂,嫌我刻薄。 我才不管她怎么骂,我又不是开善堂的,偶尔给她儿子和女儿吃一顿还行,现在住过来每顿都吃我的,我哪有那么多参薯? 总而言之不顾寡妇的反对我从她家倒塌的废墟里挖出来了两大包参薯兜回去,气得寡妇哇哇大叫,要是没人拦着得跟我拼命。 寡妇到底是没跟我拼命,毕竟我收留了她儿子跟女儿以后她自己也更容易找其他人家收留,等她稍微平静下来我甚至跟她讨论了下有关她儿子和女儿的问题,我告诉她她可以考虑不把儿子和女儿卖给别人,卖给我,我每年支付给她大量的参薯和其他东西,直到两清。 寡妇很吃惊我知道她要卖两个孩子的事情,但对于我要买她儿子和女儿的话嗤之以鼻,她才不相信我能有那么多参薯给她,而且别人告诉她两个孩子被卖到庄园里以后会过上好日子,以后说不定她还能借着机会也过上好日子,比跟在我这种只会种地的小鬼身边好太多太多。 谈崩了,倒也不算意料之外。 -- 第39页 既然她自己不识好歹,也就别怪我拐了她儿子和女儿跑路,让她人财两空。 当然,前提是我明年翅膀能长硬点,有跑路的资本。 我还真没想到收留寡妇的会是年初死了老婆的那个男人,要知道,在以前那个男人是很看不起寡妇的,他跟他老婆在公共场合里没少说寡妇的坏话,但这种时候他竟然表现出了绅士风度,愿意收留孤苦无依的女人,也算是好事一件。 寡妇也喜出望外,那个男人家庭条件在村里也算相当不错,今年三次去芦河村换回来不少物资,原本还有再讨个老婆的想法,但挑挑拣拣没找到合适的,漫长的冬天让他寂寞难耐,此时看寡妇也眉清目秀起来。 明眼人都知道一个独身男人跟一个寡妇住进一个屋子会怎么样,但这村子里又没有另一个世界古代什么三贞九烈的说法,所以村民们只是把它当作饭后谈资,而寡妇的儿子跟女儿还很懵懂,他们不知道那个男人可能会成为他们的新爸爸。 我现在在村子里也算是有点存在感的人了,可以说没人不认识我,我毕竟是村里唯一真正拥有狗的人,我给我自己的狗取了名字:阿福。 大狗和大狗的女儿属于村里默认的共同财产,它们是保护整个村子安危的重要力量,不属于任何人,但阿福不一样,它是条不可靠的傻狗,村里任何人看到阿福那蠢笨的模样也不敢把村子的巡逻工作交到它手中,所以由我养着别祸害村里是大家共同的心愿。 狗胃口不小,尤其是大狗一家这样的,跟一个成年人的胃口差不离,正常情况下阿福这样的废狗会在开春河水化冻以前就被赶出村,自己去荒郊野外找活路,现在好了,有我照顾,大家都放心。 从巡逻角度来看阿福是条废狗,但不代表村里其他人不羡慕,尤其是小孩们,能抱抱或者摸摸阿福的脑袋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幸福。 伙食好,阿福也就长得虎头虎脑,每次看到它的大爪子我就想到我自己,阿福跟它姐都是大型犬,以后会长大个子,所以小小年纪爪子就特别大,我也是,以后会长很高,所以我手掌宽,脚也大。 在这村里只有拥有归属才可能拥有名字,阿福属于我,所以它有名字,但它的姐姐跟它的妈妈一样名义上不属于任何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给它们取名字,于是它们没有名字。 我刚来到村里的时候很不习惯村里多数人没有名字的情况,在我看来名字是作为人最基本的东西,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名字的人怎么被别人称呼。 但看看现在,我跟没名字的寡妇相处这么久,跟她没有名字的女儿和儿子交情不错,这么久他们有没有名字并没有真的困扰到我。 我一度以为去年冬天添了两只小狗,从此以后村子有三条狗守护,以后会更加安全,但开春冰雪融化前大狗的悄然离开让我始料未及,村里有人看到大狗趟着已经开始融化的河水离开,我却没来得及跟它道别。 村子的雪开始融化,我的小屋因为雪水渗透而淅淅沥沥下雨,今年有寡妇的女儿和儿子帮忙,我处理积雪比去年更快,扒下干草摊开晾晒,拯救了不少材料,让我省了好些功夫。 一冬天我没有节省粮食,在我从另一个世界刻意多带食物过来补充的情况下寡妇的女儿和儿子气色都比以前好了很多,胳膊都稍微有了点肉感。 我以为寡妇会继续住在那个男人家里,但我带着狗去河边捡石头想修补房屋的时候就见到寡妇也在自家坍塌房屋的废墟里忙活,看到我她很狼狈地转过身,不敢跟我对视。 她不想接女儿和儿子回家,因为她去年冬天带着家里刨出来的所有食物去了那个男人家里,但现在她被赶出来,带的食物只有一点点,不够养活两个孩子。 我也只能摇摇头,我为她感到悲哀,但另一方面我又明白,如果我是她,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倘若不是我能够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那么我现在多半皮包骨头也只剩下一口气。 第19章 94年3月云影 雪继续融化,奔腾的河水越来越湍急,村子再次与世隔绝,村里的土地也逐渐显露出来。 今年我准备把参薯地再扩大一点,去年的那块地本来想送给收留我的卢格一家做礼物,但没想到他们一家人竟然对种地没兴趣,鉴于去年那块二十五平方米的土地还能继续使用,今年我在红颓子和黄颓子的试验田边又开了一块大概二十五平方米的参薯地,细细挑走岩石碎块以后加上肥沃的腐殖土跟拌了草木灰的粪肥,然后把参薯种下地。 寡妇的女儿跟儿子之前就有找我学习过种参薯的技巧,这一次跟着我学上手很快,不光帮我开了一片地,还在自己家旁边也种一小片参薯,如果照顾得好,说不定够一家人吃一冬天。 寡妇的儿子和女儿回家看过她,他们说她很消沉,她的肚子比之前大,而且在家里常常哭泣,她怀孕了。 寡妇怀孕了,但是收留她的男人却不承认寡妇肚里是他的孩子,他谩骂寡妇的时候寡妇只会低声哭泣,不敢回嘴。 住那个男人家期间她确实也跟村里其他男人发生了关系,但她不愿意说出那个或者那些男人的名字,只一遍遍哭泣着说那确实是收留她的男人的孩子。 -- 第40页 谁会信呢? 没人会相信。 村里没老婆的单身男人不多,除了收留寡妇的男人外就只有两个老头是光棍,于是村里的女人们都变得多疑起来,纷纷质问自己的丈夫有没有跟寡妇有任何干系,男人们当然是一口否认,谁都不肯承认自己跟寡妇有过一腿。 有意思,看似没有伦理道德的约束,但村子里的人很显然对这些问题有着约定俗成的看法和认知,寡妇这一次算是犯了众怒,村里有声音要赶寡妇一家出村,寡妇苦苦哀求,但看样子并没有什么效果。 寡妇的女儿和儿子都很心疼妈妈,母子三人常抱在一起无助地哭泣。 离开村子他们能去哪呢? 原本卖掉女儿和儿子寡妇就能再次改嫁,去过舒舒服服的好日子,可是她现在怀孕了,生下来孩子之前她别想改嫁。她说她也想过用勒肚子或者摔跤的方法让孩子流掉,但这年月女人们都是用性命在怀孩子,一旦不慎重,孕妇因为流产而丢掉性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样的烦心事本来与我无关,可我揽了寡妇女儿和儿子的事,于是寡妇的麻烦也就牵连到了我,她暂时倒还没来拖累我,但我有预感,如果我不做点什么,到时候寡妇还得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我也做不了什么,我就算讨厌寡妇也不能一帖老鼠药送一个孕妇上西天,更别提我已经打定主意要照顾她的女儿跟儿子,就躲不开她。 我说照顾寡妇的女儿和儿子并不是指我要娶她的女儿,然后去照顾我的小舅子,而是我想要从她手上买走她的女儿跟儿子,让她们当我的跟班或者说伙伴。 以我的年龄和体格,我自己一个人很难在这混乱的世道上生存,所以我需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年龄大的人太精明,看透我的秘密以后可能会对我不利,所以我尽量去选择我能够掌控的人当我的同伴,寡妇的女儿跟儿子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目标伙伴,所以我怎么也不想放弃他俩。 日子就这么缓慢地延续着,初三下半学期繁重的功课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功课再繁重也比搬石头砌石头墙或者徒手刨地种参薯要轻松,我就尽我所能去做题,不让自己因为懒惰而浪费最后的一点点时间。 比起以前动辄倒数,我的成绩现在已经有不少改善,考好高中是差了点,普通的应该没问题。 去年我还总迫切地想要初中毕业,然后回家继承小卖部,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我反而不那么急切了,甚至觉得读高中也挺好。 我已经不是之前自卑的小矮子了,我是依旧很矮没有错,不过我自信,我也开朗,我相信自己以后的生活会更好,我不害怕读高中,如果我足够有本事,甚至想试着考大学。 为了赚更多金币,让我在两个世界的生活都进一步好起来,我做了很多努力。 我跟寡妇的女儿和儿子一起维护我们的每一块参薯地;我在河边下麻线和木棍扎成的网子抓小鱼改善我们的伙食;我还把野菜的种子播种在我们田地的边上,鲜嫩的野菜苗丰富了我们的餐谱,去年移植在河沙里的甜菜根今年终于冒了芽,隔一段时间就能采集鲜嫩的甜菜,我厨艺都提升了许多。 不光去年移栽的甜菜成活了,我在试验田里扦插的黄颓子和红颓子枝条也都陆陆续续冒出了嫩芽。光看叶芽真的很难分辨它们,要不是我事先做过记号,还真的不知道它们哪种是哪种。 根部掺杂了黄绿色石块的黄颓子灌木们并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在初春开花,所以大概率也不会结出鲜红的果实,我把黄颓子转化红颓子的愿望初步宣告失败。 村子被河流与外界隔绝开来,阿福和它老姐的个头也连连猛蹿,现在阿福的姐姐每天都会雄赳赳气昂昂在村子里巡逻三四回,有我给她加餐她以后肯定比她妈妈更加威武壮实,现在我都能看到她妈妈以前在村里巡逻的影子。 姐弟俩伙食比起老妈来要好太多太多了,最起码它们的妈妈就没条件三天两头吃鱼,现在我能下笼子在河里抓鱼,几乎隔一天就能抓到鱼,不光我和寡妇的两个孩子有鱼吃,就连寡妇和两条狗都没少吃鱼肉喝鱼汤。 寡妇现在心情很矛盾,我猜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办,所以一方面她惴惴不安地接受着我的照顾,另一方面也在筹备着自己的后路。 都说傻人有傻福,傻狗也有傻福。 就拿阿福来说,它没法承担守护村子的责任,所以每天都能躺在草窝里睡到自然醒,然后摇着尾巴用脑袋拱着我让我起来做饭给它吃;姐姐顶着太阳站在村边的岩石上俯瞰整个村子的时候它要么在树荫底下打盹,要么就是在追鸟雀或者扑蝴蝶;有时候姐姐巡视村庄路过它附近,它就连蹦带跳跑过去要姐姐陪它玩,不是冲别人叫两声然后转过身想让人家追它,就是在姐姐面前又打滚又乱跳,耍它好容易才学会的小花招。 阿福的姐姐只比它早出生了不到一分钟,但跟它比起来简直不像同一个品种,阿福的姐姐吃好吃的总会给弟弟留上那么一点,而阿福呢,它有好吃的肯定一口吃完,有时候自己的吃完了看姐姐有还会跑去抢。 阿福姐弟俩营养好,连带着毛色都油光发亮,比起大狗那一身毛糙蓬乱仿佛永远也理不顺的毛好看太多,尤其是站在太阳底下,明晃晃很耀眼,威武极了。 -- 第41页 姐弟俩都在这,可我还是会想起大狗来,姐弟俩个头还是太小,没有大狗那种小牛犊似的压迫感,它们的毛发还太软太柔顺,不是大狗那种粗糙得有点扎手的感觉。 那是种很干燥很粗犷的手感,你用手一摸就知道它虽然很温和地被你搂在怀里,但它是不折不扣的野兽。 这一年里按照原先的计划我就该盖新的房子了,我画过图纸,打算盖一座跟村里其他人家房屋差不多大小的屋子,基本结构参照我自己的半地穴小屋,不光要砌壁炉,还要用木头做结实的屋顶和厚实的门。 现在我盖新房的计划已经废弃,我不打算再继续缩在这个一年绝大多数时间都与世隔绝的村子里了,今年秋天出村路敞开的时候就是我离开的时间。 这个村子排斥我。 他们很友善,但并不愿意我成为这里的一份子,我离开能让他们松一口气,对我自己也是件好事。 我会带走属于我的那一点点财产,也会带走阿福,可惜阿福的姐姐是村子的守护神,我要是想拐走阿福的姐姐,全村人绝对都和我玩命,所以尽管我不舍得阿福的姐姐,还是得跟它道别。 寡妇的女儿还有儿子我都做了思想工作,最好是寡妇自己愿意把他们卖给我,这样的话我照顾她几年,直到把许诺她的东西付清也没有关系。 但如果寡妇死脑筋非要把他俩卖去什么庄园,那么我就带着她女儿和儿子跑路,丢下她一个人玩蛋去。 跟其他人相比我过着双倍的时间,但我依然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我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一边是答不完的试卷和做不完的作业,另一边是干不完的农活和修不完的小屋,半年就这么很快过去了,原本无比重要的中考在筹备后也安然度过,我有惊无险考到县里唯一的高中,继续我的读书生活。 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很疑惑,按道理来说过着其他人两倍的时间,我应该比他们长大或者说老得更加快才对,如果算上在另一个世界的一年多时间,我现在已经快十五岁了,可我长得很慢,比其他同学看着年纪都小,如果不是今年的照片比起去年来已经有很大改变,我的鞋也又换大了一号,甚至会以为我根本没有成长。 毕业的时候照集体照,个头小小的我戴着帽子被挤在人群一角,我也努力露出大大的笑容,但前头的人挡住了我半边脸,以至于我很难看清楚自己的表情。 我的初中就这么结束了,随后迎来漫长的暑假。 原计划里暑假我会去其他地方游玩一番,再不济也到亲戚们家里串串门,跟我的表哥表弟们联络感情,要不是小卖部束缚了我,我的假期原本会更有趣。 小卖部的生意现在已经比较顺畅了,没有债务拖累加上我爸妈逐渐对生意上手,进货的眼光变好,也让小卖部有了一批固定的客人,收入也比以前丰厚许多。 我照看小卖部的时候我爸妈才能被短暂的解放出来去外头走走逛逛做做他们平常想做而没时间做的事,我妈妈除了去其他商店考察兼刺探军情之外还热衷去亲戚家串门,找赚钱的新点子。 我爸就比较无聊了,真不知道麻将有什么好打的,他只要一有空就跑去打麻将,有时候连饭都不吃、觉也不睡,我妈因为他打麻将没少跟他吵架,但他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打算改正。 我心里也觉得麻将不是个很好的兴趣爱好,不过我爸以前修自行车那么辛苦,现在他就这一点小小的爱好,只要他别因为赌博彻底不管家里的生意,别把家里的钱都输到外面去,我就能容忍他这一点消遣。 第20章 94年9月天光 接近两个月的暑假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不去学校以后我也不用再注意自己的形象,我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以后不再去给自己剃大光头,在家看店连帽子也懒得戴。 来我家买东西的顾客多数是我们这一条街的,他们知道我大致的年龄,但他们时常说些大惊小怪的话,说我看着面嫩,马上要上高中了还像个小学生,这种时候我就伸出自己一双手或者抬起穿拖鞋的脚丫给他们看,问他们谁家的小学生有我这么大的脚。 来买东西的真是什么人都有,还有夸我脚漂亮的,毛手毛脚想要伸手摸。 我心想老一辈不都喜欢那种给裹得小小的三寸金莲吗?我这么大的脚有什么漂亮的。 我家的货物价格我记得很牢靠,来客人以后我立刻扔下手里看一半的书热情招待,所以我妈跟我说我看店的时间里生意比平常好我也觉得理所当然。 我很自信,我就算不读高中,在家里开小卖部也能把小卖部给照顾得有声有色。再说了,现在我已经习惯每个月去另一个世界生活,我家小卖部卖不出去的东西不会总堆着,一些吃的喝的我都直接带对面世界解决,对面世界里长余的野菜干晒好以后拿过来分装在塑料袋里当时鲜农产品卖非常受欢迎。 而且,自从我家开小卖部以后我想要羊奶粉之类的东西就可以直接批发了,在这个世界每天早晚有卖牛奶的给我们家小卖部送牛奶不算,在另一个世界我的奶也不停,连阿福姐弟俩还有寡妇的儿子和女儿都跟着一起沾光,个头都猛长。 我掌管小卖部且监守自盗是我爸妈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他们从来不问我每个月底那成箱的奶粉跟火腿肠都哪去了,我说是支援贫困潦倒的孩子,他们也不多问,反正我也是小卖部管事的人之一,有时候他们没时间或者犯懒,我就代替他们去批发部进货。 -- 第42页 我能够心安理得挖自己家墙角中饱私囊也是因为我对小卖部赚来这一点点的钱根本看不上,否则我不至于小半年前就跟我爸妈商量后拿他们四百块钱自己买化肥跟农药带过石门,偷偷摸摸在对面给全村的参薯地施化肥打农药。 我的动静不小,不过有阿福跟它姐姐给我打掩护,我又大都是晚上作案,村里人疑惑参薯们为什么发疯似一个劲的长,却又找不出原因。 全村的参薯都在疯长,连灌木都比往年长得更加茂盛,开花结果更多,所以我同样也在疯长的两片地也就不那么显眼。 夏天黄颓子又熟了,我一边让寡妇的儿子跟女儿一起和我摘刚成熟的果实供我去另一个世界熬果酱赚外快,另一边也在筹划秋季怎么拖家带口离开村子,还有离开村子之后去哪居住。 人多就是力量大,哪怕是两个堪堪十岁出头的孩子,有他们帮助以后我今年也少了无数的麻烦。 我拆开茅草屋顶的时候他们能帮我一起晾晒和更换,要做饭的时候他们洗参薯照看火候,我在田里干活的时候他们不光能忙帮,还可以由阿福保护着去河边采点野菜查看下捕鱼笼什么的改善下伙食,我现在是越来越依赖他们了。 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他们的改变,寡妇的女儿和儿子现在身体都比之前更结实,他们也因为知道我喜欢干净而改变了自己的卫生习惯,他们每天都会把自己的脸洗得干干净净,干完活出一身汗的话就去河边端水回来擦洗身子,每天还会用指头蘸着盐清洁自己的口腔,头发洗干净除掉跳蚤和臭虫以后看着柔顺又漂亮,身上的体味也很淡,没有以前那种浓重让人反感的味道,现在我们就算靠在一起睡觉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嫌弃他们。 半岁的阿福依然是调皮的年纪,常常钻草窝、在泥坑里打滚,怎么训斥都是当时可怜巴巴,但明天肯定照犯不误,它小时候三天两头被拽着去河边洗澡,现在也洗习惯了,有时候趁我们不注意还敢跳在河里游泳。 阿福水性其实很不错,但我还是担心,因为村外的河水实在是太湍急了,有时候河水里裹着人头大小的石头在激流里碰撞,沿途的石头都能被砸裂,我真不敢想象它被砸一下会是什么结果,所以不论阿福多想尝试着进水里抓鱼我也坚决不允许。 寡妇的儿子和女儿被我照顾得干干净净,跟村里其他小孩看着都是两幅模样,要不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太简陋太破烂,芦河村好人家孩子估计也没他俩好看。 寡妇肚皮已经很大了,现在连做普通的家务活都费劲,她的三餐都由我来照顾,虽然奶粉饼干香肠之类的东西她没福气享受,但有鱼有野菜有浆果,营养均衡荤素搭配还不成问题,我提供的饭菜比寡妇家自己吃的猪汤狗食要好上百倍,她原本瘦削刻薄的脸现在都圆润了些,有那么点光彩照人的意思,每天被女儿带着在村里散散步,家里的家务活也有儿子跟女儿收拾,她过得可以算是清闲。 能吃饱住着舒服,寡妇情绪也比以前更加稳定,起码近来很少再乱发脾气和找别人的茬,我猜想也跟她看明白她女儿和儿子已经被我彻底收买有关。 这边世界并没有什么孝道伦理的说法,情感的表达都非常朴素,我为她儿子和女儿做了那么多,现在还照顾她都不是没有代价的,她自己也清清楚楚。 盛夏万物喧嚣,能住在不必担忧野兽和敌袭的平静村庄里简直悠闲得让人舍不得离开,可惜这注定是我在这里待的最后一个夏天,拎着大包黄颓子干还有野菜干的我跨过石门,连夜熬制果酱,一边怀念那个村庄的和平跟安宁。 今年新的一批果酱加量不加价,做得比去年更好,卖价跟去年一样,所以卖得比去年还要好,有去年买过果酱的人尝了之后立即买三四瓶回家,生怕季节过了以后吃不到。 说来也怪,黄颓子果酱吃着其实未必比得上那些草莓酱、苹果酱,但它也有自己独特的滋味,你要是喜欢那种酸里带着清甜的味道,又喜欢里头芝麻一样种子的口感,用它夹馒头或者沾点心都别有一番风味。 最重要的是我家卖的黄颓子果酱便宜,市场上的果酱动辄一瓶十三四块,分量不多,黄颓子果酱满满一大罐头瓶,比起来可就太实在了。 对面世界黄颓子还在相继成熟,所以接下来我还能卖一两波果酱,可惜的是我撒了黄绿色石块的黄颓子没结出红果实,扦插的红颓子小苗虽然长得非常快,但都没有花芽,估计再早也得明年才能开花结果,那时候我都走了,村里人也算沾了我的光,以后每年都能有红颓子吃。 抛开果酱热卖一空让我家里的生活又稍稍改善了些,九月时节,也到了我高中开学的时候。 按理来说我是很期待高中生活的,毕竟是新的开始,可期待太久,等真来了反倒有点猝不及防,我跟我爸去报名,好些人都好奇地看我,看得我脸发红,特别不好意思,后悔自己干嘛没把帽子戴来。 高中老师是笑容满面接待我爸的,她先是说我看着年龄好小,又说我生得白白净净,看着真不像县城里的孩子,倒像是大城市里的。我爸平常就不善于跟老师或者医生之类的人交流,跟我一样手足无措,摸着我脑袋说我其实都快十四了,还说我虽然看着小但大手大脚,医生说我是发育慢,以后会有大个子。 -- 第43页 听着我爸前言不搭后语,又被那么多人盯着,我也脸红到耳根,老师招呼我我也只知道傻笑。 呀,你叫王凯是吧?真是好名字!你笑起来可真阳光,又甜又帅,以后肯定是个帅小伙,我是你的班主任董老师,你比其他人都小两岁,班上要有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老师给你出头!一边说一边还揽着我假装凶周围的人,让周围的同学们哈哈大笑。 我更害羞了,被同学们拥着做自我介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倒是记住好几个同学的名字。 我年纪小,个头也小,班里的男生女生都把我当小孩子,尤其是有大胆的女孩子直接把我搂怀里,我脸都红成猴屁股了,大气不敢出,他们更开心,都抢着逗我,捏我脸颊。 我这一辈子从来没这么受欢迎过,但我又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尤其是听到他们夸我好看的时候,我像快要渴死的人一样渴望听到他们的称赞跟肯定。 发课本之前我去了次厕所,厕所外墙上有一块破了角的镜子,脏兮兮很模糊,但里头能看到我自己插着口袋的影子。 我穿着布鞋和绿短裤,上身是一条纯白色短袖,胳膊跟腿还有脖子都白皙得扎眼,眼睛黑溜溜的,加上小劳改犯似的寸头,看着特别精神。 我记忆里自己的眉眼不是这样的,我原来黑黑瘦瘦的,鼻子很塌,大家一看我就说我跟我爸长得像,但我现在鼻子一点都不塌,眼睛也又大又漂亮,虽然不像我妈一样是双眼皮,但也比我爸的豆豆眼好看太多了。 镜子蒙了厚厚一层灰尘,但我还是能看到自己的睫毛,以前总有人说我没睫毛,说我眉毛很淡,以后会变成秃头,我为此担忧过很长时间,但我现在眉毛很浓,睫毛又细又密,跟我记忆里一点都不一样。 我都有点记不起来上一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镜子里的我也是这副模样吗? 我记得以前吵架的时候人家骂我丑,说我像猴子。 我现在不像猴子了吧 然后我就想起张莎来,我的前女友,如果她看到现在的我,还会跟我分手,丢下我吗? 王凯?有人小声叫我,但声音里充满不确定。 嗯?我回头看到是初中同学,点头给他打招呼。 真的是你呀!天,你不戴帽子变化好大!那个男生大惊小怪地嚷嚷。 还好吧,我咧嘴笑笑:你在几班? 我在四班,你呢?初中同学还不住地端详。 我在七班。我那个初中同学以前就成绩好,四班是重点班,在我学校里一二三班最好,四五班算是中等的重点班,往后头我们六七□□班这种叫普通班,初中学习中下游的弱鸡都聚集在我们这种班级里了。 我一个假期都在农村,晒得跟煤炭似的,你怎么这么白呀!你以前有这么白吗?初中同学很疑惑,问我是不是用了什么化妆品,但他又觉得我用化妆品不至于给全身用,毕竟我小腿都是白的。 我说大概是我假期里都在家里看小卖部,没怎么出门晒太阳的关系,他听了依旧是将信将疑,他记忆里整个初中的我都是那种黑黑瘦瘦的模样,今天看到我简直像换了个人。 我以前不也这样吗?除了黑点。 你以前你以前的模样我还真记得不太清楚了,可肯定不是现在这样。他皱着眉好像还想回忆起我以前什么模样。 我以前家里特别穷,饭都吃不饱,缺乏营养面黄肌瘦,当然不会好看,现在营养足了点,再加上有条件穿新衣服,有改变也是正常的。 回到班级里领课本的时候才发现新的班级里也有好几个初中时候甚至是小学时候的同学,他们或多或少都觉得我有变化,但只是觉得我打扮了以后比较好看,倒没觉得我有什么脱胎换骨。 第21章 94年10月云影 我就这么开始了我的高中生活。 才开学没几天,我就听到有人说我是穿着高中部校服的初中生,甚至有人传谣言,说我是小学生,跳级跳上来的,说我小天才。 我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但他们的猜疑也不是没道理,毕竟如果光看我的脸跟身形,没人相信我是高中生。 我穿着最小号的高中校服,但校服还是宽松得像袍子,也难怪他们要说我穿着哥哥校服来上学。 我每天进校门不光要被周围的同学盯着看,连保安和查仪容仪表的老师都没少盯着我瞅,他们不是没见过个头小的高中生,但像我这样并不像营养不良发育不好,而是怎么看都怎么像小学生的还从来没见过。 我这模样堪称特殊,班里男生开玩笑说我是电视剧里的天山童姥,连各科代课老师也是最先认识我,记住我的名字。 我从小到大学习一直很一般,没想到到高中还有幸担任了英语课代表,为此我非常感激我的英语老师,上英语课特别认真,收班里的英语作业也尽心尽力。 长得跟别人不一样容易被记住名字,于是也容易在课堂上被点名,我上课的时候老师们如果不知道叫谁回答问题的话,很大概率会叫他们熟悉的王凯,主要是他们总关注王凯,王凯上课没法开小差,于是时常能回答出来,不至于尴尬。 -- 第44页 我真的很羡慕其他同学,他们可以上课困了就趴倒睡觉,就算老师看见了也懒得理他们,可每一科老师都认识我,我如果犯困的话他们会问我为什么犯困,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弄不好还跟我聊几句天,这时候所有人都盯着我看,我简直像被绑到台上公开鞭打,所以上课就算再困也瞪大眼睛,绝对不敢闭上眼睛。 上课睡觉都不行,我就更别想像其他人一样逃课去游戏厅了,每次看到其他人相约逃课去游戏厅打游戏,我都羡慕得死去活来,却又没有胆量被他们怂恿着一起走,真是痛苦。 另一方面,我们班里的女生们是真的把我当小宠物,尤其是个子比较高的那些,自称是我的大姐姐,根本不管我不同意,直接就把我往怀里抱,过分的还敢亲我脸颊。 我因为这还生过气,但他们都嘻嘻哈哈不以为然,反倒觉得我生气的模样可爱,让我气得笑出来,没法去跟他们继续闹别扭。 我明明不比他们小多少,事实上我甚至认为自己比他们的绝大多数人的年龄都要大,他们可没有自己盖过房子,没住过草窝,没像我一样靠一双手去种地,可他们看我个子矮就把我当小孩,真的很不尊重我。 我给我同桌诉苦说大家都不尊重我,把我当小孩子看的时候我同桌听得心不在焉,等我说完以后他才敷衍地说:你比他们小两岁,个子又挫,不就是小孩儿吗?他用手比比我的个头,又做了个小侏儒的动作。 我咬牙切齿,我说咱们班还有一个胖胖的满脸痘痘的男生也跟我同岁,就从来没人去骚扰他,把他当小孩。 你拿身高换了这脸蛋,所以他们才喜欢逗你玩,你要长成XX那种怪物还指望别人稀罕? 倒也是喔。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所以你活该!他从书包里掏出袋小熊饼干冲我甩甩:吃饼干不?这个太腻了我一吃就犯恶心。 我瘪嘴:小饼干有什么好吃的,甜得发齁。我正长身体呢,爱吃肉! 家里开小卖部的农村土狗就只配吃这个!他把饼干塞我手里。 去你妈的,我跟你说了我是城镇户口!我把饼干袋子撕开,挑挑拣拣着吃。 我同桌书包里总藏着他女朋友给的各种小零食,好吃的他都自己吃了,不愿意吃又舍不得扔的就送我,我想吃他的核桃仁他就从来不给我碰,每次吃的时候还专门朝着我吧唧吧唧拌嘴,简直混蛋。 我女朋友让我问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当不当她干弟弟,我同桌斜眼看我:小土狗我建议你见好就收,别再矫情了,当心挨打! 滚你妈的,我压根不考虑!我懒得理他,我跟他女朋友私下聊过,慎重考虑以后还是觉得不认什么姐姐弟弟比较好,我最怕麻烦了。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同桌乐呵呵也不介意我骂他,他的宝贝女朋友跟他一样有钱,都是大城市转回来念书的,而且在实验班,他根本不想女朋友跟我这种垃圾班的穷人有来往,嫌我掉价,也不知道当初他干嘛非要我当他同桌,明明其他人争着抢着想和他坐的。 嗐!这饼干其实可好吃了,但我不能表现出来自己饿死鬼没吃过好东西一样的穷相,只好忍痛转送给前后桌其他人分享。 我在的班级叫普通班,我们整个班,或者我们整个年级只有我的同桌敢开口闭口把我们班叫垃圾班,而且还没人反驳或者教训他。 我这烂怂同桌本来无论如何都不会跟我分到一个班级的,初中的时候他成绩就稳定全校前十名,是公认的尖子生,如果不是中考的时候上吐下泻给送进医院里,两门课没考,他妥妥也是我们学校实验班的一员。 本来他家里都准备好花大价钱把他弄进实验班了,可他傲气得很,说他就算在垃圾班里也照样学习,高一结束全年级重新分班,他要靠自己实力分进实验班,不要家里走后门,没那必要。 总而言之这杂碎被一碗名为母爱的汤给送到了我们这个垃圾班,还瞎眼跟我这条小卖部土狗当了同桌,实属他人生的污点。 杂碎很猖狂,但他有猖狂的资本,初中的时候是他们校足球队的队长,球踢得特别好,体育课上我们都喜欢看他踢球,其他同学简直就是陪衬,被他颠球来来去去耍得团团转,他明星一样帅爆了。 我的杂碎同桌腿长,跑起来很好看,特别有男子气概,大家总说他是所有女孩子的梦中情人。 倘若不是他有个为了他专门转学从大城市来县城念书的漂亮女朋友,绝对会收到数不清的情书和告白。 这他妈的 好吧其实我真的很嫉妒杂碎,他模样生的是真的好,鼻梁特别挺,嘴唇跟眼睛也耐看,我做梦也想长成他那样,不想总顶着这一张娃娃脸,像个小宠物狗一样被大家揉来抱去。 人就是这么贪心不足,我才被人夸几天,就忘记以前自己又黑又瘦被骂丑八怪时候的窘迫模样了,甚至奢望像我来自大城市的杂碎同桌一样受人喜欢。 要不是我当初可爱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杂碎根本不可能执意选我当同桌。 -- 第45页 高一课程比较轻松,我现在也有零花钱,有时候班里同学叫我,我也终于能跑出去跟着一起玩,他们放学去游戏厅的时候我也跟着去,多数时候他们请我玩游戏,但我不愿意总占他们便宜,所以我也请他们打游戏。 我去游戏厅的时候那些初中生还有小学生老觉得我跟他们才是一伙的,要么就是以为我是跟着我哥出来玩游戏,要不就是佩服和羡慕我能跟大孩子一起玩游戏,我都说了我也是高中生,甚至给他们看我的校服,他们也还是不信。 电子游戏真的是太好玩了,游戏厅的大彩电也超级炫酷,要不是周末我得看小卖部,我真的想在游戏厅里坐上一整天,好好练练我的拳皇技术。 不过打游戏开销很大,一小时三块钱,我平常一星期也就去一两次,多了的话就会影响平常的花用,我问过游戏机的价格,一台索尼游戏机要一千多块钱,同学说市里最厉害的二十九寸大彩电要六千多块钱,也就是说如果我有八千块钱,那么我就能买属于自己的大彩电跟游戏机。 八千块钱,三枚金币,一大堆参薯,好遥远,我没有那么一大堆参薯可以动用。 又做了一次黄颓子果酱以后对面世界的参薯开始丰收,今年全村田地里的参薯产量都比去年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村里人把这种现象归功于神明眷顾,挖掘参薯时成串饱满的参薯让大家都喜笑颜开。 我两片地挖掘出的参薯多到村里人都惊奇不已,寡妇的半间房子被我当作库房,里面参薯堆得满满当当,村里人帮我计算过,假如我自己能把参薯搬运去芦河村,换到的钱币够我买一柄铁斧头,那是可以吃饭传家的宝贝。 这一次我采收的参薯没有跟任何人换东西,我说好了支付报酬让村里的成年人帮我扛参薯去芦河村,我每换掉四个钱币就分他们一个当作报酬,村里的成年人都非常愿意。 按理说他们完全可以挖了小山谷里的参薯自己去芦河村卖,卖的所有钱币都是他们自己的,但事实上小山谷里的参薯也是有分配限额的,今年村里还打算挖小山谷的参薯跟芦河村换一批东西,参薯本来就不够,我有参薯卖,又愿意支付报酬,他们很乐意走一趟就拿到我四分之一的收成。 寡妇的肚皮已经圆滚滚,看样子很快就要生产了,孩子没有父亲,她又不知道如何能养大孩子,最近又开始郁郁寡欢。 但有什么办法? 年头就一直是这样,村里的孩子不少,每年都有小孩出生,但活过周岁的连半数都不到,能长到十岁的十个里面也最多一两个。 寡妇絮絮叨叨说她有预感,这个孩子很难成活,她很难过。 按理说她已经习惯了。 在拥有自己女儿和儿子前后寡妇还陆陆续续生过六个孩子,他们中最大的长到过七岁,最小的生出来就是死胎,现在的女儿跟儿子是两个幸运的家伙,但他们能不能从小家伙长成大人,谁也说不准。 寡妇是没可能继续留在村子里了,村里人尤其是女人们都齐心协力准备等到河水平静下来就赶寡妇还有她的两个孩子离开村子,至于寡妇之后去哪,还有孩子生没生出来,生在哪里,大家完全懒得管。 眼前就是这样的情况,我没立场评价寡妇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的,但假如她承认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交给我,那么我会照顾她生下她的孩子,甚至会多养她一段时间,直到她能开始新生活,她也知道我给她提供的选择,一切只看她的决定。 过了最热的季节,两边世界的天气都相继一天比一天凉爽,家里给我弄了辆便宜的二手自行车修理了让我能骑着上学放学,我在学校多了不少新朋友,高中生活有滋有味。 另一边,河流也开始变得缓和,村里的男人们商量过以后慷慨地带着我所有的参薯护送我和寡妇一家离开村子,前往芦河村。 我小小的地穴式房屋被交给了卢格一家,他们懂得地穴小屋的使用方式后非常喜欢它,甚至打算一家四口都住进去,正好对自己原本的房屋进行修葺。 我肥沃的参薯地还有成片的黄颓子、红颓子灌木苗也成了村子里的公共财产,反正我离开也带不走,交给村子也算是对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家照顾我的报答。 阿福傻乎乎只以为能够出村子玩,高兴地又蹦又跳,绳子牵着它脖子它总想挣扎开跑树林里撒欢。 阿福的姐姐知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特别难过,耷拉着耳朵,不住在我怀里哼哼着,像是在哭泣一样,我告诉她我还会回来看她的,以后每年河流变缓的时候我都和阿福回来看她,让她别为我们担心。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我的话,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女孩了,站起来爪子能搭在村里男人们的肩膀上,成年人根本抱不动她,但她还不满一岁,还是个小女孩。 万般不舍,我们还是留下她离开了,她像是知道自己的使命,站在村口的河岸眼巴巴望着我们,目送我们消失在远方。 村里人真没得说,这一次不光主动护送我和我所有的收成,还不收任何费用,这让我又是难过又是感动。 我之前总觉得他们把我当外人,不愿意接纳我,可是没有他们好心收留,我在这个世界根本活不下来,现在我要离开了,他们一起护送我去芦河村,我生出后悔的感觉来,后悔自己要离开他们,但却说不出反悔的话。 -- 第46页 就算我能回去,寡妇和她的两个孩子也回不去了,我没法丢下他们。 我的参薯按照原先计算一共能卖二十二枚钱币左右,但我听从了村里成年人们的意见,少有的,这一次参薯在芦河村没有换钱币,而是直接花费多半从芦河村的人家手里换得了一座半荒废的房屋,那个带着长满荒草院子的破屋就是我未来在芦河村的家。 依靠村里男人们的担保,我小小年纪拥有了在芦河村获得房产的权利,并且成为芦河村的一员,也有了自己的家。 我牵着狗,跟寡妇还有她的儿子和女儿站在低矮院墙外头透过已经破烂的门板往里头看,难以相信自己竟然突然间在这个世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切都像一场梦。 如果你是一个大人,离开村子就购置房产不是好选择,但你还有你的伙伴,你们需要住的地方。送我过来的男人给我解释。 我点头表示明白,再次谢了他们,买房子花费了我多半参薯,但还剩了不少,省着点吃我跟阿福还有寡妇一家三口都够,就算寡妇生了孩子也饿不着。 冬天已经不远了,我们还会过来几次交换物品预备过冬,你是村子的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他拍拍我:小子,我们都相信你的本事,你会度过冬天的,我们明年再见。 他们把参薯抬进我的新家就离开了,我依依不舍跟他们道别。 芦河村掌管本村居民消息的人在我用参薯换房子的时候就来过了,他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靠着别人翻译才勉强明白他用文字记录了我的名字、年龄和来历,这处院落从今天开始归属于我,我也成为芦河村的村民,我要收留其他人在家需要向他和村长报备。 寡妇能听懂芦河村的话,羡慕地看我,她的娘家离芦河村不远,但也不属于芦河村人,她想都没想过我能直接加入芦河村,成为这里的一员。 寡妇不属于芦河村,如果没有村里人收留她,她就得在天黑之前离开,她慌慌张张告诉我她同意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交给我,代价是我必须收留和照顾她,并且在未来给她十个钱币。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早就知道她打算六个钱币卖掉儿子跟女儿,现在她连去的地方都没有,没人会收留一个孕妇和两个小孩,就算有人收留她也未必敢去,所以我告诉她我只会收留她一年,在一年内我会给她六个钱币,如果我没在一年内给足她六个钱币,那么我们的交易作废,她的儿女回归自由。 寡妇非常纠结,然而她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答应我的条件。 从此以后寡妇的儿子和女儿在约定范畴中就属于我的私人财产,只要我一年内付清六个钱币,我们的交易契约会永久有效。 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将近两年,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份。 在书记官的记录里我今年十三岁,名字是凯因,我来自上河村,现在是芦河村的居民。 第22章 94年10月云影 上河村,我才知道那个村子的名字是上河村,那个村子里的人以我是他们村子一员的名义担保我加入芦河村,让我成了被这世界所接纳的人。 天色还早,破旧积灰的房屋门打开以后我带着寡妇的儿子和女儿开始做扫除,屋子的木头梁柱尚且完好,但是茅草因为腐朽而坍塌了大半,抬起头就能看到天空,这场景我可再熟悉不过。 我想我以后很少会再用寡妇的女儿还有寡妇的儿子这样的称呼了,现在他们属于我,我可以给他们名字。 寡妇的女儿被我取名为尼娜,她的弟弟被我取名为约恩,在本地语言里这两个词语都有很好的寓意,也是比较普通的名字。两个小孩得到名字以后都很高兴,他们周围多数人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在他们看来有名字是很棒的一件事,平凡的人就算给自己取了名字也不会有人使用,是自取其辱。 最起码我会这样叫你们,你们也会互相称呼对方。我安慰两个又害羞又激动的孩子。 通常情况下多数人只有在成年以后才会拥有自己的名字,我听原来村里的人说过,孩子太容易夭折,给他们取名字常常被视为负担,有名字的孩子死去以后会使父母亲加倍伤痛,所以孩子们多数没有自己的名字。 把名字视为负担的还有女人,很多女人都不愿意给自己名字,她们更希望自己被称为某人的妻子,或者甚至是单纯女人、寡妇、老太婆之类的泛称,据说在本地习俗里,没有名字的人能够躲过鬼神的侵扰,也更难受到他人诅咒。 在这个世界待久了我总会为它的愚昧和落后而困扰,但另一方面,我又常常因为他们丰富的想象力而惊奇,所谓鬼神在我眼中都是不存在的东西,虽然借助一扇不知道来由的石门穿梭于两个世界,但我始终相信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考虑鬼神或者天国之类的东西都是徒劳。 尼娜和约恩姐弟俩懵懵懂懂点头,跟着我继续打扫破屋里的卫生。 说是打扫卫生,其实也不过是把垃圾和破烂往外扔一扔,杂草拔一拔,生蘑菇的朽木简单清理一番。 我们这一次过来除了带了些许炊具,连根扫帚都没,暂时东西摆一摆把大家预备睡的位置一规划也就完成。 -- 第47页 主体墙壁由大块石头堆砌的屋子质地相当不错,屋子中间有个木支架被雨淋而朽坏的火塘,我踩倒院子干枯的小杂树回来生起火,毕毕剥剥的火焰驱散了秋日的湿冷,让这个破落的屋子稍微有一丝人气。 阿福对新家不太满意,最主要的是新家里还没有柔软舒服的草窝,篝火比起壁炉也差得远,它凑在我身边一步不离,总用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盯着我,像在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傻瓜阿福,它还不知道以前的家已经回不去了,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 先前我进村的时候威武的阿福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些人还专门从村子另一头丢下手里的活计跑来围观,我真没想到比双河村还要大一倍有余的芦河村竟然没有狗,不知道秋冬季节他们怎么防范拉唬那样可怕的野兽。 贪吃的阿福现在比它姐姐还要壮实,公狗体型本来比母狗就要大,所以阿福的外表有时候比它老妈还要骇人。 阿福还没有成年,它的身体还在迅速生长,但现在它肩膀的高度已经超过一米,比它的母亲还要略高。 在另一个世界里肩高一米一的狗几乎是见不到的,我专门去书店查过资料,介绍老虎的时候说老虎体型庞大,肩高可达一米,体长接近三米,而阿福的肩高现在已经超过一米,后腿站立的高度比任何成年人都更高,毫无疑问,它会是跟它老妈完全不在同一级别的巨兽。 阿福的饭量也是大得吓人,我之所以留下小半参薯没去换其他东西也都是为了它,尽管阿福有时候能在河水里抓到鱼,也能在外头嚼些野菜刨点参薯填肚子,但它食物最主要的来源还是我从另一个世界带的羊奶粉,阿福每七天一包羊奶粉,每个月四包,这么长时间来没有断过。 如果没有阿福,我压根不会考虑离开上河村,比起跟寡妇还有尼娜他们抱团生活所带来的那一丝丝安全感,阿福才是我落户芦河村信心的根本来源。 事实上,我过来以后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能够没有任何波折轻松落户到芦河村还用参薯换到房产完全是因为阿福。 芦河村需要阿福,上河村让我带着阿福在这里安家,芦河村交付了许多好处,这些都是我一开始没想到,现在才慢慢回味过来的。 我把我的想法说给寡妇听,寡妇恍然大悟,连连对我的推测表示赞同,于是我出了一次门,带着阿福去村长所在的长屋找人,去验证我心里的想法。 带一条体重过一百斤的狗走在村子的路上,偶尔过往的人都远远避开,他们的害怕是写在脸上的,我手里牵着细细的麻绳无法给他们半丝安全感。我尽量友善地跟他们打招呼,希望刚到别人的地盘留下个比较好的印象。 村长的长屋非常气派,头上带着造型古怪金属头盔的村长笑容满面地跟我乌拉乌拉讲话,前后说了很多东西,我半句都听不懂,试着一边比划一边用单个的词语表达我的想法,村长和外出办事刚回来担当书记官的青年都满意地直点头,表示赞同。 看来两个村子某些词汇的发音方法还是相近的,否则我们也没法成功沟通。 我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上河村跟芦河村做了一笔交易,上河村派村民带着村里宝贵的狗来芦河村定居,芦河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以更优惠的价格收购上河村的参薯,还有为上河村提供更多质量更好的生活用品以及铁质武器。 按上河村给芦河村的说法,我是上河村能人的儿子,如果不是父亲在追捕拉唬的时候死掉,本来也是上河村的富户之一,没了父亲以后住在上河村里时常受排挤,一个人带着狗过得不太好,这一次村里半哄半骗送我来芦河村安家,一方面是带狗帮着芦河村巡逻,保护芦河村,另一方面也希望芦河村好好照顾我,别让我吃亏受委屈。 能靠着鸡同鸭讲半蒙半猜得到这么多信息真是为难了我,芦河村的人本来想让我先在家收拾休整一番,等上河村的人下次过来以后说服我带狗参加村子的守卫队,没想到我自己直接找上门了。 被书记官送出门的时候我整个人豁然开朗,先前我其实都纠结过,自己贸然离开上河村,甚至没有想过自己去新的地方以后靠什么谋生,原来芦河村的人早为我想好了。 我肚子有点饿,可我现在浑身是劲,振作精神拍着阿福的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就沿着村子的路巡逻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在芦河村工作,这是份体面也责任重大的工作,它让我对未来在芦河村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健壮凶猛的大狗被我带着走街串巷四处闻味道熟悉环境,从小被老妈带着巡村,之前又整天看着姐姐巡逻,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阿福巡逻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它在前头搜索,我小跑着跟在后边,才一下午就把整个村子所有的道路都巡视一遍。 要不是碰到村里守卫的人告诉我最好别接近芦苇荡,芦苇荡里有鳄鱼,我还真打算跟阿福把靠着村子的小片芦苇丛也勘查一番。 我在村子里来回跑,不光混了脸熟,也算是在村子守卫队里报了到,熟悉了我的工作以后我见到了我的上司,也就是村子里专门管我们这些守卫的头头。他是一个络腮胡中年人,腰间插着配剑,他看到我的个头以后表情有点不太高兴,说了几句不知道是吐槽还是勉励的话,对于膘肥体壮威风凛凛的阿福倒是相当满意,听到别人说我已经带阿福巡逻过村子一次,表情变得和蔼,又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听不懂,只能堆笑奉承。 -- 第48页 芦河村的守卫一共八人,真正算我同事的只有三个人,其他人都是农夫或者伐木工兼职民兵,只有他们三个没有任何其他工作,每天都需要组队守卫村口还有巡逻周边,我的顶头上司加勒也是其中之一。 我之所以能记住他的名字,完全是因为这名字听着很像小卖部名字,那家叫家乐的小卖部是我们家小卖部同一道街的竞争对手,我们明争暗斗没少过招,至今谁也奈何不了谁。 当然,现在村里专职的守卫算上我已经是四个人了,我们四个人再加上另外五个不时轮班的兼职民兵就是村子平常的守备力量,不过芦河村的防御力量当然不止于此,这里可不是一年有十个月绝对安全的上河村,这里民风强悍,据寡妇说连女人都能提着农具跟强盗搏斗。 我到天黑才举着火把跟阿福回到自己的新家,尼娜和约恩姐弟俩已经把晚饭做好了,一直等着我,见我推开半扇破烂的木门进屋才眉开眼笑。 一看就是寡妇的主意,我告诉寡妇我根本不在意这种小细节,饭做好了他们就先吃,记得留我一份就好,但寡妇很固执,她说仆人就要有仆人的样子,比主人先吃饭的仆人在哪都说不过去,还说自己已经知道我救过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应该向我表示感谢。 于是我就看到约恩在妈妈和姐姐期望的目光里跪下来,伸手抓我的脚。 !!我几乎是像害怕被蛇咬一样跳起来:你干什么? 我约恩吓了一大跳,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看我,又回头看妈妈和姐姐。 寡妇没想到我会反应这么大,赶紧上来解释:这是芦河村的习俗,为了表示感谢他需要亲吻你的 我不需要这样感谢,你也不用勉强孩子们做这种事!我直皱眉头,想起来妮娜之前在村里就跟我说过类似的话,直犯恶心。泥腿子们怎么会有这种习俗? 可是寡妇无比尴尬,妮娜很难过,跪在地上的约恩也难过地哭泣起来。 我让妮娜扶弟弟起来,整个脑子都一团糟。 我算看出来了,她是在担心她儿子和女儿没大没小惹我不高兴,担心我日子过得紧,找茬克扣她儿子女儿还有她自己的口粮,所以才要讨好我吗? 但她的担忧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我现在可是芦河村专门引进的高技术人才,我才刚来,薪水就跟全职的同事们一样,每八天我能领到一枚金币,不仅如此,我还能额外领一份属于阿福的伙食补贴! 从明天起我就是村子里的公务员、警察,我的薪水加上阿福跟那个每天拿小本本写写画画的书记官差不离,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 把尴尬的事情抛到脑后,这一天晚上我抱狗睡在露天的草窝里,但美梦一个接一个做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晨去上班,我还没开工就收到了自己第一份工钱。 我以为我要干满八天才给工钱,没想到这个村子里工钱是先付的,我给感动得够呛,干活都倍有劲,上班巡逻的时候打起十二分精神,看谁都像歹徒流氓,连村民蹲在街口上大号都呵斥制止,逗得跟我一起值班的马苏拉大叔一提起来那人连滚带爬被我和阿福追着跑就捂肚子没形象地大笑。 芦河村也没不许随地大小便的规矩,粪桶倒在家门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有些人家屋后会有一人多高的粪堆,苍蝇乌泱泱地飞,小孩子就在上头爬上爬下,没任何人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就是这样的世界,或者说我在的村子就处于这样的时代,我现在是它的一份子,假如我有足够的力量,或许有一天我能改变它。 我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早晨、中午还有晚上巡视整个村子了,巡视不能单独进行,必须得跟另一名守卫一起才行,有这样的规矩是因为之前太多单独巡视的守卫被野兽袭击拖走都来不及发出警报,两人一组行动,起码能有一个人战斗或者呼救。 这是份刀口舔血的工作,我们四个全职的守卫里加勒大叔跟马苏拉大叔年龄超过三十五岁,另一个叫桑得的年轻小伙十九岁,他做这份工作还不到一年,去年冬天野兽袭击芦河村杀死了他当守卫的哥哥,他就穿上哥哥的盔甲拿起剑接替了哥哥的工作。 不过离开上河村,又有什么工作不是刀口舔血呢? 寡妇告诉我芦河村每年都有农夫、伐木工和猎人死去,守卫的工作可比他们安全得多。 第23章 94年11月云影 我成了一名上班族,在我最初的设想里我和阿福应该会跟袭击村子的野兽还有邪恶的强盗搏斗,然后九死一生,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我们除了巡视村庄之外最多的工作是站在村口检查进出村子的人和货物,有时候接到报案也会去抓点小毛贼或者听老太婆絮絮叨叨哭诉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如何狼心狗肺,花一点点报酬雇我们把她儿子和儿媳修理一顿,促使其改邪归正。 我不讨厌我的工作,虽然它真的没我当初想象的那样伟光正,甚至有点寒酸,但我还是喜欢它,它是我成为这个村庄一份子的契机,也是我新生活的保障。 拥有全村最威武的恶犬,又有全村最体面帅气的工作,我本应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才是,但我谨记着谦受益、满招损的信条尽量低调做人,巡逻时候遇上有人需要帮助就去帮一把手,或者停下来用我蹩脚的本地话跟他们寒暄两句,我希望他们明白我跟阿福是保护他们的人,也希望他们能相信我、支持我的工作。 -- 第49页 现在村里的小孩们都非常喜欢阿福,当我们巡逻到固定地点可以休息的时候那些小孩子们就会成群结队地凑上来,只为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得到我的允许,用手摸一摸阿福油亮的毛发。 阿福身上的毛是棕灰色的,颜色有些杂,如果不是它的大脑袋基本呈现方形,尾巴也比较长而蓬松,我真会觉得它更像狼。 能够接近威武的阿福是孩子们最值得夸耀的事情,我只会奖励把手洗得最白最干净的小孩摸阿福,所以那些平常手脏兮兮的小孩哪怕只是为了摸摸阿福也会在沟渠里把小手反复搓洗得白生生。 整天巡街多了,没多久村里所有人我都给认得清清楚楚,不光记了一大堆名字,甚至连有些人的喜好都知道。 现在我知道村子里有农夫和猎户,也有伐木工和手艺人,最特别的要数村里的巫医,是个满脸皱纹的中年女人,一头红褐色的长发能披到腰间,总是戴着一串由不知名石头穿成的大项链。她一双眼睛白得几乎看不到瞳孔,我估计是白内障,她看不见东西,但胆子却大得吓人,时常不听我的劝阻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挎篮子出村到充满浓雾的树林里采集些古怪的浆果、蘑菇还有植物根茎,有时候天都黑了才慢悠悠回来,我都替她捏一把冷汗。 她在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表情很古怪,用她发白的眼睛端详了我很久,絮絮叨叨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就连连摇头似乎很遗憾,我不懂她什么意思,只当她装神弄鬼。 路过村子的游商总会给她带类似于活蝙蝠、□□和成兜大蜘蛛之类的可怕东西,我看得毛骨悚然,真难为村里人愿意生病以后找她看病。 在村里晃荡熟悉了,还真了解不少本村难以让人接受的各种陋习,首当其中就是那个跪地舔鞋表示无上感激之情的玩意,简直让我反感透顶,什么烂人他妈会想出来这种方式去尊重别人? 关键是村里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只有那种方式才能表达自己发自内心的赞美和感激之情,别人不接受的话他们还会无比受挫,甚至因爱生恨,简直就他妈离谱,我才不信有这种事情。 干满第一个八天,我把手头拿到的第二个金币跟第一个凑一起请了村里会搭房屋顶棚的伐木工修葺房屋。 伐木工们彻底掀掉了屋顶,用加工过的粗壮木料替换掉了我家原来的屋顶横梁,侧面同样粗的木料人字形搭骨架然后卡扣在一起,看着就结实,随后长杆和捆好成席子的细密树枝铺在上头,然后把抹了动物油脂晾晒过的厚厚草席一层层由下到上盖好,完成了这个能够让上百斤重成年人站在上头随便走动也不会垮塌的结实屋顶。 以后不用再担心雨水和雪水渗漏了,这种屋顶不生虫也不发霉,哪怕完全不维护,轻轻松松也能用上十年。 两金币是不够请人花费这么多材料做出这么高质量屋顶的,它不过是首付,加上我请他们搬来大块石头按我要求拆开小半堵石墙砌起的壁炉,我还得付他们五枚金币的人工还有材料费。 但壁炉是毫无疑问物超所值的,只要里头的火烧起来,整个屋子都很快会变暖,再加上我改装了门口把入口向外延伸一小段又换上了厚实的木门,屋子现在堪比我以前的地穴小窝。 天气继续变冷,河水流速继续在变缓,按我估计上河村要准备祭神了,所以最近我常常顺着河流来的方向凝视遥远的山里,我有点想念那里,不知道那里的人怎么样了。 我的工作适应的不错,阿福这条笨狗也已经明白自己没法逃脱每天上班的命运,乖乖跟我认真工作起来。 属于阿福的补贴我从来没贪污过,每次发了它的薪水我就从猎户那买肉给阿福炖了吃,阿福抱着木盆狼吞虎咽,我们四个在一旁吞口水。 我不穷,还过修葺房屋的钱以后手头就渐渐宽裕起来,因为跟村里人比较熟,找伐木工买柴火价钱很划算,我很奢侈地从猎户那买了张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革,毛很短却非常柔软,鲜红的底色上布了不少明黄色小斑点,看样子有点像鹿,不过似乎比我印象里的鹿大一些,皮革被鞣制得非常柔软,味道也很淡,我当被子盖,每晚上枕着阿福盖着它都睡得很香。 寡妇在第一场雪之前生了小孩,或许是经验丰富的缘故,她本来正往起挂洗过的衣物,突然来感觉,站着就把孩子生出来了,我慌慌张张烧热水帮婴儿擦洗,她表现得格外淡定,只在把包裹在麻布里的小婴儿抱在怀里的时候表情才温柔一些。 寡妇给这个健康的小男婴喂奶,哥哥姐姐好奇地围在旁边看,他们俩都因为这个小生命的诞生而充满喜悦。 寡妇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我每八天就有一枚金币的薪水,我几十天就能把买她儿子跟女儿的钱交给她,然后按约定照顾满她一整年,再把她和她怀里的婴儿请离我的家。 以前在我眼里面目可憎的寡妇现在全靠着我可怜她才能维持生活,我已经不恨她或者讨厌她了,只要她不要给我惹麻烦,我愿意照顾她一段时间,尼娜和弟弟现在成长得很快,两个人个头都已经全面超过我了,干活比我更卖力,我相信他俩很快就能照顾自己,还能养活寡妇和弟弟,让一家人过上好生活。 村子里第一场雪只下了不到半天就停了,让满以为雪会积一厚层能打雪仗的我大失所望,山里边的方向乌云密布,寡妇说只有山里才会因为那里的守护神下那么大的雪,芦河村这边的冬天虽然冷,但雪很少会没过膝盖。 -- 第50页 刮风下雨还是下雪都不会影响我工作,下雪天懒惰的阿福明显不愿意出门,被我揪着耳朵好说歹说,许诺给它吃香肠才勉强同意离开温暖的草窝冒风雪上班。 它是条不称职的懒狗,才工作几天就腻味了,要不是有我督促,成天就想着开小差。 我裹着平常当被子的动物皮当斗篷去村口跟搭档碰头,今天跟我一起巡逻的是那个叫桑得的年轻人,他很健谈,我们一起巡逻的时候他会放慢语速给我讲一些他觉得有趣的事,我俩交情很好,连我家修葺房子请的人也是他给推荐的,省我不少钱。 桑得来得比较晚,他戴着头盔缩着脖子,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我还好,看起来我的衣服比他更破烂,但我破烂的衣服底下是新的内衣秋裤、毛衣毛裤还有棉袜子,再加上我出门前先吃了东西又热身运动过,根本不冷。 对桑德来说巡逻只是顺着固定路线走一圈看一看情况,我不一样,我巡视村子从来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哪怕听同伴讲话也不会完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还是跟大狗学的,它哪怕在村子封闭,可以认为完全安全的情况下也从来不放松警惕,芦河村可远称不上安全,所以我更不能放松警惕。 转眼我当守卫也已经两个月,我和阿福发现并赶走过闯进村子的野猪;逮捕过偷藏在别人家屋后草垛准备犯案的毛贼;撞破过半夜三更在外偷情的男女;也处理过更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暂时还没有遇到更危险的野兽,但我一直都在训练阿福,要它时刻做好准备,准备跟像拉唬那样可怕的对手战斗。 天可怜见,我作为一名全职守卫,不但没有其他人那样的盔甲,竟然连一把铁剑都没,我上班两个月了,唯一的武器还是一根一米长的硬木棍。 我的上司加勒大叔也很愧疚,他说他会想办法给我弄武器和装备,我告诉他光给我武器就行,装备可以先欠着,否则我还在长身体,要是现在弄个儿童款发给我,等我长个子以后可就没法用了。 加勒大叔对我的通情达理非常欣慰,我有时候接外快在村里做点帮忙要债或者寻仇之类的活计也不阻拦我。 我爱钱但是我有分寸,明码标价,讨债向来只收四分之一手续费,在这村里可以算是再良心不过,我现在人脉广手段多,那些个借钱不还的老赖根本受不了我的折腾,不出几天就乖乖还钱。 而且我下手讲究一个恰到好处,雇我寻仇即不会动刀把人砍出好歹伤感情,又不会打太轻而不解恨,我和尼娜两个半大小子带着棍棒冲进去一顿暴揍,就是成年人也给打懵,最重要的是有凶悍的大狼狗在一边龇牙咧嘴镇场子,有人敢反抗一口过去能卸掉一条腿,哪怕是手里有刀子的人也没胆量真跟整天巡村的猛兽拼命,只能护住脑袋挨一顿打自认倒霉。 当然,这种黑心钱也不能多赚,我好歹是本村的正义使者,手头紧的时候这么玩玩还行,总来这一手肯定得失去民心,如果村里人把我当祸害,那么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我收手很及时,不到一个月公报私仇把之前看不惯的村里滑头们收拾了个遍,给自己还有跟班尼娜打出点名气以后立即收手,以后再有人花钱找我干类似的事情我也不考虑参加。 讨债和当打手也确实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早就想要拿一些金币去另一个世界卖掉来改善生活了,可这边乖乖上班来钱有点慢,新家又需要添置东西,到处都需要钱,赚到的外快一共十七枚,我已经计划好,七枚月底带回去交给我妈卖钱,十枚我自己在这边留着,给家里再添些东西和工具,让冬天过得更舒服点。 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偷。 第24章 94年11月云影 那天我上完一天班,拍着斗篷上的雪开门进家,家里黑漆漆一片。 人呢?我出声叫:壁炉怎么灭了? 屋里没人回应我,只有草窝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寡妇?我叫人:尼娜约恩? 没有人,我想掏出藏在墙角缝隙的打火机生火,打火机没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直。 草窝里婴儿还在哭,我去看我的参薯,布袋子没了,参薯少了一大包,其他参薯也散乱地被挖开,底下原本松动的石头已经被抽出去,我藏在里头的金币全没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瘫坐在草窝里,没法相信这一切。 我对他们那么好,我救了他的命,我收留了她和她弟弟,我给了被村子赶出来的她一条活路,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搬家以后我藏在新家里的东西非常少,除了一个从来不让寡妇看到的打火机之外就是那些金币,我自以为藏得非常隐蔽,说什么也想不到寡妇会带着儿子和女儿卷了我的钱跑掉,还给我留下一个没断奶的小婴儿。 我被气得咬牙切齿,我救了他们,我那么相信他们,可他们竟然这样对我 我想憋住,可没出息的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流下来,小婴儿还在草窝里哭,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恨寡妇,我恨那两个没心没肺的杂种、白眼狼,我恨得想把这个聒噪的孽种当场摔死,我恨得想现在就拽着他去找巫医,让那个女人施最恶毒的邪法,让寡妇和两个野种死于非命! -- 第51页 可我更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瞎了眼睛那么轻易相信他们,我恨我自己没用,明明应该带着阿福冒风雪出去追杀他们,可我却还在担心眼前的婴儿是不是肚子饿了,有没有冻着,该去哪给他弄吃的。 我哭哭啼啼半天,捶了自己好多拳,最后还是用皮革裹了婴儿冒风雪跑出门,我知道村子里有刚生孩子的女人,我向她的家人求助,我说这个婴儿的妈妈不见了,他很饿,求你们帮帮忙,给他分一点奶,别让他饿死。 我红着眼睛的模样让那家人也很紧张,他们认识我,把我接进去,那个母亲接过我怀里的小包,抱着婴儿轻声安抚,然后喂他吃奶。 我知道这里的人营养不足,大都奶水很少,照顾自己的女儿都够呛,恐怕没有多余的去养别人家的孩子,所以我跑回家取了些参薯过来给他们,还告诉他们我会拿肉答谢他们,只求她匀一点奶水给这个婴儿,不用太久,只要六天就行。 这户人家心肠很好,他们答应了我,还告诉我可以先把婴儿交给他们照顾,我本来也想答应,但注意到他昏暗潮湿充满异味的家,摇头拒绝了,我请她每天白天给婴儿喂奶三次,可以的话夜晚也喂一次,六天,我除了给他这些食物之外还给他们家一金币。 我的开价不可谓不慷慨,他们当场就答应了,保证肯定把小婴儿喂饱饱的,不让他饿着。 我抱着皮包袱回家,费很大力气才生起火来,婴儿饿不死了我很高兴,可接下来怎么办,我该怎么生活呢? 我有过很好的计划,在我的计划里我会过上富足而舒适的生活,但我的计划被打碎了,那些杂种,他们拿走了我所有积蓄,还留给我一个大麻烦。 我痛恨寡妇一家,但心里更害怕她们被人抓住,他们有我的打火机,如果别人问他们那个打火机是哪来的,他们一定会说是我的,然后有人来抓住我,问我哪来的打火机,我该怎么回答? 寡妇的儿子和女儿都在上河村喝过奶粉,吃过饼干,见过我破烂衣服底下的新内衣,如果他们告诉别人我有那些东西,我又怎么解释? 我浑身发抖,甚至不敢告诉别人他们卷了我的钱跑了,我怕他们被抓住之后把我的秘密当众说出来,想到那种可能我就手脚酸软头皮发麻。 我脑子乱得厉害,勉强做了点参薯粥也没胃口,靠着阿福躺在草堆里,火光映着我惆怅的脸,光屁股小婴儿躺在我身边的草窝里伸出小手乱抓,火光也映出他无辜的大眼睛。 唉! 夜里阿福突然抬起脑袋喉咙里发出低吼,没多久有人敲门,是那个好心母亲的家人送她过来给小婴儿喂奶了,她很羡慕我家里宽敞干燥,说孩子在这里更好。 小婴儿吃饱喝足以后安稳地睡过去,半夜因为拉屎撒尿把我吵醒一回,我把那部分干草铺给卷起来扔掉,又拿细布帮他擦洗过,看他再一次睡着才倒头睡觉。 第二天醒来,我整个头都是疼的,抱着婴儿去吃了顿奶,用我拆掉了的内衣给他做了几条尿布,这是我第二次拆自己内衣,上一次是为了救他的哥哥,我不后悔,这一次是为他,希望别再发生让我难过的事情。 不放心把婴儿独自留在家里,我早晨抱着皮革襁褓巡逻,巡逻结束以后我借着短暂的时间回了趟家,换掉已经被尿湿的尿布给他擦洗干净,然后用参薯从猎户那换了点肉,抱着他去吃奶。 那位好心的母亲营养不错,在我的劝说下收了那些肉,再三感谢我。 我又回了次家,给婴儿裹好尿布以后继续把他包进襁褓里,陪着我站岗。 今天冷风冲得厉害,我平常披着斗篷还好一些,现在没穿内衣又没了斗篷,整个人给冻得直发抖,不住地往火盆边靠,倒是怀里的婴儿还行,其他人家根本不会奢侈到用柔软保暖的皮革裹婴儿,这种天气小孩整个脑袋乃至于半边身子都露在风雪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这里的孩子是真的皮实,好像也没见哪个冻坏的。 我本来就枯燥的工作因为多抱了个婴儿而变得精彩纷呈,时不时就因为婴儿哭闹或者拉屎撒尿而撒腿往回家跑,也多亏我家离村口不远,否则光这么多趟来回也折腾死我。 这些天我就没睡哪怕一个安稳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这六天的,穿过石门回到家以后我整个人累得连眼皮都撑不开,勉勉强强脱下浑身衣服塞床底下的塑料袋里,拉起被子倒头就睡。 真糟心,天没亮我就醒了,迷迷糊糊在床周围乱摸,嘴里还嚷嚷着:醒醒,该去吃奶啦!摸好几下没摸到孩子我还下了一大跳,直到起身到处看,确定自己是在另一个世界以后才长舒一口气,倒头继续睡觉。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我彻底迟到了,我爸一边给我端早餐一边跟我说我妈已经去学校给我请了假,让我吃了早餐再多睡一会儿。 我感激地点点头,把我爸抱了一下,狼吞虎咽喝牛奶吃鸡蛋漱过口躺下继续睡觉。 我根本睡不安稳,才几天,我就像已经有生物钟一样,到时间就感觉该带孩子吃奶了,心神不宁,花好几十秒才能意识到自己现在根本不用担心那些问题。 我也不想担心,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找我爸要钱买了奶瓶放好,到书店查书以后又跑药店买了些常备药品才稍微安下心来。 -- 第52页 你怎么了,眼圈那么重?吃过晚饭以后我精神好了些,我爸一边给我推头一边问我。他现在都搞不懂我为什么每个月初头发会突然长一截,而且前一天晚上睡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第二天醒来就顶俩黑眼圈,跟熬夜打麻将好几天差不离。 唉!别提了。我连想想都觉得晦气,本来今天是我把金币交给他们,看他们欢天喜地连蹦带跳的日子,现在看来我们家要发财还有得等。 半夜我又醒了,见鬼的生物钟告诉我该给孩子喂奶了,可我在这个世界,哪用喂婴儿呀,搓搓脸,躺下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晨醒来饿的慌,给自己煮了俩鸡蛋,取牛奶喝了一大碗还吃了两个大馒头才稍微好点,可见照顾小孩真是件折磨人的事情,才几天,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给那小崽子掏空了。 自从习惯巡逻以后每天早晨不活动活动也浑身不舒服,没骑自行车,跑步去学校上学,进教室坐好以后正好跟我杂碎同桌聊天。 你看的什么书?我凑过去:讲什么的呀。 《立体几何在建筑中的应用》。他头也不抬。 讲的什么呀?我看上面好像有些带阴影的图案,标了好多字母,像是我们做的数学题。 他抬起头了,看智障似看着我。 好吧好吧我错了,你继续看! 他低下头不理我。 这人特别没劲,平时像个木墩子一样。 我昨天怎么没来上课,有没有老师问小王凯哪去了?我问他。 有,每科都问了。他依旧盯着书。 真的?我怎么不信呀。 真的。 喔。他说真的我就信,因为他平常都懒得骗人。 我说我昨天太困起不来,我妈给我请了假,我舒舒服服睡了一整天。 起不来也能请假?他转过来很佩服地看我,然后伸手抬我下巴:你这眼圈怎么回事,怎么黑乎乎的? 没睡好呗!我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都是小婴儿闹的,照顾孩子太累了,可把我给折腾的 你妈又给你生了个弟弟?他一脸嫌弃:你们兄弟姊妹现在几个了?我妈给我说农村人都特别能生孩子,一窝接一窝的! 去你妈的!我们家就我一个,我照顾的是别人家的宝宝,我们农村人超生吃你们家米了?我就烦他对农村人充满偏见,不知道谁给他灌输那么多错误的概念,让他愤世嫉俗,与低俗土狗为敌。 会有人把孩子扔给你?我同桌斜眼看我:开玩笑,我才不信! 爱信不信!反正我已经准备好放学去新华书店看育儿书了,当初阿福跟它姐姐出生的时候我也去新华书店看了些怎么照顾狗崽子的书,阿福现在多好。 我觉得照顾小孩跟照顾狗崽子也差不多,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我应该也能胜任。 你吃饼干不?同桌问我。 我想吃你的火腿肠! 我看见他书包里还有两根王中王呢! 死开!他没好气地把饼干甩我手里,我拿着甜腻腻油乎乎的饼干分外忧郁,我就不该爱吃这种小姑娘才喜欢的小熊饼干。 有的吃总比没有的好,嘴上说恶心,撕开袋子我咔嚓咔嚓吃个不停。 我说你这光吃,怎么也不长点肉?我同桌伸手揪我脸:小土狗要吃到圆滚滚的才可爱! 我长肉干嘛?我长个子呢!说到长个子我又心烦起来,我怎么还不长高啊? 别长个子,农村土狗就小的时候可爱,长大就成大黄狗,不可爱了。他很欠揍地搂搂我肩膀:大黄狗走到哪里都人人喊打,被抓起来就送狗肉摊子杀掉炖了 所以我希望你永远别长高,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了,这是你这辈子的巅峰时刻。他捏着我脸很认真做了总结。 啧!粱江波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的?我直掐他脖子:你这诅咒可太过分了,我跟你说我他妈要是长不到一米八高第一个杀了你! 听说我要长一米八我同桌顿时乐了,被我掐着很没眼色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的人也乐得直捶桌子,我们班最高的也就刚刚一米七五,我要能长一米八,他们能把黑板给掰下来吃下去。 哼!当初刚做同桌我还是他的小天使小宝贝呢,结果知道我家很穷还开着小卖部我就立刻变成了土狗,简直势利眼。 第25章 94年12月天光 估计因为我昨天请假没上课,今天好几门课的老师都对我嘘寒问暖,英语老师甚至发现了我的黑眼圈,以为我生病不舒服还没康复,劝我回家多休息。 王凯你真是大家的心肝宝贝,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没来上学,连外班的人都跑过来问你怎么了。课间有人跑过来传八卦。 不至于吧。我才不信。 真的!后座的女生一脸神秘:还有人问我们要你家小卖部地址,要去找你呢! 我不信。我直摇头,哪有人会那么无聊,跑我们家小卖部找我呢?你们没说对吧? -- 第53页 你家开小卖部又不是什么秘密,是个人都知道地址,我们干嘛遮遮掩掩?有人出声。 话是这么说,但我又不认识人家,莫名其妙有不认识的人来你家问你怎么样,不别扭吗?我是想不来有人跑我家的样子。 你就当给你家打广告扶贫了嘛。我杂碎同桌倒豁达:你家是小卖部,他们总不好意思跑进来问你怎么样然后转身就走吧?随便买点什么,你不就增加营业额了?他说穷狗就不要在意什么礼义廉耻。 好像也对但我家正正经经开小卖部,有必要搞那种歪门邪道吗? 总之就很离谱。 离谱的还在后头,本来我们班只有少数人知道我家开小卖部,更少数人知道我家的小卖部开在哪条街,早晨大家七嘴八舌这么一说全班同学都知道我家小卖部在哪了,听说我放学以后常在小卖部里卖货,还说要组团光顾我家小卖部,找我玩,我真要被这群人给玩残。 今天有体育课,体育课上看到那些打篮球的男生我就羡慕,我个子太矮了,跳起来都够不着别人手里的球,只能自己跑跑步当作锻炼。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更高呀,我真的会长到一米八那么高吗? 希望跟营养没关系。 其实我也特别担心,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整天照顾孩子睡眠严重不足,营养也没这边丰富,会不会是那些原因影响我长个子呢? 到底照顾小孩会不会影响我长个我也不知道,但第二天请假没去学校还真让我家小卖部中午多了几个顾客,这几个顾客都是学生,都问小王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为什么没去学校。 我妈在看店,见有人来问还以为是我同学,就撒谎说我腿不舒服去医院了,有人没听明白以为我腿骨折躺在医院里,当即就要问我在哪个病房,要去探望我,把我妈听得莫名其妙。 我回家以后听我妈讲也觉得很魔幻,真有人那么无聊,跑来我家小卖部只为得到我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努力吃饭乖乖睡觉,最近时常在睡觉的时候腿疼,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有时候能疼醒来,我没时间去医院,只希望自己不是有什么病,导致我长不了个子。 到月底,奶瓶奶粉跟烧水的新砂锅都被带过石门,一起带过来的除了新打火机之外还有温度计跟一些常备药品,我已经读了不少育儿方面的书籍,反复练习过冲奶试温度之类的基本流程,还特意向多位妇女学习抱婴儿的正确姿势,所以现在信心满满。 纸上谈兵跟真正实施还是有距离,不过也不是完全没用,起码第一顿奶给小婴儿成功喂了下去,按照书上讲的跟他说了会儿话讲了几段简单的小故事,逗他玩了一会儿,照顾他拉了尿了收拾好才给他擦洗干净,清清爽爽放我身边的小毯子上睡觉。 夜里醒来给他喂了一顿,早晨又一顿,这孩子抱奶瓶喝奶的时候大眼睛出神地盯着我,纯净的眼神让我心都融化了。 喝完奶拉完撒完以后把他包起来抱着跟我和阿福一起去上班。 之前抱着他的时候我从来不跟他说话,只像袋鼠妈妈一样带着他到处走,但看了些育儿方面的书我才知道婴幼儿大脑的发育跟小时候父母亲照顾他时候语言、视觉还有个方面的刺激有很大关系。 我抱着他,在他清醒的时候小声用汉语介绍自己做的事情,还有他所看到的各种东西,冷风并不能伤害在温暖襁褓里的他,他睁眼看到充满色彩的世界,还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向他诉说他尚且无法理解的东西。 巡逻兵阿福现在已经是个被大家认可的同事了,我最近在帮它练习闻味道追踪目标的本事,阿福要做的就是尝试记住全村每个人的气味,然后顺着气味去在任何时候找到那个人。 这样的训练是搭配每天三次的巡村路线进行的,我们把村里二十来户人按顺序编了号,每次巡逻的时候阿福要按照气味把这二十来户人家的人挨个拜访一遍,这样做的难度在于有时候那些人在家里,有时候他们在外做工或者闲逛,阿福必须准确的直接找到目标,跑别人家扑个空不算。 每天把所有人打扰三次是有点烦人,但解释清楚以后村里的人也都不反感,就跟我说的一样,他们也希望自己在陷入危险的时候能得到阿福的救助,更何况我们的训练还有进阶项目,未来的目标是让阿福闻一样东西的味道就找到那个人,追踪目标,甚至是帮助大家寻找不慎遗失的物品。 山上的上河村冬季雪能盖两米厚,彻底把所有房屋都压在底下,很难想象河流下游的芦河村周边冬天四五场雪积不到膝盖深。 如果不靠鬼神之说,光用地理和气象知识来解释,我自己都没法相信,也可能上河村的神明真的保护着那里,让风雪每年牢牢护住村子。 芦河村村民的信仰相比上河村就有点杂乱了,勉强能分三派。 一派是以本村巫医为首的兽灵派,我说兽灵是帮他们做了总结,他们祭拜的玩意是某种凶猛野兽的灵魂,据说是早先年袭击村子被村里勇士给合伙干掉的,上上一辈巫医砍下野兽头颅抽掉脊骨做了一个头盔和一把长杖,还把野兽的灵魂给撕成两半留在头盔跟长杖里,本村巫医大妈总说戴头盔、手持长杖的人能够获得野兽般的速度和力量,堪称神兵利器。 -- 第54页 当然了,本村的巫医大妈说自己本事不够,没法同时动用两样神兵,只有村子到生死存亡关头她才会启用它们,而那时候也是她的死期。 巫医大妈说得挺玄乎,我最早听到的时候也给唬住了,怪不得村里不少人身体不舒服都去给被供奉在阁子里头的头盔磕头祈祷祈求拔除灾厄,心甘情愿吃巫医大妈那些用小虫子和奇怪草根搞出来的可疑药品。 大妈总捏在手里的骨杖我见过许多次,恕我直言我看不出任何神异之处,不就是根套了脊柱骨的烂木棒子吗?至于那个总被供在屋里的兽头面具,我没见过,但我估计很难有她说的那种神奇效果。 本村另两大宗教派系是附近村子传说中的溺女派还有拉唬派,信众都不足五人,崇拜溺女的基本都是生计跟水相关的,在每年夏季都往沼泽跟河流里扔一些木头雕刻的小玩意,祈求能得到溺死在水中女神的保佑,按翻译理解确实是女神没有错,但我听着描述怎么听怎么像另一个世界里水鬼的故事,所以听得浑身不舒服,连河边都不想多过去。 崇拜拉唬的那家猎户就他妈更离谱了,我真没法理解村里其他人能容忍他们把为害乡里的拉唬也当成偶像崇拜,拉唬爱吃人,照我看那家猎户在村外木墩上放的动物肉拉唬根本就不会吃,人得要多愚蠢才会以为喂饱了拉唬,它就不会再吃村子里的人? 猎人常要进森林里捕猎讨生活,按理来说他们是最痛恨拉唬,也应该是最想除掉拉唬的人,没想到他们一家竟然会崇拜拉唬,甚至希望能被拉唬抓一下或者咬一下,从此以后得到能在夜晚清晰视物的天赋,我听的时候真怀疑他们有没有脑子。 上河村前年被拉唬咬的三个人去年都已经被叫出去在树林里嚼成一滩碎骨,芦河村的猎户竟然把拉唬当神供着。 我买肉都在猎户家,他们形容过他们心目中的拉唬,我一听就知道他们根本没真的见过拉唬,虽然我自己也没亲眼见过拉唬的模样,但我知道拉唬是绝对不可能像他们描述的那样成为他们的朋友甚至是守护神。 拉唬是比熊更可怕的存在,别说普通人,哪怕是阿福这样的大狗碰上也只会被生吞活剥,更别说拉唬抓伤的人和动物会不由自主受它控制,听到它的叫声就失去理智自己去送死。 芦河村的冬天给人感觉比上河村要冷多了,冷风嗖嗖地吹,我整个人都感觉像在被风干的肉条。 上河村的冬天里我绝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小屋里,炭火把屋子烧得暖暖的,吃穿不愁,每天都是慵懒的假期。 芦河村这边就不一样了,每天从早到晚都得上班,几乎就没消停的时间。 入冬以后还总有走投无路的乞丐或者小偷来村子这边碰运气,前天夜里两个歹徒趁黑闯进村边一户人家,刚好被巡夜的我和阿福还有加勒老头撞到,加勒老头拔剑跟歹徒搏斗,阿福也龇牙凶猛地扑了上去。 那两个衣衫褴褛的歹徒,或者说强盗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他们仅有的匕首把阿福身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恶犬咬断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又撕掉了另外一个人的一条胳膊,阿福埋头给他俩开膛破肚以后他们当场就没了性命。 阿福毕竟不是一条真的狗,所谓狗只是我对它特征的描述,说它看着有犬科特征,又能像狗一样守护村子、保护人。 但我心目中的狗不会吃人,最起码不会像阿福一样把头埋在撕开的腹部狼吞虎咽里头冒着热气的心肝肺。阿福吃那个强盗内脏的时候他还没完全断气,我很怀疑那瘦弱的男人一定很后悔自己跑进了这个村子。 我拿手里的棍照阿福脑袋敲了好几棍才让它恋恋不舍把满是鲜血的大嘴从尸体腹部离开,拽着它耳朵一顿训斥,我每天给它顿顿奶粉香肠吃着,又没饿肚子,哪能吃人肉? 加勒老头对于我出手打阿福莫名其妙,在他看来野兽吃肉是天经地义的事,阿福这样的森林巨狼更是如此,在他朴素的观念里强盗连人都不算,就算活捉也是村头处死,被生吞活剥以后最好把残骸用麻绳串起来挂到村外树上做展览,给村外头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掌掌眼。 我跟老头救了那一家人,死里逃生的夫妻跪地要亲吻我的鞋子表示感谢,我拒绝了,还是嘉勒老头当和事佬让那两个人亲吻了他的脚才平息了夫妻俩的羞愧和愤怒,出门的时候老头给我解释说我要入乡随俗,好歹现在也已经不再是上河村的蛮子,不能再不尊重礼仪。 我都傻眼了,不愿意给亲鞋子,结果反过来他们都觉得我是不通礼仪的野人?真就离谱!什么垃圾村子? 那被咬死的人也把我给恶心的够呛,我不是头一回见到人死,但给啃得血糊糊就反胃极了,抱着襁褓勉强巡逻完剩下的部分,回家照顾伤口还在流血的阿福。 第26章 95年1月天光 回家先给阿福擦了红丝丝的大嘴以后给它清洗伤口,棉花沾酒精把它蚀得直抽搐,但它好歹没叫出声,伤口处理干净以后涂了紫药水,没专用处理刀伤的药也没法用纱布给它包扎,最后用剪刀剪掉了伤口周围浓密的毛,防止它们沾在伤口上影响愈合。 照顾完阿福又给婴儿喂奶换尿布,忙完都已经深夜,我靠着阿福沉沉睡过去。 -- 第55页 胳膊肘长的刀伤并不深,对于阿福那种个头的猛兽说严重也不算严重,但我还是给阿福请了假,让它在家里养伤,我自己背着襁褓继续外出值班。 我有消炎药,但未必绝对管用,在这个缺医少药的世界里伤口发炎是极有可能要命的。 村里把两个毛贼的脑袋砍下来送镇里去了,说可能是镇里悬赏的强盗,运气好还能有赏金,我希望是真的,阿福总不能白挨一刀。 慰问金没等到,拖延了许久没有发放的武器倒是终于兑现。 先前村里对于我和阿福的工作不是很看好,总觉得好像多了我跟阿福以后村里治安提升有限,相比起来明显增加的开销似乎不太合算。 这回阿福生撕了两个强盗总算安了村长的心,正常情况下两个守卫面对两个狗急跳墙的强盗就算武器优胜也未必能讨到好,非得呼唤援助才能解决问题,而且强盗们出了名的善于逃跑,常常不等守卫这边支援过来,强盗就窜出村去逃之夭夭。 阿福这一回面对手持凶器歹徒的表现得到了村里的高度赞扬,连带着我的价值也得到肯定,于是一柄沉重的长杆铁枪就交到了我手中。 背上背着孩子,手里捏着木杆铁枪,我感觉自己威风极了。 按村里的许诺,我作为在编人员是应该配备铁剑的,只不过村里铁匠去年冬天病死了,本来的铁剑存货又都给了上河村,去镇里买铁剑发给我又太贵不划算,我的铁剑就一直拖延着发不下来。 这一回我跟阿福立了功,村里也不好意思继续让我提根木棍巡逻,原本有人说可以把歹徒身上的匕首发给我先定上一段时间,但几个人商量以后都觉得那样太寒碜,是欺负我,最后左思右想,村长把自己一直收藏的宝贝枪头拿出来,让木工花心思配了顶好的结实木杆发给我,总算把我武装起来。 我对这杆足有一米七的长杆枪喜欢得不行,就像同事们考虑的,相比沉重的铁剑,它更加适合我这种矮个小毛头。 拿到的当天我就忍不住去村口石墙底下的几个草靶子上试了几下,虽然没有章法,但捅死个把手无寸铁的农夫我很有信心。 我的铁枪头非常锋利,光看材质的话感觉甚至比其他人的铁剑还要更好,铁枪头有大概二十五厘米长,枪杆是一根光滑趁手的笔直木棍,这木棍的木材非常坚硬,村里两个木工轮流打磨三天才搞定,入手稍微一感觉就知道是好宝贝。 我原以为长杆枪的枪杆是粗细均匀的,入手之后才知道枪杆后端要粗很多,越向枪头杆子也就越细,这样配重合适,端在手里非常舒服。 我现在可算是村里第七个拥有高端武器的人了,村里铁剑一共六把,三位全职的同事每人一把,村长一把,另外两把由几个民兵在值班的时候轮流使用。 村里不是没有其他能算武器的东西,比如农民有草叉,猎户有短弓和小刀,伐木工有斧头,但他们武器的质地普遍比较差,跟我们几个的比不成。 得了长杆枪,我爱惜得不行,枪杆跟枪头都用动物油脂保护着,每天大早起来就去矮墙底下扎草人练枪一个来小时,晚上下班照顾孩子吃喝拉撒以后再去扎一小时,村里也没人会什么枪法,但我相信只要我练得够多,得心应手想哪扎哪就会有用。 阿福伤口结痂不妨碍行动以后就继续上班,我提长杆枪背儿子每天带狗在村口站得笔直,那份神气劲让村里的小年轻们羡慕死了,没少跟我套近乎,也想摸摸我帅气的长杆枪。 我现在算是不在乎寡妇一家,或者说刻意想忘掉他们,现在我自己把婴儿照顾得很好,能吃能睡也很机灵,以后他就是我儿子,我谅寡妇也没胆子跑回来再找这孩子,否则我能让阿福把那臭女表子给活活撕了。 冬天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要不是用新发的工资买了厚实的皮斗篷,我真没法长时间站外头值班。 最近巡逻的重点已经转移到晚上,我白天已经不再值班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晚上每隔四小时左右就要跟另外两个同事举火把带着阿福在村子里巡察,按照经验每年这个季节是村里最容易受夜袭的时间,食物匮乏不光会让野兽进村,还容易让强盗们铤而走险。 大家的经验很靠谱,值夜班才三天我们就碰上一头有点像野猪的大家伙,凶得很,拆开结实的木栅栏咬死了农户家好多只鸡,被堵住以后还咧着满是獠牙的嘴冲我们发狠。 看样子那玩意还没成年,可那大脑袋还有凶残的神情真让人看着都头皮发麻。 如果没有阿福,光靠村子猎户的弓箭就算能拿下它恐怕也够呛,但有阿福就不一样了,阿福身强力壮身手又敏捷,把那头看样子还没成年的野兽从畜栏的死角里给赶出来,随后围观的人手里石块雨点似砸进去,我大着胆子站缺口捅了那玩意两枪,那玩意受伤以后凶性大减,最后被阿福扑倒一口咬断喉咙。 另一天晚上有几个人偷偷摸摸在村子外面窥探,老早就给阿福发现了,追出去摁倒一个当场咬死,要不是担心那伙人在树林里下陷阱,我真想追出去把其他人也全留下。 有阿福能远远发现村外的动静,强盗们想像往年一样夜袭村子已经不可能了,想要洗劫村子就得白天来硬的,但以目前周围那几个强盗营地里的烂番薯臭鸟蛋,他们还不够格。 -- 第56页 值夜班最讨厌的就是昼夜颠倒影响睡眠,我正长身体,最害怕的就是睡眠不足让我长不了个子,别人都是轮流夜里值班,只有我,因为夜里巡逻不能少了阿福,所以必须每天晚上三次都出动,我比其他人辛苦多了。 我抗议了好几次,让我天天值夜班也行,但起码得给加班费,加勒老头理亏,抠抠搜搜从猎户那弄些肉来当我加班的补偿,其实我心里更想要金币的,毕竟快到月底了,但有肉吃也行,我长身体,营养不够不行。 我薪水不低,但冬天里开销也大,不吃肉整天站寒风里身体根本受不了,皮斗篷也是必不可少的开支,要不是我自己带了不少奶粉和火腿肠过来加餐,光吃饭就足够我把所有薪水花光。 不仅如此,最近我还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小了,怎么往长拽衣服跟裤子,脚踝跟胳膊腕也都遮不住,没办法只能用麻布条裹着,否则风往里钻能把我冻死。 但我还是比较有本事的,好歹在月底省出了一枚金币,满心欢喜把它带过石门。 半夜醒来摸不到儿子跟阿福真让人浑身难受,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再次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不能练枪又让我感觉浑身不得劲,但我那枚金币让我爸妈喜不自胜,又一次想问我金币的来历,我现在可牛气了,哪还用给他们解释?一个字都不说,只告诉他们金币来路绝对没问题,让他们快点处理掉,我要买新衣服,还要天天吃肉。 我在对面世界的生活条件差,很费秋衣秋裤,急需多买两套换着穿。 早晨放学以后回到家,我爸妈正因为已经把金币换成钱高兴,我说我要买衣服,他俩就喜气洋洋带我出门。 我爸妈这回可算底气十足,以前总带我去商城里买杂牌衣服的,这回带着我进了品牌店,卖衣服的大妈把我一顿夸,我爸妈也乐得眉开眼笑。 咦,这个小号的穿在身上有点紧。把衣服往我身上套,发现不合身,我爸很疑惑。 奇怪我让人拿中号给我,一边对着镜子疑惑。 你长个子了?我爸左右端详。 好像还真我自己也感觉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拿个尺子量量看。我爸找卖衣服的借尺子。 站墙根我爸才一量就惊叫起来:嚯! 啊?我真的长高了吗? 儿子!你长高啦!足足两厘米!我爸欢喜极了! 真真的?我激动得一蹦三尺高! 天啊!我真的长个子了! 看着软尺上的刻度,我几乎要哭起来,我真的长高了! 我简直太高兴了!我爸比我还要高兴,他花六百块钱给我在店里置办了全身行头,我开心得合不拢嘴。 我从小到大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一双鞋就抵得上我以前全身衣服的价钱,但我爸妈乐意,哪怕我说了没必要买这么贵的,他们还是执意付了钱,哪怕只为庆祝我终于长个子这一件事。 衣服买大了一点,穿着有点宽松,这是期待我能继续长个子,以前我个头总是不长,都已经习惯衣服不合身的松垮感觉,以后或许就不一样啦! 嘿嘿嘿! 我穿的衣服其实学校里许多人也穿,毕竟是小县城,进学校一样的衣服裤子就看到四五个人穿,连我们班也有同款,但我毕竟以前总穿便宜货,现在穿牌子也算新闻,前后座也直说我比开学时候爱打扮了,总换衣服,臭美。 我哪有臭美啊! 我自高中开学还是第二次买衣服,班里那些真正爱美的人天□□服不重样都没人说他们臭美,我天天穿一样的,偶尔换下衣服就被人说,真不公平! 唉你好像真的长个子了,我同桌拿胳膊揽我:搂怀里整个大了一号,你要长成大土狗了!他一脸遗憾。 错觉吧?我就长了两厘米,哪有那么明显。 不是错觉,我感觉很准的!原来搂着是这种,现在是这种不一样了。他捏捏我胳膊和腿,又撩我衣服想看我腰,被我伸手把手打开。 就是太瘦了啊,你是不是挑食?他一脸嫌弃。 我还挑食?我直抱怨:我跟你说我一顿饭吃三大碗,整天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早晚还加餐,就是光吃不长肉,好在现在终于长个子了。 真的假的?他不信。 真的,我自己摸摸肚皮: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想吃胖,吃胖不好看。 有点肉多好看呀,土狗要胖乎乎手感才好。他照着我在那瞎比划:起码再长上十斤 这话我可不爱听:粱江波你自己不也不胖吗?干嘛非要我往胖吃啊!我这同桌自己瘦巴巴的,偏偏整天管我,性格太烂了,嘴又欠,怪不得隔三差五被女朋友收拾,活该! 我这刚刚好啊,你看,我还有腹肌跟胸肌呢!他伸手撩起自己衣服给我看,小麦色的腹部腹肌一块一块很漂亮。 切,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不甘示弱:我他妈也有!比你的厉害多了。左右扫一眼没人看我,也撩起衣服给他看,白皙的腹部一块块小腹肌也刀劈斧凿一样清晰。 -- 第57页 嚯!我同桌傻眼了,砸砸嘴伸手想摸,又被我把手打掉。 内衣重新囤好,我冲他的意:怎么样,厉害吧? 一共几块呀,我都没看清,我再看看!粱江波又伸手想撩我衣服。 滚开,去摸你女朋友,上课了!我往开翻课本,示意他老师已经上讲台了,他才一脸遗憾把手缩回去。 第27章 95年1月云影 我爸妈见我放学端着根钢管回家的时候相当诧异,听到我的解释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会从五金店铺买根钢管回来当健身器材。 一米七五的钢管,跟我的长杆枪长度一样,重量比长杆枪重,正好适合锻炼臂力。 我用编织袋、破旧衣服还有结实的绳子捆了葫芦形的大包袱,把它紧紧固定在院子里的煤堆旁边,以后那里就是我训练的地方。 天麻麻黑我就起来训练,先是端钢管绕着县城长跑,回来以后下蹲、拉伸,然后开始照着包袱上头红漆画出的几个圆圈按顺序捅。 头、心脏是我照顾的重点目标,其他我自己觉得不好防备的部位也标记了,主要也是为了多几个位置,方便熟悉手感。 我这一套锻炼方式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书店里没找到相关的书,有古代人打仗练兵的也只是粗略的介绍,没有具体说枪兵怎么训练,我认为我这样连续扎具体的目标能锻炼眼力还有准确度,只要面对敌人的时候我能一枪捅过去,中招基本也就赢了。 说来也非常搞笑,长剑是芦河村里最受大家推崇的武器,但我的同事,拿长剑的桑得在跟我对练的时候根本打不过我这个用枪新手。 一方面是他平常就很少锻炼,只把铁剑当一件胡乱挥舞劈砍的武器,严重手生。 另一方面,长杆兵器真的是太占优势了,他打不到我,我却能捅到他,换我拿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手持长杆枪的对手。 加勒老头倒是不怕拿长杆枪的对手,起码我这样的他不害怕,老头有一手绝活,能把铁剑甩出来隔老远把人砍伤,我看过老头扔剑,浑身汗毛直竖,加勒老头一辈子甩剑出去放倒过两个人,已经是村里其他人难以匹敌的光荣战绩。 加勒老头也会用剑格挡长柄兵器,但用他的话说,长柄兵器还是占优势,毕竟刀枪无眼,无论我失手捅到他还是他伤到我都不是好事,所以我们也从来都不对练。 没人对练就没法知道我自己的真实水平,我肯定不会像桑得那样把自己的本领不当回事,整天混吃等死,我很清楚,掌握手头武器的好坏决定了我们的武力,更决定了我们在武力冲突中存活的几率,我生在和平年代,但我更惜命,宁愿自己苦点累点也不会把自己的安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阿福是很强,寻常野兽单打独斗都不是它的对手,但我不能是一个拖阿福后退的软蛋,否则它被缠住顾及不到我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 我早晚抱着根金箍棒又是跑步又是戳布包都被我爸妈看在眼里,他们疑惑归疑惑,问我我拿锻炼身体塘塞,他们从其他方面打探不出消息,也只能任由我自己瞎玩。 有卖金币的外快以后我家的伙食大大改善,我连主食的米饭和面条都很少吃,每天早晚的蛋奶就没停过,中午下午顿顿有牛羊肉和蔬菜,水果更是不停,去学校书包也揣几个,除了偶尔分同桌一个,其他的全部自己搞定。 大块牛羊肉吃到饱,人就是有劲,在对面世界的时候我时常因为锻炼强度太高而饿的慌,参薯汤加奶粉也不解饿,在这边就不一样了,顿顿都吃到好,锻炼起来精力充沛,连去学校上课都不困乏,只要睡足十小时,中午也有午休,其他时间都像有使不完的劲。 我都这么吃了,按期待怎么着也长成肌肉发达的小坦克,但我属于吃不胖体质,身上不挂肉,所以我看着还是瘦瘦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弱不禁风是假象,我现在短跑跟长跑都是全班第一,虽然我个子小,但撒腿跑得飞快,短跑没人能比我快的。 长跑我也厉害,好歹每天扛着钢管绕县城跑两圈的,其他人虽然也早晨参加学校的跑圈,但强度跟我的训练比要差远了,身体素质更是不在同一个水平,我跟他们长跑的时候几乎整整一千米有多半都在保持冲刺的速度,他们就算玩命也只能跟在我后头吃灰尘。 体育老师很看好我,要是我开学的时候就表现这么好,今年运动会肯定少不了我。 俯卧撑、仰卧起坐还有蛙跳对我来说也是常规项目,我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只要做完家庭作业,剩余的时间不是看书查资料就是锻炼身体。 无论我爸妈还是老师同学都不明白我干嘛非得这么玩命的锻炼,我说我的理由是想长个子,他们姑且相信,但长个子的压力能让人这么努力吗? 我肯定知道长个子的压力是不足以让我这么拼命的,真正的动力是保命,我认为我只有足够强壮、拥有足够的武力才能在对面的世界里做好我的工作,并且保住性命,活得跟加勒老头一样长,甚至超过他。 我的目光很短浅,没想过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但如果真的让我去想的话,我觉得我或许真的可能就在芦河村里这么生活,巡逻、抓抓小偷和小野兽,养儿子,修葺房屋,能存到金币就拿过石门来改善下生活 -- 第58页 嗯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时间就这么过,优质的伙食让我身体倍棒,也让我爸妈两个人脸圆起来。我爸以前一直说自己先天不足,怎么吃都吃不胖,现在也有小肚子了,被我拉着早晨一起晨跑,可惜那二位实在不是吃苦的料,才两天就死活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去了,只能以后稍微缩减他们食物里头的热量,防止他们年轻轻就被肥胖困扰。 月底,石门开启前我突发奇想量了下自己的身高,惊奇地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一厘米多。 这就很幸福了,我站在墙根头上顶着铅笔,仔细再划了一次线,没有错,新的线比之前高一厘米半。 我整可真开心死了,如果下个月也能长一厘米,我就要突破一米四啦! 心情无比愉悦,几乎要叫醒爸妈告诉他们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他们已经睡了,我只能从对面世界回来再告诉他们。 这次过石门又是一大包东西搬过去,肉、水果、蛋、面包、袋装奶跟奶粉 我这么大胆是因为上个月末才终于下定决心去清理地窖,我家房子本来就带地窖,地窖口是木板门,沿斜坡下去两米多以后底部大概有五平方的样子,墙壁部分没有垫石头,原来住户只是用来在冬季储存蔬菜粮食,后来塞了不少破烂跟垃圾,腐朽之后非常难闻,我早就发现它了,一直懒得清理。 现在要用它了,有压力就有动力,把锻炼身体的力气拿出来清理地窖,足足两天才把里面的杂碎都给彻底清理完全,土墙修整过、加了几根木头柱子做支撑防止坍塌,然后把东西分批塞进里头。 我家地势还算比较高,最起码地窖离含水层有距离,潮湿了点,短时间放吃的还没问题,不过想长期储存就没办法了,看样子我要如果不搬家,小地窖难堪大用。 芦河村多数人家的门都只有门闩,但不代表他们没有锁,本村少数几户人家的门上有锁,这些锁是从镇上买的,价格不便宜,但物有所值。 我家目前门上没锁,但我相信没人敢去我家偷东西,村子就这么小一点点,我跟阿福巡村的时候随时都能看到自家院子的状况,别人根本就没机会靠近,站岗的时候就更不担心了,我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自家院子,阿福更是对自己地盘敏感无比,别人别说是进我家院子,就连从门前过都要听阿福的低吼跟警告,现在我家周围是村里人尽皆知的禁区。 我家位置并不偏僻,自从变成禁区以后大家走路得绕路,相当不方便,村长还专门跟我聊过这事,但我也没办法,犬科动物都是这德性,看门是本能,随随便便谁都能靠近它的窝肯定不可能,我跟村长说如果要有人愿意买我家房子的话我愿意搬家,换个地方或者重盖都可以,但钱少了不行,我房子新修葺花了大价钱,少了我吃亏。 村长也同意我的说法,我房子重新修过以后确实在村里看也算比较新比较结实的,那个壁炉之前有人看过也说很棒,有的人还想在自己家里也弄一个,可惜结构有点复杂,当初垒壁炉的几个人尝试过也模仿不来,否则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村里普及开了。 我家好是好,也有不少人看得上,但大冬天能拿出一大笔钱买的人没几个,再说我也不想大冷天把房子卖出去,就算让我换地方住,那也得等到明年开春。 补充了吃的以后日子就舒服多了,起码原先买肉的钱可以节省下来,我那一身破烂衣服现在已经彻底没法将就了,我从猎户家买皮革,请村里的大妈给我量身定做了皮坎肩、皮护腕还有皮革裤子、鞋子跟绑腿。 这又是一笔大开支,我未来一整个月的薪水都给搭在里头。 我其实也想过买了皮革自己回家动手做,剪刀针线我都有现成的,不过我没犯那浑,一个是我根本没做过衣服,很难做出合身的,另一方面是我用的针线还有剪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跟别人都不一样,我在家里囤吃的胡吃海塞还能靠自己长得瘦吃不胖掩饰,但其他方面可就说不好了。 来这世界都第三年了,我可算穿上新衣服,原来已经缝缝补补不成样子的衣服现在终于功成身退,被我拆洗掉做了点擦家的抹布,还有给我儿子的小玩具。 我儿子白白胖胖,大眼睛绿盈盈的跟宝石一样,笑起来小脸嘟嘟的别提多可爱了。 穿上新衣服以后我就成了本村最靓的崽。 我不知道我自己该算十五岁还是十八岁,说实话我自己也非常疑惑,因为单纯从对面世界的算法看,我马上过十五岁生日,但加上这边世界的三年,我比同龄人又要多三年,这就很纠结。 更纠结的是我的长相,我脸比较嫩,现在长了一点点个头,但看脸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我现在自然跟自己十二岁时的照片看着已经非常不同了,但跟其他人对比的话我明显不是十五岁男生的面孔,我的同学们嘴周围都已经有淡淡的汗毛,有的人额头长青春痘,有的人变成公鸭嗓,但我不一样,一看就是个小孩,站在他们的队伍里显眼极了。 我在对面世界跟同学们不一样,在这边跟村里的同龄人也不一样,十五岁在芦河村就已经算大人了,已经是能讨老婆生孩子外出讨生活的年龄,村里有的人跟我同岁,现在孩子都有了。 当然,我也有儿子,我进度并不比村里其他同龄人慢,但我要说的是如果看外表,村里十五岁的男孩跟我常识里二十岁的人模样差不多,我在他们眼里顶多十岁出头,就算我的同事们也不相信我真的十五岁,总不可避免地把我当孩子看。 -- 第59页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在村里当守卫,而且还整天背着不满一岁的儿子,这在芦河村里也算是件奇事。 第28章 95年1月云影 这个月依旧是昼夜颠倒。 每天晚上还是得爬起来上班,我儿子睡不好没少闹脾气,我又不放心把他单独留在家里,所以还是背着他出门巡逻,在巡逻间隙里逗逗他、给他讲讲故事都是难得的消遣。 怕他总给背在襁褓里无聊,我用先前拆洗掉的旧衣服给他缝了个娃娃,娃娃有点丑,大小刚合适他捏手里或者在怀里抱着,看样子他很喜欢。我担心给小男孩玩娃娃会让他变成娘娘腔,所以我没给娃娃用毛线做头发,不止给娃娃留了光头,还用黑线在娃娃胸前跟腹部缝出两块胸大肌跟八块腹肌来,希望有助于我儿子养成正确的性别观念。 这个月又有一场暴风雪,听同事们说每年最寒冷的也就这几天,天气太冷,火把都给吹灭了,难得我们不用巡逻,就只守在村口的火堆边守夜。 村口有我们的营房,有时候民兵们就在里头睡觉过夜,我从来不愿意进里头去,那地方在我看起来跟监牢差不多,真搞不懂这里的人为什么都愿意睡在朽烂充满虫子的草铺里,难道拔点干燥的干净蒿草回来很难吗? 我家的草铺用几天以后就塞壁炉里烧掉,换新草回来用,就那我都时常觉得难受,连阿福都知道草窝得找干净柔软的地方往下躺,可那些人却不懂。 天太冷了,雪又大,守夜的时候就算凑在火堆边也感觉不到多少温暖,回到家以后得在壁炉前烤好一会儿才能让冻僵的身子完全暖和过来。 该死的村子竟然没人用床,我也没弄到过大块木板,否则说什么也先给自己支一张简单的床来睡觉。 当然,我打心里最最想要的还是炕,那种能够在底下烧火的火炕,冬天往上头一睡暖烘烘,别提多美了。 今年刚搬家手头太紧,我估计是享受不到火炕了,考虑到明年可能还要搬家,也不晓得明年能不能在新家里盘起一方火炕。 火炕资料很难找,我翻不到相关的书籍,我爸我妈他们在农村的时候倒是住过,不过他俩对里头具体结构不了解,我寻思着实在没办法还得往乡下跑一回,要么找个现成火炕研究研究构造,实在不行就找会盘炕的师傅在我家里盘一个炕,我在旁边搭手学,也不用全会,只要能大致弄个差不多的也谢天谢地。 在对火炕的向往中日子也在继续,昼夜颠倒的生活又持续一个多月才完全结束,我也终于能回归正常的作息。 往年最冷的几天常常有事发生,今年不一样,按同事还有村里人的话今年冬天是历年以来少有的安宁冬天,强盗跟野兽来村里捣乱都只是小打小闹而且没造成人员伤亡,外村来的小偷小摸在村里也得到极大遏制,在乱世里显得难能可贵。 我刚听到乱世这个词的时候没听懂,经别人解释过才知道在十多年前东北边的公国军队就派兵攻打过本村所属的领主,当时不光领主的城堡被彻底攻陷并烧毁,所属的村镇也被烧杀劫掠,芦河村就是在那时候元气大伤。 我问加勒老头现在芦河村属于谁,老头说现在村子还归镇上管,领主一家固然已经被斩首,城堡也沦为废墟,但领主的亲属还有不少幸存下来,名义上周边仍旧算原来布拉希爵士的领地,这跟侵略者自己老家被其他势力偷袭而急急忙忙离开有很大关系,侵略者们没真正接手这里就陷入内乱,十来年了,那边的内乱还未平息,这边穷困潦倒又没大人物掌控,就这么一直将就着。 我大概懂了,芦河镇所属的这周边区域穷乡僻壤,这些年到处都在打仗,但这一片地处边陲又缺乏油水,连战争逃荒的难民们都不愿意过来,稍微有实力的盗匪和叛军也看不上这里,所以很幸运地维持了还算平静的生活。 这里真的很惨。 本地粮食产量低得可怜,就算镇里停止征粮以后芦河村的日子依旧艰难无比,虽然饿死人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少,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吃不饱饭。 村外的人日子就更苦了,有时候不得不铤而走险来村子里找活路,可今年有我和阿福让村子的警戒程度大大提高,往年那些靠来村子里小偷小摸渡过难关的人都断了念想,他们很多人都饿死了,加勒老头说外面发生了不少人吃人的惨剧。 加勒老头怕我听不懂,先后四次强调过村子外头的惨状,还有村里人的不满。 加勒老头的话我懂,意思就是我把村子守护得太严实,完全不给村外那些人活路,所以今年村外人吃人的情况才会那么严重,连村子附近好几户本来还算有自保能力的农家都被杀全家吃掉,这在以前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我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我问他,难道往年就没有人吃人了吗? 加勒老头说也有,但没今年这么多,往年他们到村子里还能摸到点吃的,不像今年一样把村子周围的农户几乎全给祸害了。 我又去问其他人,不少人也有类似的观点,我太卖力保护村子,外头的人没法进村子讨活路,所以村子周围的农户都被害惨了。 有意思。 我保护他们,让村子今年没人财产受大损失,没人因为丢掉口粮而饿死,结果他们怪我做事太认真,逼死了村外的人。 -- 第60页 是,我懂,村外那些农户多数跟村里人都沾亲带故,可进村偷东西甚至抢东西的人有不少就是村外的农户,如果村里这些人真的那么关心外头亲戚的死活,又干嘛不去接济那些人,甚至是把他们请回村养着? 我真的很想问他们,往年村里总有人被偷掉或者抢掉口粮而饿死,今年没有,难不成不是好事,反而成一件过错了? 这他妈什么道理? 呵呵,就因为我是新来的,我是外人,他们看我整天吃饱穿暖心里不平衡,不顺眼了呗! 那帮白眼狼,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还是头一次在加勒老头面前黑脸:你跟那些泥腿子们说清楚,我在村里吃好的穿好的是因为我有本事,下次让我知道哪个背着我嚼舌根,我和我的狗就跟他单挑,你看我敢不敢撕了他? 咳!你也别和他们那些蠢货计较,他们就是随便说说,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加勒老头发现我很激动,始料未及,又当起了和事佬安抚我,生怕我把事情闹大大家脸上都难看。 我最后也没真因为这事跟任何人闹,我自己想了很多,最大的可能是我自己太把工作当一回事,卯足了劲,以至于其卫兵感受到了压力,他们担心自己跟我对比着太不称职,更担心村里觉得有我和狼狗就够了而丢掉工作断了生计,所以看我不顺眼。 想通了这些以后我也就觉得没必要再跟任何人争执了。 这有什么难的? 把手头的工作干得更好我或许不会,可是偷工减料放轻松我还不会吗? 也不用别人再劝我工作不必太拼命了,我自己就放松下来,原本我每次巡逻都是按照自己看书还有村子情况仔细规划的巡逻路线跟时间,有蛛丝马迹都要谨慎调查,现在不用了,散步一样大致看一圈就行,发现情况以后问同事,对方觉得有必要调查就调查,而且我不打头阵,只协助,别人不说我坚决不越俎代庖。 我骤然懒散的态度让同事们压力也小了很多,纷纷表现出高兴的神情来,看到这情况我可算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再也不肯尽心尽力去上班干活,在短时间内就自我调整,成为了一个混子。 村里人对我的改变又有点不适应起来,但总的来说他们自己说更喜欢现在的我,主要是更亲切一些,不像以前那么不通人情,总跟大家不一样。 像以前那样主动帮助村民的事情也再都见不到了,有些人迟钝,没注意到我的变化,还像以前一样看到我巡逻就招呼我帮帮忙,我会乐呵呵地问他:你会怎么报答我呢?然后他们会笑容凝固尴尬好久。 我不要报酬做好事只是在我愿意的时候,现在我不愿意了,看到有人滑倒在当路的粪泥里我就跟我的同事一样轻快地从旁边走过,连看都不看一眼。 工作懒散也就罢了,为人处事都生硬起来,这下傻子也知道我在闹脾气,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我当好人他们在我背后埋怨我,现在我不当好人了,他们固然说我变得冷酷无情,但那又有什么呢?我不依靠他们的,他们说什么我根本不在乎。 天可怜见,带着一条一百二十多斤的猛兽,我不在村子里作威作福为害乡里就已经是他们的福气,他们总盯着我想找茬才真是瞎了眼! 当然,我也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别人欺负我就铁了心跟村里所有人对着干,我只别扭了十来天就慢慢找到了合适我自己的处事尺度,既不让别人觉得我过于积极,也不让别人觉得我是个办事拖沓的没用家伙。 工作变轻松,我自己闲暇的时间也大大增多了,我除了收拾房子做家务之外还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儿子。 我儿子被我养得白白胖胖,是个漂亮的小伙子,我每天带他巡逻之外会抱着他在村子周围看看风景,白茫茫一片雪原看多了会腻味,但不得不说真的很美,绵延不绝的群山和莽莽森林在雪地里真像一幅风景画,我要是有照相机,一定要好好拍上些照片。 晒太阳看风景的时候我也跟儿子说那些东西叫什么,他有时候会睁大眼睛认真听,有时候也会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像是要跟我学讲话。 我带来的吃的还是少,奶粉足够,但其他吃的不到大半个月也就消耗一空,主要是地窖潮湿,食物也没办法储存更久。自家地窖越看越不满意,也坚定了我开春就搬家的决心。 新房小点无所谓,但哪怕我雇人挖也行,一定要有结实干燥的地窖。 月底穿过石门,我整个人也又放松下来。 我现在在对面世界工作不像先前那样努力,已经轻松许多,得到长杆枪以后因为持续训练而有了点自保的能力,再加上阿福,按理来说村里没人能欺负我,我就没必要再紧绷着神经。 要怪就怪那该死的世道,一想到如果有大股强盗或者其他势力的士兵来攻打村子,芦河村就会被瞬间屠灭,我也死无葬身之地,我就总是没法安下心。 只有身在落后混乱的时代才会明白和平安稳的生活有多可贵。 第29章 95年2月天光 我真是很满意。 我很满意再一次站在墙根,就比之前划的线又高出一厘米。 我昂着脑袋仔仔细细给自己划线,然后看它稳稳地超过了一米四。 在对面世界过了一整个月,我竟然又多长高一厘米,这可让我幸福得几乎想要唱歌。 -- 第61页 太棒了,我都开心得流眼泪了,又量了两次,实打实的一米四。 我第二天一大早就拽着我爸告诉他我的大发现,我爸妈都分外欢喜,我爸抱着我把我举老高,他说我再这么长下去他很快就要抱不动我了,得趁现在还能抱动记住这个感觉。 下午迈着轻盈的步子去学校,我身高依旧比周围同学低上好多好多,只到别人胸前,像个初中生,但我一点都不觉得烦恼。 明明长个子了,我还是无力摆脱班里女生们的魔爪,她们仍然是那么喜欢揉我头发跟脸,连平常班里比较内向的女生都敢大着胆子从后面往住抱我,不顾及我身为男人的尊严,我总是这么没面子。 哼哼!就因为我个子矮,她们就不顾我反对亲我脸,好在我发过一次火,现在好多了。 起因是班里有个男生趁着我被人抱住往开挣扎的时候凑上来要亲我,我不愿意,挡他,但他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故意,对着我的嘴往过来凑,我给气得直把脸往一边扭,一边挣扎着骂他,可是他根本不理,周围的人也看热闹哈哈笑,我脸被他掰住,看着他嘴凑上来,气得跟个松鼠一样跳脚。 他没亲到,因为我爆发起来一脚踩到他肚皮上,用头撞开抱我的人的脸,然后跟被我踩倒的人扭打在一起。 抱住我的人惨叫连连,作为受害者我也被激发了凶性,先反身给先前抱住我的人肚子一拳,打得他跪地上缩成虾米,然后骑在那个准备亲我的孙子身上在他脸上捶了好几拳,打得他鼻血跟水龙头似的流,连喊带哭把整个教室的人都吓得慌乱退开。 他们头一次见我动真火。 本来我把别人打成那样,肯定得受批评,但班主任只不咸不淡训了我同桌两句,把抱我的人还有被我打的人都叫办公室狠狠骂了一顿。 这以后班里同学们收敛多了,虽然还有女生大大咧咧敢凑过来搂搂抱抱,但也都有了分寸,而且会给我点果冻或者巧克力之类的好吃的安抚我,不会让我炸毛。 我同桌粱江波很不屑我这种有奶便是娘的个性,他说我是那种给个卤鸡腿就能跟别人走的土狗典型,如果当时欺负我的人给我点好吃的,我肯定不拒绝别人亲。 我说一个卤鸡腿我才不稀罕呢,除非是炸的,还得撒辣子! 放学路上我同桌专门拦住我带我去卖炸鸡腿的店请我吃了个多撒辣椒面的炸鸡腿,他让我行行好,别因为一个鸡腿就跟别人跑,要吃炸鸡腿他有,我应该当一条有节操的农村土狗,最起码保证阶段性忠诚。 我说我忠诚你奶奶个头,一个鸡腿就想收买老子,还忠诚,你搁那做白日梦呢? 我那么多小熊饼干喂条县城流浪狗都忠贞不二了!梁江波气得直咬牙。 去你妈的!老子根本不爱吃饼干,老子爱吃肉!问你要香肠怎么不给我吃?刚还吃得满嘴流油,此刻我翻脸就不认人:你现在觉得老子好,想巴结老子了?我告诉你,迟了! 嚯!把你能的,爱吃肉就给你吃肉么,你狂什么?他还没见过我这副模样,说话声音都小了些。 老子稀罕你那一口吃的?我懒得理他:别再说老子是土狗,睁眼看着吧,时间会告诉你咱们两个里头谁是孔雀,我指指自己,然后指指他:谁才是土鸡! 我操!他像听了大笑话一样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土狗就是土狗,到底谁给你的自信? 我懒得理他,气呼呼跺着脚径直出门。 我真的生气了,我现在已经长高了,很快就会变成帅气的大高个,他凭什么还看不起我呀! 下午他跟往常一样翻那些我看不懂的书,或者埋头做题,我一言不发,不再理会他。 课间活动他递火腿肠和卤蛋过来也被我挡回去,我塞给他两张崭新的一百块钞票,面无表情地说:帅哥,两百块你拿好了,我吃你的东西现在连本带利还给你,这钱你拿着去喂流浪狗玩。 你什么意思?他很气恼。 字面上的意思,我就明说了吧,如果不是你的女朋友表姐拜托我让我别嫌弃你,我不稀罕你任何东西。 梁江波的脸顿时憋得通红:你都知道? 本来都不想理他了,可看他这蠢模样我还是恶劣地拍拍他的脸颊:宝贝儿,你猜的没错,其实我一直什么都知道。 是的,梁江波一直跟别人说实验班的那个漂亮女生是他女朋友,他说周围女生自惭形秽明知指望就不会打扰他,还总是一副得意洋洋别人都配不上他的臭模样。 但以前那个女生想让我认她当姐姐的时候告诉过我,她其实是梁江波的表姐,在学校里假装梁江波的女朋友只是为了给虚荣又要强的表弟撑面子,她说梁江波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其实幼稚得很,根本不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她让我迁就梁江波,别因为梁江波脾气坏就不理他。 看他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我心里痛快极了,空气里弥漫着复仇的甜美气息。 忍着让你猖狂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连本带利都讨回来吗? 我笑眯眯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还不明白吗?你一个朋友都没,大城市女朋友是假的,小可爱同桌是假的我们都在可怜你。 -- 第62页 我之前确实迁就他了,我之所以迁就他就是因为偷偷问过他以前的同学,知道整个初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梁江波都是自己一人一桌坐在教室最后头的,因为他太骄傲了,谁都看不起,到头来他们班没人愿意当他同桌。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表情阴冷得几乎滴出水来。 狗崽子你唬谁呢?还真以为我吃你这一套? 我不一套组合拳打得妈妈都认不得你,我就是慈悲为怀的大善人! 他都不理我偏开头了,但我可不放过他,我抓着他的胳膊把他硬扯过来: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妈妈在你中考时给你炖的鸡汤其实没有问题对吧?是你自己考试的时候假装生病故意两门没有考,只为了不跟以前排挤你的同班同学们再次分到同一个班,对吗? 他偏开了眼睛,强硬地把头偏开不看我,自己翻书做题。 嗯,很硬气。 可他捏笔的手是颤抖的,他连一个完整的数字都写不出来。 我知道我自己不该这么欺负他,这有悖于我跟他表姐的约定,但欺负他真是太爽了!试问谁又能忍得住呢? 我真的太好奇了,如果我再大力气推梁江波一把,他会哭吗? 不过再继续真的不行了,我得见好就收,否则没法收场。 我拽着他袖子把他写字的手拉到桌子底下,伸手十指交叉握住,声音尽量放温柔:以后乖乖的,别再惹你的小天使生气了好吗? 梁江波在深呼吸,我猜他现在气得发抖,但没关系,我赌他不会恼羞成怒跳起来暴打我一顿如果赌输的话我活该被打。 好在梁江波没有爆发,他用力想把自己手从我手里抽出去,我不让,上夹棍似箍着他,他挣扎好几次实在挣不脱就放弃了,用左手捏笔写字,这回不抖了,但还是偏着头不看我。 我这才发现他竟然会用左手写字,而且写得一点都不慢。 我俩就这么拉着手,就算我手放松以后他也没再收回去,他手很修长,指头扣在一起很舒服。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倒数第二节 地理课我俩被地理老师点名批评,地理老师说你们两个男孩子上课能不能别总牵着小手的时候梁江波脸通红到发紫,像被烫了一样用力把我手甩开,引得大家哈哈笑。 我无所谓,神清气爽,从今以后他再也没法对我耀武扬威了。 放学收拾书包的时候梁江波一言不发,胡乱把东西塞书包起身就要走。 我想吃冰棍。我说。 他停了一下,不理我继续往出走。 请我吃冰棍!我冲他喊。 乖乖我请你吃啊!路过的女生开心地摸我头,问我想吃什么味的。 我不要,我就要吃我同桌梁江波的冰棍!我冲他后背喊,他头也不回走出教室。 哼! 无聊地收起书包,我慢吞吞出教室,看到梁江波背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瞪我。 嘿嘿嘿我心情就好起来:同桌我想吃草莓冰棍儿!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梁江波咬着牙骂我,他估计想不通我刚伤害了他就敢大大咧咧让他买冰棍吃。 你还没请我吃过冰棍呢! 没钱! 我不是刚才给你两百块吗?给我买冰棍! 你不是让我去买吃的喂野狗吗?梁江波脸上露出嘲笑的神情。 我就是你的宝贝小野狗,我憨态可掬起来:汪汪汪! 去你妈的!你真的好恶心啊!梁江波快难受死了,我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跟他说过话。我不但不是他的小天使,连小土狗都不当了,变成癞皮狗。 我还是吃到了草莓冰棒,滋味好极了,而且看着梁江波那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熊样,快乐立刻加倍! 回家以后我还回味了好久,今天实在太痛快了,原来只要够脸厚,梁江波这种爱面子的狗东西根本拿我没办法。 不过欺负他的时候虽然很爽,也确实有不忍心,他那种虚伪的人被拆穿的时候估计无比痛苦,本来我忍忍也就过去了,没必要非得跟他干。 嗐! 明明答应了别人要迁就他的于是我又感觉自己不仗义起来。 作业没心思写,看电视也觉得没意思,抱着钢管把已经重新包了许多次的靶子狠狠捶一番,挠着头早早睡觉。 金币给我爸妈以后我就很少去看小卖部,一个是我心思不在小卖部赚钱上面,另一方面是因为越来越多我学校的学生来我家小卖部买东西,尤其是女生,买了东西还总赖着不走,要跟我聊天。 我哪有心情陪人聊天呢?几次就腻了,可就算我兴致缺缺那些人也乐此不疲,有的据我所知家根本就离我家不近,大老远专门跑过来买瓶饮料照顾我家生意,真的很有人道主义精神。 我们班同学来的就更多了,常常成群结队来找我出去玩,要是男生找我出去打游戏那我大概率就跟着走了,但女生们叫我出去吃吃喝喝或者逛商城就没意思了,她们喜欢的我根本不喜欢,玩不到一起。 我跟同桌闹的时候没把他的丑事爆出去,所以他还维持着之前那个形象,把表姐对他的照顾当作女朋友对他的体贴来显摆,那股子虚伪劲儿我看了直拿脚趾头抠地板。 -- 第63页 不过他的核桃仁我终于能吃到了,他的火腿肠花生还有卤蛋也终于落入我的魔掌,常常课间休息嘴都不带停,非常幸福。 不过也有副作用,就是梁江波给我吃他的零食以后就不喜欢我再吃别人给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他这毛病,所以不当着他面收别人东西,毕竟他的零食可比别人从小卖部买来的好吃。 梁江波这人心思重,见我收敛了都不放心,时常还会把钱往我兜里塞,最少都是五块,我真好奇他哪来那么多零花钱。 干嘛呀,我又不是没钱,我零花钱也多着呢!这个月我又给我妈了一个金币,里面五百块都是我的活动经费,不够还能随时找我爸妈要,我可阔着呢。 没事你拿着,粱江波一脸别扭:想吃什么你自己买,别吃别人给你的东西了! 为什么呀!别人好心带给我,我不吃多亏,她们心甘情愿!我就搞不懂了我吃别人东西碍着他什么事,我干嘛要他的钱。 让你拿就拿,哪来的废话?粱江波嫌弃地说他见不得我馋兮兮吃别人的东西的样子,农村土狗都知道不能乱吃外人给的东西。 你哪惯这些毛病?我真不懂粱江波怎么想的,但他非要给我钱我肯定就收下,班里同学给的零食可不如五块钱能买的多。 欸,对了,我们下午放学跟高二的有比赛,你过来!回去的路上我同桌专门把他帅气的大赛车停我旁边嘱咐我。 我不去!就你踢的还凑活,那些人玩的烂死了!有什么好看的?我直摇头,有那时间我回家写写作业看看电视剧不好吗? 你看我就行了,我肯定进球。粱江波还挣扎:踢完球我请你吃雪人! 不去!一口回绝,到分岔路我拐弯自己骑车回家,留粱江波停路口叉腰大骂我不识好歹,是狗杂。 其实下午上课我很是纠结了一番。 吃人嘴短,按说我吃了他零食就该乖乖去看他踢球的,我同桌球踢得好,看着也有意思,去也行,但他好像把中午的事给忘了,下午没再提那茬,我如蒙大赦,放学以后假装有急事慌慌张张收书包去自行车棚推了自行车就跑,生怕他想起来抓我去看他踢球。 我真的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期末考试近了。 我跟大家一起一样复习,但是我们普通班的学习气氛实在不怎么样,也就我狗杂同桌还会鞭策我,一边骂我蠢钝如猪,一边拽着我跟着他一起背些东西记些公式。 我同桌期中考试总分排名全年级第三,成绩比我好太多太多,我哪跟得上他? 虽然他花大把时间变着花样给我讲解每一科的知识点和习题,我能听懂不少,可跟他希望我能听懂的部分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我也对自己的愚钝很绝望。 我不明白梁江波为什么要这么死心眼折腾我,所以没少抱怨他多管闲事。 梁江波说高一下半学期全年级学生都会按照成绩分文理班,他是肯定会去实验班一班的,我这种小卖部土狗就 好吧,我们成绩差太多太多了,不可能分到一个班的。 他会像国王一样荣归实验班,我会继续在我的普通班混日子。他毕业以后读大学当官,我毕业以后回家开小卖部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梁江波真的是一个死心眼,他总觉得人定胜天,所有的事情只要他想办就没有不成的,所以他现在热衷于改造我。 我说就算分班不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吗?你怎么现在就开始折磨我啊。他就凶巴巴地说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想到我跟别人做同桌吃别人的零食给别人当小宠物他就脑袋疼,如果可以的话当然还是分到一个班继续做他的狗子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怕自己到实验班以后没人愿意跟他当同桌,怕像以前一样受到孤立,要带着我给他保驾护航呗! 好吧,我同桌这也算独生子女共通的毛病了,什么东西都想霸占着,连朋友也一样。我也是独生子,但我家穷,我小时候基本上没拥有过什么,所以对霸占东西也就没有他那么执着。 我不吃班里其他同学给的零食以后班里女生们可不高兴了,但我告诉她们我同桌不让,她们愤慨之余也表示理解。没办法,粱江波看着阳光开朗很可靠,可私底下就是那样一个小心眼的醋坛子,与其我吃谁的零食他跟谁急眼,还不如安安稳稳别去触他霉头。 他是那种典型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样式货,不认识他的话真觉得他长得帅能运动学习好家里也有钱,学校里样样都棒,简直是完美的男朋友,但稍微熟悉些就会发现他骄傲自负又独断专行,浑身是刺几乎没法沟通,带脑子的都知道跟他保持距离。 我们班有初中跟粱江波一个班的同学,她们早就跟我说过,粱江波初中就这样,每一个同桌都被他的外表欺骗,饱受折磨然后愤然离开,最后神憎鬼厌的他不得不被排挤到最后一排去坐单桌,老师怎么协调都没有用。 她们还说其实现在的梁江波已经比初中好太多太多了,我是唯一一个能跟梁江波坐这么久都没哭鼻子也没打架的,如果初中的时候梁江波有现在表现的一半好都不致于被所有同学孤立。 -- 第64页 我猜梁江波肯定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他,否则他就不会那么高傲那么硬气到现在。 就这么一个烂人,说舍不得我的时候我也有点小感动,毕竟他是真心希望我能变成一个好学生,然后跟他一起去好的班级学习,别虚度了高中的好时光。 唉! 他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再总折腾他了。 总而言之期末考试之后去领通知书,粱江波拉着我要我跟他一起买一套一样的衣服的时候我也没拒绝。 他不止一次、十次、一百次嫌弃过我穿衣服的品味,我对大红大绿的喜爱让他抓狂,他说我不像高中生,像拾荒老头拐来的弱智孙子。 没品位就没品位呗!暖和舒服才是我追求的,他要是知道我在另一个世界浑身破布的模样,绝对会说我是没开化的野人。 总之他高兴就好了嘛!而且我自己也觉得兄弟服这种东西很有意思,试一试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钱包足,他再三确定我去品牌店不吃力,确实不用他给我买以后才闷闷不乐带我去他喜欢的体育用品店。 他花大心思翻了各种新款,最终挑到了套我俩都适合的衣服搭配。 金黄色条纹的黑色运动服真的很帅气,球鞋也好看,穿在身上感觉我整个人英姿飒爽,当然了我没粱江波帅,他个头挺拔,穿上以后小公鸡似昂着脖子跟海报上小明星一样,真是个衣服架子。 我俩穿着一样的衣服出门,我同桌别提多得意了,走路都龙行虎步,像是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说这身衣服才能衬出我的形象来,这就叫品位。 确实挺好看,我也觉得自己非常精神,这衣服跑步的时候穿着也很棒,适合我锻炼身体。 我回家以后我爸妈都说我衣服好看,以前我买童装都是可爱的,现在终于也有帅气类型,简直换了个人一样,可喜可贺。 新衣服好看是可喜可贺,我也有意买大了一号,可按我长个子这个速度,怕是不等开学就紧巴了。 我跟我爸说自己长个好像有点快,会很费衣服,我爸说是好事,难道我想不长个子省点衣服钱? 我当然不想,我巴不得它明天就小了,嘿嘿嘿! 有我现在每个月给他们一个金币,家里根本不缺钱,那点点衣服钱我根本就不在意。 我们今年过年也能过得相当丰盛。 这一年我们一家三口都很享受置办年货的快乐,零食买了一大堆,往年舍不得的水果和肉也放开了买,我妈说她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这么痛快过,买东西真的能让人心情愉快。 回到家我自告奋勇充当泥瓦匠爬上屋顶拌水泥修补了房顶的裂缝,家里几件老旧的家具也给扔掉换了新的,买了桌布跟一些新的餐具摆在家里,原本老旧的房子也有了新气象。 这样的生活让人充满了期待,可又能持续多久呢? 小县城,算上去年我妈已经卖掉四块金币,她那个亲戚已经不止一次问我妈金币的来历,我妈不愿意说,还让他们一定保密,可是他们嘴上答应得好,背地里就四处打探,不光问到了我妈的其他亲戚那,连我爸的亲戚们现在都知道我家里莫名其妙多出了四个金疙瘩卖出去,赚到好多钱。 四块金币,一万多块钱,我爸的亲戚们自然眼红无比,尤其是我大伯一家,他们讨论以后认为是爷爷奶奶当年留下的遗产,被我爸给偷偷弄到手,大过年集体发难要我爸给个说法。 我爸能给什么说法? 他又不可能说是我给的金币,所以只能死憋着不吭声,他的兄弟姐妹们发现他理亏不敢说话,更加激动了,纷纷扬言要他把钱吐出来分给大家,我二伯甚至说我爸的金币是偷的,大年初一当所有亲戚的面嚷嚷着要去公安局报案抓我爸坐牢。 我爸胆子小,给吓得慌慌张张回家,后几天门都不敢出,随后总问我金币到底哪来的,是不是偷的,警察会不会把我们一家抓起来。 我妈那边倒是没有怎么闹,我外公外婆都健在,他们跟我妈关系不太好,本来就少来往,我妈发横财他们很关注,也专门上我家来探过过口风,但我妈很冷漠,根本懒得招待他们,他们自讨没趣也就没继续多问。 以前收我妈金币的那个远房亲戚见自己把事弄大以后惹得我家鸡犬不宁很理亏,再加上我妈说已经再没有金币,他和他老婆后悔莫及。 他俩提着礼物来我家赔罪过一次,还差点当着我爸的面跪倒在地乞求原谅,我爸妈根本没受过那么大的礼,慌慌张张扶他们起来,当场就原谅了他们。 原谅又能怎么样呢?我算看出来了,在本地卖金币根本不是长久之计,继续再往出拿金子无异于惹祸上身。 我告诉我妈以后不会再有金币了,这让还想要原谅那对夫妻,继续从他们那里卖金币的我妈长吁短叹。 作者有话要说: 2合1超大章奉上! 感谢阅读,欢迎评论,求收藏,求收藏此作者。 另外,这本书分区是无cp,意思是说书里的主角不会有配偶也不会谈恋爱。 所以书里出现的任何角色都不会跟主角走到一起。梁江波也一样。他们的互动是同龄人的友谊。 所以,不会塌房,不会塌房,不会塌房。 第30章 95年3月云影 我要出手房屋的消息在芦河村不是秘密。 -- 第65页 我房子地段在村里算不错,最重要的是花大价钱仔细新修葺过,漂亮结实的顶棚还有壁炉都让有幸见过我家的村民们非常羡慕。 尤其是壁炉,不光烧火的时候将滚滚浓烟引到屋外保证了火苗的旺盛,更重要的是比起把火塘堆在房屋中间节省了大块室内空间,我家屋子在村里不算是大的,但室内空间却比任何人家都显得更宽敞,这跟我屋子拥有全村唯一的一座壁炉脱不开关系。 壁炉结构并不复杂,但想要模仿也没那么容易,村里其他人也想照着做,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也有人想要问我制造方法,希望在自己家里造一个,那段时间我埋头工作忙得很,根本没兴趣帮忙。 现在好了,我要转让房子,任何接手我房子的人都可以享受壁炉带来的温暖,而且如果他善于观察和思考,琢磨出砌壁炉的要点也并不困难。 在村里人眼中壁炉是一种全新的东西,学会砌壁炉就像会盖房一样能够成为一个人一辈子赖以谋生的手段,他们一方面明白想要我白教他们砌壁炉的技术跟技巧不现实,但另一方面却对壁炉的功能以及它的前景非常渴望。 村里人都说哪怕没有带一条狗来,我只要靠着给各家各户砌壁炉的手艺就不会饿死。 有些头脑灵活的人甚至想到把壁炉砌到镇里去,镇里的老爷们可阔气多了,壁炉这么漂亮又好用的东西那些老爷们铁定喜欢,我要是去镇里做工,赚的比在村里当守卫还要多。 他们那样明示跟暗示无非就是希望我能够把砌壁炉的方法交出来,让他们也能沾上光。 我在村里久了,也就知道芦河村民们是什么样的人,对于我这种带着一条大狗、没办法被威胁的人,他们的态度会非常友善和谦卑,但假如我像当初到达上河村那样手无寸铁无家可归,那么他们毫无疑问能把我给撕了,只因为我身上穿着衣服,脚上套着鞋子。 我现在给他们说得清楚明白:想白要砌壁炉的方法没门,但如果谁接手我家房子,自己看会学会模仿会,那是他的好运气。 我这么不识相,村里人拿我没办法,但他们也理解我。我年龄这么小就已经有了孩子,还养了只大狗,生活开销不可能小,愿意出手房子已经算是给村里面子,换他们自己住我这样漂亮的房子,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不方便就不方便,他们死也不搬。 我说了我开春以后才搬家,村里人也知道开春就是我出手房屋的最后时间,所以眼看着雪渐渐消退,白天也不再寒风呼啸,村里有意接手我房子的人纷纷给出自己的价格跟条件。 我一位民兵同事是最先开价的,他本身是一位伐木工,也是当初受我雇佣盖房子的人之一,他对壁炉的堆砌手艺非常感兴趣,而且本身也非常欣赏我这座堪称豪华的房屋。 不光他,几乎村里所有人来参观的时候都对我干净整洁而且温暖干燥的房屋有极好的印象,村长甚至说我的屋子让他想起镇里老爷的家,虽然我家缺乏摆设,但这种舒适跟他自己家是天壤之别。 我屋子里面几个由石头拼起来装上土的种植栏也让村里人大开眼界,虽然只有小小三个,但他们在冬日里看到长在湿润土壤里翠绿鲜嫩的野菜时嘴张老大,激动的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静。 最夸张的是本村巫医大妈,她坚持说我之所以能种出东西都是因为我使用了土魔法,在我再三否定我自己使用魔法以后她才抓着我胳膊问如果我没用我的土魔法,为什么我能冬天在土里种出东西来,她能不能像我一样在家里种出药草来。 我就很奇怪,她为什么笃定我会土魔法,巫医大妈很神秘地说我不必遮遮掩掩,别人看不出来,但她是明白人,她第一次看到我就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身上有土壤的气息,她曾在其他人身上也见过。 我对巫医大妈装神弄鬼已经见惯了,懒得跟她多扯掰。 我的民兵同事跟他妻子已经在村里生活快八年了,还没有属于自己的住所,他们愿意花二十五金币购买我的房屋,后续还会赔付我一些其他东西作为抵押。 二十五金币是夫妻俩多年的积蓄,但离我房子的价值还是差远了,至于他想用来做添头的那几件简陋农具,我连看都懒得看。 民兵同事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价,事实上转眼就有人开出远超他的价格,他们夫妻也死了心,乖乖去找适合他们的房子。 村里书记官,那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也对我的房子充满兴趣。 书记官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是芦河村里除村长之外第二个能读会写的文化人,他家不光拥有着村里的伐木场,在镇上也有丰厚的产业,他本来跟父母还有妻子住在自己家阔气的长屋,但看到我预备出手的房子以后觉得比较对他胃口。 我家离他办公的地方不远,房子条件又确实比村里其他狗窝要好,所以他很奢侈地开出了四十五枚金币的价格,不仅如此,他掌管着本村所有土地的交流转换,听到我想要换一处高坡上的房子,或者在某处高坡重新盖房,拍着胸脯表示他完全可以搞定。 另一个有力的竞争者是巫医大妈,她对我能够在室内栽种植物的魔法无比重视,温暖的壁炉也让她这个弯腰驼背的老女人喜欢到心上,她告诉我如果我愿意把我的房子跟她的房子交换,那么她愿意收我做学徒,引导我使用自己土魔法的天赋,教导我成为一名巫医。 -- 第66页 巫医大妈的条件在村里引起轩然大波,村里很多人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书记官都被震住,闷闷不乐放弃了竞价。 所有人都以为巫医赢定了。 巫医在村子里非常有声望,她不光为村里人治病驱邪,也是村里人心目中的守护者,巫医崇拜的兽灵在村里有不少信徒,在村里人眼中巫医神秘又强大,所以才能心安理得享受村里的供奉,不知多少人期盼自己的孩子能成为巫医的学徒,甚至只是伺候左右都是莫大的荣耀,但巫医从未答应任何人,至今都独自一人生活。 现在,巫医竟然主动要收我做学徒了? 我看到村里人诧异还有羡慕的表情,不光是我的同事,就连书记官也说我真的很好运。 然而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巫医。 什什么?巫医张大了满是豁牙的嘴,她苍白的眼睛瞪大了看向我:你说你拒绝? 你的房子在村子角落,又小又破,跟我房子无论从位置还是大小还有新旧程度都完全没法比,我根本不理会她的震惊和诧异:我换房子是为了往高处住的,你的房子在低洼处,送我我都不要,更别说用我值大价钱的房子换了,我怎么可能同意? 可是我巫医大妈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我收你做学徒,我把巫医的密 我都不想跟她多说:我需要一个符合我条件的家,我不可能去当你的学徒,你知道的,我有儿子要养。 我快被巫医大妈以为能免费蹭我的房子还收我做苦力的天真想法逗笑了。 这确实是一个崇拜强者崇拜权威的时代,能够当巫医的学徒去服侍她、帮她干杂活并学习她神奇的知识是村里人梦寐以求的好机会,可我偏不稀罕,我对当别人的奴仆没有兴趣。 你对我的房子感兴趣我很高兴,但你得拿出实质的东西来,想让我当学徒然后白白把房子献给你,办不到!我把话说得非常清楚。 巫医又羞又怒,但又没法跟我翻脸,我身边的阿福是村里的顶端战斗力,任何人跟我结仇都是不理智的行为。 巫医是倾家荡产也想要接手我的房子,可她积蓄少得可怜,只有不到十五金币,她说她愿意把自己的一些药剂给我作为抵押,可我对那些装在小木头罐里的东西没兴趣,只告诉她如果她真的想知道怎么在室内种植物,给我钱,我把知识教给她。 巫医大妈不甘心,但她的信徒们不敢为她出头,她又不能真的因为占不到便宜就对我施咒或者怎么样要我命,于是只能答应。 我转头跟书记官聊房子交接的具体细节,书记官大喜过望,对于我要求提高金币数额还有增加一块土地盖房也全盘接受。 芦河村的人不善于耕种,人口又少,村里土地根本不缺,五十金币和村口一侧原本长满灌木荒草的高坡交给我他觉得很划算,连村长都举双手赞同。 那个高坡面向村子,背后是靠河流的峭壁,本来就是村子的角落,旁边没任何人家会路过,不担心再影响其他人出门,我离村口近能更好地保护村子,从各方面看都是好事一件。 本月工作跟上月一样轻松,我除了做家务、练枪还有照顾儿子之外还花时间画草图设计新房子,工人已经在本村都找好了,就等天气变暖土地化冻以后开始施工。 改良的壁炉跟炕已经纳入了我的房屋图纸里,不仅如此,新房子的地下室、院墙还有院子里的花坛也在我计划之中,这是我第一次能够随心所欲设计属于我自己的房子,我先前去书店翻看过不少书,现在有许多绝妙的点子等着我去实现。 第31章 95年4月天光 处在下游的芦河村石头资源没有上河村丰富,建房子的石头不靠捡而靠采,铁镐凿开山岩以后大石块被合力用木棍和麻绳抬到工地,小一些的就成筐背到工地,土地尚未化冻就已经开始准备,那些人几乎没日没夜的搬石头,没人舍得偷懒,生怕我踢掉他们,把这好工作换给别人。 正常情况下村里雇人搬石头每十四天才一金币,还不管饭,一金币足够换一个成年人二十天左右的口粮,我雇的都是村子里顶好的壮劳力,一共九个人,每十天一金币,还管中午一顿有肉的饭菜,他们劲头非常足,每天工作超过十三个小时,十天里搬的石材垒出几座小山包,我盖原来的两座屋子都绰绰有余。 月底石门大开,我带着一摞图纸穿过石门,前往文明的世界对图纸进行最后的修改,预备下次返回的时候就开工建造。 假期时间很慵懒,除开寒假作业之外就是为房子的图纸忙活,我爸妈看我成天抱着一摞纸勾勾画画很不理解,在他们看来我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看小卖部,让他们也轻松轻松。 火炕构造的问题通过我拜访年长的领居得到了解决,他告诉我火炕有不少种材质,有的地方喜欢用质地比较松软脆弱的红砂岩,有的地方喜欢用整块石板,有的地方还有完全泥胚的,使用起来各有千秋,制作工艺大同小异。 芦河村周围没见过红砂岩,泥胚也要搭配砖头,芦河村又没人会烧砖,我可以选择的只有石头炕。 仔细听人解释过石头炕的结构和工作原理以后我还是觉得不保险,专门请对方把我带到他农村亲戚家里现场看那里的炕,甚至是在我花钱以后把一间长时间不用偏房里的炕给彻底拆开,让我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还亲手复原了一遍才放心,我做下七八页笔记,把对方说盘炕需要注意的东西都给照顾到了。 -- 第67页 亲手复原火炕的过程中我又注意到自己对沙尘还有石头的偏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喜欢手捏着泥土还有摩挲沙子的触觉,按说我在对面世界不是没条件给自己弄张床,但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在住草窝,一方面是方便,另一方面草窝垫在石头上,石墙还有石头地面的质感还有气味都让我感觉到安心。 我很担心自己,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变态,如果不是没法克服心理上的障碍,我真的想躺在土地上打滚,甚至想把自己埋到土里去,我到底是怎么了呢? 巫医的话让我很在意,她说我有土魔法,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而且这种不同她早就看出来了,我到底哪里跟别人不一样呢? 我从农村回到家的第二天,阳光很好,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里灰尘在飞舞,不晓得是想到巫医的话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无意识地伸出手在阳光里头,想把那些飞舞的灰尘接在手里。 灰尘的运动轨迹变得杂乱,我的手心像是产生了某种吸力,阳光里飞舞的亮点争先恐后都朝我的手掌聚集过来,瞬间凝结成了小小一团。 我吓了一跳,手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去,那枚芝麻大的土块也跌落到地上散开来。 发生了什么? 我一头雾水,我刚才控制了灰尘? 我有特异功能!? 我再次伸手一捞,跌落到地已经散开的灰尘块按我的想法晃晃悠悠漂浮起来,空气中其他灰尘也再一次向它聚拢,让它又大了一圈。 大芝麻粒一样的灰尘块在我双手上空漂浮,它的状态颠覆了我的常识,我几乎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 我惊喜地控制着尘土团在手心缓慢移动,能感觉到速度一快它就有脱离我控制跌落地面的倾向,但我及时盯住它,用意念把它给拽了上来。 这是神奇的力量,我都不知道我是突然有了这种本事的,还是在以前就有,只是我没注意过。 我试着再次让灰尘团聚集变大,发现灰尘团越大我对它的控制就越迟钝,当灰尘团聚集到绿豆大小我就没法使它飘在空中了,而且精神也无法集中,感觉头晕晕的,整个人非常疲惫,感冒了一样有头痛的感觉。 我赶紧放弃了操控灰尘团,深呼吸,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头痛减轻了些,身体的不舒服让我不敢再去使用我的特异功能,吃过中午饭饱饱睡了一觉才彻底恢复。 我有特异功能了。 我能控制我身边任何东西的细碎粉末,碎纸片、铁屑、碎头发丝、沙尘乃至于水滴,只不过我对这些东西的控制程度相差非常大。 我能控制得最好的不是灰尘而是沙子,颗粒均匀的建筑用沙子我可以用手控制起豌豆大一团,在空气中飞舞也得心应手,比较顺畅; 铁屑就差了点,跟灰尘差不多不到绿豆大小的铁屑就是我控制的极限,我能用意念让半根针在桌子上滚动,但没法把它抬离桌面; 碎纸片跟头发丝之类的也勉强能控制,总量比绿豆还要小,而且很迟钝,特别耗费精神,稍微多点就让我头痛欲裂; 最难的要数水,从手指上沾水滴下来的一滴就是我能控制的极限,我没办法让那样一滴水飞起来,仅仅能让它在下落的时候浮空,圆溜溜的水滴在空气里像是小宝石一样剔透,漂亮极了,可惜我只能坚持五六秒,再长就会头晕眼花。 这些规律是我一次次尝试出来的,我只有在睡好觉精力充沛的时候才敢尝试我的特异功能,用意念挪动一粒豌豆大的石头三分钟比我捏钢管苦练两小时还累,要不是能够感觉到自己每次一丝丝的进步,我真没耐心去研究自己的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的发现让我无比激动,但没人能分享我的喜悦,我心里别提多郁闷。 我这本事实在磕碜了点,每天只能用一次,而且效果也非常有限,只能挪点沙子或者小石头什么的玩,但它绝非一无是处,最起码现在我打扫家的时候完全不担心擦干净的桌子再落灰,事实上我家现在已经没有了灰尘这种东西,我就是个行走的吸尘器,我走到哪哪里的灰尘就会迅速向我靠拢聚集成一颗小小的灰尘球,等它凝结好以后我控制着它弹进垃圾桶,简单方便。 我爸妈对于我能够把家给打扫得一尘不染非常佩服,他们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我是怎么把家里犄角旮旯的灰尘都给收拾得那么干净。 当然,家里干净了以后也不是没有副作用,比如我现在一看到有人开门就心烦,在我的感觉里每次开门都会有成堆灰尘喷涌进我们干净的家里头,半分钟就把我除尘的辛苦给糟蹋掉,简直让我难以忍受。 我们这北方小县城冬天就这样,沙尘大,我除了反复动用特异功能去收集尘土之外也没更好的办法。 临开学前我特地去了趟衣服店买了套跟我之前一模一样的衣服,先前的那一套已经显小,不再合身。 穿着帅气的衣服在镜子前转一圈,同样的衣服,很明显我现在穿要比年前好看很多,我胳膊和腿都比之前长一些,面部轮廓也有所改变,虽然看起来还是年龄很小的模样,可怎么看怎么顺眼,我臭美得都想拍张照把自己现在的样子给记录下来。 开学的时候粱江波见我穿了跟他一样的衣服果然大为满意,说这衣服果然非常衬我,一个假期不见,我气质都变好了,全是衣服的功劳。 -- 第68页 我笑得有点得意,我最近几个月都在记录自己身高,每个月在这边能长一厘米,在对面也能长一厘米,所以我比正常情况长个子的速度要快出一倍来。 现在我一米四六,已经不是全班最矮的小精灵,而且有了高中生的模样,不再总被人当成小朋友。 我班主任也对着我大惊小怪一番,她说我以前也眉清目秀,没想到过个年更好看了,小脸嫩得跟瓷娃娃一样,皮肤白里透红,真像电视剧里的美少年。 班主任的话把我雷到外焦里嫩,同学们哈哈大笑,我不好意思起来,我照镜子也觉得自己挺好看,但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美少年。 其实我也为自己的长相发愁,我的眼睛颜色现在是很淡的褐色,头发颜色也跟营养不良似带着浅棕,要不是之前班主任亲眼见过我短短的寸头慢慢长成长头发,肯定怀疑我染发。 我学校里不允许学生染头烫头,有次进校门还有校领导拦住我要我把头发染黑,还是我班主任解的围,毕竟我眉毛跟睫毛的颜色也一样淡。 我这头发跟眼睛颜色在我们县城里太少见了,巷子里有些长舌头的大人背后偷偷传我其实是半个小洋人,说我妈以前跟洋教堂的外国人有过一腿,气得我直想跟那些混蛋打架。 学校里同学夸我长得帅、长得漂亮,我以前一点都不高兴,因为那时候我个子矮,总是很自卑,现在不一样了,听他们夸我的时候我会很害羞地笑,然后沾沾自喜,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粱江波这傻狗也很开心,我比以前更受欢迎,他觉得全是他的功劳,他说我这种小卖部土狗如果不是他一直照顾着,绝对不会越长越漂亮,果然是近朱者赤。 梁江波本来就独,这学期变本加厉了,班里其他人往我这边凑、和我说话的时候他都跟狗崽子护食一样赶别人,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滚开别来搭理我,用他的话说我们都是好学生,垃圾才搞早恋暧昧那一套。 我他妈都疑惑我什么时候成了好学生。 开学一周就是月底,当晚我再次穿戴上一身皮革衣服跨过石门。 把阿福当靠枕,揽着我儿子的垫子睡觉比自己一个人安心多了,这是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 照旧是按时上下班,随着天气变暖开始化冻,我新家的工程也已经展开,首先就是挖地窖。 地窖是我未来储存食物和避难的地方,在设计图里我家的地窖挖得相当深,好在本来就处在高坡上,可以一边挖一边垒,否则还真没那么多人力。 三米乘四米的地窖挖了小半个月才搞定,底部和四周围都夯实以后垫上了大块石材,动手的是村里顶有经验的人,缝隙拼接得非常细致,可以说是严丝合缝,老鼠绝对不可能打洞钻进来。 墙上砌了壁炉,如果我愿意的话在地下室也能烧火取暖和做饭。 半米厚的地下室墙还有地板都筑好以后在预留的位置扎柱子,四根一人才能抱拢的柱子被牢牢卡在石窝里,上头开始搭一根根做地板的木梁。 我用整排原木横铺的奢侈做法让整个芦河村的人都目瞪口呆,平常人家最多用木板和木条来搭地板,我这种用十多根木粱横铺的方式铺地他们闻所未闻。 原木铺好以后上头先用碎石子铺一遍填平缝隙,随后夯平用大块石板铺地,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根本看不出来石板下方竟然不是土壤,而是由木梁支撑。 地面以上的房子比地窖大,是四米乘五米的长方形,墙体半米厚、三米高,预留了火炕跟壁炉的烟道。壁炉在房间中央,室内还留了花池和由四根圆木支撑的方形窗户,窗户做工很粗糙,其实只能算是一扇架在半空中的木门,但它对村民们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东西。 火炕也被石头砌了出来,村里石匠的手是真的巧,按照我描述做得非常准确,大块石板把火炕砌得非常平整,两米长、四米宽位于屋子一边的火炕相当完美,用我从河边取回来的胶泥封住缝隙阴干以后我自己试着烧了一次,效果超级赞,其他人不知道火炕是什么东西,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大惊小怪。 最后是屋顶,屋顶骨架是由原木支撑的人字形,上面层层铺上抹了动物油脂晾晒过的厚厚草席,然后由上到下一层层鳞片般铺上大块石板,完成了全村唯一一个不怕雨淋也不怕火烧的屋顶。 我的房屋让全村人大开眼界,他们根本没想过房子还能这样盖,许多手里有积蓄的人都跃跃欲试,给我盖房的石匠和其他工人问了好多回我房子里壁炉的细节,还有火炕的作用,但我并没有免费教给他们,只是毫无保留地把砌壁炉的方法和细节告诉了书记官,由他告诉其他工匠,当这个好人。 书记官对我的做法非常赞赏,他家大业大根本不在乎堆砌壁炉能赚到的这点钱,他更在乎的是名声,现在村里的工人都念着他的好,这让他更加确定和我做生意是正确的决定。 第32章 95年4月云影 说起来似乎没花多久,事实上从开始动土到屋顶落成完工,我的房子经历了整整四个月时间,光房屋本身的材料跟人工费用就超过七十金币,是村里普通人盖房子开销的四倍有余。 就算这样,工程也没有完全结束, 我从书记官那里借了二十金币,又从巫医那收了十金币教她在室内种植物才维持房子的稳定修建。 -- 第69页 现在房子的主体已经完工,但院墙的堆砌还在继续,我两米五高的院墙在村里绝无仅有,许多人甚至说我不是在盖新房,而是在修城堡。 村里人当然不会真以为我在修城堡,他们只是觉得我这个小年轻铺张浪费,独身带着孩子不知道多攒点吃的然后讨个老婆,光喜欢在房子上乱砸钱,房子再修得漂亮,有用吗? 还真有用,我们村子每次来行脚商人的时候商人们都对我高坡上的家赞叹不已,高墙大院居高临下委实太气派,有的商人说从那个院子就能看出来芦河村的底蕴跟积累。 行脚商人们甚至希望能花钱到我家过夜,哪怕是只在院子里露营也行,两米五高的院墙实在比村子那低矮的围墙更能让他们心安。 我肯定是不会放那些狡诈的商人进我家院子的,那些个成群结队的行脚商人在外头的时候跟强盗几乎能划等号,他们累累恶名我当守卫听到太多太多了,有的商人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惯,年初我房子刚开建的时候就有一个行脚商人潜入村民家里偷东西,被阿福发现以后拔刀还想反抗,跟我一起巡逻的马苏拉大叔是个胆小鬼,捏着剑战战兢兢根本不敢跟对方互砍,还是我找到机会一枪把那那家伙捅了对穿,那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杀人,现在想起来都不舒服。 那个行脚商人的脑袋割下来以后被送到镇里,没想到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罪犯,镇里赏了十个金币,我跟马苏拉两个人三七分,我七他三,马苏拉大叔为此没少夸我仗义,我把钱换成吃的都发给了工人们还有村里的破落户,因为心里头没法接受自己花那沾血的钱。 有福大家享,得了外快我家院墙也修得快了不少,我现在已经搬离原来的家住进新家,书记官阿尔丰在我前脚离开以后就迫不及待搬进新家,一尘不染的干净新家让他打心眼里喜欢,几乎是火速添置家具,带着老婆舒舒服服住进去。 我的新家也棒得很,最赞的要数我院子里修的厕所,虽然是旱厕,但它解决了我多年以来的如厕难题,每次上完厕所一大勺草木灰往上一撒,味道也散不出去,堪称完美。 没什么好抱怨的,要知道,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的家可连自己的厕所都没有呢。 这边厕所结构很简单,下方是个深坑,上方是四根圆木担在空中的小木屋,长宽两米多的木屋底下铺了结实的条石地板保证不会垮塌,中间留下一个孔洞蹲着上厕所用。这村子里人上厕所是没有卫生纸概念的,但我在自己家可以小心使用,上完厕所以后从装草木灰的桶里面挖一木勺往下一撒,多少能遮盖住排泄物的气味。 目前只有我一个人使用厕所,在我一再强迫之下阿福也在坑边解决自己的大号,由我用木铲给铲进坑里。 这个简单的厕所很好维护,按我估计,每年雇人把坑里已经发酵的粪肥给挖出来一次就行,富含草木灰的发酵农家肥料是花园最好的帮手。 没错,我新家的院子还砌了花圃跟花坛,春末的时候移栽的一些野花已经开放了,植物们郁郁葱葱,蜂蝶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很是热闹,村里其他地方没这种场景。 盖房子四个多月,对于在两个世界之间不停穿梭的我来说就是翻倍,我个头长了又长,突破一米五指日可待,我是本村最靓的崽。 其实在我第一次捅死歹徒以后村里人就不再把我当普通小孩看了,在之前阿福咬死过三个人,但别人眼里都是阿福凶悍,跟我没关系,等我的长杆枪也开刃见了血,他们看我的眼神就不再像以前那么随便,而是表现出尊重和敬畏来。 村子里这么多民兵,除了加勒老头,我是唯一一个手上有人命的。 成天背着长杆枪抱着儿子,我也成了村里村外少女们的梦中情人,那些村姑看到我带着恶犬巡逻或者站岗的时候都眼睛直勾勾,就像加勒老头和其他人说的一样,我早晚会长成一个帅小伙,她们做梦都想成为我的妻子。 我对此一笑了之,是的,她们做梦。 当然了,即使她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对本村以及周边村落的少女们没有半点想法。 并不是我高傲,而是她们跟我的想法和生活习惯都差太大了。 我时常觉得我跟她们的区别要比我跟我的狗还要大,我的狗尚且知道两三天洗一次澡,但村里大部分少男少女们除非下河玩水,否则根本不知道洗澡为何物。 年轻的村民们不吃糖所以牙齿大都还算白净,但嘴里的那股味道就让人窒息,我这些年对于口臭和体臭可以说是早受够了,上班面对其他人是没有办法,但让我娶一个不爱洗澡也不刷牙的女人,我绝对接受不了。 我当然不信这里的人天生就不爱干净不讲卫生,他们只是没条件,我儿子王杰瑞被我拉扯到现在已经八个月,活泼可爱,白白净净像个小天使,他已经能自己在我家炕上爬来爬去,在我看来他比我在另一个世界里见到的同龄宝宝还要干净漂亮。 光滑洁净的炕上铺了皮革以后最适合小宝宝爬来爬去,害怕他爬到边缘跌落下来,火炕边缘上我搭了整道斜坡,平整的石头地板上也都花大价钱铺了好几张皮革,他觉得冰冷的时候可以爬到皮革上休息。 壁炉周围一圈用木栅栏牢牢封锁住了,不担心他跑太近烫伤,地下室的木板门也挂着锁,他一个小婴儿也弄不开,只要我在家,全家都任由他随便爬。 -- 第70页 我儿子又健康又聪明,还不到四个月大就已经能翻身,精力十足,不乐意总待在家里,喜欢我带着他出去看各种东西。 六个月大的时候小家伙开始能模仿我简单的音节,第一次说爸爸两个字的时候有些像papa,但我还是给感动得直掉眼泪,抱着他亲了又亲。 我儿子现在已经能听懂我说话了,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会模仿着我的发音说一些简单的词语,他知道我是爸爸,还会叫阿福,在我的引导下他不光会用汉语和英语说狗狗,也会用芦河村跟上河村的两种方言说狗。 同龄八个月大的小婴儿在芦河村绝大部分时间都被放在家里面,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他们也不哭不闹,就在家里肮脏的草窝里像小兽崽一样爬来爬去,臭虫和跳蚤在他们身上吸血和寄生,小孩子捏住甲壳虫或者腐烂的草梗以后都咿咿呀呀地塞进嘴里。 你能想象么? 这里的每个人,不论贫穷或者富贵,他们都是这样从婴儿时期长大的。 我有的时候会很心疼他们,希望去改变他们,可我又无从下手,我照顾我自己的孩子就精疲力尽,根本没有闲余的时间去帮助他们。 我儿子从六个月大开始吃辅食,现在已经能吃做得比较软烂的饭菜,不过他的牛奶没有断,水果蔬菜还有肉蛋也从不间断。 肉和鱼在村里就能买到,蔬菜偶尔吃的是野菜,我家院子里也种了一些,不过主要还是我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蔬菜,毕竟豆角、茄子、南瓜还有西红柿这些东西这边根本没有,我家那么大的地窖也不是修来当摆设的。 以前我很少带新鲜蔬菜,因为新鲜蔬菜一带过来就彻底死亡,没法抵抗微生物的入侵,腐败得格外快,我那时候跟喜欢带干豆角、萝卜干、腌菜之类能长时间保存的东。 有意思的是我看过罐头制作的原理之后试着把蔬菜还有水果放到密封良好的塑料袋里装过来储存,存放时间竟然意外的长,如果不考虑氧化还有蔬菜内部跟细菌无关的化学反应,蔬菜真的能储存更久。 很神奇对吧? 跨过石门,连细菌都死光了,我现在拿保鲜膜把蔬菜包严实,拿过石门随随便便储存两个月,看起来还跟新鲜的没两样。 我看生物书的时候说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其实都跟其他生物存在共生关系,比如人,人的皮肤表面寄生了数千种微生物,身体内部更是充斥着各种寄生虫还有互利共生的细菌和真菌,这些庞大的微生物群落和人体细胞共同决定了人的状态和特点,与其说人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个以人为主、其他共生和寄生生物为辅的集合体。 于是我就很好奇了,按照这个理论来说我身体里也有无数细菌、病毒还有寄生虫,那么我穿越石门的时候,它们会死亡吗?还是说这些螨虫、蛔虫还有大肠杆菌之类的东西也像我一样获得了穿越石门的权力,能够跟我一样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 问题来了,如果那些玩意也跟我一样能够穿过石门来到这个世界而不死的话,它们的后代呢?它们的后代,那些小细菌,小寄生虫能够在另一个世界生存吗? 我很怀疑。 我第一次来到这边世界的时候住在谷仓里,头发还有身上都住了好多虱子跟跳蚤,但我回对面世界以后就没再受臭虫和跳蚤的骚扰,一方面固然是我煮衣服、剃头发,消杀做得比较好,但另一方面,哪怕我不做那些事,我也不会受寄生虫骚扰,因为跟着我一起过石门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死了。 我查看过,一如当初那只猝死的兔子,我跨过石门以后身上的虱子、跳蚤还有臭虫都是死的,有的连我衣服和毛发纤维都抓不住,一抖就把它们都抖下来。 我现在觉得我身上那些寄生虫还有有益菌或者有害菌之类的东西大概率是没法跟着我一起偷渡到对面世界的,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讲,月末刚通过石门的我可以说是一个纯粹的、不夹杂任何杂质的人。 很有意思的想法,不是吗? 第33章 95年9月天光 春天万物复苏,夏季万物生长,又到了野浆果的收获时节,芦河村这边没有山区才生长的黄颓子,但有更多各式各样我叫不出名字的浆果,它们色彩各异,口味各不相同,有不少味道可以跟黄颓子媲美的,我在月底到来前会找人为我摘上满满几大兜,带回家以后用塑料保鲜膜一团团包好,然后带过石门放到小卖铺里卖。 新鲜野果不拆开保鲜膜能存放好几个月,我说了他们还不信,不过野果味道确实不错,五块钱各种野果搭配的一包能尝到各种各样新奇的味道,一共七八种,没一种是大家能够认出来的,这让去过大城市,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人也啧啧称奇。 几大筐野果卖将近一千块钱,抵得上我们家一个多月的营业额。 我这生意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芦河村边的芦苇荡春末夏初特产一种淤泥里的嫩笋,胳膊腕粗细,又脆又甜,本地人挖了以后用来煮汤或者烤了吃,它算是时鲜菜,没法储藏,毕竟短短一周多以后嫩笋就会蹿出泥土长成一人多高的芦苇,干柴一样的芦苇可没法吃,所以大家也只能在能吃到的时候多吃几顿。 我运气就挺好,村里人挖河笋的时候刚好在月末,河笋在芦苇荡所在的浅滩上几乎到处都是,一般人挖上够吃几顿的就停手,反正也没法存放,我借着机会雇一群人一起挖河笋,有多少我收多少,短短两天就收了不下三百公斤,我支付村里人野菜干当报酬,他们都很满意。 -- 第71页 村里真没多少细心的人,他们也没看出来我那野菜干里除了本地生长的野菜之外还有许多萝卜干和干豆角,他们估计只当是参薯干,丝毫没有怀疑。 三百公斤河笋让我保鲜膜根本不够用,当初准备的太少,包了不到二十斤保鲜膜就告罄,石门打开以后我不得不把一兜一兜的河笋直接搬过去,然后装纸箱让我爸和我妈摆在小卖部外头的马路边大声叫卖。 我跟他们说得明明白白,六块钱一斤的河笋只卖一天,一共三百斤不到,卖不完的我们会直接销毁,明天没这个价。 街坊邻居们知道我家时常有土特产卖,这回的河笋也是新玩意,听我说洗干净直接切片能当萝卜吃都相当好奇,纷纷上前来品尝。 呀,你这个笋子好嫩好脆啊!不是竹笋吧?有甜味,比竹笋还好吃呢!有老大爷一尝就喜欢上了。 真的!这简直比黄瓜还要爽口,又有嚼劲,用这个炒肉肯定好吃!家庭主妇也很有眼光。 生吃都这么香?我看着熬汤肯定也好,六块一斤是吧?给我来上二斤! 我爸妈在家门口不停吆喝,很快门前就聚了一群人,买了河笋做菜吃的街坊们对河笋的鲜美赞不绝口,下午两点之前整整三百公斤的河笋卖得一干二净,我爸妈也擦着汗喜不自胜。 我家也留着河笋做了桌饭,河笋炖对面世界保鲜膜带回来的鱼味道堪称原汁原味,汤鲜鱼嫩,我爸妈吃得眉开眼笑。 河笋炖本地土鸡肉也香得很,清香的河笋跟肥美的鸡肉再搭配上吸饱汤汁的酥烂参薯干,我自己都吃了满满三大碗米饭,我爸妈都夸我手艺越来越好。 我自己哪有什么手艺?还是刘老太教得好,告诉我好多诀窍,我才知道怎么处理某种味道的蔬菜和肉类。 第二天有人来我家问还有没有昨天那种笋子的时候我爸点头说当然有,只不过价格翻十倍,听得来问话的人目瞪口呆。 河笋第二天确实也卖,只不过包在保鲜膜里头又放小纸箱的,带了包装身价涨十倍,我打包票包了保鲜膜别把保鲜膜弄烂能轻松保存一个月,但来问的人还是直摇头,太贵了,笋子是好吃,但不至于那么夸张的价格。 街坊邻居吃了河笋以后爱上那口味的不在少数,但对于我们这一家奸商第二天就涨价十倍的行为非常愤慨,有的人想搞价,有的人想问那笋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哪里还能买到,但都失望而归。 卖河笋的时候我们就不断叮嘱大家要尽快吃,河笋放不住,坏得快,街坊们不信邪,有的人仗着自家有冰箱就期待河笋能多放几星期,然而从我家买走的河笋最长的也就冰箱放了一个多星期,其他的坏得更快,要不是吃过新鲜河笋的美味,街坊邻居非得都堵我家门口骂我们。 十来天,街坊们家里已经没河笋了,我家那些小纸箱里包着保鲜膜的笋子还在卖,有人不服气,嚷嚷着保鲜膜哪有那魔力,他自己也回家给河笋套了保鲜膜,可一天一夜还是烂掉了,没道理我家的河笋还好好的。 放你的心,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要不要买一箱回去尝尝,保证新鲜爽口!我胸脯拍得邦邦响,对于我们家蔬菜的保质期我可太自信了。 说来也有意思,过了几天以后还真有人扭扭捏捏来买了一小箱涨价河笋,一如当初的鲜甜味道让他们一家人吃得大呼过瘾,才意识到河笋的好。 六十块钱一斤,一箱一百三十多块,终于让他们一家意识到河笋还能值这个价。 这家的男主人也有魄力,当天晚上就来我家又拿了四箱河笋,分别送给了自己跟老婆的几位领导,说是难得一见的顶级山珍。 我们小县城的领导,哪个真见过难得一见的顶级山珍?咋一听还真给唬住了,迟疑着拆开来保鲜膜把胖嘟嘟的笋子按照下属的说法给做成菜,独特的味道还有下属对笋子的吹捧顿时让大家觉得这菜不平凡起来,纷纷夸奖这笋鲜香无比,比鱿鱼还好吃,比人参还大补。 几天以后也不知道刮什么妖风,我家小卖部的河笋成了县城里传说中的神秘礼品,如何如何珍贵难得,味道如何如何极品,让先前六块钱一斤尝过河笋的街坊们非常向往,根本不相信自己当初吃的和现在传的是一样东西。 二十斤河笋,六十块一斤,十个纸箱一共卖了一千二出头。 我爸欢喜之余没少跟我说现在人钱多了没处花,六十块一斤的菜也真有人吃。 有卖河笋和野果的经验,我们家保鲜膜卖菜卖水果就更多了,这几个月每月换花样,还没重复过,夏天还有人来专门问有没有黄颓子的,可惜今年我不在上河村,没弄到。 今年暑假过得很慢,主要是我家经济宽裕以后也终于有钱翻新房屋,住了这么多年的老破房子终于能好好收拾一下,我也很乐意。 拆倒重新盖是没那个钱的,所以也就是把墙皮刮掉、地板拆掉重新刷墙和铺地板,总是漏雨的屋顶还有部分开裂的墙体也趁这次机会修补好,免得以后越裂越严重直接倒塌。 跟我另一个世界挖地窖盖新房比起来这边的动作完全是小儿科,许多事情我都能做,工人做的时候我就在一旁搭手,披腻子还有粉刷墙壁我干得跟那些小工子一样好,没少被我爸夸。 你儿子真是一表人才啊!来给我爸干活的工人是他不晓得什么亲戚,干活休息的时候一边抽烟一边跟我爸夸我,说我干活干得好。 -- 第72页 哪儿啊,他还念高中呢,人活泼好动,总闲不住,让他干点活消耗精力也好。我爸很矜持,他听到别人夸我比听到人家夸他还要高兴,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就偷着乐。 高中好,高中好啊,小伙子一表人材,一定能考上大学!那亲戚嘴很甜。 我当然一表人才,我跟他们一起干活,房子里满是尘灰,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唯有我一个人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石灰粉末,他们跪下来拜我我都不意外,不过我想普通人也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就算注意到又有什么话说? 我每天都锻炼我的特异功能或者说超能力现在几个月下来进步可不是说着玩的,我能让玻璃跳棋珠子在我意志的引导下随便绕着我飞五六分钟,或者让花盆里拇指大小的土块受意念牵引脱离其他土壤漂浮在空中,慢悠悠像魔术一样神奇。 不仅如此,我发现如果我附带上一些手势和动作指引,控制的土数量还能明显增多,最厉害的一次在我高度集中精神的时候让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块浮空超过十秒,只不过极其耗费心神,那样的尝试会让我头晕眼花、身心俱疲。 更难的我都能搞定了,把灰尘从我身边统统排挤开对我来说还真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我还搞过更帅的,下雨天试着把所有雨滴都从头上给挪开,可惜太耗费精力没成功,否则以后下雨我都不带伞了。 我这超能力控制沙子、石头、土壤还有玻璃都得心应手,最擅长的就要数沙子了。 我能操控大概弹珠那么大一团沙子在我身边随便飞舞聚合,我愿意的时候能把它们排布成各种各样简单的造型,圆环、球形、立方体还有多边形都不在话下,我精力足够好的时候还能控制沙子在平面上组成一个个汉字,不断变化形状,好玩极了。 我们家粉刷完毕又铺上地板砖以后把木头窗户也重新用油漆刷了一遍,新家具都放进来,看着顿时比以前上档次许多,以前我从来不邀请任何人来我家,现在我也好意思请同学来家里玩。 暑假结束,再一次去学校已经是九月份,高一下半年有分班考试,我发挥还行,努力加狗屎运踩着尾巴进了重点班四班,我同桌粱江波这次认真一回,全年级第一,进了实验班一班,我俩算是天人永隔。 为这破事放暑假前粱江波还专门找我一回,说他其实舍不得我,以后还要保持联系,让我没出息地难过好久。 要不是暑假没几天他就去山东的姥爷家玩,乐不思蜀没再联系我,我就真信了他的鬼话。 开学是九月三号,我月初才从另一个世界过来,身高突破一米五五,头发长了也没来得及剪,随意拢在后头,穿着短裤白T恤踩着人字拖来新班级报名。 进教室前里面吵吵嚷嚷热闹得很,进门以后大概十秒钟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我受到了注目礼。 所有人都在看我,没一个人说话。 你们好,我叫王凯,我也分到了四班。我抬手给他们打招呼,原来班级分到四班的人也有好几个,我凑过去跟他们站到一起。 王凯你变化好大啊!一个原先班里的女生眼睛瞪老大,左右端详了半天,红着脸凑过来说:你怎么样子变了这么多? 她说她记得放假前我头发颜色好像还没这么淡呢,现在看起来已经是棕黄色了,眼睛颜色在太阳里像闪着光。 我缺营养嘛,假期没晒太阳。我只能这么敷衍他们,我的特异功能在影响我的身体。 缺营养你能长这么高?上学期我还跟她差不多高,现在已经比她高出半颗脑袋了,她简直不敢相信。 以前她胆子也可大,总从后头往住抱我,笑着蹭我脸,还给我取各种各样可爱的名字,我同桌没少轰苍蝇一样赶她,换暑假前她早抱我胳膊了,现在只是拉我胳膊,看样子是在新同学和老师面前放不开。 我们班另外一个男生和两个女生也说每次假期不见我,再开学都能给惊到,他们问我会不会头发继续褪色,变成白毛男。 以前你跟我们说你能长大个子我们还不信,现在不想信都不行了。 没错,我这一米五五的身高在学校里已经勉强算中等水平了,虽然还是偏低,但就我这个速度,赶超大部队只是几个月的事情。 小王凯以前就长得俊,现在个子高了些果然巨帅!拉着我胳膊的女生说其实我现在这个身高就很棒,跟清秀的脸蛋搭配堪称完美,别再长了,再长高反而没现在清秀的少年感。 另外两个小女生也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问我假期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乖乖看小卖部,家里生意怎么样。 我的新班主任是个中年大叔,看我一进来以后就给原来班的女孩子簇拥着觉得很有意思,他说他也知道我,高一的时候就是个可爱的小不点,没想到一年时间个字猛蹿,变成漂亮的瓷娃娃。 我身高现在总算不拖后腿了,班里最高的男生自称一米八,要去年的我站在他旁边绝对像他儿子。 自称一米八的那哥们国字脸,五官分得贼开,浓眉小眼睛看着有点憨厚,不过似乎有点营养不良,他总习惯佝偻着腰,耷拉着肩膀,很是内向,我宁愿自己个子长慢点也不想长他那么高变成他那样。 -- 第73页 我这张脸是有些变化,别人说比以前好看,又帅了好多,但还是一看就像小学生或者初中生,怎么看怎么让人怀疑我的真实年龄。 我也没办法,好在现在人都是用个头分辨年龄的,等我有一米八高,往那一站就是十七八甚至二十岁该有的范儿,谁敢说我小屁孩,我两捶放翻。 第34章 95年9月天光 我报完名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粱江波来我们班门口探头探脑。 王凯,凯卧日!你他妈谁?粱江波在门口才喊了一声,瞄见我瞬间就爆出了脏话,随即看到我班主任还在讲台上瞪他,缩着脖子冲我勾手,然后退到外面等我。 怎么了?我抱着胳膊大爷一样晃出去:你来干什么呀?我这刚报完名正要走呢! 这狗东西一个假期在海边晒成了黑煤球,头发倒是长了不少,浓眉大眼看着很舒服,咧嘴笑牙齿又白又亮,真是很阳光的小帅哥。 梁江波夏天最喜欢穿的就是球衣,而且只穿西班牙队的队服,今天穿的是红色的球服蓝色短裤,颜色我熟悉但是样式我还没见过,这球服穿粱江波身上英姿飒爽很是好看。 我今天坐车才到县城,先去你家找你,你妈说你去学校了,我就赶紧过来。 粱江波低头跟我说话,别扭地左看右看,直到我到楼梯旁坐下他才舒服点,在我身边往下摘背上的书包,从里头拿了件球衣和短裤塞给我。 进口货,欧洲杯主场队服!他乐呵呵地让我展开:小土狗没见过吧? 嚯!真的很帅啊!我展开前后看了看,跟他身上的一模一样,大小也差不离,手感很舒服。 我试试!说完就脱自己身上的短袖,引得周围路过的人直打口哨。 看你爹啊!再看眼珠子给你们戳瞎!粱江波很暴躁地凶别人,疯狗似的。 嘿,还行!我穿上站起来转了一圈,大了点,但宽松的感觉很不错。 我知道你长个子买的中号,现在看着挺好。粱江波也没想到我一个假期猛蹿五厘米,刚差点没认出来。 短裤肯定不能这会儿换,我就先拿手里,听他得意洋洋给我显摆假期里他在海边玩了些什么,吃了什么,去了哪里。 我给你说我家里还放了好多要带给你的东西呢,书包不好放才没带来,咱们现在就去我家。粱江波说到兴头上,拉着我就要走。 你报名了吗?我问他。 喔,没,我直接就跑来你们班了!他拍了下脑门:要不我明天报名?明天也能报名的。 傻啊你!现在就去,走,我跟你一起。我推着他起身。 也行,嘿嘿。粱江波假期也长个子了,他说以前站我身边跟带小土狗似的,现在我长成大土狗也没变丑八怪,全得归功于他。 我心里想着很快我个头就赶超你,到时候揽着你就像揽只狗一样,看你还说不说这种话。 粱江波分到了一班,里头是我们整个县城里最好的学生,要不是他表姐转学回大城市念书,现在也该在里头。 等我,我很快出来!把书包递给我,粱江波蹿进他教室排队,他同学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对他们班的好学生们很好奇,他教室里头的人也在看我,我现在一头黄毛的模样可以算是全校独一份,连坐讲桌上给人报名的女班主任都往出来瞅好几回,问她班里的学生说我是不是陪着亲戚来报名,以前没见过。 粱江波在里头排队,我和他穿一样的球服,盲猜我俩就是一伙的,别人问他外面的帅哥是谁,他很高兴,很得意地说我是他亲戚,还问人家我俊不俊。 狗东西,跟外人显摆的时候就不嫌弃我了? 进来啊,太阳大,可别把你胳膊给晒黑,大家会心疼的!梁江波班里有人冲我喊,周围人都哈哈笑。 我不好意思地两步走进来靠桌子站住,下午的阳光很好,照在我背上暖烘烘的。 你怎么还站在阳光里啊?一个女生冲我招手,让我到她跟另外几个女孩子身边。 没事,晒不黑,我喜欢太阳。我皮肤从很早之前就变得很白皙了,没有伤疤,牛奶似又白又光,而且晒不黑也晒不伤。 你头发照着太阳太漂亮了,像金子一样!她走过来,毫不吝啬地夸我,她说阳光在我眼睛里闪耀的颜色比宝石还漂亮。 我还没被人这么夸过,不好意思地笑着不说话。 我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我自己好看,但很少听别人会夸得太离谱,大概因为我们这种县城学校里学生都很内敛,不太好意思表达自己的喜好,我就算被夸也大都是淡淡的几句,不会像她说的这样夸张。 梁江波的这个同学就没有顾忌,她不在乎其他人的眼神,伸出胳膊跟我比,然后嘟着嘴败下阵来。 一班有跟梁江波相熟的问我读几年级,是不是初中的,我说我高二,他们大为惊诧,听说我在四班更是直嚷嚷,因为四班跟一班就隔了两个教室,他们都要我一定常来串门。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人认识我,起码好几个人听说我叫王凯的时候就问我是不是那个家里开小卖部、唇红齿白的小可爱,我给问得很害羞,谁他妈这么缺德,把我传成那样? -- 第74页 轮到粱江波报名,他们班同学乐呵呵查起我户口来,连我初中小学在哪上的都问了,有些跟我一起读过同一所小学或者初中的都很疑惑,他们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学校有我这样一个人,用他们的话说,我这么好看的人肯定以前长得就漂亮,没道理他们不知道。 我能说什么呢? 我说我小学还有初中个子就很矮,长得丑,那时候他们就算认识我也不会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当我开玩笑,夸我幽默。 我才不是幽默,我说的是事实。 我时常都很疑惑。 对面世界我受过很多苦,为了活下来我面对过许多困难,但那个世界造就了现在的我,我甚至觉得如果没有那个世界,我现在会是截然不同的人。 假如没有去过石门对面,现在会不一样吧? 我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长相丑陋、不善言辞? 我想我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只知道木讷地等待修自行车的爸爸妈妈回家给我做晚饭,然后苦恼自己的袜子已经穿破洞,却不敢让妈妈给我买新的 回忆真的很苦,张莎的离开让我们所有愉快回忆都变成毒药,过去在我眼中是黑白色的,没有任何光彩跟希望。 小老弟你在想什么?粱江波报完名过来看到我在发愣,用手在我眼前挥。 没什么。我勉强挤出笑容:你搞定了? 嗯,你们跟他聊什么?他笑嘻嘻问周围其他人。 随便闲聊了几句,有人伸手拍拍梁江波:他真的好乖啊,我要有这么个弟弟该多好! 你们别被他外表骗了!梁江波没好气伸手挠乱我头发后跟他同学们说:我们先回去了。 你就是嫉妒我比你受欢迎!我憋嘴。 滚!梁江波没好气抬脚踢我屁股,他同学都捂嘴笑,说你们感情真好。 好吗?我可不觉得好,梁江波完全可以对我更好些,尤其是在别人面前。 刚那会儿胡思乱想的时候我还很消沉,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想到我现在的生活,看着黑不溜秋的笨蛋粱江波,我心情也好起来。 我想回家,被梁江波硬拉着去了羊肉串摊。 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羊肉串,以前没钱的时候每次路过摊子闻到气味都要屏住呼吸快点路过,因为我不想别人看到我闻到香味流口水的可怜样子。后来有钱了,明明能吃得起,却一直没去尝试过。 头一次吃羊肉串,我站在小摊前甚至有点局促不安。 我们吃羊肉串的时候梁江波有说有笑,他聊起假期有趣的事情非常欢乐,我假期就比较乏味,蹲在小卖部几乎没出门。 再次碰面让我很高兴,可我也有不开心的地方。 梁江波回到实验班以后就有新同桌了,我俩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对于他来说我会变成过去的人。 想到这些我难免伤心。 梁江波是一个狗杂,但我不讨厌他,现在他毛病少多了,以后会越来越受欢迎吧? 我也是贪心,习惯了以前的日子,到现在分开就患得患失起来,甚至嫉妒起他的新同学,是我把梁江波变得有点可爱的,现在革命果实别人享受去了。 当然,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知道我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我怕他们鄙视我不自量力。 粱江波十七岁了,估计要先我一步长高到一米八,我现在个子越来越高,很快就不再是他的小土狗,他会跟一个新的女孩子继续表演郎才女貌让人羡慕的戏剧,我在我的重点班当吊车尾迎接剩下的高中生活。 这就很操蛋。 告别粱江波回到家之后我把梁江波送我的球衣跟球裤都挂了起来,我还在长个子,这套现在合身的球衣很快就不再合身了,然后我就会往前看,像一个大人一样去寻找适合我的东西。 开学才几天,学校同学间就都在传一件事。 高二四班有个长得像明星一样漂亮的男生,他唇红齿白,浅褐色的头发特别柔顺,像电视里钻出来的一样。 那男生的名字叫王凯,他毫无疑问是我们高中最最好看的人。 在我们这样一个可以用落后来形容的西北小县城,校草这样的称呼让人听起来都仿佛带了穷酸和土气。 学校里见识浅薄的男孩女孩们坚持认为脸够白、鼻子够挺眼睛够大的男生就当得起校草这个名字,哪怕个子矮点也没有关系。 于是想要跟我交朋友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更多同学想要当我的哥哥或者姐姐,做早操的时候会有几十双眼睛若有若无地注视,我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会停顿下来,盯着我的背影看很久。 我还收到了交友信还有情书之类的信件。 连我家小卖部红火起来。 真是热闹啊。 至于么? 我长了一张不符合我年龄的脸,这大概是我发育比较迟缓的缘故,但这并不是好看,一个快十五岁的人长着十岁出头的脸,这根本就是病。 可他们就是固执地盯着我看,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常常让我浑身难受。 我根本不想被打扰。 -- 第75页 我不想翻书的时候从书里掉出信封; 我不想坐下来的时候从桌斗里摸出带着小纸条的零食或者饮料; 我不想走在路上的时候被人拦住搭话; 我不想他们来我家小卖部对我爸妈问东问西。 我学习本来就很一般,受影响以后状态就差了很多,其他人羡慕地看我每天从桌斗里拿出零食和小礼物,都自然而然地觉得我乐在其中,可我烦透了。 粱江波很少过来找我了,他来过两次,只不过当时他是好几个过来找我的人中的一个,我根本不认识其他人,也不想交朋友,我跟粱江波出去说真不知道其他人发什么疯,为什么死心眼盯上我。 王凯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多火吗?粱江波很激动地说:咱学校都有人为你打架了! 有这事?真是匪夷所思,以前只有我自己为自己打架。 粱江波摸着鼻子笑了,把手里的口袋递给我,刚好上课铃声响起,我们各自回教室。 他给我一兜子奇形怪状的贝壳跟海螺,因为以前某次聊天的时候我跟他说我从来没看过大海,说海里的贝壳特别好看,他记住了,给我带回来满满一兜子。 粱江波的新同桌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说话软软甜甜的,粱江波说起她总会用邻家妹妹来形容他的新同桌,他新同桌的数学和化学功底极为扎实,单科成绩常常全年级第一,总成绩也在全年级前五名以内,是梁江波的有力对手,将来也一定是一本大学的高材生。 我呢?我这个旧同桌好像没什么起色,照旧学习又烂还狼心狗肺,吃了他那么多零食拿了他那么多零花钱,到现在还是整天靠一张娃娃脸招摇撞骗。 粱江波越来越少过来找我,我过去他们班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总感觉好像没以前那么多话说了,甚至连斗嘴和互损都没了心情,坐到一起他总在说自己的新同桌怎么样,而我总在说自己现在多么受欢迎。 我很讨厌我自己。 我知道他根本不爱听这些,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他有新同桌了,我非常嫉妒,可我根本不配嫉妒,如果不是他意外去普通班一年,我根本没资格跟他这样的人当同桌。 开学半个多月,我从别人那里听到粱江波竟然谈恋爱了,这是是真的谈恋爱,对象是一个二班的漂亮女生,每回粱江波踢球她都去操场坐着看,还给粱江波送矿泉水,梁江波每天放学骑车载那个女生回家,有人还看到他俩晚自习前在乒乓球台旁边亲嘴。 这下我倒安心了。 我原以为我会不高兴,结果恰恰相反,我为他高兴。 我看到他跟那女孩一起开心的笑容的时候自己心里也很满足,我很少在他脸上看到那么灿烂又羞涩的笑容,他俩真应该在一起。 我甚至没嫉妒梁江波,因为他本来就很棒,被人喜欢是理所应当的。 通过这件事我才知道原来我是非常乐观豁达的人,于是我脸上就浮现起骄傲而自满的神情。 我可真伟大! 在这个世界我很少露骄傲的表情,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我没有一条大狗,我周围的人也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连大字都不识两个的贱民。 但我现在还是把这样的表情挂在了脸上,因为我情操高尚。 我以前的朋友谈恋爱了,我都不因为那个女孩子抢走我的朋友而嫉妒,我是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我其实也得骄傲点,免得所有人都觉得我好接近,都觉得能当我的朋友。 梁江波有把我当成他的朋友吗?无所谓,就算没有他,我也应该骄傲些。 骄傲的表情我可太熟悉了,它简直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昂头走在校园里面脸上挂起看似亲切实则疏离的微笑,贱民们自惭形秽,自发为小王子让开一条大路。 我有什么好看的呢? 盯着我看的话沙子会迷你的眼! 啊呀!起风了!迎面来的人揉着眼睛呸呸呸吐起唾沫来,他旁边的其他人也眯着眼睛直咳嗽。 这就对了,孙子们,谁允许你们直视老子的? 我暗暗捏紧拳头。 一群垃圾! 第35章 95年9月天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为本书第一个萌物红豆包加更一章!非常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收藏! 今晚九点还有一章。  粱江波的恋情只持续了一个月就结束了,人家女孩子道歉,说梁江波太幼稚,她还是更喜欢成熟大胆有责任感的男孩子。 梁江波努力想挽回那女生,但人家只是说抱歉,坚持着分了手,还把他给的礼物都退回去,让梁江波哭得眼睛红通通,像个被遗弃的傻狗。 梁江波的同桌来找我,让我帮忙开导她的小心肝的时候我表示我很忙,没时间,也没兴趣。 于是梁江波自己来找我了。 这你妈 梁江波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这一个月我们班同学普遍反映教室里灰尘大,不少同学眼睛都饱受沙尘困扰,成天红得像兔子,校园里还有其他同学也受沙尘困扰眼睛难受,但没我们班这么集中、这么严重。 粱江波叫我名字,能压过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他嗓门也算可以。 我拽着书包起身走出门斜眼看他:有事? 我失恋了!粱江波红着眼睛: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 第76页 喔?我眯起眼:我该说什么恭喜? 他分不分手关我什么事?一边想着,一边心里头又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他也会被别人抛弃? 不对,好像在高中之前,他被人疏远才是常态。 这就很郁闷。 王凯你别捣乱!粱江波拉着我往楼下走。 我可没捣乱,你失恋专门跑来告诉我,我该说什么,我嗤笑他:不如你给我点提示? 梁江波给我气得脸红脖子粗,直瞪我,说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我就不!我才不怕他,他就算发脾气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安慰他这种事应该由他女同桌来,我有什么立场? 我们已经好多天没说话了。 对不起,王凯。他没发脾气,反倒跟我道歉。 我挑眉看他,他干嘛给我道歉? 我不该冷落你,他说:王凯我错了,我才明白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后半句声音小得很,几乎成了蚊子叫。 我从没听过他叫我哥们。 你吃错药了吧?我皱眉问他,声音发颤。 没,我认真的!梁江波揽住我说:我特别难受,最先想到的就是你,你的话肯定不会把我抛下。 哼哼。我不会抛下你吗?是什么给你的这种错觉? 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梁江波揽着我伸手挠我头发,被我把他手拍开。 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啊,你是不是失恋以后精神都不正常了? 我一直都是你的朋友啊!不管你是小土狗还是大土狗,都是我的好狗子! 去你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王凯你要不要跟我结拜兄弟?像三国演义那样!陪我往自行车棚走,他问我。 我说你不觉得三拜九叩烧香很傻-逼吗?一点美感也没,而且你一点也不成熟,我不想把你叫哥哥。 为什么呀?梁江波很想不明白,他明明个子比我高,年龄比我大,还做好了维护我的准备,我为什么不能叫他一声哥。 我心理年龄大呗! 在我心里我都十八岁了,比他可大的多。 起风了,卷起黄尘,但我俩没受半点影响。 我真的想把你当兄弟!粱江波推着自行车往出走,很认真地跟我说要他脑袋里想重要的人的话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小王凯是他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朋友,比跟他从小长大一起踢球的朋友还重要,他想把我当亲兄弟一样疼。 好吧,我承认我真的很感动,我告诉他我也愿意把他当哥们,在他有下一个女朋友以前我都允许他像二十四孝好哥哥一样照顾我。 真的?梁江波有点高兴。 真的,骗你是狗!我本来就是土狗,我相信他懂我的意思。 嘿嘿于是梁江波心情好起来,推着自行车跟我出校门,轻快地跨上自行车。 各奔东西之前对了一下拳头,我俩笑得都很开心。 我没跟他提他同桌默默关心他的事,梁江波就是只迟钝的傻狗,那个学习好的女孩子在暗恋中受着什么样的煎熬我全然不在乎,被梁江波伤害的人海了去了,她只是其中无关紧要的一个。 说也奇怪,我学校前段时间总会刮起突兀的风,卷满了尘土和沙子,让人睁不开眼睛,最近就稍微好一点,但时不时还是有人遭殃。 我跟我老同桌粱江波冰释前嫌,甚至从相看两厌互相挖苦成了好哥们。 大早晨一到学校就碰见了他,看他把早餐送我班里来的时候我相当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完全没想到他把之前给女朋友送早餐的行动延续到了我这里。 班里男女生嗷嗷叫着起哄,我好歹拿了梁江波的早餐,这傻狗乐呵呵还问我喜不喜欢,压根不管其他人的眼光。 我自己在家吃早餐的,你不用给我往来带。我小声给他说别这样,多尴尬啊! 你在家带的哪有这个好?驴肉火烧,还热着呢,贼香,尝尝看!一边说一边往我嘴里塞。 我手忙脚乱挡不住,张嘴被他喂着吃东西,心里只想找个纸盒钻进去藏起来。 火烧是真好吃,我也变成了其他人下饭的笑料,梁江波喂我吃完以后又给我灌了一瓶奶,心满意足抱着我拍拍后背走了,步伐轻快而活跃。 只顾自己开心不管别人劝告是梁江波的一大优点,周围人深受其害,我今天也算体验了一回他沉重的兄长关爱,擦着油乎乎的嘴踟蹰着进教室坐好。 周围同学都乐不可支,开学这么久他们头一次见我给人折腾到这么狼狈。 我高二以来很不近人情,就算跟我的新同桌也很少说话,平常有人在我桌斗里塞的那些玩意我看都不看一眼就往垃圾桶里倒,什么情书之类酸不拉唧的玩意我也没兴趣,随手就往垃圾桶里扔。 整天拉着张脸像别人欠我钱一样是家常便饭,没想到这一回大庭广众给摁着往嘴里塞火烧,我树立的冷漠形象都被破坏了。 好吧,我现在也是有哥们的人了,实验班好学生,个又高长得又帅,球踢得一级棒,其实我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别人想要这样的大哥还没有呢。 -- 第77页 要我说梁江波被女朋友甩也不全是坏事,起码我就占到了便宜,他把呵护不到女朋友身上的那股劲转嫁在我身上,我享受到了正常情况下不配拥有的关怀和照顾。 真他妈爽! 现在放学后我常跟粱江波一起骑自行车去他家或者我家吃饭,他家在机关大院里住,小洋楼装修特别贵气,头一次去的时候我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去他家肯定是他妈妈做饭,粱江波的妈妈看起来是个很严肃的人,不过对我这个客人还是非常和蔼的,我跟粱江波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她会冲酸梅粉或者端水果进来给我们吃,她信了儿子的鬼话,误以为我也是像梁江波一样爱学习的好孩子。 到我家的话就是我做饭了。 平常光给我爸妈做饭我还比较随意,但他纡尊降贵来到贫民家的狗窝还是值得鼓励的,我当然得拿出所有本事,三菜一汤那都是基本的,平常嫌麻烦懒得做的大菜我隔几天就来一次,不光粱江波对我的厨艺佩服到五体投地,连我爸妈也沾光吃胖了一圈。 粱江波是我们高中实验班的高材生,学习好体育又棒,父母又是当官的,简直是我爸妈心目中好学生的典型,他俩对粱江波来我家和我一起写作业举双手双脚赞成,从来不打扰我俩,还对我能跟粱江波这样优秀的学生交朋友感觉到很有面子。 我跟粱江波两个真该拜把子称兄弟,无聊时只要凑一起就有说不完的废话,没话说各干各的事情也不会觉得干扰对方,在一起很舒服。 梁江波也确实是个好哥们,他会督促我,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只要我走神他就会发现和提醒我,要我以前肯定觉得烦,不过现在我可不会觉得学习无关紧要了,粱江波告诉我如果我好好学习的话可以和他考同一所大学,再不济也能考去跟他一样的城市,到时候我俩还能一起出去玩,也有照应。 梁江波也说过类似考到我去的学校的话,但我肯定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念大专,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鼓足马力去追赶他,就算没法跟他考同一所学校也跟他考到同一个城市去,然后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有了好哥们,我感觉自己的超能力都无关紧要了,它就是我平常扬沙子欺负人的小玩具,跟哥们在一起以后我每天心情都很好,锻炼身体有劲,学习也积极。 心情愉快以后也就不再用尘土去糟蹋我可怜的同学们,让他们免于罹患尘肺病这种不治之症。 快乐的时间还是太短暂,月底很快就到了,我带着大包小包闷闷不乐钻过石门去过另一种生活。 初秋天气还相当暖和,我家院墙已经完全落成,现在我的高墙大院守备力是全村之最,舒适程度也同样是本村之最,每回出家门俯瞰整个村庄我都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一大早照顾儿子跟阿福吃过早餐,我端着长杆枪出门上班,我家房门还有大门的铁栓上都挂着三环锁,按道理来说我不至于这么夸张的,但我觉得村里人应该不会在意这种细节,反正我说这锁是某个行脚商人卖给我的东西,他们爱信不信。 大夏天巡逻也就是遛弯散步,站岗就是坐村口聊天喝水,这季节向来比较安宁,我也懒得出太多力。 我日常锻炼太用功,长杆枪的枪杆现在已经受损,村里的木工正在为我打磨新枪杆,我估计很快就能看到我升级的新长杆枪。 要说我锻炼的刻苦那也是全村人都看在眼里的,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每天早晚各一小时几乎是雷打不动,现在别的不说,持械搏杀方面村子里不服我的人不多。 我端枪战斗的时候可不是只锻炼出枪,同时操纵沙尘罩对方一头一脸也是我的重要训练目标,就我们芦河村周围这一亩三分地,被沙子迷住眼睛以后还能躲开我长杆枪的基本没有。 我一直坚持锻炼用精神力操控泥土和沙尘,日积月累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比如现在我要是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抡出去,威力跟其他人抡出去就完全不同。 普通人丢出去的土块极为松散,甩出去就散成一蓬,但我往出砸土块的时候会先捏一把,扔出去的时候有精神力加持就跟小炮弹似的,而且准头好,砸到沙包上就是一记闷响,普通人被我砸到估计能嚎叫半天。 这么久摸索出的心得远不止甩土块那么简单,比如说我在练习中就发现控制一小团沙子的次数变多,沙子仿佛会变得略微驯服些,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经过对比,多次被我控制过的沙子使用起来明显要比头一次使用的沙子更容易操纵,消耗的精神也要少。 那真是种古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些沙子跟我变得亲密了一样,又或者我自己的超能力就像是水或者油,使用多了就能够浸润到沙子里面? 我也不懂。 另一方面,我发现操纵沙土所带来的疲劳和眩晕除了睡觉之外还能通过靠近地面安静休息来恢复,当我精疲力竭躺在地面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某种力量缓缓地从地面渗透进我的四肢百骸,疲劳会逐渐被这种力量驱散,我本来沉重的身体也会轻松起来。 在对面世界的建筑工地上我弄到了一捧明黄色的沙粒,用意念将杂质给剔除出去以后这一捧黄沙细看起来晶莹剔透,我非常喜欢,总把它装在我自己的口袋里。 -- 第78页 其实,在对面世界的学校里我用沙尘折腾学校的同学用的就是这捧沙,虽然没法一次控制它们全部,但乒乓球大小一块散开来到空气中还是能糊到普通人满头满脸哭爹喊娘,在这边世界也是,我出枪之前先一大捧黄沙兜头蒙上去,比什么武功和招数都好用。 我也不是只能控制沙尘。 就像之前说过的一样,玻璃弹珠和石头、砖块也都是我比较擅长控制的东西,我试过,双手摊开以后让一枚小砖块漂浮到手上,将它拢在双手之间,我控制拥有不规则棱角的砖块在双手间滴溜溜转动,等它速度足够快都转出残影仿佛一枚梭子的时候就将它发射出去。 咻!我双手间旋转的砖块飚射着斜飞出去砸向砖墙,比我轮圆膀子扔的威力还大些。 我也经常尝试着控制石头,鹅卵石跟砖块差不多,控制起来稍显笨拙,没有沙子那么灵活,不过控制着一粒花生大小的鹅卵石在我手边小蜜蜂似循环飞舞,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我时常想,如果这枚小小的鹅卵石飞行速度够快,那么它就堪比子弹,甚至能够轻松击穿血肉之躯,只是目前的我还做不到罢了。 第36章 95年9月云影 本月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跟芦河村有关系的大概是镇里找人去清剿离芦河村不远的强盗窝,那伙强盗霸占了一处矿洞,镇里先前派人清剿了两回都无功而返,这次已经是第三回 ,求助的消息发到了芦河镇,要芦河村也派出三个人助阵,加勒老头考虑再三都没接茬,理所当然强盗窝还是没除掉,不晓得以后会不会来祸害芦河村。 今年算得上风调雨顺,但芦河村的村民实在不是种地的料,土地本来就贫瘠,农夫还懒,种地也没有章法,难怪每年都要饿肚子。 实在看不下去村里人那低下的种地效率,我找村长说过一次,建议村里人把村子路上的粪泥铲出去当作肥料加到田地里,就算今年来不及让作物增产,明年也能有个好收成。 村长对于我说粪肥能够让田地更肥沃的说法将信将疑,听说今年见不到效果就更是没有动力,他说村里农夫世世代代都是种田的,他们比我这个四体不勤的上河村少爷更懂种田,我最好还是别乱出主意,免得犯众怒。 老村长这脾气也让人实在没话说,我看出来了,他压根不管村里农夫能不能吃饱,只要村里人饿不死,他就是这个村的老大,反倒是村里人都吃饱穿暖以后生出别的心思才让他不好控制。 书记官虽然年轻但想法跟村长如出一辙,他对于目前芦河村的状况相当满意,如果芦河村能保持现在的状况三年,他就能靠着功绩调去镇里工作,他还邀请过我,希望他自己升迁的时候我能够跟他一起去镇上。 我内心很复杂,一方面希望能够为芦河村做点什么,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这里的人愚昧又固执,我很难去帮助他们做实质的事情来改善他们的生活又或者其实我很自私,明明能够帮助他们,只是敝帚自珍不愿意罢了。 我之所以有后面那样的想法,是因为我想起来火炕,我修火炕的时候石匠问我火炕的作用,我当时特别小气,等所有人走了才偷偷尝试火炕的功能,壁炉也一样,我明明可以早早把壁炉的建造方法教给工人们,可我没有,我藏着掖着,一年以后觉得自己藏不住才告诉书记官,让他做人情。 我其实完全没必要这样做的,但就像本能一般,我守住了火炕的秘密,为了什么呢? 为了保持在他人面前高人一等的姿态; 为了让我能够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为了让他们没法白占到我的便宜。 我真的很狭隘,我的自私有理有据,但我一边理所当然的自私,一边无痛□□说自己没法帮助村子,我没有镜子,但我知道自己虚伪的嘴脸一定非常难看。 如果是我哥们粱江波,他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就告诉跟我一起值班的民兵同事自己打算把一样东西献给村子,无偿把它分享给全村的村民。 什么东西?我的同事是农夫,很好奇我要把什么东西分享给大家。 火炕,一种冬季能让大家房屋变得温暖,能够舒舒服服睡觉的东西。我解释。 那是什么? 他想不明白除了火苗什么样的东西能让房屋温暖起来。 下班以后我就去联系了石匠,我要他在我值班的村口砌一方火炕。 石匠听说我要再做一个之前在屋里弄过的东西非常感兴趣,知道我愿意把它的功能、结构还有制作方法免费教给所有人以后更是惊讶,当即表示可以让所有想学习制作火炕的村民取材料过来,然后由我教授大家技巧。 当天下午把铁盆敲敲打打就召集来全村的人。 我在村口值班的草棚底下告诉大家明天我会教所有人火炕的建造方法,任何愿意学习火炕建造方法的人只要拿上一些石块过来就行。 村里人都很稀奇,听我要当场堆砌火炕,还会演示它的效果都活跃起来,纷纷表示自己一定带多多的石头过来。 我把火炕需要的石料列表告诉石匠,石匠跟村民们商量后分摊一番,每个人需要带的石料非常少。 第二天一大早我才吃过饭就见村口乌泱泱挤满了人。 -- 第79页 大家都对火炕很感兴趣,就连村长和书记官也来了,他们都埋怨我这么大的事情没先跟他们沟通一番,否则展示的火炕砌到村长的长屋里就很棒。 人都齐了,我也不多废话,一边给大家解释火炕的结构,一边指挥石匠和村里的人夯平地面,用碎石铺平,做火炕的基底。 随后是火炕外围,一分米厚的石墙筑结实以后内部一个个石头方柱也慢慢堆砌起来,火炕的内部构造展现在大家眼前。 接下来是大块厚石板像盖子一样压在石墙和石柱上,均匀而细致的拼贴让火炕上方出现一个平整的平面,此时从火炕上方看火炕已经被基本封闭,我指挥人用胶泥封堵了火炕平面的空隙,侧面也仔细涂抹过,让本来凹凸不平的火炕变得规整起来。 再下来就是等待阴干,此时大家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火炕的效果,等胶泥基本干燥以后干草跟柴火被塞进火炕的炉腔,火焰在底下升腾,火舌舔舐着石板,出口烟道冒起黑烟。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火炕的表面逐渐热起来,大家都争先恐后抚摸温暖的火炕,他们为火炕的温度激动不已,听我说只要铺上干草,人就能暖烘烘在火炕上睡觉,大家都更加期待了,谁不想睡上暖烘烘的被窝? 接下来大家对火炕的细节更加感兴趣,问题一个接一个,我尽我所能解答了他们的问题,还让大家在灭火的火炕冷却下来以后把它拆开,再试着把火炕复原。 几十人围观着十来个人对着火炕忙活,尽管火炕内部充满黑色的烟灰,但大家丝毫不介意,村里人还真的把火炕给拆开又重新垒起来,第二次烧火已经是傍晚,但村里人都喜气洋洋,期待着自己家能尽早砌起一方火炕,今天冬天能舒舒服服睡在温暖干燥的火炕上,而不是潮湿阴暗的草窝里。 傍晚火炕最后一次被拆开,老村长厚着脸皮让石匠和几个熟手把火炕复原到了自己家里,他给每个石匠一金币报酬,单独给我了十金币,说是对我为村子做贡献的奖励。 村子因为火炕而出现了采掘石料的热潮,最先学会盘石头火炕的小伙子们最吃香,被雇佣着挨家挨户盘火炕。 心灵手巧的毕竟是少数人,石匠跟几个小伙子手艺棒脑筋也好,盘起的火炕又方正又漂亮,才几天水平就越来越高,他们收的工钱也低,短短十来天芦河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火炕。 几个年轻人在村里忙完以后也没停歇,他们被书记官带着匆匆忙忙去镇上了,毫无疑问,书记官和他的九人壁炉火炕小分队会在镇上掀起一股芦河村火炕的潮流,他们会赚得盆满钵满。 带团出去赚钱,书记官也没忘记我揭秘火炕的功劳,他和他的工程队每盘两个火炕就分我一金币,算是对我传给他们饭碗的答谢。 事实上几个年轻人为了感谢我传授他们手艺的恩情,还想要给我行本村大礼的,无奈我实在受不起,宁愿让他们尴尬甚至难过,也没法让别人跪在地上舔我脚,书记官好劝歹劝没有用,最后气得直翻白眼骂脏话。 他们虽然是一群泥腿子,但在我认知里他们是跟我一样的人,没有高下之分,我不需要他们给我行那种可怕的大礼。 先前盖房的欠款到现在总算还光了。 无债一身轻,我也能多点时间陪儿子,过过舒坦日子。 我的做法在村里许多人眼中都有点傻,换他们不会把这样好的东西随便拿出来分享给大家,就连巫医大妈也跟我说其实我完全可以自己笼络几个人高价垒火炕发大财,没必要这么夸张便宜了全村人。 所以说我就是个上河村穷乡僻壤来的蛮子,不通礼仪也没什么脑子,所以才干这种蠢事。 巫医大妈本身也是壁炉跟火炕的受益者,跟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几乎把抱着儿子的我给逗乐。 我问巫医大妈有关土魔法的事情,她神秘兮兮地笑起来:你终于承认啦?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土魔法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她不晓得回想起哪年哪月的往事,陷入沉思。 我也没打扰她,就抱着儿子教他说话,等大妈回忆够了,再次用那双白色的眼珠看向我才问她知道什么关于土魔法的消息。 我早就感觉到你会土魔法,最差也是拥有使用土魔法的潜质,你和我年轻时候见过的一个人实在太像了 大妈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在路边的一段矮石墙上坐好,砸砸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富有人家的漂亮小姑娘,我有个追求者,他自称是魔法师,他说我也拥有成为土魔法师的潜力,他说只要我跟他在一起,他就送我一件宝贝,那个宝贝能激发我对土系魔力的潜力,成为一位魔法师 很神奇的故事,我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我就为了一颗小玩意被骗财骗色,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家伙已经卷钱远走高飞大妈流露出怀念的神色:那家伙长得很高,也非常强壮,那活儿是真的好 这故事真堪称急转直下。 你们身上都拥有着很相似的气息,那是大地的土腥味,唯有这个味道我永远不会忘记。 呃大妈的故事讲完了,我不晓得怎么评价这个故事,按理说这故事该是个悲剧,但大妈的表情似乎又不是很悲伤,我就很尴尬。 -- 第80页 诺,这就是他给我的东西。巫医大妈从脖子上的大串项链上取下一枚带缝隙的大石头珠子,掰开,从里头取出一小颗土黄色结晶,小拇指甲盖大小,狭长的形状有点像小麦粒。 我儿子对于这个亮晶晶的小东西很感兴趣,伸出小手想拿,大妈笑呵呵把结晶放到他小手里,我儿子拿到东西以后乐哈哈含糊地说了声谢谢,就把结晶往嘴里喂,还好我连忙伸手从他嘴里抠出来。 亏你小子还知道礼貌我还没来得及骂这个拿了什么都往嘴里塞的坏小子,手里的结晶就放射出迷离的黄色光晕,它发烫起来,让我几乎捏不住。 喔!幸运的小家伙,幸运的小家伙!巫医大妈连连惊叫,后退了好几步。 我看到不断散逸的土黄色光芒像是在被虹吸般先散逸到空气中然后转个弯往我的身体中灌注,我从手中小小的结晶里感受到了澎湃的大地之力,那种让人安心的感觉比平常抚摸沙砾或者是趴在石头上更加强烈,几乎让人沉醉。 我儿子被我抱在怀里,那种迷离的光带也从他身上穿过去,那些从他身上穿过的光带投到我身上以后就淡很多,让我很担心是否会对他身体有影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手中的结晶变成灰白的石头,我才从沉思中醒来。 回去睡个觉吧,小伙子,好好睡个觉!巫医大妈拍拍我的背:幸运的话,你会发现你的土魔法有所增强。她脸上浮起微笑:那个骗子起码没有在这件事上骗我,他起码做过两件真实的事情。 你的宝石我把她的宝石变成了石头疙瘩,不知道怎么赔偿她。 没关系孩子,那玩意对我本来就没用,如果你要感谢我的话以后多帮我采点炼金材料,要不然干脆当我的学徒也行,啊哈哈哈她笑着再次拍拍我:现在快去睡觉吧! 我确实困了,抱着儿子跳上阿福骑它奔回家,阿福现在个头够大,背我绰绰有余,我有时候懒得走路就让它背着我,简单方便。 回家我一觉睡得香甜无比,醒来以后已经二半夜,伺候着我儿子吃喝拉撒,给自己跟阿福准备好宵夜才想起查看下自己超能力的状况。 哇偶!甜瓜大小的石块被我一挥手抬到半空中,我傻了眼。 第37章 95年9月云影 我跑去感谢巫医的时候她很欣慰。 她原本不确定那颗晶石能不能对我起效果,她说那颗晶石能够让拥有潜力的人开发自己的潜力,以后拥有修习魔法的资格,很显然,我就是拥有潜能的人。 我问她我怎么能成为一位魔法师,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知道。 很好很棒。 巫医大妈说她自己来本村之前也只是个可怜的瞎眼女人,是上一代巫医可怜她的身世才收留她,可惜她资质太愚钝,巫医的看家本领她十成里连一成都没学到,至今只靠浅薄的炼金术制作点药水,搭配装神弄鬼在村里混日子。 你不是还有神奇的骨杖和兽灵面具吗?我问她。 这?大妈憋憋嘴:这就是根套了脊柱骨的烂木棒子,你觉得它会有神奇的力量吗? 要不是旁边没外人,我真想捂住她的嘴。 大妈呀,您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什么都敢说! 我问巫医大妈为什么要帮我,大妈说她在我身上看到了美好的品质,我是少数看到村子腐烂和破败之后仍然愿意帮助村子的人,她希望村子多一位施法者以后能多一份力量,在这个乱世中存活得更久一点。 施法者,我现在也算施法者了。 受结晶强化过之后我的能力比过去强多了,以前只能控制比乒乓球还小的石头,现在我能用意念搬运起脑袋大小的石头在空中飞舞,那么大的石块抡出去威力堪称流星锤,村里普通人家的屋顶绝对被砸穿。 不光攻击力大大增加,在生活中也能够起到不少作用,以前只是清理下房间的灰尘,现在我能够把干燥胶泥层上的粉尘给剥离下来,也能把粉尘聚集起来补在有剥落泥块或者破损的地方。 以前我没有能力让沙尘凝结成结实的形态,但现在我能做到了,细沙充当粘合剂能把石块紧紧地粘合在一起,也能让本来的缝隙和凹凸不平处更加平整。 不上班的时候我除了锻炼身体刺枪外就抱着儿子在家里面壁,我面壁当然不是为了思过,而是用意志力将石头表面的结构给改造得更平整,让挤压在一起的石块们互相粘合起来,形成整体。 有意思吧? 我现在真的能改变石头的形状,虽然速度慢了点,但我手里的圆形卵石真能被我给瞪成方块,只要我有那闲工夫。 我这本事堪称神技,原本石墙是不同石块垒积起来的,并不算整体,如果遇上地震一散架就有把人活埋在底下的危险,现在有我这本事以后就棒了,我控制着不同石头通过形变和粘合直接融为一体,整堵墙都成一总块,就不担心它坍塌的问题。 用我的超能力处理过的石墙面也干净平整,比专门打磨过还漂亮,所以我一有空就在家里对着石墙发愣,状态好的时候一边陪儿子聊天讲故事,一边对着石墙发功。 -- 第81页 到月底,我家石墙内部过半已经被我强化过一遍,现在看着又平整又光滑,不能更棒。 舍不得我的儿子跟宝贝阿福,不过我更想我爸妈,穿过石门以后睡了一觉,醒来都没心思锻炼,赶紧做早餐,就为给他俩做顿丰盛的早餐,我爸妈吃得开心,好几次问我到底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去学校以后心情也很棒,粱江波课间跟我坐在顶楼的楼道里吃零食,听我说我大早起来做早饭,直夸我孝顺,希望能养我这么一个懂事的儿子。 切,你哪有这福气呢?我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你这么棒,肯定生出来都是小狗杂,铁定操碎心。 滚你的,就当你夸我呢!上课铃要响了,中午再见。他拍了我肩膀一把往下跑,我也跟在后头。 上学就是不好,或者要是粱江波也能和我一起穿过石门去对面的世界,那我们就能常在一起玩了。 第二节 课我扶着脑袋幻想粱江波也和我到对面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在对面世界我就能把他介绍给我的阿福,还有我儿子粱江波肯定会惊讶我哪来的儿子,嘿我就让我儿子叫粱江波叔叔,想到粱江波愚蠢的样子,我不由得也傻笑起来。 小帅哥你笑什么,想媳妇啦?语文老师扔粉笔打断我的白日梦,我赶紧双手合十连连道歉,周围人也善意地笑。 长得可爱就是占便宜,我的各科老师们都很照顾我,就算我上课偶尔发呆或者打瞌睡也从来不会训斥我,当然了,我也非常给老师们面子,从来不做恃宠而骄让老师难堪的蠢事。 二班这节课是物理课,粱江波物理最擅长,肯定在认真听讲,我也不能松懈,否则铁定得赶不上他。打起精神继续听课,我集中精力以后记东西的效率也好了很多。 听说故事里的魔法师都是聪明人,我虽然不是正牌魔法师,但好歹同为施法者,我脑子应该也是够用的吧? 控制着手里的笔在手心转成风车,我认真听老师讲课,好一会儿才看到身边把嘴张成河马的同桌,他盯着我手发愣。 我停住手里的风车把笔夹在指间冲他笑笑,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你怎么做到的?我同桌都傻眼了,小声问我。 这是秘密!我笑着冲他眨眨眼,他脸一红,不敢再看我。 中午去粱江波家吃饭,进他家就动用超能力瞬间除尘。 我现在本事大了,清除灰尘的范围相当远,粱江波跟我说这段时间他家莫名其妙变得很干净,他妈每次打扫卫生都说轻松了好多,我说我家也是,他说可能是最近气候比较好。 气候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有我,隔一两天来一次,他全家畸角旮旯的灰尘全部一扫而空,不好打扫才是咄咄怪事。 别说地板和柜子了,粱江波卧室墙面上的灰都被我跟他一起睡午觉时睡不着给全部剥离下来,重新平整过的墙面又白又光滑,粱江波大惊小怪说他卧室好像被粉刷过,问我有没有感觉出来不同,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说我哪知道,不一直那样吗? 我跟粱江波现在放学可以算连体婴了,今天中午在我家吃饭午睡,那么下午放学就是去他家吃饭写作业;明天轮换,中午去他家吃饭午睡,下午去我家。 可惜的是每天都有晚自习,晚自习以后我俩都要各回各家,否则我们还能腻在一块。 其实我也没那么贪心,每天一起午睡,一起醒来已经是很愉快的事情。 我真是个天才,把梁江波这种神憎鬼厌的讨厌鬼给变成了现在这样讨人喜欢的好小伙,我俩如果没认识,他估计还在最后一排坐单桌,也没那么多人争抢着当他女朋友,那该有多可惜。 在一起睡午觉就很舒服,他睡觉很安静,如果能把喜欢挤人的毛病也给治好就堪称完美。 当然,我还希望他别长个长太快,他现在一米七六,而且在继续长,我得很努力才能赶上他。 我也不是真不想让哥们长个,只是希望他能等等我,我们一起长。 他跟我一样每天早晚必须牛奶鸡蛋,顿顿有肉还有天天运动也少不了,他本来就有晚自习以后跑步的习惯,按他家估计他应该能长到一米八五以上,我做梦都想要他那样的身高。 我跟粱江波在一起的时间除了写作业就是睡午觉,他爸妈都没见我跟他一起玩,对我这个爱学习的好孩子他们相当喜欢,我爸妈更是把粱江波当我的领路人,没粱江波天天给我开小灶讲题,我许多作业都得胡乱蒙。 到现在,我英语总算在粱江波的不懈努力下有所提升,终于摆脱了连题目都读不懂的窘境,一边回炉初中到现在的词汇,一边熟悉句型和用法。 惭愧,说起来我好歹是掌握了两门外语的人,上河村跟芦河村的语言比起有规律可循的英语来不知道困难多少倍,我把那两门堪称野人专用的外语都攻克了,却一直不愿意下苦功学英语。 其实我下定决心学语言速度还是超快的,而且听着磁带就能说得字正腔圆,粱江波总说我讲英语好听,他特别好奇我模仿得那么好,为什么考试的时候考到那么夸张的烂。 我这不是以前没用功吗? -- 第82页 粱江波总逼迫着我背诵初中课本,可我平常哪有那闲工夫? 不背又不行,他天天一有空就掏出张纸跟唐僧念紧箍咒似地烦我,我都给他闹出神经病了,一看他掏裤兜我就紧张。 我能不能不背呀?那些都是初中的,我好多都已经会了!我向他求饶。 不行,非背会不行!你初中知识本来就不扎实,现在不赶紧补上,高三想补才是真的没时间没精力,那时候就真迟了! 哥~我低声下气讨好他。 狗杂你是不是想诓我,不跟我考一样的学校了啊?他直皱眉瞪我。 好好好!现在就用功,我补!我补还不行么? 我写完作业十一二点还得抽时间背初中课文跟单词,每天日子都过得苦哈哈。我决定了,月底过对面的时候我要把所有初中课本都带上,我他娘天天上班背下班背,白天背晚上背,下个月我就不信镇不住你! 有了盼头,每天两单元我也咬着牙背下来,在我原先看来锻炼身体可比背课文重要多了,毕竟身体强壮了能保命,但现在我一边抱着两米长的新钢管锻炼身体,一边嘴里还得念念叨叨背单词,一心二用怎一个痛苦了得? 好歹我一个月背完了初一上下册的课文跟单词,速度慢了点,但粱江波也没少奖励我,要吃的有零食要喝的有饮料,成天好吃好喝把我照顾着,我说什么也要赶下个月把初中英语给搞定。 穿越那天我提着大包小包过石门,看到几本英语书的时候下意识头疼,我自己初中英语书破破烂烂早扔了,现在的是粱江波给我他自己的,他一个爱踢球的糙汉课本保护得特别好,笔记也做得整整齐齐,真不知道他那样的好学生怎么会中考翻车跟我分到同一个班级里。 我最后还是把英语书都给带到了门对面,一起带过去的还有成捆油笔、厚叠本子跟一整箱蜡烛。 芦河村连油灯都没,天一黑人们就都回家里睡觉,我们这些需要举着火把巡逻值班的除外。 抱着儿子在他脸蛋上亲了几口,听他嫩嫩地叫着爸爸,我陪他玩了一会儿,等他累了继续睡觉,我才多点起几支蜡烛挑灯夜读。 第38章 95年10月云影 记单词记到天昏地暗,第二天早晨给儿子做好早餐以后我自己跟阿福拆面包吃煮鸡蛋喝牛奶对付了,然后打着哈欠去上班。 这一早晨我都没精神,跟我一起值班的民兵同事还没见过我这副模样,很贴心地问我要不要回家睡觉,反正只要有阿福值班,我在不在都无所谓。 我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 阿福这家伙我还不知道?就我镇着才能安心上班,我要一回家它铁定就跑村外头玩去了,别人休想把它给叫回来。 我不是反对阿福出村玩,实在是村里的猎人们在村附近树林里下了不少陷阱,阿福踩中了未必要命,但受伤总也是免不了,所以不管阿福平常怎么撒娇,我坚决不允许它自己跑出去瞎玩。 我这工作可以算良心活,一心想糊弄起来简直轻松得很,巡逻完以后我就在岗位上靠着阿福睡觉,我儿子在我怀里抱着他的娃娃自己咿咿呀呀地玩,有人进村都由我同事查看,我这边阿福一直醒着,我打打盹也不影响。 本以为白天这么断断续续睡过觉晚上锻炼完身体训练完超能力就又能继续写单词,谁知道我困得很,根本坚持不住,早早就抱着儿子倒头睡觉。 第二天我学乖了,起早了些,锻炼完身体以后趁着天刚亮在院子里朗读和背诵英语课文,我儿子见我念也跟着学,我来了兴致,抱着儿子看图识字似给他教了半天,到最后他还真记住几个单词,看到书本上的紫色就purple-purple的叫,蓝色绿色还有红色也会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宝贝! 我儿子在这个世界肯定是用不着上小学参加考试的,否则就我这样的早教,说不定还真能培养出小天才。 上班之前我控制着一大捧沙尘在院子里随心所欲变换形态,现在如果只是简单让沙尘们乱刮的话接近五十米,能精细控制的最远范围也已经超过二十米,效率比之前提升得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遍布空气中的细沙能够成为我的耳目,我都不用爬上屋顶就能感觉到屋顶石板间有哪些潮湿容易漏水的缝隙,我将细沙塞进那些细微的缝隙和裂隙把它们统统补上,还尝试着用致密的沙粒在石头遮盖不到的屋顶部分凝结一层薄薄的防水层。 我能够把两块没关系的石头摁在一起引导它们粘成一体,也能让松散的沙砾凝结成块,接下来我想要做的就是用我的超能力融合玻璃了。 我一直很擅长于控制玻璃珠,但之前只是单纯的挪动,现在我能改变石头跟沙子的形态,玻璃应该也难不倒我,等下午下班回家我想把一个玻璃罐头瓶砸碎收集起来,试着把它们重新凝结。 今天上班就比较无聊,我们巡逻得更加草率,不过仔细程度并不比平常低,那些不方便探查的犄角旮旯今天都被我指挥着飞散在空气中的细沙进去探索了,没发现任何异常。 然后是站岗,对我来说就是带薪水坐在村口的凉棚里陪儿子玩。 我儿子会不少芦河村本地词语,能准确叫出我所有同事的名字,心情好的时候会回应同事们的逗弄,不过我严禁任何人伸手碰我儿子,村里人都太脏了,他们休想把病菌和寄生虫传到我儿子身上。 -- 第83页 今天没有行脚商人,从村口进进出出的都是本村的农夫、猎户、渔夫跟伐木工。 傍晚有半大小子仓皇失措地跑回来,一接近村子就连哭带喊地嚷嚷着要我们为他报仇,他们一家四口今天早晨出的村,去邻村探亲,路上遇到了强盗把,他父母和妹妹全被强盗杀了,只有他跑得快捡回一条命。 那十四岁的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同事只是安慰他,却说不出为他报仇的话。 我抱着儿子在一旁看,我儿子拿着娃娃挥舞,不住含含糊糊地说:哥哥,不哭,不哭。他想把娃娃递给那个可怜的小子。 那伙劫杀男孩家人的强盗也就是霸占矿洞的强盗,他们有十来个人,而且有好几件铁质武器,镇里派人几次都攻不下,我们这些村里的守卫就更没本事去参合了。 我抱着看别人哭自己也掉眼泪的儿子安抚,其实心里也憋着邪火,那些该死的强盗祸害周边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自从他们盘踞在矿洞,小股行脚商人都不敢从他们那边路过,芦河村深受其害。 真搞不懂,那么大一伙强盗蹲在这穷乡僻壤有什么意思? 这一片实在太贫瘠了,种什么都吃不饱,林子里动物少,猎户都一个个瘦得跟走秀模特似的,河里又有鳄鱼和水怪出没,春夏秋季还行,一到冬天强盗们就饿肚子,年年靠吃人肉过冬,眼看着周围零散的农户都要被吃完了,今年冬天说不准就要吃到附近村子里。 我把我的想法给今天一起值班的民兵说了,他吓得直摇头,连说不会的,咱们村有狗,强盗不敢来的。 我也觉得芦河村现在是周边比较难啃的骨头,尤其去年冬天以来,跑芦河村铤而走险就没活着跑掉的,这年月又没法律之类的东西约束,外村人进来偷颗参薯被逮住,只要我们愿意也是死刑。 但认为芦河村安全只是我一厢情愿,我还是得把我的想法告诉更多人,看看他们怎么认为。 本村村长年轻的时候跟周边众多强盗都有勾结,那年代芦河村本来就是周边数一数二的大土匪窝,可惜领主看不惯芦河村的做派清剿过一次,芦河村死伤大半,周边强盗窝全线推平,村长花钱保命,安安心心缩在村里再也没干刀口舔血的勾当。 老村长很自信,他对周边的强盗们持鄙夷态度,在他看来吃人只能是迫于无奈偶尔为之,真把吃人当成过冬的手段就是自寻死路。 我很好奇,问村长为什么强盗吃人是自寻死路,老村长不愿意回答,遮遮掩掩,可惜书记官去镇里赚钱没回来,否则或许凭我跟书记官的交情他会回答我。 村长见我舍不得走,告诉我只要安心上班、抓几个小毛贼和进村的小野兽就行,芦河村不用担心周围的强盗,我们安全的很。 相比含糊其辞的老乌龟,加勒大叔要慎重的多,他说往年不乏强盗攻村的情况,芦河村在战时全民拾起武器都能反抗,十来个强盗对芦河村没威胁,要防备的是他们对村子的骚扰,如果他们袭击农夫和伐木工,村子的生产就会受影响。 明白了,这是要扩大巡逻范围,我赞成。 加勒老头的意思是扩大巡逻范围还是主要靠我,我说没问题,只要给我搭配个同伴我就没意见,加勒老头愣了一下,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连连摇头。 他们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先担心我抢他们的饭碗,排挤我不让我太认真工作,现在村外巡逻需要我了就想让我一个人带阿福去外头,可能吗? 你也要体谅村子加勒老头斟酌着用词:你是咱们村的能人,大家都要靠你 让我单独出村巡逻是没可能的,村外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带条狗遇上五个以上的强盗拿什么保命?我抱着胳膊说:我的狗现在这体型,一顿饭能吃四五个人的量,村里给发的补贴连一半都不够,全靠我自己倒贴着,我这涨薪水的事情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是应该的,其实村里也都有考虑。加勒老头连连点头。 我的狗现在肩高一米二,不算尾巴身长两米,体重超过四百斤,每顿饭吃多少肉村里的猎户还有渔夫们最清楚不过,阿福的补贴根本就不够,要不是我自己擅长从其他地方刨钱,光这条狗就能吃穷我。 现在村里的治安可以说八成以上是在靠这条狗,但这薪水还跟去年一样,怎么都说不过去。 本来我打算等书记官回来再提加薪的问题,现在加勒老头自己说到外出巡村的话题,如果不给我加薪水,休想我多干活。我连现在守卫的工作都开始越来越看不顺眼,说不定哪天就把活给辞了,我就不信他们有胆量跟我翻脸,赶我出村子。 整天跟阿福在一起,我已经看习惯了,也不觉得阿福个头大,但对于村里人来说牛犊大的野兽实在太有压迫力了,虽然阿福体型精瘦,但那硕大的脑袋和满嘴尖牙都让人望而生畏,它是村里人安宁生活的守护神,大家畏惧它,却又对它充满喜爱。 都说什么人养什么狗,我自己瘦,我的阿福跟我一样看着瘦巴巴,浑身都是腱子肉。 有见识的村民说阿福营养好才能长这么大个头,野生的森林巨狼也大,但比阿福个头要小多了,就算头狼也未必有这样的体型。 -- 第84页 阿福身体没长完,到现在三天一包羊奶粉也没断过,不光猎户那买的肉跟骨头,我从另一个世界每个月也拎过来几十斤牛羊猪肉给它吃,森林里饱一顿饿一顿的泥腿子怎么跟我的阿福相比? 万幸这么好的伙食都没把阿福给养成头肥猪,它的凶性依旧十足,面对跟自己体型差不多的野兽毫不退缩,遇上有武器的人也勇敢地往上冲,每次咬倒猎物以后直接生撕着吃,彪悍得一塌糊涂。 加勒老头还想劝劝我,他见过我骑阿福,说我一个人骑着狗绕村子巡逻速度很快,如果两人一组带狗巡逻的话太慢了,检查一圈得小半天。 我听笑了:哈哈这算什么,狗骑兵?我只听说过骑狗烂□□,没想到这个世界里有人要我骑着狗巡逻。 加勒老头不知道我笑什么,在芦河村的语言里没有狗这个词语,只有森林巨狼的狼,所以我说的狗骑兵在他耳中听着其实是狼骑兵,在本地历史里公爵就组织过骑着巨狼的骑兵队伍,虽然没什么显赫战绩,但骑狼侦查并不是一个笑话。 见加勒老头笑不出来,我也尴尬地收回自己夸张的表情。 反正我主意打定了,薪水得加,但活休想我一个人干。 老鬼精得很,有我整天骑着狼在外头巡逻,麻烦都在村外解决了,村里守卫的他们还能剩多少活干,还不是随便做做样子就清闲地领薪水?便宜全让他们占了。 第39章 95年10月云影 这个月我主要的精力可都花在了背诵初中英语课文跟写单词上头,每天上班前下班后我都是匆匆忙忙解决自己和儿子还有阿福的饭菜,坐到屋前的小木桌上捞出课本就连读带背,连月底前收蔬菜浆果都匆匆忙忙,舍不得浪费我的学习时间。 我家位置偏,平常没人往这边凑,我在家叽里哇啦说什么别人也听不到。 我家在坡上,坐家门口桌子上视野是真的好,居高临下看着整个村子,其实我觉得完全可以在我家这个位置立个岗哨,卫兵守在上面一直扫视下边就行了,村外的树林、河岸还有村里每条巷子都看得清清楚楚,不愧是我当初再三考察以后选到的宝地。 我能看到村里人,村里人当然也能看到桌前的我,但碍于视角,他们就不知道我趴在桌上忙什么了。 我背课文的时候阿福就在院子里晒太阳打盹,院子花坛边有一块我平整出来的地面,整个地面光滑如镜,是把沙土凝结起来形成玻璃一样的釉质,在上头我铺了块皮革当地毯,白天的时候阿福喜欢卧在上头,我儿子就在上面爬来爬去玩玩具或者摆弄阿福的尾巴和胡须玩。 一整个月天天用功,好歹把初二上下册的英语课本给背到滚瓜烂熟,单词我全部都会写,看着自己写空的一根根油笔芯还有自己手指上的印子,为讨好粱江波我容易嘛? 有意思的是月底之前村里还没讨论出来结果,给不给我加薪的问题村里几个能说上话的人分歧很严重。 阿福现在长大我开销很大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有人说我奢侈,村里连村长家都做不到顿顿有肉有鱼,我的狼现在养活了全村的渔夫跟猎户,实在太夸张了。 骂我奢侈的说话倒不是没道理,这穷世道大家都吃不饱饭,每个人都在勒紧裤腰带,狼自己也能找到吃的,我没必要非得用自己薪水喂着它。 也有人对我和阿福的工作能力表示质疑。我俩来芦河村还不到一整年,以前的十几年、几十年芦河村从来没有过狼看守村子,照样这么过来了,添我和阿福以后村里是看起来安宁了点,但附近本来也没什么厉害强盗,我跟狼只是摆样子看的,实际作用其实也就那样。 这些话就有点不公正了,立即有其他人反驳去年冬天我和阿福拿下进村强盗的事迹,不过周围其他人都不应声,想说公道话的也孤掌难鸣,讪讪住嘴。 平常能提意见的书记官没在,村长跟加勒老头都不愿意出声,一时间村里还多了不少训斥我的声音,最多的就是反对我铺张浪费,反对我家伙食太好,意思是我把好的都吃了,村里其他人都得饿肚子。 听得人真是又气又好笑,这帮家伙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们,跑来学我盘炕的时候千恩万谢,才过了多久就把自己收到的好处忘得一干二净,连受我救助过的人都不愿意替我两句公道说话,有的还在那跟着别人数落我,你们光靠一张嘴能弄死我还是赶走我怎么的? 我也是早就知道这村子里人就这副德性,根本不在乎他们嘴脸多难看,如果我介意这些,当初就不会公开火炕的制作方法,不会让火炕进入他们所有人家。 所以说还是得开民智,我们村这些人真的是太愚笨了,连最基本的是非都看不通,让人心疼。 我是抱着我儿子在一旁听他们讨论的,我儿子也能感觉到那些个叔叔阿姨说的话对我不利,趴我怀里不停地别嘴,还皱眉冲他们吐唾沫,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 不加薪就不加薪呗! 反正下个月书记官和盘火炕的队伍也该从镇里回来了,他先前托人给我送过口信,火炕在镇里非常受欢迎,他们挣了不少钱,也有我一份,我根本不愁钱花。 书记官还说下个月要好好运一批物资回村,让我们提前准备迎接。 -- 第85页 不得不说书记官还是真的有心为村里做事的,当初跟上河村商定邀请我落户到村里的就有他,现在带队在外头赚钱之余也没忘了给村里谋点福利,冲这一点我也愿意和他交朋友。 老村长就有点抠门了,他捞钱的地方很多,偏偏舍不得往出来使,芦河村有他这样精打细算的大家长,能有好日子过也难。 月底跟平常没两样,堆在屋里的本地各种农产品用保鲜膜包到半夜,石门大开以后统统给送过去,按照不同的纸箱都码放整齐,想到这些小东西都能换钱,整个人浑身是劲。 每个月我都变魔术,田螺姑娘似的德性我爸妈已经都见惯了,大早晨起来看着我已经标好价格的蔬菜水果都喜得直搓手,这些都是钱,也是这个月家里餐桌上的美味。 我为什么在村里人嚷嚷着说我把东西都吃了,让村里人饿肚子的时候不反驳?因为我真的每个月都把几百斤的野菜和野果收到家往对面世界拿,村里要有人吃不饱肚子真得赖我。 当然,我给他们付了钱的,那些钱能买更多别的吃的,他们抠门舍不得花宁愿饿肚子可怪不得我。 稀奇古怪的野菜大都味道不错,就算有些味道一般了点,但造型也算特别,吃个新鲜也值那价。 我家的保鲜膜野菜和野果从来都是物美价廉,我心不狠,从来没打算用这些玩意发家致富,能让我们一家人平常吃好穿暖,又够我买食物跟日用品往对面世界搬就行,像原来卖金币那种暴利实在太夸张了,偶尔来一下可以,总花着也不安宁。 我家每个月初卖掉的菜水在本县城里是非常抢手的,有段时间连二道贩子都出现了,一到月初就来抢购我们的野菜,然后提价卖出去,对于这种行为我很反感,但我爸妈倒是无所谓,对他们来说菜跟果子卖出去把钱拿到手才是正经。 那些个二道贩子讨厌得很,胡乱给我家的菜取名字宣传,有的狗东西还把更便宜的菜或者干脆野草也混在从我家买到的野菜里重新用保鲜膜一包去转卖,有人买了以后吃出问题反而跑我家叫骂,让我们烦得够呛。 迫于无奈我们在小卖铺门口立了牌子,只零售,不接受任何转卖,每人每次限购若干,那些烦人的二道贩子才收敛点。 小小的县城,谁是二道贩子大家还会不知道吗? 我家月初的菜水生意就完全不跟二道贩子做,知道谁是二道贩子直接不卖他,二道贩子就算嚷嚷也没有用,几百斤东西一早晨就全卖完了,接下来整个月都没有,我家不靠这个发家,他们想使坏也没办法。 有意思的东西也不少,比如说现在我们县城里的菜市场特别流行把各种蔬菜裹在保鲜膜里头卖,好像裹个保鲜膜就要变高级一样,价格都比普通的高。 很多人都说保鲜膜神奇,理由是我家保鲜膜包的水果和蔬菜跟罐头一样,不打开能放好几星期都不坏,但别人也拿保鲜膜裹蔬菜就没那么好的效果,有的人说我家的保鲜膜不一样,但我家保鲜膜也是从批发市场上进的货,哪会有什么不同? 每个月几百斤菜水能让我家小卖部赚到一千多两千块钱,这是稳定而且细水长流的收入,我目前很看重。 吃过早餐准备上学,出门前我去墙边测了下身高,上个月加对面世界又长了两厘米多,看着自己已经开始露出脚踝的长裤,我觉得我又该买新衣服穿了。 早晨没骑自行车,就这么散着步往学校走,初秋的风带着沙尘,但所有沙尘在我周围五米自动被挤去其他方向,我周围就是个没有灰尘和细菌的纯净空间。 生物课上摆弄显微镜让我明白微生物的重要性以后就没少琢磨着怎么去用自己的超能力对付那些空气中悬浮的小东西,我的眼睛没法观察到它们,但只要我足够仔细,我的超能力能够感受到空气中悬浮的各种颗粒,我试着对某些直径大于多少的颗粒施加力量,我怀疑以后细菌病毒甚至是烟和水雾都能被我用意念给挤出去。 摆弄小颗粒还不算什么,我现在都会用我自己的力量在周围刮风了,以前本事弱的时候只能让灰尘在周围乱飞舞,看起来像是刮风,但几乎没法影响气流本身的流动方向,现在可不一样,我能用我的力量推动空气形成风,使足劲的话跟电风扇开中档差不离,影响范围在我周围十米左右。 空气、水、金属这一类的东西对于我的超能力来说还是难控制,换石头的话我现在五十米以内轻轻松松让鸡蛋大小的石头平地起飞把别人脑袋砸个大疙瘩,准头好点劲头再足点就能出人命。 巫医大妈可真让我原本鸡肋的超能力鸟枪换炮,倘若我超能力没有这一系列的提升,对面世界我肯定不会想出村巡逻,更不会在心底里盘算着找那些强盗的晦气。 舒舒服服一路逛到学校,伸手撩一把自己柔顺的头发进校门,我来得比较早,路过粱江波教室扫了一眼,他还没到,我就背靠在楼道的窗台边站着,很悠闲。 普通人穿着干净衣服像我这么一靠,待会儿走开以后背上绝对是一片灰尘印子,但我就不会,我想往哪靠就往哪靠,在我靠上来的一瞬间那里的灰尘就跟被强风压了一样朝四周围撤开,墙表面变成致密的釉状结构,光滑无比,不会粘脏我衣服。 嗨!你今天挺早啊。粱江波刚出楼道就见到我,眯起眼睛咧嘴笑。 -- 第86页 我今天要震你一下!从他手里接过他从书包里掏出来的甜牛奶跟小饼干,我得意地冲他挤眉弄眼。 吆喝!我倒要看你怎么震我一下。粱江波乐了:今天别忘了早读抽时间背一个单元的课文。他眨着眼睛,想看我头痛的模样。 小意思,我得意的很:你就瞅好了吧!转身回教室。 嘿!还把你给能的粱江波疑惑地回了自己教室。 早读下了我俩在外头碰面。 来,背第一单元第一篇。粱江波见面从我手里接过课本就给我下马威。 我哪会怕这个:小意思!你可听好了:Hi,Li Lei!How are you?Wed better go too. 诶?很熟练,你这可以呀!粱江波没想到我还背得很顺畅。 第二篇,Good morning, class! Thank you! 粱江波看着书,发现我背得没任何错误很狐疑:你一早读能把两篇背这么熟?他可没忘记平常软硬兼施逼着我背课文有多难。 我得意起来了,要有尾巴准翘老高:第二课的我也会,Tomorrow I want you to give us a talk, Jim. Thats a good idea. 接下来是大段课文,我停都没停,直接顺顺溜溜往下背:English names. Most English people have three names: Thats because it is shorter and easier than James. 我靠!你小子不会昨天晚上没睡觉吧?我可不信这么长一篇你能早晨背下来。 粱江波很惊喜,但他又担心我为了背课文连觉都不睡,纠结起来。 我美滋滋抛出炸弹:告诉你吧粱江波,我把初二上下册所有课文都给背完了,不信你检查,保证滚瓜烂熟! 粱江波接过我交给他的初二下半年课本,几乎没法相信我的话,要不是上课铃快要响了,他真会拉着我当场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村子很穷,但王凯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感谢大家的阅读、评论还有支持! 存稿已经130章,突破47万字大关啦! 虽然我们数据非常低调,但我们是未经发掘的宝藏,嘿嘿嘿! 第40章 95年11月天光 第一节 课下了我出门,粱江波已经等在外头了:你真把初二上下册全给背熟了? 我点头。 单词也都会写了? 我再次点头,我把那些单词表默写太多回,顺序都给记住了。 哎呦王凯你可真棒!粱江波喜不自胜,看样子都有点想凑过来搂着我挠我头发,但周围人太多,他也不好意思,就重重的拍了下我肩膀,说中午请我吃好吃的。 我俩中午下馆子,坐饭店包间里粱江波抱着书检查我背诵跟单词拼写,越检查越开心,照我脑袋上挠好几下。 你还藏拙呀,什么时候偷偷背的?他一边给我夹菜一边问我。 我聪明,睡觉醒来发现一夜之间就顿悟了。睁着眼说瞎话。 嘿嘿,就显摆吧你!他捏我脸:肯定没少吃苦,我估计你睡眠不足,你看你这个月都没怎么长个子!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瞎说,今天早晨量的,我又长了两公分呢! 可真给力!粱江波乐呵呵地说:咱学校蹿个子的人很多,但像你这样的可真不多见。 那我初三的不用背了?我试探着问他。 不行!他变了脸:必须背!才背到初二,一半都没背完,不光初三课文要背,高一上下册也都得背! 要不是知道他是为我好,就他这得意忘形的模样我也得收拾他。 我今天下午踢球,你去看不?粱江波扒饭之余抬头问我。 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儿。自从得辅导我写作业他都好久没踢球了,我也想看他踢球。 嗯,你就在旁边背课文儿,我可盯着你呢。他伸两个指头指自己眼睛,又指我。 真没劲!我又垂头丧气起来,别人哥们可义气了,成天不是一起打架就是往游戏厅里钻,就我整天给逼着背课文。 中午我俩回我家拿了些野菜又跑他家睡了个午觉,他爸妈挺稀罕我带的野菜跟浆果,主要是看着新鲜,味道也不错,我们这小县城周围太缺水,就算有野菜也没这么鲜嫩的,浆果就更别说了。 下午放学以后粱江波可开心了,迫不及待换上球衣带我往操场跑,像个活泼的小狗子,他好几星期都没踢球,进球场就从别人脚下抢过球带着一顿疯跑,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比较尴尬的是我老早就看到了球场边台阶上的他前女友,我真佩服粱江波,也不尴尬,还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比赛开始,粱江波他们高二的跟另一波高一的小弟弟踢球,两拨人穿着各式各样的球服,有的直接就是便装,我真好奇他们怎么分辨谁是友军。 穿红队服的粱江波最惹眼了,他有意显摆,带球的时候耍杂技似把球踢到空中在前后脚上颠,其他人给他耍得团团转,样子简直帅爆了。 我端着英语书根本就没心思背,都看他耍杂技了。 -- 第87页 我坐在操场边缘砖头台阶组成的看台上,旁边零零散散的人也坐着观战,粱江波前女友就坐在不远处,她是来看她新男友踢球的,我看着还没梁江波好看,痞里痞气的,不晓得那女生后悔不。 看球的时候有个看起来像高一的小妹妹凑过来走到我身边,把手里拿着的一张报纸撕成两半递给我一半,问我要不要垫着坐。 谢了,我不用。我冲他笑笑谢绝了他的好意,我想坐哪就坐哪,根本不考虑垫什么纸,这砖头台子现在干干净净,脏不了我的裤子。 你来看你朋友踢球?旁边的小妹妹一边看球一边问我。 是啊,来看我哥们!我点头,正看到粱江波进球举着胳膊疯跑,我也挥着手里的书大嗓门喊着给他加油。 等我喘着气平静下来,旁边的小妹妹才问我是不是初中生。 喔,你说这个?我摇摇手里的初中课本说我其实是高中生,初中没好好学习,现在才往起补,小弟弟嘿嘿笑。 我把他当高一小妹妹,她把我当初中小弟弟。 你笑什么,这书上的课文你会背? 那小姑娘还有点害羞,摸着鬓角的头发说:上半年我们中考复习的时候前前后后背诵和默写过好多次,我还没忘。 我试着翻开书考她几篇,她背得字正腔圆,整个课文一个词都不差。 你几班的呀?怎么学校里是个人就会背这些课文,岂不是显得我很弱小? 一班的。她很腼腆。 怪不得!这我就不意外了,实验班的高材生嘛,背这点课文还不是轻轻松? 我说:我哥们也是实验班的,他学习也贼好!说完我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球踢得也贼帅!看到球场上最帅的那个男的没?那就是他。 你更帅啊,看着跟明星一样! 你这个小丫头真会说话,我乐了,假装着老气横秋地说:我就喜欢你这种诚实的孩子! 小姑娘直脸红,笑成朵花。 才跟小妹妹聊两句,我就看到球场上的粱江波不对劲起来,带球路过我们这边的时候故意嚷嚷着让我看书别分心啧啧啧! 为了安抚他,我赶紧翻开书背课文,小妹妹再跟我搭话我也没多搭理。 中场休息的时候粱江波拿了水过来坐我旁边,脸臭得很。 我说你一个阳光小伙,动不动就抽风,也太莫名其妙点吧?我把他喝了一半的水瓶拿过来灌两口还给他。 滚你的!没个正经的,我带你来看我踢球,你在看台上跟别人聊天,我能高兴吗?他没好气地凶我。 这有什么呀!我就不明白了,合着我以后都别跟人说话,像自闭症一样?我站台阶上拿他外套兜他头上给他擦汗。 我在战场上战斗,你在旁边撩妹,我还能不心碎嘛?他给我把脑袋捂住了,嘴还不停。 我给笑死了:什么撩妹啊,你都哪学来这么些怪词? 粱江波真有才,一句话就能把人逗乐,但关键这根本是瞎说,这货最擅长的就是胡乱吃飞醋,据说初中就这霸道毛病,现在也没点改善。 趁着帮他擦汗借说悄悄话的机会安抚了他几句,粱江波才又开心起来,精神百倍跑下去继续下半场,这次我就安心看他踢球,他也没再用两根指头隔空戳我要我背课文。 我明白我明白,总之他谈恋爱是劳逸结合,我要跟女生太近就是不务正业,他这双重标准我太明白了。 踢完球陪他回了趟他家,他匆匆忙忙冲了个澡,我借机刨了一碗饭,继续回学校上晚自习。 晚自习我作业写得快,抽空走了会儿神。 先前把书带到对面世界背真的很有用,反正我这个季节上班清闲,下班也比较早。要我说,薪水村里要是不给我加也无所谓,我轻松点干跟其他人一样的活就好,没必要把自己活那么累。 另外,天气也已经凉了,转凉以后上河村跟外界就链接上了,我肯定得回上河村一趟,一方面是带阿福回家跟姐姐团聚下,另一方面我也想带些东西给上河村的人,最起码把壁炉跟火炕的建造方式教给上河村,让他们别大冬天缩在湿冷的草窝里。 还有我的超能力,我能抡动大石头往死砸人,但控制那么大一块石头太耗费精力,我不能长时间维持。 现在我的攻击力还是太弱,能想到的无非是用沙子迷别人眼睛,我一直在寻求一种加强杀伤力的方法。 苦思冥想半节课还真让我找到了好主意,我最擅长控制砂石跟玻璃,为什么不把沙子换成碎玻璃片呢?尖锐的碎玻璃片锋利得像尖刀一样,如果说一大捧黄沙飞到空中只会让人想要捂眼睛和咳嗽,那么一把碎玻璃碴子飞到天上简直就是噩梦。 我为我绝妙的主意激动不已,开心得直拍大腿。 下晚自习以后我只跟粱江波道了声别,随后就拔腿往家里跑,我家里有之前柜台上破掉的玻璃,替换新的以后旧的一直立在墙边没找到用的地方,我取了半块用砖头砸碎成小块,视若珍宝地蹲在院子里用锤子敲起来。 敲玻璃真是危险的活计,我戴了手套和眼镜,脸也用布蒙着,面前还撑起来一道不允许任何碎片飞过来的力场,用锤子砸玻璃的时候细碎的玻璃渣四处飞溅,我面前力场里细细密密地镶嵌了一整层玻璃碎屑。 -- 第88页 粉尘状的玻璃碎屑呈现白色,漂浮在空气中的时候折射着光彩漂亮极了,不过我不想要太碎的粉尘,我想要的是那种尖锐的小破片。 头一次收集不太成功,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跟我想要的差距很远,我想了下,估计那种葡萄糖玻璃瓶的薄玻璃碾碎以后才能像我希望的一样又薄又锋利。 兜手让地上的碎玻璃碴都纷纷扬扬像条彩虹一样撞进我手上拢成颗球,我进屋躺床上试着用自己的超能力融合手中的玻璃,有融合石头跟沙子的经验,把这些碎玻璃重新凝成一整块按说也不是难事。 还真没什么难度,我提着钢管在院子里练枪法的时候不远处的黑影里一颗歪扭的玻璃球就漂浮在空中滴溜溜的转,我不但把那些细碎的玻璃渣全部黏成了一体,还让它们发生形变,成了那颗没有尖锐棱角的玻璃球。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把玻璃球拢在手中又一通加工,它内部的空隙被逐渐填补,空气也全部都被排挤出来,在我上学出门前就变成了一枚淡绿色圆润的椭圆玻璃块,我把它在手里捏着,光滑的手感很舒服,我要花这一上午时间把它变成一枚圆滚滚的玻璃球。 早晨课件在外头的时候粱江波把我手里的玻璃球拿着左右端详,他说这玻璃球挺清澈,就是不够圆,土豆似的歪歪扭扭,怎么看怎么难受。 我笑呵呵也不说话,就把玻璃疙瘩捏在手里玩来玩去,别人根本看不出来我能够把手里的玻璃跟橡皮泥一样慢吞吞的揉。 早晨放学的时候我把圆溜溜的玻璃珠放在桌上瞅,相当完美的球体,肉眼看不出一丝瑕疵。 圆形玻璃球我放学路上就没跟粱江波显摆了,我打算把它再变变形,看看能不能搞出具有杀伤力的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1 01:22:32~2021-08-21 16:0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红豆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豆包、晋江是总受、梓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河流 60瓶;兔兔 1瓶; 万分感谢大家对我的大力支持,希望这本书给大家带来更多快乐! 第41章 95年11月云影 中午睡午觉我又天马行空,我觉得玻璃球可以分许多份做成一支支尖锐的玻璃签子,对面世界的强盗都是穷酸鬼,没有护具,玻璃签子飞出去就能把他们扎得鬼哭狼嚎。 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双手在桌斗里偷偷把玻璃球给挤扁,从上头分出来两支细长的玻璃签子,这两支一分米长的玻璃签子中间粗两头细,看着很轻易就能扎进人胳膊或者大腿,我很满意,一下午又搓出来六七根,装书包里放学拿回家试验。 匆忙扒完饭,我捏着一把玻璃签子让它们飞在空中对着我平常练钢棍枪的靶子全都飙射过去,准头倒是还行,但威力太差了,有的甚至穿不过厚塑料布,有的扎木头上直接折了,我大失所望。 随后我又回忆着箭矢的造型捏出来一支漂亮的玻璃羽箭,一米长,晶莹剔透的羽箭非常漂亮,受我控制在空中飞的样子也美极了,重量够,飞射距离保守估计有一百米,准头也还行,就是太脆,这玩意美观有余实用不足,飞出去铁定断了,不好回收。 我还想到了玻璃宝剑,嗯,一柄飞在天空的神奇宝剑,有点蜀山剑仙的味,但玻璃太脆,别人随便拿什么一挡就要碎成一堆渣子,没法用。 最最最后我想到了玻璃投枪,其实也就是玻璃签子的放大版,我捏在手里往出投,动用超能力加速和选目标,七十米范围指哪打哪,缺点还是脆,扎到硬东西就碎。 所以说玻璃这玩意根本就不适合做武器,我炫酷玻璃武器的梦想确定搁浅。 这一通折腾倒不是全无收获,起码我想到自己完全可以用石头做矛,石头不容易裂,没玻璃好看,但好用多了,我该在家里存上几十根石矛,练练投枪以后对着那些强盗一矛一个,估计会非常爽。 我这个月照样是每天都和粱江波腻在一起,到我生日的时候他还给我在饭店里办了生日派对,请了好多我们班还有他们班的同学,大家玩得特别开心。 我收到很多生日礼物,最喜欢的还是他给我的随身听,磁带放里头以后装了电池就能听歌,戴上耳机想在哪听就在哪听,我们县城里没人见过这么帅的东西,同学们都羡慕得不行,我从粱江波那弄了些磁带,成天走哪都得把我的随身听带着,各种各样从来没听过的歌让我大开眼界。 你也别光顾着玩呀!给你随身听是为了方便你听英语磁带的。粱江波见我玩物丧志光听歌,没少训我。 放心吧您呐!初三课文我已经开始背了,下个月初保证滚瓜烂熟! 我爱死这个随身听了,主要是它安的是五号电池,也就是说我只要多带些电池,过石门的时候完全可以带上我的宝贝随身听,我到了那边也照样有歌听。 要不是粱江波送我随身听,我都不知道他听那么多歌,而且他不光听,还会唱。 我让粱江波给我唱歌的时候他可不好意思了,他平常在家听着录音机自己唱着玩,还没给别人唱过,但我要说他唱歌是真的好听,而且唱歌那种认真的样子特别帅,跟他踢球的时候不一样,尤其是看着人唱歌的时候,眼神发亮特别深情,绝对迷死那些小姑娘。 -- 第89页 粱江波的舅舅是大城市人,常有机会出国,最宝贝粱江波这个侄子,每次回来一定给粱江波带好东西,这次他舅舅花大价钱从国外买了最新款的随身听给粱江波,省城的孩子都没用上呢,粱江波连包装都没拆就送给我。 他喜欢听音乐,而我对音乐一窍不通,他没有留下他喜欢的随身听,而是送给我,他说觉得让我高兴比他自己听音乐还开心。 这我就非常感动了。 我最喜欢跟他一起躺在床上用小耳机听音乐,一人一只耳朵,肩膀靠在一起,感觉非常好。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弟兄俩会一直这样肩并肩,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最近总操控玻璃,我对捏玻璃可以算驾轻就熟了,我生日的时候粱江波用相机给我拍了不少照片,还有我俩的合照,照片洗出来与许多我都很喜欢。挑了一张我俩勾肩搭背搂一起的照片,我用玻璃捏了个相框,把整个照片给完全包进去,底座弄得很厚重,侧面有足球跟随身听的浮雕,还把年月日也镂空在里头,看着很是漂亮。 粱江波收到礼物的时候喜欢死了,也不嫌重,抱怀里看了又看,他怎么都想不通我俩照片是怎么进的整块没缝隙的玻璃,还有旁边的足球跟随身听,让他一看就想到我俩,真是有纪念意义的礼物。 粱江波说他以后去哪都得带着这个宝贝。 我可不好意思劝阻他,早知道我就别把那玩意弄那么厚重,这么重的大疙瘩,真不知道我俩以后去外地念书他该怎么带。 有这一次给粱江波做礼物的经验,我算是自学会了一门新手艺:玻璃雕塑。 正宗的玻璃雕塑非常复杂,要把玻璃用火高温加热到融化,然后分秒必争把玻璃拉丝或者压、吹成各种形状。 我呢?我连手都不用动,光用眼睛看就能把几片玻璃给看成一坨,然后让它自己慢吞吞像是软泥一样把自己塑造成我想让它成为的样子。 于是我家小卖部就有了新商品玻璃摆件。 我专门清空了一层柜台来摆我的作品们,还给柜台拐角加了枚灯泡,玻璃雕塑们在强光中熠熠生辉,非常亮眼。 这些玻璃摆件的材料来源于我家积攒的几大块废旧玻璃,我也偶尔去垃圾堆趁人不注意捞些玻璃带回家。 玻璃花瓶、玻璃小人、玻璃兔、玻璃苹果、南瓜、大白菜我玩得兴起,小东西们摆出去以后随便标个两三块的价格,简简单单就卖出去。 倒不是我不想卖贵点,主要是我美术一直都比较烂,就算拿别的东西参照着,用玻璃捏出来照样比例古怪、粗糙不堪,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给这些拙作标高价,看来还是等以后我的技术提高以后做出漂亮的小宝贝来赚钱。 揉玻璃的次数越多,我也就越熟练,做得也就稍微精巧一些。到月底一算,我揉出来的这些小零碎赚了三百来块,正好添在我买去对面物资的钱里。 自从搬新家以后我胆子是越来越肥了,一到月底蔬菜水果都是成箱成箱批发,肉蛋也丝毫不含糊,其他东西更是能带都带,连被人发现该怎么办都懒得想。 每回让我爸妈帮着我一起给所有东西包保鲜膜的时候他俩都会很想问我每个月这么多东西都被我变到了哪里去,但我从来不回答他们,他们只看到前一天准备的大包东西在第二天变成被保鲜膜包裹的另外一批东西,然后强按下好奇心,开门而忐忑地叫卖赚钱。 我爸妈很疼我,他俩都说我家里能过现在这样的好日子都是我一手拼出来的,他们帮不到我,所以尽量不拖我后腿。 我对我爸妈的话很感动,但我觉得我还是最好别这么快就告诉他们有关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这一回带过去一百斤煤炭,各类蔬菜五十斤,七十多斤肉,成排包保鲜膜的鸡蛋满满一箱,大米五十斤一袋,羊奶粉一整箱,牛奶粉小半箱,食用油一桶10升,盐、味精、酱油、醋、花椒、八角和茴香之类的调味料也补了一批。 不光吃的带得足,这回铝锅一个、铝壶一个、铁锅一个、搪瓷盆和装开水的暖水瓶也各备了一个,我已经做好准备,等下个月过去的时候还想要带一个铁炉子、铁管烟囱,我不想再去将就着过以前的苦日子,我要跑步进入小康生活。 我的超能力让我捏几根石矛就能毫无顾忌捅死全村人,都已经拥有我现在的本事,我还不舒舒服服过日子,还想龟缩到什么时候? 凌晨石门打开,我把一箱一箱东西往过搬,现在这破门的规则我也熟悉了,它能读我的心思,只要我在心里想着还有事情没办完,不希望它关闭,那么它就不会关闭,我最长等过大概四五小时,但那只是我感受的时间,真正灰白色的世界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我在凝固的时间里不会饿也不会口渴,愿意的话估计能在那站到天荒地老。 我现在知道石门是不会害我的,于是也时常想,如果石门打开的时候我告诉它我不想过去,然后试着不通过它,直接把它给关上会怎么样,我没有去对面的世界,对面的时间会继续流逝吗?那样的话我从对面的世界突然消失,其他人会不会非常惊讶? 可我两个世界都舍不得,又不知道关上石门不通过会有什么影响,所以从来没有做过实验。 -- 第90页 搬完所有东西以后门对面的世界时间恢复流动,我看着家里摇曳的蜡烛,看着炕上睡得正香的儿子还有抬头看我又低头闭眼继续睡觉的阿福,脸上就止不住浮起微笑。 我们家的生活会更好的,哪怕是穷乡僻壤的芦河村,也会鸟语花香,也会丰衣足食。 第二天早晨一大早我吃了早餐以后出门就先找巫医大妈,我告诉她我打算向村里公开我施法者的身份,巫医大妈不置可否,她觉得这没什么好公布的,村里人也未必会在意。 然后我就抱着儿子去上班,巡村一圈之后站到村口,我开始今天的特殊工作。 我从身边捡起一块大概甜瓜大小的石头,把它捧在手中,石头仿佛变得柔软,它的形状发生转变,先变得扁而圆,随后中间凹陷,边缘向上包裹,在我手中形成一个外壁均匀的浅盆,端手里跟脸盆差不多大,但形状很规整,造型也非常细腻,我甚至给它加了底托。 我把石盆放到身边,从不远处捡来另外一块石头,我身边的加勒老头都没从震惊中醒过来,他眼睛几乎从眼眶里瞪出来。 老头,有没有兴趣买点石碗石盆?另一块本来棱角分明的石头在我手中缓慢地改变着形状,我笑嘻嘻问身边的老头。 怪怪加勒老头颤颤巍巍连连后退。 这是魔法,我可不是怪物!我对老头的态度很不爽,手里的石头变成一个圆润的大碗以后递给他,老头傻呵呵接住,说不出一句话。 我再次挥手从路边招来一块满是泥土的石头,泥土在石头飞行的过程中自动飞散落地,我双手拢着石头大嗓门吆喝: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石盆石碗石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Mua! 第42章 95年11月云影 村里人被我的大嗓门吵醒过来看热闹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我面前摆了六七个石头制作的瓶瓶罐罐,手中的石头还在继续变形。 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用从未有过的陌生眼神围观我,我却丝毫不慌张,他们看到石头在我手中如同泥巴一样被拉长捏扁,然后变成一件件精美的器物。 守卫凯因,可爱的小伙子今天又给了他们惊喜,从今天起,村里人不光能用家里的木盆木碗,也能用石盆、石碗甚至是石头杯子了。 石头干净么?我不晓得。 但我猜村里人也不会在意,他们起先只是恐惧地看着我,看我把石头变成地上一件件的器皿,等到我说每五件器皿一金币的时候不少人都心动起来,他们问我能不能摸摸这些东西,看看它的质地。 当然。我丝毫不介意,招招手,地上一个石碗自动飘起来飞向人群,人们一阵惊慌和后退。 还是一个胆子大的老太婆接住了石碗,堪称纤薄细腻的石碗在她手中摩挲,她赞不绝口。 这碗结实吗?老太婆问。 可以试试。我勾勾手指,石碗从她手中翻出来在大家的惊呼声中跌落在充满碎石头的地面,磕碰声响起,碗没有碎。 还行,我招手让碗飞到我手中,伸手狠狠把它摔在路边一块石头上,碗裂成三瓣飞散开来,我摇摇头:这个劲就不行了。 他们因为我突然摔碗退了几步,但随后在他们的目光中三瓣碎片倒飞回来到我手中,被我重新拼接好,又飘回了老太婆手中。 买我的东西摔破没关系,拿给我修,不要钱。我笑着眨眨眼。 村民们笑不出来。 连跑出来看热闹的巫医都笑不出来,她没想到我能做到这样的事。 村里人都只是围观,没人敢买我的东西,就站那干看着我把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捏成一件件形状各异的器皿。 捏累了的时候我也休息休息,拿出玻璃瓶打开盖子给我儿子喂点水,村民们看到透明的玻璃瓶以后又大惊小怪起来,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剔透的东西,简直比冰晶还要清澈。 看他们有兴趣,我解释起来:这玩意叫玻璃,我也能做,有人想要的话我下午弄些也跟石碗石盆一起卖。 到底是没人敢买我的东西,有小朋友吮吸着指头看我用石头捏东西,我做了个小小的石头花朵送她,她眼睛发亮伸手想接,被她妈妈给拉进人群,匆匆忙忙离开了。 看样子我把村里人给吓住了,他们都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妖法,跟加勒老头一样把我当妖怪。 所以说你们真没见识。我连连摇头。 我的货物没摆太久,今天是村里来行脚商人的日子,那伙商人看到我面前摆着的精致碗碗盆盆非常惊喜,听说我愿意卖以后当场就敲定价格,三件器皿一金币,欢天喜地采集蒿草垫在背篓底,把石盆石碗都给装进去。 我随意制作的器皿大小不同不便于携带,下次我打算都按照一些固定的尺寸制作,这样一来无论使用还是运输都会方便许多。 村里人看行脚商人们收走了我的石头碗盆以后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行脚商人们在村口的空地上摆摊,村民们也去跟他们交换生活用品。 一早晨赚到五金币的我捏那么多碗盆也有点累了,跟加勒老头说了一声就回家睡午觉,加勒老头看我的眼神简直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 第91页 小孩子不爱睡午觉就很让人头疼。 我想睡午觉,他想听故事,我说乖乖睡醒来就讲故事,他就讲故事、讲故事、讲故事的反复念叨,我真服了这牛脾气,强打精神揽着他问他想听什么。 小兔儿乖乖。我儿子声音甜甜的,说汉语字正腔圆。 好的,那老爸就给你讲一个小兔儿乖乖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兔妈妈,她有三个兔宝宝,老大叫红眼睛,老二叫长耳朵,老三叫短尾巴,有一天 兔妈妈才终于放下心来,她松了一口气,一边敲门,一边唱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而小兔子们呢?它们听见妈妈的声音以后开心极了,一边唱歌一边抢着给妈妈开门,兔妈妈高兴地说:你们真是好孩子! 故事讲完了,我偷偷看了怀里的小家伙一眼,眼睛睁大大的,根本没睡着。 好了宝贝,我捏捏他的脸颊:故事讲完了,睡午觉。 再讲一个!我儿子也伸小手端我脸,不让我倒头闭眼睡觉。 不行,得睡觉了,老爸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我睡眼惺忪直打哈欠。 睡醒来讲故事。他很认真地跟我说。 嗯嗯,行,你睡醒来想听什么?我揉揉他头发。 听小兔儿乖乖。 饶了我吧!你怎么就知道这一个呀!好的宝贝,等咱们午觉睡醒来,老爸就给你讲一个小兔儿乖乖。 拉钩钩!奶声奶气伸出指头。 拉钩!跟我儿子拉完勾,我终于能舒舒服服睡个午觉。 一觉睡到日薄西山真是神清气爽,我儿子坐炕头抱着娃娃正玩打仗游戏,嘴还配着音,毛绒小狗正跟光头腹肌侠打得难分难解。 照顾儿子吃喝拉撒完毕以后抱着他去上班,我也没忘记拿一个玻璃瓶出门,这个小宝贝刚好卖给行脚商人们。 这,这是什么东西?行脚商人见到玻璃瓶当场就挪不开眼睛。 水晶瓶,我晃荡着瓶里的水:水晶懂吗?宝石的一种,这是水晶做成的珍贵瓶子,漂亮吧? 太太美了!几个行脚商人都看得目醉神迷,我大方地把玻璃瓶递给他们,他们抚摸着光滑的玻璃瓶,赞不绝口,这无疑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最珍贵的宝贝! 布拉希爵士知道吧?我低下声音神秘兮兮地跟他们说:那可是咱们这一片原来的领主!他的城堡被军队抢了,一枚传家宝物水晶瓶也流落到那群侵略者的手中,当时有一批负责运送宝物的士兵被咱们本地的军人拦截,财宝也被本地士兵们瓜分 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布拉希爵士家的传家至宝,水晶瓶! 哇!!!行脚商人们都肃然起敬。 看到山坡上那处大宅没?我指向自家院子。 商人们连连点头。 我的。 我又指指旁边牛犊大小的阿福:看到这森林巨狼没? 商人们又连连点头。 也我的。 我拍拍胸脯:你问问这村里人,哪个不知道凯因老爷?放心,我可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骗你们的! 喔商人们表示同意和理解。 怎么样,想不想买走水晶瓶?我踮脚尖勾住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中年人肩膀。 我们没钱。中年男人比我高太多,弯腰才勉强被我搂住脖子。 什么钱不钱的?我跟你说我看你们就觉得亲切,想跟你们交个朋友,这一枚水晶瓶我半卖半送,五十金币你们就拿走! 啊!??中年人愣了。 怎么,嫌贵?我歪头看他。 五五十金币卖给我们?中年男人大喜过望。 我有点傻眼:我我说少了?我是不是该说一百金币呀,这帮行脚商人这么有钱?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花五十金币买下您的水晶瓶!中年人回头大喊:扎托!快取五十枚金币过来! 欸等等,等 前后不到三分钟,我手里拿着装了五十枚金币的布袋,那帮商人拿着玻璃瓶欢天喜地收摊,直接赶路离开。 这!? 难道金币是假的吗?我拿出来几枚金币仔细端详,还用牙咬了咬,没问题呀! 怎么明明五十金币把汽水瓶给卖出去了,我反而有吃亏的感觉?真是矛盾。 我哪能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那么久都没存几个子,想靠超能力赚钱村民也不买我的帐,卖了个汽水瓶,差不多赚到我盖半栋宅子的钱。 拥有超能力的我已经在本村高深莫测起来,加勒老头后悔不迭,先前我让他们给我涨薪水,他们一个两个都爱答不理,如果他们讲点道理,好好安抚我,我犯得着成现在这样? 现在好了,我把面具撕下来了,不稀罕他们三瓜两枣的工资,他们倒傻了眼。 -- 第92页 第二天上班我照样在村口用石头做石盆,不过这一回我不打算赚钱了,全村每家都能来我这里免费领一个,前提是把我要求尺寸的石头给我抱过来。 这会儿村里人不像昨天一样畏首畏尾了,我说按照我以前每天巡逻的顺序发石盆,没人反对,而且都对我免费发盆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切,你们这帮家伙的感谢又不值钱,忘了前段时间怎么编排我的了? 一群白眼狼! 不过没有他们这群烂人也就没现在的我,我现在发达了顿顿吃肉,没道理都不给他们喝口汤。 我只要睡一觉就能源源不断捏出这些个碗盆来,要不是每天还得空出时间在家背英语课文,对我来说做这些碗盆就相当于没有任何成本。 但这些石碗石盆在村里人家里可就能有大用了,虽然石盆笨重,但是能放食物也能放水,对于绝大多数家庭来说结实耐用才是最主要的,相比起每几年就得换新的木碗和木盆,石碗石盆几乎能当传家宝。 上波行脚商人离开的第五天,另一波行脚商人来我们村了。 你们知道布拉希爵士吗?我神秘兮兮地靠过去。 那可是咱们这一片原来的领主!他的城堡被军队抢了,一枚传家宝物水晶瓶也流落到那群侵略者的手中,当时有一批负责运送宝物的士兵被咱们本地的军人拦截,财宝也被本地士兵们瓜分 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布拉希爵士家的传家至宝,水晶瓶! 哇!!!土老帽们肃然起敬起来。 好兄弟,这枚水晶瓶半卖半送,只收你们两百金币!我一脸义薄云天。 啊!?我们哪有那么多钱?行脚商人直接吓傻。 这才像话嘛!我就不信两百金币你们也有。 最后经过协商,商队首领花八十金币买走了价值连城的水晶瓶,匆匆护送宝物离开。 然后是本月第二十天,又一支商队来了。 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布拉希爵士家的传家至宝,水晶瓶! 哇!!! 这就很棒棒!布拉希爵士家第三个传家宝水晶瓶以一百金币的价格赠给有缘人,凯因老爷深藏功与名。 接下来,本月第二十七天,最后一支商队又以九十六金币的价格成功购得布拉希爵士家的传家宝水晶瓶,喜气洋洋离开。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布拉希爵士家到底有多少传家宝水晶瓶? 问题的答案非常明显:这取决于凯因老爷最近喝了多少瓶汽水。 第43章 95年11月云影 千呼万唤,终于在月末前两天等来了上河村送参薯的队伍,芦河村这边天气还没多凉,上河村那边的河流就已经变缓。 上河村的人差点没认出来我跟阿福,要不是我还能说一口地道的上河村方言,还能说出之前村里发生的各种事情,他们说什么也没法把我这个衣着光鲜的大男孩跟当初他们送过来衣衫破烂的小豆丁联系到一起,更别说牛犊似的阿福。 看到他们衣衫褴褛的模样我都有点想哭鼻子,一年没见,他们连衣服都没有换,只是更烂了,我赶紧邀请他们去我家。 按照芦河村的规矩,上河村的泥腿子们是不能成群结队进村的,但也不看看本村现在谁才是爸爸,我让上河村的人进来,没一个敢阻拦的。 上河村的人很拘束,一年没见,我变化实在大,还有我的高墙大院,完全超越他们想象的极限。 他们这一次来了十一个人,八个大人三个半大的小孩,我家小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就在院子里招待他们。 花坛里花开得正艳,另一个世界的水果和食物装盘端上来,一辈子吃参薯和野菜的村民们狼吞虎咽,都说他们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们根本不知道食物的来历,估计还以为我在芦河村弄到的这些吃的。 他们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之前还担心我会不会在芦河村受欺负受排挤,想着这次帮我撑腰出头,做梦也想不到我在这边已经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我家那高大的房屋太震撼了,他们小心翼翼地往里头看,连往进去走的胆量都没,小孩想进去看新鲜都被大人给牢牢拽住。 上等的皮革被随意铺在光滑如镜的石头地板上,他们的破烂草鞋还有光脚板根本不敢踏在上头。 我儿子很好奇地趴在我怀里看那些陌生的叔叔,我让他用上河村的话给大家问好,他奶声奶气地说:你们好,我是王杰瑞。 看到我儿子会说上河村的方言,村民们表现得很激动,纷纷夸我儿子漂亮,有的人还好奇我儿子的妈妈在哪。 说起这个我就烦,不过我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儿子跟寡妇没半毛钱关系。 看到他们逐渐放松了些,在院子里四处看,我也很感慨,我当初也是灰头土脸的被送过来,芦河村的人没嫌弃我,一年了,我旧房子卖掉盖起来现在这座房子,也多亏巫医大妈的帮助,我的超能力现在才能改善自己还有村里人的生活。 我跟上河村的村民说这次交换完东西以后我想跟他们一起回上河村,想带着我儿子还有阿福回上河村看看。 -- 第93页 他们都很高兴,说回村好,村里的大狗一直很惦记我和小狗,总站在村口看河对岸,转眼都一年了,我们总算能再次回去。 想到阿福的姐姐我就难过,她是我照顾着出生的,我看着她长大,跟她分开我真的很舍不得,这次过去看她我要带好多好吃的,还得给她漂漂亮亮弄个狗窝。 本来我一个人就能收购所有参薯,不过我可不能那样做,芦河村许多人家都靠吃耐贮藏的参薯度过寒冬,我要是丧尽天良把参薯都给弄到石门对面放小卖部里卖,芦河村今年冬天得饿死许多人。 帮着上河村的人把参薯卖出去然后交换生活用品,我自己也补贴了三十金币让他们多从芦河村买些东西带回村里,芦河村铁匠死掉以后就没人会锻造铁器,这一回上河村的人过来没买到铁器都非常失望,我安慰了他们,告诉他们我会想办法为他们筹备工具。 芦河村这帮人是真的挺浑,跟行脚商人交易的时候老实无比,总被行脚商人占便宜,面对上河村没什么见识的村民却又奸诈得很,恨不得把没用的垃圾吹出天价卖给别人,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们。 傍晚我又请上河村的村民们吃了顿饭,让他们在我院子里扎营休息,我家院墙够高,起码能挡风。 村长和加勒老头听说我明天要离开村子去上河村都吃了一惊,他俩还真没想过我会放下这里安逸富足的生活跑上河村去吃苦。 不过我要求回家探亲倒也无可厚非,别人都能隔几天就休息,我天天工作就已经很辛苦,如果连亲都不让我探,说不过去。 出门之前我用我的能力把我家地窖、房门、窗户还有大门都用岩石彻底封成总块,除非拿铁稿挖石头一样硬凿穿半米厚的石墙,否则进不了院子,进不了我家,更打不开我的地窖。 超能力万岁! 我带了不少东西,都由村民们帮我扛着,临出发前我还买了芦河村猎户们近半的皮革存货,大卷包带回上河村,作为给乡亲们的礼物。 我还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从芦河村回上河村的模样,跟其他小孩子一起被大人们保护在中间,虽然一路上有爬不完的山,但我们一点都不觉得累,看什么东西都充满新奇。 我到这个世界好几年了,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芦河村跟上河村,我唯一还算熟悉的就只有这一条路。 站在山腰上俯瞰芦河村感觉真的很奇妙,我甚至能看到自己院子的房屋还有高墙,风景美极了,在另一个世界我出生的那个西北小县城永远不会有这样壮丽秀美的风景。 我给我儿子指我家的位置,他非常兴奋地跟我说water,water。,他知道那碧绿的一大片是湖水,我家后院子的断崖就连着宽广的芦河,平阔的水面一直很漂亮,我儿子常被我抱着在河边乘凉,他认识那里。 蜿蜒的河流从山区一路流向平原,然后在芦苇荡旁边汇进广阔的湖泊。 那片湖是那么的大,像一块月牙形状的蓝宝石,湖水和墨绿色芦苇荡夹角缝隙里的芦河镇是那么的小,小得像一枚硬币、一粒豌豆。 我就在那一粒豌豆里头给自己加冕当国王,以为自己已经无敌于世,我真的是好搞笑。 阿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让旁边的村民们都莫名其妙。 我去过的地方太少了,我跟他们说:等我儿子再稍微长大些,我们应该去更多的地方,开阔眼界,不能总待在一个地方。 村民们不懂我的意思,他们说外面太危险了,还是待在村里好。 常年锻炼,我体质非常好,村民们休息的时候我还有精神陪阿福在周围转转,或者是给我儿子看看这周围的植物还有树木。 山上的树木和草都跟平原上很不一样,这里多数植物我都认不出来,我猜如果巫医大妈在这里的话,她能讲出很多有趣的知识。 傍晚我们接近上河村外的河滩,村民们欢喜地准备过河,我第一眼就看到站在河对岸村口的瘦削身影,眼泪止不住就流下来。 阿福也仰着脖子嗷嗷直叫,扑腾着往河里跳。 我抱着王杰瑞踩着离水面近的石头趟过河,浑身湿漉漉的阿福正围着姐姐又摇尾巴又叫。 她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 我蹲下来,她就走过来靠到我怀抱里。 他们不给你吃饭,你怎么瘦成这样?我呜咽着话都说不清楚,直抹眼泪,怀里的狗也呜呜哭得很难过。 你受苦了,我摸着她粗糙打结的毛,小声跟她说:你放心,这一回我肯定带你走,再也不留你一个了! 我心里真的太难受了! 阿福这个蠢狗跟着我没受过一天苦,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让上班还得要人各种督促,它姐姐留守在上河村,一年时间瘦得几乎皮包骨头。 我从阿福姐姐身上隐约看到当初大狗的模样,可阿福的姐姐是不一样的,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根本忍受不了她在这里过这种苦日子。 我直接去了老头那,告诉他我这次来是给村里送东西的,也是来带走阿福的姐姐的。 老头已经看过其他人带回来的那大捆皮革,那么多皮革,够每家每户都发一张了,还有这次带回来的东西,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更多,他已经过听回来的村民说了,我帮了非常大的忙。 -- 第94页 我才离开上河村一年,不晓得算不算少小离家老大回,但我绝对算得上是衣锦还乡,村里人都喜气洋洋跑出来看我,我还看到卢格一家,多亏他们一家收留我,才有我的现在。 怎么只带了儿子,小姑娘呢?我问卢格。 今年春天她生病了,没挺过去。卢格露出难过的神情。 那么活泼的小姑娘,去年我离开的时候她还送过我,就走了。 我环视周围的村民,还少了好几个人,问过以后才知道他们也已经离开人世。 当初收留寡妇的单身男人也去世了,本来只是很小的病,总不见好,冬天越来越重,没开春人就没了。 喜悦的气氛被沉重的话题给压住了,我抱着儿子强打起精神,告诉村里人我这次回来想帮村里做点事。 首先是壁炉跟火炕,我打算给村里所有人家都盘壁炉跟火炕,让他们能像芦河村一样尽可能温暖地度过冬天。 然后是房屋,我会用我的办法加固村民们的房子,为这里的房屋做防渗防水的保护层,这需要全村人的配合。 另外,我将会给村子发放一批质地可靠的金属工具,工具明天到位。 轰轰烈烈的村庄大改造从今天就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阿福和姐姐团聚啦。 第44章 95年12月天光 告诉所有村民只有按照我的要求把房屋清洁干净我才会为他们做壁炉跟火炕,村民们都没有过多迟疑,单单我带过来那么多皮革要送给他们做御寒的衣服,他们就不会反对我的要求。 先找一家人当示范,其他人看明白以后就立即争先恐后打扫起自己家来。 当范例的人家里所有东西都被彻底清理出去,坑坑洼洼的肮脏土地被铲掉一层以后用绑绳子的大块石头夯实,接下来由众人用捡来的石块平铺一层,墙壁上和木梁上的脏污也被清理干净,然后开始堆砌壁炉跟火炕。 上河村的村民不笨,采集够石料以后我只带着他们砌了一次火炕他们就掌握了基本方法,有我超能力帮助,他们只要把火炕结构基本砌好就能由我暗中调整粘合得牢牢靠靠,火炕抹了胶泥以后头一次试烧就成功,村民们看着暖烘烘的火炕都欢呼雀跃。 火炕的烟道能够直接靠我的异能从石墙里开出口子来,壁炉的建造也比原先简单许多,现在不用再拆墙,只要按照结构堆砌,然后由我控制石料互相粘接,除非有人专门用锤子砸,否则不会散架。 第一家搞定,其余人有样学样当天晚上就忙活起来,我没继续陪着他们,在第一家清扫好的民居里暂住,入夜以后就安抚我儿子休息。 阿福跟它老姐两个都凑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不免让我又回想起它们小时候的模样,我一年里想起阿福姐姐的次数其实并不多,但再一次见到她以后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舍不得她。 今天已经是月底,午夜石门出现,我毫不犹豫走过去。 这还是近多少个月来我头一次不带东西回来,也意味着明天早晨我家就没有野菜野果卖,好在我们小卖部现在生意已经比较稳定,家里有积蓄,偶尔月初不赚外快不会有太大影响。 再说了,这个月我只要多花点心思琢磨我的特异功能,靠卖小摆件赚点钱不是小菜一碟? 最近一个月的锻炼让我控制玻璃跟石头缓慢变形的速度跟精细程度都有提升,我现在能用石头制作除碗盆之外的其他生活用品,虽然沉了点,但绝对结实耐用。 在门对面大受欢迎的石头碗盆在这边文明世界估计不会太有市场,但我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比如摆件、花盆之类的小玩意。 早晨我爸妈醒来没看到野菜跟浆果,我告诉他们这个月没有野菜卖,他们想了想也没多问,出门挂上本月没有野菜的牌子,乐得清闲。 我自己起身去上学,习惯性想把随身听往书包里塞,才发现自己把随身听放在对面世界了,没带回来,顿时感觉上学路上没歌听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跟梁江波两个人午睡前不能躺着一起听音乐,好烦。 你真把初三两本课本都背完了?课间梁江波跟我靠一起坐在顶楼楼梯台阶上翻我还给他的书。 那你当?我可得意了:我王凯说到做到! 嘿嘿看把你给能的,他心情也好极了: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出去走走,我跟他说:我长这么大,除了去过县城周围的农村吃席,从来没离开过这里,我想看外面是什么样。 外面?梁江波靠着我说:带你去银川好吗? 银川? 嗯,那里有沙湖,可大的一片湖泊,里面有很茂密的芦苇丛,夏天最好玩,我还没冬天去过,但不结冰的话应该也很漂亮。梁江波说他家里有很多沙湖的照片,回家给我看。 我皱眉直摇头:我不想去水边,我最怕鳄鱼了!我极少去芦河村的水边,更不敢靠近茂密的芦苇荡,就是因为里头有鳄鱼。 我都不知道那玩意到底算不算鳄鱼,我见过好几次,身长超过四米,嘴张开能生吞成年人,粗壮短小的胳膊让它们在滩涂上健步如飞,它们的皮非常坚韧,劣质铁器根本凿不穿,很难相信芦河村的人世世代代就跟它们做邻居。 -- 第95页 虽然鳄鱼只在芦苇荡还有河流里活动,绝少跑进芦河村,但每年被鳄鱼吃掉的人也不在少数,芦河村没码头也没有船不是没有原因的。 梁江波哈哈直笑:沙湖哪会有鳄鱼呀!你放心,在船上让你穿着救生衣,掉下去也不会有危险。 我还是直发抖,湖水太可怕了我没法想象自己坐在船上被湖水包围的样子。 我的特异功能对水的作用非常差,到现在我还不能在大雨里保持自己全身干燥,我能让西瓜大的石头像气球一样飞在空中,却不能灵活操纵拳头大小的水团,我害怕水。 梁江波把我害怕去沙湖玩的原因归结于对水的恐惧,并且认为我只要会游泳就能克服恐惧,于是把学游泳也排到我们未来的日程里头。 他跟我一样都不会游泳,我们县城也没有游泳池,我得感谢现在已经是秋天,冬天银川泳池的水太冷已经不适合跳进去,否则恐怕梁江波真的会带我去银川学游泳。 这周末就去银川,怎么样?临上课前梁江波拍我肩膀。 看情况。我倒没意见,心里也知道这边世界安全得很,水里不可能有能撞翻小船的怪鱼,我大可以放心去玩。 行。梁江波跟我对了下拳头,我俩回各自教室。 上课的时候我依旧有老师的格外照顾,不是我自恋或者错觉,我大部分科目的老师上课的时候百分之八十时间的目光都会停在我这一块,我认真听讲,他们讲课的状态也会比正常情况更为活跃。 我的班主任很喜欢把我叫办公室跟他聊天,有时候我们会坐在他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瞎聊一整节自习课。 我班主任有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儿子,在实验班,非常叛逆,跟他爸说不上三句话就得梗着脖子吵架,我跟他爸天南海北地聊天时常常会聊到他,他爸觉得他太孤僻,急需要我这种优秀的学生做朋友。 我总会脸红,我在重点班成绩都不算拔尖,更别说跟实验班那些真正的尖子生比了,我班主任还有梁江波一跟我提起高三分班的事我就头疼,他们都对我抱着远超我爸妈对我的期待,都觉得我高三肯定能考进实验班,班主任希望我跟他儿子做朋友,多带去点好影响,让他内向的儿子活泼点;梁江波则是希望我俩能再次成为同班同学,然后连体婴一样成天粘到一起。 田新跟梁江波一个班,一开始听班主任说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是他儿子我都没法相信,主要是我班主任外貌实在不怎么样,蒜头鼻子小眼睛,没道理能生出那么标志的儿子,而且田新在他们班成绩也算优秀,比梁江波差不了太多。 总之我就自然而然认识了田新,去找梁江波的时候如果看到他会顺带打个招呼,他在校园里跟我碰面也会招招手。 我非常理解田新的别扭,尤其是看到我端着茶杯去教师办公室陪他老爸喝茶,不猜也知道会聊到他尿床到几岁,幼儿园最喜欢哪个女老师的时候,那种别扭能突破天际。 但田新拿我没办法,他们班里有人说我坏话,我哥们梁江波摁倒那孙子打得他满地找牙,自此以后聪明人都知道最好不找我的麻烦。 尽管不是有意为之,但除开梁江波,学校里我最熟悉的人恐怕就要算这个我没说过几句话的田新,我不知道我现在同桌的生日,但我从田新老爸絮絮叨叨里连他爱吃甜还是咸都清清楚楚。 梁江波不太看得上同班的田新,因为他现在是个头高大喜欢运动的外向类型,田新那种成天抱着漫画书跟小说的小个子男生跟他是两个世界的生物,用梁江波自恋的话说就是仙鹤和小土鸡。 嘴上说着看不上田新,但看在我面子上梁江波还是会照顾同班的田新,有集体活动的时候拉他一把,让不善于交流的田新也能参与进来,也间接除掉了我班主任心头的大石头。 因为梁江波照顾田新,我班主任没少谢我,夏天还给过我跟梁江波一人一大兜桃子,我俩带回家吃了好几天。 田新还是腼腆,我去找梁江波的时候他只会打招呼,不会多说一句话,平常在班里也不主动去跟梁江波交流,但如果问别人他有没有朋友,其他人会说他的朋友是四班王凯还有他们班的梁江波。 我没带随身听,本来中午躺着听歌的时间就没了音乐,我告诉梁江波随身听被我亲戚借去听了,过段时间还我,梁江波没多问,跟我凑在一起讨论周末的行程,他这几天没少花时间研究他家的照相机,就为了我俩一起出门能拍照。 要我说我就不该多嘴跟班主任说梁江波要周末带我去银川玩,那样的话班主任也不会想到周末他跟老婆正好有事要出门,留儿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提出让我们把他儿子带上一起去,我骑虎难下,不好意思拒绝,最后只能哭丧着脸找梁江波。 梁江波你说我是不是嘴欠啊!这下好了,多一个拖油瓶。我瘫在阳光里埋怨自己。 你班主任那么照顾你,班里所有好事都有你一份,你帮他照顾照顾孩子不是应该的吗?梁江波说这叫投桃报李,不算什么坏事。 哼!我还在跟自己生气。 王凯你别这样,大不了下周再带你出去一回,就咱哥俩,补上。梁江波推我。 你说的?我弯起嘴角。 -- 第96页 我说的!梁江波伸拳头跟我碰一下。 嘿嘿。好家伙,本周末跟下周末都能出去玩,我好开心! 周五中午我们三个就收拾好行李了,下午放学回家背上行李,梁江波的爸爸开车送我们三个去汽车站坐车。 我还没坐过长途汽车,跟梁江波坐在一起听拿着地图的梁江波给我一个一个报路过的地名,田新坐在我俩前边,他很拘束,不太爱说话,粱江波给我拍照的时候他在一边看,问要不要给他拍他就直摇头往起来躲,就梁江波跟我说话的时候他才凑过来听。 我们带的零食特别多,一路三个小时的车程几乎嘴就没停,到目的地已经是晚上,梁江波的亲戚已经在酒店登记了房间,我们三个把背来的大书包留下,兴冲冲出去逛。 大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街上人多极了,宽阔的街道上一家家店铺非常上档次,我像个乡巴佬一样乐得合不拢嘴。 我真的好喜欢那些衣服店的大玻璃橱窗,太漂亮了,开着灯往里头看通透的感觉非常棒,我站在豪华的店铺前拍了照片,心想我家小卖部要是也能有那么漂亮的玻璃该有多好。 田新不是第一次来大城市,他表现得比我能好一些,起码没大惊小怪,不像我,看到栋高楼要哇,看到公共汽车也要哇,看到路边小公园有池塘,别人说池塘里有鱼也要哇好几次。 大城市的餐馆环境也要比我们小县城的好太多太多,我从来没去过那么大的饭店,往进走的时候都很紧张,要不是有梁江波带着我,我都不敢进去,服务员给我们端来茶水和小吃,饭菜也很快都呈上来,色香味俱全,我吃得很过瘾。 晚上稍微在周边逛了逛就回酒店休息,酒店格局很开阔,装修也非常豪华,我们坐到大厅里,粱江波给我们点了果汁和点心,我们吃完又聊了会儿才心满意足回房间。 我们三个人住的是双人间,有两张床,粱江波睡一张,我跟田新睡一张,主要是粱江波个头最大,跟他睡单人床我会被挤到地上,还是跟田新保险点。 酒店房间在十一楼,它大气的装修让我非常喜欢,我还从来没在楼房里住过,宽阔的阳台外头就是灯火辉煌的市中心,外头的繁华让我生出不真实的感觉,我没想过自己能亲眼见到比电视里更繁华更漂亮的街景,大城市的人在这么美的环境里生活,简直太幸福了。 粱江波站我旁边给我指眼前灯火里的建筑,我看得很痴迷,我跟他说大城市太漂亮了,我们以后能不能也在大城市里生活,也住在楼房里。 咱们去上海念书,那里是全国最大最发达的城市,比这里还要繁华许多倍。粱江波下巴压在我肩膀上给我讲上海的繁华。 其实粱江波也没去过上海,但他说如果读大学的话一定要去上海,还要在那里工作跟生活,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还有梦想。 我跟他说我肯定也会去上海读书,如果他要留在上海的话我也会跟他一起。 田新对我俩的愿望不以为然,他说他会就近在周边市读师范,这是他家里人给他规划好的,他爷爷辈就是当老师的,到他爸是老师,他也会成为老师。 一直以来田新都极力反抗他爸妈的任何决定,但打心底里他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别人为他划好未来的路以后就算他极度不情愿,但还是会乖乖沿着那条路走下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有点不爽,洗过澡以后穿着舒服的T恤和短裤本来想跟田新睡,没想到那家伙看着文文静静竟然睡相奇差,不光摊个大字形,还爱蹬被子,脚都搭我脸上了,我心烦意乱,只好又凑过去跟梁江波一起挤,虽然晚上被挤下床三次,但其他时间总算睡得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捉虫。 第45章 95年12月天光 清早睡懒觉醒来的感觉还行,从地毯上爬起来揉揉脑袋,自己去洗漱。 田新跟梁江波也很快醒了,迷迷糊糊也起来洗脸。 打起精神收拾东西下楼,吃过丰富的美味自助早餐以后我们就去游湖。 冬日的太阳也有温暖的感觉,人比夏天少很多,好在今年暖和,湖面没有结冰,我们很容易就坐上了小艇,由工作人员带着穿上救生衣的我们游览湖景。 开阔的湖面上点缀着一个个小岛似的芦苇丛,冬季泛黄的芦苇丛竖起刷子似毛茸茸的长絮非常漂亮,墨蓝色湖面在阳光中波光凌凌,疾驰的小艇在上面留下白色的浪花跟荡开的涟漪。 粱江波用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给我拍了不少照片,我学了操作方式以后也给他拍了好几张,田新不喜欢拍照,总是往开躲,不过让他帮我俩拍照他倒是很乐意,拍得很认真。 讲真话在船上的时候我真的整个人都止不住发抖,那种摇晃的感觉让我头晕,离开地面以后失去对周围东西掌控的感觉也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我平常都注意不到自己外放的精神,它们像是无形的手温和地铺散在我周围,土地、家具、沙土和尘埃都在我的感知和掌控之中,哪怕我不控制他们,但我也随时掌握着它们的状态。 水面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的精神力在不断运动的水流中有种无法脚踏实地的感觉,我没办法控制它们的状态跟流速,明明坐在船里,却感觉随时都要掉进水里,而且我还为自己没法靠超能力站到水面上而感到焦躁不安。 -- 第97页 因为我的紧张还有混乱精神力的影响,我们的小艇行进得不太顺利,不停地左右颠簸,开船的人探头探脑检查了好几次小艇的发动机还有船身都没发现问题,非常疑惑。 除开我自己蹩脚控水能力导致的不适,其实游湖还是非常愉快的,湖面凉爽的微风吹在脸颊上很舒服,中午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也惬意极了,芦苇飘荡,偶尔有水鸟在湖面飞舞,也是生机盎然。 类似的风景其实我在芦河村也总能见到,但位于沙漠区域的沙湖跟湿润的芦河村生态完全不同,算是各有风情。 老实说,沙湖的风景有不少人工干预的感觉,并不如芦河村周围的河面还有湖那样壮美和充满野性,但我更喜欢沙湖,因为它安全,能不担心自己被水怪掀翻船吃掉对我来说就是最最值得赞美的优点。 景区的饭有点难吃,粗糙的工艺品也让我很失望,我原本还想多买点纪念品带回家,最后就买了点回族特色的瓷器小人和贺兰石挂坠。 宁夏特产的贺兰石跟我之前见过的普通石头还真不太一样,摊位上卖的小挂坠质地细密,色彩很鲜亮温润,价格又不贵,让我很喜欢。 贺兰石不算宝石,一般用来雕刻山水、花草、图章、笔架跟砚台,我买的这些小挂坠原材料是边角料,不过大小正合我心意。 早晨游湖,下午去沙海。 我们县城就在沙漠边上,没人少受沙尘的苦,按理来说我们对沙漠不会有好感,但我们三个兴致都很足。 粱江波是来玩过,知道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田新是头一次来风景区觉得新鲜,我不一样,这入眼的浩瀚黄沙简直让我浑身舒服到极点,卷着沙尘的风在我周围环快地打着旋儿,要不是不想表现得太怪异,我真想一头钻到沙子里欢快地打滚儿。 王凯?粱江波拍我:有那么开心吗?你这么喜欢沙子呀! 没有啊,也就还行吧。我舔着嘴唇言不由衷,捏着把沙子在手里揉搓,细碎的触感让我欲罢不能。 可惜天太冷了,不然我也想躺到沙子里,让沙子把我给埋起来。 骑骆驼有点无聊,主要是骆驼臭得要死,熏得我无法呼吸,骆驼确实比我的阿福高大,有鞍鞯骑着也舒服,但慢悠悠跟我的阿福完全比不成,要不是花了钱,我绝对不愿意从头坐到尾。 粱江波倒是很喜欢,而且还跃跃欲试想去骑马,因为别人告诉他马速度更快一些,而且骑的时间也长。 滑沙是我喜欢的项目,从高高的沙坡坐在塑料板上往下滑,速度飞快,我玩了六七次才尽兴,虽然每次都要从侧面爬上高大的沙坡,但我一点都不觉得无聊,我对沙子的掌控力最强,滑沙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失去平衡栽倒,但我又真的很想在沙子里打滚,所以其中一次滑沙的时候非常浮夸地歪倒,从沙坡上滚下来,柔软又冰凉的沙子包裹着我,感觉棒极了。 当然,我喜欢在沙子里打滚,但不喜欢身上粘砂粒,所以滚下去爬起身以后身上所有的沙粒都被我摆摆头就飞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像别人一样扑棱半天还得回家洗头。 其他项目也有不少惊喜,颇有特色的湿地公园也别有一番风味。 站在沙漠里的感觉跟站在满是石头的山里很相似,就是那种主场的感觉,仿佛这周围都是属于我的地盘,我想怎样就怎样,别人休想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沙海起伏的金浪在夕阳里美极了,我们玩得很尽兴,吃了当地美味的特色羊肉以后才心满意足回酒店。 今天出门拍的照片特别多,用完了足足两卷胶卷,粱江波说明天还有两个胶卷可以拍,我对明天也充满期待。 晚上开卧谈会,田新说跟我俩出来玩有趣极了,和他以前被家里人带出来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无聊,他以前都不爱出门,听到家里人带他出去玩还头疼,这回可算开了眼界,有机会他也想带他亲戚家的堂兄表妹们一起出来玩。 我也对今天的行程超级满意,粱江波不愧是专门做了功课,把我可能不喜欢的项目都给排除在外,我们玩的都是有意思的精华,那些鸡肋的地方我们压根没去。 相机也很棒,我今天用相机拍了好多照片,有风景还有粱江波,最多的还是他。粱江波可真是帅,怎么拍怎么好看,我对相机也喜欢得很,我在想如果我自己也有相机的话,就能在对面世界也拍照片,给阿福姐弟俩、我儿子还有上河村跟芦河村的村民们拍点照片,那该多有意思啊! 这一回穿过石门我没带土特产,不过金币带回来不少,假如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换成钱,那么我很愿意买一个相机。 这晚上又是没睡多久就给挤下了床,不过睡得还凑活。第二天早晨在银川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逛了个够,下午我跟粱江波大包小包走在前面,田新没少说我俩舍得花钱。 我们不但吃了西餐还去咖啡店喝了咖啡,黑乎乎的咖啡里有牛奶和糖,苦苦的又带着甜味,很好喝。 西餐的牛排也很好吃,不过那种浓汤我喝不惯,里头加了奶,我还是觉得我们芦河村那种加鱼、参薯粉和河笋干的浓汤更合胃口。 漂亮餐馆里粱江波和我穿着新衣服拍了好几张照片,我喝咖啡的时候粱江波也给我拍了照,说我端杯子的样子贼帅,能迷倒一群小学生妹妹。 -- 第98页 我们确实挺引人注目的,餐馆跟咖啡店里都有人一直往过来看,田新说我跟粱江波两个简直不像是县城里长大的人,我们比银川市里的城里人还要时髦。 下午拎着大包小包坐班车回家,终于能给这次游玩画上完美的句号。 其实我跟粱江波买的东西不多,有新衣服,但更多的是一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包里的东西不贵,真正贵的是我们住的酒店还有吃的饭,但田新不知道这些。 这回出门花了粱江波一千多块,我很过意不去,但粱江波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用他的话说我们是兄弟,他的就是我的,我花他的钱就是花我自己的钱,完全不用介意。 可你花的也是你爸妈的钱,又不是你赚的。我靠着粱江波一边摆弄相机一边嘟囔。 王凯你真是死脑筋,粱江波挠着我头发说: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他们的钱不给我花给谁花,还不是我的?我把钱花到兄弟身上难道不应该吗? 好像也对。我想想也是,我们家的钱花到他身上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粱江波手把手教我摆弄相机,听说我想要相机,立即表示回去就打电话给舅舅,让舅舅给我整个最新最高端的。 别啊!我又不是没钱,相机我自己买个能用的就行。我给粱江波说咱俩都大老爷们,总花家里的多没劲。 什么有劲没劲的,跟你说了没必要分那么清,现在花他们的,以后多挣钱给他们买更多好东西不就得了?粱江波对钱的观念跟我完全不一样。 不过相机我还是不许他麻烦他舅舅,我不想要他说的那种不用胶卷的新式插卡相机,普通胶卷相机我觉得就挺好。 下车以后粱江波老爸接了我们把我们分别送回家,我班主任没少谢我俩照顾他儿子,粱江波他爸送我回家的路上也说粱江波今年学习踏实多了,又懂得照顾人,好像突然就长大了,省了他们不少心。 粱江波说下周还想再带我出去玩一回,他爸也没反对,就告诉我俩学习也不能拉下,我俩连连点头保证期末考试一定好好表现。 两个皮绳挂着的小石头挂坠在我手里随心意改变形状,连本身的纹路也缓缓变化,原本椭圆形的小石片变成水滴形,不规则的白色拐角部分变成云纹和浪花像漩涡般均匀围绕核心散布开来,一个挂坠中心是王凯两个字,另一个挂坠中心是粱江波三个字的浮雕。 快到我家之前我把挂坠放到粱江波手里给他看,听说我偷偷找人刻的,他喜欢极了,拿着有自己名字的挂坠爱不释手,戴到了钥匙扣上,说以后送给喜欢的人。 我没钥匙串,有我名字的就自己挂到了脖子上,我以后喜欢谁也能送出去。 梁江波很喜欢我的礼物,他跟我说他也要给我一件有意义的礼物,讲完又立刻后悔起来,说不该先告诉我,先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我很喜欢粱江波偶尔孩子气的模样,别人看不到,他只有在亲戚和好朋友面前才这么好玩。 第二星期我和粱江波周末又去银川玩了,依旧是上次的酒店,不过没去风景区,我抽空独自去金店卖掉三枚金币弄到七千多块钱现金,然后就跟粱江波一起去逛了银川最大的书店,我们县城新华书店里的书不够全,在这里总算能让我把各种我想要的书买个够。 粱江波对于我买下大量育儿书籍还有儿童启蒙故事书非常疑惑,我说是给我亲戚买的,他倒没怀疑,因为我确实有刚生孩子不久的亲戚,但买这么多还是很神奇。 育儿书之外我也没少买科普读物跟教辅参考书,我跟粱江波复习的时候时常为没有好用的参考书而苦恼,这回可算是买到了最新版的学习资料,连复习都更有劲头。 作者有话要说: 超能觉醒中。 第46章 95年12月天光 电器城里晃了好一大圈我再三对比才选定一款价格九百多块的柯达相机,机型并不算是新款,不过好上手,又皮实,最适合我这样的初学者。 我很奢侈地买了两大盒胶卷,老板说别人都是一卷两卷买的,我这种直接买六十个胶卷的阔气的客户他一个月都遇不上一两回,他给了我一个非常划算的折扣。 相机有了,胶卷有了,但去哪洗照片成了问题。 按粱江波说,拍了照片当然是拿去照相馆洗,但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胶卷往照相馆送?我可是打算拍对面世界的东西的,那些东西都见不得人,送照相馆洗可不行。 我问卖相机的老板,他挠挠头说洗相片其实也没什么难的,自己家弄个暗房就行,楼梯间、卫生间之类的小地方都可以。 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去找专门的人取经。 事情顺利地得到了解决,我成功学到了洗照片的基本方法,还买到了需要的所有物品,教我洗照片的老板告诉我刚开始技术不好得浪费不少照片,但那是正常的,只要熟练了,以后不会有问题。 买相机学洗照片就花了我一天时间,粱江波开始说没必要学洗照片,结果到老板教的时候比我还认真,做得比我细心多了,我们把刚拍的照片全都洗出来了,效果很不错,他顿时对拍照洗照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嚷嚷着等我的暗房建好一定要让他玩。 -- 第99页 星期天又是放松的吃吃喝喝逛街,逛电器城的时候我对着游戏机直流口水,粱江波也两眼直冒星星,我说我有钱买,他特别心动,但还是坚决地摇了头。 粱江波说买回去玩游戏得花太多时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备考,游戏机最好等我俩高考完去大学再买,不然影响了我俩去上海念书的大计可不行。 我同意粱江波的观点,去游戏厅每次玩游戏我都玩得不想回家,如果家里摆一台那我肯定连觉都不想睡了,只想玩游戏,那样肯定不行。 游戏机没买,但电器城里我淘到了好多好宝贝,比如安电池的台灯,能充电以后带动电器的大蓄电池,还有好几样实用的家用小电器,我打算把它们带回家先试用一段时间,如果靠谱,就带去对面世界,享受下现代化生活。 我买的东西多,粱江波他爸的车差点塞不下。东西全部都送到我家以后我第一时间打扫开我家一间原本存放废旧东西的小房间布置了暗房。 暗袋、显影罐、温度计、晾照片的线绳和竹夹之类东西都布置好,各种容器也都就位已经是半夜,试着洗了些照片,效果非常靠谱,索性又洗了一批,把它们都给晾起来才心满意足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晨本来我完全可以请假睡懒觉的,但太想给粱江波看我连夜洗的照片,所以打起精神背着照片美滋滋跑学校。 真好看!粱江波拿着一厚叠照片怎么也看不够,尤其是一张我跟他勾肩搭背坐在水池边石头栏杆上的照片,我们笑得特别开心,很温馨很纯净,让人看一眼就满心欢喜,我俩都特别喜欢那张照片。 可惜我的放大机是最普通的,不能把照片放太大,否则真想弄张超大的用相框裱起来挂在墙上。 粱江波跟我一样都喜欢在暗房里面洗照片,因为真的特别好玩,好些操作完全要在黑暗中摸索着进行,刚开始不适应,不过我们上手很快,尤其是我,才一晚上就已经很顺手了,我甚至很享受自己冲洗照片的感觉,简直像是变魔术一样神奇。 中午我困得很,回家扒几口饭倒头就睡,粱江波自己在暗房里玩了一中午,该上学都舍不得出来,害我俩差点迟到。 我爸和我妈对于我的小暗房充满好奇,他们对于我怎么把胶卷变成底片还有怎么洗照片之类的描述一头雾水,但都很喜欢我的新相机,我给他们每人都拍了好些照片,冲洗出来以后他们也喜欢得不行,连连说要弄个相册,专门保存这些漂亮的照片。 我家以前很穷,照片很少,连本专门的相册都没有,所有照片都夹在旧书里,现在突然间有了这么多照片,真的很难让人不感慨。 卖金币剩下的大笔现金我没有交公,不过我用业余时间做了不少小工艺品,那些工艺品让我家小卖部增加了大量营业额。 我现在已经开始操纵玻璃跟石头融合了,因为最近读的书让我意识到各种矿物的成分有所区别,又有很多相同之处。 比如大部分沙子还有石头的主要成分都是二氧化硅,当二氧化硅结晶完美的时候就是水晶;当二氧化硅胶化又脱水以后就是玛瑙;二氧化硅的含水胶体凝固会形成蛋白石;二氧化硅晶粒及其细碎又能形成玉髓、燧石还有次生石英岩。 有这样的基本概念,我制作水晶比以前更有心得,直接从沙子就能提取出透亮纯净的水晶,剔除玻璃中的杂质再进行结晶也轻车熟路,漂亮剔透的小石头让我对自己的超能力真的爱到心窝里。 我现在已经拥有了制作其他宝石的潜力,我猜以后再也不必担心自己的收入问题。 我第一次制作出来摆在小卖部柜台里的首饰是四十枚玉石戒指,原材料是从县城装潢店废料里捡来的花岗岩和大理石,一大兜石块在我手里都凝成一根根圆乎乎的长条形石棒,然后按照我心意褪除杂质跟纹理,变得细腻透亮、光滑可鉴。 小石珠从石棒上脱落,在我手中变成圆环,过于浅淡的色泽在靠到充满杂质的深色石块上像是被晕染过以后变得深沉绚丽,一枚光滑漂亮的圆形指环就制作成了。 圆形指环制作了十枚,大小略有差别,色彩跟花纹都截然不同,因为成分差别很大,所以看起来连材质也不尽相同。 除开圆形指环,我还制作了二十枚镶嵌着各色水晶的玉石戒指,比较特殊的是这些水晶是牢牢粘在玉石戒指里面的,不仔细看很难看到边缘的淡淡凹槽。 普通人只会认为那一小粒圆润的水晶或者玻璃是被胶水仔细粘进了指环,但那只是错觉,凹槽缝隙是我专门留的,但更深部分里水晶跟指环部分彻底融为一体,虽然水晶跟戒指的界限非常分明,淡所谓粘接的胶水根本就不存在。 最后十枚形态各异色彩五花八门的戒指是随心所欲制作出来的,最是天马行空:有的直接半边是石头,半边是玻璃;有的是两根细石条呈现螺旋形嵌套在一起,轻轻拉的时候又能活动,仿佛是巧夺天工的工匠把他们从一整块玉石里雕刻出来一般;有的戒身清澈透明,戒指原本镶嵌宝石的部位却镶嵌了一枚小小的椭圆形鹅卵石,跟其他莹润透亮的戒指摆在一起充满反差。 这些戒指都大受欢迎,月底前卖掉了多半,剩下的我并没有继续出售,而是把它们重新融成石头,等待下次制作新的指环。 -- 第100页 小伙子,你这个玉石怕不是天然的吧?我看店的时候有中年女人拿着一个个戒指爱不释手端详半天才问我。 你觉得在小卖部的柜台里二十块钱能买到极品天然玉石吗?我问她,她老脸一红没回话,买了两个最喜欢的款式离开。 很多买指环的人都问这指环是不是真玉石,是不是真宝石,我跟我爸妈的回答都一样:不是,这是假的。 然后他们大都会问这是什么材质,怎么做的。 答案是:不知道。 我们家卖的戒指太漂亮了,入手一戴就知道绝对不是玻璃或者塑料,于是人们下意识会幻想,手中的戒指是不是真正的玉石和宝石,会不会其实价值连城。 怎么可能呢? 二十块钱,可能买到别处几百上千块的宝贝么? 想也知道不可能。 不过我家的指环真的很漂亮,而且每一枚都独一无二各具特色,遇上喜欢的如果当时不买,那么以后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 另一方面,我的家也在这些天里发生着变化。 首先就是我家院子,原本夯土的院子只用凌乱的青砖铺了条通往大门的小路,那条路现在变成了一条石头路:一整块十四米长、一米五宽、两分米厚的弧形灰色石板从我家门口延伸到大门口,石板是直接放在院子里松软的土壤上的,中间略微凸起,还有浅浅的防滑纹路。 我家的院墙也发生了变化,从外头看它依然是一堵略显破烂的红砖墙,但它的高度在不知不觉中上升了足足半米,从内部看,它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纹理跟接缝,牢牢护住整个院子。 院子以前压实的夯土现在被铁锹挖松软了,施了发酵的肥料进去,种上了花苗,花圃围绕的区域也多了石头制作的桌子、石头制作的椅子,院子显眼的地方还多了石头花盆,里面也栽上了花苗。 我爸妈见到我们家院子的变化以后对我告诉他们不再邀请别人来串门表示了赞同,我家一天天点点滴滴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面,我们的房子还有院子都在生长,这对于外人来说太骇人听闻了,还是别张扬的好。 我们家的房子地面上部分没有太多变化,墙面跟地板已经越来越接近釉质,从几个房间里多出的地下室入口就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家会多出来地下部分。 我爸对我的特异功能不够了解,但我把原本的木质窗户变成石头窗户,还把玻璃跟窗户融为一体这方面他还是非常支持的。 原本透风多年的窗户每到秋冬夜晚就吹进来刺骨寒风,现在终于不用担心了。 跟石质窗框一体的玻璃窗清澈透亮,上面一尘不染,不仔细看几乎没法发现玻璃的存在,不光让家里的光线更加明亮,阳光充足的时候家里也变得比以往更加温暖。 从外头看,我家依旧破破烂烂不值一提,但如果进了院子从里头看,那么我家里干净整洁,住着还是相当舒适的。 我所追求的也是这样的效果,外头其貌不扬,但总有一天它的内部会豪华精美起来。 多亏我一直在缓慢提升的超能力,它让我能够去用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方式去修葺我破烂的家,我甚至想过把整个房子所有材质都替换成透明的水晶,我想住在水晶宫里一定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 当然,那些东西也就只能想想罢了,我现在的动作已经够让人吃惊,粱江波就注意到了我家的变化,院子里的石板路我用混凝土浇筑给混过去了,造型别致的石桌石椅也以其他理由塘塞,但如果我家被我改装成水晶宫或者外星基地,恐怕他就算再迟钝也得发现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快乐的拍照,记录下两个世界的时光啦! 第47章 95年12月云影 月底我没等到粱江波那小子的惊喜,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给忘掉了,害我白期待一场。 哼! 不过我也没时间去给他明示暗示,因为这次过对面世界可以算是空前的大卷包,光准备往过带的各种东西我就花了整整一个星期。 我在卖建筑材料的地方买了二十根原本用来当暖气管道的钢管,每根一米七长,力气大的人一棍抡出去可以把对手脑袋开瓢。 一端磨尖锐的螺纹钢筋三十根,这些两指头粗的螺纹钢筋每根两米长,本来就是跟钢管一样当金箍棒用的,但当长杆枪来用也丝毫不差,堪称神兵利器。 兵器搞定,然后就是生产工具。 木柄铁锹三十张,木柄铁镐三十支,螺纹钢筋做柄的重铁锤三十个,螺纹钢筋做的钢钎三十根,铁菜刀三十把,足够砍树的大号木柄斧头三十个,这些东西足够让上河村所有人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工具还不够,生活用品也给他们准备了。 炒菜烧饭的黑铁锅二十口,金属锅铲还有勺子二十副,让他们从今以后把做饭方面的问题一并解决。 给村民们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我自己要带的也不少,这次没带蔬菜和肉,不过照例带了一箱奶粉和一箱零食。高一的两本英语课本带上了,还多拿了几套各科试卷,我打算有空的时候多刷刷题。 蓄电池用着效果还不错,省着点用可以照明四五天,但相比起我一整个月的需求还差得太远,我没打算把它带过对面,除非以后我能多买几个,或者干脆弄台发电机。 -- 第101页 成堆东西堆在院子里简直像小山,我看着都无比发愁。 石门开启的时候我就等在院子里,在没有时间概念的黑白色静谧空间中不厌其烦地往石门对面送东西,把所有东西都给搬运过去才长舒一口气,看石门缓缓关闭。 并不宽敞的房间被我带来的东西挤得满满当当,我在熟睡的儿子脑门上亲了一下,然后跟他一起靠在阿福怀里睡觉,阿福的老姐没在,她还在外头巡逻。 第二天早晨一大早我就打开门让村民们来分东西。 村里人都惊呆了,被我凭空变出来的神兵利器震得说不出话,尤其是老头,看到我拿出如此多品质优良的金属工具简直激动得浑身发颤,用粗糙的手拿起铁锹摸了又摸,絮絮叨叨说神明保佑。 村里人都说是他们的神明派我给他们送工具来的,对这个说辞我很反感,因为看他们的样子是打算不记我的好,而都要把功劳算到他们的神头上。 不高兴归不高兴,我也没跟他们红脸,我打心里想给上河村做些事,各家各户房屋的打扫和修整还在火热进行中,一户户人家的石炕和壁炉被堆砌好,屋顶被加固,崭新的工具和武器被领回家,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新工具实在太好用了,锋利的大斧头砍起树来简直快得让人难以置信,以前大家感觉根本没办法砍倒的大树现在抡起斧头砍得木屑乱飞,不到半天时间就能放倒。 上河村一共才十来户人家,每户人几乎都分到了两份工具,这些优良的工具简直是他们原来想都不敢想的宝贝,有的人甚至舍不得使用,宁愿把它们都给摆起来,照旧使用原先劣质的木头工具。 我没去劝他们任何人,人的想法不会在一朝一夕就完全改变,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习惯手里的工具,也习惯新的生活。 新工具极大地激发了上河村村民的生产热情,伐木的效率简直提升了几十上百倍,剩余家庭的屋顶修缮几乎在不到五天的时间里就全部完成,一个多星期的时间,由我超能力凝结的石片屋顶被加固到所有人家,每家每户都拥有了带壁炉和火炕的崭新房屋,各户储存的柴火也瞬间翻好几倍,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欢乐中。 他们的狗要被我带走了,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不高兴,因为他们的房屋比过去更暖和坚固,手中的钢管还有螺纹钢枪根本不惧野兽袭击,村子里的武力已经胜过任何时期。 我送给他们的不光是金属工具,还有闲暇时间用石头制作的大量器皿,几乎每家每户都分到了四五个石头碗盆,这些东西只要不摔坏足够他们用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帮上河村的人做完这些以后我也能安心离开,村里的人一再挽留,甚至愿意接纳我成为这里的一份子,以后也能参与祭祀、分配参薯,但我谢绝了他们的好意,我已经是芦河村的人,那里同样需要我。 去上河村的时候我跟着大部队,离开上河村的时候依旧有大部队送我,他们带了第二批参薯去芦河村,换生活用品是一方面,主要是我希望这些参薯能让芦河村的村民也别在这个冬天饿肚子。 阿福没心没肺,跟着我很轻松就过了河,阿福的姐姐对村子很有感情,被大家送出村的时候还呜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跟着我们离开。 我真觉得阿福的姐姐比他更聪明,因为阿福的姐姐有时候会流露出来那些在我看来只属于人类的情绪,而阿福就比较笨,在所有时间里都尽职尽责体现出一只笨狗的所有特点。 我抱着王杰瑞,领着两条大狗跟村民们一起沿河往下走,远远看到芦河村就心情舒畅,想着儿子的周岁生日之前都错过了,一定帮他好好补过个生日。 凯因先生这次离开芦河村十天,回来的时候受到了村民的夹道欢迎。 我都有点受宠若惊,尤其是看到村长跟书记官那热切眼神的时候,下意识都想往后躲。 小凯因,你可算回来了!加勒老头的声音特别煽情,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我不在的日子里大伙有多么想我,担心我的安危,说到激动处他胡子都在不停地颤抖。 我离开村子没过三天这里就乱了套,平常没胆量惹事的家伙们这几天里上蹿下跳,原先被压制的几个刺头也猖狂起来,伙同村外的流氓把村子搞得乌烟瘴气,要不是书记官带着火炕小队赶回来,村里几个不守规矩的闲汉说不定真会勾结矿洞的强盗,引狼入室。 我一回来,先前闹得厉害的人立刻作鸟兽散,村外赖着不走的流氓也拔腿就跑,生怕我找他们的麻烦,把他们残骸挂在村外的歪脖子树上。 过惯了有我的日子,芦河村的人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稀罕,甚至会厌烦我管得太多太苛刻,我这段时间不在,终于让他们意识到了我的好。 两条大狗进村,我抱着儿子回归宅邸,芦河村就像插了定海神针,瞬间也安静下来。 加勒老头算是对村里守卫稀烂的实力有了新认识。 有我的一年里守卫们战斗力退化得厉害,连挑衅的流民都打不过,村子有人家被抢了东西,他们几个守卫还差点受伤,他看到上河村人手里的螺纹钢筋跟钢管,听到是我给弄的以后就热切期盼着我也拿出来一些把芦河村也武装起来。 比起红着眼睛想从我身上捞好处的加勒老头,书记官先生就文明多了,他绝口不谈我在村里施魔法制造器皿的事,也没探究我怎么给上河村的人弄到那些神兵利器,只热情地告诉我火炕队在镇里大获成功,火炕和壁炉征服了镇里的所有富户,现在镇里的有钱人们都以有芦河村的火炕和壁炉为荣,这一次他们赚了不少钱,带了很多好东西回村,也没忘记我应得的那一份。 -- 第102页 书记官先生给了我二十枚金币。 倒不是说这么久他们垒好了四十个火炕,而是他自己提高了我的份额。 书记官说火炕的前景十分光明,他们这一次离开镇子之前还有许多人想要盘火炕跟壁炉,要不是他们已经赚了不少钱买了好些东西想尽快带回村,他们的工作能排到明年春天。 这一回跟书记官出去的人都赚了大钱,书记官还拿出来其中一部分为村子添了好些农具、金属工具和食物,有了这一批食物储藏着,今年冬天芦河村不会饿死任何人。 书记官很感慨,他说我现在也是芦河村的脊梁骨之一了,以后村里的决定也会有我的参与。 非常有趣。 在我看来芦河村的社会形态非常特别。 这里非常贫穷和落后,有钱的人家里也养不起奴隶,所以并不算奴隶制社会,跟封建社会相差更远,但要说这里像是原始社会也不合适,因为这里虽然有村长这样的称谓,但感觉起来村长的权威性并不强,村子的上层居民或者是统治阶层对普通居民来说并没有太多优越感,与此同时他们对于村里普通居民有着本能般的维护和照顾。 我说非常有趣,是因为我也成了村里统治阶层的一员。 村长,书记官,加勒老头还有我,我们四个人现在组成了芦河村的顶端阶层,其他人或许也能在村里说上话,但跟我们四个人都没法相提并论。 我很荣幸自己能够成为村子的领导者之一,而且我也只是最初对书记官的话感到意外,随即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回想我自己在上河村做的事情,我在回馈上河村,而且也已经做好了回馈芦河村的准备,我之所以决定要做这些事并不是因为想要道谢,归根究底,我已经有了身为这里一份子或者说家长的自觉,我把芦河村甚至是上河村都当成了需要我照顾的存在,我本身的行为跟书记官掏出自己队伍赚的钱回馈村里、之前村长拿出自己的金币奖励杀死强盗的我没有太多区别。 芦河村是一个大家庭,这个大家庭里充满了蠢货,但我是这个家庭的家长之一,我得保护它,不能抛弃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书成绩不太行,仔细看看也确实质量不够,所以不慢慢发啦,每日三更。 早发完早轻松。 第48章 95年12月云影 大院高墙依旧立在山坡上,我的大门在我靠近以后自动将覆盖在门板上的石皮褪去,我掏出钥匙开锁,推开门见到久违的院子。 我儿子也很兴奋,咿呀咿呀地叫着,不住地挥舞小手要我放他下来,我抬手清理掉整个院子里并不多的灰尘,把他放下地,他笑呵呵爬得挺快。 院子里洁净光滑的石板没有任何尖锐棱角,花坛里冬季还有零星花朵还没凋谢,但绝大部分已经枯黄落叶,显得有些萧索。 灌木枝头的浆果点缀在黄叶间非常可爱,像一个个小宝石。 一切如常。 看样子我不在的日子里没人翻墙进来寻宝,我密封的房门也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打开家门,没有炉火的房间被门口透进来的阳光照亮,我伸了个懒腰,卸下背上的皮背包,在家里略作整理。 光靠开门采光还是不够,看来我得尽快给房子安上玻璃窗户,反正现在制作大块玻璃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阿福一回来就开开心心往家里窜,扑到炕上直打滚,阿福的姐姐心情也很好,在院子里闻来闻去,不时抬头看我们的动静。 王杰瑞!我跟你说了别拉那个花,有刺,扎手!我打开木窗户就看到王杰瑞伸手拽花坛里的花,赶紧冲着他叫。 咯咯咯!王杰瑞笑得可开心了,一边笑一边伸手抓到花杆子上,然后变脸,哇哇大哭。 宝贝儿你是图什么呀!我火急火燎往出跑,阿福也跟着往出窜,速度比我快,差点把我给撞翻。 絮絮叨叨给调皮鬼往掉摘手上的小刺,他挂着眼泪靠在阿福身上呜咽,眼睛还盯着那朵花。 有尖刺的花不能用手拿,会扎手,会疼,知道吗?我伸手折下一小枝花给他看上面细小的尖刺,他看得很入神,满脸惊恐,直往后退。 小刺去掉以后才能用手摸。我在手上聚出一副石头指套,把花枝上的小刺全都抹掉,然后把花递给他,他眉开眼笑,拿着花凑鼻子上去闻。 夏天陪他在花园晒太阳的时候我常常会让他闻一些花的香味,我们这里有些野花的味道特别香,很清甜很优雅,比我闻过的香水还要好闻。 爸爸,饭饭!王杰瑞奶声奶气地在我怀里挥花枝,好吧,这是饿了。 好的宝贝儿,现在就吃饭!我抱着儿子活动肩膀走进家,生火做饭一气呵成。 吃饱喝足,在院子里的石头躺椅上抱着儿子晒太阳,我这回带过来几本新故事书,里头一定有他喜欢的新故事。 王杰瑞,老爸给你带了新故事书,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我刮他鼻子。 好!听小兔儿乖乖! 哎呀死心眼,你怎么就听这一个呀,这回讲个别的,给你讲个鹰的心,老爸希望你长大也能成为老鹰一样的男子汉。我哄儿子。 -- 第103页 不!他直摇头:要听小兔儿乖乖!。 好好好,听完小兔儿乖乖再给你讲别的。我认命地合上新故事书:从前有个兔妈妈,她给王杰瑞讲太多次,这故事我都背会了。 一连听了三个故事,夕阳西下,芦苇荡里的鸟雀声很悦耳,王杰瑞在夕阳里浅棕色的头发都变成了金色,抱着娃娃像个小天使,我拿出相机拍了两张,还叫来阿福跟他姐姐,用相机的延时功能给我们拍了几张全家福。 阿福的姐姐现在也有名字了,叫阿娜,这个名字好听也比较好发音,村里人也能叫。 阿福姐姐身上寄生虫的问题靠洗澡和杀虫剂得到了简单的处理,但是最近几天她还不能跟我们一起睡在炕上,她会先在壁炉边的皮垫子上休息,那里也很暖和。 阿娜的胃口很好,吃东西完全不挑,不像阿福那个馋嘴的家伙,吃饭的时候总是先挑好吃的肉和香肠,把馒头跟米饭剩到最后,被逼迫着才不情不愿吃下去。 阿娜每天习惯在村里四处逛,她的运动量很大,吃过晚饭以后闲不住就想去外面散步,我招呼阿福跟我们一起走,那懒家伙看到有姐姐替他巡村以后就躺在那不起身,我抱都抱不动那只赖皮狗,最后只能哭笑不得带着阿娜外出散步。 芦河村比上河村宽敞些,但还是臭,我看不惯村里人随地倒垃圾和粪便很久了,哪怕我已经习惯了这股味道,在我心底里处理掉这陋习还是我必须完成的目标。 阿娜巡逻跟懒洋洋的阿福不一样,她很瘦,但是非常轻巧,阿福明明也很高很瘦,但跟姐姐比起来我总无端觉得它是一只懒洋洋的大胖狗,真是就怕货比货,跟阿娜比起来,她已经经过一年巡逻工作熏陶的弟弟简直就是个废物。 要不是我给你俩接的生,我真不愿意承认那蠢货是你弟。我一边散步,一边跟阿娜闲聊,她听不懂,但我还是不吐不快,一个娘生的,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王杰瑞听了我的话咯咯直笑,我摸摸他脸:怎么,你知道老爸在说什么? 他笑着摇头。 听不懂你还傻笑。 王杰瑞笑得更开心了。 晚上回家以后我打开随身听放音乐听,上个月随身听就在了,但我压根没想起用,现在放开以后房间充满音乐,印着炉火的亮光非常有感觉。 阿福动了动耳朵就没反应了,他对奇怪的声音不感兴趣,只想趴着睡觉,王杰瑞和阿福的姐姐阿娜则对方方正正能发出声音的小盒子充满兴趣,王杰瑞总想掰开盒子看里面有什么,而阿娜则跃跃欲试,想咬我的宝贝随身听。 我跟你们说这个随身听非常珍贵,是我的宝贝,你们谁把它弄坏可就倒大霉了。我郑重地警告了王杰瑞这个破坏分子,也没忘告诉阿娜别咬我的随身听。 警告是一方面,我不用随身听的时候也肯定会把它放在塑料袋里保存到地窖的柜子,这东西很珍贵,弄坏了没处修也买不到新的,我要不好好珍惜,梁江波肯定难过。 王杰瑞很喜欢听音乐,有些音乐节奏感比较强他还跟着音乐扭来扭去,像个天生的小舞者,让我很是惊喜,我心想下次该弄些儿歌磁带给他听听,说不定还能帮他学汉语。 王杰瑞的汉语都是我教的,但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他年纪太小本身就口齿不清,我总觉得他的汉语带着股味,不够标准地道。 我儿子不光会汉语,芦河村的本地话还有上河村的方言也会不少,除此之外,一些简单的英语也难不倒他,好些都是我背课文时候他在一旁模仿着学会的。 我家已经很舒服了,但不妨碍我继续改造它,我家已经平整的墙面跟地板被我睡前又加工了一遍,这次是用土壤中提取出纯净沙土制成一层透明光滑的釉质给镀上去,看起来闪闪发亮,有瓷器或者是玉石般的光泽。 光脚踩在光滑的地上就像玻璃板一样,低下头能从青灰色的石头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我玩得收不住手,甚至想把整个房屋重新用透明的水晶和玻璃彻底改造一遍。 真的造水晶宫吗?或许有点过于夸张,但反正没事做,就算不改造外形,把内部处理处理也很棒。 而且现在我能成功制作水晶,我想抽空试试能不能做出水晶尖刺,把外墙给好好武装下。 现在一圈墙壁就能阻挡住许多麻烦,如果能让墙上长出尖刺,无疑更能震慑宵小之徒。 水晶尖刺也就想想罢了,真的扎墙上估计第二天就被敲下来偷个精光,相比起来说不定石头尖刺还更靠谱些,起码不必太担心有人来偷。 巡逻队的工作我给辞掉了,不过阿福还是巡逻队的一员,不仅如此,它姐姐阿娜也加入了巡逻队,巡逻队的实力不减反增,村里人对村子的安全也比过去更有信心,两头森林巨狼巡逻,就算是镇里也没这个条件。 我辞职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再早起上班,我有足够的时间照顾我儿子的生活起居,还有复习自己的功课。 做习题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总想去问梁江波,我不止一次畅想如果梁江波也能跟我来到这个世界该多么好,他一定会喜欢我家,喜欢这个小村。 我这段时间除了待在家里做功课之外还没少去村长的长屋,现在从各方面我都已经是村子的话事人之一,他们做决定绕不开我,他们也需要我的力量。 -- 第104页 我用石头为村子做了许多石质工具,但我也说了这只是暂时过渡的用品,过一段时间我会拿出来大量优质的金属工具,村子里的人要准备好东西跟我换。 村长知道上河村民手中的螺纹钢筋和钢管,那是他们眼热无比的神兵,他说如果我能把一样的东西带给芦河村,让每家每户都能用到上河村人说的那些神奇工具,他愿意从村长的位置退下来,从此以后整个芦河村只听我一个人的声音。 我连连摇头,我告诉他我对当村长没有兴趣,芦河村是我的家,芦河村好了我的日子才会过得好,这些是我自己愿意做的。 村长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相当不安,我此时在村里的威信已经不比他们几个少太多,他们根本无力扳倒我,如果我真的谋权篡位,他们连辖制的能力都没。 书记官来找过我,他很隐晦地表示他支持我成为村子的领导者,我只是谢绝了他的好意,告诉他我确实对当村长没有兴趣,让他们不用焦躁。 为了安他们的心,我从书记官手里买下了村里的伐木场,我承诺在不久之后会提供优质的斧头,在我伐木场工作的工人会有稳定的薪水,我还会将木材以优惠的价格供给村子里,协助修建村里的设施。 七十金币买下村里的破烂伐木场看似不划算,但我买伐木场并不是为了村外那个破木屋和那片林地,而是村子唯一伐木场这个名分,除我之外别人不能大规模采伐村周围的木头,原则上讲,村子周围所有的林地都算我的地盘。 村里的采石场本来无人经营,随大家自己开采取用,现在也被我给花钱买了下来,我承诺在不久以后给每户人家发放一把金属锹,以此来换取我对采石场的所有权。 村里能采石头的位置有好几处,我只占了最大的一处。 还没招收工人,村里人就知道我已经是一个能够给大家提供饭碗的存在,于是我成了人们口中的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喜欢这样的异能吗?是不是敲帅。 第49章 96年1月天光 凯因老爷的伐木场跟采石场都预定在来年春天正式招工和开工,暂时只面向芦河村的青壮年,薪水和待遇还没有确定,不过已经让村里许多年轻人跃跃欲试。 这个冬天会是多年来最舒服的冬天,芦河村各户的存粮比往年都要多,壁炉和火炕大大提升了大家的居住条件,两条大狗巡村更给村民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所有村民都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格外满意。 如果没有村里三个渔夫在捕鱼的时候遭遇水怪失踪,这确实该是阖家欢乐的冬天。 可有什么办法呢? 渔夫得在水里讨生活,村里拿水里的水怪没办法,连渔夫们的家人都没去哭喊,别人更没立场去说什么话。 本月的行脚商人们都在芦河村满载而归,他们用金币买到了精美的石制器皿还有据说产自芦河底的珍贵宝石原石,据凯因老爷介绍,剔透的宝石原石产自河底,芦河村的渔夫们冒着生命危险躲避水怪搜集宝石原石带上来,在和平年代这样的宝石被琢磨出来以后每颗都价值万金。 行脚商人们很幸运,贫困的芦河村急需要钱和物资来度过严冬,现在价值万金的宝石原石们售价只有原来几十分之一,简直千载难逢。 没人骗他们,凯因老爷展示了宝石制成的首饰,那光泽简直举世无双,说是稀世珍宝一点都不夸张。 行脚商人们兴高采烈把所有货物跟金币都换成宝石原石,毫无疑问,他们只要去城市中将原石进行简单加工,就能以高价卖出去,赚得盆满钵满。 我很期待芦河宝石的大名在行脚商人之间传播开来。 与此同时,我坐在自家院子里,长椅边堆了成堆的碎石,碎石飞在我手中变换形状成为透明清澈的宝玉,然后飞射出去以弧线跌落在宽阔的芦河,沉没在滔滔河水中。 会有幸运儿捞到这些小石头的,他会发财,然后把芦河石的财富传说给传出去。 我要让人们来芦河村,我要他们争先恐后跳进河里寻找珍贵的宝石,我要他们用贪婪的力量把河里的水怪撕成碎片! 月底跨过石门的时候我不光带了深秋的野菜和浆果,还带了一大兜自己制作的工艺品和首饰。 从各方面来评判它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宝石制品,说不定还能担得起天然二字,不过我可没打算把它们当成真宝石,它们中最贵的标价也就二十块,而且每种只有一件,等着有缘人出钱买走。 这天早晨的野菜和浆果跟平常一样受欢迎,一早晨就卖得精光,物美价廉的野菜现在在县城里也很出名了,很多人都知道每月初的小卖部野菜新鲜又好吃,每一季都不相同,总能给人带来新奇。 小卖部的摆件跟首饰也卖得不错,现在摆放我小东西的柜台已经有两层了,小台灯照着,里面造型别致的各色物品晶莹剔透,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我家的小工艺品现在不光受街坊邻居们喜欢,也是学生们送礼物的好选择,我用晕染出各种色彩的水晶制作过一些桃心挂件和吊坠,非常受欢迎,我自己在学校里都见过有同学带在脖子上、书包上还有钥匙扣上。 应街坊大妈大婶们的需求,我还进了不少水晶镯子跟玉石镯子,各色都有,不光色泽剔透,强度也比一般的玉石更高,寻常磕碰都不担心碎掉。 -- 第105页 搞笑的是这突出的硬度反而成了街坊大妈们认为手镯是假货的重要理由,因为人家真正的玉镯子都很脆,我家这个硬得敢碰石头,肯定不正宗。 我也不跟她们计较。 够漂亮就行了,二十块钱买个强化过的尖晶石镯子戴着,到哪露出来都能晃花别人眼睛,变成所有人的焦点,又何必计较它真不真呢? 我也没少做小朋友可以戴的儿童款手镯,价格更便宜,款式也比较单一,不过用的都是我自己提纯的地道水晶,三块钱雕刻着卡通人物的漂亮手镯,再划算不过,而且我这边还提供抹镯子的服务,手镯戴胳膊上实在取不下来的不用敲碎镯子,来我这边给手上套个塑料袋就能轻松取下来。 说来也怪,那些人自己在家里抹肥皂抹油套塑料袋折腾半天都取不下来,急得团团转,来我这里我套上塑料袋轻轻一拉就很自然摘下来,只能说我手法好劲头用得妙,他们不服不行。 别的小卖部甚至是县城里的小首饰店都很眼红我家的进货渠道,有人拿着我家卖的便宜货跑他们那边问材质和价格,他们瞪眼瞅半天硬是看不出来到底假在哪里,但又不能说那是真货,所以无比郁闷,甚至生出过从我家里进货摆到他们柜台里高价卖的心思,可惜我爸妈没同意。 带回来随身听以后就能跟梁江波一起午睡听音乐,梁江波买了几盘新磁带,有的歌非常好听,我也学了跟他一起唱,不过我嗓音还没开始变,不像梁江波一样比较低沉有气势,梁江波总说我是小朋友。 我个头没少长,但外貌看着还是不成熟,顶着娃娃脸说话声音也不浑厚,别人都把我当小孩。 另一边,我在暗房里把自己在对面世界拍的照片都给洗出来了,这还是头一次我在这个世界里端详属于那个世界的风景。 上河村奔腾的河水、低矮的石头房屋、衣衫单薄但笑得很欢乐的村民、高大的参薯树,戴着雪帽的连绵群山 芦河村泥泞的路、站在路边投来好奇眼神的小孩还有大人、随妈妈摘野菜归来,挎着小篮子的小女孩、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双眼发白脸上露出神秘笑容的巫医 站在村口双手抱在胸前打盹儿的民兵、跟行脚商人争执,吹胡子瞪眼睛的加勒大叔、收了外人好处和稀泥充当和事佬的老村长、衣衫整洁站在一旁抱着写字板一脸无奈的书记官 也有我芦河村的家,我的高墙大院、冬天还有花开放的花圃、捏着花坐在花园台子上笑得灿烂的王杰瑞、还有阳光里看王杰瑞玩耍的两条大狗 真好啊! 我把我和王杰瑞还有两条大狗的合照用水晶封成相框保存起来,假如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挂在我跟我爸妈合照还有我跟梁江波合照的旁边,他们都是我重要的人。 月中期末考试前的一个周末我在家里躺着休息,阳光很好,我爸和我妈在小卖部柜台后面坐着嗑瓜子,我突然就很想把对面世界的东西介绍给他们,尽管我明知道他们会惊吓甚至是害怕。 妈妈?我拿着一叠照片走过去蹲到她身边,搂住她脖子。 王凯,咋了?我妈嗑着瓜子靠在我肩膀上笑呵呵问我。 我以前也能这样搂住你。我跟她说。 是啊,你都长这么高了,我妈伸手捏着我脸左看右看:你这么俊,我们是不是抱错了? 我爸哈哈笑,我是在自己家里出生的,奶奶说我小时候眉眼跟我爸一模一样,以前又瘦又黑的丑模样简直就是我爸小时候的翻版,我毫无疑问是他俩的孩子。 但看得出来我爸很自豪,他过年的时候说我能长成这样是祖宗保佑,家族我们这一辈里我是最相貌堂堂的了,其他堂哥堂弟跟我比起来都是妖怪。 我说以前我也能这样搂住我妈妈,但其实以前我从来没有搂过我妈,我跟她关系总是很紧张,她跟我爸一直看我不顺眼,只要回家看到我,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是训斥和打骂。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很爱他们,我们现在过上了很好的生活,我们没有烦恼和忧愁,这样快乐的日子我愿意过到天荒地老。 但这样的日子是会改变的。 我有了好朋友,有了理想,我会去读大学,离开这个小县城,留下我爸和我妈。 我想去读大学对于我爸妈来说其实不算新鲜事,我们从来没谈过,但我现在这么用心学习,肯定是奔着继续念书去的。 我爸妈对我的进步很自豪,有时候餐桌上也会夸奖我用功,但他们没问过我是不是想去读大学,也没问过我想去哪里。 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做决定,然后告诉他们我的决定。 过去,这是一个很遥远的词语,对于我来说过去就像是在讲上辈子的事情一样,我爸妈跟我一样都很少聊起以前的事情,他们不告诉我他们修自行车时候是怎么样的,他们也不喜欢那些坎坷的时光。 突然之间我就畏惧起来,我捏着一叠相片,却不晓得我该不该跟我爸妈说我想说的话。 凯凯?我妈摸我头:你怎么了,有事就说啊。 妈,我我深吸一口气,在脸上堆出笑容:我想去上海读大学。 -- 第106页 很好啊!我妈很高兴,看向我爸:凯凯想去上海念大学! 真棒!我爸咧嘴笑:你知道上海在哪吗?你妈怀着你的时候我们去那旅游过,所以你也算去过那里。谈起上海勾起了我爸许多回忆。 你们能跟我一起过去吗?我说。 你念书,我们去干嘛?人生地不熟的我妈笑了:傻小子,你念书几年就回来了,我跟你爸好着呢!不用你担心。 对,你好好念书,我和你妈现在有钱供你上大学,你不用有负担。我爸起身过来拍我背。 唉我也形容不来我的感觉,但很难受,明明还没有离开他们,但我已经舍不得了。 我给你们看我最近拍的照片。我把手里的一叠照片摆到我妈腿上,在阳光里一张一张介绍。 这是哪里?巍峨的群山和蜿蜒的河流很显然不是我们的县城,也不会是银川。 我在另一个地方的家,我抽出另一张照片:这个是我儿子,也是你们的孙子他叫王杰瑞。 照片里身穿皮甲的我抱着一个褐色头发的小婴儿,小婴儿笑得很灿烂,我们坐在冬日阳光充足的花坛边,不知名的花卉还在开放,我俩身后还有一栋高大崭新又古朴的石头房屋。 这这是哪?我爸妈都愣住了。 我没回答他们的话,给他们看另一张照片,裹着尿布的王杰瑞躺在一只牛犊大的狗怀里,手里捏着个做工蹩脚的娃娃,另一只手在抓向镜头。 他快满一周岁了,我特别想带他见你们,可是没办法。我说:我从那个世界里带过来的所有东西都会死,那些野菜、果子、参薯全都是死的我没法把他带回来。 我爸妈都很沉默,他们拿过我手里的照片,一张张翻看,眼睛瞪老大。 多数照片都是一些未开化的野蛮人,他们蓬头垢面,但在照片里非常和善,还会冲镜头很腼腆纯真地笑。 许多照片里也都有我,很明显,我是里头的一员,我跟那些人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但我是他们的一份子。 有的照片里还有小动物,四只翅膀的鸟、像蜥蜴一样的怪鼠、长着鳍状肢的古怪鱼类 怎么会这样呢?我爸拿着照片反复翻看:我不明白,王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呢? 我妈也很惊慌:凯凯,你说实话!这是哪里?你到底怎么了?你从头给妈妈说! 看到他们的模样,我才知道我其实没准备好。 你别怕!儿子,告诉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拍出来这些照片的?她拿着我跟王杰瑞的照片很焦躁:你怎么会有孩子,孩子的妈妈呢? 你说呀!看我不说话,我爸也急了,他们知道我隐瞒了很多事,但做梦也没想到我隐瞒的事有这么多、这么大! 我吞吞吐吐,被逼问得心烦意乱,把小卖部的门给关上,然后狠下心从头说起,把自己怎么去另一个世界、怎么讨生活,又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都全盘托出。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能够通过门去另一个世界,将那个世界的风景跟家里人分享的时候,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一定很美好。 照片记录着凝结的时光,给予我们回忆的锚点。 爱摄影,爱生活。 还有。 感谢本书第一位进阶萌物红豆包的大力支持! 第50章 96年1月天光 特异功能?他俩听说我有超能力的时候都迷糊了,我根本不像在说一件真实的事情,我在讲鬼怪故事。 嗯。我抬起手,家里桌子上的玻璃烟灰缸滴溜溜旋转着飘到我手上,它被无形的力量揉捏成一个玻璃团,在我爸妈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变成一枚带着波浪瓶口的花瓶。 那些全都是你做的?我爸伸手指柜台里的各种首饰跟摆件,他一直好奇那些摆件的来历。 我点头。 我爸发愣了好久,我给了他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我妈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之前听我吃不饱穿不暖过着乞丐一样日子时候难过得直掉眼泪,现在知道我在村里混得不错也为我高兴,而且她知道王杰瑞是我收养的孩子,莫名松了口气。 两个世界,只有我能活着通过石门,看来他们是没有机会去亲眼看照片里的风景了,与此同时所有野菜、浆果和参薯的来历也都得到了解释,我们家之所以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多亏了那个世界。 我告诉我爸妈要替我保密,他们连说当然,就算我不说他们也知道轻重,他们甚至觉得我才是高调的那一个,原来他们不知道所以不愿意想太多,现在他们认为我根本不该滥用自己的超能力,别人都不是傻子,被人家发现以后告发了,说不定我被抓起来拷问都是轻的,连命都可能保不住。 我从没想过我离家破人亡有那么近。 我被我爸的话吓住了,他跟我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还说我就是那个怀璧的人,无论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还是能制造宝石的能力,对于我来说全都是祸而不是福。 -- 第107页 我爸把那两层柜台的工艺品全都给收了起来,不让我继续卖,家里的野菜跟浆果以后也不能再出售,他们连院子都要我恢复成正常的模样,他说我们家不需要地下室,房子破了可以找人修,可以拆了重盖,但坚决不能改造成什么水晶宫。 我问他不卖那些东西,我们没钱怎么办,我爸说钱他们会想办法赚,我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我爸妈的样子,我又是感动又是心虚,我的和盘托出大概只坦白了十分之九,我没告诉他们我杀过人,没告诉他们我用汽水瓶骗行脚商人的大把金币,还有 咳!暂时就这样吧! 能把这些都说出来已经让我松了一大口气,起码以后在我爸妈面前我没必要再总藏着掖着所有东西了,一瞬间舒服太多太多。 我爸妈这边算是搞定,梁江波那边我没有告诉他的打算,就算告诉他也只能让他白担心,无济于事。 这么一场折腾,我爸妈算是当上了爷爷奶奶,他们嘴上说我乱来,根本不该贸然照顾孩子,但晚上翻着王杰瑞的照片怎么看怎么喜欢,还夸我名字取得好听。 他俩还没四十岁,就已经当了爷爷奶奶,有了个外国孙子。 我爸妈问我怎么照顾王杰瑞,我就简单说了下我们的日常生活,听到我成天抱着婴儿到处跑,孩子这么大了竟然还连件衣服都没穿过,都气得直拍桌子,直骂我根本不会照顾孩子。 我妈说小婴儿需要的东西可多了,哪有人像我一样整天让小宝宝光屁股在院子里乱爬,睡在狗怀里,连个婴儿床都没有的?简直胡闹! 我可委屈了,全芦河村就属我照顾儿子照顾得细心,别人都说我把儿子照顾得像镇里的小少爷一样漂亮,没想到在我爸妈嘴里我就成了把儿子当宠物养的狗东西。 被迫拿着小本子记下我爸妈絮絮叨叨的育儿心得,我妈和我爸都说明天就得立即出门替我置办小婴儿需要的东西,我妈还准备亲自给孙子做小衣服,她听我说对面世界的冬天也要到了,下决心绝对不能让孩子受冻。 我给折腾得头昏脑胀,但心里偷偷开心,我爸妈他们接受了王杰瑞,以后王杰瑞不光有老爸,也有爷爷奶奶疼他了。 我给我爸妈拍了些照片,要洗出来拿到对面世界给王杰瑞看看他爷爷奶奶的模样,我爸妈很满意,听我说王杰瑞就要满周岁了,还要我用随身听录下了他俩的声音,他们想让王杰瑞听到他们的声音,还要我把王杰瑞说话的声音录下来,下次播放给他们听。 他们很好奇牙牙学语的外国小孩会不会真像我说的一样会说我们本地话。 梁江波来我家见到我妈做针线活的时候非常新奇,我告诉他我妈是做给亲戚家小孩的,梁江波觉得很有意思,听我跟我妈交流小孩衣服花色跟样式之类的话题听得津津有味。 午睡的时候梁江波我问我是不是喜欢小孩子,我说还行,我跟他说我很会照顾小孩子。 梁江波就笑得很开心,说没发现我总要别人照顾,没想到还能把别人也照顾那么好。 梁江波你呢,你喜欢小孩子吗?我问他。 我还好吧。他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我俩在学校的时候独处时间比较少,大部分时间只要我去找梁江波,田新就也会跟我们一起,我和梁江波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拖油瓶,有时候放学出去玩也会叫上他,他是少数同时跟我和梁江波都能谈得来的人。 梁江波有许多踢足球的朋友,他的朋友们我基本上都认识,不过交情好的没几个,我班里的朋友更少,跟梁江波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田新的地位还真无可替代。 先前期中考试我成绩在班里属于中游,英语成绩加把劲我觉得我很有可能进前二十名。 不光梁江波对我的进步满意,我的英语老师也很自豪,她把我的提高都归功于她对我的劝告和督促,对我比以前更和蔼可亲。 班主任也很看好我,他说我脑筋好,如果够用功的话完全有可能高三分到实验班,实现逆袭。 他说起这个我就头疼,因为这也是梁江波总跟我念叨的,他说如果我想要考上一本大学,最起码得在实验班里成绩考到前十名。 梁江波逼迫着我学习的时候我又高兴又心烦,我高兴他为我做未来规划,所以督促我;心烦他把自己当成家长,把我当成没自制力的小孩子,擅自替我做所有决定。 我愿意跟他一起去上海,我想要和他考到同一所学校,我期盼着跟他一起去体验大学生活。 可是那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他强迫着我选的,我是心甘情愿和他去上海,没人胁迫我,我也不会无缘无故自暴自弃,我在用我的方式努力跟上他的步伐,梁江波根本不用这么没安全感,把我给赶这么紧。 我个子比梁江波低,实际年龄却比梁江波大,打架我有把握赢他,我在我自己的村子里是吐口唾沫都成钉子的人物。 可梁江波不知道,他就知道我还是一副初中生模样,不喜欢跟人争执,睡觉的时候双手安静缩在胸前小兔子似总被他挤下床。 他觉得他是保护我的大哥,我是需要他照顾的小弟。 我不讨厌这种被保护的感觉,我喜欢哥们为我挺身而出的帅气模样,他为我们规划还有编织我们未来的时候我也会很自豪地附和他,像我自己没有主见和想法一样。 -- 第108页 我不在乎别人说我太温和太幼稚、不像个充满阳刚的男子汉,就跟我看书里所说的大将军和小兵一样,梁江波是将军,我愿意当他的小跟班,我们会很和谐地成为同伴。 可是这么多、这么多东西我都只埋在心里头,我没法把我的想法告诉任何人,我爸妈还有周围人都因为我的外貌而把我当成小孩子,我没法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任何人,我没法想象他知道我真实模样的样子。 这些天我所在的县城连绵不绝下着雪,空气冷飕飕的,每天放松的时候就是跟梁江波一起复习,听他给我讲习题,然后哥俩靠着睡午觉。 期末考试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来了。 考试很顺利,过后照例是几天休息时间,为庆祝寒假来临,我在梁江波家过夜。 他家有CD机,我们在租影碟的店里租了套据说很火热的动画片在他家里看,动画名字叫《机动战士高达》,是一部日本动画片,剧情非常精彩,我俩本来想前一天晚上看两集,第二天白天再看,没想到一看就没忍住看了通宵。 帅气的大机器人和飞船战斗还有炸弹爆破的场景都颠覆了我的想象力,尽管有几集没看懂,但我俩还是都认为它是我们看过最棒的动画片。 我俩还是头一次看日语动画片,总盯着下面的汉语翻译有些吃力,但没妨碍我们理解它的基本剧情。 看那个动画片的时候我心里有种想法,就跟我之前在山上俯瞰芦河村差不多,世界太大了,未知的东西太多太多,我该去追求更广阔的空间,不该总想着安居一隅。 然而仿佛人类本能就追求着安全和稳定,我经营着我的芦河村,想它富裕起来,想它强大起来,想它成为能够护佑我和我孩子的家,我根本没考虑过离开它,没考虑过去更远的地方生活。 如果不是梁江波,在这个世界里我也不会考虑离开我所在的县城。 我嘴上说着自己应该多出去看看,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该总缩在小小的角落里,却本能地想要蜷缩在一个地方,就待在这个小县城,守着我家的小卖部,期待自己平凡地长大,然后平凡地衰老。 动画片里的世界离我还有梁江波都太遥远了,那种规模宏大的宇宙都市只存在于幻想里,毁灭世界的反派即便真的到来也有高个子们顶着,他们会拯救世界,而我跟我家人还有梁江波只是平凡的一粒粒微尘,没人会知道我们,没人会在意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章啦,撒花。 第51章 96年1月天光 本月末最后一天是春节,预备年货也热热闹闹。 放鞭炮,看春节联欢晚会,晚上偷跑出来跟梁江波还有田新一起踩大街,溜到凌晨两点才各回各家。 大年初一醒来给我爸妈拜年,拿着他们的红包,一家人开开心心吃早饭。 我家里比较轻松,不像梁江波,他家亲戚很多,全都要走动,整个正月很少能脱开身。 我爸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都不待见我爸,往年他上赶着提礼品去给人家拜年,人家收下东西以后应付几句就送客,去年亲戚们更是在全家人的宴席上当众刁难我爸,质问金币的来历,让我爸落荒而逃。 我真希望今年我爸能够硬气点,干脆不跟那些杂碎来往,可惜我爸还是看不开,他唠唠叨叨跟我说什么一家人、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之类的话,看样子还是要去巴结他的兄弟姐妹们。 我能怎么办?我倒是很想不理我爸,让他自己去受亲戚们的侮辱,可我也狠不下心,如果我在,我起码能维护下我爸,不让人家欺负他太惨。 我爸听说我愿意跟他一起去家族宴席高兴得合不拢嘴,不住地说我长大了,懂事了,还说亲戚们见到我现在的模样肯定吓一跳。 也是,明明都在一个小小的县城,我家却像被孤立在外太空一样,平常根本见不到那些亲戚们,仿佛大家不在同一个次元。 往年姑姑伯伯们根本不邀请我家,都是我爸上赶着问人家时间和地点然后赶过去,今年稍微好点,二姑专门通知了我爸,让我们全家大年初一去大伯家吃全家族的团圆饭。 我妈不愿意去,我爸苦口婆心好说歹说才劝动,不情不愿跟着我们出门。 出门前我准备好了硬钞票,给我爸妈怀里各塞了一小叠,让他们见小辈就发,别舍不得。 大伯家不远,我们提着礼品过去也就十来分钟,进大门以后给大伯和大伯娘拜年,他们完全没认出来我,大惊小怪了好一会儿,一边夸我一边掏出十块钱压岁钱给我。 大伯的儿子跟女儿年龄都比我大,本来正在里头招呼客人,被大伯叫出来以后给我爸妈拜年,我爸受宠若惊,赶紧从怀里掏出钱也给他们一人一张。 堂哥和堂姐接到钱笑得很真诚,可惜没开心三分钟钱就都被大伯娘给收走了,两人顿时都变得乏味。 我跟着他俩往里走,我爸妈拘束地跟已经在屋里的亲戚们打招呼,我也挨个拜年,听他们大惊小怪说我怎么突然长得比我哥还高,而且这么漂亮,几乎换了个人。 平常难得一见的亲戚们今天也很罕见地抬举了我们一家,话题除了围绕我长高长好看,还爱问我家小卖部生意怎么样。 就这种状况下我爸非常很感动,毕竟亲戚们有问他,他想很认真地回答问题,可想起出门前我和我妈再三叮嘱他不能透露家里小卖部的任何消息,他也只能讪讪地说还行,还行。 -- 第109页 我爸妈很少能和以往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亲戚们凑到一起,虽然平常嘴上没少埋怨各家亲戚们薄情寡义,可真挤在人群中间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努力想融入大家的模样是做不了假的,我感觉我爸很紧张地应付着周围所有人,生怕惹人家不高兴,连说话语调都跟平时不一样。 我妈比较无趣,有伯娘跟她聊家长里短她也跟不上节奏,没聊几句就到房间角落找个位置坐下,看别人其乐融融地寒暄。 真的很热闹,但又很无聊,大伯和大伯娘此时正一副优越的模样显摆自己家新盖不到三年的宽敞大屋,还有他们有出息的儿子跟女儿,但今天他们不是主角,他们是陪客,家里更有钱的三爷一家来了,顿时所有人都围着他们寒暄起来,插不上嘴的就站在旁边陪笑,比如我爸。 没过多久,二伯、大姑、二姑家的亲戚们也相继来了,他们也争相围到三爷一家周围说吉祥话。讨好的问候和甜蜜的恭维让三爷一家人非常享受,也慢慢解除本来高高在上的武装。 我爸挤不进人群,但他很羡慕被围在人群里的人,他拍着我肩膀用很崇拜的语气说:看!那就是你三爷,他在市电视台工作,是里边的领导,你赶紧去给你三爷拜年! 我挤不进去,他们正说话呢。我告诉我爸。 往进去挤啊!给你三爷拜个年!我爸很生气,他说这种时候我可别丢他的脸。 唉他不知道吗?根本没人在乎他的存在,他没有面子可以丢。 很不愿意,但我还是努力挤进去大嗓门喊了声三爷过年好,里头的老头没听清声音从哪来,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后就被别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没有理我。 我回过头看到我爸满足的笑容。 终于吃饭了,我们一家也坐上了饭桌。 老三,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好得都不像咱们老王家的种!酒桌上二伯拉着我爸劝酒,看到我,又看到他黑黑瘦瘦跟只小猴子一样的儿子,嘴里的话也酸不拉唧没法听。 他儿子今年十三岁了,也是不长个子。 以前的我模样比他儿子还要黑瘦穷酸,如果翻出我初中的照片,绝对没人怀疑我是几位堂哥的血亲兄弟,不过现在我已经不跟他们一拨了,他们说我染头发了像个外国人,而且个子长这么快在整个家族里从没见过,很值得深究。 跟我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小孩们听到大人们说我有病就没形象地哄笑起来,我爸妈脸都通红,可是他们没法为我辩解,我坐在他们所有人中间,我白皙的皮肤和浅褐色头发跟他们粗糙的脸和蓬乱稀疏的头发对比强烈,扎眼到仿佛不是同一个物种。 餐桌上男女老少快乐地说着我,夸赞和诋毁都毫不避讳,在我眼里他们全都像一群妖魔鬼怪,他们跟芦河村的泥腿子们没有什么不同,不配让我生气或者难过。 有意思吧? 我爸这么多年努力着,就算做梦都想得到这么些杂碎的认同,我早晚都该圆他一个梦,让他别永远都有这样低劣的遗憾。 饭桌上的饭菜并不差,好些菜做的比我手艺好多了,可我没什么胃口,我爸已经被灌醉了,晕晕乎乎找不着北,别人套他话问我们家小卖部一个月赚多少,他直接告诉人家能赚两三千,把周围竖着耳朵听的人都惊得眼睛瞪溜圆。 这这么多?二叔颤抖着问我爸到底怎么赚那么多钱,我爸晕晕乎乎只是喝酒吃菜,但什么话都不说,谁也问不出更多东西。 亲戚们很鄙视我爸,都说酒后吐真言,没想到我爸人品这么烂,喝醉酒都不忘虚荣吹牛。 不过也有人相信的,搂着我爸特别亲切,仿佛恨不能穿同一条裤子,嚷嚷着明天就上我家拜年,那热切的劲头跟开头爱答不理完全不同。 我几乎都能想到这些叔伯们明天提点东西来说点溜须拍马的吉祥话,然后就开口问我爸借钱的模样,也期待我爸别被人吹捧昏了头,把家里辛辛苦苦赚的钱葬送到别人手里。 回家以后我爸吐得昏天暗地,喝了葡萄糖水跟解酒药以后他沉沉睡过去,我妈跟我大眼瞪小眼。 你是不是想说我们特别失败?我妈问我。 我什么都没想说。我耸耸肩膀,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吗? 我妈叹气摇摇头,不再说话。 如果不是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家小卖部生意还行,今年我爸妈也一定会像往年一样被大姑、大姑父、二姑、二姑父、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轮流数落和修理。 我们是所有亲戚鄙视链的最底端,最软弱可欺,就连被人指着鼻子骂也要好声好气受着,皱下眉头都不敢,因为怕被人给直接赶出去。 我说我要是我爸,就会像你一样跟那些杂碎亲戚老死不相往来,可我爸有那个骨气吗? 他没。我妈说得很肯定,我爸就跟一条丧家犬一样,家里人早都不要他了,把他踢远远的,可他却一直惦记着他们,做梦都想要听到他们的夸赞,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悲哀,悲哀到无药可救。 明天我爸的亲戚肯定会来吹捧我爸,然后找他借钱。我说。 我妈吓一跳:不会吧? -- 第110页 会的,不信你看明天。 那咋办?我妈愁得直皱眉。 你知道我爸会把钱送给他们?我抬眼问我妈。 你爸在他亲戚面前就是个废物!我妈恨得咬牙切齿。 我奶奶还没去世的时候有一天偷偷进我家里翻我们的箱子,翻到我爸替厂里保管的钱拿了就想走,我妈发现了,跟她争执起来,我爸回到家我奶奶让他打我妈,我爸二话不说就把我妈打了一顿,我妈跟他说厂里的钱被我奶奶拿了他根本不听。 厂里要交钱的时候我爸交不上,丢了工作,差点被告去坐牢,我奶奶还四处说我妈的坏话,污蔑我妈害我爸没了工作。 如果不是有了我,我妈就跟我爸离婚了。 爷爷奶奶老了身体不好,大伯二伯都不愿意照顾他们,连看都不来看一眼,爷爷奶奶就住在我们家里,爷爷还稍微好一些,奶奶性格很坏,总喜欢搬弄是非,动不动就挑拨离间,她总让我爸打我妈和我来证明他的孝顺。 我爸很听话,因为爷爷奶奶跟他说好等他们去世以后房产跟存的钱全给我爸一个人,其他两个伯伯还有两个姑姑一分都得不到,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照顾过我爷爷奶奶哪怕一天,还总盼着他们快点死。 结果爷爷奶奶去世以后大伯和二伯拉着大姑跟二姑带着人打上我们家,把我家门窗砸得稀巴烂,不顾爷爷奶奶的遗嘱强行瓜分了遗产,连本来我们家的东西都抢走分了,让我们家一贫如洗,可我爸不但不敢反抗,还想着讨好他们。 如果不是我爸这么没用,我妈也不会跟家里关系搞那么僵。 我妈跟自己家人都几乎没来往了,我爸却还心心念念着他的兄弟姐妹们,希望能够得到人家的认同,我妈说我爸遇到亲戚就变废物真是一点都没有冤枉他。 不过没关系,今天是月底,就算有人来借钱对我来说也是下个月的事情了,我不着急。 我爸虽然废,但也不代表别人能随便欺负他,至少我还在这里的时候没人能欺负到我们家头上。 第52章 96年1月云影 过年之前我就花了一大笔钱购买大宗工具和生活用品,这一次有我爸妈帮忙。 他们知道我要把这些属于文明世界的东西拿去那个蛮荒的村落以后都没反对,他们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只能相信我的判断。 这回带过去的东西比上个月更多,吃的就比平常更充足,光半只羊和一条猪后腿就比平常丰盛好几倍。 几纸箱我和小孩的换洗衣物也是以前没有的,我在对面世界勤俭节约习惯了,要不是我爸妈坚持要我在对面世界也弄个衣柜,我还会一套皮甲从月初穿到月底。 我爸妈比我考虑得要细致,我会想到铁锹、斧头还有铁镐之类的大件工具,但我就不会像我爸妈一样能想到把针线和剪刀带去对面世界,有了剪刀、粗针和结实的棉线,芦河村的人就能把皮革制作成更结实的衣服,这对于冬季御寒将会很有帮助。 大年初一晚上我爸妈没有休息,他们跟我一起站在堆满各种东西的家里,等待着凌晨的到来。 石门出现并打开,世界变成单纯的黑白色,我爸妈像是凝固的雕塑一样站在那,他们不会感觉到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我自己搬运着东西,偶尔抬头看他俩,或许在他们的眼中下一秒满地东西就都变没了,只有他们的儿子头发长了一点点,个子高了一点点,带着另一个世界的土特产站在他们面前。 我穿过石门,它轰然关闭的时候也把我的爸爸妈妈关在了对面,时间恢复流动,我有点点不舍。 空阔温暖的石屋炕上我儿子靠在阿福肚皮上睡得很熟,我小心凑过去摸摸熟睡的儿子给他盖上小毯子,自己也躺到他们身边闭上眼。 对于可能还没开始记事的儿子来说老爸天天都陪着他,但对于他老爸来说陪他的时间只有一半,当老爸去另一个世界生活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他,他是老爸牵肠挂肚的小宝贝。 第二天早晨我早起做了顿丰盛的早餐,王杰瑞头一次能自己吃肉,手握鸡腿吃得满嘴流油,开心得咯咯笑个不停,胸前的小围脖满是油渍。 阿娜身上又喷了除虫的药,跳蚤跟臭虫已经基本清理干净,头埋在盆里狼吞虎咽,大块的羊肉鲜嫩味美,骨头都被她喀嚓喀嚓嚼碎吞下去。 阿福胃口也很棒,吃过早饭以后贼溜溜就想往炕上蹿睡回笼觉,被我照屁股抽一巴掌才不情不愿跟着姐姐出门,临走前还叼走了王杰瑞手里的半个鸡腿,惹得王杰瑞哇哇直哭。 好不容易哄好王杰瑞以后抱着他给他看了爷爷奶奶的照片,他之前没看过照片,对图片里的陌生人很好奇,小手捏着照片就往嘴里送。 这个可不能吃,看看,这个是爷爷,来,跟我说,爷~爷~我指给他看他素未蒙面的亲人。 夜~夜~王杰瑞看着我的嘴奶声奶气学,吐字很清晰。 真棒!这个是奶奶,跟老爸说,奶~奶~! 耐~耐~!王杰瑞咯咯笑着手舞足蹈,他被我夸的时候总是特别高兴。 看看这个小家伙是谁?他是不是一个可爱的小宝贝?我问他。 爸爸!爸爸!王杰瑞指着照片里抱着他的人叫,一边看我:爸爸! -- 第111页 没错,真聪明!这个是爸爸,爸爸抱的就是你,这个是杰瑞! 杰瑞爸爸!他的小手指又指向我。 看样子他还不知道我怀里的就是他自己,我也才意识到我们家里竟然没有镜子。 我爸妈说的是对的,我家真的太简陋了,除了皮革地毯和几件简单的木质桌椅外几乎什么家具都没,下次一定得记得要带面镜子过来,别的也该添置些,我把想法写进了记事本,免得忘记。 陪儿子到下午我才出门,告诉村长我打算低价出售一批精良工具的消息,老村长激动得几乎要蹦起来,其他人听了更是无比热切。 螺纹钢筋长矛、长钢管、斧头和铁镐还有铁锅,每一样都是村里人做梦也想不到的神兵利器,我愿意以极低的价格交给他们,简直跟白送没有区别。 我带的工具让村里人大开眼界,许多工具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经过我示范以后争先恐后抢着试用,立刻就对这些工具佩服得五体投地。 针线和剪刀让村里人极为惊喜,他们原来用的骨针和木针又粗又钝还容易折断,麻线也很不结实,我带来的棉线又细又坚韧,简直匪夷所思,村民们上手非常快,把麻布和皮革缝成想要的形状,都喜欢到不行。 工具不白给,除开作为占有采石场代价许诺给他们的铁锹,其他工具我都要收很少的金币。 如果没有金币的话替我做工也能获得我的工具,我要求他们铲掉村子小路上的泥土,捡掉里面的石头以后去堆进田地里,我还要他们拿着新的铁镐和铁锤钢钎去采石场用石头给村子铺路,每家分配到的只有一小段,每天工作几小时十来天就能做完,村里人都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争先恐后去工作。 芦河村的泥腿子们时常做出让人讨厌的事,但有足够的利益的时候他们做事的劲头很足,路在我看来铺得很一般,但够结实,总比以前的粪泥坑强上百倍。 另一件事是要求村里人以后不能随处大小便,我要每户人家的房屋附近都挖出大坑做成有蹲位的旱厕,以后他们只能在厕所大小便,粪桶也只能往里头倒,谁敢乱倒粪桶或者在村里随地大小便,被我抓住就得去我的采石场做义工,不配合还得挨打。 我的要求其实有越俎代庖的嫌疑,直接跳过村长给村里定规矩,分明是不给老村长面子,但老村长没跟我计较,书记官虽然不明白我干嘛非要执着于挖坑建厕所,不过看在我给村里带来这么多好东西的份上也还是成为了我的支持者。 先进结实的工具让芦河村所有人都受益了,这一个月来芦河村的人砍伐了远超往年数倍以上的木材,不光家家户户都拥有了高大的柴垛,家里简易的木头家具也多了点,有的人家甚至在冬天里拆掉树枝茅草屋顶,用上好的木头重新换了更结实的木屋顶。 村子里修路的进度很喜人,有铁锹、铁镐和锤子,原本六七个人采石的工作现在一个成年人也能干得又快又好,村里人简直爱死这些工具,有的人睡觉都把工具枕在脑袋底下,因为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巫医大妈拿着精良的工具爱不释手,她知道自己拿着那些东西也没多大用,但她还是喜欢,她说有这样好的东西,芦河村只要短短几年就会大变样。 工具确实给芦河村带来很大改变,但不如螺纹钢筋还有钢管给芦河村带来的改变多。 芦河村的守备力量在家家户户都获得钢筋棍和钢管后得到了空前的加强,在钢管面前短小的铁剑简直是玩具,而在螺纹钢筋面前小木头盾牌还有草叉都不配称为武器。 以前村里畏惧大型野兽是因为村子里没有武器能够对皮糙肉厚的大型野兽造成伤害,现在不一样了,那一把把厚重的铁菜刀就能重创普通野兽,四五个手持尖锐螺纹钢筋的成年人就算遇上熊也敢冲上去斗一斗。 在我的安排下芦河村有芦河石这种宝贝的消息早晚会传出去,而这各种优质的工具,还有更强大的武器,都是芦河村的本钱。 第53章 96年1月云影 王杰瑞补过的周岁生日非常有特色。 臭小子只戴过尿布,还没穿过衣服,不习惯,穿着奶奶亲手缝的小衣服、戴了可爱的小红帽左扭右扭总想摆脱束缚,他老爸连哄带骗总算把他逗笑拍了几张好看照片,完成任务。 生日餐也马虎不得,龙须挂面跟荷包蛋是他爷爷奶奶点名要我一定给煮的,汤是鸡汤,西红柿跟青菜嫣红翠绿点缀在里面,看着卖相非常不错,王杰瑞也吃得特别香。 我爸妈还特地给我行李塞了筷子让我带来,他们听说我在对面世界连生活习惯都改掉非常不高兴,让我务必教会孩子用筷子,老用勺子肯定不行,像野人一样用手抓饭更不像话。 好呗!为了以身作则,我以后在家吃饭也得多用筷子,给我儿子带个好头。 我挺嫉妒王杰瑞的,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爸妈肯定不会这么疼我,那时候我家多穷啊,我衣服从来都是别人剩下的旧货。 咦~!吃饱喝足,摘掉帽子的王杰瑞跟自己身上的小衣服做起斗争来,想把小衣服给脱掉。 你小子就别不知足了,老爸都没穿过你奶奶亲手做的衣服呢。我把他给抱起来,带他去院子里玩。 -- 第112页 为了王杰瑞的生日,我爸妈给他录了祝他生日快乐的录音,我爸还专门写了稿子,用上了他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搞得跟领导讲话一样,王杰瑞现在听不懂,保存好以后还能给他听。 有相机以后我愈发觉得拍照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出门就把相机挂在脖子上,遇到有意思的人或者风景都举起相机拍一张,心情会愉快好久。 我胶卷多,每天最少都给王杰瑞拍五六张,他吃饭我拍,洗澡我拍,打瞌睡我拍,开心笑或者难过哭鼻子我也拍。 想要把我儿子的成长记录下来,其实也是弥补我自己的遗憾。我小时候又黑又瘦小,到十二岁之前没拍过几张照片,那时候我们没有相机,有的话我会拍许许多多照片,不让那些记忆被忘却。 不光给王杰瑞拍照,我也给自己拍照片,控制相机飘在空中对现在的我来说难度已经不大,隔空摁下拍摄键也很轻松,我用我的超能力拍到了许多很棒的照片,要不是在这边没法洗照片,我拍照的热情还能更高。 嘿嘿,或许我有必要再买些工具跟药水,给这边也弄间可以洗照片的暗房,这样的话我在这边世界也可以把照片洗出来,随时观赏。 自从有自己的暗房以后我洗出来过几百张照片,熟能生巧,我靠自己的手艺都能洗相片赚钱了。 这边世界没有电是个问题,我跟我爸讨论过,他说柴油发电机就能发电带动电器,但电是很危险的东西,他不放心我一个小孩子碰电,说以后才帮我弄。 我真不把自己当小孩子,要知道,我可是过着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我现在的心理年龄还有身体年龄都已经远远超过同年级的学生,我早成年了。 能有电的话真的会很棒。我都迫不及待想在自己家里的石墙上开槽埋进电线,然后把灯泡还有插座给布置到我喜欢的位置。 到时候轰隆隆响的发电机就放到能够隔音的地下室,发电机一打开,我家里就灯火通明,于是我可以用影碟机看电视,还能用电炉子做吃的,可比在壁炉做饭要方便多了。 天已经很冷了,上河村方向的山上已经白茫茫一片,芦河村却热热闹闹,比往年这个时候都要有人气。 芦河石的存在让上个月来村里的几队行脚商人都赚了不少钱,他们这一次带了比上次更多的各类货物,又捧着珍贵的宝石原石趁兴而归。 行脚商人还有周边来芦河村交换东西的人都发现了芦河村的变化,不只是芦河村多出的一条大狗、新建的石头路,他们也发现芦河村人手里的新工具,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金属工具,寒光闪闪,跟以往大家所用的劣质黑铁工具有天壤之别。 行脚商人想问金属工具的来历,村里人只说是凯因老爷的礼物,但更具体的细节村里人就说不清楚,也有行脚商人想花大价钱买村民手里的精良工具,但村民都不愿意卖,凯因老爷再三说过要保管好各家的工具,那是大家以后好日子的保障,不能外流。 往年这个时候芦河村已经很少能见到行脚商人,今年有点不同,连矿洞的强盗们都拦不住行脚商人队伍的热情,他们赶在严冬之前来到芦河村,留下芦河村急需的各类货物,只为带走珍贵的宝石原石。 我知道这些行脚商人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在外行商的时候也带着武器和护卫,荒郊野外遇上软弱的过客时客串强盗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有时候还敢抢劫一些守备薄弱的村庄,矿洞的强盗虽然猖狂,但还不至于能吓住所有商队。 不过商队能凶悍到联合起来主动攻击强盗就是我完全想不到的事情。 我前一天还在跟书记官还有加勒老头聊矿洞强盗的问题,加勒老头和村长都说过,矿洞强盗吃人是没法持久的,冬天要到了,他们要么就近来劫掠村子,要么就得搬家,所以我准备组织上村里的青壮带好武器,清剿掉矿洞以绝后患。 我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消息,从芦河村离开的三支商队两天前跟矿洞强盗大打出手,杀了矿洞强盗十来人,矿洞强盗的老大都被砍了头送去镇上,现在矿洞的强盗已经不成气候,马上就会被镇里派兵彻底剿灭。 那帮商人的凶悍让我大开眼界,也在心里提高了警惕,不能忘记提防那群为了钱连吊死自己绳子都敢卖的家伙。 我制作剔透的宝石原石小部分卖给行脚商人们,大部分都抛进了芦河,这些宝石原石让我换到了不少金币,我用金币雇村里的人做工铺路、修厕所、平整土地,更重要的是明年为村子开垦新田地,还有修建护村石墙。 修建石墙是我的想法,一提出来就得到了村里几乎所有人的赞同,尤其是我提出所有人的工钱由我来支付,简直让他们感动得不知道该怎么夸我。 我的想法很简单,金币拿在我手里没什么用,工具发给村里人已经让不少人觉得我傻,发金币只会让村里人当我是智障。 雇佣村里人做工就不一样,芦河村是穷,让他们修石墙以工代赈,只要薪水丰厚点,他们能吃饱,金币能够跟商人换到各种日常需要的物品,商人们再用金币从我这里拿宝石原石,金币还是回到我兜里。 修石墙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事情,开垦田地更是以后可能缓解村里口粮短缺的大计划。 如果我真的能成功扩大芦河村的规模,让这里更安全更富裕,吸引更多商队、甚至是吸引更多人来此地生根落户,把芦河村变成一个小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 第113页 芦河村本来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没有吃的,没有矿产,纯粹是被夹在河流跟芦苇荡之间的穷乡僻壤。 但现在不一样了,芦河村已经有了能够提高工作效率的优质工具,还有我凭空捏造出来的芦河石宝石矿。 芦河石的存在现在不光在行脚商人们之间口耳相传,在芦河村里也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事实,大家都知道村边的河里确实有亮晶晶的漂亮石头,只不过河里有鳄鱼还有恐怖的水怪,只有艺高人胆大的凯因老爷才能用魔法采集到珍贵的芦河石,换取商队大把的金币。 流言刚被放出去的时候没几个人相信,大家在这河边住了一辈子,从没发现过河里有什么宝石,但才几天,有渔夫意外在捕鱼时捡到漂亮石头,并且在商队处卖到天价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接下来几天里村子的男女老少都疯了一样跑去河边碰运气,胆大的还打算下水摸石头,真有不少幸运儿捡到了传说中的宝石,进一步证明了芦河石存在的真实性。 倘若不是水怪来袭,差点要了几个大胆下水青年的命,去河里摸芦河石的闹剧还得继续。 无论如何,芦河村边的河里有宝石已经是事实,河里不但有宝石,而且不少,要不是水怪肆虐,大家都能发财。 芦河村的泥腿子们肯定是拿大河里的水怪没办法,但见多识广的商人们就不一样了,在他们看来与其花高价购买宝石原石,倒不如自己去河里头捞,前提是大家能把那些鳄鱼还有该死的水怪给处理掉。 我听村里人说商人们想除掉水怪自己捞宝石的时候心里都乐开了花,跟村里人义愤填膺生怕商人捞走属于村子的宝石不同,我巴不得商人们把鳄鱼跟水怪给除掉,不然我白天黑夜搓宝石往河里头撒为了什么? 可惜的是商人们也想不出对付河怪的法子,按正常情况请冒险者们来消灭怪物是再好不过的,只需要支付一笔酬金就能解决麻烦,可惜连芦河村所属的镇子都没请到过冒险者队伍,更别说我们这位于犄角旮旯的芦河村,我们村实在太偏僻了。 这一年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年。 冬雪来了,芦河村没有一户人会担心自己饿肚子,柴火在壁炉里燃烧,暖烘烘的炕上铺着干草和兽皮,储藏间里存放着一整个冬天都吃不完的食物,那种发自内心的安全感让任何人都忍不住想要微笑。 吃饱喝足了,出门聊天都和气许多,好多大姑娘小伙子一身力气没处使,想找活干,我本来想要明年春天才招人的采石场提前开工,发薪水让他们去采石头,为明年开春村里砌石墙做储备。 这些大姑娘小伙子们每天干活八个小时,我管两顿饭,他们每六天就能领一个金币,比我以前当守卫上班的薪水都更高。 不过民兵和守卫们不会羡慕去采石场做工的人,因为村里的守卫队有我赞助,工资翻倍,已经从原来八天一金币变成现在四天一金币,虽然按我要求他们每天都必须进行大量的体能训练跟操练、拽着村民一起跑操锻炼身体,还得主动出村狩猎村外的野兽,但看在钱的份上他们都甘之如饴。 芦河村周围零散的人现在根本不再敢来村里闹事,村里小偷小摸都少之又少。 我每天抱着儿子出去散步都能看到芦河村的变化,冬季的枯枝败叶还有荒草都不影响这个村子正在蓄积的活力。 从我的角度看,我用宝石跟工具给这个村子扶贫,行脚商人们带来的物资正在丰富着村里人的生活,村子只要按我希望的路走下去,这里早晚变成块宝地。 第54章 96年2月天光 芦河村还是太偏远了,偏远到这里明明有价值不菲的宝石,行脚商人们也不愿意在严冬时节带着货物趟雪过来交易。 芦河村出产的东西也太少,对外唯一有吸引力的就是宝石原石,我很注意每次售出宝石的数量,绝不能太多,否则它一旦失去宝石本身的稀缺性之后价值也就无法再维持。 这个冬天商队不会再来了,但明年开春他们肯定还会再来,而且我相信他们会带上更充足的货物。以前他们是不会把好东西带来偏远的芦河村的,现在不一样,芦河村的村民有钱了,他们带来好东西会赚得更多。 真的很期待有人愿意来芦河村定居,虽然我知道急不来,但还是希望看到芦河村能够吸引到越来越多人的样子,最起码芦河村应该有一间商店,如果可能的话还要有一家餐馆或者旅店那才是我心目中它该有的模样。 说起来难以置信,我来这世界这么久,竟然没见过酒,我问过书记官,他说镇里也没有人喝我形容的那种会让人晕晕乎乎的饮料。 我对酿酒的概念只停留在把粮食或者水果放到密封容器里发酵的阶段,但按照我的理解,查查资料我或许有机会酿出酒来。 参薯也罢、野果也罢,只要能酿出酒精饮料,应该会有人喜欢。 芦河里的宝石原石或许能让贪婪的商人们除掉水怪,但想让芦河村吸引更多人,变成一个小镇恐怕不够。我想给芦河村找到一条能够长久赚钱的出路,假如芦河村能够酿酒,贩卖酒水会是一个好差事。 讨厌的就是发酵酒水需要酵母,而酵母菌是活物,我从另一个世界是带不过来的,这就非常尴尬。 -- 第114页 咳!希望用原始点的方法能成功酿出酒吧。 只要我舍得发工资,村子里年轻人就不愿意停下采石场的活,往年这个季节多数活动就已经停下来了,大家都准备缩在家里猫冬,今年村里的青壮却分外活跃,除了被我逼迫着在村里跑圈锻炼身体,还有不少人手持武器跟着猎户一起出村打猎,收获很是丰富。 我的伐木场跟采石场都很被看好,还没到明年春天招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青壮想要在我手底下工作,尤其是这段时间就在采石场工作的,他们已经从丰厚的薪水里尝到甜头,迫切想把这份工作给持续下去。 爸妈叮嘱我不用从这个世界往回带东西,习惯性我还是带了一些,吃喝的东西不多,主要是一点点行脚商人从别处带来的小玩意,给我爸妈开开眼。 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我就给我爸妈展示了我带回来的小玩意们。 说是小玩意,不过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或者植物标本,它们本来是商贩们要卖给巫医的炼金材料,或者本身就是做饭的香料,被我挑出比较完整的封在透明水晶里,像琥珀一样。 稀奇古怪的小甲虫、色彩鲜艳的厚实树叶还有小蜥蜴的干制品让我爸妈多了不少对面世界的生活常识,他俩听我说对面的人把小蜥蜴干磨粉当调味料的时候直皱眉,无论我怎么跟他们说煮汤味道鲜美他们也不让我以后再吃那种东西。 动物标本不受欢迎,植物标本倒很得我爸的心,他把不多的几个植物标本水晶摆在我家里,看着还挺不错。 原本我也想拿些有对面世界特色的首饰来给他们看,不过行脚商人卖的首饰有点贵,实在不划算,就连造型特别简陋的石头珠串都价值不菲。 由于缺乏优质工具,给石头打孔这样简单的工作有时候也需要一个成年人工作上百小时才能完成,一串用淡绿色翡翠似石头串成的项链价值超过三十金币,实在让我提不起收集的兴趣。 我爸妈对那些标本的兴趣远不及对王杰瑞的挂念,一大早就催促着我去洗照片,照片一出来就抢过去翻看,一边翻一边问我里头的东西,看得津津有味。 有照片,他俩就能知道我在对面的生活。 我爸妈很关心我跟王杰瑞怎么样,冬天要到了,我们吃得好吗、穿得暖吗、睡得香不香、王杰瑞有没有被蚊子叮,被虫子咬? 王杰瑞生日的照片让爸妈特别喜欢,尤其是看到宝宝真的穿上了她亲手做的小衣服,我妈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告诉我她要买毛线,亲手给王杰瑞织毛衣。 我爸还是很感慨,他眼里我也是个孩子,现在硬着头皮当爸爸照顾小孩,比他当初照顾我辛苦多了。 我爸以前也想过,等我结婚以后他就像我们这里多数的爷爷一样帮儿子照顾小孙子小孙女,没想到第一个孙子他连面都见不到。 我爸说等我长大了、结婚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他一定帮我拉扯,我跟他说我还小,不想聊这样的话题。 今天是大年初二,这一天天气不太好,过了早晨风就大起来,黄尘乱冒,尤其是我们这一条街区,沙尘几乎让人没法好好呼吸。 我爸的三个亲戚就是在这样不好的天气里提着廉价的礼品来我家的,他们没戴口罩,一路上没少咳嗽,眯着眼睛进我家的时候已经灰头土脸。 咳嗽!咳嗽!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灰尘这么大!一个叔伯缩着脖子抱怨。 对啊,平常我家里干净得很,从来没灰尘,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早晨起了风,家里没多久就落了一层灰,你看这空气脏的我爸招呼着亲戚们坐,看着家里家具上厚厚的灰尘也直皱眉,我家难得来亲戚,结果就灰扑扑没法看。 我只跟我爸妈说过我能控制石头和玻璃改变形状,但我从没说过我能控制空气跟沙尘,我爸或许会觉得奇怪,但他怀疑不到我这里。 咳嗽咳嗽!咳嗽咳嗽咳嗽!戴眼镜穿皮夹克的叔伯咳嗽的厉害,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他呼吸困难,每次吸气都仿佛能感觉到无数粉尘争先恐后在往他鼻孔和嘴里面钻,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肺都快要被灰尘给挤满了。 另一个叔伯也咳嗽得停不下来:咳嗽咳嗽!喝颓!一口浓痰被他吐在地上,痰液几乎是灰褐色,里面还带着血丝,他深吸一口气,咳嗽得更厉害了。 咳嗽咳嗽,王三啊,我们今天来是咳嗽咳嗽,是想向你借咳嗽咳嗽!咳嗽第三个叔伯挣扎着想要说明来意。 我爸焦急地拍着三个堂亲的背:老哥你们没事吧?今天灰尘实在大,你们要不要喝点水? 不了,我们是咳嗽咳嗽!咳嗽咳嗽挣扎着想说话的叔伯脸已经因为缺氧而呈现紫灰色,他整个人也头晕目眩起来,说不完话就几乎要一头栽倒。 三位叔伯状态太差,终究是没把话说完就互相搀扶着去医院了,我猜他们应该有预感,继续待在我家强撑着借钱很可能会没法活着回家。 一次性吸入大量尘灰会对肺部造成极大的负担,但还不至于让人得尘肺病,毕竟肺也有一定的自净能力,不过如果三位叔伯不识相,坚持着来我家三五次,那么恐怕很难吃到新一年的年夜饭,我不介意去给他们家里的白事随一份礼。 -- 第115页 三位叔伯离开以后没多久二姑跟二姑父也来了,依旧是咳嗽得厉害,先是称赞了我爸,说自己之前有眼无珠小瞧了我爸,随后就含着眼泪说自己家近些年日子有多难过,一边哭一边咳嗽,几乎要断气。 我爸也听得很难过,陪着我二姑掉眼泪,不过我二姑跟二姑父只是拼命咳嗽,也没向他提什么要求,让我爸还有点怅然若失,我爸帮二姑跟二姑父顺了半天气都没什么好转,只能把身体抱恙的二姑跟二姑父送走。 傍晚来了大姑一家,依旧是咳嗽,夸了我爸几句以后全家人就不停咳嗽,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简直跟交响乐一样,严重的听起来几乎要把肺给咳出来,我爸只隐约听到借钱之类的话,他问我大姑是不是要借钱,大姑一家剧烈咳嗽着拼命点头,但具体借多少、怎么借大姑一家没说话,因为大姑咳嗽太严重晕过去了,家里人手忙脚乱抬着她往医院送。 大年初三跟初四我家也来亲戚了,往年根本见不到有人来我家拜年,今年却是热闹得不行,来人本来也有些咳嗽,不过说明来意只是想给我爸拜个年,而且还有别的事情马上要走,咳嗽也就轻了许多,喝了杯茶跟我爸聊了几句以后就告辞离开,让我爸心情也颇为愉快。 接下来的时间里来我家的亲戚们或多或少都有咳嗽,多数亲戚只是进门后受灰尘影响咳嗽几声,接下来很快就恢复正常,但也有比较敏感的,咳嗽得死去活来,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全,最后脸色惨白捂着胸膛离开,真的是相当骇人。 我爸妈又不傻,同样的事情发生这么多次,早意识到是我在搞鬼,我爸很不高兴我整他的亲戚们,但也明白我是为了他,小声跟我抱怨了几次,我装傻充愣,他也就不再试图劝阻我。 总之正月就这样平稳地过去了,搞笑的是我爸竟然还痛苦起来,他酸溜溜地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以前没钱,大家都看不起他,现在有钱了,亲戚们想要得到他的帮助,我们家却一毛不拔,难怪亲戚们都瞧不起他。 话都说这份上,谁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呢?我真佩服那帮亲戚,能把我爸训成小狗一样,就算饿到要死,找到块肉骨头都想带回去给他们吃,自己老婆孩子饿不饿都不重要。 我给我爸说得很清楚,他的亲戚们只要从他手里借到钱的话都会得一种非常难治的病,这种病一般在煤矿、水泥厂还有山洞作业的工人中比较多见,得了之后几乎无法治愈,只能痛苦且无助地等待死亡。 我爸根本不知道尘肺病,还是经过我科普之后才知道它有多可怕,听我要对付他的亲戚们直接吓了一跳,当场就骂我狠毒,没人性。 我跟他说只要他别把我们家的钱拿出去兼济天下,就不会有人受伤,否则那些亲戚就是他害死的,他才是那个明知道手里捏着刀还去捅人的杀人犯。 我不讲道理,我爸根本拿我没办法,我就直说了,现在的好日子根本不是他的烂小卖部赚来的,大不了我带着我妈搬出去,没有我,小卖部赚的钱只能勉强养活他一个人,他还是以前那条穷狗,看看他亲爱的亲戚们还会不会继续稀罕他。 我爸难过极了,自己在家里喝啤酒喝得烂醉如泥,哭着说老婆儿子不理解他,让他受委屈。 第55章 96年2月天光 我爸让我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别试图去改变他了,都是白费劲。 我妈能跟我爸一起生活十来年,我都很佩服她,我佩服她是真心爱我爸,真心能赞赏我爸的重情重义,她不在乎我爸以前打她,她说这世上哪有不打老婆的男人呢?反正她没见过,我爸那已经算是好的了,从来没把她打伤过,而且她皮实,我爸也不是真打,所以她不生气。 自己家里的烦心事让我大正月没太多好心情,只有跟梁江波和田新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把讨厌的事情抛到脑后。 我很少跟梁江波他们说自己家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猜梁江波对我家那些事情也不会感兴趣。 我问梁江波,他爸打不打他妈,他爸妈都是机关干部,应该会文明些。 打!怎么不打?梁江波直缩脖子:你别看我妈平常文文静静的,嘴厉害得很!跟我爸吵架什么难听说什么,而且回回都先动手。 这我还真没想到,连田新都说他爸妈年前还因为办年货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了一架,两个人在家里揪着头发滚来滚去,不相伯仲。 我爸妈有两三年都没打架了。我说。 那不挺好吗?梁江波说两三年不打架,说明我爸我妈很和睦很融洽。 你以后会不会打你老婆?我问梁江波。 梁江波开玩笑说:怎么会呀,我哪舍得对你动手? 臭贫吧你!我伸脚踢他。 梁江波说贫贱夫妻才百事哀呢,他以后肯定特别能赚钱,他老婆肯定也有本事,到时候一家人衣食无忧吵什么吵?有那时间不如想想去哪玩,吃点什么好吃的。 我说你们家那么有钱,你爸妈不也还是吵? 不一样,我爸妈是心穷,斤斤计较惯了,什么小事都要争一争,而且我家还是不够有钱,等我过日子的时候绝对比我爸妈他们强多了,有事好好说,不吵架更不打架。 -- 第116页 梁江波说得一套一套的,我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他不会留在这里重复祖辈们的悲哀。 正月十五刚过没几天就开学,我们班新多了两个实验班来的帅哥,都是我朋友,其中一个还是班主任老田的亲儿子。 要没我的办主任帮忙,梁江波想换班级还真不容易,这一次两位小帅哥从实验班下凡到我们班只为帮助后进同学也就是我。这消息在同年级小伙伴嘴里传得很是夸张,就差说我们是桃园三结义、两肋插刀的社会兄弟。 梁江波说这就是给我的惊喜,我不否认我很开心,尤其是他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同学跟朋友来陪着我,我非常感动。 田新也挺高兴,他听说梁江波决定换班的时候想都没想就也要一起过来,他老爸听他主动说要转自己带的班也感动得差点掉眼泪。 我们三个聚在一起以后我无聊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梁江波当我同桌,田新坐我前桌,他俩学习比较认真,就连平常不紧要的副科都听得聚精会神,老师们提问的时候他俩都总是很积极的配合,答案清晰准确,各科老师们没少夸实验班的学生就是不一样之类的话。 一班就在我们四班隔壁的隔壁,以前梁江波常来找我,我们班的同学基本都认识他,现在一起上体育课,梁江波带我踢球时候的帅样让我们班女孩子常激动得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说他又阳光又帅。 田新小宝贝在我们班里就没太出风头。 他本来也安静,平常不怎么爱搭理人,再加上是班主任的儿子,大家似乎本能地不愿意接近他。 田新也不在乎,成天跟我和梁江波一起就有聊不完的有趣话题,闲暇之余他自己看书写东西,他说他很满意。 我们哥三个约好了,高二下半年一学期时间三个人的成绩都要有提高,等分班的时候要以绝对的优势分进实验班,而且分进同一个班,然后去考同一所大学。 其他人自然羡慕我有梁江波跟田新两个领航员,他们不是没有好朋友好哥们,但是能像梁江波和田新一样从实验班转到重点班只为带着我一起回实验班的,闻所未闻。 本校小王凯可以说是人生赢家了,长得可爱,还有两个肝胆相照的好大哥,现在学习也棒,虽然家里开小卖部听着是不上档次了点,但不妨碍小女生们魂牵梦萦,把他和两个老大哥当成梦中情人。 我家小卖部赚钱的门路我也跟我爸想出来了,我爸妈去市里进货,大量批发那些石头、玻璃质地的小工艺品,质量低劣粗糙点不要紧,我二次加工以后再卖,提些价格,我们小卖部就赚里头的差价。 不像野菜浆果,裹了保鲜膜卖出去就能直接能赚钱,加工小工艺品麻烦了点,不过把原本几毛一块钱粗糙的瓷器摆件变成精致巧妙的艺术品,费点时间,算是赚辛苦钱。 我爸离开县城去了趟市里批发小摆件,我继续过我安宁的生活。 之前在对面世界的一个月我有大把空闲时间,高一的英语课文已经都过关,现在高二英语课本在我眼里已经没什么难度了,我学起来完全不吃力,英语已经成了我最擅长的科目。 我家的小工艺品销路不错,那些原本粗糙拙劣的瓷娃娃上彩色釉质被我调整以后界限分明,鼻子和眉眼都非常清晰,头发还有衣服的纹理顺滑流畅,精细程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原本拥有粗短蠢笨小胖腿的瓷器女孩在我手中拥有了纤长优美的双腿;她的玉足踩在洁白瓷器底托上,周围涌起淡蓝色玻璃海浪;本来呈现一大总块的笨拙衣裙现在如同玻璃拉片般分出了数层,最纤薄的部分已经像玻璃般透光,纱裙被风轻吹时候柔顺的质感被体现得很传神;女孩修长的脖颈和小巧的下巴也可爱极了,她的褐色长发在海风中飘散,连发丝的纹理都清晰可辨,头上的宽延太阳帽也被风吹得微微翘起;女孩微笑着,她面孔跟妆容很细致,仔细看甚至能看到她眼睛瞳孔中的色彩。 进价四块钱一个,巴掌高的矮胖瓷器女孩在我家身高被拉长一倍以后价格飞到八十块钱一个,装在精美的玻璃罩子里头,每个角度观看都是纯粹的享受。 与纱裙女孩对应的是一个身穿蓝色短裤、白衬衫戴着草帽的男孩。 小麦色皮肤的男孩赤脚站在沙滩上,一手提着自己淡蓝色的鞋子,另一手拿着一只小小的螺壳侧耳倾听,瓷器特有的莹润质感让他小麦色皮肤细腻而耀眼,洁白衣服、鞋子还有手脚、头发等等细部的刻画让他栩栩如生,翩翩美少年纯净的笑容更是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 听海男孩的价格也是八十块钱,细节比瓷器女孩少了些,但卖得更好,刚摆上货架十天不到就卖出去二十多个,几乎是女孩的一倍。 说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捏瓷器男孩的时候我找不到合适的模型当模特,所以他的身形参照了梁江波,面孔参照了我自己,于是在其他人看来听海的小人偶就越看越跟我有相似的感觉,活像我长大后的样子,这样的说法在学校传开,销量增高不少,要不是我没及时补货,还能卖更多。 我改的所有瓷器娃娃都是一个一个单独制作的,所以没有两个相同的,几乎每一个都在细节上各有差异,不光衣服、裙子的样式、颜色和纹理,有时候连表情和动作都各不相同,所以不光有买一个摆回家或者送别人当礼物的,买两三个回家收藏的大款都有好几个,大家的评价都很高,都觉得我家买的瓷娃娃物超所值。 -- 第117页 高端瓷器娃娃只有这两款,卖得最棒。 中低端也有,那些稍加修饰的小玩意在我手里也算化腐朽为神奇,小青蛙、小猫小狗经过我魔法改造以后都从抽象风格到了卡通风格或者写实风格,不光色彩更鲜亮清晰,造型也多了很多变化,两三块钱一个小小的瓷器摆件单独看着小巧可爱,如果多凑几个就能像过家家一样开动物园,别提多有意思,小朋友们也喜欢得很。 我已经在考虑了,接下来要做些小房子、小树、小栅栏还有小桌子椅子,到时候小顾客们可以挑自己喜欢的瓷器组合起来玩,一定更有意思。 不过我家的小瓷器摆件让有孩子的街坊邻居们头疼不已,精致漂亮的小摆件一个两三块并不贵,但花样太多,一旦激起小朋友的收藏欲以后就夸张起来,我们家的瓷器几乎就没两个是一样的,光小狗就有各种品种和动作不下十种,有的小孩为凑齐所有种类的小狗,哭着闹着要家里拿五十块钱包圆所有的小狗,让家里人直呼败家。 我修改摆件的时候随心所欲,没有两个是一样的,所以任何一个摆件都堪称独一无二,如果遇上心仪的不买,被别人买走以后就再也买不到,那遗憾可不是一点半点。 作者有话要说: Mua! 第56章 96年2月云影 常年在我家买东西的街坊们早知道我家那些小玩意的特色,就跟以前卖的首饰跟摆件一样,全都不重样。 不是没有人看了以后喜欢,想在其他地方买的,但他们问遍县城所有商店,甚至是专门拿到市里批发市场都找不到相似的,懊悔也没办法。 我家当初卖出去的那些仿造的宝石首饰现在已经在县城里绝版,由于再买不到,有些当初嫌弃我家首饰价格太低,太亮、太假戴不出门的人现在竟然觉得戴我家的首饰时髦。 有的人实在喜欢我家水晶戒指的设计,想拿了去首饰店铺仿造,要大价钱用真宝石做一个,没想到首饰店说仿不出来,让他们大失所望。 不知不觉曾经二道街小卖部的首饰现在在中年大妈还有老太太们之间变得有谈资起来,不少戒指和手镯在谁手里大家都有所耳闻,哪个镯子是玻璃绞丝、哪个镯子镶人造红宝石、哪个镯子是仿的羊脂白玉、有什么花纹雕刻,大妈大娘们如数家珍。 当初买过小卖部玻璃戒指的小朋友也相当有面子,学校里不许戴戒指,他们很多人都把戒指用绳子绑了挂在脖子上,晶莹剔透可亮眼了。 小卖部玻璃戒指的硬度非常高,在寻常玻璃上轻松就能刻出划痕,戒指也纯净透亮没有一丝杂质,更棒的是戒指顶部包裹的各色小颗粒宝石无可挑剔,如果不是知道它们本身三块钱的卖价,说它们是宝石戒指也有人信。 我家不卖首饰跟仿造宝石摆件以后没少有人来问东问西,他们大都是买过我家首饰的,都对自己已经有的首饰喜欢得很,想多买几件,可惜我爸不许我再捏首饰卖,我也没办法。 会在我们小卖部里买便宜首饰的都是老人和小孩,正儿八经高中还有二十来岁的妙龄少年少女们是很少看得上我们小卖部的货色的,他们看不起县城,认为县城里什么东西都土到掉渣,市里商场的东西才最洋气最棒。 月底过石门又是我爸妈帮忙准备的东西,他俩自从知道我每个月能去对面世界以后就对我的生活非常上心,不光带着我去有小孩的亲戚家里学人家怎么照顾小婴儿,还帮着我把我本来想不到或者懒得考虑的东西都备齐,让我一并带过对面去。 本月带过对面的东西有无烟煤、西红柿酱、洗照片的工具跟药剂、桌椅板凳、棉被、厚褥子、床单被罩、大中小各一面镜子、三个安装一号电池的大台灯。 无烟煤是我爸妈的主意,我以前带的都是普通煤炭,因为杂质多,燃烧以后会有刺鼻的浓烟和大量的碳渣,就算我有超能力,收拾起来也特别麻烦,还容易让家里有怪味,对我和孩子身体都不好。现在的无烟煤烧起来没有任何烟尘,燃烧以后是白色粉末,不光干净,热量还更高,比我烧木头烧普通煤碳都要好得多。 我没法不感动,因为我们自己家的铁炉子里头都没有烧无烟煤,我跟我爸说我想把家里烧的煤炭也换掉,我爸同意了,毕竟现在我家每个月收入都很不错,提升生活质量不会有负担。 西红柿酱是我妈亲手做的,她买了许多西红柿煮熟成酱,然后用漏斗灌到玻璃瓶里盖上瓶塞,我带到对面世界以后相当于强效杀菌消毒,二十瓶西红柿酱存放一两年完全没问题。我做菜煮汤的时候只要加点西红柿酱,味道好又有营养,冬季维生素摄入量有保障,我跟孩子就不会嘴唇干燥或者皮肤皴裂。 我在对面做暗房需要的东西我爸也去市里都给我买齐了,其实他还弄了台柴油发电机,不过不许我现在就往过去拿,他打算在家里摸索熟悉,教会我以后才让我带到对面世界,毕竟电很危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桌椅板凳也是我爸妈的主意,他们对于对面世界原始人们的手艺非常不屑,也反对我要在家里弄冰凉丑陋的石头家具,他们在县城家具店给我买了结实漂亮的桌椅,桌子有桌布,椅子有椅垫,保证我跟和王杰瑞用得舒舒服服,不担心木刺往肉里扎。 -- 第118页 厚褥子跟棉被可以算得上是本月最伟大的宝物,我以前习惯直接躺在硬邦邦的石板火炕上头,垫些干草铺张兽皮就是舒服的床铺,但说实话,跟软和得像云朵一样的新棉被褥子相比,干草铺简直就是狗窝。 我本来觉得睡火炕上的草铺没什么不好,还跟我爸妈顶嘴,说没必要浪费钱,现在有褥子跟棉被我才明白,有被褥真棒。 可惜阿福和阿娜不能跟我一起享受温暖柔软的被褥,因为我爸妈听说我成天跟狗睡在一起非常反对,他们让我给狗另外弄个舒服的狗窝,但千万别睡到一起,寄生虫是一方面,我带的床单被罩只有两套,被狗一两天就蹭脏了,被褥脏了更不好拆洗,所以还是让狗自己睡。 好呗!我给阿福和阿娜各用干草和兽皮弄了舒服的窝,以后我跟王杰瑞睡石炕,它们睡自己窝里。 阿娜还比较听话,从不上火炕,阿福这个赖皮狗就很混账,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但假装听不懂,总是赖在火炕上面,挤不动,推不走,真让人没脾气。 舍不得让新棉被和褥子弄脏,我白天都把被褥叠起来搁在炕边的石头箱子里头,晚上睡觉把石炕清洁一遍才将被褥铺出来,而且睡前我跟王杰瑞都会擦洗身子和头发,尽量保证自己干爽。 王杰瑞挺机灵,睡前嘘嘘过以后基本不会尿床,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有自己的小褥子,就摆在我身边,我睡觉的时候他也就在我旁边睡,我俩一大一小睡觉的姿势都差不多。 家里有镜子以后也更有生活气息,拿着小圆镜子就能逗王杰瑞,让他知道镜子里头大眼睛的小家伙就是他自己,他特别爱跟镜子里的自己对手指,伸手摸自己耳朵和鼻子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也伸手摸耳朵和鼻子,总能让他咯咯直笑。 中等大小的镜子挂在洗手台前,整个水晶质地的洗手台是我用砂石提取出纯净的石英凝结的,上头有一个储水的水槽,简单的阀门打开以后水槽里的水流下来就能洗漱,非常方便,我最近还打算再弄一个浴缸,以后烧了热水就能在家里泡澡,别提多舒服。 大镜子在我的衣柜旁边,说是衣柜,其实就是个石头质地的框,一根石头圆杆充当架子,上面挂满了衣架,衣架上内衣占多数,毕竟我在芦河村里还不方便大张旗鼓穿另一个世界才有的衣服。下半部分的小架子上是王杰瑞德小衣服,除过我妈亲手做的几件之外更多都是直接买来的,样式很多,王杰瑞可以换着穿。 到现在,虽然住在芦河村,但我的生活起居已经跟对面世界没太多两样了,能用随身听放歌听英语,能用大台灯把整个屋子照得通亮,这生活简直舒服到没得说。 村里的壁炉和火炕已经全烧上了,村里一片祥和,采石场的工作都没受影响。 看着采石场旁边的石头堆越来越多真是一种享受,只要想到这些石块明年能变成保护村子的石墙,我心里就会充满安全感,石料是不嫌多的,最起码我的房子就还有扩建的余地,我想明年加盖一间书房和一间温室,书房用来学习,温室里种各种花卉和植物。 芦河村什么都好,好山好水好风光,春夏秋各有特色,就是冬天光秃秃太难看。 尤其是芦苇荡冬天淋了冻雨又吹了冷风大范围倒伏以后,一马平川更是没法看,如果不是知道明年春天广阔河滩会充满美味的河笋,我真对一望无际的芦苇荡爱不起来。 说是不再卖野菜浆果,我估计也就是说说罢了,明年春天河笋往出一挖,只要我带回去,我爸妈肯定乐呵呵摆了卖。 河笋可算是我们小卖部里最最最受欢迎的美味,多少人吃一次就忘不了,眼巴巴等着明年河笋再次出售的日子,要是明年没有,他们可得失望了。 傍晚又纷纷扬扬下起雪来,才十来分钟,小雪渣就变成了羽毛似的雪片,纷纷扬扬的雪片在手电筒光柱里飘舞,王杰瑞看得格外入神,一片片雪花落进小手里融化成水滴,他不怕冷,还乐此不疲。 院子的高墙让人充满安全感,站在屋前俯瞰整个村子,能看到两条狗结伴在村中巡逻,还有村口卫兵营房的火盆。 阿福和阿娜回来以后我也回屋,我给儿子讲了雪孩子的故事,还告诉他明天又能带他出门堆雪人,他之前对故事书里洁白的雪人就充满好奇,还抱着书伸出过舌头,想尝雪人的味道。 讲完故事还不到九点钟,炉火正旺,燃烧的无烟煤给屋子里带来干燥的温暖,坐在壁炉旁边的地毯上枕着阿福的肚皮特别舒服,我自己伸手让桌上的苹果滚下来一个跌落在手里,用小刀切开挖掉果核,切成小牙。 吃苹果不?我问我怀里埋头翻书的王杰瑞。 不吃。他头也不抬。 那我们吃。我把苹果分给阿福和阿娜,它俩吃得很香。 你又看不懂,瞎翻什么,想听哪个告诉老爸,老爸讲给你听。我吃着苹果伸手推王杰瑞。 不!他挣开我的手,自己继续翻书。 嘿!这小崽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天寒地冻火山口倒立劈叉求评论,求收藏,求收藏此作者。 第57章 96年2月云影 把一本故事书从头翻到尾,王杰瑞满意地合起来抱怀里,看他老爸吃东西。 吃苹果不?我手里还有一牙苹果,晃着问他。 -- 第119页 他摇头:不吃! 那吃什么? 桔桔!他比划一个足球大小的圆东西。 行,老爸给你剥桔子。我伸手招一个桔子飞到我手里,王杰瑞也学我伸出小手冲我手里的桔子勾勾,我控制桔子从我手里飞起来落进他小手里,他乐得咯咯笑。 你不会剥,老爸帮你。我冲他伸手,他撅嘴把桔子抱住:不! 好吧,你高兴就好。任由王杰瑞自己抱着桔子瞎啃,我自己翻出作文书看优秀作文,背点好词好句,期待考试的时候能把它们剽窃进我自己的作文里。 翻到喜欢的作文,坐到桌前摘抄句子,王杰瑞就坐在大桌子另外半边抱着桔子忙活,等我抄完两篇抬起头,发现那小子还真把桔子皮给咬破了,里面的果肉都吃了小半,果汁满脸满手满衣服都是。 嘿嘿王杰瑞得意地给我显摆手里的桔子。 行啊你!我乐了:你还真能自己吃桔子啊,看把你给能的。我用温暖的湿毛巾给他擦手,顺便感叹儿子的动手能力,我以为他拿桔子没办法的。 擦干净手和脸,王杰瑞把满是果汁的桔子往我手里塞,看着我把桔皮剥掉,桔子瓣都放到小碗里端给他,他笑嘻嘻捏着一个一个吃,吃得很欢。 好吃不?我问他。 嗯。他点头。 多亏我爸我妈花心思准备,我们在这里肉蛋奶跟蔬菜天天都有,水果也想吃就吃,每天只为吃什么而发愁,从来不愁没得吃。 芦河村的人伙食比起我们家肯定差远了,但比往年要好得多,参薯跟本地麦子就已经够吃整个冬天,每家每户或多或少还存了些肉跟野菜干,不会有人饿肚子。 村里很少人知道老村长那边的库房里还存了一批食物,那是给村里保底的粮食,书记官带队从镇里回来的时候买了很多粮食,给村里分了一部分,另一半听我的主意没有分发,而是都存到了结实可靠的库房里,如果村里出事可以应急,村里没事的话还能考虑救济村外的流民,不至于让他们铤而走险。 冬天的时光真的很慵懒,辞掉工作以后我每天只要去采石场看一眼进度就行,村里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现在是我采石场的领队和管事,他负责监督和分配采石场九个人的工作,我说了,只要他这个冬天做得好,来年采石场正式招工的时候他就是采石场里的负责人。 那个小伙子今年十九,以前是个偷鸡摸狗的调皮鬼,我当卫兵的时候没少收拾他,但他脑子很机灵,又有号召力,这次主动带着村里的伙伴来采石场讨生活,我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 年龄稍大些的这几天已经都不在采石场干活了,只有那些半大小子劲头足,还在采石场工作。 采石场提供一日三餐,中午的一顿还有肉,伙食比村里人自己家的还要好,对于那些整天闲着没事做的小青年们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他们干得很卖力,饭量也相当惊人,我从村里雇来做饭的两个大妈成天找我告状,嫌弃那些坏小子吃太多,浪费粮食。 我从来都笑笑不在意,让她们敞开了做,只要不剩饭,能吃多少是姑娘小伙们的本事。 在芦河村里没长大的男孩跟女孩是很少被区别对待的,在采石场做工的就有女孩,她们也挥着铁镐采石头,干的不比男孩子们少。 我采石场冬天工作的一共十个人,最小的十一岁,最大的二十岁,基本囊括了全村的大胃王,他们在我这里做工吃饭,让家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除开这些,现在我在村子里还多了个身份,那就是巫医大妈的学徒。 不是真的向她贡献自己住宅,然后当牛做马只为学习她装神弄鬼伎俩的那种学徒,我只是挂个名。 我之所以在她那挂名,起因是村里有猎户回收自己捕兽夹的时候受伤,伤口受了感染,他的妻子和孩子从巫医大妈那里买了三四次药水,还虔诚地供奉了许多财物、皮革跟肉,但没用,他的伤口还是一天天恶化。 我也是去买肉的时候才看到已经因为伤口严重化脓而下不了地的猎户,他还有精神,但很明显,日渐恶化的伤口并不会自愈,他很快会虚弱下去,然后丢掉性命。 伤口感染是芦河村民死亡因素的前几名,据我总结,目前芦河村民死因另外前几名分别是:被森林野兽吃、被河里水怪吃、食物中毒、饿死、传染病以及普通疾病。 芦河村穷乡僻壤多病多灾,儿童早夭非常常见,平均一对夫妻生三到五个孩子才能有一个活到十岁,能够成年的更是要看天时地利诸神保佑。 我看了猎户的伤口,化脓已经非常严重,巫医胡乱配制的药膏加重了感染的程度,猎户的半条腿已经呈现黑色,几乎要被废掉。 我想为猎户处理伤口,他竟然拒绝了我,他深深信任着巫医大妈,坚信自己虔诚的信仰会让他挺过最艰难的时刻,通过兽灵的考验,然后好起来。 我去找巫医,我没跟她争执为什么她要愚弄可怜的猎户,收了好处却还眼睁睁看着猎户去死,因为我很明白,巫医根本没能力救猎户,她只是给猎户一个精神寄托。 -- 第120页 我告诉巫医我要当她名义上的学徒,我要去给猎户处理伤口。 你确定你能救活他?巫医大妈问我。 我不确定,但我得试试,我不想就这么让他死掉,他还那么年轻,他的家人还有村子都需要他活着。 巫医大妈带着我去了猎户家,我用酒精清洗他腐烂的伤口,用火烤过的刀切开已经聚满脓水的部分,把消炎药粉撒在伤口上,给他口服了消炎药,还给他肌肉注射了抗生素。 我根本没什么医学常识,我之所以有注射器还是给王杰瑞准备的,担心他生病,我准备了很多儿科药,倘若他病重,我只能硬着头皮为他注射退烧药和抗生素,因为我根本没法去带他去看医生。 猎户的生命力很强,有药品帮助,还有伤口被清洗和包扎,他受感染的腿慢慢恢复了知觉,没有坏死真值得谢天谢地,又十来天,伤口也逐渐好转,有了愈合的迹象,他不再有生命危险,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猎户死里逃生让我在村里也小出了些风头,村里其他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都来让我帮着看,我也硬头皮用自己连赤脚医生都不算的医术去帮助他们。 除虫洗澡、抗生素还有多喝热水是本村巫医二代目的三板斧,无论谁找我看病,我基本上都这么处理。 先端着杀虫剂跟跳蚤药把对方上下左右喷个遍,不仅如此,连他的家人也摁住喷,喷完以后让他们把家里彻底打扫,草铺换新的,皮革也由我喷上跳蚤药。一天之后全家洗澡,随后第七天再来一次,把跳蚤跟臭虫彻底杀灭。 洗澡方面我给村里每户人家都免费提供了石头面盆,我要他们每两天就烧温水擦洗自己的身体,保持干净的我有奖励,洗不干净的我会处罚。 让这帮泥腿子乖乖洗澡是真的难,我已经做好了下次带成箱香皂过来的准备,廉价发放给它们,如果还有谁不愿意洗澡,就算病死我也不管。 有发炎或者感染症状的人其实是少数,抗生素也只对他们有些效果,这里的泥腿子们普遍命硬,平常得病都靠硬扛,有药物帮助又不缺营养,活命的机会比以前大很多。 然后就是多喝热水,我号召村子里所有人以后都不喝生水,告诉他们要喝就喝烧开过的水,开水更健康,喝了不会生病,所有人喝了都有好处。 泥腿子们根本不听我的话,他们总觉得烧水费柴火,就算明明每家每户的柴火已经够整个冬天,就算壁炉不烧水也是闲在那里,他们依旧舍不得,我问他们为什么不用铁锅烧水,竟然有人告诉我他们害怕费锅,真是一帮蠢货。 为了泥腿子们乖乖喝热水,我花大心思给每家人都发了我精心制作的暖水瓶,石质的中空暖水瓶有内胆结构,虽然不是真空,但也能让热水维持一两小时的温度,我挨家挨户把暖水瓶送给他们,要他们把热水倒进暖水瓶里,喝水只喝暖水瓶里头的水,泥腿子们嘴上答应得特别好,我一离开以后就阳奉阴违,用我给的暖水瓶装麦子或者其他东西。 我能怎么办? 慢慢来呗,我就这么天天吆喝,总有人会听进去,晓得我是为了他们好。 其实泥腿子们还是能听话的,当初逼着家家户户建厕所用厕所也没少受阻拦,不允许随地大小便简直要了好些人的命,成天要死要活,可惜最嘴硬的几个老不死挨了我的鞭子以后也没硬气下去,顶风作案往路当中倒粪桶的被我鞭子抽得连滚带爬又送采石场做义工,没一星期就哭爹喊娘,保证下辈子也不敢触我的霉头。 泥腿子们也不看看现在芦河村是谁的地盘,敬酒不吃就等着吃罚酒。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存稿已经抵达143章。 第58章 96年3月天光 我这个月拍了不少照片,日记里把那些不听话的泥腿子怎么气我都给写下了,还写了我自己以后怎么折腾他们的狠话,结果过几天回头看就又直想笑。 我跟他们计较什么呢?就算把他们全部都折腾死也显示不出来我的强大,他们没有我的时候已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地方上百年,我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但这种改变对他们来说并非不可或缺。 离不开他们的是我,我迫不及待地想改变他们,是因为我需要他们。 我的自以为是全村人都看在眼里,我认为自己很优越,比所有人都要强,他们都得听我的,但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改革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对村里有好处,所以他们陪着我玩,但并不代表他们能够容忍我所有的行为。 如果凯因老爷一意孤行,多提着鞭子去鞭打父老乡亲,早晚会自绝于人民,然后被推翻,不得善终。 咳!我抱着日记做检讨,心想他妈的做人怎么这么难。 我去给村长道歉的时候老村长受宠若惊,他可没想到我是会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人,在他看来我不变本加厉一边夺权一边压迫乡亲们就已经是慈悲为怀,主动来找他简直是天上下红雨。 那啥,我是真心想说对不起,我确实管得太宽,已经过界了,你们没人好意思告诉我,但我已经意识到了,不能不改。我态度很诚恳。 老村长的表情很丰富,想说话,但又说不出来,因为他不确定我的真实想法,害怕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 第121页 看他那模样,我也知道我这段时间造了多少孽,让他们心里有多憋屈。 我不再直接跨过你们给村子立规矩了,以后我有想法先跟你们商量,你们同意了以后由你们实施,我绝对不乱插手添乱。 真的?老村长不敢相信我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我明明已经脱离他们的掌控,几乎成了村子实际的领导者。 真的,不骗你,以后我有想法都先和你们商量。我向他保证。 那我们要是不同意怎么办?村长试着问我。 我劝你们最好同意!我想都没想就顶撞他。 村长无语地看我。 我干咳一声:我开玩笑!哈哈哈好吧这一点都不好笑,村长我错了,我检讨。 我检讨我自己不该这么霸道,我跟村长说我有想法的时候会把自己做事的理由还有好处都给大家说清楚,不让大家为难。 村长说我现在愿意跟大家商量就已经很好了,他相信村子有我的协助会一天比一天好。 我跟他道了歉,表示愿意悔改,他也挖心掏肺跟我说其实我对村里做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我,村子今年不会有这样多的存粮,不会家家户户都有皮革穿,更不会住上舒服温暖的房子,村里没人不知道我是为了大家好,大家只是嘴笨,不好意思跟我说。 我跟老村长聊了一整个下午,总算把彼此心里的疙瘩都统统解开,要不是王杰瑞觉得无聊,闹着要回家听儿歌,我还能留在老村长家吃晚饭。 我的检讨只对老村长跟书记官,连加勒老头都不知道,但村里人能感觉到一些变化,那就是我不再整天跟稽查队似满村巡逻往别人家里闯着普及科学知识了,而是安心关注自家采石场,或者在巫医家坐诊给村民们看看病开点药。 我消停下来,取代我的是村长跟书记官还有加勒老头和他的卫兵们,他们现在背负着普及讲卫生、除臭虫、喝热水的工作,说好了他们做出成果我给他们奖励金币跟物资,他们的劲头比我还大,村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闹腾点就闹腾呗,就跟村长说的一样,现在村里吃饱喝足了没事做的人多的是,给大家找点事情做也总比闲着惹事的强。 这个月里一共下了四场雪,每场都不小,月末积雪过了小腿,村长听我的建议组织了几次扫雪,还在村外设定救济棚发放了两次食物,救下了不少村外的流民,听说接下来整个冬天每十天村口还会派发一次食物,流民们都千恩万谢。 不住在村里,独自面对野兽、严寒还有饥饿的压力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无法想象,但那些人还是坚强地活着,去年我严守村子让他们许多人得不到食物只能互相捕食,今年村子有余粮了,也留给他们一条活路。 月底石门打开,我拎着书包和大垃圾袋回到有爸爸妈妈的世界。 早起早餐时间我爸妈最开心的就是翻看我放在桌上的一厚叠照片,他们听说我竟然救活了一个腿受伤的猎户以后都狠狠夸我有本事,我爸说要多去药店买些药让我带着,对面的世界缺医少药,这边几块钱的药有时候就能救那些人一条命。 我妈更夸张,跟我说要不我多看点有关医生的书,以后考医科大学当医生得了,在这边世界在医院里捧着铁饭碗,到对面世界也能治病救人,功德无量。 当医生我不排斥,不过还得问梁江波的意思,如果他也愿意考医科大学,那我就乐意当医生。 王杰瑞的录音也让我爸妈喜欢到不行,虽然王杰瑞还不会说整句话,但奶声奶气又字正腔圆的爷爷、奶奶还有万事如意之类的吉祥话还是让我爸妈心都融化了,拿着王杰瑞站在雪人旁边傻笑的照片连夸孩子可爱。 我爸说要是有摄像机就好了,我就能给王杰瑞录像,然后回来播放给他们看,而且等把发电机带到对面以后弄了电视,也能把他跟我妈的录像放给王杰瑞看,让杰瑞认识爷爷奶奶,简直再好不过。 听着确实挺棒,我让我爸帮我留意下录像机,如果不贵的话就买上一台。 我爸当天就打电话找人问了,最便宜的摄像机都上万,用的录影带也很贵,我们商量过以后还是没舍得。 咳!还是穷的。 我爸妈也没觉得可惜,他们把我拍的照片按照背面的月号都装在相册里,现在我家已经有厚厚四本相册了,以后还会更多。 我爸看照片的时候说芦河村的雪景很有意境,听我说那倒伏后被积雪覆盖住的茫茫芦苇荡就是明年河笋的产地,直吞口水。 他也喜欢河笋的鲜味,尤其是河笋炖鸡,简直是吃一次就再也忘不了的美味,我问他明年有河笋还卖不卖,我爸想都不想说:卖,当然卖! 河笋在一望无际的滩涂里要多少有多少,街坊邻居们一年也就有这一次机会吃河笋,这么好的东西不让他们尝尝,太可惜了。 我说我在芦河村作威作福,后来良心发现跟村长检讨,我爸妈听了都直笑。 他们还真没见过我霸道的模样,根本想不来我这种小年轻作威作福是什么场景,不过他们倒是赞成我自己检讨,因为我年龄毕竟小,在村里当出头鸟的危险性实在大了点,不如藏在老家伙们背后当幕后黑手更划算。 -- 第122页 本月我依旧是天天跟梁江波一起做作业睡午觉,初春中午时间很短,像我俩这样只扒两口饭也要坚持睡午觉的人真的很少,不过睡午觉确实有用,睡过哪怕短短二十分钟午觉也能精神一下午,我这学期能聚精会神上完每天下午的课全靠午觉。 在对面世界成天拍照,现在照相机挂脖子上已经是我的习惯了,去学校的时候也带着相机,不光给我自己和朋友拍照,也给我的同学、老师还有我所在的学校拍照,我洗出照片在后头写上年月日还有当时发生的事,插在相册里作为纪念。 我们县城也在傍晚下了第一场雪,雪不大,才几个小时就停掉了,但我跟梁江波两个在雪里散步聊得很开心,路灯底下雪片飞散的样子美极了,随身听里的轻音乐在我们耳边流淌,那种轻松的感觉让我以为自己能长翅膀飞进漫天的雪里头去。 如果下雨的话我身边会撑起力场排开所有雨滴,但走在雪里我任由雪花落在自己头上还有衣服上,冷风吹过我的脸颊,拉着我的手是暖的,我心也是暖的。 本月底石门开启,我又大包小包去了对面世界,不光带了些复习资料,在我爸妈的鼓励下我还带了不少药品和基本介绍常见疾病的医学书,磕磕绊绊开始我的无证行医之旅。 本月芦河村死了四个人。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在睡梦里安详离世,他家人都很平静,五十岁在芦河村是高寿,这算是寿终正寝; 不听话的孩子跑去冰封的河面上溜冰,不知道是遇上冰裂隙还是被冰层下的水怪给吃了,总之人没了,跟她一起出去的其他孩子们都吓傻了,疯跑回来,问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光剩孩子的父母在河岸边嚎啕大哭; 剩下的是生孩子的孕妇,大出血,一尸两命,我赶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硬了,村里人不信我能接生,我自己也不信我能接生。 我不会剖腹产,我也不会处理大出血,就算我在现场,孕妇也还是会死,或许我能强行剖开孕妇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但村里人绝对饶不了我。 我真没用。 第59章 96年3月云影 我说本月芦河村死了四个人,以前我从来都不这样说,并不是说芦河村以前不会死人,事实上芦河村几乎每个月都有人死,而且常常比这个月多,但那时候我不在乎,他们死了就死了,反正我帮不上忙,泥腿子们就像野草一样,死掉一茬,春风吹过去就又上来一茬。 现在我想法变了。 我无证行医以后有处理不少人的伤口,避免了它们的发炎; 也有给小孩子吃退烧药,让本身气管发炎高烧不退的小孩子病情稳定下来; 我还给一些身体特别瘦弱的孩子开了驱虫药,试着杀死他们肠道中可能存在的寄生虫 但我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比起我见到那些让我束手无策的病人,我能够开药救治的只是极少数,我能感觉到许多人虽然活着,但生机正在从他们身体中被抽离,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每三天坐诊一次,坐诊看病的时候不带王杰瑞,我知道有些病是会传染的,连我自己都穿白大褂戴着口罩、橡胶手套和水晶面罩,小孩子免疫系统还没发育完全,我更不能让他接触那些潜在的病原。 王杰瑞待在家的时候会很无聊,所以我出门之前会给他播放随身听里头录制的故事给他听,还留给他许多玩具,他听完一盘磁带的时间刚好也是我回家的时间,我会用我的超能力把身上所有微尘颗粒全都集中起来放到炭火中烧掉,更换衣服、手套和口罩,避免把病原带回家。 我儿子才是最重要的,我在芦河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我因为芦河村的人而没照顾好他,那么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照顾儿子和无证行医之余复习资料也没落下,月底之前我完成了大量习题,跨过石门,迎接另一种生活。 本月第二周有统考,我发挥得不错,周末跟梁江波约好一起去我们县所在的市里玩,机缘巧合之下田新这个灯泡宝宝也赶上了末班车,在我再三暗示未果的情况乐呵呵下跟我们一起来了市里,我也是哭笑不得。 双人间跟上一次一样是两张床,照例是田新一张,我跟梁江波一张,梁江波这回特别小心地搂着我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还是躺在地上。 就很烦。 哥三个在酒店住了四天,每天出去逛游乐场逛商场玩得相当尽兴,也买到不少好东西,满载而归迎接统考成绩。 我的成绩不错,年级一百一十二名,本班第五,假如分班的话已经足够分进实验班,这成绩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只有我知道我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下了多少功夫。 梁江波看到我成绩的时候激动得够呛,他自己随随便便考了年级十四名,看到我的成绩比看到自己拿第一还要激动,因为我这个成绩如果能继续提升,未来完全有机会跟他考同一所大学。 田新基础也很好,从初中起就在最好的班级,此次他的年级排名是第二十二,只比梁江波低十三分,这不是分班考试,田新也没特别用心备考,否则他成绩也能更高。 我们班主任是田新亲爸,他之前转来四班的时候就让他老爸高兴得直抹眼泪,田新跟他爸关系一直不怎么好,现在也算是难得的缓和,这次成绩还行,被他爸夸了,堪称父慈子孝,我希望田新以后少在上课的时候忍不住怼他老爸,让我们班主任下不了台。 -- 第123页 我成绩全班第五让我爸妈都高兴得几乎要掉眼泪,他们知道我能在另一个世界复习,但知道可能性和亲眼看到我考出好成绩是两码事,亲戚里我同辈的堂兄堂弟全都不是念书的料,我在本县高中的重点班里能考前五名,以后甚至能进学校最好的实验班,这在我爸妈眼里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奇迹,说出去别人都会羡慕。 接下来的生活就比较舒服,平常放学就去梁江波家或者田新家写作业,去田新家还能让他老爸给我们三个讲题开小灶,小日子过得挺美; 去梁江波家写完作业能租碟看电影,我们看了好些今年新出的好片子,很是开眼界; 到我家写作业就比较无聊,我家没什么玩的,不过我可以给他们做饭吃,我现在厨艺很不错,本地菜我最擅长,炖肉是我的拿手好戏,他们说我做的炖肉比餐馆里的还要好吃。 我家小卖部的生意也很不错,最高端的男女瓷器娃娃每月各卖三十个,供不应求。每个八十块钱,一个月就能赚四千八百块,中低端的瓷器摆件虽然价格低但销量大,每个月的盈利也在两千块钱以上,加上小卖部其他货品的收入,我家每个月收入都接近八千。 四月底没发生太多事情,基本是按部就班。 初春的芦河村生机盎然,有体型跟棕熊相似的大型野兽在村外游荡,被村里人提着螺纹钢筋出去乱枪捅死,拿回来的肉家家户户都分到不少,全村人喜气洋洋。 村外的救济棚也按照预先计划有条不紊地分发着口粮,口粮并不多,但帮助村外的流民们挨过了冬天和早春,让他们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芦河村本月回暖,没人冻死,不过有人不听劝告在火炕里有火的情况下睡觉,背部大面积皮肤低温烫伤,创面感染以后已经出现严重的并发症,估计活不出下个月。 除跳蚤、喝热水的行动本月在村里也普及得不错,村民们都愿意主动清洁衣物,杀灭臭虫和跳蚤,再说春寒料峭,喝上一碗热水也确实舒服,村民们不像之前那样顽强抵抗。 可惜勤洗澡还是很难实施,整箱的香皂已经都分发给全村人了,香皂的除污渍效果大家有目共睹,而且村里不缺水,完全有洗澡的条件,可村民没有洗澡的意识,有的人甚至认为洗干净以后更容易得病,拒绝擦洗身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刚刚回暖,土地尚未化冻,四天四夜的大雪就突然让雪积到了膝盖厚,河川白茫茫一片,只有芦河村房屋烟囱的青烟在风雪里飘摇。 我还是喜欢雪天,无论在另一个世界还是芦河村这都一样,雪下的时候特别安静,那种接天连地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的落雪让人怎么都看不腻,我能盯着大雪发呆很久。 雪会掩埋以前村子蜿蜒的石子小路;覆盖家家户户的屋顶;村外枯树上悬挂的残肢断臂也因为落雪而变得不再狰狞,像是一枚枚挂件;雪也遮蔽村外荒野裸露的尸骨跟焚毁的废墟;冻毙的流民被落雪逐渐修饰成小小的雪丘;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一切看上去都纯洁而美好,让人忘却过去,心生欢喜。 但我很明白雪是会化掉的,雪融化成水滋润大地,我们的路会显现出来,屋顶和房舍会再次沐浴在阳光中,荒野里那些丑恶、蛮荒、苦难还有无助都会再次暴露到光天化日之下。 但那又有什么呢? 雪化了,春天就要到了。 翠绿嫩芽从尸骸间露头,花苞在枝端绽放,灌木鹅黄色叶片在春日中舒展,万物复苏,藤蔓会爬上焦黑的废墟,时间总像流水一样冲刷掉所有痕迹。 我学过一首诗,其中两句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锐不可挡的新生命迟早会突破界限改造一切,这也是我现在的感觉。 这几天芦河村护村高墙的规划在我、村长、书记官还有加勒队长四人的协商中逐步定下来,明年的工程足够全村多半青壮忙活,村里人也对开工很期待。 村里人对所谓就业率没有概念,有事情做,有钱拿能够填饱肚子这种简单的道理还懂,我们愿意安排,他们乐意配合。 大雪掩埋了道路,掩埋不住村外流民来领取救济粮食的热情。救济这个概念在芦河村以前不存在,把粮食送给不相干的人,这对于任何有理智的村民来说都是极大的浪费,能够入冬来连续发放救济粮克服了不少村里的阻挠。 成果还行,有吊命食物以后村周围吃人的情况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冒险想潜入村子里弄食物的人几乎绝迹,两条大狗杜绝了他们的念想。 在我看来如果粮食足够,村墙修建也可以雇佣村外的流民,反正采石头搬石头之类的体力活也只需要力气。这想法我还没告诉过村里人,现在他们大概率不会愿意,所以我只能等以后食物更充裕的时候再提出来。 太阳出来以后雪化得很快,雪水从屋檐上滴滴答答流淌,一根根剔透的冰挂悬在屋檐上很是漂亮,我拍了好些有意境的照片。 我给王杰瑞新堆的雪人在太阳底下消融得很快,王杰瑞坐在窗前盯着雪人,又看自己手上照片雪人刚堆好的漂亮模样,不停叫我名字表达不满,指挥他的老父亲三番五次跑出去往雪人身上添雪,阻止雪人的融化。 我们家现在有大窗户了,而且是不透风的全玻璃大窗户,我用能力把岩石堆砌的墙融为一体之后就摘下了之前的简陋木头窗,取而代之的是现在一块平整的水晶板。水晶板澄澈透明,三根指头厚,强度非常高,跟它所镶嵌的石墙没大区别。 -- 第124页 有水晶窗户以后阳光就能晒进屋子里,白天比以前更加暖和。 王杰瑞很喜欢家里的新窗户,阳光好的时候我们爷俩依偎在温暖的日光里听歌或者讲故事,外头融化的冰雪和风都没法影响我们。 下雪什么都好,就是阿福跟阿娜的爪子上会踩上泥浆,一进院子就在洁净如玉的石板上踩下两串泥印,让我难受。 消除泥印也就是我一个念头的事情,但从它俩爪子上分离泥水却没法靠我的能力完成,所以我家里专门备了两块大毛巾,它俩一回家我就蹲着挨个擦爪子,姐弟俩都知道流程了,进门前就站着,主动把爪子搭过来给我擦,搞定以后喜气洋洋跑进屋吃吃喝喝,或者玩属于各自的玩具。 王杰瑞有好几个布娃娃,质量都很一般,之前被阿娜叼回窝里咬破了两个,我训斥了姐弟俩,后来二位玩娃娃的时候很小心,只是轻轻叼在嘴里,不会往破了撕跟甩。 满身狗口水的娃娃王杰瑞不在乎,爬过去捡起照样抱怀里,但我看着总不舒服,把王杰瑞的娃娃们分了三份,阿福跟阿娜各自都分到了几个,它们只能玩自己的娃娃,不能去叼属于别人的玩具。 王杰瑞因为分玩具没少干嚎,自私的小崽子看我把属于他的玩具分给阿福跟阿娜以后又是生气地嚷嚷又是喊叫着打滚儿,但老父亲的权威至高无上不可动摇,他的宝贝玩具还是分给了阿福跟阿娜。 姐弟俩也知道玩具来之不易,阿娜把自己的玩具都很好地保护在自己窝里,用皮革盖着,有空就回来查看一番,确定安全才安心离开。阿福倒是也宝贝了自己的玩具几天,甚至一开始还叼着娃娃去上班,不过它三分钟热度,没几天娃娃就满地乱扔了,还要我跟它姐姐帮它收拾。 第60章 96年3月云影 芦河村的初春真的很悠闲。 每天想的不是早中晚吃点什么,就是做点什么题看点什么书,除了日常强化房屋跟院落的石质部分,偶尔去坐诊无证行医之外没什么复杂的工作。 闲暇之余也抱上儿子到村里走走,散散步,陪姐弟俩在村里巡逻,端着相机拍拍照,跟村里人打打招呼聊两句,天气好的时候院子里躺着晒晒太阳,一天就结束了。 傍晚吃完饭坐在炉火边的皮革地毯上给儿子讲故事,两条大狗都依偎在身边,那个安逸劲别提了。 我真的已经很幸福了,可我还是很贪心,我总会想如果我爸妈也能来这个世界该有多好,总会想如果好朋友甚至是同学们也在这边之类,我就算在这里已经有了家也还是舍不得他们。 这个月里本村没人死亡,还新添了两个小宝宝,这两个小家伙是在物资丰饶年头里出生的幸运小家伙,自出生家里就不愁没吃的,村里其他人都说两个宝宝很有福气。 雪一直到月末才全部化掉,气温已经有明显的回升,平阔的芦河开始化冻,时常能听到河面冰层炸裂的声音,村里胆大的人会成群结队去河里抓鱼,水下饿了一冬天的鱼很容易被饵料引诱过来,然后被人用网兜捞走。 这个季节的鱼又瘦又柴根本不好吃,在芦河村的村民眼里依旧是难得的美味,他们运气足够好,没受到水怪袭击,捞了几次鱼见好就收,村里老人小孩有肉吃都眉开眼笑。 我院子够大,房前大花园的角落有不少空地,我用能力排挤开土石弄了个直径大概五米的大坑,坑内部阶梯向下,最深处一米五,底部砂石都被挤压融合成致密的釉质,做了个池塘。 水是雇村子里年轻人用木桶提来的,池子蓄满水以后找村里渔夫买了几条河鱼养在里头,养肥了什么时候想吃鱼都能吃到。 院子里有了池塘,也让我想到自己家到现在也没有自来水的事实。 到现在我的水都是自己挑回家的,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能够有所改善当然更好。 陪着王杰瑞看鱼的时候我都在思考水塔的事,我的能力让我能够用砂石为材料建造出防水密封的容器,那么我应该也能制造出盛水的水塔、传输水的管件,然后利用水压把水送到室内的水龙头,我甚至能够靠我的能力去制造房屋的下水系统。 王杰瑞丢馒头渣喂鱼玩得开心,我心里也有了建水塔跟下水道的想法,连夏天在自家院子再开个游泳池都到我考虑之中,比起去河边危险的水塘玩水,我院子里明显要更安全。 我把水塔建造定成了下个月的主要目标。 月末的几天就比较没新意了,照例是钻在暗房里洗照片,然后给王杰瑞录音预备带给他爷爷奶奶听。 本月没有土特产,不过带了些业余时间做的小摆件,最后就是一大麻袋生活垃圾,我们爷俩没法在这边世界处理的垃圾一个月比一个月多,这也是生活品质提高的证据。 每次石门打开世界失去色彩的时候我都会想很多东西。 大多数时间我都埋头把东西搬运到对面,然后去迫不及待开始截然不同的生活。 但很少很少的时间里,我也会迟疑和等待。 我现在对石门很熟悉了,明白它不会不顾我的想法自行关闭,明白就算我不穿过石门它也不会把我冻结在永恒的时间中,我甚至猜想过石门打开的时候我不去对面的后果,我大概率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我没去做类似的试验,因为两个世界我都很喜欢,我离不开我爸妈和朋友,也不想失去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王杰瑞还有我的两条狗。 -- 第125页 我躺在凝固的时间里思考自己的生活,绝对的安静让我能没有负担地去慢慢思考,而不必去担心浪费时间而错过任何东西。 我现在依旧是一张娃娃脸,我的身高在两个世界的穿梭中增长,我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自己停在了十二岁的感觉,我个子在增高,但相貌却比同龄人要稚嫩很多很多。 我的嘴周围没有胡须,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变声音,别人已经有腿毛和其他毛发,但我却没有,梁江波苦恼脸上起疙瘩的时候我都会羡慕他,那是成熟的标志。 谢天谢地我一直在长高,我现在一米七三,比班里大部分男生更高,我的生活跟以前也截然不同。 我不晓得为什么我心里一直隐约有某种担忧。 那就是我其实没有办法长大,我的外貌和身体只是应对我自己的状况进行了某种调整,这种调整是基于我12岁、营养充足、没有寄生虫和共生生物等等条件的基础上进行的,但我的年龄没有改变,我的身体条件没有改变,我到现在我其实维持着十二岁的状态,而且还会继续维持下去。 我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无端生出这样的念头,这个念头让我意识到我可能没法像普通人那样长大、成熟、衰老。 这就是我躺在冻结的时间里的原因。 我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百无聊赖地在无声世界里唱歌,在寂静中放声大喊,宣泄着我内心的不安。 石门终究关闭,我也躺进被窝,我到底会不会长大和衰老,时间会告诉我答案。 早晨醒来我先做了顿丰盛的早餐,然后拎起钢管在院子里挥舞。 我爸妈边吃饭边看我锻炼,一边指指点点,说我应该看点武打片学些武功招式。 自从我超能力越来越强以后就很少像以前那么锻炼身体了,芦河村的人手持钢筋武力大增,两条狗更是把整个村子保护得滴水不漏,我也就懈怠起来,现在拿着钢管锻炼完全是闲着没事,我这种小毛头提长杆枪的杀伤力比起随手抛石头要差远了。 出了身薄薄的汗,我坐饭桌前吃着早餐跟我爸讲起在自家得有厕所跟浴室的想法。 我们家连自己的厕所都没,上厕所要去街口的公厕,洗澡也全靠弄盆热水自己擦洗身子,真的太艰苦了。 我爸妈倒没反对,他俩只是说已经适应现在的生活,这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我要是坚持想盖,他们也支持。 我爸的意思是院子东南角加盖间小砖房当浴室就行,厕所麻烦,反正公厕离我家也就五分钟路,不修也罢。 我的想法是把房子推了重新盖。 盖房可麻烦了去了!我爸一听直摇头,他知道我家现在存的钱足够盖房,但本能般地不想去做那么麻烦的事情。 我们现在有四万多块钱,请人盖房绰绰有余,我劝我爸妈:开春施工,不到两个月就搞定,以后咱们也不再受罪。 四万块钱盖房!?我爸吓了一跳:谁家盖房能花那么多钱? 又不用全花完,反正早晚得重新盖的,我们不可能总住在这小破房子里不是吗? 房子才刚新修的,现在咱们住着很舒服啊。我妈也反对铺张浪费,她说就算盖房也要等我毕业工作了再盖,有新房子也好讨媳妇。 这怎么算铺张浪费呢?我拿着对面世界房子的照片给他们看,我说在芦河村的石头屋都比咱们家宽敞漂亮,下个月我都要修水塔弄自来水了,很快对面房子就豪华起来,没道理我在那个蛮荒村子过的生活反而比这边的家更好吧?而且我结婚是猴年马月的事,没道理在那之前我们全家就一直这么在旧屋里将就。 再说呗,哟!小杰瑞又长高啦!她捏着照片大惊小怪,我爸也笑呵呵拿了照片翻看,问我王杰瑞胃口怎么样穿得暖不暖,有没有头痛脑热不舒服,转眼把话题拐到八丈远。 总而言之,房子要重新盖,我要我爸找最好的施工队,我们开春就动工。 你这孩子!我妈说我明年高考完就要到外头念书了,反正也在家待不了太久,乱花钱! 我不觉得是乱花钱。 我又不是出门就不回来,再说我走了我爸妈也要住家里,房子收拾好他们住舒服,我出去上学也放心。 去学校以后就跟我同桌梁江波说了我家想重新盖房的消息。 盖房?那不是大人的事吗?你掺和什么。 还是我的主意!我告诉他这回我家盖新房我拿主意,我打算自己好好设计一下。 有那么复杂吗。梁江波嘿嘿笑,他说盖房子不都差不多么,请个施工队花多少钱盖几间,哪用设计。 我想盖实用点,不想像我爸说的那样一千五百一间房,盖一横排,我家根本没那么多人住那些屋子,纯粹浪费。 梁江波揽着我说你怎么总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课间休息我跟他说我放学要去书店查资料,问他去不去。 我当然去,你去哪我去哪还用问吗?梁江波理所当然,他现在又成了我同桌,我俩就是连体婴。 中午随便路边买了点吃的就骑自行车去新华书店,我翻看建筑类的书籍,梁江波捧着体育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 第126页 一中午找到不少很棒的资料,有些房屋院落的设计让我大开眼界,不光我自家院子可以借鉴,对面世界水塔该怎么造也多了许多灵感。 下午自习课我花了半节课写完作业,摁着本子在上头画图纸,我家房子加院子大概是两百平米的长方形,形状规整,正适合我设计。 参照着中午抄下来的资料,我一下午加晚自习就画出了新房子的草图。 新房是占地七十平米的二层小楼,带地下室,一楼是客厅、厨房、洗衣房和锅炉房,二楼是主卧、次卧、卫生间和一个小客厅,主卧次卧都有全包裹的阳台,小客厅另一边是露台,可以晾晒衣物。 然后是院子,除了有储藏煤块的小屋之外还有小花园、凉棚和水池让人坐着休息,堪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临街的一侧是带地下室的单独一间房,地下室存放货物,那间房子就是我们的新小卖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欢迎评论。 今天每个整点还有一章。 第61章 96年4月天光 梁江波很喜欢我的设计,但他说我太奢侈太理想化,县城里没人这么盖房的,我爸妈肯定不同意,他说我自己以后的家这么盖还差不多。 我回家把我的图纸给我爸妈看,他俩果然直摇头。 哪有人不把两层小楼盖到街面,反而缩到后头的?盖到街面就是门面房,也就是商铺,价值高昂,缩到院子后头的话价值就大大缩水,傻子才这么盖。 别管能卖多少钱,就说这样的房子,你觉得住着舒服么?我问我爸。 我爸直嚷嚷:当然舒服!但你知道你这种盖房有多浪费,多花钱吗?我看咱们家的钱根本不够! 我才不信不够,房间数量是我仔细计算过的,我的设计里大房间很少,多的是比较小的功能型房间,就算有锅炉房和暖气片要增加开销,但总造价怎么也超不过三万。 我爸跟我争了半天,我俩谁都不服谁,直到第二天找工程队说明需求,工程队报了价我俩才消停。 我图纸上的方案建筑面积一共两百四十平米左右,工程队估算的工期是三个月,报价两万九,加上拆除房屋、埋设下水系统、添置锅炉和暖气片,总价三万七千。 三万七千,能把房子盖好,基本的墙面地板都搞定,我们添置家具就能入住。 我爸妈都很心动,但又有点迟疑,很是纠结。 干了!我拍板。 花掉三万七千我家还有六千块,添置家具跟电器肯定不够,但我能去银川或者榆林卖金币,钱压根就不是问题。 本县城名声最好、手艺最强的施工队接了我家的活,当天下午他们就陪着我爸去办理手续,晚上我们全家人就搬出了房子,小卖部的东西全被收起来送到新租的房子,我家院子已经竖起强光灯,连夜施工开始拆除。 我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这样雷厉风行,他们专门画图的工程师是个大学毕业生,特别有本事,拿着我自己画的图纸用几天时间画出了符合工程要求的户型图,墙体厚度、门窗位置全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我图纸本来不符合本地气候的部分他也提出来,在我同意之后进行了修改,他设计出来的图纸最后比我预想的还要漂亮,让我大开眼界。 画图纸的人说他家里本来就是干工程的,他大学又是专门学这个的,所以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他还夸我有想法,说在我们这种小县城有我这种眼光的人很少,让我非常脸红。 这哥们不愧是每年能赚十几万的能人,跟我聊几次,我家原本造价三万七的院子就抬到了六万块,而且我心甘情愿,对他给出的提升方案充满期待。 墙体外包保温层、地暖还有废水循环系统都是我所没有听说过的东西,那哥们也只是知道施工方法,本地从来没人那么做过,这回大着胆子拿我做实验,许多昂贵的器材只收我成本价。 我爸妈看我把造价提升上去都争抢着骂我,说我没脑子,被人给骗了,我妈甚至还生气地哭了好几回,还摔了铁锅。 六万块足够在我们这里买最漂亮的二层小洋楼,梁江波家的小洋楼就六万块,而我家这样的小院子盖个小房子就花六万,简直是冤大头的典范! 但我很相信施工队里的人,光我放学来看的时候看到他们的工地上所有工具和材料都放得井井有条,场地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就愿意相信他们,因为我们县城里其他工地都又脏又乱,没能收拾得这样规整的。 我在我家工地里几乎见不到垃圾,那个画图纸的年轻人是他们的小老板,说话特别有分量,所有垃圾一旦产生以后迅速就被装到袋子里运走,根本不会堆积,连工人们身上的衣服都又结实又干净,厚手套、铁头靴、工程帽都配备得很齐全,简直是我在书里才能看到的工程队。 别说咱们县城了,就我念书的北京也没多少工程队能做到我们这样,小老板说起自家工程队特别自豪:我家接的活别的不说,就质量一方面你尽可以放心,我们用好一部分建材都是从山东、河北专门运回来的,因为咱们本地基本就没有真正符合我们标准的好东西,咱们贵有贵的道理。 小老板没骗我,我在我们这里的五金店铺还有建材店铺也看过钢筋和铁丝之类的东西,我买到的东西跟小老板跟我家用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他用的钢筋每一根上都标注了强度等级和生产厂家的代号。钢筋纹理清晰,颜色隐隐泛蓝,表面几乎看不到斑点和气孔,而且整捆钢筋都十分笔直,长短和粗细偏差极小,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 第127页 相比之下我在本县建材商店见的那种东西,简直粗制滥造到让人不好意思对比,堪称垃圾。 钢筋水泥、砖块和器械,样样都显示出来远超本县城的水准,也难怪我爸说他们是我们县乃至于整个市最好的施工队。 小卖部不再营业,我爸妈也每天花大把时间在工地上,这也算我们县城的惯例,如果主人家不盯着施工队,工人们就会想方设法偷懒、偷工减料。 我也有过类似的担忧,但事实证明是没有必要的。 小老板的工程队里有一个人不做工,她的任务就是细致检查所有人完成的工作,她不光在现场监督,每一项工作完成以后还会仔细检查,她的细致堪称吹毛求疵,她说哪不符合要求,工人们就乖乖重做,几乎没任何人敢和她顶嘴狡辩。 煤屋半堵墙我爸妈看着没有问题,她却查出瑕疵,说墙不直,叫来工人用器材一量真的因为没夯实地基歪了不到半厘米,当场砸倒夯地基重砌,让我爸妈目瞪口呆。 按理说存煤的小屋这高度就算歪两三厘米也完全不用担心倒塌,但他们认真的态度真的很让人佩服,他们在大局和细节上的双重把控不光是我,就连我爸妈都赞不绝口。 我爸妈的亲戚们算后知后觉知道我家重新盖房,尤其是我爸的朋友,争先恐后跑来询问,有的甚至要请我爸喝酒,想探听消息。我爸当然是欣然前往,不过亲戚们听说我家把所有钱用来盖房都大失所望,有的人还指指点点,说我家房盖的不合理,要他看的话该如何如何 今年以来我爸在他亲戚里逐渐抬起头来,他发现走到哪人家都开始愿意和他打招呼了,以前动辄对他冷嘲热讽的哥哥姐姐现在也温柔多了,甚至叫他去家里吃饭。 我爸受宠若惊,然而宴无好宴,我家没钱借给别人,我二姑和二姑父就想问我爸借我家的房产证,说是去贷点款。 我爸回来跟我妈商量的时候也问了我的意思,我真有点哭笑不得,我家房子还是一片工地,就已经被算计上了。 我的意思是不行,我爸说他也知道我肯定不同意。 难道我同意,你就把咱们家房子送出去?我问我爸。 我爸就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跟我说什么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无语。 我家工地日夜不停,几乎一天一个模样,第一个月末地下室还有一楼的主体就已经完毕。 工地新房新颖气派的雏形没少吸引周围街坊邻居的目光,多数人都觉得我家盖房太叛逆太大胆,我家两百平的院子只要盖一横排就足够有气气派派的六七间大屋,现在留开这么大的院子,盖小楼简直是乱花钱,要他们绝对不这么盖。 我家租房以后连写作业都只能挤在小桌子,所以整天中午都往梁江波家里头跑,他爸妈还挺喜欢我家新房的构想,因为他们自己就住在小洋楼里,知道这样的房子住着舒服。 梁江波跟他爸妈没少说我家租房以后条件多恶劣,让他爸妈看我的时候都常带着怜惜,我很是尴尬,不过好处是我可以经常来梁江波家跟他一起睡觉,他爸妈都很欢迎。 为凑盖房的钱我还跟梁江波在周末去市里玩了两趟,背着梁江波一共卖了价值四万块钱的金币,盖房和软装统统搞定。 没办法,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很危险的事,但卖金币来钱实在是太快了,根本忍不住。 月底过石门,照旧是大包小包,这回还提了好些个铁桶,方便对面世界的姑娘小伙子们提水。 本月在芦河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实现之前的水塔构想,我首先让采石场的人把大堆岩石送来我家,我指挥岩石在我房子的侧面融合出了一间十五平米左右的房屋,把它作为我期待很久的浴室。 浴室三米高,整个房间的石材都融为一体极为坚固,细密的釉质外层使它完全防水,它顶端是一个同样面积、三米高的大型中空容器,它也就是我的水塔。 考虑到这里寒冷的冬季,水塔外侧有我壁炉烟囱延伸过来包裹在外围,形成一个简易的保温加热装置,以后我烧壁炉的时候热腾腾的烟气都会通过水塔外侧,防止水塔冬天结冰。 水塔的管道和出水口已经被设计好,是我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金属水龙头,密封性很棒,值得信赖。 装水暂时只能依靠人力,我雇佣村里的人每隔几天用铁桶提水往水塔里倒,保证我日常用水。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 第62章 96年4月云影 芦河村工地的进度跟另外一边工程队比起来差远了,月末到来之前水塔堪堪完成,水塔也算村里人所无法理解的古怪东西之一,不过村里人都相信只要是我弄出的玩意必定有过人之处,所以他们也很好奇空中水池的用途。 敦实的浴室顶棚成功承受住了上空至少四十吨的重量,浴室中拧开水龙头之后哗哗流淌的水让人特别喜欢。 下水道现在暂时只做了个雏形,污水从浴室地漏沿着管道流到屋外厕所的大坑里,厕所本身的大坑被我加了石头盖子,我准备查查资料,回头把大坑改造成化粪池。 直接用水塔里的水冲澡就只有凉水,但举一反三,我在浴室里弄了个端在空中的小小水槽,烧热水之后倒在水槽里调成温水,然后就能用我自制的水晶花洒舒舒服服淋浴。 -- 第128页 温暖的水冲在身上简直太舒服了!一边淋浴一边唱歌简直是享受。 我还在浴室里用能力塑了个仿玉石质地的浴缸给自己,往温暖的水里一躺,那幸福的感觉简直无与伦比。 这下给我儿子洗澡也方便了不少,王杰瑞在浴缸里扑腾着开心极了,又是拍水花又是吐泡泡,玩的不亦乐乎,看他小胳膊小腿拍水花的动作,我怀疑这小子真的天生就会游泳。 两条大狗也享了回福,我端着刷子用洗发露给它俩洗澡,虽然它俩掉毛太多很容易堵塞地漏,但是洗净晾干以后浑身毛发柔顺的触感真的特别棒,躺皮革地毯的时候靠它俩身上别提多美。 此时早已经春暖花开,月初第一场春雨就让芦河村周围都绿了起来,采石场和伐木场开始同步招工,村里的年轻人们都欢呼雀跃。 我的伐木场招了四个人,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中年男人;采石场招了九个人,三个年轻小伙,四个女孩,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妇女。 在芦河村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没多大,男人能干的工作女人也都可以做,采石场和伐木场待遇不错,有些老年人和小孩都跃跃欲试,成功被招收的人都喜气洋洋,非常高兴。 我采石场的管事叫侯赛因,今年十九岁,是个有着漂亮眼睛的黝黑小伙,他擅长组织伙伴,在年轻人里很有号召力,去年冬天就在我采石场里做得不错,我让他当采石场的负责人,帮助我管理采石场的运营。 伐木场没有管事,只有一个领队,那个中年男人本来是村里的民兵,现在村里有两只大狗巡逻以后比以前安全,他又不喜欢每天都跟着其他人没完没了地做体能训练,所以主动辞了民兵的工作,来当伐木工。 在芦河村附近伐木很危险,森林里常有野兽出没,比过去锐利的斧头还有结实沉重的钢筋枪和钢管虽然增加了伐木工们的战斗力,但遇上大型野兽还是只能祈求神明保佑。 有一位前任民兵担任管事,我期待我的伐木工们能够保持警惕,不被野兽袭击。 本月也有烦心的事情,那就是行脚商人们今年来得格外迟。 往年二月末三月初左右冰雪化开就能看到一支支商队过来了,今年直到四月底旷野全绿了还是见不到任何一支商队的影子。 这不正常。 去年我给三支商队支付过订金,要他们一开春就带上大宗货物来芦河村,他们答应得好好的,说是风雨无阻,但今年他们却齐齐失约了,连那些零散的小商队也一支都没来过,这不光让我很烦恼,村长和书记官他们也非常担忧,准备派人前去镇里打探消息,他们都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担心归担心,手头的活计都没有落下,月末我收拾着东西准备带去另一边世界,一边盘算着下个月怎么给家里安置发电机,让家里通上电。 家里那个柴油发电机我早就想带过来了,我爸不让,重新盖房搬家的时候发电机也一起搬到了租的屋子里,基本操作和简单的养护我已经弄明白了,怎么架线也跟我爸一起从家里工地的电工哥哥那里学了七七八八。 小老板那些行动路线、起居习惯还有人体工程学、人体力学之类的词汇挺能唬人,他的想法是真的先进,至少开关插座不必非得安到固定地方,而是应该按照预估使用需求来调节这样的想法我就非常赞同,也难怪我设计出来的图纸虽然被他改得面目全非,但怎么看怎么都比我原来的稿子更舒服更合我心意。 大早醒来给我爸妈做早餐,他俩开小卖部已经早起习惯了,这段时间整天没事做还闲得慌。我吃过早餐就去上学,我爸妈两个人去工地看进度,虽然没什么他们能参合的东西,但就像我妈说的,光看着自家工地一天一个样,她心里也高兴。 我家的院子并不是小老板最近接的最大的一单,但无疑是他最合心意的一单生意,他把更赚钱的工程都推到了后头,成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我家工地里,他说我们家的工程是第一个能够让他竭尽全力发挥自己才能跟本事的舞台,他的队伍盖的不是一栋简单的小洋楼,而是能够代表他自己现在最高水平的作品。 看他把小院吹成那样我也脸红。 其实我知道,真正要发挥小老板的水平,我们家房子的造价后面最少得挂一个甚至是两个零,但就像小老板自己说的那样,在有限的预算跟合适盈利的框架下以最完美的搭配做出成品本来就是一种挑战,钱固然限定发挥的余地,但我家的预算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发挥空间。 本月堪称万事顺意。 下了几场小雨,空气润润的很舒服,没像前几个月一样频繁刮沙尘暴,大家气色看着要好很多,草木也欣欣向荣。 本月的月考我每科成绩也都有进步,梁江波和田新更是铆足了劲头,跟实验班的猛人们在年级排名里龙争虎斗。 我们三个现在凑在一起最爱讨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题目,我基础比较差很少能插上嘴,但我能听懂,而且哥俩也愿意给我讲,所以我的提升是三个人里最大的。 我爸妈现在已经很自然而然地把我当一个好学生来看了,他们说印象里我好像从小就好学,一直都聪明。 -- 第129页 我当然知道我自己以前是什么模样。 这些年两个世界的生活改变了我,我跟我爸妈的关系变好了,也有了梁江波和田新这样的好哥们,这些东西还有我家的小康生活都是我曾经无比渴望的。 本月第二周末梁江波又带我跑了一趟银川,田新老爸也就是我们的班主任不许他跟着来,他难过极了。但我不难过,我终于可以晚上自己睡一张床,不被捶,也不被挤到地上。 梁江波他爸常说梁江波跑野了,成天想着跑出去玩,结果梁江波找他要钱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往出掏,根本没二话。 梁江波一直是他们所有亲戚的孩子里成绩最好的,他表姐回北京读书总说压力大,怀念这边念书的轻松氛围,她还朝着普通一本大学努力,梁江波现在的成绩是稳上一本的,而且很有冲击重点大学的潜力。 \'儿子给他长脸,他就不会亏待儿子,这是梁江波老爸朴素的观念,只要考得好不干坏事,花点钱出去玩玩逛逛都是应该的。 两个人一起玩更放松,我们去了游乐场,还去马戏团看了动物表演,这个世界的猛兽被拔了牙以后钻火圈,围观的观众们全都笑呵呵的,没有人会觉得可怕。 我们还去了鱼市,各种各样的热带鱼和金鱼漂亮极了,要不是路途太远不好往回去带,我真的很想买一些养起来。 花市里各式各样的花卉也让我大开眼界,我跟梁江波说好等我家房子盖好,我要专门来这边的花市买好多花,种在家里头。 不光到处玩和看,我也拍了很多照片。 成天脖子上挂个小相机,照片拍多了还真让我积累到好多心得,看到喜欢的风景下意识就端起相机来上一张,当时未必在意,但回家洗出照片的时候常常能找到非常有意境的照片,发现宝贝一样让我惊喜不已。 我喜欢拍风景也喜欢拍人,风景各式各样,拍人拍的最多的是梁江波。 梁江波本来对拍照没什么抵触,但总被我围着左拍右拍就很害羞,有段时间一看我端相机就下意识想躲镜头,还跟我生气。 我又找不到其他模特,所以出门不管他愿不愿意,一不注意就咔嚓几张,梁江波反对几次都无效以后也就渐渐放弃了抵抗,尤其是看到我洗出来的好些照片把他拍得跟小明星似的,嘴上说不稀罕,随后却又臭美地拿回家给他爸妈显摆,堪称变脸小王子。 现在他好多了,我给他拍照他不躲闪,偶尔心情好还愿意配合着摆摆姿势,也算我尽职尽责的御用模特。 我家里相册厚厚几本,闲着无聊的时候我爸妈都喜欢翻看家里的相册,我爸说那一本本相册全都是钱,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养不起这么奢侈的爱好。 我赞同他的话,虽然自己洗照片的成本不高,但胶卷和耗材的钱加起来还真挺给力,我每个月光拍照片洗照片花的钱就是一个普通成年人的几个月工资,还不算对面世界的消耗。 我哥们对钱的概念很淡薄,他玩我相机的时候从来也和我一样想拍就拍,不会考虑一卷胶卷多少钱。 五月份就这样没有坎坷地度过了,月底我用两轮小推车推着发电机、成捆电线和用电器过了石门,同样带过去的除了跟往常一样成箱食物、无烟煤、习题册和考卷外还有两大桶柴油和一套我爸从熟人那里弄来的手术刀具。 这套刀具不是用来给村里人做手术的,而是我用来学习解剖的工具,我跟我爸妈商量过以后他们都觉得让我这样没有多少医学常识的门外汉去给村里人开刀纯属谋杀,我如果真的有心想要救村里人,最起码该先多看看医学书,拿点小动物之类的切开看看,了解下各种组织和器官的构造,以后再看情况要不要真的动手做手术。 第63章 96年5月云影 我儿子睡觉特别乖,脸红红的,闭着眼睛和小嘴像壁画里的小天使一样,也难怪他爷爷奶奶那么喜欢他。 在儿子身边躺下,盘算着明天要做的事情,我也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阿福跟老姐吃了早餐出去上班,我就在家安排发电机。 考虑到它工作时候的噪音,我在地下室墙面上开了一扇门,用能力清理出了一个向地面上有透气通道的小房间,把它安放在了里头。 试着启动了一次,距离我休息的地方够远,噪音很小,基本可以忽略。 完美。 两大桶柴油被分开妥善存放在墙根,我用岩石把它们外部密封起来,防止它们遇上火星烧掉我家。 随后就是布设线路,具体操作和位置我早已经有所规划,墙壁上已经用粉笔划出了该埋线的位置,听取了小老板建议对家里的插座开关位置进行过微调,我就开始工作。 正常情况下想在融为一体的石墙上布线要么就把线贴在墙面,要么就要用钢钎开凿,我不用,我只需要用手指在平整如镜的墙面上用指头一划,岩石就融化一样自动退开凹槽,等我把电线埋进去再让它们像胶冻一样弥合住,把电线包在里头。 墙面是整块纯净的石板,没有接缝也就不必考虑漏水,有些插座还设置了只有我能够打开的水晶盒盖,美观是一方面,主要是防止我儿子乱摸。 我家电路简单,电灯、台灯安装得很顺利,除过灯具之外唯一的用电器就是一个电炉子,考虑到我家现在连厨房都没,暂时就先把电烤炉安在壁炉边不远处的石板台子上,旁边是挂各种锅具的地方,刚好能用来做饭。 -- 第130页 大半天电路和灯具都布置完毕,开启发电机,轰鸣声中家里所有灯具都大放光明,我欣慰地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 我儿子对绽放光明的灯泡充满了好奇,他见过安电池的台灯和手电筒,但还没见过这些更加亮的玩意。 有灯真的很舒服,尤其是浴室,为浴室顶棚的灯泡制作了水晶罩子以后不必担心它受潮短路,以后晚上洗澡再也不用支七八根蜡烛,真是科技改变生活。 有了电的好处真的多得数不清。 别的不说,从今年冬天起说不定我就没有必要再去烧火炕了,电褥子往插座上一插,整个被窝暖哄哄,效果不会比火炕差多少。 电炉子做饭也简单便捷,想煮点粥或者下个面条什么的操作起来比壁炉方便好多。 有了电,我下意识就期待着去添置更多家用电器,也就想要更大的房子,我家现在除了地下室和浴室之外就只有一间综合了客厅、卧室、厨房的房间,倒不是说不够用,只是我很希望我能够拥有更多的空间,去把功能区分开来。 我之前就一直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间,无论是制造岩石雕塑、宝石工艺品,还是去练习医术,都能方便很多。 我也非常想要一个温室。芦河村的冬天万物凋零,有个郁郁葱葱的温室不光能让我吃到新鲜野菜,也会让冬天多点乐趣。 餐厅也是我很想要的东西,我家到现在只有一张小木桌,壁炉上做菜之后就坐在桌前吃东西,假如有像书上那种布局合理的厨房跟专门用餐的地方,我应该会更有用心做菜的心情。 还有卧室,以前往起来盖这栋房子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考虑过卧室这种东西,在村里有的睡就已经很棒了,毕竟在另一边世界的自己家我也没有卧室这种东西,一直就睡在客厅角木板搭的小床上。 现在不一样了,另一个世界新房子的规划里我爸妈和我自己都会有宽敞漂亮的带阳台卧室,位置还专门交错开互不干扰,怎么看怎么舒服。再看我自己这边世界还睡在石板炕上,整个房间一点设计感都没,能提升的空间还很大很大。 我铺设电路的时候很仔细的处理了所有连接口,有绝缘的釉质石头包裹,电线不怕漏电短路,用起来相当舒服。 唯一比较遗憾的大概就是电器太少,倘若我有电视机、影碟机,我的生活一定会丰富多彩好多,有游戏机就更棒了,想想都美。 电视机我想要,影碟机和游戏机我想要,洗衣机、电饭锅、冰箱我也超级想要,在梁江波家里见那些家用电器之前我根本想不到生活还能那么舒服便利,尤其是大热天里在家里就能随时找雪糕冰棍吃,喝饮料也能自己加冰块,梁江波简直是在幸福的蜜罐里长大的。 那些大件电器都超级贵,以我家现在的水平还很难拥有,但我相信我家会好起来的,我会赚很多钱,让我爸妈也能用上洗衣机和电冰箱,过上高科技的生活。 我家奇异的光线被村民们看成是魔法和妖术的杰作,泥腿子们连羡慕这种情绪都没有,只会又敬又怕。 我的采石场、伐木场运营得也有声有色,大量木材被码放好预备阴干和加工,石料也源源不断运往村口的工地,构筑厚实的石墙。 筑墙是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的大工程,村里任何人看向工地的时候都会止不住露出自豪的神情,五米高的石墙就算镇里也只有小小一段,而我们芦河村第一期工程的规划就超过了镇里的规模。 本村一期规划预计三年内完成,会以村口为起始点像两边修建弧形石墙把村子给抱在怀中,芦河村有一部分区域是断崖,依靠地势,只要弧形石墙跟断崖合拢,村子的守备力就能大大增加。 接下来就是二期计划,二期计划要对村子已有的石墙进行二次加固,不光加高,也会加厚,用三到五年时间让芦河村成为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再也不惧怕强盗或者小股乱兵。 一二期计划只是短期计划,更长期的计划目前还只是美好的构想,统一规划、搬迁民居、改良土地、建立商业中心和盖城堡之类的点子就算能实现也是十几二十年以后的事情。没人知道那时候的芦河村是什么样,我们也不知道那时候会不会还有现在一样的想法。 这边工地火热朝天,另一边被派去镇里打探消息的村民跟商队一起回了村,表情如丧考妣,一回来就嚷嚷着要大家赶紧准备离村逃难。 跟村民一起来的商人队伍堪称灰头土脸,队伍里比以前多了好些女人和小孩,携带的货物更是不到去年许诺的一半。 这种情况下村里人没心思去急得跳脚,我也没办法去指责商人们不守信用,即便他们要求收取加倍的尾款,其他物资更是卖到了原来的三倍以上。 这已经很好了,商队领头的中年人很严肃:北边举火屯和周边的村庄都糟了狼人,我们一路上被袭击好多次,死了四个人,要不是看在去年订金的份上,我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通知你们。 这一支商队领头家里世代行商,把信誉看得非常重,这一次他们是拼了命来给我们送消息的,按他们沿途所掌握的情况,最多半个月狼人就会到达芦河村附近。 狼人是我的翻译。 -- 第131页 在他们语言里这是种把人咬伤后会让让人成为浑身长毛、獠牙利齿且彻底失去理智的怪兽,这种怪物有一定的智慧,会有计划地袭击村庄,感染村民扩大数量,然后通过互相吞噬来成长成为更强壮更危险的存在。 我不知道那些狼人是不是真的长得像狼,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尾巴,我只知道它们的扩张速度非常快,尤其在今年这样缺乏天敌的情况下,简直没有任何村落能够抵挡,就连小些的镇子都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围攻毁灭。 狼人的天敌是一种由北方领主驯养的巨大鸟类,在这些鸟类眼中再善于躲藏的狼人也无所遁形。商人们说每年秋季北方广阔的山地和森林上空都会盘旋着那些披着斗篷戴着大项链在天空飞翔的巨鸟,它们哺食感染狼人病的人,阻止狼人病向外扩散传播。 但在前年,北方领主的领地遭到了入侵,虽然他的城堡未被攻陷,但他所驯养的巨鸟们被敌人投毒杀死了大半。 剩下的巨鸟无力巡视广阔的山野,再加上去年秋天有敌军蓄意在北方的举火屯周围散播瘟疫制造狼人,在很短时间狼人的数量就翻了几十倍,遍地开花,战后元气大伤的北方领主根本无力镇压,已经封锁了城堡,只等公国派兵来解围。 刚被感染转化的狼人身材矮小,攻击力很弱,普通农夫手持棍棒都能打倒,但狼人们互相吞噬之后出现的强壮个体则危险得多,他们体格健壮行动迅捷,普通士兵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三五个成年人用金属武器才能勉强匹敌,而且一旦被抓伤咬伤就会染病,不及时服用药物就要在数天之内浑身长毛失去理智变成狼人。 商队的人换到宝石以后匆忙离开了,他们不敢原路返回,准备向西走,翻山越岭一路前往他们在山另一边城镇的据点。商队的人也劝我们尽快收拾东西离开,等狼人到附近再想跑就已经迟了。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不光我如遭雷击,村里也哀鸿遍野,大家的好日子才刚起了个头,没想到就要结束了。 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再大的灾难先祖父辈们都扛住了,我们绝对不走!村长老头手里的拐杖砸得邦邦响,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芦河村里。 书记官则是一言不发,他家里人通过村民给他捎了消息,要他立即收拾东西明早就出发,在村外的江河口附近跟家人的队伍汇合,前往邻国避难。 加勒老头最为难过,他的大女儿嫁去了举火屯南边的村子,听说举火屯周边已经彻底彻底变成绝地,不由得老泪纵横,恨不能提着钢管去跟狼人决一死战,为女儿和外孙报仇。 镇子已经乱成一锅粥,现在芦河村也慌乱起来,所有人都在收拾细软和食物逃难,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天空。 我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能不表态。 眼看着村里最有发言权的三个人现在都垂头丧气,大家也只能期待着我能说点什么给大伙打打气。 我伐木场、采石场工作的村民们也都在等我的决定,我的伐木场和采石场都没有停,他们吃着我给的饭,拿着我发的薪水,用着从我这里得到的工具,他们也信任我。 可我又有什么主意? 狼人多久会来村子?村里的钢筋和钢管能不能防御狼人的进攻?我们能得到足够的吃的,熬到狼人离开或者被消灭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他们没有任何不同,都是没有头的苍蝇。 我舍不得芦河村,这是我他妈花了心血守护的地方,我在这里倾注了很多东西,我以为我会在这里生活很多很多年,我儿子会在这里长大,他会见证着它一点点从小村子变成一个小镇,甚至有朝一日成为富足幸福的小城 为什么会有狼人这种东西呢? 我不想跑,也舍不得芦河村,可是我们筑墙的速度太慢了,就算给我们一整年的时间也垒不起一堵齐腰高的矮墙,根本没法抵御大型野兽的围攻,更何况那还是有智慧的凶残怪兽。 为什么我的能力提升得这么慢,到现在还不能用石头筑墙呢? 如果我能用能力筑起高墙,我就能保护村子,保护我自己的家,任何伤害我们的东西都被牢牢挡在外头。 凯因老爷我采石场的管事侯赛因叫我,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我知道,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面向他们:我准备离开,跟村里所有人说,愿意跟我离开的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也明天一大早走。 我们去哪?侯赛因肯定知道现在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目前唯一可能躲避狼人灾难的可能就是像商队一样翻山去山对面。 我们也上山。 明白了。侯赛因点点头,跑出去通知其他人我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评论,欢迎收藏,欢迎收藏此作者。 第64章 96年5月云影 我要离开了,愿意跟我走的一共九个人,其中六个都是像侯赛因一样没成家的半大姑娘小伙子,另外两个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妇,他们带着四岁的儿子。 他们不少人的父母亲都健在,但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走,他们只是把家里多半食物还有珍贵的金属工具让孩子们带在身上,然后叮嘱孩子一定要努力活下来。 -- 第132页 跟我上山就意味着要翻山,体力弱的老年人就算跟着走也是累赘,年轻小夫妇舍不得儿子,本来以为我不会带他们走的,听说我愿意让他们带着孩子一起走都千恩万谢。 村里愿意跟书记官离开的人也有十来个,毕竟书记官家大业大,有护卫队也更安全。 决定留下的人占了半数,他们和老村长的想法一样,不愿意离开村子,带着必死的决心要跟村子共存亡。 我劝不动村长和那些人,也知道留下的人并不是都不想走,他们是把食物和机会留给年轻人,然后自己在村子里迎接终结。 阳光明媚,可村子里的气氛阴沉到几乎能滴下水来,所有人都愁眉不展,准备离开的人把行李装进匆忙缝制的兽皮包裹,那些不打算离开的人闭门不出,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把我的宅子留给了村里人,我家的高墙大院足够庇护村里剩下的所有人,水塔只要存够水能轻松让他们喝上几个月,我家房屋后头的断崖上被我用能力处理出来一条能够攀爬下去的小路,断崖下边是深达十米以上的芦河,下网子能在河里捞鱼,那群人哪怕给困在院子里也能解决一部分食物的需求。 带他们看我拥有大块水晶窗的家时村里人都惊呆了,他们低头看冰面一样光滑的地板,还有呈现出宝石质地的墙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明亮的镜子简直堪称神物,让这些以往只能在小水坑看到自己影子的村民极为震撼。 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有清澈水流喷涌而出的水龙头更是让他们连呼神迹。 他们知道我日子过得好,但从未想过我的日子能过得好到这种地步。 我跟他们住在同一个村子,我的生活却如同天神一般,他们连幻想都幻想不出这些场景,这是施法者与凡俗之间无法跨越的距离。 我将柴油发电机用岩石牢牢封进了隔间,两桶柴油则取出来,告诉村民柴油的用法,让他们将柴油分开装在石质器皿里,以后用来点火照明或者是驱赶野兽和狼人。 衣柜里头的衣服、被褥还有皮革和生活用品都被我大卷包收拾起来,我家的皮革被缝成了许多兽皮背包,东西由其他人帮我扛着,我上路以后只需要背着儿子就行。 阿福见到村里的泥腿子们在我家里四处查看,气得连连龇牙,低吼着威胁他们;阿娜比较聪明,知道我们要离开了,蹲在我身边冷眼看那些人欢天喜地接管我的宅子。 我儿子趴在我怀里回头看那些人,他看到有村里小孩子欢笑着把他玩具箱里头的玩具拿出来疯抢的时候直皱眉,但他没有哭,一只胳膊抱着自己的光头娃娃,另一只手牢牢搂着我脖子,脸颊靠在我脖子上。 我拥有壁炉的地下室也能住人,里头的食物都被收拾出来包起来由我带走,少数村民不会使用的电器都被封进石头里。 这一夜我没心思睡觉,抱着王杰瑞坐在自家后院的断崖边上看着远方发愣。两条大狗靠在我身边,硕大的蓝色星球悬在天空,璀璨的繁星挂满天幕。 我给我儿子说我们要离开家了,回上河村避避风头,以后还会回来,但不晓得是什么时候。 我儿子不说话只是委屈地抓着我手指,我知道他不想走,我也不想走,但为了他我必须离开。 如果我只是孤身一人,哪怕荒山野岭我也能活得非常滋润,我可以随地造出结实的地穴,尖锐的石刺能保护我不被任何野兽伤害,吃的喝的能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我压根不怕那所谓的狼人。 可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儿子,我不能让他提心吊胆生活在危险之中,我必须离开。 凌晨我用石头搓了四根两米长、手臂粗的尖锐石矛,然后抱着已经入睡的儿子靠在阿福身上,印着火堆的火光入睡。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我和我的人就集合了,他们背着大包小包,我怀抱着儿子,身边飘着四根石矛,跟村民们告别,然后离开。 书记官的队伍和我们出发时间差不多,我俩只说了句后会有期。 其实我一直想找他学识字的,总觉得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没想到竟然就要分开了,而且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临走前一天我问巫医大妈要不要跟我离开,她说她有更好的选择,她没告诉我那个选择是什么,但有守夜的人说看到她昨天夜里独自出村,走进了茫茫夜色里。 大妈在占卜中得到启示,她生命即将到达终点,她要顺应天命。 我不信天命,我带着队伍沿着河岸逆流而上,熟悉的景色,还有跟过去截然不同的心情。 五月正是河流最为湍急凶猛的时节,奔腾的流水声势浩大,我们沿着葱荣的草木向上游走,一路前往上河村。 没有比上河村更符合我避祸需求的地方了,我知道这个季节奔腾的河水会把上河村跟外界完全隔绝,但没有关系,我可以尝试架桥通过,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在村外驻扎,等几个月河水流速减缓以后渡河。 芦河村的人不是不知道上河村安全,但他们不考虑去上河村避祸,因为排外的上河村不会接受任何外人,更何况上河村只有秋末才跟外界联通,他们去了也进不了上河村。 我跟他们不一样,名义上我出自上河村,我带着人和工具去上河村对上河村有诸多好处,他们有很大概率会接收我,就算上河村不接收我们,我也能靠从另一个世界里弄食物在深山里躲起来,保证跟我一起的人不被饿死。 -- 第133页 再一次从山腰上回头看芦河村,春季的它比以前更漂亮,郁郁葱葱中房屋很规整,成片花圃中缤纷的小花开得正艳,石子小路清晰可见,我的宅子也比去年更加气派,从外头根本感觉不到那个祥和安宁的小村正要面临灭顶之灾。 采石场和伐木场还有零星的人在工作,我们已经走了,但加盖防御工事的活没有停下,估计是村长和加勒老头组织了村子里的人,期望在狼人到来前让村子多些防备。 两只森林巨狼跟八个手持武器的成年人组成的队伍并不惧怕林中可能出现的野兽,我身边漂浮的石矛更是能够远距离造成伤害的凶器,二十米范围内可以说指哪打哪,一路上投射过两次,一次把一只兔子大小的食草动物砸成了肉泥,另一次五十米开外扎向一头野猪大小的野兽,粗壮的石矛钉在它身边的泥土里,那只野兽转身慌不择路地逃窜。 上山比较慢,我们全速赶路,堪堪在傍晚到达上河村外,我们举着火把在河岸边呼喊,对面村子里也很快听到声响到河边跟我们打起招呼。 这一段河面有二十多米宽,水流湍急,嘈杂的水声让我们必须放足嗓门才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勉强沟通说明来意之后我们就地在河岸边的坡地上生火扎营,对面的人则连夜商量允不允许我们进去。 现在也只能看情况。 如果明天他们同意,那我就想办法渡河,如果他们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就继续往山里走,找片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有我的超能力,跟我的人不会过苦日子。 我当然多虑了,上河村的人非常欢迎我,第二天天还没亮河岸对面就已经有好多人大嗓门呼喊着问我们怎么渡河了,他们愿意让我和我带的人进村,但他们想不出来我怎么让这么多人趟过这条汹涌的湍急河流。 我有我的办法,我站在河岸边,伸手控制面前的石头聚拢并缓慢变形凝结为一体,在我双手动作和思维的引导下一根敦实的石柱以人眼可见的速度从平地上生长起来,升高到离地接近一米的高度。 地上的砂石再次凝聚,在我脚下形成一条坡度缓和的小坡,一直通向石柱顶端,然后凝结为一体。 这段架在石墩上一米宽的石板就是我架桥的起始,我故意选择了离河面还有好一段距离的河堤高处,为的就是哪怕下雨涨水,这座桥也依旧能用。 第二根桥墩离第一根大概三米远,我是站在第一根桥墩顶部操作的,为的就是测试我到底能不能隔开一段距离稳定控制远处石头凝结石柱进行施工。 没太多问题,河岸边第二根石柱缓慢且坚定地从地面聚合成的石头堆中生长起来,并且也高度跟第一个桥墩持平后粘接住浮空而起拼成平面的碎沙石,形成连接一体的石质桥面。 为了桥面更加结实稳固,我在桥面下连接石柱的部分采用了拱形构造,虽然用材料更多,但有利于桥面受力传递到桥墩。 两根桥墩花了我一整天制作完毕,要不是中午还埋头睡了一觉,一整天高强度控制岩石能要我半条命。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都带了工具,砍树的砍树,搬石头的搬石头,就地在我身后不远的山丘上垒房子。 我这桥一时半会儿搭不起来,大家得做好在这里暂时驻扎的准备,有我在,盖房方便得很,石头垒在一起由我来做粘接,不用水泥就能分分钟做出结实稳定的墙壁,屋顶也不用再搭木头了,双手引导着厚实的墙壁一起向上生长合拢,墙壁变薄一点点,换来完全封闭滴水不漏的尖屋顶,浑然天成,不能更妙。 当然,垒石墙终归麻烦,也就第一座屋子用了垒墙的方法建造,接下来我就直接让他们在坡上挖洞了,反正挖开坑只要有我强化墙壁,漏水返潮之类的问题分分钟就能解决,不光比垒房子方便,保暖性还更胜一筹。 我们九个成人两个小孩一共挖了三间房,地面上的石屋当储备物资和工具的地方,人住在地下,屋外有遮雨的石头斜板,下雨也没多大影响。 用能力加固房屋只是平时闲暇时间做的事情,我主要的任务还是架桥,只有河对岸的上河村才是我心目中避难的最佳目的地。 我控制生长的第三根桥墩就已经位于浅水区域,换汤不换药,依旧是跟施妖法似双手朝着石柱地基的方向摆弄,控制石柱缓慢但坚定地向上生长出水面。 我这手势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使用手势和语言能够集中我的注意力,让我使用超能力的效果得到大幅度提升,如果我木偶一样站在原地盯着石柱控制它生长的速度是五,那么伸出双手用各种手势引导它的速度就能提升到六甚至是七,如果我嘴里能念叨点东西,速度还能继续往上提升一些,只不过我实在不喜欢碎碎念,所以把张嘴念叨的那一点点提升弃之不顾。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避难啦。 第65章 96年6月天光 第四根桥墩的位置彻底在湍急的河流底部,这算是我真正要面对的考验,站在第三根桥墩顶部的我离目标水底距离已经超过五米,重重水流阻隔着我对河底岩石的感应,我控制石墩生长的速度大幅度减慢慢。 慢,但是我没停下。 为减少水流对石头桥墩的阻力,我控制更多河底的石头汇聚到石墩底下跟河床凝成一体,一边咬牙让石墩往水面生长。 -- 第134页 河这边的人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附近森林野兽非常多,有两只森林巨狼跟村民一起行动,他们还是遭遇了好几次袭击,猎户家儿子在树林里设置的陷阱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们还捕获了一头体型比阿娜小不了多少的凶猛猫科动物,那只花豹一样的动物跌落进陷坑,被尖锐的木桩和石刺扎伤,失血过多死亡。 山地多见的野物也不少,运气好的时候河边水塘还能抓住野鸭之类的鸟类,很是肥美。 后几天连让人闻风丧胆的拉唬也出现了,当时是晚上,隔着一分米厚的透明水晶墙,在仓库顶上岗哨值夜的两个年轻人被远处火光映出的恐怖巨兽吓尿了裤子,叫喊声凄惨无比,把我们所有人都吵醒了。 阿福和阿娜狂吼着要我开门放他俩出去跟野兽决一死战,其他人则是躲在家里头缩成一团吓得魂不守舍。 事实证明他们都瞎担心了,一分米厚的强化水晶墙连大铁锤都夯不开,拉唬扑上来用爪子挠在上头连条印子都抓不出来,里头守夜的人安全的很。 我们这些住在地穴里头的人就更加不用担心了,家家户户的墙都是我特别加固过的,门更是拥有结实门栓卡在滑槽里头的厚石板,只要不从里头取掉门栓推动滑槽里的石板,外头恐怕得用攻城锤才能砸开厚重石碑一样的门。 拉唬的叫声一如既往地瘆人,它在我们的营地里转悠,突兀刮起夹杂沙尘和碎石的怪风让它吓了一跳,它舍不得离开,但污浊的空气和烦人的小石子让它非常不舒服,它坚持了一会儿发现撬不开岗哨的透明龟壳,只能恋恋不舍跑进树林。 我这一手帅气的隔墙盲刮妖风还是最近才领悟的技巧,换一个月以前是做不到的,最近总隔着湍急的流水操纵石头,慢慢也领悟了忽视障碍物远距离控制土石的方法,看来效果不错。 其实我还觉得有点可惜,那天晚上不是我在石屋顶上的小哨站里值夜班,否则我隔墙控制石矛有很大可能把拉唬给留下来,好好研究研究那狗东西。 说起来仓库上头的岗哨,那是我专门花两天让大家堆石头当材料垒起来的小房间,在石头仓库的顶部,一整圈都是褪尽有色成分的纯净石英,一分米厚,顶部周围有透气孔,在里头守夜只用坐在椅子上四处观察就行,外头点燃的火堆都是能够燃烧一整夜的,不用半夜跑出去添柴禾,也不必出去巡逻,安全的很。 岗哨墙壁上是没有门的,只能从底下的仓库掀开石板进入,底下的仓库也拥有厚重的滑槽石门,安保性能一级棒。 岗哨是负责观察敌情的,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告诉所有底下房间里的人外面有什么情况,所以岗哨里向下延伸出三根岩石管子一直插进土坡上通向每个房间,只要朝着喇叭花一样的口子嚷嚷,声音就能清晰准确地传到地下,让地下屋子中的人也有所准备。 第四和第五个桥墩足足花了一周才稳稳当当在河水里生长出来跟我脚下的石桥凝成一体,接下来几根石柱需要我隔开近十米距离改变地形,就算我近来使用能力的技巧已经有了提高,每次最多作业半小时就得晕晕乎乎抱着脑袋回去吃东西睡觉。 也多亏我自己早早就给桥面左右两边都设置了栏杆和扶手,否则有时候头痛欲裂走路都飘乎,我真害怕自己掉进河里被冲走。 我的工作就是筑桥,精力充沛睡醒来以后吃饱喝足出门直奔桥面,一顿手舞足蹈绞尽脑汁以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屋,趴到被窝里倒头就睡。 我们这小营地里其实日子过得也不错,到月底前三个地穴小屋都已经有了带盖子的小水箱,提水倒进去以后盖上盖子,水箱跟室内的小水池是用弯石头管连通的,屋内小水池里的水随便用,舀出好几桶以后水面才下降一点点,非常方便。 不仅如此,淋浴也达成了,其实也就是个架在脑袋上的石质小水箱,水箱底部最低处有细密的小孔,水箱倒上温水以后水就从小孔喷洒出来,让人能舒舒服服洗澡。 跟我一起过来的姑娘小伙们都没有洗澡的习惯,对他们来说光着身子在河边的水洼里搓搓就已经相当难得,专门浪费柴禾烧水洗澡是难以理解的古怪行为。 他们愿不愿意洗澡是他们的事,总之三个屋子都扩建出了拥有下水系统的淋浴间,我要求他们每天都用香皂洗一回澡,他们就算不乐意,做样子给我看也得把自己给冲一冲。 我的狗腿子侯赛因是我忠实的拥护者,他看不惯我管理其他人的散漫模样,他自告奋勇要监督着其他人每天洗澡,得到我同意以后那些偷工减料不好好洗澡的不光会被打小报告,还会被侯赛因耀武扬威搞体罚,一顿折腾倒是把我的精神给很好地贯彻了下去,大家洗干净以后连看起来都眉清目秀不少,拍照片也比之前好看很多。 时间正值夏季,草木葱荣万物生息繁衍,野菜和浆果在林地中随处可见,外出打猎也总能有所收获,我们几个的日子竟然相当滋润。 反正吃喝暂时不愁,其他人又没事情做,最近我们已经在筹备着建造一堵石墙,把我们所在的营地给包围起来,防止野兽袭击,也能当以后秋冬季节保护上河村的桥头堡。 说来也搞笑,我们一伙人本来是要投奔上河村的,结果在河对岸小日子过得舒服,有人还建议我桥可以干脆不架,我们在河对岸现在住得挺好,一直住到秋天,等河水流速变缓露出底下的石头再去通过,能省好多麻烦。 -- 第135页 我完全没有考虑他们的想法。 十月河水才会放缓,离现在足足有五个月,按照商人们的说法狼人最多一个月就会逼近芦河村周边,随后上山到达上河村附近区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的安定只是暂时的,谁他娘知道那该死的狼人互相吞食变强成为大块头以后能不能敲开我们的石头屋子? 过了河尚且要担心秋季河水变浅村子跟外面连通的危险,何况现在河都还没过? 月底时间冻结,我抹了把汗,跨过石门。 这个月又带回来了一点点土特产,河岸小营地周围各种野菜野味不缺,我挑了些自己比较喜欢的带过来给我爸妈还有梁江波尝尝鲜。 长得像野鸭的鸟类肉质非常肥美,我在家里处理过以后裹上香料生火烤了,我爸妈吃得直吮指头,他们以前在农村也吃过野山鸡,但味道跟这个比不了。 听说我我拖家带口逃离村子,我爸妈都吓了一跳,我形容的狼人实在太恐怖,他们都无比担心我的安全,甚至问我能不能别过石门,不要再去那个危险的世界。 我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我牵挂着我的儿子还有我的阿福跟阿娜,只有我才能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打包跑路的时候暗室里的器材和工具我都带了,不过到河边营地没往出来拿,在对面世界的一个月拍了不少照片,都没洗,全是胶卷。 洗出来的一叠照片被我爸妈拿在手里翻看,二位看着王杰瑞乖巧的模样都笑的很慈祥,我妈说等我长大了以后要说个漂亮媳妇,然后生一个杰瑞这样的漂亮宝宝。 照片里王杰瑞在给四岁的小哥哥吃苹果,那孩子没吃过苹果,小脸红红的,咬着苹果很羞涩地看镜头。 哪怕是芦河村的小泥腿子,洗干净以后也很可爱,往年的小孩子营养不良都面黄肌瘦,近些年芦河村日子过得不错,小家伙脸上也有了点肉,加上每天冲澡,小脸白白净净的,大眼睛很清亮,微卷的长头发软软地在脑袋后头用皮绳扎个小辫,乍一看还以为是女孩。 王杰瑞总被我带在身边,以前从来没跟村里同龄的小孩子玩过,其他小孩只敢远远看王杰瑞漂亮的小衣服还有手里的玩具,他们浑身跳蚤,想要靠近王杰瑞就会被我训斥离开。 哪怕是现在,让那个四岁的小崽子跟王杰瑞一起玩我也揪心不已,谁知道他是不是用刚撒尿和泥的小爪子去抱我儿子。 我在湍急河流上架桥的照片让我爸妈惊为天人,他们儿子这一手绝活已经堪称神迹,放古代就是人前显圣、开宗立派的大佬。 搭桥速度还是慢了点,大半个月才七根桥墩,按这进度还得一个半月时间才能通行,我接下来还得加把劲。 对面世界的事情让人不消停,这边也好不了多少。 期末考试在即,梁江波跟田新都等着我考好成绩跟他们一起荣归实验班,我上个月在对面世界光顾着睡觉和造桥,根本没时间复习,这会儿担心进度赶不上,只能废寝忘食连夜刷题。 夹尾巴逃离芦河村,今年的河笋也没戏了,我爸妈都非常理解,河笋味道再棒也比不过他们宝贝儿子的安全,他们巴不得我安安全全窝在与世隔绝的上河村里,以后都别在对面世界离开上河村。 那些烦心事抛到一边,我家进度顺利无比的房子让我心情很好。 眼看着一天天二楼主体已经完成,精致气派的房屋初具规模,不光我爸妈看在眼里喜在心上,邻居们交口称赞也让他俩倍儿有面子。 这学期期末考试有点晚,六月末才考完,领成绩的时候我几乎乐开花,这次我发挥意外的好,数学全班第二,总成绩从高二上学期年级一百二十名飞蹿到现在的年级第七十名,排名全班第四。 梁江波和田新是第一第二,哥俩基础本来就棒,这回田新和梁江波两个人发挥也超常,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九,我们哥仨的大人商量过以后专门去饭店摆了一桌,就为庆祝我们这一学期的进步,还有接下来能够风风光光进实验班。 我爸妈还没见过我班主任和他老婆,更没见过梁江波的爸爸妈妈,六个大人在包间里寒暄,那开心和自豪都是掩饰不住的。 我爸和我班主任都没见过梁江波他爸那样的大官,刚进来的时候气氛很好,跟人握手打招呼非常自然,结果听人家自我介绍以后就拘束起来,不过梁江波他爸向来平易近人没架子,再加上我妈跟田新他妈比较会活跃气氛,这个专门为我们三个组的饭局才能热热闹闹和和美美。 饭菜好吃,大家心情也好,三个大男人划拳喝酒特别开心,我们妈妈也找到共同话题,凑一起其乐融融,平常酒场从不喝酒的妈妈们也豪爽地碰了几盅。 我们哥仨也舒坦,以前根本没想过大家的家人也会认识,原本我们就觉得挺亲的,跟哥们兄弟一样,现在家里人也互相认识以后就觉得联系更加亲密了,这感觉很棒。 今天实在高兴,大人们喝好了以后散场,我们三个又出去逛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哟! 第66章 96年6月云影 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是我超常发挥,也符合先前的目标跟期待,梁江波也为我高兴。 不过我很明白,我现在的成绩离跟梁江波考同一所大学还有很遥远的距离,梁江波的成绩还会提升,我想要赶上他就必须要在假期里也付出加倍的努力。 -- 第136页 放假一周多梁江波就想带我去西安玩,西安是我们的省会城市,梁江波说那里比银川更大更繁华,绝对让我大开眼界。 家里我爸妈都放心梁江波带着我坐一天一夜的班车去西安,但我自己说我不去,我说我想在家里安静地休息几天。 其实我是想在家里复习。 越是花时间去学习,我就越发现自己不会的东西多,有时候我都会有丧气的感觉,我时常想要放弃,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那样辛苦地去考大学,我根本没必要去读大学,我已经是一个超人了。 可我又很想跟梁江波去上海,我没法告诉他我自己不自信,只能偷偷努力。 梁江波以为我真的只是想躺在家里睡懒觉放松,自己去西安找他舅舅玩了,说回来给我带好吃的跟好玩的。 我真的很羡慕梁江波和田新那样聪明的人,他们学习和娱乐两不误,玩的时候开开心心的玩,学的时候就认认真真的学,什么都做得有模有样。 我就不行。我已经很努力了,我花费加倍的时间去记去背课文、单词和知识点,我把自己玩的时间都挤出来做习题,可是我的效率远远不如他们,我总觉得自己很笨,会拖他们的后腿。 本月底依旧是大包小包堆在出租屋里,等石门开启以后挨个搬运过去。 我这特异功能现在终于能搬运砂石之外的东西了,五公斤左右的箱子和袋子现在挥手就能让它飞到石门对面轻轻落地,更重的还是费力。 无烟煤是所有东西里最轻松最好搬的,七八十斤一袋子,我随手就能让它飞天,按理来说煤炭的主要成分是碳元素,我应该不擅长的,但我控制无烟煤跟控制砂石没太大区别。 同样装在袋子里,八十斤无烟煤在我眼里很轻松就能飘到空中,服帖得很,但五十斤大米我用意念就抬不起来,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这特异功能现在能干的事情多了去,被我闲着无聊的时候瞎琢磨,摸索出许多匪夷所思的用法,比如我现在可以隔开二三十米扇远处人一个耳光,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人绊倒或者推别人让别人摔跤,只不过这些都只是我心里的想法,我用其他东西做过类似的实验,还没真的往人身上用过。 控制飘在空中的相机给我自己或者其他东西拍照现在也是我的拿手绝活,在对面世界日常生活里我的超能力就跟我的手一样,随时都在配合,让东西飞来飞去自动归位或者是飘到我面前都靠我本能就可以完成。 我的超能力还是弱了点,控制金属、水还有木头都有很大的限制,否则我现在早该用我自己的意念炒菜、做饭甚至是洗衣服。 吃的喝的用的一袋袋整齐码放到小小的房间里,物资充沛让人很放松,要不是明天还得盖桥,书包里还背了整包习题册和参考书,我能舒舒服服悠闲地享受下夏季山区的小日子。 芦河村夏季还是相当炎热的,河水跟芦苇荡能降温,但效果有限,盛夏时节里热得我需要冲凉水澡才能睡觉是常有的事。 山里就凉爽多了,尤其是上河村这边,雪山融化的河水十分清冽,就算大中午太阳晒着也不会让人热得受不了,早晚温度低,还得加衣服。 有了物资补充,我跟王杰瑞的三餐水准也就恢复了芦河村的状态,每顿饭肉蛋奶蔬菜水果一应俱全,我换着花样做菜,小家伙每天都胃口棒棒吃得饱饱。 每天最重要的工作依旧是用超能力架桥,除开有几天下大雨,河水暴涨实在没法施工,其他时间里每天我都在河边工作八小时以上,累了就吃东西睡觉,醒来精力充沛继续工作。 晚上是不去架桥的,除了要照顾王杰瑞吃东西洗澡还得给陪他做游戏讲故事。 这段时间我白天不是在河上工作就是回屋埋头睡觉,没时间陪王杰瑞,他闹了好几回脾气,爸爸、爸爸喊叫着连哭带闹要跟我一起去桥上,不带去就赌气不吃饭,可把我搞得身心俱疲。 河面真的很不安全,我远距离凝聚石桥的时候得全神贯注,根本没时间关注他,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背着他在河面上工作。 小崽子闹几次也没战胜我,白天我出门的时候留阿福在家当他保姆,我回家以后阿福出去放风闲逛,我强打精神关怀下儿子,陪他玩点玩具以后就倒头睡觉,他在我身边自己玩,困了就靠着我陪我睡觉。 学习的时间是真的很难往出挤,一般是晚上哄王杰瑞睡觉以后我才能坐到石桌前做点习题,电池台灯亮度不够很费眼睛,我打算下个月无论通不通桥都再弄台发电机过来,让我不用再受这昏暗光线的苦。 跟我一起过来的那对年轻夫妇在我游说了好几次以后终于同意给四岁的儿子取个名字,小家伙的名字继承了他爸,叫拉米。 儿子从父亲那里继承名字或者女儿从母亲那里继承名字在芦河村周边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小家伙的爸爸就叫拉米,他的爷爷也叫拉米,他爷爷的爸爸也叫拉米,这个充满历史的名字只能由家里第一个平安长大的男孩继承,按照传统现在四岁的小毛头还没资格继承它,但爸爸妈妈为他破了例。 有了四岁的小拉米,那个黑瘦木讷不善言辞的害羞男人就成了老拉米,能看出来他很为自己儿子拥有了名字而高兴,我们背井离乡,不愁吃喝,孩子能像现在一样健康是他和妻子梦寐以求的。 -- 第137页 今年十七岁的老拉米跟他大两岁的妻子维白天要花大把时间伐木、搬运石头、狩猎和采集野菜浆果,他们的儿子小拉米寄放在我家里,陪王杰瑞。 我们芦河村的年轻人照顾孩子实在是粗糙,只管让孩子吃饱饱的别受伤得病,其余一律不管,堪称放野式育儿,小拉米在我这边陪王杰瑞也没少给王杰瑞教坏毛病,光他偷偷把小虫子和不知名的草根塞给王杰瑞吃就没少被我收拾。 小拉米也是好意,土里挖到胖胖的虫子自己舍不得吃,带回来专门洗干净喂王杰瑞,没想到我不但不夸他还打他屁股,他委屈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拉米和他老婆真该谢谢我,白天上班忙得头晕脑胀,回家还要耐着性子给两个小崽子讲为什么我们不用吃虫子,为什么不能乱尝草根和浆果,什么叫做食物中毒,为什么要讲卫生,寄生虫是怎么让小朋友生病的。 相比起小拉米似懂非懂,我儿子的理解能力反而更强,总之他现在知道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往嘴里塞,否则不光可能肚子疼,被老爸发现还得被收拾。 小拉米还是很喜欢往我这边跑,不光因为王杰瑞有很多玩具,更因为我这边有好多奇奇怪怪的好吃的,他从来没有尝过,味道棒极了。 小拉米最喜欢的东西是糖,他吃过甜甜的浆果和草根,但从来没有吃过糖,第一颗橘黄色的透明水果糖放到他嘴里的时候他眼睛瞪老大,几乎没法相信自己嘴里的味道。 芦河村是没有孝顺这个概念的,那孩子却很孝顺,他那么喜欢那颗糖果,把它含了一会以后还是吐出来,捏在手心里想带给爸爸妈妈。 那种朴素的善良真的很让人感动,没有人特意教过他,他就是本能般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我初中看过的书里否定人之初性本善,说现代社会里的人都是因为互相教化和约束才表现出善行,在原始社会里是没有礼仪道德之说的,所有人都像野兽一样,毫无顾忌的自私自利。 那本书上说的是错的,我眼前的孩子就是最大的证据。 小拉米两年以前也有过一个妹妹,据他妈妈说他很喜欢那个妹妹,总是在草窝里跟小妹妹靠在一起,有吃的东西自己舍不得吃也留给妹妹,可惜妹妹不到一岁就生病夭折了,他难过了很久。 小拉米很喜欢来我家,虽然他很多东西都不懂,总让我头疼,但我还是愿意让我儿子跟他一起玩,因为他真的是个温柔的好孩子,我愿意他当我儿子的朋友。 王杰瑞现在一岁半,走路很稳当,爬起来更是飞快,小爪子什么都爱摸什么都爱碰,我所有东西都得封在柜子里,否则就得被他糟蹋,有了小拉米以后屋里更是像养了猴子,我的椅子凳子都用岩石跟地板黏成一体,否则两个小崽子挪着椅子爬上爬下简直让人操碎心。 先前没经验,总以为零食放到高处架子上,两个小孩没法搬椅子就够不着,没想到我让阿福在家照顾两个孩子,阿福那个混账指挥着两个孩子骑它身上揭开水晶柜门拿吃的,等我回来不光零食柜子大敞着,连我的书桌上都遭了殃。 谁偷吃东西了?我拿着棍子气急败坏敲桌子:谁干的? 一只大狗,一大一小两个小崽子都很矜持地缩成一团,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的墨水谁喝的?我把桌上打翻的墨水瓶给端起来问他们。 三个兔崽子都一脸无辜,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们照照镜子,看看你们的脸,我端着镜子朝向他们的:自己张嘴,看看。 阿福偏开大脑袋不看镜子,两个小男孩看到自己脸上糊的墨水都咯咯直笑,张嘴以后看到发蓝的嘴和牙齿又哈哈笑起来,王杰瑞笑得尤其开心,还要我拍照。 满足你的要求。拿着相机给两个满嘴满脸墨水的小野人拍了照片,抱着他们漱口洗脸,两个小崽子还在浴缸里头咯咯笑着打闹。 还好意思笑养小孩真的像养猴子一样,千防万防,一不注意就能搞出新花样。 还有你!我可没忘了阿福:我看到你留的爪印了,让你小子帮忙照看王杰瑞,你还带他俩偷东西吃! 这货简直太不靠谱了,让它帮忙带孩子,不光指挥着小鬼头偷吃东西,连墨水都喝了,而且看爪印就知道是它带的头。 王杰瑞爱吃糖,但不给他吃也无所谓,他最喜欢吃小袋包装的无花果,也就是腌渍的酸甜味胡萝卜丝,这回把整个盒子都搬倒,抓了起码二十来包,跟小拉米哥哥还有阿福都吃了个美。 当然了,这只是生活中平常的小插曲,多数时间里两个小崽子都算让人省心,老拉米和他妻子也很愿意让阿福照看着孩子,比锁在家里或者让孩子独自在河边乱跑要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Mua! 第67章 96年7月天光 忙了一整个月,石桥堪堪完成大半,只剩下短短几米就能通行,如果胆子大,蹚着水也能过去。 上河村那边已经有人提议合力扔些石头进河里,把剩下的一小段填住,让桥提前建成,不过我拒绝了,又不差那一天两天。 -- 第138页 距离足够近,跟上河村的人聊天也方便了许多,有去年我拿过来的皮革和工具,村里人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他们的气色也比以前要好很多,人人都有衣服穿,而且有精致的针线以后衣服的样式明显比以前要细致得多。 月底再次开启石门,照例带了些土特产回来,这次有一小包我爸妈熟悉的黄颓子。 黄颓子大范围成熟的时间是八月底到十月初,这会儿只有零星的黄颓子,酸味很重,不过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加多些糖熬果酱估计不错,这次带回来主要是让我爸妈尝尝鲜。 我爸妈吃着亮晶晶的黄颓子酸得眼睛都睁不开,直漱口,连说这玩意还是得彻底熟了吃,现在这样简直跟喝白醋似的,要人命。 水边的甜菜则大受欢迎,高山溪流边清浅河泥里生长的这种野菜有点像卷心菜,但清甜甘爽,凉拌着就特别好吃,炒菜炖汤撒进去也味道棒,我爸说这甜菜的味道不比河笋差。 属于野菜的还有参薯,个头都不太大,卖相比起上河村里头自己种的还是差了很多,口感倒没太大区别,三蒸三晒以后做成参薯干,炖肉味道棒极了,我爸妈还有梁江波家都特别喜欢,这次给田新家也拿了些,田新他妈也做出了非常赞的烩菜。 这回带回来的除了野菜之外还有两条大鱼。这两条大鱼每只都有胳膊长,一条就二十来斤,带过来之前是养在河边专门挖的小池塘里的,活蹦乱跳新鲜得很。 这种不知名的大鱼是侯赛因他们在上游一处水潭里发现的珍贵玩意,水潭里的水连通着河水,由于是融化的雪水,所以温度非常低,这种鱼以水潭底部类似紫菜的肥嫩水藻为食,身体颜色呈现浅青色,鳞片跟宝石似反射阳光,漂亮极了。 这种漂亮的鱼很稀有,一个三十多米直径的大水潭才十六七条,我们捕捞了四条,吃了其中两条,鲜美的味道立刻就把我们征服。 这种鱼的刺很少,用刀切开以后鱼肉明亮得像玉石,肉质坚实富有弹性,跟普通河鱼区别很大。 那两条鱼一条是他们烤的,香气扑鼻,味道很棒。另一条是我做的,切片炖汤稍微煮上几分钟以后淡淡的油花就飘起来,鱼肉爽滑细嫩,简直让人大饱口福,我们大家都吃得幸福无比。 两条鱼一条留家里我自己做着吃,另一条一大早就骑车被我送去了梁江波家,告诉他妈妈要立即处理,他妈妈说中午做酸菜鱼吃。 这么漂亮的鱼梁江波爸妈从来没见过,我爸妈也没见过,我家的鱼被我做了西红柿锅,切鱼片煮进去,味道鲜美极了,我爸妈吃得赞不绝口,他们从没吃过这么鲜嫩的鱼。 梁江波家做的酸菜鱼也味道特别棒,梁江波爸爸妈妈专门打电话告诉我那是他们吃过最最棒的鱼,梁江波奶奶年龄大了胃口不好,平常什么都吃不下,他们把酸菜鱼端过去,老太太满满吃了一大碗,连汤都喝精光,全家人都喜欢到不得了。 可惜的是梁江波在西安,听说我给他爸妈送了鱼,直嚷嚷着也要吃,不过他想吃这么好吃的鱼最早也在下个月了,而且下个月也未必有。 下个月桥就通了,我会进上河村,随后大概率在十一月之前都不再会出来,那鱼当然也就没有。 没有梁江波的日子就很没劲,我想出门也不知道能去哪,倒是我家房子已经快盖好了,我爸妈整天喜气洋洋,跟小老板交流家里怎么具体装修布置。 我爸妈比较传统,就喜欢县城里流行的那种调调,小老板见过大世面当然看不上,他拿出的方案特别洋气,画出的草图跟我翻看的那种杂志似的,特别有艺术气息,我知道我和我们家一家三口都是土包子,不适合那种高雅的玩意,但还是耐不住虚荣心作祟,商量过后又给了小老板一笔巨款,要小老板按照他的想法帮我们装修。 这一出手就又是四万块钱,我跟我妈在银川和榆林卖了最最后一次金币,让小老板全权装修和装饰我家,我们只说了一点点想法,到时候拎包入住。 二十七岁的小老板佘少华接过现金的时候说他头都在晕,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们家人这么有魄力,前前后后拿出这么多钱,而且愿意让他拿着这笔钱来发挥,他说他必定不会辜负我们的信任。 从小老板的货单上我就看到了他的强大之处。 家用电器方面,我只熟悉洗衣机和电视两个东西,影碟机和电冰箱我在梁江波家里见过,倒也不算意外,但是烘干机,电烤箱,微波炉,洗碗机和挂烫机我就完全没有接触过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家一二楼都有卫生间,不是蹲坑,而是陶瓷马桶,跟电视里大城市人家里的一模一样,上完厕所把按钮一按,自动冲水,让我们全家大开眼界。 我们小县城的街道是没有下水道的,之前的生活污水都要往外面的污水渠里倒,工程队把我们家的下水管子通向了污水渠里头,他说以后马路边的污水渠肯定会重新铺设,改成埋水泥管子的下水道,我们家的跟外边只要连通上就能继续完美使用。 如果不是小老板帮我们设计,我爸妈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房子还能这样改,因为这样盖房子就算在我们整个县城都没有过任何先例。 -- 第139页 整个装修时间紧紧凑凑放了一个月零十天,按小老板的估计,再有四十天所有细节都会被处理完,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选个良辰吉日就能搬进新居。 这期间那个当监工的女孩还专门来量了我们一家三口的身高、腰围和胸围,连脚的尺码都给记下,说是小老板打造家具的时候会考虑到我们一家三口的体型,让东西更合适,让我们摸不着头脑,因为我们想不通难道家具也能量身定做? 预计搬家的时间刚好是高三开学前,我很是满意,因为我可以叫梁江波和田新一起来我家玩,我们的新家专门有我自己的小客厅,小老板佘少华说我可以随便在小客厅里摆设我自己喜欢的东西,让它变成我独享的空间,我可期待了。 到月末,批腻子、贴瓷砖还有刷油漆的工作就基本结束,木工瓦工的活计也都已经完毕,我爸妈更是天天都待在那看着各项工作的进展,每天都喜滋滋合不拢嘴。 我也好奇得不行,特别想进去看看被爸爸妈妈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新家现在已经成了什么模样,但小老板告诉我最好等到房子彻底装修好再去看,现在充满期待,到时候才会有惊喜。 不看就不看呗,我爸妈听了小老板的话,只凑在一起说房子怎么怎么样,都不给我透露,我心里很痒痒,但也耐下心来搞我自己的工作。 我的工作就是复习,每天大把时间都用在翻看各种参考书和总结题型上头,熟能生巧真的很厉害,一本一本的参考书接连往完啃,我做题越来越有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有时候明明不会某道题,但是就隐约有种感觉,仿佛知道它的答案应该在某个范围,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最为明显,看不懂的题连蒙带猜都常常能得到非常接近的答案,能混到个过程分。 英语我的进步是最大的,已经过了以前那种靠语感来蒙题的阶段,现在看到一道英语题,它考什么,答案为什么是某一个而不是其他的我能说得头头是道,各种时态我分辨得清清楚楚,一点都不会混淆。 我现在读起题来也可谓字正腔圆,先前听了不少磁带,甚至看了梁江波的外语教学碟片,我的发音比早先那会儿进步了不少。 我多数同学都不知道哪些发音该咬舌头,哪些发音该咬嘴唇,或者某些元音该读长还是短,但我就知道它们的具体细节。 我常常在白纸上画不同的色块对某一类词语进行归类,不同色块代表不同类单词,每次还额外加些没学过的同类词语添加在色块里,这是我看书学到的新方法,用来理解词汇效果非常棒,梁江波和田新也试过,他们还用同样的方法去记其他科目,也很实用。 梁江波在西安玩得开心舍不得回来,期间还跟着他舅舅去了次杭州,他打电话回来跟我显摆杭州的风景多美多漂亮,听得我特别羡慕,但嘴上却不愿意表现出来,只说我自己在家里也很舒服,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别提多开心。 田新这个小混蛋也回农村老家去了,他农村老家亲戚小孩多得很,田新回去就成了孩子王,整天带着一群小鸡仔爬山下河,估计玩得也非常过瘾。 月底之前我又弄了台柴油发电机和两大桶柴油准备往对面世界送,发电机虽然重,但是有石桥,搬进村里还不成问题。 电线和灯泡之类的小电器也照旧准备了不少,其他的就是大盒针线、布匹、剪刀、小工具之类的东西,这些小玩意会用以后能够大大提升村民们的生活水平。 带大卷布匹过去是我妈的主意,她每次看那边村民野人似粗糙的衣服都少不了长吁短叹,她说小时候见过逃荒的人,差不多就那副模样,我带些布匹过去除了给他们做衣服,还能做其他生活用品。 我带的是厚棉布,粗粗的三大捆,足够给全上河村男女老少做好几套衣服,边角料也能做好多事情。 我妈之所以要我多带些棉布还有针头线脑之类的玩意都是因为她看到了我的金币罐子。 我离开芦河村把房屋还有东西都交给村里村民的时候弄了些金币,之前跟我妈一起去银川和榆林市卖了一回,剩下的还有两百多枚,它们在这边世界属于一笔惊天巨款,我们家从那些村民手里得到太多东西了,靠他们才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我妈希望我能尽力扶持那些村民,让他们也能早日脱贫致富,过上体面的生活。 宝贝孙子的口粮跟零食也是我爸妈关注的大头,他俩总翻看我放在家里的育儿书籍,常常现学现卖拿来教育我。 用我爸妈的话说,当初有我的时候他俩都是愣头青,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全靠着本能和直觉照顾我,现在他们看了书以后才知道真正照顾小孩是什么样子,假如再有个孩子,他们绝对能照顾得好好的。 听他们的样子我其实有点预感,家里生活条件好了,我爸妈心情放松,于是就想着去找找计划生育的茬来。 作者有话要说: 欢度佳节。 第68章 96年7月云影 我刚听到我爸妈他们说如果再生一个之类的话时下意识就很反感,他们已经有我了,好日子才刚过两年,就立刻贪心不足,想要生一个贴心二宝。 我是真的很讨厌他们说的那种话,我不想他们生孩子,他们都三十多的人了,一大把年纪还要去顶着计划生育严查的压力生二胎,有意思吗? -- 第140页 当初盖新房设计的时候就是为了三口之家设计的,他俩住在一楼,我住在二楼,那么值得期待的生活,他们为什么就想着要生孩子呢? 生物学上说食物丰富、环境适宜的时候动物们就会有繁衍后代的动力,我猜想我爸妈也是好日子过上了,吃喝不愁,于是就受着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想要繁衍后代。 要不他们就是单纯的眼红呗!看我整天给他们显摆王杰瑞多聪明多可爱,于是想要也生一个更可爱的,把王杰瑞比下去有意思吗?这有什么可攀比的? 我爸妈一聊起这个话题我直接起身就走开,我根本不想和他们聊这个,想到他们两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里做某些事情我简直能把隔夜饭给吐出来,虽然我也是这种事情的产物,但我实在是没办法接受这种现实。 石门开启前一小时,我忍不住和我爸妈争吵了起来,脸红脖子粗: 求求你们了!安心过你们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听听歌跳跳舞,种种花养养狗,不好吗?我烦躁死了! 我想不通我们家明明要过上最最舒心最最安稳的好日子,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我爸妈非要死心眼去生孩子呢? 你们已经有我了,难道还不够吗?我气得直跺脚。 凯凯,你别生气,我们也只是说说,如果你实在不想要弟弟妹妹,我们就不要。我妈安抚我。 我不要!我捏着拳头冲他们吼:我不要弟弟妹妹! 我妈露出难过的神情。 你管他干什么?我爸拉我妈,他说生小孩是他们大人的事,不用跟小孩子商量。 我炸毛了!咬牙切齿问我爸:我是小孩子?我们现在盖新房子,穿新衣服,吃饱饱的都是谁赚来的钱?难道不是我吗? 如果没有我拿出来钱,如果你们还在修自行车或者背着债务经营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卖部,你们会想要再生一个孩子吗? 你们之所以能有现在的想法,完完全全是因为我! 是我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让你们有了想要再生一个孩子的想法! 但生二胎是要被罚款的,你们有钱交罚款吗?你们以为还跟以前你穷得叮当响的时候一样,生了二胎人家看你没钱,罚你一两千就算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家有钱了!都在盯着你,你超生以后就算找到关系,不花几万块钱也不可能摆平事情,你有几万块钱吗?你有钱像你想象的那样把你的新孩子给养大吗? 你没有,你在指望着我,你指望着我给你交罚款,你指望着我给你钱养你另一个孩子!难道不是吗? 我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房间里难堪的沉默。 我牙尖嘴利,连珠炮一样的话让我爸妈哑口无言。 我爸搂着我妈,我妈难过地抹眼泪,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能偏过头不看他们。 反正我不同意他们生二胎,不光国家不让,法律不让,我也不让他们生。 你说的那种悠闲日子我们也很向往,我爸说:可是我和你妈还很年轻,你很有出息,学习也棒,明年高考以后就去大城市念书了,以后就只有我和你妈两个人在家里 我知道他们说的,也知道自己确实会在之后的好几年里都很少回家,可这不是他们生二胎的理由。 我可以带你们一起走。我说。 我跟你妈都没什么文化,去大城市根本适应不了那里的生活,找不到体面的工作,就算靠你给钱养着,也只会格格不入。我爸搂着我妈说:咱们的新房这么漂亮,我和你妈住在这里就很高兴了,想要再生一个孩子也是有为你考虑,你跟你的堂亲还有表亲都不熟,从小到大一个人惯了,现在有了两个朋友还好,以前实在是太孤独了。 如果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虽然年龄跟你相差大了些,但好歹是你的血亲,你们以后有机会互相扶持拉补,就算我跟你妈走了以后你也还有亲戚可以走动,不至于孤单 唉! 他们说的我都懂,但我根本不想去谈论这种事情,我马上要高考了,如果我妈现在准备要孩子,十月怀胎以后大概率孩子会在我高考之后出生,到时候我就去外地念书了,留我爸和我妈两个人照顾孩子,他们顾得过来吗? 我真的很怀疑。 我固然是他俩照顾着长大的,但说实话,二位带孩子的水平真的不怎么样,看看当年我又黑又瘦可怜巴巴的模样就知道了,现在这二位又忍不住想要生二胎我不是没钱去帮他们交罚款,是我真的觉得他俩不适合照顾孩子,他们的下一个孩子不可能像我一样好命到能够碰到一块奇异的石头,然后获得脱胎换骨的机会,他们的孩子会又黑又瘦像个小猴子,龅牙塌鼻子,如同我那些堂哥堂姐堂弟堂妹的翻版。 有意思吗? 我爸妈期期艾艾地看着我,到这种时候还在期待着我扭转态度。 不说这个了,我到对面再考虑考虑。我让他们去睡觉休息,自己等门开,但他们都不去休息,要等着我。 一家三口尴尬地大眼瞪小眼,直到石门开启,世界被灰色笼罩,二位都变成凝固的雕塑,我如蒙大赦,哼哧哼哧搬运东西,开始对面世界新一月的生活。 -- 第141页 我算发现了,自从让我爸妈帮我采买东西,物资的花样和种类就每个月都在增多,虽然时间静止以后搬运东西我基本上不会有疲劳的感觉,也不用担心时间流逝,但眼看着原来一两箱就能搞定的东西变成这个月十六个纸箱子、二十二个编织袋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货物,我猜下个月开始我又需要一辆工地专用的两轮手推车来运送东西。 但把东西交给我爸妈准备是真的省心,方方面面他们都考虑到了,有时候某样东西我偶尔想起来要用,自己都不确定会不会有,但只要翻翻我爸妈给我列的货单,大概率会找到它所在的位置。 我爸绝对上心,给我带的货单上用汉语拼音顺序把所有的东西都按名称列在了上面,装东西的箱子也用毛笔写了数字,对照货单在箱子里找东西,绝对不会错,我们家小卖部的货物就是用类似方法管理的,效果还行。 夏天山上前半夜也比较热,我儿子光溜溜躺在小垫子上熟睡,出了一脑门汗,我给他小肚皮盖了毯子的一角,拿起扇子帮他轻轻扇风。 失误了,没带电风扇,否则等安上发电机以后就能用电风扇扇风,屋子里空气流通以后就能凉快不少。 左右手换着扇风,手酸了就直接用意念控制着扇子在空中缓慢扇动,又过了会儿干脆直接控制空气流动形成微风,不光给王杰瑞吹,给我自己还有趴着睡觉的阿福也来点微风,阿福耳朵动了好几回,但很显然也非常享受这点舒服的小风。 阿福和他老姐一到夏天就褪毛,全家里到处都是他俩的狗毛,要不是我能用特异功能将全屋子的细碎狗毛全都聚拢成团,绝对得被烦死。 二位脱掉的毛都被我收集起来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头,我打算等攒到足够多以后清洗干净,填充到棉布里头给他俩各做一个软垫子。 第二天大早阳光明媚,河水边树荫洒下细碎的光斑,林中鸟叫声还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跟奔腾河水的声音汇聚成生动的乐章。 早餐吃炖排骨,王杰瑞吃得很香,小拉米也吃得眉开眼笑,把比较苏的骨头都嚼着吃下去,阿福这狗东西照旧是三下五除二跟头猪一样把吃的给干完,随后就趴在王杰瑞身边,等着王杰瑞投喂。 阿娜不像她弟那么馋,吃好东西没个够,吃完饭以后就出门遛弯,看她那修长健壮的体型,对比起来我怎么看她弟都像头猪,尤其是最近让他帮忙照看孩子,变着法的偷吃零食,已经显出痴肥相。 照顾着王杰瑞吃饱喝足漱口完毕以后告诉两个小家伙在家里用木条搭城堡玩,我自己出门上班。 石桥已经很接近对岸了,我精力充沛,凝聚石头嗷嗷快,三小时以后搓着手回屋吃东西睡觉,工作量跟以前五小时差不多。 侯赛因哥几个今天大早晨又跟林子里的猛兽干了一架,没人受伤,他们找到了猛兽的窝,把一窝崽子全都捅死了,回来告诉我最近几天要小心野兽报复。 我都不知道那成年野兽长什么样,要不是他们说,我真没想到那野兽窝距离我们直线距离也就不到五百米,要不是隔了个小断崖,那野兽很少往山上这边走,我们估计早就被袭击了。 可惜了三只成年家猫大小的野兽崽子,看起来有点像犬科动物,对照着给我儿子看的画册有点像熊,但是比熊崽子更瘦长,脑袋有点像黄鼠狼,看着给人很奸诈的感觉。 我说野兽崽子见了别乱杀,抓回来养,说不定驯化以后还是好帮手,侯赛因他们都直缩脖子。 大野兽基本没有不吃人的,贸然把野兽崽子带回家养然后被袭击的例子他们从小到大听太多了,除过那些艺高人胆大,驯养野兽为生的猛人,没人敢自己抓野兽幼崽回家养的,那是自寻死路。 好呗!不养就不养,反正野兽崽子都给弄死了,我想尝试只能下次找机会。 惹了大型野兽,我们的小营地周围又多挖了许多插满尖锐木桩的陷坑,阿福和阿娜巡逻的频率也增加了,尽量保证营地的安全。 山上的野兽也是头铁,报仇不隔夜的,当天晚上夫妻俩就寻着气味来了营地,双双跌落陷坑死于非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69章 96年7月云影 人类对自然环境的改造真的是太厉害了,我们才过来一个多月,山上河岸的树就被砍倒了一大块,要不是我记着保护环境防止水土流失,专门叮嘱他们留了小半树木,还移栽树苗进行了补种,河岸这边应该已经被推平了。 山上的动物们也都遭了殃,原来的肉食动物大哥大们光在陷坑里死掉的就有五六头,被打上家门乱枪捅死的也不在少数,这附近已经很少听到大型野兽的嚎叫了,就连拉唬那种邪门的顶级野兽都没有再来找我们的晦气。 大型肉食动物的皮是好东西,剥下来熟制以后是优秀的皮料,两头大家伙将近四百斤肉,营地里大吃大喝过后抹盐炮制,接下来还能吃好多天。 山上动物活动量大,肌肉很柴,我不是很爱吃,不过煮汤味道不错,有股很浓很臊的野兽味道,如果吃习惯的话会觉得非常鲜美,喝完以后睡觉都脚掌滚烫,一定非常补。 一周时间石桥彻底通行,不光我们营地里的人非常开心,上河村的人也欢天喜地,争抢着颤颤巍巍扶栏杆过桥,看看河对面的风光。 -- 第142页 上河村的人从没有在夏季离开过村子,奔腾的河水阻拦了他们前进的道路,环绕村子的陡峭山壁也让村子与外界彻底隔绝,这条石桥简直堪称神迹,在盛夏时节将村子和外界沟通起来,让他们能出去呼吸对岸的自由空气。 呼吸自由空气当然是搞笑的说法,村里人感兴趣的是对面的小营地,那个透明哨塔隔着河岸也能看到,实在太漂亮了,大家早就想近距离好好看一看。 往河岸运送物资也多亏了上河村的村民,我们在河对岸驻扎月余,积累下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我自己的东西,一箱一箱被抱出去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得眼睛都花了。 这一次大卷包是全部搬运,先前河对岸的营地什么东西都不留,地面的仓库被我裂解开拆成了废墟,山丘内部我们之前住的房屋也被彻底搬空然后完全封闭起来,不再使用。 花了一整天,所有物资都被运送过桥,我开始站在桥面上背靠着上河村后退,将石桥逐步拆除。 开始建造这座桥的时候我考虑过把桥留下,只要建造一座小堡垒,或者搞个吊桥,就能牢牢守护住这个通道,保持村子跟外界交流的同时还不让外界侵入到村子里。 但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的人在周围得到的消息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首先是侯赛因他们去山道巡逻的时候看到了芦河村那边烧起的三道黑烟,三串黑烟连烧了三天,那是我们离开村子时候跟村里商量好的传递消息方法:如果狼人来了,就在村里山坡的院子里分三处用潮湿木材烧起三堆冒浓烟的火,情况比较轻松就烧一天,比较紧急就烧两天,如果非常严重,已经有人伤亡,就烧第三天。 当然,如果狼人到秋末也不来的话就会烧两道烟柱,连烧三天,表示狼人还没来。 芦河村的三道黑烟连烧三天,代表着狼人已经到来了,而且局势非常差,我不敢再抱任何幻想,决定拆除石桥,将村子彻底跟外界隔开。 光断开石桥是不够的,秋季河流进入枯水期甚至是封冻以后村子就会再次跟外界连接起来,倘若那个时候有狼人跑上山来,很有可能就会轻松渡河攻击上河村。 才进村,来不及跟熟悉的村民们寒暄,我就跟村里几个能说上话的长者们讲起现在的状况,勉强相当于村长的老头跟几个乡亲面面相觑,他们世代生活在上河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状况,听说可能会有比拉唬更加恐怖的野兽成群结队袭击村子,都慌得六神无主。 我对狼人的描述让他们不由自主就联想到拉唬,因为拉唬伤人之后受害者也会身体发生改变,他们的眼睛和牙齿都会发生某种程度的异化,畏光、只能吃肉而且会在听到拉唬的叫声后竭力去寻找拉唬,心甘情愿被拉唬吃掉。 狼人则完全不同,首先狼人是不害怕日光的,而且狼人是由人变成的,比起身为野兽的拉唬来说狼人更加狡诈,他们甚至懂得围攻和潜伏,这是惯于单打独斗的拉唬所比不上的,更别说狼人的传染性,一但感染不能服用解药就无法逆转,彻底变成浑身长毛的吃人野兽,不像被拉唬攻击过的人还能留有绝大部分理智。 总而言之,狼人要比拉唬恐怖百倍,躲在上河村里未必就能躲过狼人的袭击,必须沿河筑墙,甚至连村子后边的山壁也要防备。 山壁?村里人愣住了。 对,我们有必要检查山壁,确保狼人们不会从山的另一侧爬进村。 喔!那个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村里人听到我说的话纷纷松了口气,他们说包围村子的山外侧跟内侧一样陡峭,根本没法攀爬,完全不用担心有东西能从外面进来。 但不是时常有动物从后山的山谷过来村子这边吗?我很奇怪,如果真像他们说的村子完全封闭,那么夏季那偶尔能闯进村子的动物又是哪来的? 那不一样,老头笑呵呵给我解释:那些动物是从禁林里跑出来的,一年也就三两只,而且没什么危险,完全不必担心。 禁林?我还是头一次听这个词。 呃没错,禁林。老头把其他人都屏退,说我现在也算村里的一份子,所以告诉我也无妨。 在老头的描述里村子后山有一片小山谷,也就是村里人每年采集参薯的地方,那个小山谷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在山脚有一个山洞,山洞对面连接的森林就是禁林,禁林是神居住的地方,村里人不可以进去,因为进去以后就回不来,村里那些偶尔发现的动物就是从山洞里跑出来的,都是些小角色,村里还没人因为被它们袭击而受伤过。 这我倒从来没听过,我说保险起见我最好还是爬上山巡查一遍,山谷那个洞也是个隐患,反正也没人敢走,到时候看情况直接把洞给堵了,免得对面老有东西往过来钻。 你堵那洞干嘛?老头莫名其妙:每年神还要从那个洞过来,你堵了咱们村怎么祭神? 好吧我看看再说,大不了祭神前后把洞打开,其他时间堵住,看情况吧。 老头直摇头,说我闲得没事干瞎折腾,他警告我千万别钻山洞去禁林,村子里不信邪的叛逆年轻人很多,但离开洞口进入森林的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能回来的,他年轻的时候就见过有人走进禁林,前后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再喊里面的人就已经没了声息,绝对不能进去。 -- 第143页 好的,我又不傻。我连连让他放心,我胆子小得要死,他都说这么清楚了,我就算再脑残也不会进那片会吃人的森林。 我说真的,你们小年轻别把我的话当玩笑,你可以试试,用草绳绑只鸟,远远扔进森林,等你把绳子拉回来草绳就断了,上面的鸟就没了,吓人得很,你绝对别乱尝试,懂吗?老头苦口婆心,我不得不再三保证。 老头这么郑重也是迫于无奈,好奇心重不怕死是年轻人共有的特点,别人好劝歹劝也拦不住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小伙子,上河村每隔几年就有人作死去禁林,一去不返杳无音讯让大家都操碎了心,要不是祭神不能封山洞堵神明的路,那该死的洞早就要被村里人合力给填上了。 我带来九个年轻力壮的姑娘小伙子也让上河村有些人不太自在,上河村一共才十来户人,青壮年加起来不到二十个,我带来的人都是好劳力,打起架来也一点都不虚,他们很害怕我们鸠占鹊巢,毕竟上河村只接受了我,但还不打算接受我带来的其他人。 这些事情我早就跟村里几个年纪大的有过交代,我们只是来上河村避难的,在这里干活还有修缮石墙都是我们分内的工作,今年来不及种植作物,估计口粮得找村里人帮忙,但明年开始我们会开荒种地,尽量自给自足,保证不拖累村子,也不会去跟村里人抢小山谷里的参薯。 上河村的人到现在都用着我去年带过来的金属工具,那些东西极大地改善了他们的生活状况,火炕和壁炉更是让他们去年冬天过得幸福无比,他们对我还是非常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让我带着九个人进村子来。 我和我带过来的人没有像村里人建议的那样暂时借住在村民家里,而是安顿好东西以后就跟村里人商量,让他们划一片区域给我们盖房子、生活起居。 村里人很慷慨,原本的意思是直接在村里把几栋现成的小石屋给我们住,但我坚持要自己重新盖,考虑过我的描述以后村里把靠近河边的向阳小山坡划给了我们,那里阳光充沛,离水源近,周边也方便开荒种地,确实是理想的居住地。 村里人这么爽快也是我意料之中的,过河之后好几箱针线还有小工具就都分发给了他们,去年给他们的针线已经让他们体会到了缝制东西时候的便利,针可以一直用,但线是消耗品,之前给他们每家两轱辘线他们不敢放开了用,这次每家又发了新的针和五卷线,随后更是许诺会用布来当他们帮忙搬石头筑墙的工钱,村里人都特别积极。 结实柔软的布平整极了,比皮革都更漂亮更舒适,麻布更是连给它提鞋都不配,能使用这么漂亮的棉布做衣服是村里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就连跟我一起过来的芦河村姑娘小伙们都眼睛直发亮。 上河村住宅算是河对岸营地的翻版,铁锹在山坡上挖出坑,垒砌石块融合起来当作墙壁,地板也是砂石融合凝结而成,墙壁向上合拢变成屋顶,像是一个从山坡上长出的小蘑菇,不担心漏水,建造起来相当迅捷,当天晚上就盖好了第一间。 蓄水池和室内的水槽也是标准配备,壁炉、火炕这回也都给加上了,而且还给每间房都弄了透明的水晶窗户。 房子密闭性是不敢弄太好的,毕竟这年头生火都在家里头,为防止缺氧窒息闷死人,房子的角落处我都留了足够通风的小缝隙和孔洞,不足够让昆虫和动物钻进来,不过能让房间里时刻能交换到新鲜空气。 在这边世界我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带有波浪型屋檐的蘑菇屋在山坡上挺立起来,立刻让所有人都赞不绝口。 这一回时间充裕,而且又打算长住,所以盖的房子比河对岸的要大,连屋顶都更高,加了透光的窗户以后室内宽敞明亮,圆弧形的石炕和跟屋子浑然一体的蛋形壁炉漂亮极了,更别说清浅的水池和专门摆放用具的隔板,老拉米都不敢相信我把建好的第一栋房子交给他们一家三口。 随后几天我继续大展身手,一连六栋屋子在山坡上错落有致地拔地而起,造型各异,每一栋都有自己的特色。 我盖房,其他人除了帮我搬运石头和挖掘土方之外就在修路,我们的六栋房子之间都要有平整的石子路相连接,路两边还垒了石头小矮墙,矮墙背后填满了捡走碎石的肥沃土壤,回头在里面种上花就齐活。 修路还有路边种花是我在芦河村就搞过的,跟我一起来的几个人都轻车熟路,才几天山坡上的路就有模有样,上河村不少村民也都来帮忙,还有的人学着我们的样子给自家门前也铺石头路。 作者有话要说: home,sweet home! 第70章 96年8月天光 近两个月修桥让我对石头的控制更上一层楼,指挥着人往上放石头,靠融合和粘结造出一整栋房子还不用两天,里面的桌椅板凳更是随手就能聚合变形,十来分钟一个,堪称绝妙。 更帅气的还在后头。 我给我们这六栋房子每一栋都预留了走线的位置,每家屋顶都有一盏电灯,墙上有开关,只要发电机在专门设置的机房中轰隆隆响起,每个房间打开开关就能让戴着水晶灯罩的灯泡亮起,整个房间灯火通明,让从未见过电气时代伟大发明的土包子们吓得坐到地上不敢抬头看。 -- 第144页 芦河村的人多少都知道我山坡上的屋子夜晚会通明一片,但他们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够用上这种神奇的魔法道具。 柴油发电机跟灯泡当然不是魔法,不过这玩意比魔法稀罕多了,担心柴油不够用,我只有晚上才舍得开发电机,白天不用。 再次回村,阿娜和阿福姐弟也非常高兴,阿福还有小时候的记忆,去年也回来过上河村,它对上河村的人很亲切,在上河村里窜来窜去玩得特别开心,那些人看着现在威武的阿福和阿娜都很感慨,说芦河村的日子一定很好,连狗都吃得膘肥体壮。 我们离开村子时候种的地现在也还在,村里人说红颓子今年初春开花结果了,红彤彤的果子又大又甜,不等完全熟透就被大家争抢着吃光了,黄颓子跟河对岸差不多,正在开花,零星挂了些发绿的小果子,偶尔有几个泛黄的也酸得没法下口。 我种植的那些参薯地有人照料,但没有按照我教的方法耕种,也没人浇水施肥,现在杂草很多,参薯植株也长得不太健壮,看样子收成跟村里其他地不会有太大区别。 当初收留我的卢格一家还留我吃了饭,几年过去了,他家的生活条件改善了很多,虽然依旧是喝的参薯汤,不过家里柴禾够烧了,炕上也铺着皮革,冬天有厚皮衣穿,不至于受冻。 他家的儿子已经十二岁,去年见他的时候他还有些羞怯,现在个头比原来高了些,蓬乱的头发扎在脑后,眉眼间有他妈妈的秀气。毕竟一起生活过很久,这小子几天时间就又跟我混熟了,特别喜欢跑过来看我施法,还嚷嚷着要跟我的人一起搬石头修墙。 上河村其他小年轻也跟以前完全不同了,他们中有些人以前和我不对付,还欺负我找过我的茬,去年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就躲远远的,生怕我报复他们,那时候我告诉大人们不会计较那些以前的小事情,不过村里其他孩子还是将信将疑,不愿意像卢格的儿子一样主动凑过来和我交流。 跟小孩子还有几个小年轻不太熟也是我有意没去跟他们联络感情的结果,上河村人的卫生观念不及我从芦河村带过来的人,他们现在衣服已经比较保暖了,但是身上还是充满浓重的异味和跳蚤,我不想亲近他们,让他们把跳蚤传到我跟王杰瑞身上。 我带人到上河村跟这里人属于合作关系,我只是寄住在这里,并不像在芦河村那样有资格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 不过墙还是必须得砌的,在芦河村没能组织村民筑墙,转战到上河村我又继续鼓动村民大兴土木。 我妈之前听说我在上河村还有芦河村的生活时做过总结,她说我严重缺乏安全感,所以到哪都一心寻思着盖房子垒高墙,跑到哪盖到哪,两边世界都闲不住,没个完。 想想就觉得我妈说得其实没有错,我是真的很缺乏安全感,我认为自己这么喜欢盖房子垒高墙还跟我自己的超能力有关系,对土壤和岩石的亲近使得我不由自主就想要做这些事情。 另一方面,我怀疑我自己的超能力跟我心里的想法有关,我一直想要一个完美的住所,于是在我强烈的愿望趋使下,我的能力就变成了塑造岩石。 不过,想法影响超能力,可能么? 谁知道呢,反正我又无从证明。 我的新屋是河对岸的翻版,依旧是只有一间,没有工作间和厨房,也没有梦想的大温室,我现在没心思去搞那些东西,只想先跟村里人把高墙竖起来,彻底把狼人堵在村子外头。 有防御狼人的压力,有棉布当酬劳的动力,村里人干活的积极性相当高,伐木搬石头干得非常卖力,已经在村外靠河的方向堆砌了成堆的石头,就等堆砌起来以后由我塑造成石墙。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要辛苦上班了,好在村子里施工没什么危险,我可以带着儿子一起,总算让这小子能满意。 这个月里每天都有时间做,说实话,我都没怎么想起我爸妈那档子事,直到月底再次到来,我兜着土特产和空油桶准备往回带,才想起跟我爸妈说好考虑的话。 一整个月下来我气早消了,也知道他们的话没错,我去念书以后他们确实很很无聊,而且他们还年轻,什么事都不做悠悠闲闲的养老是也太不像话。 我已经过了依赖他们、要他们爱我的年纪,他们要再生一个就生吧就算要我给他们出罚款也没关系,我根本不缺那一点点钱。 大包小包拎过石门,灰色褪去显现出这世界本来的光彩,我爸妈只觉得只是一晃神,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就都变了,他们高大帅气的儿子长头发随意扎着小辫,短裤T恤光着大脚丫。 我估计在他们眼中他们刚才还在跟我因为生孩子的话题争吵,几秒钟之后我就换了套衣服,家里的东西也都没了,变成土特产和几大袋垃圾。 在我眼中不一样,我已经一整个月没有见过他们了,我把小包的参薯和一些上河村特产的野菜指给他们看,然后坐到他俩之前伸胳膊搂着他们,跟他们说我这个月在对面世界的生活。 他们要孩子的事我也提了一嘴,大致意思是随他们,想要就要,最好回头问问给我家装修的小老板,还有梁江波爸爸妈妈,看能不能帮忙找关系,让咱家里给罚得轻点。 我爸妈明显松了口气,对我说话都和颜悦色起来,矫情地说他们也就是想想,不是非生不可,还说有我这样体贴的好儿子是他俩最大的福气,他们有我就够了。 -- 第145页 这一夜睡得安稳,第二天照例是在被布置成暗房的小屋里洗照片,随后是埋头做题,直到开学前夕,梁江波从外边玩回来,我家的房子也彻底完工,我才从题海里爬出来,整个人脑子都在发懵。 这天早上我们全家人喜气洋洋去新家,我爸准备了鞭炮,打算在大门口放上一串。 才拐进街口,远远就看到了我的新家,我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真的低估了我爸妈。 新居已经彻底盖好,院子真的非常漂亮,比我想象中更加亮眼,而且我隔开老远一眼就发现房子有我所不知道的改动。 一楼多了一间原来图纸里没有的房间,它的顶部变成了一间新的玻璃温室,看样子温室就连接着我的房间。 我当时就愣住了。 我的房间原来是不直接通向外头的,只通过小客厅能到二楼被玻璃包裹的小温室露台,现在的格局跟当初和小老板商量好的方案不一样。 现在一楼多出的小房间屋顶变成了我房间外头的另一个玻璃温室,稍微走近一段距离我就发现我二楼房间本来是墙体的部分开了扇门,直接通往那间大温室。 我家装修是拎包入住,所以能远看到温室的花槽里已经都种上了植物,枝繁叶茂,有的植物还在开花。 一楼多出那间房是什么?我偏头问我爸。 呃我爸支支吾吾说那是他临时想加的书房。 里头放家具了吗?我又问他。 我爸轻咳了一下,摸摸鼻子:还没,暂时还没来得及。 他们怎么能这样? 你看那个新的大温室,专门给你弄的,就和你房间连在一起,你不是喜欢养花吗?里面全都是漂亮的花,专门市里买的,咱们县城根本都没有我爸说温室里还有颗柠檬树,挂着果子的,我可以摘柠檬泡水喝。 我只是无话可说。 我们一步步往近走,那间大温室一眼看过去就接近二十平米,真的很震撼很漂亮,但我原本小客厅旁边就有个十平米左右的,已经够了,我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一个新温室,完全是画蛇添足。 这么大铝合金框架的温室,镶嵌玻璃以后做好密封,价钱不可能低,我们原来的预算里根本没有这种玩意。 本来想直接弄成露天露台,不用玻璃包,但是你知道,咱们这里沙尘太大我爸斟酌着给我解释,他原以为我会开心得跳起来,没想到我是这副表情。 我还能说什么? 他们以为我喜欢玻璃温室,于是就想用这么大一间温室来讨好我,让我别介意他们在一楼加的那间婴儿房,但他们不知道这样画蛇添足之后让原本都不反感他们生二胎的我变得又抵触起来。 我对我自己先前设计的房间很满意,我对那堵墙也很满意,上面贴什么海报挂什么东西我都想好了,他们没问我一句就私自改了它的格局,却以为我会高兴。 其实按照我原来的想法,反正我出去念书之后自己的房间也不再使用,他们生二胎以后直接住我房间就行,我根本不介意,没想到他们在一楼添了一间。 而且是在完全不跟我商量一声的情况下。 咳! 好吧,我承认自己有点想当然。 我当然明白,如果他们真的把我的房间给弟弟或者妹妹住,等我假期回来没房间住只会更加大发雷霆,认为他们心里根本没有我,家里都没有我的位置。 所以要怪就怪我们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客房这种东西,小老板问过我们要不要客房,我和我爸妈都硬气得很,说自己没亲戚没朋友,留了客房也不会有人住,坚持不要客房,现在尴尬了。 总而言之,隔开老远看到自己家的房子我脸色变了好几回,把我爸妈给看得直发毛。 我心里有气,我气他们表面上跟我商量,其实根本没有真正在乎过我的意见。 我看小老板,果然他在旁边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只是讪笑。 刚开始给我家盖房那会儿他跟我一般高,现在我一米八三,皱眉看他,他还真有点害怕我不讲道理捶他。 我猜他也没想到我眼睛这么尖。 隔开老远,我没管街面上漂亮的新小卖铺; 没管铁艺栅栏里头带喷泉水池的园林式小花园; 没管气派雅致的二层小楼; 也没管整洁的红砖小路和院子里停着闪闪发亮的帅气大摩托; 一眼就看到他们最最不想我关注到的重点。 早跟我说一声想加一间房子,我不至于不会同意,可他们偏偏不告诉我,拿什么一个惊喜来当借口,搞先斩后奏这一套,这时候又摆出这幅可怜表情,好像我是个多难说话的人,马上就要大吵大闹为难他们一样。 我真的很想跟他们计较,可我要是跟他们计较,就成了他们觉得我是的那种人,所以我憋着,硬是挤出笑容,跟他们说房子很气派,新温室也看着特别有档次。 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我真没必要为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跟他们闹别扭。 毕竟我很孝顺。 鞭炮点燃以后噼里啪啦地响起,烟尘乱冒,我们一家人被小老板带着走进新小卖铺旁气派的铁艺大门,里面花团锦簇,蜿蜒的水泥路呈现弧形绕过带喷泉的水池,花丛树影后的新房子出现在我眼前。 -- 第146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中秋快乐,加更。 第71章 96年8月天光 我承认我心跳加速了。 三米高大幅玻璃组成的走廊外花团锦簇,玻璃走廊里错落摆放的大盆绿植充满生机,阳光正好,投射在里头的金色光线让房间里格外敞亮。 哇!我都不敢伸手开门,我没法想象,这会是我自己的家? 漂亮不?我妈搂着我胳膊,眼睛眯成条缝。 我狠狠点头:嗯!简直太厉害了! 远处看和近处看完全是两个感觉! 打开门走进门厅,先进入玻璃暖阁,暖阁的左右侧延伸出去变成走廊,正前方连接的是客厅。整个客厅铺设着米黄色的大理石板,石板在明媚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反射着玉石般的柔润光泽。充满绿植的暖阁右边通向我爸妈的主卧室,左边对称的位置通向新加盖的房间。 太诡异了,现在是夏季最炎热的时节,我们在外头短袖短裤都热得流汗,进房间竟然非常凉爽,还能感觉到徐徐凉风? 我们在门厅换拖鞋,门厅坐右边竟然都准备了坐上去换鞋的凳子,而且两侧都有鞋柜。 右侧的双层大鞋柜是我爸妈的,里头摆了好多双新鞋子,左边的双层鞋柜是我的,我翻开看,里头也塞了至少五六双新鞋,有足球鞋、运动鞋,也有帆布鞋和凉鞋,全都是我合脚的尺码! 鞋柜旁边是一个小宝箱似的盒子,我好奇打开看,里头是双层的,每层十来个小方格,里头全都是卷起来的袜子,长的短的一排排挤得满满的,看着都觉得奢侈。 我惊讶地抬头看小老板,他满眼笑意,很得意地问我:不错吧? 我最多只有过两双袜子,三四天换一次,穿破洞自己拿针线缝缝就继续用,实在破到不行才问我妈要钱换,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整整一箱袜子,几十双! 我鞋不脏,袜子刚洗没两天也还不太臭,但我很害羞,不好意思用自己的大脚穿上那双新拖鞋,我抽出一双新袜子换上才好意思踩着拖鞋跟在他们后头。 诺,这里是衣柜。小老板伸手在鞋柜旁边一拉,我才发现鞋柜旁边的大镜子竟然是衣柜,里头分了左右两侧,左侧是一些薄外套,右侧都是像内衣和袍子似的衣服。 左边是出门穿的,右边是回来换的,小老板指指旁边带盖子的篮子:回来以后身上穿的衣服挂起来或者直接扔到这里面。 扔到里面干什么?我不明白,伸脖子看。 洗。他言简意赅。 我点头表示明白,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一回家就在门口脱衣服的,这门厅全是透明玻璃,哪能脱衣服? 听我提出疑问,小老板笑了:这里是换衣服的。 他带我到柜子后头看,竟然有一个带镜子的小隔间,隔间里的镜子左右侧都有灯,光线很充足,更让我惊讶的是那个小隔间竟然可以把先前的衣柜从背后打开,一样能取里头的衣服。 哇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设计简直超越我的认知。 我从来没试过进门以后就换上睡衣,但我能想象,一回家以后换上舒服的衣服,随意躺到沙发上看电视一定非常惬意。 跟我爸妈一起走进客厅,客厅也让我大开眼界。 客厅真的很气派!米黄色的大理石板中央用拥有浅蓝色花纹的大理石条拼凑出了八角星的几何图案,放射状的长方形条石从八角星边缘像光芒一样延伸出去,棱角分明的几何图形在明亮光线中非常有视觉冲击力,一看就是小老板喜欢的调调。 光滑石板上放置着一组三个的布沙发和圆形茶几,沙发还配了脚凳,可以把脚搭在上头,非常舒服。 沙发对面的大电视机打开着,里面正在播放西游记电视剧,超大屏幕看起来简直太震撼了,我还在电视底下发现了影碟机跟两个装碟片的盒子,以后我家也可以看CD了,我也要像梁江波一样收集自己喜欢的电影光盘! 客厅墙壁上几幅国画和相框的位置都恰到好处,国画是小老板照我爸妈的喜好买的,主题是富贵牡丹,还有莲花跟金色鲤鱼,颜色鲜艳,非常喜庆。 我们全家福照片有的是前不久跟梁江波他们聚餐的时候拍的,我下巴靠在我爸肩膀上搂着我妈,我们一家三口笑得特别开心。 也有我爸和我妈的照片,他俩专门在照相馆化妆拍了艺术婚纱照,算是弥补了当年简陋婚礼的遗憾。 不仅如此,他们也各自拍了几张艺术照,赶了一把流行。 要我看还没我拍的自然好看,不过他们喜欢,两个人各自在照片里摆着酷酷的表情,看起来也很有意思。 客厅的博古架上摆放了一些白酒瓶,小老板劝过好几次,不过我爸说他原来厂里的领导家里就这样摆,看着特别上档次,他坚持也要个一模一样的,小老板劝不动他,于是把酒瓶给他摆到架子上,我爸现在看着摆放了茅台、西凤还有五粮液白酒的架子脸上笑开花。 架子上其实也不全是酒瓶,还摆了几个我之前放在家里的水晶标本摆件,每个都有拳头大小,里头封着对面世界的植物枝叶或者花朵,因为完全隔绝了空气,也没有细菌存活,标本保存得非常完好,栩栩如生。 -- 第147页 现在是白天,屋顶上那盏小圆桌大小的玉兰花吊灯没有亮,但它白瓷似的颜色很漂亮,房间墙壁上还有相同造型的玉兰花壁灯,互相呼应着,非常典雅。 这是什么?我问小老板,因为我在客厅墙上还发现了一个挂在高处的大方盒子,它上头开了许多小缝隙,上头的灯亮着,看样子还在工作。 这是空调,天热的时候打开就能让房间凉快下来,它现在就在工作,你看,房间里现在是二十四度,是不是很凉快? 我的天!!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东西也太神奇了吧!伸手摸,真的感觉缝隙里吹出凉风来,太爽了。 基本上所有房间都有,这些玩意不便宜,花了我大价钱。小老板眨眨眼。 我点头表示明白,尾款估计又得超额。 我爸说:空调夏天用就行,咱们这里冬天冷,还得靠暖气。 暖气?我听了我爸的话环顾四周,尤其是窗台底下,我没看到暖气。梁江波家里就有暖气,我学校教室也有,那种金属组件一般都安装在窗台下面,听说是便于空气循环。 你们家用的是地暖,更先进的技术,小老板笑着介绍:暖气管道全部都藏在这地板下,外面看不到,冬天开暖气的时候整个房子都会暖和起来,比壁挂式的暖气效果更加好。 你可以不穿袜子,光脚在家里跑。我妈也笑了。 我不好意思地咧嘴笑,这也太棒了吧? 这边是餐厅,然后这里是厨房。小老板带着我们往客厅的左后方走,一间单独的房间里摆放着圆形餐桌,桌布是漂亮的夏季花草图案,旁边摆了四张椅子,桌子正上方是圆球吊灯,样子很简洁。 位于背阴面的厨房窗户也非常大,几乎贴着灶台,一整排窗户外就是我们小小的后院花园,那里种植了许多背阴处生长的植物,在最角落还能看到一个估计用来存放杂物和工具的木头小屋。 我们的后院跟邻居家只有一墙之隔,我家绿意盎然充满生机,房屋十分现代;邻居家还是我家院子以前的风格,看起来破旧矮小,院里种着韭菜和歪扭的枣树,还堆着不少垃圾,一墙之隔对比十分强烈,简直不像在同一个世界。 厨房整齐的柜子分工明确,碗筷碟子厨具和调味料都在不同的地方,食材也非常多。 厨房的冰箱非常大,简直比梁江波家的大出一倍来,左右两边都可以打开,左边是冷冻区域,放肉类和雪糕冰淇淋;右边是冷藏区域,放新鲜的水果蔬菜还有啤酒。 我们一家三口都乐开了花,精美平整的大理石灶台上面镶嵌着煤气灶,只要定时更换放在柜子里的煤气罐,以后再也不用烧炭生火做饭,那个小电视机一样的微波炉更是让我们全家人大开眼界!短短两分钟,原本冰箱冷藏的冰凉食物就变得热气腾腾,简直堪比魔法! 小老板特意告诉我们罐头、有包装袋的东西还有金属都不能放进微波炉,否则会引起火灾甚至是爆炸,我们三个连连点头,微波炉上大感叹号也说了不能放那些东西,我们一定不乱来。 厨房里的烤箱也是完全新的东西,我爸妈已经学会了用法,他们现在会用烤箱烤土豆、肉串还有添加了牛奶和鸡蛋的甜饼干,味道都非常棒! 小老板说有烤箱以后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在家烤蛋糕和点心,如果看菜谱的话,在家里做烤鸡烤鸭也不成问题,让我特别欢喜,恨不得立刻就上手试试它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客厅右边连接的是我爸妈的卧室,右后方是洗手间、浴室跟洗衣房。 洁白的陶瓷马桶和洗手台在一个房间,带浴缸和淋浴的浴室在另一个房间,地上铺的都是浅灰色石材,耐脏又看着很干净,浴室里的顶灯打开简直是小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这下就算冬天洗澡也不再怕冷了,真棒! \'洗衣房是一个摆了洗衣机、烘干机和一个大架子的小房间,房间窗户旁还有熨烫衣服的架子,我妈说以后洗衣服再也不用晾晒了,洗衣机洗完以后直接塞进烘干机里烘干,十来分钟就干爽无比,比在外头用太阳晒的还要舒服,有衬衫西装之类的衣服洗过以后还能在架子上用熨斗熨烫,到时候穿在身上更有型。 洗衣房架子上摆放了一卷卷大浴巾,我妈说是洗澡用的,每次洗澡前就拿一卷走,洗完直接用大浴巾擦身子,擦完以后过来丢到大筐子里就行,攒多点周末一起在洗衣机里洗净烘干,卷起来下回继续用。 一条干净毛巾擦一次身子就又要洗?我瞪大了眼睛。 咱们可以把它晾在椅背上,再用一次再洗。我妈显摆她从小老板那里学来的知识。 我只觉得他们太奢侈太浪费了,我的那条小毛巾洗澡洗脸都用,每次用完以后搓洗下晾干就行,他们这么大的纯棉浴巾几乎能当我的毯子盖,没想到擦两次就塞进洗衣机里洗? 这洗衣房真的颠覆了我的观念! 我爸妈的卧室我也看了一眼,真的也是超级豪华,宽敞的大床上柔软的橘黄色被褥让我看一眼就觉得舒服,胖胖的大枕头和我爸妈喜欢的荞麦皮枕头都有,在上头睡觉一定像躺在云朵里一样舒服! 一整面墙的落地窗中间有玻璃门连接着外头的暖阁,躺床上就能看到暖阁的花草还有外头的院子,喷水池跟树影还有花坛组成了层次丰富的画,真的非常漂亮。 -- 第148页 不想看外头也很简单,拉上窗帘就好了,我家大窗户上配备的全都是遮光窗帘,窗帘材质非常厚实,外侧还带着银色的反光,拉绳子就能自动合到一起,遮盖住窗户以后整个房间都变得非常昏暗,只有些许光线从边角透出来,仿佛大白天瞬间变成晚上,非常厉害。 一楼上二楼的楼梯在客厅后方的洗衣房跟厨房之间,米黄色大理石台阶和石材扶手很贵气,一楼部分墙上挂着小幅国画和家里的照片,从作为转折点的平台开始石材颜色变成了深褐色,像是米黄色和灰色的过渡色,再往上,台阶石材的颜色逐渐加深,从灰色变成深灰,墙上挂的相片内容也变成了我。 走上最后一个台阶,石材颜色完全变成深灰,连接整个二楼深棕色木地板,非常和谐。 深棕色木地板的边缘都被带米黄斑纹的黑色大理石包裹着,这里是我的地盘。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感谢支持。 第72章 96年8月天光 我真的被惊艳到了。 小老板之前要我形容我梦想里房间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想要光脚走在深棕色的地板上,没想到他会真的为我铺深棕色的木地板,这效果太惊人了,搭配着家具和装饰,我都没法相信这会是我自己的家。 我当初怎么跟小老板形容自己梦想里的家呢? 我跟他说我想要一个大人的房间,一个成年人的、成功的人的房间;那种很冷酷无情的杀手才会住的房间,最好黑房顶黑地板,他回家以后一句话也不说,在很安静的家里放点小音乐,然后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 小老板说看你长这么清秀,平常软软的还以为你会喜欢卡通风格的房间呢。 我也快十八了好吗?我可是个大老爷们儿!我抱着胳膊得意,那时候我热衷于踮起脚来让自己显得高一点。 好的,内在是冷酷的成年杀手,外在是事业有成的年轻人,这个气质我回去揣摩揣摩,还有其他要求吗? 有,要有能光脚走在上头的深棕色地板。 什么电影?小老板问我。 我告诉了他电影的名字,里头男主角的家里就有那种地板,不过我只喜欢地板部分,其他的不心动。 Ok,你就瞧好了。小老板冲我比划包在我身上。 他真的做到了,而且远超我的期待。 一上二楼就看到饿了这个小客厅。 这是一个整体风格以白色和灰色和黑色为主的空间,洁白的墙壁、屋顶和窗纱奠定了主色调,黑色的铝合金窗户框架、黑色的柜子、黑色的木架还有黑色的皮质沙发营造出一种成熟、克制而冷淡的气息。 任何人走进来就知道这里住的必定是一个沉默寡言而安静的年轻单身男子,这里的一切都在诠释着他的喜好和品格。 玻璃茶几、墙上黑白色调的挂画还有十几个相框让这个严肃而古板的空间略微活泼了些,其中一张照片里黑瘦的男孩穿着不合身的短袖短裤抱道具足球憨憨看着镜头,那一年夏天他十二岁,还跟小女友沐浴在爱河里头,浑然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 类似的照片还有许多张,都有那个黑瘦难看的男孩,有的是羞涩的拉着爸爸的手,有的是靠着妈妈,也有一家人三口站在蹩脚挂画背景前拍的全家福。 这个屋子的主人已经长大了,但这个压抑而充满克制的客厅里还珍藏着他的童年。 他搬进全新的屋子,却反而更不愿意去放弃那段堪称坎坷的岁月。 我眼睛有点发酸。 小老板明白我的心情,他为我打造了这个我心目中未来自己会喜欢的空间,却没有忘记把我的过去也带进来,这是我没有明确说明的,但他留意到了。 我还看到墙上其中一张相框里不是照片,是一幅蹩脚的铅笔画,里头是一个扎两条辫子女孩坐在椅子上的背影,从背影隐约能看到她在低头看书。 那张画的角落里是我以前的笔迹:莎莎,1992年3月14号。 其实那幅画一团糟,没有太多细节,但我闭上眼睛却仿佛能回忆起她脸上那熟悉的温柔微笑。 我连她一张照片都没有。 我跟小老板聊天的时候说过我以前有女朋友,但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我很怀念她。 小老板说他整理我的旧东西时在某本书里发现了这张纸,他觉得很有意义,把它拿出来放在了相框里。 那明明只是一张作业本纸的背面,画得也粗糙极了,可它却仿佛有魔力,比那些花钱买回来的挂画更合我心意。 黑色的电视和黑色的影碟机正对着皮沙发,皮沙发一侧是深褐色大花盆,盆里一株茂密的不知名阔叶绿植让整个空间都拥有了生气,沙发背后是整面玻璃墙,过一扇推拉门就是外头的小温室,花草郁郁葱葱,几乎都是我没见过的品种。 真的太完美了。 纯白色房间里黑色和灰色调压抑克制情绪并不是全部,因为另一侧是充满生机的温室,鲜活的生命和安静的客厅形成鲜明对比,有画龙点睛的感觉,让人感觉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交汇到了一起,无数冲突和矛盾迸发出绚丽的火花。 这样的场景堪称艺术,阳光和阴影赋予了这片空间生命和活力,我相信随便拍一张照片都是可以珍藏的佳作。 -- 第149页 值得说的是客厅里只有摆放东西的摆架,却没有书架,我只在玻璃茶几上看到了几本杂志。 接下来就是我的卧室,深褐色的卧室木门很简洁,用明亮的黄铜把手打开门,宽敞的卧室展现在我眼前。 喜欢吗?小老板跟绿头苍蝇似乐呵呵搓着双手,很期待地看着我的表情。 我我扫视着这个房间,张开的嘴难以闭合。 客厅里那种清冷克制的格调得到了延续,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房间,我感觉到我走进了另一个人的房间,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属于我的东西,这个房间仿佛在等待着它自己的主人。 你觉得在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小老板问我。 我我不知道。我连连摇头。 看着眼前的大床,黑色的方形皮质靠背成熟而简约,床上方黑色置物隔板,摆了一个插着枯枝的玻璃花瓶,枯枝的造型很漂亮,像是鹿角一样拥有着恰到好处的分叉,又像是冬季落光叶片的树。 最显眼的是床头上方的挂画,那是一副长方形的装饰画,应该是某个城市的夜景,俯瞰夜色之中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让人无端感觉出它绚丽而又冷漠的情绪,真是太帅了! 我眼睛都有点湿,我想哭。 床边黑色的床头柜上摆了几本睡前杂志和一个玻璃瓶,另一侧靠墙的部分是黑色的柜子,下方储物,上头空开了一个个格子,其中一个格子摆放了另外几本杂志。 纯黑色的皮质床上亚麻色床品在阳光里看起来舒服极了,纯净的颜色很淡雅,让人忍不住想象有人躺在上头翻看杂志的模样。 黑色柜子旁边是立式台灯,金属部分像镜子一样铮亮,开关就在床边的地上,下床伸脚就能踩开,真的是很完美的设计。 绕床走才发现床下垫了块灰色地毯,很柔软舒服,比把床直接放在地板上更让人满意。 床的左侧是俯瞰整个院落的落地窗,外头鸟语花香,景色非常漂亮,还能看到院落外灰败的街道,有很多人在伫足欣赏着院子里的风景。 床正对的方向是一扇门,这扇可以左右打开的门通向全家最大的温室。 我原以为那个大温室里会挤满各种植物,然后因为我不会照料而一小段时间以后就被荒废,变成很少再打开的废旧库房,但我显然想错了。 我的书房就在温室,温室不光有花卉和植物,还有足足六七个两米多高的大书架,台阶凳还有梯子都放在房间一角,书放在书架上层就算大人也够不着,要踩着梯子上去找。 目前绝大多数书架都是空的,看样子是需要我自己以后去填补。 温室最中央是一张大桌子,旁边摆了四张舒服的椅子,小老板说那是我爸妈专门让他给我准备的,我可以叫朋友们一起来学习,也能在上头做手工。 想象了下我们一起坐在桌前学习的模样,我心里充满期待,我太喜欢这张大桌子了! 原本我讨厌这间大温室,但亲眼见到它以后才知道它有多棒,至少让我去客厅去趴在小茶几上学习我会非常抗拒,到一楼餐厅写作业也感觉怪怪的,哪有这个被花草环绕的大桌子舒服帅气? 白天能随心意享受阳光,如果日晒强烈就拉上部分直晒的帘子,坐在桌前学习绝对是种享受。 到现在,我总算是对那间卧室也有了点归属感。 用小老板的话说,卧室跟客厅的主要风格就是直男,冷酷,帅气,禁欲。 我很赞同他的形容,直男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估计大概就是比较耿直、硬汉的意思,不过冷酷和帅气还有禁欲都是非常贴切的,在我想象中这样的屋子就是给一个身高一米八、沉默寡言的冷酷大帅哥住的,虽然跟我气质半点也不搭,但我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那样的人,再说了,我房间这么酷,梁江波跟田新肯定羡慕死! 我的二楼也有自己的浴室和卫生间,它们就连接着我的卧室,使用起来特别方便,我还在我的小客厅发现了微波炉和装了不少食物饮料的小冰箱,简直不能更赞。 新卧室让我喜欢到心上,一楼的房间们也极其完美,就连地下室也让我们一家三口喜欢到心上。 我们家的地下室是可以通往外头的,在房子侧面也就是我爸妈卧室的旁边有个向下的小坡,打开卷闸门就能直接从外头进地下室,小老板说我老爸的摩托车可以停在里头,以后家里有车的话也能绕小圈从侧边停进去,绝对实用。 小老板给我爸买的摩托就已经让我爸爱不释手,他太喜欢那辆摩托车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能有一辆摩托车,跟做梦似的。 我爸前几年曾蹲在我家门口跟我说这辈子如果他能有一辆自己的摩托车,就是让他死他都愿意,几年以后,他真的就有了自己的摩托车,不过我希望他别再乱说这样的胡话。 至于小老板说我家以后要有汽车怎么怎么样 我爸妈是完全不敢奢望的,就连我也觉得无比遥远,因为汽车太贵了,不是卖金币就能攒得起的,我家已经偷偷卖出去许多金币了,再多恐怕就真的非常危险。 梁江波家那么有钱,他爸爸开的也是单位的车,我们县城里自己家能买起车的屈指可数,都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 第150页 折腾两个多月,我们一家总算住进了新家,我们三个人根本不会收拾新家,好多电器还有工具我们见都没见过,院子里那么多花卉还有温室里的植物更是完全不知道怎么照顾,全靠小老板派过来的那个大姐姐每周过来两次,指导着我爸妈怎么清扫和维护家里。 我是不参加的,我要准备高考,相当于手持尚方宝剑,什么都不能打扰我。 我爸妈学得够快,两个人还拿着小本本做笔记,洗不同衣服应该怎么放洗衣粉,摁哪些按钮、烤箱怎么预热怎么按菜谱的步骤操作、院子还有温室里的每种植物都叫什么名字,喜欢阳光还是喜欢阴凉,要酸性土壤还是碱性土壤,怎么浇水施肥除草杀虫我爸妈这段时间学到的东西比他们俩这几年接触到的新知识还多。 大姐姐只会过来两个月,两个月里我爸妈就要学会照顾家里的方方面面,否则以后就只能花钱雇人,他俩绝对不愿意。 我家院子和房屋搞定,前头临街的漂亮小卖部也准备好再次开张。 焕然一新的小卖部高端大气上档次,货架和展示物品的柜子都是小老板精心设计的,可谓独具匠心,那些原本在小摊上也司空见惯的小食品和杂货被分门别类摆上架以后看着比平常更加显眼,顾客选东西也更加方便。 新的玻璃展架摆放我的陶瓷工艺品也更棒,每层架子都有专门的射灯,明亮光线中精美的陶瓷摆件美仑美奂,让人看着都挪不开眼睛,精致人偶的细节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示。 成套小陶瓷摆件也极为受欢迎,那些分主题的小摆件摆放在一起组成一个个小故事,每个展格都是一个单独的故事场景,有牧羊的小女孩坐在草地上看小羊们吃草的场景;有小兔子小松鼠在河边树林偷偷探头观察外头的场景;更有穿着我们县城校服的小人踢足球、打篮球的场景,看到精致小人身上的中学校服,本地人都会忍俊不禁。 穿校服小人是我闲暇之余的作品,卖得相当贵,但因为是独一份,所以也有不少大人愿意收藏。 多亏小老板帮我家办了营业执照,现在我家也算是符合法规的小商店,新生意红红火火,我爸妈也整天乐得合不拢嘴。 梁江波和田新都被我家的气派震惊到无以复加,我们三个一起躺在二楼客厅里喝饮料看碟片时候那舒服劲别提了,温室书房的大桌子也让我们非常有学习的冲动,哥三个坐在温室里刷题做考卷,休息的时候稍微活动活动筋骨,吃着我爸端过来的果盘和点心,那惬意劲别提了。 梁江波眼红到爆,他说我的客厅还有卧室都是他做梦都想要的,尤其是他跟田新来我家过夜的晚上,他靠着我说等他自己赚钱了,一定也要设计这样炫酷的卧室,简直太帅了,不像现实世界中有的东西,他原先做梦都想不到房子可以这么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加更。 第73章 96年8月云影 我家的气派跟豪华不光让街坊邻居们无比震惊,更让我爸妈的亲戚们如遭雷劈,他们都无比热切地来打探消息,纷纷提着礼物恭祝我爸妈乔迁之喜。 原地盖房有什么乔迁之喜?但他们不在乎,如果不是房子盖好的时候再三跟我爸妈叮嘱过不能领任何亲戚进院子,他们真的要把所有亲戚朋友都请回家,好好参观参观我们无比气派的新家。 但亲戚们注定要失望了,我爸妈只在小卖部接待他们,他们连我们的院子都进不去,更别提进我家的新房子看看里面。 梁江波和田新还有的爸妈人是除了小老板还有那个女监理之外极少数进过我家里的客人,他们也对我们的新家赞不绝口,我们的新家超越了县城普通家庭对于家的一切想象,这不是普通人家所能享受的,但看过以后确实会激发起人对生活的渴望。 街坊邻居们对我家充满好奇,却只能隔着院子围栏看到里头花草和池塘,我爸妈的亲戚也是无比生气,还因为不被请进家而嚷嚷我爸妈是不是看不起他们,以后还要不要来往之类的话。 我爸憋得无比辛苦,在他看来不给亲戚们看看他的新家就犹如锦衣夜行,这使得他常常要长吁短叹,幻想亲戚们进我家以后会有多么震惊,他又能有多少面子。 我妈能强一些,她不像我爸那么没骨气,大家说好不请亲戚回家,就不请。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家盖起来带花园的二层小楼无疑是富有的证明,二楼上一大一小两个温室更是隔开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夜晚院子里的灯柱亮起,黑漆漆的街上只有我家院子灯火辉煌、如梦似幻。 尽管还是有人因为我爸妈以前给它们留下的软弱印象而在我爸妈面前说话耀武扬威,但更多亲戚已经变得非常温和乃至于谄媚了,上门最多的依旧是攀交情希望能得到资助,也有一些是想先搞好关系,以后再慢慢聊其他的。 钱是借不走的,交付尾款的时候我们家也相当吃力,要不是小老板意识到我们的压力,主动帮我们减免了其中一部分,我恐怕得专门跑市里再硬头皮卖一次金币。 家里现在的余钱不多,全期待小卖部的进账,我家日子虽然过得不紧巴,但也不敢再铺张浪费。 开学在九月初,开学前几天我除了筹备去对面世界的物资之外就是在家里复习备考。 -- 第151页 梁江波那小子在外头玩这么久,给我带了不少礼物回来,我最喜欢的是他给我的那三卷胶卷,我自己在家里的暗房洗出来,看得有滋有味。 我家洗照片的暗房就在地下室里,设备齐全功能完备,比县城里小照相馆的东西都专业,现在连大相片也能洗出来了,棒得很。 梁江波给我的这些胶卷里所有照片都明显是有意拍给我看的,有各种各样漂亮的风光,街头巷尾有意思的场景,还有很多他自己的照片,按照照片顺序就能看到他的游览路线,还有路上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可怜他小舅就是个工具人,从头到尾都没在照片里出现过。 梁江波可臭美了,他说他知道我最喜欢看他照片,这次多拍了点,我可以慢慢欣赏,我笑着骂他不要脸。 他照片真挺好看的,我觉得主要是给他拍照的小舅有品味,把他拍得比平常帅,尤其是夜晚他坐在餐馆阳台的一张,灯光映在他侧脸上,后面是海湾,他眼睛里的闪光还有微笑都帅得炸裂,是我最最喜欢的一张,专门珍藏着,他嚷嚷着要我多洗一张给他我都不愿意,这可是他给我的礼物! 王凯你可真抠门!我人都在这里了,你就会宝贝那张烂照片,哥才是你最应该收藏的宝贝好吗?梁江波直挠我胳肢窝惩罚我。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才不给他照片,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笨蛋,平常很少有照片里那种英俊潇洒的气质,我还是更喜欢照片里的他。 田新收到梁江波带回来的礼物也超级兴奋,梁江波家里有钱他一直知道,但没想到梁江波会给他带价值好几百块钱的飞机模型,抱在怀里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迫不及待想回家组装起来试飞。 换了新家,原来租房里好多东西都不打算再要了,陪我一起扔垃圾的时候梁江波看到了那厚厚几叠卷子还有演算的草稿纸,本来正跟我说外面遇到有意思事情的梁江波脸上笑容顿时就凝固了,抱着卷子翻看,然后抬头看我。 你你一直在写这些东西呀。他露出难过的神情。 我以为他怨我背着他偷偷复习,顿时直缩脖子,我怕他说我鸡贼,骂我不仗义。 让我看你手。他拉我手,我中指上有淡淡的印子。 妈的不应该啊他疑惑起来:别人写东西都把手磨起茧子还有压出印子,怎么你手就白白嫩嫩的,这哪像下苦功的手? 我他妈哪知道?晓得他不是怪我偷偷复习,我才硬气起来,我每个月到对面世界的时候身体状态都会调整,不光本身的伤口会加速恢复,身上原有的伤疤也会大幅度淡化,我身上现在没有任何以前的伤疤或者痕迹,堪称完美。 近一两个月我身高增长已经明显变缓慢,不出意外的话我身高大概到一米八六或者一米八七,很合我心意。头发依旧长得很快,发色也依旧是很浅的褐色,阳光底下还泛金黄。 我现在可是我学校唯一留黄毛的学生,政教处的老头之前没少堵我,都说了天生的,给他们看我睫毛和眉毛证明,那些老古板还是要我去理发店染黑油,我染过一次,看着是真帅,可惜我头发长得快,一个月以后就又满脑袋黄毛,我给他们说我不能每个月都染发,伤头皮会秃头还致癌,好歹是让他们放我一马。 但是这么多卷子,你一定做得很辛苦,梁江波坐我旁边翻看那些卷子。 我也很感动,心里暖暖的,我自己辛辛苦苦复习这么多天,终于有人知道我受了苦,过来嘘寒问暖了。 看着卷子的分量,梁江波直摸我脑袋:哎呦喂!凯凯,我好心疼呀!你得下多少苦功才写这么 等等,这道题怎么错了?梁江波看到卷子里其中一处红圈变了脸:这不是专门跟你讲过好几回的题型吗?怎么这么基础的错误你还会犯呀! 我给打后脑勺的时候整个人还在发愣,我不是努力学习的励志小宝贝吗? 我跟你说王凯你就是做题太粗心!你看,还有这道题,上面你自己的竖式是四位数,抄到下面就成了三位,这说明什么? 我直翻白眼,我他妈太熟悉这场景了! 这说明你做题的时候根本没用心!还有这一道,多么经典的阴影面积题,你竟然用错公式,我跟你说你这就是题做得太少,下得苦功不够! 我尼玛我咬牙切齿:我不就是知道自己苦功不够才自己写卷子嘛!梁江波你就不能夸我点好的?我太委屈了! 好好好我错了。梁江波赶紧道歉安慰我,说自己太心急了,其实我假期自己写这么多卷子已经表现非常棒,接下来他和田新帮我把这些卷子看看,有针对性地帮我弄点题集中出来,我做完以后肯定更加棒棒。 好呗,我就算有气也只能自己吃瘪,乖乖把足够装两书包的试题册和卷子交给他,让他帮我分析。 我现在已经比梁江波高了,但他还是习惯于把我当原来那个只到他胸前的豆丁,习惯性照顾我。 我呢也不介意,因为我也习惯我们相处的节奏,就一直这样也挺好,我已经长够本不再长了,他还在继续,我相信他会超过我,再次变成大哥。 -- 第152页 田新假期在老家里上山下河玩得可开心,见到我做了这么多卷子也直咋舌,抱了我两门的试卷回家研究,说要开学前帮我再搞通些知识点。 小哥俩研究我的卷子,我自己在家筹备去另一个世界的物资储备。 我家的地下室现在是我储存东西的地点,空旷的地下室当初就考虑到开石门的需要,现在看来真的非常明智。 有两轮小推车,装货卸货轻松无比,各种食物、工具还有五金零件都成箱往过去搬,柴油也比上回多两桶,可以比上个月用得再放心些。 一大麻袋的白砂糖跟一口大锅也是这回的重头戏,黄颓子就要成熟了,砂糖和大锅用来熬果酱,绝对靠谱。 除了随身听,这个月还带了个录音机过去,它声音更大,刚好能让我在家里放梁江波给我买的的新磁带。 本月还带了不少葡萄,我们县城的本地葡萄最近刚上市,清脆水甜,好吃得不行。 给我儿子带的小玩意也不少,不光有启蒙的图画书和小玩具,还有一个小小的带轱辘方盒,他用绳子就可以拉着带轮子的小车到处走,我觉得他会喜欢。 这个精致的木头方盒是王杰瑞的爷爷也就是我爸亲手制作的,我爸毕竟是修过自行车的人,对小工具零件很熟悉,精心制作了这个漂亮的小车,让我都嫉妒起来。 我小的时候要是有这么漂亮的玩具,绝对让整条街的小孩都羡慕死。 冻结的灰白色世界里一趟一趟装货卸货,搬完东西以后伸懒腰躺到我儿子身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奶香味,舒舒服服睡觉。 每天早晨都是被阿娜叫醒的,她习惯早起,要我开门放她出去遛弯。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开门,阿娜踱着轻快的步子跑出门,回身凶悍地低吼两声,她懒惰成性的弟弟才不情不愿爬起身,蔫哒哒跟到姐姐后头出门遛弯。 上河村早起的时光很美妙,山间的薄雾让岩壁呈现淡蓝色,沁透心脾的微风中有鸟叫声传来,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还有河流的水声都让人发自内心感到愉快。 牵着儿子走在村里的石子路上,村民们还没有醒来,微风吹动野草,细碎的花朵上还停留着翅膀上沾了雾滴的蝴蝶。 薄雾让河流显得神秘而优雅,隐约能看到河对岸的树林,这优美的风景让我忍不住端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调好焦距拍摄一张。 上河村,小小的山间村落,每个人都认识其他人,这里现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们没有恐惧和烦恼,也没有哀愁。 清晨的河边树林真的美极了,让人想起林间仙境,牵着儿子的小手沿着河岸行走,随心让大大小小的石头漂浮起来像彗星的尾巴一样慢悠悠飘在我们后头,到达砌墙的工地之后让石头们自发堆叠到石墙顶部,变化形状跟石墙融为一体。 村子最中间有一小片平整的地面,可以算是村子广场的雏形,我儿子很喜欢来这里,他拿着馒头渣和玉米粒撒到平整的地面上,那些大胆子的鸟雀就飞下来啄食玉米粒和馒头渣。 我儿子会学许多他老爸的习惯,比如我爸妈看照片的时候说他睡觉的的模样和神态简直是我小时候的翻版;他也像我一样喜欢照镜子用梳子左右摆弄自己的头发;他会像老爸一样坐在自己的小沙发上抱着书,旁边的小桌上放着牛奶,一边翻书,时不时还端起小杯子嘬一口。 都说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我跟王杰瑞没有血缘,但他简直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我自己,我在他身上时常能看到属于自己的影子。 当然了,我能看到的是现在的我的影子,我的儿子白皙漂亮,跟过去那个黑黑瘦瘦的我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他柔顺的栗色头发微微卷曲着,绿莹莹的大眼睛像是澄澈的湖水,微笑的时候像是无害的小鹿,微微弯起就让人心都会融化掉。 我很感谢上河村,它赐予我和儿子平静而安宁的生活,我们在这处世外桃源中尽情享受属于我们父子的美好时光。 回家给儿子做早餐,奶奶亲手烤制的小饼干和碎果仁泡在牛奶里用勺子舀着吃,金黄的煎蛋,上河村新鲜甜菜心跟胡萝卜丝和黄瓜片做的沙拉,小家伙吃得很认真,细碎的胡萝卜丝一条一条挑出来,留给他爸。 都吃了,别挑食!每回他往出挑吃的我都得训他,我都拌这么匀了,他还能坚持挑出来,真是有毅力的孩子。 一人一半!他用勺子把胡萝卜丝分成两坨,大的那一坨拨给老爸。 行,剩下的乖乖吃掉。 嗯。他低下头皱着眉毛把胡萝卜丝拨进嘴里,草草嚼两下就吃药似咽下去。 咚咚咚,外头传来敲门声,我儿子跳下去跑到门侧面的透明小格子看,发现是小拉米哥哥,高兴地让我给哥哥开门。 第74章 96年8月云影 村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有跟我家一样的隐蔽水晶格子,高低都有,能让里头的大人和小孩看到外面敲门的人是谁,这是我一再要大家养成的习惯,开门前必须看外头,绝对不给陌生人开门。 村里多数人都觉得我是小题大做,但我坚持这样,他们也知道我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偶尔也愿意开门前花几秒钟在门旁边瞅一眼。 我先前拿来的布匹分发之后让村民们非常欣喜,闲暇之余心灵手巧的男女就用针和细线缝制出了有模有样的衣服,除了衣服,简陋的布包、口袋还有鞋帽之类的东西也在他们的巧手下诞生,他们举一反三的能力比我还要更好。 -- 第153页 小拉米的妈妈给他做了身小背心和小短裤,样式多少模仿了王杰瑞的衣服,小拉米穿着很合身,头发扎起来以后清清秀秀像个小姑娘,这孩子在芦河村的时候就比较羞怯,现在跟人说话也细声细气很温吞,我儿子要说话这么没有阳刚之气我准着急,但他老爸老拉米一点都不担心,还总跟老婆说自家儿子是温柔的小甜薯。 小拉米进门以后看了我一眼就乐呵呵往里窜,跟猫抓老鼠似逮王杰瑞,王杰瑞也咯咯笑着在家里乱窜,我大声喊叫着用超能力才逮住两个胡跑乱撞的小崽子,把他们拦到旁边一通训斥。 要我说这芦河村还有上河村的小孩子都非常没教养,我给小拉米也叮嘱过很多次,见大人要有礼貌,得先打招呼,这小子偶尔还能记住,但绝大多数还是跟条小狗子一样抬头看别人一眼,一言不发就往里头冲。 最讨厌的是我发现我儿子王杰瑞也被这小崽子带坏了,在我面前的时候还知道乖乖向别人问好,跟小拉米两个人在外头的时候见到大人完全没反应,那副脱缰马驹似的野样子没少让我头疼。 小男孩真的是太调皮了,好说歹说不管用,我家里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尖锐棱角了,但两个小崽子互相追逐打闹着还能把脑门磕出大包,关键王杰瑞这货还娇气,稍微磕碰下连哭带闹哇哇叫,就要别人抱着哄,我常说他这一点怎么不跟小拉米哥哥学学,小拉米摔跤或者受点小伤的时候一声不吭,知道乖乖找大人,给处理伤口的时候还腼腆地笑。 王杰瑞就不行了,手欠又冒失,稍微疼点就撒泼打滚眼泪掉个没完,说他娇气吧有时候他还特别有主意,偶尔拗起来跟只小牛似的,软的硬的都不吃,简直是个小王八蛋。 总而言之,第一百次教训两个小崽子别在家里追逐打闹,把两个在半空中兀自挣扎的小崽子轻轻放下地,两个小野狗似的家伙就怪叫着冲出家门在外面疯跑起来。 我是不可能让王杰瑞离开我视线的,所以他俩跑外面玩的时候我也陪着他们出门,村里人的生活节奏非常缓慢,而且也异常慵懒,平常要日上三竿才会起床,成年人稍微吃点东西就去工地搬运石头垒石墙。 这个月我过来石门的时候把手推车也带了过来,等村民们上工的时候给他们简单教了使用方法,结实的金属推车让他们再次大为震惊,看到一推车能运输的石头份量都说不出话来。 有了小推车,运输石头的速度就快多了,可惜路村里的路还是太烂,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石子让小推车晃得厉害,也不好出力,否则小推车速度还能更快。 为了让这两小推车能够更好地工作,我专门选了几个身体比较瘦弱的人去修整路面,太大的石头挑掉,多用小石头把路上的坑洼补平,松散的地方用锤子敲严实,然后等我有空的时候再用能力凝结成整体。 原本就简单的工作并不费心费力,小拉米看到妈妈在挑石头修路,也跟着弯腰帮忙,王杰瑞在旁边看着,觉得有意思也弯腰一起往出捡小石头,对于他俩来说那只是一个游戏,他俩玩得都很开心。 上河村也有三个跟小拉米年龄相仿的孩子,他们现在也穿上了棉布缝制的衣服,只不过他们的妈妈手艺不如小拉米的妈妈,所以他们身上穿的东西像布袋多过像布衣。 两个大概五六岁的男孩带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女孩,头发都是一如既往的蓬乱,跟衣着整齐头发柔顺的王杰瑞还有扎着辫子的小拉米比起来,他们就像三只灰头土脸的小野狗。 王杰瑞和小拉米在我身边玩的时候他们总会在远处偷偷地看,不过他们不敢过来,王杰瑞和小拉米也不愿意理他们,王杰瑞这个小混蛋还很恶劣地朝人家吐过舌头。 第一次看到那个吊着鼻涕的小女孩跟在哥哥后头的模样让我想起来一个会跟在姐姐背后的男孩,我很在乎过他和他的姐姐,我一度想要把他们当我的家人一样对待,我给了他们名字,我还想给他们生活,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会背叛我。 他们离开了,他们留下了王杰瑞,我有时候会庆幸他们留下了王杰瑞,因为我无法想象如果他们带走了他,我的小宝贝现在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们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我已经没有当初那样痛恨他们的背叛了,下意识不希望他们死在狼人带来的灾祸中,他们是王杰瑞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血亲,我不希望王杰瑞跟他们相认,但我也不希望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我想他们很安宁的生活,不要遭受这世界绝大多数人所面临的痛苦。 唉! 那小女孩天真的模样也会让我想起卢格家的小女儿,以前她也总是笑嘻嘻跟在哥哥后头,我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悄无声息就失去生命,这世界生命的脆弱让我常常感到不真实。 真的很可惜,我甚至没来得及为她拍一张照片。 卢格家的儿子已经十二岁了,现在也在工地上帮忙,他看起来已经是一个成熟可靠的大男孩,比十二岁时候的我高,也比十二岁时候的我更能干。 我没去打扰那三个小孩子,我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你看见野猫在翻垃圾桶,而它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但你给了它一点食物又转身离开,它就可怜了。 现在的我就处于这样的状态,我自己的能力很有限,养育自己的孩子,偶尔帮忙照顾下小拉米算我力所能及的,我如果贸然去关心村里其他孩子,却又不能持续下去,那无疑是一时冲动的伪善。 -- 第154页 上河村会好起来的,他们的爸爸妈妈会用双手为上河村垒起坚实的围墙,也会用劳动获得丰厚的回报,改善他们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而不该源于我的怜悯跟施舍。 上午去工地帮忙粘接石墙的工作结束之后是我回家给儿子早教的时间,小拉米也在一边旁听,我端着绘本教儿子看图画跟着我读句子,小拉米也似懂非懂地跟着一起念念叨叨,有些汉语词语对他来说太拗口,我还会多帮他纠正几遍。 在这个世界有必要让王杰瑞学汉语吗? 我认为有必要,不光因为我不会这个世界的文字,没法教王杰瑞,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认为另一个世界的知识更加先进且系统,我希望我的王杰瑞以后能够读书识字,然后自己从书里摄取知识,让他在这个蛮荒混沌的世界里拥有谋生的技巧。 我儿子肯定不知道老爸的用心良苦,威逼利诱着才跟读了一本故事绘本,然后猴急猴急就要吃饼干,这是我对他跟读绘本的奖励。 小拉米根本不知道绘本的意思,勉强看图明白大概的内容,但因为他读得很认真,所以我也给他奖励了小饼干,他吃了一小点舍不得吃,揣在兜里想回去带给妈妈。 吃完饼干,王杰瑞缠着我要我讲故事,小拉米也舍不得走,坐我们旁边一起听。 我念故事用的都是汉语,小拉米只会几个最简单的汉语词汇,复杂的故事他听不懂,于是为了照顾他,我讲故事的时候都是先读汉语,然后用自己的理解把话翻译成芦河村方言复述一遍,然后讲下一句。 王杰瑞汉语更熟悉,芦河村本地方言因为缺乏锻炼,所以听得不是很流畅,小拉米能听懂我用芦河村方言讲的故事,听得非常入神。 两个小孩子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不光帮王杰瑞锻炼了芦河村方言的听力,我本人的芦河村方言也饱受磨练。 天可怜见,许多汉语词汇和概念在芦河村本地方言里面根本就不存在,我有时候必须得苦思冥想才能找到接近的概念和词语来代替,但意思肯定有差距,所以往往一个故事的汉语版本和芦河村方言版本内容相差非常大,几乎能算是两个故事。 磕磕绊绊讲完两个故事以后我揉着太阳穴去睡午觉,王杰瑞和小拉米两个小家伙正精神,不愿意睡觉,于是王杰瑞自告奋勇要给小拉米哥哥讲故事,讲他最喜欢的小兔儿乖乖,那小子连跟读绘本都磕磕绊绊,更别说背诵整篇故事或者翻译成另一种语言了,所以他用自认为绘声绘色的模样颠三倒四说着故事里勉强记得的句子,而小拉米则像听天书一样听得云里雾里却又格外认真。 王杰瑞自己编不下去的时候就来折磨他老爸,抓着老爸的脸要爸爸给他们讲故事,不过他老爸早已经练成了无视他打扰和喊叫的功夫,不管他怎么干扰,老爸都睡得像死猪一样沉。 我一觉睡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两个身边摆着玩具的小家伙都已经睡着了,王杰瑞趴在我胸前睡得正香,口水流了我一前胸,小拉米靠我身边也睡得很安宁。 小心翼翼用柔和的力场把王杰瑞给卸下来放到被窝里继续睡觉,我自己起身换了件T恤衫出门散心。 正午太阳很热,两只大狗都趴在屋檐下的石台上乘凉,看到我开门出来,阿福立刻凑过来摇着尾巴问我要好吃的。 进屋拿出风干肉条给阿福和阿娜姐弟每人塞了一把,我自己嘴里也叼了一条慢慢咀嚼,风干牛肉味道很不错,无聊的时候塞一条在嘴里能嚼好久,是我喜欢的零食之一。 最热的时候垒墙的工地也在休息,大家要等下午三四点比较凉爽的时候才再次过来上工。 按理来说泥腿子们这么懒撒,我这个监工肯定得着急,但这世界就是这么个状况,我又不是要剥削剩余价值的资本家,有我提供的工具还有超能力,村里筑墙的速度本来就已经提高了几十上百倍,上河村沿河这一段只要在十月底天气彻底凉下来之前建好就行,工期根本不赶,没必要火急火燎乱拼命。 第75章 96年9月天光 慵懒惬意的上河村生活简直像是度假,宜人的温度、缓慢的节奏还有淳朴的民风跟青山绿水,假如我爸妈能过来一起住,他们绝对会爱死这里。 当然了,如果我不是每天都得刷题背知识点的话,我这日子一定会过得更有滋味。 每天下午刷题刷到晚上已经成例行公事了,担心自己进步太慢,赶在高考之前没法跟上梁江波,我做噩梦的时候梦到的都是自己在考试的时候发呆,到快收卷才回过神,然后急得嚎啕大哭。 我的压力那叫一个大,有时候做题发现明明眼熟的题不会做,不由自主就会担心起万一高考的时候也出现同样的问题怎么办,于是给急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我儿子没心没肺,有时候说好陪老爸一起刷题,结果坐老爸怀里没陪老爸做半张试卷就睡过去,一点都不愿意分担老爸的压力。 还有时候我也会站在墙边去对比自己的个子,现在身高长得很慢很慢几乎感觉不出来,看样子我不太可能成为超过一米九的大汉,不过我这张脸让人着急,还是幼稚,连点胡子都不长,明年都要高考了我还顶着张娃娃脸,这合适吗? 这不合适。 -- 第155页 可我又做不到不来这个世界,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不过石门的话这边的世界会怎么样,我会不会凭空消失? 我家的门栓无论是王杰瑞还是两只大狗都打不开,厚重的石板外面也闯不进来,我突然消失的话王杰瑞还有阿福跟阿娜都会有生命危险。 当然,我也可以提前跟其他人说好,让他们代替我照顾王杰瑞,还有阿福跟阿娜,可我能放心得下吗? 我依旧没法放心,事实上我怀疑在王杰瑞六岁甚至是十岁之前,我都不会生出尝试着一个月不过来这边世界的心思。 嗐!脸嫩就嫩点呗,起码没让我连个头都不长,我真的不敢想如果到现在我都保持一米三几的个头,我该是多么的绝望。 这边世界宜人慵懒的八月份就这么过去了,本月村民们除了筑墙之外还在我的号召下修了一间公共厕所,四处乱倒粪桶、随地就能大小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以后再有闲暇的话还想要让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厕所,过上更便捷舒适的日子。 石门开启,失去光彩的黑白世界里我推着装满这个世界土特产的推车穿过石门,本季最棒的特产莫过于黄颓子和甜菜。 这边世界的甜菜我以前就非常喜欢吃,它是一种生长在水边淤泥或者沙地里的宿根植物,采摘甜菜的时候只要留下它肥嫩的根部,过一段时间鲜嫩的甜菜就又会发芽生长出来,最初生长出来的甜菜像小孩拳头大小,有点像甘蓝或者卷心菜,但要脆嫩得多也清甜得多,拌成生菜沙拉是王杰瑞的最爱,切丝煮在汤里或者切成两半炖进肉汤的味道也极为鲜美,那种清爽的味道跟肉块配合起来让人吃完以后唇齿留香。 我前几年就尝试过挖起甜菜的根移栽到村边的河沿上,它跟原本生长在那的另一株甜菜都生长得非常好,村里人以前还为突然间多出来的甜菜苗惊喜过。 出门采野菜是村里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各种野菜的分布大家都烂熟于心,村外的宿根野菜苗在大家概念里都算是公共物资,村民们会很有默契地错开时间采摘,不光自己有机会吃,也会让其他人有机会吃到。 我出门采野菜从来都是跟村里其他人一起行动,所以没有坏过村里约定俗成的规矩,这是上河村的村民愿意把我视为一员的重要原因,我带来的芦河村小伙姑娘们就没有这种默契了,尽管再三叮嘱过他们我们是寄居的客人,要尊重村里的习惯,但大大小小的摩擦和冲突还是没有间断过。 要不是现在物资充盈生活条件比原来更好,我的话又足够有份量,两拨人说不定已经打过好几次架。 美味的甜菜这一次能被带回这边世界除了村里人送来的礼物之外也多亏了我自己花心思搞成功的根插育苗法,用刀片把甜菜肥嫩的根切成一节节大概两厘米的小段,先进行半天的晾晒,然后埋在消过毒的湿润沙土里,十来天以后细弱的根须在沙土中生长,嫩芽也破开薄薄的沙土钻出来,可爱极了。 我用根插法培养出了二十颗健壮的甜菜小苗,将它们种在了村口清浅的河沙里,村里人看着成排的嫩苗都无比惊喜,这些甜菜小苗几乎让村周边的甜菜数量翻了倍。 我成功培养甜菜苗是村里人愿意把采来的甜菜留着不吃送给我的最大原因,虽然今年甜菜苗还太小,没法采摘食用,但等它们生长起来,明年大家就能经常吃到这种美味的食物了。 很有意思对吧?我培育出小苗种到河边,全村的人都喜气洋洋来感谢我,这是因为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只有我自己家里还有房子旁边的东西才是属于我自己的,其他的东西,包括村子里修的路,还有大家筑的墙,都是公共的东西,属于村子里每一个人。 所以他们很自然地认为我培育出的菜苗属于整个村子,他们以后也可以过来采摘,能享受到实惠。 我不反感他们这种想法,事实上在这里生活久了我还真的很理解他们的观念,我把甜菜苗种到河边而不是自己开苗床也就是因为我跟他们有这样的默契。 总之这美味的甜菜明年就有希望增产,如果我技术再棒点,能培育出一小块甜菜苗田地,我家小卖部估计就每个月都能有超棒的甜菜出售了,要知道甜菜的鲜美并不比河笋差。 这一次我还专门圈起来了几棵离村口比较远的甜菜,它们很少被采摘,我打算让它们开花结籽,能成功收集到种子的话我还打算直接播种,那样要比根插的效率高多了。 本月另外的拳头产品是大家喜闻乐见的黄颓子,金黄色的黄颓子像一粒粒宝石,晒干的黄颓子果干撕开以后是像葡萄干一样浓郁的蜜糖,酸甜的滋味一如既往,大家肯定喜欢。 丰收的黄颓子进行了第一次采摘,加砂糖熬制成果酱的工序就在上河村里进行,雪花一样的白砂糖让村里男女老少都大开眼界,我用随手捏出来的石头罐给每家都分了小小一罐糖,这奢侈的东西征服了所有人,村里人唯一摄取糖类的来源就是那些熟透的小浆果,但跟砂糖纯粹的甜味根本比不成。 熬制果酱的村民都是事先仔细洗过澡的,一筐筐清洗干净的饱满黄颓子倒进沸腾的大锅,随着搅拌不断变得稀烂,砂糖加进去继续搅拌熬制,酸甜的香味让人直流口水,等果酱开始粘稠得像蜂蜜一样呈现漂亮的金黄色,捣成碎末的干甜菜被撒进去,继续搅拌,酸甜的果酱开始散发出另一种清新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凑上去想闻个仔细。 -- 第156页 尝试撒甜菜碎进果酱是村里妇女的主意,她们说晒干的甜菜拥有着独特的清香,甜菜本身就有淡淡的甜味,跟黄颓子的酸甜味混合之后非常迷人,用参薯面包蘸着吃味道好极了。 我这回用推车运回去被保鲜膜包好的甜菜和新鲜黄颓子都不多,只有三四十个拳头大小的小包装让大家尝鲜,黄颓子干是装在我自己提取制作的纯净水晶瓶子里头,大概三十个,果酱是大头,有足足七十多罐。 这些才是第一次制作的部分,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更多黄颓子会陆续成熟,我还能制作更多果酱。 村里田地的参薯也成熟了,不过因为缺乏照料,收成很是一般,所以我只把一小部分采收起来切片连煮带晒制作成干,预备包成小份售卖。 除了农产品之外这次我还带了几张熟制过的皮革回来,不过这两整张皮革是不打算卖的,它们是给我爸妈的礼物,我妈说她小时候家里有一条很软和的狗皮垫子,冬天坐在上头暖烘烘舒服极了,我想这两张皮草铺到他俩房间的软榻上一定会特别舒服。 卸完东西,石门关闭,我爸妈也看着时间来地下室看我的收获。 整齐码放在纸箱的水晶罐子还有一包包野菜让他俩乐得合不拢嘴,端起带着星星点点绿色香料沫的果酱端详,直说我做的罐子越来越漂亮了,而且大小都差不多,跟机器量产的似的。 剔透水晶罐子上的盖子也同样是水晶的,担心太容易碎还特意强化和加厚过,平常磕磕碰碰都不会碎裂,非常可靠。 新鲜熟透的黄颓子果实像一粒粒橙色宝石,我爸妈喜欢得不行,尝了几个连连说好吃,不过以前酸倒牙的记忆还在,他俩也不敢多吃,只是乐得眉开眼笑,说要留下些放冰箱里慢慢吃。 黄颓子果干也勾起了我爸的回忆,去年没吃到,他还遗憾过来着,没想到今年又有了,他说这东西耐储存,要在家里放些,过年都能吃。 第二天小卖部门口挂出月初土产特卖的牌子以后效果惊人,所有野菜都在短时间内卖得一干二净。 好多人都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卖部野菜了,没想到我家房子重新盖过之后高端洋气的小卖部竟然再一次卖起了土特产。 小卖部野菜一如既往的经济实惠,三块钱一小包野菜或者浆果,这一次的黄颓子浆果和小包甜菜都是我爸妈大力推荐的,每人限购一份,卖完就得等下个月。 酸甜可口的黄颓子非常受欢迎,被取名水莴苣的甜菜也在短短两小时内一售而空,它鲜美清香的味道是大家所从未接触过的,凉拌的爽脆还有炒肉以后的鲜甜都让街坊们大开眼界,好多人吃过以后立刻就喜欢上了这种鲜美的野菜,专门跑来问我爸到底哪里还能买到,可惜我爸妈不给他们透露,只说下个月还有,他们心有不甘,又买了点其他土产才离开。 漂亮玻璃瓶装的黄颓子果干也卖得不错,八块钱一瓶,给小孩当零嘴非常不错,我爸妈每卖一瓶都要叮嘱顾客这酸甜的果干容易让人倒牙,看顾客们不以为然的模样,估计接下来牙酸的人会不在少数。 同样八块钱一玻璃罐的黄颓子果酱也很受欢迎,它们码放在玻璃货柜里被灯光照射的样子分外好看,剔透的罐子折射着迷人的光彩,倘若它不是连标签都没有的三无产品,一定能卖上好价钱。 加了甜菜碎的果酱风味独特,尝了的都说好,果酱吃完以后漂亮的玻璃罐子还能用来装其他东西,它造型精致材质剔透纯净,摆在哪里都好看。 黄颓子干、果酱和参薯干没有在第一天就卖光,不过它们耐储存,摆在柜台里慢慢卖。 给梁江波和田新带过去的特产礼包也很受欢迎,那两位哥们还没翻完我的试卷,先拿出来一部分已经总结出来的知识点和题型让我先回家补补。 梁江波的妈妈很喜欢鲜甜的水莴苣,上次的鱼让她念念不忘,给梁江波夸过好几次,梁江波没赶上趟,这次酸菜水莴苣猪肉烩粉条让他吃得大呼过瘾,他爸刚从酒场回来本来身体不舒服想要直接睡觉,结果闻着香味硬是跟我们一起吃了一大碗,还夸梁江波妈妈厨艺见长,让梁江波的妈妈也特别高兴。 田新的老爸,我高二的班主任收了礼物以后也非常愉快,他表达关怀的方式就是把我拦住给我补了三小时课,讲的全都是我比较头疼的薄弱知识点,虽然受益匪浅但我脑细胞也死了一大群,在他家吃完晚饭以后我在田新抱歉的目光里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爱小凯,爱生活。 第76章 96年9月云影 才悠闲没几天就开学了,我正式成为高三一班的学生。 有田新央求他老爸走动,我们三个很顺利地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本校黄毛帅哥王凯高一到高三完成从普通班到重点班再到实验班跨越的事迹还被新班主任给拿出来专门说了一次,同学们都给我鼓掌,我脸红得厉害,他们都是真正实力强劲的好学生,只有我是靠着比他们多一倍的时间水磨工夫才跟他们坐到一起。 我并不讨厌没完没了的复习和考试。 新班级里学习的气氛很浓厚,上课绝少有人趴倒睡觉,老师提问的时候同学们发言总是非常踊跃,数学老师鼓励大家用不同方法解题的时候同学们都非常配合,热烈的气氛跟我以前班级里冷清尴尬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 第157页 课间休息的时候跟以前班级没什么区别,田新坐在我跟梁江波前头,早读下了之后我们三个就会把各自带的零食掏出来拼到一起,然后有说有笑地吃东西闲聊。 我早晨起得早,其实出门前就已经吃过早饭,不过跟他们一起吃东西聊天依旧是每天最愉快的时间之一,反正我吃不胖也长不高,所以放心胡吃海塞,看得班里有些女孩子非常羡慕。 班里同学课间很喜欢往我们这边凑,自从我个子长起来以后就越来越受欢迎,高二的时候情书我就已经收到手软,该给我表白的小姑娘们前赴后继全部失败,现在我说自己一心备考不想谈感情的时候没任何人会怀疑,因为我本来学习刻苦就在年级里也相当出名,其他人没了非分之想,于是大家的交流也变得轻松惬意。 我已经不是当初可爱的小宝贝了,但我同桌梁江波一如既往地照顾我,用我们班有些同学的话说他可以算是二十四孝的好哥们,那种关照兄弟的劲头让许多人羡慕,有的女孩子说假如有梁江波那种体贴的男孩子对她好,她二话不说就要私定终身。 相比起来我虽然也很受欢迎,但她们说我这种娇气的花美男就是用来疼的,不会疼人,还是梁江波这种更适合结婚。 好呗,梁江波只有一个,我看你们这么多人谁能抢到他,跟他结婚。 班里不少同学都已经满十八周岁,看起来完全是大人模样,我呢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少年面孔,用我们班女生的话说我看脸就是那种清秀美少年,个子高不但不破坏整体形象,反而更加帅气,穿什么衣服都让人挪不开眼睛。 我个头开始猛蹿以后早起的时间就从跑步变成了背课文,平常在学校体育课也表现一般,这就使得我周围同学跟老师都有种我很纤细很柔弱虽然个子大却需要别人保护的错觉。 这话被梁江波跟田新听了估计要笑死,因为只有他俩才知道我是能一个鞭腿踢断胳膊粗小树的变态,撩起我衣服,刀劈斧凿的胸肌和腹肌不开半点玩笑。 我好歹是芦村民兵,提枪捅死过人的,现在就算在上河村也没完全停止锻炼身体,别的不说,就空手打架,哪怕不用超能力我也能放翻五个同龄人。 所以说弱不禁风的美少年这种说法只是学校同学们的一厢情愿,就算班里同学写作文的时候用粉雕玉琢来形容我,我也不尴尬,我不用向他们证明什么。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心动的女孩子,考虑着要不要谈一次恋爱之类的,但我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合适分心,就像梁江波说的,等我们读大学以后好女孩子多了去了,像我们这种一米八的正派帅小伙,还会找不到喜欢的人? 他这话说到我心坎里,我当时乐得眉开眼笑。 本月比较愉快的事情莫过于我妈终于熟悉了新家里各种电器的操作,她现在会做了不少新菜式,做饭的活计往后彻底从我身上转交到了我妈手里,她现在非常享受处理各种食材做出美味饭菜的过程,家里书架上摆了好些菜谱,没事就翻看,还专门做笔记。 我妈以前总是风尘仆仆的模样,跟人讲话的时候习惯性愁眉苦脸,额头上的皱纹比同龄人都要多很多。 现在生活轻松了,家里几乎没什么需要她做的重活,整天日子舒心,于是笑容也越来越多。 近一两年我们家伙食一直都不错,现在她整张脸都舒展开来,皮肤有了光泽,再加上衣服穿得比以前更好,人气质都大变样,看着年轻了好多岁,笑起来很漂亮。 我爸气色也好了很多,不过他个头瘦小,就算现在穿了好衣服也撑不起来,说话的时候总习惯性露出市侩的表情,我和我妈都觉得他这辈子恐怕很难有所改变了。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自从我家经济状况好起来以后我爸妈真的就很少吵架,最近我爸还在计划着攒钱出去旅游一下,我举双手支持,手把手教我爸用相机,让他出去玩的时候多给我妈拍点好看的照片。 我妈不太愿意出门,她是担心自己和我爸出门以后没人照顾我,而且小卖部关门也不太好。 我让他们放一百个心,在对面世界我都是当爸的人了,这边照顾自己更不在话下,再说了,我家小卖部关几天门无所谓,只要下个月我多带回来点特产,关门几天的收入一早晨就能翻倍赚回来。 打消了二位的顾虑,他俩终于愿意筹备着去云南逛一圈,听说那里四季如春,他们向往很久了。 下个月我爸妈不在的一周里梁江波跟田新哥俩会来我家陪我,他俩非常乐意,早早就跟家里说好要背上包袱来我家小住。 月底石门再次开放,我用小推车推着一车车物资过石门,此次携带的东西最有分量的就是一千斤大米,我们本地习惯用斤来说重量,我带的每袋大米二十五公斤也就是五十斤,一共二十包,粗略估算配上其他杂粮蔬菜让全村人吃到冬天,让他们更有力气去垒墙干活。 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大手笔把食物带过这边世界,不过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我和我爸已经商量好,冬白菜还有一个多月下来,到时候我们会买几架子车,由我拉到对面,让对面能过个丰盛的冬天。 大米、白菜还有其他东西都算是我对上河村的一点点贡献,毕竟我现在也是它的一份子,连今年敬神的队伍都有我的位置,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是我的责任。 -- 第158页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我就把侯赛因叫过来跟他说了有关用粮食做薪水的事。 成年人在工地上每天完成固定的工作目标,积累十五天就能获得一袋二十五千克的大米,这一袋上好的大米足够一家三口吃上一个月有余。 村里帮我采集黄颓子和甜菜的人也会收到报酬,不光是白米,还有各种工具、布料和生活用具。 袋子打开,散发米香的白花花大米是极为震撼人心的,侯赛因欣喜若狂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全村老少,今天石墙工地第一顿饭就是大米稀饭,咸菜干和大米稀饭配参薯面包让村里的人大饱口福,他们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粥汤,晶莹的米粒简直像一粒粒宝石,醇香的味道也让他们欲罢不能。 不在工地干活的人听说大米的美味之后也忍不住采集野菜送过来换成大米尝尝那种前所未有的新鲜味道。 太好吃了!上河村的老头赞不绝口:这种汤里加上肉末和菜干的味道比参薯汤更香醇,喝完它再喝参薯汤都会觉得嘴里有股苦涩味,它真的太香了! 其他人也纷纷称是,把大米视为无上美味。 才煮粥就让他们神魂颠倒,我很好奇等他们学会蒸米饭,会多喜欢米饭的味道。 一千斤大米极大地激发了村民的热情,他们干活更卖力了,有不少人人在下工之后主动加班,就为报答我为他们带来大米的恩惠。 熟透的黄颓子晒干以后被收集在水晶瓶里,采摘的野菜也被摘去枯叶洗净晒干用草茎扎成捆,又用保鲜膜包裹成重量相同的小包。 自从村子里有人学会使用秤杆,称量重量就方便多了,要他们把野菜和参薯按重量分装,他们做得有板有眼挺像回事。 熟能生巧,村子里人开始喜欢上现在忙碌而充实的新鲜生活,学会使用香皂、漏斗、蒸笼之类的小东西都能让他们欣喜不已,每天都对明天充满期待。 我自己筑墙的本领也在一天天提升,从隔着河水筑桥到现在控制岩石聚集凝结成平均三分米厚、五米高的石墙,我一直都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提升。 我牵着儿子走在村里,秋雨拍打着周围的房屋和远山,但我和儿子身边却没有丝毫雨点,在我们的上空有一面盾牌般的力场阻隔了雨水,那些雨滴汇在我们头顶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琉璃罩子。 我终于能够抵御雨水了,虽然只能坚持短短的二十分钟,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开始,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会随心所欲控制水的流向,就像我控制岩石一样。 上河村的参薯丰收了,村民们喜笑开颜,这一次大家把清洗干净的参薯拿到我这里兑换大米和其他工具,参薯被切片并反复蒸制和晾晒后变成漂亮整齐的参薯干,作为对面世界我家小卖部的商品。 月底黄颓子果酱也熬制得热火朝天,村里人对砂糖的渴望和迷恋让我决定下个月不光要带大白菜过来,还要多带些砂糖,让他们的生活再多些甜味。 本月的黄颓子果干数量是上个月的两倍,果酱更是超出三倍以上,本月还多了一种添加甜菜碎和坚果仁的果酱,用的坚果是本村一种有点类似于榛子的树种,它的种子包裹着厚厚的木果壳,坚果在拥有余烬的篝火灰里会把木果壳爆裂开来,里头油汪汪香喷喷的果仁也就显露出来。 富含油脂的坚果仁是村里奢侈的食品,平常村里人也很少有机会吃到,这一回他们没舍得吃,特地贡献给我。 这喷香的果仁让我非常惊喜,切碎以后比花生还更浓的香味我格外喜欢,经过尝试,把果仁加到果酱里使果酱的味道更加鲜美。 现在的果仁是在大铁锅里拌着细碎石子翻炒的,果壳爆裂开来,白白胖胖的果仁简直可爱极了,我跟王杰瑞爷俩没忍住偷吃了好多,连两只狗子都吃得特别开心。 剁碎添加进果酱的只是一部分,还有另外一部分被我封装进了水晶罐子作为商品售卖,因为东西在村里比较少,所以一共也只有十罐,每罐二十块钱,算得上是奢侈品。 月底再次推着小推车把一箱一箱的特产码放到地下室,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世界的生活联系越来越紧密了,你会喜欢这样的上河村吗? 第77章 96年10月天光 月初新上架装在漂亮水晶罐子里头的果酱依旧非常受欢迎,加果仁的风味果酱也备受好评,有的人尝试着把黄颓子果酱当佐料炒菜时放进去,没想到味道也不赖,据说有让肉类口感更鲜嫩的妙用,也算是意外惊喜。 十玻璃罐果仁只摆了六罐卖,其他的留给我爸妈当零嘴吃,他俩也很喜欢这些圆嘟嘟的爽口果仁,看电视的时候随手捏一两个放嘴里,香脆的果仁非常解馋。 黄颓子果干算是不温不火,它酸甜的味道确实不错,但太容易让人多吃而酸倒牙,所以人们尝过鲜以后段时间大抵不想连续着吃,有意思的是不少顾客买黄颓子果干是为了它漂亮精致的玻璃瓶,因为纯净清澈的瓶子颜值实在太高了,许多家庭的小孩都把漂亮的瓶子当成自己喝水的瓶子,有的小朋友还把瓶子带去学校,成了小小的时尚。 简洁的水晶瓶不光颜值高,经过我专门强化之后硬度远高于普通玻璃杯,小孩子普遍大手大脚,但偶尔磕碰甚至是摔在地上都不会让玻璃瓶碎裂,从某种程度上说它倒真的很适合小孩携带。 -- 第159页 缺点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水晶瓶子的瓶盖也是单纯的水晶,缺乏密闭性,时常会漏水,心灵手巧的家长们不得不从其他罐头瓶的盖子上撕掉橡胶薄片塞进水晶瓶盖来阻止漏水,还真把水晶瓶给改造成了美观实用的饮水瓶。 街坊邻居肯定没人知道我家卖的全是水晶罐子,他们最多只是夸赞我家的玻璃瓶结实耐用而且透亮好看,没人会相信几块钱买一罐廉价果酱还会搭配一枚精美水晶瓶。 自从再一次大张旗鼓的卖土特产,我家货架上原本被我爸下架的那些小工艺品就逐渐又回到了架子上,现在我家里不光有经过改造的瓷器小人偶和摆件,也多了很多石头、水晶和宝石材质的小玩具和小首饰。 按理来说大张旗鼓卖宝石制品是很冒险的事情,不过现在我爸妈也没有以前那么敏感了。 小本生意。 只要我们卖得足够廉价,就不会有人真的相信自己买到的是水晶、玛瑙、碧玺和玉石,我们收的是卖彩色玻璃的价格,所以他们买的就是彩色玻璃,不会有什么麻烦。 十块钱的玻璃首饰再次上架时女孩子们都欢喜不已,连街坊邻居的大妈大婶都喜气洋洋跑来我家小卖铺挑选自己喜欢的饰品。 我们这里只有上年纪的老太太才会挽发髻插簪子,一般都是木头或者铜质地的,偶尔也有比较富贵的人家用银和玉石,老太太小卖部仿玉石的玻璃簪子十块钱一支,尾端花朵朱红翠绿的小颗石头拼成福或者寿字,看着非常喜庆。 小卖部也有老太太和大妈们喜欢用的顶针,也就是做针线活时候戴在手指上的戒指,戒面上头有许许多多小坑,专门用来把针背顶进布里,防止针背戳伤指头。 仿玉石和仿玛瑙的顶针各个都经过专门强化,入手莹润,一个个小坑挤成花纹排布在戒指的侧面,看起来精美又贵气,做针线活的时候又格外方便合手,实用又美观,深受老太太们的喜爱。 给钥匙串挂的小挂件也不少,无论是大人会喜欢的福、寿和恭喜发财的宝石字牌、小朋友喜欢的小动物形象,还是我们年龄喜欢的镂空文字挂件,我家小卖部架子上都能看到。 在初高中顾客间销量最好的要数我家的今天好运镂空文字挂件了,四个有厚度的立体字都是强化水晶材质,用浸染渗透的方式给它们的透明字体上添加了很轻浅的底色和花纹,乍一看有点像是塑料制品,但拿到手里清凉厚重的质感就让人忍不住弯起嘴角,放手里把玩的话会发现挂件边缘都非常光滑圆润,丝毫不会挂伤衣服,晶莹剔透又个性,所以很受欢迎。 其次成对的情侣挂件销量也相当不错,五块钱一对的玻璃挂坠能够拼成一个整体,每一对的图案都各有不同,无论绑在钥匙串上还是挂在脖子上都相当合适,因为每一对都独一无二,佩戴了不怕跟别人撞车,所以是馈赠的佳品,连带着我家的贺卡销量都有所提升。 两块钱一个的小摆件也多了许多稀有品种,除了陶瓷款式,偶尔我也会放一些黄水晶、红宝石还有翡翠和玛瑙版本的小摆件到里头,价格一样,这些玻璃制品因为颜色单一反倒没有陶瓷小摆件更受欢迎,但也有人喜欢通身红玉质地的小猫小狗或者整块翡翠凝成的小树,把它们跟其他小摆件一起买回家。 物美价廉说的就是我家小卖部的土特产跟工艺品了,同样的价格,在别处只能买到蹩脚劣质的量产玩意。 小卖部摆件的精细导致好些顾客的眼光都变高了,看不上外面市场那些廉价又粗糙的小东西,对我家小卖部的东西却格外推崇。 本月甜菜比上月稍微多了一点,上架就被秒光了,我推荐的菜式甜水莴苣丝拌凉面还有猪肉粉条烩甜水莴苣的味道得到了街坊邻居的一致好评,大家都说甜水莴苣太少,如果能量大点再便宜点,有多少大家愿意买多少。 水莴苣相比起白菜小油菜确实不便宜,两块钱能买四大捆油菜,够吃一星期,两块钱的水莴苣却只比拳头略大,就够吃一顿饭。 我不敢给他们乱承诺,不过心里也有算计,村里的根插水莴苣还在继续培育。假如明年产量上来,水莴苣就能降价,而且个头也能更大,到时候四颗水莴苣卖两块肯定就没人觉得贵。 月初土特产卖完以后我爸妈在县城饭店里给我过了生日、我只请了梁江波还有田新两个人,他们四个给我唱生日歌,让我吹蜡烛还有许愿,我是第二次这样过生日,特别感动,吹蜡烛的时候还感动到差点哭鼻子。 梁江波这回送我了个本子,他知道我有写日记的习惯,他要我用这个本子来写日记,等这本写完他还要送我下一本。 收到日记本的时候我就想起张莎来,她是我初中二年级时候的女友,在我初二那年的冬天跟我分手了,分手的礼物让我拥有穿梭于两个世界的能力,一直走到现在。 我很早以前跟梁江波讲过一点点有关张莎的事情,我说以前我喜欢的人给我过日记本,我写过许多有关我们两个的事情。 那本日记本到现在我还留着,它被我封在水晶里头,水晶放在盒子里,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它,然后拿在手里摩挲。 -- 第160页 初二到高三,两个世界加起来已经快要八年时间,张莎的模样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她扎着一对麻花辫,很喜欢看书,笑得时候会很害羞地伸指头勾自己脸颊的发丝,很可爱。 我抱着精致的笔记本谢谢梁江波,他神神秘秘不知还想给我说什么话,但顾忌旁边的人听到,最后没好意思说。 田新小天使把他高一到高三的全套数学笔记扎丝带送给了我,他知道我数学是弱项,要我好好看他为我标注出来的知识点。 我受宠若惊,田新做笔记特别认真,平常班里其他人想借他笔记他从来不给别人借,就我跟梁江波和他关系好才能在一起学习的时候偶尔翻看下,他现在把笔记送给我,里头还有专门为我勾的重点,让我感动到爆,搂着他舍不得放开。 我都很久没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了,以前要么讨厌过生日,要么对生日没太多感觉,但这一回真的特别感动。 给我过完生日,我爸妈终于充满期待买了车票出门旅游,现金让我妈装在腰包里贴身存放,而且听梁江波爸妈的建议报正规旅游团,避免狗血意外发生。 看着我爸妈一人背个大书包出门,我都有点舍不得他俩,不光舍不得,还不放心起来,他俩明明是大人来着,被我再三叮嘱都哭笑不得,最后反倒安慰起我来。 我妈走之前给我写了纸条,家里的花什么时候浇、做好现成的食物怎么热了吃、各种工具和药品在哪都密密麻麻写到纸条上,生怕她走了之后我不会照顾自己,好在我家现在有电话了,他俩出门都能打电话回来报平安,否则真不放心出远门。 我同桌和田新哥俩下午放学以后喜气洋洋提着小包袱来我家,以前每次他们来我家我爸妈都在,他俩顾及着大人也不好意思胡闹,这回我们可算无拘无束放开了,一进我家门我们三个就都脱了鞋毫无形象地往沙发里倒。 冰箱里饮料拿出来,一大堆零食码放到茶几上,稍作休息以后打开电视播放CD,音乐开到最大,三个人就鬼叫着在客厅里瞎扭起来。 我们三个只有梁江波跟着他妈妈学过点舞步,我和田新就在那瞎抖胡扭,但没有大人在家我们想怎样就怎样,像三个癫狂的小狗子,学电视上的年轻男女在音乐里蹦蹦跳跳摇来摇去玩得格外开心。 蹦跳累了又在我家餐桌上打了会儿乒乓球,我家餐桌虽然小,但勉强能玩,输了的人喝我妈给我们留的绿豆汤,田新最弱,几局下来撑得直求饶,休息的时候几分钟就往洗手间跑一次,我跟梁江波哈哈大笑。 稍作休息吃了点小糕点之后就在餐厅大桌上写作业,我们仨速度都不慢,一边写一边还能交流,碰上有意思有价值的习题就拉出其他试题册找些类似的题一起写写,即是调剂也是巩固,非常有效率。 不到八点钟作业就写了七七八八,我们三个端着我妈留的纸条按照说明用烤箱热了她做的葱花饼跟炖肉,吃了一顿香喷喷的晚饭。 你妈可真宠你!田新可羡慕了,他说如果她妈出门的时候也给他留切好的果盘,他也愿意当妈妈一百二十斤的贴心乖宝宝。 我哈哈笑,让他回家找妈妈撒娇,以后也准有果盘吃。 我家以前连水果都买不起,更别说用不同水果切好摆成什锦果盘,这还是我妈跟那个教她使用家里工具的大姐姐学会的手艺,果盘每天做两次,时间长了我妈也就习惯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总说老公儿子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自己洗水果吃这种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78章 96年10月天光 都说环境能改变一个人,我太同意这话了。 如果是一两年前,有人跟我说我爸妈会每天洗澡,而且不把一双袜子连穿两天,我会觉得那人在讲鬼故事。 现在,我爸的衣品虽然没比以前提升多少,但他已经很习惯每天早晨起床以后洗澡刮胡子,穿上洁净的内衣外套,跟老婆儿子一起吃老婆做的美味营养早餐,然后去自家小卖部上班。 这次外出旅游不光是希望他们能放松下心情,更是一次蜕变的机会,外面的世界很大,美好的东西还有很多,住在家里不光是吃饱了活着混日子,还可以有真正的生活。 柠檬切片跟薄荷叶一起泡水很清淡很爽口,搭配着我妈留下的点心味道特别棒,我们吃饱喝足以后收了书包上二楼,那是真正属于我的地盘,夜已经深了,这次放音乐是轻松舒缓的曲目,我们缩在各自小沙发上闲聊,讲最近身边发生的趣事,还有对未来的期待跟展望。 梁江波和田新都说我二楼的房间跟我气值太不符合了,我房间的风格成熟又炫酷,里面应该住了个没有感情的冷酷杀手,而不是我这样一个软绵绵的大宝贝。 不懂了吧?我直得意我跟你们说你们是只在乎外表的肤浅凡人,我房间里的陈设正是我内心的写照,我虽然有着软绵绵的外表,但我的内里有着钢铁和刀锋一般的意志! 哥俩都笑得前仰后合。 九点多十点还没心思睡觉,从小客厅又转战到温室书房,虽然没有舒服的小沙发,但晚上开灯后从玻璃温室里往外看昏暗夜色里头朦胧的灯光和街景,有种跟现实脱离般不真实的浪漫感,植物们被我妈照顾得都非常健康,许多花开得都正艳,温暖湿润的温室里还有花香。 -- 第161页 你书放温室里不会发霉?梁江波坐在小地毯上翻看我书架上的书。 那不会!我妈每天都给温室通风呢。而且每隔开一段时间都会被我妈摆到露台上去晾晒,不会发霉。 你这书房太赞了,早知道咱们今晚该在这里做作业的。田新摆弄着我大桌上的瓷器雕塑和成叠的书本说道。 对呀,这里可比饭桌上好太多了。梁江波也直点头,他说他一直觉得这地方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书房,他要有这么漂亮的书房,绝对没日没夜好好学习。 我被梁江波的说法逗得直傻笑,跟他们说我一开始刚知道我家人不经过我同意就多弄出一间温室还生过气呢,结果现在我自己也喜欢这个房间喜欢得不行,大把时间钻在里头。 梁江波和田新都很羡慕温室里花草长得好,尤其是那棵柠檬树,他们之前见我切柠檬泡水以为是外头买的呢,还好奇哪能买到新鲜柠檬,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家里种的。 这些花都是我妈照顾的,她现在真成老妈子了,从早到晚家里干不完的活,两个大温室一个小温室,再加上院子里花园,她每天至少三四小时就忙着照顾这些花草。我跟哥俩说着,心里也挺不忍,就算我妈说她乐在其中,但家里要做的也真的太多了,我真的希望她能稍微轻松点,别总是像老妈子一样照顾我俩。 梁江波听懂了我的意思,拍着我肩膀说:所以咱得好好学习,考到好学校才能找到好工作,等你赚钱了,给你家里雇个庸人,也让你妈妈享享清福,别起早贪黑忙家务。 梁江波家里不穷,但也没请过人到家里干活,之前来我家时他看到有人在一边干活一边教我妈以为我家请了佣人,无比羡慕,后来才知道只是教我家人用家里东西的老师。 我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这其实也是我心里所期望的。 第二天晚上才接到我爸妈报平安的电话,他们还在路上,吃得好睡得好,认识了不少各地的人,沿途也见识到不少风景。 我说家里一切都好,但我妈还是很不放心我,絮絮叨叨叮嘱了我很多东西,确定我有帮她那些喜欢湿润的花都喷了水,也确定我把该吃该喝的东西都解决了,才终于放心把电话交给我爸。 换以前,打长途电话每分钟一块五毛钱我妈是绝对连拨都不舍得拨,更别像现在一样絮絮叨叨跟我说二十来分钟才恋恋不舍挂电话,我开玩笑问她心不心疼电话费,她说电话费哪有我重要,要不能确定我一切都好,她在外头也没法安心玩。 我爸比较粗神经,接过电话以后就嚷嚷着外面多漂亮多好玩,跟我说他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还说等我考完试以后也要带我出来一起玩。 才在路上还没到目的地,我爸已经非常满意这次的出行了,他说正规旅游团的导游特别热情有耐心,把行程给他们规划得特别舒服合理,一路上他就没有无聊过,沿途风景又好看,让他对这次云南之行充满期待。 我让我爸多拍点照片,他连连答应,说等回来一定给我看他拍到的那些好照片。 我用相机的时候从来不吝啬胶卷,开始我爸出门前见我给他塞那么多胶卷还批评我铺张浪费,结果自己出门以后这也想拍那也想拍,反倒担心胶卷不够起来。 我爸妈很少出门,我妈说他俩乡巴佬的模样闹了不少笑话,但一起旅游的人充满善意,很耐心地给他们讲解,他们学会了不少东西。 从第三天开始就是我们自己做饭吃了,梁江波的妈妈不放心我们三个孩子看家,端着在家里做好的菜送过来,顺便帮着我妈侦查我们三个有没有好好看家,她过来突击的时候我们正在厨房里忙活,摘菜的摘菜,煮汤的煮汤,我围着围裙一本正经炒菜的模样让梁江波妈妈捂嘴笑,直说我贤惠,要是个女孩子的话她说什么也要讨我当儿媳妇,我们都笑得前仰后合,梁江波大傻狗哪有这福气呀。 我们三个做的吃的本来就多,加上梁江波妈妈端过来的炒菜根本吃不完,正好留一部分明天当早餐。 梁江波妈妈连连夸我们三个靠谱,陪着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和饭后水果才放心地回家。 饭后在温室书房里学习,我们哥仨个都很用心,写完作业又一起背了会儿知识点,互相考察过以后各自读了会儿故事书回卧室洗漱休息。 每天一起吃住一起上放学,这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从没有过的新鲜体验,每天都过得很丰富很有滋味,田新有点恋家,到周末虽然很想跟我俩出去玩,但还是回家去了,梁江波在我家可谓乐不思蜀,要不是他家来了亲戚,周末两天全都要陪着我。 周六梁江波跟田新都回家了,我自己在家里用意念把全家的卫生给打扫了一遍,确定所有地方都一尘不染,舒舒服服到温室书房里头翻看着带彩色首饰插画的书用超能力制造宝石首饰。 周六晚上我的好同桌粱江波就蹿过来找我了,我们跑去游戏厅打了三小时游戏,晚上十一点才心满意足回家。晚上就我和梁江波,睡前我趴在被窝里就着台灯写日记,梁江波鬼鬼祟祟爬过来偷看,被我给挡开。 你怎么没用我给你的新日记本写呀!给挡开了,他不甘心直嘟囔。 我得这本写完才轮到那一本,还有十来页了,快得很! -- 第162页 梁江波给我送的那个本子包装特别精美,封面竟然是真的皮革,里头的纸质量也特别好,我都不好意思用我自己平常使用的油笔跟钢笔,预备好专门买支贵点的中性笔,慎重对待。 什么?你还没开始用啊,也好梁江波抱枕头趴着把脸面向我。 好什么?我抬头看他。 台灯昏暗的光线里他似乎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你要用新本子写日记的时候,每天都得写我知道吗? 为啥啊?我皱眉看他,有话不好好说。 就是他语塞,拇指摸了摸鼻头才牵强地说:这是我给你送的生日礼物,有纪念意义的,是咱俩那啥的见证你懂吗? 啥见证啊我怎么听不清他说话,怪里怪气的。 总之就是你写日记的时候记得天天都得写我!懂了吗?他朝我龇牙咧嘴。 我本来也老写你。我回头继续写东西。 真的?梁江波狐疑。 真的。我骗他干嘛? 我不信! 不信你看。我把今天写的拿起来指给他看:瞧见没?我算总结出来了,梁江波每次搂着我睡的时候,半夜都把我往床底下踹有你,对吧? 我什么时候往床底下踹你了?梁江波直皱眉:你瞎编! 看,前一天,梁江波说我烤的薯条不好吃,自己吃了大半盘,真是头猪,有你吧? 你才是猪,你那薯条本来就没放够盐,你自己和田新都不吃,我是怕浪费! 看,再翻,梁江波给我过生日,看了那个大辫子女服务员四次,还跟我说人家胸大,真不要脸。有没有你? 我什么时候老看人家女服务员了?你血口喷人!梁江波直伸手掐我脖子:让我看看,你还说了我什么坏话! 我赶紧抱着日记往下跑,上蹿下跳跟梁江波捉迷藏。 王凯你给我站住!梁江波根本堵不住我,有超能力控制身体,我身轻如燕。 王凯你这个狗东西就不能写我点好的?难道我就没有闪光点吗?梁江波气喘吁吁冲我嚷嚷:我日记里头可没写过你一句坏话! 那是你自己愿意,而且我本来就完美!我得意极了:我爱写什么写什么,这是我的隐私,你管不着! 好你好你个狗东西,你等着,我也要写你坏话,不,我要照实写,把你过生日哭哭啼啼小娘们似的模样写成三千字小论文!我还写观后感,随感,散文! 你敢!我气急,这什么怂人? 我为什么不敢?梁江波可得意了:我决定现在就写,先打个草稿,润色完毕用点修辞手法,然后再写到正式作文上,说不定老师还会因为我写得有真情实感,让我当堂朗读 你! 梁江波表情要欠死了,捏嗓子转着眼珠子绘声绘色地说:哎呀,标题叫什么呢?就叫做我多愁善感的朋友王凯好了 我他妈跟你拼了!我一个饿虎扑食上去阻止他去拿书包。 第79章 96年10月天光 我给听得要气死了,他真敢写,我现在就毙了他! 跟他扭打在一起我急出了火,三两下就强掰着他胳膊把他给摁到床上,他胳膊被我扭着嗷嗷叫,可还是嘴硬不认输。 狗崽子你他妈吃什么的,力气大成这样?梁江波都傻眼了,他从来没和我打闹过,一直让着我,没想到头一次动手就像小鸡崽一样被我镇压。 哼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叫爸爸! 变态!梁江波红着脸咬牙切齿。 这跟变态有什么关系呀,你服不服?我得意地分出一只手打他后脑勺,欠揍极了,反正我一只手他也挣不开,哈哈! 王凯你完了!枉我对你那么好处处护着你,你不是人?梁江波快气炸了,咬牙切齿。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过了,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把他给放开,我怕自己没轻没重伤到他。 你这个小狗崽子我才放手,梁江波趁我不注意就扑上来反把我给摁倒,我其实完全能挣开他然后给他点颜色瞧瞧,但没大力气挣扎,他这人好面子又小心眼,我要今天真把他收拾了,他不知道得怎么记我的仇。 我挣扎了两下没挣脱,梁江波志得意满,让我认输,承认他才是好样的,我肯定懒得理他。这小子得寸进尺,摁着我还借机会又翻看几页我的日记,不晓得看到什么,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把我放开。 梁江波你这人没劲,不经过别人同意就看人日记!我这本日记只写这个世界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对面世界的所有东西绝口不提,没太多不敢让别人看的秘密,但他也不该就这么大大咧咧翻看我日记。 我道歉,对不起!梁江波蔫下来,脸也又红了,而且这次红到了耳根。 这还差不多,下次别了!我别别嘴。 -- 第163页 本来也是我愿意让他看他才能看到的,如果我不愿意,他根本摁不住我,而且我也能用超能力让日记给飞出去。 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会给我道歉。 那个梁江波又扭捏起来,坐到床上抱着枕头不好意思地问我:王凯你真的觉得我帅? 我知道他看了哪一页了,是有一次我俩在外面玩,他站在台阶上我给他拍了张好看的照片,洗出来以后怎么看怎么满意,就贴在日记里写他今天特别帅,有那些女孩子偷偷盯着他看了好久。 也就那样吧!我肯定不能承认自己那样夸他呀,早知道不给他看了。 而且我觉得我现在就比他帅,以后肯定比他帅更多。 小伙子你不诚实!梁江波没多跟我拌嘴,心情莫名其妙就变好起来,晚上执意要搂着我睡觉,还打包票说我现在这么高,他也蹬不动我。 我就不该信他的鬼话,半夜感觉自己被人小心翼翼往床上抱,微微睁眼发现是梁江波。 你自己滚下来的!我好心把你抱床上!黑漆麻乌里梁江波恶人先告状。 随你了!我困得不行,懒得跟他计较,反正我都习惯了。 对不起!梁江波蔫了。 后半夜这哥们死心眼就没睡觉,牢牢搂着我,把我给热得出了一脑门汗,你何苦呢? 第二天田新过来听说我俩去了游戏厅,后悔得捶胸顿足,直骂我俩叛徒,去打游戏不带他。 周天白天的天气非常好,哥仨个捏着剪刀提着桶在花园里忙活,我妈走之前特别叮嘱我们要剪花园里的残花和拔草、捞水池里的落叶,我们提着小塑料桶大概半小时就把已经开败的月季跟滨菊都收拾一遍,又花了二十分钟哼哧哼哧把杂草和落叶都给清理光,流着汗坐在花丛边的椅子上喝苹果茶。 温暖的秋日里喷泉溅起的水雾显现出彩虹,微凉的风很干爽,坐着晒太阳喝茶很惬意。 晚上为了犒劳下我们自己,我动手做了大菜炖羊肉,羊肉是我们这边特产的黑滩羊,剁成均匀排骨的羊肉加了旱芹菜、姜片和各种香料一起清炖,味道棒极了,我自己吃了两大碗,梁江波和田新都说我炖的肉比他们自己家大人还要地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我的手艺传承自我的街坊李老太,我每隔一段时间都提着食材去她家向她请教各种本地菜的做法,用她的话说,我算是她的半个徒弟,她做本地菜的手艺是响当当的,我学了这么久,自然也不会差。 有心显摆,晚上睡前我还专门用烤箱烤了点枣泥小点心,哥俩都说一吃就是小时候去农村喜事宴席前那种夹心糕点的味道,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种点心我爸妈也不会做,因为工序复杂,现在农村结婚也很少会提供这种枣泥小点心给客人了,年轻人大多不愿意学,也只有李老太这样的老一辈还记得这些本地特色食物的做法。 我学得用心,做的可谓原汁原味,我妈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哭了,说她想起自己结婚的时候我外婆就做了这种枣泥馍馍,那时候家里穷,我舅舅吃了一个还想吃,大姨不让,舅舅闹的时候大姨打了舅舅一巴掌,我妈在旁边看着没出声,到现在我妈都很后悔,她一直想跟他们道歉,却没想到后来却为了爸爸跟家里决裂。 那个点心让我知道我妈虽然跟家里断了联络,心中却一直怀着愧疚,我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让妈妈跟家里和好,不要留下遗憾。 第二周跟第一周相仿,哥俩依旧是天天陪着我,田新听说我爸妈周末回来松了口气,说自己总算能安心回家,这几天虽然在我家吃得好睡得好又自由,但他还是更喜欢在自己家里的感觉,踏实。 梁江波就不一样,他跟我一起住得可惬意了,不止一次说等读大学的时候我俩也要租房子在外头住,舒坦。 当然了,梁江波不恋家也跟他妈隔三差五就跑过来照顾我们有关,他妈妈太宠梁江波了,三天不见心慌慌,过来太多次,让梁江波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家,只不停吐槽想离家远点,让妈妈不能随意跑来突击检查。 两周的旅游让我爸妈都晒黑了一圈,大包小包拎了好多东西,气色都跟出门前不一样。 二位出门前我就叮嘱过,放心把钱往完花,出门就是为了长见识的,别晃一圈又把钱带回来,我爸妈当时答应好好的,结果回来以后钱还剩了大半。 我们真的玩好了,特别开心!我爸说起他们在昆明的见闻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跟我说起人家那里的花多漂亮、街道多干净、人多有气质、饭有多难吃。 我妈也满意极了,催着我去洗照片,说要给拿着照片给我说他们路上的见闻。 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旅游过,但那时候的心情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我妈说那时候他们都是傻乎乎的小年轻,兜里又没几个钱,舍不得跟旅游团,自己买车票去大城市瞎逛了一趟,拍了几张照片,其实什么都没看明白,这次不一样,住在酒店里,每天都有不同的行程,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玩,见识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我挺佩服他俩,这一趟出门,两个星期才花了三千块不到,换我跟梁江波出去,六千块也就够我俩玩五天。 -- 第164页 我爸妈这回出去没少买杂七杂八的小礼品和小玩意,其中就有梁江波送过我一兜子的贝壳,不过我爸妈没梁江波那么细心,梁江波给我的螺壳每一个都不一样,而且个个完整无缺又漂亮,我爸给我带的螺壳就没那么仔细了,只是二十块钱一包的海螺壳,还有不少断角或者刻花的残次品,他说是路上给挤断的。 当然了,磕碰过的残次品在我这里也不是问题,我的超能力不光能让石头跟玻璃改变状态,也能控制充满无机成分的螺壳,螺壳在我手中很容易就能改变形态,变成一支小小的莹润象牙,甚至能变成精巧的贝壳质地首饰。 这一兜子螺壳少说有七八斤,足够我做出大量工艺品和饰品,顾客们肯定喜欢。 我爸妈带回的礼物不光有螺壳和其他杂七杂八的文化衫。 那些小饰品和纪念品也有一大包,食物就更多了,几乎让我看花眼。 墨鱼干、瑶柱干、芒果干还有果茶之类我们县城里没见过的新鲜东西我爸妈也带回来非常多,他们说这些东西都很不错,特地带回来要给我和王杰瑞尝尝鲜。 所有礼物里我最惊喜的要数我爸给我买的墨镜了,我只在街上见过有别人戴墨镜,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把黑乎乎的方框墨镜戴在脸上像个傻子一样,但我爸打开眼镜盒把墨镜交到我手上,我就爱不释手起来。 真漂亮!我喜欢得不行,墨色镜片和金属眼镜腿的质感非常好,往上一戴,整个房间瞬间就昏暗起来,但也不至于看不清,对着镜子一照,我感觉自己快要帅死了。 我爸妈都有墨镜,他们在外游玩的时候阳光很强烈,墨镜帮了大忙,他们不光给我带了墨镜,还给王杰瑞也买了小小的儿童款,小巧可爱,但做工很精细,不比大人的便宜多少。 墨镜在夏天更实用,我们这边的冬季大概率用不到,不过我爸戴墨镜骑着大摩托的样子是真的帅,我妈都红着脸夸我爸精神。 二位在外头逛了一大圈,不光心情舒畅,感情也比以前更好了,我妈看了大城市的人之后学会了一点点打扮的技巧,换上她在大城市里买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又年轻漂亮了好几岁,我爸也难得爱美起来,他们这回都在大城市的理发店里剪了头发,样子很时髦,我觉得他跟我妈站在一起还真能称得上是帅男靓女。 眼看着我爸妈感情这么升温,我预感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应该很快就会降临到这个世界。 小卖部再次开门,我变时髦的爸妈都受到了街坊邻居们的关注,好多人来买东西的时候跟他们聊天,听到我爸妈在外头游玩了两周都纷纷表示羡慕,夸我爸妈有福气。 我爸妈在外头游玩的照片洗出来以后让我也大饱眼福,南方大城市的繁华和郁郁葱葱跟我我所去过的银川和榆林都截然不同,真是山清水秀的丰饶之地,盛开的鲜花简直让人迷了眼,照片里我爸妈那欢乐的表情让我也忍不住弯起嘴角来。 他们都说跟那地方比起来我们县城就是穷乡僻壤的不毛之地,简直不适宜人类居住,要不是我还在县城,我们家也在县城里,他们都不想回来。 不同地方的对比真的非常强烈,我们这边的沙漠性气候跟四季如春的云南相对比,不适宜人类居住也是理所当然。 二位玩得很尽兴,但小卖部开门以后他们也就又忙碌起来,我妈继续照顾我跟我爸的生活起居,收拾花园跟温室,而我爸则负责照看小卖部,出售货品。 我们家的生意现在已经走上正轨,有固定的熟客,做工精细的工艺品现在有口皆碑,在不少街坊邻居心中都是高端大气的代名词,家里摆放我家出售的工艺品摆件、佩戴我家小卖部出售的饰品算是近年来本县城西边的流行趋势,其他地方住户专门过来买东西的也不在少数。 稳定的营业额还有舒适富饶的生活让我爸妈都对生活充满热情,他们每天都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我也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 月底一大卡车白菜卸货到我家地下室,足足十吨重的大白菜跟其他成箱货物把地下室塞得满满当当。 一斤六分钱的大白菜,十吨花了一千两百块钱,一斤八分钱的白萝卜,一吨花了一百六十块,还附送了大概两百斤本地土豆。 大米比上个月翻了倍,直接一吨,也就是两千斤。 粗盐五百斤,五个死沉死沉的大袋子。 除了这些玩意,还有我妈从几家濒临倒闭正在清货的衣服店、鞋店低价包圆来的尾货,看着质量低劣而且外形也难看,但价格是真便宜,我从没见过包在蛇皮袋里论斤称的鞋,但我妈就弄到一大堆,平均一双不到两块钱。 这些成堆装在大塑料袋里杂乱无章的衣服鞋袜都是预备带到对面世界的,冬天近在眼前,我已经腻味了往过去带针线和布匹,让他们慢吞吞自己缝制蹩脚的衣物只会浪费他们本来能垒墙的时间,还不如把衣服也直接带过去,反正够便宜,先叫他们自己挑着穿吧。 第80章 96年10月云影 这一次的货物实在太多了,光地下室根本放不下,许多货物不得不先垒在地下室外头,用防雨布遮盖。 足足一卡车多的东西都得由我一个人搬运,我爸妈都担心极了,生怕我累着或者受伤。 -- 第165页 不过我告诉他们不用在意,石门开启时候时间是完全静止的,我可以慢慢吞吞的蚂蚁搬家,就算搬到天荒地老也只是现实中一瞬间的事情。 月底古朴的石门在院子里开启,世界变成纯粹灰白两色,我活动筋骨推着小推车开始自己的工作。 其实也不麻烦,六七十斤左右的蔬菜大米我就能控制着它飞起来自己躺到小推车里头,像盐袋子那种一袋一百斤的也行,在我认知里盐跟石头没什么区别,我控制石头的上限目前大概两百斤左右,集中注意力带上手势,我能同时让两袋粗盐飞起来。 一箱箱生活用品最先搬运完毕,随后就是衣服和鞋袜,这些尾货数量相当可观,虽然质量相比起我日常使用的要差很多,但比上河村那些堪称野人的家伙们手艺要好上千万倍。 蔬菜是最后才搬运的,静止的时间里似乎我也没有疲劳和饥饿之类的感觉,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一车车搬运、卸货,直到最后一波东西都存放好,我才伸手抹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让石门关闭。 第二天一大早,我屋前覆盖着防雨布的大堆东西就让不少村名惊奇,放阿福和阿娜在外头巡逻,我召集村民,告诉他们今天不用去砌墙,要全力配合我制作咸菜。 我带过来整整十吨大白菜,还有一吨白萝卜和土豆,这些蔬菜跨过石门就已经彻底死亡了,没包保鲜膜的蔬菜没办法长时间存放,必须尽快处理成耐存放的腌酸菜。 往年冬天的时候我家也会买大白菜做一些酸菜,做酸菜的工序我参与过,我觉得这边世界的菌群种类跟另一个世界应该不会有太大出入,酸菜应该也能制作成功。 光带大白菜过来肯定没法做酸菜,这次被带来的物资里就有两口农村做宴席才会用到的大铁锅。 大铁锅重量惊人,不靠能力我自己都搬不动,这一口铁锅就能轻轻松松煮五十斤以上的大白菜,成年人可以坐在里头洗澡。 大白菜要先洗掉泥沙,然后放进大锅里煮熟,随后放到凉水里降温之后用手捏成团,挤去多余水分,舒展开来涂抹上盐,一层层放到腌菜用的大缸里,最后还要压上腌菜石头,盖上盖子。 腌渍的白菜里水分会在后期析出,酸菜一定要都泡在水面以下,所以才需要压菜石防止酸菜飘起来。 村里不会有陶缸,但我用岩石制作大缸的速度也丝毫不慢,首先用石头垒起两个炉灶,由我用超能力塑造成标准结实的灶台,搭起棚子防雨,放了大锅添加木头生火烧水,上河村做酸菜的大业就热火朝天搞起来。 村里没人见过如此多蔬菜,白白胖胖的大白菜太好看了,比他们所见过的任何野菜都要肥美,成堆码放的大白菜展现在那里,他们都看傻了。 早起天阴,做了遮雨棚真是明智的决定,还不到中午就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但不影响我们做酸菜。 遮雨棚的支架是六根沉进地面的树干,树干上面顶着岩石构造成的薄壳穹顶,有点像鸡蛋,撑开的面积足有二十平方以上,把下面两个并排的灶台遮盖得严严实实。 水用的是水塔里静置过的清水,大白菜先经过简单清洗然后放进沸腾的锅中,用铁叉小心搅拌,等开始软烂就被人操着铁叉七手八脚捞出来。 铁锅旁边是装满了清水的长方形石槽,这个石槽专门用来淘洗滚烫的大白菜,给菜降温,进一步搓洗的柔软大白菜被捞起来用力挤去多余水份捏成一团,然后被放到光滑的石板上,等着被舒展开来拌了盐一层层放进石缸里头。 拌盐这一步由戴着橡胶手套的村民操作,虽然我爸妈说他们以前做咸菜都没人戴手套的,但我还是觉得让他们戴了手套更好,卫生是一方面,最要紧的是别因为长时间接触食盐而伤了手,他们的手本来就因为艰难的生活而粗糙不堪,因为我省十几二十块钱而让一个壮劳动力的手受伤,完全得不偿失。 雨丝一直在飘,遮雨棚下的村民们各有分工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使用的铁桶、铁锅还有灶具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如果不看这些人身上奇形怪状的衣服,还有他的面孔,你真的很难相信这是在这个世界。 做酸菜的工序并不复杂,头两回还要我在旁边帮忙,第三第四缸他们就比较熟悉了,我只在一边指挥,到后来连指挥都不用了,只用在旁边监督一些细节,而他们做得越来越顺手,速度也大大加快。 并不是所有白菜都得做成酸菜,今天大家的中午饭就是土豆白菜炖肉配白米饭,村民们吃得狼吞虎咽,小孩子几乎要把水晶勺子都给吞下去。 村里没多少肉,他们吃的肉是我从对面世界跟大白菜一起带过来的猪肉,肥美细腻的口感还有香气是他们所从未体会过的,有的老太太吃着吃着就哭了,她说如果她的儿子还活着,能吃到这样好吃的饭,一定也会特别开心。 老太太的话让好多人都抹起眼泪,现在上河村一切的一切都是大家当初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没有任何人知道当初祖祖辈辈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变成现在这样。 我们芦河村的两个年轻人更是吃到一半跑过来跪着要舔我的鞋表示感谢,又到了我们芦河村经典的大礼时间。 我这都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以前是反感和讨厌,后来是抗拒,到现在已经是哭笑不得。 -- 第166页 跟他们一起久了,多少也能了解他们的心情,这些死心眼的泥腿子只觉得唯有这种方式才能表达自己心中无限的感激之情,他们觉得这是很崇高的礼仪,丝毫不觉得有作践自己,我拒绝他们是对他们信仰的践踏。 我是真的很想再一次拒绝他们,甚至还想把他们说教一顿,告诉他们人的尊严、平等、自由、和谐之类的概念,可我又不想把这顿饭给毁了,所以我用干净的布擦了鞋子,然后硬着头皮让他们行芦河村大礼。 我到底是没法接受别人给我双膝跪地,所以跟他们商量了下,他们单膝行不行,优雅点。 单膝跪地就可以了,双膝实在是 我还真不知道芦村大礼这玩意还有固定的标准姿势和流程,不过我愿意配合已经让两个哥们喜出望外,表示可以迁就我的感受。 我也不好意思站着让别人跪我面前,所以弄了个小石凳坐着,别扭地把脚微微伸出去。 我们周围围满了人,饭都不吃了就来看热闹,而且一言不发,没人调笑或者说悄悄话,整个场面还挺肃穆。 被别人单膝跪在面前的时候我脑子古怪极了,恍惚间觉得那哥们从兜里掏出来个戒指就要向我求婚。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声说着诸如感谢我给芦河村带来安宁和繁荣、感谢我拯救了他的性命,感谢我带他来上河村,过上现在这样生活之类的话,他说他向拉唬起誓,将此生不娶,誓死追随凯因老爷的脚步,随时准备为凯因老爷献出生命balabala 一大通废话说完,这哥们低下头,捧起我右脚傻看了大概两三秒,亲到了我没有袜子的脚踝处。 哥我伸出的是左脚好吗?而且你不是该亲鞋吗?干嘛亲我脚踝啊,眼瘸? 而且你刚是跟谁起誓的,拉唬?你跟吃人的怪兽起誓,你他妈这誓言保真吗?还终生不娶不会是套路话吧? 芦村大礼就这?就这?? 我也来不及吐槽,这哥们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退下,另一个哥们也红着脸扑通!双膝跪到我面前,看到我诧异的表情才赶紧起身换成单膝,大着嗓门嚷嚷起跟刚才那套类似的话,除了感谢之外还有向溺女起誓,此生不娶,以后就追随凯因老爷左右,时刻准备着为凯因老爷献出生命。 看样子是套话了,哼哼。心里嗤笑一声不过如此,然后看着这哥们小心翼翼端起我右脚,端详了下,大着胆子把我袜子往下褪了些,亲到脚背上,然后在大家羡慕的目光里退下。 我就奇了怪了,你们干嘛羡慕地看他?他是吃亏的人好吗? 我的狗腿子侯赛因也在人群里,那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简直生动极了,活像马上就要找刚才的两个哥们单挑,差点把我逗笑。 再一转头,见我儿子被小拉米拉着手站在小拉米妈妈身边看我,顿时一阵头晕,我怎么刚才就没遮王杰瑞眼睛。 他看到老爸大庭广众干这种奇怪的事情,这是多坏的示范啊。 闹剧平息,我用非常严肃的表情把其他那些跃跃欲试的混账都给压制下去,轰泥腿子们赶紧吃饭,饭都快凉了。 真要命,希望以后别再有这种事情了,我是真的接受不了这里的好多习俗,我到现在都没法想象别人跪地舔我鞋子的模样,更无法接受以后自己要去舔别人的鞋子,谁想要我舔鞋子,我就要他的命! 回想起当初刚加入芦河村见到有人因为嘉勒老头救了他家人而跪地舔老头破烂的草鞋我就险些吐出来,没想到自己也有同流合污的一天。 等我他妈以后夺权做了村长,第一个就废除这些混账规矩。 我带来的猪肉并不多,其余包着保鲜膜的都是自己享用的存货,不过我给他们带了足足五大搪瓷盆的猪油,这五大盆猪油供本月里给筑墙的人做饭使用,有猪油,做大白菜和土豆还有参薯的时候味道就会好很多,他们甚至可以用这两口大铁锅来炒菜。 上河村这种穷乡僻壤,村民们世世代代靠吃参薯和野菜过活,偶尔能吃吃肉已经无比幸福,肚子里普遍缺乏油水,这喷香的猪肉对他们的吸引力简直超越一切,几个老汉饿死鬼投胎似吃得走不动路,跟我嚷嚷着说已经实现了这辈子活在世上的最大愿望,我就是现在要他们去死,他们也不眨眼。 我干嘛要你们去死?我哭笑不得:好好休息,下午还有好多活要干呢,以后日子只会更好,生命是很珍贵的,别总想着要去死。 老汉们又是一阵感动。 舔鞋游戏已经被叫停,老汉们也只能说说这种话来表示表示。 第81章 96年10月云影 接下来又是热火朝天的白菜腌制活动,大概二十分钟出两锅白菜,全村人起早贪黑整整四天才把十吨大白菜给腌制完毕。 白萝卜被切条切片腌渍了一部分,更多的是被切片晾晒成萝卜干,近几天连绵不断的阴雨不适合晾晒菜干,好在家家户户都有火炕,菜干放火炕上只要火力足,烘干速度也快得很,制作成功以后封存在石头罐子里,按照各家最近的劳动量的工分进行发放。 这个月开始试着算工分是为了保证基本的公平,虽然侯赛因小老弟到现在都没法把阿拉伯数字从1写到20,但简单用豆子来表示每个人工作的多少他还能明白。 -- 第167页 工地上有一排水晶瓶,每个水晶瓶都有图案标记,图案跟村民身上携带的水晶身份牌互相对应,水晶瓶固定在架子上,小口里可以装黑色的水晶圆珠进去,每天上工之前所有工作一共算做六十枚黑水晶珠子交给侯赛因,早晨三十颗,下午三十颗,任何人过来工作完一份工作侯赛因就会把一枚黑水晶珠子放进他对应的瓶子里头,一整天结束后瓶子里水晶珠的数量就是每个人的工分,七天之后大家按照各自瓶子里水晶珠的数量拿薪水,可以是食物,也可以是工具或者衣服和布匹。 简单而原始的管理办法也是不得已为之,村里人到现在还没一个识字的,我又没时间开班教学,只能暂时先用这种方法先撑一段时间,反正人少,就算有什么瑕疵也能随时调整。 衣服和鞋袜对村民们的震撼比食物和工具更甚,成排摆在架子上的鞋袜和衣物由工分来兑换,分数高的人可以先挑选,村里的男女老少们都涌去新腾出的石屋外,扒在水晶幕墙外看着一件件摆在隔板上的衣物,直流口水。 我在村里绝大多数时间都套着跟他们差不了太多的简陋皮甲,但大家都知道,在我的皮甲下面一直都有质地特别的布衣,他们没见过那种布衣的具体样式,只知道他们仿造不出来。 现在,我拿出了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全新衣服、鞋帽,每一件都巧夺天工,堪称神迹! 衣服鞋袜各个尺码都有,只要耐心总能找到合适的尺码,要稍微不合身的话,紧点就穿到里头,松点就穿外面,所以村里人外罩内衣、把夹克套在布衣里头的不在少数,我没有刻意教他们怎么穿戴,他们中聪明的会看到偶尔出现的衣服标签或者包装袋上的模特然后学习穿法,但更多的是按照自己的直觉来搭配。 鲜艳的红色和绿色是最受村民们喜爱的颜色,合脚的鞋子更是如传家宝一样备受推崇,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造型怪异却又异常结实的鞋子,毕竟就算凯因老爷自己也穿着芦河村样式的包脚短皮鞋子,他们现在所看到的鞋子已经堪称神奇。 温暖的毛衣、棉大衣也备受关爱,虽然工分昂贵,但也有人合举家之力兑换出来穿到身上,那感觉绝对是无与伦比的,穿过一次,什么兽皮麻布都再也入不了眼。 村里的狂欢还在持续,不过我没法陪他们一起快乐,跟芦河村那几个年轻人一样,我也挂念着芦河村的安危,我们已经过来好几个月了,芦河村那边现在到底怎么样我们完全不知道。 按往年时间算河流都应该变浅了,不过因为前段时间下雨的关系,直到月中天晴之后两三天河流才开始明显变窄减缓。 在晴天里抬头看,山上的雪线已经开始向下挪移,显然到上河村也只是时间问题。 本村的高墙到现在只完成了一半多,离预想中完全将危险抵御在外还有不少距离,今年河流变浅以后村子就会跟外界连通起来,如果对面有狼人出没的话,村子里就很可能会有危险。 我必须要回一趟芦河村,不光是要了解狼人灾祸的情况,更要回去看看芦河村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还有幸存者,我得把他们都带回上河村。 我只给村里几个年纪大能管事的老头说了我的决定,他们都表示赞同。闹狼人属于天灾,能救下芦河村的人是最好的,现在上河村今非昔比,吃穿已经不愁了,反倒是搬石头砌墙的人手非常短缺,如果芦河村的人能够过来,进度肯定能大大加快,今年大雪封山前怕是没法完工,但明年冬天村子跟外头连接之前绝对绰绰有余。 我的计划是带着阿福和两三个身手好的小伙子下山,阿娜跟有武力的青壮年在村子里提高警惕防守,而老弱病残则蹲在家里闭门不出,他们现在有刀具有钢管和钢筋武器,不惧等闲大型野兽,各家储存的食物也足够,龟缩在家里一两星期轻轻松,到时候我肯定就回来了。 我的狗腿子侯赛因被我留下协助其他人防守村庄,我们芦河村的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跟我一起下山去芦河村接人。 两个男的就是前些日子行本村大礼的笨蛋。 女的是猎户家的女儿,身手不比男青年差,她很羡慕那两个傻子,旁敲侧击问过我可不可以跟随我、向我效忠,我告诉她我目前不需要,她非常失望地退下。 男的也就罢了,恶搞一下我忘了就忘了,让实际年龄比我还小的女孩子行芦村大礼我真会有心理障碍。 我们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在月末的前五天渡河下山。 包袱跟行李都背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我抱着儿子,身边飞舞着四根石矛,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 过河以后我就在周边撒上了漫天沙尘,蔓延开的飞舞黄沙半径至少有五十米,这是我现在能控制的最大范围。 黄砂乱冒,我闭眼带队向前走,周边的风吹草动全都通过黄沙传递到我的感知之中,哪怕松鼠和飞蛾那样的小动物都逃不过我的耳目。 黄砂只在远处飞舞,我们三个人还有阿福的身边是干净的,不用担心沙尘影响呼吸。 阿福这笨蛋也晓得这回下山并不安全,过河的时候一再朝着姐姐嚎叫,希望姐姐陪它一起下山,不过阿娜有守护村子的责任,不能跟着我们出门。 树林很安静,明明能听到风沙拍打树叶的沙沙声,还有鸟叫声,但就是显得特别安静,或者说死寂。 -- 第168页 阿福很焦躁,它似乎闻到了讨厌的气味,在我们眼河岸向山下走的过程中打了好几次响鼻,而且小心翼翼走在我们前头,随时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不光阿福,我也能闻到空气中那股难闻的臊臭味道,某种动物刻意在河岸树林间留下了自己腥臭的尿液,震慑着周边的生灵。 漫天飞舞的沙尘还告诉我森林边界有几处残缺不全的骸骨,我并没有凑上去仔细观察,但我希望那不是人类的残骸。 景色和往年下山的时候没多少不同,但紧张的气氛让人总是没办法放松,这一路我们走得速度并不快,四支没有派上用场的石矛还有周围的黄沙让我精疲力竭,中午不得不找了处避风的岩壁凹陷休息,我抓紧时间吃喝睡觉。 睡醒来精神好了很多,下午我们继续沿着河岸向下走,到达相对平缓的山麓区域,也开始能远远看到芦河村。 我几乎无法相信远方那倒塌严重的破败村落就是我们的芦河村,我们才离家几个月,芦河村就破败成了那副模样。 太阳当空照却让人感受不到多少温度,青山绿水和芦苇荡之间的村庄仿佛沉睡了一样,看不到一丝人迹。 我心揪得厉害,如果不是看到村里坡上的大院依旧完好,墙边还竖起了许多尖木头桩,我真会断绝下山的勇气,打道回府。 跟我一起过来的三个人也忧心忡忡,芦河村的状态显然非常不好,不仅如此,他们在我们周围的树林里发现越来越多不正常的痕迹,他们在许多树木的树干上都发现了深深的抓痕,痕迹非常深,用锋利的铁斧头都难以留下那样可怕的痕迹,根据抓痕位置的判断,那头野兽很可能比熊还有拉唬的体型都要大得多。 考虑到河滩边缺乏隐蔽,我们沿着山麓朝芦河村前进,山麓是山坡和周围平地相接的部分,如果不顾及野兽袭击还有暴雨导致的滑坡跟泥石流的话其实土壤肥沃很适合耕作和居住,我们先前所在的上河村其实就位于山麓上,它衔接着河对岸一片相对平缓的区域。 按照我现在的理解,我们一路下来的山区大概呈现阶梯状分布,芦河村所在的小平原是群山的最底部。 下山以后的路并不好走,飞舞黄沙的最外围好几次都感应到了体型相当大的生物,各个方向都有,不过那些东西胆子不大,被黄沙包裹进来以后立刻就逃蹿出去,我来不及仔细分辨。 我向外散的黄沙太多,遮蔽了视线,同行的三个人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头一次见我使出这样大阵仗的妖术,都跟我考的很近,生怕迷失在沙暴里头。 那些玩意脱离了我沙尘的范围,但跑是跑不了的,我散出去的鸣沙都是经过一再练习和把玩,已经得心应手的宝贵存货,这些沙子就算脱离我控制的范围我也能隐约感应出它们所在的方向。沙子在他们闯进沙暴的时候就受我控制有意钻进他们的毛发,为的就是掌握它们的去向。 我现在只想往芦河村走,没心思去管他们,但不代表我不打算要他们的命。 张牙舞爪的黄沙护送着我们一行人接近芦河村,远远能听到一声声尖锐沙哑的嚎叫还有敲打铁盆警戒的声音,听到有人呼喝我精神一振,进村之后发现一间半倒塌的房屋中竟然隐藏着活物,伸手捞起身边一根石矛投出去,石矛刺破带有薄脆岩壳的茅草屋顶将里头的东西直接钉穿。 嗷呜!!!瘆人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村外已经退走的怪物也此起彼伏嚎叫起来。 漫天黄尘侵入到村子里让守在大院里的人都害怕极了,纷纷扔出石头来攻击翻滚的沙尘,但那些石头第一时间被我发现,纷纷歪扭向一边。 沙尘向村外褪去,变成一道弧形障壁将我和同行的三个人显露出来,端着武器蹲在高墙后头的村民们看清楚以后高兴得直欢呼,回头给墙后的人传达着好消息,其他人不相信,也争先恐后爬上来看我们。 第82章 96年10月云影 我几乎认不出来里面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人,几个月时间,他们几乎被饿脱了人形,虽然精神很好,一个个都像林子里的野兽一样眼睛放光,可疲惫和虚弱是遮掩不住的。 我用石矛插住的玩意还在那间屋子里嚎叫和挣扎,又两支石矛在我挥手间投出去从天而降先后捅破屋顶将它钉倒,它的挣扎声渐渐平息。 我让三个随行的人去把石屋里的玩意拖出来,他们就地放下行李赶紧冲过去,那屋子是以前村长住的长屋,我的院落盖起来之前它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气派房子,现在它的木门早没有了,墙也塌了一小段,屋顶原本就塌了半边,另外半边也被捅出了三个窟窿,现在看着无比颓废。 里头的玩意被七手八脚拖出来了,浑身稀疏的毛发还有狰狞的野兽头颅让人不忍直视,它身上没有任何衣服,强壮的胸腔被三支胳膊腕粗、一米五长的石矛交叉贯穿,从躯干的结构能看出来,它具有典型的灵长类关节结构,如果不是他变形严重的头颅、手和脚,我甚至会以为眼前的是一个长相怪异的人。 它不可能是人,因为它太高也太壮了,它的身高足有一米八,肌肉发达的胳膊比普通人腿还要粗,双腿更是壮得让人看着就心生恐惧。 这玩意看样子是雌性,因为双腿之间没有雄性的特征,不过它胸腔肌肉十分发达,我也没看出来有□□存在的迹象。 -- 第169页 我强忍着疑惑掏出相机给这东西拍照,它像人类一样只有两个□□,身体毛发粗而硬,但覆盖率并不高,皮肤远比人类更加坚韧,粗短的脖子连接着硕大的头颅,膨大的下颚和让大嘴几乎无法合拢的獠牙让它凶悍到了极点。 它死不瞑目,狭长的眼眶里眼珠子已经失去了光彩,眼珠比人类大很多,颜色是浑浊的棕灰色,能看到眼白部分的充血,我猜想是受伤之后才出现的。 它的耳朵形状也极为怪异,位置比人类耳朵稍高,大概是因为颅骨的变形,长到了靠后的位置,上面还长了粗硬的长毛,看着非常丑陋。 与巨大外凸的嘴相比,这玩意的鼻子小的可怜,几乎跟紫黑色嘴唇连接在一起成为嘴的附属物。 这怪物几乎两分米半的大爪子也是我观察的重点,跟人手一样五根指头,但大拇指非常小,像是发育不良被退化一般,手掌格外宽大,另外四根指头也无比粗壮,几乎形成骨质的尖锐指甲也如同钩子般锋利,我毫不怀疑它能够轻易撕裂人的胸膛。 脚掌部分的变形也很严重,我无端想到了兽化这种词汇,因为它的脚掌非常长,只有前脚掌非常粗糙,看样子平常只用前脚掌受力,脚后跟从来不会着地。 怪物的脚趾中大拇指有上移的情况,另外四个指头小而粗短,指甲也非常锐利。 在我观察眼前怪物的这段时间中大院里的人已经看清了外头的状况,欢天喜地开门,把我们迎了进去,那头怪物的尸体也被搬进院子放到角落。 在许多故事书里邪恶的生物都能够死而复生的,我问了村里人,他们都说狼人不会死而复生,但保险起见我还是让人用锯子锯掉了那玩意的头颅,又把它的四肢用强化过的石头封起来,免得出任何麻烦。 我所带来不多的食物还有生活用品给早已经断粮多日的村里人帮了大忙,他们已经苦捱了许多天,几乎要撑不住了。 村里的小孩都在,几个老人虽然面黄肌瘦却也都活着,这让我松了一口气,起码他们还没开始吃人,我好歹算是赶上了。 他们听说我是来接他们的都喜极而泣,大人小孩都嚎哭成一片,震得人耳朵都发聋。 我安慰着他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自己很清楚就算我来迟了,他们已经开始吃人肉,我也不会去惩罚他们,就这么烂的世道,每个人都贱命一条苟延残喘,我自己是遇上了好年头,又拥有着别人没有的能力,否则我未必能比他们过得好多少。 村里人哭哭啼啼,但能在这哭哭啼啼的也才不到二十个人,留在村里的村长已经生病去世了,巫医大妈回来过一次,留下了些食物和药剂后不顾大家劝告再次只身离开 ,加勒大叔也瞎了只眼睛、断了条胳膊,现在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我去看老头的时候他已经病糊涂了,认不出我来,他在墙上守夜的时候手被狼人偷袭给咬掉了,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狼人,加勒老头当时就让人用斧头砍掉了自己半条胳膊,他的命保下了,但后来感染发烧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再后来连神志也不清醒了,现在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呢? 倘若我没有去上河村,我一定是能保护住村子的,他们都能守这么久,有我的话食物够吃、武器够多,我们完全可以护住村子的。 悔意在我心底里翻滚,我难受得几乎没法呼吸。 让其他人都出去,我拿出自己的手术刀具和棉纱药品给加勒老头处理伤口,他的伤口化脓溃烂得很严重,我不得不又切除了一部分才上药缝合,过程中加勒老头惨叫的声音就没停过,但他被重重石头镣铐压着动弹不得,直到我处理完毕,他才沉沉睡过去。 我只陪佳勒老头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去看其他人,跟我儿子同龄的小男孩因为妈妈粗心,一只眼睛里扎了根木刺,眼珠已经都坏掉了,可他妈妈却束手无策,只能看孩子整天疼得哇哇哭,自己也难过得掉眼泪。 当初我刚照顾王杰瑞的时候没有奶粉,就是求她给王杰瑞喂奶的,她儿子跟王杰瑞生日只差半个月,我儿子是十一月五号生日,她儿子是十月二十。 刚满两周岁的小男孩,失去了眼睛,现在也很虚弱,状态很不好。我携带的那一点点药品没有能挽救孩子眼睛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去帮他做眼球摘除。 没有麻醉剂,用石头往住固定孩子胳膊和额头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站在石桌旁就就像一个屠夫,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擦着额头的汗,用钳子、镊子和手术刀帮他摘除已经腐烂的眼球、清理发炎溃烂的眼眶。 那孩子另一只眼睛真的很漂亮,蓝得跟湖水一样,特别疼的时候也不喊叫,就安静地看着我,我轻声安抚着他,让他不用害怕,以后他会好起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健康。 我满头大汗把伤口处理完毕,给他吃了一小块糖,小男孩也昏昏沉沉睡过去,他很虚弱,需要休息,还需要充足的营养来恢复身体。 其他人身上的问题稍微小些,简单的烂疮和伤口我都能处理,把带来的食物给大家都做了吃,下一顿我可以去水里弄鱼,隔着水用密集的玻璃针杀鱼对我来说很简单,饿不着他们。 全都忙完已经入夜,院子里的人连生火的东西都没,我带人在村里找倒塌的房屋抽了几根木料回来生火,温暖的火光让村民们眼中都又闪起希望。 -- 第170页 其实村里人都很明白,我来了,他们的苦日子也就结束了,所以紧张了数月的精神也稍稍放松下来,能吃饱喝足睡个好觉。 在村里取木料的时候周围游荡的怪物嚎叫声在四周响起,简直像群魔乱舞,两支石矛远远飞出去钉穿两个带头怪物的脑袋以后原本猖狂的怪物们就如潮水般褪去。我丝毫都不慌张,我只是不愿意现在去收拾它们,如果我愿意抛下村里人去找它们的麻烦,那它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重回自家院子的阿福很高兴,但也只在刚进来的时候高兴了一小会儿,我们原来整洁漂亮的院子住进来全村人以后被改造得面目全非,混乱肮脏的棚户还有排泄物的浓重味道都让它很不满,阿福不再活泼,兴致缺缺地趴在我身边任由王杰瑞骑在它脑袋上揉搓它。 现在芦河村已经不再适合居住了,在我原来的安排里我们会在芦河村待到月末,然后我从对面世界带过来大批物资,解决了吃用的问题以后未必就不能继续在芦河村固守。 现在这情况跟我预先想的很不一样,村里原先管事的人已经没有了,现在是两个年长的猎户还有点发言权,我跟他俩讨论了一下,决定明天就出发回上河村,伤员就用担架抬着。 招呼其他人都休息,我再次把黄沙散了出去,黑夜里靠他们的眼睛放哨效率太差了,我还是更相信自己。 那伙狼人胆子不小,之前被捅死两个,还有胆子在村里窜来窜去,黑夜里沙尘笼在它们头上以后它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被我精准定位从院子里抛出去石矛捅倒三个才慌慌乱乱吼叫着再次退出村子。 几个月,村子看起来就几乎抛荒了,原来的石头小路还在,但杂草丛生,先前还在垒的护村石墙孤零零立在青白的月光里,看起来很萧瑟。 我端着手电去看第二具被拉回来的狼人尸体,说实话,我都不晓得这玩意到底该不该叫做狼人 ,因为它根本就不像狼,它跟阿福长得半点都不一样,跟我在对面世界电视里看到的狼更是没半点相似之处。 这玩意看起来只是某种病菌或者病毒感染之后身体发生变异的人类,村民们说它具有传染性,狼人抓伤或者咬伤了健康的人以后健康的人就会发烧无力,随后身体爆瘦、佝偻成皮包骨头的怪物。 那就是初生的狼人。 初生的狼人非常虚弱,普通成年人用一根棍子就能战胜,而且脑子也很不灵光。不过这不会持续太长时间,随着进食还有互相撕咬吞噬,它们会在短短的几天内健壮起来,而且开始变得狡诈残忍,有时候甚至会设陷阱、用活人做诱饵、声东击西。 我稍微查看了下它的骨骼结构,骨密度还有骨量都远超普通成年人,它的颅骨构造改变非常大,腔体位置还有脑组织的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让我感觉它像是某种跟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 这次带回来的这一只狼人身高两米以上,但很显然,它也远非完全成熟的形态,它的许多身体特征表明它还在转化的过程中,部分器官在胸腔里的位置跟形态都还未完全脱离人类构造的范畴,并没有到达顶点。 它体表稀疏的毛发也同样表明了它的不成熟。 可以想像,如果这玩意按照村民们说的,继续吃人,或者跟同类互相吞噬,早晚会继续成长,蜕变成跟人类完全不同的模样,成为另一种生物。 我对让狼人感染人类的那种病毒或者病菌非常感兴趣,可惜我没有显微镜,也还不清楚道显微镜的具体构造还有成像原理,否则我会自己制作纯净的透镜,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了这场蔓延在大地上的灾难。 第83章 96年11月天光 这一天一大早我们就已经准备完毕,三个伤员被抬在简易担架上,其他人都跟在背后。 我儿子昨晚就嚷嚷着回家了,他之前听说我带他回芦河村还高兴得直跳,结果看到芦河村老房子的模样,反应跟阿福如出一辙,变脸比翻书都快,立马要回上河村。 离开大院之前照例用岩石封闭了门窗的缝隙,免得以后大院变狼人巢穴,出院门以后大门也封成一体,然后才带队离开。 村里的十八个人我们全带出来了,小孩就六个,三个老人,四个妇女,其他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女。 出村这一路并不太平,人群移动的声响还有气味让外头的狼人们躁动极了,黄沙翻涌都阻止不了它们冲进来的决心,但也就那样了,我的岩石投矛不是飘在身边摆着看的,破空声接连响起,四头狼人先后惨叫着倒地,我们的队伍前进到受伤狼人附近,它挣扎着从漫天沙尘中显露出来,然后被手持钢筋的村民乱枪捅死。 拔起的石矛第一时间就再次飞出去,将另一头狼人钉倒。 四支石矛不太够用,但跟在我身边的村民不是摆设,他们本来就有跟狼人战斗的经验,面对视野完全被尘土蒙蔽的狼人,他们三人一组提着钢筋捅上去,身强体壮的狼人也不是对手。 阿福龇牙很想冲上去,但我不允许它参战,我不知道狼人身上的病会不会传染除了人之外的其他生物,不敢拿它打赌。 狼人是有智慧的,嚎叫和呼喊声此起彼伏,在黄尘乱冒中左冲右突没有抓到人反而损失了六七个,顿时又纷纷后退,脱离开黄沙的范围。 -- 第171页 狼人后退的过程中我抓到机会又投出两支石矛,一头个子非常强壮,似乎在指挥其他同伴的狼人被隔开老远钉倒,它就是昨天我们过来路上骚扰过我们的家伙之一,它身上附带的沙尘我有印象,所以我在沙尘之外就锁定了它,两矛毙命。 这一战彻底让狼人们吓破了胆,嚎叫着逃得更快,我们也顾不得休息,全速沿着河道往上游走。 这一走就是三小时,在山地里找到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地,我们才就地扎营稍作休息。 我吃了点干粮抓紧时间躺倒睡觉,阿福负责保护我,其他人则吃东西休整,然后打起精神警戒。 王杰瑞这小子挺贴心,乖乖守着呼呼大睡的我,不许其他人大声说话影响我睡觉。 这一觉睡了两小时我就被闹钟叫醒了,其实不太够,我还很困,但我更不愿意让这么一群人连夜赶路,所以强忍着不适爬起来将黄沙散出去,呼唤村民们继续出发。 我真的很困,为了节省精力,先前漂浮在身边的石矛让比较有力气的村民背在身上,到我需要用的时候再招起来。 那些狼人真的很执着,我将沙子分开看向河岸树林的时候就能看到里面不停有影子穿梭,它们没有守在芦河村,而是一路跟着我们上了山。 我头皮直发麻,这些鬼东西会一路跟我们去上河村吗? 很有可能。 上河村外变浅的河流还有半堵墙都无法阻止狼人,我这一次下山很可能是个极坏的主意,把祸患招回上河村。 我不敢把内心里的煎熬和焦虑说出来,我是大部队的脊梁,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如果我流露出恐惧,我们的队伍就会在绝望里崩溃。 爸爸你怎么了?我怀里的儿子伸手摸我脸。 我没事。我挤出笑容安抚他。 我下来自己走,爸爸我不累。 没事,我也不累。我摸摸他的脑袋。 大部队行进的速度真的很慢,老人和小孩走不动,下午又休息了两次,找吃的采野果的几个人差点被狼人伏击,被我用石头雨掩护着连滚带爬回来,总算捡了一条命。 我们真的是被追赶得疲于奔命,但这都是值得的,我们一直到凌晨才接近上河村,这一路上被狼人结伙袭击了至少五次,没有一个人死亡,最多只有几个人被狼人远远扔过来的石头砸伤,但伤得也不重。 看到灯火通明的河对岸真让人想要哭鼻子,对岸的阿娜嚎叫了几声报平安,我们这边也呼喊着跟对面沟通。 天太黑了,渡河危险,我们守着以前的营地休息,明天早晨才回上河村。 这一晚上四周围的嚎叫就没有断过,我稍作休息之后再次卷起黄沙扰乱狼人的视线,那些狼人并不死心,成群结队往进来扔石头砸我们,我的力场可以有效让石头偏斜出去,身边倒没什么人受伤,只是一直集中精神抵御石头也太耗费精神,后来大家不得不都钻到小小的地穴房屋里,或者躲到小山丘上的储藏室后头躲避。 我们几个月前造桥的时候就在河岸这边建过一个小营地,当时跨河进上河村的时候把房子都给用石头封成了一体,这次过来以后把封闭的石门开启,帮上了大忙。 伤员们在我们以前住过的房间里休息,其他人挤一挤也能住下大半,起码不担心晚上吹冷风生病。 美中不足的是没弄到吃的东西,大家都饿着肚子,好在只要明早进村,好吃的可以吃到饱,也就没再多担忧。 这一晚上跟狼人们斗智斗勇简直让人精疲力竭,外面砸过来石头雨和木棍的零星骚扰就没断过,我的石矛瞅准机会又投出去两根,放翻了两个最活跃最积极的好战分子,它俩上蹿下跳半夜,带着伙伴一次又一次冲进沙尘里想找我们营地的位置,自以为时时刻刻躲在掩体背后就会安全,却不知道我的投矛可以在空中绕出圆弧形,把它俩从腰侧给钉倒在地。 现在看来狼人有互相吞食的习性是真的,之前在芦河村的时候还看不清楚,我只以为狼人会救走受伤的同伴,这次我发现被我钉倒的两个狼人都在接近毙命的时候就被其他狼人给撕拽着拖走,其中一只强撑着跟其他同伴搏斗,被同伴当众分食,场面非常混乱。 累是真的累,担心受怕也没敢好好休息,好歹是有惊无险撑到了天亮,我们成群结队渡河,狼人的嚎叫声还有丢出来的石头更加密集了,却没对我们造成实质影响。 颓废的芦河村难民们终于趟过河水以后立刻得到了上河村里人的救助,原本留守在上河村的几个芦河村民见到人群里自己的家人,激动得扑上去相拥而泣,而没看到自己家人的知道家人已经罹难,难过得捶胸顿足,嚎哭不已。 我安抚着激动的阿娜,解开绳索把迫不及待要从我背上下来的王杰瑞给放地上,王杰瑞迈着小短腿跑得飞快,乐呵呵去找朝他招手的小拉米。 小拉米的外婆这次也被营救回来了,瘦干的老太婆搂着外孙和女儿哭得特别凄惨,她的丈夫,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孙女都没能挺到我去芦河村救援,她虽然得救了,但先前的悲痛却无法被弥补和抵消。 上河村的大锅煮起了饭,年长的人已经招呼着给新来的人找住的地方,这次来的几个伤员状况都不太好,要好好休息。 -- 第172页 我的回归让村里人都松了一大口气,短短的两天他们已经受够了没有我在村里的日子,再次看到我让许多人都笑逐颜开,就算河岸对面的狼人依然执着地巡视着,他们也不再恐惧。 我芦河村的泥腿子们感激涕零,喜极而泣之下纷纷想要行本村亲脚大礼来感谢我的恩德,我本来有心配合他们,安抚安抚那些饱受惊吓的村民,顺便再安排些零碎的东西,可我实在是太累了,根本打不起精神,回到家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直到深夜才爬起来,摸摸睡在我身边的王杰瑞还有醒来的两只大狗,起身出了房子。 三个高高的火堆在围墙缺口组成了长长的防线,十来个成年人四五人一组在火堆边境界,看到我来了,他们都纷纷跟我打招呼。 这段时间可以算是一年之中最为紧张的日子了,白天黑夜都不能放松警惕,随时都要防止村外狼人渡河袭击。 黑夜里火光并不能照亮对岸,但月光中人影憧憧,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对芦河村的幸存者来说这算是一次胜利大逃亡,只要人在,以后什么都好说。 月底就又能过石门去对面世界了,我想我会带过来更多的食物和物资,村子一定能安全度过这个让人不安的冬天。 外出的这一次带着王杰瑞也让他受了不少惊吓,不过懵懂的小孩子比较皮实,大概他跟这里其他小毛头一样都认为血还有伤口是司空见惯的东西,他并没有表现出我所担心的心理创伤之类的迹象,让我安心不少。 小家伙睡起来喝了一大碗牛奶以后就活蹦乱跳,跟着小拉米满地跑,要不是现在村子不安全,不允许他们离开我视线,他俩绝对跟之前一样满村乱蹿。 剩下两天的休整没什么好说的,芦河村带回来的幸存者也都不真都是脆弱的老弱病残,他们中有很多人第二天就打起精神加入了守卫还有垒墙的队伍,就连小孩子都知道帮忙,只有加勒老头那样的重伤员才能继续休息。 月底黑夜中石门打开,我在凝固的时间中搬运货物,这一次不光把芦河村里的人都带回来,他们的金币也被我给收到一起,准备拿到对面世界换钱。 芦河村回来的人固然增加了上河村里的劳动力,但他们也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我原来带过来十吨大白菜未尝没有为他们做准备的想法,但现在看起来光酸白菜还是太少了,主食不够不行,光我家里每个月那点营业额根本不够我买粮食养活他们所有人。 我真的要感谢这个世界丰富的金币,转手拿到对面世界就是钱,堪称无本万利,要不是总卖金币真的很危险,我真想放飞自我狠狠赚上一笔,然后把堆山的货物源源不断搬回上河村。 第84章 96年11月天光 这一次从上河村带回来的东西依旧是大堆用保鲜膜包好的野菜,黄颓子勉强采摘了最后一次,做成的果酱没上次多,不过味道又有少许提升,依旧能卖好价钱。 上河村里人去山谷里挖参薯,参薯大丰收,他们只留了小部分,大部分都加工成了参薯干和参薯面包,交给我换取大米和酸菜。本来我也有去山谷的资格,不过手头事情多,也就没去,以后时间多得是,我想以后再去。 把两个世界里的东西倒来倒去很累,但我不能停下来,我得维持我爸妈优渥的生活,也得让上河村的五十来口人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必须要做的。 我从地下室里上到一楼的时候我爸妈他们也还没睡,他们问我对面的情况怎么样,我只简单说了下这个月在对面世界做的事情,交给他们装着几厚叠照片的小包,让他们自己看。 我爸妈都没法相信照片里那个残破的村庄是以前他们所认识的芦河村。 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村民们甚至比以前我拍的照片更加窘迫,成年人饱受痛苦的麻木模样还有困境中虚弱小孩的懵懂眼神都让人心痛,丑陋而又强壮的可怕狼人更让我爸妈胆战心惊,他们连连问我那一路上发生的种种细节,听到我确实没有受到伤害也不肯放下心来。 对面的世界实在太危险了,我爸说我现在的超能力已经足够让我们一家轻松过一辈子富足的生活,其实我根本没必要再去那个蛮荒可怕的地方,我在那边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是徒劳,我的生命比一切东西都重要。 怎么能是徒劳呢? 有我的儿子还有我的狗都在那个世界,我根本离不开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成就了现在的我,没有那个世界,我什么都不是。 我爸妈都很焦虑,他们听到我打算要负责养活一整个村子五十多口人,都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 芦河村种的参薯根本不够养活那样多的人,我家的积蓄也负担不起五十多个人的吃用,那不是五十只鸡或者羊,可以用饲料或者草料解决,那是五十个活生生的人,他们会哭会笑,要吃饭穿衣,我真的可以这样不计代价地养着他们吗? 你现在本来的重心应该是备战高考,其他所有东西都是次要的,你想想,等你高考完以后上了大学,去了其他城市,你还能每次带那么多东西过去吗?我爸苦口婆心,希望我看清楚现实,不要去背负自己根本无法承受的负担。 我的想法截然不同。 我备考是为了什么呢?我问我爸妈。 -- 第173页 我爸说这还用问吗? 你备考当然是为了考上好大学,以后毕业才能有一份好工作,多赚些钱,带着我和你妈妈离开这个小县城,去大城市里买房娶老婆生孩子过更好的生活。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过程里虽然我也能像梁江波说的一样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解些新的东西,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离开这个小小的县城去大城市看看,甚至生活在大城市,我们县城的气候条件太差了,连上河村都比不过,更别提湿润的芦河村。 可现在的我已经不缺钱了,我从对面拿来的金币还有一大兜,那一大兜金币换成钱足够买村里人吃十年。村里的特产在我家卖的价格很便宜,同等价格的野菜填不饱一个人的肚皮,卖钱换成大米却能够一家人吃两三天。 上河村已经在培育更多甜菜苗了,扦插红颓子、黄颓子还有增加参薯田的计划也已经安排在了日程里头,只要我们能量产甜水莴苣跟其他农产品,在小卖部出售换粮食且不说,小幅度自给自足也不是难事。 更别说我现在制作的首饰和工艺品,材料是廉价的劣质瓷摆件和石头、沙子,我处理过以后价值翻了几十上百倍,如果我有心,赚足够养活所有人的大钱也不在话下。 快别提金币了,咱们家自认为隐蔽的出手了那么多金币已经非常非常危险了,明眼人已经在怀疑咱们家暴富跟金币之间的关系,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贪心出手金币,被人盯上只是时间问题。我爸直摇头。 我跟我爸妈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能各自回房睡觉。 这一晚上睡得不太安稳,脑子里很多东西翻来覆去出现,芦河村破烂的模样让我非常难受,当时急着救人,没心思管其他东西,但心里头的压抑是没法排解的。 我对芦河村很有感情,那里是我心里承认的家,虽然我畏惧危险抛弃了它,但看到它被毁坏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早晨五点多醒来头痛得厉害,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我这么多年没有生过哪怕一次病,感冒咳嗽都没遇到过。这时间太阳还没升起来,院子里的灯柱亮着,露台上很昏暗,裹着薄毯坐到露台喝了些果汁,感觉稍微好了点我才下楼。 我妈已经在准备早餐了,光线充足的漂亮厨房里她围着围裙用小刀切菜的模样很温婉,跟我以前的记忆里一点都不一样。 妈妈我从后头抱住她。 怎么了,你不舒服?我妈回头问我。 嗯,头有点痛,没睡好。我低头把脸贴在她肩膀上,感觉到结实的温暖,不像我爸瘦骨嶙峋,靠我妈身上更让我有安全感。 要不要吃点感冒消炎药? 不了,我没感冒。 我妈擦手摸了下我额头:也不烫,要不请个假今天别去学校? 我能去学校,不过不想骑自行车,我让梁江波接我吧。我想见梁江波。 我妈点点头:也行。 我给梁江波打电话说我有点不舒服,不想骑自行车,要他来我家接我,梁江波问我要不要叫他爸开车载我俩去学校,不用吹冷风更舒服。 不要,我就想你载我呢。 行,等我。梁江波挂了电话,我妈把梁江波的早餐也一起做了。 我没事可做,就坐沙发里发愣,手里抱着一团水晶看它缓缓变换形状。 我已经十七岁了,骨子里是个二十多岁的大人,我很少撒娇,但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很习惯地想被照顾。 大概十来分钟我家大门就开了,梁江波自行车停到我家院子里,我起身迎接他。 你难受得厉害吗?梁江波见我还穿着睡衣和拖鞋,伸手摸我额头。 坐了一会儿好多了,我也嘿嘿笑,早起不舒服的感觉就那么一小会儿,现在已经没那么难受了:来早饭。 好!梁江波脱下外套挂起来,换上他的拖鞋,揽着我去跟我妈打招呼,然后和我去小餐厅坐好。 我爸打着哈欠揉着头发出来,见梁江波在很高兴,我们四个有说有笑吃早饭。 叔叔,我这个星期六能带王凯去山里不?新闻上说有流星雨,我们想去看。梁江波在饭桌上一边喝瘦肉粥一边问我爸。 流星雨?我基本不看电视,根本不知道这些。 嗯,我妈老家的山头特别高,那边晚上看星星可漂亮了,我小时候看过,这回正好带你看流星雨,据说是近几年最壮观的一次呢!梁江波说幸好在流星雨是在周六晚上,否则他还准备请假的。 请假多不好呀。我嘴上说着不该请假耽误上课,心里却期待得不行,流星雨是什么样的呢?我还没见过流星,肯定好看,下雨一样的流星该有多漂亮。 心情好胃口就好,吃饱喝足坐在梁江波赛车前头的横梁上去学校,路上我俩心情都很愉快,商量着出门该带些什么东西。 我虽然有自己的自行车,但很喜欢梁江波载我,以前他载我的时候我坐在前头横梁上,就在他怀里头,特别惬意,现在我成了傻大个,他载着我很难骑车,这样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所以每一次我都很珍惜。 -- 第174页 去学校又是没完没了的模拟考试跟习题轰炸,田新听说我俩要去看流星雨都羡慕得想哭,可惜这周末他家老奶去世两周年,他要去跟着爸爸上坟,否则说什么也要跟我俩一起去。 我老家不在山上,希望晚上也能看到星星吧。田新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他说他到时候他就躺到老家屋顶,运气好的话也能看到。 我和梁江波魂不守舍,梁江波买了本介绍星空的天文学科普图册翻看着辨认各种星座,我俩上课捧着书交头接耳的时候还被老师发现给训斥了一回,还好没把书给没收,我俩才收敛些。 晚上我俩把院子里的灯全给灭了,坐我家玻璃温室屋顶上抬头看星空,用手电筒照亮书上的内容辨认一个个星座。 星空真的很美,蓝黑色的天幕上碎钻似得星辰遍布其中,让人心醉。 我靠!流星!我惊喜的直拍梁江波。 快许愿呀!梁江波也直用胳膊肘顶我。 我俩赶紧各自捧着双手许愿,也不知道这么慢还赶不赶得上。 星空太美了,我们认出了不少比较有特色的星座,尤其是英仙座我俩最为关注,因为这次流星雨就在它周围。 有了期盼,这一周剩下几天就过得很快,我爸在家里看店,我妈每天都骑着摩托车出去看货物商谈价格,我要养活全村五十多口人,食物菜水还有衣物跟日用品都需要成堆,我没时间去置办,所以都得靠我妈。 上河村现在不光是我的上河村,也是我爸妈的上河村,他们现在看照片都能认识好几个村民,虽然都只通过我口述认识,但也多少会有点亲切的感觉,在心里头也不希望上河村被狼人攻破而覆灭。 对于他们无照行医的蠢儿子拿着手术工具在全无麻醉的情况下给人治病,他们又是为我骄傲,又是唏嘘。 以前照片里加勒老头的精神模样跟现在照片里奄奄一息神智不清的模样真的很难联系到一起,人生命本来就脆弱,在对面那个世界尤其如此。 被我摘除掉腐烂眼球的小男孩恢复得稍微好一些,眼窝里还塞着纱布,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状态好的话以后也能健□□活,我爸妈说可以的话让我多关心下那个世界的孩子们,给他们教一些有用的知识,让他们能更好的生活。 我妈大宗采购的不光是廉价断码、有瑕疵的服装尾货,她同样在联系人收旧衣服跟旧鞋子。 我妈对外跟人说的是想要捐赠给贫困山区,也不算撒谎,因为上河村的村民以前生活状况还未必能比得上贫困山区的人,破旧些的衣服普通人家看不上,但对上河村的人来说都是好东西。 有我妈帮着我收东西,真省了我好多事,食物还有另一批大白菜跟土豆也已经在预定了,月末的时候就会运到我家,比上次的量还大,绝对管饱。 我们家这么大动作也让不少有心人好奇得抓耳挠腮,现在我爸妈有了防范意识,不再愿意跟别人透露底细,那些人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米面油盐,衣服鞋袜,工具和生活用品,我们筹备长长表格里的东西足够开一个小市场,它们是上河村新生活的保障。 周五晚上我就坐立不安了,收拾好小箱子喜滋滋睡觉,就等梁江波明早来我家接我。我们高三周六也得考试的,但他爸给我俩在学校里请了假,一大早就送我俩去了梁江波妈妈的老家,他妈妈正好也回乡探亲。 第85章 96年11月云影 梁江波妈妈的老家在山里,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非常难走,石子铺就的路坑坑洼洼,一路上可谓险象环生,路上一个驾着驴车的老乡飙车速度超过我们,我真为那老头捏一把汗。 我心惊肉跳,梁江波倒很淡定,他说每年他都得经历这么两回,见多也就不再一惊一乍。 对了,王凯,我爸让咱们过段时间去学车,早点把驾照拿了。 驾照?我一头雾水。 对,满十八岁就能考驾照了,等拿了驾照咱们就能开我爸车出去玩!梁江波直挤眉弄眼。 我还没十八呢。我才刚过十七岁生日不久,再说了,车那么贵,我家怎么可能有钱买车? 爸,王凯才十七,年龄不够怎么办?梁江波扒着前座冲他爸嚷嚷:能不能跑关系让王凯也一起考?我跟王凯说好了要一起学车呢! 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学车啊!我直拉他,我学车根本没用,我连我家摩托车都没骑过,更别说开车了,那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应该能吧,我问问人。梁江波他爸说这些都是小事,他让我俩高考完再学车,现在不用胡思乱想,耽误学习。 我爸说行就肯定行!梁江波搂着我可开心了,眉飞色舞说等拿了驾照我俩就能自己开车出去玩,一定有意思极了。 梁江波可真跳脱,我就算拿了驾照估计也就只能偶尔开开他家的车过把瘾,自己家买车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不敢丧心病狂大肆卖金币,靠我家小卖部的收入,我们家不可能有车。 跟着梁江波一家一起去农村真的是很新奇的体验。 轿车开进村子引起了围观,村里的小孩都欢叫着呼朋引伴跟在周围,梁江波一家下车受到了热烈欢迎。 -- 第175页 梁江波妈妈的老家是千沟万壑中的山里小村,村里房子都是土墙,路也都是黄土路,村里稀稀疏疏有几棵树,周边植物很少,外观非常不起眼,要不是通了电,我会觉得它跟芦河村都没法相比,更不如现在的上河村。 梁江波家后车厢里拿出来的大堆东西让梁江波外婆还有外公非常欢喜,不住夸赞梁江波长高长帅一表人材,梁江波的表弟表妹见到他也特别开心,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村里人的方言我都能听懂,看着他们互相寒暄,我在梁江波旁边堆笑接过大人给的满手大枣和花生瓜子。 我个子高,虽然脸嫩但也不会被当小孩子,那些小孩对我也很好奇,大着胆子过来跟我搭话,我用方言跟他们说话,他们都很开心地凑过来问东问西。 午饭特别丰盛,是非常有地方特色的农家大菜,炖鸡和猪肉还有羊肉都有,满满摆了一大桌,简直像过节吃席一样热闹,不停有人给梁江波的爸爸妈妈敬酒,非常抬举他们。 我跟梁江波对酒场没兴趣,早早吃完就跑出去逛了,梁江波被他表弟带着往村边的山头上走,听说我俩要在外头过夜,那些村里的小孩子们激动极了,纷纷嚷嚷着要一起出来看星星。 梁江波他爸给我俩准备了一个工地用的简易小帐篷,里头能铺厚褥子和被子,足够睡觉,小帐篷被村里孩子们七手八脚帮忙搭起来,所有人都欢笑着往里钻,险些把小帐篷给挤塌掉。 梁江波的表弟表妹还有村里孩子都特别想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看星星,但梁江波可不想遂他们的意,好说歹说没用,最后跑村里叫来大人才把这些恋恋不舍的孩子们给捉回去。 山头就在村子旁边,其实挺安全,毕竟村附近的山里也没什么野兽,不过大人们还是没少叮嘱我们注意安全,不光帮着我们架了篝火,还专门给我俩都留了刀跟鞭炮,让我们用来防身。 两把杀猪刀非常给力,如果拿到对面世界,比村里守卫的铁剑都豪华。 鞭炮是用来防范野兽还有报信用的,有篝火,遇到危险只要把鞭炮扔到篝火里,爆炸的声音不光能驱赶野兽,也能让村里人听到以后过来救我们。 入夜了,梁江波爸爸已经跟亲戚们喝得昏天黑地,山里入夜以后漆黑一片,只有村子方向有些许灯火,风很大,吹得帐篷扑棱扑棱响,我俩披着厚大衣凑在一起,坐篝火边对照着书抬头找星星。 山里的星空真的要更明亮更璀璨,弯月没有影响我们看星星,奶白色的银河横在天空,漂亮极了。 梁江波说以后要是还想看星星的话我们应该弄个望远镜,这样就能更清晰地看到星星,我也觉得买天文望远镜是好主意,有了天文望远镜,我们不光能看星星和月亮,我还可以把它带到对面世界,去看那边世界天上蓝绿色的大玩意上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夜风吹拂着我俩的头发,我们戴着耳机,随身听里的音乐让原本枯燥的夜晚非常有气氛,对照图谱一个个星座被我们找到,零星见到的流星也让等待的过程充满惊喜。 凌晨的夜风很冷,但我俩裹着毯子凑在一起一点都感觉不到,在我们的期待中一条条银丝划过天际,我和梁江波两个人都惊喜地欢呼起来。 其实那只是小小一片区域里交替划过的条条银丝,稍微眨眼都会让它变得模糊,但我们还是激动极了,看得无比仔细,捏着双手,很幼稚地许下堆山一样的贪心愿望。 这么多流星,得许多少愿望呀,全都实现的话我要成为世界之王了。 我没那么贪心,其实我只许了大概三十个愿望,囊括了我所能想到的一切。 我问梁江波,他只许了一个愿望,他说今天晚上好几次碰见流星,许的也都是同一个愿望。 是什么?我充满好奇。 不告诉你!他不理我。 告诉我嘛!我摇他,他也不给我说。 啧,真是小气! 看完流星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篝火边从村里拿来的煤炭还剩不少,我们都垒在了里头,估计能烧到天明。 我俩回小帐篷里铺好厚褥子盖上被子,感觉还不错,我跟梁江波说下次出门野营一定要带些吃的,我烧烤的手艺很棒,要给他开开眼。 梁江波这回担心我给蹬出被子专门让我睡在帐篷一边,褥子靠帐篷边的位置被弯起来,他说这样我就算怎么挤也绝对不会给挤出去,完美! 我们都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晚上梁江波蹬我的时候把自己给挤出了被子,早晨醒来半个身子都在外头,险些感冒,而且他一脸做错事的表情,不敢跟我说话。 我就不明白,这哥们潜意识里是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每回睡着都本能似要把我往远蹬。 下次咱俩睡觉我要把你绑到我身上,绝对不蹬你!梁江波赌咒发誓。 再说吧。我睡觉太沉,都没给挤醒,我已经习惯了。 起床收拾了东西,两个人背着帐篷跟被褥下山,在梁江波外婆家吃了早饭,他爸开车带着我们回家。 这次看星星的经历很赞,虽然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很值得纪念,我拍了不少照片,最喜欢的要数篝火边的几张合照,背景是星空,火光映在我俩脸上,无忧无虑傻开心。 -- 第176页 回来以后照旧是题山题海跟复习,我的成绩提升很稳定,在班里的排名一直在往前挪,最擅长的化学已经长期在全班前五名之内,英语成绩也已经稳定年级前十,跟过去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月中刮了场沙尘暴,昏天黑地的黄沙把所有人都折腾得够呛,我的能力虽然让我免受沙尘的侵扰,但看着灰头土脸的其他人,我还是觉得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生活是个好主意。 家里的玻璃窗隔离效果不错,但每天落的灰尘还是不少,现在用能力清理灰尘对我来说已经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了,但我不知道等我出门念书,我爸妈得花多少时间来用抹布擦拭家里的所有家具。 快到月底,除了准备好的大堆预备带过去的货物,我爸妈还没忘记为王杰瑞准备生日礼物。 对面世界这个月第五天是我儿子的两周岁生日,那边没有成体系的历法,现在我用这个世界里的时间为他计算,也就是11月5日。 我爸妈对王杰瑞的感情很是复杂,一方面很关心和疼爱他,每次都要看孙子的新照片,要专门问我许多孩子有没好好吃饭,有没头痛脑热之类的问题,但另一方面因为无法见面的缘故,又对那个世界有许多生疏感,不止一次说过那边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虚假甚至不存在的这种话,跟我说只有我娶媳妇生的孩子才是他们真正的孙子,对面世界捡来的不算。 无论如何,打开复读机听到小孩子奶声奶气叫爷爷好,奶奶好,谢谢爷爷奶奶的小点心这种话的时候他们也是高兴到合不拢嘴的,他们的摇摆不定或许真的需要某天亲自跟王杰瑞见面才能完全解决。 我猜想王杰瑞的照片也是我爸妈想要再生一个孩子的重要因素,照片还有录音里可爱的小孩子激发了我爸妈照顾小孩的冲动,但他们根本没法亲自照顾那孩子,于是决定自己生一个。 爸妈他们都已经在做准备,我这边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打算顺其自然,等待我弟弟或者妹妹的到来。 久违的石门在灯光中开启,我活动了下肩膀和胳膊,推着小车开始自己的工作。 数吨米面,数十吨蔬菜,成捆的衣服,大堆的调味品和生活工具,都由我蚂蚁搬家一样运送往对面的世界。 所有货物都被存放到芦河村已经准备好的空阔场地上,大米跟面粉存放到了库房等着之后为村民们分发和用工分兑换,蔬菜放在开阔区域盖上塑料纸预备明天开始立即处理,其他耐储存的食物和工具则都分门别类存放到新准备的仓库里头,等着接下来的使用。 黑白色褪去,随着时间恢复流动整个世界也再次有了色彩,两只还在村里巡逻的大狗都被小广场上突然出现的大堆货物吓了一跳,奔跑过来,看到是我才乐呵呵凑过来用脖子蹭我。 姐弟俩也吸引了村里举火把巡逻的人的目光,看到我还有那边出现的大堆货物,都乐得直叫,他们知道明天又有好吃的东西和新衣服可以兑换了。 用肉干安抚过姐弟俩,它们继续去巡逻,我回房间休息。 王杰瑞这小子睡觉跟我一样,都死沉,摸摸被窝里睡得正香的小脑袋,我也盖上被子睡觉。 第86章 96年11月云影 十一月五号那天我大清早醒来就见到儿子在捏着水彩笔忙活。 打着哈欠想爬起身,王杰瑞严厉地伸手制止了我:爸爸我给你画一个花花,爸爸你看! 你就不怕我着凉啊我衣服被撩起来,每块腹肌上都有一朵歪扭的花,像个小花圃。 你这画的还挺好呀,我摸摸他脑袋:谢谢宝贝,爸爸很喜欢,下次你画在纸上爸会更喜欢,还有,生日快乐! 被我夸赞的王杰瑞特别高兴,笑得特别甜。 照镜子看到自己被画得五颜六色的脸,我真感叹这小子的艺术天份,让相机飞起来给我俩拍了几张照片,王杰瑞捏着水彩笔跟自己作品的合照笑得齁甜,跟得奖了似的。 这是小寿星给老爸的礼物,值得纪念。 但我起身洗澡的时候遇上了困难,王杰瑞死活拉着我不许我往掉洗,我一说要洗掉他就哭。 我还是坐进了浴缸,把臭小子气得趴被子上哇哇直哭,小脚蹬个不停。 让过生日的孩子哭鼻子,我可真失误。 那水彩笔挺混账,好像是油性的,我搓了好一会儿还留着淡淡的印子,肚皮上的别人看不到也还好,关键是脸上的也没完全洗掉,让我看起来非常古怪。 给儿子刷牙又是一通战斗,平常他比较乖,只要用他的小兔兔牙膏就能哄到他乖乖让我给他刷牙,这会儿可难了,跟拽个猪崽子似的,死命在我怀里头扑腾,好说歹说哄了小半天,他实在没劲了才放弃挣扎,乖乖刷完了牙。 早餐我特地做了他喜欢吃的水果粒酸奶,结果他还挺有骨气不吃饭,我肯定不能惯他这毛病,小拉米来我家找他玩的时候把一碗水果酸奶都给小拉米吃,王杰瑞看着小拉米哥哥一勺一勺吃得香,急得又哇哇哭,小拉米问他他也不说,只是不停地瞪我,说爸爸坏坏。 让小拉米陪着王杰瑞玩,我自己出门继续组织人收拾大白菜跟土豆,这都好几天了,还没处理完呢。 出门我的大花脸没少吓到人,他们还以为是什么特殊装饰,我告诉他们是小孩调皮,他们都哭笑不得。 -- 第177页 有早先处理大白菜的经验,我们这一次腌酸菜的效率比上回已经要高许多,前几天芦河村刚带回来的人被我们的活动惊得目瞪口呆,现在也参与到其中成了熟手。 我去芦河村一趟捞回来十八个人,其中有六个小孩,三个老人,四个妇女,其他五个都是成年男人。 煮白菜、漂洗还有撒盐腌渍一气呵成,把一口口石头大缸填满。 这一次带过来的大堆土豆被切成片放在火炕上烘干然后装在袋子里储藏。原本土豆可以说是最耐存放的蔬菜,只不过那是活的土豆,我把土豆带过石门以后所有土豆就都已经死亡,死掉的蔬菜无法阻挡微生物,受侵蚀以后腐烂得特别快,如果不处理,不出三天就要成堆烂掉。 有新鲜白菜和土豆,这几天村里的大锅饭就少不了土豆白菜炖肉,肉缺了点,不过因为加了猪油,所以味道还是特别香,大家都吃得欢喜。 上个月腌渍的咸菜还有酸菜已经可以食用,味道非常不错,先在清水里揉搓一遍去除过多的酸味,用来炖菜非常赞,也是村里很受欢迎的食物。 烘干的土豆片耐储存,跟酸菜一起烹制搭配白米饭十分美味,我新带来的面粉也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雪白的面粉加水做成面团以后擀成面条下锅煮熟,加上蔬菜调料的鲜美味道让村里人赞不绝口,加些油煎出烙饼还有烤成葱花饼都让人食指大动,用薄面片包上白菜馅做成饺子更是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不是这边世界我还没找到酵母菌,不确定参薯面包用的剂子能不能用在白面团里,我还能给他们演示做包子。 面粉需要的工分价格跟大米相差无几,村里人对雪白的面粉无比痴迷,干劲都足得吓人,甚至有人说出了猎杀狼人吃肉这样的混账话。 有精神是好事,起码能影响刚来上河村的那些村民,让他们早点振作起来,忘记之前的伤痛。 村子里忙得热火朝天,我也能忙里偷闲回家陪陪儿子,今天是他生日,我准备好要给他做蛋糕的。 回家就看到我儿子被小拉米涂成五颜六色的小怪兽,小拉米自己也被黑笔涂成碳头,只留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和粉嘴唇。 这二位还知道做错事,见我进门,赶紧都把手背到后头,不敢看我。 好样的,来,宝贝们,拍照片!我伸手招相机飞过来,两个有拍照经验的小孩下意识看向相机,王杰瑞比较机灵,还知道用手指比个小兔兔一样的V,小拉米也有样学样,挺可爱。 我跟你们说这水彩笔不好洗,画上去估计得在脸上留好几天。 我不怕!小拉米丝毫不担心,照着镜子看到里头自己的大黑脸还挺得意,他觉得自己好看得不行。 我吓唬他:我叫你爸打你。 你别啊!小拉米直缩脖子。 摁住两个小崽子洗了半天,只能把印子洗淡点,我也不敢太用劲洗,毕竟小孩子皮肤嫩,会受伤。 实在没办法,我也只能期待着小孩子新陈代谢旺盛,能尽快把这些色素给代谢掉,别让本来可爱的两个小男孩变成两个小丑。 给王杰瑞梳了头发扎起精神的小辫,顺手给旁边羡慕的小拉米也扎了个,我自己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掏出小本本按照步骤做蛋糕,之前已经做过一次,所以各种材料配比已经烂熟于心,用我家烤参薯面包的烤炉做出了喷香松软的蛋糕托,用意念操控竹刷转成旋风打出淡奶油,仔仔细细给涂抹均匀,樱桃果酱描花边,水果罐头还有小饼干拼成可爱的卡通形状,巧克力碎洒在上头,点上两支蜡烛,唱着生日歌把蛋糕捧上桌,齐活! 我儿子只在画册里看过生日蛋糕,真有蛋糕摆在面前的时候可高兴坏了,又叫又跳:蛋糕!蛋糕! 小家伙还真认识生日蛋糕呢,他在书上见过,但从来没吃过。 给王杰瑞跟蛋糕拍了张合影,算是向他爷爷奶奶交作业,然后我才告诉小脸通红的王杰瑞:吹蜡烛,许愿。我给他做示范。 呼!王杰瑞一口气吹灭两支蜡烛,捧着小手有模有样闭眼,不过他只做了个我教的动作,大概并不知道许愿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愿望就浪费了。 小拉米看着漂亮的蛋糕羡慕极了,等我我切下一块蛋糕分给他以后才眉开眼笑,吃得满嘴奶油。 香甜松软的蛋糕是这两个孩子从来没吃过的,他们几乎是狼吞虎咽,但我也只许他们吃一块,因为我可不想他俩一次把蛋糕给吃腻,以后再也不愿意吃蛋糕。 两个意犹未尽的小崽子看着我把蛋糕放到架子上又用水晶罩子罩起来,魂儿都被漂亮的蛋糕给勾走了,我下了带荷包蛋的鸡汤龙须面才又把两个小家伙魂给唤回来,随身听里播放着爷爷奶奶给他唱的生日歌,还有对他的祝福,王杰瑞听得开心极了,捧着爷爷奶奶的照片看得特别认真。 其中一张照片里头爷爷手里拿着个绑了丝带的大盒子,那个盒子是由爷爷让我转交给他的,王杰瑞抱着盒子听说是爷爷给的,直冲随身听嚷嚷:谢谢爷爷! 拆开丝带打开盒盖,里头是一个做工精美的老虎布偶,王杰瑞欢喜地抱了满怀,连连喊叫:老虎!tiger!这惟妙惟肖的老虎还是我爸妈去外地玩的时候买的,质量特别好,当时他们一眼就看上了这个老虎布偶,决定当小孙子两周岁的生日礼物。 -- 第178页 王杰瑞喜欢这个布偶喜欢到心上,抱着不肯撒手,小拉米哥哥想摸摸他都不让。 小拉米从未见过这种古怪漂亮的动物,他对王杰瑞口中的老虎充满了好奇,那只小小的动物布偶太形象了,他甚至一度以为那是只活的动物,只要王杰瑞把它放到地上,它就会撒腿跑开。 这个生日王杰瑞可算是开心了,我下午也不打算工作,想专门带着他出门陪他玩。 我拿上一个厚笔记本带着两只花脸猫出门,王杰瑞把老虎布偶抱在怀里,出门都不愿意撒手。 冬天就要来了,外头很萧瑟,但植物和草木还是不少,大部分都已经枯黄,少部分还倔强地维持着绿意。 我带着他俩在村里摘树和灌木的叶片,找比较完整的夹在书里制作标本。 夏天的时候两个小家伙也常在村里乱跑,他们见过村里不少植物,但很少近距离观察这些植物,现在秋末冬初叶片的色彩和形状吸引了他们,我们收集着村子里能看到的各种叶片,每发现一种新植物小拉米都很激动地呼喊我们,王杰瑞不太明白,但看到各种各样叶片被夹在厚厚的笔记本里头,也非常欢喜,自告奋勇要抱着笔记本保护它,我们每多收集一种叶片夹在里头,他都眉开眼笑。 我们在村里转悠,各种草木都在我们搜索的范围,它们的形状丰富多彩,不光让两个小孩子惊叹,也让我自己大开眼界。 泛黄还有发红的叶片色彩非常优美,我想如果我们用这些叶片来做树叶画,一定能做出漂亮的作品。 村里其他小孩见到我们收集叶片都非常新奇,当然,我们三个人脸上的水彩还有王杰瑞手里的布偶老虎更吸引他们。 小孩子们陪着我们一起找各种树叶,人多力量大,很快我们就搜集到了更多的漂亮叶片,要不是我再三叮嘱他们不能离开村子被巡逻的范围,这些小家伙还想要跑更远。 那个失去一只眼睛的小男孩趴在家里窗口看我们在外面跑来跑去,露出羡慕的神情,但他的伤还没恢复,暂时还不能出门。 等笔记本被夹成厚厚一本,我们的活动也结束,给小家伙们每人发了一粒水果糖,他们欢叫着一哄而散,各自回家。 第87章 96年11月云影 村里小孩子真的不少,在我认知里这些小毛头都属于学龄儿童,大好的年岁,整天在村里闲逛瞎玩或者被关在家里发愣真的是浪费了青春年华,我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去开个小课堂,每天给这些小毛头上上课,让他们识点字,学点算数,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文字也好,或许会有些许作用。 这想法在我回家做饭的时候一直在我脑袋里盘旋,陪儿子吃饭的时候看着这个花脸猫咪,也在思考给村里开设小课堂的可行性。 我课业其实很繁重,高考在即,就算是现在我每天也要花八个小时以上的时间看书、背诵知识点还有做试题,我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教课,另一方面我还没有过给别人教东西的经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咳,先谋划着呗! 先把这想法给记下来,以后等时间比较成熟再实施也不迟。 晚上刷完题陪儿子认完拼音画本安抚他睡觉以后我出了门,村里的几个水晶灯罩里的灯泡都明晃晃亮着,周边区域没有一丝阴影和死角,发电机工作很稳定,省了我们不少事。 外侧几个火堆边都有村民驻守,村子里其他地方也有四人一组的巡逻队举着火把不间断巡视,再加上两条大狗小跑着巡逻,防守非常严密。 朝着靠村口的火堆走过去,几个人纷纷跟我打招呼,篝火上挂的锅子里有热汤,他们问我要不要喝点。 抱着暖烘烘的石碗喝汤,跟他们闲聊,他们对自己手里的武器很有信心,所以即便河水一再下降,现在已经几乎要上冻,他们也依旧没有太多担忧。 能吃饱穿暖,他们也就有劲去守夜。像现在一样穿着温暖的衣服守在篝火边,想吃东西随时就有,手里的武器也能保护自己的性命,这在过去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狼人们依旧在河对岸徘徊,我不明白它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过河来袭击我们,但我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必须要时刻打起精神,绝不能让狼人找到空隙偷袭我们。 我的谨慎有点过度,让几个大人反倒安慰起我来,他们说现在村子全天都有大批人手巡视,两头巨狼也不是吃素的,零散的狼人过来根本是送死,石墙在加紧堆砌,今年第一场雪很快就要来了,等落雪之后村子会彻底被封闭,想必那些狼人也会乖乖退到山下,毕竟冒着大雪来袭击村子怎么想都是很不理智的行为,狼人不是没有智慧的野兽,不会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希望如此吧! 阿福和阿娜巡村路过我这边,我小跑着陪他俩巡逻了两圈。 两只森林巨狼每天延村子周围的小道奔跑巡逻十五个小时以上,村周围所有角落都会被它们查探近百次,那些人不容易到达的角落和岩石空隙壕沟都是它们巡视的重点,任何味道都躲不过它们的鼻子,当它们站在村口虎视眈眈盯着河对岸的时候,那些林子里窥视的狼人都躲避起来,就像村里人说的,两只货真价实的巨狼才是狼人们迟迟不敢袭击村子的真正原因。 拿我另一个世界用的历法计算,村里敬神的典礼大概在每年十二月,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月大雪才会彻底封闭村庄,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 -- 第179页 本月在村里的伙食质量大大提升,能在这个世界也吃到美味的面条和饺子,吃到炒菜米饭,真的让人幸福得想流眼泪,回头想想以前窘迫的生活,真的像梦一样遥远。 我现在也能想起自己当初在这边省吃俭用数着参薯思考自己怎么渡过冬天的模样,那时候的我会想到不光我自己,连村里的泥腿子们也会在某一天开始笨手笨脚和面、包饺子吗? 他们辛勤劳动的工分换来的食物是如此的香甜可口,以至于有人私底下提议放弃原先崇拜的神,改信为他们带来这一切的人,也就是我。 我对于淳朴泥腿子们的推崇感到受宠若惊,但考虑到我在另一个世界受到的教育告诉我只有□□才会崇拜活人,所以婉拒了他们的信奉,也不允许他们向我行芦河村大礼。 我给的理由现在大家都普遍愿意接受了,省了我不少跟他们扯皮的功夫,因为我告诉他们没资格。 是的,村里的泥腿子们没做出什么值得我高看的贡献,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资格感谢我,更没有资格向我行芦村大礼。 我一味反对和拒绝本村舔jio大礼只会让泥腿子们觉得我脱离甚至背叛他们的传统,背心离德,现在我把大礼捧到天上,郑重得不能再郑重,他们终于没话好说。 那两个之前有幸向我行过礼的小伙子现在可算是村里炙手可热的红人,走哪都雄赳赳气昂昂的,说话底气都比别人足,还真受到村里不少人的抬举。我原来的狗腿子侯赛因在那二位面前都低一头,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没少羡慕嫉妒恨。 侯赛因还是很得我重用,但他没法像以前一样偷偷用哀怨的目光暗示我,自从我告诉村里泥腿子们根本没资格向我行礼或者效忠之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自己的斤两,用哀怨的眼神乞求自己根本不配拥有的荣誉只能引来其他人毫无顾忌的嘲笑和挖苦,是自取其辱。 我的狗腿子侯赛因每天负责工分的记录和物资发配,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来跟着我,所以现在时常能陪伴我左右的两位哥们成了我现在的左膀右臂。 我的左膀今年十七岁,大概一米七高,一头蓬乱的棕红色头发,我也是偶尔看到他棕红色眼珠在阳光里像闪耀火焰一样,才发现这小子脸颊轮廓竟然很俊朗,鼻子很挺,眉毛也生得很漂亮,堪称剑眉星目。 所以爱干净会打扮真的很重要,捏着剪刀给这哥们剪了个狗啃过似的寸头,刮掉他杂乱的胡须又督促他洗澡换上合身的新衣服,我差点认不出来眼前的帅哥,他跟之前抓我脚的毛野人几乎没半点相似之处。 我真的被惊艳到了,夸他生得好看,他非常不好意思,直挠头,说他不觉得自己好看,还说村子里另一个人才是大家公认的好看。 他说的人我知道,是个大概三十岁的莽汉,那野蛮的络腮胡还有火烧一样的眉毛恕我欣赏不来,我只能说村里人的审美观跟我还是太不一样。 以前这哥们看起来至少二十大几岁,我还真没想到他年龄其实比我还小。他没有名字,想我给他取一个,我之前想随便给他取个大旺二狗之类好养活的名字,但看到他那张帅脸还是没好意思,挠着下巴为他取名叫兰泽,用本地话就好发音,汉语寓意也挺吉祥,我挺喜欢,他也非常高兴。 我的右臂名字非常拗口,发音勉强能对应汉语里的扎伊尔,他今年二十岁,身高大概一米七五,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皮肤很白皙,灰褐色头发和浅蓝色眼睛让他看起来很是冷漠,薄薄的嘴唇总是轻轻抿着,被我剪掉长头发又刮掉胡须以后也成了个精精神神的好小伙,他平时不太爱说话,但我晓得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小伙。 左膀右臂两位哥们剪短发穿着我带过来的衣服以后看起来真的很不像是蛮荒世界里头的泥腿子村民,或者说其实所有村民把自己收拾一番,再换上另一个世界的衣服,都会在我眼里跟这个村子或者说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的左膀和右臂每天都有自己的活计要做,别人搬砖砌墙的时候他俩也在里头,而且比其他人更卖力,因为要做带头和表率,工作完毕休息的时候其他人都能歇息,他俩才能得闲跑到我身边打打下手,尽尽身为追随者的义务。 两位哥们对于自己追随者的身份十分看重,芦河村的村民进村之后是他俩最先主动让出了自己原有的屋子给其他村民落脚,他们的屋子直接让给了村子里的人,任由侯赛因重新分配给村里新来的人,让侯赛因都感慨他们的慷慨。 哥俩在朋友家里借住,白天跟大家一样搬砖工作,闲暇时间跑来帮助我,到晚上还花时间收集石头为各自砌新的屋子,尽管他俩新屋选址离我住处比较近有故意往我身边凑的嫌疑,但我都已经接纳了他俩,也就没拒绝他俩的这点小心思。 他俩每天只用晚上那一点点时间收集石头实在是慢得够呛,有其他人帮忙,到月底才勉强凑够石头让我为他们融合制造出了新家,拥有标准水晶窗户、壁炉跟火炕还有淋浴的新屋跟其他人家一样漂亮,不过他俩住得离我近,所以我也对他们有比其他村民更严格的要求,那就是他们必须每天洗澡,穿的衣服也要勤洗勤晾晒,家里更要收拾得干干净净,绝对不能灰头土脸带着一身虱子跳蚤往我身边凑。 -- 第180页 二位很听我的话,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算去搬砖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去找我之前也先跑回去冲个凉水澡,胡须刮干净,然后穿着体面的衣服来找我。 其实我大部分时间也用不到他们,他们能帮我递的东西我只要动动念头就会自己飞到我身边,但他们的这份心意我很受用。 有寡妇一家三口的前车之鉴让我不再轻易相信这个世界的任何泥腿子,可我愿意尝试着去相信他们,只希望他们不要辜负了这得来不易的信任。 自从工作餐变成能用工分兑换的大米和白面,我村的男女老少工作积极性就都特别高,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干活儿,不光青壮年劳动很积极,就连小孩还有腿脚不便的老人都打打下手,在一边帮忙。 天已经很冷了,清晨起来地面都凝结着一层亮晶晶的白霜,推着小车的人把石块运输到工地,戴手套的石匠把一块块石头按照形状和棱角摆放到石墙上,让它们互相钳制出稳定的结构。 本来就结实的石墙经过我的能力再次融合加固之后将里面的缝隙都彻底去除掉了,石墙浑然一体,虽然体积会有所减少,但结实程度有增无减。 第88章 96年12月天光 我习惯每天早晨六点钟醒来,洗漱之后就趁着大清早背背课文做做阅读,大概八点钟叫儿子起床,为他洗漱做早餐。用餐完毕陪他翻翻画本讲点故事,十点半就出门去村口工地加固石墙,这堵石墙是村里防御外敌最重要的屏障,它一天盖不起来,我们的心就一天悬着没法落下来。 我加固石墙的时候其他人就都休息了,只有左膀右臂兰泽和扎伊尔会陪在我身边,多数时间也不用他们动手帮忙,他们只是安静地陪着我,偶尔有事情需要他们做他们会非常乐意为我效劳,我也很感谢他俩的陪伴。 村民们一早晨工作的份量我大概一小时就能融合加固完毕,接下来回家吃午餐睡个午觉,中午大概两点钟起来到村子其他工地转悠,从芦河村接回来的村民也需要新房子,他们负责在河边收集石头,我为他们以石头为材料制作新房屋。 不光是村民们需要住的新房,我搬运过来的物资也需要库房来储存,现在五间充满岩石架子的大库房里装满了宝贵财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食物、工具还有衣服都让他们魂牵梦萦。 本月洗出来的照片我也很喜欢,往包里装之前都看了又看,小拉米跑石墙工地上帮忙洗了三天的酸白菜,小家伙没要给他奖励的糖果和小点心,羞答答问我要了张照片,那是他月初把自己画成大黑脸的照片,里头他还用两根手指比着V字,跟旁边花猫似的王杰瑞笑得傻开心傻开心。 我给小拉米拍过很多次照片,洗出来也给他看过,但所有照片都由我自己收藏,从来没给过任何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要照片。 我没拒绝这小孩,不光给了小拉米他想要的那一张照片,还给了他另外两张照片。 一张是他坐在水池边戴着大橡胶手套洗酸菜的照片,照片里小毛头额头上满是汗水,抓着酸菜洗得特别认真,虽然没有看镜头,但充满认真的眼神很吸引人。 另一张是他抱着阿娜拍的照片,他还没有卧着的阿娜高,牛犊一样大的狼头无聊地朝向镜头,抱着巨狼脖子的小男孩扎着小辫笑得开怀,连门牙上的豁口都不顾,在阳光里格外灿烂。 为防止照片磨损还有氧化褪色,我把送他的照片都封存在了薄薄的强化水晶板里头,只要不专门用铁锤砸,这些相片永远都不会坏。 小拉米带回去的宝贝让他爸妈非常惊喜,也让村里其他人无比羡慕,他们也想拥有能够把时光凝聚和留存成纪念的相片,那简直是神迹一样的存在。 稍作考虑之后我答应他们下个月起为村子开一间照相馆,我会教人使用相机还有冲洗照片,村里人可以支付工分让人给他们拍摄照片,每张照片三工分,大概是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劳动所得,每张照片都可以由我用水晶封存,保证照片长久保存。 能够得到照片对于村民们来说是巨大的惊喜,所有人都常见到我拿着小东西对他们咔嚓咔嚓,很少人知道它的作用,只有极少数人亲眼见过我拍摄的照片。 而现在,他们也能够拥有自己的相片,把自己还有家人现在的模样记录下来,挂在墙上,以后自己老了,甚至是已经离世,家人们还能看着照片里的模样来缅怀和纪念那些时光。 跨过石门的时候我自己都很诧异,我没想到简单的照片能让村里人那么期待乃至于狂喜,我每天拍照把它看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却没想过对于上河村的村民们来说那意味着多少东西。 本月收获一般,土特产太少,新建起来的小水晶温室里头甜菜苗远没生长到能够收获的个头,所以带过石门的东西基本是我制作的各种石头、水晶和玉石摆件、首饰。 这些首饰的共同点是透明部分里面都包裹了对面世界的小小叶片或者花朵。 叶片是村里随处可见小草的叶片,形状有点像半圆的太阳,两片合起来不到指甲盖大小,但很浑圆很漂亮,霜冻后淡黄色和橘黄色的镶边让它有种异样的美感。 花朵那是种地衣类植物上开放的,每一朵只有米粒大小,细细密密簇成浅红色小绒球,远看过去像是墨绿色地衣上被镀了一层夕阳余晖,单个采集下来裹在晶体里让这种鲜艳的色彩永久停留在了首饰和摆件中,我很喜欢这一次作品的主题。 -- 第181页 地衣每年就这个季节才开花,所以这个系列的首饰和摆件算是限定物品,明年我未必还住在上河村,所以也未必会再一次制作包裹有叶片和花朵的首饰跟摆件。 单月限定的摆件和首饰价格如常,不过因为统一主题的原因,使用了翠绿、橘红和金黄色的搭配,成套摆放在一起时颜色很和谐,看着赏心悦目。 第二天早晨回到家以后跟我爸妈汇报对面世界的近况,我妈听说自己辛辛苦苦搜集的衣物被白面抢了风头,几乎没来得及摆出来兑换,直说村里人贪吃没眼光,她搜集的衣服质量都非常好,就算拿着我们家自己人穿也绰绰有余,没想到村里人只顾着好吃的,顶着寒冬连衣服和棉被褥都不愿意换。 在对面世界开课堂、开照相馆的想法我也跟我爸妈说了,他俩都觉得教人照相洗相片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添个相机再多买点耗材就行;开课堂启蒙的事情最好先放放,起码也等到墙改好了,我自己高考完毕去大学,生活都步入正轨才合适。 他们的想法跟我差不多,现在王杰瑞才两岁,就算我开小课堂启蒙他也赶不上趟,等明后年他稍微大点,到时候跟其他孩子一起读书认字也不吃力,再说了,村里人还忙着垒石墙盖房子,我就算开了课堂大家也没时间来上课。 我的工分计算方法我爸妈也看到了,他俩看我照片里那花里胡哨的水晶罐子都不以为然。 我爸说照他想根本没必要搞那些虚的,水晶珠子和水晶瓶那么漂亮竖那里给谁看?珠子垒在里头要数起来本来就很不方便,一群人凑过去各数各的就更麻烦,干嘛不直接发钞票给他们,让他们直接用钞票买米面和衣服? 钞票?我愣住了:你让我发行纸币?自己打印吗?我哪有那本事? 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这么笨? 我爸直努嘴:你用那些小弹珠麻烦死了!每人发一张一毛钱的票子就代表一工分,它不方便吗?全村人工分还能用了五十块钱毛票? 哎呀对啊!我眼睛一亮直大腿:我怎么没想到拿钞票代替积分?钞票一张一张好数,也好存放,最重要的是连防伪都不用考虑,简直就是现成的捷径! 还是我爸有才,竟然想到把这边的钱拿到对面世界去用,钱是需要信用背书才能流通的,在村里只要我发了钞票而且能让他们用钞票兑换食物、工具和生活用品,他们就自然而然会使用钞票。 我欣喜若狂,拿着小本子把自己的各种想法都记录下来,直到快下午上课才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往外跑。 我没时间去银行弄零钱,所以外出替我换钱的是我妈,她现在在外头跑多了,整个人做事都特别干练,就是有时候在外面收货太忙没法回家做饭,常让我爸给我煮方便面。 我以前可爱吃方便面了,觉得方便面就是顶好吃的美食,小时候我只有生病的时候爸爸才舍得给我买一包方便面煮了吃,那香味简直让我爱到骨子里,有时候想吃方便面宁愿生病。 现在可算是把方便面给吃够了,翻来覆去就那么两个口味,我爸煮面手艺又烂,想起方便面来我都头疼,所以有时候宁愿卤肉夹饼配牛奶将就也不愿意陪我爸吃泡面,他没少骂我不孝。 到学校以后又比较烦,本来两周一节难得的体育课被班主任给占掉,变成了心理健康教育课,原因是隔壁县高中两个高三的学生学习压力太大要自杀,如果不是有人发现了他们及时制止,两个学生真的会失去生命。 班主任拿着稿子对着我们苦口婆心,痛斥早恋的诸多危害,下课铃都响了还意犹未尽,要我们全班同学跟着他宣誓,做正义的高中生,跟早恋不共戴天,总之两个学生要寻死觅活都是早恋害的,跟学习压力大不能有关系。 好容易下课,下节课又是连续两节课的考试,我们都急匆匆往厕所跑,田新边跑还乐呵呵问现在大家想早恋还来不来得及。 怕是来不及了。我同情田新,因为我可是早恋过的人。 随堂考题型我熟,答得飞快,早早写完交卷以后就坐自己位置抄生僻字。 梁江波桌上放着改错本温习,一心二用,桌斗里的手还在剥瓜子,等他剥出的瓜子仁攒一小塑料盖就倒我手里,我仰头吃下去,咔嚓咔嚓味道好极了。 我以前不吃瓜子,因为讨厌嗑瓜子,我嫌麻烦。梁江波是唯一会给我剥瓜子仁的人,据说这手剥瓜子的技能还是去年宠某个女同桌专门练会的,现在便宜了我。 近些天接连不断的考试我跟梁江波早习惯了,紧张有序的总复习让我们忘记对高考的恐惧,我觉得就这么按部就班的复习备考也挺好,生活简单又紧凑,稍微有点调剂就很有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喔。 爱你们。 第89章 96年12月云影 从我妈那里拿到装在编织袋里头厚厚几叠纸币时我心情超好,原本计划是用毛票的,我妈考虑之后没选一毛钱面额的钞票,而是去银行兑换了整整五百张一元纸币回来。 不仅如此,她还换回来三大盒裹着纸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硬币,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钢镚,面值一元的三百个,一角钱的五百个,让我自己考虑着用。 抱着硬币我心跳直加速,沉甸甸的硬币手感真的踏实,最重要的是相比起可能被撕破或者烧坏的纸币,硬币显然更加便于储存,还是我妈考虑得更周到,这样一来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商量如何在对面世界二次发行这些钱币。 -- 第182页 损坏钞票跟硬币都是这个世界的违法行为,我也不晓得把钱带去另一个世界里流通算不算违反了相关律法,不过它们确实解了上河村目前的燃眉之急。 跟我爸和我妈商量了整整两天,他们还花时间参考了一些书籍,最后决定让我在上河村建起第一家银行。 是的,上河村没有商店,没有医院,没有学校,但是即将有它的第一家银行。 在我们的规划中,第一家银行只有两个业务员,每星期工作五天,每天工作三小时,主要业务就是存钱、取钱,还有未来才需要的旧币换新。 要开银行,业务员必须得记数识字,我接下来得尽我所能去给村里人普及最基本的数学知识,只有大家有数字的概念,钱币的流通才能成为可能,银行也才能有意义。 银行按照工分发放村民的薪水,村民们得到钱币以后必然也需要消费,村子里三家商店的开办自然也就被安排进来。 商店都将安排在银行周围,一家专门销售我带过石门的大米、面粉跟其他瓜果蔬菜;一家专门销售我带过石门的衣服、鞋袜和布料;另一家则是五金杂货店,所有工具类都在五金杂货店里购买,针头线脑甚至是调味料都归杂货店。 光有商店是不够的,一家专门收购和销售本地土产的店铺也在计划之中,村民们采摘的野菜、野果和有价值的皮毛都能够在那里出售,获得纸币,用来购买其他商店的商品,慢慢把采集物资的主动权还给村民,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由我摊派,然后用自己的蔬菜换他们的土产。 土产商店不光收村民的东西,也会转手出售,大概价格就是八毛钱收回来,售价一块二毛,有人愿意买就买,没人买就由我月底搬到另一个世界处理。 我们黑心肠的一家三口在谈论如何建立一个小小的能够运行的市场时没少争执,甚至动过不少次火气而吵起来,但谈到有关回收金币的价格时却又难得地充满默契金币回收价格将被定到一块钱,也就是说对面世界的一金币可以兑换我们的一块钱纸币或者一块钱硬币,这算是我们整个金融体系的核心基石,以后尽量不进行变动。 我的下岗工人老爸和初中没毕业就自主创业的老妈两个人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帮着儿子去筹备建设另一个世界里荒山中的小村。 我爸和我妈抱着厚厚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了好几百页的规划和注意事项,为了将计划琢磨得尽量周全,他俩常常深夜还在我温室书房里做功课,有时候早晨天都亮了,我从被窝里爬起来,我爸和我妈还红着眼睛在温室大桌前写写画画。 我爸瘦瘦的脸很疲倦,头发蓬乱胡子拉碴,但他眼睛却格外有神采,仿佛放着光。 月底我背着两大本贴满剪报和图画的厚厚笔记推着小车将东西往对面世界运送的时候无比庆幸自己跟爸爸妈妈早早摊了牌,现在他们就是我的智囊团,也是我最最坚实的后盾,我不是一个人面对对面的世界。 堆山一样的物资入库完毕,时间再次恢复流动,山间凛冽的寒风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阿福远远就看到了我,欢快地迈着轻巧的步子凑到我身边,它愉悦的叫声传出去以后没两分钟姐姐阿娜也奔跑着过来,挤开弟弟把大脑袋塞到我怀里。 揉搓着姐弟俩光滑厚实的鬃毛就很温暖,我想其实对面世界的家里也应该养一条大狗,那种黑背大狼狗,威武又懂事,以后我就算不在家也能让它陪着我爸妈散心。 我进家门的时候有簌簌寒风想窜进来,害怕它们打扰王杰瑞睡觉,我用超能力把周围的空气都给稳住了,不许它们乱窜,好在儿子随我一向睡得香甜,没被我细小的动静吵醒,我去浴室冲了个澡心满意足进被窝睡觉。 两个世界,我做的梦却不会被那扇石门阻隔,我在这边的梦里也会有我爸爸妈妈,会有梁江波,也有我的好朋友田新,就如同我在那个世界里也会梦到王杰瑞和村子里的人们一样。 早晨被儿子叫醒来做了早餐,整理着我爸爸妈妈给我准备好的稿子,我又组织起村里的所有人开了次简短的会议。会议大概内容就是村子本月会开始筹备包括银行、食品店、服装店、杂货店、照相馆、特产收购店铺等等的一系列功能型建筑,它们将是整个村子未来运营的核心,需要村里人配合我。 村里人听说又要开新工地都充满干劲,有活干就有工资发,拿到工资他们的生活才会更有滋味。 上河村每年一次的敬神典礼又要到了,原本我也想过参加,但权衡过后我决定今年还是不去,这是为从芦河村带过来的人考虑的,我现在以上河村民的身份去参加典礼会让芦河村带回来的一部分人有不必要的担忧,我不想没事找事。 再说本月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也没有心思去陪他们搞什么祭祀,赶在下大雪之前尽量把我想办的事情都落到实处才是我最关心的东西。 此时我在村里的威信可谓如日中天,新接回村的人刚刚能吃饱穿暖,也没人有心思挑战我的权威,争夺凯因老爷在这小小村落的话事人地位。 山间呼啸的寒风真的很冰冷,但每个工地都热火朝天,小推车在村子不算平整的碎石子小路上飞奔,热乎乎的早饭和厚实的衣服让不少干活的村民都出了一脑门汗,有的人为了方便干活还脱下笨重的外套。 -- 第183页 我真很喜欢他们干活时候认真的神情,就连以前村里出名的懒汉都很少偷懒,他们挥汗如雨,休息的时候坐在裹着塑料布点起篝火的温暖避风棚里大口喝汤,聊天间隙偶尔放声大笑。 你能从他们微小的表情里感受到他们对现在生活的满意,村里库房从地面堆到屋顶的一袋袋大米和白面粉给了他们对生活无与伦比的信心,就连村里刚会说话的小孩子被姐姐抱着的参观库房的时候也跟着欢笑个不停。 那不仅仅是装着足够全村人吃一整年的口粮,更是一个信号,这个信号明明白白地告诉村子里所有人,明年不会有人挨饿了,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从此以后都不会有人再饿肚子。 我去各个工地用超能力融合石头的时候能很直观地感受到村民劳动的热情,他们努力干活赚取工分,带白花花的大米和面粉回家就能看到老人小孩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福跟欢乐。 对于许多家庭来说,穿什么衣服并不要紧,看到自己家新领的石头米罐一天比一天充盈就足够让人笑到合不拢嘴。 结实的布匹、柔韧的棉线、锋利的剪刀和精巧的缝衣针在村民们粗糙的双手中也能闪耀出智慧的火花。 我只是用业余时间开了几次小课堂给大家教了使用针线缝纫的简单方法和小诀窍,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小东西就在村民们手中被创造出来,多数东西虽然不算美观但相当实用,但也有的造型实在怪异,我忍不住拍了许多照片,准备拿回去跟我爸妈分享。 村里的第一家照相馆在月中正式建成,一个比较细心的十三岁女孩成了本村第一位照相师傅,我花十来天不光给她讲解了照相机的基本构造和使用的注意事项,还教会她冲洗照片,她虽然对我给她解释的各类词语云里雾里,也不认识那些复杂的文字,但凭借着自己不错的记忆力准确记下了各种工作的顺序,现在已经能在我的协助下稳定洗出照片,真是可喜可贺。 本村照相馆是一间大概二十平米的屋子,从外面看呈现半球形,大块朝阳的蛋壳型水晶幕墙让房间光线格外充足,正对玻璃的就是专门用来拍照的区域,墙上木杆挂了几匹布用作背景,照相背景除了纯白纯红之外还有几张有花色的布匹可以切换,堪称豪华。 侧墙边有几个用来等候的座位,也配备了小桌,墙上挂着一张张村民的照片或者是风景照片,有现在上河村的生活场景,也有许多芦河村的旧貌。不少村民第一次看到包裹在水晶墙壁中的照片时都泣不成声,墙上照片里的许多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就连那熟悉的村庄也成了废墟,大家已经再回不去了。 宽敞屋子后头是两间大概十五平米的屋子,一间是道具室,供村民拍照的时候摆动作用,另一间是洗照片的暗室,都带着锁,闲人免进。 担任摄影师的小姑娘是上河村本村人,一直没有名字,她爸妈为了感谢我给孩子这份让所有人羡慕的工作,希望我给她取个名字,我也没矫情着拒绝,帮她取名朱莉。 朱莉每周会在照相馆工作两天,工作时间时中午光线比较充足的中午五小时,中间有三小时是村民中午休息的时间,大家想拍照就能过来。其他日子里她也会像其他村民一样搬运石头或者是去食堂做工赚取工分。 照相馆里有一个非常气派的大壁炉,整个房间非常温暖,朱莉工作前会专门在家洗澡,穿上她的工服一套搭配着黑色长筒靴子、浅黄色高领毛衣的粉色短风衣。 朱莉并不是村里第一个编麻花辫的女孩,但她第一次站在平整如镜的石头柜台后招待想要照相的村民的时候年过三十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吞吞吐吐连话都说不利索。 里克叔叔,拍照三块一张,多洗一张一块,你要拍几张?朱莉友善地询问。 一一张,我们就拍一张。 好的,全家福对吗? 对,对,全家!男人连连点头。这个词语用的不是上河村方言,发音非常拗口,但他知道这是家里所有成员的意思。 好的,三块钱。朱莉捏着笔慢吞吞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划了几个数字,又伸出三根指头。 看到朱莉的比划,男人从口袋小心翼翼掏出三张对折的一块钱钞票放上柜台。 好的,你们到那边站好,准备拍照。朱莉伸手示意。 孩子妈!过来!男人赶紧招呼一边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一家人乱哄哄挤过去。 我先给他们拍照,你稍等。朱莉给后边排队的村民点头,然后把相机挂上脖子,找了两把椅子指挥男人和妻子坐在椅子上,男人抱着小女儿,年龄比较大的儿子站在夫妻俩身后,一起朝着镜头说qie-zi。 咔嚓!清脆的声音之后朱莉小心检查了下,又拍了一张做后备,告诉还有点拘束的一家人四天以后来取照片,一家四口喜气洋洋离开。 她第一天工作的时候我都在旁观,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会提醒她,她做得不错,虽然第一天几乎全村人都挤来照相馆看热闹,但排队的秩序还挺不错,主要是村里人已经习惯了吃饭排队、领薪水排队、换东西排队,朱莉做事有条不紊,让我很放心。 -- 第184页 朱莉走回前台继续收钱拍照。 她在照相馆工作的时间是每周的周一和周五,中间的时间足够冲洗上次拍摄的照片,有我把照片封存在强化水晶板里头,每一张照片都能传给子孙后代。 村民们在照相馆里得到的不光是一张能够摆在家里的照片,也是一段凝固的时光。 这丫头可以算本村第一个技术工,她在照相馆上班每周五块钱的薪水让许多人羡慕不已,照相馆里工作时那一身漂亮的工作装更是让她成为了村里同龄女孩羡慕的目标,男人们魂牵梦萦的女神。 第90章 97年1月天光 照相馆开启的日子也是村里发行纸币或者说新工分的日子,薄薄一张柔韧的纸,代替的是过去水晶管里的黑色珠子,拿在手里轻轻摩挲能感受到它凸起的纹路,它繁复到极点的图案和陌生的人像都让村民们惊为天人。 毫无疑问,这是另一个世界才有的东西,跟白面大米、白菜土豆一样不属于这个落后的小山村。 但它的来历有什么关系呢?在另一个世界里每个人都喜欢钱,在这个世界也一样。 这一张红色的票子就是一公分,能兑换一公斤大米或者一公斤面粉,能兑换一小片布,能兑换两轱辘棉线或者五根不同型号的针。 如果多攒上几张这样红色的票子,新衣服、新鞋子、好吃的酸菜和土豆干、猪油块都能换到,想拍照片也随你喜欢。 这神奇的票子甚至能让凯因老爷把你搬回家里的石头融成结实的新房子,只要票子够多,照相馆里那样的巨大透明宝石幕墙也并不是不可能。 唯一比较需要小心的大概就是这些票子比较娇贵,不能沾水,村民们都把它保存在自己心爱的小皮夹里。 村民们不光能通过劳动获得钞票,将优质野菜和食物提供到村里食堂也能获得钞票,现在村里的商店和特产收购店还没建好,否则他们可以在特产收购店直接出手自己的货物得到钞票。 钞票跟金币的兑换比率我也提前告诉了村里人,以前芦河村流通的一金币就能兑换现在上河村所使用的一块钱,长期有效。 我先前有意搜集过几次金币,现在村里的金币数量很少,用金币兑换钞票的一共四十来枚,聊胜于无。 老实说,我自己现在攒的黄金数量已经让我头疼好久了,这么大的量根本没法出手,要不是我现在也不缺钱,非得急得抓耳挠腮。 黄金算金属,自然也是矿物质的一种,我控制金元素的能力比起控制二氧化硅和碳酸钙之类的东西弱了些,但好歹也比控制水和空气要强,我多花点精力也能让黄金在我手中缓慢变形,只不过村里四处兴建工程,我的超能力都得留着融合石头造房子造家具,没闲工夫玩提纯黄金的小把戏。 今年第一场雪之后照例是村里的村里的敬神仪式,我没去参加,鹅毛大雪照常覆盖了我们的小小村庄。 所有露天工地都停工了,高墙边三个岗哨的火光没熄灭过,好消息是没再看到有狼人的踪迹,如此规模的大雪,狼人也没法外出活动。 我儿子穿得跟棉花包似跟其他小朋友一起追着两只大狗在雪地里打滚,小家伙们银铃似清脆的欢笑声在风雪里飘荡。 大人们都在自家屋顶扫雪,新式石顶屋最方便清扫,预留了上屋顶的小路,平整的屋顶用耙子一拱就能清理掉一大块。 住旧式房屋的村民在村里也有不少,他们的茅草房顶也都被加固过一层石壳,有了这层石壳清理积雪的时候比往年省力好多,我挨家挨户探访过,今年冬天村里就没有哪家人挨饿受冻的,不少人家还充满了干劲,准备明年努力干活,攒够票子就把自己家房子重新盖一遍,弄成那种有水晶幕墙的漂亮新式房屋。 我拍了不少我儿子跟小伙伴玩雪的照片,他爷爷奶奶拿到以后准会又乐得看了又看舍不得放下。 我爸妈仍旧很喜欢王杰瑞这个素未蒙面的孙子,每个月最期待的事情就是从我拍的一厚叠照片里把所有跟王杰瑞有关的照片都掏出来一张张欣赏。 我爸事多,还热衷从照片里找鸡毛蒜皮的小事数落我,说我不会带小孩。照片里王杰瑞身上但凡有点小擦伤或者衣服破点口开点线都得被他挑出来唠叨半天。 要我看,我就该给他也多找些事做,像我妈一样整天都忙着收货物做生意,别总守着个小卖部,没事干就想找我的茬。 每个月录制了王杰瑞声音的磁带也是我爸妈的最爱,录音机里头王杰瑞奶声奶气带着浓重县城口音叫爷爷奶奶、说自己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我爸妈就憨态可掬凑在录音机边,满脸都是笑容,有时候还忍不住对着录音机说话,活像里头的王杰瑞能回答他们一样。 录制下个月带给王杰瑞的磁带也是我爸妈每个月的重要工作,现在一般至少三盘,月初就录好一盘,月中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给小孙子报告一番,到月末做总结,说明下对小孙子的思念之情,再数落一顿毛毛糙糙的混蛋儿子,齐活。 我觉得要不是我每个月都拿看得见摸不着的王杰瑞刺激我爸妈,他俩不至于这么一门心思就想生二胎。 他们太想照顾小孩了,王杰瑞远在天边,我年纪不到又不可能让他们抱亲孙子,于是他俩决定自己生。 -- 第185页 生吧,生吧! 按照我妈隐约透露的意思,我那弟弟或者妹妹已经在她肚里安了家,如果我估算的没错,大概我明年高考之后,开学之前家里就会迎来新成员。 儿子玩累了,趴在我怀里被我抱着就呼呼大睡起来,他睫毛上的雪融化了,变成一颗颗剔透的小水珠。 小孩子的烦恼在我印象里一直都很简单,就算以前村子还很贫困的时候冬天也会有小孩子在雪里奔跑着玩耍,只不过那时候面黄肌瘦的他们赤着脚丫跑在风雪里,绳子捆着的破麻布在跑动间就露出他们瘦骨嶙峋的胸膛。 现在好了,他们还是在外头奔跑,但每个人都穿着暖和的鞋子和毛衣棉裤,有的孩子还戴了暖帽、围巾或者手套,乍一看他们玩耍的场景我甚至会忘记自己所在的世界,以为自己就在自家小县城的街头,看一群小孩追逐玩闹。 下雪了,可以猫冬了,但今年的猫冬与往年大有不同,这是所有人都承认的。只有丰衣足食的猫冬才是猫冬,壁炉温暖的火光映照在村民们的脸上,几副扑克牌就能让所有人都获得从未体验过的快乐。 要完全不识字的村民们学习扑克牌上的数字是很有难度的,但最简单的抽王八却难不倒大家,我才教过几次,现在村子里半数以上的人都学会了这种纸牌的玩法,有的人围在火炉旁一玩就是一整天,怎么都玩不腻。 这个温暖的冬天也是小孩子们所喜欢的冬天,抱着装零食的小碗凑在桌边看大人们打牌,大人们累了以后小毛头们也捏起牌有样学样玩几下,稀里糊涂乱抽完牌以后就哈哈大笑,打闹着去其他地方玩。 村里人的娱乐太少了,吃饱喝足不是睡大觉就是造小孩,秋天那段时间村里还有不少单身男女,这会儿雪一下单身汉依旧有不少,但十三岁以上的单身女孩已经找不到了,看本村小伙子和大叔们那努力劲,不出意外明年夏末秋初又是一波婴儿潮。 生吧,生吧! 有人以后村子才会有希望,这个村子的人还是太少了,我们的粮食足够养活更多人,只要有更多的人口,这山坳里的村庄也能兴旺发达起来。 月底照旧带了一小批土特产过石门,上河村水晶温室的甜菜长得还凑合,我带了些回来自家吃,让梁江波也带回家了一份,恰逢元旦,他爸妈高兴到特地打电话要我去他家吃饭,做了一桌好吃的。 梁江波他爸特别喜欢吃凉调甜水莴苣,用他老爸的话说,拌点小葱撒上花椒干辣子,热油那么一淋扑鼻的香味红烧肉都不换! 梁江波他妈也很喜欢吃甜水莴苣,不过对她而言甜水莴苣还有更重要的使命,阿姨是水果蔬菜美白的忠实拥趸,常年热衷于把黄瓜片、西瓜皮之类的小东西往脸上贴,对面世界寒冬腊月鲜嫩水灵的甜菜在她那也被赋予了美容的重任,捣成糊以后绿哇哇糊在脸上,阿姨那幸福得意的小表情简直跟我学校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没两样。 凯凯,阿姨可从不骗人的,你看阿姨皮肤多好?全是靠保养!我跟你说你这小嫩脸在咱们这风沙大的地方绝对是受罪,还好你跟江江去南方读书了,南方湿润,对皮肤好,我跟你说你们读完书就在南方工作,别回来了梁江波妈妈一边说教,一边帮我往脸上抹蔬菜糊,梁江波这狗崽子不但不帮我说话还帮他妈摁着我不让我起身,最后我也只能半推半就顶着蔬菜糊躺在阿姨身边的沙发上陪阿姨聊天。 真不愧是妇联搞工作的,阿姨是真能聊,从家长里短谈到国家大事,从诗词歌赋侃到人生哲学,我打个盹醒来她还在教我怎么靠面部表情判断男人有没有对你撒谎,认真听完这点精华,阿姨带我洗掉脸上的面膜,自己开开心心去厨房给我们爷仨做宵夜。 让我看看有效果没!我伸着懒腰拎书包准备去他房间写作业,梁江波毛手毛脚掐我脸。 嚯!真有用啊,水水嫩嫩的梁江波夸张地直搓我脸,被我把手打开。 滚你的,我平常也水嫩!我没好气地说他。 妈!你那菜糊糊还有没?给我也弄点啊!梁江波夸张地朝着他老妈嚷嚷,过去以后夸妈妈皮肤好,让阿姨笑的跟朵花一样。 我说有用的吧?你们还不信!我跟你们说就这个野菜效果是最好的,我以前总用黄瓜片或者西瓜皮,说实话效果一般,但这个野菜是真的神奇,敷过脸以后水水润润好几天,擦脸油都不用,可有效果了!不过她没再霍霍甜菜,说是下次敷面膜的时候可以带儿子一个。 梁江波乐呵呵跑了回来。 我已经掏出作业本写作业了。 你真敷?我抬眼看他。 我就是说点好听的让我妈开心开心,我妈最喜欢别人夸她皮肤好、夸她漂亮了,她心情一好,咱们跟我爸就都有好日子过。 啧!按阿姨刚传授的技巧判断,梁江波夸我的时候明明没水分,是真心实意,那么到底是梁江波这个狗东西撒谎成性还是阿姨这测谎技巧根本就不准呢? 写完作业十点多,阿姨端进来拼成花朵图案的果盘给我俩,不光有苹果橘子,还有罐头樱桃、黄桃丁和奶油果冻组成的小甜点,味道特别好,我吃了大半盘。 -- 第186页 我说的对吧?梁江波洋洋得意。 你这人可真不简单,我眯眼看他:你不会也用同样的方法套路我吧? 哪儿能呀!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梁江波气得直挠我胳肢窝:我讨我妈开心是孝顺,是情商高,我对哥们从来真心实意,你敢怀疑我? 看,你恼羞成怒了!阿姨说你跟叔叔一样,做坏事一被揭穿就假装生气恶人先告状,你在掩饰什么?我也怪叫着抓他手,不让他挠我。 啊!我妈怎么什么都给你说呀!梁江波气急:她还给你说什么? 她说你撒谎的时候眼睛朝左边看,脚跟不踩地,还喜欢捏袖口。 她胡说,我怎么没听她说过?我根本没这种习惯!梁江波硬气得很,矢口否认。 我指着他胳膊:你看你手咯! 梁江波低头,发现自己手正攥着袖口揉在掌心里,赶紧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抱着胳膊偏开头。 哼哼,认栽了吧?我得意。 梁江波才不吃我这一套: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哥哥我行的端坐的正,你要怀疑我你就是狼心狗肺! 那你说,你是不是经常骗我,糊弄我呀。我掰他脸,阿姨说过她儿子只有跟人对视的时候比较诚实,其他时候就奸诈极了。 梁江波肯定不愿意扭头过来,但我力气也不小,硬是把他给掰过来正对我。 干嘛呀!梁江波假装不高兴。 回答问题嘛。我坚持。 偶 嗯?你可想清楚再说,你的眼珠子都在往左边斜,左边有花吗? 我有时候会说一些不完全真实的话,但那都是为了你高兴或者对你有好处,我发誓我可从来没干过会让你生气或者伤心的事情!梁江波认真极了,表示自己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这还差不多。 第91章 97年1月云影 过了元旦,离春节也就不远了,整个县城都飘荡着过年前喜洋洋的气息。 高一高二再有十来天就放假,我们高三的要补课,腊月二十六才放假,大年初三又继续上课,大家都叫苦不迭。 我爸妈翻看着一厚叠照片,听我说对面世界的村子已经被大雪覆盖,狼人应该不会再出现以后松了口气。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法想象那种浑身长毛的獠牙怪兽闯进村子以后村里人能如何应对,我爸在联络家在农村的熟人想给我搞几条土枪,尽管持有枪支在我们这边县城是非法的,他还是觉得我拿着枪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还有王杰瑞。 在我看来枪是没有必要的,现在我超能力的杀伤力固然比不上枪,但石矛飞出去洞穿厚木板的力量足够把我和王杰瑞保护得很好。 我现在集中注意力能让一百二十公斤的岩石在空中停留三秒钟,能用手指挥,让离我五米以上二十五公斤的米袋子自己飞到我想要它落下的地方,误差不超过一分米。 我试过,只要我足够小心,我的超能力能够轻轻托着儿子离开地面,在空中漂浮十五秒之久,王杰瑞非常喜欢飞到空中的感觉,咯咯笑个不停,要不是托起来他一次等于我干三四小时体力活,我一定常陪他这么玩。 飞天是我心里头小小的梦想,自从站在称体重的秤上用能力让读数轻了三十斤,我就知道用超能力把自己给捧到空中是完全可能的,我无比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靠超能力双脚离地,甚至是飞到空中来俯瞰大地,那将是无法言喻的美好场景。 我爸妈对我的愿望嗤之以鼻,他们坚持认为我应该保持低调,最好在这个世界就完全别用自己劳什子超能力,否则一旦被别人发现,我们全家逃离县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被抓住关起来严刑拷打逼问秘密恐怕是难以避免。 每次我爸妈不厌其烦叮嘱我的时候我都会很难过,我没法跟梁江波和田新分享我的秘密,以土特产的名义给他们送点蔬菜浆果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 我妈知道我对朋友的依赖,不过朋友就是朋友,在关乎我乃至于全家人生命的关键部分,她不允许我任性,她自从怀孕以后就变得有点神经质。 是是是,我明白,我就是那天上的神仙,不该跟凡人走太近的,梁江波和田新都会在大学里谈女朋友,然后毕业工作、结婚,而我的未来却全都是未知数,我们不是一路人。 可我能怎么样呢? 有时候我也会失眠,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想,如果我不去对面的世界,没有超能力,我会不会就没有现在这样多烦恼,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像所有普普通通的人一样念书,找工作,然后讨老婆结婚生个大胖小子给我爸妈抱。 如果那样的话,我跟梁江波还有田新的友谊一定能维持一辈子,我们的孩子也会成为好朋友,我们老了也会出去下下象棋钓钓鱼 那样也挺好不是吗? 可我却做不到。 我放不下对面世界的王杰瑞,放不下我的狗,放不下村子里一切的一切,我对那个世界的牵挂让我保持了现在的模样。 我其实很清楚,随着我超能力的增强,我的身体一直都在发生着变化,我的发色、我的眼睛颜色、我的肤色跟别人不一样都只是表象,某些更深层的东西一直都在改变,只不过我不愿意承认它的存在。 -- 第187页 我其实知道自己从92年到现在就没有再真正长大,我知道每个月在这边世界里身体会随时间成长和衰老一个月,但跨过石门以后对面的力量会像开倒车一样让我变年轻一个月,我的头发明明变长了,我的个子明明也变高了,但一切变化只是把我从原先状态的十二岁变成了现在状态的十二岁,从我的外貌还有我第二性征发育的状态来看,我一直维持着十二岁,到现在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了八年。 我明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很大概率不会有太大变化了,无论是我的身高还是我的外貌变化都会越来越少,我周围的人会随着时间变成青年,而我虽然有着跟他们一样高的个子,但我的身体状态仍旧是个初中生,也只是个营养充足个子长得比较高的初中生。 我不会变成青年,不会变成中年,也不会变老。 如果一直维持现在的生活,那么我的身体状态也会维持成现在的模样,他们终将老去,而我永远年轻。 这是其他人做梦都不敢奢求的福泽,但我却在迟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想要的。 人之所以苦闷大多是因为强求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我鱼和熊掌都舍不得放弃,于是在顾此失彼的选择里格外纠结。 别人不知道我的烦恼,他们只觉得我有点焦躁,估计是因为高考临近,课业压力大。 跟梁江波他们一起写作业的时候我时不时就会发呆,他们我问我有什么心事,我笑着应付的时候就会很难过。 我没法告诉他们我不想跟他们越来越远,毕竟我之所以这样努力复习就是为了能够跟他们考一样的大学,以后就算工作,就算成家立业也不想分开,可是我们却终究没法永远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 跟梁江波一起听歌的时候有一句叫好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听的时候我俩都躺在床上,我枕着梁江波的胳膊,他用手挠我的头发,我听着听着就跟着唱起来。 我唱歌不太好听,也心不在焉,不像梁江波唱得那么认真。 他一定不知道,我跟他连今生都没有。 其实我多愁善感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里都稀里糊涂地快乐着,埋头复习,贪婪地享受着还跟哥们们在一起的时间。 我很清楚,这样的好时光过一天就少一天,我们或许会考去同一所大学,但我们的分开是已经注定的。 春节临近,我家小卖部工艺品卖得就越来越好,带有福、禄、寿、喜字样的水晶雕塑销路依旧最受成年人欢迎,稍显艳俗的大红色牡丹被金黄色水晶凝结的元宝、钱币、鲤鱼簇拥着也让老头老太太们爱不释手,捧着碧玉托盘一样的叶片端详栩栩如生的富贵牡丹,没人不喜欢的。 我很用心地控制嫣红水晶凝结成牡丹纤薄剔透的花瓣,每一尊雕塑都是我的心血之作,两分米高的大尊水晶牡丹雕塑卖价不到三十块,挂满玛瑙翡翠各色宝石的鎏金发财树也是同样的价格,可以说非常实惠。 其实牡丹和元宝并不是我所喜欢的风格,我做这些摆件只是因为那股喜气劲最受街坊们欢迎,那些摆件们卖得真是火爆,尤其是镶嵌金边的黄牡丹台灯罩还一再断货。 没人知道三十块钱的玻璃牡丹是水晶和玛瑙的材质,也没人相信三十块钱的发财宝树上竟然真的挂着白玉、翡翠、红宝石、碧玺和海蓝宝石,水晶树身还镀了不止一克的纯金。反正金箔都裹在水晶里头,街坊邻居们抠不下来,自然也就不会想到自己买的工艺品事实上价格可能不止三十块。 我爸妈不反对我把黄金弄进雕塑里贱卖掉,家里金币现在有一布袋,花不出去就屁用不顶,以沙土石子为原料的水晶摆件可谓无本万利,现在除开往对面输送物资和工具的钱,也够我家舒舒服服过个年。 年前大扫除由我一力承包。 我妈不止一百次夸奖过我的超能力,我一个念头就让家里的两层小楼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换她拿着拖把和小抹布的话得累断腰。 我们县城紧靠沙漠,按理来说院子里的风沙也最是熬人,再好看的花园铺上一层尘土也灰扑扑没什么看头。有我就不一样了,每天早晚我出门和回来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用意念将整个院子扫描一遍,所有沙尘和垃圾都被集中起来放进垃圾箱,于是我家院子干净整洁程度能跟别人家里相比,外观自然也就看着漂亮又气派。 冬日里鱼池结冰了,原本喷水的青石鲤鱼雕塑没了水幕保护孤零零站在冰面上很是可怜,我玩心大起,招手从池塘冰面上分离出厚厚的冰块在雕塑外部罩了个套子,然后让它变形成一条拥有着滚圆脑袋和剔透大尾巴的大胖鱼,鱼身上鳞片和鱼鳍都被厚实的冰片给表现了出来,看着相当憨厚,夜里院子原本照亮水池喷泉的射灯打开以后立即让原本光秃秃的雕塑变得晶莹起来。 说来也有意思,控制水难度很大,冰却要轻松许多,虽然没有办法像控制岩石一样轻松举起上百公斤,但五六斤冰块的分割和变形也只是几个动作的事,我的这次尝试让我格外满意,因为我不光能在这边制作冰雕,另一个世界此时寒冷的冬天里我也能做出一些有意思的作品了,我相信我的宝贝儿子一定会喜欢。 -- 第188页 临近过年,我家里也忙着筹备年货,往年里低矮破烂旧屋里的日子现在也历历在目,正午阳光明媚的时候我妈搂我陪我爸躺在自家沙发里晒太阳,说起以前的生活也唏嘘不已,我们三个人从没奢望过自己能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是有代价的,我爸妈跟两边的亲戚基本上已经断绝来往了,别人说我们薄情寡义,说我们为富不仁,背地里诋毁和污蔑我们家,但日子是自己过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无论如何,过年不跟亲朋好友相聚让我们偌大家显得有些萧索,喜庆的挂件和春联都没办法让这种气氛有所改变。 或许真的该服软,跟亲戚们再次结交了,只要冰释前嫌,大家就还是好亲戚。 又或者这个家确实需要再添新成员,我妈微微隆起的小腹就是家里新成员的所在。 我房间正下方那个原本空荡的书房现在已经被简单布置过了,受限于不知道宝宝的性别,没法对它进行进一步的完善,我相信那将是一个完美的婴儿房。 怀孕没有影响我妈的作息时间,她依旧东奔西跑帮她的儿子还有对面世界的乡亲们收购物资,她说有事做让她很充实,她现在做的事情也是在给她儿子置办那个世界的一份产业。 在这个世界就算寒冬的风沙也阻止不了春节来临,我发挥出色的期末考试给我还有爸爸妈妈了大惊喜,也让接下来短暂假期里的春节更值得庆贺。 可月底到了,我还得去趟对面世界,对他们来说近在眼前的春节在我看来还有一月之遥,我爸妈都笑呵呵帮我筹备着过石门需要的各种零碎,夸我好福气。 好福气吗?或许吧。 抬手指挥一包包工具飞过石门码放整齐,哼着歌的我感觉自己像个指挥乐团的艺术家。 又回到我熟悉的上河村,这里没有我牵挂的爸爸妈妈,没有我的好朋友,但有我的宝贝儿子,我心爱的大狗子,还有让我又爱又恨的泥腿子们,是他们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眷恋。 烧水在自家浴缸里舒舒服服泡澡之后躺在暖烘烘的炕上看呼呼大睡的王杰瑞,这小家伙今天蹬了被子叉成一个霸道的大字,睡相比他老爸差多了,应该是在做什么美梦,时不时还咂咂嘴。 我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患得患失,比起胡思乱想自寻烦恼,我更应该珍惜现在,因为这才是属于我的无法替代的幸福生活。 第92章 97年2月天光 水晶窗外大雪纷飞,温室窗户上凝结了厚厚的霜花,室内的铁炉烧得正旺,温度计显示零上十八度,跟外头零下四十度的气温相比堪称温暖如春。 这是上河村第一间玻璃温室,它被我建在向阳的半山坡上,最初只有不到五平方,是我初冬在山坡上收集石英让它从土壤中长出来的,原本它顶棚很矮,只摆放了几个装着湿泥的甜菜根培养盘。 大雪封住村落以后在家闲着无聊,我刷题之余就常常带儿子过来摆弄温室,阿福跟阿娜不惧寒冷在厚厚的雪里钻来钻去,我则用超能力沿着靠山坡的一侧继续将温室往山体里扩。 弧形的水晶顶棚最高处现在被扩到了两米二,宽度也超过四米,可以说初具规模。 扩大以后的温室更为宽敞,特意强化过的厚实弧形水晶幕墙有多根立柱支撑,不必担心风雪压塌,成年人可以放心在上头行走,很好养护。 温室内部还在继续扩大,现在五米长,在我计划里月底之前要把总长扩展到二十米,最好这个冬季就能用我之前搜集的夜菜种子培育出菜苗。 眼下温室里只有湿泥土方槽里种植的甜菜,整整齐齐三十来棵,都是秋天用根插法繁殖的,明年春天在河边选块合适的地方栽种,收成肯定更好。 其实想到另一个世界的活物没法带过来我就觉得遗憾,无论大白菜还是西瓜葡萄只要能活着带过来就都能在温室里种植,那个世界肥嫩的蔬菜产量高味道好,这边的野菜其实差得远。 收回来的野菜种子就算想要自己播种培养还要有漫长的驯化过程,我很头疼,因为我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慢吞吞做这些事,交给本村的泥腿子们估计得几十上百年才可以出成果,另一个世界里多少代人的智慧结晶,不是这些连两只手有几根指头都数不清的蠢货能复制和模仿的。 想想现在村子仓库里被我爸妈寄予厚望的农具我就迫切地想要去捏着鞭子去抽这伙舒服猫冬的幸福家伙们,他们得学会使用这些农具才能在开春以后被我督促着搞起大生产。 我也明白自己脑子里时不时就会冒出许多偏激的奇思妙想,我才刚成为这群人的衣食父母或者说老板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想要变成另一幅嘴脸,强迫他们去工作,产生更多价值、帮助我自己还有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有必要吗?他们吃饱穿暖已经生活在天堂里头了,倘若明年开春大家给力些能把高墙垒完,我再疏通河道修缮其他可能会被入侵的地方,狼人就算闹再厉害又跟我们上河村有什么关系? 退一万步,我们直接住山里头也不是不可能,我的能力现在让岩石变形开通出足够村里人居住的隧道乃至于地下城市只是花时间多少的问题, 我只要能盖出可靠的温室,村里早晚会有人主动向我学习照顾温室里植物的方法,我期待着上河村能够在四季都收获作物,这是一个长久的活计。 -- 第189页 我扩建温室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王杰瑞跟小拉米哥俩就在温室里陪着我,他俩坐在短绒地毯上拿着图册还有各种动物、房屋还有栅栏的水晶摆件建造动物园,身边的筐子里摆了一兜子石块,我负责隔一会儿过去把他们要的动物和房屋模型给还原出来。 小拉米看到书里鸡鸭鹅模样的时候总是无比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看起来像鸟的动物只有两个翅膀,要知道,村子里见到的鸟都是四个翅膀的。疑惑抛到一边,他最喜欢黑白相间的奶牛,他对故事中这种能够产生醇香牛奶的神奇动物十分向往,按照图画书里的样子围好栅栏然后把小奶牛摆件们圈养在里头。 王杰瑞喜欢胖嘟嘟的小绵羊,他很固执地把所有小绵羊都拢到自己身前,试图把小绵羊们首尾相接摆成弯弯曲曲的长蛇阵。 村里安宁慵懒的冬日生活非常惬意,穷极无聊之中小拉米的妈妈肚子也微微隆起,为来年本村的婴儿潮再添一份助力。 接连许多天的大雪让村子很安全,阿娜跟阿福姐弟不用每天巡逻好几次,于是有大把时间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它们身上的冬季厚实绒毛很舒服,王杰瑞很喜欢坐在它们的怀里玩自己的毛绒玩具,玩累了就抱着大狗脖子睡觉。 冬日里时间过得很快,隔几天巡视下村里每家人的生活情况,询问有没有头痛脑热,照顾下还在恢复的病号,回家以后陪儿子,到固定时间看看书刷刷题,一天就过去了。 冬日里悠闲的生活过着是舒服,但停下工作以后许多家庭没了经济来源,他们还没过惯这样储备充沛的生活,过日子不由自主就抠抠搜搜起来,不少人家舍不得吃饱饭,还有着过去的想法。 饿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要我看的话孕妇的营养还是得照顾,他们实在不愿意花钱,我就发给他们。 村里本来因为大雪关闭的大食堂再次运营了,四周围由我给食堂加了防风的强化水晶墙,顶棚也修葺过一番,现在里头专门给孕妇做饭。 村里所有孕妇都得来这里吃饭,每天三顿,有牛奶有鸡蛋有蔬菜,饭不免费,先记起来,开春做工偿还。 因为有优惠,孕妇食堂的饭菜价格极其低廉,她们的家人都羡慕得直流口水,稍作考虑以后把十岁以下的儿童也给算了进去,于是跟小拉米同龄的小孩子们都欢天喜地跑去吃饭,九岁的小丫头能吃两大碗。 开销骤然提升,但对于我搬运过来的物资来说小意思,不到二十个孕妇跟小孩,敞开了吃又能吃多少呢? 负责做饭的中年男女也很高兴,虽然他们不能在食堂就餐,但他们有薪水拿,这份体面稳定的工作没少被村里其他人羡慕。 原本想像对面世界一样,给上河村这边也搞个中国年,来个除夕,放点鞭炮贴对联之类的,不过实在繁琐,我没那心思,于是就安安稳稳又红红火火地度过了这个月。 过石门以后就是春节,我跟我爸贴春联,我妈在每个玻璃窗上贴我外婆剪的窗花,一家人有说有笑筹备年夜饭的材料。 我们家年夜饭有鱼,鱼是从对面世界结冰的河底下掏出来的,倘若不是我的超能力,破开一米多厚冰层捞出大肥鱼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这种鱼我们去年就在河边水潭里抓到过,肉质细腻,味道极为鲜美,我在上游一处河里一共捞到十多条,一半给村里人分了,另六条带过石门。 我家留了三条自己吃,一条送到梁江波家,一条送到田新家,还有一条让我妈带给了外公外婆。 我妈一直心里有对外公外婆的愧疚,她以前因为我爸跟家里决裂,如果不是她自己不愿意接受姨姨舅舅们的资助,关系本不会像现在一样僵硬。 外公外婆他们亏待我们一家,现在能有缓和的契机,我妈也想把握。 我妈带我,我提着酒还有鱼,一起去外婆家。 这还是自从有我以后我妈第一次回娘家。 我妈和外婆抱着哭得特别难过,我外公也不住地擦眼睛,他们以前很疼我妈,从没想过我妈跟穷小子跑了以后这么硬气,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这么多年。 外公外婆见到我也说不出话,他们记忆里我还是跟在妈妈身边黑黑瘦瘦怯生生的小娃娃,多年不见,我已经完全改换了模样。 我叫外公外婆,还说过几天给他们拜年,他们都高兴得连连说好。 外婆给了我妈一些她自己剪的窗花,我妈高高兴兴带着我回家。 这次跟家里破冰式的交流,虽然没跟舅舅姨姨们见面,但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也免除了我妈心中的一个遗憾。 梁江波家上次就尝过我送的鱼,记忆深刻,这一次收到鱼以后更是非常欢喜,当天就烹饪了鲜鱼,不光让梁江波的奶奶胃口大开,还让专门请过来的梁江波外公外婆也吃得赞不绝口。 梁江波也喜欢那鱼的味道,可惜偌大一条鱼要紧着长辈们先吃,他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吃得香,就没怎么动筷子,最后就喝了点汤。 梁江波说满桌人没有一个不夸赞那鱼香的,刺少肉鲜,汤泡米饭都让人连吃三四碗,一顿饭吃完,舀鱼汤的勺子都有人舔。 梁江波家里人特别喜欢这鱼,但他们也知道这鱼难得,因为我告诉他们这是地下河里的鱼,偶尔会出现在农村老水井里头,可遇而不可求,他们也就不追问我。 -- 第190页 田新家不知道这鱼的美味,没请亲戚,就做了自己吃,倒让向来不爱吃鱼的田新吃了个过瘾,他们一家人都非常喜欢鱼的鲜美。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随着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道,电视机里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我们一家人坐在饭桌前看着电视吃年夜饭,时不时被搞笑的小品逗得前仰后合。 爆竹声声辞旧岁,烟花朵朵迎新年。 第二天一大早拿到我爸妈给的红包,录音机里也传来王杰瑞奶声奶气给爷爷奶奶拜年祝福的声音。 过年几天小卖部都不开门,我们一家给外公外婆拜年,又应付过我爸这边的亲戚,我爸妈得以享受家里难得的闲暇时光。 闲暇时光对我来说就没那么珍贵了,说实话我觉得我整天都挺闲暇,之所以每天忙忙碌碌纯属自找。 高三学生就是辛苦,没几天就回学校上课,其他人都抱怨假期太短哪都来不及去,我倒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我假期比他们长一个月,可比他们舒服多了。 照样是没完没了的考点解析跟题海轰炸,正月就这样机械地一天天度过,正月十五锣鼓喧天的闹元宵、扭秧歌、游九曲的热闹活动都跟我们无关,我们活在自己单纯的小世界里头。 第93章 97年3月天光 本月小卖部上了新春系列的雕塑摆件作品,还应广大街坊的要求增加了新种类。 摆件毕竟用的少,就算是有兴趣收集的人买上四五件也够摆一架子了,日常物品才是大家生活中最需要的。 本月新春系列的新品就是强化水杯、水瓶、碗筷、碟子,材质以陶瓷和水晶为主,由我能力调整过的细瓷碗上釉极为均匀,整个器皿不会有一丝瑕疵,通身质地纤薄的同时强度却上升了不止一筹,重量只有普通盘子三分之一的水晶盘从两米高跌落在水泥或者瓷砖地面上不会破碎,非常可靠。 造型精美的水晶瓶跟瓷瓶也很轻便,硬度远超普通材质,看起来很精巧,抡着砸核桃也不必担心碎裂,跟金属有得比。 我家这些玻璃器皿都是经过我专门调制的,它们的质地够均匀,但内外材质结构都所调整,表面应力被我用超能力处理得很好,它们除了硬度更强不易碎裂之外也不会因为热胀冷缩炸裂,可以装完开水再立刻冲冷水,在家里使用寿命远超普通同类产品。 漂亮纤薄又强韧,缺点是不隔热,而且里头装水再冰冻的话还是会被撑裂,所以我家卖水瓶货架的标签说明上就有注意事项。 剔透的水晶水杯和水瓶主题是新春,于是少不了热闹的春节元素。 直接镶嵌在杯体内部的各色宝石被拉长成线条状汇聚成正月游街秧歌、旱船、鞭炮和花扇的各式形象,这些是县城里街坊邻居们司空见惯的东西,在剔透水晶瓶里看到它们的意象就让人心生欢喜。 硬玻璃瓶五块钱一个,瓶盖上垫了专门采购的食品级橡胶软垫,瓶盖瓶口螺纹清晰,盖起来严丝合缝,绝不漏水。 硬玻璃盘三块钱一个,细碎彩色宝石组成的烟火在透明水晶中绽放,简直美不胜收,刚上货架就被一阵疯抢,要不是限定每个人每天只能买两枚,估计有人会直接抢购一空。 硬瓷碗和硬瓷筷子也非常受欢迎,经过我处理的瓷质碗筷盈润如玉,碗壁留了许多彩色宝石镶嵌而成的透亮格子,被光照射以后会洒落彩色光斑在桌上,非常贵气,各色宝石用掐丝手法凝成充满传统色彩的年画,喜庆又吉祥。筷子用到了贝壳做装饰,筷身修长,莹润的贝壳帽上顶一粒圆溜溜的红玛瑙或者翡翠,活像一根微小的权杖,非常漂亮。 瓷碗一套六个,二十块钱。 筷子一套四双,十块钱。 物有所值,卖得都相当不错。 如果舍得花二十块钱,在我家还能买到专门装这些东西的礼品盒,盒子都是硬玻璃材质,要提前几天预定,剔透的水晶盒子能把这些盘子碗筷完美地摆放进去,绝对是馈赠佳品。 当然了,舍得花二十块钱订礼盒的只是极少数人,多数人都不会把几块钱的小玩意拿出去送礼,因为拿不出手。 我家的东西真的很便宜,玻璃盘跟市场上的普通玻璃盘差不多,玻璃瓶跟塑料的价格也差不多,大家都说小卖部的东西看着是漂亮讨喜了点,但毕竟是假的,那些仿玛瑙、仿翡翠的东西再漂亮也是假货,假的就是不上档次,有身份的人所不屑。 外头彩色玻璃花瓶动辄五六十上百元一对,而我家同样大小镶金嵌玉造型更甚一筹的最贵才二十块,自然更受家庭条件比较差的人青睐。 然而,再漂亮的塑料戒指也是一文不值的塑料戒指,小卖部里十几块钱的首饰再好看也是些彩色玻璃,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跟首饰店里一件大几百一两千的东西是不配相比的。 很有意思,我们小卖部的东西一向以质量好、样子精美价格也亲民著称,却成了许多人鄙视的理由,被许多人认为是乡巴佬才会追捧的冒牌货,是不上档次的庸俗次品。 县城里不少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人甚至主动跟我家的东西划清界限,常常在言语间鄙视,只为了证明自己并不低俗。 -- 第191页 好吧,也是。 我爸妈还有我自己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我家有贵的东西,但多数特产都是非常便宜的。 参薯干因为今年产量高,在我家已经降到了三毛钱一斤,还没土豆的加工制品贵,现在是不少家庭条件一般的人家喜欢的口粮,煮稀饭直接撒在里头,好吃顶饱。泡软了炒菜、做汤面都不赖。 口味带点酸涩却别有风味的参薯面包现在也很受欢迎,主要是便宜,胳膊长一大条五毛钱,用面包锯切片以后抹点猪油煎上两分钟,夹上菜香酥脆嫩,绝对是美味,一条够普通三口之家吃两顿,比买馒头还要便宜太多。 我超能力进一步增强,制作小摆件速度变快以后原来两块钱一个的小玩偶也降价变成了一块一个。平常给儿子捏出来的大堆小玩意除开他特别喜欢的那些,其他的都被我兜过来摆着卖,现在一层层摆满货架,花样百出材质各异,依旧受许多人喜欢,但也就是两个面包的钱,早已经不再高不可攀。 现在上新的东西也是,卖几块钱的新春系列只是其中一部分,我很快就会制作出更多更便宜的器皿,这些器皿上不需要花纹,它们只要造型简单、材质结实耐用,它们的价格会低到几毛钱。 至于那些因为我们东西太便宜而看不上的看不上就看不上吧,我家卖东西本来也不是为了赚大钱。 小卖部新春系列的产品在我们目标的受众里非常受欢迎,有从外地回来过年的人来我家小卖部看过琳琅满目的东西以后非常喜欢,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没有这些小玩意的,跟带纪念品似买了好多东西走,营业额让我爸妈都笑的合不拢嘴。 本月底过石门携带的大件货物是奶粉、鸡蛋、猪油、羊油和成箱苹果,虽然苹果分发开来每人也就吃几个,但能尝尝鲜也是很棒的,腊月和正月我家销售额非常好,多买些东西带过来给村里人加点营养。 村里人说今年冬天比往年要久一些,往年同样的时间雪已经开始逐渐消融了,今年直到月末才终于遇上几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屋檐的冰挂上晶莹的水滴在阳光里闪着光,王杰瑞跟村里其他小孩子们在村子小广场上撒面包屑和米粒喂小鸟。 在这边世界看多了长两对翅膀的小鸟,好像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这种现实,到对面世界偶尔见到一对翅膀的麻雀才反而会觉得缺了些什么。 冬天雪太厚了,鸟类无处寻找食物,专门扫开来让孩子们活动的小广场是难得不被积雪覆盖的地方,这些小毛头发现撒了米粒会引来鸟雀以后常引来小鸟然后抓着玩,被我制止过好几次以后才停止残害小鸟的行为。 好吧,其实引来的也不都是小鸟,这些拥有两对翅膀的怪物有的压根就是比母鸡还要大的猛禽,我不让他们抓鸟玩主要是怕他们受伤,而且这些小家伙抓鸟是为了拔毛烤来吃,现在不饿肚子,少吃点肉没什么,没必要非得跟这些寒冬里苟延残喘的鸟雀过不去。 我不让抓鸟,但不制止小家伙们去喂它们,所以这些孩子每天都喜欢跑小广场上撒点东西喂鸟。 白雪皑皑的山林里找点食物太难了,在我有意允许的投喂下村子小广场每天会聚集数不清的鸟雀,每天一小袋豆子和小米撒出去,看这些大大小小的鸟雀争抢啄食,也是非常壮观的景象。 我从不知道山林里隐藏了这么多鸟雀,这些孩子喂它们,一边旁观的我也认识了不下二三十种鸟雀,它们跟我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的有相似之处,但完全相同的暂时还没有见过。 每天中午成群聚集前来就食的鸟雀也引来过不少捕食者,小鸟们聚集过来也成了鹰隼之类大型肉食鸟类的盛宴,为了保护村里的小毛头们,不让他们被凶猛的大型鸟类伤害,我用小石子教训过那些大家伙,让它们明白在其他地方捕猎可以,村子附近的区域不许靠近。 雪还没完全融化,村里已经再次热闹起来,猫了一个冬天的村民们不复过去的面黄肌瘦,身体状况好了非常多,他们憋了一冬天,正浑身是劲,连孕妇都拒绝静养,出门铲雪清路,准备开春迎接工作。 先前丢掉半条命的加勒老头现在也能自己出房间了,老头依旧是傻呆呆的模样,不爱说话。他穿的衣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条空荡荡的袖子挂在身上。 能看得出来他受伤的精神已经平复了很多,他现在很喜欢看村里人劳作的样子,站在屋檐底下会发愣看好久。 狼人的灾祸夺走了他的女儿女婿还有外孙,他在守护村庄的战斗中也失败了,现在没有斗志,行将就木勉强活着。 我不太擅长开导别人,在我看来能吃能睡就挺好,时间会抚平很多伤痛,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积雪被推车运到下坡倒掉,村子渐渐显出模样来,银行跟新商店所在的地址也被侯赛因带人清理出来,只等天气回暖就立即开工。 积雪消融意味着河水会再次流淌起来,将村子跟外界隔绝开来,村口守卫的哨岗依旧没放松警惕,他们时刻提防着可能存在的狼人袭击。 袭击是没有袭击的,除开两只饿红眼的中型野兽趟着雪过来村子,其他时候都风平浪静。 那两只冒失的野兽才刚过河就被守卫发现了,一群人带着两只大狗包围过去,两只野兽觉得不对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太晚,被抓起来绑了抬回村。 -- 第192页 本来它俩是会被杀掉的,但有我事先叮嘱,要他们尽量抓活的野兽,它俩留了条性命,被关在村里加紧新建的兽舍里,好吃好喝供着。 这两只野兽瘦骨嶙峋,看牙口应该是杂食性,村里猎户说这种野兽很狡猾,平常很难抓,成群结队还敢袭击人,是很危险的动物,劝我尽快杀了,以绝后患。 老实说,这两只动物是真的丑,瘦骨嶙峋的,脑袋有点像插画里头的鬣狗,体型比普通家犬大一点,后肢比前肢更为发达,爪子具有猫科动物特征,尾巴几乎跟身长相仿,抽人劲头比木棍还足,很是可怕。 都被抓住了,也就无所谓危不危险,所谓兽舍不过是石墙砌起大概二十平方的一个围栏,一边有带顶棚遮风挡雨的地方,另一边是长条形食槽,用于给它们添吃的。 个头稍大的那头公的没心没肺,见到食槽里的食物一阵狼吞虎咽,根本不管不顾。 母的那一只挣扎得特别厉害,明明饿得瘦骨嶙峋,吃了几口以后就到处找能够窜出去的地方,不住地哀叫,一次又一次蹦起来想要越过石墙。 可惜它是徒劳的,早观察它猫科动物似的爪子就知道它应该很擅长于攀爬,我把两米五高的带栅栏石墙修得光滑如镜,它根本跳不上去,只能干着急。 第94章 97年3月云影 村里人很少有近距离见这种野兽的,都凑在周围隔着透明的水晶墙部分看热闹,跟参观动物园差不多。 个头大的公野兽吃饱已经躺在给它们准备的草堆里睡觉了,个头比较小的母兽却非常执着,焦躁地跑来跑去,不住地惨叫。 村里人不明白我为什么养着两个祸害,尤其是其中一只还这么吵闹,让大家片刻都不得安宁。 我是想试试看这玩意能不能养,能圈养又能繁殖的话说不定以后就能驯化出类似家猪一样的牲畜,村里的肉食就有机会自给自足。 这话给泥腿子们说他们是听不懂的,所以由我拍板就行。阿娜和阿福负责虎视眈眈地盯着它俩,防止它俩越狱。 该死的母野兽叫了大半夜,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些,但没多久阿福和阿娜两个又嚷嚷起来,王杰瑞好不容易睡着,被吵醒哇哇大哭,我也赶紧披着衣服出门看什么情况。 真意外,那头母野兽竟然越狱了。 黑天半夜里村子光线不好,那玩意东躲西藏,六七个成年人和两只大狗竟然逮不住它。 我也是真的出了火气,漫天黄沙往外一散,瞬间就感应到了它的位置,沙子石块在百米开外受我控制往它腿上聚拢,瞬间就把它给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想不通这玩意是怎么出来的,但我懒得想了,我决定弄死这个聒噪的玩意。 村里其他人也见到我赶了过来,其中一个守夜的猎户说这母野兽的□□很鼓,一定是窝里还有没断奶的崽子,她踩着公野兽的背逃出来就是想回去喂她的孩子。 听了他的话,原本想要用石头砸死母兽的我下不去手了,她已经被聚拢的石块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松开手,她挣脱出来,没走两步就踉跄跌倒在雪里,绝望地盯着我们一群人。 第二天一大早总算商量出了章程,我们用绳子绑了母兽的嘴,在她身上也拴了结实的绳子,由村里人带着它出村找它的窝。 这是卢格儿子小卢格的馊主意,他自告奋勇要去,得到了我的支持,最后村里六个全副武装的成年男人带着两条大狗一起趟雪过树林去掏野兽的窝。 他们出发之前我再三问过猎户,猎户说这玩意是群居动物,从来都是一窝一起行动,如果进村只抓住两只,那么就是说这窝里只有两只成年的,而且距离不会太远,他敢拿人头担保。 我很怀疑那看起来多疑的母兽会不会真的带一群壮汉跟两只可怕的巨兽回自己巢穴,但这伙人都拿着武器,遇上狼人都不怕,我也不用担心出什么岔子。 出去的人到傍晚才回来,母兽非常识相,它认命地回到了老树干底下的寒酸巢穴,眼看着穷凶极恶的暴徒把它八个毛茸茸的崽子给掏出来,小崽子们饿得嗷嗷叫,挤到她腹部吃奶。 本村远征队讨伐了野兽小两口的家,掏了人家的崽子以后欢天喜地回来,八个小崽子暂时被放进兽棚里跟爸妈住。 有越狱的前科,兽棚现在顶部被石柱形成的笼子给完全封闭了,一家十口就住在兽棚一角遮风避雨的小屋子里,那干燥温暖,垫了柔软的干草,比原先它们的兽穴豪华太多。 高大的公兽仍然是懒洋洋,每天能吃能睡,天气好的时候还在院子里散散步放放风,丝毫不理会外界,仿佛很享受现在因为私闯民居的服刑生活。 母兽也不再叫唤了,除开吃饭之外很少露面,它调皮的小崽子爬出窝来立刻会被它给叼回去,无论什么时候去兽栏外都能看到它藏在阴影里充满怀疑的目光。 养了两只野兽,这也算村里人难得的消遣,吃饱饭出门遛弯的时候村里老人小孩都喜欢过来看看稀奇,成年人们还乐于对着两只野物指指点点,吹嘘自己以前如何英勇无畏。 兽栏也好,动物园也罢,它们算是村里除开两条大狗之外的动物居民,我怀揣着美好的愿望供养这一窝小崽子,期望它们能够长大以后成为村子的助力。 -- 第193页 村子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大棚的温度维持好以后埋在湿润土壤里的切块参薯冒芽了,我期待着天气足够温暖以后把它们的大苗移栽出去,然后能提前收获。 水莴苣的生长状况也不错,幼嫩的青翠小苗成排坐在育苗盘里分外可爱。 转眼就又到了过石门的时间,这总是我最最期待的时间,挥手指挥着大包小包飞过石门码放进地下室,雀跃的心情怎么都抑制不住。 一个月没有见到我爸我妈,我可以很任性地过去拥抱他们,跟他们一起吃宵夜,把厚厚一叠照片交给他们,一边讲这个月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白雪皑皑的群山和山脚下的小小村落安宁而祥和,之前村口总在寒风里围着篝火的守卫们现在有了避风的小屋子岗哨,通透的水晶幕墙不光能让他们清楚地观察到外面的情况,也能有效防止野兽袭击,我妈说这些人在里头执勤还挺像模像样,不知道是不是作秀似的摆拍。 我爸对几个岗哨里的兼职守卫们不太感兴趣,却被有的男人身上的裙子逗得哈哈大笑,因为村里的物资兑换都是我标价之后交由侯赛因掌管的,只写了价格却没告诉他们穿法,于是我妈收来旧衣物还有清仓尾货里头的女式衣服就不在少数,村里人不晓得裙子在另一个世界只有女人才能穿的限制,所以五大三粗的男人套毛呢裙站岗的搞笑场景就出现在村里。 我笑点太高,根本不明白我爸为什么会笑到前仰后合。类似的场景我见过太多,我没有刻意制止他们去探索穿搭,这里又不是另一个世界,他们才是上河村的主人。 花花绿绿的东西本身就招人喜欢,没必要非把对面世界的条框限制到这边来。 本村温室在照片里也十分气派,拍照的时候天气好,天空湛蓝如洗,照片里我在带着半大姑娘小子们在温室里给参薯育苗,他们毛手毛脚的笨样还有我凶巴巴叉腰的场景让我爸妈都忍俊不禁。 另一张照片里王杰瑞在嚎啕大哭,还喷了鼻涕泡,我爸妈看得心疼极了,直凶我不许我没心没肺地笑。 这货活该,跟着恶霸哥哥小拉米仗着人高马大抢村里一对同龄小姐弟抓到的鼠蜥,小拉米被我发现以后哥恶人先告状想污蔑人家,王杰瑞这鬼灵精竟然也在旁边愤填膺打掩护,活脱脱戏精转世。我当场就每人屁股三巴掌,小拉米无所谓地搓搓屁嘟表示下次还敢,王杰瑞可头一次挨打,当场哭成了泪人。 我自然得硬着心不去哄他,这种大是大非不能糊弄,他想要鼠蜥哥哥姐姐能给他抓,我也能给他抓,他不能去抢别人的东西还撒谎冤枉别人。 王杰瑞很有眼色,看到我这次意外的严厉以后就没有像平常一样闹别扭或者不吃饭,我要他跟小拉米去给人家姐弟道歉,小拉米铁骨铮铮挨了他妈两脚才心甘情愿道歉,王杰瑞含着眼泪道歉道得特殷勤,就好像之前怂恿小拉米抢别人鼠蜥的不是他一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爸妈听说我不依不饶扣了俩孩子一整个星期的零食都直说我小心眼,俩孩子一个四岁半一个两岁出头,懂什么? 咳!我也觉得跟两个小孩子认真是有点过了,但再让我处理,我估计还是会这么做。 村里新抓的一窝野兽也让我爸妈啧啧称奇,他们都对那边世界的奇怪动物好奇又疏离,他们看过很多照片,知道对面世界的鸟类身体结构跟我们平常看到的完全不同,我还问过他们要不要试着吃吃看对面世界拥有一大一小两对翅膀的鸟类,可惜我爸妈死活不同意,连那些裹着小动物的水晶标本都不许我往家里摆,他们只接受各种植物摆件。 驯化动物任重而道远,驯化植物从野菜里培育出蔬菜更是需要一代、几代甚至几十代人的努力,靠我自己都没法完成,我最多起个头。 跟我爸妈一起聊天的时候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他俩就是我的智囊团,我们聊的都是民生大事,我爸妈是最了解我的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但我爸妈知道,而且他们都说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好村长,好领导。 但去了学校,我又是个小毛毛兵,抱着卷子没完没了的做,总能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把我给考倒。 梁江波那个骚男最近跟学校里一个很有名气的漂亮女生闹绯闻,周围可多人都起哄说那个女生喜欢他,梁江波嘴上说着自己不在意,那得意劲可掩饰不住,一边跟我和田新说他要学习为重,一边要我跟田新一起应邀参加那个女生的生日聚会,还殷勤地送了玩偶小熊和糖果给她。 看那女孩子开心又甜蜜的模样就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梁江波,梁江波对她也有些好感,可惜二位看对眼的这个时机真的不是很好,没几天就月考,梁江波埋头跟我们备考,几乎没时间去回应那个女孩一起出去的邀约。 梁江波没跟我俩说类似于希望那个女生跟我们一样考去什么学校之类的话,这不现实。 离高考就剩三个多月,重点班里中游的女孩子就算很努力也只能勉强摸到专科分数线,就算补习一年也没可能发生质变。 梁江波这一次没有冒出苗头的爱情又无疾而终,我跟田新没少幸灾乐祸。 大家每天考试考得昏天黑地,也就他还有心思浪漫,活该! 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把你娶回家我家里绝对欢天喜地。梁江波搂着我腰、下巴搭我肩膀上没精打采。 -- 第194页 你哪有这福气啊!我哈哈直笑。 我妈也说如果把我生成女儿的话就应该把握机会跟梁家攀亲家,梁江波是会疼人的好孩子,梁江波妈妈也开过类似的玩笑,但也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我没觉得当好兄弟有什么不好,就算我们不结婚也能一直互相扶持和帮助,说不定以后一起做个生意什么的,一起当老板。 梁江波无疾而终的恋情只是细碎的小插曲。 跟那个女孩子一样挖空心思想希望打动我的人要比追求梁江波的人多更多,我如果像梁江波那么容易受感动的话现在早辍学结婚了,直言不要我负责任,只想和我一起睡觉、要我孩子的人也有,只不过我从来不会跟别人显摆这种事。 县城春天的风沙跟往年一样让人头痛,我家有我,于是庭院和屋子里都一尘不染,我爸吃喝无忧平常很少出门,吃胖了点,皮肤也比以前白,没少被人夸气色好。 我妈挺着个大肚皮也闲不住,还是整天蒙着纱巾顶着沙尘暴在外头跑,她现在花钱收购的东西是塑料袋,成捆各种尺码的塑料袋成箱买回家,等我带去对面世界。 塑料袋真的是极为方便的容器,薄如蝉翼却能防水保持干燥,它无疑是伟大的发明,我妈要我把塑料袋给弄过去,继续改善对面世界村民的生活。 不光塑料袋,现在梳子、发卡、橡皮筋之类的零散百货也越来越多被携带到对面,它们代表的是全新的生活方式。 我妈要我去改善对面上河村的生活,也督促着我提升上河村生产力。 泥腿子们现在主要的工作还是垒石墙或者搬运石头协助我建造新房屋,在下一步的规划里,他们得扩大参薯田、黄頹子和红頹子田地,种植出成吨类似甜水莴苣的作物来换取物资,改善自己的生活。 第95章 97年4月云影 我明白我妈想要让两边的物资以成规模的方式流通,只有流通起来,对面世界里村民创造的价值才能产生真正改善他们生活的作用,而不仅仅靠我们施舍。 可是真的太难了。 泥腿子们连字都不识,基础的道德、礼义廉耻对他们来说是天方夜谭,他们在我绝对暴力的统治之下维持着现在看似稳定的生活,这种生活会随着人口的增加而产生扭曲和变化,最终祸患四起,分崩离析。 或许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我这么跟我妈说的时候我妈很无奈,她不想同意我的观点,但又不得不承认改造上河村下一代的思想要比改变现在村民的可行性高很多很多。 上河村这一代的泥腿子们很难学会识字了,改变他们的观念也是千难万难,村里最有出息的摄影师日夜苦练几个月也只是勉强学会了一些数字,握笔书写汉字只能照抄着鬼画符,跟另一个世界里小学一年级的孩子相差甚远。 学校已经在我的筹划之中,只等我高考完毕,就全力投入到里头去。 上河村封不封闭无关紧要,哪怕我们要在小村子里龟缩一代甚至两代人的时间,我也希望能够让上河村新一代的人拥有截然不同的思想,还有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 北方县城的三月很寒冷,月中还下了薄雪,根本没有阳春三月的说法,到月末,我再次带着物资穿过石门前往另一个世界。 早晨正做早餐小拉米就敲门了,挥手打开石门,小崽子抱着什么东西就往里头闯,欢欢喜喜给还在餐桌前打盹儿的王杰瑞怀里塞东西,我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以后尖叫连连,这小混蛋竟然抱了只肥嘟嘟的鼠蜥! 看到那尖尖的脑袋细长的尾巴我浑身发毛,差点隔空把那玩意给捏死! 拿出去,拿出去!我直冲这家伙吼:我跟你说,你今天屁股必开花!我给吓到了,直接用汉语嚷嚷。 嘿嘿嘿小拉米笑得特别开怀,一边往后退还一边双手捏着胖胖的鼠蜥显摆。 我他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鼠蜥,不算尾巴就一分米多长,跟个大耗子似的,贼溜溜的眼睛盯得我头皮发麻。 你哪抓的这东西,你不怕它咬你吗?我呵斥小拉米,谁知道这玩意身上有没有什么细菌病毒?交给我,我给你把它弄死!我伸手。 不行,它不咬人,我爸给我的呢!小拉米听说我要弄死他的鼠蜥,直把那玩意往自己怀里塞,吓得我亡魂乱冒,赶紧用超能力制止他,把那丑东西从他怀里夺出来,凝出个石头笼子把还兀自在空中挣扎的家伙给关进去。 胡闹!我训斥小拉米。 小拉米委屈极,王杰瑞不困了,伸脖子看笼子里的胖鼠蜥,乐得直拍手。 上河村真的富有了,连鼠蜥都能长这么大个头,我以前住在上河村的时候家里总进这种小杂碎,不光偷我的参薯吃,还会咬破我的衣服和鞋子,最过分的是这玩意还咬人头发跟指甲,我那时候手脚笨打不到,每次都被那些小东西逃之夭夭,总之我到现在也超害怕这种鬼灵精的东西。 我那时候见到的鼠蜥就跟壁虎差不多大,体型有点点像老鼠,但头跟腹部还有尾巴都被鳞片覆盖,当地人叫这玩意撒西,我看它们是像老鼠的蜥蜴,叫它们鼠蜥。 鼠蜥很讨厌,但不被逼急了确实很少咬人,村里人平常在家里发现鼠蜥多数是直接烤了吃,特别小的那种的话就赶出去了事,我一直讨厌鼠蜥,但到现在还没弄死过这种可恶的毛贼。 -- 第195页 小拉米的这只鼠蜥是在本村粮仓里抓到的,怪不得能吃到脑满肠肥,本来要串起来烤了吃,被小拉米给要到了,抱怀里到处蹿。 现在上河村日子过得好起来了,大家也不缺那一口肉,才能让这小家伙抱着鼠蜥到处跑。 养鼠蜥在村子里其实不新鲜,以前也有,物资匮乏的年代小孩子们抓到鼠蜥就养着,摘嫩野菜捉小虫子喂小鼠蜥,等小鼠蜥长大了长肥了就串木棍上烤了吃,能让一家人见点油水。 现在村里多数房屋比过去结实,没缝隙鼠蜥钻不进来,鼠蜥也少见了些。 小拉米上次抢别人的鼠蜥被我收拾,这回专门抱着只肥胖的鼠蜥跟我显摆,按常理这么胖的鼠蜥已经完全有剥皮撒盐烤上一烤的资格了,但小拉米不许爸爸杀掉鼠蜥,坚持要养着它,还把自己省下来的肉粒喂这只胖鼠蜥。 我实在不明白这青灰色又丑又胖还满嘴锯齿小牙的东西有什么可爱的,能让小孩子这么喜欢,小拉米死乞白赖,我把鼠蜥笼子还给了他,但让他小心点照顾,绝不能让鼠蜥咬了王杰瑞。 小拉米连连点头,找石块砸开笼子就把鼠蜥抱出来,那胖鼠蜥也听话,给小拉米捏着都不挣扎,真的是很痴肥。 王杰瑞这小子有红眼病,看小拉米抱着鼠蜥以后立刻就嚷嚷着也想要一只,我说咱们家已经有阿福和阿娜两只大狗了,不用其他宠物,他根本不听,嘟着嘴反反复复撒娇说也想要,直到我答应他过两天给他抓一只才消停。 这孩子记性差,我只要跟他说过两天,回头他铁定就忘了,好糊弄。 小拉米抱着胖胖的鼠蜥到处蹿,村里的小孩们羡慕极了,村里只有三个小孩有鼠蜥,另外两只都很小,没一只像小拉米的鼠蜥一样又肥又胖,懒洋洋像一只大将军。 大概三四天后的下午,小拉米哭得格外大声,眼泪汪汪捏石头砸本村兽栏里野兽的棚屋,让里头的野兽没少嘶叫。 平日里小孩们也喜欢没事跑兽栏外看那窝野兽,当时小拉米也在,他把鼠蜥放在地上,自己踮脚尖看兽栏里小野兽们玩耍,其中一只小野兽从兽栏的缝隙钻出来叼了小拉米的鼠蜥就跑回窝,让小拉米连叫带跳哭岔了气。 村里兽栏的缝隙是大了点,大野兽钻不出来,但小崽子们能自由进出,这是有意留的,我和大人们还鼓励过村里人去投喂那些小崽子培养感情,为的就是让那些小崽子从小亲近村里人,便于驯化。 小拉米的鼠蜥给吃了,哭成泪人,他爸说好给他再抓一只鼠蜥都哄不好他,满地打滚,老拉米抽了几巴掌才让儿子从失去宠物的悲痛里走出来,进入另一种悲痛。 兽栏里的小崽子来新家也十来天了,它们没有母亲那么神经质,天气好的时候就在笼子里奔跑玩耍,如果周围没有人就结伴跑出笼子缝隙,四处闻着探索周边,村里的鼠蜥们以后估计要遭殃。 没断奶的野兽崽子都有狩猎本能,光能够捕捉鼠蜥这一点就足够有用,胆大的崽子还愿意从小孩手里接吃的,这是驯化的良好开端。 我再三观察也没法确定这些东西按照另一个世界的划分方法应该是猫科还是犬科,按照猎人所说的习性给这些玩意取了狞犬的名字,期待它们以后能成为像家犬一样看家护院的帮手。 天气在转暖,白日里充足的阳光已经让积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水声中参薯树茎干显出青绿色,灌木枝头饱满的嫩芽也几乎要绽放开来。 雪还没完全消融,岩缝间毛绒绒的草已经开出嫩黄色铃铛似的花苞,串串花朵在早春清冽的冷风里摇曳,新生的幼年鼠蜥们在石缝间忙碌,学父母的模样用细小的前爪收集花蜜。 上河村这样的区域里低矮植物授粉离不开鼠蜥和另一种肥头肥脑的蜂蛾,长翅膀善于飞行的蜂蛾更青睐灌木花朵,但也常常跟鼠蜥们抢生意。蜂蛾会在树上用类似纸浆的物质建造起八角形蜂蛾巢,巢穴有长着大钳子的凶悍卫兵蜂蛾守护,只要不过分靠近它们的住所,蜂蛾很少主动攻击。 蜂蛾的天敌很少,因为它们颈部的绒毛像细小的毒针一样尖锐,皮肤碰到以后又疼又痒会起一大串脓包,大半个月才能消退,我只见过少数几种鸟类敢于捕食蜂蛾,多数鸟类对它们视而不见。 上河村的生态跟芦河村差别很大,我在芦河村的时候也能看到蜂蛾,但比较少,芦河村周边更多见的是一种像蝴蝶的小动物,它们总扇着粉白的翅膀在花丛间忙碌,我一开始以为它们是昆虫,有一次看到小孩子用树枝编罩子抓住一只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长着蝴蝶翅膀的小小蜥蜴,模样古怪极了。 芦河村周围的蝶蜥跟对面世界菜粉蝶差不多大小,翅膀的花纹也很平淡,并不算华丽,不过我在巫医大妈托商队带来的东西里见过足有巴掌大的干制蝶蜥,翅膀颜色非常艳丽,不输我在另一个世界里图册上看到的蝴蝶。 这个世界跟对面世界不同之处很多,在另一个世界里爬行动物的智力明显要比哺乳动物更为低下,但这个世界里无论蝶蜥还是鼠蜥都并不蠢笨,我见过那些被养在家里头的鼠蜥,叫名字就会跑向主人,个头大的有时候还会帮主人看门或者采点浆果零食回来,真的很聪明。 我们这养蝶蜥的人很少,但我也不是没见过,蝶蜥的寿命一般只有两三年,家养的蝶蜥夏天会孜孜不倦采集花蜜晾晒在向阳的石头上制作蜜糖结晶,做好了就储存在小窝里预备冬天食用,我们这边的小蝶蜥晒蜜糖味道甜中带着苦,不好吃,也算是村里人难得的糖分来源。 -- 第196页 我听说在远处那种巴掌大蝶蜥生活的河谷,蝶蜥普遍可以活五年甚至是十年,那里的农场会饲养成千上万只大蝶蜥,大蝶蜥们于炎炎夏日在石板上晒制宝石颗粒一样的大颗花蜜,那些蜜糖甘甜美味,是专供贵族们享用的珍馐。 消融的积雪预示着春天的到来,河道潺潺流水随着时间一天天变得湍急,在月末一场小雨之后恢复了奔涌湍急的模样。 上河村再一次跟外界隔绝开来,守卫的工作彻底交给两只大狗,村子的生产再次进入正轨。 石墙工地跟村里盖房同步进行,休养生息一冬天的村民们干劲很足,许多家庭都计划好做工攒上一笔钱,将原本的茅草旧房彻底翻新成漂亮的新式石质房屋。 第96章 97年5月天光 本村淅淅沥沥下本月最后一场雨之前温室里的菜苗已经都有一分米多高,打开推拉窗户三四天让它们适应了外头的气温,我带着村里半大小子们一起开了几片田地,挑掉石头又施上粪肥,将小苗们都种下地。 红頹子花开了,去年冬天给它们覆盖的肥土让它们生长非常旺盛,整颗灌木开成了圆嘟嘟的花球,淡淡的香气非常好闻,蜂蛾在花间日夜不停忙碌,热闹极了。 毫无疑问,我们今年能吃到美味的红頹子。 来这里足足五年,我还是头一次有机会尝到传说中的红頹子。 河边开垦出的两长条清浅沙地被埋上了新繁殖的甜水莴苣苗,现在村里甜水莴苣的数量比过去已经增加了数倍,气温再升高以后这些小家伙会加速生长,我们会收获大量的甜水莴苣。 参薯苗在田地里定植以后状态不错,有专人在田里拔草除虫,收成肯定比我以前更加好,而且收货时间也会更加早。 黄頹子跟红頹子很不一样,春天还没有叶片的时候红頹子就已经开了满枝头的花,而黄頹子饱满的叶芽绽开来,鹅黄色的嫩叶先舒展,它要等到夏天最热的时候才会开花结果。 规整的农田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村里的路也被我们用闲暇时间又修整一遍,现在比之前更平整,人推着小推车跑得飞起。 人的力量真的很惊人,从去年到现在,村里为了砌墙盖房修路,捡石头把原来清浅的河滩都给掏下去几层,现在水面上涨,水明显比过去要深好多。 河边现在已经不容易捡到像样的石头了,采集石头的地方离村口越来越远,效率也降低许多,我已经想好了,再这样捡一段时间,等到村前河滩都被清理一遍之后我们就在村里开山采石,一部分建筑可以设在山体里,挖出的石头就用来村里建造其他建筑。 月底过石门只带回来一点点野菜给自家尝鲜改善伙食,放小卖部卖是没有的,估计下个月会有些许收获。 我爸和挺着大肚皮的妈妈剁肉馅跟野菜一起包了饺子,皮薄馅大很好吃,我要跟他俩一起包饺子他们都不让,就让我去安心学习,好像我每天除了做卷子之外什么事都不能做一样。 高考临近,他俩比我这个考生还要紧张,听说有市里重点中学的两位名师在我们县城里开班补课,也不管我们能不能承受就也跟风给我报了名,一节课一个小时,一千两百块,我一边上课一边肉痛,不能卖金币以后小卖部里赚点钱不容易,三万块钱补十来天的课,也亏我爸妈舍得。 我补了梁江波也补,哥俩每天放学以后一前一后去补习,补完课以后在我书房里做卷子做到两点多,床上倒头躺到五点多就又被闹钟叫醒,背知识点记错题集,直到该上学才边背书边往学校走。 钱确实没白花,市里的老师们讲知识点也很有一套,否则也不能在短短一个月里赚到我爸妈两个人大半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补课短时间内就让我跟梁江波的两门功课又有进步,我俩再次跳跃的成绩让班里那些补不起课的同学羡慕不已。 我现在总成绩已经稳定年级前三了,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超过梁江波登顶,田新每天也同样是起早贪黑的苦追,可他离我们还有距离。 要我说,田新的成绩完全能去好学校了,可惜他是个死心眼,他家里想要他就近读书,他的志愿就也是就近读书,分数再高也不考虑其他学校,本市的师范大学可真是捡了宝。 高考临近,气氛很压抑,学校里的同学们状态呈现出两极分化,觉得自己有机会的埋头努力苦学,希望能提高一两分增加自己去心仪学校的机会;而那些基础比较薄弱,已经自我放弃的人每天晚上通宵去游戏厅打游戏,白天在课堂上睡觉,直到放学才昏昏沉沉爬起来。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是大家能相聚在一起的最后时光了,这一个月过去以后大家将会踏上新的征途,天南海北,或许生活不再有交集。 本校的校草王凯在这段特殊的时间里收到了成吨的表白,她们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勇敢且不计后果地表达着自己强烈的情感,因为他们深深明白王凯注定跟她们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们以后连跟王凯说话的机会都未必有。 我倒没盛气凌人把人拒绝到千里之外,不过也没平易近人到会回应任何人的感情,一如上河村的泥腿子们想要跪着亲吻我的脚背一样,我的校友们也希望用类似的行为跟我产生些许牵绊,但这是不可能的,现在不是正确的时间,也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 第197页 这个月里我妈东奔西走的频率明显降低,她肚皮已经大到影响活动的地步,按医生的说法预产期应该在六月底到七月初之间。 B超显示我妈妈肚子里是个健康的女婴,也就是我的妹妹,耳朵贴在她肚皮上感受到里面小生命的动静时我震撼极了,这个小小生命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我爸妈为妹妹想了成百个名字,而且一度还征求过我的意见,只不过他们对帅气儿子推荐的那些好名字不屑一顾,最终选择相信县城里一个装神弄鬼的老阴阳。 好吧,既然我爸妈都相信这一套,我就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那名字听着也不错,虽然稍微村了点。 月底带过石门的宝贝有不少,县城新进回来的儿童书籍被我买了一大箱回来,这些都能充实我家里的书架,也让我能给王杰瑞讲更多更有趣的故事。 我的超能力最近终于又有所长进,我能够让自己的体重减轻七十斤,超过了自身体重的一半,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我早晚能实现飞天梦想。 普通大力士想要举起两百五十公斤的重物并非易事,但对于我来说两百五十公斤的岩石我摆摆手就能让它离地悬空,我现在能力的上限是让五百公斤岩石离地漂浮十秒,也就是整整半吨。 我不光能托举起岩石,我的力量也能够隔开一段距离直接作用在物体上,比如我能十米开外用眼神瞪裂五厘米厚的石板,也能伸手在十米以外掰弯螺纹钢筋。 很有意思,我自己本身的力量并不比普通人强到哪里,但是我意念的力量却始终在与日俱增,开春起工地再次工作我就发现自己融合石头筑墙的速度远快于去年冬天,之前需要一小时的工作量现在不到一半时间就能完成,连用能力强化出的水晶玻璃都比以前更加结实耐用。 村里的银行跟商店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终于建好了,暂时由村里唯一识字的我担任银行职员,我带着两位学徒,他们年龄刚刚二十,他们协助我给村里人存取货币,在以后还有旧币换新的职责。 目前村里银行的职责主要是为村里工作的人发放工资,发的钱自然是钞票,面额暂时只有一块钱纸币,以后会看情况发放一块钱以及其他面额的硬币。 银行另外的职责是储蓄,现在还没有手续费或者利息之类的说法,也不能贷款,我期待以后有一天银行能够拥有更多的功能,承担更多责任。 高大奢华的银行是本村最为帅气的建筑,水晶屋顶和上头的钱币标志都非常有辨识度,高大的透明幕墙还有洁净的大厅都让村里人大开眼界,相比起照相馆,银行无疑更加壮观。 坐在柜台里给村民服务的时候我感觉挺爽的,我每周工作两天,跟照相馆工作的时间相同,工作其实也少得可怜,只不过坐在柜台后面发薪水给人的感觉很不赖,让我相当有成就感。 村里愿意储蓄的人还比较少,主要是大家都穷,多数人有钱都第一时间买米面工具了,再不然就是自己在家里保存着,他们不理解干嘛把钱放到银行里交给别人保管。 我们上河村的商店也都建好了,背后连通大仓库的粮店是村里人最喜欢的地方,成袋大米白面都整齐码放在货架上,交钱就能扛走,家里老婆孩子看到都会笑到合不拢嘴。成坛子的酸白菜、泡菜也能在这里买到,价格便宜实惠味道还好,冬日里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它们。 衣服店也相当壮观,长木杆上密密麻麻的衣服架上按照尺码挂了数不清的衣服,衣服都分区域标有不同价格,另一边靠墙的架子上还摆放了让人眼花缭乱的鞋袜,当季的都在最显眼的地方,价格也大都不贵,花二十来块钱就能让一个人全副武装起来。 衣服店里还卖布料,心灵手巧的人可以买了布料自己缝制衣物,更贴心。 杂货商店也是大家爱去的地方,杂货店拥有一层层高大的货架,货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工具和生活用品,各种物品所在的架子上都标有价格,只要有钱,这里有淘不尽的宝藏,好多东西如果没有人教,大家连怎么用都想不明白。 工具、针头线脑还有调味料都归杂货店管,所以杂货店有三个售货员,他们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再三核对货物还有出入帐,尽量使得账面平衡。 除开这三家店铺,专门收购和销售本地土产的店铺也已经开张,村民们采摘的野菜、野果和有价值的皮毛都能够在这里出售,按照品质和数量获得纸币,这算是除开在银行领工资之外村民们获得钱的唯一来源,没能力去做工的老人和小孩靠自己双手采摘点野菜浆果也能在这里得到足够养活自己的钱。 我这一套自我感觉设计挺良好,但在这群大字不识几个的泥腿子手里运行得有多稀烂我就懒得提了,浪费严重漏洞百出,如果足够认真我每天都会被气死十回,但我能怎么样? 就让他们琢磨着瞎搞呗,大家都有得吃不饿肚子就成,反正就这么个封闭的小村子,吃的用的管够,他们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天,而且人总是有脑子的,慢慢就能明白些道理,或许吃亏上当多了,以后也就更知道读书识字的好。 表面上村子管理混乱得就如一锅沸腾的米粥,我就是那个强摁住锅盖的傻瓜,但我并不担心。 村子里工地筑墙盖屋、种植还有收购土产三块都有我全权把控,只要他们还在按时按点工作,尽心尽力种地照顾庄稼,又能弄来野菜让我带去对面世界卖,那么村子的收入来源就不会有问题,村里人吃饱喝足以后搞点什么幺蛾子,只要别过分我都能容忍。 -- 第198页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没可能永永远事无巨细盯着他们。 也只有物资丰厚的年头里这些泥腿子们才会表现出原本自己都不知道的狡诈奸猾一面。 偷鸡摸头中饱私囊之类的行为偶尔会冒出苗头,这在我看来完全是无法避免的,没有监督管理,没有法律约束,这种事情就一定会发生。 想要这群连道德为何物的野人们自我约束简直是天方夜谭,我庆幸这群夯货还够清醒,起码没想着干倒我一统上河村,还算不错。 闲暇时间里我左追右堵,村里狡猾的泥腿子们东躲西藏,还自以为聪明跟我斗智斗勇,让我哭笑不得。 等我考完试就要全村整顿了,到时候我没了压力整天变着花样折腾你们,谅你们有现在的前科也无话可说。 第97章 97年7月天光 本月第一天就是港岛回归的日子,看着新闻,我们全家人都心潮澎拜,充满了自豪感。 我拿着上河村几个商店的账本给我爸妈看的时候两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不识字的人靠拙略符号做出的账本很难辨认,但能看出来他们的努力,这不但不用警告,反而值得嘉奖。 我自己去库房巡查拍的照片也显示出了自己的很多疏忽,因为缺乏有效的管理,部分粮食有发霉变质的迹象,我们的粮食储存应该更加细致的,我爸妈都说村里人的卫生习惯还是不够好,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得靠我坚持不懈的努力。 些许浪费和管不到的旁枝末节都是小事,而且我也已经检讨过了,我一直做得就粗糙,而且我也确实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一份子,这导致村里人把我的东西当成了他们自己的东西,以为我们是一个家庭,于是照顾起自家的东西就稀里糊涂,偶尔浪费没有心理负担。 但我们是一个大家庭吗? 是也不是。 我们是一个大家庭,我不嫌弃他们,我期待着共同富裕的高质量生活。 我们又不是一个家庭,我没法总当他们的保姆和大家长,如果我总一厢情愿去严格约束他们,那么我放手的那一刻就是他们群魔乱舞崩盘的时候,就比如现在这种时候。 这是正常现象。 王凯你有想法就好,现在考试要紧。 我妈摸着大肚皮让我先把对面的事扔到一边,她儿子掌握着绝对的武力,在对面世界那种只有五十来个人的小村子里比土皇帝都土皇帝,想怎么折腾就能怎么折腾。 剩下这一个月时间基本上学校已经停了课,我们每天在学校里自由复习,如果请假的话连学校都可以不过来。 高强度的课业之余也想放松放松,我跟梁江波还有田新一起去银川游玩了一圈,这一次沙湖景区风光正好,我们玩得格外尽兴,待了整整四天才回学校继续复习,神清气爽。 本月制作了许多考试主题的小摆件和小挂件,都是难得闲暇时间里头搓的,给中考和高考的考生们半价优惠,销量挺不错。 月底过石门回上河村就有点发愁了。 有那么点乌烟瘴气的意思,糊涂账本算不清,要改善库房粮食霉变腐败状况的时候几个人互相推诿,衣服店跟杂货店里也有货物不知去向,有人自作聪明,明里暗里把东西往自己家里拿。 这些混蛋,被发现还嘴硬,死不承认,有的人胆大到连工地的工具都敢染指,这简直是碰红线,被逮住吊起来抽了二十鞭子,在家里躺了两星期下不了床,可即便是这样的处罚也没有让他们收敛多少,我的狗腿子侯赛因举着鸡毛当令箭,化身为村里最大的独夫和民贼,一边奉我号令遏制村里的歪风邪气,一边自己联合其他人工人监守自盗,甚至大胆到想动银行里钱的歪脑筋。 值得信赖的人也有,比如我的左膀兰泽和小卢格,他们一再恳求我出来主持大局,把所有狼子野心的杂种都吊死在墙外,但我都拒绝了,乡里乡亲的为这点小事情不该伤感情,主要是我得备考,花时间砌墙还有给他们发薪水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小事我只能先推推。 总之目前是混乱了点点,但家家户户米罐面罐依然满满当当,少数人投机取巧乘机获得了超过他们平常劳动该获得的回报,于是在工地工作不再积极,开始偷懒耍滑,但也无伤大雅。 我故意忽略那些或是愧疚或是埋怨的目光,不去理会他们。 我跟他们一样,也一度以为村子变成现在这样全是我的问题,但这不是真的,村里人现在没法很好的协调和运转而时常吵嚷甚至打闹的根源在于他们缺乏对事物本质的正确认知,而不是光因为我撒手不当大家长。 总而言之他们打他们的,我过我的小日子,杂货店磕磕绊绊按时开启,粮食店的粮食被重新分拣储存,照相馆稳定运营让村里人拥有值得珍藏的照片,这在我看来已经难能可贵。 村里人真的很淳朴,他们很少人明白他们心目中比性命更重要的珍宝在我眼里其实并不重要,那一点点损失的粮食和被贪墨的小玩意跟他们的安全和健康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我常抱着我儿子告诉他这个道理,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村子里的人没有了,那什么都没有意义。 村里的泥腿子们目光是短浅,两个月里磕磕绊绊维持着基本的秩序,真的很笨,但他们也有做得好的地方,比如说温室,比如说兽栏,又比如说田地。 -- 第199页 温室里的小苗们还在陆续往外移植,手熟以后他们移植的成活率比之前高了不少,温室里甜水莴苣的生长也让我很欢喜。 村里的浆果园也非常热闹,这段时间正是红頹子丰收的季节,村民们很克制,他们只采摘了自己要吃的部分,没人去祸害更多,他们的克制让我能把红頹子制作成果酱和果脯带去对面世界创收。 钱要靠信用和货物来背书这种道理村子里的泥腿子们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所以他们中才会有人总想着去砸掉锁子进银行,抢走所有的钱,那些蠢货天真的以为抢了钱以后就能在商店里买到所有的好东西,还能让我给他们盖有水晶窗户的大房子,以后都过上不劳而获的好日子 太无知了!他们没胆量真的这么干,于是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时让我觉得他们分外可爱。 月底带过石门的红頹子浆果、果干和果酱在小卖部里大受欢迎,大家从未吃过这种拇指大小的红色甜美浆果,爽口的果肉和脆嫩的种子在咀嚼时给人以丰富的口感,实在是太美味了。 近百罐红頹子果酱迅速销售一空,便宜实惠的果酱夹馒头味道一绝,红頹子本身酸味极少,所以当初熬果酱的时候我砂糖放得并不多,这果酱的味道比起草莓酱来不遑多让,独特的鲜甜让人吃上一次就忘不了,口感跟黄頹子有些类似,却明显要更棒,不愧是村里人心心念念的山珍。 我自己也是红頹子的忠实爱好者,红黄頹子果干切丝以后跟碎花生和芝麻一起洒在糯米糕上,酸甜可口滋味丰厚,我跟王杰瑞吃起来就停不下嘴。 小卖部今年第一批特产里的红頹子大受欢迎,新上市的甜水莴苣也赢得大家的赞赏。 增加产量以后甜水莴苣的价格下调,现在两块钱就能买到四颗比拳头还大的甜水莴苣,比过去翻了一倍多,这划算的价格让街坊们交口称赞,也尽情享受水莴苣的鲜甜脆嫩。 甜水莴苣猪肉烩菜现在可以算是县城里出名的菜式了,多家饭馆都专门来我家商量,希望我们能稳定给他们供给甜水莴苣,可惜现在甜水莴苣产量有限,没法去敞开供应。 今年没有河笋是个遗憾,我跟我爸妈保证,赶明年夏季一定收复芦河村,哪怕我自己组织一支敢死队也要去挖河笋回来孝敬他俩,让我爸妈又好气又想笑,让我别总想着冒险。 七月份天气真是热得让人烦躁,学校没空调,我跟梁江波还有田新都在我们家里复习,每天吹着冷气好吃好喝,就等着几天后高考来临。 千呼万唤始出来,高考就在炎热的夏天里结束了,铆足了劲头的我超常发挥,梁江波和田新也都很满意自己的状态,按部就班填报志愿等着出成绩,我妈也住进了医院待产。 本县高考状元梁江波扬眉吐气,本县第二名王凯光宗耀祖,听到我的成绩出来,我妈正吃早餐一激动狂喊一声就生出了我七斤二两的胖妹,在县城妇产科医生和护士间传为佳话。 我跟好哥们梁江波双双被心仪的大学录取,县里奖励了梁江波一千块钱,我也有五百块,田新家里也又是高兴又是惆怅,谁都没想到田新不声不响就改了爸妈先前给他安排的志愿,报了军校,他学校提前开学,以后的时间里鲜有机会能回来。 梁江波爸妈给我们摆了盛大的升学宴,梁江波收红包收到手软,我跟田新两个土鳖也头一次见到那么多人给我们道贺。 我妈还在家里坐月子,我爸过来了,他在酒桌上激动得痛哭流涕,说自己儿子给他争了一口气,是他的好宝贝儿,他喝得烂醉如泥,被我像小宝宝一样抱回家。 一切都很圆满,梁江波的小舅为了奖励梁江波想带他出国玩,梁江波讲义气,硬是要我跟他一起考完驾照才走,我俩花了一星期学习交通法规和驾驶知识,靠他家车练手走捷径轻轻松松拿到驾照,梁江波欢天喜地跟小舅去了外国。 外国对我来说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梁江波本来想带我一起去的,可我连护照都没,再说我妹刚出生,我要照顾她和我妈,我也不想出去玩。 把皱巴巴的小宝宝捧在臂弯里的时候我就想起王杰瑞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我多憨啊!什么都不懂就照顾孩子,用皮革裹着他就整天在寒风里乱窜,真是心大。 小宝宝真的好丑喔!完美地遗传了我爸和我妈的相貌,看来以后是没有机会当美女了。 你有资格说妹妹吗?你小时候比妹妹可丑多了!又黑又瘦像个猴子?!我妈最见不得我说我妹丑,再怎么说我妹营养好,嫩嫩胖胖的,也不黑,比我小时候可好太多太多了。 我拿着小拨浪鼓逗摇篮里的小宝宝,她黑豆似的眼睛出神地看着我,张开小嘴咯咯笑。 这个有着柔软头发的小女婴就是我的妹妹,王采依。 采依是个很乖的宝宝,很少会哭闹,只有不舒服或者肚子饿的时候才会哭,她很喜欢笑,咯咯笑起来可爱到不行。 我明明就很温柔很会照顾孩子,但我爸妈总嫌我毛手毛脚,一开始都不许我照顾妹妹,非要自己来,结果没一星期就腻味了,能抛给我就抛给我。 以前我妈生完我的时候根本没时间休息,不到半个月就跟我爸出门讨生活了,现在生二胎真是幸福。 每天饭来张口,早晨气温适宜的时候就抱着宝宝在花园里散步,中午舒舒服服睡午觉,下午醒来以后听点音乐看着我给他们做吃的,连晚上起夜照顾小婴儿喂奶都有我代劳,她每天气色都非常好,红润有光泽,跟个少女似的,总满脸微笑。 -- 第200页 也多亏她选了这个时间生宝宝,我刚好假期在家能够帮她照顾,否则指望粗心大意的我爸,恐怕她得生不少闷气。 妹妹的出生给我们家里带来了好多欢乐,我爸也成天乐得合不拢嘴,走哪都想抱着他的小棉袄。 第98章 97年7月云影 我拍摄了妹妹的照片,月底去对面世界就给王杰瑞介绍了他的姑姑。 王杰瑞听磁带里爷爷奶奶说生了个宝宝非常疑惑,看到照片里小小的婴儿以后也直挠头,最近我们上河村里接连有小婴儿降生,王杰瑞想不明白在很遥远地方的爷爷奶奶怎么也会有一个婴儿小宝宝。 哪怕是村子工地近来没我监工以后有点拖拉,村子石墙还是在我的超能力下提前合拢了,阔气的大门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顺利开合,五米五高的陡峭石墙保证就算狼人也无法突破。 高大的围墙给村里人带来了无限安全感,从此以后就算是河水变浅的季节里也不必担心野兽跟歹徒过河袭击村庄,上河村的防御力量直线上升。 我顺势接管了村里银行、杂货店和粮店的所有业务,泥腿子们浑水摸鱼的短暂狂欢到此结束,他们不但不难过,反而欢欣鼓舞,哪怕我要秋后算账收拾中饱私囊的鼠蜥们也无所谓。 我当然不会真的闲到蛋疼去搞清算,只是警告了一番本村的民贼们,在接下来发放福利的时候降低了他们的份额,让他们好自反省了事。 这一早晨真的很清爽,伸着懒腰从楼梯上屋顶,两只大狗慢悠悠地走出家门,在阳光里伸懒腰。 晨光熹微中整个村庄都在苏醒,穿着裙子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追逐奔跑在被夏花点缀的小路上,洒下银铃般的欢笑,一小群动物幼崽跌跌撞撞跟在他们后面,憨态可掬的模样非常可爱。 四只翅膀的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男人们在田地间给作物除草,抱着或领着小孩的女人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去食堂开工做早饭。 三两步纵身跳下楼梯,我也浑身舒畅,伸手把王杰瑞的玩具从他嘴里掏出来,带小家伙去看村里兽栏的小野兽们。兽栏依旧是没人敢进去,所以清洁兽栏都由村里人伸带木杆的耙子完成,坏处是清理不够彻底,而且没法处理尿液,味道相当重,我每次过去都会再清洁一遍,维持兽栏干净整洁。 两口子不太喜欢在白天活动,都缩在小屋子里不出来,不过它们的幼崽现在已经全无警惕之心,村里孩子们用零嘴很容易就买通了这些没有什么见识的小动物,它们正是好奇心旺盛喜欢四处探索的年纪,只要阿福和阿娜不在,它们就满村乱窜,惹下不少货,没少被人提着扫帚追打。 这些被命名为狞犬的小家伙们最喜欢的还是跟在小孩子后面疯跑,就像现在一样,我不止一次看到村里胆大的孩子把小狞犬抱在怀里招摇过市,其中就有小拉米,野性难驯的崽子多危险啊!我没少呵斥他们,但这些小鬼只是撒腿就跑,你根本抓不住他们。 野兽的幼崽爪子很锐利不说身上还可能有寄生虫,我绝不允许王杰瑞去靠近那些小东西,就算王杰瑞再摇我胳膊也没门。 狞犬幼崽们个头已经跟半大狗崽差不离,快到了离窝的时候,它们会被分给村子里不同的家庭,成为那些家庭的一份子。 在过去极饿的年岁里很少有人家能够省出一口饭来养牲畜,就算是阿福和阿娜的母亲,这个村子的保安队长也永远是瘦骨嶙峋的模样,我很想念它,村里人说再过几年阿福和阿娜长大以后也会像曾经的大狗一样离开村子走进风雪里,阿娜或许会带着身孕回村,而阿福则得去争夺狼王的位置,失败意味着被撕碎。 我每回看到阿福那张越来越痴肥的脸,还有他人畜无害的傻憨模样时都会头痛无比,它被我给惯成这副蠢样,以后可咋办? 村子里的狞犬们就没有森林巨狼这种古怪的传统,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余粮,也有条件去喂养点小动物,它们会在这个村子落地生根也说不定。 安逸的生活是永远也过不够的,但是总过这样缺乏波澜的生活也容易让人疲乏,跟外界隔绝的日子过太久以后仿佛浑身骨头都生锈了,于是我耐不住寂寞的心思再次活泛起来。 学校是要提上日程的,初步选址已经确定,就在温室大棚侧面的坡地,我会在那地方开山采石,顺便获得大量石料。我把学校盖在高处一方面是希望新的学校靠近农田和温室,便于给大家传授农学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是希望学校也能承担紧急避难的功能,万一村子被人打进来,大家不至于各自躲家里头被人逐一击破。 学校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村里人对于学认字和数数没多少概念,我懒得给他们仔细掰扯,反正他们早晚会明白。 我告诉他们我想在河上架起一座桥,但我会征求他们的意见,如果大家反对激烈的话我不架也没关系。 架桥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就连最保守的老头老太们都说有桥是好事,本村米面不缺,蔬菜目前靠泡菜和野菜维持,但缺乏肉类的问题基本上就没解决过,我们的高墙大门已经足够保护村庄,如果能有一座桥,村里人能找到的食物就要多上许多。 说干就干,我当天中午就挪来一块块千斤巨石砸进河水中,水花爆起几丈高,我终于能像神祇一样让冒出水面的岩石凝结为高出水面的桥梁,去年一个月才能做到的事情,现在不必花三天。 -- 第201页 为了增强防御,河道被我疏通了一番,采集的石头继续加固桥身,还在桥上增添了类似吊桥的结构,收起来以后村子跟外面隔绝,想出去的时候放下桥板就能出去。 在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早晨,石桥彻底贯通。 半米宽、二十多米的桥建起来快,但在不停添加材料完善的情况下它还是花了我一整个月,现在三米宽、离水面两米高的壮观石桥已经稳稳屹立于水面之上,桥左右两边都有结实的栏杆,走在上面低头看湍急的河水,心情会非常舒畅。 如果我没有超能力,这样的桥或许要花上河村几代甚至十几代人前赴后继的努力,这样结实的桥梁能够屹立千百年不倒,对此我毫不怀疑。 村子跟外头彻底连接了,我也兴起出门一趟的想法,村里愿意跟我出门的人不少,挑选了几个比较靠谱的,第二天我们七个人背着大包小包离开上河村。 哗啦啦的河水流淌声中村落渐渐隐没在我们背后的雨雾里。 凯因老爷出门玩了,留下他们乖乖看家,如果不出意外,少则几天,多则数月,凯因老爷会带着收获回到村里。 出门前特别叮嘱乡亲们好好照顾黄頹子和甜菜,参薯也不能怠慢,下个月底如果我回不来,这些就是村里人今年过冬的口粮。 我们漫步在细雨中,儿子骑在我脖子上,他饶有兴趣地左顾右盼,这是一次久违的郊游。 他是我们这个队伍唯一的小孩,其他小孩子羡慕疯了,我答应下一回出门的时候看情况带他们一起。 在上河村的时候总面对千头万绪会时常让我觉得头痛,但我从来都不讨厌上河村, 因为是我亲手把它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它有很多很多缺陷和不足,但我们有时间慢慢调整和补足,所以我走在蒙蒙细雨里,也很想念才离开几十分钟的家。 这就是离家的感觉。 这次我的狗腿子侯赛因没陪我们出来,他挖空心思想当本村的独夫和民贼,我忠诚的左膀右臂陪在我左右,他们和我一样想出去看看外头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沟通商路。 我的右臂扎伊尔带着他的妻子桑玛,他和他的妻子现在一直以我忠实的仆人自居,当初行芦村大礼时什么永世不娶的话如今看来真的只是随口嚷嚷。 左膀兰泽到现在依然单身,他是村子里少有的帅小伙,能下苦功夫身家又丰厚,不过对村里女孩们抛来的媚眼视若无睹,他对男女关系不感兴趣。 村子里原本的摄影师朱莉这次也跟我们离开了村子,她最近在跟大十岁的丈夫冷战,这回出来充当我们探险队的御用记者,能够尽情拍照锻炼技术。 小卢格这次也跟我们出来了,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离开村子。 我的左膀右臂兰泽和扎伊尔、扎伊尔的猎户妻子桑玛、村里的摄影师朱莉和卢格的儿子小卢格,他们五个就是此次陪我和王杰瑞下山的所有人。 上河村五十多口人,我们这一走就走了十分之一,还是太少了。 不过有所谓吗? 无所谓。 我们走在路上,雨水在我和儿子头顶自然分开,岩石投枪幽幽飘在我身后,两条大狗陪着我们悠闲地在细雨里踱步子。 雨幕里隔了层纱似的山川很柔美,到山腰的时候又开始能望见翠绿旷野上墨玉带似蜿蜒的长河、广阔的芦苇荡,还有残垣断壁里小小的芦河村。 我们心心念念的小村落,它彻底荒废掉了,没有一丝人烟。 爸爸?肩膀上的儿子摸我脸。 嗯? 抱抱! 好~ 我把他抱在怀里头,他也跟着老爸一起看雨雾里的荒野。 王杰瑞太小了,他不会理解为什么老爸还有哥哥姐姐们都站在这里发愣。 我们走在下山的小路上,雨停了,乌云散开,天空渐渐放晴。 夏日明亮的阳光照耀在我们身上,下方被云朵遮盖的阴凉旷野充满生机。 没有一丝人烟,仔细辨认的话能看到些已经被植物覆盖的倒塌房屋,这世界冷漠得让人难过。 趴在我怀里的王杰瑞闭眼睡着了,手里捏着他的小玩具,我们继续沿着山路前行,孤单地走在这荒芜的天地间。 都怪该死的狼人让原本就荒凉的旷野彻底死寂,我都不知道去哪能找到活人,能过上以前那种跟外界沟通的生活。 下午离芦河村越来越近,看着已经逐渐被荒草覆盖的小路我们打消了在芦河村逗留的念头,这村子已经死了,它不再适宜居住,我们应该去更远的地方,寻找狼人灾害幸存者们的落脚处。 贫瘠的旷野上风吹着成簇荒草飘摇,阳光照耀在碎石上泛起细碎的柔光,小型食草动物机敏地在远处观望我们,更远处的旷野上成群猛兽在追逐捕食。 傍晚我们选了一处开阔的平地扎营,土壤在我的控制中抬升凝结成厚实坚硬的墙面和屋顶,屋子中间也出现生火的火塘。这房子外表看着粗糙拙劣,其实非常坚固,比石头更牢靠。 篝火毕毕剥剥的声响中石英锅里的汤在咕嘟,碗筷餐具都是现做的,我吹着汤用勺子给王杰瑞喂饭,另外几个年轻人也都在有说有笑吃饭。村子里现在有不少人都像我一样会用筷子吃饭,兰泽用得尤其熟练,他能用石头筷子夹起圆溜溜的豆粒。 -- 第202页 这小屋子外观有点蹩脚,墙上留了方便观察外头的观察孔,内部有结实的石床,原本捆成一卷的兽皮被褥铺开来,舒舒服服就能睡觉,阿福和阿娜就睡在我床旁边。 我们是午夜时分被惊醒的,阿福和阿娜警惕地吼叫声和威胁声让我们迅速起床,此时屋子里的篝火已经灭了,屋外头一片漆黑,繁星满天,从窗户隐约能看到一对对巨大的翅膀划过夜空,还能听到人的嚷嚷声。 里面的人,立刻出来,自觉接受检查! 第99章 97年7月云影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小屋周边至少围了六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成队的黑色大鸟在我们头顶盘旋,他们喊话的语言跟芦河村口音很相似,我们听懂了,大喊着又沟通两句才知道外面的人在检查狼人的踪迹,我们抱着警惕走出屋子,立刻有骑着大鸟的士兵靠上前来。 拥有灯泡似发光红眼睛的大鸟足有两米高,它凑近我们以后不顾阿娜和阿福威胁的嘶吼在我们身边端详了一番,然后拍打翅膀嘎嘎叫,它背上的年轻女兵向身后报告。 没有狼人的气息!安全! 随着她的报告,天空中的巨鸟骑士们纷纷拔升高度,原本包围我们所在小屋的人也都各自骑上落地的大鸟,准备升空。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骑在黑色巨鸟背上的女兵盯着我手中的火把,又看看我们身边虎视眈眈的两头巨兽,朗声问我们。 我们是进山里躲避狼人的,吃的东西不多了,想下山找有人的地方讨生活。我不敢给她说实话,怕暴露上河村会给村里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们不应该下山来,现在到处都是狼人!她听到我们沿河走以后说:你们的运气不错,河边的狼人刚被清剿过,但往前边走就没这么安全了,你们应该回山里去! 山里安全吗?我问她。 也不安全。女兵尴尬地回答:现在这周围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你们或许可以去前哨站,然后跟着运输补给的队伍离开。 女兵告诉我们等到白天以后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大概两天的路程就能看到哨站,哨站周围有空骑兵,可以找他们问路。 我们不认识路,你们能把我们送到哨站么?我掏出一个装着金币的小布袋抛给她,她扬手接住,掂了掂,金币撞击的声音很清脆,甩手把金币又抛了回来。 不用给我钱,我派人护送你们过去,这些钱你可以在哨站换点吃的,她说:真搞不懂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是怎么出现在前线的,其他人早就已经逃走了。她明显看不上这点金币,也是,这点金币原来在芦河村还买不到一把像样的金属武器,骑在大鸟背上的女兵显然不缺这点钱。 她很眼热我们队伍里的两头巨狼,它俩的体型实在是太具有压迫力了,以至于训练有素的大鸟都不愿意太过靠近我们,因为阿福总跃跃欲试像是想要扑它们。 很显然,没有这两头巨狼,我们根本不可能在狼人泛滥的灾区里活这么久。 钱我留着,这个你收下吧,就当是谢谢你的帮助。我从口袋里捏了枚绿盈盈的镯子出来抛给她,她伸手接住,左右端详过以后非常喜欢:谢谢你的礼物,我就收下了,你们跟紧我的同伴,最好能现在就出发。 没问题,我们这就收拾东西。我满口答应。 好容易遇上人烟,我们火速收拾完东西以后离开小屋,这小屋被我用能力处理过之后又变得稀松脆弱,它会在一两场雨之后坍塌掉,回归自然。 看样子并不是每个士兵都有自己的巨鸟坐骑,有三个士兵听了那个女兵的话以后跟我们走在一起,他们和那个女兵一样都拥有奇特的天赋,在漆黑的夜晚不用火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几个就不行了,跟在后头走得不太快,好在他们很有耐心,不时就停下来等我们。 黑夜里完全看不清漆黑大鸟的模样,我靠自己的超能力勉强感知到它们的外形,它们只有一对翅膀,很像是超大号的乌鸦。 我记得我还在芦河村的时候听行脚商人们说过,北方领主麾下有一批专门猎杀狼人的乌鸦骑士,那些穿着华丽袍子的乌鸦在天空飞行时周身包裹着紫色的火焰,任何狼人都难逃它们的尖喙和锐爪。 当时听的时候我只当是故事,因为这世界上是不可能有载着人飞翔的大乌鸦的,直到我现在真的看到大乌鸦。 我问给我们带路的士兵他们是不是北方领主的队伍,那个士兵连连摇头,他口音很重,说的话我勉强能听懂,他说北方领主的禁袍军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彻底覆灭了,他们是从希连希亚来这里支援的,这场仗已经打了两年多时间,不知道还要打多久。 从他们口中我才知道当初人们说是狼人发源地的举火囤充其量只是狼人灾祸路过的边角区域,这场因为萨凯昂皇国大意而引发的狼人灾祸已经席卷了周边超过十五个国家,造成的死伤人数超过百万。 唇亡齿寒,许多离我们非常遥远的国度都派遣了士兵前来清剿狼人,眼前的这些士兵就来自希连希亚的永夜长廊,他们中不少人在来这里之前都没见过太阳。 -- 第203页 我为他们给我描述的国度痴迷不已,很难想象,这些士兵竟然来自一个极少见到太阳的国度,他们居住的地方遍地丛生着数十米高的黑色岩石柱,这些岩石坚逾钢铁,会吸收一切光线,打造出属于希连希亚人的漆黑圣域。 这一路我们走得很快,但距离目的地还是非常遥远。 夜色逐渐稀薄,眼前的士兵们纷纷扣上黑色头盔面罩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鼻孔和嘴,他们的耳朵构造跟我们也不太一样,耳廓很尖,而且也更为宽大,显然他们的听力很棒。 那些飞翔的巨鸟已经回巢休息了,给我们带路的士兵们说希连希亚的夜鸦讨厌阳光,所以只在黑夜里外出活动。 这些自称希连希亚人的士兵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露在阳光中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皙,淡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们缀着金属片的皮甲非常优良,背上背着两把乌黑的弯刀,他们的头盔完全遮蔽着眼睛,但丝毫不影响他们行走,似乎靠耳朵来听声辨位。 希连希亚人毫无疑问是以肉为主食的,这从他们一口尖锐的獠牙就能看出来,我问带路的士兵他们吃不吃蔬菜,那个士兵笑着说希连希亚人只吃肉,而且不喜欢烤熟了吃。 听上去他们像一群野蛮的食人生番,但偏偏举手投足又显示出很有教养的模样,真是些奇特的人。 他们毫无疑问来自文明的国度,他们自己的语言跟我们这里使用的方言有天壤之别,希连希亚语的语调非常轻盈,犹如低吟浅唱,部分音调需要他们那样锐利的牙齿配合舌头才能发出气声,我们学不来。 这一走就是一整天,饶是我体力比较好也走得精疲力竭,几个跟班早已经气喘吁吁了,倒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都很轻松,他们挑的是狼人最少出现的路,虽然累了点,但胜在安全。 软乎乎的王杰瑞很可爱,三个士兵都很喜欢他,王杰瑞也不怕生,乐呵呵要人家抱他。 其中一个跟我们最熟悉的士兵说王杰瑞的身体很健康,如果在他们希连希亚的话这样的小孩子可以送去传武院测试天赋,够幸运的话就能成为夜鸦骑士的一员。 跟士兵们聊了更多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些骑着大乌鸦的人每个都大有来头,在他们的部队相当于军官,他们是因为要搜捕一队非常危险的狼人才聚集在一起,换平常极少能见到十位夜鸦骑士同时出动。 多亏了那几头不晓得躲避在哪的超危险狼人,尊贵的夜鸦骑士小姐才愿意派人护送我们,免得我们成为狡诈狼人的粮食。 傍晚稍作休息,吃东西休整,旷野上风很大,三个带路的士兵面色很凝重,阿福和阿娜也很不安,我想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士兵伸手向下压,表示让我不要出声。 不光他们,我也感觉到了某种窥探,可是放眼四望,周围一片平阔,天空也很干净。 怪事士兵们催促我们快点收拾东西,我们得立刻出发。 我们加紧赶路,士兵们说情况不太对,他们的鼻子很敏锐,没闻到狼人味道只说明狼人没在上风向,但没法保证狼人没有借着掩体埋伏我们。 我散了灰尘出去,细碎的灰尘逆风而行笼罩了周边三百米半径,一草一木都在灰尘的飞舞碰撞中被描绘出来,没有任何大型生物。 难不成我把注意力转移到土壤下,立即发现了端倪。 细微的震颤正在我们脚下不远处传播,有东西在地底下挖洞! 我带着人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士兵们还在四处张望。 这玩意能挖得跟我们在陆地上走的一样快? 周围什么都看不到。跟我们比较近的士兵说或许我们太敏感了,现在可以放慢速度。 会不会在这底下?我指向地面。 一瞬间,三个士兵的表情都变了。 糟糕,是钻地虫,快跑!他们纷纷拔出武器掩护着我们奔跑,我们几个人也像没头苍蝇一样往前跑。 来不及跑了,地突兀地摇晃起来,土壤裂开,一根水桶般粗壮的蠕虫钻出土地张开满是锯齿的大嘴扑向我们,猩绿色粘液四处泼洒,我们躲开它的攻击尖叫着惊慌逃窜,那条蠕虫诡异地战栗着伏倒在土地上,没有继续攻击我们,颤抖着像是目送着我们离开。 我叫住想要扑上去的阿娜和阿福,跟在其他人后头几乎是在没命地奔跑,因为士兵们说钻地虫是被狼人控制的,地下土穴里肯定藏着狼人,一旦狼人钻出地穴,有巨狼保护我们也难逃一死。 吼!十几个壮硕的黑影从那条趴伏在地上的大蠕虫所在洞穴里先后钻出来,它们朝着我们吼叫不已,我们吓得亡魂乱冒,士兵们也狂吹求救用的金属哨子。 我们很幸运,那十几头壮硕的狼人并没有追击我们,它们守在那条趴在地上的巨虫周围发出此起彼伏的狂怒呼喊。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 在那头钻地虫就要冲破土壤钻出来的一瞬间,土穴中突兀地探出了一柄尖锐石刃,那把结实的石刃将扑出土壤的钻地虫开膛破肚,几乎从腹部一剖为二,我们先前看到的腥绿液体就是它的□□,两米多长的巨大开放性伤口,那条大虫子当时就已经不行了,如果不是我跑得太远,那些狼人又没追击我们,现在那些狼人也难逃一死。 -- 第204页 第100章 97年8月天光 我们奔跑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了,所有人都筋疲力竭才敢停下来休息。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先前危险中士兵们掩护我们撤退的行为赢得了我极大的好感,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尽职尽责地保护我们,他们明明没收我们一个金币的钱。 夜鸦骑士们姗姗来迟,听士兵们指过方向以后匆匆忙忙离开了,留我们十个人在旷野上休息。 现在终于安全了。 我们真的很幸运。之前带头掩护我们撤退的年轻希连希亚士兵说:那队狼人被我们称为血爪子,它们手上有上百条人命,每次都能从夜鸦骑士的指头缝里逃出生天,如果它们追杀过来,靠我们三个根本抵挡不住。 士兵们很忧郁,他们说控制着钻地虫的狼人几乎是无法追踪的,夜鸦骑士们就算过去也无济于事,现在部队里缺乏能遏制钻地虫的手段。 我倒觉得今晚那几头狼人应该逃不了,它们的钻地虫已经被我给剖了,听士兵们说钻地虫也很稀有,狼人们大概率没有第二条,那么它们就休想躲开夜鸦骑士的搜索。 我们浑身疲惫,点起篝火吃过东西以后赶紧睡觉,阿娜和阿福姐弟俩蔫嗒嗒的,它俩还为自己白天没有保护好我们,只是跟着我们逃窜而难过,我抱着两只大狗安抚了一番,是我命令它俩不许冲上去的,狼人传染病到底对森林狼有没有影响谁也不知道,我冒不起这个险。 王杰瑞也给折腾得够呛,吃了点东西以后就在我怀里睡着了,我也抓紧时间跟士兵们轮换着休息。 我这一觉睡了大概两个半小时,被叫醒来的时候旷野一片银白,巨大的卫月们在天穹上肆意挥洒着光芒,士兵们把头盔上的面罩抬起来了,月光里我看到他们细线般几乎无法辨认的眼睛。 我之前把他们称为希连希亚人,说实话,看清他们的面目以后我不觉得他们是跟我一样的人类,他们几乎是另一种生物。 白天扣着面罩的时候只觉得他们充满獠牙的嘴巴有点吓人,倒没发现他们的鼻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会儿借着月光我就看清楚了,他们的鼻子像猪鼻子或者说蝙蝠鼻子一样向上翻着,跟斜眯成条缝一样的眼睛搭配,整个面孔就像是一只放大了许多倍的蝙蝠。 丑陋这样的形容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外表,他们是怪物。 然而我不得不说同村的泥腿子们是真的心大,他们丝毫没有被三个士兵的外貌给吓到,依旧傻呵呵地跟三个操着一口蹩脚本地话的蝙蝠人交流。 连我的王杰瑞也不害怕这些家伙,倒让我自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人家尽职尽责护送我们这么久,我却以貌取人。 我们几个坐篝火边吃晚饭,三个不喜欢火光的希连希亚的士兵坐在远处,他们吃的是在旷野上捕捉到的食草动物,大概跟鹿差不多大小,还分了一条腿过来让我们烤着吃。 他们是真的吃生肉,不过吃得很斯文,带血的生肉被切成规整的薄片放在一个长盘子里,他们用自己尖锐的指甲捏着一片片放上猩红的舌头卷进嘴里,有一种野蛮的优雅。 他们的水囊里装的是猎物的鲜血,里头撒了特殊的药粉阻止血液凝固,他们咕嘟咕嘟往喉咙里灌的时候让我想到了吸血鬼,我越看他们越像吸血鬼,虽然他们不怕阳光,也大概率不会害怕大蒜跟十字架。 后半夜我们继续赶路,路过了一座废弃的荒村,这村子看起来比芦河村规模还大些,也已经被彻底废弃了,里头藏匿的几个孱弱的狼人被士兵们配合着用双刀砍倒,我们一起找木柴将它们烧掉。 狼人对这片大地上的居民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士兵们说这样的荒村他们见过太多太多,被狼人祸害过的地方可以说是十室九空,就算狼人给剿灭以后这地方也要至少花几十年才能慢慢恢复人烟。 我们一直在向前走,又整整走了一天一夜,我们的脚都快要被废掉的时候才看到了地平线上的哨站,我心目中庄严恢弘的前线哨站,它竟然只是小山岗上被木头栅栏圈起来的六七间石头房屋,木头栅栏周围搭了一个个蘑菇包似的皮帐篷,帐篷不远处还有一些高高矮矮错落有致的架子,不少架子上都蹲了漆黑的大乌鸦,白天里它们都在安静地睡觉。 看到这不到半个芦河村大的前线营地,我不由得大失所望。 我们接受过盘查之后成功进入了营地,两头壮硕的森林巨狼吸引了许多士兵的注意,大白天里这营地所有士兵都戴着面罩,毫无疑问他们全部都是来自希连希亚的怪物。 抱歉,我知道我不应该称他们为怪物,但他们的长相完美地符合了我心目中怪物的一切特征。 士兵们跟军官说过我们的情况,营地的军官允许我们在营地里稍作休息,他们说少则一日,多则三日,运输辎重的队伍就会抵达前哨战,随后我们可以跟着后勤部队一起撤退到安全区。 三个士兵把我们护送回来以后没来得及休息就又被召集着上前线了,我们甚至没来得及跟他们道谢。 当天晚上天黑了之后我们还见到了之前帮助我们的女夜鸦骑士,她和同伴们在追捕血爪子中受了点伤,暂时在静养。 -- 第205页 你们运气不错,所有人都安全到了这里。她抱着胳膊过来看我们,肩头包裹着古怪的装置,听声音像是一个装满了液体的铁箱,我猜是某种医疗器械。 得多亏你的人护送我们。我问她伤得重不重,她笑笑说小意思,她已经习惯了,而且她任期已满,很快就会离开前线战场。 在希连希亚部队里狼人的咬伤和抓伤并非无药可救,虽然这种治疗会耗费昂贵的药物并让伤者承受可怕的痛楚,但能保命又不用截肢,就没什么可抱怨的。 要知道,普通士兵受伤只有截肢一个选择,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在受伤后背上这种金属箱。 我自己心虚,抱着不该窥探人家军事机密的心思一路上都没敢掏出过照相机,倒是我们村的照相师傅朱莉无知者无畏,端着小盒子一直拍了一路,就连在人家哨站里也咔嚓咔嚓拍个不停,我都忍不住为她捏一把汗。 朱莉这妮子很有当战地记者的范,每天都把她心爱的吃饭家伙擦拭得干干净净,先套塑料袋然后才装进相机包,拍好的胶卷收得妥妥帖帖,比我用心多了。 今晚就是月底,古朴的石门开启以后万物都凝固在了时光之中,我环视了一圈希连希亚人的简陋营地,拿着自己和朱莉拍摄出的胶卷跨过石门。 石门关闭,时间再次恢复流动,我先换掉了身上的衣服。 我们出村穿的衣服都是经过修饰的,符合本地特色,虽然材质更结实,但造型并不夸张,在这边世界肯定是穿不出门。 跑浴室洗了个澡,先给我爸妈报平安,我爸妈听说我作死带着儿子跑出上河村,又是劈头盖脸骂我一顿,说我闲得蛋疼,我应该听他们的话,先在上河村乖乖待个十年八年,等外面的灾祸平息了再出山,把上河村当成桃花源。 我说我自己有分寸,毕竟一路上虽然遇上过危险,但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我确实有必要出来外面看看,至少在以前我就从来不知道离芦河村几天路程的地方竟然有万里之外希连希亚人的哨站,我到现在连这场战争的局势是什么样、有多少人参与进来都没有半点概念,我太无知了,这是不对的。 咳!你这孩子,总不听人话!我妈唉声叹气,让我赶紧滚去洗照片,她急着看。 这一回我带回来的胶片绝对多,尤其是朱莉拍摄的,足足有我的三倍多,而且她很珍惜胶卷,每张照片都深思熟虑过,要拍摄的主体非常明确,从不像我一样心情好了随性拍上两张,回头连自己想记录什么都想不起来。 朱莉的照片跟我的风格不一样,我的更秀气。 比如说我会去拍自己没见过的稀奇古怪小虫子,我会拍山峦和黄昏的湖面,也会拍自己和王杰瑞生活的画面,还有村民们的笑容。 在朱莉的照片里那个世界拥有着原始而野性的美,许多东西都是我不会去注意的,但她却比我更加敏锐,她拍照片的时候不会让别人看镜头,她只是默默找好角度记录下那一瞬间的光影,我在里头看到我们一行人站在山岗上俯瞰荒废村落时的场景,大家都一脸严肃,我也一样,那种悲愤的情感几乎要溢出照片,这是我的照片里不会看到的情感。 朱莉的照片里村民们搬运石头,我背对镜头双手举在空中,成百斤的石块都浮在身前,像一个蹩脚的魔术师。 朱莉的照片里村民们热热闹闹在饭堂里吃午饭,光亮洁净的饭堂还有身胡乱搭配各色衣物的男女老少形成奇妙的对比。 我很少会给这样不美好的场景拍照,因为在我潜意识里我只想记录这个村子美好和淳朴的一面,我想把它展现给我爸妈,那些庸俗丑陋的地方没必要被记录下来。 朱莉不一样,就比如她会去拍村子里的厕所,还有村民们蹲坑的丑陋模样,这种照片杀了我也不会拍。 朱莉还拍了村民家的浴室,照片里她老公的弟弟赤条条站在淋浴底下,一手抹着脸上的水珠,一边还龇牙冲镜头笑,老实说这个镜头很干净,并没有□□的感觉,浴室里头的陈设还有村民现在的生活被忠实记录了下来,但考虑到朱莉那个大了她十岁的老公,还有镜头里这个比她小一岁小叔子不礼貌翘起的大家伙,我难免又为本村混乱的男女关系头痛不已。 礼仪教化任重而道远。 朱莉真的拍了许许多多我不会拍的照片。 有的是我给村里人做手术的照片,冷白皮的帅哥赤脚医生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在六七枚大灯泡照亮的案板上给一个被石头镣铐固定的人无麻醉动刀,那种灰白色调还有我衣服上、手套上的血迹都让我像一个屠夫多过像一个医生。 其实镜头里的手术根本没那么可怕,不过是清理感染的伤口然后进行缝合,病人多挣扎了几下让血飙得到处都是,其实手术很成功,经过半个月的休养生息,那人都已经能下地了,成功保住一条命。 朱莉拍了村里的兽栏,她照片里抱着野兽崽子的小孩子们像一群没教养的小野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换成我,我会让小孩子们全部看向镜头,会给那些小家伙打理下他们蓬乱的头发,至少要看起来可爱些。 我很喜欢手中这张阳光里依偎在妈妈怀里独眼男孩的照片,他妈妈给他缝了个眼罩,小孩子柔软的头发散在额头,羞怯又好奇的表情真的很有感染力。 -- 第206页 那个男孩的一只眼睛是我为他摘除的,他几乎跟我儿子同龄,我儿子以前是吃他妈妈的奶才能活下来的,但我后来一直不太敢去跟那对母子多说话,因为我心中总有一种愧疚,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芦河村,她的丈夫不会死,她的儿子也不会失去一只眼睛。 我没法解释这种情绪,我心里明明知道自己不必为任何人负责,可是我做不到,当我看到他的时候那种不由自主从心底里渗出的念头让我无法坦然以对。 我当然也拍了很多照片。 我的照片是文明的,是经过修饰和挑拣的,我的所有照片都带着我自己鲜明的个人印记,我是娇气的大少爷,其他人是我的仆人,这是在我的每张照片里明明确确体现出来的,我以前意识不到,但跟朱莉的照片对比之后就分外明显。 我下意识想藏起一些照片,但我放弃了,我把它们全交给我妈,我不必遮掩,这才是我们真实的生活。 第101章 97年8月天光 不要怪我以貌取人,我妈看到希连希亚人的面孔时也忍不住说他们面目丑恶,像妖怪和魔鬼,谁能想到这些怪物和魔鬼其实彬彬有礼,而且比荒原上的泥腿子们更有人情味呢? 我觉得他们丑陋,其实在他们眼里我们也是长相扭曲的劣等怪物,在黑夜里我们就如同瞎眼老鼠,听力又极为迟钝,他们不鄙视我们已经是良好教育和风度的体现。 好吧好吧,我这种身高一米八七,一身冷白皮,八块腹肌又有人鱼线的细腰长腿帅哥也就在本县城还有对面世界的小上河村吃得开,一旦到外面就立刻现原形,成为土鸡瓦狗。 现在已经是八月,我们九月初就要开学,离开学堪堪一个月时间,下次石门开启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上海准备迎接大学生活了。 我爸妈都很舍不得我,尤其是我妈,我把我妹照顾得太好,她太省心,以至于一想到我去读书她得自己照顾小宝宝就提不起精神。 我的意思是让家里请个人帮忙,打扫打扫家务,毕竟我离开之后这么大的家光擦灰尘扫地就够呛,他们两个忙不过来的。 我妈不太愿意,但我坚持,她也就同意了我的主意,她跟家里人联系,要找一个农村远房亲戚来我家,那亲戚五十来岁,手脚很勤快,在村里风评很好,老伴前几年去世,儿子和儿媳妇又都在南方打工,她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来我家做工能赚点钱补贴家用。 我们家的豪华让大婶坐立不安,她拘束地用我们本地话叫我爸妈老爷和太太,把我爸妈逗得够呛,当然,我和刘婶商量过以后让她私底下叫我爸大少爷,叫我妈少奶奶,给两位年近四十的大男孩和大女孩增添点自信。 刘婶对自己的薪水非常满意,我家一楼收拾开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是她的卧室,要她按我妈的要求打扫家、做饭和收拾庭院她都做得很利索,要她学习电器的用法她也格外用心。 我家里要做的活本来就不多,衣服有洗衣机,碗筷有洗碗机,吸尘器操作也不繁琐,她很用心。 我家的条件很好,她在这里生活简直跟疗养院一样,吃的住的都非常精细,生活方式也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让她大开眼界。 有刘婶分担家务,我爸妈总算能在我出门以后也能过上轻松的生活,我爸可以安心在小卖部卖货,我妈也能有充足的时间陪着我妹。 小团子软软糯糯的在摇篮里,黑溜溜的大眼睛总是好奇地张望四周,看到我或者我爸妈的时候就会伸出小手,咯咯笑。 婴儿房现在布置得很温馨很可爱,浅粉色的色调和窗外郁郁葱葱的花园相印成趣,真是小宝宝成长的好地方。 月底二十五号就要离开家,我跟我爸妈都很不舍得,在他俩的概念里我还从来没有跟他们分开过这么久,这一离开下次见面就是寒假了,我爸说等我妹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他们也要到上海去看我。 我家地下室现在堆放着层层叠叠的木箱,里头是足够小卖部卖上大半年的工艺品和摆件,这些都是我预先为他们准备的,这些别处买不到的精致小东西能保证我家小卖部收入稳定,维持我们家安宁的生活。 不必往对面世界带东西以后我妈也没必要再东奔西走,这让她还有点怅然若失,她喜欢在外头做生意那种能把握力量的感觉,她说等我妹长大点,我毕业有生意的时候就交给她打理,绝对日进斗金。 老王家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就在自家小院里安安稳稳过着舒服的日子,现在已经很久没人再给他们气受了,他们的亲戚都用羡慕的眼光看他们,还有他们气派的花园小院。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每天最上心的事情就是照顾自家的小姐还有小少爷,小少爷王凯再有几天就要去读书了,本来热闹的家也会略微清冷下来。 月中梁江波才回来,他在海滨城市玩了很多天,晒得跟黑炭一样,得意地显摆自己跟外国泳装美女勾肩搭背的照片,吹嘘自己在外国的见闻。 我很羡慕他,他说的那些我全没经历过,看着他从大包里不断往出掏给我带的礼物,本来对他不讲义气自己happy的忿懑也烟消云散。 -- 第207页 梁江波从国外给我带了台录像机回来,从此以后我可以自己用磁带录像,并且在家里的录像机上播放。 我抱着我的新宝贝喜欢到不行,给我们家的院子还有每个房间都录了像,还绕着我爸妈跟梁江波拍,饭桌上都不停,直到他们轰苍蝇似的撵我我才消停下来。 我想把放磁带的机器留在家里,这样的话我爸妈在家里就能收到以后我邮递回来的录像带,知道我在对面世界做了什么,可我爸妈都不允许,他们说万一磁带被别人截下来,播放出来,我们家的秘密就会瞬间爆炸。 好呗,我不往回来寄磁带了,但这播放的机子到别处也能买到,我不打算往上海拿,我爸妈也可以买录像带在家里看。 晚上梁江波在我家过夜,他回国以后已经在上海踩过了点,他小舅带他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过几天我们下飞机以后直奔那里,然后他要带我到处玩个遍。 挺好,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四年的时间里我俩应该会住在那里。 梁江波的小舅真的很疼他,我就没有一个愿意在公司里请着假带我出去玩的舅舅,我的舅舅在工厂上班,也不会听到我考上大学就兴高采烈要给我买一辆车。 剩下的时间过得很快,本月二十二号我俩坐班车去西安,然后坐飞机飞上海。 本来想去银川坐飞机的,但听说机场还在转接,没有投入运营,我们赶不上,所以我们改变了行程。 我可从没去过西安,一天一夜的车程让我头昏脑胀,就算是下车站在地上的时候也感觉整个房子都在向前移动,出远门这么辛苦,我宁愿走路。 说宁愿走路当然是开玩笑,我们在荒野里没日没夜地赶路,几天走的路还没有客车在公路上两三个小时走的多,两个世界,这都是我离家最最遥远的一次,而且远远不是终点。 我去过银川以后就对一直幻想的大城市产生了幻灭,西安也给我差不多的感觉,蝉拼命嘶叫让我一开始以为是某处工地施工的声音,我们所经过的街道也很破烂,偶尔能看到点打扮时髦的人,但大多数跟我熟悉的县城没本质区别。 咱们这是在城郊车站,梁江波给我解释:西安大着呢,钟楼特别高特别漂亮,好吃的也非常多,咱们这次有点急,下次在这里停几天,我带你去看兵马俑,你绝对喜欢! 八月底的西安已经开始凉爽了,但正午还是热得厉害,这里比我们县城更加湿润,我觉得很舒服,但梁江波不太喜欢,他说上海更加潮湿,梅雨季节墙上要挂水珠的,好多天都见不到太阳,他已经无比发愁。 我觉得也就还行吧,我在芦河村住的那会儿就在河边上,也潮湿,但人勤快点家里东西就不会发霉,梁江波最幸运的就是带了我一起去上海,我现在不光能驱散灰尘,连潮湿的空气都能控制,还能随意控制气流产生风,只要他别离我太远,温度湿度永远最适宜。 头一次坐飞机我难免紧张,我们整个大家族里我是第一个坐飞机的人,飞机在加速中脱离地面逐渐升高,窗外云层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也飘上了云端。 我的先辈们实在是太伟大了,他们用自己的头脑和智慧还有勤劳的双手创造了这样的奇迹,对面世界的夜鸦骑士们能够飞得这样高吗?恐怕很难。 梁江波看着我发白的脸哈哈笑,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羞怯地摇头,我离开大地太远了,这种感觉是如此的陌生,仿佛力量都被从我身体里抽离了一样,我的身体好像没有一丝重量,我猜如果我解开扣在身上的安全带就会像一个气球一样飘起来。 天地是如此的广阔和空灵,我能感受到万物都如此渺小,阳光照耀着云海在我们下方翻腾,这是我见所未见的奇景,我忍不住屏住呼吸。 好美啊!我挪不开眼睛。 梁江波靠在我身边说: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特别激动,从上面往下看,那些山、河流还有城市都像假的模型一样 我点点头,这感觉跟很久以前我在山腰上看芦河村的感觉很类似,天宽地阔,我一直生存的地方只是那样渺小的一个角落,我应当去外面看看,我终于踏出了这一步,离开了我难以割舍的家。 这一路的体验新鲜极了,让我忍不住掏出相机拍了很多照片,我想给王杰瑞看看,老爸也是坐着大铁鸟上过天空的,不知道在我儿子的一生中,有没有可能也坐一次飞机呢? 空乘人员给我们分发了鸡肉和米饭作为午餐,我觉得味道还不错,梁江波别嘴不屑一顾,于是我把两份都给吃了。 梁江波也不是真的讨厌飞机上的食物,他这毛病是跟他小舅舅学的,他说他小舅舅坐飞机的时候就从来不碰飞机餐,他学他小舅舅矫情的模样逗得我哈哈笑。 下飞机以后有车在机场接我们,我已经很困了,闭眼睡了一会儿就到目的地,梁江波带着我大包小包搬进新住处,我第一次见识了只在电视机里见过的电梯,我们住在八楼,打开房门,开灯的瞬间宽敞明亮的客厅就印入眼帘。 时间已经是晚上,阳台外头的夜景却点缀着辉煌的灯火,我们两个男生住三室一厅一厨两卫的公寓,各自一个卧室,留开一间采光一般的房间是我俩学习的书房。 所有东西都放下地,梁江波躺在沙发里装死。 -- 第208页 咱们学校就在这么繁华的地方?我走到阳台前往外看,夜景很美,我们的两侧是充满外国特色的建筑,正对面是开阔的河面,河对岸灯火通明,我还看到了画册里介绍的东方明珠高塔。 梁江波捂嘴哧哧笑起来这里是外滩!咱学校怎么可能在这里? 不是你自己说租的小屋子就在学校旁边吗?我打开每个房间伸着脖子看: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小。 说离学校近是为了安抚你爸妈!梁江波得意地坐起身:跟你说,咱们这周围可全是好玩的地方,距离学校开车大概十五分钟,我小舅过年那会儿就已经托人给咱瞅好了! 你怎么就想着玩啊!我活动活动肩膀,从箱子里往出掏东西往外摆。 看看外头漂亮的江景,好家伙,房租不便宜吧? 别瘫着,帮忙啊!我踢他。 别啊!他逮住我小腿抱着:咱们又不急,先休息一会儿呗,明天再收拾。 行行行!我跟他坐到一起,舒口气也闭眼打盹。 舟车劳顿真不是开玩笑,彻底放松下来以后整个身子都跟散架了一样,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间,好在有梁江波身上熟悉的味道让我安心。 第102章 97年8月天光 我早晨在被子里醒来的时候很舒服地伸懒腰,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空调的凉风刚刚好,我想把自己身上的T恤脱下来扔地上,又想起来不是在自己家,苦恼地揉揉头发,挥手将房间里所有灰尘一扫而光,然后光着脚踩到木地板上。 客厅的阳光正好,梁江波围着围裙跟灶台较劲,知道的说他煎鸡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满汉全席。 捞过面包片夹着他煎好的鸡蛋咬一口,味道挺不错,梁江波得意洋洋挑挑眉,示意我最好赶紧夸他。 干得不错!我识相地夸了一句。 哼!还用你说?他得意地把并不存在的尾巴翘老高。 我打开冰箱看了一眼,空荡荡,连包牛奶都没。 这货一大早就下去买吃的,我们住在景区,东西超贵,他逛一圈就买了几个鸡蛋、一小瓶油和一袋面包,连牛奶都没买到,让他的王凯小宝贝喝自来水。 梁江波说我们吃完早饭就去小舅舅家取车,以后所有东西都去市场买,绝不让这些奸商得利。 我当你要自己买车呢!我酸他。 我也想买自己的啊,去车行看了,喜欢的买不起,能买起的看不上梁江波说反正他小舅舅有两辆车,一辆从来不开,我们用正好废物利用、节约资源。 我去过梁江波妈妈的老家,那是在离我家县城不太远的山沟沟,到现在那里都很贫穷。 梁江波的外公从大山里走出去,跟第一个老婆分开,又娶到第二个老婆成就现在的家业一定是一个非常励志的故事,我一直很好奇梁江波那个对他无比疼爱的小舅舅。 可惜我们这次来得不是时候,梁江波的小舅舅最近工作繁忙正在外地出差,梁江波带我去他家取车,他说等过段时间小舅舅回上海请我俩吃大餐。 我在银川见过公交车,但我没坐过,在上海体验了回坐公交车,车挤得很没座位,我俩买了票给闷到喘不上来气,历尽千辛万苦才到梁江波小舅舅洋房所在的街区。 进去坐坐呗,里头没人!梁江波招呼我,他甩甩钥匙:我跟你说我小舅家有可多好玩的东西了! 还是不要了!我直摇头,这一路挤公交让我头昏脑胀,我只想快点坐车回家。 那好吧。梁江波打开铁大门,不一会儿开了一辆漂亮的黑色轿车出来。 帅吧?梁江波摇下车窗冲我得意。 我连连点头,这车是真漂亮,比他爸单位那辆车好看多了,漆面油光铮亮,几乎能印出我的脸。 你开不开?梁江波直冲我挑眉毛。 我哪会开这车啊!我赶紧摆手:而且我没带驾照,又不认识路! 梁江波挠挠头:我也不认识路。 我坐进副驾座,里头空间非常宽敞,黑色的皮座椅舒服极了,我爱不释手。 梁江波一边开车,一边问路,半路我俩还违反交规被交警拦了一次,念我俩初犯交警大哥没为难我们,最后哥俩绕了一大圈才勉强回到外滩的公寓,把车给停进车库去。 上海车太多了,不像咱们县城我想起那车来车往的模样就发蒙。 对啊,要不我早开回来了。折腾一早晨我俩都饥肠辘辘,一起下楼找餐馆吃了顿饭,躺在屋里吹着空调不想出门。 八月份的上海又闷又热,打开电视看了天气预报,明天还有雨,让人更想窝在家里睡大觉。 睡了一觉稍微精神了点,拽着梁江波一起继续收拾昨天没放好的东西,列了张单子把需要买的东西都写好,明天统一采买。 晚上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的时候侧过头就能看到黄浦江上的夜景,还有那座楼宇中也极为亮眼的东方明珠塔。 梁江波的小舅舅跟他说我们现在住的这里曾经是整个中国乃至远东的金融中心,因为曾经是租界,所以有各种风格迥异的大楼,我们现在住的这一栋就是其中之一,外滩一直都是上海的地标,与我们隔江相望的是浦东,那里改革开放以后发展得非常好,现在非常繁华。 -- 第209页 我一直都喜欢安静的地方,最好能有个小院子,有自己的小天地,现在住在闹市区里头感觉也还不坏,梁江波说带我四处玩我并不觉得多有意思,倒是对开学以后的校园生活充满期待。 而且我之前还挺想住校的,跟同学们住在一个宿舍里,一起吃饭学习还有休息,应该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可惜梁江波一句话就打破了我的幻想,他说学校宿舍里没空调,也没有电视机和自己的卫浴,除非我想去大澡堂子里跟所有人一起洗澡。 好吧,我也就是想想,不可能真的住学校,其他人都是大城市来的,肯定嘲笑我们两个县城里来的乡巴佬。 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采购,梁江波专门督促我拿了驾照,他找公寓楼的保安问清楚了路线,要我开车前往市场。 我哪愿意?他再三督促,我实在被念叨烦了,最后只能硬着头皮上车,战战兢兢赶鸭子上架,历尽千难万险把车成功开到市场,买到了我们需要的各种东西。 回来的路上比较倒霉,我开得特别小心,严格遵守交通规则,但有一辆公务车抢道把我们车刮花了一大片,梁江波下车气急败坏叉着腰跟那辆车的司机对骂半天,最后问那车后座上坐的叔叔借他的手提电话给小舅舅打了电话。 梁江波说没有手提电话实在太不方便,他也要买。 交警很快过来看了,明显我们的S600是规范驾驶,那辆公务车全责,小舅舅也找朋友来处理后边的事情,我俩冒细雨哼哧哼哧把车里头买的东西全都搬进出租车回家。 小舅舅的朋友是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人,打着把青色的伞,说话温温吞吞的,听梁江波说司机还骂他不长眼,笑眯眯过去跟公务车后头的叔叔说了几句话,司机的脸就变得铁青,浑身发抖,几乎要嚎啕大哭。 我们没时间看那司机哭鼻子了,上海出租车真贵,就这破桑塔纳几公里路就十四块四毛,给十五块还不找零,欺负我俩外地人,让我跟梁江波都直肉疼。 没车了,回家就算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也高兴不起来,我才刚把车开顺手,屁股还没捂热呢! 我埋冤梁江波,要不是他非要我开车,刚有人挤我们的时候他反应快一定能躲开的。 总之就很晦气,第二天天气虽然不错,但心情不好,也不想出门了。 梁江波说他想买个手提电话,要我陪他出去,我没心情,再说我出来也就带了七千多,不光要交学杂费,还要让我自己生活半年,我哪有钱买七八块钱的手提电话? 直到二十八号中午梁江波才欢天喜地敲门把正睡午觉的我从被窝里抓起来,小舅舅的车修好了,已经停在我们楼下,抢道的车全责,修车钱全赔了,本来还要专门请我们吃饭,给我俩道歉,我俩谢绝了,谁有那心思呢? 我俩开车去银行,梁江波取了钱以后直奔卖手提电话的店铺,好几种款式选花了眼,梁江波再一次求助他天神一样的小舅,拉到小舅赞助,买了七千块钱的最新款。 梁江波的意思是给我也整一个,但我坚决不同意,这花销已经超过我能承受的极限了,我不需要,再说了,我俩跟连体婴一样,他有就是我有。 败家子梁江波刚来上海没半个月就把他爸给他准备的半年生活费全部烧光,连学费都没留,要不是我手里还有七千块,他还得问小舅舅借钱交学费。 花钱很爽,腰间别着手提电话往出来一掏搁在耳朵旁边喂喂两句别提多神气,但没钱以后那股子破落劲也够可怜的,小舅舅回来以后请我们吃饭,梁江波再三求我别揭他老底,他小舅舅要知道他把学费都败光,虽然肯定会给他钱,但他也没脸再占小舅舅便宜了。 好嘛!男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字就是面子! 梁江波的小舅舅看着特别年轻,说是已经二十七岁了,但看起来顶多二十岁出头,脸白白嫩嫩的,斯斯文文穿着白衬衫,跟梁江波站一起就跟兄弟俩似的。 毫无疑问小舅舅超级疼梁江波,就梁江波见到他小舅以后小狗崽似奔过去的模样,我可从来没在其他地方见过。 你就是王凯吧?我可没少听我大侄子提起你,你比照片里可帅多了,你学校的小女生们要有磨难了! 小舅舅好!小舅舅也玉树凌风,貌胜潘安,跟我不相伯仲!我也点头哈腰吹捧小舅舅,让他哈哈大笑。 小舅舅比我俩低点,大概一米七出头,但身形很俊朗,最重要的是他特别幽默,而且见多识广,我们入座以后点菜吃饭,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两句,说得头头是道。 梁江波特别显摆的说小舅舅是大公司里头响当当的人物,我对他说的那些没什么概念,只是跟着他一起吹捧小舅舅,务必要小舅舅吃好喝好。 要知道,没有慷慨的小舅舅,就我们的住公寓还有我们开的车,小舅舅就是我们的神。 这一顿饭吃得非常开心,我们两个小伙子竟然把小舅舅给灌醉了,饭店派司机帮我们先把小舅舅送回家,然后才把我俩也送回公寓。 我没喝太多酒,头昏昏的但还清醒,梁江波彻底喝醉了,到家以后抱着暖水壶打情骂俏,也不怕壶塞开了被开水烫到。 第二天梁江波因为醉宿头痛欲裂,我也不太舒服,要不是知道月底还要过石门,我是没心情慢吞吞整理那件要在对面世界穿的衣服。 -- 第210页 我买回家的东西比我们需要的多一些,因为有许多东西都是我打算带过石门的,梁江波向来粗枝大叶,这些细节由我掌控,他肯定不知道家里少了一点食材和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第103章 97年8月云影 9月2号去学校报道,不过在去学校之前我得先到对面世界忙一趟。 月底晚上我假装自己困,十一点就回房间睡了。 梁江波还在客厅看电视,他最近痴迷于香港电影,今天在看周星驰主演的《算死草》。 也是碟贩子们神通广大,我在电影杂志上看到港岛那边月初才刚上映了这部影片,现在月末碟片已经就卖到了梁江波手里,我本来也非常想看,但今天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处理,我不得不忍痛先回房间,等一个月以后再看。 石门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黑白分明的透镜中,窗外的浦东也凝固在时光里,我穿上在对面世界的衣服,带着小包裹跨过石门。 一觉醒来,给我们的战地记者朱莉补充了新的电池和胶卷储备,朱莉立刻化身神探,继续四处咔嚓咔嚓。 至于录像机这个大家伙我还不打算掏出来,它太贵重了,在我确定自己完全安全之前最好不动用,它和磁带还有备用电池都被我妥帖地保护在包里。 本月带过来的东西非常少,给王杰瑞带的奶粉和零嘴没忘记,再就是点电池胶卷什么的,其他就没什么了,反正我大都可以用超能力自己捏。 运输队来得有点迟,听说是跟随行的商人们发生了争执而延缓了速度,闹得很不愉快,指挥运输队的希连希亚士兵们表情都很愤慨。 商人们是随后在前线营地外搭起帐篷的,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全是荒原上本地人的模样,身上破旧潦草的衣服远不如希连希亚军人的装备,虽然他们的语言让我们亲切,可言行举止非常粗鲁,让我羞于承认自己跟他们是一伙的。 要我看,我带领的五个村民跟那些泥腿子商人也不完全算同样的人种,至少从发色还有五官上就都能看出差异来,不过对于希连希亚人来说我们就都长得没什么区别了,相熟的女军官怂恿我自己去跟商人们联络,毕竟我们算是自己人。 还是算了吧。我看着那群毛野人,他们比以前拜访芦河村的商队还要蹩脚,要我看他们根本不是商人,而是一群野蛮强盗临时客串的良民。 哦,我忘了,在我们这里强盗跟商人本来就是同义词,荒原上的商人们随时会转换成强盗,强盗有时候也会自发转换成商人,这是我们本地的特色。 拜托了,鲁米妮娜,再帮我一把,让我们跟着你们的运输队一起回到后方。我再次贿赂女夜鸦骑士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精美戒指,她苍白的手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戒指,告诉我包在她身上。 她当然也能理解我不屑于跟强盗们混在一起的心思。 没吃过苦的贵族少爷嘛!总会有点这样或者那样的矫情毛病,但我出手够大方,她就不介意顺手帮帮我。 有她和她的同事推荐,我们一行人终于也加入到运输队里,得到随运输队一起返回的临时权限,遇到危险的话运输队的士兵们还会优先掩护我们进行撤退。 进运输队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运输队里也不全是希连希亚人,毕竟大老远连小杂兵也带着跑过来太过夸张。 运输队由一位夜鸦骑士军官和两位豹蛛骑士副官指挥着十二位背双刀的希连希亚士兵为核心,其余运输辎重的六七十人全都是在本地招募的民兵,他们身体素质普遍不错,衣着也比强盗商人们更为整洁,看样子希连希亚军官们不光发给了他们可观的薪水,也同样注重队伍的纪律。 或许是刚跟荒原上的泥腿子商人们吵过架,负责安排我们的豹蛛骑士军官心情不太好,用自己蹩脚的本地方言再三警告我们要听指挥不许惹事之后才为我们安排了位置,辎重队伍前行的时候每个人所在的顺序和位置是有严格规定的,驮兽运送完物资暂时没有货物要运输,我们很幸运地可以坐在驮兽背上的货筐里,其他人可没有这个资格。 我在银川坐过骆驼,那种两米多高臭烘烘的家伙让我没什么好感,这个世界我还没见过骆驼,运输队使用的是一种类似于驯鹿或者牛的壮硕生物,这种哺乳动物体型比我的阿福要小,跟阿娜相仿,拥有着大脑袋和水汪汪的眼睛,它们的眼神总是很温顺,头部长着水牛似向后弯曲的角。 驮兽们的角上被密密麻麻缠上染成彩色的布条,手掌长的布条在风中飘舞,有的尾端还用血液写了些细小的文字,看起来应该是某种宗教性装饰。 我说它像鹿是因为它的体型并不像牛一样健壮,但它们身高普遍超过一米四,体长接近两米,一身浓密的厚毛非常粗糙,两米左右的长尾巴末端被拴了不少色彩鲜艳的布条,这种食草巨兽前进的时候长尾巴如同游蛇般自然地在身后摆动,带动着布条挥舞,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它们的大尾巴是被风吹着飘起来的。 这条比人胳膊还要粗的尾巴并非装饰品,运输队里的人说驮兽发怒的时候甩尾可以将成年人一击毙命,是比刀和棍棒更可靠的武器。 我的阿福和阿娜在商队里很受欢迎,有见多识广的本地民夫认出了阿福和阿娜姐弟俩的来历,那个大叔说在他家乡附近的山林里就有这种森林巨狼,他们村子世代跟森林巨狼搏斗,输多赢少,他的爸爸、他爸爸的爸爸还有他爸爸的爸爸的爸爸都是被森林巨狼咬死的。 -- 第211页 大叔见过许多森林巨狼,但这样个头的从来都没见过,眼前的公狼和母狼都壮硕得可怕,在野外狼群中应当是狼王一样的存在。 运输队里的二十来头驮兽体型没有阿福跟阿娜大,能够重伤捕食者的强大鞭尾在森林巨狼面前远不够看,再加上来自血脉中对于捕食者的恐惧无法根除,一开始阿福和阿娜靠近的时候温顺的驮兽们险些炸营。 不过它们也是聪明的动物,逐渐了解到两只巨型掠食者是跟它们一伙的同伴之后就逐渐放松了警惕,允许阿福和阿娜两个在它们队伍里钻来钻去疯跑瞎玩。 森林巨狼在野外为害一方是大家心目中难以根除的祸患,但作为友军就很可靠了,有善于奔跑的森林巨狼作为白天的斥候,有敏捷的豹蛛骑士负责夜晚探路,保险性直接倍增。 不厚道地说一句,我森林巨狼这个档次的战力可以跟他们的夜鸦相媲美,那种瘦弱的豹蛛对上阿福和阿娜连十秒钟都撑不住,他们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 阿娜以前只学习过沿着村子周边的道路巡逻警戒,这次有希连希亚现役的豹蛛骑士亲自指导,她和阿福很快就学会了充当商队斥候的技巧。 离商队再次启程还有两天,有我在一旁鼓励,它俩练习得相当认真,只见站在一只磨盘大细腰蜘蛛背上拉着缰绳的士兵单手向前挥舞,阿福和阿娜就一左一右吼叫着奔跑出去,它们的行进路线接近圆弧,在前方大约五百米交汇以后继续以弧线奔跑回来,在大蜘蛛后侧相遇以后以吼叫示意没有危险,得到豹蛛骑兵的回应,再次画着弧线向前方奔跑。 在正式行军之中,两只森林巨狼会不断围绕着长蛇阵前进的队伍划出半径超过一公里的大圆,在周而复始的奔跑中周边状况全都会被它们精确掌握,豹蛛骑兵还专门训练阿福和阿娜用不同的叫声表达不同信息,阿福和阿娜学得很快,让我啧啧称奇。 得多谢希连希亚的兄弟们帮我训练姐弟俩,我要是把它俩送去学校学知识,不晓得得花多少钱。 军官们对两只大狗子喜欢到不行,不止一次问我可不可以把阿福和阿娜卖给他们,为了队伍中多出两位狼骑兵,他们愿意花很大一笔钱,我都给拒绝了。 阿福和阿娜当然是当兵的好材料,而且一定都是好样的,可我舍不得它们上战场受伤流血,我希望它们留在我身边,哪怕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会让它们变成痴肥的笨狗也好。 希连希亚人很讲道理,不强买强卖,他们总会让我有很好的印象,交流多了以后看他们的面孔也逐渐顺眼起来,就算有月光的夜晚看到他们堪称扭曲和狰狞的脸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惊一乍,我甚至发现自己现在能看着他们的脸将不同人分辨开来,这堪称是一样绝活。 我每天大把时间混在运输队里,但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外头的事情,都说了我们在前线阵地,所以狼人的袭击非常频繁,最可怕的一次有几百头狼人成群结队冲击营地,军人们都杀红了眼,我一直看不起的无耻强盗们都端着蹩脚的铁矛冲上战场,本来守在我们身边的阿福和阿娜照例跟狼人撕咬在一起,连兰泽也提着棍棒克服恐惧冲出去,局势太坏,我顾不上藏拙,也端着一柄捡来的弯刀加入混战。 我靠着自己作弊一样的力场干扰对手,保护阿福和阿娜咬断狼人们的喉管,自己也掩护着笨拙但勇敢的兰泽,靠偷袭砍下了三个弱小狼人的头颅,尽了一份力。 狼人被杀退了,营地里发出稀疏的欢呼声。 作为一个一米八七的大高个,我的战果可谓寒酸,甚至比不上我的两条狗,但没有人笑话我,这一场战斗里有十九个士兵当场死亡,受伤的超过三十人,其中两个是军官,营地里缺乏医疗器械,有二十四人进行了紧急手术,还有八个人的伤口太多抢救不及时或者伤在无法通过切除患部阻断感染的重要位置,被同伴忍痛处死,整个营地都被悲痛的气息所笼罩。 我们背包里的纱布还有手术器械这一次帮了大忙,即使绑住伤口附近阻止血液循环能有效防止毒素蔓延,酒精、滚烫的烙铁还有锐利的手术刀让许多原本要截掉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的人都只剜掉伤口周边受感染的肉就得到了救治,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不起之前对你和你同伴的怠慢,这次多亏了你,你挽救了我部下们宝贵的肢体和生命,你理获得希连希亚远征军的友谊。前线营地的长官亲自接见了我。 连续十几小时的手术让我头昏脑胀,为了阻止毒素蔓延跟死神赛跑,我不得不同时进行五人以上的切除,精神高度紧张之下我几乎是在靠本能操作,我知道我自己切得太多了,但我只能进行最保守的估计,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每一刀下去都几乎让那些被三四个强壮军人摁住的伤者惨叫着从台子上蹦起来,但我不能手软,我这一晚上剜下来的肉能装一盆。 随后的出血和缝合更是让我焦头烂额,火红的烙铁在无奈的情况下被滥用了,那些伤者被烙铁烫得惨叫不已,有的人当场休克,可是在这种条件下想保住命,就只能这么做。 被营地里夜鸦骑士的长官接见时我已经精疲力竭了,整个人精神恍惚,他还没说完对我的嘉奖之词,我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104章 97年8月云影 -- 第212页 再次醒来是四小时之后了,我儿子趴在我身上哭得很大声,要不是这小子哭得伤心,我还能再安安稳稳多睡一会儿。 我还是很疲惫,但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既然插手了就该有始有终,去伤兵们的帐篷里探查了他们的伤情,找来人打扫卫生注意通风换气,确定伤员们状况没有恶化以后才回去找东西吃。 我不知道你还是一位医师。之前收我贿赂的夜鸦骑士鲁米妮娜来探望我的时候我正抱着饭碗狼吞虎咽,饭菜味道不怎么样,但足够我吃饱。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还算医师,想到自己粗糙的手法还有浅薄的知识,我都为自己脸红:我不是专业的,这是迫不得已。 谢谢你,你让我觉得我们跑来这里对抗狼人、守护你们的国度是值得的,凯因,你是一位可敬的朋友! 我属于什么国度?我问她。 你原本属于高谭公国不过现在应该不属于了,因为年初高谭公国的都城陷落,基本没人活着跑出来,现在已经被除名。 喔。 好吧,我现在是无国籍的难民。 我头一次听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祖国的名字,竟然是知晓自己成为亡国奴的一刻。 你有什么打算?鲁米妮娜问我。 我哪知道?我只能耸耸肩,我要按原计划跟着运输队撤退,世界这么大,总有我们容身的地方。 要不然,你跟我回希连希亚吧,我在前线的任期已经满了,很快就会被调回帝国中枢,鲁米妮娜说:希连希亚是文明帝国,幅员辽阔,永夜长廊的众多城市里不乏来自其他城邦的异乡人,我可以为你申请军功,你是一位受过教育的贵族,带着希连希亚人的勋章去帝都阿加玛特,你可以过上很体面的上流生活,这对你的儿子也是最好的选择。 高谭已经亡国了,周边国家要么饱受狼人摧残,要么就即将被卷入战争的漩涡,我带着王杰瑞就算东躲西藏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我得跟我的同伴们商量一下。我拿不定主意,主要是我不知道如果我们几个人就这么离开,上河村那帮还等着我回去的泥腿子们该怎么办。 事实证明我的跟班们也是些没有主见的小喽啰,我自己考虑过以后决定回一趟上河村,把该嘱咐的都安排好,然后带王杰瑞和两只狗一起去希连希亚。 过来的时候花了五六天,回去的速度要快很多,主要是也算顺路,运输队绕小弯行进,我们坐在驮兽的背篮里大概三天就到达了昔日的芦河村遗址,运输队就地驻扎,我和这次一起出门的跟班们快马加鞭沿河前往上河村。 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让人跟随我们,但谨慎些没坏处的,上河村的高墙防备不住有心人,我要尽量不暴露它的位置,把麻烦带回去。 我回村让村里人欢欣鼓舞,但欢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是来道别的,我将会离开,这一走或许就是许多年。 离开?村里人都愣住了。 我给他们解释了现在周边区域的状况,村里人都非常难过,狼人把贫瘠的荒原折磨惨了,上河村成了瀚海里的孤舟。 我再一次征集随我离开的人,这次不是外出游玩,我们离开上河村以后可能很久以后才有机会回来,也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先前陪我一起出门的小卢格在狼人的袭击中被吓坏了,他决定在上河村陪着爸爸再也不离开,像先祖一样过与世隔绝的生活。 我问了村里其他人,他们也觉得我应当拆掉桥梁,既然荒原上已经没有人,那么村子跟外界沟通也失去了意义,桥梁拆掉也好,大家还能继续过原来安宁的日子,现在村里的工具好好照顾够村里使用许多年。 决定跟随我离开这片土地前往希连希亚的人很少,我的左膀兰泽誓死追随在我身边,我的右臂则向我表示歉意,他决定跟妻子留在上河村。 其他人更是对暗无天日的陌生国度充满畏惧,只有我们的战地记者朱莉决定抛弃丈夫和心爱的小叔子,毅然决然跟我离开。 朱莉的决定让她的老父母都很难过,不过外面的世界对朱莉更有吸引力,与其在我离开以后失去相机成为一个普通的农妇,她更想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见识和记录更广阔的天地。 村里要安排的东西也没那么多,我家里头比较要紧的东西都被我大卷包带在了身上,不合适散播出去的东西选择了就地销毁,剩余的由村里人自由分配,包括我的房子。 我跟兰泽还有朱莉离开村庄,回头看着石桥碎裂成块被河水带走的时候有一种诀别的惆怅,我给村子还有村里的人们拍了好些照片,这一走,不晓得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 下山的路走得格外快,举着火把我们埋头前进,没有回头看一眼,我害怕自己会舍不得,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跟运输队会和,没有休息就坐进驮兽的背篮继续启程,这一路上我们将会路过广阔的交战区和一些我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自由城邦,运输队会在其中一座城市把我交给希连希亚大使馆,在那里我会跟夜鸦骑士鲁米妮娜汇合,然后戴着我的勋章前往希连希亚帝国,跟运输队分道扬镳。 -- 第213页 阿福和阿娜已经进入状态自觉担当起运输队的斥候,我抱着儿子坐在摇摇晃晃的篮子里,夏季的荒原苍茫而壮丽,微风吹拂着我们的面颊,夕阳像血一样红,我们就这样离开了熟悉的土地。 转眼间五年或许该说是十年也就过去了,这片贫瘠而蛮荒的土地孕育了贫穷而落后的野蛮人,也成就了现在的我,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得到机会以后立即攀上高枝,抛弃了自己生长的地方。 但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人家希连希亚的皇帝统而不治,都已经在玩君主立宪了,我们还在茹毛饮血饥荒就人吃人的原始社会,让我待在这里一辈子我早晚会有腻味的一天。 我即将步入崛起于黑暗的文明国度,在我走后,这里的光明是否会一如往昔? 再见了芦河村,再见了上河村。 千万里之外的希连希亚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概念,我只知道我将会跟着运输队走三个月,冒着风雪抵达希连希亚在安全区的大使馆,随后再乘坐能够跨越大洋的巨型鱼类走海路,抵达鲁米妮娜母国希连希亚的最大港口,黯星港,最后直飞帝都阿加玛特,抵达旅途终点。 荒原上千篇一律的风景让人昏昏欲睡,娇气的王杰瑞食欲不振了几天,不过他调整得很快,得益于随行运输队心灵手巧的工匠,阿福跟阿娜各拥有了一套做工精良的鞍鞯,鞍鞯附带的厚皮甲给两只大狗的脆弱部位提供了保护,也让人能够骑着它们一起进行巡逻。 我很明白军官们的暗示,也很感谢他们的示好,但我的狗就算穿上盔甲也不会真的去参军,他们都说我把森林巨狼带去希连希亚可惜了,那里没有森林巨狼,我的阿福和阿娜以后会找不到配偶,孤单一辈子。 他们是文明人,也知道姐弟俩不应该生宝宝这种基本的法则,我倒觉得他们在杞人忧天。 森林巨狼寿命在六十年以上,性成熟比另一个世界的狼和狗都要晚,阿福和阿娜的体型现在还在缓慢增长,至少还要三到四年它们才会真正成年,在那之前我肯定会带着它们回来的,哪怕只是故地重游,哪怕就只是拜访一下我们的上河村,也会让我有机会带着阿福和阿娜去寻找其他森林巨狼,为它们选到合适的配偶。 总而言之鱼饵一口吞下肚,但勾就反手扔回去,我的阿福和阿娜表面上温顺憨厚,血脉里流淌的毕竟是癫狂和残忍的野兽本能,除了我,就算是兰泽和朱莉也不能过分靠近,它俩之所以接受豹蛛骑士的训练是为了保护我,其他人想要骑在它们背上?纯属找死。 能骑在阿福跟阿娜鞍鞯上的只有我一个人,于是接下来在荒野上赶路的无聊日子里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骑狗。 阿福的外形其实无论跟另一个世界狼还是狗都相差巨大,它现在肩高一米四,身长超过两米二,体重一吨多,一身棕黑色毛发油光铮亮,我在另一个世界动物园看到的狮子在它面前只是温顺无害的猫咪。 坐在皮革鞍鞯上,阿福奔跑如风,我手边挂着只有大力士才能使用的重骑枪,在旷野上逆风驰骋。 有我在背上的时候阿福和阿娜都更开心,它们奔跑得更加卖力,像是在显摆自己的本事。 骑狗很好玩,就是有点费□□,开始的几天我两腿内侧都给磨破皮了,躲在篮子里头不想出去,被其他人给劝说好几次才忍住痛,硬着头皮继续去骑狗。 朱莉没少给我拍照,我相信我威武的样子一定无比帅气。 骑狗骑多了也就习惯了,尤其是有时候一天要骑六七小时以上,我的平衡性比过去强了好多,现在常常抱着王杰瑞捏缰绳坐狼背上跟另一只大家伙赛跑。 天宽地阔,这种自由畅快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 其他人都在麻木地赶路,只有我带着儿子郊游似体验生活,这种只属于贵族老爷们才能享受的情趣其他人是不敢奢望的,这一路上不光我在向士兵们学习希连希亚的语言,每天扎营休息的时候我也在督促着兰泽和朱莉学习希连希亚语,我用铅笔和本子学习向三位军官学习他们的文字,他们都说我进步神速。 我的王杰瑞已经习惯被爸爸摁着学各种语言了,汉语跟芦河村本地土话还没说利索,又开始被老爸抱着学希连希亚语,小家伙不习惯希连希亚语古怪的气声,学起来含含糊糊非常可爱。 这片土地广阔得让人绝望,回头看,远方已经没有山了,向前看,依旧是一马平川的平阔土地。 本月有几次暴雨让河流涨水,导致我们不得不绕了好几段远路,其中有一次还好运地找到一处在战火中幸免于难的小镇,镇子里的人很警惕,再三盘查以后才允许我们的运输队在周边停靠,运输队跟镇里人交涉过后补充了水和食物,还有一队不怕死的商人也加入了进来,要跟着运输队前往下一个聚落做生意。 到现在一个月了,我一直都没跟运输队里头的商人们搭过话,我晓得他们都非常渴望把自己手里的宝贝介绍给我,或者从我这里收购点东西,但在我们这里商人和强盗是最最下贱的存在,我跟我儿子还有我两个仆人的装束和用度还有我两只巨狼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是他们这些泥巴种高攀不起的。 -- 第214页 第105章 97年9月天光 石门在营地的火光中打开,世界被凝固在时光琥珀里,我亲了一口儿子的脸颊,拎起包走入石门。 时间再次恢复流动,我卸下身上的衣物去洗澡。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到客厅。 你不是睡觉了?昏暗的光线里梁江波抬头看我。 嗯哼。我过去靠他坐下,他把冰啤酒递到我手里,又接过我肩膀上的毛巾帮我擦头发和滑落在脊背跟胸膛上的水珠。 端起易拉罐抿一小口,我直皱眉,我还是更喜欢健力宝的甜味。 瞅着我左右端详:你头发又长了,该剪了。他低头闻挠过我头发的手,露出笑容。 看样子他喜欢这个洗发水的味道。 原本播放了小半的电影被重新播放了,我俩一起聚精会神地看,不时爆发出欢笑。 第二天早餐我做得很丰盛,一冷一热,冷菜是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肉排,我用锋利的小刀切得薄如蝉翼,撒上希连希亚人喜爱的香蘑菇碎和盐岩,看着有点瘆人。 热菜是对面世界带回来的两条鸟腿,每个都跟鸡腿差不多大,它们来自一只拥有四个翅膀的猛禽,傍晚队伍里的民夫用皮兜子甩石头把倒霉的大家伙给砸下来,我用一枚莹润的石碗换了那只鸟,烤着吃味道不错,王杰瑞一个人就吃了两个小翅膀,兰泽和朱莉也吃了不少,我觉得味道不错,留两条腿带回来给梁江波尝尝鲜。 鸟腿被仔细处理过,先用盐和料酒腌渍,然后被油慢火煎得很嫩,火候差不多以后倒了点我从市场上买来的香草碎,香气扑鼻。 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鸡腿肉稍微有点柴,不太好咬,但鲜美多汁,梁江波自己去厨房用刀切块以后蘸胡椒酱吃得非常开心,带血的生肉薄片就有点让他皱眉,他尝了几片,先是说味道怪怪的,随后又告诉我尽量别吃生肉,生肉里很可能有寄生虫或者虫卵,小心吃出问题。 寄生虫或者病菌什么是完全不必担心的,跨过石门以后任何微生物都已经被杀灭,比什么无菌处理都安全可靠。 其实肉片味道不赖,非常有嚼劲,血水和肉在唇齿间的滋味我并不讨厌,不知不觉我自己就吃了大半盘,梁江波也吃了小半盘。 在对面世界我是绝对不这么吃的,跟梁江波一样我也担心生肉里的寄生虫,我不像希连希亚人一样有喝那种撒了抗凝血药粉鲜血的习惯,他们喝的那种饮料具有极强杀灭寄生虫功效,还能让自己的体味自然驱赶虫类,因而希连希亚人不光大胆吃生肉,他们身上没有跳蚤也不会被蚊子叮,这也是我最近才了解到的。 我很羡慕他们不会被臭虫骚扰,不过考虑到不同人种体质差异,我可不敢贸然去让兰泽或者我儿子去咕嘟咕嘟喝血吃生肉,那真的太邪恶了。 其实我一直都有很多疑惑,就比如说我总搞不清楚,是不是东西带过石门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反正原本很常见很平凡的东西,带到对面世界以后就总是很容易受到大家的喜爱。 比如说大白菜还有腌酸菜,在这边世界的时候我觉得味道是不错,但也并没有达到多惊艳的程度,但带到对面以后不光村里人欣喜若狂吃得香甜,我自己也觉得特别可口,顿顿吃都不腻。 甜水莴苣跟参薯也是,甜水莴苣莴苣味道是好,我跟我儿子也爱吃,但在这边吃好像就没有带过对面世界以后那种让人吃在嘴里就满心欢喜的劲头,有的邻居特别喜欢,常常离月底还有一星期就跑来我家问什么时候野菜上新,能饱饱口福。 黄頹子也是,在那个世界熬成果酱的时候味道并没多出奇,但带过来,我自己都比在对面更爱吃。 大米白面在对面世界做饭那香味,我在这边虽然有更好的炊具也仿造不出来。 类似的例子我见多了,于是就不确定起来,到底是换了环境,稀缺性让我感觉食物的味道变好,还是换个世界以后食物本身就变得更吸引人,像是拥有了神奇的魔力。 总之今天我们哥俩大清早这一顿肉吃得很舒坦,我下楼理发,梁江波吹着口哨陪我,蒙蒙细雨里他打着伞,我们哥俩漫步在忙碌的街上很有意境。 家门口的理发店是真贵,不过手艺也棒,老板娘年轻的时候留过洋,一见我就乐呵呵跟我说英语,我也拿英语回应她,我俩有说有笑聊得很开心,不一会儿有进来看热闹的外国游客听我俩聊天也加入进来,还顺便也做了头发。 我说我在江对岸的大学里念书,老板娘大惊小怪,还说比较少见到留学生,问我来自哪个国家,我说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老板娘又一阵大惊小怪,笑着说我消遣她,要不我就是少数民族同胞。 我没必要解释太多,与日俱增的超能力给我带来什么副作用我很清楚,我现在头发颜色还在继续变浅,瞳色也比高中时候更淡了,现在出门我都喜欢戴上墨镜,我不想被别人当怪物一样看着。 剪完头发我又是精神的小帅哥,时间还早,开车跟梁江波一起去黄浦江对面的大商场看衣服,价格太贵舍不得,我俩转了一圈又灰溜溜回公寓。 梁江波为自己接下来要节衣缩食发愁,他已经做好了跟我共用衬衫和衣裤的准备。 我可不愁,我已经注意到了各处金店的位置,还在闲逛的时候问过金店回收黄金的行情,我现在早就不用把粗糙的金币廉价出售了,提纯过的黄金用超能力塑造成首饰或者小金条,出手起来安心多了。 -- 第215页 2号大早吃过早饭就开车去学校报道,我俩恐怕是整个学校唯一开车进校园的学生,学校门卫都给我俩点头哈腰,小跑着告诉我们车往哪停。 哥俩就算穿着老头衫踩人字拖也是靓仔,不过今天是重要场合,当然不好将就,我们都很有仪式感地穿了白衬衫来报道,结果去了一看其他同学都是短袖,显得我们巨傻。 傻肯定是不真傻,我俩一米八几的身高也勉强算北方大汉,五官长得也过得去,再加上梁江波像我一样戴了墨镜,站一群青涩的同学里头嚣张极了,还有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大妈过来拽我胳膊,说社会人员不得进校园,我狼狈地摘了墨镜拿出证件解释过她才放我一马,那些家伙都看着我的窘样笑得没心没肺。 南方姑娘就是水灵,皮肤也比我们北方县城要白嫩多了,说话也特别温软有礼貌,梁江波在报道期间跟几个女生聊得特别投缘,还自告奋勇给人家抱行李,让来送女儿读书的大爷和大妈喜滋滋问梁江波年龄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仿佛要立刻抓梁江波回去当毛脚女婿。 我嘴笨插不上话,拎着两个女生的大蛇皮袋,在后头看梁江波给围在莺莺燕燕里乐不思蜀。 梁江波狗鸡贼,本来男生是不许进女宿舍楼的,他臭不要脸说是人家女孩子的家属,管理员大妈就把他给放进去,连带着我也能进去一睹女宿舍楼的风采。 看着狭窄的楼道还有铁架上下铺我就没劲,吊扇吱扭扭转,房间里依旧热得难受,也难怪梁江波怜香惜玉心疼水做的女孩子们。 我就佩服梁江波,这么快就认识了一整宿舍女孩子,还厚着脸皮用笔给女孩子们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班级,约好开学以后再聚,在莺莺燕燕们的欢送中潇洒离开。 他以前高中可从没有这么骚,看来假期里去趟国外让他变了超级多。 我们报道没什么波澜,系里男多女少,护花使者梁江波跟另一拨女孩子搭上话聊得火热差点就又要搬东西送人家回宿舍,还好我及时制止了他,这人没点自知之明,普通话带口音,还好意思恬不知耻勾搭人家大城市来的娇娇女。 其实倒也不是没人跟我搭话,毕竟咱这条件也不差,可惜我怕生,有点放不开,别人跟我搭话的时候我大都不怎么应答,大概人家就觉得我特别高傲冷漠,也就不跟我说话了。 其实我只是紧张,不晓得说点什么,明明在另一个世界我跟吸血吃生肉的家伙们都能谈笑风生,在这边却又拘束又窘迫,我都为自己着急。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来自偏远县城的小土狗,来到大城市以后我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很多地方都比不上他们如果不是对这个世界所受到的熏陶够自信,在对面遇上希连希亚人我也会自卑吧? 怪不得书里说极度的自卑会导致极度的自信,我现在冷漠地站在这里不理会其他人,其实心里也很慌张,梁江波那个狗杂跟别人聊得火热,压根把我给忘了。 对了,还好我没瞎花钱,我们哥俩每人的学杂费是三千三百一年,两个人就是六千六,我手里总共七千来块,不出手点金子,这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梁江波性格开朗,跟我们系里的男生们也很快打成一团,有喜欢踢足球的跟他一见如故,约好要一起踢球,还有人提议应该一起出去吃饭,顿时大家都拍手叫好。 梁江波跟人吃饭,叫我也去,但我还有事要处理,所以告诉他们先吃,我晚点过去,反正梁江波有手提电话,我们联系着也方便。 我跟梁江波是系里少数不住校的学生,现在不跟他们相处融洽些,以后说不定会被孤立出去,这道理我懂。 开着车出学校的时候见到梁江波他们还在路边,像是还没想好去哪吃饭,摇下车窗跟他们说我处理点事随后就到,梁江波满口答应,其他同学眼睛瞪老大,直拍梁江波,看我就像在看鬼。 开车去金店的路上我把兜里的小金条一分为二,太大了不好解释来源,我也不想惹麻烦。 我选的是一家门面阔气的店铺,车停店门口,我进店铺里说明来意,年轻的女孩立刻把一对中年男女给叫过来,他们拿着我手里的小金条端详和称重,在我同意以后还做了火烧测试,小金条纯度非常高,没有任何问题。 这对男女过来的时候之前的女孩还特地告诉他俩我是开着窗外的车过来的,黑色的轿车停在阳光里亮眼极了,他们再三确认金条没有问题,收了小金条,把六千块钱交我手里,听我说我家里还有,热情地招呼我,要我一定再来光顾他们店,买金饰给我优惠。 手里捏上一叠钱,经济危机就此解除,明天哥俩也终于能放心地去逛商场,而不必落荒而逃了。 借金店电话问梁江波,他已经跟同学们进饭馆坐包间了,我也开着车过去跟他们会和。 我到得刚刚是时候,菜上齐了,大家热热闹闹倒啤酒,女孩子们喝饮料,我找了个座位坐下跟大家一起碰杯。 半口啤酒下肚,苦得我直吐舌头,没绷住自己的硬汉形象,换了跟女孩子们一样的汽水,大家哈哈笑,我只能腆着脸说自己待会儿开车,不能喝酒。 第106章 97年9月天光 都是同龄人,虽然来自天南海北,但相聚在这里就是缘分,随着大家做自我介绍,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男生们划拳喝酒,女孩子们笑嘻嘻在一边看,不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 第216页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心理年龄太大,要不然就是因为我没喝酒,反正我不太能融入到他们里头,他们玩得开心哄堂大笑的时候我就坐在旁边乐呵呵看,但要我也跟他们一起玩,我会很尴尬。 有三个男生似乎本来就认识,其中比较外向的那个没少皱眉看我,几杯酒下肚以后还说我装,说我看不起人,他旁边的人拦他都被他推开,他说他家里千万资产,也没有见过我这么装逼的,开个破车还要专门在大家面前显摆一下,来吃饭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戴个烂墨镜到哪都不摘,当我自己是谁? 梁江波当场就急了,捏着酒瓶要跟人家单挑,那看着白净的男生也不甘示弱,带着两个小弟噌!站起身就跟梁江波推搡,其他人也赶紧拉架,生怕几个愣头青打起来。 我给尴尬的够呛,我哪能想到自己这么低调还能惹别人生气? 看着这混乱的场面赶紧摘掉墨镜给大家道歉,说我眼睛跟大家不太一样,不想突然吓到别人才一直戴着墨镜,不是有意让大家不舒服。 我眼睛的瞳色很淡,在白天看起来有点明黄色的感觉,再加上皮肤是那种缺乏血色的冷白,有时候突然看到会吓别人一跳,所以我戴大墨镜其实是为了他们着想。 我摘了眼镜,而且诚恳道歉,他们自然也就没什么吵的了,原先有墨镜遮着,我眉毛和睫毛的颜色还不突兀,现在摘掉墨镜,大家都知道我眉毛和睫毛都是淡黄色了,还有人很小声的跟旁边人嘀咕,说我是不是白化病。 我他妈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帅得天上有地下无,梁江波也总说我好看,我搞不懂为什么就是有人说我有病,说我像外国人。 我听到别人编排我的话会很难过,变成这样不是我自己选的,我以为在大城市里周围的人会更包容,没人再因为别人的长相而大惊小怪,指指点点,原来我错了,那些狗到哪里都改不了咔屎,我就不该任性,明天我就去理发店染头发,别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梁江波看我不高兴,站起身想带我回家,我摇头跟他说我没事,我说我又不是小姑娘,给说两句我还在这哭一鼻子不成? 你看不起我们女孩子嘛?跟你说我们可坚强着呢!女生们听了我的话立即反驳,倒把大家都逗笑了,于是都坐回各自座位继续吃喝。 我旁边的女生想把桌上的墨镜放到我手边,一提墨镜发现裂成两半的镜片从框里跌落出来,镜腿也断了一条,顿时偷偷看我,脸上也露出不忍的神色。 我刚紧张,手把墨镜捏坏了,我没控制好力量,本能地用了超能力。 其他人也看到了破掉的墨镜,顿时一脸抱歉地看我,同时望向对面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摘下眼镜以后大家才能看清楚我的脸。 我虽然个子人高马大,但脸却一直都很显小,光看我的脸很多人都会以为我是高中生甚至是初中小孩,加上梁江波说了我年龄本来也比大家都小,还没成年,对面的愣头青瞬间就成了欺负小孩的混球。 我都觉得是小事,不算什么,但旁边坐的圆脸女生义愤填膺为我打抱不平:杨辰你有什么得意的,你爸妈赚上千万有你的功劳吗?还当众在这显摆!你爸那么有钱也没让你开着奔驰车来学校,你看看你自己的素质,在北京神憎鬼厌还不够,一路丢人丢到上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个人物呢! 你!原本坐那都有点不好意思的男生像炮仗一样给点着了,咬着牙说:唐倩你能什么?考到这垃圾学校,有本事你上清华啊! 垃圾学校这四个字炸翻了整桌人,几乎所有人表情都变了。 叫唐倩的女孩也泼辣得紧:杨辰你积点口德吧!我们都是凭自己实力考上的大学,不像你杨某人,不学无术光闯祸,硬靠关系特招进来,你有脸嘲讽我吗? 对面的男生看着斯斯文文,火气一点也不小,张牙舞爪就要发作,结果又被左右两边的人给拽住,连嘴都给捂上了,气不过,挣扎着说:我我好男不跟女斗,不跟你计较!然后才气呼呼坐下。 这一顿饭吃得可够尴尬,我当和事佬安慰了大家,又说明我跟梁江波哥俩请客,希望大家以和为贵,别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生分,勉强让大家都放松下来才散场。 回家的路上梁江波气呼呼地骂那个叫杨辰的混蛋,因为那个杨辰说他是小地方来的土鳖,还找我茬,明天一定要在学校里约一架,把那狗崽子打得叫爸爸! 我说我才没兴趣找有钱人家太子的晦气,打赢了进局子,打输了进医院,有意思吗? 梁江波被我的话逗得哈哈笑,他就见不得那小子臭屁的模样,大不了以后见了装作没看到,眼不见心不烦。 经济危机的警报解除,手里的钱够我们舒舒服服过日子,我说明天去逛商场买衣服,梁江波也来了精神,谁有美国时间去跟学校里的烂人计较? 第二天一大早哥俩杀回商场里置办了浑身行头,这里好东西是多,可价格也真贵,四千块钱勉强把我俩打扮到人模狗样。 哥俩还是太穷,梁江波看上一双皮鞋,手感舒服极了,售货员怎么掰怎么折都不留印记,穿脚上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样子还特别漂亮,看着那两千七的价格我们哥俩一咬牙、再咬牙、三咬牙也没舍得把它买下来,挠着头开车回家。 -- 第217页 路过理发店我花钱把一头黄毛也给染黑了,我皮肤本来就白,顶着一头黑头发显得整个人更白皙,一对黄眼珠子跟要发金光似的,不知道的还把我当妖怪外星人。 听理发师的建议我搞了个帽子戴着,帽子上有今年最流行的公牛队标志,我终于也赶上一回时髦。 下午梁江波跟之前认识的同校妹子们联谊,拉着我也去,他是猴急猴急想要找女朋友脱单,我又没那想法,无奈他都说了打虎亲兄弟要我去撑门面给他壮胆,我也不能不支持他。 梁江波这家伙非常鸡贼,现在逢人就说我是他弟,跟人家新认识没两天的小女生没话聊的时候就卖我黑料,说我以前个子特别小特别可爱,跟个小猴子似招人喜欢,现在大了都不可爱了,不能再搂怀里撸脑袋,把女孩子们逗得花枝乱颤。 我这哥们人不错,仗义,长得帅,经济又比同龄人宽裕,很快就跟一个漂亮女孩子瞧对了眼,人家学设计的,画得一手好画,还会弹钢琴,家就在上海市区,离我们住处坐车大概也就二十分钟,她和同宿舍的女生听说我们住在外滩都特别好奇,梁江波跟她们约好本周末邀请她们来我家吃饭,回家路上就火急火燎窜着我一定要露一手,还说他终生幸福就全看兄弟我了。 我们还没开课呢,他已经要有女朋友了,这效率,这速度,绝了! 我跟梁江波一起住,家务多半是我处理的,但打扫家我从来不愁,我有超能力,我家从来一尘不染,这边也一样,空气的温度和湿度永远在最合适的区间,就两个字舒坦。 房子刚住进来不久装饰品之类的还没置办,稍微朴素了点,不过我就喜欢这种宽敞简单的感觉,对于我们住的地段来说,空间就是最终极的奢侈。 做菜我也擅长,虽然我更拿手的是我们北方家常菜,但其他菜式也难不倒我,一定搞桌丰盛的,让客人们宾至如归,成就梁江波的好事。 四号学校就开始上课,我跟梁江波开始了期待已久的校园生活。 大学跟高中还是不一样,课程比较宽松,留开了大量自习时间,我跟梁江波琢磨着回家学习也没气氛,所以大把时间都跟系里其他同学一起泡在图书馆,梁江波这烂人运气好的时候自习时间和他有好感的女孩子刚好重合,那女孩就会来跟我们一起自习,她跟同学扒在桌上涂涂画画,我俩抱着书抄抄记记,倒也挺和谐。 星期五下午梁江波看女孩子跟同学在校园里办黑板报,我自己一个人在空教室里看书,临下课给人堵在了门口,是前几天饭桌上找我茬的家伙,我当时还以为他带着人要打我,直左右看,思量着怎么能把麻烦减到最小,没想到他说他是来给我道歉的,他想请我吃饭。 没事,我没在意,大家都是同学,小误会解释清楚就行。我说没必要请吃饭。 可他坚决得很,说了吃饭的地方,要我放学务必过去。 好吧。我扶扶自己的帽檐,人家这么坚持,我不赏脸不合适,万一不给面子小太子恼羞成怒又跟我杠上,多不好? 我找电话跟梁江波说了一声放学有事,梁江波直发牢骚。 本来我放学要载梁江波和那个女孩一起去看画展的,那个女孩弄到三张票,我不去,现在便宜了另一个电灯泡。 梁江波不爱开车,平常把我当他司机,这回我可给他表现的机会,给女孩子们显示下他的男子气概。 放学以后梁江波捏着钥匙去找他的晴妹妹,我从座位站起身,看到门外等着我的同学。 我现在在学校里可低调了,帽檐总压得很低,还有黑色的头发遮挡,别人几乎看不到我眉毛和眼睛,于是也就少了很多闲话。 那个男生自己站在外头,像是有点无聊,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在那摸鼻头,见我出门赶紧转过身,连我招手给他打招呼都没看见。 我知道他名字,他叫杨辰,家首都的,别人都说他很张扬,但我好像还没怎么见过他张扬的样子,上次吃饭之后他走得很急,学校里见到我跟梁江波也是主动偏开脑袋,我没想到他会找我吃饭。 出学校杨辰就打了出租车,又是桑塔纳,我对上次司机没给我找钱的行为多有怨念,就抱怨了一句,说上海的出租车真贵,还不找零,欺负外地人,杨辰偏头看我一眼说:你成天开着快两百万的车,还在乎那几毛钱? 我知道小舅舅的车很好,但我从来没想过它那么贵。 你怎么了?他低下身子侧脸看我。 没什么。我摇头。 我感觉我讨厌这个人,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他要道歉我就听,他让我吃饭我就吃,但等我从饭店里出去以后理都不想理他。 车在一家西餐厅前停下来,我习惯性付了车费,这个司机也没给我找零,晦气,下车以后见杨辰看我,我才想起他请吃饭,应该他掏车钱的。 这里边?我指着餐厅门问他,我成天开车从这里路过,因为这餐厅就在我住处斜对面,回过头我甚至能看到我公寓背阴面小阳台。 嗯。杨辰点头,我竟然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了害羞。 我以为的道歉请吃饭是那种普通餐馆里自罚三杯,我说什么也没想到他会带我来西餐厅,我在书里看到过西餐礼仪,但我没吃过西餐。 -- 第218页 第107章 97年9月天光 这餐厅很高级,站在门口的侍者为我们把门打开,我迟疑着不想进去,被杨辰给推进去,里面的小舞台有人在吹萨克斯风,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真人吹这种乐器,音调很美,餐厅气氛也很好。 你可以把帽子摘掉。杨辰说。 我向着周围看了一圈,确实没有人戴帽子,事实上有不少吃饭的人抬起头看我,我猜我这打扮冒犯到了这些绅士和淑女。 摘掉帽子以后我浑身不自在,女招待把我们引到座位上,我们的座位靠窗户,窗外风景不错,除了形形色色的游人,还有风情各异的建筑,我果然看到了自家阳台,而且我还看到梁江波那个狗崽子又没关自己房间窗户,也不怕招贼! 那个我去下洗手间。我站起身不好意思挠头。 啊好。 在起身问洗手间位置的路上我平生里第一次隔着几百米开外咬牙切齿动用超能力,成功让那扇窗户合拢上锁。 搞完以后我出了一脑门汗,正好在洗手台洗了把脸,这会儿感觉自己肚子也饿得厉害,有胃口想吃东西。 你还好吗?杨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因为我脸有些发白。 我笑着说我本来就白,快点菜吧,正好饿了。 嗯,好的。杨辰本来还想让我自己点,可我对西餐一窍不通,我让他帮我点份量大点的东西,最好管饱,他听了也忍不住笑出声,小声吩咐着女招待点餐。 你老看窗户外面呀,杨辰问我:你来过外滩这边吗? 嗯。我点头。 你喜欢这边风景? 嗯。我确实很喜欢这边的感觉,虽然有时候熙熙攘攘会又些吵闹,但总体来说气氛都很好。 这边风景确实挺好的。他自说自话,还给我介绍窗外建筑的来历,有几栋他说错了,对不上号,但他那认真的模样让我不忍心打断他,善意地称赞他博学多识。 他这人远看着特别嚣张,这个看不惯那个看不惯,但是认识以后意外的觉得还挺接地气,我跟他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也不无聊,菜也很快就上来了。 首先是意大利千层面,奶酪味道很浓郁,有我喜欢的西红柿,味道非常好,我学着他的模样手持刀叉风卷残云,杨辰吃几口停下来不吃了,就看着我吃。 怎么了?我停下来,以为我哪里做错了。 没,看你吃东西很香,我也很有胃口。他很不好意思地笑。 好吧,我刚才消耗大,现在是真饿,我可从来没尝试过隔着几百米远去控制窗户,这比让我搬起一吨重的石头还要辛苦,事实上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吃饱喝足就躺下睡觉。 吃完千层面还有一小碗汤,味道不错,我三两口就干光,又吃端上桌的肉酱面,我真的很想要一双筷子,但桌上只有刀叉和勺子,我耐着性子用叉子吃面,滋味本来不错,但那股子繁琐劲让我很不爽。 过了一会儿女侍者还端了瓶葡萄酒过来打开,给我俩各倒了一杯,好的,我又见识了一次新事物。 杨辰端起酒杯说:上次很对不起,我太冒失,那之后我自己也很后悔,你今天赏脸我很高兴。看他文质彬彬的,跟那天饭局上的嚣张模样可大相径庭,我心想这人可真会装,我得给他面子。 我笑呵呵说没关系,以后大家还是好同学,他让我也端酒杯跟他碰杯。 好吧,反正今天我不开车,喝点酒也没关系,而且我没喝过葡萄酒,也很好奇它是个什么味道。 殷红的葡萄酒进嘴里,有点甜又有点苦,那股子怪味我真没觉得有多好喝,当然了,也不难喝,看杨辰端着杯子一饮而尽,我也仰头喝中药一样灌下肚,然后赶紧用叉子吃西红柿肉酱面条。 杨辰还拿出来一个装着墨镜的眼镜盒,他说我戴帽子都遮住不好看,还是像之前一样戴着墨镜才帅,他特地给我挑了这副眼镜,进口货,我戴着肯定合适。 我没推拒,他给我我就收,他让我试着戴,我就戴上,对着玻璃窗的倒影看了一眼,还行,没我原来的赞,我原来那一副现在好好在家里放着呢,修复玻璃是我的拿手好戏,塑料有点难度但也只是花精力多少的差别,现在跟新的一摸一样。 收人家东西肯定要道谢,我谢过他以后又和他喝了几杯,大家把之前的摩擦揭过不提,以后该怎么就怎么相处。 吃完饭以后杨辰本来还想带我在外滩逛一逛,开玩笑,楼下这些玩意我已经没新鲜感了,有什么可逛的?我说还有作业要写,得早回家。 杨辰点头同意,出餐厅他想给我打出租车,我说不用,我走着回家。 走着回家? 他以为我租房住在学校附近呢,我学校离这里很远。 嗯,我就住在这条街,我转身指指斜前方的建筑:就在那。 杨辰咂咂嘴说:我草! 他这一句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接,我想他估计又要生气我装逼了。 我自己想想,发现也是,我这喜欢显摆的模样是挺招人嫌。 扬辰说他想去我公寓看看,如果环境不错的话他也想租一套住,我知道他这种小太子肯定能负担得起这里的房租,所以没拒绝他,带着他去我那坐坐。 -- 第219页 这还是我们的公寓头一次来客人,我给他泡了茶,杨辰端着茶杯在公寓里四处看,啧啧称奇。 你们每天就对着黄浦江和东方明珠? 嗯。我想说看多了也就不稀奇了,但肯定招他烦,所以我沉默是金。 你知道能在窗户看见东方明珠的酒店一天要多少钱吗?他问我。 我哪知道?我来上海又没住过酒店。 我笑了笑没搭话,他也自讨没趣,没继续话题,只说我跟梁江波会享受。 这哥们自来熟,还参观我房间,看我卧室的时候说我卧室太素了,不像活人的房间,什么装饰都没有,连幅画都没,空洞又单调。 但我就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况且我只是暂时懒得装饰它,以后我会慢慢把我喜欢的东西给挂起来的。 杨辰还想看梁江波的房间,我当然不会让他看,他坐了大概二十分钟,我告诉他时间不早了,他该早点回学校,然后就把他送下了楼,杨辰走的时候期期艾艾,说我竟然轰他回家,是嫌弃他,真不够朋友。 有意思,我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 梁江波回来都晚上九点多了,他说今天的画展很精彩,还有一个搞行为艺术的哥们在大厅里扮死尸,搞得血糊糊的吓到不少人,保安越赶他越来劲看完画展以后人家妹子还请他吃了晚饭,他想付钱,但妹子执意要一人请客一次,梁江波受宠若惊,不停给我夸他的晴晴妹妹多体贴多温柔多善解人意,看二位这温度的飙升速度,梁江波今晚不回来我都不奇怪。 我把今天杨辰请我吃西餐的事说了,梁江波也啧啧称奇,他以为杨辰那样的公子哥死鸭子嘴硬肯定不会服软的。 星期六不到十一点三个女孩子就来到了我们这里,原本说好是我跟梁江波招待她们的,但他们商量过后变成了大家聚在一起做饭吃,两个我们学校的女孩子准备了三道南方的特色菜,而我跟梁江波则负责烹饪有我们北方特色的菜式,来个南北龙虎斗。 来的三个女孩子里两个是比较熟悉的校友,还有一个之前没见过,梁江波说她是晴妹妹的堂妹,跟我同龄今年正上高三,大伙儿聊过以后都觉得该介绍给我认识。 我被他们这些不着调的家伙给折腾得够呛,我都读大学了,跟高中的小女生有什么好认识的? 那女孩子见到我以后也很害羞,红着脸,又被梁江波和他的晴妹妹逗得恨不能夺门而出。 这小姑娘叫殷慧梨,正读高三,是市里重点高中的好学生,她堂姐觉得她整天抱着书死读不利于身心健康,今天强拉着她出来参加社交活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脱单的人都会迫切地给周围人介绍对象,企图把别人也拉到自己同类的小世界,总之我看梁江波那股子热切的劲头,就感觉他是真的要栽到他的晴妹妹手上了。 这才几天?梁江波把他如珠如宝的好兄弟王凯就献给了小姨子,全然不考虑王凯小宝贝的感受。 好吧,其实我挺受宠若惊的,起码我哥们火速脱单都没忘记拉兄弟一把,这情义我就得竖大拇哥。 而且殷慧梨真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孩子,她不刻意打扮自己,喜欢同色系衣服的自然搭配感,平日喜欢读各式各样的书,游记、人物传记和地理志她都能读得津津有味。 跟她讨论起书来她就会非常活泼,尤其是自然科学之类的话题,近期杂志刊登过比较前沿的科学发现和话题她都有所了解,她还给我推荐了几本报刊杂志,让我大开眼界。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立志考取我们学校的生物机械专业,以后铁定会跟我一个学校,这才是她堂姐和梁江波撮合我俩在一起的大前提。 我真没想到这么个聪明的女孩子会报考我们学校里公认最不被看好的专业,这专业是前年响应宏观政策跟风开设的,在国内属于一片空白,连教材都用的是进口的原文书。 去年上半年国际上生物机械板块爆雷,国内一票大佬学术造假被查出来给纷纷拉下马,生物机械专业顿时成了学术骗子的代名词,北京那边的名校都纷纷关闭和整改了生械专业,就我们学校投资太大上不了岸,还在死撑,今年初还打肿脸充胖子开了个活体机械项目 你说说,大家又不傻,明眼人都知道这鬼专业迟早要完,今年被调剂过去同级校友都叫苦不迭,听说还人直接退学回高中补习去了,我可没想到在97年还能看到生械神教的信徒,而且还是个高三的女孩子。 我当然没立刻去好为人师告诉她这专业在我学校有多凄惨,人家有堂姐和从事科学研究的父母亲,怎么也比我一个道听途说的门外汉强太多了。 总而言之,这女孩子很聪明很有想法,讨人喜欢,估计她也被我华而不实的外表给吸引,我俩相处得很融洽,成了朋友。 今天的饭菜可不简单。 我家乡大烩菜的风味被我拿捏得非常准确,闻着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有我帮忙,梁江波做的炖鸡肉和煎饼也美味可口,姑娘们做的是名菜上海红烧肉、龙井虾仁还有鲈鱼,手艺一看就是有在家里厨房帮忙,做得有模有样,我跟梁江波都直竖拇指。 -- 第220页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很满意,随后聊天看碟拍照片,送意犹未尽的女孩子们回家,约定下次再聚。 看梁江波跟他晴妹妹那互相喜欢的模样,估计下次再碰面就该确定关系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被那么好的女孩子瞧上眼。 第108章 97年9月云影 另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末,一束鲜花,几个朋友,一次正式场合预谋好的表白,一个红着脸充满期待的小伙子,一个满眼惊喜红着脸说我愿意的姑娘,真是羡煞旁人。 你哥要是把那句做我女朋友换成嫁给我,我姐肯定也当场答应。殷慧梨站我旁边笑嘻嘻跟我小声嘀咕。 那不行,如果终生大事的话可不能这么简朴,我说:你别看我哥们这人又笨又糙,但血管里也淌着浪漫因子呢。 殷慧梨看似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但她脸上的羡慕可骗不了人。 也是,我要是小女生的话肯定也希望有人花心思给我惊喜像我表白。 殷晴,殷慧梨的堂姐,梁江波的女朋友,就这么正式走进了我的生活里,以我的嫂子自居。 好嘛,我以前可从来不叫梁江波哥,现在不承认也不行了。 梁江波这人特别别扭,以前没女朋友的时候没见他怎么照顾我,毛毛糙糙的大笨狗,这会儿有了女朋友,总担心我会心里不平衡,担心我说他有了女朋友忘了兄弟,所以反倒反常地关怀起我来,具体表现在一定要留开时间陪我,在学校绝大多数时间都跟我一起,去陪女朋友都要专门报备,也不会连续跟女友单独吃两顿饭,美其名曰兄弟也得有人陪着 我他妈真的想炸毛,以前他从来不管事,我不也过得很好嘛?怎么他谈了恋爱我突然就变成不能自理的宝宝了,哪都离不开他,每天晚上天不黑就往回来窜,我怕鬼把我吃了不成? 我嫂子殷晴反倒非常欣赏梁江波重情重义,而且她也觉得我是小孩脾气,如果梁江波为了她而冷落我,我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会非常失落,毕竟我在她眼里是个比她堂妹更不成熟的孩子。 我要疯了。 新学期的课程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过,除开有时候实验课比较占时间,其余每天我们都有空暇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梁江波进了学校足球社团,他人高马大技术没落下,在高手如云的大学校友里也不差,很是给我晴嫂长脸。 我倒没进什么社团,我在自学英语,我们专业最新的研究几乎都是国外牵头的,想看有时效性的资料要英语,我想提前准备准备。梁江波恋爱脑,能静下心跟我坐图书馆的时间不多,倒是那个北京来的小太子杨辰总过来陪我。 恕我直言他根本不是学习的料,高考英语都没及格,他自己说是来陪我,其实就是坐我旁边看武侠小说,看到精彩的地方还旁若无人哧哧笑,影响到周围人学习没少受白眼,他竟然好意思去瞪回去,这货能安全长大没被打死真是奇迹。 这人好笑得很,就他那一米七出头的小个头小身板,顶着张普通中上的脸,自信心却无比爆棚,整天带着他的两个小跟班到处瞎晃,我听他自己说是家里限制了他的生活费,让他大一体验一年平民老百姓的生活,如果大一他不作妖闯祸,大二他就自由了。 这傻子特别喜欢给人乱许愿,成天大言不惭跟我说要请我吃这个,要带我去那里玩,怎么怎么带我开眼界,我都听腻了,也就我懒得不跟他计较,换其他人早当面羞辱他了,也不晓得他哪来这么多过剩的自信。 要我说,杨辰就是个被惯坏的小孩子,他在北京那会儿估计是真的像他吹的那样有钱,只要不犯法,什么祸都敢闯,什么事家里都摆得平。 但现在他没钱了,我俩吃饭现在次次我请客,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成年人哪会这么没自知之明。 跟陪杨辰犯傻相比周末偶尔能见见我嫂子的堂妹殷慧梨就很愉快了,虽然她学习很棒也没什么题是我能帮忙解的,但我毕竟是过来人,备考的一些小经验还是可以分享的,而且这个季节的上海天气很舒服,撑着伞在细雨里散步聊天很有情调,坐咖啡店里聊天看书,偶尔交流下心得也非常惬意。 月底到了,又是一小兜零食带过对面世界。这一小兜零食里有一包糖是我不打算吃的,我要放着它,等到月底再带回去,验证我心里头的某种猜想。 在学校里染了黑头发,为防止在对面世界露馅,我提前剪了头发,还戴了帽子,反正新上来的头发依旧是淡黄色,不影响。 我儿子王杰瑞大概是睡觉踢被子给夜风吹了,有些咳嗽,还发低烧,我紧张得够呛,好几天没合眼,又不敢乱给他吃抗生素,只能让他多喝水,然后一遍遍给他检查,确定孩子的病没有更加严重。 他不舒服,但运输队的前进是不能被干扰的,我只能坐在筐里用自己的能力把儿子托在空中,让他能尽量少受点颠簸,能好好睡上一觉。 难受的时候王杰瑞会哭,会揪着我的指头说爸爸我难受,我心都要碎了,运输队里有人要帮我看,但我拒绝了,这些泥腿子自己从不洗澡,浑身虱子跳蚤,休想接近我儿子。 王杰瑞身体一直很健康,很少生病,好在这一次也在第三天开始好转,到第五天能活蹦乱跳,我也松一口气,能闭眼睡个好觉。 -- 第221页 我照顾儿子神经质似的表现让我的阿福和阿娜都守着我不肯在白日里给运输队探路,让运输队遇了不少麻烦,直到我再次平静下来,姐弟俩才愿意继续去上班。 我的小乖乖活泼好动能吃能睡就是我最开心的事情,我的整颗心都给他攥在手里头。 本月中我们接近了一片广阔的大沼泽地,我听商队里那些商人们说在沼泽深处有一个蜥蜴组成的村落,那些穿衣服的大蜥蜴会像人类一样使用武器,还会跟人类做生意,蜥蜴们能饲养在沼泽里如履平地行动迅速的蟒蛇,有的蟒蛇水桶粗,可以一口吞下活人。 这些商人嘴里的话你最多只能听三分,他们太爱吹牛和夸张了,子虚乌有或者道听途说的东西经过他们的嘴都成了真实经历。 我找希连希亚人求证了下,那个上过学的夜鸦骑士军官说他在书里确实看到过有关沼族的描写,但那是好几百年前的诗歌。 大概内容是像蛙类的沼族受人类先贤号召联合起来战胜邪魔的故事,故事里沼族退回了沼泽深处,不过同一篇故事里还出现了九头蛇跟生有双翼的古翼人,这就使得它的可信度直线下降。 按照希连希亚人的说法,古翼人类似于我们另一个世界的龙或者凤凰,是典型的幻想生物,现实里是不存在的,九头蛇也一样,众所周知这种畸形个体在自然界没有可能生存,只存在于人们的意淫之中。 对了,九头蛇是我的翻译,希连希亚语原话应该是拥有众多头部的巨型蜥蜴,或许翻译成九头龙或者多头龙更贴切,因为在故事里这种生物拥有健壮的四肢和尾巴,是沼泽中不折不扣的王者和神明。 综合我所得到的消息,沼族蜥蜴人大概率是不存在的,不过也不影响什么,我们的旅途还很漫长,这一路上听过的怪异故事多了去,以后还会听到更多,连我自己都在编造各种离奇的故事分享给周围人,他们听得津津有味,因为饭后的闲暇时间实在太过无聊。 本月练习骑术依旧是我的日常工作,不仅如此,我还有幸得到了我们辛楠黑晶石队长的同意,让我能够骑他的豹蛛。 我早就对那两只看起来狰狞无比,实则聪明又勇敢的小家伙有兴趣了。 辛楠黑晶石先生给我说过,豹蛛是希连希亚外围黄菱石旷野生活的一种中型捕食者,它们拥有八条坚韧的长腿,平稳性极好,在满是砺石的旷野上健步如飞。这些迅捷而狡猾的家伙会成群结队狩猎旷野上的大型食草动物,也会袭击淘金工人们的营地,是当地让人头痛的祸害。 我把它的名字翻译成豹蛛就是因为这玩意在我看来虽然外形酷似蜘蛛,却实实在在有着堪比猎豹的速度。 在这个世界我见过的古怪生物多了,眼前的豹蛛也一样,它虽然身披几丁质甲壳,却是实实在在胎生的哺乳动物,它拥有着被几丁质甲壳包裹的狰狞头部,头上四只类似昆虫的复眼足够让它拥有两百七十度以上的开阔视野,而且自带红外探测,猎物在黑夜中也无所遁形,满嘴獠牙适合撕扯猎物,它们是纯肉食动物。 粗短的脖颈乍一看会让豹蛛的外形憨态可掬,但跟它们被铠甲覆盖充满肌肉的强壮胸腔相配合,只会让人觉得威武而结实。 豹蛛的头颅也就足球大小,它的背比成年人略宽,如果取下鞍鞯,能看到它们充满细密小刺的背甲,它们的背甲异常结实,跟金属不遑多让,在过去是制作战士护甲的重要材料。 豹蛛胸部左右连接着八条粗壮而结实的节肢,这些被几丁质甲壳包裹的肢体极为有力,它们与昆虫肢体末端的结构非常相似,被分成了许多节,而且分布有非常柔软的细毛,这些细毛不但能够感受气流和微小的震动,还能辨别气味,所以每一只豹蛛都是堪比猎犬的优秀追踪者。 豹蛛的身体很小,胸背部分大概半米左右,椭圆形腹部有一米长,搭配上八条两米左右的长腿,它们就成了大号蜘蛛的模样。 它们的体型不足以让人骑在上头,所以戴上鞍鞯以后人要手持缰绳半蹲在豹蛛的背上。通常豹蛛骑士们会手持投枪、□□和弯刀战斗,也有用骑枪或者链锤的。 豹蛛的颜色以黄褐色为主,随着季节还会变换成青绿色和深灰色,据说有些种类是红黑相间或者雪白色,跟它们的产地有关。 豹蛛的腿不结实,作为战斗坐骑不光要经过额外训练,还得穿甲,比如说我们队伍里的两只豹蛛八条腿就都绑了钢铸的护具,大概是两个半圆的筒,外头竖着钢刺,内衬是柔软的皮革,扣在豹蛛腿部的几丁质甲壳外头牢牢绑好,连脚上都套着钢做的锥形靴子,踩人身上一脚就能蹬穿。 每天休息的时候豹蛛骑士都得把豹蛛身上的护甲全解开,让豹蛛放松,这是因为豹蛛们的几丁质甲壳虽然坚硬,但其实非常敏感,布满了纤毛,长时间的束缚会影响豹蛛的健康,甚至是导致部分甲壳坏死脱落。 这些漂亮的家伙出生时只有拳头大小,一窝三到六只,都躲在母亲的腹部底下,靠从母豹蛛哺育期脱落甲片下的乳-头哺乳,母豹蛛会饲养小豹蛛三年以上,期间会不断教授它们捕猎技巧,直到它们能够独立生活才会离开母亲。 -- 第222页 有趣的是在希连希亚人们认为母豹蛛哺乳期脱落的那些橘黄色甲片拥有能够让妇女下奶的神奇功能,所以它还是一味受欢迎的药材。 我头戴风镜手拉缰绳踩豹蛛风驰电掣,狂野的速度让我忍不住放声狂呼,每小时七十公里的速度跟我开车比不算什么,可这是不系安全带也没有挡风玻璃的狂野飙车,稍不注意就会被甩飞出去在旷野上折断脖子,这刺激哪是开车可以相比的? 豹蛛奔跑起来实在太平稳了,你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颠簸,简直就像是在向前漂移!不过坏处是这玩意不能转弯,或者说它能转,但我会被甩出去,所以豹蛛在高速奔跑中是只能跑直线或者弧线的,除非速度降到很低,否则绝不转弯。 在县城的时候没骑着我爸的大摩托飙车是我心中的遗憾,这次我可体验到了速度和激情。 作者有话要说: 哇,108章啦,感谢阅读到这里的小天使们哟! 第109章 97年10月天光 本月我做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实验,那就是我把一包糖果从上海带到了对面世界,一个月以后,我又把它原封不动给带了回来,一模一样的糖我在桌子上还放了两包,我倒要看看,它们是不是就真的有什么差别。 我这三包糖,两包的生产日期都是一样的,其中一包的生产日期比另外两包早了一个月,现在被我标了A、B、C放在面前。 A:生产日期是97年6月8号。 B:生产日期是97年6月8号,但被我带去对面世界一个月又带回来。 C:生产日期是97年5月8号。 从标签上看A和B没有任何区别,但B被带过石门一个月,也就是说它的保质期已经比A少了一个月,早生产一个月的C就是B的对照组,如果石门对面的食物对糖果不产生影响,那么BC,或者说ABC三包糖的味道应该一样。 设定好实验以后我就埋头睡觉了。 第二天,我特地早起做了份表格,把三包糖里每个糖果的包装纸都标上记号,装在书包里。 你往包里塞什么呢?梁江波看我把包都给挤鼓了,探头探脑问我。 玩呗,设计了个小实验,想试试效果。我从每个袋子里掏出一颗糖塞他手里:吃吃看,哪个好吃告诉我。 这不都一个口味的嘛?梁江波莫名其妙。 试试嘛,我想测试下一个月保质期还有不同产地对糖果味道的影响。 吃饱了撑的梁江波说:那你这实验不严谨啊,起码吃不同的糖时候得喝水漱口,不然会串味。 倒也是。我点点头,决定待会儿让被测试的人吃糖间要漱口。 其实做这个实验之前我有点担心,或者是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我就是觉得很不安,我觉得这实验或许会让我知道不得了的东西,而我不应该去在意这种本来属于旁枝末节的事情。 但是,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我早晚得知道更多,现在知道又有什么呢? 梁江波在吃糖,他拆开第一个含在嘴里头,匝匝嘴:挺甜,我喜欢桃子味。 嗯。我打开车坐进去,发动。 副驾座的梁江波吐出来糖果放糖纸里,他第一个吃的是标记A的糖果,仰头喝水漱口,弄得像模像样。 第二颗糖果的塑料包装纸撕开,才放进嘴里。 诶?梁江波瞪大了眼睛:这个好好吃啊!他惊讶地拍我肩膀:哇!这个味道要好很多啊!真的好好吃! 我没怀疑梁江波是在假装,他吃的是标注着B的糖果,那糖果放他嘴里以后他说话都有一股清甜味,同样的糖果我在对面世界吃的时候就感觉比过去前好吃,我没法确定是不是主管感受,但我敢说,糖果过去又过来,比直接带过去更加香了。 梁江波舍不得吐了这颗糖,咔嚓咔嚓嚼碎了吃下去,漱口之后又尝第三颗糖,直别嘴,他说跟第二颗糖比差远了,寡淡得很。他把糖给吐出来包住,问我要标着B的糖吃。 差距这么大,我都觉得没必要再做什么实验了,傻子都知道这糖好吃。 我说不做实验,梁江波拦住我,说花了这么多心思,试试呗。 课间梁江波抱了两箱矿泉水进来给班里同学发,要大家配合我做尝糖果的实验,我也把不同的糖果发给了大家,这次给大家发的时候每个人都单独由我记下了糖果的标号,大家只知道左中右,但三颗糖的顺序是随机的,这样结果更精确。 这一次连看都能看出来不同了,三颗糖里有两颗色泽略微暗淡,另一颗清亮透明,像枚小宝石似的,而且隐隐散发着清香,同学们按照顺序尝糖果漱口,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认为最透亮的那一粒味道远超另外两粒,就连平日最讨厌吃甜东西的人都惊艳不已,问我这是什么牌子的糖,能好吃到这个地步。 我耐心地核查了一遍,一共二十四个人,所有人都认为带过石门又带回来的糖果味道远胜从前,而另外两种糖果则几乎没有差别。 这说明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能猜想,这些糖果在经过石门的时候受到了某种强化,而它们回来的时候再次受到了强化,这两次强化使得它们的风味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让我们整个教室充满了蜜桃味的清香,大家说话的时候口气都变得香喷喷,好些女孩子无比陶醉,甚至拉着我胳膊求我告诉他们在哪能买到这种让呼吸都变香的神奇糖果。 -- 第223页 我一包糖一百来粒,被梁江波抓了一大把给他的晴儿妹妹和小姨子献殷情,其他的分给了班里同学,堪堪一人两粒,大家都非常欢喜。 普通糖果就无人问津了,我打算带回去自己慢慢吃,下次带过石门强化下也是不错的主意。 我真的很在意糖果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放学以后我找相熟的老师借了实验室,在里头试着把自己留的糖果给溶解开观察它性质的转变,越观察越疑惑,糖果里头多了许多原本不存在的物质,我甚至在溶液里看到了果肉的残渣。 这是不可能的,水果糖只不过是蔗糖跟香精还有色素调配产生的东西,它跟果汁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可能有果肉,我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然而我现在溶解的水果糖里面真的出现了果肉的成分,而且它里面的化合物种类明显要远多于其他糖果,就连燃烧实验的结果也完全不同这根本就不是原来的糖! 水果糖被扭曲了,它看着很像原来的样子,却已经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怪不得活物带不过石门,如果过石门需要发生这样剧烈的变化,那什么东西能存活呢? 还有我,第一次过石门的我是什么样子? 现在的我呢? 我伸出手,烧杯里散发着蒸汽的溶液凝聚成一枚亮晶晶的浑浊水球飘到我手上,我突然间无所适从起来。 我也像那些水果糖一样,被改变了,我变成了我潜意识里想要成为的样子。 我还是我吗? 拨动指头让溶液倒进水槽,我疑惑起来。 我为什么会拥有超能力呢?是不是我想要拥有超能力,所以一次次过石门让我向着那个方向改变和扭曲,于是我就有了超能力呢? 我想要长高,想要变得好看,于是一次次的强化让我拥有了现在的身高,拥有现在俊美的模样? 是这样吗? 我到底是谁,那扇门到底是什么东西,对面的世界到底是哪里,我一直都在做什么? 我闭上眼睛揉眉心,这一瞬间我对周围所有东西都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我本来是一个一无所有的loser,张莎走了,她留下那块石头,她让我能穿过石门,她让我拥有了我现在的一切。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现在还好吗? 我仔细回忆她的面孔,但那张面孔已经模糊,92年的冬天对我来说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她在我脑海里留下的印记越来越淡。 唉! 我摇摇头,清洗实验器具,把它们摆放回原位,自己闷闷不乐跟梁江波配合。 我的哥和我嫂子两个人正在图书馆里,也不晓得这二位是在那学习呢还是打情骂俏,凑在一起看书还时不时看着对方傻笑,我说他们整天黏在一起也不嫌腻味。 哎呀,凯凯来了!梁江波抬起头就看见我。 你恶心不恶心!我直起鸡皮疙瘩,他非要像殷晴一样叫我凯凯,关键他每次叫得还阴阳怪气,让我浑身发毛。 二位也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转着车钥匙想着去哪吃点好的,抚慰下自己。 你看着选吧,我们有情饮水饱!梁江波欠揍地站起身。 说得好!收拾桌面的殷晴也笑得傻甜,跟梁江波击掌。 就去食堂吧,你们那铺张劲整个系都是出名的,爸爸妈妈赚钱不容易,咱们也要懂得替家里父母考虑知道吗?殷晴逮住机会就敲打我。 噫!穷逼才去食堂呢!王凯别理他们你跟我吃饭吧!杨辰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胳膊搭我肩上。这货常常吃食堂,今天翻脸骂人估计是又从哪借到钱了,我就奇怪他哪来那么多仗义朋友愿意一次次给他借钱。 你也在呀。我拍了拍他背,让他跟我们一起吃饭。 梁江波最看不惯杨辰,听杨辰反驳他的小晴晴顿时横眉竖眼,骂杨辰厚脸皮,我嫂子看着温柔,对外人那可是雷霆万钧,同仇敌忾一顿连喷把杨辰骂到我背后。 啊哈哈哈,又是其乐融融的一天。 在食堂解决了晚饭,梁江波把女朋友送回宿舍,我闲着没事做也送杨辰回宿舍,随便开了句玩笑,杨辰脸红得跟猴屁股似说话都不利索了,真好玩。 开车回家的路上梁江波还问我干嘛不把杨辰轰远远的,那种一无是处的废物,我们跟他在一起都嫌丢人。 我说咱哥俩也不是什么人中龙凤啊,干嘛那么孤高,再说那人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嗐!随你喜欢吧。梁江波没法说服我,只能怂管。 一到周末梁江波就火急火燎,大清早轰我起床让我去市场买虾和蔬菜,买回来还没坐沙发喝口饮料就又给轰起来去接他的晴妹妹,他自己在家里围着围裙剁馅,他晴妹妹爱吃饺子,他今天要包晴妹妹爱吃的莲菜饺子还有我喜欢的鲜虾饺。 我把我嫂子给接回来,梁江波邀请的慧梨也到了,四个人刚打算包饺子,门就被敲响了,我一开门,是杨辰,他看到屋里的人转头就要走,被我给拽住小鸡崽一样抓进来。 杨辰没包过饺子,被我摁到一边旁观,我们两男两女包饺子,他孤家寡人坐在一旁一副要哭的表情。 喂,你拉进来的,你就不管?殷晴一会儿看她堂妹,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又看端着饮料坐立不安的杨辰,小声问我。 -- 第224页 他坐着等着吃饺子啊,还要怎么管?我回头:杨辰你看电视剧吗,遥控器就在你旁边自己换台。 不用不用!杨辰连连摇头,哈哈,那可怜的小模样还挺有意思的。 煮饺子的时候两个女孩子在厨房里忙,我们三个男的坐在客厅,我跟梁江波说我打算买个土星游戏机,无聊还能在家打游戏,杨辰拍手叫好,跟我说他以前有可多游戏碟片,他知道什么好玩推荐给我,梁江波也挺心动,但知道游戏机又要很花钱,有点迟疑,摇了头。 梁江波以前对钱没概念,交了女朋友以后殷晴没少教育他,活脱脱把大手大脚的梁江波给管成了小抠门,可惜殷晴压根不知道梁江波早没生活费了,现在是我在养,跟她谈恋爱的钱和零花钱都是我给发的,我根本不在乎梁江波花多少。 看着这样可怜巴巴的梁江波,我真想把殷晴给挤出门算了,歪婆娘真是上海好老婆的典范,没孩子没法教子,于是整天一门心思相夫,谈恋爱一个多月就把男朋友管成这样,以后结婚还了得? 也亏梁江波这傻冒愿意,就这样也甘之如饴接受改造。 第110章 97年10月天光 本月的生活还算比较丰富多彩,首先是我生日,生日那天田新那个狗崽子专门请假给我打了电话,我感动得够呛,他学校里纪律很严,平常都没机会出学校,一想到就算假期我也见不到他我就心里难受,真不明白他干嘛非要折腾自己。 咱们家的大少爷跟少奶奶今年总算没有忘记我的生日,有我自己主动提醒,两位贵人也特地给我打来了电话,我跟他俩煲了好久的电话粥,还给我的小妹妹采依说哥哥有多么的多么的想她。 我妈自生了我妹以后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打电话提起王杰瑞,听说我带着孩子隆冬时节赶路,哭得稀里哗啦,她骂我总是胡乱折腾,让她的孙子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小小年纪受了那么多的苦 她从来没这么久没有王杰瑞的消息过,以前总能看到照片,听到录音里王杰瑞甜甜叫她奶奶,谢谢她给带的吃喝跟玩具,现在我妹妹采依在蜜罐儿里头,每天都有爸爸妈妈和刘婶照顾着,她的孙子却吹着寒风被不着调的混球带着逃荒,她一想到那场景眼泪珠子就断线一样淌。 我爸本来也难过,给我妈一闹,也呜咽着骂我不孝,跑那么远念书都不知道给家里省点心,搞这么一出,让他们觉都睡不安宁。 唉!我也想告诉他们我其实过得没有那么糟,可我又怎么能让他们相信呢?我们离得太远了,我妈给我拍了好多好多照片,放在包裹里邮过来,原以为在我生日前我就能收到的,现在二十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爸妈都说家里依然很舒服,可是少了我,他们的心就总是空落落的,有时候早晨醒来的时候看着餐桌上的空位他跟我妈都会发愣很久,我们一家人从来都没分开过这么久。 他们还向我抱怨,说刘婶自我走了之后干活就不怎么积极了,总是偷懒,我爸还抓住她偷小卖部的东西,她被逮住了也不承认,很烦人。 我问我爸妈要不要把人换了,我爸妈说不用,这些都是小事,我专心念书就好,家里交给他们。 我像安抚小宝宝一样安抚着我爸妈,其实我也很想念他们,上海很好,可是我还是很想我爸妈,很想我在县城里的家。 挂断电话,离愁别绪都甩到一边,我迎接我的生日派对。 有梁江波和殷晴小两口主持,我的生日自然是大操大办。 提前一天我嫂子的小姐妹就来我家装饰会场了,碍眼的家具都搬开来,还租了桌椅跟一对音响,生日当天下午六点就陆陆续续来同学朋友,热热闹闹把我们家挤满,音乐动次大次很有节奏,一群年轻男女在那扭来扭去。 好吧,她们只是以我生日当噱头,想邀请帅哥靓女们一起来吃喝玩闹罢了。 殷慧梨对她堂姐利用我的行为非常不高兴,她一直陪着我,而且像小母鸡一样阻止任何人以给我生日祝福为借口抱我或者亲我。 我俩之前有开诚布公聊过,谈对象不是不行,但得等她考上大学以后再讨论,她堂姐和慧梨自己也都同意,所以我们现在就只是比较熟悉的普通朋友。 还都是殷晴跟梁江波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闹的,让原本应该安心备考的殷慧梨分心来为这些无所谓的小事情烦恼。 要我说的话给人亲下脸颊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殷慧梨她受了堂姐的蛊惑,下意识觉得自己已经把我给预定了,于是虽然我俩还没开始谈,但我也得保持纯洁,不能和别人乱亲近,否则就是对她的不尊重。 好呗,不亲就不亲,我无所谓。 她这认真劲让我想起了高中那会儿的梁江波,当时当我同桌的梁江波也不许班里同学跟我太亲近,估计二位都忘了我是一米八七的大老爷们,把我当洋娃娃看了。 生日派对上殷慧梨守着我,让特地来给我庆祝生日的杨辰非常不高兴,他跟殷慧梨斗了好几次嘴,想让殷慧梨走开,好跟我单独说话,殷慧梨坚决反对,杨辰没办法,最后气呼呼败下阵来。 杨辰就跟个小孩子似的,自从家里断了他开销,周边朋友都被他借了个遍,现在朋友们已经不愿意再掏钱贴补他,他就越来越不受周围人待见,之前那些被他耀武扬威欺负过的人现在也勇敢起来了,有时候还会不留情面地数落他,甚至是肆无忌惮地羞辱他。 -- 第225页 要换开学那一会儿,杨辰早炸毛了,肯定呼唤着哥们一起动手揍回去,现在呢? 杨辰没钱了,连之前本来整天凑他身边的跟班都很少跟他一起了,杨辰说他叫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推三阻四说有其他事情要办 杨辰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开学以来大手大脚花钱都花的是跟班的,他两个跟班家庭条件很一般,哪能供得起他可劲造? 现在的小太子已经是孤家寡人了,谁都不喜欢他,连我们系里最挫的人都有勇气来呛他,跟他当面争吵。 杨辰的大学生活几乎一团糟,我知道他经常逃课,最近更是连去游戏厅电脑房泡的钱都掏不出来,整天在宿舍里睡大觉。 用梁江波说的话就是废物一个。 没错,他是废物,但我不嫌弃他,我是极少数没怎么变化态度,依然像以前那样对待他的人。 其实前不久的时候还有人在背地里说我,说我心机重,想在杨辰窘迫的时候讨好杨辰,等到他家里不再限制他零花钱变回富家子弟的时候去占便宜。 现在没人这么说我了。 为什么呢? 因为杨辰的爸爸上个月下旬被调查,关押起来到现在已经有十来天,有消息说是会重判,杨辰昔日的朋友见他就跟看到瘟神一样有多远跑多远,否则的话大家都不傻,不可能因为杨辰家里一时的管教就彻底丢开他。 杨辰爬不起来了,周围人全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他假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依旧谁都不鸟,我呢也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该怎么跟他相处照旧怎么相处,我假装看不到他的惆怅和痛苦,于是他在我面前也打肿脸充他体面的小胖子,总是故作开朗地笑,不愿露出半点颓废的模样。 这样挺好的,不是么? 作为生日礼物,杨辰送我了块表,我把表戴到了胳膊腕上,这小巧的表其实不太适合我,但我不嫌弃,我喜欢它精致的表盘还有秒针滴滴答答前进的清脆感觉。 这是杨辰他爸给他18岁的生日礼物,是他来念书以后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 他走路从我学校来到我家,就为了把它送给我。 他什么都没了,连唯一能给别人显摆的表都没了,从此以后他可以自信地告诉别人,他一无所有。 杨辰看我收下礼物以后就离开了,他连坐公共汽车的钱都没有,他以为我不知道他会走四十分钟的路回学校。 我知道,我知道的很清楚,但我不会去拆穿,我收下了他很贵重的东西。 他把唯一的手表送给我,那我也会回他一份价值相当的礼物。 我的生日派对开到很晚,梁江波开车把殷晴和她的舍友们送回学校,又开车陪我把殷慧梨也送回家,他难得开车,还是一如既往的莽撞。 殷慧梨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本书,是一本很忧郁的现代诗集,高中女生都喜欢那个调调,她知道我不喜欢读这种诗,但她知道我端着这书装样子的时候会有迷死一切女孩子的神奇魔力。 我很喜欢笑,开心的时候就会笑,大大的咧着嘴巴露出我洁白的牙齿,大家都说我笑起来特别开朗特别好看。 殷慧梨不一样,她喜欢我故作忧郁时候的感觉,准确的说,她说我最好看的时间应该是我难过悲伤或者迷茫的时候,虽然我从来没在她面前露出过上述表情,但她固执地认为只有那些表情才能衬托出我的盛世美颜。 所以说小女生的想法总是会很奇妙,比如说我这种乐观的人就会觉得生活里总要充满笑容和欢乐才有滋有味,那些悲哀和痛苦都只是一时的过往和调剂,幸福才应该是我们生活的主色调。 好吧好吧,我在自欺欺人,我的生活并不总是被阳光照耀,我的内心里头装满了黑暗的秘密,我也见过许多我不愿用言语描述的恶行,但无论如何那些东西不会吞噬我,恰恰相反,是它们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珍贵的,什么才是我要珍惜和保护的。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那些不顾一切像溺水濒死人一样抓着我手腕的人他们都是我的珍宝。 梁江波给我的生日礼物是手提电话,用的是我自己的钱,听起来拿我的钱给我买生日礼物挺奇怪的,但对于我和他来说这没什么奇怪,他的钱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我们兄弟不分彼此。 我也犒劳了我自己,我买了一台土星游戏机跟一台索尼游戏机,盗版游戏碟片买了一厚叠,足够我玩到天昏地暗。 手机跟两台游戏机花了我一万多块,就算是在这样的大城市里接连出手金条也不是理智的行为,我已经在考虑从其他门路弄来点钱。 来钱最快的方法当然是赌博,都说十赌九骗,但我就是那个超级大骗子,在我意志笼罩的范围之内很少东西能逃过我的掌控,摇骰子我想要几点就几点,别说别人作弊的灌铅骰子,就算是再厉害的机关在我眼中也形同虚设。 然而赌钱毕竟违法,相比起跑地下赌场跟人玩命,我倒是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行当。 这还是杨辰跟我说的,他说他爸以前跟朋友一起去缅甸玩的时候大老板们热衷于赌石,一堆灰不溜秋大大小小的原石摆在那里,有的里头有可能有玉石翡翠,有的可能就是颗石头疙瘩,运气爆棚的人一刀把石头切下去发家致富瞬间家财万贯,也可能砸几十上百万进去血本无归。 -- 第226页 我一开始是非常想要参与进去的,因为我这超能力简直就是为了赌石而生的,哪怕是一个里面什么都没有的石头疙瘩,我也能让它变成裹着宝玉的极品。 我差点加入进去,直到我意外中感受到台上人切割石头时细微的表情差别,他们故作夸张地表演着一个老板如何从赌石中开出珍贵的玻璃种,当场就有人以几十万元的价格收购我记性很好,扬言收购玉石的人和买赌石的大老板我之前都在其他地方见过,他们那时候还是穿着其他衣服扮演着另一种身份,鉴于现在他们夸张卖力的演绎,我意识到那极有可能是一个骗局。 现场里气氛很热烈,看客们都一副打鸡血的激动表情,但他们里面至少有七成人都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他们的语言很有目的性,都在拼命营造一种狂热的氛围,希望有被冲昏头脑的傻子上当,花天价买走那些石头疙瘩。 这是个陷阱。 用这里本地人的话说,就是个杀猪盘。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天价翡翠,有的只是托,还有动过手脚的石头。 有人比我更能明明白白的知道眼前石头的状态吗? 没有。 许多石头都是被故意做旧或者处理过的,有的甚至还通过繁复的步骤给粘合或者熔炼过,普通人很难分辨它们的区别,但在我面前这些花招根本无处可藏。 十赌九骗,这里的赌石也一样,什么一刀致富?里面有什么人家早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我敢动手脚让里面变出翡翠,分分钟就会被控制起来,所谓暴富根本就是个笑话! 我往回走的时候杨辰信誓旦旦告诉我可能我们找错了地方,这地方的赌石是骗人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是,他见过真正的一刀百万,那么多叔伯都见证着奇迹的诞生,不可能是假的。 切!谁知道呢?反正这玩意我是不沾了。 搞赌博的,这真是一群龟孙子。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日更,预计赶十一假期结束完结。 第111章 97年10月云影 我真的很废物,废物到已经来了上海这个充满无限机会的大都市,依旧想不到好的赚钱手段,背靠着金山却在考虑怎么讨饭吃。 我的黄金还很多,多到足够我在上海全款买房子,但我总希望能有一种合理而且细水长流的经济来源,就像我家县城的小卖部一样能给我些安全感。 我或许应该去租间铺子,专卖工艺品,主打水晶雕塑,我现在做出的宝贝用美轮美奂和巧夺天工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一尊卖上千块钱应该也不成问题我自己在念书,没时间看店,我需要雇人当销售人员,而我不相信外人。 这就成了死结。 好吧,好吧,还是从长计议,看看以后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养着梁江波我没什么压力,于是也就不在乎再养一个杨辰,杨辰的生活费现在有我赞助,我给他吃饭穿衣的钱,要求是他要去乖乖上课,哪怕听不懂也不能逃课,不许挂科,要拿到毕业证。 这已经是很低的要求了,但对于那种废人来说依旧难得厉害,他再三挣扎以后接受了我离谱的要求,乖乖去上课,白着一双眼睛听天书。 他家里其实来过消息,要他回北京,家里出事以后很多事需要处理,可他没回去,就像他自己说的,有什么事是他能插手的?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罢了。 他对我知道他目前的窘况并不意外,大家都不傻,戳穿了没意思,反倒是稍微留一点点余地会轻松许多。 本月就在各种复杂情绪的纠缠之中度过了,直到月底打开石门,那些让人困惑或者是苦恼的情绪才逐渐消散,转化为我再次把儿子搂在怀中的欢喜。 天空中的卫月非常明亮,海洋和森林还有雪山的交界依稀可辨,在部分高谭人的传说中他们的祖先曾去过卫月,那里拥有着富饶的土地和美丽的仙女。 也有人说卫月是神的居住地,他们在天空上俯瞰大地,监视着信徒的一举一动,也随时准备对无信者降下神罚。 希连希亚也有关于卫月的故事,不过多数是负面的,在他们的故事里卫月是恶魔诞生的牢笼,每隔数十年巨大的黑影就会笼罩卫月,天空中会绽放出神明的血泪,万物为之凋零。 那些没头没尾的故事我稍微试着整理一下就失去了兴趣,他们的说法太杂乱了,有时候两个故事自相矛盾,几乎找不出共同之处,或许我会在安定下来以后自己弄台天文望远镜观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道听途说。 我们的队伍在几天前走进了山区,现在一直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前行,离狼人泛滥的战场越远,也就越来越多见到人烟。商队会在小村镇外头停留做买卖,运输队也要补充补给,我也能带着我的跟班们去那些村镇里见见世面,补充些食物。 一样的脏乱,一样低矮落后的茅草屋,我们走了这么远,人们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月中的时候我们靠近了一个大镇子,上千人口的城镇像一道弧形月牙一样排布在山脚下,这个季节作物已经采收了,但能看到他们用结实的石墙保护着广阔的农田。 毫无疑问,这是个富饶的镇子,从镇子里充满岁月痕迹的古老城堡就能看出端倪。 -- 第227页 兰泽说我们芦河村附近的镇子比这个还要更大更壮观,那里有钱的老爷穿的和用的都跟普通人截然不同。 我问他有我们上河村好吗?他连连摇头,哪里都比不过上河村的,如果不是我离开,他愿意在上河村生活一辈子。 兰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不再显示自己的超凡神力,我们的战地记者朱莉也是,她热衷于拍摄照片,妥善地把胶卷交给我,但她不会向我要照片,她知道我们现在没有洗照片的条件,但她很相信我,相信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拿出一个大包,包里厚厚一叠一叠全是她所拍摄过的点点滴滴。 我自认为练过一阵子枪法,不过我的水平跟现役士兵们比起来就太不够看了,在他们看来我勉勉强强算比较结实的民兵,跟小毛贼掐架或许我还行,但上战场是靠不上的,得他们这种经过训练,刀口也见过血的人才行。 我文质彬彬的模样还有贵族少爷的身份使得周围人下意识认为我是缺乏战斗力的弱鸡,我也不反驳他们,我所拥有的功勋足够我受人抬举地过日子,没必要再瞎出头。 天开始变凉了,每天坚持骑狼,我现在已经越来越适应,大腿内侧磨破皮结了痂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没有茧子,但比以前皮实,不再颠簸半小时就龇牙咧嘴受不了。 豹蛛我也骑,速度更快更爽,不过因为我个头的关系,舒适性一直都欠佳,希连希亚人普遍一米七不到,我比他们大了不止一号,他们觉得刚合适的豹蛛我骑上去总是感觉束手束脚。 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去他们所说的刚铎尼亚,希连希亚豹蛛厉害就厉害在它们的速度,而老对头刚铎尼亚的豹蛛则不以速度见长,庞大的体型和壮硕的身体才是它们的资本。希连希亚的骑士们不太愿意承认,但事实上,他们的老邻居和老对头刚铎尼亚才是豹蛛骑士的原产国, 我听了他们的形容以后对那种像坦克一样能够横冲直撞在敌阵中的大家伙非常感兴趣,我相信刚铎尼亚的大豹蛛一定更为适合我。 随着越来越熟悉,我们聊的话题更多,我还了解到希连希亚的豹蛛骑士其实才刚起步不久,从添加编制到军用还不足二十年,是非常新的特种部队。 有一个中年人说豹蛛这玩意曾经到处都是,在黄菱石旷野上成群结队非常壮观,现在快被杀绝了。 黄菱石是一种希连希亚周边特产的宝石,不但能够制作出精美的珠宝首饰,还是一种用途广泛的锻造材料,它的成品中最出名的就是希连希亚钢或者天空之钢,那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近些年四周战乱频繁,开采黄菱石的矿场在旷野上遍地开花,豹蛛的栖息地被破坏得很严重,佣兵们日复一日地扫荡着旷野,野生希连希亚豹蛛恐怕几十年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听他们说的时候我也觉得这是件很可惜的事情,为了缅怀可怜的豹蛛们,我用自己珍藏的镶嵌水晶的石头梳子换了他那把镶嵌着黄菱石的豹蛛壳梳子。 处理过的豹蛛壳有点像玳瑁,但色彩更加艳丽,有一种青玉般的质地,很温润厚实,上头三颗豌豆大的明黄色宝石因为晶体内细碎的桔黄色结晶纹路而在光芒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火彩,真的很美,哪怕它只是黄菱石中下等品质的也让我久久舍不得挪开眼睛。 拿在手里的石头在我面前是没有秘密的,这种叫黄菱石的宝石也一样,内部含有三价铁元素化合物的细小的结晶管赋予了它瑰丽的金黄颜色,其他部分的材质很特殊,我竟然不认识。 不是三氧化二铝,不是硫酸钙,不是二氧化硅,不是碳酸钙我捏着梳子冥思苦想了半晌,勉强能确定它里面含有微量的氧化锆的成分,但还有一大部分是我从来没遇到过的。 舍不得把它拆下来弄坏,怕改变它的样子,所以又去问了那个军官,他告诉我劣质的黄菱石矿渣会被熔炼处理,经过绝密的工序以后在金属熔炼中添加进去制成合金,能够大幅度提高武器和铠甲的性能,而黄菱石中提取出来的纯净金属价值无法估量,它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空之钢,也叫希连希亚钢。 天空之钢铸造的武器削铁如泥,却极为轻盈,乍一看描述我险些就以为他说的是金属钛,但我又不是不认识钛,钛的化合物我托人从学校实验室里弄到过,不是这样的。 总而言之我现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一种对面世界不存在的物质或者金属,如果是,那这就是让人乍舌的发现,我得重新审视一直以来我生活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希连希亚人大多有佩戴黄菱石的习惯,他们相信这种宝石能够带来幸运,低品质的黄菱石价格很亲民,普通人也能佩戴得起,我用自己的水晶首饰从另外一个士兵那里换来了他脖子上的黄菱石挂坠。 我的能力使我能够在小范围内以自己的意志力控制物质进行有限的转换,化学反应需要的高温、高压或者催化剂在我眼中全无必要,只要它是可行的,那么我就能瞪着它使它发生,只不过是消耗的精力多少罢了。 我很清楚,如果我的能力就这么稳定增长,总有一天我能看着一根火柴让它燃烧起来那只不过是最简单的氧化还原反应,我没道理不行。 -- 第228页 当然,我目前还没法去做到那种神乎其技的事情,但是控制矿物转化形态已经在我手里基本实现,我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控制着某些连我自己都不太能说清楚步骤的反应进行,吹散无用的残渣,我从琥珀似的漂亮吊坠里提取到了一小块陌生金属。 这一小块金属只有绿豆大小,金属光泽中泛着青紫色,硬度跟他们说的差不多,坚逾钢铁,而且重量轻得吓人,我很清楚地知道钛的比重是4.506g/cm ,铝是2.7g/cm,而我手中的这玩意,粗略地测试了一下,大概不到铝的一半,在1.3 g/cm左右,比钠重、比镁轻,不与水反应,空气中也无法点燃,化学性质相当稳定。 我用这颗小豌豆捏出了一个小小的刀片,把它接在了一支金属棒上,于是我获得了一把小小的刻刀,纤薄的刀刃能把石头刻得石渣乱飞,但刀刃的磨损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它的韧性至少是钨钢的三倍以上。 这简直是怪物。 我毫不怀疑在对面世界根本没有这种金属元素存在,因为如果存在的话,不可能没人提起过。 希连希亚人提取出了这种金属来铸造武器,按我的猜想应该是跟铁融合制作而成的合金更为应用广泛,否则以这种金属的性质,加工难度会超出普通人想象。 希连希亚人把这种金属称为天空之钢,说它像羽毛一样轻盈,他们没有吹牛,用这种材料锻造的武器确实自重极少,但在我的理解里武器本身的重量也是威力的一部分,希连希亚钢虽然坚韧,但对拼时遇上重武器就会非常吃亏,难不成还真有人能挥舞着天空之钢长刀将对手的武器带人一起砍成两半? 嗐!谁知道呢? 我只知道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如果去了希连希亚,我一定要去一趟黄菱石旷野,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地貌能够富含着这种怪异的金属元素,它到底来自外太空砸落的陨石,还是自古以来就存在于我们脚下的大地之中? 第112章 97年11月天光 你永远不用担心别人给不了你震撼,就比如我们扎营躲雨时候别人随便的一句话就让我如遭雷击。 整天借豹蛛给我骑的副官听我说杂七杂八的零碎太多,每次收拾包袱都很头痛的时候感叹道:要是有钱就好了,咱们就能像大老爷们一样弄一个空间包那该多舒服。 什么东西?我没听清楚他的话,我希连希亚语还不够顺畅,许多生僻词汇我都听不明白。 空间包,他形容着:就是那种看起来小小的,但其实能装很多很多东西的袋子。 我听得一头雾水:有那种东西?魔法物品吗? 对啊,副官看向我:你不知道?他很意外,似乎我应该知道这玩意才是。 我应该知道空间包吗?那不是游戏和小说里才有的东西吗?须弥芥子?? 我听说你们高谭也有啊,人们说高谭大公的空间包里头有一个庭院,装满了财宝,他死了以后大家发了疯一样找那个空间包呢。 我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东西。 这东西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似乎离我们的生活非常非常遥远,如果小小的皮包真的能拥有神奇的功能,在我看来它就不该用来享受,而是用来作战。 如果有这样的东西,运输队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一个小小的皮革包就能携带整个运输队的物资,一队夜鸦骑士护送着空间包直飞前线,效率提升何止千百倍? 慢吞吞的运输队在前进路上所消耗的给养是送过去物资的好几倍,会有人想不到这一点? 我提出问题的时候副官不好意思得直挠头,他说他也不知道,大概大老爷们有其他的考虑。 那个空间包很重要,据我现在了解到的来分析,希连希亚大老远跑来参加战争,不光是因为同仇敌忾抵御狼人,也同样在有意识搜索着高谭大公空间包的下落,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战盟里其他参战国也差不离。 我还以为这应该是个秘密,没想到问了一圈大家都知道,有人还吹得有鼻子有眼,说老大公并没有被刺杀,而是用空间包把整个城堡给收进腰包里逃走了,所有财宝都在里头,所有人都在找他们的下落。 谣传太过离谱,我也不当真,但听到这个世界里不少城市都拥有那种珍贵的魔法物品,而且足够有钱的话就能买到,这对我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我太需要那种包包了,哪怕不是里头能盖房子的,只是一个一米见方的空间也好,足够我把自己身上见不得光的宝贝全部都藏在里头。 后几天又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越来越冷,大清早起来地上都开始结霜,让人心情也跟着坏起来。 我们现在已经把交战区甩在背后了,按地图来看接下来我们会路过几个自由城邦,大概在一个半月以后抵达希连希亚大使馆,我的夜鸦骑士朋友鲁米妮娜说她在那等我,到那时候我的勋章也就下来了,我们会跟运输队分道扬镳,然后坐船前往希连希亚帝国。 我对这个世界的水有着很深的畏惧,当初在芦河村的时候河里那些动辄六七米长的大鳄鱼就让我毛骨悚然,这个世界也有海怪的传说,而且比对面世界更加离谱,那些有关吞噬船舶可怕巨兽的故事让我睡觉都没法安稳。 -- 第229页 烦。 我儿子明显也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时常在我怀里跟我说爸爸他想回家。 王杰瑞下个月五号生日,到时候就满三周岁了,今年他的生日大概率不会有蛋糕,不过长寿面是一定要有的,还要有老爸给他唱的生日歌。 为了让儿子能开心些,我在天气好的时候会骑在阿福的背上抱他兜风,他很喜欢在狼背上奔跑时刺激的感觉,特别喜欢扯嗓子欢叫。不过天冷了,为防止他感冒,这种放松的时候不多,他很珍惜每一次机会。 我的王杰瑞现在口齿清晰会讲故事了,而且也能用不算标准的拼音去读那些简单的绘本,偶尔还会用芦河村方言绘声绘色给兰泽和朱莉讲故事,那认真的小模样可爱得很。 我猜如果他爸没逼着他每天学希连希亚语的话他笑容会更多,也不会每天见到希连希亚的叔叔们就臭着脸,用外语骂人家坏叔叔。 我儿子很想念上河村,他总问我小拉米哥哥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来,我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也很想念上河村。 有的时候我甚至会觉得后悔,后悔自己在冲动里离开上河村,我应该在那个小小的桃源里当我的土皇帝,在我预想的小小教室里头教育村子的下一代人,用文化和知识武装他们的头脑,让他们成为荒原上新的希望。 可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不是的,我骨子里渴望着更广阔的天地,我不要我的儿子生活在避世的桃源里,他应该亲眼看看这个他降生的世界,然后留下属于他自己的痕迹,就像我现在做的一样。 我告诉王杰瑞过几年我们还会回来,他还能见到小伙伴们,再一次跟他们团聚。 这是我向他承诺的,也是我向我自己承诺的。 在山地间行进,大概最烦人的就是土匪和毛贼了,我们这么大的队伍,脑子清醒点就知道惹不起,但总会有这样那样不开眼的傻子自己找死。 多数情况下战斗是用不到我们的,但也有夜半营地被偷袭的时候,黑夜中突兀纷飞的石块会狠狠砸爆歹徒的脑袋,否则无法平息我烦躁的怒火。 这边的匪徒们装备也远比荒原上的泥腿子们更为精良,阿福跟阿娜都有受过伤,虽然不严重,但也留下了伤疤,我每次看到它们原本光滑毛皮上难看的疤痕就无比心疼,我会哀叹我们没有生在好时代。 我的阿福和阿娜是他们见过最最温顺的野兽,它们虽然也吃人,但它们撕咬的是我们的敌人,它们从来不会像我们队伍里的豹蛛那样主动伤害陌生人或者村民的牲畜,相比起忠诚而勇敢的阿福和阿娜,队伍里两只闯过不少祸的豹蛛没少让它们的主人头痛。 搞笑的是有时候我也会赞颂自己所在的时代,因为很幸运,我们活在一个没有法律跟教条的年代,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力量,那么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得到别人的东西,不用征求他的意见。 那位读过书的副官跟我聊天时说过:在希连希亚,人们认为最好的事情就是伤害别人以后别人无法复仇,最坏的事情就是被人伤害而无法报复,希连希亚朴素的正义和公平就来自于最好和最坏两件事情的折衷我不伤害你,你也别侵犯我。 我觉得他这话有点普世价值观的意思,另一个世界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大致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我们更细致些,还搞出了仁义礼智信之类一系列的道德水准和规则,希连希亚人似乎还没有把道德和法制研究到太过精细,也可能我只是没有接触到那些真正受到过上等教育的精英。 对于我来说是前往异乡的漫长之路,对于同行的士兵们来说这是一条苦闷的归乡之路,战争才刚刚开始,远未到结束的时候,他们中很多人都梦想着能够解甲归田的那一天,但以我对这个世界战争的浅薄见识来看,多半是奢望。 月末,我带着胶卷兜子和废电池跨过石门,回到自己的卧室。 换衣服,洗澡,清清爽爽以后腰间围着条毛巾去客厅冰箱找饮料喝,梁江波还在书房里写东西,我给他也递了一瓶进去。 谢谢。梁江波揉了揉眉心接过饮料仰头灌,喉结上下活动着,在台灯的灯光里头很好看。 这人有完美主义情结,改东西没个够,我实验记录检查两次就定稿了,他的来来去去四五次,每次有小瑕疵他都嚷嚷着重做,把同组另外两个人烦得够呛,直接把他给踢了,现在他一个人一组,工作量大大增加。 怎么样?我问他。 还是不行,有两组数据误差很大,我还没找出来问题在哪。他摇头。 好吧,看样子他又准备重新做一次了。 明天陪我去下实验室?他问我。 嗯。反正我也没事,他这臭脾气以前也就我能受得了,现在又多了殷晴。 我跟殷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从来都是纵容梁江波的,他有什么坏脾气我都无条件接受。殷晴不一样,她控制欲很强,她一直在致力于将梁江波改造成她所希望的模样,与此同时她也积极主动地在为梁江波而改变着她自己,她是我所见过最最聪明的女孩子,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像一个小小的工匠一样温柔地用关怀和爱雕刻着她自己还有她的男朋友,把两个人都变成适合彼此的模样。 -- 第230页 对梁江波来说我跟殷晴的差别也是哥们跟老婆的差别,他觉得离开我们哪一个他都活不下去,但我知道,在乐观的情况下梁江波早晚会跟殷晴组成充满爱的小小家庭,那时候我就应该慢慢淡出他的生活。 很早以前,喔不对,是一段时间以前。我总把自己的时间概念和其他人对时间的概念给搞混。 现在是十一月,对于去军校念书的田新来说他才跟我们哥俩分开两个月,梁江波也是这么感觉的,但对我来说已经是四个月了,那是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我可以思考很多问题。 以前的田新也说离不开我,他总说只要我在他身边,连风刮在脸上都是清新的,呼吸都无比顺畅。 他说的不是夸张,而是事实,在我们北方饱受沙尘暴肆虐的小县城里任何一阵风迎面吹来人们先做的就是闭眼睛屏住呼吸,但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们从不受沙尘困扰,我把这个叫做大自然对小帅哥的钟爱,他们自然是不信,但我身边的空气确实更清新。 现在田新在新学校里过得很好,事实证明只要去对了地方,就算没有王凯,空气也可以是清新的,风吹在脸上也可以大胆深呼吸。 梁江波和殷晴也一样,他俩都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无忧无虑,什么烦恼都没有,学习和恋爱就是他们生活的双重奏,恨不得这样的日子可以过到永远。 可一尘不染的公寓只是阶段性的,永远不用擦也通透纯净的水晶窗户是阶段性的,王凯给他们做的每一顿丰盛晚餐也只是阶段性的,王凯会离开,脱离滤镜的生活也会回归它本来的模样。 不过,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享受当下的时光就好了。 王凯,想什么呢?梁江波把空瓶递给我。 没什么,想起很久没亲你了,来,脑门递过来! 嘿嘿,你怎么还那么幼稚啊。梁江波嘿嘿笑着靠过来。 么啊!我揉揉他硬硬扎手的头发:早点睡。 你也是,晚安。 嗯。 第113章 97年11月天光 我跟隔壁系的微生物学教授认识,那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头,他说话非常幽默,热衷于给他的学生们讲一些本学科人才能听懂的笑话,我为了听他讲笑话,没少去蹭他的课。 半个月前他女儿生宝宝了,他特地邀请我去家里做客,除了请我吃饭之外还特意叮嘱我亲一下小宝宝,最重要的是跟小宝宝蹭蹭脸颊,左边右边都要。 我欣然前往。 以微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我们人类跟其他生物一样都是由人类细胞和各种微生物共同聚集形成的聚合体,微生物在我们身体中所占据的比例之高远超许多人想象,比如说去年汉堡一位生物学家发表的论文里就说人体重中约有十分之一属于微生物,数量高达10的14次方,约为人体总细胞的10倍。 而今年八月期刊里又有一项调查,上面的结果显示人体只有40%的细胞属于人类,而其他的部分则是由非人类的微生物细胞群组成。 这与教授认为微生物群落对人类外貌起着决定性因素的认知相符合,于是他邀请全校学生公认的颜值巅峰也就是我来看望他的小外孙,最重要的是通过面部皮肤接触的方式来将造就我这张帅脸的微生物群落传递过去,以达成改善外孙颜值的神奇目标。 老实说这顿饭我吃得并不舒心,尤其是孩子老爸饭桌上一脸哀怨地看着我的时候。 谁不希望儿子长得更像自己? 原本老头在银行工作的女婿对老丈人的理论是不屑一顾的,老头的女儿也将信将疑,然而当我真的被邀请过来吃饭,这事情就变得重要起来。 我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我这张脸了,皮肤通透细腻雪白无暇,五官精致而柔和,用系里女孩子们说就是致命的清纯少年感,游泳课上露出刀劈斧凿的胸肌和腹肌的时候当时就有女生尖叫着流鼻血,就连男同学们都惊叫连连,狂呼可以。 摇篮里嘟嘟的小家伙很可爱,征得同意以后我小心地把他抱了起来,我熟练的姿势得到了孩子外婆的赞扬,亲了小家伙的小脸,然后小心翼翼跟他蹭了两边脸颊,还在老头的指挥下挨了挨额头。 齐活。 小家伙还不怕陌生人,被抱着只是睁着大眼睛看四周,很是乖巧。 仪式完毕,老头送了我两本他自己编写的著作,我乐呵呵抱着书回家。 老头的愿望很美好,可我知道这个愿望大抵没有机会实现,因为我用棉签和玻片还有显微镜检查过刚跨越石门的自己,我把自己皮肤、毛囊、口腔、唾液、尿液甚至是粪便样本都采集了观察过,没有任何具有活性的微生物,除了我自己的细胞之外,任何异物都没有。 所以我是不具有传染性的,我之所以长成这样并不是微生物的功劳,我是纯粹的、不含杂质的人类。 因为我的超能力,现在我在生活中已经几乎没有多少接触微生物的条件了,我周围的人只觉得在我身边呼吸很轻松,但他们不会知道在我身边笼罩的是大概半径为五米的无菌空间,空气中的灰尘和微粒还有皮屑都被斥力自动排挤在外,根本无法靠近我。 我将要坐在一个位置上的时候,座位会自动被我意念的力场进行清洁处理,不光原本的污渍会被瞬间剥离,连不平整的地方都会进行调整、填补和修复,表现出来的就是我常坐的椅子会保持洁净光亮,比其他椅子都更漂亮。 -- 第231页 他们都以为我挑剔,只喜欢那个位置那把漂亮的椅子,而且有我的追求者偷偷摸摸在为我擦拭椅子,但事实是,因为我坐了那把椅子,所以它干净漂亮。 按照我所拥有的知识,我这样完全不含杂质的人是不可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我认为一定有某种超越我现在认知的东西在支撑着我的生命,我不明白具体是什么,但它一定存在,如果我足够聪明的话还会找到它。 我们的杨辰小兄弟这个月表现也还行,最起码上课全勤,该做作业该实验都有参加,完成质量怎么样抛开不说,光这态度就值得嘉奖。 有时候我周末也会带着杨辰回家让他跟我们一起打游戏,杨辰玩游戏是真的擅长,而且各类游戏他都相当精通,市面上稍微出名点的游戏来龙去脉给你说得清清楚楚,这记性放在实验课上老师都该感动哭了。 游戏玩的好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杨辰有次喝完酒跟我偷偷说他以前的梦想就是去做游戏,我后来问过他想法变了没,他支支吾吾跟我说没变。 没变也挺好,我跟他说只要他能安全毕业,我支持他去日本深造,就学做游戏,他家里没钱我给他出钱。 杨辰那激动到嘴唇发抖的小模样很让人难忘,他缺心眼,问我为什么帮他。 我哪知道我为什么?乐意呗。 梁江波就很了解我,他说我这人报复心理重,一定是原本想要报复人家杨辰的,结果杨辰家里倒灶以后我又看着可怜,舍不得折腾了,于是同情心作祟去帮助人家。 差不多吧,我一开始是挺想踩着他证明我自己的,但我还没怎么他,他自己就废了,所以我也不忍心起来。 所以说时也命也,要几个月前跟我说我会和杨辰这种人成朋友,我自己也不信。 本月依然在想方设法赚钱,虽然我很堕落地又卖了两次金条,给梁江波和杨辰每人整了台电脑,但我心里头靠本事赚钱的念头一直都没熄灭。 花两万五千块钱买两台电脑肯定不是我发疯,是真的有用,我们系主任就说了,未来电脑一定会有长足的发展,是大势所趋。我学校里微机室倒是有电脑,但太老,用着总感觉又迟钝又笨重,考虑到杨辰做游戏得学电脑,我跟梁江波也能用电脑学习,我下血本买了两台,杨辰宿舍的舍友都爆炸了,整栋楼都知道杨辰的好哥们给他买了电脑,羡慕得眼睛都绿了;梁江波抱着电脑从显示器亲到主机箱,恨不能抱着键盘睡觉。 开学两个多月,整天开着豪车上学,我不差钱的形象在学校里早就根深蒂固,这一次倒也没让大家多诧异,只不过原来一些还抱有渺小希望的同学现在不会再用原来那种眼神看我了。 去年96年上海市月平均工资880块,但那是报纸上的说法,我自己了结果,绝大多数本地同学家里人的薪水在300到400之间,上500已经是丰厚的薪水,我甩手出去给两个哥们买电脑的钱是他们父母亲不吃不喝两三年的工资。 我学校里不是没有家庭条件好的,家里有更好的车、家里用更好电脑、一到假期就去国外游玩的人多的是,他们喜欢吹嘘自己外头吃一顿饭多少钱,新随身听哪个国家进口的,但像我这样花钱的,一个都没有。 梁江波无比喜爱他的宝贝电脑,买了成套的电脑书籍,现在在图书馆跟殷晴两个人看的最多的就是有关电脑的书籍,殷晴她们的作业也能在电脑上完成,她给电脑配了个打印机,从此以后我们的作业都能用电脑完成,还能从电脑里打印资料。 有两台游戏机,有大电视机,还有一台电脑,我跟梁江波的公寓简直是所有同学梦寐以求的圣地,有些关系不错的同学周末会专门坐公交来我们这边,就为体验一下万元电脑的绝佳运算速度。 杨辰宿舍里那台电脑也让杨辰变成了他们整栋楼最靓的仔,每天下午宿舍都给挤得满满当当,很有当年村公社放电影的模样,不过杨辰抠门,平常不许别人用他电脑,就周末用光驱播点电影,也能让一屋子人站着看得津津有味。 这哥们现在知道用功了,不光苦练打字还学英语,操作系统都是英文,不会英语可不行,他有时也过来取经,按着我跟梁江波的方法用电脑完成他自己在学校的作业,一边自学程序编辑。 我爸妈还有妹妹在老家一切都安好,要我说的话那二位虽然整天被人叫大少爷和少奶奶,但心里头是真没把自己当成高人一等,这一方面我就随了我爸妈,我带着兰泽跟朱莉在外面的时候也没有把他们当成我的佣人,我没有那种需要别人服侍的概念,下意识把他们当作同伴,或者说是朋友。 我爸妈没有架子,所以才会在电话里向我抱怨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刘婶做事越来越不用心了,扫地擦家原来一天两次的,现在一天一次还很马虎,说她两句就拿自己年纪大腿脚不方便说事,买的菜也不新鲜,我妈发现她克扣菜水钱,还把我们家里买的东西偷偷往亲戚家里提 其实类似的问题上个月就开始有了,没现在这么严重,我爸妈平常并不是干站着看别人干活的人,他们自己在家也做家务,原本期待着刘婶来分担家务,让工作轻松些,但才没多久就开始变了味,刘婶住得太舒服了,把我家真当成了自己家,前两天甚至问我爸妈能不能让他读高中的侄子来我们家住,就住在我的房间里,反正上头空着也是空着。 -- 第232页 我爸妈人比较没什么脾气,被原来看似忠厚的刘婶耍起赖皮来搞得不知所措,找我抱怨两句,倒也没指望我能帮他们做什么,但我肯定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我甚至懒得去问刘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不是像我爸妈说的那样做了这些事情。 没必要。 我给我爸妈说了,让他们收拾收拾家里的东西,准备来上海。 去上海?我爸妈直发愣。 没错,我会叫人帮忙,刘婶辞掉就不要了,我让人帮忙,你们带着我妹来上海。 我们外地人,人生地不熟我爸直拒绝。 我在这买房,外滩附近地段我都看好了,送蓝印户口,你们来了就是上海人。 我爸妈不知道怎么回我话。 没事,家就放着坏不了,大不了我放假以后咱们一起回去。我安慰我爸妈。 上海房子太贵了,你有那么多钱吗?我妈担心我打肿脸充胖子。 放你的心吧,只多不少。我妈纯属瞎担心,我家小卖部把镶宝石埋金线的水晶雕塑当玻璃卖的时候她都没觉得我会缺钱。 我给当初帮我家装修的小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下我家里的情况,他表示包在他身上,而且还说我家那院子现在是他的活招牌也算代表作,后来许多活都是因为别人对那个院子满意才找的他,他还说如果我们一家人搬去上海不回县城的话一定把房子卖给他,他后来也做过类似的设计,盖出过漂亮大气的房子,但是再也没像当初盖我家房子那样付出心血和精力,以至于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作品能超越那个小院。 好说,好说。我心里也很清楚,我家里人或许今年冬天还会想回县城里过年,但等明年再在大城市里生活上半年,让他们回到黄沙漫天穷乡僻壤的小县城,他们就不会再兴高采烈了。 东家的绝情是刘艳娥从未想过的,姓王的两口子连面都没出,几个小伙子收拾了她的东西,给她结算了工钱以后就把她请出了那个漂亮的院子。 我妈说刘艳娥张了好几次嘴,但都没有喊出声,因为院子里小伙子们在收拾东西,沙发和家具都在用白色的塑料布往住遮盖,我爸收拾了四个行李箱,被小老板带来的小伙子们送上车,带着我妈和我妹妹一起出门坐进轿车里。 院子彻底安静下来,原来院子锅炉房的房间里现在住了个老头,他的工作就是看守大门,保持院子的清洁,家里还有温室里的植物每星期有人过来照顾,等待寒假以后我们一家人再次回来。 我爸妈给了小老板一些钱让他安排这些事情,但比起之前给刘艳娥的薪水,这点钱实在不算什么。 我们家兴隆了四年多的小卖部也关门了,所有货物都被打包起来关进仓库落锁,从这一天开始,县城小卖部的工艺品断了货。 第114章 97年11月天光 从我下决定到我爸妈来上海,中间只用了七天,之前跟隔壁系的教授聊天时就说起过我家想在上海买房定居的想法,当时他推荐我把房买在外滩附近,他好朋友的房子正在出手,是地段好又实惠的洋房。 原来房主也是我学校的老师,退休以后要出国陪儿子和儿媳妇,急着出手洋房,市价六十多万的洋房在一番商量之后五十一万拿下,过户完毕简单收拾以后我爸妈正好带着我妹过来拎包入住。 有熟人就是好办事,户籍方面已经开始走流程,最迟一个多月就能下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都能拿到上海户口。 为出这五十一万我在学校请假,拎着提包出了好几次上海,金锭散出去,分批搞回来六十万现金,一部分存银行,一部分买房。 我的行为不可谓不大胆,但我想胆小也没办法。 我心狠,买就想买好的,所以就活该得承受这种风险,好在黄金是硬通货,我去的地方又足够多,金条跟首饰的样式都多有变化,没有引起什么麻烦。 新买来的洋房比我家县城的房子更加宽敞,家具虽然很有年代感但维护得很好,细处透露着南方人家精致的生活习惯,我爸妈都很喜欢这个调调。他俩的卧室视野很好,房间里放张婴儿床,院子也收拾得非常漂亮,有常绿植物,隆冬季节也并不显得萧瑟。 这洋房最让我的地方就是有佣人房,原房主推荐了个信得过的佣人给我们,让我们放心用。相比起原来身为农村妇女的刘婶子,现在的黄阿姨才是真正佣人的样子,事实上在我看来她的工作更类似于管家,因为她做事很讲究,许多事她自己并不适合做,但她会找到合适的人来做,家里房屋的修缮、花园修剪补种她都会找专门的人来做,她自己主要负责的就是我爸妈跟我妹的饮食起居,还有一些简单的打扫。 原本定期她会请人来家里大扫除的,但有我在这一块估计就免了,事实上她连打扫的工作都没多少,毕竟从我公寓过来小跑也就十分钟,他们几小时的辛苦比不上我打个响指,有我在,从此以后这家里就一尘不染。 我爸四十岁的人,见到儿子时候那乳燕投林似的模样把梁江波给笑得直不起腰来,也难怪我爸要露出娇憨的模样来,他儿子一走以后连家里佣人都造反欺负他跟他老婆,最重要的是他还拿人家没办法,最后还得儿子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现在又回到儿子的怀抱,他能不激动吗? -- 第233页 我妈抱着我妹也无比激动,被她儿子抱着举高高了一下,然后欢喜地听她帅儿子介绍自家新屋。 我妹还是个小不点宝宝,一路坐车让她不太舒服,这会儿还蔫蔫的,都怪她哥还有她爸妈说风就是雨,让她这么小的宝宝穿越小半个中国,跑来上海。 一家人团聚就是最开心的事情,黄姨开心,给我们做了一大桌子菜,梁江波、殷晴、殷慧梨还有杨辰都被请过来一起吃饭,他们四个就是我在上海最要好的朋友,我爸妈认识他们也特别开心,忍不住连连给儿子的小伙伴们夹菜。 听我说殷晴是梁江波的女朋友,我爸妈都乐不可支,直夸殷晴漂亮,又夸梁江波有本事,问梁江波什么时候给家里报告这个好消息。 梁江波支支吾吾,殷晴也脸也红扑扑的,她家里也还不知道她谈对象的事。 我爸妈都觉得二位郎才女貌挺靠谱,还问我有没有也谈一个,这时候梁江波和殷晴就一起瞄殷慧梨跟我,把殷慧梨给闹了个大红脸,几乎不好意思抬头。 我爸妈顿时高兴起来,连连问人家女孩子家在哪,几岁了,直到我把他俩给挡下来,说殷慧梨还在读高中,没成年,早恋影响学习,我爸妈才恍然大悟连连说那不行,不能耽误人家女孩子学习。 杨辰这个来自首都北京的boy也受到了我爸妈的优待,毕竟是跟我们一个学校的高材生,长得又相貌堂堂,小嘴还甜,大人们不喜欢都难。 我爸妈嘴上说得好,不能影响高中生学习,等梁江波他们走了以后就激动地抓住我胳膊要我把握机会,这么漂亮温柔的好女孩子,家庭条件又好,品学兼优,不赶紧预定,过了这个村哪还有这个店? 他们就爱瞎胡闹。 本来吧,我爸妈都过来了,我家也买了房,我就该回自己家里住,可梁江波舍不得我们的公寓,我家房间虽然很多,但是如果他跟我一起住到我家的话就相当于跟长辈住在一起,那样一来殷晴就不能常过来找他,以后我们熬夜打游戏或者开派对都得被人管了。 我想想也是,我可还没过够自由的生活,所以带我爸妈过来我们公寓看了一圈以后特地嘱咐他们不要没事的时候过来搞突击,我跟梁江波都是大人了,我们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空间。 我爸妈当然满口答应,就我这天天往家里跑,他们也没心思去公寓看我在干嘛。 大少爷和少奶奶终于在短暂的失落以后继续享受被人照顾的生活,这一次的黄姨更加专业,她照顾孩子有一手,做饭菜也很在行,我爸妈虽然来自小县城,但在之前家里养成的习惯还没丢,一进家门习惯性换衣服往筐里扔的自然劲让黄姨都说一看我爸妈就是过过好日子的人,普通人家的年轻人不会有这种习惯。 我妈喜欢植物这一点也很受赞赏,说起家乡县城温室里的绿植来我妈就停不下来,听到我家原来院子的生活,黄姨都很意外,她自己也来自县城,西北在她印象里一直贫穷落后,没听说过像我家这样的。 普通人是不习惯被服侍和照顾的,但我爸妈适应的不错,黄姨听了我的建议照旧叫我爸妈大少爷和少奶奶,二位很习惯自己的称呼,这让黄姨私底下没少琢磨我家原来在县城到底是什么身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有哥的孩子也像块宝,哥哥每天放学以后百忙之中就算不打游戏也要回来陪她玩一会儿,她是一个快乐的小公主。 新家的地下室很宽敞,我终于又有了洗相片的房间,几大盒的胶卷都等着我洗,这个艰巨的任务没法交给我爸,只能由我自己慢慢来完成。 地下室是属于我的专属地盘,上着锁,当然,别人就算撬了锁也进不去,门跟墙之间的缝隙已经被水泥完全堵住了,想要进去除非把整扇门凿掉。 进地下室里也找不到我的秘密,所有胶卷和照片都装在盒子里嵌在方形条石的中心,条石藏在水泥墙后头,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把它们取出来。 生活恍惚间回到了从前的样子,我爸妈坐在阳光里看着一张张照片,听我给他们讲对面世界的故事,不同之处在于我长大了,他们的生活虽然很安逸舒适,但眼角也有了皱纹。 月底我带着我爸我妈给王杰瑞的祝福穿过石门,月光很柔和,王杰瑞在小帐篷里睡得很香。 我原以为儿子今年的生日没生日蛋糕了,还是王杰瑞的奶奶疼他,专门给他烤了小小一个,提前吃,王杰瑞吃得满嘴奶油,问我随声听在哪,他要谢谢奶奶。 我离开上河村的时候没带随身听,原以为能用录像机录像的,没想到这一路都没什么机会把录像机掏出来,有一天雨夹雪,我们没法前进而原地扎营,我在帐篷里给王杰瑞录了几段录像,里面有王杰瑞介绍自己最喜欢的小玩具,还有他谢谢爷爷奶奶蛋糕,要给爷爷奶奶还有小姑姑讲的故事。 王杰瑞没看过录像,还不明白我用那个大盒子怎么拍照片,但他很努力地配合着我,把自己对爷爷奶奶的想念都说出来,说给从未蒙面的爷爷奶奶听。 王杰瑞本来想在今年生日要一只胖胖的鼠蜥做礼物,不过我们在路上,不方便照顾宠物,我答应他等到希连希亚以后给他再弄,鼠蜥也行,想要更好的也可以。 我听说我们前路上一个城邦盛产一种叫做猫鹫的动物,猫鹫是我的翻译,因为听描述,那动物跟我记忆里西方传说的狮鹫像极了,只不过猫鹫只有猫咪大小,前半身拥有着鸟的头部和翅膀,后半身却跟猫科动物很相似,非常神奇。 -- 第234页 那个城邦出售猫鹫作为人们的宠物,猫鹫非常聪明而且善于飞行,是孩子童年的好玩伴,也是孩子的小保镖。 不光有猫鹫,那个城邦还拥有一种背上生者蝴蝶翅膀的猫咪,据说那种蝶猫也相当聪明,是相当昂贵的稀有宠物。 我对这两种动物都非常好奇,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买上一两只小宠物给王杰瑞,作为他的小小玩伴。 天越来越寒冷,薄雪也无法阻挡运输队前进的脚步,我们在雪花里路过一座座城市和乡镇,这里的野外已经很少能看到我们芦河村那种四个翅膀的鸟类,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长着跟鸟类翅膀相似的各种哺乳动物,我以前只知道蝙蝠像是长翅膀的老鼠,但我没想过真的会有看到长着小鸟翅膀啮齿动物的一天,那些吃素的小家伙看起来像老鼠又像兔子,拥有四条短短的腿,成群结队拍打翅膀飞上天空的时候憨态可掬,非常可爱。 我们抵达了那个以饲育宠物闻名的城市,生意兴隆的宠物市场让我大开眼界,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会飞的蛇,还有背上可以放鞍鞯供人乘骑的大蜥蜴,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一只大陆龟,它像小山一样,至少四米高,背部龟壳上盖了结实的房子,粗略看有接近二十平方米,足够普通三口之家居住在里头。 这只大龟价格昂贵,它可以背着房子四处移动,相当于本世界的房车,或者说房龟。 猫鹫我们找到了,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新生的小猫鹫还不到巴掌大小,不会飞,叽叽喳喳地蹲在草窝里扑腾两只小翅膀等待父母喂食,成年猫鹫体型跟家猫相仿,一对大翅膀强而有力,很是活泼帅气。 我们还看到了那种拥有蝴蝶翅膀的猫咪,真的是难以言喻的漂亮,但这种蝶猫对生活环境的要求非常苛刻,它们需要开阔的花园以供玩耍和生活,还要每天晒太阳保护翅膀和毛皮,跟我们即将前往的希连希亚不太搭配,再三考虑以后我让王杰瑞给他自己挑了一只小猫鹫,从此以后那就是他的小伙伴。 第115章 97年11月云影 猫鹫在其他地方卖得很贵,尤其是希连希亚,一只猫鹫宠物的价格相比起原产地翻了不止十倍,我们直接在原产地买就很便宜,而且选择多,挑选的也是上等的健康小猫鹫。 这个城邦不光产宠物,也还盛产优质的饲料,运输队在这里停留三天补货,会载满夜鸦饲料继续前进,这些昂贵的饲料是专门为肠胃娇弱的小夜鸦准备的,希连希亚自己本国产的质量跟这边的有差距。 运输队上货,我们也被从驮兽筐子里请了下来,为避免接下来路途里全程骑狼或者步抗的命运,我自己变卖了些首饰,不光给自己和两个跟班也弄了头驮兽,还换了大概四百枚的金币带在身上。 我买的驮兽是一种草食类披毛大蜥蜴,它拥有灵活锐利的爪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攀爬,各种复杂地形都能轻松翻越,乍一看有那么点像腿脚拉长的鳄鱼,背部很平阔,大尾巴让它也能在水中迅速前进,是性价比极高的驮兽。 这头大蜥蜴堪堪六岁,还属于幼年期,随着岁月的增长,它的体型还能不断增大,负重也会增强,以后也能成为移动的房车,不过跟背着小屋巨龟动辄十几万金币的价格相比,它价格更为亲民,属于有潜力且值得长线投资的驮兽。 这种驮兽缺点也有,就是这个年龄段胃口大,负重能力也比较欠缺,好在我们的货物少,它肩头安了驾驶员的座位,背部鞍鞯上拱起的皮帐篷可以容纳四人,我们坐在里头或者躺在里头绑上安全带就能舒舒服服前进。 寒冬腊月里这种驮兽依然非常精神,它受过良好的训练,我跟兰泽都去学习了驾驭它的方法,熟悉了它的脾性,买到大包富含蛋白质的饲料绑在帐篷后头,跟着运输队缓缓离开。 运输队的商人们都很羡慕财大气粗的我们,在商人们眼中隆山巨蜥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高级驮兽,哪怕这只是一头幼年隆山巨蜥,得到它的商队也会万分珍惜,好好照顾,耐心等待它成年,然后成为商队的中流砥柱。 隆山巨蜥的寿命极为漫长,历史悠久的大商队中超过千年的也比比皆是,它是可以代代相传的瑰宝,没有商队不喜欢的。 我换这头驮兽的时候用了一支柄部镶嵌纯净紫水晶的匕首,匕首的钢材很特别,它在融入了我从黄菱石中提炼出的天空之钢之后发生了质的蜕变,均匀分布后细密的亮银色纹路使得合金钢刃更加耀眼,这支吹毛断发的匕首切铁锭就像切烤肉一样轻松写意。 作为神兵,它的刀鞘也无可挑剔,整块强化过的紫水晶刀鞘上一只威武的狮鹫振翅欲飞,它紫色的双眸和翅膀都栩栩如生。 改造那柄原本价值不到二十金币的匕首花了我一早晨,要不是我的天空之钢不够,又不好说来源,其实我想制作出一柄绝世宝剑的,我连造型都在脑子里想过好几次。 宝物不会蒙尘,我忍痛割爱出手的匕首紫狮鹫将会在几天后进献给这个自由城邦的统治者,如果足够幸运,它会成为城邦宝库中的藏品。 满载以后运输队的速度又有所下降,巨蜥背部的帐篷虽然低矮,但它遮风避雪,配合着我超能力的保护,我们的小小帐篷里十分舒适,温暖如春。 -- 第235页 我们的战地记者朱莉是闲不住的,前两天抱着相机在城里四处偷拍就险些被人抓住抢走相机,现在也没长记性,温暖的帐篷里不爱待,最爱出去拍摄照片,她恨不能把自己见到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记录下来。 朱莉的狂热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次过来的时候我带了一小本相册给她,厚厚的装满了照片,这些都是我专门洗两份,给她的报酬或者说奖励。 朱莉翻看着相册时那种两眼发光的狂热让人印象深刻,她对那些小小照片里记录的时光无比痴迷,巴不得将拍照当成自己的终生职业。 朱莉疯狂地爱着摄影,但她却是一个从不浪费胶卷的摄影者,她的胶卷里每一帧图像都明确凸显着主体,你几乎不会看到那种模棱两可或者随心所欲的图片。 深思熟虑然后抓住机会拍摄是朱莉长时间以来养成的好习惯,她是一个公正的记录者,她的镜头不参杂私人感情,这是我所做不到的,就算拍同样一件东西,我们所拍出的照片给人的感觉也截然不同。 以我们这里的审美来看,朱莉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她后来很少给自己拍照,我估计跟我之前劝告她有关。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在暗房里洗出照片我自己没检查,直接交给我爸妈看,我爸妈看到其中一张她对着镜子不穿衣服的自拍大受震惊,抽了我后脑勺,我过来后就劝告她尽量少拍有关自己的照片,而且拍照也要尽量文雅一些,要考虑观看者的感受。 我猜朱莉应该没明白文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所以她只是简单粗暴地不再拍摄自己,她对自己的约束让我觉得很抱歉,但现在不用担心在照片里看到她对镜子做出不雅姿式的劲爆内容,我还是要轻松不少的。 我也拍照,我喜欢拍风景也喜欢拍人,朱莉不给自己拍照,但她喜欢我照片里面的自己,我矫揉造作的拍摄手法使得我的照片总是带着那么一点点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气息。 朱莉拍照从来不刻意让别人看镜头,我不一样,我端起镜头的时候会让所有人看镜头,不光要看镜头,还得换姿势,有时候得专门找角度,光照和视角都最棒,我告诉人家不许动,然后拍下两三张备选,以防有人眨眼。 朱莉从来不会让别人用手指比V,也永远不会像我一样要求别人一起说茄子假装笑容,她会逆着光拍摄枯树上成串被吊死的人,也会拍摄商队受袭击时濒死者哀嚎喘息的模样,那些东西我都不会拍,我捂住儿子的眼睛不许他看,也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事情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她是战地记者,而我是一个摄影爱好者的根本原因。 我的王杰瑞现在每天最喜欢的时候是中午和晚上睡觉前的时间,他坐在小篮子里披着小毯子,怀里抱着他的玩具和小猫鹫宝宝,听老爸给他讲宝葫芦的故事。 小猫鹫刚断奶不久,口粮里头除了肉粒还有干酪粒,它刚出生不久就被驯兽师训练着定点大小便,相比起五六个月还尿床的阿福,这两个月大的小宝贝简直聪明得不像话。 小猫鹫的脑袋是鸟类的脑袋,前半身也有翅膀和爪子,但后半身是猫科动物的后腿和毛茸茸的蓬松尾巴,它不是鸟类就让我很放心,因为我听我学动物学的同学说鸟类泄殖腔普遍短,为了随时排便减轻体重,普遍没有不能随地大小便的概念,所以我就记住不能养鸟,因为鸟会乱拉。 小猫鹫的叫声有点尖利刺耳,我觉得没有猫咪那种喵喵喵可爱,不过听习惯以后好像也就适应了,它总叽叽喳喳我儿子也不嫌它烦,睡觉也要让我把猫鹫的小篮子放在他身边。 有了这个小玩伴,我儿子欢乐多了,他抱着小猫鹫在帐篷的篮子里过家家、给它讲故事,我就能有闲暇时间骑着阿福或者阿娜在外面跑两圈,活动活动筋骨。 巨蜥背上的时间过得很快,月末的时候我们靠近了目的地之前的最后一个城邦,在此地稍作休息补给物资,随后很快就能抵达希连希亚大使馆,见到我睽违已久的老朋友。 这座城市非常繁华,大块条石铺就的道路非常宽敞,城门也相当宏伟,它的清洁和秩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运输队的人跟城防的人沟通过以后我们的驮兽被允许进城,巨蜥被送去专门照顾驮兽的兽舍卸下负重进行养护和照顾,阿福跟阿娜也沾了光,一起进去泡温泉、洗澡修毛剪指甲,原本粗制滥造的鞍鞯都给换掉了,新的鞍鞯更合身更舒适,不会把巨狼身上的毛磨秃。 王杰瑞的小猫鹫也被小心地照顾了一番,小家伙在外人面前胆子比较小,被梳理了毛发、磨了指甲以后吃到了美味的肉条,埋头狼吞虎咽。 这里有人会讲希连希亚语,我的希连希亚语已经足够跟她沟通,我告诉她我的两只巨狼受过伤,伤疤上到现在都不长毛,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护那些地方的皮肤,她告诉我不用担心,她会叫人给疤痕上抹药,疤痕几十天就会变平整,以后新的毛还会再长上来。 那神经兮兮的祛疤药我本来不太相信,不过价格也不太贵,我还想多买两瓶给周围人试试能不能真的祛疤,那女人看了之后专门叮嘱我说药不能给人用,有毒,大型动物才受得了,人用了会皮肤溃烂,会死。 好吧,听她一说我都不敢让她给阿福和阿娜抹药了,这玩意有毒该多伤身体呀! -- 第236页 那女人看我门外汉没常识的模样很是头疼,再三向我保证不会对大型动物有害,又找了我们同行商队里的商人给我解释,我才勉强同意让她给阿福和阿娜治疗。 同行商队的商人们都酸得很,他们做梦都不敢想把自己的驮兽拉进来给贵族会馆的兽舍做保养,我给批毛巨蜥做护理的钱已经够买两头普通成年驮兽了,两头巨狼的养护费也少不到哪,这里的兽舍本来是给大贵族们照顾他们心爱的金贵爱宠的,招待隆山巨蜥和森林巨狼这种草根民工和保安还是头一回。 我专门问了会馆的人,在哪能买到人用的祛疤药,她们说这里最大的药店最近出问题,断了货,但我去希连希亚肯定能买到,希连希亚的药品无论药效还是种类都相当出名,买他们的祛疤药绝对没错。 我们家的隆山巨蜥阿旺两天后从会馆里被牵出来简直换了只蜥,我一直以为它生来就灰不溜秋的土模样,鬃毛也总是跟马桶刷子一样乱呲着,没想到它一身鬃毛被清洗干净又梳理顺以后竟然是金黄色的,抹了保护毛发的油,金光闪闪,大脑袋看着威武极了。 小老弟原本磨损严重的爪子被好好修理了一番,指甲剪短老茧削掉,四肢都戴上了铁匠们连夜赶制的锐利钢质钩爪,以后它背负重物爬山攀岩再也不担心磨烂爪子,以后只要每三个月修剪一次指甲更换钢爪,它的移动能力还有攀爬能力就总能超过普通巨蜥,最重要的是巨蜥自己也不受罪。 巨蜥背上原本那个简陋的扁帐篷也鸟枪换炮被换成了新的,新帐篷依旧是适合幼年巨蜥的扁帐篷,但采用的皮革、绳索和金属件都更为优质,中空的柔韧鸟骨十分轻便,让我们的帐篷始终能够撑成饱满的馒头形,就算在狂风中都不会塌陷,坚韧而纤薄的水兽皮革让这顶帐篷空间比之前的大出接近一半,但重量却不及原来的三分之二,里头的软毯、挂灯和日用品一应俱全,让我放血放得心甘情愿、心花怒放。 顶着华丽帐篷出城,接受所有人羡慕的目光,好处是我跟我儿子终于能在接下来的旅途里舒舒服服享受生活,不好处是我们在整个运输队里实在是太亮眼了,金色隆山巨蜥还有背上绣着花朵图案挂着璎珞的帐篷都太高调了,连豹蛛骑士和他们的老大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知道我有钱,但没想到我这么有钱,我从会馆里离开的时候老板娘带着几十个员工欢送我,平日城里可从没见过这种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 帅气的巨蜥可以背着帐篷走,移动的房车。 第116章 97年12月天光 给我们家隆山巨蜥取名阿旺是一时兴起的决定,它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猜想以后每次我每叫一次它名字就给他吃几个大饲料团子,连续三星期,以后我叫它名字它就会往我身边凑了。 本月夜晚我们在一处避风的坡地上扎营,隆山巨蜥趴到地上像弯月一样缩起来以后就是我们第二重避风的港湾,帐篷外篝火毕毕剥剥的燃烧,兰泽跟朱莉两个人在聊天,阿福跟阿娜趴在火堆边假寐,小摇篮里王杰瑞抱着他的小猫鹫头靠头睡得很香。 石门开启了,我恋恋不舍地看了帐篷里熟睡的儿子一眼,拎起装了录像带、胶卷和废电池的包跨过石门。 第二天我跟梁江波下午正好没课,中午放学以后梁江波去陪女朋友,我开着车火急火燎回公寓,抱着录像机和录像带去找我爸妈。 我打开电视安装录像机的时候我爸妈都很激动,沙发里我爸抱着我妈,我妈捂着嘴,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视屏幕。 录像带开始播放了,一个褐色头发的小男孩龇牙冲镜头挥动小手掌:爸爸 给爷爷奶奶看你的小玩具。镜头后传来细小的声音。 爷爷奶奶,看!小男孩扶着垫子站起来,举起自己手中的小铃铛:我的铃铛,你们听,铃铃铃!一边说,还一边跳着摇铃铛。 还有我的娃娃。小男孩又捡起一个布缝的小玩偶,提着小玩偶让小玩偶给镜头打招呼。 你不是要给奶奶看你的小绵羊吗?镜头后伸出只手指指筐里的小绵羊玩具。 绵羊!小男孩跳着抓住小绵羊,像唱儿歌一样奶声奶气地叫:绵羊绵羊~咩咩咩!白白胖胖~咩咩咩!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撑在头上模仿绵羊的角:我有小角~咩咩咩!最后把手放在背后:短短尾巴~咩咩咩! 王杰瑞真棒!好样的!镜头后的人夸小男孩,小男孩开心又害羞,蹦蹦跳跳跑过来撞在爸爸的怀里头。 我爸和我妈都看呆了,他们只看过王杰瑞的照片,三年了,他们第一次看到孙子在生活里的模样,我妈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我爸也两只眼睛都湿润了:杰瑞都这么大了 第二盘录像带放进去,王杰瑞在吃小蛋糕,吹灭小蜡烛以后闭上碧绿的大眼睛许愿,要爸爸给他抓只胖胖的鼠蜥。 小家伙跟镜头说谢谢爷爷奶奶的蛋糕时翠绿色大眼睛水汪汪的,我爸妈都忘记是录像了,争抢着应声,听到王杰瑞说要给他们讲故事,都连连点头,乐得合不拢嘴。 王杰瑞讲的是他最最熟悉的小兔儿乖乖。 -- 第237页 兔妈妈生了三只小宝宝,一只叫王杰瑞绘声绘色地讲故事,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很清晰,很简单的故事,我爸妈听得格外认真,甚至在故事结束以后为电视里头的王杰瑞热烈鼓掌。 王杰瑞抱着镜头说他很想念爷爷奶奶的时候,我妈又哭得很大声,生了我妹以后她就很情绪化,长久以来对王杰瑞的牵挂让她悲从中来,哭得稀里哗啦。 我爸妈都说孩子太苦了,在那个蛮荒的世界里受罪,他老子要是靠谱点就一定要好好照顾孩子,别让那孩子以后再受这种颠沛流离的苦。 二位对我的污蔑在下一盘录像带里就给洗清了,金色的巨蜥背上华丽帐篷流苏飘荡,他们的孙子接下来一路能住在巨蜥背上的帐篷里,再也不担心吹风着凉。 王杰瑞抱着小猫鹫本来温馨可爱的画面也成了我爸妈修理我的由头,他们说小动物身上不干净,王杰瑞年龄小抵抗力弱,就不该接近小动物 无论如何,威武的隆山巨蜥还有洗干净以后威风凛凛颜值爆棚的阿福跟阿娜都让我爸妈非常欢喜,巨蜥实在是太壮观了,跟我们这边世界大象的体量相仿,神奇的小猫鹫更是让我爸妈啧啧称奇,他们没想到另一个世界竟然还能有如此奇妙的动物。 多亏我爸妈都过来了,如果不是他们在我身边,我都没有动力去把这些东西给记录下来,能跟我爸妈分享我在对面世界的见闻也是我每个月最欢乐最期待的时刻。 我爸妈赶着我去暗室里洗照片,他俩亲自下厨给我做菜,他们都说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孙子王杰瑞都三岁了,什么时候我们家里的宝贝采依也能长大,也能这么伶俐可爱? 上海的生活舒坦,主要是有我,所以我爸妈日子过得舒心,也没什么水土不服,自然而然就开始适应这边的生活节奏。 左邻右舍都对我们家很好奇,我爸妈听黄姨的给邻居们都送了老店铺的特色点心,邻居们也有回礼,隔壁邻居比较热情还邀请我们一家去做客,我们受宠若惊,周六赴宴,我们带去两个北方菜,提了瓶好酒,宾主尽欢。 我们的邻居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大概十来年之前搬来,男女主人都在市政府里工作,一儿一女都在外国念书,家庭条件十分优渥。 我爸妈比较少参加这种饭局,有点拘束,不过他俩的帅儿子给他们挣了不少脸面,夫妇俩对我印象很不错,都说假期等他们的儿子跟女儿回来以后两家人可以再聚聚,孩子们一定能谈得来。 邻居夫妇俩给我们介绍了周边其他几户街坊的简单信息,邀请我爸妈有空跟他们一起聚聚,这样一来我爸妈也算是初步被这个小团体所接受,预备成为他们的一员。 邻居问我爸妈工作的时候我爸妈都很不好意思,很老实地说自己现在暂时没有在工作,想暂时歇息一段时间,照顾女儿放松放松。 邻居也不意外,周围洋房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佣人的,而且我每次回家都开着奔驰车,能给刚上大一的孩子开上百万的轿车,我爸妈就算再表现得小家子气点也不是他们能随便指摘的。 赞美小舅舅!我不止一百次给梁江波说过是小舅舅的车和公寓让我们两只县城土狗变成了每个人眼中的金龟婿,如果没有豪车,没有公寓,我们哥俩现在估计也挤在学校宿舍里瞎混,哪会有现在的花花世界和精彩生活? 梁江波说他才不是土狗,只有我是。 不过他觉得不光是车和公寓,因为要是光他自己一个人过来,就算有小舅舅的车和公寓他也没法把日子过这么舒服,有我拨拉着家里钱可劲造,我俩才能在大上海滩活得这么滋润潇洒。 这小子给殷晴改造这么久终于知道我家的钱也得心疼了,时常告诉我不能乱造钱,也得为咱爸妈考虑之类的话。 我用全款买一套洋房的事实给梁江波证明咱爸妈就不缺哥俩一月那点生活费,才让梁江波放下心来享受生活。 本月学校里举办了几次活动,其中有一次外语比赛有人推荐我去当主持人,我本来对抛头露面不感兴趣,无奈认识我的人太多了,连我们的外语老师都极力怂恿我,我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背了两宿稿子才有点自信心。 嘴上说着不爱抛头露面,真要我上台的时候我又急得不行,我平常衣服穿得随意,不像梁江波那骚包隔一段时间就去商场里买新衣服,我都是随便捡梁江波的衣服穿的,我比他高点,但我瘦,他的衣服我都能穿,所以哥俩差不多算同一个风格。 也不能说同一个风格,应该说梁江波是那种爱运动又有女朋友打扮的潮男风格,我自己是没有风格。 我嫂子殷晴有时候也帮我打扮,但我头发实在是长太快,就算染黑也永远保持不过一个月,所以我永远是一脑袋黄毛,头发长了就向后一拢扣个帽子,嫌麻烦就去理发店剪成寸头。 总之我的发型和发色严重限制了我嫂子打扮我,于是我绝大部分时间都只挑黑白灰色系的衣服穿。 我皮肤白,穿白的用我嫂子的话说就是超凡出尘的绝世美少年; 穿灰色就是纯净质朴的忧郁少年; 穿黑的就是冷淡疏离的孤傲少年。 总而言之我这张脸跟少年就脱离不开关系,再成熟的衣服挂我身上我也能穿出青春可爱的感觉。 -- 第238页 要上台当主持人,好歹是正式活动,该重视必须重视,我一头金毛给染黑,拉着梁江波和嫂子去商场挑了套合身的西装,踩上铮亮的皮鞋打了领带站到镜子前。 嚯!差点没认出来自己。 那个挺拔的斯文青年是我吗? 太太帅了!我嫂子抓着她的梁江波让梁江波也去试西装,这一次她没唠叨我俩总在大商场里买衣服糟蹋钱。 大几千块钱的西服往身上一套,我嫂子看梁江波的眼神都迷离了,我猜她已经在幻想自己穿什么样的婚纱,酒席要订在哪,孩子的学区房要往哪里买。 哥俩一人一套西装,殷晴站在中间,左手揽着英俊的男朋友,右手揽着更加英俊的小叔子,她是最最幸福的女孩子。 有我俩陪着殷晴,周围人羡慕的目光都要把殷晴给融化了,有的路人甚至以为我跟梁江波是明星,拿着相机要给我俩拍照。 殷晴以前不是没体验过带着梁江波出门那种被人羡慕的成就感,但今天加了我以后不单单是乘以二,简直是平方或者立方的效果。 梁江波乘热打铁带她去看衣服,她破天荒没有拒绝,一件浅色薄羊绒衫外披上进口的红黄格子毛呢大外套,一条贴身的浅蓝色裤子,踩上短靴,殷晴像我之前一样站在镜子面前发了好久的愣。 没人能拒绝自己脱胎换骨的样子,我想殷晴也一样,我让梁江波把导购递过来的两千块钱围巾围在她脖子上,她像被烫到一样往开躲,但梁江波搂住了她,他很浪漫地说他女朋友值得最好的。 殷晴从来没大庭广众跟梁江波凑那么近过,脸通红,卖衣服的导购姐姐们都羡慕地看着她,在这一刻灯火辉煌的商场里她就像是一位由王子陪伴的公主。 我嫂子红着眼睛瘪着嘴没有拒绝我们哥俩的好意,她明明没有被人欺负,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受了委屈一样,被梁江波拉着走了几步,低下头就哭了。 梁江波手足无措起来,我也莫名其妙。 还是梁江波先明白过来,抱歉地搂着殷晴,给她说对不起。 梁江波说我们不该这样的,我们不该拿钱去砸殷晴。 一直以来她都跟梁江波是平等的,梁江波请她吃饭,她也请梁江波吃饭,梁江波带她看电影,她就带梁江波去看画展,她从来没有花过梁江波的钱,也从来不收梁江波过于昂贵的礼物。 她告诉梁江波两个人如果喜欢彼此的话物质条件应该只是里头小小的一部分,性格、人品、喜好还有大家对生活的追求和志向才应该是吸引彼此的地方。 她有很用心很努力地经营着两个人的感情,你放一勺面,我加一勺糖,两个人慢慢地添加佐料烘焙爱的甜蜜蛋糕。 但我们把平衡打破了,我们倒了一整盆奶油在小小的蛋糕上,蛋糕毁了。 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很难猜,但我也差不多能明白殷晴的想法,她是个很自尊很独立的女孩子,她向往《致橡树》里那种平等的互相扶持的感情,我们的行为很不妥当。 殷晴哭得特别难过,我安慰她,告诉她钱不应该是衡量爱的标准,你的零花钱少,所以你用其他的方式关心梁江波,照顾他,梁江波的零花钱比你多些,他希望给你很好的生活,希望你穿上漂亮的衣服,试问又有哪个男人不想自己心爱的女孩子穿上喜欢的衣服呢? 殷晴抽噎着摇头,她说不是的,不是的。 她说她一直都觉得我们哥俩离她的生活特别遥远,她总是欺骗自己,努力着想要接近我们,可是她很绝望,她想好了假期去打工,一假期顶天也就能赚到三四百块钱她想送梁江波一件礼物,可梁江波一件T恤衫都要六七百,三百块有什么东西是他能看得上的呢? 没有。 殷晴摇着头,她说她已经很累了。 她说她刚才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漂亮,而是丑陋,她根本配不上这些漂亮的衣服,她就像一个小丑一样,如果不是她高攀了我和梁江波,她这辈子都穿不到这样的衣服,这些衣服不该是她穿的。 梁江波听得直抓狂,他慌慌张张给殷晴解释,但殷晴哭得涕泪横流,她要放弃了。 我算彻底明白了,一直以来我和梁江波两个县城来的土狗把自己打扮得太高端,以至于大城市正真的天鹅都受了我俩的骗,以为我俩是镶金包玉的小宝贝,这冤枉啊! 要不是怕梁江波露出土狗样子配不上殷晴这样的好女孩,我们犯得着这么努力营造自己吗? 我赶紧给殷晴坦白,说我们哥俩其实一点都不有钱,全是装出来的,外滩公寓是梁江波小舅舅租的,两百万豪车也是借小舅舅的,我俩其实是来自大西北小县城的土狗子,没见过大世面,怕你看不起梁江波才假装有钱的! 对对,其实我们一点都没钱,我一开学就把生活费给花光了!梁江波也慌慌张张补救。 殷晴本来哭得难受,听了以后抽噎着直瞪我俩:你们当我傻? 真的!车和公寓真不是我们的,我们发誓!我举手。 对,发誓!梁江波也赶紧说:晴晴,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啊!我们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你们骗人!王凯前段时间还全款买了洋房,眼睛都没眨一下!殷晴很愤怒,我俩睁着眼睛说瞎话。 -- 第239页 那也是他家里人的钱,而且也就是上海一套房,你家还三套呢,卖掉比王凯家的值钱多了不是吗?梁江波说:我家是真的普通人,就像我跟你说的,我爸妈都是普通职员,家庭条件在我们那里算不错,但在上海真不够看,我们这么浪全是我小舅照顾呢,要不然我俩也是住宿舍的! 殷晴无话可说,我猜她绝对想不到今天爆发一回还炸出我们兄弟俩的老底来。 所以你俩不是富家子弟?殷晴狐疑地看我俩。 不是不是,我们真不是!以前大手大脚是不懂事,以后肯定不了。梁江波指天指地表示自己绝对真心。 我也告诉殷晴梁江波就是个穷逼,生活费开学就造完了,一直是我养着的,她要喜欢贫贱夫妻百事哀的调调,我立即就断了梁江波生活费,分分钟就能实现。 被我酸话一激,殷晴也噗嗤笑出声来,她本来就情绪化地发了点脾气,知道梁江波不是真的那么高不可攀以后反而松了口气,讲话顿时也有精神了,自信心都提升了不少。 我也觉得本来就该是这样嘛!在我看来她才是国际大都市长大的娇娇女,父母亲都受过高等教育,自己又在一流大学念书,堪称前途无量,多棒的青年才俊她也配得上,能看上梁江波这种草包是梁江波的福气,换别人还不要梁江波这种缺心眼的傻帽呢! 这一趟购物可算曲折,好在结果是虽然梁江波被勒令削减生活费,当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但跟殷晴感情比以前更好,而且殷晴主动跟梁江波提了假期见父母的事,让梁江波喜上眉梢,几乎要一蹦三尺高! 卧槽,太早了吧你们?我听了以后直呼离谱,两位拍拖才三个多月,就要见父母了?就梁江波这怂样,去了还不被殷晴家人打断狗腿? 梁江波没有自知之明,激动得坐立不安,已经在想该提什么礼品上门了,真是条傻狗。 第117章 97年12月天光 本校外语比赛在大三的才女姐姐和本校新生代小王子王凯的主持中圆满谢幕,选手们精彩的表演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 小王凯几天几夜对着镜子狂背台词的苦功没有白费,吐字清晰,语速恰到好处,搭配着俊俏的小脸蛋堪称赏心悦目,受到了一致的好评,担当评委的校领导还把小王凯给叫过去问了几句话,把小王凯在什么系读几年级都问得清清楚楚。 小王凯西装革履站在台上还是颇具魅力的,原本主持经验丰富的大三姐姐头一次跟他对词的时候数次忘词走神,磕磕绊绊把话说完,红着脸都不敢看师弟的眼睛。 为了遮掩小王凯那一对鬼怪似的眼珠子,小王凯那天戴了副没有度数的金丝边眼镜,俊俏的脸庞、斯文的书卷气、爽朗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再搭配上宽肩细腰大长腿,大三的师姐全然招架不住 好吧以上全是我在吹牛,外语比赛挺成功的,而且我也确实很不厚道地抢了不少人的风头,用学姐的话说,我站在台上用流利的英语介绍参赛选手的时候选手们迟钝的样子就像一只只鹌鹑。 近距离看着聚光灯下的我,那些大一大二的校友们连话都难说利索,要不是师姐反应快抢过话头一样把我挤到舞台另一边,那些选手估计还得继续结巴下去。 我可从不知道自己这么有魅力。 选手们比赛的时候我跟师姐站在台侧边的评委席边旁观,师姐夸我英语好,问我是不是出过国。 我说没,只是平常对语言感兴趣,她问我有没有学过法语,我说我会一点点,她试着说了几个日常用语的句子,我恰好会,都回答上来了,还即兴发挥说了几句今天气氛很不错。 我生疏的法语让师姐笑颜如花,她夸我有才,我被学校里出名的才女夸奖,有意卖弄,把自己会的不多两几句西班牙语、俄语和德语也换着花样说出来,让她笑得更开心。 我跟梁江波的公寓不少住户都是国际友人,各个国家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时候心情好就隔着阳台用英语聊聊天喝杯茶,我们办派对闹腾的时候邻居们也常来参加,大家熟络以后不光说英语,有时候我也会有意学几句他们的语言。 语言这种东西学得越多,接触新语言学习的速度就越快。到现在为止我除了我家乡话、普通话、英语之外对俄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都有所接触。 对面世界里我会上河村方言、芦河村方言、高谭通用方言、希连希亚语,零七杂八的加起来,我接触过的语言已然超过十门。 当然了,能写的到目前为止除了汉语和英语之外就只有一点点希连希亚语,要是有条件,我以后还想学习更多语言。 我的卖弄让旁边评委席的评委也听到了,后一次选手表演的时候他特地把我给叫过去问了我的信息,那老头倒没说为什么问我,让我还挺疑惑。 这一次英语比赛结束以后谁得一等奖大家未必记得,但是那个高高帅帅的主持人弟弟大家是都给记住了,因为我现在去哪上课,别人都指指点点,说我就是那个主持人弟弟。 相熟的同学说我应该去拍电视剧当演员,我这外貌条件,不去演戏可惜了。 当演员?我可从来没想过。 我浅黄颜色的眉毛、睫毛还有这一对妖怪似的黄眼珠子让我看着像外星人多过像人类,好看是确实好看,但用我学校一些老师的猜测,我有某种遗传病,虽然目前看不影响身体健康,但总归不是正常人的长相。 -- 第240页 我要是去演电视不可能当正派角色的,十有八九是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或者其他剧里的外国坏人。 在学校里抛头露面是个不太好的主意,更多人认识了我,还莫名其妙有了关于我的负面传闻,传得很难听很离谱,我猜编这些话的人连认都不认识我,否则就不会那么说。 我们的杨辰对于学校里说我坏话的谣言嗤之以鼻,坚决反对,不过鉴于他先前不算正面的评价,反而让大家都觉得传言或许真的确有其事起来。 梁江波让我别多想,我这纯粹就是人红是非多。 抢了原本大二师兄主持节目的机会,还被大加赞扬,原来英语系的师兄心里不平衡是必然的,这种不上台面的小花招只是败犬的无能狂怒,我要太在意反而是顺了别人的意。 我并不难接触,跟我随便聊两句就会知道我是很容易相处的人,我会很礼貌的跟大家寒暄,虽然比较少愿意跟陌生人打开有实质性的交流。 在生活中不少对话都是类似这样的: 哇,你今天好帅啊! 哈哈,是吗?谢谢!微笑。 你的裤子真好看,是在哪买的? 我也不太晓得。微笑。 你这么帅,一定有女朋友吧? 是吗?谢谢。微笑。 你的车真的是两百万块钱吗? 谁知道呢?微笑。 他们说你是外国人,还说你是白化病,是真的吗? 是啊,是真的吗?和你聊天很愉快,我有事先走了,明天见!微笑着招招手。 这倒不是我刻意阴阳怪气,我这样回答别人的话是因为我觉得我跟对方的交情不足以让我去谈论我自己,我不喜欢聊有关自己的东西,我不喜欢跟他们分享有关我自己的一切。 我现在成年了,我不想让周围人知道这个月我成功注册了自己的投资公司,五十万基础资本,库存的黄金价值大概两百万,我已经招聘到了员工,暂时让他们折腾点股票,以后还想要试着碰碰房地产之类的。 这小秘密我连我爸妈都没告诉,因为我需要钱,我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又不想听他们唠唠叨叨窥探我在做什么。 梁江波就很知道我,我们一起以来梁江波从来不会在不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去进我的卧室,翻看我的东西,这是我们的默契,如果我想让他知道什么我会主动告诉他,而没有告诉他的事情就说明这件事情无关紧要,他压根不用知道。 我有很多秘密,这些秘密像黑暗和深渊一样被封闭在我的心里头,我讨厌一切试图敲门,或者是窥探门后面藏着什么的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奢望什么。 总而言之,怕麻烦也好,自我保护也罢,我的外貌跟性格注定我没法去参与那些需要跟人充□□流的活动,这样也好,免得我用来自我保护的神秘外壳被一层层撕下来,露出原原本本的我。 安逸的生活就在按部就班上学放学中继续,这个月过得很快,转眼就又到了月底。 我能带给儿子有关爷爷奶奶的消息依然是照片跟录音,石门让两个本不相关的世界链接在一起,我是我爸妈和王杰瑞牵绊的桥梁。 王杰瑞很乖,虽然也会因为我反复要他跟希连希亚的叔叔们学说话而不耐烦或者是装病偷懒,但大部分时间里他学得很认真,掌握新词汇的速度也不慢。 我儿子的口齿比这里大多数同龄人都更加清晰,这是毋庸置疑的,早教和一个个故事促进了他小小大脑的开发,在其他小婴儿还懵懵懂懂像小动物一样被照顾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明确表达自己的需求,还无师自通学会骗他的老父亲。 说好了每天只能吃一个巧克力小饼干,要么早晨要么晚上,他早上吃完小饼干以后很努力地漱口,还自己偷偷对着镜子用牙刷摆弄牙齿,自认为足够干净以后故作随意地告诉爸爸下午吃小饼干的时候还要喝牛奶。 我说你早晨不是才吃了吗?要再吃得明天。 我今天还没吃呢!爸爸你看我嘴,啊~!小鬼头张着嘴向我证明。 他知道如果吃过巧克力饼干的话牙缝会有残渣,他上次假装自己没吃饼干就是我用一面镜子拆穿的。 Nice try!我摸了摸他脑袋,告诉他罐子里一共二十二块饼干,今天早晨吃了一块,所以还剩二十一块,不信让他自己去数。 爸爸打开让我数。王杰瑞还企图套路老父亲。 不打开,隔着罐子也能数,从一到二十一数一遍,数不出来明天别吃饼干。 我又不偷吃,哼!王杰瑞嘟着嘴,气呼呼把小手指伸在装饼干的罐子上,脸也贴着心爱的饼干罐子:一、二、三十四十四十 五! 十五十七十六十七十八 几个饼干? 十八个。他挠挠头,转着眼睛很疑惑。 好的,本来二十二个饼干,现在剩下十八个,说明你早晨吃了四个,明天后天都不能吃饼干了! -- 第241页 不行!爸爸坏!王杰瑞气得直皱眉:我要重数一次! 来来回回数了五次,好歹把饼干给数对,保住了明天的点心,王杰瑞才松一口气,他说数数太难了,我应该让他快点吃掉饼干,少一点数起来也方便。 你想得倒美。 中午午睡过后王杰瑞躺我怀里听我给他讲《十万个为什么》,这孩子不爱认字只爱看图片,我给他讲自然现象的时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翻到恐龙就激动,要爸爸给他读恐龙图册,不想看这个厚书,字太多没意思。 王杰瑞最喜欢的恐龙是霸王龙,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最喜欢吃的东西是甜甜的大桃子还有巧克力饼干,最讨厌的事情是认拼音和背书。 我儿子以前就比上河村里其他小孩要干净漂亮,因为营养好休息充足,个子也要比同龄人更高些,无论以这边的眼光来看还是对面世界的审美,他都是一个漂亮俊俏的小男孩。 下午我骑狼巡逻回来钻进帐篷,看他正在抱着猫鹫宝宝看童话绘本,眼睛直勾勾的。 我给儿子拿出一包混合果脯粒的坚果,他在里头挑挑拣拣着吃,带酸味的覆盆子都挑出来往他爸嘴里塞。 干嘛光给我吃这个啊?我更爱吃杏仁跟腰果的。 我不爱吃这个,酸!他一边说还一边皱眉头:给爸爸吃! 这种不孝子就要好好收拾。 吃完坚果,我儿子从小抽屉里掏出豹蛛壳梳子递给我,解开脑袋上的小辫子:爸爸你给我梳下头。 干嘛梳头?我拨着儿子散开的柔软头发给他梳头,问他要什么发型:只能简单的,太复杂的我不会。 王杰瑞说爸爸我要当小公主,我也要一个那种小皇冠。他拿着画本指给我看。 我说不行你不能当小公主,爸爸才是小公主。 我招来装水果的盘子给自己捏了个镶嵌蓝宝石的水晶王冠戴脑袋上,臭美地左右照镜子,端相机自拍,把我儿子嫉妒得哇哇大哭。 第118章 97年12月云影 我们抵达繁华都市的时候大概是二十二号,比预先约定的时候差了许多天。 这是一座滨海城市,狭长的海湾港口中密密麻麻停放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我扫了一眼几乎都是木船,有的非常巨大,上面有四五层高的建筑,不过没见到铁壳船,也没见到中世纪海船应该拥有的大炮。 爸爸看翼手龙!我儿子在我怀里指着天上飞来飞去的动物激动地叫喊,那些扇动着翼膜翅膀成群结队搬运货物的动物长着类似蜥蜴的头颅,是有点像恐龙图册上的翼手龙,不过它们除开翅膀之外还拥有双手双脚和一条长长的尾巴,比起翼手龙来它们更像是西方故事里的石像鬼。 在地球上阿旺这样的隆山巨蜥是超越大象的顶级陆地巨兽,只有已经灭绝的恐龙能跟它相比,但在这座繁忙的港口城市中它并不起眼,一路上我们已经见过至少三头体型超过它的巨型生物,我全都没见过也叫不出名字。 运输队直接去港口卸货,而我则在相熟骑兵的带领下前往希连希亚驻康得新博格大使馆,去跟我的老朋友碰面。 这是一座古老而伟大的城市,我能想象它一定经受过无数次战争的洗礼,沿途高大的岩土建筑都敦实而厚重,这里的建筑大都非常有年代感,也有的很新,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建筑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新旧交替混杂的独特意象,站在巨蜥背上游览它,让你不由自主感受到时光在此地的交错与揉杂。 作为港口城市,这里的商业无疑极为发达,巨大的交易市场和成群结队进进出出的商人们赋予了这座城市无限繁荣。 我很感动,在这座城市里看到恢弘的楼宇和神庙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蛮荒,沿着街头看到稀奇古怪的商品让我目不暇接,男女老少或体面或破烂的衣服还有他们脸上的喜怒哀乐都让我前所未有的新奇,我一直以为我自己见多识广,事实上我见过的东西还有去过的地方极其有限,我的想象力也匮乏极了,如果没见到这样的宏伟城市,我估计还在我的上河村做着文艺复苏的春秋大梦。 希连希亚大使馆在城市中一个繁华的街区,我也第一次亲眼见到具有浓烈希连希亚风格的建筑。那是黑色具有锐利棱角的六棱晶簇状岩石建筑群,与周边厚重敦实的本地风格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大使馆外是四个骑着类似巨蝎生物的骑士,一动不动十分威武,他们的背上也背着双刀,身穿制作精良的钢质铠甲。 我们的巨蜥被接引员带到兽栏休息,我抱着儿子跟着相熟的骑士步入漆黑一片的悠长通道,儿子把我脖子搂紧紧的。 好家伙,这大使馆像蜂巢或者蚁穴一样,完全建在黑漆漆的黑暗里,相熟的骑士想要递给我一支散发亮光的荧光棒,我摇头谢绝了。 我看东西也不需要眼睛,只要空气中还有微尘存在,任何东西都逃不出我的感应。 在一间阔气的办公室外头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我被领进去,里面有鲁米妮娜,还有等待着接见我的希连希亚大使。 一通寒暄,我在鲁米妮娜的翻译下勉强听明白我在前线的功勋为我赢得了勋章,从此以后我可以将它佩戴在我的帽子上出席正式场合,它是我作为国际友人在前线获得功勋的证明,也是我入籍希连希亚的敲门砖。 -- 第242页 一系列文书工作并不复杂,繁琐的部分鲁米妮娜已经帮我搞定了,我只做了简单的交接,把自己和儿子还有两个跟班的户籍文件拿好,然后随鲁米妮娜一起投店。 鲁米妮娜进室内以后摘下头盔,露出柔顺的黑头发、细缝一样的眼睛、上翘的鼻子和满嘴獠牙。 我伸手帮她把脸颊黏着的发丝拨开,她妩媚地笑了笑,打开我的手。 我也不在意,自己脱衣服去洗澡。 我儿子自己坐在矮凳上抚摸着蹲在他肩头的猫鹫,斜眼看他爸跟不算熟悉的阿姨互动。 以另一个世界的审美来说鲁米妮娜是可怕的外星怪物,但对于已经习惯希连希亚人外貌的我来说她跟我没什么区别。 在另一个世界有的白人、黑人还有棕色人种,这世界也一样。 洗完澡以后腰间裹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跟她聊天,她抱着胳膊在旁边大剌剌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好害羞。 她看我的眼神很淡然,就如普通人欣赏不来一只蝙蝠的美丑,她也大抵不会觉得我是个多么英俊潇洒的男人。 鲁米妮娜之前肩膀受过伤,还抗着那种铁箱子治疗过狼人病的感染,我问她现在有没有伤疤,她说已经没有了,希连希亚人的体质要比我们更好一些,配合祛除疤痕的药品,受伤愈合的组织能够恢复到以前的健康状态。 我跟她说我想买祛疤药,她说让我先休息休息,睡一觉醒来她带我逛市场也不迟。 前往希连希亚的船后天才出发,我们有时间。 说的也是,这几个月基本上就没安安心心睡过觉,旅途的疲乏在路上还不觉得,现在坐床上就跟潮水一样一波一波波袭来,我也确实想好好睡个觉了。 鲁米妮娜回自己房间,我摁着儿子给他也洗了个澡,爷俩舒舒服服躺在旅馆大床上睡午觉。 这一觉睡得是真舒服,伸着懒腰醒来以后看见窗户外头已经昏暗了,手电筒开着,王杰瑞正在给他的小猫鹫喂食。 宝贝饿了吗?我揉着头发问他。 嗯,爸爸我想吃烤鱼,撒孜然和辣椒的那种。 行,爸给你做。 活动身体精神抖擞,穿起衣服带着儿子出门,兰泽在买日用品,我们接下来还得在船上待大概十五天左右,驮兽能上船,但饲料要自己带,他得做充足的准备。 朱莉胆子大,从鲁米妮娜那借了两个希连希亚守卫当她的保镖,端着相机出去疯了,这会儿街上灯火通明,恐怕不到深夜她舍不得回来。 脖子上骑着儿子,腰包里带着钱跟佐料,找市场在摊贩那讨价还价买了两条据说刺少又味道嫩的鲜鱼,让摊贩处理好鳞片内脏,我带着儿子到一处闲汉们歇息聊天的篝火边坐下,寒暄了几句,征得同意后用铁叉穿上两条鱼,放在篝火上烤。 我高大的身材、身上得体华丽的衣物还有我儿子肩膀上的猫鹫都昭示着我们非比寻常的身份,本来粗糙的闲汉们非常有礼貌,甚至专门让开最好的位置,连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害怕打扰我们父子俩烤鱼的乐趣。 小刷子把油和蜂蜜薄薄刷在鱼身上,等鱼烤得开始焦香以后撒上细盐、孜然、辣椒粉和其他佐料,扑鼻的香气在篝火边荡漾。 王杰瑞欢叫着接过烤鱼,边吃边辣得吸气,我从腰间的包里掏出一小瓶汽水,小家伙抱着咕嘟嘟喝了两口,打了个嗝。 小孩子双手捧着剔透的玻璃瓶让所有人都眼睛发直,但他们却很理智地挪开眼睛,有的人甚至离我们坐得更远了些。 来这世界我还没见过玻璃,所以王杰瑞手中的玻璃瓶是不折不扣的奇珍异宝,他喝不完汽水,我两口把剩下的喝完,汽水瓶收回包里头。 王杰瑞吃得少,小半条鱼就让他吃得饱饱,剩下的一条半都进了我的肚子,味道不错,鱼肉很嫩,而且很鲜美,跟淡水鱼的味道很不一样。 吃饱喝足以后回去找鲁米妮娜,她换了套平民的衣服,没戴头盔,揽着我胳膊一起出门逛街。 我在售卖希连希亚商品的店铺里买到了祛疤药,向店长求证过,这种祛疤药其他地方的人也能用,没有毒性,口服下去能促进伤口的愈合,陈旧的伤疤会有灼烧感,在一天后出现类似褪皮的现象,第二天继续服用药物能够使褪皮过程继续进行,范围也略有扩大,连续服药三天以后人身上大面积的皮肤都会自然更新一次,新皮肤更加健康强韧,之前所有疤痕都无影无踪。 四个小小的粗瓷瓶,里头是淡绿色的清澈液体,每瓶都要鲁米妮娜小半年的薪水,这玩意是由希连希亚药师们配置的珍贵魔药,小地方根本买不到。 我之所以买四瓶是因为我需要其中一瓶来做实验,我必须证明它确实安全无毒且有效以后才能给我妈用药。 我小的时候调皮,玩暖水瓶,倒掉的开水瓶险些浇我身上,是我妈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暖水瓶的瓶口,我没事,但她的胳膊被严重烫伤,留下了太阳一样扭曲的疤痕。 我妈试过不少药喝偏方,都没有效果,她也问过医生,医生说那样的烧伤疤痕是没有办法的。 我妈从来不穿短袖,就是为了不把疤痕露出来。 我希望这个世界的神奇药品能够治好我妈胳膊上的疤痕,让她也能穿她喜欢的漂亮连衣裙。 -- 第243页 店里有趣的东西还有很多,镶嵌黄菱石的饰品和摆件也有不少,但价格是真的昂贵,我有心买几件,鲁米妮娜让我别乱买,希连希亚的黄菱石质量更好还比这里便宜,没必要在这里挨宰。 这座城市靠近大海,又是贸易港口,周边国家和地区的商品在这里都能看到,我这一次可算大开眼界,这边世界也有珍珠和珊瑚,珍珠的颜色非常丰富,有种橘红色的稀有珍珠,每一颗都有花生米大小,因为独特的外部结构,被光照的时候会有层层叠叠流动的光晕,漂亮极了,我忍不住买了四颗,一颗让工匠现场钻了孔洞,用细细的辉铜链穿起来挂在鲁米妮娜脖子上,另三颗我装进小盒子里,准备给我妈做套首饰,她一定喜欢。 鲁米妮娜挺喜欢这颗珍珠,笑嘻嘻用白皙的手指摩挲着温润的珠子,心情很不错。 我们还看到了卖海水晶的店铺,老板说剔透耀眼的海水晶并不是水晶,它是一种大型海洋魔兽的遗骨,漫长的岁月侵蚀掉骨骼中脆弱的部分,深海的矿物质附着填充在骸骨上造就了这种拥有特殊性质的宝石。 海水晶可以说是最最基础的可成长材料。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老板见我没听过也不意外,耐心地给我解释说在传说中许多神兵利器都拥有自己的灵魂,它们虽然是工具,却拥有着学习能力、具备成长性,在佩戴者不断的使用中能够不断地学习和成长,改变自己的状态,如果使用者添加材料,还能使这些工具或者武器越来越强。 通常情况下这种可成长武器都需要用到一种或者几种非常特殊的矿物,那些珍贵矿物价值连城,通常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而海水晶就是具有这种特性的材料之一。 听老板忽悠了半天我才明白,原来就是由海水晶制造的物品具有着某种能够改变自身形状或者形态的功能,比如说一把铁剑,总是用来砍靶子,铁剑的刃会随着磨损而逐渐变钝。 而海水晶不一样,如果用海水晶铸造一把剑,总用来砍靶子,随着剑刃的消耗海水晶会自发调整其他部位,不断补充自己锋利的剑刃,甚至如同有意识般让自己的形态变得更锋利、更结实,仿佛就是为了能更好的劈砍靶子一样。 与此同时,海水晶像其他具有成长性的材料一样,能够吸收其他物质,无论是钢或者铜,将其他物质融入海水晶剑以后都能让海水晶宝剑变得更加将大,海水晶还会逐渐吸收这些材料,使它本身具有添加材料的性质,却不改变自己本身的成分。 听起来,这海水晶很像是某种能够缓慢吞噬其他物质维生的生命体,真不知道它是怎么达成的。 海水晶自然不是真的拥有老板说的那种本事,在我看来它只是因为材料特性而拥有维持本身形状和形态的特性罢了,跟老板吹嘘的那些东西完全是两码事,否则它也不会售价跟普通宝石差不离。 不过实话实说,湛蓝色的剔透海水晶还是非常漂亮的,它的材质跟玻璃或者水晶都不同,经过切割以后呈现出一种锐利的光泽,散射的湛蓝火彩非常耀眼,与普通石英散射后类似彩虹光谱的火彩形成鲜明对比。 单件首饰我没怎么看到喜欢的造型,老板这里也卖大块的海水晶料子,我买了大概有甜瓜大小的一块,准备拿回去自己加工制作点东西。 第119章 98年1月天光 在港口城市的集市里淘宝是非常新奇的体验,这里各文明交汇所迸发出的绚丽火花也让人大饱眼福,我还遇到了书店,这城市的书本样式和使用材料都跟另一个世界有很大差别,这些书的外壳都使用了一种坚韧但纤薄的贝壳,形状大概是椭圆形,两片贝壳之间带着卡扣,翻开以后是一张张略泛青色的平整皮纸,这些具有柔韧性的皮纸上工整的文字排布其中,很有美感。 我记得在芦河村也见过纸,书记官用的纸像是植物纸浆做的,而这里的书使用的纸张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薄膜,手感更好也更结实轻便。 这座城市也还没有普及印刷术,书籍主要靠抄写,因而相当昂贵,我财大气粗买了很多书籍,语言不通没一本能看懂的,只等去希连希亚以后雇佣人为我翻译。 高尔基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这个世界的知识还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仅这一点来看,对面世界就要比它先进太多太多。 我们一共在街市游览了两天,看够新奇以后恋恋不舍登船,离开了这座繁华的海滨城市。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坐船,没想到坐的就是海兽动力船,我们的大船没有风帆也没有发动机和涡轮,它是由六头浑身甲壳的巨鱼牵引前进的,这些大鱼在前方海面露出覆盖着甲壳的脊背让我想到另一个世界的鲸鱼,它们的甲壳外部骨质部分镶嵌了能防止海水锈蚀的金属件,连接船只的钢铁缆绳就接在上头。 我们的记者朱莉晕船,吐得天昏地暗,我更是浑身乏力面无血色,离开陆地以后我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阵阵无力感涌上心头,我对物质和力场的控制力大为减轻,残存的还不到平常的五分之一。 兰泽和我儿子开始也不舒服了一段时间,但他们适应得很快,第三天就已经没有大碍。 -- 第244页 阿福和阿娜还有阿旺都在船后头的兽栏里,它们服用了安神的草药,这一路大部分时间都会呼呼大睡。 我卧病在床,兰泽在一边服侍,王杰瑞也坐在我身边一脸担忧地陪着我,他把自己的玩具放在我身边,希望我快点好起来。 我实在是难受得厉害,要不是月底石门在船上打开,凝固的时间冻结了整个世界,我真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熬到目的地。 大包小包土特产背起来带过石门,属于大地和土壤的力量萦绕在我周围,我安心极了,脱掉衣服钻进床里倒头就睡。 第二天神清气爽地醒来,我他妈重获新生! 新年新气象,放学以后乐颠乐颠跑去找我爸我妈,他俩听说我舟车劳顿都让我多睡会儿,但我精神特别好,根本不想休息,录像带交给他们看,自己跑暗房里洗照片。 我带回来的好东西有不少,另一个世界的精美书籍让我爸妈啧啧称奇,橘红色珍珠被我用黄金做了一对耳坠和一条项链,互相呼应着很是漂亮,我妈爱不释手。 清澈的湛蓝色大宝石也让我爸妈很喜欢,我妈说就算不加工,直接弄个小底座摆起来也必然好看。 祛疤药的试用得慎重些,买了两只兔子,养了两天以后给它俩各划了一道伤口,一小瓶药分了大概十分之一给其中一只兔子喂下去,观察伤口愈合的情况。 药效非常明显,吃药的兔子伤口愈合速度几乎比不吃药的快好几倍,连续三天服用药物以后不光伤口彻底愈合没有留下疤痕,就连一身绒毛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彻底更换,毛皮油光水滑,非常健康。 保险起见给另一只兔子也服用了药物,确实效果明显,解剖后各脏器的状态非常好,确定没有器官衰竭或者病变之类的迹象。 跟我爸妈商量过,又慎重考虑以后决定让我妈吃祛疤药。 我妈深呼吸,喝下小粗瓷瓶里的浅绿色溶液,咂咂嘴,说应该给里面配点糖。 有什么感觉吗?我问她。 我妈摸摸肚子:没,没什么不同。 服药大概一两小时以后我妈开始觉得困乏,她说感觉自己身上有伤疤的地方都隐约在发热,有点不舒服,我给她量了体温,她有点低烧,喝了些果汁睡午觉。 这一觉我妈睡了大概四个多小时,低烧很快就退了,醒来以后说肚子有点饿,吃了一小碗面以后还吃了些水果,她胳膊上的皮肤变得很粗糙,疤痕部位还微微翘起一些皮屑。 有点痒,我想洗澡。我妈挠挠脖子,说她不太舒服,明明昨晚才洗的澡,现在又觉得浑身难受。 确定她身体没什么大碍,让她洗了个澡,她神清气爽出来,说口渴,又喝了一大杯果汁。 还有不舒服吗? 没,感觉很轻松,胳膊腿也很有劲。我妈活动着肩膀,说她感觉很好。 看样子药起了作用,而且副作用并不大,这是好事。 晚餐我妈胃口也很好,吃得比平常多,睡前又洗了次澡,她说她头发跟脸今天油得格外快,才几小时,就跟平常两三天没洗一样的感觉,腻得慌。 晚上我没回公寓,在家陪我妈,梁江波开了车带殷晴去看音乐会,还说给我买纪念品。 我一晚上就没怎么睡,隔一会儿就去看我妈休息得怎么样,她睡得很安稳,大概是屋子有点闷,她额头出了薄薄的汗。 第二天一早我妈就急急忙忙去洗澡,她说昨晚她出了好多油汗,被子枕头都给浸湿了,不仅如此,她出的汗还特别脏,床单都留下了洗不掉的印记,酸臭难闻,我爸都躲老远。 不光出酸汗,我妈一大早上厕所的味道简直要人命,通风老半天才把味道散掉,闻了那味道简直让人想吐。 我妈眉眼皱成一团说她不想喝药了,但我看了她胳膊上疤痕的状态让她继续喝,她疤痕上已经有褪皮的迹象,原本小腿擦伤留下的疤痕也有变淡,这时候应该继续。 仰头喝下祛疤药,我妈又喝了点果汁,她说她感觉像怀孕那段时间一样,特别容易饿,总想吃点东西。 怀我妹的时候我妈营养好,胖了二十多斤,生了我妹之后她也没瘦多少,原来很苗条,现在脸圆圆的也都快有双下巴了,她穿不上以前裤子还郁闷过,这回胃口这么好,恐怕还得再长几斤肉。 今天一天我妈状态跟昨天差不多,能吃能睡,还不停冒汗,用干净白毛巾擦她脖子流出来的汗都带着褐色,而且很油腻,味道也难闻,像是什么东西坏掉了一样。 我妈无比抓狂,不得不隔开一两小时就去洗澡,叫苦不迭。 这可真是灾难,我躲在暗室里洗照片,留我爸无处躲藏陪我妈忍受隔一会儿一次的毒气袭击。 到傍晚的时候我妈小腿上的疤痕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她出汗太多,已经从开始那种酸臭带着褐色的汗变成了清澈中带点淡黄的颜色,皮肤都从原本的黄褐色变白了一大截,脖子上跟额头上的细纹都浅了不少。 我爸跟我都没法相信这药竟然这么神奇,让我妈在短短两天之内皮肤好了这么多,简直年轻了好几岁。 第二天晚上我妈睡到半夜爬起来洗了澡,照样是出油染废了床单被罩,她毛着头抓狂地洗澡,脑袋上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让我爸连连感叹,我妈皮肤又变好了,简直像去做了美容,原本松弛的脸颊都变得紧致了,眼角的鱼尾纹全部消失无踪,头发乌黑油亮,跟两天前状态简直堪称天差地别。 -- 第245页 第三天的药我妈主动喝下去,她从前天到昨天胃口大开,吃的比平常多,但体重反而明显减轻,原本臃肿的小肚子没有了,松垮的妊娠纹都消退下去,她在浴室里照镜子的时候都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到底是祛疤药还是返老还童的神药?我爸看着光彩照人的我妈,又看看黑瘦矮小的自己,脸上满是羡慕。 你也想喝?我拍我爸的肩膀:你又没疤痕。 我有啊,我做过手术,我爸撩起衣服,把肚皮上蜈蚣似的疤痕给我看:以前做的,没缝合好,感染过一次,还留下了病根 看着我爸外翻的胸廓和圆嘟嘟麻雀似的肚皮,我点点头,答应下个月给他也弄份药剂,脱胎换骨一番。 也真够搞笑,对面世界给人养伤、祛除疤痕的魔药在我们这边效果增强了这么多,简直跟传说中的仙丹没什么两样,不光把我妈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全部给抹掉,还让她皮肤变得清亮光泽,跟少女一样白嫩。 我妈底子一般,骨相决定她就算是皮肤细嫩也没法变成大美女,但是她脸上几乎看不到的毛孔,还有她原本发黄带着褐色牙渍的牙齿都因为药剂而变得洁白如玉,这些东西对她外貌的提升绝对巨大。 到第五天,我妈基本已经不再出汗了,她身上几乎没有体味,皮肤白皙透亮,红唇皓齿,根本不用化妆品就已经非常好看。 健康就是美,我妈现在瘦了以后身材都比以前更前凸后翘,我爸都不愿意跟我妈一起照镜子,因为会显得他格外丑陋猥琐。 现在的我妈看起来就是二十来岁的少-妇,任谁看也没法相信她是一个年过四十儿子已经念大学的中年妇女。 三瓶祛疤药脱胎换骨,让我妈都不好意思再出门了,她不敢见邻居们,怕别人问她发生了什么。 好在我妈本来就很少出门,除了之前常跟邻居来往,其他街坊都不算熟悉,现在这样也不会太过夸张。 我妈的变化让我爸又开心又羡慕又期待,人都有爱美之心,现在的我妈比年轻时候还要漂亮,他爱得不行,迫不及待想自己也蜕变一番,才能配得上他老婆。 祛疤药作用良好,我妈现在算不上绝世美人,但是很健康很有气质,叫她一声美女不算夸张,只要她不开口说话,那绝对是大家闺秀。 我跟我爸开玩笑,别因为我妈变漂亮了就不愿意带我妈出门,现在跟我妈一起出去才有面子呢! 为什么会有面子?我爸不理解。 所有人看到你,然后再看我妈,都会认为你很有钱。我捂嘴偷笑。 我哪有很有钱的样子? 你想,你长相平平,个子也不高,能娶我妈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除了有钱之外还有其他理由吗? 龟儿子,净瞎说!我爸气得直抽我,我哈哈笑着满屋子乱窜。 现在我妈终于可以很自信地佩戴首饰了,她把橘红色的珍珠首饰戴上,黄金亮眼的光泽衬得她皮肤更加白净,橘黄色珍珠莹润的光泽让我妈典雅中又带着活泼,简直是绝。 我妈服用秘药并且脱胎换骨让家里黄姨惊为天人,她是知道我妈变化的,也帮我爸妈扔过那些因为出汗而废掉的床单被子,短短数天的变化让她直叫阿弥陀佛,相信我妈一定是服用了仙丹妙药才能变成现在的模样。 药改变的不光是我妈的外表,她的身体状况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她跟我爸说困扰她多年的痔疮都在这一次被彻底根除,几十年来就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惬意过,自从身体好了以后每一天都心情舒畅,想唱就唱,想跳就跳,酸痛的膝盖和发硬的腿都成了过去,简直是重获新生。 希连希亚除疤魔药,绝了! 第120章 98年1月云影 今年放假比较早,学校里考完试,同学们都成群结队返乡回家。 梁江波肯定跟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县城,他头足够铁,拎着烟酒就跟殷晴上门拜见老岳父了,也不怕乱棍给人打出来。 梁江波没说殷晴爸妈什么表情,我猜一定非常精彩,殷晴给他爸妈这个惊喜足够老两口好好消化一阵子。 按梁江波的说法,饭桌上气氛有点古怪,他老丈人也没多问他什么,大家就安安静静地吃饭,他走的时候只有殷晴送他出门,冲他调皮地眨眼睛。 总之就很头铁,真的很头铁。 我爸妈倒觉得梁江波做得对,年轻人谈对象不应该背着家里人,堂堂正正谈,家里人不会胡乱棒打鸳鸯的。 梁江波来我家吃饭的时候眼睛瞪得跟灯泡没两样,他看了半天才相信眼前的确实是他的阿姨我的妈,我妈的变化当然不会大到让人完全不认识,但说是换了张脸的话也并不算夸张,我用来搪塞的借口是我妈去美容院找外国专家做了保养,至于谁家美容院能够让人返老还童,这不在讨论的话题里。 黄姨乐呵呵拿着我们给封的大红包回家过年,我抱着我妹跟在我爸妈还有梁江波一起去机场坐飞机返乡,小半年没回去,还怪想念的。 离开时候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回去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我们一家的户口已经都迁移到了上海,以后县城的那个家我们或许就很少有机会再回去了。 -- 第246页 回家前提前跟小老板说过,所以院子和房屋都有人提前打扫,梁江波爸爸开车接我们,我年轻漂亮的妈妈把他也给震惊也一番,他把我们一家送回去,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回家。 他儿子很出息地谈了上海女朋友,还私自去见了人家女孩子的父母,这回可得好好盘问盘问。 我家院子还是老样子,冬季的沙尘让犄角旮旯看起来灰扑扑,没以前光鲜亮丽,我挑挑眉就让所有角落的沙子和灰尘聚集起来落到别处,家里很温暖,桌椅板凳都清洁擦拭过,冰箱里食物也都准备好了,我们一家人惬意地坐到沙发上。 还是自己家里舒坦。我爸进门换了舒服的睡衣坐到沙发里,窗外纷纷扬扬开始飘雪花,而我家里温暖如春。 把妹妹放回摇篮,我自己光着脚上二楼,熟悉的卧室,熟悉的照片,还有墙上那张铅笔画。 我真的变成一个大人了,变成符合这个房间的大人,这是我当初梦寐以求的,真好。 我爸妈闲不住,起身张罗小卖铺,开开心心从库房里往出取货,让小卖部再次开张。 我们当时存了许多货物,足够卖到过年的,搬家去上海让小卖部的生意停下来了,这回开门做生意,大甩卖,一律只要半价。 沉寂了一个多月的小卖部再次开张了,而且挂上了大甩卖的牌子,相熟的顾客们非常高兴,纷纷来抢购自己心仪的商品。 小卖部之前的饮料跟副食都被筛选过,过期的就都丢掉了,还在保质期的半价销售,非常实惠。 各种材料的雕塑摆件也大幅度降价,这些精美的东西在其他地方是买不到的,有些人收藏了以后还会跟其他人转手买卖,价格一向稳定,这次我家最后一批工艺品优惠大甩卖,而且言明全家已经搬去上海,以后再想买这样的工艺品得去上海买,大家抢购之余也难免唏嘘。 小卖部这些年给大家带来过许多惊喜,现在也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 成箱的工艺品被人买走,还有的人从其他县城来进货,货架一点点被搬空,小卖部也冷清下来。 也有以前的同学来看望我的,聊聊天,说自己在哪读书,学校怎么样,我也只是随意地讲讲上海的见闻,我不会跟他们聊我的生活还有我自己,因为我们就要分开了,而且以后都大抵不会有交集。 我爸妈没有反对我卖掉房子,因为我已经答应他们把我们上海的院子拆掉重新翻盖,弄一栋更舒适、更合心意的。 我爸的亲戚们现在已经断了高攀我们的念想,我妈过年前回去看姐妹还有弟弟,她的变化让一众姐弟艳羡不已,她比最小的妹妹还要年轻漂亮,亲戚们一起全家福,我妈就像一群姨姨姥姥里面的侄女。 本月二十八号春节,这个年过得五味陈杂,一方面要离开居住多年的家,心里有些舍不得,另一方面心态已经改变,明白住在这里的生活质量远不如上海,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总而言之,房已经确定要卖了,于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都被一件件打包起来, 给亲戚们拜年,也去了梁江波家,他们知道梁江波跟殷晴谈对象以后也非常重视,火急火燎张罗着要给梁江波在上海买房子。 梁江波爸妈跟我爸妈不一样,他们都有工作,退休之前基本上没办法去上海跟儿子一起生活,长吁短叹很是无奈。过完年就是月底,我千不愿意万不愿意,还是得乖乖回船上受苦受罪。 离开陆地的无力感再一次包裹了我,我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第二天,身体实在是难受,让兰泽找船上的医师给我开了些具有助眠效果的药,我昏昏沉沉睡过去。 我是被我儿子扯嗓子的嚎哭给吵醒的,鲁米妮娜不靠谱,告诉我儿子我会生病死掉,王杰瑞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硬是把他爸给哭活。 身体乏力得厉害,头也晕,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坐船了,难受得要命,整个人都像是软塌塌的泥巴。 这一路十五天,从第四天就开始狂风暴雨,海浪把船摇得左摇右晃,我儿子抱着猫鹫缩在我怀里,我真怕一个大浪把船拍散,把我们爷俩埋葬在茫茫大海上。 该死的暴风雨六天没停,我脑子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每天就在房间里昏昏欲睡。 我们还是条件好的,有自己的房间,那些平民和旅客是在大通铺的,条件更恶劣,朱莉去拍了好多照片,听她的形容我都觉得头疼。 最后的几天风暴平息下去,我们成功抵达希连希亚帝国第三大港口法尔宾西港。 孱弱的我被扶着颤颤巍巍走下船,如饥似渴地吸收属于大地和土壤的魔力。 阿娜和阿福姐弟俩下地以后腿都是抖的,十多天里我虚弱得厉害,都是兰泽在照看它们,它们依偎在我身边都叫得特别惨,让我心疼极了,抱着它们安慰了老半天。 我们的隆山巨蜥阿旺就比较皮实,也没什么不舒服,牙好胃口也好,吃得多拉得也多,丝毫不用我们担心。 隆山巨蜥水性非常好,部分品种本来就能在水中长时间活动,这趟旅途对它来说是小意思。 无论如何,这可算是让我熬到头了,在旅店里睡了一觉,我他妈再次重获新生! 在法尔宾西港使用最多的语言已经是希连希亚语,这里离帝国腹地永夜长廊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依旧有白天和黑夜,但此地的居民已经有多半是小眼睛朝天鼻、满口獠牙的希连希亚人。 -- 第247页 我到魔药店买了三份除疤魔药,跟老板聊过以后才知道所谓的除疤魔药就是最高品质的治疗药剂,普通治疗药剂能使伤口加速愈合,而最上等的治疗药剂不但能愈合已有伤口,还能调整服用者的身体状态,使其到达最为健康的巅峰状态,对普通药剂没法作用的陈旧伤病也有效果,所以才价值千金。 好嘛,怪不得两瓶就能买一条我们家的阿旺,这玩意在希连希亚本身就是包治百病的神药。 我闲着无聊瞎看,竟然找到了改变体毛颜色还有眼珠颜色的魔药,喝下去以后持续时间长达五到十年,以后效果会慢慢减弱恢复原样,反悔了也能随时喝解除剂变回来 这就让人很心动。 价格也不贵,我负担得起。 买了两份黑色体毛跟深棕色瞳孔的药剂,自己仰头喝下去一份,给我的小宝贝王杰瑞灌一份,抵达希连希亚帝国都城之前我们父子俩都成了黑发棕眼珠,照镜子的时候我美得不行,这回没人会怀疑我不是华夏族裔了吧? 借口也简单得很,就说以前缺某种营养,身体没法正常合成色素,开始治疗以后人工注射了缺乏的成分,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我可真聪明。 至于别人信不信,那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 王杰瑞为自己拥有了跟老爸一样的头发和眼睛而开心地蹦蹦跳跳,这下谁怎么看也不怀疑他是我的亲儿子了,黑发棕眼珠的人在这边毕竟少。 真的是赶不完的路,稍作休整,第二天我们就又出发从陆路前往国都,本来能让兰泽带着阿福和阿娜跟随商队在后头走,我们坐飞行巴士直飞国都,不过我舍不得阿福阿娜,而且现在也不赶时间,所以继续坐在阿旺背上的帐篷里慢悠悠前进。 鲁米妮娜没耐心跟我们慢慢耗,她骑着夜鸦先一步飞去王都了,留了地址让我去找。 躺在阿旺身上的帐篷里,这条件比我们当初在荒原上赶路舒服太多太多了,希连希亚气候温暖,农业很发达,沿途经常能看到成片的田野和劳作的农民和漂亮的庄园。 真是山清水秀的福地,他们这里水田很多,种植的是类似水葫芦的水生植物,气候好的时候每年能采收四五次,富含淀粉的果实里还有些糖分,是粮食也是水果和蔬菜,本地人把这种作物做出了十八般花样,这些果实的干制品被运输往世界各地。 正是富饶的三河冲积平原让这里成为整个希连希亚帝国的粮仓,也造就了法尔宾西港那个举世闻名的贸易都市。 这里太美了,这个季节正是气候最宜人的时候,我们的家乡高谭此时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而这里却是一片翠绿,草木葱容。 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壮劳力们卸掉了阿旺身上的鞍鞯和帐篷,兰泽引领着阿旺下了河,平静的河流二十多米宽,水流速并不快,隆山巨蜥沿着堤岸爬入水中,激起大蓬浪花。 阿旺在水中玩得非常开心,它埋头潜入河底,半个多小时都不上来,巨大的阴影在河中游动,我端着录像机拍摄,它就像一头可怕的水怪。 如果足够了解隆山巨蜥的话就会知道它们的驯化历史要比另一个世界的水牛更加久远,温顺的隆山巨蜥世代跟人类一起居住,它们要比另一个世界作为驮兽的牛或者马可靠得多。 午后阳光正好,我铺了垫子跟儿子在河岸上野餐,王杰瑞的猫鹫最近在学飞,拍打着小翅膀在嫩绿的草地上扑抓飞舞的小虫。 阿旺趴在河岸晒太阳休息,附近农户的小孩们胆大包天,在阿旺身上爬上爬下,还采来浆果喂食小山一样的巨蜥。 淳朴的民风,秀丽的风景,澄净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这地方真美得让人不舍得离开,我拍摄了很多录像记录这个地方,如果国都不合我心意,那么带着儿子在这里生活也是非常好的选择。 第121章 98年1月云影 十来天路程悠闲而惬意,在地平线上看到拔地而起的黑色巨峰时真的被它的宏伟所震撼,通天之门,在古希连希亚语中黑色巨峰的顶端是通往天界的入口。 天界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我非常怀疑,但那根直径超过二十公里、从大地中直刺出来指向天空几乎突破大气圈的结晶柱很难让人相信是自然的杰作。 永夜水晶,这是一种只在希连希亚永夜长廊区域存在的奇特晶石,它具有吸收光线的特性,裸露在地表绵延上千公里的复杂永夜水晶矿脉遮蔽了天空,也造就了下方暗无天日的漆黑世界,自古希连希亚人搬迁到这里以后他们的后代就居住于此,并把这条狭长的区域命名为永夜长廊。 都说阳光和雨露是生命的必需品,世代生活在永夜长廊中的希连希亚人对这种话嗤之以鼻,希连希亚帝国中有六成以上的国民从出生到死亡都没离开过永夜长廊,他们一辈子都没有照耀过阳光。 越向前走,地平线上的黑色线条就变得清晰,那是连绵不绝的黑色群山,你无法看清巨大的山峰的真实色彩和结构,因为它们不反光,将光线吸收了,于是你只能看到深邃的漆黑。 越接近,地平线上耸立的黑色群山就越有压迫感,周边的颜色都仿佛变得暗淡,这是因为光线转暗,人眼再无法精确分辨颜色的缘故。 -- 第248页 我们跟随前进的队伍并非全是希连希亚人,队伍的商人们自发举起火把,在驮兽身上挂起油灯,走入这片无光之地。 在希连希亚的老对头刚铎尼亚诗歌中,希连希亚是诞生于幽暗深渊裂隙中的纯粹之恶,最最绝望的漆黑深渊孕育出了狡诈的希连希亚人,他们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当然,希连希亚人对于刚铎尼亚也有类似的污蔑,他们没忘记数万年前刚铎尼亚蛮子的侵略和驱赶,是刚铎尼亚人侵占了富饶的森林和原野,将希连希亚人赶入当时的绝望之地,哪怕今时今日适应黑暗世界的希连希亚人已经再次靠文明和魔法屹立于诸国之间,但那些刻骨铭心的怨恨永远无法被缓解。 时至今日,还有谁会记得在上万年之前希连希亚人也曾在大森林和草原中以美貌著称,被誉为自然之友? 无论如何,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我作为一个外人,或者说新加入希连希亚的国民,此时还没有什么立场来评论这个国家的历史跟文化。 希连希亚连续三代皇帝都是出名的贤明,长久以来清明的政治环境和稳定有效的政策让希连希亚国力突飞猛进,这个的帝国年富力强,无疑也充满着野心,我遇上了好时候。 置身于纯粹的黑夜,火炬和油灯的光线仿佛也被压缩了,那些高耸于天空的柱状水晶明明给天空留开了缝隙,但光线却无法有效传递进来,它们在传播的过程中不断被黑色水晶削弱,最后消失无踪。 这些巨大的水晶山就是希连希亚永夜长廊的缔造者永夜水晶。 这是一种堪称神奇的矿物,它的构成物质明明非常简单,只是普通的二氧化硅,然而它的内部构造却极为复杂,我只是随意抚摸就感受到了让我心惊肉跳的恐怖力量,然后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躲回老家上河村。 这些比摩天大楼更为高大的水晶柱如同一枚枚小型核弹,它们内部所酝酿的不规则应力足以摧毁周围的一切! 我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力量能促使这些水晶维持如此不稳定的结构,它们的存在完全超乎我想象。 永夜水晶是无法被开采利用的,它们只是存在于这里,自由在这片漆黑的土地上生长,希连希亚人对永夜水晶的了解可以说几近于无。 为什么说永夜水晶无法被开采利用?那是因为永夜水晶具有着超乎寻常的硬度,普通钢镐的凿击都很难将他们破坏,另一方面,永夜水晶内部蕴含着极为复杂的不规则应力,这对于任何结晶体来说都是致命的,这种混乱无序的应力会在被打破平衡后骤然释放也就是爆炸和碎裂开来,因而任何形式的采集几乎都会使永夜水晶炸成粉碎。 没错,永夜水晶根本无法被从矿脉上完整的采集下来,更可怕的是绝大多数情况下水晶是成簇生长的,这意味着你试图采集一块水晶,它爆炸以后同在一个水晶簇上的其他水晶也会发生应力失衡而连环爆炸的可怕后果,这种现象在希连希亚有专属名词水晶殉爆。 在另一个世界里殉爆这个词语指的是在安置炸药爆炸时,通过类似空气或者水一类的惰性介质中产生冲击波引爆另一处炸药发生连环爆炸的现象。 水晶殉爆也是同样的道理,敲破一块永夜水晶不光会让同一个水晶簇上的水晶发生爆炸,更可能因为空气传导的冲击波引爆周边其他水晶簇到时候发生链式引爆,一传十、十传百场面就会可怕到极点。 想想吧,希连希亚人世世代代就生活在这种玩意的笼罩之下,不佩服都不行。 永夜水晶是很特别的,它们的生长比其他矿物质都更加迅速,在我的感应中永夜水晶活跃的应力使它们很主动地吸收着空气中因矿物质升华而游离的气态微粒,这种性质跟我之间见过的海水晶有几分相似之处,倘若不是人们没法完整将永夜水晶从水晶簇中剥离出来,永夜水晶一定也能成为拥有非常多用途的材料。 永夜水晶爆炸后残留的细沙其实是纯度极高的透明石英粉末,这样的石英砂是制造玻璃的完美原料,石英砂在永夜长廊之中厚厚堆积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惜希连希亚人没有烧制玻璃的技术,真是明珠暗投。 漆黑水晶丛林中星星灯火照耀着我们的前路,在月底之前我们成功通过了数座位于漆黑山体中的城市,抵达希连希亚帝国首都阿伽玛特。 阿伽玛特!先民的安息处,奇迹之城,地底的太阳,永夜长廊中所有永夜水晶吸收的光都化作热量聚集于此,血光般的火焰熔化地壳造成了恢弘壮丽的巨大空洞! 在这里,无数条地下水脉跟熔岩河都在不同高度交错流淌,井水不犯河水,洞窟深处的火光映照着翻卷浪花的长河,温泉湖泊星罗棋布,一座座棱角分明的水晶状建筑分散其间,形成了极为独特的风貌。 阿伽玛特,焚风之源,帝国最伟大的火魔法师和土魔法师们合力创造了这个地底奇迹,暗河与熔岩为这座城市提供了热源和水,为它维持了适宜生命居住和繁衍的温度。 暗淡的火光映照下我还看到了被散发热气的温泉水浇灌的田野,那里面生长着自然发光的神奇作物。 仔细看,这个昏暗的世界其实充满了色彩,发光的蘑菇和苔藓并不罕见,许多活跃的小动物身上也拥有发光器官,正是这无数微光造就了这个如梦似幻的地底世界。 -- 第249页 这座城市中活跃着跟隆山巨蜥亲缘关系很近的莽山巨蜥,与身披鬃毛不惧严寒的隆山巨蜥不同,莽山巨蜥身上是细密的鳞甲片,它们体型远小于隆山巨蜥,已经习惯生活在温暖的地底世界,下颌跟背部都有能够发出浅蓝色幽光的发光器官,修长有力的尾巴帮助它们在奔跑中控制平衡,它们是人们出行常用的坐骑。 这毫无疑问是一座立体都市,许多道路根本就不是供人行走的,坡度超过七十度,只有巨蜥这类善于攀爬的生物才能安全通过,我们的阿旺表现非常棒,它很适应这里的道路,四平八稳爬过许多惊险的道路,载我们抵达目的地。 阿福跟阿娜不善攀爬,昏暗的光线里它俩眼睛都像灯泡一样,它们不得不在兰泽的引领下绕远路奔跑着才能跟上我们前进的步伐。 到这地底世界以后也就不知道白天黑夜了,全凭感觉,本来还以为是大中午,掏出手表看了一眼才发现竟然是半夜两点多,一路问路前进,在早晨六点多才跟鲁米妮娜汇合,我儿子早睡着了。 今天初到帝都,我借宿在鲁米妮娜家。 她是军三代,父亲是希连希亚国防部高管,爷爷奶奶都是国家军部高层。她说她这次跑高谭公国镀金立了功,升迁指日可待,最少都会是帝都军部里的小头目,以后堪称前途无量。 立功?我很奇怪,我以为她是在那混资历完任务的,没听说她做什么有功劳的事情啊。 任务完成也就不用保密了,鲁米妮娜说:高谭大公的空间包,我队伍发现和拿到的的,而且我亲自带了回来。 我竖出大拇指:牛! 我听说过高谭大公空间包的事,而且也听有些士兵阴谋论,说高谭公国闹狼人,十九国自备干粮相助跟大公空间包有关系,但没想到希连希亚的士兵会拿到那个包,而且是鲁米妮娜把包带回了阿伽玛特。 一路上鲁米妮娜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身怀重宝的迹象,在大使馆等了我许多天,还陪我逛了街,前线各国还在地毯式搜索空间包的下落,一边装模作样跟狼人大军死磕,没想到她已经带着最大的收获跑回了帝都。 你想问空间包里是不是真有大城堡,堆成山一样的财宝?鲁米妮娜笑嘻嘻的。 我赶紧点头,不光是我,换谁不想知道呢? 有,而且比你想得还要多,高谭几百年的积蓄全都被他搜刮在空间包里头,堆在底层的钱币和珠宝因为挤压都凝结成块掰不开了,廊柱和铁铸的树上都挂满了宝石和珠串充当叶片,皮革和骨器在广场上堆成了小山,粮食和肉干够一个城市的人胡吃海喝一年 我说听着是像模像样的,但很难让人相信。 毕竟是以贫穷落后出名的高谭,老大公家就算好几代人当独夫和民贼,要攒那么多财产也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鲁米妮娜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不过高谭也不是一直都那么穷的,据说很早很早以前也有过好时候,不过你们那人那个脾性嘛你知道的。 我连连点头,我懂。 不就是热衷于互相扯后腿,损人不利己呗?从当官的到平民都那毛病,有厉害的人镇压着就没事,没人镇压立刻翻天。 相比对面世界还没有完全走完流程的户口迁移,我在这边的程序就快多了,我原本的功勋只够我在帝都落户,但离体面的生活还有一定距离,我知道鲁米妮娜在上交空间包的时候把功劳也分了我一点,她说是有我提供重要线索才让他们成功得到了空间包,于是我所受的奖赏就又有所提高,就连鲁米妮娜的家人也对我表示了真挚的感谢。 说实话,我是受之有愧的,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帮她那么多,我现在只能默默记下她的帮助,以后有机会再报答。 绝大多数习惯地表生活的外族是不愿意来阿伽玛特生活的,这里暗无天日,街道上下交错如同迷宫,普通人连走路视物都成大问题,但对于我这样有身份的人来说就没什么难度。 光线太暗看不见?一瓶夜视药剂就能解决问题,听觉不如本地人敏锐,无法听到超声波和次声波也是一瓶听力增强药剂就能解决,总而言之,只要有钱有势,没有任何阻碍。 夜视药剂跟听力增强往下一灌,不出三天我就获得了微弱光线下的良好视觉,如果闭上眼,还能直接切换热感应,也就是通常说的红外线视觉,堪比超人。 听力增强以后耳朵里也出现了许多原本听不到的声音,世界瞬间比以前更丰富多彩,不过人脑本来就有自我调节保护的功能,多出来的杂音没有让我难以休息,反倒是方便了许多。 我以前不明白一粒石子落地的声音怎么会让希连希亚人看到周围的情况,现在我明白了,大概就是声波成像嘛,只不过图像是脑海里隐约的概念,锻炼多了我应该也能听出来周围的地形,像雷达一样。 第122章 98年2月天光 决定定居帝都,自然要给自己选个合适的住处,在这里我不好展现自己神乎其技的超能力,所以最好买现成院落自己慢慢改造,院子一定要大,不然阿旺都没处散步,阿福跟阿娜也闷得慌。 我已经一再刷新鲁米妮娜对我有钱的认知,许多外来户来帝都摸瞎工作十几二十年才抠抠搜搜给自家小孩买的夜视药剂和听力增强魔药,寄希望于下一代。 -- 第250页 我不光给自己和儿子灌,给兰泽和朱莉灌,连家里两条狗、一只猫鹫、一头隆山巨蜥都灌了宠物版药剂。 猫鹫小,跟药师精确计算以后灌的是大约三分之一人份,隆山巨蜥阿旺的体型太过庞大,得喝相当于五十七人份左右的药剂,算起来就是两大碗,我因此入股了本城一家药剂店,成为了它的合作管理者之一。 不清楚具体情况的人估计以为我人傻钱多。 我傻吗? 这么多作用神奇的药剂,药师们数月时间辛苦熬制,就为了换我手中一块火柴盒大小的天空之钢金属锭,为此他们还倒欠了我一笔钱,在跟我进行长达两天的谈判后同意让我成为拥有药剂店六分之一股份的股东。 我提取那块金属锭的成本只是一些劣质的黄菱石珠串,还有一上午时间。 交易内容必须保密,这是基本的,药剂店的人也不会把自己弄到一大块天空之钢的事情乱往出去说。 纯度高的天空之钢在希连希亚是管控物资,未经申报私自拥有是杀头的罪过,我们双方都要低调,闷声发大财。 鲁米妮娜陪我挑地皮的时候也相当纠结,地段太好了我这身份不配,地段太差环境脏乱差我又看不上,又要安静交通还不能不方便,诸多要求让她头痛无比,最后找了个本地消息灵通的老头,由他带着我继续找。 帝都上城区寸土寸金,我的要求还真不好达成。 普通家庭没人有条件养隆山巨蜥的,都是鸵鸟大小的那种双足蜥蜴或者是善于攀爬的蝎子代步,我这要求在上城区倒不是没有符合的宅子,只不过我虽然拥有功勋,但毕竟是没根底的新嫩,来帝都如果太招摇住在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大宅子里,麻烦肯定是三天两头找上门。 好吧,好吧! 光鲜亮丽的上城区大宅子是没念想了,只好在中城区选个比较心仪的落脚,现在我也算本城一家药剂店的东家之一,还是尽量早点选好宅子,开始为自家生意做谋划。 没选好住处就到了月底,在旅馆里石门大开,我带着大包小包跨越过去回到自己县城的家。 这恐怕是石门最后一次在这个家里打开了,回头想想,其实我们在这房子里也没住几年,它还很新,我们竟然就要离开它。 连夜给我爸喝了祛疤药,这次有经验,准备好食物、果蔬和饮料,饿了就吃,每半小时就让他洗一次澡。 洗骨伐髓的作用跟之前我妈用的时候一样强烈,那浓烈的酸臭味让人窒息,要不是我控制空气流通,始终站在上风向,真能吐出来。 我爸自己也无比受罪,他不听话,去泡浴缸,搓洗的泥把水都染黑了才赶紧换淋浴。 连续三天,我爸连门都没法出,觉也没好好睡,提前准备好的大毛巾被他睡毁了好多条,要不是我们要去上海这些东西都带不走,我爸妈准心疼。 整整一个星期我爸的状态才彻底平复下去,他臭美极了,整天都对着镜子左右看自己白白净净的脸和漂亮的牙齿。他牙齿不整齐,但每颗都跟白玉一样,笑起来白森森很好看。 年过四十的老男人突然变成奶油小年轻,原本头发稀疏的头皮这次都细细密密冒出了绒毛,不出三个月,我爸绝对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原本细胳膊细腿麻雀肚这一回也得到极大的改善,站在那看起来很匀称,穿衣服都比过去好看的多。 我的变化也让他俩啧啧称奇,黑头发棕眼睛,眉毛又黑又浓,白皙的皮肤高鼻梁,我现在是唇红齿白的大帅哥,再也不会有人说我是外国人或者白化病。 我爸妈都说我染头发和瞳孔染得好,到底是黑头发棕眼睛看着更顺眼,原来的我虽然俊,但总是给人一种冷漠的疏离感,现在可就好多了,怎么看怎么好,真是他俩的帅儿子。 我爸妈就算喝了能脱胎换骨的神药也没变成大帅哥和大美女,不过他们已经很知足了,自然和健康就是美,能让四十岁的身体拥有二十岁出头都没获得过的健康的状态,神清气爽,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福分。 跟二位分享录音带,希连希亚风光让他们痴迷不已,都说要能去对面世界看看一定很幸福,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没可能过去的,所以鼓励我多去一些地方,拍些照片和录像带回来给他们看看,也就相当于他们也去过了。 帝都阿伽玛特光线太暗,没法录像,拍照片用了闪光灯倒勉强还能看个大概,不过照片里看那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爸妈都说我还不如就去地面上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何必跑在地底下跟一群怪人挤在一起。 我当然有我的考虑,掏出希连希亚钢入股药剂店也是为了以后着想,希连希亚人到现在都不会制作玻璃,他们只知道有些熔岩冷却能成为坚硬的黑曜石,却从来没想过将熔岩中的杂质去掉,制作出透亮的材料,药剂店那些粗瓷瓶让我看到了商机,如果我能让我投资的药剂店把粗瓷瓶换成玻璃瓶,那么绝对钱途无量。 开年正月十五我们一家就搬出了曾经的旧居,前往上海居住,梁江波跟女朋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匆匆忙忙跟老父母道别,和我们一起出门。 我们从家里要搬的东西装了几大箱,多数都是些具有纪念意义的小东西,相册、胶卷占了大半,不好见人的都被我在家销毁了,不留下可疑的东西。 -- 第251页 行李太多,没法坐飞机,我们慢吞吞坐班车去上海。 我已经对长途跋涉产生抗性了,我爸妈都因为长时间坐车而身体不舒服,妹妹也没少哭闹,但我状态却始终不差,只要别脱离我深爱的大地,我怎样都行。 到上海以后已经是深夜,大家都稍微吃了点东西昏昏沉沉睡觉,我跟梁江波也没回公寓,就在我家休息。 我们一家三口如同整容在梁江波眼中自然是离奇无比,他很想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但我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只能依旧拿之前的理由糊弄他,反正我这发色跟瞳色已经是正常人了,从此以后学校的人都没法拿我长相说事。 寒假比暑假短,没到月底就开学了,去学校报道,我的新形象引起了小范围人的注意,归功于我之前就染黑过几次头发,没有仔细盯着我看的人都没有发现我眉毛和睫毛颜色改变这种小变化,让我省了不少麻烦。 殷慧梨说我比以前更帅了,而且看着很舒服、很顺眼。她跟我说话的时候心事重重的,问她在想什么,她笑着摇头,也不跟我说。 开学第一场活动之前邀请我主持的师姐再次邀请我,她对我假期里收拾自己形象非常满意,说我这外貌条件完全可以当演员,我考大学的时候就不应该考这学校,该去考北影,我这张脸就是老天赏我吃饭的饭票。 一回生二回熟,帮忙主持不是大事,不过像她说的退学考艺校或者去当群众演员就免了。 活动一如既往地顺利,我良好的形象为我吸引来不少目光,连学校里非常出名的风云人物都主动搭话认识我这大一的学生,邀请我参加他们的社团。 我对学生会的了解非常浅薄,即便师兄师姐们告诉我参与之后能拥有非常多的便利,表现足够好更能获得一系列优待,甚至是保送研究生的资格,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我很清楚自己未必适合那种充满着稚嫩官僚体制的小小团体,谢绝了他们的招揽。 我身边要做的事情很多,时间常常不够,也没心思去陪他们过家家。 本月底因为对面世界还没固定住处,所以得克制,没法大包小包往过去带,除了像往常一样带了些电池胶卷录像带之类的东西,还弄了部新相机给朱莉,她之前的相机原本就有些小毛病,来帝都以后更严重了,我把自己的交给她用,这回给她部新款的,她可以尽情地拍。 朱莉一直很珍惜自己的相机,也有听我的话注意保养器材,总的来说是个很可靠的女孩,如果没跟着我来希连希亚,她现在应该已经做妈妈了。 她对以前的生活并不留恋,在更广阔的世界面前个人的生活是渺小的,见惯了恢弘壮阔的奇迹,参薯粥咸菜和小村子已经留不住她的心。 中城区买房的选择就多了很多,地段交通还有周边设施确实是我买房考虑的重要因素,不过考虑到我要掩藏的众多秘密,住闹市区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努力在寻找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安家。 我运气还不错,大概挑挑拣拣十来天,听到湖区那边一户人家在出售自家湖心岛,要价不高,我过去看一眼立刻就喜欢上了。 帝都阿伽玛特在规划里就很缺乏公园和休闲区的概念,地下水脉交汇之处形成星罗棋布的地下湖对于这座城市来说既是生活用水的来源,也同样是减轻城市人口密度的必要缓冲区域。 流淌的熔岩河跟地热使这些湖泊温度普遍比地表水略高,微光的藻类靠湖泊中的热能和矿物质生存,又成为微生物的食物,它们作为底层生产者又养育了不计其数的小型和中型水生生物。 不过这毕竟是在城区内,大型水生生物相当罕见,安全性还是可靠的。 我看上的房子在湖心小岛上,整个小岛其实是一个在水中突起的巨大石梁,远看像野兽在水中凸显的脊背,面积大概有一亩地大小,朝向熔岩湖的方向地势高,充满希连希亚风格的小楼就建在水边,离水面大概有四米,远眺熔岩湖,背后跟热闹的街市隔水相望,风景很美。 我在周围转了一圈,这个湖周边一共有两个河口,靠近山壁的一侧还有小瀑布垂落下来,不光景致和温度非常适宜,我如果在小瀑布那里安一个水力发电组,电永远用不完。 跨过水域,热闹的街市上什么东西都能买到,而且价格也比上城区要更便宜,这让我非常欢喜。 对于别人来说必须坐船才能登岛是件麻烦事,但我不介意,住户留下小船当添头送给我们,阿旺也能蹚水通过,退一万步,让我在这个平均水深不到四米的湖泊上架座桥,耗费的也只是时间和精力而已。 就事论事,这房子位置其实算不得好,已经在中城区的外延,交通也不方便,但它让我想起了我在芦河村的宅子。 我们当时的房子就在峭壁上,背靠大河,那时候的惬意生活到现在我都很怀念,现在的小岛跟之前倾斜的地势有点相似,让我对它很满意。 我喜欢它的另一方面是它四周围跟居住区都有近五百米距离,隔开这样远,就算我在岛上竖起路灯也不会影响远处的希连希亚本地人居住区,我毕竟习惯了光线充足的地表世界,就算已经决定在地底定居,也还是向往光明。 熔岩湖还有熔河暗淡的红色光芒映照着院落让它有种亲切感,我很爽快地支付了定金,它很合我心意。 -- 第252页 这边张罗着搬进新居,另一边跟药店的沟通也没有停,药店方面听说我能提供新的瓶子很有兴趣,不过水晶瓶太扎眼了,我给他们的价格又贵,他们得慎重考虑。 无色透明的水晶在地底也是相当珍贵的宝石,加工困难,用来当药剂瓶是暴殄天物,我的合作者们试图说服我提供制作玻璃的技术,然后大家合伙开一家玻璃制品店,盈利后给我分红。 他们在想屁吃。 第123章 98年2月云影 巨蜥阿旺从街市边下水驮着我们登岛,原本用来往返岛上的船被送到店铺修补,以后就是我们登岛的主要工具。 小岛的原主人在这一片非常霸道,即便没有法律文书支持,原来这片湖泊也是他的所有物,周围居民都知道这一点,街市的废水不能往湖里排,不能在湖里搞养殖,别人的船不能下水,连小孩们都知道这片湖区不欢迎人玩耍,这里是私人领地。 购买了小岛的产权,去市政厅备案完毕,小岛就成为了我的私人财产,整片湖泊也自然而然也继承到了我的手中。 我这行为没什么让人诟病的,在中城湖区里像这样的湖泊有大大小小数百个,跟一街之隔对面拥有丰富物产的大湖相比,我们这边堪称贫瘠的平静湖泊实在让周围人生不出什么觊觎之心。 我们就这样住在了岛上,开始新的帝都生活。 收拾房屋是一件大工程,我是没法住在只留通风管道、不留窗户的希连希亚建筑里的,所以在我搬进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它进行大幅度的改造,此时我们居住在远离乡邻的孤岛上,不必担心别人的眼光,我对房屋的改造也就格外肆无忌惮。 其实我也没做得太夸张,我只不过是把原本小岛上的石头宅子像软糖一样牵引,让它成为了另一个世界我们在小县城家的翻版。 临街小卖部、院子、花园、地下室、二层小楼、温室房屋外表都是希连希亚的六角水晶柱风格,搭配院墙锐利的尖角设计,跟整座城市其他的建筑画风非常统一,但它的内核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小县城,我按照着自己熟悉的家一再微调,完美地把刚刚离开不久的小院以新的风格在另一个世界里复刻出来。 帝都这边我还不够熟悉,他们的生活用品我大抵用不习惯,家里的家具、床品还有生活用品我打算从另一个世界采购。 对应我爸妈一楼卧室的房间现在是我的卧室,水晶窗外花圃光秃秃的,没有植物让人很是气馁,院子里喷泉水池的部分也没完善,我见过城里有出售雕塑的店铺,我打算买一尊现成的,不想自己捏。 二楼我已经装修好了,一如对面世界我自己的房间,卧室隔壁有小客厅,另一边是大水晶温室书房,书架还空荡荡的,大桌上也空空如也。 二楼是给我儿子王杰瑞准备好的,他老爸曾经最爱的小天地,以后就是他的地盘。 王杰瑞这个娇气包现在肯定用不到,他最近换新环境,得抱着娃娃挤在他爸怀里听完故事才肯睡觉,我知道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所以纵容着他的小脾气。 既然是县城院子的复刻,自然连临街小卖部也给复制了出来,原本小卖部的房间一分为二,分别是朱莉和兰泽的住处,设施齐全,他俩都很满意。 我好奇很久了,兰泽是我们上河村里少有的英俊青年,朱莉也是有受人喜欢的女孩,但这二位不晓得是哪根筋不搭,跟我讲话的时候都很活泼,互相却很少交流。 我之前以为他俩会走到一起,毕竟上河村男女青年之间的关系堪称随便,他俩血气方刚,在荷尔蒙的作用下互相吸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没想到无论是兰泽还是朱莉都对对方缺乏兴趣,他俩从来都不会有比较亲密的互动,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俩互相散发出那种刻意保持距离的疏离。 帝都跟我们一样外貌的人不多,兰泽或者朱莉想要在这里找到同族伴侣组成家庭生小孩是很困难的,所以我们过几年还得回高谭一回,不光是去上河村探亲访友,也为了让这二位还有阿福跟阿娜找到适合的对象,别都耽误在我这里。 我也说不上来自己思想的转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从梁江波谈恋爱以后,从去年起我的心就开始老了,总想着去安排别人,为别人的未来做打算。 改造院落直到月末才完成到满意,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抚摸着卧在我肚皮上的小猫鹫,看王杰瑞抛着球跟阿福和阿娜玩,生活慵懒而惬意。 阿伽玛特永远漆黑一片,我跟我儿子也都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我时常会想有没有光似乎也没什么紧要。 躺在院子里睡觉很舒服,而且你永远不用担心下雨淋湿自己,因为阿伽玛特根本就不会下雨,如果不是为了阻挡那些黑暗里飞行的动物,屋顶和墙壁也可以不要。 阿伽玛特有风,但风永远是轻柔而舒缓的,这座城市依靠魔法的力量将新鲜空气灌入地下都市,维持着它适宜的温度和清爽干燥的环境。 浪花翻腾,地面微微颤动,小山似的巨蜥排水而出爬上岸边,不多时兰泽也从水里上了岸,他光溜溜什么都没穿,抹着头发上的水滴躺到我身边的躺椅上,我挥手招过来石桌上的记事本,把买泳裤也记在上头。 兰泽平坦的小腹还有结实的腰身都很漂亮,如果在另一个世界的学校里,肯定能吸引到许多人的目光。 -- 第253页 我们这个湖泊的水温基本是恒定的,二十七八度,是最适合游泳的温度,兰泽本来就会游泳,每天都会下水游一两次,隆山巨蜥阿旺更是每天大把时间都游弋在开阔的湖泊中,像大水怪一样带着浪花横冲直撞,乐不思蜀。 我不太擅长游泳,学校里有游泳课,我到现在比较熟悉的也就是蛙泳,靠着身体素质比较好我游泳拿了满分,但跟那些南方长大的同学相比我还差很远很远。 我们岛周围湖泊的水是活水,非常清澈,而且里头没有异味,它比我学校那个呛人的池子舒服太多,我最近也喜欢抱着儿子跟阿福还有阿娜从小码头跳到水里玩。 王杰瑞会游泳,以前在芦河村的时候我们院子里就有一个水池,夏天天气热的时候我就抱着他泡在水池里,小家伙那时候总乐呵呵扑腾着溅起水花。 现在他在水里游得很快,手脚并用,有时候速度跟我差不离。 小猫鹫不喜欢水,我们玩水的时候它就蹲在小码头上叽叽喳喳的叫,有时候会扑腾着翅膀落到我们出水的脑袋或者肩膀上,试图把我们给救出去。 阿福和阿娜也是游泳的好手,姐弟俩在这里安逸的生活如同度假,每天除了在岛上散步之外就是下湖游泳,见我休息的时候就凑过来陪着我,我会把能漂浮在水面上的东西扔出去让它俩往回来叼,这算是难得的互动和玩耍。 说实话,日子悠闲是真悠闲,但无聊也是真无聊。 不过我很感恩现在悠闲无聊的日子,我们长途跋涉离开高谭就是为了现在安宁稳定的生活,在这里站稳脚跟以后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一切都值得期待。 我时间多的是,一点都不着急,自从在湖心岛住下以后就很少外出,安心经营自己的小家。 我淡定,药店的人自然就焦躁,有求于我的是他们,玻璃制作工艺我是不可能白白交给他们的,他们非常清楚,但他们又不可能贸然花巨资弄一个我想要的空间包给我,毕竟玻璃到底值不值钱大家都说不准,于是再三考虑以后他们答应暂时先以代售的方式,从我这里拿玻璃瓶,卖出去药剂以后拿提成。 阿伽玛特使用的货币有两种,便宜的是金,购买力高一等的是一种含有微量希连希亚钢的月牙形合金币,金和银比例大概在三比七左右,造型和花纹很漂亮,硬度很高且耐磨损,乍看着有点像饺子,跟金币的兑换比率大概在一比四十左右,合金熔炼技术还有铸造技术都是国家机密,仿造者会被砍头。 我交付药店的玻璃瓶非常精致而规整,不光瓶身上拥有希连希亚传统的水晶簇花纹和药店标识,瓶塞也是经过磨砂处理、保证不会泄露药水的上等货,每个玻璃瓶一角子,药店灌装药剂以后再加二十金币的钱,让原本一瓶普通药水的价格暴增一个半的角子。 听着听夸张,事实上没多少,黄金无论在希连希亚还是在高谭都从来不是贵金属,在这个世界它性质稳定且来源广泛,比铜和铁还要便宜,如果不是它有毒笨重且质地柔软,穷人们甚至会拿它当碗盆。 好钢用在刀刃上,药店里只给高级药水使用了新的瓶子。 人看衣装,药也看包装,同样是药剂,在本身药性没有太大差别的情况下,拙劣的粗瓷瓶跟精致的玻璃瓶对比高下立判。 不光是外形,玻璃细密的质地也让店里两位药师爱不释手。 粗瓷含杂质多,本身又有许多孔洞,使得药剂的保存时间非常短,很容易失去效果甚至是产生毒性。 玻璃瓶细密光滑性质稳定,保存药剂以后能够更好的跟空气隔绝,储存时间明显加长,优势极为明显。 玻璃瓶优秀的外形也是其一大卖点,好歹有多年开小卖部出售工艺品的经验,我制作的玻璃瓶造型精美大小统一,成排摆在架子上赏心悦目,就算是不靠双眼观察物品的希连希亚人在摩挲瓶身的时候都能感受到那种温润油亮如同水晶般细密的质地,又怎么会不招人喜欢? 玻璃瓶装药剂一经推出就大受好评,原本在帝都并不算显眼的三流药剂店靠着拥有精致包装的高端产品可算出了场风头,第一次上架的三十瓶有玻璃瓶的药剂一售而空,紧急补货后附加玻璃瓶的价格翻一倍,直接到达三个角子也丝毫没有影响人们对新材质药瓶的喜爱,仍然是抢购一空,药店老板都急死了,火急火燎跑来要我提供更多玻璃瓶,他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凯因先生,我们要发啦! 你没把瓶子的来历透露出去吧? 那必须的!微胖的老板龇着獠牙赌咒发誓:我哪会断自己的财路? 国都另外几家药剂店看到新药瓶让原本的药剂价格猛跳,不可能不眼热,四处打听新品种宝石药瓶的来历,好在我们这家药剂店的老板也不是没有后台的废物,要不然也不会大胆到从我手里收天空之钢,总之他们顶住了压力,紧急来跟我协商新的合作方式。 我生产药品的效率太低了,每天才能提供三个,根本不够卖,现在店里已经有人愿意花五倍以上的价格买宝石药瓶了,其他店铺也已经从各种渠道搞到了宝石药瓶,开始进行研究和仿造,如果我们的产量提不上去,最后只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 第254页 他们能不急吗?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 我的条件不变,想要玻璃的制作工艺,给我一个空间包,我不要大的,一立方米就够。 我的凯因老爷!求求你,换个条件吧!空间包是管控物资,备案在册的每一个都价值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角子,卖了咱们的药店,药师去给人当奴仆都不值那么多钱,您这是巨蜥大开口啊!终于看到我再一次来药店,老板忍不住哀嚎起来。 那我不管,我的底线就是一个空间包,我说了,有没有备案我不在乎,哪怕一方的都行,不给我空间包我肯定不出手配方,你可以试着从我手里抢。我态度非常坚决。 哎呦我的老爷,你身上有功勋,又是阿尔巴家族的朋友,谁敢跟你来硬的?但你这开价实在是太高,我们收了配方也是为了赚钱,你总不能让我们做赔本买卖吧? 我俩的话看似在否定对方的提议,事实上也在商量成交底价。 赔本买卖?不存在,你还没问我玻璃瓶的成本价呢。我笑了。 您不是说宝石瓶成本就要一角子吗?老板眯成条缝的眼睛都给睁开了,甚至用上了敬语。 你信?我笑着看他。 咳,我当然知道您有的赚,但是他搓搓手,摊开,表示这些精密容器的造价底线在那,再便宜也不可能低到哪,就像粗瓷瓶虽然储存效果差,但也要比石雕瓶好,粗瓷造价也不低于十金币,因为希连希亚根本不产瓷土,得从海上运回来。 如果我告诉你,玻璃瓶的材料在永夜长廊里遍地都是,成本接近于零,你觉得这配方值不值一个空间包? !!!?药店老板张大嘴退了一步。 快去给我弄空间包吧,没备案的也行,这回你们赚大发了。 但是药店老板心跳加速,又有些迟疑:但是 材料就是永夜水晶爆炸后的晶尘,这玩意整个永夜长廊到处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抬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我知道晶尘熔炼后就是普通灰白色石头,那是因为里头有杂质,我恰好有去除杂质的方法,而且成本很低,我人就在这里不会跑路,所以也不会骗你的,空间包拿来,你会看到方法。 药店老板匆匆忙忙出了门,我也出门骑着阿福慢悠悠回家。 明天我还会过来一次,相信他们会给我满意的答复。 第124章 98年2月云影 交易的时候来了四个人,还有一群跟班,药店老板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另外三个人中有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希连希亚人,他表情很严肃,旁边两个年长者都对他很恭敬。 大家没有过多寒暄,他们要看我能提供的技术,如果我真的能够将水晶尘熔炼为无色透明的水晶,那么他们将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我没有自己上手,而是在一旁指挥他们的两个工人操作,材料也是让他们按照我给的单子准备的,我压根没打算藏私。 我会在现场指挥他们进行演示,如果他们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想要巧取豪夺,那么我有把握让在座的各位一个都走不了,我有这个自信。 正常情况下熔炼玻璃需要火炉或者窑,这种东西在充满熔岩河流的地下就没必要了,炽烈的岩浆就是天然的加热装置,在帝都高温耐火材料更是不罕见。 两个工人都戴着厚手套和面罩,事实上就算我不说他们也知道水晶尘吸入身体会引起喉咙和肺部的不适,他们很听话。 按照我的吩咐,碳酸钠和氧化钙被按比例添加到晶尘里,为让他们找这两种东西我没少费口舌,如果想让水晶玻璃闪闪发亮还能加氧化铅增加柔软度,但考虑到药剂瓶是装入嘴东西的,也就排除在外。 混合物被小心地倒入耐热坩埚里,闸门开启,散发灼目光芒的熔岩在耐热石槽中流淌,开始给坩埚加热。 难以想象,这些人连眼罩都没有就敢近距离面对滚烫的岩浆。 站在三米开外我都能感受到翻腾的热浪,但工人还有旁观者们都毫不在意,他们死死用细线似的眯眯眼盯着坩埚,看里头的东西缓慢融化。 搅拌开始了,两个工人捏着耐热棒缓慢地搅拌着通红的液体,使玻璃熔液均匀并去除其中的气泡,纯净的食盐也在指挥中被添加进去。 漫长的搅拌时间完毕,一部分玻璃熔液被倒入粗糙的模具,等待着冷却,而另一部跟玻璃熔液则被集中到一个空心管的末端,一边旋转,一边由工人往管子里吹气,空气压力和地心引力共同作用使这个蹩脚的容器出现在人们眼前,大家都大为赞叹。 最后一份玻璃熔液被倒入一缸黄金熔液中,玻璃密度远小于黄金,漂浮在密度更大的黄金熔液表面,随时间推移逐渐摊平,然后冷却,得到一大块圆形玻璃平板。 本来应该用锡的,一时间没找到,再说这里黄金比较易得,熔点也够低,成为了锡的替代品。 玻璃冷却时不能受到灰尘和水滴干扰的禁忌我也告诉了他们,毕竟凉爽的物质接触热玻璃会让玻璃爆裂。 这就是玻璃的制造方法,三种不同的冷却方式能让你们制作出不同用途的玻璃物品,后续的方法将由你们自己开发,我满意地看着工人将纯净的玻璃板树立起来,通透的玻璃后面是熔河的灼光。 -- 第255页 那个年轻人表情很严肃,两个老头在他身边交头接耳好久。 你是炼金术士?他迟疑了一番才问我。 炼金术士?我没听过这个词,第一时间没想到它的意思。 炼金术士,能用魔法和秘技把一种物质转换为另一种物质,化腐朽为神奇的造物者。旁边的秃头老头向我解释。 我不是,我摊开手:或许发明这个配方的人是。 你的这个配方远超我们想象。那个年轻男人说。 所以我也等着超过我想象的回报。 玻璃配方有多大的力量我很清楚,有这玩意,希连希亚帝国就等于拥有了下金蛋的母鸡,这会带来无可估量的财富,是国之重器。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把配方交给别人?年轻男人的表情很阴郁,与此同时,原本外围的守卫都走了进来,等待着命令。 你不知道,我也眯起了眼睛:帅哥,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稳操胜券吧?我说我没把配方给阿尔巴家族而是选择跟他们做交易,长脑子的人都知道我有倚仗。 你在虚张声势!他冷哼一声。 我还真不是在虚张声势,我笑得很肆无忌惮:或许你们想试试我有什么倚杖? 算了。那年轻人笑了。 明智的选择!我点点头,已经没心思跟他说什么没营养的垃圾话:我的空间包。 那年轻人从自己腰上摘下了一个小小的包,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旁边的人小跑到一边从包里捞出一大堆东西放在空地上,又小跑着把包递到他手里。 药店老板甘当跑腿,把包拿过来放我手里。 我把自己的包给你,八方空间,注册在案的,自己带着去办转接手续,那男人没好气地说:满意吗? 我非常满意,贴身的包,送给我真的没关系?我晃晃手里的包,挺厚实的小包,带着卡扣,捏在手里很有质感。 那男人没说话,轻哼一声转身走了,脾气还挺大。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想知道他是谁,能够随身携带空间包,不可能是等闲之辈,但那又怎样? 看样子他本来给我准备了个很挫的空间包,或者他原来根本就没准备空间包,准备黑吃我,但是看到玻璃制作工艺之后他改变了想法,他把自己的空间包给了我,没有跟我翻脸。 他的选择很明智,对于他和我都有好处,他得到了玻璃配方,前途无量,而我不光拿到了空间包,还不用因为屠杀希连希亚贵族而丢下刚收拾好的新家连夜出逃,这算是双赢。 玻璃的制造没那么简单的,以后他们需要我的地方多了去,跟我翻脸是最短视的选择,好在他们智商还在线。 摆弄着空间包骑着阿福回家,阿福不能攀爬坡度过大的地方让我们不得不绕了好多远路,在帝都里出门,阿旺这样体型庞大的隆山巨蜥因为能攀爬岩壁,反而比阿福还要更加便利。 我都没法相信自己眼前的小小皮包就是传说中的空间包,它的容积是八方,换算成立方米的话是二十七立方米左右,大概就是长宽高各三米,远超我开始的预期。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皮包,打开来以后里头黑漆漆什么都看不到,伸手进去以后没有任何不适,直接探了半只胳膊进去,却碰触不到它的底部。 空间包是魔法物品,携带在身边,使用者会逐渐跟它产生思维链接,能够感受到包内物品的位置,熟练以后只要脑子里想包里的某样东西,伸手进去就能把东西给捞出来。 做工精美的小包挂在腰间,说不欢喜是骗人的,我终于能够把自己想带的所有东西都带在身上了,从此以后带东西往来于两个世界要方便太多太多。 我倒没想过空间包带去对面世界会不会失效,不可能失效的,我的超能力和魔法药剂都没失效,空间包没理由会失效,我甚至还在想,如果带着东西一来一回穿梭在石门两边真的会让它发生强化,那么空间包会被强化吗?它会不会变得越来越大? 哈哈哈,我真贪心! 回到家,我抱着空间包爱不释手,这个空间包做工精良造型也非常漂亮,堪称艺术品,不晓得使用的是什么皮革,手感一级棒,我简直满意极了。 空间包内的空间跟外部几乎没什么区别,我指挥沙子钻进空间包往四周围探索,能感觉到明显的墙壁类结构,但只要开启着空间包的入口,感觉里面跟外界是一样的。 不过这不愧是魔法装备,一旦将空间包的入口合上,先前空间存在的痕迹就完全消失了,我控制着沙子也钻不进合拢的空间包,就好像空间包里的空间消失不存在一般。 我对空间包知之甚少,只知道空间包由某种神奇生物的晶核制成,内部拥有着独立的空间,活物可以被放入空间包,只要空气充足,哪怕是小型空间包也能让人躲避在其中。 我肯定不敢拿自己手里的空间包贸然做实验去装阿福或者我儿子,那太危险了,我打算设计一系列实验来验证下它的效果和性质,等摸索清楚再使用。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我知道我所携带过去对面世界的任何生物都会死亡,除了我自己,那么,号称是独立空间的空间包会受影响吗? -- 第256页 如果我把动物放在空间包里头,再把空间包带去对面世界取出来,它会死亡吗?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其实最早听说空间包存在的时候我就有过类似的想法,只不过那时候空间包离我太远,我根本接触不到罢了。 在家门口逛市场的时候见到有小贩在蜥蜴蝴蝶,那种长着发光纹路翅膀的小蜥蜴在永夜长廊野外很多见,个头很小,以某些蘑菇和苔藓上的小虫子为食,飞来飞去跟萤火虫似的很漂亮。 像笼子里这种比巴掌还要大的就不是野生品种,小贩说它们都是经过漫长岁月专门培育的宠物,翅面宽大而拥有华丽的发光纹,懂得亲近饲主,能以淀粉和肉制作的蜥蜴粮为食,是很受欢迎的宠物。 幽光蝶蜥性格温顺而且聪明,不光能和饲主简单交流,还能学会不少小花招,它们平常很安静不吵闹,所以不少希连希亚人家都会养几只幽光蝶蜥在家里或者院落中,它们是不需要过多照顾就能健□□活的小宠物。 长翅膀的小蜥蜴们很干净而且没有体味,它们会自觉将排泄物掩埋在沙砾中,所以就算有的人家中养十几二十只也不会有异味,只要不介意它们翅膀上脱落的鳞粉,它们真的是很完美很简约的宠物。 成群幽光蝶蜥悄无声息飞舞的时候非常壮观,我听说帝都有些马戏团里有幽光蝶蜥的表演,幽光蝶像光河一样在空中流淌,组成各种图案,极为精彩,值得一观。 小贩说野生幽光蝶蜥从幼蜥到成蜥一般寿命在一千六百天左右,但家养的宠物品种照顾好的话普遍能活两三千天,换算下大概是七到九年时间。 幼年的幽光蝶蜥个头非常小,翅膀也发育不完全,不能飞,野生品种一般在三个月左右就开始能拍打着小翅膀进行短距离滑行,跟王杰瑞的猫鹫有点相似,六个月左右翅膀发育完全,也进入性成熟,□□后一般能产四到六粒卵。 野生雌雄幽光蝶蜥会照顾幼蜥三个月左右,到幼蜥能够滑行捕食就会离开,人工饲养的大幽光蝶蜥体型远超野生品种、需要进食的量也多,它们普遍要五个月以上才能够熟练滑行,家养蝶蜥普遍会照顾子女八个月以上才舍得放小宝宝离窝。 宠物幽光蝶蜥世代与希连希亚人生活,捕食能力已经退化,基本上可以认为没有攻击性,它们会看门,会用翅膀的鳞粉和自己的小爪子攻击入侵者,但也仅此而已,由于幼年时期需要大量高质量的营养提供发育,宠物蝶蜥在野外几乎无法靠捕食养活自己的后代,因而它们无法回归野外,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与人类相依为命。 我买了一公一母两只幽光蝶蜥,小贩推荐我买幼蜥,价格便宜适应性好,还容易培养感情,但我还是选了已经能够飞行的成年蝶蜥。 我不光买了蝶蜥的颗粒食量,还买了些活的小虫子,这些小虫子肥肥胖胖有点类似鼠妇,是蝶蜥喜欢的食物,小贩说定期摄入活食物有助于提亮蝶蜥翅膀花纹的光泽。 我提着装蝶蜥的笼子回家,心跳得厉害。 我获得空间包的时间已经临近月底,没两天石门就开启,我有些惴惴不安,将凝固在时间里的蝶蜥笼子还有虫盒放进空间包,又背上大包小包跨过石门。 石门轰然关闭,时间恢复流动,我坐在卧室床上颤抖着手伸入空间包拎出笼子,看着里头煽动翅膀的蝶蜥,又看看还在盒子里爬动的小虫,忘记了呼吸。 乖乖!! 第125章 98年3月天光 我没有开灯,房间里很昏暗,窗户窗帘的侧边印进来街面的灯光。 我狠狠掐了自己才确定我并没有做梦,我毫无睡意,坐椅子上观察桌上小笼子里蝶蜥的活动状态。 两只蝶蜥都用小爪子抓着笼子,不时拍打着排布发光纹路的翅膀,它们大概十个月大,已经完全成熟,我在看它们,它们也在用自己宝石似的大眼睛观察我。 打开金属笼子的门,两只蝶蜥试探着爬到笼子出口附近,先后钻出来,轻盈地飞到空中,在屋子里盘旋。 它们真的很漂亮,色彩斑斓的翅膀光纹让它们像两只童话中的妖精,我拆开小包捏了些蜥粮放在手中,它们稍微试探了一番以后温顺地落到我手上,伸出小爪子捏起圆团子似的蜥粮一口一口吃得很香。 我掏出观察日记,在上头仔细记录了两只蝶蜥的体长、翅幅大小、身体状态,然后任由它们飞来飞去在我房间中探索,转而去观察那一小盒活着的虫子。 一小盒虫子大概十五只,这些刚孵化不到十天的虫子以淀粉类食物为食,能吃我给它们买的片状干粮,也可以直接吃蝶蜥的粮食,它们胃口很大,像蚕宝宝一样不停地啃咬着光盘大小的饼片,希连希亚人基本不吃素,所以这些由粮食和草制成的饼片都是动物的饲料。 十五只小虫子被一一标号分到小格子里饲养,它们的身体长度、状态都被记录在案,目前看它们并没有什么不适,这非常好。 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跟我爸妈分享我的惊天发现,我相信他们比我更清楚这一次的事情代表着什么,但我必须保持镇定,我得进行更多的测试,我需要详细的资料,我必须知道把对面世界的生物活着带来这个世界以后它们能不能正常生长甚至是繁殖,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我一夜都没有睡,各种各样的假设我写了六七十页信纸,想得越多我脑子就越混乱,某些猜测甚至让我害怕到心神不宁,我不得不洗了个澡,努力念叨着安慰自己的话才能让复杂的心情平静下来。 -- 第257页 蝶蜥还有那些虫类都不太喜欢强光,早晨我用相机给它们拍摄了大量照片,还录像留下了实验的影像资料,我把蝶蜥放回笼子,藏在床底下用黑布盖好,小虫子们也做了同样的处理。 早晨没做早餐,梁江波打着哈欠到客厅没看到吃的以后自己动手夹三明治,还给我也夹了一个。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累。梁江波一边吃东西一边问我。 有吗?我摸摸自己的脸:大概没休息好。 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眉: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昨天有人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他倒挺敏感。 我拿起手机看了下,是公司那边打过来的,拨回去,他们说我之前让他们谈的项目谈成了,可以六十套一起拿,他们已经在准备贷款材料,就等我拍板。 没什么好顾虑的,开整,我下午过来一趟。 那边有我支持,马上应声,加紧准备材料。 都说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我们实力不够雄厚,在浦西这边实在施展不开,也就只能跑去浦东那边小打小闹。 上海人买房只买一手房,而且没人敢花钱贷款买房,毕竟欠银行一屁股债,哪怕住在新房子里也睡不踏实。我手下三个野路子开始也不敢考虑贷款的,但我胆子够大,两百多万的金条捂着也不会生出小宝宝,贷点款加起来搞点大的赌一把,要成了的话固然好,不成也没关系,金子我还多得是,大不了谨慎点,变卖金子还贷,楼房也摆不坏。 打完电话回头,见梁江波还看着我,跟他说:没什么事,我就最近有些事要忙,可能会比较少出门,你们出去玩都不用管我的。 喔梁江波摸着下巴皱眉:确定不用告诉我? 我两口吃完三明治擦擦嘴巴:这事你帮不上忙。 好吧。梁江波耸耸肩膀,他去上学,我请了假,去公司处理事情。 我的三个员工还挺给力,真把事情谈得妥妥帖帖,不过他们三个还是都有点犹豫,他们收到风声说今年有可能会考虑取消福利分房,到时候对房价肯定有影响,我们这时候跑浦东投资就是拿钱打水漂,保不齐就血本无归。 我一听他们的话头也大了,我他妈也不踏实啊,但我心根本就不在这里,我实验还没做完,还得去学校,这时候哪有心思仔细谋划? 这都准备好贷款了,总不能谋划了半天什么都不做吧?我急得抓耳挠腮,我其实也不懂啊! 我的员工们最大的二十六岁,也没人能拿主意,跟着我一起抓瞎。 要不静安寺?我记得前段时间哥几个考察过,静安寺周围房价两千块一平,我们现在能吃进来三千平左右,比浦东那边少一半,但胜在安稳。 三个哥们面面相觑,都看我。 搞吧,搞!看情况买二手房,能便宜点拿更好,还有,既然准备在静安寺那投资,就在长寿路那边物色个你们之前看好的那种铺面,我家里想做点小生意,咱们公司也能挪到那边办公。 哥三个都连连点头,动身去搞新情报。 无论如何,一个月内得把这一笔搞成功。 从公司火急火燎到学校已经错过了两节课,我心里挂念着东西,所以上课不在状态,不光梁江波提醒了我两次,连杨辰都发现了,问我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 我自己也不晓得我遇上的是不是麻烦,但我知道他们是帮不上我忙的,下午实验课我做得心不在焉,失误了好几次,还是同组其他同学看不过眼替我操作才得到了比较准确的数据,我平常上课都很认真,今天表现实在差,老师问我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提前回家。 我知道自己不该提前离开,但我心思真的不在这里,车钥匙塞给梁江波,我自己脱了实验服拎包离开。 一回公寓我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蝶蜥跟小虫子们没有异常,进食和排泄间隔都跟之前记录的数据一样,测量身长也没有问题。 梁江波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敲门,想开门进来,发现门被我锁了,醒来的我慌慌张张打开笼子让两只蝶蜥飞回笼子,收拾好以后藏到床底下,我才去打开门。 你怎么不开灯?梁江波站在门口,看到我身后漆黑一片。 我刚在睡觉。 你怎么了?他表情很古怪,平常我会开门让他进去的,但今天我把自己夹在门口,完全没让他进来的意思。 没什么。我挠挠头发。 你晚饭还没吃吧?想吃点什么?他问我。 嗯我低头想想:什么都行,你知道我不挑食。 好吧,梁江波说:那我去餐馆里买了带回来。 好。 王凯,你真的没事?梁江波本来都要转身了,但还是忍不住问说:我们很担心你。 我知道,我很好,只是这段时间有事要处理,你不用管我。 梁江波期期艾艾看我。 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抱抱?我张开胳膊。 -- 第258页 咳!梁江波无语地过来搂着我拍拍背,转身出门买吃的。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来了,观察蝶蜥的生长状况,它们的进食很正常,排泄物也没有异常,测量身体跟翅膀长度没有发现明显差异。 盒子中的虫子们则略有不同,它们的进食正常,排泄物也正常,但体型有不同程度的缩减,变化幅度最大的一只体型缩减了接近两毫米,其他个体也有减少的情况。 我发现我忘记了另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它们体重的变化,我早晨上完课以后匆匆忙忙买了一个精密的电子秤回家,将蝶蜥和虫子的体重都称量过,再次记录数据,又赶回学校上课。 下课以后梁江波跟杨辰都坐到我身边,看我课间拿着面包和牛奶往嘴里塞,梁江波开口问我:你中午回了趟家? 嗯。我点头。 怎么连饭都没吃啊,你这两天真的很让人担心。杨辰也嘟囔。 但我不想跟他们多做解释,就告诉他们我现在想一个人待着。 哥俩看到我不配合的表情都非常无奈,揉脑袋的揉脑袋,耸肩膀的耸肩膀,无奈退开。 我不是不在乎他们,只是我现在很紧张也很慌乱,我没心情去应付他们的关心,在得到结果之前我连饭都吃不下,我得逼迫着自己才能吃下东西。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自己。 晚上赶回家之前我买了显微镜,一到家以后就又把自己埋进卧室里。 蝶蜥基本没变化,但是那些虫子的体重有明显减轻,它们食量很大,运动量也很多,但是身体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增长而增大或者衰老,反而呈现出更加年幼的状态。 虫子身上表现出来的跟我众多猜想中的一种不谋而合,那就是对面世界带过来的物种无法衰老,而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年轻化或者说幼龄化。 我没有试图用显微镜观察它们身体上的菌群状态,因为它们因为我之前的操作,身上不可避免地已经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微生物,我要做的是在前往对面世界之前准备一些这边世界的微生物标本,作为参考,带去对面世界进行观察。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与日益缩小的虫子们恰恰相反,两只蝶蜥无论是体长还是翅幅都有了增长,虽然只有不到两毫米的差距,但却是实打实的增加,这让我非常矛盾,几乎要把自己的假设给推翻掉。 无论如何,七天之后一盒虫子还是缩小到了刚孵化的幼虫形态,它们现在只比小米粒略微大一点,连移动都费劲。 跟几乎要退化回卵形态的小虫子们相反,两只蝶蜥的体型又有不同程度增长,公蝶蜥比最初身长增加了四毫米,母蝶蜥比最初身长增加了三毫米。 难道蝶蜥跟虫类不一样,来到这边世界以后不受那个规则的影响吗?我一头雾水。 第九天,所有虫子都退缩回了接近卵状的胚胎,它们并没有继续退回受精卵形态,而是因为身体机能无法维持,全都失去了生命特征。 它们死掉了。 细菌和霉菌很快占领了它们的小小身体,它们腐败发臭,回归自然。 蝶蜥的体型没有继续增加。 到本月第十五天,蝶蜥的体长出现了缩减,虽然只有不到一毫米偏差,但确实有所缩减。 到本月第二十五天,两只蝶蜥的体长已经缩减到月初来这边世界的状态,它们的胃口没有受影响,健康状况良好,还因为长时间跟我相处学会了不少我教它们的小花招,在我回家以后就亲昵地围着我飞行,听我指挥落在我的手上或者肩膀上。 除了观察蝶蜥之外我也一直没有停止设计各种实验,我要确定的东西很多,我必须要足够多的实验来证明我自己的各种猜想。 本月第二十八天,我在学校里请了假,离开公寓回到自己家,开始做一系列准备。 我用水泡发了绿豆芽,将它们培植在塑料长槽中。 我带了十棵生长比较迅速的小型植物,将它们都放在家里。 我制作了充满酵母菌的培养液在家,预备用它制作玻片,以显微镜观察。 我带了一簇带培养基、生长良好的草菇,这是我专门从大棚里购买的,它的生长周期不到二十天,是非常好的观察对象。 我还分三次买了两管实验用果蝇和大量的小白鼠,上百只小白鼠在一个个笼子里分开盛放,标好了标签,按照分类进行记录和处理。 果蝇在我的操作中产卵孵化,等待使用。 我爸妈问我怎么了,我没给他们说,我只是埋头在做我自己的事情,直到月末夜晚石门开启。 我深吸一口气,将带着标签的笼子和器皿一一放入腰包,然后闭眼跨过石门,笼子里的蝶蜥我没带上,我要它们留在上海,进一步验证我的猜想。 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来不及低头亲亲熟睡中的儿子,我捏着空间包就下了地下室。 首先是将几只已经在对面世界杀死的小白鼠取出来放在实验台上,跟预想中一样,死亡的小白鼠没有复生,但这只是现在观测到的,我先做了记录,用水晶笼将它们隔开,旁边放上装在塑料袋中的死亡小白鼠,同样用水晶笼关闭,防止它们复活后逃走。 然后再看其他个体,四只受穿刺伤害濒死的小白鼠此时被取出来以后活力有明显增强,除过其中一只因为伤势过重流血过多而死亡,另外三只重伤的小白鼠都比较平静,呈现出脱离危险的状态。 -- 第259页 服用足以致死剂量老鼠药的四只老鼠在被取出来以后有所挣扎,但还是全部死亡。 而服用接近致死剂量老鼠药的四只老鼠本来在垂死挣扎,但被取出来以后症状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减轻,其中一只在剧烈呕吐后于十五分后恢复正常,其他三只虽然表现出受毒害的后遗症,但都并未死亡。 受截肢的小白鼠们状态平静,有进食欲,伤口恢复也很稳定。 作为对照组的健康小白鼠们没有明显变化,跟以前的蝶蜥相似,它们表现出了正常的食欲和活跃状态。 采集小白鼠唾液做玻片观察,□□中有小型微生物,但在迅速收缩并失去活性。 我用培养酵母菌的培养液做成玻片得到了类似的结果,酵母菌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退化消亡,两小时后,我的酵母菌培养液成了无菌培养液,除了那些已经死去的酵母菌,原本具有活性的个体全部都消失了。 已经被产上果蝇卵的水果继续被培养,但并没有任何卵成功孵化。 原本已经孵化一天的幼虫在半天后因退化而失去生命力全部死亡。 果蝇成虫暂时没有明显的变化,它们还在继续进食,也表现出了□□行为,它们是否会产卵并繁殖出新一代果蝇还有待观察。 泡在水中的绿豆芽在我的观测中收缩,几乎每几分钟就有明显差别,上百根绿豆芽在一张张照片中收缩,它们全部缩成了豆粒,但并不是完整的豆粒,因为它们形态大都有残缺,并非退回可以再次种植的绿豆,而是失去活性死亡。 第126章 98年3月云影 这一整个月我几乎每天都有八小时以上的时间在地下室里埋头做实验。 除开月中旬药店的人叫我过去协助他们调整玻璃制作工艺花费了大概两天,另外的时间里不是睡觉吃饭就是蹲在地下室。 近来每天陪儿子的时间严重不足,于是做一些看起来不可怕血腥的实验时我会把他也给带上,给他介绍点小动物或者植物之类的东西,或者告诉他爸爸为什么要做这个实验,主要是为了弄明白哪些问题。 我儿子太小了,他不懂得那些笼子里的小老鼠会跟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关系,他以前在画册和读本里看过老鼠,亲眼见到小白鼠还是第一次,他很想摸一摸,向我要了好几天我才把其中一只温顺聪明的小白鼠给他玩,他特别高兴,还拿了只自己的袜子给小白鼠当窝。 小白鼠在他手里也就玩了半小时,他得意地端着出门要给兰泽炫耀的时候猫鹫从屋檐上滑翔下来叼走了小白鼠,猫鹫在树枝上大快朵颐,王杰瑞气得又嚎又哭直打滚。 哭够了,王杰瑞又来问我要小白鼠,我不给他了。我告诉他你的猫鹫嫉妒心太强了,给你多少只都不够喂它的。 王杰瑞气呼呼叉着腰教训猫鹫,小猫鹫飞下来软绵绵蹭他裤脚假装听不懂,总之就是认错态度良好,但下次还敢。 之前设计的一系列实验基本都已经得出结论了,最后几天时间里我忙着写总结,然后设计月底到对面世界以后还要做的一系列实验。 目前的实验结论非常多,比较典型是以下几个: 1:死亡的小白鼠无法复活,放到过来这边世界会正常腐烂发臭,但装在塑料袋里不会腐烂,理论推测是因为它们体内没有任何细菌和真菌存活,塑料袋也组织了微生物入侵,解剖后观察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2:濒死的小白鼠过石门以后明显生命力有所增强,除过伤势过重的死亡个体,其他重伤单位还有轻伤单位都呈现出了超常恢复的状态,不光伤口愈合状态非常好,甚至连原本残疾状态都在随时间推移而减轻。 3:中毒的小白鼠在正常情况下应该会因身体器官的毒害衰竭而死亡,但穿过石门后随着时间推移它们因为增强的代谢率而全部生还,没有任何毒副作用的迹象。 4:截肢的个体随着时间推移都陆续表现出断肢再生的趋向。 5:无论是果蝇还是小白鼠都表现出了□□的行为,但在一个月时间内没有任何小白鼠受孕,也没有任何果蝇产卵孵化成功,初步判断生物穿过石门到达另一个世界之后无法繁殖也无法受孕。 6:穿越石门的生物体内菌群都会因为时间倒退而失调,但并不妨碍健康。 7:植物与动物相同,穿过石门后虽然依旧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生长,但植株年龄明显在倒退,目前一个月时间许多绿植已经退回幼苗状态,如果继续放置在这边世界,它们会像发芽的绿豆一样退回接近胚胎的状态并死亡。 8:真菌与动物和植物出现了相同的表现,草菇在十七天内逐步缩小并退化为了肉-眼不可见的孢子状态,我将它封存起来,准备带去对面世界重新培养,但以植物和动物实验得到的数据,所有孢子已经全部失活,应该不会有再次生长的可能。 和我以前很早就猜想过的一样,不只是我,对面世界的生物带过来以后也无法长大。 目前我是唯一能够直接跨越石门的个体,其他任何生物直接跨越石门都会瞬间死亡,而通过空间包作为缓冲却能够达成偷渡条件,让一个世界的生物前往另一个世界。 两个世界的时间对于对面世界的生命体来说似乎是相反的。 我需要携带一批这边世界的生物来重复我做过的实验,我需要反复实验得出结论,并通过类似实验证明自己的猜想,然后才能为我以后的决定提供理论依据。 -- 第260页 我只有一个人,做这些事情很辛苦,有时候觉都睡不好,但是我甘之如饴,如果我搞懂这两个世界之间的关联,还有时间运作的规则,那么我带着家人一起前往另一个世界就不是不可能,我的爸爸妈妈或许真有跟他们的孙子王杰瑞见面的一天。 帝都阿伽玛特想要买到实验动物并不容易,不过也难不倒我,我在市场上买了些类似蝾螈的小动物,它们成年以后能长近两米长,肉质肥嫩,农夫们将它们养在自家池塘里,地位类似于另一个世界农村养猪。 这些小蝾螈被分别标记以后被进行了与小白鼠类似的处置,在月末石门开启后被我一股脑装空间包中带回上海。 我带回上海的不光有小蝾螈,还有几种当作装饰盆栽的菇类和数种年龄不同的虫类,这一次的实验更加精密,我用特异功能维持了无菌环境,对跨越石门后的细菌和真菌生长情况进行了观察,寿命短小的细菌和真菌在几分钟到数天后就全军覆没。 几乎所有寿命较短的生物都表现出了明显的幼龄化,而三只专门从别人手里贱价购买的老年蝶蜥则表现出了明显的活跃,它们的体型并未减小,而是有略微增长,不仅如此,原本佝偻的骨骼和斑秃的皮肤也有所改善,就连本来缺乏鳞粉接近灰白的翅膀也有了些许光泽。 上个月没带过石门的两只蝶蜥在这一个月时间内体型有明显缩减,它们对我的记忆没有受影响,减小的翅幅和体长让它们显示出比原来更多的幼龄化特征,毫无疑问,如果我本月继续将它们留在上海,它们在一个月后极有可能因为翅膀太小而无法长时间飞行,毕竟家养的蝶蜥在八个月左右翅膀才能完全发育完整,而原本十个月大的它们在这个世界生活两个月,状态已经接近八个月。 对蝾螈还有从对面世界带回来小白鼠的各项试验也还在继续进行,要不是实在不能继续逃课,我真想请长假就窝在家里不出门。 我在学校里除了上课之外就是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埋头苦写,为了防止别人知道我写的是什么东西,我用的是对面世界才有的希连希亚语,好些词汇我写的是不对的,但不影响我自己辨认,厚厚的本子里记录着我至今为止所有的猜想和发现。 四月就这么飞一样过去了,月底我又带了更多做实验的动物过去,这一次不光有小白鼠、兔子、乌龟、金鱼、鲤鱼、仓鼠,还有一条被我给绑架的流浪狗。 这些动物有的健康,有的则有不同程度的疾病或者生理缺陷和残疾。 我的小岛变成了动物园,虽然知道就算是那些动物有传染病也不会传染给王杰瑞,我还是禁止王杰瑞碰触它们,王杰瑞见到那些图册上面的动物时激动得又叫又跳,尤其是那只拥有严重皮肤病的癞皮流浪狗,王杰瑞喜欢得不行,就算流浪狗冲他狂吠,他也开心得狗狗、狗狗叫个不停。 流浪狗也没狂吠多久,阿福循着声音找过来以后原本色厉内荏的流浪狗瞬间吓得屁滚尿流,缩在角落里抖成了糠筛。 王杰瑞的猫鹫不喜欢王杰瑞靠近其他小动物,就算是可爱的兔子也不允许,否则就要去袭击那些可怜的小动物。 管好你的猫鹫,它要再欺负我的实验动物,我就把它关禁闭!我教训王杰瑞。 好嘛!我一直抱着它王杰瑞看着笼子里吃菜的小白兔甜甜地说:爸爸我把猫鹫锁到家里头,你让我摸摸小白兔好不好?你知道我最喜欢小白兔了! 猫鹫能听懂王杰瑞的话,听说要锁它,在王杰瑞怀里嚷嚷着直扑腾,王杰瑞又赶紧安慰才哄好它。 反复的实验,不厌其烦的实验,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任何可能也都不敢忽略,这一个月的辛苦没有白费,许多之前似是而非的东西现在明朗了许多,不光两个世界时间对动植物的作用,就连以前猜想中石门对于无生命物质的扭曲或者说强化也有了头绪。 我的空间包并没有因为一次次穿过石门而增大空间,但它也确实有发生变化,比如它的材质比以前更加柔韧和稳定,使用起来也明显比之前更为得心应手,它确实被增强了。 与之相对的是空间包里面的东西,这些东西受到的增强极为有限,或者可以说接近于无,我随身携带的水果糖会在多次跨越石门后成为鲜美的天然果肉糖,但水果糖放在空间包中跨越石门却不会有类似的加成,口味和材质的变化确实有,但小到可以忽略。 我猜想空间的隔绝正是让生物通过石门以后依然存活的最大原因。 我众多实验有太多惊人发现,现在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让我惊讶了。 受严重感染伤口恶化的动物在被带过石门以后会在短时间内被控制住病情,数天内不用服用任何药品,只靠基本的进食喝水就以身体的自愈能力捡回半条命,一整个月时间,伤口已经恢复到七七八八,而且能跑能跳。 浑身上下被皮癣和寄生虫感染而找不到几块好皮肤的流浪狗,一只眼睛因为之前受伤而浑浊失明,过来数天后皮肤状态就大为好转,没有专门处理寄生虫,寄生虫数量却在大幅度减少,本身的食量、精神状态也持续提升。 原本神经质一样见人就躲的癞皮狗知道向人摇尾巴了,就连攻击性也减弱许多,很少再扯着嗓门瞎叫。 -- 第261页 我查阅过一些资料,暂时把生物跨越石门以后身体成长倒退的现象命名为回溯,在回溯的作用中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命体无法再增长年龄,但身体恢复速度还有新陈代谢都显著加强,它们有些会表现出体型的增长,这是因为它们要恢复到当前年龄最健康的状态,但随着回溯的继续,总体来看体型还是会持续缩减,抵达幼年状态。 绝大多数生物通过回溯到达幼崽状态以后就已经非常危险,它们的进食能力乃至于维持身体机能的本能都会在进一步的回溯中受到伤害,最终导致无法逆转的死亡。 也就是说,无论衰老还是回溯,其终点都是死亡。 但回溯有着众多无法替代的优点,比如说回溯中一切对身体有害的负面状态都会被大力压制,与此同时显著增强的新陈代谢还有身体恢复速度会增强个体的生命力,也就是说就算再严重致命的疾病,只要没有办法在当时短时间内立即造成大规模的器官破坏和失衡,那么都会被强制控制住,并且随着回溯而迅速根除病灶。 在回溯中最容易得到解决的就是病毒或者细菌性感染,因为细菌和病毒短暂的寿命使得它们在极短时间内就被完全被逆转的生命过程所消灭,伤者自然而然会迅速恢复健康。 不仅如此,回溯让生物体重回幼年时期并且促进断肢再生的效果也极为明显,我人为制造的那些残疾鼠在两个月的回溯之后已经都变成了幼年的模样,它们缺失的肢体已经有多半恢复正常,可以想象,在原有世界长大以后再进行一到两次的回溯,那些缺失的肢体会完全恢复,让它们重归健康。 第127章 98年6月天光 我除了上学就是埋头做实验,我爸妈早知道我整天在地下室里折腾一群小动物了,要不是我学校里的课程没耽误,假期各门功课都高分飞过,他们绝对收拾我。 转眼一晃都六月放假了,我这三个月几乎就没再回去过公寓,梁江波一开始还长吁短叹,后来也拿我没办法,安心等我搞完手头的活计。 杨辰被梁江波托小舅舅送去了一家软件设计公司,他做好准备埋头苦学,要开学才能跟我们再次见面。 殷慧梨到了高考冲刺的关键时刻,我百忙之中抽空请她吃饭给她打气,她对自己的成绩非常有信心。 我公司的员工们此时正弹冠相庆,就在本月全国取消福利分房,我们在静安寺附近的房子均价从2050元每平米狂飙到至2330元每平米,报纸上的专家都在呼吁快点抛售了,要知道,上海职工今年的平均工资才1005元,我们收购的房子加起来超过3600平米,几个月里净赚已经接近百万! 长寿路的铺面盘下来都没来得及装修就猛涨一波,左邻右舍都在抛售,楼市爆火带动黄金市场都活跃起来,我们又出手了一点点黄金还贷,没舍得跟别人一起抛售房子。 给公司员工发奖金庆祝,哥几个又继续瞅好项目,他们三个真的不适合玩股票,现在整个公司的股票方面就千把块当游戏玩,赔了再稍稍买点,也不指望赚钱了,要靠谱还得看黄金。 搞定公司的事,赶紧回家继续忙实验。 我爸妈他们隐约知道我在搞什么大事情,我现在已经有一定的把握了,但毕竟还不够完善,我还需要更多详细的观测资料来辅佐我的理论。 我妹快要一周岁了,我要在她一周岁之前把所有准备工作完成,然后把我自己的实验结果告诉我的家人,让他们分享我的成果。 相比起上海这边我守口如瓶,对面世界王杰瑞就知道的要多很多,他知道爸爸每天做那么多繁琐的实验,没完没了地称重量写东西做算术就是为了能让他和爷爷奶奶相见,等见到爷爷奶奶以后他就能常吃软软甜甜的蛋糕,还有好多其他好吃的,也能给爷爷奶奶讲他学会的好多新故事。 暑假这一个月可以算是我最为大胆的一个月了,因为在这一个月,我在细致的规划之后准备前往我家附近的一家医院,搞一票大的。 我知道,我知道跑到医院里面偷病人是丧心病狂、天理难容的可怕行为,但我已经做足了充分实验验证过这一切的可行性,我只是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借口,我要活人进行实验。 不光这边世界,对面世界也一样,这边世界我预备在石门开启的时候将病房里濒死的病人们收进空间包带到对面世界,用魔法药剂进行抢救,我要确定自己假设是有效的。 我没给任何人说我的想法,这种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我只能一声不吭偷偷把它做了。 我经过扩展的地下室里现在有两只幼年蝶蜥和三只老年蝶蜥,幼年蝶蜥的翅膀还没发育完全,只能拍打着在空中滑翔,它们非常调皮,哪都想钻进去瞧瞧。 三只老年蝶蜥的状态则非常好,翅膀花纹清晰,活动有力,性格也稳重,很少惹麻烦。 两只幼年蝶蜥将在月底回到对面世界,而三只老年蝶蜥则会继续待在这个世界,让回溯的力量重新赋予它们青春。 我爸妈不管我钻地下室里忙什么,黄姨也不是多事的人,现在他们相处得非常好,黄姨很会照顾小孩,我妹每天都被打扮的漂漂亮亮,黄姨陪着我妈带我妹出去散步的时候好多人都夸我妹粉雕玉砌的,是个美人胚子。 -- 第262页 周围人现在适应我爸妈的形象了,她们很羡慕我妈每天悠闲的生活,浇花养鱼,偶尔下厨给老公孩子做点小点心,什么都不愁,真是好命的女人。 倒是我爸有点闲不住,眼看周围领居家的男人一个个事业有成,他自己每天清清闲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很想出门找点什么事情做一做。 月底来了,我没告诉任何人我要出门,我乔装打扮把自己弄成不起眼的样子,悄无声息地翻墙溜进医院,在住院部里小心巡视。 这样的踩点一共进行了三天,我一共锁定了八个目标,他们的共同点是身患绝症时日无多,而且已经放弃了治疗,其中一个病人已经脑死亡,停止了输液,只是还没有拔去氧气管。 午夜在我焦急的等待中到来,三天前的八个目标现在只剩下六个,他们所在的病房距离不算远,我抵抗着远离石门所带来的阻力去一间间病房把他们抓起来塞进我的小包里,松口气跨过石门。 时间恢复流动,最先被我从腰包中掏出的是两只小蝶蜥,它们拍打翅膀滑翔着落在架子上,看我在黑暗把一个个病人掏出来放到临时用特异功能做出的石床上,用延伸的石头镣铐固定。 上等治疗药剂是早就准备好的,每个人嘴里都灌下一瓶,有的人意识清醒以后发现自己在黑暗中被禁锢住,而且还被人往嘴里灌东西,惊恐地挣扎着,想要叫喊救命,但我的超能力轻易地压制了他,让他咽下所有药水,然后继续下一位。 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年过七旬的老太太哭喊着挣扎,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家人已经放弃继续给她治疗,竟然还要半夜里来毒害她。 救命啊!不要给我灌咳咳咳不要,求求你呜呜呜另一个中年男人也嚎哭得格外痛苦,他们两个的声音惊醒了其他人,黑暗中另外的人也发出虚弱的嚎叫和哀鸣。 我想开口安抚他们,但我不能,我把药水给他们全都灌下去,那个已经脑死亡的失去了吞咽反射,我用超能力控制着液体一路灌进她胃部,然后控制空气强行挤进她的肺部,辅助她更有效的呼吸。 哀嚎声和惨叫声几乎一刻不停,有一个身体大面积烧伤感染的病人身体器官已经全面衰竭了,他此时连喊叫的声音都没有,我看到他暴露牙床的狰狞面孔还有眼角流出的泪水,他狠狠咬着舌头,把舌头咬的鲜血直流,他现在痛不欲生。 我捏着本子在黑暗里记录着他们每个人的病症和在回溯中的表现,剧烈的疼痛还有病痛的折磨让他们惨叫连连,但这是好现象,因为他们中有的人本来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但现在他们的嗓门要比刚过来的时候还大一点,不再像垂死的哀嚎。 这整个房间都是我用超能力清理过的无菌环境,不用怕这边世界的微生物感染他们,所以几小时以后他们身体内的微生物就会大幅度减少,于此同时治疗药剂开始发挥作用,将他们本来被增强的恢复力进一步提升 新陈代谢加速带来喜闻乐见的洗筋伐髓环节如我预想中一样到来,六个躺在石板上的人相继腹泻,熏天的味道就算有我控制气流保持通风也难以根绝。 简直要命。 我用超能力直接拆解掉了他们的衣裤,端着煮沸过又晾凉的水给他们挨个擦洗身体,有直肠癌的老太太依旧在哭泣,不住地叫喊着:我不活了!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呜呜呜她身上分泌的污垢非常多,多到几乎要堵住她的鼻子让她无法呼吸,扶她起来给她洗过一次脸以后又帮她清洁了身体,她哭哑嗓子,实在太累了,沉沉的睡过去。 肝癌晚期的男人骨瘦如柴,他之前喊叫的也很惨,不过给他清洁身体的时候他没有喊叫,只是不断地颤抖,还在低声哭泣,他大概以为自己已经在地狱里头,接下来把他洗干净就要下油锅。 大面积烧伤的病人依旧痛得惨叫连连,湿布在他身上擦的时候带掉了他许多脆弱溃烂的皮肉,他尖叫的声音几乎要刺破天灵盖,翻着白眼晕了过去,我不理会他的疼痛为他清理伤口上不断溢出的脓血和粘液,他这些血肉要重新生长,清理得越彻底好得越快。 脑血栓、心脏衰竭、脑萎缩已经半瘫的老太太也在哭,她小声叫着老伴的名字,问老伴在哪,快来找她,她害怕。 脑死亡的人是唯一没有任何反应的一个,她的身体活着,但已经没有了意识,我不知道这世界的神奇药剂能不能将她挽救回来。 治疗药剂加速新陈代谢,也让这些人饿得很快,给他们每人一碗煮烂的肉粥,他们端着碗喝得狼吞虎咽,喝完肉粥以后又拿了些切好的苹果块给他们,有的人吃完以后还给我说谢谢。 脑死亡的人没法进食,食糜也是直接送进她胃部,继续用能力维持她的呼吸。 我自然不会回答他们的话,在黑暗里给他们浇水清洗再次因为毛孔排出污渍而腥臭的身体,清理干净石床,把他们扶回石床上铐住休息。 这会儿还有意识的五个人稍微平静些了,除开烧伤严重的男人还因为剧烈疼痛而不住惨叫,另外四个人都没嚷嚷。 漆黑的世界里很安静,两只幼年蝶蜥不时拍打着发光的翅膀在房间中滑翔到另一个地方,那些病人躺在坚硬的石床上睡不着,就看着黑暗中那两对散发斑斓幽光的翅膀。 -- 第263页 这是个暗无天日的监牢,他们在经受惨无人道的对待,但这种对待是我没办法的办法,倘若我还在上河村,那么他们应该住在有人服侍的疗养院,而不是被铐在地下室的石台上。 我大概帮脑死亡的病人维持了八个小时的呼吸,她自己的心肺功能开始有明显好转,自主呼吸比之前有力,我也松了口气。 脱下已经没法叫白大褂的大褂,去洗了个澡,我到卧室去找揉着眼睛找我的儿子。 爸爸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呀? 爸爸昨晚没睡,照顾几个病人,你呢,昨晚睡得好吗?我给他冲牛奶泡麦片。 我做了个噩梦,把我吓醒来,王杰瑞抱着猫鹫说:爸爸你下次不能让我一个人睡觉。 爸不在还有阿福他们陪你呢。我把碎果脯也洒在里头拌匀,端给王杰瑞。 阿福是阿福,爸爸是爸爸。王杰瑞捏着勺子吃早饭,我给他剥鸡蛋,小猫鹫用爪子拨弄另一颗煮鸡蛋,跳来跳去玩得很开心。 阿福的大脑袋从门缝探出来,估计是听到了我们叫它名字,扭着大屁股跑过来,坐到桌边,大尾巴狼牙棒似地扫。 刚剥好鸡蛋,还没放上盘子就被阿福大舌头一卷嚼两下吞下去,猫鹫见王杰瑞的鸡蛋给抢了,尖叫一声就扑过去挠阿福的脑袋,跟阿福在屋子里打闹,撞歪了椅子撞掉了杯子,砸碎了花瓶,阿娜怒吼一声从卧室里踱着步子出来才制止两个战争贩子。 我们家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太拥挤,阿福跟阿娜比牛都壮,在我们复刻版家里头实在是活动不开,走两步都得小心翼翼,阿娜还好,像阿福这种粗糙的玩意,每天不碰碎点挤歪点什么都好像不得劲。 摆手让桌椅恢复原位,杯子和碎花瓶也重组回原来的样子,我也给阿福和阿娜准备早点,它每人一块两公斤的奶酪,大啃大嚼吃得很香,这是开胃菜,待会儿出去游一圈泳疏松筋骨以后还有兰泽从市场给它们买回来的鲜肉,那才是正餐。 我们的战地记者朱莉这几天在玻璃加工厂那边帮忙,其实也没什么活要她一个小女孩干,她主要的工作就是在一边拍照,记录加工厂工作的日常,那边有熔岩河流照耀着光线充足,能拍照片,除过回来送胶卷换电池,她吃住都在那边。 为了防止儿子爸爸耍赖不带他看大恐龙的噩梦成真,我抓紧时间去地下室给六个病号又洗了回澡,照顾他们吃饱喝足,铐回去继续安心静养,然后带儿子骑着阿旺去马戏团看马戏。 赖皮流浪狗花花本来在院子里打盹,见我们出门以后立刻摇着尾巴追上来,它不像我们一样能在黑夜中看清东西,时常跌跌撞撞,很是笨拙。 这家伙经过几个月的休息身体已经好多了,原先身上没有一块好皮,现在油光水滑一身毛,阿福和阿娜游泳的时候它胆子大也会下水游一小圈,不过它不敢游太远,很快就回岸上等着阿娜和阿福姐弟俩。 这赖皮流浪狗每天跟着阿福和阿娜一起吃饭,反正它胃口小,阿福和阿娜不护食,它在旁边叼一小口都能吃半天,兰泽见我没说怎么处置这小狗,也就由着它到处乱跑,只不过这臭狗有乱拉屎的习惯,有一回我踩了一鞋底,当时就提棍追着它绕岛三圈,直把它差点给累断气,我严正警告它再犯一次直接抛下断崖喂鱼,这怂狗才稍微收敛点。 杂种串串就是蠢,阿娜还专门教它去厕所上大号,这蠢狗学不会,简直连阿福一半都不如。 爸爸,我们带上小狗花花吧!王杰瑞摇我胳膊。 带它干嘛?它瞎眼睛呢,丢了连家都找不回来。我摆手驱赶那傻狗,傻狗根本看不见,还摇着尾巴冲我们叫,见到阿旺下水以后扑到水里就想往阿旺背上游。 阿福,把这孙子给我抓回去!我呼唤正在湖里游泳的阿福。 阿福很快游过来了,伸嘴就把小流浪狗叼嘴里,小流浪狗立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就好像脊背要给咬断了一样。 戏精!我没好气地骂它。 阿福才不理它,把它叼到岸上就又回水里游泳去了,小赖皮狗花花站在岸边已经看不到我们的踪影,抖抖毛,撒丫子跑回院子里去了。 第128章 98年6月云影 希连希亚帝国最出名的马戏团要数夔龙马戏团,在永夜长廊中没有第二支马戏团的名字中敢于带上夔龙两个字,因为他们的马戏团里都不可能拥有一头真正的地行龙。 哈哈,翻译成龙字是我个人的喜好,其实马戏团名字的直接翻译是古代岩石巨蜥马戏团。 古代岩石巨蜥是世间少有的魔兽,它寿命悠长,拥有操纵岩石和沙土的神奇力量,这种身长几十米、堪比对面世界地震龙的庞然大物在我看来完全有资格冠上一个龙字。 这个马戏团之所以著名就是因为他们拥有一头年迈的古代岩石巨蜥,它操纵岩石和沙尘的表演精妙绝伦,举世无双,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土魔法师们都赞叹不已。 据说曾经有野心家觊觎古代岩石巨蜥的晶核企图偷袭,他们的攻击根本没有突破巨蜥的防御,当场被反杀,那一场战斗被传为佳话,也奠定了马戏团长帝国第一驯兽师的威名。 -- 第264页 我儿子想去看跟恐龙一样大的巨蜥是什么模样,而我去是想看看岩石系的魔兽到底有多厉害,能比我强多少。 马戏团租用的场地就在我们中城区的一片空地上,隆山巨蜥的脚程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目的地,我以为时间尚早,但大广场上已经搭起了台子和阶梯座位,有几个穿着古怪造型衣服的述伯拉人在收门票钱,我抱着儿子从隆山巨蜥背上的帐篷中走下来,付过钱以后有人牵着我们的阿旺到一边休息。 我们门口的街市里也有做生意的述伯拉人,他们的外貌大概相当于我和我儿子这样的高谭人跟希连希亚人除以二,他们拥有着希连希亚人一样的尖耳朵还有相似的体型,但他们的眯眯眼没那么眯、朝天鼻没那么朝、大光头没那么光、满嘴獠牙也没那么獠总之你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述伯拉人跟现在的希连希亚人有一定的亲缘关系,当初刚铎尼亚驱赶希连希亚人进入永夜长廊,有一部分人决定拥抱黑暗,他们坚持生活在深渊中建造属于自己的黑暗帝国,这一批人就是现在的希连希亚人;当时还有另一批人,他们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在黑暗中的转变,他们一路穿过永夜长廊到达长廊尽头,也就是我们来的地方,各自由城邦还有旧高谭公国所在的方向,然后重归地表拥抱太阳,他们也就是述伯拉人。 我之前不知道,其实在当初来帝都路上看到丰饶大平原上居住的主要就是述伯拉人,他们擅长种植水生作物,出产的作物当作饲料养活了众多牲畜,供给以肉食为主的希连希亚人。 没错,绝大多数希连希亚人根本不吃素,吃素的是述伯拉人,他们曾经组成过自由城邦,但后来希连希亚帝国建立以后他们主动跟希连希亚再次合并,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希连希亚帝国最大的粮草供应地,我当初听述伯拉人讲起自己的历史时很受震撼,已经到水草丰茂地方熬出头还不忘黑暗里受苦受难的穷亲戚,真的很难得。 如果没有述伯拉人的鼎力相助,也就不会有希连希亚帝国的崛起,虽然现在仍旧是干不过老对头刚铎尼亚,但打虎亲兄弟,希连希亚人跟述伯拉人的感情是真的血浓于水。 我儿子头一次来马戏团,看到外头出售玩具和小零食的摊贩以后蹦蹦跳跳拉着我手把我往过拽,他可太开心了,又笑又闹叫个不停。 周围跟他同龄的孩子也还有不少,大都是父母带着过来的,也有哥哥姐姐带着偷偷跑过来的,有的小毛头想逃票往场地里钻,膀大腰圆的守卫甩着鞭子嚷嚷,小毛头们声东击西,这边刚赶开,另一边的就钻进来一头扎进人群,把守卫们耍得团团转,吹胡子瞪眼。 我挎着小篮子,里头塞满了王杰瑞买的小玩具和零食,穿在木签上的蜥蜴干、带辣味的烤岩蟹腿、圆嘟嘟的糖渍鱼眼球、烟熏的蘑菇干,大人们喜欢吃那种发淡紫色荧光的蘑菇,据说吃了以后就能看到小矮人,还能在天上飞、在被窝里划船,王杰瑞嚷嚷着想吃,但卖蘑菇的人说小孩子吃了不好,我拒绝了他,他看别人吃了蘑菇以后歪歪扭扭跳舞,羡慕得直嘟嘴。 路过卖宠物的王杰瑞又挪不开眼睛,央求着我给他买一条那种胖胖的能抱在怀里的鱼,我了解了一下那玩意是地面河川的品种,在地底没法健康长大,买了也养不好,再说我家已经跟动物园差不多了,短时间真的不想再加动物。 爸爸那你给我买一个小蝴蝶。王杰瑞看到有人在笼子里卖蝶蜥,拽我袖子。 灰扑扑不会发光的玩意,有什么意思?我摸摸儿子脑袋:咱家有两只幽光蝶蜥宝宝呢,比这个大还比这个好看,待会儿回家我把它们从地下室里放出来,不过你可别让猫鹫把它们给吃了! 谢谢爸爸!王杰瑞笑的很开心。 这小子早就想要家里的两只蝶蜥了,我之前老关着不给他玩,现在总算落到他手里。 不过王杰瑞的猫鹫心眼小,连阿福都敢挠,希望两只蝶蜥别遭它毒手。 王杰瑞戴着蘑菇帽,穿着蜂巢板糊的小铠甲,两手各一把蘑菇杆玩具弯刀,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对面一对夫妇带着小女儿来看马戏,那女孩跟王杰瑞年纪相仿,一手小蘑菇盾,一手香菇锤,看到对手以后立刻上来挑衅,随后两个小战士就酣战在一起,呼呼哈哈配着音,松软的蘑菇刨花到处飞,打得难舍难分。 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我们排队快要入场,两个小崽子才气喘吁吁分开,王杰瑞跑过来从篮子里掏出糖渍的鱼眼球跟那个小女孩分享,两个人嘀嘀咕咕舔着糖果补充体力。 小女孩的父母衣着得体,举止优雅,明显是来自于上城区,我自问形象也不差,但穿着没那么讲究,所以也就不去上赶着跟人家打招呼,免得冒犯到别人。 进场以后各自找座位,我带着王杰瑞找了中间视野好的位置,那小女孩喜欢王杰瑞,拉着爸爸妈妈也要坐过来,他们微微朝我颔首,我也点头,两个小孩在座位上一起玩小玩具聊天,大人们则看舞台上的演员报幕。 这马戏团挺好玩,估计是为了照顾不具有黑夜视力的述伯拉演员们,所以场地里插了许多火把,照得灯火通明,长时间没接触亮光我和我儿子都不由自主眯起眼,在场的希连希亚人也把眯眯眼眯得更细了。 -- 第265页 说是马戏团,但希连希亚的马戏团跟我在另一个世界里知道的那种马戏团很不一样,这里不光有给孩子们表演的节目,还会有一些类似公告或者悬赏的环节,报幕员先是说马戏团在寻找一只拥有海蓝色羽毛四翅大鸟的下落,提供线索被证实的人可以得到二十个角子的奖赏;随后又说在另一座城市出现了专门猎食年轻少女的有翅巨蜥,呼吁勇士和强者组团前去讨伐,成就功业 跟鲁米妮娜说得差不多,希连希亚的军队强的都外派出去跟刚铎尼亚死磕了,弱一点的远征高谭公国干狼人,自己国内反到没留几只靠谱的队伍,城里闹个妖怪还得靠悬赏散兵游勇,真的是很不成体统。 四翅大鸟有点意思,这世界绝大多数地方的鸟都是两个翅膀的,比如希连希亚的夜鸦和刚铎尼亚的火羽雀就都是两只翅膀,四翅的鸟是我们高谭那边的特产,据说是受某个神明血脉影响总之除了我们高谭那边,其他地方基本见不到四翅的鸟,为什么会有蓝色的四翅鸟出现在帝都阿伽玛特附近?这可是数千米深的地底,漆黑一片,高谭的鸟来这里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一大堆叽里哇啦的垃圾话完毕,终于开始第一个节目,两个身材苗条的述伯拉女人各提着两把钢刀在鼓点中跳述伯拉钢刀战舞,这舞蹈还有另一个版本,叫希连希亚钢刀战舞,我们在前线营地的时候见女兵们跳过,这里的也大同小异,就是围着一团火转着圈用各种手法挥舞钢刀,很具有观赏性,只不过每次见到明晃晃的钢刀脱手飞上天的时候都让人忍不住把心提到嗓子眼。 反正我跟我儿子面前的力场从头到尾就没撤过,谁知道那钢刀会不会失误脱手。 观众们扯着嗓门呼喊加油,王杰瑞跟旁边的小女孩也蹦跳着喊叫助威,我看别人都喊,自己一动不动好像有点怪异,也跟着挥胳膊喊了几嗓子,挺带劲。 第二个节目是鱼怪表演,四个大力士搬着一个装满水的大木盆进来,水中钻出一个长着鱼鳍般耳朵的俊美男人,他光着膀子,湿漉漉的头发像海草一样贴在胸前,张嘴唱出宛如天籁般美好的声音。 那音色实在是太美了,让人听了就难以忘怀,我感觉我自己都要恋爱了。 俊男的表演让大家欢呼得非常热烈,许多人都把金币投到台上打赏他,我也扔了一把上去。 这美男谢幕的时候从水盆里飞跃出来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我才发现他的下身竟然是一条靛青色的鱼尾巴,他压根不是人类,他是条美男鱼。 我的爱之火苗瞬间就幻灭了,他是个男的也就罢了,竟然还是条鱼。 接下来的几个表演有点乏味,长两个头的女人用腔调浓重的希连希亚语说相声,周围人不时哄堂大笑,我儿子也跟着傻笑,但我实在是搞不懂笑点到底在哪里。 女驯兽师指挥着几条胖乎乎的蝾螈耍杂技,它们倒是有点憨态可掬,但恕我直言,把帝都人餐桌上的玩意赶来赶去耍杂技,就像另一个世界里马戏团表演训猪,关键难度系数也低,真没什么观赏价值。 好容易等到了幽光蝶蜥的表演,火炬全部熄灭,笼子打开,歌声中上百只幽光蝶蜥飞舞在空中非常梦幻,这些蝶蜥的品质都非常优秀,翅幅比我家的那些大路货至少能大出三分之一,色彩也更加绚烂,显然马戏团里有非常厉害的蝶蜥培育者,这上百只蝶蜥每只都是不折不扣的精品。 随着荧光长棍和歌声口令的引导,蝶蜥们不断变换着阵列,绚烂的幽光真的让人着迷,有人说一些特定品种的幽光蝶蜥在飞舞时能够将人催眠,我猜那些能够催眠人的幽光蝶蜥一定也拥有这样美丽的翅膀和舞姿吧? 火把再次燃起,欢呼声和叫好声久久不平息。 倒数第二个表演是一头蝎狮,我他妈也服了这帮人,随便拉个东西上来也算是一个节目。 那玩意显然还没有被完全驯服,浑身铁链就被十来个壮汉硬拽上来展览,这头跟阿福体型差不了多少的巨型狮子胸前的鬃毛都没长齐,看起来年龄很小,它拥有一条支离破碎还在流血的粗壮蝎尾,它背部的肉翼被铁链束缚,满是伤痕。 它浑身是伤,鲜血淋漓,愤怒地嘶吼着挣扎着,然而它嘴中光秃秃没有一颗尖牙,每吼一声都有鲜血从嘴角流淌出来,它的爪子全被挖掉了,软趴趴摁在地上全是鲜血。 蝎狮癫狂的眼神在看向我的时候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我怀疑我自己看错了,否则它这样一只凶猛的怪物不会向我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求助。 我看到它眼睛充血,愤怒而癫狂地嘶吼着,但眼角却淌下混着血的泪滴。 其他人都在狂热地欢呼,看一个壮汉把鞭子狠狠抽在蝎狮的身上、头上、引得蝎狮更加狂暴地怒吼,但王杰瑞都快哭了,缩在我怀里不敢回头看。 我抱着我儿子,手都在发抖。 这群人渣他妈的不是虐待野生动物吗? 第129章 98年6月云影 最后一个节目,也是压轴节目,一头身披岩壳的巨大身影从地下水脉中缓缓游出,它抬起头,几乎有七八层楼房的高度,太壮观了,空气中萦绕的浓郁大地之力仿佛在欢腾,我沐浴在充沛的大地之力中几乎要舒服的睡着。 一枚枚上百公斤的岩石在人们的惊呼中离地浮空,沙尘和岩石在巨大身影的前进中组成旋转不休的护盾,它的元素之力无比充沛,我的力量不及它十分之一。 -- 第266页 这大家伙是真的大,帅也是真的帅,但要说它控制岩石和沙尘的模样,我觉得还差了点意思,我实话实说,太糙了。 岩石和沙尘就这么围绕着周身旋转,没有半点形态变换,要是我,绕着我周围的沙子和岩石肯定凝成岩壳,结晶化处理以后再来个二次强化,消除应力点以后坚逾钢铁,不比这松散的石头旋风强? 就眼前这旋风,我一根石矛就能捅进去,要知道旋风是有风眼的,我的石矛可以弧形投出去,这么大的大家伙,一矛捅进眼睛里估计也 我还在胡思乱想,巨大的魔兽就在半空中俯下身来,它双眼看着我,周围看台上的人都吓得尖叫着连滚带爬。 我紧紧地抱着我儿子,侧过脸试图遮挡石块和沙砾,巨蜥的呼吸喷在我脸上让我窒息,台后面驯兽师连连尖叫,几乎要喊破喉咙。 我就乖乖站着一动都不敢动,旁边看台的人早都跑光了,巨大的脑袋才慢慢退回去,它周身的石块早已散去,砸了一地,弄坏了不少坐席,好在没伤到人。 我歪头,见到我们家阿旺人立而起爪子搭在栏杆外伸脖子看我,它那大块头,跟眼前的巨蜥比起来简直像个小壁虎。 表演彻底砸了,场地也毁了,工作人员跑来又是招呼又是道歉,那个控制魔兽巨蜥的驯兽师安抚了宠物以后专门跑过来跟我道歉,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魔兽会突然失控靠到我身边。 我他妈当然知道,但这种时候必然不能知道,所以我连连摇头,一脸无辜。 你可能有岩石和土方面魔力的天赋,我的魔兽感受到了你的天赋,所以它被你吸引。 我依旧假装自己一无所知,问他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很有可能拥有成为魔法师的潜质,像你一样的人万中无一!这位年过五旬的秃头眯眯眼团长激动得直搓手,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他的马戏团,他会全力培养我成为他的接班人。 我自然是拒绝了他,开玩笑,好好的舒服日子不过,去当马戏团接班人?你会把你的魔兽巨蜥送我吗? 驯兽师团长还想说服我,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好歹也是有军功有户口的帝都人,带着礼帽出门冲我的徽章普通士兵和低阶军官都得冲我行礼,您配招揽我吗? 团长自然对我这点芝麻绿豆大又没有实权的小王八看不上眼,但我摆明了对他没兴趣,他也不想死缠烂打。 再说了,我现在有军部的关系,参军走随军法师的路线堪称前途无量,比跟他混好太多太多。 买卖不成情谊在,没他提醒我也不会想到自己其实还能去参军,当随军法师,所以有跟他寒暄两句以后我提起了那头蝎狮的事。 你想买我们的蝎狮?团长眯眯眼都微微睁开:你要那玩意干啥? 玩呗,看样子你们也驯服不了那玩意,它眼看着也就快给弄死了。我说:不如卖给我,废物利用。 小伙子,不是大叔说你,我们马戏团里连我在内高阶驯兽师就四个,我们都驯服不了的魔兽,你觉得你会有办法吗?他直摇头:蝎狮非常凶猛,而且桀骜不驯,就算在原产地刚铎尼亚也极少有驯化的案例,还基本都是刚出生幼年期就开始培育的,你别看它年纪还小,好像不怎么样,但成年以后你的隆山巨蜥都在它食谱里,闹蝎狮从来都要重兵围剿的,你要慎重啊! 我不是不听劝的人,团长说的是情真意切,但我还是希望能自己看一眼那只蝎狮,我想问问它是不是真的向我求助了,如果是的话,那我今天就买下它。 我在一处倒塌的棚子边见到了灰头土脸的蝎狮,它侧躺着,两只前爪被半米长的钢钎牢牢钉在地上,两条后腿被锁链重重捆绑,动弹不得。 见到人来了,它猛地睁开眼睛,明黄色的竖瞳散发着怨毒的光芒。 呜它喉咙中发出岔音的低吼。 我看看它毛手感怎么样。我走过去,蹲下身手摸在它脖子上,老实说,沾满血和泥土的腥臭毛皮没有半点手感可言,不过我手附在它毛皮上的一瞬间,一道力场猛地攥紧了它的脖子,将它掐得喘不过气来。 它死死地盯着我,认真地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充血才艰难地闭上眼睛,放松了紧绷的脖子。 它不想死,但又渴望去死。 这玩意根本就没法驯化。我摇摇头放开了它。 我们驯化不了,再带着它演一两场就打算把它弄死扔了。团长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它伤太多,就算服软以后也治不好,它已经废了。 卖我吧,给我算个友情价,我们交个朋友。 交朋友的话就不收你钱了,这玩意大老远拉去下一个城市也费劲,没人会为这东西扔赏钱。 那就多谢你了。我从腰包里掏出一枚玻璃印章递给他:中城区和上城区都有这个标志的药店,带着印章去,买东西会算你便宜。 谢谢你,这可是好东西,你打算怎么把这玩意带走? 我走过去,伸手捏住那根钢钎,提手□□甩在一边,淋漓的鲜血让蝎狮嚎叫不已。 宝贝,没事,你是我的了。我摘下腰包兜着它脑袋把它往里塞,瞬间把它给装了进去。 -- 第267页 它体型跟阿福差不多大,我二十七立方米的腰包足够装它。 团长那惊讶又羡慕的小表情挺生动,他经营马戏团这么多年,带着魔兽宠物被尊称为传奇,到头来也没给自己攒个空间包。 我也是捡破烂捡上了瘾,看到这头蝎狮就下意识想要把它带到对面世界疗养这头蝎狮虽然年幼,但听说也已经十来岁了,要想把这玩意恢复到幼年期就得在对面世界养十来年。 我真是自找麻烦。 虽然给自己又弄了个麻烦,但总的来说心情还是不错的,乐呵呵跟团长道别,我俩互送祝福语。 愿你的前途一片黑暗! 愿深渊指引你的前路! 不吹不黑,我一直觉得希连希亚的祝福语像诅咒,听一次别扭一次。 骑着阿旺回家,这头蝎狮被从腰包里倒出来躺在小岛上。 它还在呼吸,这是好现象。 往开解铁链废了我一点劲,嫌麻烦,直接改变铁链形状从中间切段,忙活了半天才把这头瘦骨嶙峋的蝎狮给松绑。 之前肮脏的毛发太蓬松,我都没发现它只剩皮包骨头,它下-体也受到了摧残,这只雄性蝎狮的器官被割掉了大半,它现在是太监。 它忍受痛苦的时候会低声哀嚎,但却并没有像在马戏团里一样嘶吼,我总觉得它知道我是在帮助它,之前不是我的错觉,它真的向我求救了。 把它解开来,喂它喝了点水,它就瘫在那气喘吁吁。 其实这玩意已经没有任何攻击性了,它的牙齿和爪子已经全部被拔掉,翅膀也被暴力破坏,它只能慢吞吞地爬,它撑不了太久。 家里投资药店的好处就是药比较便宜,弄来了几份野兽用治愈药剂给蝎狮灌下去,又给它吃了些好消化的肉,勉强吊住这小宝贝的命。 王杰瑞一回家就跳着要我兑现承诺,把两只小蝶蜥交给他,我再三警告猫鹫不许伤害蝶蜥,然后才去地下室取两只蝶蜥。 地下室那六位也该饿了,我过去取蝶蜥的时候他们正在聊天,竟然有人在那笑,真是有闲情雅致。 兜了两条蝶蜥进笼子里交给王杰瑞,我又回地下室给病人们洗澡。 按照他们的恢复程度我估计已经能用普通水洗澡,这次用的是调配好的温水,从花洒往下淋,还递了洗发露和香皂在他们手里,他们都洗得很认真,只有那个烧伤患者搓破皮惨叫连连。 他们嚷嚷着跟我说话,有的人还想伸手够我,我肯定不会回话也不会被他们笨拙的动作给抓到,他们洗完澡以后用干燥毛巾擦完身子,每人一碗好消化的肉粥,还配一个热腾腾软哄哄的大馒头,每个人都吃得很香,饭后一人一根黄瓜一小盘苹果,还喝了杯果汁。 脑死亡的那个依旧没反应,帮她洗了澡又喂了饭,她身体状况似乎是好了一些,但大脑的恢复情况我没法查看。 黑暗里大家不穿衣服似乎也没那么难为情,吃饱喝足以后病人们都趁着难得的机会活动腿脚疏松筋骨,从不知道多久之前就一直被铐在石板上,早就浑身酸痛。 这几位一边活动手脚一边还聊天,聊的不是家长里短就是之前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我没法去堵上他们的嘴,毕竟我又不是绑架人类的外星人,等他们活动到差不多累了,安排他们到房间里临时加装的马桶上解决问题,然后铐回去继续休息。 这黑漆嘛乌的什么也看不到。 照顾蝎狮肯定不能让兰泽来,毕竟就算是重伤的蝎狮,挣扎着扑过去也能轻松压死成年人,我这几天有空就帮它梳理下毛发,按摩下肌肉,然后不时帮它换换姿势,不让肌肉萎缩坏死掉,其实我只要吊住它的命就行,只要到达月底,把它带到对面世界,我就有把握保住它的性命。 第二天和第三天依旧是给六位病号灌药,那股子味道花了不少水才彻底清理掉,倘若我家门口的湖水不是活水,我绝不把这些污水往里头排,简直是生化袭击,不知道这些臭水会祸害掉谁家的宝贝蝾螈。 五位病号恢复得非常好,精气神十足,而且已经开始提要求了,问能不能给件衣服穿,还有给点被褥,老躺在石板上实在硌得慌,还凉,对老年人关节不好。 毛病还挺多,要不是我早有准备在医院里多偷了些病号服,还真没法满足他们的要求。 每人一套病号服,每人石床上一个软和的褥子,每天定时三餐水果蔬菜,他们都说这里的日子比医院舒服太多太多,就是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总得摸索着不方便,而且给铐在床上的时间太多,大家都想多活动活动,有助于恢复。 七八天,五个人已经忘记自己以前是等死的重症患者了,互相聊熟了,知道彼此名字,有时候还轮流忆苦思甜讲故事、说评剧、传八卦总之很乐在其中。 六号床脑死亡的那一位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排便的本能正常了,终于不用我去用超能力帮她往外清理,这算是可喜的进步。 我原以为脑死亡就没救了,但现在看来未必,想想看,在回溯作用中各种细胞都在不断向着幼年期发展,她的脑部细胞就算已经死亡也应该会被加速新城代谢以后新的细胞所代替,那些原本不可再生的神经和组织早晚会再次复苏,那时候也就是她苏醒的时候。 -- 第268页 或许她会损失一部分甚至是全部的记忆,但那又有什么呢?她人在,还活着,而且可以继续健康地活下去,就够了。 第130章 98年7月天光 本月第二十六天王凯小宝贝创造医学奇迹,把脑死亡的女人成功唤醒,没有记忆缺失,身体机能正常,甚至能嗷嗷喊叫着说别人非礼她。 可喜可贺。 地下室六位病友可算是欢聚一堂,互相交流病情的场景非常温馨,这几位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吃喝拉撒睡,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他们不知道自己来了多少天,也不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全身烧伤的那位病人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没有后遗症,他如果回去照镜子的话会发现自己比以前还要帅,昔日癌症晚期躺着等死的老太太们也容光焕发,一头白发都从发根开始转黑,皮肤状态也远胜从前,她们的身体状态已经到达这个年龄所能拥有的极限,他们将开始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王杰瑞对家里的变化并不太了解,他只听到爸爸跟他说很快就能见到爷爷奶奶,但这个很快到底有多快,他没有概念。 月底石门洞开之前蝎狮被塞进了腰包,随后时间凝固,六位重获新生的病号也被塞进腰包,带着通过石门。 把一个个病号放回他们原来在的床上,盖好被子,我也小心翼翼在石门关闭、时间恢复流动后迅速逃离医院。 这一天晚上必定是不平凡的,或许震惊大上海的医学奇迹将在此爆发。 我顾不上见证奇迹的诞生,马不停蹄跑回家钻进地下室,进行扩大后的地下室能轻易放下蝎狮,我将它给倒出来,感受着它有力的心跳和呼吸,松了口气。 小伙子,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你会慢慢恢复健康,重新变成健康的小宝宝吧,把过去那些烦恼和痛苦都忘掉。我坐在它身边的地板上碎碎念。 嗷呜它低吼着,喘着粗气闭上眼睛。 它很久没有这么安静地睡一觉了。 我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睡觉,好几个月我都没有这么安心睡过一觉,我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大新闻的爆发,我相信人们一定会很喜欢这种奇迹的诞生,因为它给了人们新的希望 这一天很安静,什么消息都没发生。 我看新闻,没有任何有关病人突然好转的新闻,我问我爸妈,他们刚带着我妹出去散步回来,周围也没人说什么特殊的东西。 怎么会呢?消息传得太慢了吧,六个绝症患者突然间康复,大家不应该欢欣鼓舞吗? 但这一天真的没什么新鲜事发生。 古怪。 第二天早晨醒来,喂完蝎狮给它清理了排泄物就跑上来问我爸妈有没有新闻。 有,咱们附近的医院发生了安全事故,有一个楼层的煤气罐炸了,烧死很多人。 煤气罐爆炸?我听着那家医院的名字头嗡嗡响:死了很多人?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昨天早晨的事。我爸也很疑惑,他说昨天早晨也没看到周围有烟啊,再说要是着火的话总能听到火警的声音。 我想要去外面看看那栋楼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煤气罐会爆,但我不敢,一种压抑的情绪告诉我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去看那栋楼,不安全。 为什么不安全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安全呢? 我把那些本来濒死的人救活了,他们明明应该有了第二次新的生命,为什么煤气罐会突兀的破裂,会烧死那么多人呢? 那些人真的死了吗?他们哪去了呀!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把他们的治好了吗?他们的家人没收到消息吗? 医护人员没看到吗? 他们怎么会死呢? 我甚至不敢把自己做了什么告诉我爸妈,我做了一件错事,我以为我救了六个本来要死的人,但事实上我害死了一层楼的人。 不对,煤气罐爆炸和我无关,就算我不救他们,煤气罐也是会爆的,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巧,恰恰就爆了那一层呢? 真的和我无关吗? 我来到地下室,躺在蝎狮的怀里头,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这几个月都在瞎忙什么? 我是不是做了一件错的事情呢? 这他妈的让我怎么办才好? 我爸妈一整天没见到我,第二天早晨开地下室门进来以后见我枕着一只狮子怪兽发愣,狮子的大脑袋警惕地扬起来,明黄色的瞳孔闪着凶光,发出沉闷的低吼。 我爸吓退了两步,捏起一把扫帚皱眉训斥我:你怎么把动物给养在地下室晒不到太阳,都要给阴死了! 我妈也直骂我:快起来!动物毛里面都是寄生虫,脏不脏!我爬起身拍拍蝎狮的脖子安抚它,让它继续休息,自己起身去跟我爸妈上楼。 我本来想隐瞒自己做了什么,可是一个谎言要一百个谎言遮盖,在我爸妈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我拿出自己厚厚的笔记,还有成叠的影像资料,把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都倒得一干二净。 回溯力量的发现和证明,两个世界时间对生物的影响这些全是我一次次实验摸索出来的,我成就的最高峰就是将六个已经打了死亡标签的人在一个月时间内拉回来,给他们健康的体魄,但这一切都戛然而止,湮灭在一场荒谬绝伦的煤气罐爆炸中。 -- 第269页 太可笑了,医院的住院大楼里面应该有煤气罐吗?住院部里有人做饭吗?一个罐子爆炸不可能死伤那么多人,为什么会有多个煤气罐集中存放? 这完全说不通不是吗? 我爸妈都拿着那些照片还有我的实验资料翻看了很久,他们说很可能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东西是我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比如说我那扇石门的来历,那个叫张莎的女孩,她是怎么获得的那块石头,后来又去了哪里,许多问题我们一无所知,我们不应高贸然暴露,而是应该低调地把自己隐藏起来,尽量不去引人注意。 哎! 好吧,好吧! 低调地上学,低调地毕业,然后低调地离开上海。 它或许是一个好地方,但不是我们适合的地方。 殷慧梨高考完毕了,不晓得在忙什么,打电话去她家,她还人说高考完毕她跟朋友出去玩了,又问了她姐殷晴,支支吾吾不给我说,让我很是疑惑。 好吧,既然她在忙,我也就不再打扰她,给她留了信息,让她回来以后记得联系我。 我家这边很多糟心事要解决,所以继续搞自己的事。 我妈希望我能离开阿伽玛特,我舍不得,我的小岛已经符合了大隐隐于市的要素,只要我不再总是离开小岛,没人会窥探我的秘密。 至于前往对面世界看王杰瑞,这对于我爸妈来说是必然的,没有什么需要考虑,哪怕前往对面世界没有返老还童的好处,他们也总得见见孙子。 我还在迟疑,我治好的六个人在爆炸里消失得不明不白,会不会跟回溯力量改变他们命运有关呢?难道是死神,是黑白无常? 我爸妈都说我是胡思乱想,很明显有人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做的事呗,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调查那些人突然康复的原因了,我这个在学校里高调的家伙说不定也会受到调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低调,绝不能再露出马脚。 我压力很大,我们家经济的来源还有我生活的经历其实经不起推敲,如果有心人盯上我,发现端倪也是早晚的事,我在学校里确实不低调,成天开着车,之前还顶着一头黄毛,别人觉得奇怪很正常。 不过近几个月就低调多了,发色瞳色正常了,车是梁江波在开,我在学校里安静的上下班也很少参加集体活动,跟个透明人没什么两样。 自我安慰着这么大的城市,不会有人盯上我这种小县城来的平凡小帅哥,一边在空闲时间跟我爸妈外出购买生活用品、家具还有装饰品,家用电器也买了些,还找渠道弄到了一台小功率的水力发电机组,花了不少钱。 发电机这玩意安装位置的选择还挺苛刻,我原以为把它摆在瀑布下面就能使用,谁知道根本就不是那样,还得筑坝,到时候瀑布就没了,我有点舍不得。 其实我家湖泊的另一面边缘就是大断崖,大断崖面向深坑,也有我们从院子看不见的水帘瀑布,把那边的溢水口都处理一下筑起坝也能安装水力发电机组,只不过造价太高,把发电机组安到下方虽然隐蔽但不好修理维护,不算最优解。 当然了,在湖边筑坝好处也有很多,原本游泳我们都不敢靠近断崖部分的,水流太急,冲下去落差上百米,死路一条,我一直想在瀑布口弄点桥或者栅栏之类的东西遮挡,防止家里的人和动物从上头给冲下去,只不过还没实施。 不在现场靠着记忆也没法准确知道具体情况,我牢牢记住了安放机组的原则还有安装方式,跟我爸妈又买了些电缆和用电器,筹备月底一起前往对面世界。 我妹妹采依肯定不能跟我们一起过去了,她年龄太小,才刚过周岁生日,现在最重要的是长大,对面世界的回溯功能对她没有好处。 其实我爸妈听说我在对面世界复刻了我们家在县城的房子时都非常激动,那房子他们本来就喜欢,对他们俩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第一套好房子的感情要远超现在在上海的洋房,他们说到对面世界还想住自己原来的房间,我当然举双手赞成。 二楼一直空置着,有我爸妈在,我很乐意带着王杰瑞住二楼,那里原来就是我的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出现了许许多多古怪的事,市区里突然间多了很多人,他们以维修管道、社会调查、寻找失踪人口、城市规划测量等等诸多名目敲响每一家每一户的门,然后进门问询还有搜查。 只能说大家法律意识淡薄,才让这一群连搜查令都没有,身份都不甚确定的人一遍又一遍走进自己家里翻翻找找、问东问西。 我们的洋房来了至少三拨人,有的非常没礼貌,旁若无人地四处查看,还问一些非常私人的问题,我爸妈都很不高兴,但不想惹麻烦,做了回答。 我家洋房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地下室完全被封平了,根本没入口,蝎狮也装在腰包里,他们查不到端倪。 我跟梁江波住的公寓也被查了两三拨,其中一拨人说自己是特警,在抓逃犯,外国邻居要看他们的证件,他们不给,还差点打起来。 这么大的搜查活动,就连学校里都波及到了,竟然没有人制止。 无论是什么人在找我,他们的能量都大得吓人。 那些人的搜查漫无目的,在我看来效率很低。 月底到来之前我已经联系殷慧梨三次了,依旧是没有她的消息,最后一次问殷晴,梁江波也帮我问了,她才支支吾吾告诉我殷慧梨去美国玩了,怕我担心,所以没告诉我。 -- 第270页 我挺不明白的,出去玩说一声就好,干嘛怕我担心呢?她是跟爸妈一起出去的,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呀。 总之就很古怪,让我想不明白。 月底到来石门开启,蝎狮留在地下室不往回去带,我爸妈还有大堆的家具、电器、发电机组一起被我带着跨过石门。 时间再次恢复流动,我爸妈打开手电筒,转头看着曾经熟悉的院落。 漆黑的天幕、远处熔河的红色,山壁上蕈类蓝绿相间的微光,闪烁着粼粼波斑的湖面,在这一切映衬下他们记忆里的院子好像被搬了过来。 怎么样,我看了好多照片才复原的,院子没两样吧? 你这石桌的位置不对,不愧是我爸,刚到这里他就挑起刺来:路也有点歪。 呜?一个身影从门口的软垫上站起身:汪汪汪!它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卖命地狂吠起来。 花花闭嘴!我阻止它,它奔跑着站到我身边,夹着尾巴朝我爸妈嚷嚷,大嗓门沿着空旷的湖面传开去,吵得人心发慌,踢了它一脚它才安静下来,跟在我身边警惕地看我爸妈。 怎么还养了条狗?我爸拿手电筒照花花,花花缩着脖子直躲避。 看门呗,你看它多机警。 你也养太多了我妈也忍不住说我,他俩知道我家里已经有两只大狗和一只巨蜥,还养狗,家里不得成臭烘烘的动物园。 它其实挺有眼色的,外头流浪受苦受多了,有点神经病。我隔空摸摸花花的狗头,它乖乖坐下,看我带着我爸妈进家。 门窗材质不一样,但格局完全相同,我爸看到进门水晶玄关的挂钩,伸手摸了一把:不是不锈钢的,咱们家原来那排挂钩一直都擦的铮亮,可好看了。 喜欢不锈钢的买呗,买了我换。 我妈也轻车熟路,拉开水晶鞋柜想换鞋,发现里头是空的,就旁边的鞋架上放了几双我的希连希亚样式皮靴,还有王杰瑞的小鞋子。 样式货,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妈打开他俩的大衣柜,也是水晶的,柜子里有挂杆,没衣服。她摸了把光滑的柜面:水晶的太冰凉了,冷森森没人气。 嗯,买了木头柜子就换,我也更喜欢木质的。我看我爸低头又要挑刺,赶紧伸手从腰包里掏出张方入门垫和两双拖鞋,我爸表情舒缓了很多,坐到鞋凳上,脱了鞋袜换上拖鞋。 我妈换了拖鞋以后习惯性想要把袜子往脏衣篮里扔,拉开脏衣篮就又数落起我来:看你邋遢不!篮子都塞满了也不洗 我又没洗衣机,衣服全手洗的,你是不知道你孙子有多能折腾,没一件衣服能干干净净穿两天的 你一直都这么冒冒失失的,要不然我们总不放心你自己外面住,你还带着孩子,看这家乱的,他俩直摇头:看看,吃完的盘子还在茶几上,不怕招苍蝇 我没来得及收拾么,平时可干净了我招呼着我爸妈换衣服,跟他俩唠唠叨叨。 爸爸?王杰瑞揉着眼睛走过来,一左一右是两头比牛还要大的巨狼,黑夜里它们的眼睛反射着绿莹莹的光。 宝贝醒啦?我冲他招招手:你看谁来啦? 爷爷?王杰瑞抬着头:奶奶? 哎!奶奶的好乖乖!我妈带着哭腔蹲下身,王杰瑞跑过来被她抱到怀里。 总算见到你了,奶奶的好乖乖! 作者有话要说: 等全家人团聚的这一天等了好多年。 第131章 98年7月云影 我妈以前是很刚强的女人,就算自行车摊被人砸了,受伤流血也不会哭。 后来我们家生活比较安逸以后她似乎就脆弱起来,看书看电视剧感动的地方她就会哭,现在抱着王杰瑞也哭得特别大声,这是喜极而泣。 王杰瑞以前总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爷爷奶奶,上个月我跟他说过爷爷奶奶要来看他的事,真的见到爷爷奶奶他也特别开心,抱着奶奶不住地用小手帮奶奶抹眼泪,亲着奶奶的脸颊让她不要哭,还小大人似拍奶奶的背。 你把这孩子照顾的很好。我爸也哭了,揉着眼睛说公道话。 阿福和阿娜两个站在一边看热闹,王杰瑞的猫鹫站在阿福脑袋上,也瞅着我们一家团聚其乐融融。 我给阿福和阿娜也看过我爸妈的照片,但它俩应该不认识我爸妈,介绍了一番,阿福和阿娜两个很容易就接受了我爸妈,在我的招呼下它俩还很热情地凑在我爸妈身边,任由他们摸它们的脑袋和脖子。 我爸和我妈虽然在自家地下室见过蝎狮,但也没靠近过,阿福巨大的脑袋靠过来的时候他俩手都直发抖,啊哟啊哟地叫着,连连往后退。 你怎么把这么大的动物都养在家里啊。我爸说我胡闹,我们家本来也算宽敞,但这种比狮子都大的动物实在太夸张了,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稍微不小心就会碰到家具。 我爸妈住进来,阿福阿娜跟我们一起睡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不过姐弟俩也不娇气,与其说它俩愿意跟我们睡觉,倒不如说是我跟王杰瑞离不开它俩,两头巨兽睡到你身边,那安全感,天塌了你都不带怕的。 -- 第271页 就算阿伽玛特暗无天日,时间也不早了,今天让我爸妈在一楼另一头的次卧将就一晚,明天再把主卧腾给他们。 王杰瑞枕着我胳膊开心极了,不住地问我明天能不能给奶奶看他的玩具,明天能不能带爷爷奶奶一起逛市场,一起游泳。 我爸妈是王杰瑞真正意义上的亲戚,在这之前王杰瑞对亲戚的概念是非常模糊的。 他知道原来上河村的一些孩子有爷爷奶奶,他知道自己也有爷爷奶奶,但那时候的爷爷奶奶是在照片里、在录音机里的,他见过他们的样子,他知道他们的声音,但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真切,能够被奶奶抱在怀里头,高高举起来。 我能感觉到我儿子的幸福,这是小朋友被爱的感觉,他一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被爱的小家伙,爸爸爱他,阿福和阿娜爱他,爷爷奶奶也爱他。 第二天早晨王杰瑞背书很认真,奶奶做早餐,他就给爷爷表演乘法口诀,伶俐的模样让我爸喜欢得直叫心肝宝贝,说王杰瑞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可爱。 我家做饭是煤气灶,锅碗瓢盆都不缺,就是没有家用电器,我妈很不习惯,督促着我快点把电给解决。 中午我出了趟门,给我爸妈弄了夜视药剂和听觉增强药剂,他俩午觉以后就耳聪目明,我爸之前喝疤痕治疗药剂的时候就治好了近视,现在更是能在黑暗中也清楚的看东西,说自己已经跟超人差不多。 不过这二位还是不习惯帝都没完没了的黑夜,都说太压抑,让我早些把发电机安装好,给家里安上电灯。 他俩不适应是正常的,我儿子刚跟我过来帝都的时候也时常抱怨,想晒太阳、想看彩虹,时间长了适应适应其实也就没问题了。 对于我的说法,我爸妈坚决反对,他们说我年龄大适应力强,而且每个月都能在对面世界正常的见到太阳,所以才感觉到没什么,王杰瑞还是小孩子,太长时间不晒太阳不光对心理发育不好,就连身体也会有很大影响,毕竟人要晒太阳才能合成维生素D,促进钙质的吸收,他们还说阳光跟褪黑素的分泌有密切关系,调节着人的生物钟,长时间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中会让人代谢紊乱 所以说我爸妈后来真是没少读书。 他们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帝都这边家需要收拾和完善,但带我儿子去地表生活也刻不容缓,按我爸妈说的,孩子是花朵,得在阳光雨露里才能茁壮成长,地底下没有阳光也没有雨露,来帝都定居真不是个好选择。 我心里也明白,带着王杰瑞跑到暗无天日的地底不好,可是如果不来帝都,我就不可能得到空间包,也就没法像现在一样带着他们来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有得就会有失。 我潜水探查湖泊各处适合砌坝发电的位置,画了很多设计图,建立水电站需要考虑地质和水文多方面的因素,地下河季节性水量的变化也必须被考虑在其中,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这期间朱莉回来了两次,她告诉我玻璃厂那边发生了些状况,需要我去处理。 头一次是技术问题,我直接说了解决方案,对方很满意; 第二次跟技术无关,必须我亲自过去,而且明说了是帝国皇家匠造部的官员邀请我,我知道这一趟躲不过去,安抚了我爸妈,自己去玻璃厂。 我去的时候玻璃工厂已经被严格保护起来,外围驻扎了军队,任何人不许进出。 我被带了进去,接见我的就是之前那个给我腰包的年轻男人,还有皇家匠造部和商业部的官员,他们都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 倒没有巧取豪夺或者咄咄逼人,先是闲聊了几句,他们告诉我工厂现在能生产出具有商业价值的产品了,这种透明清澈的新材料在工匠中引起了轰动。 商业部官员说经过他们的估算,这种易于处理能够做成各种造型的珍贵物质价格能轻易超过许多天然水晶和宝石,尤其是那面作为试验品的镜子,它堪称无价之宝。 玻璃的镀银制镜技术并不繁琐,清澈明亮的玻璃镜让地底的希连希亚眯眯眼们都忍不住要睁大眼睛去欣赏自己的模样,如果说一面等身的镜子价值万金,我一点都不会意外。 他们也知道我大抵不会是这项制作工艺的最初研发者,所以讨论话题主要围绕技术扩散程度展开,玻璃工艺的扩散程度决定了玻璃工厂产品以后所走的路线,这至关重要,毕竟卖高了才发现跟风者遍地开花的情况谁都不想看到。 我还是以前的说法,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很多,我不敢保证没有其他国度的聪明人自己研究出玻璃的制造工艺,但从我这边这条路是被堵死了的,我把话说得非常清楚:我和你聊天的时候就说过,这项技术可以为帝国开辟一条全新的产业,我从来都没跟你开过玩笑,只要你们保护好技术,这个买卖可以做很长久,而且没人跟你们竞争。 无论是对面的男人还是身边的官员听到我的保证以后都露出欣喜的神情,他们做过许多种设想,这是最最好的结果。 接下来他们的诉求就很简单了,总结下来就是希望我保证不将玻璃制作工艺外传,可能的话,承认他们具有玻璃研发的正统性,换句话大概就是他们希望拥有玻璃制造工艺的知识产权,让玻璃成为他们的东西。 -- 第272页 据为己有别人的东西不是好习惯,剽窃甚至占有别人的技术从商业部官员们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匠造部的几个中年男女都羞得抬不起头,这是堪称无耻的要求,所以带着商量口吻提出这种要求的人都直不起腰。 希连希亚帝国尊重知识和教育,他们的行为卑劣而无耻,但帝国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个人荣辱,他们必须做出牺牲。 为了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也给出了丰厚的价格,我今年十九岁,他们许诺我在两年的预备学习后可以获得保送阿伽玛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的资格,四年学习后我二十六岁,无论当文官还是进入军部都将步入帝国实权阶层,实现普通外族数代人都无法想象的飞跃。 他们想让我融入帝国官僚派系,我自己也愿意融入帝国派系,所以我们双方可谓一拍即合,顺利地确定了所有细节,然后烧毁了写有双方约定的文书。 这种见不得光的龌龊事是不能留案底的,以后被人揪出来说事就是祸害,有共同的秘密,双方都亲近了不少,我爸妈的帝都户口也一并解决,皆大欢喜。 我相信另一个世界里最先制作玻璃的古埃及人是不会跨越石门来阿伽玛特谴责我的,毕竟我也是为了在另一个世界给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 我和帝国匠造部的约定使得一系列行动得以施行,玻璃工坊收归国有,玻璃制作工艺现在是国家机密,严禁泄露。 当然,以后在别人嘴里也就没有玻璃这两个拗口的音调了,这种纯净透明的造物被命名为阿伽玛特水晶,于半个月后在帝都六家顶级珠宝店同时开售,一经发售就在帝都上层贵族圈引起了轰动! 尤其是帝都最大珠宝店深渊星辰珠宝店里那一面等身阿伽玛特水晶镜,繁复华丽的外框还有清澈洁净的镜面让这面稀世珍宝映照出每一个人真实的模样,多少年来,希连希亚人只能从水面映照自己模糊容貌的日子过去了,这简直是开启了新的时代! 另一方面,由于在前线杀灭狼人、救治伤员、协助寻宝的功劳,年少有为的凯因少爷被帝国元帅和皇族分别接见,授予索尔姓氏,成为希连希亚帝国二十八支贵族中的一员,并获得黑金级爵位。 按照另一个世界里的封建帝国框架来套,我现在的爵位大概相当于公侯伯子男里头的男爵,从希连希亚帝国爵位一共分八阶来看,我间于第七到第八阶之间,虽然不像上四阶一样有采邑或者说封地,但该有的特权都有,小日子会很滋润。 我入股店铺后头的东家是帝国皇族,这我本来就知道,鲁米妮娜当初介绍我在他家买药品也是因为她跟店铺的东家有交情,我胆大包天掏出天空之钢交好对方也不是没动脑子,不是皇家的人也没能力接我的烫手山芋。 这一通利益纠葛到现在我算是攀上了帝国贵族的高枝,皇族方面也有了门路,路子可谓越走越宽。 我不在的时间由爸妈照顾王杰瑞,他俩照顾着王杰瑞,心里头又忍不住牵挂我妹,明知道不会耽误照顾我妹,但那种焦急是没法消除的,他们没少长吁短叹。 月底之前发电站的地址选好了,牺牲掉那个有点吵闹的小瀑布,换我们一个安全舒服的小水电站。 我开始用超能力移石聚坝,我爸妈到饭点划着小船来给我送饭,本来骑阿旺过来就行,他俩还是不习惯靠近恐龙似的阿旺,坚持要划船监督我工作。 爷爷奶奶过来,王杰瑞也不能随心所欲游泳了,以前只要阿福或者阿娜陪着他,我就允许他跳进湖里游泳,现在他只能在爷爷奶奶的照看下游泳,不许潜水,不许离小码头太远,把他给管得死死的。 光脚跑在岛上不行,光膀子也不行,吃饭要坐有坐相,没几天王杰瑞就在睡前问我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水坝那,爷爷奶奶这也管那也管,什么都不让他做。 作者有话要说: 王杰瑞小天使。 第132章 98年8月天光 我看我爸妈就是闲的。 也对,家里的家务就那一点点,绝大多数还是兰泽处理,他俩在房子里点着灯无所事事,也就只能收拾大孙子。 我爸妈很清楚王杰瑞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我们父子俩都黑头发黑眼睛,坐一起的时候连表情都差不多,就算五官不够相似,但没人会怀疑我俩的血缘关系。 我很感谢我爸妈对王杰瑞的照顾,他俩不把王杰瑞当外人,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去拿自己的条条框框约束王杰瑞,就像他们总要忍不住教训我一样。 四十岁出头就有了三岁的大孙子,对于我爸妈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尤其是王杰瑞聪明懂事又皮实,他俩打心眼里喜欢。 都快一个月了,我爸妈依然窝在岛上,他们对希连希亚人有着深深的排斥感,不愿意了解希连希亚人的习俗和社会,也不愿意让兰泽带他们去一水之隔的街市上见识希连希亚人的生活。 怪物,这是我爸妈对希连希亚人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没有改变过的唯一看法。 到月底水电站也没建成,我和我爸妈准备好东西预备过石门,这次赖皮狗花花也跟着我们一起回上海,而王杰瑞则被安抚着乖乖睡觉。 石门出现,时间凝固。 -- 第273页 我爸妈还有花花都被装进空间包带过石门。 等他们恢复意识,已经在上海的洋房里。 看着墙上的挂钟和明亮的灯光,我爸妈都忍不住眯起眼睛,一个月的经历就像一场荒诞的梦,仿佛是一转眼,他们就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过度过了一整个月。 我妈怅然若失,她说她都没忘记抱起王杰瑞的感觉,没忘记王杰瑞叫她奶奶的声音,她能抱着自己小床里的女儿了,却舍不得活泼可爱的大孙子。 我爸也很惆怅,他也想王杰瑞了,他说我们应该把他大孙子也带回来的。 我明白他们的感觉,带回来是早晚的事,但不是现在,他们的大孙子需要时间长大,以后才能顶着回溯的力量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我爸妈在对面宅子里生活的时候深感不便,写了一大张纸需要购置的物品,从家用电器到生活用品,从衣服鞋袜到床单被罩,他们要把小岛上的房子完完全全焕新一遍,让它成为爷孙三代温情的家,而不是一个水晶棺材似的小洞窟。 都怪我拥有创造水晶和宝石的能力,这使得我爸妈非常矫情,总觉得宝石和水晶是冷冰冰的石头,他们说家里的椅子板凳就该是绑着布垫的木头,而不应该是冷冰冰的玻璃和水晶,那不是给活人用的玩意。 我精心制作的结晶衣柜明明就很漂亮,比木头的精致多了,什么花色什么造型都有还没味道,他们却嘴硬着说一定得换木头的,哪怕不服贴也没有关系。 好好好~!我还能不听我老子和老娘的话吗? 他们要换就换呗,我们家现在不穷,给两层小楼添家具和生活用品也没什么压力。 我妹妹采依在小床里咿咿呀呀伸胳膊动腿,她不知道哥哥还有爸爸妈妈都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趟,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大她两岁多的大侄子。 花花也激动得又蹦又跳,它在光线暗淡的小岛上跟瞎子一样生活了好几个月,重新回到光明中,不住地摇尾巴,在我们身边跑圈。 它现在也算是我家的一份子了,我爸妈愿意把它养在我家院子里照顾它,让它以后再也不用到大街上流浪。 有我爸妈陪我分担压力,我可算是除了心腹大患,神清气爽住回了公寓,享受几天打游戏看电影吃饭睡懒觉的悠闲生活。 我好哥们梁江波一家前段时间都来上海看他了,跟殷晴一家一起吃了饭,两家人这几天正一起到三亚旅游,梁江波可劲表现,殷晴也全力讨好未来的公公婆婆,二位都生怕双方父母看不对眼,要棒打鸳鸯散。 目前来看按梁江波的线报说就是局势一片大好,两家大人对对方的家庭条件和受教育程度都非常满意,梁江波和殷晴本来也是优秀的好孩子,谈朋友也光明正大积极寻求家里的支持,两家家长又不糊涂,肯定不会乱扯后腿。 田新那边有点拉胯,本来打电话说好了假期有二十天假,想要带了他爸妈一起来上海找我玩的,学校临时有事把假期给取消了,今年过年大概也没假期,只能看明年还有没有机会。 他倒是也给我和梁江波写了信,信里夹着照片,晒得黑不溜秋的,倒是看着高了不少,没原来文文静静的模样了,穿着军装很有男子气概。 殷慧梨依旧是在美国,我托她家人还有她姐给她消息,她终于收到了,给我打了通越洋电话,大概三分钟,我祝贺了她的考试成绩,她不咸不淡地跟我说了点她在那边的见闻,有人在叫她,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到公寓住,洋房地下室的蝎狮就交给我爸妈照顾,每天早午各两公斤奶酪碎和五公斤肉馅,晚上还有一大盆牛奶,家里没点积蓄还真养不起那玩意,它也知道好歹,不乱叫唤,自己懂得在固定地方上厕所,很省心。 有回溯的力量加持,它一身伤口现在已经基本愈合了,难办的是那些肢体上的残疾,原本的蝎尾伤到了神经,耷拉着已经举不起来了,翅膀也残缺不全严重骨折,被拔掉的牙齿、被剜掉的爪子还有被伤到的大雀雀都需要长时间的回溯才能慢慢恢复,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我们家奶酪和肉馅都是从冷库直接几十箱一起进回来的,一箱二十五公斤,都储存在我们家地下室第二层的冷库,否则天天去市场买肉也是个大麻烦。 我爸妈现在已经很熟练了,一个人带着黄姨推着我妹外出散步,另一个下地下室喂猫,黄姨天天都住在我家,她只知道我家收养了条皮毛挺滑顺的独眼串串狗,却不知道她的大少爷和少奶奶在上锁的地下室里还养了头长翅膀的狮子。 说起来,我对王杰瑞的照顾也给我爸妈很多的启发,他俩都不止一次说如果能把我妹也教导得和王杰瑞一样好,他俩做梦都能笑醒。 王杰瑞的习惯很好,哪怕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每天晚上九点也会躺到被窝里,听爸爸讲完两个故事以后抱着小猫鹫安心睡觉。 王杰瑞知道早晨起来自己站在小凳子上洗脸刷牙;知道自己清洗吃完点心的盘子;知道下午三点以后就不能吃饼干和小点心;他会像小老师一样给围成一圈的阿福、阿娜、阿旺、小猫鹫还有花花绘声绘色讲故事,那模样可爱极了,谁见了都会打心底里喜爱。 我爸妈总说没有妈妈的孩子性格会乖戾暴躁,是不健全的,但王杰瑞生活在黑暗的地底,那股子属于小孩子的阳光和开朗却是他们所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简直是小天使。 -- 第274页 我爸说他大孙子亲昵地坐他腿上翻着相册跟爷爷讲那些照片故事的时候他很感慨,他甚至有种错觉:他一直跟大孙子在一起,从来就没分开过。 这一个月我爸妈分批购买的东西都被我存在腰包或者放在洋房,月底以后统统带去对面世界。 石门再次打开,摆手让家具和装箱的食物和生活用品飞到对面,依旧是用腰包带着我爸妈过去,小狗花花也被一起带上。 跟我一样每个月底都穿过石门,长大一个月又回溯一个月,交替往复就会让年龄永远停留,也就是长生不老。 王杰瑞在二楼睡觉,这会儿睡得正香,家里的阿福和阿娜也不知道我跟我爸妈已经到对面世界过了一个月,只有小狗花花蹦蹦跳跳跑进院子里,撞上石头栏杆然后嗷嗷惨叫。 第二天早晨醒来以后我爸妈安置家具布置房间,我依旧是去筑堤修小水电站。 整个施工都有我的超能力,进度相当快,不到第十天就已经完工,水底电缆被铺设在岩石层中隔绝水份的水晶管里,岛上的变压器设置好,石头杆路灯被一支一支高高架起,将整座小岛包围,院落中的喷泉水泵安置完毕,入户的线路也开始按部就班铺设。 电灯、空调、电视机、洗衣机、烘干机、洗碗机、电冰箱、电烤箱、换气扇各种电器全部安放好,用电笔四处检查过确定没有瑕疵,水电站开始投入使用。 轰鸣声中涡轮旋转,指示灯接连亮起,指针纷纷开始显示数值,简易发电机组的工作很稳定,埋在湖底的输电线路将电送往四百多米处的小岛,经过变压器调节后到达民用规格。 一盏盏路灯大放光明,长久以来淹没在黑暗中的湖心小岛逐渐变得明亮,最后完全沐浴在耀眼的灯光之中! 哇!王杰瑞欢喜地奔跑在小岛上,看一根根高高竖立的石头杆路灯绽放着无限光明,与此同时,我们小院水池中的喷泉也喷出高高的水柱,撒出剔透的水珠。 这一天,黑暗的阿伽玛特城亮起了一颗珍珠,静谧湖水中的小小岛屿是如此明亮,巨大熔岩坑中流淌的岩浆也无法遮掩它的光泽。 夜鸦骑士没过多久就来了,他们绕着我们的小岛盘旋,在得到允许后着陆。 我这亮光倒没违反帝都任何条例,知道了我的身份,又了解到是某种炼金造物发出的光亮之后夜鸦骑士们很快离开,我们这小小的岛屿成为了帝都一抹独特的风景。 以黑色和暗红色为主色调的帝都里出现这一抹白色亮光太稀有了,当天跟我有交情的鲁米妮娜也骑着夜鸦登门拜访,她在强光中眼睛几乎眯成两条线,但对我小岛的布局赞不绝口。 我介绍我爸妈给她认识,她彬彬有礼地以帝都礼仪向我爸妈行礼,我爸妈表情不太自然,她也不介意,笑嘻嘻被我带着参观我的家。 莲花状的石头灯柱一根就六米高,从外面看是拼接而成的,没什么工艺难度,样式新颖的房屋和院落倒是闻所未闻,至于院子里的喷泉还不算稀罕,阿伽玛特身处地底,涌泉很多,比这壮观的比比皆是。 鲁米妮娜的升迁调令还没下来,她整天无所事事,听说我这边有新鲜就立刻赶来了,我们的阿卡皇子和皇家匠造部拉不下面皮来中城区,所以只派信使送来了致贺的信函,大意是恭喜黑金爵凯因索尔老爷的新造物成功生效,如果有意分享技术,请到皇家匠造部详谈。 这我肯定是不打算随便搭茬的,倒不是说我舍不得,主要是电这玩意非常危险,稍微操作不当就会要命,阿伽玛特工匠们连蒸汽机革命都没搞出来,直接玩电气怕是嫌命长。 作者有话要说: 来电啦!以后小岛上的家越来越舒服,爷爷奶奶还有爸爸会一起给小杰瑞一个快乐幸福的童年。 第133章 98年8月云影 光,充满希望的,充满欢乐的,美妙的光。 有了光就有了无限可能,我们在帝都的生活也开启了新的篇章。 不光我们一家,对于兰泽和朱莉两个年轻人来说也是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这几天见到的新奇东西比阿伽玛特带给他们的冲击更加强烈,以至于他们都怀疑起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洗衣机在低吼中清洗衣物,烘干机的滚筒在轰鸣中运转,暖烘烘的洁净衣物被拽出来抱在怀里,织物柔顺干燥的手感让人着迷。 空调中吹出徐徐凉风驱散房间中原有的淡淡潮气,室温从一开始的二十八度慢慢降到二十四度,穿上薄薄的T恤和短裤刚刚好,让人清爽舒服到忍不住想打盹。 电烤箱中温暖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投射出来,让人看到里面可爱的小点心们。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西游记电视剧,王杰瑞坐在沙发里看得入神,朱莉和兰泽已经完全看呆了,他们不像王杰瑞一样能听懂汉语,但电视里孙悟空提着金箍棒大闹天宫,他们都看得热血沸腾,全神贯注。 我给王杰瑞讲过点西游记的故事,但哪有亲眼看到电视里孙大圣闹天宫来得激动人心? 王杰瑞抱着我给他捏的小号水晶金箍棒看得如痴如醉,连饭都顾不上吃,兰泽和朱莉也好不到哪去,傻呆呆地看,见到妖怪的时候吓得直往后缩。 王杰瑞看过照片和录像带里头的自己,但他还是坚持认为电视里头的东西都是真的,兰泽跟朱莉更是如此,他们以为那些神仙妖怪都藏在方方的盒子里头,拆开就能让那些神仙妖怪都飞出来。 -- 第275页 在帝都能过这种现代化生活是我自己以前都不敢奢望的,这样的生活太美满了,甚至于让我时常觉得虚假,也只有给这个仍旧空旷的二层小楼添加家具和日常用品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它是活生生的,而且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它里头。 有灯柱照明以后我们的小岛就鲜活了起来,色彩变得鲜艳,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比之前更加活泼,这真的让人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我们小岛的照明时间模仿了地面上太阳升起落下的光照强度,早晨六点钟开始开第一盏,六点半开其中四盏,七点钟开十盏,八点钟全部打开,小岛照明达到最强,一直持续到下午七点留下十盏照明,七点半留下四盏,八点留下一盏,九点钟岛上所有灯柱全部关闭,此时只有小院内的灯还在亮起,我们享受一下夜晚的生活,然后一家人纷纷洗漱入睡。 模拟的作息时间很有意思,让不见天日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我们大家都很喜欢。 最近游泳也是我爸妈非常喜爱的运动,自从我将湖外侧落水瀑布方向搭起可靠的石头栅栏,不再担心有人会被水流冲下高崖以后我爸妈也不再一味拒绝下水,在我和王杰瑞的帮助之下学习了游泳。 我妈从来没穿过泳装,头一次穿三点式泳装的时候害羞得捂着脸都不敢出来见人,她对自己身材没有自信,哪怕镜子里她身材匀称皮肤也嫩白,她仍旧没勇气站到别人的视线里。 我爸稍微好一些,靠祛疤药剂脱胎换骨之后他身形比以前好了很多,穿着泳裤有点羞涩,但还是勇敢地牵着我妈的手走到水边,他告诉我妈这里全都是自家人,没有人会笑话他们两个。 事实也是,自从他俩住到岛上以后兰泽跟朱莉游泳就都得穿泳衣了,连王杰瑞都被剥夺了裸-泳和裸-奔的权利,文明程度大幅度提高。 我爸妈不信我说的直接跳进深水乱扑腾就能学会游泳那一套,他们老一辈讲究做事循序渐进。 开始他俩只是在小岛尾巴部分的浅水区蹲着扑扑水花,扶着水底缓慢挪移,稍微适应水里的感觉以后尝试着用脚拍打水花,随后是大着胆子学换气,还有闭气游水。 白日里有灯柱照亮小岛周围的水域,四面清澈的湖底看起来非常轻浅,水温正合适,跳进去游泳简直是一种享受。 二位的魄力还是值得嘉奖的,每天早晚各一个半小时,十天左右就游得有模有样,能围绕着小岛游一整圈。 锻炼的效果很明显,我爸连腹肌轮廓都出来了些,出水以后站在码头看着身材还挺匀称,让我妈没少大惊小怪着夸赞。我妈自己身材也挺拔了很多,她摸着紧实的胳膊特别开心,两人都更有动力游泳了。 王杰瑞是爷爷奶奶忠实的小领航员,每次到时间就撒丫子尖叫着纵身跳起坐进湖面,激起大蓬浪花。 我们家的小岛是块斜着突出水面的石梁,所以小岛清浅的那一边也很干净,没有什么泥沙,我爸让我整个沙滩出来,他说要有白色沙滩才有感觉,游泳累了躺在沙滩上一定很舒坦。 父亲大人吩咐了,那必须满足要求,当天就骑着阿旺去了城外,用腰包在水晶丛林满满装上细软的水晶尘,回到岛上全部用超能力凝结成颗粒均匀的白色细沙,厚厚围绕小岛铺上一层,连水里都不放过。 三四天里来回二十多趟,我们的小岛周围被一圈洁白细沙覆盖,清澈湖水波光荡漾,湖水冲刷着沙滩,色泽洁净美好,让人爱到心上。 这一片沙滩成了王杰瑞的新宠,他可以提着小桶用小铲子堆沙堡,阿福和阿娜也喜欢在沙滩上疯跑、打滚,就连阿旺都喜欢趴在柔软的沙滩上打盹儿。 白色沙子能反光,可以让光线更加明亮,征求过我爸妈的意见以后我又多出了几次城,用水晶尘制作细软的白沙将整个小岛全部都覆盖。 光线更加充足了,虽然放眼看远处依然是昏暗一片,但在岛上散步的时候我真的很少能想起来自己是在地底,这个小岛是我们一家的小小乐园,充满了幸福和欢乐。 我从外头看过,洁白的小岛是如此的耀眼,它已经成为了阿伽玛特当之无愧的珍珠,我的身份让那些好奇的人们无法不经我同意贸然登岛,但来湖对岸市场欣赏白色小岛的人在逐渐增多,昏暗世界中那一抹亮眼的白色实在太稀有了,它毫无疑问成为了许多地表来客希望能够探索的梦幻宝地。 这样快乐的生活真是怎么都过不够,我爸妈说房子里还是太空荡,好多家具还得继续填补。另外等我妹年龄稍微大点一定要把我妹也带过来,这个小岛太可爱了,我妹一定也会喜欢这里。 这是理所当然的,王杰瑞一定也很期待见到小自己两岁的姑姑。 快乐的日子没可能永远持续下去,九月份不光对面世界学校要开学,我这边的学校也已经发来了消息,我会在大概三个月以后去学校报道,进行为期两年的预备学习。 我头很疼,非常疼,我知道自己希连希亚语几斤几两,我就是个半文盲,要在两年的学习以后跟着那些家伙一起进入阿伽玛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如果我不拼命的话很可能会成为学校里的笑柄。 很明显,不光要念书,也得补课了,阿弥陀佛。 -- 第276页 我爸妈都很支持我去念书,他们都说活到老学到老,要我再一次拿出高中学习的吃苦精神,最好能以优秀的成绩进入皇家军事学院,可这谈何容易呀! 求助鲁米妮娜找了靠谱的家教,按照那几个老头老太太的吩咐在各书店弄到学习资料,做好恶补文化课的准备,谨防开学以后坐进教室一问三不知。 预备学习的科目一共十四门,正常情况下一个希连希亚年轻人必须在其中七科拿到优秀以上的成绩才有资格报考皇家军事学院,全帝国每年报考的考生超过两万,择优录用其中最顶尖的八十人。 而我,我只要能保证其中三门达到及格程度就可以安稳被保送进皇家军事学院,而且只要各科达到及格线就能稳定毕业,这是帝国对一个有重大贡献半文盲的莫大慈悲。 我能学习的十四门课分别是:历史,文学,信仰,骑术,统帅,驯兽,战舞,实战三门(刀实战,枪实战,弓实战),理学四门(土魔法,火魔法,水魔法,召唤魔法)。 以上并不是说所有课程都必须学,绝大多数学生都会有所取舍,比如绝大多数没有魔法潜能的学生都没法学习理学中的四门魔法,他们只能靠另外十门课程中的六门来争取机会。 鲁米妮娜那边介绍的老师了解过我情况以后帮我挑了八门课,分别是历史、文学、骑术、统帅、枪实战、弓实战、土魔法、水魔法,所以我现在补课的老师也得请足八位。 我一开始听到她要我选水魔法非常惊诧,我知道自己有土魔法方面的特质,却不知道竟然还能选水魔法,我明明最害怕的就是水。 多亏我自己的谨慎,来到帝都以后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显摆过自己的超能力,别人只是隐约知道我有这方面特长,但从来没人见过我操作,否则我已经穿帮了。 听专职为我扫盲的老师介绍过以后我出了一脑门冷汗,她好几次问我是不是听不懂,或者是不是有其他疑惑,我都以自己希连希亚语不够好,需要她仔细解释为借口装傻。 她耐心地为我解释,我认真听,才知道他们所谓的魔法潜能跟我一直以为的完全是两个概念。 在希连希亚人或者说这个世界里绝大多数文明国度魔法界的认知中,只要是能够沟通土系魔法晶石、引动其中力量蓄积在体内的人就算是拥有土系魔法潜能。 具体就表现为在吸收完晶核之中的魔法能量后可以在一段时间中以吟唱和魔法阵控制土壤跟沙土生成攻击性魔法或者是防御类魔法。 按照他们的理论,魔法是相通的,所谓有土系资质的人只是在土系方面资质更为突出,但他也同样有使用其他系魔法的潜力,需要的只不过是多一枚其他系的魔力晶核,以及一些成系统的修炼。 我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我完全没法把自己的情况和他们的形容连接到一起。 让我惊骇的远不止如此。 那些拥有魔法潜能的魔法师们生活中是不能像我一样随意控制砂石的,他们必须借助晶核才能进入施法状态,他们学习的每个魔法都有固定功能,消耗完精神力以后脱离施法状态,随后他们必须要等待晶核自然恢复充满魔力后才能够再次进行吸取、进入施法状态。 简而言之,这个世界上已知的所有魔法师都没有直接施法的能力,他们必须借助外物,而且即便拥有外物也只能在一段时间内施法,时间结束以后就得等上至少一整天。 我不明白,我微薄的超能力似乎是在碰触过那块奇怪的石头以后就拥有的,在芦河村得到巫医给的黄色晶石被大幅度加强,再后来因为我的锻炼而稳定增长,这么长时间里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能力有不正常的地方。 当年巫医说我有成为土魔法师的潜质,我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未来的土魔法师,但现在有人告诉我所谓的土魔法师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也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 鞠躬。 第134章 98年8月云影 为我扫盲的老师要我去采购学徒法师用的土系法具和水系法具,我克制着自己追问她的想法去上城区的魔法行会购买法具,看着架子上玲琅满目的宝具感觉到迷茫。 魔法绝不是普通人有资格接触的,学徒法师一件最便宜的土系法具法玉就能买六瓶祛疤药剂,帝都生活的普通人家省吃俭用两辈子也攒不出这么多钱。 怪不得之前有人说除非拥有家传宝具,否则普通人家拥有魔法潜能的就只能选择从军或者成为贵族的附庸,没有财力支持,普通人连门槛都跨不进去。 魔法师专用的装备大都拥有各自名称,比如学徒施法的物品叫做法具,一旦成为正式魔法师,使用的施法物品就会被称为宝具。 相比起学徒们使用的镶嵌有低阶魔兽晶核的法具,正式魔法师们的宝具制作工艺更为复杂,用料更为考究和精良,基本上都是非卖品,只能靠在魔法行会中的贡献度兑换。 我学校里能学的只有四系魔法,但稍微跟看管店铺的年轻法师了解过以后才知道其实十四门学科里头的信仰和战舞两门课程也算在施法者里头,不过这两门课程不像理学四门课一样需要魔法天赋,信仰需要学习者坚定不移的信念,而战舞需要学习者有过人的美貌和超凡的魅力,这两门课在学习中也可以配备相应的法具,因为不使用晶核,价格也相对便宜。 -- 第277页 有意思的是召唤科目并不要求固定派别的法具,也就是说什么法具都行,只要有晶核就能召唤出对应派别的魔法生物。 魔法行会这边出售的学徒级法具种类非常多,远不止学校所拥有的四类,事实上在这里我还看到了雷、冰、风、毒四种,年轻法师告诉我这四种魔法的使用门槛非常高,一般只有家族底蕴深厚的施法者会选购,价格也普遍更为高昂。 五花八门的法具真的很耀眼,每一系可以选择的法具都很丰富,土魔法从最普通的宝珠、魔棒、灵摆、法书到稀有的头箍、手镯、胸针、项链都能选择,共同特点是它们上面都镶嵌了一枚大概杏仁大小的土黄色晶石,上面萦绕着淡淡的光芒,让人生出想要触摸的亲切感。 身为学徒也就没必要花钱买太贵的法具,我买了一颗入门版的法玉,大概有苹果大小,青灰色石珠上篆刻了密密麻麻的纹路,一枚土黄色晶石被镶嵌在图案的中心,售卖的法师说平常用手托着法玉没有纹路的一面,要吸收的时候就反扣到另一只手,手接触晶核就会自动开始吸收魔力进入施法状态。 我作为一个还未学习过魔法的新嫩肯定是不敢贸然去吸收魔力的,法玉被收在盒子里等我带走。 水系法具种类也非常多,除了法珠、法环、法书之外还有水魔法特有的卦牌。 我过来之前给我扫盲的老师说过,水系法具可以选卦牌,虽然一般卦牌都是几个或者几十个凑成一套,但每一枚卦牌都算是一件单独的法具,卦牌比较便宜,而且用途广泛,是最经济实惠的选择。 绿莹莹的牌子看起来像是翡翠材质,依旧是由复杂的纹路簇拥着一颗海蓝色结晶,淡淡的水汽很清凉,捏在手里很舒服。 两件法具让我荷包又饱受苦难,收好它们匆匆回家,我要好好研究研究它们的用法。 从扫盲老师那里得到的知识是法具能够限制魔力的流出,让晶核里的魔力不会被一次抽取完,晶核拥有自我恢复的特性,只要不被一次抽干,以后还能源源不断的使用。 现在回想起来,巫医大妈给我的那枚晶核就是没有法具篆刻保护,被我捏在手里一口给抽干了,变成了块普通石头疙瘩。 翻看初级魔法的教课书,书里介绍的内容跟扫盲老师说的差不离,有天赋的学生在拥有法具之后需要学习的就是如何在不伤害自身的情况下稳定吸收法具中的魔力。 我站在小岛上手持法玉,深呼吸以后按照书上的说明左手托着法玉,右手手轻轻覆上晶石所在的面,然后拉开 一道土黄色长链散逸开来,如同彩虹般链接在我的身上,浓郁的土系魔力笼罩着我,萦绕的辉光中我周围的力量空前活跃,我进入了所谓的施法者状态。 有篆刻的纹路压制,晶石中散逸的光带非常均匀,像是被刻意减缓了释放的速度,足足一刻钟以后弧形光带才慢慢减弱彻底消散,而我身上萦绕的光芒没有立刻平息,它又维持了大约五分钟才彻底消失。 二十分钟,作为初学施法者我能维持施法状态的时间是二十分钟,原则上学会持咒以后在这宝贵的二十分钟内我可以构筑自己要施放的魔法,在完成一个基础防御性魔法土盾之后耗尽魔力,等待长达三十小时的充能。 我一开始还在想,一件法具能让普通学徒维持二十分钟施法者状态,多拿一件法具是不是就能将施法时间翻倍? 并非如此,人对晶核中吸收的魔力非常敏感,短时间内吸收来自不同晶核的魔力很容易造成紊乱,轻则伤害身体和精神,重则落下精神病或者残疾,所以一般法师都只会选择固定的一两样法具培养熟练度,越熟悉效果越好,发挥也越稳定。 我很庆幸自己能像正常施法者一样通过吸收晶核中的魔力进入施法者状态,不过我自己也有特殊的情况,那就是我发现自己在吸收晶核魔力之后魔力并不会随着时间推移全部散去,而是有一小部分会被我的身体截留下来,主要表现为我自己特异功能的小幅度增强。 我使用超能力许多年了,自己能力的极限在哪里、最近又成长多少我非常清楚,我现在能感觉到自己吸收完魔力以后那种实实在在的提升,虽然幅度少,但不可忽略。 学徒在同一天左右的时间里不可以接触第二件法具,所以我触摸水系法具已经是三十小时之后,我的手碰触在湛蓝色结晶上,迷离的蓝色光带受牵引投入到我身上,空气中活跃的水之气息让我如痴如醉。 我以前一直都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土壤和岩石的气息,但对水非常的迟钝,我控制水的能力远弱于岩石和沙土,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属于水的清灵和优雅。 我抬起双手如同本能般让一股股水流像灵蛇般受牵引从湖面上腾空而起围绕我旋转,激荡的浪花喧闹不休。 这不是正常的施法者形态,书上说学徒法师们吸收魔力与水产生共鸣以后能够更好的感受水流所在,但绝对不能像我一样直接控制身边的水,这不正常。 事实上不正常的在后头,涓涓细流般的蓝色光带流淌得实在是太慢了,让我心中生出烦躁来,我捏着卦牌把它硬生生掰碎掉,捏出了脱离束缚的晶核,我开始鲸吞虹吸其中的魔力,潮水般的一条条光链冲击着我的全身,我很快就觉得无比疲惫,满足地回屋子里倒头睡觉。 -- 第278页 这一觉无比舒服,足足睡了九小时才醒来,我爸妈没少担心我,看我神清气爽才松一口气。 我感受着自己大大增强的水之亲和,意识到自己恐怕跟其他施法者很不一样,掌握着晶核截然不同的使用方法。 我翻看了很多书,书上说施法者是无法将魔法力量留存在自己身体中的,施法者只是容器,就像电器一样,电器必须使用电池才能工作,没有电池就无法发挥效用,而我不一样,我可以完全消耗掉一截电池,然后自身拥有发电的功能。 我的卦牌被我毁掉了,但我控制水流的能力比原先几乎增强了数倍,我一直都不太喜欢被水环绕以后脱离大地的感觉,现在完全变了。 纵身跃入水中被水包裹以后我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和欢呼,我身边的水成了我的延伸,我的每个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影响着它们,我游水比过去更为迅捷,几乎感受不到阻力,甚至还能感觉到那种收发自如的推力。 我的第二项能力就这样在我始料未及之中得到了解锁,从此以后河流和湖泊也对我敞开怀抱,我不再畏惧水,它成为我依恋的安乐窝。 没有法具肯定不行,我又去买了一个卦牌,去买东西的时候我跟那个看店的法师聊了一会儿,我问他为什么魔兽能够靠本能控制元素之力,而人类施法者不行,他告诉我原因是魔兽身体中拥有储存魔力的器官,比如说晶核,我们人类体内没有晶核,所以无法储存魔力,只能借助法具来短暂使用魔力。 我不晓得自己有没有晶核,但毫无疑问的是我拥有自己储存魔力的本事,我使用魔力的方式跟魔兽别无二致,我可以算是一头人形魔兽。 我问那个法师有没有人类法师能够将魔力储存到体内的记载,他点头表示当然有,不过这样的人通常情况下寿命极短,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遭受身体畸变而恶疾缠身,痛苦地死去。 我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施法者中,能够储存魔力在自己身体内竟然是绝症。 那个法师看我不明白,给我解释了一番,他说绝大多数人类的身体构造决定了魔力无法在人体内长时间存留,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件缺憾,而是好事。 活跃的魔力拥有改变施法者身体的功能,越是多使用魔法,施法者的身体就会越因为魔力的侵蚀而产生出一系列变化,通常这些变化都是有害的,能够及时将魔力散去并脱离施法者状态事实上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而缺乏这种保护机制的人则会罹患浸魔症,无法控制自己日益增长的魔力,在身体剧烈的病变中无奈死去。 怕我不相信,他还给我推荐了几本书,他说魔兽们在拥有魔力储存器官以后身体所发生的一系列畸变就是魔力有害论的很好证明,魔兽普遍智力得到提升,也因为操纵魔力而更具破坏力,然而付出的代价是无法生育、形态改变不再被同胞接受、更容易受到人类和其他魔兽攻击与其说觉醒魔力天赋对动物来说是上天的馈赠,倒不如说是诅咒。 人类的身体更为脆弱,蓄积魔力无法得到很好的控制,会因为魔力觉醒附带的爆发而死,就算好运气扛过了魔力爆发,身体饱受魔力改造必然会发生不可逆转的畸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同样是死路一条。 好吧,明白了。 我以为自己是开了金手指,以为自己特别拽,没想到在别人眼里我是个残疾,不对,是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传奇法师紫晶公凯因的故事要接近尾声啦,感谢大家的阅读。 第135章 98年9月天光 很明显,是两个世界之前穿梭所产生的回溯力量保住了我的命。 我很早之前就注意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了,土系魔力的日益增长使我皮肤、瞳色和发色都产生了变化,我一直担心在我身体内更深层也在发生着我所不知道的变化,那些担忧在现在成了事实。 我说不准自己被剖开以后会不会也挖出来一枚像魔兽那样的晶核,但我现在对自己的了解稍稍加多了一些,我知道自己可能并不特殊也并非无敌,我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很幸运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仅此而已。 我脑子乱乱的,买了一枚水系卦牌,坐在阿旺身上的帐篷里迷迷糊糊回了家。 月底要去对面世界,我准备东西也心不在焉,我爸妈听了我的情况也忧心忡忡。 我这问题严重吗?我自己也不知道,回溯的力量将我的身体年龄保持在了十二岁,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怀抱着炸-弹没有爆发,但我要永远都保持十二岁吗? 我现在已经接触了第二系魔力,身体中蕴含的力量比以前更多了,我会因为魔力的影响生体发生畸变吗? 没人能给我答案。 这真的很要命,我原来一直想要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尝试着不过石门对面,让自己的身体长大上几岁,也过过真正属于大人的日子。 现在我哪敢? 总而言之我就这么带着空间包里的爸妈和流浪狗花花一起跨过石门,回到上海预备开学,整个九月份就在这种忧心忡忡的主色调里到来。 地下室的蝎狮身体又好了一些,现在伤口全部愈合了,而且能自由活动,就是地方小了点,只能慢悠悠来回转圈,跑不开。 -- 第279页 我跟我爸妈商量过,以后可以找地方承包片山林,最好能有茂密的树,把它养在里头。 这么大的家伙,残疾的翅膀、尾巴和爪子还有大雀雀没有三五年回溯是很难恢复的,我觉得我可以承包山地以后在山上开个深点的山洞,让蝎狮住在里头,毕竟蝎狮本来就生活在深涧山谷里,入夜以后它可以外出活动,只要不被人看到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我爸妈倒是觉得行,他俩正好觉得上海的生活不太安宁,能去山里避避风头也好。 承包荒山不是简单事,他们现在开始物色,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实施也不迟。 当然,他们人生地不熟大概率找不到什么好地方,我也给公司里的员工们提了一嘴,接下来试试把工作的重心挪挪,试试农牧业什么的,我们钱都是刮风逮来的,有资本试错。 公司前段时间出手了几套房子回了波血,这几个月房价形势很不错,又在金阳大厦弄了一套坐北朝南的全明户型,房子真的相当气派,客厅又大又宽敞,装修也豪华。 这里离我学校比较近,以后上学更方便,而且要是我跟殷慧梨谈对象,我俩就可以住在这里,舒坦。 搞定公司杂七杂八的事情,小狗花花跟着我爸妈在洋房那边享福,我自己回公寓跟梁江波团聚,我不光见到了殷晴,还见到了殷慧梨。 一个假期都没见她,她变了不少,穿衣打扮都比之前时髦了很多,发型也换了,看起来很成熟。 殷慧梨是专门抽时间来找我的,她家里在为她收拾东西,同学们也在为她举行送别的派对,她赶时间,过来告诉我她要去美国念书了,问我去不去她的送别派对。 我很惊讶,但又没那么惊讶。 她有点不自在,偏开眼睛告诉我她一直没想好怎么跟我说,因为我们两个说好等她高考完以后谈对象的。 她要去美国念书,这我其实并不意外,她喜欢的专业我学校已经给做烂了,去外头对她来说是更好的选择,我完全能理解。 她表姐早就知道她要去美国了,连梁江波都知道,但他们都不告诉我,就算我在她毕业以后一次又一次打电话去她家,询问她表姐,问梁江波,大家也都不告诉我她的消息。 这并不地道。 我明白,我明白她不想让别人告诉我她的消息,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我说。 我猜现在她大概想好了。 王凯,我说我要去美国读书了。她声音不大,透露着抱歉。 很明显,即便现在她也不想告诉我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 嗯。我表示自己听到了。 对不起,她抿着嘴唇叹了口气:我想了很久,也考虑过换专业但我果然是一个自私又胆小的人。 别这么说,我安慰她:其实我也觉得你出去读书挺好的,可以开阔眼界,也有更好的学习环境。 我应该难过的,或者最起码该生她的气,但我很在乎她,所以不会那样想。 你会等我吗?她鼓起勇气小声问我。 我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啊,对不起,是我太贪心了。殷惠梨自嘲地捂住嘴。 本来想说些勉励或者祝福的话,但我实在是没心情说,她也没心思听,所以双方都草草应付两句,她匆匆离开。 我们没有开始,于是也就无所谓结束,没有失恋以后那种痛苦或者不舍,我心里只有淡淡的惋惜。 她已经是成年人了,跟我一样,我们都会权衡得失做出必要的选择。 原本躲在房间里的梁江波和殷晴出来了,二位期期艾艾。 梁江波蔫嗒嗒走到我身边扶着我肩膀:王凯对不起 还好意思过来,我打开了他的手:看你干的破事。 我没想到梁江波会帮着殷惠梨隐瞒,他这事办得真叫难看。 殷晴看我生气了,赶紧凑过来:王凯,你别生梁江波的气,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我是 这种事情的处理会体现出来远近亲疏,我肯定不生气她维护自己的堂妹,但梁江波配合自己女朋友把我蒙在鼓里,这事做的就很不漂亮。 咳!我干嘛跟他们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呢?我是干大事的人。 摇摇头,回房间收了几件东西回空间包,转身就出了公寓。 梁江波追上来想拦我,被我伸手挡开了,我不想现在跟他争执,那太难看,给我两天时间静静就好了。 我走在街上,抬头看天空,太阳很大很晒,但天空很阴沉,我心里头的郁闷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枯燥乏味。 归根究底来说,这一切只是我的问题罢了。 人家女孩子问我能不能等她,我就立即认为人家是要我做备胎,然后立即拒绝,这是我自己思想的问题,假如我不那么高傲,自大到觉得谁都配不上我,别人都该如珠如宝地把我捧在手心里,那我就不会觉得受到亏待,也不会想要生气。 或者说,还是我太娇气了,总想要别人宠着我,一旦别人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我,我就受不了 我这么想着就舒服了很多,自我检讨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起码我就不会觉得自己失恋了,也就不会想要死去活来的闹腾。 -- 第280页 晚上叫了杨辰一起在街边摊吃烧烤喝啤酒,我跟他交朋友真是明智的选择,最起码在我跟梁江波闹别扭以后不至于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吃着烤串喝着啤酒,我跟杨辰吐槽那个错过了我的笨女人,还有那只胳膊肘子向外拐的白眼狼他有了老婆就忘了王凯小宝贝。 我酒量差,酒品还不好,几瓶黄汤下肚就情绪逐渐失控,唉声叹气,喝完酒扶着树吐得天昏地暗,被杨辰给送回家。 一觉醒来头痛得厉害,杨辰还得打工已经回家了,就我忍受我爸妈的唠叨和数落,我妈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说怨我不早点跟人家女孩子确定关系,搞到现在出变化,差点让我烦躁到要躲回公寓去。 我的亲娘,你可别唠叨了,让我安静着休息会儿。我现在完全不想听这些教训和埋怨的话。 自己弄了点吃的,中午梁江波和殷晴来了,虽然我非常非常想让我爸妈把殷晴给挡在门外不让她进来,但为了不让梁江波难做,我没开口。 我发现人的想法一改变以后真的就很难再换回来,殷晴跟我说的话我根本听不进去。 她自然还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她堂妹说话,她有充分的理由,有了这种大前提,她所谓的道歉也就轻飘飘完全没有半点诚意。 梁江波倒像是明白人,不住地试图劝阻他女朋友,还对我露出抱歉的表情,但那有什么用呢? 他的女朋友还是在我家喋喋不休让我烦躁,原本是过来道歉的,却像是上门找茬一样。 原来挺聪明的女孩,又何必参合到这种没头没尾的事里呢? 之前只是我和她堂妹的事情,我们不谈了,她现在一遍遍告诉我她堂妹的苦衷,说堂妹多可怜,她们又是为什么才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让我大气一点,别小肚鸡肠 是是是,你觉得错的是我,希望我反思下自己,去给你堂妹道歉你想得很美。 有用吗?有意义吗? 从头到尾,殷晴没站在我的立场上说过哪怕一句公正的话,而梁江波心里很清楚我的想法,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维护自己的女朋友,当缩头乌龟。 这种男人真是怂狗一条。 我能看到殷晴眼底那种压抑着胜利的窃喜,她终于赢了! 这种聪明的女孩子真的很可爱,一直以来都在这种无所谓的地方暗暗竞争,她总想证明梁江波爱她胜过关心自己的哥们。 现在她终于驯服了他,她像一个冠军一样意气分发地告诉我这次伤害她的堂妹是我的不成熟,我应该学会为别人着想,不要执迷不悟,快点去找她堂妹诚恳道歉,或许还能赢得原谅。 殷晴啊殷晴,你太得意忘形了,梁江波还有他家人对你如珠如宝让你忘乎所以,几乎要忘记王凯是什么样的人。 倘若她不是梁江波的女朋友,那我会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让她连滚带爬出去。 但她是梁江波的女朋友,而且大概率以后还会是梁江波的老婆,所以我就会像梁江波一样容忍她、疼爱她,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情生她的气。 我挤出来笑容告诉她别为我的事烦心,要开学了,大家都有很多事要忙。 殷晴看到我的态度很高兴,甚至能说是神清气爽。 以前她和梁江波谈恋爱的时候都总是得照顾我的感受,梁江波为了不冷落我从来都得把自己的时间劈成两份,只要有她一份就必然有我一份,她为了跟梁江波在一起不得不也非常积极地照顾我甚至是讨好我,但现在不用了,从此以后都不用了,她彻彻底底站起来了。 她抢到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让她赢的。 第136章 98年9月云影 烦恼的时候睡觉就好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无所谓的东西都抛到脑后,于是整个人也就轻快起来。 开学的日子我自己坐出租车去报道,大二的课程安排比大一稍微轻松了些,考虑过以后我托总主持晚会的师姐给我找了份打字员的兼职,在她实习的小公司里打零工,混点工作经验,看看人家公司怎么运转的,顺便消遣时间。 毕竟我那小破公司到现在都是三个员工瞎折腾的,要不是我自己把控财政大权,哪一天被人卷钱跑路都不奇怪。 梁江波过来的时候我正跟师姐站在一起,于是笑着朝他招手,随后就看到他身边的殷晴,她冲我笑了一下,拽着梁江波的胳膊把他拉走了。 怎么回事?学姐很意外,回头看我。 对自己不自信呗,老怀疑自己男朋友是同性恋我很不厚道地耸耸肩膀:你们女孩子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都这么缺乏安全感? 学姐笑得花枝乱颤:你呀她说我才真弄不懂你们男生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有时候真的很幼稚,像幼儿园小朋友闹别扭一样玩些古怪花样。 殷晴跟我闹别扭,行同陌路了,但我肯定不能真跟她计较,去顶牛跟梁江波玩什么行同陌路。 那货生活费早给造光了,我再几天不回去他不光加不起油洗不起车,还得饿肚子。 我提着我妈做的饭菜还有两大兜吃的回到公寓的时候梁江波正颓废地躺沙发里打游戏,见我进门把东西放上桌开始收拾冰箱,那转过头偷偷看我的可怜样像一条傻狗。 -- 第281页 要正常周末他早出去浪了,这周车刮花了没法开,身上没多少钱又不好意思找他小舅舅,拉上窗帘一个人窝在家发霉。 冰箱里还放着些苹果鸭梨之类的水果,想也知道是殷晴给他买的,梁江波这傻狗吃惯果盘嘴养刁了,不吃带皮有籽的,水果都装在袋子里原封没动。 冰箱奶和啤酒没了,面包跟蔬菜也没了,雪糕冰棍儿倒是补了些,看样子是殷晴带过来的,这些便宜货梁江波根本不会吃,我都收进垃圾袋,掏出记事本写购物单。 整理好冰箱,去厨房蒸米饭,把菜煨上,抬手让苹果和梨自动去皮去核分瓣,摆盘插上水晶叉端给假装认真打游戏的梁江波。 你不生我气了啊梁江波小心翼翼接过盘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像条傻狗。 你说呢?我挑挑眉。 我想吃草莓和葡萄。他捏着叉子拨弄水果。 你脸可真大!我没忍住拍了拍他脸,好一段时间没仔细看,他好像都瘦了。 我都不用问他为什么会把胳膊肘子朝外头拐,因为他知道我不会真的跟他生气,不会因为他是个烂人就抛下他不管。 因为是自己人,所以可以可劲造,就这么简单。 他嘿嘿笑着吃水果,我把饭菜端上桌,看他狼吞虎咽,没觉得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吃完饭以后稍微整理了下各个房间,所谓的整理和打扫不过是一个念头让所有灰尘和污渍自动脱离地板和墙的表面汇聚成团飞进垃圾桶,这种事情做多了熟能生巧。 以前碗筷少不值得用洗碗机的时候还手动洗碗,现在不用动手了,一个念头控制着滚烫的水流就能做到多快好省,生活比以前更轻松。 陪着梁江波打了几局游戏,出门开车送修,回来以后招呼他一起去商场买东西。 梁江波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有因为殷晴的事跟他闹别扭,让他两手拎满东西他都乐呵呵,笑得傻开心。 当季的潮牌穿上身,钱包鼓起来,梁江波又成了英俊潇洒的靓仔,走在街上回头率倍增,自信心也倍增。 我还是喜欢梁江波现在这种开朗张扬的样子,真不明白殷晴为什么总希望梁江波精打细算,去过那种抠抠搜搜的小家子生活。 车修好了,梁江波开着车上学,我依旧自己坐出租,主要是不想殷晴看到又想太多。 在学校我跟梁江波依旧是很少搭话,梁江波有空都去陪殷晴了,两个人都很默契地不提我,我就是那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这个月一切都好,兼职做得很顺手,还抽空学会了用电脑制作一些公司用的报表文档,跟大家相处也很融洽,我很喜欢兼职的环境,我自己的公司也应该这样。 学校里新学期也按部就班,有空受学姐召唤当主持人上上台,也认识了不少学校里活跃的校友。 月底回家,小狗花花已经成了我家的专职看门狗,白天我妈和黄姨出门的时候也牵着它,它翘着小尾巴昂首挺胸在旁边开路,尽职尽责,小日子过得挺有滋味。 有我爸妈的照顾,三只幽光蝶蜥还有养伤的蝎狮都没怎么在地下室受罪,蝎狮已经能在地下室里踱步子小跑,我爸说它翅膀的伤势有明显好转,爪子的伤也有恢复的迹象,就是尾巴伤得重,现在还没法活动。 老年幽光蝶蜥们的状态比上个月更好了,翅膀色彩已经跟壮年的蝶蜥没什么两样,原本老化严重的身体状态也一直在改善,现在很活泼也很亲人。 帮我爸妈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二位又买了不少家具和生活用品,我妈这回不光买了充气小筏子和沙滩用的遮阳伞、躺椅,还勇敢地买了火辣的泳装。 按说我们小岛上那点路灯光线根本没什么好遮挡的,但我妈喜欢,她说要的就是海滩的那个调调,要不是怕贝壳硌脚,她还想撒些贝壳在沙滩上呢! 他俩在上海的日子就挺清闲的,但我问了他俩,毫无疑问对面世界的生活对他俩更有吸引力,我们家的湖心岛简直太完美了,就连那永远漆黑的天空还有暗红的熔岩洞窟看习惯以后都觉得可爱,他俩在这边的时候也总忍不住把两边世界做对比,毫无疑问,拥有着原来县城房屋户型的湖心岛完胜。 在我妹软软的小脸上亲一口,时间到达,石门开启,我带着空间包里头的小狗花花还有我爸妈一起抵达我们在对面世界的家。 小狗花花已经习惯一眨眼自己就从街边小院到湖心岛了,欢叫着在小院里疯跑,然后撞上石桌嗷嗷惨叫,这小子永远学不精明。 躺在儿子身边,他睡相跟他老爸一样都特别好,安静得像一个小天使,小猫鹫也软软地朝我叫两声依偎到我胳膊边闭上眼睛。 早起伸着懒腰跟儿子一起刷牙洗脸,父子俩光着脚丫下楼吃早餐,奶奶第五十次让王杰瑞不要吃饭的时候抱着猫鹫,教训他吃饭不能看电视,宠物不能上饭桌。 吃完早饭以后大家一起布置这次带过来的家具和电器,拆掉水晶衣柜放上我爸妈心心念念的木质衣柜和斗柜,我爸还把索尼游戏机给安装到了客厅的电视柜上,王杰瑞坐在旁边端着装葡萄的小碗看爷爷摆弄一堆电线和古怪的玩意。 我爸去我公寓的时候见过我们的游戏机,我教他玩过一点简单的游戏,他当时说自己不感兴趣,结果这回竟然花大价钱给自己孙子买了一台,还很奢侈地买了好多游戏光盘。 -- 第282页 王杰瑞还没见过游戏这种东西,坐在爷爷身边入神地盯着电视机,非常着迷。 我念书那会儿我爸特别不喜欢我去游戏厅,每回同学叫我去游戏厅他总吹胡子瞪眼说我会跟那些流氓学坏,没想到现在也主动把游戏机买回家。 大包衣服和鞋袜塞进衣柜鞋柜里头终于让家里增添了更多生活的气息,之前一直缺失的窗帘这次也全都安装上了,我爸妈都说现在最大的缺憾就是院子里太空旷,没有植物光秃秃没有生机,从对面世界往过来拿植物没法长大所以不考虑,他们要我试着找商队带些地表的花卉或者园艺植物回来,耐阴的最好,我们用灯照着估计也能活。 外头灯柱的灯表现挺好,就是功率还不太够,又加了些,高度也进行了调整,由原来高度相同调整到现在功率大的高、功率小的低,错落有致以后更加和谐,灯柱的数量加了整整一倍,而且看样子完全可以继续加。 有洁净白沙覆盖小岛,现在的生活更有滋味,我在水产市场挑了些漂亮的观赏鱼类回来放进湖泊里,让原本单调的湖泊里增加些生趣。 我们家岛周围湖泊里头的水是真的好,水质完全没得说,毕竟是来自地底深处的纯净矿泉,清冽、甘甜,我爸妈总说直接舀回来都能喝。 我们家里肯定不直接喝未处理过的水,家里屋顶的尖锥部分其实就是几座互相连接的储水塔,水原来会被提上去倒进最高的水箱里静置澄清,取上半部分的水到第二个水塔加聚合氯化铝絮凝,随后添加稳定剂、经过过滤池过滤掉沉淀,到第三座体积最大的储水塔备用。 储水塔的水最后还会通过一个装有复杂滤芯的净水装置,最后从各个龙头中流出来。滤芯要每个月更换,我爸妈和兰泽都会,这是必要的工作。 清冽的矿泉听着是挺棒,纯天然原生态,不过这玩意里含微量的硫和氟,对健康无碍,但我还是更喜欢把它们都给除掉,毕竟微量元素从每天的肉蛋奶里头就能稳定摄取,家庭用水还是越简单我越放心。 原来水塔的水需要一桶一桶往上提,现在不必要了,我吸收卦牌中魔力开启施法状态的时候超能力大概能增加两到三倍,抬手一道从湖中翻滚而出的水龙跨越数十米距离如同龙吸水一样扭动着灌注进水箱,一次轻松管半个月。 当然了,我操纵水的动静太大,都在岛上熄灯以后进行,否则被人觉察到难免会吓到别人。 我的预备课程已经开始了,文学老师和历史老师已经到位,每天都要在帝国学城区上课,首先是大概四小时左右的扫盲课,由我的扫盲老师和她的同事们负责我十六门课程还有帝都基本生活常识的讲解,许多时候我们会走出课堂前往帝都各个区域,一边游览和观察,一边加深对于帝都的了解。 扫盲课包括了我能想象到的一切:不同阶层的孩子如何在他们的家庭中出生、成长、接受教育、步入社会参加工作、结婚生子繁衍下一代、老年生活直至在熔岩中归于天国,他们所需要面对的一切也是我应该了解的一切。 这个国家的文化、艺术、历史、经济、政治、宗教一切的一切我都必须有所涉猎和了解,这是一位真正贵族子嗣在进入帝国最高学府、成为国家栋梁的大前提,他们必须有渊博的知识、过人的胆识和远见,唯有这样他们才能带领着希连希亚帝国冲破牢笼,走向更加繁荣富强的未来。 这就是所谓的精英教育,它培养的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统治者,哪怕我是走狗屎运获得了进入最高学府的入场券,鲁米妮娜也希望我能够不要辜负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137章 98年9月云影 帝国绝大多数学子是没机会接触到我们现在这个层面的,正如在另一个世界所谓名牌大学里念书的我一样,我和我的同学们努力学习是为了在毕业后找一份比较轻松又能有丰厚薪水的好工作,我们的社会定位是当一枚稍微大点的螺丝钉来给祖国添砖加瓦。 而在这边的世界,阿伽玛特军事学院里培养的不是螺丝钉,而是帝国机器的驾驭者。 皇权分离、君主立宪是这个庞大帝国的基本架构,帝国皇帝作为国家象征统而不治,由皇帝任命的首相作为内阁首脑行使行政大权。 由二十八支皇国贵族头目和来自民间的政治精英们共同组成的阿伽玛特议会不仅仅是皇国的最高立法机关,还是最高的国家权力中心。 帝国皇帝是象征性的国家元首,他的职责更多是礼仪性的。 在另一个世界的英国和日本,议会掌握着国家的立法权,而内阁由议会下院多数党领袖组建,下院多数党领袖即为内阁首相。内阁掌握行政权,受议会监督,对议会负责。君主无实权,行使礼仪性的职责。内阁由议会产生并对议会负责。 阿伽玛特这边情况略有不同,因为参合了皇国贵族派系,原本议会应该拥有权力在内部派系互相博弈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限制,这是现在整个皇国众多纷争和混乱的根源。 当然,我的老师们也没有忘记告诉我一个皇国约定俗成的惯例:那就是新加入皇国贵族的人在前两代是无法从政的,这是出于对帝国政治队伍纯洁性的考量,没有白纸黑字,算是大家都认同的传统。 -- 第283页 知道这一点以后我就明白为什么皇国会这么轻易把我这个完完全全不知根知底的外来户放进帝国权利中枢,我离真正的中枢还远得很。 简单说,我跟我儿子王杰瑞都没什么机会去当大官了。 其实也是好事,就我这政治面貌,怎么看也不像是当大官的料,连个村子都照顾不好,也就不用再做什么加官晋爵之类的白日梦。 扫盲课十四门统统得学,每天四小时肯定不够,所以扫盲课结束以后还有专门的单独课程,每节大概五十分钟,中间会有休息时间,每天还有三到四节,放学带着一堆家庭作业回家。 我要是别那么争强好胜,给自己定高要求,其实不用这样辛苦,不过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多学点东西总比成天躺家里养老的好。 养老的悠闲生活是舒服,但过久了也无聊,我爸妈现在就总是闲得慌,没少跟我说想找点事情做一做。 我的跟班兰泽现在主要的工作跟对面世界的黄姨有点相似,他负责骑着阿旺去市场上采购我们日常的食品和日用品、照料家里的大小动物们,还有在我爸妈做事的时候打打下手。 我爸妈不会讲这边的方言,所以现在每天都固定抽一段时间教兰泽汉语,他们希望能跟兰泽更好的沟通。 在兰泽能熟练使用普通话之前我还不打算带他去对面世界,上海是个大都市,生活跟这边相差太大了,先让他多看些电视节目,对另一边的世界多一些了解再考虑也不迟。 兰泽很聪明,现在家里各种电器的用法他都已经熟练起来了,空闲的时间非常喜欢看电影,也热衷于打游戏,要不是我爸妈不许他晚上玩太晚,他肯定常常玩通宵。 王杰瑞现在有爷爷奶奶以后也开朗了许多,以前我不在家的时候就只有兰泽或者阿福和阿娜陪着他,现在我出门之后爷爷奶奶也可以陪他看电视,给他讲故事,和他做游戏,他有许多事情可以做,爷爷奶奶给他拍了许多温馨快乐的照片。 我们家真的是最最好的度假庄园,气温永远最舒适,光线也恰到好处,踩着雪白的细沙步入清洁透亮的湖水,那感觉真的是棒极了。 我妈现在变了很多,即便王杰瑞总会喊叫着奶奶然后奔跑着撞进她的怀里,但这跟以前走在县城的街上被年轻人教怀里的孩子叫她奶奶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她已经开始慢慢淡忘自己以前对年老色衰这个词语的畏惧。 美人迟暮是很悲惨的一件事情,我妈从来都不是美人,但感受着健康和青春从自己身上被一丝丝剥离,那种无奈还有淡淡的焦虑曾经一直伴随着她。 现在,她可以很自信地展示自己的身材了,她可以鼓起勇气穿上堪称火辣的泳装,把奔跑过来的孙儿高高举起转一圈放下,然后带他一起奔跑向院子对面不远处的小码头。 奶奶从小码头上纵身跃下钻入闪烁粼粼波光的湖面,像一条洁白的大鱼,王杰瑞紧随其后纵身扎进水里,像条小鱼一样扑腾着追逐奶奶,他的小猫鹫在空中盘旋,时刻注意着小伙伴的动向,有时还会大着胆子俯冲水面,抓起小小的鱼儿仰头吞下。 远远游出一段又绕大弧形回来,奶奶举着孙子上水中的充气皮筏子,自己也爬上皮筏。 小猫鹫已经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了,亲昵地拍打着翅膀靠过来,享受奶奶的抚摸。 这时候奶奶会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手指梳到脑后,先找出两条干燥的浴巾包住孙儿和自己,然后打开筏子上的小篮子,跟孙儿还有孙儿的小宠物一起享受水面上的小小野餐。 固定筏子的小锚被奶奶拉上来,王杰瑞抓着两只塑料浆划船,奶奶搓着馒头渣投喂水里的小鱼儿,小猫鹫飞腾着不时掠过湖面捕捉小鱼,这是泛舟湖上的悠闲时间。 玩够了,午餐也吃完了,奶奶划筏子到小码头停靠,抱着裹在浴巾里头的王杰瑞踩着温软的细沙在小狗花花和小猫鹫的簇拥下回家。 我就没法像他们一样舒服,我课业相当繁重,仿佛又回到高中那段让人头痛的时间,要知道,我现在的噩梦里高三那段时间也占着相当大比重。 我妈和王杰瑞冲完澡吹干头发到客厅陪王杰瑞搭积木城堡,王杰瑞告诉奶奶他想去对面的街上玩,我妈说得问爷爷,王杰瑞就跑去找爷爷,爷爷正拿着扳手和小零件给孙子做小玩具,听说王杰瑞想要去街市上玩立刻赞成。 我多少次让我爸妈去湖对面街市转一转看看新鲜,我爸妈从来都不愿意,王杰瑞说想去对面街市玩,他俩就动摇了。 破天荒,我们家的大少爷和少奶奶让兰泽骑着阿旺带他们爷孙三口去对面街市上逛一逛。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害怕的话我也可以一起去,我爸妈这回硬气了,让我在家安心写作业,他们去逛一小圈就回来。 隆山巨蜥背着带流苏的小帐篷游过湖泊登岸,我去过街市,那里平常只有几点昏黄的挂灯照亮少数的小摊,多数摊位都隐没在漆黑中,我爸妈虽然已经能在黑暗中清楚地看见东西,但我猜他们也没胆量下地自己逛。 我竟然猜错了,大概两个多小时以后我爸妈他们才回来,这次堪称满载而归,他们买了一大筐食材,还得意洋洋给我显摆。 新鲜的肉和鱼、水嫩的蘑菇、几乎透明的大虾、这都是他们之前从没见过的,先在冰箱里储存,今天他俩要做大餐。 -- 第284页 我们家的食物几乎全部都是从对面世界带过来的,就是因为我爸妈受不了希连希亚人的长相,更不愿意碰这里本地的食物,他们被原来照片里那些蜥蜴、蝾螈还有大虫子给恶心得够呛,再三叮嘱我家里绝不能有那些奇怪的食物,只能吃我们带过来的东西。 好了,现在他们自己逛一趟市场,竟然亲手买回来这么多吃的。 他们挑的自然都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奇怪的食物,比如本地人特别喜欢的小蝾螈还有泥浆虫他们就没有采购。 肉倒是蝾螈肉,也就是本地人很喜欢的那种肥胖蝾螈,一般能长两三米,地位跟另一个世界的猪肉差不多,肉质很肥美。 鱼是真的棒,地下河里盛产没有鳞片的透明鱼,肉质丰厚细腻,没有小刺,切薄片配上蘸料真的是非常鲜。 手臂长的大虾也非常赞,通身透明,壳里头全是白嫩的肉,这玩意不便宜,我爸妈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虾,喜不自胜,让鱼贩子处理好,晚上要给我做他们在菜谱里学的龙虾粉丝。 我这么孝顺,肯定不会告诉他俩那所谓的大虾其实是一种大型的水生昆虫,不过味道确实跟虾差不多,本地人喜欢拆了壳子生吃,我试着煮过,很容易熟,淋上醋蒜汁味道很棒,应该不会让我爸妈失望。 这一次逛市场没给我爸妈留下什么坏印象,王杰瑞买到了他喜欢的小零食,以后我爸妈肯定还会过去,他们或许真会喜欢上那条街市也说不定。 这一个月时间里扫盲课进行得不错,我够用功,脑袋瓜也算机灵,几个老师都对我的进度很满意,尤其是讲解魔法史的女老师,她很欣赏我吸收卦牌中魔力时候放松的动作和自然的表情。 我的魔法史老师说一般法师都不喜欢吸收魔力时候那种让人不适的侵入感,因而大都表情严肃甚至是面目狰狞,而我不一样,我能够克制住不适感维持优雅的仪态,这种对魔法本身的尊重和喜欢都很让她动容。 另外,我的施法状态维持时间也很优秀,这说明我无论从身体素质方面还是精神健康方面都比常人更有优势,这会在未来的学习中帮我大忙。 我当然要假装自己也有不适感,只是克服了心理障碍,我可不想让她知道我是那种拥有魔力容器的怪胎,吸收魔力的时候只会觉得舒服,不会觉得难受。 每三天交替吸收土系魔力和水系魔力,我总能在结束施法状态之后得到些许沉淀下来化为自身力量的魔力,这种缓慢的扩容让我非常喜欢,自从能够更轻松操纵水流,我对自身的减重效率就骤然提升,现在已经能举起大概一百六十斤左右重量的活物,也能让自己短暂双脚离地,不过维持时间实在短了点,最多不超过十秒。 按照估算,我大概还需要几个月才能将操纵力场的能力提升到让自己稳定浮空一分钟以上,至于实现飞天梦想,那还任重而道远。 第138章 98年10月天光 本月回上海以后一切安好,我家附近的医院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暂时被封闭了,听说是在整改,具体情况大家也不知道。 比较欢乐的事情可能就是杨晨老爸终于被放出来的消息。 关进去这么久有惊无险官复原职,据说是被有心人暗算,现在洗清了冤屈,北京那边家里天天高朋满座,风头正盛,小太子杨晨也再次成了周围人的晨哥,以前那些躲瘟神似不理他的朋友们现在也又凑了过来。 这几个月里杨晨可懂事了很多,家里那边处理完烂摊子发现儿子竟然不但没自暴自弃反而真的在上海乖乖念书,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不光没挂科,还假期里打工自力更生,那副懂事的模样让家里来看他的妈妈、舅舅和姑姑感动得涕泪横流,一个劲儿说他长大了,受苦了。 小太子重回人生巅峰,要换以前的他,那绝对要把之前抛弃他的朋友们狠狠给折磨一顿才甘心,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把当初厚脸皮借别人的钱都给还了,还请那些人吃饭,掏心掏肺感谢大家以前对他的照顾和支持,让那些小伙伴也一阵感动,喝得七荤八素。 本来也就是,他那些哥们没谁对不起他的,他落魄那会儿那些人都是挤出来自己生活费给他装逼挥霍,都学生,就算家里有钱又能比别人多多少?能支援他就是情义,当初他请人家吃饭喝酒也是想大家捧着他看他多牛,那些人没狂踩他就是义气。 总而言之杨晨现在翻身了,而且有了自己的梦想,他想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游戏公司,组建自己的团队,做最最好玩的游戏。 我挺看好他的,而且听别人说他最近和隔壁学校一个学法律的女孩走得挺近,说不定也能谈出来点名堂。 他算是咸鱼翻身了,倒也关心起我来,我现在比较低调,不再开梁江波小舅舅的车,也没再顶着黄毛在学校里乱窜,别人参与社团活动的时间我都在外头打工,认识我的人也就渐渐没以前那么多了,算是回归平淡。 当然了,我就算再平淡,追求我的人也是永远不会少的,那些个女的男的都跟狂蜂浪蝶一样穷追不舍,这么多年我好像也都习惯了,我反倒觉得在阿伽玛特那边的那种生活更适合我,别人都把我当面目丑陋的怪异外乡人看待,我自在多了。 -- 第285页 我现在也时常去公寓那边,但在家里待的时间也多了,杨晨懂电脑,我让他帮我配了台他新买的那种超帅的顶配电脑,拉了条网线,也体会起网上冲浪的乐趣。 互联网真的是太神奇了,坐在电脑前,仿佛整个世界都呈现在你眼前,在搜索引擎里你能够得到各种各样的信息,进入聊天室你就能跟天南海北的人畅聊,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网友们将他们的照片储存在电脑中跟其他人分享,让我大开眼界。 我给公寓那边也拉了条网线,梁江波也立刻就喜欢上了上网,他还给自己取了很臭美的网名,跟聊天室里的外国小妹妹们聊得很开心。 有了网络真的很便利,我们专业课需要的期刊和资料都能在上面查询,人和人只要互相留下电子邮箱就能随时发送电子邮件把想要发送的信息发给对方,公寓周围许多邻居都有电子邮箱,跟他们用电子邮件交流,我对他们有了更多的认识,原本见面没几次总说不上话的人现在也慢慢成了朋友。 殷晴也对上网非常着迷,我学校的电脑太烂,打开网页得好几分钟,她只能来梁江波这边才得以享受飞一般的响应速度,打开网页听着那些动听的音乐翻看故事。 殷晴过去的时候我肯定就不会在场了,事实上随着殷晴越来越频繁过来,有时候甚至会在公寓过夜,我也就越来越少去那边了。 梁江波说殷晴肯定不会搬进来住,但在我看来那是迟早的事情,他俩家里人都见过面了,而且都对对方家庭很满意,现在就没什么能阻止他们住到一起去。 我觉得我搬出来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那间公寓本来就是梁江波的小舅舅给侄儿租的房子,车也一样,我用了一年多已经享受了很多便利,贪心不足抓住不放反而是很愚蠢的行为。 我依稀还记得当初殷晴听我们哥俩说自己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时那种矫情的开心模样,她现在已经很习惯受梁江波的照顾了,也坦然接受梁江波给她穿好的、用好的,她现在也很习惯梁江波开着好车带她和她朋友出去玩,我猜现在的她一定不会像那时候一样觉得自己要跟梁江波平衡,或者执意过普通人的生活。 梁江波家并不穷,但是除非我搬出去以后小舅舅能接过我手中的棒,每个月继续给侄儿发姐夫二十五个月的工资,否则梁江波的生活质量就会不可避免地下降,连带着他女朋友的生活质量也会下降,然后幸福指数也降低。 杨晨以前一直以富家子弟自居,但他来我们公寓玩,看到梁江波拿回来新款键盘以后随手把他渴望了很久都舍不得买的五千块钱键盘送给他,他就知道大家不在一个层次。 杨晨最有钱那会儿家里人也会给他买非常贵的衣服,但他所认识的朋友里面非常少有人能像梁江波一样换季衣服只在美罗城进口奢侈品专柜成套挑的。 梁江波特别喜欢踢足球,别人买到偶像球星签名的球服球鞋会放到亚克力盒子里供起来,而梁江波穿在身上和脚上,穿旧了一样扔。 抗洪救灾捐款的时候梁江波捐了一整个月生活费,我们哥俩一个月坐公交上课只在家里吃普通家常菜,当时不光学校震动,连殷晴全家都震动了,甚至联系了梁江波的父母,说孩子败家,听到梁江波花的不是自己生活费才松一口气摆了大乌龙。 我和小舅舅两个人把梁江波照顾得很好,殷晴真的是很有福气才能跟梁江波在一起。 我公司的盈利其实一直很拉胯,它的存在其实只是为我一次次出手黄金找个合理合法的渠道,公司现在手里的房产相当多,价值高昂,但我们很少往出卖,都装修过后租出去了,现在我公司的三个员工都成了包租公,收收租金维护维护房子,看金价好的时候出手一点点,金价跌下来就入手一点点,老板没有使劲压榨他们,薪水还给得敞亮,公司办公室里有电脑,休息室有冰箱大电视和游戏机,所以他们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哥几个办事效率也是很棒的,已经找了好几处适合承包种植经济作物的山林,不过我看了看都不合适,在上海周边放养蝎狮,我怕是嫌命长。 说实话,不再去公寓那边我还挺舍不得的,延安东路高架外滩下匝道那个华美的弧形就在我家门口,我都还没上去过,他们都说那里是外滩最佳观景点还有人说那里是亚洲第一弯,梁江波带着殷晴去那看过,原本我也想跟殷慧梨一起去看的,没想到她会决定去美国。 金阳大厦的豪宅算是白买了,我爸妈洋房住得很舒服,又能照顾地下室的蝎狮,所以不可能过来,房子空放着没人住,租出去又舍不得,于是就搁置着吃灰。 对了,这个月还有我生日,在我家过的,黄姨和我爸妈一起做了一大桌菜和成堆的点心,这回不光请了杨晨和梁江波和殷晴,还邀请了关系好的学姐跟我三个员工,我三个地下党似的员工们还是头一次给自家老板庆生,混在一群人里头乱糟糟给我唱生日歌,然后笑呵呵看着我吹蜡烛许愿。 我今年朴素的愿望是希望公司扭亏为盈,盈不了也没关系,别垮掉就成。 这个月是公司成立的第十一个月,也是公司亏损的第十一个月,非常具有纪念意义。 他们来之前我肯定都交代过他们不要乱说话,所以他们都很聪明,我爸妈问他们公司主要干嘛的时候他们都说是帮别人收房租打扫打扫卫生、修修家电通通下水道之类的活计。 -- 第286页 喔!家政公司!我爸直拍手,我们家黄姨也请家政公司来家里做维护,他知道。 额,对对对,家政公司。我和员工们都连连点头,总之我的公司得露个面,别总让家里因为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而提心吊胆就行。 梁江波和杨晨都羡慕得不行,他俩也是梦想有自己公司的人,没想到我不声不响又走到了他俩前头,虽然员工就三个,但我好歹是个有自己事业的小老板,他俩都为我开心。 殷晴有点别扭,在她看来我向来是不如梁江波的,她觉得梁江波是潜力股,是千里驹,注定要一飞冲天,而我这种儿戏的小打小闹就是拿着家里钱糟蹋,没什么意思。 无所谓了,我要跟她计较,反而是我自己没意思。 我的生日小狗花花还有地下室里的蝎狮跟老蝶蜥们也吃到了甜品和加餐,相比起对面世界担心被猫鹫祸害而总被关在笼子里的两只小可怜,三只老蝶蜥的生活就自在多了,现在它们跟蝎狮相处得不错,有时候还会落在蝎狮身上爬来爬去,蝎狮也懒得理它们。 地下室真的是很无聊,跟蹲监狱关禁闭没什么区别,但蝎狮很耐得住性子,有时候在跟我爸短暂相处的进食时间里还会靠近我爸低低叫唤两声,它不会撒娇也不懂得表达亲昵,那就是难得显示善意的信号了。 小老弟伤势一直都有好转,我原来以为得花十多年,让回溯的力量把它变成个小崽子,然后把它给重新养大一次才能让它从野蛮的暴力分子变成乖乖小宝贝,现在看大概不用那么久,它在地下室的日子里一直都很克制,每天忍受无尽的黑暗和孤独一定也很寂寞吧? 但它就这么硬扛着,黑暗中只有三只蝶蜥陪伴它,我想它一定也很渴望再一次能够奔跑,能够自由飞翔。 第139章 98年10月云影 本月在阿伽玛特的日子过得就比较痛苦,不对,应该说是非常苦。 我温柔的初级文学和历史老师家里出了点事,请假了,换了个古板刻薄的干瘦老头。 这货瘦削得像幅骷髅,鱼皮袍子总披得紧紧的勾勒出那干瘦的小蛮腰,大光头上扣着镶嵌绿宝石的银头环,眯眯眼不怀好意。 他肯定是个种族主义者,唯希连希亚人赛高,我这个卑鄙的外乡杂毛在他眼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苦心写的作业被他批评得一塌糊涂,说我字丑文法差,还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骂我又笨又懒没有半点贵族气质。 凯因老爷被人宠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临下课撸着袖子还想跟老家伙打一架,结果上下瞅瞅欺负老人家也显示不出来我的勇武,还是忍忍吧。 老头给布置的课后作业比之前的老师难多了,我在家里啃得痛苦无比,提升也确实明显,所以哪怕那老头刻薄了点我也没表现出不尊敬的地方。 尊师重道嘛!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跟你这种戴头环的老古板一般见识。 文学课悲催,本月开始的战舞也同样要命。 能想象我这一米八七的傻大个跳舞吗?穿着暴露的衣服端着法玉和一根布条扭来扭去做出各种销魂姿势杀了我吧! 你姿势不对!女老师一棍子抽在我后背:挺胸抬头双手持玉缎带挂左肩,跟着鼓点屈膝 咚~咚~咚~!她用棍子敲鼓点,我在原地生无可恋地原地半蹲。 你表情不对!你是个舞者,怎么能让战士们看到你这幅表情?这是不文明的行为,记一次过失,这个动作罚跳二十遍! 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哭死哭活没用,只要我还想念书,该练还是得回家练,自己录了鼓点节拍在家跳,强忍着咆哮的冲动一遍遍在屋后练习,阿福和阿娜还有阿旺都是我的忠实观众。 我爸妈在厨房隔窗户看我踩拍子跳舞看得津津有味,王杰瑞还喊号子帮老爸加油,羞得我真想打个洞钻进去。 吃饭的时候我妈跟我说我跳的舞看着跟艺术体操好像差不多,可以考虑到对面世界以后请个艺术体操老师练练,双管齐下,进度肯定快。 我不太了解艺术体操,但我觉得舞蹈确实应该有共通之处,试着找老师练练也应该有好处。 玻璃,呃不,阿伽玛特水晶现在是帝都的时髦货,上流社会以拥有这种纯净透亮的珍贵大块宝石为荣,它制作的镜子现在已经扬名天下,无数声名显赫的贵族都在重金求购它,人们为它而疯狂。 玻璃带来的利润是丰厚的,丰厚到让人胆战心惊,几个月里已经接连有十多个工匠因为涉嫌泄露机密被处死了,连我们的调查记者朱莉现在也在被严格审查,皇国方面怀疑她有勾结他国大使泄露玻璃工艺的嫌疑。 朱莉的胆子真的是大,已经告诉她在这种风声紧的时候别贸然接触外国人,她答应得好好的,回头看到长相古怪的异族就忍不住跟在人家后头拍照片,这回可算惹祸上身。 为了拯救我们的记者小姐,我不得不把相机的存在还有作用解释给皇国的稽查官员们听,我们野心勃勃的阿卡皇子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追踪了过来,反复询问我相机的构造和原理,还有能不能仿制。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玩意所涉及的光学和电学原理非常复杂,它内部的零部件也极为精密,在阿卡皇子所带领的工匠一意孤行将相机拆开并发现完全无法恢复原状之后大家就陷入了尴尬的困境。 -- 第287页 你弄坏了我的传家宝,得赔。这是我唯一说出来的话。 我们英俊的皇子假装没听见,摸摸耳朵逃也似的离开现场。 跑得了和尚,你丫跑得了庙吗? 相机报废了,好在把朱莉给带回了家,我爸妈对朱莉这种整天不着家就爱外面乱窜的野女孩子很不喜欢,没少让我管教朱莉。 十六岁的女孩子,老往外跑容易吃亏。 我爸妈都说了,那我就管教呗,让朱莉最近别再往外跑,乖乖跟兰泽一起学汉语。 我觉得以后有机会的话带她和兰泽去对面世界见识点新奇的东西也挺好,她和兰泽小心思都挺少的,到目前我都信任他俩。 我爸妈自从去街市上买到了美味的肉类和鲜嫩的蘑菇以后就对街市没原来那么抗拒了,这个月也过去了四五趟,其中一趟还是划船去的,有王杰瑞当翻译,他们讨价还价竟然买东西便宜了不少。 我爸妈倒不是缺那点钱,就是享受买东西有烟火气的那个过程。 兰泽的希连希亚语也终于到了不得不提升的地步,现在他不光跟王杰瑞一样从我爸妈那里学汉语,还得跟着王杰瑞一起从我这里学希连希亚语。 朱莉反倒是家里希连希亚语仅次于我的人,或者说她的口语其实比我更好,毕竟在玻璃厂那一段时间她跟人交流全都得用希连希亚语,语言环境比我还要好,可惜她不会写字。 一门门课就这么上着,时间也过得很快,转眼就月底过石门跟妹妹团聚,我爸妈照例又舍不得宝贝孙子。 所以说我以前那种纠结绝对不是无病呻吟,换我爸妈也一样苦恼,下个月王杰瑞四岁生日,按正常进度在对面世界他都得进幼儿园了,孩子念书是个问题。 肯定不能一直窝在家里由我们教,孩子不接触外界不和同龄人交流,以后性格容易不合群。 然后问题就很简洁了:在帝都上学,还是在上海上学? 帝都上学是比较简单的,学龄儿童是六岁,王杰瑞还能玩两年; 去上海念书的话四岁已经能进托儿所,不过跨过石门的情况就复杂了:有回溯力量的影响,孩子不能长大,一直往回缩,哪怕每个月都像我还有我爸妈一样在石门两边来回,能做到的也只是保持年龄不动,但王杰瑞长个子长身体就是个大难题。 一番讨论,还是得在上海念书,哪怕现在户口很难解决,又要顶着回溯的压力也还是得在上海念书,也不是完全没法长大,只要孩子假期时间待在这边别去对面,一样能成长一些的,小学阶段功课要是好的话还可以请请假不去对面,也能挤出时间长身体。 爷爷奶奶和老爸的精打细算安排好了王杰瑞上学的事情,也松了口气。 月底过石门照旧只带了我爸妈和小狗花花,花花那只失明的眼睛几乎看不到好转的迹象,相比持续的回溯,每个月来回穿梭的效率显然要低上不止一筹。 本月在上海最值得说一说的是爆火的电视剧《还珠格格》,其实上个月就开播了,当时就我爸妈在看,我没顾得上,这个月堪称火爆全城,每天电视剧播出的时间街上人都明显变少了,机灵活泼的小燕子、帅气的五阿哥还有温柔贤淑的才女紫薇都让大家无比喜欢,我爸妈都成了她们的忠实观众,每天准时守着电视观看,入迷极了。 这个月公司那边比较倒霉,原以为金价比较低就入手了一点,结果金价连续跌了六次,再加上新入手的两套房子受楼盘质量问题扯皮影响而价值大跌,我们亏得狗血淋头,三个人收租子都没力气了,整天哭丧着脸。 平常公司也亏,那是少少的亏,七八千一两万的亏,也不算大事,这个月亏损保守估计接近三十万,现金流直接截断了,我们连还贷的钱都掏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在金价惨淡的时候抛售黄金,心理脆弱点的嚎哭得比我这个老板还要大声,好像我们公司就要关门倒闭了一样。 这他娘谁也想不到会来这种事,倒闭肯定还是不至于的,我们还存了不少黄金,哪怕我不补货也能挺到明年夏天,而且现在长寿路还有铺面空着,哥几个做点生意也能有进项。 我先想到的肯定还是小卖铺老本行,卖水晶宝石制品,但花心思且不说,进货渠道还有工艺什么的要掩饰又很麻烦,我打算跟我爸妈商量下,看能不能搞搞餐饮。 都说餐饮是暴利行业,要不然街上也不会死了一茬又一茬,雨后春笋似从来都不停地往出冒,我觉得我们家开餐馆应该有点搞头。 回家一聊,我爸妈直摇头反对,他俩坚决不允许我把对面世界的食材拿过来,原来在小地方还能糊弄,上海是大城市,别人拿去一送检,测测这到底什么菜、什么肉,我们不是找死? 我爸总看电视,他说现在都能靠测DNA知道是什么动物了,我可千万别做这种死。 那就放药剂呗,就说是中药。 这可能是中药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我爸妈都面面相觑。 我说就把普通等级的治疗药剂往饭菜里混,就说是古方药膳我在上海看到不少打着这种幌子开餐馆的,好像也没人管。 假装中药?我妈觉得不靠谱。她说万一人家要查具体原料呢? 我说:那不行,都说了保密配方,哪可能公布出来? -- 第288页 那人家端着从你们家买的汤去送检怎么办? 我完全不担心这个,要能检测出来什么成分反而是帮了我的忙,反正我确定治疗药剂是可以跟其他食物混合着一起喝的,而且普通等级的治疗药剂不如最上级除疤药剂那么霸道,会让人上吐下泻洗筋伐髓,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爸妈还是不放心,他俩都知道法师们制造的魔药就没有便宜的,哪怕是治疗药剂也非常昂贵,一瓶治疗药剂的价钱够普通帝都居民全家人吃喝一整年,我们带过来以后打算兑多稀来卖? 稠了效果好但是代价高昂,稀了作用聊胜于无,有什么意义? 这我就让我爸妈放宽心了,我们家在阿伽玛特最不缺的就是钱。 自己家就投资着药店,有制作药剂的法师,我按内部价拿货本来就便宜。 而且治疗药剂因为太昂贵,平民百姓得病以后不是硬扛就是找巫医萨满瞎折腾听天由命,真正有效的治疗药剂平常需求量就不大,药师们炼制得少,技术也始终提不起来,我要是能把需求给拉满,药师们多多炼制,技术和效率肯定会大大提升,说不定成本还能降。 退一万步,我学校里也能选修药师科目,大不了自己炼制药剂,只用材料钱。 比起拿着阿伽玛特金币直接提纯金条过来卖,用治疗药剂开餐馆赚钱堪称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也有好处,那就是能给我爸妈找点事情做,也能给我们公司开发点新项目,盈利的同时让员工们对自家老板有点信心。 本来开餐馆的想法就这么定了,要不是在学校跟杨晨和梁江波在课间偶尔聊起之前大家吃过一次的水果糖,我还真没发现自己一直遗漏的最大宝藏石门本身。 我之前做过一次拿着普通水果糖过石门的实验,石门扭曲物体本质的能力使得每次所有物质通过它抵达另一个世界都会经过一次强化,我原来做过实验:将水果糖带过去再带回来就相当于两次强化,原本香精蔗糖甜蜜素调配的糖果成为了含有天然果肉的鲜美糖果。 我们家现在一直喜欢在对面世界吃从这边带过去的食物,也是因为那些食物通过石门以后更加味美安全。 我如果开餐馆,为什么不把餐馆里使用的油、盐、酱、醋、茶、米、面粉统统都带过石门然后再带回来?经过强化,所有食材的味道和品质都会大大加强,到时候哪怕是普通的厨师也能做出优秀美味的菜品还怕没客人? 想通这一点的我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回家跟我爸妈分享这个天才主意。 第140章 99年2月天光 我们家的餐馆在我爸妈还有公司三个员工的齐心协力下开始筹备。 大家全都是新手,没有任何经验,从办理资质证件、招聘厨师服务员到定制菜单、确定食材进货渠道,都有他们商量着包办,我负责出钱。 进度慢了点,但我也不着急,磨磨蹭蹭到元旦勉强搞定各种资料开始装修,二月份过半装修完毕,选了良辰吉日开业大酬宾。 我们的餐馆叫《凯因清淡家常菜》,上下两层,四百多平米出头,位置就在主街道上,主打少油少盐少辣、清淡爽口的菜式,首发十六道菜两个汤,菜单价格比较亲民,人均消费8块。 原本是想以药膳为名号做宣传的,也就是说自己纯养生保健,不治病,我妈不同意,她说那不是骗人吗?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就是想明打着照片骗人,加了药膳两个字菜价能轻松翻倍,而且我们家的菜是真的味道好,还添了佐料,对人身体有好处。 我妈不希望她儿子去当哗众取宠的人,于是药膳的幌子没用,就乖乖开平淡无奇的家常菜馆。 我们家的食材,水果蔬菜还有肉类都是新鲜的,而米面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则是带去对面世界然后再带过来双重强化过的,味道和品质那增强的是立竿见影。 我们餐馆三个厨子水平其实也就一般,优势是基础比较扎实,该切丝该剁馅绝不含糊,做菜按部就班,没什么闪光点,但发挥非常稳定,拿着品质上乘的配料做菜,成品自然也让人满意。 我们家餐馆核心竞争力除开鲜美的味道就是治疗药剂了。 原本计划是添加到所有菜品和汤里头,但我爸妈说厨师肯定不同意,毕竟那绿盈盈的药剂看着就古怪,又没什么特殊味道,非要往菜里加,是个人都得怀疑是不是有问题。 所以现在治疗药剂被做成了人参汤饮,来吃饭的每人上一盅,不单卖、不续盅、不外带。 来我家吃饭,你坐好以后点好菜,上菜之前会有服务员端一盅参汤上来,你得端着一口喝完,然后再开始吃菜。 这算是本饭馆里的小规则,参汤很淡,喝多也不会上火,喝起来有淡淡的鲜甜味,冬天是温的,到夏天还会搭配上银耳做成凉饮,总的来说就相当于一小口甜品,没人会无聊到拒绝。 而且参汤也不是没数的,每天就那么两百来盅,赠完就没了,换别的汤。 这一口参汤是五分之一瓶的治疗药剂,而且是至少被我反复带过石门两次的强化型,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一盅汤喝下去人身体会感觉到暖和、舒服,能少量加速伤口的愈合,减少疤痕形成的可能,对身上原有的病症也能够有效缓解。 -- 第289页 当然了,如果不说,普通人是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了,他们最多会觉得喝了汤以后吃东西更有胃口,回家睡得香精神也比较好仅此而已。 我们家里没人是做生意的料,不过砸钱进去以后店铺还挺红火。花了二十多万块装修的餐馆窗明几净环境很典雅,开业酬宾饭菜八折优惠,倒吸引来了不少尝鲜的客人。 饭馆里先给客人灌一盅汤的毛病让有些客人不适应,但也有识货的,尝出来汤里有党参乌鸡,滋味也很醇厚,说这一盅汤就值了一盘菜的钱,夸饭馆老板大气。 开业一天灌下去大概四百盅汤饮,饭馆里以鲜美清淡为特色的饭菜很是赢得了客人们的好评,饭后桌上小瓷盒里的那一粒话梅糖也味道妙极了,好多客人都专门问能不能出钱买我们家的话梅糖,那酸甜滋味真是香得让人想起来都不停流口水。 卖肯定是不卖的,那些被强化过的食物都有我爸妈掌控,汤饮也是他俩熬制的,这些属于餐馆安身立命的根本,他俩当然很上心。 餐馆红红火火地开,我爸妈也没怎么受累,他俩又不用干活,每天除了在餐馆里站站台主持大局, 普通饭馆里酒也是重要的收入来源,不过我们饭馆不卖酒,倒不是说我没法把酒带过石门强化,事实上白酒和红酒被强化过以后滋味都会更加香醇,酒香浓郁,让不喝酒的人都想要多闻一闻。我们饭馆不卖酒主要是希望客人们吃了饭以后身体倍棒,酒终归不是好东西,我们不缺那一点钱。 本饭馆的所有菜品每年价格会上涨百分之二十,比如今年十二一盘的土豆炖牛腩,到2000年就14.4元, 01年就17.1元,02年20.5元,以此类推,当然了,在菜品一年年涨价的同时我们还会推出新菜品,新菜品的价格是比较便宜划算的,很亲民。 这个设计是希望我们在前期培养出稳定的客户以后客户能陪着我们一起成长,提升我们的利润。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对未来的畅想,具体以后饭馆运营得怎么样,没人知道。 我的凯因风险投资有限公司经过这次开饭馆也得到了不少锻炼,三位劳苦功高的收租员兼炒股扑街散户、黄金投资后觉者也得到了很好的历练,准备在他们目前最看好的房地产方面多投入精力。 为了显示本公司的蒸蒸日上,也对他们的工作表示支持,我答应他们等到今年毕业季来临就在公司招个前台小妹,调节下本公司的阴阳平衡。 三个单身员工自然都非常高兴,工作动力都足了好多。 我爸妈成天往饭馆跑,闲暇时间也就能带着我妹到其他地方逛一逛,黄姨把家里收拾得条理分明,什么时候回去都让我很舒心。 原先是考虑过把这已经有年代感的洋房给推倒重修的,不过我爸妈都嫌弃太麻烦,毕竟对面世界的湖心岛已经够我们折腾,这边房子重新盖还得考虑搬家具安置地下室里蝎狮之类的诸多问题,想起来就没精神。 现在这样也挺好,洋房主体结构已经被我用能力加固过,所有玻璃都是透明度极高的强化水晶,原本楼梯走廊之类地毯窗帘有破旧磨损比较多的地方已经逐渐都更换过了,老旧的家具一直在往掉淘汰,花园也因为持续的照料而充满生机,这院子现在正散发着它从未散发过的青春气息。 我这边有声有色,梁江波那边也不赖。 殷晴这个学期快期末那段时间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宿舍住过了,假期更是收拾了东西都一股脑搬去外滩公寓里头,开始跟梁江波的同居生活。 我原先的房间早被我彻底清空了,那房子里没有任何我的痕迹。 生活费呢当然还是继续给梁江波定时往卡里打,我的钱就是他的钱。 梁江波家里人这个寒假又来上海一趟见自己未来的亲家,两家人相处得很好,梁江波家里在给他在上海物色房子,来来回回没少瞅,买得起的不合梁江波心意,梁江波看上的他家里又负担不起,梁江波没少被家里训斥他眼高手低。 我妈给我生出我妹妹采依之前梁江波就是我唯一的亲兄弟,我肯定不会让他委屈到,我已经想好了,他毕业的时候金阳大厦那套豪宅就是他的,他可以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里风风光光把殷晴娶进家门,当然了,还得写公证,那房子只能是他自己的婚前财产,假如殷晴跟他离婚不能分。 啊哈哈,我只是胡思乱想罢了,那二位相处得其实很好,我很相信他们会甜甜蜜蜜一直走下去。 2月16是春节,抱着我妹包饺子吃年夜饭,小丫头说话已经很利索了,软软地叫哥哥特别可爱,还会嘟着嘴给人飞吻。 以热闹的城市为背景,我们家的春节有点点不够喜庆,哪怕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多少还是缺了那么点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爸妈很怀念以前在县城里正月里串亲戚拜年那种热闹的日子。 他俩已经很好的适应了上海的生活,拥有自己红火的饭馆,事业有成,儿子女儿也聪明伶俐,但这些东西是无法去填补另一些空白的。 我妈偶尔打电话回去跟她的兄弟姐妹们聊天,她越发感觉到世界的割裂,她的姊妹们还有我的舅舅依旧在大西北充满风沙的小县城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他们连幻想都幻想不来我妈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 -- 第290页 我爸,那个哥哥姐姐们的小狗子,他也无比思念自己的家人,就如同他总说的一样,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走了大半个中国,那条顽固的筋也没有被扯断,我爸还是会私下里联系他的哥哥姐姐们,听他们在电话里哭诉,然后去银行把钱打过去,获得些许自我感动。 我和我妈一直都知道我爸做的事,但我从来没阻止过,还鼓励我妈也去接济老家的亲戚,给他们也支持了不少。 我们家不缺小钱,他们打回去的三两千跟我给梁江波每月打的钱相比只是毛毛雨。 有时候我都会很搞笑地想,我不愧是我爸的种,我爸是他哥哥姐姐的小狗子,有钱总希望哥哥姐姐能花到,别难着,我自己对我的哥们梁江波也一样忠心耿耿,就连自己已经搬离出公寓了,每个月三万块零花钱也没给梁江波断过,这已经比以前少很多了。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古怪之处,我们终究成为当初我们最讨厌的人。 梁江波的生活费我早跟他讨论过,他的意思是我不用再给他花钱,他自己家给的生活费足够,但我不忍心他看上件衣服还得瞅标签然后把东西放回去的窘迫样子,我在两个世界钻来钻去,倒黄金、开公司,为的就是自己和家里人不要再去瞅标签。 等他毕业以后他自力更生是理所当然的,在那之前,用心学习,好好享受他的大学生活才是他应该干的,这辈子大学只有一次,我想给他留下很好的回忆。 二月下旬学校再次开学,我除了忙学校的课业之外还得抽时间学习舞蹈、艺术体操、声乐和搏击。 这些都是为了对面世界即将开始为期两年的预备学习准备的,用这个世界的进度形容,我大概相当于以文盲之身空降到高二学生里头,跟着他们一起学习、参与考核。 打定心思要以扎实的基础和实力参加学习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去拥抱和融入希连希亚帝国,那是我在对面世界的身份,我希望我能做到最好。 我的各科目都在我加倍努力之下进步很快。 信仰科目要读经书,我就用心读,要朗诵圣诗、要唱套曲,我也从善如流,我不比他们笨,我现在已经能用流利的希连希亚语唱献神曲,也已经掌握自己的首个大型套曲《英灵赞》,我用一个月时间掌握了圣诗《黑暗护佑着我》,我的天赋就算是我的老师也赞叹不已。 但不够,远远不够。 第141章 99年2月云影 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去学校上学啊?我出门前王杰瑞骑在沙发扶手上问我。 很快了,再有四个月,你会和小朋友们一起背着书包去幼儿园。 兰泽说我们不会回上河村了,爸爸,是真的吗?他委屈地看我。 近几年怕是不行了,爸得在这边读书,预科两年,军事学院四年也就是说六年后才能回去。 六年后王杰瑞跳下沙发扶手皱眉:我都十岁了。 对啊,那时候你就是个大孩子了,我们会骑着阿旺带着爷爷奶奶还有兰泽和朱莉一起回上河村,去看看你的朋友们。 还要带上阿福、阿娜、花花和我的猫鹫。 对,我隔空摸摸他脑袋:还带上阿福、阿娜、花花和你的猫鹫。 作为插班生加入进去新班级我挺害羞的,班级里都是些十四五岁的小崽子,我这个快二十岁,不对,快三十岁的老家伙被指导的老师介绍着安排进去的感觉相当别扭。 我所在的学级一共四个班,我在三班,负责我们班级的老师是一位巨蝎骑士,她教授我们刀、枪和骑术三门课程,其他科目也有对应的老师。 我们班一共二十一个学生,他们还没见过外国插班生,都很好奇我,课间没少偷看我,然后跟身边的同学窃窃私语。 学校里的课跟大学有点相似,是选课制的,不同学生选择的科目不一样,像我这种十四门全部都有所准备的肯定是全学,以后看情况做取舍,所以一节空闲的课程都没有,每节下课期间都要奔向下一个教室,跑得气喘吁吁。 历史文学和信仰我都表现得不错,虽然知识还是比较薄弱,但起码达到了及格线,能听懂课,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战舞、刀、枪、弓比较一般,顶多能说是中规中矩,但实战水平就比较欠缺。 骑术、统帅、驯兽三门堪堪入门,读了点书能回答简单问题,但没实际上手过,算是弱项。 理学四门里头土魔法和水魔法是我的绝对强项,每样都已经记录两个学徒级魔法,理论知识能拿满分;火魔法和召唤魔法虽然还没有正式记录术式,但理论基础也很靠谱,以后入门是水到渠成。 学校里多数学生都住校的,我家就在阿伽玛特,长跑着半个多小时路程,自然是走读。 普通人是没有办法像我一样把隆山巨蜥一小时才能到达的距离跑半小时的,但我可以。 现在我已经能够用超能力将自己全身的重量抵消,所以奔跑的时候我身轻如燕。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虽然控制自己漂浮或者飞行要耗费大量精神力,但是在空中创造出小片力场供我垫步的消耗则微乎其微,所以我现在不能飞,但能踩着无形的台阶轻松跨越十层楼以上的高度,就算失足跌落也能靠减轻体重将自身下落的惯性给迅速减少乃至于抵消,现在奔跑起来基本上是看两点取线段,速度那叫一个飞快。 -- 第291页 在上海的时候我爸妈天天都往饭馆跑,员工们都有假期休息,他俩从不休息,倒不是说他俩不知道累,而是他们月底跟我过石门以后在湖心岛上有充足的时间放松和休息,饭馆工作本来就不累,上班一个月休息一个月,对他们来说更加没难度。 湖心岛现在已经不叫小院了,我觉得叫庄园更合适,自从我爸妈了解了阿伽玛特本地各种蕈类和菇类的生长情况以后不光我们的院子里被种上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菌菇,就连房子本身空置的温室也派上了用场,被各种菌类点缀过以后姹紫嫣红还真的要比以前热闹的多。 王杰瑞的那一对蔫蔫的小幽光蝶蜥终于从笼子里给放了出来,成为了我爸妈的新宠,平常就跟在我爸妈后头翩翩飞舞,王杰瑞的猫鹫也不敢对两个小蝶蜥下口。 帝都也有人养观赏鱼的,尤其是那些色彩艳丽能够散发荧光的品种,一般人家都会在院子挖水池养上几条漂亮的小鱼,我们院子的喷水池里也养了,挺好看,不过光在院子水池里养那怎么够呢? 我爸妈跟王杰瑞去市场逛的时候还买了更多的观赏鱼苗投放在我们岛周围的湖里,湖水水质好,又有他们耐心每天投喂,虽然死掉的不少,但活下来的更多,现在湖里比先前热闹多了,游泳的时候一大群色彩艳丽的小鱼围在身边一起往前游,别提多有意思。 糟心的事也有,那就是鱼多了也容易引来捕食者,不少善于攀爬的蝾螈就跑来我们这片湖定居,吃掉好些观赏鱼,我爸妈一有空就赶着阿旺、阿福和阿娜下湖游泳顺便巡逻,将那些狡猾的大蝾螈给赶出去。 按部就班念书然后回家做功课睡觉,时间过得很快,月底之前将一块火柴盒大小的天空之钢交给阿卡皇子,然后从药剂店里拿取本月的两百瓶治疗药水和二十瓶除疤药剂,也就是高级治疗药水。 这点药剂肯定不够抵一块天空之钢,这是我对我们皇子的投资,他弄到好东西以后会给我留着。 治疗药剂都是我提供的水晶瓶装的,不会直接带到对面世界用,而是先在石门两边往返个三到五次以后再使用,效果更佳。 强化之后能够救命的除疤药剂肯定是不会兑参汤给饭馆的客人们喝的,这些都是储备,它们随着我一次次带过石门发生着我都无法预料的变化,我真怀疑只要强化的层数足够多,它们最终会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功效。 用除疤药剂去救人当然是太夸张,不过攒多点照顾一下我们的蝎狮还是可以的,转眼都半年多了,小伙子总被关着也不是事,能早点身体康复带回来也省得我爸妈老担心别人发现我家地下室的秘密而睡不安稳。 跨过石门,这回跟我一起过来的除了我爸妈和小狗花花之外还有王杰瑞。 三月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王杰瑞上户口,他是非婚生子,为了给他上户口我还特地学校里请了假,跟我爸妈回了趟县城老家,托梁江波他爸找人前后忙了两个月才搞定,但这才是第一步,他户口不在我名下,还得往我名下转才能在上海念书,否则他就是外地人。 王杰瑞听说我要带他去对面世界的爷爷奶奶家就激动得上蹿下跳睡都睡不安稳,等到快午夜的时候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时光凝固,他像个小雕像一样被老爸放空间包里,走到门对面才取出来。 刚清醒过来的时候王杰瑞打着哈欠还想问我们几点走,转头发现周围的家具布置不一样,捂着嘴瞪大眼睛。 王杰瑞惊喜极了,在家里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趴在窗户前看到外面的街景又是连连惊呼! 他一直在书里,在故事里,在电视里所了解的那个世界,现在成了现实。 看到了小床里小他两岁睡得很安稳的姑姑,王杰瑞开心坏了,他的亲人又多了一个,以后画画可以把小妹妹也加进去。 当天晚上王杰瑞激动得睡不着,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那开心劲别提了。 黑头发棕眼睛的小男孩,可爱的五官跟周围人完全不一样,乍一看像外国小孩,又像混血儿,我们带着他逛街,他拉着我的手就像个刚进城的小土鳖一样惊叫个不停:爸爸!汽车!你快看真正的汽车! 哇!Bus!我看到好大的Bus! 太兴奋的时候王杰瑞会把好几种语言混在一起用,让抱着我妹的我妈听得哈哈直笑。 我们先带王杰瑞去了公园,冬日里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王杰瑞像个小疯子一样张开胳膊疯跑,那可爱的模样让好多人都非常喜欢,有人跟他搭话,小毛头也不害怕,叉着腰得意地告诉叔叔阿姨他叫王杰瑞,今天第一次跟爸爸来上海,来逛公园。 看着孙儿那活泼开朗的模样,我爸妈心都融化了,乐得合不拢嘴,不住找角度给孙子拍照片。 逛完公园带着儿子去麦当劳吃了汉堡和薯条,他吃得满脸酱汁,还很鸡贼地说没爷爷做的好吃,把我爸逗得哈哈大笑。 我爸也看着菜谱拿我们家烤箱做过汉堡,他自己瞎琢磨的哪会有店里的专业?但孙子小嘴甜,他一百个高兴,端着相机咔嚓咔嚓又是一顿拍,拍完抱着孙子朝小脑瓜狠狠亲一口。 吃完午饭逛商场,给王杰瑞买了四五身童装,他那漂亮的小模样简直是个小明星,在我们前头撒腿跑,回头率百分之百。 -- 第292页 周末带他去了游乐场,王杰瑞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那么多小朋友,他说他都快看晕了,有个小女孩和他一起在泡泡球的池子里玩耍,眼睛瞅着白白嫩嫩的帅气小哥哥都挪不开,抓住王杰瑞胳膊就不松手,王杰瑞就带着她一起玩泡泡球,到该分别的时候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她爸妈都哭笑不得,这估计是小姑娘第一次刻骨铭心的失恋。 原本还要带他去动物园的,不过正事要紧,忙着回县城给他上户口,又急着回学校上课,所有东西忙完已经是月底,把恋恋不舍的王杰瑞给送回湖心岛,我也继续自己在阿伽玛特的上学生活。 对面世界短短一个月的经历让王杰瑞回味无穷,做梦梦到自己在游乐场骑旋转木马都能笑醒来。 可惜下一次带他去对面世界要在户口搞定以后,他不得不苦等好久。 为了把他户口转移在我名下我带着他跑了无数趟警局,托了数不清的关系,交过巨额社会抚养费,又花费各种疏通费用都不见结果。 一通又一通折腾简直让我怀疑人生,好多次我都感觉自己没办法成功了,都想要放弃,但我实在是没法面对我儿子期待的眼神,我没法告诉他对不起老爸帮你办不下证件,你不能去上学,这边世界的学校不收你。 这段时间里王杰瑞看到老爸没用的样子哭了很多次鼻子,他从来没见过我那么低声下气地求过别人,我带着他不停地找人,被拒绝、被骗、被骂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我哭得特别伤心,他跟我说爸爸他不想在这里念书了,他想回阿伽玛特。 但不行,我不能放弃,这么大一个城市,那么多人都进来讨生活,不可能没有办法的,我只是没找对路子。 幸运的是我终究办成了,或许是有民警看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因为以前犯的错误碰了太多壁,坚持不懈的模样实在可怜,悄悄给我指了明路。 我当时都想给她磕头。 又是大半个月,总算成功给他把户口给办下来,离9月份开学还有三个月。 我这学期可算是基本没好好上课,好多课的缺勤率都高得吓人,靠着人缘比较好,复习也确实用功,期末拿了看得过去的成绩,像之前那种各科高高飘过的情况这一次是没得想。 我也想每个月都带王杰瑞过来,但那不现实,回溯的力量使得他来这边的时间非常珍贵,这几个月不上学,他就不能过来。 他得长身体。 王杰瑞是个听话的孩子,他现在知道老父亲在外面也不是牛气哄哄谁都不鸟,所以也知道不乱说话,不给他含辛茹苦的老父亲惹麻烦。 在学校里只能说汉语,不能给任何人讲爸爸的本事,不能讲阿伽玛特的事情,也不能讲自己的小宠物。 嗯嗯!王杰瑞把小脑袋点得很用力。 小孩子,有时候长大就是一瞬间,我带着他让他提前见到了很多的无奈,所以他就突然间聪明了好多,懂事得有时候都让我觉得心疼。 第142章 99年9月天光 九月份,大三开学了,我又见到好几个月没碰面的梁江波,他依旧光彩照人,一身潮牌衬得小伙子光芒万丈,相当之帅气。 杨晨家里给他钱以后他也办了个公司,现在在开发游戏,假期里他就在忙他的公司,现在都已经步入正轨了。这哥们也变化很大,大一那会儿瘦瘦小小的,有点阴柔的感觉,现在个子长高了些,身形也匀称了,穿着今年流行的条纹衬衫看起来也很潇洒。 我周围的同学们也都变化很大,变成了成熟的模样,只有我自己始终是一副娃娃脸,像个青涩的少年。 本学期我要用功学习,可不能再把学业给落下。 我开学了,我们的王杰瑞也背着书包被爷爷奶奶送去了幼儿园,我妈说王杰瑞进幼儿园的时候脸红得厉害,期期艾艾舍不得进大门,他还从来没有同时离开过我跟我爸妈,回头看了好久,差点没把我妈给看哭。 好在我妈说放学接孩子的时候王杰瑞是捏着他画的画连蹦带跳跑出校门蹿到我爸怀里的,他的画还被老师表扬了。我看了他的画,画的是他自己还有他的好朋友小拉米哥哥,两个毛头小孩拉着手走在小村子里,太阳在天空照,后头还能看见高山,他画的是上河村。 原则上我应该告诉他不应该画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不过这种煞风景的事情不该在他正开心的时候提,我晚上给他讲故事的时候不经意地提了一嘴,他点头表示收到。 我的大学生活平淡而质朴,舞蹈和艺术体操方面随着继续训练有所长进,搏击方面我的老师已经打不过我了,他现在主要训练我的发力方式和角度还有反应能力,等我把这些东西都掌握以后就该换更专业的老师。 我儿子幼儿园生活也非常丰富多彩,他交了好多好朋友,班里的小伙伴都很喜欢他,有人还为了他扭打在一起,让老师非常头疼。 不愧是我的儿子,从来不缺魅力,以后肯定也是蓝颜祸水的小帅锅。 我们家饭馆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有不少人发现吃清淡的菜以后身体会非常舒坦,尤其是本身身体就不够健康的那些人,吃上一顿清淡家常菜以后好好睡上一觉,醒来以后神清气爽,简直比吃药还管用。 有道是:鱼生火,肉生痰,萝卜白菜保平安。 -- 第293页 我们家饭馆的饭倒也不是那么素,但少油少盐少麻辣,味道是以鲜香为主。 环境确实不错,窗明几净,永远打扫的很细致,坐下来喝上一小盅淡参汤,没有其他饭馆那种浓烈的饭菜香味,食客们也比较有礼貌,大家说话轻声细语,上来的菜看似清淡朴素,但尝到嘴里又鲜香爽口别有滋味,配着菜吃上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品杯香茶,那真是浑身舒畅。 我们家饭馆没说什么养生、药膳,没想到食客们却都觉得我们家的菜品对身体有好处,有些人还专门请教菜的做法,自己回去做给家人吃。 现在大家生活水平好了,能吃到大鱼大肉,不少人都罹患三高的困扰,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压的人本来就需要清淡饮食,我家饭馆算是找到了目标客户人群。 有我爸妈把关,饭馆的卫生和食材质量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说实话,我爸妈就没指望赚钱,别的店铺需要想方设法节约成本,但我爸妈只是想找点事情做,他们只会把最最好的东西用到店里,要知道,我们店墙上橱窗里摆的不少画作都是真金白银买青年艺术家的真迹,上菜的镶玛瑙瓷碟子是我业余时间一个个捏的,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有这种工艺将玛瑙和瓷完美地结合到一起形成绚丽而泾渭分明的纹路。 我们家的碟子底部和茶杯底部都有落款,材质除了玛瑙之外还有翡翠和红蓝宝石。 三氧化二铝棒子两千块钱一根,胳膊粗半米长,人造红宝石和蓝宝石就是从上头切割下来的,拿我手里随便捏扁搓圆稍微处理就是顶级的蓝宝石,我们家的汤盆外壁就嵌着用蓝宝石薄片层层贴成的兰花图样,叶片用的是翡翠,栩栩如生。 讲道理,我们家饭馆虽然每天都红红火火,但店里一个月的营业额除去开销以后连店铺的租金都赚不回来,也就是说这铺子我们直接租给别人,收租金都不止这个钱。 但那又怎样?我爸妈有事情忙很开心,这就够了。 低迷不振的黄金市场终于在九月份有所回升,国际金价看涨,国内市场也终于跟着节节攀升,我们公司的员工们乐呵呵往外卖了点黄金给公司续命,新来的前台小妹也乐开花。 前台小妹七月份入职,是今年毕业的专科生,做事很泼辣干练,来了不到两星期就被带着一起去熟悉收租流程,成为本公司的又一位收租员。 所以说本公司的日常开销是靠收房租维持的,而贷款压力则主要靠金价走俏的时候变卖黄金缓解。 阿弥陀佛。 本月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将除疤药剂接连添加到食物里喂了蝎狮,五十来瓶一组,一共分了四组,四天服用完毕,终于激发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让我们家的蝎狮宝宝产生洗筋伐髓的效果。 这次我可真的是使出了全力,要是它的残疾还没法加速恢复,我可能真得照顾它十来年等它回溯成小幼崽。 蝎狮身上排起污垢来也是能要人命,我端着加压的水管子配合超能力给它刷洗身体,每洗一次澡得用掉半瓶洗发膏,我爸平常给它洗澡都用拖把那么大的大刷子,他力气可真是大。 身体内的毒害物质还有衰老失效的细胞都随着加速的新陈代谢被排出体外,活跃的生命之力在修复着它身上所有受伤的部位。 前两天虽然它食量大增,但效果还不明显,从第三天开始能看到骨折翅膀明显开始新生肉芽,为了防止骨折的翅膀长歪,我忍痛将本来畸形的骨骼掰断撕扯掉,痛得它满地打滚,几乎要吼疯了。 不过声音传不出去,我用超能力将周围的空气剥离成了两部分,中间的球体被一层真空区域包裹,所以外面什么都听不见。 撕掉半截翅膀也比长歪要好,因为撕掉了还会继续往出长,长畸形了可就难办了,我又不会正骨。 它原本翅膀就破烂不堪剩下不多,撕掉了一部分影响也不大,能看到有嫩红的肉和覆盖薄膜的骨茬在渐渐生长,我相信翅膀早晚会恢复完全。 蝎狮的蝎尾依旧是抬不起来,原来受伤的部分这次直接枯萎坏死了,断掉的部分有重新生长的迹象,应该会重新长截尾巴出来。 恢复得最快的是大雀雀和爪子,原本趾骨和指甲都被挖掉了,现在已经能摸到软嫩骨块的存在,大雀雀伤疤位置也有活跃的组织在生长,应该会率先恢复。 到第七天,蝎狮堪称脱胎换骨,毛发和精神都比之前大有提升,爪子已经基本恢复,能够看到嫩嫩的小指甲,大雀雀状态也在持续好转,翅膀和尾巴进度稍微缓慢了点,看样子就算是现在这么处理过,没三五个月也很难看到成果。 除疤药剂效果虽好但不能短时间连续喝,我决定继续攒药剂强化,等明年再来一次,估计能把所有问题一次解决。 王杰瑞的幼儿园生活很快乐,回家以后也有好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我家的小花园是他的快乐基地,他好几个同学住的离我家近,我妈鼓励他邀请同学来家里玩,他们在花园里采花玩捉迷藏观察小鸟和蝴蝶,玩得开心极了。 我妈说我妹妹采依也托了侄儿的福,能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玩耍,她看哥哥姐姐们玩耍的时候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非常可爱。 王杰瑞已经是个大孩子,能带姑姑一起玩,给姑姑讲故事了,他教姑姑跟他一起拿夹在书本里干燥的树叶做贴画,还给姑姑折纸帽子戴在头上假装粉刷匠,总能让姑姑咯咯笑。 -- 第294页 要我说的话我爸妈当初所谓生了妹妹陪我之类的话完全是无稽之谈,如果没有王杰瑞的话我妹一定会很无聊,王杰瑞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整天都离不开我的,我到现在也每天都给王杰瑞讲睡前故事,陪他看书,我爸妈虽然也赞同我的做法但就未必有那耐心,我妹很多时间都自己在小床里无聊,我现在晚上回家以后连着我妹一起照顾,真感觉这妹妹是给我生的。 我也不是抱怨,因为我拉扯王杰瑞到现在也已经很习惯照顾孩子了,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家里再多孩子会怎么样,我猜应该没什么区别,就跟放羊一样,一个是放,两个也是放,三个五个还是放哈哈哈。 摸摸熟睡姑娘的小脑袋,我带着她爸妈还有侄儿一起去对面世界。 王杰瑞睡得很熟,换了床都不知道,我爸妈有说有笑,说自己又来度假了,还没想好这个月折腾点什么。 早点睡呗,明天我还有课。 也是。他俩笑着回卧室。 我课业繁忙,完全没有他们过来阿伽玛特那种轻松和惬意,嗐!全是自找的。 本月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的战舞老师说我是班里最有魅力的学生,同学们严重抗议,有人还说我长得怪模怪样像地表来的怪物一样,论魅力怎么也轮不到我,战舞老师笑着也不反驳,说以后他们就知道了。 总之学校的战舞老师似乎还挺看好我,不像我之前的老师,总捏根棍,动不动就给我记过,要罚我几十次才开心。 月底二十九号一大早,我学校里就组织学生去帝都贫民窟的孤儿院做义工。 下城区的贫民窟离我们学校特别远,那里环境也很差,一共三间大屋,照顾小孩们的老太太叫慈祥的阿什拉奶奶,她佝偻着身子表情总是很阴沉,介绍孤儿院的时候还不停地在咳嗽,看样子她身体也不太好。 我能感觉到那里的孩子都很害怕她,但孩子们都像排练过一样给我们这些参观者讲阿什拉奶奶对他们多么友善慈爱,说他们爱这个大家庭。 那些小孩子们大都是希连希亚人,也有述伯拉人,年龄大的大概九岁,小的还在襁褓里,这些孩子多数是因为家庭变故而成为孤儿的,也有少数是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门外的。 小孩子们身上的衣服都很破烂,比平常的小孩子瘦点,但没有特别营养不良的样子,看起来生活也还不错,我们这些学生来的工作就是帮助慈祥的阿什拉修理一些孤儿院的老旧设施,还有陪小孩子们聊聊天,做做游戏,鼓励鼓励他们。 我跟班里一个相熟的女孩一起拿着铁锤和钉子修理一个断了腿的旧桌子,她搬桌子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东西吓得叫出声来。 我把她护在身后,看到了一个小蘑菇盆,还有水盆里的孩子。 我也没忍住喊出了声。 我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一个身子瘦瘦的大头小孩躺在水里头,一条肿胀得发白的胳膊搭在盆沿上,他脸浮肿得厉害,身上已经溃烂了许多处,脸颊上还有被抓破的伤口。 这怎么会?我连退了两步,身后的女孩也吓得不敢看,其他同学也都聚了过来,惊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带领我们过来的老师也吓了一大跳,急忙质问慈祥的阿什拉:为什么有个孩子被泡在水盆里?他病的很重!你都干了什么? 阿什拉惊慌的跑过来给我们道歉,然后凶悍地质问是谁把鱼怪崽子给端到了这里,那些孤儿都缩着脖子不敢说。 我们的领队老师又问了一次,阿什拉才给我们解释。 她说这个鱼怪小孩父母在意外中死掉了,上个月被送过来孤儿院,他现在只有九个月大,身上又带着伤,鱼人需要长时间生活在清洁的水里,孤儿院没有条件,所以孩子的状况才越来越差 领队老师和同学们都很沉默。 鱼怪是智慧人种,是人的一种,跟我,跟高覃人,跟希连希亚人还有述伯拉人没什么不同,我在书上读到鱼怪们在海洋和湖泊深处也拥有灿烂的文明和伟大的城市。 城里没有其他鱼怪愿意领养他吗?有同学出声。 阿什拉摇头:没有,我已经到处找人问了,没鱼怪愿意在阿伽玛特收养一个婴儿。 你只有一个盆,为什么不把他放生到湖里呢?另一个男孩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在开玩笑吗?我们的指导老师生气了:他是个婴儿!他和小时候的你一样需要父母的照顾!把他放到湖里就相当于把我们的小孩放进森林,他活不过一晚上! 我看着那个躺在盆里几乎没有力气动的小孩,心里很不舒服。 还好,我已经足够成熟了。 我已经过了乱把东西往身上揽的年纪,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能总是肆无忌惮地想要散发自己圣母一样的光辉。 我见过太多太多可怜人了,靠我一只手是救不过来的。 归根究底,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我偏开眼睛,转过身不去看他。 第143章 99年10月天光 所以你翘了课,端着一个小孩回家了?听我说完学校活动发生的事,我妈瞪着眼睛问我。 -- 第295页 我可以救他,我有药,咱们家里有浴缸,我也能做出更大的水槽我也没时间给他们多说,给浴缸里装水,小心翼翼地把小孩给拖起来,放进水里。 这孩子两只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伤口发炎很严重,胳膊里充满脓血。 王杰瑞伸着脖子想要看,我让我妈把他给支开。 拿出一瓶强化过的祛疤药剂倒了一小勺,给小孩喂下去,他难过地皱眉头,鳞片残缺的小尾巴痛苦地扭曲。 乖~咽下去,吃了药就好了。 他喉咙也因为发炎而肿得咽不下去水,我硬着头皮用能力把药水送下去,要不是之前有喂植物人吃东西的经验,我都不知道拿手里这小小软软的东西怎么办。 药喝下去了,但他身体很难受,我再次把他沉到水里,他长着嘴难过地挣扎着,伸出指甲抓挠自己的脸,被我用手挡开。 小崽子才九个月,指甲挺尖锐,我手都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血把浴缸里的水染红了一片。 我没把手松开,等他稍微安宁点以后让我妈泡了些牛奶粉,又用鱼肉细细捣成泥,试着喂给他吃。 孤儿院的人也完全不知道怎么照顾鱼怪婴儿,就按照顾人类婴儿一样灌肉糊的,我更是一无所知,呆头呆脑用奶瓶给他喂奶。 奶瓶是可以用的,他虽然很痛苦,但是还是咬着奶嘴吮吸,他吃得很慢,花了二十多分钟才喝完小小半瓶奶,鱼肉泥也稍微吃了一点。 吃了东西以后让他休息,等待药品发挥作用。 除疤药剂还是管点用的,小孩睡得很安稳,比之前有劲了,就是身上难受,哭个不停。 有劲哭也是好事,放水里的时候他哭声很低,几乎听不到,捞出来以后嗓门大得很,特别刺耳,震天响。 哭累了继续给喂吃的,他身上的感染很严重,光靠药剂没法解决,还好现在已经是月底,能带到对面世界,有回溯的力量照顾他,他应该能更快康复。 浴缸的水很快就变得浑浊,换了一缸以后好了一些,小婴儿也平静下来,睡着了。 糟心啊,我根本不知道水里的鱼怪们是怎么睡觉的,硬邦邦躺在浴缸底肯定不对,我瞎寻思着拿了个毯子泡湿了给他垫在身子底下,又用毛巾卷了个小枕头给他枕着。 这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晚上孩子又醒来两次,每次他拉了都得换整缸的水,我他妈现在严重好奇鱼怪到底是怎么养崽子的,他们也有厕所吗? 好在第二天孩子基本上度过了危险期,虽然头依旧肿得像个馒头,眼睛也睁不开,但比之前有力气,身上的一些挠伤也有好转,要不是我不知道抗生素会不会对他有副作用,真想给他来针消炎药,王杰瑞小时候生病都是靠我打针治疗的,百试百灵。 我没去学校请假,但我猜同学们全都知道我为什么缺勤,我昨天大着胆子说我要领养这孩子,得到同意以后简单问了几句就拔腿跑回家了,他们当然知道我在照顾小孩。 我真的挺不成熟的,我们班里家庭条件比我好的人很多,比祛疤药剂更昂贵的救命药剂他们也不是买不起,但大家脸上担忧,没有一个人真的付诸行动的,就我这个愣头青,给自己做了半天思想工作都没用,还是把麻烦揽上了身。 嗐!我可真是不够成熟,二十大几年都不知道活到哪去了。 中午第二次给小崽子喂药,混着奶里给他喝下去的,他现在吃奶有劲了些,虽然身上难受还是疼得哇哇哭,但哭累了也能安静睡觉,让我放心不少。 他身上的肿没有消,受感染的伤口也状况很不好,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天晚上我就带着他一起回了上海,浴缸里放水往进一泡,他也就安静下来。 回溯的力量治疗感染还真不是盖的,不到一个半小时原本受感染伤口的状态就开始好转,本身可怕的水肿也开始慢慢消除,让我能松口气。 家里有黄姨,她只见过王杰瑞,但要听到家里有婴儿哭肯定得奇怪,想来想去我决定把孩子带去金阳大厦的宅子照顾,那边是准备两年以后送梁江波的,反正他现在又用不到,我在那边先住段时间再说。 要过去也不光带孩子过去,去地下室把蝎狮和老蝶蜥们也给装进了腰包,然后有拿了些蝎狮和蝶蜥粮过去金阳大厦。 鱼怪宝宝离水一两小时问题不大,熟练地裹了襁褓,出门前让王杰瑞亲了下老爸的脸颊,老爸出去照顾弟弟或者妹妹,晚上回来陪他。 打电话给学校请了假,打出租车去了金阳大厦,路上司机吸了好几次鼻子,说闻到鱼腥味。 小宝宝睡得安稳没闹腾,我成功把他带到了宅子里,把蝎狮和蝶蜥放出来让它们别乱窜碰坏家具,自己赶紧去浴室放水把孩子给泡进去。 全明户型就是爽,视野特别开阔,我们的蝎狮和蝶蜥都好几个月没见强光,刚开始我都拉着窗帘,等它们适应了以后才慢慢拉开窗帘,让它们看到窗外的场景。 蝶蜥比较笨,在家里飞来飞去也没什么特别,蝎狮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在这么高处眼睛瞪老大,特别好玩。 我拿家里的玻璃器皿做了个水晶鱼缸,把小宝宝给放了进去,摆在客厅桌子上,小崽子快能睁开眼睛了,长尖指甲的小手乱抓,我伸了只手进去让他捏住,他才安静下来,把消肿以后变得瘦巴巴的脸颊靠在我手上。 -- 第296页 这小家伙太小了,简直像个小宠物一样,他有意识和本能,只有看到他的小脸时我才能意识到他是一个像我一样的人,而不是一个蠢笨的动物。 住人类豪宅恐怕是蝎狮一辈子仅此一次的新奇体验,它趴在落地窗边舒舒服服晒太阳,懒洋洋地打盹,这样的快乐它恐怕都忘记上次是什么时候体验过了。 小宝宝状态也不错,中午喂了最后一顿药,能吃能拉,我猜想他在几天内会迅速恢复健康,像当初被带去对面世界的绝症患者们一样。 我估计得不错,小宝宝胃口大开,喝下牛奶又吃了几顿鱼肉泥以后新陈代谢加快,身体恢复的速度也直线提升,瘦巴巴的小胳膊和能看到肋骨的胸腔都慢慢变得匀称,本来干瘦的脖子还有头发稀疏的大脑袋也稍微饱满了些,看起来不再那么可怕。 瘦瘦短短的小尾巴现在也稍微胖了点,原本斑秃没有鳞片的地方也开始有鱼鳞生长的迹象,相信几天以后就又能健健康康。 傍晚我抱着他收起蝎狮和蝶蜥又回了洋房,我爸妈看到小鱼怪已经健康以后也很高兴,但他俩完全不承认我怀里的小东西是一个孩子,对于他们来说承认希连希亚人那种怪物是人已经突破了他们的底线,而鱼怪这种名字就跟人不搭边的玩意更是完全无法想象。 总而言之,他俩完全不认为我带回来的这个玩意有智慧,也坚决反对我收养这个半鱼半人的怪物。 王凯你别疯了,什么人会把一条鱼当儿子?我妈怒不可遏:我看你也像那些把猫狗当儿女的人一样,脑子出问题了吧! 我爸也极力反对我要把这小鱼怪留在家,他说我一时心软想救一条小生命,现在已经救了,他健健康康,送回到孤儿院会有其他人领养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要在家里养这些晦气的妖怪。 我爸妈和我吵得不可开交,王杰瑞缩着脖子不敢插话。 晚上安抚王杰瑞睡觉,王杰瑞看着床头柜上的水晶鱼缸很好奇。 爸爸,你要养这个小鱼吗?王杰瑞躺在我怀里问我。 这个不是小鱼,是你弟弟或者妹妹。 弟弟?王杰瑞说:他是你生的吗? 不是爸爸生的,是爸爸从孤儿院领养的,他爸爸妈妈都去世了,没人照顾他,我领养了他,就是他的爸爸。 我也是领养的吗?王杰瑞问我。 你不是领养的,你是爸爸生的。我摸摸他头发。 那我为什么没有妈妈?王杰瑞说: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有妈妈,小拉米哥哥也有妈妈。 你妈妈被爸爸伤了心,跑了。我搂紧他在他头发上亲一下:爸爸以前太幼稚了,没有照顾好妈妈,所以妈妈离开了咱们。 妈妈漂亮吗?王杰瑞声音闷闷的,以前他跟我提起这两个字我就会转移话题,我从来不跟他说有关他妈妈的任何事。 妈妈很漂亮,有和你以前一样栗子色的长头发,还有漂亮的绿眼睛 妈妈去哪了呢? 不知道,当时天在下雪,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爸爸一直觉得妈妈应该是一个国度的公主,她回去自己的国度,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妈妈死了吗? 我们不知道,宝贝,我又亲了下他的头发:我们不知道。 爸爸,你会再一次结婚,然后给我找一个白雪公主妈妈那样的妈妈吗? 不知道,你想要一个那样的后妈吗? 我不想。 那爸爸就不结婚。 嗯嗯,嘿嘿。王杰瑞安心地闭眼睡觉。 我轻轻收起胳膊,起身帮儿子掖好被子,然后给不知什么时候醒来,隔着鱼缸看我的小家伙换水喂吃的。 小家伙,你要成为王凯的小儿子或者小女儿啦。 小王子王凯连恋爱都没谈过,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不过看样子我们家的老小是没法上户口或者念幼儿园了,能省我不少钱。 哪怕嘴上非常不愿意,让他俩帮我照顾小孩的时候我爸妈还是同意帮把手,我毕竟要去学校上学,而且孩子身体很快就会康复,平常很少哭闹,只要按时给他吃东西换浴缸里的水,他比我妹还好照料。 大概第四天,小家伙身体上已经基本看不到伤疤,他能摇着尾巴在浴缸里头游来游去,把他捞起来他会乖乖的让人抱着,双手在身前抓,一双蓝宝石似的大眼睛充满好奇。 小家伙没有耳廓,他原本鱼鳍一样的耳廓在生病中都烂掉了,现在在重新长,长得有点慢,脑袋上橘红的头发也有恢复的迹象。 我尽我所能在放学后多花时间陪着他,当然,也没忘记陪着我的王杰瑞,我希望我自己别因为小的就不顾及老大的感受,那是不称职的表现。 我爸妈很嫉妒,他俩都说我应该把我对儿子和对鱼崽子的爱给妹妹分点,我陪我妹的时间不如陪王杰瑞三分之一多。 这就涉及到我妹到底是谁生的这种问题了,他俩工作又不忙,照顾我妹已经有黄姨帮忙,却还是总有推卸责任的倾向,让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是被我爸和我妈推来推去,谁都不愿意负责任。 -- 第297页 所以说这两位真的就很不适合当爸妈,心劲都是一阵子一阵子的:有心情的时候就特别认真,三分钟火热,新鲜劲退了以后就慢慢不上心了,想着把事情推给别人。 好吧,我自己也差不多,现在两边世界一身事,本来照顾一个王杰瑞就已经够头疼,现在有多了一个,真的要人命。 本月生日没有大操大办,主要是也没心思,大家一起聚着吃了顿饭就搞定。 这一个月都是下课就打车往家里赶,一门心思照顾俩孩子,王杰瑞第二个月的幼儿园生活也过得很愉快,他在学校里学会做许多小游戏,交了好多朋友,还懂得了在学校上学的规则,他表现不错,同学们和老师们都很喜欢他。 月底把我爸妈、王杰瑞、小狗花花还有小鱼娃一起带到石门对面,总算了结一桩心事。 我爸妈不愿意照顾我要收养的小孩,我还有兰泽,我的兰泽小天使无论什么时候都值得依靠。 上学恢复正常,我们班里的同学都对我的头铁印象深刻,参观孤儿院年年都有,但是参观孤儿院参观到领养孩子回家的还是头一次见到,也算是学校里的大新闻。 下城区的人对于上城区的贵族们来说就跟动物没什么两样,我这种行为非常搞笑,只能说地表的大眼蛮子就是脑子跟别人长得不一样。 说吧,说吧!我才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我,两年以后大家就分道扬镳了,你们这些自以为很高级的货色们又有几个能够在千军万马里闯过独木桥呢? 老子是保送的,你们算哪根葱?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小王凯要有二儿子了。 第144章 99年10月云影 我去孤儿院办理了简单的手续,捐赠了一些钱以后就成功领养了我的二儿子。 开始我都不知道自家孩子的性别,还是自己在图书馆翻看了些跟鱼怪有关的书以后才有所了解。 鱼怪是阿伽玛特这边带有偏见的称呼,我小儿子的种族准确说是淡水人鱼,或者说湖妖,湖妖的聪慧程度跟陆地上的人类不相上下,在阿伽玛特也拥有作为智慧种族的基本人权,严禁奴役。 既然已经办理了领养手续,我二儿子的户籍也一并搞定,以后他就是凯因爵爷家的二少爷,跟王杰瑞一样具有同等继承权。 当然了,我还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两个小崽子要继承老爸的遗产还得等很久很久。 一个月的休养生息让我小儿子王杰尼恢复得很不错,已经能认识人了,尖锐的指甲给修剪整齐以后不再会挠伤人,抱在怀里也是会咯咯笑得可爱小宝宝。 湖妖宝宝因为能在水中借助浮力,所以八九个月开始就已经能灵活地活动了,不过吃饭还要靠父母喂,包括排泄之内的生活习惯也要父母来教导才能学习。 湖妖属于两栖类生命,在陆地上用肺呼吸,入水后用耳廓后的腮呼吸,通常他们在幼年期需要有大量时间待在水中以保证骨骼的健□□长,成年后则能够保持两到三天时间离水,期间只需要正常饮水即可。 我念书很忙,所以不在家的时间里照顾我们家二宝就是兰泽的工作,我在家里一楼弄了个水晶小泳池,里面的水是活水,不停地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然后又从底漏流走来保证水质的清洁,兰泽连换水都不需要,只需要定时给宝宝喂饭,陪他玩耍,关注宝宝的状态就行。 王杰瑞待在家里不用上课,其实除了跟爷爷奶奶学点知识还有看电视之外也能陪弟弟玩,但我不放心那个毛糙的小崽子,不允许他单独接近弟弟,以免发生当年小拉米拿着虫子投喂他的情况发生。 我小儿子真的很好照顾,吃饱喝足以后不哭不闹,水里放个小黄鸭都能开开心心抱着玩上一整天,我放学回来以后就在他水晶缸旁边写作业,中间空隙给兄弟俩讲讲故事,陪王杰瑞聊聊天。 王杰瑞现在觉得阿伽玛特的日子无聊了,哪怕想游泳就就游泳,想打游戏就打游戏,想看电视就看电视,他还是觉得无聊。 他特别想念去幼儿园的日子,他想念他的同学和老师,他想念游乐场和动物园,他想念对面世界的一切。 臭小子,我也想把他塞在那边不带回来,但带回来起码能保持年龄不变,不回来就直接是往回缩了,他念完幼儿园以后还得念小学,真不知道以后怎么能稳定成长,难道像他老爸一样过了十九岁生日,还顶着十二岁的小嫩脸? 在我的关怀和呵护下我的两个儿子都在健康成长,二儿子在本月成功地开口说话,虽然只有含糊不清的几个音节,但我还是非常开心,拍着他的小脑袋奖励了他一勺苹果泥,他笑得特别甜,显然很喜欢水果的味道。 我的小儿子其实也很娇气,他害怕黑也不喜欢一个人睡觉,想想他哥王杰瑞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整天都缩在我怀里,一步都不能离开,要不是我实在不方便躺进水池里,我真的挺想陪他睡觉的。 我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就是床边弄个小水槽,右边睡王杰瑞,左边手沉在水里头揽着小儿子,虽然姿势僵硬导致肩膀酸痛,但也成功将父爱平均分配给两个孩子,不偏不倚。 我觉得我自己够公平,但王杰瑞肯定不这么想,他说原来老爸是他一个人的,现在只剩一半了,没少嘟嘴。 我告诉他你以后不光有爸爸对你好,还会有弟弟喜欢你,你的朋友和家人都比以前多了,快乐也比以前更多。 -- 第298页 王杰瑞很勉强地接受了老父亲的观点。 所以说孩子大了以后就很难骗,越来越难糊弄。 月底石门开启,带着我爸妈和王杰瑞还有小狗过石门,没有带王杰尼,我心里竟然有种松快的感觉,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爸不是不爱你,是老爸也需要休息休息,你呢在这边乖乖睡觉觉,一觉醒来你还在老爸的怀抱里。 十一月份的上海还有点意思,首先是我儿子要把原本在对面世界的五岁生日挪到这边来过,有爷爷奶奶支持,爸爸也举双手赞同,给他办了红红火火的五岁生日派对,请了他班里的小朋友来家里玩,他戴着小王冠在大家的祝福声中吹蜡烛,然后捧着手许愿。 不用猜也知道我儿子许愿永远待在这个世界,但这个愿望最好别成真,否则我就得眼睁睁看着回溯的力量把我儿子缩成婴儿乃至于胚胎,那可比噩梦还要恐怖。 饭馆生意依旧兴隆,现在饭馆口碑很好,好多人都说坚持清淡饮食让他们原本不算健康的身体又健康了起来,有的人还说自己常来我家吃饭,多年的老病根都减轻了好多,现在身体倍棒,都得多亏清淡家常菜。 我们家饭馆火爆,有时候一桌难求,连带着周围许多餐馆都开始推出清淡饮食,不过他们成本在那,卖的菜比我们贵,味道也不如我们家,暂时周边还没有其他饭馆能撼动我们家饭馆的地位。 以前没人在意那一盅不续盅、不外带、不单卖的参汤,现在渐渐有人懂得了它的妙处,好些人吃饭之前都会品着参汤咂咂嘴,试图尝出这滋补的好参汤到底是怎么炖出来的。 党参乌鸡汤,每天一只乌鸡一把党参再加点枸杞之类的佐料,其实分散到每一盅以后真没多少,真正起作用的是治疗药剂,但这秘密除了我爸妈没任何人知道。 治疗药剂对人没有毒害,我做实验的时候当水一样给小动物灌也不会有后遗症,所以哪怕有人一天来我家吃三四次饭也不会有问题,毕竟四盅汤的分量其实也还不到一整瓶。 潜移默化的力量真的是很厉害的,哪怕在对面世界,知道治疗药剂能够调节人的身体状态,也没有人成天拿来当饮料喝。 要不是有一手提纯希连希亚钢的手段,我也拿不出这么多治疗药剂可劲给饭馆里的客人们免费造。 要知道,现在全帝都阿伽玛特每个月五分之三以上的治疗药剂都流到了我手里,不光我们店里三个药师的技术蹭蹭往上提升,其他代加工药店的技术也没少增长,我可以很自信地说我一个人盘活了帝都的治疗药剂炼制产业。 毫无疑问,如果我露出想要离开阿伽玛特的迹象,皇国肯定派大军围捕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关系我自信得很,我现在是真心实意好好念书想要报效帝国,当然了,如果我想走,他们谁也抓不住能飞天遁地的凯因老爷。 学校那边按部就班,不用急着回家照顾家里小的以后我生活是真的轻松多了,还能抽出时间来去公司看看运转情况。 公司基本上没出什么大差错,近期收购的房子里头有一套涉及一房多卖差点中招,要不是我们的前台小妹留了个心眼,我们得亏损几十万,而且得扯皮好久。 生意就这么稀里糊涂越做越大,现在我们手头也已经有不少优质的房源,近一年来房价涨势很不错,收租子收益也很可观,四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哥几个跟我商量过以后搞了分工,又招了四个人,其中一个是学法律的,除了本职工作以外还负责帮我们查看文件合同、提供法律方面的援助。 八个人的草台班子依然是草台班子,比起杨晨那个二十多人分工明确的小公司,我们这边堪称儿戏,不过我们这些姑娘小伙子赚钱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老本行依然是黄金交易,相当于左腿,跌了买涨了卖,一直很稳定;右腿是投资住房,其实就是囤房收租子,今年楼市行情实在是好,我们手头的房子全面上涨,最夸张的一套每平米涨了将近一千三,堪称天价,我们现在的资产已经完全超越贷款,实现了盈利。 股票不谈也罢,小赚的时候也有,但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亏,今年还爆出好次黑幕和炸雷,简直是一团糟。 上上个月受亚洲经融危机,海外故事暴跌的心理压力,大洪水和千年虫恐慌的多重因素影响,九个交易日里指数狂跌20.5%,从1310点直落1040点,许多人都站在天台准备跳楼。 上个月证监会对ST红光做出了处罚决定,因为ST红光隐瞒亏损、虚报盈利一千五百多万元,骗取了上市资格。 这个月股市小波动,我们看好的华光智械又被证监会警告,当日跌停 我手下的葫芦小金刚就在这种魔幻的氛围里面摸爬滚打,这么长时间在股市里沉浮,就从来没有清醒过。 万幸的是我们最多的时候也没在股市里投资超过两万块钱,所以股市一次次卷起狂澜收割散户让股民损失惨重,我们却没受到太大冲击。 梁江波跟殷晴两个人现在同居的日子过得很不错,隔三差五殷晴妈妈还带着做好的菜来看他俩,已经完全接受了二位住在一起的关系,梁江波家里也已经开始筹备,等小两口大学毕业就热热闹闹风风光光把宝贝儿媳妇娶进门。 -- 第299页 殷晴父母是典型的高级知识分子,要不是太顺眼梁江波,梁江波家又对殷晴太上心,也不会顺了女儿的意,这么早就把女儿交给傻小子。 所以傻人有傻福,梁江波这种傻狗也有傻福,跟女朋友两个都很上进,还相约结了婚以后考研究生,继续深造。 杨晨也跟一个妹妹聊得挺起劲,不知道是不是要成,我看着还挺有戏。 田新那狗东西就很绝情了,到现在家里人都没见过他一面,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已经稀罕到不得了,更多时候是写信。 我们都在使用电子邮件了,他还写信,真是个土老帽。 十一月就这么安稳地过去,我也能带上恋恋不舍的王杰瑞,还有我爸妈和小狗子一起过石门开启阿伽玛特的生活。 第145章 99年11月云影 要我形容阿伽玛特的生活,那就是忙中有序,反正睡眠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足的,每天定时给二儿子吃饭,记录他身体恢复的状况,陪着大儿子吃早餐,然后踩湖面奔跑着去学校上课。 中午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塞点东西进嘴里躺花园石柱上补个觉,然后去上我自己约的单人课程。 下午又是上课,上完课以后再补一节课,然后奔跑着风风火火回家。 回到家,从兰泽那接手过来,抱着二儿子陪大儿子吃晚餐,说说今天我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饭后带他们一起在岛上散散步,陪大儿子踢踢沙滩足球或者用超能力举着他飞高高,玩尽兴了就回去洗澡,陪他俩看看动画片或者读读绘本。 安抚好两位以后王杰瑞自己找阿福和阿娜他们玩,王杰尼一般就困了睡觉,我也在书房里看书读经写作业。 晚上时间差不多,把打游戏的王杰瑞给抓起来,捞起大池子里瞅哥哥打游戏的王杰尼,躺床上给男孩们讲故事。 唱催眠曲哄大儿子和水槽里的二儿子睡觉,我一般眼皮都睁不开了,闭上眼睛睡成死猪。 我爸妈看我这穷忙活的模样也没少念叨我,说我没必要这样,王杰瑞有他俩照顾,小杰尼有兰泽照看,我住在学城就行,完全不需要这么每天来回跑。 我当然也知道麻烦,但我想多点时间陪着王杰瑞和王杰尼,我自己的时间还有很长,但他们小时候的时间就这么短,如果现在不多陪着他们,他们很快就长大了,以后也不需要我陪在他们身边。 我知道我自己的想法跟我想要弥补以前我爸妈没时间陪伴我有些关系,这没什么不好,王杰瑞没有妈妈,所以我要加倍地爱护他,让他知道他也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被深深地爱着,什么都不缺。 阿伽玛特的高中生活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感觉,新鲜的事物当然一直都有,比如说我的驯兽课程就有不少新发现,不过我不在乎那些东西,现在那些最基础最普及的技巧和知识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 我的同学们?我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是一路人,我有相熟的同学,没有刻意交朋友,大家的缘分很浅薄,且行且珍惜。 本月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刺杀事件。 帝国勋贵阿维斯卿在觐见皇帝后遇刺,他是帝国中主张打压新兴宗教的铁腕人物,他的死让帝都军政界一片哗然,短短数日后,搜查追捕融合会信徒和教众的血腥帷幕被缓缓拉开,原因是有消息显示参与刺杀的数名刺客都跟近年来在下城区颇为活跃的宗教融合会有密切关系。 一时间整个帝都风声鹤唳,连我们的宅子都有士兵划着船来搜查问询了,他们在我家里粗暴地乱翻一通,还强硬地质问我爸妈和我近期的动向,企图把我们跟异教徒联系起来。 我好歹是贵族,又有阿卡皇子的人脉关系,他们搜查不到东西也没敢太过放肆,收了我一些钱财好处以后退出了我家院子,有几个兵痞手脚不干净藏了我家的东西在身上想走,没出院子就被我叫住了。 我是刚加入魔图家族的新嫩,一直很低调地躲在湖心岛上不露头,所以你们之前没什么机会找我的茬,这次有人借着搜查的机会来敲打敲打我 我尽量让自己有礼貌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是新人,被敲打敲打是应该的,不过凯因爵爷遵纪守法嫉恶如仇,对小偷小摸这种不道德行为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你什么意思?带头的士兵头目很硬气地站出来冷笑一声:哼!你还不许我们搜查队离开了? 我翻手掏出法玉朝他们一挥,土黄色光链中三个士兵踉跄着被无形的力量拽出来跪倒在沙土里,他们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反而被狠狠摁进沙子里动弹不得,他们身上藏着的东西都叮叮当当跌落在沙地里。 你觉得我什么意思?我笑着反问他。 这些钝口螈崽子,手脚不干净!竟然敢在爵爷家里偷东西,还不道歉? 被我压倒的三个士兵愤愤不平,但迫于无奈都喊叫着爵爷对不起!我们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 这总行了吧?领头的士兵又强势起来。 行了我放开地上的三个兵痞,和颜悦色地说:下辈子注意点。 三支岩枪从软沙中突兀地刺出将他们钉穿到空中,阿福和阿娜从我身后扑上去摁倒伤者一顿撕扯,惨叫声很快止息。 -- 第300页 兵痞们吓得连滚带爬,他们拔出武器色厉内荏地喊叫着会呼唤援兵,但我半点都不惧怕,微笑着目送他们丢下三具尸体仓皇划船离开。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就算再低调也还是会有人看我不顺眼,魔图家族里的其他成员也好,对头势力也罢,早晚会找上门来,我现在已经成功掌握三个学徒级土魔法拥有了晋升初级土魔法师的资格,这种时候派人来我家里撒野,不是找死是什么? 我给他们留了面子,没把所有人都弄死,否则我就算是把这一队兵痞全都活剐了,也不会有半个人会为他们出头。 我的弧形岛整天明晃晃摆着,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人来骚扰,长脑子的人都该知道是为什么。 抬手将三具尸体用沙土包了远远投射出去砸进熔岩河,三朵小小的火花亮起,他们是谁的儿子、谁的弟弟、谁的父亲这种问题我想都懒得想。 我爸妈吓得躲在窗户后面不敢出来,他们还捂着王杰瑞眼睛,生怕王杰瑞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王杰瑞还在襁褓里头的时候他老爸已经捏着长杆枪往死捅强盗了,也直面过士兵们砍杀狼人、又被狼人扑倒撕咬的混战,这种场面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甩手把沾血的沙子聚成团也抛下湖泊尽头的瀑布,我们家的沙滩依然洁白纯净。 这点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帝都的混乱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影响不到我们。 课照样上我们湖心岛外头的街市现在驻扎了士兵维持秩序,安全性比以前好了,生意也更兴隆。 劣质的黄菱石也不用我自己去收了,直接在岛对面有人备好了给我好好装在精致的盒子里头,兰泽或者我爸妈买菜回来的时候顺路就能带上。 是,我他妈就是能用黄菱石渣子提取出纯净的天空之钢,而且不用四十米高的符文精炼塔,我压根就不藏着掖着,怎么着? 总而言之矿渣呢,给多少我拿多少,但每个月换药剂的时候稳稳定定火柴盒大小那么一块,这玩意在希连希亚帝国的地位跟对面世界铀235差不了太多,都是顶级决战兵器的核心材料,他们很清楚现在不是问我的合适时机,我也就这么大大方方享受他们的保护。 外人肯定不知道我跟阿卡皇子之间的猫腻,就连鲁米妮娜也一知半解,因为之前知道我掏出希连希亚钢跟药店做交易的人除了皇子本人的亲信,有一个算一个已经全部离开了这个世界,现在在我岛外头守的就是皇子本人最信任的亲卫队,他对我的重视可比对他自己要强得多。 月底照样是拖家带口过石门回上海,在学校竟然碰上了有意思的事。 有个剧组来我们学校选女主角,我学校的领导跟人家夸,说我们学校有个男孩子特别俊,是公认的小帅哥,每回主持晚会都有一群学生在底下小狼崽子一样吼叫,场面跟开演唱会似的。 人家剧组的肯定不以为然,他们拍电影的见明星见多了,多好看的都不稀罕。人都说了不缺男的,要找女的,结果学校的阿姨们强力推荐,就连我们系主任那个严肃的秃顶老头都卖瓜大爷一样要剧组的人一定要见见我,最后剧组的人不好意思驳老头老太太们的面子,就说见一下。 我当时正上实验课呢,跟两个同学端着半只鹿小心翼翼往开剥,老师说校领导叫我过去,我还以为自己犯事了,脱下褂子摘掉手套就往过跑。 我进小会议室的时候里面至少十来个人,或坐或站,见我进来都直乐呵。 基本上都是我熟悉的人,除了我们系主任以外还有几个教授和老师,外语系几个我认识的老头老太太也在,都憨态可掬让我进来,然后招呼着给一个啤酒肚大叔介绍我。 都说我们学校出人才,学术上那自然是顶好,但其他方面也不比那些个艺术院校差,我们系主任得意地很:看看,本校建校六十年的颜值巅峰,生物物理系的大三学生王凯! 周围老师起哄,还开玩笑地给我拍起手来,让我手足无措,羞得直抓头发,赶紧问旁边人到底怎么回事。 对面的人做了自我介绍,说他是带着剧组人员来我们学校给新电影选角色的,学校长辈们说有个后生外貌出众,果然是名不虚传,当得起镇校之宝。 周围人也乐得哄笑,我可给他们挣了面子。 他说我条特别顺,身材非常好:你这个子,有一米八五吧? 一八七。我后来一直就没长过个子。 这孩子是大学生?他稍微走近点上下打量我:脸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六啊!他问旁边的其他人。 这是我们学校大三的学生,你十九了还是二十了?系主任当然知道我不是小神童。 上个月刚过完十九岁生日。没错,我都十九了,但还顶着这张自高中以后就没什么变化的脸,光看我脸的话,很多人都觉得我像初中生。 真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言谈举止也很文雅,这是个好苗子!制片人连连点头。 他又问我有什么特长没,要周围没人我肯定就说自己没特长,但周围一票大妈大叔爷爷奶奶都等着我给学校挣面子,我肯定得硬着头皮撑场面,我说我学过点跳舞,搏击跟艺术体操。 多才多艺啊小伙匝!表演一段,给叔叔阿姨们瞧瞧!立即就有人高兴起来。 -- 第301页 对对,唱个歌怎么样? 这孩子还学艺术体操呢!那不是女孩子的吗?不过他这孩子身形好,大长腿,跳舞也铁定好看! 小会议室里我能表演什么呢?总不可能腰包里掏出两把钢刀跳钢刀战舞,唱歌我倒是专门跟老师学过名族唱法,但一紧张唱不出来,所以我就到小会议室的小舞台上表演搏击动作,抬脚三连踢,竖一字马下劈,然后利索地原地翻了两个筋斗,引得满堂喝彩。 因为衣服不太合适运动,衬衫倒扯着肚皮都露出来了,还差点撕了裤子,我羞得赶紧抚平衬衫,出了一脑门汗。 不上课看热闹的大叔大妈们都乐呵呵直鼓掌,嚷嚷着我们小王凯有八块腹肌,还有年轻的女老师开玩笑要小王凯表演爆衣,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跟个猴子一样在台上就很羞了,坐立不安,给他们说我还在上实验课,得到允许以后急急忙忙跑了。 剧组在我学校里选女主角让不少女同学都心动万分,好多人都跑去尝试了,连殷晴也去了,不过剧组要求也挺高,两天下来也没找到合适的角色。 剧组里的人倒是联系了我,说剧里有个男角色比较适合我,希望我能过去试试。 第146章 99年12月天光 我过去的时候被那个制片人带到一个房间,房间本来是我学校没在使用的办公室,办公桌后坐了一个中年女人,桌旁边坐着个中年男人。 看到我进门,两个人都眼睛一亮抬起头来。 小伙子真的是很帅啊! 你们好!我向他们点头打招呼。 小同学你多大岁数?坐在桌子后头的女人很好奇。 我今年十九岁。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点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康华影视公司的艺人管理员连俊彤,重逢山海间的选角是由我、外面那位电影制片人赵城徽还有这位电影制作组的廖佳宁共同负责。 我对她说的这些东西一无所知。 她微笑着看我的表情似乎对我挺看好,不过手里捏着笔轻轻用笔帽点着笔记本,用很惋惜的语气跟我说:你的形象条件非常优秀,举止落落大方,年龄也合适,不过你的面相太稚嫩了,我们这次的角色并不适合你。 我听了以后稍稍有点失望,不过想到拍电视好像本来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参合进去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微笑着点点头说谢谢他们的时间。 见我没有太沮丧,他们两个也露出赞许的表情:要不这样,你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合适的角色我们再找你试镜。 好的谢谢。我上前写下自己的手提电话号码。 你有手机?看我写号码的男人抬起头。 啊?我反应过来他说的手机就是手提电话,点点头:嗯。 你不会就是你们学校那个开奔驰的校草吧?男人的话说出口,那女的也用探究的眼光看我。 呃我现在打车上学。 他俩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门微微开了条缝,探进来半个脑袋,小声说:让他表演才艺! 才艺? 他会功夫,让他表演功夫!外头的人又补了一句,然后关上门。 你会功夫?两个人都看我。 我不会功夫,我会格斗,打架的那种,另外刀和长杆枪我也会。 两个人都笑了,说既然老赵这么强力推荐,那就让我表演一段看看。 我也不扭捏,当场假想面前有靶子,打了一套组合拳,为了比较有观赏性,还加了空翻和回旋飞踢,一套打完以后站定,两个人都连连鼓掌,那个女的说看不出来我这么面嫩的小男生竟然打起拳来这么有气势,有男子气概,这剧里哪怕没适合我的角色也该硬编一个挤进去,男的连连点头,说我表现欲很强,是个好苗子,非常值得培养。 我就这么好运地混上了一个小角色,我爸妈知道的时候都大大的为我高兴,他们都说没想到儿子也会成为明星。 我怎么可能成为明星? 我离明星太远太远了,我加入的这个电影本来就是男主角家里花钱拍电影捧他的,什么校园里选女主角其实只是为了打广告博关注度的幌子,女主角早就内定了,是我们学校版画系的一个女生,她爸投资了二十万给剧组,别人怎么可能选上女主角? 原本说好了要把我加进剧组里,而且会是一个有台词的角色,没想到我过去的时候男主角见了我,非常不高兴,闹了脾气,听说在我走之后还发起了火来。 说是我要抢他的风头。 好吧,他家花了大几十万,不是来给别人当绿叶的,他形象条件其实挺一般的,皮肤也不太好,化了很浓的妆以后看起来还是怪怪的,女主角相貌也并不出众,在这部玄幻古装剧里要演仙女,给她化妆的几个阿姨都竭尽全力。 总而言之投资方坚决反对我露脸抢戏,反派都不行,但赵城徽和另外两个人都给我夸下海口,我人都去了直接踢掉也不合适,于是大家多方商量以后决定折衷,让我演一个有台词的妖怪。 没错,西游记里那样戴着头套的妖怪,我和黄袍怪一样饰演奸诈的黄鼠狼精,剧里有黄鼠狼打斗的场景,我这一身武艺也不算白费。 -- 第302页 他们怕我生气,还劝我别闹,我有什么好闹的?我只是觉得拍电影很新奇很好玩想试试看,当黄鼠狼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这角色其实挺好的,二十多句台词,两场打戏,其他群众演员求还求不来呢。 在片场的时候饰演女主的女生还有几个女配都凑在我们这边,有的人还笑嘻嘻问我要签名,问我演的什么角色。 听说小王凯扮演本剧中最最帅气的黄鼠狼精,她们都笑得花枝乱颤。 饰演男主角的男的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就很不高兴了,几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就各种找机会夹枪带棒笑话我,那股酸劲幼稚得像小孩子似的。 我的内容比较少,而且都是在上海本地拍的,一共去五次就全拍完了,在剧组还真学到好多东西,也认识了不少有趣的人,他们都说我戴着黄鼠狼头套屈才了,要露脸的话绝对会让观众印象深刻。 咳无所谓了,黄鼠狼妖怪没露脸,露了肚皮上刀劈斧凿的八块腹肌,当时周围人没少狼嚎,就连女演员们都嗷嗷叫着开玩笑要伸手摸,可把我给羞得够呛。 我这去电影剧组跑完龙套也就一月放假了,王杰瑞被放回阿伽玛特,开学才能再次过来,他也就假期这点时间能好好长长身体,得精打细算。 我爸妈照样是每天都去饭馆看摊,千禧年开始我们菜馆新推出了三道菜,以前所有的菜品价格上涨百分之二十,客人们都没太反对,毕竟我们家菜品本来就价格便宜,赔本买卖做了一整年,总要开始盈利。 再说了,现在我家饭馆已经天天爆满,包间常常得提前预约,节假日如果坐在外头等,两三个小时才能吃到饭是常有的事。 我们家这么火爆,别人不可能不眼红,原来的厨子也给高薪挖走一个,就在我们同一条街开了家几乎一摸一样的清淡家常饭馆,他们面积比我们大,装潢比我们更上档次,菜品看着也完全一样,而且也像我家一样餐前送淡参汤,但有用吗? 没有了我们家强化过的优质佐料和食材,光他一个普通厨子能做出来这样鲜美的菜品?没有我家每个月亏本端出几千瓶强化过的治疗药剂兑参汤,光那清淡的鸡汤能让食客神清气爽缓解身体不适? 所以我们家只是又请了一位厨师,丝毫没有在意他们。 也就最开始几天那家店红火过一小段时间,但很快他们就平淡了下来,老板不死心,做过很多挣扎,炖各种汤开发各种菜品,还亏本给过生日的人送一盏燕窝粥 我们饭馆坐满的时候有些人会尝试着去他家吃吃看,但在多数情况下,许多食客宁愿多等两小时,也不看他家一眼。 学校放假,我就轻松起来,唱歌跳舞各种课程依旧排上,到休息的时间就跟我爸妈带着妹妹一起出去转转,也还挺有意思。 没车就挺不方便,公司现在跑业务也需要车,我在谋算着买辆车,顺便督促我爸妈去考驾照。 比买车更迫切的是公司现在需要合理的架构来维持运作,我那草台班子公司建立之初就是为了方便我自己出手黄金,所以直接聘用了三个应届毕业生稀里糊涂就开始干了。 正常情况下像我这种独立投资注册公司的肯定是一人股东制,但当时考虑到个体户需要承担无限连带责任,本着有备无患的想法,我听别人忽悠耍小聪明搞了个并不存在的合伙人,把自己的公司注册成了多人股东制的有限责任公司。 现在我肯定知道这玩意是经不起推敲的,我对经营公司一无所知,我手下的三个哥们自己商量着划分了工作,一个主管技术,一个主管市场,另一个主管其他财务,但他们最初真正的工作就是盯着黄金的价格浮动买进卖出、拿着公司的钱像玩闹一样投资股票,稀里糊涂把钱赔进去,还有在办公室里打牌睡觉看电视。 说是公司,他们三个其实就是为我合法财产来源做掩饰的遮羞布,我这种甩手掌柜对财务的审查做得很差劲,因为缺乏监督,这三位自然也没少做中饱私囊的活计,都赚得盆满钵满,有的人两年时间就在上海买了房,我给他们发的薪水可没那么多。 我根本不懂得管理,我只管大方向上的问题,具体实施上他们吃多少回扣、股票是不是真的亏了,我也不懂。 我的公司一直在亏,但因为有我不停注入黄金,所以总资产在稳定地增加,而且到现在已经有持续稳定的收入,我其实没有必要太着急。 后续招人以后我最早的三位员工一直以元老自居,他们都说这个公司是他们一手打拼起来的,从最初只投资黄金股票到现在手握上海六十多套房产、拥有一家饭馆,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 三位元老痛说革命家史、志得意满地指挥手下人接过他们曾经的工作,坐到管理岗上面舒舒服服躺着捞钱的时候绝不会想到我已经准备要抛弃他们。 他们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很安全,这个公司已经形成了小小的金字塔,哪怕只有矮矮的三层,但他们已经挤到里头,不可或缺,以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我自己在学校里的时候常跟杨晨聊有关公司的事情,杨晨家里就是开公司的,对公司的运作门清,他自己的公司就是家里亲戚支持的,整个架构非常规范,虽然才二十来人,但分工明确,财务和法务都有大公司提供技术支持,跟我走的完全是两个路子。 -- 第303页 如果说杨晨的公司是一棵幼苗,早晚在阳光和风雨里长成大树,那么我的公司就是一朵蘑菇,它生长迅速,看起来鲜花着锦,但已经到了自己的鼎盛时期,再往后就是不可避免地腐败和变质,最终烂到泥土里。 杨晨说要他看的话我的问题解决起来非常简单,他说甚至不用我自己出头,直接找专业团队审查财务把我的公司梳理一遍,那些吞了公司多少钱的人全部都乖乖吐出来,拒不合作的送进监狱,公司焕然一新不用两个月。 我干不出他说的那种卸磨杀驴的事,但没有比杨晨更好的解决方法,我的公司从骨子里就是烂的,彻底推倒重来,牌还在,才可能有以后。 我完全没有跟自己的手下们沟通交流,财务审查团队、法务直接拿着我的授权书进驻公司接管工作,开始一系列审查。 公司亏空的猫腻在专业人员面前无所遁形,大笔资金的来源去向都被一一追查,私吞公司财产还有转移公司房产到自己名下的行为被接连发现,里外勾结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也被查实,证据确凿。 他们很想要见我,但我没有见他们,我自己出面只会把本来简单的事情弄复杂。 原以为需要两个月才能彻底审查清楚,事实上短短二十五天就已经尘埃落定。 职场新手们自以为严密的贪腐简直稚嫩得可以,在坐牢的压力面前互相检举揭发,把自己犯下的错误袒露得格外彻底。 杨晨拜托的人过来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他们是专业的,会全力帮助我,全盘为我考虑,我只要不拖后腿,他们就能很好地完成工作。 我真的很想要拖后腿,尤其是他们在告诉我这类情况处理时务必要一棍打死,免得优柔寡断反受其害的时候,但我克制了自己虚伪的仁慈,没有去拉他们。 我是一个很烂的老板,组织起来一个破破烂烂的公司,让三个应届毕业生两年之内每人贪污我的金额都让人瞠目结舌,连刚加入公司的人是他们的帮手都不晓得。 他们收取房租却中饱私囊;他们用公司的钱购买含铅的假黄金套取公司资金;他们以亏本价出售公司的房产并收取巨额回扣;其中两人更暗中将公司十套以上的房产转移到自己个人名下。 我竟然以为我的公司运营很良好,以为只需要小小梳理整顿下,然后就能招人扩张。 我像个笑话。 第147章 2000年2月天光 迎来千禧年,倒没有真感受到什么划时代的变化。 好青年王凯用自己的公司送了六个人吃牢饭,十年有期徒刑的两个,二十年有期徒刑没收财产一个,还有三个死刑并处没收财产。 用一己之力把这么多本来前途光明的年轻人坑掉,我自己也仅仅是挽回了部分损失,原来的龙袍被揭起来,露出底下爬满的虱子。 杨晨作为朋友肯定安慰我,说那些人是死有余辜,他们看我软弱单纯好欺负所以丧心病狂毫无顾忌,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但我哪会想到是这样呢? 我名下的房产、资金被重新整理,聘用职业经理人来打理,他们说原来的我就是荒郊野外抱着金砖跑的光屁股小孩,是完完全全的无勇无谋。 我想要重新给自己的公司找条出路,我想要寻找合伙人,可是我去哪找合伙人呢、? 田新有自己的公司、团队和项目,他也不缺钱,不需要跟我合作;梁江波梁江波还不如我,根本不必考虑,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得自己摸索。 我现在公司就只剩下固定资产和一个名字,黄金交易现在全面暂停,这些职业经理人粘上毛比猴子都精,我可不敢在他们面前变黄金卖着玩。 公司的所有房产都被分批外包给人打理,他们交整租的钱给我公司,然后将房子装修和出租,我以后都不用派人亲自收房租。 原本饭馆也挂靠在公司名下的,不过它实际也没要公司怎么管理,饭馆的运营有我爸妈操心所以虽然不怎么赚钱但足够健康稳定,省了我不少心。 公司经理人意思是我先不用着急,现在楼市稳中有升,我手握这么多房源能稳定吃红利,另一方面我对于运作公司方面的知识实在是太欠缺了,忙于上学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去管理公司,倒不如先专心学业,等到毕业以后选一个合适的方向,然后再全身心投入到公司的管理中。 明白,意思就是我还太嫩,是个二傻子,别瞎折腾公司的事情,先学点知识补补脑子。 好呗!我当然也愿意乖乖念书,公司交给他们运营比之前简单透明了太多,业务报表做得清清楚楚,我根本不用去跟他们在那瞎出主意瞎讨论,他们都是专业的。 忙完这些个烦心事都已经二月初了,二月五号过春节,我们一家五口热热闹闹吃年夜饭,就缺我的小儿子。 我爸妈到底是嘴硬心软,跟我说着不接受王杰尼,但我在外头念书的时候他们也会帮我照顾王杰尼,一个不用洗尿布洗澡的小宝宝真的非常好照料,我爸妈都说我妹要有王杰尼五分之一好照料,他俩就能感动哭。 我妹很喜欢她大侄子,她在家里就像王杰瑞的跟屁虫,大侄子去哪她去哪,见不到就得大着嗓门喊:王杰瑞!王杰瑞! 王杰瑞也很照顾姑姑,不过他更喜欢跟同龄的小朋友玩,小朋友来找他的时候我爸妈总是要窜着王杰瑞把姑姑也带上,我强烈怀疑他俩是想把我妹托付给王杰瑞,自己减轻负担。 -- 第304页 充足的营养和优渥的生活让我妹像小公主一样小脸嫩嫩,但平心而论,她并不是漂亮的那种小女孩,毕竟她继承了我爸妈的五官这么说吧,我有很多堂姐堂妹,如果你见过她们再看我妹,你会清楚明白地知道她们的血缘关系,她们的眉眼是一脉相承的。 我爸妈打心里是很期望我妹能和我一样好看的,但以现在的状态来看,可能性不会太高。 我爸妈用除疤药剂将身体素质和肤质都大大提升以后气质也有提升,他们身形健康俊朗,穿衣服耐看,但也只是耐看罢了,你只会觉得他们健康或者阳光,甚至认为他们有点气质,但你很难觉得他们漂亮,因为他们不具备漂亮人所具备的要素。 所以,在我们家里头我爸妈还有我妹才更像是一家三口,而我跟王杰瑞跟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缺乏共通之处。 我之所以在大正月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是因为我爸妈两个人撺着我给我两周岁的妹妹灌除疤药剂。 我一再告诉他们除疤药剂只是高级的治疗药剂,本质上是让有伤势或者受过伤的人通过加速新陈代谢来恢复最健康的姿态,并没有整容的功能,我妹太小了,身上没有伤口,根本用不到。 然而这两位死心眼,总觉得只要我把除疤药剂多带过几次石门,多强化上几次,就能够让除疤药剂产生整容的效果,使他们还有我妹也变成我这样。 好说歹说都没用,我爸妈还因为这事跟我生气争吵过,他们说现在就算每个月跟着我一起去对面世界,也只是靠回溯的功能将年龄留在四十多岁,他们看着比较年轻只是表面现象,他们想通过回溯让自己真正变年轻,回到二十来岁,或者十七八岁的青春年华,我爸甚至坚信如果自己当初长身体时如果营养充足又有锻炼,理应拥有跟我一样的大个子,而不是勉勉强强一米六。 我爸妈的理由非常充分:我是他俩的儿子,既然我能够变成现在的模样就说明我的基因中拥有着这种可能,他们需要的只是重新成长一次,给奇迹发生的机会。 听他们的话就知道真是我的亲爹亲娘,否则不会异想天开说出要躲在对面世界二十年返老还童,让儿子独自抚养妹妹长大成人这种混账话。 当初嘴硬得很,女儿是他们给自己生的,不是给我生的,现在诚实了? 所以说遇上这种事我除了装糊涂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是真的没有喝了以后就能变帅男靓女的药剂,也真心不想让我爸妈离开上海玩失踪,跑对面世界里返老还童。 都这样了,我爸妈问我,要我给他们准确答复的时候我也就只能和稀泥,告诉二位稍稍再等上两年,等我念完书,起码儿子上小学、妹妹上幼儿园以后再安排二位龟缩石门对面重返青春,总而言之,现在是万万不合适的。 我坚持,我爸妈也就只能暂时妥协。 二月底我的新学期也就开学了,制片人赵城徽又有新电影拍,给我弄到了一个类似警察乙的角色,我表现还行,剧组有不少人都说我应该去找找关系弄个更好的角色,如果运气好完全可能红。 更好的角色我想要,不过当重要角色拍电影得在学校里请假的,影响我学业,所以我没自己去朝这方面努力,顺其自然。 影视圈我是门外汉,唯一比较相熟的赵城徽说是制片人,其实也只是一个拍扑街小电影赚投资人钱的小骗子,他和他的团队就从来没有拿出来过一部值得称道的作品,绝大多数都是骗政策补贴,在某些小剧场播放一番,或者干脆是拍完以后连上映都不会上映的玩意。 别人的校花校草在网络BBS里被捧得火热,我就比较没排面,现在没车开也不住外滩,再加上没梁江波帮我挑衣服于是穿得越来越随意,多少有点泯然众人的意思。 生活嘛,高开低走,就算以前多花团锦簇也终归要回归于平淡的,我以前也张扬耀眼过,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多有才,所有人都会照顾我迁就我,到头来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过如此。 我大儿子很珍惜上幼儿园的时间,跟学校的小朋友还有老师都相处得非常融洽,很得大家的喜欢,让他提前学习小学课程他也非常用功,到现在已经能写许多汉字。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这边世界回溯力量对他的影响了,身体不能正常长大,他会慢慢被同龄人给落下。 地下室的蝎狮弟弟现在状况也还不错,我胆子够大的时候晚上装它去郊区的田野上玩,它爪子和指甲已经完全长好了,为防止足迹让人注意穿了特制的水晶爪套,可以肆意在树林和草地间奔跑,我呼唤狂风和沙尘为它做掩护。 不光爪子已经长好,蝎狮原本受伤严重的大雀雀也恢复了健康,原本一口全部被拔掉的牙齿现在也在重新生长,乐观的情况下会比翅膀和尾巴先行长好。 足够聪明的动物能够克制住自己杀戮和破坏的本能蛰伏在绝对的力量之下,这一点我非常相信,所以明白我在救助它而且伸手就能让它断气的大猫对我表现着足够的尊重,很少抗拒我。 我希望它能恢复得更快些,拍打它健壮的翅膀再一次翱翔天空,离人类栖息地远远的开始新生活,把自己所受的苦难抛在脑后。 新学期也没什么特别,功课一如既往的完成,其他同学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明年实习的安排或者是毕业以后的出路,我不用考虑这些,依旧用业余时间学习舞蹈、艺术体操跟搏击,为对面世界的课程做辅助。 -- 第305页 王杰瑞这样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的小崽子时间是比普通人更为充沛的,为了充分利用时间,现在不光教他点小学课本的简单内容,还在家里买了两架钢琴,雇了钢琴老师。 两架钢琴一架放在这边洋房,一架会摆在对面世界的客厅,现在他年龄小手部发育还不适合谈钢琴,所以老师的授课以一些简单乐理、节奏和音乐鉴赏为主,为他之后弹钢琴做准备。 白白净净的黑头发小伙子穿着衬衫和小马甲头发梳得顺顺的坐在钢琴前非常帅气,他第一节 课跟老师唱歌的情景被拍了张照片,放大以后挂在我们家墙上,我爸妈也非常喜欢。 为王杰瑞启蒙的钢琴老师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本来根本不收初学者,我是通过自己学校老师跑关系介绍着才说服人家教王杰瑞,好在我儿子也争气,聪明懂事听课又认真,人家女老师才愿意现在暂时上门教学。 一节课一个小时,四百块,每星期三节,说好了王杰瑞五周岁前暂时在我家上课,过五周岁,也就是今年十一月以后就会送去她家上课,每周四节课,练琴时间不小于每天两小时。 我的声乐课一节两个小时,九十块钱,也是大学教声乐的教授;艺术体操是曾教出过奥运会银牌选手的国家队教练,一节课三个小时,八十块钱;搏击老师现在是退役武警,一个月一千八,平均下来每节课不到六十块, 王杰瑞这小子一节课比我要贵好几倍。 我跟爸妈这两个富贵闲人提过,反正也没太多事做,饭馆也不忙,不如也请个老师学点东西丰富丰富生活,二位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都说他们以前都不是念书的料,现在更不是,一想到要背书就脑袋疼,还是算了。 王杰瑞的钢琴老师很有耐心也很温柔,他非常喜欢自己的钢琴老师,对钢琴老师描述中的站上舞台的表演也充满期待,他本来就是个喜欢表现自己的小家伙,小大人一样给我还有他爷爷奶奶唱儿歌的模样可爱极了,我录制了好几盘录像带,以供回味。 第148章 2000年2月云影 我二儿子王杰尼牙好胃口也好,现在身体倍棒,从水里捞起来抱怀里嫩乎乎的特别可爱,不过这臭小子有咬人的毛病,我抱着他就咬过我胳膊好几次,兰泽也被咬过,王杰瑞不听劝坚持要抱弟弟,给弟弟咬得嗷嗷叫也舍不得松手。 好在湖妖的牙齿跟我们差不多,是典型杂食性牙齿,比较平,否则要换希连希亚人那满嘴獠牙,绝对得把人咬出血。 王杰尼性子也够执拗,次次告诉他不许咬人,臭小子坚持不懈,十足的小恶霸。 但我二儿子的小脸是真的很可爱,他海蓝色的眸子比宝石还要清澈,奶声奶气伸着胳膊叫爸爸的时候那小模样真的让人心都发苏。他现在鱼鳍一样的耳廓长齐了,平常顺服地向后收束着,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向两侧舒展开,如同两片浅灰色小扇子,非常可爱。 王杰尼的头发是青灰色,脖子上、胳膊还有胸膛跟背部的皮肤都很白嫩,自胯部以下就是布满浅灰色鳞片的胖胖鱼尾了,最近营养好又照顾得当,小家伙的鳞片都闪闪发光,整天活泼好动,在水晶水槽里游来游去要人陪他一起玩,很有精神。 小家伙营养好,个头也蹿挺快,到我们家几个月里就长大了一截,到现在为止还没穿过衣服,也不觉得古怪。 王杰瑞像弟弟这么大的时候也不穿衣服,那时候没人能帮我照顾他,我成天都把他背在身上,现在小儿子的条件要好多了,能在家里被照顾着成长,真的是很幸福。 我爸妈和王杰瑞依然非常喜欢游泳,阿福和阿娜还有阿旺也几乎每天都会进湖里游弋,王杰瑞的猫鹫依然是对水没好感,它用自己的嘴和爪子清理身体,也会在沙滩上做沙浴,但绝不用水洗澡。 我们的小岛在多了大大小小的花盆点缀以后比以前更有生机,花盆中艳丽的蕈类和蘑菇被我爸妈照顾得很好,现在岛上菇类和发光苔藓组成的成片花镜、温室中的菌类还有逐渐添加的花盆和飞舞的蝶蜥都让整个小岛生机盎然。 清澈湖水中观赏鱼成群游弋的姿态非常艳丽,有时候我也会抱着小儿子泛舟湖上,但他还太小了,我可不放心把他放在湖里玩,毕竟这片湖很大,不少地方都可能有类似石缝的结构,他不像王杰瑞一样知道只在小岛周围游泳,在我把整个湖给搜查一遍排除所有危险之前我可不放心他贸然下水。 帝都的动荡没有结束,学校的课程依然繁忙,不过跟我关系不大,我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典范。 信仰科目要读经书,要唱诗,信奉的对象是古希连希亚帝国的人造神明永暗神,这位神明在漫长的岁月中神职和教义经过多次变迁,形象也发生了多次改变,现在其外形被认为接近身披夜色水晶的中年希连希亚人女性巨人,身高超过千米,每一个动作都会招致地动山摇。 我对永暗神所象征的黑暗之力很感兴趣,不过对于成为她的信徒兴致缺缺,我只能保证自己唱诗的时候唱腔足够婉转优美,读经的时候足够字正腔圆,而要我心怀虔诚引动神迹,那就有些困难,因而我算是被老师认为在信仰方面资质愚钝的那一类学生。 战舞是我现在的长项,长时间坚持不懈的舞蹈训练让我对身体发力的技巧掌握得非常细致,配合着超能力的辅助和柔韧性,我可以轻易做出超高难度的舞蹈动作,用自己的舞姿激励甚至是魅惑观看舞蹈的人。 -- 第306页 现阶段学生可以掌握的钢刀战舞、法玉缎带战舞和大扇战舞我已经都学了七七八八,我的舞蹈完成度还有表演感染力都远超同校其他学生,是战舞老师口中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实战三门我的进度也很不错,刀枪因为我身体的灵活性好,力量也够高,所以同级里头比我强的没几个,如果我用超能力减轻自身体重并附加力场在武器上,那么就算我的老师在我手下也撑不了二十秒。 弓难度有些大,需要持续的训练还有敏锐的感官,我都有,在我看来拉弓将箭抛射出去所产生的破坏力远不如我自己手持箭矢丢出去,我丢出去的箭矢能够洞穿重箭靶并且百发百中,所以我从不敢去把自己真实的水平显露出来,以免吓到别人。 练习弓箭肯定不是没用,我的精神力完全可以附加在箭矢上让它产生1+1gt;2的效果,增加威力增加准确度,产生类似于导引箭的狙击威力。再说我现在惯用的只是最低级的小短弓,射程和威力偏低,才会让我觉得它作用不够,倘若换成大弓或者军队中使用的战弓,威力能够提升数倍。 骑术是骑硫磺蜥,那是一种体型轻巧的双足奔行蜥蜴,乍一看有点像画册中的速龙,一般不穿甲,条件好的也会佩戴几丁质轻甲,我们平常需要训练的就是乘骑着硫磺蜥跨越障碍物并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目标区域,这对骑手对坐骑的把控非常考验。 骑射、 骑枪是选修内容,只有骑术高超的学生才能尝试,我暂时还没去学习。 驯兽科目不涉及实操,考的全部是理论知识,各种各样的野兽或者魔兽的外形特征、分布、习性以及理论上合适的循化方式都是学习重点,部分知识对我照顾家里的大小家伙们很有用,所以我对驯兽课程很感兴趣。 我爸妈现在很适应帝都生活,原来看起来各种邪恶的食材经过循序渐进的尝试以后也不再反感,我们家里开始出现巨蝎螯、地河蠆、大水蚤、地底蜗牛之类看起来丑恶,实则味道鲜美的好东西。 两个世界的食材在我爸妈手里发生着碰撞,二位勇于探索制作出了不少美味的食物,也没少创造出让我浑身发毛的古怪食谱。 这个月里交接希连希亚钢的时候我们的皇子非常希望能跟我一起吃顿饭,顺便聊聊配方的具体事宜。 他很清楚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但是帝都的情况很不好,他一个妹妹上个月在与刚铎尼亚战争的前线上战死,死因非常蹊跷,可以确定的是皇国实权贵族中出了勾结刚铎尼亚的叛徒,现在皇子殿下急于提升自己的武力,加强自保能力。 坐在药店三楼小小的会客厅里阿卡皇子殿下苦口婆心:我不光是在保护自己,也在保护你。 我只是摇头,他就算说出来朵花我也不会把所谓的配方交给他的,我根本就没有配方。 如果我把你能够提炼天空之钢的秘密说出去,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看我软硬不吃,他威胁起我来。 笑话,希连希亚钢是铸造本国决战兵器的材料,你会舍得把我供出去?我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脑残。 现在是非常时刻,我连我自己的安全都保护不好,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皇子殿下死鸭子嘴硬。 别装了,我给你提供的天空之钢已经足够把你做出一整套天空之钢的护甲,把自己武装到屁-眼,谁能对你不利?我伸出手指像摇拨浪鼓似的跟他说:帝都乱也不会乱到学校,刚铎尼亚一直都比希连希亚强,但他们没兴趣打进永夜长廊来,否则几千年前就打进来了,不会等现在,这种简单的道理我都懂,你会不懂? 皇子殿下很沉默。 总而言之我只想安静念书,你们皇族二代和议会怎么撕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提供你这么多希连希亚钢,所要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治疗药剂,你要是有点魄力早该打开局面了,拿着一手好牌被别人压着打,你不是称王称霸的料,要不就趁早放弃,远离帝都这种是非之地! 皇子殿下抬起头,用他的眯眯眼盯着我:你会支持我吗? 我他妈不是一直在支持你和鲁米妮娜这对钝口螈男女吗? 我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能提炼天空之钢我也从没跟她提过。皇子伸手捏住我放在桌上的胳膊:我们可以离开帝都,但你要和我们一起走。 免谈,念完书之前我哪里都不去。我拍开他的爪子。 我可以等你。 你倒是深情得很,我笑了:我知道你在希连希亚人里头是人见人爱的美男子,但恕我直言,在我眼里钝口螈也比你好看百倍,而且我们高覃男人只喜欢女人,对男人没兴趣。 你在专门激怒我!皇子殿下自信得很:你想看我恼羞成怒的样子,但我是一位高贵的皇族,我不会轻易放弃! 随你怎么认为吧!反正我现在学习为主,还得孝敬父母养儿子,忙得很,没时间考虑其他东西。 那配方 免谈。我打断他。 你需要增加 -- 第307页 下次别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浪费我时间了,我站起身:贪婪成性不是身为皇族的美好品德。 那什么是? 我哪知道,我耸耸肩膀:谦虚? 你真的很有意思!皇子咧着满嘴獠牙笑得很开心。 你真的很无聊。我推门离开。 我们的阿卡皇子是众位皇子里不太起眼的一位,通俗的话说就是混得很差,在君主立宪制的皇国里头皇族并没有遮天的权势,所以他本人的影响力就显得更加寒酸。 或许皇家的小公子们都有一颗红彤彤跳个不停的野心,但他显然缺乏身为野心家的一些必要素质,年轻而稚嫩,于是我时常觉得他比我还要笨拙许多。 我给他天空之钢,但我问他拿那些天空之钢来做什么的时候他总是故作而言他,他以为只要他不说,我就不会知道纯净天空之钢之所以被限制拥有的真正理由。 想多了,学城里头懂行的老家伙多的是,天空之钢的战略意义也从来不是秘密。 纯净的天空之钢能够与珍贵的魔法宝石配合制作成一种能够洞穿法力场的特殊武器,这种武器可以在超远距离点杀对方的顶尖法师和主帅,所以也是战场上的决战兵器。 处在地底深处的阿伽玛特魔力元素非常活跃,学城中并不缺少强大的魔法师,但非常缺乏纯净的天空之钢,如果拥有足够的天空之钢,在战线上击败敌军并反攻刚铎尼亚并不是不可能。 我最初研究天空之钢的时候就觉得很有意思,这玩意能轻易洞穿法力场,也就是说也能捅死我,我当时觉得这玩意很危险,最好不要存在,我甚至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希连希亚钢应该都归我所有。 当然了,那是妄想,弄死我的方法还有很多,我防不住。 现在的情况就是帝都暗流涌动,贵族们都蛰伏着等待机会,而这一切的一切在我眼中仿佛都不存在,我只是照常上放学,对其中的变化视而不见。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第149章 2000年6月天光 大三下半学期过得比较没有波澜,我们家除了黄姨之外又招了个年轻的佣人专门负责比较费体力的家务活,买了辆三十来万的车,雇佣了司机,每天除了送我上放学之外也负责接送我儿子去幼儿园、接送我爸妈去饭馆。 佣人和司机的开销都是我爸妈负责的,餐馆饭菜涨价以后生意没有受到影响,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他俩多发家里两个人的工资并不吃力,而且还格外高兴,有种出力后身为主人翁的自觉。 有司机以后出门真的方便多了,比自己开车更轻松,我爸妈想周末带着王杰瑞和我妹去公园或者动物园都只用打个电话就搞定,生活质量明显比过去提高一截。 他们以前总叨念着想像电视里的城市人一样去草地上野餐,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也方便了,提前给黄姨提一声,预先安排好,到时候野餐篮里头的吃的喝的全部备好,他们只要带上王杰瑞和我妹坐上车就能吹着小风到风景宜人的草地上享受野餐时光。 我偶尔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过去,看着夏季阳光里王杰瑞拉王采依和小狗花花一起在嫩绿草地上奔跑嬉闹的模样,真的很幸福。 来新佣人以后黄姨也不必再做细碎的琐事,她现在的工作更接近管家,由她协助安排我家里的事情,家里各个成员的时间安排她了然于胸,我爸妈就再也不用为今天吃什么、该洗衣服该晒被子这种琐事而烦恼。 现在的生活要比以前更有节奏。 每天早晨我妈和黄姨一起起来做早餐,一家人在桌上吃早饭,司机载着我和王杰瑞出门,先送我去学校,然后送王杰瑞去幼儿园。 司机回到家稍作休息以后我爸妈也到了去饭馆的时间,他们大概忙两个小时以后回洋房,下午我爸妈自己出门散散步或者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司机载黄姨和佣人外出买菜,回来后再出门接王杰瑞和我放学。 王杰瑞幼儿园六月初才放假,他比其他小朋友早离开学校。六月、七月还有八月三个月他都过不来这边,他得陪着他弟王杰尼一起长身体长个子,对了,钢琴也不能断,每天两个小时练琴时间是雷打不动的,他四岁半已经开始跟着老师学弹琴,长达三个月的假期里他没法上课,他得把老师布置好的作业弹到滚瓜烂熟。 今年夏天的假期是整个大学以来难得的真正假期,总共两个半月,不用照顾男孩们不用为功课而繁忙,我每天都轻松得要飘到天上飞起来。 事实上我也经常飘起来,我现在的能力让我可以维持自己浮空状态两到三分钟,如果我够仔细的话还能控制着自己向着希望的方向漂浮,这是很慎重的事情,因为有时候一不小心会把自己给抛出去,砸到墙上,我有过类似的经验,疼得老半天爬不起来。 我们地下室里常年关禁闭的蝎狮现在一口牙齿已经长得整整齐齐,翅膀和尾巴也长好了大半,如果不是无聊的时候翻相册,我都几乎要忘记它已经在地下室待了整整两年。 蝎狮是标准的魔兽,聪明、残暴而致命。 大概是因为我们家的蝎狮是救回来的关系,它基本上就没有露出过自己凶残而致命的一面,哪怕我爸替我照顾它的时间里它也表现得很温顺,以至于我爸一直跟我说这是只友善的大猫。 -- 第308页 我爸妈看什么都友善,他俩哪怕亲自见到过阿福和阿娜往死咬人也坚决不相信阿福跟阿娜是凶猛的野兽,只把它俩当可爱的大狗。 在爸爸妈妈眼里头自己家的什么都可爱,连我们家的阿旺也是我妈嘴里的小宝贝。我妈以前连靠近都不敢靠近,现在都敢带着阿旺一起下湖游泳,在水里站到阿旺脑袋上耍杂技。 我们家王杰尼也没少长个子,家里不光为他改造出了通往每个房间的凹槽水道供他四处探索,还有一个装着轱辘的小车,他坐到小车里捏着两个带把柄的棍子就能像滑雪一样控制小车开往各个地方,王杰瑞这个小心眼看着弟弟的小车没少嫉妒,所以他也有一辆一样的,个头大点,哥俩冒冒失失成天坐着小车在家里横冲直撞,没少惹祸。 我们家为王杰尼设计的水晶水道是从客厅的大水晶缸里延伸出去的,担在空中有点类似于管道,在每个房间有两个出口,爬出水到出口位置就能沿着一段防滑的斜坡到达地面,所以王杰尼可以在多数房间里神出鬼没,我爸妈为此没少担心。 作为长着大尾巴能够在水中呼吸的宝宝,二楼王杰尼也可以上去,他只需要花点力气逆流游上几段带坡度的水滑梯,我原以为对他这样的小宝宝来说会很难,事实上我低估了我儿子,他摆动胖乎乎的小尾巴游得飞快,一溜烟就能从一楼蹿上二楼。 到现在我的大儿子跟小儿子晚上睡觉都是跟老爸一起的,大儿子睡我右边,小儿子睡我左边,我左边是充满清水的下陷凹槽,有软软的水绵枕头和小被子,睡觉的时候我的左胳膊会沉在水里,把小儿子给轻轻搂着,他一般会把小脸靠在我胳膊上,睡得很香。 说实话,要不是已经拥有了控制水的能力,而且在接触到水以后就感到亲切和舒服,我很难做到每天都把自己胳膊泡到水里,毕竟普通人的胳膊长时间泡水不光会泡皱,还会泡发泡胀。 到八月份,为期两年的预备学习就已经过半,我已经能非常好的适应学校里的学习,帝都的动乱和纷争一刻都不停息,但我只是普通低调的学生,我的世界一片安宁。 八月底,耐不住阿卡皇子的软缠硬磨,我帮玻璃加工厂改良了配方,现在工厂可以制作出彩色玻璃了,马赛克拼贴技术制作出的玻璃工艺品名声大噪,再次在帝都引领起风潮。 黑金爵凯因老爷没有因此而获利,他希望阿卡皇子为他搞一个更大的空间包,皇子被难住了,暂时在努力想办法。 空间包实在是太稀有了,把他自己的给我以后皇子殿下自己到现在都没再弄到,我现在要更大的,真是对他实力的极大考验。 另一边,九月份开学我就已经大四了,王杰瑞也告别幼儿园小班成为中班的小朋友,跟伙伴们再次团聚。 真的是物以稀为贵,要不是我告诉王杰瑞每次回到上海的时间都得精打细算,他不至于如此看重上海的每一分每一秒,这小子可以说对阿伽玛特没有半点留恋,如果能留在上海,他愿意永远都不会去。 他想得是很美,但还是得长大的,我也不想让自己儿子一大把年纪还长得像个娃娃一样,那太可怕了,所以王杰瑞以后免不了小学跳级和休学,休学的时间里他就乖乖在对面世界长身体,最起码比他老爸强,别顶着不合时宜的娃娃脸读高中还有大学。 嘿嘿,想到王杰瑞可能会去读大学,我这做老爸的也心里头充满成就感。 我自己这边就没什么可说的。 大四的课程非常少,同学们都开始寻找实习的地方,少数成绩优秀的希望能够继续深造,像我这种的当然是继续在学校上课,偶尔去电视剧或者电影里扮演下路人甲、官兵丁,向祖国影视界证明我的存在。 我可真的算是祖国电影电视界的最底层了,就连同样跑龙套的其他群众演员都为我鸣不平,说我这种长相就该去当主演,不该跟他们一样默默无闻。 这么久以来我当然不是没有过机会,只不过有些人心术不正,要么就是让我掏钱,要么就是暗示或者明示我出卖色相,我家这个条件,我至于去受那份委屈吗?所以一次两次三次,我始终没有过成为重要角色的机会。 对我有知遇之恩的老赵跟我说没必要再跟着他浪费时间了,我该自己努力一把去争取好机会,要不是他自己也是个鸡毛蒜皮的小角色,接触不到大人物,他肯定去把我推荐给那些真正拍好电影的大导演,让我红起来。 你就那么想看我红?我乐不可支。 赵城徽说怎么不想?还珠格格在大陆杀疯了,里头的主演和配角们都红得发紫,论长相我不比那些当红的小明星差,身手好,有性格又有原则,我如果拍戏不红,简直天理难容。 我说红了又怎么样,赚钱吗?我家又不缺。 赵城徽就义愤填膺起来。 他当然知道我每次过去都有司机接送,一个杂毛龙套比主角牌都大,没少人对我啧啧称奇,有钱人家砸钱给做明星梦的孩子当主角大家没少见过,但有钱人家孩子跑来专门当龙套的大家还是头一次见到。 实话实说,我也就是现在大四功课不紧张去消遣消遣时间,自己几斤几两我很清楚,那些艺校里有的是苦练技术的专业学生,人家才是祖国演艺事业的未来,什么时候拍电影能轮到我这种一知半解的门外汉? -- 第309页 我要是有兴趣,大可不必自己去演,花钱投资个好剧本,找到好演员和好制片人,别像我所在的那些个剧组里一样总搞幺蛾子,会有好作品的。 我还在学校里混,我哥们梁江波已经跟他女朋友殷晴双双找单位实习了,杨晨在实习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公司,专业对不对口无所谓,这算自主创业,别人羡慕不来。 我们的田新大宝不存在实习这一回事,转眼整三年没回去了,我跟他爸妈打电话聊起他来,二老都直哭鼻子,说悔不当初,不该去逼田新。 得多大的恨才会离家以后三年多都不回去?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田新跟我们一起以后就不再跟家里闹别扭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似乎跟家里还吵过,不声不响就躲起来,让他家里想找都没法找。 所以说养儿子都是讨债的,小的时候要你操碎心,大了以后还是要你操碎心。 第150章 2001年4月天光 我们家的蝎狮完全康复已经是01年的四月份,大家伙终于能拍打着翅膀飞翔到空中,它粗壮的蝎尾高高倒钩,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它是一头年轻的小蝎狮,但獠牙利爪还有灵活的蝎尾都让它成为顶级的掠食者,哪怕是我们家阿旺那样的隆山巨蜥也在它成年以后的食谱里。 三年,我花了三年时间把它从死亡线上硬扯回来,让它成为了我家的一份子。 跟它一起关在地下室的三只老蝶蜥们都从垂垂老矣回溯到了壮年的状态,它现在个头也比当初小了好几圈,只和小牛犊相仿。 小蝎狮的身体毫无疑问十分健康,这家伙现在能背着我和我爸两人一口气飞行五公里以上,可谓耐力惊人。 我有心把它带到另一个世界,不过我们的小岛在接受着严密看守,贸然将原本不见的蝎狮掏出来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还得再等待一小段时间。 在对面世界我已经以优秀的成绩升入帝国军事学院,你们真应该看看我身份被揭晓的时候我那些同学惊诧和艳羡的嘴脸,他们一直觉得我不合群,没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我背后嚼舌根,说我孤僻,说我没有眼色,好奇我毕业之后会去哪里讨生活。 现在他们知道了,我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会继续在帝国最高学府深造,未来充满无限可能,而他们则已经要步入社会,在这座动荡不安的城市中讨生活。 我们的阿卡皇子在手下和谋士的辅佐中努力朝着阴谋家与野心家的方向蜕变,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傻白甜了,开始用肮脏的手段打击政敌,排除异己,也成了现在帝都龙蛇混杂势力中的一支。 我自身在本国姓氏使我天然属于魔图大家庭的一员,但因为密切的魔药和天空之钢交易,只要不是瞎子都不会看不到我和阿卡皇子眉来眼去,这使得帝都魔图家族的诸位长辈们对我的态度非常暧昧,他们即希望与我对话,但又不希望表现出自己的迫切和好奇,毕竟谁先接触我都意味着他对我还有对我的合作伙伴阿卡皇子有所图谋,这样影响不大好。 三年多的时间,我带给帝国的经济收入很难用金币或者角子计算,阿伽玛特水晶现在已经是帝都最为暴利的明星产业,数次扩大规模的工厂现在生产着举世瞩目的珍奇瑰宝,为希连希亚创造源源不断的财富,也让周边国家眼红得抓耳挠腮。 希连希亚富裕起来就能提高军费,得到更好补给和装备的士兵在前线作战也会更为强悍,原本一直压着希连希亚打的刚铎尼亚感受到了压力,这才开始强势打压希连希亚,甚至不惜让自己安插在大贵族中的卧底把帝都搅成一团糟,试图去瓦解希连希亚抵抗的决心。 我们的阿卡皇子终究是太年轻也太单纯,我一直以为他会把我给他的天空之钢制作成武器和防具武装自己或者至少也是自己的属下,然而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是我们天真的皇子通过各种名目将自己得到的天空之钢献给了议会,希冀议会能够多制作出几支希连希亚永暗神矛,去点杀敌国高级将领,让在战场上的祖国将士们少流些血。 我为什么说他年轻和单纯呢? 因为他太理想化了,他贡献天空之钢是以为天空之钢铸造的兵器能够改变战局,然而连我这种外人都知道刚铎尼亚现在也有天空之钢,也掌握着制造永暗神矛的技术,而且手里的永暗神矛并不少。 作为决战兵器,两边都拥有不能够滥用永暗神矛的默契,否则后果就是我捅你,你回收了神矛安块魔晶再捅我,我回收了神矛继续捅你大家互相伤害,死的都是双方的顶端阶层和战力,遗祸无穷。 一场祭祀,一根两米七长、胳膊粗、雕满符文的巨矛会飞跃几公里精确狙击想要击杀的目标,需要的只是受害者的名字、头发或者指甲之类的材料,有时候甚至可以通过目光锁定来制导,这种坏东西幸好只有希连希亚和刚铎尼亚有,而且双方都约定了不乱用,否则简直让人想象都头皮发麻,连门都不敢出。 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手段能够让人躲避永暗之矛的追杀,这使得永暗神罚仪式是学校里信仰科目的禁修内容,即便在学习中因为神启而掌握这种仪式也绝不能够在公开场合或者私密场合尝试和使用,一经发现以叛国罪论处。 -- 第310页 我的想法很简单,永暗神矛非常危险,这种东西应该由我保管起来,最好所有拥有的人都离开这个世界,这样我才能安心。 这想法肯定不太现实,我要有这本事,也没必要继续念书了。 我依旧在稳定输出天空之钢给阿卡皇子,我非常期望他能够早日醒悟过来自己的力量才是力量,别人的强大不值得依靠这种简单的道理,不过看样子或许短期内他还不会有这样的领悟。 他热爱他的国家和人民,期望着从议会中夺取会皇家应有的权力和尊严,这跟这个国家的传统和法理都相悖,他想靠不流血的方式达成愿望,注定不会成功。 我自己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帝都军事学院里的课程我完成得很棒,交了三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业余时间里回到家也能照顾我的两个孩子。 时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翔,男孩们长大得很快,他们他们谦恭有礼相亲相爱,他们吵嘴斗气扭打着哭鼻子,他们都是老爸的小宝贝。 王杰瑞六月份开学就要读一年级了,王杰尼也已经开始学拼音读绘本,能在哥哥打游戏的时候在旁边加油鼓劲,也会抱着爸爸的胳膊哭闹着说他也想去幼儿园。 另一边世界,我终于大学毕业了,我和梁江波还有杨晨戴着学士帽站在人群里笑得非常开朗,在母校四年的求学之路让我们都成长了许多,梁江波更是抱得美人归,跟殷晴在大家的祝福中步入婚姻殿堂。 我是伴郎,殷慧梨请假从国外赶回来为姐姐当伴娘,国外的生活让她成熟了许多也显露出一丝丰腴,她看到我的时候愣了很久,三年没见我了,我仿佛丝毫没有变化,依然是少年的模样,我们两个很有好的交谈,她原先心里头那一丝小小的火苗也彻底熄灭。 我还是我,会大手笔送梁江波一套近两百平的豪华平层,远比梁江波自家为他准备的更阔气敞亮、地段也更好,梁江波并没有推拒,他知道自家兄弟任何感谢的话都是生分。 殷晴幸福地依偎在梁江波怀里,我们很久没有讲话了,当初她的那些担忧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无影无踪,她会和梁江波进入生命的下一个阶段,而我也有我自己的路,以后的交集也不会再多。 王杰瑞充当花童,漂亮精致的小男孩聪明伶俐,替他老爸为新人送上祝福,赢得了所有人会心的笑容。 四年的恋爱开花结果,梁江波和殷晴的顺遂羡煞旁人。 梁江波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模样了,他英俊潇洒,身穿着贴身的西装仪表堂堂,看他在台上微笑的模样让我恍惚间想起高中时第一次在班里见到他的场景,那时候他站在讲台上也是这样耀眼,指着一群人里矮小的我跟老师说我要和那个小宝贝做同桌。 现在他眼里装满了另一个人,我一点都不觉得失落,反而为他高兴。 我没有把婚礼参加到最后,我不太喜欢那种过于喧闹的场景,听说梁江波喝了很多酒,在自己婚礼上高兴到哭了,还问王凯在哪里,是不是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了。 他真幼稚,我就在上海,他也在,以后相聚的时间还很多,又怎么会见不到呢? 我们的田新小宝贝也毕业了,他的工作安排到了山东,不过具体从事什么工作大家也不知道,他匆匆忙忙回家看了一趟,本来也想来上海和我聚一聚,但没时间,也只能来日方长。 我们家的饭馆开得越来越好了,常年光顾的食客们身体明显要更加健康,餐馆一桌难求,许多身患重病的人都听信传言,来上海看病的时候喜欢到我家吃顿饭,讨个吉利。 清淡家常菜今年也提了价格,又添加了新的菜色,挡不住客人们的青睐,天天爆满,已经成这条街上的一景。 都说我们家的菜翻上十倍都一样会爆满,但我爸妈对现状很满意,清淡的家常菜还有那一盅加料的汤养护着顾客们的身体,润物细无声,也是我们家人对这个愿意包容我们的都市的善意。 九月份王杰瑞上小学了,这调皮的小子很得他钢琴老师的喜欢,说他很有天赋,以后可以走专业道路。 我听从老师的建议带儿子拜访国内知名大师为他授课,王杰瑞很喜欢音乐,而且理解能力强,以后哪怕文化课一般,吃艺术这碗饭也不会饿肚子。 当然了,他文化课很棒,刚上一年级,其实已经把三年级的内容都给学得滚瓜烂熟,他一直在做休学跳级的准备,这是为了他能像同龄孩子一样正常长大所做的必要准备。 另外,他老爸很有本事,总不会让他饿肚子。 王杰瑞对这边世界的迷恋和向往是很难用语言描述的,因为珍贵,所以才倍感珍惜。 王杰瑞一年级寒假的时候我让我爸妈带着他和王采依去美国旅游,他们四个都是头一次出国,跟着旅行团坐上飞机,我爸妈说王杰瑞开心得一路上不停地趴在窗户上看外头,怎么也看不够。 自由女神像、时代广场、唐人街、好莱坞我爸妈跟王杰瑞大开眼界,吃了各种美食,拍下成吨照片,王采依也玩得很开心,执意要抱公园的鸭子回家,不让就哭得嗷嗷叫,小狼崽子似的。 我儿子打电话回来时候那激动的小模样有意思极了,他嚷嚷着下次一定要老爸也一起去夏威夷群岛度假,椰林树影的漂亮海滩比我们家的小小湖心岛漂亮一万倍。 -- 第311页 王杰瑞他们回来堪堪赶上春节,黄姨把我们家给装扮得红红火火充满年味以后回自己家过年了,家里只剩我们自己人,王杰尼也被我带过来跟爸妈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和姑姑一起欢度春节。 姑姑抱着长鱼尾巴的漂亮侄儿喜欢到不行,前后亲了百来下,让王杰尼一见姑姑抱过来就直皱眉头扭着身子往开挣,挣不开就干嚎着朝王杰瑞呼救。 湖妖真的盛产俊男,我的二儿子小小年纪就漂亮得惊心动魄,洋娃娃似的小脸完全把我妹征服了,一再跟她哥说别带王杰尼回家,她要把王杰尼养在浴缸里,每天都和王杰尼玩。 我妹王采依今年五岁,刚学写字,每天睡前要口述一句话日记,由我爸给记下来,大年初三晚上小姑娘很认真地自己用拼音写了日记,不会拼的字还跑去找王杰瑞求助,王杰瑞对姑姑的要求自然有求必应。 第二天我爸帮王采依写日记的时候看到了昨天的内容,乐得连滚带爬给我和我妈看。 日记最上面写着大大的遗书二字。 然后下面内容是:如果死了请一定让弟弟(也就是王杰尼)殉葬。 我妹对小侄子深沉的爱也是绝了。 第151章 终章 ##150,终章。 我从军官学校毕业以后离开阿伽玛特已经是2006年春天的事了,希连希亚跟刚铎尼亚的战争缓和下来,阿卡皇子终究没实现自己的野心。 他这种失败者要跟着我一起回旧高覃,我自然不会拒绝,狼人已经被联军彻底剿灭,文明的火种开始再次在旧高覃荒芜的大地上蔓延,我也想带着我爸妈还有两个儿子一起回上河村还有芦河村看看,看看那里的风光是否一如往昔? 坐在隆山巨蜥背上的大帐篷里一路上几乎都不会受到什么干扰,阿福和阿娜两个大家伙再次奔跑在阳光和清风中,洒脱的模样让人看着都心生欢喜。 蝎狮在空中拍打着肉翅飞行,放声嚎叫让百兽都仓皇奔逃。 我爸妈也很享受沿途的风景,他俩从相册里见过他们儿子当年走过的漫漫长路,这一次,我们全家人会沿着我当初前往帝都的路向回走,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阿卡皇子和他的侍卫们对我们这种情怀表示不屑一顾,他们都在空间包的湖心岛里头搓麻将看电视,享受现代化生活。 对了,忘记说,现在我有两个空间包。 一个是我自己之前的小空间包,另一个是我们的阿卡皇子胆大包天从帝国宝库中盗取出来的超大型空间包,也就是当初鲁米妮娜从高覃大公手中弄回来的那一个。 高覃大公空间包里的货物被帝国笑纳了,不过包的归属权在帝都一直争论不休,我们的皇子殿下大着胆子拿一个坏掉的空间包把真货给调包了,短时间肯定不会被发现,发现也没可能查出来是他下的手,但我们赶路风风火火,未必就没有担心行迹败露的意思。 暴露是不可能暴露的,我把湖心岛跟底部分离收到空间包以后就人为导演了一出爆炸戏码,别人都以为湖心岛因为爆炸和坍塌随湖泊崩溃滑入熔岩湖尸骨无存,可不会想到我其实已经金蝉脱壳,装着包里头的一大家子人和动物偷偷离开了帝都。 前往港口都市,再次上船体验当初的旅行,现在我对水的亲和远超当初千百倍,大海就像我的家一样,我丝毫没有觉得不舒服。 我爸妈他们也被这边世界的巨型海兽震撼得够呛,被数头海兽拖拽的大船实在是太壮观,没有任何电影能拍摄出巨兽们伟岸的姿态。 登岸以后开始旅途的第二部 分,阿旺继续背着我们踏上来时的路。 九年了,当初冬季里萧瑟的荒原而今绿意盎然,阿旺也比过去大了许多,沿途的强盗和山匪依旧多如牛毛,但远远从天而降的土石尖矛让他们非常有礼貌,乖乖挪开挡路的障碍,点头哈腰目送我们离开。 平阔荒凉的荒原啊,它跟我的梦中一模一样,风吹过,草浪翻滚,远处动物在风中奔跑,我们的歌声在旷野上飘荡。 我爸妈很喜欢骑在蝎狮背上俯瞰荒原,那壮丽的景色实在太美了,让人很难忘怀。 我们路过一个个村落和城镇补给物资,了解着荒原上的情况,狼人被打退了,旷野上比以前安全,人们也期待着好日子的来临。 我们还遇见了商队,商人们听说我们来自遥远的希连希亚都无比向往,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离开文明的国度,来此蛮荒之地。 风雨中我们踩着水花前行,秋日里我们踩着青霜前行,冬日里雪花飘落让大地变得洁白,我们就在这广阔而空旷的天地间赶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们的声音。 我们翻过小山,我们跨过河流,我们在牧人据点旁边歇息,我们和迁徙的兽群结伴同行。 风景逐渐变得熟悉,平阔的雪白旷野上出现绵延的森林,我的心也变得欢快。 河流在冬日被冻结成巨大的水晶缎带,被冰雪覆盖的芦苇荡还有那个小石坡上的高墙和院子都如此让人熟悉,只远远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 爸爸,那是芦河村吗?裹得像棉花包的王杰瑞问我。 没错,咱们回家了。我摸摸儿子的小脑袋。 小儿子探头探脑说怎么跟照片里不一样。他还没有来过芦河村。 -- 第312页 芦河村的房屋已经被修整起来,不少屋子都冒着青烟,我们的大屋子也是。 阿旺载着我们过去,很快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他们都跑出家门看我们这些骑着巨兽的怪异外来者,巨狼和蝎狮太有压迫性了,他们都吓得两股战战。 这里是芦河村吗?我问那个穿着破旧麻布衣服的守卫。 这里是芦河村,你是谁?守卫的芦河村方言还挺有味道。 我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我叫凯因,有人认识凯因老爷吗? 守卫叫嚷着问村里人有没有人认识我,起初大家都摇头,但很快就有人尖叫出声。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看样子二十来岁,她颤抖着告诉我她叫尼娜,她说她的弟弟叫约恩,她的妈妈是寡妇,她没想到我还活着,谢天谢地。 我记得她,也记得她的弟弟跟妈妈,淡淡地问了两句她弟弟和妈妈现在怎么样,听她说都还活着,我也就点点头,没兴趣问更多的东西。 王杰瑞抱着相机饶有兴趣地给村民们拍照,他离开的时候年龄太小,很多东西记忆都很模糊了,对爸爸口中常提到的芦河村更多了解来自于照片,现在他想自己拍摄下一些照片,记录自己所看到的芦河村。 王杰瑞抱的已经是现在流行的数码相机,再也不用胶卷了,记忆卡插到电脑上就能直接打印照片,再也不用去暗房里慢吞吞洗照片。 住我宅子的是这个村子里有名气的猎人家族,他们是保护村子的主力,也是村子的首领,我告诉他们我不是来收回自己院子和房屋的,他们松了一大口气,说话也温和许多。 狼人被剿灭以后商队也逐渐在不同村落间来往,不少以前被废弃的村庄现在也跟芦河村一样,慢慢有了人烟。 提起上河村,芦河村的人都露出羡慕的神情,他们都说上河镇很富裕,有高墙守护,也有精锐的武器跟工具,已经是附近出名的发达镇子,收留了好多人,现在很繁华。 听他们的形容我也很意外,考虑到天色已晚,在芦河村外扎营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驾着阿旺延已经冻结的河流往上,前往上河村。 喔不对,现在该叫上河镇了。 我们沿着清晰的路向上走,一路上都能看到有人走过的踪迹,冬雪覆盖着山林,但我们在沿途看到许多木屋和篱笆小院,很明显这一片山上并不孤寂。 在山腰上又看到了芦河村,它一如既往的渺小,我真想不到再次见到它会是这么多年以后。 继续往上,人烟越来越多,冬日里厚厚的积雪也没有让人们蛰伏,他们好奇地看着巨蜥趟雪前行,朝着镇子过去。 有的人很大胆子跟在后头问我们是谁,我说我是凯因,他们立即就惊叫出声:凯因老爷回来啦! 凯因老爷回来啦! 凯因老爷回来啦! 离镇子还有老远,声音就传了过去,熙熙攘攘的人簇拥着奔跑出来,脸上满是惊喜。 真的是凯因老爷!他回来了! 凯因老爷!! 他们的嗓门真的很大,也不怕在山上引起雪崩,我安抚着他们,被他们引领着进入左右两边盖满房子的小镇。 兰泽和朱莉都湿着眼眶从巨蜥背上跳下来,他们的家人已经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一个高瘦的少年挥着胳膊喊叫王杰瑞!我儿子也蹦跳着喊叫:小拉米哥哥!然后纵身跳下四米高的巨蜥背,栽进雪堆里,被小拉米高高抱起,转好多圈。 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多,久别重逢的欢喜超越了一切,我们走过长长的街道,踩着村里人自己搭起的石桥进入上河村,一间间石屋和当初我们盖起来的建筑都出现在眼前。 久违了! 我领着我爸妈给他们介绍上河村,小孩子们蹦蹦跳跳跟在我们身后,许多新来的人不认识我,但他们全都听过我的故事。 凯因老爷,我们可把你盼回来啦!加勒老头竟然还很健朗,咬着老爷两个字跟我打趣。 对啊,我回来了,你们的苦日子也到头喽! 我们的日子可不苦,你看看,我们做得怎么样?侯赛因乐呵呵给我看村子的田地还有商店,介绍村子这些年里的成就。 你们做得很棒!不枉我抛开外头的荣华富贵回来找你们。我直拍侯赛因的肩膀,他现在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大女儿躲在他后头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看我。 凯因老爷还走吗?卢格大叔哈哈笑着问我。 不走啦!我说:好不容易才回到家,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打算走了,我拖家带口回来,你们赶我我都不走! 大家都哈哈直笑。 我当初说了自己走以后空出来的家就让他们自己分配,没想到他们一直都给我留着,不过那时候的一室一厅肯定不够住我们一家人,回头还得把房子给好好扩建扩建。 你就来自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庄?阿卡皇子看着周围的泥腿子们还有这堪称破落的小村子直憋嘴。 怎么可能?我哈哈直笑:过几天是月底,到时候带你去我真正来自的地方开开眼界,咱们希连希亚皇国千百年积淀跟我来的那地方比起来简直就是笑话。 -- 第313页 你就吹牛吧!他不以为然。 过去你就知道了,不过凯因老爷荣归故里,首先得给父老乡亲们谋福祉,有兴趣看我人前显圣吗?我乐呵呵拍他肩膀。 没兴趣! 无聊的家伙,也不知道鲁米妮娜看上你哪一点,愿意提前退伍来跟你结婚。我摇摇头,从我爸怀里接过小儿子,抱着王杰尼带他看老爸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凯因老爷回来啦,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 第152章 写在后头 从2021年1月开始,这本55万字的书一共写了大概九个半月,第一次尝试全文存稿,第一次稳定日更+爆更顺利完结。 我终于写出了一直想要写的石门还有对面世界的故事,两个世界之间穿梭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本书里表现出来的样子。 我在大概十年前开始有这个故事的想法和框架,那时候过界门能够让人变年轻所产生的各种情况就已经是很让我期待的故事。 这本书不起眼的名字、自己画的拙劣封面、近期相对小众的第一人称叙事还有我欠缺的笔力都使得它成绩比较差,原本在我心里头对它抱有的巨大收益期望也随时间消散。 但没有关系。 这是一本愉悦自我的书,我很任性地写了自己一直想看到的故事。 尽管它平淡得像流水账一样,尽管它没有主线、没有矛盾冲突、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我自己还是对它很满意。 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更新它,跟你们分享这个故事。 我非常感谢每一个读到最后的读者,我期望你们觉得这个故事跟其他故事不一样,也期待它给你们带来新鲜的感受还有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