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着眼泪的银河》 122夏 1 22夏 今天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 伦敦的夏天也没有那种能把人蒸透的力度,她在长袖外面加了一件衬衫,宽松的牛仔裤垂到脚面,被草地上永久存在的露水沾湿,蔓延到脚踝。 “杨,你和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朵西像是守株待兔一样,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看见她来了双眼发光,蹦跳加滑步,飞快的凑过来,丝毫没有所谓英国人的严谨冷淡。 “哦,抱歉,你指谁?”杨放下背包,一刻不停地开始换衣服,从衣着整齐到全裸,再到衣着整齐。 朵西早已换好了连体服,睁着蓝汪汪的眼睛看她,“当然是保罗了,很多女孩都很嫉妒你拥有了一个那么英俊的男朋友,嗯,他作为舞伴也很完美。”说到这点她脸上浮现出梦幻甜蜜的笑容,朵西想到他托举她时候强有力的胳膊。 “几天前我们分手了,现在他是单身,应该。”杨送给朵西一个wink,然后坐下来系鞋,一圈一圈缠绕上缎带,从脚踝到小腿,左脚到右脚,和她换衣服的速度一样,很快。 “wow~”朵西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没有再追问下去,比如为什么分手,谁甩的谁,还有是否余情未了——尽管她十分好奇,但相比于这些,显然现在离开去楼上找保罗聊天更吸引人。 而且她觉得再问下去杨也不会回答什么。 她看了一眼表,“还有两分钟到九点哦,你抓紧时间,我先上去了。” 或许有相当一部分人提前一个小时甚至更早,来到这里练习,但杨不是,她是这里唯一踩点来的。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混着女孩哒哒哒远去的脚步声,沉闷中拖出一点活泼,在逼仄又空荡的更衣室反反复复地回响。 杨踮着脚把塞满衣服的背包放到属于自己的格子里,伸了个懒腰,离开前关上灯。 陷入黑暗时,她突然想到她卧室里那盏暖黄昏暗的灯。 从她们这间练舞室可以看到莱茵河,灰蓝色的河面停着稀散的渡轮,挥散不去的水雾像是笼罩着整座城市。 “杨冬,你要想好,在国外到底不比在国内,你一个女孩子……”妈妈的脸庞在水雾里浮动,严肃的神情却没有因为水雾的稀释柔和上一分,它刺透回忆来到现实,给予她消极的力量。 这股力量支撑她接下来自皇家芭蕾舞团的offer,独自赴往异国,梦想和热爱在她这里不存在,只有积攒多年的怨气,迟来的叛逆,和更多的迷茫。 好在繁重的训练和养蛊一样的选拔方式让她很快的抛下迷茫,当你每天进行十个小时以上的高强度运动的时候,是完全没有空闲想什么人生意义的。 杨打开这扇可以看到莱茵河的房间的门,单调的节拍器统御着低语着的众人。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保罗,他张扬的金红色头发乱糟糟的,眼下两块青黑色的阴翳,下巴上有没剃干净的胡茬,看起来上个周周日过得不怎么样。只是他依然很帅,黑灰色的连体衣和白色的大袜忠实地勾勒出他全身的肌肉,流畅坚实且充满力量。 杨注意到很多女孩都或露骨或隐蔽地看着他。当过他一年多的女朋友,她已经对这种眼神很熟悉了。 于是她对着她们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走到往常练习的地方,开始准备例行热身。 九点的钟声敲响,设定好的钢琴曲陡然盖过节拍器的拍子,首席波娃抬手起势,示意众人走一遍基础动作。就这样一个简单的抬手,从指尖到手掌,手臂,再到肩膀,同她的身体一起,连接成一条优雅的弧,观之赏心悦目。都说学舞蹈的都有气质,那波娃一定是最有气质的那一撮。还有那油画感十足的美人脸,骨相皮相兼具,完全匹配得了她的气质。 杨很服气。如果她也是个男的,也会想和波娃上床,这样一个尤物谁不爱呢。 不过这不是保罗出轨的理由,他和波娃上床前就应该先和自己分手。 保罗借着练习,走过来和她交谈,神情忐忑,“亲爱的,发给你的短信你看到了吗?是关于那天的解释,真的对不起,我……” 杨撩起眼皮,看向这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他脸上还有可爱的雀斑,眉眼青涩懵懂。她突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自己碰见他和波娃的做爱的时候,一看到他的脸,愤怒的情绪就像漏气的气球,噗噗两声就飞走了。 所以她心平气和的说:“请你们穿上衣服,从我的房子里出去。” 现在她也很心平气和的说:“迪赛尔,我原谅你了,请你不要太过纠结。你遗落在我公寓里的物品我明天会寄给你,请放心。” 保罗·迪赛尔,这个来自英国德文郡的十九岁大男孩,用谁看了都会动容的可怜眼神凝视着她,“你还是要分手吗?我真的后悔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爱你,亲爱的,我不想和你分手。” 亲爱的杨神情平淡,带着婉约柔和的笑容,“是的,我以为那天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原谅不代表接受。如果你再纠缠下去我不介意报警。”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保罗的眼眶有点发红,泪水将要溢出,“我真的好想你。” 杨摇摇头,用中文骂了一句“我操你妈”,转过身几个错位,尽力远离这个渣男。她怕自己下一刻叁观跟着五官走。 她在这个过程中,经过了波娃身旁,听见她说:“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房子。” 尽管杨心里想着,那你难道不知道那是我男朋友吗,但是面上还是表现出善意,停顿片刻,看着波娃细腻洁白的脸庞,真诚地说:“没有关系。”想了想又补一句,“你今天的气色不错,真漂亮。” 她不想深究波娃说这话的心态,面无表情地做完一套基训,然后开始排练曲目《吉赛尔》第二幕。 波娃饰鬼王米尔达,开始有一段独舞,杨趁着这几分钟调整情绪寻找定点,朵西和她搭伴跳幽灵的部分。 眼角余光扫到保罗时,可以看到他忧郁的眼神,整个人缩在角落低落得不行。 杨冬:…… 唉,她已经开始犹豫了。 —— 故事完全虚构,如有错漏实属胡扯。 事实上我已经开始后悔加芭蕾这个设定了。还有哮喘。 落泪 -- 219春 ρó18ΚΚ.cóм 保罗说:“我对你一见钟情!美丽的中国女孩,我爱你爱得无可救药,请你来救赎我,只有你能救赎我。” 杨冬当时就觉得他是个骗炮的。 她怀揣着叛逆来到了伦敦,那时她18岁,通过导师的推荐拿到了英国皇家芭蕾舞团的offer,经历两轮长达6个月的实习期后,留了下来。此前她最好的成绩是某个B类赛事的第二名。 哥哥杨夏在电话里讲:“冬冬,这个月我给你汇了两千英镑,你省着点用,妈妈还是坚持要断你生活费……她老人家更年期到了,总觉得什么都和她对着干,你不要和她计较。” “当初要我学芭蕾的是她,现在不让我学的也是她,为什么不让我继跳?”杨冬深吸一口气,这句话她想了很久,终于说出口了,“再说我现在已经开始工作了,生活费断就断吧。” 然后恶狠狠地摁下挂断键,关机。 只是她已经开始盘算着这计划外的两千英镑用来干什么,脚下不停,从超市的打折区走到精品区。 保罗在结账的时候排在她前面,和她打招呼:“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迪赛尔,保罗·迪赛尔,在天鹅湖里跳小丑的那个。” 杨冬点点头,表示她有印象。гōūгōūШū.člūь(rourouwu.club) 事实上,他堪比小李子的颜值让人很难忘却,就算有对欧洲人天然的脸盲buff加成,杨冬依然牢牢地记住了他。 “你跳的很棒。”那时舞团跳小丑的男舞临时出了点小情况,距离正式上台表演只有叁天时间,到处拉人顶替,结果从附属的芭蕾学校扒拉出这么一号人物,不过最后表演还是很成功。 “应该很多人在演出结束后找你要电话号码吧,哈哈。”她慢悠悠地说。要是杨夏在这里估计会很奇怪,叁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妹妹,现在居然有来有往的和别人说话。 她杨冬,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颜狗罢辽。 “我也看过你跳舞,你叫……杨……冬!嗯,杨冬,我们这里唯一的中国女孩,你很优秀!”保罗眨着那双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显得十分高兴。 “啊,你的发音很准确,还有,谢谢你的肯定。”她推着购物车,轻轻的顶了一下她垂涎已久的屁股,“到你了哦。”她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提醒他去结账。 保罗还是那副傻乐的表情,把上半身扭过去提东西,收银员女士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漏刷了一条口香糖。 “你现在是高中部二年级了吧?”杨冬心里算了一下,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白种人发育快,保罗看上去已经比她成熟了。 “是的,不过我明年冬天的时候就成年了……杨小姐,需要我的服务吗?”保罗很自来熟地帮她从购物车里拿东西,之后又帮她装袋提袋,自然到连杨冬这个当事人都没有感觉不适。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和她搭上同一班公交,这个阳光可爱的男孩子站在她旁边,脚边放着她采购的食物,磕磕哒哒的有轨公车哐哐地动起来。 车厢里暖气给的很足,杨冬自然地脱下大衣,挽在手臂上,然后眼神放空看着车窗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保罗和她的食物。 他这个时候反而不说话了,两个人视线碰触的时候腼腆地笑,抓抓头上蓬松的金发,弄得杨冬也觉得不自在起来。 直到杨冬下车,保罗把塑料袋提起递给她,同她告别:“再见!”这是他这趟路上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好巧,我也搭这趟公交,我们正好顺路!” 她点点头,脚步轻快地离开,伦敦的春季依然很冷,她琢磨着回去煮个火锅,好好吃一顿。 后来保罗和她说起这一次的见面,在他的口里听到另外一个故事。 “我请了半天假,去看你。”保罗把那颗毛茸茸的大头埋到她脖颈上,声音闷闷的,“到了之后,我才发现不知道你究竟在哪间练舞室,然后在楼下的大厅等,等了好久,你才出来。” “被冻傻的痴汉。”杨冬拧着他的耳朵,那边的大厅没有暖气,风一灌冷得要命,“嗯,之后你还尾随我去了超市?” 他抬起头,眉毛皱起来,可怜巴巴的说:“耳朵好痛!我想追求你,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那之后怎么没见到你了?”杨冬面无表情地松开手,去勾脱下来的内裤和胸衣。 “因为你搬家了,我找不到你,你在前台预留的电话号码也打不通……我本来计划每个周五都和你搭公交的,要是知道的话,我肯定第一次就和你要联系方式了!”保罗的脸上同时显现懊恼和得意两种神情,“之后也一直见不到你,你怎么做到的?” 杨冬尴尬了一下,“因为我踩点……”过了实习期,变成正式的合同工后,她就变成踩点打卡上下班,来匆匆去匆匆来无影去无踪。“因为我哥哥送了我一辆车,没想到吧!”她把踩点咽回去,狡黠一笑。 所以本来该日久生情的戏码变成了一炮生情,杨冬表示遗憾。 “不是一炮生情,是一见钟情!亲爱的,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你……”保罗把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再次重复了一边,“你坐在化妆室,还没有上妆,头上装饰着可爱的小翅膀,笑容像天使一样,我的上帝啊,当时我在想,这个小女孩也是学校里来的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我比你大叁岁。”杨冬也重复地提醒道。 “现在,那个可爱的天使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保罗坐在床上,握住她的腰把她举起来,“杨,杨冬,亲爱的杨,我爱你!我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 杨冬拍拍他的大脑门,顺势站了起来,把内裤套上,“我也爱你。现在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吗。” “我想吃土豆派。”保罗飞快的点菜,“你那天的白裙子在哪,我想看你穿。”他把话题扭回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期待一个圣诞礼物。 “你说哪件?……哦,我想起来了。”她半裸着去衣柜里翻裙子,星期五公交上的白裙子,嗯,它好好地挂在里面。 杨冬一边套裙子,一边问:“我还要穿上大衣吗,那天的大衣,然后你来问我要电话号码,很好,我们现在出门去坐公交,买你要的土豆,冰箱里可什么都没有。” “因为一辆车,我错过你整整一年零五个月。”保罗用夸张的咏叹调说,“这位优雅美丽的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冬笑场了,“杨冬!” “这是我的的Ins和line号,我叫保罗·迪赛尔。”他下床站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捧上手机的样子像是捧上一束玫瑰。 “好啊,我们已经加上好友了。”杨冬配合他的表演拿过手机,似模似样地点了两下,“现在我们去开房吧,我喜欢你的屁股。”她蹲下来一把抓住他暴露在空气中的屁股蛋,揉了两下之后又拍了拍,还是那样幸福的触感。 —— 再次强调芭蕾部分纯属胡扯,人物也无原型。 25日更改:把实习期从3个月更正为6个月,查到资料英国舞团试用期为612月,姑且认为英皇的就是6个月。 1.8日更改:把保罗所说的一年零九个月改为一年零五个月,使前后对应,即第一次见面是十九岁的初春,第二次是二十岁的夏末。 -- 319夏 ρó18ΚΚ.cóм 杨夏在七月份的时候杀到伦敦。 那天是个晴朗的星期天,她穿着睡裙,眼角里应该还糊着眼屎,下楼来丢垃圾。 刚看到他的时候,杨冬愣是没认出来,心说:好帅一亚洲小哥! 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发现这位仁兄一直看着她,于是回以羞涩一笑。 他走过来的时候,杨冬才认出来那是她亲哥,于是小跑过去扑到他怀里,快乐的哈哈笑,笑完说:“哥,你怎么来了?” 杨夏抱着她转了一圈,不答反问:“你刚刚是不是没认出我?” “你这套衣服我没见过。”杨冬四两拨千斤,“嘻嘻,挺人模狗样的啊。来了怎么不告诉我,突击检查?” “放假休息了,就准备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杨夏捏捏她的胳膊肉,顺便帮她把肩带扶正,“怎么看都觉得你长胖了,是不是偷懒了?” 相比以前,确实偷懒了,可是长胖她绝不承认的,“只是胸变大了,大了一个cup!” 两个人上楼,老旧的电梯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说不上难闻还是什么,杨夏的心突然酸酸胀胀的。 “你的行李呢?”杨冬按下“7”,抱着手臂和他面对面站着。 “在酒店。”杨夏简洁地回答。гōūгōūШū.člūь(rourouwu.club) “唔,吃饭了没有,我还有——” “等下带你去外面吃。” “哈哈,这里星期天所有店铺不营业,至少这个街区没有。”杨冬用手卷着一缕头发,“我煮点面给你吃,意大利通心粉,或者意大利通心粉。” “我是不是该庆幸在飞机上吃过一餐了?”杨夏叹气,他想起来之前过来时看到的情形。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她打开门,径自走进屋换鞋,换完才翻出一双备用拖鞋给他。 “等明天下午去买点日用品吧,你准备呆多久?” “差不多可以呆两个月。”杨夏收回打量的目光,“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 杨冬哼了一声,说:“你看见这张沙发了没,它可以拆成沙发床……不,骗你的,它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沙发,你要是住这里只能打地铺。” 她说着飘去卧室,打开门给他展示里面的景象,小小的单人床,小小的衣柜,小小的窗,张贴的鹅黄色的壁纸让整个房间明快起来,区别于这个公寓里其他区域,“卧室也只能睡一个人。看,壁纸是我自己贴的,怎么样,不错吧?” 那股酸胀的心情更明显了,杨夏面无表情的说:“收拾的还蛮干净。” “因为搬来这里没多久嘛。”杨冬又飘去厨房,扭开顶灯,暖黄色的灯光赋予这个狭窄的空间一种温馨感,“这个灯也是我自己换的,还加了一个调光器,不错吧?” 她打开冰箱门,和展示她的卧室一样展示冰箱,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倒是被各种食材塞的满满当当的。 她在电梯里说的“意大利通心粉,或者意大利通心粉”完全是逗人玩儿,杨冬说:“你想吃什么?……不对,你去做给我吃。” 好吧,“我煮面给你吃”这句也是诓他的。 厨房太小,杨冬让出空间,就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卷起衬衫袖子洗菜,“冷藏室里应该还有一块牛排。” “我想吃米饭,大米在最右边的柜子里。” “哥哥,煮个肉汤吧,我想浇饭吃。” 杨夏敲锅,“去边上玩去!” 他喊杨冬吃饭的时候,她靠在窗台玩手机,棉质的睡裙松松垮垮地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燥热的风和橘黄的夕阳交织成夏日的傍晚,窗台上的玫瑰都谢了,花瓣腐烂在盆里。 “你要叉子还是筷子?”杨冬放下手机,挤进厨房,翻了半天,把一双还没有开封的筷子找出来,“哎呀,要买的东西好多,等下找个便贴记一下。” 杨夏站在那里没有动,她温热的躯体蹭过他的胸膛和小腹,带着一股幽静的香味,狭窄的空间总是令人浮想联翩。他起反应了。 “我住的酒店120英镑一晚。”他突然说,“这里租房子方便吗?” 杨冬直起身,用空着的左手拧了一把他的脸颊,笑咪咪的说:“你先过来和我住,这里再住个人没有问题。你用筷子吧,不给你洗了。” 一个星期过后,杨冬不仅又搬了一次家,还有了一辆车。 最开始来伦敦的时候,因为囊中羞涩,她和一个台湾妹子合租了一间阁楼,交通方便,楼下就有一家面包店,另外室友人也不错。那会是夏末,房间里干燥且凉爽,总之,除了空间小以外,一切都很完美。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要命的来了——阁楼里没有铺设暖气,室内温度比室外还要冷。 杨冬和台湾妹熬过了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她觉得自己又好了又可以挺一年的时候,整栋楼闹起了鼠患。 这就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了。 然后她搬到了那个窗台有着玫瑰花的单身公寓,那会她从芭蕾舞团转正,哥哥又恰好汇来两千英镑,手头充裕,虽然租金比合租阁楼高了近叁倍,但还在她承受范围之内。 杨冬很喜欢这间公寓,卧室里是她自己贴的墙纸,客厅的地毯是她逛了好几天IKEA选定的花色,还有那盏厨房里的灯,她装的时候可费劲了。 但是杨夏是个天生的说客,她迷迷糊糊地被说动了,离开这个只住了五个月的公寓,搬去了伦敦郊区的一间二层小别墅。杨·田螺姑娘·夏搞定了搬家的种种琐事,找新房子,联系搬家公司,打包物品,监督工人,安置新家,和老房东沟通退租…… 她要做的就是逛街买东西,看看新房子里缺什么。 他还买了一辆Mini Cooper记在她名下,“你不是考了一个驾照吗,开车去上班吧,一个小时就到了。” “哦。”杨夏在她旁边的时候,她不仅不用动手,连脑子都不用带了。 那盏厨房的顶灯被拆下来,安在新卧室的天花板上,连同那个调光器一起。 “对了,这里租金多少?”杨冬坐在新卧室的大床上,半个屁股都陷进柔软的床垫,她扭着还很新的调光器,房间里的光线从昏暗变到更昏暗,然后又稍微亮起一点。 杨夏说:“一千二一个月,等会我把合同给你。”他在贴墙纸,是杨冬选的花色,素色的花墙,绿色和黄色交织在一起,远看上去是很鲜嫩的嫩绿。 “啊呀,还蛮便宜的。”她原来那间公寓一个月得一千六,市区和郊区确实不一样。 杨冬过了一会又问:“买车的钱哪里来的?” 房子都住了一个星期,车也开了两叁天了,她才想起问这些,杨夏觉得她有点呆。他矜持又骄傲地说:“我发表了一些论文,六月里刚把稿费结了。” 杨冬就皱眉不再说话。 “怎么了?突然不开心。”杨夏看她神色不对,从手脚架上跳下来,蹲在她面前,用手去摁她皱起来的眉心。 杨冬被摁了个仰倒,重新坐起来后丢了个枕头给他,“你有没有女朋友?” “当然没有了。”杨夏和她闹起来,咯她胳膊窝,揪她痒痒肉,杨冬驾轻就熟,她一个拧腰骑在他身上,把他的手也抓住,“……你今年都二十六了,妈也没安排你相亲什么的吗?” 她觉得杨教授应该很抢手,工作稳定,社会地位高,家庭简单,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内外兼修…… 杨夏放松手臂让她玩,“去了一次,没成,再说我还没到那时候呢,二十六还没老吧。” “不对,就算没到时候,你也该开始攒老婆本了。”杨冬发愁,“你这样给我花钱,我压力很大的,根本还不了嘛,受不了。” 杨夏正色道:“不要说什么还钱不还钱,哥哥养妹妹,很正常。” 因为杨夏比她大七八岁,爸妈经常耳提面命“要多照顾妹妹”,杨夏对照顾妹妹向来很用心,再说妹妹又乖又可爱,他心甘情愿,甚至称得上乐在其中。 他也说不清他究竟是什么心态,是养妹妹,养女儿,还是养情人? 杨夏很清楚自己喜欢妹妹杨冬,那种想把她拐上床的喜欢。 可这是亲妹妹。 “你好烦,不想和你说话了。”杨冬开始无理取闹,光着脚跑出卧室。 杨夏提着拖鞋去哄这个小朋友,他一边走一边大声说,“你今年回家过年吗?” “我才不回!”杨冬跳脚。 然后杨教授就知道她现在躲在哪里了。 他也心知她闷气的根源,“爸妈其实都很担心你,只是不说。你走之后他们开始固定给我生活费——我都被放养两年了,这钱哪是我的生活费呢……”他在二楼的拐角摸到她,“冬冬,今年回家,嗯?” —— 英国舞团的舞者享有20%的税收减免,我算了很久20%的增值税减免20%后应该是多少,然后又有退税什么什么,这下更麻烦了。 再打开文档准备写的时候,才发现根本用不上。毕竟这只是一篇狗血言情…… -- 419冬(上) D市的冬天干冷无风,道路两侧堆着厚厚的雪,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春节将至,这座城市比以往空旷,机场里来来回回的人,来的少走的多。 杨冬时隔一年多,重新踏上这片故土,来接机的除了他哥,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周河洲。 他戴着一个肉粉色的瓜皮帽,穿着明黄色的羽绒服,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和旁边的杨夏空出一段距离。 杨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周哥,好久不见啊。” 杨夏也有小半年没见着人了,他带着笑意说:“正好碰到他,就把人也弄过来给你搬行李。” 她说:“就回来几天,没带什么。”一个随身小包,一个拉杆箱而已。 “不多玩几天么?”周河洲很自然地接过行李箱,拖着它走在前面,侧过头和她说话,带着白色的水汽。 杨冬看见他就心烦意乱,“嗯……英国人没有春假的,我请了假而已。” 杨夏和她并肩而走,抓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冷冰冰的,“回家好好休息几天,你冷不冷?” “哥哥。”杨冬把另外一只手也给他,然后恹恹的不想讲话。 她喜欢周河洲。 只是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一定想看到他,杨冬就很不想碰到。 周河洲呢,觉得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带过来的熊孩子太闹腾了,逃出来避难,他没有事做闲得慌,本来是打算开车边走边看有什么好玩的。 然后在地下车库碰到老同学老邻居杨夏。 “老杨,你去干嘛啊?” “去机场接我妹妹,你呢?” “哎呀,我没事做,捎我去玩玩呗。” 周河洲认为去逗杨冬这小姑娘挺好玩。 他这人有点焉儿坏,但是看到杨冬反应,小姑娘看到自己脸都白了叁分,有点于心不忍,从头到尾没作妖,上车就低头玩手机去了。 杨冬内心很痛苦,沉默着不说话,一路上看着窗外发呆。 杨夏要专心开车,他只以为冬冬车马劳顿,精神不好不想讲话。 叁个人保持着沉默,一路向西,车胎碾过结冰的路面,噼里啪啦地回了家。 然而,这次周河洲没有逗杨冬,她还是出状况了。 她雪盲了。 杨冬的眼泪哗啦啦地流,窸窸窣窣地擤鼻涕,被杨夏扶进屋,周河洲帮忙把行李箱拖进来,送货到家。 他家在对门,大包小包往玄关一码就窜回家了,也不用招待什么。 杨冬听见他走了,呜呜地哭出声。 太丢脸了。 —— 周家和杨家是对门,周河洲和杨夏从小就认识,用他的话来讲,是一起玩过尿和泥——过命的交情。 周河洲有点焉儿坏,外在表现是他有种痞痞的气质,要不是颜值足够能打,他往街边一蹲就是一个普通混混。 何况周河洲只是有点焉儿坏,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混混,他身上还有一重学霸光环。和杨夏一样,周河洲入学早,后来还一起跳级,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就是大学选的不一样。杨夏在本地,周河洲跑去了南方。 这两人上大学的时候杨冬才八岁多,她的世界里是爸爸妈妈哥哥,家、学校和芭蕾培训班,再加上许许多多的老师和同学。周河洲于她,实在是很陌生,尽管这个哥哥经常过来串门——小杨冬很忙,她和芭蕾的相爱相杀才刚刚开始。 周河洲毕业后回家呆了一段时间,杨夏在原来的大学继续读研究生,周末会回家住两天,周河洲就偶尔过来串门。 这会的串门就和以前的串门不一样了,乖乖牌小姑娘杨冬,十二岁情窦初开,喜欢上了这个有着谜一般古惑仔气质的周河洲。 一喜欢就喜欢到现在。 杨冬喜欢他,并且不想碰到他。 杨夏满二十五的时候博士毕业,白天大酒楼谢师宴,晚上酒吧里生日趴。 周河洲也从C市回来喝这两场酒。 “周河洲,我喜欢你。”十八岁的杨冬把人堵在酒吧隔间的楼梯口,借着酒劲,很没有仪式感地、随随便便地、毫无新意地表白了。 周河洲的回答却很不一般,他说:“对不起哈,我有喜欢的人了。”顿了顿,又补两个字,“男的。” 仿佛是证实他所言非虚,一个和周河洲戴着情侣款耳钉的男人走过来,两个人的手自然地牵在一起,上面的尾戒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迷离的色彩。 “我男朋友。”他介绍道。 比这更绝望的是,杨冬还是喜欢他,喜欢这种事情没有道理可以讲,也并非一定要求一个结果。只是她马上满二十,从十二岁到现在,整整八年,她自己都觉得傻逼。 杨夏找来医用绷带,在她头上缠了五六圈,严严实实的遮住了眼睛。 “不要给我打蝴蝶结,幼稚。”杨冬抽噎着说,特别可怜的样子。 “好好好,要是过会还是很疼,就去医院。”他就简单地系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让她去摸那个结。 “爸妈呢?”杨冬还记得她是和他们吵完架偷跑出来的,一跑就是一年多。 杨夏不好说这二位就坐在客厅,看着你呐。 他一沉默,杨冬就猜到了事实,她立刻坐立不安,冰袋也不想敷了,说:“我困了,想睡觉。” 杨夏顺坡下驴,“那我扶你去房间,哎,妈她都给你收拾好了,被子昨天趁着太阳好刚晒过。” “杨冬眼睛是怎么了?”妈妈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来。 “就是雪盲。”哥哥回答。 “去国外呆傻了?怎么这么不晓事。”这是爸爸。 杨冬脱下外套和小羊皮靴,滚进被子里捂住耳朵。 她要睡觉了。 -- 519冬(中) 睡完一觉,她眼睛就不痛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光。 “哥,哥!”她喊来万能的杨夏,“哥,我眼睛不痛了。” 杨夏带着饺子的香气走进来,说:“那我给你拆绷带,你不要睁眼睛,要是疼就告诉我。” “包的什么馅的饺子?”她像小狗一样嗅气味。 “猪肉白菜,和猪肉芹菜。”杨夏拆开那个已经松了一半的结,一圈一圈的解下被眼泪浸湿了的绷带,“怎么哭的这么厉害?”他把绷带团在手心揉,看着她浮肿泛白的眼皮心疼的不行。 杨冬还带点午睡醒了之后的迷糊,她慢慢睁开眼睛,和他撒娇:“哥,我要吃白菜的。” 她睡觉的时候把衣服脱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一件单衣,这会凑过来,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他有点扛不住。 杨夏清了清嗓子,说:“那你起来去吃,饺子刚下锅呢。” 杨冬眼睛已经大好了,她慢吞吞抬头看了他一眼,很不情愿的下床,“哥,我要换衣服了。” “……噢。”杨夏耳朵不自然地红了,垂着头往外走,手握上门把才恍然大悟:“刚刚没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要我端来给你吃?” “不是。”杨冬幽幽道。 “杨冬,你吃几个饺子?”妈妈在半开放的厨房忙着包饺子,她注意到杨冬出来了,下意识地问道。 杨冬松了一口气,说:“八个。”也不敢吭声说要白菜不要芹菜。 妈妈给她数了叁对,下锅煮,“等下还要吃晚饭,现在少吃点。” 杨冬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饺子很快熟透翻滚浮起,被盛在彩陶小碗里,浇上一勺排骨高汤,再递到她手上。杨冬想起在公寓里的那个白瓷碗,当时台湾妹子说这对碗好看,买回去我们一人一个好不好啦。于是买回去,第二次搬家的时候还磕了一个口子。 家里暖气开的很足,她却开始发冷。 —— 和杨夏这种“别人家的孩子”迥然不同,杨冬简直是反例,一个班的学生里面假使有第一名,那必然也有倒数第一,杨冬就是那个倒数第一,她是那种很乖很努力,学习却不鸟她的学痴。 杨妈妈郑颂歌觉得她在儿子身上少花的心力在女儿这里找补回来了。郑颂歌对子女教育特别重视,单看杨夏可见一斑,她经常对杨冬耳提面命:做人要出人头地,读书不行那也得有一技之长! 于是兜兜转转,把小杨冬送去学芭蕾了。这一学就是十年,从少年宫的兴趣班到八千一课时的私教,再到国际名师班……值得一提的是杨冬上的是全日制普通中学。 杨妈妈郑颂歌在高考分数下来第二天给了她两张表,一张A高的入学申请表,一张大学志愿表。 去更好的高中复读一年,或者去上大学。 “我每天晚上练的白练了?”杨冬用一种迷惑又平静的语气问妈妈。 总共九个大学,五十四个专业选择,没有一个芭蕾相关。 她很疑惑,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练芭蕾,为什么?她不管多么有天赋,事实上她需要每天进行两个小时以上的训练,甚至请假去比赛,白天又要去刷题刷题刷题,大小考考个不停。 杨冬自己都觉得荒诞。 她把英皇芭蕾舞团的offer拿出来,盖在那两张表的上面,和妈妈说,“我想去伦敦,去跳舞。” 她不想再听话下去了。她不是杨夏,她很笨,做这个家里的孩子很累。 杨冬吃着芹菜猪肉饺子,突然想通一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 她不喜欢跳芭蕾。 是的,和她不喜欢读书考试一样。她在这两者之间都被迫投注了太多精力,对两者有着不相上下的厌恶。只是郑颂歌当初把应试教育和芭蕾分裂开来,让她去选前者——于是她选了后者。 杨冬安安静静坐在餐桌上吃完半碗饺子,把那个彩陶碗放到水槽,离开厨房时她看了一眼,妈妈沉默地剥着栗子,饺子的鲜香味和板栗的甜味混在一起,熏得她更饿了。 她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发消息给杨夏,说她明天就走。 她以为可以面对妈妈,进行沟通,但是现实是她和郑颂歌待在同一个空间就觉得呼吸困难,更不要想着说服她。 杨夏在自己房间呆着,他本意是想留出空间给家里两个女人交流,也有注意外面的动静——外面没有动静。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妹妹的消息,“哥,我明天就回伦敦。” 他第一反应是,啊,还能留下来吃一顿年夜饭。 事实上,杨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杨夏推开门,就看到她在拾掇房间,行李箱半开着,里面的一些礼盒被拿出来,乱糟糟地放在地板上,空出来的地方被以前遗落在这里的旧物填满。 听见开门声,妹妹抬起头看他,泪流满面的。 杨夏头都大了,“又怎么了,妈说你什么了吗?” 杨冬真的没想哭,可是眼泪止不住流,她面无表情擦眼泪,一边擦一边翻着柜子,拿走一些当时没来得及拿的东西。十八岁那年,她只揣着一本护照和身份证,愣头愣脑地就飞去了伦敦,很多东西都没有带。 “现在就走,今晚我要去住酒店。”杨冬越想越气闷,觉得一刻也待不下去,恶狠狠地扣上行李箱,东西都没收拾完,把外套一套,就往外走。 天才如杨夏,也没想到引发这一切的导火索是两个饺子,他堵在她卧室门口,一副老好人的架势,“干什么呀,受了什么委屈?和哥哥说一说?” 柿子挑软的捏,她哇地一声嚎出来:“连你也欺负我……你走开,我讨厌你!” 杨夏恍恍惚惚地让开。 —— 我文笔不行,但是看着稿子不知道怎么改。一删删半页,废稿和放到po的文一样长,但是还是就那样。 只好安慰自己说,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就行了,坚持写完,说不定以后就能改好了呢。 另外手机摔坏了,新手机今天才邮寄过来。唉,就很难受,再也不敢不带套了(x) -- 619冬(下) ρó18ΚΚ.cóм 6 19冬 (下) 现在是大年叁十的下午四点半,D市吉祥小区叁期十号楼的12层鸡飞狗跳,闹得震天响。 大人中气十足的喝骂与小孩尖利的哭喊混在一起,还有各种摔东西的声音,穿透两层门板传出来。 杨冬打开家门的手迟疑了一瞬。 “我这就走,不碍您老的眼了!”周河洲闷头挨训了半天,直到头被一个茶碗给打破,实在受不了了,摔门离开。然后抬头就看见杨家小妹也正好出来。 周河洲:…… 周河洲那顶肉粉色的瓜皮帽没了,剩一个流血的脑壳,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也沾了血污,相当凄惨,整一个扑街仔。 两个人对视一眼,周河洲走了一步去按了电梯。 杨冬拧着包包带子,纠结半天,还是开口选择社交,“你冷不冷?”гōūгōūШū.člūь(rourouwu.club) 周河洲说:“本来不觉得的,被你一说,还真有点冷。” “你拉个箱子上哪去?” “你的头怎么回事?” 沉默片刻,两个人同时发问。 周河洲先回答道:“出柜,被打了。” 很简洁,很惨淡。 杨冬心情莫名其妙好了一点,可见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絮絮叨叨地继续说:“今年真是过分,都把相亲的姑娘带到家里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瞎几把搞事情,整我呐?……” 电梯终于爬上来,叮地一声开门,两人进去,周河洲按了b1,搓着胳膊总结:“唉,做gay真不容易,惹。” 杨冬很难不注意到他的那根翘起来的小指,光秃秃的,有一圈白色的戒痕,她盯着他的手,说:“之前的那个呢?” 周河洲反应了一下,“哦,你应该是说那个……那个,戒指,回家了就没戴,不过以后就随便了——嘿,小孩儿,到你了,你要上哪去?” 杨冬高昂激愤的心情逐渐冷却下来,恢复正常了,也就是面对周河洲时为自闭模式,她低下头,说:“去酒店。” 其实还有一丝说不清楚的感觉,事后她回想起来,是隐秘的侥幸破灭后的失落和难堪。 周河洲虽然开口问了,但是实际上并不在意,他现在脑壳疼,想去医院,想出柜后续问题,想该去哪里弄件厚外套,没有心情探究杨小冬大年叁十不干饭拖着一个行李箱到处跑的原因,更没空关心她的心情,如果是杨夏他倒是会婆婆妈妈。于是他只是说:“正好,我也要去住一夜酒店,一起不?” 杨冬的口袋里装着哥哥塞给她的车钥匙,可是她鬼使神差地点头。她不想碰到他,碰到之后又想要和他一起呆得更久一点。 “要是早几年出柜,我这会已经跑上高速了,现在啊,啧,现在就是想太多,还指望晚上能回去,不敢走远。”周河洲找了一家最近的酒店,把自己和杨冬安顿好,上楼一看房间号,笑:“嘿,又是对门儿!” 杨冬曾经就是那个跑上高速的人,她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之后嗯了一声。 他刷开自己那间房,习惯性回头看了一下,发现这小姑娘还站在原处,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周河洲递给她一个笑,转身关门。 杨冬门一关就出来了,杨夏还得留着家安抚同样迷茫的妈妈,为她再一次的“离家出走”找借口:“冬冬那边,剧团里有人出车祸了,她现在要赶回伦敦训练……对,替补,具体我也不清楚……”他撒起谎来行云流水,镇定自若。 郑颂歌也不会想到会是两个饺子惹的祸,这么说也不对,就是这种理所当然说一不二的态度,激起杨冬的逆反心理。 “你怎么不去送杨冬?这孩子!”郑颂歌皱眉,外面冰天雪地的,女儿还带着那么重一个箱子,能去哪啊。 “她走的急……”说完杨夏自己笑了,“其实是我刚刚和她闹矛盾,一时不好意思去送,我已经叫周河洲去了,您放心。” 杨妈妈也深知自己儿子的妹控程度,她没有采信杨夏的说辞,肯定是杨冬又发小脾气了,就指着哥哥折腾。可是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还有点小偏心,便闭口不言,把板栗加进砂锅吊着的鸡汤里。 过了一会,又说:“那你问杨冬她明年过年回不回家……” 杨夏确实是被妹妹单方面抛弃了,心里很愁,从猫眼里看周河洲也恰好出来,捏着手机给这个发小发了一打又一打消息,拜托周河洲照看冬冬,还转了一千块,直到对方回了一个“1”才放下手机。 杨夏坐立不安,等到杨运之回家,等到吃年夜饭,等到下桌收碗,等到爸妈回房休息,等到时钟从四转过五六七八九,大晚上蹑手蹑脚出门,拿着备用钥匙开车寻妹。 杨夏过来的那会她刚洗完澡,围着浴巾给他开了门。 杨·男妈妈·夏眼神一点也没往她的胸部和大腿瞟,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红润的脸,和小桌子上堆着的外卖盒子,“吃的什么啊?” “饺子。”杨冬开了门就往里走,她点了一两猪肉白菜,一两冬菇鸡肉,一两叁鲜鱼肉,吃到撑去洗的澡,所以这会心情很好。 “吃饱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外面再吃点?”杨夏顿时揪心,视线落到她纤细的胳膊和腰肢上,从满腔的忐忑和担忧里,后知后觉地生出一点不妥。 杨冬拿了搁在床上的睡裙往浴室走,面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在杨夏看来特别的可爱,有活力。她说:“不要你管!等你来我都要饿死了。” 浴室的玻璃是一半磨砂一半透明的,根本遮挡不住什么,防君子不防小人,杨冬早几年是能当着哥哥面脱光乱跑的主儿,如今知道一点男女大防了,这门还是虚掩着的。 杨夏看到浴巾从她身上掉落,光裸的脊背暴露在空气中,再然后折下去,隐没在磨砂的雾色里。杨夏触电般收回目光。 她的这件睡裙是很规矩的棉质睡裙,把人罩得严严实实,经过空调的风口,拂过的气流让裙子一瞬间裹紧她的身躯,突出一点起伏的曲线,然后又自然垂落。 杨夏有点口干舌燥。 “那行,我回——” “你过来!”杨冬打断他的话,“陪陪我嘛,大晚上的跑过来跑过去的。” 她让他脱掉外衣躺上床,窝在他怀里,打开电视说要一起看春晚。 直到她抱着被子挪到他怀里,杨夏才找到一点真实感,不是说他们之前没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而是这次杨夏从一开始就怀揣着阴暗的期冀。 杨夏先是碰到她尖尖的胳膊肘,慢慢顺着手臂握住她的手,杨冬很喜欢这种肢体接触,把另一只手也给他握着。 “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她没有问怎么他知道她在这里,肯定是周河洲告诉他的,就是太晚了。 杨夏其实可以早一点过来,随便找一个借口离开家,她前脚进酒店他后脚能跟进房。只是那会她会赶他走,他只能和周河洲呆着,晚到有晚到的好处,她气消了,现在他们躺在一张床上。 杨夏放松地倚靠在松软的枕头上,他很享受这一刻的温馨,“怕你还气着呢。”实话实说。 她轻轻哼了一声,“明天我就走,时差都不用倒了。” “明天带你去吃火锅?这边开了一家海底捞,味道不错,吃完再走好不好。”杨夏熟门熟路地安抚妹妹,和她聊了几句后问:“怎么改主意,马上要走啊?” 杨冬没有回答,她睡着了。 电视里正放着阖家团圆的小品,跃动的光映照在她莹白如玉的脸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她的脸上还有细细的绒毛,显得特别软,好欺负。 杨夏克制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抽身下床。 他心里很清楚,这样就很好。 -- 720夏(上) ρó18ΚΚ.cóм 7 20 夏 “我又重了一斤!”杨冬站在电子秤上,带着一点哭腔叫着哥哥。 杨夏从七月初再次来到伦敦和她一起过暑假,包揽她的一日叁餐后,她的体重就稳定增长一路飘红。 她有点抓狂:“明明摄入的卡路里没有超标啊!是要怎样!” 杨夏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和她一起研究,“你现在训练量小了?” “没有,我工作很认真的!”杨冬脱掉拖鞋又去测一次,显示的数字依然令人心碎。 “你想想有什么不同?假设摄入量既然一样的话,我是说假设,肯定是消耗的卡路里变少了。”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要不每天和我去跑步,外面空气其实很不错。” 杨冬突然侧身盯着他,说:“我想起来了,我一个人住的时候要自己去买菜煮饭,一个人洗碗洗衣服,一个人拖地……” 杨夏用那种慈爱的目光回视她。 “哥,要不你走吧,现在刚刚八月份,趁着还有时间,全欧游什么的还来得及。”她幽幽道,“不然你来一趟,就只知道IKEA和ASDA在哪里,好歹两个月呢。” 杨夏笑容逐渐消失。гōūгōūШū.člūь(rourouwu.club) “明天开始给你做减脂餐?”他声音低沉,显得有点失落。 杨冬才不要,减脂餐一点都不好吃,她穿上拖鞋,一脸沉痛地说:“明天开始我要提早一个小时去练舞房。” 杨夏质疑:“你起得来吗?” 这里是伦敦郊区,开车去市中心不堵车的话四十分钟就能到,然而伦敦怎么可能不堵车呢,所以一般路上交通得预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杨冬七点起,掐着点去,磨磨蹭蹭九点能到,如果要提前一个小时,那她得六点半前起床。 杨冬想了一下,“我去给你报旅游团……” 杨夏把她抱起来,抱小孩的那种姿势,还掂了掂,“一点也不重,嗯。” 她搂住他的脖子笑,笑完感叹:“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神情僵硬了一瞬,没等回答什么,杨冬又说:“你什么时候领个嫂子回来,不然我一个人胖没有道理啊。” 显然后一个问题比前一个好回答,杨夏放她下来,揉揉她的头,“你怎么和那些热心大妈一样催婚,再说你不胖,别多想了。” 杨冬比那些四五十岁的大妈更难搞,她才将将二十,不是一个怕被说老的年纪,说话却比大妈生猛,“你都快叁十了,也没交过女朋友,哥,你不会还是处吧?”其实杨冬也怀疑过她哥是gay,只是杨夏如果真是,没道理连她也瞒着。 杨夏:…… “我去洗碗。”他说。 杨冬跟在后面碎碎念,他简直要败给她,“……我再过十年结婚都来得及。” 杨冬就喜欢老哥这种恼羞成怒的劲劲儿,“不会吧,就算你不结婚,那你平时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羽田真里还没看腻啊?” 杨夏深呼吸一口气,很罕见地冲她吼:“杨小冬,你又乱翻我电脑!” 他手里却在洗盘子,使得震慑程度-100%,杨冬咯咯的笑:“还有早乙女由依……” 杨夏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他十七岁时就发现自己对妹妹的喜欢不是一般的喜欢,毕竟没有哪个哥哥会对亲妹妹的裸体产生性冲动。他当时只是以为自己是那种喜欢幼女的变态,后来发现,不是。他是一个喜欢亲妹妹的傻逼。 他即是保护她的哥哥,也是想要伤害她的男人,他十七岁时选择做一个哥哥,此后哥哥的身份牢牢地套住了他,已经十二年了。凭借杨冬对他的信任,他什么都可以做,而他什么都没有做,所以他是傻逼。 杨夏也不是第一次认识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不会保持完美的平行线,如果一直是兄妹,他们只会越走越远,世俗的洪流挟制住他,时间的裂缝推开他和她。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如果今天过去他们仍旧做兄妹—— 也许是晚餐时喝了一杯红酒,也许是异国晚间的风过于自由,也许是她握住他胳膊的柔软的手,也许是被触及真实的愤怒,种种具象和抽象的因素,促使着杨夏在这一次,亲吻上杨冬的嘴唇。 不仅仅是相触,他伸出舌舔了一下她的下唇,然后又咬了一下。软软的,温热的,还带着橙子的香味。今天的餐后甜点是橙子蛋糕。 杨冬完全凝固,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他,接着早乙女由依的下一个女优名字被堵在唇齿间。 这一幕杨夏已经想象过无数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感情绝不会得到回应,所以他第一句说:“对不起。”他甚至为她的难堪和羞耻而快意,因此心情比想象中更加平静,“冬冬,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嗯?” 因为我喜欢的是你,请求你不要再说这些话,请求你不要再单纯地看待哥哥,请求你和我一起负担悖德的情感。 杨冬呢? 杨冬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他们之前靠得太近了,她简直是贴在他背上,因为有恃无恐,看到他放下盘子转身时,她并没有动,所以杨夏一转身就亲到了人。 她睁着眼睛,能很清楚的看到他不算很快地俯下身,板着一张脸凑过来,把嘴唇贴到她的嘴唇上。是亲吻吗?这是兄妹之间可以做的事情吗?因为乱翻电脑,所以亲了她,这好像不构成因果关系吧? 哥哥,你还把我咬了一下。 杨冬懵了,喃喃道:“我操。”纯语气词。 杨夏和她对望,等着她反应过来,等着她的审判,等着她下达处决通知,他平静又紧张,无望又解脱。 杨冬脑海里茫茫一片,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她看到哥哥紧抿的唇,微微皱起的眉头,还看到他身后没关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洗碗池里消亡的泡沫提醒她已经过了很久。 “哥,不要再说什么话?”她整个人还是很僵硬,可是不得不面对。 “刚刚那种,为什么不找女朋友为什么不相亲为什么不结婚这个为什么那个为什么——我不想。”他神情有点疲惫,最后叁个字咬的很重。 “哦。”她现在很乖的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仿佛他亲她是一种惩罚,惩罚她的不乖,从而划分到她认定的合理的兄妹交流中去。 杨夏的心泛起酸涩,侵吞了他虚假的平静,他说:“冬冬,你那天醒着的吧?” “你说的哪天?”杨冬的身体更加紧绷。 “去年过年,在酒店的时候,我也亲了你。”他冰凉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然后点了点她的嘴角。 杨冬习惯性地凑近,又因为他进一步的动作退开,“我以为那是晚安吻,你又没有亲嘴巴。”她垂下头,躲开他的手,声若蚊喃。 他突然很厌弃自己,咽下更多的质问,收回手就此离开,“你就当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明天我就回国。抱歉。” 也不是最坏的情况。杨夏心想,他的冬冬没有委屈得掉眼泪,没有跳起来打他一巴掌,骂他死变态快点滚。她只是逃避事实,又对他竖起防线。 “哥哥……”她站在原地叫他,看到他回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杨冬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脑子还是晕的。 杨夏叹了口气,扯出一个笑,然后离开。 他不为刚刚的冲动感到后悔,既然他们注定会越来越疏远,那不如让他来亲手推一把,温水煮青蛙一样的死亡,他不会接受。 杨冬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怎么回的卧室,又怎么站到哥哥的房门前。 他的门半掩着,行李箱已经收拾出来靠墙摆好,里面的人背对她坐着,面前是一台笔记本,因为长时间未操作进入待机状态,锁屏壁纸是他们家的全家福,曾经被她嘲笑过无数次老土。 她如果知道自己今天会惹出这一桩事,绝对不会跟着哥哥进厨房。她也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平常的夏日傍晚一点也不平常,她的哥哥突然亲了她,让人不知所措。 杨冬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杨夏房间的这把椅子是房东的一张沙发椅,两个人坐上去绰绰有余,昨天的时候她还和他一起坐着看电影。只是它还有阔气的扶手,现在杨冬就坐在上面。 杨夏没有想到她会来,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他没有问为什么,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已经买好机票了,你早点睡吧。” 杨冬和哥哥的交流从来都没有这么费力和小心翼翼过,她抠着沙发上的拼接处,很想直接说“不要,你快去退票”,可是她现在有了顾虑,假设从正常的兄妹关系出发,她有什么立场阻止杨夏呢。 ——正常的兄妹关系——有时候他们真的太过亲密了吗?——原来她也觉得不正常。 杨冬的指甲无声的断在木片里。 —— 现在兴致来了就写一点,写这本的心情总体上是很轻松快乐的,希望成品出来后也能传达这种情绪。(所以更这么慢也是可以理解的了叭x) -- 820夏(下) 杨冬开车送他去机场。 现在是伦敦旅游旺季,路上堵着的车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她定定的看着前方,不敢侧头看杨夏一眼,沉闷的气氛如同大山压在她胸口,呼吸都不得顺畅。 嘴唇上还残留着哥哥触碰她的感觉,第一次在厨房时杨冬没有预料到,等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第二次是在凌晨一点多的深夜里,他慢慢地握上她的手,问她要不要试一试。 他刚刚碰上来的时候,杨冬就甩开他的手,逃离了那个房间。 她可以和他有很亲密的接触,甚至超出一般兄妹的范畴,然而在她的心里对于杨夏的定位始终是哥哥,作为一个妹妹去尽力爱他,却没有办法接受像情人一样的相处。 杨冬感到错乱,不安,委屈,还有一点厌恶。她怨怼他为什么不能只做一个哥哥,又和他共情,为他感到悲伤。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他们终于抵达机场。 杨夏说:“你不用下车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于是杨冬就坐在车上看着他一步步走远,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无力感淹没了她,明明已经约定好还是做兄妹,可她心里清楚,一切都回不去了,就算哥哥对她一如既往,杨冬也没有办法毫无芥蒂。 她忍不住哭出声。这比喜欢周河洲还要让人难过。 八月中英皇芭蕾舞团进行夏招,月底的时候一共有叁十六名应聘者通过第一轮初选,按照惯例,最后留下来的会有五到十人不等,不过那是半年以后的事情。 “杨,你会去参加今晚的派对吗?”朵西在午餐时分,问她这个问题。 这个派对是欢迎新成员的加入而发起的,已经成为惯例,虽然不强制参加,但是团里一百多号人都会尽量到场,而且活动经费从公账里出,大家可以省一顿晚餐钱。 杨冬点头,朵西夸张的吁气:“我还以为你会不去,因为你这些天看上去都很难过……杨,告诉我,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她只好抿出一个笑,说:“没有什么,只是和家人吵架了。” 朵西和杨冬的友谊不能支撑她们聊更深入的话题,而且她也不想和朵西探讨她难过的原因,于是顿了顿,又说:“别担心,问题已经解决了。你今天准备穿什么去派对?” “昨天我新买了一条裙子,很性感,哈哈,听说这批新人里有个很帅的学弟,真令人期待……”朵西的眼睛像是在发光,路过的吉娜听到零星的一两句,也端着餐盘凑过来,“我知道我知道,我去看过面试,有个小伙子真的帅到不行!” 她们叁个是同一年的夏招生,杨冬和吉娜的关系也不错,她往里挪了一点,吉娜就挨着她坐下来。 朵西吉娜讨论着晚上的派对,和那个将要见面的帅弟弟,杨冬时不时应和一两句,等到用完餐,果然收到了短信通知,下午取消训练,所有人有了充分的时间去准备晚间的狂欢。 杨冬提不起劲,飘回更衣室换回常服,揣上手机就在街头闲逛,泰晤士河在午间暖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今天是难得的晴天。 她被阳光治愈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上午。这天是星期天,显然也是晴天,清晨的朦胧光线透过白色半透明的纱质窗帘,落在一片狼藉的床上。 杨冬慢慢坐起来,捂着头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她昨天没有喝断片,是个微醺的状态,记忆里她和一个又高又瘦的白种男看对眼了,那人和她先在车里来了一发,然后驱车到了他家,又做了半夜。 除了在车里的那一次,感觉很不好以外,初夜的整体体验是很不错的。目前头痛的原因来自于她该怎么处理这段一夜情。 杨冬又想了一下她的衣服落在哪里,刚准备下床,两条腿就背叛了自己,发软发抖,下体还有种撕裂的感觉。 爽是爽到了,后遗症倒是不小。 “喂,醒一醒,醒一醒。”她伸出手把那个背对着她睡的男人给推醒了。 杨冬终于看清了这个一夜情对象的样子,居然是保罗! 酒吧里的的灯光五光十色的,照得每个人都成了妖魔鬼怪,后来又是在更昏暗的停车场,再之后杨冬就只管闭眼享受了。她当时在想,要告诉哥哥,做爱确实很舒服,可随便来个人都行,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保罗半夜没睡,因为拐回了自己的东方女神,兴奋的不行,后半夜才抱着她合眼。不过人一睡着就会自然分开,此刻他看着既远且近的杨,处在一种半睡半醒的茫然中,“怎么了?” 杨冬说:“我想去洗澡。”她声音带了点沙哑,眼眶红红的,神态是不自觉的娇软可爱。 “洗浴间在……我和你一起去?”保罗一下支棱起来了,睁着琥珀色的狗狗眼,期待地看着她。 杨冬:受到美颜暴击。 尽管他头发乱糟糟的堆着,下巴上冒出来深棕色的胡茬,脸上泛油光,可保罗依然帅得她在心里发出鸡叫。 她带着一点试探地说:“你抱我去好不好,我下面还有点痛。” 保罗心猿意马地抱着女神进了洗浴间。 杨冬没准备在这里来一发晨炮,从昨天的经历里她已经得到了结论,在床上以外的场地做爱就是受罪。她屁股上还顶着他勃起的肉棒,一脸淡定地说:“你帮我去拿衣服好吗?我记得掉在楼梯上了。” 保罗头皮一紧,他说:“我这就去拿。” 这是他父母的房子,家里不止有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双胞胎弟弟,那可是两个小恶魔! 杨冬从浴室里出来后,已经穿戴整齐,保罗在楼梯口等着她,“来吃点早餐怎么样?我给你做了叁明治,你喝果汁还是牛奶……” 她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杨夏,去年的迎新派对她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哥哥把她捡回去,灌醒酒汤,第二天给她煮小米粥和红糖姜茶,还耐心地给她揉脑袋。 她没有应声,目光直白地打量着保罗。这个比她小的英国男孩,是今年团里的实习生,平时接触可以很多也可以很少,目前看来他在床上和床下都很不错,尽管比起哥哥来说还是差很多——打住,杨冬你在想什么? 杨冬停止思考,微笑着说:“谢谢,不过我现在有点头痛,不想吃。你送我去那个停车场吧,我车还在那里。” “你不开心了吗?”保罗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快速回忆了一遍昨晚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抱歉,昨天让你不舒服了。” 他有点紧张和愧疚,在车上的那次也是他的第一次,完全没控制住自己,莽撞地冲进去,闹得两败俱伤,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回家了。”杨冬这下真的头痛,自己是不是提上裤子不认人,过于冷漠了? “昨天我过得很开心,明天见。”她和他告别时这样说。 保罗第一次这么期待星期一。 —— /关于芭蕾的部分均为虚构杜撰/ 杨教授要到四十五六的样子,才能和杨大冬修成正果。刚开始写的时候在二十九与四十五六之间反复横跳,最后定下来文案中描述的“近叁十年”是从他开始发觉对妹妹的情感不一般开始。一是我很喜欢写这本时候的感觉,很放松很舒服,想要铺展更多情节;二是想让他们有个真正圆满的结局,不止有年少相伴,更想要老有所依。 -- 920夏(下) ρó18ΚΚ.cóм 9 20 夏(下) 星期天的道路宽阔通畅,四十分钟后杨冬回到公寓。昨天没拿充电器,手机早就关机了,她叁步并两步地上楼充电开机。 没有未接电话,微信也没有消息。 line倒是有一堆,杨冬撑着头看完,有人看见了保罗扶着自己出去,已经在群组里聊开了,最后朵西还让她说一说体验感受。都是昨天晚上的发的。 她把手机放下,当做没看到,下楼煮粥去了。 杨冬不怎么期待星期一。 “杨,你昨天真的和那个帅哥一起离开了?”朵西借着中途休息的时候,凑过来八卦。гōūгōūШū.člūь(rourouwu.club) 杨冬察觉到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把注意力分给了她俩。说不得意是假的,从小到大的舞台经历也让她承受得住众人的关注,可她依然有莫名的焦虑。 她笑了笑,点头。 “哇哦~”朵西发出八卦又柠檬的起哄声,张口想追问细节,杨冬却反问:“那你呢?昨天你可是艳光四射,应该有不少人过来搭讪吧。” 朵西于是也笑了笑,大大咧咧地说:“确实——昨天和两个人约了3p,爽死了。” 杨冬:……超纲了。 后面的话题便围绕着后面菊花的清理展开,以及聊到细节:朵西昨天玩的不是双龙入洞而是火车接龙。 杨冬发出好奇宝宝的声音:“中间那个男的应该很舒服吧?” 尽管白天如何避免有关保罗的话题,但是当正主在下班时分举着一束玫瑰,在人流如织的大厅当众告白,那就已经不是杨冬可以迂回回避的级别了。 他穿着熨帖板正的西装叁件套,打着个比领带俏皮的领结,平时像团火烧云一样的头发全向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优越的发际线。保罗举着的玫瑰热烈盛开着,他的人也是火热璀璨的,他半跪在地,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随着他的倾诉,他们两个逐渐被人群包围成一个茧。多数路人中立友善,杨冬因而有定力听完他的告白。 其实有大部分都是他那晚从酒吧到他车上说过的情话,她以为那是哄人的鬼话,单纯的想和她来一炮而已。 杨冬再如何,也是一个普通的二十岁女孩,这种梦幻浪漫的情节就真实的发生了,她的心怦怦了两下。可她脑海里瞬间晃过哥哥沉默不语的样子——杨冬没有想到周河洲,她想到了杨夏,她在想,杨夏如果知道了这些,或者他现在在这里,会做什么? 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不安的拧紧帆布包的带子,说:“抱歉,请给我时间考虑一下。”然后分开人群跑掉了。 —— 杨夏没有当即回家,提早半个月回去妈妈难免会疑心多问,而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应付人了。他买的是一张去C市的机票。 如果和杨冬提到C市,那她第一想到的是周河洲在这里开了一家工作室诸如此类,但C市还有一个很有名气的佛寺,香火鼎盛,杨夏当研究生时的一个师兄在这里剃度出家,当了一个和尚,他跟着在里面吃了半个月的斋。 杨冬在深夜里和保罗厮混的时候,杨夏已经开始晨坐念经,沐浴在檀香和经纶声中,妄图涤荡尽自己的孽思。 杨冬拨开人群慌忙逃去的时候,杨夏和那位半路出家的师兄于月色下把酒言欢,大啖猪头肉。 这是杨夏在这里呆的最后一晚,师兄自备酒肉而来,为他“践行”。 后来师兄果然喝醉了,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院中的大石头上呜呜的哭,声音比蝉鸣和蚊子嗡还要小。 杨夏也喝的半醉,走路打摆,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扶他,靠在一棵树上发呆。 “我是畜生,我不该……”师兄突然放开嗓子嚎了一句,往后一仰滚落在地睡着了。 晚夏的暑气沁到夜半,便也散了完全,杨夏过去探探他的鼻息,忖度是着凉严重还是摔跌一跤严重,混混沌沌的没想完,靠在石头上又发起呆。 他看天上的月牙儿,樟树上的树疤疤,石缝里的西瓜虫,眼睛里什么都有,脑子里空白一片。 半晌,他的神思被师兄的呼噜声拽回人间,杨夏把身上的青布短打脱下来给他披上,又从禅房里摸出一个草籽枕垫在他的秃脑袋下,自觉仁至义尽,回房睡觉。 十七到二十的那几年,他的梦里经常有杨冬,缥缈的幻想都在里面一一实现,下流的温馨的壮烈的——他梦到和杨冬用各种姿势做爱,和杨冬在谁也不认识的小镇里定居,还有和她殉情。 但是最近几年没有了。人做梦的能力似乎随着年龄逐渐减退,他很少做梦,很少梦到杨冬,也很少再畅想他和她的未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逐渐现实,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深刻的意识到他和杨冬是不可能的。 杨夏已经二十九了。 -- 1020秋(上) ρó18ΚΚ.cóм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杨夏被越来越响的来电铃声给吵醒了。 他闭着眼捞到手机,让它又响了一会才接通。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黏糊不清的女声像是一根针,刺穿了黎明时分的迷茫混沌,他睁开眼,在昏暗的色块中,手机屏幕莹莹发亮。 哦,是他的冬冬。 “哥哥,我好想你,哥哥,哥哥……” 杨夏算了一下,她那边是晚上八点多,不算晚。沉默了一会,等她把一迭声的哥哥叫完,才开口:“你喝醉了吗?” 杨冬咬字不清地说:“没醉,哼。” “你现在在哪里?”杨夏觉得她应该不在酒吧,电话里没有什么杂音乱入,连她细微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过了一会,杨夏以为已经她已经睡着了,她才轻轻的说:“我在你的卧室呀。” 他明白这次杨冬醉的不清,不然不会这么和他讲话。他们上次闹得那么难堪,清醒的话,杨冬看到他都会浑身别扭,更不会说这么黏黏糊糊的话。两个人已经快叁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了。 杨夏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在枕头上,手往下面伸,褪下内裤,把半软不硬的肉棒握在手里。гōūгōūШū.člūь(rourouwu.club) “唔……为什么在我的卧室?在床上吗?” “不要你管,你都不要我了。”她哽咽着说,“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醉鬼的话毫无逻辑可言,说完这句居然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杨夏喘了一下,“要的。” 那端哭声渐消,却又纠缠:“那你为什么要走?” “冬冬,哥哥也想你了。”杨夏避而不答,捡一些好听话来讲。 果然杨冬用更软的声调娇娇的喊了一声哥哥,带着一点鼻音。 他呼吸渐重,说话放慢:“你在哥哥的卧室里干什么?” 小醉鬼说:“我不想一个人睡觉。”然后窸窸窣窣了一阵,“哥,你在哪里,为什么找不到你。” 杨夏的心软的不像话,下面愈发坚硬,他低声笑开。 —— 杨冬从小到大就喜欢粘着她哥哥,当然也有爸妈经常不在家找不到别处去撒娇的原因,杨夏的卧室不锁门甚至不关门,轻轻半掩着——杨冬五岁以前还不会开门,辞退月嫂没人陪她睡觉之后,杨冬就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向自家老哥自荐枕席了。 这种情况维持到他十七岁。并不是因为他发觉自己对妹妹有不正常的情感后,自发的远离,也不是杨冬有了什么男女大防把她哥当成一个男人看的意识。只是郑颂歌无意间发现杨冬这么大了居然还和她哥一起睡觉,至此兄妹两人这才分房,杨冬被迫成长,哭哭啼啼的一个人睡去了。 经过这么一件事,郑颂歌惊觉自己对两个孩子关注过少,又恰巧她生了一场重病,在家调养半年后没有回归职场,从白领精英变成了全职太太,杨冬忙碌的童年就此奠定基调。 不过杨冬还是会在妈妈查房后,偷溜到她哥房间,扒进他怀里撒娇抱怨,“今天压腿压的腿好酸。”然后抓着他的手往自己大腿上放,“哥哥,揉揉。” 杨夏半是纠结半是享受的给她捏腿捏脚,有时候捏的舒服了,她还会嗯嗯啊啊的叫,不过更多时候是拿着他手机玩到睡着。 她在他房间里呆的时间比在自己房间里还要长,每个晚上他轻掩的房门都是无声的纵容。 他看着妹妹从皱巴巴的红猴子长成软嫩嫩的白团子,又从小豆丁一点点抽条变成女孩,这小傻子有一次还脱了衣服和小背心要他揉奶子,“为什么这里有硬硬的肉,一撞这里我就好痛。” 杨夏头疼,扯上被子把她包得严严实实,说什么都不给揉。 杨冬的初潮也是他先老妈一步得知的,她那晚睡在自己身上,经血透过小草莓内裤流到了他的睡衣上,倒是没沾上床单和她的睡裙。妹妹睡觉喜欢乱蹭,睡裙经常能卷到肚子上。 “哥,我是不是月经来了。”她这次倒是很清楚,用牙齿咬着裙摆,一只手撑在他身上,一只手去扒拉内裤,让他去看去求证。 杨夏被她推醒,茫然之间真的看了一眼,她的腿分得很开,内裤挂在一边的脚踝上,无毛白嫩的阴户此刻一片血污,随着她的动作,一股暗红的血从一个小孔里涌出来,顺着肉缝流到大腿上,流出一条血线。 他面无表情的点头,把她抱去浴室洗澡。 “你先洗一下。”杨夏把莲蓬头塞到她手里,头也不回的离开。 杨冬委屈的不得了,“哥哥,你生气了?我把你睡衣弄脏了,对不起……” 杨夏隔着一道门,回道:“没有,哥去给你拿内裤和卫生巾。” 他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去了主浴室,在门背后挂着的杂物袋里翻到半包卫生巾,又去她的卧室里拿内裤。杨夏以为把这两样交到妹妹手里就是结束,然而还有一道严峻的关卡等待着他。 “哥,这个怎么用?”杨冬追出浴室,身上套着湿漉漉的睡裙,手里拿着那片卫生巾,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杨夏再次稳住,尽量把视线从半裸的妹妹身上挪开,他板着脸说:“去问妈妈。” “走不了,血流了好多,滴得到处都是。”她委屈巴巴的说,“哥哥,帮帮我嘛。” 他一个二十二岁的在读博士被十叁四岁的妹妹搞得心力交瘁,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晚上回家还得洗他的睡衣,发现洗不干净之后,也是跟做贼一样,溜出家把衣服丢了又买了一套新的。他不想被妈妈发现,被她问杨冬是不是又跑到你房间里睡觉诸如此类。 杨夏很矛盾,他怀着别样的情感注定越线,却想只做一个正常普通的哥哥,他一边想和杨冬更亲近,又一边会为这亲近感到痛苦。 —— “我在床上躺着。”他回答。 “骗人,你不在。”杨冬又开始哭,她一喝醉就很容易哭,杨夏感到一股奇异的平静和满足,这一刻仿佛回到那个吻之前,杨冬受了委屈就会习惯性的找哥哥,粘巴巴的怎么也甩不掉。 “哥在家里,你不在家里。” 杨夏其实不在家,他这个学期申请了职工宿舍,现在躺在木板单人床上,外面的天将亮不亮,空气里浮动着隐约的桂花香。 “哥哥,那你怎么不来陪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又一阵窸窸窣窣,一个年轻的男声轻轻的说:“亲爱的,你不要哭了,我的心都要碎掉。” 杨夏静静的听着他们交谈,一个用中文一个用英语,鸡同鸭讲了一会,杨冬才改用英文。 “我只喝了两杯。” “嗯,可你为什么流泪?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烦恼。” “我找不到他。” “谁?” “我的哥哥……你不要乱摸,我不想做了。” “亲爱的,你都湿透了。” …… 杨夏挂断了电话。 —— гоυщεňщυ.dε(rouwenwu.de)) -- 1120秋(下) 11 20秋(下) 杨冬最开始以为她和保罗是纯洁的一夜情关系,那晚就是个意外,后来事态发展得出乎意料,保罗开始追求她,杨冬于是有了一个男朋友。 “你尾随我?”杨冬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保罗站在公寓前的石子路上,左手拿着一束香水百合,右手举着一柄伞,挡住细雨。他的神态从羞涩转为委屈,“没有,我看到了你发布的合租广告,我想成为你的室友。” “……你没有看到只限女性吗?迪赛尔先生。”她放松了一点,面部表情仍然很严肃。 他用看负心人的眼神看着她,“我以为我们那天……” 杨冬注意到隔壁出来扔垃圾的的女邻居炯炯有神,冒雨站着看戏。她被看得头皮发麻,打断道:“你先进来吧。喝点什么,水还是果汁?”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这时距离他们第一次上床已经隔了一周,这一周里保罗追求她的手段花样频出,杨冬内心已经很动摇了。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没有交往对象的打算。”等保罗关上门后,她已经放下了单肩包,脱下略略潮湿的薄外套,坐在玄关处的凳子上换拖鞋,换完后就坐在那里,和他对视,说出这几天考虑后的结果: “我觉得我们可以做炮友。” 保罗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确为这份提议心动。对杨是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他大概是后者。只是他同时又很不甘心,眼眶发红,“杨,我……” 保罗对上她平静的视线,竟然有种他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杨冬被这湿漉漉的眼神弄得心荡神摇,她一会想着答应他快答应他,一会想着周河洲,身体却先大脑一步,上前踮脚亲了他一下,“你现在想做爱吗?” 保罗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腰,然后回吻。 他的吻技没有辜负他的长相,先是两唇辗转,接着用舌头轻顶她的牙关,勾着她的舌挑逗。但是他的手仍然规矩地搂着她的腰,杨冬被他亲的全身发软,回过神来两个人的衣服一件都没少。 杨冬蹭了蹭他,无师自通,他耳边轻轻吹气,手向下去探他的分身,低声说:“你硬了。” 怀里的女人仰头微笑,清丽的脸庞双颊生花,当初击中他心灵的东方韵味,在她大胆的索爱下仍然不曾减损。 色授魂与,心愉一侧。 保罗又亲了上去,这次他被下体支配,两人的衣物很快剥落,他就站在玄关处,把她抵在墙上,慢慢地进入她的小穴。 杨冬像只树袋熊挂在他身上,两腿缠着他的腰,软声说:“去床上。” 她嘴里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享受的样子,随着他激烈的抽插小幅度地扭动着腰,让他身体滚烫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小穴里的水越流越多,打湿了两具肉体的结合处,黏腻的水声取代了清脆的啪啪声。 “迪赛尔……去楼上,去拿……避孕套。”杨冬说完这句,他就摁着她的臀更凶猛地挤入,“叫我保罗,我是保罗。”他用鼻尖蹭她的鼻尖,呼吸间交换气体,杨冬闭上眼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过分的热忱总是让她心虚。 雨下得很小,听不到雨声,雨天里特有的土腥味却很清晰,空气里还有香水百合的花香——保罗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束花拿到了卧室,摆在了飘窗上面。 杨冬侧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雨水溅落在茶色的玻璃上,现在是晚上八点,昏沉的夜灯照不透外面的黑暗,她心情很糟糕。 类似午睡过后的空虚感笼罩了她,纵欲后的酸软不适倒是其次,杨冬的想法有点无理取闹:他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男人果然是下半身的东西,爽完就什么也不管了。 小睡后睁开眼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杨冬其实特别黏人,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这一点,不是出于缺乏安全感,或者不够自信。她就是被杨夏惯得难以满足,她要的太多,并且对单方面的付出习以为常。 保罗打动她的,除了肉体,还有那份追求她的热忱。可是她也不能时刻感受到,因此她时而动心。 时而冷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