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被小狼狗缠上了》 第1页 《离婚之后被小狼狗缠上了 》作者:广木非青【完结】 文案: 哥,你看我行不行? ——以下本文—— 醋精酷哥小狼狗x懦弱漂亮老实人 乔灼X傅洄舟 年下 从校服到西装,傅洄舟的婚姻本应令人艳羡,却以前夫出轨惨淡收场,鸡飞狗跳的离婚让他精疲力竭 在一团乱麻之中,他遇见了乔灼。 新来的实习生乔灼,年轻、朝气,如同蓬勃的火焰,燃起他枯草一般的生活。 乔灼:谢邀,本人身强体健大学生,执着专一爱老婆,文可搞定deadline,武可拳打前夫哥,傅洄舟,你要吗? 傅洄舟:想要,但不敢... 我的过去死气沉沉,你的出现日月升恒。 冲破原生家庭与失败婚姻的枷锁,携手奔向美好未来。 *提示: 换攻文,评论区骂的是渣攻前夫,正攻很好 主甜微酸,弃文无需通知,婉拒指导及上纲上线 第1章 离婚 “我们离婚吧,梁崇。” “洄舟,你别冲动,我都可以解释…”梁崇往腰间塞着浴巾,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傅洄舟抬起眼皮看他,梁崇肩颈处印着几个新鲜的牙印和抓痕,胸膛附着薄汗,皱巴巴的浴巾围在腰间,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他们是夫妻关系,能看到梁崇这副模样并不是件稀奇的事情,稀奇的是,梁崇身上的每一处痕迹,都不是他留下的。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异常干涩,拿起桌上的水壶想给自己倒杯水,里面的水却只剩下了一个底。很明显,这水还是他出差前添的,旁边一个没喝完的水杯里都落了灰。 他决定拿起一个新杯子,握上杯壁时才发觉自己的手有些抖,水都漏到了桌面上。慌乱间,一件蓝白校服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眼里,袖口上用圆珠笔写着一个大大的“游”字。 这件校服他不陌生,曾无数次被穿在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傅游身上。 他的丈夫,和他的弟弟,鬼混到了一起。 “洄舟,这都是意外,再给我次机会,我能解释清楚。” 傅洄舟觉得可笑,他都看到了,梁崇还能怎么开脱呢?他像是累了,看戏一般,“是吗,那你解释啊。” 可梁崇在这段感情里主导惯了,也蠢笨惯了,听了这话,竟认为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一下子硬气起来,拉开一把椅子,在傅洄舟对面坐下,恰好靠在了那件校服上。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点上了一根烟。 “洄舟,我们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被这些小事影响?” “小事…” 或许在梁崇看来,约炮、出轨,就是小事,因为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付出过代价,傅洄舟总是选择原谅他。 起初,声泪俱下的忏悔保证,加上热恋一般的礼物讨好,傅洄舟就会认为他真的知道错了,不计前嫌安安稳稳地继续过。 后来,梁崇开始不耐烦地敷衍,把一切归咎于傅洄舟,说他只知道忙工作,没有生活,没有情调。于是傅洄舟便认为那是自己的错,开始迎合梁崇的喜好,适当放下工作。 最后,所谓蛛丝马迹都会被梁崇污蔑为傅洄舟太过多疑,不相信他。他开始挑剔傅洄舟,不满他的穿着,嫌弃他的发型,让傅洄舟在言语与肢体暴力里陷入自我怀疑,无暇顾及梁崇是不是又在别人床上。 傅洄舟出差之前,他们刚刚因为这件事大吵一架,梁崇说他没有出轨,手机改密码是因为隐私想得到尊重,傅洄舟信了,向梁崇道歉。 二手烟的气味飘到傅洄舟鼻尖,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梁崇再也不是那个,他说一句讨厌烟味就会掐掉烟蒂的少年,过去了太多年,很多事,早就变了。 桌上堆满了外卖盒和饮料包装,梁崇的烟盒旁边,明目张胆地摆着一盒作案工具,他肩上的牙印映着蓝白的校服,刺得傅洄舟眼睛疼。 “洄舟,和你弟弟…我很抱歉,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这是现在的梁崇能拿出的最大耐心,然而傅洄舟并没有给他满意的反应,于是他皱紧了眉头,又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捏起一杯没喝完的奶茶嘬了两口,软掉的纸吸管令他更加烦躁。 “真的洄舟,别小题大做,我爱的还是你,我只是一时放不下他,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相信我,嗯?” “我要的是这个吗,为什么偏偏…”傅洄舟的声音有些艰涩。 他本想问问为什么偏偏是傅游,可那两个字捏紧了他的嗓子,他说不出口,烟味让他的胃里开始翻涌,拼尽了力气也只是说:“离婚吧。” “你说什么?” “离婚。”傅洄舟难得硬气。 可离婚两个字,就像是烧掉梁崇这条引线的明火,让他瞬间炸开。他绝不可能离婚的,他的工作生活都要仰赖傅洄舟。 奶茶的劣质塑料包装被梁崇捏扁,猛地往傅洄舟面前一摔,剩余的奶茶顺着吸管涌出来,溅了傅洄舟一身。 点点奶茶渍在白衬衫上晕开,像他们的婚姻,一点点被腐蚀,泛黄。 “梁崇,你真的不觉得自己过分吗,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轨——” “那些事都过去多久了,你为什么总是揪着不放!”梁崇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堆积如山的外卖餐盒瘫坍倒下来。 -- 第2页 如果傅洄舟在家,这样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他总是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他一直认为外卖和奶茶不健康,他们很少点这些,每次都亲自下厨。 他也曾佯装抱怨,想得到梁崇的夸奖。 他记得他说:“梁崇,我每天下班之后还要做饭,好累,好热。” 那时候的梁崇还是“爱”他的,“老婆辛苦了,可是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我每天都想吃。” 现在呢,梁崇已经不会再体谅他的付出,比起吃伴侣亲手做的饭菜,或许小三小四点的外卖更具有吸引力。 就像他不会再顾及傅洄舟每次原谅的辛苦,只会怪罪他翻旧账。 “我不想再说了,离婚吧。” 作者有话说: 【注意事项·!必看!】 ①评论区渣男都是在骂炮灰攻,换攻 离婚很快,正攻出现也很快 ②经由评论反馈,由于炮灰攻太渣,本文前三章挺气人,浅浅预警 ③建议耐心看几章再评论,不要对主角妄下定论。 ④骂人带主语,比如“炮灰攻xxxxx” 不然打开评论区我以为在骂我,心梗 第2章 争执 “我不想再说了,离婚吧。” 傅洄舟不断重复着他的诉求,每当他面对梁崇,即使占理,他也说不出咄咄逼人的话。他如果再不坚定一些,一定又会被梁崇牵着鼻子走。 他每天在单位接收游客对景区的不满,习惯了第一时间向对方道歉,站在对方的角度解决问题,以至于懦弱老实也成了他在婚姻里的标签。 “我不同意。” 梁崇理直气壮,他不需要什么理由,他们一向是这样的,反正傅洄舟最后一定会妥协,何必废那么多口舌。 他也没想干什么,傅洄舟出差了,他临时找个人陪而已。男人不都这样吗?更别说他们这些gay,只不过是分藏得好和藏得差罢了,谁会像傅洄舟这样保守。 梁崇的一句不同意,足以把傅洄舟打回原形。傅洄舟想,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总结好措辞再来谈离婚的事情。 他想说很晚了,我们明天再谈。 卧室里传来响动,傅游从里面走出来,他甚至有空洗了个澡又换了衣服。新换的外套拉链上还挂着牌子,新买的,一看就是梁崇给他买的。 可是梁崇有多久没给傅洄舟买东西了呢?都不必奢求这些,梁崇连陪他逛一逛都不愿意,傅洄舟感觉自己像个怨妇,嫉妒起小三身上,丈夫的礼物。 傅游手上拿着一个外套,小步走到他们跟前,姿势有些夸张的别扭。他把外套盖在梁崇身上,“空调打这么低,你还刚出了汗,会感冒的。” 校服被傅游从梁崇身后抽出来,嗔怪说袖子都被你压皱了,幸亏明天不用上课。 他们的亲密太自然,让傅洄舟一瞬间以为自己才是局外人,就像面前的人是弟弟的男朋友,他只是一个哥哥。 梁崇扔掉的那杯奶茶被傅游捡了起来,傅游佯怒问梁崇为什么扔掉他的奶茶。 原来那是傅游的奶茶,原来梁崇和傅游喝了同一杯奶茶。 傅洄舟看着软掉的的纸吸管红了眼眶,即使事实上,面前两个人的关系比同喝一杯奶茶要亲密得多。 可那杯奶茶混合了两人的唾液,通过两人含过的吸管溅在他身上,好脏。 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刹那,眼前两人交缠的画面又涌现出来,傅洄舟的胃里升腾起一股不适,捂着嘴跑向了卫生间。 撑在洗手池两侧的手背青筋凸起,洗手池里还有没冲干净的泡面渣,垃圾食品的味道冲进鼻腔里,傅洄舟止不住地干呕。 他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把泡面渣冲进下水道,拿着卫生间里的抹布用力的擦着洗手池。 指关节和池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一直到流进下水道里的水出现了血色他才停下。他的食指和中指被排水口刮伤了,只有带着戒指的无名指还可笑的活着。 他在卫生间里冲洗伤口,等待着门被关闭的声音,他想等傅游走了再和梁崇好好谈一谈,他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傅游。 可天不遂人愿,他等来的是敲门声。 傅游走进来,站在他身后,从洗手池上的镜子里看他,“感觉怎么样,恶心?生气?想问我问什么当小三?” 傅游比他矮许多,一个刚成年不久的高中生,他的行李箱里还有为傅游准备的成年礼。 “傅游,你才上高中,你不要因为新鲜——” “你妈生你的时候是多大?” 洗手间里一阵沉默,傅洄舟说不出话来,头顶的冷光灯映得他的脸色越发灰白,流着血的左手在冰水下被冲得麻木。 他妈生他的时候和傅游差不多大,他比傅游早出生十年,可是傅游的妈妈才是父亲的原配妻子。 是的,傅洄舟的妈妈是小三。 身体原因,傅游的妈妈一直没能有个一儿半女,她是个思想过于传统的女性,因为自己没有孩子,放任丈夫的出轨行为。 后来她有了傅游,得到了公公婆婆的支持,开始强势起来,但那时候傅洄舟已经十岁,傅洄舟的妈妈早已经分走了太多东西。 “丈夫出轨的感觉怎么样?对小三是什么看法?” 傅洄舟无话可说,他对傅游带有天然的愧疚感,他是小三的儿子,偷占了傅游的位置长达十年。就像傅游妈妈常说的,这是他欠他们母子的。 -- 第3页 “傅洄舟,你也不能全怪梁崇哥,想想你自己的原因。”傅游用手背拍拍傅洄舟伸在水龙头下的手臂,“也不看看自己有多没劲。” 他叫梁崇哥,却喊傅洄舟全名。 傅游对着镜子笑起来,他年轻有朝气,笑起来是那样好看。他跟傅洄舟说拜拜,在关上大门之前,站在门口冲着屋里大喊,“傅洄舟!想知道为什么有人当小三,可以去问问你妈!” 走廊里的的邻居们一定听见了,不出几天,小区上下都会知道他的丈夫出轨了吧。他们会议论什么?议论同性婚姻果然不靠谱,还是像之前一样—— “你知道吗?他妈妈是小三。” ----- (ps:大家有空看下作话) 作者有话说: 【复制28章作话·必看】 傅的人设是懦弱漂亮老实,这三个词合在一起我很喜欢。 但看到大家对他性格不满,说他弱,没关系,这是他的某一方面性格。 但也有人说,他比女人弱,这句话我不认同。 首先,弱不是女人的代名词,男人也不一定要有所谓的“阳刚之气”,是人就可以懦弱,无论是先天或后天造成。 这与性别无关,任何人都拥有懦弱的权利。 性格的转变不是机器人改设定,说刚就刚,那太突兀。 傅在伤害下变得有懦弱的一面,但请大家不要忽略他做出的努力,他之后表露出来的坚强和果断。 他会在爱意下变得更好,但这需要过程,甚至,是漫长的过程。 希望我能写好。 请大家耐心看,或注意人设,自行避雷 第3章 虚伪 傅游关门的声音过了很久,才从傅洄舟的脑子里散去,手指上的伤刮地有点深,现在还往外流着血。 他站在卫生间门口,从这个角度更能看清满屋狼藉,各种衣服从门口一直散落到餐桌,沙发,最后是卧室。 他从门口一路捡,这才发现,梁崇的衣服风格变了好多,他给梁崇买的衣服,梁崇已经很久都没有穿过了。 最终他把所有的衣服都扔在卧室床上,床头柜上放着很有情趣的落日灯,橘黄的灯光打在墙上,很温暖的氛围,但这温暖不属于傅洄舟。 他的眼里只能看见满地的卫生纸和几个用过的套子。 抬手把灯关了,傅洄舟走出去。梁崇很无所谓的样子,可能是“运动”之后饿了吧,在外卖餐盒里拿了个汉堡,抽出里边的肉饼吃。 “梁崇,我认真的。房子车子都是我买的,你先找个地方搬——” “我说,我不同意。”梁崇抬着眉一字一顿,他把咬了一半的肉饼摔在桌上,芝士酱溅起来落到水杯上,让人看了难受。 “傅洄舟,别跟个女人一样小心眼儿,闹来闹去的烦不烦啊!”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抬着桌子的一边猛地一掀。 桌子太重,没能被掀翻,却直直地撞在对面的傅洄舟腰上。傅洄舟吃痛坐下,梁崇却还没完,把桌上的外卖盒抱起来,全数砸在傅洄舟身上。 又是这样,梁崇越来越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在他出差前,刚刚因为“误会”梁崇出轨,被一顿拳打脚踢。 餐盒里的芝士酱沾了傅洄舟一身,头发上都挂着面包碎渣,被梁崇和傅游挑出来的汉堡生菜叶也摔在他胸前,滚落到裤子上,狼狈地像个过街老鼠。 他知道他下一个该迎接的可能是一个耳光,或者拳头。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落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那是梁崇的手机。 于是梁崇收住了自己还没打出去的耳光,前后挠了挠头发,叉腰站着接了电话,“喂?” “啊乔总!真是,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啊,我哪能忘了呀,保证给您办好!” “诶好嘞好嘞,好嘞,好,再见乔总。” 傅洄舟仰头看着梁崇变换嘴脸,明明当初追自己的时候,态度比给领导打电话还要谄媚,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捡起被梁崇一并摔在地上的纸抽,抽了两张擦自己衬衫上的芝士酱,芝士酱好不容易擦掉,才发现底下是早就晕开的奶茶渍。 这或许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傅洄舟掐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泪水直直地往下掉。 问题早就出现了,即使可以擦掉芝士酱,也擦不去奶茶渍,从前的梁崇是虹异织出的麻布,可惜人间没有仙宫,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另一边的梁崇也打完了电话,他抹了把脸,把之前傅游递过来的外套穿上,清了清嗓子,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傅洄舟面前,没有看见傅洄舟被椅子扯动的声音吓得一抖。 他差点忘了重要的事,老板都来催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忙需要傅洄舟帮忙,他们的关系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 “怎么还哭上了?”梁崇抽了两张纸巾,捧起傅洄舟的脸来给他擦擦,一改之前的强硬态度,软下声音来,“宝贝儿,咱不吵架了,多伤感情的事。” “身上都脏了,真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出差回来很累吧,洗个澡我们好好休息。” 梁崇起身去卧室卫生间放洗澡水,起身时椅子拖动发出的声响令人烦躁,看到黑漆漆的卧室时他愣了一瞬,摁开了房间顶灯,灰白的颜色完全比不上落日灯。 -- 第4页 傅洄舟坐在餐桌前回神,梁崇不是第一次打他了,或者说这次都算不上打。梁崇总是能轻易地揭过一些事情,然后对他扯出笑脸,突然地温柔,让人恶寒。 如果世界上有道歉话术评选大赛,而他恰巧是评委,那么梁崇一定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可当他开始害怕梁崇拖动椅子时发出的声音,他想,他们必须要分开了。更何况,梁崇的出轨对象,是自己的亲弟弟。 能做出这种事情,他还怎么骗自己,他们之间还有爱呢? “宝贝儿,水温都调好了,你先去洗洗,等你出来,我肯定已经把外面都收拾好了!”梁崇把睡衣塞到傅洄舟手里,推着他进了浴室,一边走一边道歉,还往自己脸上抽嘴巴。 之前的时候,只要他打自己几个不痛不痒的耳光,傅洄舟就会红着眼睛阻止他,因为心疼原谅他所有的过错,这招他屡试不爽。 可是这次,他都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了,傅洄舟也没跟他说一个字,难道这次他来真的吗?不可能,傅洄舟那个怂样,怎么可能和他离婚。 最重要的是,傅洄舟还有个大作用没发挥,他不可能放人。 作者有话说: 平心静气,理智发言,别骂作者 第4章 欺骗 前几天,五一的时候,梁崇他们公司组织团建,去得就是傅洄舟他们景区。有着这层关系,梁崇当时就直接让傅洄舟负责了自己的老板——乔建生的接待。 乔建生今年快五十了,但这人似乎被中年发福给遗漏了,四十多岁的年纪依旧意气风发。而乔建生喜欢男人这件事,也是行业里公开的秘密。 至于是怎么公开的,过程不太光彩。 乔建生的老婆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因为男小三的事情在单位里大闹不止一次,疯疯癫癫的,逼着乔建生在公司里承诺不再找男人。 但男人的承诺什么时候算过数?乔建生只不过不再那么明目张胆罢了。 这不,乔建生看上了傅洄舟。 梁崇是乔建生的助理,他们公司有个主管岗位空闲着,人选就在梁崇和几个同期员工之间决定。梁崇等这个机会等了好多年,他一毕业就在这儿干了,可是至今只拿着四千多的工资。 傅洄舟家境好,在收入上压他一头,他始终觉得不舒服。 他需要这个升职机会。 他跟乔建生简单暗示,在不经意间提了一嘴,说他想和傅洄舟建立开放型婚姻关系,乔建生立刻就懂了梁崇的意思。 “小梁,我很看好你,刘主管走了之后,我一直觉得这对你们年轻人来说是个机会,不要让我失望。” 他和乔建生臭味相投,打算寻个由头攒个局,把傅洄舟灌醉。只要傅洄舟和乔建生睡了,明天他就是梁主管。 这事他曾在傅洄舟出差前提过,说乔总要投资文旅板块,知道傅家在行,想跟他聊聊。当时傅洄舟忙着赶飞机,没来得及细说,但也口头答应了。 就算要离婚,也得榨干傅洄舟最后的价值。 而此刻的傅洄舟浑然不知,他正在浴缸前站着,浴缸里的水很干净,升腾着热气。但他觉得脏,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他都觉得脏。 他转身拿起梁崇的牙刷,把排水口塞子捅开,顺手把牙刷扔进了垃圾桶,走到淋浴下面,忍着恶心冲了个澡。 明明是他的房子,明明只要去酒店开个房,再随便扯个谎,他就会假装不知道。 连费心骗骗他都不愿意。 他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胡乱擦了擦冲出去找衣服,打开衣柜门的一瞬间,乱七八糟的衣服从里面涌出来,落到他脚边。 他看了看床上,是挺整洁的,原来把脏的乱的藏起来就算是整理好了吗?把怀疑和矛盾都一笔带过就可以粉饰太平了吗? 他打开另一边衣柜门,穿了一身不太应季的衣服,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洄舟!洄舟!”梁崇在门口拉住他,“我都知道错了,你还想怎么样呢?都老夫老妻了别总折腾了。” “梁崇,你的道歉太不值钱了。”傅洄舟拼命地挣脱攥在腕子上的手,发狠地捶着梁崇的手腕,无奈力量悬殊,他脱力地靠在门上,“梁崇,这个家我一秒都待不下去了,要谈我们出去谈。” “那…那我们就出去。”梁崇不介意先顺着傅洄舟的意思,乔总的正事要紧。 半夜十二点,小区楼下,一个穿着反季呢子大衣的男人,和一个披着外套围着浴巾的男人,滑稽地坐在长椅上,隔得很远。 路灯照下来,灯下的飞虫都比两人生动。 “一定要离婚,是吗?” “嗯。” 梁崇双肘搭在膝上坐着,无力地捂住脸搓了搓,“那你出差前,答应我跟乔总吃饭的事,得算话吧。” 傅洄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都这种时候了,梁崇还在谈条件,算了,都老夫老妻了,不“折腾”了,本来就是他自己答应的,他认。 “算话。” “那个…是这样。”梁崇往中间挪近了些,“也没什么别的,就吃个饭,给。” “他要见我爸?” “不不不,不打扰爸爸,见你就可以了。”梁崇曲着食指摸了摸鼻子,又拢了拢外套,“乔总想做的是和你们景区类似的项目,你在一线,了解的更具体。” -- 第5页 “就这样?” “就这样。”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地沉默,梁崇心里打鼓,乔建生对傅洄舟的好感他应该也感受得到,他怕被傅洄舟识破。 五月份的风还有些凉,吹得梁崇后背发冷,穿了大衣的傅洄舟却无知无觉,“好,我答应你。” “但是后续再叫我给乔总引荐谁,我不会管。” 最终只有梁崇一个人回到了“家”里,在把所有装潢都换一遍之前,傅洄舟绝对不会再踏进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正攻出场 第5章 哄骗 另一边,把手咔哒一声,乔家的大门打开,乔夫人猛地抬起头,看清来人又失望地低下,假装在刺手上的十字绣。 她的丈夫乔建生还没有回来,是儿子乔灼回来了,她还要继续等。 “阿灼,你说这么晚了,你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 “妈,才五点半。”这是乔建生公司的下班时间,即使用飞的,他也不能现在到家。 “阿灼,我是不是应该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天想吃什么菜?” “随便。” 乔灼重复着和昨天一样的答复,因为妈妈并不关心他说了什么,她只是在确认乔建生回来了没有,确认乔建生有没有出去找男人。 家里没人的时候,她会和绣线确认,和花架上的绿萝确认,和桌上的茶壶确认,只有乔建生回来了,她才会恢复正常。 如果不是那天,一个男人把一些不堪入目的录像拿给妈妈,她不会这样。不会厌恶每一个漂亮的男人,不会恨透了同性恋,断了他坦白性向的路。 说来也巧,那天来找乔夫人的男人留着和乔灼一样的发型,所以在乔灼回家时,她拿着一把剪刀,疯了一般地采着乔灼的头发,剪得深沟高壑。 乔灼无奈剃了寸头,他很想说一句他现在的发型才是同性恋天菜,但是他知道妈妈开不起这样的玩笑,所以只是每周五都从学校回来陪着妈妈。 妈妈坐在沙发上绣十字绣,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乔建生发来微信说要出去应酬,晚点回来,给他备些解酒汤。 最后一句话令乔夫人安心,因为乔建生会回到家里喝她的解酒汤。 母子二人坐在客厅等待,只有一人满怀期待。 乔建生回来的时候果然是玉山倾颓,乔夫人扶着丈夫回到卧室,拿着小勺给他喂汤。 而乔灼,捡起了爸爸落在客厅地毯上的手机。 乔建生的手机密码是妻子的生日,只不过是前些日子刚改的,乔灼熟练地打开微信,然后切换账号。 梁助理: 【乔总,地点安排好了,他酒量不好,灌醉不费力气,明晚不见不散。】 【定位】 他们在谋划什么显而易见,“梁助理”这三个字乔灼也并不陌生,在乔建生的出轨行径中,这个梁助理功不可没。 乔灼记下地址,把手机丢回地毯上,起身时才注意到,妈妈根本没有在绣“幸福美满”,绣布上每一个针脚都是黑色,黑压压的一片,没有样板图上的阖家欢。 * 梁崇充当司机,后座是傅洄舟和乔建生。 密闭的空间里,二手烟的味道令傅洄舟反胃,在他婉拒乔建生递过来的烟后,乔建生体贴地打开了车窗,熄灭了手里的烟。 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能察觉到他有多厌恶吸烟,梁崇却不能。 他已经两天没有回过家了,住在公司分配的小宿舍里,偶尔会收到几条来自梁崇的关心,但最后总会提醒他一句,别忘了和乔总的聚会,很重要,注意着装。 但是再怎么注意着装又有什么用?工作的繁忙交加着离婚的事情,令他心力交瘁,眼下都冒出了一片青黑。 人生向来遵循计划赶不上变化,比如乔建生在饭店门口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他觉得今晚的计划,似乎从简易模式调到了困难模式。 “阿灼,你怎么在这儿?” “被朋友放鸽子了。”乔灼随意道,眼皮都懒得多抬。 他像普通男大学生一样,黑色棒球帽,穿着卫衣长裤,踩着流行球鞋,右肩挎着一个书包,就像是刚刚放学过来和同学聚餐,却被放了鸽子,让人不得不信。 他的眉眼锋利,鼻子高挺,身量比在场三个男人都要高大一些,站在台阶上往下看,棒球帽帽檐投下的阴影极具压迫感。 至少乔建生是这么觉得,乔灼审视的眼光让他心虚。 “正好我们也是朋友聚餐,阿灼一起吃吧!”乔建生装作自然的样子。 他这个儿子很有自己的主意,他不信乔灼吃饱后还能忍受他们无聊的商业对话。让乔灼来也好,先谈生意,等他无聊回家了,还能去妻子那儿当个证人。 “小傅啊,我儿子学的是旅游专业,正好也让他听听,都是经验。” 乔灼的专业是调剂以后的不得已,他并不喜欢这个专业,平时课都懒得上,更别说听人说教。 “大学里还是要去多考些证,阿灼,你明年就打大三了,是时候考虑考虑考研的事情。” 学习、专业、考试,这是乔灼平时最不喜欢的三个话题,也是平时乔建生为了改善和儿子的关系,最避讳的三个话题。 今天他一股脑全都堆在了乔灼面前,目的是什么,乔灼心里门儿清。但他忍了,他就不信他在这儿,乔建生还能明目张胆地拐人上床。 -- 第6页 作者有话说: 正攻来了 第6章 撞破 他本以为对面的傅洄舟是公司新来的某个职员,倒霉被乔建生看上了,可谈话间得知,傅洄舟和梁崇分明是情侣关系。 乔灼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竟然有人会把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拱手让人吗? 这是他靠在椅子上听了不到半小时之后的结论,他认为傅洄舟是优秀的,无论是外貌还是事业。 知名景区的主管,可以给他爸这种人提供专业的投资意见,从见面到现在所有表现都无可挑剔。 傅洄舟的眼睛应该是属于在网上见过的那种,很漂亮的桃花眼,被酒汽熏染的水亮亮的,总是笑着看人。只是莫名的,乔灼感觉他很累,对梁崇笑得最牵强。 而且,当梁崇从傅洄舟面前夹菜时,手伸过来的一瞬间,傅洄舟竟然白了脸,下意识地闪躲,像是生怕被打到。 这对情侣真的很奇怪。 “量小非君子,小傅,你们年轻人要学会喝酒。”乔建生再一次假意失误,将白酒倒进了傅洄舟的啤酒杯里,拉着他的手放在酒杯上,“生意场上,谁的面子不得给?我干了,你随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傅洄舟没办法不喝,他总是很难拒绝别人,即使自己已经感到为难。 就像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头重脚轻了,胃里很烧,心里却没有怪罪乔建生的劝酒,只是后悔自己为什么匆匆答应了梁崇的请求。 他晕乎乎的,恍然感受到乔灼从自己斜前方投射过来的视线,他的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乔灼又带戴着帽子,他不太清楚乔灼是不是在看他,于是抱歉地笑了笑。 于是乔灼对着他抬起了头,堪堪将眼睛暴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乔灼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些欲言又止。 其实这样阳光的运动系男孩才是他的取向,和梁崇并不相像,只是当年梁崇在操场上对他表白,周围的祝福太美好,他怕梁崇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便答应他试一试。 这一试就试到了毕业,工作,结婚,到现在面临离婚。 “乔总,我真喝不了了。”傅洄舟推拒着,他感觉自己说话已经开始大舌头了,自己还没有把景区运营的风险全部讲完,人家乔总看得起他来向他请教,他不能醉过去。 “小傅,这就是不给我乔某面子了,咱们不多喝,我再感谢你一杯,你今天给我了很多意见,也让阿灼长了见识,来!我谢你一杯。” 乔灼感觉这样下去不行,乔建生根本没有打消对傅洄舟的肮脏念头,他也抓不住乔建生意图不轨的证据。 “爸,我困了,你们还不回吗?”乔灼皱着眉,打断了乔建生对傅洄舟的劝酒。 “诶,傅主管难得有时间,我们要把事情谈透彻。”乔建生面露难色,心里却是高兴得不得了,“这样,小梁啊,你先帮我把阿灼送回家去,方便吗?” “方便,旅游方面的事我也不了解,您跟洄舟先聊。”梁崇如蒙大赦,利落地站起来,拿上车钥匙就开了包厢的门,“洄舟,我一会儿回来接你啊。” “爸你也早点回。”乔灼起身同乔建生对视一眼,“妈还在家等着你。” 乔建生背后都生出了冷汗,他总感觉乔灼已经看透了他,又觉得是他被妻子逼得太过敏感,想多了。 乔灼默默地跟在梁崇身后走向停车场,看梁崇心情很好的样子,食指挑着钥匙扣转圈,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打心里恶心这个败类,于是停住了脚步,“梁助理,你随便开去哪,就当做已经送我回家了。” “这…,乔总让我送你回家,没办到位,到时候是我的责任啊。”梁崇扯了个笑,他并没有怀疑乔灼不回家的目的,小孩嘛,无非是和朋友撸撸串喝喝酒,他问这么一嘴就是想乔灼把责任先揽过去。 “是你把我送回家之后,我再跑出去的,可以了吗?” “爽快,那我们有缘再见?” 乔灼没搭理他,直接转身走了。 饭店的往上四层都是客房,他随便开了一个房间,顺利进入客房区域,翻开备忘录,按照梁崇发给乔建生的房间号找到位置,靠在门边守株待兔。 他感觉自己等了得有四十分钟,甚至都开始怀疑乔建生是不是换了酒店,才看见两个人影从走廊一侧的电梯里踉跄着走来。 乔建生抱着傅洄舟的腰几乎是在拖行,压得自己也弯了腰,一直到走了半条走廊,眼前出现了一双球鞋的鞋面,他才意识到,前面一直有人。 而那双球鞋他也分外熟悉,因为刚刚的乔灼,就是穿着这双球鞋坐在他旁边的。 “爸,你在谈生意吗?” 作者有话说: 点击关注,你就会多关注一个作者,并收获大波年下文! 第7章 解救 “爸,你在谈生意吗?” 乔建生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滞住了一瞬,想要直起腰却无奈抱不动傅洄舟,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诡异地像是在给乔灼鞠躬。 乔灼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不把傅洄舟接过来,乔建生一定会把他扔在地上,然后再抬起头理直气壮地扯谎,我只是把他送回酒店房间,仅此而已。 所以乔灼决定伸手把傅洄舟接过来,傅洄舟只到他鼻尖的位置,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托着那人的腋下把他扶起来,然后搂在怀里,双手攥拳,不用手掌接触。 -- 第7页 就如同乔灼预料的那样,乔建生开始辩解,甚至皱起眉头,好像要教训乔灼的污蔑,“阿灼,我只是送他回酒店,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梁助理呢?用你送?” 乔建生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一个多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梁崇出门前说会回来接傅洄舟,他开始责怪起梁崇来,甚至心里已经找好了由头扣掉梁崇这个月的奖金。 “阿灼,连你也不理解我吗?”他又开始打感情牌。 “你跟我妈保证了就说到做到,要么就彼此放过,离婚。” 但乔建生怎么可能离婚,他现在的事业都是靠着妻子张敏珠的娘家做起来的,他还没到可以脱离靠山的地步。 他哪是向张敏珠保证,他是在向张敏珠的娘家保证,一旦离婚,张敏珠不会被放弃,乔灼也不会被放弃,只有他这个倒插门女婿的一切会土崩瓦解。 “现在,回家陪我妈,我可以当不知道。” 乔建生深吸了一口气,含着怒气点了点头,刚准备走又被叫住。 “打电话。” 这样“捉奸”的场面不是第一次,上次在乔建生答应回家之后乔灼并没有在家里看到他,乔建生去找了另一个人。 所以他需要乔建生打一个电话告诉妈妈他马上回家,那么他才会真的回家。 “老婆?想不想吃夜宵?……对,聚餐结束了。…好,我马上就回家了。” 电话很快被挂断,隔着听筒乔灼都能感受到另一边的母亲是多么开心。然而乔建生只是在完成任务,现在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控诉:你满意了吗? 乔建生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傅洄舟在动作间裸露出的白皙脖颈,就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 看着电梯从三到负一,乔灼才挪了地方。他觉得傅主管的男朋友也不靠谱,要是让梁助理来把人接回去,说不定这人转头就出现在另一家酒店的床上了。 思来想去,干脆把人扶到自己刚开的房间里。 他把傅洄舟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后边,打算半扶着给他送过去,结果两人身高体型相差悬殊,想要扛着傅洄舟的胳膊他就得弯着腰,像刚才的乔建生一样,太丑了,他不要那样。 “傅主管,我对你没意思,我就是送你去房间。” 我呸,乔灼说完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话跟刚才乔建生说的简直一模一样,虽然傅洄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但他还是决定重说一版。 他低头看了傅洄舟一眼,却发现傅洄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很费力地抬着眼皮看他,大概在辨认他是谁。 酒店走廊里昏黄的顶灯打下来,被乔灼的帽檐挡住,投射下来的阴影遮住了傅洄舟的下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泛着光。乔灼感觉自己好像被傅洄舟迷蒙的眼神给定住了,盯着傅洄舟被酒浸润的嘴巴,要他说几句话自己才能动。 然而傅洄舟只是慢慢地把手抬起来,一如既往地带着笑,轻轻拨了拨乔灼帽子上的金属小环。 乔灼今天戴的黑色棒球帽比较不一样,帽檐右侧打了三个洞,挂着几个金属小环作为装饰。 对于喝醉之后的傅洄舟来说,相比自己正被抱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这件事,这个陌生男人帽檐上的小铁环更具研究意义。 这也是梁崇仅用酒精就敢来完成“送人”这件事的原因。 “傅主管,现在可以走吗?” 酒精让人反应迟钝,傅洄舟的动作像被开了零点五倍速,他慢慢地眨了眨眼,转了半个身子,趴在了乔灼的肩头。 乔灼感觉自己的肩窝被磕了两下,是傅洄舟在点头。 什么意思很明显,傅洄舟的可以走,是乔灼可以抱着傅洄舟一起走了。乔灼长吸了一口气,这人在干嘛?撒娇吗?反正这一瞬间,傅洄舟的行为已经被乔灼认定为撒娇了。 这是傅洄舟自愿的,乔灼认命地把傅洄舟抱起来,往自己开的房间走过去。 第8章 眼泪 走廊不长,他感觉没几步就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是他等待乔建生从电梯里把傅洄舟拖过来的时候,却觉得那么久。 傅洄舟的体重绝对算不上重,乔建生却像背了麻袋一般弯着腰步履维艰,乔灼不禁想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认不清自己是个什么身体条件吗?别吃药吃死。 他在门口把人放下,掏了房卡进门,扶着傅洄舟躺到床上去。傅洄舟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十分清醒,当然,忽略掉他以零点五倍速左右摇晃的脑袋的话。 乔灼虽然早就习惯了坏乔建生的“好事”,但这还是第一次处理醉酒的人,他讨厌乔建生醉酒,也从来没照顾过深夜回家的父亲,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他摘了帽子撸了一把自己的发茬,又把帽子扣回去,在床边坐下,淡定地, 打开了百度,搜索:如何处理醉汉。 一、保持镇静;二、及时避开;三、勒令其离开。 看着这几条搜索结果,他快要笑出声来,这似乎不是他要找的方向,傅洄舟不属于醉汉的范畴。于是他又打算搜索醉酒后的注意事项,字还没打完,那只熟悉的手又伸了过来。 自己的帽檐似乎对傅姓醉汉有着什么独特的吸引力,傅洄舟跪坐在他的斜后方,一边胳膊搭在他肩上,另一边的手又开始拨弄他帽檐上的金属小环。 -- 第8页 他不习惯和人离得太近,可这是个喝醉了的人,他也只能任其摆布。 “你认识我是谁吗?” 他这样问了一句,傅洄舟就扳着他的肩膀,把他掰到和自己相对的位置,毫无预兆地钻到帽檐下面看着乔灼的脸。 他喝醉了,可是乔灼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他一下子靠得太近,让乔灼都摒住了呼吸,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着笑意,扰乱了他的呼吸后又迅速退开。 “你是…好人。” 他刚刚只是在辨认乔灼是谁罢了。 可乔灼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当然脑子里也飘过一百个问号,梁助理有这么好的男朋友,他竟然不要? 他摘下帽子用力搓了搓脸,打算就此离开,往手边一摸却摸了个空,他转头一看,帽子被傅洄舟拿在手里,眼神可怜巴巴的。 “那个…你喜欢就送你了。” 乔灼说完没看傅洄舟给他什么表情,直接走出了卧室,打算给他倒杯水就走。再进来时,帽子被戴在了傅洄舟头上,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到正脸。 如果不是傅洄舟颤抖的肩膀太明显,砸在西装裤上的眼泪太大颗,乔灼一定发现不了他在哭。 一个帽子而已,怎么可能值得傅洄舟那么感兴趣,他只不过是太想要一个遮挡了,二十大几的人了,哭鼻子太丢人。 在傅洄舟模糊的印象里,帽檐挡住了乔灼的上半张脸,挡住了酒店刺眼的灯光,甚至可以挡住乔灼的视线,好像在帽檐的遮盖下,人可以有用眼睛肆意表达情绪的自由。 他喜欢这顶帽子,好像戴上就可以拥有生人勿近的气场,可以在帽檐下放纵自己的眼泪。 他怎么可能不难过,他二十岁就和梁崇在一起了,从校服到西服,曾经有多少人羡慕。但他不为别的,他只为自己难过,今年他二十八岁了,七年之痒不是他们结束的诱因,他们的结束只因为,梁崇,是个人渣。 没错,他终于敢承认了,他终于不用再自欺欺人了,梁崇就是个人渣。 他们的感情早就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现在回头看自己的付出和忍让真的可笑,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为了证明自己没那么蠢,为了给别人看,委屈了自己许多年,何必呢? 黑色的帽檐像是他的保护伞,隔绝了外人的视线,隔绝了旁人的议论,遮盖下的空间只属于他自己。他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无所顾忌,黑色的帽子逐渐被他攥在手里,弯弯的帽檐挡着他的脸。 或许是哭得太用力,突然一阵反胃感涌上来,他把帽子扔在床上,捂着嘴下床找卫生间。可他头重脚轻根本站不稳,要不是乔灼拉住他,他就要跪在地上。 乔灼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扶到卫生间去。 傅洄舟蹲在马桶前呕吐,乔灼跟着他蹲下替他稳住身形,好不容易缓过来,傅洄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又被溅脏了,即使只有一点。 可是那晕开的黄黄的一个点,好像前几天的奶茶渍。 作者有话说: 作话好像会坏氛围,但我话唠,怎么办 我话很多,你忍一下,不打算改。 (o﹃o ) 第9章 错认 傅洄舟猛地站起来扑到洗手池那边,把乔灼都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乔灼不明所以,跟过去看。 傅洄舟开着水龙头拼命搓着衬衫的一角,衬衫很薄,完全就是两只手在互相摩擦,加上水也冰,手掌和指节全都磨得通红。 “已经干净了。” 乔灼把他的手腕攥住,喝醉的人没轻没重的,既然他在这儿,就要把人看好了,毕竟这人喝醉都是他爸的杰作,他大发慈悲父债子偿。 听到他说干净了,傅洄舟才停下动作,特别小心翼翼地把被搓皱的衬衫展开,像是生怕展开之后还有污渍。 他洗得很及时,衬衫真的干净了,可是他搓得太用力,那一角已经皱皱巴巴不像样,这样的布料根本不适合手洗。 “没用的…洗不干净了…”傅洄舟喃喃道。 洗不干净的,污渍洗掉了还有水渍,总会有痕迹的,想要不计前嫌太难了,会把自己惹得一身伤痛,却还是恢复不了原样。 乔灼不知道他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只当他是有点洁癖,把脏的那部分衬衫打了个结,干净的部分贴着傅洄舟的皮肤,浸湿的衣角被结隔绝在外面。 他把傅洄舟推出去,让他在床上坐着不要动,自己拿着书包进了卫生间。 今天乔灼背来的书包里有个外套,但是给傅洄舟穿有点过于大了,他打算自己穿外套,把卫衣换下来给傅洄舟,勉强还能算是oversize。 换好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傅洄舟又戴上了他的帽子,他走过去把卫衣递给他,“你要穿吗,我今天新换的。” 傅洄舟看着眼前的卫衣,不管别人穿没穿过,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件新的干净的衣服,是啊,脏了的衣服不仅可以洗,还可以换掉。 卫衣被傅洄舟接过去,他开始慢吞吞地解自己的衬衫纽扣,乔灼礼貌地背过身去,其实根本没什么必要。 只不过酒精让傅洄舟的脑子到现在都不甚清醒,被脑子支配的四肢也跟着不太灵便,他带着棒球帽穿卫衣,领子卡在了帽檐上,下不去。 醉鬼的脑子是不能自己解决问题的,他需要别人的帮忙,他的脑子只够记起饭桌上被提到的“阿灼”这个名字,甚至他都来不及反应乔灼当然和乔建生一样姓乔。 -- 第9页 “阿灼…”他的头被卫衣蒙着,声音闷闷的,把胳膊伸向乔灼,“我穿不上…” 说话也被放了零点五倍速,含在嘴巴里像撒娇。 乔灼攥了攥拳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虽然傅洄舟顶着卫衣的样子很滑稽,可是乔灼完全笑不出来。 他的腰上,胳膊上,都有大面积呈长条状的淤痕,这显然不是什么暧昧痕迹,更像是被棍棒击打或者重物撞击后的淤伤。 腰上是青紫色,胳膊上却偏青偏黄,看起来不是一天造成的,梁助理…家暴吗? 虽然他觉得梁助理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随意揣测他人总归不对,“傅主管,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眼看着傅洄舟的身子僵了一下,伸向他的手也收了回去,他直觉不对,把傅洄舟顶在头上的卫衣拿下去,帽子也掀下来。傅洄舟喃喃自语,他凑过去听。 “才三天,我的伤都还没好…” 傅洄舟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领,愤怒和悲伤夹杂的眼神让他看不懂,下一秒攥在自己胸前的手又无力地垂下去。 “梁崇…距离你上次保证不会出轨才过去三天,我就出差了三天,我伤都还没好…” 他好像被傅洄舟错认成了梁助理,之后的内容都会是傅洄舟的隐私,乔灼不该听,可是他窥私欲作祟,就定定地站在了傅洄舟的面前。 “你说要我尊重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可我真庆幸我疑神疑鬼。” 出差之前,傅洄舟在厨房做饭,听见一句模糊的微信语音,是梁崇习惯性点开的,对面是个年轻男孩,大概是说记得来学校接我。 之后梁崇开始刷短视频,可直觉告诉傅洄舟,刚才那句话绝对不是短视频的背景音。 他叫梁崇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吃饭,自己拿起了梁崇的手机,梁崇改了手机密码,他打不开。 一顿饭都吃得心不在焉,他忍不住去问。 “梁崇,你手机密码怎么换了呀?” “你看我手机了?你为什么翻我手机?!” 当时梁崇很生气,摔了筷子问他为什么这么不相信他,这么不尊重他,他跟梁崇说对不起,他一直说,椅子甩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还在说。 当天下午他就去赶飞机了,梁崇给他买了药,说宝贝儿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怎么会出轨呢? “梁崇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的信了,可我心里总是不安,出差三天,我骗你说四天。” “我第三天晚上就回来了,结果你在干什么呢?” “你在干什么呢梁崇?我买的家具,我买的房子,我的家!…我亲弟弟。” 傅洄舟抓着乔灼的外套下摆,这些话,他总是没有勇气在清醒的时候,去质问梁崇,梁崇的理直气壮总令他退缩,酒壮怂人胆,他哭得好痛快。 “你为什么要出轨呢?” 作者有话说: 009号读者,欢迎您向我提供“收藏评论海星关注”一条龙式鼓励! 【统一回复】 第几个关注我就是几几号读者啦,大家可以自己看那个数字 第10章 照顾 “你为什么要出轨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傅洄舟很久,从梁崇第一次出轨开始。他当然知道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可是事情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人是做不到清醒的。 房子、两个人的车、装修、家务,全都是他一手操办,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时候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蠢。 但他现在也不后悔,为爱情付出,全心全意地投入一份感情,是件很勇敢的事情,不是犯贱。认清了再抽出来就好了。 至于梁崇为什么会出轨,他也已经找到了答案,从来都不是他的原因。 “因为你就是个人渣。是你贱,不是我。” 傅洄舟渐渐平静下来,他今天在饭桌上和梁崇扮演表面和谐让他太过压抑,说出来舒服多了。 醉酒是一个天然的放肆理由,醉鬼做了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喝醉了”来解释和开脱。 傅洄舟也是个普通人,他也想借着醉酒发泄自己所有的不满。 他希望现在傅游也在他面前,他想说是我妈做了小三你干嘛抓着我不放,他想说既然你觉得小三那么卑劣,那你现在也是,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趾高气昂。 他还想问问妈妈, “妈,你为什么要做小三啊?” 小三的儿子,出生就注定了会给原配带来伤害,人们总爱在各种情形下说孩子是无辜的,可小三的孩子被排除在外。 你知道吗?他妈妈是小三。 这样的话他听过太多遍,来自同学,来自同事,来自邻里。 因为妈妈,他被定性为上梁不正下梁歪,以至于梁崇出轨的八卦被传出去后,他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反馈。 “不应该是傅洄舟出轨吗,他妈妈就是小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傅洄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都是因果报应,谁让他妈妈做小三。” 他的妈妈厚脸皮地住进别人家里,做豪门阔太太,而他从出生开始背负着妈妈的罪孽,优秀到任何程度都跨不过名为“小三儿子”的坎儿。 温热的触感把他从负面情绪里拉出来,乔灼用热水烫了毛巾,又用温水投洗,糊在傅洄舟脸上揉了揉,他好像不会给别人擦脸,啧了一声,把毛巾塞到傅洄舟自己手里。 -- 第10页 “擦擦。” 毛巾敷在脸上的时候,温暖的水汽扑面而来,渗进皮肤里,平复了傅洄舟的心情。 他仰着头看了看对面的人,挤弄了两下眼睛,试图让视线变得清明,就这么一会儿,他好像又断片了。 乔灼以为他是醒了,把卫衣重新递给过去,结果这人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皮,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得,还是没醒,只是进入了下个阶段的醉酒状态。 乔灼把卫衣自下摆到衣领收起来,套到傅洄舟的脖子上,仔细避开他胳膊上的淤青,把胳膊放进袖子里,把下摆抻好。 醉酒状态里的傅洄舟还算听话,动作上除了比较慢也比较配合,穿衣服这事不太费力。 但是听话归听话,但是… 这人他怎么不睡觉啊! 以这人的情绪波动程度,要是不看着他睡着了,乔灼有点不敢走。 妈妈第三者插足他人家庭,结果到头来自己的男朋友也出轨了,这绝对算得上是人间惨剧。 而且更惨的是,今晚他已经被男朋友“卖”给了老板,本人还不知道。 他怕傅洄舟想不开,从外面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看着。 “傅主管。” 他看过去,此时傅洄舟坐在床上,鼻头、眼尾、嘴巴,都因为流泪和热毛巾的作用红红的,眯着眼睛笑着,歪头看向他,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把视线偏到一边,“挺晚了,睡觉吧。” 傅洄舟笑了笑,挪到床边和乔灼对坐着,像拨弄帽檐上的金属环一样,拨弄了一下乔灼的耳垂,他说:“阿灼,你的耳朵好红。” “我…我知道,你快去睡觉。” “好,阿灼晚安。” “晚安。” 傅洄舟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又一次,把帽子戴在了头上。 作者有话说: 会快速进行一个离婚的大动作! 第11章 清醒 昨天忘了拉窗帘,晌午的阳光刺进来,把酒气清散干净。 睡着客厅沙发上的乔灼先被座机电话吵醒,他揉了揉眼皮挪过去接电话,眼睛都没睁开。 “乔先生您好,这里是酒店前台。很抱歉打扰您,酒店的退房时间是中午12:00,您这边是否有行程改变,需要办理续住呢?” “现在几点?”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一点钟。” “续。” “好的乔先生,马上为您办理续住,费用在退房时统一结清,您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午餐,现在送上来,谢谢。” “好的乔先生,马上为您安排送餐服务,30分钟内送到。” 挂掉电话,乔灼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发现电话和自己的动静都没能吵醒傅洄舟。 自己的帽子已经摘了下来,攥在傅洄舟手里,抱在胸前。他眼下的青黑比昨晚更深了一些,眉头舒展呼吸平稳,好像睡得还不错。 乔灼回想着昨天晚上,迷糊、脆弱、乖巧、愤怒,他一下子见证了傅洄舟太多情绪,而且这些情绪都很难被轻易窥见。 对比饭桌上的张弛有度,他相信昨天晚上傅洄舟的样子对亲密朋友都不会轻易展现。 人总喜欢做独一无二,喜欢掌握别人的秘密,经历这一遭,乔灼认为自己在傅洄舟这里应该具有了特殊意义。 光线从窗外透过来,冲过空气中小颗粒的阻挡,暖洋洋地照在傅洄舟身上,上天都在为他驱散阴霾。 客厅响起一段旋律,是乔灼的手机,他把手机取过来,一边接电话一边进到卫生间里准备洗漱。 “阿灼,你昨天怎么没有回来啊?” “妈,昨天晚上和朋友在外面玩了,住的酒店。” “这样啊,那你今天回来吗?你爸爸昨天晚上给我带了甜品回来,我给你留了。” “知道了,你吃了吧,别坏了。” 他知道妈妈并不是想让他回去吃甜点,她只是想和他分享,昨天她的丈夫回家了,她的丈夫给她带了甜品,她的丈夫多爱她。 他有时候觉得妈妈很可怜,把自己一生价值的实现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他也会觉得妈妈不争,那么好的条件大可以离婚再婚,偏要和一棵弯脖子树死磕到底。 但他只是偶尔想一想,更多的时候,他选择陪着妈妈,把乔建生赶回家,提醒他回家路上记得带一份小礼物,可以是甜点和花,节假日要多一份首饰。 他放下手机洗漱,在洗手池里就解决了洗头大业,头发又有些长了,过几天剪剪。 再开门的时候傅洄舟终于醒了,坐在床上懵懵地,辨认着自己身在何处。听到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猛地转过头,眼睛眨了两下,根本明白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虽然傅洄舟不愿意以恶意揣测别人,但不得不承认,看到乔灼的那一刻,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菊花是否完好。 转头的动作令他的太阳穴跳了几跳,醉酒过后的疼痛揉皱了他的眉头。 乔灼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打开了客厅的迷你吧,结果里面真的有蜂蜜水。 他给傅洄舟倒了一杯拿进去,傅洄舟面无表情的接过去喝了个干净。不是冷淡的那种面无表情,而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种放空状态。 “乔…灼?是吗?” -- 第11页 傅洄舟的脑子开始工作,记忆开始跟他的脑子上班打卡,昨天晚上的零散片段一点点涌入脑海,他好像吐了,还哭了。 完了,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酒店?就算梁崇不知道把他送去哪,不对,梁崇呢? “是,乔灼。”乔灼应他一声,怎么一觉醒来还生分了,连名带姓的。他把把傅洄舟手里的空杯拿过来,“还喝吗?” “不了不了,谢谢。” “那个…我为什么会在酒店?” 或许这个问题很丢人,但他确实有点断片,不太记得昨晚的前因后果,暂时只能想起来进了酒店后,他给乔灼添了多少麻烦。 他看着乔灼等待答案,然而乔灼舌头抵腮,有点难以启齿。 “抱歉,我爸和梁助理想把你灌醉,然后…呃,我爸喜欢男人。” “我看到我爸的微信聊天记录了,所以过来拦住他。” 第12章 早餐 “我看到我爸的微信聊天记录了,所以过来拦住他。” 乔总喜欢男人这件事不是秘密,傅洄舟也是知道的。 他也曾迷惑过,为什么乔总要来找他问旅游方面的事,乔总应该能接触更专业的人才对。 但在饭局上,他完全没想过乔灼说的这种可能。 因为他和梁崇还处在婚姻关系当中,梁崇和他们一起吃饭,这种可能应该是可以被完全排除在外的。 可谁能想到梁崇是共犯。 他沉默了一阵,心里对梁崇的最后一点情分也被这件事给冲散了。 他看向乔灼,“谢谢你,那个…我的手机在哪里?” 乔灼伸手把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他,然而在他拿到手机之后,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床头柜上的衬衫。 他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穿得不是自己的衣服,这件卫衣,好像是乔灼昨天在饭局上穿的。 “你昨天吐到衣服上了,洗不干净不肯穿。”乔灼把昨天被打结的衣角翻出来给他看。 “…啊,这样啊,太麻烦你了,真的谢谢。” 傅洄舟大概回想起了昨天的心路历程,他再也不想穿白衬衫了。 昨天饭局上他把手机静了音,到现在一直没开,打开微信,梁崇给他发了三十多条消息。 他上下翻了翻,二十多秒的语音让他没有点开的欲望,他挑了一条最短的点开,梁崇疯子一样的声音灌满了整个卧室。 “你他妈知不知道这个职位对我有多重要!都被你搞砸了你知不知道!” 傅洄舟自嘲似的笑了笑,他生不起气来,也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拇指按下语音,“请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 “抱歉啊乔灼,让你看笑话了。昨天晚上谢谢你照顾我,我们加个微信吧,我把衣服洗干净以后好还你。” “好。”衣服可以不用还,但微信可以加一加。 他看着傅洄舟划动手机页面,这个人恢复了他们刚刚见面时的状态,语言和表情都很得体,如果忽略头顶几缕翘起的头发的话。 傅洄舟的微信也像他的人一样,头像是一张温暖的光影照片,昵称就是傅洄舟三个字。 乔灼的验证信息也被通过,他的头像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土狗,昵称叫乔火箭的爸爸。 大概当代社交就是,在加完微信之后问问对方,你的微信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这个问题对于傅洄舟的昵称来说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但是对乔灼的不是。 “我的狗叫乔火箭。” “是边牧吗?” “不是,一条小土狗。” 由于头像只拍了乔火箭的头,所以对称的黑色总让人以为它是一只名犬,然而它只是一只小土狗罢了。 傅洄舟的肚子没出息的叫了一串咕噜,门铃在恰好的时机响起,午餐到了。乔灼去门口接回来,等傅洄舟洗漱完一起吃。 傅洄舟的结婚戒指戴了许多年,洗漱也不曾摘下,但他今天突然觉得碍眼,洗脸时也硌得慌。 他们结婚的时候梁崇没什么钱,婚戒也只是个很廉价的银戒指,但是戒指内侧刻着两人的名字,赋予了这块金属无价的意义。 但是现在它就只是一小块廉价金属了。 傅洄舟把戒指摘下来,很干脆地丢进了马桶里,按下冲水键,脏衬衫也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用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他发自内心地想给自己力量,但眼下的青黑让他的笑看起来很勉强。 他在心里嘀咕,这就是累丑吗?没关系,离婚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昨晚的失态让他在面对乔灼时有些羞赧,吃饭的动作更加讲究起来,他怕乔灼同他谈起昨晚的事,刷起手机做掩护。 工作群里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内部沟通群里显示[有人@我],是领导问他不在岗为什么不报备。 他叹了口气,向领导道歉,因为私事今天不在岗。 “怎么了?” “…啊?”傅洄舟没想到乔灼会跟他搭话,愣了一下才开始回答,“忘记请假了,耽误了上班。” “周日也上班?” “你不也学旅游嘛,干旅游的哪有周六周日呀。”假期是旅游高峰期,没有特殊事项周六周日务必在岗,社畜最恨的周一周二才是他们可以选择的休假时间。 -- 第12页 微信提醒的数量还在增加,梁崇打来的电话被他挂掉,但这只会让梁崇变本加厉,他很烦,把梁崇拉黑了。 领导发来长段的语音,转文字都需要转几个圈,教育他工作态度不认真,因私忘公,会给手下员工造成不良影响。 他真的很烦,一直以来维持的成年人的体面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他回复领导的微信:我被家暴了,在离婚。 对面沉默一阵,输入中的字眼出现又消失,最后变成一句滑稽的“收到”。 作者有话说: 大家想给我评论但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 可以直接给我【已阅】两个字。 隔壁文过来的小伙伴可能知道,老传统了hh 第13章 转变 傅洄舟吃饭慢,乔灼已经吃饱离开饭桌,他还没有感觉。 过了没几分钟,乔灼又坐回来,手里拿着一顶黑色棒球帽。 “这个送你。” 帽子上铁环的响动打开了傅洄舟的另一扇记忆阀门,他和帽子的主人贴得很近,抑或抱着帽子睡觉,而帽子的主人是谁,显而易见。 “昨天晚上看你很喜欢的样子,或者说,你看起来需要一顶帽子。”乔灼在头顶比划了两下,傅洄舟的头顶翘起了几根发梢。 傅洄舟的脸有点发烧,不管是脑子里翻涌的记忆还是对面人的话,他好像比对面的大学生更像个毛头小子。 他已经穿了人家的卫衣,怎么好意思再收下帽子。 还没等他开口拒绝,乔灼直接把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他的脸更烫了。 但是只要低下头,帽檐就可以挡住大半张脸,他可以放肆脸红。 下午一点多,傅洄舟和乔灼一起站在酒店门口打车,熟悉的大门口又让他想起昨晚。 那时候梁崇说去公司接他,他果断拒绝,可梁崇又说乔总已经在车上了,不要让人家等,他妥协了。 他以为人家在等经验交流,殊不知人家在等羊入虎口。 一个饭局四个人,只他一个人蒙在鼓里,亏他还以为和乔总相见恨晚,难得遇到这么认同他观点的人。 哪有什么认同,现在想来,那只不过是乔建生的敷衍,甚至边敷衍边腹诽,你说这么多话还不如多喝两口酒。 复盘起来,昨天的自己就像个小丑,你兢兢业业表演,观众只看你笑话。 “乔灼,昨天晚上我说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别人说。”即使乔灼看起来并不像话多的人,傅洄舟也不想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成为男生宿舍里添油加醋的谈资。 “不会,这是秘密。” 酒店门口的出租并不需要等很久,他和乔灼简单告别又道谢后,分别上了车。 司机师傅很热情,上来就问他去哪个学校。 “工作了,去寄凡观光游乐园。” “工作啦!哎哟我都没看出来,怎么没跟你男朋友一起走啊?” “啊?不是师傅,他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师傅眼光里闪过一丝怪异,不是情侣来酒店,穿得也不像办公事的,他的聊天欲望瞬间丧失,并把傅洄舟归类为不检点人群。 傅洄舟张了张嘴想解释,最后还是放弃了,或许陌生人的看法没那么重要,他不该总用别人的议论绑架自己。 司机师傅误以为他是学生,权当司机师傅夸他年轻了,而且今天的阳光又这么好,没什么值得计较的。 他这一侧的车窗开着,五月末的风已经开始变热了,这个时间的公路还算畅通,他靠近车窗,车辆快速行驶带起的风吹翻了他的帽子。 黑色的棒球帽落在靠背上,金属小环碰撞发出声音,像卧室窗前的风铃。 三天了,他又回到了他的“家”,这个时间梁崇应该在上班,明明是他的房子,回来却这么别扭。 他做了做心里建设才把门打开,一进门屋子里就闻到一股味道,他赶紧把窗户都打开了,梁崇连通风都不会。 鞋架上明明空闲得很,鞋却都甩在门口,穿过的衣服都搭在沙发背上,沙发垫皱得不像样。 餐桌上又是堆积如山的外卖餐盒,洗碗池里还扔着几个挂着油星的碗,他习惯性地抽了个塑料袋,把外卖餐盒装进去,反应过来又全部倒回桌上了。 他干嘛还要给梁崇收拾。 他今天是来离婚的,如果梁崇赖着不走他就不会在这住,如果梁崇走了那就找个阿姨来收拾,他已经够累了,没有所谓的爱情撑着,谁喜欢做家务。 傅洄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这里别说通风,连窗帘都没拉开。 他把窗户打开,床品全都掀开扔到地板上,从柜子里拿了条新床单,直接躺在床垫上睡了,脸上盖着黑色的帽檐。 宿醉过后的头还有些痛,他睡得不安稳,竟梦到自己一个人穿着单衣躺在地上,好像到了冬天,好像突然雪崩。 过于真实的感受让他猛然惊醒,好吧,是因为到了晚上风凉了,大开的窗户让整个卧室的气温都很低。至于雪崩… 梁崇站在床尾,用力地踹着床脚,床架被他踢得一抖,吵醒了傅洄舟。 “傅洄舟,你睡得倒舒服,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升职搞砸了?” “我点头哈腰干了六年,就因为你,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第14章 争吵 “傅洄舟,你睡得倒舒服,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升职搞砸了?” -- 第13页 “我点头哈腰干了六年,就因为你,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傅洄舟皱着眉头坐起来,陡然惊醒让他的声音有些含糊,“梁崇,你总是这么理直气壮,你不觉得抱歉吗,你没觉得你的手段不正当吗?” “我…,你一回来就跟我吵架是吧,你总这么闹,怎么好意思怪我找别人!” “那正好,你嫌我闹就应该和我分开,分开之后你找谁都没问题,别把错扯到我身上为你的出轨开脱。” 这几句流畅的反驳是傅洄舟打好的腹稿,他曾设想过如何回复梁崇的诡辩,不让自己落于下风。 因为永远是这样,所有的事都会变成他的错,他做得不好。 他之前总觉得退一步很多事情没那么重要,可是梁崇从来不会体谅他的“退一步”。一次次得寸进尺,一次次不知好歹,“梁崇,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离婚吧梁崇,我是来通知你的,你要是不同意协议离婚那我就起诉。你是过错方,不管怎样你都捞不到好处。” 傅洄舟把准备好的谈判台词念完,总觉得身上很冷,都立夏了风怎么还是这么凉,他下床,把被子枕头踢到一边,窗户关上。 “傅洄舟,你认真的?” 梁崇抹了把脸叉着腰,他都被气笑了,至于吗?最后他不也没被睡么,他身为丈夫都不介意,傅洄舟装什么贞洁烈女。 “傅洄舟,你都奔三十了你折腾什么,就你这样的还有人要你么?不能生不能养还他妈脾气差得要死。” “是吗。”傅洄舟平静地看过去,家里一团乱麻,出门倒是捯饬得花枝招展,“梁崇,你觉得那些话能伤到我,还是觉得你的小三小四能生养?你要是图这个就赶紧和我离婚,爱找什么样的找什么样的。” “傅洄舟!”不可能,梁崇不习惯傅洄舟跟他这么吵,明明之前傅洄舟逆来顺受听话的很,明明之前出轨也没事啊,傅洄舟怎么可能离得开他呢? “傅洄舟,你他妈是不是找着下家了?你昨天晚上没去陪乔总,你跟哪个男人滚到一起去了!” 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了,傅洄舟望着气急败坏的梁崇有点感慨,关于过去的美好回忆越清晰,面前梁崇的嘴脸就越让人恶心。 他不再搭理梁崇,毕竟这个人除了从他身上挑毛病就不会做别的事。 算了,他没有再多力气跟梁崇争论了,他突然不觉得起诉离婚麻烦了,那比说服梁崇简单得多。 他把手机拿起来往外走,梁崇依旧在身后狂吠。 “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是吗?你也跟你妈一样,傍上大款了?” “梁崇!”他停住脚步吼了一声。 这或许是这么多年来,他和梁崇说话声音最大的一次,这么一句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这栋房子太压抑,他越来越待不下去。 而梁崇察觉不到傅洄舟的情绪,他以为他抓住了事情的源头,他以为傅洄舟找到了有钱人才会和他离婚,“我就知道,你们一家人都嫌我穷,你妈从始至终就觉得我是图你的钱。” 他刚想贬损傅洄舟在穿戴方面太奢侈,突然发现傅洄舟身上的卫衣不合身得太明显,风格显然不会是他自己的衣服,但他没想起来这件卫衣来自于乔灼。 “你穿得谁的衣服?说话啊傅洄舟,你昨晚去哪了,你自己的衣服呢?” “你他妈和哪个男人睡了!” 傅洄舟觉得烦,继续往门外走,梁崇却突然冲过来,扯着领子把他拖回去,他来不及反应,踉跄几步直接后脑勺着地摔在了地板上。 一瞬间天旋地转,他觉得眼睛开始模糊,麻痹的感觉从后脑蔓延至太阳穴,流窜到后脖颈。 他想他应该快点逃离这里,可是梁崇迈过来坐在了他身上,他感受到衣领被撕扯,是梁崇在拼命找寻痕迹,判断他昨晚到底有没有跟别人睡过。 梁崇在质问他,他听不清。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他的视线终于变得清明,捂着后脑勺坐起来,一转眼便看到梁崇拿着一把剪刀走过来,他不知道梁崇想干什么,但第一反应绝对是跑。 门都已经被拧开了,半只脚已经踏出去了,却还是被梁崇抓住了后背的衣服,从走廊里揪回来,门被关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梁崇想要剪掉傅洄舟身上的卫衣,他看了太刺眼,傅洄舟身上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傅洄舟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可是傅洄舟不清楚他的目的,梁崇发狠的眼神和手里的剪刀太吓人,他挣扎地厉害,门被他拍得响动,他多渴望有个邻居能出门喊一声,救救他。 卫衣从下摆开始被剪开,梁崇开着剪刀口往上一划,卫衣被剪开了没错,可他的动作没轻没重,剪刀尖划破了傅洄舟的脊背,鲜血一点点滴到门前的地板上。 刺目的红色把梁崇吓得手抖,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剪刀被摔在地上,金属碰撞地砖的声音异常刺耳,一条裂缝沿着剪刀掉下的地方延伸,血液渗进了裂缝里,应该很难清洗。 傅洄舟单手探向后背,看着梁崇的嘴脸,回想起被以“家务事”处理,而不了了之多次报警。 他叹了口气。 “梁崇,你现在应该送我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接受意见改一下 但我其实有一些疑问,大家都看出来了,傅 长期 活在pua之下,那么,为什么要对一个家暴pua的受害者如此苛刻呢? -- 第14页 为什么总要对着受害人,说,你为什么不怎么怎么样,你应该怎么怎么样。 但也有人告诉我,读者生气,是因为看进去了,代入故事了,那么还是很感谢的,比心。 提示过很多次啦,我在写我自己的文,如果你和我喜好相同,那么我们双向选择,这很幸运。 反之,可以离开,写作指导也婉拒啦,毕竟你骂我一百句,我也不会转变喜好,按你的想法写文,别看个文还动气,对吧。 我珍惜我的同好,比如一直和我评论交流的读者。 看文这件事本身就是很有趣的交流,不要把它变成乌烟瘴气的事情。 感恩 第15章 求助 医院 傅洄舟还没有吃晚饭,在外科包扎的时候肚子就很饿,他想找个地方吃饭,可是梁崇不让他走。 他很怕梁崇在医院里闹起来,只得答应一起吃饭。 但他决定只是吃饭,不再谈离婚的事情,他单方面起诉好了,他真的提不起精神再和梁崇谈判了。 点餐的时候,梁崇和服务员说,他的还是老样子。 这是梁崇找的地方,是家主打情侣的餐厅,是家傅洄舟从没有来过的情侣餐厅,梁崇说老样子,好笑不好笑。 梁崇说完也意识到不对,想要弥补些什么,所以自告奋勇帮傅洄舟点餐。 傅洄舟不挑食,他点什么都没问题,可他点完偏说这是傅洄舟喜欢的,且胸有成竹。 傅洄舟不知道他是错记了哪位情人的喜好,但他不想再生事端,默认了。 即使一会儿从这家餐厅里蹦出来个男人,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是谁,傅洄舟也不会感到意外。 餐厅氛围的确很好,隔断既有隐蔽性又不沉闷,还有钢琴曲绕在耳边,暖黄的灯光溢出来,傅洄舟感觉自己一天的疲惫都可以在这里消散。 可惜对面坐的人是梁崇,傅洄舟只看一眼就觉得精疲力竭。 他后背的伤口不深,可以算做普通划伤,只是有些长,看起来骇人。 而他现在坐在施暴者对面,找不到一个可以毫无负担发送消息诉苦的人。 他的朋友不多,结婚后变得更少,最亲密的朋友也在年前换了城市。 他垂眸看着手机,越发觉得婚姻里的自己愚蠢,余光瞥见梁崇又在摆弄手指,大概是在想些道歉的台词。 手机响了,因为梁崇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振动格外明显,傅洄舟下意识地抬头,虽然他没看清来人的姓名,但是姓名两边的红色爱心很鲜艳。 梁崇没接,他冲傅洄舟笑笑,“跟你吃饭怎么能被工作打扰。” 谎话连篇。 话音刚落,那个电话又拨了过来,梁崇又挂断了,还关了机。他向傅洄舟讨好地笑笑,极力证明自己的专心。 但是傅洄舟的电话响了起来,“傅游”两个大字伴着提示音撞进傅洄舟眼里。 他现在看到这两个字的画面不是傅游的脸,而是蓝白相间的校服以及光裸起伏的后背。 他把手机放到桌面上,梁崇登时白了脸色,他打开免提接通,不出所料,刚刚给梁崇打电话的人也是傅游。 “傅洄舟你是不是和梁崇哥在一起!” “是,你找他有事吗?” “你凭什么不让梁崇哥接我电话?不接电话有用吗?他接你一百个电话也不会喜欢你!” “傅游,你误会了,是他自己不接的。” “自己不接?你糊弄傻子呢?梁崇哥不会不接我电话!” 人总是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傅洄舟把手机推给梁崇,让他自己解决,然后不理会梁崇慌乱的表情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梁崇求助无果,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回话。 “傅游,我在和你哥谈事情,你先不要捣乱。” “你现在连名带姓的叫我是吗?好啊…你们,梁崇你他妈怂逼!” 隔间里安静下来,菜品也适时送进来,经历这样一遭,梁崇应该没脸再跟他周旋什么了。 他右手拿着筷子,左手刷着朋友圈,在一连串“寄凡观光游乐园今日攻略”中间,乔灼拿着“校园十佳歌手”,很得意地挑着眉。 乔灼唱歌一定很好听,他的声音很成熟,唱慢歌大概比较适合,低低沉沉的,像昨夜耳边的晚安。 他抬手点下一个赞,感谢这位正义的男大学生的拔刀相助,保住了他的菊花一命。 之后他们大概就是点赞之交,带着属于他们的秘密。 想到这儿傅洄舟不禁笑了出来,他把最正经的样子展示在了昨晚的饭局上,又把最“不正经”的样子展示给乔灼,不知道小朋友对于成年人的两面派有什么感想。 他已经在尽力转移注意力,把对面的人当做空气,但梁崇似乎属于沼气,存在感过强。 “宝贝儿,时间还早,吃完我带你去夜市逛逛?” “不用,你待会儿送我回寄凡吧,我白天没上班,今晚该我值夜班。”他和梁崇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学以致用的技能竟然是随口扯谎。 “好啊,寄凡夜场也挺好看的,我陪你值班。” 算了,自己的车在寄凡,他能开上自己的车还不是想去哪去哪。 “宝贝儿,不生气了是吗?”梁崇从对面坐到傅洄舟身边,揽着他的肩靠得很近,“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最近咱们总吵架,工作上压力也大,我一时走偏了,原谅我,好吗?” -- 第15页 傅洄舟往外扩了一下肩膀,把梁崇的手躲下去,“在接完傅游电话之后和我说这些吗?” “不是宝贝儿。”梁崇又把手搭上去,他们两个的生活全靠傅洄舟维持,他的工资向来月光,缺钱了便从两人共同账户里拿钱。 说是共同账户,可是家庭支出、傅洄舟自己的花销以及存款他从来没管过,那里边全是傅洄舟自己的钱。 房子是傅洄舟婚前就有的,车也是傅洄舟买了送他的,他有闲钱去找小三小四完全仗着傅洄舟有钱,他不能离婚。 “宝贝儿你不能太钻牛角尖,傅游是你弟弟,不管怎样我们俩也走不到最后啊,我跟他不是认真的,你要给我些时间处理吧?” 傅洄舟从没觉得一个餐厅的饭如此难以下咽,他拿着手机坐到另一边,没规律的刷着手机屏幕,最终还是做出妥协。 “梁崇,送你的车就是送你了,我不要。钱我也可以分你,房子给我留下。” “你干嘛说这些!”梁崇看起来大概是生气的样子,演技太过拙劣,“我不在乎这些,我舍不得的从来都是你啊。” 傅洄舟停滞的朋友圈终于出现了一条新的动态,乔灼恭喜他的兄弟表白成功,配图是七八个人的合影,中间是一对儿抱着玫瑰花的小情侣。 背景,是这家餐厅。 傅洄舟立刻点下第二个赞,飞速评论:你介意见义勇为x2吗? 作者有话说: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第16章 帮助 乔灼的消息过来得很快,他问,傅主管,你在哪? 傅洄舟没有多说,直接回给他一个位置共享。 而梁崇还在喋喋不休,“宝贝儿,要不我们都给彼此一个机会,冷静几天,把各自的的事情断一断,好吗?” “梁崇,我不想跟你撕破脸,都到现在这种程度了,你还要跟我装,有这些精力不如整理一下你的离婚诉求,我看看能不能接受。”傅洄舟站起身来准备走人,“梁崇,我很谢谢你陪我这么多年,我没那么不近人情,财产分割都是可以再协商的。” 钱是死的,会挣钱的人是活的,梁崇根本不想放走傅洄舟,他需要这棵摇钱树。 他起身拉住傅洄舟的手腕,现在餐厅里人不少,傅洄舟又是个脸皮薄的人,只要他稍微放大点声音,傅洄舟就一定会妥协。 他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可惜下一秒就破灭了。 “打扰。”乔灼已经走过来站在了桌边,对着梁崇,“我来替我爸赔礼道歉,梁助理方便让位吗?” “乔灼?”梁崇顿了顿,而下一秒,他的疑惑都连成了一条线。 傅洄舟穿回家的那件卫衣,是乔灼的。 梁崇:“好哇傅洄舟,你果然是傍上下家了。” 他转而面对乔灼,“乔灼,你少拿你爸压我,你跟他搞在一起你不怕我告诉你爸吗?” 乔灼坦然,“我们只是朋友。况且你觉得,我爸会在乎?” “那你妈也不在乎吗?”乔夫人来公司闹的时候还是梁崇处理的,乔建生的家事他能知道个十之八九。 “你还不够格和我妈说话。” “你!”的确,如果不是乔夫人那天来公司,他是没什么机会见到的,即使乔夫人作为股东来开会,他也不够格进那个会议室。 乔建生留着他更多的是让他拉皮条,那个老男人也懂他这样的狐朋狗友不靠谱,更高层的会议他都接触不到。 “傅洄舟,你以为起诉离婚很简单吗?我绝对不会离婚的!”梁崇拿着自己的东西愤愤地走了,撞过乔灼肩膀的时候很大力。 傅洄舟重新坐下,问乔灼要不要吃点什么,他请客。乔灼拒绝了,说自己已经在和朋友聚餐时吃饱了。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乔灼的朋友们已经打电话来催他回去,他也不好耽误人家。 “那你回去吧。今天真的谢谢你了,突然这样麻烦你,很抱歉。” “没事。祝你…早日离婚。” “啊,好。拜拜。” “拜…再见!” 乔灼说完飞似的跑走了,他本以为傅洄舟和梁助理只是普通情侣关系,没想到他们都已经结婚了。结婚那么慎重的事情…傅洄舟竟然会跟这样的人结婚。 想来那时候应该也很相爱吧,虽然现在同性已经可以结婚了,可是社会接受度依旧不高,也是共患难走过来的,分道扬镳不免让人觉得可惜。 但也仅仅是可惜罢了,即使是再长的感情,只要出了问题,都必须及时止损。 第17章 约会 乔灼的舍友昨天表白女神成功,在朋友圈发了一天的秀恩爱动态,看得全宿舍都烦了。 课间的时候,同宿舍的兄弟问他,“张演,发这么多条你女朋友不烦吗?” “你们懂什么!我这是发给别人看的,发一条肯定有人错过,我得让朋友圈所有人都知道媛媛是我女朋友了,少惦记。”张演是个社交达人,下至大一上至研究生,他都有认识的朋友。 “而且我这几条把媛媛屏蔽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肤浅,对她要用行动,你们这群老光棍儿懂什么!” 他和乔灼坐在后排,其他四个舍友坐在往前一排,张演把课本卷成圆筒,把前面四个舍友的脑袋挨个敲过,敲一个念一句“懂什么”。 -- 第16页 等他返回身想要敲乔灼的时候,发现乔灼在编辑好友圈,乔灼点击发送,他点击自己的人形大喇叭,“好,想,吃,酸,菜,鱼,啊!” 前排的兄弟不明所以,“那你跟你女朋友吃去呗。” “诶不是,你看乔灼朋友圈。” 他这两天酷爱拿乔灼打趣,因为自上大学以来,乔灼的朋友圈还停留在大一的“录取了”。 可是最近却很反常,之前拿科技大赛奖杯都不发朋友圈,昨天拿个校园歌手还非要拍照。 尤其是今天,平时都不怎么吃鱼的人,专门发朋友圈思念酸菜鱼!他夜观天象,感觉有铁树开花之兆。 可是当他点开朋友圈,发现并没有关于乔灼的动态更新,“诶不是,乔灼你屏蔽我!” 乔灼瞥了他一眼,“仅一人可见,你懂什么。” 之前他们有项结课作业,要求做一个景区相关的策划书,那时候他就关注过寄凡的公众号。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无聊点进去,最新更新的推文是寄凡景区里的餐厅请了新的厨师,推出特色酸菜鱼。 于是他从早上到现在,共发送了“想念小时候吃过的酸菜鱼”,“突然想吃酸菜鱼了”“我想吃酸菜鱼”三条朋友圈。 意在提醒傅洄舟先生,感谢人需要付诸行动。 然而坐在办公室里的傅洄舟浑然不知,没几天就是六一了,他要准备寄凡的六一活动,尤其昨天耽误了一天,今天就特别忙。 一直到中午,办公室的姐姐帮他打了饭回来,他的眼睛才从电脑上移开。 他像往常一样,利用午休时间刷会儿手机,他们这些在景区一线的是没有正规午休时间的,没游客了吃两口,游客来了就得把筷子放下。 现在没到暑期,除去五一六一就相当于淡季,还算轻松。 他的朋友圈很无聊,没几个朋友,多是合作伙伴,乔灼的出现算是他朋友圈里的万花丛中一点绿,在一众中年人的诗词感慨里,他说他想吃酸菜鱼。 “明姐,咱们餐厅是来了个师傅专门做酸菜鱼么?” “嗯,我还准备去尝尝呢,看看高薪请来的大厨师能不能比我老公做得好吃。” “哼。”办公室还有位大哥,公司里的老人了,心情好了就爱开玩笑,“那肯定没有,你老公给摊盘子鸡蛋你都觉得比黄金贵。” 办公室里的拌嘴比家里更像家,这也是他过来寄凡的原因,他曾经在这里实习了一年,然后就被父亲调去了总公司做事。 可是总公司里都是跟父亲以及傅游妈妈沾亲带故的,他这个小三的儿子要被人戳脊梁骨。 但是寄凡不一样,景区的工作人员除了管理层,大多是周边村镇里的村民过来打工,氛围要好得多,他在这里感觉像家。 而且在这个小景区里,他不会对傅游的未来有任何威胁,没人视他做眼中钉。 他预订好了餐厅的位置,打开对话框,想问乔灼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可是这样一句话又让他觉得太暧昧,食指扣着手机侧键纠结措辞。 最终他给乔灼的朋友圈点了个赞才发去消息。 【寄凡餐厅有很地道的酸菜鱼,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呀。】 可发完他又觉得以乔灼的家庭条件,他要是想吃说不定已经找好地方了,自己这样一问反而叫人家为难。 他想要撤回,又想到乔灼的卫衣被梁崇剪烂了,而且乔灼帮了他那么多,他有必要请人吃顿饭,把道歉和感谢算一算。 他心里的两个小人还在打架,乔灼已经回复了消息。 【那还挺巧,有空我自己去就行。】 看来乔灼没有约,也真的想吃寄凡的酸菜鱼,于是傅洄舟乘胜追击。 【我在这里你还自己来干嘛呀,从市里过来也不近,我今天正好去市里办事,你几点下课,我去接你呀!】 【乔火箭的爸爸: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边傅洄舟把事情安排好再次投入工作,另一边的乔灼却因为突然握拳喊“yes”,在课堂上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社死。 老师以为他在看球赛,还叫他注意均衡发展,不要太过偏心于文体方面。他点头称是,但已经预见到了之后整个宿舍都会用这个动作来取笑他一整年。 第18章 好人 时间过得很快,傅洄舟还没有完成工作下班时间就已经快到了,他把自己一个不用的手机交给明姐,“姐,我有点事儿出去一趟,一会儿下班帮我打个卡。” “哼,一天天不好好上班。”石大哥头都没抬,把笔记本电脑啪得一合,“我也走,杨明记得锁门。” “要帮忙打卡吗?” “不用,我这个月补卡还没用完呢。” 现在傅洄舟走哪都开自己的车,绝不打车蹭车,怎么说呢,坐在自己车里能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他尽量快开,踩着乔灼下课的时间停在了Y大门口,他已经踏出大学校园六七年了,里面的学生打闹着走出来,吵吵嚷嚷的。 他从前最烦这些咋咋呼呼的人,现在却觉得这才叫生气。 学校外一条街的商铺都是小吃店,各地的,各品牌的,不同的音响替店主叫卖着,混在一起其实也听不出什么,但要是关了音响,就会觉得差点什么。 他无聊,关掉车载音响,打开了手机录音。他把手伸出窗外,记录下了Y大门口的人生百态。 -- 第17页 或许他可以再买一栋房子,买在寄凡周围,平时自己一个人享受孤独,等到孤独的程度不能让人享受的时候,他就放放录音,给屋子里添点人气,没事了还可以去寄凡遛弯,挺好的。 他数着店铺招牌等人,没再考虑重新结婚。 微信提示音打断了他过于提前地养老计划,也让他错过了街道末尾的“正宗酸菜鱼”。 【乔火箭的爸爸:傅主管,我在门口了。】 他趴在车窗上把头探出去,望向校门口,看到了一个头戴棒球帽的高大身影,他把胳膊也伸出去,对着乔灼所在的方向摆手,“乔灼!我在这里!” 街道很嘈杂,多亏乔灼听力不错,一下子就找到了他的车,晃眼看到手机还在录音,把自己的声音也录进去了,唉,这段录音好像不能用了。 乔灼快步跑过来坐在副驾驶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抱歉,“对不起迟到了,教室离门口有点远。” “没关系,你们学校门口很有意思。” “门口吗?”乔灼有点不理解,他在这快两年了,没看出什么意思。 “对啊,乱糟糟的,很有意思。” “我觉得傅主管的想法更有意思。” “是吗?”傅洄舟冲他笑笑,开车驶入公路。 夕阳混着晚风一起扑到傅洄舟的脸上,火烧云映着车厢,橘色系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舒服,傅洄舟觉得,乔灼是个温暖的人。 “不要总叫我傅主管啦,你又不是我的职员,况且我的职员也都是叫我名字的。” “洄舟…哥。” “哎呀算了你直接喊我哥好了,三个字不够麻烦的。” “好。” 从市里回到寄凡至少要半个小时,但也不算远了,他和梁崇的房子就在市里,每天开半小时车过来上班,只不过这几天住在员工宿舍,几天没开这条路就觉得有点陌生了。 再次行驶在这条路上,生活也开始回到正轨。 “其实找你吃饭主要的是道歉,你知道的,我最近生活上烦心事有点多,搞砸了很多事,也有关于你的。” 傅洄舟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提起这些事总会让他想起,自己在乔灼面前醉酒丢人的样子。 “有点不好意思讲,还是让我组织组织语言,到饭桌上在和你聊吧。” “好。可是…你没什么该向我道歉的,和你相处的时候都很舒服,我没感觉到哪里需要抱歉。”乔灼扭过头看着他讲话,这话他发自内心,他真没觉得傅洄舟哪里做的不好,这人哪里都很得体,喝醉了也乖乖的。 车辆从员工通道驶入,保安大叔同他打招呼,问他是不是今天值夜班。他说没有,带朋友过来吃个饭。 落日的颜色映得傅洄舟的脸颊红红的,他停好车,用手背按了按脸。 “不是我没有做错,是因为你人太好啦。” “走吧好人,我们去吃鱼!”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缓和一下,不总看渣男了,我看大家快被气死了? 第19章 天使 傅洄舟和乔灼坐在包厢里等餐,两人面对面坐着,乔灼依旧戴着帽子。 或许是所有餐厅里的灯光都大同小异,乔灼的眼睛依旧被帽檐投下的阴影挡住,和那天的饭局一模一样,傅洄舟看不真切。 他想他没有资格要求一个不甚熟悉的人摘掉帽子,但他的确好奇阴影里的眼睛,那天在酒店醒来后,他都没好意思看过乔灼的正脸。 对于傅洄舟来说接下来的道歉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手在桌面下紧张地搓着台布。 这不像和梁崇道歉,他和梁崇之间错的多是梁崇,可道歉的永远是他。他们之间不论是“对不起”还是“抱歉”,都不具备任何意义,只是他疲于争吵所做出的妥协。 但是现在,和乔灼道歉就意味着,他要回忆起自己前几天的糟糕经历,他又要在乔灼面前丢脸了。 今天一天他都没有和梁崇有任何联系,分外轻松,后背的划伤还会在动作间隐隐作痛,他从厌烦与梁崇见面,变得害怕与梁崇见面。 他不想去考虑后面的离婚起诉要怎么办,要是能一直逃避该多好,就像现在,在一个温暖的小包厢里,和新认识的朋友吃饭。 “乔灼,我一点一点跟你说吧,反正我什么事都跟你说过了,也不怕多一点。”傅洄舟笑得有点窘迫,“可能会听到很多糟糕的事,先跟你说声抱歉。” “没事,我也得向你道歉,为饭局的事。” 在那件事里,由于傅洄舟和梁崇的矛盾,主要责任都被推在了梁崇身上,傅洄舟事后的第一反应也是找梁崇问罪,乔建生却全身而退。 可他分明是共谋。 如果傅洄舟和梁崇不相识,那么出了事傅洄舟大概会找乔建生算账,可傅洄舟和梁崇是夫妻。乔建生很聪明,梁崇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没关系的,我不是没事嘛。再说了,乔总的错,你没必要感到抱歉。” 亲人,母子,父子。听起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但傅洄舟并不这么认为,他十分想割裂这种关系,他不要背负母亲的罪孽。 推己及人,上一辈的错处从来不会影响他对下一辈的判断,反之亦然。就像梁崇是个混蛋,但公公婆婆的好他也不会忘。 -- 第18页 放在当下,乔建生心思龌龊,并不妨碍他觉得乔灼是个好人。 “我知道你可能因为乔总的事对我感到歉疚,我也很抱歉利用了你的歉疚,昨天又去让你帮我的忙。” 傅洄舟双手握着面前的水杯,十根手指没有规律地挤弄在一起。他垂着眸,偶尔偷眼瞧一瞧乔灼的反应,但是乔灼的脸总是安静的,如果不能看到眼睛,他很难判断对方的情绪。 “你不用为你的父亲感到抱歉,虽然我不太认同乔总的作风,但你是一个正直的人。” “如果非要说道歉,我想我更需要乔总的道歉。你也知道我不够格,所有我也不去想我做不到的事情,少烦心一点。” “昨天我们在餐厅的时候,其实刚从医院里出来。梁崇看到我穿着你的卫衣,以为我和你有什么,他很生气。他想用剪刀剪烂那件卫衣,我以为他是想伤我,跑得比较厉害,他不小心把我也划伤了。” “所以很抱歉,卫衣没办法还你了,我可以给你买一件新的,或者照价赔偿,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顿饭就可以抵了。”乔灼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你的伤还好吗?” 虽然乔灼听到傅洄舟说完的第一反应,是想骂梁崇怎么这么不是个东西,但是他似乎没有这样的立场。 他觉得梁崇的行为已经不是情侣吵架的问题了,傅洄舟身上的淤伤他还没忘,他不明白,能这样下手还有爱吗?没有的话为什么赖着不离婚。 “就是划了一下,没多大问题。” 傅洄舟一如既往地笑着,双腿并在一起,两手拇指剐蹭着杯口,他回答问题时微微低着头,像接受老实问询的乖学生。 “你还跟他住一起吗?” 这或许是个有些冒犯的问题,但学生太乖了,老师就会想一直问。 “没有了,他一直不同意离婚,起诉要麻烦得多。” 前来报到送餐的服务员打破了诡异的问答氛围,乔灼也意识到那可能是傅洄舟难以启齿的家事,他不再问,夹了一筷子鱼,夸奖了一句真的很好吃。 然后傅洄舟又对他笑了笑,他这才看出笑得区别,之前是在掩饰尴尬,现在才是发自内心。 他的桃花眼会发出水亮亮的光,乔灼想让这光停留得久一点。 “你之后有忙需要帮继续找我,我们也算朋友,是吧。” “嗯!” 不知道朋友两个字对傅洄舟又什么魔力,会被别人当做客套的话让傅洄舟异常高兴,终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乔灼觉得傅洄舟出生的时候,大概是没有哭直接笑了吧,这人天生眉眼带笑,嘴巴也弯弯的,很有亲和力。 寄凡有没有为游客服务的卡通人物扮演?傅洄舟适合扮天使。 作者有话说: 晚上再更一章,感谢海星侠投喂的大波海星 第20章 寸头 这顿饭吃完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傅洄舟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吃了一顿顺心的饱饭,他揉着肚子异常满足,唯一一点遗憾就是,他还是只能看见乔灼的下半张脸。 “乔灼,你很喜欢戴帽子吗?” “不算,剪了寸头太丑了。”乔灼更喜欢留些头发,他之前刘海都能盖住眉毛,甚至早起吹个发型是他的爱好。 妈妈给他剪头发那天,最短的已经贴头皮了,他按着最短的长度去剃头,理发师修来修去修成了一头青茬。 倒也不至于多丑,只是他自己看习惯了之前的发型,乍一剃掉很不舒服,虽然现在已经长出来不少了,他还是觉得丑。 “怎么会!我觉得你寸头很帅啊。” “是吗。” “我没在敷衍你,我真的觉得很帅啊,你把帽子摘掉好不好?”刚才说这句话是冒犯,现在说这句话是夸奖,然而乔灼只觉得他不仅醉酒,还醉鱼。 但他还是拿掉了帽子,在心里苦笑,看吧妈妈,我就说寸头才是同性恋天菜。 “一说帽子我才想起来,乔灼,那天去医院太急,你送我的帽子落在梁崇那里了。” 傅洄舟的手又回到了水杯上,这几天过得实在太乱了,丢三落四的一点都不像他,“等梁崇不在的时候我再去拿吧,希望他没剪掉。” “别去了。” 乔灼把手边的帽子拿在手上站起身,上半身倾过去,帽子扣到傅洄舟头上,“这顶送你。” “不用…” “别拿掉,当第一次和朋友正式吃饭的见面礼。” “可是你这么说,我送你什么呀?” 乔灼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整理好外套,“你送我回学校,可以吗?” “好!” 外面已经黑了,虽然傅洄舟看起来比乔灼更不适合一个人走夜路,但是傅洄舟还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乔灼还是个学生,他本来就有义务保证他的安全。 现在是寄凡夜场正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挂着发光的小灯,路边的充气人偶都是亮的。 他们去到停车场的路会经过寄凡夜市,傅洄舟买了一大堆特色小吃,乔灼开始还疑惑,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的傅洄舟怎么还对这些抱有极大的热情。 但等到了停车场傅洄舟才告诉他,让他带回去给室友,自己一个人出来吃好的不带回去怎么够意思。 从两人今天见面到现在也有两三个小时了,看着手上的各种小吃乔灼只觉得时间太短,结束得太快。 -- 第19页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校园卡,扔进了垃圾桶里。 “傅…哥,我卫衣前面有个口袋,我校园卡好像在里面,好几天没用了,现在才想起来。”乔灼不擅长撒谎,这是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言,“你有看到吗?” “啊?没有,对不起啊,就算有可能也被垃圾车收走了…” 乔灼又在浑身上下的口袋里拍了一遍。 “唉,补办还挺麻烦的。” “要跑两个校区,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得坐校内公交,明天有的忙了。” 两个人站在车门前面,乔灼隔两秒说一句,如果乔灼突然变得话多,恭喜你,你马上就要被他套路了。 乔灼的本意是让傅洄舟再请他一顿,那他就可以说你都请两顿了,下次我请你一顿,再然后就可以有无限然后。 但傅洄舟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他的沉默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思考解决办法,“我明天休假,我陪你办吧。车可以开进去的吧,有车应该方便很多。” “没事,是我丢三落四,你也不是故意的。” “没有没有,乔灼,今天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看着还挺有意思的,最近事情太多了,去大学里逛一逛说不定心情会变好。” 傅洄舟抬着头看过去,换他的眼睛被帽檐遮挡,然而下一秒帽子就被乔灼拿了下来,理由是一会儿开车不方便。 他们约好明天再见,如果没有被突然传来的巨大关门声打扰,这会是非常美好的一天。 后面的车里走出来一个人,“傅洄舟,你要不要脸?” 第21章 下风 “傅洄舟,你要不要脸?” 梁崇站在他们身后,一车之隔。他下班之后直接开到寄凡,本是想堵傅洄舟,给他道歉。 好巧不巧,他到的时候傅洄舟刚从员工通道开进去,他立马跟上,可是保安不让他进,即使他说明了自己和傅洄舟的婚姻关系,保安依旧已员工通道限制严格为由,拒绝他进入。 没办法,他开到正门。正门宽松得多,说明身份之后就让他开了进去。 之前几年他来过不少回,循着记忆摸到傅洄舟的办公室。傅洄舟主管一线运营,所谓办公室就是在园区内的一个小屋,早就锁了门。 难不成傅洄舟带人来玩? 他懒得费心思找,傅洄舟又不会住在景区里,直接开到停车场盯着傅洄舟的车。 可他本来就不是个靠谱的人,坐在车里睡着了,要不是傅洄舟和乔灼在车外停留太久,人走了他都不知道。 现在这时间,大多数游客都在景区里,偌大的停车场只有他们三个,以及十米开外岗亭里的保安。 傅洄舟转身,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看在梁崇眼里就是傅洄舟在靠近乔灼。 “傅洄舟你真长能耐,才几天啊,他们家比我有钱是吧!我都说了我会处理好,你是一直要离婚离婚,你早就想好了吧!你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是吧!” “我不想跟你说话,过几天我的律师会找你谈。” 傅洄舟打开车门,想要马上离开这里。他吵不赢梁崇,而且吵架也没有意义。 更何况乔灼还在这里,他真的不好意思再让乔灼掺和这些糟糕的事。 梁崇已经走过来,他在这里蹲了两三个小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直接拽着傅洄舟的衣服把他的胳膊甩开,车门也踢上。 傅洄舟的手腕撞到半关的车门发出闷响,梁崇扯着他的衣领想要把他带走,然而几乎同时,他被另外一股更大的力量拦住。 腰上的胳膊很有力,乔灼环住他,把他按回怀里,打开梁崇的手,“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乔灼:“梁助理,我再解释最后一遍,我和傅洄舟是朋友。” 这句话并不能起到什么平复梁崇心情的效果,“助理”这两个字太扎耳朵。 梁崇恶狠狠地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要不是这两个人,别人叫他的时候,后缀已经是主管了。 因为事情办砸了,乔建生明里暗里挑他的刺,升职的事早就没了影儿,拼死拼活得来的项目奖金也打了水漂。 “乔灼,你不要以为我是你爸的下属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现在是职场之外!你信不信我把你们两个个事捅到你爸公司去。” 相比之下,他才是个不要脸皮的人,逼急了他不怕在公共场合难看,如果现在停车场为了一圈看热闹的游客他才满意。 因为傅洄舟是个薄脸皮的人,是个性格温吞的人,只要人一多起来他就不会在纠结对错,只想赶紧结束。 听了他的威胁,傅洄舟显然有些担忧,他已经很麻烦乔灼了,而且他也毫不怀疑梁崇会说到做到。他并不知道梁崇有多么爱钱,多么重视那份工作。 正当他手足无措时,令他安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尽管去,看我爸是会把我怎么样,还是把你怎么样,更何况我们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看在日更的份上,多点收藏!多点评论多点爱! 第22章 重逢 “你尽管去,看我爸是会把我怎么样,还是把你怎么样,更何况我们没什么。” 这话把梁崇即将脱口而出的贬损憋了回去,乔灼是个硬茬,对付傅洄舟的方式对他不管用。 梁崇喘着粗气,他和傅洄舟吵架从没落过下风,今天他也不想让,尤其还有乔灼在这里。 -- 第20页 余光瞥见乔灼手里哪里很多小吃,包装袋上印着寄凡的logo,“乔灼,你别被他骗了,他追人就是前期砸钱送礼物,后期他就是看中你们家的钱了,他从寄凡买东西有员工价,你手里拿的都不值钱。” 追人吗?他这话倒让傅洄舟想起了他们的大学时代,梁崇追他的时候各种节假日礼物从不落下,那时候还是学生,随便送点什么,傅洄舟都会很满意。 回想近几年,除了生日会有一束玫瑰花,他还收到过什么呢?连结婚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梁崇都会忘记。 他总以为梁崇只是变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梁崇骗到手,懒得继续骗了。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梁崇。”傅洄舟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对梁崇生气了,只是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梁崇上蹿下跳。 “我以为至少开始是好的,我想多了。恭喜你梁崇,我本来想着,只要你肯离婚,我就把房子给你。但是现在,我会让我的律师尽力为我争取所有权益。” “家暴,出轨。你觉得你能剩下什么?别再骚扰我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临时叫乔灼出来吃饭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他什么,他得快点把乔灼送回学校,别耽误人家第二天上课。 他再次去开车门,梁崇又冲过来,乔灼眼疾手快地把他拦住,等傅洄舟顺利上车,他才快步走向另一边。 梁崇挡在引擎盖前面,傅洄舟狠下心发动车,梁崇又去跟着车拍侧边车门。 “傅洄舟!傅洄舟你敢开车试试看!” “你!你别走——” “宝贝你别生我气!我是来道歉的!宝贝,宝贝…傅洄舟!你不能跟我离婚!” 车没有停留,傅洄舟从员工通道开出去,即使梁崇要跟,等他绕到游客通道也来不及了。 好在梁崇没有跟。 车在公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傅洄舟才像刚回过神来一般,打开了车载音响,“抱歉啊乔灼,又让你看笑话了。” “笑话是梁崇,你不是。” “谢谢。” 这话很暖心,但是傅洄舟太累了,只能说出一句谢谢,连笑容都只是短暂地提了一下嘴角。 乔灼突然觉得欺骗傅洄舟明天再来见他的自己很过分,暗示傅洄舟请他吃酸菜鱼的自己也很过分,明明已经因为离婚的事情那么累了,明明自己也知道他因为离婚已经心力交瘁。 你在任性什么?乔灼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如果他和傅洄舟简单的相识于一场纯粹的文旅经验分享,如果傅洄舟和梁崇早就已经离婚,如果乔建生不是一个同性恋。 或许要有这么多假设,他才能任性一回,请求一次请客,强求一次陪伴。 “傅主管,其实我的校园卡也不常用,说不定,是被我放在别处丢在学校里了。” 他侧脸看着开车的傅洄舟,路灯的影一道道从他身上闪过去,像电影画面,而他是看电影的人。 荧幕与现实从来不能互通,艺术创作只能留存于想象。 “我也不着急补办,你先忙吧,有时间我们再联系,带你逛我们学校。” 有时间再联系。 有时间也不会再联系了,常用的聊天结束语,不被赋予邀请的意义。 他又听到傅洄舟跟他说谢谢,有气无力的,他遗憾明天的约会无疾而终,庆幸自己的“善解人意”。 校园卡和酸菜鱼,是属于乔灼的,青春躁动里的秘密。 学校很快就到了,他们互道再见,回到自己的世界。 乔灼进了校门,傅洄舟把车停在了傍晚来接人时停过的地方,白天数过的招牌都亮起了各色的灯,叫卖的音响在夜色里更敞亮。 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半边公路和几家店铺的招牌,灯光在照片里模糊成绚烂的光点,像老照片。 他发了一条朋友圈,文案是他们的热闹。照片里,没有街尾的正宗酸菜鱼。 傅洄舟重新驶入公路,车载音响里低沉的嗓音响起。 “第二是穿过万家灯火无数 却无一人等我在归途 第一是收到远方一纸家书 说照顾自己,累了别忍着不哭” * 那天回去后,乔灼的舍友问他和谁去游乐园约会了,乔灼说不是,他见义勇为救了人,人家感谢他。 吃顿饭,缘分也就到这儿了。 第二天,乔灼给傅洄舟的朋友圈点了个赞,评论他说,下次请你,也是你的热闹。 后来他们只是互相点个赞,偶尔评论几句,下次和有时间都没能被兑现。 再后来,傅洄舟应该是很忙吧,除了寄凡的固定广告,很久没再见过他发关于私人生活的朋友圈。 他们像大学毕业后的舍友,即使曾经无话不谈,共享秘密,仅仅在放假一个月后,就失去了联系。 再看到“寄凡”两个字,是乔灼在学校发的实习意向单上。第一个意向栏目是习伦集团,后面括号里的内容包括旗下两个酒店和寄凡观光游乐园。 在宿舍的兄弟们纠结于去北京还是上海时,乔灼果断的填写了习伦集团,备注:寄凡运营。 距离上一次和傅洄舟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零一天,乔灼背着背包和笔记本电脑等待来接他和张演去实习单位报到的车。 他们要从七月一日开始,进行为期四个月的基层实习,乔灼看着手机上的实习岗位结果通知,由衷的感到高兴。 -- 第21页 他打开一个月内“手滑”点开多次的聊天对话框,发送了“傅主管,有时间见一面吧”,聊天背景是傅洄舟拍的Y大校门口外街景。 第23章 离婚 两周前,梁崇意识到起诉离婚他拿不到任何好处,终于同意协议离婚,条件是傅洄舟按市场价,以金钱的方式分给他一半房子,车也归他。 傅洄舟同意了,因为比起金钱,他认为再折腾下去,会短命。 至少保住了一大部分的存款不是吗? 就在几天前,离婚手续也办好了,他总共请了三次家政阿姨,把已经打扫干净的屋子清理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用八四擦了一遍。 所有能换的家具全都换了,墙面也贴了新的壁纸,可以说除了户型和楼层,看起来和之前的房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傅洄舟心满意足地搬了回去。 梁崇还没找到房,长期住酒店,有些东西暂时还没搬走,被傅洄舟堆在了储物间。 一切都处理妥当,傅洄舟感觉身心轻松,走路都比之前轻快了。 他拿上钥匙,坐上一辆小型景区代步车,往后勤楼的方向开过去。 人才组的同事刚打电话来说,和公司有合作的大学实习生过来了,他也得带一个,都是过来学习的,不用太苛刻,正好暑期帮些忙。 七月份的寄凡刚刚进入暑期,游客开始多了起来,蝉也开始叫了,混着风吹树叶的声音,唱夏天。 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的春天走了,在上一段感情里停泊了将近八年,没有谁可以轻易付出一个八年,往后再没有春天也没关系,夏天也挺好,风小,船稳。 红色的小代步车停在后勤楼旁的停车场,和周围的汽车格格不入,就如同他的状态,在一众同事为了暑期,眼下熬出一圈圈黑色时,他一个人神清气爽。 他最近做什么都很有热情,得知要来新的实习生之后,在窄小的办公室里添了一张桌子,申领了一把新椅子,自己桌上的小零食也分给实习生一份,自己觉得好的书,也抽出来摆在了新办公桌上。 不像给实习生准备的工位,倒像是家里小孩过来写作业,临时准备的课桌。 他满怀期待,进了赵姐的办公室,“赵姐,过来了。” “小傅,喏,这孩子是分给你的。”赵姐回头指着坐在一边的乔灼,“孩子,你以后跟傅主管。” 乔灼站起来,摘掉扣在头上的棒球帽,嘴巴很难得地弯起了一个较大的弧度,颊边的浅酒窝都被挤了出来。 他说:“傅主管,好久不见。” 他看着对面的傅洄舟,一双桃花眼瞪得大大的,但还好下一秒是笑,他对于傅洄舟来说是个惊喜,不算惊吓。 傅洄舟走过去,“好久不见,乔灼。昨天跟我说要见一面,还以为怎么了呢。” “你们认识吗?”赵姐站起来,把乔灼的入职信息交给傅洄舟。 “之前见过几次,麻烦赵姐了。” 傅洄舟接过资料,和赵姐寒暄几句近况,冲乔灼招招手,带着他往外走。 小型代步车更像个小玩具,两个人坐上去,有些挤,膝盖顶着膝盖,但乔灼的膝盖要高出一些。 “来这里实习怎么也不和我说,神神秘秘的。”傅洄舟心情很好,乔灼是个性格不错的人,也很可靠,带他应该不费力,“趁着人还不多,我先带你玩一圈吧,里面蛮大的,你不熟悉一下之后工作也不好做。” “好。” 寄凡是自然观光和娱乐项目结合发展的景区,观光主打热带植物棚室和农业科技展示,娱乐就是市面上普遍的游乐场,外加餐厅,小吃,多面融合发展。 傅洄舟带着他转悠,每一个项目都认真介绍,要乔灼记住官方名称和位置。 代步车空间有点小,乔灼把背包摘下来抱在腿上,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听到的重点信息,偶尔回头看一看路线和路标,认真的样子像个小学生。 他们才走出不远,傅洄舟就已经在介绍的空档给不少游客指路,回答问题。 “不管是不是咱们部门的管辖范围,只要是游客问的,你都要能回答上来。” 工作中的傅洄舟与生活中大相径庭,语言组织能力极强,语速比平常快许多,如果以这种状态应对梁崇,应该是游刃有余的。 想到这,乔灼还不知道傅洄舟和梁崇的结果,他想问,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不是我一下说太多了?抱歉我着急了,慢慢来吧。” 傅洄舟偏头看着乔灼像在走神的样子,也是,第一天过来可能还没从学生的状态转换过来,哪能一下子接收太多陌生信息。 他现在跟乔灼摆不起上级的架子来,乔灼是他的人生丢人事件记录册,强装正经只会在乔灼面前显得滑稽。 他们接着往前开,傅洄舟看到什么只是说说项目的名称,有什么有趣的小故事,没再多说工作相关的信息。 大概走了一半路,傅洄舟在一个小房子前边停下,“下来吧,办公室到了,你把书包放这儿我带你去玩。” 傅洄舟开门给他指工位,他俩的位置是背对背,“这儿是景区偏中间的位置,现场有什么事我们也好第一时间赶过去,回来再收拾吧,我们先去玩。” “哼。”石大哥没抬头,一边摆弄饮水机一边幽幽开口,“带着新人一块儿不好好上班。” -- 第22页 “哎呀,又拆我台。”傅洄舟推着乔灼的后背和他一起往外走,逃也似的把乔灼拉上代步车。 刚刚建立起的职场精英人设,才盖了一个地基就被石大哥拆穿了,傅洄舟耳朵有点红,“回来再给你介绍吧,最近事情都解决了,又不太忙,玩心有点重了。” “事情都解决了?”乔灼偏头看他,顺势问下去。 “对呀,已经离掉了,就是还没有告诉双方父母,先缓一缓吧。” 作者有话说: 【回应净身出户5.2留】 以凉虫的尿性,让他净身出户,或是真的分割,他不占便宜,那他绝对不会离婚,耗死也不会,这婚就不用离了。 文里也写了,傅洄舟只想尽快离婚,散财保平安。 所以他只是开出一个凉虫满意的条件,达成协议。 为了不更糟心,我把冷静期去掉了。 但没有净身出户这里,可能不符合网文普遍意义上的“爽点”,或常识,我写的时候也预见到可能被骂了。 但写文嘛,不能被别人左右,一百个人有一百个意见,我选择尊重自己的想法。 再不济这是原耽世界又不是现实世界。 最后感谢一直追评的小伙伴,爱你。 第24章 神弓 “对呀,已经离掉了,就是还没有告诉双方父母,先缓一缓吧。” 提起这件事,傅洄舟便又转换成了生活的状态,要不是在开车,他现在一定是低头的。 他把车开到了景区的最南端,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小山包上建着七彩滑道,游客坐着气垫圈从顶端滑下来,中途转着方向,在颠簸间腾空。 傅洄舟个人最喜欢这个项目,所以才带乔灼过来玩,但是才提到自己已经恢复单身,就和一个年轻小帅哥站在“彩虹”面前,他的发散思维烧红了自己的脸。 “建成彩虹色只是因为美观,不是因为…嗯,没有其他含义的…” “嗯。” 乔灼没反应过来,只以为他在给自己介绍设备,看傅洄舟不自在的样子,他才意识到傅洄舟是在说什么。 “那它还可以有什么其他含义?” “啊?就…也没有,就是…你别多想啊…”傅洄舟开始结巴,脑子里飞速想着彩虹有没有什么其他引申含义,“就,在塞尔维亚,彩虹是暴风雨神的弓!这样的含义太晦涩,不适合放在景区。” 他好不容易给自己圆回来,舒了好长一口气,转头一看乔灼,眉眼带笑看着自己,分明就是不懂装懂。 “你耍我!”傅洄舟用胳膊肘拐他一下,“快跟我上去,玩项目了。” 说完他扭头就往上跑,试图把乔灼甩在后面。 走到顶部纯靠人力,望不清楚顶部的彩虹台阶,傅洄舟很少上来,爬上来五分钟,滑下去五秒钟,要是没兴致,很难觉得划算。 但他走到少一半就被乔灼赶上了,然后被乔灼超过。 他佯装不满,“会不会做事啊,不等我扣你工资哦。” 于是乔灼倒回来,笑着牵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上走。 而傅洄舟觉得乔灼果然还是个学生,因为游玩,心情变得好,笑的这样多。 上面还有排队的游客,傅洄舟和乔灼站在一边等下一轮,乔灼拉着他走得很快,他气都还没喘匀,搭着乔灼的肩膀趴在他后背休息。 游客带着笑意的尖叫很有感染力,能看到游客在寄凡玩得开心,也是傅洄舟源源不断的工作动力。 “乔灼,实际上的旅游和课本上的旅游是不一样的,给旅游一个机会,不要太讨厌自己的专业。” “它当然会有烦心的地方,也很苦很累,但哪份工作不这样呢?这里有人生百态,每天在景区里和游客共享情绪,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傅洄舟挪到乔灼身侧抬头看他,太阳有点大,乔灼已经把帽子戴上遮阳,他弯着身子仰着头,看乔灼藏起来的眼睛。 “听他们笑不觉得很开心吗?” 乔灼对上他的眼睛一时呆住,设备操作员大叔已经在叫他们上气垫圈,傅洄舟推着他过去,叫他先试。 为求刺激,乔灼背对着滑道,傅洄舟就在他对面站着等待。 顶上风大,把傅洄舟额前的头发吹起来,露出漂亮的眉眼,他像整蛊即将成功的孩子,笑得眼睛弯弯的眯着,歪着头跟乔灼挥手,说拜拜。 操作员大叔说了什么乔灼不知道,他把帽子摘下来塞好,下一秒就背对着地面滑了下去,只能感觉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 在滑道上转换方向的时候,他想,傅洄舟说得对,笑容很有感染力,今天,他特别开心。 傅洄舟很快也滑下来,风把他的头发吹成了鸟窝,他一边整理一边朝乔灼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要乔灼给他反馈,“怎么样,好不好玩。” 乔灼靠着天然的身高优势,帮他把越揉越乱的头顶理顺,“好玩,还好看。” 第25章 车辆 傅洄舟带着乔灼一直玩到了下午,每结束一个项目,他都会向乔灼寻求反馈。 他在这儿待久了,考虑问题的角度已经被局限,而乔灼还可以以一个游客的角度提供信息,另外,不把每一个项目都完整体验,管理起来就落不到实处。 当然说是这么说,园区里所有涉及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刺激项目,傅洄舟也没勉强自己上过。 -- 第23页 乔灼年轻,硬着头皮上了一次,白着脸皮下来,意见是这种反人类的东西不适合存在,傅洄舟憋不住笑,给他买了个冰淇淋做补偿。 这么绕了一圈,园区里的人也认识了个七七八八,他带着乔灼回到办公室,准备介绍一下以后要长期相处的两位。 才一进门,“回来等下班了?” “哎呀石大哥别拿我玩笑了,给我保留点正面形象吧。”他把乔灼从身后拉过来,“这是石哥,这是明姐。” “新人来了给人家做点榜样,别光教人家摸鱼大法。”明姐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几个苹果几个杏,还掰了几瓣香蕉,捧着放到乔灼工位上。 “我哪有,我要是说离婚离出心灵创伤了申请休假,他不也得给我同意么,我还在岗就很够意思啦。”傅洄舟一边说着把乔灼桌上凌乱的吃食摆放整齐,“你坐呀。” 他在开玩笑,可乔灼觉得这话不全是玩笑的成分。 之前见傅洄舟的时候,黑眼圈或深或浅总是在的,整个人围绕着一种颓丧的氛围,笑起来都很牵强。 即使那么累也从来不表露,面对他这个“陌生人”的时候依然面面俱到,只有在见到梁崇后,那种名为“我还好”的外壳会瞬间碎裂。 离婚的心灵创伤,怎么可能没有。 “乔灼?头还晕吗?” “哦…没事,已经不晕了。” “赵姐说你们宿舍要过几天才能搬,这几天还是每天返校,咱们这儿是搭车制,你坐我车就好。” “谢谢傅主管。” “叫哥就好啦。”傅洄舟说着打开电脑,“我发给你一些文档你看一下,有基本信息有电子版地图,还有一个工作日志,每天填写每周交给我一次。” “好。” 办公室里很快安静下来,清脆的键盘声交杂,乔灼感到无所事事。在本地实习的同学在群里分享着自己的工位,工作环境,描述顶头上司的外貌。 外貌,他翻了翻自己的手机相册,今天一天,他给傅洄舟拍了许多照片。手机像素很高,照片都很清晰,可他最喜欢的那张,恰巧是拍模糊了的一张。 傅洄舟坐在旋转木马上回头,看着镜头笑得露出牙齿,阳光从他斜后方照过来,光路从耳后穿过,映在脸上。 光加之坐在木马上手抖,这张照片清晰度极低,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张失败的照片,但乔灼看见过那一瞬间傅洄舟真实的样子,他最理解这是张照片的漂亮之处。 乔灼调了滤镜,像老照片,适合冲洗出来假冒拍立得。 他把照片编辑进朋友圈,配文我的主管,选中朋友不可见。 手机停留在当前界面很久,直到张演发来微信才打断了他的呆滞,他说你主管发光了,那他能不能大发慈悲救救我。 他主管直接把他扔到搭车群里了,百人大群呐,他不知道怎么措辞去求一个能带他回学校的车,问乔灼有没有找到车,要不然干脆他俩拼出租好了。 乔灼当然有车回学校,但他私心不想让傅洄舟的车里坐第三个人,让张演自己在群里问。 过来一条语音,他还是没有适应好办公室的环境,一顺手就点开了,张演在那头鬼哭狼嚎,“爷是社恐啊你懂不懂!社恐!” 响彻办公室的哀嚎让乔灼十分尴尬。 “手滑啦?怎么回事啊。” “抱歉,我舍友不好意思在搭车群里发消息,找不到回去的车。” “一起坐我车吧。” * 临近下班的时候,傅洄舟让乔灼通知张演去正门停车场等着,两人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下班。 张演一见到傅洄舟就飞快的跑过来,特别夸张地大喊,“天使!神仙!菩萨!感谢您救弟子于社恐之中!” 傅洄舟被他逗笑,“什么呀,你有哪一点像社恐。” “诶您有所不知啊,社恐也是有细分的,我属于网络社恐,一到线下我就好了!”张演坐上车之后还在解释,“今天把我放在千人大会上,我都敢直接问老总,您老方不方便载我?可是你要把我扔到群里,那可就太尴尬了呀!” 傅洄舟只是笑笑,看见乔灼被吵得一脸尴尬,拍拍他的腿表示没事,顺便打开了车载音响,驶向回家的路。 第26章 需要 熟悉的旋律再次环绕,一个月了,还是相同的歌,是走不出去吗?或许八卦才是人的本性,乔灼擅自猜测着傅洄舟的内心。 他大概清楚婚姻对于一部分人的意义,就像他的妈妈,丈夫和婚姻是她认为的全部人生价值的体现,她离不开乔建生,婚姻的裂隙被粉饰太平。 但他不清楚傅洄舟,傅洄舟天生带有一部分懦弱,这点懦弱被梁崇拿捏,迁就梁崇的暴力和背叛。 但是他们离婚了,很干脆,显然梁崇的拿捏全靠傅洄舟的纵容,只要傅洄舟收回,梁崇就没有筹码。 可是,纵容来源于爱,车载音响里相同的音乐让他好奇,傅洄舟,你还爱梁崇吗? 他胡思乱想,傅洄舟只当他是累了,车子很快到了学校门口,天黑的晚,现在还很亮堂。 乔灼却着了急。 “傅主…,哥,说好的带你逛我们学校,一个月了,今天有空吗!”他语速极快,身子已经偏向了傅洄舟,他怕慢一点傅洄舟就会和他说明天见。 -- 第24页 傅洄舟表情呆呆地,随即冲他一笑,“吓我一跳,有空啊,那我找个地方停车。” “我对你们学校外面的小吃店很感兴趣,你带我吃好不好。” “好。”乔灼曲起手指蹭蹭鼻子,刚才的表现太怪异,张演都开始狐疑地盯着他。 傅洄舟让他们俩先下车找地方,他去停车,张演看了一圈,“要不吃酸菜鱼得了,你这一个月天天去那家。” “闭嘴,在傅洄舟面前不许提酸菜鱼。”乔灼从他后脑勺拍一下。 “咋啦?他过敏啊?那也不能听到就过敏吧。” “对,听到就过敏。” 张演翻了个白眼,“那吃烧烤得了,我想吃烧烤。” 乔灼刚想再拍一下他后脑勺,傅洄舟就从后面小跑着过来了,“那就吃烧烤吧!” 张演自来熟,拉着傅洄舟到一个有室外餐桌的最接地气的烧烤店,说这样才够味,傅洄舟不介意,他想接触这样的气息。 张演有说不完的梗,平常没人给他捧场,可是傅洄舟从不让他的话掉地上,他便说得更起劲,辣椒粉呛了嗓子,跑去卫生间漱口。 小店招牌开始一点点亮起,音响里的叫卖一如既往的响亮,只是坐得近了,音响里的杂音也放大了,下班的车流经过,和鸣笛声混在一起,还有啤酒瓶的碰撞声,时不时喊起来的“喝一个”…… 傅洄舟又把手机录音打开,他空荡荡的房子里缺少一切声音。之前的时候,家务剥夺了他的下班时间,整理完了就是睡觉的时间。 现在回到家,家政阿姨已经做好一切,被婚姻消磨的爱好已经让他提不起兴趣,他只能坐在沙发上放空,这一场婚姻,他亏了太多。 吃到天完全变黑,张演回了宿舍,乔灼带傅洄舟在校园里逛。 “张演很有意思吧。”乔灼问他。 “嗯!他太好笑了,有说不完的笑话。” “那我呢?”乔灼揣在口袋里的手揉搓着外套的内衬,“很闷吧。” “哪有?我们一直在聊天不是吗?稳重一点也好啊,吃烧烤就不会被呛辣椒粉了。” 于是乔灼笑了起来,带着傅洄舟往操场走。 最有校园气息的地方莫过于操场,每天都会有男生抱着个吉他坐在草坪中央唱歌,人是不同的,但歌总是万年不变的成都和董小姐。 他看到傅洄舟又打开了手机录音,跑步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又经过吵架的情侣,走到拐弯处,角落里有情侣在接吻,拐到另一边,肤色各异的学生在踢足球。 傅洄舟关掉录音。 “乔灼,你们什么时候搬宿舍了,一定要叫我,我来帮你们搬过去。” “以后下班了,放假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几点都可以。” 乔灼不明所以,但他点了头,他问,“哥,你为什么录音?” “我太需要这些声音了,在睡着之前,我需要一些热闹。”傅洄舟低下头,翻看着录音列表里的数十条音频,“这可以叫什么,离婚不应期?” 说完他把自己逗笑了,“我可以和你说这些吗?” “当然可以,哥,我们搬宿舍的时候,我会叫你。” “好。”傅洄舟停住脚步,“不早了,我明天早上八点到你们学校门口接你,别迟到。” “好。” “那…明天见?” “让我送你到门口。” 作者有话说: 乔灼唯一的秘密:不能让傅洄舟知道我们校门口有酸菜鱼! 第27章 记录 约么两个星期之后,给乔灼他们准备的宿舍才有了着落,趁周一,三人一起休假,搬行李。 因为前一天晚上他们还住在宿舍,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地板上瘫着两人的行李箱。 他们宿舍本就不大,没独卫没阳台,还是六人寝,两个行李箱这么一占,傅洄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再看行李箱,乔灼的衣服在衣柜里摆得挺整齐,可他就原封不动把它们挪进行李箱里,散了也不管,浪费了空间也察觉不到。 他又瞄了一眼张演的,好家伙,什么东西都一股脑塞进去,他都替张演担忧,这么皱皱巴巴地塞进去,拿出来要怎么穿啊。 两相比较,他决定去帮帮张演,但是被乔灼拦下了。乔灼把他按在下铺一张床上,“他衣服都是没洗的。” “怎么说话呢乔火勺儿!穿了一天半天没洗的衣服能叫没洗吗,那只是它们暂时休息,轮班还没轮到呢,懂什么!”张演翻了个极其夸张的白眼,抖落两下手里的衣服,团成团扔进行李箱里。 傅洄舟坐在床上看他们俩收拾,偶尔指点两句东西不能那么放,不让他动手,他无聊。余光瞥到床上书桌上有几本书,写的是乔灼的名字。 “乔灼,我可不可以看一下你的书桌啊。” “可以,你随便看。” 书桌是原木色的,桌面也干净整齐,书架上有一本极厚的笔记本很惹眼,他抽出来,展开。 里面夹满了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一只蜗牛,颜色已经有些互相晕染,编号一,日期是2008.09.01,旁边略显稚嫩的字体告诉他,这是乔灼上一年级的第一天拍的。 他直接往后翻了翻,笔记本已经快要用完,这是乔灼小学到现在的记录吗?傅洄舟来了兴趣,一张张往后翻。 -- 第25页 他不能共情儿童,前面翻地很快,甚至开始跳过,到了笔记本的后半部分,如乔灼所料,傅洄舟顿住了。 2016.06.03,今天是乔建生的生日,妈妈在国外办画展,飞机延误没能回来。乔建生把我的补课老师叫到家里,我们三个一起过生日。 我第一次发现了乔建生出轨,和我的补课老师。 配图是赤身裸体的两个男人,地点是客厅,视角是从某个房间内往外看。 2020.8.13,我发现了乔建生第N次出轨,和我的同学。 配图是乔建生亲吻一个男孩的脸颊,地点是酒吧,视角是另一个卡座。 傅洄舟眼看着一本生活记录册变成一本父亲出轨记录册。眼看着照片从花鸟虫鱼转变为亲密的他拍合影。 零星的生活记录里,照片里的内容昏暗破旧,有铁轨,有脱落的墙皮,有一团乱麻的十字绣,还有折断的网球拍。 他停不下来,一张张往后翻,他不信乔灼的生活一直这样灰暗,乔灼明明是一个温暖的人,至少他这样觉得。 于是他加快速度往后翻,笔记本所剩的越来越薄,他怕后面没有他想看的,又相信着后面一定有他想看的。 直到2022.05.17,他看到了久违的暖色调,今天的午餐是在酒店吃的。 那是他醉酒之后的第二天,他和乔灼在酒店吃的午餐,乔灼调了色,普通的午餐看起来甜得像奶酪。 五月三十号,图片是他拍的Y大门外小吃店的招牌,乔灼写亮晶晶的。七月一号,图片是他坐在旋转木马上的一张高糊照片,乔灼又写,亮晶晶的。 他继续往后翻,翻到了有使用痕迹的最后一页,赫然写着六个大字:“谁看到谁是猪”,还画有一个简笔画大猪头。 “乔灼!你就算准了我会看!”乔灼蹲在他前面收拾行李,他拿鞋尖踢了一脚乔灼的后背。乔灼穿了黑短袖,还是沾上了点灰,他给拍干净,用超大力。 笔记本被合上放好,傅洄舟没给出任何反馈,他没有在意什么时间节点,只一心期盼着乔灼好起来,他如愿了,其他的便都不在思考范围内。 乔灼问他,“梁崇追了你多久?” “两年?” 乔灼了然一般点点头,你怎么那么迟钝。 幸亏你那么迟钝。 作者有话说: 【都来评论关注收藏,画个圈圈留住你】 第28章 推搡 “乔灼,你收拾的好慢啊,我特意起了大早,根本没必要。”傅洄舟捂着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都困了。” “那你睡会儿,收拾完了叫你。” 傅洄舟摆摆手,“我就一说。” “床上的被子我不带,你盖着睡会吧。”乔灼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直接把被子抖开,塞了个被角进傅洄舟怀里。 他转过身继续收拾东西,傅洄舟就看着他的背影笑,身子一歪躺在床上,抱着被角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傅洄舟是真的困了,他本想着,明天还要上班,早搬过去他们还能休息一会儿,哪成想他们收拾得这么慢。 期间乔建生来了电话,问乔灼需不需要找人帮忙搬宿舍,他说用不着你操心,可是乔建生不放心,说还是派个人帮帮你吧,他听烦了,直接给挂了。 他继续收拾,过了一会儿,却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觉得不对劲。 由于实习,这一整个楼层的同学,都已经天南海北四处去了,在本地的同学也都在工作时间,按理说,整个三层都应该只剩他们三个人在才对。 他蹲在地上,一边按压行李箱一边疑惑着,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最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皮鞋。 梁崇是被乔建生指派来给乔灼搬行李的。 这活儿乔灼大学开学的时候他也干过,乔建生有什么破事儿都推给他。 因为把傅洄舟的事办砸了,乔建生到现在都不怎么待见他,他也只能言听计从挣回好感。 踏上楼梯的时候他还在设想,自己和乔灼见面的场面会是怎样的场面,那个毛头小子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幼稚的要死。 他甚至在心里设想好了与乔灼呛声的台词,可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的场景憋回了肚子里。 靠近门那一侧的下铺,天蓝色的被褥中间拥着一个人,熟睡的安稳样子让他看了无名火起,他当即一脚踢到上下铺的栏杆上,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话来。 乔灼立时站起身来,对着梁崇的左胸搡了一把,“你干什么!放尊重点儿!” 床上的傅洄舟猛然惊醒,心跳还未完全平复,看这场面,赶紧坐起身来,拉住乔灼的一边胳膊,又转头抱歉地看着张演,“小张,挺热的你下去买两根雪糕吧,回去给你报销。” 不明所以的张演眨巴着眼睛,被莫名其妙的冲突砸得懵懵的,他将视线在三人之间逡巡,最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挠挠头下楼。 “你们离婚了,别这么阴魂不散。”乔灼挡在傅洄舟身前,不怪他警惕,每次他们三个出现在同一空间,傅洄舟总要遭殃。 “我阴魂不散?我追着他跑?他配吗!”梁崇松了松胸前的领带,“你爸让我来给你搬行李,仅此而已。” “不需要,就不耽误梁助理工作了。”乔灼伸手送客。 梁崇冷笑一声不理会,偏头看着乔灼身后的傅洄舟,“你到底是和乔总搞上了,还是和乔灼搞上了,你来帮着收拾行李?你还会给人当妈呢?” -- 第26页 “梁崇你嘴巴干净点,你讨厌我能不能别总带上别人!”刚睡醒的鼻音让他的反驳听起来无力且委屈。 又是这样,梁崇随便见一个男人就搞在一起,就以为他也这样。给他扣帽子也就算了,总要殃及乔灼。 “我说错了吗,你收拾行李都收拾到床上去了,我说错了?!” 梁崇刚靠近一步又被搡回去,乔灼人高马大,又不像傅洄舟那么好糊弄,他在乔灼这儿永远占不到好处。 “好哇乔灼。你妈要是知道她费尽心力就养出你这么个儿子,她不得气死?” 乔灼被这句话激怒,扬起拳头来想要砸过去,傅洄舟双手扳着他的小臂拦住,这里是学校,闹大对乔灼没好处。 他明白梁崇的气都是对着他,他不能总躲在乔灼背后,“梁崇,不管怎样,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知道我们做不到朋友,但陌生人至少可以。” 他攥着乔灼的手腕背在身后,“家暴出轨的从来都是你,我们两个谁是不要脸的那个,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我不会说难听的话,你也别总理直气壮的,声音再大你也没理。” 他想了想,继续道:“二十八岁也不是个多来不及的年纪,梁崇,你把过去放一放,好好努力一把,有什么难的?” 梁崇上下瞄了傅洄舟两眼,像在看笑话,这是在给他喂心灵鸡汤么,“你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说放就放?”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傅洄舟也挺佩服梁崇的,折腾来折腾去,都快两个月了,还能保持这么“亢奋”的状态,他和梁崇永远是说不通的。 “梁崇,被出轨被家暴的都是我,我都能放下你放不下,那只能说明你心眼儿小。”傅洄舟说完直接一把将梁崇推出了宿舍门外,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在从前的相处里,傅洄舟总是逆来顺受的,尤其是武力方面,最多就是个逃跑。所以傅洄舟乍一反抗,梁崇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出了门外。 他在门外骂了两声,踢了一脚门框转身走了。 傅洄舟想给乔灼道个歉,乔灼却夸他干得漂亮。 外头响起钥匙插锁眼儿的声音,张演开门进来,拿着两根雪糕,对刚才的剑拔弩张无知无觉。 “诶?刚才内是谁啊?” 作者有话说: 一点【心里话】 傅的人设是懦弱漂亮老实,这三个词合在一起我很喜欢。 但看到大家对他性格不满,说他弱,没关系,这是他的某一方面性格。 但也有人说,他比女人弱,这句话我不认同。 首先,弱不是女人的代名词,男人也不一定要有所谓的“阳刚之气”,是人就可以懦弱,无论是先天或后天造成。 这与性别无关,任何人都拥有懦弱的权利。 性格的转变不是机器人改设定,说刚就刚,那太突兀。 傅在伤害下变得有懦弱的一面,但请大家不要忽略他做出的努力,他表露出来的坚强和果断。 他会在爱意下变得更好,但这需要过程,甚至,是漫长的过程。 希望我能写好,希望大家能包容,陪伴。 感恩。 评论区也有很多小伙伴的良性讨论,感恩。 第29章 薛珂 他们临近中午才收拾好行李出发,虽然乔灼和张演收拾得慢,但他俩也是真的早起收拾了,一坐上车,张演就歪在后排呼呼大睡。 其实傅洄舟和乔灼也困,但傅洄舟要开车,乔灼怕他打瞌睡,在一边陪着他说话。 难题是,现在聊什么都有点尴尬。 因为刚才梁崇的事,想谈一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谈。 乔灼觉得傅洄舟不愿意谈,傅洄舟则觉得又冤枉了乔灼,很过意不去。 “梁崇他,有你家钥匙吗?” “有的,他东西没搬完,我就没换锁。”傅洄舟勾勾嘴角,“不用担心,他今天只是因为看见你,又误会我了,才那样的。” 出轨就是不道德,这没什么可争辩的,但显然这件事在梁崇心里拥有双重标准,他可以出轨无数次再说我还是爱你的,傅洄舟但凡有点苗头就是罪大恶极。 “不是替他开脱,也不是怪你的意思,他整个人像有病,你也看得出来。”现在说起梁崇,傅洄舟就是紧皱眉头满脸厌恶,也不知道梁崇和傅游现在还有没有联系。 他倒不是在乎前夫和小三的生活,只是怕爸爸知道他离婚的事,那他和傅游都得完蛋。 一个偷摸离婚,一个偷摸当小三。 但相比较起来,傅洄舟感觉自己好像没犯什么错误。 “抱歉啊,从一开始就老让你被冤枉成第三者。” 乔灼不喜欢听傅洄舟道歉,傅洄舟就是太性格软了,什么都先反省自己有没有错处,这样的性格太吃亏,太憋屈,又没法说他错了。 “我们早就说好了,以后这样的事随时找我,不算麻烦。” 傅洄舟点点头,他和乔灼的第一次见面就因为荒唐的经历迅速熟悉起来,现如今每天一起上下班,两个月不到竟成了交流最密切的朋友。 他把车开进员工宿舍所在的民宿区,就在景区对面,除了居住员工,也是外地游客的住宿首选。 为了吸引游客且呼应游乐园的调性,外面墙体都是粉刷成马卡龙色调的,看起来像童话世界。 -- 第27页 但也仅仅是看起来,一走进去,磨掉了边际的石灰台阶,糊着黑乎乎污渍的纱网门,角落里结了蜘蛛网的房顶,还有缺了角的老式花色瓷砖。 乔灼寄希望于宿舍内部,傅洄舟没忍心告诉他,其实宿舍内部也是一个画风。 刚一打开门,一股烟味就冲了过来,乔灼拧着眉头进去,靠窗边的床位上坐着一个男人,嘴里叼着烟,耳朵上还别着一根,脚底下也散着一片烟头。 月初招了一批暑期工,把员工宿舍都住了个七七八八,这房间是三个并排的平铺,这男人显然是乔灼和张演以后的室友。 “员工宿舍禁止吸烟。”傅洄舟皱着鼻子看了看床头的名牌,“安保薛珂,罚款二十,自己交你们部门。” 薛珂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就在窗台上暗灭了烟,耳朵上的也塞回了烟盒里。 这人有点怪,一头烫得乱七八糟的卷发,额头前面的部分都遮住了一半眼睛,发尾的地方还有没剪干净的黄色,分叉多得像枯草。 看着年纪也不大,中指已经被烟草熏黄,小臂上还有几个烟疤,整个人在宽大的体恤里显得更加瘦弱。 屋子里弥漫的烟草味让傅洄舟恶心,于是他们决定只是放下行李,先去外面吃饭。 乔灼和张演不好意思总叫傅洄舟请客,可傅洄舟总不能让两个学生请他吧,后来傅洄舟就说,就他请客,但是要请他爱吃的。 “要不我们吃烤鱼吧,可以吗?” “可以啊。诶不对…傅哥你不是对鱼过敏吗?”张演眨巴着大眼睛,特别真诚。 而乔灼真想一拳砸碎了张演的脑袋。 “啊?我没有过敏的东西呀,我什么都不挑的。” 傅洄舟没当回事,但张演是一个刨根问底的好学生,“不对啊,乔灼明明说你鱼过敏啊,上次我想吃酸——” “嗯咳!”乔灼使劲给张演使眼色,然而张演只是睁着他求知的大眼睛叭叭叭,他只好出声阻拦,“你记错了,那是我表哥。” “可别闹了你哪有表哥…”说到这儿,看着乔灼越来越“善意”的眼神,张演终于察觉了不对劲,虽然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会胡说八道,“哦!想起来了,你那个,远房表哥!是不是!” 乔灼松了一口气,“是,赶紧走吧,吃烤鱼。” 傅洄舟不明所以,但也没再多问,吃完饭后,还带着两人买了饭后甜点。 他给薛珂也买了一份,让乔灼给带回去。薛珂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样子,生活习惯上跟两人应该也不甚相同,但总归还是要先以善意试探,而且吃人嘴短,吃了甜品好歹会容易沟通些吧。 送两人回到住处,傅洄舟也回家补眠,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 作者有话说: 新人物为副cp,副cp戏份不多,我不会喧宾夺主,人设及背景也未完全展现。 请先耐心观看。 可无奖竞猜攻受 感恩 第30章 睡眠 今年这批暑期工都是刚高考完的准大学生,从高中解放的喜悦到了工作单位也压不住,上班的时候死气沉沉,下班的时间却仿佛白天没上过班。 比如现在是半夜十一点,乔灼被对面民宿的暑期工吵醒,闭着眼尝试继续睡却被张演的鼾声吵得根本睡不着,他烦躁地坐起身来,起床气驱使他在床上锤了一拳,吓了旁边人一跳。 他往身边一看,是薛珂。 薛珂也没睡,他的床挨着墙和窗户,坐在床边趴在窗台上看着对面,对面的暑期工们在二楼大平台上喝酒撸串,大吵大嚷的,无所顾忌。 而他们这边异常安静,这就显得薛珂肚子的咕噜声十分突兀。 白天的时候,乔灼把甜品送给薛珂,薛珂没说话,也不表示是要还是不要,长长的刘海挡着也看不出表情,乔灼就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乔灼伸了个懒腰,把那一小块奶油蛋糕递给他,“吃了吧。” 话音未落,乔灼就看见薛珂飞快地按了一下手机屏幕,乔灼看到了界面,是在录音。 傅洄舟也爱录音,他当即想到了这里,来了兴趣,更加仔细地把蛋糕包装拆开,叉子插在上面,递到薛珂面前。 薛珂的手掐着床单犹豫,终于还是接下了蛋糕。 他看着对面平台上吃喝玩乐的年轻男孩们,一口一口吃下去,你们有朋友一起陪伴聚餐,没关系,今天的我有一块小蛋糕。 乔灼跟他一起看着对面,“方便问问为什么录音吗?” 他解释道:“我有个朋友也爱录音,我想更了解他一点。” 薛珂抿了抿嘴里的甜味儿,大拇指抚摸着手机屏幕,缓缓开口,“因为录下的东西都是他没有的,他羡慕的,他需要的。你跟他肯定还算不上朋友,如果有朋友的话,就不需要录音了。” 他的嗓音很稚嫩,却又因为吸烟变得沙哑,两种极端混合在一起,莫名让他的话很有信服力。 那晚乔灼没有睡着,对面的暑期工嗨到凌晨三点,张演的鼾声打到凌晨五点,他的闹钟响在清晨的七点。 拖着沉重的眼皮来到办公室,傅洄舟问他睡得怎么样,他说民宿区有点吵,可能需要适应几天。 打开电脑,看着表格线条,乔灼觉得更晕了。他刚来没几天,没什么经验,傅洄舟给他安排了一些很基础的工作。 -- 第28页 平时他精力旺盛,总能准确而迅速的完成所有任务,但他今天看着面前的线条和数字,只觉得催眠。他有预感今天看肯定会把事情搞砸,而他的直觉向来准确。 现在正式进入暑期,一忙起来傅洄舟便没什么时间搭理乔灼,手头繁琐但技术含量低的工作都被他一股脑扔给乔灼,他也不要求乔灼一定完成,到哪里算哪里,剩下的部分他会接过来完善。 中午接到一个电话,需要上半年的员工积分统计,这是他今早交给乔灼的任务,他转头想问问进度,却发现乔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没睡好,他把办公室空调调高了一些,悄声走过去,想把乔灼统计的文件给自己发过来。 单手拄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一点点把乔灼手里的鼠标挪出来,他已经把动作放得够轻了,可乔灼还是被惊醒了。 本来趴在桌子上的乔灼蹭地一下直起上半身,头顶一下子磕在傅洄舟的下巴上,两人一起叫了出来,一个捂着下巴一个捂着头顶,场面好不滑稽。 “啧,你们俩又闹什么呢!”石大哥攒了个纸团丢到傅洄舟后脑勺上。 “不是啊大哥,他头好硬啊。”这一下撞得太突然,傅洄舟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泪水,可他又觉得好笑,一边搓着自己下巴流泪一边笑,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 这一磕把乔灼的瞌睡磕跑了,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给傅洄舟道歉,又觉得傅洄舟的表情实在好笑,“哥你偷偷摸摸干嘛来了。” “你个没良心的!”傅洄舟在他身后拍了一巴掌,“你上班睡觉我就不说你了,我是怕吵醒你啊,还说我偷偷摸摸,快点把积分文件发给我。” 乔灼靠在椅背上仰着头,伸长了手掰开傅洄舟捂着下巴的手,“给我看看有没有事。” 傅洄舟嘴里说着能有什么事,但还是乖乖把手拿下来,扬着下巴给他看。乔灼也笑了, “哥,你现在像只红点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一直追读,追评,一开始动签约的心思,就是因为不想单机,想要交流,感谢。 第31章 张演 当天下班的时候,傅洄舟嘱咐好乔灼,如果宿舍住不习惯一定和他说,再想办法。 觉得三个人太挤的话自己在楼下也有一个床位,可以放东西也可以住过去。 虽然室友看起来不好相处,但要给彼此机会,生活上的习惯慢慢磨合,反正就是一两个月的萍水缘分,一些事别太计较。 “有点啰嗦了,但你是我带的实习生,我要对你负责,有事记得说。拜拜明天见!” 乔灼看着傅洄舟的车开走,转身回民宿区。这一片民宿区建得拥挤,个别两栋建筑之间距离特别窄,又有沉积的垃圾,平时没人走。 乔灼从主路回宿舍里,薛珂在门外蹲着抽烟,他没理,径直上楼洗澡洗衣服。等他整理好下楼取外卖,薛珂还在楼下抽烟,已经三五根了。 连续几天一直是这样的状态,薛珂这人和他们非必要不交流,但也不挑事,乔灼和张演吃东西也总是分他一份,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就这样,习惯了。 他不理人乔灼也懒得理他,但是张演不一样,张演的精力是一般人的乘以二,薛珂不理他,他照样可以在薛珂耳边念个十几二十分钟。 薛珂一去楼下抽烟他就去楼下劝他戒烟,有的时候薛珂叫他滚,有的时候只是一如既往的不搭理人。 又过了三五天,张演再去劝的时候,薛珂吐了张演一脸烟,起身把整盒都扔进了垃圾桶里,此后乔灼再没见过薛珂蹲楼下。 乔灼说张大师念经能渡人,张大师说我佛专渡锯嘴葫芦,施主要不要试上一试,乔灼也叫他滚。 张演不以为意,有的时候他去门口值班,还能看见在停车场做安保工作的薛珂,那时候他就会去找薛珂待一会儿。 他这嘴闲下来一刻就不得劲,也不用对方说什么,有个诉说对象就行。他也不见外,从小时候说到上大学,从好兄弟说到女朋友。 “我给你看我们媛媛的照片儿,只给看一眼啊。” 张演把手机屏幕送到薛珂面前,期待薛珂被惊艳抑或其他反应,可是薛珂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再转头一看,这人把眼睛闭上了,又叫他滚。 滚就滚。 那天乔灼和往常一样,在停车场和傅洄舟告别,从主路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 走着走着,他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声音,源头是不常有人走的窄小道路,他直觉不对,退回刚刚那个街口。 距离过于接近的两栋建筑遮蔽了阳光,明明是还算亮堂的傍晚,巷子里昏暗的像半夜。 前面三个人后面两个人,薛珂被夹在中间,他们在交谈什么乔灼听不清,但他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他靠在巷口拐角处,偏着脸注意着里面的动向。 墙角堆放着几个废弃的垃圾箱,装着无名垃圾的黑色塑料袋周围飞着一层苍蝇,道路也坑坑洼洼,前几天的雨水在里面积出一个个小水洼。 巷子里的人一点不怕脏,有两个甚至靠在了墙上,脚下就踩着半个水坑。 虽然巷子不长,但是过于昏暗的光线显得它很可怖,如同幽深的隧道想要将人吸过去,预示着一会儿发生的事不会太顺利。 乔灼把书包放下,躲在一边静静等着。 -- 第29页 他们应该是谈崩了,站在薛珂身后的一个男人从后腰掏出一根短棍,直直挥向薛珂的后脑,还没等乔灼反应,就看到薛珂后背长了眼睛一般,一个转身反手,短棍就到了他的手里。 乔灼觉得自己多虑了,没一会儿五个人趴下了三个,正当他想拿起书包走人的时候,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从后面锁住了薛珂的脖子。 他收回拿书包的手,抬腿冲了进去,他冲进去的同时,薛珂反应极快地把手里的短棍扔给了他,那人反应不及,被乔灼敲晕。 被敲晕的人大概是这群人里领头的,他晕了,其他四个只管扛起他逃跑,嘴里说些不干不净的话,跑得比倒下得还快。 “没事吧。” 薛珂刚被勒了脖子,靠在墙上卡着脖子咳嗽,闻言只是摇摇头,用咳嗽过后更加沙哑的声音跟他道谢,再多的一句都没有解释。 他不说,乔灼也无意窥探他的私事,回到巷口拿起自己的书包,把粘上的灰拍干净,跨在右肩上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 回去的时候张演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晚,他说在办公室聊了会儿天。张演又问薛珂,薛珂说他出去抽了根烟。 “咱们不是在戒烟吗!诶我跟你说,这个烟它不仅对肺不好,他对你身体各个器官……” 乔灼看了他们一眼,自己拿了洗漱用品去洗澡,薛珂这种怪物,还是留给张大师点化吧。 张演是真的精力旺盛,下楼找民宿的大姨要了醋来,和在水里拿个牙刷给薛珂刷泛黄的中指。 “你以后再想抽烟了,看看这根手指,干净了多好看啊,非得熏成黄的。” 薛珂没说话,泡在水里的手突然抬起,抓起张演额前的头发迫使他仰头。 “张演,跟你女朋友分手吧。” 作者有话说: 点点小【收藏】,此生不破防! 点点小【关注】,坦荡人生路! 投投小【海星】,美过女明星! 第32章 同居 “张演,跟你女朋友分手吧。” 醋水滴到张演脸上,酸味刺进张演鼻子里,他难受,把薛珂的手挥开,“神经病吧你,我好心好意给你盆洗金手,你却撺掇老子分手?!你不会看见媛媛的照片一见钟情了吧?我告诉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我看了她照片。”薛珂舔了一口被张演攥着刷的指节,酸的,“你俩面相不和。” “我去你妈的,还面相,社会主义新时代,别拿糟粕来玩儿赖。薛珂你还是闭嘴吧,说话真不中听。”媛媛最近总跟他闹脾气,薛珂还咒他,真晦气。 他把牙刷甩进垃圾桶里,水泼到楼下,往床上一躺开始刷手机。 媛媛前两天说,他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要全部上交,他说上交没问题,但是他第一次赚到钱,想先给爸妈买点东西,从第二个月开始一定上交。结果媛媛不满意,跟他闹了脾气。 其实他不缺这两千块钱的工资,可这是他第一次赚到钱,有不同的意义。本想着给爸妈和媛媛各买一份礼物,剩下的自己吃顿好的,可是媛媛非要让他上交。 他大可以另拿两千块钱生活费给媛媛,可是他不想骗人,把自己陷入了两难。 乔灼从卫生间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尴尬场面,薛珂久违的又趴在窗前看行人,张演在另一边背对着薛珂玩手机。 他们三个,只张演一个话多的,张演不说话,整个宿舍就只剩下了老空调运行的噪声。 噪声催眠,才九点多他就睡着了。 这几天他适应的还算不错,对面的暑期工再闹腾他也不会醒。 但没想到今天是个例外,激烈的争吵伴随着杂物散落的声音,他醒来的时候看到薛珂不在床上,立即冲下楼去寻找喧闹的源头。 “住手!” 宿舍楼下,民宿老板堆放的纸箱塑料瓶之类散了一地,薛珂蜷缩着躺在一群人中间,那群人对着薛珂拳打脚踢,打得起兴,根本不在乎他的围观。 “叫你们住手听不见吗?” “小子,要么上楼当做没看见,要么躺下一起挨打,你选一个?” 乔灼当然不可能当作没看见,一群人扭做一团,他成为新的焦点。 一旁的薛珂躺在地上,头发沾了地上的灰,嘴里咬着被张演刷干净的中指,咬破了,往嘴里流了血。 他一点点挪动身体,靠着墙坐起来,仰头看着自己宿舍房间的方向,没亮灯。这么大动静都不足以将张演吵醒。 多打一的局面让乔灼有些吃力,万幸民宿区保安还算敬业,巡逻车灯驱散了来路不明的人,乔灼没落下风,把薛珂拖回了楼上。 一进门薛珂就挣脱了乔灼的搀扶,用力把自己摔在床上,巨大的动静终于吵醒了张演。 他睡眼惺忪,摁开房间的灯,被鼻青脸肿的薛珂吓了一跳,赤着脚跑到薛珂床边去,“怎么回事啊?” 没人回答。 “不是,怎么回事啊?乔灼?” “别问我,我就是看见他被打帮个忙,其他什么都不清楚。” “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呀薛珂!” 他搡了一下薛珂的肩,过长的刘海挡住了薛珂因疼痛皱起的眉,“我说话不中听。” “这是中听不中听的事吗…不对,你内涵我!现在是生气的时候吗?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呀,拿不拿我当兄弟了薛珂。” -- 第30页 “张演,我要是不想挨打,谁也打不着我。可是我今天心情不好,根本没还手,知道吗?”薛珂又把张演的刘海掀上去,盯着他还不甚清醒的眼睛,“你帮我包扎一下中指,我跟你说。” 张演不懂这个怪人的心思,但还是拿来了自己的小药箱。 第二天民宿老板报了警,全程没有还手的薛珂被定义为受害者,无故参与斗殴的乔灼被取消了住宿资格,要求尽快搬离。 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办公室里,傅洄舟抄着手,翘着二郎腿,“乔灼,你还会打架呢?” “抱歉哥,给你添麻烦了。” “现在好了,学校放暑假了,员工宿舍不能住了。”傅洄舟笑着,“那你只能跟我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这么多评论,就喜欢评论! 不鸡丢评论什么,可以给我【已阅】~ 第33章 审美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傅洄舟适当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定乔灼身上没有受伤之后,对于他打架的事情也就不太在意。 只是叮嘱他,讲义气很好,但是以后不要再那么冲动。 平时的乔灼看起来,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甚至对亲人也是。 他总是沉稳的,身高和表情给人压迫感。 傅洄舟没见过他有过什么大的情感波动,就连“日记本”上对于父亲出轨的记录,也是官方的时间地点加人物。 零星的醉酒回忆里,乔灼也是十分淡定的,面对着乔建生和烂醉的自己。 这次的事让傅洄舟很新奇,一直以为的雪山原来是座活火山,内里翻腾的岩浆献给了初识的朋友。 傅洄舟也渴望这样一个朋友,当他听Y大校门口的录音时,当他听Y大操场的录音时,他想象自己属于那些热闹里,然后他不可避免的想到录音的当下,两段里都有乔灼。 将近十年的婚姻结束,他不留恋,那是难得明智的及时止损。可是将近十年的两人生活结束,他不适应。 他没有意愿去开始第二段感情生活,但他十分渴望建立起结婚之前的社交关系网络,他想拥有能为他驱散孤独的朋友。 现在乔灼无处可归了,上天以一种不恰当的方式造就了乔灼的现况,给了傅洄舟一个恰当的机会。 之前傅洄舟只当乔灼是认识的朋友,但现在,他希望可以和乔灼变成真正的朋友。 “我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我也总感觉空,你要是不介意,下次休假的时候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傅洄舟是特别希望乔灼能够答应的,他转过转椅和乔灼面对面坐着,注视着乔灼的眼睛。 由于身高差距,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傅洄舟永远要以上目线仰视乔灼,这样的眼神总会显得他的请求十分真诚。 “我没什么介意的,我住你家,应该是你介不介意比较重要。” “我当然不介意啊,我在邀请你诶,那就这么说定了!” 傅洄舟回身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了一本宣传册,随即转回来,展开给乔灼看,“今天夜场有电音节的新活动,我要在现场盯着值夜班。但应该还挺好玩的,你陪我在这儿吧,给你算加班,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没什么事。” 确定好所有事项,傅洄舟满意地转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工作。 “哼。”石大哥咽下嘴里的茶水,放下手里的保温杯,“你们俩又密谋什么呢,一天天除了正事,什么事都来劲。” “乔灼不是在宿舍和人起冲突了嘛,综合办说这样就算违纪了,不可以再住了,我让他去我家和我一起住。”傅洄舟嘴里说着,手上的键盘也没停下,“那宿舍条件不行,不住也罢。” 石大哥本想再来一口茶,听了这话手立马顿在了半空,转头去看明姐。明姐也是以同样呆滞的状态看着石大哥。 两人的眼睛里写着这事儿不简单,还用口型光明正大的“偷偷”议论。 “同居了?” “这么快?” “哎呀不是!”傅洄舟双手往桌子上一拍,随后抬起小臂交叠,对着两个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叉”,“把你们脑子里不正确的东西给我驱出去!” “好好好,开玩笑开玩笑。”明姐把自己八卦的脖子收回来,“乔灼你别介意啊,我们这些人平时就这样,要不一天天在办公室里多无聊啊,是吧。” “没事,我不介意。”乔灼回头对着明姐笑笑,他真的不介意,无论是玩笑本身,还是其他的。 到了晚上,两个人挤在小型代步车上往电音节的场地走。 说是电音节,但毕竟也请不起什么有名的歌手乐队,很难引起游客的兴趣,大多时候是台上的民间歌手自嗨。 往年的时候,他们看效果不好,就会安排年轻一点的工作人员坐托儿,去下面当观众自嗨,他把这些事告诉乔灼,说不一定哪天你也得到观众区里嗨起来。 “你不如让我去台上嗨。” “对哦!你拿过校园十佳歌手的!我都没还听过你唱歌,干脆请你上去唱好了,帮你搞点副业。” “我可以唱给你听,上台就算了。”乔灼同他说话时总是看着他,“给你唱你会听,上台的话,没有观众会认真听的,除非…你在下面假哭,当托儿。” “我去你的吧!”傅洄舟用膝盖撞他,却又认真思考起了让乔灼上去唱歌的可能性,“说真的,咱们这儿游客大多数都是女性和小孩儿,你长得这么帅,说不定可以吸引女性游客呢?” -- 第31页 还没等乔灼对此发表看法,傅洄舟就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我这是gay的审美,不具有参考价值。” 他边说边摇头,说完就过去,完全没考虑自己的话给乔灼带来了什么影响。 作者有话说: 已阅 第34章 晦气 两人还没到场地,音乐节的灯光就已经撞进了眼睛里,那是傅洄舟喜欢的热闹。 但他现在的状态只算是隐于热闹,他只不过是待在人群里,听各色的声音。 就像他在寄凡的工作,他不属于任何一种游客组合里的成员,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人来人往,观人间万象。 但他已经很满足了,在今天之前,他觉得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喜欢待在公司里了。 而在今天之后,他重新生出了对回家的兴趣,因为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回家。 他的手指和着音乐节奏打着拍子,想着今天大概会是7月最完美的一天,今天的公司有最热闹的上班环境,下班之后,身边有和他一起回去的同伴。 可惜他的好运只停留在了此刻的满足,代步车前面挡了两个行人,他缩在小车里只能看见腿,也没多想,“您好,麻烦让一下,谢谢~” 但两人不仅没让,反而顿在了原地。 那两人转过身来,“好久不见,傅洄舟。我放暑假了,梁崇哥带我过来玩儿。”傅游挎着身边略显僵硬的梁崇,俯视着有些呆愣的傅洄舟。 “那你们好好玩。”傅洄舟勉强笑了下,倒车准备转弯。 “着什么急啊傅洄舟。”傅游挡在新的方向上,“我们谈谈。” “傅游,想谈可以随时谈,难得玩一趟,你们…你们俩别耽误时间了,我还有工作—” “工作就是带着小男朋友满园区里绕吗?”傅游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人以为刚才那句话是幻听。 他相信只要再说几句类似的话,傅洄舟就会乖乖跟他谈。傅洄舟怕麻烦别人,也怕被别人看热闹。 “你嘴巴放干净点。”乔灼很了解,傅洄舟不擅于应对这种场面,他乐于帮忙。 “你以为你是谁,我跟傅洄舟说话轮的到你插嘴吗?!”傅游的声量开始放大,引得赶去音乐节的游客纷纷侧目。 乔灼单只脚已经踏了出去,想要站起来回嘴。 傅洄舟赶紧去按住他的腿,其他场合也就算了,这里是他管辖的对客区域,他得负起责任来。 更何况乔灼刚解决完一次违纪,不能因为他再来一次。 “乔灼,你先帮我把小车开到一边,我跟傅游谈谈。”他抓着乔灼的胳膊请求道。 他猜乔灼大概会很失望吧,乔灼所见证的,他每次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一点长进都没有。 而乔灼清晰地听见,傅洄舟叹了口气才从代步车上下去,有这样一个弟弟,傅洄舟也很无力吧。 他把小车开到一边,不忘关注着傅洄舟所在的方向,却发现梁崇跟了过来。 这人今天很奇怪,平时见了他和傅洄舟出现在同一画面,不都是要先大呼小叫一番吗? “乔灼,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是吗?”梁崇看起来有点颓废,靠在旁边一棵树上,也望着另一边的两个人。 “最后说一遍,我们是,朋友。”乔灼最后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试图给这个脑子不好的人,留下一点关于他和傅洄舟关系的正确印象。 “他…最近还好吗?” 乔灼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梁崇现在的“造型”。今天还带了个金属框眼睛,衣服穿得很文艺,靠在树上,低着头,眼睛眺望远方。 然后乔灼说。 “你装什么装。” “可以动动脑子,离开了渣男的生活当然只有好。” 乔灼的话让梁崇有些窘迫,乔灼审视的眼光让他感觉自己随意做一个动作都是错的,他直起身来,迎着乔灼的眼睛看回去,“有时间管别人不如多回家陪陪你妈,没有你盯着,你妈越来越可怜了。” 乔灼一瞬间攥紧了拳头,还是原来那个刻薄的梁崇,他从不觉得嘴上功夫厉害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但他就是想处处比过梁崇,“你最好少干些拉皮条的事,我姥爷那边要是想插手,乔建生还会有精力养你这种闲人吗?” 他步步紧逼,“梁助理,据我所知你还在找房子,四千一个月的工资,够花吗?” “乔灼,你不要欺人太甚!” “梁助理,我只是陈述事实,虽然不公平,但我出生第一天拥有的东西,比你奋斗三十年还要多。” 他笑了笑,“你凭什么会认为,你能刺激到我?” 作者有话说: 【郑重声明】 炮灰攻得上线。 不上线他怎么吃瘪!不上线他怎么被虐!不上线怎么给他“完美”结局! 我真不是膈应你们!没有一个作者写文是为了膈应读者! 感谢大家的追评!很喜欢评论,比心 第35章 迎接 这边针锋相对,那边也剑拔弩张。 “傅洄舟,你最近和梁崇见过面吗?”傅游趾高气昂。 “不到两周前见过。” “你们离婚了,还联系做什么?” “我们没联系,就像今天一样,是巧合。” 傅游问傅洄舟答,像警官和罪犯,像老师和坏学生,唯独不像亲兄弟。 -- 第32页 夜场不可或缺的当然是各色的灯,灯光把黑夜映成童话世界,而傅洄舟和傅游站在不会影响游客的未建成区域,既然是未建成区域,当然不会有灯。 傅洄舟大概也猜到了傅游过来兴师问罪的原因,傅游现在的状态他非常了解。 几年前,当他第二次怀疑梁崇出轨的时候,他也下意识的想,梁崇是不是又和上次的第三者恢复了联系,然而梁崇并没有他想象的长情,他出轨了新的人。 看现在这情形,他知道,梁崇大概是又出轨了,在和傅游的感情里。 他之前以为,傅游为了报复,故意插足了他和梁崇的感情,他为傅游感到可惜,把自己最好年华里的恋爱经历,浪费在一个骗局里。 然而现在看来,报复可能只是最初的想法,傅游显然已经陷进去了,他爱上了梁崇,为梁崇的不专心而疑神疑鬼。 也好,十八岁的恋爱经历是真的爱情,趁早给他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好过之后像自己一样,在一个人渣身上浪费经年。 “傅游,我和他离婚废了多大力气,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怎么还会去吃回头草。” “谁知道你会不会?”傅游面带讥讽地笑了笑,“他出轨那么多次你都忍了,你得多爱他啊?” 他爱过梁崇,这句话令他反胃,但他还是耐心地回应着傅游,“不爱了才会离婚,你也说了,那么多次出轨,他早把我对他的感情磨没了。” “还有啊傅游,婚姻都束缚不了他的不道德,你觉得…你可以吗?” “我…!”傅游莫名地笑了笑,他哪里知道,发泄压力的恶作剧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明明只是想亲眼见证,他这个懦弱的哥哥,在得知被出轨时的表情。可是梁崇给了他太多,或许在学生眼里,踏入社会的年长者具有天然魅力。 他自信地以为那些温柔的牵手,亲吻以及小心翼翼的的亲密对待,是他的专属。然而那只是梁崇的惯用套路,他可以复制粘贴给每一个人。 他突然觉得自欺欺人的自己可笑,他和梁崇之间出现问题,从来不是别人的蓄意破坏,只不过是梁崇这个人,从心底里坏透了。 “不用你管。”傅游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回到了灯光里。他把梁崇叫上,两个人继续往音乐节走去。 今天不再是傅洄舟7月最完美的一天,失败的婚姻和原生家庭永远是傅洄舟无法改变的痛处。 他开始烦躁,他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第三者,对方一句你妈妈是小三就可以让他消声,这是无解的死结。 他无法与母亲剥离,也无法责怪母亲,而第三者又是他的亲弟弟——被母亲插足的不幸家庭里,无辜的孩子。 7月的这一天,遇到傅游之前也多开心,之后就有多低落,他看着灯光明亮的地方,没勇气踏进去。 但是,乔灼来接他了。 “走了,我陪你去工作。” 是啊,他必须得走出去,工作是他不能逃避的事,更何况身边是有人陪他的,乔灼站在他的一边。 第36章 薛珂 但他们最终也没能去成音乐节,在进入场地的前一分钟,傅洄舟接到一个电话,检安保的于主管说他有个员工下班出了交通事故,他现在在外地,马上就赶回去,可不可以先帮他看一下。 虽然安保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但人命关天,不是掰扯部门责任的时候。 傅洄舟很着急,他想确认员工的安全情况,乔灼直接开着代步车带他到了停车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期间一直有人打电话问他相关情况,真的关心抑或真的八卦,就连出事人员名字都不知道的无关者,也要假借关心之名,听取第一手八卦。 而他真的好烦。 乔灼救他:“我来开车吧,我有驾照的。” 傅洄舟:“乔灼…” 乔灼拿过他手里的车钥匙,直接坐上了驾驶位。 他顿时感到安心,快步绕到另一边坐上副驾驶。 哪里是他带实习生,明明是实习生带他。他这个主管总是任性的要求乔灼陪他做这做那,情绪不好了要人安慰,工作干不下去了要人鼓励,就连私事也要乔灼帮忙解决。 乔灼太过可靠,让他不自觉产生依赖。 “乔灼,不要等下次休假了,你今天就来我家陪我好不好。”傅洄舟双手握着手机,十根手指互相挤压,“给你买些必需品今晚先凑合一下,明天我们一起休假帮你搬过来,好吗?” “好,放心,我会陪着你的,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真的很抱歉,你来实习,什么也没教会你就算了,还总要你帮我的忙。” “没有的事,哥,被人需要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更何况你给我找住处,是你在帮我的忙。” 红灯的空档,乔灼想握一握他的手,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车继续往前行驶。 到医院的时候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躺在病床上的人分明是薛珂,陪着薛珂跑上跑下完成了所有的检查的,是张演。 “怎么回事?你感觉怎么样?”傅洄舟看病床上躺着的薛珂是醒着的,尝试着去问。 但薛珂反应有点迟钝,张演在一边坐着,满脸黑线,“轻微脑震荡。他自己犯病,骑着摩托车往电线杆子上撞,飞出去了。” -- 第33页 “自己?”傅洄舟对这种自残式行为感到疑惑,但是不恰当的说,这种事倒是和薛珂的整体形象气质很匹配。 不过他也怕薛珂真的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理问题,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关心了两句他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张演好像很生气,“傅哥,你给于主管打个电话让他别着急,出事的时候正好下班,有同事看见了才给他打的电话。说到底是他自己私人时间蓄意作死,不关公司的事。” “责任归属是小事,不管怎样,还是要先和他家属联系一下,家属过来了吗?” “没有,他微信和通讯录就三个联系人,A爸A妈A大哥,每一个都是空号。”张演早打过电话了,谁也联系不上,薛珂这副样子,只像有仇人的,不像有朋友的,“我连他年龄都不知道,登记费老劲了,我这个月生活费全垫里边了费用都没交完。” “他这估计也算不了工伤,我去把医药费交了,等他状态好一点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家属。”傅洄舟转身出了门,这里的其他三个人明显都比他小,也没有经济独立,他有这个责任。 他前脚出门,乔灼就跟了出去。傅洄舟看他一眼又继续往前走,“交个费不用你陪啦。” 但乔灼还是一直跟在他后面。 他看到薛珂没事便放松了许多,打算交个费,找医生了解了解情况,安排好后续就可以回家了,这不是一个多难办的事。 可难在办事的地点是医院,他们这么一路走,各家的愁苦就赤裸裸地被他们摆在面前。 “医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医生,我们拿不出钱了。” “医生,能不做手术吗?” 无奈的询问混在哭声和沉闷的氛围里,傅洄舟只是从住院处走到了缴费口,心情便不自觉沉重起来。这是另一种热闹,不适合被录音。 他觉得自己矫情,但又能怎么样,他就是矫情。 见到前夫会反胃,见到弟弟会自我厌弃,计划被打乱会烦躁,听到别人的苦难,会被影响变得低落。 他开始为自己开脱,是因为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今天太大起大落,不是他矫情。他已经很差劲了,不能再多一条缺点。 他在缴费口排队人群的末尾,就在他想嘲笑自己连排队都是最后一个的时候,乔灼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被接住的感觉。 傅洄舟转过身去,“乔灼,我矫情吗?” 乔灼看着傅洄舟,他的眼神永远让人坚定,不会给人被看透了的不安。 他放任自己,伸出双臂把傅洄舟抱住,在医院大厅,在人群中间,“不,你只是累了,需要一个拥抱。” 排在第一个缴费的人办完了手续离开,乔灼抱着傅洄舟向前挪动一步,第二个人离开,他就再挪一步。 这里是医院,允许任何人释放脆弱,在这里,你可以得到治疗。 十来分钟后才轮到他们缴费,足够傅洄舟把状态调整好,并为自己埋在小弟弟怀里求安慰的丢人行为感到羞耻。 他想他和乔灼一定已经是好朋友的范畴了。 而病房里,薛珂攥着张演的小臂,“你考虑好了吗,不答应的话…下次我从高架上飞下去怎么样?” “脱离一切飞出去的感觉,上瘾。” 乔灼和傅洄舟进来得晚了一些,只听清了最后一句。 作者有话说: 关于副cp: ①张演分手前他们不会有实质关系 ②媛媛的人设还未具体展现 第37章 同居 脱离一切飞出去的感觉 会上瘾。 虽然,那极有可能是薛珂在脑震荡情况下的胡言乱语,但是傅洄舟却听进了心里,脱离一切,那听起来太有吸引力。 “乔灼,你有没有觉得,薛珂说的话很有道理?” “实话,不觉得。” “为什么?” 人这一生都在试图为自己和世界建立联系,他们都还没超过三十岁,很多东西都还没尝试过,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放弃。 如果是一个七老八十的白须老人,历遍人间山河,觉得没什么意思,那好,他有权利说想脱离一切。 但他们还太年轻,应该再给自己多一些机会,一两次的打击不足以成为放弃的理由,说不定有些联系会带来新的体验,比如说亲情,友情,爱情。 “薛珂是个怪人,他只是喜欢从摩托车上飞出去的瞬间刺激,没在讲大道理。”乔灼淡定地把傅洄舟过于发散的思维拉回来,“没头没尾的话很容易被脑补出代入感,神棍就是这样糊弄人的。” “好吧,是我想多了。”被糊弄的傅洄舟靠在椅背上认真思考起了人生,“要说脱离一切,也还挺舍不得的,要是可以选择性脱离就好了。” “嗯,这句话我同意。” 他们两个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傅洄舟想脱离身为第三者的母亲,乔灼想脱离骗婚滥交的父亲,一些亲情的连接让人很累。 乔灼把车停在小区楼下的便利店,和傅洄舟买了新的洗漱用品,送去收银台结账。 收银员在给他们介绍无数“加五元再送一个”的活动无果之后,拿起了旁边货架上的冈某橡胶小雨伞,“先生,迟早要用的,现在买还送精美铁盒哦~” -- 第34页 “抱…抱歉不需要,马上结账,谢谢。” 收银员很失望,遗憾地给他们的洗漱用品结了帐,嘴里还念叨着,挺合适的啊,为什么不买。 傅洄舟很窘迫,距离上次直接线下购买这类商品,早不知道过去了几百年。他逃似的跑出了便利店,坐在车上都不敢看乔灼。 直到进到家里,他开灯发现乔灼的面色也是相当红润,突然就觉得没那么不好意思了,“乔灼,为什么这么多人误会我们在一起啊,明明公开的同性恋也不是很多,我们长得很配吗?嗯?”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们配吗?” “我…” 让人难为情的问题一下子被抛回来,傅洄舟暗暗发誓,之后问问题一定先推己及人,自己答不出来的问题一定不难为别人,万一那问题就被抛回来了呢? “啊,那个,刚从医院回来,我先洗个澡啊。”他绕到乔灼身后推着他往客房走,“客房里也有卫生间,快去洗澡!” 把乔灼推进客房里,傅洄舟也赶紧回了自己的卧室里。洗澡大概是傅洄舟在睡前进行得最久的一项活动了,他爱在蒸汽隔绝的小世界里胡思乱想。 想假如自己可以回到大学重新选择,想假如自己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想自己白天哪句话说到不到位,想自己吵架时为什么没能发挥得更好。 当然,自己的丢人事件也会偶尔冒出来,在脑子里循环播放,就像今天的拥抱和收银。 等他终于放映完自己的脑内小电影,换上睡衣打算去客厅倒杯水,却发现乔灼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站了很久的样子。 而且他的造型也比较奇怪,上身披着外套,下身围着浴巾。 “怎么了?需要什么东西吗?” “…呃,嗯。” “那,需要什么?”傅洄舟有点不明所以,乔灼不是个扭捏的人。 “哥,那个…没买内裤。”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评论收藏关注! 第38章 愤怒 “啊…那…”那也就是说现在,乔灼的浴巾下面…打住!傅洄舟,赶走你脑子里的少儿不宜画面,停止发散你的思维。 傅洄舟偏了一点头,手指不自在地挠着耳后,“我家里倒是有新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哥,这可能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你的,我穿可能尺码偏小。” “啊…哦,那你去买嘛,虽然质量不好,但楼下便利店有,你凑合凑合?” 乔灼摸了摸眉毛,这可能也不是凑合不凑合的问题,他总不能挂空裆出去吧? 傅洄舟好像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一点,“好嘛我去买,你自己玩会儿手机看会儿电视,我马上回来!” 傅洄舟直接穿着睡衣跑了下去。 这个时间点,便利店里就剩了收银员一个人,她非常尽职尽责地承担起了导购的任务。 “先生,您拿再小一码的可能比较服帖。” “不用了谢谢,不是我穿。” “哦~好的,先生这边结账。”她又迅速从导购切换到收银员的身份,并且再一次拿起冈某,“那您应该是需要这个的呀,早晚都会用,现在买还有赠品呀!” 傅洄舟的脑子里一瞬间飞过了许多如果,如果刚才是他一个人来买洗漱用品多好,如果自己家里有多一份的洗漱用品多好,如果乔灼带了些随身衣物多好。 他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抱歉真的不用,请结账,谢谢。” 从便利店出来的傅洄舟如获新生,小跑着往自己家单元的方向过去,期间在楼下巡逻的保安大叔还问他,这么晚了出去买什么,他只好笑笑假装没听见。 毕竟大晚上出去买内裤这件事,不管是给别人买还是给自己买,都挺奇怪的。 终于回到家里,跑得他都出汗了,把客厅空调打开,内裤递给乔灼。却发现乔灼拿了一板布洛芬。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牙疼,好几天了,打算明天休假搬完宿舍去看看。” “行,明天我陪你去。” 乔灼拿着杂牌男士内裤往客房走,突然传来了锁眼响动的声音,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傅洄舟也往门口看去。 下一秒,梁崇拔下钥匙关门,“洄舟,我没拿走的证件——” 他话还没说完,抬眼却看见了乔灼,这已经足够让他误会,尤其乔灼下半身还只围了浴巾。 傅洄舟顺着梁崇的眼神看过去,乔灼手上拿的包装袋,“男士内裤”四个字异常显眼,他想,得,实锤。 不过倒也没什么,现在梁崇也没有立场管他的感情生活是否空白,“你找什么?都在储物间里,我收拾地挺整齐的,你自己去找吧。” 可是梁崇十分气愤,他几步走上前抓着乔灼的外套衣领,“你他妈的不说你们没在一起吗!裤子都脱了你告诉我没在一起?!” 他甩手放开乔灼的衣领,又往后退了几步,看傅洄舟。 此时的傅洄舟因为刚才跑上跑下,加上一路的尴尬经历,脸上的红和汗水都没退下去,跟乔灼现在的形象十分匹配。 “傅洄舟,我还没搬出去呢,你就开始往家里带男人了?” 现在说什么我们是朋友都很无力,也没必要,傅洄舟道:“梁崇,我们已经离婚了,房子是我的,你拿完东西赶紧走。至于我带谁回来那是我的自由。” -- 第35页 “傅洄舟你真他妈不要脸!”梁崇把手上的塑料袋扔在地上,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我还给你带了夜宵,我为了你都和傅游分手了!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突然溅出来的热汤汁吓了傅洄舟一跳,乔灼怕待会儿收拾麻烦,蹲下把倒掉的外卖盒扶起来,还没碰到外卖盒,梁崇一脚踢了过来。 外卖盒被踢到乔灼的胳膊上,烫红了一片,地上也更脏了。 乔灼当即站起来想要打回去,被傅洄舟拦了一把,“梁崇,跟傅游分手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拿完东西从这里出去,快点。” 梁崇根本不听傅洄舟的话,傅洄舟的意见他向来没有在乎过,他正正地对着乔灼,“你爸妈知道他们有你这么不光彩的儿子吗,不好好上大学跑别人家里来打炮儿?” “傅洄舟就是我玩儿剩下的,你玩着有意思吗!” 砰! 乔灼一拳打了过去。 梁崇摔在旁边的椅背上,他重心不稳,把椅子带倒,人摔在地上,椅子跟着倒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乔灼从刚才被踢外卖盒的时候已经在忍着了,现在他是忍无可忍。跟过去一脚踩在梁崇肚子上,捡起旁边的外卖盒扣了梁崇一脸。 “道歉,然后滚。” 梁崇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慢慢站起身来,不自量力地冲过去,又被乔灼一拳打在脸上,乔灼拎着他的衣服把他甩在墙上,摁着他的脑袋往墙上猛磕。 “乔灼!放开。” “差不多就行了,打坏了你还得担责任,乔灼你听话!” 说实话梁崇一而再再而三过来骚扰,傅洄舟也已经厌烦透顶,乔灼第二次打过去的时候他一下都没拦。 可是眼看着墙纸上沾了血,梁崇要真出了什么问题乔灼还要赔偿担责,那就得不偿失了,况且这本就不关乔灼的事,又是他给乔灼添的麻烦。 “好了乔灼,听话!” 他抱着乔灼的腰把他拉开,乔灼添了最后一拳把梁崇扔在地上,梁崇挣扎了几下,有点爬不起来。 “乔灼啊,看来我们今天就得去趟医院了。” 作者有话说: 你们爽不爽我管不了了,反正看凉虫被打,我爽了 第39章 对峙 由于乔灼刚刚情绪不稳定,傅洄舟拒绝让他开车。 乔灼坐在副驾捂着自己又开始痛的牙,被打的梁崇坐在后座,一脸幽怨地盯着前排。 车厢里很安静,又或者说很尴尬。 傅洄舟想着,家里洒着的外卖也还没有收拾,要是渗进瓷砖里,估计也擦不干净了。 他之前觉得,梁崇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房子,这房子梁崇之前也住了许多年,一下子搬不出去很正常,暂时寄放一些东西也没什么。 但今天过后,他不那么想了。 梁崇一见乔灼,情绪就太不稳定,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更何况未来的几个月,乔灼都要住在这里,每次回来取东西都要闹这么一出,谁承受得起? “梁崇,你在一周内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出去,我不管你搬到哪里。那是我的房子,我的家,这话我说过很多遍了。” 反正他的话梁崇也从来不放在心里,那他干脆直接做出行动好了。反正他一直和乔灼在一起,即使梁崇找麻烦他也没那么害怕。 虽然把乔灼当成工具人似乎不太好,但乔灼真的很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洄舟,我们这么多年情分比不过他一个毛头小子吗?你们才认识几个月?”梁崇的半边脸已经肿起来了,说话都有些含糊。 “梁崇你…,算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就事论事了我们再谈。” “洄舟你不要这样,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我们可以好好谈。洄舟,我保证我之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啊洄舟!” 傅洄舟叹了口气,梁崇说给他带了宵夜,他就知道,梁崇根本没有什么文件需要拿,他就是过来谈复合的。 至于原因,大概是和傅游分手了,暂时也找不到下一个目标吧。 他对上梁崇向来嘴笨,没有意义的话题他也不想继续,目视前方开车,只想赶紧到医院。 “洄舟,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们好好过。我妈多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你舍得让她伤心吗?” “是你出轨我们才离婚,是你的错才让你妈伤心。别说了梁崇,我们不可能了。” 梁崇说话间牵动了伤口,被打到的一边眼睛也一直流眼泪,他凑近驾驶位,不断向傅洄舟认错,配上一身伤好不可怜。 傅洄舟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乔灼在一旁听着,时刻关注着傅洄舟的表情,要不是他牙太痛不想说话,绝对会一句句反驳回去。 梁崇不依不饶,“洄舟,我也快三十了,我已经决定收心了,我打算把重心放在事业上。洄舟,没有你陪着我真的很孤独,我不能没有你,真的。” 然而傅洄舟只是继续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梁崇什么深情道歉他没听过?他现在已经免疫了,听了梁崇的说辞只觉得可笑。 从前有自己这个提款机,他放心大胆的采花惹草,哪里会孤独。现在他那点儿工资养活自己都费劲,老家还有两位老人需要赡养,没钱也就没人跟着他,能不孤独吗? 傅洄舟适当加快速度,他只想快点到医院,把事情解决完。反正梁崇伤得也不太重,有乔建生压着梁崇也不会追究乔灼的责任。 -- 第36页 路灯的光影从车前掠过,乔灼不自在地活动了活动胳膊。 刚才那一盆发烫的外卖汤水,溅到他身上不少,连穿衣服的时候触碰到,都觉得火辣辣的疼。所以乔灼现在是牙疼胳膊疼,还被梁崇吵得头疼。 他觉得他再不说话改变一下现在的局面,可能就要看一路梁崇声泪俱下的独角戏了。 “哥,可以把车里空调打开吗?我胳膊又热又疼。” “胳膊?” 刚才的场面太混乱,梁崇的伤又比较明显,傅洄舟着急出门,看了一眼乔灼的拳头没事就放下心来,完全没注意到他胳膊上的烫伤。 车里太黑,傅洄舟看了一眼也没看出所以然来,一边开空调一边问他,语气很焦急,“怎么回事?蹭到了吗?” “梁助理把外卖踢我胳膊上了,很烫。” “什么?那…我…”傅洄舟一瞬间慌乱了,烫伤耽误不得,车里也没有冰水冰块儿。他的手在方向盘上蜷缩又抓紧,有些语无伦次,最终还是求助了乔灼本人,“乔灼,我应该怎么办?” 乔灼捏了捏他靠近自己的右肩,“没事,到医院就可以了。” 两人短暂的对话似有结界,梁崇自然地被排除在外。 他感到无力,颓然地后退,靠在后座上不再言语。 作者有话说: 凉虫:我受伤了TT 傅:哦 乔灼:我受伤了 傅:哪里!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第40章 牙医 等终于到了医院的时候,梁崇和乔灼先下车,傅洄舟绕着去找停车位。 两个人一齐站在医院门口,梁崇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你怎么做到的?我当初可追了他好久。他喝醉那天,你们真睡了?” “你但凡认真听过别人讲话,就问不出这种问题。我们没睡,也没在一起。” 乔灼回想着梁崇在傅洄舟家里以及车上的说辞,很明显,梁崇现在进入了空窗期,身边没人他受不了了,又回来找傅洄舟。 “梁助理,不无缝衔接也不会死。” “切,我现在懒得跟你吵,我们走着瞧。”梁崇。 傅洄舟停好了车,从停车场的方向小跑着过来,忽略了梁崇已经做好的委屈表情,第一时间查看了乔灼手臂的情况。 他叫梁崇自己去挂号,自己要先带乔灼去烫伤外科,交代完拉着乔灼就走,不给梁崇争取的机会。 好在乔灼的烫伤不太严重,医生给他简单处理后抹了药,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让他们去缴费,领了药之后就可以走了。 没想到,从医院回家还没过几个小时,他们就又回到了医院缴费处,人群末尾的拥抱还历历在目,乔灼依然站在傅洄舟身后。 乔灼把没受伤的胳膊搭在傅洄舟肩上,“哥,把你家里的锁换掉吧。” “好。” 乔灼略微收紧胳膊,“明天就换。” “也不用这么着急啦。”傅洄舟仰头对着他笑了笑,又注意到自己肩上,因为打斗而泛红的乔灼的指节。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乔灼泛红的指节上打着圈按揉,“不是有你在嘛。” 乔灼想要继续催促他去换锁的话,一下子被堵回了喉咙里。 烫伤看完,傅洄舟又拉着他去牙科。从缴费处到牙科的路也不是很近,走廊墙边的座椅上,有些人已经坐着睡着了。 晚上的医院比起刚下班时,安静了一些,但那种沉闷的氛围一直在。傅洄舟太容易被环境影响,医院的特有气味有让人沉默的魔力。 一直到… 牙科门口,各种不知名仪器发出滋滋响声,然后他听见耳边传来略显虚弱的声音,“哥,其实我们也可以…明天再来。” 傅洄舟愣了一瞬笑出来,“那你明天的时候,会不会说,搬家太累了可以下次休假再来?” 乔灼有些窘迫,要不是他一直拖着,他的牙可能也不会疼到这种地步。但是想象一下,牙医把那些“钉子、锤子、枪”一股脑塞到你嘴巴里,插进你的牙齿里… 他突然就觉得牙痛也不是很难受了。 “好啦这位小朋友,哥哥陪你进去。”傅洄舟笑着绕到乔灼身后,推着他的后腰把他送进去。 乔灼躺上综合治疗台的时候,脸侧肌肉都是绷紧的,傅洄舟在一边看他,胳膊上烫伤药膏还没干,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更红了,看着怪可怜的。 那就…赶紧拍张照! 乔灼这么以淡定为常态的人,难得有这种时候。 梁崇带着满脸伤跟他卖惨的时候,他不觉得那表情算委屈。乔灼躺在治疗台上,板着脸强装镇定,他却觉得好委屈。 于是他伸给乔灼一只手。 牙医自然地认为他是家属,一边用仪器敲着乔灼坏掉的牙齿,一边跟傅洄舟说他牙齿的情况。 总结来说就是其他牙都很不错,但这颗被常年忽略,又拖着不治疗,以至于现在疼痛剧烈。这次治疗过后继续保持牙齿卫生,吃两天消炎药就没事了。 过程中难免疼痛,乔灼整个人太紧张,导致疼痛更加明显。从治疗台上下来的时候,额头上都冒了冷汗,傅洄舟的手腕儿也被他攥出了一个红色的环印。 “谢谢医生,要不是您这么迅速,他都要把我的手腕攥碎啦。”傅洄舟一边打趣一边听医生交代,乔灼臊得脸都红了。 -- 第37页 乔灼想他可以应对任何场面,除了牙医在的场面。 两人从牙科出来,傅洄舟再次打开手机,开启录像。 乔灼偏着脸不给傅洄舟拍。 “乔灼,乔灼…乔灼!”傅洄舟变换着音调叫他,企图让他看一眼镜头,“你别害羞嘛!给我留个纪念。” 乔灼突然停下了脚步,傅洄舟反应不及,半边身子贴在他背后。 乔灼转过身来看着手机镜头,“为什么会想留我的录像作纪念?” “因为你现在很可爱!”傅洄舟看着屏幕里的乔灼说道。 隔着屏幕,他感受不到乔灼眼神里的温度,只能看到乔灼的脖子,又红了一个度。 他们一边开玩笑一边往大厅走,陷在自己氛围里,傅洄舟终于没再被医院的沉闷所影响。 以至于当他和乔灼坐上车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来医院的时候,车上坐的似乎是三个人。 他是真的忘了,乔灼是真的故意不提醒。 作者有话说: 这本完结的话(没有说要完结的意思,十五六万上下完结)。 下本开个年下师生,混蛋男高X漂亮舞蹈老师。 《被淋湿的他》期待收藏海星 第41章 敏感 “乔灼,梁崇还在医院…” “我们又不顺路,哥你把他微信推我,我把医药费转他,让他自己回去。” “我转就好啦,你也是因为我才动手的。”傅洄舟也不想再和梁崇有非必要的接触了,在微信聊天框里扯谎,说他们已经走了,并转给梁崇五千块钱,“我已经转了。” “你给他多少?” “五千。” 不一会儿,傅洄舟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他没看。 回到小区楼下停好车后拿起手机来一看,乔灼给他转了五千。 “我不收,你等他自己退回去吧。” “退了我再转,看第几次你才收。”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呐。”傅洄舟一边下车往电梯里走,一边这么说了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乔灼最近两次跟人发生冲突,最后都要傅洄舟帮他解决,傅洄舟嫌他烦也是理所应当。 他沉默地跟在傅洄舟身后,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吃上饭,傅洄舟低头挑外卖,没有注意到乔灼的情绪。 等乔灼终于酝酿好措辞,想要开口为自己解释一下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电梯门打开,他的嘴巴也只好闭上。 傅洄舟惦记着没来得及收拾的地面,几乎是冲到自己家门口,打开门第一时间开始清扫。 还好家里地砖质量不错,在乔灼的帮助下,已经看不出被汤汤水水洒过的痕迹了。 混乱的一天终于宣告结束,两人洗了手,傅洄舟拉着乔灼坐在沙发上,接过他手里的几种药膏,研究着使用说明。 乔灼手臂上的药膏已经干了,医生嘱咐他们回家之后再涂一遍,傅洄舟把他的手臂拉过来看了看,只是有点红红的,应该还好。 “应该是先涂这个…” “哥,我不是非要你收钱的意思,也没有要烦你,最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啊?干嘛啊这是,突然这么严肃。”傅洄舟坐在他身侧,倾身过去看他的表情,好像很愧疚的样子。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随口一句话被人听进去了。 赶忙解释,“哎呀,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不是真的嫌烦的意思,再说了,你哪有给我添麻烦啊?” 傅洄舟凑近了些,和他肩并着肩靠在一起,自从他和乔灼认识,乔灼帮过他的忙都已经数不过来了。 从一开始的醉酒,到后来梁崇的每次为难,甚至在他难以适应个人生活的时候,乔灼都搬来陪他。 除此之外,工作上的琐碎任务和牢骚,乔灼也照单全收。 如果这样都要被说成是“麻烦”的话,未免也太过苛刻。他把这些一一说给乔灼听,一边把药膏抹在乔灼的伤处。 冰凉的药膏和温凉的手指划在乔灼的皮肤上,缓解了伤处的热,也抚平了他心里的躁。 “好啦,不要想太多,有事就和我说。” 门外传来按铃声,傅洄舟在下面踢了踢乔灼,“既然你误会我那么小心眼儿,罚你去取外卖!” 乔灼欣然答应。 因为烫伤也要忌口,傅洄舟太累了也没心思做,随便找了一家还开着的粥屋,点了些小菜。 折腾了一天也挺累的,吃了两口他们就分别回去睡了,第二天九点多才起来,出发去收拾行李。 或许是傅洄舟之前太倒霉,否极泰来开始转运了,第二天的搬家非常顺利,没人叫他过去紧急加班,甚至一整天都没有工作电话打来,是难得的完美休假。 他们去搬家的时候,薛珂也已经出院了,额头上贴着纱布,坐在窗台边吃泡面。 “他头太硬,睡了一觉就好了。”张演翻了个白眼,帮乔灼收拾被褥。薛珂则跟傅洄舟加了微信,说发了工资再还他医药费,一定会还。 傅洄舟只说没关系,不着急。 “以后就你俩住了,不过也好,宽敞多了。”傅洄舟把乔灼床头的名牌撕下来揣进口袋里,这名牌刚打出来没几天,还是新的。 “的确。”听了这话,薛珂抬起头,难得主动地加入话题,似乎对乔灼搬走这件事十分满意。 -- 第38页 当时已经接近晌午,而且明天上班还会再见面,没什么值得告别和不舍的,四个人一起把乔灼的行李和一些零碎的小物件搬下楼。 开车走之前,乔灼突然摇下了车窗,看着张演,“你那床位查卫生肯定能拿第一,看起来,跟没睡过人一样。” “我…我睡了,不是…”张演挠挠头捋顺舌头,“为了照顾薛大爷这个病号,搞得我趴他床上睡着了。” 乔灼挑眉,“就这啊,我还以为你俩睡一起了呢。” 张演竖着眉毛作势抡拳头,而乔灼已经坐着车逃离现场。 第42章 媛媛 车尾拐出街口,轮胎碾压街道的声音也渐渐消失,薛珂搭上张演的肩,“他们走了,你可以喂我吃饭了吗?” 张演往后耸肩,把他的手甩下去,“别碰我。” “那你不还是要喂我吃饭。” 他们上楼,薛珂靠在床头把泡面碗递给张演,张开嘴巴等着。 “这要是粥…,这他妈是泡面也要喂啊!” “心疼我吃泡面的话,去给我买粥啊?”薛珂一边说着一边往前挪,靠近离了床头八丈远的张演。 昨天上班的时候,张演在门口值班,媛媛带了一帮姐妹过来,说既然你在这实习,我这些朋友都能免费进去玩儿吧。 张演哪有那么大权利,他自己休假进去说不定都得买票,可是媛媛不乐意了,说她话已经说出去了,不能让她丢面子。 最后张演只好自己掏钱买了将近十张门票给媛媛,媛媛带着她的朋友们进了园区,进门之前折回来,抱着张演的脖子亲了他一脸红嘴唇。 张演咧了咧嘴,笑不出来。 在停车场做安保工作的薛珂,见证了事件全过程,从远处走过来。张演以为他要安慰自己,可开口一句兄弟还没叫出来,薛珂张嘴咬了他一口。 媛媛在脸上亲的最明显的一个唇印,盖上了薛珂的牙印。 下班的时候,张演跟薛珂说他今天要跟媛媛出去住,晚上不回来了。薛珂一脚踹了门,不放人走,他把张演堵在门口良久,最后一口咬在了张演脖子上。 张演不疑有他,只觉得薛珂有病,尤其是薛珂总没头没尾的跟他说,张演,和你女朋友分手吧。 当时他都到酒店门口了,薛珂给他打电话,重复着让他分手的话。 他没理,在他骂完第无数遍薛珂你是不是有病的时候,很认真严肃地告诉薛珂,你这样真的很惹人厌。 下一秒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他也不得不原路返回,最终见到病床上轻微脑震荡的薛珂。 “你他妈真的有病!” “别哭啊张演,我戴头盔了死不了,骗你过来而已。” 然后他手头所有的现钱都给薛珂交了医药费,第一个月的工资就这样被安排了,所有的计划都泡汤。 “滚。”张演推开凑近自己的薛珂。站起身来把薛珂的泡面扔进垃圾桶里,昨天放了媛媛鸽子,媛媛把他拉黑了。 薛珂顺着张演推他的力倒下,后脑磕在墙面上,咚得一声,“张演,我头晕。” 没有回应,薛珂撑起上半身,张演已经走到了门口,“你去哪。” “我去给你买粥!我真绝了,我上辈子欠你的吧薛珂。” “那你这辈子记得还我。” 虽然回应他的只有带着情绪的关门声,但薛珂很高兴。 民宿区里什么都不便宜,就算粥也是天价粥,他们这些短期工一律被视为游客,买根雪糕十块起步。 张演的手机里只剩下了微信的五百二十四块钱,买完粥和两根烤肠还剩五百零二块钱,其中还有五百是管乔灼借的。 他盘算着五百块如何活到下个月十五号,抬眼撞上了媛媛。 “你去哪了,我在门口找一圈都没看见你,我朋友都等好久了!” “朋友?等我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昨天是我社团的朋友,今天我宿舍的姐妹看见我发的照片了,我就吹牛说你们工作人员都可以随便拿票,然后……” 媛媛和他站到一边,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售票大厅带,张演无奈挣脱,“媛媛,昨天花了一千多今天真没钱了。” “张演你什么意思?你不还有钱买粥呢吗?怎么,就舍得给自己花?” “不是,我室友病了,给他垫了医药费,粥也是给他的。” “你给你室友都不给我?你们才认识几天啊!”媛媛从张演的手里夺过手机,熟练地打开微信,“这不是还有五百嘛,亲爱的,我帮你保管了。” “媛媛你别闹,真的,这是我全部的钱了,我得撑到下个月发工资—” “张演,你昨天晚上没来见我,今天脖子上的草莓是哪来的?就五百,当你的道歉费了。” 张演捂着脖子哑口无言,他该怎么解释他的室友是条狗,整天对着他啃。 最终微信里只剩下两块钱,他把烤肠扔到薛珂身上,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叫他以后自生自灭。 “都怪你,我现在怎么办!” 薛珂难得笑得特别灿烂,“张演,我有钱。” “什…?你他妈有钱不还医药费!” “傅主管的下月拿工资还,我的钱,只给你。” 但他也并不还张演医药费,只等着张演每天来催债,然后发给他当天的生活费。 -- 第39页 作者有话说: 520快乐!大家有【海星】的话也帮我投一投,增加一点人气~ 第43章 直男 傅洄舟和乔灼照常来到办公室,却发现乔灼的工位上已经坐了人,他和那人对上眼神,那人便利落地站起来跟他点了个头,“哥,我是新来的实习生陈墨,多多关照!” 然而乔灼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差不多年龄,霸占了自己的办公桌以及座椅,并且打破了这个办公室只有一个实习生局面的男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谁是你哥。 “哼。”石大哥从保温杯的遮挡下抬起头来,“别在那套近乎,让位。” 陈墨已经让开,傅洄舟把乔灼拉到工位上坐好,给陈墨搬了个板凳,让他先跟乔灼坐一起,问道:“大哥,这是周总给您配的新助理?” 说是助理,其实就是等石大哥退休以后接班的,这几年先培养着。 “嗯,给他批的办公桌下午让他自己搬过来,放乔灼旁边。上午先在你工位上凑合一下啊乔灼。”石大哥。 其实这么些天过去,石大哥跟乔灼也已经很熟了,但还是习惯连名带姓的叫他。 毕竟他可以管傅洄舟叫小傅,但要管乔灼叫小乔,呃,不太妥当。 “那今天上午就先打扰哥了!”陈墨从包里掏出巧克力递给乔灼一块,又在他那书包里掏掏掏,紫皮糖、某芋爽、奶枣,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分给了每一个人。 乔灼当即向他表示敬佩,哥们儿你牛,是我不会做人了。 今天是周一,算是暑期里不太忙的一天,新人过来嘛,肯定是要多了解。当初乔灼来的时候也是,前三五天一直被各种人盘问。 哪个学校的呀?多大啦?家是哪的呀? 陈墨比较省事,根本不用问,看办公室人来齐了就开始自报家门,基本信息不用说,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星座,就开始问办公室大家的星座,给人算运势。 他对着乔灼一口一个哥,听得傅洄舟想笑,“陈墨,他还没毕业呢,你比他大。” “什么?!哇兄弟你是长得真高哇,你们这一代奶粉都是吃什么牌的?天才第一步?啊不对那是纸尿裤。” “真的兄弟,你有一种气质,让人看了想叫哥,我跟你说啊……” 这新人太话痨,给乔灼的感觉挺像张演第二的,半天相处下来,虽然烦,但也觉得挺亲切。 直到…… “傅主管您二十八了?!我去,要石哥不跟我说您是主管,我还以为您是同期实习生呢!” 陈墨搬着凳子像小孩骑木马一样,蹭到傅洄舟跟前去,“您眼睛好大啊,真好看。这叫什么来着…眉目含情!是不是是不是,乔灼你看是不是。” “用你说。”乔灼站起来,到傅洄舟身后去,双手一盖把傅洄舟的眼睛捂住了,“不给你看,这是我主管,找你主管去。” 眼前被挡住让傅洄舟不适应,他笑着,把手搭在乔灼的手上,隔着椅背靠在乔灼胸前,在黑暗里寻找一个支撑点。 “嗨呀小气!石哥小眼八叉有什么好看的。”陈墨道。 石哥照着他那凳子腿踹了一脚,“你个兔崽子,快搬你办公桌去吧!” 陈墨带着板凳,滑稽地跑了两步,把板凳带回原位之后,终于出门去搬桌子,办公室里也安静下来。 感受到软软的睫毛在手心扫了两下,乔灼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捂了傅洄舟太久,他赶紧把手拿开。 傅洄舟曲指揉揉眼睛,挤压让眼眶变得湿润,他向后仰着头去看乔灼,乔灼也低头看他,双手搭在他肩上,“陈墨怎么样?你觉得。” “他怎么样不关我的事呀,又不是我的实习生。”傅洄舟看着他笑,伸长了胳膊把他的头压下来,呼噜呼噜他短短的发茬,“怎么样乔实习生,对你主管的回答还满意吗?” 乔灼把手伸到他颈前,装模作样地抻了抻他的衬衫衣领,“还行吧,勉强过关。” 傅洄舟被他逗笑,闹似的打了他手背一下,让他回去好好工作,“还来劲了,真想学大哥踹你一脚。” “啧。”石大哥不抬头,手上敲击键盘也不停,“能不能跟我学点好。” “你有什么好可学呀?” “我不在办公室搞暧昧。” 空气安静了一瞬,又迅速升温,染红了傅洄舟的脸。 石大哥和明姐老爱拿他和乔灼打趣,他早已经习惯了办公室里的玩笑话,可乔灼刚来,总这么说多让人误会。 他丢去石大哥桌上一个纸团,示意他不要老拿他们开玩笑,“乔灼还是个学生,你老这样开玩笑,会尴尬的。” “你们要是心里没鬼还怕尴尬?”八卦和削苹果是明姐的两大爱好,她可以随时从繁忙的工作里抬起头来,加入任何一段闲聊。 “赞同,真直男坦坦荡荡,真直男敢于当众坐大腿,捂个眼睛怕什么?”石大哥干脆不工作了,用他看透一切的眼神盯着傅洄舟。 共事这么多年,他可太了解傅洄舟了,这个人越解释越说明有鬼,要是什么事都没有,才不会介意别人开玩笑。 然而这次傅洄舟是有心想解释,却怕说多错多欲盖弥彰,磕磕绊绊只反驳一句,“我…我不是直男啊。” “石哥,您的理论对我们不适用,我们不是直男。”乔灼向石大哥摊手道。 -- 第40页 傅洄舟愣了一秒,猛地转头看乔灼,“你也不是直男?!”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来了好多新的小伙伴,看到好多新评论,感谢! 还有一直陪我的老朋友,比心! 为完成榜单前置任务,下面几章的更新,是二合一。 第44章 追求+醋意 44 “你也不是直男?!”傅洄舟惊讶道。 “对、对啊…”乔灼也被他这句话震惊了,转过来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脸上写了五个大字:你不知道吗? 他心想傅洄舟难道没有同类识别的直觉么,对于傅洄舟的同性婚姻相关,他如此接受良好,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而傅洄舟则是想到了乔灼的那本“记事簿”,父亲出轨男人的事,应该对年幼的乔灼造成了很大伤害,乔夫人大闹公司的事也人尽皆知。 之前的时候,傅洄舟还觉得,乔灼没有对同性恋一竿子打死,竟然和他成为了朋友,还挺不可思议的。 敢情乔灼就是同性恋! 石大哥摇着头叹了口气,心道:傅洄舟,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迟钝。 对脸懵的局面直到陈墨回来才结束。 陈墨和另一位员工抬着桌子,后背先撞开了屋门,等整张桌子都被搬进来,桌面上赫然摆着一大束玫瑰花。 “傅主管,门口的姐姐说这是有人送你的!”陈墨抱起那一大束玫瑰花深深地嗅了嗅,又把它塞到傅洄舟手里。 而傅洄舟则延续着刚才一脸懵的表情。 谁会送他花?就算是他做好人好事被答谢了,那也不至于送玫瑰花吧。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花束中间简单翻了翻,中间有张小卡片。 “重新追求你的第一天 ——梁崇” 还第一天,傅洄舟已经预见到未来几天内会是怎样了,还是老一套,当众送他东西,通过别人无形施压,到最后,如果傅洄舟不答应他,好像就是辜负了他。 傅洄舟瞬间一点好心情都没有了,思考着该不该把玫瑰花扔掉,让陈墨上班第一天就吃这么个大八卦。 他不抬头都知道,现在全办公室的目光,一定全部都集中在他身上,梁崇真的很擅长给他制造麻烦。 “前夫送的,求复合。”他随口解释。 “你们那么多年的确挺可惜的,怎么,后悔了?”明姐停下手头的活问他,她只知道傅洄舟离婚了,但傅洄舟也只是告诉他们了一声,具体原因只字未提。 七八年的感情,不清楚内情的人,任谁不觉得可惜? 在办公室里,收到鲜花是令人羡慕的事,离婚那段时间,傅洄舟状态有多差他们都看在眼里。 明姐和石哥不知道梁崇做过什么,只以为令人惋惜的爱情长跑有了转机。 陈墨更不必说,他刚才都以为傅洄舟被人追求了。 只乔灼一个,走过来捏了捏他的肩,向他伸手,意思是如果你需要,我帮你扔掉。 傅洄舟受不了被整个办公室注视的感觉,把花推到乔灼怀里,推着乔灼一起走了出去。 他把乔灼推到办公室背阴处,有颗粗大的柳树挡着,勉强算是有隐蔽性。 他们面对面站着,手里的玫瑰花被他放开,砸在两人脚面上,花瓣四散。 “我不想讲那些事。他们那样看着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梁崇脑子被驴踢了,坚持送个一两星期的花,所有见过花的人都会说上一两句梁崇的好话。难道他要一个个告诉他们,梁崇出轨了,所以我们不会复合吗? 景区里的阿姨大概会劝他,男人嘛,只要他肯改,你要给他次机会啊。 然后他就要说,他出轨了我亲弟弟,是这样吗? 梁崇太会折磨他了,一遍又一遍地恶心他。他不知道如何解决,他下意识想将情绪丢给乔灼。 “没有那么难,哥,你不想说我们就不说,我陪着你,有谁问你我帮你挡回去。”乔灼把手搭在他肩上,他低着头那乔灼就蹲得更低,和他的视线对上。 “你今天这么不高兴地出来,石哥明姐他们也就明白了,今天下班我们和检票张姐说一声,再有花直接扔掉。” 乔灼明白,傅洄舟不想再让梁崇过多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也才离婚一个多月而已,没那么容易放下。 是不爱了,可是厌恶的情绪更难消化,谁会总想看见一堆垃圾呢? 45 回到办公室,明姐和石哥盯着电脑屏幕,就像什么也没发生。陈墨在自己工位捯饬电脑,看到傅洄舟回来,悄悄在他办公桌上放了一个棒棒糖。 傅洄舟对他笑笑,说快到午饭时间了,中午让乔灼带他去食堂打饭,熟悉一下,下午没事的话两个人出去转转,至少先把路线绕明白了。 傅洄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体面的告诉张姐送花的事,并让她拦下。人的天性是八卦,他害怕跟别人聊私事,让他反胃的私事。 他擅长逃避,想着明天再说,然而从那之后他再没收到过花。他以为是梁崇找到了新目标,所以懒得再浪费钱。后来才知道,是乔灼早就帮他处理好。 他能从各方面感受到乔灼的能力很强,一个多月已经过去,他完全放心交给他任何任务。 然而太过信任也有弊端,他有点超过了亲密界限。 -- 第41页 他在办公室安排乔灼安排习惯了,偶尔回到家里也反应不过来,等他意识到不对劲之后,乔灼已经把家里打扫干净了。 还有下班的时候,有几天他太忙,下班时垂头丧气的,乔灼从他手里拿过钥匙,充当司机的职位,一直到现在,车上的副驾驶座倒成了他的专属座位。 今天他依旧非常自觉地坐在了副驾,年轻人精力旺,当会儿司机就当会儿吧。 车开出去没一会儿,傅洄舟就歪在一边睡着了,乔灼看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自实习以来,他跟同学们的交集变得更少,单位离市区太远,也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只是条件反射般,如果妈妈情绪不对,就提醒乔建生该买礼物了。 短暂脱离了之前的交际圈,来到一个新的环境,不仅如此,他现在的吃穿住行,一切的日常活动全都围绕着一个人,那就是傅洄舟。 他在新的交际圈里,只认识傅洄舟。可是寄凡对于傅洄舟来说是多年的生活圈,他对于傅洄舟来说,显然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这种不平衡让他莫名烦躁。 好吧,也没那么深奥。白话说就是,他感觉傅洄舟最近太关注陈墨了,他对陈墨没意见,但他更想让傅洄舟只关注他一个人。 他当然明白石哥忙,陈墨以后接了班就和傅洄舟是长期同事,傅洄舟也有培养新人的责任。 但是明白归明白,谁规定明白就不能介意了? 车稳稳地停在地下车库里,傅洄舟很神奇,每次都能在车停的一瞬间醒来,绝不给乔灼纠结是否叫醒的空间。 下车后,他拽着乔灼的外套袖子,半眯缝着眼倚着乔灼,顺着他走路的方向行动,既要坐办公室又要跑现场,实在是太累了。 “乔灼啊,我们明天休假好不好啊,你也跟着我两周没休了,吃不消了吧。” “嗯,明天休一天。” 傅洄舟把自己拖进电梯,和乔灼并排站着,侧向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乔灼身上,“年轻人,看你这么有活力,分给你一些生活的重担。” 乔灼被他逗笑,偏又压下嘴角,“陈墨比我有活力,你分给陈墨。” “关陈墨什么事啊?”傅洄舟也同样压着嘴角,配合他幼稚,乔灼偶尔变身小朋友的时候,很可爱。 说曹操曹操到,乔灼还没来得及回答,傅洄舟的电话响了。陈墨打来的微信电话,头像是一个奔跑的熊猫头表情包,在乔灼看来很欠揍。 傅洄舟一边出电梯一边接电话,乔灼则在后面跟着给陈墨发消息:下班时间少打工作电话。 其实陈墨总联系傅洄舟,真的只是因为工作,石哥太忙太严格,耍了脾气就会让人摸不清。 有次不知道谁惹着石哥了,陈墨一个问题连问三句都没得到回应,第四句的时候石哥都直接摔门出去了。 所以面对一些小问题,他更愿意找傅洄舟,谁叫傅洄舟是个老好人呢。 至于乔灼,找傅洄舟找得更频繁,是为工作还是其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傅洄舟歪在沙发上远程指导陈墨,半个小时后才终于让陈墨脱离了加班。他习惯回家先洗澡,放下手机立刻回了房间。 被忽略的乔灼心里算着小九九,等傅洄舟洗完澡坐回沙发上,屁股刚沾地,就收到了乔灼的消息。 “你就坐我旁边发什么消息呀?” “需要傅主管指导工作。”乔灼挑着眉,理直气壮。 “好吧,不理解你们…奇奇怪怪的。”傅洄舟把乔灼发来的消息点开,是乔灼的工作日志。 这是他从一开始就让乔灼填写的,可是上周的乔灼已经发给他了,这周的还没到时间。他心里疑惑,但还是点开了。 然后他就看见… 工作问题:主管太关注别的小朋友了怎么办?很有危机感。 期望帮助:希望傅主管好好反思,谁才是你的实习生。 作者有话说: 我把新文开了,在预收,大概这本完结就更,大家先去点点收藏好不好~ 【被淋湿的他】 混蛋男高中生x漂亮舞蹈老师 甜文,年下师生 第45章 红痕+拥抱 46 工作问题:主管太关注别的小朋友了怎么办?很有危机感。 期望帮助:希望傅主管好好反思,谁才是你的实习生。 傅洄舟捧着手机笑,笑得肩都抖了,手指戳着屏幕给他填反馈。 工作问题:实习生得寸进尺怎么办? 问题解决:打一顿可以吗? “你好没良心哦乔灼。”傅洄舟曲着腿横躺在沙发上,一边发送填好的文件一边往乔灼大腿上踹,“我有给陈墨开我的车吗?我有给陈墨住我的家吗?我有给陈墨做饭吃吗?” 乔灼按住傅洄舟的脚腕儿制住他的动作,打开他发过来的文件,“行吧,我的下次工作问题,可以写主管无故体罚实习生吗?” “你说呢?” “傅主管,我牙疼,我心情不好,我睡不着,我——” “好啦闭嘴吧!” 傅洄舟又踹他一脚,往侧腰上。只不过他的脚腕儿还抓在乔灼手里,实在是使不上多大力。 他知道,乔灼这一串无病呻吟又是学陈墨呢。 陈墨工作能力也不差,但这人好表现,一点小渴小累都不会憋在肚子里,一会儿我要喝奶茶啦,一会儿今天热死我了。 -- 第42页 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陈墨说了他就会回上一两句。然而乔灼这种闷头苦干型,自然就少了许多关注度。 “做好自己的事情,别总想一些无关的,工作上的事我不会马虎,我既然带你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玩笑归玩笑,傅洄舟还是尽心尽力地消除乔灼的顾虑。 “哥在工作上的专业度我当然不会怀疑,我也不会因为任何事耽误工作。”乔灼认真道,“只是哥,个人情感上呢?我和陈墨…谁在你心里份量更重?” “你都叫我哥了,你猜呢?”傅洄舟拄着沙发背坐起来,蹭到乔灼旁边去,沙发垫被他蹭皱,堆积在膝弯,让他有点坐不住,于是扒着乔灼的胳膊稳住身形。 “陈墨是我的同事,你是我的朋友,你见过谁更在乎同事的?” 乔灼冲他笑笑,“知道了,哥更在乎我。” 傅洄舟抻了抻眼皮没回答,话是这么说没错,怎么听起来怪暧昧的。他放开乔灼重新躺下,屁股蹭着沙发坐垫把它铺过去。 一天的疲惫让他想伸个懒腰,乔灼坐在沙发另一头他又伸不直腿,干脆把自己的小腿一抬,搭到乔灼腿面上去,尽兴地伸了个懒腰。 他拿脚尖点点乔灼,“把电视打开呗。”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爱玩手机,可是乔灼来了之后,他总觉得要两人一起做点什么才好,要不然找个室友有什么意义?于是“沉寂多年”的电视机重新登场。 最近的电视节目实在无聊,乔灼觉得电视里的综艺还不如面前的茶几好看,即使一天在家的时间并不长,也被傅洄舟收拾地干干净净,摆着吃食水果。 他不爱看电视,但他爱陪着傅洄舟,即使傅洄舟喜欢的电视节目已经让他瞌睡到开始点头。 他靠在沙发上,视线自然下移,看着傅洄舟搭在自己腿面上的小腿。 刚洗完澡,穿着睡衣,睡裤皱起,露出脚踝和一截儿小腿,脚趾尖被水汽蒸腾成偏红色。这人没多大力气,踹人像挠痒。 鬼使神差地,乔灼又圈住了傅洄舟细白的脚踝,大拇指摩挲两下,手上又收越紧,紧到傅洄舟开始疑惑。 “你怎么啦?我又没看恐怖片。” “嗯?没有。”乔灼看着自己的动作怔愣片刻,稍稍松劲儿,双手交叉在后颈靠在沙发上,“我怕你看综艺太激动,踹我一脚。” “什么呀,我才不会。”傅洄舟盘腿坐起来,关了电视机,“都快九点了,回去睡觉吧,真的好累。” 乔灼机械地点点头,目光顺着他的脚踝,从盘起的腿上落到返回房间的步子上,他想红色和白色该是世界上最相配的眼神。 “抱歉啊哥,你的脚腕儿被我攥红了。” 他发誓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并且表达歉意,然而看到傅洄舟迅速加快的步伐,以及瞬间通红的耳朵,他才意识到这话有太多暧昧成分。 他挠挠头,看傅洄舟的房间门关上,正准备回客房,家门却被敲响了。乔灼疑惑,这么晚了谁会来找傅洄舟。 他走过去开门,一大捧玫瑰花突兀地挤进视野里,抬头一看,眉头立即皱起,“你来干什么?” 46 “你来干什么?” “为什么是你来开门?你真的跟他同居了?”梁崇摆好的落寞表情没有派上用场,来开门的并不是傅洄舟,“傅洄舟呢?” 他没再与乔灼过多周旋,这么多次了,连锁都被换了,他当然也长了记性,对于现在的傅洄舟来说,苦肉计比强势好用。 门开的角度太小,梁崇侧身想要挤进来,乔灼死死抓着门,不知道该不该放他进来。 于他个人而言,他当然想把门关上把人赶出去。可这是傅洄舟的家,他好像没什么权利,而且如果是傅洄舟,大概率是会让梁崇进来的。 两人推挤间,玫瑰花被挤散,包装纸也已经被挤破,打蔫儿的玫瑰花瓣从花萼脱离,散在两人之间,代替冲突流出的血。 “我要见傅洄舟!你凭什么拦我?” 乔灼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是啊,他凭什么,他没这个立场。 这一瞬间的迟疑便让梁崇有机可乘,他挤进玄关,傅洄舟也恰巧被吵闹声惊动,开门出来,“乔灼,谁——” 话被憋回嘴里,梁崇冲到他面前,把玫瑰花推到他怀里,两人的目光一齐落在这捧花束上面,梁崇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推挤已经将这束花摧残得不堪看。 他落寞地垂下手,转身把花扔进了客厅的垃圾桶,很无力地扯出一个笑来,“抱歉啊洄舟,下次给你送好的。” 他说完竟开始主动往外走,颓然的身影好像是傅洄舟负了他一般,傅洄舟并不喜欢这种滋味,好像他们之间的过错又被推到了自己身上。 “梁崇,如果是送花,下次就不要来了,别做无用功。” “洄舟,你知道吗?”梁崇没有转过身,留给傅洄舟一个落寞的背影,只有站在他身前的乔灼可以捕捉到他拙劣的表情管理,“今天送到寄凡的花,卡片上写了我定好的餐厅地址,我等了你好久,捧的花都蔫儿了。” 花被反扣在垃圾桶里,傅洄舟瞟了一眼,是蔫儿了,但现在梁崇是不是在撒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们已经结束了。 “很抱歉梁崇,你送来的每一束花,我都不会收,不要再浪费钱和时间了,我今天很累,需要休息。” -- 第43页 “好,打扰了。”梁崇依旧维持落寞,“你要是有空,去看看我妈吧,她挺想你的。” 很意外,今天的梁崇出奇的好说话,说完就出了门,出门前,还捡走了散在玄关处的花瓣。 然而傅洄舟并没有半分动摇,总感觉冷静下来的梁崇,实则有了更周全的计划。 乔灼扯了个垃圾袋,把玫瑰花束装进去,暂时扔在了门口。这么一出把两人的瞌睡都赶没了,重新坐到沙发上。 空气很安静,弥漫着玫瑰花的甜香,但去了根的花又能活多久呢? 乔灼明白,傅洄舟对于梁崇早就没了感情,傅洄舟现在的烦躁只不过是因为,看到梁崇就会想起令人厌恶的过去。 在你拼命前进的时候,非有人把你抓回起点,在你奔向美好的时候,有人非把你的黑历史拿出来循环播放。 在傅洄舟看来,梁崇成了他人生画卷中甩不掉抹不去的污点。 乔灼坐得近了些,长臂一伸揽住了他的肩,给他一些无声的鼓励。傅洄舟像往常一样回以微笑。 乔灼的手移到傅洄舟头上,让他靠着自己肩,“哥,太烦的话没必要强装没事,把牢骚都倒给我,我在呢。” “谢谢你,但我好像只需要一个拥抱。” 这很容易被满足。 第46章 醉酒+恃宠 48 “谢谢你,但我好像只需要一个拥抱。” 这是很简单的愿望,乔灼立刻为他实现。他们在沙发上完成了一个松松垮垮的拥抱,乔灼感受到傅洄舟卸下了全身的力气,额头抵在他的肩膀。 良久,傅洄舟站起身来,从冰箱里拿了三瓶酒,一瓶白的两瓶啤的。 在乔灼的印象里,傅洄舟不爱喝酒,果不其然,这是之前梁崇买的,搬家的时候没带走。 “我们把它喝了吧,留在家里晦气!”傅洄舟把酒瓶子重重放在桌上,这酒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好酒,但扔了可惜,放着又占地儿。 乔灼跟着他从冰箱走到餐桌,搭肩成了习惯,他左手扣在傅洄舟肩膀上,指尖敲动像在弹钢琴。 然而右手拿起酒瓶,“你要把晦气喝进肚子里吗?” 这话让傅洄舟开始后悔刚才的说法,好像瓶子里装的不是酒液,是晦气。 他抿着嘴为难,乔灼又继续说:“没事,哥把精华吸收了,晦气尿出去。”说完还点点他的肚子。 看着乔灼忍笑的表情,傅洄舟觉得他越来越欠揍了,拿膝盖磕了他一下,“烦不烦人,尽和陈墨学嘴贫…” “你又提他,这么想他吗?” “什么呀,那你和谁学的贫嘴啊?” “我是你带的实习生,学好学坏肯定都是跟你学的。”乔灼接过傅洄舟因心不在焉打不开的酒瓶,在桌沿上撬开。 傅洄舟扔给他一个白眼,回身去拿酒杯,他这人臭讲究,拿了精致的玻璃杯,喝十几块钱一瓶的啤酒。 啤酒配不上玻璃酒杯的剔透,梁崇配不上傅洄舟的好。 “乔灼,你也很久没回家了,明天休假,要回去一趟吗?” “下次吧。看我妈发的朋友圈,最近挺开心,说明天要和她朋友弄个小聚会。” 别人都是发朋友圈屏蔽爸妈,乔灼是生怕妈妈发朋友圈屏蔽他。乔建生出轨这件事给她的伤害很大,她始终不承认自己被骗婚了,她坚持着乔建生一时新鲜,所以尝试了男人的观点。 她不敢多想,不愿意相信乔建生自始至终都是同性恋,自始至终都没爱过她。她生怕别人觉得她可怜,每天在朋友圈晒乔建生送她的礼物。 看,我的丈夫很爱我,他只是曾经犯了错。 殊不知这样在别人眼里更可怜。 “哥。”乔灼突然放下酒杯,很严肃地盯着傅洄舟,“你明天…要去看梁崇的妈妈么?” 乔灼觉得这不太划算,好不容易休假,虽然不知道梁崇老家在哪,但看望亲戚这种事,一来一回一天就过去了。 他的心明明白白地偏在傅洄舟这一边,和梁崇有关的一切,他都下意识地想让傅洄舟远离,他希望傅洄舟和梁崇再无瓜葛。 “我也不知道,乔灼。”傅洄舟一口喝干净了杯子里的余酒,“我不去看吧,他妈妈又实在对我很好,显得我忘恩负义。我去看吧,又怕梁崇以为我是想复合。” “乔灼,我不想和他拖拖拉拉的没个完,可是我们认识太久,牵扯太多,一时半会儿我真的理不清。”他觉得啤酒不够,把白酒推到乔灼面前,要他帮忙打开。 白酒重新填充沾了啤酒的杯子,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一杯接着一杯。酒精麻痹大脑,不管是顺心的事还是烦心的事,都已经无法思考。 乔灼本在纠结是让傅洄舟喝个痛快,还是拦着一点儿免得明天头疼。但现在他想,喝个痛快吧,明天睡到日上三竿,就不要去看梁崇的妈妈了。 那是个与他无关的女人,在他的私心面前,不值一提。 对面的傅洄舟双眼迷离地盯着乔灼身前的酒杯,黄色的酒液只剩一个杯底,乔灼却迟迟不添。他好心把白酒往乔灼杯子里倒,乔灼却拦住他的手腕把酒放下。 “一房不容两个醉鬼,我要保持清醒照顾你。” “嘿嘿。”傅洄舟已经开始迷糊,咧着嘴抱着自己胸前的酒杯,“那先谢谢你照顾我哦。” -- 第44页 他其实没什么酒量,他的工作并不需要过多应酬,在外面喝酒的时候自己也会注意。但现在在家里,他根本毫无警惕心,醉得越发容易。 乔灼仅喝了两杯啤酒就停了,他的愁从来不能借酒消,傅洄舟一遍又一遍的同他放在桌上的空杯碰杯,空杯越磕越远,快要掉出桌面。 起初傅洄舟还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后来就是典型的喝闷酒,乔灼沉默地陪着傅洄舟,看着傅洄舟。 这是个年长于他的男人,是他工作上的上级。但在这栋房子里,这张餐桌前,傅洄舟只是他需要陪伴的哥哥。 醉酒的傅洄舟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开始喝酒,谁在陪自己喝酒,乔灼的沉默让他忽略了对面是有人陪他的。 他感到冷清,摸过自己的手机,即使醉酒也熟练地打开录音软件,播放自己听了无数遍的“热闹”。 大学门口的叫卖声从手机里冲出来,前几个月流行过的某音神曲掺杂着路人的笑闹。 傅洄舟在喧嚣的街边,乔灼在空荡的房间。 乔灼忽而想起薛珂对他和傅洄舟下的结论:你跟他肯定还算不上朋友,如果有朋友的话,就不需要录音了。 于是他起身坐到傅洄舟旁边,把傅洄舟粘在手机上的视线夺过来。 傅洄舟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不相信似的,曲起手指揉了揉眼皮,看清之后笑得很好看,抬手关掉了录音,“乔灼?你怎么也来了呀?” 傅洄舟把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靠在乔灼怀里,乔灼稳住他,轻抚他的背。 印象中他们有过三次拥抱,第一次醉酒后,医院的长队后,刚才的沙发前,现在是第四次。 傅洄舟并不需要录音,他只是需要拥抱。 等下一次见到薛珂,乔灼一定会告诉他: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他在我面前不需要录音,他更依赖于我的拥抱。 49 喝醉后的傅洄舟是暖炉里的酒心巧克力,黏糊糊软塌塌的,散着酒气,掩不住香甜。 乔灼将自己化身成糖纸,包住这颗化了的巧克力,保住他的形,等明早酒化的热气散了,傅洄舟就会恢复原样。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乔灼毫不客气地就把傅洄舟抱起来,这人还没有彻底醉过去,眯着眼睛跟他讲话,含在嘴里,他听不清。 被人打横抱起,傅洄舟感受到脑子里乱乱的,视野内天旋地转,“阿灼,我在坐过山车,我第一次坐诶。” 乔灼顿了一下,停下脚步,抱着他在原地转了一圈,“什么感觉?” “晕晕的,眼花了,看不清你。” “那我们不坐了,你得看清我。” 乔灼稳稳地抱着他往房间走,这是他第一次进傅洄舟的卧室,和他住的客房贴了一样的壁纸,装修和家具摆放也大差不差。看得出来,主人重新装修得很匆忙。 他把傅洄舟放到床上,拉起被子盖上,刚转身就被揪住了衣角,“你去哪里?” “出去收拾一下,你先睡。” “我不困,可以带我一起收拾吗?” 被傅洄舟可怜巴巴地盯着,好像走了就是罪大恶极一般,可是傅洄舟醉了,自己都站不稳,要怎么收拾? 但醉鬼是不会讲道理的,只要他不睡,你就得顺着他的心意来。 乔灼只好又把他抱起来,到餐桌前坐着,让他看自己收拾。 酒还剩了不少,乔灼知道,傅洄舟不会想再看见它们。他把酒倒进洗手池的下水道里,空瓶用垃圾袋装好,同门外的烂玫瑰放在一起。 如果不用垃圾分类,他想这两个东西蛮适合被扔在一起,莫名相配。 扔完垃圾后他赶紧跑回来,傅洄舟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看不见了会闹。这时候只要打开傅洄舟的手机录音,他就可以解放,但他没有。 他不需要被解放。 “收拾完了,回去睡觉。” 听到乔灼的声音,感受到熟悉体温的靠近,傅洄舟自觉地张开手臂,抱到乔灼的脖子上。他迫切地需要一些接触,确认家里有第二个人陪着他。 乔灼再一次把他放在床上,再一次转身,再一次被拉住衣角。像陷入无限时间循环,傅洄舟问他,“你去哪里?” “很晚了,要去睡觉了,你也睡。” 衣角还是被傅洄舟拉着不放开,甚至越攥越紧,他握住衣角上的手,一边言语哄傅洄舟放开,一边轻轻掰着他的手指。 “听话,现在还不睡明天起来会头疼。” 乔灼把他的手从衣服上摘下来,塞回被子里,傅洄舟却又握住了他的大拇指。半条胳膊都被傅洄舟拉进被子里,他只得蹲下身来。 “你为什么要走?”傅洄舟耷拉着眼角,他意识不到自己在卧室床上,他以为他在街边闹市,蹭着别人的热闹,然后乔灼来了。 乔灼把他接走,带他去游乐场坐过山车,他很开心。可是乔灼突然“生气”了,把他扔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转身就走。 如果不想管我,就把我留在别人的热闹里。可你把我接走了,为什么又要离开? 两人的思维显然不在同一个空间,乔灼不厌其烦地在傅洄舟耳边解释,可回应他的只有傅洄舟越撅越高的嘴,眼眶也湿漉漉的,像个小孩儿。 “傅洄舟,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带着浓重的鼻音。 -- 第45页 “我看你两岁零八个月。”乔灼笑他,做好了在床边坐一晚上的准备。 傅洄舟却并不满意,他不认为乔灼在床边坐着就算是陪他,嘴巴一撇,眼泪从早就湿润的眼眶里跑出来,吓了乔灼一跳。 即使喝醉了他也知道哭鼻子很丢人,翻身背对着乔灼,把脸埋在枕头里,手上还攥着乔灼的大拇指。 “哥你别哭啊,我在这儿陪着你,我不走了。” 乔灼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然而傅洄舟并不领情,使力把他往床上拽。并偷偷撇过脸来看了乔灼一眼,嘴巴撅得老高。 抿了抿嘴唇,乔灼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录像,对着傅洄舟的背影,“你要我和你一起睡的啊,明天别翻脸。” 傅洄舟闷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乔灼的手还被他攥着,以至于乔灼只能别扭地从他身上跨过去,坐到另外半边床上。即使已经独居很久,傅洄舟还是习惯了睡在右半边床上。 “你不能坐着,你要和我一样躺在地上!”傅洄舟皱着眉对乔灼的姿势表示不满。 “你躺的这叫床。” “是地!” “好吧,是地。”乔灼反握住傅洄舟那只抓着他不放的手,陪着他躺在床上。 第47章 心脏篝火 50 傅洄舟喜欢被人抱着的感觉,离婚之后,每天早上起床的状态也是陷在被子里。对于他来说,被子主要的用处并不是盖着,而是抱着。 但死物终究比不上活人,面前躺着的热源对他有天然吸引力,那一瞬间他几乎没有去思考眼前的人是谁,他只看到了宽厚的胸膛,适合去索取拥抱。 他把手里攥了很久的大拇指放开,伸长了手,指尖触碰到对面人的胸膛,贪婪的指尖绕着那人的睡衣纽扣打转,兀自红了脸颊。 作乱的手被抓住,“别玩了,凌晨了,睡觉吧。” 低哑的声音传来,傅洄舟很失望。这人看不懂自己的暗示,他感到委屈,抱紧了胸前堆积的被子。 乔灼以为他终于要睡了,只留下一盏床头小夜灯。 没过多久,压抑地抽泣声就在耳边响起来,他赶忙睁开眼偏头去看。 傅洄舟双腿夹着被子,胳膊也扒着被团不放,脸被他埋进被团顶端,清瘦的脊背发着颤。 乔灼不知道,每当傅洄舟回到自己房间,他都要依靠那些杂乱的录音才能睡着,所以他才执着于在睡前和乔灼共处,试图寻求一些安心,酝酿一些睡意。 可是没用,只要他们分开了,哪怕乔灼就在隔壁,他也无法忍受空荡荡的感觉。 要么给他热闹,要么给他陪伴,最好给他怀抱。 他谁也不说,在醉酒后发泄自己的情绪,任性地不满足于陪伴,乞丐一样渴求别人施舍给他一点温暖。 傅洄舟有千层枷锁,年龄,经历,责任,所以他不可以任性。 但醉鬼可以。 乔灼挪过去,本能让他把正在哭泣的人抱进怀里,碍事的被子被他和傅洄舟一起扔到一边去,傅洄舟湿润的侧脸隔着薄薄的睡衣,贴在他的胸膛。 “怎么了?怎么又哭。” 乔灼不算太慌张,有的人喝醉之后睡觉,有的人喝醉之后大笑、给别人打电话。上次傅洄舟喝醉就哭了,可能流泪只是傅洄舟喝醉之后的正常反应。 他揉了揉傅洄舟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胳膊上,酒气催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胸口,渗进皮肤,叫醒了他的心脏。 “你们都是坏人…把我带来了,为什么丢掉呢…” 傅洄舟的声音被闷在怀抱里,酒精把他的口腔烧得黏黏糊糊,吐出的字句叫人听不清。他伸展手臂把乔灼的腰搂住,没关系,乔灼又回来找他了,他可以原谅乔灼。 双向的拥抱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磨蹭间睡衣移位,乔灼低头就是傅洄舟白皙的后颈,以及紧随其后的一小片脊背。 在室外景区工作都晒不黑吗? 他想要知道,他不能知道。 “哥,你在说什么,大声一点,好吗?” “嗯…” 胸膛感受到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可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混乱,他想得亏傅洄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不然一定会嫌他的心跳声太吵。 怀里的人渐渐睡沉,偶尔在他胸前蹭一蹭,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他真的很难捱,他想今晚喝醉的或许是他,全身上下烧得红热,心脏的跳动频率变得反常。 他看着眼前白皙的皮肤,又看看自己烧红的掌心,最终只拿指尖在傅洄舟因消瘦而突显的脊骨上面,点了一下。 温凉的皮肤是心火的来源,直接与源头相撞,乔灼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炸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悄悄地告诉傅洄舟,哥,我的心脏给你开了场篝火晚会。 正午的光闯进来,直白地扑在床上。睡眠模式的空调已经不顶用,傅洄舟做了奇怪的梦,身前抱着暖炉,身后追着风雪。 太阳穴的闷痛把他唤醒,他先用了几秒钟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又用了几秒钟感受自己是否酒后乱性。 乔灼的胳膊只是搭在他腰上,垫在他的头下,而他八爪鱼般缠着乔灼,乔灼胸前的睡衣都被他压皱。 他呆着表情坐起来,动作间乔灼也醒了。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乔灼却像早有预料一般,摸过手机摆弄了两下,然后递给他。 -- 第46页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视频录像的暂停界面,傅洄舟拿过来点开,看见自己可怜兮兮的泪眼,丢人的要乔灼上床来陪着他。 他看着视频十分尴尬,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扭曲又精彩,于是赶紧把视频暂停,手机也扔回去,脸瞬间埋进掌心里。 “醉鬼的话你干嘛要听啊…” 乔灼揉着眼睛坐起来,带着刚起床的沙哑嗓音,“醉鬼太难缠了,还会撒娇和闹小脾气,我应付不来—” “快闭嘴吧!” 傅洄舟脸热,一骨碌跑到床下去,看了看时间就往卫生间跑,关门之前还念叨着以后绝对不要喝酒了。 傅洄舟在卫生间把自己整理好,懊悔自己喝多了酒,在后辈面前失态。 做好心里建设,他开门回到卧室,坐回床上轻踹了乔灼一脚,严肃道:“你去洗漱,把你手机给我。” 他不过色厉内荏,刚才太尴尬,习惯性逃避让他转身就跑,洗漱完清醒一点后,他想再看一看那段视频。 乔灼假装看不出他的强装镇定,解锁手机递给他,自己回到客房里洗漱。 傅洄舟瞄着乔灼出了门,才把视线聚集到手机屏幕上,找到视频点开。 视频里他不仅哭着要人陪,还非得说自己是躺在地上,身下不是床,是地… 如果尴尬能形成实体,他猜自己的头上应该挂着三条竖线,或者一滴汗。 他盯着手机屏幕,突然进来了一条微信消息:惊!同性恋疾病害人不浅,无数家庭… 这消息太过离谱,他自然而然地以为,那是乔灼的朋友在和乔灼开玩笑,没当回事儿就划上去了。 可他没看见的是,那条消息来源于“妈妈”。 他无暇顾及那些,只尴尬于又在乔灼面前丢脸了,本来他就撑不起什么长辈上级的架子,又屡次三番在乔灼面前表现出不甚靠谱的形象,生活上也多依赖于乔灼帮衬。 带什么实习生,让乔主管带带傅实习生吧。 他抬手理了理自己的一头乱毛,呈大字躺在床上放空,直到乔灼进来。 “头疼吗?”乔灼把蜂蜜水放在床头柜上,自己顺势坐在床侧。 傅洄舟挪过来喝水,顺便把手机塞回乔灼手里,“以后绝对不在你面前喝醉酒了,把昨天晚上忘掉!” “你把视频删了吗?”乔灼一边说着把纸抽递过去让傅洄舟擦嘴,一副遗憾的表情,“删了可惜,还挺可爱的。” “没删。”傅洄舟直觉乔灼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曲起膝盖顶了一下乔灼的后腰,“越发不老实了你这个人,说谁可爱呢,我都二十八了瞎说什么…” 宿醉的身体有气无力,顶到乔灼后腰上跟磨蹭似的,乔灼背着手把他的腿按住,“越发不老实了你这腿,打我好几次了,哎呀,傅主管当面温柔似水,背地里回家体罚实习生啊,简直丧尽天——” “你又贫嘴!”傅洄舟使了全身力气顶他一下,骨骼相撞都发出了闷响,他又不好意思,伸长了手给乔灼揉揉。 “没事,你要不介意,视频我就留着了。”乔灼笑笑,“傅洄舟先生,即使到了八十二岁,你也可以可爱。” 作者有话说: 我在写我自己的文,我觉得醉酒后可以放任情绪,我觉得一个人就算是到了三十八岁,也有示弱的权利。 有人喜欢就会有人不喜欢,我没必要考虑不喜欢的那部分人,看到这里的,我相信你们和我喜好相同。 我会继续按照我的想法写文,感恩 (你们看到的和谐评论区,都是我这个大冤种作者,在深夜里投诉换来的[哭]) 第48章 空调外机 最终两人的难得的休假浪费在了家里,傅洄舟也短暂地忘记了探望前婆婆这件事,甚至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傅洄舟仍然感觉有些头重脚轻。 一进到办公室里,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着一摊花花绿绿的布料,傅洄舟苦着脸把布料展开,果然没错,是工服。 这是今年新设计的工服,在暑期游客最多的时候赶出来了,希望能给大部分游客留个好印象。 景区工服,全年龄段统一,可想而知不会太“时尚”。简单来说就是一件印着花草树叶图案的polo衫。 要难听一点说呢,单位发了一件丑衣服,还要钱。 “乔灼!快!”陈墨也刚上班,从门外冲进来,身上已经穿上了工服,称得他……显老了十岁吧可能,“你们俩昨天休假逃过一劫,今天谁也别想赖账,把广场舞团队文化衫给我穿上!” 好吧,陈墨形容的更损一些,但是广场舞团队的队服可能比这个还要好看一点。傅洄舟很想说,如果花色选不好,做纯色也没人怪你们。 “一大早上咋咋呼呼的,明姐暂时回避,把门关上,没穿工服的换上,周总要求了,一线必须每天穿。”石哥重重地磕了一下保温杯,保温杯也有年头了,杯底都是凹进去的小坑。 大夏天的,都穿着单件衣服,一穿一脱倒也方便。明姐把门带上,隔几秒催一次好了没。 乔灼利落,也没不好意思,三下两下把自己扒光了换上,转头一看,傅洄舟还在研究裤子的反正。 傅洄舟今天穿了衬衫,不太方便脱,一粒一粒地解。他专注于自己的纽扣,注意不到身后有一道目光。 捏着衣襟往后一撩,露出大片后背皮肤,乔灼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盯着别人看的行为很不礼貌。 -- 第47页 然而他没能低下头,傅洄舟后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如果没记错,是梁崇第一次误会他和傅洄舟的时候,用剪刀划伤的。 伤口已经愈合,留下一条比肤色更深的疤,像嵌进了身体里。 “哼。”石大哥从工位上抬起头来,一脸揶揄的表情,“看来不光女同志得回避,换完衣服的男同志?你还工不工作了?” 听闻这话,傅洄舟顺着石大哥的眼神看过去,乔灼拿着换下来的衣服,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上下嘴皮慌乱地开开合合,说出来的却是磕磕绊绊的我我我… 傅洄舟没当回事,石大哥心情好了向来爱开玩笑,他对着乔灼笑了一下继续换衣服,“这裤子好像有点长,反正我今天穿的也是黑裤子,就先不换啦,叫明姐进来吧。” “身为主管带头不穿工服啊傅洄舟。”石大哥拿着钢笔冲着傅洄舟的方向点了点,这年头,爱用钢笔的人不多了,“你们这帮年轻人,陈墨咋咋呼呼,乔灼越学越坏,一个比一个浮躁。” “我回去改短之后再穿,要不然拖拖拉拉影响企业形象。”傅洄舟赶紧给自己找补,然后迅速把自己靠到石大哥的一边,拿出“上级领导”的气势,“你们这些小孩,越来越不着调,乔灼比刚来那时候放松太多了,你桌上我给你放了书的,看书,静心!” 他不过开玩笑,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在石哥背上锤了锤。 乔灼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是他莫名的起了胜负欲,想要在办公室里胜过陈墨,想要得到夸奖,像幼稚的小学生,期盼班主任手里的小红花。 结果石哥制止了他拿起《吃掉那只青蛙》的动作,一脸严肃的递给他一本《易经》,说浓缩了中华传统的文化典籍,更能让人沉心静气。 虽然离谱,但那股子胜负欲支撑他把这本略显晦涩的书给看了下去,有一知半解的地方,他还记了笔记打算去请教石哥。 “石哥,这个六爻之中,上三爻与下三爻两两对应——” “你还真看了?”石哥差点被茶叶水呛着,“我逗你一乐你还当真了,那书我最多看了十页。” “啊?”乔灼张大了嘴巴,好吧,被耍了。 不过也不算亏,看了这么一上午,他还真咂摸出点以为来了,故弄玄虚地把手那么一掐,“哥,有没有铜钱,我给你来一卦。” 虽然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看着那些什么塔罗啊八卦的,莫名觉得高深,要是他也能装上这么一波,倒也不错。 “我上哪给你找去,你从你脚底下挖,挖到你实习结束也许能挖出几个来。”也快午休了,傅洄舟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伸着懒腰回身跟乔灼说话。 他觉得好笑,实习没学到什么实质性东西,倒学会算卦了。 他当乔灼是玩笑话,可他一说没铜钱,乔灼的表情明显很失望。像课堂上积极举手却没被老师点到的小学生。 看着乔灼难得委屈的表情,他竟然有点儿于心不忍,“等着,你去食堂给我打饭,我去二消给你找两个硬币,行吧?” 乔灼猛地抬起头来,竖着三根手指像发誓,“要三个!” “好,三个。”傅洄舟站起身来又了个懒腰,觉得乔灼现在的眼神像是等食的小狗,眼睛里冒着小星星。 这眼神无形地催促着傅洄舟,快点去把硬币找来,别耽误了乔灼展示他的新技能,小狗快要饿坏了。 他从乔灼头上撸了一把短短的发茬,开门出去给给乔灼要硬币。 现在多数人都是线上支付,纸币都很难找,更何况硬币。他连着问了三五个二消的摊位才找到了两个。 等他从园区最中间跑到最南边,只为了找最后一枚硬币的时候,他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出门不管远近都要开代步车,这次为了乔灼,竟然徒步走了这么远。 乔灼幼稚,他竟也跟着幼稚起来了,跑了大半个园区,只为找几个硬币,回去给乔灼“算卦”玩,真是。 他顶着满头大汗,从三十多度的室外景区,手里攥着三枚小小的五角硬币。乔灼也满头大汗,手上端着两人份的午饭,从景区北边的食堂方向快步走来。 如果矫情和做作可以涨工资,他愿意把现在的场面叙述为双向奔赴。 想完他就笑了,乔灼和他差不多同时回到了办公室门口,“乔灼,我觉得五角硬币最像铜钱,以后你就在门口支个摊,做算命先生。” 乔灼刚从人挤人的食堂里“厮杀”出来,额角的汗都凝成了珠,端着塑料饭盒冲着他笑。 傅洄舟一瞬间产生了错觉,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种踏实的烟火气。这样的感觉让他被乔灼的眼睛深深吸引,视线相接之后,闷热的空气都不忍心来侵扰。 两人的眼神伴着炙热的呼吸,同温热的汗珠黏在一起,一时间竟没人开门进屋,只想在这难得的氛围里多停留一会儿。 只是这大好氛围没等他们感慨完,办公室的门开了。 明姐从里面探出脑袋,“办公室开着空调听响儿啊?你俩在这儿吹空调外机呢?” 第49章 独占欲 “办公室开着空调听响儿啊?你俩在这儿吹空调外机呢?” 傅洄舟赶紧别开眼神,不再看乔灼的眼睛,他有点不好意思,从明姐打开的门缝里钻进办公室,硬币放在乔灼桌上,一屁股坐回自己工位。 -- 第48页 自己那份饭被乔灼稳稳放在桌上,他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打,没有再把眼神分出去,好像在多认真地工作一般。 只是通红的耳廓暴露了他的羞赧。 他承认刚才看乔灼看入迷了,乔灼说自己剪了寸头太丑,可傅洄舟觉得他眉眼锋利,在这发型下称得更帅气。 起初认识乔灼,黑色棒球帽压着眉眼,话也不多,给人感觉冷冷的不好接近。 后来,乔灼为他解决了好多次有关梁崇的,他难以应对的场面。 现在,他与乔灼越来越熟悉,乔灼笑得多了,展现出的另一面也多了,帅气便早不止停留于表面。 他晃了晃脑袋,拿过还带有乔灼体温的一次性餐具袋,把头埋地死死的。 而背后的乔灼已经顾不上吃饭了,他什么都顾不上,觉得自己前十几年的学都白上了,迫切地拿出三枚硬币。 他莫名地想给自己算一算… 姻缘。 他在桌上专注地抛硬币,卜出的卦竟没有变爻,看着这些长长短短的八卦,他心里直打鼓。 他在《易经》目录上找坎卦的卦辞,然而听这名字也会知道含义好不到哪里去。 “坎卦解姻缘,十分凶险。能穿过重重坎坷一直走下去需要十二分的勇气和运气,生命力再强大的种子也需要外部的条件才能发芽,你的爱情缺乏外部条件。” 明姐听到他这边硬币碰撞的声音,被吸引,神秘兮兮地凑到乔灼身后,“怎么样?算什么呢?给姐来一卦。” 乔灼不露声色地翻了一页书,笑得有点勉强,“姐,不准,还是相信科学比较靠谱。” “算着玩嘛来来来,给姐卜一卦。” 反正是午休时间,就当放松了,再算几卦看看准不准,也好消了那“坎卦”给他心里添的堵。 但他低估了中年妇女爱凑热闹的程度,她们不仅爱讨论邻里职场的“八卦”,还热衷于真正的八卦。 这一个中午,一传十十传百,项目上的大姨大妈都过来,搞得石哥都起了兴趣。儿子的姻缘、今生的财运、未来的事业发展,甚至还有明天食堂的饭好不好吃。 他算得脑子都木了,却还是没把心里的堵消解,因为他每算完一个,也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什么,她们都说太准了就是这样,把他看不懂的卦辞解释的十分合理。 虽然他自己也清楚,这就是概率问题,扔出什么了他就翻翻书是什么意思,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可他们越夸这卦准,他越开心不起来。 难道那一卦姻缘也是准的吗?因为外部因素无法圆满,就算他还没有恋爱,他也觉得这和他的现状太像了。 他的家庭,注定了他和他未来的恋人会有多困难。他的性向瞒不了一辈子,要是让乔建生知道,自己就在他手里落了把柄,再也不能要挟他维持虚假的美满家庭。 要是让妈妈知道,妈妈会怎么样?阖家欢乐的十字绣上,黑色针脚会不会被无限放大,妈妈在社交平台尽心维持的体面,会不会一朝崩裂。 可他如果有了爱人,便不想让爱人活在秘密里,他希望可以告诉所有人,那是他的恋人。 家庭的责任和作为伴侣的责任一直缠绕纠结,导致他即使已经面对了类似爱情的苗头,也会止步不前。 不知道是什么驱动了他,今天竟破天荒地直面了自己的感情问题,为自己的姻缘卜了一卦。 不幸的是,上天并没有给他好的回答,这份冲动又被暂时按了回去。 感情可以收回吗?一直抑制情感,等到爆发的那一天,不会更一发不可收拾吗?他问自己,他知道答案,他不敢回答。 “嘿!乔灼,发什么愣呢!”陈墨撸着短袖工服不存在的袖子,从围着乔灼看八卦的一群人之中挤进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给我来一卦,算我晚上去打球能不能赢!” 乔灼刚要说好,就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把《易经》给合上了,傅洄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进了人群里。 其实他一直在关注着乔灼这边的情况,人多的时候他就怕乔灼烦,等石哥都过去凑热闹的时候,他也来了兴趣,拄在乔灼工位旁边看热闹。 大家一直夸乔灼算得好,算得准,可乔灼的表情确却是越来越沉重。 这太不对劲了,乔灼刚来那会儿,完成一项工作就会拿来给自己过目,特别紧张地站在一边,生怕有差错。 后来跟陈墨“学坏了”,学会了讨巧卖乖,完成一项工作就来向他索要奖励,不用是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要夸他几句就好,甚至说句挺好的就能获得乔灼的笑脸。 明明他跟陈墨在办公室里,比着赛着的,工作一直很有干劲,对于夸赞的热衷也丝毫不减,今天却一反常态。 “好了好了都散啦!”傅洄舟挥着手让大伙散开,“午休时间早过啦,我们乔大师今天也到量了,总是窥视天机我们乔大师会累呀。” 他这么一说,大家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看了眼手机时间迅速散开。傅洄舟也是留了面子了,大暑期的,虽说中午人流量不大,但工作时间聚群总归不是好现象。 尤其最近来了大学生暑期工,这些老员工就爱把活儿推给小孩儿们,自己跑一边躲闲。虽说平时大家关系都好,但人都有惰性,该管还是要管。 -- 第49页 一群人从办公室门口出去,陈墨也溜回自己工位。 傅洄舟站在乔灼身后,一边捏着他的肩膀一边偏头注意乔灼的状态,“怎么啦?难道你真的窥破天机耗费精力了?” 半天了,乔灼终于笑了出来。园区里这么多员工,真真假假地迷信着算命,他也融于其中做个神棍。 可是傅洄舟这么一问,他偏觉得可爱,他稍微放松,往后靠在傅洄舟身上,“你信吗?受过高等教育的傅主管也不相信科学吗?” “当然不是了!”傅洄舟捏起一枚五毛硬币,弹起来又抓住,笑着,“至少也得换个铜钱吧。” 他把小臂搭在乔灼的肩膀上,总觉得这人状态不太对,“我是比较担心你啊,有心事吗?刚才看起来很不开心,还是人太多了觉得烦?” “我没事,可能是人太多了。” 看着脸侧傅洄舟放松下垂的手指,乔灼不受控地拨弄了一下那指尖,莫名回想起了最初相遇时,自己帽檐上的金属铁环被拨弄的瞬间。 这动作便被赋予了更浓厚的意义,暧昧抑或敞开心扉。 “你要学会拒绝啊乔灼,明天他们要是再围过来,你就告诉他们,算太多怕遭雷劈,一天算一个,已经给傅主管算过了。” 刚才乌泱乌泱一大群人围着,他想问问乔灼的工作进度都没法问,叫了乔灼一声也被人群的议论声淹没。他对员工们没有意见,但他就是不喜欢乔灼注意力被夺走的感觉。 他希望,就算他问一句乔灼我们今晚吃什么,这样子无聊的问题,乔灼也可以第一时间回复他。 在这个办公室里,整个园区里,明明就是他和乔灼最熟最亲啊。美其名曰怕乔灼累,倒不如说是他不喜欢被乔灼忽略。 “阿灼,我们晚上吃什么…” 说完傅洄舟就把自己磕在了乔灼的肩头,他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太难为情,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喝醉的时候。 乔灼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一般,想转头看看傅洄舟,却只能看见一个躲避的头顶。 他放轻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说他们的小秘密,即使寂静衬得耳语越发欲盖弥彰,“为什么突然这么叫我。” “因为…因为…” “因为今天突然不想做晚饭了,想要在外面吃,偷个懒。想要你同意…嗯,就是因为这样。” 因为我不想你太注意别人,因为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因为我们才应该最亲近,因为即使你身边围了再多人,放在第一位的也应该是我。 这想法一定是不寻常的,但傅洄舟就是这么想了。 “哥,你在撒谎找借口这方面…不太行。” 他感觉到扣在自己肩上的手越来越紧,傅洄舟脸上蒸腾出的热气仿佛都染到了他的脸上,他越界地拍了拍埋在自己肩上,不肯抬起来的头。 “不过没关系,我假装没有听出来就好了,今天晚上,我们去吃酸菜鱼。” “以后不管是算卦还是办公室八卦,我都是只跟哥一个人讲。”乔灼补充道。 傅洄舟胡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把自己别扭的弯腰姿势调整好,回到自己工位收拾午饭用完的餐具。 他们分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姐和石哥离乔灼的工位远一些,不太爱理睬他们的腻腻歪歪。 可是陈墨的工位就在乔灼旁边,“只给一个人”这种话难道真的不是在调情吗?他此时真是不知道该剁掉耳朵还是挖去眼睛。 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有没有太扭曲。可这时候石哥的眼睛又好使了,用钢笔隔空点着陈墨,“怎么还自拍上了?这么臭美,有桃花了?” “办公室就这么些人,你臭美给谁看,难道想搞办公室恋情吗?别照了,把工服穿好了就挺周正的。” 傅洄舟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逛了一天街,所以把更新忘了,嘿嘿(o﹃o ) 大家端午安康 第50章 抚摸 “办公室就这么些人,你臭美给谁看,难道想搞办公室恋情吗?别照了!把工服穿好了就挺周正的。” 傅洄舟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傅洄舟你也是,尽快把工服裤子改好,你的形象差那一条裤子吗?二十大几了臭什么美。” 好吧他被明涵了。 虽然但是,他不想穿工服裤子,的确有嫌裤子太丑的成分在。那裤子让他想起高中校服,又肥又长毫无版型可言。 乔灼年轻,穿上之后能够明显感觉到,这工服的适用年龄和他相差太多,于是工服的丑完全不会怪罪到乔灼身上,况且乔灼本就高挑,披麻袋也好看。 可他觉得自己不一样,说不定这破工服一衬托,自己就直接二十八岁衬成三十八岁,和乔灼差距更大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乔灼拖着椅子坐到了他旁边,小小声地说,“哥,我不盯着你看了,你换上吧。” 傅洄舟眨了两下眼睛,误会大了。 上午他换衣服的时候,石哥的确玩笑了一句,说乔灼看他换衣服,之后他就只换了上衣,裤子放在了一边。 乔灼心思重,许多他不会放在心上的事,玩笑也好随口说的话也好,在乔灼的复杂思绪里滚一圈,就变了味儿。 就像先前,他随口一句你烦不烦啊,乔灼就听进了心里,真怕他嫌烦,郑重其事地向他道歉。 -- 第50页 “我上午不是想看什么的意思,哥,我是看见了你背后的疤。”乔灼说着把手搭在了傅洄舟的后背上,指尖轻轻在疤痕的大致位置描摹。 说来这疤他也算有责任,如果傅洄舟没穿着他的衣服回家,或许梁崇就不会发神经,害的傅洄舟流血受疼。 指尖隔着薄薄衣料的轻轻触碰,傅洄舟感觉自己的脊柱都过了电。在乔灼身边,他就像是进了枫林的变色龙,永远泛着红色。 他读不懂梁崇的心思,但乔灼的想法却总是领悟地很到位。他知道乔灼在用温柔的指尖向他表达歉意,他想告诉乔灼,这不是你的错,梁崇发疯可不管原因。 可他现在有些做不到,解释不了自己不换裤子的原因,安慰不了自己的伤与乔灼无关,只想偏着头隐藏自己发烫的脸。 “哥,怎么不说话。”乔灼歪着身子靠得更近,他想他的确学坏了。 和陈墨学会邀功,和张演学会贫嘴,和梁崇学会拿捏傅洄舟。 当然,他绝对不是梁崇那种耍无赖,他想耍赖和耍无赖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永远尊重傅洄舟。 他的胳膊和傅洄舟的贴在一起,含糊着声音请求傅洄舟原谅他今天的冒失,和从前的考虑不周,“哥,是介意我看你吗?还是怪我害你受伤。” “都没有的。”傅洄舟低头扣着自己的膝盖,太近了,比一起躺在床上还近,比拥抱还让人难为情。 右边是明姐,对面是石哥,后面是陈墨,“全包围”的环境里,他和乔灼贴在一起讲小话,以后他还怎么好意思管理上班聊天的员工。 “你快回去工作啊,别总瞎想,有事我们下班再说。”傅洄舟曲起手指,用指节抵了抵乔灼的侧腰,示意他赶紧回自己工位。 他怀疑自己害了病,要不然怎么乔灼一靠近,心跳就开始捣乱。 乔灼最后在傅洄舟后背疤痕处按了按,搬着椅子坐回自己的工位。傅洄舟的眼神不自觉跟过去,恰巧看见了陈墨的手机屏幕。 相机界面。陈墨还真的自拍上了。其实上午陈墨就发了朋友圈,秀自己的工服。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陈墨转身站起来,“傅哥,我已经把这工服看顺眼了。”他把口袋一插,下巴一扬,咧着的嘴也收起来,“怎么样,帅不帅!” 虽然傅洄舟心里想的是羡慕你的自信,但嘴上还是很善良的告诉他帅,“公司应该给你拍张照片放宣传册上,帅得惨绝人寰了。” 陈墨咔咔又拍几张,转头就发了朋友圈:公司应该把我放在宣传册上,帅得惨绝人寰了属于是。 他贱嗖嗖的,凑到乔灼耳边,“我就是这个办公室穿工服最帅的男人。” 乔灼哼笑一声没理他,但却把这句话一直记到了下班。 他和傅洄舟下班后留在了办公室里,想等大家都走了,偷偷摸摸换下工服,准备去吃酸菜鱼。 屋门一关,他捏着上衣边往上一提,把工服甩在了桌上。迫切想换掉工服的样子逗笑了傅洄舟,“有这么难看吗?一秒都不愿意多穿呀。” 听到这话,乔灼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哥,你觉得穿上工服之后,我和陈墨谁比较好看?” 傅洄舟正在脱工服,上衣糊在脸上,声音闷在布料里,“哎呀当然你比较好看呀,跟谁比都是你好看。” 乔灼不满意这个回答,总觉得傅洄舟在敷衍,明明上班的时候,夸陈墨夸得那么认真,又是宣传册又是惨绝人寰的,怎么到他这儿还差别待遇了呢? 他也顾不上穿衣服,走过去拉着傅洄舟的上衣下摆帮他把工服脱下来,“太敷衍了,认真说。” 乔灼不笑时给人压迫感很强,尤其他本来就高,他站着傅洄舟坐着,没有起伏的声音听起来像命令。 傅洄舟伸着胳膊顺从地让他帮忙脱掉工服,整了整头发想吐槽乔灼冷硬的语气,可一抬头就是整整齐齐六块腹肌,他这只变色龙又闯进枫林里了。 “怎么认真说呀,玉树临风?闭月羞花?”傅洄舟低着头,动都不好意思动。 他不动,乔灼也不动,像堵墙似的挡在傅洄舟面前,把窗户里照进来的夕阳都挡掉一部分。 乔灼不满意傅洄舟的答案。他心底里是没什么自信的,尤其从剪完头发以后。 可能乔灼自己都没有感受到,他越发缺乏自信与安全感的原因,更多的不是来自于外在。剃了寸头以后固然有适应期限,可给他造成更深影响的其实是那日母亲的疯癫。 乔夫人出身好,说话做事都不紧不慢的,年轻时也是小家碧玉。 可那天乔灼回家,乔夫人面目狰狞,拿着一把剪刀向他冲过来。一向温和的母亲完全变了样,他想如果那天他挣扎了,剪刀刺进眼睛或划伤脸颊也不是不可能。 对乔灼造成最大打击的是母亲的不认同。 虽然乔夫人不知道,但在乔灼心里,他已经被自己的母亲,归类为了有病的同性恋。 这才是乔灼不安的根源,可他自己认识不到,只能在新的亲近——傅洄舟身上,他频繁地找认同,讨夸奖,要偏爱。 讨不到,就不罢休。 “陈墨每天都打理发型,哥也是,哥是不是更喜欢长一点的头发?” 饶是傅洄舟再迟钝,也听出乔灼主要纠结点在哪里了,怎么会对自己的外貌那么不自信呢? -- 第51页 “我自己是因为比较适合留一点头发,我是没见过你之前的样子哈,但是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帅啊,跟陈墨只是开玩笑而已。” “阿灼,从我第一次见你,你只露出下半张脸,我就觉得你高高帅帅的。你的眼睛也很好看,眉毛也是,现在的发型把你的五官显出来,哪里会不好看呢?” 傅洄舟抬起头来,希望自己有些发热的脸可以给乔灼一些自信心,他用指尖在乔灼腹肌上戳了一下,“你不知道吗?寸头腹肌本来就是我们这种人的取向啊,陈墨跟你完全相反,我当然更看中你…” 不说是不说,一说刹不住车。 傅洄舟的坦诚也让乔灼放松更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傅洄舟,这个角度,感觉傅洄舟的眼睛更漂亮了。 “可陈墨的发型和梁崇很像。”乔灼道。 “那我应该讨厌他才对呀,阿灼,别问了,我饿了…”又是一个很容易被揭穿的借口。 “哥,最后一个问题,好不好?”乔灼知道傅洄舟一定会答应,他很抱歉地利用了傅洄舟的柔软性子,“我可以摸摸你背后的疤吗?” “…啊?” 乔灼抬起手来,慢慢探过手去。看傅洄舟不仅没躲,反而低下头往前倾了倾,他的动作逐渐大胆,最终指尖顺着那道疤痕划过。 他明显感觉到傅洄舟浑身过点一般颤了一下。疤痕有明显粗糙于周边的触感,这是傅洄舟的过去,比现在要阴暗得多的过去。 * 明姐发现自己餐具忘了带,都到了员工停车场又折回来取,今天中午偷懒没刷餐具,不带回去刷一刷明天肯定会有味道。 终于走近办公室,发现窗户还开着,大概是乔灼和傅洄舟还没走吧,于是她也没掏钥匙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她推门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自己会看到什么画面。乔灼裸着半身站着,背对着他,傅洄舟也裸着半身,只不过坐在椅子上,被乔灼挡住了大半。 隐约可见傅洄舟微微前倾,脸正对着乔灼的下半身,桌子上胡乱堆放着两人的日常服装和工服。 她立马捂住眼睛,手掌拍在脸上都有了声响,“对不起打扰了!” 作者有话说: 浅浅换了个封面 第51章 冲动错误 明姐掉头就跑,傅洄舟当然知道明姐误会成什么了,下意识想追出去,又被攥着手腕拉回来,乔灼笑他,“让游客看裸男啊。” 傅洄舟从乔灼腰侧拧了一把,乔灼装模作样地呼痛,他不理,赶紧把自己的衣服套上,再追出去时候,明姐已经没了影。 他只得讪讪回到办公室,满眼怨念地看着乔灼。 “没关系的哥,发个微信解释一下就好了。”乔灼一脸惬意地叠着两人的工服。 “乔灼,你来了之后我的办公室风评多次被害。” “哥不是说过吗?大家都是开玩笑,不用在意。”乔灼勾着嘴角,把工服一个褶一个褶地细细叠好,叠完还摁一摁,他就没这么细致地叠过衣服,可他现在就是有兴致这么做,“还有,叫阿灼。” “我怎么解释啊…”傅洄舟打开微信,输入又删除,感觉怎么说都会越描越黑,“怎么办,看着聊天框都尴尬,明姐明早一定会和石哥说,说不定现在就说了,啊…” 他向后一坐,瘫倒在椅子,整一个生无可恋的样子。 而乔灼则神清气爽,绕到傅洄舟背后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拄着椅子背给明姐发消息。 傅洄舟:明姐,我们想去餐厅吃鱼,脱掉工服还能捧个人场,就直接在这儿换了。你忘了什么东西吗? 杨明:… 杨明:餐具没洗,想拿回家。 傅洄舟:我们一会带回去帮你洗了,放心吧。 “好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聊天的时候会发表情吗?”乔灼就那么从椅子后面圈着他,下巴堪堪碰到傅洄舟的发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想要这样亲密的姿势。 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故意说些别的扰乱傅洄舟的注意力,“比如说…微笑?” “你才聊天发微笑呢,我是28不是38岁,我妈聊天都不发微笑。”傅洄舟的脖子有点僵,他们离得太近,让他不敢轻易动作,却又不想逃离这种状态。 手机被乔灼拿着放到眼前,从身后环过来的手臂,让他感觉自己被抱在了怀里。 他并不讨厌现在的状态,他从来都是渴望被触碰的。 幼年的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假装想念。 用妈妈的手机给爸爸傅习伦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想他了,这是妈妈把爸爸叫回自己身边的惯用伎俩。 听话打完电话的他也不会得到夸奖,爸爸来了之后也只会急躁地搂着妈妈进卧室里,约么过个几十分钟,出来摸摸他的头,离开。 爸爸并不是为他而来的,为了什么呢?为了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而产生的,对他们这对无名分母子的愧疚。 后来妈妈带着他直接住进了爸爸的家里,在那里,还住着爸爸的另一个妻子。 他被告知自己有了两个妈妈,可新妈妈从来不会奖赏怀抱给他。 他渐渐明白两个妈妈的真正含义,却也失去了作为儿子的权利。 只有当他比傅游优秀的时候,他才配作为妈妈的儿子被提及。 多年之后,他下意识地寻求属于自己的怀抱,对穷追猛打的追求者毫无抵抗力,毕竟没有过任何人在他身上付诸过那样多的注意力。 -- 第52页 于是他结婚了,和梁崇。 于是他被蒙在鼓里,和不知道多少人共享了那一个怀抱。 于是他自欺欺人,原谅了梁崇那么多次,只为留住那一个怀抱。 然而当分走他所属物品的人变成了傅游,他便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能被轻易分走的不要也罢,傅游要的东西,必须给他。 “阿灼,今天工作很累…” “嗯?哥饿的话我们现在去吃饭。” “不是…” 乔灼没有领会到傅洄舟的隐含意,想起身收拾东西,被傅洄舟一把拉住。惯性使然,他的下巴一下子磕到傅洄舟的头顶。 两人一个揉头一个揉下巴,画面似曾相识,“哥,这么需要我吗?还要把我也变成红点颏陪你当同类。” 他们终于分开一些,傅洄舟把椅子转过来对着乔灼,抿了抿唇,冲过去把他抱住。 差不多只一秒,乔灼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迅速放开,拿着自己的东西跑了出去,“去吃鱼了!” 这一抱他早就想要了,谁叫乔灼这个兔崽子总是离他那么近,吊着他又不抱他。 乔灼愣在原地眨眨眼,手掌贴在自己胸膛感受了几秒,虽然一定是错觉,但他在摸到自己剧烈心跳的同时,仿佛抓住了傅洄舟的体温。 他们前后脚到达餐厅,餐厅主管见是傅洄舟,直接给他开了包间。 还是上次他们来过的那间,一样的灯光和位置。 那时后背的划伤还没有好,细细的裂痕隐隐作痛,现在,那道被乔灼指尖抚摸过的伤痕微微发烫。 他低着头,“不可以问我为什么抱你。” 乔灼挑了挑眉,“我没想问,但哥一说我反而好奇了,为什么呢?” 傅洄舟稍稍抬眼,对上乔灼的笑又迅速低下。上次在这包间,他的愿望是让乔灼摘掉帽子,想看看灯光阴影下的眉眼。 现在他巴不得手边有一顶棒球帽,赶紧把乔灼的笑挡住。 那笑太张扬明亮,让他隐藏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喷涌而出。 他们本是面对面坐着,乔灼倏地站起来,坐到傅洄舟旁边,“我们拥抱过几次?” “都说了不可以问,谁能记清这个啊…” “好吧,那哥还记得我们抱得最久的一次吗?” “你记这个干嘛,坐回去吧…要上菜了。” “想坐在这里跟你吃饭,可以吗?” “随你。” 耳边鼓噪的心跳声不知道来源于哪颗心脏,有些感情其实不需要言明,你不说,它就永远在那儿,你说了,说不定哪天就摔碎了。 有些感情也不需要长久,限定的,未完的,那才是永远会被追忆的美。感情一旦落到实地开始发展,便免不了被柴米油盐磋磨。 傅洄舟深谙此理。 你可以说他结婚结怕了,可以说他作为一个年长者在掌控节奏,也可以说他迟钝,更可以说他懦弱。 假如他今年18岁,他一定会抓住所有暧昧因子,也一定不放过所有冲动的机会。 但他今年28岁,经历了一段失败婚姻,他会刻意忽略一些示好,遏制对方的冲动。 只可惜,乔灼就是他假如的十八岁。 “哥。”他下定决心一般,握住了傅洄舟的手,“我们已经牵手、拥抱、共枕,那你会和我接吻吗?” 不具名烟花在傅洄舟脑内炸开,他希望寄凡的服务员进来上菜,这样他就可以在服务员走后,问你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乔灼那么聪明,一定会给他台阶下,告诉他没什么,吃饭吧。 他在心里数了十秒,手心出了汗,都没有等来上菜的人。 他想投诉,寄凡餐厅上菜太慢,害我被心跳声震聋。 在他脑内疯狂寻找托辞的时候,另一种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是一道手机铃声,他给妈妈设置的独特铃声。 “乔灼…我妈妈的电话…” “什么?” “阿灼…” 乔灼重重叹了口气,放开了傅洄舟,“好吧,哥去接电话。”冲动不可取,还得从长计议啊。 傅洄舟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拿着手机快步跑出包间,里面有塞壬的歌声,引诱他冲向礁石。 而他需要出门面对现实。 “喂,妈。” “你离婚了?” “…是。” “好啊傅洄舟,要不是梁崇过来看我,我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梁崇?难怪。 那次梁崇来家里送花之后,单位没再收到过花,他明明感觉梁崇憋着坏主意,后来却平静地异常,原来是自己没能力,开始搬救兵了。 “打算过段时间再告诉你,我还没有整理好…” “没有整理好?梁崇说你已经和别人同居了还算没整理好?明天给我回家交代清楚!” 在骂声之后,电话被挂断。 他突然后悔,为了维持体面,曾在妈妈面前给梁崇树立了太多正面形象,以至于在这场失败的婚姻里,加害者成了长辈眼中的受害者。 明明说好了,等时机到了一起告诉家里长辈。果然梁崇只会背叛他。 他靠在包间外,突然觉得,此时此刻他适合抽一支烟,但想到烟味他又不自觉反胃。 怎么还不上菜呢,他需要压一压嘴里的苦。 -- 第53页 乔灼还在包间等着,他搓搓脸活络表情,打开门,在坐下的时候,选择了坐在乔灼的对面。 眼看着开门时乔灼亮亮的眼睛灰暗下去,他给自己找理由,一定是包间的顶灯太亮,才淹没了乔灼的眼神光。 “所以,哥打算当做没听见吗。” 作者有话说: 【重要通知·!必看!】 下章入v,全文大概也不到 2r 一路接收大家的评论,发现本文争议很多,所以请【谨慎】订阅。 建议别开全订,一张一张的吧 第52章 张演 “所以,哥打算当做没听见吗。” “阿灼,有些话要想清楚了再说呀。” 服务员如傅洄舟所愿进来上菜,经过外人进出,气氛被缓和,乔灼也察觉了傅洄舟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拿起水杯同傅洄舟磕了一下,“好,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开玩笑的。” “…好,快吃吧。” 关于傅洄舟的妈妈,乔灼曾从傅洄舟的醉话里知悉一二。 那通电话一定没说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而看傅洄舟现在的样子,应该也没有和自己诉苦的意思。 “哥,等你有精力考虑的时候,我的玩笑可以不再是玩笑。” 在这之后,乔灼不再提及相关,找了许多无关话题跳过这一篇,逗傅洄舟开心起来。而由于工作,第二天傅洄舟也没能回到家里去面对妈妈的质问。 约么两周过去,接连下了几场雨,旅游局发了台风预警关园通知,他才有了时间回家一趟。 一进门,傅游和妈妈坐在客厅,分析傅游的月考成绩单。 “钟姨,我回来看看。” 没有人回答他,钟敏一如既往地忽视他的存在,继续看眼前令人烦躁的成绩单。反倒是一向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傅游,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同傅游对视,看傅游嚅嗫着,半晌只吐出一句,“梁芸在二楼。” “好,谢谢。” 他没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精力,随便打了声招呼就算完成了任务,按傅游说的去二楼找妈妈。 梁芸的房间在二楼,卧室出去有一个小平台,钟敏无法心平气和同她共处一室,多数时间她都是待在小平台上消磨时间。 看到傅洄舟回来,她轻蔑地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听梁崇说,你跟乔建生儿子同居了?” “没有,乔建生儿子来寄凡实习,我带他,暂住。”傅洄舟在平台藤椅上坐下,看着妈妈,“你不要听梁崇乱讲,是他出轨了我才离婚。” 梁芸端茶的手顿了一下,求证一般看了傅洄舟一眼。 “他多次出轨,我才离婚。” 跟梁芸聊“出轨”真的很尴尬,没有傅习伦的出轨,梁芸就不会从穷学生变成富太太,他也不会出生。 他的原生家庭就是由出轨产生,失败的婚姻像是轮回报应,替上一代承了罪。 他没敢告诉梁芸,梁崇在婚姻里的最后一个出轨对象是傅游,如果他说出来,这个“家”会乱成什么样,他不敢想。 “我知道乔灼去实习了。最好是你说的这样,如果你真跟乔建生儿子在一起了,马上分手。” “我们只是朋友。” “傅洄舟,长点心眼儿,前两天我们聚会,乔建生老婆也来了。” 梁芸端着茶抿了一口,她也不懂茶叶,哪个贵买哪个,也不管水温步骤,囫囵泡了装腔作势,“乔夫人在聚会上跟个神经病一样,一开始让我拜托你照顾她儿子,知道你是同性恋之后差点没憋住开始干呕。” 她说起来就涨气,要不是她知道乔建生出轨了男人乔夫人才变成这样,她才不会继续给乔夫人好脸色。 当时不知道傅洄舟已经离婚了,梁芸随口提了一句傅洄舟已婚,乔夫人才放心下来跟梁芸继续说话,但言语中竟劝梁芸给傅洄舟看看心理医生。 “乔夫人那种状况,用鼻子想都知道乔灼会找女人结婚,你都二十八了,别陪着他们小年轻今朝有酒今朝醉,知不知道?” “知道。”傅洄舟抿了抿嘴唇,声音低低的。 梁芸的话也不无道理,都不用考虑乔灼会不会娶妻,他的确没什么精力陪着男大学生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有多少感情都是一时兴起呢?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妈妈是一个很擅长泼冷水的角色。 和乔灼朝夕相处,思维也被带跑了,可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劲不是他该有的。 人从来不能独自存活于世,他已经过了可以不顾其他,随性做出决定的年龄。每个决定都会有万千牵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这种说法太乐观。 “我知道的妈,他就实习几个月,回了学校我们也不会再有联系。” “傅洄舟,你的表情告诉我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我是你妈,你有什么可瞒我的?” 这么些年过去,梁芸也捞到不少了,从前忙着争啊抢的,她都没怎么理会过傅洄舟。现在有精力了,人年纪大了,也开始长良心了。 “洄舟,你别白瞎了这张脸,往高处看看,能不能找些门当户对的。要是乔夫人母家的产业不给乔灼,就乔建生那点东西,够看吗?” 好吧,傅洄舟想多了,他以为梁芸是来给他做人生导师指点迷津的,原来是嫌乔建生不够有钱,没什么可捞的。 -- 第54页 其实梁芸之前不爱管他这些,梁崇就是个穷小子,她也没说过什么。当时的她认为自己畸形的婚姻没资格对傅洄舟指指点点。 现在看来,所谓真爱终成眷属,还不如她这不太道德的“寻爱”方式呢。 “妈妈,你就不要操心我感情上的事了,我才离婚几个月,没有再找到心思。” “我才懒得管你,你早点把离婚的事告诉梁崇他妈,听他那意思,他妈想你了,要来看你。”她说得很委婉了,本以为是傅洄舟出轨才导致离婚,她还挺愧疚,以为自己这个上梁带坏了下梁。 当梁崇含着眼泪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还打算撮合两人复合,满口答应亲家过来她安排。 现在?看来是被梁崇糊弄了,那她也不想管了,梁崇母子爱哪哪去,别再来烦她。 这边的事情大致解决,傅洄舟没吃中午饭就回家了。发现乔灼没在家里,他才打开手机看了看消息,乔灼出去聚餐了。 傅洄舟回家里看妈妈,乔灼自然以为他会晚上回来或者压根不回来,一个人也无聊,干脆约张演出来吃饭。 张演很爽快地答应了,问能不能多带一个人,他以为是要带女朋友,表示理解。 可他往火锅店一坐,张演带来的分明是薛珂,并且紧接着就放给他了一个重磅炸弹,媛媛怀孕了。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一个核弹又砸过来,孩子不是张演的。 “什…,所以,分手了?没事,分手也——” “没分手。” 张演拿牙磕开啤酒瓶盖,仰头吨吨闷了半瓶,酒瓶放下磕在桌上,酒液从瓶子里冲出来,沾湿了张演的手背,“她单方面和我分手了,可我还是喜欢,舍不得。” “那你打算怎么办,追回来吗?” “嗯,你懂什么是舔狗?那个男的也不要她,我可以要她。” 难得见张演沉默,一时饭桌上都没人负责气氛了。乔灼向来不擅长活跃,薛珂更不必说,一边盯着张演的侧脸一边吃东西,根本不在乎这饭局尴尬与否。 张演太郁闷,一瓶接着一瓶干,到最后醉地一塌糊涂,靠在座椅上哇哇大哭。他喝太多撑不住身体,歪在薛珂身上靠着,鼻涕眼泪沾没沾到薛珂身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乔灼看得揪心,把纸巾递给薛珂,让他帮着擦擦,可他看薛珂的表情,莫名觉得很违和。 明明面对张演这种歇斯底里的醉后反应,不该嫌弃就该心疼,怎么薛珂看上去,那么…兴奋? “他这几天都是这个状态吗?工作上没问题吧。”秉着好兄弟的立场,乔灼还是把纸巾递给了薛珂。 他们这又不是包间,周围的客人是不是抛来眼神和议论,他很烦。 “我会安慰他。”薛珂接过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衣服,然后扔掉,接着自己抽了几张,去给张演擦脸,“明天他就会改主意,和霍媛分手了。” “什么?” “你回去吧,他醉了。”说着,薛珂拉起张演的胳膊,让他趴到自己背上去,扣着他的大腿把他背起来。 薛珂做事像是从来不会理会别人的意见,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当没听见,想说的话无论有没有人问和听,他就偏要说。 今天“赏脸”跟乔灼聊了几句话,因为他感念乔灼送过他奶油小蛋糕。 根本没有乔灼发表意见的机会,薛珂背起张演就往火锅店门外走去。 反正今天也不早了,回去就回去吧,乔灼靠在椅子上目送两人往外走。 他想他一定是喝多眼花了,要不然他怎么看见,薛珂借着背人的动作,捏了捏张演的…屁股? 画面就闪过那么一瞬间,乔灼晃了晃脑袋没当回事儿,而已经走出门外的薛珂,的的确确趁着张演喝醉,大肆揩油。 也不算揩油吧,因为张演一定会同意的。 他的手机里有一些关于张演的,有趣的照片,那些东西在手里,张演什么都会听他的。 “…媛媛,我不想爱你了…” 背上背着的人说着胡话,只这一句,他听得特别清楚。或者说,他对“媛媛”这两个字太过敏感,关于这个,他就会竖起耳朵听下去。 “那就不爱。” “可我追了她好久的…就算是可怜可怜我吧,我们好好在一起…” “如果一个人追你很久,你也会和他在一起吗?” “会吧…好久好久…好可怜。” 薛珂往上颠了颠张演,“那我知道了。”但是,今天是你不设防,是你被甩恢复单身,又醉在了我手上。 走过了一条街,薛珂依旧没有打车回寄凡员工宿舍,都不知道在街上走了多久,他才背着张演进到一栋不起眼儿的居民楼里。 要不是怕醉酒的张演感冒着凉,他可以一直走下去,就直走,不管去哪里,不想明天怎么回去。 他享受承受张演所有重量和依赖的时刻,太难得。 作者有话说: 我会慢慢交代,不要急,看 第53章 催熟烂果 时间在上班打卡和下班打卡之间被消磨,转眼已经快到七夕,不管是什么节日,就算是五月二十号这种强行被赋予意义的人造“节日”,寄凡作为一个景区,也绝对不会放过。 情侣票,同心锁,第二份半价。 还是老掉牙的套路,但当你陷入所谓爱情的时候,你的大脑,就自动把这些见怪不怪的活动,归类为浪漫。 -- 第55页 为了第二天的七夕活动,全员出动,在寄凡每一条道路的每一棵树上,绑上玫瑰花和一句情话,如果游客想要表白或示爱,随用随拿。 傅洄舟正在吊桥旁边的小摊上整理同心锁,一个看起来还是高中生的小女生,挎着身边男生的胳膊,站在了小摊的边上,眼瞳里都是亮晶晶的。 “您好,这个锁我们现在可以挂吗?” “可以呀,十元一位,旁边的画笔贴纸可以diy,标价在旁边,你们要来试试吗?”傅洄舟把早就挑出来的最漂亮的一盒贴纸拿过来,放到最漂亮的锁头旁边。 看到两盒最精致漂亮的东西摆在一起,就连旁边的男生都来了兴趣,拉着女生坐到一边的座位上制作只属于他们的同心锁。 等挂上去的时候,女生问傅洄舟,“挂上这个我们两个就会永远在一起了,对吗?” “当然,锁在一起啦。” 但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这个活动推出的第一年,他就拉着梁崇过来锁过一个,那时候他们两个都对这项活动十分热衷。 现在,婚也离了,锁也早就被拆掉回收了。 整理完这边,傅洄舟去对面帮其他人绑玫瑰花和情话小纸条。乔灼也在,翻看着定制成册的一条条情话,比工作还认真。 见他过来,乔灼像等待已久似的,拿着情话册跑过来,翻到某一页的小纸条拿到他眼前,“哥,如果有人对你说类似的话,你会有感觉吗?” “说得多漂亮也不如做啊。”傅洄舟把他手上的小册子拿过来,按照要求撕成单独的一条,“这个交给我了,你去绑玫瑰,好好工作,不要胡思乱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乔灼和傅洄舟之间的氛围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们自己可能不觉得,但石哥和明姐看在眼里。 自从那天见完梁芸,傅洄舟总觉得心里梗着一根刺。他对乔灼的感情可以归属于什么呢? 大概是孤立无援时伸过来的手,寒冬突至时偶然出现的棉外衣。 大约是感激吧,一次次的解围,嘴笨时的维护,空荡荡的家里填充的温暖。感激可以催生亲情,友情,但绝不会催生爱情。 不是不能,是傅洄舟不允许。 之前的感情太累,他不认为自己还有精力去面对一个恐同的乔夫人,一个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乔建生,还有一个圈里人尽皆知的第三者母亲。 所以他人为地将自己心里的微妙情愫,归类于冲动、错觉,就是不去承认它的真实意义。 傅洄舟擅长逃避,谁都知道。 “诶,小傅。”明姐修剪完一束玫瑰花,站起来捶着腰,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些玫瑰花是批发的便宜货吧,跟你昨天收到的那束差远了。” 明姐,寄凡八卦第一人,看到火绝对浇油,煤气泄漏绝对点着蜡烛找源头。 昨天傅洄舟从门口抱着一大束玫瑰进来,乔灼脸都绿了。 那花比之前的大得多也美得多,一看就不是梁崇的手笔。 “昨天送的那个人今天还送吗?抽出来绑上啊。” 咔嚓一声,乔灼把胶带撕得发出噪声,玫瑰绑上树之后,把用胶带粘合的地方摁了摁。那动作和力气,不像固定胶带,像准备倒拔垂杨柳。 傅洄舟背对着乔灼给明姐使眼色,小小声地让明姐别说了。就这么几个月的实习,他可得把乔灼稳住喽,他们两个谁也不可以把冲动化为实质,没结果的事,干脆就不要尝试。 其实昨天那束玫瑰真的不是梁崇送的,但也没什么特殊含义。他那个换了城市的亲密朋友,这几天回到这边出差,那人向来爱捉弄他,本质上死直男一个。 但他故意没解释清楚,想让乔灼冷静冷静,考虑考虑乔夫人的情况,不要一时冲动。 他深知乔灼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可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想乔灼陷入两难的境地。 乔灼捻着手里被剪了刺的玫瑰花,打消了借花献傅洄舟的心思,这朵花太干瘪,比不上昨天饱满盛放的花束。他不是没能力买一束更好的,可那样太正式,傅洄舟不会收。 他们俩谁都没有明明白白地说过什么,可乔灼之心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本来傅洄舟不接受也不拒绝,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乔灼觉得自己有机会,可是近些天来,傅洄舟开始表达疏远和抗拒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表现得太着急,太轻浮了吗?的确,他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他乔灼从来不是个随便的人,傅洄舟明明很了解。 太郁闷,接连几天都睡不好。 “哥,他们都送你玫瑰,你喜欢花吗?” “工作时间就好好工作吧。” 傅洄舟说完就把手里的册子放下了,想找个由头躲回办公室去,七夕的恋人氛围太浓厚,不适合与乔灼共处,会被蛊惑,会有遗憾。 但下一秒手腕就被乔灼拉住了,乔灼把手里的玫瑰花摔回地上的散花里,拉着傅洄舟往一边走,“傅主管陪我上个厕所。” 傅洄舟被拽着快走,身体都有前倾的趋势,乔灼把他拉到无人角落里,他再也无处躲避。 “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没必要连句话都不跟我说吧?” 他的头发前两天刚剃过,被稍长发茬压抑的眉眼又开始显露,皱眉盯着傅洄舟,气势完全胜过年龄上的劣势。 -- 第56页 “…我,不是这样的。”傅洄舟有点不知所措,逼仄的空间让他无法施展自己最擅长的逃避。 人们常说就差一层窗户纸了,可他们中间这层纸要是破了,接不上happy ending。 他已经在爱情的道路上浪费了七八年,几个月不够他缓冲,也不够他重拾勇气去试错。 他生来懦弱,时常暗示自己,只要从未开始就永远不会结束。 试想一下,假如踏出了那一步。 乔夫人知道之后会不会精神崩溃? 和乔建生见面该有多尴尬? 乔夫人的母家会不会嫌弃他是一个私生子? 母亲成为第三者的事会不会又被翻出来议论? 二十一岁的乔灼可以肆意奔跑,二十八岁的傅洄舟不得不瞻前顾后。 “哥,我们说清楚——” “不可以!”傅洄舟的手抬到半空,差点要捂上乔灼的嘴,在他这里表白失败和分手大同小异,结束之后都不能做朋友,这是原则问题。 但他怎么可以不和乔灼做朋友呢?他在心里骂自己矫情得要死,想断又断不干净,感情能收回吗?是真的不喜欢吗?傅洄舟,你就是个怂货。 “乔灼,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了,及时止损,把我们之间,退回到初次见面的时候,好吗?” “我第一次见你的那天,你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吗?” 乔灼低着头,隐藏自己不太能控制的眼眶颜色,他知道如果抬起头来,傅洄舟一定会因他的红眼眶而心软,但他不能那么做,重要的事不要掺杂利用。 “我就想啊,梁助理有这么好的男朋友,怎么舍得拱手让人?要是我,要是我的男朋友…我多希望你是我——” “乔灼!我们才认识几个月?能有多深的牵绊呢?你现在是躁动的时候,不要把错觉当真呀。”傅洄舟有些慌乱,他在心里祈求乔灼不要说出来,稍稍抬头盯着乔灼短短的发茬,伸手盖在他的发顶揉了揉,“别让我提前结束你的实习。” 傅洄舟要走,乔灼握着他的手腕儿不让他走,他清楚地看到乔灼的左手攥成拳,用力地有点发抖,是在控制声音,抑或控制情绪。 而握着他手腕的右手,始终力度恰好地握着,不疼,却也逃不掉。 “需要我给你个假吗?回家休息一下吧,开我车走,我让同事带我回去。”傅洄舟伸出另一只手,往下压乔灼不愿意放松的手。 他们僵持着,最终还是乔灼退开一步,撒了手。 “乔灼,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有个结果的,或者说,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不会是好的,干嘛还非要去催熟呢?” “回去好好想想吧,希望明天上班你能恢复状态,需要的话给你调部门。”傅洄舟强装镇定。 “别!”乔灼抬起头往前跟了一步,又自己刹住脚步,重新低下头。 他明白傅洄舟的,假如他现在表白,结果必定是失败,可是,为什么呢?他本胜券在握,怎么傅洄舟回了一趟家,就完全转变了态度。 他当然了解傅洄舟,性子软,顾虑多,发一句微信纠结百样语气词,这样的人得等他自己打开。 可他分明…分明就已经等到了傅洄舟向他敞开,为什么又突然回去了呢? 说好听了,傅洄舟是个含蓄的人,感情也是内隐的;说难听了,他就是拖泥带水。 傅洄舟可以做到把感情放在心里,熬化了,淌成一段美好的回忆。 可乔灼不是,乔灼向来是个利落的人,无论圆满还是破灭,都要干干净净明明白白,他就要那个结果。 即使是催熟失败的烂果。 作者有话说: 后续将解决在一起之前的问题 【高亮】 这不是爽文,会有酸涩,及时止损,不要开自动订阅,不要浪费钱,保持自由,双向选择。 第54章 风雨欲来 他们不欢而散,乔灼回了家,傅洄舟也再没有心情绑玫瑰,明明是把棘手的事情解决了,他却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闷重。 梁芸又发来微信,说乔夫人想要他的联系方式,给不给。 从前几天开始,梁芸口头应下帮忙照顾乔灼之后,乔夫人时不时会通过梁芸问几句乔灼的近况,不问衣食起居,只问感情状况。 他猜,根本不是乔夫人想要他的联系方式,而是梁芸已经厌烦了乔夫人的频繁消息。 乔夫人的话总是前言不接下语,甚至聊着聊着开始自言自语。 这让梁芸很烦。 她根本看不明白乔夫人要表达什么,后来干脆截图聊天记录,让傅洄舟自己去解读。 没过几分钟,傅洄舟就收到了验证消息,结婚照做头像,昵称命名为乔夫人。 她将自己冠以夫姓,整个人围着乔建生转。 验证通过的那一瞬间,乔夫人发来两条语音,一条熟练地问候,一条磕绊的问询。 乔夫人:傅先生,您好,我是乔灼的妈妈。 乔夫人:我想您的婚姻生活应该还稳定吧?抱歉这么冒昧,其实我想说…唉,傅先生,打扰了。 傅洄舟捏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乔夫人想问什么他太明白了,乔夫人也是被第三者与出轨伤害的可怜人,他带有天然同情。 傅洄舟:乔灼一直认真工作,没有分心,我也不会让他分心。 -- 第57页 乔夫人:谢谢你傅先生,乔灼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喝喜酒。 多么突兀不合时宜的客套,但傅洄舟偏偏能读懂。 他把手机放在腿上,整个身体脱力地靠在椅子上,手机没放稳,顺着大腿滑下去磕到地板上,钢化膜从右下角放射状裂开,他没理会。 坐到工位之后,晃晃鼠标是傅洄舟的习惯性动作,屏幕从休眠状态中恢复,自动播放的屏保已经早早地换成了七夕主题,是啊,明天就是七夕了。 假如感情真的可以是两个人的事,那么他明天本可以过七夕的。 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本可以吧?但傅洄舟劝自己没关系的,如同断臂的维纳斯,缺憾也是种美。 他早就习惯了用以这种牵强的理由强迫自己释怀,再多一次也没什么。 与此同时,乔灼把车停在了一家花店门口,花店的员工陆陆续续地捧出玫瑰花束,塞满了后备箱、后座,甚至副驾驶,总共二十八束。 他不喜欢无疾而终的感觉,如同陷在混沌中头昏脑胀,他本就要表白的,七夕是个多好的时机。 他当然明白,只要自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傅洄舟就会配合他表演好朋友的戏码,他可以和傅洄舟继续保持上下级的关系。 相反,假如他一意孤行,结果大概率是拒绝,尴尬,断交。 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某些方面沉不住气,执拗得过分。 当然,不得不承认,其实他心存侥幸。 假如他把心里话说得动情,假如他把表白场地布置的漂亮,假如夜晚真的使人冲动,那么,傅洄舟会不会改变主意。 或许傅洄舟只是察觉了自己要表白,所以像婚前恐惧一样,对新的阶段有些接受不良呢? 毕竟傅洄舟这人大多数中规中矩,离婚之后更加把自己缩在壳子里,他既然认定了这样一个“胆小”的人,他就有义务大胆一点。 即使…即使今晚过后,他们可能就此别过。 乔灼从车里搬花,上上下下七八趟,才把二十八束玫瑰花抱上楼,比所有人送给傅洄舟的都要大,都要美。 他在餐桌上点上蜡烛和香薰,摆上精致的甜品和红酒,客厅被他用玫瑰花束堆满,整个屋子里充斥着甜蜜的气息。 他怕自己说不好告白的词,生怕漏了哪句成为败笔,甚至拿出了写论文的气势,撕下一张纸,列着大纲写他所有的感情。 写得太投入,等到他终于满意,想要对着镜子练一练时,抬头才发现竟然已经七点多了。 五点半是寄凡的下班时间,今天傅洄舟没有夜场值班的排班,往常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吃完饭在看电视了。 傅洄舟在躲他吗? 不,一定不是。 今天傅洄舟要做同事的车回家,可能同事在值夜班也说不定,对吧?傅洄舟这样的老好人一定会陪着的,夜场还要到九点,现在时间还早。 没错,还早…他还有机会。 他拍拍脸打起精神,开始调整每一束花的位置,甚至是每一朵花的朝向,蜡烛摆放的角度,以及红酒瓶的方向。 傅洄舟一定会回来的,马上就会回来的,他要时刻准备好,这是最后的机会,这是判决的现场。 整理完一切,他开始擦地,收拾屋子,按颜色和种类整理玄关处两人的鞋子,他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不肯拿出手机看时间,甚至始终保持背对着客厅作为装饰的钟表。 但事情总有被做完的那一刻。 十点三十分,家里还是他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更新频率考虑中,考虑好会作话通知。 第55章 逃避 今天是农历的初六,天上的月亮不很圆满,是难得的大晴天,没什么云遮挡。月光合着路灯的光一起铺下来,投射在地面上,拉长了傅洄舟的影子。 他坐在小区楼下长椅上,寄凡到这里16.1公里,他走了两个小时也没什么成效,在半路的公交站坐下休息了快一小时,最终还是打车回到了家里。 他本想走回来的,那时候怎么说也后半夜了吧,乔灼一定睡了。他已经请好了明天的假,让乔灼自己去上班,这样“分开”一天,这件事就会被揭过去了吧? 拜托,不要让他面对。 夏夜,花坛里的蚊子毒得很,傅洄舟裸露的脖颈被蚊子连着盯了两个包,实在是瘙痒难忍,无奈起身。 最终还是要回去的。 没想到有一天,他站在自己家门口,竟然会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摁开手机看了看,已经快十二点。 钥匙孔被轻轻地转动,为了不吵醒可能已经睡着的乔灼,他尽量放轻声音,甚至没有开灯。 这是他十分熟悉的家,黑着灯走也没有大碍,只是今天不同,还没走出玄关,他就踢到了什么。 低下头,眯着眼睛适应昏暗的光线,恍然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一朵玫瑰花。 他登时攥紧了拳头,指尖扣在手心里有些刺痛,试探着往里走。 餐桌上燃着几支蜡烛,烛泪堆积,破坏了原有的浪漫美感。 桌上的小蛋糕在黑暗里看不清楚颜色,想来也知道已经干瘪。 而乔灼趴在桌上,拄着胳膊睡着了,眉头紧锁着。 玫瑰花、蜡烛、香薰、甜品,还有几分钟之后的七夕。这显然不是什么“下班欢迎仪式”,傅洄舟下意识想逃,太过无措,转身间被玫瑰花束绊倒,磕在了客厅茶几上。 -- 第58页 乔灼被声响惊醒,立刻打开了客厅的灯。 傅洄舟坐在地上,捂着被磕到的胳膊肘,眉头皱着痛到嘶气,落到地上的手机,满屏都是破碎的模样。 傅洄舟转眼看到跑过来的乔灼,什么都顾不上,“你别过来!” 乔灼被他突然的高声呵在原地。 “乔灼,求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今天我当什么也没看见,好吗?” “哥,你相信我吗?只要你愿意,不止玫瑰花,只要是我可以给你的,都绝对胜过任何人。” “所以,哥,别躲我,好吗?”乔灼才不管傅洄舟的推拒,他认为他此刻需要冲动。 他走过去蹲下,抓着傅洄舟的两边肩膀,“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认真过,虽然我准备的东西可能很俗,但是哥,我的心意你可以感受到,对吗?” 傅洄舟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地毯毛绒,乔夫人的话在他脑中回荡,自己的满口答应也从脑海里涌出来。 傅先生婚姻稳定吗? 我不会让他分心。 乔灼婚礼一定邀请你喝喜酒。 手心的汗打湿了他攥着的绒毛,然而乔灼还在喋喋不休。 “哥,我毕业之后也要留在这里,到时候我们还是像现在一样住一起,每天通电话,休假去约会,好不好?” 他猜测着傅洄舟抗拒的原因,他想,最大的原因应该是上一段婚姻造成的阴影,另一半的不忠使傅洄舟抗拒新感情的开始,极度缺乏安全感和信任。 “我的手机密码,我的银行卡密码,我每天去了哪里,只要你需要我都告诉你。” “傅洄舟,我喜欢——” “别说,求你。”傅洄舟低着头,双手捂住了乔灼的嘴,肩膀在细细地颤抖。 乔灼在和他描绘未来,乔灼已经计划到了毕业之后,乔灼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那言语里的画面多有吸引力,乔夫人的语音就有多刺耳。 手心贴着乔灼的嘴唇,他的眼前开始模糊,怎么会又想哭?一定是手肘磕的太痛了。 然而乔灼一旦决定,就会朝着目标一直前进,即使傅洄舟用力地压着自己的嘴巴,用力到嘴唇都有点变形,他依然在手掌的阻挠下,吐出了含混不清的表白。 “傅洄舟,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傅洄舟的双手紧攥着,厚重的地毯都被他揪得变形。 他僵着脖子不肯抬头,甚至不合时宜地开始分析,假如他没有回家,没有乔夫人的微信,他会怎样回复乔灼呢? 大概会顾忌乔灼年纪太小还在上学,顾忌他们认识时间太短会不会太草率,顾忌现在还是上下级关系会不会对乔灼影响不好。 大概会不敢承认自己也喜欢乔灼。 可是现在出现了阻挠因素,他反而觉得那些顾虑都不重要,难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 他现在觉得自己非常喜欢乔灼。 但是他已经答应了乔夫人。 “对不起…”傅洄舟把手转移到乔灼的肩膀上,掌根用力推拒,“我对你没有这种想法。” 抓在他肩上的手瞬间收紧,力道大得他有些疼,他静静承受着。 在他们沉默的对峙之后,乔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最终卸下全身的力气,和他面对面坐在了地毯上。 他想逃离这样尴尬的气氛,于是忍着手肘地闷痛起身。他需要先逃离这里,脑子才有空余思考下一步。 只是天不遂人愿,下一秒,他的手腕儿再次被乔灼抓住,“哥,你不需要这么快给我回复,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继续追你。” 别再说了乔灼,求你。 “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哥,我不信你感觉不到。”他开始慌乱,写好的告白词一句也想不出来。 “哥,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只要有一点就够了。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可以再想想,别这么快就拒绝我,好吗?” 如同白天下午,傅洄舟压着乔灼的手脱离开,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和声音,“乔灼,如果是我之前的什么举动给了你错觉,我向你道歉。” “还有,我会给你开实习证明,回家放个暑假,陪陪家人吧。” “哥?” “哥,哥…我错了别这样,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们可以回到之前的状态!” 乔灼一骨碌起身,跟过去却没敢再抓住傅洄舟,混乱间整齐摆放的玫瑰花束倒了大半,砸下来的花掉了花瓣,散在两人脚边。 开了灯之后的烛光越发微弱,在白色光顶灯的照射下,微黄的灯光像空气里的污点,崎岖的烛泪都流到了烛台上,配上干裂的奶油蛋糕越发丑陋。 玫瑰花开始腐烂了吧,要不然空气怎么一点都不甜蜜。 “我明天请了假,你早上不用叫我,我会安排好,明姐带你办离职。” 傅洄舟匆忙逃开,无措的乔灼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听见傅洄舟颤抖的尾音。 他伸出手去,却只碰到傅洄舟的衣角,人从他眼前离开,卧室门闭合的声音很响。 门内的傅洄舟靠在门板上,瘪了瘪嘴角还是没有放任自己的情绪。没关系的,只要之后见不到乔灼了,总会慢慢淡的。 乔灼也会忘了他吗?会的。 毕竟乔灼还在上学,身边那么多青春洋溢的男生女生,那么多有趣的同学,他这个无趣的“大人”又能在乔灼心里留存多久呢? -- 第59页 他只不过是占了便宜,在陌生的环境里乔灼与他最熟悉,占据了乔灼大部分的注意力,他不怀疑乔灼现在的喜欢,但就这一点喜欢,不值得他冒险。 他拼命找着理由,试图说服自己他的决定是对的,说服自己没必要伤心,很快就会好的。 乔灼啊,找一个更勇敢一点的恋人吧,他会陪你抗过家庭亦或是其他方面的压力,我不适合。 作者有话说: 开始逐步解决问题。 感谢评论与包容。 [比心] 第56章 傅游 门外的乔灼站在门前,手捏着门把手,不敢转动。 他不后悔,他受不了模棱两可,感情的事,就是要明明白白摆出来,爱或不爱,说清楚。 他不信傅洄舟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示好,但要是他一直避而不谈,傅洄舟绝对会一直装不知道,那样憋着太难受,说出来多痛快。 现在傅洄舟知道了,就好了。 谁说表白的目的就是让对方答应你谈恋爱,乔灼表白的目的就是让傅洄舟准备好,我乔灼要开始追你了。 答应是锦上添花,不答应也无伤大雅。 乔灼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傅洄舟让他走,那他就走,现在一直烦傅洄舟不是个好方法,欲擒故纵或为上策。 他和傅洄舟共同生活也快两个月了,突然的离开,傅洄舟绝对会不习惯的,不习惯就会想起他,想见他。 他用额头抵住门板,触碰的声响传到另一侧的傅洄舟耳朵里。他不知道傅洄舟就在门上靠着,自顾自下定决心。 “傅洄舟,我一定会追到你。” “我就是喜欢你。” 他不仅不知道傅洄舟靠着门,更不知道换装潢的时候太着急,傅洄舟没把门选好,这门的隔音效果差得要命。 傅洄舟什么都听得见,他捂着发烫的耳朵,贴着门板蹲下,都顾不上多愁善感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蒸熟了,甚至想贴到地板上去降降温。 暧昧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他掏出来接听,竟然是傅游。 “傅洄舟,你现在有没有空。” “怎么了,现在都凌晨了呀。”傅洄舟清清嗓子又吸了吸鼻子,“和家里吵架了吗,可以过来我这边。” “没吵架。你…刚打完炮?” “什、什么?” “没什么。地址发你出来见我。” 电话被利索地挂断,傅洄舟刚刚消下热度的脸又腾得红起来。 从前他觉得“分手炮”这种东西的存在很迷惑,而他现在很遗憾,为什么只有散伙饭和分手炮,怎么就没有散伙炮呢?适用于现在。 他跑去卫生间拿冷水洗了把脸,赶走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确认乔灼不在客厅后,悄咪咪地出门去找傅游。 他和傅游从不是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一般都是傅游对他的单方面鄙夷和挖苦,他只当傅游还小,每每出差回家还是会有傅游的一份礼物,或许是他作为私生子的歉疚。 傅游没少对他捉弄和为难,但都是小打小闹,他并不放在心上。当然,除了梁崇出轨这件事,这太荒谬。 傅游约他的地点就在小区附近,至于为什么都到这儿了还不来家里找他,傅洄舟心知肚明。 “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 傅游还穿着校服,面前的奶茶里加了厚厚的一层冰,“不是不给你点啊,反正你土的要死,不喝奶茶。” “没关系,说吧,找我干嘛?” “插足你的婚姻是我玩儿太过了,我已经和梁崇分手了。” “你在…向我道歉吗…” “仅就这一件事!”傅游偏开头吸了一大口奶茶。上次傅洄舟回家,他的成绩因为梁崇的事下滑严重,加之傅洄舟回了家,妈妈看到傅洄舟的人模狗样之后,对他失望又生气。 从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每当傅洄舟在某方面胜过他,妈妈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然后,他就会将所有怪罪于傅洄舟,傅洄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好过。 可近些天来荒谬的报复让他自食恶果,他渐渐明白,都是因为梁芸这个小三,他才一直被比较,被严格要求,妈妈才会变得暴躁和不讲理。 傅洄舟一直作为他的出气筒,可傅洄舟和他一样是受害者,甚至他自己也成为过第三者,给自己和傅洄舟带来了二重伤害。 “你是我弟弟,我不会怪你。” “到底是因为我是你弟弟,还是因为梁芸是小三儿?”傅游把空的塑料奶茶杯捏扁,随意扔在桌上,里面还未融化的冰块碰撞,发出利落的声音,“我在你眼里只不过是“原配的儿子”,从来不是弟弟。” “怎么今天突然跟我说这些呀?” “你管我呢!我想什么时候说不行?” “嗯,也是。” 傅游看他的窝囊样子就来气,为什么非要今天说呢,因为明天七夕了,他想给自己来朵玫瑰花,结果他前面有个傻逼好像买了很多花,店员一直往一辆车里搬,那车有点眼熟,他没在意。 他就在一边等着,踩了狗屎运一般,看到梁崇带着一个年龄明显不大的小男生进去买花,他们在门口对上眼神,梁崇装作不认识他。 他不是傅洄舟,那么好欺负。当即说了一句你也只有糊弄在校生的本事。 -- 第60页 这事让他想起了傅洄舟,捉奸在床的那天晚上,傅洄舟绝望又不忍心怪他的样子,让他浑身不舒服,所以他来了。 “我还寻思咱俩能搭伙儿过个七夕,现在看你过得挺滋润。”傅游看着傅洄舟略显湿润的睫毛嗤笑一声,这人过来的时候眼角鼻尖都带着红,表情一脸空虚,“这么快都搭上新男人了,你是不是还得感谢我推你一把?” “傅游,别总乱说话,我没有。” “谁稀罕知道你有没有。”傅游把书包甩在肩上,起身时座椅摩擦地板的动静不小,还好已经凌晨,店里没有多少人。 “我走了!内个…哥。” 傅游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发完就慌忙逃开,还好,傅洄舟看起来过得不错。 他跑得很快,只剩傅洄舟呆愣在原地,是错觉吗? 傅游好像叫了他一声,哥。 作者有话说: 隔日更,时间大概晚上九点到十点。 千万不要开自动订阅!千万不要! 我写文的时候,真不知道这文能这么气人,所以我也不能保证,未来会不会在哪一点上气到你。 别浪费钱,一块两块也是钱。 16w左右就完结了,大家可以囤着,完结了再看也行,省的被气到[哭] 感恩理解,我不会为了规避骂声修改文章,背离初心,再次感谢。 第57章 整理 傅洄舟喜欢待在寄凡,单休时常被他变成无休,因此积累下了许多存休。 他不想思考有关乔灼的离开,不想面对同事的问询,于是从那天开始,他冒着被周总盯上的风险,连续请了一周的假。 这样的话,等他回去时候,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不会再问他关于乔灼的事,他也有时间整理自己。 乔灼走的时候,是他们失败告白场面发生后的第二天晚上。 那天早上乔灼起了个大早,把玫瑰花归置整齐,放到客厅角落,不愿意扔。 然而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角落里已经空了。他沉默着收拾完行李,还是不甘心,敲响了傅洄舟的卧室门,“哥,你在对吗?我要走了,有话要说。” 并没有人回应他,但他在认定的事情上执着地过分,傅洄舟不出来,他就一直敲。 他以为傅洄舟会出来的,可是没有,他们最后的交流还是隔着门板。 “你在门口说吧,我能听见。” “…好。” 乔灼有点失落,默默往前,贴门板更近,“哥,我能问问,玫瑰花都去哪了吗?” “我…扔了。” “可是楼下的垃圾桶里,今天的垃圾还没被收走。” 门内一时没了声音,乔灼内心的火苗渐渐燃起,他猜想着傅洄舟会不会偷偷留下了玫瑰,会不会对他有一丝好感,然而… “所以呢?”傅洄舟语气平静,“你的意思是,我会把花藏起来留下?别自作多情了。” 最终他们也没有见面,即使乔灼央求傅洄舟,送一送他。 他一边难过又一边庆幸,就是因为傅洄舟在关键时刻的果断,才会那么坚定地离婚,才会有了他们的相处。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在乔灼去上班的时候,傅洄舟到楼下的几个便利店里,买下了几乎所有的厚笔记本。 他把开始打蔫儿的玫瑰花一朵朵剪下来,夹在笔记本里压好,甚至每一张包装纸都被他卷起,归纳在书架上。 乔灼的心意,有被好好的收着。 一周后的现在,傅洄舟坐在书房椅子上,看着对面靠墙的位置发呆,那里摞着的几百个笔记本。 过期的奶油蛋糕在冰箱里越发干瘪,被烛泪掩埋的烛台落上灰尘后,变得更加丑陋,但它们都静静地待在傅洄舟的家里,代替它们的准备者,占据着傅洄舟所栖息的空间。 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他不能在放任自己失眠下去。 乔灼在的时候,他们通常会一起看部电影再睡,自从有乔灼陪他酝酿睡意,他已经好多天没再用过录音助眠。 他跟自己怄气,难道没有乔灼,他还不能睡觉了吗? 于是他不听录音,强迫自己睡着,结果就是在这七天里,他没睡过一个好觉,乔灼突然的离开,让他无法适应。 开启新阶段新生活的第一步,就应该是抛弃掉之前的所有,就比如说和梁崇离婚之后,他重装了这间房子。 可是现在,任谁进了他的书房,都会误认为他是一个玫瑰标本收藏爱好者吧。 不仅如此,他还十分任性地拉黑了乔夫人,反正之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他不想同任何人解释乔灼的离职。关于他的懦弱,他的隐瞒,与后悔。 所以呢? 你的意思是我会把花藏起来留下? 别自作多情了。 他怎么可以对乔灼说出这样重的话,明明是那么懂事的一个好孩子,明明可以找个由头委婉点敷衍过去。拒绝表白还不够,偏要这样伤人心,把不满都发泄到别人身上,他可真差劲。 他盯着满墙的笔记本出神,门铃响了半天他才注意到。 他迅速起身跑出去开门,打开门的瞬间,眼神下意识往比他高的方向看,然而来人却需要他低头才能看清。 傅洄舟,你在期待什么? 来的人并不是乔灼。 -- 第61页 作者有话说: 【预警】囤一囤,再过一章左右安排重逢。 我看文,除了特别偏爱年下,没有任何雷点。 所以我对【雷】这个东西,十分迟钝,我只能把这篇概括成“评论反馈很气人”来避雷。 大家有任何感悟可以随意评论,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就上来看一看,回复大家。 最近来大姨妈了,情绪不好,悄悄躲起来啦~ 第58章 不悔 来人是梁崇的妈妈。 “洄舟啊,你们的事,妈都知道了。” 老太太开门见山,白发很明显,脸上的皱纹也很深,和梁芸比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年龄段。江桐蒙着一个蓝白格子的头巾,虽然已经有些掉色,但很干净,她的手上挎着一个布袋包,从里面掏出鸡蛋,黄桃和杏。 “…妈,进来坐。” 江桐有些拘谨,换了拖鞋慢慢往客厅里走,却不肯坐下。 等到傅洄舟关好门,又从厨房里洗好水果给她端过来,她依然局促地站在沙发旁边。 傅洄舟又叫她坐,老人家捏着布衫的下摆,嚅嗫着,眼眶渐渐红起来。她朝着傅洄舟挪近一步,郑重地,向傅洄舟鞠了一躬。 “洄舟啊,是阿崇对不起你,妈给你道歉了…” “妈您这是干什么呀,我们俩的事已经解决好了,您别这样。” 傅洄舟赶忙把她扶起来,他可受不起这一躬。 他双手扶着江桐的肩,把江桐带到沙发上坐下,挑了个卖相好的苹果递给她,“没事了妈,您今天有地方住吗?可以住我这儿的。” “不用,我这几天都跟阿崇住酒店呢。”江桐摩挲着苹果,转头看了看四周,“连壁纸都换了啊…” “嗯,按我自己的喜好重装了一遍。”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江桐的哪根神经,她抬手捂住了脸,肩膀细碎地颤抖着,呜咽被闷在手掌里却起到了反效果,悲伤的情绪被无限释放。 她从沙发上滑下去,突然面对着傅洄舟跪下,“洄舟啊,别离婚,阿崇没有你不行的啊…” “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傅洄舟放下手里的水杯,架着江桐的腋下把她往上提,可江桐抓着他的小臂竟有要给他磕头的动势。 “洄舟啊!妈给你跪下了,再给阿崇一个机会吧,妈不是逼你,这几天阿崇每天都求我帮帮他,你们见个面,再好好谈谈,妈给你磕头了!” “妈!妈…您先起来…妈,我们已经结束了…” “洄舟啊,妈对不起你,是妈没把阿崇教育好…算妈求求你了…” “妈您先起来,妈…”傅洄舟很不擅长应对这样的状况,要是有乔灼… 不可能了,以后都要学着自己面对了,他已经没有人可以依赖了。 对不起乔灼,如果现在的我是二十岁的,没有遇见过梁崇的,没有经历过失败婚姻的傅洄舟,那么我一定会答应你,陪你一起面对任何阻碍。 但二十八岁的傅洄舟是个懦弱无用的人,他没有勇气,也不配站在那么优秀的你的身边。 “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和梁崇没可能了。” 江桐终于停住了动作,短暂的怔愣后是更剧烈的哭声,傅洄舟把她抱在怀里安慰,这是他们最后的道别。 良久,房间里安静下来。 “谢谢你洄舟,妈…不,阿姨这就走。” 傅洄舟叹了口气,肩膀已经被眼泪浸湿,“…妈,我送送您。” 他起身送江桐下楼,迈下最后一级单元门前的台阶时,梁崇正站在车边看他。 他们无声地把江桐送进车里,又默契地走远了些,梁崇说:“洄舟,再也不会有人,像你爱我时那样喜欢我了。” “都到楼下了也不惜的上去,让你六十多的老母亲求我,梁崇,对你妈好一点。” “能再抱一次吗?”梁崇不理会恶语,说着便张开双臂靠近他。 “抱歉,不能。” 梁崇笑了笑,不再强求,转身回到车上。 目送江桐离开,傅洄舟拖着疲惫地身体回到家里,把自己瘫在沙发上回神。被打湿的睡衣糊在肩膀上太难受,江桐的泪眼刺痛他的心脏。 那是个比亲生母亲给她更多关怀的女人,能坚持这么多年的婚姻,不排除江桐的原因。刚刚江桐就是在这沙发前给他下跪,磕头,这感觉很不是滋味儿。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乔灼住过的客房,这是他七天以来第一次打开这扇门。 床单被抻得很平整,衣柜里已经空了,插排上也没有大大小小的充电器插头,只有买给乔灼的灰色睡衣,被整齐地摆放在枕头上。 乔灼走得太匆忙,或者都怪他的拒绝太决绝。要不是这样,乔灼一定会连睡衣都洗干净,这个家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他脱下肩膀沾湿的睡衣,把大一号的灰色睡衣裹在身上,揪着衣领贴到鼻尖。 电视里都是骗人的,衣服上根本找不到乔灼的气息。 他把手机取过来,穿着乔灼的睡衣,躺进乔灼盖过的被子里。他侧躺着把自己蜷作一团,没有人可以分担今天的烦躁。 迟来的悲伤赶上了假期最后一天的末班车,错过乔灼的实感在他生来迟钝的脑子里放大。 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两件睡衣都被眼泪沾湿了,没出息的胆小鬼天生学不来主动。 -- 第62页 他睡不着,屈服于对手机录音的依赖,然而太长时间没听过,他都忘了最合适的是哪一段,他凭着印象点开,调好音量放在枕边。 才过去几分钟,睡意都没找到他的方向,手机里突兀地传来了自己的声音,“乔灼!我在这里!” 他点错录音了。 这是那天他去接乔灼一起吃酸菜鱼的时候,失误把自己也录进去的废录音。 那天的Y大门口很热闹,那天的乔灼很帅气,那天的饭局很开心。 他把车停在路边,乔灼向他跑过来,一直都是,乔灼向他跑过来。 他翻看着手机里两人的合照,突然点到了一段视频,视频里的他在医院楼道里喊乔灼的名字,地点在牙科外的走廊。 乔灼问他为什么要录像做纪念,他回答说现在的乔灼很可爱,那时候,他笑得很开心。 肩膀地颤抖变得明显,他把头一并盖在被子里,明早的床单上会有一大片泪渍,同事不会问他关于乔灼的事,只会问他为什么肿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来啦,祝大家明天开心。 第59章 挣脱 “啊!暑期终于过了!”明姐把办公桌收拾好,伸了个懒腰。 八月二十号左右,暑期已经算是结束了,今天是八月三十一号,正儿八经的结束。 往年都有实习生帮忙,今年出现了特殊情况,实习生提前离职了。好在今年多了陈墨,也算能忙得过来。 “下班了,小傅你还不走吗?” “啊?…啊,走,这就走。”傅洄舟把手机屏幕倒扣放在桌子上收拾自己的东西,倒扣的屏幕上,有他刚刚发呆的原因。 【乔火箭的爸爸:明天Y大开学了,肯定很热闹,我会回去看看,哥也一起吧?】 乔灼的其他同学还在实习,所以他也没到开学时间,只是想找个由头和傅洄舟见一面,欲擒故纵这事,纵得久了,会想念。 他时不时会发几条消息,比如工资结算方式,存休怎么处理,我的笔记本充电器有没有落在办公室里… 因为只有这样的“公事”,才有被傅洄舟回复的可能,然而他只得到了一条回复:寄凡工资结算.txt。 他在收到后秒回,以为傅洄舟愿意和他重新接触了,激动地连发了几条你最近还好吗,要不要吃个饭等“公事”以外的消息。 但那之后却再没有回复。 今天是他们分开半月以来,傅洄舟第二次回复他,他邀请傅洄舟去Y大门口,傅洄舟说抱歉,有点忙。 办公室的人都下班了,傅洄舟一个人捏着手机,烦躁地用额头磕着桌子。乔灼啊乔灼,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热脸贴冷屁股的感情是没有好结果的啊… 然而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这副样子,一点都不属于“冷屁股”的范畴。他只不过是裹着玉的原石,要把他尽心伪装的外壳敲开来,才能窥见其中珍宝。 二十八年来的经历让傅洄舟认为自己是个差劲的人,后悔是他的人生常态,吵架没发挥好会后悔,因不好意思而答应了别人的请求会后悔,冲动买完衣服而没有尽力砍价会后悔。 当然,也会因为拒绝了别人的邀约,后悔。 乔灼一直在用“公事”试探,这次邀请一定也是鼓足勇气发出来的吧,卡着五点半的下班时间,还是他说过喜欢的Y大。 他把乔灼的消息栏右滑删除,聊天记录也随之消失。他又伤了乔灼的心,应该不会再收到消息了吧? 如果再收到,他可能会拒绝不了啊… 回到家里,依旧没什么食欲,也没有做饭的欲望,洗了个澡缩进客房的被窝里,喧闹的街角录音给他安慰。 恢复独居生活后,傅洄舟对自己越发敷衍,生活品质直线下降,日复一日三点一线,还没来得及享受暑期结束的清闲,恍然间已经到了下一个忙碌阶段,国庆。 又是一个月末,傅洄舟给国庆的临时排班做着最后的核对,他有四天夜班要上,拿起手机对着电脑屏幕拍了一张,方便记忆。 手机顶端的消息框久违地显示了他既期待又害怕的消息。 【乔火箭的爸爸:哥,国庆缺兼职工吗?我可以去吗?】 他已经忘了自己当下的想法,总之,他反应过来后,屏幕已经显示了他的回复。 【傅洄舟:可以。】 回复完之后他立马把手机倒扣,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手臂里。他知道自己没出息,但没想到自己没出息到秒回。 自从上次拒绝了乔灼的见面请求,他无数次梦到,那天他没有拒绝,他和乔灼像往常一样坐在街边小店里,音响的声音还是那样大,街上的行人依旧那么热闹。 无数次梦醒后,他终于认清自己的后悔和错处。 他总是不愿意别人看他的时候,冠上对上一代的固有印象。可反观自己,由于乔夫人对同性恋的恶意,一次次伤乔灼的心,难道不也是在用上一代的错误惩罚乔灼吗? 对不起了乔夫人,我这人好像不仅差劲,还自私。 他转了转头,露出半边脸,看手机上乔灼有没有回他消息。 【乔火箭的爸爸:真的吗!我马上收拾东西。】 【乔火箭的爸爸:我们八号之后可以开学,刚好兼职完去学校。】 “乔火箭的爸爸”撤回了一条消息 -- 第63页 【乔火箭的爸爸:要不我们今天见个面吧,有点事想当面说,好不好,哥?】 傅洄舟起身,直面自己造成的结果。 傅洄舟:为什么要当面讲,是知道当面我就不好意思拒绝你的请求吗? 乔火箭的爸爸:还是哥了解我,如果哥不想见面的话,干脆直接答应我好了。 傅洄舟当然不会答应,而且已经分开了一个半月还多,他也想快点见一见乔灼。于是他回复说还是见面说吧,结果下一秒乔灼就告诉他,他已经在寄凡门口了。 他以为是乔灼打定了主意,觉得他今天一定会同意见面。殊不知八月三十一号那天,乔灼也来了。 一个人打车过来,一个人打车离开。 那时候,乔灼大可以进去玩一圈,也算是不虚此行,可他怕傅洄舟看见他觉得烦或者有压力,只是坐在门前的休息座椅处等傅洄舟下班,只为发一条消息。 这些事乔灼并不打算告诉傅洄舟,毕竟这些事是他自己要做的,可以自我感动,没必要非让别人共情。 作者有话说: 兄弟们有学生党吗,大家都什么时候放假呀! 第60章 拥抱 办公室里,答应了马上去接人的傅洄舟趴在桌子上不敢抬起头,他需要冷静冷静,降降温在出去。 “谈恋爱了?”明姐侧身走过来,捏了捏他通红的耳朵,把石哥和陈墨的目光全都引了过来。 “没…别乱说…” “是乔灼吧?”陈墨贼嘻嘻地过来,作势要看傅洄舟的手机。傅洄舟赶紧起身,双手把手机捂住,泛红的脸颊暴露无遗。 反正马上还要去接乔灼,未来七天乔灼也会在这里工作,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没谈恋爱,但是…是乔灼。你怎么能猜到是乔灼呀?” 陈墨和明姐同时扯了扯嘴角,意思是,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陈墨都不知道自己被错叫成乔灼多少次了,明姐也数不清傅洄舟一天会回头多少次,看身后的工位。 她有次打趣说别看了,再也没有人帮你做麻烦的小表格了,本意是开玩笑,没想到傅洄舟竟然红了眼眶,借口去厕所半天没回来,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乱提乔灼了。 傅洄舟尴尬地笑了笑,拿着手机往外走,“乔灼在外面,我去接他,他国庆会回来兼职的。” 他跑到门口去,跑得很快,这样的话,如果乔灼问他为什么脸红,他就可以说,是跑的。 如果乔灼问他为什么跑…就说还有工作着急做吧。 和检票张姐打了声招呼,他在不远处看到了乔灼,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跑了出去,勉强在距离乔灼一步的时候停下。 如果说发消息时乔灼还感到忐忑,那么在看到傅洄舟向他跑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定下来了。 头顶的阳光带给他好运,地面上枯黄的柳树叶给他铺路,座椅上悬挂的小彩灯早早亮起,秋风一绕抢走了他的怀抱,带着它绕向傅洄舟。 或许傅洄舟感受到了他的拥抱,但这不公平,风是向着傅洄舟吹的,不能带回来一个拥抱还给他。 所以,他自己要了一个。 他把傅洄舟从一步以外的距离揽到怀里。 “诶、乔灼…” “嗯。”乔灼把傅洄舟的推拒一起拢进怀里,打消他的顾虑,“朋友分开会想念,相见就会拥抱,不会有人觉得奇怪。除非你心里有鬼,自己别扭。” “我有什么好别扭的…” 在胸前推拒的双手,成功被忽悠到乔灼后背抱着。 傅洄舟在心里埋怨,乔灼总是这样,明知道他喜欢被拥抱,明知道他喜欢Y大街角的热闹,就拿这些引着他妥协。 但他也只是心里怨一怨,毕竟他得到了渴求的拥抱,之后也能光明正大地再去Y大门口,怎么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乔灼呀,可以放开啦,抱太久就会开始奇怪了…” 傅洄舟顺利推开乔灼的怀抱,但两人仍维持着较近的距离,乔灼的手也没有离开他的后背,他默许了这一行为,“有什么事非得当面说呀。” 听了这话,乔灼看着他笑,他莫名觉得这笑里不怀好意。 乔灼踢了踢腿边被忽视已久的行李箱,“哥,你家离Y大比较近,开学搬行李比从寄凡方便,而且寄凡大概也不会让我住了。” “所以…我能再住回你家吗?” 根据乔灼一个半月的“复盘总结”,傅洄舟虽然是个软硬兼吃的老好人,但来硬的会更有效果。 所以这次,在尊重傅洄舟的前提下,他要多主动多直接表达,必要时刻推傅洄舟一把。 他相信会比从前亲近得更快一些。 如今的机会,也是傅洄舟经过一个半月深思熟虑之后,重新给他的,他一定不会再轻易放手。 傅洄舟小幅度点了点头,“这也没必要见面说的,你在微信上说…我也会答应的。” 他以乔灼拎着行李箱不方便为由,翘班送乔灼先回家,事实上他已经迫不及待迎接有人陪伴的生活。 想到这,他突然意识到,这一个半月里,他一直是穿着乔灼留下的睡衣,睡乔灼睡过的客房。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可是…可是… 他还完全没有收拾啊!!! 作者有话说: 作者14天几乎写不出一个字来,艰难复健中… -- 第64页 天气太热了,大家吃好喝好,别因为天热不吃饭,减肥也别过度,享受夏天~ 第61章 同频 “哥,现在算为我翘班吗?” “不要乱讲…,只是看你拿着行李箱不方便。” 然而完全可以先放在办公室里。 寄凡离市区也不近,傅洄舟没有做离岗报备,他在心里拜托乔灼不要再多问了,他还没有想念乔灼到可以丢掉羞耻心的程度。 并且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到家之后该怎么办,怎么和乔灼解释客房的问题。 拒绝了人家的表白,然后每天穿着人家的睡衣,盖人家的被子,在自己的家里做小偷,一点都不像话。 “那你也会为了别人旷工吗?”乔灼不放过他,“陈墨?张演?会吗?如果他们请你帮忙的话。” “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呀,怎么一个月不见变得话这么多。”傅洄舟秉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原则,打算听天由命不再纠结。 反正已经到家了,早晚都要进去,他也没机会收拾了,他自己的家,他爱睡哪里睡哪里,嗯! “是一个半月。”乔灼按了楼层。 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傅洄舟总是非常自觉地,在电梯里找个自在的位置靠着,因为乔灼会帮他按电梯,像是规定好的一样。 即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再次和乔灼一起踏进电梯里的时候,还是像被设定了程序一般,靠在一边等着乔灼按电梯。 熟练地像已经共同生活了许多年。 叮。 “哥,你还没有回答我。” “啊…要看情况啊,如果跟工作比是急事的话,那当然要——” “不是让你真的分析的意思,哥不明白吗?怎样回答我会开心。” 明明是回自己家,傅洄舟却像个客人一样跟在乔灼身后,然后看着熟悉的背影准确找到自己家的位置,最后,掏出了钥匙… 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他并没有把备用钥匙收回来,乔灼也没有提过还给他。 怪不得之前开门觉得怪怪的,因为一起住的时候都是乔灼开门,他对开门这件事已经有些陌生。 “我都忘了钥匙的事,你这不是想就能见到我。” “不行,你同意我才会来。” 两人一起挤在玄关换拖鞋,这么长时间过去,鞋子的摆放顺序还是乔灼调整的那样,傅洄舟每天都会把鞋子放回原位。 船已到江边,傅洄舟想再挣扎一下。 “乔灼呀,要不…我们先出去?我找个家政阿姨打扫一下再进来吧…” “不用啊,我可以帮你打扫。”乔灼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但也发现了傅洄舟表情的怪异,似乎是不想他现在往里走。 他都已经进来了,现在阻止有点晚了吧,难道… “哥,你的新男朋友在家吗?” “啊…?不是不是!你又乱讲了,我哪里有新男朋友?” “七夕前两天,送你玫瑰花到寄凡的那个。” “不是啦…我们不是情侣关系。”傅洄舟没想到乔灼还记得这一茬儿,那是他之前最亲密的朋友,爱搞恶作剧的发小,现在都已经离开本市了。 乔灼不置可否,拖着行李箱往里走。假如傅洄舟态度冷硬叫他出去等,他也不会不听话,可是傅洄舟的表情很复杂,不像抗拒,更像害羞,引他好奇。 在工作以外的事上,傅洄舟向来是迟钝的,比如说就连换鞋都比乔灼慢了一步,他直起腰来以后,乔灼早已轻车熟路地把行李拉进了客房。 他赶忙跟过去,但无论走得多快,结果也就只能是看着乔灼和客房尴尬对视而已。 没事,他早就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乔灼这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惊讶的背影,挺得多直啊! 床头还插着怎么整理都显乱的充电器,大概是早上起晚了,所以床头的灰色睡衣叠得不很整齐,领口还有睡着压出的褶皱。 床头柜上放着傅洄舟常用的水杯,睡前会看的诗集也摆在那里。 乔灼哼着小调进来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他这辈子有一天可以把眼睛瞪得这么大。 惊讶让行李箱脱手,险些把地板砖砸出裂缝。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僵硬的转过头来,脖颈有些红,指着床,“哥,你…” 然而当他回头,看见傅洄舟窘迫的脸,便瞬间放松了,他们之间的进度,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这是哥提前给我准备的,一定不是哥偷偷穿我的睡衣,然后忘记收拾了,对吧?” “你说对就对…吧。”傅洄舟扭着通红脸不敢看他,他还是不擅长面对尴尬的场面,转身欲走,被乔灼拉住。 “不用不好意思,我很开心。”乔灼把傅洄舟拉回来,一起在床上坐下,床垫塌陷的程度让乔灼感到亲切,“现在还是要靠录音助眠吗?” “之前你在的时候不会。” 下班后的傅洄舟是放松的,今天唯一让他紧张的客房事件已经解决,大脑完全进入放空的状态。 所以他只是在认真的回答乔灼的问题,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这句话的冲击力比之“我需要你”也毫不逊色。 “乔灼,要不这几天你去主卧睡吧,再收拾也挺麻烦的,今天也来不及了,可以吗?” “哥,如果我在你就能睡得好的话…” -- 第65页 “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睡呢。” 第62章 同眠 “哥,如果我在你就能睡得好的话…” “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睡呢。” 傅洄舟顿时睁大了双眼,偏偏乔灼一脸无所谓。乔灼说既然你又需要我的睡衣,又需要我的被窝,那不都是在没有我的情况下,退而求其次吗? “那就把我当成睡衣和被子。” “别闹了…怎么可以一起睡呢。”傅洄舟刚褪下颜色的脸又瞬间烧红起来,他无暇去探究原因,关于为什么乔灼变得这么多话又狡猾。 他只是惊觉,直至今日才发现自己不仅懦弱爱逃避,甚至还口是心非。 他的种种性格,导致别人如果想让他答应什么,只要多求几遍就好了,比如… “怎么不可以?我和张演他们,如果打游戏晚了,也会在对方家里睡。”乔灼一脸坦然,仿佛他真的不是在占便宜一样,“朋友之间这样很正常,要不就是哥认为我们不算朋友,或者你心里有鬼。” “我没有…” “那一起在客房睡。” “可是…” “你有鬼。” “……。” 最终傅洄舟向他妥协,两人一起躺在了客房的床上,没有刻意远离,也没有刻意贴近。 但有一个人裸睡。 因为只住七天,所以乔灼说没必要为了七天再买一身睡衣,他可以继续穿那件灰睡衣。只是傅洄舟坚持洗过之后再让乔灼穿,而傅洄舟闲置的小号睡衣他又实在穿不进去。 表面来看,傅洄舟和乔灼的身量只是稍有差距,但等乔灼试穿傅洄舟的闲置睡衣时,实际的差距才体现出来。 乔灼的胸肌撑着睡衣前襟,纽扣与纽扣的间隙被撑出弧度,有些滑稽,像穿了劣质紧身衣,或是准备营业的风俗女。 傅洄舟憋着笑,指着乔灼的胸口,“那个…挺大的。” “…哥,好像在我身上,需要被这样夸奖的并不是这个部位。” 于是今天晚上乔灼只好以裸睡的形式钻进了被窝里。 临睡前,乔灼提出请求,“哥,我想听你的录音。” “嗯?”傅洄舟刚刚关掉手机屏幕准备睡觉,他的眼皮已经打架了,乔灼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两圈、三圈…他终于反应过来,“哦,给你手机,密码是零三一九…” 从前乔灼在这住的时候,傅洄舟虽然不需要录音,但也得在心里数个羊数个水饺的。现在身边有人陪伴,难得在十点钟左右就有了睡意。 乔灼刚刚找到录音列表,还没来得及问应该点开哪个,傅洄舟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只好随意点开一个命名为Y大的音频。 他希望傅洄舟今天早睡只因为他的存在,于是听的时候插上耳机,就算傅洄舟已经睡着了,也不给他听录音。 他可以吃梁崇的醋,陈墨的醋,又或者那个送花人的醋,甚至…录音的醋。 即使他现在并没有立场。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喧嚣,是如果助眠直播放这种声音会被举报的程度。百分之十的音量都能让他感受到叫卖声的震耳,掺杂的鸣笛声和吆喝是最能惹人厌烦的动静。 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绝对不会相信,有人用这种音频助眠。 在他看来,这甚至是一段绝佳的起床闹铃。 他把手机关掉放下,傅洄舟已经睡沉了,面对着他把自己蜷成一团,手肘都能与膝盖相接。 是空调打太低了吗,他撑着胳膊,另一只手越过傅洄舟去摸空调的遥控器,身侧的傅洄舟似乎是感受到热源的靠近,以蜷缩的姿势向乔灼挪了挪。 乔灼摸到了遥控器,但他却突然收回了手,侧着身把这一团傅洄舟抱进了怀里。 空调不需要打得太高,如果你感觉到冷,就来我怀里。 刚刚洗过的柔软发丝,随着傅洄舟时不时的蹭动,在乔灼的下巴处抚过。微痒的触感在夜里被无限放大,团起来的小小傅洄舟也在他心里无限放大。 如果你需要拥抱,我会给你;如果你需要陪伴,来找我索要;幸得蒙召,我可以永远懂得奉献,永远充满信心。 作者有话说: 虽然短,但便宜呀! 我这个在读者雷点蹦迪的文,大家看到一点不好的苗头就快跑,趁着没损失多少钱。 短这个问题…下本一定。 第63章 回应 七点钟的闹铃准时响起,傅洄舟伸个懒腰打算关掉起床,一仰头却蹭过了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 他把手伸到面前,捏了捏蹭到的不明物体,还蛮有弹性。他一边捏着,慢慢清醒过来,挤弄着睁开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捏了什么。 苍天,二十八年来,他竟然第一次经历了“洗面奶”,他尴尬地扯着嘴角,仰头退开一段距离,看了看乔灼蔓上红色的脸,以及略带指印的胸口,说:“哈…哈哈…内个,早?” “哥梦到什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我们一起睡了,刚才有点迷糊。”傅洄舟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把被子拉起来一点往乔灼胸口送了送,“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把乔灼的上半身盖上,乔灼偏偏坐起来,胸前的被子就这么滑下来。如果不是脸侧有枕头压出的印记,你有理由怀疑他在拍画报。 傅洄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褶的睡衣,抬手摸了摸四处乱翘的头发,他决定,“起床洗漱了。” -- 第66页 他匆匆起身钻进卫生间里,乔灼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露出浅笑。傅洄舟跑开无非两个原因,开始在他面前注意个人形象了,又或者是害羞。 无论哪个原因,都令他开心。 回到了一个半月之前的生活状态,傅洄舟给两个人做早餐,乔灼和他一起洗碗,出门后帮他按电梯,做他的司机,傅洄舟则在副驾上补眠。 慢慢进入熟悉的工作环境,熟悉的办公室,明姐他们十分寻常地同他打招呼,工位也干干净净,像从未离开过。 “你都不知道,暑期的时候特忙,资料和慰问品什么的堆了一个办公室,都下不去脚了,小傅就是不让我们动你的工位。”明姐特别积极地把乔灼错过的傅洄舟抖落给乔灼。 “哼。”石大哥泡着茶叶不抬眼皮,“我把新茶壶暂时放在那儿,还跟我生气,也不知道是谁让人家离职的,是吧乔灼。” 傅洄舟有点不好意思,石哥的话有点戳人。 其实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把人家推开然后又舍不得,自己在那儿又哭又闹的,又不会传到乔灼耳朵里,只剩自己矫情。 现在又把乔灼叫回来,接受好意,却不给明确回应,怎么有点当那什么又立那什么呢? 肩膀传来温度,乔灼捏了捏他的肩,好像传递了力量。 “石哥,是我的错,是我惹傅哥生气了。” 石哥挑着眉,“那现在是哄好了?” “算吧,哄了一个多月呢。” “什么呀!”傅洄舟打在乔灼手背上,赶紧回到自己工位,电脑都没打开也要先晃晃鼠标,泛红的后颈暴露他的羞赧。 乔灼也知道傅洄舟并没有生气,但他还是假模假样地给傅洄舟发了一条微信。 【乔火箭的爸爸:抱歉哥,我以后不会再这么随便开玩笑了,你不要生我气。】 刚在电脑上登好微信的傅洄舟,收到了今天的第一条微信消息。虽然只是单调的文字,可他仿佛透过屏幕看到了乔灼委屈的脸。 他就知道他不适合谈恋爱,自己给恋爱对象加的滤镜可以八米厚。 等等,谈恋爱?啊他到底在想什么。 【傅洄舟:我没有生气,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不会让你一直等的。】 吱呀一声,乔灼的座椅划过地板猛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是…回应吗? 他太惊喜了,他根本没奢望过傅洄舟短时间内可以答应他,他想国庆过后还有寒假,寒假过后还有元旦清明五一各种假期,只要有机会,他就来傅洄舟面前刷存在感。 只要他霸占着追求者的位置,傅洄舟就不会考虑别人,至于什么时候二次告白完全看机缘。 原来傅洄舟同意他回来的意思,不是原谅他并回到朋友的状态,而是一直在考虑,一直把他当做男朋友的预备役。 “啧,乔灼你小子干什么呢,我们这年纪经不起你几个吓!”石大哥攒了个纸团丢到乔灼头上,这是他的技能,通过丢陈墨而练得越发熟练。 “抱歉,我以后注意。” 除了傅洄舟,全办公室的人,都以为乔灼只是不小心挪动了椅子,揭过这一篇也就立马投入工作了。 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可是揭不过,傅洄舟知道,乔灼正因为他的回应而高兴。乔灼向来沉稳,这样情绪外显的时刻是不常见的。 不仅如此,昨天的乔灼话多的过分,也活跃的过分。 他们分开的四十多天里,乔灼发过的微信屈指可数,怕打扰他,怕他厌烦,但也会因为他敷衍的文件回复而连发五六条。 只要他有迈向乔灼的意向,乔灼就在远方预备着起跑,如果他扣下发令枪的扳机,乔灼一定是百米赛跑的冠军。他迈出一步,乔灼会给他百步。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中午,傅洄舟拿着饭盒准备去打饭,被乔灼拦住,“哥,今天我在。” 傅洄舟看着手中的饭盒,还没来得及回答,先被陈墨接上了话茬儿。 陈墨搭上乔灼的肩,“诶哟我的亲兄弟,你是不知道,你刚回家那阵儿,傅哥天天把我叫乔灼,尤其是打饭的时候!” 说着陈墨开始开始作抱头痛哭状,“傅哥好不容易适应自己打饭了,你又回来了!啊—你回学校之后我肯定又要变成乔灼了——” 看他夸张的动作,傅洄舟笑着踢他板凳腿儿一脚,从乔灼工位上拿过他的饭盒,“你不要听他乱讲,好好准备下午的问卷,今天我来帮你打饭,好不好?” 乔灼受宠若惊般连连点头,连傅洄舟的关门声都觉得清脆。 “哇!傅哥好温柔啊,只是说我乱讲,踢我的力度都恰到好处~”陈墨双手捧脸一脸陶醉,如愿获得乔灼一记铁拳,随后哈哈大笑,他好像证实了内心的猜测。 在这个办公室里,对于傅洄舟和乔灼的小九九,大概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人尽皆知。 路上的傅洄舟并没有意识到,他尽心隐藏的感情,早就从他的喜怒哀惧中显露,正如他走在经过千百遍的道路上,只因为手里是两个人的饭盒,就露出开心的笑容。 园区里的游客渐渐多起来,中午把盒饭“舔”得不剩一粒米的乔灼,完成了“寄凡国庆调查问卷”的最终修改。他要到园区内采访游客,发放问卷,在休息点位粘贴二维码。 其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把傅洄舟打来的饭吃得那么干净,惹得傅洄舟问他是打少了还是爱吃这道菜,并得到了回家也会再做这道菜的承诺。 -- 第67页 十月的寄凡有些割裂,太阳很毒但风很凉,打在身上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室外的工作人员总是抱怨连连,又在游客经过时换上笑脸。 但乔灼不是这样,中午那饭像是大力水手的菠菜,他现在干劲十足,仿佛做完一份问卷就有提成。 约么临近下班的时候,傅洄舟出来找他,开着他熟悉的迷你代步车,“回去吧,又没给你指标,差不多就回来呀。” 傅洄舟把水和糖递给乔灼,让乔灼坐到副驾驶,“我们转转,转到下班再回去。” 已经傍晚,太阳过了劲,和着微风斜斜地铺在乔灼身上。乔灼向后仰着靠在不高的靠背上感受,傅洄舟以为他累了,带着他绕去人少的地方,并暗暗决定明天早一点来接他。 “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他闭着眼睛,假装不在意。 “你问呀。” “就…那个送你玫瑰花的人是谁?” “哈?”傅洄舟没忍住,笑起来,“你怎么这么会吃醋呀,都多久的事了,不是都解释过了嘛。” “他在追你吗?”乔灼不像傅洄舟这般轻松,表情开始变得严肃,是谁,想要抢他第一追求者的位置。 “不是这样的,是我发小,那天只不过是他过来这边出差,恶作剧搞我而已。” 傅洄舟把代步车停在路边,有些感慨,想不到他也有被人盘问的一天。之前那些,与梁崇提心吊胆充满猜忌的日子,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但他知道那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是千问万求,在背叛里扒拉救命的稻草。而现在,是令他感到甜蜜的小烦恼。 “发小,那你和他认识好多年了。” “我和他认识好多年都没在一起,不更证明了我们不合适吗,别乱想啦。” “嗯,不合适,我也觉得不合适。” 听了傅洄舟对于“许多年”的观点,乔灼豁然开朗,认识许多年都没修成正果,说明不合适;结婚多年还是没走到一起,说明本身就不是对的人,他想傅洄舟已经放下了。 “你见过吗你就也觉得不合适,你就觉得你合适呗?” “那你觉得呢?我合适吗?” 话出口的那一瞬间乔灼就后悔了,他又着急了,可一面对傅洄舟他就克制不了情绪,内心最深处的翻涌总是争先恐后冒头,“抱歉别有压力,你当没听到就好。” “可是我听到了呀。”傅洄舟伸出手来,覆上乔灼紧攥在膝盖处的拳头,“觉得你不合适就不会叫你回来了,你再等等我吧,我在考虑了。” “哥…” “你走后的每一天,我都在考虑和后悔,谢谢你一直联系我,要不然我肯定没勇气主动找你的。” 说完这话说的傅洄舟有些低落,但好在乔灼回来了。 乔灼把手搭在傅洄舟肩上,“你不需要勉强自己变得有勇气,我永远都会先来找你。” 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爱把永远挂在嘴边,那是个不切实际的词汇,可二十多岁说出口的永远,在那一刻,是真的在祈愿永远。 作者有话说: 因为在准备新文,把这个更新给忘了,补回来,这次长了,抱歉。 大家可以囤的,估计不久就能完结了。 …………… 新文广告: 《被淋湿的他》年下师生 腹黑痴汉小狼狗x诱不自知大美人 第64章 张演 “薛珂,媛媛要把肚子里的宝宝打掉,让我陪她去。” “你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有联系?” 大概两个月前。 那天傅洄舟回家见妈妈,张演带着薛珂去和乔灼聚餐,当时刚得知媛媛出轨不久,他郁闷,喝得烂醉,被薛珂带走。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他被薛珂背着,走了好远才进入室内,房子的装修虽然一样老旧,但并不像是宿舍的样子。 半夜的时候,他感到浑身发热,嘴唇似被含住。闷重的脑袋让他辨不清楚今夕是何夕,恍然间以为自己在同媛媛约会,于是乖顺的,任凭看不清楚面目的人脱掉了他的衣服,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第二天醒来,宿醉的眩晕与反胃妄图粘合他的双眼,昏暗的室内光线催生他的懒惰,他想要伸个懒腰,却感觉身体有些怪异,再一用劲儿,双腿与身后都十分异常。 如果脑内画面可以化形,他想自己身后应该已经劈下一道雷。 昨天和他纠缠的并不是媛媛,甚至都不是个女人! 薛珂干了什么?薛珂把他卖了?薛珂你他妈就这么缺钱吗!!! 他的心跳变得很快,只是全身瘫软无力起身,到现在才勉勉强强睁开眼,看清楚这栋房子。 装修很过时,地板砖的花色透漏着四十年之前的老土,家具表层明显泛黄,天花板还有落了灰的蜘蛛网。 他挣扎着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像家里老人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老式棉被。而他醒来的时刻也并不是早上,沉暗光线的来源,是被掉在头顶的灯泡,散着昏黄的光。 虽然不合时宜,莫名觉得温馨。 “喂!咳咳…有人在吗!薛珂!还是谁!” 嗓子有些干涩,喊了几声就说不出来话了,难道自己在喝醉的时候唱美声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看过去,来人不紧不慢,靠在门框上看他,又把手里的烟背到身后。 -- 第68页 薛珂的脸隐在光影后看不清表情,“要和你的前女友谈谈吗?还是瞒着她?” 张演胸膛起伏,他就知道,他早就怀疑了。 “你其实是喜欢媛媛对不对!为了抢走她,你竟然…你竟然对我,亏我还把你当兄弟!我还…咳咳,我还借给你钱!” “……。”薛珂捏着烟走过去,毫无预兆的将烟头戳在张演锁骨上碾灭。 张演被高温刺激猛地后退,用力将薛珂的手挥开,烟头落在地上,锁骨暂时留下一个深红色的印记。 “不管她是圆圆还是扁扁,我都对她没兴趣。”薛珂碾着地板上未烬的烟头,光脚。炙热和疼痛都不能唤醒他的情绪,“但她现在在客厅里,你要去跟她谈谈吗?” “什么!?”张演完全来不及质问和生气,甚至都没有空档让他问一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媛媛为什么会在这儿?我现在怎么去见她?薛珂,你太讨人厌了…” 身体的不适,面对多项突发事件的无措,张演双手捂着脸拖住自己沉重的头,沉默半晌抹了把脸,他觉得要先把实情告诉媛媛,看媛媛的态度。 可薛珂毫无起伏的声音又带给他另一个炸弹,“刚才我抱你的时候她也在,后半程她是听众。” “什…”张演瞪大了双眼,他发誓他前二十年的起起落落都比不上这短短几分钟的波折。他抬起头对上薛珂的眼神,奇怪地在薛珂那张死人脸上看出了笑意。 “或者我叫她进来?” “我已经进来了。” 张演赶紧转过头看向门口,已经入秋,媛媛还是穿着白色的长裙,化着精致的妆容,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嫌恶,“张演,你无缝衔接男人…这是早就出轨了吧?那你得给我精神损失费啊。” “媛媛,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喝醉了,后来…” “我管你喝不喝醉!拿钱,快点。” “媛媛,我们说好了一起养宝宝——” “又不是你的,轮得到你养吗?快点拿钱让我走吧,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媛媛?”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张演的哪根神经,脸上卑微的祈求神色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失望。 张演并不是天生贱骨头,顶着绿帽子和辱骂剥削,也要“供奉”自己好不容易追来的女神。 他从小就是别人的开心果,亦或者说是小丑,上了大学他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本性,以自身为养分为输出笑料。 女生们会把他当做笑话,他永远是生活圈里的丑角,像他高中的第一次春心萌动,得到的回应让他记忆犹新:你在追我吗?真好笑,恶不恶心。 追求媛媛是他大学以来,做出的最有勇气的决定,虽然媛媛的朋友给他的定位依旧是丑角和笑话,但他不在乎,因为媛媛从来没有那样说过。 丑角、恶心。这是他判断好人与坏人的分水岭。 带给别人快乐是他的天性,但这并不意味着毫不费力,掏空自己奉献给别人的东西被踩在脚底,任谁都觉得心寒。 第65章 亲吻 张演垂着头,不再用眼神去讨好,“你要多少钱?” “我也不多要,一万。” “我微信里只剩五千了,我转给你,另外五千…你再等等。” 张演在床上摸索着自己的手机,摁亮手机屏幕后猛然发现,桌面壁纸被换成了十指相扣的两条小臂,被压在下面的手腕上露着半圈牙印。 他赶紧抬起自己的手腕,果然,印着一圈浅浅的印记,已经快要消失。 而上面那只手是谁的,显而易见。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把钱转过去,媛媛特别利落,收下转身就走了。 小皮鞋在陈旧的地板上踩出不同的声响,在闷重的关门声后消失。 房间里安静下来,张演还没提起心思解决和薛珂的荒唐,薛珂突然跨上床扑过来。 他的后脑砸在硬床板上,加之宿醉,有点眼冒金星。 他来回的偏着头躲避薛珂的亲吻,也不知道看起来比他还瘦的薛珂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他无法把人掀下去,只得双腿乱蹬乱踹,不让薛珂继续。 之前薛珂就趁他喝醉的时候,伪造了许多不雅照片,以此威胁他陪着薛珂睡觉。但也只是名词性睡觉,谁成想再醉一次词性变了,现在薛珂要和他动词性睡觉! “薛珂你冷静一点!你放开我们谈谈!” 薛珂被张演反抗得不耐烦,不再由着他闹,在他腰侧某个位置一捏。 “啊!” 张演瞬间失了力气,张开的嘴也被侵入,这可怎么办好,薛珂好像在他睡着的时候,把他的全身都给研究透了。 不仅如此,他还被人抓了把柄,“你最好听话,我录了视频。” ………… “玩够了吗?觉得我很可笑吗?”张演没兴趣再挣扎,难得生了次气。 女朋友没了,存款没了,旷工一天工资也没了。他枕在薛珂腿上,薛珂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把玩他的头发。 “不可笑,很帅,就是有点笨。” 薛珂一脸餍足,捏捏张演的耳垂,又刮刮他的鼻子,最后极其别扭地弯下腰,轻轻吻了吻他锁骨上,未烫完的烟疤。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混蛋!” “混蛋我认,全家我也认,反正我们全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 第69页 “啊…对、对不起。”张演哑了火,“我不知道,你也没跟我说过。” “没事。”薛珂的手在张演皮肤上游走,欣赏着这张画布上,自己历时一天一夜的杰作,“我都对你这样了,你应该戳着我的痛处骂我,而不是道歉,明白吗宝贝儿?” “你还知道你这样不对啊!”张演气急,在薛珂大腿上拧了一把,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就手能算是可以自由活动的部位了。 “知道啊。”薛珂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他又低头嘬了一口张演泛肿的嘴唇,“对不对从来不是我做不做的评判标准,我只凭喜欢,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嘁,我比你知道得多。” 然后张演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只是不经意地抬眼一瞥,却发现薛珂在看着他笑,还笑得那么…温柔? 要知道温柔和薛珂完全不搭边,搭上边也只能起到让人浑身冒冷汗的效果,张演一时看呆了,好半天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你既然知道那么多,怎么还不知道我喜欢你?” 薛珂真的在笑,看着张演从一个钢铁直男,变得每天陪他睡觉,对牵手见怪不怪,习惯他过分的靠近,甚至对更深层次的交流无动于衷,总感觉快到感情质变的节点了。 说完这句话,一直在放空发呆的张演更呆了,他盯着薛珂意味不明的笑,赶紧摸过手机,打开了和乔灼的聊天框。 他都顾不上薛珂还在旁边,飞速地打字:兄弟,我被男同性恋盯上了,我的小兄弟要变成搅屎棍了吗? 【乔火箭的爸爸:我看你像被搅得那一个。】 第二道雷在张演脑内劈下,乔灼看人一向很准,难道,他今天的惨状都是老天给他设定好的,他其实是个隐藏的零!? 薛珂不知道他脑内的活动,只是从他扭曲的表情,以及这傻子到现在还没有怪他的表现来看,张演应该是把名为“思考”的神经,和“跑偏”搭在一起了。 * 转眼假期已到尾声,期间乔灼请张演吃了顿饭。他人逢喜事精神爽,张演却是一脸愁苦,问也不愿意多说。 张演向来是个憋不住事情的人,如此表现,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无意多窥探,只说张演有困难的时候,随时找他。 此时他正准备着晚上的音乐节。 说起音乐节,他又想起同傅洄舟逛夜市那次,那应该算是他和梁崇的第一次单独正面交锋。那天很混乱,既有和情敌的会面,又有员工受伤的意外。更离谱的是,受伤员工竟然是薛珂。 他擦洗着写有“国庆最后一次音乐节”的告示牌,心里疑惑,怎么这最有招牌特色的音乐节就到最后一次了? 结果傅洄舟告诉他,要认真读,是“国庆”最后一次,国庆之后还是要继续的,最后一次是永远具有吸引力的四个字,所以这只是个广告罢了。 他和傅洄舟忙前忙后,一直到音乐节开始前才终于闲下来,能在后台休息。 “哥,如果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寄凡兼职,你会觉得我更具有吸引力吗?” 傅洄舟整理道具的手顿住,这并不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可以下班了…” “会吗?”乔灼追问道。 “…我不知道,因为你不会是最后一次来的,对不对?” 乔灼一笑,竟然被反杀了。 傅洄舟说的没错,他不会是最后一次来,只要能接触到傅洄舟,他永远不会是最后一次来。 而傅洄舟对这件事并不笃定,看似是一招一式的反驳,实则是试探和寻求安全感。 今晚的音乐节请了很多不知名歌手,不知名乐队,不知名舞团。因为景区音乐节的真正意义从不在音乐,只是图个噱头,图个热闹,转化为收益。 就像傅洄舟和乔灼总爱同对方聊闲天,说废话。不为了交流什么,只是妄图从对方的话中偷得几分坚定,转化成关系进阶的催化剂。 “当然,我会再来的,哥会接受吧?” 是在问接受他的求职,还是接受他的表白? 傅洄舟不知道,所以不敢回答,“我们也去音乐节吧,上次就说带你去,没去成很抱歉。” “好吧,那我们出去。” 乔灼说过,要在尊重傅洄舟的前提下,推傅洄舟一把,他要掌握好度,是鼓励,不是逼迫。 两人从后台出去。 台上的DJ在尽力炒热气氛,游客渐渐围过来,最终还是要靠早就安排好的便衣工作人员带动,几百人在不算大的场地里挥手蹦迪。 这种环境很容易感染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上,比肩接踵的人群也不会在意前面那个黑乎乎的后脑勺是谁。 当没有人看你的时候,你就在自由之地。 傅洄舟和乔灼被人群冲散,傅洄舟周围最后一个会看着他的人消失了,腼腆被他抛之脑后,逐渐跟随周边的起起伏伏一起,挥动双手,脚尖离地。 上一次这样尽情放开,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台上的歌手唱嗨了,开始往下泼水或扔些道具,傅洄舟还没有完全融入这里的气氛,不想被水淋湿,于是默默后退。 他向后,人群往前扑挤着争抢歌手扔下的外套,逆着人群的后果就是没有拥挤作为支撑,甚至被挤得快要双脚离地。 -- 第70页 与此同时,乔灼的目光锁定傅洄舟挥舞的小臂,由此定位到他左摇右晃的脑袋。傅洄舟退,他进,在傅洄舟将要被人流冲倒的时候,后背靠上了结实的胸膛。 “再等一等,等台上的互动结束,我们再往外走。”乔灼稳稳地抱住他。 在人贴人的环境里,拥抱变得顺理成章,心跳也被聒噪地鼓点盖过。 如果说前几分钟的傅洄舟,为了没有视线落在他身上的自由之地而感到解脱,那么,现在的傅洄舟,正为了身后的安稳而感到舒适。 有时候自由也不那么具有吸引力,当后心口有另一个人的心跳在喧闹,他想,断线的风筝最后还是要落地,自由之后隐藏的不过是孤独,不管是风筝还是他,总需要有人接住的。 在他离婚的时候,是乔灼帮他坚定;在他失眠的时候,是乔灼帮他安心;在他要跌倒的时候,是乔灼给他拥抱。 他尽力偏过头去,对上乔灼的眼睛,这是件很容易的事,因为乔灼永远会看向他。 “好,再等一等。” “下面!让我们进行最后一个游戏环节!”台上的主持人肢体动作夸张,落在几米之外的观众眼里却恰到好处,“那就是我们万众期待的!kiss cam!” 傅洄舟吓了一跳,他怎么不知道音乐节还有这个活动,之前也没有过呀? “乔灼,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 “哥,活动正热闹呢,现在挤出去,万一摔了就是踩踏事故,你可是景区管理。”乔灼环着傅洄舟,连同傅洄舟的双臂一起圈在怀里,理由冠冕堂皇,实则在心里祈祷kiss cam看看我。 傅洄舟向他妥协,但不是被说服,紧贴的身体里的两颗心脏,有频率相似的跳动,傅洄舟与乔灼一样,在热闹的气氛渲染里抛下了一些顾虑。 如果kiss cam的镜头落在他们两个身上,他们就拥有了一个脱开现实的完美借口。 “那么镜头会转到哪里呢!”主持人的手圈成望远镜,从左看到右,全场观众跟着他一起大喊,“三!二!一!” “停!” 大屏幕上的画面被粉红色的爱心圈起来,两个穿着工服的员工在人群之中略显突兀,尤其他们还维持在暧昧的back hug。 身边的起哄和尖叫声此起彼伏,傅洄舟抓着乔灼的小臂,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满足自己有些不负责任的请求。 虽然他期待着镜头转向自己,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根本脱不开现实。 “我们两位观众朋友不要害羞啊,这只是一个游戏,完成互动之后还有精美小礼品哦!” 傅洄舟揪着乔灼的外套袖子,想问问乔灼愿不愿意,却先等来了乔灼紧张的试探,“哥,我用手指隔着,这里这么黑,镜头里看不清,可以吗?” 乔灼的话永远是傅洄舟的定心剂,他暗暗下定决心,猛地在乔灼不算紧地怀抱里转了个身,抬起双手按在乔灼的后颈。 身边爆发出更大的尖叫声,周边的人甚至刻意地把他们的位置挤得更近,连弯腰都费劲。 于是傅洄舟轻轻踮脚,捧着乔灼的脸吻了上去。 夜里风凉,指尖凉,嘴唇也凉。台上的镜头迟迟不肯移开,乔灼抱着傅洄舟的腰艰难地转了个方向,侧脸对着镜头,贴合的嘴唇对着镜头。 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嘴唇,传遍了全身的神经,鼻息交缠,胸膛相贴。 乔灼用力环着傅洄舟的腰,让他把力都压到自己身上,他怕傅洄舟踮脚太累,就这么结束了这来之不易的吻。 音响里的音乐从动感十足的电音DJ变成了冒糖水泡泡的小甜歌,关于深吻和舌吻的欢呼声不绝于耳,虽然傅洄舟想继续这个最简单的唇瓣相贴,但他不想被乔灼理解成默认,真的变成深吻。 那样他就没办法用kiss cam做借口了。 他退开一段距离,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乔灼在看着他,或者说,乔灼可能全程看着他。 镜头已经转开,人群的视线也随着镜头移走,替尿急的摄像大哥代班的陈墨,深藏功与名,在大哥回来后默默溜走。 傅洄舟被乔灼面对面抱着,埋在乔灼肩上,额头小幅度地在乔灼肩头磕了一下又一下,像是害羞到要撞墙。 镜头一共转了三轮,活动结束后人散了不少,傅洄舟他们本来就在稍微靠外圈的地方,于是顺着人流慢慢往外走。 乔灼牵着傅洄舟的手,美其名曰怕走散,怕摔倒。一直到出了音乐节场地,一直到员工停车场。 乔灼不想松开,于是两人站在车边。 “哥,谢谢你带我去音乐节,我今天特别开心。” “我也很开心。” “但是哥,明天是10月8号,我要开学了。” “我…我去送你!”傅洄舟向着乔灼靠近了一步,“国庆过去了,我也正准备休假,明天我送你和张演去学校,可以吗?” “当然。”乔灼拇指摩挲着傅洄舟的手背,今夜是灰姑娘的裙子,午夜过后就要回到现实,在那之前,他想尽可能多的牵住傅洄舟的手,“我又要走了,这次,你会舍不得吗?” “上次也很舍不得。” 傅洄舟任由手被攥着,一点点靠近,头抵在乔灼的肩头。今夜,他也住在格林童话之中。 秋夜的天很高,月也高,风很凉。两人身上刚在音乐节被挤出的汗还没落,风在宽大的工服里兜上一圈就让人打了个抖。 -- 第71页 寒冷促人靠近热源,孤独催人寻找怀抱。傅洄舟的热源和怀抱都来自于眼前这个小他六七岁的男生,他决定留住。 “阿灼…你寒假的时候,还会过来兼职吗?” “你想我过来吗?” “想的。” “只要你想,那我就一定会来。” 作者有话说: 省略号就是省略号,没有完整版,大家不用找,我是遵纪守法好作者(bushi 这回长了吧?如果我能把之后的存稿修得满意,一下子全放出来就地完结也说不定,不能当我没说。 第66章 同寝 回到家里,乔灼一路牵着傅洄舟的手,小区、电梯、楼道、沙发,他都不放过。傅洄舟由着他胡闹,直到肚子开始叫,不得不去做饭的时候,他才稍微使力脱出来。 等他们熄了灯,一起躺上床,心跳却在过美国时间。 他们总是在睡前隔得很远,睡着后梦里相拥,然后较早醒来地那个人默契地挪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最后一次给人吸引力,最后一天给人紧迫感。 乔灼明天就要回到学校了,实习之后的课程很紧密,实习报告等一系列后续任务也不轻松,他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傅洄舟。 如果说在今夜之前他都是可以慢慢等的,但今夜傅洄舟以吻使他“破戒”,他不甘愿在近水楼台止步不前。 他睡在右边,左手悄悄挪向傅洄舟。 傅洄舟双手随意交叠,搭在腹部,是个中规中矩的睡姿。像是感应到一般,他把右手放下,去找乔灼的手。 两人的小拇指在被子里相碰,像被烫着似的弹开,又不怕高温地再次相触。乔灼紧张地绷着表情,慢慢牵住傅洄舟的手。 心跳瞬间升温,在被子的隐匿下各自狂欢,乔灼的手指开始蜿蜒着插进傅洄舟的指缝。有那么一刹,傅洄舟觉得在秋天也可以开二十四摄氏度的空调。 乔灼的指尖侵占他的每个指缝,又深入,贴合,最终十指相扣,严丝合缝。手上动作的改变让他们越贴越近,两人默契地侧过身,躺成面对面。 有黑夜的保护,两人都直直地望向对方的眼睛,岂料爱意太炙热,穿破了昏暗的隔膜,眼底的火映在对方眼里,再一次催动了心跳。 乔灼猛地抱过去,鼻尖触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犹豫,悄悄挪开一些,吻在傅洄舟的唇角。今夜还没过十二点,他们还拥有水晶鞋。 嘴角的门铃被按响,来访者忐忑不安,而主人打开了门。 乔灼的下唇被傅洄舟含住,轻缓地磨蹭着,傅洄舟的主动让乔灼倍受鼓舞,渐渐大胆起来,做一贯地主导。 夜里总是多些暧昧氛围,也给人糊涂的借口。当衣物和呼吸一样杂乱,两人相对的状态早就不是简单的拥抱。谁的手在谁的腰间,谁的指尖又蜷缩颤抖,被子不会说话,没有人不知道。 倘若安静的环境持续下去,相信气氛可以热过音乐节,可是谁也没成想,大半夜的,竟然还可以来电话。 乔灼支起胳膊看向枕边,是傅洄舟的手机,联系人显示梁崇。 傅洄舟皱着眉头去摸枕边的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令他作呕,也让他冷静下来,他看着撑在他上方皱眉的乔灼,害羞爬上了脸。 他揉了揉乔灼不满的眉头,“阿灼,我接个电话…你等我。” 傅洄舟轻轻推开,这样的情况下,让他继续和乔灼独处一室,并且淡定的接电话,他有点做不到,于是光着腿跑进了卫生间里。 他的睡裤不知道被乔灼扔到哪里了。 “梁崇,大半夜什么事?” “最近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声音无精打采。 “要是只有这些事的话,我挂了。”傅洄舟有些生气,坏他好事。 “洄舟,今天怎么语气这么冲,刚才在忙吗?” “在做爱。”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这两个字在他们之间太陌生,从梁崇第一次出轨开始,夜间的夫妻生活就已经告别了他们,傅洄舟心里有芥蒂,梁崇也对他没兴趣。 而且傅洄舟也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说过话,梁崇一时愣住。 傅洄舟没耐性在电话里听呼吸,正准备挂断,电话那端却传来了抽泣的声音,傅洄舟没怎么见过梁崇哭,这又是一个大半夜的电话,梁崇听起来也没有喝醉,大概是真有什么事要说。 “梁崇,到底什么事,妈身体还好吗?” 这是傅洄舟接电话的主要原因,梁崇妈妈年纪大了,梁崇又没什么存款,万一有个好歹,他能帮上忙的话还时候会帮,梁芸没给过他的,梁崇妈妈给过。 “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打扰了…” 电话那头给予他否定的答案,在鼻音浓重的致歉后挂断,他一头雾水,却也没再联系追问。 一门之隔,乔灼坐在床上自我冷静,虽然并没有什么效果。 心里的声音很喧嚣,他起初能听见一些傅洄舟的声音,可在电话挂断后,傅洄舟依然没有出来。 他不知道傅洄舟跑进卫生间是因为害羞,也不知道傅洄舟接电话主要是怕梁崇妈妈出事。在他看来,傅洄舟在半夜还会接梁崇的电话,傅洄舟和梁崇打电话要回避他。 这让他不爽。 今夜的傅洄舟总是主动,这让他兴奋之余又觉不安,傅洄舟是说过会给他答案,可那答案也有可能是拒绝。 -- 第72页 毕竟今晚的种种都像个梦,不恰当地说,怎么看都像是诀别。在分开之前,把该做的都做了,即使之后再不相见,也没留遗憾。 夜里可以催生太多东西,欲望、冲动,还有胡思乱想。 乔灼这就是纯纯的胡思乱想。 他拍拍自己的脸,停止对傅洄舟的行为胡乱猜测,偏头看了看和被子交缠在一起的浅色睡裤,完了,今天是冷静不了了。 他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傅洄舟跑进厕所里都有半小时了,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虽疑惑但也没有主动去问。 又过了约么三五分钟,卫生间的门把手终于被拧动,傅洄舟走出来,指尖扣着掌心,靠在门边垂着脸,慢慢抬眸,“阿灼…我准备好了。” “…哥?” 乔灼瞬间瞪大了双眼,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眼睛瞪地最大的一次。 他为他半个小时以来的胡思乱想感到愧疚,冲到开关处摁开了顶灯,两人一起把眼睛挡住适应光线,乔灼一如既往地快一步。 傅洄舟穿着睡衣上衣,下摆本就不长,又因为挡眼睛的动作,被胳膊带起上纵。 都说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可乔灼觉得,此刻,四者已合一,他大步迈到傅洄舟身边。“哥,家里有措施吗?” “没有,没关系你来吧,下次再买。” “还…还有下次?真的吗!” “我希望会有呀…” “会有!” 乔灼俯身吻下去,什么半夜接电话,什么回避都被他抛之脑后,他只知道此刻与傅洄舟紧紧相拥的人是他,从今往后,也只会是他。 * 卧室的灯就这么亮了一夜,天边慢慢泛了白,慢慢达到和卧室同一亮度,慢慢超过卧室的亮度… 傅洄舟趴在乔灼怀里,呼吸均匀,头顶翘起了几根发丝。 手机看不惯他们日上三竿还在呼呼大睡,兀自在枕边震动,乔灼皱着眉往枕边摸索,凭着肌肉记忆关掉了闹钟。 胳膊上的重量压弯了他的嘴角,他往下缩了缩,侧身把自己埋进傅洄舟的胸膛,鼻尖蹭动深深嗅着。 傅洄舟被他的动作闹醒,皱着眉头轻哼几声,又猛地睁开眼睛。说好了今天要送乔灼和张演去学校的,昨夜太混乱,把第二天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匆匆支起胳膊,乔灼又缩到更下面把他抱着,一点都不着急。 “阿灼…要收拾行李去学校了。” “不急,门禁前到就行。” “可是…”傅洄舟转了转脑筋,“我肚子饿了。” “点外卖吧。”乔灼给傅洄舟疲惫的后腰揉一揉,“外卖到的时候我们就起床,好不好?” “好吧。” 傅洄舟又躺了回去,说实话,就这么支着胳膊撑了一会,他的腰就已经酸了,看着埋在自己肚子上的罪魁祸首,他又不忍心说什么,随便摸了摸那短短的发茬。 他把自己的手机摸过来,放出在黑名单待了好久的乔夫人,如果要和乔灼在一起,这就是必经的一道坎儿。 他一直很好奇,乔灼到底是怎么想的。乔灼是个负责人的人,他不怀疑,可是对于乔夫人的问题,乔灼又是怎么打算的呢? “阿灼,你是认真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对吗?” “当然!”乔灼抬起头来,眼神坚定。虽然他们有情侣之实了没错,可傅洄舟并没有松口答应做他男朋友。 “我是说…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 “不然呢!”乔灼躺到枕头上去,把傅洄舟搂过来亲一亲,贴着他的脸颊,“我是要哥做我老公的。” “又乱讲话…”经昨晚一“战”,傅洄舟对那两个字产生了特殊情绪。 “阿灼,你回到学校之后好好想一想,关于我们的关系,关于我们的以后。”傅洄舟还住乔灼的腰,一边说着,越收越紧,“如果你想好了,下次…下次你来见我的时候,我告诉你。” “你妈妈联系过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傅洄舟又想起了他与乔夫人的对话,乔夫人说会邀请他去参加乔灼的婚礼,“如果在亲情和爱情之间选一个,你会选哪个?如果没办法两全,只能选择放弃爱情,那不如就到这里吧。” 傅洄舟想,他早就经不起深爱后再分开了,没有结果的爱情和没有善终的婚姻多么类似,他已经学会及时止损了。 作者有话说: 清水,不用找,无完整版没写 遵纪守法好作者.jpg 再来最后一次波折,解决乔灼的妈妈 就在一起,然后完结 第67章 “我说,你怎么不晚上再来呢?我还以为你俩把我忘了呢。”张演一边把行李箱搬上后备箱,一边嘴皮不停。 他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从前整天围着媛媛转,生活的意义由别人赋予,太被动。现在他又恢复了之前元气满满的样子,周围的朋友都放下心来。 傅洄舟车里久违地热闹起来,依旧是乔灼开车,张演薛珂坐在后排。 时隔不知道多少天,再次坐上傅洄舟的车,张演有些激动,“傅哥,感觉好久没见你了,你一直在园里,我们客服这边都见不到你,我可想你了!” “谢谢,一会儿请你们吃饭。”傅洄舟靠在副驾驶,时不时调整下坐姿,为拒绝了乔灼的软垫而后悔。 -- 第73页 出门的时候,乔灼从餐椅上给他拿了个软垫,他觉得脸上挂不住,又觉得坐在软垫上像坐了儿童座椅,摆摆手说不需要。 现在看来,是需要的。 “哥,‘肚子’不舒服的话,我把车停一下你去后排躺一会儿。” “傅哥你不舒服吗?”张演瞬间接上话,“那咱俩赶紧换换位置吧,真不好意思啊你不舒服还让你来接我,这顿饭…呃,下顿饭我请!” “不用啦,马上就到啦。”傅洄舟扭头笑笑,白了乔灼一眼。 乔灼只是勾勾嘴角,调侃着张演,仿佛傅洄舟的不适与他无关,“张演,你怎么不说这顿呢?” “啧,你懂什么!”张演坐直身体,扒着驾驶位靠背,没在意薛珂在他身后用手虚虚地护着,“人约会不都约定下次么!这是机会,兄弟给你找的机会你还不领情,不识好歹…” “我还在呢,大声密谋真的好吗?”傅洄舟也想送张演一个白眼了。 车里一瞬间溢满了欢笑声,因为是在开学路上又显得格外难得。 乔灼在尽量稳的情况下加快车速,薛珂一路上未发一言,张演则尽心尽力地做他的开心果,即使分辨不出自己笑的时候实际开心与否。 到了学校,乔灼和张演拎着各自的行李箱上楼,傅洄舟在后面抱着一些杂物慢吞吞地往上走。 在楼道里撞上一个神色匆匆的女孩,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见女孩快步离开,嘴里啧了一声。 今天是乔灼他们专业的开学日,宿管大叔破例让异性家属进门,所以楼道里看见女生倒也不稀奇,只是傅洄舟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他循着记忆往乔灼宿舍的方向走,身后又撞过来一个中年女人,明明是自己撞过来,却骂他一句不长眼。他摇摇头没有计较,毕竟今天开学嘛,把行李搬上搬下得的确不轻松,有人烦躁很正常。 各个宿舍挨得紧密,这个门口传来大笑,那个门口传来打闹。傅洄舟刚过拐角,作为他目的地的门口,突然摔出来一个行李箱。 这行李箱他认得,是张演拎上去的那个。 刚才撞上来的女孩一下子和记忆连接起来,那是乔灼朋友圈合照里的女孩,张演的女朋友——媛媛。 门口尖锐的女声太过刺耳,已经有人探着头开始往这边看,傅洄舟赶紧进屋把门带上,隔绝了外面,也打破了宿舍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是怎么了?大家有话慢慢说。” “你是谁!你是张演家长吗?”烫着小卷的中年女人转过身,立即把矛头指向傅洄舟,她脸上浮着廉价感极重的粉底,眉骨上的生硬黑眉已经有结块。 看着张演鸭舌帽下抛来的求助眼神,傅洄舟点点头,“我是他哥,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的畜牲弟弟把我女儿肚子搞大,又逼她流掉,现在不认了!” “不是不是,傅哥,宝宝不是我的,手术也是媛媛自己想做,我们已经分手有一段时间了!” 双方各执一词,傅洄舟不知道内情只能看向乔灼,岂料乔灼也是一头雾水。当事人媛媛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攥着拳头,用力到手背都起了青筋。 事实到底如何,只有媛媛自己知道,看她的样子,媛媛妈妈的说法,应该就是媛媛口中的“真相”。 坐在上铺的薛珂跳下来,咚的一声把视线聚拢。他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又意识到烟盒里都是张演放的棒棒糖,只得捻捻手指作罢。 “喂,霍媛。”薛珂越过中年女人的遮挡,直视着心虚低头的女孩,“怪不得你要打掉,死无对证更好赖给张演,是吗?” “何必呢?”他搭上张演的肩,给他支撑,“张演都答应和你养孩子了,你不信,要分手,还要来这一出。” “你谁呀!怎么说话呢!”媛媛妈妈冲过去搡在薛珂肩膀上,张演往身边移动着挡住薛珂。 一旦动起手来事情只会变得更混乱,傅洄舟走过去把两方隔开,拧了两瓶矿泉水给媛媛和她妈妈,让她们在板凳上坐下。 媛媛妈妈瞥傅洄舟一眼,接过水瓶坐下,暂且休战。 很显然,只要媛媛把实情说出来,那么这件事就会马上解决,只是媛媛一如既往地沉默,先前的嚣张跋扈不见一丝踪影。 薛珂对别人没有那么大耐心,“霍媛,有嘴撒谎没嘴承认,你又想要多少钱?” “你们四个大男人不负责,还要欺负我们娘俩,我要告到你们学校去!让全校都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让你们退学!”媛媛妈妈拿着未拧盖的矿泉水瓶,突然摔向张演,水从瓶口溅出,沾湿了她自己的袖子,被薛珂一脚踢开,又洇湿了她的裙摆。 水瓶落地,响声让媛媛瑟缩,他抓着自己的小臂,唇色发白。 中年女人的谩骂声不绝于耳,像大学宿舍这样的隔音效果,在这样的大声吼叫面前,门关不关似乎只能起到心理安慰作用。 张演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复述实情,而媛媛把小臂抓得红痕遍布,却还是连头都不敢抬起。乔灼抵着门站在她身后,似乎听到了一句叹息般的对不起。 “我管你喝不喝醉!拿钱,快点!” 刻薄的女声从薛珂手机里放出来,媛媛终于抬起头来,惊恐地冲向薛珂,她想把手机抢过来。 可薛珂从来不懂何为怜香惜玉,一脚踢在媛媛的腹部,媛媛吃痛,捂着肚子跪下。她妈妈还没来得及去扶她,声音继续播放。 -- 第74页 “媛媛,我们说好了一起养宝宝——” “又不是你的,轮得到你养吗?快点拿钱让我走吧,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薛珂庆幸自己把视频上传到了手机上,只可惜他拍了太多,吃饭的张演,睡觉的张演,刚醒来的张演,“运动”中的张演。 所以刚才一时没有找到正确的视频,毕竟有的视频不太适合公放,他得谨慎一点。 媛媛妈妈本是想把女儿扶起来的,现下却顿住了双手,她满眼不可置信,“小媛儿?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实话!” “妈…”媛媛的声音已经嘶哑。 “录音是真的,谁的钱多我就和谁在一起,张演最老实,所以我推给他。”她看向张演,扯着苍白的唇角笑了笑,“抱歉啊张演,以后不会麻烦你了,谢谢。” 事情如愿以偿,媛媛说出了实情,张演心里却莫名发闷,曾经张扬明艳的脸变成一副苦相,太令人唏嘘。 他走过去想把媛媛扶起来,面前横插过来一只手,那是只粗糙的手,满是老茧和倒刺,重重地打在媛媛的脸上。 “霍媛呐霍媛,你跟我学点儿什么不好…你学这个!我送你上大学是让你做这个的吗!” 中年女人的眼泪把浮起的粉底冲出痕迹,打在媛媛脸上的手微微颤抖。她看了张演几秒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走到门口对乔灼说一句借过。 乔灼往旁边挪一步让出门来,母女两人先后走出宿舍,媛媛的白裙子沾了灰,她不知道,只留下一句不知道说给谁听的抱歉。 宿舍里重新恢复平静。 “抱歉啊傅哥,乔灼,让你们看到这样的事,还要假扮我的哥哥。” “没关系,你叫我一声傅哥,那我本来就是你哥哥。”傅洄舟觉得此时张演应该需要个人空间,“你先收拾,我和乔灼再给你们买两瓶水回来,薛珂…你要一起去吗?” “我待会儿。” “好,那我们出去一会儿。” 傅洄舟拉着乔灼的袖子往外走,轻轻带上门,门内的两人相对无言。 张演抓了抓头发开始收拾衣物,薛珂又爬到上铺去坐着,腿搭在床沿。 令人羞耻的声音从薛珂的手机里泄出,张演立马踏上小爬梯去抢手机,“你说好不外传的!” “这里没有别人,不算。”薛珂勾起嘴角,“你也说好我可以自己看。” “那是我说的吗?你个狗东西!那是我意识模糊,不是,那是我…总之不是我答应的!你逼我的!”张演涨红了脸,媛媛的事暂时被他从脑子里挤了出去。 “哪里逼你了,你那时候很舒服。” “人家严刑逼供,你是宽刑逼供!小人!” 张演捶他胸口一拳,却被坐在上铺的薛珂以腿环住了腰背。他叫薛珂放开,薛珂给他的帽檐送了一个吻。 与此同时,去往超市路上的傅洄舟,收到了将乔夫人拉出黑名单后,第一条微信… 作者有话说: 我的习惯就是,主角在一起就完结。 再解决最后一个矛盾,在一起,就完结了。 如果我能提前把存稿整理好,结局处理好,可能会直接放出【全部存稿】。 如果某天突然爆更,不要意外 第68章 乔夫人 傅洄舟以为是工作消息,并没有拿起来回复,只是和乔灼在大学校园里漫步。 “你现在也是张演的哥了。”乔灼不甚满意,像被分走了所有物。 “情况紧急嘛。”傅洄舟浅浅地笑着,乔灼的在意让他甜蜜,可是,“买了水你就回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哥?” 生活不能只考虑甜蜜,傅洄舟提出的现实问题并没有被解决。 乔灼不是没想过家庭的问题,他也一直试探着母亲的态度,他尝试着在母亲发给他“同性恋是病”的文章后,回以正确的科普解释,委婉地告诉母亲,自己想把头发留长一点。 他也曾想过,让母亲好好想一想她和乔建生的关系,错误的本质在于乔建生出轨和骗婚,乔建生不是病了,只是根本不爱她。 可这样太残酷,母亲始终爱着乔建生,并且寄生于乔建生的“爱”,她捏造出来的爱。 于是乔灼只能选择温和的渗透,让母亲接受自己的性取向。 但这个想法似乎与傅洄舟的想法存在冲突。 他可以慢慢来,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抓紧傅洄舟,他会永远爱傅洄舟,他和傅洄舟总有一天可以获得家人的支持。 但到达“总有一天”的距离太宽泛,未来的事,他拼尽全力,最终也只能给予一个,对于傅洄舟来说聊胜于无的口头保证。 毕竟关于未来,谁都无法给出明确结果。 他敢相信他们有未来,但傅洄舟已经没有精力和筹码,如果让傅洄舟再一次把自己投入一段长久的感情,并且这段感情无法确定结果,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这是年龄的差距造成的安全感缺失,无法弥补。 傅洄舟相信现在的乔灼是爱他的,可是当时间流逝,当家庭的压力越来越明显,乔灼还会如此爱他吗? 到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乔灼会选择他而放弃家庭吗? 既然无法保证,那不如就现在做出选择,节约了他的时间成本,或者说,生命成本。 “乔灼,原谅我吧,我是一个胆小又自私的人。你不要有负担,你可以做出任何选择。”傅洄舟后退一步,与乔灼拉开距离,“很抱歉我好像在逼你,又总是退出,但希望你能理解。” -- 第75页 傅洄舟向来是懦弱的,不敢反驳前夫的谩骂,不敢对抗前夫的家暴,甚至在财产分割中妥协退让,只为了快点逃离绝望的婚姻。 现下的决策看似是又退缩了一步,实际上是傅洄舟好不容易的勇敢。 乔灼是他最后一次“赌博”,如若乔灼最后还是觉得亲情比爱情更重要,那他之后也不会再和谁交往这么深了。或许永远不会再结婚,或许找一个无后顾之忧的适婚对象,搭伴便罢。 午后的风吹起来,暖暖的,傅洄舟稍长的刘海被风吹乱,将双眼隐在了发丝之后,他默默地又退了一步,弯弯嘴角,转身离去。 “在我给你准确答复之前,不可以去喜欢别人!”乔灼突然道。 傅洄舟已经走出十几步,隔着几个不相识的同学,乔灼双手放在嘴边,在风里拢起自己的声音,放声地喊。 视线内,傅洄舟的背影顿住一秒,又迅速加快脚步。这样的动作变化令他高兴,他想傅洄舟的脸一定又红了。 傅洄舟的背影一点点变小,他默默地跟上去,和傅洄舟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送傅洄舟出了校门,又上了车,直至车尾都消失在视野,他才恢复自己的正常步速,往宿舍楼走去。 宿舍门关着,他没当回事,拽着门把手往外拉。金属相击的声音传出来,门被反锁了。 他刚想敲门,不可言传的声音就从劣质的木板门里泄出来。看来张演根本“不值得”他担心,人家可比他性福多了。 被拒之门外的乔灼无所事事,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放空。 心有灵犀一般,刚到家的傅洄舟也靠在沙发上,盯着空荡荡的客厅发呆。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约么半小时前,乔夫人发来的消息令他僵住。 乔夫人:傅先生,我们见一面吧,聊聊我的儿子。 看来都不用他纠结自己做的对不对了,乔夫人这么说,大概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傅洄舟:好,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乔夫人:现在,我在你家楼下。 傅洄舟登时冒出一身冷汗。 他确定他没告诉过乔夫人地址,乔灼更没有告诉她的必要,那乔夫人是如何来到他家楼下的呢? 被无形凝视的感觉顺着背脊爬上头皮,可那是乔灼的妈妈,多不礼貌的行为,他都会选择接受。 没有多问,傅洄舟换了鞋子把乔夫人接到家里,女人无声地跟着傅洄舟上楼,僵硬地表情让气氛降温。 傅洄舟开门,正准备去倒温水洗水果,乔夫人却像突然“活”过来一样,冲着家里的主卧跑过去,未经允许便推开了门。 “乔夫人!” 乔夫人什么也不管,喘着粗气,目眦欲裂,眼里的红血丝与额角的青筋连接,优雅的长裙像包裹着一只野兽。 在主卧迅速“检查”完,她又冲到客房去,一路推开客房卫生间的门,高跟鞋砸在地板砖上,越来越红的眼眶加重了她胸膛的起伏。 双人的洗漱用具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着急送乔灼上学,未叠的被子和两身睡衣交缠在一起,垃圾桶里还填着一层卫生纸团。 这是傅洄舟少有的不收拾房间的时候,也会是最后一次。 乔夫人盯着垃圾桶,长发从耳边落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窗外透进来的光明明那么温暖,投在乔夫人身上确只是加重了阴影。 傅洄舟不敢说话,他多解释一句都会变成欲盖弥彰,惹人厌烦。 “傅先生,我问你婚姻状况的时候,您没有告诉我是离异状态,此外,您答应我不会让乔灼分心,对吗?”乔夫人声音嘶哑,鼻孔的起伏像连呼吸都困难。 傅洄舟本该问问乔夫人,为何对他的私人信息了如指掌,又为何堂而皇之地在他家里乱闯,可他没资格,因为那是乔灼的妈妈。 “是,我答应过。”他低着头。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傅先生是个谎话连篇的人呢。” “我…”傅洄舟无从反驳,“对于您来说,…是。” “是?那、那你和乔灼…是什么关系!”乔夫人包上的金属链条在她手里紧攥着,那力度,松开的时候手心里一定会留下不浅的印记。 傅洄舟被乔夫人突然放大的声音惊到,在乔灼的描述里,乔夫人分明是个温柔的人。 而现在,眼前这个女人,精致的盘发在她的慌乱脚步中散落,胸膛的起伏破坏了优雅的仪态,整个房间都是乔夫人的呼吸声,像是将要窒息,又像是刚从窒息中脱离。 “我和乔灼,…是朋友。” “傅先生,你的话好不可信。”乔夫人的声音多了些鼻音,她向前挪了几步,一脚踢翻了垃圾桶。 画面像是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乔夫人眼泪落地的声音,傅洄舟闭上眼睛,想要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大脑却回以他一片空白。 阳光在闭眼的时候,给视觉彩虹色的光影,高跟鞋踏击地板的声音逐渐靠近,他依旧闭着眼睛,承受了人生中第一个耳光。 耳朵开始嗡鸣,乔夫人的嘴巴开合幅度很大,他听不太清。 面前女人狰狞地面目让他感到陌生。 如果是乔灼来面对这张脸,便不会感到陌生了,但不是因为亲缘关系。 而是因为,乔灼被剪刀剪光头发的那天,看的就是这样一张脸——布满血丝的眼睛,皱起的鼻子,翻起的嘴唇,咬得死紧的牙齿,还有,挂满泪水的面庞。 -- 第76页 侧脸火辣辣的疼,傅洄舟渐渐恢复右耳的听觉,他听见乔夫人说,你这个死同性恋,把脏病传染给我儿子,你怎么有脸跟我冠冕堂皇地说那些话。 她说同性婚姻合法不代表社会的接受度,所谓“思想开放”的下一代还没有主导社会,你把我的儿子变成了不被接受的神经病,你毁了他。 傅洄舟的耳朵又开始轰鸣,明明乔夫人说的不对,明明他应该反驳,可乔夫人的态度和话让他无法开口。 的确,他们的性向即使已经合法,也是不被广泛接受的,无论是职场、社会还是生活圈子,坦诚出柜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不是件会被轻易接受的事。 甚至可以说,在某些方面,出轨都比出柜更容易被人接受。 出轨,男人嘛,就是这样的。 出柜,知道吗?他的了脏病。 “对不起。” “你会跟他分开吗?” 这句话传进傅洄舟的耳朵里,他一时分不清这是乔夫人问的还是他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会和乔灼分开吗? 他想和乔灼在一起。 乔夫人抓着傅洄舟的肩,声嘶力竭地晃动着他的身体,脑后的盘发已经变成杂乱的一坨,额前一缕头发沾在泪湿的脸上,傅洄舟的无声回应让她心慌。 “告诉我你会和我儿子分开!” 乔夫人几乎是掐着傅洄舟的脖子在说话,她的哭声越来越不加克制,表情也不再忍耐。最后她脱力地跪坐在地上,像是把她压抑了多年的不甘发泄了出来。 她在哭,哭丈夫的出轨、欺骗,儿子的背叛。她更哭自欺欺人的自己,哭大好年华的浪费。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要爱乔建生。 作者有话说: 下章乔灼就回来了,不会分开。 第69章 遵循内心 傅洄舟不知道该怎么办,放任长辈瘫坐在自己面前痛哭,这显然不对,可乔夫人对他的厌恶太明显,他也不敢去扶。 在原地僵持着,等乔夫人的哭声稍微小一些,他才蹲下去,试探着托起乔夫人的手肘。乔夫人意外地没有推开,抓着他的手臂借力站起来。 傅洄舟把她引到客厅去坐着,把水和梳子摆在她面前,自己在一边站着。 他的手指背在身后搅弄着,凝固的空气掐着他的脖子,暖色窗帘里透出来的光都变得灰白,客厅的钟表明明在运作,他却听不见指针走动的声音。 良久,乔夫人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发现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的都是乔灼喜欢吃的水果和零食,乔灼最爱吃的糖也在桌面上,糖盒上贴着标签,“最多一颗,吃完刷牙”。 她记得乔灼有颗牙齿不好,总爱痛,本来说过要带他去看,现在想想,这件事早就被她忘到天边,她太专注于乔建生,以至于儿子得了“病”都没发现。 “傅先生,阿灼还会牙疼吗?” “…啊?”傅洄舟猛地挺直了身子,虽然疑惑于如此跳跃的话题变换,但还是乖乖回答,“不疼了,我带他去过医院,已经好了,您放心。” 乔夫人微微点头,“那我可以吃颗糖吗?” “当然。”傅洄舟蹲过去把糖盒打开。 糖水慢慢化在乔夫人嘴里,她闭着眼睛压抑眼泪。 乔灼从来都是个懂事的孩子,以至于她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在他身上,但这也导致了她对乔灼关心不够。 乖孩子本应该得到夸奖,但事实往往相反,只有坏孩子的偶尔向善才会得到夸奖,乖孩子懂事是理所当然。 乔夫人后悔自己的不负责任,让乔灼走入了“歧途”。 “傅先生,糖很甜,但太甜了,会蛀牙。”乔夫人贴心地把梳子上挂的碎发取下来,用纸巾包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傅先生,告诉我,你会和他分开吗?” 冷静下来的乔夫人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她想乔灼只是社会经验太少,被傅洄舟误导了,只要乔灼脱离开有傅洄舟的圈子,他就会遵循环境,变得“正常”。 空气再一次陷入沉默,傅洄舟已经退了太多次,一百步里他走了负数,乔灼却一直朝他跑着。现在他好不容易回到了起点,他真的不忍心再把两人的距离拉长。 毕竟他还没有等到乔灼的回答,就这么放弃太不负责。 “我…,我尊重乔灼的任何决定。” “傅先生,阿灼还在上学,对事情的考虑欠妥当,他的决定没有参考价值。”乔夫人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傅洄舟,依旧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她打心底里认为傅洄舟是错的,是罪人,而她是审判者。 “对不起。” 傅洄舟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他作为服务业的一员,只擅长向投诉游客道歉,然后提供对方满意的解决方案,退票、优惠,抑或下次免费。 但此时的状况不能用金钱衡量,他给不出解决方案。 “傅先生,我不想听这三个字,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应该继续害他。”乔夫人眉眼低垂,眼神里透着怜悯,好像刚才“发疯”的不是她,她本就如此温柔。 “儿孙绕膝才是幸福,你也希望他幸福,对不对?” 傅洄舟当然想乔灼幸福,可他也想说不对,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懦弱与矫情。 此前他一直徘徊不前,乔夫人一句微信就让他打退堂鼓,把乔灼赶走后又自己伤春悲秋。现在则非要乔灼在亲情与爱情里抉择,还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 第77页 他突然觉得未来不是很重要,也不想要一个确定的结果了,他是二十八不是五十八,乔灼值得他再搏一回。 这场赛跑的裁判是他,只要他想,终点就可以是乔灼的脚下。 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了。 乔夫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关系,亲情与爱情的抉择已经被摆在了乔灼面前,这不是他的要求,无法随他意愿撤回。 我希望他幸福,我怎样做他会感到幸福,我就怎样做,傅洄舟在心里说道。他是不太敢反驳乔夫人的,出于尊重,出于乔夫人的精神状态。 门锁响动起来,陷在自己情绪里的两人都没有听见。 直到拖鞋踢踏的声音进入客厅,傅洄舟和乔夫人才双双转头。 “妈?你怎么在这儿。”乔灼愣在原地。 他开学需要提交一些资料和证件,为图方便,傅洄舟直接在公司帮他打印了。那天傅洄舟顺手放在了自己的文件夹里,今天出发又匆忙,一时忘了这茬儿。 班委在收,他也不好麻烦傅洄舟再送过去,于是冒昧回来一趟,哪成想撞上了这副场景。 “…阿灼?” 乔夫人捏紧了膝上的手包,有些手忙脚乱,她看向傅洄舟,“我来谢谢傅先生,你工作的时候多亏他照顾,…是吧?” 如果不是傅洄舟局促地站在一边,乔灼大概还会真的相信。客房的门还开着,垃圾桶突兀地倒在地板上,昨夜的“罪证”还没来得及被收拾。 “嗯,你妈妈来谢我而已。”傅洄舟尽力笑着,完全意识不到这笑看起来有多牵强,“你怎么又回来了呀,落下什么了吗?我去给你找…” 看着乔灼投过来的眼神,他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小声,也越说越委屈。 他要顾虑乔夫人的精神状态,在自己家里连坐下都不能,面对那么离谱的观点都不敢反驳。 他要顾虑乔灼的母子关系,帮着乔夫人掩盖真相,明明是来把家里搅得一团乱,却要承认乔夫人是来致谢的。 他心里明白这是他该承担的,更明白乔夫人身为一个母亲的难处,其实就算今天就这么过去也无所谓的,怪只怪乔灼来了,他看见乔灼,心里的软弱和任性便不自觉地跑出来。 乔灼总会包容他的矫情,宽恕他的任性,让他来掌控感情发展的节奏。以至于遇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他依然下意识想要依赖乔灼。 但现在的情况,乔灼还能够能理解他吗?毕竟对面是乔灼的母亲,又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会得到偏爱的人显然不是他。 和乔灼的母亲比“重要”,他知道这太幼稚,像逼乔灼选择一样离谱,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心里偷偷委屈。 只是乔灼从来不会让傅洄舟失望。 “妈,想问什么我会跟你说,这样突然来别人家里,不好。” 乔灼推着傅洄舟的后肩,让他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他自己也想顺势坐在傅洄舟旁边,却被傅洄舟拒绝,赶到了自己母亲的那一边坐着。 即使是简单的坐位,傅洄舟也不想乔灼和乔夫人站在对立面,什么选择什么比较,傅洄舟的“不懂事”从来只是心里想一想,放在现实中该怎么做,他心里清楚。 “阿灼!”乔夫人对于儿子的行动和态度表示不满,“阿灼,跟妈妈回家,没关系的妈妈不怪你,这病是会好的,你看你爸爸,现在不就好了吗?” 乔灼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妈妈的想法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纠正的。 “阿灼你看你这头发又长了,还是剃短吧,男孩子利落点,妈妈觉得留长头发不干净。” 乔夫人的眼神几乎带了祈求的意味,但乔灼坚定地告诉她,“我最近想把头发留起来。” 坐在对面的傅洄舟手心都起了汗,他能看到乔夫人眼里的不解,甚至厌恶。刚才还优雅坐在沙发上言语温柔的女人,在听到乔灼的回答后,猛地站起来,手包都磕在了地上。 乔夫人偏头转向傅洄舟,指向傅洄舟的刻薄食指上,还有精致的裸色美甲,“是你!都是你把脏病传染给了我儿子!” “妈。”乔灼跟着站起来,攥住妈妈不甚礼貌的手指,把她的胳膊按下来,“妈,是我一直追着傅洄舟,如果你认为这是病,我病得更重。” 乔灼想着,自己的性向是不会改变的,这样的冲突是早晚的事,既然来了,就把它解决。 “你闭嘴!”乔夫人抽出自己的手捂住耳朵,“他们这些死同性恋!抢走你爸爸还不够…连你也要抢走!你是被洗脑了吗?竟然向着他说话!” 乔灼还想解释,被傅洄舟眼神制止,乔夫人的精神状态显然不能够再受刺激,“你落下什么东西了?拿完先回学校吧。” “哥…” 傅洄舟快步跑去书房把乔灼落下的证件资料给他,乔夫人已经在用力地扯着乔灼让他回家。 混乱中,傅洄舟偷偷捏了捏乔灼的手,稳住了乔灼不安的欲言又止。 “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乔夫人却双手推着傅洄舟把他搡远。 “你再靠近我儿子一步,我就把你的脏病告诉你们公司,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被人戳着脊梁骨!一辈子!” 第70章 拥抱 尖锐的指责声在楼道里回响,又被关进电梯里戛然而止,傅洄舟脱力地坐在玄关处的地板上,给乔灼发了一条微信。 -- 第78页 傅洄舟:我不需要你做出选择了。 傅洄舟:我选择你。 电梯里的乔灼按着妈妈的手臂要她冷静,事情根本不会按照他们的设想进行,他们分明给了彼此时间,可妈妈突然造访,一切都被按下了快进键。 负一楼,地下停车场里,乔灼的小姨夹着一支烟,靠在车边等姐姐下来。看见一同出现的竟还有乔灼,她眉毛一挑,表情很精彩。 “敏玉,回家。”乔夫人走近后立即脱离乔灼的搀扶,快步坐进副驾,乔灼叫了声小姨,自觉坐进后排。 张敏玉叹了口气,甩甩头发,转身把烟头按灭在汽车后反镜上,对着乔灼啧啧几声,“被捉奸啦?” 乔灼偏头不理她。 她也不自讨没趣,趴在驾驶座窗户上看着车里的乔夫人,“姐,我让司机过来了,他送你回家,让我和乔灼谈谈。” “不行!”乔夫人几乎是瞬间转过头来,在傅洄舟家里梳好的头发,又散下来一绺,眼白里蔓着红血丝,一副愤怒的样子。 对于现在的乔夫人来说,乔灼需要回家治病,一切阻止她带乔灼回家的因素,都站在她的对立面。 同性恋这三个字对她伤害太大,不论是儿子的性向还是丈夫的性向,她都不愿意承认,他们只是病了,她总是这样想。 “阿灼必须跟我回家。”乔夫人坚定道。 “姐,明天他还有课,总要送他回学校吧?不让孩子上学了?” “不行!”乔夫人干脆拒绝,“治好了才能上学。” 张敏玉还要再说,被乔灼以手势制止,先顺着妈妈来吧,他这么大一个人,没什么可以限制他的。 可张敏玉不依,她看不得乔夫人这副窝囊样,她们两姐妹刚从本家回来,家里老爷子老太太对乔夫人也是恨铁不成钢。 “乔灼你给我下来,跟小姨走。”张敏玉拉开后座的车门,拽着乔灼的胳膊把他往外拉,“你觉得顺着她就是孝顺吗?你把她骂醒了才是真孝顺。” 这个时间段,停车场里很空,没什么人来往,张敏玉的声音在地下一层回荡开,“乔建生那个烂人值得你们留恋什么?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姐,你不知道他还在背着你乱搞吗?” 这句话出口,乔灼和乔夫人尽心维持的阖家欢乐瞬间破灭。 张敏玉还在说,她质问乔灼替乔建生瞒了多少破事,问他一直骗人就算尽孝吗。 乔灼有些恍惚,被张敏玉从车里拽出来,他无措地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不能判断哪种选择才是对的。 如果他是一个旁观者,他一定会劝出轨被害者离婚,可当事人是他的妈妈,经受不起刺激的妈妈,把她拉进现实真的好吗? 他无法回答小姨的质疑,他不是要帮乔建生隐瞒出轨的,他的初衷明明是想妈妈感到幸福,可按小姨的说法来看,他成了帮凶。 乔夫人捂着耳朵要张敏玉闭嘴,可张敏玉却是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她看不得自己的姐姐落得如此地步。 明明曾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朋友圈里再没了作品分享和旅行记录,有的只剩一张张“丈夫的礼物”。 乔夫人再也拿不起画笔,再也做不回张敏珠,她把自己冠以乔姓,每天握着十字绣的绣针。 耳鬓的碎发被她抓得异常杂乱,面颊都抠出了指痕,一道道红色惊心刺目。 张敏玉仍一句句地告诉她,乔建生出轨不断,乔建生是骗婚的同性恋,乔建生早就不爱你了,同性恋无罪,道德败坏的乱搞才是原罪。 这样明显的事实,乔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可她只有在自己设定的美好假象里才能活下去。 经此一遭,乔夫人再也无法从十字绣里看到幸福美满,绣布上的黑色针脚直直地撞进她的眼睛。 女人嘶哑的哭喊充斥着整个停车场,乔灼跑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抱住妈妈,妈妈在他怀里抽泣发抖。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组织好安慰的措辞,却被重重推开。 后脑撞在车顶棚上,他无措地看着乔夫人,乔夫人嫌恶的眼神令他陌生。 “我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付出那么多,你却要染上那种脏病,你对得起我吗乔灼!” 后脑的钝痛发散开来,乔灼大逆不道地想,哪里是为了给他完整的家,明明是妈妈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他才费心费力地控场,调度“演员”,提醒道具,排出一场其乐融融。 父母与孩子的牵绊到底是温暖还是累赘。 乔灼把妈妈视作最重要的亲人,妈妈却只把他视作与丈夫相爱的证明,他从来不是妈妈的第一顺位,他早就知道。 当妈妈如此直接地面对选择,他又被重重推开的时候,他觉得不公平。 在亲情的联系里,他不被选择,却又因为亲情,不敢选择爱情,凭什么? 司机的到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乔夫人已经无暇顾及儿子是否跟随她回家治病,那变得不重要,她此刻最需要乔建生。 张敏玉的车被司机开走,她理了理披在背上的栗色卷发,反叉着腰看向乔灼,“走啊,带路。” “去哪?”乔灼低着头,后脑的闷痛和妈妈的眼神让他缓不过来。 “上楼看你男朋友啊,那个疯婆娘闹这一出,我要上去道歉的。”张敏玉拿出粉饼拍拍鼻翼,丝毫不为刚刚的争吵愧疚。 -- 第79页 虽然乔灼不清楚此刻带张敏玉上去好不好,但他确实想要见到傅洄舟。 那才是会把他放在第一顺位的人,他想告诉傅洄舟,他已经决定好了如何选择。他想发个微信打声招呼,看傅洄舟方不方便小姨上去。 于是傅洄舟的消息就这么展现在了眼前,傅洄舟对他说,我选择你。 在被亲情放弃之后,爱情接住了他。 他当即冲向了电梯,这可不是考虑礼貌的时候,张敏玉被他突然的激动吓了一跳,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鞋,滑稽地跟在乔灼后面跑。 高跟鞋实在太不方便,她刚才开车的时候就深有体会,整个人贴在电梯门板上的时候,体会更深了。 乔灼才不管她,他现在急迫地想要见到傅洄舟,他不知道妈妈和傅洄舟说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多么好听的话。明明已经够委屈了,还要迁就他。 电梯门在六楼打开,迎面撞上拎着垃圾袋的傅洄舟,睫毛沾湿成了一簇簇的,眼底和鼻尖都泛红,看见他后瞪大了眼睛,忘记了下一步应该迈哪只脚。 他一大步迈出电梯,把傅洄舟抱个满怀,力气太大,将傅洄舟扑得直往后踉跄。 “哥,对不起…” 傅洄舟左手拎着客房收拾出来的垃圾袋,右手悬着,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放。 “…乔灼?你怎么回来了呀?” 他怕垃圾袋弄脏乔灼的衣服,把左手伸得远远的,倒是方便了乔灼收紧怀抱。 他们从前的亲密总是浅尝辄止的,松垮的拥抱,借位的牵手,无声的依靠。当然,除去昨夜,那是偷来的好时光。 但今天也不一样,他知道乔灼与他是存在身量差距的,但他此刻才清晰地感受到,原来乔灼的双臂是如此有力,几乎嵌进了他的皮肉,同他合二为一。 他从来都是享受拥抱的,楼道里出奇的安静,他靠在乔灼肩上,不去想乔灼为什么回来,不去想为什么道歉,甚至忘记了自己出来目的。 直到左手一轻,垃圾袋突然被谁接过,乔灼的的手分明还贴在他的后背,是谁? 他猛地睁开眼睛。 一个栗色大波浪的高挑女人站在他们身边,嘴巴笑开的弧度很大,眼睛都眯了起来。 女人一手提着垃圾袋,另一手对着他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是乔灼小姨。” 他赶紧与乔灼拉开距离,乔夫人对他的厌恶还历历在目,他想接过垃圾袋又怕被推开,乔灼靠过来他也不敢动作。 “我替我姐姐向您道歉!”张敏玉鞠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躬,铺在背后的长发像个扇子一样扇过来,起身时又从傅洄舟面前扫过,而后仰着头甩甩头发,“方便进去坐坐吗?” “你很闲吗?”乔灼道,他为被打断的拥抱而不满。 “乔灼…”傅洄舟给乔灼使眼色,他不了解乔灼与各个家人的相处模式,但有一条,只要是乔灼的家人,他都该尊重的。 他把张敏玉请进家里,同样地准备好茶水和水果,不同的是,这次,托盘在半路上被乔灼接过,稳稳地放在茶几上,又把他按在对面沙发上坐下。 乔灼小声告诉他,小姨和妈妈不一样,他可以不用顾忌太多。 “乔灼你倒是介绍一下啊!”张敏玉拿过一颗苹果咬了一口,“不要说我坏话,我是来帮你们的。” “你只说你是来道歉的。”乔灼坐在傅洄舟的一边,言下之意是道完歉就可以走了。 张敏玉举着苹果作势扔他,而后又迅速挺起胸膛,调整坐姿,笑着看傅洄舟,“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有没有发现我最近在日更鸭,每章都3000+诶 第71章 在一起 张敏玉的随和让傅洄舟慢慢放松,乔灼说得没错,张敏玉和乔夫人不一样,但他更怕这是一只笑面虎,所以还是规规矩矩地做了自我介绍。 言语间,傅洄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十月初,在乔夫人的央求下,乔建生终于答应,从国庆期间的“加班”里留出三天时间,陪乔夫人做一次短途旅行。 放假在家的乔灼是旅行前需要解决的问题,乔夫人本想商量着,让乔灼去同学家或者小姨家,结果进到乔灼房间后,发现他趴在书桌前睡着了。 她走过去,打算给乔灼关上阳台的窗户,无意间瞥到了桌上一本极厚的笔记本,她知道自己不该看,也从没看过。 可最近的乔灼有些反常,爱看手机,爱写写画画,时常对着手机屏幕淡笑或愁眉苦脸。 而这一切都是从实习单位回来后开始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笔记本里有她要的答案。 她悄悄挪到乔灼身边,被笔记本吸引之后,关窗户的事被瞬间顶替,连凉风吹进来她都无知无觉,循着纸张被使用的痕迹,翻开了最后一页被书写过的笔记。 上面贴着一个张微信聊天记录的打印照片,乔灼单方面发给对面的人,时间跨度不小,却没几条回复。 她直觉不对,轻手轻脚地往前翻页,约么十几页都是同一个人的照片和记录,类似今天和他吃了什么,今天和他做了什么。 虽然记录的文字平淡如水,并无暧昧,她却感受到了比暧昧更难办的翻涌。 那天的乔灼不知道妈妈来过,醒来后打了个喷嚏,自己关上了窗户。 -- 第80页 “她跟乔建生旅行回来,直接去单位跟你们车,今天回了趟老家,让我知道了,非要我跟着来。”张敏玉拨了拨耳后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她继续道:“我早就看不得她插在牛粪上了,想让她清醒清醒,就没拦着。给小傅造成的不便,我再道个歉。” 她蹭地站起来又深鞠一躬,长长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扇来扇去,都扫到了茶几的水果上。 乔灼嫌弃地扶额,傅洄舟连连摆手,受不起长辈的大礼,他礼貌笑笑,“没关系的…老一辈接受不了是很正常的事情,乔夫人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小傅你人真是太好了,你们俩的事我帮定了!”张敏玉重新拿起自己咬了一口的苹果,“我姐这个人,倔得很,你看她这么多年都不离婚…好吧你们可能理解不了。” “我理解的…”傅洄舟垂下眼眸,关于被出轨和离婚,他再熟悉不过了。 丈夫出轨就离婚,看起来如此合理,可事实上,当各种感情、人际与金钱交杂在一起时,解除任何一种关系都是困难的。 更何况,他比乔夫人的处境要好得多,他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还算年轻,没有孩子,最重要的,他已经不再爱出轨的丈夫。 即使决心离婚,之后的日子也不那么容易适应,傅洄舟庆幸,他有乔灼陪伴自己度过了所谓的“离婚不应期”,但乔夫人没有。 那已经是个年近五十的女人了,前半生二十多年的生活方式已经刻入骨髓,没有人可以轻易舍弃二十年婚姻的心血。 最可怜的,乔夫人还爱着自己的丈夫。 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和乔夫人都是懦弱的人,懦弱招致了他们积累愈多的灾祸,乔灼给了他勇气,但乔夫人的感情无处可依。 所以傅洄舟理解,同情。 张敏玉敏锐地感受到了八卦的气息,她向来有一不说二,当即放下苹果,准备问问傅洄舟的情况。 她还没开口,乔灼站起来作势送客,“不用你帮,没什么事我送你下楼。” “啧。”张敏玉抱着自己的包包,往后一挪,后背与沙发紧紧贴合,像有人要把她拽出去似的,“那我不问了嘛,阿灼,小姨这次不会帮倒忙啦。” 张敏玉这三个字,写作“张敏玉”,读作“不靠谱”。 “阿灼呀,要我说,你就直接跟你妈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搞地下恋,要不然你妈绝对三天两头过来骚扰小傅!” 她的想法总是不合常理的,但有时候,生活的轨道确实在常理之外。 “如果她给你介绍女朋友,你就说重心转向学习了,研究生博士生你就一直读下去,至于她接不接受,这么多年呢,慢慢来呗。” 如果想,爱情或许也可以是两个人的事。 当你决定让爱情成为生命中的大头,那么别人的承认与祝福就变得不重要,撒谎也好敷衍也罢,对待别人的态度不再受苛求,只要爱情双方保持真诚就好。 被小姨从小坑到大的乔灼,第一次觉得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反正妈妈认不认可,他都是要和傅洄舟在一起的,那干嘛还要强求认可,他早就做出了选择,先前的纠结,只是在寻找一个向妈妈坦诚的方式。 现在他不用考虑了,笔记本已经“帮”他出柜了。 “哥,你怎么想?” “我都听你的。” 乔灼自进门以来,就无意识地皱着眉头,此刻舒展开来,嘴角都要上扬。他揽过傅洄舟的肩,隔着鬓发在他额角贴上一个吻。 傅洄舟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乔灼的小姨还在对面坐着,就算小姨和妈妈不一样,那也还是长辈,这样是否太过放肆。 他看看对面,张敏玉夸张地捂着嘴,又看看身边,乔灼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觉得不妥。 马到功成的张敏玉甩甩头发,从手包里翻了个墨镜戴上,她捏着手包站起来,抬头挺胸像要去走红毯的模特。 “你们在这儿腻歪吧,我回去看看那个傻女人。”她翘着小指头指向乔灼,“你安生待着,她现在可不想看见到你。” “我知道。” 乔灼声音平平地应下,送张敏玉出门时,傅洄舟听到他轻叹了一口气。 但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乔灼立即转身把傅洄舟抱进了怀里,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和傅洄舟蹉跎了太久,此刻终于算是定下来了。 像干枯了太久的木枝,给予水分已经是多此一举,他们最大的价值便是就此燃烧。 有了昨夜的经验,乔灼轻车熟路的探进傅洄舟的上衣里,虽然傅洄舟仍乖顺地抱着他的脖子,但玄关总归不是个好地方。 他迫切地寻找一个容身之地,最好能包住他们这团烈火,他急到分不出精力去分辨位置,随意开了一扇门,扑着傅洄舟进去。 偷眼一看,房间里是两个书架和一张方正的木桌,这是他鲜少进来的书房,他捞着傅洄舟的腿把他放在书桌上,慌乱间撞倒了什么,书本在身后倾倒,他不去管。 可傅洄舟却推拒了起来,乔灼没什么强人所难的癖好,他抵着傅洄舟的额头问:“这里不行吗?” “不是,…哪里都行。”傅洄舟的眼神飘向乔灼身后,“把我的笔记本捡起来,好不好?” 笔记本? 乔灼扭着脖子向后看,身后的墙根处的确摞着好几层笔记本,里面明显是夹了东西的,鼓鼓囊囊放不稳。 -- 第81页 转眼注意到被他撞倒的那几本,硬质封皮没什么磨损,说是全新也不过分。 只是,全新的笔记本旁边,散落了几片暗红色的圆片儿,他又仔细端详,那分明是风干的玫瑰花瓣。 那整墙的厚笔记本里,夹满了风干的玫瑰标本,乔灼的记忆随着散落的花瓣回到了八月份。 那天,他在门外站着,与傅洄舟告别。他问傅洄舟,玫瑰花去哪了,傅洄舟说扔了,他不信,傅洄舟说他自作多情。 那一刻他十分后悔,为什么偏偏送玫瑰花呢?廉价,普通,会被随意丢弃,连点念想都不给他留。 鲜花这种东西,无论当下多浪漫,也总是逃不过枯萎,躲不过以垃圾桶为归宿,像注定了心意不会被珍惜。 可原来没有,不仅没有,傅洄舟还一朵朵裁下来,一页页一本本夹好,细致地摆放在书桌对面,每天办公都能看见。 他的心意有被傅洄舟好好收着。 乔灼护着傅洄舟的腰把他从书桌上抱下来,眼神询问他可不可以去看那些笔记本,或者说,玫瑰花。 傅洄舟点点头,和他一起走过去。 “哥,那个时候,我妈就已经联系你,是吗?”乔灼问。 “…对不起阿灼,没告诉你。” 一切都有了解释,第一次的拒绝并不是因为不够喜欢,原来他们早就已经相爱。 堆积的玫瑰标本仿佛把那天定格,随着笔记本被翻开,存档的进度条被开启,干瘪的玫瑰花比鲜花的气味还要香甜。 乔灼仍记得那天他说了什么,他重复给傅洄舟听,“傅洄舟,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同那天一样,傅洄舟的手慢慢搭上乔灼的肩,只是不再推拒。他搂着乔灼的脖子,把自己送进宽阔的怀抱里,嘴唇贴着乔灼的耳根。 小小声地,怕惊跑了什么,“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还有几章,如果我能顺利修完,整理到自己满意,就一起放出来,大家直接看到完结。 如果不能当我没说,别打我,跑了! 第72章 忘记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耳根传来温润的气息,顺着脖颈暖到胸膛,透进心脏里。 书房里的方正木桌,还是发挥了不属于它的作用,玫瑰花瓣从笔记本里逃跑,印在傅洄舟的侧颈与胸膛。 冷硬的桌面,柔软的沙发,客房里温暖的顶灯,浴室里亮白色的洗手台,最后傅洄舟靠在床边,让乔灼为他吹头发。 “你不回学校啦?”傅洄舟捏着乔灼浴袍的腰带,攥在手心里揉搓着,话说得大度,眼角眉梢都是挽留。 乔灼关掉吹风机,刺耳的噪声消失。 他揉揉傅洄舟刚刚吹干的头发,给他捋顺,俯下身去看着他的眼睛,“某人不想我回去。” 浴室里的水汽,吹风机的热气,它们合着乔灼的话一起,烧红了傅洄舟的耳朵。 乔灼从来都是体贴的,他把房间的灯全部都关上,只留下一盏小夜灯卧在床头,给傅洄舟放任情绪的空间。 接着绕到另一边,把傅洄舟拥进怀里,两人一起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但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安稳的睡眠是奢侈,他们的亲密总像是偷来的时光,他们的爱情,好像真的应了乔灼胡乱卜出的那一卦,外部条件不足。 乔夫人白天的话还刺在两人心里。 乔灼为什么没有和乔夫人回去,傅洄舟不知道,但是,乔灼白天时在玄关的叹息,他还记在心里,所以总归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原因。 放在以前,他一定不会问,因为结果可想而知,不管乔灼说与不说,他们之间的氛围都会瞬间充斥苦闷,他习惯了逃避无法解决的苦难。 但现在不了,他像是迷信了起来,将乔灼卜出的卦辞奉为圭臬,按照《易经》说的,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去争取十二分的运气。 “阿灼,今天下楼以后,和你妈妈…吵架了吗?” “嗯,算是。” 乔灼闷闷地应了一声,身体向下缩,把自己埋进傅洄舟的胸膛里,用力摇头蹭蹭,把傅洄舟的浴袍领子蹭开来,贴得紧紧的。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好好上课。”傅洄舟的手搭在乔灼的后颈,拇指来回抚摸着,又往上移了几寸,摸他短短的发茬,“阿灼,之前是我不对,我太着急了,以后…我们慢慢来,还是妈妈更重要呀。” “你重要。”乔灼没有犹豫,他贴着傅洄舟的胸膛,朝着心脏的方向。 他能感受到傅洄舟心跳的频率,傅洄舟正为他的坚定而高兴。 他不需要傅洄舟来什么顾大局、知进退,他知道,傅洄舟是个“懂事”了太久的人,甘愿做任何人的第二顺位,只要有个位置就不哭不闹。 可这次,傅洄舟想在他这里争个第一顺位,这多难得,他多特殊。傅洄舟好不容易迈出的一步,他会留住。 他一直觉得妈妈在拼凑一个名为“家”的假象,而他只是帮手,但仔细想来,他与妈妈又有什么分别。 妈妈每天暗示她自己,她是被丈夫爱着的幸福女人,而他每天欺骗自己,他是一个被疼爱的孩子。自从妈妈给他“剪”了寸头,他便一直渴望着妈妈的认同。 -- 第82页 乔灼自小成绩优异,乔夫人也从不吝啬夸奖,但事实上,这只不过是因为,乔灼自选的人生轨迹恰好与乔夫人心中的理想小孩重合了。 一个幸福的女人,除了需要一个爱她的丈夫,似乎还需要一个懂事的孩子,乔夫人这样认为着。 为什么生下了孩子呢?因为丈夫期望有一个孩子,为什么是儿子呢,因为丈夫追求“传宗接代”,她的一切行事目的从来都是基于丈夫的意愿。 她从来都不爱孩子的,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女婴足矣证明,只不过乔灼不知道罢了。 所以,当乔灼背离了乔夫人认为的正确轨道,那些给予乖孩子的关爱便一朝消散。 乔夫人不会因为乔灼是她的孩子,就重新考虑性向是否自由,当乔灼令她满意,那么这是她塑造家庭的有利元素,当乔灼偏离轨道,那么这是她完美家庭的短板。 只要乔灼的“病”没有痊愈,他就做不回乔夫人的儿子,这些事早就蕴含在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回家进门时,妈妈抬眼永远是失落的,因为回来的不是乔建生。他坐在妈妈身边时,话题从来不会围绕他,他们更多是谈论乔建生何时回家。就连住校时偷闲拨出的电话,内容都是乔建生送了妈妈什么礼物。 他早就知道,他今天才承认,在妈妈推开他的怀抱之后。 “哥,从今以后,任何情况,我都选择你。” “我也是。” 傅洄舟反手将小夜灯关闭,更加用力地抱紧乔灼,他从没感觉如此充实过,身体和心灵。 与此同时,乔夫人和乔建生对坐在乔家的客厅,边上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长得和乔建生差不多高,穿着磨损明显的皮夹克,还有毫不讲究版型的牛仔裤,掩盖了秀气的长相。 他翘着二郎腿,早就过时劣质皮鞋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若非要夸奖,大概只能夸奖他的发型还算时髦。 但他丝毫不感到窘迫,即使注意到乔夫人紧皱的眉头,也没捻灭手里捏着的廉价香烟。 “阿生,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没必要总折腾了吧?”他笑得痞气,用沾着灰的鞋尖点点乔建生的膝盖,探身靠近,想捕捉乔建生表情里的漏洞。 “你还想怎样。”乔建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他直视前方,不敢偏头一寸,害怕对上哪怕是江浩的余光。 就在几个小时前,乔夫人还未下车,就看见自家大门口处,穿着睡衣的乔建生正推搡着一个男人出门。 这本没什么,可那男人的穿着叫她无比熟悉,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她急匆匆冲下车去,手包都忘了拿,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这人她认识的,曾向她礼貌地自我介绍,说他叫江浩,而后递给她一个U盘便转身离开。 越神秘就越让人好奇,她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里,里面很有条理地分了语音、图片和视频三个文件夹。 点开之后,她才明白了那人为何只告诉她“江浩”两个字。当她听见乔建生嘴里吐出江浩两个字的时候,她感到无比恶心,恶心的程度甚至胜过视频和图片的内容。 更让人恶心的是,文件的时间跨度极大,比乔灼的年龄还大。 那个时候,她去乔建生的公司质问,剪掉了乔灼的头发,在得到乔建生的保证后,主观封存了不堪的记忆,U盘也沉进不知名湖底,乔家“恢复”了完满的样子。 记忆闪回,本就被乔灼崩裂的温馨假象,此刻因江浩的出现彻底粉碎,三人经过一番混乱争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在客厅坐下。 “江先生,请从我家出去。”乔夫人把散乱的碎发捋到耳后,挺直了脊背,拼命展现着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这位女士。”江浩笑着看她,仰身靠在沙发背上,“别趾高气昂的,说起来,你也只是我和阿生这么多年里的…第三者之一。” “你…你闭嘴!我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乔夫人勉强维持着镇定,从刚才开始,江浩就一直和她说他和乔建生的过去,而乔建生竟无言默认。 “我和阿生的感情里,也不欢迎你。”江浩得意非常。 “你不要再胡编乱造,我和建生二十多年的夫妻,我们结婚了!”乔夫人最终还是忍耐不住,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摇晃,唯有江浩那张令她厌恶的嘴脸无比清晰。 她听见江浩问她,阿生爱你吗? 二十多年了,她只在乔建生父母在世时,从他们老一辈嘴里听过“阿生”这个称呼,江浩不用多说,只这一个称呼就够她心痛。 她不受控制地思考着江浩的问题,她的丈夫爱她吗? 她的丈夫每晚都会回家,会跟她示爱,哄她开心,带她旅行。她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丈夫带回来的小礼物。 “他爱我!”乔夫人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告诉江浩。 “是吗?你顺利生下儿子后,他还跟你做过吗?” 于是乔夫人哑口无言,她的脖子机械地转向乔建生,而乔建生只是双手盖着自己的脸,垂头耸肩。 她不甘心,问乔建生说老公你有多爱我,快告诉他。 乔建生仍旧不发一言。 她感觉脑内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目光所及都是昏暗的,而江浩仍在喋喋不休。 他讲学生时代的乔建生是如何去爱一个人的,人到中年的乔建生又是如何复制爱意的,最后他又提起那个U盘,说乔建生对女人根本没兴趣。 -- 第83页 U盘两个字一经提起,乔夫人感觉自己已经开始耳鸣,她想骂江浩是恶心的同性恋,却想起这话在白天的时候她就说过。 她的丈夫和儿子都令她反胃。 她已经不再年轻,受不住接二连三的刺激,当她的眼睛和耳朵帮她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只能感受到后脑着地的闷痛。 晕乎乎的,她睡了过去,醒来时周围都是白色的,床头柜上有漂亮的水果,但床边没有乔建生。 “妈!我去喊医生。” 乔灼正从门口进来,放下水杯又匆匆离开,他跑得太快,没注意到身后妈妈迷茫的眼神。 乔夫人呆呆的,朝着乔灼离去的方向,语速缓慢,“你看见我老公了吗?” 第73章 【结局】上 医生很有效率,没几分钟就快步到达乔夫人的病房,乔夫人也很配合,医生问什么她都如实回答,就在医生初步判断乔夫人并无大碍时,她问了一句话。 她的目光越过医生,看向站在最后的乔灼,“这位先生,是你把我送来医院的吗?那我的老公去哪了?” 昨晚,乔灼同傅洄舟相拥而眠,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睡意被手机铃声打断,电话对面的乔建生叹着气,说抱歉,你妈妈现在在医院。 他和傅洄舟都以为是因为他们的事,心怀愧疚,草草收拾后赶到了医院,当乔灼在病房外看到江浩时,他意识到妈妈昏迷的源头可能不是他。 这个男人顶着和他之前一样的发型,正递给乔建生一杯稀粥,明显亲昵的称呼让他瞬间会意。 看到他过来,乔建生甚至以明天公司有会为由,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了医院。 而妈妈还在问,乔建生去了哪里。 他不想再做帮凶,不想成为小姨口中的隐瞒者,但明显的,妈妈的精神状态似乎差到了另一个节点,他无法回答,只得求助医生。 “我们需要给你妈妈做一个详细检查,才好做出决断。跟我过来,先开单缴费。” 病房里留下护士为乔夫人挂水,而乔夫人的注意力也被轻易转移,她拉着护士的手问,她的老公去哪里了。 护士不知道她的情况,心里也没有七拐八弯,如实告知乔夫人,乔建生把她送到后,叫了儿子过来,然后就去忙工作了。 于是乔夫人笑了,她自动忽略了护士话里的“儿子”,只将关于丈夫的字眼留在心里,“他工作好忙的,还送我过来。” 至于为什么在医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缴费完成后,乔灼带着妈妈楼上楼下做检查,傅洄舟默默跟在后面。 乔夫人问乔灼是谁,乔灼如实回答,却逗笑了乔夫人,她歪在轮椅靠背上捂着嘴巴笑,“我才刚结婚,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乔灼推轮椅的手顿住,扭头向傅洄舟抛去求助的眼神,乔夫人也跟着看过去。 傅洄舟与乔夫人对上眼神,他一下子愣在原地,然而乔夫人只对他笑笑,转头问乔灼,“先生,那是你的朋友吗?他长得真漂亮。” “嗯。”乔灼嗓子发紧,又为妈妈对傅洄舟的夸奖而心存侥幸,他想赌一把,看“刚结婚”的妈妈,会不会接受他。 “他…是我男朋友。”他紧攥着轮椅靠背上的把手,在他身后几步的傅洄舟也同样捏紧了手心,等待着乔夫人的宣判。 “哇!那你们要加油哦,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乔夫人单手握拳作加油状,乔灼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在乔夫人还拥有自我的时候,她可以接受乔灼,可那时候的乔夫人并没有成为乔灼的母亲。而作为乔灼母亲存在的乔夫人,早就失去了自我。 唯一不变的,乔夫人一直深爱着乔建生。 乔灼将妈妈推回病房安顿好,和傅洄舟坐在医院走廊的排座上休息,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了晌午,他们还没来得及吃饭。 他刚开学就请了三天假,疲于应付同学的关心,干脆开了静音,与傅洄舟互相依偎,看着缴费取结果的人来去匆匆,好像和从前的自己调换了位置。 那时候他们因为别人的苦难低落,现在苦难落在了自己身上,被忙碌裹挟着,一时竟分辨不出来是何种情绪。 他抓着傅洄舟的手拢在掌心里,皮肤相触的温度给他慰藉,不知不觉间,靠在傅洄舟肩上睡着了。 走廊的窗子关得紧紧的,可能是有年头了,窗框的缝隙有些漏风,初秋的冷气泄进来,所有炙热和冲动都随之平淡,趋于安稳。 正对窗户的座位实在是算不上好,尤其天色暗了,晚风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乔灼打了个抖便醒来,这才发现傅洄舟早就醒了,怕吵到他,一直僵坐着不动。 他赶紧坐起来,给傅洄舟揉揉发麻的肩。 傅洄舟摆摆手表示没事,他总在各种方面依赖乔灼,此刻能被需要,倒给了他心安。 他伸了个懒腰,陪着乔灼把各项检查结果都取了回来,医生综合分析得出结论,乔夫人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 她再一次将自己不愿面对的所有主观封闭。 医生放下手里的化验单,“你妈妈更多的是心理问题,她现在生活在自己设定的理想状态里,只记得她想记得的人。” 理想状态。 她还没发现乔建生的出轨,也没有生下孩子,就更没有孩子的出柜。在这个状态里,她只是一个刚刚同心上人燕尔新婚的年轻女人,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 第84页 乔灼捏着看不懂的检查结果走出去,仰头靠在医院的墙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就这样也挺好的。”妈妈开心了,他也解脱了。 但傅洄舟知道他不好。 傅洄舟一直都知道,乔灼是个孝顺的孩子,母亲绝对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他之于母亲,竟然是不想记得的人,这太不对等,太令人难过。 他一步靠过去,贴在乔灼的肩头给他一个拥抱,这是他所习惯的传输力量的方式,现在也可以来传递爱与安全感。 亲情不是无私的,爱情更不是。于是乔灼没有立刻去回应傅洄舟的拥抱,是欲擒故纵,是恃宠而骄,只等傅洄舟把他抱得更紧。 楼道里人来人往,他们亲密的姿势不算低调,有人匆匆而过只看他们几眼,有人边走边把不算友好的眼神停留在他们身上。 傅洄舟向来惧怕这些注视,可此时他却无比踏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别人的眼光已经无法绑架他的想法,只要抱着乔灼就好了。 爱情里的安全感无法单向,一味索取或付出都换不来满足,双方该要互相依赖,互为依靠。 乔灼需要傅洄舟的时候,傅洄舟因他的需要而感到安稳,乔灼亦然。 入暮,张敏玉忙完手下的事,过来接班。她同乔灼不一样,她接受地极快,且打心里认同“这样也挺好”的想法,甚至在乔夫人面前,给乔灼安了见义勇为好心人的身份。 “阿灼呀,回去吧,一天一夜没睡了。”张敏玉难得像个长辈,拍拍乔灼的肩,但也就这么短暂地正经了一会儿,“你妈是心理问题不是身体问题,你在这儿耗着能好啊?” “那你别刺激她,关于…乔建生的事。”乔灼道。 “不能,我有分寸。”张敏玉挽着两人的胳膊把他们往外送,“快回去吧,你不能拉着小傅也在这儿呀,小傅你呀,就应该趁着这疯女人昏迷,扇她两巴掌解气!哪能在这儿陪着—” “我不会…”傅洄舟不想给乔灼压力,看见这样的乔夫人,他哪里生得出怨怼。 “知道你不会。”三人已经走到门口,张敏玉十分怜惜地摸了摸傅洄舟的头发,眼里也透着温度,“所以才替你委屈啊。” 傅洄舟本该再客套回去,可头发上轻轻抚过的手叫他愣住,这样的暖意他在江桐那里有过,如今在张敏玉这儿被唤起,却从未在梁芸体验。 然而张敏玉是个跳脱的人,温情也转瞬即逝,她收回手来,立即转过身去,挥着手大步往回走,“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上一辈的事就交给我们上一辈吧!” 她的声音消散在空旷的的医院大厅里,乔灼学着她的样子摸摸傅洄舟的头,拦着他往停车场走。 通明的大厅被落在身后,沿途只剩了整齐排列的路灯,延续到停车场,又连接到马路,汇入车水马龙。 路上,傅洄舟开着车,第一次觉得听惯了的车载音乐有些腻了,他关掉陪伴他良久的《十一种孤独》,只感受乔灼的存在。 没来由的,一句话脱口而出,“阿灼呀,办走读好不好?” “什么?”闭目养神的乔灼一下子坐起来,安全带被他撑得更长。 “…没什么,我就是一说,你上学还是住宿比较方便吧,我——”傅洄舟蜷起手指抠在方向盘上,舔了舔嘴唇有些语无伦次。 “哥。”乔灼打断他,“你想我怎么做?” 傅洄舟目视前方,抿唇反思自己是否太过粘人,昨晚不让乔灼走,现在直接让人家搬出宿舍,乔灼还在上学,他这样任性,会耽误乔灼的生活节奏吧。 “没事,你快坐好,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哥—”乔灼拉着长音叫他,靠在副驾,偏头看着路灯映照下影影绰绰的傅洄舟,周身都是毛茸茸的光影,看不真切,却温润非常,“告诉我吧。” 他的声音穿破车流的嘈杂,蛊惑着傅洄舟向他交出所有。总有些时候,他的声音之于傅洄舟,便像是塞壬之于水手,只不过,傅洄舟撞上的不是礁石或冰川。 大概是冰淇淋吧。 傅洄舟的嗓子被冰淇淋甜得通透,手指也慢慢放松,游刃有余地搭在方向盘上。 他开口回答乔灼,“我说,我想要你和我一起住。” “一直。” 第74章 【结局】中 老土的地砖,过时的家具,年代感极强的吊顶,散着橘黄光亮的灯泡,张演身上的棉被针脚密集,此刻的体会被他算作真切的温馨。 他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不愿动,这是薛珂父母生前住的老房子,但他知道的也仅限于此,再多的,薛珂不说。 现在每周五放学后,他都会过来找薛珂,条件是薛珂将视频收好掖住,不可以让任何身份的第三人知道,当然,他过来主要是陪薛珂重复视频内容。 起初,因为这事,他颓丧了好一阵儿。 真心错付,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他上赶着原谅还被狠狠甩掉,又被爆了菊花,简直有苦无处诉。 偏偏薛珂就是个神经病,看他日日买醉既不劝也不阻,只等着他醉透了把他扛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日日日。 那段日子他也没力气挣扎,每次醒来看见还没关上的摄像机也无动于衷,只有一次耽误了上班,他发脾气把摄像机摔了,镜头零件都碎了一地。 -- 第85页 薛珂是个坏脾气,更是个怪脾气,可他摔了摄像机之后,薛珂却没恼,穿着睡觉时随意套的薄衣裳,骑摩托带他赶去单位。 在他的印象里,薛珂的生活总是拮据的。他不知道薛珂哪来的钱买相机,对他也总是出手阔绰,他问不出来,也不太感兴趣,但第二天看到崭新的摄像机时还是有些惊讶。 他的脾气去得快,要赔给薛珂钱,薛珂看都不看他一眼,叼起一支烟,说肉偿。 他也没说什么,拧着薛珂的手腕把烟夺过来,塞他一根棒棒糖。 他把情场的愤懑都发泄给薛珂,也渐渐习惯了薛珂拉着他沉沦放纵,实习时的休假,开学后的周末,薛珂的老房子成了他的避难所。 他在这儿可以任意宣泄情绪,大喊大叫也没人管他,薛珂背上一道道的抓痕总是下不去,旧痕添新伤,有的是情不自禁,有的是纯粹发泄。 街道里总有混混为难薛珂,他撞上过几次,薛珂总是占上风的,最多挨两拳头。 当然,他是搞不懂薛珂的,有的时候薛珂懒得动,就躺在地上任别人打,他总回去把薛珂救下,哪怕惹了一身麻烦,他还是去。 但他不知道,薛珂躺平任打的时候,都是发现了他在看,故意的。他更不知道,薛珂除了爱看他笑,更爱看他生气,看他着急,看他哭。 这栋老房子的装修实在是与整个时代都格格不入,以至于每次进来都像踏进了另一个平行时空。 便于逃避和放肆。 老旧木板门吱呀关上,薛珂端着午饭从外面进来,连餐具都是印着小蓝花的瓷碗。张演过来的时候,都是薛珂给他做饭,他不过来,薛珂就吃方便面。 张演早就饿了,捂着后腰翻身坐起来,被子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下去,颈肩的齿印带血痂泛着紫色,腰间也是乌青的指痕,他习惯了。 他实在太饿,伸手去端碗,被薛珂拿筷子打掉。薛珂对他下手向来不客气,手背上立时出现鲜红的一条。 从前的张演一定会骂上两句,但这么些日子过去,他不恼反笑,“你喂你喂,你是大爷。” 他和薛珂的相处总是激烈的,别人的温存到他们身上,总要闹个你死我活,结了痂的血印要留着下一次咬得更深,交错的抓痕得划得更密。 所以吃饭时间是难得安静的时候,也是难得珍贵的时候。 但总有人会破坏好时候。 外头有人敲起了门,那门已经生锈斑驳,分辨不出原色是蓝是绿,一经敲打就哗啦哗啦的发出杂响。 薛珂像没听见似的,继续你一口我一口的吃饭,张演以为又是那些找麻烦的混混,由着薛珂不闻不问。 往常那些混混了解薛珂的动向,他除了张演过来的时候,一般都是找不到人的,所以他们总是敲一阵儿就走,除非看见张演过来了才敲个不休。 张演正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被那群混混看见了,薛珂却把碗摔在托盘上走了出去,瓷碗脆,又添了一道不碍事的缝。 那铁门擦着地面被拉开,响声刺耳,门口站了一位老妇人,拎着几袋水果,毫不客气,从薛珂与门框的缝隙里挤进来,“小珂,大姨来看你啦,都是当季水果,大姨给你洗一盘。” “我让你进了吗?”薛珂把门的角度开得更大,看着门口赶客。 “呃…”女人双手抓着苹果,动作顿了顿才直起身,没事人一样,“小珂呀,吃苹果对身体好哇…” “我让你进了吗!”薛珂一脚踢在门框上,带动着铁门晃了晃,地震似的响。他鲜少这样大声讲话,把声音放出来,才暴露了声音中藏在烟熏沙哑里的稚嫩。 他如此愤怒,那中年女人却如同无知无觉,走到窄小厨房的洗手池前洗苹果。 那时候建房子还不流行大厨房,一个瘦小女人进去都显得逼仄,薛珂却乐得挤在里面给张演做饭,也不知道喊热和累,他打心里觉得不累。 那女人进去,他嫌恶心。 怜香惜玉抑或尊老爱幼,这些道德条框从来不在薛珂的人生信条里,他忍无可忍,把女人从厨房里拽出来,女人站不稳,踉跄几步,苹果摔在地上开裂,内里都被虫蛀烂。 女人皱起眉来,又马上隐去嫌恶的神色,堆起笑来,“小珂呀,大姨这次来只想告诉你,我托你表哥给你找好关系,能读学校了,你还是要念书啊。” “拿着你的东西滚。”薛珂一句都听不进去,不知实情的外人一定会认为,薛珂是个油盐不进的叛逆孩子。 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外人”终于套好衣服出来,但他这外人是不一样的,没有像他这样傻的,被欺负透了仍觉得薛珂是个好人。 薛珂的情绪起伏不大,他还是第一次见薛珂这么生气,着急着怕薛珂出事。 “薛珂,这儿…需要帮忙吗?” 张演习惯了当气氛活跃者,一边笑着一边拿了扫帚去清理烂苹果,即使身上并不轻松。 薛珂把他拦住,过长的头发也藏不住他眼里的怒气,他把扫帚夺过来扔到中年女人面前,中年女人很顺从,扫走脏苹果还用纸巾擦一擦地板。 但唯有出去这件事,她不顺从,不断央求着,“小珂呀,大姨真心把你当亲儿子看的,你住到大姨家,只管念书,什么做饭洗衣,大姨都给你办好。” 她不停邀请着薛珂去到她家,终于惹得薛珂不耐烦,揪着她的衣襟把她往外拉,张演不明所以,只在一旁跟着,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也不知道该不该插手。 -- 第86页 快到门口的时候,女人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要不是薛珂还揪着她,她就要磕头。 而门口也出现了个瘦弱男人,看起来一副颓相,张演见了他才知道,薛珂都算是朝气蓬勃了。 那男人是薛珂表哥,他大姨的亲儿子,戴着个黑框眼镜,靠近了一股头油味儿。 “妈!”他要冲进来扶自己妈,却被薛珂一脚踢到走廊对面墙上,他妈也跟着被甩出来。 他见薛珂身后还站着个生面孔,感觉丢了面子,一下子怒起来,“妈你求他干什么?就让他一辈子睡在墓地里吧!克死全家的晦气,我可不敢招到家里来。” 他口无遮拦,女人却慌乱起来,一边去捂他的嘴一边给薛珂道歉,嘴里又念叨些一家人的说辞。 可太晚了,克死全家这种说法已经触了薛珂的底线,门边堆着张演喝空的玻璃啤酒瓶,薛珂拿起来甩在铁门框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混着铁被敲击的响声,造就了薛珂手里的半个酒瓶,一些玻璃碎屑还被包装贴纸粘连着,截面像犬牙一般锋利,是天然的伤人利器。 张演也跟着慌了,薛珂跟别人起多少次冲突,也从未主动抄过家伙,更何况对面跟老弱病残相差无几。 可不等他反应,薛珂已经把尖利的玻璃戳进了男人的肩头,血开始往外涌的时候,他拔出来抵上男人干瘪的脖颈,尖头上的血贪凉,顺着瓶身淌到他手上。 男人是痛的,却不敢再叫,生怕薛珂一个手重就出了人命,他见妈妈又跪下给薛珂磕头了,他不想再拦,只盼妈妈磕得响些,好让薛珂饶了他。 “走不走。”薛珂真是个怪人,这样混乱的时刻,他的声音又变得无比平静,“不是要钱吗?医院缴费凭证发给我,我给你们报销。” 说完他把啤酒瓶拿开,摔在楼道里,玻璃渣子都溅上了女人的腿面。他不管那些,攥住张演的手腕把他拉回家里,门也砰地一声关上。 张演没见过这阵势,想不出缓和气氛的说辞,也不敢动薛珂。 “想骂我不孝还是畜牲?”薛珂盯着他问。 那眼神恶狠狠的,快要把他穿透,叫他不敢说话。 “你走吧。”他听见薛珂道。 薛珂本攥他十分用力,让他只能待在原地,现下却突然松了力气,把门重新打开,“以后不用再来了。” 薛珂的父母很早就走了,在大姨给介绍的工地里出了事故,设备问题,两夫妻从高空摔下来,当场就走了。 这是谁都不想发生的意外,薛珂和他大哥都没怪过大姨,倒是念着大姨的好,给爸妈找了挣钱的伙计。 那时候薛珂九岁,大哥十六,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俩也不例外,都是难得省心的孩子,成绩好,孝顺,招人疼。 可家里没权没势,工地赖着不给说法,两兄弟没了收入来源,只能求助家里亲戚。 但那年头家里都不富裕,即使富裕,两个小子也太费钱了,没谁想接这累赘,从前亲近的姑姑阿姨见了他们只恨不能跑得更快,生怕他们赖上了谁。 慢慢的,家里亲戚的走动就那么断了。 十六岁的大哥顶下了重担,他是学校里的尖子生,如今却不得不放弃上高中。 十六,辍学,哪能找着什么正经工作。被骗被打,被拖欠工资,就这么没日没夜地打小工供薛珂上学,还要为父母讨公道。 苦尽多年,终于甘来,七八年了,老天总算开眼,那工程被大集团接下来,不仅赔了钱,还赔了套房给他们。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其实钱也不怕,早年间断了联系的亲戚都闻着味儿找上门来,街道里的混混也盯上了他们。 他和大哥年纪小,却不是什么都不懂,亲戚来要钱,他们是不给的,理由五花八门,结婚的生病的盖房的,他们都不信,那哪是钱,那可是爸妈的命。 可谁成想,这一大帮亲戚里竟真有个实诚的,真患了病,没求到钱,死在了医院里。 医生还说,本能治的,就是差在钱上了。 那时候隔三差五就有亲戚来求情,来讨钱,还有要住房的,薛珂大哥是个心软的人,看着之前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百样求他,他心里已经受尽煎熬。 尤其他找人诉苦,别人却只会羡慕他有了一大笔钱。 他不跟薛珂说这些,从父母出事以来,放弃了引以为傲的学业,为了挣钱没睡过几天完整觉,现在被亲戚磋磨着良心,七八年的压力就这么扛着,早就快撑不住了。 已经苍老的姑姑阿姨们让他想起当年,父母去世的痛苦重新包裹他,亲戚因为缺钱不治身亡的事,也传到了他耳朵里,那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概是腊月,快过年的时候,他从城里最高的楼上解脱了自己。 他给薛珂留了话,说大哥没用,小珂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好好上学,你就是爸妈的命,用那钱,好好养活自己。 那年薛珂上高三,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 他没去上,毕竟也没人指望他了,他也再没什么念想。 “以后不用再来了。” 薛珂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就像在交代张演把饭吃了。他走进卧室里,把张演的东西都塞进背包里,连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具都不放过。 他这架势太认真,张演还一头雾水,就被一个背包塞了满怀,薛珂推着他往外走,他不依,“不是,你又抽什么风,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得走啊!” -- 第87页 “我不走!”张演干脆把背包扔了,一屁股在门口坐下,走什么走,没头没脑的,饭都没吃完呢。 门口还有刚才溅进来的玻璃渣子,他坐下去的时候分明看见薛珂是想拉他一把的,明明就不想他走,他都不别扭了,这人总别扭什么。 两相对视,薛珂突然笑了一下,转身往卧室里走。 那笑挺不对味的,张演一时没敢起来,没过几分钟,薛珂又出来了,手里拎着笔记本电脑、U盘,还有一部手机。 他把这些全数递到张演面前,张演不接他就往人身上摔,砸得张演直嘶气。 “你的照片视频都在里面,你自己删,删完走。”薛珂侧过身去,不看人。 不想走归不想走,张演的脑子还算清醒,这些视频照片留着总是隐患,他翻了薛珂一眼,把背包扔在一边,趁薛珂后悔之前火速开始删除。 “删完了,但我不走。”张演嘟囔着,把手机一干都放在一边,抱着自己的背包,头偏向一边。 “张演你贱不贱?”薛珂坐在沙发上,远看着门口的张演,过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神情,让人看不明白。 而张演觉得此刻无比委屈。 他不是没听过薛珂嘴里的侮辱性词汇,但那是在上床的时候,他甘愿。 可现在算什么?薛珂把他当什么?媛媛开心了还会亲他两下呢,薛珂就只会强迫和莫名其妙。 他不自觉将薛珂与前女友比较,自己把薛珂放在了什么位置显而易见,无论他多不想承认。 怎么上天不是给他找渣女,就是赐给他渣男呢? “我贱怎么了?我乐意不行吗?再说我怎么就贱了?”张演直视回去争辩,越说越委屈,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明明刚刚才还要给他喂饭,明明晚上还在翻云覆雨,“你混蛋!渣男!” 他觉得哭鼻子特别丢人,他可是纯爷们儿,薛珂却总是弄哭他,以各种方式,唯独现在这种,他最讨厌。 像上一段恋情一样,总是自己上赶着,总是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他仍抱着背包不肯走。 “不是都让你看到了吗。”本沉默着的薛珂突然开了口,“强迫你,威胁你,打…亲人,我不是什么好人。” 闻言,陷在悲伤中的张演,猛然抬起了头,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薛珂,我是学习不好,但我也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这么说,不就是也觉得强迫我不对吗?”他吸了吸鼻子,“我这人对朋友可宽容了,你知错了就行,我、我不需要你改…” “再说了,我没那么傻,我看得出来,你跟那俩亲戚关系不好。”他继续道,“退一万步,就算你是真混蛋,就爱打亲戚,那又关我什么事啊?打得又不是我…” 他把怀里的背包越攥越紧,如果这就是他和薛珂的结束,那他得把自己说痛快了再结束。 “你是强迫我,威胁我。可我已经删了那些东西了,我原谅你了还不行吗!”他把背包举起来砸过去,或许用了全力,却离薛珂千里远。 房间里又陷入诡异地尴尬里,良久,薛珂站起来走到门口,一改居高临下的姿态,蹲下身来平视张演。 他想给张演擦下脸,手刚伸出去一半,张演就抓着他的手贴在了脸上,无意识地瘪着嘴。 张演问他:“你还让我走吗?”张演问他。 薛珂:“对不起。” 张演:“你还会道歉呐。” 薛珂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表情终于松动,大拇指摩挲着张演的脸,“是你自己不走的,就这一次机会,以后都没有了。” 张演没说话,只是仅仅攥着他的手。 “张演,其实我爸妈留给我很多钱,用命换的,我没怎么动过。”他低头看着地板,“遇见你之后,我动了。” “因为我觉得,如果我爸妈的意愿是要我延续生命,好好活下去,那给你用就没错。” “张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说: 之前说过,修到满意就直接完结,现在妈妈的问题解决了,副cp也交代完了,收拾收拾我们就完结吧。 我的习惯就是,主角在一起就完结,他们会在自己的世界幸福。 第75章 【结局】下 如果要问傅洄舟的车对乔灼的什么物品最熟悉,乔灼的行李箱绝对算一个。 现在,傅洄舟的车已经完成了乔灼的第N次搬家任务,两人把杂七杂八的箱子背包搬上楼,瘫在客厅沙发上休息。 “十一点了,我们点外卖好不好啊,今天不太想做饭。”傅洄舟垂着眼睛,话说的有点没底气,毕竟作为比乔灼年长的哥哥,是不是不应该任性。 可他偏偏这样说出来了,他觉得乔灼会包容他。 “嗯?累了吗?”乔灼把他揽过去抱着。 “手累,你的东西太重了…” “怪我,哥今天起早已经很累了,还让你帮我搬东西。”他亲亲傅洄舟的眼皮,捏着傅洄舟的手指揉搓着,“不想做就不做了,我们点外卖。” “吃完去看看你妈妈吧,有几天没去了。”傅洄舟回握着乔灼的手。 乔夫人已经出院,依旧保持着“新婚状态”,只是这几天都没怎么见到乔建生的人,张敏玉也只好谎称乔建生出差了。 -- 第88页 现阶段的乔夫人十分好“骗”,她的大脑会自动忽略不喜欢的信息,抓取其他符合她想法的说辞。 至于多久会恢复,仍然未知。 饭后,他们驱车来到乔家,很意外,来开门的并不是张敏玉,而是乔建生。 门一开,三人都很尴尬。 于傅洄舟而言,面前是恋人的父亲,也是曾对自己图谋不轨的猥琐男人,他偏了偏视线,没打招呼。 于乔灼而言,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父亲,这无可否认,可笑的是,父亲喜欢男人,还在曾经差点对自己身侧的恋人犯下罪行。 乔建生就更不必说了,丈夫、父亲、商人,他没有一个领域是合格的。 “老公,是谁来了呀?” 屋里传来乔夫人的声音,诡异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乔灼挡开乔建生,拉着傅洄舟进了屋,原来张敏玉也在。 “小伙子又来啦?” “嗯。”现在在母亲眼里,他只是一个好心的年轻人。 “开门的是我老公,前几天出差了,你看!”乔夫人伸出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颗崭新的钻戒,“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买礼物。” 乔灼闻言看了乔建生一眼,他实在不明白乔建生的意思,还有那天在医院见到的男人,他有太多疑问。 而乔夫人还在自顾自地说,“其实我都好得差不多啦,你们就不用总来看我了,真的很感谢你们,不过现在有我老公照顾我啦。” 一时间,乔灼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一个见义勇为的陌生人,是没有必要总往被救人家里跑的,母亲已经不再需要他,母亲已经没有了儿子。 他想和乔建生谈谈。 张敏玉难得会看眼色,拉着乔夫人,说客人来了怎么能不洗水果。乔夫人表示认同,说声不好意思,轻快地往后厨跑。 客厅里只剩下了三人,又回到了门口的尴尬氛围里。 “那个男人是谁。”乔灼开门见山。 “之前的…朋友。”乔建生噎了一下,眼神在乔灼和傅洄舟身上逡巡,试图辩解,“你现在应该也能理解我吧,我这并不是什么错,我…天生就是这样的。” “我理解你喜欢男人。”乔灼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对着自己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生育自己的父亲,竟然喜欢男人,“但我不理解你骗婚。” “唉,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乔建生抹了把额头,佝偻着腰背看向脚下地毯,“你妈现在的精神状态,我不会再离开她,这次,我会尽好一个丈夫的责任。” 洗水果的时间再长也长不到哪里去,交谈至此中断,什么叫做之前的朋友,乔建生的许诺又有几分真,谁都无从考证。 乔灼本以为,母亲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可能会继续事业,又或者换一种活法,但那原来是太过理想化的想法。 乔夫人的精神状态不只是失忆那么简单,只要有乔建生在场,她的注意力很难分给别人,她彻底陷在了自己的世界。 乔夫人的后半生都将成为一个依附于婚姻存在的女人,她将自己锁在了这间房子里,同时绑架了害她变成这样的罪人。 人生如戏,乔夫人的心里究竟清醒几分,也不得而知。 没有坐多久,乔灼不太喜欢家里的氛围,像被抛弃在外,于是简单道别又匆匆离去。 路上傅洄舟的手机一直有消息提示音,傅洄舟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不回吗?听起来挺着急。”乔灼开着车,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傅洄舟没有正面回答,捏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吞吞吐吐地,“乔灼…” “怎么了?”乔灼放慢了车速,眼睛依旧看着路,但头偏过来一些,“公司有事吗?我送你过去啊。” “不是。”傅洄舟舔了舔嘴唇,轻声说,“是梁崇。” 乔灼攥在方向盘上的手瞬间收紧,之前有一次,他们都要干柴烈火了,傅洄舟还去接了梁崇一个电话,虽然最后也没耽误什么,可他心里不舒服。 不是经常有夫妻离婚后还做朋友?他不是个大度的人,在感情上,说不介意是假的,“你们还有联系?” “不是的。是他突然发来微信,之前也是,打了电话又不说什么,他妈妈年纪大了,我怕出什么事,才留着联系方式。”他反复转着手机的方向,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乔灼,“他约我明天见一面,说有话对我讲,我…答应了。” 乔灼没说话,正巧绿灯时间卡得有些尴尬,前面的车又慢得出奇,发泄般地按了一声车喇叭。 “我就知道你会生气,但我不想骗你,我这次见他会把事情说清楚,彻底结束。”碍于前面那辆慢车,他们成功卡在了红灯,傅洄舟偏着身子去抓乔灼的手,“就只是去告诉他,别再联系我了,我要结婚了,行吗?” 乔灼猛地转过头来,“你、你说什么?” “你要反悔吗?你说过是以结婚为目的和我在一起的。” 乔灼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松动了,傅洄舟把他方向盘上的手牵过来,趁着仅剩几秒的红灯,吻在乔灼的左手无名指上。 曾经他也惧怕过婚姻,但乔灼让他明白,婚姻并不可怕,只要人对了,就什么都对了。 人生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曾经的婚姻只是人生中的某一个错误,不足挂齿,他要结束过去,开启现在了。 -- 第89页 傅洄舟见到梁崇的时候有些意外。梁崇穿着一身黑,头发没有打理,鞋尖上也沾了泥,甚至两颊都有些凹陷。 他坐到梁崇对面,才看见下巴人中都是青茬。 “怎么让我来麻辣烫店?你以前总嫌不卫生,进都不进。”他见到梁崇这副样子,说实话,有点爽快。 然而梁崇却会错了意,“你还记得我们的过去?洄舟,我也——” “你误会了。”傅洄舟打断道,这是他少有的,会打断人的时候,“我在挖苦你,听不出来吗?” 说出来怕你不信,傅洄舟来之前特意百度了“如何在前男友面前趾高气扬”,教程说了,多用问句。 梁崇果然尴尬地闭了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仰头看天花板,“洄舟你知道吗?我总想起我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之所以找傅游,大概也是他像那时候的你吧。” “儿子都随妈妈,我们都不是一个妈妈生的你不知道吗?”傅洄舟淡淡道。 其实来之前他还有点抵触,害怕面对糟糕的过去,而来了之后他才知道,看到前夫落魄是怎样一种痛快的感觉。 梁崇在那头愁眉苦脸,而他只想找个机会分享自己的结婚喜讯。 “洄舟,我才知道曾经的自己多么愚蠢,没有人会比你更爱我了,我也忘不了你,我们的那么多年很珍贵,我不想失去。”梁崇抽了张餐巾纸点点眼角,擦那些不知道真假的泪。 梁崇又继续道:“我真的好想你,我愿意和你重新开始,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这次我一定会对你好!” 这几句话可以算作是梁崇的演技巅峰了,但对于现在的傅洄舟而言,显然是没什么作用的。 傅洄舟四处看了看,“你为什么不选菜呢?麻辣烫也吃不起了吗?” “洄、洄舟?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求求你,我是真心来求你复合的,我把户口本都带出来了洄舟,最后原谅我一次,啊?” 啪的一声,傅洄舟把自己的左手拍在桌子上,无名指处赫然是一枚铂金素戒。 昨天回家之后,乔灼一直坐立不安,说要陪他一起去见梁崇,他拒绝了,因为他需要建立一些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尤其是对于梁崇。 但碍于乔灼的表情实在太可怜,最终他答应了乔灼送他过来,此时乔灼就应该在门店外不远的停车位。 至于戒指,乔小狗还是不放心,晚上都没睡好觉,今天一大早拉着他去买了戒指,说这是今天一天的限定主权宣誓戒指,婚戒再买更好的。 想着这些,傅洄舟不自觉笑了起来,“梁崇,我要结婚了。” “什、什么?” “我要结婚了,和乔灼。”傅洄舟摩挲着戒指,“所以以后别联系我了,我老公会吃醋。” “不可能,你怎么会,不可能,傅洄舟你不能这样对我!”梁崇突然激动起来,在外套内侧口袋里摸索,手都带了一点抖。 他抖落出来两张单子,推到傅洄舟面前,“我去医院查了,HIV阳性,你不能不管我,你知道治病是要花钱的,我还要养我妈,我妈对你那么好,啊?!” 这样的发展是傅洄舟没有预料到的,他想到梁崇刚才说的爱、复合、想念,只觉得从胃底泛起干呕。 紧接着他又想到傅游,他和梁崇的夫妻生活早在梁崇第一次出轨时就再没有过,但傅游不是,傅游和梁崇还没有分手多久。 他去看单子上的日期,就是最近两天,“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多天以前吧,我去酒吧里,看到一个男人好像你。我喝醉了,我以为是你,我以为你回来找我了,我们就…睡了。”梁崇哽咽着,用手背抹着眼泪,“第二天早上,他说他下面流血了,让我去医院查查。” 二十多天以前,如果是真的,那傅游应该没什么事,但他还是担心,低头拿起手机,想要把这件事告诉傅游。 “你在和谁聊天!你在叫乔灼是不是!”梁崇一拍桌子站起来,过长的头发散到眼前,“他才多大?他能给你什么!都怪酒吧那个男人,自己有病干嘛还要让我上,不行傅洄舟,除了你没人会帮我了,求求你,至少给我点钱吧。” 梁崇语无伦次,语气虚浮,看起来精神状态十分不正常,傅洄舟有些打怵,想要离开。 屁股才刚刚和板凳分开,梁崇突然抽出来一把水果刀,这个时间门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吓得从后厨跑过来劝他们有话好好说。 梁崇阴恻恻地笑着,利落划开了自己的手掌,傅洄舟一时间慌乱无措,他们之间距离不过一米多,他都不敢跑。 “你冷静—” “我冷静不了!” 梁崇突然朝着他冲了过来,他一时情急想不到什么别的,搬起身侧的凳子,狠狠砸在梁崇身上,而后转头就跑,他能听见梁崇追在后面的脚步声。 出门后,他拼命往乔灼的车位跑,乔灼看见他从门口跑出来,当即下了车赶过去。 傅洄舟和梁崇之间的距离只剩咫尺,乔灼一脚把梁崇踢开,这才看见躺在地上反光的水果刀,还沾着血迹。 “乔灼别管他,快跑。” 傅洄舟拼命拽着乔灼,乔灼不明所以,但他担心刀上的血迹来自于傅洄舟,只得压下将梁崇暴揍一顿的冲动。 二人匆忙上车,傅洄舟又催着乔灼快点开走,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 -- 第90页 一直到开出去好远,傅洄舟才把呼吸缓过来。 “乔灼,他得艾了。”他抹了把额头,都渗出了冷汗,“乔灼,我就该听你的不来见他,我总是把事情搞砸,我只是想体面的,彻底结束。” “不是这样,哥,你没做错什么。”乔灼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傅洄舟的背,“报警吧,别怕,有我呢。” “乔灼…” “哥,即使你不见他,只要他有坏的想法,总归会来找你,一切都是因为他秉性恶劣,你哪有什么错。” 路口红灯,乔灼把傅洄舟的左手牵过来,交扣在一起,两枚素戒碰撞的声音十分悦耳,“我有一个心地善良的老婆,我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 觉得还行的话,给孩子点个【关注】吧 顺便新文开了哦,年下师生 混蛋男高中生x漂亮舞蹈老师 《被淋湿的他》 第76章 【已完结】 【六年后】 “小傅先生,傅总出差回来了。” 秘书敲门告知,傅游摆手让他出去,给自己手头的工作迅速收尾,出门去傅洄舟的办公室。 说来也怪,六年前,傅游和傅洄舟这个哥哥势同水火,甚至卑劣到去插足傅洄舟的婚姻,现在,却是他亲自请傅洄舟回到总公司,职位也在他之上。 妈妈已经左右不了傅游的想法,傅游也不再是从前幼稚的小孩。 “哥,听说你一下飞机就过来了,这么拼?” “没有。”傅洄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指尖搭着眼角,“回来处理点急事,然后…想给自己放个小假。” “放个小假你眼神飘忽什么?乔灼出差?” “什么都瞒不住你,我刚回来他就要去G省,我想跟他一起去。”说着,傅洄舟脸上都挂着笑,连手上的钻戒都逊色。 他和乔灼结婚也有五年多了,小打小闹忽略不计,感情还算稳定。 记得上一次冷战,是他出差小半个月,说好回来要“补偿”乔灼,结果实在太累了,没等乔灼洗完澡出来,他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灼背对着他,怎么也不肯跟他说话。 他一向最怕吵架了,想着等乔灼冷静一些再好好谈谈,以免伤了感情,于是照常做了早餐,准备出门上班。 岂料乔灼从背后把他拉住,问:“你出差的时候,是认识了什么新朋友吗?” 他不明所以,但也实话实说,“和合作方代表还挺合得来的,这次合作也很成功。” 乔灼的手渐渐松了,低着头,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哽咽,“所以我对你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是吗?” “啊…?”他当时还是挺懵的,也被吓到了。 “说好了每天打电话,十三天里有五天你都没接,接了也打不满二十分钟,是和合作方聊得太开心了,所以和我没什么好聊的了,是吗?” 这下他反应过来了,这可是天大的误会,明明乔灼年轻帅气,他是该担惊受怕的那一个才对。 但是回想这五年多,他好像也没有多担惊受怕,乔灼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以至于安全到他都忘了,情侣之前会因为各种事而吃醋、不安、猜忌。 他搂上乔灼的脖子,仰着头亲了亲他发红的眼角,好笑道:“阿灼,合作方代表都奔六十了,还能有什么吸引力呀?” 乔灼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尴尬,扭过头要往回走。 他也不着急上班了,跟着乔灼往回走,乔灼坐在沙发上,他就跟着坐在旁边。 “所以为什么不接电话,都不用别人吸引就腻了我了?” 怎么可能,傅洄舟仔细回溯记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才让乔灼这么没有安全感。 其实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乔灼一直是主动的那个,甚至可以说,乔灼都没给过他主动的机会,拥抱、亲吻、做爱,乔灼永远是主动提出的那个。 虽然每次他都欣然接受,但或许对于乔灼来说,都是出自恋人的配合,缺乏回应才让乔灼如此不安吧。 他抿了抿嘴唇,眼一闭,心一横,侧身跨到乔灼腿上。 此时乔灼穿着宽松的棉料睡衣,他 小心翼翼将手从其上衣下摆钻进去。 “你怎么会对我没有吸引力呢?” 带着薄茧的指间,摩擦过人鱼线、腹肌、胸肌,他羞得要死,头扎进乔灼怀里,把哄人的话挤出嘴巴,“我老公这么好看,还怎么看得上别人呀。” 乔灼的胸膛在他耳侧起伏,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睡着单纯是因为太累了,那你再把我叫醒就好了,我睡不睡的…也不耽误你干事呀…” 他手下移,勾着乔灼的裤腰,“再说了,之前的时候,别说睡着了,我就是晕过去你也没停过。” “你再叫我一声。”乔灼低哑的嗓音带着热气。 “嗯,…老公。” 结局可想而知,傅洄舟迟到了四个小时,从那以后,只要有一方出差时间过长,另一方就会想方设法,用存休也好,请假也罢,哪怕当天飞当天回,也没让分开的时间超过一个星期。 因此周围同事都习惯了这种事情,只要没耽误正事,大家也就当个八卦一笑而过了。 傅游也一样,“回来记得给我带点礼物,感谢我帮你处理的工作。” -- 第91页 傅洄舟笑着答应,“好,反正到最后都是你的公司,你不亏。” “别跟我扯这些。”傅游面露不悦,脱离了妈妈的洗脑之后,他对这些争啊抢的还真没了什么大兴趣,“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跟你比我就是个半吊子。” 说完他又立马否定,“也是,你婆家那么有钱,也不差咱们老傅家这一毛两毛。” “什么婆家…出去出去别打扰我工作。”傅洄舟闹了个大红脸,推着傅游将他关出去。 手机响了一声,乔灼微信说一会儿过来接他,他捧着手机面带笑意,把出差时给乔灼买的礼物准备好。 这几年大概是他人生最顺的几年,事业蒸蒸日上,爱情也有滋有味。 对于乔灼来说,应该亦然。 乔夫人还是老样子,但乔灼也经常以朋友的身份前去看望,乔建生像变了个人似的,过了大半辈子终于尽起了当丈夫的责任。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