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个夏天》 第1页 《第二十七个夏天》作者:空梦【完结】 文案: 最近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来,本来打算下个月再开新文的,想想还是现在就开吧,给自己找点事干,找点乐子。 这个文名字稍微有点文艺,但就是个狗血文。 本文架空,同性可婚背景,短篇,六万字左右。 喜欢的同学可以看一眼。 爱你们。 第1章 彭观过世了两年,严荧还是住在彭观生前和他住的那个小山庄里。 这一天天的过去,他一年都进不了一次城,手机也很少看,外面的消息知道的也不及时。 家里用的几个工人,都是挺帮忙,挺用心的人,他们都是彭观以前找过来干活的,前两年彭观走了,严荧忘了给他们发工资,他们也会三天两头的不间断的跑,替严荧把小山庄收拾得干干净净。 彭观这个人很奇妙,在他手底下做过事的人,不止念他的好,还念他的旧,今年清明,还有以前他公司的员工过来看他,在他墓前哭得一塌糊涂。 严荧也很奇怪,这么有魅力的一个人,他为何就是喜欢不上。 彭观癌症晚期找上他,他还是想着要有个地方躲一躲有关于他前任那无孔不入和他自己本身那些狗屁倒灶的消息,才和彭观来到了小山庄过隐世的生活。 彭观走了,他也没有多伤心,不进城,不入世,不过就是还是几年前的那个心态,他想休息一下,不想什么人都见到。 家里的工人还认为他孤僻,经常带着家里的老婆和孙子过来,让老婆给他做饭,孙子陪他玩,给山庄增添点人气。 他们都认为彭观走了,给严荧带来了严重的心理问题,时不时劝严荧还是要热爱生活,人没了,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劝严荧到处走一走,散散心。 严荧这天回了个未接电话,就决定要出去一趟。 出去之前,他给工人打电话,把山庄养的牛羊马和看管山庄的事,交给了他们。 六个工人他都打了电话,还在工作群里又发了一遍请他们帮忙照顾山庄的消息,工人们个个开心得不得了,让老板在外面多玩几天。 有老工人说家里就他和老婆,现在家里也没事,他就带着老婆过来帮忙看山庄,让严荧放心在外面玩。 严荧看了心里有点复杂。 这些人是因为彭观才对他好。 实际上,他并不是彭观的另一半,他只是彭观喜欢的一个人,在彭观生命的最后,陪彭观走了一段路。 但这些人已经把他视为了彭观的另一半。 而他出去,是因为有朋友给他打电话,说李盛琰病了,病了还不愿意去看病,骂跑了保姆,还骂跑了上门给他看病的医生,他爹妈都没办法,求到了朋友身上,让朋友来求他。 李盛琰并不是严荧的前任,而是倒霉催的另一个喜欢严荧,但没追上严荧的人。 李盛琰跟彭观不一样,彭观是喜欢严荧不说,默默地看着严荧和人好,和人结婚,再看严荧离婚,等确定他的病没得治了,才上门来找严荧,提出你能不能陪我过两年的要求。 彭观命不好,但也命好,他生命的最后两年,正好碰上严荧想清静,严荧和他来到了小山庄生活。 直到彭观走了,两人也没有实质的进展,严荧也并没有喜欢上他。 就连彭观走那天,握着他的手,笑着跟他说“谢谢”那一刻,严荧的心都很平静,在彭观呼吸停止的那刻,他还伸出手,捂住了彭观的眼睛,送了彭观最后一程。 彭观是笑着走的,走得非常的安祥。 他到死,带给严荧的都是平静。 而李盛琰不一样,严荧跟王东谈恋爱,这人就去打王东,王东出轨,他也去打王东,严荧跟王东离婚,两个人又大打了一场。 李盛琰给严荧带来的一直都是无穷的烦恼。 当初他选王东,诚然是因为喜欢王东,但也是因为不想面对感情太过于强烈的李盛琰,他觉得他要是和李盛琰在一起,那必将是一场灾难。 他不想折磨李盛琰,也不想让李盛琰折磨他。 事实上这个看法,严荧到现在都没怎么改变。 唯独有一点改变的是,严荧对李盛琰没法像以前那么狠心了。 可能送走了彭观,严荧的心就没以前那么残忍了。 以前就算他知道他对李盛琰有一点心动,但他还是可以把这点心动无动于衷地压到心底最不为人知的那处角落。 就算王东后来找了别的人,痴情他的李盛琰为他大发雷霆,大打出手,王东都没怀疑过,严荧对李盛琰有过意思,认为严荧一直只爱过自己。 严荧就是这么一个挺残忍的人,行与不行,他划分得很清楚,从不越雷池,以至于这世上根本没有另外一个人知道他真正的心思,连王东都没摸到过半分。 所以,离婚的时候,王东愧疚,而严荧真不觉得伤心。 他的心就没人碰到过,王东怎么伤得了? 他只是觉得这世界太喧闹,上一秒对他甜言蜜语下一秒就又对别人又搂又抱的王东让他觉得有点可笑,他生活中对他两面三刀的人又太多,他需要重新整理一下自己,所以答应了彭观的要求。 而严荧还是那个自私的严荧,只是经过这四五年的生活,自私的他对李盛琰心软了。 -- 第2页 他没对彭观有过喜欢,所以彭观的离开,只是引发了他对生活的一些深思,而李盛琰的这种折腾,引发的是他的心烦意乱和心软。 第二天,严荧简单收拾了点行李,开着他那辆越野离开了小山庄。 半路上,他碰到了来接班的老工人夫妻,严荧下车和他说了几句话,临走前,老工人把车里的一些水果腊肉放到他后备箱,看到严荧空无一物的后备箱还笑了,道:“就知道你什么也没准备,彭老板在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操心,心就不在这些上面,你这回去见见人,见见朋友,怎么一点东西也不送?这些水果和腊肉我都装箱了,你见一个,一次提两箱给人就行,就说是家里种的水果薰的腊肉,东西都是好东西。” 严荧也没解释,谢过他们,开车走了。 他的车走后,老工人上了车,和老婆道:“他出去走走也行,哪怕再找一个,也比守着彭老板不动强,他还年轻呢,又长那么俊。” 严荧是帅得让人惊心动魄,他家老婆子听了也是很可惜彭老板:“这么俊的一个对象,彭老板是多想活啊?后面什么药都敢用,多大的罪都受遍了,人也没留住,太可惜了。” “唉,谁说不是呢?也够意思了,守两年没动,这年头,哪找这样的人去?” 老工人夫妻聊着严荧进了小山庄,这边严荧的车进了城,加了油,然后他又开始上路,车继续往前开。 开了十几个小时,严荧中间除了上洗手间和加油,就没休息过,等进了N城,把车开到了李盛琰的小区外,他这身上也没有了力气,给李盛琰打了电话。 李盛琰立马接了。 “在你家小区外。”严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他解开身上绷得他难受的安全带,靠着椅背,看着外面深夜的路灯,想起了他和李盛琰的这些年。 第2章 严荧家里有三兄弟,他上面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哥哥很聪明,弟弟从小体弱多病,所以严荧从小就是不太受父母关注的那一个,到了高中,他念的是寄宿学校,那个时候他和李盛琰就认识了。 李盛琰当时就读的高中是隔一条街的公立中学,是全市最好的学校,严荧和他认识,是在一个两个学校合办的活动中相识的。 自此,李盛琰就开始了用欺负严荧,引起严荧注意的吵闹方式。 他冲严荧挑衅,经常对严荧口不择言,明明在一起很开心了,李盛琰下一句就是“你笑起来好丑啊”。 严荧看出来了他的口不对心,但还是深受其困扰,所以等到了大学,他挑了一个与李盛琰完全不同城市的学校。 而此前,李盛琰问他要读什么学校的时候,严荧撒了谎,所以李盛琰填了严荧所说的那个学校,等知道严荧去的是与他南辕北辙的那个学校,李盛琰找到严荧,哭着说“我讨厌你,我恨你。” 严荧当着他的面无动于衷,等李盛琰走了,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强忍着泪。 他就是这么一个残忍的人,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 那个时候,严荧以为他撒了谎,李盛琰这种性格的人,不可能原谅这么大的欺骗,认为从此再也从不碰到李盛琰了。 他将会如他所愿的,与这个人再无任何瓜葛。 大一大二,李盛琰确实没再找过他,一个消息也没有。 而严荧当时也认识了同学校的王东,还有彭观。 他,王东,彭观,三个人是大学同学。 但那个时候,严荧没有和王东交往,王东对他有意,但他并没有答应王东的追求。 大三那年,李盛琰又找到了他。 他来到严荧的城市,那年他和严荧过了一个年。 严荧大学后,就没回过家了,李盛琰硬是凑到他的出租屋,和他住了半个月。 等过完年,李盛琰就自作主张把严荧的出租屋退了,要让严荧搬到一个他替严荧租的公寓。 那个公寓的服务费,就和严荧一直租的房子是同样的价钱,就不谈公寓本身高昂的租金了。 李盛琰还献宝一样的跟他说,他已经交了两年的租金了,让严荧不用担心钱。 严荧当时气得发抖,他再次跟自己承认,他和李盛琰不适合。 他没跟李盛琰吵,甚至还住进了李盛琰租的房子,只是在大四毕业后,把他这一年住的房钱打到李盛琰卡上,来到了另一个城市。 李盛琰也追了过来,又是暴躁地问他为什么,也是那个时候,严荧答应了王东的追求。 知道严荧答应王东追求的那天,李盛琰来到严荧面前,发疯一样地问严荧他到底哪里不好,而这个时候严荧对他已经彻底冷了心,他无动于衷看着李盛琰的发疯,就像看着一个小丑,哪怕看到王东因此得意的笑了,他心如刀割,也任由王东嘲笑李盛琰,转过身,走了。 那个时候,严荧怕死李盛琰了。 李盛琰对他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也怕自己从此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于是,他果断干脆地离这个人远远的。 后来李盛琰的任何一个消息他都不回,哪怕这个人偶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会把李盛琰当陌生人一样地点头错身而过。 而这并没有阻止李盛琰对他的关注,他和王东结婚,这个人又疯了一场,到王东出轨,他们离婚,这个人又跳了起来。 -- 第3页 严荧有时候就在想,这个人怎么有那么多的力气,耗在他身上。 太吵闹了。 可就是他如此吵闹,严荧至今还记得这个人第一次冲他笑的时候那张灿烂的脸,偶尔午夜梦回,他还梦到那个男生在对他笑。 而彭观爱慕他,尊重他,严荧对这个老同学从来只有心止如水的平静。 至于王东,严荧在王东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霸道,他哥哥的冷漠,他弟弟的伪装,他妈妈的自以为是,包括他严荧自己本身的残忍与冷酷。 他在王东身上像照镜子一样看到了很多人,他爱王东,也不爱王东,就像他爱他的亲人,也不爱他们一样,一如他爱自己,其实也并不怎么爱自己一模一样。 所以离开王东并不痛苦,反而很轻松,就像他远离父母一样轻松,也像他逃避这个世界躲到彭观身边一样的松了一口气。 但李盛琰跟这些人都不一样。 这几年,严荧在彭观身边,很少想起王东,但他做梦总是梦到李盛琰,梦到李盛琰经常哭着问他,你为什么不爱我。 梦到的次数多了,这个人就成了严荧的梦魇。 以至于,让他学会了对李盛琰心软。 人生呐…… 可以对不爱的人无动于衷,最在意的还是逃不过。 严荧懒懒地躺在座椅上,路边的灯光打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此时便连他脸上的冷漠,也成了一种让人心悸的美。 他手机震动了。 严荧很累,他任手机响着,等到车窗被人急急敲响,他才扭过头,把车窗放下。 李盛琰立马弯下腰,凑进头来。 严荧看到了他额头上的细汗,还有他胀红的脸。 “你干啥?”李盛琰说着,咳嗽了两声,猛然之间,他又捂住了嘴,捂住嘴后,他又凑过来,又急又快道:“我给你打电话,我们电话说。” 他拿着手机转身就跑。 严荧躺着没动,眼皮懒懒地搭着,等手机再次响起,他也没动。 直到李盛琰在一边擦过脸,清过喉咙,慢慢朝他走过来,蹲在他的车窗下,闷闷道:“我感冒了,会传染你。” 越野车底盘高,严荧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上的黑发。 看着那头黑发,严荧想,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驯服他? 为什么呢? 是因为这个人从来只知道往他心口扎针,从来只是管杀不管埋,我不想爱他是不是? 他推开了车门,下车后,他看到蹲着的李盛琰那张抬头看着他有些发懵的脸,脸上潮红,铺着一层汗。 这个男人,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男生了,他成熟了,但他对待我的方式,一点儿没变。 还是那样的鲁莽,愚蠢。 严荧朝车的另一边走去,就算听到了背后有人猛然起身,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他的步伐也没有变。 他到了车的另一边,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李盛琰猛然回过神,一米九高的男人扶着这边的车门,弯着腰,可怜兮兮地朝他道:“严荧,我感冒了,还发烧,会传染你。” 严荧慢慢地系好了安全带,点了点驾驶座的座椅。 “严荧?”李盛琰就跟脚下长着刺一样站不住了,他不安地挪了挪脚板,朝那边的严荧惶恐道:“真感冒了,你下来好不好,我,我……” 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安排。 在他不安的时候,严荧朝他看了过来。 他就静静地看着李盛琰,一言不发,李盛琰被他看萎了。 一个对着他家里强势的父母都能往死里怼,男子汉的腰从来没谁弯过的人憋着喉咙里的咳嗽,上了车,坐在了驾驶座。 “安全带。” “往你家开。” 严荧一个指令,李盛琰一个动作。 等李盛琰开着车进了小区,听严荧又打了电话给董众望,让董众望安排医生上门,他半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他怕他说出来的哪个字又让严荧不舒服了,会引来严荧无情又冷酷的眼。 第3章 严荧一天没进食,等停好车的李盛琰小跑着过来帮他推开门,他找了个沙发坐下,斜躺着拿出手机点外卖。 他找了个近的餐厅点好单,要写具体门牌号的时候,他拍了拍沙发,站他面前的李盛琰没动,他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拿着瓶水的李盛琰在他身边坐下,缩着肩膀,把瓶盖打开,把水给了严荧。 就一个动作,可能是太累了,严荧心底突然就腾出了一股邪火,他不喜欢李盛琰对着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像他对他有多不好一样。 不过,他到底不像以前了。 以前他扭头就走,只想摆脱这个让他情绪不受控制的根源,现在吧,还是控制一下吧,不能再像当年了。 就这么个瘪犊子,不至于。 他把水拿过去,把手机给了李盛琰,尽量让自己无视这人是个傻逼的事实,“把你家地址写一下。” 李盛琰这下不傻了,他听话写好地址,又退回去看了看,紧接着往他家厨房看了看,迅速起身去打电话。 他拿着严荧的电话就走了,严荧奄奄一息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搞不清楚,他们都三十多了,怎么还是这样。 无知幼稚得就像当年。 时间居然没有改变他们之间任何的一切。 -- 第4页 等李盛琰打完电话回来,把一时大意抓着走了的严荧手机放在了严荧身边。 他坐在严荧身边半天,没等到闭着眼睛休息的严荧和他说话,他起来去卧室翻箱倒柜找了床干净的毯子出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严荧身上。 半途,严荧突然睁开眼,李盛琰胸口一跳,脸一下子就是一片潮红,他看着严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比他养的猪还蠢。 在山庄养了猪的严荧有第一手养猪经验,不承认他养的猪比李盛琰蠢。 严荧扯过还在他手中的毯子,盖到身上,转了姿势,身子一歪,竖躺在了沙发上,这下睡着了。 他是睡着了,李盛琰跑到门口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给医生发了消息,让他们直接进来,进门的时候脚步轻点,不要说话。 给医生叮嘱完,他又给董众望打电话,在门口轻声细语跟董众望说,保姆今晚不用过来了,明天中午再过来做中饭。 这是十分钟内,董众望接到他的第二个电话。 他对这个朋友,以及合作伙伴有些无奈,在电话那边问:“严荧呢?” 他还是觉得跟严荧说话靠谱点。 “在沙发上睡着了。”李盛琰飞快答了。 董众望莫名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有点甜,一时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过了一会儿,李盛琰在那边道:“不和你说了,我在给他等外卖。” “外卖?”董众望匪夷所思,不知道为什么就十分钟,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什么外卖?” “他点的。” “他没吃饭?” “嗯。” “你就让他吃外卖?” “那我带他出去吃?”李盛琰突然反应过来。 “你个病号,你带他出去吃什么?”董众望说完,也知道严荧为什么要点外卖了,他在电话这边扒了扒头发,无奈道:“我真搞不懂你们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严荧这次出现,也吓了他一大跳。 他之前让严荧来跟李盛琰谈一谈,也是受李盛琰父母之托,也只是打算说一说,没想过严荧会有反应。 没想到从来没有反应的严荧这次有了反应不说,还出现在了李盛琰的面前。 别说李盛琰大吃一惊,他也吓了一跳。 “我也不懂,他还是不爱搭理我,”想着严荧正眼都不想看他一眼的冷淡,李盛琰此时激动的心还是疼得抽了一抽,“来了就跟我说了三句话。” “什么话?”狗头军师在那边问。 安全带。 往你家开。 把你家地址写一下。 李盛琰把这三句话学给了好友听,补道:“就是我出去找到他的车,他跟我说了头两句,后面那句,是他自己点了外卖让我写地址说的。” “然后就什么都没说了?” “嗯,没说。” 董众望知道他爱惨了严荧,对他这小媳妇一样的姿态没说什么。 严荧那个人,那是个角,他也是知道的。 “盛琰啊,”董众望虽然一直在帮他,但还是忍不住劝了劝,“要不咱还是换个对象,行吗?你不是他对手啊。” “他就没把我当对手。” “你用不着这么卑微,你知道吗,你就是对他太卑微了!”董众望恨铁不成钢。 “没有太,我是怕他,”李盛琰压低着声音回他,“他不高兴,见都不愿意见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你不知道怎么办,我更不知道怎么办了,董众望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有种很强烈的无力感,现在听李盛琰这么一说,更加无力了,“爱谁谁,随便你们了,别给我打电话了,我听了烦死了。” “好,那我挂了。” “等等,”董众望叫住了他,“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吗?你要是觉得他不高兴,你要直接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你哪里做得不对,把你喷和我其他同事的那种老子就是暴躁,老子就是要个结果的气势拿出来!” “好。” “好是什么意思?”董众望步步紧逼。 “我问不出来,我看到他,脑子都是懵的。”别说发脾气了,就是说句话,都提心吊胆,他被严荧这些年对他的态度吓怕了。 “你他妈……”董众望连骂他都骂不出口了,觉得多余。 “不说了。”李盛琰看有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挂了电话。 严荧这觉睡得有点沉,等他醒来,缓了好一会儿神,他才意识到他现在身在何处。 他很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了。 等他看到边上的地上睡了个人,找了找手机,看到手机显示是晚上三点后,他搓了把脸,站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李盛琰的家,也是第一次看到李盛琰家的样子,家里很大,也很宽敞,没有什么家具。 很典型的李盛琰的风格,宽而简。 等找到大概洗手间的位置,他放下手机,走了两步,就见背后发出了声音,他一扭头,就见高大个抱着被子慌张站起,近乎咆哮地喊道:“你又去哪?” 大半夜的,刚醒,这一声喊,严荧头都是嗡嗡的,他开始想,我是不是来错了? 他是这么想的,可夜太静了,静得他能听见李盛琰的牙齿上下打颤发出来的声音,他的惊慌失措和恐惧,经由静谧的夜传递到了严荧身上为数不多的情感里,让严荧走向了他,抱住了他的腰。 -- 第5页 李盛琰一下子就不抖了,他回抱着严荧脖子的手臂,坚硬又滚烫,他甚至是哭着一样地在严荧的脖子边说:“你不讨厌我了?” 第4章 这一夜严荧过得极其混乱。 李盛琰睡过去后,睡在他身边的样子有点可怜兮兮,严荧腰酸背疼,肚子一点东西也没有,这个时候什么情绪也没有了,去了楼下刚在厨房找到外卖,腰上就多了双手,背后就多了个大型玩具,滚烫得很。 不过严荧也知道这人死不了,这人身上力气大得很。 他要热饭,毫不留情去拉他的手,李盛琰紧紧缠着不放,他越拉,这瘪犊子的手就越紧,严荧本来心平气静,这一顿拉扯,火气蹭蹭往上涨,回过头就朝他冷眼瞥去。 “我,我,”李盛琰涨红着脸,“我抱抱。” 他就抱抱。 才下的床,严荧就觉得这床上得太他妈的糟心离谱了。 我是不是应该就算死在小山庄不出来,也别出来遭这罪? 红尘俗世要是见的都是李盛琰这种随时让他鸡飞狗跳的蠢货,他出来干什么,找死吗? 严荧开始后悔了。 一边后悔,一边掀开个外卖盒子,见是冷了的牛排,扯着腰酸背疼,带着人去了微波炉那边。 还好走到一半,蠢货反应过来了,连忙松开了他,接过他手中的盒子,帮他去热了饭。 热了一大桌,严荧吃的不少,李盛琰一直在忙,忙到最后,坐到严荧身边,小声说:“我想吃点粥。” 他也热了粥,严荧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不自己吃,还要问,但他跟自己说,你是出来解决这孽障的,别生气,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他眼睛一顿,把粥往李盛琰那边推了推。 李盛琰就跟得了天大的恩赐一样,浑身散发着极大的喜悦,捧着粥碗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喝得很是投入,一口气,一碗粥就没了。 严荧这心情,无奈至极,心里有点疼,还有点难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和李盛琰搞成了这个样子,明明他们一个有意,一个赤诚,可在一起,他们就像两把面对面的对刃,一靠近,就把对方扎得遍体鳞伤。 甚至他这次出来,不是为了跟李盛琰天长地久的,而是他想把心里的那点不舍彻底拔除掉,以后心中再没这个人。 “严荧?”李盛琰吃完,就又看向严荧。 他脸上没什么过大的表情,但眼睛亮晶晶的,显露着他从内而外的高兴。 严荧给他推了盒沙拉,李盛琰立马抄起了叉子。 外卖比严荧点的要多好几份,想来是李盛琰在后面叫来的,两人解决了一大半,严荧上楼的时候,李盛琰亦步亦趋,严荧进卧室的那一刻,他还听到李盛琰在外面疯叫了一声。 那一声叫,差点把严荧的睡意叫没。 严荧以为自己的心情会复杂到睡不着,结果躺下没两分钟,哪怕身后缠着个陌生又熟悉的火炉,他还是睡了过去。 他很久没有入睡这么快了。 山庄的生活清静,也极度清醒,严荧的睡眠并不是太好。 再次醒来的时候,严荧听到了外面的鸟叫声,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彭观留给他的那个小山庄,他在床上听了很久的鸟叫,而身边,李盛琰的气息到处都是。 事情没有他预料到的那样的坏,连情绪也是,并不糟糕。 彭观离世前的某个晚上,他们在山庄的小图书馆一起看书,彭观和他道:“你如果爱一个人,你对他会是什么样子的?” 严荧当时并没有回答他,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还是翻着他的书。 直到,彭观和他道:“今天李盛琰要是在这,你会如何?” 严荧对彭观很好,他细心,会替彭观注意到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给予了彭观很多及时的帮助,但从不亲近,严荧的手偶尔碰到一下彭观,他能看到彭观身上的颤抖和激动。 山庄的人都觉得严荧对彭观很冷漠,近身的事情从来不碰,只让护工动手,但又觉得严荧从来不出去,一直陪着彭观,又很深情。 而对生活在他和彭观身边的人的看法,严荧从来不在乎,彭观的渴望,他看在眼里,也从未动摇过。 他能给彭观的,已经给出了。 而彭观也很知道分寸,从来不多说什么,那晚彭观越了雷池,问到了严荧的爱,又问到了李盛琰。 他没说严荧的前夫王东,而是说到了李盛琰。 所以严荧抬头看向了他。 彭观见他抬头,笑了,他了然又悲伤地笑道:“你爱的人一直是他,是吧?” 严荧没有承认,但也不想跟一个快要死了的人撒谎,他撇过头去,继续看他的书,听彭观在一边静静地说:“我见过你看他的样子,眼睛里只有他。” “他很幸福。”严荧没有回应他,久久后,彭观说出这句话,严荧在他的话里也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而彭观的心碎,并没有让严荧心疼,只是让严荧那晚梦中想起了李盛琰,他在梦中亲着李盛琰的嘴角,心里都是情绪。 直到梦快要醒了,严荧还听自己跟李盛琰说道:“你要好好的。” 不要生病,不要死去,哪怕不在一起,生活在我够不到的地方,也要长命百岁。 这是严荧对李盛琰最大的寄望。 -- 第6页 所以爱和不爱,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与我有关,一个是与我无关。 所以,明知李盛琰不可能死,但在听到他生病后,因为恐惧,他来到了李盛琰的身边,只想确认他是好的。 当然了,要是这次能一并解决掉他们以后不适合在一起的问题,严荧也会很感激。 他是个没有爱情,也能活得很好的人。 要是没有了李盛琰这个人对他的折磨,他的余生会更平静安然。 现在,李盛琰还是当年的李盛琰,严荧还是当年的严荧,人没有变,只是软弱了的严荧的抗拒之心淡了一点,而情况,并没有严荧想象的那么糟糕。 严荧在床上躺了一阵,等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起身洗了个澡,在李盛琰的衣柜里找了家居服穿着。 李盛琰比他大一号,家居服穿在严荧身上飘了一点,但上衣能穿,裤子腰围紧紧带子,裤腿折两折也能穿。 他刚出去,打算下楼去车上把他那个装了两身衣服的手提袋拿进来,就听旁边有人在吼:“李盛琰,他跟了我十多年,你他妈的不帮我留他,而是赶他走,我看还是你他妈的滚好了!” 是董众望的声音,严荧顿了一下,转身去了隔壁。 隔壁的门是开的,严荧走到门口,敲了下门。 正在片面激烈讨论的两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李盛琰一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瞬间一亮,朝他这边大步走了过来,而董众望从他的衣服,看到严荧脖子上的吻痕,目瞪口呆,呆在原地。 “醒了?”李盛琰过来就道。 严荧看了一眼他,朝董众望看去,微笑,“好久不见。” “我操!”董众望重重抹脸,抹完脸,又是一声,“我操!” 只有这两个字,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你们聊,我先下楼。”打完招呼,严荧打算下楼去拿他的衣服。 李盛琰跟过来,“你饿了?阿姨在厨房做饭,你想吃什么?你下去跟她说。” 严荧看他跟到电梯口了,嗯了一声,“回去吧。” 李盛琰没动,等电梯门开了,严荧进去了,电梯门要合上的那一刻,他扶住电梯门,咬着嘴道:“你不走吧?” “不走。” “哦,哦。”李盛琰放开了扶住电梯合闭口的手。 等严荧走了,他回了书房,就见董众望张着嘴跟个傻逼一样地问他,“是真睡了。” 李盛琰想了想,把身上T恤往上掀了掀,把后背的抓痕露给了董众望看。 等他回身,又看到董众望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矜持地抿了下嘴,道:“等下一起吃饭。” 一起喝酒。 “我操!”董众望又是重重的一声,身体往椅子里一倒,“老子服了。” 这他妈的真是个角啊,董众望搞不明白了,“他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李盛琰不喜欢他说严荧的口气,皱着眉头道:“你管他怎么想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操,”董众望只想骂娘,“他要是一时性起,睡完了又不想对你负责任就又不见了,你要是跟老子来哭,你就给老子爬!” 李盛琰被他说得心砰砰狂跳,转身就出门。 “你去哪?事还没谈完,你去哪?”董众望被他吓了一跳,等了下见李盛琰没回来,只好跟了过去。 楼下,严荧没找到他的车钥匙,也没回去找有事的李盛琰,而是进了厨房,跟在厨房忙碌的阿姨打了声招呼。 阿姨很局促,面对他“阿姨好,我是是李盛琰的朋友”的招呼,有些不安地回了好几声“你好你好。” 刚打完招呼,就见李盛琰朝厨房冲了进来,看到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傻傻的笑容。 董众望在旁边,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脸。 第5章 李盛琰家的厨房很大,但一下子挤进三个成年男人还是有点挤。 严荧先走了出去,李盛琰马上跟在了他后面。 跟个小跟班似的。 董众望走在最后面就在想,这两个人以前怎么就成不了? 严荧为什么就和王东结婚了? 他不是很搞得明白。 因为在他看来,王东太世俗了,那是个爱美人更爱江山的典型世俗形男人,李盛琰不一样,李盛琰是一个你掌握了他的爱情,他能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双手奉上的傻鸟。 不过,这个人得是严荧。 严荧是知道他自己对李盛琰的影响力的。 并且这位朋友非常知道自己的优秀,他完全具备掌控让李盛琰笑李盛琰就笑,让李盛琰哭李盛琰就哭的能力。 那为什么他选择了王东,没有选择实际条件要比王东好太多的李盛琰? 这是以前董众望想不明白严荧的。 现在董众望也不是很理解严荧在干什么。 董众望是真搞不明白,为什么在王东比李盛琰差的时候他选择了王东,而在现在,他离婚消失了四年多的时间,他回来把李盛琰睡了。 这男人真是个谜。 不过…… 董众望看着严荧停下,回过身来站在李盛琰面前,挨着李盛琰的身体低声说话的那个自如淡定的样子,他倒是很能明白李盛琰对这个男人的迷恋。 董众望还记得前年有人在王东面前说严荧的不是,对严荧用词挑衅兼带侮辱,王东那个时候公司正处于业务转型的关键时期,个人形象很重要,哪怕当时有媒体在场,他一巴掌就甩到了那个人的脸上。 -- 第7页 这条新闻吵了一个多星期才转淡,有人说王东是作戏,也有人称王东深情,但董众望能看明白,王东那个时候确实是火了。 私下也有人传,王东离婚半年就跟那个为他离了婚的出轨对象分手,也是因为那人老拿严荧出来吵架。 他们离婚的时候,王东的资产要比严荧的多,但严荧没有分走王东的财产,两个人据说婚前婚后的协议都签了,离婚是不牵扯双方财产的,但董众望听说,王东在离婚之前跟严荧要了一些严荧占股的一个新媒体公司的股份,而严荧什么要求也没提,把股份按市场价卖给了王东。 爱人出轨离了婚,这人还有成人之美,知情的不少人都说严荧傻,只有董众望听了就是一声哀呼,发自灵魂深处地可怜他兄弟李盛琰。 就因为严荧活得太漂亮了,他兄弟走不出来的。 严荧但凡活得逊色一点,把他少年时期在李盛琰心里盛长出来的那些光彩消耗在了时间里,指不定李盛琰还会慢慢淡忘这个人,把眼睛放到别的可能吸引到他的人身上,可严荧不,他找谁,离开谁,都是他自己。 就是王东现在,也还在找严荧。 没有人知道严荧的消息,董众望之所以能知道,还能让严荧和他保持联系,董众望也猜测过,一个是他够识趣,没事绝不找严荧,另外一个,可能是严荧也不想完全断掉跟李盛琰的关系。 至于李盛琰本人,严荧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如今那点猜测成了真,严荧果然是对李盛琰还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董众望走过去,听他那傻兄弟有点委屈地道:“我没有藏车钥匙,我真不知道放哪了。” “你想想。”严荧轻轻道。 “想不起来。” “想想,我有衣服在车里要拿,里面还放着点特产,等下你拿一份给众望兄拿回去。” “哦。”李盛琰挠头,“我想想啊,好像在我昨天穿的裤子里?在楼上,我去找一下。” 李盛琰急急上楼了。 他上去了,董众望站在了严荧面前,看向了面前皮肤白得发光更显俊美的严荧,他看了两眼,不太好意思多看,下意识咳了一声,道:“这次打算住下了?住多久?” 兄弟问不出的,只好他出马了。 “看情况,”严荧看了眼楼上,收回眼,看向他道:“谢谢帮忙。” “我帮啥忙了?”董众望挑眉。 “这几年,都是帮忙。”董众望是李盛琰的朋友,但后来严荧也跟他认识,曾经在工作上两个也有所交集过,两个也算得上是熟人,但董众望并没有因为是李盛琰的朋友,就为李盛琰打抱不平过,哪怕严荧把李盛琰拉黑了,这个人也没有问过严荧为什么。 这人很聪明,分寸掌握得很好,李盛琰有这么个人当朋友,这是李盛琰的福气,所以严荧对董众望向来也很客气。 “你这说的……”这话说得董众望笑了,他自己擅于做人他是知道的,但被严荧这么一说,一肯定,就算明知是恭维,还是挺开心的,“我和盛琰是兄弟,就不多说了,你能多留一段就多留一段,最好是留下,那傻高个我知道,你放个屁他都觉得香,你留下,他就会觉得得到了全世界。” 董众望说的是真的,李盛琰三十多了,没交过男朋友,就算交过,他也认为那个曾经短的交过的男朋友是严荧。 至今,他也一直在等严荧。 这就是李盛琰父母为什么没得办法了,来求董众望,让严荧来看一下李盛琰,是好是歹,也让李盛琰知道一下他跟严琰到底有没有可能。 李盛琰父母是完全放弃了逼迫李盛琰另找对象的希望。 “我看看。”董众望说的是真的,严荧再清楚不过,他没怀疑过李盛琰对他的爱,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哪是爱就够的。 也许没有爱,反而好相处,是分是离,都比较容易简单。 可中间要是掺杂着太多的爱,别人严荧不知道,但他知道,这对他来说,会是一场天大的灾难。 他能修炼到如今的这个严荧,是因为他对自己足够残忍,他管制着自己的七情六欲,没人伤害得了他,也没有人能激起他变成一个恶劣的人。 他的父母兄弟不能,他曾经的婚姻对象也不能,但他知道,李盛琰能。 他们认识的时候太早了,早到严荧还没有特别能克制自己的情感的时候,他就对这个人有了感情。 这个人是漏网之鱼,这个人是他心上除不掉的痣,这个人是做错事了他也会不断原谅的软弱。 “行行行,看看,看看。”严荧能说出这话来也不容易,董众望都觉得自己和李盛琰一样被受虐成狂了,对严荧压根儿就不敢提要求,严荧嘴松一点,就觉得今天太阳真好,阳光灿烂。 李盛琰去拿了车钥匙出来,他去开的车门,把手提袋拿了下来,董众望看严荧就拿了一个松垮垮的手提袋的行李,后备箱的伴手礼倒是不少,再一次搞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在严荧的手机响起,拿手机走到另一边接电话的时候,他趁严荧没看他们,赶紧和李盛琰道:“我知道人是守不住的,但能守一天就守一天,最近你就在家办公,不用来公司了。” 李盛琰点头,道:“等你定对象,我也这样对你。” -- 第8页 董众望哭笑不得,老子才没你那么憨。 “他之前的事,你别问。”董众望说的声音更小了,鬼鬼祟祟的盯着严荧那边,更鬼鬼祟祟的和李盛琰道:“我听说什么事都没有,人都死了,你就别问了,就算人家喜欢那个人又怎么样了,死了的人,是永远都没法跟活的人争的。” “我不在意,”李盛琰说起这个心如刀割,但还是勉强和董众望装大方道:“我才不会问,他以前喜欢谁关我什么事,他想陪谁就陪谁,他现在和我在一起这件事最重要。” “王东跟他结过婚,我都不在乎!”他又补充道。 真他妈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董众望懒得拆穿他,只是提醒他道:“别拿你的那些情绪折磨他,你是个成年人了,你的伤心难过心疼你自己消化,我们讨论过的,你拿出你正常对着我们的态度一样对他就行了,不要像个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就表现得跟个蠢孩子一样的小学生。” 李盛琰不想说话了。 他不是个小学生,他只是爱严荧,也想严荧爱他。 PS:感谢打赏同学们,感谢亲爱的大佬,六月的最后一天,爱你们,七月见。 第6章 “你悠着点。”毕竟不是自己的事,董众望告诫过后,也不好多说了。 董众望在这边吃完饭,拿着严荧给的东西走了。 车上,他想起严荧在李盛琰家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佩服得摇了摇头。 他哥们,注定是被吃死了。 现在就是看严荧对他有没有怜悯心了。 董众望走后,严荧打算出去走几步,他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但这里不是他所住的山庄,午后的阳光太烈了,他出去感觉了一下紫外线,就又走了回来,和亦步亦趋跟着他的高大个道:“你没事?” 李盛琰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哪个字不对,又惹着严荧了,“我暂时没事,你要去哪?” “出去散步,算了,太阳太大了。”严荧心平气和,“你没工作?” 李盛琰抿嘴,过了一会儿,道:“有点。” “去书房吧。”严荧率先朝电梯走去。 他去了书房,也不管李盛琰坐在办公椅上跟屁股上长了针刺一样老是往他这边看,他找了书,找了椅子,坐下看书。 看到一半,眼睛有点涩了,他去了隔壁卧室,上床睡觉,没管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李盛琰。 李盛琰跟着他进了卧室,看他是睡觉,确定他睡着了之后,他蹑手蹑脚去了床边看了严荧几分钟,他还怕严荧发现醒过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等确定严荧睡着了,他又跟做贼一样的出了门,站在门口想了想,实在不放心,把门带上了。 回了书房,他还把电梯和走廊口的监控打开了,专门拿了一台电脑实时监控画面。 严荧大学毕业不告而别那次,至今还是他的恶梦。严荧在李盛琰家住了两天,也睡了两天,睡到第三天,他有种一梦十年,一觉醒来的明晰感。 这几天他睡得很沉,梦中想起了年少一些他以为他早已不记得了的事情。 事实是这些年他不再想起以前,可发生过的事,藏在记忆深处,如同昨天发生的一样,还是令他感觉到熟悉。 严荧一路走来,并不如现在的坚定,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不喜欢自己,讨好他们无果,就开始给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找别的容身之处。 后来不要李盛琰,无非就是这个人就是喜欢他,也给他带来了不受他控制的痛苦。 好在,他如今是大人了,就算痛苦也可以不动声色,抛到脑后;就算痛苦也会踩在刀尖上舞一回,确定最终结果。 这天早上起来,一看时间,是早上的九点,李盛琰还是没在身边,他去了隔壁书房,看到了在窗帘紧闭,开着灯光的房间里办公的李盛琰。 看到他进来,李盛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接着又慌忙把他斜对面的一个电脑的屏幕按了下去。 严荧瞥到,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把窗户打开,又走到了灯光的开关处,把灯关了,和李盛琰道:“去吃点早饭。” “好!”李盛琰回答的声音异常响亮,把他内心的不知所措不明所以都透露了出来。 可他慌慌张的,不影响他步步跟在严荧后面,等严荧回了卧室换衣服,当着他的面,把衣服脱了,李盛琰的脸暴红。 等严荧还穿了他前天给严荧买的,还亲手洗烫过一遍的衣服,他实在忍不住了,手拦着下面,去了洗手间。 他走后,严荧叹了口气,叹完又觉得好笑,笑着先下了楼。 他的情绪很久没有这么上下起伏波动过了。 李盛琰和严荧在中午的时候到达了李盛琰和董众望一起开的公司,董众望接到电话,在停车场就等着他们了。 他还给严荧开了个门,严荧从副驾驶下来,朝他微笑着说了声“谢谢,”董众望不由感慨道:“我和小李看起来像是给你打工的。” “我还不够格。”严荧说着,看到李盛琰下来,去了后座拿电脑和公文包,转过头来和董众望笑道:“我来看看他工作的情况。” “欢迎领导视察!”董众望立马接上。 严荧这趟说是“视察”不为过,就是看看他能不能和李盛琰过。 李盛琰工作多,工作心重,脾气急,幼稚任性,还有他父母那边,个个都是问题,工作多反而不是什么问题,只是都是问题,一个个看吧。 -- 第9页 严荧没有了他少年青年的那两个阶段所有的那种强烈的荣辱心,这几年的隐世,还是让他的心平静了很多。 只是这种平静,是在没有挑战之下所有的,没有经过实践,严荧也不知道他的心量是不是确实被拓宽了一些。 能不能过,先试试,再看。 李盛琰那边拿好东西,把车门关了,严荧和董众望道:“走哪边?” “走公司大门口?”董众望看着他道。 这是个人精,严荧顿了顿,“有没有你们自己走的通道?” “有,直接走我们办公区域的电梯。”董众望带着他往他们所在的区域电梯方向走,“小李跟你说过没有,我们公司在园区有两个楼,一个三层的是员工办公楼,就是我们公司的主办公区,一个小一点的二层的是我们这些管理人员的办公区域,等下你过去,你是看不到员工,但管理人员能看到一些。” “现在知道了。”严荧道。 董众望往后看,见李盛琰一手提着电脑,一手拿着一叠文件,真像个助理,他憋着笑回头和严荧道:“也就你能让他身份大跌,看起来像打工的牛马。” 严荧点头。 “开玩笑啊。”董众望又连忙解释。 严荧笑笑,没说什么。 等董众望带着他进了他们的办公区域,一楼的人看到他们进来,眼睛是看过来了,走了几步,看向他们的眼睛越来越多,等到他们走楼梯上楼,基本上一楼在工位上的人都抬起了眼睛。 谁都没发出声音,但那些明亮的火眼金睛,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董众望稍稍后退了一步,在严荧走在前面一点后,朝下属们猛别手,示意他们收敛点,别把他们智慧的光芒绽放在这种场合,滚回去干活去。 下属们的眼睛更亮了。 二层是公司主要管理人员所在的楼层,李盛琰和董众望的办公室是挨着的,董众望先给严荧看了下他的办公室,又带着严荧去了李盛琰的。 李盛琰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吭,等进了他的办公室,他连电脑文件都没放下,目视过办公室一圈,没看到他想要的按摩椅,转身就和董众望道:“椅子呢?” 他给董众望打电话说和严荧来上班的时候,说过让董众望叫后勤部门把椅子抬过来的。 “快了,后勤说两点午休后准时来安装,你急什么?”董众望瞪了他一眼,和严荧道:“我就先出去了,你们先忙,对了,小李,三点有会啊,你准备准备。” 说完他就跑向了门,后面,李盛琰对着他的背影冷冰冰道:“董老板,叫后勤现在就给我过来,我不听任何解释,我找他们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他们来给我找借口的。” 董众望到门边了,回过头和他道:“我操,你还是别回来的好,公司迟早让你干废掉。” 事实是李盛琰回来了,董众望一出门,就被后勤主管堵上了,后勤主管惊悚的和他道:“望哥啊,你不早跟我说大老板今天就来上班?你和我说,我他妈自己动手也会把他椅子弄好啊,现在怎么办?你挨骂了没有?他要按摩椅干什么?” 如果一个公司有人唱黑脸有人唱白脸,董众望就是那个唱白脸的,他乐呵呵道:“挨了,看到那个美男子没有?他对象,来视察工作的,椅子是给他对象坐的。” 后勤主管“我去”了一声,骂娘的心情都没有了,拔腿就跑。 PS:大家午好,勤劳空给同学们比心,一起努力工作吧,加油! 第7章 二十分钟后,后勤主管就带着人和椅子过来安按摩椅了。 严荧在窗子边看手机,李盛琰犹豫了一下过来,扶着椅子蹲下,和他道:“把椅子放这边行不行?” 严荧让开了位置。 李盛琰迅速拉住了他的手往他的办公桌走,“你去我椅子上坐。” 严荧跟着他走了两步,和他道:“你把椅子拉过来。” 李盛琰转身就去拿那把放在窗边的椅子。 等他拿过来,站在他椅子旁边没坐的严荧把椅子往旁边拉了拉,就坐在了上面。 他视线调转的时候,看到进来的员工有人好奇的打量他,严荧朝人淡笑了下,把员工笑得连忙别开了脸。 他挺大方的,倒是偷看他的员工有点害臊。 李盛琰看到了,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后勤主管看到,踩了其中一个三心二意的同事一脚,朝同事怒视了一眼。 干啥!没看见大老虎要吃人? 后勤主管虽说嫌下属给他丢人,不过看大家飞快安装椅子,用不着几分钟就能好,他堆着笑往办公桌走了过来,眼角余光看了大老板身边的对象一眼。 好家伙,肤白貌美大长腿,气质还很英气,气定神闲,就不是一般人。 他不敢多看,靠近办公桌,见坐着的大老板抬起眼睛来看他,他嘿嘿笑,道:“您来呐?感冒好了?我不知道您是今天来上班,我听望哥说了一嘴,还以为您明天过来。” 李盛琰没回他,转头和身边此时放下了手机的人道:“黄荆,后勤经理。” 黄荆见老板对象这个时候看向了他,这人有双清洌冷漠的眼,看向人的时候有点冷,但随即他笑了起来,这点笑就把他眼睛里的那点冷意冲淡了。 他笑容温暖,人也很随意,朝他微笑道:“你好,我姓严,叫严荧。” -- 第10页 说着他站了起来,朝黄荆伸手。 这真的是个帅哥啊,不是那种长得一般周正点就被人叫帅哥的人,而是可以用“美貌”两字形容的祸水级帅哥,黄荆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伸过去腰都弯了点,“你好你好,很荣幸见到你。” 握上手,他又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人有点熟,名字更熟,突然之间他想起来,这不就是…… 黄荆想起来了,这位是那个名声挺大的企业家的前任,是他老板苦恋而得不到的那个别人家的男人的男人。 因为想起这个事,他一时没管理好表情,脸上露出了点诧异出来。 严荧看到了,松开手朝他笑了一下,就又坐下了。 反倒是黄荆尴尬得不行,朝冷冰冰漠视他的老板看过去,硬着头皮道:“我看他们弄好没有。” 说完赶紧往窗子那边走了。 后勤人员速度很快,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就把椅子装好了,黄荆带着他们出去,都无心解答同事们的好奇心,飞快轰走了他们,就蹭到了董众望的办公室,把门关上,和二老板道:“我的天,望哥,你怎么不跟我说,是那一位,你早跟我说啊!” “我不是说了是他对象来了吗?” “你没说是那一位啊!” “哪一位?不一直就是这一位?你们不是早听到风声了?”老板们的那点事,他们不是都心里门儿清? “我还以为换人了。” “换谁啊?”董众望笑,“能换早就换了,还等到今天换?行了,以后心里有数就行。” “不是一直没消息吗?”黄荆没走,反而把上半身都堵董众望办公桌了,“王董不是也在找他?” 黄荆是公司的主要管理人员,公司上层的消息他都有所耳闻,连王东为了找严荧上门来堵他家大老板门的事他都知道。 “行了啊,”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董众望敲敲桌子,“你们嘴巴也紧点,才回来,别传得到处都是。” “晚了,”黄荆摇头,“我们公司的人和王东公司的人不少人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有的甚至还是租同一个房住的同居人,老板带人过来,就算他们一时没认出本尊,现在这个时间点也被他们扒出来了。” 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 有什么事是瞒得过群众的眼睛的? “不过,和照片有点不太像,我第一眼还没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活人比照片上帅多了,”黄荆叹为观止,“这帅法,真是一级核武器啊,我以前不能理解大老板,现在理解了。” 换他,他要是好那口,也没法忘记这种级别的帅哥。 这种级别的帅哥,只有得到拥有了之后才能去谈祛魅的可能性,但凡没得到,都是心中的月亮,梦中的情人。 这倒真是,要不,有人临死之前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在身边陪一段时间,想起彭观,那个就算董众望也尊敬佩服的男人对严荧的执着和深情,他那个少年的时候就见过严荧最稚嫩美好的一面的哥们对严荧的死心塌地,算起来也算情理之中。 彭观都免不了俗的男人啊。 这消息传出去了,王东那边知道是早晚的事,而且,李盛琰的父母和哥哥现在也知道消息了,这两人也就过了两三天平静点的日子。 不在一起的时候,李盛琰单恋,无非是个人处理个人的情绪和问题,但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就不是简单的事了,董众望这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严荧说话不肯定的原因了,想必严荧这个当事人早把这些潜在的事情都想到了。 “看热闹归看热闹,八卦也可以八卦,”董众望提醒黄荆道:“注意分寸,不要说难听话,最重要的是不要去中伤严荧,最好是能别从嘴巴里说出来就别从你们的嘴巴里说出来,要不,到时候传到老大耳朵里,我也救不了你们,我也不会救。” “我会提醒下去的。”黄荆收到,又道:“他会来我们公司上班吗?” “99%的概率,不会。”董众望道:“放心好了,他比李盛琰有原则多了,你以后多见见就知道了。” “我有什么不好放心的?我就是想问清楚,他要是来公司上班,我到时候好准备装修他的办公室,有些东西我得提前去找供应商给他定制。”黄荆就是想简单拍个马屁,跟老板对象搞好关系而已。 “不用准备了,”董众望挺懂严荧的,“他今天过来看看就是看李盛琰的工作环境的,头几个月可能来个几次,以后请他他都不一定来,你们表现好点啊,别给大老板掉链子。” 二老板这么一说,黄荆心里有数了,他也获取到他想的信息了,接下来就是去各部门串门打预防针了,他点头,“行,我没问题了,先出去了啊。” 他走了,董众望想了想,直接给严荧打了个电话。 严荧在隔壁接了,听董众望在电话那边和他道:“你今天过来,肯定有人认出你来了,王东这几年也一直在找你,他可能也会收到消息,你把他拉黑了是吧?” “嗯。”严荧承认。 “他找过盛琰,两人又打了一架,差点进去喝茶,他要是再来,两个人又得弄,你注意着点啊。”董众望提醒道。 严荧一接电话,李盛琰就尖着耳朵在听,还要装作在认真工作的样子,严荧见他头离身体离得太远了,身体都歪了,把手机按了外扩,放到桌子上和董众望道:“我会管住李盛琰的。” -- 第11页 管住李盛琰,而不是管住王东,董众望为哥们高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王东那种王八犊子,说实话,要是打人不犯法,我其实也挺想揍他一顿的。” “没必要,不值得,”严荧淡淡道:“过去了。” 第8章 董众望来叫李盛琰去开会的时候,李盛琰脸上都是笑。 这把哥们吓一跳。 倒不是李盛琰笑得多难看,事实上,李盛琰脸上的那种笑和眼睛里的光让他整个人都迷人极了,但这种迷人,出现在李盛琰这种一天到晚没个笑脸的人身上,就见董众望害怕了。 董众望和窗边给人施了妖法的人无奈道:“他笑得老子都害怕,我先把他带走了,你清静清静。” 哥们吓得他都害怕,别提严荧了。 严荧本来在窗子边的椅子上坐着,这时过来了,朝董众望点头,“谢谢。” 李盛琰眼睛就看着他,严荧没等他说话,先道:“去吧,我等你下班。” “好。”李盛琰眼睛还是没离开他,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办公室没有监控,我以后不开监控了,你不喜欢监控对不对?” 严荧就看着他,没说话,李盛琰被他看了好几秒,心头一慌,眼睛一红。 “对,不喜欢。”严荧也不知道当年他的离开,李盛琰有没有反省过,后面他懒得问,也不想问。 那个时候工作生活已经让他很累了,他不想再把心情放到一个折磨他的人身上,那个时候,他无所谓李盛琰是怎么想的,也无所谓跟李盛琰从此没有任何以后。 他曾彻底放弃过这个人。 “那我以后不开了。” “挺好。”董众望还在,没有避讳他,严荧拉下他的脖子,在他嘴边碰了碰。 李盛琰追上去意欲追吻,被严荧放下了脖子,没追上。 此时严荧已经转过头,和尴尬的看着外面的董众望道:“你们忙,我在办公室坐会。” “要不要找人领你参观下?”董众望赶紧道。 “不用了,改天我让李盛琰带我看看。”严荧说完,又转头和李盛琰道:“去忙吧。” 李盛琰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在路上皱着眉头,没有了在办公室和严荧在一起的发光状态,这前后对比也太他妈的明显了,董众望吐槽:“说你是狗,都他妈的侮辱狗,你比狗还狗。” 李盛琰对他羞辱无动于衷,离开严荧,他的脑瓜子就正常了,他皱着眉头和董众望道:“益民你有认识的人吧?问一下,王东那孙子知道了没有。” “不用了,肯定知道了,我们公司有他的人。”董众望都不想用,王东在他们公司是有眼线的。 王东公司是上市公司,比他们公司大。 董众望和李盛琰做的是纯实业,公司就是他和李盛琰的,公司规模比王东小多了,他们公司还有不少员工想等着跳去王东公司,私下不少人和王东公司有联系。 公司小了点,不代表王东对李盛琰没忌讳,反倒是王东公司做得大了,有了渠道打听到了李盛琰的背景,这两年对着李盛琰反而没有了那种特别嚣张得意的气焰。 李盛琰家人不是一般人,不过李盛琰从来没有拿这个出来做过文章,而知道李盛琰背景的严荧更是没跟他那群同学朋友工作伙伴提过,甚至他提都不提李盛琰这个人。 王东也就这两年因为身价高了,认识了不少他以前认识不了的人,其中有人认出李盛琰了,这才知道。 董众望是知道的,他去过李盛琰家,也因为太知道李盛琰是什么家庭了,他对选择了王东而对痴恋他的李盛琰视而不见的严荧还是很佩服的。 明明可以挟小天子以令诸候,人生可以走一个一飞冲天的捷径,但这人就是没这么干。 哪怕他现在冒出来找李盛琰,其实情况和当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年轻人谈恋爱,长辈多有包容,但年纪大到这个时候在一起,长辈的包容那就极其有限了,来的怕是更多无形的压力。 李盛琰是父母老来得子的小儿子,大哥大嫂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说实话,哪怕是他父母请求董众望来跟严荧说和,董众望也不是很看好严荧和他们的相处。 李盛琰的家人做人张弛有度,但李盛琰骨子里的强横,就是源自他们,可见这一家人性格的强硬了,而严荧呢,他不屑李盛琰的时候,连一眼都不看李盛琰,谁说他骨子里不横? 其实真要跟李盛琰在一起,严荧挺难的。 之前董众望想得没有这么深,现在想到这些,想必这些严荧都想到了,看严荧的淡定,就知道他是想好了才来的,董众望佩服,喷李盛琰道:“你就别担心什么王东了,那孙子在严荧那里什么都不是,你还是想想你爸妈,尤其你哥吧!” 李盛琰他大哥大李盛琰十三岁,大一轮还有余,李盛琰十岁的时候他哥就二十三参加工作了,他把李盛琰是当儿子带的。 李盛琰没少因为喜欢严荧被他哥打。 经常回家就脸青鼻肿回来,就是因为跟他哥说起严荧,和他哥动手闹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一谈起他哥,李盛琰脸就黑了,“李盛鹏知道分寸,他敢给严荧脸色看,老子弄死他。” “弄你妹,”快要进公议室了,董众望把他拉到一边,背对着后面过来的同事,压低声音和他道:“别乐晕头了,该和家里打电话说就说,该带回家就带回家,趁严荧看着还有点耐心。” -- 第12页 “你以为我不想带?”李盛琰冷视他,“不问他就带,找死吗?” 还没到时候,他怕死了。 家里人他不担心,就是怕不知道他又哪让严荧不舒服了,这个人又不见了,要是能带回去见家人,他现在就想带人回家把名分定了,有他爸妈哥嫂镇着,说不定严荧还不敢轻易抛弃他,说起这个李盛琰就烦心,大步往办公室走,“开会!”严荧在李盛琰办公室呆到六点,半个小时前李盛琰发来消息说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回家,他这刚闭眼假寐一阵,就听手机就响了。 知道他手机号的人不多,他睁开眼一看,看到是彭观生前的好友许明浩。 许明浩在那边一开口就是笑问严荧:“是不是没看手机啊?” “刚没看,睡了一会儿,怎么?”严荧回过去看信息,看到许明浩给他发的消息了,在问他是不是回N城了。 “我听到消息说,你好像出现在N城了,我来问问,你来了就见个面,一起吃个饭,好久都没见了。” “来了。”消息传的挺快的,许明浩都知道了,严荧道:“这几天我约你吧,正好于叔给我准备了点特产,我拿点给你。” “行啊,哪天啊?” “再看。” 许明浩笑,在电话那边笑了好几声,过了一会儿,他有些唏嘘道:“你能回来,是件好事,彭观知道也会高兴的。” 严荧知道他指的是彭观死后,他在山庄呆的不出来的这两年的时间,山庄的工人他不好和他们多说,但对着许明浩,他还是直接说了:“我不是为了彭观的死不出来,我是没觉得我的心能静到能出来,我没爱过彭观,彭观知道。” 办公室的门响了,严荧没有去看门边刚进来的人,他听电话那边的许明浩叹气道:“是啊,彭观知道,所以他死前最遗憾的事是你连骗他一句都不愿意。” 只要严荧说,哪怕是欺骗,彭观都会很高兴。 可严荧不愿意,半句善意的谎言也不愿意说,多残忍。 对许明浩的叹气,严荧冰冷着脸,没有回话。 彭观是遗憾,可再遗憾,这个男人死的时候他还是在人身边。 人生哪有那么多圆满? 彭观这点认知还是有点的,所以最后走的那一刻,他眼睛里剩的,唯独只有对严荧的爱恋和对严荧的尊重。 彭观死后所有的财产都有了别的用途,只留下一个山庄送给严荧,还是在和严荧商量过后,才把山庄留给严荧的。 他希望严荧以后能过来住一住,想起他,他不想那么快消失在严荧的生命里,如果严荧活到最后的时光里还能想起他的名字,那他这一生没算白来过。 彭观所有的一切,严荧就接受了这个山庄。 他们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坦承地相交了一场。 严荧从不觉得他欠彭观,他对许明浩的叹气无动于衷,当这是一个好友面对去世的朋友的哀伤,而许明浩在没听到他的动静后,飞快整理好情绪,道歉道:“抱歉,是你给了他最后两年的幸福,我们应该感谢你。” 差不多得了,他是彭观的好友,不是他的,严荧淡淡道:“还有事吗?” “没有了,抱歉。”许明浩听到了他的冷漠,赶紧又道:“对了,王东在找你,还问到我头上了,你和彭观的事,应该是帮我们处理遗产的律师助理跟他那边的人说了几句,他知道又不知道实情的,你要是碰到他了,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找我。” 李盛琰正蹲在他的面前,脸贴着他腹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严荧摸着李盛琰的头,低下头在他头发上亲了亲,和那边的人冷漠道:“谢谢,我会处理。” 王东从来不是问题,哪怕离婚严荧对王东也很宽容,严荧对王东的宽容不是对王东有情,而是事后再遇见的时候,他可以心安理得的翻脸无情。 他严荧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冷酷,自私,狡诈,从不允许任何人用他不喜欢的方式对待他,也从不把他的问题交到给别人手中让别人去解决。 第9章 严荧回N城的第六天是个星期天,他约了许明浩吃饭。 李盛琰他也做了安排,让董众望带着去公司加班,李盛琰敢怒不敢言,答应了,但一早董众望刚开车到他家吃早饭,他接了个电话,就冲电话那边惊慌失措喊:“你过来干什么?我还没跟他讲。” 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李盛琰的声音小了,但还是又急又怒,“嫂子,不是这样的,是我还没跟他提起过你们,你别来,你劝劝李盛鹏,我都三十多了,他还想怎么样,让我打一辈子单身吗?” 董众望正在喝豆腐脑,实在没忍住,急忙抽出纸巾把豆腐脑喷到了纸巾里,笑得肩膀发抖。 嫂子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什么,李盛琰委屈道:“他是讲道理啊,可是我还没跟他说过你们想见他啊,你们没等他同意就跑过来,也太不尊重人了。” 那边又说了话,李盛琰眼睛瞄着严荧道:“那得提前说,现在说不算数,你们先回去,到路上了也不行,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他知道哥嫂在想什么,严荧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拿了他的车的钥匙,走到李盛琰身边,嘴唇在李盛琰没放手机的另一边脸上碰了碰,就出门了。 -- 第13页 李盛琰拿着手机跟在他身后,气急败坏跟那边的人吼:“李盛鹏,你今天敢过来,我就没你这个哥!” 李盛鹏可能也怒了,在那边声音很大,大到被李盛琰追上的严荧都听到了,“没哥?你再跟老子说一次?老子来你家来不得了?” “这是我家!” “你再有十个家,你也叫李盛琰!” 严荧这个时候打开车门上去了,李盛琰随手就把电话摁了,凑过头去,有点可怜地问:“带我行不?我不说话,我就听你们说。” 李盛琰的脸都凑到严荧的脸上了,他的气息打在严荧的脸上,有点热。 严荧不想带他,把李盛琰的脸推开,启动油门,道:“我吃完中饭回来,你哥他们要是来,就让下午来吧,我下午两点左右到家。” 不等李盛琰说话,他拉上门关上,倒车驶离了别墅。 严荧走了,李盛琰看着他的车尾巴,董众望拿着包子出来在他身边啃,还津津有味点评道:“绝,一个字,绝。” 紧接着他看向李盛琰,“下午我一定要在,准你下个星期的双休还是可以在家加班。” 李盛琰厌烦地看了他一眼,抬脚往家走。 “什么眼神!”董众望骂娘。 “他烦我!”李盛琰道。 “他烦你关我什么事?你说他去啊。”一大早的,这给董众望乐得,都无心上班了。 生活太有意思,工作价值什么的,暂且放一放。 李盛琰没理他,回到家就接通响个不停的电话,没听他哥在那边说话,他在这边一接通就吼上了:“他要是因为你们不要我,我就跟你们断绝关系,我一个人自生自灭!” 李盛鹏在那边不敢置信,“你疯了吗?又受什么刺激了?” 他老婆也听到了,头疼地揉了揉脑袋,道:“我咋觉得那个严荧可怜了呢?他不会在人家面前也这么幼稚,人家才不要他的吧?” 李盛鹏朝老婆笃定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前因后果,就是因为这个。 他跟那边道:“你嫂子好不容易请假出来,听说你对象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你们,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想关心下你,过两天她就又要回去上班了,下次再见你们,就得是明后年的事了。” “晚一两年有那么要紧吗?”李盛琰冷哼。 李盛鹏气得心肝疼,但这也不是弟弟第一次把严荧看得比他们重要了,心里疼着疼着真他妈的疼得更厉害了,还不得不按捺着脾气和李盛琰道:“上次你们定关系,你没跟我们打招呼,人跑了你才回家里来闹,跟是我们把人给你赶走了一样,你他妈的还问我是不是跑去威胁严荧了,我跑去威胁严荧?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李盛鹏翻旧账说起从前,声音大得像咆哮,“这次定了,我们做家长的要是不赶过来把你们的关系摁死了,他要是再跟你分手,你是不是认为老子拿枪抵着他的头,逼他走的?啊?李盛琰,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董众望听到了,差点笑死在原地,赶紧憋着笑离李盛琰这个活宝远了点。 这事他知道,大学那次严荧头也不回的走了,李盛琰无人可怪,就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家里人私底下为难严荧了,还私自去查家里的银行帐户和他哥的工资流水,差点连他哥的秘书家的财务也被他摸了个透,还好李盛鹏及时发现逮到把他打了个半死,这误会才算说清楚。 严荧从来没见李盛琰的父母和哥嫂,但严荧一直生活在李家,把李家人的生活搅了个天翻地覆,哪怕时至如今也如此。 “可我还没跟他说啊。”活宝心里还是只有严荧的看法和喜好。 李盛鹏气得眼前发黑,“刚才不是让你说了?” “那是说了,他说他下午两点之前到家,让你们过来,你们什么到?”李盛琰开始积极地传达严荧的意思。 李盛鹏听了那是眼黑手抖,“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还是不是个人?” “你懂什么?”李盛琰那是想也不想地回道:“他对我好着呢。” 这话没法说下去了,李盛鹏怕自己气死,先掐断了电话。 李盛琰无所谓他挂不挂电话,知道严荧回来的时间,哥哥还带着嫂子过来给他做主,他很拎得清,嫂子出马,肯定会帮他谋到一个保障的,他心情挺好的,朝那边窝在沙上笑得瑟瑟发抖的董众望道:“我知道你在笑什么,别笑了,我不横的话,李盛鹏就要动歪脑筋了,我哥你还不知道?” 董众望过去,笑道:“你不觉得严荧和你哥差不多?你咋找来找去,找了个像你们一个极其自我绝对的人?” “不那样的,喜欢不上。”李盛琰把电脑拿过来,打开他们俩今天要处理的工作,道:“而且你没见过以前的严荧。” 李盛琰的电脑打开了,他的桌面就是以前的严荧。 是严荧躺在足球场上侧脸朝人笑的一张照片。 董众望看了一眼,点点头,和李盛琰道:“是你拍的?” “是我拍的,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天天都是他,但我对他并不好。”李盛琰淡淡道:“高三那年他生日,他爸爸妈妈没有来他学校看他,他请假回去,发现他们不在家,他就买了蛋糕去他弟弟的学校找他那个双胞胎弟弟,发现他爸爸妈妈帮他弟弟请假带他弟弟出去了,晚上他回来和我说了这个事,当时他就靠在我的肩膀上……” -- 第14页 李盛琰拍了拍他的左肩,和董众望道:“我听完,脱口而出,说严荧你好可怜啊,你爸爸妈妈不爱你,你要认清现实啊。” 董众望目瞪口呆。 “后来想想,这种他伤心,我再在他的伤心上面插一刀的时候挺多的,我是他不幸生活当中的另一种不幸。”李盛琰忍着剧烈翻滚的内心,淡淡道:“不是我想当舔狗,而是我怕这次跟做梦一样的机会,因为我的再一次愚蠢就没有了,我们没有另一个再十年二十年了,我知道这次要是他不留下来,他不可能再爱我了。” 第10章 董众望很少听李盛琰说起他和严荧以前的事情。 但每听一次,他就更理解严荧一分。 例如现在。 “哥们,继续舔吧,我支持你。”不舔,严荧可能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董众望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理解哥儿们,但不妨碍董众望看哥儿们的热闹,所以他也没去办公室,赖在李盛琰的家里。 李盛琰是个很独的人,自小的家庭环境让他非常注重个人隐私,但严荧算起来算是董众望劝回来的,这些年董众望的可靠连他家里人都认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董众望留下了。 李盛鹏夫妻中午来的,家里保姆看到他们,那是松了一大口气,趁兄弟俩上楼说话的时候,她走到李盛鹏妻子洪焓面前,和洪焓悄声道:“焓姐,这几天我都不认识小哥了。” 保姆是李家妈妈给小儿子找的,以前就在老家那边给李家人打理家里的事,后来她儿子到这边读书工作,李妈妈就把她请了过来,照顾李盛琰。 洪焓也认识她,听她这么说,笑着问:“怎么不认识了?” “家里都那个人说了算。”保姆道。 洪焓顿了顿,和保姆道:“屈姨啊,那是盛琰的爱人。” 保姨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是是是,谁说不是呢。” 说完就赶紧往厨房走了,洪焓在猜测着到底是怎么个程度的说了算,让家里的老保姆到她面前告状来了,就听楼上又吵起来了。 她往楼上走,走的楼梯,走到中间,就听她老公在吼:“你都没求婚,就叫我施压让他去跟你领证,李盛琰啊李盛琰,你他妈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现在你就不嫌我们多管闲事了?” 洪焓上去,就见到董众望在房间外面缩着肩膀悄咪咪往房间里看,看到她,他尴尬地笑了,“嫂子。” 洪焓笑着点头,“继续,我先进去。” 董众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她进去,又听里面李盛琰理直气壮地回:“来都来了,来了至少要有点意义吧?” “严荧不要你,真他妈的真知灼见!” “李盛鹏,你招我的!”李盛琰说着就拿书要往李盛鹏脸上扔,一拿到手上,就“操”了一声,赶紧把书往伏起了书面的纸页翻。 那是严荧看到一半没看完,顺手反趴在桌子上的书。 洪焓进去,见她老公气得两手叉腰,一点风度都没有了,而李盛琰在紧张地翻看书页,她朝他走过去,“怎么了?” “嫂子,”李盛琰翻到了书页看过的痕迹的最后一页,小心翼翼把书放回到了书桌的原位,和他嫂子说话,嘴脸就变了,变得温和又乖巧,“我拿错书了。” “什么书啊?” “严荧看的。” 洪焓看了眼书名,和他道:“他很有思想啊。” 李盛琰眉开眼笑,不断点头,“是的,他高中就爱看这些。” “我看过他照片,腹有诗书气自华,他的气质跟他的长相一样的迷人。” 李盛琰这个高兴啊,不想跟他哥说话了,他搂着嫂子的肩往门边走,“嫂,你肯定跟他谈得来,他就喜欢像你这样聪明睿智,认知水平高的人说话。” “还嘴甜是不?” “不是嘴甜,是你聪明,和你说话沟通成本低,能聊下去。” 洪焓哭笑不得,“你不挺懂人家的?怎么就一直追求不成功呢?” 董众望也跟在他们身边,纳闷道:“对啊,我看你什么都心里有数。” “不一样的,我太喜欢他了。”李盛琰搂着他嫂进了电梯,见董众望进来后,他哥板着张棺材脸也要进来,他一脚踢过去,对李盛鹏怒目相视,等李盛鹏也气哄哄地看着他后,他翻了个大白眼。 电梯门关了,把他哥挡在了外面,他继续接着讲:“对我来说,只要他站在那,就赢了所有的人,我的眼睛只看到他,我心里也只有他,我见了他,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哪怕现在……” 他皱着眉头,“也一样。” “嫂,你等下看到他,就知道我为什么了。”李盛琰搂着洪焓的肩摇了摇,跟她道:“我很喜欢他。” 洪焓无奈,“你哥也没说错,你都没求婚,要是我们提议你们领证,他从我们这边感觉到压力,可能也会很反感我们的行为啊,不行的,小宝。” “那你含蓄地问问他,考虑时机到什么时候他才会考虑和我结婚,这个总该可以问吧?”李盛琰道。 “耍小聪明。”小弟这是在以退为进,洪焓敲了下他的脑门,问道:“这么喜欢啊?” 李盛琰点头。 一楼到了,他带着嫂子出了电梯门,走了好几步,才说:“很喜欢,我一直都只想要他,一直只喜欢他,我想一直都和他在一起,想让他成为我一生的伴侣。” -- 第15页 李盛鹏正好从楼梯那走下来,也听到了这句,他面无表情地错过他们,朝厨房走去。严荧回来的半路,也就一点出头一点,他提前往回走了。 半路他接到了李盛琰打来的电话,李盛琰在那边道:“严荧,你吃完了没有?” “吃完了。”严荧开着车,淡淡回道。 “吃完了?我还想叫你少吃点。” “嗯。” “李盛鹏和我嫂子已经到了,他在做饭,说要等你一起回来吃一点,我还想着叫你少吃点,到家吃两口。” “你们还没吃?” “李盛鹏说要等你,嫂子说这是他们过来在我们家吃的第一顿饭,要等等你才行。”李盛琰见李盛鹏偷听他讲话,朝他哥怒视了一眼,拿着手机往门外走。 李盛鹏气得想把手上刚做好的菜砸他脸上。 董众望这一路看得,大概明白李盛琰为什么招严荧烦了。 这孙子年少时候在严荧面前的表现,大概跟此时在他哥面前的表现是一样的。 还好严荧教会了他怎么做人。 不过,李盛琰这性格缺陷,以前的那个严荧也招架不住吧。 董众望突然笃定,严荧是爱李盛琰的。 不是爱,在有很多人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严荧不会来李盛琰身边。 不是爱,严荧那种果断的人,不会任由李盛琰这种人消耗自己,他连王东那种人都懒得回头,多看一眼。 第11章 李盛鹏看见严荧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比照片更多了一种摄人心魄的美,第二感觉就是这人的气质和照片一样的静,城府极深。 李盛琰他妈的彻底完犊子了。 也因为这个,李盛鹏脸色不太好,其“不成熟不懂事”的行为惹来了李盛琰的怒目相视,他跟李盛鹏甩完脸子,还要朝人喷火,正好看到严荧在看着他。 李盛琰立马安静了下来,心里也不火了,他走到严荧身边,弯下头在严荧耳边委屈道:“他之前还说我配不上你。” 怎么现在就变脸了! 严荧没理会他,上前和李盛鹏和他身边的太太握了手,安静握完手,他道:“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们。” 严荧进来,走到他们面前,和他们说话,前后不过两分钟,洪焓就懂了老保姆为什么要跟她说那句话了。 这个人的“自我,”到了那种根本无法有人影响他的境界。 他不会参与别人给他制定规则的“游戏,”而别人想参与他的,那就得遵守他定下的条条框框。 在洪焓看来,他这性格强得,比他的外表更令她心惊。 也懂了这些年小弟对他的念念不忘。 “快去坐,你哥做的饭,知道你已经吃完了,你去尝几筷子。”洪焓热情地过去站到他身边,说的话也很热情,“别管他张臭脸,他一年365天就没笑过几次。” 严荧回来,这气氛一下子就僵了,董众望看着热闹,心里还打鼓,看严荧若无其事和大嫂走向了餐桌,他佩服得要死,跟也板了张死人脸一样的李盛琰窃窃私语,“巅峰对决!妈的,我从来没想过,严荧跟你哥抢对你的控制权,能抢得如此顺手,一个照面就把这事完成了。” 李盛琰冷酷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的胡说八道。 餐桌上,气氛还是僵硬,董众望还试图说笑了两回,但没人搭腔,他左右一看,大家吃得好好的,李大嫂给严荧打的汤,夹的菜,严荧又是喝又是吃的,比他自在多了,董众望在心里对着操心不已的自己翻了个白眼,干脆什么也不管了,跟着大快朵颐,他是一碗饭没吃饱,连着吃了三碗。 桌子上的菜绝大部分都是这对夫妻俩带来的,食材之新鲜,是一般市场上买不到的,还有不少珍货,董众望吃到后面实在噎不下去了,偷偷把裤子的扣解了,把皮带扣到了最外面的第二个扣眼,固定住了西装裤,免得一起身,裤子就掉了,到时候那真是会笑死个人。 这顿饭太好吃好了,李大哥自己带的菜,自己做的饭,还非要等着严荧回来才开餐,足以证明李家人对严荧的重视程度了,但饭桌上没一个人提起这事,董众望也当自己是个哑巴,没越俎代庖,代李家人朝严荧示这个好。 不过虽然没人提起,但吃完饭,李盛鹏收去拾餐桌的时候,严荧也跟着在收,李盛琰要帮着收,还被严荧拒绝了,跟他说外面小区里的花开了,现在天阴,让他带着嫂子去散会步消消食,等一下回来吃水果。 李盛琰一听,看看他,又看看听到严荧的话愣了一下就紧接着笑了起来的嫂子,站在那不说话,也不肯动。 他带着嫂子走了,极会看脸色的董众望不是要回去,就是跟着他,而家里的保姆也被他哥嫂放假了,下午不在,他们一走,家里就剩下严荧和李盛鹏了。 李盛琰猜李盛鹏是不敢动手打严荧的,但他哥的嘴他知道,那是能伤人于无形,毁人于千里之外的绝世武器,李盛鹏不是好人。 “去吧,”严荧眼角余光看到了又回来收桌上剩下的碗的李家大哥面沉如水,可能是快被他弟弟气疯了,脸色那是极其的难看,李盛琰气人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和李盛琰道:“带上董兄,要我说第二遍吗?” 他直勾勾地看着李盛琰,说了最后那句。 李盛琰委屈撇嘴:“可李盛鹏会跟你说话。” -- 第16页 说很难听的话。 严荧笑了,眉如春山,目光就如那春天当中的远山一样深遂深沉又温柔,“我也会跟他说话。” 李盛琰被他笑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他低头要去靠近严荧,被严荧躲过。 严荧没再跟他说话,转身拿了餐桌上的碗走了。 董众望和大嫂都看到了他迷弟一样的表现,董众望目不忍睹,走到嫂子身边道:“你们心疼也没用,该放手就放手,他魂都没了,你们说要救他,他还当你们是王八蛋。” 洪焓也实在是无奈,“不是不放手,也不是心疼他……” 说完,她发现她这话也不对,叹了一口气,道:“是心疼,要是不顺利,他得多苦,严荧快把他折磨死了。” “我倒是觉得是他在折磨严荧,”董众望实话实说道:“把人折磨得把自己锤炼得坚不可摧了,才敢回来找他。” 洪焓诧异地看向他。 “你说呢?” 洪焓点头,“这么一说,是的。”董众望要回公司工作,李盛琰被他大嫂邀请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严荧和李盛鹏。 餐桌已经收拾干净了,他们在厨房里洗碗。 洗碗机只能放下一半的碗筷,李盛鹏先开了口,道:“把剩下的锅碗手洗了吧?我洗,你晾。” “好。”在另一边水槽的严荧把手中洗好的抹布放好,走向了李盛鹏那一边。 李盛鹏看他动手熟悉地整理台面上的脏碗筷,道:“平时自己也做饭?” “这两年做得多。” “自己一个人住?” “对。”严荧把碗筷叠好,靠到李盛鹏那边开了水龙头洗了下手,洗好之后抽出厨房纸擦手,嘴里说的话没停,“住在一个离市区有点远的小山庄,也没有外卖点。” “这几年有做工作吗?” “没有,靠以前的积蓄和在在一些公司的股份分红生活。” “还想工作吗?” “再过一两年吧,现在生活不稳定。” 李盛鹏把手中洗好的碗递给他,点点头,“这两年,有处理李盛琰那个傻逼的打算吗?” 严荧一愣,接而笑了起来,点头道:“就是用来处理他的。” 李盛鹏看了他一眼,一眼之后就别过头,继续洗他的碗,又洗了一个干净的给了严荧,才继续说话:“他那七情六欲,跟刚刚开化的一样,你是已经经过沉淀了的,你别小看傻逼,傻逼因为傻而不自知,破坏力极强,你到时候要是受不了,想把他当垃圾一样处理了,麻烦你提前跟我们打个招呼,傻逼虽然傻,但一家人养了三十多年,再傻家里人还是想要的。” “当然了,”不等严荧反应,李盛鹏转身又把洗好的盘子递给他,直视严荧道:“最好你是收了,我们能成为一家人,我觉得我跟你说话不费劲,你要是收了他,我们一家人都感激你。” 严荧被他这一连串话说得有点缓不过劲,正要回“再看看,”李盛鹏这跟李盛琰父亲一样的老大哥又说话了:“不过你也别太挑了,差不多得了,他傻是傻,但听话又扛揍,哪有人是完美的?有两样拿得出手就行了,你说是不是?什么时候结婚啊?” 严荧听到最后,跟不上了,揉着头去抽厨房纸擦碗,脸上笑个不停。 PS:勤劳空向各位问好,同学们周末快乐,祝大家开心,多笑。 第12章 “笑什么?”李盛鹏还问。 不过说着,他脸上也有了笑。 严荧之前没觉得李盛鹏会对他不客气,但客气平和成这个样,他还是稍微有点意外的。 李盛琰哥哥代全家充分表达了李家对他的欢迎。 大面上,这已经是很好的态度了。 可能李盛琰这些年把他们都闹应激了,不敢再刺激那祖宗。 严荧还是拎得清的,知道李盛鹏今天的随和客气,都是看在李盛琰的面子上。 这么些年吧,要是李盛琰不上跳下窜,说实话,严荧也不会回这个头,再喜欢也不会回。 可李盛琰一直在等他呐,等到他于心不忍。 “再看看,”严荧回他,淡淡道:“相处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过,我和他还没有正常相处过。” 爱情这个东西,新鲜感一过,就不会那么美妙了,以前还可以不当一回事的小毛病,就会放大成为难以忍受的缺点。 严荧不觉得自己能那么让人喜欢,而且他走到今天,也不觉得别人喜欢不喜欢他是个问题,他不会因为别人的喜欢改变自己,也不会因为那个人的不喜欢妥协自己,哪怕那个人是他所喜欢的。 李盛鹏看他一眼,把手里又洗好了的碗给他,斟酌着道:“在一起久了,他可能没以前对你那么狂热,任何人的生活最后都是归于平静的,你说是不是?” 严荧哑然失笑,“不是这个意思,他之前没得到,现在得到了,就会有新的问题出现,到时候看吧。” 狂喜满足之后,就剩生活了。 世人喜欢爱情,但爱情后的一地鸡毛,才是人性真正展现的时候。 就如王东。 王东不爱他吗?爱的。 哪怕现在严荧也敢说,王东还爱他,可爱又怎么样呢?不妨碍王东追逐新的刺激。 也哪怕严荧现在和王东复合,严荧也敢说,用不了太长时间,王东就会把教训抛到脑后,继续追寻新的新欢,以这种刺激,保持住他旺盛的野心,精力的充沛,以此一切来象征他的成功。 -- 第17页 严荧也是男人,太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了。 到手的,再珍贵,放在家里也一文不值,只有拿出去炫耀的时候,才会露出骄傲的嘴脸。 更会因为左拥右抱是极大的男权力的象征,他会得到双倍的快乐。 所以严荧当年知道王东出轨,没有伤心,只有失笑,为人性的这种“美妙”在他面前展开而失笑。 失笑的同时,是他对王东的彻底绝情。 王东快乐的代价,就是把他严荧当成一个成就他的物品,而严荧之所以没有愤怒,而是飞快把这事捅破闹得沸沸扬扬和王东离婚,也是因为理智使然,他不能跟一个把他当廉价品的人多耗一秒。 他要是允许这个男人多耗他一秒的时间,都是对他严荧本人的羞辱。 严荧从来不适合附属谁生活,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 之后要是李盛琰受不了他,两个人好聚好散,严荧也敢说自己不会有太多的伤心。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谋而后动,不管怎么样,不会允许自己生活得太狼狈。 “懂了,”李盛鹏听到点了点头,这次他是真懂了,他们和严荧想的方向不一样,他们家吧,喜欢了,结婚了,那就是要负一辈子责任的事,而严荧想的是,再看看吧,不适合了分开了也简单,这样想也没错,“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是盛琰让我们问的。”不过李盛鹏还是为弟弟解释了两句,“他就想和你,像我们家爸妈,我和他嫂子一样生活,你想的他可能没想到,可能也想到了,怕拿不住你,就想用婚姻套住你,你这个人在商业上和感情上都是非常讲道德的。” 严荧工作上面就不说了,他看似离婚就隐退了,但他之前个人创造的一些成绩还在不断的累积堆积当中,感情上也是,他和王东结婚后,没回过李盛琰一条消息,没看过李盛琰一眼。 当年李盛琰也大病过的,严荧结婚那天,这小子还因为痛苦把自己头都砸破了,人都快死了,严荧也没来看他一眼。 不过这事谁也不敢再说,怕再提起,那小子会发狂。 李盛鹏现在都不敢跟严荧提起这事,因为这对他弟弟来说,这是严荧不爱自己的证据,在严荧面前提起这事,那小子要是知道了,心都会碎。 而对李盛鹏这个旁观者来说,这事还有另一种解读,那就是严荧是个非常遵守世俗法律和道德的人,这也是他愿意问严荧要不要和他弟弟结婚的原因。 真结婚了,是好事,代表严荧会守着那个傻小子,只要傻小子不要犯原则性的错误,他爱的人就会守着他。 李盛鹏也是实话实说,严荧感觉到了他的诚意,沉默了一阵,在擦了好几个碗后,严荧道:“再看看,要是年底没毛病,年底我找你们商量婚礼怎么办。” 李盛鹏听了首先就是松了口气,还有点开心,随即有点品出了味,他斜眼盯着严荧:“你求婚啊?” “我求,”严荧点头,“都达标了,给他点奖励。” “真行,”李盛琰是被吃得死死的了,李盛鹏这是心肝脾肺胃都疼,“我们家这是要嫁小儿子?嫁妆要不要的?” “给什么就要什么。”严荧说着,听李盛鹏低声骂了句娘,他笑了,道:“我也想圆满,不能圆满,我也会尽量走的安静平静,把完整的他还给你们。” 李盛鹏听了,是真觉得他们家那个傻小子配不上他,他跟严荧道:“你受苦了,谢谢。” 第13章 夫妻俩没呆多久就要走,临走前,洪焓示意严荧,她想和他单独说几句。 她拿了东西带严荧上了楼,把东西打开给严荧看了看,道:“这是二老让我给你的,刚才我老公说你要再看看,我这东西就放在盛琰那。” 严荧看到了一小盒子的东西,几块金条,还有样式比较老的新表,居然还有两本书。 他忍不住去翻了翻书,看到了作者的签名。 两本书的两个老先生早走了,其中的一个作者,还是严荧读大学的时候的一个老师的父亲,严荧很喜欢这位老先生的著作和为人。 没几个人知道他喜欢这两个作者,严荧也只在大三那年,李盛琰过来找他两个人住在一起的那一阵跟李盛琰提过一次。 看到书,严荧就像回到了十多年前,他以为他获得了爱情的那个冬天。 那几天,他以为他和李盛琰会有以后,可接下来李盛琰的所作所为,让那个冬天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冬天。 他自以为是的爱情,在李盛琰再一次的压根儿不去过问他感受的理所当然当中消失了。 他们两个人完全不适合。 严荧合上书,把盒子也合上了,和李家大嫂道:“好。”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待李盛琰和他的关系,他也不再是个那个因为被爱的人激怒就想跟人一刀两断的毛头小子。 这世上其实没什么一刀两断,要和过去告别,唯有彻底放下,自己放下了,那才是真正的舍下和告别。 这次不管和李盛琰的结果如何,严荧都会和那个大学期间,在李盛琰那里再一次受到伤害的那个自己告别。 和年轻的自己的告别,和年轻的那个把愤怒又执拗深埋在心里不断伤害自己的严荧做一个告别。 他为爱而来,也会带着平静离开,所以李家人的担心,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李家人对他的那种重视,没在严荧的计划之内,所以他又跟李家大嫂道:“谢谢,也替我谢谢二老。” -- 第18页 二老用心了。 “想要就去拿,就不先给你,给你增加压力了。”洪焓刚才听老公说其实小弟有点高樊严荧了,她的感觉还没这么深,但看严荧安静沉稳的态度,她是觉得,在这个似乎经历很多的人身上,他们那个被全家人宠大,宠得从来不在乎别人感受的小弟,对这个人来说,确实是种折磨,但作为嫂子,她还是私心作祟,替小弟说了几句话,“他这小半生太顺了,太顺了也不好,就像没挨过打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挨过打的人会喊痛;就像没受过伤害的人,不知道受过伤害的人心里的恐惧。他就是爱一个人,也只知道我爱的人好棒,我爸爸妈妈,我哥哥嫂嫂肯定也都会像他一样喜欢那个人,像我一样欣赏他的优点。他拒绝我们对他说半个字的不好,哪怕我们仅仅只是表示疑问,他也暴跳如雷,并不知道他这种不成熟的态度,让我们更担心他的感情。” “你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好,作为旁观者,我不觉得他适合你,他吵吵闹闹的,这个年纪了,听他跟我们说起你,都还像一个向你强烈索取爱情的孩子。”洪焓说着又是笑又是叹气,很无奈,“可大概这就是他对你的爱吧,你什么都好,他想爱你。” “我懂你的意思,”爱情就是爱情,不成熟的爱是爱,吵吵闹闹也是爱,爱里的委屈难堪不完美也是爱,什么样的爱情都不值得嘲笑,只有不适合,才需要分别和反思作一个总结,严荧和她道:“我不会拿他的感情去伤害他的。” 洪焓尴尬的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夫妻俩离开,车上,听老婆说完严荧的理智,李盛鹏道:“我们说得再漂亮,他也知道这是一种施压,他也作出了他的承诺。” 夫妻过日子,都免不了吵几句,爱里哪可能没有伤害? 可严荧对他们作出了承诺,冰冷、理智又冷静。 “唉,”洪焓摇头,“我们出马没用,不过他可能不会把我们的态度放在心上,最重要的还是盛琰和他的相处,算了,我们别管了,不适合,强凑在一起,也不开心。” “强凑不到一起的,你没看他那个姿态?其实跟十几年前他们还是高中同学的那个时候是一样的,你让他过一天他不顺心的日子,他能忍一天,忍十天也行,忍百天?不可能的,他要掀桌子走人了。” 李盛鹏说着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好了,“他这次要是百天就走,妈的,老子就得给李盛琰那蠢货过百天了。” 洪焓一听,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咋办?” 李家大哥夫妻走后,李盛琰晚上小心翼翼过问严荧他对他们的感觉怎么样,严荧见他憋半天,总算在睡前问到了,没作犹豫就道:“挺好的,比你聪明。” 李盛琰把他肩胛骨都亲肿了,又啃了两口,道:“就聪明一点而已,对吧?” 严荧为了早点睡觉,主动靠过去,道:“他们比我想的要好太多了,我很喜欢他们。” 李盛琰嘴角被咬得生疼,还是忍不住笑了,“谢谢。” 过了几天,严荧在李盛琰家小区内的公园散步,碰到了王东。 王东从他背后跑过来,叫了他一声,严荧回过头眯了眯眼睛看了好几秒,才认出这个人来。 “找你好几天了。”王东一张口,就说了这句,然后看着严荧左右转了转头,找到了一个有摄像头的位置,走了过去。 王东心口咚咚响着,见严荧在监控下站定,他笑了起来,又愤怒又好笑,他走过去,在严荧面前站定,玩味地说了句:“李盛琰能让你不像条死鱼?” 严荧看向突然愤怒了起来的王东,在王东收住了笑,变得正经了一点后,他平静道:“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 严荧沉默。 “你挺难找的,”王东笑笑,“一起吃个饭吧?我车停在不远的地方。” 严荧还是沉默地看着他。 “走吧。”王东过来要搭严荧的背。 “王东,”在王东搭上自己的背的那刻,严荧淡淡道:“你这一搭,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东哈哈大笑,在他要抱住严荧背的那刻,严荧低头拿出手机,拔出了许明浩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在王东讥笑的看着他的时候,严荧和许明浩道:“前几天和你做的预案,麻烦你放出预案一,谢谢。” 说完,得到许明浩的明确回复,他道:“先挂了。” 等王东想起严荧是出了名的操盘大师后,他迅速放开了手,在手想向严荧的脖子掐去之时,又想起这是在监控之下,他克制着想把严荧掐死的冲动,咬着牙道:“你想干什么?” “我不怕你,我也可以操纵舆论!你以为你玩的那套我不懂?我手下一大批比你还牛逼的人!”把严荧以前手下的新媒体公司收了的王东又是惊恐又是气急败坏地道。 严荧不知道王东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一个身家越来越厚的企业家,一做事,一出手,就是把自己置于死地搞,这是要从巅峰走向灭亡了? “你先回去,”严荧往边上走了两步,走到他对面,和他道:“你现在情绪有点激动,我觉得冷静一下对你比较有利。等过个几天,实在还想见我,想清楚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做好预案预演再过来,到时候我们好详谈。” -- 第19页 要谈,就伤筋动骨地谈。 当然了,不是打架,是割肉,割财富的肉,割精神的肉。 他不跟人做嘴舌之斗,被不相干的人身上那些像垃圾一样的情绪纠缠,没意思。 第14章 严荧极其冷静,王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坚决,背影坚毅挺拔,气势跟以前差不多。 但严荧觉得,这人可能出问题了。 王东行为上的失态,言语上的气急败坏,都跟王东现在的身份不符,哪怕和以前那个和严荧在一起的那个意气风华的男人也相差甚远。 许明浩很快打回电话,在那边问:“没出什么事吧?” “没。” “刚才是什么事?” “王东找到李盛琰家了。”严荧打算回去后抽空看一下王东公司的年报,他和许明浩道:“你那边手里要是还有王东公司的股,这几天逢高点就抛,他们这几天应该会找一个时间拉高套现,你跟着上。” “怎么说?”许明浩不解。 “就当是我火上烧油,你们看着办。”严荧轻描淡写。 许明浩没说什么,挂了电话。 王东离开不久,李盛琰就回来了,他一回来,围着严荧转了好几个圈,脸都憋红了也不说话,他不累,严荧看着有点累了,拍了拍他身边的沙发。 李盛琰过来一屁股坐下,鼻息炽热到一到严荧身边,严荧就闻到了,严荧正在看王东公司的年报,随口问他道:“怎么知道的?” “都传遍了!”李盛琰声音低沉又激亢,还带着委屈。 真跟他们十五六岁的时候没差别。 “圈子里传遍了?说什么了?”严荧把王东公司上市之后这几年的年报翻了翻,大概知道王东是强弩之末,只要添把火加点油,这公司就可以熊熊燃烧化为灰烬了。 按他估算,王东会因为清算破产,还会背一大屁股债。 这时候,不想着救场,但不忘找前任的麻烦,这个人,失控了。 不过严荧也知道王东为什么找他,王东想让他拉他一把,不止是物质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王东当初的成功,严荧也没做太多,他就是坚定地站在王东身后,告诉王东,你只管去做,出事了,我帮你一起扛,我帮你解决问题,我就是你的后盾,不要怕犯错,激流涌进。 严荧的坚定,来自于自我经营,而离婚之前的王东的坚定,有一半力量来自于严荧的激励和兜底。 如果这个人在他们离婚后,没有找到精神足够强大到能激励他,接得住他的人,自己也没有自我修炼,那他的精神只会在日益的透支下变得更加虚弱。 王东的喜怒不定,让严荧不是很看好他现在的精神强度。 做事业,做到最后撑着人的不是钱多钱少,而是他的精神力量,他的心理韧性能不能足够支撑他走到最成功的那个顶点,并把这个成绩平稳地维持下去。 显然,王东要半途而废了。 就在严荧想这些事的时候,李盛琰委屈地道:“他妈的那个王八蛋说一定会把你泡回去,你看看!” 李盛琰飞快拿出手机,调出最让他受不了的那几句话的截图,送到了严荧面前。 是王东在一个小群里说的话。 说的挺不堪入目的,王东说严荧这个玩意儿跟个花瓶差不多,说点好听话就哄得回,当初要不是严荧像条死鱼,他也不会另外找人,他没想到严荧离婚后会这么骚,可能这几年把钱花完了,没脸见他,就去泡李盛琰这种人蠢钱多的爱慕者了。 话说得确实挺难听的。 实际上,王东来找他,严荧倒是觉得这人是回来找精神支柱的。 现实跟言语,相差那么多,真有意思。 李盛琰见严荧平静看完,把手机还给了他,见严荧一点儿也没生气的样子,他气愤道:“你不生气吗?这样我都不能揍他吗?” “不揍。”严荧调出页面,给李盛琰看了下刚才王东公司股票收盘的情况,淡淡道:“你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有任何的言语中伤,记着了,脾气可以差,但不能没品。” 李盛琰不停点头,等他看了收盘情况,他转过脑袋,定定看着严荧。 严荧别脸,在他脸上碰了一下,“不过还算好,你家家教好。” 李盛琰脾气差,性格急,说话也确实也难听,但他不会去侮辱人。 “他们公司要暴雷了?”李盛琰小声地问,小心地拿过严荧手里的平板。 “嗯,他们年报百分之百做假了,就看这雷多大,他是还钱,还是进监狱了。”严荧没打算搞王东的,要搞王东的,也不是他,他只是不想让王东找李盛琰的麻烦,为这个情况,找许明浩做了几个预案,没想到开个头,就找到了王东手头上最致命的几个创伤口。 王东的情况太糟糕了。 分手后,王东公司的一些缺陷,他虽然没跟王东说,但跟王东的主要得力助手谈过一次。 严荧从没来没有希望王东过得不好,但王东要是跌倒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个男人的成功与失败,在他们分手后,已与他无关。 李盛琰抱着平板,扭头咬了下严荧的耳朵尖,道:“那你不会同情他吧?” “同情过了。”也成全过了,严荧在离婚的时候,之所以同意把王东看中的他的公司转手给王东,就是给王东打补丁。 -- 第20页 仁至义尽,都是为了现在心安理得的无情无义,严荧很擅长这个。 他对父母都是如此,也就对李盛琰宽容一点。 也许是这个人,在他们年少的时候相遇,在他经历过王东,经历过彭观之后,还能像当初一样热烈的喜欢着他,成为了他冰冷得像石头的心里的那道软弱。 “你真的不会同情?” “你再说一句?”严荧平静地看着他。 李盛琰被他看得眼神躲闪,他看着空中的一处,就是不与严荧做眼神交流,嘴里喃喃自语:“我怎么知道,你对喜欢过你的人,都好心软。” 原来你知道?严荧眼里闪过一道笑意,把他的头拉了下来。 人生很短,他想要一个眼睛里只有他,心里面也只有他的爱人。 哪怕这个人有再多的缺点,只要他爱自己,那他就想去爱这个人,他想握住这种难能可贵的感情,他想被爱,他需要温暖和关心,在这个世界温暖的生活下去。 第15章 几天后,许明浩给严荧打了个电话道谢,也给严荧带来了一个消息,说王东背后的实际投资人要从王东身上撤了。 “我听说王东还有转移资产的行为,后面他要是不把这钱转回去,他就要出事了。”许明浩道。 “嗯。” “你早料到了?”许明浩很好奇。 “没有。” “你怎么看出来的?”许明浩还是因为严荧的到来,因为预案跟王东产生了点联系,要不他肯定得等王东爆出大雷,才可能关注到王东出问题了。 “他压力太大了,一般的压力按他的基础能力他能掩饰好,大一点的应该也差不多,特别大的,可能就会承受不住在一些地方产生失控行为。”不过王东没有太大的进步,这是严荧所没有料到的。 一般公司规模大了,创始人得到成功后,心态上会有一个质的飞越,那就是承受力和内控力会非常的强,自信力也会很足。 按玄学来说,一个人在获得大的成功之后,这个时候就是向他吹过来的风都是甜的,他走路都能捡到金子,老天都是站在他这边的,经历过事的人,区别于普通人的一个重要的要素就在这个阶段,他会从如鱼得水中,就如鲤鱼跃龙门一样,从中获得人生另一个阶段的智慧。 严荧上大学就是学费自理,大一打工,大二创业,大三大四因为创业过得比大一还要穷困艰苦,他的耐受力和抗挫力就是从这段经历当中得到,也得到了面对王东出轨也不动气的冷静沉着。 严荧经历过,也就知道,像王东这样处于高位的人,一旦出现外显的压力,那不是公司出了大问题,就是这个人出了大问题。 哪怕王东不是他前夫,换任何一个像王东身份一样的人在他面前表露自我,严荧都能从中判断出这个人目前的大概状态。 何况他跟王东曾经很熟过,知道王东所有优势和劣势,还是王东某部分的弱点的严荧,基本几眼就把王东看穿了。 “除了你,没有几个人看出来。”打听过的许明浩实话实说道。 要不他不会在得到严荧的提醒后,才去关注王东的情况。 他在商界的耳目和人缘还是比较不错的,别的人他不好说,但远比严荧这个早已洗手不操盘不投资,远离商界的人要强太多了。 严荧隐居在小山庄的这几年,连新闻都不太看,过去几年社会上所发生的热点新闻就算全部加起来,他知道的可能十个都没有。 时不时去山庄看看严荧的许明浩,很知道严荧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这几年严荧对喂猪放马的兴趣,远大于对外面世界的兴趣,甚至于可以说,严荧压根儿不在乎外面发生了什么。 “嗯。” 又是嗯,许明浩道:“那这次你是真打算和李盛琰在一起了?还是说带李盛琰去山庄生活?” 严荧笑。 “笑什么?”许明浩问。 “他不是能去山庄长期生活的人。”一两天可能,可能一两个星期,看在他陪着的份上,这人也可以,但顶多两个星期吧,到第三个星期,这人就会开始暴躁难过,还有委屈,可能还会怕他讨厌,要装个我很乖我不委屈的样子来。 许明浩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轻松愉快,还有爱意,那是他的老友没有得到的,这让许明浩沉默了好几秒,几秒后,他涩然道:“喜欢就是这个样子的?” 爱他,宽容他? “嗯,喜欢就是这个样子的。”确实是,严荧承认道。 “彭观就是不行?差在哪儿啊?”许明浩用玩笑的口吻道。 “差在我人生的第一次心动,不是对他,还差在,我认识他之后,我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任何爱的感觉。”严荧跟彭观一起吃过苦,他大二创业那年,彭观给他打过工,但彭观比他更聪明,找到了更好的商业机会,所以严荧在彭观得到机会之后,还多给了一点那个时候需要钱的彭观两个月的生活费,就把人送走了。那个时候严荧也穷,但严荧觉得那个时候的彭观更需要钱,所以他把当时身上为数不多的一万来块给了彭观,后来彭观找他还钱,要跟他表白的那一刻,严荧就静静地看着他,彭观知道那是拒绝,就转身走了。 他拒绝彭观,纯粹就是他对彭观没有爱情的感觉。 但这从来没影响过他欣赏彭观,尊重彭观,喜欢彭观。 -- 第21页 严荧这是这样,他严以律己,哪怕现在回来找李盛琰,也是想成为一个能尊重自己感受的人。 爱就是爱,喜欢就是喜欢,而离开就是离开。 “那你爱过王东?”许明浩不死心,想替一生没有得到爱情就死去了的老友问一个答案。 “算爱。” “怎么说?” “他爱过我。” “就这样?”彭观也爱他。 “他热烈地爱过我,心脏为我跳动过,也曾为我付出过。”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爱他。”彭观也热烈爱过他,不止是爱过,彭观死的时候,他更爱严荧了,他到死都在疯狂地压抑着他对这个男人的爱意。 许明浩紧追不放,严荧还是很平静,在他的话后接道:“他的热烈真挚,和曾经的某个人如出一辙,还伤不了我,我爱他,爱的是那份安全感,我以为一定距离的理智的爱,能让我和一个人走得更长久。” 那个时候他以为能得到一个时间更长的爱情,但事实是,他又错了。 “我爱王东,长远深沉的爱过,”严荧平静地回着那边想为彭观讨一个“公道”的许明浩:“他身上有我喜欢的特质,长相,性格里的某一部分优缺点。” “因为他像李盛琰?”许明浩更尖锐了。 “嗯。”有,也可以说没有,他因为这个人很爱他,让他想起了也很爱他的李盛琰,他要跟一个世俗的说话漂亮不会伤害到他的人去过一个长久的生活,而这个不会说难听的人,也戳破了他的这个幻想。 原来他以为的能成为优秀的合作者的人,不只是更知道怎么让人喜欢,还尤其擅长贪婪,贪得无厌,让他追逐的爱情,失败得更为彻底。 但李盛琰在他和许明浩谈话的中间来到了他身边,当他说到他爱王东,长远深沉的爱过的时候,一脸冷酷听着他们说话的李盛琰眼里突然有了泪,严荧果断放弃了更多的解释。 手机外放的声音里,许明浩在电话那边长叹了一声,而严荧这个时候却在李盛琰脸上看到了笑容。 高个儿又哭又笑还要忍住不出声,他又是笑得忍不住呲牙,眼睛里又是不停地掉眼泪,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擦眼泪去了,严荧摇摇头,朝桌上的手机道:“今天我是为彭观,不要再有下一次。” 说完,他掐断了电话。 许明浩在那边看着对着办公桌上那张他和彭观,还有他们另一个好友的合影,他长叹了一口气。 就是不爱你啊,没有办法,要是有下辈子,你记得要早点认识他。 第16章 山庄看家的老工人打来电话,在电话那头和严荧兴高采烈道:“大白生了,是匹和它一样漂亮的小马驹,严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严荧和他开了视频,看了大白,也看了刚刚生下来的小白,最后老工人又问:“严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家里的桃熟了,你要不要回来吃啊?” “你们去摘了,我会联系人上门收购,钱的话你们收了分一分,这钱作为你们的高温补贴处理。”严荧和他道。 老工人倒是没觉得他给钱有什么不对,彭老板对他们也是这样的好,彭老板对象这么干他们也不觉得突兀,就是还在那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不回来的话,给我个地址,我们摘了最好的给你寄过去。” 严荧本来不想要,但想想他在山庄的这几年,彭观和他们形成的生活,给予了他三十多年来最平静的一段时间,他临时又改了主意。 他们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平淡的生活,给予了他脚踩在土地上的扎实感,托住了严荧那因不平静的心而变得沉重的身体。 严荧在那渡过了他人生当中最难的一道坎,重新整理好了他内心的秩序,不再虚弱。 不再虚弱,也就有了更大的力量承载更多的东西,例如不是很熟的但很善意的关心,他回那边看家的老工人道:“好,我把地址发到群里。” 老工人在那边高兴地笑了,问:“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你都离开家好一阵子了,在外面吃不到像家里一样好吃的菜吧?你想吃什么,我们下午摘了就寄,菜也可以寄的嘛,我寄最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儿子在那个快递公司上班,他们下午六点就送上那个飞机了,空运很快很新鲜的。” 家? 他是离开家好一阵子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严荧笑了笑,他没要菜,和老工人道:“就不要菜了,等过段时间回来住几天再吃是一样的。” 也许他再回去,哪怕一个人,也能过更踏实的生活。 要是两个人回去,小山庄有两个男主人也挺好的,生活会更丰富有意思一些。 什么样都挺好,那里毕竟是他的家,是个他能回去的地方。 “那行,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一定,看情况。” “那行,你回来提前和我们说啊,我们好搞卫生。” “好。” 严荧在李盛琰家住了差不多一个月,李盛琰的作息稍微好了一点,至少双休要加班的话,他还是愿意去公司一趟的。 不过加完就赶紧回了。 董众望这天和他从会议室出来,见他匆匆忙忙往电梯走,都没有回办公室的意思,他连忙抓住李盛琰的手臂,“我他妈……” -- 第22页 骂人不好,董众望忍住粗话,文雅问:“你这是要回去?等一下文件需要你签字,我还给你送你家去?” “送啊,你过来,一起吃晚饭,我让阿姨多加两个菜。”李盛琰毫不留情果断甩掉他的手。 董众望看他理所当然得很,没憋住,“滚蛋,去死,你以为老子很闲?” “你叫司机送,又不用你开车。” “是司机送的问题吗?”老子又不是你爹,天天围着你这个不孝子打转,董众望翻白眼,“严荧又没跑的意思,你这忠心也表够了吧?” “我不是表忠心。” “那你回去干什么?天天呆在一起,这新鲜的荷尔蒙也挥发得差不多了吧?” “什么荷尔蒙?我就回个家而已,我在家也可以工作。” “你在公司更可以工作!”董众望斩钉截铁。 “走开。”李盛琰拨开挡住电梯按钮的他,不想和董众望交流了。 电梯门开了,董众望实在不想晚上再去一趟李盛琰家,他晚上还有别的安排,他跟着李盛琰进了电梯,苦口婆心劝说:“严荧喜欢勤奋努力的人,你两天打鱼三天晒网,他不会欣赏你的。” “你说错了。”和严荧谈过这事的李盛琰高傲地一昂头,不屑和董众望解释严荧现在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看就行了,说什么呢? 他不就在人面前? 不解释,严荧说了,了解的人不用解释,不了解的人解释了也没用。 董众望看不懂,那就董众望眼瞎,认知低,都是董众望的问题。 “你这什么脸色?”董众望看他高傲得眼睛都长头顶上了,奇了怪了,“你还挺骄傲,严荧又给你灌迷魂汤了?” “你不懂。” “不懂毛线!”电梯到了,董众望跟在他身后追了两步,忍不住骂娘,“去你妈的,等一下,老子去把文件拿过来,跟你回去。” 李盛琰就又带着董众望回去了。 董众望吃饭的时候还在接电话给人解释他今天确实在李盛琰家加班没空出来喝酒,等过两天一定回请。 等饭吃完了,两个人又处理了一段时间的工作才把今天的事结了,从头到尾,严荧就没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他们都看不到这个人的身影。 偶尔严荧到书房有事找点东西才会进出一趟,前后不过几秒,他不停留,也不怎么说话,淡淡打一声招呼就过去了,今天的工作进度完成要走,董众望问了李盛琰:“我不在,你加班他也不在的是吧?” 董众望过来加班好几次了,每次都没怎么看到严荧,他还以为这是严荧看他在,不过来打扰,可能李盛琰在书房加班,情况就不一样了。 “偶尔在,他在卧室那边有张书桌,他处理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不过他说让他缓缓,以后要是习惯了,就把书房扩大,空间大点,我们就各占一边。” “我他妈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回来也看不到他,你回来个毛线?公司不香吗?” “公司没他啊。” “你回来他也没多香你几口啊?”董众望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 “可家里有他啊。” “你什么意思?” “不跟你这个单身狗说了。” “老子交女朋友的时候你不知道猫哪哭呢,”董众望满嘴的鄙夷,“工作起来你连爹姓什么你都没空知道,还管啥谁在谁不在的,你表忠心就表忠心,非得神神鬼鬼的,我警告你,一两个月的差不多了,到了时候你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别天天往家跑,我没有那么多空陪你演。” 李盛琰看董众望确实是有点火气了,他摇头道:“没演,要不我们把我们的股份调整一下,我这边可以让5%给你。” 董众望顿时哑口无言。 李盛琰在说真的。 李盛琰这5%让出来,他的股份就要比李盛琰持的要高了。 董众望瞬间调整了心态,认真道:“你不是很爱工作的吗?严荧工作起来也是个工作狂,我觉得他是能充分理解你,并且欣赏你这点的,不是吗?” “是。”李盛琰没否认,又道:“可钱这方面,我们两个都不缺,能力也是,我们两个人缺的是在一起的时间,要是时间都浪费掉了,又有不可抗力的因素我们中间有个人的生命很短,到时候多可惜啊。” “要是有时间,钱也能买到时间的话,彭观肯定很想买。”李盛琰和董众望也很认真地道:“虽然很残忍,但我很感谢彭观,他的死让严荧重新排列了他生命最重要的事情的次序,他回来找我,就是觉得我是最重要的,我比钱啊时间啊他的自尊都还要重要,他那么爱我,我躺在他身边就觉得很幸福,和他在同一个家里,哪怕眼睛里看不到他,我心里就有着一个我拥有全世界的安全感,我最重要,他也是,他在我这里是最重要的,我从来没想过,我能得到这么好的爱情,这比我以前想象的有他的所有的美好结局还要好,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有一个伴,是这么幸福的。” 李盛琰幸福得太具体了,他很难完整地跟董众望表述他的感受,所以他很干脆地道:“年底我们调整一下我们的股份结构,你付出的多,肯定是得到的多,明年我给你打下手。” 第17章 董众望拒绝了李盛琰的提议。 -- 第23页 李盛琰道:“我们年底再谈。” 董众望这是知道他铁了心了,问道:“严荧知道吗?” “我没和他说过,但他不会有什么看法。” “要不你问问,你不会想像以前一样,再犯一些常识性的错误吧?毕竟你们两个人现在在一起了是不是?” 李盛琰闻言大步走向门口,站在门口喊,“严荧,严荧……” “什么事?”严荧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你上来一下。” 严荧走向了楼梯。 李盛琰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站在门口等,回身和用手不断搓脸的董众望道:“我这就问他。” 哥们提醒得对。 他不能像以前一样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把严荧气跑了。 那都是血的教训。 再来一次,他受不了,他都要老了。 严荧很快上来,李盛琰站在门口把他要和董众望重新调整他们公司股权结构的事说了,他前面一句是“董众望干的活比我多,我们要重新调整一下股权,他当大股东,我当二股东,”后面一句就是:“我想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 严荧笑,他先点头,没否定李盛琰,然后道:“现在就要调吗?” “年底,现在调董众望以为我开玩笑,另外这段时间还可以过渡一下。”李盛琰道。 “有没有想过,要是呆腻了,你要怎么处理?”严荧慢慢道,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温和,话里还有点笑意,有说不出的迷人。 “呆不腻的。”李盛琰想也不想回道。 严荧笑了两声,笑出了声,点头道:“也没事,要是到时候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李盛琰手扶在了他腰上,看着严荧的笑脸舍不得眨眼睛,他在严荧的耳边很轻地道:“我是不是比以前乖?” 严荧没忍住,仰头哈哈大笑。 董众望在里面一身的鸡皮疙瘩,实在没脸看,主角们没不好意思,他这看的臊得脸都红了。 但刚刚转过头去,他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这个时候严荧抱了抱李盛琰的腰,把李盛琰放下,越过李盛琰进来了。 他脸上一脸控制不住的笑意,和董众望道:“他说的很公平,年底要是没什么变化的话,你就接受吧,本来就是你该得的。” 董众望和他们不一样,董众望对于成功是有非常迫切的现实需求的,而且李盛琰的野心淡了,那就应该换更有野心的领导者上台,有一个迫切保持自己竞争力的领导,这才能给公司带来更多的进步,这对是股东的李盛琰也有好处。 于公于私,严荧都赞成李盛琰的这个决定。 在严荧喜悦又平静的情绪下,董众望也跟着冷静了,他耸耸望,两手一摊,“行,我考虑考虑。” 严荧微微笑着,目光温柔平静有力:“加油。” 董众望拿着工作要走了,李盛琰送了他到门口,董众望在门口低着头和李盛琰压低声音道:“你少带他出去,也别献宝,王东那边还悔着呢,多悔你是不知道。” 被严荧让人挡住了,这小祖宗是真命好,家里老父母纵着,长兄长嫂宠着,现在又来了个护的,董众望想嫉妒都提不起力气来。 差太远了,没法比,就不自找不快了。 “行了,滚。”李盛琰推了他一把,把门关了。 董众望上了车,摸着自己因为股权结构可能会有变化而滚烫砰砰乱跳的心,笑叹了一口气。 他不爱钱权吗?爱啊,不爱怎么可能十年如一日,战战兢兢不敢放松地工作。 像他这种从小为钱困扰的人,穷早就成了一种慢性病长在了他的身体里,哪怕哪天脑袋松懈一天,都会感觉自己有罪。 像他,他就不可能为了爱情去放弃事业,爱情连和他的事业成为选择题的可能性都没有。 爱情不是每个人都能“消费”得起的。 董众望把车开出了李盛琰家的停车场,向小区门口开去。 他不是李盛琰,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消费享受”爱情。 他也不是严荧,永远都有那个魄力去做那个对自己的最优选择,并勇于承担后果,他做不到那样坚决。 他做不出像他们一样的选择,所以他成了现在的董众望,也挺好的。 只是亲眼看到这两个人的相爱,哪怕这只是一时的,他都很羡慕。 爱情啊,真是个好东西。严荧这次出来,对后面的发生是没有任何期待的,他没有悲观,也没有乐观,快至中年,他遵循现实情况生活。 但李盛琰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给出反应的,还会给出剧烈反应的人,严荧想过这个人要是做出了激烈的情绪反应刺激到了自己,他要怎么控制好自己,把局面维持在可控制的范围内,让彼此平静地度过危机。 他不悲观,也不乐观,但在心理上,他还是按照职业素养给自己做好了应对危机与风险的心理准备。 所以李盛琰给出了与他心理准备与之相反的准备,命运再一次并没有按照他的想象来,那种从来没想象到过的喜悦的到来,让严荧失笑。 爱情的感受,来得很猝不及防,来得很意外,时机也来得很对,因为这段感情,是在他完全有能力去享受爱情的时候来的。 他现在知道了爱情的好,好在哪里、生命的可贵,贵在哪里,所以每一次李盛琰在他耳边说“我爱你,”对他来说,都让他目眩神迷。 -- 第24页 李盛琰其实跟以前差不多,只是这个人在他面前的手足无措,他能从中看出一点慌张的可爱来;这人对他的口不择言,他能从中看出这个人在他面前想急于表现的冲动。 他能从李盛琰的幼稚当中,看出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实际追求人的经验,除了能把“我爱你”说得很溜,还擅长道歉自省之外,其它的事他干得一蹋糊涂。 他学别人追求人的经验,甚至连跪下送花的事都干过,要不是严荧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很淡然的一手接花一手把人拉起接吻,这事能尴尬到大家晚上吃不下饭。 但就算李盛琰做的事在严荧看来还是很笨拙,严荧看他的角度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也因为他给出的反应,李盛琰也变得不一样了。 也就过了一个多月,李盛鹏给严荧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和严荧说:“你哪天求婚啊?日子挑好了没有?挑好了跟我们说一声,我家老太太想过来看看那个教会了儿子跟她说‘妈妈我爱你’的人跟她儿子求婚的样子。” “他以前不说?”严荧问。 “说个屁,他跟我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们别烦我’!” 严荧笑。 “差不多就结吧,他确实爱你,胜过爱我们,那是个自私鬼,但他就是一门心思自私地爱着你,都爱了快二十年了,你们该在一起了。” 第18章 “再看看。” “好吧。”李盛鹏打这电话,主要不是催婚,他们家要跟严荧热络起来,那就得主动一点,隔三岔五打打电话,到了后面真成一家人了,也就熟悉了,他被严荧拒绝了,又道:“过几天我又出差过来,我开车,给你们送点菜过来,你们在家吧?” “在。” “好,过来晚上给你们做饭吃。” “过来几天?要不要住家里?”严荧有来有回。 “住单位安排的地方,就不往家里住了。” “行。” 李盛鹏给严荧打电话,就又给李盛琰打了个,在电话那头和李盛琰道:“你也是有另一半的人了,尤其他是严荧,你想清楚了,当年他为什么头也不回跟了别人好,那都是你不知道尊重人,自作主张,严荧要是那种被你安排得了的人,他也不是现在的这个严荧,你那一涉及到他的就低智商,暴脾气的脑子清醒点,他前面那个也好,他家里的事,除非征得了他的同意,你不许插手,听到了没有?” “要你教?”李盛琰鄙夷。 弟弟比儿子不懂事多了,李盛鹏早就无奈接受了现实,在那边道:“严荧这个年龄,现在的这个心性,不是你哄几句,或者再有一个朋友死了提醒他重新审视生命他就会再回头的,你最好重视这个。” 这些李盛琰都想过,但李盛鹏当他是白痴一样的教他,让他觉得好像他很幼稚,配不上严荧似的,他不耐烦地和李盛鹏道:“用你教?你都不知道我多听他话!” 你听他话,就是不听老子的话,老子说你几句你就不耐烦!李盛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在电话那边暴躁道:“你要是真聪明,当年……” 李盛鹏没“当年”下去,怕真戳痛弟弟,李盛琰却在电话那边回他道:“我就是当年不聪明,所以我现在聪明了啊,哥,当年的事不许你跟严荧说。” 李盛琰没出息,严荧结婚那天他在家里闹得很难堪。 他没去婚礼闹,因为怕闹了严荧更不喜欢他,但他在家里闹得父兄暴跳如雷,妈妈和嫂子还掉了眼泪。 “你以为他不知道?” 李盛琰沉默,心里闷疼闷疼的,他送去医院抢救,严荧都不过来看他呢。 再被提起往事,他很难过,闷闷地和哥哥道:“不怪他,当年我又傻又蠢,没人会喜欢那样的人。” 还自怜上了,李盛鹏怕了,“不说了,该提醒的我提醒了,挂了。” 严荧结婚后的一年里,李盛琰沉默寡言,一天说不了一句话,要不是还有工作在支撑着,他就跟个行尸走肉差不多。 他爱得太深了,所以李家的人现在只要严荧肯要这个情痴,就决定小心翼翼地去接受严荧,让严荧接受他们。 而李盛琰在公司接完哥哥的电话,下班回家一找到严荧,就拉着严荧在沙发上抱着他躺了好一会儿。 直到严荧问他怎么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问起了当年的事,“就那年1号,你那什么,我家里人打电话给你说我出事了,你怎么不来看我?” “我和王东结婚那天?”严荧看他都不提起是他和王东结婚那次,他干脆挑明。 “嗯,”李盛琰鼻酸,他掐着发酸的鼻子不去看严荧,“你知道我出事了,心里有没有一点不好受啊?” “那天啊,”严荧笑,见他抽了下鼻子,闭上了发红的眼,他淡淡道:“也没什么不好受,我喝多了,头疼了一晚。” 李盛琰猛地起来往楼上走。 严荧在沙发上躺了一两分钟,等到把复杂的心情控制住后,他上楼找到了在卧室浴室里冲澡的李盛琰。 他走了进去,在后面抱住了李盛琰,听李盛琰在水幕中带着哭腔说:“我十六岁就爱上了你,一直爱你,你中间却去爱别人了。” “是啊。” “你还说是!” 严荧堵上了他的嘴。李盛琰在公司见了找上门来的王东。 -- 第25页 王东之前和他通过电话,他想和李盛琰聊聊,李盛琰直接拒绝,但王东在电话那边又说,他那里还有点严荧以前的东西要给他,是严荧的几本旧书,还有一部旧手机,里面还有李盛琰的照片。 李盛琰一听这个就心动了,和王东说:“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王东找来,带来了明显里面有严荧笔迹的书,还真有一部旧手机,里面确实也有李盛琰青春时期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张李盛琰打着赤膊的上半身的照片。 “严荧以为这部手机丢了,”王东坐在李盛琰对面,淡淡道:“可能也想过是我拿走了,不过他没跟我要。” “那个时候,”王东笑笑,道:“我还以为是你发给严荧的图,或者因为你们是高中同学,你拿他手机拍的,你藏在很多照片里面,我觉得你无关紧要。” 严荧也表现得这个人无关紧要一样,王东是骄傲的,也相信骄傲的严荧确实对李盛琰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并且很信服他自己的这个理由。 “你想要什么?”李盛琰收好书和手机,问他。 “钱,你的投资,”王东也很直接,“还有你的关系,帮我渡过这道卡。” “行,但我有一个条件。”李盛琰也很直接。 “你说。” “从今天开始,你以后不能见严荧,不管在什么地方,你有什么理由,只要严荧在的地方,你都不能出现。” 王东笑,笑出了眼泪,他擦着眼边的眼泪笑问道:“你怕什么?他都没爱过我,你怕什么?” “你就说你答应与否就行了。” “你怕什么?”王东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你们大学的时候是不是在一起过?” 李盛琰静静地看着他。 “谁都不知道。”王东擦掉眼边笑出的眼泪,恢复了平静,“他那个人,越是重要的事情,就会跟人只字不提,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就是跟谁都不说才能保守住。” 王东看了眼旧手机,又看向李盛琰,淡淡道:“谁想到,一个不回头的人,居然回头了。” 李盛琰心口砰砰跳得像震鼓,他抿着嘴,坚持和王东道:“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你答应,律师一跟进完,我救你。” “你怕什么?”王东还是在问。 “你很帅,你还有勇气,你还喜欢严荧,”李盛琰诚实地道:“你跟严荧有很相似的家庭,你们身上有很多东西是一样的,你们有你们之间的默契和共识,你们彼此相互了解对方,我跟你不一样,我傻傻的,只知道爱就是爱,不知道如何去爱,我没你那么聪明。” 王东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怒气,听到李盛琰这句话后,他的怒气突然莫名其妙地消了一半,他疲倦地和李盛琰道:“也许吧,可他是一个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人。” 第19章 李盛琰不喜欢王东跟他说这些,他很反感。 他很不愿意去想王东的话背后的真正意思。 严荧会因为不爱,去和王东结婚吗? 见鬼去吧。 李盛琰无数次想过严荧喜欢王东身上的点,但现在、眼下,他发现了王东身上严荧非常不喜欢的一点,那就是王东的不坦承。 你跟外面的人去勾心斗角,可以说是生存所需,但你跟你爱的人搞这些干什么呢? 连他爱过你都不承认的男人,李盛琰很看不起。 他冷了脸,和王东道:“我叫助理进来,你跟她去会议室坐一下,我再想想你的话。” 王东盯向他,说了一句,“何必?你不强势的话,严荧是不可能真正喜欢你的,他不喜欢弱者。” 李盛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拉开门,叫了助理,“你过来带王总去会议室坐一下。” 助理进来,王东也站了起来,冲李盛琰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并道:“讨好是讨好不了一世的,当有天你烦了他,你今天有多讨好他,那天你就会有多怨恨厌烦他。” 李盛琰深吸了一口气,往后猛退了好几步。 他有点控制不住要揍王东了。 他不能打架,他现在是有人管的人,李盛琰大步走向窗户,直到门关上好几分钟,他才平复好情绪和呼吸,给严荧打了电话。 手机响了几声,严荧在那边接了。 “你听我说……” 李盛琰把王东找他的前因后续都说了,就是没说王东来他办公室的对话,说完和严荧接着说:“我本来想要回你的东西,帮他个忙是可以,你的东西是无价的,帮他的忙用钱就可以衡量出来,我觉得我不亏,可我现在不想帮他了,只给他一部分钱,行不?” “改主意了?”严荧在那边淡淡问:“他现在在你办公室?” “在隔璧。”李盛琰严谨简练道。 “他说什么了?” 李盛琰沉默。 “说两句让我听听,我好拿主意。”严荧在那边从容地、有条不紊地道。 “没什么,他说我是讨好你,你才喜欢我。”李盛琰把其中让他不喜欢的一点挑了出来说。 “哼。”严荧轻轻地哼笑了一声,淡道:“给他钱吧,等一下,我算一下……” 严荧在那边很快算出一笔能让王东周转完第一个危险期的钱算了出来,说给了李盛琰听,然后道:“他要是不愿意,就告诉他,东西拿回去,就说我说的。” -- 第26页 “还有,告诉他,帮他不是看在东西的份上,是基于我想让你帮他一把,让他以后就算不知道感恩,看到你也离你远一点。” “等一下我先给董兄打个电话,你在办公室等到他,再一起见王东,能谈拢,你们再进行下一步,找律师过来,把事情按法律法规落实到纸面合同上。”严荧在那边一条一条地道完,道:“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去吧。” “好。”李盛琰说完,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严荧?” “嗯,在,说。” “你,你……要是王东恨你,还说你坏话,你会不会伤心?” 严荧在那边顿了一下,接着他笑了起来,他在电话那边轻笑着和李盛琰道:“那才是正常的恋爱分别程序,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在爱里宽容和忠诚,王东做不到,我做得也不怎么样,你倒是做得还行。” “去谈吧。”严荧在那边温和地道:“我不在乎他爱不爱我,我虽然不恨他,那是我已经完全放下了,不要被他激怒,别让他牵着自己鼻子走,他今天要是在你公司出事了,后面他得到的会更多,他现在只是暂时以退为进,他随时都会调整策略,都是生意,我是他用来跟你谈生意的筹码和道具,我知道你懂,接受它,不要生气,行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李盛琰闷闷道。 “没有谁愿意在原地一直等着他喜欢的那个人……” “我就愿意。”李盛琰打断了他。 他就愿意,他甚至想过,等到严荧五十岁,他就死皮赖脸的凑到严荧身边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严荧冷漠无视他,他就算跑回家伤心也不会再离开严荧。 他还想过,也许那时候他们年纪大点了,严荧就会心软一些,会愿意正视他,那个时候哪怕他们住在两个不同的房子里,他也愿意和严荧做一辈子的邻居。 也许等到再老点,严荧就不会那么讨厌他了,也许会愿意和他住在一起。 这些他都想过的。 被打断的严荧轻笑了两声,他在那边静静地和李盛琰道:“是啊,你愿意,所以我回来了,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去相处,去相爱,王东只是我们相处当中的其中一个小问题,好好处理他,不要动气。” “我不是很能做得到不生气,但我不会打他。”李盛琰此时的心满满的,一听严荧说话,他的重心就全到了严荧和他自己身上,他道:“我以前是不是和王东一样讨厌,所以你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不一样,那个时候我爱你,可我的心不强壮,你说一句难听的话,它就伤痕累累,就像玻璃一样一下子就碎了。”严荧淡淡道:“我现在不会受伤了,就算再离开你我也不会,离开你我还会爱你,但不和你在一直我也不会遗憾,我和王东本质上都差不多,自己最重要,离开谁都能活,你要接受这个,不要他一谈到这个,你就暴跳如雷。” “你好了解他。” “嗯,是。” “你说你离开我也能活。” “是啊,但我爱你。” 李盛琰掐着疼痛的眼睛,和严荧道:“你总是伤我的心。” “嗯。” “可我还是爱你。” 严荧在那边无奈道:“快去处理吧,我要打电话了。” “我现在心里不舒服。” 严荧在那边没说话,过了几秒,李盛琰听到了他跟董众望通话的声音。 严荧跟董众望的谈话,非常公式以及无情,李盛琰还听到严荧让董众望把他拿钱买王东偷拿自己的书和手机的事告知身边和王东有接触的那些有名望的人,把这事在小圈子里传播开来,还和董众望道:“我这边会在晚上跟我这边的几个朋友落实一下,把事实坐实清楚。如果王东在合同要写这是借贷,你们也可接受,注意前后都录音录频,最好找有公证经验的第三方朋友出个面,你那边没人,我这边可以找到人过去。” 严荧前后几句话就把王东以后可能有所回旋的路都堵死了,董众望虽然觉得这种屈辱的方式王东最终也会接受,但严荧这种看似礼貌规范实在不讲一点人情的方式太绝了,他跟严荧道:“你不怕王东更恨你了?” “他哪来的资格恨?我没计较他算计李盛琰,是主动权还在我手里,他没造成实质结果。”严荧冷冷道:“我让李盛琰救他,是我想给李盛琰积个大德,要不我管他去死?他心里有数的,这点他都接受不了,出局反而是他的幸运。” “你不怕他东山再起反弹?” “他要是有那个本事,挺好,李盛琰有个对手,就不会天天想着这也不干那也不干,成天就知道琢磨一天三餐。” 董众望在他的电话那边惊叹,总算知道严荧所说的给李盛琰积个大德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了,他和严荧道:“你该和李盛琰去说,这瘪犊子以后就不会老怀疑你爱不爱他了。” “滚过来,”在另一个手机线上,最近有点没斗志,变得有点过于恋家了的李盛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在办公室等你。” “操!”董众望反应过来,重重骂了声娘。 这些没长心肝的恋爱仔! 第20章 和王东的谈判没有下文。 李盛琰回来说,王东在会议室沉默,不答应协议,也不走,半个小时后,被董众望撵走了。 -- 第27页 董众望是谈判老手,跟他搞僵持没用,按捺不住的李盛琰只要董众望冷冰冰说一句“你想一下严荧,”蠢蠢欲动想跟王东进行激进谈判的心瞬间就没了。 王东那王八蛋,临走前把书和手机还带走了。 李盛琰回得委屈得要死,在他说明情况,严荧跟董众望打电话沟涌的时候在旁边碎碎念:“书要要,手机也要要,那是我们的东西。” 严荧没理他,和董众望道:“你明天回他个信息,就说和我沟通过,我的意思是过期不候,三天后他那边没意愿,我们这边不再提供帮助。” 董众望说了“好,”过了没十几分钟,他打来电话,说:“王东说行,但签协议现场,他要你在,要不他破罐子破摔,拉你下水,把你曝光,他说你确实有本事稳得住,躲得起,但我们公司和李家不行,尤其李家,他让你想清楚,他大不了去死,李家也别想威胁他,他命都可以不要,不在乎这点威胁。” “他亲口跟你说的?” “对,打电话过来的,后半段我录音了。”董众望在那边道:“我挂完就给你打过来了。” 这事他不敢瞒严荧。 严荧的份量,等于严荧加上李盛琰,还有李盛琰背后的家人,这点董众望还是拎得清的。 “行,你约时间,”威胁那么大,严荧也想跟王东见一见,“把地点约你们公司。” 董众望没想到严荧答应得那么痛快,等到约的时间到了,就是第二天的上午,严荧后按时上班的李盛琰到的公司,正好是与王东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五分钟。 严荧前脚进了李盛琰办公室,后脚前台就来了电话,说益民的王总到了。 董众望让把人带去会议室,他去李盛琰办公室叫人,李盛琰办公室没有关,严荧正站在坐在办公椅上的李盛琰面前,一手摸着李盛琰的耳朵在说话。 董众望敲了下半打开的门,严荧回过头来,看到是他,低头在李盛琰的唇上碰了一下,转身朝董众望走了过来。 李盛琰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董众望见他没动,朝过来的严荧问:“他不来?” “不来。”严荧率先出去,问跟上的董众望:“在会议室?” “对。” “律师那边约好时间了?” “约好了,他们今天在法务部那边办公,全天候令,随时叫都可以。”董众望约的是负责他们公司事务的大律师。 他们昨晚又重新起草了借款协议,严荧又改变主意了。 “好。” 会议室到了,严荧推门而入,看到了西装笔挺的王东,正靠着墙在抽烟,他朝人径直走过去,在离王东有一个手臂远的距离站定。 “我不是很喜欢有人威胁我,我这个人你知道,别人搞我,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搞死他。”严荧看着王东,从直起腰,到眯起眼睛躬了背,他冷静清醒地看着王东的一举一动,判断着这个人,评估着这个人,“昨天你和董总的那通电话,我脑子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在想怎么在合乎法律的范围内让你一无所有,到了中间,我才想起你可能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现在说吧。” 王东被他的话气笑了,他笑得把烟雾呛进了气管,连连咳嗽,不能说话。 严荧转身,朝最近的椅子走过去,替董众望拉开一张椅子,又替自己拉开一张坐了下去,等董众望在他身边落坐,他撇头和董众望道:“让他们再过一遍协议,就把协议送过来。” 董众望点头,拿起手机。 王东呛半个半死,还是走了过来,他另拉了一张椅子,在严荧斜对面坐下,看着严荧笑得深遂又绝望,“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见针血,你研究人啊,是恨不得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挖出来看个遍,你不累啊?” 累,以前累,清醒还要克制,真累,所以在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助理还帮着王东瞒他事情搞他的事业,严荧明明有让助理家破人亡的能力,但为了不让那个时候控制不住杀心要走向另一条路的自己冷静下来,所以他跟了彭观走。 人心这个东西看得太深了,就会被其丑陋的一面占据心神,负面的东西最能催毁人,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严荧那个时候身边全是这些两面三刀的妖魔鬼怪,他用逃离,去冷静平复自己。 “你想说什么?”严荧冷静地看着他。 “就是这么严肃,这么冷静,”王东抽了口烟屁股,眯着眼睛哼哼地笑,“沉重得让人窒息。”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吗?”王东提高了声音,“你苦大仇深给谁看?” 这就是王东。 严荧那个时候有自己工作的压力,还要解决因为压力大而脾气很大的王东带来的压力,严荧慢慢来,冷静,镇定地解决着这些麻烦,王东情绪太大跟他起冲突的时候,他往往会在一晚的冷静之后,带着解决方案找上王东,王东那个时候就开始跟他说:你让我窒息。 严荧那个时候就差不多知道他和王东的距离开始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了。 面对压力,他寻求的方式是直面问题去解决,王东寻求的方式是放纵以及责怪他人。 而那,已经是往事,王东再提起,对严荧来说,那已经是不必回忆,更无需讨论的往事,他直视王东,很平静地道:“就这些吗?还有吗?” -- 第28页 王东看他无动于衷,他看到了严荧的平静,也听到了严荧的平静,严荧就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他们完全不一样了,对着严荧,他失望地,甚至有些屈辱地道:“你真冷血。” “严荧,你真冷血。”他重复道。 冷血地无视他的痛苦,冷血地看着他去死,冷血地扔下他另投怀抱,甚至这个冷血的人可能都没有爱过他。 应该是没有了,严荧转头向董众望,跟他道:“把协议拿过来。” “我让李盛琰跟你签一个借款协议,你按期还就行,等下你看一下合同。”严荧在王东红着的双眼里冷静地道:“相信你这次能重新站起来,作为朋友,以及你以前的爱人,我想和你说一句,过去都已经过去,你要自己先变得幸福,才能幸福的和别人在一起,不幸的人和谁在一起都会不幸。无论情感,还是权力金钱,不要再去向人去索取,自己去得到,你就会摆脱患得患失,忠于自己,你会走得更远。” “哈哈,”王东大笑,“你装什么逼?还教老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会议室被敲响了,董众望去门边按过协议,拿给了严荧。 严荧把那份严苛的借贷协议交给了王东,在王东不敢置信地不停来回翻看时,他平静地坐在那里,神容淡淡呼吸也轻。 王东翻了好几遍协议后,他笑得极其难看地说道:“妈的资本家。” 妈的没有心的资本家。 但他下一步,就是往桌子上找笔,没有找到他就往自己袋子里掏,也没有掏到,正好董众望往他手边送来了一支。 王东抽着红了的鼻子笑了一下,接过笔和董众望笑道:“你哥们不是他对手。” 你借的就是我哥们的钱,你爬起来了,我哥们比你有钱,你爬不起来,我哥们也比你有钱,董众望有些可怜的看着他,“不想签就别签,找别家也一样,你知道的。” 找别人借还可能好点,至少条款不会那么窒息要命。 王东摇头笑,往需要签字的地方不停签字。 笑着笑着,眼泪从他的眼里掉了出来。 他不知道应该去感谢严荧,还是憎恨严荧。 严荧的这份借贷协议,没有一项是对他有利的,每一项都是只要他失败了他一生就会一无所有,只要活着,他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李盛琰的。 可王东也知道,被逼入这种绝境的他,会触底反弹,他在最危险最没有退路的时候,忍耐力和斗志反而是最强的。 他不知道严荧对他是好,还是坏,他分不清楚,因为这份协议里写的每一个字,都是严荧爱李盛琰的证据。 第21章 王东一签完,严荧拿了协议就走了,就剩董众望对着王东百思不得其解,问他道:“你图啥?” 昨天那么好的协议不签,非要求来今天与严荧面对面的卖身,觉得被严荧对面羞辱很有意思? “图啥?”王东也觉得好笑,但他笑不出来。 他可以说他就算经历了一点小小的挫折,而对严荧他还是不怂的,他不比严荧弱。 再说好听点,之前他忙着找严荧,就想看看严荧现在怎么样了。 别人不知道严荧离开商圈和社交圈的原因,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想看看这个人有没有一蹶不振,他不至于看这个人的笑话,但严荧要是憔悴不堪,他不介意把怀抱打开,让严荧再回来,他们像过去一样相互支持,一起奋斗,他还相信经历过一次欲望的洗礼,他们的关系会比以前更牢固。 内心深处,他知道严荧不会允许自己像个失败者一样出现让人怜悯,但是严荧这几年也确实没有出来挣钱,王东觉得只要他愿意,严荧回来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但这中间,出了一个李盛琰。 而严荧坐在那里,没有失败者的落魄不堪,也没有胜利者的趾高气昂,这个人平静如水,对他没有感情,有的全是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很奇怪,这人居然还拥有爱情。 王东以为就算他们中间价值观稍微有点不同,但严荧最后还是会像他一样,享受爱情,但不相信爱情,永远会把钱看得比感情重要。 可如今看着平静如水的严荧,王东好想笑,不过笑不出来而已。 严荧这种人呐,挣钱永远不是他的问题,他那脑子,想什么时候挣钱,就能什么时候挣钱,困扰他的从来都只是感情问题。 跟父母的,跟李盛琰的,跟他王东的…… 对严荧重要的,从来不是王东所看重的。 严荧要解决的事情,王东认为只要足够有钱,就能解决。 比如他内心的问题,他也能通过钱来解决。 只要足够有钱,他骂人几句,可以用钱摆平;只要足够有钱,他想让谁爱他就能让谁爱他。 中间麻烦点也没事,足够多的钱,只要战线拉得长,可以把任何一个人都驯服。 但没有人愿意在原地等他驯服。 现在他连足够多的钱也没有了。 他想让严荧爱他,帮助他,对他心软,但严荧用钱,平静地给他上了一课。 王东还是笑了起来,他还笑出了声,对董众望笑道:“我还以为,他会对我有一丁点的余情。” 王东又是哭,又是笑,鼻子红,眼睛也红,不帅了,说真的,董众望觉得他哥们为严荧伤心起来,哪怕再狼狈的样子,也比王东帅一万倍,他觉得严荧眼光太不错了,董众望真心实意地和王东道:“你咋那么天真呢?甭想了,既然签了,好好还债吧,虽然我觉得你要是真一败涂地吃不上饭了,按我兄弟的性格,他不会斩草除根,还会放你一马,但咱大老爷们的,别混到那一步,到时候别说丢人去死了,你死了也洗不掉身上的耻辱,是条狗都敢看不起你。” -- 第29页 王东当场懂了为什么严荧要把董众望留下了,他看着有张贱嘴的董众望,半天说不出话来。严荧拿了合同去给李盛琰签,签之前,他自己仔细又过了一遍,才让李盛琰下笔。 李盛琰第二天来上班,开会的时候拿拳抵嘴挡哈欠,董众望看在眼里,开完会后,和李盛琰一起回了李盛琰的办公室,办公室门一关,他开玩笑地问:“因为听话,昨晚给你奖励了?” “什么啊,”李盛琰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抛,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昨晚一晚没睡,比上班还累。” “哦?”董众望挑眉,意味深长地道:“是够累的,比上班累多了。” 李盛琰抓起桌子上的笔朝他扔去,“收起你那脑子里的污秽,严荧抓着我复了一晚上王东为什么今天一败涂地的盘。” “呃?”董众望捞住笔,没想到能听到这个答案,他上前在李盛琰面前坐下,道:“复王东的盘?为什么?” “让我别跟王东一样蠢,听所谓高人忽悠几句,什么钱都敢往外砸。还有,复盘资料我晚上发给你,这中间有条线,有个已经被王东干倒闭了的老厂子,在当地挺有名的,做了二三十年,是个口碑很好的老牌子,客户群体对它很有认可度,严荧说我们可以收购下来,只要把产品再提高一点,我们一本万利。” “我操,”主管市场的董众望激动了,“现在发给我啊,我看看。” “还没整理好。”熬了一夜的李盛琰一点也不激动,又打了个哈欠。 “我操,把你电脑给我。”董众望根本就不想等,见李盛琰把电脑给他了,他边打开边感慨,“你说严荧当年怎么会看上王东呢?” 再说起这事,李盛琰一点也不心酸了,一晚复盘下来,他不纠结为什么严荧当年会爱上王东,还跟这个人结婚了。 王东当了一晚上的反面例子,严荧开始先一针见血挑王东的缺点和弱势,再从王东的性格,还有王东的战略上的等等问题分析出了导致王东如今的失败的原因,李盛琰一开始因此还很没有良心的窃喜严荧对王东的“唾弃,”等到严荧开始追问他,从王东这一路所经手的供应商,买家市场里有没有看出什么来后,李盛琰对王东的嫉妒那是已经所剩无几了。 王东在自己的事业里挣不到的钱,严荧挖挖,够他们公司挣大一笔的。 “桌面那个。”李盛琰示意董众望打开文件,“我跟严荧谈过,这些机会要是都被用上了,他是要股份还是要钱,我可以把我的股份让给他,不用稀释你手里的,严荧说不用。” 李盛琰说到这,精神抖擞,脸上眼睛里都是笑,他整个人在这刻都在发着光,他等董众望看过来,强憋着笑和得意,假装很淡定地道:“严荧说,我要是干的好,还很乖的话,这就是他给我的彩礼了。” “我,操!”董兄再次目瞪口呆。 这些没长心肝的恋爱仔。 第22章 “你这点出息啊。” 董众望打开文件前还埋汰了李盛琰一句,打开文件看到一半,他抽出头来和李盛琰道:“继续献身,你献身比你工作有用多了。” 李盛琰憋着笑,什么自尊心?自从严荧回来,自尊两个字他就抛弃不用了。接下来几天,董众望连着去李盛琰家和严荧开了几天会。 后面几天,他连自己的重要属下也带去了,李盛琰这边把他自己这些年用得顺手的下属也交给了董众望带。 本来这种会,董众望还想多开几天,但前后不过五天,被严荧喊停了,说他该说的都说了,让董众望不要来了。 这事是事情谈完,下属们走了后,严荧和董众望说的。 董众望下意识就朝李盛琰这个他们放在严荧身边的突破口看去。 李盛琰朝他两手一摊,示意他也没招。 董众望还想向严荧这里取经,严荧比前几年厉害多了,手里握着的第一手详细资料是董众望都没想到过是他有的。 要不是这一星期的交谈,他还以为这几年严荧真过那种什么都不管的隐居生活去了。 “行吧,”哥们也只能当个花瓶哥们了,没用,董众望只能自救,和严荧道:“那我一星期来家里吃一次饭,这总成吗?” 只要饭吃上,饭桌上有什么不能谈的? 每一个想要成功的人,都要擅于把握机会,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董众望就很擅长这个。 “行,我送你。”结业了,严荧打算送送董众望。 他一动,李盛琰就跟上,董众望受不了了,对着李盛琰就是一顿喷:“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眼见力?” 李盛琰还在看严荧呢,听兄弟一说,一脸莫名其妙。 严荧笑,握着他的手五指交叉,道:“你别跟了,我跟董兄说两句。” 李盛琰这才反应过来,理都不理董众望,只看着严荧,很委屈地道:“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不都已经说完了吗?” 这多不知情也不知趣啊,是个成年人所说的话吗? 董众望看着他蠢蠢的兄弟,怀疑自己兄弟被调包了。 他没想到,严荧下一秒跟人说:“和他做个总结。” “刚才不是已经总结过了吗?” 憨包还在执着地表达着自己单方面的不解,蠢得董众望不忍直视,捂着脸提前出门了。 -- 第30页 他走在前面,听后面严荧在笑着道:“还有一些私人感情上的一些总结要说,这些年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对你照顾良多,他关心你,在感情上,我觉得我应该对他有个报告,这样他就能放心你了。” 这话说得李盛琰为自己对兄弟的防备而羞愧,他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低声道:“那你去吧,说说我挺好的。” 别说私事,他哥们虽然喜欢女人吧,但严荧太优秀了,他啥人都防着。 李盛琰也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有点太疯狂偏执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也许过了这段热恋期,他会好点,但现在他真做不到像严荧那样理智。 当然了,严荧理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就是一爱就会爱得很疯狂,以前这样,现在也这样,严荧倒是一直没变过,一直是他喜欢的那个理智又聪明的人。 “好。”严荧亲了亲他的脸,一会儿后,他在外面见到了站在院子里明显等他的董众望。 “他这恋爱谈得,”董众望一见他就摇头,“毫无智商可言。” 严荧站他身边,和他并排站着看今天晚上的夜色,心头一片平静,“我是为他那份执着而来,代表同时我接受那片执着背后的固执、冲动、恐惧、疯狂。” “想的真清楚。”董众望道。 严荧点点头。 是啊,想得很清楚,不想清楚了,事情只会一定走向最坏的结果。 想清楚了,有了强大的承受力,结果是好是坏反而都是给自己一个交待,是好事。 “以后的事,要到了以后的那天,才能具体知道。”严荧这趟出来送董众望,确实是给一直帮他和李盛琰维持一个联系的董众望做一个交代的,他道:“但我现在能觉得,最好的生活就是我爱他,他还在我身边。” “因为彭观?” “对,”严荧道:“爱是慷慨,爱是宽容,爱是生活的解药,我不是彭观的解药,彭观也不是我的解药,我回过头来看他,想看看他是不是我的解药。” “他是?”董众望偏头看向他。 “他是。”严荧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站在门边,不过来也不回去的爱人,又掉回过头来和董众望道:“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我这几年老在想,一个人要怎么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去热爱生活,热爱自己,热爱爱,要怎么做到呢?然后我想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忠于自己吧。” 忠于自己就是不爱彭观,忠于自己就是恋恋不忘那个长期住在他梦里的少年。 “所以我来到了他的身边。”严荧和董众望道:“不要担心我接不住他,我的爱理智,他的爱偏向自我,我知道他的占有欲重,他爱起来不顾一切,但我现在不是以前那个严荧了,我这两年也不打算工作,等他熟悉了我和我的生活,他有了足够的安全感之后,我才会考虑别的。” “我操,”董众望又骂上了,现在只有出口成脏才能表达出他的心情,“他何德何能?” 可能是只要是执着的孩子老天早晚都会给糖吃,李盛琰的糖只是来得晚了一点,不是不给,不是没有,严荧说到这,也觉得和董众望把事情说完了,他笑道:“别担心我会被他折磨崩溃,我和他要是有问题,不是他太爱我,我处理不了,而是他不爱我,我没有问题要处理。” 董众望朝自己的车走,回头朝严荧挥手,“不聊了,他的担心也不疯狂,毕竟都这么多年了,他要是不守一守,也难安心。” 哥们不要公司,只想好好谈恋爱,那就谈吧。 他要是有个像严荧一样的对象,也寝食难安。严荧算是解决了董众望要接手李盛琰股份的心头的那点不安,李盛鹏打电话来他们说起这事,老大哥在那边倒是非常同情董众望,和严荧道:“这些年要是没小望的拼死拼活,李盛琰公司也不会做大做稳,他其实也知道李盛琰是老小,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进取心不大,就是觉得老小出钱出力的,底子里就是亏了一点,也不敢要老小那一部分的,你和他说开了也好,你和老小就过你们的小日子,钱够用就行。” 挺够用的,再说了,李盛琰现在想弥补这十几年他们不在一起的时间,所以热恋期有点长,表现欲也非常大,严荧确实有点吃不消,不过每天消化这些情绪所带来的快乐与充实,也是他这些年从所未有过的。 爱确实是生活的解药,只要你足够有能尝得到甜的能力,你尝到的就是甜,严荧回老大哥道:“我知道,这两年我们都不会有什么工作,先过一段时间看情况再说。”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年底?”老大哥在那边又开始催婚了。 严荧笑,“年底吧。” “嗯,那这次……”李盛鹏在那边沉吟了几秒,道:“要不要通知你家人那边?” 他和王东结婚那次,两边的家里人都没有来。 李盛鹏知道为什么严荧结婚不通知家人,可作为大哥,又有王东的前车之鉴在面前,他很怕小弟的婚姻出现任何喻意不好的事情,为此纠心得很,他在电话这头和严荧解释他心中的想法:“就算你和家里人不来往,但必要的联系你们是有的吧?” 得到了严荧的肯定回复,他舒了口气,语气都更沉稳有力,有说服力了起来,“这关系还在,那以后像你父母那边的生老病死,你还是要回去一下的,那到时候李盛琰不在你身边,他算什么东西?他用什么身份去?所以这婚礼,他们是要请的,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来,或者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我去处理,大哥办事,你放心。” -- 第31页 他会让严荧父母舒舒服服的来,舒舒服服的走,全程绝不会给严荧添一点不痛快! 李盛鹏郑重其事,严荧被他的态度弄得有点愣了,愣过之后,他和大哥笑道:“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关系没那么差,我要是邀请他们,他们还是很愿意来的,我会邀请他们的。” 严荧说完,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全所未有的轻松。 PS:今天更长一点。 七月又要过去了,再次感谢我亲爱的同学们的打赏,感谢一直在支持我给予我力量的大佬,谢谢你们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对我的付出,真情如此可贵,感恩你们,爱你们。——空梦。 第23章 严荧也知道老大哥的不断催婚是因为谁。 李盛琰挺想结婚的。 他很看重这个。 严荧看到了他的着急,也看到了他着急背后的原因:你只有很爱一个人,才那么急迫地跟他建立关系,用法律和世俗道德给自己建立一个保障。 很爱你,就是想和你结婚。 严荧没他那么迫切,但也因为爱,也愿意在差不多的时间,再次步入让他观感不是那么好的婚姻。 他和李盛琰的理由不一样,李盛琰是想用婚姻稳固关系,而严荧是想让他爱的人,得偿所愿。 李盛鹏知道严荧的计划没有变,还是要等到年底再说,时不时就给李盛琰个电话,让李盛琰收着点,不要发小孩子的脾气,说严荧是他男朋友,不是他哥,更不是他爹。 李盛琰最近快乐得像个真傻子,老哥的话听是听了,但他回复李盛鹏的话,让李盛鹏满意,也把李盛鹏气了个够呛。 他跟他哥道:“我当然听话又乖了,我要跟他过一辈子,我才不会发脾气,我一发现有不对的,我就偷偷看他脸色,道歉道得飞快,我们家,只有他说的话才是对的,他说我有错我就是有错,我特别会,比你会多了,嫂子都夸我很擅长经营家庭关系,比你强多了!” 李盛鹏没想到弟弟能这么要他的老命,可看到眉飞色舞,年轻了好几岁,快乐又自在的弟弟,他又觉得严荧带娃带的真好。 李家父母看到视频里的小儿子,笑呵呵地和小儿子说过话,电话一挂就跟老大道:“没什么好图的了,严荧挺好的,老小是真命好。” 老两口之前就不再去纠结严荧性格的强硬是不是会让小儿子受委屈了,看多了小儿子这些年的折腾自己和不放过自己,他们都觉得这是愿打愿挨的事情,只要严荧肯要小儿子,他们做父母的都愿意收着点自己,绝不去严荧面前挑战严荧的强硬。 但两个人真在一起了,他们心里更五味杂陈,这五味杂陈倒不全是吃醋小儿子对人家的爱,而是庆幸和后怕兼有。 他们庆幸小儿子和他这个求来等来的恋人身上得到了幸福,也后怕还好他们控制住了对严荧的偏见,从来没有对严荧释放过半个字的不悦和不快。 要不他们能把小儿子现在的这张快乐的脸毁了。 这年十一月底,李父生日,七十大寿,李家回了老家办酒席,严荧也跟了李盛琰回了老家。 李家的老家也是严荧的老家,两家在老家以前是不认识的,后来李家父母知道了严荧父母是谁,还是因为他们是严荧的父母的原因。 严荧父母还在老家,和严荧的双胞胎弟弟严璟一家一起生活。 严荧的大哥严珑倒是工作生活在之前严荧和李盛琰所在的N城,严荧知道严珑是在N城,但没联系过他。 他回N城之后,其中和老家的父母联系过一次。 严荧也有差不多二十年没回过老家了,前面几年他和父母一年也很难联系一次,后来一年还能联系一两次,这几年间,严荧和他母亲还偶尔会简短的通一两次电话,关系也没那么僵。 之前大哥严珑买房结婚,和弟弟严璟做手术结婚,兄弟俩严荧都给过一次钱,两次给的数额都大,严母只要了一次,后面就没再张口和严荧要过了。 严荧离婚那年,严母看到了新闻,还给严荧打来了电话,犹豫着问严荧要不要回家,得到了严荧的拒绝,她说了声“对不起”挂断了电话。 严荧从小家境不错,而且他是三兄弟里长得最好看的,但是很奇怪,他爷爷奶奶不喜欢他,还因为他长得太好,在严荧三岁的时候带他去做过亲子鉴定,亲子鉴定虽然鉴定了他就是父母亲生的,但爷爷奶奶还是不喜欢他,老爷子走的时候,把名下的三套房子,一套给了他爸,一套给了严珑,一套给了严璟,就是没给中间的老二严荧。 严荧从小被爷爷奶奶骂短命鬼,而在家里,老大有老爸管,体弱多病的老三有老妈带,他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一直在老家混到高考完,就从来没有再回老家过。 严荧有想过,如果他从小得到的肯定多一点,从父母那里得到了点爱,青春期没那么多的敏感脆弱,以及因此急于掌控自己的人生和命运的心理在作祟,他和李盛琰的那个开始,是不是就会好一点? 不过时间从不给人假设的可能,严荧在自己的命运里,用自己的方式活出了自己的样子,所以那个念头他只是偶尔想过,从不把这个念头当回事,也不在这个念头去消耗更多的情绪。 以前他小时候还因为从父母那里索取不到爱和帮助而憋屈伤心,现在他对父母的心就很平和了,理解他们对他的不喜欢与忽视,也理解并且感谢他们在尽量的用后面的不打扰来还他一个安静的生活。 -- 第32页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能选择自己的人生,这一路走来,严荧从一个人的孤军奋战里,确实获得了他想要的人生。 严荧见过李家父母,听他们问起要不要回家里去看一看的时候,他和李家父母道:“要回的,明天去拜访一下,明天就不带盛琰了。” 说着,他拿出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戒指盒,放到李盛琰手上,在李盛琰意会过来鼓大的双眼里,他朝李家父母道:“要不今天就跟二老商量一下我和盛琰下个月结婚的日子?日子我想留给二老定,您二位看下个月哪个日子比较好?” “我操,我操,”李盛琰捧着戒指盒,欲哭无泪找身边的哥哥,“这个样子求婚的?你怎么教的?你不会你别乱教啊!” 要结婚被求婚的是他,为什么严荧找的是他爸爸妈妈谈? 被他逼得天天找严荧逼婚的李盛鹏转过脸,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爹娘,道:“我能把他打死吗?” 这个弟弟他不想要了。 PS:新的一月,祝同学们开心快乐! PPS:27个夏天还有四章,第27章 结束,同学们再忍忍,离完结不远啦! 第24章 严荧和李盛琰回到李家老家是在下午,晚上李家的朋友宴请李家一家去家里吃饭,严荧让李盛琰去,不打算一起。 他打算明天回过父母家之后,再在李家露脸,李家父母听到他的打算后,想了想,就找老大去拒绝了朋友家的家宴,把时间安排在了李父寿宴过后。 李盛鹏去做了,电话打完,和老婆道:“他们现在在一起挺好的,要是高中大学那会儿就在一起了,可能会分手,就算不分手,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好。” 严荧心里内核的强度,洪焓觉得和她老公差不多,是那种能控制自己,还能牵着别人的鼻子走的人物。 小弟不是不聪明,也不是素养没到,但相对连情爱都能控制的严荧,自家的小弟就有点不爱江山爱美人,类似傻瓜才有的纯真气息了。 但严荧很珍惜这些纯真,就冲他所珍惜的是他们全家都想保护的,二老让步,就是他们夫妻俩,对严荧也是非常包容的。 严荧一到,自家那两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一儿一女也围上去了,跟着严荧屁股跑,气得他们小叔不停放狠话警告他们。 不过一个下午,严荧就把他们家两个小的有没有在学校谈恋爱,谈过几次,正在和谁谈的事情摸了个遍,洪焓在旁边听了几耳朵,都觉得好笑。 严荧确实是用实力让他们都闭了嘴,这个人能量之大,洪焓还是很佩服的,她回她老公道:“也是,那个时候盛琰还不够痛,自我那么严重,和严荧的认知相差十万八千里,严荧可能和他讲个道理都懒得讲,说不通。” 老婆这话就重了,李盛鹏琢磨了一下,道:“咱孩子也没那么傻吧?” 李家大儿子那是把他小弟当儿子养,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当弟弟妹妹养,李盛琰的幼稚和自以为是,就是他和他父母一起惯的,洪焓和他结婚后,胳膊扭不过大腿,不好特立独行,也加入了进来,不过她要比老公清醒多了,她道:“有的,我听他说起他和严荧还有其它同学朋友的关系,他对别人都客气,就是对严荧口不择言,我不是和你说过,有次我和妈哄他,听他说他跟严荧说严荧你好惨啊,你爸爸妈妈都不爱你,我和妈当时就傻了。” 洪焓现在说起来都哭笑不得,“严荧够想得开的了,还愿意回来要他。” 这说得李盛鹏也是一阵后怕,“谁能想到这傻犊子能蠢成那样?” 这孽缘啊,还好续上了。严荧提前了两天和李盛琰回来老家,第二天上午,他就去了父母家。 他提前跟他妈联系了时间,去的时候,带了些李家给他准备的礼品,快到父母家住的地方的时候,他妈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到,严荧说就快到了,麻烦他们再等一等。 今天他没开车,李盛琰送的他,到了小区门口,他下车打算去后备箱拿礼品的时候,看到一个一头银头发的老人站在小区门口,神情迟疑地看着他,眼睛一直看着他不放。 严荧本来已经调过了头,但调过头之后,心里一动,他又回过头去看那个被他一眼略过的老人。 “严荧?”也下了车,在另一边走向后备箱的李盛琰回头叫了他一声。 严荧回头朝他道:“你把东西拿下来。” 说着,他朝老人走了这去,站在她面前后,朝她淡叫了一声,“妈妈。” 老人“诶”了一声,也不说话,擦了下眼睛。 李盛琰在车后不停探头看,看到此景,手上加快了速度,提着礼品,连后备箱都没关就跑过来了。 严荧接过,和他道:“你先回去,等下我打电话给你。” 李盛琰忍了忍,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弯下腰在他耳边悄悄道:“我不走,我在附近找个地方坐坐等你行不行?” 这事本来可以在手机上说,但李盛琰还是想当面用嘴巴和严荧讲。 “行,找个地方停车,走吧。” “哦。”李盛琰听话的转身,刚刚转身,猛的又转过身,朝老人躬身道:“阿姨好。” 严荧母亲扯出笑来,“你好,你好。” “去吧。”严荧这个时候又道。 李盛琰点头,严荧催了他好几次,他怕严荧烦,这次赶紧转身走了。 -- 第33页 他一走,严荧和他母亲道:“进去吗,妈妈?” 老人挤出笑来,眼泪在她眼睛里打滚,道:“行啊,他不进啊?” “下次吧。” “好。” 老太太一路都没和严荧说话,严荧就自己开了个头,问了下弟弟严璟和身体和儿女的情况,等到了父母和弟弟的家里,一家人除了小的不在,他父亲和弟弟还有弟媳妇都在。 一家人气氛不太好,严父板着脸不说话,严母和严璟老婆一直呆在厨房,严璟也很沉默,严荧坐了一下,也没觉得尴尬,和他们平和地道:“我下个月要结婚,这次婚礼是对方父母主办,目前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不过我想到时候邀请你们去参加婚礼,不知道你们下个月有没有空?” “是李英的儿子?”严父开口了。 “对。”严荧不难猜出父亲的知情,李盛琰为他做的那些疯狂的事不少人都知道,再加上李盛琰父亲和哥哥在他们当地就挺有名,小儿子的疯狂事就更出名了。 “他家里比那个家里好多了。”严父道。 “都好。”严荧淡淡道。 “好什么?那个姓王的,就不是什么好人!”严父又道。 “都挺好的,各有各的好。”严荧点点头,直视年迈又陌生的父亲,道:“爸爸到时候有没有空?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多挪一天的时间出来,婚礼之前,李家父母那边还想见见你和妈妈,跟你们商量下婚礼的事。” 李家父母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里是非常正派的人家,严父听了脸色非常的好,道:“有空的,你约时间吧。” “好,我约一个你们都空的时间,我会提前跟妈妈预约的。” “行。” “那差不多了,我还有点事,先走。” 严荧起身,把严父吓了一大跳,老爷子蹭的一下站起来,惊愣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严荧为什么一下就提出了要走。 “不吃饭了?”严荧一动,他赶紧问。 “不吃了,我去跟妈妈说一声。”严荧走向刚才他母亲去的方向,走了一步,朝那边喊了一声,“妈妈。” 老太太没出来,严璟老婆出来了,朝严荧很勉强的笑道:“妈有点事,说就不送你了。” “好。”严荧听到了厨房里有人在哭的声音,他朝弟媳妇点了一下头,“麻烦了。” “爸爸,严璟,那我先走了。”严荧走向门的中间停了一下,朝父母和弟弟看去。 老爷子一脸的苍白,板着脸的严璟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严荧朝弟弟点了下头,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老爷子扶着椅子坐下,拿出救心丸咽下,厨房里,严母拿毛巾捂住脸,大肆地哭。 电梯里,严璟没说话,直到出了电梯,严荧拿手机联系李盛琰的时候,他听弟弟在他身边道:“你是不是一直就知道我小时候老装病让妈妈不理你?” 严荧看向他,见弟弟紧绷着脸,就像被审讯的犯人一样的紧张,他顿了一下,没有笑也没有怒,没作出任何表情,而是平静地和他道:“不是你的错。” 是就势顺势的大人不想看到他罢了,而那个时候严璟的讨厌他,无非是看到大人们那么做,他有样学样,以为那么做会博取到大人的欢心而已。 “都过去了,”严璟就算想争宠,可没有想偏宠的父母的配合,当年他也不会被无视得那么彻底,严璟当年也只是个小孩,严荧连父母都不怪,更不会去怪一个当年的孩子,他和严璟道:“照顾好自己和爸妈。” 严璟没出声。 等严荧和那边接通的李盛琰说了声“到小区门口来接我,”朝他挥了挥手,要走出单元楼的时候,严璟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二哥。” 严荧回头,看着他。 看着他平静如水的脸色,严璟动了动嘴,只喊了一个字,“对……”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他看见严荧俊帅非凡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严荧淡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和他道:“保重。” 严荧走了,严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接着他坐电梯上了天台,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车,抽了半包烟。 第25章 严荧去过严家后,李盛鹏征得了严荧的同意,第二天又去了趟严家,请严父母还有家人来喝寿酒。 当天严家父母来了,坐在了主桌,看着严荧带着李盛琰和李家的孙子各桌敬酒。 李家人代父敬酒,李盛鹏带着老婆和女儿负责了一边,严荧带着李盛琰和侄子负责另一边。 严荧出了这个头,李盛琰带着侄子乖乖跟着他身后,眼睛发光,神采飞扬,被侄子私下吐槽了无数次脸都不要了。 李盛琰哪管得了那么多,严荧这样不喜欢出风头的人,愿意站出来带他替他爸敬酒,他天天睡觉,天天笑醒。 这风头一出,来喝寿酒的人都知道了他俩下个月要结婚,当场就讨喜酒喝,李家父母趁热打铁,和严荧父母说等下麻烦亲家公和亲家母再久留一会儿,商量下婚期。 李父这次生日,太远的亲戚没请,请的桌数也少,大家关系比较近,气氛也比较好,请的主持司仪控场能力也极强,前后控制在两个小时内就结束了。 送完客人,李盛琰的眼睛还亮晶晶的,那个眉飞色舞的状态,让不少上了车要回家的亲戚嘀咕,“这小疯子是美疯了吧?” -- 第34页 同来吃酒的女家人回着话的时候都笑的,“能不美疯?那样子又乖又帅又年轻,比十年前还要年轻十岁,你们男的娶到心上人,就跟使了回春术一样,难怪个个都忘不了初恋。” 这话陷阱太深,她老公不敢回话了。 但这次李父的寿宴,严荧和李盛琰都出足了风头,一个因李家堆给他的面子出名,一个以恋爱脑再次扬名亲戚朋友圈。 李家爸妈和严荧父母商量婚期的时候严荧不在场,父母走的时候他也没出现,没见到他,严荧父母还有点失望,心里空落落的。 回去的路上,一家人又不怎么说话,下了李家派来接送他们的车,等到了家里,严璟和父母道:“严荧给了面子,我们像以前一样就行。” 严璟提醒父母把握好度。 严母有些不甘心,道:“可你们是兄弟,相互帮助不是天经地义的?你看他们李家,不就是如此?” 严璟挺懂他妈妈指的是什么,她认为严荧为了做给李家人看,也要当一个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哪怕是假装也会装出来。 他妈妈希望严荧能帮助他和严珑。 可严璟看得明明白白,“你要是有胆,你当着严荧的面说这话,你看严荧会不会回头多看你一眼?妈,别试探,要不你死了,我可能就是求他都求不回他回来看你一眼,差不多得了。” “我是为谁?”严母哭。 严父打断了他们,“行了,不是哭就是吵,别闹了!” “就这样吧。”严父又叹气道。 “他真有本事,别来求我们参加他的婚礼啊。”严母还是不甘心。 “那你去跟他说啊。”严璟揭穿她。 严母也心疼严荧,也对他有很多的惭愧和愧疚,她怕遭到严荧的讨厌,所以总是奢望着严荧做出主动的原谅和妥协。 二儿子不给,她会失望,也会有点小小的怨恨和责怪,但万不到去严荧面前把这些话说破的程度。 她怕严荧。 严荧处理家人的方式,看似有情,实则冷酷又果断,他不是能受他们摆布的人。 严母走回卧室去哭了,严父又长叹了口气,和小儿子道:“你和严荧是前后脚出来的,小时候你们就走偏了,但骨子里一样的要强,一样的要脸,你别管你妈,堂堂正正的活着,挣自己的钱,花自己的钱,这才是舒心的生活。” 严璟点头,他和二哥不是走偏了,是小时候他们就走散了,兄弟陌生到他们如今这个程度,他没有得到快乐,只能接受世事无常,而做过的事都有代价。 也许等到老了,他们再有交集的时候,他能和他二哥坐一起好好吃一顿饭,喝几杯酒,他也能把“对不起”说出口。严荧这次回老家,在老家呆了一个星期,然后又和严家父母回到了李盛鹏夫妻单位所在的D城,在李家住了两天。 就两天,李盛琰有工作要走,李母和他道:“两个地方又不远,你要不先回去工作,让严荧住在家里,等到周末你开车过来就行了,也不远。” D城离N城是不太远,不到三个小时的车程,李盛琰是一听老母亲的话,就走到老太太面前拿手碰老太太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了?” 老母亲笑着打下他的手,“把你美死了快!” 李盛琰最近这小日子确实得过风生水起,他都不知道,原来他稍微聪明一点,就能得到这种天天飘在天上的生活。 这日子虽然有点久了,但他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只是不能太把这种满足得意表现出来挨打,他在强憋着而已,听到妈妈的话,他强憋住得意道:“你们留不住他的啦,你们敢留他,我就敢求他。” “不要脸,”老母亲气笑,戳他的脑门,“没有我和你爸,还有你哥哥嫂嫂,你都没有人求!” 这话倒是真的,父母和哥嫂为了他付出了很多,李盛琰赶紧抱着妈妈的腰,和妈妈真心道:“是呢,我太幸运太幸福了,好多事我没做及格不算,还做到了负六十分,是爸爸妈妈哥哥哥嫂嫂帮我做了一百六十分,我才有一百分的生活,谢谢妈妈。” 他亲了老母亲的脸,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你这个小乖仔,太讨厌了。” 虽然很讨厌,但妈妈爱他,为了他能得到幸福,她愿意用正确理智的爱去帮助他,让他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做一个认为生命很有意义,也很有意思的自己。 她想让他一直都有充沛丰盈丰富的爱,去爱自己,去爱别人。 此时,李家老父亲正好带着严荧来找他们,看到此景,老爷子简直没脸看,带着严荧往回走,和严荧道:“慈母多败儿,当年你看不上他,是你有眼光。” 严荧沉默跟着他。 没有一个人能是完整的,也没有一个家庭能是完美无缺的,世人活在世上,无非就是与不完整不完美为伍,从中去寻寻觅觅,找找停停,去获取一个自己能承担的,也能生活得比较愉快的生活。 至于一眼就能获得救赎,一次就能获得幸福的事情,并不存在。 哪怕幸运如李盛琰,也没得到这种幸运。 茫茫人海中,两个人的靠近和相爱,靠一点点运气和爱是远远不够的。 契合的灵魂,也不是虚弱的人能承担得起的。 相守也从来不是爱的结果,而是爱的远足。 -- 第35页 彼此最后能不能在一起,就要看彼此有没有足够的爱愿不愿意为对方调整自己的步伐,有没有数十年视对方的缺点为无物的爱意和智慧。 爱是一场长征,它只归有耐力,有爱意,有智慧的人所有。 第26章 严荧和李盛琰的婚礼办得不大但很隆重,他们只请了关系近的亲朋好友,但那天宾客也来了好几百人,李家所有能到的人都到了。 李盛琰晚上都喝傻了,喝到最后,傻傻地对着他哥李盛鹏喊“爸爸,”还傻呼呼地笑,把李盛鹏气得眼睛含泪。 他亲儿子替他爸送小叔回房间休息,路上狠踩了跟他抢爹的小叔几脚,严荧当没看见。 把人送到,侄子朝家里新添的小叔竖拇指,“还是我叔够意思!” 严荧笑着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下不为例。” 婚礼第二天,严荧要去和李盛琰度蜜月,走之前,他见了大哥严珑和小弟严璟一面。 严家所有的人都来了婚礼,就住在举办婚礼的度假山庄,李家前后包了度假山庄半个月,来的宾客都住在这里,婚礼结束后,他们还可以住到时间结束。 严荧和兄弟在度假村的咖啡厅前后呆了一个小时就走了,中间他没有收到严珑和严璟的需求,也就是说,他两个兄弟并没有打算想从他这里要什么。 他们不要,严荧也就没给,和李盛琰上了去蜜月的飞机。 严璟家还好,回去了严璟和父亲连手压制严母,严母也就赌气和他们不说话,严珑回了房间,在套房里和他老婆当着他们孩子们的面大打出手,把大的那个孩子气得拉着妹妹的手,离房出走,到了晚上才被众人城里找回来。 俩孩子差点上了去外婆家的高铁。 李盛鹏闻讯赶过来,接了严家的孩子们去了他们夫妻那边住的房间,让儿子和女儿带着孩子们玩了两天。 两天后,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严荧是到蜜月结束后,才知道这个小插曲,对此没说什么。 也没打算和家里人再联系。 命运走至此,他不会羡慕别人家庭的和睦,他也不觉得有爸妈叫是种幸福,甚至然,他都不羡慕李家父母和兄嫂对李盛琰的宠爱。 作为李盛琰的伴侣,他只是心带着淡淡喜悦,欣赏着伴侣家人对伴侣的爱与好。 他也从不把有人说他接受了李盛琰,是因为李盛琰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话当回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已经不再是他的缺失。 他所寻找的所在意的,也无须说给人听。 蜜月后,严荧想带李盛琰去小山庄住几天,去之前,他带李盛琰去见了许明浩。 他结婚那天,许明浩没有来,他给严荧发了个消息,说你结婚我兄弟肯定不会来,这次我代表他,我就不来了。 许明浩没想到严荧会带着李盛琰见他,严荧跟他发信息说,要和李盛琰一起请他吃个饭,消息是中午发的,许明浩想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才回了严荧一个“好”字。 真见到了本人,许明浩挤不出笑来,李盛琰很识趣,见完面坐了一会儿,就说要出去接个电话,就迈出了他们所见面的餐厅。 “彭观也为你疯狂过,你都不知道有多疯狂,可惜你什么都不知道,”见到浑身发着光,沐浴在爱河里的李盛琰,说起死去的老友,许明浩控制不住的为老友心酸,“你也不想知道。” 严荧拒绝知道。 他不要彭观的财产,就算那个小山庄,也是他可怜彭观要的,他早把小山庄市值的金额注入了以彭观命名的慈善组织。 他不欠彭观一分一厘,也不爱彭观一分一毫。 对许明浩的话,严荧沉默。 “他差在哪?差在没有他们外形好?差在他是个土包子出身,只知道生存,不知道谈恋爱?”许明浩想起一生都不幸的好友,肝肠寸断。 严荧还是沉默。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好去他坟前讲给他听。”许明浩抹着眼睛,哽咽着道:“他真的很爱你啊,他那么拼命,就想配得起你。” 严荧听到这句话,垂着的眼睛抬起,和许明浩淡淡道:“不要侮辱他,他的事业是他的才华和能力还有追求的体现。” 绝不是为了配得上某个人这种肤浅的理由。 “竟然你懂他,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尊重他,如果你非要要一个结果,尊重也是一种爱意,要不,你觉得随便一个人,我能陪他两年?”严荧看着情绪明显有些控制不住的许明浩,“你要是觉得我不能带我爱人去山庄,那我就不带。” “你为什么非要带?” “我一个人记不住很久的,我从那里走出来,就算一个人再回去,也只是去住几天,就算没有李盛琰,我有了新的生活,我也不会多回去,时间一久,可能都记不住那个地方了。”走出来的人最无情,不会回头的,再回头,无非是回那个新建立的新落脚点,没有几个喜欢缅怀过去,严荧就从不缅怀,“但李盛琰和我不一样,他在意,他长情,他甚至感激彭观,有他和我一起记忆,也许老了,我还能时不时想起,彭观爱过我。” 许明浩捂住了脸,唔唔地哭。 等再见到李盛琰,他对李盛琰亲切得就像李盛琰的另一个哥,他又是揽李盛琰的肩,又是给李盛琰倒茶放碗,把李盛琰吓得无措地看着严荧,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许明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 第36页 吓死他了。 许明浩跟着他们去了山庄,也不知道他跟山庄的工人是怎么说的,工人们对李盛琰热情似火,看着李盛琰,就像看着一只受了委屈和怨屈的小牛犊子,眼神那叫一个心疼慈爱,把李盛琰吓得心里直打鼓,去给彭观上坟的时候,还跟彭观吐槽:“你身边的人怪怪的,难怪……” 难怪严荧不喜欢他,不过这句话,哪怕是对死去的人说也太残忍了,李盛琰把话憋住,给他倒酒。 彭观的酒喝墓碑前,他的酒进了他的肚子,临走前,他跟彭观说:“下次过来,我再过来看你。” “你跟严荧说的事,我记住了。”彭观说不希望严荧忘记他,李盛琰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在彭观的墓碑前,他装得还是很大度,“等我和严荧退休了,我会时不时带他过来看你的,你也别惦记他过得不好,我会照顾他的,他会过得很好。” 不会过得不好,老往你面前跑,来看你。 看得多了,他还是很吃醋的。 严荧和许明浩站在后面,看他和彭观喝酒聊天,即将要走的时候,许明浩和严荧道:“谢谢你。” 严荧静静地看着他,许明浩释然笑笑,搭上他的肩,和他并肩站着,看着前面和彭观说“下次再见”的李盛琰,“你说得对,这也是种爱,不只是爱情才有情长情深,还有很多的感情也是,是不是?” 严荧转过头,朝他点了点头。 PS:今天立秋,夏天还有27最后一章,同学们27章见,感谢你们又陪我渡过一个夏天。 第27章 在严荧看来,彭观一生虽短,但已有所得。 有能记他一辈子的受过他帮助的人,有他死了还会心疼他难受的好友,还有因为尊重他而心怀敬意的故人。 他死了,但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为他付出。 他得到的这些,已胜过了那些死前死后都没被人爱过的生命孤客。 感情珍贵又奢侈,多少人求而不得,恋而无获。彭观积极努力的一生,在死前死后得到了证明,严荧想,生前有人爱他,死后也还有人爱他,别人爱他爱得少了一点,好朋友还为他抱头大哭,多有意思的一个男人啊,多丰富可贵的一生。 彭观走前的一个晚上,当彭观问他死了严荧以后会不会记得他,严荧就用了大概类似的话,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说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他跟彭观说,那个人虽然死了,但他那个和他没有过结果的恋人埋葬了他,他的朋友为哭泣,他在生前就已经得到了一切,等时间的过去,等那些曾经他帮助过的人,或者爱着他的人回过神来,再想起他,他们将无比爱你,那个人死后,将会得到比生前还要大的归属感,他活在每一个知道他名字的人心里。 彭观走得很安详,就是死的时候很不甘心,严荧也看出了他的不甘心,他觉得哪怕只是吊着一口气,这个人还想在这个世间多留几天,看看天上的白云,树上飞过的小鸟,还有还能知道爱的人的消息。 生命是如此的可贵。 彭观对生命的恋恋不舍,打碎了严荧本来想一生独善其身的想法,他来了李盛琰面前,在要结婚前的一个晚上,他把他和彭观的事说给了李盛琰听。 李盛来听了哭着说:“我好没良心啊,他都死了,我居然……觉得他走得挺有意义的。” 这高龄熊孩子能说这样委婉的话来也不容易,严荧看着他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心里有着淡淡的安宁,还有一点坦然的释怀,但心里更多的,是那种平静安稳的淡喜。 是那种你知道明天后天是一样的平淡生活,但有一个人,就这么平静的和你在一起,与你一起去劳动耕作,一起回到家里吃饭睡觉的平凡宁静。 你爱他啊,他还接受了你,热烈又勇敢笨拙地努力靠近你,所以李盛琰的每一个样子严荧都挺喜欢的。 他从来不指责李盛琰哪做得不对,应该如何做,他不评判,哪怕李盛琰真的做错了,他就多看李盛琰几眼。 但这几眼就够了,严荧从不否定李盛琰,时间一长,就算董众望也酸了,两人婚后好几年,李盛琰居然跟刚刚结婚那个状态差不多。 董众望四十岁的时候,体重是李盛琰两倍,头上的头发少李盛琰头上两倍,天天腰酸背疼,而李盛琰呢,他们一起出去露营,这哥们能去十几米高的树上摘嫩芽,上的容易下的也容易,来去自由,然后把能吃的嫩芽一焯水,麻油一拌,小菜鲜得让人以为把大自然吃进肚子里去了。 就这感觉,就这手艺。 而给他们做饭的李盛琰白背心往头上一番,那盯着火上的锅子擦汗的样子,拍张照片卖出去,至少够他吃一年。 这他妈的才叫随时可变现的可贵资源。 李盛琰这一出去,无论是卖艺,还是卖身,那都是人争着抢着来的,董众望酸得不行,看严荧都有些不顺眼了,问严荧道:“你这人养出来,不卖,不好吧?” 他想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但还是稍微有点怕严荧,不敢说。 这几年严荧的工作多了,李盛琰又让了一小半的股权给了董众望,要不是董众想非要留他,他都不想打算要股份了,只想一心退休,当严荧背后的男人,一点骨气也不想保留。 要是谁跟他说等严荧有钱就换了他,这句话绝对刺激不到他。 -- 第37页 但不能说他不帅了,严荧要换他这种话,一说他能拿着家里的锅铲出现在你最喜欢的那辆车旁边,当着你的面,挥舞锅铲。 董众望有时候都觉得十来年前,那个西装笔挺,时间观念极强,脸庞冷酷英俊的精英男哥们绝对他妈的是个假人,不是李盛琰。 他们的生活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大摇大摆,他们把生活过成了静音模式,只有最靠近他们的人,才知道两个人活得有多自在开心。 董众望五十岁的时候,积劳成疾,极需修养,把公司暂时交给了老婆和几个得力下属支持,带着儿子来投奔了李盛琰,让哥们救他。 李盛琰看完他的健康报告,吐槽他道:“就算尸检检出来的报告比你的还能好看一点。” 董众望这个时候的脸下巴有三层,他也有营养师的人,可营养管不住他进食的欲望,他处理压力需要付出多大的精力,他就需要进食二到三倍的食物,才能打起精神来。 “好在你听话,只吃,没干别的,脏器和神经都没什么问题,就血管的问题的大点,别三个月,做好一年的准备,一年就差不多了,孩子就继续在我们家附近读书,你负责接送他。” 李盛琰说一年,董众望也就真一年瘦了下来,董众望老婆来看他,抱着李盛琰大哭:“谢谢你盛琰,我还以为我得换个老公下半辈子才好过,看来不用换了,我太感谢你了。” 董众望绝望地看着身边的严荧,“这样你都能忍?” 他老婆那是已贴上去了,摸完人家的背,现在又开始装模作样捏手臂了。 他儿子在他身边哈哈笑,对着他妈喊道:“妈妈,大家都知道你在掐盛琰哥哥的油啦,不要占便宜,你现在过了,好丢人啊!” “那是你叔!”董众望拍他的脑袋。 一年前跟董众望还很小陌生,脸上没个笑脸的小董众望朝他扮鬼脸,“等你也那么帅再说,到时候我也叫你哥。” “小兔崽子!” 严荧五十多岁那年,严家父母亲家走了,弟弟严璟的身体进一步的恶化,严荧回去后,把人带了回来身边治病,又把跟严璟感情深的女儿接了过来,带她学习了一阵,给她找了个能保收创收的工作,这个女儿也很争气,没两年,就自己买了房,搬离了叔叔给她和父母的房子。 自此,严璟清明节回家挂青,不忘跟父母说,严荧给他们烧的香,一直在烧,还在烧着,让他们保佑严荧和李盛琰,一生平安健康。 严家的父母走得早,李家的父母却是很长寿,大哥李盛鹏的工作职位一年比一年重要之后,两个人回到了二老所住的地方生活。 还是二老觉得老地方住久了,没有新鲜感,他们才回到了严荧工作重心所在的N城。 于是,夫夫俩住的房子更大了。 大房子的装修是李盛琰弄的,他每天主营装修带老人,严荧主营工作和回家吃饭陪老人玩,两人分工明确,很快,一很个大的房子就装修好了,李盛鹏和老婆回家选完房间,再替儿女所生的孙子们选完房间后,占地不小空间很大的别墅居然满员了。 这天孩子们在楼下玩耍,被孩子们缠得焦头烂额的严荧躲在阳光房树下的阴暗角落开工作会议,李盛琰带着哥哥站在不远处的天台,跟他哥比划他的江山:“严荧说,他只要再工作五年,绝对至少能维持好我们家五十年的热闹!” “五十年!”李盛琰崇拜,惊叹,跟李盛鹏道:“你就说他了不起还是了不起?” 孩子没养废,带侄孙子出门,都像是孩子跟着爹,但没养废,那种无知少年的口气怎么还是那么的浓? 真亏严荧不嫌弃。 李盛鹏在他话后搂住了比年轻很多的弟弟。 时间给了所有人一个答案,它给了以前年轻现在中年了的人答案,也给了以前中年现在是老年人了的人答案。 他弟弟的答案就是,永远单纯快乐热情的生活下去,与爱的人,奔赴一日三餐,劳作与欢笑在一起的生活。 他曾经苦苦追求的人,给了他爱,捡起了他的梦想,还完成了他的梦想。 有家人,有爱,还有够生活好的饭。 何其有幸。 真是个幸运了一生的人。 “哥,再忙也别忘了锻炼啊,别老了我们一起出去,你坐轮椅,让人看见了,得问我是不是你孙子,现在年轻人的眼睛和嘴巴,可毒可毒了,他们小时候就被教育得很好,特别爱说真话。” 弟弟这狗头立马抱着不香了,李盛鹏松开他,“滚下去,我找严荧说几句去。” 他朝阳光房走,李盛琰在他背后喊:“哥,问一下严荧要不要喝水,要喝柠檬水,还是气泡水还是温水,帮我问一下。” 老子呢? 老子的你要不要问一下? 没有李盛鹏,李盛琰说完就下楼了,李盛鹏走到门口往回一看,人已经离开天台上了,他翻了个大白眼,朝里面嘀咕着走了进去:“家里那个傻大个问你要喝什么水,什么什么水,老子忘了,你问他去。” 严荧收回放在会议中的神,朝李盛鹏微微一笑。 穿着简单白衬衫的美男子坐在青翠的植物下,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淡淡笑意,那种宁静淡泊的美,就像七月盛夏那片刚刚升起太阳的晨曦,它安静,美好,自在,又热烈地盛开着。 -- 第38页 这是最美的人,这是最美的夏。 李盛鹏耳边想起了弟弟最常跟他唠叨的这两句话,彻彻底底感受到了弟弟的满足快乐欢喜。 我爱的人最美,我爱的人喜欢的夏天最漂亮,我太幸福了,我还天天和他们在一起。 大傻子每次跟他通电话,那种傻,傻得李盛鹏总是忍不住可怜担心他。 但此时此刻,他知道他家傻子那是美爆棚了,每天都在认认真真热烈地向他这个以为他真傻了的大哥在晒他已经装不下了的幸福。 这日子,是诗。 这两个人,在过他们想要的像诗一样的生活。 过在这个世俗里,从容不迫的,像诗一样的生活。 PS:本文完,希望这个故事有同学喜欢。 故事不管长与短,我都投入我所能投入的情绪和思考,是写的好还是写的不好我都假装我干得很棒,中年人在心态上已经建立好不管别人说我多烂我都觉得我超厉害的心理建设了(不这样真没法活下去)。所以,同学们,我写的真棒,你们也是这么觉得的吧?哈哈哈哈哈。 讲真,这个文是近两年我的情感上一些转变的体现,还是那句话,故事还是假的,情绪是真的,我对你们的祝福的感谢也是真的。 再次感谢到现在还在用血汗钱支持我写作的大佬,感谢对我给予了爱与尊重的老同学们,感谢每一个赞赏的朋友,感谢你们在我行进的路上,支持我,鼓励我,让我还有空间用文字去展露这一路上所见的所得所获。 再次感谢你们,下一个文见,我亲爱的同学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