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朋友不要你了》 第1页 《你男朋友不要你了》作者:挫纷【完结】 简介: 余束白一直以为傅闻笙与他是真心相爱,直到他不小心听到傅闻笙和朋友的对话。 闻笙,你很喜欢你那个男朋友吧?能跟我们说说到底喜欢人家什么吗?好友好奇地问。 傅闻笙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的红酒。 他啊,也就那方面比较让人满意了。 天天穿得那么土,真是白瞎了那张脸,带出去都嫌丢人。 抠抠搜搜的一点都上不来台面,还特别爱多管闲事,跟我妈似的,烦都烦死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玩玩而已,过段时间玩腻了就扔掉。 余束白只觉得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分崩离析,周围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尖锐的蝉鸣仿佛要刺破耳膜,就连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第二天傅闻笙酒醒后没看见男友,还以为他跟平时一样出门买菜去了,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他不要你了,你滚吧。余束白唯一的好朋友如此说道。 傅闻笙发疯一样满世界找人,却始终没有余束白的音讯。 几年后的一天,他爸领回一个顶级精英跟他介绍说:这是从国外的分公司调回来的余特助,你多跟人家学着点。 西装革履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沉静成熟的陌生气息,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漠疏离,客套地冲他伸出手,薄唇轻启道:请多指教。 清冷美人times;暴躁火山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束白 ┃ 配角:傅闻笙 ┃ 其它:预收《咸鱼幼崽在娃综爆红》 一句话简介:他不爱你了你还爱他 立意: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肆无忌惮地用尖锐的语言去伤害对方,没有人有义务无条件包容你 第1章 清晨的医院比白天安静不少,余束白蜷缩在陪护椅上,勉强合了会儿眼。 八点钟刚过,查房的护士唰的一声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照进来,他一下子就醒了。 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隔壁病床的家属拎着保温桶进门,他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张婶儿早。 张婶儿「哎哟」一声,视线在他脑袋上转了两圈,拍着胸口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走错了呢。你这是昨天夜里又没回去? 余束白把洗漱用品放回柜子里,随口应道:没有,我妈这边离不开人。 张婶儿叹了口气:那你这可真够辛苦的,晚上陪床白天还要上课,身体受得住吗? 余束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没事,习惯了。 张婶儿不由得感慨:还是你们年轻人能扛事儿,我们这上了年纪的,熬一晚上都受不住。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注意着点儿身体,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儿。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你也病倒了,你妈这可怎么办? 余束白点点头:我知道,谢谢张婶儿。 嗐,客气什么,我家这口子就是年轻的时候不当心,这才五十出头就落了一身的毛病。 张婶儿说着,打开保温桶把饭摆好,又客气了一句:你吃了没?要不要吃点儿? 不用了,我一会儿下去吃。余束白说。 张婶儿边给丈夫喂饭边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小余你这头发怎么突然给剃了? 昨晚看着还是个斯斯文文的大小伙子,今早忽然变成了寸头,看着还怪吓人的。 余束白拿了顶帽子戴上,解释说:太长了,不符合学校的规定。 张婶儿:那也不用剃这么短啊,大冬天的不冷么。 余束白简单道:省事儿。 忙完医院这边的事之后,他没来得及吃饭,直接骑车赶去了学校。 等他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 课后的大课间了,后排围了一群男生不知道在干什么,在走廊都能听到他们的欢呼。 而那些喧闹声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像是忽然被按了暂停键,刚刚还在表演人类返祖现象的男生们看到余束白的那一瞬间便纷纷鸟兽状散开,露出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张生面孔。 生面孔也恰好抬头看了过来,和余束白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长得就很有钱。 余束白在心里评价。 平平无奇的书呆子。 傅闻笙在心里下了定论。 余束白对新同学没兴趣,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便很快移开了目光,走到自己的座位跟前不咸不淡地说:让一下。 你的座?傅闻笙问。 余束白冷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听对方语气嚣张地说:现在是我的了,你换一个。 周围的同学几乎都能感觉到空气的凝滞,偷偷摸摸地往旁边避了避。 嘭的一声巨响,沉重的书包被甩在课桌上,余束白的语气仍旧没什么起伏:让让。 傅闻笙看着他笑了一下,忽然抬脚踹翻了课桌,桌面上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打翻的墨水泼在笔记本上,覆盖住密密麻麻的清秀字迹。 -- 第2页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起彼伏的抽气声,火药味儿重得没人敢说话,生怕会引火上身。 余束白的视线落在那瓶打翻的墨水上停顿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闻笙靠坐在后排的桌子上,脸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痞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似乎是很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冷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卷起几张散落的试卷。 余束白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慢条斯理地放进口袋,教室里忽然间连抽气声也听不见了。 傅闻笙没留意其他人的异常反应,他随意地瞥了眼那几张满分的数学试卷,心想这种好学生果然只会虚张声势,没那个胆子真跟他对上。 他正要让人滚远点,下一秒就被对方的拳头狠狠砸中了鼻梁。 温热的鲜血伴随着剧痛从鼻腔里涌出来,傅闻笙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位好学生。 他本来应该很生气,可是却非常不合时宜地发现,这人摘了眼镜居然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 这种想法刚冒出来,他就被对方一拳砸在眼眶上。 傅闻笙抹了把脸上的血,忽然又笑了起来,表情带着股漫不经心,抬脚踹向对方的时候却一点力气都没收。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缠斗起来,一个比一个下手狠,教室里的同学没一个敢在这种时候去拉架,纷纷尖叫着逃离了现场。 傅闻笙越打越兴奋,最后他使了个巧劲儿卸了余束白右边胳膊,单手掐着对方脖子把人按在墙上,盯着那双漂亮又冷淡的眼睛问:服吗? 掌心下的颈动脉有力地跳动着,傅闻笙的手越收越紧,明显能看到对方冷白的皮肤染上了一层绯色,可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眼神仍旧锐利得像刀。 余束白想掰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却怎么都掰不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也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可能会杀了他。 但是他完全不觉得害怕。 意识变得有些模糊的时候,余束白隐约听到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焦急地大喊:闻笙!快松开!你想闹出人命吗?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学校的医务室,班主任老徐在旁边絮絮叨叨地问校医:真不用送医院啊?人都晕了,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吗?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要不然我还是带他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吧 余束白咳了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说:我没事。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现在几乎发不出来声音,不过徐涛还是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静,连忙跑过来叫道:醒了醒了!你可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余束白摆摆手,用气声回:没事。 脱臼的胳膊已经接回去的,剩下的都是皮肉伤,过几天就会自己好。 徐涛看懂了他的口型,被气得不行:还没事呢?你差点就要被掐死了你知道吗?你看看你这脖子,已经红了一圈了,嗓子怎么样?疼吗? 余束白摇了摇头,直接起身下床。 徐涛拦住他,板着脸教训他道:你干嘛呢?不会还想着去打架吧?你妈现在可还在医院呢,你要是今天真出了什么事,你让你妈怎么办? 我回去上课。余束白说。 徐涛气得脸皱成了包子:这会儿着急上什么课?身体确定没什么不舒服的吗?要不要老师带你去医院再检查检查? 余束白拒绝道:不用。 徐涛仍旧不太放心: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老师说,检查费老师先给你垫。 余束白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事,谢谢老师。 徐涛叹了口气,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现在倒知道跟我客气了,刚刚和新同学起冲突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客气一下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都快过年了,离高考也就一百多天。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平平安安地参加高考,考个好大学,以后毕业了工作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老师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更希望你能顺顺当当地去上大学。你好好想想,万一今天真出了点什么事,你过去这些年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余束白又咳了两下,忍着喉咙的肿痛说:徐老师,最后这话你应该跟那个新同学说,是他差点杀了人。 徐涛有些生气:那也是你先动的手,你不去激怒他不就没这事儿了吗? 余束白没再说什么,直接出去了。 徐涛在后面急得跺脚:这小子,我还不是为你好,谁知道跟你打架的是什么人,要是人家不要命,你也跟着不要命了吗? 余束白没有回头,快步进了教室。 英语老师见他回来,关心地问:怎么样了?没事吧? 余束白:没事,谢谢老师。 英语老师冲他点点头,让他回了座位。 那个生面孔不在,他的座位还是一片狼藉的样子,没人敢随便动他的东西。 余束白把地上的书捡起来,简单收拾一下,拿出试卷开始做题。 -- 第3页 办公室里,徐涛看着坐在他位置上的傅闻笙,还有旁边正拿着酒精要给傅闻笙处理伤口的许嘉远,端起班主任的架子重重咳了一声。 傅闻笙根本没抬眼看他,许嘉远倒是喊了声老师好,然后拉着傅闻笙的胳膊想让他起来。 徐涛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拖了个凳子在他俩对面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傅闻笙,今天是你转来我们学校的第一天,结果你差点把同学掐死,你说 多少钱? 徐涛一愣,什么? 傅闻笙不耐烦道:医药费,赔多少?给个数。 徐涛气得拍了一下桌子,这不是赔多少钱的事!你们男孩子年轻气盛容易闹矛盾我理解,打架就打架,就算是余束白先动的手,你也不能不分轻重把人往死里打啊! 傅闻笙嗤笑一声:不是没死吗? 许嘉远见班主任都快被气得背过气了,扯了扯傅闻笙的袖子小声劝他:闻笙你少说两句。 徐涛的确是气狠了,站起来指着傅闻笙教训道:要不是许嘉远及时去拦住你,今天这件事是什么结果还不一定呢!我知道你家里有钱,不在乎赔多少医药费,但这事关人命!杀人偿命你知道吗? 傅闻笙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知道啊,他要真死了我就去给他偿命。 你! 徐涛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给你家长打电话,今天必须来趟学校!你这个问题太严重了,我要跟你父母好好沟通沟通。 傅闻笙看向许嘉远:没听见吗?老师要请家长,打电话啊。 许嘉远放下手里的棉签,拿出手机跟徐涛解释:老师,闻笙的父亲没有时间,以前家长会都是傅先生的助理去参加,或者是我的父亲,也就是闻笙他们家的管家过来学校。老师您看电话是打给谁比较好? 徐涛没想到这两个转校生家里情况这么复杂,尽管还是很生气,他也只能道:那就叫你爸过来! 作者有话说: 开坑啦!小天使们久等了! 顺便求个预收《娇气包假少爷只想逃家》 喻清然有一天突然觉醒,得知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而他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 按照剧情,真少爷很快会被接回来。 他不甘心失去之前拥有的一切,处处跟真少爷作对。 疼爱他的父母认定他心肠歹毒,宠溺他的大哥觉得自己被他背叛,一起长大的竹马也对他只剩下厌恶。 他被打断双腿扔出去自生自灭,被锁在着火的仓库里差点烧死,毁容之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能跟流浪狗抢垃圾吃,最后被几只流浪狗活活咬死。 喻清然害怕得要命,为了躲避剧情,留下一封信连夜离开了喻家。 在国外出差的喻晏漓得知被他捧在掌心里长大、毫无生活自理能力的小家伙突然逃家,惊怒交加地飞回来找人。 小城的一家会所里,喻清然穿着服务生的劣质套装,脸上带着卑微的假笑,笨拙地去讨好客人。 被客人握住手腕往怀里带的时候,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惶和茫然。 喻晏漓一脚把人踹翻,压着怒火安抚受惊的小家伙。 却没想到喻清然看到他的时候眼里只剩下恐惧,脸色苍白得像纸,比被陌生人骚扰还要害怕,还哽咽着求他别过来。 喻晏漓气疯了,不由分说地把人抱进怀里,温柔地笑着,低声哄道:然然乖,跟我回家。 喻清然一哆嗦,红着眼圈哭得直打嗝。 隔天早上,真少爷被接回家,喻清然想主动给人家腾位置。 可喻宴漓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他离开,他跑几次就被抓回去几次,后来他的肚子还莫名其妙地大了起来。 喻清然缓缓冒出一个? 书里明明不是这么写的啊! 娇气包笨蛋美人受x偏执霸总攻 第2章 中午放学,余束白在停车棚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开锁的时候听到宋宇航喊他,便抬头看了过去。 宋宇航明显是跑过来的,一头小卷毛被风吹得很乱,呼出来的热气变成一片白雾,连眼镜都糊了一层白。 你怎么样?没事吧?宋宇航喘着气艰难地问。 大课间他听说余束白差点被人掐死的时候魂都吓飞了,跑去医务室听到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的时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是他回去上课的时候余束白还没醒,后面两节课都没听进去,就怕余束白万一再出什么事。 余束白把车推出来:没事,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什么?宋宇航没听清,弯腰又匀了会儿气才跟上他:你刚刚说什么? 余束白又重复了一遍,但他嗓子还肿着,仍旧发不出来多大的声音。 宋宇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喉咙艹!那个转校的什么来头,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这可是在学校,他疯了吗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早上还是阳光明媚的天气这会儿忽然阴云密布起来,风一吹,冷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宋宇航本来就胖,因为总是容易生病,每年冬天都会被他妈勒令穿很多件才能出门,加厚款羽绒服裹得他像个球,但他还是抱怨了一句:这什么破天气啊,今年怎么这么冷,不是都说全球变暖了吗? -- 第4页 余束白没说话,只是推着车往前走。 他身上的黑色棉衣洗得有些泛灰,里面也只穿了件旧毛衣,围巾手套一个都没戴,唯一的棒球帽也几乎不保暖。 可他好像完全不觉得冷一样,没有发抖,也没有往衣服里缩。 宋宇航看着他脖子上的红痕,不放心地劝他:你要不还是在医院顺便做个检查吧,我这个月零花钱还没动,你先拿去用。 余束白摇摇头,不用了。 宋宇航知道他不是会听劝的性子,愁眉苦脸地小跑着跟在他后面,看到他帽子下面青色的头皮,絮絮叨叨地说:你怎么又把头发剃这么短,那个剃刀可以调高度的,天这么冷,你稍微留长一点啊。 麻烦。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宋宇航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也就是仗着阿姨的基因好,剃光都不丑,我就不行。 余束白没接话,宋宇航从包里翻出一条羊毛围巾:那你把这个戴上吧,不然阿姨看到你脖子又该担心了。 像是怕余束白再拒绝,他又着急地补充道:你放心,刚洗过,我还没用。 余束白停下来看着他,宋宇航见有戏,连忙把围巾塞过去:我教室里还有一条,你拿去先凑合一下。我妈来给我送饭,在食堂等我,我先走了啊,有什么事儿你记得来找我。 说完不等余束白有什么反应,他就直接转身跑了。 余束白垂眸看着被他强行塞过来的围巾,叠好放进书包,到了医院才戴上。 余静岚这会儿是醒着的,因为前两天刚做完手术,按照医生的要求,她现在还不能进食。 见余束白过来,她笑了笑,轻声问:外面冷不冷? 余束白摇摇头,发现余静岚的视线在宋宇航的围巾上多停留了几秒,他沉默片刻,没有多做解释,卫生间去吗? 余静岚听出他声音不对,一下子有些紧张:你感冒了吗?是不是夜里在医院冻着了?我就说让你回去睡,这里不用你陪。 余束白把病床摇起来,又问了一遍:要不要去卫生间? 余静岚叹了口气,冲他点点头。 余束白熟练地把她半抱起来放进轮椅,推着她进了卫生间,然后出去跟张婶儿说:可以麻烦您一下吗?帮忙扶一下我妈。 张婶儿这会儿正好有空,爽快地应了下来:就是搭把手的事儿,小余你不用这么客气。 余束白:谢谢张婶儿。 张婶儿笑道:看你这孩子,昨天你还帮我家那个翻身了呢,他这么重一个大男人,我一个人可搬不动。大家都不容易,互相照应一下是应该的。 余静岚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麻烦张姐了。 张婶儿不由得感叹:嗐,你们娘俩就是太客气。 结束之后,余束白把人送回病床,余静岚便道:我这边没什么事,你一会儿去买点感冒药喝了再回学校,晚上回去睡觉记得多加床被子。 余束白不可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虽然有急事可以按铃叫护士,但别的方面护士可不管,余静岚本来腿就不方便,现在手术刀口还在疼,一个人根本没法去卫生间,还是要有家属陪护。 我只是嗓子不太舒服,没有感冒。余束白解释说。 余静岚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这些年,是她拖累了儿子。 下午余束白本来打算回学校上课,但余静岚突然起了高烧,他不放心,只好留在了医院。 傅闻笙应付完徐涛,和许嘉远一起吃过午饭,在学校周围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一圈。 这种小破城市他之前从没来过,以至于看什么都有些稀奇,连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都是新鲜的。 快要上课的时候,许嘉远提醒他:闻笙,该回去了。 傅闻笙看着许嘉远,忽然道:你就不该跟着我来这。 最后五分钟,迟到不好。许嘉远说。 傅闻笙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慢慢地越飘越多,像火山喷发后散落的漫天灰尘。 右眼眼眶已经肿了起来,视线变得有些奇怪。 傅闻笙闭上眼,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那双陌生的、锐利的、漂亮又冷淡至极的眼睛。 他叫什么?傅闻笙忽然问。 许嘉远有些茫然,他很少有跟不上傅闻笙思路的时候,你说谁? 傅闻笙忽然烦躁起来:就那个什么白。 这句话说出口,他又想起来那人冷白的皮肤一点点染上粉色的样子,像开得糜烂的花。 许嘉远这下反应过来了:余束白。 他本来以为傅闻笙会继续再问点什么,可是对方却忽然又沉默了起来,只是拉上外套的帽子闷头往回走。 进了教室,傅闻笙大摇大摆地走到余束白的位置坐下,拉过前排的一个男生问:他没来? 男生缩着脑袋直摇头,整个人都在发抖。 傅闻笙笑了笑,面部肌肉牵扯到伤处,有些疼。 他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看着前面那个缩成一团的男同学问:那他今天还来吗? -- 第5页 男生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知道。 察觉到傅闻笙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抖得愈发厉害,像没穿衣服在雪地里裸奔一样,牙齿都在打颤:不、不一定,可能晚一点会来,也可能不来了。 傅闻笙终于暂时放过了他,低头开始翻余束白的抽屉,翻了半天才找到那摞试卷。 你们年级第一?傅闻笙看着那些几乎全是满分的试卷问。 前排的男生点头如捣蒜。 经常不来上课? 男生仍旧点头。 傅闻笙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笑,然后便继续去翻余束白的东西去了。 经过上午的事,没人敢再过来跟他搭话,也没人敢提醒他,余束白最讨厌别人动他东西。 余束白在医院陪了一整夜,余静岚的烧终于慢慢退了下去。 医生说今天开始可以进食了,所以余束白一大早回家做了饭。 糖尿病人的饮食禁忌他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也早就习惯陪着余静岚一起吃那些寡淡无味的食物。 照顾着余静岚吃完饭,他实在有些熬不住,便回家补了会儿觉,没睡几个小时,又起来做午饭给余静岚送过去。 下午从医院赶去学校的路上,他才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昨天那个转校生。 和预感的一样,那人果然又坐在他的位置上,而且他的东西被翻得很乱。 余束白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傅闻笙看到他,吊儿郎当地冲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敲着桌子说:哟,终于来了啊。 余束白没有搭理他,打开书包开始收东西。 傅闻笙却主动凑上来问:今天怎么不动手了? 许嘉远在后面拉住他的胳膊:闻笙 傅闻笙忽然往后靠向后排的桌子,把手伸向许嘉远。 许嘉远默契地递给他一个信封,很厚。 傅闻笙接过来,看也没看就随手扔到余束白面前,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医药费,你看看够不够。 余束白停下动作,傅闻笙又说:不够再补。 他本来以为余束白会生气,这种家里条件不好又心气很高的人,恐怕最讨厌别人拿钱羞辱自己。 没想到余束白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拿起了拿笔赔偿金。 傅闻笙有些意外,又忽然有些兴味索然。 许嘉远却松了口气。 余束白打开信封,看着里面厚厚一摞的红色钞票,估计起码有一万。 这笔钱对傅闻笙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对他来说却是一笔巨款,不过他的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 他把钱抽出来,拿走五张,剩下的直接从窗户撒了出去。 他们班在六楼,鲜红的纸币纷纷扬扬地从空中散落,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不过片刻,整栋教学楼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甚至有人已经跑到教学楼后面去捡钱了。 傅闻笙先是一怔,紧接着便又笑了起来,甚至还带头鼓起了掌,戏谑地看着班里呆若木鸡的其他同学说:今天你们年级第一请客,谁拿到就是谁的。 几个胆子大的男生率先欢呼着冲出了教室,陆陆续续又有很多人跟着跑出去,剩下几个没有下楼的女生,也都趴在窗口兴奋地往下看。 一楼的人越来越多,好几个老师已经跑过去维持秩序了,但整个学校还是沸腾了起来。 第3章 余束白自顾自收着东西,仿佛楼下的闹剧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傅闻笙兴致勃勃地盯着余束白的动作,久违的新鲜感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遇到让他觉得有点意思的人了。 他毫不收敛地把余束白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很快便注意到余束白手上有伤。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爬满了一块又一块难看的红肿,关节处还破了皮,透过裂开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里面鲜红的血肉。 不像是打架打的,这种伤他从来没见过。 傅闻笙感觉那些伤看起来很碍眼,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被恶意损坏染上了恶心的污渍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但他的表情却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非常自来熟地凑近了问:你手怎么了? 语气熟稔得好像昨天掐人脖子的不是他一样。 余束白没搭理他,动作迅速地把课桌上的东西全部塞进书包就离开了。 傅闻笙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抬手敲了敲后面的桌子:他那手,怎么回事? 许嘉远把手里的平板递过去,言简意赅道:冻伤。 冻伤? 傅闻笙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平板上的搜索页面,回忆一下余束白的穿着,轻轻啧了一声。 因为班里学生撒币轰动全校的事,徐涛一整个下午忙得焦头烂额,还被校长叫去办公室单独谈了半个小时。 谈到最后他愁眉苦脸地问李校长:傅闻笙和许嘉远到底是什么来头?您给我透个底,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昨天他让许嘉远给他爸打电话,结果那个家长居然说自己最近的日程是满的,哪怕只是通过电话或者视频沟通,也要提前约时间才可以,那个架势把他都给搞懵了。 -- 第6页 李校长摘下老花镜,幽幽地叹了口气:傅柏桦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傅闻笙是他儿子。 徐涛腿一软,差点没站稳,目瞪口呆道:他、他怎么会把儿子送来咱们学校? 不是他妄自菲薄,是他们这座小庙真的容不下这尊大佛。 傅柏桦可是国内富豪排行榜上前几的人物,就算他不想着把孩子往一线城市的名校里塞,至少也送去国外镀个金再回来,怎么会让这位太子爷来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小破学校? 难怪他说要请家长的时候傅闻笙会是那种反应。 李校长也在为这事儿犯愁,脸上的皱纹褶子都深了不少:傅家祖籍在咱们这,傅闻笙你也看到了,估计是他父亲为了磨一磨他的性子,把他流放过来的。 徐涛想问能不能把人送走,话还没出口就听校长说:傅先生已经决定给我们学校捐两栋教学楼,那两个孩子,你就多费点心吧。 徐涛苦着脸:不是,李校长你说我这就一普通班,每次考试平均分都是全年级倒数第一。本来班里那群祖宗就够折腾人了,现在又多了个傅家太子爷,他还跟余束白不对付,这要是普通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我还能努力做做他思想工作,但他爸可是傅柏桦!这叫我怎么他爸都捐楼了,不应该把他放到加强班去吗? 傅闻笙不愿意去加强班,点名就要去你们班,说他没在国内上过高中,去加强班跟不上进度。李校长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老徐你就多操点心,看着他别再闹出来这么大动静就行,距离高考也就剩下一百多天,坚持一下,平平安安把人送走,你就是咱们学校的大功臣。 徐涛知道这烂摊子他是非接不可了,忧心忡忡地跟李校长打商量:那要不然还是让余束白转去加强班吧,他跟一班那个宋宇航关系还不错,让他去一班怎么样? 李校长爽快地应道:这个没问题,只要余束白同学愿意,一班的王老师肯定很欢迎他。 徐涛出了校长办公室就去找余束白商量转班的事,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人,班长说余束白过来把东西都收起来带走了,之后就没回来。 徐涛连忙给余束白打电话,打了好几个才接通,他着急地问:余束白你现在在哪呢?没事吧? 余束白的声音还是有些低:在家,我妈情况不太好,我这几天都要去医院,学校那边麻烦您帮我批个假。 徐涛稍微放心了些,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傅闻笙他他跟你不一样,咱以后还是别跟他起冲突了,不值当。 余束白没说话,徐涛有些忐忑地试探着问:余束白,你看这马上就剩下最后一个学期了,咱们班的进度要照顾大部分同学,肯定会比较慢,后面模拟考试什么的也没他们加强班频繁。要不你还是转去宋宇航他们班吧,高考不是儿戏,虽然你现在成绩也很好,但还是去加强班更稳妥一点。他们班的同学都很好相处,纪律也特别好,你看 余束白很轻地嗯了一声,我再考虑一下吧,谢谢老师。 这事儿徐涛之前已经跟余束白提过几次了,但每回都被拒绝,追问原因余束白也只说没必要。 这回好不容易见他松了口,徐涛也不敢逼得太紧,连忙道:好好好,那你好好考虑考虑,注意身体,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又有冷空气,会降温,你多穿点。 余束白道了谢,挂断电话之后,他看着那本被墨水浸过的错题集出神了片刻,然后便打开台灯开始写试卷。 晚上去医院的时候,余静岚又起了烧,余束白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沉着有序地应对着接下来的事。 之后几天余静岚果然一直反复发烧,余束白除了回家做饭,几乎都在医院陪护。 张婶儿看他总是趁着余静岚睡着的时候坐那写试卷,忍不住问:小余是明年就要高考了吧? 余束白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他不喜欢题目做了一半突然停下来。 张婶儿感叹:那你这压力也是够大的,我姑娘当年高考的时候,天天写作业写到大半夜,一天就睡四个多小时,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可给我心疼坏了。不过熬过去就好了,要不是我姑娘大学毕业在大城市找到了工作,我跟她爸生了病都没钱来医院治。 你妈这情况,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可得争气考个好点的大学,不过也得注意身体,别把身子熬坏了。要是你爸还在,你也能点。 钢笔笔尖划破试卷,在停顿的地方留下一片黑色的墨点。 余束白把那一行划掉,重新写完最后一个步骤,然后才道:我可以照顾好我妈。 张婶儿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笑着夸了他几句便略过了这个话题。 闻笙,该回学校上课了。许嘉远跟在傅闻笙后面提醒。 傅闻笙不耐烦道:不是说了吗,今天不去。 许嘉远陈述事实:昨天你就没去。 傅闻笙踢了一脚路边的积雪,没意思。 余束白这几天一直不见人影,他在教室都快无聊得长蘑菇了。 -- 第7页 许嘉远的语气没什么情绪,只是客观地提醒他:你明年要参加高考。 傅闻笙愈发不耐烦:那是明年的事。 不去学校要跟老师请假拿假条。许嘉远又说。 傅闻笙冲他摆摆手:你去拿。 那你现在要干什么?许嘉远问。 傅闻笙指着街边一家简陋的台球室,进去看看。 许嘉远:那我一会儿过来找你,别打架。 傅闻笙不置可否,直接往那家台球室走了过去。 没想到这地方虽然又破又旧,里面居然还挺热闹,正中间那桌有两个人正在打,一群十几岁的男生聚在一起围观,进个球就要欢呼一次。 傅闻笙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提到了余束白的名字。 他下意识顿住脚步,又听那人说:你是没看见那天的场面有多嗨,大把大把红彤彤的钞票从天上飘下来,跟做梦一样,大家伙都抢疯了,那群老师根本拦不住,我看有几个老师也想过去抢,又碍着面子不好动手,憋都憋死了哈哈哈。 另一个男生怀疑地问:钱真是余束白撒的? 那还有假?9班那群哥们儿眼睁睁看着他把钱从窗户撒下去的,得有好几万吧。 他不是穷得都出去卖了吗?怎么突然撒币?被人掐得脑子坏掉了? 傅闻笙皱着眉拉过那个人的领口问:卖什么? 黄毛对上他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硬撑着问:你谁啊? 傅闻笙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按在台球桌上,问你呢,卖什么? 黄毛只觉得按着自己的那只手像铁铸的一样,根本挣脱不开,他脑子有些乱,茫然地问:什么卖什么? 傅闻笙失去了耐心,抓着他的脑袋往桌上撞,边撞边道:你刚刚说,余束白穷得都出去卖了。 黄毛被撞得眼冒金星,旁边另一个跟他关系好的男生虽然看出来这个生面孔不好惹,但还是大着胆子说:你把人给我松开!余束白穷得去卖屁股这事儿大家伙都知道,又不是我们瞎编的,你是他什么人啊这么在 傅闻笙一脚踹了过去,把他剩下的话踹回了肚子里。 那人被踹得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其他人看到了,纷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之前打球的那两个人听到动静,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个子高的那个打量着傅闻笙,语气不善地问:来砸场子? 傅闻笙把黄毛拎起来,目光扫过包围着他的这群人,笑得恣意张狂: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2 03:21:3720220723 02:4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糖葫芦摊煎饼果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许嘉远拿着假条找过来的时候,傅闻笙已经把那群人撂倒了一大半,看他的样子,明显是觉得这群人不经打,正游刃有余地像猫捉老鼠一样戏弄着对手。 许嘉远知道这个时候劝架纯粹是白费口舌,便不紧不慢地收起假条,站在旁边观战。 直到有人拎着个啤酒瓶要往傅闻笙脑袋上砸,他才上前卸了那个男生的手腕,卸完还客客气气地说:抱歉,一会儿就帮你接回去。 傅闻笙正跟个头最高的那个家伙缠斗,留意到许嘉远这边的动静,边打边道:不用你帮忙,你一边儿待着。 许嘉远果真又退到旁边去了。 可是其他人发现他跟傅闻笙是一伙的,见他看起来不像是能打的样子,便一窝蜂涌过去,想先把他解决了,抓起来说不定还可以威胁一下那个疯子。 许嘉远的表情不见一丝慌乱,语气带着点无奈:这可不能怪我。 傅闻笙烦躁地啧了一声,终于认真起来,不再逗着那个大块头玩儿了。 两三下把人打得爬不起来,他又迅速扫清了许嘉远周围的那群小喽啰,皱眉看着许嘉远说:不是让你离远点吗?我都没打尽兴。 许嘉远叹了口气,说好不要打架的。 傅闻笙:那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 许嘉远便没再说什么,临走之前还记得去给那个被他卸了手腕的男生把手接上。 傅闻笙肚子里的邪火没撒干净,看什么都不顺眼,在外面晃荡一圈,忽然又回了学校。 余束白那家伙还是没有来,这让他愈发烦躁起来。 周末,宋宇航趁着他妈出门买东西的空当溜了出来,在小区门口的花店买了束康乃馨,然后直接打车去医院找余束白。 余阿姨很多东西不能吃,他也记不清具体都有什么忌口,所以就没买果篮。 进了病房见余阿姨是醒着的,宋宇航连忙笑着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余静岚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宇航来了啊,下次别带东西了,浪费钱。 宋宇航把花递给余束白,又扭头去跟余静岚解释:这个花一点都不贵,插水里养着,能开很久,阿姨要是看着心情好,我这钱就没白花。 -- 第8页 余静岚的笑容更鲜活了一点:这孩子,嘴真甜,那阿姨就谢谢你了。 她打起精神跟宋宇航又说了会儿话,等余束白把花插好,余静岚便道:病房里空气不好,你们出去转转吧,不用在这守着我,我有点困了,一会儿睡一觉。 余束白应了一声,领着宋宇航出去了。 这个季节生病的人多,住院部的走廊也都是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还有陪护的家属。 不过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像余静岚这种三十多岁的几乎看不到。 阿姨身体怎么样?没事吧?宋宇航问。 术后恢复有些慢,总是发烧,还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余束白说。 不知道是不是医院真的空气不好,宋宇航感觉胸口闷闷的,那你这些天要一直在医院陪着? 余束白嗯了一声,宋宇航又道:下个星期就期末考试了,考完试我妈应该会同意我出来,到时候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跟我说一声。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宋宇航叹了口气,我给你带了这个星期的笔记,试卷也复印了,在病房的书包里,一会儿我要是忘了你记得提醒我。 余束白:嗯,谢谢。 宋宇航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也没少给我讲题。对了,我听我们班主任说,你要转来我们班是吗? 余束白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默了片刻,还是道:在考虑。 宋宇航有些着急: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啊?我们班主任可期待你过来了呢,而且王老师人很好的,特别温柔,你不用担心请假不给批,她肯定能理解的。还有啊,我听说那个转校生,叫傅什么来着 傅闻笙。 哎对,傅闻笙。你知道吗?听说他昨天又跟人打架了,一个人单挑二十几个,就在后街那个台球厅。那里边好些是旁边职高的混子,打架一个比一个不要命,平时都没人敢惹他们,结果那个傅闻笙倒好,一下子把人全撂倒了。 宋宇航说到这里,又扭头看了眼余束白的脖子:这事儿我越想越后怕,那天你跟他对上,要不是他那个朋友把他拦下了,他说不定就真下死手了。这种人心里根本没有法律这条底线,咱们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余束白不置可否,只是说:下学期再看吧。 如果傅闻笙真盯上他了,转班也没什么用。 有时候,逃避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宋宇航有些着急,苦口婆心地又劝了他一番,但余束白始终没松口。 两个人走到住院部的大门口,刺骨的寒风迎面吹过来,宋宇航打了个冷颤,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劝着,余束白忽然道:回去吧。 宋宇航见他还是不肯松口,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余束白率先转身往回走,宋宇航只好跟上。 因为是偷偷溜出来的,宋宇航没敢在医院多待,怕他妈提前回去发现他不在家,又要逼问他跑去哪了,所以他把书包里的笔记和试卷交给余束白之后就回去了。 余束白把宋宇航送到电梯口,经过护士台的时候,护士叫住他说:628号床家属是吧,你们卡里的住院费不够了,明天记得去交。 余束白应道:我知道了,谢谢。 中午回去做饭的时候,他去查了一下银行卡的余额。 果然没记错,钱又不够了。 他甚至连叹气的时间都没有,把剩下的钱全部取出来,便分秒不停地忙着做饭送饭。 照顾着余静岚吃过饭之后,余束白若无其事地说:我下午出去一趟,晚饭在这个保温桶里。 余静岚没有多问,只是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这里没什么事。 北方的冬天夜晚来得很早,傅闻笙吃了晚饭从店里出来,猛地看到天已经黑了,居然还是有些不习惯。 回去吗?今天有晚自习。许嘉远问。 傅闻笙看了眼街道两旁乱七八糟的店面,随口道:你回吧,我去透透气。 许嘉远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逃课太多会被学校开除,傅先生说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被开除,你就会失去正常参加高考的机会。 傅闻笙笑了起来:所以我让你回去上课啊,开除我一个就够了。 许嘉远看着他:没有护照,你哪都去不了。不能正常参加高考的话,你在国内就只是高中肄业的学历。 傅闻笙笑着反问:那又怎么样? 许嘉远继续陈述事实:你在国外的那些银行卡已经全部被冻结了,信用卡也被傅先生停了,不去上课,下个月就不会有生活费打过来。 傅闻笙忽然收了表情,许嘉远,我没有让你跟着我过来,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我早就说过了,他那一套对我没用!你还是让他早点重新生一个继承人吧。 许嘉远沉默片刻,语气终于不再那么一板一眼,你想去哪? 傅闻笙没搭理他,只是闷头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几条街,眼前忽然出现一家土里土气的酒吧。 -- 第9页 傅闻笙挑剔地看了两眼,最后还是进去了。 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傅闻笙脱了外套,只穿着件卫衣,却还是觉得有些热。 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得里面像盘丝洞,土得掉渣的音乐震得人耳膜生疼,舞池里看不出来年龄和长相的男男女女贴在一起群魔乱舞。 傅闻笙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自虐,烦躁地快步走到吧台,也不看酒水单,直接问:你们这儿都有什么酒? 前台是个打扮得有些妖娆的年轻男的,脸上的妆很浓,衣服也是无性别那一挂,只是款式跟这个酒吧一样土气。 看到他之后,那人的目光就像长在他身上了一样,妖里妖气地凑近他问:帅哥想喝点儿什么?需不需要我给您推荐? 傅闻笙被他身上浓郁的杂牌香水味儿熏得后退一步,皱着眉毫不客气地说:你离我远点儿。 前台见这位面生的大帅哥是这个反应,扫兴地抱怨一句:怎么又是直的。 傅闻笙眼睁睁看着这个刚刚还妖里妖气的男人忽然间变得正经起来,声音也没有了那股黏乎劲儿,常规的酒水单子上都有,你自己看吧。今天我们调酒师有新款推出,不过价格比较贵,你考虑清楚再点。 什么新款?傅闻笙问。 前台指着旁边的黑板,上面用荧光笔歪七扭八地写着「死神之吻今日特供」几个字,下面是字号小了很多的标价。 大概是这家店普通款酒水的两三倍。 傅闻笙来了点兴趣,给我一杯。 前台不咸不淡地说:稍等,调酒师一会儿就回来。 酒吧的暖气开得实在太足,傅闻笙还是觉得热,便又要了杯冰啤,在高脚椅上边喝边等。 许嘉远坐在他旁边,只要了杯柠檬水。 傅闻笙烦躁地赶走一个又一个过来搭讪的妖魔鬼怪,敲着桌子问那个前台:还要多久? 话音刚落,就听前台又变回了那种黏糊发嗲的声线,兴奋地大叫:小白!你可算回来了!快快快!一堆客人等着呢! 傅闻笙抬头看过去,就见前台嘴里的调酒师顶着一头白毛晃了过来。 光线太暗,那人又戴着口罩,看不太清他的长相,只能隐约看到他下半张脸的轮廓,瘦削的下巴,干干净净的皮肤,感觉应该年纪不大。 他身上是一件规规矩矩的黑衬衣,连风纪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想要把他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傅闻笙莫名觉得这个人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前台似乎是想借机摸一把他的喉结,被他灵巧地避开了。 那种熟悉感愈发强烈起来。 大概是这位调酒师人气太高,吧台跟前很快挤满了男男女女,尖叫声甚至盖过了土里土气的音乐。 傅闻笙不喜欢在人堆里挤,正要找个人少的对方清静一下,忽然看到那个调酒师动了起来。 普普通通的玻璃器皿在他手里忽然像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动作算不上花哨,但很流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傅闻笙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入迷地欣赏他调酒,而是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 第一杯酒调好的时候,傅闻笙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他挤开人群,把一摞钞票拍在前台面前,理所当然道:这杯我要了。 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傅闻笙盯着吧台后面的调酒师,手里的钞票换成了美元,笑得恣意张扬:小费,要吗?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昨天有点头疼; 感谢在20220723 02:49:4920220724 19:1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掰个头、冰糖葫芦摊煎饼果子 5瓶;5298733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嘈杂的音乐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覆盖住了傅闻笙那句话,但余束白还是从他的唇形变化读出了他在说什么。 余束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傅闻笙,而且傅闻笙还这么快就认出了他,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只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抽走了傅闻笙手里的那叠钞票。 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客人的小费。 其他客人的小费收了可能会有麻烦,但傅闻笙肯定不会和那些人一样纠缠他,最多就是找借口想跟他打架。 而且傅闻笙这种人,越是跟他对着干他越来劲儿,万一他在这里发起疯,余束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稳住局面。 就当不认识吧。 因为余束白破例收了客人的小费,周围的尖叫声又提高了一个度,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嘹亮的口哨。 林杨拧着细长的眉,怀疑地看着一反常态的余束白,又扭头看了眼那个有钱的帅哥,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原来不是直的啊,只是对他没兴趣。 帅是真的帅,难怪小白为了他都破例了。 不对啊,小白不是说过不喜欢男的吗? 呵呵,男人果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视觉动物。 傅闻笙见余束白居然就这么收了钱,不由得意外地挑了挑眉,他还以为余束白会拿酒泼他呢。 不过既然对方先释放了求和的信号,他也不是非要没事找事。 -- 第10页 傅闻笙端起那杯酒,散漫地冲余束白笑了笑,然后他盯着余束白被假发遮住大半的眼睛,率先品尝了一下这杯「死神之吻」。 酒液入喉,傅闻笙惯常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险之又险地维持住了基本的体面,没有把剩下的酒喷出来。 他从来没喝过这样的酒,刚入口的时候只觉得清凉冰冷,却又在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变得非常刺激,像是一座被积雪覆盖多年的火山毫无预兆地突然喷发,强烈的刺激之后,又重新变得冷寂下来,甚至隐约有一丝甘甜,好像喷发过后的火山灰经过时间的洗礼重新孕育出了生命。 傅闻笙掩饰住自己的震惊,对着余束白露出一个笑,笑容跟刚才相比少了几分漫不经心。 这个人又一次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新鲜感。 他对酒还算有些研究,能尝出来这杯「死神之吻」原酒大概是什么,几乎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普通款,便宜又难喝,可是经过余束白的调和之后,那些劣质酒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居然发生了这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专业调酒师都不一定能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是天赋? 就像余束白明明看起来是那种书呆子好学生,打起架来却比那些街头混混还要难以应对,或许也是天赋吧。 林杨已经提前体验过「死神之吻」有多刺激,这名字还是他给取的,他今天最期待的就是客人喝了这酒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那个有钱的帅哥喝了小白的「死神之吻」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杨林疑惑地看向余束白,凑到他耳边大声问:这是你下午给我喝的那一款吗? 余束白点点头,继续调酒去了。 杨林更加疑惑,又凑到傅闻笙跟前问:帅哥,这酒怎么样? 傅闻笙盯着余束白的手,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然后才回答那个不男不女的前台:还不错。 你少喝点。许嘉远劝道。 傅闻笙笑着问:你也来一杯?我请。 许嘉远摇摇头:明天要期末考试了,你别喝太多。 傅闻笙喝得正起劲儿,懒得再搭理他,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杯喝完,然后招呼余束白道:再来一杯。 余束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稍等。 这个酒度数不低,但傅闻笙酒量好,一杯下去完全没感觉。 第二杯送过来的时候,傅闻笙又给余束白塞了一次小费。 这次他倒没有要刺激余束白的意思,只是单纯因为他现在挺开心。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了。 傅闻笙打发了在他耳边不停唠叨的许嘉远,一个人在吧台喝了大半夜的酒,边喝边看余束白工作。 余束白的话很少,几乎不怎么跟别的客人交流,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句营业台词,还都说得冷淡又敷衍,完全没有服务业从业者的自觉。 好像他的工作真的只是调酒这一件事。 但还是有很多年轻的男男女女围着他打转,故意跟他说一些或暧昧或挑逗的话,被他决绝了还腆着脸要给他塞小费。 虽然余束白从头到尾都只收了傅闻笙一个人的,但这次破例让其他人也看到了希望,所以今晚才对他格外热情。 当余束白又一次被一个打扮得成熟热辣的女人纠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傅闻笙忽然又觉得有点烦躁。 他打断那个正缠着余束白要联系方式的女人,气势汹汹地把空了的酒杯猛地往吧台一放,带着几分醉意看向余束白:再来。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生不满地看向他,被他瞪了一眼,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林杨今天晚上一直有意无意关注着傅闻笙,见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了那么久,现在居然还要续杯,好意提醒道:帅哥,这个酒度数很高的,你已经喝了很多 不做生意了?傅闻笙不耐地问。 林杨讪讪地闭了嘴,心想好心当做驴肝肺,喝死你算了。 余束白倒是没劝他,只是调好酒递过去的时候跟他说:最后一杯,我要下班了。 傅闻笙支着下巴,即便已经有些醉了,他的表情还是那副散漫中带着几分嚣张的样子,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余束白,语气听不出来喜怒:你还挺受欢迎。 余束白没有搭理他,跟林杨交代了几句,便准备下班回去。 临走的时候他看到傅闻笙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大概是因为他今晚太过张扬,几个还没走的客人总是时不时看他一眼,但是没人敢过去跟他搭讪。 他连拒绝别人的时候都看着像是想要打架。 似乎是察觉到了余束白的目光,傅闻笙扭头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那家伙应该是真的有些醉了,居然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余束白只当作没看见,径直离开了。 外面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酒吧里暖气开得太高,猛地出来,几十度的温差让人有些不适应。 路上的积雪太厚,没办法骑车,余束白拉上外套的帽子,顶着寒风往医院走。 进了病房,见余静岚已经睡了,也没有发烧,余束白便回家去了。 -- 第11页 即便已经换了身衣服,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上很难闻,沾满了恶心的酒气。 就好像,那个人又回来了一样。 傅闻笙喝完最后一杯酒,也没在酒吧多待,出去叫辆车回酒店,洗完澡倒头便睡,难得睡了个好觉。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一打开手机看到一大串未接来电,全是许嘉远打的。 已经十点多了,今天好像有期末考试来着。 傅闻笙原本不打算去考什么试,但是想到昨晚的酒,他不自觉笑了起来。 余束白应该会去考试吧,那他也去考一下好了。 傅闻笙不慌不忙地起来吃饭,然后才慢悠悠往学校走。 可惜他跟余束白不是一个考场,在学校转了大半天也没见着人。 傅闻笙又开始觉得无聊,下午最后一门的试卷刚发下来没几分钟他就交了白卷,一个人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晃荡。 最近的天气根本见不着太阳,这会儿没有下雪,但是天空中堆满了黑沉沉的乌云,才下午五点多天色就已经差不多黑下去了。 余束白考完试之后被徐涛叫去谈话,徐涛还是想劝他转去一班,他说想再考虑考虑,徐涛便絮絮叨叨地劝了他大半天,然后又问了他家里的情况,所以等他从学校离开的时候,整个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打算直接去医院,从后门走要近一点,穿过几条偏僻的巷子,再走两条街就是余静岚住的那家医院。 这条路他经常走,已经再熟悉不过,所以他很容易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果不其然,他刚停下脚步,就看到巷子口冒出来一群人,有几个脸上还挂着伤,领头那个是旁边职高的老大,叫赵强。 他跟这些人交过手,单拎出来都不怎么能打,但是对方人多,手上还拎着各式各样的棍子,不知道有没有带刀。 巷子的两个出口都被堵死了,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余束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他麻烦,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他把肩上的书包放到墙根的积雪上,抬头看向人群正中间的赵强,没问原因,直接一拳砸在对方太阳穴上。 大概是没想到他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先动手,所有人的反应都慢了半拍,赵强被打得差点没站稳,其他人也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就手忙脚乱地跟余束白开了战。 巷子两头的两拨人迅速汇合,全都往他这边涌了过来,从四面八方包围他,封死了他的退路。 余束白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打架,可是他从小就知道,如果不还手,那就只能一直挨打。 只有打败对方,打到对方害怕他,才能摆脱那种局面。 但是这次对方的人实在太多,还都是有备而来,他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 棍子一下下砸在他背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余束白条件反射地护住要害,从对方手里抢来的棍子已经被他用断了好几根,他周围的雪地上横七竖八倒下好些人,但总有新的人朝着他扑过来。 赵强在他手里吃了亏,没再亲自跟他缠斗,明显是想用人海战术消耗他的体力。 打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余束白听到赵强粗砺的嗓音:你那个新搞上的姘头呢?这么快就不要你了? 打电话叫他过来!不然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巷子口忽然出现一道高挑的人影,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吊儿郎当地笑着问:你们找我? 第6章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狭窄的巷子里一丝灯光也没有。 傅闻笙视力很好,不仅认出了被他揍过的那群家伙,还借着雪地的反光看清楚了被围攻的人。 余束白这会儿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鲜红的血在冷白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刺眼。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掐着这个人的脖子差一点把人弄死了,可是现在,看到余束白受伤,他居然会觉得生气。 傅闻笙仍然在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放松,完全不像是来打架的,甚至还语气颇为熟稔地又问了一遍:是在找我吧? 围在余束白周围的人散开了些,只留了两个压住他的手脚把他按在地上。 赵强嘴里叼着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粗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嘲讽:不躲了?看来你对这个卖屁股的婊子还挺看重,这样吧,你老老实实让我的兄弟们打一顿泄泄火,老子今天就不动你这相好儿,你看怎么样? 不然的话,赵强手里转着把折叠刀,刀锋在余束白脸上比划了一下,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是吗?傅闻笙嗤笑一声,径直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你最好现在就杀了他。 赵强没料到这小子居然是这么个反应,一时之间摸不准他到底在不在意余束白。 这个人实在太邪性了。 赵强其实没打算真闹出来人命,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亮刀子,他就是想在手下这群兄弟们面前把场子找回来。 可是对方不按套路出牌,他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赵强正想着要不要让那小子见见血吓唬他一下,手里的刀却忽然被人夺了过去,刀刃压着他脖子上的动脉,稍微用点力就能要了他的命。 赵强僵硬地扭过头,对上余束白那双淡漠的眼睛,他的后背瞬间爬满了让人胆颤的凉意。 -- 第12页 他居然给忘了,余束白跟一中那些好学生根本不是一路人。 这家伙据说杀了自己亲爸,但是证据不足,警察没法抓人。 或许是因为余束白这一年来没怎么跟别人动过手,他就渐渐忘了过去的那些事,以为余束白是可以被他拿捏住的软柿子。 可余束白连自己亲爹都能 赵强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这个传言的真实性,他浑身僵硬地冲余束白挤出个笑:别、别动手有话好好说误会,这都是误会,你先把刀放下来好吗? 其他人明显也是想起了那些关于余束白的传言,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甚至还有胆子小的悄悄往外围挪了挪,生怕他们强哥的血会喷自己一脸。 傅闻笙笑着走到赵强面前,蹲下来戏谑地看着他,我都劝你要杀就快点动手了,你不听,啧。 赵强哭丧着脸,我错了,我错了,您二位说怎么办,让我做什么都行 傅闻笙看了余束白一眼,忽然握住了他拿刀的那只手。 余束白对上他的目光,把手里的刀让给他,起身拿上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强不明白他们这是玩的哪一出,可自己的命还在别人手里,他一秒钟都不敢掉以轻心,哆哆嗦嗦地继续求饶:哥,以后您就是我哥,您饶我这一回行吗? 傅闻笙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听语气像是在跟他拉家常:烟呢? 赵强连忙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傅闻笙抽了一根出来,旁边有人立马讨好地给他点了火。 傅闻笙吸了一口,呛人的味道让他微微皱眉,但是没人敢怀疑他是第一次抽。 他无师自通地吐了个烟圈,笑着问:你也来一根? 赵强哪还有心思抽烟,他脖子上可还悬着把刀呢。 张嘴。傅闻笙命令道。 赵强不敢违抗,傅闻笙把烟塞进他嘴里,在他痛苦的嚎叫声中拿刀拍了拍他的脸,以后管好自己的舌头。 赵强疼得涕泗横流,疯狂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傅闻笙拿着刀站起来,扫了眼那群小喽啰,小喽啰们顿时站得笔直,像一群受惊的小鸡仔,跟着赵强一起疯狂点头。 傅闻笙想着余束白脸上的血,没再跟他们浪费时间。 打架随时可以去打,他现在更想知道余束白伤得怎么样。 出了巷子再走一段便是一条大路,傅闻笙看到前面的人影,冲他喊了一声:余束白! 余束白回过头,见傅闻笙往他这边跑了过来,停下脚步等了他一会儿。 傅闻笙收起了惯常挂在脸上的笑,盯着余束白脸上的伤处问:你怎么样? 余束白冲他伸出手,傅闻笙难得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医药费。余束白讹人讹得理直气壮,这事儿是你惹出来的。 之前宋宇航说傅闻笙在台球厅跟人打架,应该就是赵强那帮人。 只是不知道怎么扯上了他。 傅闻笙气笑了,也没解释他是因为听到那些人嘴臭才动的手,只是道:说吧,赔多少。 余束白:你看着给。 傅闻笙没好气道:你就不怕我拿一百块打发你?还是觉得我是有钱的冤大头? 见余束白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他又莫名有些恼火,拿出手机烦躁地说:加个微信,我转给你。 现金吧,我没有微信。余束白说。 傅闻笙瞪着他:不加就不加!这借口还能更敷衍一点儿吗? 余束白从口袋里拿出一部老人机给他看,真没微信。 傅闻笙卡了壳,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你把卡号给我,今天没带那么多现金。 余束白当真拿出纸笔给他写了一串卡号,完了还直白地催促他:快点,我急着用。 傅闻笙从他手里抽走那张字条,讥讽地问:你是觉得我会赖账还是怎么着? 余束白没有跟他对呛,傅闻笙莫名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难受。 他心里愈发烦躁,打开手机把卡号输进去,确认转账的时候才想起来他的卡都被冻结了。 这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格外糟糕。 偏偏余束白又在旁边催:还没好? 傅闻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道:现在转不了,你跟我回去一趟,我给你拿现金。 余束白怀疑地看着他,傅闻笙气得跳脚:就这么点儿钱也值得我赖账?你不会是不敢去吧? 余束白对他这拙劣的激将法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问:在哪?太远不去,我赶时间。 他还要回去给余静岚做晚饭,现在已经耽搁很久了。 傅闻笙却觉得他这是故意摆谱,冷笑着说:打车!就这个巴掌大的小破县城,还有离得远的地方? 他去拦车的时候余束白给余静岚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现在有点事,要晚一些才能去医院送饭,余静岚也没问是什么事,只说让他不用着急,晚一点也没什么。 -- 第13页 傅闻笙给司机报了地址,回过头催促道:不是赶时间吗?上来啊。 余束白挂了电话上车,习惯性坐在了后排,没想到傅闻笙也从另一侧上来坐在了他旁边。 离得太近,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司机大概是看到余束白的伤觉得这两个小伙子看着都不太好惹,也没主动开口跟他们聊天。 三个人都不说话,空气逐渐变得凝滞起来。 好在离得确实不远,一首土了吧唧的民谣还没放完就到地方了。 余束白看到那家酒店,迟疑片刻才开门下车。 上楼的时候,他状似随意地问:你住这儿? 傅闻笙怀疑地看他一眼,感觉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儿,一开口又是呛人的语气:废话,不住这儿我带你过来干什么?开房吗? 余束白的脸色冷了下来,傅闻笙忽然想起那群人瞎编排他的话,有些不自在地找补道:你们这破地方就这一家酒店勉强能住,我不住这儿住哪? 余束白没再出声,傅闻笙感觉心里莫名其妙闷闷的,像压了块石头。 他快步找到自己的房间,开门进去,走着走着发现余束白没跟进来,又折返回去问:怎么不进来? 余束白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道:你拿了钱给我就行,我赶时间。 傅闻笙气得又想跟他打架,可是看到他脸上的伤,难得忍了下来。 今天这事儿,余束白确实是被他牵连的,他不是不讲道理。 傅闻笙压着火去拿了一摞钞票,也没数,直接塞给余束白说:拿上赶紧滚蛋。 余束白摸着厚度估算了一下,拿走一小半,把剩下的还给他说:这些就够了。 傅闻笙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火:你是不是有病?不想要就扔了吧。 说完他就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余束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沉默地把钱都收起来。 等电梯的时候他有些走神,进去才发现里面有人。 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余束白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便掩饰住了,不冷不热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志哥。 段志刚颇为惊讶地看着他说:小白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这是又跟谁动手了?伤得要紧吗? 余束白站在离段志刚最远的位置,身体不受控制地戒备起来,不要紧。 段志刚靠近他问:你妈妈的手术怎么样,钱是不是不够了? 余束白摇摇头,现在还够。 段志刚的目光毫不克制地在他身上游走,笑得愈发黏腻:你可别跟哥撒谎,不够就说,反正你爸已经欠了那么多赌债,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儿,给你妈看病要紧,不是么? 余束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又一次重申:那些钱我以后会还。 段志刚凑到他面前,呼吸出来的热气几乎要喷洒到他脖子上,余束白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段志刚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哥又不是来跟你催账的。 你啊,还是太年轻,心气高。明明可以不用这么辛苦,非要一个人硬撑着。哥是真心想帮你,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余束白暗暗用余光留意着楼层的数字,低着头应付道:谢谢志哥,真的不用了。 段志刚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的僵硬,又捏了一下,戏谑地说:放心,哥不强迫未成年。对了,你生日是下个月对吧?也没几天了,到时候可要记得过来,哥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余束白揣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在心里跟着电梯的楼层数倒数。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立马闪身躲了出去。 段志刚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笑着走过去问前台:小白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前台紧张得有些结巴:老、老板你不、不是在谈生意吗 段志刚收了笑:下回机灵点儿。 前台冷汗津津地应道:我知道了!谢谢老板! 第7章 余束白出了酒店大门,迎着透骨的寒风跑了起来。 腿上的伤还在疼,但他没管。 段志刚的话混着呼啸的北风在他耳边回响,距离他十八岁生日已经没剩下几天,如果如果对方要来硬的,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应对。 要是没有余静岚,他大可以一走了之,或者直接拼一个鱼死网破,可是他不能丢下余静岚不管。 周建安死都死了,为什么不能死干净一点,还要给他留下这么大的麻烦。 如果没有那笔赌债,他面对段志刚的时候会更有底气一点,不至于从一开始就在退让。 那样的话,或许就不会被段志刚纠缠这么多年。 余束白久违地感到了无助和茫然,好像自己从未真正长大。 打败周建安的那一天,他曾经以为他可以挡在余静岚面前解决这一切,可是现在,他又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徐涛他们总说,让他再坚持一下,熬过高考,考一个好大学,生活会慢慢变得好起来。 -- 第14页 他也有过这种期待,但段志刚今天晚上的那番话,让他没办法再抱着这种侥幸心理自欺欺人。 段志刚不是赵强那种普通的街头混混,也不是傅闻笙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他是个有钱有势、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而且是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一步步爬上来的,够狠,也有足够的手腕。 当初周建安那个酒鬼就是在他的赌场里输光了家产,还欠了一屁股赌债。 要不是近年来治安抓得紧,段志刚明面上收敛了不少,恐怕 跟这样一个人对上,余束白觉得自己几乎毫无胜算。 这不是打架能解决的,也没有任何人能帮他一把,他甚至连逃避都不行。 余静岚这次做手术,他没有跟段志刚提过,但对方还是对此一清二楚。 他一直在盯着他。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这座城市,黑暗贪婪地吞噬着天地间的一切。 像是迫切地想要远离身后如影随形的黑暗,余束白不自觉越跑越快。 冷风从口鼻灌进来,鼻腔被刺激得生疼,喉咙也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 他没有再想下去,一口气跑回家,冻得整张脸都几乎没了知觉。 医生说过糖尿病患者需要规律饮食,最好是每天定时吃饭。 余静岚又刚做完阑尾炎手术,不能长时间饿肚子。 今天已经耽误很久了,余束白连脸上的伤都没时间处理,匆忙做好饭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 跑得太急,进门的时候他还在大口喘气。 余静岚看到他的样子,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受伤了? 余束白这才想起来他忘记把脸上的血处理一下了,若无其事地说:路滑,骑车摔了,就破了点皮,一会儿吃完饭我去药店买点药水擦一擦就行。 这个借口听起来还算合理,余静岚不知道信了没有,神色担忧又急切:都跟你说了不用着急,下次一定要小心一点,没伤着骨头吧?头晕不晕? 没有,头也不晕。余束白把保温桶放到病床跟前的小桌子上,一边摆饭一边安抚余静岚:真的就是破了点皮,过几天就好了,妈你不用担心,吃饭吧。 余静岚接过他递来的碗筷,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问:还疼吗? 余束白垂下眼,避开了她的目光,不疼。 余静岚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什么,但是晚饭明显比平时少吃了一小半。 她常年生病,本来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就不是太好,每次看到余束白受伤,都会吃不下去饭。 但是为了不让余束白再为她担心,她只能强迫自己多少吃一些。 余束白收拾好碗筷,拿去卫生间洗了,然后把保温桶里剩下的饭菜放到她床头,叮嘱她道:过会儿要是饿了就再吃点,东西放桌上我回来再收拾就行。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余静岚冲他点点头,然后又提醒他:记得擦药,伤口这几天别见水。 余束白:嗯,我知道。 余静岚:办完事早点回家睡觉,医院这边就不用过来了,明天还有考试不是吗? 余束白应了下来,简单处理完伤口,又赶去酒吧打工,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病房里的余静岚看着桌上的保温桶出了会儿神,忽然伸手捂着心口轻喘,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隔壁床的病友见她看起来有些不对,关心地问:没事儿吧大妹子? 余静岚摇摇头,没事,老毛病了。 傅闻笙甩上门之后,正一个人在房间里生着闷气,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他下意识以为是余束白又回来了,连忙跑去开门,看到门口的许嘉远,他的脸色瞬间臭了起来:有事? 许嘉远对于他时不时心情不好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进去之后顺手带上了门,然后才问:你今天去哪了?怎么没给我回个电话?没去打架吧? 傅闻笙这会儿异常的烦躁,脸上却还带着笑,只是笑容有些扭曲,我去哪需要给你打报告? 许嘉远打量他片刻,见他看起来不像是跟人动过手的样子,便没再追问,只是说:明天早上我会过来叫你,考试不要再迟到了,不然傅先生看到成绩单,肯定会断了你生活费。 这种话搁平时傅闻笙就不爱听,再加上今天晚上要给余束白转账没转过去,害他在余束白面前丢了面子,这会儿听许嘉远提到傅柏桦,他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他知道在别人面前乱发脾气很跌份儿,可是憋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实在太难受,以至于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 许嘉远说完那番话,就看到傅闻笙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儿,忽然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茶几,哗啦一声,杯子碎了一地。 傅闻笙控制情绪失败,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合着我自己的钱自己不能用,非得跟条狗一样冲他摇尾乞怜是吧?做梦!我看他不如直接把我扔进山沟里饿死算了。 许嘉远的情绪完全没被他影响,还是往常那副平静如水的样子,理性又客观地劝他:你没必要处处都跟傅先生对着干,你也多少为自己考虑考虑,一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想摆脱傅先生的控制,要先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可以。 -- 第15页 傅闻笙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直接指着大门冲他吼:出去! 许嘉远摇摇头,怕他气糊涂了往玻璃渣上踩,出去之后还给他叫了清扫服务。 清洁阿姨很快便过来敲门,傅闻笙烦不胜烦,拿上钱包和外套气冲冲地出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地方太小还是冬天太冷,入了夜大街上就没什么人,路灯也稀稀拉拉的,街边几个冒着红光的广告牌把这个空荡荡城市照得的像座鬼城。 傅闻笙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就又走到了那家酒吧门口。 进去没看到余束白,傅闻笙就随便要了杯酒坐在角落里闷头喝。 酒吧的音乐还是土了吧唧的风格,吵得人耳朵疼,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那些群魔乱舞的人身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傅闻笙的视线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喝进嘴里的酒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许嘉远说的那些话,道理他不是不懂,可他真的受够了。 在国外的那几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充实自己。 他瞒着跟傅柏桦有关的所有人暗地里积累资产,发展人脉,可是就在他满怀希望想要自立门户的时候,傅柏桦忽然命人强行把他拖了回来。 那个老头子不过是动动手指,就把他这几年的心血全都毁于一旦。 身上的枷锁一直都在,他不过是在原地打转,像个愚蠢的小丑一样被人围观。 傅闻笙自嘲地笑了起来,他走不掉,傅柏桦也别想如愿。 傅闻笙不记得自己喝了几杯,他酒量好,没那么容易醉,但也不喜欢酗酒。 准备结账离开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头白毛。 傅闻笙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余束白今晚不来了呢。 余束白也没想到傅闻笙今天还会过来,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块,却没有了之前的火药味。 傅闻笙重新在吧台跟前的高脚凳坐下,敲了敲桌子招呼余束白:来一杯。 要什么?余束白问。 随便。傅闻笙说。 余束白的速度很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好像真的只是随便给他调了一杯。 傅闻笙端起那杯酒尝了一口,是和昨天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入口稍微有点涩,很快那点酸涩便在舌尖化开,变成温和绵长的醇香,像冰消雪融后积水汇聚成溪流顺着山脉蜿蜒而下,所过之处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如果原酒不那么劣质的话,口感还会再上升几个层次。 叫什么?傅闻笙问。 随便。余束白说。 傅闻笙忽然笑了起来,心里的躁郁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他看着余束白,目光灼灼:交个朋友? 余束白不置可否,傅闻笙顺着杆子往上爬:没有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 第8章 期末考试前后一共三天,为了照顾普通班的进度,高三年级没有考综合,而是把三科分开考,这样一来两天时间就考不完。 第三天下午,考完试要回自己班,班主任安排放寒假的事。 徐涛离得老远就看见余束白脸上青青紫紫的,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把人拉过去问:你这伤怎么弄的?不会又跟傅闻笙那个混小子动手了吧? 余束白看得出来徐涛是真的很担心他跟傅闻笙对上,觉得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干脆撒谎道:没有,骑车摔了一下。 徐涛怀疑地盯着他:真是骑车摔的?你说实话。 余束白无奈地点点头,徐涛又道:要是傅闻笙找你麻烦,一定要跟老师说。 余束白觉得傅闻笙应该暂时不会找他麻烦了,那种大少爷行事全看心情,既然说要跟他交朋友,至少不会再因为看他不顺眼找他打架。 他正想着该怎么跟徐涛解释他跟傅闻笙现在的局面,忽然感觉有人从背后把胳膊搭在了他肩膀上。 余束白条件反射地想要把那条胳膊拧开,对方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一样,直接按住了他另一边手臂。 傅闻笙哥俩好地揽着余束白的肩膀,整个人站没站形,笑嘻嘻地看着徐涛:老师你说什么呢?我跟余束白关系这么好,怎么会找他麻烦? 徐涛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不可置信地拧着眉头问:傅闻笙你又闹什么幺蛾子?期末考试你都能天天迟到,明年还要不要高考了? 傅闻笙不想听他唠叨,拉着余束白进了教室。 余束白不喜欢跟别人肢体接触,可是如果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傅闻笙甩开,这个大少爷肯定会觉得自己不给他面子,接下来不知道又会闹出来什么事。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发疯的傅闻笙。 所以他选择了忍耐,没有把傅闻笙的胳膊甩开。 班里其他同学看到他们勾肩搭背地一起进来,全都瞪着眼睛正襟危坐,一点多余的小动作都不敢有,整个教室瞬间变得无比安静。 没人觉得他们这样子是因为已经化敌为友了,反而以为傅闻笙是故意挟迫余束白,而按照余束白的脾气,随时都有可能忽然动手。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差点打出人命,第二次余束白直接把傅闻笙赔给他的那么多钱都给撒了,轰动了整个学校,每次都是大场面,谁也不知道今天会闹成什么样。 -- 第16页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暗戳戳随着他们二人的移动而移动,看到傅闻笙堂而皇之地坐在余束白之前的位置,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总觉得下一秒余束白就会把拳头砸傅闻笙脸上。 坐在他们周围的几个同学甚至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拼命往远离他们的方向靠,生怕被卷进战场。 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余束白居然就这么心平气和地在傅闻笙旁边坐了下来,没有一点要打架的预兆。 他们还是不放心,觉得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是直到老徐进来絮絮叨叨地讲放寒假的事,那两个人也仍旧好好地坐在那里。 整个高三(9)班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幕极为不可思议,就好像被关在一起的狮子和老虎打着打着忽然握手言和了,让人怎么都想不通,就连讲台上的徐涛也忍不住时不时往他们俩的方向看。 好不容易熬到班会结束,大部分同学都脚底抹油溜了。 虽然他们很好奇傅闻笙跟余束白今天到底还会不会打起来,可自己的安全更重要。 如果打起来的话,肯定会闹出来很大动静,到时候再悄悄溜回来,躲在离远一点观战就行,总好过直接近距离接触战场。 徐涛看了看全程没有闹事的傅闻笙,又看了看异常平静的余束白,怀疑地问:你们俩真没事了? 傅闻笙现在心情好,得意地挑了挑眉: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余束白你说是吧。 徐涛看向余束白,见余束白冷淡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挟迫的,不过至少现在都没打起来,算是有进步。 他暂且当作傅闻笙说的是真的,冲他们俩点点头说:这才对嘛,同学之间就应该好好相处,遇到什么困难互相搭把手。傅闻笙你可要保持住,千万别再随便跟同学动手了,余束白你也是,有什么问题好好沟通,冷静一点。 傅闻笙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知道了,老师拜拜。 徐涛看着他们俩一起离开的背影,还是有些担心傅闻笙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欺负余束白。 他发愁地抓了把所剩无几的头发,准备晚一点再给余束白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下楼的时候,傅闻笙忽然掏出来一管药膏递给余束白:拿着。 余束白不明所以地停下来看着他,傅闻笙啧了一声,给你那么多钱也没见你去看伤,别以后脸上留了疤又来讹我。 昨天早上他在学校门口等到了余束白,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根本没有好好处理伤口,侧脸那道口子看起来伤得有点深,估计会留疤。 这事儿是他惹出来的,他虽然拉不下脸道歉,但总得好好补偿一下对方。 余束白脸上那些红肿青紫的伤看起来已经够碍眼的了,要是再留了疤,他看着估计会更难受。 不用,留疤就留疤。余束白不在意地说。 傅闻笙却很在意,不耐烦地把药膏塞他手里:让你拿着就拿着! 余束白看了眼药膏上陌生的字母文字,不知道是德语还是法语,感觉应该挺贵的。 傅闻笙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凶巴巴地说:很贵,别浪费了,记得涂。 说完他就率先离开了。 余束白拿着那支药膏又看了一会儿,刚要收起来,就看到宋宇航狗狗祟祟地躲在楼梯上探着脑袋往下看。 大概是注意到了余束白的目光,宋宇航没再躲躲藏藏,小跑着跟上来,疑惑地问:刚刚那个,是傅闻笙吧? 余束白嗯了一声,宋宇航愤愤道:他怎么有脸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往你跟前凑? 余束白没说话,宋宇航又道:他不会是想跟你和解吧?之前的事他有好好道歉吗?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他是会道歉的人吗?余束白反问。 宋宇航冷哼一声,当然不是! 然后他又紧张地问:你这伤不会又是他打的吧? 余束白把那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宋宇航还是替他生气:赔钱了又怎么样!事儿是他惹的,结果那些人莫名其妙跑来找你麻烦,他当然应该赔你医药费! 说着他又好奇地看了一眼余束白手里的药,撇撇嘴说:还算他有那么一点儿良心,这个药虽然价格死贵,而且国内很难买得到,但据说祛疤效果很好,你记得用啊。 有多贵?余束白随口问。 一小支几百欧吧大概。宋宇航不太确定地说。 他也就是搜索去疤药的时候在网上看到过,只记得那个标价贵得吓人,他根本买不起,而且国内没有卖,还要去找代购,最后他就选了一款效果没那么好的。 余束白把药塞进书包,没再说什么。 放假之后不用再去学校,他总算稍微轻松了一点,每天医院和酒吧两头跑就够了。 又过了两天,余静岚忽然说想出院,可医生的意见是再观察观察。 余束白去问的时候主治医师刚好不怎么忙,一边写材料一边跟他解释:虽然都说阑尾炎是小手术,但你妈妈有基础病,腿又不方便,术后不能跟别的病人一样经常下床活动,可能会有肠粘连的情况发生,今天的血液检查有几个指标偏高,最好是再吊两天水看看。 -- 第17页 哦对了,我建议你再带她去做一下心脏方面的检查,糖尿病这个病本身没什么,但并发症很麻烦,有时候某个器官出了问题,病人自己都不一定能意识得到。 余束白连忙应下来: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那我给你开个单,先去一楼做个心电图和CT看看,要是有问题直接去五楼心内科。医生说。 余束白拿着单子回去的时候,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掩饰住自己的不安,语气平常地跟余静岚说:医生让再去做两个检查。 什么检查?余静岚问。 余束白:心电图和CT。 余静岚想也不想便道:不用做了,我没事,我现在就可以出院,回家养也一样。 她的态度明显很反常,余束白心里的弦又绷紧了些,拿着单子劝她:做一下吧,已经交过费了。 不用!余静岚忽然激动起来,去退了,不用做。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不好,她又连忙找补道:入院的时候不是刚做过吗?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问题的,真的不用做。 妈,余束白的表情变得很严肃,盯着余静岚的眼睛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余静岚的脸色忽然苍白起来,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死死抓着胸口,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可她还是努力冲余束白露出个笑,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没有,我、我没事 第9章 余束白看着昏迷在病床上的余静岚被推进急救室,脑海里一片空茫,好像忽然被扔进了无边无际的雪原,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刺眼的白。 他机械性地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原地打转,更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就会一脚踩空被埋进雪里。 医院开着暖气,路过的医生和护士都只穿着单薄的白大褂。 余束白身上还是那件旧棉衣,可他却忽然觉得很冷,阴冷的黑雾包裹着他,不断侵蚀着他的皮肤,进入每一寸血肉和骨骼,冷入骨髓。 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阵「咯咯」声。 不知道过去多久,余静岚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看到医生拉下手术用的外科口罩走到他面前,嘴唇张合,似乎是在跟他解释余静岚目前的情况。 那些声音进入他的耳朵,却无法到达大脑。 直到医生看出他的异常,拍着他的肩膀问他有没有事,他才从那片雪原中挣扎出来。 抱歉,我刚刚没听清,麻烦您再说一遍。 医生的语气和缓了很多: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需要再做几个详细的检查,一会儿会给你开单子。你要有心理准备,病人后面很有可能需要动手术,冠心病不是小问题,你妈妈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急性心肌梗死非常危险,这次还好发现得及时,而且人就在医院,不然的话结果就不好说了。以后不要让病人情绪激动,注意饮食和保暖。 余束白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片刻才问:手术要多少钱? 医生看着他稚气尚存的脸,有些于心不忍地说:这个要看检查结果,支架大概要几万块,如果情况比较复杂需要做心脏搭桥,一般来说应该是十万左右,但你妈妈本来身体就不好,费用可能会再翻一倍,不过也说不准,要是手术顺利,术后恢复也没问题,那就用不了这么多。 余束白跟他道了谢,又陪着余静岚去把那几项心脏方面的检查都做了。 医生看完检查结果,明确地跟他说余静岚的情况很不乐观,只能做心脏搭桥,而且需要尽早安排手术。 这些话是避着余静岚说的,以防刺激到她的情绪。 余束白回病房的时候,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才推门进去,不想被余静岚发现端倪。 余静岚一看到他便问:检查结果怎么样?是不是没事? 余束白在病床边半蹲下去,握住她的手,冲她笑了笑: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医生说最好还是动个小手术,不贵,一两万就够了,医保报销完用不了多少钱。 可是余静岚知道家里的情况,她这次阑尾炎手术已经花了好几千,余束白哪还拿得出钱。 她摸了摸余束白的脸,声音很轻:不做了吧,开点药吃就行了,我没事的。 余束白不敢再刺激她,耐着性子劝:妈,听话,手术费我会想办法,你别担心,身体要紧。 余静岚还是不同意:既然不是什么大问题,那就没必要急着动手术。再说你马上要高考了,不能老是陪我在医院耗着,等你考完试再看吧。 余束白斟酌着说:早发现早治疗,医生说这个病拖得越久治疗的费用就越高,风险也越大。离高考还有几个月呢,刚好现在是寒假,不耽误我上课。您现在不肯做,万一,万一我快要高考的时候情况恶化了不做不行,那不是更麻烦吗? 余静岚终于被他说服了,害怕真的会影响到他高考,叹着气说:好了,妈妈听你的还不行吗? -- 第18页 余束白暗暗松了口气,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才回家做饭。 他一路上都在想怎么筹到足够的手术费,几乎是凭着身体记忆把自行车骑进城中村那条狭窄的巷子里,左拐右拐很多次,才回到那间破旧的出租屋。 因为余静岚的腿不方便,当初租房子的时候他特意选的一楼。 这栋自建房只有两层,因为楼间距太窄,一楼几乎见不到太阳,但是有一个很小的院子,还有一口水井,可以省下自来水费。 他把车停在院子里,正要打水洗菜做饭,房东太太从二楼下来说:小余回来啦?你妈妈怎么样了?年前能出院吗? 余束白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跟她打招呼:王奶奶,我妈还要再做一个手术。 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哎哟一声,又怎么了这是?不是刚动完手术吗? 余束白把菜泡进水盆里,手上的冻伤沾了水又是一阵刺痛,但他好像完全没感觉到一样,平静地说:冠心病,刚查出来的,医生说得尽快动手术。 老太太叹了口气,慢慢凑到他跟前,声音忽然小了很多:你们娘俩也是命苦,按理说我不该现在跟你提这个,不过其他租户早都已经把明年的房租交完了这样吧,等过完年,你先交两个月的,房租我也不给你们涨了,还是一个月四百。不过这事儿可不能往外说,其他人早就涨到五百了,二楼那都是六百。 余束白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过完年我会记得交的。 老太太又跟他拉了会儿家常才离开。 余束白端着洗好的菜回屋,拿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不算晚,他翻开通讯录,硬着头皮给为数不多的还在联系的几个亲戚挨个打一圈电话,听了一堆或直白或委婉的抱怨,但是不管他怎么恳求,也没人愿意再借钱给他了。 当初周建安欠下的那些赌债,已经耗干了这些亲戚和他们家之间最后的一点情分。 余静岚的表姐在电话那头直叹气:小白啊,不是二姨心狠,关键我们家最近也是急着用钱,一大家子等着要吃饭,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入冬开始老的病小的也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之前借给你们家的钱可以等你工作了再还,但现在二姨是真拿不出来钱了,不然你再问问你表姑?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余束白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声音有些干涩:谢谢二姨。 挂了电话,他把通讯录又从头到尾重新翻了一遍,最后还是给徐涛打了过去。 徐涛自己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每个月还要还房贷,能拿出来的钱不多。 他给余束白转了半个月工资,又打电话过来问:手术费一共多少?要是还差很多,老师再帮你想想办法。 余束白除了道谢,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外面的天色迅速黑了下来,他没开灯,屋子里只剩下老人机窄小的屏幕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过了一会儿,连那道光也消失不见了。 他被黑暗包围着,吞噬着,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手机铃声忽然又响了起来,是宋宇航打过来的。 宋宇航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阿姨又要动手术吗?严不严重?你怎么没跟我说?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余束白感觉嗓子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发出来的声音也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在家。 宋宇航连忙道:等我一会儿,我现在过去,我攒的私房钱还有两千多,你先拿去用。 余束白再一次道谢,挂了电话去把灯打开,继续做饭。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面对那些糟糕的情绪,只能尽力把它们往下压。 宋宇航是从徐涛那里知道余束白在为手术费发愁的,他能听出来余束白的声音不太对,感觉这次的手术应该让余束白很为难。 不然余束白是不会轻易跟徐老师开口的。 他不知道余束白还差多少钱,问也没问出来,应该是差很多很多。 想到自己上个月刚买了一个很贵的手办,他后悔得不行,也不知道现在挂网上能不能卖出去。 宋宇航把微信里的钱全都转进卡里,连企鹅钱包里的几十块也没漏掉,然后一起转给余束白,又着急忙慌地翻了一遍自己的房间,把现金全都塞进书包,拿上外套便准备出门,结果刚走到玄关就被他妈叫住了。 李明芳端着刚炒好的菜出来,纳闷地问:这么晚了你这着急忙慌地是要去哪?还吃不吃饭了? 宋宇航边换鞋边说:我同学找我有急事,饭我一会儿回来再吃。 李明芳突然起了疑心:哪个同学大晚上突然找你?能有什么急事?你给我说清楚! 宋宇航低着头撒谎:我们班的同学,出了点意外,我得去看看。 出了意外不给家里打电话,却叫你过去? 李明芳的疑心越来越重,走过去拦住他问:你说实话,是不是那个余束白找你? 宋宇航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李明芳足够了解自己的儿子,瞬间坐实了刚刚的猜测,怒火中烧地教训他:跟你说了多少遍,离那个余束白远一点!他是什么人还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连自己亲爸都能下死手的人,你怎么敢跟他扯上关系? -- 第19页 不是的!宋宇航第一次忍不住反驳她,那是谣言,他根本没有做过!他要是真的杀了人,警察怎么会放过他? 李明芳压着火给儿子分析:无风不起浪,他要是真的没做过,为什么整条街上的人都那么说?又不是所有犯了罪的人都会被抓起来,证据不足警察怎么抓。再说他那时候才十三,说不定警察手里有证据,但是年龄不够才放了他,总之你不能跟他混在一起。 宋宇航平时不敢跟他妈提这个,可是既然现在都已经说开了,他干脆不再藏着掖着,固执地反问:有谁亲眼看见了吗?多得是人云亦云的人,谁亲眼看见他对他爸下手了? 李明芳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突然反常起来的儿子,宋宇航你跟我说实话,你不会是喜欢那个余束白吧? 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在宋宇航脑海里炸开,炸得他一时之间连反驳都忘了。 李明芳勃然大怒:你!你今天哪都不许去!以后也都不许去见余束白!难怪都说他是同性恋,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着了他的道!马上高考了不想着好好学习,居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宋宇航你是纯心要气死我对不对! 宋宇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可是他现在必须要去见一见余束白。 李明芳看到他一声不吭地要去开门,死死拉住他说:不许去!你今天要敢出这个门,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宋宇航不甘心地挣扎: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的有急事 闭嘴!你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吗?李明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宋宇航看着面前的门,明明伸手就能打开,可他却怎么都出不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余束白做好饭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没见宋宇航过来,便打电话想问他到哪了,结果那边是占线,过了一会再打,还是占线。 他觉得有点奇怪,把饭菜装进保温桶之后又打了一次,依旧是占线,他怕余静岚在医院等得着急,便发短信告诉宋宇航他先去医院了。 结果直到他照顾着余静岚吃完饭,手机也没任何新消息进来。 他忽然意识到,宋宇航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宋宇航是背着家长跟他联系的,或许是因为今天给他转了钱才被家里发现。 余束白把碗筷洗完,下楼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手机。 还是没有消息。 他拿着银行卡去附近的ATM把那笔钱转了回去,这样宋宇航家里应该不至于太生气。 至于手术费,本来也不是宋宇航的私房钱能填上的。 他压下多余的念头,照旧去酒吧打工。 第二天徐涛又给他转了几千块钱,说是找学校老师凑的,让他先拿去用。 可还是远远不够。 又一天过去,医生把他叫过去问手术费准备得怎么样了,说余静岚现在的状态如果不尽快动手术,任何一个诱因都可能导致急性心肌梗死,很危险。 余束白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明天去缴费。 医生放心了,那就好,不然越拖越危险。 回病房的时候,余静岚捧着一块小蛋糕冲他招手:宝贝,生日快乐! 是她拜托病友家属帮忙买的,想给儿子一个小小的惊喜。 余束白笑了笑,插上18岁的蜡烛,从旁边病床的大叔那儿借了火,闭上眼许愿。 手术顺利,长命百岁。 第10章 闻笙,你真的要留在这边过年?许嘉远跟在傅闻笙后面问。 傅闻笙冷笑一声:不然呢?回去看那老头的臭脸? 许嘉远知道傅柏桦希望他回去,正要再劝一下他,忽然看到迎面走来一群不良少年,一看就是整天在街头混日子的那种。 他以为傅闻笙又要打架,结果那群不良少年看到傅闻笙之后,瞬间变得乖觉起来,一个个低头哈腰地往他们跟前凑,领头那个还努力冲傅闻笙挤出个笑,大着舌头喊道:笙、笙哥。 傅闻笙是想打一架泄泄火来着,可这群人怂成这样,他又忽然失去了兴致。 见那个大块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他神色不耐地问:有事? 赵强的舌头还没好,说话不怎么利索:那个,笙哥,您跟嫂、嫂子,闹掰了吗? 许嘉远一怔,他怎么不知道傅闻笙什么时候谈了恋爱? 傅闻笙却已经反应过来了,你说余束白? 赵强点点头,忍着舌头传来的剧痛,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刚刚看、看到他,从志哥车上下来,跟志哥一起进了酒店。 傅闻笙皱着眉,那个叫什么志的,是什么人? 余束白上次找他拿医药费却连他的房间都不愿意进,会跟其他人一起去酒店? 赵强舌头的伤没好,这会儿实在疼得受不了,拉过旁边的黄毛让他给傅闻笙解释。 黄毛战战兢兢地开口:志哥是、是嘉瑞酒店的老板,叫段志刚。以前开赌场的,余束白他爸,欠了志哥很多赌债,志哥对他 嘉瑞就是傅闻笙住的那家酒店,他没耐心听黄毛把话说完,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回去。 -- 第20页 许嘉远坐在副驾,回头看向后排的傅闻笙,感觉他现在的状态格外焦躁。 他好像很在意那个余束白。 可傅闻笙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同性了?他之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过这方面的苗头? 傅闻笙憋了一路的火,下车便直奔酒店前台,直截了当地问:你们老板呢? 前台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战战兢兢地说:您、您有什么需要吗? 傅闻笙愈发不耐烦:我要见你们老板。 前台总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动手打人,慌张道:您稍等,我问一下经理。 酒店顶层,余束白沉默地跟在段志刚身后,看着段志刚打开套间的门,他浑身上下都紧绷起来,连声音都有些干涩:志哥,之前不是说要给我过生日吗? 段志刚回头看向他,明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却还是缓缓笑道:放心,蛋糕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进来吧。 余束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来之前也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段志刚伸手要揽住他肩膀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避开了。 段志刚的手悬在半空,含笑看着他,没有说话。 余束白在这片沉默中低下头,抱歉,我 段志刚拍了拍他的肩膀,黏腻的目光一点点滑过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像阴狠的兽类在贪婪地舔舐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 那道目光最后定格在他淡色的唇,笑着感叹一句:小白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余束白垂着眼,努力想要把灵魂从躯体里抽离出去。 不能动手,不能把这件事搞砸。 余静岚还在医院等着他。 除了找段志刚借钱,他想不到任何别的办法了。 段志刚知道他的性子,倒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刻意为难他,只是轻轻推了他一把。 余束白被推进这个整栋酒店最豪华的套间,提线木偶一样被段志刚按进餐厅的座椅里。 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正中间是一个精致的大蛋糕,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插了整整十八根蜡烛。 段志刚知道猎物已经落网,这会儿并不显得着急,刺啦一声划了一根火柴,不紧不慢地把那十八根蜡烛全部点燃。 火苗在少年那双清亮又锋利的眼睛里跳动,橘色的烛光照在他脸上,冲淡了他常年挂在脸上的冷意,让他看起来更加符合现在的年龄,年轻,鲜活,坚韧,又脆弱。 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彻底打碎。 段志刚欣赏着面前的美景,笑着问:要许个愿吗? 余束白看着面前那片跳跃着的烛火,摇头道:不用了。 许一个吧,哥可以帮你实现。段志刚说。 余束白抬头看向段志刚,视线却完全没有焦点,好一会儿才道:希望我妈手术顺利。 段志刚忽然靠近他,用切蛋糕的刀抬起他的下巴,放心,哥会帮你的。你要是早点想通,这几年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头。 察觉到余束白的紧张,段志刚像故意戏弄已经到手的猎物一样,直起身给他倒了杯红酒,生日快乐,跟哥喝一杯? 余束白机械性地接过那杯酒,却迟迟没有送进嘴里。 他的味觉和嗅觉都很灵敏,只是闻一下便知道,段志刚八成是在酒里下了料。 怎么不喝?不给哥这个面子吗?段志刚沉声问。 余束白能感受到他的语气变化,是在故意对他施压,但他还是没有动。 他不知道段志刚到底会对他做些什么,但他必须保持清醒。 段志刚看出余束白的抗拒,忽然间没有那么多耐心继续跟猎物玩游戏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把里面的十摞现金倒在桌上,看着余束白说:把酒喝了,这笔钱你可以拿去给你妈交住院费,没有利息,怎么样? 余束白握着酒杯,迟迟没有动作。 段志刚耐心告罄,从他手里拿过杯子,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正要把酒灌进去,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傅闻笙一脚把门踹开,看到里面的场景,他一句话都没多说,只是摘下腕表握在手里,表盘向外,然后一拳砸在段志刚脸上。 段志刚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跟他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对方那一下实在太狠,他被打蒙了,扶着椅子才没摔在地上。 没等他做出反应,傅闻笙又对着他的肚子踹了过去,鞋底踩着他的脖子,居高临下地说:我的人你也敢动? 许嘉远怕他在气头上没个轻重,见地上那人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连忙提醒他说:闻笙,别弄出人命。 余束白在旁边看着,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段志刚灌了酒才会出现幻觉。 这一幕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眼熟,大概之前傅闻笙掐着他脖子的时候许嘉远也是这么阻拦的。 傅闻笙听到许嘉远的话,扭头看了眼表情茫然的余束白,又踹段志刚几脚才罢休。 段志刚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换过来气。 他擦了把脸上的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面容扭曲地笑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小白什么时候交了新朋友? -- 第21页 也对,今天是小白生日,人多热闹。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忽然涌进一大批人,把整个套间围得水泄不通。 傅闻笙却一点没见紧张,反而拉了把椅子在余束白旁边大大咧咧地坐下,翘着二郎腿说:来啊,一起上。 许嘉远站在他身后左侧,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段先生,我劝您最好冷静一下。 段志刚一路摸爬滚打上来,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是不是虚张声势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 这两个面生的年轻人无论是衣着还是气势,都不像是普通人。 他们是真的有足够的底气,完全不怕得罪他。 段志刚又擦了一下眼前的血,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听说的一条消息。 据说傅柏桦把他儿子送回这边上高中了。 当时他还觉得这消息实在太离谱,听完也只是一笑了之。 可是现在,他又开始怀疑起来。 许嘉远冷眼看着他的神色变来变去,在适当的时候开口提醒他道:傅家,段先生应该听说过吧? 段志刚又打量他们一眼,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寸跟傅柏桦的儿子对上了。 他收敛着情绪,还算冷静地说:口说无凭。 许嘉远微微一笑,拿出平板操作了一下,然后看着段志刚问:现在呢? 段志刚打开手机里的新邮件,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挤出一个笑,面对傅闻笙的时候态度恭敬了很多:不知道傅少大驾光临,招待不周。今天的事傅少应该是误会了,我只是想给小白过个生日,听说他妈妈住院,我正准备借给他钱呢,小白你说是吧? 余束白晃了晃手里的红酒,什么都没说。 他不知道傅闻笙为什么会帮他,明明他们刚认识没几天,还发生过不少矛盾。 但他也不想顺着段志刚的话把这件事化解掉。 反正已经把段志刚得罪死了,没必要再恶心自己。 傅闻笙拿过那杯酒,往段志刚面前一放,也笑了起来:既然是个误会,那你就把这酒喝了吧。 段志刚神色微变,但还是不得不把酒喝了下去。 傅闻笙等他一滴不漏地喝完,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表,表盘已经碎开了,还沾着暗红色的血。 他有些嫌恶地把那只表扔到段志刚面前,理直气壮地讹人:你弄坏了我的东西。 段志刚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但还是忍住了脾气,笑着问:那傅少的意思是? 傅闻笙擦着手上的血,漫不经心地说:这个款我现在不喜欢了,折现吧。 段志刚脸色有些红,勉强维持着清醒,吩咐人把那支坏了的表收起来,然后按原价折现给了傅闻笙。 傅闻笙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摆摆手说:行了,滚吧。 段志刚连忙让人扶着他出去了,那个药的药性太烈,他现在已经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神志也变得有些不清醒起来,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傅闻笙看着段志刚脚步虚浮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如果他再晚来一会儿,喝了酒的人就会变成余束白。 一想到那种可能,他就气得浑身发抖。 等那些碍眼的人全都离开,傅闻笙才去跟余束白算账,抓着他的衣领怒火冲天地质问:你就是这么跟我做朋友的?缺钱不来问我,反而找这个死变态?余束白你是不是有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23:23:3820220805 00:1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糖葫芦摊煎饼果子 8瓶;枳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傅闻笙的语气实在很恶劣,怎么看都像是想打架。 但余束白没跟他动手,只是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好一会儿才道:谢谢。 傅闻笙瞥见他脸上还没好全的伤疤,满腔怒火忽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松开手嘟囔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桌上的蛋糕蜡烛已经燃尽,傅闻笙嫌弃地了一眼,又忍不住问:今天真是你生日? 余束白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闻言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傅闻笙憋了半天,「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总感觉好像太矫情了,有点恶心。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把从段志刚那里讹来的那些现金全都扔给了余束白,没好气道:拿着! 余束白抬头看向傅闻笙,怔愣片刻,却没有伸手接。 他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段志刚愿意借给他钱是因为对他有那种恶心的想法,可傅闻笙呢? 傅闻笙凭什么一而再地帮他,他又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去跟傅闻笙交换? 余束白还没想明白,又听傅闻笙暴躁地催促: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傻了么?让你拿着就拿着! 你真的要借给我这么多钱?余束白迟疑地问。 傅闻笙直接把那一大袋现金塞他怀里,怎么这么多废话。 -- 第22页 可是,你家里会不会不同意?余束白又问。 傅闻笙冷笑一声,我花我自己的钱,需要经过谁同意? 那块表是他在国外自己买的,跟傅柏桦没关系,不然也不会只讹了段志刚二十几万。 在傅柏桦看来,二十几万的表戴在他手上,就是故意在给傅家丢脸。 那老头越是这么想,他就越要戴出去。 要不是他的卡被傅柏桦不讲道理地给冻结了,他也没必要用从段志刚那里讹来的钱借给余束白。 一想到这个事傅闻笙就又忍不住生起气来,抬头却看到余束白冲他露出个笑:谢谢。 那个笑容转瞬即逝,可傅闻笙却像被烫到了一样匆忙移开了视线。 他忽然间又有些燥,跟往常的烦躁不太一样,好像心里的小火山跃跃欲试地想要给他喷出一场烟火表演,搞得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有些发烫。 傅闻笙扭头想走,却又突然想起来问:够吗? 余束白抱着那袋沉甸甸的现金,迟疑地说:太多了,你要不要拿回去一些 傅闻笙不耐烦地摆摆手:给你就拿着。 余束白见他要走,连忙叫住他:等等! 又怎么了?傅闻笙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可嘴角却控制不住上扬起来。 我给你写个欠条。余束白说。 傅闻笙本来想说不用,可是看到余束白认真的眼神,他又改口道:那你写,钱数清楚,别赖账啊。 余束白看了眼怀里的现金,你现在要是有空,陪我去趟ATM吧,机器数得比较准。 傅闻笙嘴上抱怨着他事多,却还是陪他下了楼。 余束白在附近找到一个ATM,把钱存进去,按照存款数据给傅闻笙写了个借条,然后说:这笔钱,我可能要很久才能还上,不过我肯定会还的。 傅闻笙从他手里抽走那张薄薄的纸,看了眼上面清秀的字迹,随手卷吧卷吧塞进外套口袋,突然想起来说:电话给我留一个。 余束白报了一串数字,傅闻笙直接拨过去,还幼稚地威胁他:下次有事记得找我,不然绝交。 余束白没忍住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了,谢谢。 傅闻笙不自在地扭开脸,心想余束白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对他笑,还笑得这么好看。 这个笑给他的感觉很像那天晚上余束白随便调的那杯酒,起初只以为是平常,渐渐地才发觉它的奇妙。 冰消雪融。 春回大地。 被积雪覆盖的山谷一点点染上生机蓬勃的绿。 而后山花烂漫,万物复苏。 明明第一眼只觉得这家伙是个普普通通的书呆子,普通到扔人堆里都不一定能找回来。 之后他却发现,余束白其实长得很耐看,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不笑的时候挺有距离感,尤其是他的眼神,那种劲儿劲儿的感觉很难形容,不熟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要跟他打一架,却又不会真的讨厌他。 熟起来之后,他偶尔会觉得这个看起来浑身是刺的家伙其实很脆弱,越精致的东西越易碎。 每次看到余束白脸上的伤,他都感觉像是精美的瓷器出现了裂纹,让他莫名有些慌张,想把那些裂纹全部消除干净。 傅闻笙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余束白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去酒吧请你喝酒。 等等,傅闻笙下意识叫住他,想起他要去酒吧打工,卡了会儿壳才继续道:我正好缺个家教,你要来吗? 余束白怀疑地看着他,傅闻笙有些别扭地说:那什么,之前看你试卷都是满分,给我当家教够格了,你到底来不来? 时薪多少?余束白问。 一千。傅闻笙随口报了个数。 见余束白不说话,他又烦躁地改口:两千!两千行了吧! 余束白忽然叹了口气,太高了,我们这地方,市场价是五十到两百。 傅闻笙皱着眉:我怎么可能找那么便宜的家教?首都随便拉个普通大学生一小时都七八百了,我这是看在咱俩是朋友的份上让你给个友情价,不然两千块的家教我才懒得听。 你别以为给我当家教很轻松,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没在国内上过高中,到现在为止一本教材都没看过。到明年高考还有四个月吧,我觉得A大可以冲一下,你就说接不接受这个挑战吧。 余束白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自己都没把握一定能考上A大。 傅闻笙嗤笑一声,你没把握,那你们整个县城就没人有把握了,你到底来不来?给个话。 时间。余束白问。 傅闻笙按捺着内心的激动,故作淡定地说:我一天到晚都有空,你闲了来找我就行。 余束白想了一下:那就明天开始吧,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 傅闻笙心满意足道:行了,你走吧。 等余束白离开之后,傅闻笙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许嘉远帮他收拾好酒店里的行李,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个人在那儿傻乐,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么了。 -- 第23页 傅闻笙连忙压下脸上的笑意,简单道:我让余束白给我当家教,他同意了。 许嘉远意外地问:你想通了? 他还以为傅闻笙真的要摆烂到高考呢,既然愿意主动找家教,那就说明傅闻笙的想法有了很大的转变。 是好事。 傅闻笙刚刚其实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不想看余束白为了点儿钱那么辛苦,就随便找了个由头,好给余束白发工资。 现在对着许嘉远,他当然不能照实去说,只好随口道:我想干什么干什么,跟那老头没关系。 许嘉远赞同地说:你早就应该这么想,不管傅先生想让你做什么,你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行了,没必要事事都跟他对着干,反而耽误了自己。 傅闻笙现在心情好,不介意听他在那儿唠叨,但语气还是有些不耐烦:谁事事跟他对着干了?是他非要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许嘉远笑了笑,总之,你能想通就好。哪怕你只有一件事没有按照傅先生的意思去做,对傅先生来说,他就是这场较量的失败者。 傅闻笙当然知道那老头的控制欲有多变态,许嘉远说得没错,只要有一件事超出了傅柏桦的掌控,对那个控制狂来说就是失败。 这样一想,傅闻笙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好像真的是在跟那老头一起犯蠢。 没必要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傅柏桦那种人身上,他已经被那老头毁掉太多东西了,至少他的未来应该掌控在自己手里。 傅闻笙从许嘉远手里接过行李箱,看着眼前这座破破烂烂的城市,缓缓呼出一片白雾,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明天去找一套房子吧。 段志刚的酒店住着太恶心。 许嘉远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就找了几套合适的房源带傅闻笙去看,傅闻笙选了个顺眼的三室一厅签了租房合同,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新地址发给余束白。 余束白很快回了个电话过来:我现在还在医院,下午两点过去可以吗? 傅闻笙靠在新房子的沙发里,语气散漫:我又不着急,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余束白看着医院走廊里来去匆匆的家属和医护,之前的焦虑不安和茫然无措全都因为傅闻笙借给他的那笔钱消失了。 他怀着感激的心情对电话那头的傅闻笙说:那你先把课本准备好,我两点钟过去。 傅闻笙感觉余束白今天的语气温柔得有些肉麻,那道声音从耳畔的听筒传出来的时候好像带了电,电得他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他嘴上抱怨了一句麻烦,但是挂了电话他就让许嘉远去买课本和复习资料了。 余束白今天一早就用那笔钱交了一部分住院费,医生已经开始安排余静岚做术前准备,因为余静岚的情况比较危险,手术时间定在后天上午。 中午陪余静岚吃完饭,余束白正收拾着东西,忽然听余静岚问:阿树今天心情很好? 余束白一愣,抬头冲余静岚笑了笑,解释说:手术费都备齐了,而且我找到了一份新的家教,对方家里有钱,人也大方,给的工资很高。 余静岚闻言,也跟着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病会拖累余束白。 现在听余束白这么说,她也笑了起来:那你可要好好教。 余束白点点头,我会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5 00:13:5120220805 21:0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糖葫芦摊煎饼果子 2瓶;5298733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从医院出去之后,余束白直接骑车去了傅闻笙给他的那个地址。 是个高档小区,这两年刚建成的新楼盘,从门口就能看到里面大片的绿化区,正对着大门还有一个小型广场,广场中间是喷泉水池。 物业安保做得也很不错,进出需要刷门禁卡,外来访客要先登记姓名电话,保安跟业主确认过之后,才会放人进去。 至于房价,余束白记得宋宇航跟他提过一嘴,大概是普通小区的两三倍,想必租金也不低。 余束白跟保安报了傅闻笙的门牌号,保安确认过后便放行了。 他推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在小区里面绕了一会儿才找对地方。 上楼的时候,余束白忽然又想起来昨天晚上许嘉远和段志刚的对话。 他之前只知道傅闻笙家里很有钱,但没想到会那么有钱。 难怪段志刚一开始不相信,他其实也不太敢相信傅柏桦那样的人会把儿子扔回祖籍地的小县城上高中。 看傅闻笙的样子,应该是跟家里关系闹得比较僵。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打断了余束白的思绪,他没再多想,找到那个门牌号按了门铃,很快便有人过来开门。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余束白只是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巨大的温差,眼镜也瞬间蒙上了一层白雾。 他从口袋里拿出眼镜布擦了擦,重新戴上,抬头就见傅闻笙正盯着他看。 傅闻笙只穿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下面是同样纯黑的休闲裤,不知道是因为衣服比较贵,还是他的身材太好,即便是这种非常休闲的风格,被他穿起来也有种要去拍杂志的感觉。 -- 第24页 余束白第一次认真看了眼傅闻笙的五官,这张脸似乎也可以直接去拍杂志封面,而且不用修图。 傅闻笙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明显亮了起来,似乎是想笑,但又克制住了,语气随意地调侃:你这时间掐得还真准,不早不晚,刚好两点钟。 那我下次早点过来?余束白问。 傅闻笙还是有些不习惯他这种过分友好的态度,不太自在地错开视线,指着鞋柜说:拖鞋自己拿,是新的。 余束白弯腰换了鞋,然后脱了那件灰扑扑的旧外套,里面是余静岚去年冬天给他织的毛衣,款式很简单,颜色介于卡其和姜黄之间,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可是配上他的寸头,那种柔和感便猛地打了个折扣。 傅闻笙扫了眼他脑袋上的青皮,有些不爽地问:你怎么把头发剃这么短? 明明长一点更好看。 余束白本来已经摘下了棒球帽,听他这么问,又把帽子重新戴上了,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说:很快就能长出来。 傅闻笙忽然凑近他,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离得太近,余束白甚至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他不习惯这种肢体接触,正要拨开傅闻笙手,却听对方冷冷地问:我给你的药,你是不是一次都没涂过? 余束白一怔,下意识垂下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莫名有几分脆弱感,让傅闻笙不由得怀疑自己刚刚的语气是不是太恶劣了。 前几天太忙,我忘了。余束白解释说。 傅闻笙皱着眉,语气却收敛了很多:拖久了效果就没那么好,回去记得用。 余束白很轻地嗯了一声,傅闻笙这才松开手。 然后他惊愕地发现,余束白下巴上居然多了个红印子。 他刚刚,有用那么大的力气吗? 傅闻笙的眉头越皱越紧,道歉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余束白其实根本就没在意,扫了眼客厅的布置,扭头跟他说:开始吧,我带了一套试卷,你先做一下我看看。 傅闻笙猛地回过神,不太情愿地应道:那去书房吧。 许嘉远不在?余束白随口问。 傅闻笙有点不高兴,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 我以为你们俩住一块。余束白说。 没有,我不喜欢跟别人住一起,他在另一栋楼。 余束白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傅闻笙打开书房的门,里面没来得及重新布置,只有一把椅子,但书桌还算大。 看到余束白正从书包里拿试卷,他忍不住问:我写试卷的时候你干什么? 余束白把那一套试卷放到桌上,然后道:给你备课,这个时间不计入课时。 傅闻笙顿时又不高兴了,我还没有那么抠门,工资是我来算,你没有发言权。 余束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那你先做试卷吧,不会的可以空着,做完我给你改。 这是去年的高考真题,他早就做过了,但傅闻笙应该没做过。 傅闻笙拿起试卷翻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着就心烦。 但家教是他自己找的,他还在余束白面前夸下海口说要考A大,所以就算不喜欢做这些枯燥无聊的题目,他也要硬着头皮应付一下。 他坐下准备开始写题,见余束白还站着,这才想起来说:你去餐厅搬个椅子过来吧。 余束白点点头,又道:你认真写,我从现在开始给你计时。 傅闻笙有些不耐烦,知道了余老师。 一共四套试卷,他不到两个小时就停了笔。 余束白看着试卷上大片的空白,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除了英语之外,另外三张试卷都空了一大半,不过写了的部分倒是没怎么扣分。 应该还有救。 傅闻笙不爽地说:你叹气干什么,我连书都没看过,写不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余束白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低头把最后一份试卷批改完,然后道:英语还不错,你之前在国外日常交流用的英语? 傅闻笙点头,注意力却跑偏到了余束白的那双手上。 看骨相应该是很漂亮的一双手,却因为冻伤变得红肿干裂,简直越看越碍眼。 余束白继续分析:听力和阅读理解没扣分,词汇量可以,但语法考点要补,作文也要练习,看几篇范文套模板就行了,这个不难。 傅闻笙忍不住吐槽:就国内这试卷,拿给他们英语母语的人做也就是我这个水平。 余束白看他一眼,冷漠地说:他们不用高考。 傅闻笙冷哼一声,又听余束白道:语文要把必背古诗词和文言文过一遍,你记忆力怎么样? 还行吧。傅闻笙说。 余束白要根据傅闻笙的能力给他制定学习计划,这种模糊不清的答案显然过不了关。 他直接拿出高中生必背古诗文的小册子,选了一篇古文跟傅闻笙说:试一下背下来要多久。 -- 第25页 傅闻笙接过来,懒散地靠在椅子里翻了翻,然后翻回余束白刚刚指定的那一页,在心里通读两遍就把小册子扔回余束白面前说:好了。 余束白明显不太相信:那背给我听一下。 傅闻笙瞪着对面的人,感觉像个小学生一样在这儿背课文会显得他很蠢,可是不配合的话余束白大概会生气。 他想了想,抽过一张纸提笔写了起来:我默出来给你看行了吧。 余束白觉得这样更好,但还是不太相信傅闻笙真的看了两遍就能全部记住。 傅闻笙这会儿没什么耐心,字写得几乎要飞起来,很快便把那篇古文默写完,递给余束白的时候表情明显挺得意:余老师来给我检查检查? 余束白认真检查了一遍,再次看向傅闻笙的时候,表情轻松了很多:不错,记忆力很好。 这个优点能够很大程度上弥补时间紧促的问题。 傅闻笙得了夸奖,整个人愈发得意起来:天生的,没办法。 余束白笑了笑:那以后每天两篇古文三首古诗,没问题吧。 傅闻笙一看到他笑就晕晕乎乎地应了下来:没问题! 余束白的笑容又扩大几分:语文课本还是要看一遍,文学素养需要平时多积累,你能补多少补多少。数学和理综,我会带着你过一遍基础的知识点,题目也要多做。 说完他便现场给傅闻笙制定了一份学习计划,然后道:我会监督你执行,希望你能配合。毕竟你的目标是A大,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很辛苦。 傅闻笙拿过那份计划表看了一眼,感觉要是让余束白去写策划书,应该也能写得很好。 见余束白大有直接开始给他讲课的架势,傅闻笙连忙道:该课间休息了,余老师。 余束白看了眼时间,那休息十分钟,我五点半要回去,七点半会再过来,时间太赶了,你要抓紧一些。 傅闻笙本来想说晚上还要继续会累死人,可是想到还能再见到余束白,他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他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忽然想起来跟余束白说:卫生间出门右转,你随意。 余束白去了趟卫生间,出来就看到傅闻笙端了盘水果放在茶几上,还给他拿了瓶酸奶:吃点东西? 余束白下意识道:不用了,谢谢。 傅闻笙不喜欢他这个疏离劲儿,直接把酸奶塞进他手里:拿着。 余束白拿在手里,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傅闻笙臭着脸问:你就非得这么端着?现在是休息时间,余老师。 余束白有些不自在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是草莓味的,酸酸甜甜的味道确实很好,即便是不喜欢甜食的人也无法抗拒。 傅闻笙终于投喂成功,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感,又道:水果想吃什么自己动手,不用我喂你吧? 余束白再次道了谢,在傅闻笙的眼神逼迫下拿了个砂糖橘。 很甜,橘子的清香让人心情舒畅。 他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又主动拿了颗鲜红的车厘子。 傅闻笙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片淡粉色的唇,下一秒又触电般躲开。 暖气好像开太高了,烤得他整个人都很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5 21:03:5520220806 22:4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98733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第一天的家教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傅闻笙虽然看起来总是心浮气躁,但还算听话,让他做什么也都做了,只是听讲的时候容易走神,总是盯着跟课本无关的东西看。 这个毛病得纠正过来,毕竟时间太紧张了。 就算傅闻笙的记忆力好得非同寻常,逻辑思维能力也远超普通人的水平,但他要在四个月内把高中两年的课程全部学完并且融会贯通,那就一分钟时间都不能浪费。 余束白临走给他布置了作业,按照他现在的做题速度,除去吃饭和必要的睡觉时间之外,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能按时完成。 只是不知道傅闻笙愿不愿意那么辛苦。 余束白一路上都在思考后面的教学计划,去医院看过余静岚便回家了。 家里的出租屋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冬天阴冷夏天闷热,现在这个时间段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屋子里几乎和室外是差不多的温度。 平时余静岚在家的时候,他怕余静岚身体不好受凉生病,晚上会烧一锅热水用来洗漱,夜里也不熄炉子,多少暖和一些。 不过余静岚住院之后,他做完饭会把炉子熄灭,这样每天可以省下来一块煤球。 他已经习惯了用冷水洗漱。 睡觉之前,余束白又对照着高考的考试大纲调整了一下给傅闻笙制定的教学计划,然后自己写了套数学卷子。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还没完全亮,余束白便起来给余静岚做饭送饭,赶到傅闻笙那里的时候刚好八点钟。 傅闻笙给他开了门,有些意外地说:真要这么早就开始啊?我还没吃早饭呢,你吃了吗? -- 第26页 我吃过了。 余束白换了鞋,脱掉外套,看了眼餐桌上的三明治和咖啡,直接往书房的方向走:昨天的作业写完了吗?给我看看。 傅闻笙把作业拿给他,要不要再吃点?我做了两份。 余束白边检查他的作业边道:你会做饭? 傅闻笙有些得意:那当然了,你尝尝呗。 余束白意外地看了傅闻笙一眼,他还以为这位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不过他确实吃过饭了,没必要再吃。 所以他在傅闻笙热情又克制的眼神中冷淡地说:你吃吧,我吃过了,快点吃完过来开始上课。 傅闻笙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失落,但也没说什么,闷不吭声地出去吃早餐了。 等他回来,余束白刚好检查完了他的作业,指着画了圈的几道题目跟他说:没有错题,但是这些地方步骤写得太简略了,高考是按步骤给分的,这个习惯要改。 傅闻笙没说好不好,只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余束白下意识想要挣开,傅闻笙却道:别动,你这冻伤太难看了,我买了药,给你你肯定也不会自己涂,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便抓着余束白的手腕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然后不怎么温柔地开始给他涂药。 余束白看着自己的手,红肿开裂的地方确实不好看,甚至有些恶心。 他想把手缩回去,可傅闻笙握得很紧,根本挣不开。 察觉到他的抵抗,傅闻笙还瞪了他一眼,谴责道:都让你别乱动了,怎么就是不听话。 我自己来就行。余束白很不自在地说。 傅闻笙非常不客气:我信你才有鬼,那个祛疤药提醒你几次了也没见你用。 他的力气太大,余束白又不想因为这种事跟他发生争执,最后便沉默了下来。 傅闻笙的动作一开始有些粗鲁,后来见他不再抵抗,便放慢了很多,显得有种反常的温柔。 涂完药,他还给那些裂开的伤口裹上了纱布,皱着眉警告余束白:别沾凉水,不然好不了,涂药也是白涂。 余束白垂着眼嗯了一声,傅闻笙又道:还有祛疤的药,你不用就明天带来还我。 明天我妈手术,我不一定有时间过来。余束白说。 傅闻笙看着他脸上那道浅色的疤:那下午还我。 余束白点头应下,不动声色地跟他拉开了点距离:好了,开始吧,今天的内容有点多。 傅闻笙坐回自己的位置,听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看余束白的手,越看越觉得他的包扎技术很不错,忍不住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余束白讲完一个知识点,见他又开始走神,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专心一点,不要浪费时间。 傅闻笙哼了一声,也就是我才能受得了你这种填鸭式灌输,换了别的学生,不得被你逼疯。 余束白冷淡地说:别的学生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教,这是给你定制的学习方案。 傅闻笙挑了挑眉:你这是在夸我聪明? 余束白没再跟他浪费口舌:好了,继续,希望你能认真一些。 傅闻笙撇撇嘴,之后倒是克制了很多。 上午的课程到12点结束,余束白的要求非常苛刻:吃饭和午休给你一个小时,另一个小时把作业写了,我两点钟过来检查。 傅闻笙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见他要走,忽然道:你等一下。 余束白穿上外套,在玄关等了一会儿,就见傅闻笙拿了个纸袋给他。 手套,一双骑车戴,另一双防水的的,做饭戴,超市就有,也没见你去买,你这手再糟蹋下去就不能要了。傅闻笙有些啰嗦地说。 余束白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 傅闻笙突然又变得暴躁起来:钱从你工资里扣行了吧,拿着! 谢谢。余束白这次没再拒绝。 傅闻笙冲他摆摆手:赶紧走,看见你就烦。 余束白笑了一下,临走还提醒他:记得写作业。 傅闻笙直接关了门。 下楼的时候,余束白把袋子里的手套拿出来,骑车用的那双外面是皮的,纯黑色,里面的白毛很厚很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感觉应该很贵。 另一双防水的确实是超市能买到的款,但也是比较贵的那种。 也不知道傅闻笙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这个人看起来暴躁易怒,原来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挺奇怪的。 从电梯出去,余束白想了想,还是把手套戴上了。 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手被冻到没有知觉,可是接触到那片柔软的时候,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幸福感。 像宋宇航塞给他的那条围巾,也像余静岚给他织的毛衣。 是他在生活里为数不多能感到温暖的时刻。 或许,他可以试着和傅闻笙成为朋友。 迎着寒风一路骑行回家,摘下手套的时候,手指可以灵活地活动,没有像平时一样冻僵。 他把手套仔细地收好,打水做饭的时候换了那双防水手套戴上,确实比把已经冻伤了的手直接泡在冷水里要好很多。 -- 第27页 所以尽管不太习惯,他也一直没有摘下来。 做好饭送到医院,余静岚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纱布,连忙问他怎么了。 余束白解释道:没受伤,就是长了冻疮有点裂开,我的学生,看到就帮我包了一下。 余静岚有些自责地说:天气太冷了,你还要天天给我做饭 余束白打断她道:已经涂了药,还买了防水手套,过几天就好了。 余静岚知道他的性子,平时就不舍得给他自己花钱,现在她住院还要交一大笔费用,余束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买手套。 她不由得试探着问:是你那个学生给你买的?还是学生的家长? 余束白愣了一下才道:学生买的。 那你更要多费点心好好教人家了。余静岚说。 余束白点点头,我会的。 下午他提前了十几分钟过去,傅闻笙一见他便说:你给我留的作业太多了!根本不是一个小时的量!一张数学试卷的考试时间是两个小时,你直接给我砍半了! 那你写完了吗?余束白问。 傅闻笙得意地笑了一下:当然写完了,我 能写完就说明时间够你用,没有问题。余束白说。 傅闻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要是让你当老板,底下的员工都得被你剥削死。 余束白没有多做解释,把那支药膏还给他说:下午是理化生,你下次要是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提前看看书。 傅闻笙接过药膏看了一眼,果然还没开封。 他气得不行,拉住余束白道:还没到上课的点呢余老师,你现在去给我把药涂了,以后我每天监督你。 余束白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怀疑他上是不是不喜欢看到别人身上的伤处和疤痕。 可傅闻笙自己明明就经常打架。 快去,不然我给你涂?傅闻笙催促道。 余束白拿过药膏去了卫生间,傅闻笙这人有时候不讲道理,他要是不涂,那家伙真的会上手给他涂。 等他涂完药出来,傅闻笙又盯着他检查了一遍才罢休。 因为明天可能没时间过来,要耽误一天的教学进度,余束白中午给余静岚留了饭,打算直接在傅闻笙这里待到晚上十点。 傅闻笙听说他下午不回去,瞬间兴奋起来,那晚上一起吃饭吧,你想出去吃还是叫外卖?或者自己做也行,我在网上买点菜让人送过来。 我带了饭。余束白说。 你有意思吗余束白?傅闻笙忽然又生气起来,一块吃个饭怎么你了?合着你在我这儿待了一整天我还不能管你一顿饭?到饭点了我们俩各吃各的,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呢! 余束白轻轻叹了口气,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还差不多!傅闻笙说着,又警告他道:以后你要再这样,家教你也不用来了,自己抱着饭盒一个人吃饭去吧! 余束白只得打消了自己带饭的念头。 说的是他来做饭,可是菜送过来之后,傅闻笙看着他包了纱布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赶出了厨房,理由也很能站得住脚:今天你第一次在我这吃饭,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余束白有些无措地被他按在沙发里,傅闻笙还顺手打开了电视,你随意,别总拘着,不然我看着你都觉得别扭。 茶几下面有零食,想吃什么自己拿。 电视上在放一个类型的综艺,余束白听着热闹的背景音,看着傅闻笙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忽然有种很不现实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傅闻笙说的会做饭,只是做个三明治冲个咖啡的程度。 可是看到餐桌上荤素齐全而且卖相很好的几个菜,他才惊觉傅闻笙的厨艺可能比他更好。 他平时给余静岚做饭做习惯了,油盐调料都很少放,清淡得正常人肯定吃不习惯。 而傅闻笙做的这些菜,闻起来就很香。 很惊讶?傅闻笙摆好餐具,顺手脱掉围裙,然后跟余束白解释:我在国外经常自己做饭,西餐虽然也不错,但只能偶尔吃一次,每天吃我还是更习惯中餐。外面那些中餐馆,味道一家比一家奇怪,卫生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自己动手。 见余束白没动,他又催促道:别发呆啊,尝一下怎么样。 余束白夹了一筷子青菜,吃的时候就见傅闻笙期待地看着他问:怎么样? 余束白点点头:很好吃。 傅闻笙得意地笑了起来,拿公筷给余束白夹了块肉,那你多吃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6 22:43:0520220807 22:1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的文好好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余静岚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术后恢复得也还不错,这让余束白狠狠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压在他身上的巨石终于消失了,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 第28页 他是真的很感激傅闻笙。 所以整个寒假,他除了在医院陪护,剩下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傅闻笙身上了。 傅闻笙本来脑子就好用,一旦认真起来,学习效率比普通人高出很多倍。 有些题目他甚至只看个最基本的公式就能直接上手做,而且还不会出错,就连计算量很大、解法很复杂的数学大题,他也能很快解出来,有时候写出来的解题方法比余束白自己想的还要简洁。 余束白不断试探着他能力的极限,调整了很多次教学进度,最后稳定在一个傅闻笙能承受得了又不会让他有时间走神摸鱼的速度。 开学之前,余束白又找了一套高考真题给傅闻笙做,作文听力一个都没漏,最后改出来的分数上了五百,比第一天去给他补课的时候好了很多。 而且除了语文之外,只要是傅闻笙写了的题目,几乎都没有扣分。 他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只需要把基础知识输入进去,再难的题目也能给出解答。 余束白甚至开始觉得,如果傅闻笙能坚持住,考A大或许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这听起来很疯狂,但傅闻笙的智商的确足够高。 难怪傅柏桦会在这种时候把他扔过来。 傅闻笙需要的不是好的教育资源,而是要他自己愿意学,不然的话再好的脑子也会浪费掉。 见余束白看着试卷不说话,傅闻笙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对你的教学成果还满意吗余老师? 余束白收起那套试卷,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很棒,继续努力。如果你在国内上了高中,就不需要我来教了。 实际上这些天他这个家教起的作用并不大,只是给傅闻笙画一下重点,顺便监督着傅闻笙不要摸鱼而已。 那些东西傅闻笙自己看看书和例题就能搞明白,根本不需要他掰开来讲。 傅闻笙却道:我要是在国内上高中,估计早就被学校开除不知道多少次了。余老师您可别跟我谦虚,换个家教我连学都不想学。 他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太不着调,余束白正了正神色,认真地跟他说:要考什么学校,是你自己的事,你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傅闻笙捂着耳朵:我现在不想上语文课。 余束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傅闻笙忽然凑到他面前,期待地问:既然我这段时间表现不错,是不是应该给点奖励啊余老师。 你想要什么奖励?余束白问。 傅闻笙笑着说:明天就开学了,今天晚上放个假怎么样?陪我出去放松一下? 余束白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去哪? 傅闻笙想了想,先出去吃个饭,然后看个电影?还是去打台球?不然去酒吧喝酒也行 余束白起身帮他整理杂乱的书桌,听他说要去喝酒,直接道:喝酒不行,明天要上课。 傅闻笙啧了一声,那行,不去酒吧了。晚饭你想吃什么?火锅怎么样? 就我们两个人?余束白问。 傅闻笙:两个人也能吃火锅啊,我还一个人去吃过呢,又不是不给钱。 余束白看着他,试探道:不叫许嘉远吗? 傅闻笙坦然地跟余束白对视:为什么要叫他?我们俩出去吃饭,跟他有什么关系? 气氛有片刻的静默,余束白打消了刚升起的那一点儿疑虑,错开目光说:那就火锅吧。 或许是因为段志刚给他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他刚刚居然有些怀疑,傅闻笙会不会也对他有那种想法。 可是傅闻笙看他的眼神跟段志刚完全不一样,没有那种让人恶心的黏腻感,应该是他想多了。 傅闻笙却揪着他刚刚的话不放:你为什么老是提许嘉远?想跟他交朋友? 没有,余束白摇摇头,随口解释:我是看你们关系好,以为你想叫他一起。 傅闻笙没再穷追猛打,改天吧,他现在正忙着呢。 火锅店是傅闻笙选的,在老城区,打车过去十几分钟。 两个人又一次一起坐在计程车的后排,气氛却跟之前那次截然不同。 傅闻笙看起来很放松,靠着座椅翻了会儿手机,凑过去问余束白:吃完饭去溜冰吧,你会吗? 不太会。余束白说。 傅闻笙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北方人都会呢,不会也没事,一会儿我教你,很简单。 余束白没有拒绝,既然答应了给傅闻笙奖励,那就随他怎么开心怎么玩吧。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越来越觉得,傅闻笙虽然智商很高,但有时候真的很幼稚,就像还没长大的小孩子,想听他的夸奖,还会跟他索要奖励。 他甚至都有些记不清楚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差点失手杀了他的傅闻笙是什么样了,明明也没过去多长时间,却感觉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连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余束白正出着神,傅闻笙忽然抓起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研究了起来。 回过神的时候,余束白意外的不是傅闻笙的举动,而是他居然没有了那种想要把傅闻笙的手甩开的冲动。 -- 第29页 或许是因为这些天傅闻笙总抓着他涂药,次数多了,他的警惕心也跟着降低了。 一会儿记得戴手套,你这手刚好了一点,别又冻着了。傅闻笙说。 余束白嗯了一声,慢慢把手抽了回去。 傅闻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好像真的只是突然想起来确认一下他的冻伤恢复得怎么样。 火锅店很热闹,一楼几乎没什么空位。 傅闻笙不想等,直接砸钱去了楼上的包间。 他把菜单塞进余束白手里,随意地说:想吃什么自己点。 余束白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吃火锅是什么时候了,五岁?还是六岁? 也是一个冬天,外面很冷,路上都是积雪。 那天好像是他生日,余静岚带他出来吃饭,买了小蛋糕,在火锅店点的蜡烛,他很认真地许了愿,直到回家都很开心。 可是一进家门,周建安就开始发酒疯。 那个时候周建安已经染上了赌瘾,每次赌输了就酗酒,喝醉了就回家摔东西打人。 他被余静岚护在怀里,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时候他特别想快一点长大,可是没等他长到能保护余静岚的时候,周建安就在一次醉酒之后把余静岚从阳台扔了下去。 五楼。 差一点出了人命。 然后余静岚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工作也丢了。 周建安因为这件事被警察带走,但是没多久就又放了出来。 那个人渣不仅没有悔过,反而因为余静岚铁了心想要跟他离婚而暴怒,变本加厉地打他们,不喝酒也会发疯。 他开始试着挡在余静岚前面,试着反抗,试着打败周建安。 很多次他都以为自己会被周建安打死,可最后他都熬了过去。 直到他十三岁,才第一次把周建安打得爬不起来,打得见到他就害怕。 周建安死后,没等他松口气,余静岚又查出来糖尿病,免疫力也变得很差,经常进医院,家里的饭菜也从那时候开始变得非常清淡。 他忙着上学,忙着打工,忙着照顾余静岚,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从来没在外面买过饭,更不可能出来吃火锅。 宋宇航倒是提过想请他吃饭,但是他没有答应,因为他没办法请回去。 傅闻笙知道余束白不太能吃辣,点的是鸳鸯锅。 锅底咕嘟嘟冒着泡,热气蒸腾,余束白低头擦了擦眼镜。 傅闻笙自觉地往锅里下食材,烫出来的牛肉片直接放他碗里,招呼他道:尝尝看。 余束白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以前那些事了,因为没有时间,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自然也不会胡思乱想。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顺了,好像自从傅闻笙借给他钱开始,事情就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现在甚至都奢侈地开始回忆过去了。 余束白按下那些糟糕的记忆,尝了尝傅闻笙烫的牛肉,点头道:很好吃。 傅闻笙笑了起来,我就说这家店好吃吧。 吃了饭傅闻笙便拉着他去溜冰场,里面人挺多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还有不少小孩子。 余束白看着那群欢笑着在冰场里追逐嬉闹的小孩,眼前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浮现过去的场景。 其实小时候余静岚带他来过这里,这个溜冰场大概开了很多年,虽然很旧,但生意一直都不错。 那天是他第一次学着在冰上滑行,余静岚牵着他的手,让他不要害怕,教他怎么保持平衡。 当他能够一个人往前滑的时候,余静岚便在旁边温柔地注视着他,为他鼓掌。 如果没有周建安,他也可以跟别的小孩一样拥有一个正常的、快乐的童年。 发什么呆啊? 傅闻笙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余束白回过神,扭头便看到傅闻笙恣意地笑着冲他伸出手:走,我教你。 余束白迟疑地把手放上去,傅闻笙隔着手套紧紧握住他。 他听着傅闻笙简洁有效的提点,慢慢找到了小时候在冰场上畅快地滑行的感觉。 这种高速运动仿佛有魔力,能够轻易让人感到快乐,好像那些烦恼都随着耳畔的风被抛到了身后。 傅闻笙跟在他侧后方,笑着调侃了一句:学得很快嘛余老师。 余束白笑了起来,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第15章 从冰场上下来之后,余束白才惊觉时间已经很晚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这个点他已经回到家在写试卷了。 可他居然跟傅闻笙在溜冰场消耗了两个多小时。 余束白正在为自己的放纵感到懊恼,忽然听到傅闻笙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超时了。余束白说。 傅闻笙看着他,很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余束白,你今天开心吗? 刚刚确实很开心,这一点没法否认。 余束白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傅闻笙道:开心就行了,劳逸结合没听过吗?弦绷得太紧,会很容易断。人要是每天都那么累,身体和精神都容易出问题。 -- 第30页 余束白下意识说:我不累。 最近已经是难得的轻松了。 傅闻笙撇撇嘴,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都是肉体凡胎,别人会累,你为什么不会?累了就好好放松,好好休息,每天把自己绷得那么紧,好不容易放松一下,你还在那自我反思,这样生活还能有什么意思? 余束白沉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谢谢。 傅闻笙的眉眼舒展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这才对嘛!虽然你比一般人聪明能干,但你也不是铁打的,要学着对自己好一点。 余束白其实没觉得他对自己不好,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有太多事要做,有时候顾不上那么多。 傅闻笙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说:算了,你要是不会照顾自己,那就交给我吧。 余束白猛地停下脚步看着他,傅闻笙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问:怎么了?朋友之间不应该互相帮助吗? 他的语气太过坦荡,表情也看不出来任何异常,不像是在掩饰什么。 余束白提起来的心又缓缓落了回去,不由得为自己的反应过度而尴尬,错开目光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傅闻笙牵起他的手,看着那些还没完全消失的冻伤问:那是谁把自己的手糟蹋成这样的?嗯?余小朋友? 证据确凿,余束白被堵得说不出话,甚至还有些脸热。 傅闻笙感受着他手上的温度,皱眉道:手怎么又这么凉?你是冰做的吗? 说着便把他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余束白觉得这样很不对劲,可是傅闻笙的一系列动作实在太过自然,好像他这个时候反应太大才是不正常。 这么一犹豫,便错过了最好的拒绝时机。 余束白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他能感觉到傅闻笙的手很暖,那份温暖包裹着他,慢慢侵袭进他的皮肤,一路顺着血液流入心脏,连心跳也莫名加快了几分,这让他更加不自在起来。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自然地把手拿回来。 而且,傅闻笙的手和口袋确实很暖和,很舒服,舒服得让他有些舍不得离开。 他就这么被傅闻笙牵着从溜冰场出去,路上遇到的人似乎都不觉得他们这个姿势有什么问题,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们。 余束白甚至还看到两个男生在搂搂抱抱,一个还去摸另一个的脸,虽然看起来很黏乎,但又感觉不像是那种关系。 他突然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他这些年都没有过特别亲近的朋友,再加上之前段志刚对他的所以他才时不时会因为傅闻笙的亲近大惊小怪。 或许这些本来就是正常的,是他自己太过敏感。 这样一想,余束白便慢慢放松了下来。 傅闻笙缓缓勾起嘴角,随便找了几个话题跟他聊,直到他的手恢复正常的温度才松开他,然后绕到他另一边,把他的左手也揣进了口袋。 这次余束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平静地接受了他。 开学之后余静岚也出院了,她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不再需要余束白分出大把时间去照顾她,余束白便把空出来的时间都用在了傅闻笙身上。 傅闻笙根本不愿意听学校老师的课,老师布置的作业也不写,余束白只好继续按照寒假期间制定的教学计划安排他看书做练习,白天挤出时间给他改作业,每天晚自习放学还要去他家里再给他补两个小时的课。 这是傅闻笙自己要求的,说要是没有人监督他,他就会犯懒不想写试卷,余束白只好去陪他学到十一点半再回家。 傅闻笙有时候会邀请他住下来,说反正还有一间客房,但是他一直没同意。 他没有转去一班,徐涛对此很是遗憾,可是看到他跟傅闻笙似乎真的没再发生过冲突,反而变得形影不离起来,徐涛也就没再多劝他。 北方的春天来得比较迟,第一次月考出成绩的时候,窗外的白杨树才冒出一点点绿色的芽尖。 徐涛满脸喜气地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模式化的开场白之后,他笑着看向后排的余束白和傅闻笙:这次月考余束白同学还是年级第一,没有退步,值得表扬。另一位值得表扬的是傅闻笙同学,进步非常大! 大家都知道他是上个学期末才转过来的,而且他之前没有在国内上过高中,期末考试的成绩连建档线都达不到,但是经过余束白同学的帮助以及他自己的刻苦努力,他现在的成绩已经能上一本线了!相信下一次考试还能看到他的进步。大家要向这两位同学学习! 班里的同学对这个消息明显有些消化不良,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鼓掌,很多人边鼓掌边扭头往傅闻笙的方向看。 本来他们以为傅闻笙跟余束白突然成为朋友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没想到余束白还能把一个垫底的差生给扶起来。 早知道学神这么厉害,他们也去抱大腿了。 但是现在为时已晚,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傅闻笙整天粘着余束白不放,两个人在学校就没分开过三米远,他们根本没有插足的余地。 傅闻笙感受到周围同学艳羡的目光,挑眉扫了他们一眼。 那些人立马正襟危坐起来,乖得像一群小鸡仔。 -- 第31页 傅闻笙对徐涛的夸奖不感冒,在课桌下面碰了碰余束白的腿,小声问:余老师对这次考试成绩有什么看法? 余束白看他一眼,感觉他满脸都写着「快夸我」这三个大字,好笑地点点头:很不错,继续加油。 那不给点奖励吗?傅闻笙迫不及待地问。 余束白冷静道:现在时间很紧张,不能再出去玩了,等考完试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傅闻笙明显很不满意,冷哼一声,扭开脸不搭理他了。 但是没过两分钟,那家伙便又巴巴地贴了过来,理直气壮地重新提要求:到时候你得陪我。 余束白没有立马答应,傅闻笙往桌上一趴,摆出一副委屈模样看着他控诉道:考得好也没有奖励,那我还有什么动力坚持下去,不想学了 余束白伸手按住他的脸:表情收一收,考完试陪你。 傅闻笙得逞地笑了起来,拉过余束白的手仔细检查一遍,满意道:终于好全了,不过冻伤很容易复发,以后冬天记得保暖。 没等余束白说点什么,他又自顾自地说:算了,指望你的话,天一冷肯定又长冻疮,交给我吧,毕竟我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余束白看了眼讲台上还在讲话的徐涛,觉得傅闻笙对尊师重道这个词的理解需要纠正一下。 他正要让傅闻笙坐好别讲话,却被对方拉着抹了一手的护手霜。 昨天是柠檬味儿,今天是水蜜桃,闻起来甜丝丝的,像是小女生才会用的东西。 你 别动!傅闻笙把他手上的护手霜抹匀,连指缝也没放过,嘴里还冠冕堂皇地说:天气太干了,冻伤过的地方容易裂开。 说着他又把余束白的右手也拉到课桌下面,一丝不苟地继续给余束白涂护手霜,涂着涂着就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余束白感觉有些别扭,想把手收回去,傅闻笙却握得很紧,还举起来摇了摇:刚刚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反悔。 余束白嗯了一声,傅闻笙这才松开他。 下了晚自习,他们俩一起先回傅闻笙那儿。 到家之后,傅闻笙又开始念叨着说想出去玩,余束白劝了他两句,又听他道:高考太远了,我现在就想要奖励,余老师你想想怎么办。 不能浪费时间。余束白说。 傅闻笙给他一杯热好的牛奶,试探着问:不如你今晚别回去了吧,我们一起泡个澡放松放松?家里的浴缸够大,两个人也可以。 这样的邀请放在正常的朋友之间并不显得越界,可余束白还是又开始觉得不自在起来。 他低头喝了口牛奶,迟疑地说: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 怎么可能?难道你都不进澡堂?傅闻笙问。 余束白:那是跟不认识的人。 傅闻笙在他旁边坐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陌生人可以,朋友反而不行?余束白你什么毛病? 我就是想让你帮忙搓个背,我也可以帮你搓,这么小的奖励都不行吗? 余束白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只能退让道:那你泡澡的时候我帮你搓,我就不用了,你洗完我再洗。 傅闻笙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是缺搓澡工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闻笙家里暖气开太高,余束白忽然感觉有些闷热。 他又喝了一口牛奶,避开傅闻笙的视线,勉强找到了一个借口:我没带换洗衣服。 穿我的,内裤我也有新的,你应该能穿。 傅闻笙说着,忽然怀疑地看他一眼:你不会是怕我嘲笑你吧?放心,我 话没说完他就被余束白一把捂住了嘴。 离得太近,他能清楚地看到面前的人冷白的皮肤缓缓爬上一层淡粉,像开在雪山下的樱花。 连那双冷淡又锐利的眼睛也透出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傅闻笙看着他,忍不住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余束白触电般缩回手,心里正惊疑不定,便听傅闻笙说:今天的牛奶还挺香的。 余束白这才发现,他刚刚不小心把牛奶洒到手上了。 傅闻笙从沙发里站起来,端起他的那杯牛奶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然后道:算了,你不喜欢一起洗,那就分开洗吧,需要搓背可以随时叫我。 余束白猛地松了口气,直到被傅闻笙推进浴室,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可以拒绝在这里留宿,让傅闻笙换一种方式讨要奖励。 傅闻笙该不会是故意一上来就提那种让他没法接受的要求吧? 破窗理论,昨天讲到鲁迅的课文时,他刚跟傅闻笙提过。 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快就用在了他的身上。 余束白简直要被气笑了。 第16章 傅闻笙家里的浴缸确实很大,足够两个成年男人一起躺进去,而且很智能,可以自动调节水温,还有震动按摩功能。 余束白设定好水温,衣服脱了一半,忽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 第32页 他重新把身上的毛衣整理好,过去开了门。 傅闻笙拿着叠好的浴巾和睡衣过来,递给他说:都是全新的,我没用过。浴缸记得开按摩,可以多泡一会儿,好好放松放松。还有这个果汁也拿着,泡澡容易渴。 余束白本来还想跟他算算账,结果话都被他堵了回去,最后只能道:谢谢。 傅闻笙笑了笑,需要搓背喊我。 不用了。 余束白说着就关了门。 他原本打算泡两分钟洗干净就出去,可是想到傅闻笙特意跟他说多泡一会儿,他便把计划的时间调整成了十分钟。 那个大浴缸应该挺贵的,设计上很符合人体工学,躺着很舒服,整个人被热水包裹着,有种要浮起来的感觉,不知不觉就会放松下来,再加上震动按摩,舒服得让人躺进去就不太想出来。 但余束白还是卡着十分钟准备结束,没想到他这边刚坐起来,就听傅闻笙在外面说:十分钟不够,浪费了我那一大缸热水,再泡一会儿! 余束白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重新躺回去,这次没有计时,心里绷着的弦也慢慢松开了,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放松下来,水温很舒服,身体却变得越来越沉,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自己的疲倦,连手指都不想抬一下。 余束白有些恍然,忽然想起上次被傅闻笙带去溜冰的时候傅闻笙说的那些话。 都是肉体凡胎,他也的确会累。 只是他平日里精神绷得太近,忽略了身体的疲倦,误以为自己不需要休息。 像上次在溜冰场上一样,余束白又一次试着放纵自己,暂时放弃对身体的控制权,不想动就不动,连大脑也一并放空。 直到重新积蓄起力气,他才从浴缸里出来。 傅闻笙给他拿的睡衣是丝绸材质的,又软又滑,穿在身上很舒服,就是尺码稍微有点大,因为傅闻笙比他要高一些。 余束白擦着头发打开浴室的门,窝在沙发上看书的傅闻笙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去。 他的头发已经重新长出来了,很黑,看起来很柔软,湿漉漉的样子莫名显得有几分乖巧。 睡衣是深蓝色的,衬得他的皮肤比平日还要白上几分,白得像雪,因为刚泡完澡,又隐约透着点血色,是一种健康的淡粉色,很漂亮。 衣服的扣子全都整整齐齐地扣着,但领口还是露出来一截精致的锁骨,没擦干净的几粒水珠凝在上面,让人莫名有些口干。 傅闻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尽量自然地移开目光,站起来问:里面有吹风机,怎么没用? 一会儿就干了,你去洗吧,浴缸我擦过了。余束白说。 傅闻笙笑了一下:我也没那么讲究。 余束白擦干头发上的水,看了眼时间,催促他道:不早了,快去洗吧。 傅闻笙拿着衣服进去,余束白本来以为他会叫他帮忙搓背,结果里面一直很安静。 余束白没有多想,又去书房写了会儿卷子。 等傅闻笙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他一张卷子都写了大半。 说好的今天放松一下,怎么又在写试卷?傅闻笙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满。 闲着没事干,打发时间。余束白说。 傅闻笙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把他从书桌后面拉起来:走了,去睡觉,明天再学,没人能抢走你的年级第一。 余束白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嘴里却说:高考要面对的是整个省的竞争对手,我要是自己都考不上A大,怎么帮你实现目标? 傅闻笙有些不耐烦:又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泡完澡就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早起呢,快去睡。 余束白被他拖进客房,看着床上整齐的被褥,有些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把床都铺好了? 傅闻笙得意道:你洗澡的时候啊,怎么样,技术不错吧。 余束白实在不知道铺床的技术有什么好拿来骄傲的,但还是点头道:不错,都赶上专业水准了。 傅闻笙一本正经地说: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去酒店给人铺床,也是一条生计。 余束白被他逗笑了,这家伙有时候真的一点都不像富家大少爷,生活方面甚至比宋宇航都要独立。 傅闻笙见他这会儿心情好,蹭到他跟前试探着问:要不我们一起睡吧?我睡相很好,不打呼噜也不跟你抢被子。 余束白拒绝得很干脆:不行,我要自己睡。 傅闻笙也没多纠缠,只是明显有些失落:那好吧,别的好朋友都是抵足而眠,顺便夜谈,聊聊人生聊聊理想,再聊聊喜欢的姑娘,你就只会压榨我让我看书做试卷。 余束白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上他的当,冷漠无情地把他推出去说:你可以去跟许嘉远一起睡觉聊人生聊理想,我就想一个人睡。 傅闻笙挤开门缝,把脑袋探进去问:怎么漏了喜欢的姑娘?是不是这个话题要留着跟你聊? 余束白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推出去,我没兴趣知道你喜欢哪个女生。 那你呢?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跟我说说呗。傅闻笙一副想听八卦的样子看着他问。 -- 第33页 余束白难得有些不耐烦:没有,学习的时间都不够用,哪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去睡。 傅闻笙终于消停了,笑嘻嘻地说:晚安余老师。 余束白关了门,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很不习惯地翻了个身。 他闭上眼,忽然又想起来被傅闻笙的舌尖扫过掌心时的感觉。 很痒,还有些麻。 不过,看那家伙的样子,应该是直男没错,可能真的是无心的。 他应该觉得松了口气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点空落落的。 余束白没再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下去,在脑子里过了一篇古文便慢慢有了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了澡,第二天早上他的生物钟居然罕见地失灵了,是傅闻笙过来叫他才把他吵醒。 快点去洗漱,早餐我都做好了。傅闻笙在门口跟他说。 余束白连忙爬起来,又听傅闻笙道:牙刷和漱口杯都是新的,在洗面台上,你的衣服我给你扔洗衣机了,现在在烘干,你今天先穿我的吧。 余束白应了一声,等他洗完脸,就见到傅闻笙便捧着一套叠得很整齐的衣服放到客房:上衣可能有点大,凑合穿吧,裤子我之前买错了懒得退,你穿应该刚好,都是新的,洗过一次还没穿。 谢谢。 傅闻笙笑了笑:先去吃饭,吃完再换,时间还来得及。 余束白便跟着他去了餐厅,意外地发现今天的早餐很丰盛,而且都是中餐,做起来很麻烦的那种。 傅闻笙把餐具递给他说:早上来不及做,点的外卖,这家味道还行,你尝尝看。 余束白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过头起床没带脑子。 他刚刚居然下意识以为这些都是傅闻笙自己做的。 还好不是。 不然的话,他又要忍不住疑神疑鬼了。 吃过饭,傅闻笙自觉地收拾碗筷,余束白想帮忙,傅闻笙冲他摆摆手说:你先去换衣服吧,等下要出门了。 余束白只好回房间换衣服,穿上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套跟傅闻笙身上那一套好像是类似的款式。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是白色卫衣,傅闻笙穿的是黑色。 下楼的时候,余束白看着电梯镜子里的他和傅闻笙,忍不住问:你买衣服喜欢买同款? 打折,买一送一。傅闻笙说。 余束白有点不太相信,这家伙二十几万的表都能说砸就砸,买衣服还会在意打不打折?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是有钱,不是有钱的冤大头,有折扣为什么不用?傅闻笙理直气壮地问。 余束白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会过日子。 傅闻笙立马得意起来:那当然了!我,居家必备小能手。 他才不像傅柏桦,孤家寡人一个还要找个管家充脸面。 他们俩虽然平时总黏在一块,但早上都是余束白一大早就到了,傅闻笙踩着点过去。 今天两个人不光一起进了教室,连衣服也是同款,瞬间引起了班里同学的注意。 就连徐涛也忍不住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把余束白单独叫出去问:你跟傅闻笙,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余束白如实道:朋友。 徐涛有些迟疑:你今天的衣服 余束白:是傅闻笙的,昨天我在他家里睡了一晚,他把衣服借我穿一天。 徐涛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们俩,真的没在谈恋爱?其他同学都说你们这是情侣装。 余束白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不是跟您说过吗,我不喜欢同性。傅闻笙也不喜欢。 那家伙昨天还想跟他聊喜欢的女生来着。 徐涛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最近这段时间他笑得比之前两年半还多。 徐涛拍了拍余束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没有就好,马上要高考了,专心学习才是正事儿。 我知道,谢谢老师。余束白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9 22:22:4420220810 22:1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国服第一断情绝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自从在傅闻笙那里留宿过一次之后,傅闻笙就总是变着花样地找借口想让余束白住下。 你看离高考还有几天?时间这么宝贵,就不要浪费在路上了。 伙食费我出,算员工福利,又可以帮你家省一笔钱,你说是不是? 我是说过习惯一个人住,可现在不是指望你带我考A大吗? 反正客房空着也是空着,你住下来,还可以全天监督我学习,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余束白被念叨得受不了,回家跟余静岚提了一嘴,没想到余静岚当即就让他搬过去住。 人家给你这么高的工资,你多费点心思也是应该的,既然他都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你住过去了,说明是真的很欢迎你。那边离学校更近,环境也更好,住过去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为什么不呢? -- 第34页 至于生活费,算工资的时候你让他从你的课时费里扣掉一部分就行了。 家里用不着你操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要是不放心,周末有时间回来看看就行,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余束白终于被说服了,高考前的两个多月几乎都是住在傅闻笙那里,朝夕相处之下,两个人的关系愈发亲近起来,傅闻笙的成绩也跟他越来越接近。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徐涛看着排在年级第二的傅闻笙,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开班会的时候讲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把傅闻笙夸了一遍又一遍。 傅闻笙听烦了,碰了碰余束白的胳膊跟他抱怨:这老头怎么这么啰嗦?到底有完没完了?我考得好是你的功劳,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有什么好激动的? 余束白瞪他一眼:别这么说,徐老师是替你高兴。 傅闻笙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意思意思就得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看他是越说越上头,没人阻止他他能说到明年。 余束白笑了笑,你这种传奇案例,够学校老师们说一辈子的。 傅闻笙的眉眼间满是得意,那是因为我聪明,还有你教得好,跟学校可没关系。 他俩正交头接耳地说着小话,讲台上的徐涛干咳一声,看着他们的方向说:余束白同学也有进步,这也是很难得的,七百分往上,想再提高一分都很难,但余束白同学不仅帮助同桌提了分,自己的分数也在提高。大家要向他们俩学习,帮助别人,也是在提高自己。 下面的同学看着徐涛欣喜若狂的样子,麻木地开始鼓掌。 有余束白和傅闻笙这两个大神在,他们九班的平均分都被拉高了不少。 他们一个吊车尾的普通班,一下子出了两个A大的苗子,霸占了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把加强班那些尖子生按在地上摩擦,老徐没高兴疯都是好的了。 能理解。 傅闻笙难得也跟着鼓起了掌,还撞了下余束白的肩膀,低声说:恭喜啊余老师,天天忙着扶贫还能进步,了不起。 余束白倒是没表现出多少欣喜的神色,只是淡淡道:教学相长,给你补课对我自己也有帮助。 傅闻笙哼笑着说:你太谦虚了余老师。 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奖励?余束白问。 傅闻笙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还挺了解我。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门票,把其中一张递给余束白,城南新建的游乐园,考完试陪我去逛逛? 余束白看了眼日期,6月8号,不由得问:为什么不是9号或者之后?8号的票,我们从考场出来再赶过去,也只剩下一个晚上的时间,正常可以玩一天。 傅闻笙愣了一下才道:考完试当然要立马出去放飞,9号还有别的安排,你想在那个游乐园玩一整天吗? 余束白把票收起来,不能改日期的话,那就8号吧。 傅闻笙这才满意。 越是临近高考,时间就过得越快,黑板上的倒计时转眼间就变成了个位数。 拿到准考证之后,余束白陪着傅闻笙去确认了一遍考场,然后傅闻笙也跟着去他的考场看了一遍。 为什么没分在同一个学校,那样我们就能一起去考试了。傅闻笙有些郁闷地说。 余束白难得开了个玩笑:你又不是没断奶,离了我总不能连考场都找不到。 傅闻笙摆出委屈巴巴的表情控诉道:余老师你好无情,我就是觉得跟你待在一块没那么紧张,考试也能发挥得好一些。 余束白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问:你紧张? 这家伙可不像是会因为高考而紧张的性子。 他甚至有胆子不参加高考。 傅闻笙对上余束白的目光,一点不心虚地说:当然了,这可是高考,考废了还要再来一年地狱模式的复读,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紧张? 余束白打量他一会儿,见他不像是在说谎,心里的疑虑打消了不少。 或许之前的傅闻笙真的不怎么在意高考,可是被他盯着一刻不停地学了四个多月,沉没成本越来越高,傅闻笙会紧张也能理解。 至于他自己,要说一点不紧张肯定不可能,但不至于会影响考试发挥。 他拍了拍傅闻笙的肩膀,宽慰道:你已经把该补的知识点都补完了,最近做试卷也很少出错,只要正常发挥,A大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用紧张。 傅闻笙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也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我也不想紧张啊。 他这么说,余束白顿时便担心起来,怕他真的会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想了想道:晚上回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这两天可以适当放松,保证充足的睡眠。 傅闻笙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晚上睡觉之前却抱着枕头去敲他的门,愁眉苦脸地说:我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余束白这次没有把人赶出去,傅闻笙成功蹭到了半张床。 他没有对余束白动手动脚,只是规规矩矩地躺着,听余束白用英语给他读睡前故事。 -- 第35页 余束白虽然没在国外待过,但是发音很标准,是英式口音,语调舒缓,声音也极为悦耳,傅闻笙本来没什么睡意,听着听着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余束白见他睡熟了,伸手关掉台灯,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傅闻笙的睡相确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好,很安静,也没有乱动,只是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腿是紧挨着的。 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还在余束白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所以晚上傅闻笙又一次跑过来敲门的时候,他也没把人赶走。 一直到高考那天,他都是跟傅闻笙一起睡的。 除了第一天稍微有点不习惯,后来就觉得也没什么。 这在别的同性朋友之间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 最后一场英语考完,余束白一出考场就接到了傅闻笙的电话。 在那儿等着,我去接你。傅闻笙的声音明显很兴奋。 余束白嗯了一声,没等多久就看到傅闻笙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笑着冲他招手:这里。 考场大门口还有没走完的考生和家长,余束白穿过人群,向傅闻笙走过去。 还剩下最后几米远的时候,傅闻笙忽然冲过来抱住了他。 大概是太过激动,傅闻笙的胳膊收得很紧,勒住他的腰之后甚至还原地转了几圈。 没等余束白发火,傅闻笙便主动把他放下来了,揽着他的肩膀兴奋地说:终于考完了!! 余束白本来没打算这个时候问他考试的情况,现在看他这么疯,干脆直接问道:考得怎么样? 傅闻笙笑得非常得意,很不错!会写的都写了,没出什么意外。 余束白点点头,那就好。 傅闻笙拉着他上了出租车,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到了游乐场大门口,傅闻笙直接牵着他的手往里冲,像被困在笼子里憋了几个月的野兽,疯得根本拦不住。 余束白被他拉着玩了好几个很刺激的项目,不知道是不是被傅闻笙的情绪传染,他莫名也觉得有些兴奋。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周围还是很多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耀着,显得格外热闹。 傅闻笙挤在一群小朋友里面排队买了两个冰激凌,把其中一个草莓味的塞给余束白,然后拉着他往摩天轮的方向走。 VIP票不用跟普通游客一起排队,所以坐上去的时候余束白手里的冰激凌还一口都没吃。 傅闻笙看到之后,立马催促他道:再不吃都化了,快吃! 余束白迟疑了一下,发现外面的游客看不到他们,才矜持地吃了一口。 傅闻笙凑到他面前,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冰凉酸甜,奶香浓郁。 难怪那么贵,确实很好吃。 余束白点点头,然后就看到傅闻笙在他的那个冰激凌上咬了一口。 是不错,你尝尝我的? 傅闻笙说着,把自己手里抹茶味儿的半根冰激凌递到了他面前。 余束白摇摇头说:不用了。 傅闻笙盯着他,不依不饶地问:你嫌弃我? 余束白下意识道:不是,我吃自己的就可以。 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傅闻笙看起来有点难过,像个被孤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嘀咕道:你就是嫌弃我。 余束白拿他没办法,只好也尝了一下他的。 那个幼稚鬼立马笑了起来,挤在他旁边说:我要再吃一口草莓的。 余束白把冰激凌递过去,随口问:你喜欢草莓的,为什么还要把它给我? 傅闻笙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闪躲,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转开脸道:我乐意,不行吗? 要换一下吗?余束白举着已经有些融化的冰激凌问。 不用,你吃吧。傅闻笙说。 狭小的安静下来,摩天轮越升越高,这个位置刚好能欣赏到最漂亮的夜景。 星星点点的灯光照亮了被黑暗笼罩着的城市,热闹又安静。 快要升到顶点的时候,傅闻笙忽然道:余束白。 余束白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傅闻笙慢慢凑近他,眼里闪过很多种情绪,似乎是有些忐忑,但还是迎着他的目光开口问道:我、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摩天轮停在了最高点,余束白却忽然觉得有点头晕。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迟疑地问:你说什么? 傅闻笙又舔了一下嘴唇,看起来非常紧张,双手捧着他的脸,非常缓慢地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慢到让任何一个人都有拒绝的机会。 余束白能感觉到傅闻笙的手在隐隐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太过寂静,他甚至能听到傅闻笙如雷似鼓的心跳。 直到嘴唇被一片柔软覆盖,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自己的心跳也快得不像话。 那个吻像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离,他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傅闻笙的耳朵很红,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地看着他,哑声问:刚刚那样,会让你觉得讨厌吗? 余束白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顺着傅闻笙的问题思考起来。 -- 第36页 刚刚的感觉,好像并不讨厌。 他摇了摇头,傅闻笙按捺着激动,又一次问:那、我可以再亲一下吗? 余束白感觉脑子里有些乱,还没理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听傅闻笙自顾自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这次的吻来势汹汹,充满了掠夺的意味,疯狂又热烈,不断地横冲直撞,以至于显得有些生涩。 余束白被按在座椅里,心跳快得不可思议,连呼吸也愈发急促。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只是本能地回应了傅闻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0 22:16:3020220811 22:3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糖葫芦摊煎饼果子、0u0、国服第一断情绝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北方的初夏温度并不高,入夜之后更加凉爽宜人。 可摩天轮上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的温度却好像在不断攀升,连余束白这种一年四季都体温偏低的体质,也渐渐出了一层薄汗。 他的回应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傅闻笙终于不再克制自己,时而像头猛兽一样撕咬着、舔舐着自己的猎物,时而又像惊慌失措的小鹿四处乱撞,吻得毫无章法,不仅夺走了余束白唇齿间的氧气,连他自己也仿佛忘记了呼吸,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停下来。 余束白闭着眼,慢慢沉浸在这个热烈又青涩的吻里。 感觉好像自己常年冰封雪藏的世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闯入了一座小火山,平日里安静得和周围的雪山一样,今天却忽然有了要爆发的趋势。 火山里喷薄而出的炙热的熔浆缓缓包裹着他,他明知道很危险,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渴望那份温暖。 直到摩天轮重新回到地面,傅闻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个吻。 他的手仍旧有些抖,小心地用拇指抹去余束白唇角的水渍,看到他平日里淡粉色的唇瓣变得艳红起来,又忍不住轻轻啄了一下。 余束白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于剧烈的刺激让他冷白的皮肤染上一层绮丽的绯色,连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少了几分锐利,显得格外温润。 傅闻笙忐忑不安地牵住他的手,发现没有被拒绝,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余束白仍旧感觉有些头晕,好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一样,浑身的力气都莫名被抽干了。 游乐园里的游客变得稀少起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余束白任由傅闻笙牵着,努力想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找回自己的理智。 出了大门,傅闻笙把他牵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又吻上了他的唇。 余束白只是短暂地放纵了一会儿便用力推开了他,看到傅闻笙受伤的神色,他红着脸解释:会被看见。 傅闻笙一下子又高兴起来,黏黏糊糊地问:那我们先回去? 我今天晚上要回家。余束白说。 傅闻笙的神色像坐过山车一样,瞬间失落下去。 余束白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扭开脸不去看他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回家。 傅闻笙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有些委屈地说:不想跟你分开。 余束白差点没能坚持住自己的立场,好在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我跟我妈说好了,今天会回去。 傅闻笙越抱越紧,一只手还像撸猫一样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背,嘴唇擦着他的耳垂问:那你之前答应我的还作数吗?你还欠我三次奖励,陪我出去玩几天吧。 余束白嗯了一声,在傅闻笙的怀抱中慢慢放松下来。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拥抱也是一件会让人感到很舒服的事。 只是隔着衣服贴在一起,居然也能产生这么大的满足感。 就连心里那阵强烈的不安,也暂时被压了下去。 傅闻笙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语气非常不舍:那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余束白又嗯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傅闻笙的背,提醒他道:该回去了。 再抱一会儿。傅闻笙说。 余束白往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便应允了傅闻笙这个要求。 夜风微凉,因为那个吻而升起的体温渐渐回落,因此也能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带来的温暖。 傅闻笙安静地抱着他,没再主动挑起话题,余束白脑海里纷乱的思绪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确贪恋这份温暖,也不排斥跟傅闻笙亲密接触。 可是他跟傅闻笙的关系,不应该朝着恋爱的方向变化。 不仅因为他们都是男的,更主要的是,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 周建安欠的那一大笔赌债仍旧压在他身上,余静岚的身体有太多隐患,他要准备足够多的钱应对不时之需。 还有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如果真的顺利考上了A大,他得带着余静岚一起去都城,那边物价很高,尤其是房租,而且余静岚的腿不方便,租房会更加麻烦。 -- 第37页 这些压力会让他疲于奔命,他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和精力去谈一场不一定有结果的恋爱。 傅闻笙的出身对他来说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可能他努力一辈子都没法进入傅家所在的那个阶层。 而社会地位的不平等,意味着两个人的感情会更加脆弱,任何一点外界因素的刺激都有可能摧毁掉那份喜欢。 更何况他是男的,傅柏桦恐怕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跟男的在一起。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傅闻笙或许可以全身而退,可他呢? 他还要照顾余静岚,经不起那么大的风险。 余束白终于冷静下来,他缓缓推开了傅闻笙,垂着眼说:回去了。 傅闻笙仍旧有些恋恋不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牵着他的手问:那我送你? 不用了,余束白挣开他的手,神色晦暗不明,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也回去早点睡。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可是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傅闻笙在后面喊他:余束白,等等! 他停了下来,努力调整好表情,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傅闻笙从包里翻出来两张叠起来的纸片,递给他道:差点忘了给你。 余束白迟疑地接过来,打开发现居然是欠条。 一张是周建安写的,很多年前的赌债,另一张是他写给傅闻笙的。 余束白拿着那张发黄的欠条,惊疑不定地问: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傅闻笙轻描淡写地说:从段志刚那儿要回来的,本来这玩意儿从法律上讲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个什么周建安欠的钱,段志刚可以等去了下面再找他要。 余束白看着他:你 傅闻笙笑了笑:放心,我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段志刚这会儿人在拘留所,以后都出不来了,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余束白:拘留所?因为什么? 傅闻笙的笑意淡了下来:他犯的事儿多了去了,这次主要是贩毒,判决结果估计不是死刑就是无期。他给你的那杯酒,里面除了催情药,还有一种新型毒品,一次就会成瘾。我让许嘉远盯着他,发现他之前就在做毒品生意,就把线索交给警方了。警察跟了他几个月,前两天刚把他们那个贩毒团伙一网打尽。 余束白的脸色随着傅闻笙的话变得苍白起来,除了目睹余静岚被周建安从楼上扔下去自己却没能阻止之外,他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后怕。 就好像自己曾经一脚踩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可他却毫无所觉。 那天他去找段志刚的时候,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就是没往毒品这方面想。 要是傅闻笙没有找过去 他还没来得及深想下去,便又一次撞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傅闻笙抱着他,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安抚他道:别想那么多,你现在很安全。 余束白后背刚冒出来的凉意一下子被他的体温冲散了,然后便听傅闻笙的语气忽然又变得暴躁起来:不过以后可不能再犯蠢了,你居然宁愿去找段志刚那种垃圾帮忙都不跟我说一声,一想到这事儿我就特别生气。 余束白感觉眼眶有些酸,一眨眼才发现有水滴从里面掉落。 温热的泪滴砸在傅闻笙手上,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一下子慌张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余束白:你、你别哭啊,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我错了,你骂我吧,别 剩下的话被余束白的吻堵了回去,傅闻笙有几秒钟的呆滞,反应过来之后,便激动地夺回了主动权。 路边的灌木丛里不知名的虫子在不停地鸣叫,像在开一场热闹的演唱会。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清淡幽静的玉兰花香。 余束白很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可是他并不后悔。 那些后顾之忧依然存在,但他愿意去冒一次险。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去做选择了,这种感觉,让他久违地感觉到自己还好好活着。 不是什么连轴转的机器,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无法控制的感情和冲动的活人。 他感受到了自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1 22:32:2920220812 23: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和各种美女老婆贴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夜晚的巷子很冷清,也很安静,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窗户还亮着灯。 偶尔有一两个行人经过的时候,余束白就会下意识松开傅闻笙的手。 他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回去的,可傅闻笙非要送他,打车送到巷子口还不够,还固执地要把他送到家。 余束白拒绝也没用,只能接受这个牛皮膏药一样的粘人精。 傅闻笙被松开手的时候明显很不高兴,等那两个人走远,他便立刻又牵住了余束白,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抱怨:不用这么小心吧,黑灯瞎火的,别人也不一定会注意到 余束白停下脚步,很严肃地看着他说:我妈心脏不好,不能受刺激,这件事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如果你无法接受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 -- 第38页 傅闻笙愣了一下,他的神色忽然间变得欣喜若狂,你、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对吗? 不是吗?余束白反问,你要是没那个意思 傅闻笙火急火燎地打断他:不不不!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答应,我还以为你需要很多时间好好考虑呢。 余束白笑了笑,别说傅闻笙没想到,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事上这么果决。 明明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要跟别人谈恋爱。 见傅闻笙好像还没回过神,余束白又问了一遍:我刚刚说的,你记住了吗? 傅闻笙忙不迭点头:记住了!你放心,我保证不会露出马脚。 余束白有些不相信,明明白白地强调:以后在外面不能做超出朋友界限的事,万一被认识的人看到,可能会传到我妈耳朵里。 傅闻笙再三保证自己记住了,然后又期待地看着他问:那要是在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或者是在私人空间,是不是就可以 余束白推开他的脑袋,故作淡定地说:看情况。 没有明确拒绝对傅闻笙来说就约等于同意,他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揽着余束白的肩膀继续往前走,高兴得声音都有些发飘:这样总没有超出朋友的界限吧。 余束白看了眼他那张英俊得极富攻击性的脸上露出的傻笑,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快要到家的时候,傅闻笙有些紧张地问:一会儿我要不要进去跟阿姨打个招呼啊? 余束白迟疑地说:下次吧,今天太晚了。 今天是太仓促了,连礼物都没带,所以傅闻笙对此没有抗议,而是道:那明天早上我来接你,说好的要陪我出去玩,不能反悔。 余束白:只能玩三天,我后面还有事。 傅闻笙不满地问:还有什么事啊?三天太短了,我们这个暑假有八十多天呢。 余束白把他之前写给傅闻笙的那张欠条掏出来说:课时费没有那么多,暑假我要打工。 傅闻笙直接把欠条抢过来撕碎,碎纸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道:说好的一小时两千块,我还能少你的不成?这么点儿钱根本不够,剩下的那部分过几天我打给你,应该够你上大学还有你妈妈看病的。你别去打工了,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吧,好好享受一下这个暑假。 余束白认真地说:我说过,我们这边的家教市场价是五十到两百一个小时,我不能收你那么多钱。 傅闻笙也很认真:我也说过,我找家教就没找过低于两千的,这已经是我占你便宜要的友情价了。这点钱我又不是出不起,不会赖你账的。 余束白还想再说什么,傅闻笙抢先道:不准再拒绝!这是你自己的劳动成果,是你应得的报酬,又不是我施舍给你的。等高考成绩出来,还有一笔谢师礼呢,这是我们那儿的规矩。 余束白还是坚持说:总之我不能要你那么多钱。 傅闻笙脾气上来就会很固执,语气也变得暴躁起来: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我给不给是我的事,不想要你可以扔掉,我必须得给。 余束白叹了口气:我不想跟你吵架。 傅闻笙忽然有些委屈,我也不想跟你吵架,是你非要没事找事。找段志刚借钱可以,我正常给你报酬就不行,你到底什么毛病? 余束白一听段志刚的名字,脸色就冷了下来,那天晚上的经历对他来说太过狼狈,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让傅闻笙记住他那么狼狈的样子。 傅闻笙看到他的表情变化,瞬间慌了,着急地去拉他的手,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我有毛病,我以后会改的。我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再为了钱去冒险,而且最开始我们不是说好了一小时两千吗?这几个月你花在我身上的时间有多少我又不是不知道,这笔钱本来就应该一分不少地给你。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想再听到段志刚这个名字。余束白说。 傅闻笙不太相信,但还是立马应道:那我以后再也不提了,但是工资你必须收下。要不然这样,等分数出来,我要是真的能上A大,你就不准再拒绝收钱。你可以去问问,一百万换一个A大名额,有多少家长会挤破脑袋去抢。别说一小时两千,要是有家教能让他们家小孩考上A大,一小时一万都很多人愿意出。 余束白确定傅闻笙是非要按两千的时薪给他算课时费了,只能暂时妥协道:那就等出成绩再看吧,而且能考上主要是你自己的功劳,换个学生我肯定做不到。 傅闻笙松了口气,我知道我很聪明,但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连一本线都过不了。 余束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在大门口站定,扭头跟他说:我到家了,你回去吧,早点睡。 傅闻笙不舍地看着他:那明天早上八点我再过来找你。 余束白点点头,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直到傅闻笙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他才开门进去。 -- 第39页 余静岚最近的身体状态还不错,精神也比去年好了不少。 见他回来,笑着问:跟朋友玩得怎么样?开心吗? 余束白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先问了余静岚的身体情况,然后才道:同学约我出去玩几天,妈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余静岚又笑了起来,你放心去吧,玩得开心就行,不用担心家里,妈妈最近好着呢。 余束白松了口气,跟余静岚又聊了一会儿才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上他刚陪余静岚吃完早饭,正在院子里的水井旁边洗着碗,忽然听到一阵摩托车发出的轰鸣声,抬头就看到一辆重型摩托停在了大门口。 车上的人穿了一身黑,修长的腿撑着地面,帅气地摘下头盔,冲他粲然一笑。 早晨的阳光照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俊朗的笑容让余束白心头跳了跳。 明明之前几个月每天朝夕相处,已经熟悉到闭上眼都能描绘出对方的五官,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只是看他一眼就心跳加速。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有这么奇妙的感觉吗? 余束白站起来擦了擦手,看到傅闻笙把摩托车停在门外,抱着头盔往他这边走过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余静岚所在的方向。 余静岚正在房间门口坐着缝衣服,她腿脚不方便,平日里只能接点针线活补贴家用. 附近有个小服装厂,需要人工给大衣锁边,一件衣服八块钱,要缝上一整天,到半夜才能勉强缝完。 听到摩托车的动静,余静岚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往外看,恰好撞上了傅闻笙的目光。 傅闻笙一眼便认出来她跟余束白的关系,笑嘻嘻地走过去说:阿姨好,我是余束白的朋友,来找他出去玩儿。 余束白见傅闻笙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心里松了口气,跟余静岚介绍道:他叫傅闻笙,就是我之前补课的那个同学。 余静岚笑得很温柔:原来是你啊,总听我们家阿树提起你,阿姨叫你闻笙可以吗? 傅闻笙立马笑着说:当然可以,对了,这是给您的,一点心意。 余束白这才发现他还拎着礼物,生怕他买的东西太贵会吓到余静岚,连忙接过来先看了一眼。 傅闻笙趁他靠近的时候低声告诉他:一条丝巾,不贵。 时间太紧张了,他只来得及选这种不会出错的普通礼物,要不是怕暴露他跟余束白的关系,只是一条丝巾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手的。 即便如此,余静岚也连忙推拒起来:不用不用,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傅闻笙直接拆开包装,把里面的丝巾递到余静岚面前问:阿姨看看喜欢吗?我觉得还挺衬您的,您底子好,戴什么都很漂亮。 余静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推拒了几句,但是傅闻笙今天实在太会说话,最后她还是不得不收了下来。 阿树你跟闻笙去玩吧,东西放在那我收拾就行。余静岚非常善解人意地说。 但余束白还是把碗筷洗干净放回去才出门,余静岚看着傅闻笙跟余束白先后跨坐上摩托车,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慢点骑。 傅闻笙给余静岚递了个头盔,闻言立马应道:阿姨放心,我会把你们家阿树完完整整地带回来的。 余束白动作一顿,这个小名只有余静岚会叫,突然听傅闻笙这么喊,他莫名有些脸热。 傅闻笙冲余静岚摆摆手,跟她说了声阿姨再见,然后扭头问余束白:坐稳了吗? 余束白嗯了一声,傅闻笙又道:扶好。 余束白很不自在地抓住他的衣服,傅闻笙缓缓发动车子,离开余静岚的视线范围之后,他便又停了下来,抓着余束白的双手扣在自己腰上,笑着说:要抱紧一点。 余束白下意识往周围看了一圈,没见到人,这才慢慢收紧环在他腰上的双臂,贴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好了。 傅闻笙拧开油门:那我们出发! 作者有话说: 来了! 感谢在20220812 23:06:0820220814 00: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常相见 20瓶;远 5瓶;曾的服啦斯基 4瓶;你的文好好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余束白其实不知道傅闻笙要带他去哪,摩托车开出市区之后速度越来越快,路边一排排的白杨树飞快地倒退,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阳光很好,湛蓝的天空飘着几朵低垂的白云,远处的山丘青翠欲滴。 开阔的视野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疾驰的摩托载着他,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天边自由的飞鸟。 灰暗的过去被抛在身后,眼前是阳光明媚、色彩鲜明的未来。 余束白抱着傅闻笙劲瘦的腰,隔着那层薄薄的衣料,隐约能感觉到下面硬硬的腹肌,手感很好,他忍不住摸了一把。 傅闻笙反应很大,忽然刹车停了下来,摘掉头盔扭头看着他,耳朵红红的,声音有些哑:别闹。 -- 第40页 余束白被抓了现行,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傅闻笙居然比他还要害羞,他就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傅闻笙的呼吸一下子乱了起来,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目光飘忽不定地说:这里不行。 余束白忍着笑,伸手摸了摸他红彤彤的耳朵,很热,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不走了? 傅闻笙的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忽然扭头摘掉余束白的头盔,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四处无人,只有山野间的虫鸣鸟叫。 余束白干脆拉着傅闻笙交换了一个吻,在傅闻笙完全沉浸进去的时候,他又忽然把人推开,戴上头盔道:走吧。 傅闻笙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非常不甘心地把脑袋转回去,重新发动了车子。 余束白还是没有问目的地,熟练地抱住他的腰,明显感觉傅闻笙的肌肉绷得更紧了。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傅闻笙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气急败坏地冷哼一声,转动油门,速度一下子又快了很多。 余束白没有提醒他注意安全,只是收紧手臂坐稳,甚至还有心情去欣赏路边不停变幻着的风景。 沿着蜿蜒的山路不停地前行,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眼前终于出现了密集的房屋和街道,看起来是个比较热闹的小镇。 傅闻笙在镇上的小超市买了些东西,塞进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余束白有些好奇地问:里面都是些什么? 傅闻笙卖了个关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穿过那个小镇又往前走了一二十分钟,道路两边忽然变成了向日葵的花海,金灿灿的花朵在阳光下像一片无边无际的烈焰。 摩托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余束白摘下头盔,欣赏着眼前这副震撼的画面。 前面有个度假庄园。傅闻笙说。 余束白抬头往远处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山坡上的一片建筑。 欧式风格,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他们不紧不慢地穿过向日葵的花海向那座城堡靠近,到了大门口,傅闻笙把车停好,一手拎包,一手牵着余束白,边走边跟他介绍:里面有鱼塘可以钓鱼,还有烧烤架和秋千,后山可以打高尔夫,还有个马场可以骑马,对了,你会游泳吗? 余束白摇摇头,傅闻笙笑着说:没事,我教你,你想玩什么都行。 城堡设计得很漂亮,门口的喷泉也很精妙,正中间是一座白色的美人鱼雕像,看人脸像是男性,而且是东方面孔,线条柔和,俊美中带着几分灵气。 傅闻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得意地说:那是我雕着玩儿的,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再给你雕个更好看的。 余束白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傅闻笙的父亲是傅柏桦。 他看着眼前不知价值多少的城堡,所以这里是? 傅闻笙云淡风轻地说:我跟别人合伙开的,今天清场,就我们俩,你想玩什么都行。 余束白忽然又有些不安,你不用这样。 傅闻笙拉着他往里走:这里位置偏僻,平时客人也不多,清场一天亏不了几个钱,只要你玩得开心就行。 那你们为什么要把度假庄园开在这里?余束白问。 傅闻笙解释道:我们家祖籍在这附近,就是刚刚那个镇子下面的一个村,逢年过节傅家人要回来祭祖,很多想找机会跟他们谈合作的人也会跟过来,这里就热闹起来了。 前几年傅柏桦那老头发神经,把我扔村子里自生自灭,变形记你看过吗?他应该就是打那个主意,想等我受不了去跟他低头。 余束白意外地看着他,那后来呢? 傅闻笙嗤笑一声:他想得美!以为我离了他就什么都做不了?这个庄园就是那时候我跟别人合伙开起来的,专门宰他和他的那群跟屁虫。 余束白算了算时间,推测道:然后你就自己出国了? 傅闻笙又笑了一下,对啊,我在国外过得好好的,自己挣钱自己花,想干什么干什么,结果刚拿到常青藤的offer,那老头就让人把我抓回来参加高考,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余束白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难怪傅闻笙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戾气那么重,换成是他,也肯定无法接受被傅柏桦这么操控自己的人生。 不说他了,扫兴,我们去钓鱼吧?钓上来就能烤,然后吃完饭去骑马怎么样?还是说你想玩别的?傅闻笙兴冲冲地问。 余束白点点头,我都可以。 傅闻笙便带他去了钓鱼的那个人工湖。 湖边有一片竹林,余束白本来以为是观赏性的,没想到傅闻笙拿着把砍刀过去砍了两根竹子,现场做了两个钓鱼竿,鱼钩线和鱼钩看起来也都是很简单很便宜的那种。 余束白接过其中一根,忍不住问:你之前都这么钓鱼? 他还以为傅闻笙会用那种很贵的专业鱼竿呢,没想到居然这么返璞归真。 傅闻笙拿铲子现场挖泥鳅,边挖边说:我就爱这么钓,能钓上来就行,十几万的渔具不是钓鱼是炫富,没意思。 -- 第41页 他把挖出来的泥鳅放进塑料盒里备用,顺便把草皮翻回去埋了埋土,又用树枝给余束白搭了个鱼竿支架,上了饵,往湖边光滑的大石头上一坐,抛出鱼饵开始钓鱼。 余束白虽然之前没钓过鱼,但是看他钓了两条就琢磨得差不多了,很快也钓了一条鱼上来。 刚钓上来的鱼腥气很重,傅闻笙没让他上手碰,帮他把鱼摘下来扔进桶里,顺便夸了他一句:你学得还挺快。 余束白笑了笑,彼此彼此。 又钓了一会儿,傅闻笙便开始折腾着搭烧烤架,余束白想帮忙,傅闻笙直接把他赶去休息。 余束白见他坚持不让自己动手,干脆坐下来看他忙活。 中午温度升高了不少,傅闻笙只穿着短袖,但还是出了一头的汗。 火生起来之后,他顺手撩起T恤擦了把汗,露出来的腹肌和余束白想象中一样好看。 余束白记得很清楚,之前他从来没有对男性的身体产生过兴趣,可是现在,只是看了一眼傅闻笙的腹肌,他居然就生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余束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喝了口傅闻笙给他拿的冰镇果汁,把杯子递过去问:要不要喝? 傅闻笙立马停下手里的活,凑过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 余束白看着他脸上的汗,又问:很热吧?要不然还是随便吃点算了。 傅闻笙摇摇头,不热,一会儿就好了,这个鱼烤起来很香的。 他干活很利索,完全不像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大少爷,很快就烤出了第一条鱼,鱼皮被烤得有些发黄,看起来脆脆的,闻着也很香。 傅闻笙把鱼放进餐盘,端给余束白说:尝尝看,小心烫。 余束白撕下来一块鱼肉,在傅闻笙期待的目光中尝了尝。 和闻起来一样香,外酥里嫩,肉质鲜美。 他笑着夸了一句:很好吃,技术不错。 傅闻笙的表情很得意,正要去再烤一条,却见余束白又撕下来一块鱼肉递到他嘴边。 余束白的手被傅闻笙又是擦冻伤药又是擦护手霜,折腾几个月下来,早已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手指修长纤细,指尖比鱼肉还要白。 傅闻笙没想到他会主动投喂自己,有些受宠若惊,吃下去的时候完全没有尝出来味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余束白的手指。 余束白以为他是还想吃鱼,又喂了他一块,结果却被傅闻笙叼住手指吸了一口。 余束白下意识把手收回去,脸有些热,瞪了他一眼:你属狗的吗? 傅闻笙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凑过去说:再吃一口,给你烤玉米。 余束白这次没有用手喂,换了筷子。 傅闻笙有些失望,但也没纠缠,乐颠颠地跑去烤玉米了。 玉米是现从外面的田里摘的,很新鲜,傅闻笙技术确实不错,烤出来的又香又甜,余束白平时并不重口腹之欲,结果一口气吃了两根。 慢悠悠地吃完午饭,傅闻笙问:要午休吗?这里有我的房间。 余束白没有午睡的习惯,今天可能是吃得有些多,再加上考完试精神也彻底松懈下来,居然觉得有些困。 这个点太阳正旺,也不好再去玩别的,所以他点了点头。 傅闻笙把他带去自己的房间,两个人分头去冲了个澡,余束白没带衣服,只能穿傅闻笙的,没想到裤子的尺码恰好合适。 傅闻笙解释说:这是我之前在这儿住的时候穿过的衣服,码比现在小。 余束白开玩笑说:那你这几年没长高多少啊。 身高这个话题总是很容易刺激到男性的自尊心和胜负欲,傅闻笙争辩道:我发育早!而且我现在比你高。 说着他就搂着余束白的腰把人抱起来颠了颠,皱着眉问:你怎么这么轻? 第21章 余束白想说这两个月他已经在傅闻笙的投喂下长胖了不少,但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被傅闻笙扔在了床上。 床垫很软,他甚至还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垫子上弹了弹。 傅闻笙俯身看着他,握住他的手,放到那排漂亮的腹肌上,声线低沉:你不是想摸吗?现在可以了。 余束白的手指动了动,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傅闻笙就好像被点燃了一样。 他的吻炙热又疯狂,余束白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庄园外面的那片向日葵花海。 花朵像跳跃着的火焰,颜色逐渐由金黄变成暖橘,最终变成一片赤红。 他在那片赤红的火海中失去了冷静,不顾一切地想要拥有更多。 雪原里的小火山喷出鲜红的、炽热的岩浆,像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整个世界都在为之颤动。 积雪被岩浆覆盖,融化的雪水汇在一起,变成一条蜿蜒而下的小溪。 余束白回过神,发现傅闻笙显然也被烧得理智全无,像饿了很久的野兽一样,看到什么都想吃。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傅闻笙咽下了他的东西。 余束白一下子又失去了思考能力。 傅闻笙忍得很辛苦,但还是在临界点停下来问他:可以吗? -- 第42页 他看起来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好像没有得到允许就不会进行下一步,尽管他已经快要失去理智。 余束白本来还有些犹豫,可是傅闻笙这么一问,他反而主动起来。 他对疼痛不怎么敏感,也不介意上下的问题,更何况,傅闻笙已经给了他很多。 他怎么也没想到傅闻笙会为他做到那种地步,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意为对方做的。 而且,能在那种关头停下来问他的意见,同样是男性,他知道这有多不容易。 傅闻笙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他。 这让他内心深处的那份不安消散了一些。 他尝试着打开自己,去接纳另一个人。 这场午觉睡到了傍晚,余束白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晚霞正是最漂亮的时候。 傅闻笙还在手脚并用地抱着他,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见他睁开眼便连忙问: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余束白瞬间又想起午睡之前的画面,脸上一阵热意,摇摇头说:没事。 他的嗓子有些哑,傅闻笙连忙起身给他递了杯温水过来。 余束白一口气喝完,傅闻笙又殷勤地问:饿吗?晚饭想吃什么? 余束白坐起来,又立马躺了回去。 当时没觉得多疼,现在反而有点难以忍受。 这家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除了第一次被他碰一下就交代了之外,久得他都怀疑傅闻笙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而且还没完没了地来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要不是他坚决喊停,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 傅闻笙把玩着余束白的手指,看到上面红色的牙印,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可是不管他往哪看,都能找到自己在余束白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让他愈发心虚起来,掩饰性地干咳一声,建议道:吃清淡点吧,晚上我们先在这里住下,你妈妈那边我让许嘉远帮忙照看着,你不用担心。 余束白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没办法回去,便嗯了一声。 傅闻笙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不烫,才放下心道:那我现在去做饭,你再休息一会儿。 余束白疲惫地闭上眼,有些后悔之前对他的纵容。 应该在第二次结束的时候就喊停的。 对了,这个药我先帮你涂吧。傅闻笙底气不足地说。 余束白不太想搭理他,结果那家伙直接就要上手。 他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声音很冷:不用。 傅闻笙无辜地看着他,可是你自己看不到啊,我会轻一点的。 余束白直接从傅闻笙手里拿过药膏,不耐烦地说:出去。 傅闻笙絮絮叨叨地叮嘱:那你小心一点,不行就喊我。说明书上说要涂深一点 余束白抓起旁边的枕头砸了过去,闭嘴,我自己会看。 傅闻笙讪讪地闭了嘴,出去给他做饭去了。 余束白又躺了一会儿才勉强爬起来,一下地感觉双腿都在打颤。 他在心里给傅闻笙记了笔账,拿着药膏去卫生间,折腾了很久才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傅闻笙早上路过那个小镇的时候还记得买套和那什么,并且很自觉地用了,否则不会只是红肿。 或者说他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对傅闻笙那么纵容。 不知不觉在庄园里住了五天,第六天早晨,余束白找到一件傅闻笙之前的衬衣穿上,把扣子全部扣好,又往脖子上贴了几个创可贴才准备回家。 本来他是想等那些痕迹消下去一点再回去的,结果每天都要多出来一些新的。 傅闻笙简直像条发情的疯狗,吃不到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还不要脸地跟他撒娇。 他稍微松一点口,那家伙就开始发疯。 再这么住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出门之前,傅闻笙帮他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底气地跟他报告:都遮住了。 说完见余束白脸色不太好,他蹭过去亲了亲余束白的耳垂,语气小心翼翼的:对不起,我就是没忍住 余束白冷着脸把他的脑袋推开,傅闻笙死皮赖脸地又蹭过来撒娇:阿树,别生气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余束白扫他一眼,下次再这样,就没有下一次了。 衣服能遮住的地方就算了,可这家伙偏偏喜欢什么地方都要啃几口。 傅闻笙忙不迭点头:我知道了,我保证! 回去之后,余束白把傅闻笙赶回家,自己跟余静岚一起吃了顿饭,见余静岚状态不错,他便又开始去酒吧打工了。 傅闻笙劝了几次没用,干脆每天晚上都跟去酒吧,就在吧台跟前坐着,看到有人要去跟余束白搭讪,他就立马过去捣乱。 余束白只给他调一杯酒就不允许他再喝了,他虽然喝得不过瘾,但也不敢反驳,喝完酒便要一杯柠檬水坐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余束白,等余束白下班才跟他一起走。 几天下来,酒吧里的常客都在说他们的调酒师「小白」这是名花有主了,余束白听到之后,害怕会有知道他身份的人把风声传出去,万一被余静岚听到就不好了。 -- 第43页 所以下班之后他便跟傅闻笙说:你明天别来了。 傅闻笙立马道:那你也别来了。 余束白想了想,同意了。 还没等傅闻笙高兴,他又去找了两份家教,白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只有晚上傅闻笙才能跟他腻歪一阵。 傅闻笙对此很不满,但又完全没有办法。 作者有话说: 下章v,周三零点万更。 文案剧情已经安排上了,分手后全是虐攻大礼包,攻控慎入。 下一本写小,放个预收; 《一觉醒来竹马变成首富了》 叶泽在工地遇到塌方被埋,一睁眼穿越到了十六年后。 站在他病床跟前的男人高大俊美,气势逼人,举手投足间皆是上流社会特有的贵气,和那个曾经被他护在身后的苍白病弱的少年判若两人。 以前他们相依为命的时候,住漏雨的车棚,吃发霉的泡面,穿垃圾箱里捡来的旧衣服,生病了没钱买药,冬天只能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攒钱供魏闵上大学,再租个一室一厅的大房子,带厨房卫生间,每天下了工买肉做大餐给魏闵好好补补身体。 而现在,三十出头就成为了世界首富的魏闵拥有着他无法想象的财富,坐拥整个商业帝国,一个眼神就能让那些财大气粗的大老板们直冒冷汗。 只有面对他的时候眼神还像过去一样温柔恭顺,甚至连饭都要亲自喂到他嘴边。 叶泽欣慰躺平,他果然没看错这个二十四孝好弟弟! 听说魏闵这么大岁数没结婚是因为心里有个白月光,叶泽用不存在的感情经验,以过来人的口吻开导他:喜欢就大胆地去追!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再说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就是看在钱的份上人家姑娘也不好拒绝你的。先把人圈到身边,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后来,魏闵拿着一份资产让渡协议问他:我的钱都给你,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叶泽揉着酸疼的腰,瞥了一眼那笔天文数字,心想这臭小子都三十多了怎么还这么精力旺盛! 明明他才是十八岁的身体啊! 而且他一个男的到底为什么会怀孕? 感情迟钝美而不自知的健气直男受times;阴郁暴戾只有跟老婆贴贴才能好起来的霸总攻 第22章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 A大的招生老师便通过学校联系上了余束白和傅闻笙。 余束白考了个省状元出来,国内的大学和专业可以随便选。 傅闻笙比他低了两分, 但是省排名也在前三十, 报A大完全没问题。 填志愿的时候,余束白选了商学院,傅闻笙填的计算机。 傅闻笙的分数报这个专业没有什么悬念, 所以干脆没有填第二志愿, 也没有服从调剂。 可是录取结果出来的时候,他的专业从计算机变成了金融。 余束白看着傅闻笙面色阴沉的样子,不确定地问:是傅先生让人改的吗? 傅闻笙冷笑一声,除了他还有谁? 余束白知道傅闻笙现在肯定很难受, 握住他的手安慰他:可以开学后再申请转专业。 傅闻笙语气嘲讽:他不会让学校同意我转的。 余束白想了想, 那就申请第二专业修计算机? 傅闻笙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整个人看起来像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 余束白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个样子了, 轻轻抱住他, 拍了拍他的后背,别生气,就算不能申请第二专业, 你也可以按计算机专业的课表去蹭课, 老师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赶出教室。 傅闻笙稍微冷静了一点, 搂着余束白的腰,把脸埋在他颈侧,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想学金融。 余束白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那我去学, 期末考试给你划重点, 你随便应付一下不挂科就行。 傅闻笙跟他交换了一个吻, 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有些委屈地说:但是我本来不用应付,我本来可以只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他凭什么 余束白又吻了上去,直到傅闻笙火气全被他的吻消磨干净,他才道:以后会有别的办法的。 傅闻笙沉默地抱着他,抱了很久才松开,之后也没再闹脾气,似乎是接受了余束白的建议。 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余束白跟余静岚商量了一下,提前去首都租了房子,然后把余静岚接过去,自己趁着暑假出去打工。 首都虽然物价高,家教的课时费也的确像傅闻笙说的那样比他们那个小县城高出很多倍。 傅闻笙给他的那笔钱,除了那次余静岚住院的费用之外,他一点都没动,还账和租房子用的都是学校给的奖金。 他还是更想花通过正常途径赚的钱。 搬家之后傅闻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搞了套房子,不知道是买的还是租的,或者本来就是傅氏集团的地产公司旗下的小区,看起来很高档的大平层,安保很高级,似乎有明星也住在这里。 傅闻笙第一次带他过去就拉着他的手录了指纹,说他可以随时过来。 余束白有时候会在那边过夜,跟傅闻笙做一些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 第44页 一旦出了那扇门,他就会跟傅闻笙保持正常朋友之间的距离。 不仅是怕余静岚知道,也怕会被傅柏桦发现。 这两种结果,没有一个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傅闻笙原本就是在这座城市长大的,自然会有属于他那个阶层的社交圈,不过他不会把朋友往家里带,也不会把余束白带去见朋友。 余束白怕傅柏桦发现他跟傅闻笙的关系,所以从来不参与傅闻笙的社交,只是会在傅闻笙出去跟朋友喝酒的时候勒令他不能喝多。 傅闻笙很听话,从来没有喝醉了才回来。 后来似乎是发现了余束白不喜欢他身上有酒味儿,每次喝完酒他都会去洗干净身上的味道才来见余束白。 余束白有时候也会因为他们之间的阶层差距感到不安,可只要跟傅闻笙在一起,他的不安就会被傅闻笙的行为举止所表现出的对他的喜欢而冲淡。 后来他便干脆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有那个空余时间,不如跟傅闻笙一起做一些喜欢的事。 大学开学之后,有一天余束白在学校门口见到了宋宇航。 宋宇航明显是特意来等他的,可是一跟他对上视线,又立马扭头想跑。 余束白上前叫住宋宇航问:你怎么了? 自从那次余静岚手术之前宋宇航说要来见他却没有出现,还断掉了跟他的联系,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尽管高中在同一个学校,课间操会去同一个操场,可却一次都没遇到过。 应该是宋宇航在故意避开他。 有一次他在学校附近遇见宋宇航的妈妈,李阿姨看他目光非常厌恶,他也就没有过去跟李明芳打招呼。 余束白大概能猜到宋宇航的处境,也没觉得宋宇航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可宋宇航却一直很不安,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摆脱了家里的监控跑来见余束白,一见面却又羞愧得只想逃跑。 余束白见他明显瘦了一圈,有些担心地问:最近身体还好吗? 宋宇航瘪瘪嘴,眼眶有些红,很努力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他低着头不敢看余束白,小声说:我没事,对不起,我 余束白打断他:没事就好,谢谢你那天借钱给我,我妈的手术很成功。 宋宇航摘下眼镜抹了把眼泪,声音也有些哽咽:可是你都还给我了,我一点都没能帮到你,对不起,是我没用。 那天晚上李明芳的情绪很激动,没收了他的手机,发现他给余束白转了钱,歇斯底里地骂了他很久,还逼他去找余束白把钱要回来。 他不肯,李明芳就硬拖着他出门。 要是余束白没有把钱转回来,事情恐怕会闹得非常难看。 之后李明芳还收走了他的银行卡和现金,几乎不给他零花钱,还时不时去学校问同学和老师他有没有跟余束白混在一起,即便他保证自己不会再去见余束白,李明芳也一直疑神疑鬼地提防着他,监视着他。 就连高考后的暑假,李明芳都不肯放他出门。 所以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联系余束白,只能暗地里打听余束白的消息。 后来听徐老师说余阿姨的手术很顺利,余束白跟傅闻笙的关系也变得很好,他才稍微放心了些。 余束白看到宋宇航这个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的心意到了就行,还是要谢谢你。 宋宇航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真的不怪我吗? 余束白笑了笑,当然不会,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宋宇航有些想笑,可是他很快又变得失落起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跟傅闻笙,是不是 余束白相信他不会乱说,所以没有瞒他,点点头道: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宋宇航又开始想哭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好险才没掉出来。 他不敢再对余束白表露自己的心思,只是保证道:我会的。 然后他忍不住问:阿姨的手术费,是傅闻笙帮你的吗? 余束白嗯了一声,宋宇航又道:那他有没有挟迫你? 余束白笑了起来:没有,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他不是那种人,你放心。 宋宇航看着他的笑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余束白是真的喜欢傅闻笙。 他心里既为余束白高兴,又替自己难过。 他吸了吸鼻子,压下那阵酸涩的情绪,抬起头问余束白:你中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余束白犹豫了一下,傅闻笙一会儿过来找我,一起吃? 宋宇航不想看他们秀恩爱,可又实在不放心,他总觉得傅闻笙对余束白不是认真的,得亲眼看看才安心。 所以他点了点头,如果傅闻笙不介意的话。 余束白便给傅闻笙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傅闻笙明显很不开心,在电话里跟他抱怨:我们两个人吃饭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叫别人?你最近越来越忙,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好好吃过饭了,我还特意提前订了餐厅。 余束白转身避开宋宇航的视线,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语气很温柔:抱歉,但是我朋友都过来找我了,总不能连吃过饭都要拒绝。餐厅的预约可以先取消吗?下次陪你去,我们今天就在学校附近吃吧。 -- 第45页 傅闻笙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等我一会儿,马上到。 余束白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便发现宋宇航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他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宋宇航酸溜溜地说:你平时说话不是那种语气。 他还记得当初高中刚入学的时候他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被几个混混堵着要零花钱,他不想给,那些人就要打他。 余束白恰好路过,一句话没说就把那群人打得哭着求饶,打完架也没搭理他,直接就走了。 后来在学校遇到,他跑过去跟余束白道谢,余束白也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不用」。 简直酷到没朋友。 他跟在余束白后面纠缠了好几个月,余束白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但语气也一直很冷淡。 即便后来他们熟悉起来,他也从来没听过余束白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跟他说话。 而且,他跟余束白认识了三年,就没见余束白笑过几次,有时候余束白看起来在笑,可眼睛里完全没有笑意。 只是几个月没联系,余束白身上的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像过去那样始终冷冰冰的,冷到有些死气沉沉,让人无法接近。 现在的余束白看起来充满了活力,笑起来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像冬日的阳光,清冷中带着温暖。 他不得不承认,余束白是真的在跟傅闻笙谈恋爱,或许正处于热恋期。 只有热烈的恋爱才会让一个人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宋宇航越想越酸。 余束白其实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跟过去有什么不同,突然被宋宇航这么点出来,他有点尴尬地否认:没有吧。 宋宇航瞪他一眼,突然很想自闭。 傅闻笙很快便找了过来,看到余束白身边的卷毛小男生,他眼神不善地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威胁性,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宋宇航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本来想挑他毛病,结果当着他的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吃饭的时候,看着傅闻笙不断地给余束白夹菜,而余束白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他投喂,宋宇航心里更加酸涩起来,甚至怀疑自己今天就是来找虐的。 这两个人看起来的确感情挺好,而且他能感觉到傅闻笙对他的敌意,那是源于对余束白的占有欲,是对潜在情敌的警惕和排斥。 可是一想到当初傅闻笙第一次跟余束白见面就差点把余束白掐死的事,宋宇航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他知道,在余束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很没用地退缩了,向余束白伸出手的那个人是傅闻笙,所以他没什么立场对傅闻笙评头论足。 但他就是放心不下余束白跟傅闻笙在一起。 所以尽管傅闻笙并不欢迎他,宋宇航还是会时不时去找余束白,有时间就吃个饭,没时间就随便聊一会儿。 他守着朋友的界限,从来没有越界,余束白也没怀疑过他,只把他当好朋友相处。 余束白很忙,宋宇航虽然不在A大,但他报的医学专业,学业也很繁重,往往一个月才能勉强跟余束白见上一次,而每次他们见面,傅闻笙都会跟过来,把余束白看得很紧。 宋宇航一开始总觉得傅闻笙跟余束白不会太长久,那种有钱的公子哥恐怕只是图个新鲜,可是他等了两年,傅闻笙的新鲜劲也没过去,两个人还是感情很好的样子。 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傅闻笙有偏见。 大二下学期,余束白比之间更加忙碌,宋宇航一两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一次。 因为A大除了可以申请辅修第二专业,还有一点跟别的大学不太一样,只要学分修满,达到毕业的要求,并不一定要待满四年才能毕业。 余束白用不到两年时间学完了四年的课程,春招的时候签下了一份让绝大多数校友都非常艳羡的工作,然后马不停蹄地跟着导师写毕业论文,和学长学姐们一起准备毕业答辩。 最近半年余静岚的身体状态又开始变差,时不时就要进医院。 余束白着急毕业,本来就是想早点工作挣钱,给余静岚准备足够的医药费。 毕业答辩的前一天晚上,他去医院看了余静岚。 余静岚在做透析,见他来了,勉强打起精神冲他笑了笑,声音有气无力地问:阿树明天要毕业答辩了是吧? 余束白握着她的手点点头,余静岚又道:那今天早点回去休息,你放心,妈妈没事。 余束白看着她被各种疾病折磨得愈发衰败的身体,心里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是前几天他刚带余静岚做过体检,没发现什么别的问题。 他把那种预感带来的不安强行压下去,笑着跟余静岚说:答辩完要拍毕业照,到时候我带您去学校一起拍。 余静岚笑着应下:好啊,妈妈要亲眼看看我们阿树穿学士服的样子。 余束白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发觉她是在强打着精神,连忙劝道她好好休息。 等余静岚昏睡过去,他去找医生问了问余静岚的病情,医生说还是老样子,好好养着,短期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余束白这才放心了些。 自从余静岚住院之后,他就住到了傅闻笙那边,是傅闻笙强烈要求的,余束白不想被那个家伙整天为这件事纠缠,只能暂时搬了过去。 -- 第46页 从医院回去之后,他在楼下快递柜拿了快递。 这个小区的快递柜是按门牌号划分的,同一户的信件和快递会放到同一个柜子里。 余束白看到有一封傅闻笙的信件,就顺手带了上去。 傅闻笙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余束白感觉他或许是自己搞了公司。 但是傅闻笙没有主动说起这个话题,余束白便也没问。 到家看到傅闻笙又抱着电脑飞速地敲着代码,余束白怕打扰到他,特意放轻了动作,结果傅闻笙还是在他换鞋的时候凑了过来,跟他讨了个吻,黏糊糊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去了趟医院。余束白说。 傅闻笙接过他手里的快递问:阿姨怎么样? 余束白心里又开始有些不安,但是不想被傅闻笙看出来,若无其事地说:老样子。 傅闻笙又亲了他一口,然后问:要不要换家医院?换个条件好点的疗养院,环境好心情也会好一些,再多请一个护工 余束白直接道:不用了,公立医院设备齐全,也挺好的,过段时间再看吧。 他不想动傅闻笙的钱给余静岚疗养,而他自己目前的经济能力只能负担得起公立医院。 或许等他工作稳定下来可以找找看有没有价格亲民一点的普通疗养院。 这件事傅闻笙提过好几次,每次都被拒绝。 他有点不高兴,把快递随手扔在客厅的地毯上,但还是问了句: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忙你的,我去洗个澡。余束白说。 傅闻笙一个人在沙发上生闷气,余束白拿了睡衣,进浴室之前,突然想起来说:对了,有一封你的信,我给你拿上来了。 傅闻笙应了一声,找到那封信,皱着眉打开。 余束白冲完澡出来,见傅闻笙还窝在沙发上没动,也没在敲电脑,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只很可爱的小橘猫。 你想养猫吗?余束白随口问。 傅闻笙反应很大,忽然把照片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神色晦暗不明,不想。 余束白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在他旁边坐下问:你怎么了? 傅闻笙抱住他,抱得很紧,手臂隐隐有些发抖,脸埋在他脖子里蹭了蹭,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想你了。 余束白觉得他又在说胡话,明明每天晚上都一起睡觉,中午还在一起吃饭,又不是分开了很久。 傅闻笙从他的耳垂一路亲到嘴唇,亲着亲着两个人就在沙发上滚成了一团。 余束白喘着气,推开傅闻笙的脑袋说:今天不行,我明天有毕业答辩。 万一傅闻笙没忍住在他什么地方留了痕迹,还要想办法遮掩。 傅闻笙有些委屈地抱着他说:那让我再亲一会儿。 余束白便又跟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然后推着他的肩膀说:去洗澡。 傅闻笙听话地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之后直接把他从书房打横抱起来回了卧室。 余束白被放倒在床上,扫了眼傅闻笙没消下去的地方,有些无奈地说:只能一次,不许留印子。 傅闻笙好像对这种事格外热衷,多少次都做不够,每一次都非常热情,做着做着就开始发疯。 今天忽然变得克制又温柔起来,反而让余束白有些不习惯。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消耗太多时间,干脆抢回了主动权。 傅闻笙呆滞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伸手扶住他的腰。 结束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冲了个澡,余束白被傅闻笙抱进怀里,皮肤贴在一起,对方的体温让他觉得很舒服,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起得很早,傅闻笙做早餐的时候,他去给阳台的花草浇水,结果发现刚住进来的时候他跟傅闻笙一起买的那盆兰花好像生病了,叶子居然全部变黄了。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他在网上搜了一会儿资料,不太确定这盆兰花枯萎的原因,打算过了答辩抽个时间抱去花店让老板帮忙看看。 吃过早饭,傅闻笙边收拾碗筷边道:我今天有点事,中午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晚上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你不用等我,先睡就行。明天晚上我给你做饭,庆祝一下我们院草提前两年毕业。 毕业答辩能不能通过这种问题不在两个人的考虑范围内,余束白笑了笑说:行,那明天我去买菜。 学校要求答辩要穿正装,余束白换了身衣服出来,很普通的西装,学校里的成衣店买的,尺寸不是特别贴合,款式也很死板,穿着有些不太舒服。 他整理好袖口,一抬头就发现傅闻笙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对劲。 余束白假装不知道他的心思,径直去玄关换鞋,开门的时候,傅闻笙忽然拉住他,把他压在门上亲了好一会儿。 余束白呼吸有些不稳,推开傅闻笙说:别闹,我要迟到了。 傅闻笙又亲了他一下才罢休,然后帮他整理好被弄乱的衣领和领带,笑了笑说:答辩顺利。 -- 第47页 到学校之后,经过一片绿化带的时候,花丛里忽然蹿出来一只黑猫,喵了一声,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余束白多看了两眼,倒不是迷信黑猫不详的传说,只是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傅闻笙手里的那张照片。 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橘猫没错,可是他记得傅闻笙平时并不喜欢亲近猫狗之类的小动物,为什么会对着那样一张照片发呆? 他隐约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问题,可又想不明白会是什么问题。 找机会问一下好了。 答辩之前要抽签,余束白抽到的号码靠后,排到了下午。 阶梯教室里坐满了同专业的同学,按理说都是他的学长学姐,不过余束白上课的时候差不多都见过,也不算太陌生。 他的手机保持静音,震动也没开,认真听着其他人的答辩。 轮到他的时候,他把手机放到座位的抽屉里,空着手上了台。 这篇毕业论文他写得很用心,他的导师看了初稿便很满意地建议他拿去发表,还给他推荐了几个投稿平台。 余束白对论文的内容很熟悉,熟练地讲完PPT,下面的答辩老师便一个接一个地问他问题,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们大概还有很多问题想跟余束白探讨。 余束白对答如流,结束的时候下面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同期答辩的学生们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敬佩。 余束白心里没什么波动,冲台下微微鞠了一躬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打开手机发现有很多个未接来电,看号码是医院打过来的,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顾不上其它,匆忙从后门出去给那边回电话。 听到余静岚心脏衰竭正在抢救的消息,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没站稳,手机也掉到了地上,屏幕摔出一大片蛛网一样的裂纹。 路过的两个男生看到他脸色很苍白,过来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余束白没听见他们的声音,只是抖着手捡起手机,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初夏的午后阳光正盛,气温也有些高,校园里的女生们早就换上了短裙短裤。 余束白规规矩矩地穿着衬衣和西装外套,他跑得很急,却一点没觉得热,反而遍体生寒。 他穿过人群,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越跑越快,一口气跑到学校大门,仓促地拦了辆计程车,报出那个医院名字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肿了,声音也沙哑难听。 司机看到他这副着急的样子,问他是不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 余束白只是坐在那儿不停地喘息,连问题都顾不上回答。 他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余静岚昨晚说要看他穿学士服的样子,一会儿又看到年轻的余静岚向他伸出手,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 还有余静岚被周建安扔下楼的时候躺在血泊里的模样,有余静岚上一次突发心梗被送去抢救的模样。 画面不停地变幻,最后定格在校园里的那只黑猫上。 据说看到它代表着会有亲人离世。 但余束白不信。 他看了眼车窗外的地标,哑着嗓子问: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大叔叹了口气,不能再快了,市区限速。 余束白看了眼爬满裂纹的手机屏幕,下午三点四十七分,他给医院回电话是十六分钟之前。 高三那年余静岚因为急性心肌梗死进抢救室的时候,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医院走廊等了多久才看到余静岚被推出来。 可那时候至少他人在医院,他可以在抢救室外面陪着余静岚。 现在他却因为答辩错过了医院的电话。 心脏衰竭,为什么会突然心脏衰竭呢? 自从余静岚因为尿毒症住院之后,他明明已经按照医生的要求每隔一段时间就带余静岚去体检,前几天的体检结果医生也看了,说没有新的问题。 之前的心脏搭桥手术做得很成功,这两年余静岚的心脏也没再出过什么大问题,为什么突然就心脏衰竭? 余束白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齿轮被硬生生卡住,完全不能转动。 明明不是晚高峰的点,前面的路却开始堵车。 司机大叔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急躁地拍了拍方向盘说:早知道走另一条道儿了,这条路更近,没想到遇上了车祸,现在也调不了头。 余束白回过神,拿给他一张百元的纸币,等不及找零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司机看着他飞速奔跑的身影,摇着头叹了口气。 余束白把手机塞进口袋,边跑边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路边的灌木丛上,又解开领带和领口的纽扣。 他穿过那条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按照脑海里的地图拼命往前跑。 跑出堵车的那条路之后,他又重新拦了辆出租车,刚报完医院的名字,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是医院的电话。 他有些不敢接,但还是抖着手滑了接听,生怕会错过余静岚的消息。 电话那边的工作人员大概是习惯了这种事,语气没什么起伏:病人抢救失败,已经转移到太平间了,请节哀。 余束白感觉一阵耳鸣,哑声问:什么? 那边的工作人员静默片刻才道:节哀。 -- 第48页 余束白茫然地看着黑了屏的手机,有些无法理解刚刚听到的话。 他不相信,不相信余静岚真的会这么突然地离开他。 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余束白想。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匆忙赶到医院,跑去余静岚的病房,却只看到空了的病床。 一个护士走过来问:你是病人家属吧? 余束白连忙点头,急切地问:是,我妈呢?还在急救吗?在哪个地方? 护士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您母亲的病危通知书和死亡通知书,遗体已经转移到负一楼的太平间了,麻烦您确认之后签字。 余束白拿着那两张薄薄的纸,看着上面鲜红的医院印章,还有死者后面余静岚的名字,木然地跟着护士进了电梯。 直到看见余静岚的遗体被工作人员从冷柜里拉出来,他才不得不相信,余静岚真的已经离开他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余静岚这个人存在,他再也看不到余静岚冲他笑,听不到余静岚叫他阿树,也摸不到余静岚的体温和脉搏。 他没有妈妈了。 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唯一的亲人。 余束白摸了摸余静岚冰凉的脸,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他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了字,给学校老师回了电话道歉,说自己临时有急事,然后开始联系殡仪馆。 做完这些,他给傅闻笙打了一通电话。 他现在很想见一见傅闻笙,想让傅闻笙抱一抱他。 他太冷了,需要傅闻笙的体温让他取取暖。 可是傅闻笙没有接,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余束白的脑子变得越来越迟钝,好一会儿才对自己说,或许傅闻笙是有事没听到。 他又打了一次,依旧没人接。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机械性地拨打那个号码,一次又一次,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余束白坐在医院的安全通道,看着毫无反应的手机发了会儿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四周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太久没动,腿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 他扶着楼梯扶手,一阶一阶地走下去,走到头才发现这里是地下停车库。 他不是从病房那一层下来的,而是从负一楼的太平间。 手机没电了,要充电。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所以又转身往楼上走。 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给手机充上电之后,余束白又开始机械性地给傅闻笙打电话。 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个,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联系不上傅闻笙。 他翻了翻通讯录,思考了很久,才拨打了许嘉远的号码。 跟傅闻笙有关系的人,他只认识许嘉远一个。 电话接通之后,余束白直接问:他在哪? 闻笙吗?许嘉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显得有些陌生,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他在哪?余束白又问了一遍。 许嘉远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在哪?余束白仿佛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了。 许嘉远叹了口气,我把地址发给你,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余束白没有回答他,直接挂了电话。 他又拦了辆计程车,把许嘉远发给他的地址拿给司机看,然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发呆。 出租车最终停在一家高档会所门口,余束白进去的时候,穿着衬衣的服务生走过来问:您好,有预约吗? 余束白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服务生又问了一遍,余束白这才说:找人。 服务生怀疑地看着他,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进:请问您找谁? 傅闻笙。余束白说。 服务生的神色变了变,稍等,我问一下。 他转身用对讲机问了句什么,然后重新扬起笑容,客客气气地跟余束白说:这边请。 余束白跟着他上楼,服务生指着走廊尽头的包间跟他说:傅少在里面跟朋友喝酒。 余束白一步步走过去,包间的大门没关,里面没有想象中那么吵。 傅闻笙的位置背对着门口,没有看到他过来。 余束白听到包间里有人问:闻笙,你很喜欢你那个小男朋友吧?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傅闻笙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的红酒。 他啊,也就那方面比较让人满意了。 天天穿得那么土,真是白瞎了那张脸,带出去都嫌丢人。 抠抠搜搜的一点都上不来台面,还特别爱多管闲事,跟我妈似的,烦都烦死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玩玩而已,过段时间玩腻了就扔掉。 包间里一阵哄笑,之前那人揽着傅闻笙的肩膀问:闻笙你不会是喝醉了吧?说胡话呢? 傅闻笙的声音一点醉意都没有,反而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我什么酒量你不知道?这才哪到哪? 包间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 第49页 余束白扶着门,没让自己倒下去。 从得知余静岚去世之后,他心里只剩下一口气在吊着,现在连那口气也散了,只觉得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分崩离析,周围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尖锐的蝉鸣仿佛要刺破耳膜,就连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从会所大门出去的时候,僵木的大脑重新恢复了清明。 玩玩而已。 原来傅闻笙心里是这么想的啊。 难怪傅闻笙总是对那种事那么热衷,因为他只有那方面让他满意。 他确实穿得很土,确实上不来台面,所以傅闻笙从来不带他去见那些圈子里的朋友。 他不让傅闻笙喝酒,不让傅闻笙打架,不让傅闻笙在外面跟他亲密 原来这是多管闲事。 傅闻笙觉得他烦,又为什么总是腻在他身边?就为了跟他上床吗? 为了跟他上床,所以不惜在他面前撒娇卖蠢,兢兢业业地扮演着男朋友的角色。 然后哪一天觉得腻了,就会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开。 他怎么会愚蠢地以为傅闻笙真的喜欢他呢?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傅闻笙从未亲口对他说过喜欢。 他无比珍视的那些温暖,大概只是傅闻笙一时兴起的施舍吧。 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他在自作多情而已。 何必这么麻烦呢? 那天晚上在段志刚那里,傅闻笙完全可以把钱砸他脸上,直接说想睡他。 他又不会拒绝。 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为什么非要大费周章地假装跟他谈恋爱? 是因为看他犯蠢更有趣吗? 他的确愚蠢得无可救药,蠢到把傅闻笙列入了自己的人生规划,蠢到把他当成和余静岚差不多重要的人。 在余静岚的身体状态恶化之前,他其实很认真地考虑过慢慢向余静岚坦白,考虑过让傅闻笙得到余静岚的认可。 他甚至想和傅闻笙一起生活一辈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一起面对。 余束白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火山爆发的时候,雪原会被烤成一片焦土,没有生物能在那种温度下存活下来。 而他居然不知死活地贪恋岩浆的温暖。 他沿着陌生的街道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偶尔有一道闪电劈下来,天空隐隐发紫。 水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 他感觉很冷,冷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开始头晕,身体也变得不听使唤。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擦着他的身体急刹。 他跌坐在路上的积水里,在刺眼的车灯中看到车主冒着雨下来,黑色的皮鞋停在他面前,唰的一声,在他头上撑开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听到那人好像叫了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5 19:13:5820220816 22:2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80893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余束白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到周建安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余静岚没有瘫痪,也没有生病, 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他。 家里算不上富裕, 但也能维持日常开支。 他们租住在一个旧小区里,一室一厅的房子,不大, 但是很。 他从来不乱花钱, 不过余静岚还是会尽量给他最好的东西。 每年生日,他都会收到余静岚精心给他准备的礼物,他们一起切生日蛋糕,余静岚抱着他给他唱生日快乐, 他许了很多个不同的生日愿望。 中考的时候他没有因为余静岚突然生病错过最后一场英语, 理所当然地考进了加强班。 他跟宋宇航是同桌, 后来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李明芳也很喜欢他, 会邀请他去家里玩,拜托他在学习上多帮帮宋宇航。 他在学校很受欢迎,没有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没有段志刚的纠缠和威胁, 每天只需要认真学习就行。 高考很顺利, 他去了想去的学校,宋宇航在另外一所大学,离得不远,他们俩经常会一起聚一聚。 他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 交了很多新朋友。 导师很喜欢他, 想让他读研, 他不用急着工作挣钱, 所以就同意了。 本科毕业的时候,余静岚特意来学校为他庆祝。 他捧着余静岚给他买的花,穿着学士服和余静岚一起拍照。 梦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傅闻笙。 醒来之后,余束白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便听到有人叫他。 他转过头,发现是课题组里的博士后学长,算是他的小导师。 郑铭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紧张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些:你可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余束白下意识想躲,摇摇头说:我没事,郑师兄。 郑铭哲皱眉看着他:还说没事,你烧了一整夜知道吗? 余束白用力撑着床坐起来,郑铭哲伸手扶了他一把,提醒道:小心一点,你昨天怎么了?听说你答辩完就急急忙忙跑出去了,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吗? -- 第50页 余束白没有回答,而是问:我怎么会在这里?郑师兄你 郑铭哲意外道:不记得了?昨天夜里你差点撞我车上,我还以为遇到碰瓷的了,下去就看见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吓我一跳,还好你没受伤,但是一直发烧退不下去,我都没敢走,在这儿陪了你一夜。 谢谢师兄,我现在没事了。余束白说。 郑铭哲不放心地说:要不还是再做个体检,看看头有没有受伤。 余束白还是说不用,郑铭哲又道:你的手机被车给压坏了,回头师兄赔你一个新的。 余束白看了眼桌上的手机残骸,已经被压得面目全非。 这是去年他生日的时候傅闻笙硬塞给他的,苹果最新款,傅闻笙让人从国外买的,说是他们俩一人一台。 他不想用,傅闻笙还跟他闹脾气。 明明没过去几个月,现在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余束白随手把那个废手机扔进垃圾桶,抬头跟郑铭哲说:不用,本来就已经坏了,不用赔。 郑铭哲看着他的眼睛,想问什么,最后却道:小余,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跟师兄说,师兄会尽力帮你的。 余束白勉强扯了扯嘴角,谢谢师兄,我没事。 郑铭哲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勉强,有事随时联系。 说完他想起来余束白的手机坏了,又拿了张名片出来递给余束白说:我的电话号码存一下。 余束白接过名片点了点头,起身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师兄快回去休息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郑铭哲拉住他问:你真的要直接工作吗?要是你不想在国内读研,我可以给你推荐国外的教授,咱们导师也肯定乐意给你写推荐信,他昨天还看着你的论文直叹气,说你不继续读书很可惜。 余束白沉默片刻才道: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会再联系师兄的。 郑铭哲见他终于松了口,笑着说:那你好好考虑考虑,对了,你昨天的衣服都湿了,我给你买了一套新的。 余束白又一次跟他道了谢,等郑铭哲离开之后才拿着新衣服去卫生间换上,然后匆忙赶去了余静岚所在的那个医院。 他把住院费用结清,又给护工补了这个月的工资,然后问:王姨,我妈昨天发病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王阿姨想了想说:中午吃饭还好好的,吃过饭睡了一会儿,然后你朋友过来看她 余束白忽然打断她:我朋友? 王阿姨点点头:对啊,之前跟你一起来过,又高又帅一大小伙子,你妈喊他什么生,哎哟,瞧我这记性,叫什么名儿来着? 傅闻笙。 余束白又一次说出那个名字,心里却只剩下了怀疑和厌恶。 王阿姨忙不迭道:对对对,你妈妈喊他闻笙。 余束白的声音很冷:他跟我妈说了什么? 王阿姨的神色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地说:我那会儿出去了,没听清。 余束白抓着她的胳膊央求道:王姨,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请您告诉我实话。 王阿姨纠结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问:你跟那个小伙子,在谈恋爱啊? 她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余束白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着,疼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阿姨看到他的脸色忽然苍白很多,连忙道:小余你怎么了这是?身体不舒服吗? 余束白喘了口气,摇摇头说:我没事,您还听到了什么? 王阿姨担忧地看着他:真没事吗?要不你还是去做个检查吧,别你妈刚走你也病倒了。 没事,请您告诉我,您还听到了什么。余束白说。 王阿姨想了想,我就听见那个小伙子跟你妈说你们俩在谈恋爱,然后我就出去了,别的我也不清楚。 余束白竭力维持着冷静,他什么时间来的? 王阿姨有些不确定:两三点吧,反正他走之后没隔多久你妈就发病了。我下去买完东西回来,正好碰见他下楼。我回去的时候见你妈看起来好好的,还以为没事呢,后来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 余束白问清楚所有王阿姨知道的信息,给她又包了个红包,然后去找医院的工作人员要求查看监控。 这家医院建立的比较久,住院部的楼也很旧,只有走廊和电梯装了监控。 余束白盯着显示器,眼睁睁看着下午2点27分傅闻笙从电梯出去,往余静岚所在的病房走。 他出来的时候是2点42分,走得很匆忙,但是脸上却带着笑。 而余静岚被送去急救的时间是3点05分,中间隔了二十来分钟。 余束白让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帮忙又往回倒了一遍,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监控里的人,完全确定,那就是傅闻笙没错。 他跟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下,把那部分监控视频发到了他的邮箱,然后在负一楼等殡仪馆的人过去。 他不明白傅闻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跟傅闻笙说过很多次,他妈妈心脏不好不能受刺激,所以不能让她知道他们的关系。 -- 第51页 傅闻笙这两年也从没有在余静岚面前乱说过什么话,为什么要突然这样? 玩弄他一个人还不够吗? 为什么要把余静岚牵扯进来? 余束白忽然想起第一次跟傅闻笙见面的时候,傅闻笙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一脚踹翻了他的课桌。 他们打了一架,他被傅闻笙卸了右臂,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 傅闻笙掐着他脖子的时候,眼里没有一点对生命的敬畏,反而很兴奋。 好像杀死他和杀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余束白回想起傅闻笙当时看他的眼神,后背爬上密密麻麻的寒意。 在傅闻笙向他伸出手之后,他只顾着贪恋对方给他的温暖,却刻意遗忘了当初的那一幕。 他告诉自己,傅闻笙那时候只是脾气不好,下手没有轻重。 可结果呢? 他盲目地接受了傅闻笙,最终却害死了余静岚。 他从未如此后悔过,后悔自己太过愚蠢,主动跳进了傅闻笙为他编织的陷阱。 那样的人,做事可能不需要什么具体的理由,全凭自己的心情。 傅闻笙当初不在乎他会不会被掐死,现在也不在乎余静岚会不会因为那些话受到刺激。 他只是在玩一场残忍的游戏。 余束白看着冷柜中面色青白的余静岚,感觉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被烈火烧灼。 明明痛苦得要命,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火化之后,他把余静岚的骨灰暂时寄存在殡仪馆,回了趟他跟余静岚租住的地方,简单收拾了些东西,找房东退了房。 他没再去傅闻笙的那所房子,也不打算再联系傅闻笙。 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根本不是傅闻笙的对手,傅闻笙背后站着傅柏桦,傅氏集团的财富赋予了他们非同一般的权力和地位。 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没有钱,没有人脉,也没有家喻户晓的名声。 即便是单打独斗,他也打不过傅闻笙。 现在跟傅闻笙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不能意气用事,他必须冷静下来重新谋划。 宋宇航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匆匆忙忙地赶来找他,恰好跟他在出租屋楼下遇上。 看到他手里的行李箱,宋宇航连忙问:你要去哪?出了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余束白低着头,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浓而黑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声音有些干涩:我妈走了。 宋宇航听到这个消息,脑子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上个月他还抽空去看了余阿姨,怎么会这么突然 他看着余束白此时的模样,感觉余束白好像一下子又变成了当初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个状态。 不,不对,现在的余束白比那个时候更加痛苦、更加绝望,好像整个人都被抽干了生命力,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宋宇航艰难地说了一句节哀,便不敢再问余阿姨的事。 他跟在余束白后面走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道:傅闻笙呢?他怎么没有陪着你? 余束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宋宇航,眼神空洞,木然地说:结束了,以后不要再提那个名字。 宋宇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余束白。 这两年他明明一直盼着余束白跟傅闻笙分手,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反而更加希望余束白能跟傅闻笙一直长久地好下去。 那样的话,起码在余阿姨离开的时候,余束白还有一个喜欢的人能陪在他身边,能多少让他好受一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至亲突然离世的同时,喜欢的人也 宋宇航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6 22:20:2120220817 22:3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可爱 18瓶;51616712 4瓶;你的文好好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下午两点多, 傅闻笙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他按了按太阳穴,不知道是宿醉还是一整夜的噩梦让他头痛欲裂。 酒店的遮光窗帘把外面的光线全部阻隔开, 让人有种时间混乱的感觉。 傅闻笙握了握右手, 努力遗忘掉梦里那种可怖的毛茸茸的触感,在房间里翻了半天才找到已经关机的手机。 他给手机充上电,发现已经下午了, 连忙给余束白打电话, 想解释说自己昨晚不小心跟朋友一起喝多了,所以才没回去,结果那边居然也关机。 他感觉不太对劲,这个时间余束白一般不会关机, 最多就是静音听不到铃声, 但是过一会儿看到他的电话会立马给他回过来。 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匆忙去冲了个澡, 洗掉身上的酒味儿,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打车回家,可是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余束白。 傅闻笙忽然想起来,昨天早上他们说好了今晚一起吃饭, 他下厨, 庆祝一下余束白提前毕业, 余束白说会去买菜。 所以是出门买菜去了吗? 傅闻笙又给余束白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是关机。 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如果是出去买菜,应该会带上手机。 -- 第52页 余束白向来很细心, 不会没发现手机没电就直接出门。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傅闻笙开始不安起来, 他匆匆忙忙地把小区附近的超市和菜市场全都找了一遍, 还是没见到人。 于是他又回了学校, 找到两个商学院的同学打听完才知道,余束白在昨天答辩的时候就突然离开了,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傅闻笙心里猛地一沉,连忙赶去医院。 能让余束白着急的恐怕只有余静岚了。 一路上他都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是余静岚出了什么事,他知道余束白有多在意余静岚,万一余静岚真的 他不敢深想下去,自我安慰地想不会的,昨天他去见余静岚的时候人还好好的,余束白前两天也说体检没什么新的问题,只要好好养着,短期内不会出什么事。 他抱着这份侥幸心理赶到医院,结果只看到空了的病床。 那份不安越发强烈,可他还是让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会不会是余束白把余静岚接回家去了。 他找隔壁床的病人问:中间那床的病人,是出院了吗? 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摇摇头说:走了,昨儿个下午突然就不行了,送去抢救没救回来。 傅闻笙脑子里嗡的一声,老太太又说:我记得你,昨儿个你来看过那个大妹子。你前脚刚走,没多大会儿那个大妹子就不行了。 傅闻笙心想怎么会,他跟余静岚聊天的时候,余静岚明明还好好的,甚至笑着让他照顾好余束白。 余静岚说她早就发现了他们俩的关系,但是余束白没跟她挑明,她也就一直装作不知道。 还说她只希望余束白能够幸福,说余束白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都没关系,只要两个人好好在一起就行。 傅闻笙当时很意外,紧接着便是替余束白高兴。 他回答余静岚说他是真的喜欢余束白,说他对余束白是认真的,还答应余静岚会好好照顾余束白。 然后他又陪着余静岚聊了一会儿,见余静岚有些累了才离开。 既然余静岚并不反对余束白跟他在一起,那又为什么会在他走之后突然发病? 余束白说过,余静岚的心脏动过手术,不能受刺激,所以他一直很小心地掩饰着他跟余束白的关系,就怕被余静岚察觉到什么。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余静岚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诈他? 是他说漏嘴了,才会把余静岚刺激得发病? 可是余静岚当时的神态和语气明明都很自然,不像是在撒谎,不然他不会毫无所觉地吐露真话。 傅闻笙越想越糊涂,他又给余束白打了几次电话,还是关机。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余束白。 傅闻笙先去的太平间,听工作人员说余静岚的遗体今天早上就已经被领走了,他又连忙追问是去哪家殡仪馆。 等他赶到殡仪馆的时候,那边却说遗体一大早就火化了,骨灰也已经被领走了。 傅闻笙马不停蹄地赶去余束白家,却发现房东正在清理房子里遗留的东西。 他站在门口问:这家人退租了吗? 房东看他一眼,见有些面熟,点点头道:对啊,上午退的房,你找人吗? 傅闻笙看着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压着火说:东西别动,房子我租了。 房东立马停下动作,站起来跟他说房租的事。 傅闻笙直接转了两万块钱过去,临走又道:把房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房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不太明白这些有钱人是怎么回事,居然连合同都不签就给了他这么多钱。 傅闻笙从那栋老旧的居民楼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一整个下午都在四处奔波,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头发跑得很乱,嘴唇也有些干裂,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 他把余束白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却怎么都找不到余束白的踪迹。 夏季多雨,黑沉沉的乌云酝酿了一下午,终于酝酿出了一场大雨。 密集的雨滴砸下来,傅闻笙没打伞,也不顾上打,很快就被大雨浇得浑身湿透。 他在学校无头苍蝇地又转了一圈,忽然想起了宋宇航。 余束白其实没什么关系好的朋友,高中时期就只有一个宋宇航,上了大学更是忙得像个陀螺,挤出来的空闲时间全都被他占用了,更不可能跟别的同学交朋友。 如果余束白会跟什么人联系的话,宋宇航最有可能。 傅闻笙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宋宇航的宿舍,焦急地砸开了宿舍的门。 宋宇航看到傅闻笙浑身湿透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不知道余束白跟傅闻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据他所知,这两年来余束白从来没跟傅闻笙吵过架。 余束白那样的性格,对待什么关系都很认真,在一起的时候会小心维护两个人的感情,可当他说结束的时候,就真的是结束了。 他知道余束白之前有多喜欢傅闻笙,今天却失魂落魄地说让他以后不要再提那个名字,肯定是傅闻笙做了什么对不起余束白的事。 宋宇航收起那份惊讶,臭着脸问傅闻笙:你来干什么? -- 第53页 他在哪?傅闻笙问。 宋宇航直白地说:他不要你了,你滚吧! 说完他就要甩上门,傅闻笙却忽然伸出胳膊挡了一下。 宋宇航关门的力道不小,傅闻笙的胳膊被夹在金属的门边和门框之间,肯定是受伤了,可他却好像完全不知道疼一样,抓着宋宇航问:他在哪? 宋宇航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硬撑着没有犯怂:我怎么知道他在哪?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现在知道去找他了,之前你干嘛去了?他妈妈走的时候你又在哪? 傅闻笙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是死死抓着宋宇航的衣服不松手。 他们的争执引来了其他同学的围观,宋宇航瞪着他道:你再不松开我就报警了啊! 傅闻笙红着眼又问了一遍:你真不知道他在哪? 宋宇航怒气冲冲地说:不知道!你最好别再去找他了,他不想见你! 围观的学生纷纷议论起来,傅闻笙听到有人提了他的名字,应该是认出了他,下意识松开宋宇航,低着头挤开人群出去了。 他不知道余束白到底去了哪,不知道余静岚的死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不知道余束白是不是因为余静岚的死记恨他,所以才会直接断掉了和他的联系。 他茫然地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雨一直没停,反而越下越大,路面上的积水越来越深,傅闻笙毫无所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许嘉远撑着伞来到他身边,皱眉看着他问:你跟余束白吵架了? 傅闻笙听到余束白的名字,猛地抬头看向许嘉远,激动又急切地问:他联系你了?他在哪? 许嘉远似乎有些不明所以:昨天晚上他问我你在哪,今天你又问我他在哪,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傅闻笙猛地想起了什么,抓着许嘉远的胳膊,不自觉用了很大的力气,声音都有些发抖:昨天晚上他问你我在哪? 许嘉远点点头,我看他好像很着急,就把你们聚会的地址给他了,他没去找你吗? 傅闻笙松开手,冒着雨疯狂地奔跑起来。 许嘉远在后面喊了他两声,他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跑。 等他赶到昨晚的会所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他拿着余束白的照片问前台:这个人昨天来过吗? 前台看着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吓得差点没站稳,支支吾吾地说:来、来过。 傅闻笙暴怒地抓着前台的衣领把人提起来问:你让他进去了? 前台被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是、是顾少说让我带他进去的。 这家会所就是顾庭云开的,昨天的聚会他也在。 傅闻笙还记得顾庭云问当着大家的面问他为什么喜欢余束白,他随口扯了个谎,想让顾庭云和圈子里的那些公子哥儿以为他跟余束白只是玩玩。 前些天他跟余束白出去吃饭的时候被顾庭云撞见过,那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要是被顾庭云知道他和余束白是在认认真真谈恋爱,傅柏桦那边也就瞒不下去了。 傅柏桦就是个神经病,知道这件事之后,肯定会做些什么。 他不想让余束白因为他受到伤害,只能暂时先隐瞒下来。 现在想来,昨天晚上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余束白恐怕就在门口,顾庭云是看到余束白之后故意那么问他的。 他无法想象余束白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他希望余束白不要相信他的那些谎言,可是从结果来看,余束白肯定是当真了。 傅闻笙一拳砸在大理石台面上,整个人像头暴怒的雄狮。 前台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吓得往后缩了缩,但还是鼓起勇气劝道:傅少,您冷静一点。 傅闻笙不知道该怎么冷静,自从跟余束白在一起之后,他几乎就没再发过这么大的火。 只要有余束白在,他的情绪就很容易被安抚下来。 可是现在,他把余束白弄丢了。 他没有实现对余静岚的诺言,他亲自在余束白心上插了几刀,在余束白因为余静岚的突然离世而极为痛苦的时候,他不仅没有陪伴和安慰对方,反而说出了那样的话。 他以为余束白不会听到,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即便那不是他的本心,余束白却因为他的话受到了伤害。 是他的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自己。 他该怎么补救,才能让余束白好受一些? 第25章 鲜血顺着手指不停地低落下去, 砸在会所的大理石地板上。 傅闻笙没管手上的伤,他隐约意识到, 这一连串的巧合实在太过巧合了一些, 中间一定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他把事情从头开始过了一遍,余静岚的死是第一个疑点,他不确定余静岚说那些话到底是不是在诈他, 是不是因为他说了实话才刺激到了余静岚。 如果不是, 那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导致余静岚突发心脏病去世。 第二个疑点是,按照许嘉远的说法,余束白应该在当晚联系过他才对,不然也不会直接打电话问许嘉远他在哪, 可是他手机上没有任何未接来电的提示, 也没有来自余束白的消息。 -- 第54页 恐怕是有人对他的手机做了什么手脚。 傅闻笙匆忙去调出自己那个手机号的通话记录, 发现查不到未接来电, 又换成了余束白的号码。 看着表格中仿佛拉不到尽头的呼出记录, 傅闻笙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从下午4点13分27秒开始,余束白一直在不停地给他打电话,每次间隔的时间刚好是无人接听自动挂断的时间, 58秒, 不多不少。 自动挂断之后, 余束白便会立刻重新拨打他的号码。 前后一共一百多条记录,余束白整整打了两个多小时,一秒钟都没停歇。 眼前的表格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傅闻笙擦了擦屏幕, 仍旧看不清, 这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 感觉表格里的每一个数字都化成了一把刀, 在不停地往他心脏上插,疼得他浑身发抖。 如果他能接到余束白的电话,事情可能就不会变成这样,余束白不会跑去会所找他,他也不会在顾庭云那些人面前故意说出那些话。 可是没有如果,余束白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毫无所觉地在跟别人谈合作,毫无所觉去跟那群公子哥聚会喝酒。 傅闻笙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机,终于发现了一个很隐蔽的木马程序。 那个程序自动拦截了余束白的电话,并且清除了通话记录。 而他居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对他的手机动了手脚。 傅闻笙对着那个呼出记录的表格想了很久,最后也只能推测,恐怕是傅柏桦的人做的。 只有傅柏桦能做到这个地步。 傅闻笙一夜没睡,天微微亮的时候,他又开始去找余束白。 他去了所有余束白可能会去的地方,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人。 就连余束白签的那家公司,也说联系不上余束白本人,只收到了一笔三方合同上的违约金,还有一封解释情况的邮件。 傅闻笙又一次失望而归,他甚至尝试着通过那封邮件锁定余束白的IP地址,可是追过去的时候,酒店说客人已经退房离开了。 他不死心地对余束白的手机卡进行定位,最终也只是在余束白住了一晚的那家医院的垃圾箱里找到了四零八碎的手机。 他拿着那部被压成废铁的手机,又去查了监控,看到昏迷的余束白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赶来医院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砸了显示器。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余束白不喜欢他乱发脾气,他不能变成余束白讨厌的样子。 傅闻笙自虐一般看着监控视频里的郑铭哲把余束白送去急诊,看着郑铭哲在余束白的病房里守了一夜,看着余束白醒过来之后换上了郑铭哲买的衣服离开。 他实在没有忍住,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刚要结痂的伤口崩裂开,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指,可他仍旧不觉得疼。 当精神上的痛苦过于强烈的时候,痛觉神经就会失去作用。 医院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自残,连忙拦住他,问他需不需要处理伤口。 傅闻笙没有回答,盯着监控画面又看了几眼才离开。 他去找了郑铭哲,质问余束白的下落,郑铭哲说他也在等余束白联系他,不管傅闻笙怎么逼问,郑铭哲都是那个说法。 傅闻笙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已经伤害了余束白,不能再让余束白因为他进入傅柏桦的视线。 他订了最早一班机票,回到了他跟余束白相遇的那个小县城。 他去高中学校找到徐涛,徐涛听到余静岚过世的消息,明显很惊讶,然后担心地问他余束白现在怎么样。 傅闻笙回答不出来,只能沉默着离开。 他又去了余束白曾经租住的地方,去了余束白打工过的那家酒吧,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余束白的身影。 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派出所查了余束白的户籍资料,去余静岚老家找了几天,却发现余束白根本没有回去过。 他又不抱什么希望地跑了一趟周建安的老家,依旧一无所获。 傅闻笙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才会跑去周建安老家。 余束白有多恨周建安,他又不是不知道。 明明很有调酒的天赋,可余束白本身并不喜欢喝酒,甚至不喜欢他身上有酒气,更不喜欢他喝醉。 他知道,那是因为余束白小时候经常挨打,那些毒打总是伴随着周建安身上的酒味儿。 每次他们亲热的时候,看到余束白身上那些陈旧的疤痕,他都会很心疼,所以总忍不住去亲吻那些地方。 余束白有一次跟他说,周建安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总是喝得烂醉回家,打老婆,也打孩子,所以他才会那么讨厌亲密的人喝醉。 因为这个,傅闻笙每次喝了酒都要洗干净味道才回去,跟余束白在一起的这两年多,他也从来没有喝醉过,甚至会尽量避免喝酒,只有不得不喝的时候才会勉强喝一点。 唯一例外的一次就是余束白答辩那天,他为了在顾庭云那些人面前掩饰自己对余束白的在意程度,故意装作跟别的公子哥儿一样,装作只是随便玩玩的样子。 那群人不停地劝他酒,他喝醉了不敢回去,直接住的酒店,结果却把余束白弄丢了。 傅闻笙坐在回程的飞机上,看着下面的城市不断地变小,高楼变成密密麻麻的小点,马路变成细细的丝线,生活在那座城市里的人,小到无法通过肉眼识别。 -- 第55页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当一个人决心要跟他断掉联系的时候,他很难从茫茫人海中把对方找出来。 他不是傅柏桦,即便他已经逃到了国外,傅柏桦也能用手里的权势查到他的下落,甚至直接让人强行把他带回来。 他是很担心余束白,很想找到余束白,但他不能借用傅柏桦的势力,他也不想用那种方式对待余束白。 找人找了半个多月,傅闻笙几乎没怎么睡觉,眼睛熬得通红,眼底一片青黑,下巴上的胡子也没刮,衣服穿脏了就扔,就近买一套新的换上,也不看款式。 从首都机场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在接机区等待的许嘉远。 许嘉远打量着他此时的模样,皱着眉递给他一个纸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傅先生要见你。 傅闻笙没有接,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许嘉远跟上去说:你冷静一点,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如果你不想让他因为你再被傅先生派人带回来,就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傅闻笙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有可能去跟什么人打一架。 他的胸膛一阵阵起伏,好一会儿才一把夺过许嘉远手里的纸袋,就近找了家酒店洗澡换衣服。 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踏入过傅家老宅的大门,那套不知道价值几何的四合院留给他的只有极为糟糕的回忆。 那不是他的家,而是一座坚固的牢笼。 客厅里的傅柏桦一丝不苟地穿着高定西装,仿佛随时能出席什么重要的宴会。 可他此时只是坐在梨花木的太师椅上抽着雪茄,见傅闻笙进来,淡淡地抬了下眼皮。 傅闻笙脸上露出个古怪的笑,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语气里满是火药味儿:叫我回来干什么? 傅柏桦抽了口雪茄,淡淡的烟雾笼罩着他,让人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在外面疯够了吗?傅柏桦问。 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不含一丝情绪,许嘉远说话的腔调就是从他这里学的。 傅闻笙笑着说:没疯够又怎么样? 傅柏桦的神色不见一丝波动,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令他意外的事,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已经二十一岁了。傅柏桦说。 傅闻笙仍旧在笑,笑得五官都有些扭曲,那又怎样? 傅柏桦看着他:你是我选中的继承人,你以后要接替我,带着傅氏集团走下去。 我早就教过你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你不需要有自己的喜好,死物也好,活物也罢,都只会成为你的软肋,会让你在跟对手交手的时候束手束脚,会成为你最致命的弱点。 傅氏集团的掌权者,不能有弱点。 感情是掌权者最不需要的东西,它有多脆弱,你已经看到了。 傅闻笙的眼睛依旧布满了血丝,他收起了那份扭曲的笑,直勾勾地盯着傅柏桦:如果我说不呢?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傅柏桦道,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如果你还不愿意成长起来,那就只能我来帮你消除那些弱点了。 傅闻笙忽然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梨花木茶几,上千万的古董花瓶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堆一文不值的碎瓷片。 你需要的不是活生生的人,是机器,是奴隶,是听话的狗!傅闻笙喘着气说。 傅柏桦的神色仍旧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地看着他道:当你成为掌权者的那一天,你会明白的。 作者有话说: 周六夹子,更新会挪到晚上十一点,平时就零点更新吧。 下章应该能写到重逢,这就是个土味儿狗血文呀,有误会,受会回来,但最后会解释清楚,HE,土狗作者就爱这一口,不喜欢请及时止损。 看看孩子的小甜文预收吧,不甜不要钱! 《一觉醒来竹马变成首富了》 叶泽在工地遇到塌方被埋,一睁眼穿越到了十六年后。 站在他病床跟前的男人高大俊美,气势逼人,举手投足间皆是上流社会特有的贵气,和那个曾经被他护在身后的苍白病弱的少年判若两人。 以前他们相依为命的时候,住漏雨的车棚,吃发霉的泡面,穿垃圾箱里捡来的旧衣服,生病了没钱买药,冬天只能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攒钱供魏闵上大学,再租个一室一厅的大房子,带厨房卫生间,每天下了工买肉做大餐给魏闵好好补补身体。 而现在,三十出头就成为了世界首富的魏闵拥有着他无法想象的财富,坐拥整个商业帝国,一个眼神就能让那些财大气粗的大老板们直冒冷汗。 只有面对他的时候眼神还像过去一样温柔恭顺,甚至连饭都要亲自喂到他嘴边。 叶泽欣慰躺平,他果然没看错这个二十四孝好弟弟! 听说魏闵这么大岁数没结婚是因为心里有个白月光,叶泽用不存在的感情经验,以过来人的口吻开导他:喜欢就大胆地去追!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再说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就是看在钱的份上人家姑娘也不好拒绝你的。先把人圈到身边,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 第56页 后来,魏闵拿着一份资产让渡协议问他:我的钱都给你,你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叶泽揉着酸疼的腰,瞥了一眼那笔天文数字,心想这臭小子都三十多了怎么还这么精力旺盛! 明明他才是十八岁的身体啊! 而且他一个男的到底为什么会怀孕? 感情迟钝美而不自知的健气直男受times;阴郁暴戾只有跟老婆贴贴才能好起来的霸总攻; 感谢在20220817 23:14:0120220818 23:3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80893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67727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傅闻笙根本就不想成为狗屁的掌权者, 他对傅氏集团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只想和余束白好好地在一起, 可傅柏桦却一次又一次地摧毁掉他所珍视的一切。 他的眼前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整个世界所有东西都在那场大火里化为灰烬,最终只剩下一片荒芜的焦土。 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 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拎起椅子砸向傅柏桦的时候, 傅闻笙忽然有些庆幸余束白已经走了。 走得好,走得越远越好。 在他打败傅柏桦之前,他宁愿余束白远离他,去过平静的生活。 几十斤重的实木椅子在距离傅柏桦半臂远的位置被保镖挡了下来, 傅闻笙被死死按在地上。 漆黑的枪管顶着他的太阳穴, 他的四肢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贴着地面, 关节全部脱臼, 使不上一点力气, 就连下巴也被卸了,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怒吼,像濒死的困兽。 傅柏桦的神情仍旧没有一丝波动, 只是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他, 缓缓抽了口雪茄, 然后道:这是最后一次,从现在开始,你要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了。 傅闻笙再一次从傅家老宅走出去是两个月后,首都的夏天只剩下一个小尾巴, 路边的银杏树叶子开始染上一层金黄, 风一吹, 几片终于获得自由的树叶便像翩翩起舞的蝴蝶, 旋转着落下。 许嘉远跟在傅闻笙身侧,声音放得很轻,但依旧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你不应该直接跟傅先生对上。 傅闻笙瘦了很多,本就立体的五官显得更加凌厉,但他的气势却比过去更加慑人。 听到许嘉远的话,他抬眼看了过去,什么都没说,许嘉远却自觉地闭上了嘴。 只是两个月没见,他的变化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许嘉远都感到惊异。 他似乎被强行洗去了浮于表面的躁动和愤怒,连带着原本那份蓬勃的生命力也一起被抹除了,好像一下子从充满朝气、恣意妄为的狂妄少年变成了沉稳成熟、心思难测的中年,只有那副躯体依旧年轻。 许嘉远收回目光,替傅闻笙拉开车门,就好像他父亲每天为傅柏桦做的那样。 他们两个人的未来,仿佛正沿着傅柏桦规划好的轨道不紧不慢地前行。 傅闻笙第一次以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去了傅氏集团总部的大楼,这栋写字楼足足一百三十七层,鹤立鸡群地屹立在寸土寸金的首都CBD。 最顶层是傅柏桦的个人领地,如非他的允许,没有人有权限上去。 办在大楼的正中间,第六十九层,有单独的直达电梯。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自然要先见一见集团的核心成员。 各部门经理和有实权的董事们已经在会议室等候多时,看到傅闻笙进来,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 对于这个突然空降的年轻总裁,也就是傅氏集团太子爷,他们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事。 包括傅闻笙十几岁时孤身一人跑到国外,不仅创立了自己的公司,还申请到了世界名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回国参加高考。 也包括傅闻笙在傅家祖籍那个小县城的一所普通公立高中默默无闻地待了四五个月,却依旧能高分考上A大金融系。 不过这些消息真假难定,就算全是真的,也只能说明太子爷智商足够高。 但傅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不是智商高就能够胜任的。 对于傅闻笙会接手傅氏集团这一点,尽管很多人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他太年轻了,很可能无法掌控住傅氏集团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所以有些人便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小傅总本人的能力。 会议室里,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们不动声色地联合起来给傅闻笙挖坑,一旦这位年轻的太子爷踩中他们所设置的陷阱,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从傅闻笙手里夺走权力。 架空一个能力不足又毫无经验的上司,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还能让太子爷有苦难言,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冲他们发难。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傅闻笙仿佛轻易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但却没有急着拆穿,而是逗着他们玩了一会儿,才游刃有余地亮出底牌。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傅董这次放权居然是来真的,而太子爷本人也比他们设想的更加狠辣果决。 傅闻笙抓着他们设陷阱时露出来的隐秘的破绽,用手里的人事调动权作为诱饵,三言两语便破除了他们所谓的联盟。 被抓了小辫子的高管和董事眼睁睁看着太子爷把一个跳得最高的部门经理扔去没什么油水的分公司开荒,瞬间就被震慑住了,生怕傅闻笙下一个就拿他们开刀,纷纷迫不及待地投诚表忠心。 -- 第57页 头脑灵活的那一批老家伙忙不迭跟上,甚至想要借此机会顺便把对手拉下马,以便他们吞食更大分量的蛋糕。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隐藏在虚假的笑容和客气的话语之下,短短一个小时就完成了权力的交迭更换,胜利者和失败者一目了然。 坐在上位的傅闻笙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平静地看着他们厮杀,只在恰当的时候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而那些老油条们却再也不敢因为他的年轻而小看他。 傅闻笙的生活开始变得极为规律,时间被填得很满,每天应该做什么事都被列入了行程表,仿佛他的人生也被固定在了那一张张表格里。 只有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才能短暂地做回自己。 阳台的那盆兰花已经彻底枯死,只留下一丛干黄的叶子,但傅闻笙还是每天会给它浇水,就好像它还好好活着一样。 余束白走的时候没有带走留在这里的任何东西,傅闻笙也一直都没动,只是会定期做一下清洁。 这套大平层足足三百多平,但他从不叫家政过来,所有家务活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宁愿把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缩短一两个小时,也不想让闲杂人等进来。 只是他再也没有自己做过饭,有应酬的时候就顺便吃一点,没有应酬就让人随便买点什么填填肚子。 因为没有了想要一起分享食物的人,好像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 每次在外面喝了酒,他也还是会洗干净身上的酒气才回来。 要是喝醉了,就直接在公司留宿,睡几个小时爬起来冲个澡继续工作,或者去酒店开个房好好睡一觉,等彻底酒醒了再回来。 他小心地守护着最后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净土,但余束白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还是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这栋空荡荡的房子。 就连余束白曾经穿过的衣服,也闻不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气息。 傅闻笙确实很忙,有时候不得不去外地出差,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阳台的花草又慢慢地枯死了几盆,傅闻笙都没扔,也没有去买新的,在家的时候还是每天去浇水。 余束白不仅很会调酒,也很会饲弄花草。 他们一起生活的那两年,阳台的花草全都被照顾得很好,绿油油的叶片,鲜艳又娇嫩的花朵,看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可是他离开之后,不管傅闻笙怎么挽留,阳台那片绿色还是慢慢消失了。 傅闻笙一个人度过第六个春节之后,连最后一盆养在开了暖气的室内的月季也不再发芽,而他依旧没有余束白的消息。 年后数不清的聚会让人从心底里觉得厌倦,傅闻笙本来打算能推就推,推不掉的就去走个过场,好不容易才全部糊弄过去。 可是元宵节那天,许嘉远又送来一套礼服说:杜家办的赏灯会,傅先生说您必须去一趟。 傅闻笙扔开看了一半的合同,抬头看向许嘉远:杜家? 许嘉远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年轻又漂亮,气质温婉端庄。 杜小姐今年硕士毕业,刚从国外回来,先生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傅闻笙没看那张照片,他是觉得,我需要给傅家准备下一任继承人了? 许嘉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 傅闻笙站起来,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看着许嘉远说:你比我大一岁,怎么说也应该你先来吧。 许嘉远对上他的目光,神色有一丝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傅家的继承人,只能是你的后代。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傅闻笙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是吗?傅柏桦这么跟你说的? 许嘉远沉默下来,傅闻笙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随手把那张照片塞进了许嘉远胸前的西装口袋。 许嘉远收起照片,连带着也收起了那一丝情绪波动,晚上的赏灯会,我来接你。 傅闻笙没有应,但也没有拒绝,许嘉远以为傅闻笙是在考虑。 傅柏桦虽然把公司的管理权交给了傅闻笙,但是股份一直没有变动。 傅闻笙想要股份,就必须按照傅柏桦的意思结婚。 或许最开始傅闻笙并不想接手傅氏集团,可是这六年来,傅闻笙在工作上付出了多少精力和心血,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 沉没成本太高,即便是傅闻笙,恐怕也没办法接受白白辛苦这么多年最终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何况,权力这种东西,一旦品尝到它的滋味,就很难再从中抽身。 这世界上又有几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傅氏集团掌权人这种致命的诱惑呢。 许嘉远觉得傅闻笙应该会想清楚,可是晚上他过来接人的时候,却发现傅闻笙已经离开了,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这是那次两个月的禁闭之后傅闻笙第一次在明面上违抗傅柏桦。 许嘉远把情况报告回去,傅柏桦只是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好像对傅闻笙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 许嘉远收起手机,看着杜小姐的那张照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混在一起,仿佛要掀翻屋顶,但这些声音还是没盖住顾庭云的叫喊. -- 第58页 他躲在桌子后面,苦着脸看着傅闻笙,惊恐交加地哀求道:傅大少,太子爷,傅总,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傅闻笙端着酒杯靠近他:这才哪到哪?我好不容易有时间找你们喝个酒,你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顾庭云整张脸又红又白,捂着绞痛的胃继续哀求:我真的不行了,再喝又得进医院,呕 傅闻笙把酒杯放到他面前的桌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庭云在那道目光的逼迫下抖着手拿起酒杯,还没喝又开始干呕。 他已经吐了好几次了,现在胃里是空的,只能呕出来一点酸水,再喝就要吐胆汁了。 想到上一次喝到胃穿孔住院的恐怖回忆,还有傅闻笙这些年暗地里对他的打压,让他做什么生意都能砸手里,里子面子全丢得干干净净,顾庭云忽然崩溃地砸了酒杯。 他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起来,指着傅闻笙质问道:傅闻笙你有完没完啊!当年我不就随口问了你一个问题吗?是你自己胡说八道把老婆气跑的,你跟条疯狗一样追着我咬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你有本事去把你老婆追回来啊! 傅闻笙的神色晦暗不明,等顾庭云发泄完情绪,他才笑了笑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今天真的是来找你喝酒的。当年的事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了,那不过是随便玩玩罢了。 顾庭云破罐子破摔道:随便玩玩你发疯地找了他半个多月?要不是你家傅董关你禁闭,你可能到现在还满世界找人呢!你要是能放得下他,至于这么多年跟工作过日子吗?我看着你都觉得可怜!你要是随便玩玩,今天晚上杜家的赏灯会你怎么没去? 傅闻笙重新拿了一杯酒,掐着顾庭云的下巴缓缓灌下去。 等顾庭云一滴不漏地喝完了,他才道:顾少看来是真的有些醉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改天再约。 他前脚刚走,顾庭云就狼狈地吐了自己一身,然后被抬上车送医院了。 在场的其他人看到顾庭云的下场,只当自己今晚什么都没听见,一句话都不敢往外传。 傅闻笙去酒店洗了澡才回去,他关掉手机,房门全部反锁,不管傅柏桦今晚会不会让人来找他,他都不想再从这里出去。 他难得睡了八个小时,虽然中间很多次惊醒过来,虽然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噩梦,但多少缓过来了一些。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去公司上班,许嘉远没再跟他提杜家,傅柏桦也没让人给他传话。 他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心里一直做着准备,被傅柏桦叫去大厦顶层的时候,他还在思考着更加详尽的对策。 可是看清楚站在傅柏桦身侧的人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对策都失去了作用。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日思夜想了一千多个日夜的人,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傅柏桦似乎是笑了一下,指着身侧的青年向他介绍:这是从国外分公司调回来的余特助,哈佛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你以后多跟他学着点。 西装革履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沉静成熟的陌生气息,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漠疏离,客套地冲他伸出手,薄唇轻启道:傅总,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多写了一点没卡准时间。 本文架空,不要对标现实哈。 感谢在20220818 23:34:2220220820 23:2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布德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 20瓶;273.15℃ 5瓶;香菜榨汁多加蒜、61386809 2瓶;祇、玄冬拾捌、芜菁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傅闻笙握住了余束白的手。 他曾经对这只手很熟悉, 每一寸皮肤他都抚摸过无数次,连手心的纹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余束白的手生过冻疮, 所以每到冬天, 他就会格外小心,出门一定要余束白戴手套,晚上睡觉之前要涂冻伤药, 每次洗完手都要涂护手霜。 尽管家里有暖气有热水, 他还是不让余束白碰家务,做饭洗碗搞卫生都是他一个人包揽。 两来,余束白的手被他养得很好,手指白皙如玉, 皮肤光滑, 掌心柔软, 好看又好摸, 只有跟他亲热的时候, 才会留下一些牙印和红痕。 可是现在,再一次触碰到余束白的手的时候,他发现那只手的掌心和指腹有很多老茧, 虽然看起来还是一样好看, 却多了几分力量感。 而且余束白包裹在剪裁合体的西装里的身体, 也不再像过去那么单薄。 在他看不见的岁月里,他记忆中的单薄少年已经蜕变成了成熟的青年,连气质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乍一看和那些精英高管没什么大的区别, 只是容貌比较出众。 这个人由内而外都变成了他不熟悉的样子。 傅闻笙不知道余束白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不知道余束白什么时候出的国, 又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更不知道余束白是什么时候走进了傅柏桦的视线。 又或者是,从一开始傅柏桦就没打算放余束白独自离开。 -- 第59页 或许在他跟余束白认识的第一天,傅柏桦就已经知道了余束白的存在。 跟余束白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还太过青涩,自以为已经掩饰得很好,却早已经漏洞百出。 连余静岚都能看穿的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傅柏桦。 他跟余束白分开,极有可能就是傅柏桦一手策划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余静岚的死因,却始终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余静岚的死跟他没有关系。 那家医院的病房没有监控,从走廊的录像看,他的确是最后一个探望过余静岚的人。 就连当年那个姓王的女护工,他也让人跟踪调查了很久,但是一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点。 唯一的疑点是他离开之后余静岚接了一通电话,是用首都的公共电话打的,查不到对方的身份,也查不到通话的内容。 但直觉告诉他,余静岚的死跟那通电话有关,而这件事最有可能是傅柏桦让人做的。 傅柏桦总说,一个人越是在意什么,就越容易被在意的人或事物所限制,那会成为他的软肋,成为他的死穴。 余束白的死穴是余静岚。 傅柏桦用余静岚的生命,在他和余束白之间制造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然后高高在上地告诉他,感情是最脆弱、最靠不住的东西。 傅柏桦不想让余束白成为他的死穴。 这些年他表现得足够顺从,傅柏桦也就没有什么动作。 但是他拒绝了跟杜小姐见面,傅柏桦便把余束白摆到他面前,直接将了他一军,让他进退两难。 如果他同意联姻,余束白或许会暂时安全,但他跟余束白之间也就再无一丝一毫的可能。 如果他仍旧违抗傅柏桦的意思,傅柏桦便会用余束白来楠`枫要挟他。 在傅柏桦眼里,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棋盘上的棋子,至于棋子被利用的时候会不会痛苦,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有危险,完全不在傅柏桦的考虑范围。 毁掉一颗棋子,对傅柏桦来说不痛不痒。 但傅闻笙不能拿余束白冒险。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理清楚了思路。 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礼节性地握了一下余束白手,停顿几秒便松开了,而余束白面对他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尽管傅闻笙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此刻,他的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酸涩。 当年的事,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跟余束白解释。 不管是那一百多通未接电话,还是余静岚的突然离世,又或者是那段言不由衷却极为伤人的混话,他全都没有机会好好跟余束白道歉解释。 傅闻笙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余束白,看着余束白冷漠疏离的眼神,他非常直观地感觉到,那些事的确给余束白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余束白也的确在记恨他。 或许余束白就是为了报复他才会选择进入傅氏集团。 是他活该。 傅闻笙在心里苦笑,他艰难地把目光从余束白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傅柏桦,那余特助以后就跟着我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却又并不显得轻浮,反而有几分无伤大雅的幽默。 好像他跟余束白真的只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并没有什么特别深的牵绊。 傅柏桦打量着他,片刻后缓缓开口:人交给你了,能不能留得住,要看你的本事。 语毕,他又拍了拍余束白的手臂,不像是对待下属,仿佛是对待什么关系亲近的小辈,语气和缓了很多:小余,你就先跟着他去总裁办吧,要是工作上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者有别的想去的部门,可以再来找我。 这种话实在不像是傅柏桦这样的人能说得出口的,但余束白并未表现出什么受宠若惊的神色,只是恭敬地应道:是,傅董。 傅柏桦又对傅闻笙说:你手上那几个并购案,让余特助给你把把关。 傅闻笙知道,傅柏桦这话并不是让余束白协助他工作,真正的目的是让余束白监视他。 那几个并购案影响着傅氏集团未来很多年的发展,重要性不言而喻,傅柏桦恐怕是担心他会在其中动什么手脚,换了其他人来监视他,很可能会被他糊弄过去,但是余束白不一样。 虽然他并未跟现在的余束白深入接触,但他知道,余束白的工作能力不会比他差,如果他真的动了什么手脚,很难瞒过余束白的眼睛。 而且,只要他还没有洗清身上的嫌疑,余束白就不可能会站在他这边。 就算他想跟余束白解释,在没有足够的证据的情况下,余束白恐怕也不会再相信他。 傅柏桦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够绝。 不过傅闻笙没有拒绝,反而很爽快地应下:行,那就劳烦余特助了。 余束白客气地冲他微微躬身:傅总言笑了,分内之事。 傅柏桦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游走了一遍,摆摆手说:没别的事了,你们先下去忙吧。 傅闻笙领着余束白从傅柏桦的领地离开,搭上总裁办的电梯。 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气氛还是有些凝固。 电梯里有监控,所有傅闻笙只是假装随意地说:好久不见,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 第60页 余束白看了他一眼,目光仍旧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客套地说:劳傅总挂念,我很好。 傅闻笙感觉余束白的每一个眼神,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尖锐的匕首,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他设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可能,就是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傅柏桦是真的够狠。 傅闻笙这些年也算是练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脸上依旧挂着客气的笑意,顺着余束白的话说:那就好。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联系我,早跟我说,我也好去给你接风。 余束白淡淡道:傅总日理万机,哪里有这种空闲时间。 傅闻笙:毕竟是故交,这点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 余束白深知他顺杆子往上爬的本领,收起了客套,直接道:多谢,不必。 傅闻笙笑了笑:余特助太见外了。 余束白没再回应,电梯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这份安静折磨着傅闻笙,但他并未再说什么。 无论如何,能够重新见到余束白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一件高兴的事,只是这份喜悦被太多别的情绪给冲散了。 电梯到达总裁办那层的时候,傅闻笙率先走了出去。 因为有新同事加入,总裁办的全体员工被临时叫去开了个会。 傅闻笙还有别的会议要参加,过去露了个脸,简单介绍了一下余束白,然后就匆忙离开了。 等他开完会回来,就发现余束白正跟秘书处的老大Emily聊着工作,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 陈助理跟着傅闻笙从会议室出来,见傅闻笙的目光停留在余束白身上,心里转过了很多念头。 他在傅氏集团工作多年,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不过一个会议的时间,他就已经知道了余特助是董事长钦定来协助傅总的,地位肯定跟普通的助理不一样。 他还听说,余特助跟他们傅总是故交,本科都是A大商学院,同级,但不同届,因为余特助体前两年就毕业了,然后去哈佛商学院读了硕士,毕业后便就职于傅氏集团在海外的一家分公司,因为工作能力突出,很受上面看重,后来不知怎么就入了傅董的眼。 自从傅总接手公司大部分工作之后,傅董就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很少再插手什么事。 上一次傅董有所动作,还是三年前把许嘉远从总裁办特助提拔到财务部总监。 这次余特助空降总裁办,恐怕又会在集团内部引发一系列变动。 Emily看到他们过来,连忙上前问道:傅总,余特助的办公室,您看安排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傅闻笙边走边道:把我办公室外面那间整理一下。 他的办公室是一个很大的套间,最里面是休息室,然后是办公室和会客厅,会客厅和外面那间办公室之间只有一道玻璃墙作为隔断,因为离得太近,傅闻笙之前没让其他人使用,只是放一些资料和杂物。 Emily听到他这么安排,表情明显有些惊讶,但还是迅速应道:我知道了,现在就让人去收拾。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0 23:25:4120220821 23: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瑞青 10瓶;书架 3瓶;玄冬拾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大老板亲自发话, 秘书部的效率比平时还要高,外间的办公室很快便被收拾出来了, 电脑和办公桌都是Emily亲自跟人事部那边申领的新的, 待遇规格全都比照着之前的许特助,一点都没有怠慢。 毕竟这次空降的人是傅董安排的,傅总对余特助似乎也没什么不满, 这样看来, 余特助肯定前途无量,犯不着冒险去得罪人。 而且Emily本身对余束白的印象就很好,她在这个位置坐了也有好几年,傅氏集团里有名有姓的人物她都打过交道, 不说别的, 光论长相, 除了傅总之外, 恐怕没人能跟余特助一较高下。 不过傅总是大老板, 气势实在太有侵略性,她就是长了一百个胆也不敢总是盯着大老板的脸看,傅总再帅也不能让她大饱眼福。 余特助不一样, 虽然乍一看气质有些冷, 但接触下来就会发现他其实很好相处, 所以她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余特助不仅五官精致,皮肤也特别好,白皙光滑,没有皱纹, 明明是素颜, 却一点瑕疵都看不到, 简直像自带美颜buff。 近距离看起来, 比那些盛装来参加傅氏集团周年庆典的男女明星们还要震撼,多看一眼都能让她自愿多加一天的班。 没有人会不喜欢欣赏美人,无论什么性别。 Emily指挥人把办公室布置好,然后跟余束白说:时间仓促,布置得比较简陋,余特助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余束白客客气气地说:现在这样就很好,麻烦你们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高马尾长卷发的年轻女同事捧着一小束插在玻璃瓶里的白玫瑰过来,娇嫩的花瓣上还带着亮晶晶的水珠。 Ella面色微红地把花放到他桌上,放完就要悄悄溜走。 Emily把人叫住,打趣道:Ella,你倒是很有眼色啊。 -- 第61页 Ella的脸又红了几分,她跟余束白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Emily说:老大,是你说要给余特助布置办公室的,我们都有花,不能余特助一个人没有啊。 Emily知道秘书部今天的花没有白玫瑰,但也没当着余束白的面拆穿,只是提醒她道:布置完了就快点回去工作。 Ella应了一声就连忙回去了。 Emily看了眼桌上的白玫瑰,又看向比玫瑰更让人赏心悦目的余束白,笑着问:这花余特助喜欢吗?喜欢的话,以后就订这个。 余束白:谢谢,不过不用了。 Emily有些遗憾,白玫瑰是真的很搭余特助的气质。 那明天换成茉莉怎么样?余特助喜欢什么花?Emily问。 余束白还想拒绝,Emily又道:桌上放点植物有助于保持心情愉快,这样工作起来效率才会更高。 余束白想了想说:绿植就行。 Emily笑道:那明天给你换成绿植。 余束白:谢谢,麻烦了。 Emily:不用这么客气,以后还要请余特助多多关照。 等她离开之后,余束白打开电脑准备进公司内网查看资料,刚调出集团内部的人事资料,便看到陈助理拿着一摞文件夹过来,笑意盈盈地跟他说:余特助,这是那几个并购案的资料,傅总让我复印一份给你。 余束白站起来接过那摞文件,谢谢,麻烦你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陈助理忽然道:对了,傅总让我顺便问问,这间办公室余特助用着怎么样?还习惯吗? 余束白能感觉到傅闻笙的视线时不时穿过那道玻璃落在自己身上,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说:习惯,多谢傅总。 陈助理又笑了一下,习惯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傅闻笙开完第二场会议出来,刚好到了午休时间。 公司有自己的食堂,中餐西餐都有,种类还算丰盛。 他平时都是让陈助理顺便给他打包一份带上来,今天却改了主意,拐进余束白的办公室状似随意地问:余特助,到饭点儿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余束白抬起头说:抱歉,我晚点再去吃,傅总请自便。 傅闻笙并不意外会被拒绝,但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一小束白玫瑰上,娇嫩的花瓣带着水汽,确实很衬余束白的气质。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总是喜欢给余束白买白玫瑰,一大束一大束地买,买回去余束白会一边让他以后不要乱花钱,一边很仔细地把花插进花瓶里养着。 那段时间家里总是摆满了新鲜的白玫瑰,卧室里、餐桌上、茶几上,每一束都是余束白亲手插进去的,看一眼就会让人心情很好。 可是现在,余束白愿意接受秘书部小姑娘的花,却连跟他一起去食堂吃个便饭都不肯。 傅闻笙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说:那下次吧。 余束白不置可否,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傅闻笙回了里面的办公室,没心思下去吃了,干脆继续工作。 等陈助理帮他把午饭带回来,傅闻笙又抬头往外间看了一眼,余束白还没走。 他把陈助理叫过来说:去提醒一下余特助,午休时间快结束了,记得吃饭。 陈助理第一次听到傅总让他去催别人吃饭的命令,不由得一愣,但还是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他觉得傅总是为了故意表现对傅董指派过来的人的看重,过去把傅闻笙的话复述了一遍,就见余特助神情淡淡地说:谢谢,我知道了。 陈助理觉得余特助对待傅总的态度好像有点端着,不过余特助是傅董的人,这父子俩明面上看起来是一条心,实际上一直在暗中较劲儿,余特助的态度或许就是傅董想要的。 他琢磨了一堆弯弯绕绕,以为把话带到就完事儿了,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傅总又把他叫过去问:余特助怎么还没走? 陈助理跟了傅闻笙四五年,自以为对他的了解比别人要多那么一点点。 虽然傅总的情绪管控很到位,让人很难猜出喜怒,但他隐约能察觉到,傅总此时心情并不好。 他还以为傅闻笙是不想看到外间的余束白,便又一次过去提醒道:余特助,公司的食堂快要关门了,你还是快点去吃饭吧。 他的语气跟上一次相比有一点微妙的不同,余束白听出来了,往傅闻笙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起身道:谢谢,我现在去。 等余束白离开之后,傅闻笙又叫来另一个助理吩咐道:去跟Emily说一声,以后办公室的花都换成白玫瑰。 张助理一头雾水地应下这个差事,不明白日理万机的傅总今天怎么会有心思关注办公室的花。 傅闻笙想的是,公司出钱买总比秘书部那些小姑娘自己掏钱买了去跟余束白献殷勤要好。 他其实一直都不太确定,余束白到底是天生的同性恋,还是说其实可以接受女生。 他不敢去想,这些年余束白一个人在国外,有没有跟什么人谈过恋爱,对方是男是女。 -- 第62页 他甚至不知道余束白现在还是不是单身,唯一让他庆幸的一点是余束白没有戴婚戒。 只要还没结婚,他就多少还有一丝希望。 不过,就余束白那张招人的脸,以前不会打扮的时候学校里就有很多人喜欢,在酒吧打个工每天都被一群妖魔鬼怪觊觎,更何况是现在的余束白,出去晃一圈都不知道要招惹多少男男女女。 万一余束白看上了哪个漂亮女秘书,他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毕竟他已经没有立场去管余束白喜欢什么人了。 以前他可以蛮不讲理地霸占着余束白,把余束白身边的狂蜂浪蝶都赶走,可是现在,他连跟余束白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他因为这种私事去骚扰余束白,恐怕只会让余束白更加讨厌他。 傅闻笙食不知味地吃着午饭,勉强吃了一小半就没了胃口。 他从休息室出去,看了眼外间的办公室,压下心里的酸涩和痛苦继续工作。 第二天早上,一进总裁办傅闻笙就看到所有人工位上的花都换成了白玫瑰。 他满意地冲Emily点了点头,结果走进去才发现,余束白桌上是一盆含苞待放的茉莉。 Emily过来给他送咖啡的时候,他把人叫住,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余特助桌上的花不一样? Emily有些拿不准他为什么这么问,只能如实道:余特助不喜欢白玫瑰,也不喜欢别的鲜花,说想要绿植,我就让人去搬了一盆茉莉过来,是有什么不妥吗? 不喜欢白玫瑰?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余束白明明很喜欢白玫瑰,是因为讨厌他,连带着也讨厌他曾经送过的花吗? 傅闻笙垂下眼,跟Emily说:没什么,你去忙吧。 Emily应了一声,正准备回去,又听傅闻笙道:对了,以后办公室的花还是照常吧。 Emily不敢多问,只是道:好的,我知道了。 她隐约觉得,傅总跟余特助之间的关系,好像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路过余束白的办公室时,她顺路过去问:余特助,这个绿植还可以吗? 余束白点头道:可以,谢谢。 Emily又道: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对了,你喜欢什么咖啡?茶水间要是没有,我再跟人事申请去买。 余束白:我都可以,不用麻烦了,谢谢。 Emily笑道:那咱们总裁办还真是从上到下都一样,傅总也不挑咖啡,什么都喝,提神就行,不像别的老板那么难伺候。 她后半句话压低了声音,说完还冲余束白眨了眨眼。 这种对上司无伤大雅的吐槽最容易拉进同事间的关系,但余束白听了,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Emily身为秘书处老大,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忙,跟大美人闲聊这么两句充充电,她就风风火火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余束白看了眼桌上的茉莉,又想起其他人桌上的白玫瑰,不太确定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 他没有在这件事上多浪费时间,收起思绪继续看资料。 他对傅氏集团总部的情况还不够熟悉,需要尽快把应该掌握的信息全部过一遍。 第29章 晚上没有应酬, 傅闻笙习惯性留下来加班。 那几个并购案目前还只是初步规划,有很多细节需要慢慢敲定。 傅氏集团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庞然大物, 很多行业都有涉足, 但其实集团的核心产业一直都是房地产。 近几年房市的前景不太乐观,集团想要长远发展下去,就要把重心往别的产业转移, 这一点董事会已经达成了共识。 策划部给出的转型方案囊括了近年来发展最为迅速的文娱产业、互联网科技、电子科技、电商、物流以及教育培训, 其中有一部分是傅氏集团已经开始涉足但还没真正发展起来的,而最近又刚好有几个发展势头很不错的公司需要融资。 经过董事会研讨之后,傅闻笙从各部门抽调了一些人员组建了一个项目组,专门负责那几个公司的实地考察以及市场调研。 他看完项目组送来的最新一批资料, 抬头就看到外间的余束白也还没走。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傅闻笙记得余束白下午一直没出去吃饭, 他觉得这样对胃不好, 走过去问:余特助还没下班? 余束白看向他道:傅总不也在加班吗? 傅闻笙笑了一下, 没什么要紧的事,余特助要是有时间,不如一起去吃个饭? 余束白拒绝得很干脆:抱歉, 我今天约了人。 傅闻笙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他想问余束白约了谁, 是哪种约会,可他知道即便问了也无法阻止余束白,只会让余束白更加讨厌他。 公司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需要私下跟余束白见一面好好聊聊, 就算他拿不出证据证明余静岚的死跟他无关, 至少也要把当年他说的那些混话解释清楚。 可是现在看来, 余束白并不想给他私下接触的机会, 也不会心平气和地跟他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傅闻笙艰难地维持住了那个笑,这样啊,那改天再约。 余束白并未给他答复,傅闻笙只好回了自己办公室。 -- 第63页 他现在的确没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加班处理,但是余束白没走,他也不想现在下班。 他随便找了几份文件来看,一直等到九点多,才看到余束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傅闻笙连忙跟上,见余束白往员工用的普通电梯走,叫住他道:总裁办的电梯已经给你开通了权限。 普通电梯经常会很拥挤,他不想让余束白跟别人挤电梯,所以特意让人事给余束白开通了特殊权限。 除了他和傅柏桦,只有余束白有这个待遇。 但余束白没有领他的情,冷淡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还是进了普通电梯。 这个点才下班的不止他们两个,傅闻笙不想惹人注目,只得转身去了总裁办的专用电梯。 到了地下停车场,他没着急走,坐在车里又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余束白的身影。 傅闻笙正想去问余束白需不需要他送,却看到余束白上了另一辆车的副驾。 原来是真的约了人,可他宁愿余束白是因为不想搭理他随便找借口拒绝。 傅闻笙看着那辆奥迪缓缓驶离停车场,鬼使神差地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他平时不喜欢用司机,一般都是自己开车,只有喝了酒或者特别累的时候才会叫司机接送。 如果有司机在的话,他可能会因为种种顾虑克制住自己,可是现在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也不想做出这种窥探别人隐私的事,可那是余束白,万一余束白真的是去约会 他知道他没有立场去阻止,但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真的没办法不去在意。 傅闻笙跟了那辆奥迪一路,最后发现车子停在了一家高档的法式餐厅门口。 他怕被余束白发现,不敢跟得太近,只能看出驾驶座下来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商务款的正装,大概也是刚结束工作。 如果他们约的地方不是法式餐厅,傅闻笙还可以自我安慰地想余束白可能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才会跟这个人一起吃饭。 可是谈工作不可能来吃法餐,更何况还是高档餐厅。 而且余束白现在是他的助理,有没有什么工作要跟别人谈,他最清楚不过。 他看到那个男人摆出一副绅士的姿态给余束白拉开车门,两个人似乎说了什么,余束白忽然笑了一下,然后两个人便并肩走了进去。 傅闻笙的手握在方向盘上,不自觉用了很大的力气,指节隐隐发白。 他想冲进去问余束白跟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想去看看那个男人长什么样,有哪里比他好。 可是一想到他跟余束白分开的原因,他又丧气地对自己说,可能在余束白看来,没有比他更糟糕的男人了。 这家法式餐厅不在闹市区,周围很安静,昏黄的路灯照着银杏树光秃秃的枝丫,在路面上留下稀疏的树影。 傅闻笙从储物格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咔哒一声,打火机的火苗从黑暗中蹿出来,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他脸上,他看了眼后视镜里映照出来的人影,感觉跟鬼一样,是连他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他叼着烟,却没怎么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餐厅的大门,每一秒都在期盼着余束白从那里走出来。 可是没有。 他在车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没开暖气,可他却感觉不到冷。 他用光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冲进去找余束白,只是一个人在外面等。 他知道法餐最适合约会,不管是暧昧期还是热恋期。 因为足够浪漫,用餐时间也足够长,两个人可以慢慢享受着、美酒和音乐,可以在那种浪漫的氛围中增进感情。 他也曾带余束白去尝试过,是另外一家餐厅。 余束白总是把自己忙成陀螺,那次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余束白挤出时间一起出去吃饭,说好了去尝尝一家新开的泰国菜,本来他都已经订好了位置,结果余束白突然打电话说有个朋友过去找他,要一起吃个饭。 那个朋友是宋宇航,也是余束白出国之前唯一的朋友。 他趁着余束白爽约理亏,得寸进尺地把泰国餐厅换成了法国餐厅,余束白觉得法餐又贵又浪费时间,但是为了补偿他还是答应了。 那顿饭他们吃得很开心,余束白甚至陪他喝了一杯红酒,那是余束白第一次主动想要喝酒。 傅闻笙的脑海里全是过去的美好回忆,眼前却只有寂静的夜色。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余束白还没出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两个人是不是直接去了酒店 不,不会的。 傅闻笙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没再往那个方向深想下去。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想要进去找人的时候,余束白和那个男人终于一起出来了。 傅闻笙眯了眯眼,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长相,是余束白在A大时的学长,叫郑铭哲。 那天晚上他醉酒没有回去,也没接到余束白的电话,对余束白所经历的事一无所知,是郑铭哲把昏迷的余束白送去了医院。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监控视频里浑身湿透的昏迷着的余束白被郑铭哲抱在怀里的画面,还记得郑铭哲在余束白的病房里守了一夜,甚至还细心地给余束白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 第64页 余束白穿着郑铭哲买的衣服从医院离开,却把他送的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郑铭哲是那个时候就对余束白有想法了吗? 傅闻笙从不怀疑余束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其他人,他相信余束白对他的感情,也相信余束白的人品。 可是如果郑铭哲在余束白受伤的时候趁虚而入,他不能百分百保证,余束白不会对郑铭哲动心。 毕竟当初他追余束白的时候,也算是趁着余束白还没成长起来,无法独自解决那些麻烦,顺手帮了余束白一把,所以才获得了慢慢打动余束白的机会。 现在换成郑铭哲,又为什么完全不可能呢? 傅闻笙之前一直以为,余束白的离开对他来说已经是最痛苦的事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眼睁睁看着余束白走向另一个人的时候,比找不到余束白更加让他痛苦。 他就像是在被一刀一刀地凌迟,而现在这个局面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看着郑铭哲又一次替余束白拉开车门,看着余束白坐进郑铭哲的副驾,看着郑铭哲弯下腰,上半身探了进去,不知道是在替余束白系安全带,还是在跟余束白接吻。 傅闻笙艰难地移开视线,关上车窗,调头离开了。 他害怕自己会彻底失控,害怕自己会又一次把事情搞砸。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功亏一篑。 就算就算余束白真的喜欢上了别人,他也不能再冲动行事。 过去的教训已经足够惨痛,起码余束白现在还好好的,要是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傅柏桦不知道又会怎么利用余束白来教训他。 他不能再让余束白因为他受到伤害。 余束白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扭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渐渐远去。 他避开郑铭哲的手,客气地说:谢谢师兄,我自己来就行了。 郑铭哲退开一点,认真地看着他,又一次问道:小余,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四年前就已经离婚了,现在是单身。 余束白的语气和缓下来,师兄,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关照,但是我 你还是忘不了他?郑铭哲问。 当年傅闻笙来找他逼问余束白的下落时,他就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猜测,后来也慢慢证实了这一点。 他不知道余束白跟傅闻笙具体是因为什么分的手,不过两个人之间阶层差距太大,确实不太能走得远,分手也正常。 他就是没想到,傅闻笙会给余束白留下那么大的影响,居然这么多年都没走出来。 余束白听到这个问题,平静地摇摇头,没有,我只是,不想再谈恋爱了。 郑铭哲仍旧不死心:难道你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吗?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可以等你慢慢试着接受我,要是以后你想分开,我也不会再纠缠你骚扰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余束白打断他:师兄,抱歉。 郑铭哲忽然又笑了起来,很有风度地说:没关系,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对吗? 「朋友」这个词让余束白忽然想起一些不愿意再想起的过去,他垂下眼,委婉地拒绝:你永远都是我师兄。 郑铭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怎么还是这么固执。 余束白又一次道歉。 郑铭哲退回车外,隔着车窗看着余束白那张愈发动人的脸,压下心里的遗憾说: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师兄能帮到你的就一定会帮。 余束白冲他笑了一下:谢谢师兄。 郑铭哲又道:不想笑的时候不用勉强,在师兄面前你可以放松一点。 余束白眼里没什么笑意,面上却仍旧保持着那份浅笑,又一次跟郑铭哲道谢。 郑铭哲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整天不是在道歉就是在道谢,师兄听都听烦了。 余束白只是看着他,没再说什么。 郑铭哲绕到另一边上了驾驶座,用开玩笑的语气抱怨:可惜了今晚的那瓶红酒,早知道你不喝酒,我就不让他们提前开了。 余束白带着歉意说:下次我请师兄。 郑铭哲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道:那我可就等师弟来请我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2 23:43:1820220823 23:3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玄冬拾捌、望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接下来的几天傅闻笙都很消沉, 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尽管余束白跟他只隔了一道玻璃墙, 他也没再时不时就抬头看对方一眼, 更没有因为工作以外的事主动去找余束白。 张助理只跟了他不到一年,对他不算多了解,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甚至还在私下感慨连老板都这么拼命工作, 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陈助理闻言,笑着附和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傅总跟余特助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明明余特助刚来的那两天傅总还故意表现得对余特助很重视、很热情,现在却突然冷淡下来, 几乎就是在把余特助当透明人。 -- 第65页 这是在下傅董的面子。 或许是傅总和傅董这对父子之间又产生了什么分歧, 傅总不好对自己的父亲摆冷脸, 只能让余特助坐冷板凳, 毕竟余特助是傅董亲自指派的。 不然的话, 为什么余特助都调过来一个多星期了,傅总却从不主动给他安排工作?甚至连开会都想不起来叫余特助一起,还是余特助自己主动争取的。 反而是财务总监对余特助很照顾, 开会的时候还在明面上帮余特助说话。 众所周知, 现在的财务总监许嘉远是傅家管家的儿子, 只比傅总大一岁,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算是太子爷的伴读。 许嘉远这样的出身其实算不上有多好,陈助理曾经以为, 许嘉远会压在他头上一直给傅总做助理, 最多是顶着特助的名头干副总裁的活, 没想到他会被傅董提拔到财务总监的位置。 陈助理记得很清楚, 上一任财务总监是被傅总亲自拉下马的,那个人甚至因为挪用公款的罪名进了监狱。 财务总监的位置不可谓不重要,傅总应该是想提拔自己的人上去,结果被傅董抢了先。 而许嘉远为了往上爬,不顾一起长大的二十多年的情分,毅然舍弃了傅总,转而投向了傅董的阵营,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自从许嘉远做了财务总监,傅总对他的态度虽然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其实还是有微妙的转变,偶尔能让人察觉到一丝敌意,大概是记恨许总监对他的背叛。 至于余特助,从一开始就是傅董的人,说不定哪天上面有空缺的位置,余特助就被傅董给提拔上去了,傅总肯定不愿意再看到这种结果。 陈助理觉得,傅氏集团或许又要经历一场权力更迭。 他入职的时候傅总已经坐稳了总裁的位置,没能看到当年傅总大杀四方的样子。 他听说过,傅总刚接手傅氏集团的时候,整个集团从上到下都重新洗了牌,那半年人事调动非常频繁,傅董也一副彻底放权的样子没有干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傅董会又一次干涉进来,把许特助换到了财务总监的位置。 或许是傅总做了什么让傅董不满意的事,或许是傅董习惯了掌握权力的感觉,做不到彻底放权,总之这父子俩现在肯定在互相较劲。 陈助理没有把自己的这些分析跟任何人说,他也没打算在傅董和傅总之间选一边站队,他的分量还不足以被傅董看进眼里,而傅总显然也不是眼里能揉沙子的人,他要是敢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傅总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 毕竟他不是许总监,也不是余特助,没有傅董给他撑腰。 更何况,傅氏集团姓傅,不管人家父子俩因为什么在较劲,最后家业总不会落到外人手里,肯定还是傅总接手啊,毕竟傅董只有太子爷这一个孩子,总不可能因为跟亲儿子较劲就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没有血缘关系的许总监吧。 要他说,许总监的目光还是不够长远,傅总还年轻,傅董却已经五十多岁了,等傅董哪天过世了,许总监恐怕第一个会被傅总清算。 不过财务总监的位置确实足够诱人,换了他也不一定能把持得住。 陈助理一边兢兢业业地跟着傅闻笙连轴转忙工作,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这些弯弯绕绕。 可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傅总居然只让余特助坐了几天冷板凳,态度就突然间180度大转弯,开始什么工作都扔给余特助处理。 他这边刚把策划部交上来的最新版策划书拿给傅总,就见傅总头也不抬地说:复印一份给余特助。 陈助理虽然不明白老板为什么突然这样,但还是立马应道:好的,傅总。 就连许总监的助理送来的财务报表,傅总也直接说:给余特助送一份。 陈助理麻木地应下来,又听傅总道:以后所有纸质文件都要复印一份给余特助,重要邮件也要记得抄送。 陈助理惊讶得差点没能维持住表情,愣了一下才应下来。 他怎么都想不通,傅总为什么突然间又对余特助完全不设防了,这样的话,几乎就是傅总经手的所有事余特助都有知情权。 傅总难道就不怕余特助把什么重要的消息传递给傅董吗? 这父子俩忽然间又和好了? 可是看傅总对许总监的态度还是跟之前一样啊。 陈助理越想越迷糊。 傅闻笙想的其实很简单,他只是突然反应过来,让余束白多加班,郑铭哲就会找不到时间跟余束白约会。 就算余束白真的对郑铭哲有那个意思,以他的性格,也肯定会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傅闻笙不知道余束白现在有没有接受郑铭哲,但是不管怎么样,减少这两个人的接触时间总是好的。 之前他没给余束白安排工作也不是防备余束白,他只是不想看到余束白那么累。 从他认识余束白的时候,这家伙就一直把自己忙得连轴转,他想让余束白轻松一点。 他并不怕余束白在工作上对他监视,这本来就是傅柏桦把余束白放在他身边的目的。 可是如果他一直不让余束白全方位了解他经手的工作,傅柏桦或许会觉得余束白这个棋子失去了作用。 傅柏桦那个神经病对待没用的棋子向来很残忍,他不希望看到余束白有任何闪失。 -- 第66页 反正余束白现在名义上是他的助理,工作时间跟他寸步不离不是很正常吗? 想通这一点之后,傅闻笙开始不停地给余束白增加工作量,每一场会议都要带余束白一起,每一份文件都要余束白也看一遍,每次见下属见客户,都要余束白在旁边陪同,就连休息日的酒会,他也让陈助理通知余束白陪他一起参加。 余束白对于他在工作上的要求从未拒绝,每一项工作都会好好配合,而且全部都完成得很好。 但是听到傅闻笙让他一起出席酒会,他却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问:什么样的酒会? 傅闻笙把资料递给他,简单道:飞宇集团的王总举办的,每年都有,去的都是商界名流,品酒是其次,主要还是拓宽人脉。这次的酒会有几家大型互联网公司的老板也会去,具体的信息资料里有,你看一下,到时候找他们的助理聊一聊。 余束白接过资料,飞速浏览一遍,点头道:我知道了。 傅闻笙公事公办地说:那周六下午五点,从公司出发,别忘了。 余束白应了一声,顺手把这件事添加到备忘录,但其实他从来都不需要用工具去记,不管多忙,他都不会忘记任何一件小事。 傅闻笙看了眼自己的行程表,很好,周末的时间也安排得满满的,郑铭哲别想再约余束白出去了。 周六上午他要去见客户,余束白也被要求陪同。 因为是休息日,跟客户见面的地点约在了郊外的高尔夫球场。 坐车过去的时候,余束白很自觉坐了副驾,傅闻笙则坐在了后排。 要不是见客户要带个司机装点门面,傅闻笙更愿意自己开车。 以前余束白坐他副驾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在停车之后拉着余束白亲一口,有一次他们开车出去玩,还试过把车停在郊外没人的地方,在后座打一架。 余束白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冷淡,但是每次跟他亲热都会变得很热情,虽然害羞,但还是会紧紧抱住他回应他。 傅闻笙的思绪越飘越远,好不容易才在身体失控之前险险打住。 他闭着眼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回忆压下去,看到余束白上车之后还在拿平板看资料,忍不住道:别看了,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今天事情很多。 余束白头也不抬地说:没事,我不需要休息。 傅闻笙记得余束白之前有晕车的毛病,不是特别严重,但发作起来肯定不舒服,所以尽管余束白对他的态度很冷淡,他还是又一次提醒道:看电子屏幕更容易晕车。 余束白停顿片刻才说:我现在不晕车。 傅闻笙看着他的侧脸,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五六年的时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他了解的只是过去的余束白,现在坐在前面的人,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他全都一无所知。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司机自然也不会擅自开口,只有舒缓的音乐在耳畔流淌。 傅闻笙其实不喜欢高尔夫,但他只学了半天就可以打得很好。 上流圈子喜欢用这种所谓的贵族运动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傅闻笙对此嗤之以鼻。 但他已经不是按照自己的喜恶行事的年纪了,这些年他也没少陪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客户打高尔夫,更何况这次还有余束白一起。 不去想那些让人心烦的事,只是跟余束白在草地上散散步就已经很让他满足了。 进了球场之后,余束白换掉了平日里的西装,穿着一身白色的高尔夫球服,隐约能看到手臂和大腿的肌肉线条,挥动球杆的时候,修长的四肢舒展开,漂亮的腰线让人移不开眼。 和傅闻笙之前猜想的一样,他不再是过去那个单薄的少年,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都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白色的小球精准地滚进远处的球洞,同行的几个老板还有他们带来的秘书和助理纷纷鼓起了掌,就连那些客套的称赞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傅闻笙慢半拍地跟着鼓了鼓掌,没想到余束白的高尔夫也打得这么好。 他还记得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他带着余束白去城外的庄园住了几天。 那里也有高尔夫球场,他本来想的是如果余束白感兴趣,他可以手把手地教余束白打球,结果两个人只钓了半天鱼便滚到了床上,然后在床上厮混了五天。 后来上了大学,他也一直没再找到机会带余束白去打球。 不知道余束白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高尔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3 23:31:2820220824 23:5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来吸点椰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5瓶;幕倦、玄冬拾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在高尔夫球场上消磨了一上午时间之后, 傅闻笙又带着余束白跟那群人一起吃了顿饭,饭后一起去钓鱼, 总算是谈妥了下一年的合作, 具体的细节会在更加正式的场合商讨敲定,傅闻笙把这件事交给余束白去跟进。 他的行程表的确安排得非常紧凑,这边刚结束, 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 在公司换上许管家提前准备好的礼服,然后带余束白去参加今晚的酒会。 -- 第67页 余束白也换了套新的西装,傅闻笙一眼便看出来,这套西服明显比他平时上班穿的要贵很多, 仔细观察会发现尺寸不是特别贴合, 但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观察得这么细致, 所以穿出去并不会显得失礼。 下楼的时候, 傅闻笙忍不住问:衣服是租的还是自己买的? 余束白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慢半拍地回答道:租的。 傅闻笙收回目光,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星期一把□□拿给Emily,让她去跟财务报销。 余束白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不用了。 傅闻笙却坚持道:这是因公支出, 根据公司的规章制度, 不应该由员工自己垫付,余特助是想搞特殊吗? 余束白这些天事情实在太多,即便最开始的一个多星期傅闻笙没给他安排多少工作,但他需要了解的关于集团总部的资料就已经占用了绝大部分时间, 公司的规章制度他只来得及捡重要的部分扫了一遍, 根本没注意到这么细节的地方。 听傅闻笙这么问, 他打开平板, 把这一块的规定调出来,飞速浏览一遍,发现按照规定这个支出的确可以报销,这才跟傅闻笙说:抱歉,是我的问题,我以后注意。 傅闻笙点点头,转而跟他说起了工作的事。 并购案的资料你也都看了,天悦科技虽然目前规模不大,但这几年的发展速度很快,如果不是因为资金短板,也不至于被对家的玉兰科技打压到濒临破产。余特助觉得,什么时候收购天悦最合适? 余束白对此早就有了自己的看法,听傅闻笙这么问,他没什么保留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天悦还没到完全撑不住的地步。他们的老板很年轻,把天悦当成了自己的理想,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现在还在四处拉投资。他跟傅氏集团接触也只是想卖出一部分股份,而不是把整个公司的经营权都交出来。 傅闻笙看着余束白问:那什么时候合适? 余束白:等他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傅闻笙:要是他拉到投资挺过来了呢? 余束白没跟傅闻笙绕弯子:今晚的酒会,宾客名单上有玉兰科技的刘总,我可以试着跟刘总的助理接触。 他看过玉兰科技的资料,这家公司是七年前创立的,到现在还没上市,但是发展一直很迅猛,在直播和短视频刚开始火起来的时候就迅速抢占了一部分市场,目标群体是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年轻人。 后来智能手机大范围普及起来,玉兰科技又当机立断地调整了方向,开始扩大用户群体,成功实现了市场下沉。 天悦其实比玉兰科技起步晚,而且是模仿玉兰科技的核心算法才发展起来的,所以一直在被玉兰科技打压。 但是这一块的市场还没有饱和,玉兰科技想要一家独大也几乎不可能,所以天悦虽然比不过玉兰,也从中分到了一杯羹。 如果能填补上资金空缺的问题,再调整一下市场定位,增加研发资金,天悦科技未来不是不可能跟玉兰科技一较高下。 天悦跟傅氏集团的接触还处于保密阶段,傅氏集团之前没有涉足过互联网行业,玉兰科技的老板应该不会想到,傅氏集团的最终目的是收购天悦,所以一旦傅氏集团透漏出一点要打压天悦的意思,只要理由能站得住脚,刘总八成会很乐意加速天悦的破产。 傅闻笙明白余束白的言下之意,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还是追问道:就算天悦真的面临破产的危机,到时候也会有别的公司想要收购,天悦不一定会选择傅氏。 余束白笑了笑:所以我们要看准时机,做第一个向他抛出橄榄枝的人,然后速战速决,把合同签下来。 傅闻笙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你就先探探刘总的口风。 余束白点头应下,傅闻笙又道:玉兰科技这两年在研发自己的公司内网系统,听说成果已经出来了,安全性能很高,下个月会举行一场发布会吸引客户,你可以从这个点切入,透露出傅氏集团有了解这个项目的意向就行。 对上余束白透着疑惑的目光,傅闻笙笑了笑说:傅氏集团现在用的内网系统是十几年前搭建的,问题很多,也的确该更换了。 这件事还没经过董事会,显然还只是傅闻笙的个人想法,余束白听完也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宴会现场,傅闻笙带着余束白进去,他一边跟其他公司的老总们寒暄,一边找机会低声给余束白介绍周围的人。 傅闻笙只提公司名字和职位,余束白便能自动联系上之前看过的这些人的资料,把姓名和长相一一对应起来。 傅闻笙作为傅氏集团的现任掌权人,在圈子里名气不小,走到哪身边都会很快围上来一圈人,完全脱不开身。 他这边聚集的都是跟傅氏集团有生意上往来的人,互联网科技的老板们则聚在会场的另一角。 余束白看到玉兰的刘总之后,给傅闻笙比了个手势,然后便端着酒杯过去了。 傅闻笙一边应付身边的人,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余束白那边的情况。 他还记得,当初余束白在酒吧打工的时候,不光要戴口罩遮住脸,对待客人也特别冷淡,完全不像服务业的从业者。 -- 第68页 之后上了大学,他也没见过余束白出去社交,所以他一直以为余束白在社交技能这方面是有所欠缺的。 可是现在,余束白作为一个生面孔,居然很顺利地跟那几个互联网科技的老板聊了起来。 看那群人的反应,似乎聊得还挺开心。 离得太远,傅闻笙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聊什么,但能看出来,余束白明显很受欢迎。 而且他明明是外来者,却轻易控了场,连话题结束的时间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等人群散开,傅闻笙便看到余束白跟刘总的助理一起转移了场地,找到一个更加僻静的地方攀谈起来。 他收回视线,继续跟周围的老总们寒暄,聊完生意便开始品酒。 今天的酒会所有酒水都是飞宇集团的王总从法国的酒庄运来的,那些不知道到底懂不懂酒的老总们纷纷对手里的酒赞不绝口,色泽口感香气各方面都要分析赞赏一通,像中学生做阅读理解一样。 傅闻笙觉得有些好笑,尝了几杯,感觉没什么特别的,便失去了兴致。 品酒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玉兰科技的刘总端着酒杯找了过来。 傅闻笙笑着跟他寒暄,余光瞥向不远处的余束白,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大半。 他跟刘总交换了名片,又口头约定改天一起聚一聚,别的并未多谈,所以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该谈的生意前半场基本上都谈得差不多了,后半场的氛围明显比较放松。 流水台上摆满各式甜点的时候,大厅里响起了舒伯特的圆舞曲,灯光也变成了舞会专用。 最后一个环节是交谊舞,男士们可以自由地去邀请女伴,女士也可以邀请心仪的男性共舞。 傅闻笙拿了杯酒站在边缘,目光时不时落在旁边的余束白身上,没打算上场。 这种场合他没少来,但从来不找女伴,就算有女士主动邀请,他也会拒绝。 圈子里都知道他不近女色的毛病,平时没什么人会想不开往他枪口上撞。 可是今晚,麻烦却主动找上了门。 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年轻女人走到他面前,神情羞涩地问:你好,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傅闻笙打量着她,不记得自己跟这么一号人见过面,但对方明显是认识他。 女人气质温婉,一举一动都很符合千金小姐的端庄,只是主动邀请男人跳舞的行为让她有些害羞,面色微红地自我介绍道:我姓杜,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傅闻笙摇了摇酒杯,笑着拒绝:抱歉,我今天喝得有点多,杜小姐还是去邀请别人吧。 杜茹慧没想到会被拒绝,因为在她看来,傅家和杜家的联姻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傅伯伯还专门见了她一面,对她很满意。 上次的元宵灯会傅闻笙没去,说是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所以她父亲才会带她来今晚的酒会,想让她跟傅闻笙见一面,培养一下感情。 之前傅闻笙身边一直围着各个公司的老板,她不好打扰,现在这个舞会是最好的机会。 她本来以为傅闻笙会主动邀请她,可是没有,所以只能她主动,但没想到,傅闻笙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了她。 杜茹慧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原地消失。 傅闻笙仍旧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完全没有给杜小姐递个台阶的意思。 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好在玉兰科技的陈总及时站了出来,非常绅士地邀请杜茹慧去跳了支舞,这个小插曲才算是过去了。 傅闻笙喝完手里的酒,便叫上余束白说:回去吧。 余束白沉默地跟在他后面,什么都没问。 第32章 傅闻笙知道傅柏桦不会轻易打消逼他结婚的念头, 今天他让杜小姐下不来台,在傅柏桦眼里就是让他下不来台, 傅柏桦肯定会因此惩戒他。 所以回公司的路上, 傅闻笙就联系了自己的安保队长,从队伍里分出一大半雇佣兵出身的保镖,24小时保护余束白。 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跟傅柏桦一样, 专门养一支队伍作为他的个人保镖, 以前有什么事他都是直接动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自认倒霉,下次有机会再报复回来。 他不需要别人来保护, 但是他在傅柏桦手里吃了太多次亏。 他能一个人打十几个小混混, 可是对上傅柏桦身边那些退伍的特种兵却毫无胜算。 被囚禁在傅家老宅的那两个月, 他的确被迫扔掉了很多东西。 从他正式进入傅氏集团的那天起, 他就开始培养属于自己的力量, 包括一个只听命于他的安保公司。 如果傅柏桦要像过去那样跟他来硬的,他也不介意让傅柏桦尝尝被囚禁的滋味。 他不想走到这一步,这种方法是他过去最讨厌的, 但是为了余束白的安全, 他只能这样。 黑色的夜幕笼罩着这座繁华的都市, 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的灯光在闪烁着,一对年轻的情侣在路灯下拥吻。 男生打开自己的大衣,把女朋友包裹进去,女孩搂着他的腰, 仰着脸冲他甜甜地笑。 傅闻笙收回目光, 瞥见车窗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只觉得愈发丑陋。 他知道, 傅柏桦一直都想把他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 第69页 但是他很讨厌那种冷血的怪物,讨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讨厌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傲慢,讨厌被权势地位侵蚀、成为权力的奴隶。 他只想做一个正常的人,只想自由地选择喜欢的生活方式,只想和所爱的人好好在一起。 过去的那些年,他一直在竭尽全力地抵抗,他不是故意处处跟傅柏桦作对,他是不想被傅柏桦同化。 可是现在,他还是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傅闻笙忽然又生出一股烦躁,这种心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摸出打火机和烟,看到前排的余束白,又把东西都扔开了。 不能着急,不能自乱阵脚。 傅柏桦把余束白拉出来威胁他,是因为已经对他无计可施了。 这几年他确实为傅氏集团耗费了很多心血,相应的回报是公司的股价上涨了百分之十左右,每年的净利润也在不停地提高. 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向来只看利益,所以就算傅柏桦手里那37%的股份一丁点都没分给他,他也已经在傅氏集团站稳了脚跟。 现在就算傅柏桦想收回他手里的权力,也要费心谋划个一年半载才有可能。 只要确保余束白是安全的,这种日子便不会持续太久。 傅柏桦已经老了,稍微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个人的掌控。 傅闻笙努力调控着自己的情绪,回到公司之后,他想让司机送一送余束白,可余束白仍旧很客气地拒绝了他。 谢谢傅总,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傅闻笙也没坚持,那行,你早点回去休息,打车记得要发票,回头一起报销。 余束白点头应下,回去之后他把傅氏集团目前所有的规章制度都过了一遍,又找出以前傅柏桦掌权时的旧版作对比,发现变动非常大。 过去的漏洞全部被填补上了不说,还增加了很多非常细致的条款。 只是因公支出的报销条例就列了好几十条,发票明细和支出原因全部要一一核查清楚,让人很难钻空子捞油水,但该报销的地方,正常走流程也不会被无缘无故扣下。 余束白对比着从财务那边拉出的报表,发现过去很多含混不清的大额支出在傅闻笙接管公司之后全都被杜绝了,反而是普通员工的小额度报销记录多了很多倍。 还有就是增加了对职权骚扰的处罚规定,不论职位,一经查实直接开除,情况严重的,公司还会协助受害者取得法律援助,追究职权骚扰者的法律责任。 这方面的案例公司内网就能查到,五年内光是集团总部因为职权骚扰被革职开除的管理层就有四五十个,绝大部分是男性,只有两个是女主管。 按照时间来看,这些案例大部分集中在这项规定刚出来的那两年,最近一年内只有两例,都是男主管骚扰女员工,这说明这项规定已经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员工的考评和晋升方面,也有非常详细的评判标准,不是顶头上司一个人说了算,要拿出切实的业绩才行,这也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职权滥用。 另外一个让余束白有些惊讶的规定是关于产假,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同休,就算男职员的妻子不是傅氏集团的员工,只要家里有孩子出生,男职员也一样要回家休产假,不能提前结束休假回公司上班,薪酬福利方面全都没有因为性别而区别对待。 或许是因为制度的变革吸引了不少职场女性,这几年公司的女员工比例一直在提高,女主管也比过去多了很多,相应的,各部门的工作效率直接翻倍增长。 这说明公司内部已经形成了良性竞争。 男职员不想被女同事抢走升职机会,就不能像过去那样在工作上浑水摸鱼对上级溜须拍马,而是要拿出切实的业绩。 女职员好不容易等到公平的上升途径,自然会鼓足劲努力工作。 没有管理层的大范围贪腐,没有过度的职权滥用,没有薪酬待遇上的性别歧视,公司内部的风气便从根本上肃清了。 把过去那些高管贪腐的钱分出一部分用来提高普通员工的福利待遇,给员工尤其是在职场上普遍处于劣势的女性员工创造无可替代的公平又安全的职场环境,自然会吸引人才持续流入。 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很少有管理者愿意这么去做。 或者说,傅柏桦那样的管理者根本想不到这些方面的变革会对公司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余束白之前看傅氏集团这几年的财务报表时就发现,自从傅闻笙接管公司,整个集团的营业额和年利润都在逐步上升,社会评价也比过去好了很多。 现在看来,傅闻笙除了商业眼光够好之外,在公司的管理上也费了不少心思。 抛去那些还未理清的个人恩怨不说,余束白不得不承认,傅闻笙的确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而且,他们在很多事情上的想法不谋而合,这种默契让他不自觉有些出神。 余束白关了电脑,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无论如何,当年的事,他需要自己找出答案。 隔天中午,傅闻笙开完会出来,见余束白的位置上没人,把张助理叫过来问:余特助还没回来? 张助理摇摇头:还没有。 傅闻笙又开始变得焦躁起来,刚刚的会议开到一半,余束白便被傅柏桦的人叫走了。 -- 第70页 他的保镖去不了顶层,让余束白一个人跟傅柏桦待在一起,他怎么都不放心。 理智上他知道,傅柏桦不可能在公司对余束白造成什么人身伤害,但是傅柏桦的手段完全没有下限,他担心那个神经病会用别的他想不到的方式对待余束白。 他在办公室又等了一会儿,都快到午休时间了,余束白还是没有回来。 傅闻笙把陈助理叫过来说:给余特助打个电话,让他尽快把天悦科技的收购策划书修改完交上来。 陈助理按照他的要求给余束白打了电话,片刻后回复道:傅总,余特助说傅董留他一起吃饭,他吃完饭就回来改。 傅闻笙沉默片刻才道:行了,我知道了。 陈助理又问:傅总中午想吃什么? 傅闻笙哪里还有心思吃饭,随口道:都行,你看着点。 陈助理应了一声便出去了,傅闻笙翻着手里的资料,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傅柏桦不会无缘无故叫余束白一起吃饭,肯定是又有什么坑。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冷静,可是一遇上关于余束白的事,他就没办法真正冷静下来。 傅闻笙最终还是没忍住给傅柏桦打了个内线电话,压着火忍着恶心假惺惺地问:中午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电话那边的傅柏桦好像是笑了一下,然后才道:我这边有客人,下次吧。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傅闻笙把听筒往桌上一扔,恰好Emily来给他送资料,被他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傅总你没事吧? 傅闻笙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把听筒放回原位说:没事。 Emily感觉他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也没敢再多问。 她把资料放下,出去的时候还是很疑惑,傅总平时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就算有人惹到他,他也只是笑着把人撤职,从来没在办公室摔过东西,今天这是怎么了? 傅闻笙没心思工作,更没心思吃东西,陈助理帮他把饭送上来之后,他压着心里的焦躁吩咐道:等余特助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 陈助理连忙应下,心里也在琢磨傅总跟余特助这是又怎么了。 傅闻笙一个人进了休息室,门窗反锁,拉上窗帘,小小的空间变得一片漆黑。 黑暗包裹着他,过去那些糟糕的回忆不断侵袭着他的大脑,手心里时而是小猫柔软的触感,时而又变成了鲜血糊在毛茸茸的皮毛上的黏腻。 越想保护就越容易失去,抓得太紧,反而可能会伤害到那些脆弱的生命。 他想要冷静,却怎么都做不到。 就在他最后一丝理智也濒临崩溃,想要不管不顾地带人冲上顶层把余束白抢回来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傅闻笙打开休息室的门,看到余束白站在他办公室门口问:傅总找我? 傅闻笙飞速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确认他没有受伤的迹象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可是很快傅闻笙又察觉到了不对劲,余束白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穿的不是这身衣服,被叫去傅柏桦那里的时候余束白还是早上的打扮。 而他现在穿的这身,款式颜色都和之前很像,尺寸也完全贴合,但傅闻笙很确定,他换了一套衣服,衬衣的衣领比之前高了几毫米。 傅闻笙猛地把余束白拽进休息室,一把撕开他的衣领,在他脖子上看到了一片新鲜的红痕。 他皮肤白,更加显得那片痕迹红得刺眼。 傅闻笙几乎要疯,抓着余束白衣领的两只手都在颤抖,甚至开始痉挛。 他还没来得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忽然被余束白反制住了双手。 余束白以一种非常专业的格斗技术把他压在墙上,声音很冷:傅总刚刚是要做什么?职权骚扰? 傅闻笙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双目通红地盯着面前的人问:你刚刚在楼上做了什么?余束白,你就算要报复我,也不能 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余束白的神色变了几变,他知道傅闻笙大概是误会了。 在傅柏桦那里吃饭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秘书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泼了他一身,傅柏桦便让他去换衣服,而这套衣服恰好就是他的尺寸。 当时他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傅柏桦的办公室会准备这样一套衣服,现在他明白了,傅柏桦就是故意要让傅闻笙误会才会留他吃饭。 但是他没有跟傅闻笙解释,而是看着傅闻笙问:傅总是要干涉我的私事? 傅闻笙实在是接受不了余束白被傅柏桦染指,哪怕余束白真的是在跟郑铭哲谈恋爱,也好过现在这样 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所有的谋划都被抛在脑后,只剩下无法控制的怒火:我为什么不能过问?当年你都没有正式跟我分手就一走了之,我现在为什么不能过问? 余束白笑了一下,语气讽刺:那傅总是还没玩够? 尖锐的话语像一把利刃插进了傅闻笙的身体,疼得他浑身发抖。 他知道余束白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但还是迫切地想要解释:不是那样的,我对你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那些话是 -- 第71页 够了。余束白打断他,冷冰冰地说:我没有兴趣再陪你玩游戏,你先告诉我,我妈去世那天,你是不是去医院见过她? 傅闻笙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可是当余束白怀疑又防备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疼得他声音都在颤抖:我是去见了你妈妈,余阿姨跟我说她早就发现了我们俩在谈恋爱,还说她并不介意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所以我才跟她坦白了我们的关系。 余束白钳制住他的手不自觉又加大了几分力气,语气比之前还要尖锐:傅闻笙,你就算要撒谎骗我,至少也找个合适点的理由。 说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不对,我在你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傅总哪有那个功夫特意去编瞎话。 傅闻笙用力挣开了他的钳制,抓着他的胳膊迫切地继续解释:阿树,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阿姨她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她没有因为我们谈恋爱的事生气,她的死肯定有别的原因,我还在查。而且那天我也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我 余束白的神色没有一丝松动:我不想在公司跟你动手,所以请你松开。 傅闻笙松开手,近乎恳求地看着他:阿树,我 余束白不为所动:以后别再这么叫我,挺恶心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傅闻笙到底跟余静岚都说了些什么,现在看来,除了护工王姨听到的那一句,他恐怕是没办法知道真相了。 如果傅闻笙说他是不小心说漏嘴了,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他或许会怀疑傅闻笙撒谎,但不会直接断定傅闻笙在骗他。 可是傅闻笙告诉他,余静岚不仅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关系,还让傅闻笙好好照顾他,他得有多傻才会相信这种离谱的谎言? 同性恋这种事,即便是现在,仍旧有很多父母无法接受。 更何况是六年前,更何况余静岚在那之前根本就没接触过同性恋这方面的信息。 他们老家那个地方,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同性恋是病。 当初他只是被段志刚纠缠,班里的同学趁他不在翻看他手机里的短信,看到了段志刚的那些污言秽语,就断定了他也有同性恋这种病。 所以他才会在学校被孤立,除了宋宇航之外,一个关系亲近的同学都没有。 李明芳大概也是因为那些传言,才会禁止宋宇航跟他接触。 余静岚也是那个小城出身,也一样生活在信息闭塞的世界。 人的认知很难超出所处的环境,尤其是思维已经形成定势的成年人。 余静岚只是一个普通人,突然变得开明起来的概率很小。 他知道余静岚很爱他,但他不觉得,余静岚会毫无芥蒂地接受他和男的在一起,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在余静岚面前遮掩和傅闻笙的关系。 他很确定,有余静岚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跟傅闻笙做过亲密举动,傅闻笙在他身上留的痕迹,他也全部很小心地遮挡起来了。 余静岚不太可能察觉到他和傅闻笙的真实关系。 而且,就算余静岚真的发现了异常,也真的接受了,为什么没有直接跟他说,而是先和傅闻笙挑明了呢? 傅闻笙的这段话,无论从那个角度去分析都完全站不住脚。 余束白甩开傅闻笙的手,整理好被傅闻笙扯开的衣领,冷静又淡漠地说:傅总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工作了,策划书晚点会交给你。 傅闻笙眼睁睁看着余束白走出去,可他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把人留下。 余束白甚至还记得把休息室的门带上,简直冷静到有些残酷。 傅闻笙跌坐在地毯上,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从内心深处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可以证明他是因为手机里的木马程序拦截了余束白的电话所以才一直没接,也可以证明他是真的喜欢余束白,喜欢到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只要余静岚的死因没有真相大白,余束白就不可能再接受他。 傅闻笙比之前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就算他打败了傅柏桦,他也有可能再也追不回余束白了。 因为周建安那个人渣,余束白的童年经历了太多无法承受的事,内心深处本来就缺乏安全感,不太容易和别人建立起亲密关系。 当初是他足够幸运,才能走进余束白的心里。 可是余束白现在已经不愿意再相信他了,也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他记得余束白之前说过,余静岚最开始没有跟周建安离婚,是因为周建安每次酒醒之后都会跟她道歉,然后下一次喝醉酒回家依旧会打她。 余静岚报过警,每次警察把周建安叫过去问话,周建安都会痛哭流涕地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改,所以警察就会劝余静岚再给他一次机会。 余静岚给了,最后她被周建安从阳台扔下去,差点没命,再也没能站起来。 余束白对这些事记忆深刻,所以他不会像余静岚那样心软,被伤害之后他不会再原谅对方,而是会找机会报复回去。 傅闻笙对此很清楚,傅柏桦恐怕也很清楚,所以傅柏桦才会用余束白来控制他。 他可以接受余束白报复他,就算余束白要捅他几刀他都能接受。 -- 第72页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余束白要跟傅柏桦 他是被傅柏桦挟迫的吗? 对!一定是这样! 傅柏桦那个神经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年连他都没办法反抗,更何况是余束白。 傅闻笙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带着人去了136层的安全通道,直接把门砸开冲了上去。 傅柏桦看到他过来,脸上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傅闻笙隔着一道玻璃门和傅柏桦对视,很快那道玻璃门便被他带来的人给拆了。 他走进去,看着已经染上几分暮气的傅柏桦,神色冰冷地说:你已经老了,还不能安分一点吗? 傅柏桦仍旧是那副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中的姿态,高高在上地问:你就是这么对你父亲说话的? 傅闻笙额头的青筋直跳,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跟傅柏桦动手。 他还不想因为傅柏桦的一条命赔上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傅闻笙在傅柏桦对面坐下,摆出谈判的姿态:你想要下一任继承人,我没意见,不管是你自己生还是让许嘉远生都可以,我会按照傅氏集团继承人的规格培养他。 如果你非要用这种方式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会断子绝孙。 傅氏集团在你手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衰退了,我可以救活它,也可以毁了它。 你要是不信,那就把你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当作筹码跟我赌一局,我会让你看看大厦倾倒时是什么样的场面。 傅柏桦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的确长大了。 傅闻笙站起来: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兜圈子,给我一个答复,现在。 傅柏桦靠在沙发里,抬头仰视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笑了笑说:下个月杜小姐生日,让嘉远去吧。 傅闻笙达到了目的,扭头要走,却听傅柏桦问:你就真的非他不可了? 傅闻笙没有回答,只是说: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没有下一次。你应该庆幸,我到现在还保持着理智。 傅柏桦笑了一下:不用这么紧张,我又没对他做什么,是新来的秘书笨手笨脚,不小心把咖啡洒到余特助身上,好在烫得不严重。 傅闻笙身形一顿,怀疑地看着傅柏桦。 傅柏桦又问:余特助现在怎么样? 傅闻笙想起余束白当时的反应,忽然明白过来,他是又被傅柏桦耍了一次。 但他现在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余束白没事。 可是想到余束白故意不跟他解释清楚,他心里又开始一阵阵抽痛。 他没再搭理傅柏桦,带着人走了出去。 本来他没打算这么早亮出底牌,傅柏桦知道他可能会对傅氏集团不利,或许会暂时收敛,但绝不会束手就擒,许嘉远就是傅柏桦手里的另一颗棋子。 许管家这些年一直在帮傅柏桦养私生子,他跟许嘉远从小一起长大,却一直都不知道他们俩有血缘关系,傅柏桦之前也从来没对许嘉远表现出任何优待,甚至还想让他驯化许嘉远。 许嘉远应该是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才彻底投入了傅柏桦的阵营。 得到杜家的助力之后,许嘉远或许也可以跟他打打擂台。 但傅氏集团在许嘉远手里走不远,这一点想必傅柏桦也很清楚,不然傅柏桦也不必大费周章地逼他接手傅氏,直接把许嘉远认回傅家就行了,许嘉远恐怕一直以来都很乐意成为傅氏集团的掌权者。 如果余束白没有回来,再给他半年时间,他就可以让傅柏桦彻底失去对傅氏集团的掌控。 但是余束白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他又不能现在就跟傅柏桦拼个鱼死网破,所以只能如此。 接下来恐怕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得打起精神才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5 23:30:5620220826 22:3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傅闻笙从傅柏桦那里出去之后, 直接让人修改了137层的门禁权限,确保下一次再有什么事他可以畅通无阻地进来。 傅氏集团的这栋大楼, 没有什么地方是他去不了的, 无论是安保系统还是什么,早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掌控,之前他是不想打草惊蛇才会处处制肘。 但是现在他已经跟傅柏桦撕破了脸, 也就没必要再伪装下去, 他不会再让余束白跟傅柏桦单独相处。 傅闻笙从顶层的电梯下去,无视其他职员惊愕的目光,径直回了总裁办。 看到余束白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在修改策划书,他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余束白明知道他误会了, 明知道他有多在意, 却还是故意不跟他解释清楚, 这对他来说比被傅柏桦摆了一道更加痛苦。 傅闻笙没有在余束白那里停留, 回到办公室便把Emily叫了进去。 Emily中午就觉得傅总今天不太对劲, 没想到余特助回来之后傅总直接把人拉进了休息室,好一会儿余特助才出来,然后傅总就怒气冲冲地带着人去了顶层。 -- 第73页 她过来找余特助沟通工作上的事, 注意到余特助的衬衣领口多了几道褶皱, 仔细一看发现衬衣的扣子也崩掉了一颗, 只是被领带挡住了。 这明显是跟人动过手的样子。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才会让傅总跟余特助在休息室打起来。 她听说过傅总以前脾气不好,但那是进公司之前的事了,这几年傅总一直表现得很稳重, 哪怕是许特助背叛他变成了财务总监, 也没见他跟许特助动手。 今天真的很奇怪。 傅闻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条理清晰地吩咐:总裁办所有的监控全部拆了重装, 叫技术部门过来排查有没有窃听装置和针孔摄像头,这件事今天下班之前要解决好。 Emily心头一跳,原来是总裁办被人监视了吗,这确实是大事,她立马应下:好的傅总。 傅闻笙又拿出一张总裁办所有职员的名单,圈出几个名字说:通知人事,这两个调去财务部门,这几个调去董事长办公室,空下来的位置尽快补齐,新人你要亲自挑选,确保履历干净。 Emily接过名单:明白! 她早就有预感傅总和傅董之间会开战,但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看来是傅董对总裁办的监视被傅总发现了,所以傅总才会这么生气,不光要拆监控,连傅总和许总监安插进来的人都直接给踢了出去,这是彻底撕破脸了啊。 只是不知道余特助会不会也被调走。 虽然余特助是傅董的人,还是调走要安全一点,可是想到以后上班少了个赏心悦目的大美人,她还挺舍不得的。 傅闻笙把要紧的事都安排好,忽然又道:对了,再帮我买点烫伤药,走私账。 Emily应下之后忍不住问:傅总受伤了?需要叫医生过来处理吗? 给余特助的,你问问他需不需要看医生。傅闻笙说。 Emily一头雾水地从老板办公室出去,顺路拐进余特助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余特助,傅总让我问你烫伤严不严重,需不需要看医生。 余束白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打字,不用了,谢谢。 Emily手里一堆要紧事等着处理,听他这么说也没时间再多问,只是安排人从网上叫个跑腿买点烫伤药送过来,然后便去处理傅闻笙交给她的那些任务了。 看傅总的样子,暂时应该不会把余特助调走,傅总做事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他不需要替傅总操这个心。 只要余特助不走,她就可以继续看大美人充电了。 Ella过来给余束白送药的时候,忍不住问:余特助,你怎么受伤了啊?是不小心被开水烫到了吗? 余束白看到她手里的烫伤药,嗯了一声,然后道: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Ella连忙道:不用这么客气的余特助,钱傅总会报销,这个药你记得用啊,下次小心一点。 小姑娘看起来像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样子,清澈的双眼里流露出的关心很真诚。 余束白忽然有点走神,当年要不是周建安把余静岚打到流产,他或许也会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那个时候余静岚都怀孕五个多月了,他还记得,医生说是个女孩。 如果顺利生下来的话,差不多就是Ella这个年龄。 余特助? Ella的声音让余束白回过神,他收起那些思绪,冲Ella笑了一下,谢谢,我会的。 Ella一下子脸红起来,也冲余束白笑了笑,离开的时候她连步伐都很欢快。 傅闻笙隔着玻璃看到这一幕,手里的钢笔差点在要签字的文件上洇出一片墨渍。 总裁办这边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明显瞒不住其他人,Emily对外的说法是傅总觉得总裁办的监控设备太过老旧,所以想换一批新的。 至于那几个人员调动,她也尽量给出了合理的原因。 尽管如此,很多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接下来几天整栋写字楼的氛围都变得紧张起来了。 余束白不知道那天中午傅闻笙去跟傅柏桦谈了些什么,开会的时候他能清楚地看到公司的人员分成了两个阵营,而他被划分到了董事长的阵营那边。 甚至还有人私下跟他接触,想从他这里打探总裁办的消息。 毕竟现在傅闻笙已经把总裁办变成了一个铁桶,之前的消息渠道全都被破坏掉了,只剩下余束白这么一双耳目还留在总裁办。 余束白拒绝了那些人抛出的橄榄枝,他最近在忙天悦科技的收购案,没有那种闲工夫在公司玩。 不知道是不是玉兰科技在背后做了推手,天悦最近负面新闻一条接一条。 先是有人在网上爆料说天悦科技的一个程序员通宵加班之后猝死了,年仅28岁,本来下个月要跟未婚妻领证,现在却因为过劳,突然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紧接着便又有几个天悦科技的前职员站出来说,在天悦科技工作的时候,主管经常要求他们程序员通宵赶项目,有时候连续很多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 这种话题很容易引起社畜的共情,再加上几家媒体同时报道,各平台的营销号也都在跟进,还挖出了之前几年天悦科技员工猝死的案例,天悦科技很快便被骂上了热搜。 -- 第74页 天悦科技的老板郭海斌忙得焦头烂额,又是打电话联系公关公司又是花钱撤热搜,还要安抚猝死的员工家属,不能让他们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出对公司不利的话,光是给家属的赔偿金和封口费都有好几十万。 可是热搜撤下去没多久,又有人爆料说天悦的男高管性侵女员工,受害者想找公司主持公道,却被公司无故开除,现在正在通过法律途径起诉。 而之前那个猝死的程序员的未婚妻也忽然发了一篇长文悼念自己的男朋友,文章写得很容易让人共情,几个小时转发就过了十万。 于是天悦又一次被骂上了热搜,而且这次花钱都撤不下去,网友得知他们在花钱压热搜,比之前更加愤怒,撤掉一个话题就会有另一个新的话题被网友顶到热搜上去。 「天悦员工加班猝死」和「天悦高管性侵女职员」的相关词条在热搜榜上挂了两天,天悦的股票也跟着一跌再跌。 本来郭海斌就因为公司资金链短缺的问题头疼不已,现在又花了一大笔钱去公关,结果也没能压住,股票又跌成这个样子,只靠他自己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再拖下去只能申请破产。 所以余束白带着人找到郭海斌谈收购的时候,郭海斌虽然舍不得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也没再坚持,看傅氏集团给出的价格还算厚道,他考虑清楚之后就把合同签了。 天悦科技上市没多久,郭海斌个人持股就有43%,几个大股东也在股价下跌的时候纷纷低价抛售了手里的股权,傅氏集团收购了过半的普通股,也就拥有了天悦科技的管理权。 余束白带着合同回去给傅闻笙复命,傅闻笙点头道:做得不错,不过收购只是开始,怎么让天悦科技活过来才是难题,后续还需要余特助跟进。 余束白没有推辞:我知道了。 天悦科技之前的负面新闻都是管理不当引发的,这个倒是很容易整改,把傅氏集团现在的管理模式调整一下就能用,但是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还需要继续探讨。 收购天悦科技就已经花了一大笔流动资金,还要填补上天悦之前的资金空缺,后续的研发也需要研发经费的持续投入,所以发展方向就变得尤其重要。 是延续之前的模式,还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做调整,这需要对IT行业足够了解才能做出决断。 余束白只能预估市场,不过他不是计算机专业,虽然临时补了不少课,跟专业人员还是没法比,所以涉及到技术性的问题时,他会主动询问傅闻笙的意见。 张助理听着傅总和余特助探讨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愈发觉得自己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 去茶水间冲咖啡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陈助理:陈哥,你说咱们老板怎么什么都懂啊,傅总大学不是学的金融吗?为什么连IT行业也这么了解? 陈助理笑了一下,老板第二专业修的计算机,余特助才是纯金融专业。 张助理又是一副惊讶的样子,可是我看余特助好像对IT也很懂的样子。 陈助理:要不怎么说人家是高材生呢,你看分公司有几个人能被傅董注意到,余特助可是傅董特意调回来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彻底没有了要跟余特助竞争的心思,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还是继续做他普通助理的工作吧。 只有余特助那种天才适合跟他们傅总搭档。 平时他跟着傅总去开会,只是做会议记录都已经手忙脚乱了,因为傅总的节奏很快,经常是这个话题刚结束就立马开始讨论另一个问题,每次指出的问题也都很关键,他只来得及记录,根本来不及思考。 但是余特助就可以一边做记录一边参与进去跟傅总讨论,提出的见解也都很独到,有时候甚至能说服傅总改变想法。 以前许特助也只是给傅总打打下手,傅总做出决定之后会把剩下的工作交给他跟进,但他极少能有影响傅总决策的时候。 果然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会有特殊的磁场,虽然余特助是傅董的人,但在工作上,他跟傅总真的配合得非常好。 抛开上下级关系不说,两个人简直是旗鼓相当,难怪大学的时候就是朋友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余特助最后会成为董事长那边的人,要是余特助一心一意跟着他们傅总,那傅氏集团肯定很快就会变成傅总的天下。 会议室里,两派人马泾渭分明。 余束白坐在许嘉远旁边,看到傅闻笙在主位上问:关于天悦科技的发展规划,大家都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策划部负责人让助理把两套策划案的详细文件分别发放出去,投影仪的白色幕布上是planA和planB的简要概括。 两个方案的区别在于是延续天悦之前的发展模式,继续做直播和短视频,还是增加研发资金,往别的方向发展。 一个姓赵的董事率先发言:直播和短视频的市场已经被玉兰科技抢占了先机,如果延续天悦之前的发展规划,那这个公司就只能一直跟在玉兰科技后面捡漏,我们投入那么多资金收购它,就应该给它规划出更广阔的前景。 许嘉远把投影切换到傅氏集团这几年的财务报表,还有策划部给出的研发经费的预算,然后从现金流方面切入:收购天悦已经用了一大笔预算,如果继续投入研发经费,那么集团的现金流就会变得比较紧张,万一遇到什么大的变故,很容易造成资金短缺的问题。 -- 第75页 赵董事又道:集团要把发展重心从地产转移到信息技术,这个坎就必须要迈过去,必须有自己的科研团队,只要坚持过最开始的这段时间,等新产品开始营收,资金流就不会那么紧张。一味地求稳,会错失很多发展机遇。 许嘉远并未让步:但是大家别忘了,我们能够收购天悦科技,就是因为天悦的资金流转出现了问题。如果因为一个新收购的子公司,影响到整个集团的现金流,这种风险,谁有能力承担? 两边各持己见,越吵越觉得自己才是对的,最后傅闻笙不得不叫了停,看着余束白问:余特助觉得呢? 众人的目光随着傅闻笙的提问聚集在余束白身上,余束白不紧不慢地把投影接到自己的电脑,幕布上出现了一副折线图。 许总监说得的确有道理,增加天悦的科研经费,会消耗集团本就不多的现金流,有可能会造成资金短缺的问题,让集团的抗风险能力降低。 这句话一说出来,总裁办那派的人都觉得他是要帮许嘉远说话,不太明白傅总为什么单独点了他来提问。 结果余束白突然来了个转折:但是大家请看,从五年前开始,集团每年的净利润都在稳步提升。许总监刚刚给出的数据,是以目前的现金流为基准。按照过去五年的营收模式,明年集团的净利润还会再增加一到两个百分点,这部分资金已经足够对抗正常的房市波动带来的危机。 许嘉远看着幕布上给出的数据,的确很有说服力。 这一点他不是没有考虑到,他是故意想让大家忽略才没提的,没想到余束白会把数据给陈列出来。 他的目光在傅闻笙和余束白之间来回切换,按理说,这两个人现在不可能会和解,那余束白为什么要帮傅闻笙说话? 余束白还在继续:而且集团之前投资的尚景娱乐,现在发展得也很不错,预计下半年能够回本,没有意外的话,明年尚景娱乐也可以为集团提供一笔不小的营收。 根据这些数据综合来看,只要没有大的意外情况,增加天悦的科研经费,不会给集团带来致命的风险。 余束白说完,会议室里又开始变得嘈杂起来,都在和周围的人讨论自己的看法。 傅闻笙给他们留了两分钟时间讨论,然后问: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董事立马道:余特助说得有道理! 许嘉远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平静地看着董事会通过了总裁办那边的预案。 会议结束之后,他叫住余束白说:余特助,待会儿有空的话来趟我办公室,有点问题想跟你探讨。 余束白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所以他看向了傅闻笙,傅闻笙点点头道:去吧。 余束白便跟着许嘉远去了财务部门,傅闻笙前些天单独给他安排的那个助理也跟了过来。 余束白觉得那个助理看起来更像保镖,他不确定傅闻笙是在让人监视他,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只当那个人高马大的助理不存在。 进了办公室之后,许嘉远把门关上,直截了当地问:你刚刚在会议上的发言,是傅董的意思? 余束白:傅董没有就这件事给出指示,傅董的意思是,一切以集团的利益为重。 这样太冒险了。许嘉远说。 余束白仍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任何商业行为都伴随着风险,我的理由刚刚已经陈述过了,许总监还有什么问题吗? 许嘉远打量着他,话题忽然换了个方向:你跟闻笙,现在怎么样?哪天要是有空,我们一起聚聚? 余束白拒绝道:傅总和许总监想必都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许嘉远笑了一下,怎么这么见外?当年你突然出国,我们都没来得及给你送行。回来也是,都没提前说一声。 余束白看着许嘉远脸上的笑,感觉面前的人变得很陌生,好像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许总监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余束白说。 许嘉远也没再留他,行,那你去忙吧,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联系。 作者有话说: 专业知识方面我尽力了,有不对的地方你们可以笑话我 第34章 董事会顺利通过了增加天悦科技科研经费的预案之后, 整个总裁办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虽然他们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傅总坚持要给天悦拨经费,但傅总带着他们赢了傅董的人, 这就已经很值得庆祝了, 秘书处还特意给大家订了下午茶,说是傅总请客。 余束白也分到了一块小蛋糕和一杯星巴克,还有一盒水果拼盘。 Emily亲自给他送东西过来, 笑着说:余特助最近辛苦了。 余束白看了眼果盘里新鲜的草莓车厘子还有砂糖橘, 陈旧的回忆忽然间被唤醒。 他第一次吃车厘子是在傅闻笙家里,那是他第一次去给傅闻笙补课,课间休息的时候傅闻笙塞给他一瓶草莓味的酸奶,然后又热情地让他吃点水果, 果盘里的水果就是车厘子和砂糖橘。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他竟然连那天的砂糖橘是什么味道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 第76页 可他宁愿自己不记得。 余束白下意识想要拒绝, Emily抢先一步说:整个总裁办每个人都有, 余特助可不许搞特殊。 余束白只好道:谢谢。 Emily近距离欣赏完大美人, 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临走还提醒余束白说:余特助记得吃啊,不然待会儿就不新鲜了。 余束白点头应下, 但他最后也只喝了那杯咖啡。 傅闻笙看着余束白从头到尾都没碰过那盒水果, 苦笑一下, 落寞地收回了视线。 天悦科技的事告一段落之后,余束白总算是有了点空余时间。 恰好这周是清明节,傅闻笙接管公司之后,法定假日一般都不会让人加班, 除非有什么紧急事项, 所以余束白也难得放了个假。 回国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忙工作, 也就最开始跟郑铭哲吃了一次饭, 宋宇航知道他回来,说了很多次要跟他聚一聚,结果他一直没抽出来时间。 余束白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给宋宇航发了条消息说他明天放假,问宋宇航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宋宇航很快回了个电话过来,语气听起来非常激动:你可算是有休息日了!我明天一整天都有空! 余束白便道:那就明天晚上吧,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宋宇航乐呵呵地应下,感觉余束白这会儿不怎么忙,又跟他多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傅闻笙恰好从外面回来,等余束白收起手机,他才走过去用闲聊的语气问:余特助假期有什么安排? 余束白看他一眼,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自从那天在休息室里闹了一场之后,跟工作无关的话题他便不会再回应傅闻笙,只当作没听见。 傅闻笙被晾在那儿也没见生气,只是冲他笑了一下,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余束白又在停车场看到了傅闻笙。 他的目光没有在傅闻笙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傅闻笙沉默地跟在他后面,好一会儿才道:阿姨的墓在哪,可以告诉我吗?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余束白,也一直在找余静岚的墓地,但始终没有找到。 余束白听到他这个问题,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傅闻笙从余束白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解和愤怒,仿佛是在质问他怎么有脸去问这个问题。 傅闻笙张了张嘴,想起余束白上次说的话,艰难地把「阿树」这个亲昵的称呼咽了回去。 他看着那双依旧锐利也依旧很漂亮的眼睛,涩然道:余束白,我想跟你好好聊一聊。当年我不该说那些话,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但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妈妈。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只要你再相信我一次,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余束白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他看着周建安痛哭流涕地跟余静岚道歉,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可是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那些道歉和保证听起来再真诚再动听,也一个字都不能信。 其实他早就已经不记得周建安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了,但是此时此刻,傅闻笙的身影逐渐和他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合,都在乞求原谅。 他不是余静岚,他没有余静岚那么好骗。 余束白笑了一下,看着傅闻笙道:要我相信你?好啊,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傅闻笙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吗?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你说,我一定尽力做到。 余束白从车里拿出一张传单,明天上午,我在这个地方等你。 傅闻笙从他手里接过那张花花绿绿的广告纸,看到是一家搏击俱乐部,他的神色不断地变化着,最后不确定地问:你想跟我打一场? 死伤不论。余束白说。 傅闻笙定定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余束白过去便发现俱乐部已经被清场了,应该是傅闻笙安排的。 傅闻笙比他来得更早,看到他之后便站起来说:护具都是新的,已经准备好了,先热身吧。 余束白点点头,按照正常的流程热身,穿戴护具,然后和傅闻笙一起上了拳台。 他今天戴的是隐形眼镜,没有了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显得比平时更加锐利几分。 傅闻笙恍惚间有种错觉,仿佛他们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那时候他刚被傅柏桦从国外抓回来,他的事业和学业全部毁于一旦,甚至连银行卡也都被冻结了。 那种被禁锢自由的感觉让他格外暴躁,看什么都很不顺眼。 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强烈的破坏欲让他想要摧毁整个世界。 而余束白居然还先跟他动了手,所以他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余束白当时并未学过什么格斗技巧,但是却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往。 于是他愈发兴奋,兴奋得理智全无。 他明明已经被那双眼睛所吸引,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摧毁什么。 他只是觉得,那个人冷白的皮肤染上绯色的样子很漂亮,掌心里跳动着的脉搏也很动人。 -- 第77页 直到许嘉远制止了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杀了人。 后来徐涛很生气跟他说杀人要偿命,他想如果余束白真的死了,他愿意去给他偿命。 那个时候,他并不在意自己能活多久,甚至觉得跟余束白一起死也挺不错。 傅柏桦的确差一点就逼疯了他。 那个老家伙总觉得余束白是他的软肋,是他的死穴,其实不全对。 他爱的人,既是他的死穴,也是他的盔甲。 因为余束白,他才一步步从悬崖边上走回去,回到正常人的世界。 如果没有遇到余束白的话,他肯定早就已经彻底疯掉了。 傅闻笙看着面前的人,不自觉笑了一下。 这场比赛没有观众,没有裁判,只有他们两个人。 余束白率先出拳,傅闻笙侧身避开,但是并未回击。 他其实已经很多年没跟别人打过架了,上一次跟人动手还是在傅家老宅。 余束白没有因为他的避让而停止攻击,每一次出招都很果决。 傅闻笙不停地闪避,躲不开的时候就用四肢格挡,对方大概是用了十足的力,只是挡一下,都能震得他手臂发麻。 他不知道余束白什么时候学的自由搏击,还打得这么好,而且始终踩在规则之内,显然是有过不少实战经验。 他真的很想知道余束白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可余束白完全不给他机会过问。 可能是因为他的注意力不够集中,这次他没能躲开,被一拳打中了太阳穴。 虽然有护具保护着,但他还是感觉有点头晕。 他扶着护栏站稳,险险避开余束白的攻击,但还是没有回击。 于是这场搏斗几乎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傅闻笙受的伤越来越多,躲闪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最后他只是护着要害,任由余束白发泄对他的恨意。 意识变得有些模糊的时候,他忽然死死抱住了余束白的腰,比过去任何一次抱得都要紧。 拳头砸在他身上,但他始终没有松手。 他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到他跟余束白没有分开。 余束白答辩完的第二天,他推着余静岚,余静岚怀里抱着买给余束白的花,他们一起去陪余束白拍毕业照。 拍完照之后,他跟去余束白家里蹭饭,余束白做饭的时候他想去帮忙,但是被余静岚拦下了。 他看着余束白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怎么都坐不住。 余静岚见他这副样子,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很小声地问他是不是在跟余束白谈恋爱。 他连忙摇头,无论如何都不敢承认。 余静岚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眼里满是温柔和慈爱,好像早就已经洞悉了一切。 傅闻笙睁开眼,耳畔是仪器的滴滴声,眼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 梦里的一切消散得干干净净,他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他跟余束白在余静岚面前的确没有过越线的亲密举动,他们俩一直小心地守着那个秘密,以为只要没有亲密接触,余静岚就不会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真正关系。 可是他忘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不跟对方亲密接触,也处处都能看出来破绽。 顾庭云那天只是跟他们打了个照面,就笃定他跟余束白是在谈恋爱,还说他看余束白的眼神肯定是爱惨了对方。 更何况余静岚已经跟他们相处了两年,又怎么会完全察觉不到异常。 余静岚那天跟他说的那番话,应该不是在诈他。 他还记得余静岚当时的眼神,有对他的审视,也有犹豫,但最后她说让他好好照顾余束白的时候,明明是信任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期待。 或许余静岚是想先确认一下他对余束白的心意,想知道他们是真的只想跟彼此在一起,还是一时冲动谈了个恋爱,所以才没有直接跟余束白挑明,而是先跟他谈了谈。 那天他从医院出去的时候,应该跟余束白打电话分享这个好消息的。 但是他怕打扰余束白答辩,而且他更想当面告诉余束白,这样就能看到余束白放松地笑起来的样子。 而且他当时要去谈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没能多陪余静岚一会儿。 如果他当时第一时间给余束白打电话分享,或者多陪陪余静岚,大概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误会。 余静岚出事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他必须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打过去的。 宋宇航实在太久没见到过余束白了,所以见面的时候有些激动,没忍住冲过去想跟余束白来个拥抱。 但是余束白后退一步避开了,有些疏离地看着对方说:好久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印象里的宋宇航还是当年那个有一点胖的大男孩,可是现在,面前的人瘦得下巴都尖了,五官也变得立体了很多,身材也很单薄。 宋宇航遗憾地收回胳膊,抓了抓脑袋上的小卷毛,忧伤地叹了口气:学医让人憔悴,没有秃顶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当年报的是临床八年,刚好今年毕业。 看着余束白一副职场精英的样子,他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都升职加薪步步高升了,只有我还要头秃毕业论文。 余束白笑了一下,先进去坐吧。 -- 第78页 宋宇航跟着他进了包间,四处打量一番,然后再一次叹了口气:这地方我消费不起,今天就不跟你AA了,下次我请你。 余束白把菜单递给他说:今天我请,看看想吃什么。 宋宇航点完菜,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感慨道:感觉你变化好大啊,这要是不知道你回来了,走路上遇到我都不一定敢认。 有吗?余束白反问。 他其实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宋宇航变化很大。 但是宋宇航疯狂点了点头,真的变化很大,你要是什么时候有空回老家,去见一下徐老师就知道我有没有夸张了。 他一直都知道余束白长得好看,但高中时候的余束白属于那种耐看型的,可能是因为穿着打扮的问题,混在人堆里的时候,除了皮肤很白,没感觉特别显眼。 后来上了大学,余束白的经济条件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衣服也是网上买的基础款,很便宜的那种,不怎么显气质,只是衬得那张脸格外引人注目。 而现在的余束白,就算不认识他,也能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就看到他。 宋宇航还记得,之前他室友追星的时候跑去机场给爱豆接机,回来兴奋地告诉他,爱豆好看到在人群中会发光。 当时宋宇航只觉得是追星族太过疯狂,可是今天看到余束白的时候,他才发现,真的有人可以好看到在人群中发光。 余束白今天穿的是衬衫和长风衣,衣服看起来挺贵的,衬得他整个人都有种难以高攀的距离感,随便往哪一站都像明星出街,偏偏气质又是那种清冷的职场精英,给人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 宋宇航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牛仔外套,感觉仿佛跟余束白成了两代人。 服务员很快便进来传菜上菜,余束白邀请道: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宋宇航笑了一下,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是不知道我们医学狗平时有多惨,我都好久没有出来好好吃顿饭了,天天不是食堂就是外卖和泡面。 尤其是刚开始上解剖课的时候,看到肉都想吐,一个月瘦了十来斤。 不过这话他没跟余束白吐槽,怕影响对方食欲。 那今天多吃一点。余束白说。 宋宇航点点头:放心,我不跟你客气。 两个人又闲聊几句,然后宋宇航忍不住问:对了,你现在在哪工作啊? 余束白没有隐瞒:傅氏集团。 宋宇航一愣,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那,你跟又见面了吗? 傅闻笙吗?余束白没有避讳的意思,直白地说:我现在是他助理。 宋宇航连饭都不记得吃了,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们,和好了? 余束白摇了摇头,他上午刚把傅闻笙打进医院,算不上和好。 宋宇航低头喝了口汤,实在是没忍住,当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要走啊? 余束白垂下眼,我妈的死,可能跟他有关。 啊?宋宇航猛地坐直了,忽然间很愤怒: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 余束白:他跟我妈说了我们俩的事。 宋宇航的愤怒一下子变得无所适从起来,还有呢? 余束白没说话,宋宇航试探着问:你是觉得,因为他跟你妈说了你们俩的事,余阿姨才会突然发病? 余束白摇摇头,我之前是这么觉得,但是现在,我也不确定。 昨天晚上他还认定了傅闻笙的道歉是和周建安一样的虚情假意,可是今天在拳台上,不管他出手多狠,傅闻笙也一次都没有还击。 就算被他打得意识模糊,也没有让人过来制止他。 那个时候,他的确有机会杀了傅闻笙,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傅闻笙完全有能力杀了他一样。 宋宇航不知道这些,只是叹着气问:那他怎么说?他为什么会跟你妈说那个啊? 余束白把傅闻笙之前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道:我已经分不清他那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但是这番话,连谎言都算不上。 宋宇航想了想说:余阿姨之前到底有没有发现你们俩的关系啊? 余束白低着头,眉头紧锁:应该没有,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我在她面前也一直很注意。 我觉得啊,宋宇航观察着余束白的神色,见他现在状态还行,才继续道:我觉得余阿姨可能真的早就知道了。 余束白抬头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宋宇航:你是不是一直没有发现,你跟谈恋爱的时候其实变化很大,跟过去很不一样,亲近的人应该很容易能感觉到。 余束白眼里满是困惑,什么变化? 宋宇航抓了抓头发,酸溜溜地解释:就是那种,那种谈恋爱的人才会有的那种很特别的气场,你看他的眼神,跟他说话的语气,全都很特别。 余束白还是有些茫然,宋宇航又道:你还记得大一刚开学我去找你的那天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一见你就问你是不是在跟他谈恋爱吗? -- 第79页 不是因为高中学校的传言吗?余束白问。 他跟傅闻笙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学校就已经有很多人在胡乱编排了,就连徐涛都因为这种事专门找他谈过话,宋宇航听说过也很正常。 宋宇航摇着头:当然不是因为传言了,我是见到你之后才那么觉得的,你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突然柔软了很多,平和了很多,一看就是谈恋爱了。 余束白摘下眼镜,习惯性揉了揉眉心,语气充满了困惑:可是就算我妈发现了,她应该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接受这件事 宋宇航试着分析:阿姨如果很早就察觉到了的话,可能也是慢慢才接受的。我觉得那个谁说的有可能是真话,因为阿姨她真的很爱你,真正爱你的人会希望你过得好,你不能把她跟其他人放在一块去思考,其他人对这种事有偏见,是因为你对他们来说是陌生人,但阿姨是你妈妈啊,她是全世界最希望你能开心快乐,最希望你幸福的人。 桌上的菜还在冒着热气,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连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 余束白手肘撑着桌面,手背抵着额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宋宇航把餐巾纸推过去说:那个,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余束白点点头,宋宇航便出去了。 他在外面透了会儿气,四处溜达了一圈才回去。 余束白的眼尾稍微有点红,但是已经调整好情绪了,冲他笑了一下说:菜还没凉,再吃点吧。 宋宇航应了一声,坐下继续吃饭。 他其实也是真的希望余束白能过得轻松一点开心一点,所以尽管他知道他的这些分析可能会增加余束白跟傅闻笙复合的概率,但他还是照实说了。 反正本来他也没什么机会,能跟余束白一直做朋友也挺好的。 当年他脑子进水选了这么个专业,整天忙的要死,根本挤不出来时间谈恋爱,所以做朋友就够了,朋友就算很久没见过面,也依旧是朋友。 第35章 饭后, 余束白去结了账,然后道:我开车了, 送你回去。 宋宇航其实还想跟余束白再多待一会儿, 毕竟真的太久没见了。 可是他知道余束白现在更需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所以他笑了笑说:送到地铁站就行了,我现在那个校区离这边比较远, 开车得一个多小时, 坐地铁更快。 余束白也没坚持,按照他的意思把他送到了地铁站。 下车之前,宋宇航又忍不住说:以后有什么事,只要你愿意, 都可以跟我说, 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但是说出来可能会舒服一点。 余束白看着他, 牵起嘴角笑了一下:谢谢。 宋宇航能看出来余束白现在的状态还是不怎么好, 今天晚上余束白笑了好几次,但每一次都是面部肌肉在动,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不过他没有点破, 只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去慢点开, 路上注意安全,下回有空了,我请你吃我们老校区的那家烧烤。 余束白点头应下,目送宋宇航进了地铁站, 他才调头离开。 有时候或许真的会当局者迷, 宋宇航今天晚上的那些话给他打开了另一条思路。 如果真的像宋宇航说的那样, 傅闻笙在这件事上没有撒谎, 那他妈妈的死肯定有别的原因。 出国之前他整理余静岚遗物的时候,在余静岚的手机里发现了最后的那条通话记录,但是对方用的公共电话,查不到身份,也不知道那个人跟余静岚说了什么。 过去这几年,他一直觉得傅闻笙的嫌疑最大,但是如果把傅闻笙排除在外,那么那通电话极有可能就是导致他妈妈突然发病的诱因。 对方一定是说了什么刺激到余静岚的话。 而他跟余静岚这边的社会关系其实很简单,亲戚朋友都早在周建安到处借钱赌博的时候跟他们渐渐断绝了来往,周建安欠的那些赌债还有余静岚看病欠的钱他也在上大学之后全部还清了,他跟余静岚一起搬到首都之后,仅剩的那几家亲戚也因为离得太远不再走动,只是逢年过节打个电话。 但那个公共电话的号码是首都地区的,他们家亲戚没有人在首都生活。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也会先给他打电话才对,因为余静岚身体不好,那几年家里的事都是他做主,借钱还钱也都是他出的面,亲戚有什么事也会直接跟他说,不会去打扰余静岚。 要是排除掉他们家的人际关系,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这件事跟傅柏桦有关系。 他不觉得傅柏桦真的是因为他的工作能力才把他调回傅氏集团的总部,当初他研究生毕业的时候,确实有很多选择,他完全可以留在国外再也不回来。 给傅氏集团在海外的分公司投简历的时候,他也不确定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但是只有进入傅氏集团,他才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傅柏桦刚把他调回来的时候,他还不确定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不过现在他已经差不多搞清楚了,是因为傅闻笙不愿意跟杜小姐结婚,傅柏桦才会让他出现在傅闻笙面前。 可能是试探,也可能是威胁,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傅柏桦对他和傅闻笙之前的关系一清二楚。 -- 第80页 他早就知道,傅柏桦那样的人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跟男的在一起,但他一直以为就算傅柏桦发现了,也肯定会直接为难他,从没想过会把余静岚牵扯进来。 如果他有过这方面的设想,当初根本不会冒险跟傅闻笙在一起,没有什么比余静岚的生命更重要。 余束白想了一路,到医院楼下的时候,他收起了那些纷杂的思绪,把车停好便乘电梯上去了。 这是余静岚曾经住过的那家医院,五六年过去,仍旧没什么大的变化,好像时光在这里停滞了一样。 余束白找到傅闻笙的病房,见人已经醒了,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闻笙。 反倒是傅闻笙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起来,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余束白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冷不热地问:需要换家医院吗? 傅闻笙立马道:不用。 他已经找医生问清楚了自己目前的伤势,只是肋骨和手臂骨裂,还有一定程度的脑震荡而已,再加上一些部位的软组织挫伤,不是什么大问题,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余束白肯定还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尽管他现在浑身都在疼,脑震荡引发的头痛头晕恶心耳鸣这些症状也还没下去,可是看到余束白来探望他,他就觉得自己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 为什么不还手?余束白问。 傅闻笙的眼窝和嘴角都还肿着,视线有点奇怪,说话的时候牵动伤处的肌肉会很疼,但他还是忍着疼回答道:我想让你再相信我一次,而且我答应过阿姨要好好照顾你。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他不舍得让余束白受伤。 但是这句话可能会引起余束白的反感,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比以前,余束白连小名都不让他喊了,他不敢说。 余束白观察着傅闻笙,如果一个人能为了圆谎做到这种地步,那只可能是个疯子。 他站起来,走到傅闻笙病床跟前,垂着眼俯视着床上的人,最后也只是道:需要什么赔偿? 傅闻笙有些失落,不用赔偿,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公司的事可能要麻烦你了,我现在不能用脑。 余束白嗯了一声,沉默片刻,仍旧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最后道:那我先回去了。 傅闻笙不舍地看着他,却根本不敢挽留,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余束白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他夜里没睡好,第二天却跟往常一样醒得很早,打开手机就看到一条接一条的新闻推送,全是跟傅氏集团有关的。 他点开那些新闻,迅速浏览一遍,又连忙去看热搜榜,果然已经有好几个相关词条挂在榜上了。 #傅氏集团董事长发文悼念亡妻# #傅柏桦私生子曝光# #成功男士都喜欢表演深情吗# 每个词条点开都有很多网友在冷嘲热讽,嘲笑傅氏集团董事长立了很多年的深情人设崩塌得很彻底。 事情的起因是昨天清明节傅柏桦的微博账号公开发布了一篇悼念亡妻的长文,文章写得感情充沛,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数十万转评都说被感动到了。 接着有网友发现这位事业有成的大老板每年清明节和妻子的忌日都会去扫墓,然后留下一段缅怀已逝妻子的文字,每一句话都写得很深情,而且他在妻子去世后也一直没有再婚,十几年来都是一个人怀着对亡妻的怀念度过的。 普通男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他一个身价不知几何的集团大老板却做到了,一下子就引发了大范围的关注。 昨天白天#傅氏集团董事长发文悼念亡妻#这个热搜词条一直在热搜榜前排挂着,无数网友感叹傅董真是难得的好男人。 结果凌晨一点多突然有人爆料说傅柏桦其实有个私生子,只是记在了管家名下,从小跟傅氏集团真正的太子爷一起长大,两个人情同手足,更讽刺的是私生子还比婚生子大了一岁,而且算一算时间,傅柏桦是婚内出轨。 可怜傅夫人被蒙在鼓里,几乎把那个私生子当成亲儿子在养,从来没苛待过对方。 这个反转实在是太过刺激,很多网友深夜爬起来吃瓜,沿着那条爆料深扒下去,发现傅家管家的儿子在三年前突然从总裁助理被提拔为傅氏集团总部的财务总监,而且傅总接管公司多年,傅氏集团在他的管理下一年比一年发展得好,可傅董手里的股份却一丁点都没给他,也不知道是想留给谁,网友顿时觉得爆料很可能是真的。 之后又有人说,傅家有意和杜家联姻,但是前段时间杜小姐的生日聚会傅总没去,反而是那个许总监去的,结果杜小姐看不上许总监,跟玉兰科技的陈总搞起了暧昧。 网友们发现这个瓜越吃越香,一边骂傅柏桦是营造深情人设的渣男,一边继续挖掘更多的线索,挖着挖着发现傅夫人的死好像也有点蹊跷。 官方消息说是病故,但在她去世的前一个月,她还出公开出席了一次大型慈善晚会,留下的照片和视频看起来都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在她去世之后,年仅11岁的小太子跟傅董的关系开始变得势如水火,后来小太子还一个人跑去国外待了好几年,回国之后也很少跟傅董一起露面。 -- 第81页 虽然没有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是这些线索已经足够让网友们相信,傅柏桦不仅婚内出轨,把私生子养在眼皮底下,还有可能对原配做了什么导致傅夫人突然「病故」,现在一边让原配的儿子给他管理公司,一边给私生子铺路,还要拿已故的原配立人设,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傅柏桦的名声一下子变得臭不可闻。 余束白看完前因后果,皱着眉起床洗漱。 他直觉这件事有些蹊跷,不像是傅闻笙在背后操控,反而更像是许嘉远的手笔。 出门恰好赶上早高峰,余束白的车今天限号,只能叫出租。 还没等他赶到医院,就看到网上所有关于傅柏桦的词条都全部被撤掉了,傅柏桦昨天那条悼念亡妻的长文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医院里,傅闻笙躺在病床上,看着傅柏桦被他的人拦在病房门口,他摆了摆手让保镖放傅柏桦进来,开门见山地问:你觉得那些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傅柏桦向来表现得自持冷静,此刻却泄露出了一丝怒容: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傅闻笙忍着头疼,讽刺地说:我昨天刚出了车祸,人躺在医院昏迷大半天,也没见你这个当父亲的过来看一眼,现在有人曝出来对你不利的消息,你倒是知道过来找我了。 见傅柏桦仍旧怀疑地看着他,傅闻笙忽然笑了一下,你也不想想,现在这个时候曝光许嘉远是你亲儿子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不觉得这件事唯一能从中受益的就是许总监了吗? 其实他也没想到杜小姐会看不上许嘉远,反而看中了陈总。 许嘉远或许是有些过于着急了,得不到杜小姐的青睐,就会失去杜家的助力,而且公司里绝大部分人都觉得,不管傅柏桦跟他怎么闹,傅柏桦终归只有他一个儿子,傅氏集团早晚都会交给他。 或许是为了打破这种局面,许嘉远才会急着想要让别人知道傅柏桦还有一个儿子。 尽管私生子的名头不好听,可是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傅柏桦跟许嘉远是父子关系,那公司里肯定就会有心思活络的人把筹码压在许嘉远身上。 而且,只要傅柏桦承认了许嘉远的身份,杜家那边也不是没有可能挽回,毕竟杜小姐的父亲才是做主的那个,而杜总的目的是和傅家联姻,至于联姻的对象是婚生子还是被认回去的私生子,区别其实也不是很大。 除此之外,还能让傅柏桦怀疑消息是他曝出来的,让傅柏桦跟他的关系变得更加僵硬,可以说是一石三鸟了。 但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比如傅柏桦现在就开始怀疑到底是他还是许嘉远放出去的消息。 傅柏桦这个人向来掌控欲很强,疑心也很重,只要他开始怀疑,许嘉远就会面临无休止的麻烦。 第36章 脑震荡还没恢复好的时候的确不能用脑, 也不能看电子屏幕。 傅闻笙一大早因为网上那些事没能休息好,还要对着傅柏桦这张讨厌的脸, 这会儿又开始一阵头晕恶心, 感觉大脑里的神经网络像是在被人用力往外扯,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忍着恶心看着傅柏桦说:我现在需要静养, 没什么事的话, 就别来打扰我了。不然要是脑震荡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可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给你管理公司了。 傅柏桦打量他片刻,罕见地关心了他一句:好好养病。 然后不等傅闻笙有什么反应,他就直接扭头走了, 大概是忙着补救自己的名声去了。 傅闻笙闭着眼躺在病床上缓了好一会儿, 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便没叫医生过来。 这家公立医院人员混杂, 现在他又因为傅柏桦的那堆破事进入了大众视野, 难保不会有人把他认出来,得换家私立医院才行。 他正准备叫人进来安排转院的事,忽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睁开眼一看, 果然是余束白。 傅闻笙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好, 头疼都没之前严重了,他冲余束白露出个笑,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网上的消息,你看到了?余束白问。 傅闻笙嗯了一声, 然后道:那些事跟我们没关系, 让那个老头子去操心吧。 虽然傅柏桦的人设崩塌对傅氏集团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但影响不会太大, 股价有波动很正常,过段时间消息平息下去就好了。 只是傅柏桦的个人形象恐怕很难再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圈子里的人虽然不会在明面上提起,私底下肯定会议论,傅柏桦又很在意这些虚名,估计要被气个半死。 傅闻笙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想,反正他现在受伤了需要静养,随便傅柏桦和许嘉远怎么折腾吧,都跟他没什么要紧的关系。 余束白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问:要换哪家医院? 傅闻笙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还没说转院的事呢,余束白就主动提了,他们果然很有默契! 他报了家医院名字,余束白便着手去安排了。 等傅闻笙在另一家私立医院安顿好,余束白才回公司。 傅闻笙在工作方面给了他最大的权限,说是最近公司有什么事让他自己看着处理,实在拿不准的再来问。 余束白也知道脑震荡需要静养,便没有拿公司的事来打扰他,只是每天下班顺便去医院看他一眼,也不多待,确认他这边没什么事就会离开。 -- 第82页 虽然那天的消息是夜里曝出来的,第二天早上八点钟之前就全面封锁了消息,但信息时代很难真正做到堵住所有网友的嘴,而且很多截图已经流传到了外网,即便傅柏桦在国内权势滔天,也无法把外网的相关消息全部清理干净。 所以几乎集团内部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只是没人敢公开谈论这件事,不过开会的时候大家看许总监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多了几分隐晦的打量。 再加上傅闻笙对外说的是车祸受伤住院,车祸发生的时间又恰好是消息曝出来之前,于是众人看待许嘉远的目光便更加微妙了起来。 网上也有小范围的讨论,怀疑傅闻笙车祸受伤是不是跟许嘉远有关系,这种豪门斗争很容易激起大家吃瓜的欲望,人一多想象力就会变得比较丰富,不少人猜测是私生子想要假借车祸让太子爷死于非命,然后光明正大地拿走原本属于太子爷的东西。 这些猜测并未直接提到当事人的名字,全都用别的称号代替,说得非常隐晦,即便是想花钱删帖,也很难第一时间发现。 整件事无论是傅柏桦还是许嘉远,都有很多让人诟病的地方,唯独傅闻笙,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形象,甚至有很多网友开始觉得傅闻笙摊上这么个爹挺倒霉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圈内人偷偷爆料,网友已经把傅闻笙过去的履历都整理出来了。 11岁丧母之后天天跟父亲作对,不学无术地混了几年,15岁一个人跑去国外一边上学一边自己创业,公司发展得好好的,还拿到了常青藤这种世界名校的offer,结果却被傅柏桦抓回来重新参加高考。 明明没有在国内上过高中,却能用几个月的时间考上了A大。 21岁接管傅氏集团,不仅坐稳了总裁的位置,还大刀阔斧地对傅氏集团进行整改,让傅氏集团的发展比傅柏桦掌权的时候好了很多。 这样的人,就算出生在普通家庭,肯定也能自己闯出来一番事业。 结果现在却在给渣爹白打工,一点股权没分到,还差点被私生子设计得丢了命,怎么看都让人唏嘘不已。 余束白忙着帮傅闻笙处理工作,只是抽空去网上看一眼,感觉事情的走向好像越来越奇怪,明面上看起来是对傅闻笙有利,可是傅柏桦看了那些网友的言论,肯定会更加怀疑整件事是傅闻笙策划的。 而这些讨论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对傅闻笙其实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好处。 不过余束白没打算掺和进去,只是尽力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这天开完会之后,许嘉远叫住他说:余特助,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余束白看了眼腕表说:十五分钟后我还有一场会议。 许嘉远笑了笑,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余束白便跟着他去了旁边的办公室,之前一直没发现,许嘉远的长相确实跟傅闻笙有几分相似,只是两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把五官上的相似之处冲淡了不少。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许嘉远也没兜圈子,直接道:最近的事,让你见笑了。闻笙现在怎么样?我想去看看他,但是他的人守在外面不让我进去。 余束白:医生说他需要静养。 许嘉远叹了口气,这样啊,我还是想看看他,你能不能帮我给他带个话,我不想让他误会我。 误会什么?余束白问。 许嘉远做出一副很难为情的表情,网上那些话你应该也看到了吧?他出车祸真的不是我设计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抢他的东西。 余束白当然知道傅闻笙的车祸跟许嘉远没关系,毕竟是他亲自把傅闻笙打进医院的。 不过,车祸这种幌子能不能瞒过许嘉远还不一定呢。 余束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公事公办地说:你的话我会转告他。 许嘉远看起来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后他又状似随意地问:对了,你们俩现在是和好了吧? 余束白滴水不漏地说:我只是傅董分配给傅总的助理。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冷淡,让许嘉远误以为他跟傅闻笙之间仍旧是水火不容的局面。 许嘉远开解他道:别这么说,我知道闻笙他其实是很在意你的。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就没见过他这么在意一个人。那天晚上,他应该是喝醉了说胡话,你别往心里去。你离开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放下跟你的感情,一直在等你回来,你们要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 余束白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低头又看了眼时间,许总监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抱歉。 许嘉远连忙道:那你先忙,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余束白忙完工作,晚上去医院的时候,把许嘉远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了傅闻笙。 傅闻笙笑了笑,不用搭理他。 余束白突然问:我妈去世的那天晚上,许嘉远有没有告诉你我在找你? 傅闻笙很确定地说:没有,他那天没有联系我。我的手机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才接不到你的电话。 说完他便把当年保存下来的证据拿给余束白看,生怕余束白不相信他。 -- 第83页 这几年余束白一直不太想回忆那天的事,当时余静岚的死带给他的冲击太过强烈,他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所以才会在听到傅闻笙的那番话之后断定傅闻笙接近他只是在玩游戏。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有一些可疑的地方。 就算傅闻笙真的只是想跟他玩玩,在还没对他的身体失去兴趣之前,也不会故意不接他电话。 他给许嘉远打电话问傅闻笙在哪,按理说,许嘉远在得知他联系不上傅闻笙之后,应该会先给傅闻笙打个电话,告诉傅闻笙他在找他。 可许嘉远只是告诉了他傅闻笙跟朋友聚会的地址,好像故意要让他自己找过去一样。 余束白看着傅闻笙,又问了一句:那段时间,许嘉远能接触到你的手机吗? 傅闻笙仔细回忆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 当时他跟许嘉远的关系还比较亲近,生活上的事没怎么对许嘉远设防,不然也不会连跟顾庭云他们聚会的地址都告诉许嘉远。 许嘉远的确有机会接触到他的手机,而且也有机会不动声色地给他的手机植入那个木马程序。 傅闻笙对上余束白的视线,不用再多说什么,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如果许嘉远从一开始就是傅柏桦的人,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傅柏桦自然掌握得一清二楚。 傅闻笙的神色变了几变,又一次解释:我那些话,是故意说给那群人听的。你还记得我们有一次出去吃饭遇到了一个认识我的人吗?他叫顾庭云,跟我算是发小,就是那天晚上问我为什么喜欢你的那个,那家会所就是他开的。 他只是跟我们打了个照面,就断定我在跟你谈恋爱。我怕他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让傅柏桦知道,所以才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被你听到,我也不应该用那种方式去掩饰我们的关系。 余束白没有再说什么,在没有把事情彻底搞清楚之前,他没办法再完全信任傅闻笙。 傅闻笙低下头,好一会儿才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查清楚所有的事,给你一个交代。 余束白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傅闻笙不敢留他,恋恋不舍地看着他道:你也早点休息,最近公司的事辛苦你了,注意身体。 余束白冷淡地嗯了一声,临走又看了傅闻笙一眼。 虽然他还是没办法完全相信傅闻笙,但最起码搞清楚了傅闻笙当时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或许,那两年不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第37章 新的一周, Emily一大早就到了办公室,还没到上班的点, 整个总裁办冷冷清清的, 只有余束白一个人已经开始了工作。 她习惯性去冲了两杯咖啡,给余束白送去一杯,笑着问:余特助又来这么早啊? 余束白接过咖啡, 也回了她一个浅淡的笑, 谢谢。 Emily被他这个笑容晃花了眼,不自觉有些愣神。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余束白笑,可近距离看的时候,还是非常有冲击力。 就余特助这张脸, 哪怕什么表情都没有, 多看两眼也能让她神思恍惚个几秒钟。 Emily自觉也算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 可仍旧无法对余特助的美貌免疫。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后才问:傅总的伤势好些了吗? 余束白的视线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 金丝眼镜的镜片微微泛着蓝光,让他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 医生说还需要再修养一段时间。 Emily叹了口气,那这段时间还是要辛苦余特助了。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 余束白到底是什么立场。 说他是傅董的人吧, 上次收购天悦还有给天悦拨科研经费的事, 余特助全程都跟傅总一条线。 可要说他偏向傅总吧,公司里董事长那一派系的人对他又很亲近,明显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而且余特助也确实是傅董安排过来的。 更让人迷惑的是, 傅总受伤之后直接把自己的工作全部扔给了余特助, 相应的也给了余特助很大的权限。 余特助现在虽然还顶着助理的名头, 实际上干的却是总裁的活。 就连需要傅总签字的重要文件, 也通通由余特助用傅总的个人印章代劳了。 傅总难道就不怕余特助会动什么手脚吗? 即便他们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也不至于给出这么高的信任度吧? 一个户口本上的亲兄弟都做不到这种地步。 而且她总觉得傅总和余特助之间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场,好像只要他们俩在一块,外人就插不进去。 即便余特助从没给过傅总好脸,傅总也没有对余特助表现得有多热络,但他们给人的感觉就是关系很不一般。 不像上下级,也不像朋友,反而更像是恋人? Emily被自己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不不不,不至于,傅总虽然不近女色,但也从来没听说他近过男色。 就算余特助不是普通的男色,是超级无敌大美人,傅总应该也不会有那方面的想法吧,余特助对傅总就更不可能了,只是设想一下都觉得是对余特助这种高岭之花的亵渎。 Emily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敢再继续欣赏美人,踩着高跟鞋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 第84页 最近公司的局势变得越来越混乱,傅总又因为受伤不能来公司,没有他坐镇,什么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都蹦出来了。 倒不是余特助压不住场子,但他只管工作上的事,对那些勾心斗角完全视而不见,一点都不参与。 而且在很多人看来余特助是董事长那一派系的,所以他们就愈发猖狂起来了。 余特助不管,Emily却不能视而不见,不然等傅总回来,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喝了口咖啡提神,打起精神开始工作。 开完早上的会,陈助理跟着余束白回到总裁办,忍不住问:周年庆典真的要交给许总监主持吗? 刚刚在会议室里,许总监那边的人借口说傅总伤势没好不能过度操劳,硬是把周年庆典的活给抢了过去。 今年刚好是整年,按理说要比之前办得都热闹,会邀请很多商界名流过来,还有很多媒体全程直播,对于主持庆典的人来说是个露脸的好机会,还能顺势拓宽人脉。 而且周年庆典只是事情又多又杂,实际上完全没有什么不好处理的地方,比并购案轻松多了,办好了却能名利双收,许总监打的什么算盘陈助理心里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控制不住有些生气。 余束白听他这么问,点头道:这是傅总的意思。 陈助理不太明白傅总是怎么想的,有些不甘心地说:之前从来没有财务总监主持周年庆典的先例。 余束白看了他一眼,陈助理忽然有种被傅总审视着的感觉,立马低下头说:我明白了,我这就把去年的资料交接给许总监。 余束白收回目光,继续忙手头上的工作。 他之前就猜到许嘉远会在今天的会议上提这件事,所以特意去问了傅闻笙的意见,傅闻笙只是笑了一下说:他想主持就交给他去办吧,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刚好你也能少操劳一点。 余束白拿不准傅闻笙的真实想法,但也没去问。 相对来说,周年庆典的确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交给许嘉远去办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庆典当天还真的出了点意外。 前面的流程都还算顺利,傅闻笙声称自己的伤势还没恢复,没有出席,傅柏桦也说自己身体不适,出来露个脸就走了,许嘉远作为主事人,一时之间风光无二。 可是进行到最后的晚宴时,许嘉远志得意满地去邀请杜小姐跳舞,却被当众泼了一杯红酒。 酒液染红了他的白衬衫,精心准备的礼服瞬间变得狼狈不堪。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甚至有人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 杜总一怒之下甩了杜小姐一巴掌,杜小姐捂着脸哭诉:我不要嫁给这个私生子!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们为什么都要来逼我? 杜总气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让人把杜小姐带走,然后跟许嘉远说她是不小心喝醉了才会做出这么失礼的事。 许嘉远穿着被酒液弄脏的礼服,却要做出风度翩翩的样子来,说自己完全不介意,还关心了一下杜小姐的身体状况。 可众目睽睽之下,不管再怎么粉饰太平,这件事还是让他沦为了圈子里的笑柄。 自从网上曝出傅柏桦有私生子之后,众人看待许嘉远的目光就变得比较复杂。 如果按照那些网友的分析来看,傅柏桦应该是更偏心这个私生子才对,可一两个月过去,傅柏桦始终没有公开承认许嘉远的身份,连网上的帖子也都删得干干净净,许嘉远到底是不是傅柏桦的儿子一直没个定论。 得知这次傅氏集团的周年庆典是由许嘉远主持,而且傅闻笙到现在还在住院,很多人便忍不住猜测,傅柏桦会不会是想借此告诉大家,许嘉远的确是他儿子。 看到许嘉远和杜总相谈甚欢,甚至一口一个杜叔叔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之前那些传言八成是真的,傅柏桦大概是想抬一抬私生子的身价,才会让他和杜家联姻。 现在杜小姐这么一闹,许总监私生子的名头终于坐实了,傅家和杜家的面子也都丢光了。 余束白旁观完这场闹剧,去医院看傅闻笙的时候,给他简单转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但是傅闻笙完全没有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余束白忍不住问:你是故意让许嘉远主持周年庆典的? 傅闻笙笑了笑说:是他先争取,我才给的。也是他自己想要借这个机会逼杜小姐表态,才会被杜小姐扫了面子。 余束白很快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杜茹慧虽然看起来端庄温婉,但她不是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而且就是因为她父亲想要把她往传统女性培养,她才会特别介意许嘉远私生子的身份。 即便她从小被灌输了很多腐朽的思想,可她在国外留过学,耳濡目染之下,内心自然会更加向往自由和平等,向往真挚的爱情。 被逼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去反抗。 许嘉远却以为只要说服了杜总,就无须在意杜茹慧的想法,这种跟傅柏桦如出一辙的傲慢是他当众出丑的主要原因。 余束白看了眼傅闻笙身上的病号服,你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 -- 第85页 傅闻笙的伤势其实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余束白对此一清二楚,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赖在医院不挪窝。 傅闻笙本来就不喜欢这份工作,这几年一直被迫在公司连轴转,现在好不容易有借口可以稍微放松一下,顺便旁观傅柏桦跟许嘉远互相算计,还能每天单独跟余束白相处一段时间,过得不可谓不舒心。 而且余束白在医院的时候比在公司对他温和,他怕一回公司,余束白又恢复成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傅闻笙叹了口气,看着余束白问:这段时间累不累? 余束白没有回答,傅闻笙自顾自地说:给你放个假,明天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余束白这才应了一声。 傅家老宅,许嘉远面色苍白地站在傅柏桦面前,后背的冷汗浸湿了新换的衬衣。 傅柏桦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抽着雪茄,可许嘉远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凝固成了透明的玻璃,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终于听到傅柏桦说:这么一件小事都能搞砸,你还能做什么? 许嘉远连忙解释:我没想到杜小姐会 傅柏桦没有耐心听下去,不要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许嘉远低下头,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傅柏桦面前。 傅柏桦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最后淡淡道:你只适合做一条听话的狗。 许嘉远不敢反驳,只是把身体伏得更低。 他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忍不住想,是你把我驯化成这个样子的。 第二天早上一进公司,余束白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他还以为是因为昨天晚上许嘉远在周年庆典的宴会上出丑的事,结果到了总裁办才发现是因为傅闻笙。 傅闻笙居然是坐着轮椅来上班的,之前骨裂的那条手臂也夸张地缠着很厚的绷带,还重新绑了固定夹板。 秘书处的几个小姑娘不知道内情,以为他伤得很重,一个个心疼得不行,有的甚至连眼圈都红了,就连张助理也一脸的心疼。 余束白这才发现,傅闻笙这个上司居然还挺招员工喜欢。 平时没怎么看出来,因为这些人好像还都挺害怕傅闻笙,结果傅闻笙一出事,他们比谁都着急,现在更是被傅闻笙的伪装骗得团团转。 大概是因为傅闻笙在公司的管理方面的确比其他人做得更好,更为这些普通员工考虑。 余束白不自觉笑了一下,绕过人群,走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准备工作交接。 这段时间他包揽了傅闻笙所有的工作,的确不轻松。 第38章 余束白跟傅闻笙交接完工作就回去了, 傅闻笙给了他三天假期,他这三天便完全没有去操心工作上的事。 等他休完假回来, 发现公司里的形势又有了新的变化。 之前傅闻笙养伤的时候, 故意让他不要去管傅柏桦和许嘉远那边的人,随便他们怎么跳,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 他也的确不喜欢那些乌烟瘴气的勾心斗角, 所以一直放任那些人折腾。 结果他只是三天没来, 傅闻笙就已经把那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就连许嘉远也安分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搞砸了周年庆典的晚宴被傅柏桦教训过,而且傅闻笙一回来就提拔了一个新的财务副总监过去分权,许嘉远在开会的时候全程都保持沉默, 脸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比傅闻笙这个坐着轮椅绑着绷带的人脸色都要苍白。 不过就算他不主动说话, 傅闻笙也没有放过他, 挑了几处他工作上的疏漏, 当着众人的面把他训斥了一通,最后甚至一点情面都不留地告诫他说:再有下一次,你这个财务总监的位置就可以换个人了。 许嘉远低着头, 说不出反驳的话, 傅闻笙要找人麻烦的时候, 绝不会给对方留退路,他根本没办法反驳。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很多人怕傅闻笙突然发难,不自觉把脑袋垂得很低, 生怕被傅闻笙注意到。 也有不少人在看许嘉远的笑话, 那些目光让许嘉远更加抬不起头, 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余束白对他升不起一丝同情, 即便当年的事还没有定论,但就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余静岚的死多半是和傅柏桦有关系的,而许嘉远很有可能就是替傅柏桦做事的那个人。 因为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余束白表面上对待许嘉远的态度还和过去一样,没有看他笑话,更没有落井下石。 这或许让许嘉远误会了什么,会议结束的时候,许嘉远又一次叫住他说:余特助,待会儿有时间吗? 余束白还未出声,傅闻笙就已经代替他做出了回答:他没空。 许嘉远看了傅闻笙一眼,笑了笑说:那你们先忙,我这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余特助什么时候有空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余束白冲许嘉远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傅闻笙回去了。 他有些奇怪,傅闻笙为什么对许嘉远突然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敌意。 按理说,傅闻笙早就知道了许嘉远的傅柏桦的私生子,也知道许嘉远那些争权夺利的心思,但傅闻笙之前对许嘉远只是比较冷淡,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敌对的意思。 -- 第86页 即便是私生子的事在网上曝光,也没见傅闻笙因此生气。 那天他现在为什么会突然间转变了态度? 回到总裁办之后,余束白总是时不时去想这个问题,虽然他没有耽误手里的工作,但还是被傅闻笙看出来了。 午休之前,傅闻笙把他叫过去问:没休息好吗?看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在状态,要不要再给你放几天假? 余束白摇头道:不用了。 傅闻笙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看不出来什么疲态,这才道:那待会儿一起吃饭?我让陈助理多打包一份。 余束白想要拒绝,傅闻笙抢先一步威胁他:不吃就回家休息。 三天的假期已经足够了,现在回家只会觉得无聊,余束白知道傅闻笙能干得出来这种以权谋私的事,只好答应下来。 陈助理很快带着两份打包好的饭菜过来,前段时间傅总住院,余特助要么一个人下去吃,要么干脆不吃,他都很久没有干这个活了,居然还有点怀念。 在他看来,傅总很余特助都是很好的上司,从来不会没事找事把人叫过去骂一通,也很少会让他们做本职工作以外的事。 别的总裁助理一天24小时待命,连老板家里养的小猫小狗都要伺候周到,工作跟生活几乎没有界限,也没有什么个人时间。 他们傅总却从来不在工作时间之外找他们,上班期间也很好伺候,不挑咖啡,也不挑食,往常都是让他提前去食堂随便打包点什么带回来,不会额外占用他的午休时间。 至于余特助,那就更好相处了,忙起来连咖啡都不用喝,吃饭也不用他操心。 不过今天有点不太一样,傅总让他带饭的时候点菜了,还是两人份。 他把饭菜送过去之后,见傅总把余特助喊了过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傅总和余特助一起吃。 虽然余特助面对傅总的时候还是跟过去一样冷着张脸,但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比之前亲密了一些。 之前余特助是不可能跟傅总一起吃饭的。 或许是这段时间傅总住院,余特助代替他工作,两个人之间配合多了,关系也跟着亲近了。 虽然公司里还是有不少人把余特助当成傅董那一派的人,但在他看来,余特助要么中立,要么已经偏向他们总裁办了,不然傅总不可能那么信任他。 陈助理把饭菜摆好,出去的时候看到傅总似乎是对余特助笑了一下。 他心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余特助不可能是傅董的人。 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里,傅闻笙给余束白递了双筷子,尝尝看今天的菜怎么样。 余束白看了眼面前的几个菜,色香味俱全,甚至还精心摆了盘,显然不是普通窗口的大锅菜。 不过傅闻笙一个总裁,让食堂开小灶也没什么。 他不知道傅闻笙之前一直都是吃普通窗口的大锅菜,因为开小灶得等师傅一盘一盘炒出来,他不想浪费那个时间。 余束白掰开筷子开始吃饭,却听傅闻笙道:陈助理说前段时间你经常不吃午饭。 余束白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傅闻笙叹了口气,我不是一开始就跟你说了吗?忙不过来就把活派给别人,不要自己全都包揽过来,身体比工作更重要,不管再忙,一日三餐都要好好吃。 他是这两天才从陈助理那里听说余束白没有好好吃饭的,之前他没有找人问余束白的情况,是怕余束白觉得他不信任他。 现在他有些后悔,工作上的事不说,吃饭还是应该让人盯着余束白才对。 余束白垂着眼,沉默片刻才道:你不也一样? 傅闻笙一愣,心里很高兴余束白居然也在关注他,嘴上却道:我至少一天三顿都没落下。 余束白这次没话说了,只是低着头继续吃饭。 傅闻笙也没再说什么,怕影响到余束白用餐的心情。 两个人吃饭的速度都不慢,一顿饭很快便结束了。 傅闻笙习惯性要去收拾残局,余束白瞥了眼他胳膊上的夹板,我来吧。 傅闻笙从轮椅上站起来说:我的伤好没好,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余束白心想还不是要配合你演戏,不过他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突然问:许嘉远那边,你查到什么了吗? 傅闻笙正在收餐盒,闻言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去看余束白的脸,低着头说:除了我手机里的木马程序,别的还没有证据。 余束白怀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也没追问。 许嘉远那边消停下来之后,傅柏桦的人也没再故意找麻烦。 傅闻笙在董事会上提了更换集团内部办公系统的事,果然有不少人反对。 一方面是更换系统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另一方面是上了年纪的董事们对办公系统其实并不熟悉,觉得以前用得好好的,没必要花那么多钱重新搭建。 余束白把提前准备好的数据投放到幕布上,不紧不慢地对那些数据进行解说。 这些系统卡顿的时间加起来,会让每个员工平均每天少工作十几分钟。就算不考虑工作效率,只按照他们的时薪去计算,公司每年损失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把工作效率降低带来的损失也计入,那这个数字还会再翻几翻。 -- 第87页 现在的系统不仅经常卡顿,有时候还会丢失数据,上次财务部给出的财务报表出现问题,一定程度上就是财务那边的数据丢失造成的。 从安全性能方面考虑,目前的系统一旦遭受恶意的黑客攻击,不管是系统瘫痪还是内部资料外泄,将会对集团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傅氏集团树大招风,隐藏在暗处的人不是没有可能使用这种违法的方式攻击。 他们这边准备得足够充分,余束白的话配上那些实打实的数据,非常有说服力,之前持反对意见的那几个董事在一番商讨之后也软化了态度,不过听说要跟玉兰科技合作的时候,还是有人又站了出来。 为什么选玉兰科技?我们集团之前和玉兰科技没有过任何合作,而且玉兰科技还是天悦的老对头。 不能让天悦来负责搭建新的系统吗? 玉兰科技是否值得信任,还需要再探讨。 傅闻笙听完董事们的发言,笑着看了余束白一眼。 余束白切换PPT的页面,给出了一组新的数据说:这是玉兰科技为这个项目投入的资金,即便是傅氏集团,短期内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去让天悦重新研发,而且研发需要时间,玉兰科技是花了三年才做出来这个办公系统的,安全性能很高,一旦出现任何安全问题,可以按照合同找他们索要赔偿。 董事们又讨论了一阵,最后还是通过了傅闻笙给出的提案。 会议结束之后,余束白忍不住问傅闻笙:你跟玉兰科技的陈总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他前些天调查玉兰科技的时候,发现陈瑾嵩也是A大毕业的,时间跟他们有重合,他们读的本科,陈瑾嵩读的研究生。 不过他之前从来没见过傅闻笙跟陈瑾嵩有过接触,也没听说过这两个人有交情,就默认了傅闻笙和陈瑾嵩没关系。 算算时间,玉兰科技创立的时候,他还跟傅闻笙在一起,那段时间傅闻笙很忙,还总是出去应酬。 而且傅闻笙原本的志愿是计算机,跟玉兰科技恰好吻合。 再联系一下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傅闻笙带他去过的那个庄园,说是瞒着傅柏桦跟别人合作才办起来的。 傅闻笙15岁的时候都能拉拢别人一起投资庄园,后来在国外也创立过自己的公司,没道理20岁的时候会什么都不折腾。 瞒着所有人在傅柏桦眼皮底下偷偷创立属于自己的公司,是傅闻笙能干出来的事。 傅闻笙对上余束白怀疑的目光,笑了笑说:你知道玉兰科技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31 23:58:0720220902 23:4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吢婼ゐ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扶松茶 10瓶;封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玉兰科技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余束白之前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觉得一家互联网科技公司叫玉兰稍微有点奇怪。 现在傅闻笙这么一问,再加上这家公司创立的时间, 以及傅闻笙跟这家公司可能的关系, 余束白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能完全确定。 傅闻笙对上他的目光,笑容扩大了几分:就是你想的那样。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 监听设备也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傅闻笙说话便没什么顾忌。 我问过阿姨,你小名为什么叫阿树,阿姨说她当年怀孕的时候总是梦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广玉兰,有一天玉兰树上开满了白色的花, 然后她就检查出来怀孕了。她还说她一直以为怀的是个女儿, 没想到生出来是儿子。 余束白的思绪随着傅闻笙的话越飘越远, 小时候他也好奇过自己的名字, 余静岚给他讲过这件事。 但是他对白色的广玉兰印象最深刻的是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 他在玉兰花清雅的香气中主动吻了傅闻笙。 那个初夏的夜晚玉兰花开得很好,路边枝繁叶茂的玉兰树上藏着一朵又一朵洁白的花。 傅闻笙的声音拉回了余束白的思绪,面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冲动又热烈如火的少年, 而是沉稳成熟、轻易就能掌控全局的青年。 傅闻笙看向他的目光包含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语气很温柔:玉兰科技的确是我跟陈瑾嵩一起创立的, 他在明,我在暗,最开始不管是公司的管理章程还是核心算法的研发,都是我在负责, 启动资金也大部分是我出的, 我的个人股份有70%。 当初没有告诉你, 是想等公司发展起来, 正式上市的时候,再给你一个惊喜。我原本想,当玉兰科技成长到傅柏桦无法轻易摧毁的时候,当我能够依靠这个公司站稳脚跟,不会再被傅柏桦随意操控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没想到傅柏桦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 你离开之后,我不得不按照傅柏桦的意思接管傅氏集团,玉兰科技只能交给陈瑾嵩去管理,不过大的发展方向还是我在掌控,资金方面的问题也是我想办法解决。按照正常的发展流程,玉兰科技早就该上市了。但是我一直没有你的下落,我怕傅柏桦藏了什么后手,只能先隐藏自己的实力。 -- 第88页 傅闻笙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余束白的神色,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如果你问,我就会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你,但是你一直都没来问我。 余束白想起当年的情景,他的确怀疑过傅闻笙在忙着创立自己的公司,但是傅闻笙没有主动告诉他,他便以为傅闻笙是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就从来没去问过这件事。 他们之间会有这么多误会,确实不是傅闻笙一个人的问题。 余束白垂眸思考片刻,忽然抬眼看向傅闻笙问:那你现在,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傅闻笙的目光有些闪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相信我吗?阿姨那天跟我说的那些话,你相信吗? 余束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他想要相信,但潜意识里对周建安那类人的恐惧让他没办法完全信任伤害过他的人,即便傅闻笙对他的伤害不是有意的。 傅闻笙听到他的回答,表情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又露出个笑: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也希望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没有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会向你坦白所有的事。 余束白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因为董事会已经达成了意见一致,傅氏集团就更换办公系统这个项目跟玉兰科技谈好了合作,合同签下去之后,初期资金也汇入了玉兰科技的账户。 天悦科技那边也在按照之前的方案推进,今年校招招了很多应届毕业生进来,其中有不少是研究生以上的学历,有能力参与研发。 科研的确很烧钱,经费一次次投进去,短期内却看不到什么成果,公司内又开始有了怨言,怀疑对天悦的发展规划是否正确,许嘉远也在会议上说集团的流动资金储备已经触及红线,希望给天悦的科研经费可以暂缓一下。 为此傅闻笙特意又召开了一次董事会,他跟余束白配合得很好,尽管有些董事一开始支持许嘉远,最后也都被他们说服了。 首都的夏天很短,一晃眼便发现路边法国梧桐的叶子开始由绿变黄,银杏树也慢慢染上了一层金色。 宋宇航在初夏的时候便顺利通过了答辩,现在已经在医院工作了一段时间,余束白每次见他都感觉他好像又瘦了。 周末两个人约好了一起吃饭,结果刚点完单,余束白的手机便收到了一堆推送。 宋宇航见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不由得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余束白还在查看最新消息,头也不抬地说:西南边境发生了地震。 宋宇航动作一顿,严重吗? 余束白的眉头皱了起来,4.5级,但是有个小区塌了两栋楼,是傅氏地产旗下的产业。 他刚说完这句话,手机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宋宇航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只听到余束白应了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余束白匆忙站起来说:事情紧急,我得回趟公司,下次再约。 宋宇航连忙道:没事,你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送走余束白之后,他也在网上搜了地震相关的消息。 互联网时代信息传播速度非常快,尽管还没有正式的媒体报道,也已经能看到很多现场传来的视频和照片。 4.5级的地震按理说不会造成楼房坍塌,很多现场视频里拍得也很清楚,除了那两栋坍塌的楼房之外,周围的房子全都纹丝不动。 问题的关键在哪已经不言而喻。 傅氏地产楼房坍塌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热搜第一,尽管救援团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但伤亡人数还是不停地在攀升。 傅氏集团内部为此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余束白被傅闻笙叫回去主持会议,看着会议室里的各部门负责人吵成一团,他便知道短时间内这群人不可能达成一致,难怪傅闻笙要他过来主持。 与此同时,傅闻笙带着人上了顶层。 傅柏桦见他这个时候过来,神色终于不似以往那么平静,而是皱着眉问责:不赶紧去把热搜撤下来,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傅闻笙冷笑道:你觉得这是撤热搜能解决得了的? 整整两栋居民楼突然坍塌,即便是白天,死亡人数恐怕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现在这个时代,就算傅柏桦能够一手遮天,这件事也压不下去了。 傅氏集团的股票已经开始暴跌,流动资金也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应对这样的突发事件。 如果处理不好,这会成为傅氏集团的致命一击。 傅柏桦对此也十分清楚,整个人变得焦躁不堪,撤热搜不行就去想别的办法! 傅闻笙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找了个位置施施然坐了下来。 傅柏桦走到他面前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跟你谈一谈条件。傅闻笙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现在把那37%的股份给我,我就想办法给你善后,不然的话,这件事你还是自己去解决吧。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调出了那两栋居民楼的资料,都是17年前建的,不管是下面的承包商偷工减料,还是傅柏桦克扣了施工款,傅柏桦都要为此承担责任。 -- 第89页 傅柏桦这段时间没有找他麻烦,就是因为他拿捏住了对方的命门,傅柏桦知道他的确有能力毁了傅氏集团。 只是他还没动手,傅氏集团就因为傅柏桦自己的过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傅闻笙不在乎傅氏集团是否会破产,但傅柏桦很在乎。 这场谈判从一开始傅柏桦便没有别的选择,虽然被傅闻笙以此要挟让他很窝火,但他也清楚,他自己没有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让傅氏集团转危为安。 所以他只能妥协。 你先去解决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把股份给你。傅柏桦说。 傅闻笙看着他,只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暮气好像又重了几分。 他没说话,傅柏桦却不得不再一次退让,转让协议我早就准备好了,你现在叫律师过来,签完字赶紧去处理! 傅闻笙摆摆手,跟随他过来的队伍里走出两个人,都是法务部的律师。 确定合同没有问题之后,傅柏桦在他无声的逼迫下签了股份转让协议,傅闻笙签完字,把合同收起来说:看好你的狗。 傅柏桦一退再退,此时也只能点头说:我知道了,别再浪费时间。 傅闻笙这才带着人回了总裁办。 他没指望会议室里的那群废物能给出什么有用的提案,直接把余束白叫回来,两个人商议了一会儿,便各自安排人去忙了起来。 他没有让公关部去花钱撤热搜,只是让他们以傅氏集团的名义发布了一份声明,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的过失,说他们会尽快查清楚问题的根源,并且承诺会给业主应有的赔偿,也会尽力支援现场的搜救,为伤者提供后续的医疗费用。 余束白则让人订了最近一班机票,准备和傅闻笙一起去现场看看。 第40章 事发地的那个小城位置比较偏僻, 没有飞机场,也没有直达的动车。 余束白跟傅闻笙一行人是先坐飞机到了省会, 又转了两次车才到达那个小城。 晚上七点多,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现场的救援工作还在继续,根据官方给出的统计资料, 还有一部分人情况不明, 极有可能是被埋在废墟之下等待救援。 傅闻笙把带过来的专业救援团队交给当地的搜救队伍,让他们听从当地人的安排从旁协助救援,无论如何,救人最要紧。 在他们到达之前, 他让人联系的附近的救援团队就已经赶过来了几波, 需要用到的物资也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好在地震不严重, 除了这两栋居民楼之外, 城市的基础设施都没有任何损毁, 交通和电力都还能正常运转,救援工作比大地震之后的灾区顺利很多。 余束白在了解目前的伤亡情况,一边让人统计名单, 一边联系附近地区的医院, 方便有需要的时候安排伤者转院治疗。 而那些侥幸没有受伤但是家里房子被毁了的业主, 也要先安排好他们的住宿,然后再由律师团队去谈后续的赔偿问题。 除此之外,总部带来的专业人员也在连夜对现场进行勘察,确认楼房坍塌的具体原因。 还有这个小区里的其它居民楼, 也要重新进行安全排查, 居民需要疏散转移。 余束白让人联系了好几个当地的酒店, 才有足够的房间把小区的业主全部安置妥当。 做完这些,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现场依旧灯火通明,搜救队还在继续寻找幸存者,警察也留在现场维持秩序,有媒体想过来采访拍照,但是都被拦在了警戒线外面。 那些失去了亲人的家属守在遗体旁边不停地哭喊,余束白和傅闻笙都知道,这才是整件事里最棘手的部分。 人命关天,即便他们给出合适的赔偿,也已经无法挽回那些逝去的生命。 傅闻笙安排好后续事宜,要往遇难者家属那边走的时候,当地分公司的负责人拉住他说:傅总,现在这个情况,您不适合出面 傅闻笙瞥了那个经理一眼,还是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他明白那人的未尽之言,现在出面去面对那些刚刚失去亲人的家属,肯定要面对很多麻烦。 但这件事是傅氏集团的责任,他既然代替傅柏桦过来善后,就必须尽力去补偿和安抚那些遇难者家属。 余束白跟在他后面,穿过那片坍塌后的废墟,走到暂时用来安置遇难者遗体的那片空地。 家属们看到他们过来,渐渐停止了哭声,群情激奋地用夹杂着方言的话语辱骂声讨,要他们给出个交代。 有人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来,被安保人员拦住了。 还没来得及转移的居民们很快围了过来,大声质问着什么,应该是想知道后续具体怎么赔偿。 安保人员拉出警戒线阻挡了他们,才没有让人群一窝蜂涌过来。 蹲守在外围的媒体也蠢蠢欲动,时不时会有闪光灯亮起来。 傅闻笙跟余束白奔波了大半天,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此时两个人都比平时狼狈了不少,但是比起那些遇难者的家属,看起来仍旧是光鲜体面的。 现场太过嘈杂,他们被愤怒的叫骂声和问责声包围。 傅闻笙想要安抚众人的情绪,可是一开口便会被叫骂声掩盖住,最后不得不从当地居委会的工作人员那里借来一个大喇叭。 余束白看着他站在一片废墟上,代替傅氏集团认认真真向业主们道歉,条理清晰地讲述着后续的赔偿问题,承诺会尽快查清事故的根源,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 第90页 他的话全部都说得简单直白,没有绕圈子,也没有打官腔,更没有模棱两可含糊其辞,说到最后,他放下那个看起来跟他完全不搭的大喇叭,对着现场所有居民深深鞠躬。 余束白紧随其后,傅氏集团的其他员工也纷纷效仿。 现场的喧闹声渐渐变弱,只有外面那些媒体手里的相机在发出一道道刺眼的闪光灯。 这个长达三分钟的鞠躬结束的时候,周围只剩下压抑着的呜呜哭声。 傅闻笙直起腰的那一瞬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扑向余束白,紧接着便是嘭的一声巨响。 余束白被扑到在地上,刚刚的枪声还在耳畔回响,震得他有些耳鸣,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的气味。 傅闻笙的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第二声枪响传来的时候,他摸到傅闻笙的后背一片温热黏腻,很快便打湿了身上的西装。 现场一片混乱,警察和保安制住行凶者之后,开始大声维持秩序。 余束白不知道傅闻笙具体伤在了哪,只是感觉掌心下的血越流越多,像滚烫的岩浆,烫得他一阵钻心的疼。 他完全不敢乱动,只是哑着嗓子喊人过来急救。 但傅闻笙好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甚至还笑着吻了一下他的侧脸,在他耳畔说:别怕。 救援用的探照灯把现场照得亮如白昼,余束白能清楚地看到傅闻笙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嘴唇也变得苍白起来,带着笑意的双眼缓缓合上,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也松了力道。 明明受伤的不是他,他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医护人员很快赶了过来,看到傅闻笙中枪的位置,争分夺秒地把人送去急救。 余束白顾不上安排现场的工作,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傅闻笙上了救护车。 他看到了傅闻笙后背的弹孔,那颗子弹不偏不倚,恰好从后面击中了心脏所在的位置。 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媒体那边的镁光灯不停地闪烁,每个人都在高声叫嚷着什么,好像整个世界的秩序都在这一刻瓦解坍塌。 余束白紧紧握着傅闻笙的手,感觉对方向来偏高的体温在一点点流逝。 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答辩的那天,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挽留。 他看着傅闻笙被戴上氧气面罩,看着医护人员匆忙地把人推进抢救室。 他被孤零零地留在手术室门外,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余静岚去世的时候,他曾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让他挂念的人,以为自己彻底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连接。 这六年来,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查清楚余静岚的死因,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所以他才会冒险回到傅氏集团。 至于查清楚之后,失去了仇恨这个唯一的动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即便傅闻笙的嫌疑在慢慢减小,他们之间的误会也解除得差不多了,可他在面对傅闻笙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份心动,他也没办法再重新建立起对傅闻笙的信任。 裂纹一旦产生,就算再努力去弥补,也依旧会留下痕迹。 他一直以为,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他跟傅闻笙会变成没有交集的陌生人,或者是偶尔才会联系一下的普通朋友。 他把自己和外界割裂开,在所有人面前升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那道屏障被彻底击碎,傅闻笙又一次强行进入了他的世界,因为他而落入了生死未知的境地。 他在失而复得的那一刻就要面临新一轮的生离死别。 外界的空气大量地涌进来,可他却像是在深海中溺水一样没办法呼吸。 陈助理跟公司其他人一起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余特助一个人站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也没有了平日的冷淡和锐利,只是失焦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不知道为什么,陈助理感觉他现在好像很难过,还有一些无助。 可余特助明明跟傅总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地面对,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们。 陈助理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余特助,傅总伤得怎么样? 余束白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陈助理担忧地晃了晃他的胳膊,他才勉强回过神。 陈助理又问了一遍:傅总怎么样了? 余束白木然道:伤了心脏,还在抢救。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陈助理当时离他们不算近,听到枪声之后就看到傅总跟余特助一起扑倒在地上,要不是余特助喊人过来急救,他都反应不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当时只看到傅总背后的西装被血染成一片暗色,并不清楚具体伤在了哪,现在听到余束白这么说,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在他心里,傅总一直是强大的,能够轻易掌控全局,只要有傅总在,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强大的人也会轻易陷入生死未知的地步。 -- 第91页 被陈助理拉回现实之后,余束白没有再放任自己沉浸在之前那种状态。 他不知道这边的外科医生水平怎么样,为了以防万一,他连忙打电话联系了外地的医生,甚至连宋宇航那边都没落下。 宋宇航已经从网上看到了傅氏集团总裁被人持枪袭击的消息,余束白的电话一打过来,他就着急地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余束白勉力维持着冷静,迅速跟他说明情况,宋宇航当即道:我现在去找我导师,我们医院有很厉害的外科专家,他们认识的同行多,可能会有离得比较近的。 余束白跟宋宇航道了谢,刚挂断电话,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他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勉强撑起来的冷静又一次碎裂开。 陈助理和其他几个年轻的同事已经忍不住掉了眼泪,傅闻笙带过来的律师看到那份病危通知之后,跟余束白说:余特助,麻烦借一步说话。 余束白意识到可能是傅闻笙有什么安排,跟着那个律师去了安全通道。 王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余束白说:傅总之前说过,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他所持有的傅氏集团和玉兰科技的股份以及公司的管理权都要转交给余特助。万一傅总的个人财产会全部转赠给您。 余束白没有去看那些文件,只是说:他会没事的。 这句话不知道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说完之后他便又恢复了沉默。 王律师叹了口气,余特助,傅总现在的情况公司需要有人出来主持局面,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希望您能振作一点。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波虐了,虐完就开始甜甜甜; 感谢在20220903 23:46:2620220904 23:4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余束白现在没工夫去考虑什么傅氏集团, 他只希望傅闻笙能够活下来。 他还是没有去接孙律师递过来的文件,从安全通道出去, 看到手术室上面的LED屏仍旧显示着手术中几个字, 他微微松了口气,至少现在还有一丝希望尚存。 余束白继续让人去联系医生,只要傅闻笙还没被宣布死亡, 他就不会放弃。 因为楼房坍塌造成的伤员也有不少在这家医院救治, 这个小城的血库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储存的血浆很快就不够用了。 余束白一边打电话一边让护士采血,随行的其他人也很自觉地去排队献血,身体状态没问题的全都一次献了400cc。 即便如此, 余束白还是担心血浆不够用, 又联系媒体动员附近的市民来医院献血, 同时让人去准备小礼品送给献血的市民。 这件事刚安排妥当, 宋宇航就打电话过来说:我联系上了一个很厉害的师兄, 专攻心外科的,凡是他主刀的手术几乎没有失败过,刚好这两天他回老家探亲, 离你们那里特别近, 已经在往你们那个医院赶了, 再有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余束白抬手看了眼时间,距离医院下发病危通知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不知道傅闻笙的身体还能不能撑得住 宋宇航没有听到余束白的回应,小心地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余束白顾不上回答, 而是道:联系方式给我。 宋宇航连忙给他发了那个师兄的手机号, 怕耽误他的时间, 迅速安慰他一句:别担心, 会没事的。 余束白仓促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便立马拨通了那个医生的号码,确认对方正在往医院赶,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问题,他又就这件事去跟医院方面交涉。 医院怕承担额外的风险,说需要病人家属同意并且承诺不会追究责任才行。 余束白只能给傅柏桦打电话,却怎么都联系不上对方。 他又换了许嘉远的号码,接通知后没等许嘉远开口便直接问:傅董呢? 许嘉远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着急:闻笙现在怎么样? 余束白不想浪费时间,又一次问:傅董在哪? 许嘉远:傅先生得知闻笙中枪的消息,突然陷入了昏迷,我刚把他送到医院,现在还在急救,闻笙呢?情况怎么样? 余束白直接挂了电话,傅柏桦这个时候突然昏迷,怎么看都很蹊跷,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追究原因。 从法律层面看,除了傅柏桦之外,傅闻笙已经没有别的直系亲属了,许嘉远不算,所以他只能继续跟医院协商。 这个时候他突然很遗憾自己跟傅闻笙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如果他们是合法伴侣,现在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好在最后医院还是在他的劝说和恳求下做出了让步,同意让外来的医生参与救治,并且在余束白的提醒下提前给韩医生准备好了手术服。 第二次收到病危通知的时候,韩医生终于赶到了医院。 余束白迅速跟他说明了目前的情况,韩医生没有犹豫,直接换衣服进了手术室。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余束白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是许嘉远打过来的。 -- 第92页 傅闻笙这边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余束白沉思片刻,还是接了许嘉远的电话。 医生说傅先生是突发中风,很严重,短期内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许嘉远说完,又急切地问:闻笙现在到底怎么样? 余束白模棱两可地说:还在手术。 许嘉远又问:伤到哪了?我看网上的照片,好像是心脏的位置,是吗? 余束白没有回答,借口说自己有事要忙便又一次挂断了电话。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一遍。 先是地震导致居民楼坍塌,然后他和傅闻笙在救援现场被人持枪袭击,紧接着傅柏桦中风,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现在还不能确定持枪者是纯粹为了报复还是受人指使,余束白直觉应该是后者。 一方面是因为国内对枪支管控非常严格,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真枪实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持枪者最开始瞄准的是他,而不是傅闻笙。 如果傅闻笙没有挡在他身前,那颗子弹射中的就是他的心脏。 死者家属想要报复,最有可能直接瞄准傅闻笙或者傅氏地产在当地的负责人才对。 换个角度去想,傅闻笙要是醒不过来,许嘉远便会成为傅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而且不会再被傅柏桦操控。 就算傅柏桦的身体还有恢复的希望,许嘉远恐怕也不会允许。 从结果来看,许嘉远是这一系列事情最大的受益者。 许嘉远很了解傅闻笙,或许是预料到傅闻笙会在他有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救他,所以才会让人第一枪瞄准他而不是傅闻笙。 瞄准傅闻笙的话,一旦被傅闻笙察觉躲开,就很难有机会再一次射击。 而瞄准他,即便傅闻笙没有替他挡那一下,他出了事,傅闻笙也会方寸大乱,持枪者大可以趁乱补枪。 这种思维方式,很像许嘉远的风格。 但许嘉远不知道的是,傅闻笙在出发之前,就已经逼着傅柏桦转让了全部股份,并且把股权留给了他。 余束白往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把孙律师叫去楼梯间问:股权转让的事,他什么时候安排的? 孙律师:玉兰科技的股权是很早就这么决定了,傅总今天中午刚拿到傅氏集团的股份,就签了这份转让协议。您现在只需要签字,文件就会立刻生效。 余束白接过文件翻看起来,傅闻笙手里除了从傅柏桦那里要过来的37%的股权之外,居然还有另外的9%,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两者加起来一共46%,几乎可以跟整个董事会抗衡。 傅闻笙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就算手术顺利,短时间内恐怕也很难清醒过来,而许嘉远那边已经开始采取了行动。 余束白没再犹豫,拿出钢笔在文件上签了字,然后道:让人通知董事会,每天早上八点半开会。 孙律师振奋起来,连忙应下。 手术还在继续,余束白却没再闲着。 他迅速翻看了一遍关于傅氏地产楼房坍塌的新闻报道还有微博话题,发现风向已经开始有所转变。 虽然仍旧有很多人骂傅氏地产偷工减料害人性命,但因为傅闻笙突然被袭击,现场的视频和照片大范围流传到网上,于是有些网友开始同情这个年轻的总裁,觉得他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余束白联系公关部让人把现场的视频和图片全部撤掉,理由是血腥暴力。 虽然这些东西引发的舆论对公司有利,但他不想让傅闻笙受伤的样子在网上流传,更不想让傅闻笙被那些人评头论足。 安排好这件事之后,他敏锐地发现风向又有了新的变化,因为救援现场死伤者的照片也被人放到了网上,两相对比之下,让人觉得后者更加惨烈,更应该被同情。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营销号下场带节奏,以死者家属的口吻极力渲染失去家人的悲痛,不断强调因为楼房坍塌的死伤者们才是真的无辜,轻易激发了网友的正义感和愤怒,最终引导大家得出资本家被报复也是活该的结论。 群情激奋之下,甚至有人开始给傅闻笙P遗照,在他中枪的照片和视频下面评论说打得好,让他赶紧去死。 余束白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跟那些容易被带节奏的网友计较,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愤怒。 他让人把那些过激的言论全部截屏保存,等法务部腾出手就起诉,然后他又给公关部打了个电话,催促对方立马清理掉网上所有傅闻笙的照片和视频,还有救援现场死伤者的照片也清理掉。 智能手机普及的时代,那些人在上传照片的时候多半不会想到去问当事人和家属的意见,也不会考虑这些东西会让一些人造成心理阴影,他们只是想博得更多的关注,或者趁机对傅氏集团落井下石。 余束白不是想压消息,正规媒体的报道他不会干预,但那些照片的确不适合在网上大规模传播。 电话那边的公关部部长一头冷汗地说:已经在联系各大平台了,但是图片和视频的识别比文字麻烦,屏蔽需要时间。 余束白挂了电话,转而去联系玉兰科技,这方面玉兰科技才是内行。 陈瑾嵩听到他的要求之后当即道:这件事我来处理。 -- 第93页 余束白:那就麻烦了。 陈瑾嵩:不用客气,舆论方面也交给我吧,我知道怎么做。 余束白想起天悦破产之前的那场舆论战,没有犹豫:需要什么资料联系陈助理。 陈瑾嵩应了下来,然后才问:傅总现在怎么样? 余束白今晚听到太多次这个问题,可他却只能一遍遍地回答:还在手术。 陈瑾嵩沉默片刻,没再追问,只是说:你多保重。 余束白嗯了一声,他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刚刚还抽了400cc的血,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头晕。 但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他没有时间休息。 陈助理在忙着跟陈瑾嵩那边交换信息,秘书处的Ella看到余束白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连忙过来扶了他一把,顶着哭红了的眼睛问:余特助,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你现在脸色不太好。 余束白摇摇头,吩咐她道:让人去问问警察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枪是哪来的,再叫人查一下持枪者的人际关系和资金往来。 Ella连忙应下,忙完一圈回来,见余束白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不放心地问:余特助你真的没事吗?要不然先喝点葡萄糖水吧。 余束白闭了闭眼,扶着墙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然后道:你们也都还没吃饭吧,去让人买点宵夜。 那余特助想吃什么?Ella问。 我不饿。余束白说。 Ella抿了抿唇,跑去找护士要了瓶葡萄糖水,倒在杯子里递给余束白,声音有点哽咽地劝他:余特助你还是先喝一点吧,傅总还没好呢,你要是也病倒了我们怎么办呀。 东西已经递到了手边,余束白没再推拒,接过来一口气喝光,然后便继续去忙其他事了。 他在手术室外守到了凌晨三点多,才从韩医生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傅闻笙终于暂时度过了危险期,但是还需要在ICU继续观察。 余束白缓缓松了口气,再三对韩医生表达感谢。 几个小时的手术对体力和精神消耗都特别大,但韩医生并未露出一丝疲态,态度也跟之前一样不冷不热,只是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也是他命不该绝,要是那颗子弹的位置再往左边偏移一毫米,他肯定等不到我过来。 余束白冲他深深鞠了一躬,真心实意地说: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您。 韩医生:行了,我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余束白把他送下楼,又给他叫了辆出租车送他回去。 等韩医生坐上车离开,陈助理才道:傅总没事了,余特助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早上不是还要开董事会吗? 余束白摇摇头:不用,你们先回去吧,留几个人在医院就行。 那我陪你吧。陈助理说。 余束白没有同意:接下来还要很多事要忙,你回去睡一会儿,早上再过来。 陈助理有些不放心,又一次劝他: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余束白:我在医院休息就行,你通知其他人,都回去吧。 陈助理劝不动他,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把人都打发走之后,余束白一个人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小憩片刻,但是脑子根本停不下来。 他干脆又拿出手机去看现在的舆论情况,翻了一会儿就发现玉兰科技那边的公关确实更有水平。 他们先是找营销号把另外几个地产公司之前发生的事故都挖了一遍,又拿傅闻笙这次的处理方式跟那些同行对比。 还没睡的网友们这才发现,原来别的地产公司也发生过不少严重的安全事故,光是媒体报道出来的伤亡人数就已经很让人吃惊,可是他们却对这些事故一点印象都没有。 原因不用深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些公司花钱压了消息,傅氏集团至少没有捂嘴。 而且其他公司从没有哪个总裁在事故发生之后立马赶去现场参与救援,更没有哪个负责人当众对业主鞠躬道歉,很多情况下他们甚至连正式的道歉都没有,对业主的赔偿也很让人诟病。 接着又有人说,自从傅闻笙接管公司以来,傅氏地产几乎没有出过安全事故,最严重的一次是一个建筑工人因为长时间在室外劳作患上了热射病,但是因为送医及时,没有伤及性命。 而且尽管那个建筑工人没有正式的劳务合同,傅氏地产也按照工伤对他进行了赔付。 这样一对比,网友们便觉得傅氏集团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至少最近几年比别的地产公司表现得好了很多。 而且这次的房屋坍塌,是十七年前的工程,跟傅闻笙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即便要追究责任,也应该是傅柏桦和当时的工程负责人出来担责。 傅闻笙现在不仅中枪生命垂危,还要背负这么多骂名,确实很无辜。 在陈瑾嵩那边的公关部门的引导下,舆论风向又一次有了转变,至少没有那么多热血上头的网友抓着傅闻笙一个人咒骂了。 第42章 余束白在医院守到早上八点, 傅闻笙那边没有再出什么意外,陈助理他们回去休息了几个小时, 一大早就又过来了。 -- 第94页 余束白安排好后续的事, 这才回酒店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准备开会。 傅氏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各大董事吵成一团。 网上的舆论还没彻底平息下来, 股票仍旧在跌, 再加上傅总和傅董相继进了医院,目前传出来的消息是都还在昏迷,没有可以出来主事的人,董事会的老油条们谁也不服谁。 许嘉远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请各位董事先安静一下。 老油条们互相看了几眼, 决定先给他几分面子。 毕竟是傅柏桦的儿子, 即便只是私生子, 万一傅柏桦和傅闻笙都不行了, 傅家的股份少不得要落到这个私生子手里。 而且这次的一连串意外, 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在背后策划还说不准呢。 许嘉远等他们彻底安静下来,这才看向视频里的余束白问:余特助,傅总那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余束白没有细说, 只是道:还没醒。 许嘉远又问:手术顺利吗?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醒? 余束白:没说, 人还在ICU。 韩医生的确没有说傅闻笙什么时候会醒, 傅闻笙现在也确实还在ICU,但韩医生说过只要熬到天亮,就大概率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可余束白的话却让许嘉远和其他人误以为傅闻笙的情况很不好,许嘉远的表情有些沉痛, 可是那份沉痛和担忧像一层虚假的面具浮在他脸上, 看起来非常违和。 他把昨夜对余束白说过的话又当众重复了一遍:傅董得知傅总中枪, 一时之间过于着急, 中风昏迷了,现在还在医院,医生说慢慢调理的话以后也不是没有可能恢复。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嘈杂的议论,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董事问:那傅董有没有交代,公司现在应该由谁来暂代傅总的职位? 许嘉远仍旧戴着那副沉痛的面具:我相信傅总肯定会没事的。 另一个董事沉声道:我们也希望傅总和傅董早日恢复,但集团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必须有人出来主事。你只要回答我,傅董有没有什么交代就行。 许嘉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傅董昏迷之前说,让余特助跟我一起 坐在末位的一个董事立马道:那就先由余特助辅助许总监,当务之急是先把塌房的事处理好。 余束白没有说话,看着许嘉远在那边努力地笼络人心,直到大部分董事都同意由许嘉远暂代总裁,余束白才道:我不同意。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之前那个坐在末位的董事语气有些嘲讽地问: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他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所有人都在查看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许嘉远意识到事情有些蹊跷,连忙也回到自己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看到刚刚发布的股权变更通知之后,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呢? 余束白怎么会有那么多股份? 傅柏桦手里的股权什么时候转让出去的? 不仅是许嘉远,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疑惑这些问题。 余束白在这个时候开口道:我不同意的原因有两点。第一,傅董的交代只是许总监的一面之词,没有法律上的凭证,而且傅董所持有的股权变更之后,董事会需要选出新的董事长。 第二,昨天袭击傅总的那个人家里没有因为居民楼坍塌而伤亡,至于房子,傅总也承诺了会给他们应有的补偿,复仇动机不足。他前妻的账户在昨天下午收到一笔从海外汇过来的钱,他们的儿子前不久查出来白血病,需要高额的医疗费用。基于这些原因,那个人极有可能是被人收买才会持枪袭击。 余束白说完,忽然看向许嘉远:许总监,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许嘉远身上,许嘉远的表情有些僵硬,看着视频里的余束白问:余特助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怀疑我吧? 余束白沉默地看着许嘉远,即便不是面对面,许嘉远也被他眼神里的冷意搞得有些心烦意乱。 恰好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几个警察走到许嘉远面前,说他涉嫌买凶杀人,让他回警局配合调查。 许嘉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表情也有些扭曲。 被警察铐上手铐的时候,他扭头看向视频里的余束白,忽然露出个诡异的笑。 余束白平静地看着他被警察带走,又给了那些股东几分钟时间消化这件事,然后才继续今天的会议。 这场会议开始之前,他就从警方那里得到消息,那个持枪者已经招供了。 地震和楼房坍塌都是突然发生的,许嘉远不可能提前预料到。 即便他从看到新闻的那一刻就开始谋划,时间也太过仓促,而且事发地离首都太远,买凶杀人不可能当面交易,这就难免会留下一些把柄。 短时间内能找到一个会枪法的行凶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没办法再考验对方的心理素。 许嘉远恐怕也没想到一个枪法不错的人会那么容易招供。 他这步棋走得太凶险,但是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第二次,就像傅闻笙之前说的那样,许嘉远太心急了,所以才会仓促间做出这样的决定。 -- 第95页 但是如果傅闻笙没有在出发之前从傅柏桦那里拿走公司的股份,在傅闻笙和傅柏桦相继陷入昏迷的情况下,许嘉远也不是没有可能趁机掌控住傅氏集团。 要是他也在袭击中受伤或者死亡,这边没有人主事,可能就不会在短时间内查到那么多线索,警方也没办法根据线索审讯嫌疑人得到有用的口供。 而许嘉远在掌控住傅氏集团之后,大可以让人去销毁那些把柄,甚至可以对行凶者杀人灭口。 余束白应付完董事会的那群人,没有在他们身上多浪费时间,迅速结束会议便又回了医院。 一夜过去,现场的救援工作也已经结束,剩下的便是伤员的安置和安抚死者家属。 余束白本来想自己去跟死者的家属们见面,陈助理怕再出什么意外,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傅总还没醒,万一你也出了什么意外,就真的没人能接手这些事了。而且,傅总肯定也不想让你去冒险。 余束白垂眸思考片刻,也没再坚持,不然等傅闻笙醒过来知道这件事,肯定要生气。 韩医生说傅闻笙的心脏需要慢慢养,这期间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也不能操劳,不然的话可能会留下病根。 余束白做好决定,把本地的负责人叫过来说:那这件事就交给张经理去处理,多带几个人,找个室内的场所把家属都集中起来,进去之前先安检。跟家属沟通的时候要注意态度,先解释一下安检的原因是为了保障所有人的安全,然后好好道歉,千万不能激怒对方,赔偿就按傅总之前的安排来。他们要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可以商量。 出了昨晚的事,张经理本来也很害怕面对那些家属,但余束白把解决的办法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了,他没办法再推辞,连忙应了下来。 事情实在太多,人手也不太够用,从总部调人过来需要时间,余束白忙得分身乏术,中午只随便吃了点东西应付一下便又忙到了半夜。 他找医生问完傅闻笙的情况,又在医院守了一会儿,然后才回酒店休息。 洗完澡躺在床上,即便身体已经非常疲倦,脑子还是停不下来,闭上眼就是傅闻笙中枪后的样子。 最后他不得不吞了一片安眠药才勉强入睡。 傅闻笙在ICU待了五天才转移到普通病房,不过人一直昏迷着没有清醒,这期间余束白每天都忙着收拾傅氏集团的烂摊子。 要是按照他以前的想法,他更希望加速傅氏集团破产。 余静岚的死肯定跟傅柏桦脱不开关系,毁了傅氏集团就是报复傅柏桦的第一步。 可是回国之后他发现傅氏集团被傅闻笙管理得很好,给很多人创造了一个足够公平的工作环境,最底层的普通员工也没有被当成人肉电池这种消耗品,每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如果傅氏集团被毁,会有很多人失去工作,可能有人因此还不上房贷,可能有人付不起亲属的医疗费。 即便大部分人能够重新找到工作,也很难再有傅闻笙管理下的傅氏集团那么人性化的制度。 他们可能会被上司职权骚扰,可能会被要求无休止地加班,可能会因为生育失去晋升的机会。 毁掉傅氏集团并不难,让它脱胎换骨才是真的不容易。 傅氏集团如今的状态是傅闻笙花费了很多精力才整改过来的,他不能看着这个全新的企业因为傅柏桦过去所犯的错毁于一旦。 而且,傅柏桦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视若珍宝的那些股份会被傅闻笙转赠出去。 余束白没打算真的把那些股份据为己有,但他要让傅柏桦看到傅氏集团被他这个外人掌控的局面。 这恐怕比毁掉傅氏集团更让傅柏桦难以接受。 余束白忙了一个星期,终于查清了楼房坍塌的原因和应该为此承担责任的人,那一期工程所建的居民楼将全部拆除重建,业主可以选择是要新房子还是要补偿款,死者家属的赔偿和安抚也进行得还算顺利,网上的舆论也在慢慢缓和。 而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的傅闻笙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第43章 傅闻笙睁开眼便看到余束白在他的病房里对着电脑处理工作的样子, 他明明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余束白看了一会儿, 对方就像察觉到他的目光一样忽然抬起了头。 见他醒了, 余束白明显怔愣了片刻,而后放下笔记本走到他的病床旁边,在他跟前半蹲下去, 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声音发紧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傅闻笙缓缓笑了起来,我们赢了? 余束白冲他点点头,对,我们赢了。 按照医嘱, 傅闻笙现在需要多休息, 所以余束白暂时没有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的细节告诉他, 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赢了, 你好好养伤就行。 傅闻笙能感觉到余束白身上发生的变化, 和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余束白又一次变得柔软起来,看着他的时候眼神也很温柔, 这让他忍不住抬起手, 想摸一摸对方的脸, 以此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余束白察觉到他的意图,握住他的手主动把脸颊贴过去,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柔软温热的触感无比真实,傅闻笙终于确信, 眼前的一切不是他的幻觉。 -- 第96页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温存片刻, 旁边的仪器忽然滴的一声发出了警报, 余束白发现傅闻笙的心率在不断飙升, 吓了一跳,连忙按铃叫医生过来。 好在医生检查完之后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让他别刺激到病人,又叮嘱傅闻笙注意调控情绪,伤好之前千万不能太激动。 等医生离开,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傅闻笙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目光到处乱飘,就是不敢看余束白,好一会儿才道:抱歉,又让你担心了。 余束白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只是那种程度的接触就让傅闻笙那么激动,是我的原因,我以后会注意。 傅闻笙听出余束白话里的意思是不会再随便跟他肢体接触,顿时又有点不高兴。 但是想起医生刚刚说的话,他又把那点不高兴压了下去,可怜巴巴地看着余束白道:下次不会了,我保证,刚刚是因为因为我害怕这不是真的,所以才 余束白拉了把椅子在他病床旁边坐下,冷酷无情地说:要遵医嘱。 傅闻笙耷拉着眼角,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看起来非常失落,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 余束白克制着心里的不忍,拿平板看起了邮件。 不然的话,他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 傅闻笙身体没有恢复,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好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余束白的五官。 修长的眉,漂亮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浅色的薄唇,冷白又光滑如瓷的皮肤,明明已经熟悉到闭着眼也能刻画出对方的样子,却还是这么都看不够,越看越觉得好看,是每一眼都会被惊艳到的那种程度,让人控制不住地沦陷进去。 肯定是这些天太忙太累,余束白明显又瘦了不少,眼底也有一片淡淡的青黑,明显是没有休息好。 傅闻笙有些心疼,又因为医嘱不敢放任自己沉浸到那份心疼中去,忍不住开口喊他:阿树。 余束白嗯了一声,迅速看完剩下的几行字才抬头看向他问:怎么了? 别太累了,要好好休息。傅闻笙说。 余束白笑了一下,我知道,现在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上我会早点睡。 傅闻笙笑着点点头,又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余束白忽然翻起了旧账:你也知道我辛苦啊?上次不知道是谁伤好了不出院,硬是在医院赖了两个多月。 傅闻笙连忙解释:我那是想给许嘉远挖坑看他会不会跳,而且,回公司就不能跟你单独相处了,你在公司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余束白其实已经开始后悔没有早点相信傅闻笙了,不仅不信任对方,他还亲自把人打进了医院。 他怀着这份愧疚看着傅闻笙说:好了,之前的事先不提了,我这不是在补偿你吗? 傅闻笙:这算什么补偿?你好好休息我才放心,公司的事没那么重要,忙不完就先放着。 余束白点头应下,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又陪傅闻笙聊了一会儿。 傅闻笙重伤未愈,用的药也有助眠成分,没醒多久就又睡了过去。 余束白用热毛巾帮他擦了一遍身体,然后盯着他的脸出神了片刻,回过神就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的额头。 好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傅闻笙也没醒,但余束白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这种躁动的心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出去透了会儿气,又跟陈助理交代了一些事,然后才回到病房继续处理工作。 傅闻笙现在住的是一家私立医院,小城市的条件比不上首都,但至少是单人病房,而且有陪护床,余束白这几天都是在陪护床上睡的。 即便现在傅闻笙已经醒了过来,余束白也没回酒店去睡。 想到傅闻笙让他好好休息,他今天只工作到十点钟就去洗漱了。 在傅闻笙旁边的陪护床上躺下来之后,他又忍不住盯着对方沉睡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关灯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夜里没有反复惊醒,也没有不停地做梦,连生物钟也忽然失去了作用,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 睁开眼看到窗外高悬的朝阳,余束白还有些不习惯。 这些年他几乎都是六点钟之前就会醒,上一次睡到这么晚,还是跟傅闻笙在一起的时候,头天晚上被傅闻笙闹得狠了生物钟才会失灵。 明明已经过去了六年多,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反而是在国外那几年的记忆更加模糊,好像每天过得都差不多,五六年的时间他甚至没有好好欣赏过一次早晨的阳光。 首都早已经入秋,这个西南边陲的小城却还是夏天的感觉,楼下的香樟树刚换过一轮叶子,新长出来的叶片在阳光下显得嫩生生的,那种生机勃勃的绿让人看一眼便心旷神怡。 余束白收回目光,见傅闻笙还没醒,便又拿毛巾给他擦脸,结果擦到一半傅闻笙忽然睁开了眼。 余束白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命令他道:别动。 傅闻笙便乖乖闭上眼让余束白继续擦,擦完了他还故意问:现在可以动了吗? -- 第97页 余束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然后才道:可以了。 傅闻笙顺势在余束白手指上亲了一口,然后便冲着余束白笑。 余束白瞪他一眼,见他没有像昨天一样忽然心率飙升才放过他。 傅闻笙仍旧在笑,那副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一丝小得意,像吃到肉骨头的大狗,搞得余束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忽然升高了不少。 余束白收拾好毛巾,端着水盆去了卫生间。 洗漱的时候总是想起傅闻笙刚刚的样子,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之前看起来也挺成熟沉稳,在公司很能唬人,怎么一受伤就忽然变得这么幼稚。 余束白心里各种嫌弃,洗完脸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笑。 镜子里是他自己的脸,笑起来的样子却很陌生,只看一眼就又让他有些不自在起来。 等他从卫生间出去,就见刚刚还看着窗外出神的傅闻笙立马扭头往他这边看了过来,盛满了笑意的眼睛格外明亮,迫不及待地招呼他道:阿树你听,外面有鸟在叫。 余束白凝神听了一会儿,不知名的鸟儿叫声清脆,大概是好几只聚在一起,此歇彼涨,叫得十分欢快。 陈助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两个人都没说话,也没看向对方,但脸上都带着惬意又鲜活的微笑,好像在享受什么极为美妙的事情一样。 陈助理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他倒是见过很多次傅总笑起来的样子,但往往都是笑里藏刀,一边笑一边毫不留情地把傅董的人踢出公司,跟现在这副样子完全不一样。 至于余特助,一起工作了大半年,他几乎没见对方笑过,即便有也只是扯一下嘴角的那种极为敷衍的假笑。 即便余特助总是冷着一张脸,秘书部的小姑娘们私底下也一直很喜欢他,说他是冰山美人,要是被她们看到余特助现在的样子,那群小姑娘还不得发疯。 陈助理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念头,直到余束白察觉到他的存在,收起笑看向他的时候,他才猛地回过神,把手里的早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说:我今天买了两人份,傅总现在能进食了吗? 可以吃一点。余束白说。 陈助理连忙道:那就好,买的粥比较清淡,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去买。 余束白打开餐盒看了一眼,不用了,这些就行,谢谢。 陈助理还是有些不习惯听老板跟自己说谢谢,集团股权变更的公告所有人都看到了,虽然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大老板忽然变成了余特助,但这不影响他把余束白当老板。 自从傅总突然中枪之后,余特助这段时间对待傅总的态度让他隐约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 他一边觉得不太可能,一边又控制不住地生出那种强烈的直觉。 尤其是刚刚那副场景,他甚至觉得自己来得很多余,很像超大号电灯泡。 明明傅总和余特助都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但就是给他那样一种感觉,好像有无形的爱意在他们之间流淌一样。 作者有话说: 放个新脑洞《咸鱼幼崽在娃综爆红》 穆沐从小就被一堆天才包围。 爸爸白手起家,三十岁奋斗到国内首富。 妈妈十七岁出道,凭着处女作拿到小金人。 大哥是商业鬼才,轻松踢掉福布斯榜第一跻身而上。 二姐医术过人,天天和死神抢业绩,没有她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 三哥醉心科研,堪称爱迪生再世,手里的专利打印出来比刑法还厚。 就连邻居家的发小,也年纪轻轻就带飞新兴行业,身价仅次他大哥。 他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混在里面,没有天赋只能拼命地卷,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卷死了。 一睁眼发现自己重生回幼崽期,穆沐直接捂着心口咸鱼躺平。 反正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这次他就要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废物。 影后妈妈见小儿子最近总是郁郁寡欢,决定带娃上班,顺手接了个可以公费旅游的综艺,当晚就把还在睡觉的崽崽打包带走了。 穆沐一觉睡醒发现自己不是在家里的儿童房,瞪圆了眼睛懵懵地看向镜头。 直播间的观众们被这个比洋娃娃还漂亮的小团子萌得不行,担心他会像别的小朋友一样被陌生的环境吓哭。 结果却看到小团子蹬了蹬两条小短腿,给自己盖好小被子,淡定地闭上眼继续睡,轻轻颤动的长睫毛戳得人心里直痒。 崽崽好乖,让姨姨亲一口! 我不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类幼崽存在啊啊啊 如果我说想偷崽,会被女神暗杀吗 我最讨厌小孩子了,但是他真的好可爱呜呜呜 第44章 陈助理离开之后, 余束白端起桌上的粥,过去喂傅闻笙吃饭。 以前余静岚生病的时候他就经常在医院陪护, 虽然过去了好些年, 这些事坐起来还是很顺手。 傅闻笙看着余束白坐在他旁边,拿勺子搅了搅饭盒里的鱼片粥,舀了一勺子出来, 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可能是有些烫,他又轻轻地对着那勺子粥吹了吹,确认不烫了才喂过来。 -- 第98页 傅闻笙偷偷瞄一眼余束白的嘴唇,总感觉唇瓣的颜色比平时鲜艳了一些。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乖乖张嘴接受对方的投喂, 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会让他心跳加快的画面。 但他害怕监测心率的仪器会又一次报警把医生招过来, 害怕余束白会因此担心, 只能克制地把那些画面暂时赶出脑海, 集中注意力去品尝口中食物的味道。 这个小城靠海,粥里的鱼片很新鲜,也没什么腥味, 里面的大米熬得很软, 闻起来就很香, 傅闻笙吃得津津有味,总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了。 余束白照顾病人的时候很体贴,送过来的粥温度都刚刚好,速度也不紧不慢, 傅闻笙很珍惜地享受着余束白的投喂, 忽然听对方问:好吃吗? 傅闻笙点点头, 直勾勾地看着他道:好吃。 余束白又尝了一口, 有些疑惑地说:感觉就是普通鱼片粥的味道,你怎么吃这么香? 傅闻笙的目光有些闪躲,好一会儿才道:就是很好吃。 余束白笑了起来,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又喂了他一会儿,忍不住提醒他道:你刚醒,别撑着了。 傅闻笙明显有点不高兴,耷拉着英俊的眉眼,抿了抿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余束白说:最后一口。 余束白看了眼只剩下一小半的粥,又舀了一勺,在傅闻笙期待的目光下把勺子送进自己嘴里吃了一半,然后才把剩下的递到傅闻笙面前。 傅闻笙的表情变来变去,也不知道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还是张嘴吃掉了那半勺粥。 余束白又笑了一下,像照顾小朋友一样拿湿巾给他擦干净嘴,然后才去吃自己那份早餐。 这边的工作处理得七七八八之后,余束白便让总部那些跟着他们过来的那些员工先回去了,陈助理也包含在其中,只留下了几个保镖和一个秘书,因为总部也积攒了不少事情,正是缺人的时候。 他和傅闻笙都不在,总裁办的人也被带出来了一小半,Emily这些天都快忙疯了,余束白隔着网络都能感受到她的崩溃。 傅闻笙暂时还不能回去,余束白要在这边陪着,只好把陈助理他们打发回去帮Emily分担一下压力。 临走之前,陈助理跟Ella交接完工作,又去了医院看望傅闻笙。 他有些不放心地问余束白:我们都回去了,这边会不会人手不够? 余束白:不是还有Ella吗?这里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事了,等傅总身体好一点我们就回去。 陈助理的目光在这两任老板之间转了两圈,最后只能道:那傅总和余特助多保重,希望傅总能早日痊愈。 余束白虽然接管了傅氏集团,但是暂时还没有变动职位,之前有人喊他余总,他也只是说继续叫余特助就行,所以陈助理就没有改称呼。 傅闻笙这会儿是醒着的,见陈助理在那儿磨蹭了半天还没走,忍不住开口赶人:行了,你放心回去,多操心操心正经工作,干得好年底给你加奖金。 陈助理眼睛一亮,精神振奋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傅总。 旁边的Ella忍不住笑了起来:陈助理再见。 余束白选择留下她让她很高兴,比起回总部,她更想跟在余特助身边工作。 傅闻笙看着Ella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由得想起来之前在公司的时候余束白对她笑过,当时她笑得可比现在开心多了。 那时候余束白对他要多冷淡有多冷淡,却对Ella笑得那么温柔,傅闻笙一想到当时的境况,心里就又开始有些酸。 不过他还不至于因此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只是冷着脸道:Ella,你也先出去吧。 Ella见傅闻笙脸色不太好,下意识看向余束白,见余束白点了头,她才带着点不安离开,想不明白傅总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 余束白接了杯温水端到傅闻笙面前,傅闻笙看他一眼,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了点水,然后便听余束白道:那天你受伤的时候Ella眼睛都哭红了,她们都很担心你。 傅闻笙有点不自在地说:她年纪小,不经事儿。 余束白:那你刚刚还故意给她脸色看? 傅闻笙心虚地扭开脸,嘴硬道:我没有。 余束白放下水杯,捧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以后不许乱发脾气。 傅闻笙趁机提要求:那你不能随便对别人笑。 本来就长得够好看了,再对别人笑一下,还不得把人魂都勾走啊。 余束白一愣,继而有些无奈地说: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都不记得我对她笑过。 傅闻笙哼了一声,我记得。 余束白笑话他:幼稚鬼。 傅闻笙倒是没有因为被说幼稚而生气,他闷不吭声地握住余束白的手腕,拉过来亲了亲对方漂亮的手指。 他一直觉得余束白的手很好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是漂亮的淡粉色,白皙的皮肤下分布着淡青色的脉络,漂亮又性感,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 柔软的嘴唇覆盖住指腹,余束白觉得有些痒,想把手收回来,傅闻笙却又握得更紧了些,甚至还咬住了他的指尖。 -- 第99页 松开。余束白说。 傅闻笙叼着他的手指看向他,牙齿在他指腹轻轻碾磨。 余束白有些脸热,你伤还没好! 傅闻笙又亲了一口他的手背才道:我现在心率很正常,仪器没有报警。 余束白突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偏偏傅闻笙还得寸进尺道:这种程度完全没问题,你不用这么小心,不信你现在亲我一下试试。 余束白把手收回去,嗔怪地瞪着他:你就不能先老老实实把伤养好吗? 傅闻笙立马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我很想你。 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想得几乎要发狂。 余束白刚刚升起的那点火气瞬间消了下去,他在傅闻笙期待中带着几分乞求的目光中拉起傅闻笙的手,手指缓缓插进对方的指缝,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然后他还不放心地看了眼旁边的仪器,见一切正常,才微微松了口气。 傅闻笙动了动手指,余束白便握得更紧了些,紧到能感觉到对方的血液流动,好像永远都不会再松开了一样。 傅闻笙终于安分下来,满足地笑了起来。 南方多雨,夜里能听到雨滴拍打窗户玻璃的声音,但第二天一早又是艳阳高照,碧蓝的天空中飘着一朵朵洁白的云,空气像被清洗过一样,隐约能闻到一点泥土的气息和青草的芬芳。 傅闻笙的伤口愈合了一部分,不用再一直躺在床上。 余束白把他扶上轮椅,推着人下楼散步。 这家私立医院别的条件不说,占地面积倒是很可观,楼下还有一大块绿化区,这一点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是很难做到的。 余束白推着轮椅让傅闻笙晒了会儿太阳,然后便进入了那片绿化区。 南方的植物跟北方很不一样,小路两边的榕树长势很好,粗壮的树干上垂着细密的树根,像一道道帘子遮挡住视线,空气潮湿得几乎要滴出来水,有种身处热带雨林的感觉。 傅闻笙看了几眼,忽然扭头对余束白说:要不要去海边看看? 余束白一愣,下意识道:你伤口还没长好。 傅闻笙跟他保证:我不乱动,叫个车过去吹吹海风就行。 余束白还是不放心,被傅闻笙纠缠了两天,又问过医生,才不得不答应下来。 这天早上余束白又让医生给傅闻笙做了简单的检查,再三确认可以带他出门,才帮傅闻笙换下病号服。 难得不用去公司上班,傅闻笙不想再穿那些规规矩矩的衣服,而是选了件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休闲裤,款式都比较宽松,穿起来很舒服。 余束白没带别的衣服过来,所以还是白衬衫和黑西裤,不过没有打领带。 出发之前傅闻笙打量他几眼,忽然道:阿树,过来一下。 余束白不明所以地过去,在傅闻笙的要求下微微弯下腰,然后就见傅闻笙伸手解开了他衬衣最上面的风纪扣。 就当是在度假,这样舒服一点。傅闻笙说。 余束白伸手摸了一下衣领,感觉有些不习惯,但也没再把扣子扣上。 说起度假,他们两个人的确很久都没有好好放松过了,此刻忽然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趣味。 之前居民楼坍塌的事闹得太大,傅闻笙的照片又被人发出去过,余束白担心他被人认出来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出门之前特意给他戴了口罩。 傅闻笙对此没什么异议,只是让余束白也戴上。 当时周围那么多人,不用想也知道余束白肯定也被拍到了。 两个人收拾妥当之后,余束白叫了车,推着傅闻笙下楼。 司机见傅闻笙是坐在轮椅上的,用带着方言口音的普通话问:小伙子这是出院了啊? 余束白把傅闻笙扶上车,替他回答道:还没有,他非要去海边看看。 司机帮忙把轮椅收起来放在前排,然后笑了一下说:我们这边的海很干净,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人也不多,去看看也挺好的。 余束白应了一声,跟司机道了谢,然后又听对方问:你们俩是兄弟吗? 傅闻笙跟余束白对视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不是。 司机把车门关好,我看你们关系这么好,还以为是兄弟呢。 傅闻笙又看了眼余束白,忽然牵起对方的手,毫不避讳地跟余束白十指相扣。 余束白动了一下,没挣开,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 傅闻笙的眼睛弯了起来,看着余束白跟司机说:我们不是兄弟,是情侣,我们在谈恋爱呢。 余束白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起来,谴责地瞪了傅闻笙一眼。 这个司机大叔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余束白本来以为他听到傅闻笙这么说,至少也会表现出那种不带明显恶意的排斥和不理解,没想到对方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又笑道:那难怪,我就说你们怎么看起来比亲兄弟感情还好。 第45章 司机大叔的话让余束白有些出神, 或许是少年时期的的遭遇让他看到过太多的偏见和恶意,他一直觉得, 大部分普通人很难接受同性恋这种事, 也正是因此,他之前才会认定了傅闻笙在撒谎。 -- 第100页 或许,就像宋宇航之前和他说的那样, 余静岚当年早就察觉到他和傅闻笙在谈恋爱, 只是没有说破,直到她慢慢接受了这件事,才跟傅闻笙挑明。 没有先和他说大概是因为余静岚想最后再确认一下傅闻笙对他是否足够认真。 余束白突然意识到,不仅是老家那些人对同性恋有偏见, 他自己其实也没有从内心深处真正地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 他对这件事的偏见比余静岚还要深。 他习惯了在其他人面前遮掩跟傅闻笙的关系, 尽管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 他也下意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和傅闻笙是恋人, 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不正常,觉得其他人不会接受这种不正常的关系。 但不是所有人都无法跳出自己的生活环境打破固有的认知,偏见和恶意是真实存在的, 理解和包容也同样存在。 现在想来, 当年他跟傅闻笙在一起之前, 班主任徐老师就已经察觉到了苗头,但徐涛没有因此责怪他厌恶他,只是提醒他要以学业为重。 还有宋宇航,也没有因为他和傅闻笙在一起就疏远他。 他们都能理解他包容他, 余静岚又为什么不可能呢? 过去这些年, 他确实是当局者迷。 余束白低头看了眼和傅闻笙十指交扣的手, 然后便听到傅闻笙笑着跟前面的司机说:您眼光不错啊, 我们确实感情很好。 司机大叔也笑:我干这行几十年了,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傅闻笙用含笑的双眼看了看余束白,然后又直白地问司机大叔:您不觉得我们两个男人在一起很奇怪吗? 司机大叔乐呵呵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村子里就有一对契兄弟呢,两个老爷子都七八十了感情还很好,天天一块儿去钓鱼,一辈子都没吵过几回架。话说回来,现在这个时代比以前好多了,那些年轻的小姑娘都喜欢看俩男的谈恋爱,尤其是你们俩这种长得俊的。 傅闻笙有些得意地冲余束白眨眨眼,仿佛在告诉余束白他的选择没错,不是所有人都不待见这种关系。 余束白好笑地摇摇头,傅闻笙又凑过来小声道:等以后我们老了,也可以一起去钓鱼,我还能给你烤鱼吃。 离得太近,余束白能感觉到傅闻笙说话时的气流扫过他的耳廓,有些痒,还有些热。 余束白还是不习惯在其他人面前跟傅闻笙亲近,往旁边侧了侧身体跟傅闻笙拉开距离,然后才道:还早呢。 傅闻笙不依不饶地贴过去问:你就说好不好? 余束白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等他跟傅闻笙都变成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傅闻笙或许就砍不动新鲜的竹子了,一根鱼竿要用上好些年,手柄会被磨得发亮,但是不影响傅闻笙炫耀他的钓鱼技术。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可以早上戴着草帽出门,在湖边坐上一整天,中午吃烤鱼,或许还会有烤玉米烤红薯,等到夕阳的余晖染红湖面,再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回去。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挺不错的。 所以余束白点了点头。 傅闻笙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紧紧扣住他的手,在他耳边道:那我们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余束白只好又一次点头应下,他甚至觉得,傅闻笙就算到了七八十岁,可能在他面前还是会幼稚得像小孩子一样。 这家伙只要一谈恋爱就会变成幼稚鬼,年龄再大都没用。 年初他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傅闻笙看起来还是成熟稳重的掌权者,甚至连他都有些看不透傅闻笙的心思。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就一下子活回去了,简直跟当时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 这个小城的确很小,从医院到海边用不了多少时间,司机大叔还特意给他们推荐了一个视野比较好的地方,停车之后又热情地帮忙把轮椅搬下去。 余束白扶着傅闻笙坐上轮椅,跟司机大叔说:谢谢,麻烦您了。 司机大叔笑道:客气什么,搭把手的事儿。 海边风大,温度也不算高,余束白不放心傅闻笙的身体,从包里拿出一条烟灰色的小毯子想给他裹上。 傅闻笙有些抗拒地说:不用这个,我不冷。 余束白故意板着脸:不听话就回去。 傅闻笙只得认命,老老实实地让余束白把他裹起来。 那个司机大叔没有吹嘘,这片海确实挺干净的,远处的海水是漂亮的湛蓝色,海风吹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甚至能听到浪潮拍在岩石上的声音。 海鸥自由地飞翔着,时不时响起一阵鸣叫。 湿咸的海风吹在人脸上,带着淡淡的腥气,但是并不难闻,反而让人感觉很惬意。 海面上的天空是另一种蓝色,海边低垂的白云连成一片,让人有种伸手就能触碰到的错觉。 余束白推着傅闻笙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开阔的视野和干净漂亮的风景让人心情愉悦。 傅闻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余束白聊着天,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话题,他只是单纯想跟余束白说话而已。 往前走了一段,傅闻笙忽然听余束白说:你之前问我妈的墓地在哪。 -- 第101页 傅闻笙嗯了一声,扭头看向余束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余束白停下脚步,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说:她在那里。 余静岚曾经说过,等她去世之后,不要买墓地,把她的骨灰撒进大海就行。 她活着的时候失去了行走的自由,希望死后能够随着海水去别处看一看。 余束白知道,余静岚当初这么说,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他花钱买墓地,不过,她也是真的希望能够自由地随着海水漂浮。 傅闻笙对此有些意外,顺着余束白的视线看向那片大海,这样也好。 余束白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傅闻笙道:你之前说,过几个月会跟我坦白所有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傅闻笙一愣,忽然皱着眉捂住心口。 余束白连忙半蹲下去问:怎么了?伤口疼吗?还是心脏不舒服?我现在带你回医院 傅闻笙看到他这副紧张的样子,连忙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刚刚是装的,对不起。 余束白气得冷着脸道:傅闻笙! 我错了阿树,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真的,我保证! 傅闻笙说着,还举起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样子。 余束白扭开脸不想搭理他,可是又怕影响他的情绪让他真的心脏不舒服,只能压着火警告他:没有下一次。 傅闻笙忙不迭点头:没有没有,我保证。 余束白沉默片刻才道:我妈的死因,我已经知道了。 傅闻笙瞳孔骤缩,瞬间理清了事情的关键:是许嘉远把录音发给你了? 余束白淡淡地嗯了一声。 傅闻笙气得没控制好情绪,心脏一阵刺痛,但他怕余束白担心,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破绽,一边压制心里的怒火一边跟余束白解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是怕 怕我会自责?余束白问。 傅闻笙点点头,握住他的手跟他说:不是你的错,是许嘉远和傅柏桦害死了阿姨。 余束白没说话,那份录音是余静岚生前接的最后一通电话,他只听了一遍,就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许嘉远一开始便跟余静岚说余束白跟男人上过床,但是余静岚没有被刺激到,反而平静地问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 许嘉远有些意外:你已经知道了? 余静岚反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 许嘉远笑着说:我是你儿子的朋友,我还知道他高三那年为了给你筹手术费,主动去找段志刚借钱。段志刚你应该还记得吧?你丈夫欠了他很多赌债。他早就看上你儿子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儿子主动送上门,你猜 余静岚忽然激动地打断他道:你胡说! 许嘉远仍旧在笑:你不会还不知道那次的手术费其实需要一二十万吧?你儿子那会儿还在上高中,你说他去哪借那么多钱呢? 余静岚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许嘉远的声音愈发愉悦:哦对了,段志刚那天还在你儿子的酒里下了药,催情药和一种新型毒品,喝下去之后会让人神志不清,而且一次就能成瘾。 余静岚艰难地道:不不可能!阿树现在还好好的 许嘉远叹了口气:很可惜,酒还没灌下去就被傅闻笙打断了。不过,你儿子为了给你治病,确实差一点就变成了段志刚手里的玩物。段志刚在那种事上玩得很开,要是那杯酒灌下去,你儿子会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很多人玩弄,他们会留下照片和视频,让你儿子只能继续当一条听话的狗。 你见过吸毒的人吗?那东西可比酒精有趣多了,没有人能抵抗它,它会把你那个品学兼优又很孝顺的好儿子变成没有理智的疯子,变得比你丈夫还要可怕。 余静岚大口喘着气,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嘉远却还在继续:你不会以为傅闻笙在和你儿子谈恋爱吧?他不过是玩一玩而已。 余静岚的呼吸声听起来越来越痛苦,却还是坚持道:闻笙他他是认真的,他答应了我,会会好好照顾阿树 许嘉远: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富二代,他父亲是去年的国内首富。你觉得,傅氏集团的继承人,会跟你儿子在一起吗? 之后余静岚没再说话,只有一阵痛苦的喘息声,然后录音就结束了。 傅闻笙也清楚得记得录音的全部内容,这份录音是他被余束白打伤住院的时候拿到的。 那天他跟余束白交换了信息,一起怀疑上许嘉远,之后他就黑了许嘉远所有的电子设备和个人账户,在一份加密文件中找到了那份录音。 听完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直接去杀了许嘉远和傅柏桦,但他最后还是勉强维持住了一丝理智。 许嘉远肯定是被傅柏桦指使的,这两个人都该死,可是直接杀人太便宜他们了。 他要夺走他们最重视的东西,让他们痛苦地接受应有的惩罚。 -- 第102页 傅闻笙咨询过律师,想知道凭这份录音能不能给许嘉远定罪,律师说可能性不大,一方面是许嘉远的声音经过处理,另一方面是事情过去太久了,只有这份录音不能直接证明余静岚是被许嘉远故意刺激到突发心脏病死亡的,甚至都不能证明这份录音就是余静岚最后接的那通电话。 所以傅闻笙只能暂时隐忍下来,再去想别的办法对付许嘉远和傅柏桦。 他知道,只要把录音给余束白,就能证明他的清白,但是他不想让余束白因此自责。 没想到许嘉远居然主动把录音给了余束白,可能是许嘉远知道自己彻底输了,所以宁愿冒着多担一份罪责的风险,也要让余束白痛苦。 让余束白痛苦比直接报复他更有效,许嘉远在这方面想得倒是很透彻。 傅闻笙握着余束白的手,为自己的疏漏感到自责。 余束白看到他脸上的神色,忽然环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我没事,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 傅闻笙不太相信地问:真的没事吗? 余束白嗯了一声,平静地说:我知道许嘉远的目的,我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余束白收到录音的时候傅闻笙还没醒,那几天他的确很自责,后悔当年冒险去找段志刚。 当初他还不够成熟,被那笔医药费逼得无路可走,盲目地抓着那么一丝希望不放,以为牺牲自己换来余静岚活下去的机会很值得。 但是现在看来,就算他舍弃了自己,段志刚恐怕也不会借给他钱让余静岚做手术。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借到了钱,余静岚一旦察觉到段志刚对他做的事,恐怕还是会被刺激到。 要是那天晚上傅闻笙没有及时找过去,他就会像许嘉远说的那样掉进黑暗的深渊,再也爬不出去。 他也曾后悔过一时冲动跟傅闻笙在一起,最终把余静岚牵扯了进来。 可是追根溯源,当年是傅闻笙救了他和余静岚,要是没有傅闻笙,后面那两年多的时光也不复存在。 伤害余静岚的是傅柏桦和许嘉远,跟傅闻笙没有关系,现在再去做那些无谓的设想改变不了任何事,只会让他和傅闻笙都更加痛苦。 这些年过去,他已经逐渐接受了余静岚离开他的事实,他也知道,他的妈妈一直都觉得自己连累了他,所以很希望他能过得好。 既然过去的事已成定局,他会按照余静岚希望的那样,抛开那些枷锁,跟傅闻笙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傅闻笙再三确认余束白真的没事,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心脏的刺痛也缓解了一些。 他扶着轮椅站起来,轻轻把余束白拥进怀里,手臂环着对方精瘦的腰,下巴抵在余束白肩窝,用脸颊蹭了蹭余束白的脖子。 余束白感受着从傅闻笙身上传来的温度,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海风从他们身边穿过,奔向另一个远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9 00:12:0220220910 04:1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池 12瓶;我的公主是只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回首都的那天, 傅闻笙有些不太开心,他还是更想躲在那个海边的小城跟余束白过二人世界。 虽然他暂时还不能激烈运动, 想接吻也会被余束白拒绝, 怕他一激动会影响到心脏的伤,但至少在这个小城不会有人打扰他们,余束白也几乎整天都陪着他, 工作都是在他病房处理的。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余束白, 这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 即便余束白每天要工作好几个小时,他至少能随时看到对方。 回去之后,余束白肯定又要被公司的事缠得脱不开身,他现在的身体还不能去公司上班, 跟余束白待在一起的时间肯定会大打折扣。 可是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余束白在这边陪了傅闻笙一个多月, 远程办公积攒下来的事情越来越多, 有些事需要他本人到场, 所以他就把傅闻笙打包带了回去。 因为是心脏受伤,傅闻笙现在还不能坐飞机,那个小城离首都太远, 开车回去要很久, 所以余束白让人订的动车软卧。 一个包厢四个铺位, 只有他们两个人,Ella和另外几个保镖分别在他们两侧的包厢。 余束白扶着傅闻笙坐下,然后问:要不要躺一会儿? 傅闻笙摇摇头,耷拉着脑袋说:不想回去。 余束白在他对面的铺位坐下, 好笑道:那你难道要一辈子躲在那个小城偷懒? 傅闻笙怨念地看他一眼, 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让余束白坐过来。 余束白只好挪了挪位置, 刚坐下就被傅闻笙搂住了腰,那家伙甚至还把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后又慢慢蹭到他颈窝,小狗一样嗅了嗅,很不要脸地说:阿树你身上好香啊。 余束白推开他的脑袋,我用的什么香水你又不是不知道,喜欢闻自己去买。 傅闻笙被推开之后,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看着余束白,见余束白有心软的迹象他就立马又贴了过去,嘴里还道:不要香水,要你。 -- 第103页 说完他又亲了一口余束白的脖子,余束白被闹得有些脸热,浑身僵硬地警告他:这是车上,你老实一点。 傅闻笙不仅没有收敛,还得寸进尺地提要求:那你亲我一下。 余束白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傅闻笙又纠缠道:不够。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余束白的嘴唇,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余束白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傅闻笙顺势把他的手拉下来亲一口,然后道:医生都让出院了,只是接吻没问题的,又不是什么剧烈运动。 剧烈运动这几个字让余束白脸上的热度又升高了几分,明明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做过,可他现在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羞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开得太久了。 他正有些出神,忽然感觉唇上一软。 傅闻笙怕他生气,偷袭成功便迅速撤退,然后有些得意地说: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余束白抿了抿唇,松口道:这种可以,那种不行。 傅闻笙明知故问:哪种啊? 余束白瞪他一眼,不太想搭理他了。 傅闻笙继续争取:那种也可以的,不信的话你来试一下。 余束白假装没听见,傅闻笙又凑近了些,伸出两根手指:20秒,就20秒,试一下吧阿树,真的不会有问题,相信我。 余束白不知道被哪句话打动了,居然真的主动去吻了他。 这个吻很温柔,甚至可以说小心翼翼,只是把舌尖探进去扫了一圈便立马退出去了。 傅闻笙咂咂嘴,意犹未尽地说:没到20秒呢。 余束白把手掌贴在他左边胸口,感受着里面的心跳,微微皱着眉问:真没事? 傅闻笙握住他的手,让他贴得更紧,可以更好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笑了笑说:没事,不用这么小心,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清楚了。 余束白松了口气,但也没再纵容傅闻笙继续探索下去。 这是在动车上,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都不能及时叫医生过来。 傅闻笙也知道这一点,只能见好就收。 回到首都之后,余束白叫司机来车站接人,上了车才想起来问傅闻笙:你现在住哪? 傅闻笙:还是以前那个小区。 余束白有些意外,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搬家? 傅闻笙点点头,笑着握住他的手:我在等你啊,怕哪天你回来了找不到我。 余束白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握紧了傅闻笙的手。 司机把他们送到小区楼下,余束白看着他曾经住过两年的地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他陪着傅闻笙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见傅闻笙回头看向他,不由得问:怎么不开门? 傅闻笙坐在轮椅上不动,只是看着门上的指纹锁。 余束白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走上前把食指按上去,电子锁居然真的解开了。 傅闻笙这才从轮椅上站起来,牵起他的手笑着说:进去吧。 余束白被他牵着,一进去就发现这里还是他离开之前的样子。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不停地变化,六年过去,这座城市也不再是他之前熟悉的模样,一座座新的高楼平地而起,老旧的胡同消失不见,就连小区楼下的绿化也都变得很陌生。 可是这套房子却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连东西摆放的位置都没变过。 余束白太过惊讶,甚至忘了换鞋就走了进去。 熟悉的环境让他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好像昨天才从这里离开一样。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阳台那些消失的花草,傅闻笙跟在他身后,见他走向了阳台,小心地解释说:这些花我都有认真照顾的,可就是留不住,去年秋天还剩下最后一盆月季,结果一个冬天过去,也没有再发芽。 后来余束白突然回到傅氏集团,他就没有精力再去关注这些已经枯萎的花草了。 余束白拉开阳台的落地窗走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连傅闻笙也很意外。 那些空了的花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片野生蒲公英,尽管已经是秋天,叶片仍旧绿油油的,还开出了金黄色的花。 一阵风吹过,花朵轻轻摇摆起来,毫不吝啬地展示着属于它们的生命力。 余束白看到傅闻笙怔愣的样子,缓缓笑了起来:它们是自由的。 蒲公英的种子会随风飘向远方,尽管这里的楼层很高,它们也能借助风力到达。 只要有泥土和雨水,它们就能生根发芽。 虽然很多人觉得蒲公英的花语是无法停留的爱,但它也象征着自由。 傅闻笙回过神,看着余束白脸上动人的微笑,终于说出了憋了在心里很久的那句话:阿树,欢迎回家。 余束白被傅闻笙拥进怀里,忽然感觉眼眶有些酸。 余静岚去世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家了,在国外的这些年,他换过不少次住的地方,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他从来不添置多余的东西,随时都准备着下一次离开。 -- 第104页 就连回国的时候他也只带了一个行李箱,除此之外没有什么重要到无法舍弃的东西。 可是现在傅闻笙跟他说「欢迎回家」,这栋房子不再只是他短暂停留的地方,而是他跟傅闻笙两个人的家。 余束白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出去。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傅闻笙的皮肤上,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跟余束白拉开一点距离。 看到余束白泛红的眼眶,他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跟当年第一次见余束白哭的时候一样,慌慌张张地问:阿树你怎么了?你别、别哭啊,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养的那些植物,是我的错,你别难过了 余束白被他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逗笑了,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笑着说:我没事。 傅闻笙明显不信,还想继续道歉,话没说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他看着余束白近在咫尺的面庞,有些迟钝地闭上眼回应起来。 可是还没等他沉浸进去,这个吻就被余束白终止了。 20秒。余束白说。 傅闻笙舔舔嘴唇,很馋地说:还可以再长一点。 余束白已经调控了情绪,不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行。 见傅闻笙还想继续争取,他又威胁道:不然20秒也别想。 傅闻笙顿时败下阵来,嘟囔着抱怨:阿树你好无情啊。 余束白重新戴上眼镜,走回客厅说:叫个家政过来打扫一下吧,我待会儿要去趟公司,你晚上想吃什么? 傅闻笙跟过来道:我不想一个人吃饭,明天再去公司不行吗? 余束白在网上叫了个家政,又给傅闻笙订了晚餐,然后才道:有个会要开,明天还有别的事,要是身体不舒服必须立马给我打电话。 傅闻笙不高兴地说:我知道了,你开完会早点回来。 余束白点头应下,又叮嘱了傅闻笙几句才出门。 傅闻笙一个人在家憋得难受,是不是就要发消息骚扰他一下,一会儿说不喜欢家里进其他人,一会儿又说晚饭不好吃。 余束白开会的时候有些不放心,打开手机看到他那一大串消息,忍不住回道:想吃什么自己点,我最近没时间做家务,你又不能自己上手,不叫家政还能怎么办? 傅闻笙的消息立马发了过来:以前我都是自己打扫的,我可以慢慢做,下次别叫家政了。 那个大平层那么大的面积,光是拖地擦地板都要搞很久,余束白想到傅闻笙固执地负伤拖地的样子,顿感头疼,直接道:不准自己打扫,不然我就不搬过去了。 这个威胁对傅闻笙来说非常有用,那边立马发了个猫猫流泪的表情包,看起来非常委屈。 新的财务总监汇报完工作,看到大老板脸上隐约露出了一丝冷笑,顿时紧张起来,提心吊胆地解释:余余特助,资金周转的问题是因为 余束白回过神,打断他说:我知道原因,解决方案呢? 财务总监额头直冒冷汗,连忙道:在做了,我会尽快交上去。 余束白:下周一的会议之前我要看到。 财务总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心想余特助这气势真的不输傅总。 傅闻笙没有等到余束白的回复,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继续给对方发骚扰信息,感觉等了很久很久才听到门口的动静。 他立马过去把门打开,看到余束白拎着的行李箱,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 傅闻笙一愣,这才注意到余束白手里还抱着一团东西,刚断奶的小橘猫从围巾里露出个小脑袋,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 明明很可爱,傅闻笙却变得浑身僵硬起来。 余束白解释道:我回去收拾行李,在小区楼下看到这只被人遗弃的小家伙,就先带回来了。 说完他才察觉到傅闻笙有些不对劲,连忙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傅闻笙移开目光,没再去看那只小橘猫,先进来吧,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纸箱。 余束白抱着猫进去,你不喜欢宠物? 傅闻笙模棱两可地说:还好,你喜欢吗? 余束白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用围巾盖住它的小脑袋,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天先把它送去宠物店寄养,看看能不能帮它找个新的主人。 傅闻笙从厨房找到一个小纸箱,拿出来放到客厅角落,然后才道: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养。 余束白把小猫放进纸盒里,顺手盖上了盖子。 他还是觉得傅闻笙的反应有些奇怪,不像是讨厌,反而像是有点害怕的样子,除了在门口的第一面,傅闻笙一直在避免看到这只小猫。 余束白看着傅闻笙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忽然想起来,当年他答辩前的那天晚上,傅闻笙曾经拿着一张小橘猫的照片发呆,被他问到是不是喜欢小猫的时候,傅闻笙反应很大地把那张照片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在心里斟酌片刻,忍不住问:你对猫是不是有什么阴影? -- 第105页 傅闻笙有些不好意思承认,但是他又不想对余束白撒谎,最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余束白用围巾把纸箱盖住,用消毒湿巾擦干净手,然后坐到傅闻笙身边问:严重吗?你要是看到它就难受,我现在就把它送出去。 傅闻笙摇摇头,不用,明天再看吧,我现在感觉也还好。 余束白握住他的手腕,感受着他脉搏跳动的频率,确认目前还是正常的,这才提了一下那张照片。 傅闻笙意外地看向他:你居然还记得? 余束白嗯了一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那样一件小事记得那么清楚。 傅闻笙蹭到他身边,吸了一口他身上熟悉的气味,然后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照片上的那只猫,是我小时候养的。 余束白没有说话,安静地倾听着。 后来被傅柏桦发现了,他脑子有问题,觉得我喜欢小猫,小猫就会成为我的弱点,他不允许我有弱点,就按着我的手把猫掐死了。 即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那件事给他留下的心理创伤一直没有完全平复。 在打败傅柏桦之前,他经常会清楚地回忆起那一刻掌心里的触感。 余束白松开他的手腕,缓缓扣住他的手,那张照片,是许嘉远故意寄给你的? 傅闻笙点点头,用力回握住余束白的手,那种毛茸茸的触感消失不见,只有余束白柔软的手掌传来的触感真实存在着。 当年他收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以为傅柏桦是在警示他,或者说威胁他,在傅柏桦眼里,余束白和那只小猫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可以轻易摧毁的。 所以他才会一下子乱了方寸,在被顾庭云问到跟余束白的关系时着急地想要让人误以为他只是玩玩,这样就算没办法完全骗过傅柏桦,也至少能多争取到一点时间。 没想到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许嘉远设计好的。 余束白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很温柔:没事了,不怕。 傅闻笙好像忽然又回到了小时候,当时的愤怒和恐惧在余束白的安抚下慢慢消散。 他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终于可以安心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他的爱人。 他们会互相陪伴,直到生命的终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10 04:10:3820220911 02:3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ettyzh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小猫轻轻抓挠纸箱的声音。 两个人挤在沙发上互相拥抱了一会儿,傅闻笙感觉好了很多, 所以就没有让余束白把小猫送走。 但余束白还是把小猫放到了客房, 避免傅闻笙跟它直接接触。 傅闻笙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怕面对这只小橘猫了,他跟着余束白来到客房门口,站在门旁看余束白给小猫喂奶。 毛茸茸的小团子凑到盛着羊奶的盘子跟前嗅了嗅, 然后欢快地舔了起来, 明明看起来很小一只,喝奶的样子却凶巴巴的,好像已经饿了很久,生怕食物被别的猫抢走一样。 它喝得太快, 余束白的裤管上被溅了几滴白色的奶渍。 傅闻笙皱了皱眉, 忍不住说:让它自己喝就行, 我们去洗澡吧。 余束白嗯了一声, 起身出来之后还特意关上了客房的门。 傅闻笙的眉头舒展开, 笑着说:不用这么小心,我没事的。 余束白也笑了一下,解释道:怕它乱跑。 傅闻笙又有点不高兴, 感觉那只小猫分走了余束白对他的关注, 生怕余束白会想把小猫留在家里养, 连忙改口说:我觉得我还是有点不太舒服,明天给它找个领养吧。 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难免让余束白有些怀疑。 但余束白最后还是点头道:行,明早我就把它带走。 傅闻笙这回放心了, 又开始试探余束白的底线, 看着浴室的方向跟余束白说:我们一起洗吧。 见余束白没有立马答应, 傅闻笙连忙找补道:我一个人洗, 万一头晕摔倒了怎么办? 余束白看他一眼,明知道这家伙揣着什么小心思,却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我给你洗行了吧。 放傅闻笙一个人进浴室,他确实不太放心。 傅闻笙这回满意了,乖乖坐下等余束白去拿浴袍。 余束白进了主卧,把行李箱打开找了件自己的浴袍,然后去给傅闻笙找衣服。 拉开衣柜门才发现他以前穿过的衣服都还好好地挂在里面,没有发霉发黄,每一件都洗得很干净,甚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明显是被人细致地熨烫过。 余束白忍不住拉过一件白T恤闻了闻,没有奇怪的味道,只有衣柜里的熏香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气。 傅闻笙的衣服就在他的旁边,看起来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 余束白出了会儿神,最后把自己带过来的睡袍放进了衣柜,拿了一套傅闻笙很久以前给他买的,他们俩是同款,只是傅闻笙的大了一号。 -- 第106页 等他拿着东西回到浴室,就发现傅闻笙果然双眼发亮地盯着他臂弯里的衣服。 这家伙还是这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就高兴得不行。 余束白没有多说什么,把衣服挂好,调了调水温,然后问: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傅闻笙的眼睛闭之前更亮,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余束白便像之前在医院照顾他的时候一样,给他脱了衣服,让他坐在浴缸里拿花洒给他冲洗。 傅闻笙后背的枪伤和前面的手术刀口都已经愈合拆线了,但伤处还是留下了疤痕,尤其是后背那个放射状的枪伤,看起来就触目惊心。 余束白的手指顺着水流轻轻抚摸着那片伤疤,忽然移开花洒低头吻了上去。 柔软的嘴唇贴在新长出来的皮肤上,让傅闻笙觉得有点痒。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拉住余束白的衣角说:阿树,我想 余束白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闻笙趁机亲了亲余束白的手心,甚至还用舌尖舔了一下。 余束白触电般收回手,瞪着他道:不行,要遵医嘱。 傅闻笙怨念地看向他:是你先撩拨我的。 余束白感觉热气不断地往脸上涌,扭开脸说:那也不行,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傅闻笙:那再亲一下。 白色的水雾逐渐在浴室里弥漫开,温度也在随之上升。 余束白感觉有些热,还有些闷,他暗暗吸了口气,忽然把花洒对准了傅闻笙的头顶。 傅闻笙被淋得下意识闭上眼,余束白便接着这个机会亲了他一下。 傅闻笙抹了把脸上的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余束白:太快了,没感觉到。 说着他便主动凑近,慢慢吻了上去。 水雾越来越浓,余束白又摘了眼镜,离得稍远一点便看不清对方的身体。 他闭上眼,右手贴在傅闻笙左边胸口,一边回吻对方一边默默数着掌心下的心跳,感觉速度有些快,便立马结束了这个吻。 傅闻笙眨眨眼,明显意犹未尽。 但余束白没有再继续纵容对方,这种时候万一控制不住擦枪走火,就算不出什么大问题,对傅闻笙的身体也不好。 他就是担心会有这种情况,所以连衣服都没脱。 可他没意识到,湿了的白衬衣贴在身上,隐约透出一点朦胧的肤色和漂亮的肌肉线条,这在傅闻笙看来有多诱人。 被傅闻笙用灼热的目光盯了一会儿余束白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羞恼地命令道:闭上眼,不然自己洗。 傅闻笙只好恋恋不舍地闭上眼睛,可余束白的手无论触碰到他哪个地方,都让他感觉身体里燃起了热烈的火焰,最后他不得不开口道:我自己来吧。 余束白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收回手站在旁边看着他洗。 傅闻笙还是第一次洗澡的时候被人这么盯着,尤其那人还是余束白,这让他难得感到了一丝羞赧,迅速洗完,耳根微红地跟余束白说:我好了。 余束白把他扶起来裹上浴巾,胡乱擦了擦,然后便把他的浴袍递了过去。 傅闻笙意识到余束白这是让他先出去,他穿上浴袍,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说:阿树,要不然我帮你一下吧。 余束白发现他视线的着落之处,连忙转过身说:不用。 傅闻笙继续诱哄:我现在是不能剧烈运动,但你没关系啊,我可以用手,或者用别的。 过去的画面忽然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余束白的嗓音比平时低沉了不少,极力冷静道:不用,你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好。 真的不用吗?傅闻笙问。 不用!余束白坚持道。 浴室里忽然安静下来,片刻后傅闻笙叹着气说:那好吧,你要是需要,随时叫我。 余束白催促道:你快点出去吧,记得把头发吹干,别感冒。 傅闻笙又叹了口气,余束白听到脚步声和关门声,这才脱了衣服去洗澡。 他甚至都顾不上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简单冲了个澡就出去了。 傅闻笙正坐在沙发上吹头发,见他出来,有些意外地说:怎么这么快? 快这个字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很难接受,余束白冷白的脸色透出几分浅淡的血色,气恼地说:我只是冲了个澡。 傅闻笙忽然笑了起来,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余束白抢走他手里的吹风机,有些粗暴地揉着他的脑袋给他把头发吹干,没好气道:去睡。 傅闻笙握住他的手,把吹风机拿过来道:躺下我给你吹。 说完他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个姿势,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但余束白现在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傅闻笙干脆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他按在自己腿上。 余束白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傅闻笙就已经拿着吹风机开工了。 暖风的温度调得不高,风速也很舒服,傅闻笙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指腹轻轻按摩着他的头皮,带起一阵阵过电般酥麻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 第107页 余束白没再推拒,身上紧绷的肌肉也卸了力气。 之前的那点别扭终于消失不见,他枕着傅闻笙的大腿,闭上眼享受着对方的服务,这段时间紧绷着的神经也随着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吹风机发出的很轻的嗡嗡声有些催眠,余束白躺了一会儿,居然逐渐升起了睡意。 直到傅闻笙的手开始不老实,余束白才猛地清醒过来。 他想阻止对方,傅闻笙却笑着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轻声道:放松一点。 余束白仍旧是躺在傅闻笙腿上的姿势,从这个角度往上去看,一般来说人的脸会看起来很奇怪,可傅闻笙的脸却像是完全没有死角一样,依旧英俊得让人心动。 余束白发现,在这个人面前,他的冷静自持好像很难发挥作用,每一次都会轻易沦陷。 浴袍的腰带散落在沙发上,宝蓝色的丝绸衬得他的皮肤像玉石一样白得发光,那片冷白逐渐染上漂亮的绯色,像开得糜烂的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傅闻笙的自控力比他以为的还要好,当他浑身发软地躺在对方怀里平复呼吸的时候,傅闻笙居然还能帮他拢了拢浴袍,重新系上腰带。 余束白红着脸坐起来,去接了杯温水想让傅闻笙漱口,傅闻笙却直接把水喝了下去。 他看着对方滚动的喉结,脸上的热度完全消退不下去。 你 还想喝。 余束白抿了抿唇,接过空了的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晚上睡觉的时候,傅闻笙从背后抱着他的腰,亲了亲他的后颈,声音里满是欢喜:阿树,我好开心。 余束白翻了个身,换成面对面的姿势,在对方下巴上亲了一口,闭上眼道:我也是。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在相爱的时候被迫分开,然后便像两条交叉的直线一样渐行渐远,再也没有交集。 可他们却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出现走到了一块儿,对恋人的爱意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比分开之前更加浓厚,也更加了解对方。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高兴的了。 第48章 第二天早上, 傅闻笙睁开眼没看到余束白,心里还慌了一下, 生怕之前的种种只是他的一个梦, 梦醒后还是要一个人面对那些糟心事。 他甚至都没顾上穿鞋,赤着脚出去找人。 余束白端着早餐从厨房出去,看到他之后, 脸上带了点浅淡的笑意:醒了?去刷个牙过来吃饭。 傅闻笙没说话, 只是快步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余束白看了眼他赤着的脚,感受到他的不安和对自己的依赖,心里忽然酸酸涨涨的, 抬起胳膊回抱住他, 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才道:地板凉, 去把鞋穿上。 傅闻笙黏黏糊糊地亲了他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回去找拖鞋的时候又听余束白在后面提醒道:别跑那么快,你身体还没好。 傅闻笙应了一声, 听话地放慢了脚步。 回到卧室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丢脸, 感觉自己刚刚的行为特别像一觉睡醒找不到家长的小孩子, 唯一的区别就是小朋友会哭出来吸引家长的注意,而他是光着脚跑出去找人。 真的很丢人。 但是余束白并没有因此笑话他。 傅闻笙在羞耻之余,又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现在他也是有人爱的,他的爱人不仅聪明能干, 还很温柔, 又愿意宠着他, 长得还特别好看, 这样一想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要飞到天上去。 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傅闻笙哼着歌刷完牙,到餐厅一看,发现余束白做的是西式早餐,烤土司配煎蛋,还有蔬菜沙拉和鸡胸肉,甚至连水果都洗好了,看起来很丰盛。 余束白收拾好厨房,端了杯热牛奶放到傅闻笙面前,他自己杯子里则是速溶咖啡。 傅闻笙咬了口烤得香香脆脆的吐司,心里非常满足,嘴上却忍不住道:阿树,我怎么感觉你给我做的是儿童餐? 余束白喝了口咖啡,忍着笑说:医生说了,你这半年都不能喝提神的东西,对心脏不好,累了就要多休息,不然会增加身体的负担。 傅闻笙看看自己的牛奶,再看看余束白的咖啡,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今天的速溶咖啡特别香。 明明以前他也没有多喜欢喝咖啡,纯粹就是为了提神,可是现在余束白杯子里的咖啡忽然就变得诱人起来,香味不停地往他鼻子里钻。 余束白看他一副眼馋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甚至还把杯子拿去厨房洗干净了。 厨房里剩下的速溶咖啡也被他收拾起来,准备一会儿带去公司。 等他回到餐厅继续吃饭,傅闻笙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说:我不会背着你偷偷喝的。 余束白扫了眼他面前还没被动过的牛奶,傅闻笙立马识趣地端起来一口气喝光,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余束白求表扬:阿树你看,我喝完了,一滴都没浪费。 说着他还舔了舔唇边的奶渍。 余束白被这个画面刺激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昨晚的事,顿时有些脸热,移开目光道:很棒,继续保持。 -- 第108页 傅闻笙嘿嘿笑了起来,他这段时间都在养伤,头发也养得比之前长了不少,垂下来的碎发几乎要遮住深邃的眉眼,身上是宽松的白T恤,再加上冒着傻气的笑容,看起来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完全就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余束白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之前那个雷厉风行的傅总是什么样子了。 公司的股份,什么时候还你?余束白问。 傅闻笙一愣,吃完嘴里的半颗小番茄才道:还我干嘛?我给你了就是你的。 不等余束白再说什么,他又道: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人也是你的,除非你又不想要我了。 余束白的话被堵了回去,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可以先帮你管理公司,但是股份 傅闻笙:股份也是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管傅氏集团的事,我就是为了把它从傅柏桦手里抢来给你才捏着鼻子管了这么多年。现在它是你的了,你想改名也行,想转手卖了也行,气死傅柏桦那个神经病才好。 余束白:那玉兰科技呢? 傅闻笙理所当然地说:玉兰科技本来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啊,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送你的,结果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等我养好身体,我可以回玉兰科技给你打工。 余束白没说话,傅闻笙又笑着问:阿树觉得怎么样?虽然我这几年主要在忙集团的事,但专业技能也没丢下,你要是不相信,我去投简历走正常的应聘程序。 余束白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以后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傅闻笙开心地亲了余束白一口,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阿树你真好。 余束白笑了笑,没再就这件事多说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打算霸占傅闻笙那么多东西,他准备按照傅闻笙之前的做法,拟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放在律师那里,傅闻笙什么时候想要回来,签个字就行。 以前跟傅闻笙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很开心,但他内心深处总是感到不安,怕自己所处的社会阶层无法跟傅闻笙匹配,怕傅柏桦会阻止他们在一起,也怕傅闻笙哪一天会对他感到厌倦。 但是现在,傅闻笙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他对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更是没有一丝动摇。 既然傅闻笙执意要把股份给他,那他就先拿着,等哪天傅闻笙想要回去,他也不会霸占着不撒手。 他们之间,已经没必要把你我分得那么清楚,他也同样愿意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傅闻笙。 傅闻笙见余束白没再拒绝,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 当初余束白给他补课,他按时薪两千给算的工资,余束白虽然被迫收下了,却一直没动那笔钱,后来走的时候那张卡也没带。 创立玉兰科技的时候他确实是想把股份当作礼物送给余束白,可又一直害怕对方不接受。 没想到兜兜转转,事情还是走向了他最满意的局面。 这样真好。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吃完早餐,余束白见傅闻笙要动手收拾餐桌,连忙阻止他道:先放着,一会儿家政会过来收拾。 傅闻笙争取道:我慢慢来,可以的,昨天家政刚打扫过一遍,今天就别叫了吧,我不喜欢别人来我们家。 最后那句话让余束白一下子败下阵来,他看了眼时间,还不算晚,干脆自己动手把餐桌收拾了。 傅闻笙想帮忙,余束白坚决不肯,冲他摆摆手说:去休息,我自己来更快,不然要迟到了。 傅闻笙也没走远,就靠在厨房门口看他忙活,嘴里还道:阿树你也太小心了,我真的可以,洗碗又不是拖地那种力气活,没事的。 余束白迅速把东西收拾好,擦了擦手说:过段时间吧,现在还是要多休息。 傅闻笙跟他打商量:那下个星期我来做? 余束白模棱两可地说:到时候看情况。 傅闻笙自顾自地说:肯定没问题,下个星期我来。 余束白没松口,但也没再跟傅闻笙纠缠。 他去换了身衣服,因为要去公司开会,今天穿的是很正式的西装。 商务风的款式,不算多贵,但是剪裁合体的套装勾勒出他精瘦的腰线和修长的双腿,修长的脖子被衬衣和领带遮住了一半,暴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发光,金丝眼镜后的眉眼精致又锐利。 傅闻笙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当初余束白第一次穿西装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好看,有点青涩,又有点禁欲,让人想把他的衬衣扣子一颗颗解开。 而现在,余束白已经褪去了那份青涩,不笑的时候气势迫人,给人一种无法亵渎的感觉,这在傅闻笙看来非常诱人。 余束白没察觉到傅闻笙愈发热烈的目光,他整理好衣袖,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抱着小橘猫的纸箱,出门的时候又不放心地叮嘱傅闻笙:自己在家老实呆着,想吃什么让人送,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傅闻笙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说完他又跟余束白讨了个吻,然后像个送丈夫出门上班的妻子一样站在玄关目送余束白离开。 -- 第109页 余束白先把猫送去寄养,然后才去公司。 Emily过来给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一打眼就觉得余特助比之前更好看了,对着这么一张脸,她好几次说到一半都差点走神。 余束白听完,点点头道:这段时间辛苦了,过几天给你放假。 Emily道完谢,又忍不住问:傅总他还好吗? 她一直留守公司,不清楚傅总和余特助那边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余特助会突然变成集团持股最高的大股东。 自从股权变更的通知下来,公司里各种阴谋论就层出不穷,大部分人都觉得余特助是利用傅总上位的,甚至有人觉得傅总重伤跟余特助有关,余特助说是留在那边照顾傅总,实际上是为了监视傅总。 Emily直觉不是这样,可是听别人说多了,她也不禁有些怀疑,余特助跟傅总是不是已经闹掰了。 两个老板她都挺喜欢,实在是不想看到他们互相为敌的样子。 问题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又有些后悔,万一余特助真的对傅总做了什么,她这么问,肯定会被余特助划分到傅总的阵营里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余束白听到这个问题,居然露出了几分笑意,语气也没有之前那种公事公办的冷淡。 他没事,只是还要静养一段时间,暂时不能来公司。 Emily震惊之余,心里猛地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就好,希望傅总早日康复。 余束白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谢谢,我会向他转达你们的关心。 Emily晕晕乎乎地从办公室出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余特助今天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气色也比以前好了不少,面色甚至有些红润,就好像 她连忙打住自己的思路,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猜测,余特助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才能摘下余特助这朵高岭之花? 公司这段时间积攒的事情太多,余束白忙了一上午,直到陈助理过来给他送饭他才意识到已经到午休的时间了。 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了傅闻笙的消息轰炸,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挑着回了几句,又问:吃午饭了吗? 傅闻笙立马道:还没呢。 余束白:叫餐了吗?要按时吃饭。 傅闻笙:你呢?吃了没? 余束白打开餐盒,看到里面的饭菜,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明显不是公司食堂的菜,看起来像是以前傅闻笙带他去吃过的一家泰国料理。 恰好傅闻笙打了视频电话过来,余束白滑了接通,然后便听傅闻笙道:今天的菜怎么样?喜欢吗? 余束白不自觉笑了起来:你订的? 傅闻笙也笑,把镜头对着餐桌晃了一下,然后道:订了两份一样的,想跟你一起吃饭。 余束白把手机支在桌子上,拆开餐具跟傅闻笙说:你早点把身体养好,就能过来跟我一起吃饭了。 傅闻笙有点飘: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 余束白直接威胁:你敢一个人出门,我晚上就不回去了。 傅闻笙顿时慌慌张张地解释:没有没有,我开玩笑呢,我今天上午什么都没做。 余束白这才放过他。 Emily站在办公室门口,敲门的手悬在空中进退两难。 最后她看了眼手里的资料,心想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还是不打扰余特助的午休时间了。 不然她怕视频那边的傅总追过来暗鲨她。 她的第六感没错,余特助果然是谈恋爱了,对象还是被一堆名媛千金惦记了很多年的黄金单身汉傅总。 难怪傅总不近女色,难怪余特助一来傅总就变得有些奇怪,难怪傅总之前车祸住院能放心地把公司完全交给余特助,难怪不对!傅总这是把集团股份都拿出来追老婆了吧! 这么大的手笔,真是活该他有老婆! Emily吃了一大碗狗粮,感觉她要短暂地伤心一会儿才有力气继续今天的工作。 作者有话说: 正文应该快要完结啦,开心旋转; 番外有什么想看的吗? 第49章 许嘉远的案子开庭之前, 傅闻笙跟余束白说想去庭审现场看看。 他是受害者之一,本来就有资格出席, 但余束白不太想让他过去, 怕会影响他的情绪。 傅闻笙一遍遍保证不会有问题,然后又道: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我总要亲眼看看他的下场才行。 余束白仍旧有些不放心, 怕许嘉远见到傅闻笙会故意出言刺激他, 可不让傅闻笙过去,那家伙又怎么都不愿意。 最后他只能叮嘱傅闻笙说:到时候要是身体不舒服,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傅闻笙忙不迭点头,再一次保证道:阿树你就放心吧, 我不会被他影响的。 余束白提前推了工作空出来半天时间, 庭审当天跟傅闻笙一起去了法院。 不过是两三个月没见, 许嘉远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一样。 他穿着拘留所的马甲, 手脚带着镣铐, 头发被剃成了板寸,整个人瘦了很多,脸上甚至有了明显的皱纹,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眼神很浑浊, 五官上跟傅闻笙的那点相似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 第110页 余束白看着他,只觉得很陌生。 反观傅闻笙,虽然之前受了重伤,但他这段时间被余束白养得很好, 体重甚至还增加了, 脸上也稍微多了一点肉, 看起来不像过去几年那样瘦得颧骨突出, 面色也透着健康的血气,再加上感情顺遂给他带来的气质变化,换身休闲装走在大街上说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都不会有人怀疑。 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明明只差了一岁,现在看起来却像是差了一轮。 余束白收回目光,牵着傅闻笙的手在旁听席落座。 两个人都没说话,安静地等着开庭。 许嘉远这次被调查得很彻底,除了买凶谋杀未遂导致傅闻笙重伤之外,傅柏桦的中风也跟他有关,是他让许管家在傅柏桦抽的雪茄里加了东西,才导致傅柏桦忽然发病。 至于余静岚的死,虽然那段录音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但许嘉远也没能脱开关系。 傅闻笙之前追查余静岚死因的时候,曾经让人查过当年那个姓王的女护工,一直没有查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 结果前段时间那个护工突然从楼梯摔下去死了,看起来像是意外身亡,现场没有监控,也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但余束白和傅闻笙都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便又让人重新排查了一遍那个护工的人际关系,最后发现她早年在东南亚打工的时候生过一个儿子,不是本国国籍,也从未过来看望过她,所以之前没有查到。 余静岚去世的那年,那个护工的儿子在国外欠了巨额赌债,曾经向她打电话求助,说还不上钱就会被债主砍掉手脚扔进海里喂鲨鱼。 她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收了许嘉远的钱,故意在余束白面前说那些话,让余束白怀疑是傅闻笙刺激了余静岚。 而且余静岚发病的时候,也是许嘉远让她拖延时间没有叫医生,所以才导致余静岚错失了最佳的急救时间。 或许是因为良心不安,又或许是怕被人灭口,她把这些事全都写了下来,签字按指纹,和其它证据一起托人带给了她在国外的儿子。 许嘉远只来得及找人灭口,没来得及去找她儿子,所以那些证据最后落入了余束白和傅闻笙手里。 几件刑事案件全都证据确凿,许嘉远也当庭认罪,法官最后宣判了他无期徒刑。 余束白本来以为,面对害死余静岚的凶手时他可能会情绪失控,会恨不得让许嘉远立刻去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许嘉远走上被告席道最后的宣判结果出来,他心里出奇地平静,甚至还能全程分出一大半精力去关注傅闻笙的状态。 傅闻笙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却还是压低声音问余束白:阿树,你想让他被判死刑吗? 余束白怀疑地看着他,微微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傅闻笙有点不高兴,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没打算收买法官,再说了法官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啊。我是想,你要是不满意这个结果,我们就换个律师继续起诉。 余束白松了口气,摇摇头道:不用了,这样就行,让他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吧。 傅闻笙捏了捏他的手心,叹着气说:那好吧。 被告席的许嘉远被带下去之前,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替许嘉远辩护的律师很快找了过来,跟傅闻笙说:傅先生,许先生有话想跟您说,想见您一面。 傅闻笙一听到这个律师对他的称呼就皱起了眉,不耐烦道:不见。 赵律师又压低声音道:是关于您母亲的事。 傅闻笙沉着脸打量他,赵律师自觉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也接触过很多厉害的人物,可是此时,他还是被傅闻笙看得直冒冷汗。 不过他也只是替许嘉远带个话,话带到了就行。 没等傅闻笙给出答复,他便脚底抹油溜了。 余束白听律师提起傅闻笙的母亲,忽然想起之前许嘉远的私生子身份在网上曝光的时候,曾经有网友分析过傅闻笙母亲的死有些蹊跷。 当时他跟傅闻笙之间的误会还没解开,他只是浏览了一遍就划过去了,没有往深处想,后来那些帖子全被傅柏桦找人删了,他也一直没问傅闻笙那些人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怕影响傅闻笙的情绪。 余束白有些担忧地看着傅闻笙问:你要去见他吗? 傅闻笙没有犹豫:去,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 余束白迟疑道:要不然过段时间你身体养好再去? 傅闻笙冲他笑了一下,我没事,现在除了你,没人能影响到我。 余束白还是不怎么放心,但是如果他处在傅闻笙的位置,肯定也会去听一听许嘉远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所以他没有再劝阻傅闻笙,而是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傅闻笙点点头,分开的时候又冲余束白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见到许嘉远之后,他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许嘉远笑了一下,眼尾露出几条皱纹,语气还是惯常的没有任何起伏:闻笙,你应该很恨我吧? 傅闻笙皱着眉,这些废话你还是烂在肚子里更好。 -- 第111页 许嘉远叹了口气,那些事,都是傅先生让我做的,但是我没有证据证明他是主使,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就算被判了刑也不会收监。 傅闻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许嘉远又道:夫人的死,你应该也怀疑过吧?当年夫人带着你去国外旅游的时候,你们一起被绑架,绑匪让先生准备二十亿赎金。别说是十七年前,就算是现在,二十亿的现金也能拖垮傅氏集团。 要在短时间内筹到那么多钱,除了卖掉公司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先生报警了。警察去救人的时候,先生要求他们先救你。最后夫人被绑匪一枪毙命,你也受了重伤,昏迷好几个月,醒来就失去了那段记忆。 这些事先生下了命令让保密,知情的人全都不敢违抗先生的命令,对外只说夫人是突发急病去世的。 傅闻笙听完这些,仍旧没有说话。 许嘉远又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在撒谎?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查,虽然过去了很多年,线索总还是有的。 傅闻笙抬眼看向他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许嘉远仍旧在笑:你恨先生吗?他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你是他儿子,可以好好照顾他。 傅闻笙:你想让我报复他? 许嘉远:他是我们的父亲,我现在已经不能在他跟前尽孝了,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他。 傅闻笙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他儿子的? 你觉得呢?许嘉远反问。 傅闻笙没有回答,许嘉远又道:没有你想得那么早,是你跟余束白分开之前,他才故意让我自己发现线索的。 很可笑不是吗?我们都是他的儿子,可是他把你当继承人培养,却把我驯化成了听话的狗。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当狗,你不想被他操控,我也不想。 因为不甘心,所以他才抓住一切机会拼命想要往上爬。 为了成为最后的掌权者,他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但是他输了,其实在输给傅闻笙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他跟傅闻笙为什么会走上两条不同的路。 当年他劝傅闻笙不要处处跟傅柏桦作对的时候,其实说的都是真心话,他的确曾把傅闻笙当作最好的朋友看待。 那时候他以为,只要内心深处保持一丝对傅柏桦的反抗,只要有一件事没有按照傅柏桦的意愿去做,他们就是最后的赢家。 可就是因为这种想法,他才会在傅柏桦面前一退再退,直到被碾碎自己的人格,彻底变成一条狗。 他没有傅闻笙那么幸运,在疯狂的边缘遇到一个可以把他拉回正常生活里的爱人。 所以他注定了会走向疯狂。 因为不愿意一辈子当别人的狗,他只能不顾一切地去争权夺利。 只差一点,他就能取代傅闻笙成为傅氏集团的掌权者,傅柏桦也被他变成了无法向外界传递信息的废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杀死他最看重的儿子,拿走他耗费了大半辈子心血的事业。 可他最后还是棋差一招,没想到傅闻笙这么快从傅柏桦手里拿走了股份,并且直接转交给了余束白,更没想到余束白重新建立起了对傅闻笙的信任,面对这么好的机会都没对傅闻笙下手。 如果换成他,就算对傅闻笙还有感情,他也会为了把那些股份据为己有让傅闻笙再也醒不过来。 他曾亲眼看着傅闻笙对余束白心动,看着余束白不计后果地和傅闻笙在一起,看着这两个人因为他的设计而反目,看着傅闻笙因为余束白的离开痛苦不堪,又看着他们跨过层层阻碍重新在一起。 可他还是无法理解那种感情。 有时候他也会嫉妒傅闻笙,嫉妒傅闻笙经历了那么多事还能不顾一切地去爱,而他却早已经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 这一切都是傅柏桦造成的。 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要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但是傅柏桦又凭什么安安稳稳地躺在医院享受着最好的医疗条件? 傅闻笙看着许嘉远逐渐变得疯狂起来的神色,沉默片刻,起身离开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放过傅柏桦,不需要许嘉远特意来刺激他。 余束白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看到傅闻笙好好地走过来,终于松了口气。 傅闻笙一见到余束白便又恢复了轻松的表情,上了副驾之后,听余束白关切地问他怎么样,他便趁机讨了个吻,又抱着余束白吸了几口才道:我没事。 余束白打量他片刻,犹豫着问:你妈妈 是间接被傅柏桦害死的。傅闻笙说。 余束白听完傅闻笙的转述,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 傅闻笙心里其实没有多大波动,毕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对母亲的印象也早就变得模糊不清。 但是他喜欢被余束白关心的感觉,扭头亲了余束白一口,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许嘉远说的那些事他的确一点都不记得了,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妈妈的葬礼早就结束了。 那时候他才11岁,被绑匪强行注射了过量的镇定剂和其它的精神类药物,影响了身体,醒来又突然得知母亲去世,精神状态一下子变得很糟糕,只知道跟傅柏桦作对,根本没想到去追查他妈妈真正的死因。 -- 第112页 直到他15岁跑到国外,自以为脱离了傅柏桦的掌控,主动去看心理医生接受治疗,精神状态才慢慢稳定下来。 所以后来他被傅柏桦抓回国的时候才差点又疯掉。 如果没有遇到余束白,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能会在跟傅柏桦和许嘉远的斗争里死去,也可能彻底精神失常,又或者是变成许嘉远那样表面正常的疯子。 如果没有遇到余束白,被傅柏桦关在老宅的那几个月他很可能就会撑不下去,他会被抹掉原本的人格,碾碎所有的自尊,变成一个看到傅柏桦就会害怕的胆小鬼,成为傅柏桦手里的傀儡,一辈子被绑在傅氏集团掌权者的位置上,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是余束白安抚了他躁动的精神,他对余束白的爱变成了他最坚韧的盔甲,所以他才能够保持住自己的本心,等来和余束白重逢的机会。 余束白离开之后,傅柏桦曾高高在上告诉他,人的感情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可在他看来,爱是能够创造奇迹的。 能够遇到余束白,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因为刚开始写得有点卡,换了好几次开头才顺过来 第50章 市区一家高档疗养院的高档病房里, 傅柏桦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因为中风而歪斜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和普通的病人没什么区别。 他现在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 连最基本的便溺都要依赖他人之手, 过去的威严早已不复存在。 病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傅柏桦动了动眼珠,用那双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走到他病床边的两个人, 那眼神看起来仿佛有无尽的愤怒, 却无法诉之于口。 情绪激动导致的失禁让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恶臭,护工还没来得及清理便被傅闻笙打发出去了。 傅闻笙给余束白递了个口罩,有些嫌恶地扫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忽然恶劣地笑了起来, 边笑边说:你听说了吧?傅氏集团现在已经不姓傅了, 昨天正式更名闻宇集团, 从此以后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你的那群蛀虫亲戚也全部被扫地出门了。 傅柏桦瞪着他, 额头的青筋直跳,却无法再开口训斥。 余束白戴好口罩才道:17年前集团承建的居民楼坍塌致使多人伤亡,作为直接的责任人, 你应该被革除所有职务, 从董事会除名。这件事给集团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董事会一致认为应该向你索赔。 傅柏桦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没有人能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余束白看着他目眦欲裂的样子, 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现在有两种解决方案。第一, 你私下把钱赔给公司, 这件事就不用经过法院。第二, 律师以集团的名义起诉你,看法院怎么判。 傅闻笙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递到傅柏桦面前让他看,然后说:赔偿金额的细则都在这儿了,回头你可以让人念给你听。私了还是打官司,选一个吧? 说完他又恍然道:啊对了,你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动,那这样吧,左边私了,右边打官司,动动你的眼珠子就行。 傅柏桦气得闭上了眼,傅闻笙却仍旧没有放过他:打官司的话媒体会全程跟进,肯定会有记者来医院对你进行采访。到时候你这幅样子被拍照放在网上,你猜网友会说些什么呢?是可怜你被私生子害成现在这样,还是骂你活该,让你早点给那些被埋在废墟下面的死者偿命? 这笔钱你又不是赔不起,把你名下那些投资理财还有房产古董名车名表什么的都卖掉就差不多了,老宅那个四合院就挺值钱。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有钱也花不出去,不如给你曾经当成命根子的集团续续命。我们俩这段时间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也没少折腾,你要是不愿意也行,大不了把公司卖了,我跟阿树可以重新再建一个公司。 傅柏桦听着傅闻笙满不在乎地说着这些话,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傅闻笙冷眼旁观,没有给他叫医生的意思,余束白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任何举动。 傅柏桦虽然中风瘫痪,但这段时间都在医院好好养着,身体机能没有退化那么快,还不至于被活活气死,最后硬是自己缓过来了。 他心里很清楚,傅闻笙刚刚那些话不是单纯在威胁他,而是真的会那么做。 那么多股份都能转手送人,傅闻笙是真的不在意傅氏集团。 明明已经尝过手握权力的滋味,却还能说放手就放手,为了一个男人甚至连自己的命都能不要,傅柏桦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怎么会生出来这样的儿子。 还有许嘉远,居然也敢对他动手。 从他中风住院,许嘉远就没再来看过他,但是傅家的那些亲戚没少过来献殷勤,有什么消息也都巴巴地来告诉他,指望着能从他这里多捞一点油水。 许嘉远被判了无期徒刑的消息也是那些人告诉他的,顺带还在他面前告了不少傅闻笙的状,控诉傅闻笙放任那个男狐狸精在公司作威作福,还把他们这些知根知底的亲戚都逼上了绝路。 傅柏桦其实并不在意那些亲戚是什么处境,他也知道那些人以前恭维他不过是为了讨些好处。 -- 第113页 他真正在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傅氏集团。 可傅闻笙却把他一手创办的基业交给了外人,甚至来拿名字都改了。 他风风光光了大半辈子,习惯了站在高处操控别人,习惯了掌握权力的滋味,到头来却只能躺在病床上让人看笑话,一点颜面都没有。 他最在意的事业被亲生儿子转手送人,自己的身体也被另一个儿子害得跟废人一样,即便他向来自视甚高,也看不到任何翻盘的机会。 可是要他眼睁睁看着一手创立的公司被卖掉,看着他自己现在的样子被媒体报道出去,让那些愚蠢的网民对他评头论足,他又实在不能忍受。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傅柏桦最后还是同意了私了。 傅闻笙达到了目的便带着余束白离开了,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傅柏桦的那些私产他准备拿出一部分变现「赔偿」给公司,剩下的都留给余束白。 这是傅柏桦亏欠余束白的,他要一分不少地全都讨要回来。 至于傅柏桦本人,继续住这么贵的疗养院实在是浪费,随便找个便宜的疗养院扔过去就行,护工也只请一个,请最便宜的,反正他又不怕别人骂他不孝。 就傅柏桦干的那些事,他没有原原本本地报复回去都是好的了。 要不是那个老家伙现在的身体不经折腾,他也不想背上把人虐待致死的罪名,他绝对要好好「孝顺」对方一番。 从疗养院出去之后,傅闻笙晃了晃跟余束白十指交扣的手,看着对方问:这样够吗? 余束白点点头,笑了一下说:就让他这样活下去吧,活着才能感受到痛苦。 他甚至希望傅柏桦和许嘉远都能活得久一点,在痛苦和懊悔中度过余生。 今天是周末,宋宇航刚好轮休,余束白提前跟他约好了一起吃饭,傅闻笙自然也跟了过去。 之前傅闻笙受伤,是宋宇航帮忙联系的韩医生及时赶过去给傅闻笙做了手术,不然的话,傅闻笙可能等不到别的医生过去。 余束白一直都记着这个人情,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约宋宇航出来,每次不是他有事就是宋宇航要值班,所以便拖到了现在。 余束白跟傅闻笙提前到了预定的餐厅,见宋宇航还没到,便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宋宇航在电话里说:路上有点堵,我还要十几分钟才道,你们先点菜吧。 余束白:不急,我们也是刚到,等你过来再点。 宋宇航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之后又催了催计程车司机。 他已经知道傅闻笙把股份给了余束白,余束白现在是傅氏集团不对,是闻宇集团的大老板,时间比他值钱多了,他不能仗着是老朋友就拖拖拉拉的耽误人家时间。 等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包厢,就看到余束白迅速跟傅闻笙拉开了距离,余束白还瞪了傅闻笙一眼。 宋宇航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一打眼就发现两个人的嘴唇都有点红,尤其是余束白,平时唇色很淡,现在却红得像玫瑰花瓣。 宋宇航假装不知道他们刚刚是在接吻,生怕余束白会感到尴尬,闲聊两句便开始点菜。 余束白又趁机瞪了傅闻笙一眼,这家伙刚刚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忽然就 傅闻笙无声地冲他笑了笑,还在桌子下面拉他的手,黏乎得不像样。 余束白把他的手拍开,用口型警告他老实一点,傅闻笙这才收敛了一些。 可是没过多久,余束白正跟宋宇航聊着天,忽然感觉傅闻笙的腿贴了过来,还故意蹭了他一下。 余束白夹了一筷子苦瓜炒蛋扔傅闻笙碗里,低声警告道:好好吃饭。 傅闻笙笑嘻嘻地说:谢谢阿树。 宋宇航就看到傅闻笙美滋滋地吃着余束白夹给他的菜,好像那不是苦瓜而是什么美味珍馐一样,吃完还炫耀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阿树没有给你夹菜」一样。 宋宇航收回目光,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傅闻笙居然越来越幼稚了。 说起来他跟傅闻笙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余束白走的第二天,傅闻笙去他宿舍质问他余束白的下落。 他不肯说,还帮余束白骂了傅闻笙一顿,傅闻笙气得差点要打他。 再之后,他就只是偶尔从新闻采访里看到傅氏集团的新任总裁。 那时候的傅闻笙看起来很陌生,成熟沉稳,气势逼人,但是没有了那股鲜活的生气,会让他想起电视剧里那种身居高位却是孤家寡人的帝王,几乎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他曾经以为人都会变,又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见识过傅闻笙真实的一面。 可是现在,看着对面那个千方百计向他宣示着对余束白的占有欲的幼稚鬼,他又觉得或许这才是傅闻笙最真实的模样。 这两个人能重新走到一块也挺好的,他能看出来,余束白现在过得很开心,比当初刚跟傅闻笙谈恋爱的时候还要开心。 而傅闻笙对余束白也是真的很在意很珍惜,那些股份折算成钱是绝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数字,可傅闻笙说转手就转手。 前段时间枪击现场的视频被传到网上的时候,他看了很多遍,傅闻笙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却第一时间选择保护余束白。 -- 第114页 他把余束白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但凡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死的就是余束白。 所以宋宇航对他升不起嫉妒,只是庆幸余束白没有看错人,也发自内心地希望他们幸福。 吃完饭余束白去结账,傅闻笙难得没有跟过去粘着余束白,而是趁机问宋宇航:你是不是喜欢我家阿树? 宋宇航对这个问题没有多少意外,笑了笑说:是喜欢过,但是现在他跟你在一起过得很开心,我希望他一直这么开心。 傅闻笙终于收起了敌意,认真地说:我会让他一直开心的。 宋宇航觉得傅闻笙应该是还有一句隐藏台词让他离余束白远一点,不过他没有顺着对方的意思给出保证,而是道:我跟他是朋友,只要他需要我,我会一直都在。 傅闻笙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压低声音道:阿树是我的,你没有机会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他有什么需要我会给他解决。 宋宇航没有再说什么,虽然傅闻笙现在很爱余束白,但以后万一傅闻笙做了什么对不起余束白的事,他还是会站在余束白这一边。 让傅闻笙有一点危机感也好,这样他才会更加珍惜余束白。 余束白付完账,走过来问:你们俩说什么呢? 宋宇航笑道:随便聊聊。 傅闻笙哼了一声,拉住余束白的手说:阿树我们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余束白立马问:没有不舒服吧? 傅闻笙摇摇头,余束白便跟宋宇航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宋宇航看着傅闻笙在余束白面前装柔弱的样子,心里有点哭笑不得,面上却还维持着笑意,跟他们摆摆手说:回见。 余束白牵着傅闻笙离开,走到门口之后,傅闻笙忽然回头冲宋宇航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像幼儿园小朋友跟同学炫耀爸爸妈妈最爱自己一样。 宋宇航回他一个鬼脸,然后从另一侧离开了。 余束白隐约察觉了什么,上车之后看着傅闻笙问:你们俩刚刚到底说什么呢? 傅闻笙厚着脸皮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余束白拿他没办法,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傅闻笙又指着自己的嘴唇说:亲这里才作数。 余束白瞪他一眼,吃饭之前亲过了,不想说我去问宋宇航。 傅闻笙飞速在余束白唇瓣上啄了一口,酸溜溜地说:不许去!他不就是比我早几年认识你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余束白一头雾水,把傅闻笙的脸扭回来问:这都什么跟什么? 傅闻笙气氛地说:我们都在一起了他还不死心,是想当小三吗? 余束白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你是说,他喜欢你? 傅闻笙气得要命:阿树你故意的吗?他明明喜欢的是你! 余束白愣了一下才道:他这么跟你说的? 傅闻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不知道?他没告诉过你? 余束白摇摇头,他一直把宋宇航当成好朋友,宋宇航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别的意思过,他甚至以为宋宇航只喜欢女生,只是学医太忙了才没时间找女朋友。 宋宇航居然喜欢他吗?是他对这方面太不敏感了,还是宋宇航掩饰得太好? 又或者,是他每次跟宋宇航见面的时候,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傅闻笙那边,所以才一直没有察觉。 傅闻笙发现余束白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顿时后悔得不行,着急道:我刚刚开玩笑呢!没有这回事,阿树你忘掉吧,他不喜欢你,他只是把你当好朋友。 余束白笑了起来,主动亲他一下,然后道: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以后别乱吃飞醋。 傅闻笙一下子就被安抚住了,嘴上却道:阿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这还是余束白第一次亲口说喜欢他呢! 他恨不得录下来每天听一万遍! 可是余束白却怎么都不肯再说了,傅闻笙心里非常遗憾,黏黏糊糊地缠着余束白一遍遍道:阿树我也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了。 全世界的人都没有我喜欢你。 我好爱你啊,阿树,你要对我负责。 余束白忍着笑,推开他的脑袋发动了车子,要快点回去催这家伙睡午觉。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啦,感谢小天使们这段时间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