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水清沙》 深山冬雪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深山冬雪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深山冬雪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深山冬雪 灰灰的天,风小了许多,夹着小雪落进院里。 院里的雪足有两尺多高。想起昨夜的狂风暴雪,李三仍有点发怵。这怕是入冬来最大的一场雪,外面不消说,定是白茫茫一片。 王寡妇家那只最会打鸣的红毛公**今早上也缩在**窝里,一声都没吱。连**都怕冷,更何况是窝在被子里打哆嗦的人。平儿这时村里人早扛着锄头出门了,今日的雪实在太大,天实在太冷,竟静悄悄的没半点人声。 李三缩着脖子从窗格子向外看了许久,脸上都拔凉拔凉地蒙了一层霜,忽听得里屋传出一声吃力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李三咬咬牙,放下窗子,轻手轻脚地走进里屋,拨了拨快熄的炭火,将一小锅子面糊糊温在火盆上。 仔细给床上的爹掖好破旧的棉絮,李三从门后面取了挂蓑衣,戴上斗笠,出了门。 外面果然白茫茫一片。往后山的小路被厚雪盖住了,只冒出几块顶着白帽子的石头来。所幸这条路李三从小走到大,便是闭着眼睛,也分得清哪是沟哪是坡,一路来倒也走得稳当。只是头上堆着雪的松树时不时晃一下,扑簌簌一大团雪就砸下来,砸在头上凉飕飕的。李三得时不时摘下斗笠掸雪,比冰凌子还刮人的北风便趁机灌进他的脖子,刮得脖子和脸生疼。 这冰天雪地的天气,委实不适宜出门。 但李三却不得不出门。年关将至,压箱底的铜钱,却是一只手能数的过来。天一冷,爹的身子又差了许多,前两日他打扫屋子时,甚至在爹的床底下拣出咳出血迹的帕子! 一想到这李三便心里发寒。老天爷要是再这么冷下去,爹的病若是恶了,哪里有钱去抓药?若不想尽法子挣点钱,这个冬天怕是熬不过去…… 李三原本不叫李三。 李三大名李寿。取这名字,乃是因为李三上头还有两个大哥:李福,李禄。 山里人给孩子起名字常往贱里取,贱名好养活。李三的两个大哥是双胞胎,李三的爹刚抱着俩儿子时满生欢喜。他爹却是原来读过几天书的,觉得自家孩子定要取个听起来上得了台面又带富贵的名字,便给两儿子取名福、禄;若妻子再生时,不管是男是女,都叫李寿。这样福禄寿俱全,大富大贵,大吉大利。 因此李三没出生前,名字便早被他爹定好了——李寿。 然而李家的祖宗却不显灵。李氏原来不知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山里日子又清苦,两孩子先天营养不足,体弱多病,一周岁不到,便相继夭折。 李三的娘受此打击,整日以泪洗面,从此落下病。 李三的爹更是一蹶不振。 若不是村里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也未必有李三的出世。 李三的娘生下李三后没过几年,便因病离世。李三的爹再次得了个儿子,不禁既是欢喜,又是伤心。从此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李三拉扯大。 两个双胞胎儿子不幸早夭,李三的爹一直都痛在心里,对那“福禄寿”的富贵名字也不那么上心了,常抱着小儿子叫“三儿、三儿”。村里人也都习惯按排行叫李三“三娃”,久而久之,李三便成了李三,他的本名李寿,反倒没人叫了。 李三小时候身子也不好,没少折腾他爹。 李三的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风里来雨里去,含辛茹苦把李三拉扯大。几年前为了攒钱给李三娶上媳妇,李三的爹跑到流沙河下游去给人挖沙。成天泡在水里,结果钱没挣到,人反倒病倒了。 李三是个孝子,爹拼死拼活攒下来的那点给自己取媳妇的钱,都一文不剩地花在给爹看病抓药上。钱花完了,爹的病却不见起色,却是身子骨早掏空了,只留下一身沉疴。从此,李三的爹卧病在床,李三要照顾爹又不敢离家谋生,守着屋前屋后几块薄地,日子过得越发清苦拮据。 李家村其实应该叫李家坳。 山坳坳,便是三面是山,只留一个出口。 而那个唯一的出口,却被一条横着的流沙河给堵死了。 流沙河,流沙河,沙随水动,水流沙流,整条河有一半是沙子。 若是在河下游,沙子流的慢,慢慢地聚成沙滩,又靠着大点的镇子码头,李家村的人倒也可以靠挖沙卖沙,谋条财路。 可李家村是在河上游,水流的急,沙也流的快,难以沉淀下来,水和沙卷在一起,有时能喷溅起丈把高的水花。河面虽没有下游宽,却也不窄,发大水的时候,常常把李家村人搭起的简易浮桥冲垮或淹掉,过河都要靠船。 李家村地势偏僻,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渡船在流沙河上摆渡的。村里人过河,便只能靠自制的简易竹排。 流沙河水急,竹排也就不那么安全。这样一来,进出李家村就更难了。 李家村人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山里的土太贫瘠,流沙河里的水太急,鱼虾也少。于是,一江之隔,李家村和流沙河对面的柳树坪,便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三顺着小路爬到山顶,回头看李家村,依稀有炊烟升起。 火盆上的子面一直小火煨着,爹要是醒了,随手就可以拿到。 二柱子今上午不知会不会过来,有人陪爹说说话也好啊,省的他为自个担心。 黎婶前日送来的小碎米还搁在门后面,等回去了要给爹熬点小米粥…… 李三回过头来,山的另一边还是山,山势却陡峭了许多,林子也密实,却是深山老林了。 传说这边山沟子里有熊瞎子,恶的狠,一巴掌能把人拍死。还有独眼狼,会偷偷缀在人后面,把爪子悄悄搭在人肩上,然后猛地咬断人的脖子……也许,说不定还有大虫…… 李三胡乱想着,脚下却不敢怠慢。他随手捡了手臂的树枝,小心翼翼地边探路边往下走,省的没被大虫吃掉,却稀里糊涂地栽进冰窟窿。 他前两日下的套子都在下面的沟子里。那里地势稍平,两边挡风,野猪狍子之类的都喜欢往那窜,二柱子上回就在这套到两头野猪,可惜只逮了只小的,大的咬断绳子跑了。 要是今日的套子上,也有头野猪就好了,不但给爹抓药的钱有了着落,还能过个好点的年…… 李三满怀憧憬地想着,心里一放松,左脚不知踩到什么就是一滑,“哧溜”便整个人都滑了下去,却刚好滑到他下的第一个套子上。 什么都没有,连野物脚印都没留下一只。李三悻悻地解开差点套住自己的绳子,收好夹子往第二个套子的方位行去。 林子里静的很。李三能清楚地听到脚下传来“沙沙”的声。 冬天不是捕猎的季节。野物怕冷,而且找不到食物。黑瞎子会找个洞,把自个埋起来睡大觉。野猪和狍子偶尔会在林子里乱窜,但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野物一般都不会轻易出来。 李三越往前走,心越往下沉。他自己下的三个套,已被雪盖了厚厚一层,挖了好久才挖开,自然连野猪毛都没套到一。现在只有二柱子帮他下的第四个套没有去看了,那是在一个斜坡上,李三对它本也没什么指望。 虽然出门之前,心里就有空手而归的预感,但是真的面对现实,李三还是觉得喉咙有点发苦。 他拄着树枝爬上斜坡。那里有颗高大遒劲的松树,他的套子就下在树下。 李三没听到野物的挣扎声,心里早就凉了半截。他攀着一棵小红松踩上去,蓦地眼睛一亮—— 厚厚的白雪上赫然印着几滴猩红! 李三的心怦怦直跳。树下的雪地有重物倒下的痕迹,再看自己下的套子,拇指的绳子已被扯断,弯竹片和粘了血的铁刺七零八落地散在雪地上。 只是没看到脚印。 这是什么野物?狍子?不,狍子没那个力气挣脱绳子。野猪?却没见到猪蹄印…… 这些痕迹还没被雪掩盖,野物踩了陷阱挣脱绳子后,定然逃得还不远。看这猩红的血滴,似乎是往上延伸…… 李三了腰间的柴刀,心下安定了些。他攀着树枝慢慢翻上去,脚步却放轻了许多…… 眼看那血滴消失在一块嶙峋的大石边,李三心下一动,缓缓地抽出柴刀,正想轻手轻脚地过去,左脚刚踩下去,蓦地眼前寒光一闪—— 李三只觉得脖子一丝冰凉!然后,有丝温热的体流下来,他想,他定是出血了。 深山冬雪在线阅读 深山冬雪 肉文屋 / 深山冬雪 深山冬雪 飞剑惊鸿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飞剑惊鸿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飞剑惊鸿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飞剑惊鸿 风呼呼刮着脖子,血倒是很快凝结了,却仿佛有针扎在那里,细细地疼。 李三不敢扭动脖子,甚至不敢出气。他呆呆地瞪着从岩石后走出来的白衣人。 白衣人是个年轻人,而且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 他的眼睛弯弯的,衬得那张好看的脸更是风神俊秀,洁白的牙齿比地上的雪还亮,嘴唇慢慢翘起,却是笑了—— “对不起,得罪了!” 李三只觉寒光一闪,那把抵在他脖子上的“剑”忽然就不见了。 李三虽然是山里的孩子,从小在李家村长大,没见过大世面,却也跟爹去过几回流沙河下游的沙河镇。沙河镇不大不小,却占了个好码头,南来北往的人不少,逢上庙会或赶集时,茶楼里说书听戏的也热闹。李三小的时候,每回爹带他去赶集,他和二柱子两个总扒着茶楼柱子不肯走,硬是要听说书的口沫横飞讲完那些飞天大盗、侠客英雄的故事才肯走。 沙河镇上,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沙河武馆。 所以李三知道,那些带着明晃晃的大刀长剑的,绝对不会是李家村人这样的平民老百姓。 李三还在呆呆地瞪着白衣年轻人,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想清楚,白衣年轻人忽然捂着腰部,慢慢地靠在岩石上。 李三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白衣年轻人的白色外衣其实已经很脏了,擦了不少树枝,还有不少猩红的点点! 他捂着腰的地方,正慢慢地渗出血滴。 “你,你没事吧——” 李三立刻慌了张想去扶这年轻人,却忽然想到对方出现得诡异,还不知道是什么人,那伸出的手便不知道放哪里了。 “我没事。”对方看到李三的尴尬,善意地笑了笑,再一次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是——这附近的村民?” “嗯,我是李家村人。就在山那边……”怕年轻人不明白,李三赶紧指给他看。 “哦,山那边?还有多远?” “不远,呃,还好,翻过山再下个岭就到了。” “哦。”白衣年轻人眼睛一亮,忽然看向李三的柴刀:“这么大的雪,你到这深山里来,是来猎野物的吧!前面那个套子是你下的?” “呃,是,是的……” 白衣年轻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下的套还真不错啊,竟把我都给套进去了。” “啊——” 李三瞠目结舌,难道他身上的血是—— 白衣年轻人却摆了摆手:“你可别瞎猜,就你那小陷阱,还伤不了我!” 似乎废了不少力气,说话间他的脸色已变得极为苍白,捂在腰间的手指缝间慢慢渗出血迹。 白衣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苦笑一声:“竟然全都裂开了!寒溟剑气果然名不虚传!” 他本以为自己能躲过那一剑,再不济,也最多不过是无甚大碍的皮外伤,却没想到玉水寒的寒溟剑气竟如此厉害,生生在他腰部开了个大口子! 而且,寒溟剑气至至寒,他的伤口已被寒气所侵,若再在这冰天雪地里呆上一天,必死无疑! 自己这会儿,怕是也没有力气走出这山谷了。眼前这人穿着打扮和神情举止明显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山里猎户,不如…… 李三正局促不安地盯着他的伤口,白衣年轻人忽然笑了,眉眼间竟透出隐隐的威势来:“不过,若非你在此下套,我的伤口也不会裂开。所以,算起来,你也并非全无责任……” 李三回到他的小茅屋时,已经是晌午了。 野猪狍子一个都没套到,倒是背回来一个麻烦可怕的债主。 这个债主此刻正扶着他家的木桌,眉头皱得像老松树皮。 “怎么屋里这么黑?” “天冷,窗子都遮严实了……”李三诺诺应道,不安地顺着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简陋的屋子。 “里面是你的爹?” “嗯。” 纪飞鸿四下打量许久,屋子虽小,器具简陋,却也收拾得还算干净,凑合着将就一下吧。 见李三还站在旁边紧张地盯着,不禁扑哧一笑,这人也算个老实头,背着自己爬山越岭,也没见他抱怨一句。看他那架势,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倒像是要把自己当大佛供起来…… 怎么看都像他在欺负人家……虽然他确实有仗着自己有武功威胁老实人的嫌疑…… 好吧,他承认自己错了,那一剑其实可以不必划伤他的脖子的……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血丝,结个疤就好……、呃,算了,走的时候多给他点银子吧…… 纪飞鸿脑子飞快地转着,突然看到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 原来刚才他们一直在大眼瞪小眼! 眼前这个老实头更是被他吓得额头都冒冷汗了。 平民老百姓对舞刀弄剑的江湖人,有着最普遍的畏惧。 纪飞鸿心念一转,和平共处以礼相待的美好愿望还是算了吧…… “李三,你去帮我烧些热水,水要烧开。再用一个大的澡盆,要开水烫过三遍的。” 纪飞鸿让李三去烧水后,扶着桌子缓缓坐下。他失血过多,脸色非常苍白。虽然是李三小心地把他背回来,但毕竟是翻山越岭,他的身子已极为虚弱。 窗子和门虽然关严实了,可怎么感觉还是和外面一样冷?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费力提起桌上的茶壶—— “滴——嗒——” 纪飞鸿满脸黑线地看着壶嘴那羞涩不肯出来的水滴,无可奈何地把被烟熏得墨黑的茶壶放下。 李三人呢?烧个水怎么连人影都没了? 纪飞鸿心头微怒:莫非自己看错人了?这小子只是看起来老实忠厚? 他刚才对着李三时颇有气势,其实内里早已是纸老虎一只,李三若真想对他不利,他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纪飞鸿又急又气,正后悔刚才没施点恐吓手段镇住这山野刁民,忽听得急促的脚步声飞快前来。 门开的刹那,纪飞鸿袖中手间已暗藏三支银针!这三支银针是他最后的救命绝招,不到非常时刻绝不使用。 却忽然间手一颤,三支银针掉了下来。 门开的时候,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疯狂地冲进来。 外面真的很冷。 李三便喘着气站在狂风肆虐的门口。 他左手提着一个小火炉,裂开的盖子上正冒出点点火光。右手抱着一大把东西,却是草啊,白布啊,瓶瓶罐罐啊,什么都有。 他头上顶着一层白花花的雪粒,脸和手,都冻得通红。 对纪飞鸿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李三用背把门关上,然后便开始忙活了。 小火炉的炭火被倒到一个大铁锅里,上面很快铺上厚厚一层易燃的木炭。 屋子里很快便暖和起来了。 李三在锅上架了铁架,把打了水的水壶放上去。 那一大把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他随手放在桌上。有些咋看起来,就像干巴巴的草。 纪飞鸿却知道那不是普通的草。 那是李三能在这深山村落里,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止血药! 李三从里屋里搬出个澡盆:“我家就只有这一个盆了,这位大,大爷——您看……” 那个盆确实不大,给小孩子洗澡还差不多,而且黑乎乎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纪飞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李三一眼: “——多谢!” “我姓纪,名飞鸿。你称我——飞鸿,即可!” 飞剑惊鸿在线阅读 飞剑惊鸿 肉文屋 / 飞剑惊鸿 飞剑惊鸿 茅屋一夜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茅屋一夜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茅屋一夜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茅屋一夜 李三当然不敢叫他“飞鸿”! 英俊潇洒的纪大公子再怎么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在李三心目中,他仍然与说书人口中一个不高兴便手起人头落的江洋大盗们直接划上了等号! 堂堂武林四大公子之一的飞鸿公子若是知道他跟江洋大盗是一个级别的,不知道心里是该愤怒还是该苦笑? 总而言之,纪飞鸿再三强调李三不需如此怕他,却毫无结果后,只得任由李三继续把他当大爷供起来。 只是这称呼在纪飞鸿的强调下变成了“纪公子”。 纪飞鸿包好伤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外又开始簌簌地飘起雪花。 外面天寒地冻的,又是深山僻壤,纪飞鸿思虑良久,决定今晚还是在李三的茅屋暂居一夜,明日一早,再想办法出去。 院子里的小灶屋传来“嗞嗞”的炒菜声,纪飞鸿不知道李三在炒什么,只闻到一股很奇特的香味。 里屋的老人醒了,时不时咳嗽一声。似乎意识不是很清醒,不知道自己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李三似乎也没告诉他。 纪飞鸿低头看了眼那个只能塞进他半边腿的“澡盆”——他最终只是清洗了一下伤口部位——盆子实在太小了! 盆里的水一片猩红。纪飞鸿自己带的灵脂膏已经全部涂在腰上。李三不知从哪弄来的草药狗皮膏药之类的他心意虽领,可不敢随便用! “菜好了!纪公子——”李三擦着把手,见纪飞鸿盯着菜没有动作,脸慢慢红了。 “……纪公子,我,我们山里人家,只有这些物……” 纪飞鸿猛地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李三的大红脸,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嫌弃。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这个是……” 桌上摆着三只花碗,一只碗里盛着嫩嫩的白菜叶,一碗是蛋花汤,撒了点翠韭,卖相还不错。还有一只碗里,装着一小碗圆圆的,黑呼呼中又带点红白相间的块状物,正散发出一种很特别的香味。带点腊味,又不像,不知道是什么。 “啊?纪公子您说这个?这是血圆子。” “什么东西?” “血圆子,猪血圆子!” “……你说,这东西是用猪血做的吗?” “嗯,不全是。做这个先要打豆腐。打好豆腐后把豆腐捏碎,洒上猪血,拌上切碎的五花沫,再加盐、辣椒粉搅匀,然后一个个搓成圆子。再挂到柴火灶上熏上个把月……” 纪飞鸿显然不关心这个“猪血圆子”是如何做成的,他只关心一个事情:就是这一块块黑黑的圆圆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李三见纪飞鸿提着筷子犹豫不决,心下也忐忑不安。在李三的眼里,纪飞鸿其实比那些舞刀弄剑的江洋大盗要高一个档次的。说书人口中那些大盗们都长得满脸横,一身凶相,哪像这个纪公子,人长得好看,衣服也白白净净的,肯定出生在富贵人家。 山里人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对于官宦富贵,向来都会有畏惧艳羡,虽不至于可以巴结逢迎,却也绝不敢怠慢。若是待客,必然拿出家里面最好的东西。 李三便是想拿出家中最好的菜来招待纪飞鸿。可惜他有心无力,现在离过年还有二十几天,还未置年货,整个屋子里除了两只老母**和几个**蛋,只有几只猪血圆子可以拿来待客。 老母**李三是舍不得杀的,他还要留一只来年抱窝孵小**仔,留一只过年时熬**汤给爹喝。所以,李三便忍痛打了一只**蛋,炒了一个圆子。 若是往年,李三家的桌子上不至于如此尴尬,只是这两年来因李三爹的病,才慢慢变得家徒四壁,捉襟见肘。 李三正低着头满面羞愧时,纪飞鸿已经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提起筷子夹起一片圆子。 能不能吃吃了便知道!爷我什么没吃过?不就一块什么什么“圆子”么! 刚嚼了一口,蓦地眼睛一亮! ——好吃!!! 腊香可口,咸淡适度,不油不腻,软硬适中,嚼着唇齿留香! 于是,李三再一次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前一秒钟还是矜持有礼优雅高贵的纪大公子,瞬间变成一个仿佛十天八天没吃饭了,拼命夹着猪血圆子的饿死鬼! 于是,碗空了,锅也很快见底了。 纪飞鸿再一次抓起竹勺盛饭时,只听到“噌噌”的刮锅底声。 “没饭了?”纪飞鸿愕然抬头去看李三,猛然意识到另一件事—— 貌似,李三还没吃饭…… 李三的额角已经流下一抹冷汗……这个纪公子好能吃…… 最后的结果是李三再去煮了一锅饭。 纪飞鸿讪讪地不好意思再吃。他把人家两父子的饭都吃了……还好菜没全部吃掉,纪公子不喜欢啃白菜…… 李三后面煮的这锅饭自然舍不得再用黎婶送来的小碎米,子粉拌点红薯块,最后自然是一锅糊糊。 纪飞鸿闻到红薯的味道,再看看自己狼吞虎咽掉在地上的饭粒,脸微微有点发烧。 心下决定,明早走的时候再多给李三一些银子…… 李三端着碗走进里屋,纪飞鸿在外屋坐着,隐隐听到里面轻轻的对话声。 “爹,吃饭了。给您盛了些红薯,捣碎了的。” “……咳咳……三儿,外面是不是有人?” “嗯。” “咳咳……什么人啊?” “……二柱子家的远房亲戚,来借宿的。” “……咳咳咳……你把柜子那床被子拿出来……咳咳……我上个月让小丫抱出去晒过的……” “知道了爹。您安心躺着就是。” 后面的便听不清了,应该是老人家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琐碎的事。 等李三喂爹吃了饭,再自己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后,纪飞鸿坐在板凳上已有点坐不住了。 倒不是纪飞鸿身子娇贵。他的伤口一直在疼,坐着极不舒服。另外,纪飞鸿其实已经相当疲惫了。他受伤后被人追了一夜,遇到李三后折腾了一个白天,早就疲惫不堪,饿得前贴后背。 要不然,也不会吃饭吃得那么凶……不过,那个猪血圆子真的好吃……自己以前咋没吃过呢…… 纪飞鸿胡乱想着,李三已经把床铺好,过来请他上床休息。 那被子半新不旧的,被套上明显挂了几个大补丁。纪飞鸿了,硬邦邦的,没觉得它晒过什么太阳,只闻到一股子霉味。 纪飞鸿懒得脱衣服,直接甩掉鞋躺了上去。床下面不知道铺了些什么东西,硌得他有点不舒服,纪飞鸿掀开床单侧头一看——原来铺的是一层干稻草! 枕头等于没有,因为只剩一层套子…… 纪飞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突然间想起什么,猛地翻身坐起。 李三的茅屋只有三间屋子,一间拿来吃饭摆桌子的,里屋睡他爹,这间睡着自己,李三睡哪里? 纪飞鸿“噌——”地站起来,拉开老旧的木门。 ——果然,李三抱着一堆破棉絮,煨着个小火炉,缩着身子挤在两张板凳上。 “……纪公子?您,睡不着么?” 李三听到门开的声音,仰着头往后一看,只见纪飞鸿站在门边,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脸。 纪飞鸿半天没吱声。李三不知他要干什么,连忙缩回脚从板凳上坐起来,裹着破棉絮向纪飞鸿走去。 “纪公子……” “你怎么睡板凳上?这么冷的天,冻着了怎么办?” 黑暗中看不太清,李三自然不知道纪飞鸿的脸已经很臭了。他犹豫了半天才答道:“我,我习惯了……夜里照顾我爹方便些……” 回应他的是纪飞鸿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扯,他身上那床破棉絮立刻被剥掉“嗖”地飞回板凳—— “进来跟我一起睡!” 纪大公子咬牙切齿地扔下这句话。回身走到床边踢了鞋子,翻身躺上床。 李三磨磨蹭蹭了半天,最终不敢不听纪飞鸿的话,脱了衣服鞋袜,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躺在床边边上。 外面漫天雪花飞舞。屋子里架着火盆,正“兹兹”地烧着木炭。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深山寒夜,李三的茅屋却仿若温暖的港湾,平静而安谧。 两人平躺在床上,黑夜里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李三很紧张。 纪飞鸿却是不习惯。他以前从未跟他人同床共枕过。呃,错了,是从未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过。 所以纪大公子很不习惯,非常的不习惯!但是又不能翻来覆去地发泄他的不习惯,他怕他稍微伸下腿,就能把挂在床边上的李三给蹭下去。 纪公子憋着气在脑海里折腾了许久,终于受不了了,正准备伸手把李三捞过来点时,他侧着的身子猛然一僵—— 窗格子上,蓦然映着一个淡淡的影子! 茅屋一夜在线阅读 茅屋一夜 肉文屋 / 茅屋一夜 茅屋一夜 玉水寒颜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玉水寒颜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玉水寒颜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玉水寒颜 纪飞鸿大惊,手腕一翻,“嗤——”三支银针直飞那个淡淡的影子! 淡影不见任何动作,纪飞鸿却感到一股极为强劲的气流迎面而来!电光火石之间,纪飞鸿一脚把李三踢下床,身子猛地腾空—— 三支银针擦着他的背部,“铮——”地一声钉在墙上! 纪飞鸿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回头一看墙,心下更惊—— 他夜视能力极强,刚才出去的三支银针,被打回来生生钉进墙内,只剩三个细小的黑点! 纪飞鸿暗自心惊。李三却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略有些怒气地瞪着纪飞鸿:“纪公子……” 纪飞鸿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不要说话!” 他的神情极为严峻。饶是李三还不知所以,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他全身散发出一种如野兽搏斗的气息! 纪飞鸿转过身,正对着那个淡淡的影子,低声笑道:“玉主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坐坐?” 雪簌簌地落在院子里,屋檐下,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大自然的声音。 许久,久到李三的腿都有点麻了,才听到窗格子边响起一个低沉的,极为清冷的声音 —— “我不是来杀人。” 纪飞鸿不知他何意,却不敢放松警惕:“那未知玉主雪夜光临纪某下榻之所,所为何事?” 半晌,窗外始传来冷冷的声音:“来看你死了没有。” 纪飞鸿怒道:“玉水寒!就凭你的寒溟剑气,爷还死不了!” “本座若真想杀你,十个你都挡不了一剑。” 纪飞鸿气得吐血! 窗外的淡影却淡淡地道:“冥门四鬼已死。你现在便可回剑冢。” 纪飞鸿一惊:“你杀了那四个老家伙?” “跳梁小丑,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纪飞鸿无语。正是这四只“小丑”,追杀了他一夜,把他逼到这个深山僻壤里来。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你死了,少一个传话的。” 敢情他堂堂飞鸿公子在人家眼里,就是一传话跑腿的杂役? 纪飞鸿冷道:“玉水寒,我师傅不会出来的,你便是杀了我也没用!” 一时狂风大作,雪粒横飞。“嗤——”的一声,纸糊的窗子被风撕开一个大口,狂风裹着大雪呼啸而进。 正对着窗户的李三首当其冲,雪粒“啪啪”打在他的脸上,李三不得不抬起袖子去遮脸。 他半眯着眼睛无意间看向窗口,却猛地全身被雷电击中一般,呆呆地愣在那里。 窗格子上,透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半块窗纸,李三看到一张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好看的脸! 比屋里的纪公子还要好看许多倍! 他的脸很白,比院子里的漫天飞舞的雪花还要白。仿佛有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那张脸如最美的白玉般晶莹生辉。 他的眉毛不,却极浓,如剑般恣意飞扬。 眉下,是一双如墨玉般漆黑透亮的眼眸,眸中清净无波,却又仿若夜空最亮的辰星,陨落在那一汪清秋静水中。 一缕微曲的乌发顺着他左颊而下,风往里吹,那缕青丝拂过他白得有些透明的嘴唇,在风口处恣意狂舞。 许是感受到李三注视的目光,那双微敛的眸子微微一侧,如墨般漆亮的眸子忽然对上李三的眼睛。 没有任何突兀的,李三只觉得全身一寒,“啊——”地一声跌坐在地上。 那眸中冷冷的神情,却比这世界上最凉的雪还要冰冷。 “十二月二十四日,本座在望天崖顶侯纪无殇。若纪无殇不来,玉水直接灭御剑山庄满门!” “你——” 纪飞鸿气得全身发抖,窗格子上却是连半个影子也没有了。 玉水寒的轻功,真是至臻绝顶,如同鬼魅。 纪飞鸿气急败坏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待伤口开始发疼,始渐渐平静下来。 玉水寒的武功他已经领教过,平心而论,放眼当今武林,只怕是真的是难逢敌手。 而且玉水寒为人极狠,说一不二。他说要灭御剑山庄满门,就绝不是撂一句狠话! 这件事已不止是自己的生死,而且关系到御剑山庄的存亡。看来,师傅这回再不出关,怕是不行了。 纪飞鸿心下既定,神情也放松了许多。忽然看到还坐在地上的李三,不由有点好笑: “你还坐在地上做什么?地上凉快?” 李三脑海中犹自是那人如利箭般冰冷的眼神,闻言惊得一颤: “那,那个是人——是鬼?” 纪飞鸿愣了愣,透过被风掀开的窗纸,外面银蛇飞舞,冰天雪地。 “那是一个比鬼还可怕的,人!” 李三是被二柱子噼里啪啦的一阵拍门声吵醒的。 “小三子,小三子……” 李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屋里已经大亮了,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李三的脑子有点不清醒,只是机械地答应了一声:“哎——” “小三子,都快晌午啦,你怎么还没起啊?你要把你爹给饿死啊……” 二柱子一边拍门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李三拍了拍脑袋:“快晌午了?”猛然想起来什么,心下大惊,猛地回头一看—— “哎呦——” 李三龇牙咧嘴地着酸疼的脖子,他落枕了! 床里边空无一人! 枕头上放着一块白色的薄薄的石块?! 李三“噌”地从床上蹦起来,刚想叫声“纪公子”,又赶紧咬住舌头,二柱子在外面呢! 李三连忙跑去查看,吃饭的屋里,不在;爹的里屋,爹头一回睡得好好的,竟然都咳没咳一声。 院子里,除了院门被二柱子拍得震天响,人的影子都没有。 李三赤着脚在雪地里站了半天,直到脚上冰冷刺骨,才反应过来—— 纪飞鸿应该是走了。 纪飞鸿走了。 走了也好。 省的再有什么莫名其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找上门来,他李三不过是个平民小百姓,可惹不起这些大佛…… 一想起那张好看得不像凡人的脸上冰冷刺骨的眼神,李三不由得心下一颤…… 可是,纪飞鸿没吃早饭就走了…… 而且,外面冰天雪地的,流沙河没得竹排本过不去,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 “小三子?小三子……李三!” 李三猛地一惊:“什么事?” 二柱子古怪地瞪着他:“小三子你发什么呆,我都叫了你老半天了?” “啊,没有吧……” “没有,没有你的红薯都剪糊了!” “啊!”李三低头一看水都煮干了的锅,立刻心疼地往里面加了一瓢水。“你怎不早点叫我?” “什么啊,我叫了你不下三十遍了,你说你摆出这副怂样,在想什么啊?” 二柱子跳到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坐着,随手捡起一干草。“这是什么?艾叶?呦呵!还有白茅……什么杂七杂八的!这瓶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咦,这不是我爹从左拐子那换来的‘包管灵’狗皮膏药么?” 二柱子兴致勃勃地翻检着桌上那一堆东西,一边翻一边问:“李三,你搞来这些东西做什么?” “没什么……”李三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二柱子,你前日去沙河镇,那边麂子皮收多少钱啊?” “呸!说到这个就气人!”二柱子从桌子上跳下来,怀里出半吊钱在李三面前晃来晃去:“你看看,你看看,我八张麂子皮才值半吊钱,娘的!这帮子坑人的王八蛋!” 李三默然。前两年麂子皮好卖,人们看着眼红,都抢着去山里下套子逮麂子。收皮子的一看卖的人多,就压价了。 二柱子还在一边骂骂咧咧的,李三盛了碗红薯粥,从坛子里捞了点咸菜,送到爹的床边。 “爹,吃饭了。” “咳……咳咳……”李三的爹佝着腰坐起来,咳了几声,颤着手接过碗:“我自己吃。” 李三往灶里加了点炭,拿拨火棍把火拨旺。 “二柱子,你家那位远客走了?” “我家的远客?” 正走进里屋的二柱子突然听到李三的爹问他,一时丈二和尚不着头脑:远客?我家哪来的远客啊? 李三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后头猛然想起昨晚曾骗爹说纪飞鸿是二柱子家的远房亲戚来借宿,立刻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说道:“爹,人家一早就走了。您先吃饭吧,我打点着呢。” 边说,边拼命地向二柱子眨眼睛。 二柱子不明就里,还在嘟囔道:“我家什么时候……” 李三赶紧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我想起个事。窖里的红薯有点发苗,二柱子你过来帮我看看……” 二柱子被李三大力扯着往外走,差点绊到门槛上:“慢点,慢点,哎哟!叫你慢点啦,赶着投胎啊……” 玉水寒颜在线阅读 玉水寒颜 肉文屋 / 玉水寒颜 玉水寒颜 白玉无瑕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白玉无瑕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白玉无瑕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白玉无瑕 二柱子被李三一气拖到后山竹林里,积雪初融,冻得他直打哆嗦。 “小三子你干什么?不是要去地窖么……” “嘘——你小声点!” 李三左右瞅着无人,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 “二柱子,你见的东西多,你帮我看看这块石头……” “这是什么?啊——” 李三慌忙捂住二柱子的大嘴巴:“不是叫你小声点么?我爹在屋里呢!” 二柱子一把推开李三的手,踮起脚尖左右看看无人,始把李三的脑袋按下去两人一起蹲在竹叶下面:“这东西你哪来的?” “哪来的你先别问。你看这石头长得忒奇怪……” “什么石头啊,这是玉!这是玉你知道不知道啊?”二柱子气得忍不住掐李三的脸蛋:“这东西贼值钱!又是这么大一块,雕得又细……” 李三愣了:“玉?” “嗯!” “玉不都是青色的么,拔凉拔凉的?” “呸!谁告诉你都是青色的?好玉大都是白色的呢!不过,它确实不怎么凉……” 二柱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没得出个所以然来。他舅姥爷在沙河镇开了个当铺,二柱子平日里没少去当铺里转悠,见的世面自然比李三多些。 当铺里偶尔也会收些玉器之类的,青的白的都有。二柱子虽还不会鉴别玉的好坏,却单从手上这块白玉的晶莹剔透和雕细琢上,也知道肯定是个宝贝! 只是,人们不是常说玉是凉的,这块玉怎么不单一点不凉,还有点暖暖的呢? 他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种玉是暖的,比凉玉更加稀罕珍贵,叫做暖玉。 昨夜里,纪飞鸿自玉水寒走了之后,便下决定明日便离开李家村,取道回御剑山庄。未免天明时被山野村民看见惹来麻烦,纪飞鸿在天未亮时便点了李三的道,翻身下床准备离开。 临走时,纪飞鸿很潇洒地去掏钱袋,打算大大方方地给李三留下几锭银子,好歹人家也算是救了他一条命嘛…… 谁知道掏了半天,竟什么也没掏出来! 纪飞鸿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猛然想起在临仙镇的时候,遇上了丁小飞…… 他***丁小飞!纪飞鸿气得恨不能立刻就杀回空空门!竟然敢把贼手伸到他的身上! 其实纪飞鸿是不愿意承认他堂堂飞鸿公子,竟然被个小毛贼给走了钱袋子……虽然那个小毛贼出自空空门,且壮举累累…… 气愤归气愤,那也是以后找丁小飞算账,眼下钱还是要留的,总不能吃了人家的,住了人家的,拍拍屁股就走人吧? 纪飞鸿了全身上下,脸顿时绿了,除了脖子上那块从小戴到大的暖玉,竟然别无长物! 纪飞鸿不是小气之人,不过好歹也是从小戴到大的,怎么说也有感情了…… 要不,先不给了,下回自己命人送点银子过来…… 呸!纪飞鸿自己唾弃自己!这**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除了玉水寒那个大变态能千里追踪,谁找得到啊!这不是说白了就是空头承诺么…… 于是,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们的纪大公子在犹豫再三,再三犹豫之后,终于忍痛割爱,把脖子上的白玉取了下来,放在李三枕头上。 纪飞鸿走时没有留字,其一,本没纸墨让他留。其二,他认为李三没这个可能看懂。 他留下白玉,本意是想让李三把玉卖了,然后既可以改善生活,也可以找个好点的大夫给他爹把病治好。 若是纪大公子知道李三把他犹豫再三忍痛留下来的暖玉当做石头,估计八成要气得吐血了! 二柱子紧张地听完李三的陈述,拖着腮帮子愣了半晌,然后晃了晃手里的白玉:“这人还真好,给你留了这么个好东西。小三子,你说你这是好心有好报么?” 李三连忙把玉抢过来:“柱子你小心些,摔碎了我拿什么还给人家……” “什么?你要还给他?” “当然要还给纪公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怎么能要!” “可是,可是……”二柱子一急,就有点咬舌头。“可,可是……这是他给你的好不好!” “你不许是人家落下的?” “怎么可能?他不是那个什么有功夫的么,怎么会落下东西?” “怎么就不会呢。他又不是神仙。”李三笑了笑,看着二柱子道:“柱子,你也说他是有功夫的,不是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他们的东西,我们怎能随便要呢?” “更何况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又没有帮过他什么,真算起来,我下的套还扎伤过人家,还是我有错在先呢。” “爹常说,不是咱的,就不能拿。尤其是别人的东西……” “好了好了!”二柱子举着双手,待一口气顺了后始重重说道:“我不跟你讲这些个道理,你认得几个字,我说不过你!我就跟你说眼下的——先不说过年要办年货,你爹的病咋办?你昨日套着什么没有?没有是吧!这看病抓药,哪个不要钱?现在老天爷巴巴地白送个宝贝给你,你只需把它拿到沙河镇卖了当了,这看病的、过年的钱不就都有了?而且,这钱肯定还有多的,你把这茅屋整一下,置点聘礼啥的,不是就可以去柳树坪提亲?省的你每回经过那棵歪脖子柳都要偷偷瞅上半天,还搭上你爹整天记挂着没替你娶上个媳妇?” 二柱子口沫横飞地说完,瞪着眼看李三。 李三的嘴张了张,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李三的娘是柳树坪的姑娘。 李家村穷。一水之隔的柳树坪日子要好过得多。柳树坪人都不愿意把姑娘许配给李家村的小伙子,怕闺女嫁过来受苦。 李家村人娶媳妇,都是娶外地的。媒婆巧舌如簧把姑娘骗过来,关起门来生米煮了熟饭,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慢慢的磨日子。 李三的娘是个例外。李三的娘当年是柳树坪有名的一枝花,求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可她偏偏谁都没瞧上,硬是看上了李三的爹。 李三的爹也是个敢当的,提着两瓶酒,一只猪蹄,便上门提亲了。李三的外公直接把李三的爹扫地出门。李三的娘却当着许多人的面收下聘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李三的爹走了。 因为这个,李三的外公气得吐血。从此,再也不许李三的娘回娘家。 李三的娘也是个硬气的,从此就真的没出过李家村。隔着条流沙河,与娘家人硬是断了往来。 李三还是娃娃的时候,那时李三的娘还健在,家里还算过得去。柳树坪里她那些小时的玩伴,偶尔会坐船过来看她。 其中有一个,跟李三的娘幼年时玩得最好,后来就嫁给自己村里人的,因头胎生了个女娃,夫家人不大看得起,她便常常抱着女儿到李三的娘这里倒苦水。见着李三爹娘恩爱,反倒羡慕起李三的娘来。 那个女娃和李三一般年纪,眼睛大大的,盯着李三的小脸滴溜溜乱转。她娘将她放在地上,她哧溜哧溜爬到李三身边,两小家伙为了抢一块甜饼子,抱成一团了。 两个当娘的捧腹大笑。女娃的娘见两小家伙玩得高兴,不知怎的一时就脱口而出:“姐姐,你看这多巧,你这个是个小子,我这个是个丫头,干脆咱俩定个娃娃亲算了!” 李三的娘见那小丫头水灵水灵,打心底喜欢:“好啊,只要妹子不嫌弃,这个媳妇我家三儿就定下了!” 两人当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一番话,李三的娘事后想想,觉得这门亲事门当也户对,便跟李三的爹一说,李三的爹也中意。那个女娃子,小名玉秀的,小时候经常过来李家村与李三玩耍。李家却是把她当成准媳妇了,每回都亲亲热热地接着。 这门亲事,若是李三的娘后来不早逝,也未必没有可能。然后,李三的娘一走,李家家境便大不如前,玉秀她娘便再也没来过。 李家村和柳树坪都挨着流沙河,两村里的小孩有时候到河边玩水,李三和玉秀偶尔还是能碰在一起的。二柱子等李家村的小孩,都会拿这门娃娃亲取笑李三,李三会涨红着脸,玉秀会在河对岸,跺着脚扭头就跑。两边的小孩们便会起哄嚷着叫“李三快快过河追媳妇……” 女孩子慢慢到了出嫁的年龄,便大都在家里做女红,较少抛头露面了。李三也到了少年知事的年龄,不知怎的,每次经过柳树坪,路过玉秀家门口的那刻歪脖子柳,都会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一下,若是听到玉秀的声音,或是刚好撞上玉秀出门倒个水什么的,两人撞上了面,都要莫名其妙地脸红半天。 二柱子常拿这事取笑李三,传到李三的爹耳朵了,心里也琢磨着该给李三娶个媳妇了。然后,此时已不同往日,玉秀家因在沙河镇经营了条淘沙船,赚了点小钱,认得几个乡绅贵人,便渐渐地有看低乡亲的意思。玉秀又长得漂亮,丝毫不输当年李三的娘,玉秀爹便有了将玉秀嫁个权贵的心思,不肯轻易许人了。 当年那门娃娃亲,李三的爹才开口,便被玉秀娘几句话挡回来了,并且没得好脸色看。 李三的爹心知肚明,这是嫌李家穷。 玉秀家把玉秀当宝贝,一心想钓个金婿,左挑右拣一直没定下人家。李三这几年一直忙着爹的病,也没那个心思娶亲,便是有媒婆来说亲的,李三不知怎的,一概谢绝了。慢慢的,便耽误下来了。 李三坐在炉子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心事,天慢慢地黑了。桌上的白玉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煞是夺目。 白玉无瑕在线阅读 白玉无瑕 肉文屋 / 白玉无瑕 白玉无瑕 但问姻缘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但问姻缘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但问姻缘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但问姻缘 自那场大雪后,天气便好了许多。雪慢慢融化,积成小溪“汩汩”汇入流沙河。 冬日本是枯水期,却因着雪融,水反而涨了些。 二柱子撑着一杆竹篙,戴着个大草帽,颇有摆渡的架势。可惜他撑了半天,竹排还在原地。 赵老爹忍不住一竿子敲过去:“叫你瞎折腾!整了半天船还没动,一村子人都叫你耽误了!” 王寡妇尖着嗓子叫道:“打他!打他!这小子该打,叫他不要划的,他偏来跟老爹抢……” 她背上背着穿红袄的小安,都三岁了,还没断。吵着嚷着要跟王寡妇出来,把黎婶的脸都抓破了。 李贵媳妇见小安不安分地在背篓里探头探脑,笑着刮他鼻子:“你看什么呢,看什么呢,又没得个大姑娘给你看……咯咯咯……我说你瞅着什么呢,原来在看小三叔啊……” 李三回过头来,冲着小家伙一笑,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 再过十来天便要过年了。李家村人今日集体大出行,准备到沙河镇买年货。 李家村二十来户人家,除了几个年老的守家,便都在这几条竹排上。 大家笑笑闹闹的渡了河。几个半大小子打打闹闹着走前面,年轻媳妇和几个中年妇女抱着孩子边走边聊走在中间,当家男人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李三也背了个篓子,装了些毛皮之类的杂物,准备到集市上卖了换钱的。他低着头走在队伍最后面,再往前走上里把路,就是柳树坪。 二柱子最是闹腾,跟着群半大小子在前头打打闹闹的,忽然回头看见李三,扬声叫了句:“小三子?” 李三瞥了他一眼,脚下却没有加快步伐的意思。 二柱子这一叫,倒是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李三身上来了,王寡妇忽然尖着嗓子道:“三子,你怎走的这么慢,像个老嬷嬷?” 李贵媳妇忽然掩着嘴在王寡妇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然后脸一红嘻嘻哈哈笑了。王寡妇点了点头,看了李三几眼,忽然对李三招手道:“三子,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算起辈分来王寡妇应是李三的婶娘,李三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快步走上前来。 “三子,你今年也二十几了吧?” “嗯,虚岁二十二。” “我前段日子去左家冲,看到个姑娘,模样长得挺周正的,还没有放人家,而且,姑娘家里要求不高,没病会干活就行。你要不要婶子抽空带你去瞅瞅?” 李三的脸立刻红了:“……不用了吧……” “什么‘不用了吧’!你都二十好几了,也该娶个媳妇了。你看李贵,”说着,瞄了眼李贵媳妇的肚子,“人家娃都有了——你还在打光棍!” 李三尴尬地笑了笑:“婶子,这事急不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 “去去去!别拿这个来跟婶子打马虎眼,你爹若是看着你娶了媳妇,这一高兴,身子还好的快些!” 李三不好说什么,只好扯着脸皮笑了笑。王寡妇盯着他半晌,忽然放低了声音说道:“三子,你是不是还在想玉秀丫头?” 李三一惊,刚想摇头否认,王寡妇却叹了口气道:“三子,你就是再想也没用,人家那门槛高着呢!而且,我听人说,那丫头已经许了人家了。你知道是谁么,就是沙河镇的金老爷!人家是要嫁过去,做第九房姨太太的……” 李三的脑袋“轰——”的一声,后面便听不见了。 二柱子刚好走过来,听了这句,见李三脸色苍白,连忙说了几句玩笑话把王寡妇和李贵媳妇都引到前边去。待众人都走远了,二柱子连忙问道:“小三子?小三子?你没事吧?” 李三的腿都有点打颤,嘴唇哆哆嗦嗦地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柱子,婶子说的……” 二柱子的声音低了下来:“是真的。这事,柳树坪都传遍了。过了今年,便会选个日子嫁过去……” 李三的脸仿佛笼罩了一层死灰,二柱子看着都有点着急:“小三子,不就是个娘们么?你可别给我想不开啊……” “我没事。”李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走吧。再晚都散集了。” 沙河镇本是个码头,后来慢慢发展成一个沿河小镇。镇上常住的只有百来户,但是每到逢集,方圆百里的村民们都会来赶集,整个镇子便显得热闹非凡。 今日因为是年前的最后一次大集,集市上的人特别多,摩肩擦踵的,挤成一团。李家村人还没进集市便被冲散了。 李三和二柱子一起,背着篓子先直接去了皮子铺。一番讨价还价下来,背篓空了,人也更蔫吧了。 二柱子待走出门,狠狠地“呸——”了一声:“这老不死的,心真黑!一块整麂子皮才收五十文,真他娘的狠!” 李三默然,径直往前走。 “喂,小三子,你去哪里?” “药店。”李三头也不回。 二柱子挥着膀子从人群中挤过来,一把抓住李三:“你急什么,你那药包重死了,回头再买!你过来看看年货——咦,王寡妇呢?糟,跑了个能杀价的!” 李三白了他一眼:“你声音小点,让她听到你这么叫她,回头又要揪你耳朵了。” 二柱子一边磕把炒瓜子,一边嘿嘿笑:“我又没叫错,她本就是寡妇……” 李三揪他耳朵:“她也是你婶子!这瓜子多少钱一斤?”却是问卖瓜子的老嬷嬷。 人太多,老嬷嬷忙不过来,又要称瓜子,又要收钱,只好向李三伸出五个手指头。 “太贵!四文一斤卖不?”二柱子立马还价。 老嬷嬷直接挥挥手——爱买不买!别挡着我的生意! 二柱子蔫了:“少了个能砍价的,今儿个咱俩怕是要被人宰咯……” 李三抬眼看着满集市的人,叹了口气:“今天人太多了,又是最后一次大集,怕是婶子也砍不下价来。越到后头越贵,除非是年三十来买,才会稍微便宜些。不过那时未必有货了。罢了,一样样的少买些,能待个客便行了……”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挤过来,倒也买好了瓜子糖果。经过竹店时,二柱子除了鞭外还买了几个花,李三只要了三挂鞭,一挂小年夜放,一挂除夕夜辞旧迎新,还有一挂用来送元宵。 走过卖财神爷的摊子,二柱子非要挑一个。李三本不想费钱买,后来还是图个吉利花了半文钱买了张托金元宝的财神爷,见旁边摊子上在卖红纸,又细心地挑了几张红纸。 过年了,便是再穷,家家户户门前总得贴个春联的。 李家村人自然舍不得花钱去买现成的对子,买对子比买红纸贵多了。李家村人都是买了红纸,然后请自己人来写春联。 李家村人,认得几个字的就数仁老爹和李三父子。仁老爹在村里辈分最高,据说还是个秀才,身子骨硬朗的时候,还在村里教小孩子念过字。可惜没人愿意认真学。唯有李三的爹却是跟着仁老爹认真学了几天的,后来因着李三的娘,便绝了做个读书人的念想。 后来李三出生了,这点念想便寄托在李三身上。李三还是穿开裆裤的时候,李三的爹便在院子里拿树枝教李三认字,仁老爹路过见着了,连连夸李三聪明,甚至开口向李三的爹要李三,说要亲自教他毛笔字。 所以后来,仁老爹写不动了,李三的爹又瘫在床上没法写了,李家村全村人的春联,便都是出自李三之手。 李三是个没娘的娃,村里人怜其孤苦,平日里有什么吃的用的,没少帮衬李三家。因此,这写春联的红纸笔墨,李三每年都是自己掏钱来买,也算是表达对乡邻的一番谢意。 李三买完红纸,想着还要给爹买个帽子,爹的那顶帽子戴了六七年,早补得不成样子了。 李三瞅着对面街上有一溜卖布卖衣服帽子的店子,连忙拉着二柱子往对街挤。刚从人堆里挤出来,抹了把汗抬头一看,便愣在那里—— 他前面卖布的店子里,正好走出来一个姑娘。穿着浅蓝色的细袄子,用红绳系了两条油光亮丽的辫子,分在耳后。 她的眉毛弯弯的,瓜子脸蛋白净得很。站在挂满红红绿绿布缎的店门口,清新亮丽得,就如同一朵开在芳草从中的马兰花。 但问姻缘在线阅读 但问姻缘 肉文屋 / 但问姻缘 但问姻缘 集市见闻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集市见闻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集市见闻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集市见闻 她的手上提着个篮子,篮子里,叠着几匹大红缎子。 她也看到了李三,似乎愣了一下,在门柱子迟疑边了一会,轻轻地叫了声:“李三。” 李三的心情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苦涩,低低地应了句:“哎。” 二柱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只好打圆场道:“那个,玉秀,好几个月不见了啊……呃,你在买布么?” 玉秀轻轻“嗯”了声:“我跟我娘一块来的。” 二柱子没话可说了,见李三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只好干笑道:“哦,赶集啊,我们也是出来赶集的……” 玉秀的嘴角弯了完:“你们买些什么了?” “没买什么,就称了些瓜子糖果的。现在什么都涨价了,都不好买啊。诶,你这个布好像是绸缎呢,挺贵的吧……” 话未说完,便住了嘴。 二柱子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平白无故的谁家会买大红布,要买必定是在置办嫁妆!小户人家哪买得起绸缎啊,玉秀家买得起,还不是因为她嫁的是金老爷,有的是钱…… 李三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玉秀的神情也变得慌乱起来,提着篮子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恰在这时,店里面又走出个穿着大绿袄子的女人,她手上提着个大篮子,里面装了不少大红大紫的绸缎。 “赵掌柜的,真是谢谢您了,费心帮我挑了一上午……”女人边走出门边满脸笑容地回头,忽然看到眼前的李三,脸色变了变,快步走了过来。 “喜姨。”李三礼貌地叫了她一声。 “李三?你怎么在这里?”女人的脸上挤出笑容。“在赶集么?东西还没买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抓着玉秀的手,急急地便往人多处走。玉秀挣扎了一下,似乎想回过头来,被她狠狠地拽了一下:“快走快走,还看什么看啊,仔细那小子追上来……” 李三怔怔地看着玉秀被她娘拽着,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二柱子忿忿地啐了一口:“我呸!狗眼看人低!小三子,咱们不鸟他!” 李三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她现在挺好的。那就够了。” “好什么好啊,去给人家做九姨太太,嫁个又丑又黑心的老色鬼,八个女人争一个男人,我呸!” 李三默然,半晌说道:“至少她从此可以衣食无忧,过得富贵。” “富贵个屁!”二柱子脱口道:“依我看,她们柳树坪除了你娘,就没个不嫌贫爱富的……” “行了,我们还有东西没买完呢,快走吧。”李三打断他的絮絮碎语,估着时间不早了,便加快步子往药店方向行去。 二柱子自己没什么要买的,便跟在李三后面。两人去药店的时候经过镇子中心的茶楼,忽听得里面“当——”的一声,原来是说书的开始说书了。 “话说江湖上目前最有名的盛事,便是十二月二十四日这天,天下第一魔玉水的主——玉水寒,将在望天崖顶挑战武林第一剑——剑圣纪无殇!” 李三忽听得“玉水寒”这个名字,只觉得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 说书的老头见茶楼里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满意地了胡子,继续大声说道:“话说这玉水主玉水寒,年纪轻轻,与武林四大公子不过是一般年纪,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弑师杀母,无恶不作……” 坐在茶楼听书的人群登时窃窃私语:“弑师杀母?这么狠毒啊!” “听说,那个玉水寒生来就是个大魔头,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把他娘一口口咬死了……” “啊!他还吃人那!那怎么没道士去收他啊?” “他不是魔么,道士只会抓鬼,哪收得了他啊……” “当——”说书老头拍了下桌子,翘着胡子:“是你们说还是我说?” “您说,您老说……” 众人讪笑,忽然有个声音高声叫道:“魏老头,你说他年纪轻轻,剑圣前辈却是听您老讲了二十多年了,他们俩怎么打到一块去了?” 说书的老头不满地瞪了那高声叫喊的莽汉一眼:“我刚不是说,玉水寒在望天崖顶挑战剑圣前辈么?这魔头定是妄想打败剑圣前辈,夺得武林第一剑的美誉!” “玉水寒这魔头生凶残,嗜杀成,剑下从不留活口!飞云庄庄主只因一句话得罪他,全庄二百八十条人命,一夜之间全部葬身火海!还有那铁剑门、金沙帮、仙霞派、漠北飞鹰堡……哪个不是灭门惨祸?这魔头泯灭人,滥杀无辜,可叹竟没人能制得了他!武当派的凌云道长,为伸张武林正义,亲率武林同盟讨伐玉水魔,没想到,竟然……”说着,掩面作叹息状。 众人听到这紧张处,连忙追问道:“竟然怎地?他们怎么了?” 说书老头一脸痛心疾首:“……竟然死无葬身之地啊!真是罪孽啊!武当派到现在还未找到凌云道长的遗体……” 底下众人也是一脸叹息:“没想到这魔头这么厉害!” “是啊,连武当派的大师都收伏不了,反倒被这魔头收了……” “不知道剑圣前辈能不能制服他……” “若是剑圣前辈都制不住他,那岂不是天下要大乱了?” “乱什么?再怎么乱也乱不到咱们这里来!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小鬼都不会来一个,何况是大魔头……” …… 李三听了一会,对这些离自己很远的人物便不再感兴趣了。他现在只关心药店的药价有没有涨,于是很快走过茶楼,径直往药店走去。 二柱子本来还想继续听,见李三走远,忽然心下一动,连忙追上去。 “小三子,小三子!” “怎么啦?” “我问你,”二柱子把李三拉到人少的巷子里。“你那块玉带身上没有?” “什么玉?” “就是那个江湖大侠什么纪公子的,留给你的那块玉!” 李三愣了:“你提它干什么?” “喂,我问你带身上没有,你倒是说啊!” 李三迟疑道:“带了。” 李三早上出门之前,还在犹豫把玉藏哪里。 后来爹看到天气好,竟然硬是要下床来擦洗一些许久未用的过年祭祀器皿,李三怕爹东翻西翻不小心把玉给翻出来来,只好临时藏在裤腰内袋里,带着出了门。 二柱子已不耐烦地直接动手扒拉他的衣服:“给我,先给我……” 李三手忙脚乱地拍掉他的手:“你要干什么?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不好……” (o(╯□╰)o,这段写的好诡异⊙﹏⊙b,二柱子将来保准被正牌小攻踹踹踹死~~~~~~) “你拿出来撒,我又不会吞了你的!”二柱子一急,便脸红脖子。 李三只得从裤腰内袋里掏出来玉来:“你拿它干什么?不是想去卖吧?” “你不松口,我哪敢把它卖了!”二柱子白了李三一眼,笑眯眯地着白玉:“我拿它去估个价。” “估价?你——” “你放心啦,不是卖掉,只是估个价罢了。这东西到底是个真玉还是假玉,你知道不?不知道吧!到底值不值钱,值多少钱?你也不知道吧!所以得先弄清楚它到底是不是个宝贝。省的你将来把它当成传家之宝子子孙孙传下去,却是块啥都不值的破石头!” “再说,”二柱子口沫横飞:“知道值多少钱,你也心里有个底是不?将来若真有用上的一天,你心里也有谱嘛!你放心咯,我只拿给我舅姥爷看,就说是远房亲戚祖传下来的,因家里变故来估个价。你知道我舅姥爷是祥兴当的掌柜,看这些个东西,眼光贼辣,早就练就了双火眼金睛了……” 李三被二柱子说得心动,便将白玉交给了他,嘱咐道:“那好吧,你去找你舅姥爷帮我看看这块玉,我去药店抓药。你可要小心仔细些,千万别弄丢了!” “你放心,丢了我都不会丢了它的!”二柱子把玉小心收好,拍拍李三的肩膀便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李三看着二柱子远去的身影,不知怎的,心头忽地一跳。 两人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李三对二柱子自是深信不疑的。二柱子虽有时嘻嘻哈哈,办起事来却毫不含糊,李三有时做事有些方面没弄好,都是二柱子在帮衬他。 只是,为什么,会有种异样的预感…… 李三甩甩头,把脑子里那怪异的感觉甩掉,出了巷子径直往药店走去。 二柱子飞奔到祥兴当,他舅姥爷却不在。 原来今日当铺上头来了人,舅姥爷去汇报这一年的的经营情况了。 祥兴当并非二柱子舅姥爷开的,他舅姥爷只是个掌柜的,真正的老板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上头每年年底来一次人,查一次账。 二柱子在祥兴当等了一会儿,见舅姥爷还没回来,想到李三可能等自己等得急,连忙拽了个当铺老伙计问道:“你知道我舅姥爷上哪里了?我去那里等他。” 二柱子平时来祥兴当打过几回下手,老伙计知道他是掌柜的亲戚,也不好不告诉他,便说道:“今早上便出门了,这会儿应该还在镇东那园子里罢。” 沙河镇上称得上“好”的宅子,除了金家,便是镇东的惜柳园。 惜柳园的主人自称柳三爷,并非沙河镇人。前年搬到沙河镇上来,跟镇上几个乡绅大户见了面打了声招呼,便开始建这园子。 园子建成后,柳三爷便隐居在这园子里,平日里甚少出门。镇上的人呢,也奇怪地不敢去扰他。 二柱子不知道他跟祥兴当有什么关系,怎么舅姥爷去报账,会在他园子里报。 他在惜柳园旁边等了半天,不见舅姥爷出来,正在着急,忽听得头顶一个娇俏的声音:“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啊?” 二柱子一抬头,登时愣了—— 高瓦红墙上伸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正嫣然含笑盯着他。 集市见闻在线阅读 集市见闻 肉文屋 / 集市见闻 集市见闻 怀璧其罪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怀璧其罪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怀璧其罪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怀璧其罪 那女子似是趴在墙那边,头上缀了朵极致的珠花,衬得芙蓉玉面更是娇艳明丽,一双婉转妙目却是停留在二柱子脸上。 二柱子只觉得脸莫名发热,脑子也不灵泛了:“我,我找人……” “你找谁啊?” “找我舅姥爷……” “你找的人,在这里面?” “啊,是,是的……” 那女子闻言,侧着头似是想了想,忽然眼珠滴溜溜一转:“可是,你进不来啊!他们不放陌生人进来的。”她指了指围墙那边几个守门的家丁,颇为苦恼地看着二柱子。 二柱子脸更热了:“是的,他们不放陌生人进去……” “不过,我有办法让你进来!”女子忽然俏皮地眨了眨大眼睛。 二柱子一愣:“什么办法?” 忽然从墙上垂下来一细长的鞭子,女子抓着鞭子另一端笑嘻嘻地道:“他们不让你进来,我偏有办法让你进来。你抓住这鞭子,我把你拉进来!” 二柱子:“……” 女子见二柱子呆着不动,不高兴了:“喂,你怎么不抓住鞭子啊?你抓住了我好拉你上来啊!” 二柱子尴尬地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怕我太重,会掉下来的,我还是等我舅姥爷出来好了。小姐谢谢您了,您还是快点下去吧,叫人看到了不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墙上的女子忽然杏眼圆瞪:“你的意思是我拉不起你了?你竟敢看低我!我偏要拉你上来!” 二柱子一惊,正想着这女子怎么这么奇怪大胆又说不通时,忽地眼前一花,接着腰间一紧,然后整个人就双脚朝天,整个天旋地转倒了过来,还来不及尖叫一声,便“嘭——”地翻进院子摔在一个花盆上! “哈哈哈,哈哈哈……”女子坐在墙上拍着手兴奋地大笑:“这下,你该相信我能拉你进来了吧!哈哈哈……好玩,你摔的样子真好玩……” 二柱子灰头土脸地从花盆里爬起来,他的鼻子肿了,嘴巴啃了一嘴泥。衣服也被花枝扯得七零八落的。他刚拉了下歪在一边的衣服,忽然一个白色的东西从里面滑了出来。 坐在墙上大笑的女子恰好看到,蓦地神情一变,从墙上一个“燕子衔泥”轻盈飞身下来,在那白色的东西落地之前瞬间捞起,再脚尖轻点花枝一个旋身落在二柱子面前。 二柱子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原本坐在墙上的美丽女子便站在自己面前。只是原来是娇笑倩容,现在却是玉面寒霜! “这块玉哪里来的?” 女子说话声音虽然娇丽好听,却是透出隐隐怒意。 二柱子一怔:“这,这是我的玉……”说着不由自主地伸了伸手想拿回来,蓦地女子倒竖柳眉:“大胆!” 二柱子一吓后退一步,却刚好又撞到花盆,整个人一屁股坐到花盆里。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你一个爬人家墙头的乡野小子,哪里有可能拥有一块价值连城的暖玉?你以为说谎能骗得了本小姐?” 二柱子连忙边挣扎着坐起来,边大声辩解道:“我没有说谎!这块玉确实是我代我兄弟保管的!还有,我也没有爬你家墙头,是那鞭子硬拉我过来的……” 女子嘴角冷冷一笑:“哪鞭子?这?”话音未落,扬手便猛地抽了二柱子一鞭子:“你还不说实话!还敢骗我?我就用鞭子抽死你!这块玉明明是我鸿哥哥的!你以为本小姐不认得?” 二柱子没想到她看起来娇小柔弱,竟然说打人便打人,那鞭子直接抽在他脸上,立刻皮开绽,鲜血淋漓! “说!你是不是丁小飞?不对,就你这软脚虾样,本不可能偷到我鸿哥哥的白玉?你肯定还有同党!你是不是空空门的人?肯定是!好啊,我就说你怎么在园子外面鬼鬼祟祟的……” 女子一边叱喝一边甩鞭子,丝毫不见手软,二柱子几下便被她打得衣衫尽裂,体无完肤,鬼哭狼嚎地挣扎着爬出花盆想逃跑。 女子杏眼圆睁:“你还敢跑——”正想再来一鞭子狠的,忽听得一个中年男子声音传过来:“飞燕,发生何事了?” 却是一大群人自花园那边赶了过来,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穿着锦衣的年龄略大的中年人,他身后赫然跟着二柱子的舅姥爷! 二柱子连忙高声叫道:“舅姥爷救命!” 待二柱子的舅姥爷看清地上被打得狼狈不堪的人竟是二柱子时,大惊失色:“二柱子,怎么是你?” 穿着锦衣的中年男子眉头微皱:“这是怎么回事?” “三叔,你来得正好。”正把玩鞭子的女子随手将鞭子递给从人群里走出来叫她“小姐”的丫鬟,吩咐道:“把我的九转金鞭擦干净,脏死了!” 然后娇笑着走到穿锦衣的中年男子面前,娇憨地拽着他的衣袖子:“三叔,你知不知道刚才好险的,飞燕差点被这个贼给打伤了!”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二柱子连忙大叫道:“我不是贼!” 二柱子的舅姥爷冷汗澄澄:“大小姐,三爷,这小子我认得,是我那不成器的外侄孙。他平日里虽然做事糊涂,做贼却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的!大小姐,三爷,您看这事是不是有点那个,那个误会……” 柳三爷冷冷地看着他:“误会?他人怎么会在园子里?” “是你们小姐把我拉进来的……”二柱子还没说完,便被舅姥爷冲过来扇了个巴掌:“闭嘴!大小姐的清誉你怎敢乱说!不要命了你——” 柳三爷沉声道:“赵岳,住手。” 二柱子的舅姥爷只得讪讪退到一边,柳三爷踱着步子走到二柱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是什么人?” “我,我——小的是沙河镇辖下北面二十多里外的李家村人,小的不是贼!真的不是贼……” “你若不是贼,怎么进的园子,怎么身上会有我鸿哥哥的暖玉呢?”被尊为大小姐的女子纤纤玉手托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向柳三爷娇笑倒:“三叔,你看这玉是不是我鸿哥哥那块?” 柳三爷见到那玉大吃一惊:“不错,是纪公子系在脖间的那块白玉。”蓦地脸色一沉,对着二柱子道:“这块玉怎么会在你身上?” “这,这……” 二柱子舅姥爷一见那玉,便知是稀世珍品,心便凉了半截。他本以为二柱子只是不小心冲撞了大小姐,大小姐面皮薄命人拿鞭子抽他,本来还想涎着老脸向柳三爷求个情,现在看到这块玉,便知道怎么也说不清了。 “你说啊,你刚才不是说玉是你的么?诶?不对,你刚才提到你是代你兄弟保管的!好啊,你竟然还有同伙!是不是丁小飞?快点说,不然我命人用鞭子抽死你!” “不是……不是……我不认得什么丁小飞……” “那是谁?是你们空空门的人?他现在在哪里?”女子兴奋地睁着大眼镜紧紧追问二柱子。 二柱子叫道:“他跟我一样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大小姐,三爷,舅姥爷,求求你们相信我,这块玉真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那兄弟偷的……” 二柱子的舅姥爷抓住个关键信息:“你说不是你那兄弟偷的,你那个兄弟现在在哪里?找他来对质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他,他……”二柱子呆愣了半晌,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这个大小姐,看上去美丽可爱,其实毫不讲理,下手狠毒,没头没脑地就给了自己几鞭子,他要是把李三扯进来,她也打李三怎么办? 二柱子还在犹豫,园子里忽然来了个人请舅姥爷。 原来是祥兴当刚收了个古物,不知该如何鉴别定价,客人又等着拿钱,便只好来惜柳园找掌柜的。 二柱子的舅姥爷这会儿正为二柱子的事忧心忡忡,边走边说着“二柱子这小兔崽子……”来人刚好听到,连忙问了句:“掌柜的,二柱子还在园子里么?他有个兄弟在铺子里等他好久了,托我告知一声……” 二柱子舅姥爷眼睛顿时大亮——等得好! 李三被带到惜柳园之前,心里想过无数种可能,唯一没想到的是会看到二柱子衣衫满是血印趴在地上。 “柱子!”李三大惊,刚想跑去察看,一声娇叱忽然自上座响起:“站住!” 李三这才看清屋内众人,只见最上首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名女子。那女子容颜极是俏丽,却是面上含霜,正狠狠瞪着李三。 二柱子本来趴在地上,听见李三唤他,大惊抬头:“小三子!你怎么来了?” 座上亮丽女子叱到:“闭嘴!本小姐没让你说话!”手中长鞭指向李三:“本小姐问你:你是什么人?是如何伙同堂下这人,偷了我鸿哥哥的玉佩的?” 李三大惊,待见到女子手中的白玉,心下便明白了些,连忙说道:“我叫李三,我和柱子都是李家村人氏,世代种田为生。这块玉不是我们偷的!” 柳三爷问道:“不是你们偷的,你说你不过是个普通农户,身上缘何有这种珍贵东西?” 李三迟疑道:“这块玉,是别人留在我这里的……” 座上女子蓦地眼睛放光:“好啊!原来还有其他人!你们果然是蛇鼠一窝——” 柳三爷忽然打断女子的话道:“飞燕,稍安勿躁,且听他说完。” 他见李三衣着虽简陋,打了不少补丁,却穿得整洁干净。背上的篓子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药味,脸上神情虽慌乱,却不似作伪,心下便生了疑惑。 李三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柳三爷见他犹豫不决,便问道:“你说是别人留给你的,那人是谁?” “是纪公子……” 座上女子“嘭——”地站起来:“你说什么?是我鸿哥哥?” 李三诺诺道:“他名字里,好像有个‘鸿’字……” 怀璧其罪在线阅读 怀璧其罪 肉文屋 / 怀璧其罪 怀璧其罪 骄纵飞燕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骄纵飞燕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骄纵飞燕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骄纵飞燕 座上女子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不可能!” 她那一掌下去,整个桌子上的茶杯都震得哐当响。 这位看起来娇俏美丽的大小姐,姓莫,闺名飞燕,是江湖第一大堡飞龙堡主莫剑涵的宝贝千金。 莫剑涵本出身御剑山庄,后几经风雨建立起飞龙堡,很快便发展成江湖第一大堡,晚年得女,自是极尽宠爱。 飞龙堡是武林第一大堡,又与御剑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莫飞燕从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慢慢养成了刁蛮骄纵的大小姐脾气,稍有不如意便撒娇哭闹。飞龙堡上下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是凡事都让着她,宠着她,莫飞燕的脾气自然更加骄纵,肆无忌惮。 她自恃容貌秀丽,平日遇上的那些世家子弟,无不为她倾倒。唯有纪飞鸿,却偏偏每回见到她,都是一脸头痛的恼人模样。 然而这世上就有那么些磨人的事情。主动示好的,偏看不上眼;对你不冷不热的,偏喜欢死缠烂打。 纪飞鸿不喜欢莫飞燕,他看不惯莫飞燕的小姐脾气,尤其受不了莫飞燕的喜怒无常,鞭子伤人不知轻重。莫飞燕却很喜欢黏着纪飞鸿,在她心目中,她的鸿哥哥是武林年轻人中武功最高的,也是最帅的,最好的! 这次玉水寒与纪飞鸿的师傅纪无殇在望天崖顶比武,她本是吵着要跟来的,谁想纪飞鸿趁她不注意竟偷偷先走了!莫大小姐在飞龙堡的总舵里大发了一顿脾气,当天晚上竟然带着个丫鬟翘家了! 这下可急坏了莫堡主,赶紧下命令让各地的分舵留意莫大小姐的行踪。不几日在德州地界发现莫大小姐的行踪,离沙河镇不远,恰好莫剑涵建飞龙堡时的一个得力手下,也就是柳三爷,隐居在沙河镇,莫剑涵便飞函让他找到莫飞燕,想办法把她留下来,等自己随后去接。 莫飞燕幼年时跟柳三爷颇为亲密,见面后亲亲热热地叫了声“三叔”。听柳三爷说沙河镇风景很好,又有水路可以直接去望天崖,便嚷着要过来看看。柳三爷正中下怀,自然是高高兴兴地把她带到沙河镇。 谁想莫大小姐在惜柳园呆了才一天,便吵着要走水路去望天崖。柳三爷自然不能让她走,便想方设法弄些好玩的来哄她。莫飞燕却不是个乖乖听话的,趁着柳三爷在账房查祥兴当的帐,悄悄翻上高墙,原是想探个路好夜里带着丫鬟故伎重演偷偷溜走,没想到刚攀上墙就看到二柱子,顿起捉弄之心。 却没想到这个被捉弄的穷困小子身上竟然掉下纪飞鸿的白玉!那块白玉纪飞鸿从小戴到大,两人还在玩泥巴的时候莫飞燕看着玉漂亮,要纪飞鸿给她玩,纪飞鸿不肯给;长大后莫飞燕不知从哪听说那块玉是纪家传给未来儿媳妇的,更是明里暗里打了无数次主意,纪大公子却偏偏硬是不肯给她! 纪飞鸿上次回御剑山庄时,莫飞燕恰好在山庄做客。突然见到纪飞鸿常年戴在脖子上的白玉不见了,以为他是给了哪个姑娘,当场又哭又闹。纪飞鸿被她折磨得没办法,随口说了句“玉是被空空门的丁小飞给盗走的”。莫飞燕信以为真,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鸿哥哥的玉夺回来! 今日无意间发现白玉,莫飞燕本来非常高兴,兴致勃勃地以为自己抓到偷玉的贼人。谁知忽然听到李三说玉是纪飞鸿留给他的,莫飞燕立刻勃然大怒! 笑话!她跟鸿哥哥要了那么多次都没要到,鸿哥哥怎么可能随便就给了一个山野乡民! 莫飞燕拍着桌子站起来:“你胡说!” 柳三爷也是极为惊讶。但他对纪飞鸿颇为了解,纪飞鸿虽然是御剑山庄的二公子,为人却颇为随和,没得世家子弟的架子,他把随身玉佩赠与别人,也并非不无可能。 于是便唤住莫飞燕继续问李三:“你把这事从头到尾说清楚,若有半句虚言,定不饶你!” 李三被他一吓,心知这些人可能认得纪飞鸿,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便整了整思绪,将那日大雪天如何遇见纪飞鸿,如何见他受伤,如何背他至自家,如何供他住宿一晚等等,都一一说了出来。 至于那晚上后来玉水寒的到来,李三心目中,还不知他是人是鬼,对那双冰冷的眸子至今还心有余悸,自然是对谁都不敢再提。 柳三爷听他说完,若有所思:“这么说,这块玉是纪公子为报你相救之恩,留给你的?” 李三忐忑不安:“小的不敢妄言救命之恩,纪公子是英雄豪杰,不是我们这等草民能够……” 他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柳三爷却微微一笑:“听你的口气,倒像是读过书的?” “小的认得几个字……” “哦。”柳三爷微颔首。对于读书人,他向来尊重几分。虽然李三其实算不得读书人。 李三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想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接下来该把他和二柱子放了吧,那玉不要也罢。 却忽然听到那个大小姐又是猛地一拍桌子:“我不信!”她腾地走到李三面前,扬着鞭子指着李三:“你在胡说八道!编出个谎言来骗我和三叔!我鸿哥哥真要回报你,随便拿几锭银子给你就是,凭什么要留下这么贵重的玉佩给你?你还敢说你刚不是在胡说!” 李三还未说话,二柱子在旁边忍不住大叫道:“我可以为小三子作证,他绝对没有说一句假话!那个纪公子说都没说一声就走了,谁知道他为什么留块玉在小三子床上……” 莫飞燕气得一鞭子甩过去:“闭嘴!闭嘴!你们俩是同伙,都是贼!凭什么给他作证……” 二柱子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鞭子打得“哇哇”惨叫,李三大惊,“砰——”地跪下来向莫飞燕磕头: “大小姐,您别打了!求您别打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言……求您高抬贵手……” 莫飞燕见他向自己求情,更是大怒,手腕一翻,一鞭子便向李三抽过去!就在挨上李三脑袋的瞬间,鞭尾猛地被人一把抓住,接着一股大力一扯,莫飞燕只觉得手头一空,鞭子被人夺了去! 柳三爷的脸色极为难看:“飞燕,你怎能随意打人?” 莫飞燕的鞭子被他夺去,已是非常不满,忽听得他训斥自己,更是委屈至极:“三叔,他们都在胡说八道,不打他们怎会说实话!” “你怎知他们说的就不是实话?事情未弄清楚之前,怎能随意动手伤人?更何况这两人丝毫不会武功,你这样向他们出手,更是有违侠义之道!” 莫飞燕自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哪受得了如此委屈!只见她眼圈一红,狠狠地跺一下脚:“好!我就是爱随便打人,就不是什么侠义之辈!你要弄清楚真相你自个弄去,这地方,本小姐不呆了!小霜,我们走!” 说着扭头便往外冲,几个家丁拦都拦不住。柳三爷气得胃疼:“这般任!这么不懂事!”接着叹了口气道:“罢罢罢,少不得还要去哄她!” 见李三和二柱子两人还心惊胆颤地趴在地上,颓然挥手道:“来人,将这两人请至客房,送上伤药,先令人看着!” 暮色越来越沉,渐渐地喧闹的院子人声慢慢减弱降低,直至万籁俱静。 李三的心也跟着越沉越低,他抱着身子坐在床头,忧心如焚,怎么也睡不着。 二柱子因为被鞭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痛,虽上了药,却仍是痛的厉害,整个人趴在床上不能动,难受得也睡不着。 “小三子,小三子?” “嗯。” “你还没睡着啊,都半夜了呢!” 李三轻叹了口气:“我睡不着。柱子,你说,他们要把我们关多久?我真怕我爹担心……” “应该不会多久,你放心啦,我舅姥爷会想办法跟三爷求情的。”说道这,二柱子忽然顿了一下,然后声音低下去了:“小三子,真是对不住你,我舅姥爷他……” “没事。”李三勉强扯出个笑容:“这事,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瞧你这一身的伤……” 说着眼珠便有点发红,二柱子黑夜里看不见,却听到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慌忙说道:“小三子你哭了?哎呦,我说你哭什么啊!我身子骨硬得很!这点鞭子算什么!我爹以前抽我的的板子,那才叫狠呢……你不信?我证明给你看——”说着便想爬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伤口,登时忍不住“哎呦——”一声叫出来。 李三连忙扶住他:“好了好了我信了,你快趴下,别乱动了……” 二柱子哼哼唧唧地重新趴下,边哼唧边忍不住骂了句:“那个臭娘们,下手这么狠!三子,你别看她长得好看,呸!就是一什么蛇蝎美人,最毒了!哼!竟敢拿鞭子抽老子!要不是看她是女人,我早就……” 他话还未说完,窗子边忽然响起一个娇俏的声音:“你早就怎么样?” 二柱子大惊:“你——” 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却是一个清新可人的少女自窗外闪电般翻进来,迅速飞上床点了他的哑! 骄纵飞燕在线阅读 骄纵飞燕 肉文屋 / 骄纵飞燕 骄纵飞燕 夜行寒江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夜行寒江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夜行寒江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夜行寒江 李三大睁着眼睛,惊惧地瞪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女。 窗外再一次响起娇俏的声音:“小霜,得手没?” “嗯。小姐,我们带哪个?” “带那个没伤的。再给我赏那个伤的几鞭子,哼!竟然敢骂我!” 少女看了眼双眼瞬间露出惊恐的二柱子,轻轻一笑:“小姐,鞭子会抽出声音,怕是不方便。” “那你给我踹他几脚,总而言之,不能便宜了他。踹完了带那个没伤的出来,我在梧桐树那边等你。” “好!”少女答应了一声,脚下却是飞快地对着二柱子的肚皮踹了几脚。二柱子被点了道,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却硬是叫不出来! 少女踹完二柱子,身子微微一旋,一把抓住李三的后衣领,脚尖轻点床柱,竟然提着李三就在二柱子惊恐的眼光中翻窗而去,只留下“嗡嗡——”的窗户轻微震荡声。 李三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种武功叫点,可以让人不能说话。 他直觉地以为,自己是被鬼附了身! 而这个鬼,就是提着他后衣领飞快地掠过树林屋宇的陌生少女! 李三身子朝下,眼看着沙河镇上原本熟悉的房子在自己身下一一飞过,他想尖声大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难道,他真的就要被这个女鬼给抓走了么? 陌生少女是女鬼么?自然不是。 少女其实名叫小霜,是莫飞燕的贴身丫鬟。 莫飞燕虽然刁蛮任,却怎么说也是江湖儿女,她爹莫剑涵又是武林高手,对女儿的武学上自然不敢放松。 她爹莫剑涵的武功,属于外家功夫,不适合女孩子练,莫剑涵便让她至百花谷拜神鞭优昙为师,学了九转神鞭。 因此,莫飞燕内力不行,鞭法却还可以。 至于小霜,因从小跟着莫飞燕,自然也得以机会习得武功。 小霜的武学天分极高,比莫飞燕不知高出多少倍。莫飞燕要练十遍才能记住的招式,她只需练一遍就记住了。 日子一久,小霜的武功便逐渐高出莫飞燕。莫飞燕自己也知道,却难得没有嫉妒之心,她自己不喜欢练武功,便打定主意让小霜去练好武功,帮她做事。 所以,小霜在莫飞燕的有意纵容和支持下,竟暗中成为一流的高手。莫飞燕能顺利地从飞龙堡翘家出来,小霜功不可没。 莫飞燕白天受了气,把惜柳园闹得**飞狗跳的。晚上躺在床上越想越气,半夜爬起来叫醒小霜,决定当晚便偷偷溜走。 小霜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莫飞燕余怒未消,眼珠子一转,心下有了个主意,便叫小霜到客房来抓人。 小霜武功极好,提着个人照样飞檐走壁。莫飞燕白天已探了路,两人带着李三神不知鬼不觉,很快便从惜柳园溜出来,直接奔到流沙河码头。 莫飞燕是听柳三爷说沙河镇有水路可以直达望天崖才跟着来的,她也不知那水路在哪里,反正沙河镇边上只有这么一条大河,肯定不会错。至于方向,往水宽的地方走便是。 小霜将李三掷在地上,迟疑道:“小姐,我们怎么走?” 莫飞燕看到眼前大大小小的挖沙船,略一沉吟:“你随便挑一条没有人的,咱们解了绳索就走!” 于是,李三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提起扔到一艘半大不小空着的运沙船上,绑船的绳索被小霜一剑隔开,船晃晃悠悠地划向河中心,朝着离李家村越来越远方向,缓缓驶去…… 深冬寒夜,江面的大风刮得船篷“扎扎”作响。 李三被丢在船舱外面甲板上,就这么直接吹着冷风,又不能动,真真冻得他嘴唇发紫,全身抖做一团。 小霜抓着船桨用上武功折腾了许久,终于将船划到稍稍远离流沙河码头的水面,连忙喘了口气叫道:“小姐,不行了,我不会划船!” 莫飞燕看着还在视线范围内的沙河镇,蹙着眉道:“那怎么办?这里太近了,我们须把船划得更远些。” “要不,小霜再去抓一个舟子?” 莫飞燕低头扫了李三一眼,忽然踢了他一脚:“喂,你会不会划船?” 小霜扑哧一笑:“小姐,他还点着呢。” 只见她蹲下身子,与李三惊惧的目光对视:“小姐问你会不会划船,你若是会呢,就眨一眨眼,我就让你说话!” 李三赶紧拼命地眨眼睛。他虽然没划过大船,但是划过十几年的竹排……他实在不想再被这个女鬼附身变成哑巴…… “那好,我现在就解开你的道让你能说话。不过你可记好了,你若是敢乱喊乱叫的,我就把你丢到水里喂大鱼!听到么?” 李三听不懂前面的,却听得懂后来的,连忙拼命眨眼示意自己听懂了。 小霜随手在他身上一拂,便站起身来,李三大急:“你怎么——” 忽然猛地住了嘴,因为莫飞燕正拿杀人的眼光在瞪他。李三这才意识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 莫飞燕冷哼一声:“你说你会划船,那就赶快把船划远点。” 李三半边身子都麻了,在甲板上挣扎了几下没挣起来,莫飞燕不耐烦地又想拿鞭子抽人:“喂,你怎么还不去划船?” “小姐,他大概是冻僵了。让他缓一缓吧。”小霜心思细腻些,见李三冻得嘴唇都青紫了,便有些不忍:“你怎么样了?你身上怎么穿这么点衣服,连个袄子也没有?” 莫飞燕嗤笑一声:“小霜,他们都是穷光蛋,没钱买袄子穿的。” 小霜愣了愣,同情地看了李三一眼:“小姐,反正我们带了被子出来的,船舱里那床旧被子就给他吧?” “嗯。”莫飞燕不耐地频频回首。 小霜连忙从舱里抱出一床旧被子,递给李三。李三慌忙接过,颤着声音道:“多谢大仙……” 他不敢当面叫她女鬼,小霜听到“大仙”两字“扑哧”一声笑了:“小姐,这小子真好玩,他把我当神仙了呢!” 莫飞燕回过头来,冷冷地瞥了李三一眼,一脸不屑:“土包子!” 船慢慢地往江面开阔处行去。沙河镇越来越远,渐渐只剩江面一层蒙蒙薄雾。 李三机械地前后摇着船桨。自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后,他便慢慢地出了划船的窍门。船行的快了许多。莫飞燕主仆见他划得还不错,便威胁了他几句,然后自顾着进舱里睡了。 李三身上虽然裹了床被子,可是深冬的寒夜实在是太冷,尤其又是在江面上,风特别大。他缩着身子窝在船舷边,远看去,就像渔船上常见的缩着脑袋的鸬鹚。 可惜李三却不是鸬鹚。鸬鹚好歹还会飞,可以自由地想飞哪就飞哪,想飞回家就飞回家。李三一想到爹今晚上没人照顾,而且会因自己一夜未归担心受怕,还有二柱子也不知怎样了,便忧心如焚。 鸬鹚还是游泳高手。但是这么冷的水,李三可不敢跳,跳下去也许就再也上不来了。 他也不敢把船掉头。里面那个大小姐恶狠狠地说了,要是他敢不老实开船,就要用鞭子把他吊到船杆上去。 她们的本事李三是知道的。所以李三现在只能偷偷地把划桨的速度减慢点,希望能离家不要那么远…… 夜行寒江在线阅读 夜行寒江 肉文屋 / 夜行寒江 夜行寒江 处处江湖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处处江湖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处处江湖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处处江湖 翌日清晨。 李三是被一脚踢醒的。 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茫茫一片。 这是哪里? 腰间肋骨处又是一阵剧痛—— “好大的胆子!本小姐叫你划船,你竟敢给我睡觉!”是个女人的声音。 李三的脑子总算清醒过来了。 原来,他还在船上。 莫飞燕气呼呼地坐在一条小板凳上,那个叫小霜的丫头,正把船舱翻了个底朝天。 “小姐,还是没找到吃的。”小霜苦着脸出来。 莫飞燕闻言,更是气得鞭子甩得啪啪作响。她今天一早就不顺心,先是一睁眼就看到满江白茫茫的寒雾,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再是一出船舱就看到李三竟然窝在船舷边睡觉,真真是好大的胆子!现在,肚子饿得呱呱叫,把船翻了天竟然找不到半点吃的! 莫飞燕越想越气,越气的结果是,正支撑着身子拼力划船的李三又无辜遭受池鱼之殃。 “你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莫飞燕恨恨道:“若不是你夜里偷懒,船怎么会飘到这个鬼地方来!” 她一气之下,随手就是一鞭子! 李三惨叫一声,生生被那一鞭子抽得向前跪倒!他昨夜里已是受了凉,莫飞燕下手又不知轻重,这一鞭子,竟几乎要打得他吐口血出来! 双膝猛地跪到木板上,竟又是如针扎般的疼痛!李三却顾不着额头的澄澄冷汗,就着下跪的姿势,猛地磕了一个响头: “大小姐!我求求您,求您高抬贵手,放小的回去吧!小的家里还有一个瘫在床上无人照顾的老父亲……我一天一夜没回,都不知道我爹是死是活了……大小姐,我求您了……” 莫飞燕蓦地柳眉倒竖:“你说什么?你想回去?哼!想都别想!放你了,我如何向我鸿哥哥交差?” “……小的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那块玉真是纪公子自己留下来的……” 莫飞燕气得站起来:“你胡说八道!我鸿哥哥怎会把随身带的玉给你这种下贱刁民!你偷了我鸿哥哥的玉,还敢在这里狡辩?”她气的脯剧烈起伏,咬着牙狠道:“你还敢编出个半死不活的爹来骗我!好好,我就抽烂你的嘴,叫你胡说!” 又是一鞭子没头没脑地抽下来,李三被她的怒火吓傻了,都不知道躲开,眼看着那鞭子就要挨上李三的脑袋,小霜忽然叫了一声:“小姐——” 莫飞燕手一抖,鞭子斜了方向落在李三膀子上。她怒气冲冲地转身:“什么事?” “小姐,我刚在舱里发现点米,不过小霜不会煮饭,不知……”她向李三望了一眼,意思是李三可能会煮。 莫飞燕狠狠地盯着李三:“你会不会煮饭?”那架势,大有李三不会,就要把他生吞活剥! 李三的脸上犹挂着泪,却顾不得肩膀火辣辣的疼,“我会,我会……” 莫飞燕强压住满腔怒火,终究是肚子饿占了上风,她狠狠地对着李三一甩鞭子:“本小姐告诉你,在这船上,你就必须老老实实的,等到了望天崖见了我鸿哥哥,当面问清楚了,你要不是贼,我就放了你;你要真是贼,我就杀了你!清楚没有?在这船上你要是不老实想跑,本小姐同样会杀了你!现在——你给本小姐做饭去!” 李三回家的愿望“轰”地一下,碎灭了。 他浑浑噩噩地应了声“是”,脚步踉跄着不知往哪走,小霜见他可怜,赶紧趁莫飞燕再次发火之前,扯了他一把:“你跟我进舱来——” 待进了舱,小霜见他脸色仍是苍白,忍不住低声在他耳边道:“你若是再这个样子,小姐现在就会杀了你——你也不用回去照顾什么爹了……” 李三一个激灵,仿佛一瓢冷水从头泼到脚,醒了。 “我,我这就去做饭,去做饭……”他像个无头苍蝇似地转着身子,“嘭——”地撞到船篷上,小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笨蛋,你去哪里做饭?还不赶紧在这里找找有什么可以用的。” 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只小坛子:“你看这不是不是米,能不能做饭?” 李三心绪稍定,点点头:“能。”然后四下一看,只见船舱靠挡风帘子的一角被翻得乱七八糟,盐罐子洒在地上,小小炉灶边躺了只被一脚踩扁的平底锅,还有一只煮饭的尖底锅倒趴在舱板上。 李三蹲下身子,把那片小地方又细心搜寻一遍,竟然找出了油盐酱醋,一小坛子榨菜和两块咸干鱼。 雾渐渐散去。 江面顿时开阔起来,寒水深碧如玺,左岸芦苇连绵起伏,右边青山秀丽如黛。 这已不是李三所熟悉的流沙河,李三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离家又有多远。 小霜一边慢悠悠地划着船,一边欣赏两岸美景。莫飞燕坐在船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边一会儿露出甜笑,一会儿又是满脸气恼。 饭很快便熟了,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味。这对已经饿得不行的莫飞燕主仆来说,无疑是种巨大的诱惑。 莫飞燕的眼睛渐渐转向李三的方向,只见李三把切成块的咸干鱼放到锅里煮了煮,捞出来后又用清水煮了一遍,然后浇上油一阵爆炒,再洒上点酱油和醋,小船上很快便洋溢着诱人的鱼香。 李三从舱里找出两只洗干净的木碗,盛满两碗饭,然后端着碗筷恭恭敬敬地送至莫飞燕和小霜面前。 莫飞燕吞了吞口水,也顾不得再摆大小姐架子,接过碗用筷子夹起一块鱼,送进嘴里,立刻惊奇地叫道:“咦?这鱼竟然很好吃!” 小霜接过碗冲李三弯眉一笑,听莫飞燕一说,立刻夹了块鱼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真的很好吃呢!”再尝了一大口饭,眉眼都笑弯了:“小姐,饭也好好吃!您快点尝尝看——” 莫飞燕头一回吃到如此口味的饭菜,虽不如大厨炒得致,却别有一番山野的风味。因此,对李三的厌恶也去了些,当下淡淡道:“嗯,炒得勉强还可以。对了,你是叫什么名字?” 李三惶恐道:“小的叫李三。” 莫飞燕点点头:“果然是个俗气的名字。” 李三不敢说什么,虽然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早已饥肠辘辘,却是万万不敢跟她们一起吃饭的。 即便这饭菜是自己辛苦做的。 小霜看着他远远坐在船尾努力划着船,心下一动,在自个碗里的饭下悄悄藏了一块鱼。 待莫飞燕吃完饭回舱,锅里已只剩一点锅巴。船上只有两只碗,李三不敢洗了她们吃完的碗再自己用,只好刮了点锅巴,用黑铮铮的锅盖端着就着咸榨菜吃。 小霜走至他身边,然后,在李三还没反应过来前,夹了块鱼在他的锅盖上。 李三一惊抬头,只见小霜对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两只浅浅的酒窝,然后打起帘子进了舱内。 莫飞燕坐在床上不紧不慢地擦拭她的九转紫金鞭。 “小姐,我们就这么去找纪公子么?” “不然你以为怎么去?” “可是,我们不知道这条河通向哪里……” 莫飞燕沉吟半晌,“等下到了有人烟处,令李三把船靠岸,你去问下这条水路能不能到广宁府。” 广宁府与沙河镇所属的德州县隔了一百多里,若是这条水路能经澜江通往广宁府,那到了广宁府与穆阳县交界之处,便是那望天崖所在的鬼窟山。 莫飞燕被柳三爷“找到了”一回,自然不愿意再让飞龙堡的人发现自己,若是水路顺畅,便可以省掉许多麻烦,所以,即使船上的环境令她很不满意,相比起急切想见到纪飞鸿的决心,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小姐,你说纪公子的师傅会去望天崖么?” “应该会去吧。玉水寒这魔头大胆到连御剑山庄也不放在眼里,指名道姓要纪前辈应战,若是不去,岂不弱了御剑山庄的声誉?” “可是,纪老前辈已经在剑冢里住了十年……” 莫飞燕白了她一眼:“纪前辈是在闭关,十年里肯定又悟出了更高深妙的剑法!” “哦!那玉水寒为什么要找纪前辈比剑呢?” “哼!他不自量力,妄想打败纪前辈夺得天下第一剑的名头!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他那副丑八怪样子……” 小霜噗嗤笑了:“小姐,人们都说玉水寒长得很好看呢,甚至比江湖第一美女还要好看……” 莫飞燕不高兴了:“小霜,你不要听信那些人胡说!玉水寒一个弑师杀母毫无人的大魔头,怎么会好看?定是那种让人一见便欲杀之而后快的恶心大丑八怪!” 小霜点点头:“一个连自己的师傅和娘亲都不放过的人,便是长得好,那也是心灵丑陋之极的……” 船到了某地渡口时,莫飞燕令小霜去探了路,得知此水路正是通往澜江,便决定继续前行。 小霜顺便买回不少新鲜食物和器皿,李三帮着她一一在船上放好。 趁着莫飞燕不注意,小霜忽然往李三怀里塞了样东西。 李三低头一看,是个旧麻袋子,他疑惑地打开,顿时愣住了—— 袋里装了一件旧的厚棉袄。 小霜对着他俏皮地眨眨眼睛。 李三眼一热,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眼角打转。 此后李三白日里划船兼做一日三餐,到了晚上,由于夜里江上实在寒冷,又看不清怕有触礁危险,莫飞燕便令李三找一处靠岸避风的地方歇息。 如此行了三日,船经澜江到离广宁府十来里水路时,天又黑了,而且江上起来大风。莫飞燕命李三寻了处靠岸的芦苇丛,将船泊在那里。 这日已是二十二日,若明日到了广宁府,后日便可上望天崖观那名动天下的比剑。 李三把船系在芦苇丛里,抱着被子,缩在船头。 今天晚上的风似乎特别大,李三把头缩在被子里,都能听到耳边“呜呜——”的风啸声。 即使裹着小霜给他的旧厚棉袄,李三仍然觉得寒风无孔不入,透入他的四肢百骸,冻得他直打哆嗦。 李三实在是冻得睡不着,忍不住站起来,缩着脖子看向这苍凉夜色。江面上是寒风狂啸,而江岸上,连绵不断的芦苇丛此起彼伏,竟煞是壮观。 李三睁着眼看了一会,只觉得视野渐渐有点模糊不真实,确实是不真实,要不然,他怎么会感觉看到芦苇丛远处有两个人影在腾空飞掠? 李三揉揉酸涩的眼睛,想把这不种真实的感觉揉散,蓦地全身一颤—— 那两个人影竟然越飞越前,很快便清清楚楚地进入他的视野中! 只见那两人一黑一白,在芦苇丛中飞腾翻掠,时不时撞在一起互击一掌,又很快分开。 李三初始还以为自己看到地府的黑白无常,正恐惧得全身发冷时,前面那白衣人停在一处芦苇上,衣袂随风掀起,肆意张扬,仿若凌云九天。 那白衣人在空中顿了顿,蓦地转身飞掠而起,如流星陨落般竟生生落在芦苇丛中的小船上! 李三“啊——”地尖叫一声向后摔倒—— 那人缓缓回头,白衣如雪,漆黑眼眸望向李三,如惊鸿一般,掠过冷冽寒江。 处处江湖在线阅读 处处江湖 肉文屋 / 处处江湖 处处江湖 再见玉颜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再见玉颜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再见玉颜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再见玉颜 李三这一辈子从未有过如此大惊失色! ——那张仿若上天鬼斧神工雕琢出的苍白如玉般绝世容颜,李三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而此刻,这张脸上黑漆如墨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李三张着嘴,傻傻地望着他。 他的脑子里早就空白一片,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这么傻傻地与那人对视。 这诡异的一幕很快被一声清叱打断:“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们船上?” 那人冷冷地眼睑微侧,却是本没有看提着剑站在船舱口一脸戒备的小霜,他对着岸上那芦苇丛中那黑衣人,缓缓道:“你走吧。” 那黑衣人的容貌也是极好的,然而与船上这人比起来,就好比那流萤与皓月,黯然失色。 那黑衣人嘴角流露出狡黠的笑意,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边走边说道:“师兄你后日就要迎战纪无殇,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向来诡计多端,我不跟着你怎能放心……” 恰在这时,莫飞燕自舱里掠出来,听到这句话,脸色大变,指着白衣人颤道: “你你你——你是玉水寒大魔……” 玉水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莫飞燕的“头”字顿时卡在喉咙里,生平头一回,她觉得持鞭子的手都在发抖。 小霜脸色一变,迅速掠到莫飞燕身前,警戒地瞪着船上的玉水寒。 黑衣人玩味地扫了小霜一眼,嘴角噙笑:“没想到这船上还有个功夫不错的小丫头……这一路上,应该更好玩了……” 他边说边靠近小船,在离船不到两尺距离时,船竟然莫名其妙地突然弹开几丈远! 黑衣人脸上微变,“师兄,我千里迢迢自西域赶来助你,你就这样待我?” 玉水寒面无表情,冷道:“你现在可以千里迢迢走回去。” “师兄……” “我不是你的师兄。” 黑衣人一脸受伤:“师兄,师公在世的时候……” “闭嘴!不准在我面前提他!”玉水寒面上一冷,仿若笼上一层寒霜,“姬千恋,你不要以为我在与纪无殇决战之前不愿出剑,便能容忍你放肆!” 黑衣人却是撅着嘴,“师兄,你以前都叫人家小恋的……” 玉水寒脸色一寒,脚下船只如飞箭般直向前滑去,黑衣人嘴角噙笑,身形如大鹏展翅般猛然掠过来—— 玉水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蓦地甩袖转身,衣带翩然翻飞,风华不可一世! 李三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人身后猛然涨起数丈高的滔天水花,生生隔下那黑衣人,而身下小船恰如离弦之箭,往前路飞去。 那船直直往前飞速行了近十里路,才慢慢停了下来。 李三早就被这飞驰电掣般的速度掀了几个跟头,直到“嘭”地砸进船舱里!莫飞燕也是摔倒在舱板上,拼命地抓住船舷。只有小霜稍好点,却也是拼命运起内力,紧紧地抵在船舱上。 她心下惊惶,暗里已转过千百个念头,无一不是自己和小姐没能逃脱玉水寒的毒手,最后身首异处的惨状。玉水寒的武功实在高到令人不敢置信,竟单单凭深厚内力,就可以排山倒浪,纵船只逆风滑行近十里! 传说中的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就在眼前,可惜她却没有关心对方是丑八怪还是美男子的心情了,眼下她满脑子里就是两个字——逃跑!逃跑!逃跑…… 可是,怎么逃?她死无所谓,可是怎样才能让小姐逃出生天呢? 小霜正急得满头冷汗时,腿上蓦地被狠狠一撞——莫飞燕哀叫一声摔在她脚下。 原来船停了。 李三则很干脆地,直接从船舱里摔出来。 玉水寒背着手站在船头。 风吹得他的白衣猎猎作响,他却纹丝未动,仿若与这寒江夜色融为一体。 小霜扶着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莫飞燕,剑横到前,紧张地瞪着他,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一时船上如死般沉寂,只闻得江风呜咽声。 那人在船头长身玉立,仿佛沐浴了一层夜的清辉,乌发在风里恣意飞扬,仿若要羽化归去。 直到莫飞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人身形不变,清冽的声音却冷冷传来:“你们两个,给我下去。” 小霜一惊,莫飞燕却忍不住道:“你说什么?” “下船去。别让我再说一遍。” “下,下船去?”莫飞燕杏眼圆睁:“这里是江心,你要我们下哪里去?跳水里冻死么?” “那是你们的事。” 淡淡的语气,仿若说天要下雨了一般轻松,莫飞燕登时气得发抖,大小姐脾气一发作,再也顾不得怕了。 “玉水寒——你这个大魔头欺人太甚!别人怕你,我堂堂飞龙堡大小姐可不怕你!” 小霜急得拼命扯她的衣裳:“小姐——” “小霜你不要拉我!我飞龙堡是武林第一大堡,名门正派之首,岂会怕他这样的邪魔外道……” 她的话突然顿住,因为船头那人正缓缓地转过身。 那张绝世容颜刺得她眼睛一晃,一时之间,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却听得那如玉般的脸上薄唇轻启,“飞龙堡?什么东西?” 莫飞燕大怒,再也忍不住,九转金鞭直直挥了过去—— 比她更快的是小霜,身形如电,长剑向玉水寒直击而下。 玉水寒面上冷笑,身形却纹丝不动,眼看小霜那剑就要刺进他的心脏,却在离他口一指处,生生停了下来! 小霜一惊,长剑再拼力往前一刺,顿时只听到“咔嚓”一声响,长剑如碎冰般,截截断落。 小霜猛地一个翻身往后掠开,手自腰间一抽,竟是一条细长的鞭子! 她娇叱一声,鞭子如游蛇般刺向玉水寒,劲气凌厉无比! 玉水寒眼眸微动,脚下轻轻一转,轻松避开这一鞭。 小霜手腕一侧,招式一变,细长鞭头竟在空中转了个弯,如灵蛇般缠向玉水寒的颈项! 玉水寒冷笑一声,竟不闪不避,任由那鞭子缠上自己的脖子!小霜心下一喜,正想用力一绞时,猛觉得一股大力自鞭头传来,软长鞭身竟慢慢绷直,手中鞭尾更是颤个不停,忽然猛地“噼啪——”一声,这细长的鞭子,竟如那长剑般,生生甭断成一截截! 小霜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这鞭子是冰蚕丝所制,至柔至韧,竟然也能被玉水寒生生用内力震断! 玉水寒冷冷地看了眼地上的碎鞭,“你是谷凌华的徒弟?” 谷凌华便是神鞭优昙,莫飞燕的师傅。 莫飞燕早就被吓傻了,她的武功本近不了玉水寒的身,未出一招就被玉水寒的内力震飞了。 “我……”小霜不知该如何说,她不是谷凌华的正式徒弟,莫飞燕才是,她只不过是跟着小姐学了九转鞭法。 可是,谷凌华却把她的成名武器冰蚕鞭给了她,并且,令她不到生死关头不准拿出来用。 然而,她现在却把它给毁了…… 玉水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在沉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船上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那人始淡淡道:“你们走吧。” 小霜一惊:“你放我们走?” 玉水寒冷冷地看着她。 小霜不敢与他对视,拉了拉莫飞燕的袖子,“小姐,我们……游上岸去吧……” 莫飞燕生生打了个寒颤:“游……游过去?可我……我不会游泳……” “……我背你……” 玉水寒面无表情地看向寒江,水里面那两个弱女子全身湿淋淋地冻得嘴唇发紫,拼尽全力向岸边游去,他却仿佛没有看见。 李三僵硬着身子趴在舱板上不敢动,直到那两个女子抖抖索索地爬上岸,李三心里如油煎的蚂蚁,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眼看莫飞燕主仆就要消失于视线外了,李三再也忍不住,轻轻地抬高身子,用一只撑住船边,翻身便想往江里跳—— 却蓦地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我有让你下去么?” 接着一股大力硬生生地把他下坠的身子拉上来,猛地摔在船板上! 那人冰冷的眸子盯着他,嘴唇吐出两个字: “开船。” 再见玉颜在线阅读 再见玉颜 肉文屋 / 再见玉颜 再见玉颜 梦魇困心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梦魇困心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梦魇困心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梦魇困心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你呆在他身边,比砍你一千一万刀更难受。 玉水寒就是这种人。 李三尽可能把自己缩小,最好是缩小成一颗附在船上的尘埃——可惜这种愿望是不切实际的——李三不得不在那人制造的强大冷气压下,拼命摇着船桨。 膀子很酸,腿早就压麻了,上半身更是冻得僵硬,可李三不敢动,不敢发出哪怕是一点点细小的声音! 苍茫夜色,浩瀚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船桨荡过水面的声音,“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渐渐地,划水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世界如此安静。 仿佛看到一个远远的人影,那个影子很模糊,可是,莫名的,他想靠过去,他想接近那个影子。 于是他向那个影子跑去,那个影子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离他那么远……于是他拼命地跑,拼命地追在那个影子后面……他努力地伸出小手,却怎么也够不着那个影子的衣角…… 渐渐地,那个影子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他越来越看不清它的轮廓,越来越抓不住那渐渐消失的衣角……他心里越来越急,越来越害怕,他的手在空中拼命地抓,想抓住点什么…… 突然,他感觉到手上抓了样东西,而那个影子,竟然越来越淡,离他越来越远……他很害怕,很焦急,于是,他大喊了句什么“……”,然后不顾一切地伸手往前一送——他想碰到那个影子!他不要它消失! “噗——” 猛然喷起的红!诡异的红! 那个影子渐渐清晰,轮廓渐渐分明,他很高兴,可是忽然之间,那影子雪白的裙子,竟慢慢变成红色,大片大片,诡异的红色,红得灼人的眼…… 他忽然很恐慌,他觉得他的手在不停的颤抖,于是,他不由得去看自己的手,却蓦地发现——他手上是一把剑! 剑尖还在一滴一滴地,滴出诡异的猩红! 他忽然想尖叫,想扔掉那把剑,可是,他的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的手怎么也甩不掉那把剑,剑尖上的血,甚至慢慢地爬到他的手上,胳膊上,脸上…… 那个影子慢慢回头,渐渐浮现出一张他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女人的脸……那张脸似乎在对他笑,又似乎在叹息……然后,她对他伸出渐渐脱落成白骨的手,似乎想替他擦去脸上的血…… 不!别碰我!师傅把她的脏手拿开!拿开!不许你碰我!师傅,师傅?师傅你在哪里…… 他拼命向后仰,想躲开那只恐怖的手,他在喉咙里大声叫喊着师傅救我,却看见师傅的脸出现在那个女人身子后面,对着他诡异地笑了,然后,猛地一推—— 那森森的白骨,直直地对着他的脸罩下来…… 不要!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啊!! “啊——” 黑瘆瘆的深夜里忽然发出这么一声惨叫,即使是在野外,也足够令闻声的飞禽啊走兽啊爬虫啊游鱼啊……活生生吓破胆…… 如果是人听到呢,岂不是更倒霉,要被活活吓死? 玉水寒是这么倒霉的人吗? 肯定不是。 他若是倒了霉,那个让他倒霉的人肯定死得更惨! 李三就是那个既倒大霉,又死得很惨的人。 他的喉咙,正被玉水寒狠狠地掐住,以致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活生生被掐没在喉咙里! 而掐他的凶手,光洁如玉的额头全是大滴大滴的冷汗,原本清冷如冰的眼睛变得赤红,正发出骇人的嗜血光芒,如魔鬼般狠狠地瞪着他! 李三被他掐得已近窒息。 喉咙上的铁钳越来越紧,肺里的空气也越来越少,李三只觉得生命正一点点地从他身体里抽离,越来越能清楚地闻到,死亡的气息……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有纪飞鸿、莫飞燕、小霜、柳三爷、二柱子、王寡妇、赵老爹、黎婶……还有玉秀,最后,定格的是自己的爹,孤零零地躺在暗的床上,颤巍巍地伸着手,等他回去…… 他忽然很不甘心! 为什么自己要被杀?而且是白白死在一个大魔头手下? 早知一时好心,会有这样的下场,他真不该,万不该在那人突然吐了口血倒在地上,半天未见动静时,好心去探那人的鼻息,他的额头…… 魔头果然就是魔头……杀人不眨眼…… 只是,他死得不甘心,很不甘心! 于是,李三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不甘而又愤怒地瞪着那双赤红的血腥眼眸…… 那眼里的愤怒是如此强烈,以至疯狂肆虐的心神一震,手指劲力微微一松—— 玉水寒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张喘着气的脸。 这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面孔,放到人堆里,绝对让你找不出来。因常年晒太阳,肤色略有点黑,眼睛倒是明亮,脸上有点糙,嘴唇被风吹得裂开,耳朵……耳朵上竟长了冻疮! 玉水寒脸色一变,立刻像甩掉恶心垃圾般将李三甩得“哐当”一声撞到船舷上! 他生平最讨厌的事情之最——便是与他人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掐住这肮脏之人的脖子,玉水寒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用刷子刷上十遍! 他狠狠地瞪着李三,那神情,大有把李三生吞活剥的架势! 李三在鬼门口打了个转,好不容易回过魂来,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便被玉水寒浑身散发出的强大煞气给吓到。 眼见玉水寒的眼神越来越冷,他心里一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大叫道:“你不能杀我!” 玉水寒眸中更冷:“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你杀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不是英雄好汉!” “笑话!什么英熊狗熊,不过一群酒囊饭桶!” “你你你——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玉水寒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他:“你若为鬼,我便是魔。” 他面上勉强还平静冷酷,内里却早已惊涛骇浪,震惊不已。 他生平不愿与人接触,方丈之内,若有任何人侵入,都会引起他的极其厌恶和排斥。却不想在这不到一丈的小船上,他闭上眼睛感受冷冽江风时,竟然会在李三的划桨声中渐渐陷入梦幻,以致旧时噩梦复发,激得心神动荡,一时之间心绪大乱,竟致走火入魔! 他的寒溟剑气,已练至第八层,却始终卡在瓶颈处不得突破。八重寒溟剑气对上纪无殇,胜负尚未可知。他心中焦躁,多年来所练的寒溟心法在近段时间,更是蠢蠢欲动。 他自知他的寒溟心法缺了至关重要的一页,虽凭着绝顶天分强硬练成,却存在极大隐患,一个不慎即遭反噬。却不想在这小船上,他竟然没有排斥李三的存在感,反而被原本平和的划桨声激起压抑在记忆深处的梦境,内息大乱,寒溟心法在体内激荡碰撞,竟致他生生吐血倒地! 若不是李三,而是其他任何会武之人,刚才若趁他倒地时出手,后果便不堪设想…… 一想到刚才的凶险,玉水寒的眸中杀机更甚,望向李三的眼神也更冷。 这人,竟然不会引起自己的排斥,实在是……太过危险……不得不杀…… 梦魇困心在线阅读 梦魇困心 肉文屋 / 梦魇困心 梦魇困心 杀人可赦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杀人可赦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杀人可赦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杀人可赦 他杀机一起,手下自然不慢,寒溟心法凝聚掌心,便形成一道极为凌厉的掌风,带得整个船都晃荡不已。 却在出掌的刹那,心内千回百转,改了主意。 他生平最厌与人接触,许多事情,宁肯亲力亲为,也不愿假他人之手。就如这次上望天崖,他也是独身前来,玉水众一个都不许跟着。 眼前这瑟瑟发抖的男人虽长得恶俗肮脏之极,却莫名地,没有引起他的强烈排斥。他虽能迅速催动船只,但路程一长仍是极耗内力的,而且他极其讨厌碰到不洁的东西,这破船上的任何物什,都令他心生烦躁——让这下贱低俗的男人划船,待到鬼窟山,再杀他不迟。 心下既定,玉水寒眸中凛冽杀意渐消,只是全身散发的强大寒意仍令李三战战兢兢不已。他也不说杀或不杀,只是狠狠地瞪了李三一眼,便甩袂转身,竟背对李三轻巧盘坐在舱板上。 他向来冷酷无情,想杀谁便杀谁,心随意动,杀机一起便出手如闪电,今日对李三动了杀机,却莫名地没有下手,他心中气闷,体内寒溟心法隐隐又有乱动之势,为了后日一战,只得暂时忍住满腔怒火,先运功调整体内乱窜的心法。 李三自鬼门关逃得一劫,早已是惊弓之鸟,玉水寒稍微一个动作就会让他胆战心惊。可奇怪的是,玉水寒自背对他坐下后,半天都没得其他动作,仅留下在江风中凌乱飞舞的发丝给李三瞻仰。 李三缩在船舷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问背对他的玉水寒打算如何处置自己。他只好一边紧张地瞪着那人的背影,一边打着哆嗦抵御寒风的侵袭。 夜越来越深,江上的风也越来越冷。即使是暗夜,也能隐约可见云从远方慢慢凝聚过来,越涌越沉。小船在茫茫江面和沉沉霾间,仿佛是天边的一方孤岛。 也许,又要下雪了。 李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尽是寒意。 他下意识去脸,滑溜溜的,冻得手指头一个激灵,竟然是一层薄冰! 李三连忙挣扎爬起来,身上忽然滑下什么,李三低头一看,惊住了—— 他脚下竟是一床被子! 难道他昨晚是裹着被子睡着的?! 李三抬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帘子,虽然破旧,好歹也挡住了舱外不少寒风。他怎么会睡在船舱里面?记得昨晚明明是窝在帘子外面的啊!难道是……他后来冻得实在受不了了,睡梦里爬进了船舱? 李三的脸白了白,他在舱里睡觉……那个魔头昨晚睡哪里?夜里外面那么冷,难道…… 李三的脑子里刚浮现出魔头冷着脸与自己挤在狭小船舱里的情景,立刻生生打了个寒颤——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光想想都觉得可怕! 李三在舱里惊疑不定,犹豫许久,终于迟疑地掀开帘子。 风裹着细细飞雪迎面而来,江上白濛濛一片,竟是纷纷扬扬下着小雪。 雪应该是早上才下的,江面还未结冰,岸上青翠中积着点点银白,仿若山中开出的簇簇梅花,煞是好看。 李三却没有心思欣赏这细雪美景,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定在船尾迎风而立的那人头上! 那人头顶上是一只碧莹晶亮的玉簪,本是挽着如瀑青丝,却盈盈地,蒙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他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雪静静地落在他的头上,凝在他的发间。清泠孤傲的背影融在漫天飞舞的小雪中,仿佛随时都会凭虚御风而去。 李三的心忽然有点悸动,那人孑然独立的样子,莫名地令人心痛…… 许是听到了李三的呼吸声,他缓缓回过头,眼眸如烟似雾,茫然看着李三。 李三蓦地觉得呼吸一滞—— 那人容貌绝美,举世无双,他早就知道的。可前两次李三看见他,都是在夜里,不甚清晰,此刻光线明亮,那人如玉般致得找不出一丝瑕疵的脸,仿若天幕中最耀眼的流星,从苍茫混沌中穿越而来,落入红尘。 你可见过冰雪高峰上傲然独放的雪莲?那是王者之花,涤净红尘万丈,三千繁华,开得最美,最纯,却也最孤独,最寂寞。 李三怔怔地望着他,那人嘴唇苍白得有点透明,漆黑的眸子里映出李三的影子,略有点茫然…… 两人奇迹般地就这样静静对望着……雪纷纷扬扬地在他们之间落下,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一艘小船,和他们两个人…… 许久。 玉水寒的眸子渐渐回复清明,好看的眉头慢慢皱起,全身散发出比冰天雪地更冷的寒意来…… 李三被他那骤然冰冷的眸子一瞪,立刻醒了大半,慌慌张张地丢掉帘子,缩回舱内。 他心里“咚咚咚”直跳,惨了惨了,刚才盯着那个魔头看了那么久,他不会立马冲进来杀了自己吧…… 玉水寒自然不知李三在里面犹如惊弓之鸟,胆战心惊,他只见帘子被风掀得晃来晃去,就是不见那个卑下低俗的男人出来!心中的怒火立刻“腾”地冒起来了! 有胆子盯着他看半天,没胆子出来面对是吧!我偏叫你给我滚出来! 他薄唇轻启,正想怒叱,帘子忽然一动,一个全身抖抖索索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玉水寒的嘴唇微颤,生平头一回,想说的话都跑回肚子里,看着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丑男人,他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脸上的表情晴不定,忽然猛地一转身,不想再看见这个丑男人! 却在一拂袖间,强大的劲气卷起脚下的船篙,“咚——”地一声狠狠砸在李三脑袋上—— 算是出了口莫名的郁气! 李三额头立刻起了个硕大的包! 可是痛得再厉害,他也不敢呻吟出声,更不敢伸手去一。他慌慌张张地抱起砸在身上的船篙,手脚并用,竟神速爬到船舷边。 慌手慌脚中抱在手里的船篙竟失手掉进江里!李三大惊,不顾一切地探身去捞。那船篙被一阵风吹,竟越飘越远! 玉水寒一只脚忽然微抬起来,李三只觉得脚下小船一震,重心不稳,身子竟直直往寒气袭人的江水里栽去! 李三“啊——”地一声尖叫!挨到水里的双手一阵恐惧乱抓,竟奇迹般地抓到那船篙! 眼看着他的身子就要翻出船,玉水寒微抬的脚悠闲地放了下来—— 又是“咚——”的一声,李三的后脑勺与船板做了个亲密接触,痛得他龇牙咧嘴,却只能挣扎着爬起来赶紧划船,不敢去。 毫无疑问,李三的后脑勺迅速起了个大包,比前额更大…… 玉水寒负手迎风而立,风吹起他额前微卷的头发,雪落在脸上,清凉惬意得很。 趁着雪还未下大,江上还未结冰,李三努力地划着船篙。 两岸风景渐渐变化。山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险。 他也不知道划了多久。天沉沉的看不出时间,现在到底是上午还是下午? 李三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流失,而腹中,早已由饥肠辘辘到饿得麻木。 那个人,难道真的是魔鬼?不用吃饭的? 李三忍不住偷偷回头——那人仍是孑然独立的姿势,竟是一直都没有变过! 他难道就不饿吗?难道风景可以当饭吃?还是……魔鬼其实是不需要吃饭的…… 李三的目光再一次从船上的锅瓦盆瓢上恋恋不舍地收回,机械地前后摇着船篙。他脑子忽然冒出莫飞燕那张飞扬跋扈的脸,嘴角不禁苦笑。 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冒出宁肯被莫飞燕抓住赏一顿鞭子,也比在玉水寒魔掌下活活饿死强的荒诞念头!这两人不都是在折磨自己么…… 是啊,肯定是饿得糊涂了,否则,他怎么感觉听到了莫飞燕兴奋的声音: “——鸿哥哥你看,那个魔头就在江上……” 不对! 李三的脑子忽然一个激灵,努力睁大因头晕而眼花的眼睛,紧张地望向岸上。 船此时已行至一处地形绝妙处,右侧是危然高耸的山峰,左侧的山峦却柔和低矮些,与江水之间还隔着一段颇为平整的沙滩。斜对着小船的方向,隐隐有一条小路延伸而来,靠江处立着一块巨石,李三睁大眼睛,辨认出三个大字——“穆阳界”! 巨石下一溜儿排开,立了不少人。但是却以巨石为界,左侧靠小船方向的一边,整齐地站着几排人,男女皆有,俱是一袭白衣胜雪,神情似乎颇为庄重肃穆,几十个人竟未发出半点声音;巨石右边便截然不同了,十几人随意站着,男女老少都有,服饰打扮也各异,甚至还有一个光头和尚! 莫飞燕一身嫩黄色的艳丽裙子,站在右侧最前面,身后跟着穿淡绿色衣服的小霜。她一边指着小船的方向,一边兴奋地回头叫道:“鸿哥哥你快看呀……” 李三顺着她的方向,只见右侧人群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换了一身青衣,更衬得他长身玉立。他身侧有一蓝衣男子,器宇轩昂,与纪飞鸿并排站在一起,两人在右侧人群中竟极为醒目。 李三忐忑不安地回头去看玉水寒。后者仍然负手立在船尾,仿佛身后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关。 船越靠越近,待到与那块巨石只有几丈远的距离时,左侧最前头那个白衣戴冠的男子微一扬手,他身后几十名白衣男女立刻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玉水重华殿属下恭迎主!” 杀人可赦在线阅读 杀人可赦 肉文屋 / 杀人可赦 杀人可赦 魔还是魔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魔还是魔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魔还是魔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魔还是魔 那人依旧背对着众人负手玉立,李三没听到他的命令,只得忐忑不安地继续一下下划船。 小船不紧不慢前行,总有行到巨石前的时候。 岸上的情形实在是太诡异。左边那几十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冰天雪地里,竟是没有一个动一动,出一声的。而巨石右侧,也是气氛极为诡异,饶是先前兴奋叫嚷的莫飞燕,也在无形的压力下闭上了嘴巴。 船越靠越近,李三额头的细汗也越来越多。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李三知道,这些人,与看着他从小长大的李家村村民不同,与沙河镇上那些有几个钱就看人低的店主老爷们也不同。 他们是江湖人。不是李三这样的小老百姓。他们身上,有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李三不敢再往岸上看,握桨的手心里全是汗。 纪飞鸿没有看到李三。 或者说,他虽然看到了船上还有个人,却没有认出,也绝对没想到,那会是老实巴交的李三! 他的注意力,完全为船尾上那个白衣男子所吸引。 第二次见到玉水寒,他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上一次败于玉水寒之手,他着实沮丧了一阵子,心里面既不甘心,又不得不佩服。 他的师傅纪无殇十年前隐退剑冢,他顶着剑圣唯一徒弟的名头行走江湖以来,找他比剑的人数不胜数。有当年败于师傅剑下的枭雄魔头,也有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最终,成全了纪飞鸿新的武林第一剑的名声。 武林四公子,玉剑公子纪飞鸿排在第一位。 他是纪无殇的唯一弟子,御剑山庄那么多人,可纪无殇偏偏选中了他。外头传言,纪无殇为了栽培他,几乎是从小手把手教他练剑的。但是,事实又是什么呢? 真相是,纪无殇从未亲手教他一招半式!他所有的剑法,都是纪无殇口授,他自己领悟学成的。纪无殇只会做两件事情,如果他练对了,那么继续口授下一招;如果错了,回去继续练那一招。 纪无殇闭关前,只扔给他一张纸,上面四句剑诀。 此后十年,除了每年某个特殊的日子,他能有机会与纪无殇说上几句话,再无任何交流。 纪飞鸿是有极高的武学天赋的。 可是,那个人似乎比他的天分还要高! 而且,不止高那么一点点。 寒溟心法,是世间最难练的心法,速成,却极易走火入魔。 寒溟剑法,从未有人能练至至臻绝境,剑随心发。 玉水历代主,只有几人练成寒溟心法。而在二十岁便练成寒溟心法的人,玉水寒是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将寒溟剑法练至无形剑气至高境界的人! 而且,他没有师傅。 江湖传言,玉水寒十岁时,弑师杀母,夺得玉水大权,成为玉水历代“最年轻”的主! 没有人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残忍到杀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师傅。人们只知道,这个江湖上,从此多了一个可怕的魔头! 纪飞鸿神情复杂地盯着玉水寒,那人迎立寒风,衣袂猎猎,侧脸完美得仿若上天鬼斧神工的杰作。 这样的人,真的是残忍到连亲身母亲都不放过的魔鬼吗? 眼看小船就要从眼前划过,却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巨石右侧的人沉不住气了。 莫飞燕仗着纪飞鸿在身边,第一个跳了出来:“玉水寒——你这个大魔头想逃跑么……” 话音未落,蓦地白影一闪,一股劲风袭面击来!莫飞燕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胳膊被狠狠一拽,然后跌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纪飞鸿头疼地看着已经与白影斗在一起的小霜。莫飞燕真是个惹事!原以为不搭理她她就能闭嘴,没想到…… 纪飞鸿再一次暗叹流年不利,谁叫他那么倒霉,莫剑涵一纸飞鸽令他不得不乖乖带上莫飞燕,躲到最后还是躲不掉这刁蛮的大小姐! 他一边在心里腹诽飞龙堡上下,一边密切关注小霜与那白衣人闪电般瞬间对了好几招。因而一时没注意到,飞龙堡任刁蛮的大小姐,已经在他怀里娇羞满面,盈盈杏目一片春水。 纪飞鸿身侧的蓝衣男子眸色一暗,似是无意地“咳”了一声。 纪飞鸿一惊,立刻甩烫手山芋般把莫飞燕甩到一边。 莫飞燕本来还在一腔柔情蜜意,突然就被鲁地推开,差点撞到其他男子身上,登时又气又委屈:“鸿哥哥——” 可惜,她的鸿哥哥“嗖”地一声就冲上去接下白影拍向小霜的寒冰掌。任莫飞燕在后面委屈地跺脚,纪飞鸿只当没听见。 蓝衣男子唇角微微一翘,望向纪飞鸿的目光充满自信。 果然,“嘭——”的一声巨响之后,纪飞鸿纹丝不动,白影却被震退好几步,一脚踩进江水中。 巨石左侧最前头的白衣戴冠男子见状,面色一沉,刚想挥手示意另一高手攻上,蓦地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 那个被纪飞鸿打入水中的白影,身子突然拔高—— 但是,拔高的只是他上半截身子,一道鲜血“噗”地飞溅江面,然后——断成两截的尸体轰然落入冰冷寒流中! 江面上,慢慢染开一层诡异的猩红…… 莫飞燕“啊——”的一声尖叫消失在喉咙里,两眼一翻,晕倒在小霜身上。 巨石右侧,原本见纪飞鸿占了上风,面露喜色的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纪飞鸿更是不可置信地望着江上猛然拂袖转身,面沉如水的玉水寒,愤怒问道: “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苍白得有点透明的薄唇轻轻吐出四个字:“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巨石左侧原本众人皆跪,唯他一人悠然独立的白衣戴冠男子,神情立刻变得极为难看。 “你!他是你的手下!!”纪飞鸿怒道。 玉水寒面无表情:“玉水不需要没用的废物。” 他冷冷地看了那白衣戴冠的男子一眼,“而且,本座何曾令他动手?” 白衣戴冠男子脸色一变,接触到玉水寒的冷冷目光,更是心中一寒。 他勉强挤出一副笑脸:“主英明神武,仁慈宽厚,不屑与他们计较……但是属下却不能容忍有奸邪小人对主的恶意中伤……” “是么?”玉水寒抬头淡淡地看向高耸入云的山峰,“本座尚不知道,原来重华殿主如此关心本座的声誉。” 重华殿主额头冒出冷汗:“属下只是尽职责本分,不敢妄图居功……” “你若只是尽职责本分,本座怎会在这里看到你。”玉水寒讥讽道,灿若寒星的眸子在巨石右侧诸人身上一转,淡淡道:“人来得不少,看来有人比重华殿主你更关心本座的行程。” 纪飞鸿身侧的蓝衣男子微微一笑:“玉主名满江湖,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下等人在此等候,不过是碰碰运气,以期能瞻仰玉主的英姿罢了!” 蓝衣男子脸上堆着优雅笑意,他的眉略有些细长,却与纪飞鸿凤眼潋滟不同,眼眸深沉,犀利如鹰。 他神情自若地与玉水寒对视,纪飞鸿却在一边紧张了,生怕玉水寒一个不高兴出手,在场的白道中人本没有一个挡得住! 他连忙上前一步,挡在蓝衣男子的身前,正色道:“玉水……玉主,我等今日前来,是想传达我师父的意思……” 玉水寒神情一冷:“他想反悔?” 纪飞鸿蓦地一口气冲到嗓子眼,却硬生生忍住:“怎么可能?我师父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他答应明日与你比剑,便绝对不会食言!” 玉水寒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纪飞鸿忍住气道:“我师父是让我来告诉你,明日比剑,他会用上‘残虹’。” 残虹剑,天下第一名剑。 跟随纪无殇三十年,只出鞘过三次。 自十年前纪无殇隐入剑冢,残虹剑从此成为神话。 玉水寒眸中蓦地寒光一闪,全身散发出比冰雪更冷的寒意。 重华殿主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深沉的表情,那种眼神,与其说是期待,不如说是,仇恨! 他心下一凛,脑子里刚闪过一个念头,玉水寒忽然沉声说了一个字—— “好!” 然后,长袖一拂,足尖轻点,众目睽睽之下,自船上腾空而起,竟是如天外谪仙般,径自飞向那高耸入云的峰顶。 重华殿主微一滞,很快反应过来。 于是,在玉水众人的“恭送主!”声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苍茫云端。 仿佛,从未出现过。 魔还是魔在线阅读 魔还是魔 肉文屋 / 魔还是魔 魔还是魔 歉然道之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歉然道之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歉然道之 玉水清沙 作者:跳舞的锅盖 歉然道之 那个魔头走了! 就这样走了? 那他怎么办?这群江湖人又会如何处置他呢…… 李三缩在船舷边上,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缩小成一颗最渺小的尘埃,让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 但是,不管他表现得多么卑微,仍然挡不住岸上虎视眈眈的炙热目光。 重华殿主深沉的目光在李三身上一扫,眼眸闪过一丝异色,却很快便转移了目标,对着纪飞鸿讥讽道:“想不到纪无殇跟我们主比剑,竟还要用上‘残虹’!看来所谓一代剑圣,也不过是仗着宝剑徒有虚名罢了!“ 纪飞鸿冷冷道:“若没有绝妙的剑法,‘残虹’也不过是一把剑。” 他身边的蓝衣男子自然接道:“是徒有虚名还是实至名归,明日便知。重华殿主何须如此紧张,莫非是对玉主没有信心?” 重华殿主深沉的目光在他脸上掠过,良久,冷笑一声:“主武功绝世,我怎会对主没有信心!” 蓝衣男子嘴角勾笑:“如此,拭目以待。” 他本就长得极好,此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让人觉得这人傲然自信,风华不可一世。 重华殿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也扯出几分冷冷的笑意,只是那笑意远未达眼底,便只见他手一扬,众人眼前白影一晃,巨石左侧原本几十个白衣人,刹那间走得一干二净! “纪公子……” “鸿哥哥……” “飞鸿……” 纪飞鸿的目光自那些白衣人身上收回,尴尬地对蓝衣男子笑了笑:“不好意思,慕大哥,我又走神了。” 蓝衣男子微微一笑:“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连几位朋友向你告别都没听到?” 纪飞鸿心中一动,刚想向对方把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惊人想法说出来,莫飞燕涨红的脸便出现在他面前—— “鸿哥哥,我叫了你三遍了,你都没听到吗?” “啊,你刚才有叫我么?” 莫飞燕气得眼眶一红:“鸿哥哥你一点也不……” 纪飞鸿最怕她闹脾气,立刻转移注意力叫道:“李三——你去哪里?” 这一叫,众人皆回头,疑惑地打量着船上正扮缩头乌的某人。 李三手一抖,船篙“啪”地一声掉在水面上。 他见玉水的人走了,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散了,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便想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划动船只。 却不想…… 纪飞鸿忽然从莫飞燕身边掠起,优雅地落在李三的船上。 “李三,你跑什么跑?” 众目睽睽之下,风流倜傥的纪大公子像个土匪一样,一脚踩在船舷上,勾着身子去看李三。 “你不认得我了么?” 蓝衣男子目光微沉,跟着踱步向江边行来。 “我,我……纪公子……” 李三抬起头,结结巴巴地看着纪飞鸿。 纪飞鸿立刻满面笑容:“你不是还认得我么,那你还跑什么跑?快站起来,缩在那里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一边笑着一边很自然地伸手去拉李三,蓝衣男子见状,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消失,扬声道:“飞鸿,这位是……” 纪飞鸿笑着看向他:“慕大哥,这便是我跟你说的李三!” 说话间蓝衣男子已经掠到船上,居高临下看着李三。 李三只觉得全身一颤,仿佛被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 他赶紧扶着船舷想站起来,却因为蹲久了,腿发麻身子一个趔趄,纪飞鸿连忙伸手去扶他,却手一空—— 蓝衣男子单手抓着李三的臂膀,把他拉了起来,嘴角似笑非笑:“原来是李三兄弟。俞慕虹在此多谢你前段时间搭救飞鸿之恩!” 李三只觉得那抓着自己的手箍得他胳膊生疼,却不敢说什么,只唯唯诺诺应道:“不敢……不敢……” 莫飞燕这时也走过来了,见到李三,脸色变了变,“哼”了一声,头一昂,当做没看见。 小霜眼睛含笑,温和地看着李三。 纪飞鸿脸上的笑容见到莫飞燕就没了,他不悦地看着莫飞燕:“飞燕,我上次是跟你怎么说的?这回见到李三了,你怎么还不过来向人家道个歉?” 莫飞燕不高兴地努着嘴:“我又没对他怎么样!再说,他本来就有嫌疑,三叔当时都没说什么……” 纪飞鸿盯着她不说话,莫飞燕本来还高昂的头渐渐低下去了,忽然一跺脚:“道歉就道歉!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着便转向李三。 李三哪敢接受她的道歉啊!急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小的不敢当……真的不敢当……” 纪飞鸿打断他道:“李三,上次是我的疏忽,以致你被人误会,平白遭此无妄之祸,甚至差点身陷险境。这件事,我有错,飞燕也有错。你放心,做错了事便要承担责任,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说完,脸色一寒,对莫飞燕道:“你自己想一想,你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人家差点连命都送在你手里了。让你道个歉,你还觉得委屈?那人家的委屈向谁哭去?你要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觉得我说了你,行!你就回去找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讲你的三叔去!” 纪飞鸿这话说得其实重了些,莫飞燕到底是个女孩子,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虽脾气不太好,却也不是完全不知好歹轻重。她那日与小霜两人自玉水寒手下拣了条小命,本就是惊恐不安,后来被纪飞鸿知道此事,知道自己误会李三,害得李三落入魔头之手不知生死,心里也颇有悔意。 纪飞鸿当时当着柳三爷的面,不好指责莫飞燕,心里其实是满肚子的火。他自己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而且,一想到那个老实淳朴的男人因自己的关系身陷险境,更是担心不已。 今日在岸上,他一眼就认出了李三,心里非常高兴,对死缠烂打跟在身边的莫飞燕不那么介意了,但是莫飞燕刚才刁蛮的样子,又彻底激怒了他! 他是故意说这么重的话的,不止是让莫飞燕道歉,最好是把她给气跑,从此世界清净太平! 他的这些心思,俞慕虹怎会不清楚,眼见莫飞燕被他说得眼睛红了,泪珠都挂在眼眶边了,只得无奈地抚了抚额头。 “飞鸿,你这样子,先不说吓着了飞燕,李三也被你吓着了。” 纪飞鸿连忙去看李三,果然,后者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估计是被刚才凶神恶煞的纪大公子给吓住了! 小霜忽然跪在地上:“李三大哥对不起,小霜不该把你掳到船上来……总之都是小霜的错!李三大哥对不起……” 李三先是被她的举动给吓住,待反应过来慌得想跳下水去阻止小霜:“小霜你……你千万别这样……不是你们的错啊……” 俞慕虹在纪飞鸿伸手去拉差点掉下水的李三之前,再一次抢先拽住李三的胳膊,然后,以目示意纪飞鸿:怎么样,你还想要莫飞燕道歉吗? 纪飞鸿气呼呼地咬了下嘴唇,甩手飞身上岸。 俞慕虹蓦地眸色一暗,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手下却一用劲,李三像只小虾米,被他提起来,往岸上掠去。 歉然道之在线阅读 歉然道之 肉文屋 / 歉然道之 歉然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