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下》 楔子 - 好久不见 夜晚的公园,在路灯的照耀下淡化了原先的冷清。 冬季的冷风吹抚过发丝与脸庞,正隐隐刺痛着肌肤。在这座公园里,有着两道人影。 「我曾经想了很多,但还是决定……我们、分开吧。」男性放轻了声音,说着。 云穆欣顿时一怔,微微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性,思忖片刻后,道:「能告诉我理由吗?」男性却只是低下头,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云穆欣,说了句抱歉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男性离开以后,云穆欣苦笑了一会,感觉到视线逐渐模糊,她本来想要忍住的,可就像是贪玩的小孩一样,越是抑制越会爆发。 最后,她仍然无声地哭泣着。 等到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之后,云穆欣才缓缓走出公园。 走在街道上时,她还没能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她走到这条商店街上最热闹的广场,惊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每家商店都在广告牌、宣传单上头,宣扬着今天的节日。 ……今天是…情人节? 云穆欣望着那些广告牌或宣传单,深深叹了口气,快步走过商店街,她现在只想着去买个巧克力牛奶,回到宿舍好好休息。 清叶大学是一所公立大学,主要招收体育类群、艺术类群以及文史哲学类群的学生。而清叶大学的大门口旁便有一家便利商店以及几家餐厅与饮料店,甚至还有一、两间游乐中心,学生们自然都很开心学校的周围有他们所需要的。 当云穆欣走进便利商店时,店内传来一道稍微沙哑的女性声音说着:「欢迎光临。」听到那道声音的那一剎,云穆欣赫然停下了脚步。 她十分明确的对那声音有印象,那是她在国中时的某位同班同学的声音,即便她与那位同学说不上很熟悉。云穆欣转头看向正在整理菸包架的店员,那名淡色长发店员的每一处发尾有抹白金色。 然而,云穆欣仍有点不确定的试图呼唤对方:「…岑綵恩?」那名店员听到云穆欣的声音时,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转过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话没能说完,那名店员定睛看着云穆欣,陷入了思考。 「啊——好久不见,穆欣。」 「好久不见。自从国中毕业之后就没再联络了吧?」云穆欣淡笑着说。 岑綵恩看见云穆欣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睛,微微撇过头,顷刻间犹豫了,接着继续整理着菸包架:「你先看要买什么吧。」云穆欣点了头,正要转身时,岑綵恩忽然又开了口:「回去用毛巾热敷一下眼睛,不然隔天大概会很肿。」 云穆欣诧异的转头看着岑綵恩,但岑綵恩仍背对着她,整理着菸包架。云穆欣苦笑了一下后说句谢谢,便走到商品架旁。 岑綵恩注意到云穆欣不在柜檯前之后,也刚好将菸包架整理好。转身背靠着矮柜,深呼吸了口气,意图将猛然涌现的恐惧给压抑下来。 在她的耳边,环绕着一道十分飘渺的汽车引擎声,但她知晓那不过是个幻觉……是一个纠缠自己多年的噩梦。同时,感觉到右侧锁骨正隐隐刺痛着,左手抬起,抓着右侧锁骨处的衣料。 过了几秒,似乎听见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 「……」岑綵恩冒着冷汗,抓着衣服的左手立刻放下,从长裤口袋里拿出一罐装着药片的小型玻璃罐,用拇指打开盖子后,随即将一片药片倒进嘴里并直接吞了下去,再把盖子盖好后塞回口袋里。 云穆欣拿着一罐巧克力牛奶,走到柜檯前;岑綵恩熟稔的刷过条码后,替云穆欣结帐。 结帐完后,云穆欣看着岑綵恩,随后开口问道:「綵恩,方便跟你要联络方式吗?」岑綵恩顿了一下,望向云穆欣,没作多想的便直接拿出手机并且开啟通讯软体。 瞥见岑綵恩的动作之后,云穆欣也拿起手机,打开了通讯软体,将岑綵恩新增至好友名单。 接着云穆欣一边将手机收起来,一边询问对方:「这么说起来,綵恩。你也是读清叶?」 「…嗯?啊、对。」 「那,改天要一起吃饭吗?」云穆欣有些忐忑的询问着对方。 岑綵恩微微歪了头,但在注意到云穆欣不安的模样时,微微勾起笑容:「可以啊。」听到回答时,云穆欣也微微露出笑容,点了头。 随后岑綵恩便开口提醒道:「时间很晚了,早点休息。」云穆欣抬头看了一眼掛在墙上的掛鐘,已经临近十点了,于是便和岑綵恩道别后离开了便利商店。 云穆欣走在返回学校宿舍的路上时,打开通讯软体,看着岑綵恩在通讯软体上的大头贴。是一隻雪白色的狐狸犬趴在排球旁边,望着镜头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的狐狸犬,云穆欣有点想念起家里的布偶猫了。 不久前的寒假,因为要参加美术展览,需要花很多时间准备几样作品,于是就没能回家。 她点开与岑綵恩的聊天室,打上了一段文字后发送讯息。结果,马上就收到了回覆。 一时间,云穆欣原本还是个阴鬱的情绪逐渐消散开来。原先刺骨的冷风,也不知觉的感受不到那刺痛着肌肤的寒冷。 岑綵恩看到过来交接的同事后便准备下班,换下员工制服,接着穿上外套。在走出店门口时,拿出了耳掛式耳机戴上同时操作手机,播放起史诗交响乐,试着压抑仍徘徊在脑中的那道引擎声。 再一次深呼吸,接着迈开脚步,往公寓的方向前进。 她不断压抑着内心深处若隐若现的痛苦与恐惧。而她最真实的自己,友人们不曾发现、不曾察觉,她如今仍戴着异常真实的面具,面对着自己厌恶生活的这一切。 -- 第一章 - 擦肩而过 清叶大学的宿舍分成四栋,第一、二宿舍是男生宿舍,第三、四宿舍是女生宿舍。 云穆欣走进第三宿舍的大门后,按下电梯的上楼键。 正在等待电梯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云穆欣受到惊吓的同时,立刻转头看向拍着自己肩膀的人。 「不要突然吓我。」云穆欣苦笑着,无奈的说。 蔡谊琴掛着灿烂的笑容,走到云穆欣的身旁,一起等着电梯:「今天的约会怎么样啊?」云穆欣僵硬着笑容,回头看着电梯门:「……我们分了。」蔡谊琴木然地望向云穆欣。 方才她没注意到,现在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云穆欣的眼睛有些红肿。 她沉默一会后,才缓缓开口道:「……分了也好啦,毕竟我真的对那个姓司马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听见蔡谊琴的话,云穆欣有些困惑的瞥向对方。 她之前是有听过蔡谊琴提起,但是那个人在她面前都表现的很正常,所以她也不是说很清楚。 云穆欣再三思索后,才开口询问了对方:「原因是…?」 「嗯——我是不太清楚啦,毕竟跟他没很熟。但我曾经听说过他和体育系的人起衝突,还对体育系的人说非常不好的话。可是,泰安和我说是有原因的。是什么原因,泰安也没和我说,所以囉。」 ……和体育系的人起衝突?云穆欣剎那间恍惚了一下。关于这件事情,她隐约有听说过,然而详细情况她也不是很瞭解。 正当云穆欣还在翻找着脑海中相关的资讯时,电梯传来了楼层抵达的声响,于是便将这件事情放在一旁,与蔡谊琴一同走进电梯里。 抵达四楼后,两人便并肩走到掛着3407的门牌的房间门口前,蔡谊琴率先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走进房间。 岑綵恩走进小巷里,快接近一栋两层的小型公寓的大门口时,手机忽然传来了讯息提醒声,拿起手机看着上头的讯息。发送人名称为:昂。 【他们不会过去。】 看了一眼讯息内容后,岑綵恩冷笑了一下,随即发了条讯息回覆,接着继续走向公寓。 爬上户外阶梯,再走到最深处的房门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刚打开房门的那一剎,便有一团雪白色的毛球直奔过来,岑綵恩走进房间并把门关上后,蹲下身,伸手拍了拍那团毛球的头顶,脸上勾着一抹笑容:「我回来了,莱莉。」 「汪。」叫了一声后,名为莱莉的狐狸犬便立刻跑开,到排球旁边弄着那颗排球。 岑綵恩原先要搬进这间公寓时,很担心房东不让宠物进来,但她跟房东谈起宠物时,房东十分亲切的说:「只要不会吵到其他房客跟毁损家具、造成环境脏乱的话,就没关係哦。」听到这番话,这才让她放心下来。 毕竟莱莉对她来说相当重要,不是什么主人与宠物的关係,而是互相扶持、陪伴的伙伴。 将背包放在书桌上,从衣柜拿了睡衣裤,准备洗澡。原本正在玩着排球的莱莉忽然看着岑綵恩的背影,随后失落的趴在地上,低鸣了一声。 牠能感受到自己的主人情绪有些不对。 隔天早上,云穆欣在往常的时间起床,整理一下服装仪容后,便准备出门上课。刚拿起手提包时,她转头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床上的蔡谊琴,十分无奈的笑着并摇了摇头。 随即走到蔡谊琴的床边,拿起她的一个牛玩偶,往她的脸上砸去。蔡谊琴瞬间跳起来,震惊的张望着四周;云穆欣无奈的笑着说:「该上课了,清醒一点。」 「等我几分鐘!」说完,蔡谊琴便立刻起身拿起衣服和裤裙,接着便风风火火的衝进盥洗间。 而这一连串的声响,也惊醒了同房间的学妹——茗鶯。她睡眼惺忪地缓缓起身,看着云穆欣:「穆欣学姐,发生什么事了?」 「啊、抱歉,吵到你了?」 「没有啦…只是,觉得怎么这么慌张。」 云穆欣耸了耸肩后,回答:「谊琴又差点睡过头了。」得到云穆欣的回答,茗鶯笑了笑说:「如果她的作息能调整过来,我才觉得惊讶。」两人颇有默契的勾起笑容。 几分鐘过后,蔡谊琴换好衣服从盥洗间出来,将双肩背包整理好后,揹在身后,随即推着云穆欣走:「好了好了,我好了!上课!」 两人走出宿舍大门,正准备往美术系的教学大楼走去时,有道身影与云穆欣擦肩而过,云穆欣望着那身影,是岑綵恩。她正打算要开口打招呼时,蔡谊琴忽然惊呼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生就是跟姓司马的傢伙吵架的人。」 「……你、确定?」 毕竟以她在国中对岑綵恩的记忆来说,岑綵恩是个性格开朗阳光的人,同时待人友善——并不是那种会和其他人爆发衝突的类型。只是…… 云穆欣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她其实也说不清楚,但透过那道背影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在拒绝任何事物一样,也不再是过去那充满自信的直挺,反倒是——相当自卑的驼着背。 她有些想去瞭解岑綵恩,想去瞭解对方在国中毕业之后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这般唐突的去询问,她又觉得不太好—— 云穆欣忽然想起昨晚,遇到岑綵恩的时候自己所说的话。决定先拋开这件事情,重新和岑綵恩增进关係。说起这个,云穆欣也有点遗憾,国中时对岑綵恩的瞭解也不是很深。 她们在国中真正开始谈话的时候,已经是邻近毕业的前两、三个月而已。 这次,她想重新靠近岑綵恩,真正的去瞭解她。 岑綵恩揹着侧背包,仍戴着耳掛式耳机,前往操场。但从公寓到操场的这一路上,她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哈欠了。双眼眼眶下有抹乌黑,同时脑袋又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而隐隐作痛。 ……今天多吃几颗好了。岑綵恩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前往操场。 耳边不单只有自己播放的音乐外,在音乐的节奏当中隐约混杂着引擎声,更是让她的头痛变得更加剧烈。她都有点惊讶,自己还能表现得跟正常人一样。 正当岑綵恩还在想着零星琐事时,音乐突然减弱,传来讯息的提醒声。惊得她瞬间清醒了几分,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讯息。是云穆欣的讯息。 【中午一起吃饭吗?】 【行啊。】发送完讯息后,眨了眨眼,提起精神,走到了操场。 另一边,在教室里的云穆欣原本还想着岑綵恩会不会拒绝,但在得到岑綵恩的答覆后便松了口气。 趁着教师还没走进教室,云穆欣看着窗外,正好能望见操场上的学生们。在那群学生当中,她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那有着白金色发尾的身影。 而坐在云穆欣后方座位的蔡谊琴注意到云穆欣看向窗外,便坏笑着,打趣道:「哎呀?我们的美术系系花失恋之后,就开始在找下一个春天啦?」闻声,云穆欣皱起眉,转头瞪着蔡谊琴:「并不是,好吗?」 「别害羞~这次想找体育系的阳光男孩吗?」 「都说了,不是。你再多说一句,你就等着被我用油彩做人体彩绘。或者,你想要把你的那件红色裙子被我当画布。」 「对不起,我错了。」果不其然,蔡谊琴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得到清净之后的云穆欣,继续看着操场方向的学生们。然后她看见老师把岑綵恩叫了过去,云穆欣一时感觉到困惑,但又觉得应该没什么不妥,许是谈论一些课堂上的问题也说不定。 接着教师走进了教室,云穆欣拿出课本,不知道怎么的难得在课本的空白处上涂鸦了一张图。画出了一个q版的角色,而那个角色仔细看还能发现与岑綵恩有那么几分相似,同时还有一对狐狸耳朵及尾巴。 班长带领同学做完暖身操后,便和体育股长分别担任两队的队长,在这期间导师叫了岑綵恩过去。 两人走到离班级不远处的跑道上,导师转头看向岑綵恩:「我听教练说了,你要退出校队?」岑綵恩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后,才想起来似的开口:「……对。私人因素的关係,不太适合继续待在校队。」 「你是真的想退出吗?明明这么喜欢……排球?」导师顿时有些拿捏不准岑綵恩的想法。 他知道岑綵恩热爱着排球,但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放弃了自己所热爱的事物? 岑綵恩自然也猜测得出导师现在的想法,岑綵恩笑了笑说:「即使在怎么喜欢排球,总是会有预想不到的阻碍。」导师紧蹙着眉间,双眼紧盯着岑綵恩的笑容。 那抹笑容看着很真实,但又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导师抓了抓头后,点头:「好吧,我知道了。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和我说。或者是和朋友聊一聊也好。」 「……」岑綵恩仍掛着笑容点了头。 等到导师走向班级时,那抹笑容瞬间消散,左手手掌贴在右侧锁骨上,深呼吸了几口气后,转身走向同学们。 气后,转身走向同学们。 -- 第二章 - 校队球员 中午时,云穆欣猜想着岑綵恩的班级在操场上课,而操场距离美术系教学大楼不远,没猜错的话对方已经待在一楼等待着。 云穆欣走下楼梯,蔡谊琴跟在后头。 「穆欣~我有点好奇吶,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你刚刚说的那个国中同学。」 「嗯?时间有点久了,可能会跟现在不太一样。那时候的她很开朗,可以说是阳光女孩吧,也是少数会跟班上男生一起打球的女生。然后……很友善,基本上看见她都是在笑着,很亲切和蔼的笑容。」 蔡谊琴听到云穆欣的评价时,感到有些意外;使得她十分好奇云穆欣口中的「国中同学」是谁。 两人走到一楼后,便看见一名长发女性正靠着柱子,戴着耳掛式耳机听音乐,视线看着前方。 蔡谊琴看着那名女性,疑惑的歪了头。在校园里自然不乏有部分学生染发……可她未曾看过有人挑染。那名女性本来就偏淡色的头发,发尾却有着白金色的发色。 云穆欣快步走到了那女性的身边,淡淡的微笑着:「綵恩,等很久了吗?」在听到云穆欣呼唤对方的名字时,蔡谊琴暗自思索着。 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还好。」岑綵恩将左耳的耳机拿下来后,继续说:「我们也才刚下课没多久。你说要一起吃饭,要去哪里吃饭?」云穆欣正打算回答时,忽然想到自己身旁的蔡谊琴,立刻先介绍给岑綵恩:「啊、差点忘了。这位是我同学,叫蔡谊琴。」 蔡谊琴听见云穆欣在介绍自己时,马上露出笑容,打了个招呼:「你好~」 岑綵恩看着蔡谊琴好一会后,才缓缓开口自我介绍:「岑綵恩。你是——上官泰安的…女朋友。对吧?」蔡谊琴顿时愣住,立刻躲到云穆欣的身后,探头看着比她们两人还要高十多公分的岑綵恩:「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云穆欣撇头看着蔡谊琴,无奈的笑了笑;岑綵恩微微歪了头,语气相当淡然地回答道:「上官泰安时常跟我们打球,虽然我跟他不常说话,但不代表我没在听他们聊的内容。」 「嗯——?真的吗?你是什么系的?难道说,是体育系的?」 「……唉。我是什么系的,无所谓吧。」岑綵恩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云穆欣问道:「你想吃什么?虽然我都是去学餐吃的。」 看到岑綵恩直接无视自己的问题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置信。蔡谊琴在方才听到云穆欣的评价时,还以为对方是个相当好说话的人——这不是完全相反吗! 但云穆欣似乎对于岑綵恩无视她的行为不感到意外的模样,蔡谊琴有点不满的稍稍扯了一下云穆欣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这个人真的是你之前的国中同学吗?感觉有够难相处的。」 「相处久了,你就知道她不是坏人了。」云穆欣偏过头,只是笑了笑后回答。 「问题不是这个呀……」 紧接着转头看向岑綵恩,回应对方:「那我们去学餐吧。」岑綵恩瞥了一眼蔡谊琴,随后朝着云穆欣点了头。 云穆欣与岑綵恩并肩走在前方;蔡谊琴则是走在云穆欣后面,听着前面两人的谈话,偶尔插个几句。 「说起来,綵恩你是住宿舍吗?」 「…嗯?没有。我住在附近的公寓。毕竟有养狗。」说完,岑綵恩突然伸手遮嘴,打了个哈欠。 看着岑綵恩脸上的疲倦,云穆欣也不打算多问,继续话题:「是大头贴的那隻狐狸犬吗?牠看起来挺可爱的,不知道之后能不能看到。」岑綵恩抬起左手,摸了摸后颈,踌躇道:「可以…是可以。但是牠警戒心很强,基本上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不太喜欢。就连我哥有几次想摸牠,都被牠咬了。」 蔡谊琴听到这里,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岑綵恩一句:和你一样,有其主必有其犬。 在靠近学生餐厅几公尺时,岑綵恩猛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右侧。 注意到岑綵恩停下,云穆欣和蔡谊琴也跟着停下脚步,两人困惑的看了一眼岑綵恩后也转头望向右方。 只是有许多学生往学生餐厅的门口走去,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点。云穆欣伸手拉了拉岑綵恩的袖子:「綵恩?怎么了?」岑綵恩盯着那一群前来学生餐厅的学生们好一会后,缓缓转回头:「不…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 刚刚似乎有种……被谁盯着看的感觉。 岑綵恩稍稍陷入沉思后,随即拋之脑后,大抵是因为云穆欣的缘故也说不定,毕竟对方可是被誉为「美术系系花」的女孩呀。 接着三人便走进学生餐厅。 才刚走进学生餐厅,就有眾多的声音瞬间灌进耳里:厨房的厨具碰撞、学生的谈话声、叫号的吆喝声。 蔡谊琴咂嘴了几声:「嘖嘖,虽然只进来过几次,但学餐果然还是很多人啊。」说完的同时,转头看向云穆欣:「穆欣,你第一次来会不会不习惯啊?」而云穆欣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 「……那种事情,无所谓吧。现在反而是因为你们,我一直被盯着看。」岑綵恩用着一种很微妙的语气,不满地说着。 似乎有很细微的抱怨意味,但又不到令人反感。 听见岑綵恩的话时,云穆欣与蔡谊琴猛然看着四周。仔细一听,便能听见周遭的学生们在讨论着她们的事情。 「誒,那个女生不是美术系的云穆欣吗?」 「真不愧是美术系系花,长得真漂亮。」 「旁边那个也是美术系的,参加过县立的比赛,和云穆欣双双拿下冠军跟亚军的。」 「那个有挑染的人是谁啊?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是谁了。」 「哪个系所的人啊?」 听闻着学生们的议论,岑綵恩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有些烦躁的摸了摸后颈,转头看向云穆欣:「你们自己看要吃什么,我先去找位置坐。」说完,便迈开步伐往空位的方向走去。 而云穆欣注意到岑綵恩的脸色不太对后,点了头并拉着蔡谊琴走到一间店面旁。 云穆欣看着前方悬掛着的菜单,思考着要吃什么,顺便拿出手机传了讯息给岑綵恩问她要吃些什么。 紧接着,蔡谊琴最先开口点单:「阿姨,一个炒米粉。」中年女子微笑的点了头,转头看向她身旁的云穆欣:「一起吗?」 当听到中年女子的询问时,云穆欣连忙回应:「一起的。乌龙麵跟牛肉麵各一份,牛肉麵要大辣。」在点单的中途还看了一下岑綵恩传来的讯息,她第一次知道岑綵恩是吃辣的。 在两人等待餐点的时候,身旁同样在等待餐点的一位男性赫然低声惊呼道:「哎呀!我想起来了啦!那个人是体育系的啊!」他的伙伴被男性的惊呼吓到后,挑起眉头的提出疑问:「什么鬼?」 「就是那个女生啊。淡色头发,又有挑染白金色发尾的那个女生。」那位男性指着岑綵恩,说道。 「哦,看见了,所以咧?那个人怎么了?」 「她是之前和美术系的司马达益吵架过的人!而且还是女子排球校队的一线球员啊!」男性的伙伴的表情变得有些诧异,狐疑地开口反问:「你确定吗?可是,前几天的女排校队去比赛时,我可没看到那个女生上场啊。」 云穆欣与蔡谊琴听到那两位男学生说的话时,顿时也起了疑惑。 「妹妹,你们的好啦!」中年女子突然端出了放着三个麵碗的餐盘放在柜檯上,云穆欣原本要拿出钱包,却有一隻手拿着五百元的纸钞递了过去。 随即蔡谊琴和云穆欣同时看向那隻手的主人——是岑綵恩。 中年女子将纸钞收去,找了零钱给岑綵恩,岑綵恩将零钱收好之后,兀自拿起餐盘转身离开。两人连忙朝中年女子道谢之后,赶紧跟上岑綵恩的脚步,走到已经找好的空位旁。 三人坐定位后,岑綵恩直接托起自己的牛肉麵,左手拿着筷子把放在最上边的辣椒酱搅拌起来。坐在她旁边的云穆欣,右手执着筷子,两人的手臂时不时的擦过。 然而坐在两人对面的蔡谊琴却隐约露出了一副不解的神情,暗自思索着,这样一直碰到对方的手臂,不觉得感到不舒服吗? 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蔡谊琴开口询问着两人:「我说,你们的惯用手不是同一隻耶。你们这样一直碰到对方的手臂,不会觉得尷尬吗?」岑綵恩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蔡谊琴,并没有开口,专心吃着麵。 云穆欣露出微笑,摇了摇头后说:「怎么会感到尷尬?我们两个又不是陌生人。」蔡谊琴的表情有些纠结,回应道:「是这样吗?说起来,岑綵恩居然是左撇子啊。」 「……左撇子,并没有到很稀奇。」 自然感觉得到岑綵恩并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或者说没什么兴趣聊。 蔡谊琴便立刻转了个话题继续说:「刚刚听到有人说,你是女排校队的一线球员?」当蔡谊琴提到这件事情的那一剎,云穆欣隐约看见岑綵恩拿着筷子的左手猛然颤抖了一下。 她似乎猜想到了什么。 随即,耳边便传来岑綵恩那道稍微沙哑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回答蔡谊琴:「现在不是了。我已经离开排球校队了。」 -- 第三章 - 面具 得到岑綵恩的答案时,两人十分有默契的露出诧异的表情望向岑綵恩。而岑綵恩没有停下吃麵的动作,一边夹起麵线,一边说:「有些原因,所以退出了。」 「但是…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打排球吗?」云穆欣转回头,夹着麵线,双眼紧盯着麵线。 她还记得国中那时候,身旁的人每次一得知是要打排球,整个情绪就会十分高涨且兴奋。然而,现在却是她自己提出离开排球校队……?云穆欣有些不解。 而岑綵恩所说的「原因」,云穆欣有想到一种可能。但那个可能,她不确定就是岑綵恩所说的原因。 三人陷入沉默,安静地吃着麵。 吃完午餐后,三人一同走出学生餐厅。 岑綵恩伸展了一下身体后,道:「我下午还有课,就先回操场了。」云穆欣点了头,蔡谊琴在云穆欣身后看了岑綵恩一眼,随后挥了挥手。 看着两人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后,岑綵恩便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 当岑綵恩抵达操场时,有两位男同学正在一起打球,旁边还有一位女同学在旁边喝着铝箔包装的果汁。 篮球被投出,击中篮框板后再因撞击弹在篮框边,最后从篮框的中央掉落;篮框的粗绳因篮球的摩擦而微微摇晃着。 长相斯文的男同学看见岑綵恩过来后,微笑着打了招呼:「綵恩。」听到对方喊出的名字,另一位男同学转过头,露出一抹十分灿烂的笑容,略显黝黑的皮肤上还有着汗水,被阳光照射下而微微闪耀着。 「哦吼!綵恩!誒,綵恩,来得正好啊!刚好可以二对二斗牛,要不要来几场?」 岑綵恩微微挑起眉来,将掛在脖子上的耳掛式耳机拿下来,放进侧背包里,并开口道:「你认真的吗?永川。要打可以,条件是不准自己挑队友。」语毕的那一霎,双眼默默飘向那位长相斯文的男性。 藺永川注意到岑綵恩的视线时,立刻快步走了过去,用手势对着岑綵恩表示,随即压低声音说:「不要在这时候闹我啦……!」岑綵恩一脸无辜的模样,耸了耸肩后,继续开口:「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 瞥见岑綵恩故作无辜的模样,藺永川嗔怪的盯着岑綵恩,伸出食指微微颤抖地指着她,随后转头并露出微笑,和另外两人开口:「柯远、燕雪,我们来猜拳唄~!」听到藺永川的话后,柯远及燕雪便走了过来。 过没多久,便分好了组别。 燕雪与藺永川一组,岑綵恩则和柯远一组。燕雪瞥了一眼藺永川后,再看向对面的两人,一抹轻佻的笑容展露出来:「这还真是有趣的组合啊。」 柯远的那张斯文脸庞,只是无奈的勾起笑容,偏头看向岑綵恩,和缓的声音道出:「綵恩,需要什么策略吗?」 岑綵恩伸直双手,舒展身体并做了简单的暖身:「…哼嗯,不用。堤防永川就行了。」就只是这样的一句话,惹得燕雪那抹轻佻的笑容多了一份试探:「噢?我们的自由人,这么有自信呀?」 「我们空手道冠军的实力,自然也不能被忽略呢。」岑綵恩平静的淡笑着说。 藺永川的视线在两位的身上来回,本来想插话进去,但想想会被两人呛到不行,最后作罢的开口:「燕雪,你可不要故意放水啊。」燕雪笑了一下后,转头看向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藺永川:「哎,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人吗?」 「还真的是。」藺永川毫不犹豫的回答。 燕雪故作哀伤的拉起衣领,遮住口鼻,说:「怎么这样,我伤心。綵恩,我们两个还是一组算了。」岑綵恩微微挑起眉,但并没有开口,双眼里倒是透露着怀疑的眼神看着燕雪。 随后四人便同时笑出声来,接着便趁还没到上课时间,进行了二对二的斗牛。 当第三场的斗牛结束后,四个人便坐在篮球架周围,一边喝着水一边聊着天。在聊天的途中,燕雪时不时展露出轻浮的言行举止,和另外三人开始打闹起来。 他们三人对于燕雪这样轻佻的举止,已然见怪不怪了;反倒是还挺喜欢的,给本来有些枯燥的校园生活添了许多欢乐。然而,藺永川和柯远不晓得的是——燕雪与岑綵恩两人的关係,可是比他们想像来得更亲近。 但若是以燕雪的话来说,她和岑綵恩的关係却不是挚友,反而应该说是「同病相怜」的伙伴。 邻近上课时间,藺永川身为班长便起身往体育馆走去,要去询问导师等会的课程。而柯远则是为了帮忙搬运器材,便也跟了过去。 一时间,只剩下了岑綵恩和燕雪。 燕雪看着自己双手上的皮革手套,使得那张总是勾着轻浮笑容的脸庞,变得温柔起来。坐在旁边的岑綵恩自然也注意到了,仅仅瞥了一眼后,问道:「寒假的时候去买的?」 听见岑綵恩的问题,燕雪缓缓将双手放下,淡笑着:「不是。别人送的。」岑綵恩馀光中看见,燕雪说话时表情是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但岑綵恩并不打算多问什么。 更何况是谁送给燕雪的手套,这也与她无关,她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忽然之间,燕雪开了口:「你的旧伤,刚刚是不是又復发了?」话一说出口,岑綵恩微微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燕雪。 「刚刚,稍微看见你在摀着胸口。」燕雪坦然的解释,接着抬起右手,托着脸颊,望向岑綵恩:「你那个伤口的后遗症,已经很久了吧?都没有好转过一次吗?」 对方的双眼微微瞇起,似乎是没有要回答的打算。 燕雪本来想着不如就放弃询问时,岑綵恩却开口回应了:「刚刚的确又復发了。」 「……你是不是,其实不能做激烈运动?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连跑步都不能衝刺,而只能慢跑吧?还有,我听老师说,你自己退出排球校队了。」燕雪平静的说着。 她会得知岑綵恩的身体状况,只是因为有一次不小心将东西忘在更衣室,在回去拿的途中,碰巧遇到最后才进去换衣服的岑綵恩,看到对方背上的疤痕。也是在那时候,成为了班上唯一知道岑綵恩身体状况的人。 然而,岑綵恩只是无谓的笑了笑:「我没有其他擅长的事了。我唯一擅长的就是体育运动而已,更何况,我自己也喜欢运动啊。就和你一样,喜欢的事物就算放弃了,却还是会持续做下去一样。」燕雪看着那抹笑容,却感觉不到任何笑意。 彷彿之前认识的岑綵恩,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没有人能够得知在那躯壳下所深埋的事物。 对了,就像是之前的她是戴着一副,名为「开朗」的笑容造型的面具。 云穆欣和蔡谊琴回到宿舍之后,蔡谊琴便躺在床上,滑着手机。 而云穆欣则是打开笔记型电脑看着网页,寻找最近有没有艺术展览或是美术比赛。 才看没多久,蔡谊琴的声音便在身后传来:「誒,穆欣,我刚刚和泰安提到岑綵恩的事情啊。」云穆欣缓缓转过头,看向蔡谊琴,疑惑的歪了头。 紧接着,蔡谊琴继续说:「泰安要我们尽量不要离她太近……说是那个人有点不对劲。」语毕,蔡谊琴思索片刻后,坐起身,皱着眉间,直视着云穆欣:「我也觉得,岑綵恩她…没有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而且她又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也不太喜欢。」 「那只是因为你还没和她熟悉。」云穆欣轻轻笑了一下后,看见蔡谊琴想再度开口说什么时,她便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说人都会变。但是,我并不觉得,这会影响到我对她的看法。」 听见云穆欣的话后,蔡谊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声地提醒着对方:「那你自己还是小心一点,我还是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对你做什么事情。」云穆欣无奈地微笑,回应道:「别说得綵恩好像会吃人一样。她真的是个好人,以后你多认识她就知道了。」 「——噫,我怕死她了。要我多认识她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刚刚和她搭话,就感觉有够难相处的。」蔡谊琴一边挥着手,一边说。 云穆欣笑了笑后,转回头,继续看着网页。 忽然放在手边的手机传来了讯息提示声,偏过头去看,手机的萤幕上显示的是岑綵恩传送讯息。 随后拿起手机,点开查看。 【我同学说晚上要去夜市,你要一起来吗?你也可以约你那个同学一起。】 看见讯息,云穆欣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转过身子朝蔡谊琴开口,用着难得的愉悦口气:「谊琴,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夜市?綵恩的同学约她一起去,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一说完,云穆欣看见了预料之中的反应。 蔡谊琴的表情纠结在一块,明明白白的表示着:我不想去。但云穆欣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的放过她呢? 云穆欣露出异常灿烂的笑容,说:「嗯,你要去对吧,我知道了。再说了,你也可以叫上官泰安呀,綵恩不也说他们跟他打过几次球,关係算不错,不是吗?」 随后便看见蔡谊琴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云穆欣本来就知道蔡谊琴的表情相当丰富,平时都是对方闹自己,这次抓住了机会闹着对方,看见了对方难得非常搞怪的表情后,云穆欣便心情愉快了些许。 -- 第四章 - 夜市 晚上六点,云穆欣和蔡谊琴两人在清叶大学的校门口旁边等待。 蔡谊琴摩娑着自己的手臂,羽绒外套因为和皮肤摩擦而发出了沙沙声,低声抱怨道:「怎么今天晚上又这么冷啊?明明都快三月了。」说完,转头看着身旁的云穆欣。 云穆欣身上的衣物比她穿得还要厚一些:围着围巾,长版内刷毛的浅色大衣被扣满钮扣,米白色过膝裙下是一双浅蓝色丝袜,脚底穿着浅褐色的雪靴。而她就一件羽绒外套,再加上刷毛长裤,穿着平常的高跟短靴而已。 看着对方的穿着,蔡谊琴不禁感叹着:「你真的很怕冷啊。」云穆欣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头,轻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对了,上官泰安他有要一起来吗?」 「没有,他说要赶报告,下次再说。我只是再次体会到了,你真的很怕冷这件事情而已。嗯?吶、那个人…是不是岑綵恩啊?」蔡谊琴定睛看着缓缓朝她们走来的身影,云穆欣闻声后转头看去。 那道身影有着相当明显的白金色发尾,直接了当的告诉她们这个人的身份。同时,云穆欣注意到那个人的脚边还有一团白色的毛球,被牵绳牵着并跟随着主人的步伐,逐渐前来。 在下午的课程结束之后,藺永川忽然叫住了好友的三人,脸上掛着灿烂的笑容,眼睛似乎还因为情绪高涨而微微闪烁着,开口问道:「誒!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逛夜市?」柯远没多加思索的便点了头答应下来,而燕雪转头看向岑綵恩问道:「綵恩,你有要去吗?」 本来岑綵恩因为嫌麻烦,实在不想去;但在她张开嘴要拒绝时,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了昨天遇见时,云穆欣红着眼眶的脸庞。 ……不然也让她出来走走好了。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已经不在意昨天的事情了。这般思索后,岑綵恩违心的露出笑容,开口答应了下来:「好啊,不过我想再找个人一起。」 「好呀好呀!人多比较热闹嘛!」藺永川笑了笑说,接着考虑到岑綵恩和燕雪两个人是在校外租屋后,再次开口:「那我们就六点在校门口集合吧。」 之后岑綵恩便先回到了公寓洗澡,走出盥洗间时就看到莱莉在排球旁边自己玩着球,才恍惚察觉到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带莱莉出门散步了。 于是找出牵绳,将牵绳的鉤子扣在莱莉的橘色项圈上,揹起自己的侧背包,带着莱莉出门。 一走出门,莱莉便很开心地到处走来走去,但也很乖巧的并没有到处乱跑或是乱叫,基本上都跟在岑綵恩的脚边。 而她依旧戴着耳掛式耳机,耳边充斥着史诗交响乐的澎拜乐音,但总是会突然有一道像是引擎声的声响瞬间闪过,以至于岑綵恩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最后,她只能暗自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将有些急促的呼吸调整过来。 至于药片瓶,她其实是一直都有带在身上——但她并不希望被其他人看见,不只是云穆欣,甚至是藺永川他们那几位好友;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情况。 当她接近校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已经有两个人在校门口等待了。随后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将耳掛式耳机拿下,将其悬掛在脖子旁,看着两人平淡的打了声招呼:「久等了。」 云穆欣看见岑綵恩后摇头,说:「我们也没有等很久,只有你一个人吗?」岑綵恩点头后,张望着四周,开口回答:「他们应该等一下就来了。」刚说完,便看见燕雪慢跑过来。 而站在云穆欣旁边的蔡谊琴看着岑綵恩,总觉得对方穿得有些单薄,不禁怀疑对方不会冷吗?岑綵恩只穿着一件看似是棉质的连帽外套和运动长裤,以及有些老旧的白色运动鞋。 没过多久,燕雪来到岑綵恩的身旁,抬手便在岑綵恩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微笑道:「稍微小迟到了,你不介意吧?」岑綵恩微微勾起嘴角,回应着对方说:「我当然不在意,更何况还有比你迟到更久的傢伙。」 「噢?」燕雪转头看向云穆欣以及蔡谊琴,猜想着应该就是岑綵恩所说要找来一同逛夜市的人,于是瞭然的笑了笑说:「看来本次的迟到王,又是永川了啊。」 而岑綵恩没再多说什么,随后伸出手,向燕雪介绍:「这位是云穆欣,然后旁边这位是蔡谊琴。」对于岑綵恩突然的介绍,云穆欣和蔡谊琴连忙点了头表示,紧接着燕雪勾着笑容,语气如往常般轻浮的自我介绍道:「你们好呀。綵恩的同班同学,我叫燕雪。请多指教啦。」 「请、请多指教。」云穆欣有些胆怯的朝燕雪打了招呼。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燕雪这种性格的人——云穆欣不禁感到有些退却,不敢靠近燕雪,静悄悄的往岑綵恩的方向移动。 相反的,蔡谊琴看着很擅长应付燕雪这种类型的人;她只是笑了笑,说:「哎~你好呀!你给人的感觉,和岑綵恩完全相反呢。」 「……」岑綵恩在听到蔡谊琴说的话时,平静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而燕雪注意到后,搭在岑綵恩肩膀上的手,又拍了对方的肩膀好几下,很是没良心的笑了好几声:「呵哈哈——!綵恩你…这不是摆明了就是被人家讨厌了吗?嘖嘖,你做人失败哟。」 岑綵恩的嘴角在那一霎抽了几下,直接伸手把燕雪放在肩膀上的手拿下,勾着笑容并用着冷漠至极的语气,咬牙道:「你,给我、闭嘴。」 「哎哟,綵恩真可怕。」燕雪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说,还故作害怕地收回手,微微缩起身子。 岑綵恩叹了口气后,不打算继续理会燕雪。但下一秒,便看见蔡谊琴相当开心的抓着燕雪聊起关于耳环的事情,似乎是因为燕雪双耳耳廓上的耳骨夹的造型相当精緻,而引起了她的注意。 当她瞧见蔡谊琴与燕雪聊开的模样之后,云穆欣才转过头,和岑綵恩轻声细语道:「你朋友还挺热情的呢。」岑綵恩闻声后,偏过头看向云穆欣,叹了口气后,说:「我不够热情,真抱歉啊。」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不太擅长和热情的人说话。」 「……真意外啊。我一直以为哪种类型的人,你都能聊上几句。」岑綵恩平静的望向云穆欣,说。 随后岑綵恩便看到云穆欣苦笑的摇了摇头,接着云穆欣缓缓低下头,开口询问:「对了,綵恩。这隻狐狸犬就是你养的那一隻?」岑綵恩顺着云穆欣的视线往下看去,莱莉正十分乖巧地坐在自己的脚边。 「嗯。牠叫莱莉,牠——」话才刚说到一半,岑綵恩就看见云穆欣已经蹲下身子,正准备伸手要去摸莱莉,岑綵恩愣了一下后,连忙慌张地开口阻止:「等一下,你不要摸牠,牠会咬……」还没说完,她便有些震惊的微微睁大了双眼。 莱莉竟然乖巧的让云穆欣摸着牠的头,没有任何威吓或攻击。 这让岑綵恩感到相当诧异,毕竟莱莉一向都很讨厌除了她以外的去摸牠,遇到其他人要摸牠时都会直接躲开,更甚至会张嘴咬人。 云穆欣摸着莱莉那身蓬松的白毛,很开心的笑着说:「毛茸茸的,好好摸。好可爱——」岑綵恩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缓缓开口:「这还是第一次莱莉愿意让别人摸牠。」 「这么说来,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牠不喜欢被别人碰?」云穆欣双手在莱莉的耳朵上面揉揉捏捏,抬起头看着岑綵恩。 然后她看见岑綵恩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常见的无奈笑容,也跟着蹲下来,耸了耸肩,说:「看来牠很喜欢你。」语毕,莱莉便抬头看着自己的主人,开心的摇着尾巴并轻轻叫了一声:「汪!」 结果,四人在校门口等到六点三十分鐘时,迟迟不来的藺永川与柯远才十分匆忙地跑了过来。 两位男孩刚来到校门口,免不了被燕雪嘲讽了一番:「哎呀,班长啊,带头迟到耶,这样不行哦。」一边说着,脸上浮现嘲讽又看戏般的笑容。 藺永川气抖的手指,正指着燕雪,然而没有开口说什么;依照他过往的经验,这时候顶嘴回去或解释的话…肯定会被嘲讽的更严重。 索性转头看向岑綵恩,碰巧见到岑綵恩身旁的云穆欣时,眼睛瞬间雪亮起来:「哇啊!是美术系系花!」 在那一瞬间,原本还在蹲着且专注跟莱莉玩的云穆欣受到惊吓,身子跳了一下,猛然重心不稳,往岑綵恩的方向倒去。岑綵恩眼明手快的立刻伸出手,抓住云穆欣的肩膀,但她剎时间也忘了自己还在蹲着,也是需要平衡——便往后跌坐在了地上。 而莱莉在注意到云穆欣快跌倒时,退到一旁去,立即弓着身体,对着藺永川发出威吓的低吼。藺永川看到莱莉凶狠的模样,一时间不敢靠近岑綵恩她们。 曾经他和柯远、燕雪在外头逛体育用品时,碰到岑綵恩带莱莉出来散步。而他没听岑綵恩的劝,硬是伸手要去摸莱莉。 结果就是被莱莉狠狠的咬了手,当时他的手可是被咬出了好几个洞并且流了一整个手掌的血,吓得三位好友连忙送他去急诊,包了整整三、四天还打了破伤风和狂犬病的预防针。以至于,每当他看见莱莉凶狠的模样时,都不敢再靠近。 「抱、抱歉。」云穆欣连忙起身,朝岑綵恩伸手:「有撞到哪里吗?」岑綵恩看了一眼云穆欣的手,白皙又纤细的掌心上还沾着暂时洗不掉的顏料。 岑綵恩先将自己手上沾到的尘埃拍在裤子上,接着才伸手握住云穆欣的手,缓缓起身。同时,她听到柯远正在和藺永川说教:「你突然这么大声叫人家,人家当然会吓到啊。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嗓门不要突然这么大。」而藺永川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垂着头听着。 「你们两个有受伤吗?」 「穆欣,还好吗?」燕雪和蔡谊琴两人连忙关心着。 岑綵恩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埃:「我没事。穆欣,你刚刚膝盖有撞到地板,有擦伤吗?」云穆欣听闻后,低头看了一下丝袜的膝盖处,似乎并无大碍:「没有破,也没感觉到痛…应该是没有。」岑綵恩只是应了一声后,才朝着藺永川两人那边喊道:「喂。迟到班长,该走了。时间已经被你们拖延到三十分鐘了。」 「哦、哦!」 六人走在街道上,前往夜市的所在地。 在路途中,藺永川和柯远也向云穆欣、蔡谊琴自我介绍。得知蔡谊琴是上官泰安的女朋友时,藺永川咂嘴了一声,道:「嘖,是泰安的女朋友啊。可恶,这下便宜泰安了。」 「誒?」瞧见蔡谊琴疑惑的眼神,藺永川本来不想再开口时,柯远露出笑容,解释道:「没什么,只是这傢伙曾经和上官泰安打赌谁先脱单,谁请客。但他打死都不信。看来他得找时间给上官泰安请客了。」 「喂!你怎么可以捅出来!」藺永川和柯远打闹着,惹得另外几人发笑。 走在最后面的岑綵恩只是看着前方四人,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讯息:【车票订了吗?是订哪一天?还有记得学校跟打工要请假。】缓缓抬起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脚边的莱莉抬头看了一下岑綵恩后,快步往前走。感觉到牵绳的线有些紧绷后,岑綵恩看向莱莉,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劲,想让她分散注意力。 无奈的笑了笑后,步伐稍稍加大。 走路大约近十分鐘后,六人便抵达了一座有架设栅栏的大广场,广场的入口旁有个硕大的立牌,上面印着文字:清叶夜市。下面还特别标明了营业时间。 正值晚餐时间,柯远便提议先吃点东西再来逛其他的摊贩。 接着找到了一家比较不用排队的牛排摊贩后,走进去并找了位置坐下来点单。 岑綵恩与云穆欣、蔡谊琴坐一边,而燕雪、藺永川以及柯远坐另一边。 当所有人点完单后,柯远和藺永川、燕雪三人这才注意到岑綵恩的左手边是云穆欣坐着,再过去是蔡谊琴。三人顿时感到有些诧异,往时他们四人出去一起吃饭的时候,岑綵恩向来都是坐最外边或最里边,为的就是不会和他们的惯用右手互相撞到。 可是今天岑綵恩却是坐在他人的右边……?不过藺永川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点惊讶罢了,然而另外两人并不觉得。 燕雪看向岑綵恩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并不打算开口。 至于,柯远则是在暗自思索着。在他的认知中,岑綵恩本来就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就算是燕雪好了,也顶多就是打打闹闹的那种程度,在吃饭时还是会与燕雪隔一小段距离。 那么是为什么呢?他猜测不出来。 六个人的餐点,陆续送了上来。 而在吃饭的过程当中,岑綵恩偶尔切出一小块肉出来,用手指捻着肉块给莱莉吃。等到将牛排吃完后,本来她只是想用餐巾纸随便擦掉手上的肉汁跟油,眼前却突然伸出一隻拿着湿纸巾的手,转头看到云穆欣正看着她。 随后岑綵恩一边道谢,一边拿起湿纸巾擦手。 吃完牛排后,六人在夜市里头逛着。 看到投篮机台时,藺永川便抓着柯远和燕雪去玩,而蔡谊琴因为好奇三人的比赛成绩如何,便跟着过去;而投篮机台的对面正好是一家模型空气枪的射击游戏,云穆欣看到奖励有一隻玩偶,是一隻仿真的赤狐玩偶。 岑綵恩注意到云穆欣的视线后,开口问道:「你想要那个玩偶?」云穆欣听到声音时,微睁了眼,随后转头望向岑綵恩,微笑着说:「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得到回答后,岑綵恩瞥了一眼云穆欣之后,将手上的牵绳递给云穆欣:「拿好。」云穆欣疑惑的望着岑綵恩,接过牵绳。 接着便看见岑綵恩往那个摊贩走去,云穆欣连忙跟了过去。 「一场五十元。」摊贩的老闆是一位留着鬍渣,并戴着迷彩军帽的中年男子。男子看到岑綵恩站在摊贩前,双手各握着一把模型空气枪,在挑选要使用哪一把。 中年男子热情的微笑着,询问:「小妹妹是第一次玩?需要教你怎么用吗?」 岑綵恩选好了一把模型空气枪,说:「玩过几次。」中年男子敬佩的睁着双眼看向岑綵恩,随后再度开口:「需要红外线吗?」 「……不用。」语毕,岑綵恩双手握着模型空气枪,握枪的姿势很标准。 中年男子已经很少看见,有年轻客人的拿枪姿势这么标准的;他通常看见拿枪姿势能这般标准的,不外乎都是已经服役过的客人,或是喜好军事武器的客人。露出笑容,解释规则:「十发,能打掉一排气球就可以了。」 岑綵恩只是点了头,沉住气,透过模型空气枪的准心瞄准气球,接着扣下板机。 砰——砰—— 一发一颗气球,速度相当快速。 中年男子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很喜欢这位年轻的女客人,感觉就是有碰过军事相关的女孩。 十五发的丸型环保塑胶弹,打破了两排的五颗气球。中年男子让岑綵恩挑选奖励,岑綵恩二话不说,直接抓起方才云穆欣一直盯着看的仿真狐狸玩偶,塞进云穆欣的怀里并拿回对方手上的牵绳。 云穆欣连忙抱着那隻仿真的狐狸玩偶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道:「谢谢。」岑綵恩瞟她一眼后,只是应了一声,没开口说什么。 -- 第五章 - 心防 当两人走回投篮机台附近时,就看见藺永川心情低落的蹲着身子,而旁边的柯远看似在安慰,但脸上的笑容却又不像是在安慰人;燕雪一如既往的笑得有些过分。 岑綵恩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将视线移到投篮机上的分数,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从右边看过去的分数,分别是藺永川、燕雪和柯远。藺永川的分数是两百十三分,燕雪是两百二十分,柯远则是两百三十六分。 看见分数后,岑綵恩大致知道藺永川为什么心情低落了;一个身为篮球校队的王牌,却输给了空手道选手以及网球选手,自然就会感到气馁。只是,看到藺永川的分数输给另外两位好友时,岑綵恩不免还是笑出声来。 听见岑綵恩的笑声时,藺永川瞬间抬起头,瞪了一眼岑綵恩后,赌气的噘起嘴,撇过头。 蔡谊琴缓缓走到云穆欣旁边,压低声音道:「你们刚刚去哪呀?嗯?这玩偶感觉有点大啊。」云穆欣抱着赤狐玩偶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玩偶的前肢,开口回答:「去对面的射击游戏,綵恩给我的。」 听到云穆欣的话,蔡谊琴挑起眉,悄悄瞥向正在和另外三人打闹的岑綵恩,再转回头,表情显得十分诧异:「她帮你拿到这隻玩偶?她人有这么好哦…?嗯……」看见蔡谊琴的模样,云穆欣无奈的笑了笑说:「我不是说过了,她人很好。你多认识她之后,就知道了啊。」 「好吧。看来还是得实际接触过才知道呢,别人说的果然不一定准确啊。」 云穆欣笑了一声后,道:「很高兴你明白了这件事。孺子可教也。」蔡谊琴一脸得意的双手插腰:「哼哼,我又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另一边,三个人好说歹说的总算把藺永川的自信心给拉了回来,随后六人便继续逛着夜市。 六人又陆陆续续逛了一段时间后,时间来到了九点鐘。 云穆欣看着手机萤幕上的时间,便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我想回去休息了。」蔡谊琴原先就知道云穆欣的休息时间比她还要来得早,便点了头并叮嚀了对方路上小心。 在岑綵恩脚边的莱莉也低鸣了一声,似乎也打算回家休息。注意到后,岑綵恩也和其他人说一声:「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明天还要打工,得早点回去补个眠。」语毕,转头看向云穆欣:「…穆欣,我们一起走吧。」 「嗯。那我们先离开了。」云穆欣朝另外四人道别后,便和岑綵恩并肩离开。 剩下四人则继续逛着夜市。 走在回去的路上,一阵阵微风吹拂,将两人的长发同时飘扬着。两人一路上都十分安静,却没有一丝尷尬,仿佛她们本来就是这般的相处方式,不须多言。 途经一座公园的时候,云穆欣停顿了下来,岑綵恩馀光瞥见云穆欣停下脚步后,转过头望去,并开口问道:「…怎么了?」对于岑綵恩的询问,云穆欣并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岑綵恩,露出一抹哀伤的笑容,说:「可以稍微陪我一下吗?」 岑綵恩静静的看着云穆欣,随后点了点头。接着跟在云穆欣的身后,两人踏入了那座公园。 一走进公园便能看见,公园的中央有一座喷泉,而喷泉的上方立着一根不锈钢管,不锈钢管上方有个圆形时鐘。整座公园的周围则是用白色的篱笆隔离出步道和禁止进入的区域。 篱笆外边便是利用小碎石的鹅卵石铺设而成的人行步道,而篱笆里边则是一大片草地并种植了数种树木、花卉。在篱笆旁边就有架设着一块告示牌,上面画有图样以及英文和中文所写的文字:禁止踏入草皮内、请维护环境整洁。 同时,在喷泉附近以环绕的方式摆放了几张木製长椅,每张长椅旁边还有一台饮料贩卖机和回收桶、垃圾桶。 两人走进公园之后,云穆欣随意挑了张木製长椅后坐下来,转头看向岑綵恩,面带微笑地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面。随后岑綵恩便先将扣在莱莉的项圈上的鉤子解开,让莱莉自己在附近跑跑跳跳,接着才走到云穆欣身旁,坐了下来。 她的双眼看着莱莉在距离她们一公尺处附近走动,但牠过没多久又跑回到两人附近,走走晃晃几秒后趴在两人的脚边。 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云穆欣的声音:「……昨天我在这里,结束了一段感情。」岑綵恩缓缓偏过头去看,云穆欣望向前方的喷泉,那双眼睛里却映着她们头顶上的那一片夜空。 似乎隐约能感受到那双眼眸,正微微湿润的模样。 岑綵恩转回头,将背脊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夜空,她那稍微沙哑的声音很平静,没什么情绪起伏:「是吗。那你…还在意这件事情吗?或者是,还会想念那个人?」 云穆欣听见岑綵恩十分直白的话语的时候,并不反感;随即微微勾起笑容,缓缓摇过头,本就轻柔的声音多了几分惆悵:「事情都过去了,若是还在乎着……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不是吗?虽然我和他交往了一年,在那期间也很开心,当然也……体会到幸福。」岑綵恩继续看着天空,只是应了一声,表示她有在听。 「虽然不清楚要分开的理由,但是也没必要强留对方,毕竟也只会让彼此感到为难。所以,我也就这样放手了。」云穆欣那轻柔的声音说着,宛如一首安眠曲。 岑綵恩本来就因为失眠而感到有些疲惫,听着对方那温柔的语调,不知为何逐渐放松下来。长年环绕在自己脑海与耳边的引擎声,也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消散开来。 重新调整好坐姿之后,岑綵恩再次开口:「……很少人能像你这么阔达呢。」云穆欣笑了笑,接着说:「结束亦是开始。」语毕的同时,转头看向岑綵恩,映入眼帘的便是岑綵恩一脸困惑的表情。 不禁让她抬手遮嘴,笑了一下,解释:「虽然离开了他,但也遇见你了啊。」方说完,忽然意识到刚刚所言的意思十分让人遐想,瞬间微红着脸颊,有些慌张地辩解:「我是指、认识…那一方面。」 瞧见云穆欣十分慌张地解释时,岑綵恩微愣了一下,随后失笑道:「我什么都还没说,你是在紧张什么啦。」云穆欣尷尬的清了清喉咙,脸颊上的热度仍未消散,微微撇过头:「我不就是怕你误会嘛……」 「……」岑綵恩本来想再开口说什么,但右侧锁骨靠近胸口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着,那股刺痛惹得岑綵恩紧蹙起眉头,左手抓着右侧锁骨处的衣料,双手因那份疼痛而微微颤抖着。 在两人脚边的莱莉瞬间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主人,随即用后肢站起来,前肢搭在岑綵恩的脚上,相当失措的低鸣着。 同时,注意到岑綵恩的异样后,云穆欣连忙转头查看,慌张地伸手放着岑綵恩的肩膀:「綵恩?怎么了?」岑綵恩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云穆欣,微勾着嘴角,本就稍微沙哑的声音更加低哑:「没、没事…等一、下就……好了。」 云穆欣的双眼满是担忧的看着岑綵恩,思绪在脑中不断翻腾着,随后开口道:「要不要我叫救护车?」说完,才刚要拿出手机时,岑綵恩的左手便立刻抓住了她要伸进大衣口袋的手,低哑的声音用着坚定的语气说着:「不用…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紧接着,她再度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并深呼吸了几口气,试图压抑因疼痛伴随而来的恐慌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那份恐惧却没有一丝减弱。 每当旧伤復发过后,总会引发心理上的后遗症,虽然她很不想让云穆欣得知自己的问题,可这次的恐慌症比过去还要来得持久。 此时此刻的她,不得不在对方的面前,颤抖的手缓缓拿出那罐装有药片的玻璃瓶。 她看见云穆欣的那双眼眸,顿时浮现出了讶异。 可岑綵恩并不打算开口解释,兀自打开了玻璃瓶的盖子并倒出了一颗药片在嘴里,直接吞下;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蔓延,轻轻咳了几声,闭着双眼等待着不适感退去。 而一旁的云穆欣因不瞭解岑綵恩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只能担忧地看着她并陪伴在旁。 几分鐘过去后,岑綵恩才感觉到身体舒适了些,不自觉的长吐出了口气。见到岑綵恩似乎没事之后,云穆欣才缓缓开口:「……你、还好吗?没事吧?」岑綵恩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无奈的看着天空,微微张开嘴,片刻过后才回答道:「没事。」 「你那是…怎么回事?」云穆欣在刚才便不断踌躇着是否要询问,最后还是问出口。 但她看见岑綵恩一副就是没打算要回答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转回头,望向自己的双手,由于不安而互相扣着手指,才又开口说:「你在国中毕业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完,偷偷瞟了一眼岑綵恩。 然而,岑綵恩还是那副模样。 云穆欣最终还是放弃追问。而莱莉看着自己的主人后又看向云穆欣,低鸣了一声,在两人脚边绕了几圈后,面对两人趴了下来。 寧静的夜晚,耳边只有偶尔吹抚过来的风声并夹着枝叶晃动的沙沙声,以及那座喷泉的流动水声。 不清楚时间过去多久,岑綵恩赫然叹了口气,调整姿势,坐好后并弯着腰,双手手臂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双眼看向仍趴在地上的莱莉,缓缓开口:「刚刚的事情,不要和他们说。」 只是这样的一句话,云穆欣便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岑綵恩的那几位好友,并不晓得岑綵恩的身体状况是需要吃药。 「虽然说是这么说…不过燕雪知道个大概,只是她不知道我需要吃镇定剂来延缓疼痛。」岑綵恩平淡的笑着说。 云穆欣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然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沉默的点了头。岑綵恩看了她一眼之后,站起身,朝云穆欣伸手:「走吧。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况且,走夜路很危险。」 看着那隻因为长期打球而长出厚茧的手,接着云穆欣无奈的笑着,抬头看向岑綵恩,握住那隻手后起身。 她知道,现在两人的关係还不够让岑綵恩对自己敞开心防,但她想……倘若时间足够久的话,对方也许就会愿意和她说起。现今的话,便一步一步地走向对方就好了。 岑綵恩陪云穆欣回到学校后,目送她走去宿舍的背影后,她才再度迈开步伐,往公寓的方向走去。莱莉走在她前方一小段距离,偶尔回头看了她一眼后,又继续走着。 重新戴在耳边的耳掛式耳机还在播放着史诗交响乐,这一次那总是在脑海里响彻的引擎声难得的减弱不少,自然也就没那么头疼了。 走在路上时,音乐忽然变得有些小声,岑綵恩便知道有讯息传来,拿出手机看着萤幕上的两条讯息。 一条讯息的发送人为昂,另一条则是云穆欣。 云穆欣的讯息是在和岑綵恩道歉不久前对她的唐突发问。岑綵恩回復了不用在意的讯息给对方后,才去察看昂的讯息。 【小綵,你不要再已读我了,快给我回覆啊。】接在后面的是一张难过的贴图。 岑綵恩咂嘴了一下后,靠在住家的墙边旁,停下脚步,接着再对话栏里输入文字后,将讯息发送出去,随后再次迈开脚步。 男子正在整理着有段时间没被使用的房间,当他看着已经沾染着厚灰尘的抹布时,脸色变得有些黑,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拿着抹布,浸在水桶里清洗。 书桌上,原本在播放流行歌曲当背景音乐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男子将抹布拧乾后放在书桌椅的椅背上,相当随兴的在自己的上衣擦乾手,拿起手机查看。 是他自己标註为「小綵」所传来的讯息。 「哦哦,这个蠢妹妹总算回我了啊。」男子自言自语着,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容,随后点进去查看讯息。 【当天早上回去,会顺便带莱莉回去,学校请假了。打工调到这几天上班,所以不要吵我。】讯息后面附加了一张翻白眼的贴图。 看到自家妹妹传来的讯息后,男子勾着笑容的嘴角抽了抽。 ……这傢伙怎么还是这样说话不留情面的? 随后他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起来,转头看向书桌上的笔记本。 那本笔记本的一角捲起,表面看着残缺不堪——有几道裂口。男子伸手拿起那本笔记本,缓缓翻开。 书写在上头的文字,几乎都是有关于排球的事情:排球比赛的规则、发球与救球的技巧,在球场上的球员位置及应对的战术策略,更甚至还有一些笔记是笔记本主人在赛后与教练、队友们讨论,得知需要改善的地方。 当他翻到笔记本的最后,笔记本主人那与楷体少许相似的字体,写着几段文字时,让男子不由得感伤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才会放开那件事情呢?小綵。 拿着笔记本的手,不知不觉的放在书桌上。 笔记本最后书写的那一页上的文字,能够藉由文字感受到写下这段文字的人的情绪,有懊悔和自责……更甚至于还能感受到一丝痛恨。 ——都是我的错。 -- 第六章 - 对峙者 过几天后,结束了早上课程的云穆欣和蔡谊琴,两人并肩一起走下美术系的教学大楼。 两人刚踏出教学大楼的大门口时,正好碰见有一群人正围在美术系教学大楼附近,彼此互看了一眼,随即走了过去。 一靠近那群围观的学生们周围,两人便立刻听见了有些熟悉的声音,相当愤怒的吼着:「你他妈到底是想怎样!是我们惹你了吗?明明就是你撞到人的,她都脚扭伤了,你还不跟她道歉哈?」 那个声音是,藺永川的声音。 云穆欣和蔡谊琴立刻对着身边的学生说借过,慌张的走了过去。 紧接着,便看到藺永川等人正对一位长相英俊的男子,以及戴着眼镜的男子对峙。那位戴着眼镜的男子正紧皱着眉头,一手抓着长相英俊的男子的肩膀:「你冷静一点,而且你就向他们道歉就好了。他们也算是我的朋友,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 「誒、是泰安跟那个姓司马的?和藺永川他们吵架了?」蔡谊琴震惊的看着眼前充斥着火药味的场面。 听见蔡谊琴说的话时,云穆欣忽然愣住,抬头望去。 刚刚并没有仔细看,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张脸庞,的确是她熟悉的面孔。 随后她又看向藺永川他们几人,柯远和燕雪正蹲在岑綵恩的身旁,燕雪正在看岑綵恩的伤势,而柯远的视线不断在岑綵恩和藺永川来回;藺永川站在岑綵恩的前方,慍怒的瞪视着前方,放在身侧的双手正紧紧攥着拳,下一秒就会直接揍人似的。 燕雪一碰岑綵恩的脚踝时,岑綵恩瞬间倒吸了一口气,燕雪皱着眉问道:「你真的扭伤了,还站得起来吗?必须赶快去健康中心包扎。」 岑綵恩先将掉在地上的耳掛式耳机拿起来,拍了拍上头沾到的灰尘后重新掛在脖子上,再来尝试自己站起来几次后,缓缓开口:「…抱歉,我有点站不起来。」揉着腰部疼痛的部位,环视身旁的地形。 她回想了一下脚扭伤时的情况,她走得比较偏外边,在被人撞倒的瞬间,她的脚刚好滑过有高低差的地面,踩空的脚便这样硬生生的折到,而且跌倒的那一剎又十分「碰巧」撞到旁边的矮栏杆——岑綵恩瞭然的瞥向眼前的英俊男子。 这傢伙是故意的。而且还是…预谋的那一种。只是她根本并不认识对方,没道理引起对方的不满。 正当岑綵恩被燕雪扶着起来并陷入思索时,忽然感觉到另一边有人帮忙扶她起来,立刻转过头,进入视野的是云穆欣那张漂亮的侧脸。 几乎同一时间,那个英俊的男子开了口:「穆欣,你在做什么?」云穆欣转头看着对方,语气平淡的说:「为什么你要这么问?有人受伤了,帮忙受伤的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达益。」 司马达益看着云穆欣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耳边也传来了上官泰安的声音:「永川,你也别太生气。我代替他跟你们道歉,你们先把岑綵恩带去看伤吧。」听见上官泰安的话,司马达益笑了笑,双手抱胸,道:「跟他们道歉干什么?不就是一群体育系的肌肉白痴而已吗?他们不过就是下等人罢了。」 「达益!」上官泰安抓着他肩膀的手使了力气,试图让他安静。 云穆欣紧皱着眉头,看向司马达益,那双眼睛出现的是不曾有过的不满和嗔怒,她难得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不觉得你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说得太过分了吗?」司马达益忽然顿了一下,随后笑了几声,说:「怎么会。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我们是看在泰安的份上,才不想跟你闹太大。但在我看来,你似乎不领情。」柯远冷漠的说着并缓缓站起身,伸手搭在藺永川的肩膀上后再度开口说:「如果你是想尝试被体育系的人打,会有什么结果的话——我倒也没什么意见。再说,我们根本不在乎你那个县市议员的父亲。他想要追究,我们偏偏就是不理。学校想让我们休学退学,我们也不在乎。反正,我们本来就是体育特招生,基本上都能直接参加全国性或是国际性的比赛。」 岑綵恩还是第一次看见柯远这么生气的样子,瞥了一眼身旁的燕雪和云穆欣的表情也明显表露出愤怒的神色。 最后看向正站在离上官泰安一段距离的蔡谊琴,正试图和上官泰安说什么,但上官泰安表情复杂的看了她又看向司马达益。 啊啊,真麻烦啊。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现在她只觉得腰跟脚痛得要命,得早些结束这场闹剧才行。 「柯远,和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只会浪费你的口水,伤了你的头脑。越自认为聪慧的人就越是愚笨,而真正聪明的人……」岑綵恩双眼异常平淡的看着司马达益,勾起了一抹笑容:「在面对这样的人,只需要当他是鬼不就好了吗?因为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啊。」语毕,便直接让燕雪和云穆欣扶着自己往健康中心走去。 藺永川和柯远也跟着迈步离开,只是途中同时回头看向司马达益,瞪了他一眼后才又继续跟上去。 蔡谊琴看着云穆欣离开后,先是不满的打了一下上官泰安后,跟随着云穆欣等人离开。 上官泰安承受着刚刚蔡谊琴第一次这么用力打他的疼痛,转过头,瞟向司马达益:「好了,你也别放在心上。走吧,今天的午餐,我请你吃,开心点。」司马达益的右手紧握着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涌上来的怒火压抑下来,低声道:「那个死女人是谁?为什么穆欣会对她这么好?上次我就看到她了,还带着穆欣进去学生餐厅里。」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不是跟穆欣分手了,现在在和我们系上的学妹在一起吗?」上官泰安愣了愣,询问道。 他一时间摸不透司马达益的想法,或者说自从司马达益在以前某次发高烧时把脑袋烧坏后,就常常搞不清楚对方的想法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当对方是兄弟,没有变过。 最后,他还是好说歹说的劝着司马达益:「别想这么多,她们就只是朋友而已啊。就算之后真的变一对了,也不是你能干涉的事啊。你还是好好对待现在的小学妹吧。」 「先回答我的问题。那女人叫什么?」 「……唉。那女生叫岑綵恩,我没记错的话是女排校队的第一线球员,如果她真的受伤了,那就应该没办法打球了吧。对运动员来说,万一受伤了是很危险的事啊。」上官泰安脸色有些遗憾的说。 司马达益垂下头思索,心里忽然有了些想法。 正当岑綵恩走到一半时,藺永川和柯远、燕雪说要有效率一点的往健康中心移动,三个人竟然直接合力把岑綵恩扛着走。 蔡谊琴和云穆欣顿时木然地看着那几人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而在被扛的过程中,岑綵恩不断挣扎并喊着放她下来,可是三个人并没有理会。不禁让岑綵恩怀疑,难道是她平日作孽太多,现在好了,报应找上门了? 她微微抬头,意外瞥见三个人脸上勾着狡黠的笑容。 顷刻间,她明白了。这些傢伙根本就是难得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模样,趁这个机会闹她罢了! 好啊,原来是她自己交友不慎的问题,是吧。 瞪视着眼前的三位好友,岑綵恩黑着脸。原本想要说的话,已经什么也不想说了。 一伙人一起走进健康中心时,里面的几位护理师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岑綵恩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藺永川只好直接朝着护理师解释:「她脚扭伤了,好像还挺严重的。」 闻声后,护理师立刻要他们让岑綵恩坐在病床上,接着岑綵恩将扭伤的那一隻脚的鞋子、袜子脱下。云穆欣和蔡谊琴看见那一大片的瘀青,不由得震惊的睁大了双眼。 柯远和燕雪、藺永川则是神情平静的看着,护理师看见那一大片的瘀青,微微皱起眉,伸手轻轻放在岑綵恩的脚踝上,肿得很严重,严肃道:「这个肿得很厉害。现在只能先做紧急处理,要去医院做详细的治疗才行。」 「……帮我简单包扎一下就好。」 「不行!这个没有完善处理的话,之后可能会有后遗症,严重的话你会没办法跑步。你既然是体育系的学生,你自己也知道受伤之后的后果多严重吧!」护理师说教似的开口道。 体育系的学生对于健康中心的护理师来说,都是熟面孔的伤患客人了。先不说其他体育系的人,就拿现在眼前的四位体育系学生举例,她就已经看过他们四人受伤不知道多少次了,简直都是熟面孔。 在听到护理说的话后,岑綵恩缓缓撇过头,不再开口;云穆欣十分担心的看着岑綵恩,蔡谊琴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暗自思索着。 然而,燕雪却用一种在看戏的眼神,瞥向岑綵恩。这个人本来就不应该跑步了吧,就以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 随后护理师帮岑綵恩上药,接着用绷带将那个脚踝包裹起来:「回去记得要冰敷,现在健康中心没冰敷袋可以用。都被用完了,还来不及补。」包好伤患的脚踝后,起身向其他人说:「好了,赶紧去吃饭,准备上课。」 「你们自己去吃饭吧,我就先回去了。」岑綵恩缓缓从病床下来,云穆欣连忙扶着她,问道:「你确定还能走路吗?」 对方只是应了一声,不再多说,便朝着健康中心的门口走去。 一伙人来到外面后,看着岑綵恩一拐一拐的样子,云穆欣实在放心不下来,转头和蔡谊琴说:「谊琴,我陪綵恩回去,你就先回宿舍吧。」蔡谊琴点了点头后,道:「那你们小心点哦。」 而藺永川也和岑綵恩说:「反正今天下午也没课,你就好好休息吧。记得去医院看一下啊。」柯远露出无奈的笑容,开口:「我看,綵恩打死都不会去吧。我还没看过像她这么讨厌医院的人。」 「啊,对呀,綵恩肯定不会去医院检查。那你就不要乱动,导致伤势更严重吶。」燕雪嘲讽的笑了笑说。 岑綵恩只是白了他们一眼后,兀自往校门口走去。 两人走在往校门口的路上,云穆欣想着刚刚听到的消息,感到疑惑。但又回想起前几天,在公园时岑綵恩所发生的事情,却也不感到意外了。 忽然间,云穆欣开口道:「綵恩,你不喜欢去医院——是因为你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情吧。」岑綵恩瞥了她一眼,没有开口,沉默的点了头,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我死都不会去医院。」 「我又不是这种人呢,我才不会去强迫你去哪里或做什么事。」云穆欣无奈地微笑着,随后又开口说:「只是,你需要我帮你吗?」 岑綵恩思索了片刻后,踌躇道:「……可能?」说完,忽然歪着头。云穆欣愣了愣,随后微笑着点了头。 后微笑着点了头。 -- 第七章 - 留宿 岑綵恩靠着云穆欣走在路上,时而抬起手指着方向,云穆欣便朝岑綵恩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时,云穆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转头看向岑綵恩的侧脸,问道:「你今天还能去打工吗?」岑綵恩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说:「又不是不能走路,还是说你要陪我去打工?」 「……我觉得,你还是请假比较妥当一点。」云穆欣迟疑片刻后,说。 瞧见云穆欣犹豫的模样后,她忽然勾起笑容并开口:「骗你的。」 果不其然,在下一秒就看到对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过来,岑綵恩转回头,看着前方后才缓缓开口解释:「我调了好几天的班来做,昨天是调班的最后一天。那么,你猜今天我还要不要打工?」 「休息……我还是第一次被你开玩笑。」云穆欣无奈的说着。 而岑綵恩只是微笑着,没再多说。 平时只要走七、八分鐘的路程,这次意外的感觉有些漫长。 两人一同踏进公寓的大门口,岑綵恩微微抬头的示意着云穆欣走上户外楼梯并开口说:「爬那个楼梯上去,最里面的那一间就是我房间。」云穆欣应了一声后,走了过去。 但两人站在楼梯前时,云穆欣一脸担忧的看向岑綵恩:「你确定能走楼梯?没电梯之类的吗?」岑綵恩笑着耸了耸肩,道:「这栋公寓?它可是好几十年的老公寓了,当然就没有电梯这东西。」 云穆欣深呼吸了口气后,说:「那你先上去吧。慢慢走,我跟在你后面。」语毕,便缓缓松开手。 随即岑綵恩立刻抓着扶手,一步一步往上并开口:「我没记错的话,房间里应该有之前膝盖脱臼时,从医院买来的拐杖。」没说出口还好,一说出口的话便惹得云穆欣震惊的猛然抬头,紧盯着岑綵恩的背影:「膝盖脱臼?那是怎么回事?」 「之前有一次上课是足球的班内比赛,那时候全班太认真踢足球——你应该也知道吧,足球跟篮球一样,是两队球员经常会有肢体碰撞的体育运动,通常都会因此有球员导致受伤的案例。」岑綵恩刚爬上二楼后,转过身看跟着走上楼的云穆欣。 接着一边拿出钥匙,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继续开口:「我在那次上课的时候,和其他同学撞得太用力。他脸部撞伤,流了点鼻血而已,还好没把鼻子给撞歪。我的话就被撞倒在地上,直接撞到膝盖,就脱臼了。」 岑綵恩稀松平常的说明当时的情况,云穆欣透过自己那强大的图像形成能力,想像得出当时的场面,可谓是相当混乱。 「到了。」岑綵恩忽然开口说,打断了云穆欣的思绪。 云穆欣抬头看了一眼门牌,203号房。 随后便跟着岑綵恩一同走进房间。 两人同时踏进房间时,莱莉便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快步来到两人面前,随后坐下来,抬头看着两个人,身后的尾巴正开心地摇晃着。 「……是说你的午餐,打算怎么办?我基本都是饿了才出去买的。」岑綵恩将鞋子放在一旁的鞋柜上,一边转头询问着云穆欣。 云穆欣愣了愣,回答道:「没关係,就叫外送过来一起吃吧。」随后看了一眼房间,摆设相当整齐。但是,以普通女生的房间来说的话……太简单了。 门口边就有一个鞋柜,再过去是电视,电视下方是一台小型冰箱,旁边是衣柜;另一边阳台的落地窗,一张略大的单人床,和一组书桌椅,再来是盥洗间。书桌上没摆什么东西,只有一盏檯灯;床边有颗老旧的排球和宠物饭碗、水盆。 「好。你就先随便坐着吧,也可以陪莱莉玩一下。」说完,岑綵恩便走到书桌前,拉开右侧最下方的抽屉,拿出医疗箱,准备将脚上的绷带拆开。 看见岑綵恩要拆开绷带后,云穆欣立刻走了过去帮忙,看着对方脚踝上的瘀青和肿胀,不由得紧皱着眉头:「冰箱里有冰块吗?」 「应该有吧,我有买来专门用冰敷的瓶装水。」听到岑綵恩的话时,云穆欣一脸诧异的抬起头,望向岑綵恩,问道:「特地买来分开放冰箱?」岑綵恩被对方那股视线盯着看时,缓缓转过头,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运动嘛,难免会受伤。」云穆欣一时哑然,不晓得该怎么说岑綵恩。 随后缓缓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冷冻库时,便看见了一瓶未曾开过的瓶装水,将其拿出来后拿起放在冰箱上面的毛巾包裹,走到岑綵恩身边,冰敷着岑綵恩扭伤的脚踝上。 莱莉缓缓走到云穆欣的脚边,低鸣了一声,歪着头。 进行冰敷的期间,云穆欣叫了外送,在外送员抵达时出门去拿餐点。 两人一起吃过午餐后,岑綵恩忽然看向云穆欣,道:「我现在没事了,你要不要就先回去休息了?」正在帮忙收拾餐盒的云穆欣,听见岑綵恩的话的那一剎,转头看向岑綵恩:「嗯?不用呀。而且,我还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 听着云穆欣的话,岑綵恩茫然的望着对方。她怎么隐约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是她要住一天来照顾自己? 岑綵恩清了清喉咙,挑起眉,道:「以防万一,我确认一下。」看见云穆欣点头后,才继续开口:「你的意思是……今天你要住下来?」紧接着她便瞧见云穆欣第二次的点头,一时间愣在那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现在相当的不知所措,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趁着云穆欣进盥洗间上厕所时,立刻拿起手机传了讯息给自家哥哥:【昂哥,救命。】 下一秒就收到了回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同学说要留宿,该怎么办?】 【哈?就这点事情而已?就让人家住下来啊,你终于有会去你家过夜的朋友了,为兄很是欣慰啊。小綵。】 【你找打是不?】传送完讯息后,不忘发送了一个翻白眼的贴图过去。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 岑綵恩从衣柜里翻出了曾经用过的拐杖,将那两支枴杖夹在腋下,接着移动到阳台的落地窗旁,打开落地窗。云穆欣看着那一组拐杖,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索着对方真的还留着拐杖啊。 「我先回宿舍,洗完澡后再过来吧。」云穆欣的话让岑綵恩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她:「现在不是才一点多吗?这么早洗澡?」随后云穆欣抬起手并将袖子捲起来,那隻白晰的手臂上沾着些许的水彩顏料。 接着云穆欣把袖子拉了下来,微笑着说:「我通常上完课就会去洗澡,把身上沾到的顏料洗掉。不然身上看起来有些脏。」岑綵恩稍作思考,随即点了头,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 云穆欣双眼看向她,等待她吐出话语。 最后,岑綵恩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摇了头后微笑着说:「那你先回去吧。」随后转回身并走向阳台。而云穆欣看着那道背影,似乎感觉到了一丝颓废,但她不确定会不会是她的错觉。 回到宿舍时,蔡谊琴并不在房间里,而茗鶯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书桌上还摆着一张a4大小的水彩纸,似乎很苦恼。 房门关上时的声音让茗鶯回过神,她转过头看见是云穆欣回来后,彷彿看见了救星般,连忙开口道:「穆欣学姐,你回来得正好!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张草图?总觉得还少了什么。」 听到对方的话,云穆欣慢步走了过去,随后仔细端看着对方在水彩纸上的草图,询问:「作业?主题是什么?」 「老师给的主题满抽象的,主题名称是『希望』。」 「希望?」疑惑的看着学妹,接着又重新去看那张水彩纸。 水彩纸上的铅笔痕跡,描绘的是:一名女性的侧脸,短发随风飘扬,双手捧着一束雏菊花的花束,而女子的上方有斜下来的两条线——应该是准备在上色阶段时要表现出光线的轮廓线。 简单看过后,云穆欣便向茗鶯提出了自己的感觉:「我觉得,应该是画面不够丰富吧。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啊,毕竟你这还是草稿,并不是定稿,或许在你涂上顏料后就丰富起来了。」 「画面的丰富度啊……嗯。谢谢。」云穆欣笑了笑后,便走到自己的衣柜里,拿出要换洗的上衣和长裤,接着走进盥洗间。 洗完澡后,云穆欣整理一下背包并将必需品放入背包里,随后揹在身上,和茗鶯说道:「话说回来,谊琴呢?」茗鶯抬起头,看向云穆欣,回答:「我也不清楚,我回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她了。应该在跟上官学长约会吧?」 「……见色忘友。」云穆欣低声骂了一句,随后再和茗鶯打了招呼:「她应该等下就回来了吧。今天晚上我去朋友家住一晚,你不要忙得过头,忘记休息哦。」 「好的。穆欣学姐,路上小心。」 随后便目送着云穆欣打开房门离开。 -- 第八章 - 疑点 夜幕降临,在清叶大学的第一宿舍,1143号的房间里。 藺永川反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一脸苦恼地看着手机萤幕,稍作思考后双手抓着手机输入文字,发送讯息出去。 没过多久,对方就传来回覆。 【你就直接明天约他出去玩不就得了。】 藺永川看到对方的讯息,倒吸了一口气,不自觉的碎碎念起来:「我当然知道要约他出去啊,在说什么废话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约出门啊……臭綵恩。」 一边碎念着,一边再次发送讯息:【我就是找不到约他出去的方法!】 下一秒岑綵恩传了鄙视的贴图过来,随后她又传来了一段文字讯息:【我这几天有事要回家一趟,没时间帮你。要我帮你,就等星期日我回来吧。】 得到对方的答覆后,藺永川暗自高兴地握了拳。 刚洗完澡,从盥洗间出来的柯远在看到藺永川一脸开心的模样,笑了笑问道:「永川,发生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藺永川受到惊吓,手机一时滑了下来,发挥出他的反应能力,抓了几次手机后,稳稳地将手机抓在手上。 柯远没想到他一开口就会吓到藺永川,顿时愣在那边。 随即藺永川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说:「没什么!只是,刚好看到《战神》的新作就要准备发售了,有点兴奋!」听到对方的话,柯远无奈的笑了笑,抬起手压着放在头上的毛巾,擦着头发:「你就不要到时候又玩游戏玩得太疯,隔天早上爬不起来上课。」 「才不会咧!」回应过后,藺永川看着柯远走到自己的书桌旁,打开日记本写着日记。 确定对方在忙后,藺永川立刻背对着柯远,看着手机萤幕,查看岑綵恩方才传来的讯息。 【你就再加油一下,熬过这两天吧。不过我觉得啦,柯远应该对你也有好感。】后面还附上嘲讽笑容的贴图。 「……岑綵恩,你这个傢伙。」藺永川咬牙切齿道。 另一边,岑綵恩在跟藺永川传完讯息后,撇过头看向正在和莱莉玩的云穆欣,接着开口呼唤对方:「穆欣。」云穆欣听见声音后,转头望着岑綵恩,随后岑綵恩有些踌躇的摸了摸后颈,表情有些僵硬的缓缓说道:「你,可能……需要和我一起挤。」 听完岑綵恩的话时,云穆欣一时间没能理解,疑惑的歪着头。随后思考了片刻,剎那间明白对方所说的意思,脸颊稍稍红了起来:「我、没意识到这点。」 「如果你不习惯的话,我是可以睡地板。」岑綵恩平静的和对方说。 云穆欣沉思了一会之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介意。」接着站起身,看了一眼手机萤幕,看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绕到床铺的另一边,坐下来后并躺下。 当她盖好棉被后,发觉棉被上有时常环绕在对方身上的一股檜木香。云穆欣不知道为何感觉到了一丝安心,比以往还要早入眠。 坐在床铺的另一边,岑綵恩正在翻阅着悬疑小说的手,在听见云穆欣沉稳规律的呼吸时忽然停了下来,缓缓转头看向已经熟睡的云穆欣,随后将书籤夹在方才阅读的页数上。 紧接着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小心翼翼的拄着拐杖走到书桌前,伸出左手将中间的抽屉拉开。 第一眼看见的是几本悬疑小说,随后岑綵恩将手伸进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了一罐装着药片的玻璃药罐,岑綵恩从玻璃药罐倒出了四颗药片,随后丢进嘴里再拿起放在旁边的马克杯,喝水并将药片吞下去。 吞完药片后,岑綵恩将玻璃药罐重新塞回抽屉深处,轻轻关上抽屉,然后慢慢走回床边躺下来——缓缓闭上双眼。 虽然她不期待会有药效,但只要能睡着就行了。 隔天清晨,云穆欣睡醒时,第一眼看见的是不曾看过的深蓝色格纹睡衣,而睡衣微微敞开的衣领下方,大约在胸口处接近右侧锁骨的位置有一条深色的缝合疤痕。 她有些愣怔的望着那条疤痕,缓缓抬头,对方一头淡色的长发有着白金色发尾,长相普通但意外耐看的脸庞;云穆欣再次将视线移到那条疤痕上。 这条疤痕就是岑綵恩那天胸口在痛的原因?虽然说,云穆欣对医疗知识瞭解得不多,但基本知识还是有的——那条疤痕的位置,距离心脏太近了。换句话来说,岑綵恩曾经差点死了。 云穆欣没有想过,自己会发现到岑綵恩不愿说出口的事情。但她不会去开口询问对方,毕竟她清楚对方现在并不会告诉她事情的经过,又或者说没必要和她说明。 「……鸣。」岑綵恩赫然紧皱着眉头,低鸣了一声。 随即云穆欣瞬间起身,看着岑綵恩。对方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双眼无神的望向前方。 过了将近一分鐘,岑綵恩才逐渐回过神,偏过头见到云穆欣的神色有点不对劲,低哑的声音缓缓传进对方耳里:「…怎么了?」云穆欣看见岑綵恩没什么异状后,才微笑着说:「没什么。现在才刚八点,不再睡一下吗?」 「不了,等一下要坐车回家。」语毕,岑綵恩便转过身并走下床,准备整理一些行李。 看着对方的身影,云穆欣缓缓开口询问:「你的扭伤好一些了吗?」岑綵恩应了一声后说:「我基本上,伤势都恢復得挺快的。现在只是有点痛而已,但可以正常走路了。」 「嗯。要一起去买早餐吃吗?」 「……都行。」 过了一段时间后,两人一起走到清叶大学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餐,岑綵恩手里握着牵绳,另一隻手拿着宠物外出笼。 当两人刚站在早餐店门口,便看见店内的内用区有道熟悉的人影。云穆欣有些诧异的呼唤了对方:「谊琴?」而岑綵恩的视线则是缓缓飘向坐在蔡谊琴对面坐位,那名戴着眼镜的男子——是上官泰安。 今天的运气真是有够好的呢,遇到了她最不想碰到的其中一人。 岑綵恩轻轻嘖了一声,直接转过身和早餐店老闆娘点餐,至于云穆欣则是走过去和蔡谊琴聊一会。 「你居然会这么早起来?今天是不是要下雪了?」云穆欣打趣道。 蔡谊琴瞪了一眼云穆欣后,才开口说:「哼,只要我有心起来就起得来!」接着她想继续说什么时,坐在对面的上官泰安推了推眼镜后,低声和云穆欣说:「云穆欣,虽然我跟岑綵恩那个人没有说很熟悉…但是我真心觉得,你还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云穆欣的眉间,在那一霎皱了一下;随后向上官泰安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我们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却没说出一个可以让我信服的理由,那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这么说也是。」上官泰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岑綵恩。 岑綵恩的警觉性高,自然感觉得到某人疑似在试探的视线,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接过早餐店老闆娘做好的餐点后,岑綵恩结帐完便直接转身,同时开口:「我先走了。」说完便直接离开了早餐店。 目送岑綵恩离开之后,上官泰安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整个身体靠在椅子上后和两人说明道:「你们可能觉得我这是偏见。你们两个也知道,我和达益的关係很好,之前学校里不是在传一件闹很兇的事情吗?」 「你是指…达益和体育系的学生引发衝突的那件事情?」云穆欣只思考顷刻便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上官泰安点头后,继续说:「那时候,达益就是和岑綵恩吵起来的。达益虽然很自大骄傲,但也不是会直接动手打人的那一个。」听到这里,云穆欣皱起了眉头,蔡谊琴则是震惊的瞪大了眼,低声道:「等一下,先等一下!他们两个完全不认识吧?是怎么吵起来的?看昨天的事情,他们两个也没认出对方。」 「当时,我人刚好在附近,帮系学会处理事情。我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是岑綵恩不小心撞到达益,但是她没注意到所以就没道歉。然后达益就很不开心,伸手抓她的肩膀,要她站住。」上官泰安忽然停顿了一下,表情也隐约有点复杂。 迟疑的开口,继续说:「达益才刚碰到她的肩膀……结果直接被岑綵恩反抓他的手,还把他那隻手折到达益他自己的背后。达益和我说,那时候他以为他的手要被折断了。你们不会觉得很奇怪吗?突然抓住岑綵恩,当然是达益不对,可是岑綵恩却是反射动作似的要折断他的手。」 「防身术吧,她不是就自我防卫而已吗?」 蔡谊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又加上岑綵恩本身就是运动员——运动员的反应速度比一般人还要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云穆欣也不是很懂,让她说奇怪的点,应该也只有岑綵恩能立刻反抓司马达益的手。 看见两人都没猜出个所以然来,上官泰安才又开口提示了她们:「你们认知的防身术,基本上是由哪些衍生出来的?」 「空手道、跆拳道、柔道……啊,还有武术跟格斗技或拳击之类的吧。」蔡谊琴从脑中翻出以往在新闻上看到的体育竞赛中,经常提到的体术运动。 听着两人的对话,云穆欣忽然明白上官泰安所认为的疑点是什么了。 岑綵恩虽然是体育系的学生,也许那些体育运动,她都有学过些皮毛,但那终究不是她所擅长的,自然就不会形成反射动作。更何况,岑綵恩所擅长的运动可是排球,是球类运动。 那么,她所学的防身术是从哪里来的? 上官泰安注意到云穆欣的表情,便得知对方已经猜测到了,接着上官泰安才缓缓开口:「因为我爸是军事迷、喜欢看战争片,所以都会带我去看有关军事的展览或军队表演,所以多多少少也连带知道了一些军事知识。我如果当时没看错的话,岑綵恩有可能是用了军队的擒拿术。」 -- 第九章 - 兄妹 岑昂开着车,来到火车站前停好车,左耳戴着其中一隻蓝芽耳机。耳机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说:「所以你今天请特休?你这臭小子,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哎,我已经把那些资料整理好了啦。就放在你办公桌上啊。」岑昂无奈的回答对方,同时转头看向火车站的大门口。 还没有出现那熟悉的身影。 接着蓝芽耳机传来对方正在翻找资料的声音后,不自觉的开了口:「啊。看到了,等我一下,让我看一下这份资料有没有需要改的……」安静了片刻后,对方才又继续说:「ok。没什么大问题,你们这群机械工程师真的是吼,每次请特休都不和主管说一声的!」 「下次一定改进,嘛、也有可能还会再来一次。」岑昂漫不经心的说完之后,立刻掛断电话。 另一边,听到电话被掛断的声音后,男子嘖了一声,无奈的皱着眉:「还给我直接掛电话。算了,等他回来上班,再唸他。」 得到了耳边清静后,岑昂满意的勾起笑容,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菸包盒,正要抽出一根菸的时候,副驾驶座的窗户被人敲了敲。转过头看去,随后操作手边的按钮。 将副驾驶座的窗户拉下来并双手靠在方向盘上,露出笑容的招呼:「哟,欢迎回来。小綵。」随后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岑綵恩坐在副驾驶上,把宠物外出笼放到后座去:「你现在抽菸了?」语毕,瞥了一眼岑昂那颗染着橘子色的短发。 「没办法,被同事带坏了。现在快十一点,你要先回家一趟?还是吃完午餐后再回去?」岑昂转动钥匙发动引擎,并开口询问着对方。 岑綵恩转头看了他一眼后,笑道:「这么久没回来了,你居然没说要先久违的一起吃饭之后再回家?」 「闭嘴,你这蠢妹妹。」 「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只能说彼此彼此。」 「哎哟?看来小綵对我有些意见囉?」岑昂看着前方,行驶着汽车。 对于岑昂的玩笑话,岑綵恩只是笑了笑,再度开口:「还是先回去吧,莱莉要先放在家里,让牠休息。」 「好咧。」 当两人回到岑家后,岑綵恩提着宠物外出笼,跟在岑昂的身后。岑昂在前方用钥匙打开大门后,走进家门。 岑綵恩张望了一眼客厅,与过去一样十分的整洁,或者说过份乾净了;但换个角度想,自己的哥哥有点洁癖,倒也没太惊讶。接着她将宠物外出笼放下,将笼门打开,莱莉先试探出头,朝着空气嗅了嗅,试探没有危险性后,才把前肢踏出笼子外头。 「莱莉。」岑昂蹲在一个宠物睡窝旁,朝着莱莉招手。 莱莉抬头看着岑昂,快步走了过去。接着岑昂从旁边的矮柜里,拿出宠物碗盆和水盆,同时放到睡窝旁边。而岑綵恩也刚好拿了一袋狗饲料和一瓶水过来,倒在宠物碗盆跟水盆里。 看着莱莉喝水,岑昂感概道:「哎,原来牠还记得我啊。」岑綵恩挑起眉,疑惑道:「我们一起养的,怎么会不记得你?」 「你说是一起养,可是牠老是咬我啊。」 「……说到这个,莱莉咬你还算轻。牠咬我同学的时候,可是把人家咬出血,包了好几天。」岑綵恩笑了笑说。 岑昂诧异地看向岑綵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样听你说,牠对我还挺仁慈的嘛。狐狸犬原来有这么兇的吗?」岑綵恩木然的望向岑昂,茫然道:「不是吧…要看每隻狗的个性吧。」 「也是啦。走吧,莱莉吃饭了,换我们也要吃饭了。」 两人来到一家义式餐厅后,坐在座位上,看着菜单点餐。 点完餐之后岑昂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岑綵恩拨弄着餐具,餐具碰撞却没发出任何声响,平淡道:「还是一样。只是,旧伤復发的频率有点太高了,我就自己退出校队了。」 「嗯……?」岑昂抓到了岑綵恩刚刚所说的重点,水杯轻轻放回桌上,双眼凝视着岑綵恩:「復发频率太高?你先给我等一下。」岑昂的眼神隐约夹带着无奈与隐怒。 「你这傢伙……又没给我去医院复检了,是不是?都说几次了要去复检,你真的是完全不怕死啊。当初医生不是就说了,你的心脏有些受损,很容易出事吗?要每隔一段时间去复检。」岑昂实在对自家妹妹不愿去医院检查,感到相当苦恼。 岑綵恩拨弄着餐具的手停了下来后,缓缓抬头看向岑昂,轻声道:「反正再怎么检查,都是一样的话:『会调配镇静剂和安眠药,不要做激烈运动,要学会调适心理状态』什么的,已经听腻了。」岑昂伸手揉了揉眉头,瞥了对方一眼后说:「激烈运动…果然还是不要让你读体育系啊。」 听见岑昂的话,岑綵恩轻叹一口气:「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了排球——除了运动之外,我没什么其他专长了。」 对于妹妹所说的话,他也知道。毕竟岑昂他自己,是最瞭解妹妹的个性怎么样;但他偶尔还是会想,如果岑綵恩不往体育的方向发展的话,老实说就连身为哥哥的他,也不清楚岑綵恩还能做什么。 因为他这个妹妹——至今为止,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投入在排球里了。要让她在这时候去寻找另一个方向前进,恐怕很困难。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服务人员将餐点送上来。 在吃完午餐后,两人刚踏入停车场时,便听见一阵吵闹的谈话声,而那几人的声音都是他们熟悉但完全不想听到。 本来想直接无视那几个中年男子和女子,却不曾想反而是那几个人出声喊住了他们兄妹俩:「你们两个,看到叔叔姑姑都不打招呼的吗?」岑綵恩只是微微偏过头,瞪视着他们。 岑昂稍微移动,将岑綵恩挡在自己身后,低声道:「我可不认为,我们兄妹俩有跟你们打声招呼的必要。」 「你这什——」 「我记得我们家早就跟你们这群人,断绝关係了。」岑昂紧皱着眉,瞪视着前方几人,接着又继续说:「更何况,你们还是『罪魁祸首』,不是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就算警察查不出来,我们自然也知道那件事情的全部。再说了,这里可是还有一位倖存者呢。」说完后岑昂露出嘲讽的笑容,看着他们。 那几位宣称是亲戚的中年男子与女子,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随后兀自转身离开。 目送着那群人离开后,岑昂才转过身来,看着岑綵恩。 刚才凶狠的表情早已消散,只流露着担忧:「小綵,你还好吗?」岑綵恩的脸色有些白,但表情上却还是那样平静,最后她只是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那我们走吧,回家。」说完的那一剎,岑昂便握着岑綵恩的手,往自己的汽车走去。 岑綵恩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隻稍显黝黑且粗糙的宽厚大手,随后抬头望着那道宽阔的背影。 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岑昂一直都会保护她。不只是因为岑昂比她还要大个十几岁,有那一份责任心在。从小开始,他们兄妹时常打打闹闹的,偶尔还会吵架,但没过多久又玩在了一起。 但每次她因为排球训练而受伤的时候,却又紧张个不停,老是会问她要不要去看医生。排球比赛输了,也会在旁边陪着她,也不会对她说安慰的话,只是告诉她,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经歷过几次失败才会有更好的成果。 ……她其实很欣慰有这个哥哥在,也给予她了很多。 只是那句话,也不必说出口。兄妹俩一直都有这股默契在,不需要言语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 本来已经流乾的泪水,不知觉的滑落下来。 走在前方的岑昂透过手掌上,那微微颤抖的纤细手腕,就能知道这个逞强过头的妹妹终于在多年以后,再次将那份压抑的感情宣洩出来。他无奈的深叹了口气。 要是能放下那件事情,就更好了啊。 返回岑家后,岑昂就让岑綵恩今天先去休息,什么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说。就在岑綵恩要准备上楼的时候,岑昂忽然转头朝她喊道:「啊,对。我前几天帮你整理一下房间了,你再看有哪些东西要丢的拿下来,今天晚上我一起拿去丢。」 「哦。」岑綵恩淡然地回应了一声后,走上楼。 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前,岑綵恩深呼吸了几口气后,缓缓打开房门。 熟悉的房间摆设,长时间没有使用却非常的乾净,没有一点灰尘。岑綵恩走到书桌前,拿起笔记本。 是过去她鑽研排球的知识,所写下的重点。 接着,岑綵恩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看着那段自己书写下来的文字,忽然放下手,抬起头来深深吐了一口气。 她知道其实并不是她的错,但总是会想如果不是为了她,也就不会发生事故了。 或许,他们兄妹的双亲就不会死了。 -- 第十章 - 扫墓 隔天早上,岑綵恩把睡衣换下来,穿上方便活动的休间服后便离开自己的房间。 当她走下楼时便闻到一股香气,而岑昂正好从厨房的门口探出头来,右手还拿着锅铲,对着岑綵恩微笑着:「早安啊,小綵。来得正好,可以吃早餐了。」说完的同时,便又回到厨房里将餐盘拿出来。 岑綵恩走到客厅,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岑昂手里拿着放有培根蛋吐司的餐盘过来,放在岑綵恩的面前:「你应该还喜欢吃培根蛋吐司吧?」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围裙解开,放在椅背上。 看着岑昂坐下来之后,岑綵恩一手拿起培根蛋吐司,一手拿着咖啡杯,说:「其实是培根蛋饼。」岑昂愣了愣,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记错了吗……」 「也不算是,反正两个都喜欢吃。」 「那就好。吃完就出门吧。」岑綵恩安静的点了头,继续吃着培根蛋吐司。 岑昂看着岑綵恩安静地吃着早餐,微微勾起笑容,随后用叉子叉着沙拉的菜片,放入嘴里。莱莉则还趴在宠物窝垫上,熟睡着。 吃过早餐之后,岑昂看着用布袋装着的镰刀,手上提着一桶水桶,随后转头看向岑綵恩:「小綵,花束拿了吗?」 「拿了。」岑綵恩手里拿着几束花束,来到岑昂面前。 岑昂点了点头后,打开大门,走到自己的汽车旁,将东西放在后车厢里,便回到驾驶座的车门旁,打开车门,坐进去;岑綵恩也将花束放进后车厢,接着走到副驾驶座旁并打开车门,坐进车内。 岑昂驾驶着车来到了一座公共墓园,随后两人同时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后车厢前,岑昂打开后车厢,岑綵恩伸手拿起布袋、花束;剩下的水桶由岑昂提起来,另一隻手把后车厢的盖子闔上。 兄妹俩并肩走在墓园的步道,岑昂看到一旁的花树已经有几朵花绽放,轻轻叹了口气后呢喃道:「要春天了啊……」岑綵恩只是看了那些花朵一眼后,并未开口回应对方,仍是沉默的走在旁边。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以前爸老是要教我们两个一些防身术,结果我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岑昂忽然提起过去的往事,笑了笑说:「我总是觉得太小题大作了,根本用不着学防身术。」 岑綵恩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一眼后,继续望着前方:「也不是说小题大作,就只是担心我们的安全而已啊。」 「但是你就不觉得,爸是拿他自己训练其他部下的方式来操练我们吗?」说着说着,岑昂忽然笑出声来。 听到岑昂的话,岑綵恩笑着,嘖了好几声:「爸他这是用心良苦,你看你去服役的时候,体力就比那些人还要好。要你跑营区跑个三、四圈都不是问题。」 「胡扯。不过也好啦,服役的时候,体能成绩都能排在前十。」 两人一边聊着过往的事情,一边往目的地前进。 最后,两人来到了一个墓碑前。 这座墓,是两个合葬在一起的一座墓。墓碑上头的雕刻着两个人姓名——那是兄妹两人的双亲的姓名。 「动工吧。」岑昂将水桶放在旁边,拿过岑綵恩手上的布袋,取出两把镰刀并将其中一把递给了岑綵恩。 岑綵恩接过镰刀后,两人开始将坟墓的土壤上,那堆长得有点高的杂草给割除掉。 花了一些时间,总算是把那些杂草给清理完。 岑昂把水桶打开,倒出些水洗手,而岑綵恩注意到后,也缓缓地凑过去将手伸去洗。接着把水桶的盖子拧紧,岑昂拿出菸包盒,抽出一根菸叼在嘴里,再拿出打火机点燃菸头。 岑綵恩坐在旁边的石砖上,看着那块墓碑恍神。 没多久,她突然开口询问着岑昂:「昂哥,如果当时我不叫爸妈他们来看比赛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听见岑綵恩的话,岑昂捏着菸的手猛然顿了一下,菸灰顷刻间被抖落了下来。 他紧皱着眉头,看向岑綵恩,相当严肃的开口:「那场车祸,并不是你的错。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是那群自称是亲戚的垃圾,为了爸妈他们的那些财產而故意撞上去的。」 「……那是因为有件事情,我没跟你提过。」岑綵恩抬头看向岑昂,那双眼眸此时却没有一丝光彩,岑昂的直觉正在告诉他,岑綵恩接下来的话很可能是他没探索到的线索。 岑綵恩露出了一抹十分颓废的笑容,轻声道:「那天在我出门前,那群傢伙刚好来家里了,我跟他们说爸妈他们要去看我比赛,所以不在家。」忽然停顿片刻后,又开口继续说。 「他们问我地点在哪里……我那时候,只知道他们老是和爸妈要钱。虽然很讨厌他们,但我并不晓得那些傢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就很天真的告诉了他们,比赛的地点。直到我听见他们的口供后,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爸妈的财產。」 听着岑綵恩的话,岑昂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缓缓开口:「……所以,他们并不是跟警察说的那样?不是碰巧看见爸妈才紧急转方向撞上来的?而是,他们早就想好计划,甚至连那些口供都是对好的?」 「……」岑綵恩张开嘴,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又闔上双唇,自卑的撇过头。 难怪岑綵恩总是觉得那一切的发生源头,是她自己。 岑昂皱着眉,随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来到岑綵恩的身旁,微微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从那之后,你就很讨厌自己?」岑綵恩没有回答,那双无神的眼眸,笔直地看着墓碑上的字。 「你啊——应该不会曾经要吞安眠药…自杀吧?」没有得到回应,岑昂忽然感觉稍微有点不对劲,再次询问对方:「你没有过吧?」 霎那间,岑綵恩自嘲似的笑了笑,那道稍微沙哑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谁知道呢。」 「……你这个蠢妹妹。」岑昂虽然有点想动手揍她,但他始终狠不下心来——况且,岑綵恩的真实状况,肯定比他自己所想像中的还要更为复杂。 有阵微风吹拂过,两人的发丝一同飘动着。 这股风吹来很凉爽,很舒适。 但是,却安抚不了其中一人那颗如泥沼般的心灵。 在休息一天过后,岑昂载着岑綵恩回到火车站。 路途中,岑昂稍稍瞄了一眼妹妹,岑綵恩已经没有昨天那样自卑且颓废的模样了,而是和往常一样的平静,嘴角微微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说句实话,岑昂不太喜欢自家妹妹现在带着「笑容」的样子,怪讨人厌的。搞得岑昂有时想揍她一拳,让她像前天那样自卑的样子,他看着还比现在还好受些。 让人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阴暗而茂盛的森林似的。 不愿让人去探索到深处的那片泥沼,不愿让人去寻找徘徊在泥沼旁生活的那隻自卑又自我厌恶的狐狸。 「话说回来,你染头发了?」岑綵恩看着窗外的景色,开口问道。 岑昂双眼看着前方的车况,抬起手捡起一缕瀏海,回答:「嗯哼。怎么样?好不好看?」听闻,岑綵恩瞟了一眼他那颗染得柑橘的短发,回过头,继续望着窗外:「还行,但是看起来像某部动漫角色。」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同事看到我染这顏色,也说同样的话。还说,乾脆别染头发,原本的挑染白金发尾还比较好看咧。」 听见岑昂说的话时,岑綵恩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岑昂:「你那同事肯定猜不到,白金色发尾是我们兄妹俩天生的。」一提起这件事,岑昂就一脸不满道:「我有跟他们说过是天生的,结果他们死都不信!一口咬定说是我去染的。」 「……说起来,我们在学校常因为这个发尾的顏色,爸妈都不知道被叫去学校几次了。」 「然后爸妈到了学校之后,直接把医师证明亮出来后,主任跟老师才相信我们这搓发尾顏色是天生的。」岑綵恩跟岑昂回想过去的事情,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岑家父母的发色都是常见的黑色跟深棕色,但是两人本来不晓得原因是什么,就有这白金色的发尾。后来是从岑母那边听来,说是外祖父母的先祖有一方是来自于北欧,结果兄妹俩倒是好,基因稍微突变了,两人都带着白金色发尾出来。 说到这里,岑昂本身的发色也没有像岑綵恩那样浅淡:整体是棕色的头发再加上白金色发尾。而岑綵恩则是整体头发是浅灰色,很容易让人觉得这孩子是黑色素不足还是少年白。 抵达火车站后,岑綵恩便从后座拿起宠物外出宠,莱莉正乖巧地趴在里面。岑綵恩打开车门下车,和岑昂道了一句路上小心后,便往火车站的大门口走去。 岑昂目送妹妹离开之后,才将车子发动,驶离火车站。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岑昂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看见前面亮红灯后,把车速减慢,汽车停下来后,他伸手拿起手机,看着手机萤幕。 是岑綵恩传来的讯息。 【那么,我什么时候才会有嫂子呢?昂哥。】 【囉嗦!给我乖乖休息去!】 【我这是在替你的人生大事着想。】 【不需要!】传完讯息后,再送出一张愤怒的贴图过去。 结果,岑綵恩发来一张窃笑的贴图过来。 岑昂从没想过岑綵恩可以会如此的欠打……嘛,倒也不是那么好惊讶的事情就是了,毕竟是他的妹妹啊,哪里能不像他?会这么欠打,恐怕也都是他带坏了自己的妹妹。 再次行驶着汽车,岑昂脸上掛着一抹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 -- 第十一章 - 准备计划 当岑綵恩回到公寓时,藺永川正巧打电话过来,岑綵恩揉了揉眉头,接着才拿起手机接通。 随后便传来藺永川不安的声音,说:「綵恩,答应我的事……你没忘吧?」岑綵恩仰起头,叹了口气后又低头揉着莱莉的耳朵,莱莉坐在她腿间,舒服似的闭着双眼。 「没有忘,安心吧。我们星期五没课嘛,那就星期五约出来…这附近哪里有游乐园?」岑綵恩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骨头状的玩偶,在莱莉的眼前挥了挥;莱莉盯着那玩偶,一同摆动着头,随后抓准机会张嘴去咬玩偶。 藺永川长沉了一声,似乎传来滑鼠滚轮转动的细微声响,而后才又开口道:「有是有。坐火车几分鐘后下车,再走路大约五分鐘就到了。」 「那就去那座游乐园吧。行程嘛……到时候再说。」 「啊?这么随便?」 「囉嗦,到底听不听我的?」岑綵恩不耐烦地低声说。 听见岑綵恩不耐烦的语气后,藺永川就乖巧的不再反驳,转移了话题:「是说啊,你是打算就我们三个人去而已吗?」岑綵恩不加思索地反问道:「不然你还要多加几个电灯泡,去干扰你吗?」 忽然藺永川倒吸了一口气,尷尬地咳了一声,说:「不是这意思,我是希望你到时候,别只是帮我营造空间跟气氛,也让你自己开心一下啊。」岑綵恩疑惑的再次反问:「我又对游乐园没兴趣,是要开心什么?」 「噫~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找人一起去玩啦!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我又没有特别想约出去玩的人。」 「綵恩啊,你……是不是个大木头啊?而且还是千年神木,又开不了花的那一种。」藺永川无奈地说着,那语气竟夹杂着微妙的嘲讽。 岑綵恩沉默片刻后,咂嘴了一声:「嘖。那你是想要我带谁去?」说完的同时,紧皱着眉。 她真心不觉得,她有特别想一起去游乐园玩的人。 如果说,要她叫上燕雪?不,她才不乐意约这个人出来咧。燕雪这个人,可不是她能「开心」一起玩耍的伙伴。 首先,她肯定会先被燕雪拉着去玩各类型的街机游戏,再来是硬拖着她去吃遍游乐园里的各种美食——她的胃口才没有像燕雪的胃口那样大,燕雪那个是无底洞!迟早会吃撑到吐死。 更何况,燕雪似乎也对出去玩耍没太大的兴致;每次到了假日时,人就跑到一间空手道道场,当助教打工以及训练。 至于上官泰安这人,她和那个人才没有熟到可以一起约出来玩的程度。倒不如说她跟上官泰安的关係其实很差,差到只是看见对方都会有微弱的火药味;和上官泰安关係比较好的,反而是柯远和藺永川那两人。 此时的藺永川愣了愣,将手机远离耳边,看了一眼手机萤幕,通话人的确是岑綵恩没错。 随后他又把手机放回耳边,岑綵恩正好又开了口说:「燕雪这傢伙,肯定到时候拖着我玩这个玩那个,我会累死。而且又会拉我吃各种东西,我的胃迟早会被她弄坏。上官泰安,算了吧,我讨厌死他了。」 听到这里,藺永川实在是哭笑不得。现在明明就有一个最佳人选,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岑綵恩却始终没想到要约这个人出来? 他只好无奈的开了口说:「你这个人,有时候还挺笨耶。或者说是迟钝比较正确。」岑綵恩忽然低沉着声音:「哈?」 「云穆欣啊!云穆欣的话,你就可以在游乐园里面,玩得很开心了。不是吗?」藺永川道出那个最佳人选。 但是,岑綵恩会不会去约对方,就只能看岑綵恩的意愿了。 电话的另一端,猛然陷入一阵沉寂,过了几秒后才又听到岑綵恩的声音:「……好吧。我本来没想说要约她出来的,怕她到时候有事情要忙。」对方的话,使得藺永川笑了一下。 岑綵恩总是不会想要约他们这几位好友一起出门,而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都是另外三个人提出来,而岑綵恩只是负责回答要或不要而已。这次让她去尝试约云穆欣出门,也许能稍微改变她一些也好。 「那就这样啦!你乔好时间后,再和我们说囉!」藺永川语气愉悦的说,随后便掛断了电话。 现在想想,藺永川其实有点紧张,他有点担心到时候的计划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但也只能听天由命,让事态顺其自然了。 藺永川发现自己喜欢上柯远的时候,他只记得大约是在大学一年级上学期时候的事情了。 当时的他其实性格还挺火爆的,虽然现在的脾气也没说很好……但在这之前,他几乎和班里的三分之一的同学吵过架也打过架,但现在和大伙们的关係却好得不像话。 那时候,他其实也跟燕雪打过架,两人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 至于,岑綵恩——他严格来说是对岑綵恩那一身的颓废气质所吸引。岑綵恩是他们班上唯一性格孤僻又不爱开口说话的人,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氛围,脸上掛着笑容却隐约感觉得出岑綵恩那并不是真心的笑容。 那时候脾气还很火爆的他,只是对岑綵恩说了一句:「喂。你感觉很像一隻野兽啊,有着人类外貌的兇猛野兽。」而岑綵恩听到的时候,仅仅愣了顷刻,随后露出一抹笑容,但他隐约感觉到那笑容有点诡异。 接着她开口了:「所以呢?你怕我?把你那暴躁的个性收一收吧,像个长不大的野孩子。」藺永川那时候试探性的朝岑綵恩挥拳过去,岑綵恩立刻接下他的拳头。 之后藺永川就忽然开始收敛起自己的暴躁脾气。 接着是某一堂课正在上篮球,藺永川和其他同学打三对三的斗牛,六个人打得过分认真,藺永川被一颗篮球砸中了脸,一时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上。 这时,在附近的柯远立刻跑了过来帮他查看一下伤势;第一次被人这么关心的藺永川不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说没事。却被柯远直接拉起来,随后被送到了健康中心。 「只要有受伤,就要来检查。就算是一点小伤…若是放任不管、伤势恶化了,都有可能会出事的。所以,不要小看这些小伤小病的。」在说这句话时的柯远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悲伤。 而藺永川当下第一次感受到内心的温暖后,不自觉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从小就是被祖父母养育长大的,而父母——他没任何印象了。只听祖父母说,那两人拋弃了他,祖父母不忍心才慢慢拉拔他长大;同时又因为常常被人说是没爹没娘的,怎么说都没用,让他觉得暴力才是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祖父母看见他满身伤痕累累,担心的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不想让祖父母太操心,只说了是自己贪玩跌了摔了。 于是自从那之后,藺永川便认为柯远是除了祖父母外,少数能温暖他内心的人。 他曾经尝试询问过柯远,为什么害怕别人受伤?柯远只是无奈地笑着解释。 柯远原本有个弟弟,但弟弟有血友病…只要一受伤就常常血流不止,容易失血过多,但当时又没办法任何可以医治血友病的方法或医师。 后来他和弟弟却还是很调皮的去爬树,要回家时弟弟爬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失足,头着地的整个人摔了下来。柯远本来以为弟弟只是摔太重,爬不起来,但一直看着弟弟没起来,他才觉得不对劲,叫了救护车。 诊断出弟弟是头颅内出血,又加上血友病的缘故——已经来不及抢救。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小孩就这样死了。 另一边,岑綵恩看着手机,十分犹豫该不该打通电话过去。再三思索后,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找到云穆欣的电话号码,微微颤抖的手指点下那串电话号码的数字,并拨打电话。 几乎才刚响起铃声而已,电话就被对方接起来,对方温柔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入耳里:「綵恩?突然打电话过来,怎么了吗?」 岑綵恩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睡着的莱莉,暗自吞了吞口水,缓缓开口:「我跟永川他们约了要去游乐园玩,你……要不要来?」云穆欣似乎愣住了,但下一秒后笑了笑说:「好啊。但是,为什么你要这么紧张?」 「……我没有紧张。」 「可是我听你的语气,没有平时那样平静。」 「……我是第一次约人出门,怕说错话。」岑綵恩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攥紧了一下。 紧张?她能不紧张吗?这是她第一次约岑昂以外的人出来,就算做好心理准备,还是会很担心对方会拒绝啊。她根本是害怕死了。 云穆欣无声地笑着,说:「只是有点意外呢。还以为綵恩不管什么状况下,都能很平静的对待,甚至是一笑置之。」脑中忽然浮现出名为岑綵恩的一隻小狐狸正躲在树丛后面,小心翼翼地盯着前方一样。 那画面还挺可爱的。 岑綵恩在听到云穆欣的轻笑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尷尬的抬起手,摸了摸后颈:「总之,大概会约在三月中的礼拜五,你有课吗?」 「只有早上而已,下午都有时间。」 「……那就中午过去那里,顺便吃饭吧。」云穆欣轻柔的应了一声。 等到岑綵恩掛断电话后,云穆欣看着手机一会后,脸上的笑容看着十分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期待呢。和綵恩一起去游乐园。 在她身后,躺在床上的蔡谊琴只是瞄了她一眼,有点惊讶却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转回头继续看着手机;而茗鶯还在努力的把作业的那幅画完成。 -- 第十二章 - 游乐园 三月中旬,中午。 云穆欣在上完课后,便来到了校门口,站在一旁的柱子边等待。过几分鐘后,便听到藺永川的声音:「云穆欣,你好呀~」云穆欣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转过头,微笑着:「午安。」 紧接着她就看见藺永川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和她说:「綵恩她正在带狗出去散步,会晚个几分鐘。」将手机收起来后再度开口:「柯远的话,被网球队的教练叫去讨论后面的行程,大概等一下就来了。」 「嗯?只有我们四个?」 「对啊。呃,綵恩没说吗?」藺永川愣了愣,询问。 随后便看到云穆欣摇过头:「綵恩只说要去游乐园玩,我以为是我跟你们四个人一起去的。」藺永川连忙抬起手,挥了挥:「不、不不。就我跟柯远,还有綵恩跟你,就只有我们四个。燕雪那傢伙啊,放假的时候就会去道场那边,所以基本上星期五跟假日约不到人。」 「这样啊。」云穆欣回应着对方。 柯远也正好小跑步的过来,和藺永川聊了几句。 云穆欣只是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注意到云穆欣安静的模样后,两人找了个话题和她聊;云穆欣与他们两人的话题不多,但两人便抓着岑綵恩这个点去和她聊。 也不至于,让云穆欣在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 过了几分鐘后,三人便看见依旧戴着耳掛式耳机,并朝他们缓缓走来的岑綵恩。 走到他们面前时,岑綵恩才把耳机拿下来,掛在脖子上,说:「那我们就走吧。」刚说完,瞧见藺永川正窃喜地笑着,使得岑綵恩微微皱起了眉,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有够可怕的。」 「真是没想到啊~我们的綵恩呀,在国中的时候这么调皮啊~」听见藺永川的话,岑綵恩诧异的挑起眉,随后转头看向云穆欣;而云穆欣连忙半举起手,露出一抹略显尷尬的笑容说:「藺永川一直抓着我想听你国中时候的事情,实在没办法,只好说了一点事情给他们听。」 这时候的柯远才笑了笑,开口道:「我还一直想说你那颗头,怎么都不会退色。原来是天生的啊。」 「哈?为什么你们会以为我的头发是染的?」 「又不是只有发尾的顏色!你整颗头,可是都淡色的耶!又不是黑色,一般人当然都会觉得是染的!」藺永川笑得灿烂,打趣着继续说:「刚刚听云穆欣说,你以前就因为头发,常常被主任或老师叫去泡茶——我快笑死了。」 岑綵恩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间,神情无奈的望向云穆欣:「……你怎么连这事情也和他们说了?」云穆欣带着歉意的笑容,回答道:「抱歉,但他们很好奇你的头发到底是不是染的。」 「……好奇这个做什么啊。」岑綵恩无奈的叹了口气,兀自迈开脚步,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云穆欣立刻跟上,走在对方的身旁。藺永川跟在两人身后,脸上仍是那抹笑容,柯远摇了摇头的跟在他旁边。 到了火车站,四人坐上火车几分鐘过后,再往游乐园的方向徒步过去;在路上看到一间似乎挺不错的餐厅,走了进去吃过午餐后,才又继续往游乐园前进。 当他们抵达游乐园的时候,藺永川像个孩子般的双眼雪亮着,立刻拉起柯远的手,马上往云霄飞车的方向跑去:「柯远!我们去玩云霄飞车!」柯远震惊地喊道:「等一下!我受不了这种刺激的游乐设施!」 「我不管啦!」藺永川笑着回应柯远。 岑綵恩目送两人离开后,打了哈欠并抬手摸了摸后颈。 她本来昨天还想着游乐园的行程如何,这下好了,藺永川自己拉人去玩了,那就表示今天大概没她的事情了。随后转头看向云穆欣,开口:「那么,我们也跟过去吧。」 「我不太喜欢云霄飞车这类的……」云穆欣有些纠结的低声道。 听到对方的话,岑綵恩只是笑了笑说:「你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你觉得我会去玩云霄飞车这东西吗?」云穆欣抬头看向岑綵恩,而后微笑着。 岑綵恩忽然伸手握住云穆欣的手,迈开脚步。 被岑綵恩握住手的那一剎,云穆欣忽然有一丝紧张。 对方一直都是那股微凉的体温,却让她感觉十分安心,她不是很明白。但倘若可以,她不希望这隻手放开。 云穆欣暗自捏了捏岑綵恩的手掌,走在前头的岑綵恩隐约感觉到手掌上的小动作,可她没有开口也没有回头。 来到云霄飞车的游乐设施附近,就看见正在排队的藺永川和柯远。 柯远马上开口向岑綵恩求救:「綵恩,快救我出去。」岑綵恩瞥了他一眼后,又瞟向藺永川那紧张且不敢开口的模样,露出相当无害的笑容,对柯远说:「算了吧,你就看在藺永川这么兴奋的份上,陪他玩一回吧。」 「岑——綵——恩——!」柯远咬牙切齿的拉长音,喊道。 岑綵恩仍然笑得开怀,说:「誒,我听不到、听不到。」云穆欣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还真没想到岑綵恩原来也可以这么会使坏。 「誒誒,我说,等一下一起去鬼屋玩,要不要?」藺永川还在很开心地提出下一个行程。 柯远紧皱着眉头,表情很是挣扎,最后还是放弃抵抗:「那我要死抓着你了。」岑綵恩转头看向云穆欣,云穆欣的脸色也不是说很好,岑綵恩忽然想打趣着她,说:「穆欣,你不会也很讨厌鬼屋吧?」 「……我怕死了。」 「放心吧!你还有綵恩在咧。綵恩这傢伙什么都不怕,我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其他弱点了。」藺永川窃笑着,说道。 而岑綵恩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后,回答:「当然也是有。但我不可能告诉你的,你就放弃吧。」 「嘁。那还真可惜,想说哪天就可以吓吓你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刚说完,排队的队伍便开始往前了,柯远和藺永川便一同走进了云霄飞车的游乐设施内部。 藺永川走在前面,坐在了云霄飞车的座位上并系上安全带,再把固定装置拉下来;柯远坐在他身旁,扣上安全带后有些紧张的拉着固定装置降下来,卡在自己的胸口处。 「我还是不懂,你怎么会喜欢玩这种东西。」 「人就是喜欢追求刺激的事物嘛。」藺永川笑着回答。 柯远转头看向藺永川,一脸严肃的反驳:「才没有这回事,不要以偏概全啊。」 而藺永川只是看了他一眼后,依旧笑着说:「我一开始也很怕云霄飞车。但是我同学和我说,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就去感受那股风,想像自己是一隻翱翔的鸟。最后睁开眼睛,你就会发现其实没有那么可怕。虽然我们是藉由外部装置的飞上天,但却也能感受到一次鸟在空中翱翔的感觉。」 「……我、勉强信你一次。」 「誒,你之前都不相信我吗?真受伤。」 「相信你那张嘴,还不如去相信綵恩跟燕雪。虽然綵恩的嘴臭到不行,燕雪的话更是没一半是认真的。」 云霄飞车的工作人员在确认所有游客的固定装置都固定好,没有任何松动后,便用广播系统再次提醒民眾,紧接着便在控制台啟动装置。 几分鐘过去后,云霄飞车缓缓爬升,柯远的紧张程度也以比例式的逐渐上升,将转变为恐惧了。此时藺永川的声音忽然传入耳边:「我有话想要对你说。」柯远才刚要开口询问时,云霄飞车已经爬到最顶端了。 「我——」藺永川的声音再次飘进耳里,但是柯远没能够及时去意识到对方所说的话,下一秒云霄飞车便以飞快的速度往下坠。 在云霄飞车底下的岑綵恩和云穆欣,看着那辆云霄飞车的快速下降,一瞬间传来了许多人的尖叫声。 岑綵恩嘖嘖称奇道:「嘖嘖,没想到柯远可以叫得这么惨。下次跟其他人一起来的时候,把云霄飞车规划成禁止事项好了。」云穆欣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岑綵恩后,又转头看着那辆云霄飞车的极速奔驰,在心里替柯远默默祈福。 等到云霄飞车跑完一圈之后,在出口处有一群人缓缓走出来;藺永川正在搀扶着腿软的柯远走出来,岑綵恩一脸看戏似的望着那两人,没有要出手帮助的意思,反倒是云穆欣不太忍心,走了过去帮忙搀扶。 让柯远坐在一张长椅上休息一会后,四个人才缓慢的往鬼屋的方向前进。 来到装潢得像是废弃医院的鬼屋门口前,在柜檯的工作人员像是怕会吓到游客似的,只是戴着像是有把刀刺穿脑袋的发箍而已。 看到四人前来时,便详细的解说着:「我们是两个人为一组,会给其中一人拿一支手电筒。注意不要把光源对到我们工作人员的脸上,也不要对工作人员进行殴打。工作人员会和你们保持距离,尽量不要跨越地板上有贴黄色胶带的部份。如果有身体不适,就立刻向工作人员反应。」听过说明后,随后四人便走进去鬼屋内。 藺永川与柯远走在前面,而后跟上的是云穆欣和岑綵恩。 -- 第十三章 - 鬼屋 一踏入鬼屋,第一眼所看见的便是凌乱的医院大厅。 藺永川有些兴奋的观察着,柯远则有些不安心的狠狠抓着藺永川的手,跟在对方的旁边;而岑綵恩依旧一脸平淡的看着周围,慢步跟随在那两人的后方。 云穆欣一手握着岑綵恩的手,一手则是抓着岑綵恩手臂上的衣料;双眼带着不安,但又对于房间里那些如同废墟般的佈置很感兴趣,十分小心地观察着环境。 凌乱的病歷表洒落一地,还有几台护理师在使用的推车倒在地上、有几台则是佇立着,并且灯光的顏色是诡异的绿色,又加上冷风;有着十足的诡异气氛。 抓着岑綵恩的手,不自觉的使了点力,紧握着对方那微凉的手。 她是真的很怕这种诡异的气氛。曾经蔡谊琴想抓她一起看惊悚片或恐怖片的时候,云穆欣都是极力拒绝,几次拒绝无效被蔡谊琴抓去电影院时,她怕得没能将整部电影从头看到尾。 四人缓缓走到下一个房间,藺永川先用手电筒照着前方的地上,看到有小阶梯时便转头,和另外三人提醒道:「有阶梯,小心一点哦。」说完,继续慢慢前进。 柯远抓着藺永川,用右脚往前方点了点来探路,注意到柯远的动作时,藺永川立刻偏过身,用手电筒帮柯远照路。 岑綵恩同样用手电筒照着前方的地板上,一步一个阶梯,让云穆欣跟上自己的脚步。 当云穆欣正要踩到地板上时,一时间脚底滑过阶梯的边缘,整个身子往后倒去。她原本以为会直接跌倒在地,然而却像是跌入了谁的怀抱里一样,有股夹带着檜木香的温暖。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无奈的叹息声,随即而来的是对方那稍微沙哑的声音,说:「小心一点啊。」云穆欣缓缓抬头,岑綵恩正垂头看着她,拿着手电筒的左手还照着前方,挡住她倒下的右手正绕过她的腰后。 她看着岑綵恩平静的双眼,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些许害羞,耳廓有点发烫。连忙站稳自己的身体,低着头,和对方道谢:「谢、谢谢。对不起,刚刚脚滑了一下。」 「……?」岑綵恩透过微弱的手电筒的灯光,隐约看见云穆欣那有点泛红的耳朵,只是疑惑的稍稍歪着头。 注意到岑綵恩正疑惑地盯着自己,云穆欣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伸手抓着岑綵恩的手,语速竟然变得稍快地说:「走吧,藺永川他们已经走过去了。」 「啊,嗯。」岑綵恩有些不解云穆欣慌张的模样,被对方硬是拉着走。 抵达到的下个房间是,一间凌乱并且四周都沾染着血跡的手术室。而手术台上还有一具被剖开胸腔的人体,放着手术用具的架子小推车在手术台旁。 藺永川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人体,思忖着大约是假人的模型,并没有多做观察,然而柯远紧盯着那具人体,总感觉那具人体不太像个假人——下一秒,人体瞬间坐了起来! 柯远被吓得正要大叫时,立刻被藺永川摀住了嘴。 另一边,岑綵恩在一踏入手术室时,便一直观察着那具人体。云穆欣则是害怕的紧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攥着岑綵恩的手。 当人体瞬间坐起来时,岑綵恩立刻将云穆欣挡在身后,云穆欣感觉到眼前陷入完全黑暗时,小心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岑綵恩的背影,但她看不见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位扮演尸体的工作人员在坐起身后,立刻爬下了手术台,快步走到了四人的身前。藺永川左手摀着柯远的嘴,试图拯救自己的耳朵差点被尖叫声摧残;柯远双眼惊恐的盯着那名工作人员,看着那过于逼真的妆容与人体彩妆,他很不想太过仔细的去看。 工作人员站在黄色胶带的范围内,僵硬的歪过头,看着他们。随后视线移到岑綵恩时,岑綵恩镇定的眼神回望过来,注意到对方很护着身后的女孩时,便压低声音的喊着:「啊——噁——」最后看着四人慢慢通过这间手术室的房间。 云穆欣在听到那到声音时,手不自觉地用了力气,但对方没有开口说什么。面对着眼前这令她感到安心的背影,云穆欣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解,她还是第一次能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这么确实的安全感与安心。 在之前与司马达益交往的那时候,在那个人身上,未曾感受过像岑綵恩这样能让她这般安心。她在司马达益身上,感觉到的是一种很难说明的神秘感和若隐若现的高傲。 来到第三个房间,第三个房间的场景佈置是病房。没有方才的手术是那样血跡斑斑,而是和医院大厅的第一个房间一样,藉由摆放着杂乱无章的杂物,并依靠微弱的绿光,营造出诡异的氛围。 正当四人猜想着应该不会有吓人的东西跑出来,便要直接通过时,藺永川的手才刚要握住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把,在旁边忽然传来物体掉落在地上的沉重声响,转过头望去。 岑綵恩在听见那道声响的瞬间愣了一下,立刻转过头去看;而云穆欣往岑綵恩的方向靠了过去,悄悄的从岑綵恩的上臂边,看过去。 站在藺永川身后的柯远也同样地听到那沉重闷声,十分僵硬的转过头。 有一块像是肉泥的黏稠物掉在地板上,似乎就是刚刚发出声音的来源。紧接着,绿色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着,同时有一道黑色影子藉着黑暗一步一步的往他们的方向靠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时,便能看到那是一位脸部因严重烧伤而溃烂、穿着破烂衣物的男性。在他的右手上还拿着一把水果刀,像是玩耍般的轻轻地挥了挥水果刀。 柯远紧抓着藺永川的手,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慾望,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藺永川立刻打开门把,拉着柯远衝去下一个房间。 岑綵恩看着前方男性的妆容,只是感叹着这个妆化得可真是逼真。而身后的云穆欣正轻轻地推着她,要她往前走,这时候岑綵恩握好云穆欣的手,往下一个房间前进。 走进第四个房间,一眼望去都是铁製的柜子,瀰漫着冰冷的空气。几乎是同一时刻,四人都意识到了这个房间所模拟的场景是什么——这里是停尸房。 云穆欣跟着岑綵恩三人的脚步,慢慢通过房间。 当四人走到房间中央时,忽然接连传来了好几次巨大的撞击声,并且有几个铁柜上的抽屉门,正在强烈的晃动着,进而引发出刺耳且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明白此地不宜久留,藺永川加大了步伐,试图加快速度的通过房间。 「唰——」 一道微妙的声音,使四人立刻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某个铁柜的抽屉已经被拉开了,但上头没有任何东西,连应该是要摆放尸体的物品也没有,却佈满了血跡。紧接着,第二个抽屉也猛然被拉开。 「永川,不要再看了啦啊!」柯远终于受不了的喊起来,藺永川吓着的抖了一下,立刻快步走到出口的门扉前。 四人快速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后,再走了一段漆黑的走道,终于走出了鬼屋。 工作人员看着四名游客出来后,开口说道:「感谢您的参与!请把手电筒放在柜子上。」藺永川和岑綵恩将手电筒关闭后,放在工作人员身旁的木柜上,接着才走到已经站在太阳底下的柯远与云穆欣的身边。 「啊呀,他们的场景佈置跟化妆好真实啊,我喜欢。」藺永川笑了笑说。 柯远瞪视着藺永川,抬手使力的在藺永川的背上拍了一掌。藺永川吃痛的弯下腰,伸手去揉被柯远拍打的部位。 而岑綵恩只是看着云穆欣,几秒后才缓缓开口:「还好吗?」云穆欣愣了愣,随即微笑着,回答:「嗯,虽然还是很怕鬼屋……但是他们的一些美术道具做得很逼真。」 岑綵恩木然地望向云穆欣,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说:「有点意外啊,明明有段时间都一直闭着眼睛?」被岑綵恩戳破的云穆欣微红了脸,打闹似的拍了一下岑綵恩的上臂:「你既然知道的话,就不要说出来啦。」 然而对方还是微笑的看着她,没再开口多说什么;随后岑綵恩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时间,转头和藺永川说道:「现在四点多了,要直接回去吗?还是要再去哪个设施?」 藺永川露出笑容说:「来游乐园,当然就是要坐摩天轮啊!」 听到答案后,岑綵恩无奈的耸了耸肩,开口:「随便你。反正,说要出来玩的是你。」一说完,眼神十分微妙的瞟向柯远,藺永川像个小孩在赌气似的蹶起嘴:「哼,你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厌啊。」 岑綵恩微笑着,回应对方:「还真是谢谢你的夸奖啊。」 「谁夸你了啊!少臭美!嘖!」 于是,四个人便往摩天轮的方向缓慢前进。 走了大约几分鐘后,抵达摩天轮底下的出入口,工作人员看着他们四人,询问道:「请问是一起的吗?」柯远点了头表示,接着工作人员有些懊恼的说:「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最近设施改建,所以现在一个包厢只能坐两个人。你们先讨论谁和谁一起坐吧。」 「我跟他一起吧。」藺永川抬手指着柯远,和工作人员说道。 听到藺永川的话之后,云穆欣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的看向岑綵恩,但又想想她也只跟岑綵恩比较熟,自然会是让她与岑綵恩一个包厢。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听到她要和岑綵恩两人单独相处在一个空间里,会感到如此的紧张。 难以按捺下心中的浮躁。 -- 第十四章 - 告白 摩天轮的一个包厢内,云穆欣坐姿端正,双眼时不时的瞟向岑綵恩。而岑綵恩手肘靠在栏杆上,正托腮的看着窗外的夕阳。 那一头淡色的长发,因夕阳的照耀而染上了一抹浅橙色;同时也将对方身上经常散发着冷漠气息给冲淡,虽然岑綵恩的长相并不是说很出眾,但却是张很耐看的脸庞,而那张脸庞上因为馀暉而稍稍减去了平常的颓废。 她已经不自觉地看了入迷。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云穆欣瞬间回过神来,撞入视野里的便是岑綵恩托着腮,偏过头的看着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微红着脸颊,道歉着:「抱歉,没什么。」 然而,岑綵恩直接转头,双眼正视着云穆欣:「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做什么让我反感的事情。」云穆欣木然的看向她,岑綵恩又转头看着窗外:「今天的夕阳,很漂亮啊。」 听到对方所说的话,云穆欣也转头看着窗外。 橘红色的夕阳将整片大地染上橙色,天空的白云也变成了橘红的火烧云。 紧接着,岑綵恩的声音再度传入耳里:「…我其实不太喜欢夕阳。」云穆欣转过头看着岑綵恩的侧脸,踌躇片刻,还是没能问出口。 但岑綵恩像是知道她的疑问,再度开口:「跟我的身体有关,而那天发生的时间就是在傍晚。那时候就和今天一样,是在美得不像话的夕阳下。」说到这里,岑綵恩悄悄瞥了一眼云穆欣,忽然笑了笑说:「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说吧。」 那一句话,惹得云穆欣震惊了一下。 这个意思是——她终于稍微靠近对方了吗?云穆欣微微勾起嘴角,温和的弯起眼眉,点了头:「嗯。」 另一边,柯远望着窗外的夕阳,拿起了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藺永川看着柯远那张斯文的脸庞,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着,却不晓得是因为夕阳的照射的缘故,还是自己紧张害羞的原因。 他暗自吞了吞口水,默默地深呼吸几口气后,缓缓开口呼唤对方:「柯远。」听到呼唤声而转头过来的柯远,正笔直地望进了他的双眼里。 藺永川深刻体会到了,人们为什么总是说告白才是需要极大的勇气;要说出自己的情感,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他能说出口是一回事,但对方的答案才是问题的所在——那才是他感到最为害怕的一刻。 「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会觉得不自在,但是至少请听我说完。」 柯远看见藺永川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似乎意识到对方接下来所说的事情是十分重要而且严肃的话题。专注地看着藺永川,仔细去聆听对方接下来所说的话。 随后他静静的看着藺永川深呼吸一口气后,压低了声音说:「我……一年前开始被你吸引,刚开始只是觉得你是少数愿意关心我的人。」忽然停顿了一下,藺永川思考着该怎么继续开口:「但是,有一天我才发现,我错了。」 听到这里,柯远赫然明白了什么事情,正要开口时,藺永川却兀自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不想再只是单纯的朋友关係,想要更进一步。」接着藺永川双眼坚定地看着柯远,对方脸上有些复杂的表情,他只是露出了笑容,平淡的说:「不用现在给我答案,我不想强迫你做出选择。我们可以继续维持朋友的关係就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而已。只是——」 「……只是?」 「你拒绝我,我也可以接受。毕竟…」藺永川无奈的笑了笑,抬起手搔搔脸颊,道:「谁会想到自己被同性别的人喜欢上嘛。但可以的话…不要、讨厌我。和往常一样当个同班同学、当个朋友就好,拜託了……」说到后面,藺永川的声音越发低落下去。 柯远顿时愣住,那个总是很有自信的藺永川,也会有这么害怕无助的样子。但反过来想,即使在怎么有自信的人——总是会有陷入低谷的时候。 藺永川终于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了,那么他自己呢?他自己对藺永川的感情又是什么呢?他很喜欢藺永川,但那份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还是与藺永川同样,是想要与对方在一起、更加亲密的喜欢? 望着藺永川十分不安的模样,柯远隐约明白了自己对藺永川的感情,可是那是真正的答案吗?他还不确定。不过他可以肯定的给对方一个答案—— 「永川。」听见柯远叫自己的名字时,藺永川隐约抖了一下。 而柯远注意到了,不禁微笑着说:「我不确定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和你一样,但是——我并不排斥。」藺永川愣了愣,仔细思考着柯远所说的话。 下一秒,藺永川露出紧张又开心的表情说:「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你愿意接受?」随即便看到柯远温柔的笑着,缓缓且用力的点了头。 看见藺永川忽然哭了样子,吓得柯远连忙起身到藺永川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背。 藺永川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情绪,原来可以动盪得这么大。原本不安害怕的情绪,只有一霎那就能转变如此开心的情绪。 包厢邻近地面时,自动门便慢慢打开,四个人陆续走出摩天轮的包厢。 岑綵恩走在藺永川和柯远的后方,看着藺永川的背影,似乎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比以往更加高涨,瞬间确信对方已经得到结果了。暗自笑了笑。 云穆欣则是疑惑的看着前方的两位男子,只感觉那两人的气氛怎么有些微的不同了。 随后她转头见到岑綵恩微笑的样子时,便小声的询问着岑綵恩:「綵恩,他们两个人怎么了?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变了。」闻声,岑綵恩微笑着和云穆欣,说:「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看见云穆欣点头后,岑綵恩才开口说明:「永川他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喜欢柯远了。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件事情,他在这之前都不敢和柯远告白,但最近却和我说,他想告诉柯远。至于答案什么的,他并不期望。他只说至少要让柯远知道他的感情就行了。」说完,岑綵恩脸上的笑容忽然消散。 云穆欣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听到岑綵恩低声说着:「……明知道答案可能会是自己不想要的,还要告诉对方——这倒底能有什么意义。」岑綵恩道出口的话,云穆欣在那一剎,感觉自己的心口像被人轻轻刺进了一根针,隐隐刺痛。 她还没能瞭解到自己为何会对岑綵恩所说的那句话有这种反应,放轻了声音向岑綵恩,反驳道:「这不是没意义的事情。」岑綵恩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云穆欣。 云穆欣的右手正轻轻抓着她的衣袖,神情略带着哀伤,微皱着眉。 「或许对方的答案不是自己所想要的。可是如果说出来了,又为什么不会是件好事?至少在往后的日子里,不会后悔着当初没能说出口啊。况且,如果对方其实也有同样的想法呢?也许说出来后,能得到好结局。」 「好结局…吗?」岑綵恩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嘲讽道:「快乐又美满的结局,只存在于童话而已。有谁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只是有着华丽灿烂的外壳,但里面却早就腐烂不堪了。」 听着岑綵恩的那番话,不知道为何感觉对方的话有些奇怪——似乎在影射着什么。 她紧紧抓着岑綵恩衣袖的手,悄悄使了力道,抬起头,双眼直视着岑綵恩,缓缓张开嘴。 「綵恩,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仅仅是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岑綵恩脸上的冷漠与嘲讽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诧异和震惊。 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岑綵恩一时头脑转不过来,瞬间紧皱着眉头,并抬起手遮着自己的半边脸:「抱歉,忘了刚刚我说的话。」 「不可能忘。綵恩,你虽然看起来跟国中那时候一样,但实际上我看不透你。」云穆欣低声说,右手紧紧抓着岑綵恩的袖子,缓缓低下头:「你脸上的笑容像是在强迫着自己笑一样——」右手忽然缓缓松开。 再次抬头望向岑綵恩,一阵微风吹拂,岑綵恩看着云穆欣那张漂亮的脸庞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她再次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并不是说能完全信任我,不会愿意对我敞开心防,说出关于自己的事情。可是,我想和你说。」云穆欣深呼吸了一口气,偏过头。 「在我面前,不用强顏欢笑。」云穆欣声音有些颤抖的说着。 岑綵恩看着云穆欣,默默地叹了口气,抬起手在对方的头顶上轻轻地拍了拍。 云穆欣瞬间抬起头,泛着泪光的双眼正流露着疑惑,望向岑綵恩。 对方的脸上已经没看见一丝笑容,也没有之前展露出来的开朗模样,浑身散发着的只有淡淡的冷漠与颓废。她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现在的岑綵恩是不是对方现在的真实模样。 「……抱歉。」岑綵恩思索了一会后,才又继续说:「有些事情很难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告诉你。」 「喂~!你们两个怎么还在那里?」藺永川的声音在远方传来,岑綵恩转头看了一眼藺永川与柯远两人后,才又转回头看着云穆欣。 左手轻轻地握住云穆欣的右手,随后朝那两人的方向走去,并低声道:「……因为从根本上,这是我自己本身的问题,所以说…如果你愿意等我的话。」 「我等你。」 -- 第十五章 - 邀约 从游乐园回来以后,云穆欣和岑綵恩的联络次数,忽然急速减少。 蔡谊琴每当出门约会回来后,发现云穆欣没有像之前那样总是盯着手机后,隐约嗅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接着在某天的课堂休息时间时,蔡谊琴来到云穆欣的位置前方,伸手敲了敲云穆欣的画布板顶端。 原本正在加笔要丰富整体画面的云穆欣,抬头看见蔡谊琴的那一剎,似乎有些怔愣,将手上的油彩笔放下,同时开口询问:「怎么了?」 看着云穆欣茫然的模样,蔡谊琴不自觉的挑起眉来,反问道:「你还问我怎么了,是我才想问你怎么了咧!」云穆欣依旧茫然地看着蔡谊琴,歪过了头。 「所以我说,你最近怎么都没和岑綵恩一起了?你们两个现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吵架了?」听到蔡谊琴的话时,云穆欣眼神诧异的说:「啊?没有呀,我怎么可能会和綵恩吵架。」 「那不然呢?」蔡谊琴死盯着云穆欣的双眼,云穆欣瞧见对方那逼迫的眼光时,略为心虚的撇开视线,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解释:「我只是……不小心生了她的气而已。」 听到云穆欣的话时,蔡谊琴的眼神多了一份困惑和慍怒:「啊?她惹你生气了?她做了什么事情?等一下课我要直接去找她理论了。」随后云穆欣连忙抬起手,挥了挥:「不是,不是她惹我生气。是我自己生闷气啦。」 一时间,蔡谊琴用一种诧异且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云穆欣清了清喉咙后说:「就是…不想要她这么自卑。」 「我说你啊……喔,对了。誒、你是不是喜欢去参观摄影展啊?」蔡谊琴忽然转换了话题,云穆欣顿时反应不过来,木然的回应着对方:「呃…?是喜欢去看摄影展…没错。因为可以参考一些摄影师的构图结构……怎么了?」 随即看见蔡谊琴露出得意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短裤口袋里拿出被摺叠起来的两张入场票,递给了云穆欣:「拿去!上礼拜回家时,我亲戚突然塞给我的。只是我不看摄影展,虽然艺术展那些也不看啦。那就送你啦,你跟岑綵恩一起去看,顺便跟人家好好谈吶。」 云穆欣踌躇的接过入场卷,皱着眉间,呢喃道:「可是,我连綵恩会不会去看摄影展都是个问题……」闻声,蔡谊琴感到有些疑惑。 她记得当初云穆欣遇到岑綵恩后,每次云穆欣想去邀约时,都会直接询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犹豫不决。 蔡谊琴总感觉云穆欣真的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而且,她的直觉正在告诉她云穆欣和岑綵恩的关係绝对不简单。 「穆欣呀,你、该不会…喜欢上了岑綵恩吧?」一说出口,蔡谊琴就看到云穆欣一脸震惊的抬头看着她。 望着云穆欣这般惊讶的样子,蔡谊琴大约是明白了:云穆欣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天平已经往「岑綵恩」的方向倒去了。不过嘛——蔡谊琴有些无奈地轻轻叹息着。 这样也好,她看过岑綵恩几次,那个人的对事态度都很平淡,甚至看着还很嫌麻烦,但如果要她说的话——也比那个姓司马的那种傲慢自大的态度还要来得好。 紧接着,蔡谊琴笑了笑说:「别这么惊讶。再说了,岑綵恩虽然那副德性,但要我看的话,也比姓司马的好。这样吧,如果需要助攻的话,我是也可以稍微帮你一下下哦~?」说完,坏笑着的看向云穆欣。 云穆欣瞥见蔡谊琴那彷彿在看戏的笑容,她决定死都不会找蔡谊琴帮忙的。绝对不。 下课之后,云穆欣将油画用具收拾好放进手提袋里,蔡谊琴早在不久前就收拾好,来到云穆欣旁边等她收拾。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你亲戚会有这个摄影师的摄影展入场卷?」云穆欣将画布拿起来后,放在椅子上,接着伸手拿过放在一旁桌上的画布夹夹在画布上。 蔡谊琴看见云穆欣的桌子上漏掉了一隻油彩笔,便拿起来,递给了云穆欣:「誒,突然问这个?你知道我亲戚家有艺术展厅吧,然后就邀请那位摄影师来开展,这样。那两张入场卷是,那位摄影师破例送给我那个亲戚的,说是可以邀请小孩子来看。」 再次确认所有的油画用具都收拾好后,才转头看向蔡谊琴:「真好啊。我刚好满喜欢这位摄影师的。她的构图都很不错,而且她拍摄出来的照片都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温柔的感觉?你这个形容有点微妙耶。」 「怎么说呢,那位摄影师很擅长拍摄人文风景,我看过几张照片,整体画面虽然是带点褐黄色,可是加上她的摄影角度和构图,整体来看的话就感觉得到一种很温暖、很温柔的感觉。」云穆欣仔细阐述,她过去曾让她印象深刻的摄影作品。 听着云穆欣的说法,让蔡谊琴少见的有些心动:「听你这样说,害得我也想去看看了。摄影师是什么名字?我看网路上有没有关于她的作品来看看。」云穆欣笑了笑说:「本名不清楚,不过她出版摄影集都是用英文名字,叫erin。」 「嗯?怎么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蔡谊琴拿着手机搜寻,并肩和云穆欣走出了教室。 云穆欣疑惑的歪了头:「她算是有名的摄影师,应该或多或少都有听过吧。只是,听说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没消息了。是最近才又活跃起来。」 「嘿誒~…」 岑綵恩躺在跑道上,面对那刺眼的阳光,不由自主地瞇起了双眼,忽然深叹了口气。 坐在旁边的柯远微笑着看向她,问道:「怎么叹这么大的气?」岑綵恩只是偏过头,看了一眼柯远后,又转回头看着那一片蓝天。 方才的课堂上,今天不是他们班的导师教课,而是四年级的导师来代课。不知道那位教师是哪根筋搭错条了,一来就是要他们全班跑十圈操场,且不分男女。 要知道清叶大学的操场跑道,并不是一般规制的四百米,而是六百米。依校方所言,是为了锻鍊学生们的持久力。平常人一千六百米就已经跑到气喘如牛了,更何况是六千米。 于是眾人还是一边哀号着一边慢跑着,花了将近十分鐘才跑完了这可怕的数字。 跑完之后,整个班都累瘫在跑道上,而岑綵恩因为身上有旧伤的缘故,体力的缓衝时间要比其他人来得长,因此才会出现明明已经是下课时间了,岑綵恩却还躺在跑道上的画面。 「誒!你们听说了吗?」 「怎么了?」 旁边早已经坐起来聊天的同学,忽然变得喧闹。 「刚刚老萧说,美术系的人下堂课临时调课,等等也要来上体育课!」 「美术系?哪个年级的班啊?」 「二年级的!也就是说,可以看到那位美术系系花了!」 「啥?真假?!誒,等等。不是啊,美术系的人体力又不像我们这么好,老萧真的要我们跟美术系的一起上哦?」 「说是要体谅一下美术系的人,所以原本要上的棒球改成排球。」 柯远转头看向岑綵恩,微笑着说:「哇,綵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岑綵恩坐起身,抬起手,摸了摸后颈:「不惊喜也不意外。问题来了,我们班跟穆欣他们班要怎么比赛?」 听见岑綵恩的问题,柯远抬起手,拍了拍岑綵恩的肩膀,丝毫不担心这个问题:「老萧耶,当然不会欺负美术系的人啊。肯定会在美术系的队伍里面塞几个人进去啊,然后这个人一定会有你在。」 岑綵恩拨开柯远的手,微笑着:「那你们就等着被我宰。」柯远顿了顿,笑了几声:「拜託你手下留情啦。」 云穆欣的班级在走进要上课的教室时,才被系主任通知说,这堂课的教师临时有急事没办法来教课,便去找了体育课的教师临时更动课程。 这一变故,也让许多学生哀号了起来。 他们班里虽然也有人喜欢运动,但那只佔了极少数,而且当他们得知要共同上课的班级是体育系的二年级那一班,表情变得更加复杂。 不晓得是从哪里散播出来的校内传闻,说今年二年级的体育系是歷届以来,赛事成绩相当的可怕,基本只要出赛都能拿到前五名;而且,每位学生的专长项目很专精。 要以岑綵恩那四个人做举例的话:燕雪就是空手道、藺永川是篮球、岑綵恩便是排球、柯远则是网球。 意外的被一些体育系的教师们,戏称为「怪物」的一届。 当云穆欣、蔡谊琴跟着班级走到操场时,就看见因为在等待的过程而间得发慌的体育系同学们各自在做运动:有人跑步,也有人自发性的组队拿着球棒打棒球,甚至也有几个人拿着另外借来的排球打球。 「……这画面看起来,还挺、混乱的。」走在旁边的蔡谊琴,不自觉地吐槽了一句。 被体育系学生暱称为老萧的教师,在看见美术系的学生缓慢靠过来时,沉默地拉起掛在脖子上的哨子并叼在嘴里,须臾间一道响亮的吹哨声,响彻了整个操场。 紧接着美术系的所有人,都一脸木然地看见那群正在打球的体育系同学们,立刻将降落下来的球接住后,迅速往教师的方向跑去;另一边,正在跑步的同学则是直接往教师的方向衝刺过去。 整个过程,只有花费十几秒的时间而已。 美术系坐在一边,体育系的坐在另一边。 萧教师站在两班的前方中央,浑厚的声音说着:「今天美术系由于临时调课,原本的体育课教师也因为带选手去比赛所以不在,所以今天我一起代课。原本的棒球改为排球,美术系的班长?你们上过排球吗?」 「有…但只上过基本的。击球姿势跟托球、传球这样而已。」 「会基本的就行了。如果不会的话——岑綵恩、王涯迅,你们就帮忙教一下。女生去找岑綵恩,那个淡色头发的女生;男生找王涯迅,那个剪平头的男生。」岑綵恩以及那名男同学同时点了头。 随后萧教师继续说:「分成两个队伍,两边都要有体育系的人在。还有你们这群运动狂犬,不要一时打球打疯了,害得人家美术系的受伤哈。尤其是不要害人家那双宝贵又无价的双手给打受伤了。」说完之后,便让体育系的学生们去找队员。 岑綵恩看着前方两班的同学们聚在一起的模样,赫然呼出了一口气。 她不用下场比赛?那也行,就是她可能会间得要命。转头看向被点名的男同学,是已经有几个美术系的男生去找他学排球。 随后她便坐在地上,看着前方似乎分好队伍的同学们,本来想说应该不会有美术系的女生会想来找她教排球—— 「綵恩。」意外熟悉的声音传入自己耳里,接着她抬起头,便看见熟悉的身影双手拿着一颗排球,站在了她旁边。 云穆欣手里拿着排球,低头看着她,细声问道:「能麻烦你吗…?」岑綵恩看着对方有些不安的模样时,才恍惚察觉到她们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互相联络了。 似乎是从游乐园那天回来之后。 突然意识到她们不知怎么就陷入了一段微妙的冷战中,但岑綵恩知道其实是她自己的问题。 摇过头后,岑綵恩站起身,接过排球,垂着头望向云穆欣:「你先做击球手势。」 发现对方的手势有错,便开始一步一步教导着云穆欣。 「你还是对运动,很不擅长啊。」 「鸣…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对了,綵恩,你…会对摄影展有兴趣吗?」 「摄影展?嗯——」岑綵恩抬着头,看着飞来的排球,随后轻松的将排球击回去:「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算是有空间时间再说的类型吧。」 「那、能不能陪我去?如果不想去的话,也没关係。」 「……可以啊。」云穆欣听到答案时,震惊得睁大了眼睛,连忙接住飞下来的排球,小跑步过去岑綵恩的面前:「真的吗?不准勉强自己跟我去。」 岑綵恩茫然地眨了眨眼,本来还在思索着为何云穆欣说这种话。 但下一秒,她忽然想起来了,在游乐园时云穆欣所说的话。 ——在我面前,不用强顏欢笑。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在告诉她……也不要逞强、逼迫自己? 顷刻间,岑綵恩露出微笑,是相当温和的微笑,而不是之前那张过分真实的虚假笑容。 那道稍微沙哑的声音,仍旧平淡,却能感受到一份温柔:「嗯。」 -- 第十六章 - 摄影展 两班共上的体育课结束后,两班的几位学生因此有了联系,各自谈起了彼此感兴趣的话题。 甚至于有几位喜欢运动的美术系学生,对于运动上的知识而去请教了体育系的同学。 云穆欣看着那些学生一起离开操场,又开口聊天的模样;她微勾着笑容,随后转头看向岑綵恩,开口道:「这礼拜假日,我们就去看摄影展吧?」岑綵恩平淡的神色,双眼看着前方,应了一声。 偏过头看了一眼岑綵恩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在那两人后方不远处的柯远,看着云穆欣似乎有些雀跃的身影,面有疑色的歪了头。藺永川看见后,转头询问:「怎么了?」柯远思索片刻后,轻声说:「我也不清楚——但是,总感觉云穆欣…她是不是通常在跟綵恩一起的时候,才特别开心啊?」 「是这样吗?云穆欣她本来就一副很温和的样子,也都是面带着笑容的……」藺永川歪着头,思考着:「应该是对谁都一样?吧。」听着对方的话,柯远还是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要怎么说呢,柯远的眼中看见的是云穆欣看着岑綵恩的眼神,不仅仅是平日那样平易近人的温和,在这阵子似乎能感受到那双眼的感情比之前还要来得浓厚。 只是,那是什么样的感情,柯远自己觉得并不好说。 云穆欣和岑綵恩两人走到校外的餐厅吃饭。 在等餐的过程中,云穆欣用手机看着前往摄影展的路线,岑綵恩则是安静的听她说。 「…说起来,你怎么不去找蔡谊琴一起去?」岑綵恩左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听见对方的询问后,云穆欣无奈的笑了一下,回答:「谊琴她其实不怎么看展览,连美术展也不怎么看。」说完,便看到岑綵恩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而那双眼睛直盯着她。 摄影展不怎么去参观也就算了,怎么身为美术生的蔡谊琴却连美术展都不看?岑綵恩一边思索着,一边迟疑的开口:「这人还真是个…矛盾的人。」 注意到岑綵恩陷入沉思的样子,云穆欣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週六,云穆欣在校门口前,等待岑綵恩的到来。 她双手抓着手提包,感到有点紧张。 方才她在宿舍换衣服的时候,被还在赖床的蔡谊琴打趣说:「像是要准备跟男朋友出去约会的女孩子一样。」双眼玩味的看着云穆欣在衣柜前挑选着衣服。 当然,刚说完就免不了被云穆欣用蔡谊琴自己的好几隻玩偶砸了一脸。 顺带一提,之前岑綵恩给云穆欣的赤狐玩偶,正放在云穆欣的枕头旁边。 有时候,云穆欣会在睡觉以前,抱着那隻赤狐玩偶,揉揉捏捏了好一会之后才愿意躺床睡觉。 蔡谊琴看到这样的画面好几次后,不禁怀疑,云穆欣难不成很喜欢狐狸? 可是,她过去明明听云穆欣自己和她说过,是属于猫派,家里还有养一隻布偶猫;然而,怎么最近忽然开始喜欢起了狐狸?蔡谊琴很是不解。 等了几分鐘后,便看见戴着耳机走过来的岑綵恩。 岑綵恩走到云穆欣的面前,伸手将耳机拿了下来,并掛在脖子上。云穆欣正要迈步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随后转头看向岑綵恩:「綵恩,你的药有带着吗?」岑綵恩点了头,接着左手伸进外套的内袋里,而后便看见她手里拿着那罐装有药片的小型玻璃罐。 云穆欣望着小型玻璃罐,发现里面的药片已经所剩不多了,目测看来只剩四、五片而已。抬头看向对方,询问道:「你的药已经剩这么少了?不去医院拿药吗?」 将玻璃罐收回外套的内袋时,岑綵恩才开口回答:「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再去医院拿了。」云穆欣看着岑綵恩一会后,缓缓说:「还是听医生的话,比较好吧?虽然可能会產生依赖性,但万一突然又復发了,却没法减轻病状的话,会更痛苦吧。」 她似乎看见岑綵恩的表情隐约变得有些不情愿,云穆欣原先还在疑惑怎么回事,但下一秒就回想起之前藺永川等人曾经说过的话。 紧接着,又和岑綵恩开口:「不然,我陪你去医院拿药吧?」岑綵恩微愣地看着她,抬起左手摸了后颈,含糊的应了一声。 云穆欣淡笑着,伸手握住岑綵恩的手,朝火车站的方向迈步前进。岑綵恩瞥见对方的身影,她没发现自己正自然而然的勾起了笑容。 抵达摄影展的展场后,云穆欣将入场票交给剪票员,随后两人一同踏入展场。 墙壁上都掛满了许多副放大比例的摄影作品,云穆欣很有兴致的观赏着那些摄影作品,岑綵恩安静地跟随在对方的身后,并同时跟着她欣赏同一副摄影作品。 在欣赏的过程中,云穆欣注意到了一副摄影作品。那个摄影作品,与其他的摄影作品有很大的不同。 方才所看见的作品,一眼就能得知是海外的城镇或是国内的大街小巷,甚至是观光景点。而现在所瞥见的作品却是在住家里,画面中有一名长发女子的身影,正背对着镜头,似乎在摆弄着什么机器。略微倾斜的角度,再配上浅黄色的滤镜,使得那女子整体氛围变得温和。 云穆欣过于专注那副作品,没有注意到正站在旁边的一位女子,就在她快撞上那位女子时,岑綵恩立刻伸手揽过她;同时,那女子也被谁揽了过去。 猛然被拉入对方的怀里,鼻间满溢着对方身上的檜木香。 云穆欣错愕的转头看着岑綵恩,随后又看向另一边,连忙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太专心看作品了,没注意到旁边有人。」 那女子微微勾起笑容,她的声音温婉,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有点断断续续的似是很怕生一样:「没事,我刚刚…也、没有注意到。抱歉。」 「——喂,你是什么时候拍这张照片的?」她身后的长发女子,在注意到面前的摄影作品时挑起眉,询问道。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云穆欣立刻意识到眼前看着温婉文雅的女子,是这场摄影展的摄影师本人! 「你、猜猜看?」摄影师微笑着,转头看向那名长发女子说。 岑綵恩看了一眼摄影作品,随后又看向摄影师身后的长发女子。 那副摄影作品里的女子,的确是眼前的长发女子没错。 云穆欣第一次遇见摄影师本人,身为粉丝的她免不了有些亢奋起来:「您好,您的摄影集我都欣赏过!整体画面的氛围,我非常喜欢。」 听到云穆欣的话后,摄影师微笑着说:「这是我的、荣幸。啊,不可以、和其他人说我,本人在现场哦。接下来……可不能被、编辑抓到呢。瞳、我们走吧。」说完之后,便牵着那名长发女子快步离开。 目送两人离开后,岑綵恩才缓缓开口:「这位摄影师,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呢。」云穆欣转过身,微笑着:「我也是。看着她的作品,我一直以为可能是个很阳光的人。没想到是这么温婉文雅的人。」 「……不过,也能感觉得出来,那位摄影师是个很温柔的人。」岑綵恩转头看着那副摄影作品,继续开口说:「要不然,也不可能拍出有这样氛围的作品出来吧。」 「是啊。嗯?话说回来…erin小姐旁边的女生是谁啊?这个作品的主角也是她,现在又陪着她在这个展场里逛的。虽然这么说人家很不好——可是,那个人看起来还有点兇。」 「……应该是朋友吧。」岑綵恩平淡的回答道。 云穆欣长沉一声,略显疑惑的微歪着头,她总觉得摄影师和那位女子的关係——感觉不只是单纯的朋友而已……还是说,那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但下一秒,她也不再多做思考,继续拉着岑綵恩参观着摄影展。 下午四点多将近五点时,展场内传来广播,提醒民眾提早离开展场,即将休馆。 而云穆欣两人也正好将整个展场都走了一圈,要离开时还碰巧再次遇到摄影师本人。 摄影师的那一位朋友,还忽然递给她们两张咖啡馆的优惠卷。说是工作的地方在办优惠活动,被她的老闆纠缠着要她多多少少把优惠卷送出去。而这两张正好是她身上仅剩的优惠卷。 云穆欣看着优惠卷,上面的优惠日期是到六月初,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使用。看到咖啡馆的地址,似乎在距离工业区与学校附近的商店街里,意外的还满接近的。 随后便和那两人道别,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上了火车后,云穆欣似乎是因为走了太多路而有些疲惫,不知觉的靠在岑綵恩的肩膀上睡着。 岑綵恩在感觉到肩膀处的重量后,缓缓转过头,随后将放在自己腿上的外套拿起来,轻轻盖在云穆欣的身上。 戴在耳朵上的耳掛式耳机里,播放着近期新推出的史诗交响乐的曲子,而火车在铁轨上奔驰的声响,偶尔还是会传入耳里。岑綵恩偏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她自己也许没发现到吧。 已经烙印在脑海里的汽车引擎声,在最近出现的频率已经不高了,就连她那严重失眠的症状也稍稍减轻了。 都是在她与云穆欣稍微敞开心防后,才终于减轻下来的。 另一边,司马达益在宿舍房间里头,正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充斥着笔记本上的不是文字,而是一位女性的画像。当他正在沉浸着那副画像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随后头也不抬的直接拿起手机,接通电话,直接开口:「怎么样?」 手机对面传来了一道男性声音:「查到了。话又说回来,你要这个人的资料做什么?」 「不怎么样。想要击溃敌人之前,就要先摸清楚敌人的底细,这是常识。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下等人碰了我的东西。」 「……你又和人结仇了?什么时候可以让我省心一点啊,达益。」 司马达益冷笑了一声,将笔记本闔上,压低了声音,不容人反抗的语气:「少废话。」 「哎,行了,我知道了。啊、对了,今天系学会的会议,是在提期末考结束后要全年级聚餐。在靠近商店街附近的一家美式餐厅,没意外的话,过几天就会发公告下去了。」 「知道了。下次要开会的时候再和我说,一定到。」 「哦。」说完,对方便掛断了电话。 紧接着对方便发送了一个文件档过来,司马达益偏过头看着上官泰安正在对着自己的笔记型电脑打报告,随后才打开了那个文件档。 他英俊的脸庞上,竟然微微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 第十七章 - 察觉到的感情 在期中考过后,蔡谊琴就抓着云穆欣和茗鶯,往百货公司的方向跑去。 蔡谊琴个人表示,考完试后就是要来购物,解放这几天的考试压力。 实在是拗不过蔡谊琴的云穆欣,只好认命的陪着蔡谊琴逛街;而茗鶯本来打算回宿舍休息,但在蔡谊琴的提议下,想到自己有些用具需要买备品后便直接开了口答应。 三位女孩走在商店街上,逛了好一会后,蔡谊琴便朝着一间饰品店走去。 走进店内,蔡谊琴走到耳饰的区域,看着琳琅满目的耳饰,仔细的挑选着耳饰;茗鶯走在云穆欣的后面,看到几种款式不同的胸针时,便拿起来询问着云穆欣。 至于云穆欣,并不像那两人一样,会戴那些饰品;她则是连手錶都没有在戴的那种类型—— 可是,当云穆欣看见摆放着手錶的柜子时,她却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有那么一霎间,从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是岑綵恩戴在右手上的手錶。 倘若她没记错的话,岑綵恩现在手上的手錶,从国中时期开始就是同一隻手錶,似乎从来没更换过。隐约记得那隻手錶的錶面上有点裂开,錶带上还有好几条白色的划痕。 下定决心之后,云穆欣便仔细端看着那些手錶款式,并思考着哪一种手錶是适合岑綵恩,而且还要是对方戴得习惯的款式。 正当云穆欣选定了一隻手錶,伸手拿起来的一剎那,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的蔡谊琴,赫然开口道:「你居然想要买手錶了啊?」受到惊吓的手抖了一下,连忙抓住滑落的手錶,而后一脸无奈却又没法生气的看向蔡谊琴:「不要突然开口说话,你是想吓死谁啊。」 「对不起啦~所以咧?你真的想买手錶呀?怎么突然想戴手錶了?」蔡谊琴刚说完,茗鶯也拿着要买下的胸针走了过来,看过云穆欣手上抓着的手錶,脸上表情显得有点惊讶:「嗯?这个款式,不是偏中性的样式吗?」 随后又望向云穆欣,疑惑道:「穆欣学姐想要换个风格?」面对两人询问般的眼神,云穆欣再三犹豫后,才开口解释:「不是我要戴的,是想要送人的。」听着云穆欣的话,两人陷入思考。 云穆欣周遭的人……印象中根本没有人的打扮风格是走中性风格的呀,而她们自己系上的学生们,也没见过有人的穿着是偏中性啊,男生展现出自信帅气,女生则是凸显自身魅力的穿着打扮。 才不过几秒鐘,蔡谊琴忽然想起了一张老爱掛着笑容,眼神却没有一点笑意的一位女生。她们两人共同认识的那四位体育系少年少女,也就只有那个人是走中性风。 随即带有戏謔意味的眼神瞟向云穆欣,但语气却显得很是狐疑地说:「你该不会是……要送给岑綵恩吧?」 「嗯?对啊。怎么了?」 「你怎么…就突然想要买东西给人家?」蔡谊琴双手抱胸,笑了笑的问着她。 云穆欣歪了头,很坦率的开口回答:「没什么啊。我只是突然想到,她现在那隻手錶从国中戴到现在,戴得满久了。就单纯想送她,再不然当作是她之前帮助我的谢礼也可以啊。」茗鶯由于不晓得她们口中的岑綵恩是谁,只是默默地听着。 「茗鶯,我好伤心啊。」蔡谊琴忽然转头和茗鶯说。 一脸茫然的茗鶯转头看着蔡谊琴,随即便听到蔡谊琴说了非常不得了的话出来:「你的穆欣学姐现在有了对象,就不要朋友了。」 「……啊?」 「蔡——谊——琴。不要说这么惹人误会的话好吗?而且真正见色忘友的人是你。」云穆欣咬牙切齿的说。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从蔡谊琴的头上巴一掌下去。 三人打闹了一下后,才走向柜台结帐。 茗鶯因为先前和班上同学约好要去吃饭,便中途离开了。 而蔡谊琴还在拉着云穆欣逛街着,接着两人走进一家咖啡馆,准备吃下午茶;两人走进咖啡馆,找个位置坐了下来,看过菜单后,点了几份甜点和两杯饮品。 接着,蔡谊琴就看着坐在对面的云穆欣,开口:「你是真的没察觉到吗?」听到对方突如其来的提问,让云穆欣十分茫然。 蔡谊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最近发现,你恍神的次数变多了。虽然成绩是没有退步啦…但是,以往你都会兴致勃勃的看各种艺术作品,但现在却老爱盯着画布啊、手机啊发呆。」 「——呃,有这回事?」 「你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看着餐点送上来后,蔡谊琴对着服务生道谢,紧接着拿起叉子切着小蛋糕,再度开口:「你那样看起来,就像是在等谁的讯息或电话似的。」 说到这里,蔡谊琴用叉子插起蛋糕,指着云穆欣:「你自己最清楚了吧,你是在想着谁。」云穆欣伸出右手,手指勾着咖啡杯的杯耳,脸上看着没什么表情。 但蔡谊琴猜得到,现在的云穆欣在思考着,刚刚她所说的话。 「…谊琴。」云穆欣忽然开口呼唤了她。 「嗯。」蔡谊琴将叉子上的蛋糕送进嘴里。 「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很奇怪?」说完,云穆欣拿起咖啡杯,缓缓喝了一口奶茶。 蔡谊琴再次插着蛋糕,送进嘴里;奶油在嘴里瞬间化开,柳丁的酸恰当的减弱了奶油的甜腻感,吃着算是很爽口。 将蛋糕吃下后,她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是指什么事情奇怪?是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还是说,就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喜欢上了其他人?」云穆欣按捺不住自己有些复杂的情绪,垂下眼,低声回应对方:「…都、有吧。」 两人忽然陷入了相当微妙的沉默。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感觉得出来吗?」蔡谊琴在解决掉蛋糕后,右手捏着搅棒,抬头看向云穆欣。 云穆欣捻起一块手工饼乾,放进嘴里并小幅度的点了头。 随即,蔡谊琴便开口告诉着她的观察:「主要是因为,我看见你在岑綵恩面前有不曾看过的笑容。是很灿烂、发自内心的那种,而不是礼貌性的笑容。」蔡谊琴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草莓拿铁。 继续开口,说:「在后来,你只要收到讯息时就会特别期待,发现不是岑綵恩传来的话,你就会很失落。这些事情啊,不管是谁,只要出现的次数多了……并不难发现噢。」拿起咖啡杯,再度喝了一口之后蔡谊琴左手托腮,勾着笑容:「但是,你自己却好像没发现啊。」 「因为我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开心和期待而已。但最近才隐约觉得,我好像对綵恩……」 「那么,问题就来了。你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说,你对她只是依赖而已呢?这件事情啊,你要自己想清楚才行。」蔡谊琴低声问道。 而云穆欣勾着杯耳的手指,似乎悄悄的使了力道。 她在岑綵恩身上感受到了不曾有过的安全感,而渐渐地发现岑綵恩的一举一动都能很轻易的带动着她的情绪。是喜欢吗?她很确定她喜欢岑綵恩;但是哪一种的喜欢?她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想走在岑綵恩的身边,在这以后能够一直陪伴着她。 想要更加靠近她,更加瞭解她,更加—— 云穆欣赫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想法时,错愕的抬起双手,遮着下半脸,耳朵突然发烫了起来。 看见云穆欣奇怪的动作时,蔡谊琴还没能及时反应,最后瞥见云穆欣的双耳正红得像是沾上了鲜红色的顏料一般;她微笑着,缓缓开口,询问道:「想清楚自己的感觉了?」云穆欣羞于开口,只得缓缓的点了头。 蔡谊琴笑得开怀,说:「人生苦短,恋爱吧少女。」 「……不应该沉默吗?」云穆欣维持遮着下半脸的姿势,微垂着眼,看向蔡谊琴。 「不行。」蔡谊琴仍旧微笑着。 晚上,清叶大学附近的便利商店,岑綵恩正在值班。 在她整理好包裹后,靠着身后的柜子,从口袋里拿出装有镇定剂药片的小型玻璃罐。 岑綵恩看着玻璃罐装满着药片,再度把玻璃罐收起来后她闭着双眼,昂头靠在柜子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是在前几天的事情,云穆欣刚好看见她正要吃镇定剂时,发现玻璃罐只剩下最后一颗,就拉着她来到了医院里拿药。以不容拒绝、十分强硬的态度,拉着她前往医院的。 那还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强硬的云穆欣。意外的……有点可怕。 难怪总有人说千万别惹平日很温和的人,只要那样的人真的发怒了,会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人知道。 正当岑綵恩想着,下班之前要不要去清点商品数量时,店门口的自动门突然打开,岑綵恩本能性的说了句欢迎光临。 紧接着,她看见着那位进来的客人,是只有几面之缘——而且还是她实在不想碰到、很是讨厌的人。 对方推了推眼镜,转头看向她,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你好。」岑綵恩看着他只是冷漠的应了一声,然而对方看了她一会后又开口说:「你不要再去找达益麻烦了。」 「哈?自始至终,都不是我去找那颗马达惹事的。而是那颗马达一直烦我。」岑綵恩双手抱胸,冷笑着说。 上官泰安听着岑綵恩的话,愣了一下。 马达?这是什么奇怪的简称? 他有点头痛的揉着眉心,随后叹了口气,道:「我怎么听他说,是你招惹他的。」岑綵恩双手抱胸,一脸不屑的咂了嘴后,说:「嘖,他最好是会对你吐实话出来。你可是他的『兄弟』呢。」语气变得嘲讽意味十足。 「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岑綵恩打断:「动点脑子吧你。上官泰安,你认识了他这么久,还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看来他在你面前倒是装得很无辜啊。不对,是在他认为的平等人或上等人当中,装得可是人模人样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我才没有义务告诉你,也没有必要解释给你听。毕竟你当兄弟的,只会是在那颗马达的阵营里面。」岑綵恩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上官泰安,兀自走进员工间,准备下班。 上官泰安紧皱着眉头,目送着岑綵恩的背影,却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 第十八章 - 恶梦 岑綵恩回到公寓的房间后,将侧背包放在书桌椅上,再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去洗澡。 莱莉趴在岑綵恩的床铺上头,耳朵晃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岑綵恩走进盥洗间后又再度趴下,闭上双眼。 过了一段时间后,岑綵恩从盥洗间出来,吹乾头发后吃了几颗安眠药。随即便爬上床,躺下。 疲惫感逐渐袭来,眼皮变得十分沉重,最终不知不觉的熟睡了过去。 晚霞的夕阳将整片天空与大地都染上了橘色,站在眼前的两道身影,迫使她睁大了双眼。是好不容易得到假期,而身穿着军服赶过来的父亲;以及特地请一个下午的假,穿着西装的母亲。 ——小綵。 明明没听见那两人的声音,却能够得知两人所说的话是什么。 她隐约感觉到有滚烫的水滴,正顺着脸庞而滑落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两人走去,颤抖的左手向他们伸去。 仿佛在下一秒就能够握住那两个人对她伸出的手。 然而,正当她要握住的那一剎,两人的身影瞬间如雾般消散。随即而来的巨大的碰撞声以及身体被贯穿般的疼痛。 感受到周遭是炙热的温度,但她所紧握住的那两隻手是冰冷的,窜入鼻腔里的味道是浓重的汽油味,还有那股血腥味。 她那具被金属柱贯穿的身躯,因此无法动弹。 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被鲜血所染红的视野里,仅能透过那扇被压得扁平的车窗,向外看去。她看见了那些有几分熟悉,令人作呕的脸部轮廓。 血红的视线逐渐模糊,缓缓陷入了一片黑暗。 岑綵恩瞬间惊醒,稍稍喘着气,整个身体都冒着冷汗,睡衣因此而黏在身上。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用手抹了一下脸,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伸手拿过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 点开通讯录,看见熟悉的名字后,点下拨打。 听着那段手机铃声,岑綵恩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在潜意识中猜测应该是对方更换了手机铃声了也说不定。 那段手机铃声的音乐,虽然同样也是由流行歌手所唱的歌曲。 然而岑綵恩没发现的是,那是一首很伤感的乡村乐;并不是对方在听的那种轻快,且能让人充满自信的流行乐。 响了一会后,都还没有人接通。 岑綵恩拿过手錶,看到手錶上的时针指着二,本来想着对方应该睡得很熟了就打算直接掛断电话时,电话突然被接通了。 「……綵恩?」 结果手机的另一端传来的是,带有浓厚睡意的柔和女性嗓音,而不是预想当中,爽朗的男性声音。 吓得岑綵恩立刻拿开手机,看着手机上的通话人——是云穆欣。 居然不小心打电话给云穆欣了,她怎么不先确认好通讯人再打电话? 岑綵恩现在的脑袋,还因为刚刚做了一场久违的恶梦,而有些不太清醒。 她懊恼的揉了揉眉间,压低着声音,说:「…抱歉,我打错电话了。打扰到你休息了。你继续睡吧,我掛了。」刚说完,正准备要掛断电话时,耳边再度传来云穆欣的声音,夹带着似乎是棉被被拉扯的细微声响。 「等一下,綵恩。虽然说是你打错电话了,但发生了什么事了?如果愿意说给我听,我会认真听你说的。啊、只是讲电话的话,不太方便,方便我去你那里吗?还是要出去走走?」云穆欣的柔和声音,却隐约带着坚定的语气说着。 岑綵恩踌躇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出门吧。我需要吹点风,清醒一下脑袋。」 「那等我一下,先出来的人就到校门口等吧?」 「……嗯。」 云穆欣听到手机传来长音的嘟声后,才缓缓从床铺上起身,放轻动作的换了一身衣服,随后穿上大衣,拿起宿舍钥匙、手机以及随身包后,躡手躡脚地走出宿舍房间。 前往校门口的路上时,云穆欣都在思考着岑綵恩方才所说的话。 对方打错电话……那么原本她是要打给谁呢?当云穆欣一想到这点,内心不自觉的隐约涌出了一丝痛苦。 虽然她觉得似乎比以往更靠近岑綵恩了,但事实上并没有她自己所想的那样能够触碰到岑綵恩的内心? 当云穆欣还在陷入沉思时,没发现自己已经快抵达到校门口了,直到岑綵恩开口呼唤了她。 她这才回过神来,并抬眼望去,看着岑綵恩依旧穿得单薄。 对方身上没有拉上拉鍊的连帽内刷毛大衣,内侧则是一件垮高领的素色上衣,浅色的牛仔裤以及那双有些老旧的白色运动鞋。 云穆欣走了过去,将放在随身包的橘色围巾拿出来,并朝岑綵恩招了招手。 岑綵恩没多加思索地弯下腰,紧接着云穆欣直接将围巾掛在岑綵恩的脖子上后替她缠着围巾,细声道:「虽然说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天气不稳定,晚上还是跟冬天一样冷啊。怎么还穿这么少?很容易感冒。」岑綵恩在云穆欣替她缠上围巾时,愣了一下,随后低声道谢。 「那,你想要去哪里呢?」云穆欣确认好围巾不会松掉后,抬头看向岑綵恩问道。 岑綵恩朝旁边偏了偏头,说:「……就上次的公园吧。」语毕,她表情有点不自在的瞟了云穆欣一眼。 脖颈上的橘色围巾有着云穆欣身上的一股花香——但岑綵恩不瞭解那是什么花香。不会浓郁得让人感到不适,而是清淡得令人相当放松;闻久了,却意外的有些上头。 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有些诧异的岑綵恩只能故作平静的撇过头,看着随风飘逸的树枝。 云穆欣伸出手,轻轻握着岑綵恩的手,微微勾起笑容,道:「那我们走吧。」岑綵恩只是点了头后,迈开步伐。 前往公园的路上时,云穆欣再三犹豫后,还是转头询问了岑綵恩:「我可以问一个有点唐突的问题吗?」岑綵恩瞥了她一眼,点了头表示允许之后,云穆欣才再度开口:「你刚刚说,不小心打错电话了……是原本想要打给谁?」 岑綵恩听到对方的问题时,先是沉默片刻,接着才缓缓开口:「……我哥。你应该有看过吧,还是没看过?我有点忘了。」云穆欣听见岑綵恩的话后,仔细回想。 大约是国中的毕业典礼吧,倘若她没记错的话。 那时候的典礼结束后,班上同学们说要去办个谢师宴,但大伙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似乎看过有个和岑綵恩相似的白金色发尾的男子,而那男子看着像是刚踏入社会职场。 「是那个和你一样有白金色发尾的男生吗?在国中毕业典礼的时候。」云穆欣道出自己的答案。 随即便瞥见岑綵恩点了头,肯定云穆欣的回答,而后开口:「……我爸是职业军人,而我妈是律师,所以那两个人基本上都不在家。啊、这么说来,严格来说我还算是被我哥带大的。」当她说到这里,突然勾起了笑容。 忽然得知了一则意想不到的消息,云穆欣震惊地转头看向岑綵恩;注意到云穆欣的视线,岑綵恩微笑地转头看向对方,解释着:「我哥比我大十几岁,我们的父母又长时间不在家。」 「那你和你哥的感情还挺好的呢。我是独生女,所以不太能理解有兄弟姐妹的感觉是什么。」 「我家应该不太能当作标准,不过我们除了打打闹闹外,感情还挺好的。虽然,他有时候还挺烦的。」岑綵恩微笑着说,但那抹笑容却有微弱的悲伤气息。 云穆欣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后,却没再开口。 当两人走进公园,随意捡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后,岑綵恩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将整个背靠着长椅,仰起头,长吐一口气:「……你应该还不知道我身体不好的原因吧。」云穆欣听见对方的话时,忽然顿了一下,再三犹豫后才缓缓开口:「我曾经…不小心看到过。」 「嗯?啊,你应该是指胸口上的伤吧。」岑綵恩一边呢喃着,一边悄悄扯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 她沉思了几秒后,道:「高中时候,我忘记是几年级的事,我发生过一场车祸。而在那场车祸当中,我勉强活下来了,但我们的父母同时身亡。」云穆欣震惊的转过头,看着岑綵恩的侧脸。 但岑綵恩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情绪浮动,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可云穆欣并不确定是岑綵恩已经麻木了,还是觉得无所谓了——她斟酌过后还是安静的聆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刚刚久违的梦到了那时候的事情。」平静的声音说得像是与自己无关似的。 云穆欣看着岑綵恩一会后,缓缓张开嘴,却没说出任何一个字;最后,只是缓缓道:「綵恩,你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转过身,面对着岑綵恩,双眼直视着岑綵恩转过来的眼眸。 「现在你的身边,有你的哥哥。还有藺永川他们,而我也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一直陪着你。」 对方那柔和的声音所诉说着的话语,如水般缓缓流进枯竭的河道,似乎正逐渐充实了起来。 而那双眼睛的坚毅目光,耿直的撞进了她的视野里。 与泥沼似的那颗心,有那么一剎,彷彿迎来一点清明。 岑綵恩双眼看着云穆欣,淡淡的勾起笑容:「…嗯。」 随后看见云穆欣被冷风冻红的脸庞,伸手将脖子上的围巾解开,接着直接掛在云穆欣的颈后,有些笨拙的替对方缠好围巾。 当云穆欣瞥见有些靠近的岑綵恩,顿时感到了紧张,暗自吞了吞口水。在被对方缠好的围巾上,似乎闻到上头除了自己的茉莉花香之外,还有对方身上独有的檜木香。 甚至,还带有着对方的温度。 「……你这么怕冷,以后还是别把围巾借给我了。」岑綵恩笑了笑说,再度把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就在方才,岑綵恩就瞟了一眼云穆欣,对方正因为寒冷而颤抖着。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对方—— 看着云穆欣将脸埋在围巾里保暖的模样,不禁让岑綵恩觉得像隻在取暖的兔子一样有些可爱。云穆欣悄悄瞥见岑綵恩的笑容时,渐渐烫红了脸颊与耳朵。 「时间也很晚了,早点回去吧。」岑綵恩率先起了身,朝云穆欣伸手。 「很可惜的是,我是下午才有课。那你失望了。」云穆欣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握住那隻手,那隻手有力的握着云穆欣的手。 而岑綵恩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 两人踏着月光,走在返回的路上。 在森林深处的那一片泥沼,有一道微光静悄悄的照在上方;而那片泥沼的角落,似乎有那么一点变成了清水,有隻温柔的手轻轻触及那一点清澈的湖面。 充满自我厌恶的狐狸,终于稍微放下了戒心,看着正悄悄接近的雪兔。 -- 第十九章 - 前任 两人走在路上,云穆欣一手握着岑綵恩的手,忽然想到往事而失笑了一声。听见云穆欣的笑声后,岑綵恩转过头,一脸疑惑的问:「怎么了?」 听闻对方的问题,云穆欣也不卖关子的坦然回答:「只是,忽然想到以前的事情而已。」 「……以前的事?以前应该没什么事情…吧。」岑綵恩说完,便低头思索着。 云穆欣抬头望向岑綵恩,道:「你还记得国中时,我们两个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吗?」 岑綵恩努力回想了一下后,啊了一声:「有这么一回事。」语毕,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说起来,还挺神奇的。明明同班了三年,却几乎没有交谈过。只有基本的打招呼,再来就是要交作业的时候。」 「对。在当时,我忘了是谁来找我聊天,就有聊到这个。最后是三年级快毕业时的一次体育课。」 「老师让我们打排球,想打球的人都下场。结果有人把排球打歪了,往你们那边飞过去。」云穆欣面带无奈的回应着:「还刚好往我这边飞过来,那时候来不及挡。你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把那颗球给打了回去。」 「然后从那天开始才有交流。」岑綵恩也无奈的笑了笑。 听着岑綵恩的话,云穆欣只是望向她,勾着笑容,没再开口说什么。 然而,在那个当下,其实岑綵恩还有对云穆欣说过几句话。但是云穆欣看见岑綵恩的模样,便得知对方可能早就不记得了。 也正是因为那时岑綵恩所说过那几句话,云穆欣才会对岑綵恩有深刻的印象。 ——啊,真是的!老是把球打歪。要是害别人受伤,要怎么办啊?哦!云穆欣,你没事吧? ——对了,你知道吗?我其实还满喜欢你画的图!我不太会解释,但是整个画面看起来很吸引我! 当时的岑綵恩,是个真正阳光开朗的女孩子;与现在表面开朗的模样,是截然不同的。而对于当时候的云穆欣来说,她是第一次接触这样阳光开朗的人,在她周遭的人不外乎都是文静性格的同学。 让云穆欣感受到了对方如同太阳那般的热情。可在几个月后,两人就毕业了也没有联络方式,因此没了联系。 「穆欣?」岑綵恩的声音传入耳里,瞬间回过神,转头看过去。 云穆欣见到岑綵恩一脸疑惑的歪了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馀光中见到快抵达校门口后,便松开手,并开口道:「那我先回宿舍了,路上小心。」岑綵恩安静的点了头后,目送云穆欣离开之后,才又迈步离开。 过了好几天后,美术系系学会将期末聚会的消息,公布在了系上的公告栏。 原先去系办公室缴交活动作品的蔡谊琴,在走廊上看到期末聚会的消息,就这么盯着那张海报陷入了沉思。 全年级都要参加——这意味着,云穆欣会遇到司马达益。 她从上官泰安那边听说,司马达益已经和上官泰安那个系所的学妹正在交往了,可是却还在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云穆欣。 这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可疑,非常的可疑。蔡谊琴暗自思索着,该如何使云穆欣避开司马达益,但看来是不可能完全避开那个傢伙了。那这样的话,就能让云穆欣保护好自己而已…… 「对了…还有岑綵恩啊。」蔡谊琴一边呢喃着,一边仔细端详着海报。 果然,在海报上不会写着可以让其他系所的人来共同参加。 随即蔡谊琴思考着,那么当聚会差不多结束的时候,让岑綵恩带云穆欣去她那里过夜,应该就不太会出事了吧。 毕竟司马达益这个人,也住在宿舍啊。 当蔡谊琴确定好想法之后,便往上课的教室移动。 走进教室后,就看见有几位男同学围在云穆欣的座位附近,立刻走了过去:「哎呀!你们怎么又来骚扰穆欣了!」 「哇啊,保护者回来啦。快跑。」男同学们看见蔡谊琴回来后,便马上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蔡谊琴嗔怒的瞪了他们一眼后,才又转头看向云穆欣:「他们围着你要做什么?」云穆欣叹了口气,回答道:「他们想要我的联络方式。当然,我也不可能给他们。」 「大概是听到风声了吧,知道你现在单身,所以想来凑一脚吧。」蔡谊琴一脸没好气地抱怨道。 云穆欣苦笑着,说:「次数多了,其实还挺烦恼的。」听到对方的话,蔡谊琴突然直盯着云穆欣一会后,才缓缓开口:「说起来,你手錶送给她了吗?」刚说完,便看见对方心虚的撇开视线。 立刻明白她根本还没将手錶给送出去,而后抬起手轻轻在云穆欣的前额上轻轻一敲:「怎么还没送给人家啊?再不送出去,都要长灰尘了。」云穆欣别过头来,低声道:「我找不到适合的时间送啊……」 「唉!就随便找个空间时间给她,然后当面说这是谢礼不就行了?」 「……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云穆欣难得有些不满的看了蔡谊琴一眼后,说。 另一边,藺永川靠在柱子旁,瞥向正在体育馆里面游荡的司马达益,接着看到司马达益离开后,才转回头看向旁边的岑綵恩,有些无语道:「怎么回事?你这是被针对了啊。」 「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岑綵恩一脸无奈又委屈的看着藺永川。 藺永川愣了愣后,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听闻对方的问题,岑綵恩茫然的歪着头:「知道什么?」 看见岑綵恩浑然不知的模样,藺永川头疼的摸了摸眉间,随后无奈的解释给对方听:「我听到传闻说,你抢了他的人。」岑綵恩挑起眉,一脸不屑的说:「哈?我抢了谁?」 「云穆欣。」 「……等等,穆欣的前男友是那颗马达?不是,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岑綵恩立刻抓到了重点,问道。 然而,下一秒她却瞥见藺永川耸了耸肩,开口说:「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了现任之后,却还紧抓着前任不放。」忽然歪了头,继续说:「难道说,这就是渣男?」岑綵恩瞇着双眼看着他,但并没有打算做回应。 「总而言之,这傢伙很难搞啊。你前阵子不是还被他恶意撞倒了好几次?甚至还撞到墙壁啊、柱子那些。你给我小心他一点啊,总感觉那傢伙做的事情会越来越夸张。这几次是撞到墙壁或柱子,下次说不定就要你的命了。」 「……有至于杀我吗?」岑綵恩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藺永川,可藺永川的神色异常严肃,甚至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之后,藺永川才开口道:「这个很难说。之前和泰安打球时,曾经听他说,那个姓司马的在小时候发高烧,把脑袋给烧坏了,导致那傢伙现在的性格变得很诡异。但也不确定泰安说得是不是真的。」语毕,藺永川便摊开手并耸了耸肩。 「要我说,那颗马达就是头脑有问题而已。说到这个,前几天上官泰安刚好来店里,我在打工。他和我说那颗马达跟他抱怨我一直找他惹事,明明就是那颗马达一直来烦我的。」 「你不会和他吵起来了吧?」 「跟他吵这个做什么?没意思。只是嘴了一下后,就下班了。再说了,你们都有各自的立场;他是马达那个阵营的,你们是站在我这边的——只要扯到这件事情,你们几个就一定会吵起来,根本没必要。」岑綵恩抬起手,遮着嘴打了哈欠。 藺永川盯着她一会后,才缓缓开口:「难道,你要让那个人渣这样一直伤害你吗?万一到最后真的受重伤了,你就真的没办法运动了。」岑綵恩沉默着,左手缓缓摸着后颈。 她说不出口,她曾经要想死去这一回事。 她不可能说出口。 她甚至都没和岑昂说过,那是岑昂发现自己不对劲才察觉到的。 可是,自从云穆欣尝试着和她谈过后,她的那份念头才逐渐减弱。但她终究还是厌恶着自己,虽然那场车祸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她,可是对她来说——她却也算是造成车祸的间接原因。 「——喂,綵恩?」藺永川的声音,顿时让岑綵恩回过神来,只是微笑着说:「没事,我刚好在想事情。」 「我说认真的,你如果遇到姓司马的时候,要注意点啊,记得离他远一些。哦、还有,和云穆欣一起的时候,也要把云穆欣带离他远一点。谁知道,那傢伙会不会自导自演说,你抢了他女朋友。」藺永川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体育馆。 岑綵恩这时候,才发现刚刚藺永川说的话里有问题。 为什么藺永川那番话,说得好像她已经跟云穆欣交往了一样?这是她的错觉吗? 陷入思考的岑綵恩,还站在体育馆门口旁,思绪不断停留在这个问题上。 直到藺永川喊她进去体育馆时,才迈开步伐,走进体育馆里。 在这天之前,自从二年级的体育系和美术系的共同体育课结束后,柯远就在思索着一件事情,感觉有点端倪,却又不敢肯定。 直到藺永川悄悄走了过来,问他在想什么时,才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云穆欣好像喜欢綵恩。」柯远盯着放在地上的网球拍,陷入思索。 藺永川反坐在自己的书桌椅上,右手托腮,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柯远抬起头,看向藺永川,并伸出手指:「云穆欣看着綵恩的眼神变了,但不明显。再来是她会不自觉地往綵恩的方向过去,明明她同学也在旁边。」 听着柯远的话,藺永川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说:「啊,这么说来。上次我们去游乐园之后,她们两个的氛围也变得有~点微妙啊。但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唉。綵恩本来就不会告诉我们自己的事情,就连燕雪也不太晓得她的事情啊。更何况这种事情,綵恩她也察觉不出来吧。」听到柯远的话,藺永川忽然沉默了片刻。 过了几分鐘之后,藺永川缓缓开口,双眼看向柯远,但眼神有些复杂:「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柯远歪着头的看着对方。 瞥见柯远木然的样子后,才又开口道:「有没有可能…綵恩其实知道,但她装作不晓得?又或者是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往那个角度去想?」 「……好像,也有这可能。」 -- 第二十章 - 明确的心 时间来到了五月。 在思考了很久,云穆欣才决定该把那隻手錶赠送给岑綵恩了。 后来又隐约想起,岑綵恩的生日似乎快到了,可是云穆欣却又不确定岑綵恩的生日是不是她所记得的那一天。 毕竟,国中时候的导师从一年级时,就特地把每个学生的生日调查过后,还製作一张名为「生日寿星列表」的海报,时间到了还会去买小蛋糕给学生吃,倘若学生的生日是在假日也会在星期五的时候提早帮学生过生日。 云穆欣顿时感到很苦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岑綵恩的生日是在五月中左右,但假如她记错了呢?那不是很尷尬吗? 再三犹豫之后,云穆欣回头环视了一下宿舍房间。 正如她所设想的一样,蔡谊琴这个人又不在宿舍了,这女人肯定又是跑去跟上官泰安约会了。忽地咂嘴一声。 要什么时候她的这位挚友,才能不要这么见色忘友啊!暗自思索着,将目光放向正坐在自己的书桌椅上的茗鶯。 她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这位学妹反而比那个见色忘友的人还要可靠。 于是,她按捺不住自己的不安,开口和茗鶯搭话:「茗鶯。」 听到云穆欣的呼唤,茗鶯抬起头来,转过身看向云穆欣,露出一抹相当可爱的笑容,回应着:「穆欣学姐,怎么了吗?」 云穆欣踌躇片刻后,开口问道:「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事情想要徵求你的意见。」闻声,茗鶯先是转头看了一下手机,似乎是在回讯息。 传完讯息后,茗鶯便一手拿着动漫风格的云雀的方型抱枕,一手拉着书桌椅来到云穆欣的面前。而后坐了下来,双手抱着云雀抱枕,望着云穆欣:「穆欣学姐想要讨论什么?」 「就是……上次我们去逛街的时候,我不是买了一隻手錶想要送人吗?」看见茗鶯点了头后,云穆欣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继续说:「我其实…还没送出去。」 「嗯。誒?」茗鶯回过神,诧异的瞥向云穆欣,随后困惑的歪了头:「怎么还没送出去?」云穆欣尷尬的清了清喉咙后,心虚的撇过头:「不知道怎么送出去给她……谊琴是说随便找个时间送出去就行了,但我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随便的送给对方。」 紧接着茗鶯低下头,整个下半脸埋在抱枕边,思考须臾后,微微抬起头,说:「你是打算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送给那个人?」 那双眼眸直视着云穆欣,再度开口道:「是要感谢对方?还是说,有爱慕的心情?又或者,单纯只是友情的象徵?用怎样的心情去赠送礼物,以另一个角度来说的话,你当下的心情就是这份礼物所代表的含意。」 茗鶯的话,突然让云穆欣原本像是被打上了死结般的想法,在霎那间被人灵巧的解开来。 明白对方的意思后,云穆欣点了点头,但又回过头想到茗鶯怎么好像很瞭解这方面的事情? 因为过于好奇,以至于云穆欣不禁脱口而出的询问了对方:「茗鶯,你好像擅长分析人的感情之类的事情啊?」 听到自己尊敬的学姐忽然说出这种话时,让茗鶯一时起鸡皮疙瘩,心里慌张得很,却故作平静的反问道:「有、有吗?」 可当她见到云穆欣疑惑的眼神,像是要得到答案似的,只得无奈的开口:「别和谊琴学姐提这件事情。这算是我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而且对方也不想太宣扬。」 茗鶯的话让云穆欣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还会得知一件学妹不想被人知晓的秘密。 「主要是因为,我从小就对人之间的感情很敏感啊……穆欣学姐,你知道四年级的一位学姐吗?在美术系应该算有名吧。很有艺术天赋,但是却很不喜欢参赛或是自己的作品被展示出来。非常低调的四年级学姐。」 「啊,是紫苑啊。曾经她有来修我们班的一堂课,我还跟她聊过几次,我们相处得满好的。」云穆欣相当坦然地说着,随后注意到茗鶯的表情有些微妙。 正要开口询问对方时,茗鶯就缓缓张开嘴,说:「咳嗯…然后,我跟她其实正在交往。」 「嗯。」云穆欣瞭然的点了头。 霎那间,她又忽然发觉刚刚茗鶯说的话,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嗯?」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茗鶯的话语。 没意识到的时候,觉得还好;但注意到之后,才发现那是震撼了云穆欣一百年的重大消息。一时间让云穆欣的脑袋立刻停止运作,有些慌张地开口道:「你先等、等我一下,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我需要先冷静思考一下。」 冷静了一会之后,云穆欣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才又开口:「可是,我记得紫苑本身就很不喜欢说话,凡事都以低调为原则……又加上,我曾经听她说,她班上的同学没人会愿意接近她,也无法理解她所要表达的意思。」说到这边,云穆欣有些不解地望向茗鶯。 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性,眼前的这位学妹是怎么走进那个人的心里的?再加上,她们两个女孩当时又是怎么走在一起的呢? 像是注意到云穆欣不解的眼光,茗鶯勾起笑容,看着十分温柔。 「就像我刚说的,因为我对人的感情和情绪很敏感。又加上我们本来就是邻居,所以我能感受到紫苑学姐想要传达的话是什么。」 听着茗鶯的话,云穆欣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你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 茗鶯愣了一下,她没料想云穆欣会提出这个问题。 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后,茗鶯却无奈又温柔地微笑着,回答道:「国小那时候,我爸妈就因为常常要出差而不在家,就拜託了紫苑学姐的爸妈帮忙照顾我。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会习惯性的会一起走回家。」说到这边,茗鶯有些害羞的将下半脸埋在抱枕里。 由于下半脸埋在抱枕上,声音变得有些沉闷的说:「后来久而久之就这样了。在当时,其实是紫苑学姐向我告白来着。我们本来待在一起的时间就足够久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那份『想要更加接近对方』的感情在了。」 当她说完时却感觉有一丝的不对劲,为何云穆欣要问这件事情? 茗鶯抬起头,看向云穆欣,歪了头:「穆欣学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说,你要送手錶的人是你喜欢的人?」 「……算、是吧。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爱恋的那种喜欢,我也和谊琴说过,谊琴是说没有错。每次在她身边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在这之前,和前男友的那段时间,都并没有像她这样能够让我感到安心。」云穆欣缓缓道出,这些时间以来她对岑綵恩的感觉。 听完以后,茗鶯眨了眨眼,忽然轻轻笑了一声,说:「这就是了啊。」说完,便起身将书桌椅放回去,准备出门。 云穆欣思考了一会后,也缓缓露出笑容;她在这时,才真正明确了自己对岑綵恩的感情。打算先确认岑綵恩的生日是在哪一天,而后又想起之前从摄影展那时候,所收下的咖啡馆优惠卷,那两张的期限还没过期。 她已经有了岑綵恩的生日当天的行程。 正要准备离开宿舍的茗鶯,在看见云穆欣的笑容时,她却隐约回想起一件往事。 茗鶯其实有罹患遗传性的哮喘,因此必须随身携带着雾化吸入器。 但又因为居住在比较偏僻的渔村里,普通同学们并不晓得吸入器对茗鶯的重要性有多大,就十分顽皮的抢走了吸入器。 而在那当下,茗鶯的哮喘刚好猛然发作,一时间变得呼吸困难,艰难的要求他们将吸入器还回来。 然而,那些同学们并不瞭解茗鶯的困扰,也就没有将东西归还回去。 反倒是在刚下课要来找茗鶯一起回家的钟紫苑,发现茗鶯的不对劲时,立刻伸手将茗鶯的吸入器抢了回来,那群顽皮的同学们看见是年长者的钟紫苑后,不敢再嚣张,各自解散。 抢回吸入器后,随即将吸入器的呼吸口贴在茗鶯的口鼻。茗鶯的手握着对方那双温暖的手,在那当下,似乎有一种感情在内心深处悄悄萌芽。 「……以后下课,直接去找我。别在校门口等了。」那个人只是这样冷漠极致的说了这句话。 但茗鶯却能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那份不明显的担忧与害怕。 有道冷漠的声音,忽然传入耳里:「鶯。」 对方的呼唤声,茗鶯顿时回过神,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些许,染着深褐色的波浪捲长发,脸型削瘦的女性。 看着对方的那削瘦脸庞,茗鶯微笑着,道:「紫苑学姐,你真的看起来很像是误入凡间的仙人呢。」这番话使得钟紫苑微微皱起了眉间,不太能明白的回应着:「……这是,什么意思?」 茗鶯只是笑了笑,说:「做任何事都很低调,而且又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 「鶯,不喜欢?」 「不是。纯粹在感叹着,紫苑学姐会喜欢上我,这件事情。」茗鶯笑了笑说。 钟紫苑看着茗鶯,过后才开口:「鶯是唯一接近我的人。更何况我是这样的个性,也只有鶯不在意。」听着钟紫苑的话,茗鶯想到与云穆欣谈话的事情,便缓缓说道:「说起来,穆欣学姐也说过你不太近人情这件事,但你们两个却很聊得来。」 对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关于云穆欣的资讯,接着与茗鶯解释道:「穆欣的爱好跟我很相似。喜欢的画家跟我一样,我们也喜欢彼此的绘画风格。而且,穆欣很好相处,也不太在意我的个性。」语毕,钟紫苑沉默了一下后,才又开口。 「我在最近刚好有看到穆欣,穆欣现在似乎和一位体育系的女生走得很近。那位体育系的女生很让人印象深刻,有着比一般人还要淡色系的头发,发尾还是白金色的。」听见钟紫苑的话时,茗鶯顿了一下:「誒?」 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得知了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 假设,她没有猜测错误的话——云穆欣现在喜欢的人,是那名体育系的女生?所以在听到她和钟紫苑正在交往时,才会问那个问题? 看见茗鶯震惊的模样后,钟紫苑歪了头,询问道:「?鶯,想到什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穆欣学姐是喜欢那个体育系的女生的话…紫苑学姐,你会有什么想法?」 「没有想法,顶多就庆幸吧。在知道穆欣的前男友是司马达益后,我希望穆欣是选那个体育系女生。」钟紫苑一脸平静,那道冷漠的声音正阐述着自己的看法。 茗鶯疑惑的望着钟紫苑,询问:「司马学长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学长他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注意到茗鶯一脸不解的模样,钟紫苑呼出一口气后,说:「主要是因为——」她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茗鶯的前额:「司马达益的这里,有很大的问题。」 抬起手摸着方才被对方的指尖点到的地方,茗鶯有点诧异地说道:「呃?他的头脑有问题?」 「而且,司马达益并没有伦理道德的基本概念在。」钟紫苑看着茗鶯那头中长发随风飘逸着,说道。 钟紫苑抬头看着夜空上面的群星,继续开口:「……司马达益会对自己所执着的事物,紧抓着不放。为了目的,会做出让我们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甚至可以说,就连触犯法律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 第二十一章 - 生日礼物 云穆欣在课堂时间结束之后,趁着蔡谊琴不注意时,跑去操场那里。 而另一边,好不容易将教师要求的作业交出去后,回到教室的蔡谊琴,看见挚友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马上找另一位与两人关係友好的女同学,询问:「我们家可爱的穆欣人呢?跑哪去了?」 「小云她早就跑出去啦。」蔡谊琴听见答案时,嘴角突然抽了几下。 她有些怀疑,她的挚友这是在报復她,常常不说一声就去找上官泰安吗?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蔡谊琴也不是不知道云穆欣去找谁了,不外乎就是跑到体育系那边找某位淡色头发的人了。 蔡谊琴忽然勾起了笑容,揹着双肩背包,走出教室并呢喃着:「这样也好,她现在欠缺的东西,就是行动力啊。」 来到操场后,云穆欣悄悄的看着正在操场周边休息的学生,发现燕雪和柯远聊天,并没有见到岑綵恩与藺永川。 云穆欣随即便往那两人的方向走去,而正在面对她的燕雪见到她后,微笑着挥了挥手。注意到燕雪的动作时,柯远也转过身来,朝云穆欣打了个招呼:「早安啊。来找綵恩的吗?」 然而,云穆欣却摇过头,随即开口问道:「……你们知道綵恩的生日是在哪一天吗?」 听见对方的问题,柯远顿时困惑的歪了头,似乎有点不能理解云穆欣为什么会来问这个问题。他以为云穆欣应该知道岑綵恩的生日,现在看来也许是不知道? 燕雪倒是并没有想这么多,直接向云穆欣开口回答:「綵恩的生日?在五月十二,说起来也快到了啊。」得到答案后,云穆欣确定自己并没有记错日期,稍微放心下来。 这时,柯远提出自己的疑问,说:「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綵恩的生日了。」云穆欣无奈的微笑着,回应对方:「我是记得,但是我怕记错日期,所以来确认一下。」 「誒?这样啊。」得到答案后,柯远陷入了思考。 说起来,他们四位好友虽然知道彼此之间的生日,也都有庆生过。可偏偏就只有岑綵恩说她向来不过生日,就算是另外三人要帮她庆生,也都一脸嫌麻烦的表情,冷漠拒绝了。 站在柯远旁边的燕雪,看见柯远正在思考什么似的模样时,就大约能得知柯远在考虑的事情。也因为如此,燕雪也挺好奇那件事情的勾着笑容,望向云穆欣。 燕雪掛在双耳耳廓上的耳骨夹,因为阳光的照射而闪烁了一下刺眼的反光。 紧接着,燕雪便弯着眼眉,问道:「说到綵恩的生日,」云穆欣听到她的声音时,转过头看去,笑着继续说:「綵恩好像很讨厌过生日啊。之前想帮她庆生,都不让我们帮她庆生。」 听闻过后,云穆欣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即无奈的笑着说:「綵恩她并不喜欢那种大场面。啊、如果只是单纯送礼物的话,她还是会接受的。」 「嘿誒~」燕雪感到有些新奇的笑着,才又开口:「这么说来,云穆欣你果然有帮她庆生过啊。」这般说着,两人却看见云穆欣又摇着头表示。 柯远和燕雪同时疑惑的看着她,而后云穆欣解释道:「是国中的时候,我们班导都会买蛋糕给学生吃。当然会有比较熟的人会在下课之后,出去聚餐来庆生。但在我的印象当中,綵恩都没答应。」说完,隐约看见岑綵恩和藺永川往这边走来。 云穆欣连忙开口:「谢谢你们告诉我,那我等一下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下次见。」有些慌张的说完后,便立刻转身离开了操场。 而目送着她离开的两人,互看了一眼后,转过身;见到岑綵恩和藺永川似乎在讨论着什么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云穆欣逃跑的理由了。 燕雪忽然笑得像是准备要恶作剧的小孩一样,柯远对她伸出了拇指,低声道:「云穆欣肯定是要送她礼物,我们就不要告诉綵恩。」燕雪右手握拳,将拳头碰在柯远比着拇指的手上:「这是当然的。」 跟着藺永川来到两人面前的岑綵恩,注意到两位好友不怀好意的笑容时,瞬间萌生了不祥的预感。这两人笑得这么阳光灿烂,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尤其是燕雪。 「你们两个笑得这么噁心,是怎样?又想要搞出什么事情来了?」岑綵恩一脸嫌弃的稍稍远离两人,问道。 柯远笑了一声后,说:「怎么会呢。只是想到,差不多快到你的生日了,我们在想,要怎么诱拐你去聚餐庆生而已。」岑綵恩更加嫌弃的看着他,回答着:「大白天的,还是别做梦了。都说了我家不过生日,我也讨厌那种场面,麻烦死了。」 「那就折衷一下嘛!我们三个送你礼物唄。」燕雪笑着说。 听到燕雪的话后,藺永川也赞同的点了头:「对啊。我都已经想好,要送你什么了,尽情期待!」岑綵恩嘖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藺永川:「你就最好不要给我送游戏片,我下一秒掰断游戏片给你看。我根本就没在玩游戏。」 「好过份!」 云穆欣在回到宿舍之后,先是打开了笔记型电脑,察看一下前往咖啡馆的路线。 同时,传了讯息给岑綵恩,提议当天一起出门走走,顺便想要送对方生日礼物。 刚下课回来的茗鶯,在经过云穆欣的书桌前时,馀光瞥见云穆欣在找路线,便开口道:「这间的咖啡很好喝哦,虽然工作人员才两位。但是饼乾或甜点那些的也挺不错的。」 「嗯?茗鶯,你去过?」云穆欣疑惑的看着她。 茗鶯点了头后,说:「嗯,去过几次。」云穆欣听到回应后,转回头看向笔记型电脑的萤幕。 她思索着,也许真的可以和岑綵恩过去看看。 忽然间,手机传来讯息的提示声,云穆欣偏头去看手机。 是岑綵恩回覆的讯息。 她原先有点担心岑綵恩会不会拒绝,但又想想就只有她和岑綵恩一起过去,应该不太会拒绝。这时岑綵恩的答覆,让她松了口气。 云穆欣想着,当天就去那间咖啡馆吃点东西,然后再把那个手錶送出去。这是个简单明瞭的计划,或者说越简单才越好。 于是,时间来到了五月十二号。 云穆欣先在宿舍房间里,等待时间过去,岑綵恩在方才与她事先提醒会晚一点过去校门口,需要先带莱莉出去散步。 大约将近十一点左右,云穆欣刚走到校门口时,便看见岑綵恩已经站在那边等候着。 随后便加快了步伐过去,云穆欣走到岑綵恩的面前,开口:「等很久吗?」岑綵恩隐约听到云穆欣的声音时,才将耳机拿了下来,看向她,回答道:「没有,我也才刚到。」 「嗯。那,我们走吧?」云穆欣微笑着说,并抬手握住岑綵恩的手,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 岑綵恩走在云穆欣的后方,双眼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她在刚刚看着云穆欣时,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中有一份情绪在,但那是什么样的情绪——岑綵恩并不瞭解。 搭乘了几分鐘的公车,来到咖啡馆附近的公车站牌旁,两人再迈开脚步走了一段路程。 最后来到了一间咖啡馆的店门口前,两人看着招牌上写着「黎明咖啡馆」的字样,随即便推开店门口,走进店内。 店内的氛围让人感到舒适且放松,而高掛在墙壁的壁掛电视正报导着新闻。同时,店里只有一位男性正在柜台前,有些悠哉的在清洗着咖啡杯,两人先是走到了柜檯点单。 点完单后,就随意找了一张桌位坐下来。 云穆欣带着一份不安,缓缓从手提包里,拿出装有手錶的透明盒子,递给了岑綵恩。岑綵恩本来想先拿起水杯喝水的时候,注意到对方拿出了盒子放在她面前时,愣了一下。 是她正在戴的那种款式,而且也很符合她所喜欢的样式;岑綵恩缓缓伸手接过那个盒子,轻声询问:「……你怎么会买手錶给我?」 云穆欣望向岑綵恩,开口说道:「因为我看你那隻手錶戴得也满久了,我记得你国中就在戴那隻手錶了吧?而且錶面也都有裂痕了,就想着不如就买手錶送你。」岑綵恩一边听着,一边将手錶拿起来。 随后犹豫了一会,才将现在手上的手錶拆下来,换上那隻手錶。看着岑綵恩换上新手錶之后,云穆欣微笑着点了头。 如她所设想的一样,这隻手錶很适合岑綵恩。 那隻手錶整体为黑色,在錶带的边缘有两条红线,于末端相连;并且,尺寸适中的錶面贴伏在岑綵恩的手腕上时,不会显得太大或太小。 「喜欢吗?」云穆欣轻声的询问对方。 而岑綵恩微微勾起笑容,回答道:「很喜欢。」听到答案后,云穆欣也露出了笑容,点了头。 接着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岑綵恩原本在戴的褐色手錶。 云穆欣顿时回想起来岑綵恩说过,她出车祸的时候是在高中,而这隻褐色手錶又是对方从国中戴到现在—— 近乎是在那一霎,云穆欣突然意识到,这隻手錶上的那些痕跡……很有可能是在对方出车祸的时候所残留下来的。 她缓缓抬头看向对方,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看着对方,云穆欣不禁感到怀疑。岑綵恩还会继续戴着那隻手錶的原因,该不会,是要让自己记得那场车祸所发生的事情吧?可是,她又不懂为什么要去牢记着这样痛苦的事情? 通常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又失去了亲人,大多数的人都不愿意再去触碰那时的记忆。 在这个时候,云穆欣才隐约察觉到,岑綵恩告诉她那场车祸那些细节,还只是一些碎片而已,并不是完整的整张图。 -- 第二十二章 - 烦恼 五月底的时候,清叶大学的学生们就已经快要迎来期末考,准备放暑假了。 然而,明明该是在认真专心听课的云穆欣,却看着窗外正在操场上上课的体育系学生们,陷入了思索。 云穆欣在想,放假的时候要不要约岑綵恩一起出门? 只不过,她的父母和她说下次放假时必须回家了,她养的那隻布偶猫因为太久没看见云穆欣后就开始没什么活力,整天都懨懨的,完全都不理会云氏夫妇。只能无奈地要让她回家,另一方面寒假都没看见女儿,他们其实也有点想念了。 一想到这里,云穆欣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倒也不是说,她不太想回去看父母,就只是觉得父母对她太过保护了。 忽然间,坐在旁边的蔡谊琴传了一张纸条过来,云穆欣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后才伸手将那张纸条打开来看。 写在上头的是,蔡谊琴的字跡。 【我不确定你有没有看到系上的公告,系学会他们有公告说,期末考结束之后要全年级聚餐。到时候,你要注意一下姓司马的,还有要回去的时候,我建议你叫岑綵恩他们那几个人,送你回去比较好。】 看完上面的文字,云穆欣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蔡谊琴;而蔡谊琴也望着她,在见到云穆欣的视线时,用力的点了头。 云穆欣顿时有些头痛。 司马达益这个人这般纠缠着她……到底想做什么?明明在当时是他自己提出分手的,不是吗?可现在为什么又要一直抓着她? 在这一刻,云穆欣才真正明白了,当时候的她也并不是很瞭解司马达益这个人。 下课鐘声响起,钟紫苑途经三年级在的教室,隐约看见司马达益在向四周的同学们似乎在讲着什么。稍微放慢了脚步,去仔细聆听。 「那个体育系的下等人,抢了我东西,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对啊,这个问题明明就是出在你自己身上吧。你们两个早就分开了,你还要去纠缠前女友,你到底是想要怎么样?」本来都闷声不说的同学们,有其中一位同学实在是受不了,直接开口道。 钟紫苑虽然对其他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如果能看到司马达益吃瘪的样子,她还是满乐意去欣赏的。 毕竟,对钟紫苑来说,司马达益这个人真的是太差劲了;能跟他要好的,不是以前就认识他的人之外,就是跟他相差无几的人才能合得来。 正当钟紫苑要直接离开三年级所在的教室时,她忽然听到司马达益说了几句话:「反正不管怎样,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是一定要抢回来的。」这样的话惹得钟紫苑的脚步一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犹豫了几秒后,钟紫苑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度迈开步伐离开。 ……好歹云穆欣也算是她的知音,还是去找云穆欣谈谈吧。 紧接着,钟紫苑拿出了手机,发送了一条讯息给茗鶯,问她知不知道二年级现在是在哪里上课。 没过多久,茗鶯就回覆讯息过来。看着上面的教室地点,钟紫苑便往那间教室移动。 在操场上有几个班级正在上体育课,而岑綵恩的班级正在棒球场上棒球。 休息时间时,岑綵恩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一部想看的电影似乎上映了,便拿出手机调查了一下,的确已经上映了。 忽然有双手拍在自己肩上,岑綵恩不但没被吓到,还猜得到是谁的恶作剧:「燕雪,你现在很无聊是不是?」随后便听见身后咂嘴了一声,接着便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你都不会吓到,少了很多乐趣啊。」燕雪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玩起自己的发尾。 随即在燕雪馀光中,隐约瞄到岑綵恩的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是一部电影的购票网站,直接转过头看:「你对这部有兴趣?这部不是就单纯的是歷史片而已吗?」 对于燕雪明目张胆的偷看,岑綵恩也没太在意,反而是直接把手机萤幕转向她:「我只是,当初看到预告片还挺不错的。再加上,我还满喜欢歷史的。」 「嘿~那就去看啊,还犹豫什么?」燕雪有些不解地询问着。 岑綵恩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后,又转回头,握着手机的左手拇指不自觉的摩娑着手机边缘,踌躇道:「因为,这部刚好是讲述在战争时期,一位雕刻家和一位棒球员的故事。」 「呃?等一下,这剧情怎么好像不太对?」 听到燕雪的话时,岑綵恩笑了笑说:「只是藉由两个虚构人物,去讲述当时的歷史背景以及当时的战役而已。」燕雪双手抱胸,很认真的想到了一个问题:「我先问一下,两位主角最后不会走在一起了吧?」 「从预告片来看的话,我觉得他们只是彼此有感觉,但没有在一起。而且棒球员后来被强制入伍,也被送去战场上了。」岑綵恩详细回想当时看到的预告片画面,解释道。 燕雪瞭然的点了点头后,又开口询问:「所以,你在犹豫什么?」岑綵恩紧抓着手机,低声回答:「我在想……要不要约穆欣一起看。她也很喜欢歷史。」 听到岑綵恩的答案时,燕雪先是愣了一下后,笑得灿烂。 云穆欣看着讲台上的教师,讲述着现代艺术史。 右手拿着原子笔在笔记本上抄写着重点,随后调整成震动模式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伸手点开手机萤幕,是岑綵恩发来的讯息;但是,对方传过来的只是一段影片的网址。 先是确认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小声后,才点开那个影片网址——是近期上映的一部电影的预告片。云穆欣刚看过预告片的那一剎,岑綵恩又传了一条讯息过来。 【我觉得,你应该也会想看。】 【嗯!刚刚稍微看了一下,感觉还不错呢。】 【那要一起看吗?我正好要订票。】 【好呀,星期五下午吧?看完顺便去吃晚饭。】 【就那时候吧。】确定好时间后,岑綵恩便非常迅速的就订完票,将电影时间以及座位都传给了云穆欣。 由于坐在旁边的座位上,蔡谊琴肯定是看见了整个过程:云穆欣非常、非常少见的在上课时间滑手机。 只是,她也能想得出来是谁传讯息过来的。 于是乎,一到了下课时间,蔡谊琴便伸手轻轻拍了拍云穆欣的桌面。看见云穆欣转过头来,正用着疑惑的眼神瞥向自己。 随后蔡谊琴笑着,打趣对方:「难得你在上课时间滑手机,岑綵恩来讯息了?」云穆欣微微红着脸,清了清喉咙道:「最近有一部电影上映了,綵恩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而已。」 「换言之,就是约会嘛。」 「……我们不是那种关係。」云穆欣稍稍皱起了眉头,说。 蔡谊琴只是笑着,没在抓着这个话题不放,正要开口时——有位同学朝着两人的方向喊道:「小云!有学姐在找!」两人同时转过头,望向教室门口处的一位深褐色波浪长发的女子。 「钟紫苑学姐?等等,你们两个认识?!为什么会找你?」蔡谊琴一边说着,一边困惑的望向云穆欣。 云穆欣也很茫然的回看着蔡谊琴:「之前她修我们班的课的时候,我们聊得很来,但是忘记交换联络方式。应该是有喜欢的艺术家要开展览了吧。」说完,便起身并往门口走去。 来到教室门口前,钟紫苑先向云穆欣指了身后的走廊,云穆欣明白意思后跟随在她的身后,同时询问道:「紫苑,突然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钟紫苑一边走着,一边走到中庭的贩卖机前:「刚刚,我经过三年级教室。」云穆欣一脸疑惑的看着钟紫苑的背影。 接着,钟紫苑投了几枚硬币,并按了奶茶的按钮,拿出奶茶:「司马达益像是准备要做什么事情一样,」她又投了几枚硬币,再按一次奶茶的按钮:「有可能会伤害穆欣身边的人。」说完,她拿着两罐奶茶,退开贩卖机前,转头看向云穆欣。 云穆欣也拿起自己的硬币投进贩卖机,案了红茶的按钮,拿出红茶,抽出吸管并插在吸管口处:「你是指,会伤害谊琴?可是谊琴是上官泰安的女朋友,他应该也没道理会去动到谊琴啊。」喝着红茶,稍微仰起头看向比自己高一点的钟紫苑。 在她看来,钟紫苑和岑綵恩似乎差不多高?但岑綵恩应该比钟紫苑更高,如果以自己看着对面人的仰头角度来说的话。 钟紫苑摇了摇头,拿着两罐奶茶的手伸出食指,指着云穆欣:「是最近一直出现在穆欣身旁的那些人。而且并不是美术系的学生,或是文创行销系的学生。」听闻,云穆欣震惊地看向钟紫苑。 文创行销系,全称「文化创新与行销系」,同时也是上官泰安所就读的科系。云穆欣身边的人不外乎都是美术系,再不然就是因为是蔡谊琴的缘故,所以有认识上官泰安——文创行销系的学生。 而撇开这两个系所的人,云穆欣所认识的人也就只剩下体育系的岑綵恩他们四个人而已。 而云穆欣是真的没有想到,司马达益对她的执着程度到这种地步。她一时间真的感到有些烦闷。 搞不明白……她真的搞不明白司马达益到底想要她怎样。 好聚好散,让一切都过去,不是就好了吗? 钟紫苑看见云穆欣瞬间感到懊恼的模样后,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至于,司马达益会在什么时候行动,又会用什么方式行动——没有人知道,她也只能让云穆欣自己注意安全,多小心司马达益而已。 在离开前,云穆欣终于记得要跟钟紫苑交换联络方式,以后有彼此喜欢的艺术家有什么动态时也好通知彼此,一起去参观。 紧接着云穆欣便回到教室,而钟紫苑拿着两罐奶茶,悄悄的往一年级的教室走去。 把其中一罐奶茶递给了茗鶯后就回到实验室里,继续忙碌着她的毕业作品。 -- 第二十三章 - 意外事故 星期五的下午。 在电影院里,岑綵恩拿着两张电影票,走回到云穆欣面前,将其中一张电影票递给了云穆欣。 随后两人依照电影票上註明的影厅,走进去寻找座位坐了下来。他们所观看的电影,意外的观眾并不多。 只过了几分鐘后,影厅内部的灯光转暗,前方的大型布幕出现了投影画面。 两人看着前方正在播放的电影。 这部电影是在描述一个国家发生内战,而藉由两位虚构人物的主角来阐述出在当时的环境下所发生的任何问题。 云穆欣对电影脚本中,关于雕刻的知识内容的正确度,感到敬佩。 毕竟,很多电影只是草草带过相关的知识,又或者是相关知识并不是很正确的。 当电影迎来结局时,被强制送去战场的男主角,遇上了敌军的军人时,和敌军同时扣下了板机;下一秒,画面变黑后就转到雕刻家的女主角身上,女主角跟着家人一起搭上渡轮离开故乡,手里攥紧着男主角在前往战场前所赠与的信封。 紧接着,电影的片尾曲响起,而画面也转变成工作人员的名单。 同时,整个影厅的灯光重新点亮,云穆欣细细回想着方才的电影情节,随即转头看向岑綵恩,轻声道:「没想到是开放式结局呢,我以为不是好结局的话,就是坏结局。」岑綵恩听到云穆欣的声音时,转过头。 思索片刻后,岑綵恩才开口回应:「…我反而觉得开放式结局,比较符合这部电影的整个剧情。」云穆欣看着岑綵恩一会后,忽然说:「綵恩,你觉得……男主角他最后战死沙场了吗?还是说,回到家后发现女主角不在了,而在原地等待她回来?」 「……」岑綵恩双眼望向云穆欣,微微张开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而云穆欣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最后岑綵恩转回头,瞥向大型布幕上还在滚动的工作人员名单表,说:「阵亡了吧。就算在那个当下没死,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死。」 「你会选择留下来等对方吗?」 听到云穆欣的询问时,岑綵恩有些不解地转头望向云穆欣,反问了对方:「……那,如果是你的话?」云穆欣先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回答道。 「我会留下来,等到她回来。」 两人离开了影厅后,便在附近寻找一家餐厅吃晚餐。 走在路上时,岑綵恩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带有敌意的视线以及被跟踪,好几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往后方看去;但是,当她往后看时却也没看见什么可疑人物,其他路人都在与自己的伙伴,一边聊天一边逛街。 岑綵恩猛然皱紧了眉头,她的直觉不断的在告诉自己:有人在尾随她们。 注意到岑綵恩的异状,云穆欣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岑綵恩,问道:「綵恩?怎么了吗?」岑綵恩四处张望片刻,瞟了云穆欣一眼后,转回身子,伸手拉起云穆欣的手:「不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听见岑綵恩的话,云穆欣震惊的抬眼,直盯着岑綵恩的背影:「怎么回事?」岑綵恩摇了摇头,说:「我刚刚就一直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而且还是带有敌意的那种。」说到这里,岑綵恩本来就皱着的眉间,更加纠结在一起。 她突然能明白藺永川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了,同时也隐约猜测到尾随者的身份了。 ——恐怕是,这些时间一直纠缠着她们两个人的司马达益。 只要一想到这点,岑綵恩就深叹了口气,只希望是她的判断失误就好了。 最后两人进到了一家日式餐厅吃饭。 当两人吃完饭之后,走在返回的路上。 前方路口的交通号志转换成绿灯,岑綵恩和云穆欣并肩走在斑马线上,忽然之间,有一辆擅闯红灯的汽车朝着两人的方向奔驰而来。 岑綵恩的馀光中瞥见那辆汽车直奔过来,猛地停下了脚步,一阵喧嚣的声响在脑海中敲响,双手正止不住地颤抖着;近乎是同一时间,当时发生车祸的画面在眼前晃过去。 谁能知道,岑綵恩在当下思绪已然混乱了起来,可是她却在汽车即将撞上她们两人时——瞬间伸出手,把云穆欣往前方奋力推去。 云穆欣被身后的一股推力,推得重心往前倒去,连忙稳住重心;双脚才刚踏上人行道的那一剎,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碰撞声,受到惊吓的立刻转过身。 撞上电线杆的汽车,车盖前方凹陷,而岑綵恩正卡在电线杆和汽车中间。云穆欣立刻跑了过去,同时隐约看见了有一名疑似驾驶的男子迅速打开驾驶座的车门,逃离现场。 十分担心岑綵恩的云穆欣并没有仔细观察那名男子,但她却隐约感觉那张脸庞很熟悉……似乎是司马达益。 顿时,感到很不满。但对于云穆欣来说,司马达益的事情都无所谓,现在最重要的是岑綵恩的伤势! 云穆欣立刻来到岑綵恩的面前,喊道:「綵恩!」 她看着岑綵恩没办法动作,但是又怕岑綵恩会昏迷过去,试着伸手轻轻拍打着岑綵恩的肩膀;而在一边的路人们也纷纷跑来关心,有的路人也帮忙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以及警察,也有几个路人早就立刻跑去抓已经逃跑的肇事者。 而岑綵恩深受内伤,难以动弹,想转个头都很困难,才刚张开嘴,便有一股血腥味,喉咙像是有血卡在咽喉处,惹得喉咙有股灼烧感。 最后还是努力的用着那已经嘶哑的声音,并且忍耐着身上的疼痛,缓缓转头朝云穆欣说道:「……我、看到了……是,那个…姓司马的、傢伙。」语毕,便承受不住疼痛后,昏迷了过去。 在岑綵恩的逐渐变为黑暗的视野里,她似乎看见了,那个总是温和笑容对待着任何人的云穆欣哭了。 因为她,而流泪了。 ……我可不值得你哭啊,穆欣。岑綵恩这般思索着后,便昏迷过去。 直到救护车到来,甚至是到了医院,云穆欣都一直在岑綵恩的身旁。而且在紧急治疗过后,岑綵恩被送进病房,云穆欣也全程跟在后面。 在病房里,云穆欣看着岑綵恩的右手腕上,正掛在上头的是她不久前送给对方的黑色手錶。 黑色的錶带上沾染上些许血跡,云穆欣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张湿纸巾,轻轻拉起岑綵恩的右手,将手錶沾染到的血跡擦拭乾净。 那隻手錶的錶面相当完整,就连一丝裂痕都没有——云穆欣不清楚是岑綵恩有刻意避开手錶不被撞坏,还是纯粹只是没被撞坏而已。 刚擦乾净岑綵恩的手錶后,就有位护理师走进病房里,检查了一下呼吸器以及点滴袋,调整一下点滴的速率后,又看了一下生理状况。随后才转头看向云穆欣,询问道:「请问,你是这位患者的家属吗?」 云穆欣顿了一下后,才抬起头看向护理师,摇头后回答对方:「……不是,我们是同学。」听到答案时,护理师怔愣了须臾,才又开口:「那你们是…出来玩的时候,就碰上意外了?」 「……」云穆欣沉默下来,只是点了头表示。 护理师思考了一会后,再度问道:「那你有患者家属的联络方式吗?查不到她的双亲电话,而且打去家里也没有人接。」云穆欣听闻护理师的话,剎那间放在病床栏杆上的手,颤抖了一下。 随后,云穆欣看向护理师,说:「请问,她的手机在吗?」护理师抬起手指着病床,道:「患者的私人物品都先装在袋子里了,放在床底下的架子上。」闻言,云穆欣便偏过头,望向床底。 确实有个塑胶袋正放置在床底下的架子上,接着拿起塑胶袋,瞥见岑綵恩的手机后,先试着打开萤幕。 似乎还能使用,而后云穆欣在尝试着解锁萤幕,发现岑綵恩并没有使用萤幕密码。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手机萤幕,为什么这个人没有设置萤幕密码锁?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立即丢开这个想法。 当务之急是联络岑綵恩的哥哥——她记得,岑綵恩和她说过的话,现在岑綵恩的家人,就只剩下她哥哥了。 她看向正在填写资料的护理师,询问道:「不好意思,能让我打电话给她的家人吗?」护理师点头后,说:「那就麻烦你了。」说完,便前往下一个病房里进行检查。 目送护理师离开后,云穆欣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点开岑綵恩的通讯录。通讯录里面,只存在寥寥无几的联络人:藺永川他们四位友人、还有她的手机号码,再来就是被岑綵恩註明为「昂哥」的手机号码。 云穆欣思索片刻后,猜测这位「昂哥」理应就是岑綵恩的哥哥了;她带着十分不安的心情,颤抖着的指尖,缓缓点下拨打。 耳边传来一段熟悉的旋律,云穆欣听过这一首流行乐歌曲,同时也知道这位歌手。只是她向来都是听比较感伤的乡村流行乐,但她也知道这一首流行乐的歌曲很好听。 下一秒,电话被人接通,传来了一道有些爽朗的男性嗓音:「小綵?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时,云穆欣再度深呼吸一口气后,试着平静的开口解释:「不好意思,请问您是綵恩的……哥哥吗?」 岑昂瞬间沉默,随即再度开口:「你是?小綵——綵恩她怎么了?」云穆欣的视线,缓缓瞟向正躺在病床上的岑綵恩,氧气罩正规律的输送着氧气而佈上一团白雾。 「我是綵恩的同学……綵恩她不久前…出意外了。现在在华衫医学院附属医院。」刚说完,便能听见对方立即倒吸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我知道了。我立刻和主管请假过去,现在小綵她就先麻烦你了。」 「好的。」说完,岑昂便马上掛断电话。 云穆欣将岑綵恩的手机收好,放在柜子上后,神色复杂的看着岑綵恩。 如果,岑綵恩那时候没有把她推开,她或许也会躺在病床上了吧。岑綵恩当下是思考着什么?而且,岑綵恩说那个驾驶人是司马达益。 她得不到问题的答案了,也不清楚司马达益到底想要对她们……或者说是对她做什么。 但是云穆欣能够确定的事情:她害怕岑綵恩会永远不在她的身边。她没怎么经歷过生死离别,而她祖父母过世的时候,又因为当时年纪还小,没有什么生死概念。 现在的她,有关于生死的概念了。 云穆欣现在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的永别,是她最无法忍受的—— -- 第二十四章 - 岑綵恩 在通知岑昂之后,过了约有两、三个小时,云穆欣便听见有一阵急忙的脚步声正逐渐靠近。 紧接着,便有一位染成橘色的短发男子,身上还穿着沾着机油的工作服,男子的神色严肃且带点慌张,双眼环视着病房内。 随即男子在瞧见正躺在病床上的岑綵恩后,立刻走了过去。 云穆欣看着男子走过来后,站起身,缓缓退开病床旁;岑昂走到病床旁,看了一下岑綵恩,确认妹妹没什么大碍后,呼出了口气,看着有些无奈。 岑昂抬头,望向云穆欣,开口:「自我介绍晚了。你好,我是岑昂,小綵的哥哥。」云穆欣愣了几秒,马上回过神,并开口回应道:「您好。我叫云穆欣,是綵恩的同学。」 两人互相自我介绍完过后,岑昂思索片刻,再度开口:「我想问一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云穆欣听见岑昂的询问时,顿了一下,稍稍偏过头,低声回答对方:「当时,我们刚看完电影、吃完晚餐之后,正准备回学校的路上——」说到这里,云穆欣忽然抬起右手,指尖缓缓抚过岑綵恩的瀏海。 「我那时候没注意到,就突然被人往前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声音。我回头的时候,就看见綵恩被夹在汽车跟电线杆中间。」说完,云穆欣的右手虚握着拳,继续说:「那个肇事逃逸的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我们两个都认识的人。」 听闻云穆欣的话后,岑昂紧皱着眉头,提出了疑问:「你们两个都认识的人?」云穆欣点了头,转头看向岑昂,表情变得异常严肃,随即再度开口:「虽然说是认识,但严格来说,是我们讨厌的人,而且时常找我们的麻烦。」 「……」听完,岑昂转头看着岑綵恩,陷入沉默。 过了几分鐘,岑昂抬起头来,深深叹了一口气。云穆欣不解的歪了头,看着对方。 接着,岑昂只是无奈的撇过头,道:「小綵这傢伙啊,其实这些年来都过得很辛苦。」云穆欣隐约察觉到岑昂所说的事情是什么,她踌躇的询问道:「您是指……綵恩之前发生过的车祸吗?」 在听到的那一霎,岑昂诧异的看向云穆欣,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云穆欣暗自压下心里的不安感,缓缓解释道:「綵恩曾经跟我提过,但她只是说了大概。更详细的过程,我并不清楚。」 岑昂一脸狐疑的看着云穆欣,可当他换了角度去思考时,他猜想着:岑綵恩是真的很信任眼前的人吧,所以才会愿意自己开口讲述。但是那终究是岑綵恩她无法自行逃脱的恶梦。 他思考了好一会后,双眼正直视着云穆欣——岑昂突然觉得,如果是眼前的女孩,岑綵恩也许……也许真的能从那场恶梦中走出来,甚至是能够将岑綵恩那颗如同泥沼般的内心,化解成一片清澈的湖泊。 岑昂微微勾起笑容,呼唤了云穆欣:「你说,你叫云穆欣。对吧?」云穆欣狐疑的看向岑昂,并点头。 紧接着,岑昂勾着微笑,再度开口道:「那我和你说吧,关于小綵之前的那场车祸的事情。」闻声,云穆欣在那个瞬间,震惊地望着岑昂。 云穆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而岑昂则是坐在另一侧的躺椅。 岑昂整理一下思绪之后,才缓缓开口说明:「是在小綵高一的时候。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下学期的时候吧。小綵有参加高中的排球校队,在排球比赛那天发生的。」 「——我们家啊,其实和亲戚那边的关係并不好。」岑昂瞟见云穆欣怔愣的看着他,而岑昂继续解释着:「亲戚那边的叔叔阿姨,总是会来我们家要钱。」 忽然停顿了下来,撇过头,缓缓再度开口:「但是他们借到的钱啊,不是拿去赌博,就是拿去买一堆酒喝。而小綵要去比赛的那天,那些混帐来到了家里要找我们的父母。」 岑昂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时,不由得还是叹了口气,他闭上了双眼后,道:「那时候,小綵刚好在家,正准备要去学校搭巴士比赛,遇到他们。小綵和他们说了,父母要去看她比赛。那些混帐还跟小綵问了比赛地点,之后就在小綵比赛完后,趁着我们的父母载着她回家的路上——直接加速撞了上去。」 随后岑昂睁开双眼,看了云穆欣一眼,再将视线移到岑綵恩身上:「那场车祸啊,其实就是那些混帐亲戚预谋的。」 「进行抢救之后,只有小綵活了下来,而且那些混帐就连对警察的口供都是事先对好的。警察也只好以过失杀人的罪名,把那群人关了。结果现在人出狱后,还乐得逍遥,但小綵却有了心理阴影。」语毕,岑昂才又看向云穆欣,却没预想到会见到云穆欣安静落泪的样子。 吓得岑昂连忙起身走到对方身旁,弯下腰来看着对方,一副便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的模样,只能无奈的开口问道:「穆欣,你怎么哭了呀?」 云穆欣任由眼泪从脸庞滑过,只是带着稍许沙哑的声音,道:「……难怪,綵恩会那样……讨厌自己。」 ——她一定从那时候开始,总是在想着那场害死父母的车祸,是她自己的错吧。 云穆欣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岑綵恩总是散发着一股颓废阴沉的气息,甚至是,能隐约感受得到岑綵恩的自我厌恶。 听闻云穆欣呢喃的话语时,岑昂安静的看了她一眼后又看向岑綵恩,微微勾起了笑容。 小綵已经有很好的朋友了呢。 之后,岑昂先去办理住院手续,便离开了病房;而云穆欣则是仍坐在椅子上,正安静陪伴着岑綵恩。 然而就在岑昂办理完住院手续后回到病房时,云穆欣便看见岑綵恩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连忙开口呼唤对方:「綵恩。」 听到云穆欣的声音时,岑綵恩有些僵硬的缓慢转过头,视野里出现两张熟悉的面孔,因戴着氧气罩而声音变得十分含糊:「……穆欣…?和、昂哥?」岑昂望着岑綵恩清醒过来后,总算放心下来,无奈的笑着说:「总算醒了啊。还真会睡,都这么晚了。」 听见岑昂的话之后,岑綵恩瞬间皱起了眉,艰难的转头,望向窗外。 已经是那一片深蓝似黑般的夜空,而那上头还悬掛着若隐若现的明月。 岑綵恩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询问道:「……现在、几点?」 「已经九点多了,快十点。」云穆欣猛然开口,回答道。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云穆欣现在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岑綵恩正一脸茫然的看着云穆欣,忽然陷入了思考。 而站在云穆欣身旁的岑昂,也隐约感受到了空气中有点微妙的气息,不禁有点怀疑身旁的女孩和自家妹妹的关係,似乎不太像是普通同学或是一般的朋友关係。 他虽然并非女儿身,但能隐约明白女孩们之间的一些细腻心思,岑昂感觉得到云穆欣这女孩,和他妹妹的关係——应该是比普通朋友还要更亲密吧?要不然,这女孩怎么会一副就是有点生气的模样呢。 总之,他现在得先化解一下这有些尷尬的气氛才是。 岑昂轻轻咳了一声,微笑着说:「哎呀,都这么晚了。那么~有些事情,身为哥哥的我并不方便,那就交给你同学帮你啦。昂哥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我下班之后再来看你。」岑綵恩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后,便目送岑昂离开病房。 毕竟她也知道,岑昂肯定是特地请假赶过来的。只是,岑綵恩觉得实在没必要特地为了她,把工作丢一边——她会尽力照顾好她自己的。 在岑昂离开病房以后,云穆欣这时候才正视着岑綵恩,和云穆欣对上视线的那一剎,岑綵恩没来由的感到不安,她总觉得对方应该会开口提起当时的事情。 「……綵恩。」云穆欣声音显得有点低沉,岑綵恩看着她,等待云穆欣接下来的话语。 云穆欣再三思考后,缓缓说出口:「你当时在想什么?」岑綵恩愣了一下后,疑惑的看着她,随即云穆欣再度开口,解释道:「你推开我的当下,在想着什么?」 岑綵恩没有立即回答,沉思了好一会后,才回答着:「没有想什么。」云穆欣显然有些不相信她的答案,伸出右手,握住了岑綵恩的左手,低下了头:「不是在想着『终于可以死了』这件事吧?」 只是这么一句话,岑綵恩就能明白云穆欣已经知道全部的事情了;这般思索着,岑綵恩十分无奈的深叹了口气后道:「……肯定是昂哥和你说的吧。」云穆欣双眼望着岑綵恩,没有一丝避开。 「……綵恩,你还一直戴着那隻旧手錶,就是在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忘记那件事情。不是吗?」十分平静的语气,缓缓说着。 岑綵恩稍稍撇开视线,没有做任何的回应。 云穆欣瞬间瞭然,右手紧紧握住岑綵恩的手,轻柔的低声开口着:「如果说……你放不下来,那就不要一个人承担。」岑綵恩直视着对方,而云穆欣继续说:「……我知道了你的事情,那么我就和你一起承担。但这不是义务,也不是因为我得知后的责任。而是我自愿和你一起承担你的痛苦,陪你度过那些恶梦。」听着那道柔和的声音,说着这般坚定的话语。 看着云穆欣十分坚决的双眼,岑綵恩不知为何感到有些苦涩,似乎还有点想哭的衝动。 但岑綵恩还是硬逼着自己,现在不能在对方面前落泪。不是因为丢脸,也不是因为那可笑的自尊心,而是她无法完全坦露出内心的脆弱出来。 压抑自己的脆弱太久了,要她一时间完全掀开那张面具,太难了。毕竟她就连在岑昂面前,也都是那样不动声色的压抑着那份脆弱。 只是啊,这还是岑綵恩第一次知道,原来云穆欣会在她所认定的事情上,能够这样坚决。 为什么呢?她能为自己做这么多事情?可又为什么自己那颗泥沼似的内心,忽然开始清明了起来。 被对方握住的左手,缓慢的翻过手,将对方那纤细且白皙的手轻握着。 透过彼此的掌心,感受到彼此的脉搏正在跳动着。 而那隻手的温度——是那样的温暖啊。 生活在阳光底下的雪兔呀,终于靠近了那隻生活在湖泊旁的狐狸了啊。 狐狸本来想尝试逃离,可是雪兔对狐狸说出牠的想法,最后狐狸决定试着信任雪兔,将准备逃离的脚收了回来。 狐狸呀,狐狸。你的恶梦已经——将要结束了啊。 狐狸呀,狐狸。你那泥沼般的心灵呀,总有人会奋不顾身地走进去,明知已然深陷在其中,无法自拔、无法逃离。可还是触及到你了呀。 走进你心里的是,那温柔而全心相信着你的雪兔啊。 -- 第二十五章 - 彼此的想法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过后,云穆欣瞥见床头柜旁的手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疑问。 随即,望向岑綵恩并开口询问道:「綵恩,我是用你的手机打给你哥哥。可是……」岑綵恩双眼看着云穆欣,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剎那间,她便瞧见云穆欣用一种复杂的表情来表达不解,说:「你…为什么没有设定萤幕密码?不怕被别人看见隐私吗?」听闻对方的问题后,岑綵恩愣了一下,接着露出微笑,回答道:「因为我在手机里面没有什么隐私资料,萤幕密码就不太重要了。」 「…呃、可是,讯息会被看到啊。」云穆欣更加不解的歪了头,这次还皱起了眉头。 岑綵恩笑了笑,说:「通讯软体有内建的密码锁功能,我有设定。」听到答案后,云穆欣才放心下来。岑綵恩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但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两人沉默一会后,云穆欣看着岑綵恩躺在病床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她隐约想起岑綵恩养在公寓里的莱莉,便开口道:「对了,綵恩。你还在昏迷的时候,你哥哥和我说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听到云穆欣的话之后,岑綵恩顿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那你这段时间,能帮我照顾一下莱莉吗?钥匙的话,在外套里面的口袋。」 云穆欣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微笑点了头:「嗯。啊,不过需要注意的事情要和我说一下。」 「需要我先回去帮你拿衣服吗?」 「……不了。穆欣,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岑綵恩踌躇道。 闻言,云穆欣稍稍歪了头,疑惑的看着她;岑綵恩神色有些尷尬,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不…那怎么说,可能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在听完岑綵恩的话时,云穆欣只是困惑的歪头,问道:「什么意思?……啊。」云穆欣赫然间想到了什么,脸颊立即涨红起来。 而后,云穆欣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我还是留下来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岑綵恩本来神色窘迫的看着云穆欣,最后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了。 紧接着岑綵恩才又说:「不要让他们知道。」云穆欣望着对方,沉思一会后道:「柯远他们吗?」看见岑綵恩点头之后,云穆欣想了几秒,才朝着对方点了头。 也许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吧。云穆欣这般思索着。 岑綵恩双眼望着天花板,少见的陷入了沉思。视线稍稍的瞟向正坐在一旁的云穆欣,对方正吃着从医院的地下美食街买来的自助便当。 她推开云穆欣的当下,并没有想太多;但她自己其实也不太清楚——她自从出车祸后,就其实很怕汽车。岑昂的车会敢坐,也只是因为有岑昂在的缘故,那份不自觉涌出的恐惧感也会因此减弱。 可是,在那个瞬间,为什么会无意识的优先保护云穆欣呢…? 岑綵恩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股勇气能去直面恐惧而救人,或许在救人之前,她就会因恐惧而逃避开来了吧。 「……」岑綵恩正因过度思考而导致头有点发疼,抬起还在刺痛着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看见岑綵恩揉着太阳穴时,云穆欣立刻放下便当并站起身,伸手帮岑綵恩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注意到云穆欣帮自己揉着太阳穴的那一剎,岑綵恩没来由的心跳了一下,对方身上的花香缓缓飘进自己的鼻间;顿时,岑綵恩略显尷尬的清了清喉咙,道:「谢、谢谢。」 而云穆欣只是面对着她,勾起了一抹过分温柔的笑容。岑綵恩看着云穆欣的那抹笑容,不禁看得入迷——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了过去在国中时,曾经学过一首古诗词里的一段文句: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感觉到似乎有一种情感,在那贫脊的内心中,逐渐萌芽。 云穆欣瞥见岑綵恩突然撇过头,被发丝遮掩住的耳廓微微泛红着;她替岑綵恩揉着太阳穴的手,不禁停顿了一下。 她有些紧张,可云穆欣并不敢说出口。打从明确她自己对于岑綵恩的感情后,曾经想过是否要将这份感情说出来。但是,当她见到岑綵恩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时,云穆欣有认真思考过——不如就将这份感情放在心底,也许这只是一时的心动罢了。 可是,她猜错了。 那份感情一天比一天更加浓厚,想要更加、更加地靠近她。正因如此,她害怕失去岑綵恩;从岑昂口中得知岑綵恩的事情后,想要陪她走过那些阴影。 岑綵恩故作平静的缓缓开口:「已经没事了。」云穆欣听见后,立刻松开手,缓缓退开来。 有一股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正当云穆欣还在想着,是不是该开口缓解气氛时,岑綵恩便翻过身,背对着她,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云穆欣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应了一声后走到躺椅旁,随后躺在躺椅上。 紧接着,她转过头就看见岑綵恩已经闭上双眼,云穆欣望着对方一会后,才又转回头且闭上了双眼。 一段时间后,在听到一道平稳的呼吸声时,岑綵恩才缓缓睁开眼,瞥见云穆欣的侧脸,忽然叹了口气,再度闭上双眼。 隔天早晨,云穆欣先拿着岑綵恩的公寓钥匙,去公寓先帮岑綵恩照顾莱莉,顺便拿一套换洗衣物给岑綵恩。 在打开岑綵恩的房间门时,莱莉原本要衝过来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一脸困惑地看向云穆欣:「鸣嗯~?」低鸣了一声,像是在说怎么不是牠主人的模样。 云穆欣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莱莉,有些无奈的说:「綵恩现在没办法回来,所以我就来帮綵恩照顾你囉。」对于云穆欣温柔的抚摸,莱莉十分享受的瞇起了双眼。 接着,云穆欣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岑綵恩用讯息传给她的注意事项和饲料袋的摆放位置。 随即从饲料袋里舀出饲料,将莱莉的饲料盆装了半满,在见到莱莉在吃饲料后再把莱莉的水盆装满,云穆欣才走到衣柜前,拿了一套休间衣物以及毛巾出来,装进岑綵恩的后背包。 重新回到医院后,云穆欣将后背包放在床头柜上,拿出岑綵恩的衣服跟毛巾出来,然后拿着毛巾走进卫浴间。 过没多久,便拿着湿毛巾出来,走回到岑綵恩的病床旁。 岑綵恩没有任何动作的盯着云穆欣,而云穆欣只是勾着微笑的回望着她。最终,岑綵恩还是举白旗投降,缓缓转过身,把昨天还穿着的上衣慢慢脱下来。 看着岑綵恩的背部,云穆欣第一次这样清楚的看到,岑綵恩那道如同被烙印在上头般的疤痕。拿着湿毛巾的手,微微颤抖着,用着轻盈的力道擦在岑綵恩的背上。 那道疤痕,看着就像是直接贯穿了岑綵恩的身躯。 「綵恩,这个疤…是当时留下来的?」云穆欣稍微颤抖的声音,询问着。 听到云穆欣的话,岑綵恩直视着前方,左手缓慢抬起,掌心贴伏在右侧锁骨下方的手术缝合疤上。平静的脸庞上,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自嘲又无奈的笑容,说:「啊。就像是烙印一样啊,怎么也消不掉。」 云穆欣拿着毛巾的手,正巧抚过那道疤痕上,她轻柔的反驳道:「…它并不是烙印。那是你倖存下来的证明啊。」岑綵恩陷入沉默,须臾间,再度开口:「……我有活下来的价值吗?」 「如果失去你的话,岑昂先生不就没任何家人了吗?」云穆欣反问道,思索片刻后又说:「至少,对岑昂先生来说,你就是他努力到现在的意义。」语毕,岑綵恩突然侧过身子,抬头望向云穆欣。 这时的云穆欣才看清楚了那条手术缝合过后的疤痕,那条倾斜的长疤看着比在背后那个疤痕还要更加骇人。 岑綵恩本来就有些沙哑的声音,更加低沉下来:「撇除掉昂哥之外,我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排球已经不能继续了,就因为这个伤口导致的后遗症。我除了排球、除了运动之外,没有擅长的事情。」 「——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是成为排球选手,对吧?」云穆欣忽地打断岑綵恩的话,轻声地说着。 被这么一打断,岑綵恩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云穆欣。随后,她便看见云穆欣露出十分温柔的笑容,将毛巾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接着朝岑綵恩伸出手——轻轻地拥抱着对方。 「有没有想过,你也许可以换另一个方向走呢?没办法成为选手,那么你就成为其他以后能够成为选手的人们,他们背后的推力。就像我一样……虽然我不明白排球的事情,但是你愿意再度去尝试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再去尝试了。」云穆欣轻柔的话语,逐渐抚平岑綵恩那猛然躁动起来的情绪。 听着那样的话,岑綵恩不知觉的落泪下来,云穆欣感觉得到有什么悄悄打溼了她肩膀处的衣料。但她知道岑綵恩并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哭的模样,因此她依旧只是抱着对方,默默地听着耳边的声音。 岑綵恩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她其实可以继续打排球的,就凭她对于排球的热爱,那些后遗症她都可以拋之于脑后。 而即便她日后真的没办法步入体育界,成为国家体育队的排球选手。但如果她还喜爱着排球的话——她也能在以后成为指导与她同样热爱排球的人们啊。 她只是没办法自己跨过那道障碍,又或者说,她害怕去跨过那道障碍。 彷彿一旦跨过障碍,从那些恶梦中逃脱出来后,她就没有任何目标了。 「……綵恩,如果啊…你找不到生活的目标的话。」云穆欣说着,拥抱岑綵恩的双手稍微使了力,她隐约颤抖着的声音,继续说:「那么,让我成为你的生活目标吧。」 听完云穆欣的话之后,岑綵恩笑了一下,打趣道:「穆欣,你意外的——不太会安慰人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岑綵恩很清楚,云穆欣这时候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安抚她的情绪。 「明明、就是你自己害羞,彆扭了。」 「……你说了算。」 -- 第二十六章 - 期末聚餐 过了几天后,岑綵恩总算能够出院了,岑昂在柜檯处办理退院手续,处理好手续后,走到岑綵恩面前。 岑綵恩活动一下身子,这一、两个礼拜都没动到身体,就感觉不太对劲。而且之后还要跟店长说明一下,去补排班时间才行—— 看见妹妹一脸复杂的伸展身体,岑昂不自觉的笑了笑后打趣道:「怎么了?有段时间没动身体,就浑身不舒服?」岑綵恩瞥向岑昂那抹笑容,咂嘴了一声,说:「超级,不舒服。」 「很可惜的是——医生说你还得在休养个三天,才能运动。」一听到岑昂的话时,岑綵恩的表情瞬间纠结在一起。 随后,岑綵恩低声抱怨着:「好不容易在期末考之前出院了,结果还不能打球。」岑昂伸手拍了拍岑綵恩的头,道:「哎,反正你还能去打工,也不算太差啦。」说到这里,岑昂忽然停下了手。 岑綵恩抬头看着哥哥,有些疑惑的歪了头。岑昂注意到岑綵恩的视线后,这才把放在对方头上的手收回来,语气略显无奈的说:「你还要打工吗?我现在的工资,帮你缴学费是绰绰有馀的哦?」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岑綵恩一边说着,一边和岑昂并肩而行走出了医院。 走在停车场的路上时,岑昂仅思索了几秒,而后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现在还在读书,那就把重心放在学业上。如果要钱的话,我可以匯给你啊。」听到岑昂的话时,岑綵恩笑了笑,抬手往岑昂的背部拍了一下。 岑昂吃痛的伸手,抚过被岑綵恩拍打的地方,一脸困惑的看着岑綵恩。 望着岑昂那困惑的神情,岑綵恩笑着说:「你还是存着那些钱,去娶个嫂子比较实在。」岑昂伸手胡乱的揉着岑綵恩的头,皱着眉头,却勾着笑容的说:「你这傢伙,怎么老是烦恼这个事情?」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几岁了,我都二十三岁了,你也快奔四十了——你就没遇到想伴终老的人吗?」岑綵恩真挚的眼神望着岑昂,顺带眨了眨眼。 岑昂抽了抽嘴角,抬手推开岑綵恩那张故作纯真的脸,嫌弃道:「你不要摆这种表情,太噁心了。噁心到我起鸡皮疙瘩了。」岑綵恩下一秒便回復成原本平淡的表情,笑着说:「看到你这有趣的表情,噁心一下也挺不错的。」 「说到这个,你对穆欣有什么感觉?」听见岑昂的询问,岑綵恩顿了一下后才开口反问道:「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我们就只是普通的同学关係而已。」 走到岑昂的汽车前,岑昂看着岑綵恩的背影,皱着眉头,问道:「真的吗?你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 「……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啊,想要更接近她,更加瞭解她,甚至是想碰触她的那种。」岑昂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岑綵恩。 岑綵恩正紧蹙着眉头,歪了头,似乎陷入了一阵思考。 所以说,昂哥的意思是我对穆欣有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意思?但我们本来就只是普通同学啊?对穆欣也没有什么想法—— 正当岑綵恩这般思索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何,脑海中闪过云穆欣娇羞的表情出来;瞬间咳了几声,耳廓不自觉得发烫了起来,立即撇过了头。 注意到岑綵恩的异样时,岑昂怔愣的看着岑綵恩,但看见岑綵恩的耳朵泛红着,暗自笑了一下。 什么嘛,这傢伙其实也是对人家有感觉的啊。 「好了,不逗你了,赶紧上车吧。哪天真的和人家交往了,记得和我说一声哈,顺便带回家,我准备丰富的,好招待人家。」 「才不可能。」岑綵恩皱着眉说。 岑昂只是瞥了她一眼后,摇了摇头,走到驾驶座旁的车门,打开后坐进车内。而岑綵恩缓缓打开车门,也跟着坐进车内。 毕竟,穆欣是那样优秀的人—— 紧接着,时间来到了期末考週。 美术系的学生们,大多数抱持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态前去考试。紧张,是担心成绩考不好;期待是,期末考週的最后一天的晚上,美术系学会预定了餐厅,要全系的学生去期末聚餐。 本来,云穆欣并没有打算要参加期末聚餐的。 但班上有加入系学会的同学却和她说明,全员都要参加,不接受反驳;而蔡谊琴也只能好说歹说的向她解释,至少可以省下一餐的钱,吃饱了就赶快走人,这样也可能比较不会遇到司马达益。 然而云穆欣不想参加的缘故,并不是因为司马达益的关係,反倒是她向来都不太喜欢参加这种人数过多的场合。 至于原因的话,她也不好说;但基本上是父母的事业的缘故—— 云穆欣的父母也算得上是大企业的董事长,又加上人脉广,很常会因为节日或庆祝的日子,特地邀请各国各地的合作伙伴或亲朋好友来聚餐,再来就是那些人总是会向云穆欣介绍他们自己的儿子。 久而久之,云穆欣就开始逐渐讨厌这些聚会了。 ……不过这次的聚会是系上的,她也不好拒绝,再者也不会像父母的那些商业合伙人或朋友那样,试图拉红线。 最后,她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跟着蔡谊琴和茗鶯一同出门。 三个人来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钟紫苑。三个人便同时和钟紫苑打了招呼;虽然说,蔡谊琴并没有像云穆欣和茗鶯那样与钟紫苑熟稔,但多多少少有听过和看过钟紫苑本人,也算认识对方,就跟着两人一起打了招呼。 「…?」钟紫苑用疑惑的表情看着蔡谊琴。 蔡谊琴连忙和钟紫苑,自我介绍道:「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蔡谊琴。是云穆欣的同班同学,也是她们两人的室友。」钟紫苑思索片刻后,也向蔡谊琴自我介绍道:「我叫钟紫苑,请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蔡谊琴有些愣住,她一直以为钟紫苑人很冷漠,应该不太会回应。 云穆欣注意到后,便和蔡谊琴解释道:「紫苑她冷漠归冷漠,但实际很有礼仪哦。」蔡谊琴再次认识到了,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么说好像不对,应该是不能以貌取人。 紧接着四人便一同前往美术系学会所预定的自助餐厅。 四人刚抵达餐厅时,就有系学会的学生过来带领她们,并同时说:「可以随便坐哦!和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就可以了,然后帮我先签到一下,我们到时候要确认人数。」语毕,那位系学会的学生便再次跑到门口,带领其他美术系的学生进来。 随后四个人便直接坐在同一桌,云穆欣先让另外三人去取餐,自己则是佔着位置。看着三个人把背包放好,再走到自助餐区取餐后,云穆欣才拿起手机看着讯息。 是父母传来的讯息。 【穆欣呀,暑假的时候记得回家吶。爸爸跟妈妈想要帮你庆生,如果想要邀请的朋友也可以邀请他们来哦。】 云穆欣看着讯息,陷入了思考,随后轻叹了口气。往年父母帮她庆生的话——都会有一堆业界人士过来,接着免不了又要被人家牵红线,但因为是父母的好意,她也只能表示想要以课业为主来婉拒。 再三犹豫后,云穆欣带着不安的情绪,切换聊天室,发送了讯息。 【暑假的时候…你有空吗?七月二十号。】 过没多久,对方便回覆了讯息过来。 【那天刚好打工排休,怎么了?】 【……那天,你、要不要来我家?】 【?都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怎么了?】 【那天,是我……我爸妈有聚会,说我也可以带朋友回去玩。】 【可以啊。】 看到岑綵恩的讯息时,云穆欣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这一次去邀约岑綵恩的时候,比过去还要更紧张。紧张到自己在输入文字的手都在抖。 接着去取餐点的三个人,拿着托盘走回来,云穆欣这才起身去拿餐点。 在取餐的过程中,云穆欣很是警惕的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看见司马达益后,才拿着夹子夹起麵包。 说起来,司马达益听说前阵子都没来学校——在车祸当天,云穆欣记得似乎有热心民眾跑去帮忙抓他,但后来的事情,云穆欣也没有特别去瞭解。在岑綵恩住院的期间,是有几位警员过来瞭解案发过程。 警员在调查过程中,调阅了行车纪录器以及汽车的持有人,确定是司马达益本人,已经被逮捕并进行审问;但云穆欣猜想,司马达益是县市议员的独生子……恐怕没过多久就被保释出来了。 一想到这件事,就有点头痛。不愿再去思考这件事情,云穆欣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后,尽早回去休息,比较实在。 正当她要拿玻璃杯,准备装饮料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呼唤了她:「穆欣。」 而那个声音,是司马达益。 云穆欣没有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装着饮料。 但是,司马达益依旧不屈不挠的开口:「穆欣,你听我说。」云穆欣将装好饮料的玻璃杯放在旁边,带着愤懣,皱着眉头,转过身看着司马达益,冷声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真的要为了那个体育系的女人,和我翻脸吗?」司马达益也微微皱起了眉,轻声道。 听到对方的话,云穆欣微微勾起嘴角,但丝毫看不出一点笑意,说:「你这样三番两次的找我们麻烦,到底是要什么?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这样纠缠我,并不好看。」 「是我错了。但我发现我——」 「可是,我不懂啊。司马达益。」云穆欣少见的直接喊了对方的全名,她脸上的表情很无奈,但也隐约感觉得到愤怒,那道柔和的声音显现出声音主人的不满:「我们已经结束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听不下你接下来要说的话,那没有意义。」说完,云穆欣便拿起玻璃杯,从司马达益的身旁走过。 司马达益佇立在原地,攥紧着拳头。 云穆欣这样明确的表明出自己的态度了,那他还要这样去挽回吗?似乎也挽回不了了。他本来正在交往的那位学妹,也早就在不久前被他提出分手了。 但那位学妹却对他露出了笑容,和他说:「我早就明白,学长没有在爱着谁。学长你啊,只爱着你自己而已吧?或许,就连上官学长,你也不是真心对他好的朋友吧?不过是因为,上官学长是你一直以来一起走过来的过客而已。」 他在追求什么?司马达益自己最清楚了,不是吗?他只不过是在追求那个虚荣的优越感罢了。 回去座位吃完餐点后,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被司马达益的出现,而扰乱了心绪,云穆欣居然跟着蔡谊琴一起拿了啤酒喝。同桌的钟紫苑和茗鶯也一脸茫然又诧异地看着云穆欣。 挚友的异常反应吓得蔡谊琴,连忙阻止挚友:「哇啊啊!穆欣!你要做什么!放下那瓶啤酒!」但云穆欣听不进蔡谊琴的话,打开了啤酒,喝了几口下肚。 这也不能怪蔡谊琴这么慌张,过去的几次班上聚餐或是她们自己小团体的聚餐时,都不曾看过云穆欣拿过酒类的饮品。就连酒精含量低的水果酒都不会碰,云穆欣自己则是有说过并不喜欢酒味。 可是,现在云穆欣却拿了酒喝,这肯定不对劲啊!更何况,云穆欣还是一口气喝完一瓶啤酒! 「穆、穆欣!酒不能这样一次喝完啦!对身体不好!而且更容易喝醉啊!」连忙阻止云穆欣后,蔡谊琴看着云穆欣因为喝了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蔡谊琴的询问,云穆欣清了清喉咙,她感觉喝了酒后,喉咙变得更乾了,声音变得些微嘶哑:「刚刚遇到那个司马达益,一听就是想要挽回我。这样出尔反尔的人,我很讨厌。凭什么那个人,老是干扰我的生活。」云穆欣停顿了一下后,才又开口。 「……还有綵恩的生活。」说完之后,又想再拿过桌上的一瓶啤酒时,被茗鶯立刻拿过来,茗鶯非常担心的看着云穆欣:「穆欣学姐,你先回去休息吧。你这样喝,容易出事。」钟紫苑也担忧的看向云穆欣,点了点头。 瞥见三人都这么担心自己的模样,云穆欣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意气用事,想想还是听从她们的建议,先回去好好休息比较好。 然而当云穆欣缓缓起身时,就因为酒劲上来,一时站不太稳,蔡谊琴立刻起身扶着她。蔡谊琴想了一会后,跟云穆欣借了她的手机,随后找到通讯录上的一组号码,立刻拨打了过去。 对面的电话铃声只响了几秒鐘,就被人接起来:「穆欣?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岑綵恩的声音在手机的另一头响起来,蔡谊琴才开口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蔡谊琴?你怎么用穆欣的手机?」 「我们在自助餐厅,你能帮忙带穆欣回去吗?我们这是系上的全体聚餐,一时半刻结束不了。但是穆欣有些醉了,我不放心让她继续待着。」 「……我刚好差不多要下班了,我马上赶过去。」对方说完之后,便掛断了电话。 蔡谊琴则是用云穆欣的手机,发送了定位座标给了岑綵恩,接下来就是等待岑綵恩过来接云穆欣回去休息。 -- 第二十七章 - 不安全感 当岑綵恩来到蔡谊琴所说的自助餐厅的门口外时,蔡谊琴扶着云穆欣,已经站在店门口外等待着,随后岑綵恩便走了过去。 而蔡谊琴看见岑綵恩的那一刻,有些无奈地开口:「穆欣在遇到姓司马的之后就心情不太好,直接灌了好几罐啤酒下去。」岑綵恩愣了一下,接着转过身,背对着蔡谊琴并蹲下身子,道:「我背她回宿舍吧。」 蔡谊琴小心的将云穆欣靠在岑綵恩的背上,望着岑綵恩背起云穆欣,站起身:「我看,把她带去你那边休息一天好了。这次的聚餐一堆人都喝了酒,又都在发酒疯——不到凌晨之前,应该是不会解散了,而且宿舍也没人能照顾她。我和同房的学妹,还得继续待在这边。」 听完蔡谊琴的话,岑綵恩踌躇须臾后,缓缓开口:「……美术系的人也可以玩这么疯?」蔡谊琴听见后,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挥着手并解释道:「倒不如说,是因为现在还是个大学生,就要玩得疯狂。」 「真是可惜啊,我理解不能呢。」岑綵恩自我打趣地笑着回应。 对于岑綵恩的自我打趣,蔡谊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而后指着餐厅门口,与岑綵恩说:「那我先回去了,穆欣就麻烦你了。她现在醉得可不轻,又加上她第一次喝酒,不清楚会不会发酒疯。」 「……我怎么突然觉得,你是把麻烦事丢给我做?」 「错觉啦!错觉~」语毕,蔡谊琴便立刻跑回餐厅里。 岑綵恩目送蔡谊琴回去餐厅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紧接着托好背上的云穆欣,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而蔡谊琴在回到餐厅的时候,忽然发觉到了什么。 刚刚她没注意,但事后回想一下后才隐约觉得——岑綵恩给人的氛围,似乎有些改变了,她不确定是不是她的错觉。 由于喝酒而导致整个头脑昏昏沉沉的云穆欣,缓缓睁开眼,有股熟悉的檜木香飘盪在鼻间,而身前还有一道温暖的温度;有点头疼的微微起身,发现那头微微摆动的发丝,有着那抹熟悉且令人印象深刻的白金色发尾,惊得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感觉背上的动静后,岑綵恩头也不转的继续望着前方,轻声道:「醒了?」听到岑綵恩的话,云穆欣愣了愣后,不知所措的询问对方:「…我、我怎么……」 「蔡谊琴叫我来的。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听闻,云穆欣双手攥着岑綵恩的肩膀,又低下了头,靠在岑綵恩的背上。 没能得到云穆欣的回应,岑綵恩也不再开口说什么,踏上公寓的户外阶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到房间后先替云穆欣脱下短靴,接着岑綵恩将云穆欣放在床上,再走去冰箱前拿了一瓶水,回到床边后,开口:「……你等退冰之后再喝。你先睡一下吧。」语毕,将宝特瓶放在床头柜上,随后正要迈开脚步时—— 手腕忽然被抓住,岑綵恩转头看向云穆欣,云穆欣的脸颊仍有些发烫着,脸上的神情变得有点复杂,抓着她的手,感觉还有点颤抖。 岑綵恩有些疑惑的歪了头,她总觉得云穆欣有点不太对劲,微微弯下腰,问道:「怎么了?」云穆欣望向岑綵恩,对方给人的感觉和当初的感觉有点不同了,脸上的阴霾已经消散了许多。 仅仅是那一剎,岑綵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岑綵恩没预想过云穆欣会突然这么做。 云穆欣缓缓坐起身,紧接着突然拉过岑綵恩,随后吻上了岑綵恩;岑綵恩微微睁眼,而后云穆欣便退开,低下了头,抓着岑綵恩的手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岑綵恩看着云穆欣,只是轻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吧。」云穆欣仍然抓着岑綵恩的手,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的缓缓开口:「……綵恩,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岑綵恩伸出另一隻手,正要碰到云穆欣的头时,先是停顿了一下,随后抚过对方的发丝。 只是,云穆欣没打算要松开手似的。岑綵恩再三思考后,坐在床边,看着她一会之后,才注意到云穆欣像是放心似的闭上眼,然而抓着岑綵恩的手不敢松开。 彷彿一松开手,岑綵恩就会离开般。 注视着云穆欣熟睡后,岑綵恩犹豫了一下,再度伸手抚摸着云穆欣的头,忽然陷入了思考。 为什么云穆欣会这么没安全感?而且,之前也没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应该是与她一样吧,会压抑那份不安全感下来。在过去岑綵恩也没特别去注意,似乎这次因为喝酒而催动了云穆欣压抑的情绪。 会不会云穆欣其实并没有其他人印象中的那样阔达?岑綵恩突然觉得,她或许意外的并不是很瞭解云穆欣吧。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自己所佇立的地方是家里的大厅,身上穿着还是国中时候的制服;同时,大厅的灯光是开着的,但没猜错的话是她自己打开的灯。 但是这个硕大的大厅,却安静得可怕。 父母工作繁忙,基本是早出晚归——甚至是长时间都不会回来。因此,向来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可是,父母总是会在节日的时候,特地回家和她一起过节。 她很清楚,父母虽然忙碌归忙碌,但她感受得到父母很珍爱着她。与此相反的,有一种感受缓缓扎根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不曾说出——抑或是她不愿说出。 虽然她很明白,她缺乏安全感,可她也很谨慎的不随意开口说出来。 忽然环抱着自己,不自觉地蹲下身来,微微颤抖着身体;她隐忍的哭泣着,沙哑的声音正呼唤着:「……綵恩…」孱弱的呼唤声,在空旷大厅中显得那样脆弱。 「喵——」一道猫叫声,她瞬间抬起头。 是她曾经在路上捡回来的流浪猫,原本皮毛稀少且受着重伤的布偶猫,变得有着蓬松而带有光泽的猫毛,相当有精神的走了过来,用头蹭着她的手背。 云穆欣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岑綵恩的侧脸,有些木然。随后她尝试着回想一下,昨日所发生的事情。 先是在期末聚餐时遇到司马达益,跟司马达益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就因为心情不太好,就跟蔡谊琴一起拿了啤酒来喝;之后就因为初次尝试,又一下子喝太多的缘故,导致身体不适。 当蔡谊琴看到自己脸色不太好,就直接抢了自己的手机——没错,是用抢的。然后就直接帮她打电话,让岑綵恩来带她过来休息。 再后来的话——她非常懊悔的将整张脸用被子盖住,云穆欣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吻上岑綵恩。 她羞愧的微微探头,看着岑綵恩。 但是,当时的岑綵恩却也没有推开,甚至是没拒绝。虽然不排除因为太突然,来不及阻止……可在那之后,岑綵恩的反应也没有表示反感。 一旁的岑綵恩突然抬起手,揉着双眼。 而云穆欣直盯着岑綵恩,岑綵恩转过头,看见云穆欣的双眼后,平淡道:「穆欣,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 云穆欣依旧盯着她,微微摇头。 随后岑綵恩指着床头柜那瓶还没被动过的宝特瓶,说:「那你先喝点水吧。昨天过来之后,你都没喝水,应该喉咙挺乾的。」转过身,正准备下床时,又转过头望向云穆欣:「反正现在也放暑假了,你可以等身体好一点之后再回去。」 正伸手去拿保特瓶的云穆欣,在听到岑綵恩的话时,拿着宝特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接着,拇指抚过宝特瓶的瓶身,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最后缓缓开口道:「綵恩,你暑假这段时间都会在这里吗?」语毕,转头看向岑綵恩,岑綵恩思考片刻后才说:「大概吧。之前跟昂哥谈了一下之后,不打算继续打工了。可能会重新打排球。」 「真的吗?」云穆欣立刻坐直了身子,惊讶又庆幸的看着岑綵恩。 岑綵恩缓缓点了头,抬起手摸了摸后颈,道:「毕竟还是不想放弃排球,会先尝试跟校队的教练,重新讨论看看。」听到这里,云穆欣微笑着,点了点头。 云穆欣望着岑綵恩,她正坐在地上陪莱莉玩,再度缓缓开口:「你七月二十号要来我家,对吧?」岑綵恩头也不转的应了一声,问道:「怎么了?」云穆欣爬到靠近岑綵恩的床边,伸手摸着莱莉的头。 莱莉乖巧的让云穆欣摸着牠的头,很舒服似的瞇起了双眼。 而后云穆欣才开口说:「带莱莉一起吧。我总觉得,牠应该跟我养的那隻猫,很合得来。」 听到这番话,岑綵恩有点疑惑的瞥向云穆欣:「你确定吗?我怕到时候,牠们会突然打起来受伤。毕竟莱莉……」岑綵恩伸手揉着莱莉的耳朵,继续说:「警觉性太高,攻击性也很强。」 「我觉得不会打起来哦。」云穆欣见到莱莉抬头,歪着脑袋的盯着云穆欣,云穆欣勾起笑容,柔声的说着:「反而觉得,牠们两个很像啊。莱莉也是綵恩你捡回来养的吗?」 「嗯…?」岑綵恩有些不解,云穆欣怎么突然转了个话题,但她还是回应了对方:「是没错。牠当时被好几个小孩子欺负,我看不下去就把那群小孩赶走后,看见牠没项圈又很瘦,觉得应该是流浪犬就捡回来照顾了。」 云穆欣趴在床边,转头望向岑綵恩,微笑着说:「我家那隻也是。只是,牠不是被其他人欺负。」停顿一下后,云穆欣的眼神变得黯然。 「我亲眼看见牠被原本的主人拆了项圈后,丢进了一条水沟里头,像是要让牠自生自灭。后来才发现,原先的主人并没有对牠很好,身上的毛几乎掉了三分之一,还有很多伤口。然后我就带牠回家照顾了。」岑綵恩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 随即云穆欣又继续开口:「最重要的是,牠们很像啊。在我们需要被陪伴的时候,出现了。」岑綵恩听到这句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她依旧没有开口说什么。 两人便陷入了一阵沉默,但不约而同的都未曾提起昨晚的事情,以及云穆欣的那番话的意思。 -- 第二十八章 - 云家 七月,岑綵恩向原本打工的便利商店提出辞职后,再前往体育馆寻找女子排球校队的教练。 和教练提出了想再次参加训练,同时只是大约解释之前退出的原因是旧伤的副作用。教练和校队队长相互讨论一会后,微笑着和岑綵恩说:「欢迎回来。」校队队员看见岑綵恩回来时,也都感到很开心。 「我还想说綵恩怎么突然就要退出校队了,旧伤的事情和我们说一下就好啦!不必勉强自己啊,呆子。」校队的副队长抬手揉乱了岑綵恩的头发,笑着说。 岑綵恩无奈的微笑着,抬手拨开副队长的手。 随后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都是熟悉的脸孔。岑綵恩抬起手摸了摸后颈,在校队里待了一年半有了,她果然还是热爱着排球啊。 教练与岑綵恩表示让她明天在开始参加训练,于是岑綵恩便先回去休息,走回公寓的路上,看了一下手錶,目前十二点左右。 预估岑昂大约已经在休息时间了,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给岑昂,在对方接通的时候,直接开口道:「昂哥,我在打工的地方辞职了。也重新回到排球校队了。」 岑昂听到时,先愣了一下后,笑了一下说:「真的?那就太好了。你就专心学业跟排球吧。需要钱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再匯进去给你。」听闻,岑綵恩缓缓抬起头。 望着那一片蔚蓝的天空,微风吹拂过脸庞与发丝,忽然道:「昂哥,这几年辛苦你了。」 「哎噁,你吃错什么药?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你不是小綵,你是谁?」听到岑昂的话时,岑綵恩只是笑了笑说:「你闭嘴。」听着岑綵恩的声音,岑昂也笑了笑。 那个爱逞强又总是压抑着自己的妹妹终于释怀了,这也许都是因为遇到云穆欣的缘故吧。 看样子,不用再担心小綵了呢。岑昂心想着。 过了好几天之后,岑綵恩对于排球校队的训练,还不到吃力。 只是,与其他队员不间断的训练相比,她知道自己程度已经落后队员们有一段的距离,也比过去更加卖力地训练。 注意到日期时,岑綵恩找到教练与队长,面露歉意地说道:「二十号我需要请假一天。」教练想了一下,随后拿出手机查看行事历,片刻后微笑着,回应道:「没事。十九号到二十三号让大家稍微放个长假了,八月初会有一场比赛。到时候,綵恩你也要上场哦。」 「?我才刚回来,直接上场比赛…不太好吧。」岑綵恩困惑的看着教练,十分不解教练的决定。 然而队长笑了笑后,说:「前天,其他人就说一定要让你上场啦。毕竟你可是我们的强力后盾啊,少了你的救球反而不好赢比赛了。」岑綵恩显得有些尷尬的摸了摸后颈,最后点了头。 之后,时间来到了二十号。 岑綵恩搭着火车,到站后下了车,看着手机。云穆欣正在火车站等她来,随后她张望着四周,没过多久便瞧见握着牵绳走过来的云穆欣。 云穆欣脚边的布偶猫在看见岑綵恩的那一剎,先是躲在了云穆欣的脚后并将双耳往后,一副警惕且怕生的望向岑綵恩。随后云穆欣将布偶猫抱起来,带着歉意的笑容,道:「抱歉,牠很怕生。」 「毛色还挺好看的,牠叫什么?」岑綵恩先是缓缓将手伸去,让布偶猫嗅闻着,接着像是察觉到岑綵恩没有敌意后,自己用头蹭着岑綵恩的手。 看着布偶猫亲近岑綵恩,云穆欣微笑着说:「牠叫卡琳。我们走吧。」语毕,便率先迈开脚步。 而岑綵恩走在云穆欣的身旁,莱莉在自己的后背包露出头,很是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丝毫没察觉到后方的路人正因为莱莉的可爱模样,而悄悄拿出手机拍照。 两人走路了几分鐘后,便能看见一间独栋的豪华住宅佇立在一小片树林旁,云穆欣拿出钥匙打开门后走进屋内,岑綵恩随后走进屋内。 硕大且空旷的大厅,上头是一座吊灯。岑綵恩回头看向正在摸着卡琳的云穆欣,歪着头。 她印象中云穆欣的家庭经济小康,只是她并不知道云穆欣的家里会这般华丽。但换个角度想,云家的父母是企业的董事长……住的地方会这么华丽,倒也没那么好惊讶。 接着二楼东边的房门被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位男子,看见岑綵恩时十分热情的打了招呼:「哦!你就是穆欣的朋友吧!哎呀!穆欣终于带朋友回家了!」 那位男子急忙的走下楼来,正要给岑綵恩一个热情拥抱时,岑綵恩的危险直觉敲响警铃,立刻抬腿,往后退开。 几乎同时云穆欣马上反过身,半抱着岑綵恩的手臂,并抬手挡在男子面前,试图阻止男子:「爸,你不要动不动就抱人!现在不是在美国!」岑綵恩愣了愣,抬头看向那名男子。 仔细看才发现男子的脸上有少许的皱纹,但整体看来与实际年龄相比年轻许多,保养得相当好。 云父原本高兴的表情瞬间转变为失落,岑綵恩紧盯着云父,随后云父笑了好几声后说:「哎~忘了嘛!待在美国太久了。你好,欢迎你来玩。」岑綵恩瞟了一眼云穆欣,随后才缓缓开口:「伯父好。」 「晚上有聚会,一定要来参加噢!今天可是穆欣的生日呢,肯定要办个热闹的!」说完之后云父就跑出门了。 岑綵恩木然地看着云父出门,随即疑惑的望向云穆欣,问道:「伯父都这么……热情的吗?」云穆欣感到有些羞耻的低下头,不敢开口回应。接着岑綵恩才意识到方才云父说的话,歪着头说:「今天是你生日?」 「……嗯。只是我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聚会。」云穆欣拉着岑綵恩,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而卡琳看见云穆欣要回房间时也跟着过去。 云家虽然装潢华丽,但房间并不多;云氏夫妇、云穆欣再加上书房以及夫妇两人的工作室这几间房间外,便没有其他空房或客房。于是,岑綵恩今晚留宿的地方,也只能睡在云穆欣的房间。 在云穆欣的房间里头,岑綵恩先是让莱莉出来晃晃,当莱莉刚被抱出来,放在地板上时,卡琳就十分警慎的缓缓靠了过来。 莱莉只是坐在地上,看着卡琳靠过来。 牠对卡琳过来的模样,完全没任何动作;卡琳像是确信莱莉没有攻击性时,便快步走了过来,坐在莱莉的面前,身后蓬松的尾巴微微摆动着。莱莉缓缓趴下来,卡琳弯下腰嗅着莱莉,随后也趴下身,抬起前肢碰着莱莉。 看见莱莉对卡琳没有攻击性时,岑綵恩有些诧异。 而且,这两隻家宠还十分融洽的模样,岑綵恩无奈的笑了笑;云穆欣也注意到两隻家宠的相处时,也微笑着,说:「看来我没猜错呢。」 「我有点意外啊。莱莉居然没攻击卡琳。」说到这里,岑綵恩抬头看向云穆欣,随后开口:「你之前说,牠们在我们需要陪伴的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云穆欣听到岑綵恩的询问时,苦笑着。 而后蹲下身,伸手摸着卡琳,缓缓解释道:「——其实,我一直是一个人。在这个家里。」岑綵恩安静的聆听着,云穆欣瞥向岑綵恩一眼后,微笑着,继续说。 「我爸妈他们,因为工作的缘故,通常都不在家。我知道他们很忙,所以也不太会和他们说,自己很寂寞这种话。但持续的时间太久了,最后还是会出了些问题。」云穆欣一边说着,摸着卡琳的手也缓缓停了下来。 岑綵恩似乎猜想到了,开口道:「你缺乏安全感。」云穆欣不意外岑綵恩能够猜测得到,她只是继续说下来:「虽然有很严重的不安全感,可是我不敢说出来,也不愿意说出来。毕竟,我并不是那种有渴求就会去盲目追寻的人……说起来,还真矛盾呢。我知道很多人想要追我,但我都没有接受过。」 听到这里,岑綵恩困惑的望着云穆欣:「可是,不是有那颗马达吗?」云穆欣疑惑的歪着头,询问:「马达?」 「啊,那个谁。姓司马的那个傢伙。」听到答案,云穆欣不禁笑了一下,接着才回答:「司马达益那时候,是我自己也喜欢他。只是,现在很讨厌他就是了。」 岑綵恩只是注视着云穆欣,而云穆欣却没再开口了。 到了晚上,云穆欣换上水蓝色礼服后,便打开房门,走下楼。 才刚踩在阶梯时,便看到岑綵恩正坐在底下的阶梯上,隐约能看见她戴着耳掛式耳机,看着前方的客人们。云穆欣走下阶梯,来到岑綵恩的身旁,弯下腰,对着岑綵恩微笑着说:「綵恩,怎么坐在这里?」 原先正看着那群客人走神的岑綵恩,馀光中瞄到有人走到自己的身旁,那头长发顺着对方的动作而飘动;回过神来的霎那间,转头看向云穆欣,将耳机拿下,掛在脖颈上,平淡道:「没什么,只是不想站在人群中。」 云穆欣只是笑了笑,朝岑綵恩伸手。 岑綵恩看了一眼对方那隻洁白纤细的手后,缓缓握上去,同时站起身。紧接着两人便并肩走向大厅旁。 云氏夫妇正在招待着客人们,虽然说是云穆欣的生日聚会,但还是有几位客人在和云氏夫妇两人谈论着事业上的问题。而客人们当中,其中几位男子是客人所带来的儿子。 客人看到云穆欣出现后,先是和云穆欣道贺生日快乐,接着又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儿子的状况;云氏夫妇偶尔会开口,暗示着客人不要一直说关于孩子们的婚姻的事情。 然而,云穆欣还是说了几句话,来婉拒对方。 站在云穆欣身旁的岑綵恩,手里拿着果汁的铁罐,时不时将视线瞟向云穆欣。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云氏夫妇发现云穆欣忽然不在大厅了,但也不好脱身。 当云母找到岑綵恩时,便和岑綵恩说道:「你是穆欣的朋友吧?」岑綵恩看见云母时,顿了一下后,点头表示。 「穆欣这孩子,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云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拉起岑綵恩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手背:「我们离不开身,就麻烦你去找那孩子一下了。我们知道那孩子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场合,因为那些客人总是想要让穆欣当媳妇啊。」 岑綵恩思考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伯父伯母的话,会让她去和那些人谈婚约的事吗?」云母看着岑綵恩,微笑着说:「当然不会啊。这是终身大事,应该是让那孩子自己去做决定,而不是我们父母说了算。穆欣她啊,就麻烦你了。」 「……为什么?」 「我们看得出来,穆欣她——很看重你呀。这可是她第一次带她的朋友来家里玩呢,这样想的话,就能知道你对穆欣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呀。」云母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看着岑綵恩说。 岑綵恩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紧接着,岑綵恩走在庭院里,寻找云穆欣。 她猜想云穆欣毕竟是位美术系的学生,喜爱艺术的人应该会喜欢在安静而且能够欣赏风景的场所。 果不其然的在庭院的凉亭,看见云穆欣正坐在长椅上,随后岑綵恩便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穆欣。」 听到呼唤声的云穆欣,转过头便瞥见岑綵恩慢慢走到她身旁,而后她只是相当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工湖。 岑綵恩在云穆欣身旁坐了下来之后,便抬头看着掛着群星的夜空,说:「今天的星星看得很清楚啊。」云穆欣听闻后,也跟着抬头看向夜空。 随即岑綵恩的声音再度传入耳里:「我重新去打排球了,虽然打工也辞了。」云穆欣转过头,望向岑綵恩的侧脸,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岑綵恩又再度说道:「我原本以为,应该没有机会了。但是教练和队长…那些队友都很开心我回去了。他们重新给我机会。」语毕,岑綵恩转头,回望着云穆欣,微笑着。 「可能是因为有你的关係吧?我才能开始放下那件事情。」 云穆欣有些不太明白,为何岑綵恩突然和她说这些事;然而,当她才刚这般想的那一剎,岑綵恩就突然开口,像是在回答她的疑问似的。 「你之前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不想再继续尝试努力为止。」岑綵恩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云穆欣的头,笑着继续说:「那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不会再害怕寂寞。」 听到岑綵恩的话时,云穆欣木然的看着岑綵恩;过没多久,云穆欣缓缓的勾起笑容,那抹温和且温柔至极的笑容。 谁能想到呢,那隻白兔怀抱着孤独与寂寞,却从未诉说出口。 狐狸察觉到白兔的不对劲,牠想和白兔为牠做过的一样,牠想要去陪伴着白兔。 狐狸与白兔,终于碰触到了彼此的内心。 再也没有任何的距离。 -- 尾声 - 感情 过一段时间后,岑綵恩率先起身并朝云穆欣伸出手,微笑着说:「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听闻后,云穆欣伸手握住那带有厚茧的掌心,站起身。 两人并肩走在返回大厅的路上时,云穆欣犹豫了好一会后,忽然开口:「……綵恩,如果说——」岑綵恩缓缓停下脚步,偏过身子,望向云穆欣,静静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然而,云穆欣在停下脚步后,缓缓张开嘴,却没再说任何话语;岑綵恩疑惑的歪着头,问道:「怎么了?」语毕,云穆欣突然抬头看着她,随即往前了一步,伸手抱着岑綵恩。 岑綵恩对云穆欣突如其来的拥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穆欣?」云穆欣稍稍抱紧了岑綵恩,低声道:「……对不起。可是,我已经忍不住了。」声音似乎正微微颤抖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发现很在意你。后来才知道……自己好像、喜欢上你了。」听着云穆欣的话,岑綵恩只是沉默着。 而云穆欣颤抖着声音,再度开口:「……对不起。」岑綵恩踌躇片刻,缓缓抬起手,回抱着云穆欣,轻轻抚过云穆欣的背部,同时低声道:「所以说,为什么要道歉啊。」 「因为…我、不想再只是……」云穆欣赫然间,止住了话头。 但岑綵恩自然明白云穆欣未能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微微弯下腰,云穆欣的头靠在了岑綵恩的肩头上。随后,岑綵恩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啊。」云穆欣不知觉的啜泣着,溢出眼眶的泪水,渐渐沾湿了岑綵恩肩头处的衣料。 正因为她缺乏安全感,而岑綵恩是唯一能够让她得到安全感的人,她害怕失去岑綵恩,害怕岑綵恩离开她身边。为此,云穆欣不敢表露出自己对岑綵恩的感情。 就算岑綵恩在不久前和她说,她也会一直陪伴着她。但那是她未曾对岑綵恩表达出她的感情,倘若她对岑綵恩诉说出自己的感情的话呢?岑綵恩或许就会轻轻的将她推开啊。 可是她已经压抑不住了,这份感情已经饱和了,不再是她能够压抑下去的程度了。 云穆欣正无声的哭泣着,岑綵恩放在云穆欣背上的手正轻轻抚过,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这时候意外的过份温柔:「我不是才刚说过吗?」云穆欣微微睁大了双眼,缓缓抬起头。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啊,穆欣。」岑綵恩那温柔的语气,云穆欣更加抱紧着岑綵恩。 虽然说,岑綵恩还不是很懂关于感情的事情,只是——如果是云穆欣的话,她想她会愿意一直和对方一起走到最后。 这是她现在能肯定的事。 岑綵恩缓缓退开,看向云穆欣,微垂着眼,犹豫片刻后低下头轻吻。云穆欣微愣了一下,而后回应了对方。 她在此刻似乎有些明白了,她对云穆欣的感情是什么。 而那份感情,也许和云穆欣是同样的感情吧。她在不知觉间,让对方走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让对方触碰到了自己最为脆弱的那一面。 隔天早上,岑綵恩和云穆欣走在商店街,岑綵恩看见一家饰品店时,思索了一会后,转过头并指着饰品店,向云穆欣问道:「进去看看吧。」 听到岑綵恩的话时,云穆欣疑惑的歪着头,但也不作多想,便点了头。 走进饰品店之后,岑綵恩走在摆放着眾多项鍊的区域,似乎在挑选着项鍊;云穆欣只是跟着岑綵恩的后面,跟着岑綵恩看项鍊。 最后,岑綵恩看见一条项鍊。 那条项鍊是由红色细绳系着,一枚白金色与银色交错而成的金属戒指。 岑綵恩瞟了一眼那条项鍊后再转头看了一下云穆欣,她感觉会相当适合云穆欣。 紧接着便拿起那条项鍊,再走到柜檯结帐。 从饰品店出来的时候,岑綵恩便先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店门口。 随后岑綵恩转过身,面对着云穆欣,将方才买下的项鍊从盒子里拿出来:「穆欣,背对我一下。」云穆欣怔愣的看着岑綵恩,然后又看向岑綵恩手上的项鍊,诧异的望向岑綵恩:「誒?」 看见云穆欣诧异的模样时,岑綵恩无奈的微笑着,直接伸手将云穆欣转过身,背对着自己,接着把项鍊从云穆欣的前方绕到后颈,再用细绳末端的鉤环扣上。 替云穆欣戴好项鍊后,岑綵恩便绕到云穆欣面前查看,望着云穆欣的脸庞后再看向脖子上的项鍊好一会之后,微笑的说:「嗯。果然这条项鍊很适合你。」 云穆欣微红着耳廓,伸手拉起项鍊上的那枚戒指,询问:「为什么突然送我项鍊?」听到对方的问题时,岑綵恩抬起手摸了摸后颈,无奈的微笑着,回答道:「才不突然。倒不如说,晚了一天。」 「嗯?」 「生日快乐,穆欣。」岑綵恩歪了头,微笑着说。 听到的那一霎,云穆欣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似乎正微微发烫着,立刻偏过头,低声道:「…谢、谢谢。」 看见云穆欣害羞的模样,岑綵恩不自觉的笑着,打趣道:「啊,真难得看到你害羞的样子。」 「……」云穆欣似乎没有打算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岑綵恩也不再开口说什么,便直接伸手牵着云穆欣,迈开脚步。 森林深处的那一片泥沼,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一片清澈的湖泊。 狐狸不再自我厌恶,白兔不再感到寂寞不安。 自此以后,牠们将会互相依靠,陪伴彼此。 -- 番外 - 名为夕阳的画作 宽敞的客厅,在电视柜上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着乡村乐风格的流行音乐,云穆欣佇立在客厅的中央,似乎在准备作画。 云穆欣身前正摆着一隻画布架,而画布架上的画布,已经染上了两层已经乾涸的油彩顏料;她的右手边还有一张高脚桌,桌面放着摆列整齐的油彩画具,伸手拿起油彩笔并沾上顏料之后,在画布上做最后的修饰。 耳边听着流行音乐,双眼专注在眼前的画布。 雪白色的狐狸犬正趴在不远处,闭眼休息着,但蓬松的尾巴时不时地摆动了一下;而咖啡色的布偶猫则是在云穆欣的脚边,走走晃晃着,最后也趴了下来。 当她感觉到脚边有蓬松柔软的触感时,云穆欣低下头,无奈地笑着说:「卡琳,不要待在这里,等一下踩到你。」 「喵~」卡琳只是抬头看向云穆欣,叫了一声。 随后,云穆欣先把油彩笔放下,蹲下身子,摸了摸卡琳的头:「去找莱莉玩吧,我还要忙一段时间。」语毕,卡琳又叫了一声,接着才起身,慢悠悠地走向莱莉旁边,靠着莱莉,整理着自己的毛。 看见卡琳过去后,云穆欣站起身,继续将画布上的作品完成。 过了一段时间,云穆欣将油画完成后,等待风乾的同时便开始整理画具;剎那间,房门被人打开。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身影,有着一头长至腰部的长发,发尾处却有着十分突兀的白金色,对方许久未修剪过的瀏海,已经不自不觉的遮挡住了其中一隻眼睛。身上的素色上衣的领口,正裸露着右侧锁骨下方的一条手术缝合的疤痕。 她彷彿没能睡饱似的,左手揉着眼睛,缓缓走到客厅。 云穆欣看见后,微笑地道了声早安:「早安,綵恩。」 岑綵恩听到云穆欣的声音时,才缓缓抬起头,对方那过长的瀏海半遮着双眼,左手摸了摸后颈,微微沙哑的声音又因为刚睡醒而更加低沉:「……早。」随后看见云穆欣的画布,微愣了一下后,说:「…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是刚好画完了。对了,綵恩。」云穆欣将画具都收拾好之后,走到岑綵恩的面前,接着拿出手机并切换视窗后,将手机萤幕转向岑綵恩:「我准备办画展了,要来吗?」岑綵恩稍微揉了揉眼睛后,缓缓拿过云穆欣的手机,仔细端看。 上面的日期是八月九日到八月二十八日,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岑綵恩歪过头,思考着那段时间有没有排球队的训练或是比赛。 思索片刻后,岑綵恩才点了头,回答:「应该只有二十六号到二十八号有空。其他时间有训练跟一、两场的比赛。」云穆欣微笑着,点了点头。 开设画展的期间,云穆欣基本上都会待在画展的展场里头游走。 虽然,基本上画家本人其实没必要出现在展场内,但云穆欣还是会习惯在展场里头走走,可以观察到进行参观的客人会对哪些画作有怎样的反应,也可以藉此来决定之后的画作方向。 也许是曾经有在社交平台上告知的缘故,在举办画展的期间,云穆欣偶尔还会看见认识的人过来参观。只是最先遇到的,万万没想到会是司马达益。 遇到司马达益的时候,云穆欣本来的打算,是要装作没看见的直接走过去;但司马达益却率先开口叫住了她,司马达益意外的变得很多,性格变得稳定,只是没再继续艺术工作,而是跟父亲一样走上了政坛。 只简单聊过几句话之后,已经参观完毕的司马达益就因为有会议要开,便先行离开了。 尔后,则是遇到蔡谊琴带着她的女儿来参观,与蔡谊琴稍微聊过后得知上官泰安本来也想捧场,但因为工作的缘故没办法过来。 说到蔡谊琴和上官泰安,他们两人在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了,孩子则是在两人的工作稳定下来后才决定生下来的。蔡谊琴目前是在普通高中的母校当美术教师;上官泰安则是在市立文化局里工作,负责担任古蹟游览。 奇怪的是两人的女儿,意外的还挺黏着云穆欣;常常跟蔡谊琴吵说,想要去跟云阿姨玩或是想要看云阿姨画图。搞得蔡谊琴和上官泰安有些哭笑不得,怀疑这女儿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了。 在之后遇到的人,意外的是藺永川和柯远;燕雪也是同一天来的,只是时间比藺永川两人还要晚一些而已。 只是,燕雪那时候还带着一位体型较小的女性,但其实云穆欣已经见过那位女性几次面——是在自己的父母的聚会上。 那名女性,似乎是一家电子科技公司的千金;虽然看着还相当年轻,大约比燕雪小个三、四岁左右而已,却已经准备要接手公司了。燕雪则是被雇用作为那名女性的贴身保鑣,在云穆欣看来燕雪和那位女性应该不单只是雇佣关係,两人的关係很是亲密。 至于藺永川和柯远那对运动家组合的话,不出所料的和岑綵恩一样还在进行自己所擅长的体育活动。 但和岑綵恩不同的是,柯远不只是男子单打的网球选手外,也在一所高中担任体育教师;藺永川则是在一家大公司上班,而公司底下有组织一支篮球队。 岑綵恩则是完完全全投入在体育活动上,目前正待在国家代表队里进行训练与比赛。 最后遇见的人则是钟紫苑及茗鶯,钟紫苑回到家乡开设画廊,一边从事着艺术创作一边经手艺术品的交易。而茗鶯也跟着钟紫苑一起合作经营的那家画廊,但平日则是在艺术教室担任美术指导。 在告别钟紫苑和茗鶯后,云穆欣有些感叹着,他们所有人——彼此之间的感情更加的融洽,也更加的亲密。 也不是说云穆欣与岑綵恩的感情不融洽,只是……就只是云穆欣过了好几年,直到现在,还是有时候会感到不安全感。 当她没看见岑綵恩的时候,就会感到些许寂寞和不安。但只要看见了岑綵恩的身影,云穆欣才会安心下来。 正因为如此,云穆欣才意外察觉到,她自己……原来是这般害怕寂寞的人啊。 另一方面,在接连下来的展览时间,有许多人对云穆欣所描绘的一副画作给予许多的讚赏及喜爱。 那副油画的作品,是整体色调为橙色系的画作:被夕阳沾染着橘色的天空与海洋,有着狐狸与兔造型的火烧云以及飞越天空的飞鸟。 云穆欣本来没打算替这副画作起主题名称,但最后还是在岑綵恩的建议下,最终还是起了主题名称。 而这副画作的名称是——夕阳。 但是这幅画,其实也是云穆欣想要送给岑綵恩的一幅画。 她想藉由这幅画作,告诉岑綵恩:这个夕阳,已经不再是那一天失去至亲,对方所讨厌的夕阳了;而是对方和她以及哥哥,甚至是与那群朋友,每日一同经歷过的夕阳。 即将到闭馆时间,云穆欣听见广播正在提醒着民眾注意时间离开展场,而当云穆欣整理好东西后离开展场,才刚踏出展场的门外时—— 突然有位看似记者的女子喊住云穆欣,云穆欣转头看着那名记者打扮的女子,身旁还跟随着一位扛着摄影机的男子。 记者女子勾着笑容,说:「您好,您是这次画展的作者吧?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云穆欣微蹙着眉头,感觉对方的笑容中有一点诡异,暗自攥紧着小背包的肩带,低声道:「什么问题?」 「听说您与司马达益议员有过关係,请问这件事情是真的吗?」在听到记者女子的问题时,云穆欣木然地看着记者,随后皱着眉头。 正当云穆欣要开口反驳时,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剎那间似乎还闻到了某人身上独有的檜木香。 紧接着,她便听见记者有些慌乱的说:「等一下,你干什么!放开我!」随后耳边便传来了那道稍微沙哑的女性嗓音,正冰冷的说道:「做什么?你们这些只是听到谣言就跑来骚扰、找八卦的记者。是我才要问你们要做什么,给我离她远一点。」 云穆欣抬起头,看到岑綵恩被瀏海半遮着的双眼正不屑又嗔怒的瞪视着记者,而记者正拿着笔记本的手腕被岑綵恩狠狠地抓着,似乎能看见隐约的勒痕。 「你谁啊!这是我们的工作!」 「工作?你说这样骚扰他人,拿一些不实谣言来进行採访的事情叫工作?在开玩笑吗?那我就和你们说——」岑綵恩猛然松开抓着记者的手,而记者那隻白嫩的手腕上,已经被抓出了红色的勒痕。 岑綵恩右手揽过云穆欣的腰部,将她更往自己的怀里带去,冷漠道:「她跟那颗马达,跟那个姓司马名达益的傢伙,没有任何关係。懂吗?他们只是曾经是读同一所大学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係。知道了,就给我滚。」语毕,记者便连忙带着摄影师离开。 「嘖,这群狗仔到底从哪里扒出来的。」岑綵恩脸色有些烦躁的缓缓松开手,低声呢喃着。 云穆欣转过身看着岑綵恩,岑綵恩注意到云穆欣的视线后,疑惑的歪了头。而云穆欣只是摇了摇头,露出温柔的笑容,伸手轻轻撩过岑綵恩的瀏海,语气无奈的说:「你的瀏海是不是有点长了?要不要去剪一下?」 岑綵恩任由云穆欣摆弄着自己的瀏海,淡然的回应着:「只是觉得还没必要。走吧,回家。」说完,便伸手握住云穆欣的手,慢步离开。 云穆欣低头看了一眼岑綵恩的手后,快走在对方的身旁,轻轻摆动着相牵的手,微笑着:「嗯。」 两人走到路上,云穆欣忽然间微笑着,开口说:「说起来,这几天都遇到认识的人了呢。」 岑綵恩顿了一下后,偏过头,询问:「嗯?谁?」 「司马达益,啊、他已经没在纠缠着我了,所以不用担心哦。」云穆欣在迎上岑綵恩的诧异眼神时,便立刻解释道。 紧接着,又继续开口:「再来就是谊琴,还带着她的女儿来看呢。她女儿来到展场后,还是在喊着想跟云阿姨玩。谊琴实在没办法,只好拉着她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一提到蔡谊琴与上官泰安的女儿,岑綵恩便十分纳闷着说:「那个小鬼啊……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黏你啊……搞得你才是她母亲似的。」见到岑綵恩纳闷又不解的神情时,云穆欣不禁笑了笑,说:「谊琴和上官泰安也跟我说过同样的事情,可能是很有小孩缘吧?啊,还有藺永川他们三个人也有来噢。」 「誒,真意外啊。」岑綵恩有些惊讶道。 毕竟在她的认知当中,那三位友人不太像是会来参观艺术展的类型。 而云穆欣回头看着前方,握着岑綵恩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对方的手,再度开口:「然后学姐和学妹也一起来了,大家的关係还跟以前融洽真是太好了呢。」岑綵恩撇过头,瞟了她一眼后,有些踌躇的呼唤了对方:「……穆欣。」云穆欣转头望向岑綵恩,岑綵恩神情复杂的瞥向云穆欣。 云穆欣的脖子上还戴着当时送给她的项鍊,而那条项鍊被对方保养得很好,一点氧化的痕跡都没有,依旧宛如新品似的。 岑綵恩犹豫了好一会后,才说:「你,会不会后悔?」云穆欣静静的看着她,等待对方说下去。 「毕竟我只是运动员而已,和他们相比起来,没什么钱。倒不如说…可能大部分的花费,都是你在应付的。」岑綵恩说完之后,便抬起手,摸了摸后颈。 而云穆欣只是微笑着,温柔道:「不后悔哦。其他的东西,我都不需要。我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够了。当然还有莱莉跟卡琳也是。像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啊。」迈步继续向前走着,她握着岑綵恩的手,拇指轻轻抚过对方的手背。 随即,云穆欣再度开口:「你会在我旁边,看着我画油画。我也会在你旁边,看着你训练。之后,你陪着我看艺术展,我去看你的比赛。回到家后,还能看见莱莉和卡琳玩在一起。这样,我就足够幸福了。」 岑綵恩握着云穆欣的那隻手,忽然稍稍使了力。而后微微勾起嘴角,垂着眼,点了头:「嗯。」 两人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岑綵恩忽然想到什么事情似的,笑了笑,说:「……对了,你听我说啊。昂哥他突然和我说,要准备结婚了。等了这么久,终于是要有老婆的人了啊——」 听闻后,云穆欣转头看向岑綵恩,无奈的微笑着:「你怎么还在闹哥哥啊?」 「哎,之后就有嫂子撑腰就闹不到他了嘛,当然得趁现在闹他才行啊。」语毕,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夕阳将整片天空与大地,都染上了橙色。就连那一团团的云朵,也因为夕阳而被填上了一抹橘。 温煦的晚霞,相牵的双手也温暖着。藉由掌心,传达着属于彼此的脉搏。 原本厌恶的那道夕阳,早已经变成一副美丽而好看的画作。 在无尽的天空之下,是同样无尽的海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