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上有名的贫穷冒险者》 冬城 白色的雪花自天上缓缓飘落,为城市的街巷铺上了一层雪白地毯。白雪靄靄的街道两旁,建筑里隐隐透出橘黄色的灯火,替冬城寒冷的意象增添了一丝温馨的暖意。大街上的人们都紧紧裹着毛製的大衣埋首快步走着,盼望能赶快回到点有壁炉温暖的家。 「哎呀呀,感觉今年过得挺快的,冬天又到了。」格里托酒吧的老闆坐在吧檯边支着头算着帐本,忍不住感慨。 「老闆!这里再来三杯!」一位喝的意犹未尽的酒客扬着空杯子对他喊道。 「好!请稍待一下!喂!新来的,那桌再送三杯过去。」 「好的!」一旁的年轻小伙子闻言立刻放下手边正在擦拭的酒杯。 不一会儿,从厨房端出三杯本店招牌自酿酒的小伙子面带微笑的来到桌旁,「不好意思久等了。」 虽然走进厨房到端酒上桌只花了三分鐘,但他还是习惯性笑着说道。 但就在这时,酒吧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刺骨的寒风呼啸的窜入屋内,冷得小伙计与那三位酒客一个哆嗦。微醺的酒客忿忿地回头,却见一个披着白斗篷的修长身影不疾不徐缓缓走入屋内。 「喂!快把门关上啊!」酒客不满道。 「哦,抱歉。」 意外的,如铃鐺般的清脆声线,来者竟是一名约莫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她伸手拉下白斗篷的帽子,淡金色的长发铺散开来,碧绿的眼瞳回眸一望,姣好的容顏对刚才的受害者露出歉意的笑容。 酒客们都看直了眼,一反方才凶狠的模样,纷纷堆起諂媚的笑脸,「美丽的小姐,要不要来哥哥这里坐,哥哥请你喝杯酒。」 「如果是请吃饭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说完她微微一笑,便不再搭理他们逕自走向吧檯。 「这不是希亚緹吗?我差点还以为你这个冬天不回来冬城了呢。」老闆抬起头看着来者,在吧檯后笑得一脸奸诈。 少女往吧檯前的椅子一坐,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一掌拍在吧檯上,「客套就免了,快给我赏金,我要饿死了。」 方才吸引眾人视线的气质美女形象全毁,但她本人丝毫不介意。 「是是是,这就马上给你拿过来。喂!新来的,还不招待点茶跟点心。」老闆拿起单子,掛上眼镜低头仔细确认,一边喃喃唸着的走入内室。 等待的空档,希亚緹往吧檯无形象的一趴,重重的吐出一口怨气,「唉。」 人都还没回到冬城,手上的钱就用完了,先不说餐风露宿好几天了。这次老闆拐她说,任务轻松赏金高,绝对物超所值。但是她还没拿到赏金却因任务赔了一笔不小的费用,让她濒临破產。 她本来期待大赚一笔,岂料回来时自己已经赤贫如洗。 「呸!黑心无良老闆……」她嘀嘀咕咕的咒骂老闆的没良心。 随着瓷杯被轻放在桌上的声音,小伙计面带微笑,「小姐,请用茶水。」 「谢谢。」 看见茶水和点心,希亚緹眼睛亮了亮,起身拿起一块饼乾快速地塞进嘴里,另一隻手端起茶也大口地喝了好几口。 小伙计站在一旁,看女子一口接一口地吃彷彿很久没吃饭的样子,便开口询问,「还需要再喝点茶吗?」 「好啊!如果是免费的话就再来一杯吧,如果不是免费的话也来一杯吧,费用就让你老闆自己吸收。」 她可是看在他们多年的交情分上才相信他的鬼话,现在信用破裂。 小伙计再度端来一杯茶,放下杯子后他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站在一旁对女子搭话,「姐姐是冒险者?还是佣兵?」 「冒险者,有拿资格的喔。」希亚緹嚼着点心含糊不清的答道。 就在小伙计张了张口似乎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老闆手里拎着一个小布袋从后头走了出来。 「给,你的酬金。」 「喔。」希亚緹仔细点过确定老闆没有偷工减料,「老闆,还有没有任务可以接啊?赏金至少五枚金币以上的。」 「没有。」老闆答的毫不犹豫。 她喝茶的动作一顿,碧绿的眼眸因讶异而瞪大几分,「怎么可能?」 老闆双手一摊,「真的没了,在你回来之前,有好几位高手都来看过任务。赏金高难度高的任务早就被他们接走。」 「不是吧!那这样我这冬天不就要饿死了吗?」 「你可以考虑冬城内的,赏金不高,但都不是难事,你可以多接几个。」老闆诚心推荐,还从吧檯底下抽出一叠牛皮纸张唸给她听,「你看,这是寻找走失猫咪,这个是找人帮忙赶农作物採收的,还有这个是……」 「停!」希亚緹按着跳动的太阳穴,「够了。我不急着接,想先回家休息个几天。我还要去市集,先走了。」语毕,她站起身拉上白斗篷的帽子。 「芙蕾雅大人挺掛念你,找个时间见见面吧。」老闆在她走出酒吧时衝着她的背影喊道。 在酒吧的大门闔上前希亚緹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表示听见了。 「老闆,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小伙计透过窗盯着那袭雪白的人影牵着一头大白鹿离去的背影。 「说。」 「她是什么来头啊?」他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 老闆哼了一声,「穷光蛋一枚罢了。」 「咦?」 不料老闆却沉默了几秒,才板起脸教训他,「你最好收敛一下你那个追着高手们屁股跑的习惯,还不快去干活!」 「喔。」 小伙计懨懨的应了一声,带着满肚子的好奇,一脸可惜的往窗外望去。 -- 寂凛之森 此时希亚緹牵着他的坐骑,路克,一头毛皮雪白的大公鹿,在市集上悠在的晃。 逛至一家摆满玉米的摊位前,她停下脚步打量摊位上的一袋玉米,「老闆,这多少钱?」 「二十枚铜币。」 闻言,希亚緹蹙起眉,她现在身上只有六枚银币,如果照这样算她最多只能买三袋。她瞥了一眼正盯着玉米眼馋的雪鹿,那傢伙十天就可以吃掉一袋,这样的消耗她根本吃不消啊。 心里无奈的哀叹一声,她堆起笑脸,「老闆,可不可以算便宜点呢?拜託了。」 「你……你难道是……」老闆用力揉了揉眼睛,才看楚斗篷底下的那张脸,「怎么又是你这个穷酸的傢伙?我这不给杀价的。」想必是人老眼花,方才女子走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钱财来了心里还高兴一把,结果来的根本是市场摊贩人人闻之色变的杀价高手。 「还是这样。」希亚緹伸手拣选一些小玉米,「我跟你买这袋玉米您送我这几条小玉米吧!它卖相不好,作赠品刚好。」她还捏起一条营养不良的小玉米在老闆面前晃了晃。 「得了吧,这几条就附赠给你。」 「喔,还有这条。」希亚緹眼尖的又瞄到一条偏瘦的玉米,眼明手快的拎起。 「……慢走不送。」 老闆现在内心只想赶快在营收造成严重亏损之前把这位客人给请走。 「谢谢,我以后还会再光顾的。」女子付了钱后甜甜一笑,然后就牵着雪鹿瀟洒地走了。 独留老闆失魂的喃喃自语,「我到底招惹了什么啊……」 如果那句话是由其他客人口中说出来,他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只是面对这位名扬冬城市集的杀价高手,他对之前发生的事仍心有馀悸。 「才几条小玉米有那么痛心吗?」隔壁卖萝卜的不屑笑了,「她之前可是跟我杀价杀到六折,要不是我那一日真的没几位客人光顾……」他说的咬牙切齿,「后来我才意识到她早就站在对街观察我半天了。」 愤慨的说完自己惨痛的经验,卖萝卜的抬起头,却发现隔壁老闆脸上没有半点吃惊的神色,有的只是满满的空洞。 「跟你说我才惨。」卖玉米的悠悠开口,「那日傍晚,我才正准备要收摊,结果遇到抢劫,我原本以为那日的收入就要归零。那位小姐刚好路过替我制伏了那位贼人,她向我说『重金谢礼就免了,这样吧,那些卖剩下的玉米就送我吧?』就这样好几袋玉米全被她拿去,后来我回家算算,我还寧愿被抢劫哩!」 此时,不知道自己成为别人话题人物的希亚緹还正努力地继续杀价中。几十分鐘后,就在好几家摊商惨遭希亚緹的光顾后,她满心欢喜地牵着满载存粮的雪鹿往城市的边界走去。 冬城位于爱莎尔大陆的最北端,在冬城的北方有一大片森林,其名为寂凛之森。听闻那片森林中有许多未知的猛兽与魔物,但是无人敢穿越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再往北就是魔族的领地。 而那片森林被视为人族与魔族的分界线。 虽然她号称是住在冬城,但说的详细一点,其实是在冬城北边的那个森林里。 她穿越城市,一个人踏上深至脚踝的雪地,熟捻的往森林走去。 「路克,你说这雪地上的脚印是不是芙雷雅阿姨的呢?」 希亚緹打量眼前雪地上的脚印,脚印虽有些凌乱但却直直地往森林内延伸,「怪了,她真那么神通广大,连我回来都知道啊?」 但就在走了几分鐘后,倒卧在前方雪地上的人影否定了她的猜测。 希亚緹吓了一跳,她拉着路克赶到那身影旁。那人身上积了些雪,似乎倒在此地有一段时间了。 「喂!你还好吗?」 她跪地伸手把那位身披黑色斗篷的人翻过来。 意外的,印入眼帘的是一位看起来年纪比她小的少年,脸色非常苍白。她脱下手套碰了碰少年的脸颊,只是她的手也几乎冻的没知觉了,根本摸不出来对方是死是活。 「路克,过来帮我背一下这个人好不好。」她转头对雪鹿招手。 雪鹿鼻子喷了一口白烟,硬是赖在原地不动。 面对脾气倔如牛的雪鹿,她只好忍痛,「拜託嘛!不然这样好不好,玉米我来背,你帮我背这个人,回去我晚上给你加两条萝卜。」 § 在木屋后院,希亚緹愁眉苦脸的在餵雪鹿吃饲料。 「喏,刚才说好的萝卜。」 看着路克喀擦喀擦几声,一条萝卜就消失在嘴边,她忍不住痛心道,「你该吃慢点,细细品尝,才不会感觉好像浪费了这条萝卜。」 「唉,你说那小伙子是什么来头啊?我还以为他是饿昏的,因为身上连个行李都没有,估计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条掛了个指环的项鍊罢了。结果我刚发现他身上有很多伤,应该是失血过多才倒在那的。」 她一回到家就马上点了壁炉,把少年的斗篷铺在一旁的地上,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上头取暖。那时她才发现少年身上有伤,她又急忙的跑去拿药箱帮他包扎。最深的伤口在右腹侧,似乎是被什么利器给划过去,留下一道不浅的伤口。 「你说他会不会是遇到抢劫了啊?」她亲暱的拍拍路克的脸颊,「我回去看他了,你乖点吧,我明早再过来。」 回到温暖的室内,希亚緹蹲到少年身旁查看他的情况。他双眼依旧紧闭着,虽然漆黑的短发衬的他白皙的脸庞看似更苍白,不过在温暖的壁炉旁,对方脸上也渐渐回復了一点血色。 § 寧静的冬夜,酒吧的窗里透出鹅黄的灯光,因为已经歇息了此时里头的座位都空荡荡的。 「老闆,我走囉。」小伙计做完最后整理的工作,正准备下班了。 「喔,出去时门关好,还有明天别再给我迟到了。」酒吧老闆正坐在柜台后点着今天的收入准备记帐,他头也不抬的如此回道。 「是!」小伙计露出大大的灿笑,关上门离去。 一下子,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老闆一人。他放下手里的钱往窗外张望一下,确定真的没人后,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个水晶球放在桌上。 水晶球里飘着如云雾般不停旋转的七彩光芒。老闆把手搭上,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水晶球里的物质开始高速旋转聚集,最后浮现出一个火红色与黑色长枪交错的图腾。 那是一个名为烈火炎枪的冒险者公会的标记。 「找我有什么事吗?班森。」水晶球里传来约莫四、五十岁女子的声音,声音充满稳重之感。 班森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芙雷雅大人,希亚緹回来了。」 「喔,回来了就好。」 「该怎么说呢……她好像有意再接任务呢,说什么财务吃紧。」 「你给了?」 「不、不,当然没有。照您吩咐的,我这段时间不会让她出城的。」 「很好。其他的人有消息了吗?」 「除了正在在路上的第一高手艾德温还有至今下落不明的第五高手外,其他的已经陆续在这几天进城找我报到了。」 「告诉他们在那里待命,这是我开的任务,赏金随他们报价。」 「是,会长大人。」 -- 神秘少年 希亚緹坐在窗边的一把木製的摇椅上悠间地翻着书,享受着隔离了城市喧嚣的寧静。窗外的景色依然是白雪纷飞,经过这几日的降雪,森林已经换上了另一个样貌,放眼望去只见一片雪白。 她很喜欢这里冬季的景色,这也是为什么她常常在外冒险赚钱,但每年冬季一定会回到这里。她总是在其他时节拼命赚钱,等到了冬天她就靠着之前的储蓄,悠哉地给自己一个假期。只是,今年…… 「我今年根本没赚到什么钱啊。」她忍不住对着苍凉的美景哀叹。 可能是景气不好、物价飞涨,加上她有的储蓄几乎都倒赔在上个任务当中,现在的她可谓是两口袋空空。 当她因为可能陷入经济危机而哀伤时,她听见被子摩擦的声音。 希亚緹高兴的扔下书本,直奔床边。 躺在床上的少年困惑的眨了眨迷濛的湖水蓝眼眸,他把手伸到自己眼前,动了动手指,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咳。」希亚緹轻轻咳了声提醒少年她的存在。 对方有点迷濛的眼眸望向她,然后讶异地睁大三分,「希薇……」他动了动唇,但发不出什么声音。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少年呆呆的神情,希亚緹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伤到脑了。 陌生的嗓音,让少年瞬间清醒。 只见他刷地坐起来,满脸警戒得往床铺角落缩去。 「怎么一副看见魔族的样子?我有长得这么可怕吗?」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无奈的苦笑,「别紧张,我是个好心又善良的人喔。」 少年眼神疑惑的上下扫视眼前的年轻女子,「你……救我?」少年清冷的声线带了点沙哑。 「你倒在我回家的路上,我总不可能视而不见吧。」希亚緹走到桌边拿起一只水壶到了一杯温水给少年,「来,慢慢喝吧!我去煮点粥。」说完她便转向厨房。 「你是……吗?」 背后传来少年怯懦懦的声音,希亚緹疑惑地回过身,「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呃……不,我们应该不认识吧?你怎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少年避开她的眼神,小声的道出疑惑。 「我们的确不认识。」希亚緹漾起了微笑,「问我为什么对陌生人这么好嘛?我只是想要像我阿姨当年帮助我一样,如果当时没有她我早就冻死街头了,可是那时我对于她也只是个陌生的女孩呢。」 闻言,少年终于直视了她,虚弱地笑了笑,「你跟你阿姨都是个好人。」 「那当然!」希亚緹露出大大的笑容,「你再休息一下,我去煮个粥很快就好了。」 不久希亚緹就端出两碗热呼呼的粥。 「我还没跟你自我介绍呢,我叫希亚緹。」她递了一碗热粥给少年,然后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在床边。 个性似乎有些害羞的少年一句话都没说,希亚緹还是继续讲了下去。 「我是个孤儿,本来是在街头流浪的。后来芙雷雅阿姨她收养了我,我们一起住在这个小木屋里,不过后来她因为工作的关係,四年前就搬去工作的地方,常常冬城王城来回跑,是个大忙人呢。」 她挖了一大口粥塞进嘴里,有点含糊不清的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安西尔。」 少年回答的很简略,不过她不以为意,继续道,「很好听的名字呢,那我以后就叫你安可以吗?」 安西尔吃粥的动作轻轻一顿,不过希亚緹并没有发觉。 「好。」他頷首道。 用完粥后,希亚緹抱来了医药箱,「来,我帮你换药,上衣掀起来吧!」 她讲得非常自然,可听的人的反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少年白皙的脸瞬间胀红,「我……我自己换就好了!」他拉着衣襬抵抗意图掀起他上衣的希亚緹。 「你害臊什么,我都帮你换三天了。」 「……三天?」 湖水蓝的眼眸充满了震惊,随后他屈起膝,把脸埋在双膝间,失魂般喃喃自语,「竟然都过了三天……回去肯定被杀头的啊……」 「你家人会很生气喔?不过我想也是,他们一定超担心你的啊。」 「才不是。」对方依旧把脸埋在膝间闷闷地应道。 「咦?」 「我的任务不只失败了,还莫名其妙的消失三天了。」安西尔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哀怨沮丧,「回去会被处死的吧……」 「处死?等等,你刚刚说杀头不是只是因为你家人会很生气的夸张说法吗?」 希亚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谁要杀你?不是你的家人吧?」 「家人什么的,我早就没有了。」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令人心碎的微笑,「不过我有一个很好的主人,还有很多的朋友,他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所以到底是谁要杀你?」 「一个强迫我主人替他做事的浑蛋。」他的语气很淡,似乎早就接受这个无奈的事实一样。 「那个人是谁?告诉我,我去通报公会,我们会救出你的主人的!」 不料少年却坚决道,「你们是不可能逮到他的。」 「一定可以帮上你的忙的,不是我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公会真的很强,我们榜上高手都是公认的强者。」 「那又能怎么样,再强也不能把手伸到魔族领地吧。」 闻言,希亚緹被震惊到没法开口回应他。 难怪,少年会倒在这座森林里。因为越过这座森林再往北就是魔族的领地,而他就是要前往魔族。 片刻她才缓缓开口确认,「你的主人在魔族领地?」 「我也不是很担心我的主人,毕竟他对那个浑蛋很重要,那个傢伙不会对他下手的,只是……」他下巴靠着手臂,湖水蓝的眼眸回復平静,「我可能不能再与主人见面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少年的语气带着徬徨,就像个失去方向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回去一定会被杀掉,而且我认识的同伴也都被人杀死了,我是运气好才逃出来。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也早就死了吧。」安西尔转头看向她,语气非常认真,「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谢,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就是我们公会的信条。」 希亚緹说出这句话时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挺胸,看起来她非常以自己的公会为荣。 「话说,你刚刚说的同伴是?」 「也说不上是什么同伴,是我在达米克城遇到的一支商队,我跟他们的目的地刚好一样,所以一道走而已。他们供我食宿,而我暂时担任他们的护卫。」他顿了顿,「结果,我们才刚到冬城,晚上在旅店就被袭击了,好像只有我逃出来。」 听完希亚緹几乎要惊叫了,冬城是个什么样地方,她住了这么多年她还会不知晓吗? 「不可能吧!在冬城里杀一个人就已经算是大事了,怎么可能会有个商队全被人灭掉。」不是不相信少年的话,她长期游歷在外,也见过许多混乱不堪的城市,但她可以保证冬城真的是一个非常安寧的小城市。 而且,身为冒险者公会的成员,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连个风声都没听到。 「我亲眼见到好多人在刀剑中倒下。」安西尔眼眸平静无波,但语调的哀痛却还是隐隐的传到她的心里。 有那一瞬间,希亚緹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当时还是个小女孩的她,无助又害怕,裹着单薄的毯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缩在寒冷的冬城的某个角落。看着无视她来来往往的人,有了几次被人甩开又踢了一顿的经验,她再也不敢开口求助,只能在心里不停祈祷,希望神可以听见她的求救。 「拜託神明大人,我还不想死,如果您愿意救我的话,我一定会帮助其他有需要的人作为回报的。」 最后,虽然神没有来,但是有个跟神一样的人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永远记得那一日,在她最孤单的时候,那双朝她伸出的手是有多么的温暖。 「你听我说,记住!你是我希亚緹救的人,我一定会保证你接下来的安全。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别小看我喔,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冒险者,也是有一定武力水准的。」她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 当年,名为希望的火苗在寒冬里替她驱走了所有寒意。现在,她愿意亲手延续那双手传递下来的火苗。 闻言,少年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浅浅的微笑,「谢谢。」 -- 谎言 天色才刚亮,希亚緹就套上白色斗篷,准备去后院餵路克。 「我也一起去,可以吗?」原本坐在摇椅上阅读的安西尔放下手中的书黏了过来。 「昨天被牠兇你倒是不怕嘛!」她笑笑的调侃。 这些天来,少年的状况已经好很多了,也恢復了精神,只是偶而还是会莫名的发烧,吓得她手足无措,以为自己是否太粗心大意了。 这让希亚緹深深认知到,还好她当年没听她阿姨的建议当个医疗者,她根本非常不适合照顾人。 「外面还在下雪,要去就把斗篷穿上。」 「喔。」 安西尔几乎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顺从非常。 如果有个像安西尔一样可爱的弟弟就好了。就在希亚緹这么感慨时,少年已经动作迅速的批好斗篷在门边等她了。 「牠好像不喜欢我。」 踏出了大门,他们并肩踏上雪地,走在她身旁的少年突然就蹦出这么一句话。 愣了几秒才会意,希亚緹笑着安慰,「牠搞不好是害羞,牠一定可以感受到你想跟牠交朋友的心意。」 昨日,她要去餵路克时,少年主动要求同行。自从安西尔听说她后院有养了一头大雪鹿时,他就一直展现高度兴趣,似乎很希望能亲眼看一看路克。直到昨日,希亚緹战战兢兢地确认少年应该不会昏倒在雪地中后才答应让他一起去。 只是,路克一看到安西尔似乎想起他就是那位牠百般不愿意背的那个人,结果发脾气的雪鹿就一直对少年喷气。任凭安西尔怎么拿萝卜讨好牠,牠竟也有些骨气的不接受贿赂,让希亚緹这个对路克脾气瞭如指掌的主人也大开眼界。 当他们到达路克休息的地方,雪鹿一听见脚步声,就开心从栏后探出脑袋。结果当牠看到安西尔也来时,牠的耳朵立刻塌下来,眼神赤裸裸的表现出不屑。 「路克,今天安也来看你了,怎么这副表情啊?」她亲暱地拍了拍雪鹿的脸颊。 安西尔拿了条萝卜小心翼翼的走到栏边,「给你。」他递出手中东西。 然而路克却后退几步还大声嘶鸣,一点也不肯靠近眼前的少年。当牠意识到牠主人就站在少年的旁边时牠更生气了,愤怒的跺着蹄子。 安西尔只能无奈地趴在栏边把萝卜扔进去,「看来牠还是很讨厌我。」说完,他打了个大喷嚏。 「今天比昨天要冷得多,我看安你还是先回屋子里吧,顺便帮我把壁炉点上好不好?」 在少年醒来的第二天,他看见希亚緹在点壁炉时就主动帮忙,当时他轻轻一弹指,壁炉里的柴就燃了起来。在她的询问下,原来少年拥有魔法体质,会使些简单的法术,这也难怪他会帮忙担任商队的护卫,毕竟懂法术的人不多,去应徵护卫没有商队会傻傻地拒绝。 「那你呢?」安西尔问道。 「我帮路克整理一下乾草,很快就进去了。」 「喔。」 他拉上帽子,小跑过飘雪的后院。不知为何希亚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少年消失在房子的转角她才转身去做该做的事。 「我疼他你会不会吃醋啊?」她回身笑着问凑过来撒娇的雪鹿。 路克用鼻子喷了一大口气。 「他很可怜,也无家可归。而且我一直想有兄弟姊妹,所以我不知不觉地把他当弟弟疼了,不过你是我第一个最重要的伙伴这点是不会变的啦。」希亚緹拍了拍牠的脖子,然后亲暱的亲了一口雪鹿的额。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翅膀的拍打声,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倒退探头一看,一隻老鹰就停在外头的栏杆上。 她走过去,熟捻的抽出老鹰脚上绑的纸条打开阅读。 『你託我查的旅店当晚没发生什么事,至于你说的商队,当天他们原本是有预订进城,连买卖资格都事先申请好了,只是奇怪的是,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进城的记录。班森』 希亚緹捏着纸条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明明天气很冷,但她觉得似乎有冷汗从她背后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安西尔跟老闆的说词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一个说商队遭到攻击了,一个却说他们根本没进城。 到底是谁在说谎? 班森几乎可以说是她从被芙雷雅阿姨收养时就认识,而且他经营的酒吧是『烈火炎枪』在冬城的一个重要的接单据点,基本上他算是芙雷雅阿姨的下属,他是不会骗她的。难道…… 虽然她跟安西尔相处的时间没有很久,但这两个礼拜相处下来,她也不敢相信那位会对她露出温暖微笑的少年,会对她撒那么大的谎。 既然如此,只有亲自去确认了。 她是个行动派,她打定主意后,直接牵起路克到房子正门。 安西尔透过窗看到希亚緹走过来,他便早一步开了门等她,「你牵路克要去哪?」他好奇的问。 「去城内买点东西。」 「我可以一起去吗?」 不意外,安西尔想要同行。希亚緹犹豫了一下,基本上她没有告诉少年她在调查案件的事,因为她不想提起那件事让安西尔一直活在恐怖的回忆中。先前她在询问案发经过想要更了解发生的情况时,对方湖水似的眼眸总是幽暗了许多。所以她只是背地里拜託酒吧老闆帮她调查。 「你确定要去?可是你的身子……」 「已经好了。」少年抢着道。 「好吧。」大概是在家闷了吧?带他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他们踏过雪地一路步行至冬城内,安西尔紧跟在希亚緹身边,却又像很好奇般东张西望。 「在找什么东西吗?」 「呃……没有,看看而已。」少年不自在的把兜帽拉得更低。 希亚緹领着一人一鹿往那家安西尔口中与商队一起投宿的旅店去。 她想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谎。 希望不是你安西尔……让我相信你的话好吗? 突然,安西尔停下脚步,他四处张望,眸子里带着不安,「这里……」 希亚緹牵着路克回头看着少年,看来他是认得这里的路,「前面转弯就是你们住的那家店。」 安西尔迟疑了一下才走到她身边。 希亚緹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这是你说的喔。」似乎是安心许多,安西尔也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 隐藏的事实 他们站在旅店的对面,打量着店门。 说真的,希亚緹怎么看都不觉得这里经歷过一场血腥的杀戮。 店门乾净整洁,街道连个垃圾都没有。旅店依旧营业,住店的旅客进进出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希亚緹有些怀疑的看向身边的少年,但安西尔只是专注地望着旅店的方向,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美丽的小姐、帅气的小哥,可以帮帮我吗?给我点铜币买个馒头,神会眷顾有善心的人。」一个穿的破旧的乞丐不知从哪冒出来,巴着两人乞讨。 「我们办事,你别来烦啊。我看你好手好脚,格里托酒吧在招募人,快去吧。」被打断思考的希亚緹不耐的搧搧手。 刚刚想到哪了?对了,已经过了两个礼拜,或许早就毁尸灭跡了吧? 「拜託小姐了。」乞丐也是明眼人,他看的出来这位小姐才是作主的,「我已经在这流浪快一年了,有一餐没一餐的。就一个馒头,小姐行行好吧。」 希亚緹不耐的瞪着乞丐,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知难而退,还眼巴巴的一直望着她。 然后她心软了。 希亚緹有点痛心的拿出一枚铜币交给他。 「我希望等等在酒吧里看见你在打工。」丢下这句话,她拉上安西尔进了店。 「呦,两位住店吗?您外面的鹿,我马上派人牵到后院。」一脸福相的中年妇人笑嘻嘻的迎上来。 希亚緹制住了老闆娘,「我们是来找朋友的,他两个礼拜前来的。」 「这……似乎有点困难喔。因为我们这没有客人是住两个礼拜以上的。」 希亚緹扫视店内一楼的摆设,提出了疑问,「你们店内的桌椅似乎都很新啊?」 「是啊,最近刚好把旧的淘汰。」老闆娘有点不耐烦了,「客人,我们这似乎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如果没有要住店的话就请回吧。」 「我们可以上楼看看吗?如有环境满意的话,我们考虑住店呢。」希亚緹露出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笑容。 可惜这招只对男性有杀伤力,最后他们被老闆娘当作爱刁难的客人用扫把挥出店。 看着用力被甩上的店门,希亚緹插着腰,认真地思考如何继续调查。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班森说的似乎是事情,因为旅店看起来没有异状。 希亚緹又偷偷观察了一下少年的神色,对方完全没有半点说谎被抓包的心虚表情,只是对方的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二楼。 难道二楼有什么吗?希亚緹也跟着盯着二楼看。 「我有办法偷偷上二楼。」安西尔突然开口,「二楼走廊有个窗子,绕到后面就能看到了。」 她随着安西尔绕到旅店后面,果然看见二楼有个大大的窗子,为了通风还大开着。 「你怎么知道?」虽然可能是个蠢问题,但她反射性的就问出口。 但对方的答覆却出乎她的预料。 「当天晚上我就是从那里跳出来的。」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你在这等我喔,有事你就带路克先走。」 希亚緹助跑了一小段,轻巧地蹬了一下,便攀住一楼的窗户上簷,没几下她就动作俐落的翻进二楼的窗户。 安西尔愣了一下,惊讶得回头问路克,「她的副业是当盗贼吗?」 雪鹿的回应则是对着他的脸喷气。 私闯店家的希亚緹紧张四处张望一下,确定那个恐怖的老闆娘没有上来后,她便装出悠间的样子,就像在房间关闷的旅客出来走廊透透气般。 四处简单的看看后,一切都没有异状,没有跡象可以显示这里发生过廝杀打斗。 突然外头窗外传来路克的嘶鸣。 希亚緹猛的回过身,担心外头发生的什么,却被突然站在身后的安西吓了很大一跳。 「你怎么上来的?外面怎么了?」 「我用魔法上来的。外面没事,路克只是看到我跟上来就大叫。」就像牠恨不得自己能有双翅膀飞上来。 希亚緹往窗外一望,只见路克焦急的在底下团团转。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希亚緹回过身,就见到安西尔在仔细的打量乾净的墙壁,「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楼下的桌椅可以很快的换新,但这里可来不及清理。」 「什么意思?」 「这里有魔法,隐蔽东西的幻象法术。」少年伸手轻轻抚摸着墙壁。 魔法向来是她的死穴,遇到根本没辙。 「你可以解除吗?」她抱着微弱的希望问。 「可以……不过请做好心理准备。」 希亚緹望向他,她突然觉得安西尔说话的语气很冷,跟之前会对她露出灿烂笑容的少年彷彿不是同一个人。 安西尔将手放在墙面上,一句咒语也没念,墙面就开始有了变化。 就像被扭曲一样,墙面变得很模糊,不用几秒,模糊的墙面就像覆在其上的雾被抹开般,清晰起来。 希亚緹无法掩饰脸上的惊讶。 原本洁白的墙面,染上班驳的血跡,还有血掌印盖在上头。无声地诉说,这里的确发生一场激烈衝突。 她好不容易把视线从墙上移开,却又发现原来不只是墙壁,连地板窗户都坑坑疤疤,就像被利器砍过一般。 这时楼下的老闆娘的大嗓门传了上来,「来客人,我带您上楼。」 楼上的两人大惊,安西尔手一挥,骸人的墙面又回復原本洁白的样子。 希亚緹拉住他就往窗外跳,少年则配合的用魔法让两人缓缓的安全落地。 落地后,希亚緹没事般伸手拍拍焦急蹭过来的雪鹿,心里却是十分震惊与不知所措。 想到班森给她的回覆,她有些茫然。 这样叫做没事?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些受伤的人又到哪里去了。她毕竟也是在外冒险过的,她很清楚刚刚那副景象不是一两个人打架就可以弄出来的。 都那么多年的交情了,除了芙雷雅阿姨以外,班森是她第二可以信任的人,先不说老闆会在任务方面拐骗她,但他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在面对如此严重的事情,老闆应该不会去骗他才对啊。 事实血淋淋的摆在眼前,她现在内心只觉得满满的内疚,在看到二楼的情况前,她怀疑的对象竟是受害者之一的安西尔。 -- 线索 由希亚緹带头,他们以极度缓慢的速度走在街头。希亚緹慢慢地踩着步伐,一边思考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她轻叹了一口气,偏过头看向少年,「我们可能还要多蒐集一些明确证据。」 「为什么?」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尸体到底到哪去了,老闆娘也一副隐瞒什么事的样子。除了你以外,也没有其他目击证人。我怕,公会不会受理这件事。」 她委託班森调查,但对方却给她商队没有进城这回事。 人都没有进城,那又怎么会被杀呢? 她根本想不透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但他们住的旅店很明显的确遭遇事变,但是商队的人呢?尸体都被秘密清理掉了,彷彿就像那隻商队真的没进城,也没住过店般。消失的乾乾净净,令人毛骨悚然。 安西尔不解的歪过头,「公会怎么可能会处理这种事情?一般来说不是应该上报城管吗?」 「我们公会比较不一样,如果真有什么困难,向我们公会求助是可以的。」希亚緹解释道。 而且于她而言,将这件事委託给自家公会会比交给不知何时才会处理的城管还能掌握资讯。 「你比较希望交给城管吗?」如果这样能让少年比较安心的话去报备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了,那些动手的人……」 「那些人怎么了?你知道他们?还是你有看清楚脸吗?」 结果安西尔沉默了。 希亚緹倒也没追问,那些丧心病狂的兇手到底是何人,如果是用公会的力量肯定很快就可以查出来的。 前提是,她要先拿出商队进城的证据,或是旅店内更明确的杀人证据。 「啊,刚刚的那个人。」安西尔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比了个方向。 她顺眼望过去,就见刚才的乞丐正捧着馒头吃的津津有味。这时,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喂!」她追上那个人,「你刚刚说你在这里流浪一年?是风雨无阻全年无休吗?」 那人嘴里咬满了馒头,惊讶地眨了眨眼,才模糊不清的应道,「嗯,算是。」 「既然如此。」希亚緹用力的呼了一口气,才崭露笑顏,「你想不想吃包子?」 乞丐目瞪口呆了一会,才回过神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想干嘛?」他不是傻子。刚刚明明还不耐的很,怎么就突然说要请他了,看那年轻女子笑得愈发灿烂,这肯定不是件好事。 「我们想问几个问题,只要不欺骗隐瞒,我就请你吃包子。如何?」希亚緹努力露出好看的微笑。 用包子换情报,很值啦。她这么催眠自己,顶多就是晚餐预算少了点。 「两个礼拜前──」 「别问我,我甚么都不知道。」乞丐突然低下头,转身就走。 希亚緹的笑容垮了下来,她一个箭步抓住那乞丐后领,「我们去旁边聊聊吧。」 § 安西尔一脸无奈的牵着路克的绳子,站在一个死巷的巷口──把风,耳边还隐约可以听见巷内希亚緹与乞丐的声音。 「为何要跑?两个礼拜前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事?」 「其、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我的直觉一项很准,别搅那趟浑水,领了钱就走才是聪明的做法。」 「钱?你从头说清楚一点!」 乞丐被吼的缩了缩,「我说!我说!那一天一大早我跟平常一样坐在那行乞……」 § 「喂!你!」一个穿着城市守备队衣服的人指着他叫。 他瞪大眼,跳起身紧张地盯着守备队。虽然他生平从不偷拐抢骗,是因为一些事情才不得已流浪街头,但他还真没想过行事这么光明磊落的自己竟有一日会如此害怕见到守备队。 就在他想转身全力逃离现场时,对方却突然开口。 「这几枚铜币给你,这今天别给我待在这。」 「啊?」他愣了好一会直到对方把钱塞进他手里才回过神。 喜孜孜的收下铜币后,他准备听话乖乖离开,却瞥到四周也有好几个身穿守备的衣服的人。 「请问这里要干嘛吗?」 「不要多问,你手上拿的就是封口费。如果你敢说出半点风声,我包准让你死无全尸。」 「是……大人。」搞什么啊?这也太可怕了啊。 他低下头快速的离开,只是最后他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见有个守备队的人在跟旅店的老闆娘似乎在说些什么。 莫非是有个大人物要来? 这种情况不罕见,为了迎接有身分的宾客,城里管事的总是希望能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乾净的街道,没有垃圾、老鼠,以及那些达官显贵们最看不顺眼的乞丐。就连摊商有都事先套好招,大人物来时要展现最大方与热情的一面。 宾客绝对想不到,昨日的街道,充满了垃圾,还有老鼠大摇大摆的过街。 那是他在别座城亲眼所见的事,身分尊贵的宾客还笑着称讚城的管理做得非常好,而城主就在一旁无耻的陪着笑脸。 隔天一大早,他便回到他那个熟悉的地方继续行乞。 「天啊!来的人是身分多尊贵啊?连地板都洗过了。」他嘖嘖称奇。 这里的地板有多脏,大概只有天天来这蹲街的他才知道。现在个灰尘都没有,也实在太夸张了。室内的就算了,有见过连大街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的么? 拍马屁的人他见多了,但拍这么用力的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有种认知被刷新的感觉。 但奇怪的事紧接而来,旅店突然休息一天。 昨日一大早明明就还有旅客进出,怎么就突然休息呢?那旅客人呢?还把人都关在房间不成? 在旅店对面蹲了一整天行乞后,他发现怪的不只是旅客都不见了,老闆娘还从后门偷偷运出一堆损坏的桌椅,然后一堆崭新的桌椅又以很快的速度送进去。 再到了隔天,旅店像是换了新门面般的开张了。而他依旧坐在那行乞,就像往常一样。 -- 金榜 听完乞丐的描述后,希亚緹的脸色显得很难看,「安,你过来一下。」 闻言,安西尔把雪鹿留下继续把风走了过来,「怎么了?」 「你们准确一点来说是什么时候入住的?」 「那一天的晚上九点左右吧。」 「你们有见到其他旅客嘛?」 他神情落寞地低下头,「没有……那家旅店是最偏僻的,而且夜已经黑了,我才没觉得有异状。」 「不管你们要调查什么,都别扯上我,先说喔,我是不会当证人的。所以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了。」 乞丐才刚说完,安西尔就忍不住回了一句,「又不是通缉犯,做个证人会怎样吗?」 岂知下一秒,他们就见那乞丐如逃命般地跑了,还吓了站在巷口的路克一跳。 「……」 「……是不是被你说中了?」 § 在希亚緹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来到格里托酒吧。 「这是哪?」安西尔好奇的张望。 只见招牌被一个拿着抹布,正在努力擦拭的红发少年挡住。 希亚緹则是马上认出那位就是酒吧新来的那个小伙子,「一间酒吧。」她耸耸肩。 「你常来?」 「算是吧?你那什么表情啊?」她哭笑不得,「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形象可言,但是被人当成酒鬼她还是有意见的。 她熟练的把路克安置好便领着安西尔走进酒吧内。 「呼,终于擦好了。」小伙计晃了晃发酸的臂膀,跳下梯子。看着那块被擦得亮晶晶招牌与两支交错长枪的公会标志,他满意的点点头,「老闆应该给我加薪才对。」 这时,一旁被拴住的雪鹿引起他的注意。 小伙计琥珀色的眼睛亮了一下。 莫非是那位穿着白色斗篷的神秘年轻女子来了?他几乎是兴奋的小跑绕至后门进入酒吧。 § 「希亚緹,这位是?」酒吧老闆戴上眼镜,瞇起眼盯着安西尔看。 「上个任务认识的。」希亚緹撒谎道,「无父无母,所以暂住我家。」 班森疑惑的瞟了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所以今天来有何事?」他懒洋洋地问道。 「有没有达米克城的任务?」 「没有。」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是狠狠的惊了一下。 要命,这丫头竟然想在「这种时候」出城。 「喔。」 谁知希亚緹却也没很坚持。 这时内门被推开了,红发的小伙计热情的与希亚緹打招呼,她也回以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你别在这干扰客人。」 「我才没干扰客人,今天我是休假的,所以我也是客人。」他理直气壮,然后转向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的安西尔,伸出友谊的手,「我叫修,初次见面你好。」 少年愣愣地盯着对方的手几秒后才回握,「安西尔。」 修把手转向真正的目标,希亚緹也礼貌的微笑,伸手,「希亚緹。」 他默默在脑中运转一下,确认自己真的没在榜单上看过这号人物。 「别忘记你今天是来做完你昨天赖掉的工作。」酒吧老闆冷声提醒。 修露出无奈的神情,「好啦好啦。」 很快的,他发觉那位年轻小姐似乎有话跟老闆说,所以他便把目标放在那位跟他差不多大的安西尔身上。 「你要不要跟我去看个好东西?」修掛着大大的笑容,直接拉起安西尔,「走走走,就在后院而已!」 「这……」被拉着走的少年朝希亚緹露出求救的眼神。 谁知却只换来一个「好好去玩吧!」的鼓励眼神。 希亚緹是这么想的。男孩子本来就该多和年龄相仿朋友一起玩,安西尔太孤单了,若是能交个朋友也好。 修一路将安西尔拖到后院的马厩边才放手,「你是她弟弟吗?」他搭住安西尔的肩膀兴奋地问道。 「不是。」长得不像吧? 「恋人?」 「不是。」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嗯……主从?」 「不、是!」已经有主子的安西尔咬牙切齿。 「难不成是敌人!」 「才猜三个就放弃了吗?」少年傻眼。 「那不然呢?」 「你问这些要干嘛?」安西尔终于忍不住反问。 「好奇啊,她的身分神秘兮兮的,我正想问你。」 「有吗?」 「有啊,老闆死都不说。不过算了,先给你看个有趣的傢伙。」修一脸献宝的朝马厩的方向比了比。 安西尔走到栏边望进去,微暗的马厩里只见一隻低着头全身被羽毛覆盖的庞大生物。 「这什么啊?」 安西尔才刚问完,那隻生物猛抬起头,锐利的黄瞳犀利的瞪向他,把栏边的他吓的倒退一步。 「……」马厩里头不放马,却放了一隻看起来兇巴巴的狮鷲? 他无言地和那隻生物对望了几秒,没想到狮鷲竟慢慢的垂下头,似乎在行礼。 「昨天我给他餵饭,超兇超可怕的还啄我好几口,没想到今天这么安份。」没有预期狮鷲发飆吓人的场景,修有些失望。 安西尔趴在栏杆上,打量眼前这只稀有生物。 「没想到这酒吧竟然有养狮鷲。」 难不成是养来外送服务?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哼哼,这才不是酒吧养的,我告诉你可别吓一跳,金榜你听过吧?」 「当然知道。」 在这强大的德兰多帝国中,有两个非常有名的公认榜单,金榜与黑榜。榜上各列出五十个人,前者纪载的是许多正派的高手,像是第一高手圣骑士艾德温等,而后者列上的人就比较复杂了,多为罪大恶极的罪人,而且几乎都是通缉犯。 「这隻狮鷲就是金榜第二高手夏恩的坐骑。」 安西尔还真的吓一大跳,「第二高手?在这酒吧里?」 「他没在这里,听说是他住的公会会馆那边没法搞定这隻大麻烦才放这的。」随后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我见过本人羡慕吧?」 「……」 「最近运气真好,见到好几位高手了。」修就像个小粉丝一般,手捧着脸。 「那些高手不是都四散各地吗?怎么可能让你遇到好几位啊?」安西尔忍不住吐槽,前五名他才遇过一位而已。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抱着见到一个也好心情来这打工的。谁知道最近这些高手一个个都被我遇到了。」修陶醉的说着一副少女见到心上人般。 「等等,为什么来这里有机会遇见金榜高手啊?天下酒吧那么多间,特地跑来这么偏远的冬城喝酒?」 修露出疑惑的眼神,「你不知道这里是烈火炎枪冬城分部的接单据点?」 安西尔湖水蓝的眸子惊讶得睁大三分,「这里是烈火炎枪公会的酒吧?」 难道希亚緹跟他说的公会就是烈火炎枪?那个势力最强大的公会? 这下他总算明白为何对方会说把案件交给公会也行。 烈火炎枪会被誉为最强公会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那个大得惊人的规模外,其成员也在金榜上拿下很好的成绩。 金榜榜上的高手来自各地,排行是通过公正的一方排名出来。但这个公会底下的成员就占了金榜的名次的三分之一不说,金榜前五大高手就有四位是公会的一员。所以这个公会在这帝国上占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是个连皇室都要忌惮的一个组织。 「我好羡慕那些可以参加入会测验的人喔。」修叹了口气,「我也好想加入,这样就可以近距离欣赏那些高手们。」 「……」他应该没记错吧?不是只要没有不法纪录就可以参加测验吗?安西尔满脑子惊恐。 惊恐过后安西尔决定不去深究这个问题,假装他方才什么都没听见,因为他可不希望再遇到疑似通缉犯的人物。 -- 黑榜 几分鐘前,希亚緹面带笑容的目送男孩子们离开后,便转向老闆严肃的问,「你传给我的讯息……来源可靠吗?」 「我亲自派人查的,信不信由你。」班森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命人确确实实查过了,城里保证没有那支商队的尸体。我找不到那支商队在冬城的消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城纪录。而且,我可以问一下你怎么会觉得那家旅店有事情发生?你当时人又没在冬城。」 「有人託我查的。」 「谁?」 「我不能说,我向他保证过不会洩漏资讯的。」 班森的双眼透过眼镜直直地盯着她,彷彿就要穿透她的心思,「这件事很奇怪,如果要调查事情就通过公会的程序发布任务就行了,总会有人接的。为何找上你?你都不怕被人陷害?」 「我不知道。」她不想透漏安西尔的事情,所以面对这一连串的质疑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答,「算了,话说有没有达米克城的任务啊?」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没有。」老闆答的毫不犹豫。 「你当我第一天入会啊!怎么可能会没有。」她拍桌。 烈火炎枪的委託任务明明就多到让成员接到手软。 只有找不到人接的任务,没有接不到任务的成员。 老闆摘下眼镜,调整了一下坐姿,「老实跟你说好了,这阵子爱莎尔大陆的局势动盪不安,你现在出任务芙雷雅大人会担心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公会成员,接任务是我的权利。」 「现在外面很危险。」对方耐心劝到。 「什么外面?冬城以外的地方吗?」她的语气有点讥讽,「那冬城就很安全了?」 「当然,因为高手们已经准备在这聚集了。」 希亚緹面露惊愕,「什么?」 「第二、三、四高手都已经到冬城了。」 「为什么要聚集高手?那艾德温呢?」 「他在路上了,怎么?很想他吗?」 被陶侃的希亚緹脸瞬间胀红,「才不是!别转移话题!你还没跟我说他们为何要在这里集合。」 「魔族。」 「魔族?」怎么最近好像常听到这个字?难道魔族和人类之间的关係真的很紧张? 她不确定的猜测,「因为冬城对魔族来说是进攻人类帝国的大门?」 「没错。」班森露出讚许的微笑。 「那冬城分明就很危险!其实你们是想要我留在这待命吧?」 「希望你留在这是因为会长大人才能就近保护你啊,等会长把王城本部的事情处理完后就会过来了。」 保护她?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可疑?「我能保护我自己。」她不满的回应。 「不说这个,你知道怎么辨别魔族吧?」 她偏头思索了一下,便用手指把眼角往下拉鼻子往上顶,「长这样?」 「那是魔兽吧?」连人都不像。 「那这样?」她面露狰狞的张大嘴巴,手指勾成爪。 「那是恶魔吧?」存在于童话故事里,还会吸血。 「我没见过啊!」她抗议。 森夸张的叹口气,重新带回眼镜,起身走入内室。不一会儿,他拿了张看起来破破旧旧的羊皮纸走到她面前,「看。」 希亚緹往纸上一瞧,瞬间想跪地检讨刚刚自己的行为。 纸上画的美男是魔族?一头月光般温润的金色的长发,祖母绿眼眸就像宝石般熠熠生辉,尖尖的耳朵,再配上那温和的笑容。 「你是不是拿成精灵的画像了?」她质疑道。 「我就怕你把魔族当精灵了,你记住,别以为只有精灵才拥有美貌与尖耳,魔族跟精灵的差异是在牙齿。精灵吃素,没有尖牙,可是魔族的犬齿比人类还多。」 「所以我以后要辨别魔族就唬他们说:『我是医者,我可以帮你们免费检查有无蛀牙。』」 「……」老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她几秒,「魔族底下其实还有许多分支,可能还会有其他特徵,不一定要帮他们『检查蛀牙』才会知道。拿这张画我只是要告诉你,别以为长得像精灵的就一定是善类。」 「喔。」 真没想到拿来吓小孩的魔族竟然不是长的奇丑无比相貌恐怖,这事传出去以后妈妈们要怎么恐吓孩子乖乖洗澡睡觉? 这时候后院传来一阵恐怖的尖啸,希亚緹与老闆同时反射性地跳起。 「又来了。」老闆扶额,表情无奈至极。 「怎么回事?」希亚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因为那声音实在太尖锐了。不过却又有点耳熟,好像在那里听过。 下一秒,内室的门被用力的撞开。 两位少年衝了出来,后面还紧追一个巨大身影。修率先动作俐落的跃过吧台,安西尔也单手一撑翻了过来。双双抱头扑倒在地,惊险万分的躲过眼看就要啄上来的鸟喙。 狮鷲被高高的吧台挡住,牠扬了扬翅膀,冲着另一边地板的两人尖啸一声。 「呼,好险。」修转头对安西尔笑了笑。 安西尔则是完全笑不出来,「牠想咬的只有你,干嘛拉我一起跑。」 「没事吧?」希亚緹一手拉一个,把他们从地板拉起来。 这时狮鷲的注意力刚好被身在吧台同一侧老闆吸引,牠转向老闆,慢慢扬起翅膀。 只见老闆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手里多了个铃鐺,叮叮的摇起来。狮鷲就像是被催眠般,整个定在那儿动也不动。 「那是?」安西尔露出惊讶的神情。 「老闆可是驭兽师喔。」修用大拇指比向老闆,「不管是多兇猛的兽类他都有办法搞定。」 班森一边摇铃一边催眠着狮鷲回到后院。等到安顿好了那隻大麻烦,他便气冲冲地回来处理另外一个麻烦。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怒吼。 「老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隻狮鷲的脾气!」修不怕死的顶嘴,好像忘了对方是他的老闆。 「发生什么事了?」希亚緹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安西尔。 「我想狮鷲看到修意图拿玉米给牠吃的严重性,跟在路克眼前吃掉牠最爱的萝卜的等级是一样的。」都是毁灭级的,不过他也觉得这隻狮鷲脾气是太差了。 闻言,希亚緹叹口气,摸了摸少年的头,「下次小心点。」 「我知道。」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这里是烈火炎枪的分部。」 「没错。」希亚緹本来就没有要瞒他的意思。 「你看那边有金榜跟黑榜的公告喔。」修直接无视盛怒的老闆,好心的介绍。 安西尔顺着修指的方向走到墙前,墙上掛了两块大板子,列出两大榜的前十名。 「这是最新的吗?」他转头问。 「当然。」回话的是老闆,语气带点馀怒。 修靠了过来,「你瞧,金榜第一高手圣骑士艾德温。唉……我想亲眼见到他啊,即使是一面也好。」 疑似青春期暗恋的少女发言让安西尔侧目一下。 「搞不好,瞻仰英雄的机会就在下一个转角呢!」希亚緹笑嘻嘻的靠过来,得到消息的她意有所指地预言。 「黑榜……」安西尔欲言又止。 「老成员都不见了。」修瞄了一眼,抓了抓他的红发。 「近两年,就属黑榜变动最大。」班森环着手踱过来,「原来的第一高手沙曼已经在上头三十多年了,从无有人打败过他。直到最近的战狼血骑出现才被取代,而且有如大洗盘般,第二、三、四、五名也都被不曾出现的封号打败。」 修眨了眨眼睛,「他们的名次不是慢慢爬上去的?」他没太关注黑榜。 「这五位第一次出现在黑榜上就是他们杀了前五高手的时候。 」 希亚緹微微蹙起眉,「这听起来不太妙。」 安西尔指着黑榜上的封号开口,「他们的真名都没有人知道,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大家都陷入沉思,战狼血骑如果是连沙曼都打得过,那其他的黑榜高手应该也可能被他拿下。 黑榜第一高手战狼血骑、第二高手狂战士、第三高手毒魔女…… 「不可能,至少我们知道第三高手是女的,而战狼应该是男的……应该吧?」说到一半,班森自己也无法肯定了。 「……」希亚緹这时的眼神说有多无语就有多无语。 就像少年说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名,对于这些人大家能掌握的消息都非常模糊。烈火炎枪也曾派出不少人去蒐集资讯,成果也是非常有限。 安西尔默默地将眼神转向金榜,相较于神秘的黑榜,金榜上头列的几乎为真实姓名,不过也有例外…… 第六高手白银圣矢? 「这谁?」他伸手指了指。 「一位身分较敏感的公眾人物,不方便公开。」班森哼了一声。 「喔。」听见这个回答,他识趣地没再多问。 希亚緹也只是眼神怪异的瞄了老闆一眼。 -- 杀价招数1:装可怜 告别了酒吧,希亚緹带着安西尔去市集转了一圈当作散心。 在一个摊位前,当希亚緹正在挑选马铃薯时,少年指着一种北方不常见的水果疑惑地朝她问,「这是什么?」 「这是水瓜喔,这里不常见,是特别从南方买回来的呢。」有着一张小巧圆脸的老闆娘靠了过来,笑咪咪的解答。 「弟弟没吃过吗?来!」老闆娘伸手挑了一颗小的,和善的拉过安西尔的手放进他手里,轻轻地拍了几下,「老闆娘请你吃一个。」 「喔,谢谢。」少年眨了眨透彻的湖水蓝眼眸,有点受宠若惊。 眼尖的希亚緹发现老闆娘根本是藉机偷摸了少年的手几下,可当事人却毫无发觉只是被老闆娘的热情给吓得呆了呆。 「老闆!我要这些。」希亚緹递出挑选好的马铃薯。 「十五枚铜币。」 「咦?」希亚緹先是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随后转为为难看向安西尔,「对不起,今天没办法做你最喜欢的马铃薯泥给你吃了。」 捧着水瓜的少年满脸不解。 他什么时候说他喜欢吃马铃薯泥了? 正想开口问,却看见希亚緹朝他使了眼色,他也只能乖乖的把话吞回肚子里。 「我今天只有带十枚铜币,下次再买好不好。」她伸手摸了摸安西尔的头。 老闆娘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齣,再看看那清秀的少年一句话都不吭。她有点不忍心,「我这边算你十枚铜币要不要?」她把希亚緹挑的马铃薯拿掉几个。 希亚緹瞄了一眼在脑中快速的运算。 恩,有赚有赚。 「好,成交。」希亚緹满脸笑容。 安西尔这时才亲眼见证了何谓杀价的精随之一,装可怜。 后来希亚緹又光顾几个倒楣的商家后,牵着背着物品的雪鹿,与安西尔回到城外的那个小木屋。 雪花依旧纷飞,冷银的月光洒在雪白的森林上。 在寒夜里,一栋小木屋就静静的佇立在这雪白世界,橘红的灯火透过窗户,替这寒冷的景色增添一点暖意。 「安,你确定不多吃一点吗?」 矮桌前,希亚緹看着自己面前盛的满满的大碗公,又看看少年面前的小碗。 「不用。」少年拿起汤匙挖了一坨薯泥。 「真的?吃那样会饱吗?」她质疑。 「不用担心,我这个是正常大小的碗,吃的饱。」 希亚緹嘟起嘴,「说的好像我吃很多一样。」 安西尔不敢吭声的吃着薯泥,依他的认知,希亚緹的食量真的比较大,只是当事人好像没发觉。 但他也知道这种事直说很伤人,尤其是对女性。 「安,说真的,我的食量很大吗?」 吃到一半,希亚緹突然一脸认真的问。 「我不知道……噢,我大哥食量跟你差不多别担心。」 但少年没说的是,他认识的人里头,他大哥的胃口超级好,每次吃起饭来总像是饿了好几天。 「是嘛?」 似乎是安西尔的回答让她释怀了一点,希亚緹低下头,放心的快速消灭半碗。 安西尔对她的食量与用餐的速度已经见怪不怪了,便淡定的在一旁吃着自己的份。 两人吃完饭后水果水瓜后,希亚緹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盒子朝安西尔问,「今天想下什么棋?」 「这个好了。」他随便挑了个上头印有雪花的盒子。 「好,你先帮我把棋排好,我先洗碗,我洗好了就马上开始。」 「好。」 希亚緹心情愉悦地哼着歌,端着碗盘进了厨房。 自从安西尔伤养的较有精神后,每晚饭后他们都会下棋消遣。 以前,都是阿姨与她下棋,所以当阿姨去了王城后,她其实不习惯好一阵子。一个人看书,终究是孤单了些。 她探出头偷瞄跪在矮机前认真排棋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手上洗碗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希亚緹用两倍速度洗完碗后,她在衣服上胡乱的抹掉手上的水,「今天不猜拳了,我们三战两胜,赢的睡床。」 「好啊。」安西尔摩拳擦掌。 猜拳来决定谁睡床是也从安西尔养伤较有精神后才决定的。因为这不大的木屋自芙雷雅阿姨搬走后就缩减成一张单人床,这样活动空间也比较大。但现在住进两个人,势必有一位必须打地铺。 其实希亚緹完全不介意打地铺,哪有给伤患兼客人睡地板的道理。安西尔则是认为,哪有给恩人兼女性睡地板的道理。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猜拳的鬼点子就冒出来了,少了一开始不熟的尷尬,两人从一开始的不停推让床位演变成用运气来廝杀。 棋盘上几番较劲后,安西尔得意的宣布,「我赢了。」 「怎么可能!」被第一次玩需要一边看说明纸的安西尔打败,希亚緹差点翻桌,但被对方及时制止。 「可能是上天垂怜我猜拳连输三天吧?」少年模样无辜的歪头。 「那我们明天还是猜拳好了。」 「唉?」 § 「班森,第五高手有消息了吗?」 「很遗憾,还没,会长大人。」酒吧老闆在空荡荡点着微光的店内,使用着水晶球,「艾德温与我联络了,他现在正带着一队骑士追踪一个不小心露出老鼠尾巴的傢伙。」 水晶那边沉默一会儿,「如果拖太久,让他还是尽快去冬城会合。我这自有办法将那群老鼠逼出来,他们只要好好堵住那个重要出口就行。」 「是。」他恭敬的称道,「还有一件事,呃……应该算是小事,就是希亚緹收留一个听说是无家可归的小伙子。」 这事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起十二年前,会长大人带着衣衫破旧、面色苍白的那个女孩,在大雪纷飞的夜里来到这个酒吧。 「哦?」水晶球那端传出低笑声,「下次我回去就叫希亚緹把那小伙子带来给我看吧。」 兰鼠有话要聊 说到杀价,总是会分成两派。有些人觉得能省则省,认为有些东西的价格本来就留有杀价的空间。有些则是非常讨厌杀价,毕竟做生意的嘛...人家也要赚钱啊。 讨厌杀价的,请别殴打兰鼠,兰鼠这辈子真的没杀过价(泪 如果真的很讨厌的话,就请弃坑吧。(对,因为后面还会再出现 -- 通缉犯 正午时分,安西尔在厨房跟烧黑的锅子奋斗,他拿了刷子努力地想把那些黏在锅底的黑色的谜样物质刷掉。 一切起因得从一大早说起。 § 安西尔睡醒后,呆呆地张望无人的小屋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兴许是睡了柔软的床铺让他睡太熟,才连希亚緹出门了他都浑然不觉。 最后他注意到了放在桌上的早餐与一张纸。 『我今天有事会晚点回家,厨房有食材,午餐你就自己煮吧。别饿着了。希亚緹留。』 他不晓得自己多久没试着用锅子煮东西了。看着那些生的食材变成一团味道奇怪的黑色物 质,他很挣扎的考虑是否要用自己的肠胃来通过试炼。 在他把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后,他才悲伤的发现,原来这不只视觉上充满暴力。连味道闻起来都是地狱等级的…… 这吃下去可能就直接回归天界了吧? 最少年决定别虐待自己,赶紧在希亚緹回来前把弄黑的锅子刷乾净才是最重要的。 「安,我回来了。」 就在他刷的满头大汗时,自门口传来的爽朗的叫唤声却让安西尔心虚的抖了一下。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安西尔一声不吭的硬着头皮加快刷锅子的速度。 「咦?你自己煮来吃了啊?我想说时间比预估的早,所以有买午餐喔。」希亚緹走进厨房扬了扬手中的食物。 但当她一靠近安西尔,便看到锅子惨烈的模样。 「……」 「对不起……」 「所以你吃饱了吗?」希亚緹挑眉不确定的问着。 「还没。」这锅子的惨样,看起来像煮出能吃的东西来吗?安西尔怀疑。 「那食物呢?」 「咦?」 「我看看你煮的有没有我第一次惨。」希亚緹本意是想安慰他。 但安西尔内心却更羞愧了,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煮东西。第一次煮的时候,他不小心烧得连锅子都没留下。 「我拿去外面餵狗了。」 「喔……等等,什么?餵狗?」希亚緹瞪大眼睛。 「嗯。」 「那是狼吧?」 「唉?」安西尔吓的身体一震。 「这森林没有狗,只有一堆野狼。」见到狼群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而这傻小子不会连狗跟狼都分不清楚吧? 「那路克平常被栓在外头不会有危险吗?」安西尔甩掉手上的水,在裤子上随便抹了几下。 「当我见到一堆狼被牠踹得半死后就完全不会担心了。」那天她只见一堆狼横躺在后院,而罪魁祸首正在平常休息的位子低头打盹。 「……」看来以后还是努力与牠打好关係吧。安西尔在心里偷偷决定,他可不想哪天被一隻鹿踢成重伤。 希亚緹制止安西尔还想继续清的动作,「先吃饭吧。」 § 用过饭后,希亚緹看了眼正望着窗外雪景发呆的安西尔,默默地下了决心。「我可以问那件事吗?」 少年转过头,湖水蓝的眸子带着疑惑。 「我们查到现在,依旧不晓得动手的那帮人是谁,事件也很奇怪的被掩盖过去。」 她今天一早就去一一拜访旅店附近的住户,没想到问了半天都无果。 「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掩盖,也只有那几个了。」 安西尔没有明说,但她听得出来他的暗示。 有能力跟权利做到这种地步的只有掌管冬城的城管或……烈火炎枪之类的组织了。 而且,根据那乞丐的说法,这件事涉及的层级不低。 「如果是我想的那样,那我劝你别再查下去了。」安西尔低垂眼帘。 「不行。」希亚緹郑重拒绝,「我才不会放过这种杀人灭口后还过的高枕无忧的傢伙。」 「其实这件事跟你一点关係都没有。」少年表情有些微妙,像是不太能认同,「而且有些事,不是你说想做就能做得到。绝对的阶级与力量的差距,就像一条连接地狱的深沟,如果你试图跨过,只会落得粉身碎骨。」 就像他恨透自己的无力,有些事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真的吗? 他心里突然有个声音残酷反问。 ──你有反抗的能力,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你害怕…… 安西尔连忙摇头甩掉这个想法。 希亚緹皱起眉,「才没有那样的事。」她不喜欢安西尔的说法,「如果被那种想法绊住而什么都不去尽力一试的话,那根本还没开始就输了。依照你的这种说法的话,那些歷史上有名的平民推翻暴政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希亚緹那清澈的碧绿眼眸。 「平民推翻暴政……」他低声复诵了一次。 「也许我们没有权利,但我们可以寻找支持的伙伴。或许我们力量不够,但我们可以智取啊。」 「是啊。」 安西尔笑了,但笑容很快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等一下喔。」希亚緹喊了声,起身准备开门。 安西尔却飞快的跳起,鑽进床上的被子里。 希亚緹开门前有些不解的望着他藏身的地方,不过他藏的真有技巧,看起就像一团凌乱的被子而已。 她有些好笑的拉开门,但转头见到门前那些人身上的红衣时,她笑容登时凝结在脸上。 城市守备队?为什么? 其中一位领头的向前开口,「您好,午安。请恕我们不请自来,我们想问您是否有见过任何可疑的人进入森林。」对方非常客气。 「我想没有吧,请问大人是在追查通缉犯吗?」 「是,一名年轻的少年,大约这么高。」对方比了个高度。「黑发蓝眼。请问最近见过这样的人吗?」 「没有。」希亚緹努力不要让自己露出半点心虚的表情,「我是烈火炎枪的人,自然可以帮你们多留心,只要收一点点的费用。」她爽朗的笑了笑。 「……那可真是帮我们一个大忙。」 「可以告诉我那少年干了什么事吗?」 「这……其实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依照上头的命令行事。」 「咦?」她故作非常惊讶的神情,「通常会大动作搜索一名通缉犯,应该是对方犯下很严重的罪刑,怎么会不清楚?」有见过城市守备队出来大肆搜索一名麵包小贼吗? 「很遗憾我真的不清楚。如果有见到这个通缉犯,还有劳您出手帮忙。」 看城市守备队被问的巴不得快点离开的样子,她就好心的放了他一马。 「没问题,大人慢走。」她友善的挥了挥手。 她心情沉重的闔上门,回头不意外的看见安西尔身上掛着被子坐在床沿,表情非常阴鬱。 「你还相信我吗?」他苦笑的摇头,「或许我真的在骗你喔?」 「证据我们昨天不是已经看过了。」对于有如一团迷雾的真相,现阶段希亚緹也只能相信自己亲验所见的部分了。 安西尔则是继续苦笑,「你这样也太让人担心了吧。」 「我还需要你这小鬼担心?」她伸手揉乱安西尔的头发。 「我不是小鬼。」少年无力的抗议。 「今天早点睡,明天我们一大早就出城。」 「是因为我?」 希亚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的讲出她的打算,「我们去达米克城,把一个商队人间蒸发的事实找出来,这样公会就能介入调查。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有什么仇恨,但直接动私刑杀了那么多人,我不会坐视不理。」 「你这是在惹麻烦上身。」 「你不也是惹上通缉犯这大麻烦吗?」只是刚好与商队一路而已,却惹上一大堆麻烦,还倒楣成了通缉犯。 安西尔叹口气,他不喜欢介入别人的恩怨中,他没有那种热血的正义感,不过眼前有个极端相反的例子。 -- 啟程 「救命啊!」 凄厉的求救声划破乡间小路的寧静夜空。 「闭嘴。」 随之响起的声音冷冽的不带任何温度。 伴随一阵小刀飞出的破空声,悽惨的喊叫声顿时消失。 灰色的眼眸冰冷的注视眼前倒了一地的尸体,不屑的开口,「只有这种程度还想来挑战我?」 他衣襬一甩迈开步伐,跨过那些尸体,笔直地朝城镇的方向走去。 稍远处,有一群穿着统一服装的人正埋伏在树林里头。 为首的那人,嘴唇发颤的缓缓放下望远镜。 因为同伴被秒杀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惊悚,而且根据推算,他们全体一起攻击也极可能没有半分胜算。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纵使他们身为公会里的菁英部队,在敌人面前他们却像螻蚁一般,毫无招架之力。 「回报公会,我们拦不住他。」努力压抑自己颤抖的语调,他头也不回的轻声交代。 今晚的天气不错,可以见到满天的星斗与那一弯银月。 不过他对那醉人的夜景没有半分兴趣,信步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从容的态度彷彿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般。 侧过头,幽幽的灰眸馀光瞄向那批躲在暗处的跟踪者。 「烈火炎枪,我期待你们下次能派点更强的对手。」 § 希亚緹牵着路克,安西尔紧跟在后,他们拉紧身上的斗篷,但刺骨的寒风还是把布料吹的不停翻飞。 今天的风雪有点大,狂风不停的在她耳边呼啸,希亚緹担心的回过头,「安,你会冷吗?」 她非常担心少年刚痊癒的身子会耐不住风寒。 「别担心,路克帮我挡了不少。」安西尔拉长声音,仍差点被风声盖过。 希亚緹怕冬城内还有人在搜索安西尔,所以她决定花点时间直接从她的住处绕过冬城去到南边的达米克城。 「我们在这扎营,你就忍耐一下吧。」 身为冒险者的希亚緹对于露宿野外的事非常习惯了,她边说边把路克栓在一棵树上。 「我可是野外求生第一好手,别小看我。」 出乎意料的,安西尔笑着保证。 「真的?可是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你确定?」她调笑道。 但等到希亚緹打猎回来,她差点跪地懺悔刚才的言行。 只见安西尔已经搭好帐篷,生好营火,四周还细心佈下警戒用的法术。 非常专业。希亚緹在心里讚叹。 他看到希亚緹拎回来的雪兔,他还极其自然的接过然后开始料理。 不一会儿,希亚緹盯着火堆上烤的流油的兔肉嚥口水,「好香,看起好好吃。」 安西尔翻动一下烤肉,夹起一块,「这个可以吃了。」 她接过不顾烫的马上咬了一大口,「好好吃。」她一边张着嘴搧热气一边称讚道。 跟以前自己野炊的差太多了,之前都是秉持着有熟就好,而且她认为自己是出来工作不是度假,所以过的再克难都不以为意。 但是有安西尔在…… 瞧那厨艺,以及四周可以让人放心休息的法阵,她怎么觉得此行自己是来享受的没错。 「好吃就多吃一点吧。」安西尔又塞了一块肉给她,自己也插起一块小口小口的吃。 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安,你不是不会煮吗?」 她还记得之前的厨房惨案,以及被壮烈牺牲的锅子。 「如果是野炊的话,我还算有信心啦。」少年乾笑几声。 「你以前常露宿?」她疑道。 「算是吧。要说的话,是我那些兄长们跟大姊平时太宠我了,所以我对家事有点笨手笨脚。」少年拋了一根细枝进火堆。 「兄长们?大姊?」你不是没家人吗?她差点脱口而出。 她上次就想问了,安口中食量跟她差不多的大哥是谁。 「与我侍奉同一个主子的同伴,他们年纪比我长,也都把我视作亲弟弟疼,我们就像一家人。」安西尔嘴角扬起浅笑,连湖水蓝的眸子也染上淡淡的笑意。 希亚緹很少看见少年笑得如此温柔。 「那他们现在人呢?」怎么不继续照顾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安呢? 安西尔移开视线,叹口气,「继续帮那浑蛋做事吧?」 「如果那浑蛋不会处罚你失踪的话,你会想回去吗?」 少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不了,我在外头,说不定以后能找到机会报復那浑蛋。」他下意识的咬牙切齿。 希亚緹頷首。 虽然她在外冒险的日子也不全然都是孤伶伶一人,但是一个人的家总是冷清了一些。 这些日子有人会跟她在家里一起打闹,总让她觉得好像快乐过头,「我暂时也捨不得你回去。」怎么可以让安面对那么残忍的人?她忍不住伸手圈住身旁的少年。 少年愣了愣,脸上染上緋红,他挣开对方的魔掌,「我不小了。」 「还是比我小。」她大笑。 「……」 -- 达米克城 在经过几日的露宿后,他们平安的到了达米克城城外。 要说路上的风波,顶多就是遇到一群马贼,她还清楚记得,当时安西尔一个箭步帅气的挡在前头,面对一群嘲笑他身高的大汉,面不改色的用魔法把他们轰的抱头鼠窜。 真不愧是安!她当时就站在安全地带大声的喊叫替安西尔助阵。连路克看见如此振奋人心的场景,都刨着蹄子,想去助一臂之力。 「发什么呆啊?」安西尔收回在她面前挥的手。 「没事,我在回想安帅气的背影。」 「……」 「我先去看看情况,你跟路克在这里躲好等我一下吧。」 少年无奈的应了一声,毕竟是通缉犯,小心一点也不为过,「你不带路克去吗?」 「这样你们俩有伴啊。」 安西尔与雪鹿互相斜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把头撇开。 希亚緹安顿好他们之后,便一个人进了城,一路往广场上的公告栏走去。 只是,当她看见通缉犯那栏时,心里有总复杂的感觉,不晓得算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疑惑。 榜上没有安西尔。 只有在冬城被通缉吗? 回程之时,希亚緹顺路找了一间旅店订好房后,便循原路回去找少年。 「你们吵架了吗?」她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一人一鹿背对着,一副不想看到对方的样子。 路克一看到希亚緹,本来垂下的耳朵竖了起来,激动的凑上前不停蹭着她。 「好好好。」她安抚了一下路克便转向少年,「我刚刚看过了,通缉榜上没有你,我们暂时安全了。」 闻言,少年也微微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既然没有被通缉,进了城后,他们一边逛,一边朝达米克城的公会分部走去。 几分鐘后,他们来到一座独栋的房子前,门口画着大大的公会标记。大门是由两扇漆黑的木板製成,门上上还有两个金属掛环。外墙则是被漆成褐色,嵌在上头的玻璃窗,隐隐透着橘红的灯火。 「我进去一下。」希亚緹向少年叮嘱道,「安可以先去附近逛逛,不过要小心安全。」 这个公会分部不同于格里托酒吧,不是成员不能随意进入,所以只好先让安西尔自己去溜搭了,自己则是牵上不愿意再离开她的路克。 他们约好了集合时间地点后,她就牵着路克转向公会的后院,打算先安置雪鹿。 被独自留下的安西尔无聊的四处张望,一时还真的不知自己该去哪消磨时间。 不过就在此时,他突然察觉一阵熟悉的气息。 微愣之后,他嘴角弯出了连他自己都难以发觉的微笑。 急忙迈出脚步,少年想也不想的就追了上去。 § 公会分部的一楼,摆放了不少桌椅。许多冒险者三两群聚在一块,一起聊着最近任务的趣事或八卦,热闹非常。 希亚緹好奇的打量一下四周,最后锁定在最深处一个安静角落的一个柜檯,她走了过去,拿出她的徽章。 柜檯只有一位褐色捲发的女子,她眼睛扫了徽章一眼。原本懒散的态度一扫而空,眼神闪了闪,「好久没遇到像你这种等级的成员了,我叫奥黛莉,需要什么服务?」她手指捲着头发风情万种的笑了。 希亚緹也礼貌性地笑了笑,「我想要接个本城的任务。」 「好的。」那女子弯下腰,从底下拿出一大叠纸张,砰的一声放上柜台,「依你的等级,没有限制,任君挑选。」她手指在上头敲了敲。 「呃……」她蹙起眉看着这一大叠任务,不知从何下手。 「选择太多也是种麻烦。」奥黛莉轻笑了两声,「我帮你筛选吧。你有想接什么类型任务吗?」 「赏金高一点。」 女子听完连找都不用,直接转身撕下她身后贴在墙上的其中一张任务单。 希亚緹眼皮一跳,因为公会名气的关係,他们的委託任务非常多,但只有一些被高层重视的任务才会贴在墙上,否则其馀的都会像那叠任务一样被塞在柜檯底下等着生灰尘。 她接过一看,绿眸连眨了好几下以确定自己没看错。 十枚金币,竟然有十枚金币! 这金额可能是这间分部里头最高赏金的任务了。 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视线移开去看其它的资讯。 委託人,烈火炎枪。喔,是自家公会发布的任务。 她再往下一看,碧绿的眼眸忍不住张大三分,「逮捕黑榜第十五名。」她忍不住拔高音调。 「小女孩,依你的等级都可以独自接下这种等级的任务了,第十五名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女子自怀里掏出一支菸点起,抽了一口。 她思忖了一下,因为这任务不算轻松,怕耽误了他们原本要追查的事情。 「我建议你找些帮手吧。对付那些狡诈的傢伙,公会任务分级还是参考就好。」奥黛莉缓缓地吐了一口菸,「因为是本公会要的,你将可以提出有助于你执行任务的要求。」 「包括瀏览档案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就能「顺便」找一下有没有一些关于商队的纪录,当然安西尔在这里暂时也没有危险。 「当然。」她熄了菸,「不过我帮你找比较快,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公会资深情报相关成员呢,今天只是来代班的。」女子无奈的敲了敲柜台。 「让我跟同伴讨论一下再决定。」 「没问题,相信我,放着也不会有人跟你抢的。」 希亚緹点点头,「我们公会在这里还有其他据点吗?」 奥黛莉熟练的反手一伸,直接从后头抽出一张纸递给她,上头早已写好几个商家名称与地址。 「谢谢。」 兰鼠: 所谓的死性不改大概就是在说我吧! 每次章节标题都想说留到最后再打,但每次都会忘记。(没有例外 然后画面一跳又要从打一次验证码,顺便刚好来碎碎念。 -- 金发剑士 约定时间到了。 希亚緹到达了集合地点左右看了看,就是没看到安西尔那袭黑斗篷的影子。 她牵着路克,做好了长时间等待的准备。 「大概是这里热闹,玩得太开心没注意时间吧?」 像她上一个任务的搭档,就被她不小心被她鸽子将近一个小时过。 后来对方气到拿出双刀追砍她,所以她只能原谅安西尔来赎罪了。 就在她等待的同时,前方的人群吸引了她的注意,一家不远的酒店前聚集了许多人。基于好奇,她也凑了过去,那家店被围的水洩不通,她纵使努力的踮起脚尖,也看不到里头到底发生何事。 如果坐上去肯定就能看清楚了。 希亚緹看着路克这样思考。 「让让让!」一个浑厚的嗓音突然传进眾人耳朵。 围观群眾识相的马上闪了一条路出来,就怕被波及。 只见一名肌肉发达,背后绑了一把大剑的青年冲出人群,还差点撞上搞不清楚状况的希亚緹。而后头紧追一群拿木棍与椅子的人。 标准的仇怨纷争。希亚緹一脸了然。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那青年手里掛了人影,那人影被黑斗篷罩住。就在他们差身而过时,那人影微微抬起头。 「啊......」安西尔刚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不好意思啦!」男子没发现异状,逃跑之馀还不忘豪爽地挥一下手对希亚緹表示歉意。对方一下子就跑得老远,后面还追着一群手拿武器的人。 「喂!」放下你手中的男孩啊啊啊! 回过神的希亚緹一个俐落翻身上鹿,催起路克也追了过去。 随着雪鹿的快速奔驰,骑着路克的她很快的超越那些追击的人,眼看自己与青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厉声高喊,「给我站住!」 「小安,怎么办?有人有坐骑,有点棘手。」金发健壮的青年用轻松的语气讲着相反的话。 安西尔勉强的扭过头,不意外地见到希亚緹骑着路克飞身赶来的身影,「罗威尔,她是我朋友,快放我下来。」而且他这样被拦腰掛在青年的手臂上好想吐。 「好啊,我们就换备用计画。」名为罗威尔的青年笑得一脸灿烂,随即他拐进小巷。 那种坐骑很难在这种挤满人的小空间跑,追的到就试试看吧! 「你干嘛这样整她啊!」安西尔开始挣扎。 「哈哈哈,除了薇菈大姊以外,我很少看见如此有气魄的女性了。」他回头瞄,只见年轻女子嫻熟的驾着坐骑在小巷中穿梭速度依旧。 「我说放我下来。」安西尔咬牙切齿。 「好兇喔,哈哈哈。」 少年脸垮了下来,决定今天不扁人对不起自己。 § 希亚緹控着路克一个急转弯,但没料到她追的人影竟停在转弯后,鹿蹄子差点往趴在地上的身影踩下去。 「停!」她赶紧勒住韁绳,疑惑的看着趴着的青年与站着安西尔,后者正回以一个无辜的笑容。 「痛!你干嘛揍我。」罗威尔艰难的爬起身。但目光触及希亚緹时明显的愣了愣,「你……」他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用手肘顶了顶安西尔。 少年决定在误会闹大前,赶紧帮两人作介绍。 「这位是希亚緹,我的救命恩人。」说道救命恩人四字时,少年那明亮的湖水蓝眼眸似乎又亮的几分。 「这位是罗威尔,我的朋友……嗯,兼大哥。」 「说声大哥你是在犹豫什么?啊?」金发的青年伸手柔乱少年的黑发,被不客气地拍开。 希亚緹下了鹿,友好的伸出手,刚刚追杀的气氛已然无踪。 「很高兴见到你。」想必这位就是安西尔口中跟他服侍同一位主子的「家人」吧? 「刚刚小安跟我说了,原来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啊,承蒙你的照顾了。」罗威尔也伸手回握,「小姐好气势,我刚刚都吓得差点脚软了。想必你的身手不错啊?」 「哪里哪里。不过话说回来,安,刚刚怎么回事?」 安西尔横瞪了青年一眼,「那傢伙吃白食。」 「人有时会有一点『困难』嘛。哈哈。」 他们一群人在旅店的一楼,叫了一桌菜。 不是不心疼钱袋,只是无奈其中两人的食量都不一般。 就希亚緹的说法,钱就拿来买食物不算浪费,而且管饱最重要。 饭桌上,安西尔吃了两口就放下碗,「大哥,其他人还好吗?」 坐在他对面,罗威尔正大口嚼着食物,吃相与希亚緹有得拚,都像饿了三天一样。他嚥下一口菜,「不好,我们以为你死了,大姊还哭说要替你报仇。」 「喔……」安西尔自责地低下头,「你赶快跟他们说一下我没事。」 见状希亚緹伸手添了很多菜到少年的碗里,打算用食物安慰他受伤的心,「多吃点,才会长高。」 「噗,你也觉得他需要长高点是不是?」罗威尔喷笑,语气戏謔。 「恩,我觉得是因为他吃太少了。」希亚緹又丢了块火腿进安西尔的碗里,然后低头快速地吃空自己的碗。 「就是说嘛!」 「是你们两食量太不正常吧,而且我还会长高好不好。」听着两人一搭一唱,安西尔生气地反驳。 「希望如此。」 他大哥哼了一声。 「本来就会,不用希望!」少年低头恨恨地扒了口饭。 希亚緹伸手再添一碗饭,「公会有个赏金很高的任务,不过不是太轻松。」她看了一眼安西尔徵求他的意见。 「就接吧。」 「大致上是要我们去逮捕黑榜第十五名。」她又补充了最重要的部分。 「喔......痛!」少年嘴里还叼着青菜,抬眼愤愤瞪着踢他一脚的人,对方正低头假装认真喝着汤。 希亚緹眨了眨眼,「没问题吗?我怕拖到时间。」 「没关係,我也要帮忙。」少年认真地看着她。 罗威尔把汤喷了出来,他痛苦的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我、我也帮忙。」 瞬间,希亚緹与安西尔的眼睛都盯着金发青年不放。 「我不跟你分奖金,分我一点饭就好了,我好想念小安的烤肉喔。」罗威尔朝故意朝少年拋了一记媚眼,换来少年的狠瞪。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希亚緹拍桌定案。 「不要,他是去乱的啦。」安西尔抗议。 就是想看安与他那好交情的大哥拌嘴啊! 希亚緹无视申诉,心情很好的继续扫荡桌上的菜餚。 兰鼠: 我这次有记得先打标题,哼哼。结果.......验证码打错。我什么时候可以一次就成功啊。 不晓得大家都是怎么写稿的?兰鼠是开一个档案然后就开始写,大概累积两三万字才再开新的档。 兰鼠不会去想说大概多少个字一个段落,都是看剧情分段的,所以放上popo的段落很长有时很短orz -- 杀价招数2:嫌贵 用完晚餐后,罗威尔提议要去市集逛逛。 「都黄昏了,还会有市集?」安西尔一脸疑惑。 「有喔,达米克城的黄昏市集很有名呢!而且城中央的水池广场还有表演,晚上去看很美喔。」希亚緹笑着补充。 「很了解喔,小希。」罗威尔对希亚緹的称呼直接三级跳,显然对这位救了少年一命的年轻女子很有好感。 「毕竟这里离我住的冬城只有几日的路程,有经过就会来逛一下。」 「反正小安没逛过这边的市集,想去吗?」金发青年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少年说的。 安西尔耸了耸肩,「随便。」 「那就是要囉。」 对少年瞭如指掌的青年一把勾住少年肩膀,脸上绽开灿烂的笑靨。 他们在罗威尔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市集的附近,人潮也开始拥挤起来。 「安,今天人很多,不要走丢了。」 希亚緹看着挤满人的街道,忍不住开口提醒。 「嗯,如果不小心走丢了你就站在原地等,我会去找你。」安西尔也一脸认真的说道。 「反了吧!」她哭笑不得的抗议。 怎么好像她才是小孩子? 少年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但是我可以用魔法追踪你的位置,你来找我可能要找很久。」 「……」 希亚緹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听见对话的罗威尔则是在一旁抱着肚子狂笑。 「那你大哥怎么办?」希亚緹用大拇指比向青年。 「我们就当作没这个人。」 「喂!」 最后,希亚緹抓着少年的手腕,瀏览着店家,以防走丢。 没错,她不是怕少年走丢了,而是怕自己走丢了。 「安你看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喔。」 希亚緹停在一个卖糕点的摊贩前。 摊贩上放着各式各样精緻的小蛋糕。有的上头淋满了奶油,有的则是毫不手软的放满了当季水果,看起来鲜嫩欲滴。 安西尔无奈的看着口水都快流下来的希亚緹,「不是才刚吃过晚饭吗?」 「我现在又饿了。」 希亚緹转向老闆,「我要这个。来,安你想要哪一个?」 「我不要。」 「你不是喜欢吃甜食吗?」 少年把视线转开,不语。 「还有这个。」希亚緹转身,比了一个巧克力蛋糕。 安西尔瞥了一眼,对于希亚緹似乎已经摸清楚自己的喜好略感无奈。 老闆微笑的打包起那两个蛋糕,「客人,两枚铜币。」 「咦?怎么这么贵?」她愣了一下。 「会吗?我这个可是公道价。」老闆立刻反驳。 「是吗?」希亚緹拉高语调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刚刚在前面可是有听到比较便宜的价钱。」 安西尔忍不住头摇叹气。 一听到竞争对手,老闆挑起眉,「我这个可是真材实料。」 「我看的出来啊,所以我还挺想捧老闆的场,只是这价钱比起来……」 「那你觉得我该卖多少?」 「一枚铜币。」她答的毫不犹豫。 老闆傻眼。 「这价钱才会让客人想再次购买啊!」她再接再厉。 「罢了!一枚铜币卖你。」虽然这次棋逢难敌,但是老闆也是个聪明人。 希亚緹开心地付了钱,接过蛋糕。 「对了,你大哥呢?」她迟钝的意识到好像少了一个人。 「早就走散了,没差不用管他。」 「是喔,来。」她把蛋糕递给少年,自己也边走边吃。 之后他们又看到了好几家卖食物的,就在希亚緹买到第三家时,安西尔终于忍不住了。 他朝希亚緹伸手。 「啊?」 「你的钱包,我帮你保管,逛完后就还你。」少年笑得无比灿烂,用一种无法拒绝的语气道。 希亚緹的危机意识向来很准,她战战兢兢地交出钱包,双手奉上。 接下来不管希亚緹想买什么,都得先经过少年那关,十家里有五家被少年拒绝购买让她苦不堪言。 这在他们快逛至尽头时,希亚緹被一家贩卖武器的摊商吸引而停下脚步。 她蹲下身仔细的打量一对双刀,脑中不自觉浮出上一个任务的临时伙伴。 他的武器是一对刻着咒文的双刀,破坏力惊人,随便一挥就能破坏别人的仓库。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隐隐作痛,不对,是很痛。 那天价的赔偿金额几乎花光了她的储蓄。 「安,你看这刀美不美?」她头也不回地问。 岂知过了几秒都没听到少年的吐槽,她惊的转身。 背后人潮来来往往,哪里还有安西尔那袭黑斗篷的身影。 希亚緹僵在原地,脑里闪过一丝慌乱。 就在此时,少年的叮嚀自脑中庄严的响起。 「……」 没办法,只能等安西尔自己找过来了。 兰鼠: 以上杀价方法不保证会成功(笑 -- 祈愿 安西尔一脸无奈的在人群中夹缝求生。 他感知到希亚緹就在前方不远处,但是街上人非常多,他只能一边鑽着缝隙,一边往前移动。 突然一隻手朝他伸了过来。 安西尔眼神一凛,准确的拦下那隻想要扒窃的手。 竟敢打希亚緹钱包的主意。他气得咬牙切齿。 「痛痛痛。」 对方因为手指被他折而大声哀号。 「你这小鬼做什么!」男子一脸痛苦得破口大骂。 「你想偷我东西。」 「我有偷吗?拿出证据来啊!想偷?你又知道我想偷你东西了?」 安西尔脸色一沉,不语。 「你说话啊!」 见少年沉默,对方猛的伸手推了他一把。 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在大庭广眾之下动手,安西尔被推的踉蹌后退几步,还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他赶忙回过身,向那个倒楣的人道歉,「抱歉。」 「没关係。」身穿暗蓝色大衣的青年笑了笑,随后他竟转身朝那男子道,「就连小孩都能看破你那技俩,你怎么还有脸在这吠?」 对方脸色瞬间铁青,「你又有看见我偷东西吗!」 因为男子的大声嚷嚷,四周已经围绕着一群好奇心旺盛的人,大家互相交头接耳的谈论到底是谁对谁错。 「我两隻眼睛都看见了。」虽然青年面带笑容,灰色的眼眸却笑意全无,「拙劣到可笑的伎俩,你怎么还有脸如此理直气壮?」 少年被夹在中间,无奈的来回看着因为他吵起来的两人。 「我不跟你们这种小鬼一般见识。」 或许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虚的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给自己台阶下。 安西尔眨了眨眼,看着男子快速逃进人群的背影。他回过身,见那青年刚好转身正要离开。 「谢谢。」他喊道。 「不用。」 对方头也不回的应着。 等他找到希亚緹时,对方已经等得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呜呜,我等好久。」 「抱歉,刚刚发生一些事。」 武器店的老闆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反了吧?还是其实那个男孩子的年纪比女孩大? § 晚上,一家有点破旧的旅店内。 安西尔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换你了。」 原本坐在地板靠着床在思考的希亚緹见状蹦了起来,拿了条毛巾拋在少年头上,「赶快擦乾,别感冒了。」说完她自己也拎着衣物进去洗澡了。 安西尔坐在床沿,擦着头发,等到浴室内传来流水声时,他才放轻脚步偷偷的溜出房间。 他敲了敲住进在他们隔壁房的罗威尔的门,对方很快就开了门。 一见到少年,罗威尔噗了一声笑了出来。 眼前少年溼漉漉的头发上盖着一条毛巾,这模样让他想起少年以前小时候洗完澡总是头上顶着一条毛巾要哥哥帮他擦乾。 侧身让少年进去房间后,金发青年探头确认走廊没有什么形跡可疑的人才把门关上。 「刚刚小希趁你洗澡时,跑来问了我一些话。」罗威尔把椅子转了面,一屁股坐在上头。 坐在床上擦头发的少年闻言瞪大漂亮的湖水蓝眼眸,「她问你什么?」 罗威尔抓了抓头,看着天花板,「她问我,我会不会带你走。」 「你怎么回她?」 「我当然说。」罗威尔停了一下,才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不会,我不会让他回去。」 安西尔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愣愣的望着他。 罗威尔起身走了过去,拿过毛巾用力的搓了几下少年的脑袋。他半蹲下身,与安西尔平视。 「我们不是要拋弃你,刚刚我跟大姊联络了,她听到你没事超激动的。我们只是不希望你回到那种地方,你懂吗?」 安西尔觉得鼻子一酸,「我不想被你们丢下,也不想丢下你们。」 他珍视的人不多,但连他们都无法保护好的话……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只是那傢伙既然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就别回去了。我们一定会成功,然后再把你接回来好吗?」 「不要说那种把我排在计画外面的话好吗!」安西尔情绪有些激动,「你们想救他,我不也是一样吗?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我一定会后悔的啊……」 罗威尔看着他,一时也说不出话。 「如你们所愿,既然那傢伙以为我死了,我也不会傻傻地回去。」少年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在他推门离开前,他轻声地说道,「别把我排除在外。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安西尔回到房间后才想到,原来希亚緹刚才坚持让自己跟她睡同一间房是因为她担心罗威尔会偷偷带走他。 想到这,他无奈的笑了笑,怎么他身边的人都这么爱操心? -- 诱饵 隔天一早,他们三人一起在旅店过早餐后,希亚緹便独自前往公会,顺便把路克留下给安西尔照顾。 他们投宿的地方离公会不远,走了几分鐘后希亚緹就抵达目的。只是当她推门而入发现在柜檯的是一位陌生的男子时,她愣了愣。 「奥黛莉小姐不在吗?」她一边询问一边拿出徽章让男子过目。 「她在二楼。」 「谢谢。」希亚緹刚转动脚步,却又停了下来,「抱歉,我差点忘了。我要接那个任务。」她伸手比了那张钉在墙上的单子,在男子惊愕的目光下笑的无比灿烂。 希亚緹依照指示来到二楼的档案室门前,她看着漆落得差不多的门板,认真的怀疑他们公会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抑或只是这里的负责者太懒。 感叹几秒后,她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门没锁进来吧!」里头传来奥黛莉那独特的慵懒语调。 希亚緹推开门,看见里头的惨况忍不住挑了挑眉。一排排的柜子都塞满了书不说,连地板也叠了好几堆比人高的档案。 「啊……是你啊,来看关于黑榜第十五的资料吗?」像是早料到一般,奥黛莉一副不意外的样子。重重的放下一叠资料,拍了拍手上了灰尘。 「嗯。」希亚緹小心地绕过地上的一叠资料,「我还以为我家仓库是世界上最乱的地方。」 女子放声大笑,「公会本部的资料室比这里精彩十倍,在如此杂乱的地方有效率的整理出资料是我的专业呢!」 希亚緹看着动手开始搜寻资料的女子,便闪到一旁。 不一会儿,奥黛莉捧着一份资料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顺便朝希亚緹朝了招手,「大概就是这边了。」 希亚緹也随性地坐在女子对面。 「黑榜第十五名,柏格森,是沙曼的儿子。」女子翻了几下资料,抬眼,「你应该知道沙曼是谁吧?」 「前黑榜第一。」 「没错。」奥黛莉把资料递给她让她自己看。 希亚緹快速地翻阅那几张纸。里头其实没什么内容,大多是纪录他以前做出的一些有争议性的事,没有她想知道的资讯,比如惯用武器或是行动习惯等。 「嘛!说实在,柏格森以前非常低调,所以公会收集的他的资料不多。」女子翘起脚,「大概是从他父亲被现任的黑榜第一杀掉后开始比较活跃,有传闻说他曾放话要挑战战狼血骑替父亲报仇呢!」 希亚緹低头看着资料上的一张画像,上头画的是一位蓝发灰眸的青年。 「他为何被公会通缉?」 「因为他不久前意图闯入公会王城本部,所以公会理所当然就直接通缉他囉。不过大概是看他没有成功闯入的份上,公会也没有大动作招集高手来追击。」 「闯入公会?」 「没错,不过动机不明。我个人推测可能跟他的復仇计画脱不了关係。」 「他目前是在达米克城里对吧?」 奥黛莉耸了耸肩,「我底下的人前几天给我带来最新的情报,确认柏格森就在这座城里。后来我也通报城管与上报公会,加紧巡逻。所以他应该不敢轻举妄动,还躲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才是。」 希亚緹低头恩忖了一下,「与其浪费时间搜索,还不如引他出来。」 「不过这也要有饵啊?你知道他会对什么有兴趣?」 「战狼血骑。」 女子呆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真有你的。」 希亚緹说出她的想法。 「我猜,他之前闯入公会可能是想要抢夺公会关于战狼血骑的资料?不过,至少现阶段我们可以肯定他对战狼血骑是怀恨在心的,所以只要饵够大,没理由猎物不上勾。」 「那需要有关战狼血骑的资料吗?」 「跟任务没有直接相关的可以调阅吗?」 「我就坐在你面前哪还需要什么调阅?直接问我就是了,我保证我知道的比纪录上的还多。」奥黛莉勾起风情万种的笑容,「战狼血骑,真实身分不明。他被目击最清楚的时候就是他挑战沙曼的那次,他的武器是黑色长枪,还有一隻坐骑,体型非常大的狼。」 「这些都是纪录上的吧?我都知道了。」 「别急,我还没说完。他的武器,那把长枪似乎就是传说中的狱火枪。与我们公会的伏魔枪齐名,你看,我们公会的徽章上画的。」 希亚緹拿出自己的徽章仔细端详,上头刻的是两把长枪交错的样子,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 「红色的那把就是我们公会里的那把伏魔枪,黑的那把就是狱火枪。」奥黛莉补充。 「双生兵器?」 「不是。只是这两把长枪都算是传说等级的武器了,所以才会被放在一起比较。至于为什么我们公会要把这两把武器当作会徽,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是只有伏魔枪我还能理解啦,毕竟是歷代会长传承下来的武器。」 希亚緹把徽章收进怀里,垂着眸,「与伏魔枪齐名的武器吗?听起来不太妙。」 「我们不是还有亲爱的会长大人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会长大人的实力。所以像我这种小嘍囉完全没有担心的馀地。」女子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假装没瞧见对面希亚緹被拆穿身分后有些错愕神情。 兰鼠: 大家如果看到错字想抓的别客气,我已经自己尽量抓了,但有时就是会鬼遮眼(冏。 -- 准备 希亚緹一回到旅店就绕去后院看路克,随即就看见少年与雪鹿隔着栏杆互瞪,双方僵持不下。 罗威尔则是靠坐着墙,双手枕在脑后假寐放弃劝架。 「怎么了?」 她还没靠近,路克一看到她就开始不停嘶叫,一副急着要申冤的样子。 「没事,只是有头鹿在闹彆扭。」安西尔也冷冷地告状。 路克衝着少年又叫了一声,然后转头一改刚才凶狠的样子,亲暱地把头往希亚緹身上蹭。 希亚緹一边拍着雪鹿的头一边从怀里摸出两个徽章,「你们一人一个,这是我替你们申请的,戴上这个就表示在这次的任务上你们俩算是公会的合作对象。」 接着她向两人大概说明接下来的计画。 「装扮成战狼血骑?」安西尔的表情非常不赞同,「这可能会引来各方人马关注,或是被其他公会当成目标攻击。」 「是有这个风险,但我觉得值得一试。」 「小安,她说的没错。我们眼下似乎没有比饵更有效率的办法,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该怎么让对方以为真的是战狼血骑?」罗威尔点出最实际的问题。 希亚緹非常乐观,「反正谁都没看过战狼血骑的真面目,我们只要凑齐符合他的条件就行了。」 「比如一把黑色长枪,与一头战狼?」罗威尔撑着下巴。 希亚緹左看右看,搜寻着一个非常常见的东西,「有了!」 她走了过去,一把抽起插在地上的旗竿,「涂成黑色就行了。」 「不错!」 「不错?大哥,如果对方真的杀过来,拿旗竿连一招都挡不下吧?」 少年不客气地翻了白眼,希望他们别闹了。 罗威尔忽略掉少年的问题,「那狼怎么办?没有带着狼对方真的会上鉤吗?」 「这……」希亚緹也露出苦恼的神情,「难道要请公会帮忙抓一隻大狼来?」 但这个方法风险似乎太高了,再说了她不认为他们能在短时间内训狼,如果可以的话早改行当驯兽师了。 「找一隻大狗来?」放弃阻止这计画的少年自暴自弃的提议。 罗威尔微笑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嘴上却是无情的开火,「小安,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狼狗傻傻分不清。」 「囉嗦!」他瞪了青年一眼,然后看向希亚緹,「不然我用幻术看看?」 希亚緹碧绿的眼眸满载着期待的看向少年,「能办到妈?」 「我试试。」 少年张开手,闭起眼睛开始低诵咒语。 随着咒语诵出,四周吹起一阵凉凉的微风,以少年为中心旋转,黑色短发随之轻轻飘动。 一团黑色的物质浮现在眾人眼前,随着少年的咒语,物质开始挤压变形,最后渐渐形成一匹非常大的狼的形状。 在少年唸完最后一句咒文时,黑色的物质如鳞片般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一匹栩栩如生的银黑色大狼。 大狼转着眼珠,抖了抖几下身体,身上柔顺的发亮的皮毛还会随之甩动。 「这……也太大了吧?」希亚緹开始怀疑少年对狼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认知。 「这……」罗威尔也瞪着幻影满脸无奈。 银黑色的大狼温驯的坐在地上,还吐着舌哈气,就像真的一般。 路克盯着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不安的一直踱步。 安西尔一脸尷尬,「……我以为真的要很大隻,那我改小点?」 「没关係。」希亚緹着迷的盯着眼前美丽的大狼,有点恍神的摇头。 「不过,幻术的缺点。」安西尔朝大狼伸手,手却直接穿过狼的身体,「摸不到。所以不能真的骑,只能带着做做样子。而且不能离我太远,这样我不好控制。」 「太厉害了!」回过神的希亚緹激动地抱住少年,「可惜牠摸不到,不然我好想蹭蹭牠的毛,看起来好舒服喔。」 「你蹭路克就好了。」 安西尔无奈地看着雪鹿瞪他瞪到快要蹦出熊熊怒火的眼神,由衷的建议。他可不想被一头吃醋的鹿挟怨踢死。 此时,罗威尔搔了搔头问出了关键,「那谁来装扮成战狼血骑?」 谁知下一秒,抱在一起的少年与希亚緹同时眼也不眨的望着他,默契好到令人发指。 金发青年心里警报声大作,「喂……」 他们是什么时候说好的! 「我要负责所有的攻击与埋伏,安他是辅助型,总不能让他来吧?放心吧!你把他诱出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一切就交给我。」希亚緹拍着胸脯保证。 「那我们分工吧,我跟大哥负责把他诱出来,你就专心准备所有的攻击计画,如何?」 就这样,一件疯狂的计画就在某栋不起眼的旅店后院被拍板定案。 兰鼠: 这礼拜只有一更,真的是非常抱歉。 把图书馆借的小说放到快过期而不是没忍住诱惑两三天啃光真不是我的风格xd -- 作戏 热闹的街上人潮来来往往,此处虽不是达米克城最繁华的地段,但午后逛街的人依旧是塞满整个街道。 真是个适合让战狼血骑被目击的地方,希亚緹蹲在屋顶上满意的露出笑容。 前几日她已经先请奥黛莉放出战狼血骑来到达米克城的假消息,相信依照人们谈论八卦的效率,这消息肯定已经传到柏格森的耳里了。 她乔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看戏。 时间一到,人群里传来少年清脆的高喊声。 「战狼血骑!你杀我双亲手足朋友孩……咳,总之,纳命来!」 一名身穿魔法师袍子的少年站在人群中,伸手指着对面的屋顶处怒吼。 路人们纷纷绕开他,好奇的眼神投射在他身上。有些人停下脚步,在他四周站了一圈,大家都顺着他比的方向看过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屋顶旋起一阵黑气,伴随着不详黑气一个全身罩着黑斗篷的人陡然现身,他手里提着黑色长枪,身后还横了一隻威风凛凛的银黑色大狼。 当眾人意识到严重性时,大家开始尖叫逃窜,每个人都害怕自己会被捲入这场纷争中。 少年魔法师一个扬手,急速的升上空中与战狼血骑对势着。 「哈哈哈!有胆识,但没有智商。区区一个无名之徒也想打败我?」战狼血骑用他那独特的低沉嗓音冷笑道。 「哼,我是来復仇的,如果怕死我还谈什么报仇?于我而言,力量差距不是藉口!」少年清冷的声线满是怒意,他伸手挥下,好几道火光就朝战狼血骑直射而去。 一瞬间,橘红色的火光在屋顶上猛烈炸开来。 炽烈的火光让躲在不远处屋顶上的希亚緹反射性的缩起脖子,爆炸波动震的她耳鸣一阵。 要不是知道这是演戏,这么逼真的效果连她也都会被骗。 烟雾散去,战狼血骑站在原地毫发无伤,邪气一笑,「还有什么尽管始出来吧!」 少年蹙起眉,露出棘手的表情。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再次放出更多的攻击。 光与各种攻击交杂,烟雾以及巨响让人根本弄不清楚实际的战况。 天空上闪着刺眼的火光、雷光和其他魔法带出的色彩,轰隆的巨响使得附近房屋的窗子也震的不停,就连隔壁街道都感受得出战况有多激烈。 攻击而生的烟雾再次散去,里头的战狼血骑依旧毫发无伤。 「可以换我出手了吗?」战狼血骑伸手轻轻弹了下肩上的灰。 听到这句暗号,希亚緹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下屋顶,该轮到她出场了。 战狼血骑提枪一个点足,直直衝了出去。 有些为了满足好奇心连命都可以不要而停留在附近的路人同时发出惊呼,只见空中少年急急张开好几层结界。 剎那间,眾人只听见结界破裂的清脆声响,与在两人错身之后坠下的少年身影。 「危险!」希亚緹适时的冲出,伸手接住少年。 大概是使用了魔法,少年的重量跟她之前把受伤的他抱进屋时相比,轻了一半,但希亚緹还是得装出踉蹌几步。 少年偷偷睁开一隻眼瞄她。 希亚緹不动声色的掐了他大腿一下,以示提醒。 「借过借过!你要撑住啊!」希亚緹横抱着少年,一边大呼小叫的往公会分部奔去。 她一路狂奔至公会门前,帅气的一脚把门给踢开衝了进去,留下一些好奇围观的路人。 大门在她身后反弹一闔上,安西尔倏地睁开湖水蓝的眼眸,翻身落地。 这时早就塞满人的公会分部一楼,炸开了讨论声,早一步回来的成员此刻都兴奋的互相讨论刚才那场戏。 「这小子演的好逼真啊!」 「要不是事先通知了,我一定以为是战狼血骑本人呢!」 「那隻那么大的狼你们从哪弄来的啊?」 「小子!你魔法底子看来很不错呢!」 希亚緹面对眾人的团团包围,露出苦笑。「各位应该没说溜嘴吧?可别坏了我们计画喔。」 他们今日演的这一齣,希亚緹已经事先向公会报备过,以免造成误会。 「当然,我们都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抓到黑榜第十五呢!要不是我等级不够——」 「算了吧你!等你考到那等级我大概都要拄拐杖了。」 「对啊,而且我听说菁英部队第三分队被黑十五杀了不少人,你还是别做傻事吧!」 「是说这位小子,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啊?瞧你挺厉害的。」 安西尔听见有人说自己,赶忙摇头,「不、不用了,我没那个能力。」 「太谦虚了你,哈哈哈。是说,那个演战狼血骑的人呢?」 「他不会过来,我们有另外的会合地点。」希亚緹拉上安西尔,「吶,各位我们先走一步了,我们还有后续的事情要处理。」 她拉着安西尔穿过一群兴奋讨论的人来到隐密的角落。 她伸手推开角落的门,绕过复杂的公会内部隔间,一连穿过好几扇门才避开外头群眾的注意从公会后门悄悄离开。 -- 杀意 时间回到数分鐘前,当空中在上演復仇戏码时。 有个穿着暗蓝色大衣的青年在一旁的暗巷里斜倚着墙,他手抱着胸,抬头冷眼看着空中所发生的一切。 最后那个文弱的魔法师当然不堪一击,坠了下来。不过他根本不在意那个少年后来到底是死是活,他在意的是战狼血骑。 他抬首看着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灰色的眸子不自觉流露出残忍的眼神,「我不会让你嚣张太久的。」 § 「辛苦啦!要不要说一下被一堆人用恐惧的眼神看着的感想?」 希亚緹一把推开旅店房间的门,灿笑着招呼早一步回来的罗威尔。 「哪有什么感想?」罗威尔没好气的收拾着换下的装扮,「只是人群里有个傢伙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正在放东西的安西尔闻言抬起头,眨了眨眼,「发现了?」 「应该就是他没错。」 「你们在说什么?」希亚緹表示她跟不上这兄弟档的话。 罗威尔耐着性子解释:「我发现有个穿蓝色大衣的傢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柏格森。」 「那里那么多人,你竟然可以锁定目标也太厉害了!」 「也还好,我只是察觉到他的杀意而已。」金发青年耸了耸肩。 「公会那边布下的眼线什么时候会给我们消息?」安西尔转向希亚緹,「我们现在要随时提防对方来袭,还不如早一步逮住他。」 「我知道。不过还是再给蒐集情报的人一点时间吧,我猜晚一点就会有消息了。」 § 一个穿着到处都是补丁衣服的高瘦男子,牵着一头瘦马在街上缓缓前进,后头马车上载着一桶又一桶的苹果。 他来到一个水果摊贩前停了下来,对着正忙着的老闆招呼道,「要收苹果吗?」 老闆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放下手边的工作拿了条毛巾擦了擦手,上前几步,「我看看。」 当两人并肩站在时高瘦男子压低声音,用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说话,「如何?有异状吗?」 老闆拿起一颗苹果左看右看,用气音回应,「猎物还没回来。」 「呦!」这时一个穿着工作服的青年,路过摊贩时向老闆爽朗的挥手打声招呼。 老闆也向那青年微笑点头示意。 「看来另外一条街也没消息……」老闆朝那青年的背影望了一眼,低声向卖苹果的高瘦男子叹息。 男子摇了摇头动手搬了一桶苹果下来,在与老闆错身时低语道,「里头有魔水晶,小心一点。」 他们包括刚才那个路过的青年,都是隶属于烈火炎枪的情报蒐集者,他们头顶直属上司同是一名唤为奥黛莉的女人。 身为公会精英分子的他们在蒐集情报时,会融入当地的环境当中。有可能是摊商老闆、跑商的男子、一个不起眼的路过小伙子或是蹲在街角的乞丐。 他们自有一套传递讯息的暗号,看似杂乱毫无相干的人,可以在不知不觉间组成一张祕密情报大网,让敌人毫无防备的陷在里头。 「唉,好漂亮的苹果啊,一颗多少?」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他们惊愕地回过头。 他们都没察觉对方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一名身穿暗蓝色大衣的青年,手里惦着一颗苹果。 脸上虽然掛着微笑,但灰色的眸子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还是我全买了?公会的走狗。」 -- 出发侦查去 傍晚,夕阳把旅店的外墙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调,游玩了一整天的旅客纷纷归来,大家有说有笑的讨论着今天的趣事,店内顿时充满欢快的笑闹声热闹非常。 但旅店二楼的某个房间内却垄罩着一股低气压,房内的三人都各自佔据一个角落面色凝重互不交谈,直到其中一位金发少女打破沉默。 「好饿喔。」希亚緹大字形的瘫在床上,嘴上发起牢骚。 「别说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安西尔下巴靠在桌上叹了一声。 「啊啊啊──!」罗威尔突然双手用力揪着他那头灿金色的发,「我快受不了了!一日不抓到那傢伙我一日不能安心啊,这种被盯上的感觉好讨厌啊!」 现在的他背负着战狼血骑的假身分,得时时刻刻防备黑十五的来袭,心理压力可谓沉重如山。 「大哥,你终于疯了吗?」 「不要说风凉话!」 「啾啾。」 「啾个头!」罗威尔愤愤回过头,却看见少年无辜的猛眨眼。 倒是从刚才就因为饿肚子而瘫在床上呈现委靡状态的希亚緹,迅速的从床舖跳起来,「来了!」 她兴奋地推开窗,外头跳入一隻小巧可爱通体白色的鸟。 小鸟跳跃了几下最后停在希亚緹摊开的手心上,传出奥黛莉那独特的慵懒语调,「小女孩。」 「呜哇……没想到外表这么可爱的小鸟一开口竟然是如此成熟的大姊声音。」受到反差衝击的罗威尔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小鸟闻言转过头,小豆般的眼睛眨了几下。 「被听到了啦,浑蛋!」安西尔黑着脸赏了他那口无遮拦大哥一肘,「他礼仪这方面先天不足后天缺乏,我代他向您道歉。」 少年慎重地向小鸟欠了欠身。 「没关係。」小鸟不在意的扬起一边翅膀挥了挥,「我带来一个坏消息与好消息。」 闻言三人紧张的互相对视几眼,最后希亚緹率先打破沉默,「先说说坏的吧。」 「我的情报网被敌人发现了,两名手下被杀。对方接下来一定会有所防备。」 希亚緹皱起眉,其他两人也都沉默着。 「好消息是,我的手下已经找到他的藏身处。」 安西尔疑惑的歪过头,「可是,对方已经察觉有人在监视,应该不会傻到不换藏身处吧?」 「是这样说没错,但说不定那里会有留下一些线索。」奥黛莉如此回应。 「既然这样。」希亚緹来回看着眾人语带笑意,「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 罗威尔谨慎的在背上绑上自己惯用的大剑,一旁安西尔脱下魔法师袍子,换回原本的服装拉紧一身黑斗篷。 希亚緹也套上自己那件在黑夜中非常明显的白斗篷,仔细的掛好佩剑。 一行人迅速的整装完毕后,便捨弃引人注目的大门,直接从旅店的窗户翻到屋顶上。 黑夜中,安西尔的黑斗篷被风吹的扬起,「暴露身分的是公会的人,理论上来说,柏格森应该不会怀疑到战狼血骑的头上对吧?所以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对方不知道『战狼血骑』与公会是一边的。」 希亚緹頷首赞同,「的确,这一点我们刚好可以多加利用。」 「喂!你们到底走不走?」已经在另一边屋顶的罗威尔显得非常不耐烦,「我等不及把他大卸八块了。」 不满罗威尔那过于自信的态度,安西尔皱眉反驳道,「你别忘了,对方是黑十五,是谁切谁还不一定。」 希亚緹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安慰道,「安,有我在,一定是我们切他你放心。」 「……」 § 此刻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大地的另一头,暗青色的天空上一轮明月正高高掛着,微凉的夜风轻轻吹响不知是谁家的窗边风铃。 一名身穿暗蓝色大衣青年漫步在夜晚的街道上,两旁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点起烛火,从窗户透出橘红的灯火勉强照着整条昏暗的街道。 风突然停下,整条街道悄无声息。彷彿只剩他一人独自行走,他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拋着苹果。 「谢谢你们的大礼,烈火炎枪。」 他回头朝着暗处微微一笑,然后抬手挑衅般咬了一口苹果。 躲在暗处的跟踪者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果断的放弃跟踪,头也不回的撤退回公会分部。 「公会的杂种们跟战狼血骑先杀哪个好呢?」 不过既然公会的狗都自己送上门了。 「那我就先当作暖身吧。」他邪气一笑。 -- 中计 冷银的月光印照在屋顶上,本应无人的屋顶此刻却出现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蹲在上头。 「看地址应该就是那边了。」罗威尔维持蹲姿,指向对面的房舍。 他们藉着升起的月光观察那栋有三层楼的房子,外表看起来破破旧旧,外墙白色油漆也已经剥落大半,歪斜的厚木板门正敞开着,儼然就像一栋废弃的屋子。 别说那栋房子了,他们一路上发现,这附近的像这样的房子数量并不少,空屋的数量多到这区可以算是废墟了。 希亚緹蹲在屋顶边缘,瞇起眼细细打量,「里头好像没人。」然后她回头露出贼贼的笑容,「我们进去看看吧。」 「我记得这叫私闯民宅。」 「来,小安,你看看。」 他大哥抓着他的头硬是转了过去。 「这看起来像有住人吗?没有的话,就不算民宅了呢。」 「放心,把你们的徽章别好。我们这次的行动叫做『因任务需求搜索』!」希亚緹指了指她身上别的徽章。 少年瞪大他漂亮的湖水蓝眼眸,「把责任都推到公会上好吗?」 「有什么关係?」希亚緹伸了懒腰,运动了一下四肢,「我想赶快解决赶快回去吃饭。」 「我也这么觉得。」罗威尔也一脸认真的赞同。 安西尔眼神死的瞪着两人几秒,「那我打头阵好了。」他忽然道。 「咦?」 希亚緹才刚消化他的意思,只见安西尔手一扬,绿色的光点将其围绕。下一秒,少年便已经藉由魔法轻松跃至对面房舍的三楼阳台。 安西尔先是压低身影,转头确认四周的安全后,他轻巧的拉开落地窗,无声无息的闪了进去。 「我说,你小弟以前当过盗贼吗?」 她困惑的回头问道,其实这她第一次看到安西尔展现如此灵活的身手。 不过这时她才想起,她认识的一位魔法师的剑术也在平均水准之上。 「我跟你保证他没当过盗贼。」少年他哥替他做了担保,「我们也该过去了,让他一人在那里不好。」 罗威尔是力量型的剑士,不靠任何道具与魔法,单凭体术就能打败眾多对手。 他脚重重一蹬,转眼也跃至对面。 罗威尔踏上房舍时,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木头腐败味,以及地板被他踩的「伊呀」声响,他往里头瞄了瞄,屋内漆黑一片。 没有看见安西尔的身影。 「不进去吗?」 突然有人在他背后几乎是贴着他说话,吓得他全身寒毛直竖的猛回过身。 「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跳过来的,脚步也太轻了吧?」 说太轻也不算对,因为罗威尔方才真的完全没有听到半点落地声,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背后。 「抱歉。」希亚緹吐了吐舌,「别那么紧张嘛,难道你怕黑?」 「谁怕黑了!」 「啊,你背后。」 「什么?」他不解地回过头,下一秒却恐惧的惊叫出声,「哇啊啊啊──!」 金发青年的叫声几乎响彻整个区域。 § 「是我不好,叫太大声吓到你了。」 罗威尔不晓得这是他第几句道歉的话语,但他小弟依旧冷着脸完全不领情。 「是叫太悽惨,跟杀猪没两样。」少年冷冷的指正。 方才他在屋内等得不耐烦,才想说该去喊他们一下,谁知罗威尔一回头就对他发出惨叫,害他也被吓的心脏差点停了。 面对少年的指控罗威尔只能乾笑几声。 总不能直说,穿得一身黑的少年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那一剎那他还真以为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柏格森确定不在这里,不过这是预料内的事情。」少年转向希亚緹报告他刚刚探查的结果。 「没关係,我们来检查有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跡。」 毕竟对方也知道自己行踪暴露了,不可能不转移据点坐以待毙,所以这次行动希亚緹是以收集情报为主要目的。 少年却摇了摇头,「这房间我已经用魔法检查过了,没有东西。」 「好有效率!」希亚緹惊叹。 罗威尔用力拍了拍脸,给自己壮胆,他已经经不起第三次的惊吓了,「那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他伸手握住房间门把扭开。 剎那间他感觉到魔力的波动,但要抽回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散发强烈火光的魔力自底下衝了上来。 一瞬间,他们所踩的地板崩解陷落。 希亚緹被那强烈的光芒闪得睁不开眼,魔力所发出的强大压迫感让她非常头晕。她感觉四周一阵天旋地转,还伴随着落下时撞到东西的疼痛感,不过这种恐怖的感觉却只维持几秒鐘就停止。 她睁开眼,只见眼前扬起的灰尘瀰漫。罗威尔用他那健壮的手单手提着她的后领,防止她继续滑落。 他们正好落在一堆木板与石块的最上头,所幸没被砸伤。 「没事吧?」罗威尔问道。 「我没事,安西尔呢?」她慌张的四处张望就是没看见少年的身影。 「那小子不会有事的。」 罗威尔拍了拍身上的灰,脸上担心的神情全无。 「我们中计了。」希亚緹脸上有些阴鬱。 一般来说,当目标发现自己被公会盯上时,通常都会选择赶快逃跑,因为几乎没有烈火炎枪逮不到的猎物。但是柏格森却是反过来埋伏公会追击的人马,完全不把公会高手放在眼里。 「我想也是。」罗威尔转头查看四周,忽然道:「小安他现在正在用自己的魔力压制刚刚的那个魔力波。」 希亚緹瞪大碧绿的眼眸,「你感觉的到?」 「我还大约知道他在哪里,跟我来。」 之后她在罗威尔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爬下石块和破碎的厚木板,也徒手搬开不少小石块,最后罗威尔掀开一块不小的木板,露出底下不浅的空间。 少年站就在那里,似乎没有受伤。 安西尔抬起头看向他们,白皙的脸上沾了些许的灰。 「安,把手给我。」 希亚緹蹲下身,对少年伸出手,想把对方拉上来。 但安西尔却摇了摇头,「不行,我的脚被卡住了。」 闻言,希亚緹愣了一下。 「先别管我了,你们先去找刚刚那个魔力的源头。现在平静下来是因为我在干扰它,我若一闪神,刚刚的情况一定会重演。你们快去把它破坏我才不用一直消耗魔力。」 「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们还是先救你出来。」希亚緹坚持道。 她无法确定刚才那个只是柏格森单纯留下的陷阱,或是他还埋伏在附近。 「不用浪费时间,你们破坏源头后我就能用魔法自己脱困了!刚刚那个是柏格森埋下的陷阱,他现在可能就在这附近。如果不把那个源头破坏掉对我们非常不利。」 安西尔的想法与她相同,但是思考的方向却有些微妙的差异。 希亚緹的表情非常犹豫。 「我们就听他的吧。」罗威尔伸手按住她的肩,「小安,自己小心点。」他低头喊道。 「你们才是。」 希亚緹抹了抹脸,灰在她脸上晕开,「好吧!我们去找。」 -- 黑十五 好尷尬…… 「唉……你可以快一点吗!」 罗威尔无奈地喊道,他眼睛完全不敢正视自己面前的屁股,非礼勿视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他们现在位于一个狭窄的空间,魔力的源头因为房屋毁坏的关係,被压在最下头。 所以他们只能从空隙中一路艰难爬行。 「闭嘴!」希亚緹说的咬牙切齿,因为她正使劲地想推开一块挡路的石头。 「没力气就别打前锋嘛。」 「闭嘴,我还不是怕你出事,这样我怎么跟安交代。」 砰咚一声巨响,石块终于被推开,露出后头的空间。 希亚緹抬头一看,就见到一颗被安放在暗红色法阵中的魔水晶。 「真的在这里,罗威尔你太厉害了!」她手脚并用地爬出,惊喜道。 「先帮我出来再说……」罗威尔在后头无奈道。 他的身形本就比较壮硕,窄小的缝隙让他鑽的非常狼狈,而此刻他更是被卡的动也不能动。 § 再由石块与木板勉强支撑而成的空间中,只剩安西尔一个人。 希亚緹他们离开后,四周变的很安静,静的少年似乎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无聊中,他试着拔出自己的脚,却徒劳无功。 幸好,脚也只是卡住罢了,没受什么伤。他暗自庆幸着。 「出来吧,躲着做什么?」少年忽然抬头笑道。 能够不发出半点声音的来到附近,来者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一个身穿暗蓝色大衣的青年现身在洞口旁。 两人都没说话,双方的眼里同时闪过一丝讶异。 因为这不是双方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柏格森竟然是在市集上帮他说话的那个人,安西尔挑眉。 「哼。就公会的走狗而言,你的能力算是不错了。」对方率先打破沉默,扬起一抹冷笑。 「我不是公会的人。」 「配戴公会的徽章还说不是公会的狗。」柏格森哼笑。 「你觉得我是公会的人就直接动手啊,说这么多做什么?」少年微笑地反问。 闻言,柏格森狠狠地瞇起灰色的细眸。 「还是说你在顾忌什么?」 对方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顾忌?你把你想得太厉害,你能够干扰这么强大的法阵的确是有点身手,但别忘了你的命现在可是在我手上。」 他只是好奇罢了,怎么有人可以压制住那个魔法阵,还一派轻松的样子。 何况对方年纪看起来这么轻。 安西尔闻言苦笑了一声。 对方说的没错,如果不快点把脚拔出来的话他就跟砧板待宰的鱼肉没两样。 恩……虽然会担心大哥那边的情况。 但他还是相信他们两人的实力,所以,再承受个几秒魔力波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 在希亚緹的帮忙下,罗威尔总算狼狈脱困。 金发青年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 但他一想到回程还要再爬一次,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那个该怎么关掉啊?」 希亚緹蹲在法阵的外边,苦恼的蹙起眉。 腥红的法阵上刻满了她看不懂咒语,红色的光芒闪个不停,咒文也不停绕着中心缓慢旋转着,而法阵的中心放着一颗魔水晶。 老实说,她不太懂魔法阵,只觉得盯着看久了头会晕。 谁知下一秒,原本平静下来的魔法阵又爆出一阵衝击。 首当其衝的她直接往后跌坐在地。 「呜!怎么回事啊?」混乱的气流中,她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罗威尔用手臂挡着刺眼的光线与强风,扯着嗓子朝她喊道,「小安他那边有状况!」 「什……」 她话还没说完,魔法阵又突然平静下来了。 这次暴走的时间约莫只有两秒鐘,而且威力也比较小,所以没有造成建筑的二度崩塌。 「你知道这鬼东西该怎么处理吗?」希亚緹急切地转头向金发青年问道。 她现在完全不想在这里浪费一分半秒,脑中担心的全是还被困住的安西尔。 她内心此刻充满了懊悔,早知不该听他的话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借过,我来试试。」罗威尔赶到到法阵边,伸手查探。 「那你来处里,我过去安那边。」 她矮下身,无视罗威尔在她背后的呼喊,快速地鑽进刚才的洞。 -- 衝突 柏格森皱起眉,为自己少有的失手嘖了一声。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少年不只魔力惊人,连体术也有一定水准。 方才那少年突然中断干扰法阵,用魔力把夹住自己脚的石块粉碎成渣,然后还镇定的闪过他射出去的几隻飞刀。 很少人,不,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人能在他的飞刀下活命。而且现在少年现在正耗着自己的魔力来干扰阵法,但脸上却无疲色。 柏格森露出玩味的笑容。 看来公会总算是派出稍微有水准的对手了。 安西尔与对手保持着距离,看着对方审视的眼神,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冒险的想法。 「我刚刚说我不是公会的人。」他露出笑容,「其实我是战狼血骑派去的卧底。」 那一剎那,柏格森闪身至少年面前,单手掐住对方的脖子。 「他在哪里……战狼血骑现在躲哪里?」 少年露出痛苦的表情,伸手想扳开他的手指。 他原本冷如寒冰的灰色眼眸此刻散发着强烈的杀意,眼看少年快喘不过气了才微微松开他的手指。 「说!」 少年狂咳了一阵,才勉强吐出字句,「他……他说随时欢迎你向他挑战。」 柏格森挑起眉,开始思考眼前这位小鬼说的话的真实性。 「哦?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他哼笑。 「我刚刚就说我不是公会的人,而且你跟他有仇,我骗你这个的对我没好处。要不是他命令我向你传达讯息,我才不想自讨苦吃。」 安西尔紧抓着对方的手指,趁着自己还可以呼吸时赶快一口气说完话。 柏格森稍微相信了他的说法,毕竟这个少年的身手比他前阵子杀的公会杂鱼还厉害些,如果是战狼血骑的卧底那还说得过去。 「是吗?如果我杀了你,他会生气吧?」他露出残忍的笑,手指微微加重了力道。 「呃……我只是颗旗子,他哪会管我的死活。」少年赶紧补上这么一句,希望他能打消这个念头,「他的邀请你接还是不接?」 「哦?是吗?那正好省去我找那隻缩头乌龟的时间,帮我跟他说三日后西边的安提姆森林见。」对方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 安西尔嘴角抽了抽。 自己都还没说战狼血骑在哪里大驾他的光临。 为什么是他决定地点啊! 但在这时一旁却传出希亚緹的厉喊声,「放开他!」 一把剑就这么被掷了过来,嗖的一声飞过少年与柏格森之间。 见到突然杀出的希亚緹,柏格森有瞬间分了心。 安西尔把握机会,挣开束缚,飞身后退。 就在他挣开对方的手的那一瞬间,他原本掛在脖子上的项鍊却被对方的手指勾到。 少年的表情大变。 慌乱而突然失去重心的他,往后摔向地面,鍊子就这么被扯了下来。 没了武器的希亚緹衝上前,一个飞踢。希望能把对手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 柏格森侧过身,险险闪过了这一脚,他从怀中摸出一支匕首,近身刺出。 希亚緹及时的弯腰闪避,她顺势一滚,扑向落在前方地上的剑。 她一把抓起长剑,回过身转手灵活挥剑,挡下直飞而来的几支小刀。 柏格森不再恋战,因为他的脑中现在无心处理公会的人。抓到空档,他身手矫健地在断垣残壁中几下跳跃,最后跳上隔壁的屋顶,就这么消失在夜色之中。 眼见危机解除,希亚緹默默松了一口气,她回过身想查看少年的清况。 但她看见应该还在地下的罗威尔及他斗篷底下的隆起物时愕愣了一下。 这傢伙什么时候爬过来的? 金发乱成一团,模样更狼狈的青年露出苦笑,一边伸手隔着斗篷轻拍着紧抱着他不放的安西尔。 「安,有没有受伤?」希亚緹担忧道。 「他没事,你能把你脚边的指环捡过来吗?那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 她低头一看,脚边果然有一个指环与断掉的鍊子。 她捡了起来,走到青年身旁,「安,你的东西。」 整隻都躲在大哥斗篷底下的少年,飞快地伸出一隻手,准确无误的拿过指环,然后又缩回斗篷。 「没事了没事了,你先戴在手上吧,我改天给你重新买个鍊子。」他大哥隔着斗篷轻拍了他几下,一改平时的轻浮语气。 「不用了,你没那个钱。」安西尔终于勉强探出脑袋,脸色阴沉道。 虽然嘴上恢復以往的毒舌,站在一旁的希亚緹却没漏看少年脸上惊吓未退。 兰鼠: 本书仅在popo连载,并不会收费,敬请安心享用(? -- 宵夜 回到旅店,已是深夜十分。 疲惫又飢饿的他们运气非常好的在一楼遇见还未就寝的老闆。 「老闆,现在还有东西吃吗?」 希亚緹可怜兮兮地问道。 原本在清点收入的老闆睨了她一眼,「我可以弄点简单的。」 希亚緹两眼放光,得寸进尺的问,「那有没有宵夜优惠?」 「半夜开伙我们要多收费。」旅店老闆面无表情道。 希亚緹露出受到打击的表情。 安西尔来回看了看老闆和希亚緹,突然插话,「那我来负责煮,可以稍微算便宜一点吗?」 此话一出,其他两人心头一惊。 「小安,你要进厨房还是去后院野炊?」罗威尔战战兢兢地问。 「这……老闆,可以给我们一点食材,我去后院煮。」安西尔乾笑道。 「好吧。别把后院任何东西烧掉。」老闆妥协。 最后他们拿了一些肉,由安西尔负责他最拿手的烤肉。 夜半,漆黑的后院亮起微微火光,三个人影围着火堆,似乎是在进行什么神秘仪式般。 路克在栏内,好奇的使劲拉长脖子想一探究竟。 不一会儿,令人垂涎的烤肉香便扑鼻而来。 安西尔手里拿着刚烤好的烤肉串,分给大哥与希亚緹,也拿了一条稍微烤过的萝卜扔给流着口水的雪鹿。 「好好吃。」希亚緹张嘴搧着热气,发出感动的声音。 「好久没吃到小安的手艺了,呜呜呜。」罗威尔则是激动拭泪。 安西尔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大哥,「你这阵子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对了,你是怎么破坏那个法阵的啊?」希亚緹看向青年一边咬着烤肉问道。 罗威尔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拋给她。 希亚緹用嘴叼着肉,伸手接住一看。 「公会的魔水晶!」她一时忘记嘴里的肉惊叫出声,肉就这么落在地上「啊啊啊,我的肉──」 「别叫了,这里还有。」少年一手摀耳,一手递出一串烤肉。 可是希亚緹依旧大呼小叫的哀叹她浪费了美食。 安西尔抽了抽嘴角,决定把话题拉回来,「你刚刚说公会的魔水晶?」 「喔,你看这水晶上刻着公会的标记。」 安西尔接过一看,他的注意力却被水晶上不明显的牙印给吸引。 魔水晶里头已经没有半点魔力,现在仅存的功用就是拿来当装饰。 他转头看向始作俑者,青年却低头专心咬着肉,没发现他的视线。 「为什么公会的水晶会在他手上?」他转回头,提出疑问。 希亚緹耸耸肩,「不知道,我明天去公会问问。」 「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已经帮战狼血骑约好跟柏格森下次见面的时间了。」安西尔突然拋出一个惊人的讯息。 「咳咳!」 「噗!」 其他两人差点被噎着。 「什么?」罗威尔惊讶的语气有些走音。 少年耸了耸肩,「他说他要在三天后他要在达米克城西边的安提姆森林挑战战狼血骑。」 闻言,希亚緹觉得脑袋快炸了。 但此时,二楼也有人炸了。一位旅客推开窗户,对着在后院烤肉的一行人怒吼,「半夜吃什么烤肉!这味道让别人怎么睡啊!」 § 隔天一早,希亚緹就到公会里头。 她直奔二楼的资料室,不意外的在资料堆中找到那位资深的情报员。 「你看看这个。」希亚緹递出魔水晶。 奥黛莉挑了挑眉,「你在哪里找到的?」 「柏格森昨日用这个来攻击我们。」 「哦?果然是那个傢伙拿走了。」 「果然?」希亚緹拉高语调。 如此危险的东西公会怎么没妥善保管啊! 要知道这个东西害的安西尔差点出事。 「我原本是要给监视危险地区的部下防身用的,哪知那个浑蛋竟然杀了我两个人,暗中运送的水晶也不知去向了。」 奥黛莉无奈的双手一摊。 「这事昨天就该说──不,现在的重点是,他拿走几个?」 「还有四个下落不明。」 「一个就够麻烦了,竟然还有四个!」 希亚緹脸色铁青。 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她来说,遇到这种情况十分麻烦。 难不成只能仰赖安吗? 无视希亚緹焦躁的模样,奥黛莉对着光线转了转手上的魔水晶,瞇起眼。 「是你破坏的吗?」 「不是,是我朋友。」她无力答道。 她也不是没试图学过魔法,但就连芙雷雅阿姨也说学不起来就是学不起来。 「喔?」 「对了,柏格森说他三天后要挑战战狼血骑,就在城外的那个安提姆森林。」 「什么?」奥黛莉的眼眸惊讶得睁大三分。 女子的反应在意料之内,正常人听见这个消息没有人会不惊讶的。 「我们该怎么办?」 而且还有四个魔水晶在他手上,大意不得啊。 公会好歹也负一点责任吧。 「放他鸽子。」奥黛莉一脸严肃,「安提姆森林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 「是吗?」希亚緹一屁股坐下,「但如果不去的话,柏格森会不会起疑吗?」 「的确,以他们名次的差距来看。战狼应该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如果我们假设战狼是个比较谨慎的人,明知道是个陷阱──」 「也会去的吧。」希亚緹接着道,「在怎么谨慎排名第一的竟然不敢赴约也太奇怪。」 「所以柏格森就是看在这份上才会大胆的下战书,不管战场对自己多有利,以对方身居第一的傲气也不会不赴约。」奥黛莉起身泡茶。 「是说,你刚刚说安提姆森林一般人不能进去?」 奥黛莉递给希亚緹一杯茶,自己也捧着一杯坐到一旁,「那森林里有太多奇怪的东西。而且你们要对付的不只是里头的怪物,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黑榜通缉犯。最好想清楚吧。」她语气满是警告。 「恩……我想好了,我要去。」 「噗!」奥黛莉喷了一口茶,「你有认真想吗?」 「有啊。」 如果被对方发现战狼是他们假扮的,那他一定会把帐算在公会头上。 基于一点点对于公会的道德良心,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接着她朝女子伸出手。 「干嘛?」 希亚緹笑道,「有没有可以防御魔水晶的器具?」公会也该负一点责任吧? 「你这是想跟公会讨工具了?」 「当然,自己去租魔法用具可是很贵的。」 「……」 -- 风雨前的寧静 「不要只顾着看,过来帮忙一下会死吗?」 安西尔拖着一大綑乾草,对着在纳凉的青年怒道。 「小希是拜託你照顾那隻鹿,又不是我。」青年躺在阴凉处,懒懒地应到。 没办法,他太讨厌太阳了。 现在不是冬天吗?热成这样没天理啊。 眼看叫不动,安西尔只能自己去换乾草。 「你等等不可以踢我,不然我就不帮你换。」在进栏内之前,少年认真地对路克警告。 雪鹿闻言抬起正在吃饲料的头。 除了一脸不屑的表情外,牠嘴巴还不停地咀嚼着草粮。嚼……嚼…… 好……好欠揍的样子。 这是在挑衅对吧? 安西尔突然有种挥拳的衝动。 但他还是忍下了,要不是看在希亚緹的份上。 他翻进栏内,拿起耙子,把旧的乾草耙成一堆,又找来推车把旧乾草全部运走。接下来,再把新的乾草均匀铺上。 当全部忙完时,他已经汗流浹背了。 「好热。」他咕噥道。 他累的一屁股坐在乾草堆角落,想说休息一下。 这时本来一直屁股对着他吃草粮的雪鹿转过身。 「干嘛?」 看路克那不高兴的眼神,以及那草粮塞满嘴的可笑样子,他没好气地应道。 「噗!」 突然,雪鹿无预警地把嘴里的草粮喷了出来,坐在牠面前的少年直接被喷得满头草以及口水。 少年挑起眉,伸手缓缓抹掉喷到脸上的口水。 「路克,我想我知道午餐要吃什么了。」他磨牙道。 § 当希亚緹回到旅店时,迎面扑鼻的是一阵烤肉的香气。 她为眼前的奇景呆了呆。 因为许多的旅客挤在一楼,把座位都坐满了,热闹非常。 她闻香来到后院,就看见少年在后院大喇喇地烤起肉,连老闆也站在一旁。 不少旅客正排队买烤肉,而老闆在一旁乐呵呵的收钱。 「安,这是?」她走到少年身旁,疑惑道。 「老闆说,有人问他昨天半夜烤的肉怎么卖。所以他就拜託我来烤,收的钱扣掉成本,我们对半分。」少年一边说一边俐落的切下一块熟肉。 「喔。」 她讚叹的点点头。 以后要是经济有困难,还有摆摊卖烤肉一途啊。万岁。 「喔,好累喔。」罗威尔一边捶着肩一边走了过来。 「肉是安在烤,你在累什么啊?」 「唉,你不懂啦。」生气起来的安西尔真的超恐怖的。 刚刚安西尔是真的想宰了那隻不知好歹的雪鹿,要不是他拼命阻止才没有发生命案。 一声路克悽惨的嘶鸣吸引了希亚緹的注意。 她往栏边一瞧,便看到一个奇异的景象。 在栏外一个路克怎么死命拉长脖子也咬不到的地方插了一支旗桿,上头吊着一条烤过的萝卜。 看着眼前的美食,但偏偏就是咬不到,让路克气的不停嘶鸣。 「这是?」她疑惑地回头。 「小安的杰作。」 「等我收工就会餵牠了。」少年递给客人一串烤肉后,回头露出微笑。 § 等安西尔收工后已是正午时分。 「你的。」老闆笑咪咪的把少年那一份收入装在一个小布包里递给他。 「谢谢。」安西尔接过布包,朝在一旁等待的两人扬了扬。 罗威尔率先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哥哥我好感动,以后我们的家计就靠小安的手艺了,我也可以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了。」 希亚緹接在青年之后,也拍拍少年的头,「安,没想到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她感慨。 「本来就可以了好吗?你们两位有什么毛病?」他反驳。 「恩,我好饿。」希亚緹突然话锋一转。 中午了,不晓得该吃什么? 刚刚闻到烤肉香味肚子就咕嚕嚕的叫。 亏她还能等到现在。 「去吃饭吧。」安西尔摇了摇布袋。 「好,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家不错的店。」希亚緹兴奋的提议。 「要离开旅店?」安西尔不赞同的蹙起眉。 「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 他们都猜得出来少年最后没有讲出的名字。 「难不成你要在旅馆等两天?你不疯我先疯。」他大哥白了一眼。 希亚緹也加入劝说行列,「放心啦!我们运气才没那么糟,而且对方是通缉犯,大白天的他可不敢到处乱走。」 才怪!少年在心里吐槽。 他明明就在大街上撞见过对方,虽然当时对方还替他帮腔。 最后少年被他们说服,一行人由希亚緹带路直奔目的地。 希亚緹看中的是一家异国风味餐厅。 不同于达米克的艳丽的建筑风格,餐厅的外头种满了常绿植物,搭配木造的外墙,一走近就会让人有种远离尘嚣的错觉。 听说老闆是兽族人,所以这家餐厅主打的是使用新鲜天然的食材和别家吃不到的兽族料理法。 他们在服务生的带领下,选了一个窗边的位置。 「来来来,安,你看你想吃什么?」希亚緹把菜单塞到安西尔手里。 「你们先选吧。大哥,口水擦一擦。」反正眼前这两位的食量不小,要点很多菜才会饱,他跟着吃就可以了。 「你确定你不看一下吗?」 「不用了。」他把菜单推回到希亚緹面前。 「哦哦。」坐在少年隔壁的罗威尔则是一边看着菜单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最后他们交由希亚緹统一点菜,不一会儿饭菜就很有效率地上桌了。 「这……」少年瞪着眼前的饭菜。 吓到他的不是份量,而是一些没看过的食材。 他很后悔刚刚没看菜单。 这家店卖的到底是什么啊! 他小心翼翼地用叉子挑起一个萝卜,不,应该说是长得像小萝卜的东西。 「这是炸萝萝兽。」 希亚緹核对了菜单,念出菜名。 萝卜兽,不对,萝萝兽从少年的叉子上滑下。 「兽?他到底是动物还是植物?」安西尔惊恐地问道。 「动物,会走会跳。」 希亚緹给他的信心致命一击。 已经在一旁默默开吃的青年没良心的笑道,「小安最怕这种没看过没吃过的食材了。」 「安,不管是什么食材,都不可以挑食喔。」希亚緹边说边往少年盘子里丢肉片。 「这是猪肉?」 他插起肉片仔细端详。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 「小安,你再挑食会长不高喔。」他大哥笑笑的叉了一隻萝萝兽就放进嘴里。 「要你管。」 「你真的不在意?」 「我还会长高!」 「你这么挑食,哪来得信心?」 他大哥在嘲笑他身高这方面总是不遗馀力。 他欲哭无泪。 最后他只能选择喝蔬菜汤喝到饱。 不管有多少的份量,有罗威尔跟希亚緹在,餐盘里绝对不会有剩菜,也就没有所谓浪费食物的疑虑,所以他非常放心的专攻看起来最正常的汤。 希亚緹夹起一片不知名植物的叶子塞进嘴里,配着对面少年小心翼翼吹着热汤的可爱样子嚥下。 她心里挣扎了一下,不晓得的该不该告诉少年他吃的红色块状物体不是萝卜。 根据菜单的介绍图片,那是长在树上类似于果实的东西,外表看起来像红色小人偶。 但想到有可能让少年连蔬菜汤也不碰便作罢。 幸好他刚刚没看菜单。 等到桌上的食物都被吃得精空,吃最少的安西尔坚持买单,便拿着刚刚赚来的钱去了柜檯。 「接下来,我们朝魔法道具店前进。」 吃饱喝足后,希亚緹便打算来准备一下两天后的安提姆森林大冒险。 「魔法道具店?」 「有小安在,我们不需要那种东西吧?」罗威尔也开口。 「不需要吗?」希亚緹疑惑道,「我是想说我们也该帮安买点防身的东西。」 「那走吧。」少年突然改变主意。 「咦?」 兰鼠: 存稿万岁!这几天忙到没码字orz 我的存稿减少好多!!(心痛吼(此人已疯 是说安西尔的腹黑属性跑出来了(远目 -- 接二连三 他们一边问路,花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找到隐藏在小巷弄内,奥黛莉推荐的魔法道具店。 外表看起来就像普通木屋。老旧的门板随风不停轻晃着发出刺耳的咿哑声,墙上的漆也早已经剥落大半。整体看起来有种非常陈旧却又带了点神祕的感觉。 由希亚緹打头阵,率先推开了门。 掛在门后的铃鐺撞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一进入室内,一阵木头的清香扑鼻而来。 她注意到,店内所摆放的家俱都是木製的,透着淡淡的清香。 「欢迎光临。」 在柜台后,是一位笑得非常温和的老先生。 「小店东西很杂很多,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开口。」老闆笑咪咪的补充。 希亚緹回以一个微笑,「我是来拿烈火炎枪保管在此的东西。」 「好的。」老闆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他弯下身拿起一个木製的盒子,「请小心拿。」 ?谢谢。?她有礼的接过,这时她注意到一旁的架子。 架子上头陈列了不少晶莹透澈的各色水晶,还有许多她没看过的魔法用具。 她好奇地绕着架子用各种不同角度来观察水晶球。 「请慢慢看。」老闆笑得非常温和。 安西尔也是东张西望的瞧了一阵,却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转过头,却意外地对上老闆温和的笑脸。 他没有说话,老闆也只是一直笑笑地望着他。 「……」 几秒后,安西尔败下阵来,他缩到他大哥的背后,躲避那个视线。 罗威尔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所以他站在门边几乎没有动。 「干嘛?」青年回头不解的问。 那老闆怎么看都不是个可怕的角色,这小子反应怎么这么大啊? 「那边那个小朋友,过来一下。」老闆笑着温和道。 安西尔怯怯地从大哥背后探出头,确认对方真的是在叫他,他才慢慢地移动步伐挪过去。 「来,我给你介绍这个。」老闆端起一个木盒打开。 少年愣了愣,因为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请问这一盒多少?」 「十枚铜币。」 安西尔疑惑着眨了眨眼,因为这价钱比外头卖的可是便宜了一半。 他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便宜没好货」。 「见我们有今天的一面之缘,老闆给你半价。」 老闆从盒子里取出一个,递给安西尔让他确认商品。 少年接过不用一秒便立刻判断出这其实是个上等好货。 「我买一盒。」他摸出钱袋,数出十枚铜币放在柜台上。 「我给你包起来。」 趁老闆转过身包商品,他回过头,好奇地看其他两人在做什么。 罗威尔仍一脸无趣的倚在门边,而希亚緹则是被陈列的商品的架子挡在视线外。 「来。」老闆转身递给他一个细心包装好的盒子。 「谢谢。」他两手接过,翻看了一下。 「吶,小朋友,听老伯我一句话可好?」 老闆突然压低声音对他道。 湖水蓝的眼瞳此刻又浮起警戒的眼神。 「人生一定会有许多迷茫,但凡事只求一个问心无愧就可以了。」老闆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 「问心无愧?」 「很多事情别想那么复杂,回到源头仔细想想吧!」老闆依旧笑的温和,说着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少年刚啟唇,但在问句还未说出口前,四周的景色突然变化。 整间店就像是铺上了一层白纱般,雪白色的微光自天花板缓缓的落下,儼然一片雪花轻落的景致。 他抬起头,望着这个奇异的景象。 「喂!小希你别乱动东西啊。」站在门边的罗威尔忍不住出声提醒。 「对不起。」希亚緹从柜子后探出头,吐了吐舌。 「没关係,这幻景水晶球的效果几分鐘后就会自己消失。」老闆依旧笑的温和,「小朋友,记住我刚刚的话吧,祝福你们能领受神的指引。」 他们道别老闆时已是黄昏,一行人便踏着被夕阳染红的街道回到旅店。 只是他们现在不知道,在这看似寧静的黄昏时光,别的地方正发生着与他们息息相关的大事件。 § 橘红的夕阳洒在格里托酒吧的外墙,温暖的色调让冬城寒冷的一项增添了一丝温暖。 「搞什么鬼啊!」 突然一阵的愤怒咆啸声盖过酒吧里头酒客们的喧闹。 大家都彷彿被定格般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酒吧老闆。 班森手掐着一隻老鹰的脖子,无视酒吧里一片诡异的寧静,继续怒吼,「希、亚、緹,你竟然一声不响的给我跑出城,我要怎么向上头交代啊!」 老鹰翻着白眼张大鸟喙,颤了颤翅膀。 牠何其无辜,牠只是个帮忙送信的啊! 所有的酒客被吓的一动也不动,有的人酒杯恰巧举到嘴边,也只是目瞪口呆的任由酒水流到桌上。 他们这些老常客从没见过老闆发如此大的火。 修也瞪大眼停下动作,维持着给客人倒茶水的姿势。没注意到茶杯已经满了,冒着热气的茶水漫过桌面,最后沿着桌边流到客人的裤档上。 「烫烫烫!」那人尖叫出声。 这惨叫声惊醒眾人。 「看什么看。」班森此时也注意到酒吧内的气氛。 大家纷纷识相的转回去,继续间话家常。只是,比起之前的音量,眾人都自觉的降低说话声。另一头,修不停的对倒楣烫伤的客人道歉。 「新来的,我有事要叫你办。」老闆沉着声道。 在一旁整理酒杯,穿得非常邋遢顶着一头褐色捲发的男子,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恭敬道,「您儘管吩咐。」 「帮我送一封信给在会馆的夏恩。」 兰鼠: 是好久不见的老闆,各位是不是都忘记这号人物了xd 我就帮各位复习一下 修就是那位在酒吧打工的小伙计喔 至于夏恩,忘了没关係,应该说是忘了会更有趣xdd -- 激斗 月色自窗子映入那间不大的房间内,勉强照出木质地板的纹路。在房间的阴暗处,有不少人隐于其中。 「喂,我听说昨日有两位情报部的殉职。」 在昏暗小房间里,有人低声向大家说着他刚刚得知的坏消息。 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一阵讨论声,菁英部队第三队的成员们不安的互相交谈着。 「我们今天还要行动吗?」 「尸体呢?」 「已经有人送回去公会了。」 「不是有高手接下任务了吗?联络了没?」 有位队员起身自告奋勇,「那我现在去通──」 突然,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打断队员未说完的话,眾人惊的起身,瞪着那颗自窗外飞入的苹果。 苹果在眾人惊疑的视线下,滚了几圈后缓缓停止。 「小心!」为首的那人突然高呼。 下一秒,只听见几声破空声,四位队员应声倒下。 倒下的人身上无一例外的都插着小刀,刀刀直入刀柄,可见掷刀者的狠劲。 但其馀的人很快的就从震惊中恢復,一位队员还衝至窗口,拉起弓不顾性命的反击。 「小飞,留下来顾伤者!其他人跟我追!」为首的那人一把抓起武器,大声招呼他的队员跟上。 「是!」 复数鏗鏘有力的应答声,震撼着不大的空间。 那语气不只是发自内心对队长的遵从,也隐含着立誓逮到日前杀了他们伙伴的兇手的意志,一群人就这么气势滔滔的衝出屋外。 他们精英部队第三分队在烈火炎枪里一直以团结为傲,但在拦截黑十五这个任务中他们损失太多伙伴了,愤怒冲昏他们理智。纵使他们知道对手有多强劲,他们还是想拚上性命赌上一把,希望能亲手逮住那个第三队的共同仇人。 为首的那人就是第三队的队长,一名唤为奇克的男子,他提着剑一马当先的衝在最前头,目光如炬的瞪着那个在屋顶上跳跃奔跑的身影。 他头也不回的比出手势,训练极好的队员们立刻领会他的意思,分散开来行动。 柏格森在空中一个翻身,俐落的跃至另一栋楼房的屋顶,他稍稍停下脚步,睥睨着底下公会成员的行动,不屑的冷哼,「你们以为自己是猎犬吗?」 他转过身,换了一个方向奔驰。他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公会的人马在地面上辛苦的不停闪避各种路上障碍。 彷彿在观赏一齣闹剧般,他嘴角的扬起一抹冷笑。 但这笑容没持续几秒就被一支从远处朝他飞射而来的羽箭给打断。 柏格森煞住脚步,猛的转身,一隻小刀顺势飞射而出,直直打落那支偷袭的羽箭。 灰色的眼眸冷冽的瞥向几栋房屋外;埋伏在屋顶上的公会成员,对方只有一人,但手上的弓已经拉满,直直的瞄准他,准备发射下一个攻击。 他挑起眉,冷笑的看着对方。 明知道他挡的下箭,还是要做无谓的攻击吗? 即使第一次失手,但弓手还是不放弃的再次瞄准柏格森,然后手一松,羽箭顺势飞射而出。 『攻击!』 攀上房屋外墙的奇克队长抓紧机会大手一挥,无声的向队员下达了指令。 他们猛的跃上屋顶,三人举起武器,奋力地朝目标攻击过去。 面对一隻直射而来的羽箭与三位突然杀至身后的公会成员,柏格森如寒冰般的脸庞也不禁闪过一丝惊愕。 奇克用着可谓是生平最快的速度斩向目标,不愿放弃这个打倒柏格森的大好机会。 方才他与其他两位体力好的队员趁着柏格森的注意被弓手引开时,偷偷攀爬上他所在的屋子外墙,再配合弓手同伴的攻势,提前封锁对方的退路,达到包抄的效果。 奇克高高跃起,而另外两位成员则是从其他方位攻击补足空隙,他们三人的攻势与那隻羽箭可谓是同时到达。 柏格森不耐的嘖了一声,抬手朝两个方向射出数支小刀,其中一支小刀击落了羽箭,另一支则是狠狠命中一位闪避不及的公会成员胸口。 他侧身一个空翻,险险避开馀下两把长剑。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不到几秒的时间,却已经造成一位成员丧命,而目标竟闪过所有的攻击。 见状奇克焦躁的怒吼了一声,手上攻势更是凌厉几分。 柏格森为了闪避奇克的一记横劈,他往后一跃拉开距离,但才刚落地他又赶忙往旁一跃,闪避从后方来的箭。 灰色的眼眸阴冷的瞥向远处的弓手。 要不是他的小刀没办法掷那么远,或许他早就收拾掉弓手了。所以现在除了眼前的敌人外,还必须时时刻刻提防那些飞来的羽箭,他冒险的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所剩无几的小刀。 奇克大声喊着敌人听不懂的暗号,指挥着剩下的那位队员配合他的攻击。随即他与那名成员站好位置举着自己的武器,与那位在远处的弓手又成一个包围的局面。 但柏格森却突然掉头直直地朝弓手所在的地方奔去。 「追!」奇克见状紧张地大喊。 那位弓手惊讶地瞪大眼,没想到目标会转向朝他而来。只见那人身手矫健地在高矮不一的屋顶上跳跃奔跑,速度极快的朝他逼近。 弓手急忙拉开弓,快速的连射出羽箭。 柏格森离弓手距离越近,闪避攻击的反应就必须越快。 柏格森一开始先是敏捷的闪过几支羽箭,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他摸出仅剩的小刀射出,弹开直射而来的羽箭。 那位弓手眼看对方离自己只剩几步的距离,而自己的攻击却无半点效果,求生的本能让他直接转身逃命。 见到对手竟背对他逃跑,柏格森冷笑一声,摸出匕首奋力一跃,欺到对方身后,一刀毫不留情自背后捅进胸口。 「不!」赶在几步外的奇克见状,忍不住发出痛心的吼声。 他此刻也顾不上什么招式了,追上对手的他,趁柏格森还来不及拔出匕首时,举起长剑狠狠的劈落。 血液喷溅而出,如一朵花般绽开,在屋顶上留下刺眼的鲜红。 -- 血与夕阳 「队长他们呢?」 「好像在这上面!」 一群焦急非常的队员瞇起眼仰着颈子,希望能看到屋顶上头的一丝动静,在地面上急得团团转。 「喂!屋主同意让我们上去。」 一名队员站在门口用力地向其他人招手,示意他们跟上,而身为屋主的老爷爷看着这群人,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 一群就这样拿着武器杀气腾腾的进入屋内,快速地踩着楼梯上楼,来到了最高楼层。 带头的那名队员,一把推开落地窗,来到阳台。他回头确认一眼是否大家都跟上后,他手脚并用地攀上屋簷,腹部一个使力就翻至屋顶。 眼前的屋顶上洒了不少刺眼的鲜红血跡,目标就倒在屋顶上动也不动,但倒在一旁的两个同伴却也已经气绝了,只剩一个人迎风背对眾人站在那里。 「队长。」 「太慢了。」奇克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都翻上屋顶自家队员。 大家的表情没有任务成功的喜悦,各个神色哀戚,有些人甚至看着同伴的尸体红了眼眶。 「对不起。」为首的那名队员自责地低下头,语带哽咽,「我们对不起兄弟……」 奇克神色也有些落寞的走向带头那位队员,抬起双手似要给对方一个拥抱。 那位队员鼻子酸了酸,也张开手臂欲回以一个拥抱,但一个冰冷的东西却在此时突然没入他胸口。 他错愕地缓缓低下头,只见一把匕首就这么插在胸口上。 「为──」他忍着剧痛抬起头,眼神满是错愕与不解。 奇克脸上掛着没有温度的笑容,「真是惊喜啊,你说是吗?公会的走狗。」 他话音刚落,眾人眼的景象突然骤变。彷彿眼前的景物只是一幅逼真过头画,此刻画布被人狠狠撕裂,露出底下残酷的原样。 原本躺在地上的柏格森竟变成奇克,他的脖子被人一刀划开,鲜血汩汩流出,身上那件队服都被染上深沉的红色。 柏格森拔出匕首,一脚踢开公会成员的尸体,灰色的眸子冰冷的注视眼前满脸恐惧的公会成员们,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要怪就怪你们为何要从王城开始就一直追到现在,我最讨厌有人一直穷追不捨呢。」 老爷爷在屋内不安地直踱步,因为刚才那群人上了屋顶后就没有半分动静了,他等了一阵子人也没有下楼。 他最后索性找个梯子,架在阳台上,他吃力地攀爬上去想一探究竟,「大人?大人?」他一边爬一边沙哑低唤着。 他攀到屋顶边,探出头一瞧,眼前骇人的景象吓的他差点没踩稳脚步。 屋顶上倒了不少尸体,血水横流,没想到刚才的那些人都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而唯一的活人,是一个身穿暗蓝色大衣的青年。 他手臂放在膝盖上头,面无表情的坐在血泊中,手指还勾着一把摇摇欲坠的染血匕首,灰色的眼眸有些失神的望着远方的夕阳。 查觉到老爷爷的视线,柏格森懒懒的转过头,用没有任何温度的灰眸瞥了一眼。 老爷爷吓的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柏格森似乎不在乎有人发现自己,只是又把头转回,继续眺望着夕阳。 老爷爷吞了吞口水,对此心里有些惊疑,但对方已经表明对他没有兴趣他也不会傻傻地站在这里等对方改变心意。 他艰难移动吓得僵硬的脚,想踩着梯子下去,但才移动一步对方就开口了。 「我坐一下就好了。」柏格森头也不转,只是用他那冰冷的嗓音这么说道。 「没关係,你坐你坐。」老爷爷急急的道,然后加快速度手脚并用的爬下梯子。 当他平安踩到阳台时,他心里总算是替自己松了一口气,觉得刚才真是死里逃生一回。可他一想到屋顶上那堆尸体,却又害怕了起来。 只是他担心现在去通报城管,难保不会激怒上头那位杀人狂,反被报復。 想到这,满脸皱纹的脸此刻看起来更加哀愁了,「他说坐一下,我看我等一下再通报好了……」老爷爷一边谨慎的锁上窗户,一边有些失魂的喃喃自语。 柏格森一个人对着夕阳发呆一段时间后,才缓缓地站起身。他睥睨着尸体,语气比寒冰还冷酷:「我此生最恨的就是有人穷追不捨了,你们好好的人不当,偏要当公会的走狗,落的这个下场,怨不得人。」 -- 安提姆之森 冬日的正午时分,天朗无云,阳光直射大地使的气温彷彿炎热的夏季一般。或许是靠近森林的关係,四周的空气闷热又潮湿,走不一会儿,大家都已是汗流浹背。 「看来就是这里了。」希亚緹望着眼前的森林。 虽然是冬天,但奇怪的是,这片森林依旧是一片葱鬱,浓厚的溼气形成阻挡视线的雾气,缓缓的浮动在林木之间。 「感觉里面挺闷的。」罗威尔整了整一身包紧紧的战狼血骑装束,他把旗杆跟他的武器一起绑在背后,毕竟他也不可能真的使用旗桿应战。 「现在是冬天吧?」安西尔蹙起眉。 「不管了,一切就照计画进行吧!」希亚緹调整了一下身上的背包,「那我先走了。」她翻身骑上路克。 「小心一点。」安西尔表情有些不放心的道。 她进入森林前,还不忘回头朝两人微笑挥了挥手,「不用担心我,你们自己才要小心点。」 然后她催起路克,雪鹿听话的迈开蹄子往森林深处奔驰离去。 留在原地的两人一直注视着希亚緹,直至那随风而扬的白色斗篷背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他们才开始了动作。 「小安,我们也走吧!抓出那个傢伙好好修理一顿。」金发青年摩拳擦掌。 少年手轻挥,隐去踪跡,「我会跟着你,你就放心往前走就好了。」空气中传来少年清冷的嗓音。 § 他们踏入森林,就这样走了两个小时。放眼望去,除了一片葱绿,别无其他景色。 「怎么这么久都还没看到人影。」罗威尔抹掉额上的薄汗抱怨道。 突然,少年的嗓音自罗威尔脑中响起,『他说不定在监视我们,你别乱开口。还有这里绝对不会有鬼,你别那么紧张。』 「谁怕鬼啊。」罗威尔不满的低声啐了一口。 他只是觉得这森林有点阴森罢了,明明现在可是大白天。 一阵窸窣声自前方传来,让青年警觉的停下脚步。 他看见前方的绿色的矮丛轻微的晃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躲藏在后头。 他狠狠瞇起苍色的眼眸,放轻脚步,手紧抓绑在背后的巨剑,缓步走上前。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矮丛,等他穿过时,却发现后头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株长得比较大、不知名的植物。 刚刚是风? 他疑惑地回头望向后方的空气,希望少年能给他一点建议。 「小心!」 当他听见安西尔的警告声时,他身体也早一步因为危机意识反射动作起来。 巨剑出鞘,罗威尔转身劈砍朝他攻击过来的藤蔓。 同时,一阵烈焰划过他的身边,直扑那几株两人高的植物。 火舌舔上那些植物,一瞬间植物就被火焰包围。 「喂!小心不要把森林烧了。」青年皱眉出声警告。 那些植物因为被烈火焚烧的关係,延伸出来的藤蔓不停疯狂舞动。彷彿想要拚死报復般,藤蔓一条条接连往青年的方向甩去。 罗威尔一个矮身闪过挥来的藤蔓,顺手又是一斩,剑气飞射而出,砍倒离他最近的一株。剩馀的也在熊熊烈火中,被烧成一地的破碎残骸。 「这里的东西也太危险──」他回过身向少年抱怨,却因眼前出乎意料的景象而瞪大眼。 后方五公尺外,站了十来株跟刚刚同品种的植物。看似无害的植物,却好像有意识般,四周散发着阵阵不详的氛围。 「小安,我们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有那些东西吗?」 罗威尔嚥了嚥口水,只觉得里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没有。」少年的声音出现在青年身侧。 「那为什么会突然长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难道会快速繁殖跟生长吗? 安西尔的语气有些不确定,「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刚刚长出来的。」 彷彿要应验少年的话般,那些植物突然动了起来,它们自土里拔起由根组合而成的脚,就像人类跑步一样,快速地朝他们衝了过来。 「啊啊啊啊!」 当下两人唯一的反应就是拔腿就跑。 逃跑的过程中,罗威尔眼角馀光撇到空气中闪动的火光,忍不住出声提醒,「喂!用火烧小心烧了整片林子。」 「那你想个看起来普通一点的攻击方法啊!」 「火攻不行,那水──」 「你要帮他们浇水吗!说不定他们会更有活力跑的更快啊!」安西尔怒吼。气呼呼地吼完,他不耐烦的嘖了一声,停下脚步,转身迎击。 「斩。」 风刃旋射而出,「刷刷」几声,那些植物都被拦腰斩断。 无奈的是,少了上半身那些植物依旧不受到影响,下半部的茎与根活力依旧,直直地朝他们跑来,形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跑啦。」罗威尔一把准确的捞过隐形状态的少年,速度不减的直奔森林中心。 兰鼠: 在这边跟各位报告一个消息,我这阵子在思考是否改为一周一更。 开学后其实码文的时间减少了,撑到现在靠的是积搞xd 这礼拜依旧是二更,下礼拜会暂时改一更,那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让我整理剧情以及思考是否以后都要改为一更。 当然,日后如果确定调整的话,每一章节的字数一定会比现在多。 p.s爆肝也绝不弃坑,请安心食用 -- 陷阱 「哇啊啊啊!」 希亚提一边驾着雪鹿,一边惊恐的大叫。 因为一群植物正追在她的后头,逃跑过程中她还不小心招惹了几隻猛兽,所以那群追在她后头的植物与动物数量非常可观。 这森林真的不是普通的危险。 她此刻非常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听奥黛莉的忠告。 路克猛的一跃,跳过一段倒地的树干。她压低重心,趁机扭过身甩出一颗水晶。 这些是那天安西尔去魔法道具店买的东西。 少年担心完全不会魔法的她会吃亏,所以他把一些白水晶注入了魔力之后,便送给希亚緹,要她拿去防身。 扔出因少年注入魔法而变成红色的水晶在空中炸开刺眼的火光,后头那些植物和猛兽都被震开好一段距离。 路克则毫无受到影响,依旧卖力地向前狂奔。灵敏的身体反应在崎嶇的小路与重重的障碍物下,速度依旧,终于甩开后头那些植物和猛兽好一段距离。 这当她以为可以稍微喘口气时,一声猛兽的浑厚低吼使的路克煞住脚步。 「不是吧……」 希亚緹傻眼的瞪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隻似虎又似豹的的猛兽。黑色的条纹和与豹相差无几的流线线条,牠朝希亚緹缓慢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如此优雅又彷彿充满爆发力。 见状路克不但没有退缩,还刨起蹄子低下头,将那双鹿角直直对向敌人。 希亚緹伸手拍了拍雪鹿的脖子,俯身低声道,「好兄弟,我们就用那招吧。」 路克鼻子喷了一口气重重的踏了蹄子,就像在回应希亚緹的话般。 那隻猛兽眼泛红光死死盯着闯入牠领地的两位不速之客,牠喉咙间发出警告的低吼,一步一步的前进。 作为一个掠食者兼这个森林的一方霸主,牠不知退却为何物,因为其他生物见牠都是转身就逃,除了——眼前这两个牠从未见过的生物。 牠抓好距离后就停下步伐,弓起身,准备来个致命的一跃。 但令牠不解的是,面前的这两个生物都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反而还直直地盯着牠,这对牠来说是何其大的挑衅。牠愤怒的低吼了一声,同时紧绷的肌肉爆发出力量向前扑去。 但就在跃起的那一秒,对方也动了。 雪鹿用不亚于那头猛兽的速度向前奋力一跃。 就在两方要几乎撞在一起那一霎那,一道人影自雪鹿背上跃出。 下一秒,猛兽的爪子抓上路克的鹿角,牠血色的眸子泛起兇残的神色,掠食的本能驱动牠做出最兇猛的攻势。但是兽爪还来不及挥出,长剑出鞘的金属声伴随着一道来自上方的致命攻击,脆弱的后颈被一剑划开,鲜血喷溅而出。 在希亚緹落地时,猛兽的身子也刚好瘫软落在地上。 「牠动作真快。」希亚緹松了一大口气。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鐘就胜负已定,但希亚緹没有任何开心的反应,反倒是心疼的上前,摸着被猛兽刮伤的鹿角。 「抱歉兄弟,牠的速度比我预估的还快。」她垂着碧绿的眸子,将头靠上雪鹿的额。 § 「最后一个!」 希亚緹骑在路克背上,在行进的过程中,她伸手往旁边的树丛拋出一个紫色的水晶。 那是少年交代她放置的水晶,一共五颗,而刚才那是最后一个了。 就在当她以为第一阶段任务完成可以松一口气时,地面猛然发出一阵不详的红光,她惊愕地低头一看,诡譎的红色咒文爬满整个地面。 即使是面对猛兽也不会退缩的雪鹿,却受到惊吓开始拔腿狂奔。 路克跟希亚緹作战多年,什么猛兽怪物没遇过,但是眼前的情况却是头一遭遇见。 路克在希亚緹的催促下,不停狂奔,却怎么也跑不出法阵的范围。 希亚緹凝重的蹙起眉。就她对魔法的微薄认知,法阵是有范围的。但狂奔的他们却有种跑不出法阵的感觉,放眼望去,红色的咒文彷彿在地面无限延伸般,令人充满压迫感与——绝望。 「停!」 雪鹿听话的煞住脚步。 希亚緹警戒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漫天白雾如潮水般滚滚漫来。 路克不安的在原地踱步。 希亚緹徬徨的看着雾气越来越浓密,但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后浓雾完全阻盖了她的视线,连自己的手指也都看不见,四周惨白的彷彿她身处在一个未知的空间里。 -- 幻之境 阴暗的森林内,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点点光辉。 一个身穿暗蓝色长袍的身影倚着树干,若不是那随风摆动就像在舞蹈的光点撒在他身上,其他人根本很难察觉他的存在。他完美的隐藏自身的气息,就像一头潜伏在黑暗里的猎豹,随时准备奋力一跃的攻击。 原本闔着眼的柏格森倏地睁开冰冷的灰眸,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果然中招了,即使是战狼血骑也不可能轻易的破解这个法阵。只要他一踏入,要杀他简直一如反掌。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因为他感应到掉入法阵的有两个人。 是战狼带来的帮手?还是其他的势力? 「罢了。」 他缓缓地转动自己的手腕,再拍了拍落在身上的落叶,「都解决掉就行了。」 § 「哥哥,哥哥。」 浓雾围绕,当希亚緹缓缓睁开眼,却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孤单地站在雪地,嘴里还无意识的不停呼唤她应该没有的哥哥。 风雪非常大,一望无际的雪地与刺耳的呼啸让人心底不住泛起无止尽的绝望与寒意。 希亚緹被冻的忍不住搓了搓手掌,希望能藉由摩擦恢復一点温度,但她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希亚緹困惑的抬起手,不敢置信地瞪着迷你的手掌。 她竟然变成小孩子的样貌。 「大哥哥。」她的嘴又再度开口,但非出自她的意愿。 希亚緹错愕,她发觉她的身体可能有点不受控制。 「好啦好啦。」一个声音带着满满的宠溺响起,「你这样哥哥我会捨不得。」 随着那道声音的出现,四周的寒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一片单纯的白色景象。 那个声音的源头就站在她面前,但她在怎么努力的张大眼还是无法看清对方模糊的面容。只能大约瞧见对方跟自己一样,有着一头金色的及肩长发。 突然地,对方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永别了。」 语气中满满的眷恋、不捨与无奈狠狠的打击她的内心。 「不要走!」她伸手想拉住眼前的身影,但对方却离她越来越远。 希亚緹无法控制的尖叫出声,还伴随着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从未感受如此的痛,但任她如何放声大哭也无法缓解一丝内心如刀割般的痛楚。 她知道,但她不愿承认,不管她如何的任性哭叫也无法挽回那独自远去的背影。 § 安西尔猛的睁眼。 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却是赤红的火光。烈火在他面前熊熊燃烧,掛满名贵画作的走廊此刻陷入了一片火海。一幅有着帅气面孔的男子与含着微笑的美丽女子的画像,在烈火无情的攻势下,自下往上慢慢化为黑色的灰。 他害怕地站在房间内看着外头走廊的火焰,无助的只能不停大哭。 他瞠着充满泪水的眼看着那幅温馨的画像逐渐破碎开来。 「父亲!母亲!」 从他嘴里喊出的,是小孩子无助害怕的哭音。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舌慢慢地逼近,被浓烟呛得无法哭泣只能痛苦的狂咳。 好可怕,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 「醒醒!」带着焦急的语气,一个熟悉的嗓音突然在他脑中炸开。 安西尔猛的回过神眨了眨哭红的湖水蓝眼眸,他盯着眼前的火焰,脑中此刻已回復清醒。 这是什么情况? 他记得刚刚是中了对方的法阵。 「原来如此。」 少年扯开一抹冷笑,「高阶的幻境法阵吗?利用对手最恐惧的记忆来打击他们。」 他缓缓地伸出手,手心朝上,魔力开始聚集。 「真是让人超级不爽。」 只能祈祷希亚緹已经完成他的陷阱了。 他的四周因为魔力的聚集而颳起风,吹的他的黑发随风飘盪。 他闭上眼,仔细的感知那五颗交给希亚緹的解咒水晶。 几秒后,魔力传回一阵阵涟漪的波动,他倏地睁开眼,露出笑容。 「该换我们出招了。」 兰鼠: 下礼拜开始改为一更喔,看码字进度偶尔加更 最近犯的懒惰病我会努力改的orz 绝对不是这段严肃的剧情写得太痛苦,所以跳着写后面的欢乐桥段导致现阶段的稿子吐不出来,真的owo -- 交锋 在察觉有人落入陷阱后,柏格森便离开藏身处往他设下的阵法走去。 总算可以报仇了。 为了那位混帐父亲。 想到这,冷面如他竟也忍不住自嘲般笑了一声。 排名十五的他为了能有与战狼有一战的能力,这些年他费了多少苦心。他有时真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去招惹战狼这个强敌。 不过,既然要结束了,是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他稳了稳起伏的心绪,便直直往森林中心踏去。 就在此时,一阵冷冽的杀意破空朝他而来。 柏格森眼神一凛,他旋身闪避那道攻击,随即向后一跃与敌人拉开距离。 当他看清敌人时,「你!」他惊道。 冷漠镇定的神情不再,灰色的眼眸惊讶地望着眼前含笑的人影,随即狠狠的瞇起,「战狼血骑。」 竟然没中招?那被困在法阵里的又是谁?柏格森神色铁青。 罗威尔站直身体,转了转拎着大剑的手,「竟然被你避开了。」他痞痞的笑道。 柏格森蹙起眉,「你的狼呢?」 闻言,金发青年微微愣了一秒,但马上恢復镇定。「对付你我还需要放牠出来吗?」罗威尔突然有点佩服自己的反应。 安西尔掉进法阵里,当然也不能帮他用幻影了。 方才,他们在中了柏格森法阵的那一剎,安西尔朝他下了保护的咒法,所以他被法阵反弹出来,但安西尔自己却陷入敌人的陷阱。 不过他不是战狼的事应该也瞒不下去了,毕竟他总不能真的用那支旗桿来战斗。但他相信,这法阵少年一定破解的了,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替他小弟拖延时间。 「我好像没听说战狼的武器是一把大剑。」柏格森灰眸瞇起三分,低沉道。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要打快打啊!」 对方扬起一抹冷笑,但灰眸里却是满满的被愚弄后的恼怒,「原来那小子耍我。」语毕,他猛然掷出好几把小刀。 罗威尔转动手腕,用大剑挡开小刀。 柏格森没放过这个空隙,他手向前平伸,空中画出一个圆形的血红色法阵。 罗威尔嘖了一声,他从口袋摸出一颗水晶,看也不看就掷了出去。 水晶精准地砸在法阵上头,一声异响,血红的法阵出现了裂痕。他扔出的水晶正疯狂的吸收法阵上的力量。 柏格森铁青着脸,紧急放弃他的法阵,「搞什么东西。」他低声咒骂。 「小安给的道具总是如此有用呢。」罗威尔又是哈哈一笑。 柏格森咬了咬牙,这一切都太出乎他的意料,原本在知道眼前这个是冒牌货后他还不想用出他的王牌。 看来,他不能再隐藏实力了。 「幻境,倒转虚实。」 柏格森隐入白雾中,四周的景色也开始扭曲变化。 罗威尔不耐烦的啐了一声,「你除了幻影以外没别的戏法了吗!」 「真不巧。」 柏格森的声音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耳边,「幻影是我最拿手的戏法。」 瞪大碧蓝的眼眸罗威尔惊的回过身,却发现他四周空无一人。 「烦死了。」罗威尔挥动大剑将自己四周紧密的防御,防止敌人靠近。 柏格森环着手,就站在不远处冷笑的看的罗威尔,就像在欣赏表演般。但这时他突然想起另一个人。 那个耍他的臭小鬼…… 莫非掉进陷阱的其中一个是他?很好。柏格森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他会要那小鬼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柏格森动起念操纵魔力欲透过那几颗魔水晶来控制自己精心佈下的陷阱。但魔力才刚发动,原本正在盲目防守的金发剑士竟猛地转头朝他的方向望来。 魔力瞬间停下。柏格森瞇起自己的灰眸,警戒的看着对方,有些疑惑。明明有幻境的阻隔,但对方却精准的看往自己所在的地方。 眼前这个剑士刚才是感应到他的魔力吗?但是对方却看起来似乎不会魔法…… 保险起见,柏格森决定先收拾眼前这个对手。 他自然是不会傻到去跟这位战士近战,他只要站得远远的偷袭即可。 柏格森隐在幻境中抬起手,手里多了三支飞刀,不须刻意瞄准就掷了出去。 那三支飞刀没有丝毫偏差的笔直地朝对手飞去,就在他以为对方会中招时,原本背对着他的金发剑士却猛的转身舞剑打掉他的偷袭。 「原来在那里啊。」罗威尔脚一蹬,爆发的力量让他眨眼就衝至敌人面前。 虽然他看不见对手,但他凭着灵敏的感觉用力地对着空气劈砍下去。 看着大剑挥下的那一霎那,柏格森震惊的思考几乎停摆,对方快的只能勉强看到残影。 柏格森狼狈地往旁边闪去,手臂却还是被削去一大块肉。 他抱着伤,重摔倒地。他咬紧牙不发出半点声音,幻境依旧在运作,只要不轻举妄动或许对方是不会察觉到他的。 罗威尔握着剑站在原地,勉强的忍住笑。 这浓厚的血腥味就如同记号般,让他不用看就知道敌人在哪里了。 -- 心声 「四颗魔水晶力量重叠起来果然不能小覷。」 安西尔站在狂风的中心,手平伸在胸前,开始咏唱起咒语,「……献上祈祷之歌,无境之火!」 随着咒语的吟唱,原本然绕着他的狂风燃起了熊熊火焰,赤红的火光随着风捲起形成带着火焰的龙捲风。 带着巨大魔力的火焰像是有生命般不停向前抵抗魔水晶的力量,但双方的力量差距不大所以任何一方都无法前进半分。 安西尔瞇起眼,不耐烦的嘖了一声。 他闭起眼合上双手,在缓缓分开,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拉出了一条黑色的铁鍊。 他倏地睁开冷冽双眼,「破坏吧,地狱之锁。」 黑色的铁鍊猛的窜入地底开始撕裂地上血红的法阵,法力相互撞击的声音彷彿一头猛兽在咆哮。 法阵的红光因为他攻击的关係一闪一灭眩人眼目,安西尔难受的闭起眼,想减少一些噁心感。 他不喜欢红色,而现在四周都是那个他厌恶的顏色。 如火焰般的顏色…… § 罗威尔努力克制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些,他大剑一挥,在血腥味的指引下准确地指向倒在地上的柏格森。 灰色的眼眸狠狠的瞇起,柏格森抱着伤紧紧的抿着唇。 愤怒与不甘撞击着他的胸口。 不能在这倒下…… 在杀了战狼血骑前他绝不能倒下。 「梦靨之阵!」冷冽的嗓音此刻被满腔恨意给取代。 原本他设下的陷阱法阵随着他的召唤快速扩张,霎那间血红的咒文爬满整个地面。 「又是这个!」罗威尔瞪大眼,忍不住叫出声。 这时突然一阵魔力的波动,地上的腥红的咒文纷纷瓦解开来。四周的幻境也如镜面般破碎落下,消失得一乾二净。 错愕的人换成了柏格森。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怎......怎么可能。」 罗威尔爽朗一笑,他再度把剑指向因幻境消失而暴露的敌人,「小安最擅长魔法了,你这些在他眼里简直雕虫小技。」 「大哥!」少年突然凭空出现,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一个旋身稳稳的落地,「你没事吧?」 「没事,你有看见小希吗?」 「没有。」安西尔转头阴沉地看了柏格森一眼,「或许我们该问问他。」 柏格森瞇起灰色的细眸,磨牙道,「臭小子,你胆子挺大的啊。」 「如果你不把人交出来,那我觉得你的胆子也挺大的。」安西尔冷笑了一声。 毒舌也是安西尔的长处之一,在与兄长们的斗嘴锻鍊下,威胁恐吓什么的根本难不倒他。 柏格森勉强撑起身体,「如果你们还想见到你们同伴的话,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啊。」 「是吗?」少年一脸无所谓,「我用魔法找找就行了。」 毕竟人是不是在对方手上都不能确定,他可不会傻傻的中计。 柏格森眼神凛了凛,他看准时机,趁少年施起法术时一跃而起,转身衝向树林深处。 「喂!」罗威尔第一个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少年也紧急终止法术追了过去,还不忘对自家大哥怒吼,「你怎么看人的!」 「我想说他流那么多血应该不能动了啊!」 § 希亚緹回过神,她发现自己跌坐在地,四周回復成一片苍鬱的景象。 她赶忙爬起身慌乱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环顾了一四周后,她抬起手吹了一声响哨。 不一会儿,身后草丛传来沙沙的声响,回过身希亚緹不意外地看见路克慢慢地靠了过来。 「抱歉,让你担心的。」她伸手拍了拍蹭过来的雪鹿的脖子,然后翻身骑了上去,「走!」 希亚緹脸上露出少见的严肃表情。 她一直都知道魔法是自己的弱点,在这种状况下,她不应该还自满的以为自己能保护好安西尔。 在离开那奇怪的法阵后,希亚緹深刻感受到自己的无力感。在法阵里,她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被敌人玩弄在股掌间。 在懂得使用魔法的敌人前,她或许该再谨慎一点。 她手往旁边一伸,金色的光芒自掌心延伸而出,勾划出弓箭的模样。 即使芙雷雅阿姨再三告诫她,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轻易拿出这个武器。 路克全力奔驰了一会儿,后头又引来一批诡异植物的追逐。 她在路克的背上转过身,已倒骑的方式伸手拉开没有上箭的弓,她松手的那一剎,一支由金色光芒化成的箭飞射而出,正中那群植物的中心。 金箭爆开炸出一阵刺眼的强光,爆炸的威力消灭了后头全数的植物。 她伸手一撑,俐落的把身体转正。 突然间,小径旁突然衝出一抹黑影。 「啊。」希亚緹握弓的那隻手吓的一松,武器一离手,还未落地便化成金色的碎光消散。 她猛力拉起韁绳,要路克快停下。 那个人影也被气势滔滔直衝而来的雪鹿吓了一跳。 少年惊叫一声,反射抱头往旁一跳,刚好险险闪过路克那挟带私人恩怨的一脚。 「安!」她看着少年惊喜道,「你没事吧?你大哥呢?」 「没事,大哥他逮住柏格森了。」 「咦!」 -- 来临者 跟着安西尔穿过比人还高的草丛,就见罗威尔在不远处向他们招手。 「小安、小希。」 希亚緹策鹿上前,不放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啦。」金发青年笑着摆了摆手,一脸「这种程度不用担心」的表情。 希亚緹这时才注意到罗威尔身后地上的人影,柏格森昏迷不醒被少年用魔法捆了起来。 「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希亚緹脸上完全藏不住惊讶。 「哼哼,我跟你说──」 就在青年正一脸兴奋想描述他如何大展身手时,安西尔倒是先一脸嫌弃的开口,「大哥,谦虚是美德,而且对方是自己失血过多晕过去才被我们追到。」 而且幸好人有追回来,不然要是真的被他逃掉,他们肯定会鬱闷到死。安西尔心虚的飘开视线,在心里默默地想。 「哈哈。」罗威尔乾笑两声,「好歹我也是跟他打了一场,别这样嘛。」 一旁,希亚緹看着两兄弟像平常一样斗嘴,默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 希亚緹通报公会后,不久公会便派人来带走柏格森,她就顺便跟着公会的人手去了一趟分部,而安西尔和罗威尔则是牵上有些疲惫的雪鹿先返回旅店休息。 「真是让我惊讶,你们的速度也太快了。」奥黛莉捻着任务单摇了摇。 「其实是我朋友的功劳。」希亚緹实话实说。 「哎呀呀,那就帮我们全力招揽他们吧。」女子在单子上盖上印章后,便从抽屉拿出一个小布袋,「你们的酬金。」 「谢谢。」 「下次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忙就儘管开口吧。」 希亚緹闻言笑了一笑,「我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情急需要你的帮忙。」 「哦?说来听听。」 「就是……」 § 希亚緹远远的就看见罗威尔骑着一匹马停驻在旅店门口。 安西尔站在台阶上,踮起脚给在马背上的大哥一个紧紧的拥抱,青年一手拍着少年的背另一隻手则是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 希亚緹愣了一下,感觉不对劲的她随即撒腿全力的往旅店衝刺,「抱歉,借过。」她一边跑一边慌张地向被她撞到的路人道歉。 即使她的脚程算快了,但还是晚了一步,罗威尔早已催起快马,往城南的方向奔驰而去。 她喘着粗气的在旅店门口停下,无奈的看着青年驾着马的背影消失在下一个路口的转角。 安西尔看向她,脸上还带着不捨,「大哥他有急事,他还要我代他向你道谢。」 希亚緹努力的调整呼吸,接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这赏金,他应该也有份才对。」 她知道,这次任务能完成罗威尔跟安西尔佔了最多功劳,反倒是她几乎没帮上什么忙。虽然青年一开始说不分赏金,但这样似乎也说不过去啊。 「你收好吧,大哥他没差,要是没钱了他一定会自己去想办法跟大姊撒娇讨的。」安西尔苦笑道。 「是喔。」 后来她打算把罗威尔那份赏金一併交给少年,这样她心里也比较不会过意不去。不料,少年却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放在她那里就好,毕竟这些日子,都是她在掏钱。在对方的坚持下,她也只能先把钱收起。 希亚緹瞄了一眼情绪有点低落的少年,内心苦苦思索如何逗他笑。 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好消息,「安!奥黛莉,就是那位帮我们收集情报的那位公会人员,她答应帮我们调查商队的事喔。」 「嗯。」 但安西尔似乎还沉浸在分别的悲伤中,频频回头望着罗威尔离去的方向,反应不大。 「都累了一整天了,先上去休息吧。」她拍了拍少年的肩,「别担心,你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嗯。」 § 「我的天啊……」一名身穿高级魔法师袍,外表约莫二十五岁的蓝发青年在城门口揉着腰夸张的感叹,「迷路了那么多日终于到了。」 「要感谢修帮了我们大忙呢。」一名揹着行囊看起来三十初头的年轻褐发男子脸上掛着和煦的笑容。 被称讚的红发少年得意极了,脸上的笑容完全藏不住,「就是嘛,老闆一开始竟然还不让我跟,哼哼。」 「修,你之前说你能准确的追踪他们的位置,真的吗?」褐发男子紧接的问道。 「当然,我非常确定他们就在这里。」 「是喔,那真是太好了。」在一旁一副虚脱样的魔法师这才开口,「我们先进城休息一下,吃一点东西。他们总不可能一下子又跑到别的地方去。」 「夏恩大人,我认识一位老闆,他在这里开餐厅,我们可以去吃免费的!」 「修,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这样叫我,尤其是进城后,不要给我带来多馀的麻烦。」 「是!夏恩大──夏恩大哥。」 兰鼠: 有三位人物登场了,角色数量终于增加了(我好感动 柏格森:作者你给我死出来!(拿飞刀 兰某:你就先暂时退场休息一下嘛|д?) 柏格森:(?д?╬) -- 金榜第二(上) 「喏!」希亚緹拿了根萝卜在路克面前晃了几下。雪鹿张嘴一啃,萝卜瞬间少了半截。 「你能不能吃慢点啊。」她看着手中拦腰折断的萝卜摇头叹道。 此话一出,引来坐在一旁栏杆上的少年侧目。 有句话怎么说的?好像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宠物吧。 莫非吃像会传染? 「安,我们去吃饭吧?」餵完雪鹿的希亚緹拍了几下手,看向少年。 安西尔简单应了声,把拿在手上把玩的戒指收起,起身跳下栏杆。 他们推开旅店连接后院的门,走在前头的希亚緹却突然无预警地停下脚步害的安西尔一头撞上她。 「唉──怎么了?」少年揉着鼻子倒退一步,不解的看着希亚緹被撞后迟迟没反应的背影。 希亚緹讶异地瞪大碧绿的眼眸,她颤着手指着面前的蓝发青年,「你……」 对方同样的也是满脸惊讶,「唉!」 「认识的?」安西尔疑惑的看着两人都陷入震惊状态,拉了拉希亚緹的袖子,让她回神。 下一秒,一个身影往少年的方向扑了过去,「安西尔!」 安西尔反射性地往旁边一步闪过,那个身影就这么扑了空。 「是你!」当他看清楚来者时,湖水蓝的眸子惊讶地瞪大三分,「那个狂热的高手纷丝。」 「我叫修好嘛!」红发的小伙子不满的抗议。 「你们怎么这么刚好也在这?」希亚緹回过神满脸惊讶地询问。 「好久不见,怎么?很想我吗?」蓝发青年故作帅气的拨了拨发。 闻言,希亚緹脸立刻垮下来,「还是老样子啊。」 「其实是班森拜託我来找你的。」蓝发青年笑了笑,「他请我一找到你就连络他。」语毕他立刻抬手,魔力开始往他的手心聚集,通讯法术正在成形。 「等一下!」希亚緹激动地扑过去打断对方的法术,「这里人多。」 她不敢想像通讯法术一接通的样子,况且这里人那么多,她还要点面子啊喂! 「女士的意见为尊。」对方反手收起法术,看起来也没有很坚持。 就在希亚緹松了一口气时,一名有着一头褐捲发扎着小马尾的男子走到蓝发青年身旁,「入住手续我办好了。」他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希亚緹看着眼前的男子,偏头思索。 好眼熟?这张脸似乎在哪见过。 「嗨,我们又见面了。」对方察觉她的视线,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啊,那个乞丐。」安西尔先认出对方的身分。 闻言,希亚緹瞪大碧绿的眼眸,惊讶的看着眼前斯文的男子。 没想到那位乞丐梳起头发,把鬍渣刮乾净后,竟然整个人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在下叫做伊里斯。」对方朝少年欠了欠身,「目前在格里托酒吧打工。」 「……」 还真的有听进去啊…… 「希亚緹姊姊,你们吃过饭了吗?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吧?」修的一双琥珀色眼眸兴奋的好似闪着光芒。 「好啊,去哪?」 「我知道有家兽族人开的餐厅,我们去那边吧。」修兴奋的说着。 兽族人开的店?据她所知全城应该只有那一家吧? 「我就免了。」安西尔果然满脸抗拒。 「咦?一起来嘛。」红发小伙子开始巴着少年猛摇。 「不要。」打死他也不要进去。 「那没关係,修你们就先去吃吧。」希亚緹出声缓颊。 安西尔看向希亚緹,「你也跟他们去吃饭,我在旅店这边用就好了。」 「不行,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自己去享用美食呢?」 不用把他讲的很可怜啊,他很高兴留在旅馆用餐,真的!少年眼神死。 「那个……」褐发的男子突然举手发话,「其实我对兽族料理过敏,不然我就跟这个小朋友在这边用餐吧?」 「好,就这样吧。」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安西尔一手拉过修,一手推着希亚緹把他们送出店外。 而那位蓝发青年也跟在他们后头晃出店外。 安西尔对着希亚緹那不放心的表情微笑挥手送别后,回到店内,关上门的时候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就分开吃个饭而已,不要他身边的人每个都这样保护过度好吗。 他回过头,就见那位叫伊里斯的男子已经找好位置正朝他招手,他便走了过去。 「小朋友——」 「我叫安西尔。」 「那安西尔,你要吃什么?」对方把菜单递给他。 少年在桌边坐下,扫了菜单一眼,随便点了一碗麵。 旅店一楼厨房上菜的效率很好,不一会儿他们热呼呼冒着白烟的餐点就送上来了。 「两位慢用。」老闆放下餐点,微笑道。 他们俩人就这样默默地低头吃着自己的食物。 不过安西尔一点也不介意,毕竟他自己也不是个会热情主动找话题的人。 只是当他们吃到一半时,对方主动开口了。 「那个,安西尔你……你知道你被通缉吗?」伊里斯把身体靠向他压低声音道。 「噗!咳咳!」少年被汤麵呛到狂咳不止。此时,他真庆幸自己没有像大哥一样。罗威尔曾经不小心把麵条从鼻子喷出来,当时那画面的惊悚程度,吓傻一桌同伴。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男子看少年反应之大赶忙挥手解释。 安西尔拿出手帕抹了抹嘴,「我知道啊,所以呢?你是来抓我的?」 他表面上回復镇定,底下偷偷的开始聚起魔力,想着如果对方动手的话自己要怎么样把人打飞。 「没有啊。」开啟这让人紧绷话题的伊里斯却又像无事般低下头用起餐点。 「那换我问了,你为何不愿当证人?」 「因为那时我是通缉犯啊。」 看到对方答的毫不在意的样子,安西尔只能乾眼瞪着他。 ……通缉犯?那还真是彼此彼此互相互相啊。 「那时?」 「我跟你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我真的没有妖言惑眾、意图用谣言扰乱国情。」伊里斯放下餐具,转向少年郑重陈清,「还好烈火炎枪的会长明察,不久前帮我撤去了通缉犯的身分,还让我留在酒吧做事。」 怎么听起来罪名好像有点重?少年偷偷在心里腹诽。 「现在当国王陛下的,几乎都不信神了,这叫我这个神官难做啊。」褐发男子无奈的耸肩,「我现在算是被逐出皇宫流放了。」 「你是神官?」安西尔神情非常惊讶,「你没被那些脑袋只装权力的皇室贵族弄死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吧?」 伊里斯笑的一口白牙,「因为神是站在我这边的嘛。」 看着男子无害的笑容,少年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身体已不自觉的松下戒备。 「你们是来找希亚緹的吗?」 「是的,一开始班森老闆是让我陪着夏恩大人来找你们,结果我们刚出冬城就迷路了。」 少年湖水蓝的眼眸惊讶得睁大三分,「夏恩?是那个金榜第二的夏恩吗?」 「就是他。」 「刚刚那个蓝头发的是金榜第二?」安西尔蹙起眉。 「是啊,怎么?跟想像中有差别吗?」 「只是惊讶金榜第二亲自出马来找她。」安西尔表情有些僵硬,「是说,冬城往达米克只有一条路啊,是怎么样才能迷路啊?」 「我也不知道,我跟夏恩大人走着走着就出不去森林了。」 「……」 问路痴是怎么迷路的,他怎么会这么傻? 「后来是夏恩大人用魔法向老闆求助,老闆才派修来接我们。」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你们了。 兰鼠: 这一章的人物不是在冬城有出现过,就是之前有简略提起过的。 但因为冬城篇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忘掉是难免的xd 如果有些对话看不太懂的话,请儘管提出 我很乐意帮各位复习的owo 对了对了,之前在酒吧里想咬修跟安西尔的那隻狮鷲就是夏恩养的(各位想不起来是正常xd -- 金榜第二(下) 「夏恩啊,你家的那隻狮鷲怎么没一起来?」 吃完饭的希亚緹一行人准备回到旅店,他们慢慢的在街上走着,刚好顺便瀏览路途的街景。 修跟在一旁安静地咬着肉串,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也希望波尔能一起来啊。」蓝发青年的语气非常无奈,「不过老闆拜託我低调一点,不要曝露身分。」 「曝露身分有什么关係吗?」她不解。 「喔,我接了在冬城待命的任务,如果被王城公会本部那边发现我人不在冬城的话,老闆说他会死得很惨。」夏恩故作帅气的拨了拨刘海,语气没有半分同情。 「……」 不久,他们便回到旅店并在二楼其中一间房间内找到正在聊天的少年和男子。 「我回来了,安。」希亚緹笑笑的迎上去。 「喔,有吃饱吧?」安西尔放下手中的茶,看着露出满足笑容的希亚緹,他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当然。」 之后希亚緹互相介绍了还不认识的安西尔与夏恩。 「对了,希亚緹你还记得要联络班森吧?」 蓝发青年脱掉绣有许多咒语的大衣随手掛在一旁,出声提醒。 闻言希亚緹的表情有些扭曲。 不行啊,还没想好不回去的藉口,而且拜託奥黛莉的事还没有消息。 「哎呀,拜託可不可以再等个几天?」 夏恩挑眉露出困惑的表情,「怎么?是有什么理由让你不想回去吗?」 「嗯……啊!那个,我没钱啦,哈哈哈。赚一些钱后自然就会回去啦。」 「这样啊。」 夏恩似乎不知道班森禁止她这段时间离城的事,只是当作希亚緹突然失踪吓了老闆一跳而已。 「没钱就跟我说一声啊!」他伸手搭着希亚緹的肩,「想借多少你儘管开口。」语毕他拋了个媚眼。 「我不想欠债。」她顺手剥掉对方搭在她肩上的手,冷静地继续编理由。 「哼哼,你这是不相信我?」 夏恩不死心,手一伸看似又要搭上希亚緹的肩,但伸到一半却突然僵在空中,几秒后默默地收回手。 她不解的看着对方脸上闪过的错愕。 蓝发青年乾笑几声,说了没事后便挪动脚步坐到角落的椅子上去,还频频偷瞄安西尔。 方才他的手正想搭希亚緹的肩时,希亚緹背后那位坐在桌边的黑发少年突然瞇起眸子瞪了过来。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他却被那眼神震慑到了。 怎么,是要摸他女朋友吗!一个乳臭未乾的小鬼也敢这样瞪人?他忿忿地想着。 另一边,修挨着安西尔,悄声说:「你们没有走远真是太可惜了,不然我就可以跟夏恩大人来一趟惊险刺激的寻人之旅。」 黑发少年赏了对方一个白眼,「我才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喔。」修抬手揉了揉鼻子,「我最擅长追踪了。」 这答案跟没答一样。 安西尔默默地端起茶,放弃继续追问的打算。 § 傍晚,眾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修则是跟着希亚緹和安西尔在房间里玩棋,安西尔用幻术变出一盘棋凑合着下。幻术的缺点,碰不着,因此所有的棋都是透过他的意念在移动。 「安,魔法师移到这里。」希亚緹伸手比着。 象徵魔法师有着水晶球外表的棋在安西尔的意念下移动,吃了修的统帅。 「唉唉,所以我这是输了吗?」 盘腿坐着的红发少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统帅已死,这局结束了。」安西尔出声解答。 「唉……我不是很懂这棋的规则嘛。」修往后一躺,「是说,安西尔为什么算第一名?」 「因为安他已经把棋全部走到堡垒,所以他第一。」希亚緹拍拍屁股站起身,「我要先洗澡了。」 「好。」 待希亚緹走进浴室后,躺在地上的修马上爬起来,「我们玩别的。」 「什么?」安西尔转头,面露不解。 修咧开嘴笑得非常灿烂,「我想到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几分鐘后浴室内,希亚緹愉快地哼着歌,搓着头上的泡泡。 此时房间内却传来人跌倒的声音打断她的兴致,她停下动作疑惑的仔细聆听。 但她只隐约的听到有人在喊「不要」、「住手」而另外一个则是冷声喝斥对方闭嘴。 「喂——不要打架喔!」她在浴室内拉长声音喊着。 「好。」 回她的是安西尔。 而此刻房间内的黑发少年用俯视的角度瞪着修,「你输了,滚回你房间。」 「唉,作弊不算,重来重来。」 「我才不要陪你玩那个。」安西尔冷声拒绝。 就在此时,房门传来两声轻叩。 安西尔撇了一眼不能动的修,两步上前开了门,伊里斯微笑地站在门前,用他那温和的嗓音开口,「我是来带修的,这么晚了他还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对方微笑的解释。 只是当他看到红发少年被魔法捆的动也不能动的倒在地上,嘴里还叫着不要时,笑容登时变得有些僵硬,「你们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吗?」 反应慢一拍的修赶紧闭上乱喊乱叫的嘴,表情非常尷尬。 「什么奇怪的游戏?」应门的安西尔虽然有点困惑,但还是非常开心终于可以送走这个麻烦鬼了,「请把他带走,麻烦你了。」 听到男子的话,倒在地上的修急着澄清,「伊里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误会!」 「好的。」男子点头应道,但反应太镇定,反而让修心里更不舒服。 身上的魔法被安西尔解除,他连忙跳起奔至男子身旁,「你不要误会。」 「好,我没有。」伊里斯依旧不冷不热的回应着。 「真的吗?」 安西尔关上门,门外走廊修嚷嚷不停的声音渐远,他也松了一口气。 当他几岁了还玩鬼抓人?又不是小孩子了! 无奈对方异常执着,所以他乾脆先下手为强把对方给捆了,直接省去很多麻烦。 浴室的门咿呀一声被推开,希亚緹踏出浴室一边用毛巾擦着头一边疑惑的张望,「修回去了啊。」 「被伊里斯带走了。」安西尔从背包里翻找他的换洗衣物。 希亚緹擦着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思考着该如何摆脱夏恩,如果安西尔的通缉令还在的话,她是不会回去冬城的。 「啾啾。」 窗外传来熟悉的鸣叫声。 她抬起头看向窗户,外头那里站了一隻通体白色的小鸟,原本要进浴室的少年也停下脚步,疑惑地盯着那隻鸟看。 她起身过去开了窗,那隻鸟便跃了进来。 「小女孩,你要的资料我弄到了。」白鸟一开口,便是那女子独特的慵懒语调。 「真的?」希亚緹喜道。 只见那隻小鸟抖了抖身体,两颗纪录用水晶便从翅膀间滚了下来。 「照你说的,我多复製了一份。」 「谢谢。」 白色小鸟歪着头灵动的双眼滴溜溜的转着,「你那位剑士同伴呢?怎么不见人影?」 「他有急事先离开了。」回答的是安西尔。 「是喔。」奥黛莉似乎有些在意罗威尔,「没关係,那就先这样了。」白色小鸟点了点头,转身振翅朝夜空而去。 安西尔那湖水蓝的眸子好奇地盯着希亚緹手上的水晶,「这是什么啊?」 心情大好的希亚緹脸上抑制不住笑,「噹噹,这是奥黛莉帮我们蒐集资料所开的证明,上面说明维克商队确实是前往了冬城。」 「唉?真的?」 少年似乎没料到他们蒐集证据的行动突然有如此大的进展,有些呆了呆。 「嘿嘿,感谢超级无敌聪明机智的我吧!」 「……」 兰鼠: 这章发出来我有种大失血的错觉,最近忙码字都入不敷出xd -- 开端 在这飘雪的夜里,冬城家家户户都亮起灯火。理应歇息的格里托酒吧内此时却是灯火通明,诺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老闆一人坐于吧台边,面前桌上放着一个水晶球。 「你那边情况如何?」他支着头,一手算着帐本,头也不抬问道。 水晶球传来夏恩的声音,「喔,已经找到希亚緹了。」 记帐本的手停了下来,班森抬起头,「我不是说找到了一定要马上连络我吗?」 「这又不是我的任务,你可别指挥我,反正我已经找到人也通知你了。」 另外一边的夏恩语气有点无所谓,让老闆听的火气都上来,「我不管她用什么理由,明天你一定要让她亲自跟我联络。」 「喔。」夏恩漫不经心的应着。 「对了,希亚緹旁边是不是跟了一个男孩子?」 「叫做安西尔吧?我有看到,怎么了?」 说到那少年,夏恩语气有些不耐问道,岂知过了几秒却都没应见老闆的回应。 「老闆?」他又唤了一声。 「嗯,我在,只是想些事情而已。你帮我多盯着,看那男孩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希亚緹,或许别人可以忽悠但他可不行。 这次希亚緹不顾他的警告低调出城,或许……就是因为那个男孩。 § 一大清早,旅店一楼的餐桌边坐了两位早起的顾客。 安西尔半瞇着眼,一脸犯睏嚼着吐司。 他们会那么早起来,是为了赶在第一波送件快马还未出城前,把昨晚他们收到的资料寄出。 希亚緹嚥下最后一口早餐,看了一眼少年面前早餐附赠的牛奶,「你牛奶要喝吗?」 随然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不要。」安西尔把装有牛奶的杯子推到希亚緹面前。 她端起杯子开始大口消灭牛奶。少年非常讨厌牛奶,在她极力劝说之下也不肯喝半口。 罗威尔曾经表示:「即使用小安最在意的身高来利诱或是威逼,他也不会喝。由此可见以后若要拷问他,直接威胁说要灌一杯牛奶搞不好马上就招了。」 安西尔吃下最后一口吐司,拍了拍落在裤子上吐司屑,希亚緹也正好将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 「走吧!」她放下牛奶杯心情不错的笑道。 他们在好心路人的指点下很快就找到位在闹区专门运送信件的店家。 安西尔站在一旁看着希亚緹低头振笔疾书,信上内容大致是要冬城公会分部帮忙调查维克商队失踪一案。 希亚緹把信塞进信封袋,然后从口袋摸出一颗纪录水晶也投了进去,她谨慎的封好信封袋交给柜檯。 「另外一颗水晶是什么啊?」 跟着希亚緹走出店家后,少年忍不住问道。 「你说这个啊?」她自口袋掏出另一颗水晶摇了摇,「那么重要的资料我们当然自己也要留一份啊。」 「原来是这样。」安西尔露齿一笑。 这时,希亚緹突然停下脚步。 前方街上聚集不少人,堵塞了整个街道的人潮流动,后来还有不少人好奇驻足围观,人群可谓是越滚越大。 人类的好奇心可真不是盖的。希亚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如此感叹,当然身为人类的她其实也快按耐不住好奇心想要上前一探究竟了。 「怎么了?难不成又有人吃白食?」少年开了不再场的大哥玩笑。 「嗯……那边不是情报店吗?」希亚緹踮起足,瞇了瞇眼,「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吗?」 「比如国王驾崩?」 「安,你的语气为什么好像有点期待?」 「有吗?」安西尔无辜地眨着他那透彻的眼眸。 「算了,我们过去看看!」希亚緹拉起少年的手,加快脚步前进。 当他们靠近时,人潮已经多到看不到店面的程度。希亚緹转头朝少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后,便压低身影鑽进人群里。 安西尔有点惊讶的睁大眼,还来不及抗议就被拖了进去,要不是希亚緹还拉着他的手,不然他一点也不想过去人挤人,而现在他只能苦着脸在人群里鑽着。当他跟希亚緹无视旁人的白眼鑽到最前头时,他忍不住用力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只觉得自己刚才差点被闷死了。 「我跟你们说啊……当时那边地底下还传来阵阵魔力的波动,真的不骗你们。」 在情报店前的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坐在高脚椅上好让后头的人也能看得清楚,手里握着一卷报纸,用说故事般夸张的语气说着。 「来来来,后面的人可以再往前靠一点,不要挡到别人走路。有些人刚来,我再重讲一遍。」那小伙子用那捲报纸大力拍了几下腿,吸引大家的注意。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根据一支探险队传来的消息,幽冥魔石再次现世了!他们在东南边的荒林里发现了一个神祕的洞穴,那个洞穴啊,又黑又深!里头还时不时传来阵阵魔力的波动。」 有位剑士打扮的男子手环着胸,语气有些不信任,「那支探险队真的有看到幽冥魔石吗?」 「当然,我们这些卖消息的,如果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那以后怎么会有人跟我们买消息呢?」彷彿早就料到有人会这么质疑,有备而来的小伙子笑得很自信,「这里有人懂魔法的吗?位阶越高越好喔,毕竟也不是每个魔法师都知道怎么辨别魔石。」 话音刚落,一位黑发少年从人群里踉蹌几步来到小伙子的面前,大家的视线登时都转向那位自告奋勇的少年。 被眾人注视的安西尔脑筋登时一片空白,他没想到竟会被希亚緹暗算。 怎么办?说刚刚只是不小心踩到鞋带? 安西尔非常想鑽回人群里,眾多的视线让他非常不自在。 「喔喔,小少年你是学魔法的吗?」小伙子看着安西尔露出没有恶意的笑容,「看你年轻,不晓得有没有见过那种稀少高阶的魔石……」 简单来说就是看安西尔太年轻,可能没见过什么世面,认不得太稀有的幽冥魔石。但人家都站出来了,小伙子还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递到少年眼前。 一个纯黑得发亮的黑魔石就静静地躺在布料上头,那块魔石的大小只有拇指指甲那么大,儼然是个残片罢了,但其散发出来的魔力却不逊于好几颗完整的魔水晶。 安西尔瞪着那块残片,有些不敢置信。他刚才听到幽冥魔石时,就一直认为这只是个吸引顾客的噱头,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拿出真货。 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大家都拚命拉长脖子想一看究竟。 「如何?我们老闆可是花重金才跟探险队买下这块他们唯一找到的残片和情报。」小伙子笑笑地收回魔石仔细地用布包好。 安西尔转身看向大家期待的眼神,紧张的嚥了嚥口水,「这是真的。」 他说完,便一溜烟的回到希亚緹身边。 希亚緹朝他竖起拇指,却被黑着脸的少年折了下去。 「如果还想知道更多详细的情报,欢迎进来坐坐。」 小伙子跃下高脚椅,脸上掛着商业式的微笑,向眾人比了个请的手势。 有些人低声交头接耳一阵,便顺着小伙子的手势进了店。起先只有三四个,但后来有些人不甘在情报上落了下风也跟了上去,越来越多人进了店,到最后人群几乎是争先恐后的挤在店前。 「我们回去吧!」希亚緹拍了一下因眼前奇景而有些发愣的少年让他回神,随即迈开脚步。 少年跟上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彷彿刚看了一齣好笑的闹剧般,「你不好奇吗?」 「进去听情报是要钱的,我们有公会何必去挤呢?」 她的习惯就是不管要什么情报去公会打听就行了。而且公会收集情报可不敢马虎,所以真实性也比外头那些高上许多。外面的情报有些收费贵得要死又是假情报,被骗过一次的她很明白那种欲哭无泪的痛。 「说的也是。」安西尔頷首表示同意,然后他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一群人在店门外推挤的奇景。 这时一抹蓝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个人正与站在门口拉客的小伙子说话。 他伸手拉住希亚緹。 「怎么了?」对方疑惑的看向他。 「那个人……」少年伸出手,比着那个似乎跟小伙子发生争吵的身影,「是夏恩对吧?」 -- 劝诱 「我只是问个路而已也要收钱,太夸张了。」夏恩语气非常不满的对希亚緹抱怨。 她也只能无奈的呵呵笑回应。 身为路痴的夏恩,起床之后发现希亚緹他们出去了,就抱持着逛逛顺便找人的心态一个人离开旅店,也没带上修或是伊里斯。希亚緹翻了白眼,非常想直接骂他活该,但还是忍了下来。 「对了,老闆坚持要跟你说上话。」夏恩想起昨晚老闆的交代。 「你有听过幽冥魔石吗?」 希亚緹赶紧转移话题,丢出一个只要是学过魔法都会感兴趣的东西。 走在两人身后的安西尔抽着嘴角不禁佩服希亚緹装死的功力。 「有啊,怎么可能没听过。不过,你怎么会问这个?」 「嗯,刚刚听到的消息。说是在东南方的荒地出现了幽冥魔石,我打算去试试,搞不好能赚一笔呢!」她极其自然地说着,好像本来就打算要去寻宝一般,完全无视夏恩一行出来就是为了找她。 「但是老闆希望你尽快回冬城。」夏恩提醒道。 「当然,我去一趟荒地,看看后就回去了。」 要洗清安西尔的罪嫌需要一些时日,而资料他们也才刚刚寄出而已,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了。只要等到那边公会调查完,找出屠杀商队的兇手,也撤销安西尔的通缉身分他们自然就会回去。 他们一行在希亚緹的带领下来到旅店的门口。 「安,我去公会一趟。」她拍着少年的肩膀,「帮我餵路克。」 听到路克,安西尔的嘴角又抽了一下,但还是乖巧的应好。 「唉,你什么时候要联络老闆啊?」夏恩还惦记着老闆託给他的事情。 「晚上好了。」希亚緹笑的很任性,然后瀟洒地转身。 § 「幽冥魔石?你是说最近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 奥黛莉从一堆资料间抬起头来,瞇起眼。 「是假消息吗?」希亚緹觉得女子的反应有点微妙。 「还没确定,我这边派去的人手还没回来。」奥黛莉把资料往旁一扔,「怎么了?才刚了结黑榜十五的通缉,我以为你会想放个假呢。」 「没有啦,我只是对这难得一见的魔石很有兴趣。」希亚緹闻言只能打哈哈混过去,毕竟也不能说其实是为了逃避老闆要她立刻回冬城的命令吧? 女子也只是挑了挑眉,就不再过问,「如果这个情报是真的,你既然对这个有兴趣,要不要接下取回魔石的任务?」 像这种稀有的幽冥魔石出现,必定会引来各方人马争夺,不管是单独的冒险者或是冒险队甚至是其他公会,到时一定会有不少人去寻宝,当然烈火炎枪也不会落人其后,依照惯例一定会安排人手加入战局。 「没问题。」希亚緹想也不想的答应了,现在的她为了甩掉夏恩什么都可以点头答应。 § 「我来帮你吧。」伊里斯不等安西尔拒绝就自径拿起耙子,开始帮忙清理路克住的马厩。 「谢谢。」少年看着男子起劲的耙着乾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 「不用谢。」伊里斯用脚踩了几下蓬松的乾草把它们踩实,抬头露出和煦的微笑。 安西尔在一旁滚着乾草捲,心里非常感动。 想当初他哥还在旁边纳凉,看他在大热天下忙得半死。 把乾净的乾草滚到伊里斯那边后,安西尔拿出几根萝卜和玉米放到路克吃饭的铁盆里。 「别瞪我,快吃,又没下药。」少年翻了一个白眼。 但雪鹿却朝他喷了一大口气。 安西尔甩头就走,根据以往的经验,留在原地只会增加自己被气到想用魔法打鹿的衝动。 想到一开始自己还好傻好天真想跟牠做朋友,少年就满肚子火。 「你跟那隻雪鹿的感情不错喔。」伊里斯抬起头微微一笑。 安西尔傻眼,「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那样是不好吗?」伊里斯露出困惑的表情。 因为就男子的理解,雪鹿的脾气都是非常高傲的。别说跟牠们做朋友了,牠们可能都不屑多看你一眼,会对某人做出反应也算是非常了不起了。不过这也是他一次看见有人可以驯养雪鹿做坐骑。 不懂这些的少年抽着嘴角,只觉得眼前男子不是神经粗就是对「感情好」这词有错误的认知。 「安。」 旅店通往后院的门边传来希亚緹的叫唤声。 他们双双转头,正好瞧见希亚緹灿烂的微笑,「辛苦了,进来吃点东西吧。」 安西尔与伊里斯在水槽边简单的洗了洗手后,便随着希亚緹进到室内。夏恩和修早已坐在桌边喝茶,桌上还放置着一些点心,修看见他们时便灿笑着挥了挥手。 安西尔拉开椅子,才刚坐下,希亚緹就把一个装着蛋糕的碟子推到他眼前。 「是你喜欢的口味喔。」 「谢谢。」 少年伸手把碟子拉近一些,但他没有立即享用,他疑惑地望了望其他人,只觉得这个气氛怎么有点诡异。 希亚緹把手轻轻搁在桌上,十指交扣。她露出商业式的微笑,缓缓开口,「达米克城的公会分部发派了一个任务给我。」 「什么任务?」修脸上压抑不住兴奋与好奇的神色。 他一直很想一探究竟到底高手们都是在做什么任务,不晓得是拯救某国的公主还是还是去消灭凶暴的魔兽? 「搜查幽冥魔石。如果存在属实,我要代表烈火炎枪带回它。」 希亚緹脸上依旧保持微笑,但夏恩却轻轻蹙起眉。 「我想帮忙。」修激动地站起身,两手往桌子一撑,整人往希亚緹那边倾过去。 「呃……」她看着修那闪闪发亮的琥珀色眼眸,一时不知该怎回应。 安西尔黑着脸,一手直接把修扯回原位坐好,「不准。」 「幽冥魔石吗?」伊里斯搓了搓下巴,露出感兴趣的微笑,「听起来很不错呢。你觉得呢?」他转向夏恩。 「嗯。我是很有兴趣啦,但可惜的是我现在已经有任务在身,没办法在接了。而且老闆不是要我们带希亚緹回去吗?」年轻的魔法师看着其他两人疑惑的反问。 「可是现在希亚緹姊姊接了任务,难不成要扔着任务不管吗?」修出声反驳。 「等等!」希亚緹拍着桌子站起身,「怎么说的好像你们也要去的意思啊?」 「拜託嘛,我想见识一下高手的任务。」 红发少年使出撒娇攻势,却换来隔壁安西尔一记眼神杀。 「毕竟任务都接了,也不好放着不管。但是夏恩刚刚也说了,我们是来带你回去冬城的,我们自己先回去也说不过去呢。」伊里斯稍微顿了顿才接下去道,「所以不如让我们跟着你们吧,你接下的任务不算轻松,对你们来说有我们帮忙也比较保险。对我们来说,如果你有个什么万一了我们真的交代不过去。」 男子语气和善态度诚恳,又精准举出其中利弊,让同桌的人很难不同意他的想法。 只是安西尔微微挑起眉。乍听之下是个合情合理的说法,但男子却巧妙避开老闆是要他们「立刻」带希亚緹回去这一点。 闻言,希亚緹脑筋一转。 其实她最主要的目的是不要让夏恩现在把她拖回去,所以如果她成功劝诱对方一起去搜查魔石,那也算是另一种达到目的了。 想通了以后,她露出讨好的微笑,「伊里斯说的没错,老闆那边我会自己沟通。是说,夏恩你对幽冥魔石真的没半点兴趣吗?」 「有是有啦,只是……」 兰鼠: 下礼拜停更一次,本鼠对于新加入的角色个性想做些调整 不管是已经发出来的或是积稿都想做些修改orz 顺便补一下bug,哈哈(被揍 -- 荒地(上) 「所以我才说我讨厌露宿了。」 夏恩的语气有点崩溃,他嫌恶用手挥赶绕着他飞的不明虫子。 闻言,一旁被背对夏恩在堆材火的安西尔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白眼。 这是哪来的娇生惯养的少爷?他还以为金榜都是一些武功高强,能吃苦耐劳的勇者,现在这个不真切的幻想被金榜自己人给打碎。 「请在忍一下吧,等等我点上驱蚊草,虫子就会比较少了。」正在搭帐篷的伊里斯转头朝烦躁的魔法师露出安抚的微笑。 「好歹也帮点忙吧……」准备扎营,安西尔手上忙个不停,他瞥了几眼在一旁不动手的夏恩,不满的嘀咕着。 树丛响起一阵窸窣的声响,希亚緹与修两人拨开树丛走了出来。 「抓到一隻野鸡。」希亚緹的头发被树枝勾得有些凌乱,但她不以为意的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猎物,「修好厉害,追踪能力一流。」 「所以带我来还是有用的,对吧。」被称讚的红发少年得意的抹了一下鼻子,笑得非常灿烂。 伊里斯上前早安西尔一步接过那隻野鸡,「交给我吧。」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前这位男子似乎是个隐性的工作狂,抢着包办队伍里的大小事。简直就跟侍从一样,明明身分是高高在上的神官。反观金榜高手大人,坐在一旁纳凉让他完全给不出半点正面的评价。 「我们刚刚有看到一处温泉,大家可以去那边洗个澡。」希亚緹一屁股坐在火堆边,顺手搔了搔蹭过来的雪鹿。 「那你们要不要先去洗,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煮好。」负责掌厨的男子体贴道。 闻言,修兴奋的转过头,开心的提议,「安西尔,我们一起洗吧。」 「滚,谁要跟你一起洗。」 「哎呀,都是公的嘛,你有的我也有,害羞什么?」 公的?安西懒的吐槽对方的用词了,「我不去,你怎么不邀他?」他比向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夏恩。 「对啊,夏恩大人也一起来吧。」 「好啊。」夏恩懒懒地应道。 闻言,安西尔湖水蓝的眼眸惊讶得睁大,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答应。 「走吧,一起洗也比较省时嘛。」不给安西尔拒绝的机会,修抓起地上的背包塞进安西尔的怀里,然后拖着他前进,还不忘回头关心一位容易迷路的魔法师,「夏恩大人,请跟我走。」 § 在森林深处,有一个被树群遮隐的温泉。阳光从枝椏间洒下,白色的水气氤氳而上,石缝间流泻而出的温泉水落在水上发出的声音和偶有的鸟啼融合出悦耳的音韵。 「好舒服喔。」修倚着池边,半身都浸在温泉里。 「总算可以好好泡澡了。」夏恩心酸的表示。 所以他才说讨厌露宿,身为魔法师的他虽然可说是要水有水,但魔法变出来的水是冷的啊,顶多就是简单冲洗一下罢了,能像现在一样好好的洗澡的机会不多。 「安西尔,你躲那么远做什么?」修看向在温泉另一边角落的黑发少年,朝他招手。 安西尔伸手调整头上的毛巾,「我在这里就好──喂!你干嘛过来啊。」 「怕你一个人太无聊啊。」游过来的红发少年笑的很无辜。 是你太无聊吧?安西尔心理警报大响。 「我们来打水仗吧。」修伸手拉了少年那白皙的臂膀,就要往水深处拖去。 「等等!放手,我才不要!」安西尔激烈的反抗。 修没放开手,回过头琥珀色的眼眸带着笑意,「哦?」 「要玩你自己去。」安西尔冷声道。 对方琥珀色的眼眸带着得意,「发现安西尔的弱点了。你怕水啊?」 「要你管。」 「我可以教你游喔,你看一点都不难。」修双脚灵活踩了几下水,一下子就飘得老远。 安西尔冷冷的瞥了对方一眼,「小心溺水。」 「不会啦。」修像条鱼般灵活的游回到黑发少年身边,拉住他的手,「我教你游。」 似乎真的很怕水的少年死死巴住岸边反抗,「再拉我就把你的衣服烧掉。」 「啊哈哈,我才不怕裸呢。」修无耻的大笑。 「你是变──」安西尔的话突然哽住,他直直盯着对方抓在他手腕上的那隻手。 修也被这突然的反应弄得一愣,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下一秒他却惊的收回抓住安西尔的手。 安西尔瞇起眸,对修投以疑问的眼神,但修心虚地立刻撇开视线。 「这没什么啦,这手环只是我父亲送我的生日礼物而已。」修把手藏在身后,脚踢起水以慢慢倒退的方式想溜掉。 「哦?」安西尔缓缓逼近。 「真的。」 丢下这句话,修才转身想逃往夏恩那边,安西尔却从后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给我解释。」 黑发少年用那清冷的声线说着没温度的话,虽然明明是泡在温泉里,修却觉得自己背后冷颼颼的。 「这真的没什么好解释。」修乾笑着想挣脱那隻魔掌,结果两人却在水里纠缠了起来。 「你们怎么在打架啊。」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他们双双抬头,就见伊里斯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你也不阻止他们一下。」男子回头朝在另一边泡澡的夏恩苦笑。 「唔,他们不打扰我就算了。」盘着及肩蓝发的青年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 「粥好了,趁还没凉赶快去吃吧。」男子弯腰捡起毛巾,在水边蹲下,伸手拉过离他最近的黑发少年,开始帮对方擦起头发。 修见机不可失,趁机游到夏恩那一边上岸。 安西尔本来还想去追却被男子揪了回来,继续被压着擦头发。 「头发湿湿的容易感冒,修你也是,快去弄乾。」伊里斯语气温和的提醒,手上动作也一点都不随便,认真的擦着少年滴水的头发。 第一次见识到伊里斯本性的安西尔眼神死,其馀两人则是已经见怪不怪。这时少年才确切体认到,原来这傢伙不是工作狂,而是保母上身。 一行人用过晚餐,待剩下的两人也轮流洗漱完,他们就早早就寝面对明日的旅程。 「有两个帐篷,要怎么分配?」伊里斯一边整理着毯子一边询问大家的意见。 「我跟你,看修是要跟他们还是来我们这边。」正在架设结界好让大家放心休息的魔法师这么表示。 闻言,修急忙地的说,「我跟你们。」他偷偷瞄向安西尔那边,却见少年诺有所思的瞇起眼,但幸好对方也没表示什么。 眼看大家都没异议,希亚緹挥了挥手便带着安西尔鑽进其中一个帐篷,「那就晚安囉。」 -- 荒地(中) 午夜时分,修缓缓的睁开眼,身边传来一旁那两人熟睡而平稳的鼻息。 他坐起身,看向外头,他可以感觉到自己不是唯一清醒的人。轻手轻脚的爬出帐篷,修不意外的瞧见安西尔坐在火堆边的背影。 「你怎么不睡?」修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明知故问。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 「等你上鉤啊。」安西尔偏过头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令修头皮发麻。 修僵住脚步,决定保持安全距离,「你可以听我解释吗?」他可不想一句求饶都还没说就被少年给轰飞。 「先让我问,我当然会听你解释囉。」安西尔手支着头,看向他。 闻言,修点头如捣蒜。 「你有人类认可的通行证明吗?」 面对少年的疑问,修迟疑了几秒才缓缓摇头。 「所以你才对我们隐瞒身分。」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没有任何不轨的意图,我……只是不想被抓到。」修越说越小声,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无辜,「没有正式的通行证,轻则关进牢里,重则可能直接死刑……」 看来这就是修为何明明这么想加入烈火炎枪但却迟迟不去参加考核的关係。 安西尔叹了一口气。 怎么搞得好像他在恐吓修一样。 放弃这个问题,他问出了另一个疑惑,「为什么要来人类的领域?」 修搔了搔脸颊,笑得有些尷尬,「我父亲希望我在继承家业之前能多些歷练,而且我也想亲眼看看那些金榜的高手。」 「……」黑发少年一时接不上话。 所以其实这傢伙是来追星的?他怎么觉得可信度竟有百分之百。 「我真的没其他意图,请相信我。」修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道,「可以不要告诉其他人吗?」 安西尔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打了个呵欠,「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公会的人,这也不关我的事。」他起身打算回到帐篷。 看对方似乎打算离开了,修急急追问道,「你会帮我保密吗?」 「应该。」 在安西尔进帐篷前,他似乎听见后头有人轻声地向他道谢。但他没有转过头,而是掀起帐帘,当他的视线对上希亚緹带笑的碧绿眼眸时,他面露错愕的愣在原地。 「快进来,小心蚊虫飞进来。」希亚緹维持侧趴的姿势,一隻手支着头。 安西尔嚥了嚥口水,拉好帐帘后小心翼翼地爬回他原本睡的位置。 「你都听到了?」他把自己用毯子裹起来,增加刚刚那一瞬间被吓飞的胆子。 「嗯哼,不过有些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实在太隐晦了,重点都没听到。 安西尔沉默了几秒,决定从实招来。有这个想法后,他才刚起唇,却被希亚緹伸手点住嘴。 「你不是要帮他保密吗?不可以不讲信用喔。」希亚緹微笑道。 「随你。」少年叹了一口气,转身背对她躺下。 § 「我们派路痴走最前面这样没问题吗?」 在不晓得是第几次经过同一棵树后,安西尔忍不住嘀咕道。 他们一行人已经走了好几个鐘头,但四周不是树就是草。他们让敏捷的修爬上树去看,发现这林子明明不大,但他们就是走了好几个小时都还没碰到边。 「没办法,他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如果前面有么状况,他在前头也比较安全。」希亚緹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路克似乎也不满他们一直原地打转,常常停下脚步闹脾气不愿再继续走。 「各位!应该是这条路了。」最前头的魔法师回过头向其他人喊道。 明明是振奋人心的话语,但在其他人耳里却没有打起精神的效果。 安西尔翻了个白眼。这句话听他说多少次了?如果能信的话他们早就走出去了。 在眾人体力快要到极限时,伊里斯突然开口,「我们先歇一下如何?」 闻言,带头的夏恩停下脚步,「如果你们累的话,先原地休息吧。」 眾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们撇下背包,几乎是立刻跌坐在地上。 保母属性的伊里斯却没有间着,他马上从背包拿出水袋分给大家,「补充点水分吧。」 监督大家都喝过水后,男子拿起背包,「我去附近找看看有没有食物。」 一句话引来眾人惊疑的眼神。 希亚緹表情有些惊恐,「你都不会累吗?」她两隻腿感觉都快断了,他竟然还有力气走。 「而且我们带的食物很充足吧?」夏恩不解地抬头看着对方。 听到这些疑问,伊里斯却只是笑笑的,「未来会发生什么很难说,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会被困在这多久,多点准备总是好的。」男子话锋一转,「安西尔你可以来帮我吗?」 突然被点名,黑发少年湖水蓝的眼眸惊讶得睁大三分,「我?」他呆了几秒才回过神,「好啊,我跟你去。」 他乖乖的起身拾起了背包,但心里还是有些困惑。 为什么找他?虽然都是一路人,但是伊里斯应该是跟修和夏恩比较熟才对。 「小心点,你们俩。」希亚緹表情有些不放心。 「会啦。」黑发少年一边重绑靴子的鞋带一边应道。 等安西尔绑好鞋带后,伊里斯便带头离开小径,走入树林中直直往东边走去。 伊里斯边走边捶着自己的肩,想要减缓一些疲惫感。其实刚刚已经走了不少路程,说不累其实是骗人的的,而且他觉得自己现在连迈出步伐都有些吃力。 「这身体也太弱了吧……」他忍不住嘀咕道。 「什么?」跟在后头的安西尔表情有些疑惑。 男子回过头不自在的乾笑了几声,「没有,我自己碎碎念罢了。」 「你这么累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啊?」少年不解地问。 他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哪里不对劲。 「说的也是。」男子抓了抓他那头褐色的头发,「我好像常常被预言干扰自己的行为。」他苦笑。 安西尔蹙起眉,「什么预——」 「你看!就是那个了!」伊里斯忽然指着前方的果树兴奋高呼,打断少年还未说完的问句。 男子快步上前,抬头瞧着果树。 树上结满一颗颗大小有如苹果般的黄色果实,还有些熟透的果实散落在树的四周。 伊里斯蹲下身开始挑选地上一些看起来还能吃的水果。 「树上的不能吃吗?」安西尔来到男子身边,看了看地上有些已经烂掉的果实,表情有些嫌弃。 「那麻烦你上去帮忙摘吧。」伊里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用魔法应该可以轻松上去吧?」 「当然。」安西尔手指轻轻一弹,四周聚起绿色的光点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有了风之魔法的辅助,此刻他的身体轻如羽毛。他脚一点地,整个人便飘浮起来。 他熟练的操控着魔法让自己降落在较结实的树枝上。 「你有看到什么吗?」伊里斯仰着头因刺眼的阳光瞇起眼,急急问道。 「嗯……树叶跟果实?」安西尔回答得有些迟疑。他不明白对方会什么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不是啦。」伊里斯笑了几声,「我是问你在上面有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 「喔。」安西尔尷尬地吐了吐舌。 他扶着树干站起身,放眼望去,依旧是一片树林和看得见却走不到的树林边缘。「感觉没什么。」安西尔耸了耸肩,这样回道。 但伊里斯却语气怀疑,「真的?你要不要再看仔细点?」 安西尔蹙起眉,低头看着男子不语。 为何他总觉得今天伊里斯好像有哪边不对劲。 「我爬上来是要摘水果还是看风景啊?」安西尔故意语气天真的问,但眉头依旧因为怀疑而紧锁。 男子乾笑了几声,「你都爬上去了,就顺便看一看路嘛。」 少年敷衍的喔了一声,虽然疑惑不减但还是按对方要求认真地打量起四周。 湖水蓝的眼眸瞇起,有个不起眼的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头,似乎有几颗巨石在枝椏间若隐若现。 在郊外,有几颗巨石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那几颗巨石却给安西尔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你看到什么了吗?」伊里斯注意到少年的反应。 「那边好像有几颗石头。」 不料男子的反应异常兴奋,「那我们就赶快过去吧!」 「……」 安西尔此刻深深地认为,如果自己还没察觉半分不对劲那就太迟钝了。 -- 荒地(下) 希亚緹抬手遮着阳光仰望这些巨石的顶部,「感觉就是几颗大了点的石头。」 几颗灰色的巨石就这么矗立在林中,邻近地上不是绿油油的草地而是乾硬的黄土,上头还散乱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使的这个地方与四周的林子相比之下有些突兀。 「我想我们来对地方了。」夏恩收回放在石头上的手,缓缓站起身。 隐约的感应到一丝魔力安西尔则是一个人绕到巨石的后头查看。 「有什么发现吗?」 就在他专注的在寻找魔力源头时,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的少年猛回过身。「伊里斯,不要突然在别人背后说话啊。」 「真是抱歉,我看你一个人走过来就擅自跟来了。」男子面露歉意的笑容。 安西尔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转身迈开步伐继续追踪着那一丝若隐若现的魔力。 「你发现什么了吗?」男子跟着少年在石堆上走着。 安西尔偷偷瞥了一眼男子,「没有,你去问夏恩应该比较有收穫。」他蹲下身,摸着脚底下的石堆。 没错,底下果然有什么,他可以隐约感觉到地底下有魔力的波动,但也只是隐约而已,似乎有什么类似结界的东西挡住这股气息。 就在此时,一阵细小的清脆的破裂传入他的耳里。 「恩?」 几乎是那一剎那,伊里斯突然大吼,「小心!」 地上眾人所踩的石头瞬间大范围崩解陷落,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瞬间无一倖免的被漆黑的深洞吞噬。随着一声巨响与震动,现场扬起一阵阵黄褐色的尘土。 待尘土稍微消散后,现场只能看到凌乱倒下的巨石正好完美的盖住方才陷落的部分。倘若之后有人经过,绝不会发现这里发生了崩塌,更不会猜到此时此刻有五个人正被困在下头。 § 路克立起耳瞪大眼,连嘴巴都忘了合起来的看着眾人被大洞吞噬的景象。 愣了几秒后,牠开始疯狂甩头想要挣脱那条把牠系在树上的牵绳,所幸希亚緹并没有绑得很紧,在猛力的挣扎下绳子很快就松开了。 摆脱绳子后,路克马上奔至主人消失的地方,但那个巨坑早已被倒下的巨石封住了。牠低下头嗅着希亚緹的味道,然后奋力的用蹄子想刨起石头。 牠就这么一直刨,刨到牠的脚几乎无力、希亚緹精心保养的蹄子都磨坏了,还有隻腿在碎石堆中拐伤了,但也只浅浅的挖起一些碎石。 路克心情极糟的喷了一大口气,牠停下动作彷彿在思考。 最后牠一个转身,迈开腿一拐一拐的往原路折返。 § 安西尔痛的闷哼一声然后缓缓的张开眼睛,方才在下坠的过程中撞到了不少石块,他现在只觉得自己骨头似乎快散了。 安西尔揉着腰勉强坐起身,但当他看清他所在的地方时,湖水蓝的眸子惊讶地瞪大三分。 「这是……」 宽敞的洞窟里有个不小的地下湖泊,水透出蓝色的细小光点,原本应该漆黑无光的洞窟内被这点点蓝光照亮,在洞窟顶还有些穿过池水的光线的反射形成一幅无数蓝点在石壁上成群游移的美丽画面。 就在安西尔看的发楞时,一声闷哼从他背后传来。 「痛痛痛。」 伊里斯撑起身体,然后当他看清所在地时也看呆了一阵。 安西尔慢慢地站起身,「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我很强壮的放心。」 「下次别再那么做了。」扑过来把他护在怀里什么的,他才没有弱到需要别人这样保护。他才不想被继续保护着…… 少年走到男子前,朝他伸手,「还站得起来吗?」 「嗯。」伊里斯微笑的握住安西尔的手,借力站起身。 安西尔张望四周,脸上藏不住担忧的神情,「没看到其他人。」 「相信我,他们一定都没事的。」男子拍了拍少年的肩,「我们去找他们吧。」 面对这种老套的安慰,安西尔也只能凝重的点点头。 两人朝泛着蓝光的湖走过去,当他们愈来愈靠近时才发现那些在水中的蓝色光点似乎是某种生物,一大群拉成一条发光的丝带在湖中优游着。 少年蹲在湖边,仔细的观察这些神秘的生物。那些光点的真身是一条条细小如蛇的生物,他们在水中灵活的摆动身体前进。 「你见过这种生物吗?」伊里斯在安西尔旁跟着蹲下。 少年摇了摇首。 「牠们叫做蓝灵蛇,喜欢温暖的地方。你摸摸看,这水一定是温的。」男子伸手掬了一些湖水。 安西尔好奇的用手指点了点水面,「水温比想像中的还热。」 毕竟还有更重要的是要办,他们观赏了一下这神祕生物之后,两人便起身开始寻找路线。 在这宽阔的洞窟里,除了眼前这个湖水外,一旁的洞壁上还有许多漆黑的通道。 伊里斯抬着头仰望着漆黑的洞顶,「我们看起来下坠了不少距离,这里离地面似乎有不少距离。」 「真幸亏你没事。」安西尔手环抱在胸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男子。虽然一开始男子是想保护他,但他们中途就被石块给撞散了。他自己也几乎是在落地前一秒才反应过来张开结界保护自己,但眼前这位没有什么武力男子貌是是直接摔在地上。 伊里斯左右瞄了瞄,遗憾的发现四周没有任何可以转移眼前这个好奇宝宝注意力的事物。 「这个嘛……我是神官,神会祝福我不会让我死的。」 安西尔挑起眉,「所以如果现在我对你砸个魔法,我的攻击会莫名其妙的转弯囉?」 听见这个疑问,男子乾笑不语。 「别耍我了,你当我不懂吗。」安西尔放下环着的手,上前几步,「祂们是仁慈但也是冷漠的,纵使你是神官,神也不会违逆这世界的原则插手只为了拯救你。」 「会的,因为我还有事非去完成不可。」伊里斯眼神不再闪避,坚定的眼神表露自己绝非在开玩笑。 不料闻言少年脸上却闪过一丝愤怒与憎恨,但也只有那一霎而已,他很快就恢復冷漠的神色转身迈开步伐。 伊里斯愣在原地满脸不解,几秒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一边举起手用力敲了几下自己的头一边碎念,「我怎么没想到……老了真的老了。」 独自走到一旁的安西尔只觉得自己现在可谓是满肚子火,他弯下腰捡起随他们一同落下的背包,在拿起的一瞬间,几颗黄澄饱满的果子就这么滚了出来。 他愣住了,看着这几颗果实,脑里不自觉浮出伊里斯先前说过的话。 『未来会发生什么很难说,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会被困在这多久,多点准备总是好的。』 『我好像常常被预言干扰自己的行为。』 不是吧…… 少年深深的蹙起眉。 「我们现在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伊里斯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一副担心再惹少年不愉快的样子。 安西尔蹲在地上拾起一颗颗果实,把他们收进背包,「你觉得呢?」 「这里应该藏有什么东西,或许就是你们要找的幽冥魔石。我们现在也不清楚其他人的位置,但是没意外的话我们应该都会朝共同目标去。」伊里斯分析道。 安西尔点头表示同意,他闭起眼仔细的感知那股汹涌的魔力源头。几秒过后,他倏地张开眼,「那个方向。」他指向其中一个漆黑的通道。 「嗯,那我们走吧。」 -- 地下洞窟(上) 「夏恩,你没事吧?这里好暗。」 「有事,我觉得好惨,我家的魔法器具坏了。」蓝发青年声音听起来非常沮丧。 他伸手轻轻拂过缀饰,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手中的物品,但传来的触感明显显示缀饰已经出现裂痕了。 不过要是没有这个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缀饰的话,他跟希亚緹早就摔成肉饼了。 面对心情沮丧的同伴,希亚緹只能苦笑安慰他,「人没事最重要,我们逃出这里再修吧。」 夏恩叹了一口气默默把缀饰收进怀里,「也是。」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希亚緹站起身,四周黑的几乎不见五指,无从判断是不是有人摔晕在他们附近。 「我们先离开这,你的背包还在吗?」 「我看看。」希亚緹在黑暗中摸索一阵才摸到背包的背带,「我找到了。」 「那好,我们应该暂时不缺物资了。」夏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附近有一股强大的魔力,其他人没意外也一定会朝那个方向走的。」 就在两人想要移动时,一阵密集的窸窣声正往他们方向聚集过来。 细小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到后来整个空间都被这低沉的噪音给充满,就好像被一群东西包围的样子。 希亚緹手一张,金色的光芒自手心拉出一把弓的形状,在金色光芒的照射下,不速之客无所遁形。 四周的岩壁上全部挤满了一隻隻黑色巴掌大的虫子,漆黑光滑的外壳还反射金色的光芒。一双如螳螂的镰足,威吓般不停舞动着。 「被夹到应该很痛。」希亚緹乾笑了几声。 他们两人互相背靠着背,警戒着数量如此庞大的敌人。 希亚緹转了一下手上的弓摆好架式,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看来只能杀出去了。」 「在开打之前,我得跟你借个武器。」夏恩突然开口,的语气颇为无奈。 「唉?」 § 「痛……」 修一边揉着脑袋坐了起来,强身僵硬痠痛的他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晕了多久。 四周漆黑一片,他灵敏的听觉与嗅觉告诉他,附近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半个人。 吃痛的撑起身体后,他闭起眼,微仰起头用力地嗅了嗅然后睁眼。 「闻起来好远……等等我啊。」他语带哭腔,认命的拐着脚朝深处追去。 § 「有岔路。」 安西尔手里浮着一团小火球,他把手往前伸一些,摇曳闪烁的火光映照出两条漆黑的通道。 「走哪条?」少年回过头向身后的男子寻求意见。 伊里斯苦笑的一声,「你应该比较清楚吧?你可以感知魔力。」 闻言安西尔只是神色认真地摇了摇头,「这里魔力的气息已经强到我分辨不出方向了。」 男子沉默了一会,才比向右边的通道,「这条……我猜啦。」 没有多说什么,安西尔笑了一下就这么率先走进通道。 伊里斯抬手压了压眉头,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少年已经知道什么了? 「怎么了?」安西尔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 「没事,我们走吧。」伊里斯摇了摇头,扯紧背包的背袋迈开步伐。 他们两人一路上都很沉默,就这么安静地走了一段路。直到前方出现一抹光亮,通道似乎快到尽头。两人对望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喜色。 但就在距离隧道出口不到十公尺,又是一阵天摇地动。两人压低身影,勉强稳住脚步。 安西尔蹙起眉,「又怎么了?」或许是待在隧道的关係,他们听见了爆炸声,但却无法判断声音源头在何方。 此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两人疑惑地转过身。轰隆声飞快地靠近,在两人都还在思考那是什么声音时,一颗快速滚动的巨石印入他们的眼帘。 见状两人大吃一惊,几乎是立刻拔腿就跑。 「什么东西啊啊啊!」 因为是下坡的关係,巨石滚动声紧追其后,两人几乎是用尽力气地狂奔。眼前出口的光随着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近变得更刺眼,到后来几乎是被光照地睁不开眼。 就在他们衝出洞口时,只觉得脚下一空又是一阵坠落感。他们没料到的是,那条隧道的尽头竟是个悬崖。 「哇啊!」伊里斯坠落时惊恐的叫出声,「这里到底是多深啊啊啊!」 安西尔很快地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在强风中瞇起眼,努力地朝男子伸出手,「抓住我!」 两隻手在空中抓空了好几次才拉在一起。 「风之羽,听我号令!」 绿色的光快速地往两人身上聚集,一瞬间他们下坠的速度便减缓大半。 就在两人松了一口气时,伊里斯注意到了头上越来越大的阴影,他抬起头,就见那颗巨石以惊人的速度放大。「小心上面!」 安西尔抓着男子在空中一个翻滚,险险避开快要砸中他们的石头。 「真危险。」伊里斯视线随着落下的巨石往下看去,脸色难看的盯着巨石落入水里溅一大片的水花。 「请别乱动,如果我手滑就糟糕了。」 「可以不要笑着讲这种话吗?」 -- 地下洞窟(下) 安西尔熟练的操纵着魔法使两人缓缓的降落在水边。 「没想到这里也有一大片水。」伊里斯在水边蹲下身探查,「看起来跟刚刚我们看见的那个是同源。」 水中也是有一大批泛着蓝光的小生物优游着,数量之多使的蓝光透过水面照亮整个空间。 安西尔看也不看水一眼,自逕转身往反方向走去。站定脚步后,他闭起眼仔细感受混乱的魔力设法找出魔力源头准确的位置。 几秒后他张开眼,湖水蓝的眸子透出些许的烦躁。偏过头瞥了还蹲在水边的身影,他抬起脚踩出一种非常安静的步伐,悄悄的来到一颗巨石后,就见一个不起眼的隧道在后头。 不像先前走得那样狭小,那个隧道非常宽大。安西尔走进去,疑惑的伸手碰了碰岩壁。 「被什么东西挖穿的吗……」他低声喃喃自语。 「我也这么觉得。」 伊里斯的声音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少年身后。 湖水蓝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恢復镇定,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我一直想不透到底这些地下隧道到底是谁弄出来的。」安西尔耸了耸肩。 「我也想不透。」男子摇了摇头,「所以我们接下来是走这条路对吧?」 不等少年答覆,伊里斯彷彿很肯定这个答案,自逕往里头走去还非常好奇的一直转头观察四周。 安西尔看着男子的背影瞇起眼,若有所思。 好像好几次都没察觉对方的气息靠近,是自己大意了吗?抑或是有别的原因…… § 同一时间,另一头遇上敌人的的两人组也不怎么好过。 「夏恩,我掩护你。」希亚緹气喘吁吁地拉着弓放箭,一边朝青年喊道。 哼笑了一声,夏恩转手俐落的砍死一隻虫,「当我是谁,顾好你自己吧。」 蓝发魔法师此刻正舞着剑,在眾多敌人中艰难的开出一条路,希亚緹紧跟在后用那把弓放出金色箭矢炸开围上来的虫子,两人就这么缓慢的移动着。 希亚緹用肩膀抹一下流下的汗珠咬牙道,「有完没完啊!」 在这里与无止尽的敌人缠斗这么久,不只希亚緹,夏恩挥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似是已经疲惫了。 「快到了,前面上方有条隧道。跳上去!」一剑横劈,扫开面前大部分的虫,夏恩头也不回的向希亚緹喊话。 闻言希亚緹拉开弓,但这次的箭矢绽放的光芒更甚于前,「我来製造机会。」 拉弦的手一松,箭飞射而出在空中分裂成三道光芒往不同的方向去。每支箭落地时都炸飞一大片虫子,一瞬间整个空间充满金色的光芒以及被炸飞至空中支离破碎的虫尸,轰隆的爆炸声如雷灌耳。 两人对这种毁灭性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抓紧机会他们一个高跃,纷纷跳至上头的隧道。殊不知刚刚那威力不小的一击,害的位在其他隧道的少年与男子被一颗松动的巨石追着跑还差点落入水里。 用力的喘一口气,希亚緹靠在岩壁上休息,手一松,弓便化成金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夏恩往下望了一眼确认虫子没有爬上来后,也不顾形象一屁股的坐在地板,他掏出手帕一边抹着汗一边道,「我要是还能用魔法就不用这么吃力了,保证一招烧光那些臭虫。」 「到底是为什么你会使不出魔法啊?」希亚緹嘟囔道。 夏恩捶着肩也是满脸无奈,「这里四周的魔力太混乱了,我完全没办法引导四周的魔力来施法术。」 闻言希亚緹凝重的蹙起眉。 这么说来安西尔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如果他还能用魔法的话就不用太担心。 想到这她也坐不住了,「我们赶快走吧。」 「好久没挥剑了,都还没恢復体力。」 「如果你走不动我可以背你啊。」希亚緹环起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不用了。」让女孩子揹他,他堂堂一位贵族兼金榜高手面子往哪摆啊?夏恩铁着脸拒绝,认命地站起身带路。 § 修僵着脸仰望着前一条一层楼高的巨虫。外表有如蜈蚣般,只是体型可能大了几十倍不止。 他以前曾听父亲说过,有种喜欢住在地底的鑽地虫,因常居地底所以眼睛早已退化,但是牠们对于震动非常敏感。虽然不能视物,但牠们可以藉由来自地面的震动来办别敌人的方位。 鑽地虫扬起前半身,如蜈蚣般的百足不停挥动武吓。 修铁青着脸,颊边滑下一滴冷汗。他伸手摸出匕首,努力的克制不要让手抖得太厉害。 怎么办?他该怎么做?逃的掉吗? 当这些无意义的问题回盪在脑海中时,鑽地虫早一步俯身朝修刺出牠尖锐的虫足。 修反射性的一个翻身避过这一击,回过头在他收缩的瞳孔里,那隻虫的速度就像是放慢一般,虫足扑空直直地刺入土里。 修稳稳的落在一旁的石头上,这个发现让他忍不住扬起微笑,也感觉自信了许多,「原来动作这么慢啊……」 「对了,他们都不在啊。」 刚才紧张过头让他忘记这个重要的事。 修站直身,他把匕首仔细的收好,「我还以为有多难,比我老爹差太多了。」 他面带微笑的脱掉手环,不同于方才,此刻他眼里带着自信的笑意,「放马过来吧。」 -- 幽冥魔石(上) 「奥、奥黛莉大人!」 位在达米克城公会分部的二楼资料室的门被大力的撞开,一位气喘吁吁的公会成员满脸紧张地出现在门口。 与那位成员的样子相反,躺在资料室里头沙发上的女子语调慵懒,「干嘛?」她扔下手上的文件挑眉的看着来者。 「有……有一隻白色的鹿想要闯进来,我们快拦不住了!而、而且牠身上掛有我们的纹章。」压下喘息,公会成员努力地想要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什么!」一反大家对女子的印象,被称为奥黛莉的资深情报成员激动地站起身,她一脸沉重二话不说的绕过那位来报告的人员疾步下楼。 刚踏进一楼大厅,一阵巨响,门板竟硬生生地在眾人面前向前倒下,后头出现的是一匹疯狂的大白鹿,好几位人员拉着韁绳试图阻止牠继续破坏,但却怎么也拦不住。 「等一等。」奥黛莉抬起手阻止几位想要上前帮忙的成员,自逕走上前神色认真地看着雪鹿。眾成员看见女子大胆的举动,皆在心里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不用紧张,我认识你的主人。她叫希亚緹对吧?」站在白鹿面前,女子用安抚的语气说到。 听见主人的名字,路克停下挣扎看向眼前的女子。 「告诉我,你主人希亚緹她在哪?」她脸色凝重地问道。看见希亚緹的坐骑单独出现在这里,奥黛莉多少也能猜到是在任务中出了事。 幽冥魔石的资料收集不全,果然不该贸然派遣人员。希亚緹是什么人?连黑十五都败在其手下,可见这次的事情可能比想像的严重许多。 路克嘶鸣了一声拉回了女子的注意,牠调转过身向外走了几步,接着停下身回过头注视着女子。 「奥黛莉大人,牠好像要我们跟牠走。」大厅里有谁这么喊道。 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眾人下令,「所有人注意!愿意参与行动的赶快拿好你们武器,十分鐘后出发。罗杰,你去找人来重新修缮门面。以上。」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震盪着整个大厅,引起刚好路过的行人纷纷对这个缺了大门的公会分部投以好奇的眼光。 「这是做什么?烈火炎枪的人好像又要去干架了。」 「或许吧。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 安西尔与伊里斯两人并着走在那条宽敞的隧道中。 两人轻轻的脚步声回盪在隧道之中,绵延不断。 「我们应该快到了。」在感受到越来越强大的魔力后,安西尔这么说道。 「安西尔。」 「嗯?」 「对不起。」 闻言少年满脸莫名的望向男子,只见对方褐色的眼睛带着满满的歉意看着自己。安西尔慌了,他瞪大眼,「怎么突然道歉?」 「之前说了一些很失礼的话,身为神官我不该说那些话。」 安西尔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指哪件事。在他们刚刚掉下来时,对方说了神会祝福神官不会让他死之类的话。 「我没有生气……呃,应该是说我不是在对你生气。我才要对你道歉。」说完,他垂下湖水蓝的眼眸。 是他自己太反应过度了,虽然他极欲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被人清楚的看在眼里。就好像快被看透一样,让他坐立不安。 「对了还有一件事。待会儿见到其他人的时候,你不可以在他们面前使用魔法。」男子忽然道。 安西尔湖水蓝的眸子带着困惑望着身旁的男子,「为什么?」 没有直接回答他,伊里斯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等一下你就会明白。」 语毕,长长的隧道也不知不觉到了尽头。他们站在洞口,呆望着眼前有如神殿的地下建筑。 建筑全部都是由石头打造,没有外墙仅靠一根根石柱支撑起这个壮阔的神殿。虽然看似体积不小,但里头没有过度的装饰,仅有一些石雕与一个位在正中央的祭坛。 祭坛后方有一尊最大的神像,由乳白色的石头雕成。是一个双手捧着书男子,上半部的脸覆罩着一个刻画着一颗眼的面罩。 安西尔率先走了过去,广阔的空间回盪着清脆的足音。他踩着石阶来到神殿上头来到祭坛前,不意外的看见祭坛上安放着一颗散发强大能量的黑石。 在祭坛上的这颗魔石足足有一个拳头大,幽冥魔石是一种存有巨大能量的一种结晶,平时没有人刻意引导也会散发着巨大的魔力。此地似乎就是因为魔石不停散发过大的能量才会导致魔力混乱。 湖水蓝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瞇起,思考片刻后。他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伊里斯。」 几秒过后都没听见男子的回应,安西尔疑惑的转身,却发现身后空荡荡。 他愣了一下,张望一下四周却都没看见男子的身影。 「……」转过身,湖水蓝的眸子盯着幽冥魔石几秒后,少年伸手拿起它。 「不要碰!」突然从一旁石像后冒出的伊里斯的警告还是晚了一步。 「呃……」少年维持刚拿起魔石的姿势僵住。 一阵尖锐的咆啸声突然炸开来,两人当场几乎是被震的耳鸣了起来。 「不好了。」伊里斯皱起眉凝重道。 「什么不好了?你可以说清楚一点吗?」被这巨大的声响弄得极度紧张,安西尔忍不住拉大声音喊道。 「我刚刚才想起来,这是预知之神的神殿。这个石头应该是被供奉在这的,若擅自取走会惹怒守护灵的!」 闻言,安西尔蹙起眉,「守护灵是什么鬼?」 少年话音刚落,一隻巨大有着蓝色发光花纹的巨蛇就这么从一旁的洞穴衝出,快速的滑过空地,牠晃着巨大的蛇首朝两人逼近,对着两个不速之客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 「就是那个。」男子退了两步,僵着脸回答少年的问题。 「跑啊!」安西尔猛的拉了男子一把,顺势将他往后推,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在神殿内飞奔了起来。 巨蛇张大嘴扑了过去,意外的看似笨重的身躯却非常灵活,往前追了上去。 一根根石柱在巨蛇的撞击下断裂,巨蛇经过的地方屋顶开始坍塌,剧烈的摇晃下,两人脚步有些不稳的衝下楼梯。 「伊里斯,前面右边那个洞穴。」 在轰隆声中少年的声音被盖过大半,但他还是拉大声音喊着。 男子依言转换方向逃跑,安西尔则是停下脚步,转身迎击巨蛇。 「无尽之火!」 数个火球自少年四周飞射而出,直接砸向巨蛇的头部。 彷彿对眼前的攻击毫不畏惧般,巨蛇只是张开大嘴嘶吼,任由火球直直的砸在身上,冒出白色浓烟。 下一秒,巨蛇自白烟中窜出,毫发无伤的往少年扑了过去。见状安西尔蹙起眉,他压低身姿抓准时机往旁一跃。蛇首扑空直接撞向地板,安西尔则是抓准机会跳上蛇首。 「安西尔!」衝到隧道边的伊里斯回过头就看见如此惊险的一幕,忍不住担心的大喊。 少年在摇晃的蛇身上跳跃奔跑,自蛇首往蛇尾的方向移动。 巨蛇转过身,看见在自己身上的安西尔,愤怒张开嘴发出嘶声还不停地摆动尾巴想甩掉对方。对此安西尔完全不受影响,他身手俐落的来到蛇尾,趁着蛇尾甩起时借力跳起稳稳地落在坍塌的神殿前。 「谅你不敢往自己身上猛咬。」安西尔落地后露出得逞的坏笑。 少年跳起身,在巨蛇又咬过来前拔腿往坍塌的神殿跑去,他轻盈的在石堆中跳跃最后在蛇牙对着他脑袋落下时惊险的滑进一个缝隙。 安西尔在石缝中往后缩了缩,远离外头不停啃咬的蛇嘴。 「太疯狂了这个东西。」喘了一口气后,安西尔露出苦笑。 暂时无视那隻疯狂的巨蛇,他自怀里摸出幽冥魔石,端在手里仔细的观察一番。随后他用力的把魔石砸向一旁的石块,幽冥魔石其实也不是一般坚硬的石头,被这么一砸便碎成三块大小不一的碎块。 安西尔瞥了一眼石缝外不停攻击的巨蛇,他把魔石重新塞进怀里,留下最小的那一颗握在手上。 少年小心的靠近石缝口,一个侧身闪过伸进来的蛇信,他抓紧机会拋出一颗火球。炽热的火球就这么砸在巨蛇嘴里,痛的牠退开发出恐怖的咆啸。安西尔藉机跃出石缝,「看这里!」他高举那块魔石,然后藉着魔法将它远远拋出。 见到幽冥魔石,巨蛇也不顾转身逃跑的少年,就这么顺着魔石被丢出的方向追去,但魔石却好巧不巧地落在石堆中。 安西尔在急奔中回过头就见那条蛇笨拙地想咬起那颗落在石堆中的小小魔石。他默默的松了一大气,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隧道。 就在他快跑到隧道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喇喇地宣布安西尔短暂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 「呜噢噢!那是什么啊!」 兰鼠: 猜猜来者何人?xdd -- 幽冥魔石(中) 少年煞住脚步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就见修那傢伙站在一旁不远处的隧道口。 还没等少年示意,修竟一脸感动的直接朝他跑了过来,「终于找到你们了!」欣喜若狂的表情配上泛着泪光的眼角,让人忍不住猜想这傢伙是不是遇到什么倒楣事。 安西尔彷彿可以感受到自己青筋在跳,「智障,不要过来啊!」 突然窜出的人引起巨蛇的注意,牠细长的瞳孔一缩,就像看见肥美的猎物一般。牠折过身吐了吐舌信,便朝少年的方向快速的滑去。 见状修几乎快吓哭了,「老爹,救命啊!」他只是想到安西尔那边去,怎知道会被巨蛇盯上。 安西尔看着巨蛇追着修朝自己的方向衝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转头快跑还是该冒险迎击。 眼看巨蛇就快追上修,一口毒牙正要往对方身上咬去,眼前这惊悚的一幕吓的少年湖水蓝的眼眸猛然一缩,手里虚抓着魔力就要扔出去。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一旁射出刚好落在巨蛇跟修之间炸出刺眼的光,剧烈的爆破声加上巨蛇的嘶吼震的眾人耳膜发疼。 刺眼的光芒让习惯这里幽暗的环境巨蛇一时被闪的不能视物,修则是头也不回的跑到安西尔旁拉起对方一起逃命。 突然出现的希亚緹站在一处位置较高的隧道口,手里还拉着金色的弓,她瞇起碧绿的眼眸瞄准巨蛇脆弱的眼睛然后松手。 金色的箭矢笔直的飞射而出,准确的命中目标。 剧烈的疼痛让巨蛇又发出一阵嘶吼,牠举起尾用力的甩向攻击者。 比希亚緹自己的反应更快速,夏恩一把将希亚緹向后拉,自己则是压低身影执着剑向前跃下。 不直接攻击巨蛇那有坚硬鳞片的身躯,夏恩只是不停闪避攻击,作为诱饵将敌人导至希亚緹适合攻击的位置。 希亚緹手里拉着弓凝神专注的看着场上的情况,一有机会就对着巨蛇没有鳞片保护的的蛇口放箭。 另一头,伊里斯趁巨蛇的注意力被引开时沿着墙小心翼翼地跑到安西尔与修身边,「没事吧?」他气喘吁吁地问。 「没事。」修边说边摇头。 「要不要去帮他们?」安西尔紧盯着打得火热的另一头,眸子眨也不敢眨。 闻言伊里斯转过头也看向那边,轻蹙起眉,「就怕我们进去也是碍手碍脚的,只是……这样拖下去,夏恩大人他们会先耗尽体力。」 就像印证男子的话,没有多久,夏恩的动作就没有一开始俐落,闪避的有些吃力。 在一旁的三人却只能焦急的乾等深怕自己过去只是拖后腿罢了。 希亚緹拿着弓咬着牙,因为每射出一支箭都是在消耗自身已经所剩无几的体力。眼看队友似乎有些使不上力了,她加快手上放箭的速度想要速战速决。 「上来避一避!」希亚緹拉开嗓,朝夏恩喊道。 蓝发青年往旁一跃狼狈的避开甩下的蛇尾,但没料到地面被重击喷飞起的石块竟往自己方向飞来。闪避不了的他伸手勉强护住头,但手里的箭却被碎石给击飞,自己也重摔在地。 看见这一幕,希亚緹用尽最后的力气拉开弓,然后松手,金色的箭矢在空中分裂成三道金光,朝巨蛇飞去。 「碰!碰!碰!」的三声巨响后,在烟雾后却是巨蛇几乎毫发无伤的身影。 「可恶!加强力量后依旧打不穿牠的鳞片吗!」 巨蛇拉高牠的头,嘴里频频吐信,对于那些如抓痒般的攻击,牠显然对眼前的猎物比较有兴趣。 血痕自额上滑落滴落地面,夏恩摇晃的站起身但拿剑的那隻手却无力的垂下,他抬起头看着来到他面前那口毒牙,无奈道,「我是个魔法师啊。」 拿剑打斗什么的根本不适合他。 然后,毒牙无情地落下。 希亚緹失声道,「夏恩!」 剎那间巨蛇发出刺耳的嘶吼,蛇口冒着白烟溅出大量的血液,将地上染上大片的浓稠的暗红。 夏恩抬起冷冽的眼眸,手里抓着几颗水晶,「别小看公会的魔法师了。」 受到重创的巨蛇一边嘶吼一边转身,一溜烟地滑进一个巨大的隧道消失无踪。 「夏恩大人!」 蓝发魔法师闻声转过头,就见修、安西尔与伊里斯跑了过来。 「您有没有事?」修满脸紧张的凑了过来。 夏恩哼了一声,「怎么可能有事。」 「是吗?」伊里斯的语气完全没有相信的意思,他忙着掏出背包里的毯子撕成碎布条然后递给夏恩,「按着伤口止血。」 这时希亚緹也从上方的隧道爬下来,来到大家身边,「都没事吧?」 「先看看你自己吧。」安西尔看向她。 希亚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快累死了,一下子虫一下子蛇的。耗了太多体力,现在超饿的。」她有预感自己明天一定全身痠痛。 正在替夏恩止血的伊里斯闻言,他看向安西尔,「帮忙把背包里水果拿出来,大家应该都饿了。」 黑发少年依言把之前採的水果都拿出来,一一递给大家,「可能有点摔烂了。」 希亚緹接过马上大口啃了起来,连吃了好几口才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准备的太周到了。」 「对啊。」安西尔露出微笑,递了一颗给刚替夏恩包扎好的男子,「就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咳……谢谢。」接过水果的男子一脸尷尬的道谢,然后快速的退到一旁。 「夏恩大人,您实在是太厉害了!」修在一旁一脸崇拜的看着心目中的英雄,「一招就让那条蛇落跑,而且您拿剑的样子太帅了。」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使用魔法啊?」打那么久是在打暖身的吗?安西尔不解的问。 「你以为我不想啊?要不是受到这混乱的环境影响,使不出法术,那条蛇肯定嚣张不过三秒。」夏恩哼了一声,「最后那一击我只不过是把高阶水晶扔进牠的喉咙,要是我还能施法牠早就掛了。」 闻言,安西尔湖水蓝的眼眸惊讶得睁大三分,某个重要资讯彷彿在他脑内炸开般,不停嗡嗡作响。 「什么混乱环境?夏恩大人使不出魔法?」修问出了安西尔内心中的疑问。 「不然你以为我喜欢拿剑吗?要不是受到某种强大力量干扰,这里四周的魔力元素十分躁动,所以我没办法引导这些魔力来施法。」说到此处夏恩难得露出苦恼的神色,「不过我刚刚丢的那些水晶本来是要在拿到幽冥魔石做暂时封印用的。」 安西尔看向伊里斯,但对方正好在跟希亚緹说话,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所以先前男子叫他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施法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暂时撇下这个疑问,安西尔从怀里拿出幽冥魔石,「这个……」 「呜喔喔!」看到魔石希亚緹激动到站了起来,「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安西尔心虚的移开视线,「这里原本有的一个东西的上面。」 「啊?」 「总之!拿到了就算完成任务了吧?」少年乾笑几声。 夏恩朝安西尔伸出手,少年会意连忙将魔石递给对方。接过魔石,夏恩翻看了一下,「没有封印的水晶那就算了,我们就直接回去吧,至于那些被力量吸引来的对手就见一个打一个吧。」 「你不是不方面拋头露面吗?就交给我吧。」希亚緹举起一隻手做出很强壮的动作。 闻言修也掏出一把匕首,对空气挥了几下,「我也可以帮忙!」 「嗯……我有个问题,那我们该怎么回到地面呢?」 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子突然拋出一个实际的问题,引的大伙面面相覷。 「……」 -- 幽冥魔石(下) 「都有跟上来吗?」希亚緹低下头,看着下方。 此刻眾人正攀着凹凸不平的岩壁,一步一步小心地踩着脚下凸起的石块,打算爬到离洞顶较近的隧道看能否往上走。 一行人由希亚緹打头阵,紧接其后的是安西尔与修这两位年纪较小的,出乎意料的是伊里斯并不是最后一个,手臂受了伤的夏恩此刻正咬着牙,努力的想要跟上队伍。 爬到隧道边的希亚緹,她双手紧紧攀住隧道口,脚使力对岩壁一蹬整个人俐落的翻上隧道。站稳脚步后她马上回身拉住后头两位少年正要攀上来的手,重心往后使力一拉,就将两位少年拉了上来。 「天啊。」修跌坐在一旁喘着气。 希亚緹探出头往下瞧去,就见伊里斯与下恩两人正艰辛而缓慢的爬着。她果断从背包里拿出绳索,将其一端绑在隧道内一个突出的石块上,「我下去一下,等等你们两个帮忙拉绳子。」她一边迅速将绳子打结一边对两位少年道。 就在她走到洞口拉着绳子准备滑下去时,安西尔突然伸手拦住她,「还是……让我下去吧。」 「咦?」希亚緹先是愣了一下,坚定地摇头,「不行,这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认真的。」安西尔伸手拉过绳子,在对方回神前就一跃而下。 「喂!」希亚緹紧张的往下瞧,就见安西尔那小子动作轻盈的拉着绳子往下滑去。 安西尔快速地往下滑,直到来到夏恩身边时,他握紧了绳子停止滑落。 在石缝间踩稳脚步后,安西尔腾出一隻手将绳子甩到夏恩身上。 「切,我自己可爬,多事的小鬼。」 闻言,安西尔翻了个大白眼。 「动作快,别让她等太久。」安西尔出声催促。 他们俩人各腾出一隻手合力将绳子绑在夏恩身上。 确定对方绳子有绑牢后,黑发少年抬头对上方的希亚緹喊道,「可以拉了。」 几分鐘后,所有人都平安的到达隧道内。大家或坐或躺,非常有默契的安静休息。 「出去后一定大吃顿……」在浓浓的睡意下,倚墙而坐意识模糊的希亚緹咕噥了一声便沉沉睡去。 § 「哇……」希亚緹惊讶的张大嘴,感叹着眼前带有神祕气息的美景。 偌大的洞窟都被水里一种叫做蓝灵蛇的生物给照的炫烂无比,蓝色的光芒透过水面印照在洞顶彷如一条条美丽无比的丝绸。 「安,你们之前就是经过这里吗?」希亚緹转过头看向一脸冷静已经见怪不怪的少年。 「没错,而且我们一开始就是摔落在这附近。」 闻言夏恩露出思考的神色,「从这里应该挺有机会找到突破口的。」 「要在往上吗?」希亚緹看向夏恩寻求对方的意见。 闻言,不料那位总是满怀自信的魔法师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理论上是该继续往上,可是这里看起来不大好爬呢。」 看了眼正在烦恼的希亚緹与夏恩,察觉自己似乎帮不上忙,安西尔便移动脚步来到修的身边,「你在做什么?」 红发少年此刻站在离队伍几公尺远的地方,他闭着眼手放在耳旁,似是在凝神听什么。 「安西尔你有听到吗?」修悄声道。 黑发少年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像是压不住笑意般嘴角露出浅浅的弧度,「没耶。你说说你听见什么吧?」 修凑近对方耳边,生怕被别人听见般,「我们的正上方,有很多声音。」 闻言少年的笑意更深了。 没错,修也听见了,看来声音是越来越近了。 「喂!大家过来一下!」突然伊里斯的叫唤声引的眾人回过头。 大家面面相覷了几秒,接着纷纷跑向在湖边的男子。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夏恩率先劈头问道。 只见伊里斯蹲在湖边,低头认真地注视水里优游的生物,「我刚刚发现,这跟我们战斗的大蛇其实是同一品种呢。」 眾人吓的倒抽一口气。 「不是吧?这里数量这么多,以后都会长那么大吗?」修一脸夸张的惊吓表情。 「不会,只有一隻王会长那么大。」男子耸耸肩。 夏恩一脸无趣的摆摆手,「切,特地要我们过来,我还以为是有多重要的事呢。」 下一秒爆破的巨响撼动整个空间,巨石崩落的震动感伴随着轰隆声扬起浓厚的粉尘。 「什么!」 混乱中有人惊呼出声,但几乎被轰隆巨响给盖过。 眾人瞇起眼摀住口鼻咳个不停,等到尘土消散点能视物后,他们纷纷回过头,却见身后那一片空地堆满巨大的碎石块,以及透过一束明亮的阳光正在缓缓飘移的粉尘。 「……」 § 「路克!」 语调激动,希亚緹一出地穴就张开双臂迎接飞奔而来的雪鹿,同样也是激动不已的的雪鹿则是不停地将脑袋靠在对方身上蹭。 穿着不同于往常的公会战斗服饰,奥黛莉面带微笑的踱了过来,「多亏你家雪鹿的领路,我们才能在一天之内赶到。」 「我们同样也要感谢公会大家的支援。」希亚緹边说边行了一个礼。 「这、这位不是夏恩大人吗?」 在赶来的支援的队伍里,不知是谁这么大声的喊道。 一句话引的大家热议了起来,现场爆出一片吵杂声。 即使看起来有些狼狈,夏恩依旧在眾人面前不自觉散发高贵的姿态,嘴角勾起贵族式的完美微笑,「各位,我现在在此地这件事是个机密,别说出去了。」 他可不想为此被会长留下不听命令的坏印象。 趁着这个气氛,希亚緹转头看向夏恩,朝他点点头。魔法师立即会意,他伸手摸出收在怀里的幽冥魔石,抬起手展现在眾人面前。 「各位请看,这就是幽冥魔石。烈火炎枪成功取得幽冥魔石,就让我们一齐共享这份荣耀!」 「烈火炎枪万岁!」闻言,眾人皆举起武器兴奋的高喊,脸上写满对自家公会的骄傲。 § 高耸的岩壁上,在距离上方出口几公尺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平台,安西尔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那里。 眾人的欢呼声中使他回过神来,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幽冥魔石的另一块碎片,不确定自己究竟握着它呆站多久了。过多的思绪使他恍神,他甩了甩头,拋开那些过多的担心,然后他将注意力转回手上的东西。 湖水蓝的眸子盯着那黑色的魔石,几秒后他抬起手将手中的碎片奋力的掷出,魔石的碎片就这么无声的落入几乎黑不见底的地底。 安西尔伸出手,掌心对着下方,低声诵了几句简单的封印咒语。 「失落的神……被遗忘的荣耀……安息吧。」唸完咒语,他声不可闻的低叹。 现在相信天上力量的人越来越少,信奉着某个神祇的信徒常被认为是怪力乱神的疯子,他见过太多这种例子。他父亲曾经说过,被世人遗忘的神会陷入永眠,当神一个一个的离去,这世界将不再被眷顾。 他才刚收回手,一个爽朗又宏亮的声音自上方传了过来,「小朋友,你怎么还在里面?」 安西尔抬起头,就见一个带着笑容的大叔正蹲在明亮的洞口边望着他。 「你不会爬吗?要不要叔叔下去背你?」 「我会爬。」 「还是受伤了吗?」 「……我很好。」 「那你怎么还在里面?」 「……」 -- 隐藏的消息 「这样就没问题了。」奥黛莉微微一笑,看着随行支援的魔法师合力召唤出眩人眼目的高级封印将幽冥魔石的力量封住,「这样追着魔力来碍事的人应该就会少一些了。」 希亚緹笑着点头,手里则是忙着伺候不停撒娇的雪鹿。 短暂的分别好像助长了路克黏她的个性,所以她也只能不停搔着对方沾了粉尘快要变成灰色的皮毛。 「我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走过来的夏恩一边松着筋骨,一边懒懒说道。 「是,我们马上准备啟程。」奥黛莉转身插腰吆喝起眾人,「东西都记得带上,准备回去了。不要给我松懈,说不定还有敌人。」 安西尔走到希亚緹的身边,疑惑的看着朝眾人精神喊话的女子,「这位跟之前给我们情报的是同一人吗?」还是其实对方是双胞胎?性格转变的太大了吧? 听到安西尔半带疑惑半带吐槽的问句,希亚緹心情很好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她回过头看了看其馀的同伴,修正缠着一位拿大刀的武者满脸兴奋的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伊里斯则是在另一头跟一位祭师打扮的男子并肩走着聊天。 希亚緹嘴角勾起微笑,她看向一旁的少年,「走吧,回达米克城。」 § 奥黛莉皱着眉,笔尖不耐烦的敲击着桌面。她向来讨厌写报告,与其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写出一份完美又漂亮报告交给总部,她更喜欢在各式各样有趣的资料中打盹。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长气,在报告书的最后头上提笔写下,「所有派遣人员在支援赶到后皆平安无事,回程时队伍击退了其他三个公会和数个小型组织的寻宝队伍。」 她无奈的捏着自己的眉心,尽可能的将衝突轻描淡写,虽然他们的确是很轻松的取得胜利。但是上头并不乐见与任何其他势力发生衝突,总是一再宣导要和平谈话,然后傻傻地相信底下的人员都很听话。 就在她为了一份报告头疼不已时,一旁桌上的水晶球亮了起来。她放下笔将水晶球放到正前方,清了清嗓才开口,「这里是达米克城分部。」 「这里是冬城据点。」水晶另外一头传来的是一位男子的声音。 奥黛莉立刻认出对方的声音,「唉呦,这不是班森吗?莫非是听到什么消息?」 「什么?」对方狐疑道。 「就是黑榜第十五——」 「够了,我现在不想听见那傢伙。我是来说,前几天有一份出自你手笔的资料寄到冬城分部,请求调查商队去向。但我已经要求冬城分部的人员停止调查此事,这涉及到最高等级的机密,希望你能谅解。」 奥黛莉沉默了一阵,虽然她不晓得希亚緹跟她要这些情报究竟是要做什么,但听班森的话,似乎对方从资料来源推测误以为是她要调查这件事。 「喔?最高等级的机密是吗?所以意思就是只有会长大人跟少数神秘的核心要员才能知道囉。我说的对不对呢?核心要员。」真有趣,一份商队的资料会何会牵扯这么高的层级?莫非她在这里逍遥太久,错过了什么好戏? 挑衅般的语气激起班森的怒火,他勉强压着怒意,努力维持自己语气平缓,「你别闹了,我不是核心要员。」 「是是,毕竟这种事也不好承认的我懂。」奥黛莉笑了。 「总之,就先这样了。」班森语气僵硬,想要赶紧结束对话。 但被採到底线的女子又怎能轻易放过对方呢?竟敢在她面前提机密?真是不自量力。 奥黛莉低声笑了起来,「我很确定你还没听见那个消息,如果知道了你不可能还悠哉地待在那冷死人的城市。」 隐约觉得不安的班森不耐的蹙起眉,「有话就快说。」 「黑十五被逮捕了喔。」女子微笑的宣布,果其不然另外一头陷入了沉默,她笑着接道,「是被一位来自冬城的高手打败的,我猜你可能认识她。」 良久水晶球才传来男子的声音,「掛了。」语毕,对方就切断水晶球的连结。 安静在资料室里蔓延不到两秒,就被女子一人爆出的笑声给打破,「哈哈哈,我可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分上,好心告诉你这个消息。不然本部那边啊,肯定会压着消息,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 一人独自笑了一阵,奥黛莉才站起身来伸懒腰。 反正待在这个小小的资料室久了也会腻,她正好有点想念本部那里有如天堂般的资料室。况且听说本部那里现在正忙的鸡飞狗跳,当然她不是想回去跟着眾同事被一张又一张的报告累得半死,她才没那么傻。 躲避上头派下的任务她多的是方法。 「看来我也该回王城一趟了。」 § 暖橘色的夕阳将达米克城染色令人放松的色调,在一间不起眼的旅馆的房间内,希亚緹一行人正聚在一块。 「这是这次任务的赏金。」希亚緹晃了晃手上的小布袋,「大家都有份。」 她在眾人面前倒出所有赏金,然后开始分配。但轮到夏恩时,他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给他。 希亚緹有些惊讶。毕竟此行最惨的就属这位魔法师了。 夏恩虽然要求大家包括达米克城公会的人保密自己的行踪,所以这次的任务报告上他的确是完全没有名分,但是公会还是有分配应有的奖金给这位「不知名的协助者」。 「我不缺这么一点钱,反正我是自愿帮忙的,没想过要拿什么赏金。」夏恩无所谓道。 在对方的坚持下,希亚緹跳过了魔法师继续分配赏金。 「耶!这是我第一次拿到烈火炎枪的钱!」捧着希亚緹给的几枚金币,修兴奋的在旅馆房间内绕圈子跑。 虽然不是以公会成员而是协助人员的身分领的赏金,修还是乐的手舞足蹈。 安西尔盘腿坐在地上,满脸不解,「你打工的地方不就是公会的据点之一吗?还是你老闆没发给你薪水过?」 修吐了吐舌,「那感觉不一样,你不懂。」 「恩,我不懂。」少年耸了耸肩。 两人的对话逗的其他人一阵大笑。 希亚緹脸上笑意未退的看着红发少年,「你可以去试试看入会试验啊,说不定你能轻松过关。」 闻言,修的热情瞬间削减大半,「哈哈……我可能还要再练练。」 一旁悠间翘着脚坐在桌边椅子上的夏恩,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般转向希亚緹开口,「事情都办妥,我们是该回去找班森报到了。」 听到这句话,安西尔内心慌张了一下,湖水蓝的眼眸略带忧心地望向希亚緹,但令少年真正吃惊的是对方的回应。 「好呀!没问题。」 希亚緹说的斩钉截铁,反倒是安西尔内心却有些不安起来。 通缉令真的撤除了吗? 希亚緹彷彿没注意到少年有点僵硬的神情,爽快地敲定了回去的日程后,大家也早早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 垄罩的黑暗 待大家都离去后,希亚緹突然起身披起那件白色斗篷,「安,我要去一趟公会,你就先洗澡吧。」 「唉?」安西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现在?」 窗外,暖橘的色调被浓稠的灰蓝色给吞噬,只馀一点点的蓝色抹在天边,勉强还不算夜色全黑。 「他们还没下班,相信我。」 问题不是这个吧?安西尔眼神死。 虽然满肚子好奇,但他毕竟也不是公会成员,也不好多问。只能乖乖的应道,「路上小心,遇到怪叔叔别把人往死里打。」 安西尔这话不是夸张乱说,他们初到达米克城的某个夜晚,希亚緹竟被某个不走运的怪人盯上,以希亚緹的武力,那人悲剧般的下场可想而知。要不是在旁边默默看了几分鐘的少年觉得自己再不阻止那人就会一命呜呼,整件暴力事件才消停下来。 「我知道啦。」背对少年的希亚緹忍不住鼓了一下嘴。 § 王城今夜的天气不错,圆圆的满月高掛,撒下银色的光芒拂着灯火斑斕的城市。虽然已经入夜,但首都的街上还是可闻人们的笑闹声。对这里的居民而言,入夜不是一天的结束,而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 但此时此刻,坐落于闹区的一栋豪华的建筑里其中一间宽广的会议室里,正垄罩着一片阴鬱,倒不是因为一旁全数的落地窗的窗帘都被拉上,无法与外头的人们一起感受夜晚的热闹,而是坐在长型会议桌旁的人们都沉默不语。 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让那位坐于首席的那位此刻面色阴沉,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直线。对那位有所了解的人都晓得,那位处于震怒状态时总是板着这副表情。 「所以我来总结一下。」她缓缓开口,「艾德温跟他所带领的那一队骑士被困在瑞特奇峡谷,而卡纳克还是下落不明,目前在冬城待命能算的上顶点的只有第二、三、四、六高手。情况是这样没错吧?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冷冽的疑问自水晶球飘出,竟比降临冬城的风雪还寒人,班森张了张口,但一想到自己要补充的消息只会让那位更愤怒,自己就发不出半点声音。 此刻他非常庆幸自己是在冬城的酒吧内使用水晶球开会,而不是直接在现场,否则他没信心完美的隐藏自己此刻心虚不已的表情。他拿出手帕抹去额上的冷汗,一边怜悯的替在王城现场的同事祈祷。 「那个……」在同事视线压力下,负责卡纳克一事的男子战战兢兢的开口,「第五高手的事情我很抱歉,我这边会加快人手打听消息。」 位在首座的女子冰冷的笑了,「加快是一定要的,但是你们就不能想得更有效率的办法吗?我向帕格洛神殿请出第三高手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还要让那位在冬城待命多久?」 那位男子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脑筋已经几近停摆的状态,完全思考不出半点漂亮话来应对,只能可笑的动了动唇,最后羞愧地低下头。 「会长大人,让我来协助寻找第五高手的下落吧。」 在长桌上安放的数个水晶球里,其中一个传来中性带有些沙哑的嗓音,明显刻意使用魔法变过声音。 「伊莱斯,那就麻烦你了。」 为首的那人放软了语气,对于其他被骂的灰头土脸的人,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伊莱斯,公会首席情报人员。没有人见过直接与他打过照面,只有偶尔开重要会议时对方才会用水晶球来联系参与,身分神秘得让这些身为不能公开身分的「重要干员们」都摸不透。没有人知晓伊莱斯在公会待几年了,有人说十年有些人说二十年,也有人说或许他从上任会长还在任时就已经在了,所以现任会长也才会对这号人物恭敬三分。 但谣言终究是谣言,儘管不知道这些讯息的真实性。但此刻他们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一但伊莱斯大人出手,那任务就没有失败的可能。 「班森。」 「我在,会长大人。」突如其来的叫唤害的班森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原本有些松懈的身体再度紧绷了起来。 「通知夏恩,让他去支援艾德温。」 班森此刻又再度庆幸自己是用水晶球开会,听见这个消息让他几乎要欢呼了起来。他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腿肉好让自己冷静点,「大人,我知道派夏恩过去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但是这样够吗?」 「你想说什么?」水晶球另一边飘来冷冽的疑问。 班森压下狂乱的心跳,决定赌一把,「我知道他们两加起来一加一大于二,但是我有个想法……」 § 「非常抱歉,即使是成员也是不能随意使用联络各分部的水晶球,您应该非常清楚。」 此刻在达米克城公会分部的二楼,一位男子面露难色的看着希亚緹。 「看在我们取回幽冥魔石的份上,能不能通融一下?」 对方紧张的骚了搔头,「我知道,我们都很感谢您。但……」 希亚緹挑了挑眉。虽然男子的语气没有很强硬,但是她也听得出对方的坚持。 如果奥黛莉在的话,女子肯定二话不说就罩着让她偷偷使用了,虽然有些好奇为何女子会走得那么仓促,连个招呼也没打。但眼下她还是希望先解决最急迫的事情。既然如此…… 希亚緹两步上前,来到男子身边,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闻言对方满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希亚緹则是掏出属于她的徽章晃了晃。 「对不住,失礼了。」对方惶恐朝她鞠躬,然后伸出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跟我来。」 希亚緹随着对方踏出脚步,脸上掛着愉悦的笑容,「别紧张,我只是借用一下下。」 -- 准备脱逃 在烈火炎枪冬城分部里,虽已经入夜了,但依旧是灯火通明。不少成员聚在一楼公共空间里,喝酒分享今天遇到的趣事,热闹非常。人们的笑闹声驱赶了寒意,让建筑内部感觉比外头暖上了许多,除了——作为办公室的二楼。 「好冷。」一名戴着毛帽的男子蹲在二楼的壁炉边烤着火,他不停搓着冰凉着手,「吉尔,等你的报告写完我们就可以下班休息了。」 坐在椅子上名为吉尔的年轻男子正仰着头,把笔夹在嘴巴跟鼻子间。 「别催,这种报告是要有灵感的。」他一说话笔就不小心落下。 闻言,带着毛帽的男子崩溃了,「什么屁灵感!你当你是在写童话故事吗!照实写啊混蛋!赶快写!」吼完他愤愤地回过头,无奈地继续烤火等待。 其实他也知道这种交给上头的报告多少都要「修饰一下」,像是之前有成员在任务中不小心毁损别人的仓库,他们就会在报告中多多替成员说话,像仓库年久失修、其实连风一吹就会倒啦等等之类的。 因为发给任务的分部也是要连坐罚的,所以他们交付任务时总是一在宣导要成员适可而止,但是公会成员通常自制力与破坏力成反比,反倒苦了这些在各分部工作的人员。各个不是拥有极佳的判断力,可以将任务交到合适的人手中,要不就是有着极佳的文笔与想像力。 就在吉尔放空等待灵感时,放于桌上的水晶球突然亮起。 「咦?」 「嗯?」 离水晶球最近的吉尔叹了一口气,起身横过桌子将水晶球搬至眼前接通,「这里是冬城分部。」 「这里是达米克城分部。」回应的是一名很年轻的女性,声音如铃,「我要询问一下,你们那边应该有接到委託调查维克商队失踪一案,调查的如何了?」 闻言,两名男子都露出吃惊的表情,他们互望的几眼,才由吉尔开口。 「我以为已经有人通知你们那边,调查商队一事已经取消了。」 「咦?」另一头传来惊呼。 「原谅我们。」吉尔忘了一眼蹲在壁炉旁的同事,其实他们俩就是一开始负责调查此事的人员,「可能是消息传达过程出了紕漏。」 「取消原因?」 「上头说是牵扯到还不能公开的事。」吉尔如实答道。 「这样啊……」对方的语气带着失望。 戴着毛帽的同事凑了过来,也加入对话,「突然取消,真是浪费我们查的这么辛苦。」他手着胸语调甚是不满的抱怨,隐隐期待听见同为劳碌命的基层的对方附和。 「你们……不会刚好就是负责调查的人员吧?」 吉尔苦笑,「正是。」 希亚緹眼睛亮了亮,觉得跌到谷底的心情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虽然是取消继续调查,但是已经查出来的线索总是可以透露一下吧?」 § 在旅店的房间内,等人等到有些犯睏的安西尔捲着被子,将自己缩成类似胎儿的样子就在床上睡着了。 就在他熟睡时,房间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希亚緹探进头,看见床上的少年的背影,露出苦笑。 也是,从地下回来都还没好好休息过,应该是好好睡上一觉。但……现在他们也不能休息了。 希亚緹轻轻掩上门走到床边,「安、安西尔,该起来囉。」 睡梦中的安西尔猛地惊醒,他坐起身表情还有些困惑,「嗯?现在几点了?」 「我也不知道。」希亚緹耸了耸肩,她弯下腰捡起少年的背包开始翻找,「安,赶快去把睡衣换掉吧。」 闻言,安西尔瞬间睡意全消,湖水蓝的眼眸睁大三分,但他没多问就下床来到希亚緹身边拿过对方手上的背包。还来不及放手的希亚緹,伸进背包的那隻手恰巧抓到东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两人低头一看,希亚緹手上拎的正是少年的内裤,安西尔又尷尬又生气的一把抢回,「衣服我自己找就好。」 「好,你去换,我收行李。」希亚緹倒是不介意自己错拿别人的贴身衣物,反而还觉得总是一脸冷然的少年羞红脸的样子挺有趣的。 就在少年快速换好衣服离开厕所后,已经收好行李的希亚緹,就站在门边。 「安静的移动到后院,别惊动到其他人。」希亚緹比了安静的手势。 虽然还满肚子疑惑的安西尔,看着眼前的状况,也隐约察觉多半不是好事。 总觉,最近运势好像糟糕到不行?安西尔一边披上黑斗篷,一边默默地感叹。 -- 莫比村 「路克,安静点喔。」 旅店的后院里,一个身穿白色斗篷的人悄悄的从马厩拉出一隻雪白的鹿,在一人一鹿的旁边,还有个几乎融入黑夜的身影。 安西尔蹙起眉拉了拉差点踩到的斗篷,看着希亚緹小声的「利诱」想睡的雪鹿开工。 靠着几根旁边马槽上的萝卜,成功让路克精神抖擞起来。希亚緹俐落的翻上妥协的路克的背,接着对少年伸出手,「坐我后面吧。」 闻言,安西尔小小的咦了一声。 他瞄了一眼正在瞪着他的雪鹿,对方扭过脖子正一脸「你敢坐上来就踢死你」的表情。 「快点。」希亚緹小声催促道。 安西尔心一横,拉住希亚緹的手也翻上路克的背。果期不然,少年一坐上去路克显得有些躁动,但希亚緹很快地就安抚住牠,「乖点,等等离开这里后就吃萝卜当宵夜。」 路克载着他们刚走出旅店后院来到街上,漆黑的街道藉着月光勉强照出前方的路况。夜晚寂静无声,彷彿所有万物都沉沉睡去,除了偶而发出鸣声的夜鸟──他们原以为会这样。 希亚緹与安西尔僵着脸,瞪着在漆黑中仅能勉强看出轮廓的身影。 任谁都没料到,此刻竟会有两匹马正堵在去路上。 马匹缓缓往前踏了几步,隐于黑暗的人便暴露在月光下。 「你们果然来了。」有着一头红发的少年笑着开口。 看见来者,希亚緹大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我也不知道。」修笑着搔了搔头,「是伊里斯提议来的,没想到真的可以遇到你们。」 坐在另一匹马背上的男子,一如往常的露出温和的微笑,「我只是听从的神引领。」 「啊?」这个回答让希亚緹呆了三秒,「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夏恩人呢?」 「应该在房间里吧?」伊里斯的语气彷彿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答案让希亚緹跟少年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又延生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就要离开了,你们这副样子是要丢下夏恩跟我们走吗?」希亚緹蹙起眉。 「虽然不是很懂发生了什么,但是比起回冬城,我想跟希亚緹姐姐去冒险。」 「听从神的指引准没错。」 虽然想法各异,但两人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脸上都带着绝非玩笑的神情。希亚緹叹了一口气,然后扬起苦笑,「那我们趁他发现前快走吧。」 希亚緹拉起韁绳准备一甩时,后座的安西尔突然拉住她的衣角。 就在她想开口询问时,一阵强风随即而至,吹得眾人的斗篷都剧烈摆动,地上的落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吹了几尺远。 眾人抬起头,只见在月色中,某个漆黑的庞然巨物在下降。 巨大的羽翅遮住部分月光,在眾人头上笼罩出一片阴影,月光在牠光滑亮丽的毛皮上流淌着,让人不禁失神的看着这奇妙又美丽的生物。每一下振翅与牵动的躯体动作都是如此优雅又带有力量感,牠缓缓拍着翅膀,与地面的距离逐渐缩短最后就这么降落在旅店门口。 「是狮鷲!」最先回过神的希亚緹不妙的低喊。 「夏恩的那隻?」安西尔紧接着问道。 眼前突然出现如此有压迫感的生物,虽然对路克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况且还是曾经打过照面的狮鷲,但是对修与伊里斯的坐骑影响可就大了。 两匹马不安的一直踱着步甩头,还差点把修给摔下马背。 就在眾人手忙脚乱的安抚马匹时,突然有人从旅店衝了出来,直扑狮鷲。「夏天!我好想你!」 眾人吓得瞬间禁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像极了受到惊吓而忘记逃跑的猎物。 抱了抱狮鷲后,夏恩还是注意到一旁僵住的眾人。因为心情很好的关係,夏恩难得露出毫不做作的灿烂笑容,「你们怎么都收好了?动作真快,难不成班森是先联络你。」 虽然满脑子问号,希亚緹决定微笑点头以对。 「等我一下,我也快收好了。」夏恩匆匆表示。 「那个……」修战战兢兢的开口,「发生什么事了吗?有谁可以来解释一下吗?」 幸好夏恩没有说出让希亚緹来解释这种话,反倒自己解释了起来,「我跟希亚緹接到了去支援艾德温的任务,我们要赶往瑞特奇峡谷。」 「金榜第一的那个艾德温?」修倒吸了一口气。 「不然还是哪个?」希亚緹装镇定的笑答。 安西尔扯了扯希亚緹的衣角,湖水蓝的眼眸透着担忧的看着扭过头的希亚緹。虽然还不及解释,他大约能知道,一开始希亚緹要离开原因根本不是为了任务。 「别担心。」对方扬起一抹笑容,仅用唇语无声道。 安西尔的眸子暗沉了下来,因为他看见那碧绿的眼里,带着藏不住的满满无奈。 § 莫比,是一座离达米克城约三天路程的一个朴实的小村落,主要以农业为生。村落的规模不大,但是却刚好坐落在通往王城所在的南方的重要干道上,所以这个小村落便发展出发达的市场,专门提供旅者各种旅行的必需品。 因为正值寒冬,很少会有旅者出现在这偏北方的地区,所以市场上人潮稀稀落落的,摊商们也是见怪不怪。 只是,今日的市场却不太平静。 「老闆娘,能不能算便宜点?你看,我就这点钱了。」 站在摊位前的一位金发年轻女子,一脸委屈的摊开一个乾扁的布包。 安西尔站在一旁,眼神死的看着希亚緹拿他的小钱包在跟老闆娘哭穷。 「我必须要买点乾粮才能赶快啟程去瑞特奇峡谷。」 老闆娘不耐的摆了摆手,「就你那点钱,没办法买那么多乾粮。况且是瑞特奇,几乎跟王城一样远的地方。」 「我跟弟弟要赶路。」希亚緹用力地眨了眨眼,但或许是奔波一路眼睛一直吹风的关係,不管眨的多用力完全没办法挤出半滴泪。 老闆娘这时才注意到缩在年轻女子身后的一位少年。 跟老闆娘对上视线几秒后,安西尔才看向希亚緹结结巴巴的开口,「姊……姊姊,我吃少点没关係的。我们也可以去……去别家看看。」 「你总是这样。」希亚緹没有多说什么苦笑着拉起少年的手,准备转身就走。 但就在此时,老闆娘看不下去发话了,「等一下。这位弟弟,你都这么瘦了怎么还可以吃少一点!来来来。」他招手要安西尔过去。 就在少年还在犹豫时,倒是希亚緹毫不犹豫地一把将他推了过去。 老闆娘将表情有点惊吓的他拉近,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这袋乾粮就卖你们了啊,但是答应阿姨不可以跟别人说我卖你们的价格喔。」 「好。」安西尔乖巧的点头如捣蒜,「谢谢阿姨。」 -- 不可说的预言 与安西尔回到旅店后,希亚緹一脸骄傲地将一大袋战利品放在桌上,顿时引起其他人惊讶的眼光。 「哇,好多乾粮,这一定不便宜!」修好奇的凑过去摇了摇袋子,明显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希亚緹故作帅气的撩了下发,「哼哼,我才用一半的价格就买下来。」 一句话引起红发小伙计的崇拜眼神。 「好厉害……」 「厉害的是安。」希亚緹露出大大的笑容,「他竟然会杀价了,我超感动的。」她用一种彷彿儿子会开口叫妈妈的感动语调说道。 「我不会!别乱说!」一旁的少年瞪大眼,大力否认。 他才不会承认这种事。 但就连伊里斯都转头笑笑地看向他,「真的假的?」 「是真的。」希亚緹一把勾住少年的脖子然后用力的揉他的那一头黑发。 就在刚才安西尔主动陪她演起戏时,天知道她内心有多么的激动。 「才不是。」少年掩面继续逃避他竟然可以帮忙杀价的事实。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竟也不知不觉的被同化了呢? 少年就在今日,可悲的确信原来杀价也是会传染的。 § 「对于他们,你打算怎么办?」 支开其他人去忙后,夏恩坐在椅子上,看向希亚緹。 原本在打包乾粮的希亚緹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你应该清楚。」坐在桌边的夏恩十指相接,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我们是去执行重要的支援任务,连艾德温那队人马都摆不平的事情,肯定很棘手。我们还要带着『他们』这些与公会无关的人吗?我认为应该让他们先行回冬城。其实一接到任务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我没料到你会带上他们。」 想到明明是要逃跑却被撞见的那晚,希亚緹先是乾笑了几声,才接着道,「安我会负责保护他,这是我自己的意志,你就不要管了。」她顿了顿才接着道,「至于其他两人,他们是跟着你来的就由你决定吧。」 这些日子下来,她也跟那两位相处得非常愉快,如果就此要分道扬鑣了她也会感到些许遗憾。但是……她也习惯了。 在旅途上,总是会遇到不少有趣的旅伴,但是有一天他们终究还是会踏上各自不同的路。旅途就是这样,不停的与人相识、别离。一开始她也会感到难过与想念,但是走的路多了后,她也渐渐明白一件事。 别离,就是期待下次在旅途中的重逢。 听了希亚緹的话,夏恩也思考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伊里斯能继续留在队伍,毕竟他很擅长打点事情。如果他愿意留下的话,我会负责他的安全。」 「那修的话……」 「他应该回格里托酒吧了。」夏恩摇了摇首,「其实接下来的旅途很危险,我们本应该都不要带上间杂人最好。」 希亚緹叹了一口,「你自己去跟他说。」她站起身走向房门口。 她可不敢想像那个热爱冒险的小伙计听到会有什么反应,更别说亲口告诉他了。 §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修赶紧闪进转角躲起来。 一阵开关门的声响后,传来的是希亚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修默默松了一大口气,要是被那两人发现他偷听了一定非常尷尬。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上负责买来的大家的午餐,心里非常沉重。他知道,安西尔跟希亚緹的关係比较好,她会让少年留下也不是意外的事。而伊里斯,他非常细心,总是能将事情处理的妥妥贴贴的,所以夏恩也希望他能留下。 而他自己呢?不像安西尔会法术,又没有伊里斯那么能干,会被捨弃……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修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咬紧牙。夹杂着自卑与不满,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逐渐在他胸口膨胀。 他不确定怎么称呼这种情绪,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不甘心。 § 在旅店旁的一个小马厩,被拜託去照顾路克的两人正忙得不可开交。 「喂,问你一件事。」安西尔一边替路克换上乾净的饮用水,一边朝一旁在整理乾草堆的男子开口,「那天,我跟希亚緹要离开达米克城时。你为什么会带修在街上等我们?」 「呃……」伊里斯想了几秒,才开口反问,「你是要问我为什么带上修还是我为何会知道你们要离开?」他以为安西尔早就忘了这件事,所以这三天来才都没问,不然以他多疑的个性,不问才奇怪。 黑发少年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站起身,「其实我想问的是第二个,不过我还真没想到第一个问题,既然你自己都说了,就两个都好好解释吧,否则……」 「否则?」 「希亚緹问我觉得为何你跟修会在那晚突然出现,她可不太相信神指引的那回事喔。」安西尔耸了耸肩,一副到时候队伍成员之间互相猜忌他可不管的样子。 男子捏了一下不自觉皱起的眉心。 其实少年应该猜出大半了,所以如果他继续坚持不说清楚的话,也只会徒增队伍之间的嫌隙。 「但我先说,我不说的就是不能说,你逼我也没用。」伊里斯放下捲好的乾草,起身倚在墙 边。「如你所猜,我的确能预料未来所发生的事。换个说法就是,预言,不过我能『看见』其实有限。」 闻言安西尔果然没有露出太大惊讶的样子,只是略微挑了挑眉,「你到底是侍奉哪个神的啊?」 「预知之神。」男子微笑,见到少年微微露出茫然表情他提醒道,「就是我们找到幽冥魔石的那个神殿。」 想起来为何这称呼会那么耳熟的安西尔大惊,脸上的表情说有多僵硬就有多僵硬,「真……是非常抱歉。」想起那座已经变成一堆废石块的神殿,安西尔这个罪魁祸首实在很想鑽进土里。 不过他很惊讶,当初他还以为又是哪个被遗忘已久的神衹,没想到竟然还有侍奉者。 瞧见少年一脸愧疚的样子,伊里斯摆了摆手,「那处只是个被遗忘的遗跡罢了,我自己也不记得那边底下还有个神殿呢。」 「当初要不是你把我们叫到水边,我们全部可能都已经被落石给砸死了,虽然有点晚了,但是我还是应该道个谢。」安西尔挪开视线瞪着地板。 除了他以外,应该没有人察觉这件事吧,大家不是没想那么多,就是以为自己幸运非常。 不只是那次,之前伊里斯也是替大家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像是在落入地洞前先採集了不少水果。 想到这,安西尔有个疑问,「当初你已经知道我们会掉下去了对不对?与其多准备粮食,那为何不直接避开?还是说你已经知道幽冥魔石就在里头?」 伊里斯露出苦笑,「我说过,我能『看见』的很有限,我当时只大约知道我们会在地下找到幽冥魔石罢了,我也不知道我们会是用『那种刺激的方式』下去呢。而且……」男子顿了顿才开口,「我不能够意图改变预言所显示的事,我只会协助事情朝预言的方向发展。」 「所以那晚……」 「虽然我只看见自己会与你们两位一道而行,但是我认为修的追踪能力太强了。如果他跟夏恩大人一起的话,那你们肯定很快就被追上了,所以我才带上他,不过事情会发展至此也是我没看见的事。」 当伊里斯说完,一阵尷尬的沉默蔓延开来。或许是想问得太多了,安西尔脑袋乱成一团一时间也接不上话。 「这实在太厉害了,『看见』预言,是怎么个看见法啊?」一道银铃般的悦耳女声突然打破沉默。 被吓了一跳的两人瞪大眼,转头看向从转角走出不知偷听多久的希亚緹。 「呃……」回过神的男子搔了搔头,「有时我会看到一些画面就这么出现在我脑海中了,硬要说的话大概有点像梦境,感觉很真实,却又不是当下发生的事。」 希亚緹坦率地露出讚叹的表情,「太厉害了。」她走向朝她拉长脖子的路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不过,如果你看见未来会发生很糟糕的事,真的只能顺着让事情发生吗?」 闻言男子苦笑不答。 见状其他两人都了然于心。 这也是他为什么几乎不向他人提起他看的见未来的事,看得见那些事物,不管好与坏,他都不能插手去意图改变。如果是好事那还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是很严重的事情,但他却不提醒,就这么跟着大家一起踏上『错误』。要是其他人知道了,会有甚么想法他完全不敢想像。 像他流浪到冬城之前,他曾经看见一个人的死亡,但他也未曾告诉那人走那条路是糟糕的决定,他只能站在叉路口,微笑地与那人说再见,相约了以后还有机会再一起旅行。 这样的揹负,就连有些阅歷的他也觉得沉重。但这是他与尊贵的那一位所立下的约定,所以在完成使命前,他都会继续承担这个难以啟齿的重担。 因为他深信,这些试炼是让自己灵魂继续成长前进的必经之路。 -- 贵人 当天用完午餐后,夏恩就开口向修提了那件事,婉转的要他先回冬城的格里托酒吧。 出乎意料的,修没有大吵大闹,只是消沉了应了几句。看见如此反常的修,反倒是平常老是与他斗嘴的安西尔竟忍不住也替他说了几句话。 但夏恩还是坚毅的摇了摇首,「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尽快回冬城吧。」 「而且你回去冬城等的话,过不久你就可以见到艾德温了喔。」希亚緹拋出了对方最有兴趣的名字,希望这个消息能让他打起精神。 「嗯,我会回去的。」修懨懨的说道。但只是因为他不想给他心目中的金榜高手留下没用又麻烦的坏印象。 好不容易结束这场令人干尬的午餐会议后,希亚緹便说要出去透透气,而安西尔也自然而然地跟上,两人就这么漫步在午后的街道,没有冬日的暖阳,只有浓厚的乌云蔽日,四周还颳起了风。 「感觉他很伤心呢。」希亚緹慢慢的走在街上,眸子随意的瀏览着四周充满农村风格的简朴房舍,嘴上忍不住叹息道。 「废话。」对于这个评论,安西尔给了一个大白眼。 「安希望他留下吗?」 对于这个问题,少年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如果很危险的话还是不要吧,我只是看不惯有人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 希亚緹嘿嘿笑了几声,「安好温柔喔。」 闻言,安西尔面露嫌弃,「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我。」 「干嘛这么害羞。」 这小子似乎很不习惯面对别人的称讚,反应总是特别彆扭。 「才没有,你哪隻眼睛看到!」 就在两人吵吵闹闹时,一隻灰色小狗自后头穿过两人之间往前急奔,嘴里还咬着一条麵包。就在他们被那隻小狗吓得一愣还未回过神时,一个穿得破旧衣裳的男孩撞开两人,手里也是抱着一条麵包往前跑去。 「抓住那小偷!」一位穿着厨子服装,手还挥舞着擀麵棍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从后头追了上来,「我要打死你这臭小子!」 这时,前方有个路见不平的村民眼明手快的一把捉住的男孩,「你这小子又偷东西了吗!」 「放开我!」小男孩扭着身子死命挣扎,眼看挣不开便一口狠狠咬上对方的手臂。 被咬的男子吃痛得骂了一声粗话,下秒竟抡起拳头对着男孩的脸一拳挥下。瘦弱的小男孩哪禁得住这一下,直接重摔在地上。 厨师打扮的男子见到偷东西的小鬼被制伏了,他便加快脚步赶上,彷彿迫不及待想要修理那个男孩。但就在他经过两位不起眼的的路人身边时,从旁突然伸出一隻脚,来不及反应的他就这么被拌倒重重往前摔去。 「……安?」愣愣的看着突然出脚绊倒别人的少年,希亚緹大感意外,虽然她也已经看不下去了,打算要出手了,但是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安西尔如此强烈的表现出要插手的态度。 被暗算的男子一边咒骂的爬起身,「搞什么东西你这个臭小鬼!」 面对暴怒的男子,安西尔的眼里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放下你手上的东西。」 「呵,你想逞英雄是不是?你以为我在欺负弱小?张大眼睛看清楚了!那小鬼是小偷!」 男子原本以为少年会慌张失措得向他道歉,不料对方却只是冷淡的答道。 「我有眼睛,有看到。」丢下这句话,安西尔自逕转身走向倒地的男孩,无视气到吹鬍子瞪眼的中年男子。 「站起来。」安西尔站在男孩面前,冷漠道,随后他弯下身,但不是去搀扶那个男孩,只是捡起地上那条沾满泥土的麵包。 少年走回那个中年男子面前,「这个麵包我买了。」 「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气消吗?」他不屑的说道,站在这个角度,他正好瞥见男孩摇晃的站起身,而对方的眼里没有半点反省的样子,反倒还带着憎恨的怒火。 「你就只有两个选项。一,让我付钱买下,收了钱就快滚。二,不想收我钱的话,你就处罚他吧。不过……」黑发少年顿一下才重新开口,「我会看不下去而打你一顿。」 要说中年男子原本像是一头气疯的牛,而现在就像是被点了火的火药。他举起手中的擀麵棍直接朝安西尔挥了下去,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一隻长剑就这么从旁刺出,打掉了擀麵棍。 他震惊的转头,却发现出手的竟是站在一旁看似柔弱的年轻金发女子。对方拿着剑,掛着轻松的微笑,「这么暴力可不好喔。」她笑得彷彿先出口恐吓的不是自己人一般。 那个出手拦住男孩的村民眼看苗头不对,乾笑几声说自己要去忙了,便匆匆离开现场。只于那位吓得满身汗的厨师傻在原地,「你……你们……」 安西尔伸出手,手指拎着一枚铜币,还没从惊吓中回神的男子呆呆的反射性接过。 「离开。」少年冷声的下达驱逐令。 知道自己要是不乖乖听话可能会吃大亏的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偷了两条。」 男子这句话算是勉强答应少年的提案。 安西尔回过头去,就见那条也叼着麵包小灰狗不知何时又出现,正绕着男孩转。他默默的拿出另一枚铜币交给对方,收了钱,中年男子也识趣的离开了现场。 「安,你好勇敢喔。」希亚緹笑笑的收了长剑。 「没那回事。」少年垂下眼,「我还差得多了……」 然后他们一齐转向那个男孩。 「没事吧?」希亚緹率先开口关心。 不料那男孩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希亚緹,「我又没有要你们帮我!我不会说谢谢的!」 安西尔把麵包轻轻地拋了出去,他准头很好,正好让男孩可以轻松接住,「我们也没有要你道谢。」 男孩瞪着手上的麵包,不悦道,「是看我可怜吗?」 「我猜你以前应该过得不错,才会在意面子这种不能吃的东西。」安西尔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我只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应该放掉一堆无所谓的包袱。反正你连偷窃这种不齿的事都做出来的,还怕别人怎么看你?」安西尔哼笑。 男孩咬着牙,不满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安西尔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狗,然后他蹲下身,伸出手,那隻小灰狗就亲暱的蹭了过来。 男孩惊讶地瞪大了眼。 他一直以为斑斑只会亲近他而已,因为他从没看过牠会对其他人摇尾巴,但是现在牠却伸着粉色的小舌头不停舔着少年的掌心。 「珍惜牠。」安西尔忽然开口道。 「什么?」 虽然这隻狗的体型很小,但安西尔发现牠年纪其实很大了,一隻狗的寿命能有多长?看这样子挺多能再陪伴男孩两三年罢了。 「我不知道你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少年缓缓站起身,「但是你现在拥有的就是这些而已,你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别到最后身边真的空无一物时才来后悔。」 语毕他转过头才发现男孩紧紧的抿着唇,表情就像在压抑甚么情绪一样。 安西尔蹙起眉,他不确定他那样讲男孩听得懂多少,但是或许对方能隐约明白的话中的涵义吧。 「我……不想要一个人……」男孩一改兇巴巴的语气,音量小的好像喃喃自语。 「至少你现在不是。」 黑发少年上前两步,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在翻身的机会到来之前,努力活下去吧。」 道别之前,希亚緹问了男孩的名字,他说他叫戴维斯。希亚緹笑笑地告诉对方他们旅店的位置,表示虽然他们明天就会啟程离开,但是在那之前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儘管来找她。 「安,你真是善良。」希亚緹看着跟在她身边的黑发少年,给出评价。 「可不可以不要再夸我了。」安西尔颇无奈。 他可没这个能力去承担这些讚美,他既不勇敢也不能算很善良,这些讚美对他来说非常沉重。 但希亚緹却不这么认为,「我说的都实话啊,对于弱小你本可以视若无睹但你却伸出手了。」 闻言,安西尔只是垂下他湖水似的眼眸。 「我不能做到像我主人那样,也不能做到像你阿姨跟你一样。我能给的只是让他能够得走得远一些,这样说不定他就能等到他生命中真正的恩人了。」 -- 兽族 夜晚比想像的还要快降临,乌云早一步掩盖夕阳的馀暉,刺骨的寒风开始呼啸,年久失修的窗户被吹得嘎嘎作响。 旅店一楼,老闆点起壁炉给需要取暖的旅客。 「天气看起来不太好呢。」伊里斯拿来了两杯茶水。 「任务不能拖,希望你有心理准备,明天天气要是没放晴的话,我们还是得赶路。」夏恩伸手接过男子递来的茶,轻啜了一口。 男子会意的点点头,「我会把东西准备好的,请您放心。」 夏恩靠在杯缘的唇勾起了讚许的微笑。 果然要伊里斯留下是明智的决定,只要有他在,他总是能将所有东西都打点的妥妥当当的。 「只是……」伊里斯神色深沉的看向窗外,「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夜的风很强,天上的阴云快速移动着。原本还高掛的上弦月很快地就被云给掩盖,只馀一团模糊的鹅黄色月光隐隐穿透云层。 莫比村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某种野兽般低沉的咆哮声开始响起。原本只有一个、两个,但声音的来源快速增加,不一会儿,整个林子都充斥着野兽的低吼声。 § 希亚緹趴在床上哼着歌,等待少年洗好澡换她洗。 突然间,外头响起了惨叫。男子的哀号声凄厉无比,在安静的夜里响彻云霄,闻者都不免背脊发凉。 希亚緹站起身来到窗边,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为了挡风而关上的窗子推开。就在这短短几秒间,在稍远的地方也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外头像是炸开来一边,呼喊声起此彼落,以及……某种野兽的咆哮。 好不容易推开窗子,她将头探了出去。住在二楼的她,往下一望,正好看见对街的房屋内的灯纷纷点亮,大家都被声音给惊动了。村民纷纷锁上自家的大锁,连在一楼的老闆也重重的关上旅店的大门,窗户也都推了柜子或杂物之类阻挡。 就在她满头雾水时,漆黑的街上某种几乎融于黑暗中的物体吸引了她的注意,就在此时隐馀云层之后的月亮恰好显露出来。 月光照在银灰色的毛皮身上,透出亮丽的光泽。有一瞬间希亚緹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头狼,但是那头狼却用两脚站立,身下围着兽皮,他挥舞着有力的前肢,一爪就将摊商的架子打个粉碎。 「兽族!」她不敢置信的惊呼。 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还伴随着一家母女惊恐的尖叫声,希亚緹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发现另一隻狼人就这么快要闯入屋内,情况危急。 「安!」 她衝到浴室门口。 听到她的叫唤声,里头的流水声安静了下来。 「把门锁好,架起结界,注意自己的安全!」快速的交代完,她也没时间等待对方的回应,匆匆的拿起放在桌上的长剑,考虑到老闆已经把大门锁上了后,她便索性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安西尔在浴室内愣了愣,随即他拿过毛巾快速的将自己擦乾,然后套上衣物。 当他满脸紧张的推开浴室的门后,房间内空无一人,只剩下窗边的窗帘被风吹的一直翻腾发出沙沙声响。 § 「神啊救救我们。」 屋内,一对母女紧紧相拥在一起,看着眼前骇人的景象吓的瑟瑟发抖。狼人张着血盆大口,一边扯着他们加了木条的窗户一边发出可怕的吼声。木条在爪子的攻击下,化为一片又一片的碎屑,就像母子两人的希望一样,一步步被无情的粉碎。 眼看狼人就要衝进来,也许是为了保护孩子的念头给了她勇气,母亲突然将女儿往后一推,然后拎起一旁的扫帚。「茱莉亚,进房间把门锁上!」 「不要,妈妈一起来!」少女早已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她试图拉走打算独自阻挡狼人的母亲,「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但是换来的却是母亲颤抖的喝斥,「给我跑!」 「妈!」少女噙满泪水的眸子惊恐地瞪大。 砰的一声,狼人一爪抓下整个窗框,噬血的瞳孔瞪着眼前的母女俩,他拉开嘴角露出阴森森的尖牙,「你们跑不掉的。」 「滚开!」 一声女性的冷冽低喝突然传来,伴随着剑光直接往狼人砍了过去。 狼人连忙往旁边闪了一步,但脸上还是被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沿着脸颊不停滴落。 屋内的两人有些错愕的看着突然出现见义勇为的年轻女子,而妇人的眼里更是带着惊讶,因为她还没忘记今早带着弟弟与她杀价的那位年轻女子。 希亚緹没了平时笑容满面的表情,碧绿的眸子带着满满的怒意,她瞪着眼前的狼人怒喝,「给我离开!」 狼人看着眼前披着白斗篷容貌姣好的金发女子,勾起了玩味的笑容,他伸舌舔了舔流至嘴边的血。 「还挺有两把刷子的嘛,把你带回去献给老大正好。」 希亚緹哼了一声,「你试试。」 § 安西尔衝出房门,一边匆忙的披上自己的黑斗篷,一刻也不打算耽搁的他遇到楼梯时便直接跳上扶手一口气滑下。 来到一楼,他就见伊里斯正压在后门上,对方见到他便朝他露出苦笑,「敌人力气比我想像的还大呢。」 后门传来闷闷的重击声,伊里斯使尽全力抵挡,但还是被往后震了几步。 「让开。」安西尔大步走了过去,「我来收拾。」他手里虚抓起一股魔力,冷色的眸子凌厉非常。 他现在没耐心对付这些角色,比起这个,他更想赶快找到那个冒失的希亚緹。 「那你小心一点。」相信对方的能力,伊里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往旁一跃。 失去了阻挡的力量,门猛然被撞开,力度大到门板撞上墙壁还瞬间反弹回去,卡回门框,速度快到连门后的敌人都还来不及看清。 「……」 这种发展让两方的人都是一愣,忘记了动作,就连心情极差的安西尔见状愣完后也差点笑出声。 就在那一瞬间,某种东西撞开门衝了进来,高举的爪子对准安西尔的脑袋就要挥下。或许是要掩饰刚才的失态,狼人的攻击又快又狠辣,完全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但少年连闪都没有,就这么神色自若的瞬间架好了结界,轻松的挡下狼人的爪子。 对方的兽眼不可置性地瞪大,「魔法师?」 狼人说话的声音感觉就像是混着野兽的低吼一样,粗哑又刺耳。 「其实我们还有另一位。」不少兽人极度厌恶魔法,安西尔露出了微笑。 结界猛地爆发出力量,将狼人震开了一步。趁着这个空档,少年压低身影,瞬间欺近对方,在错身之际,安西尔蓄满力量的手就这么拍上对方的胸口。 狼人感觉到胸腔内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一般,剧痛爆发开来,他跪倒在地,拚命的喘气想减轻痛楚。但此时少年却已经头也不回的踏出旅店后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彷彿知道他不再是个威胁。 「伊里斯,把门锁好。」少年只这么交代一句,便往马厩的方向赶去,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中。 伊里斯看了一眼碰的一声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狼人,他伸手将妨碍门关上的狼人拖开以后,便掩上已经无法再锁上的门,然后开始推桌椅来阻挡。 等到大功告成后,伊里斯才想起一件严重的事,「修那小子呢?」 -- 狐族么子 安西尔衝至马厩边,里头的路克早因这场骚动而躁动不安的一直踱步。看见突然衝进来的少年,雪鹿像是被吓到般瞪大了眼。 少年飞快地打开马厩的栅栏,或许是急着赶到主人身边,路克一见门开了瞬间就扬蹄衝了出去。 安西尔往旁一站,躲过无视他就在正前方暴衝的雪鹿,手快的在路克跑过身边时一把抱住牠脖子。少年吃力地在颠簸的状况下手脚并用地爬上雪鹿的背坐稳拉起韁绳,但对方却不满的边跑出旅店边回过头发出嘶鸣抗议。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时间吧!」安西尔控制着韁绳往左急转,闪过一旁接上衝出的狼人。他随手一记风刃准确地砍到狼人的膝上,狼人发出吃痛的惨嚎,跪倒在地,在路克全力的奔驰下,一下子就拉开一大段距离。 将注意转回前方的少年马上注意到希亚緹就在前方不远处,正与三隻狼人激烈的战斗着。在他们的四周,也已经倒了不少隻不知是死是活的狼人。 § 希亚緹抬手挡下面前狼人的一爪,锐利的爪子与长剑擦出点点星火,两人都使尽全力互相压制着。 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狼人眼见机不可失,对着希亚緹毫无防备的背直衝而去。但就在他以为要得手之际,希亚緹却突然压低身姿,原本与兽爪卡在一起的长剑,转了一个角度。长剑就这么化解前方狼人的压制。 抵抗的力量突然消失,那隻狼人一个重心不稳,往前踉蹌了一步。 原本要突袭希亚緹了狼人也来不及收爪,攻击就这么重重的往自己的同伴身上招呼过去。 希亚緹赶忙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汗水自她额上滑下,她喘着气,有些惊魂甫定。这些狼人远比身为人类的她要敏捷有力许多,饶是她在击倒这么多隻狼人后体力也有些透支。 就在以为可以喘口气时,下一秒,她碧绿的眸子惊吓地瞪大三分,一阵刺骨的杀意就这么突至背后。 她猛的回过头,就见第三隻狼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背后。 「……!」她紧张的呼吸一滞,想要举剑格挡但完全来不及。 就在此时,一旁突然传出少年的高喊声。 「路克!踹!」 一隻鹿腿就这么重重的踢在没有防备的狼人侧身,狼人几乎是被这猛力的一击给踢飞撞上一旁的墙。 「安!路克!」希亚緹惊讶的看向来者。 她不是交代说要躲好吗? 路克激动的扬起前肢嘶鸣,似乎是不爽有人竟试图攻击牠主人,坐在牠背上的安西尔稳稳的抓着疆绳,朝希亚緹伸出手,「手给我!」 希亚緹一把握住对方的手,借力翻上鹿背。少年抬手唤出几颗火球,那几颗火球在他咒语的驱使下,直直的砸在另外两隻狼人身上。 路克藉此机会,拔腿就跑,牠毫无阻碍的穿过被火球攻击的两隻兽人,往旅店的方向奔回去。 「你有看到夏恩吗?」希亚緹一边努力调整呼吸,一边问道。 「没。」 又是一阵咆哮声,路克赶忙煞住脚步,连带背上两人都差点往前倒下去。 「跟蟑螂一样多。」湖水蓝的眼眸带着满满厌恶,不满的瞪着突然出现的十来隻狼人。 不知为何,狼人似乎正在往这边聚集,数量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他们就被团团包围了。 他们紧戒的瞪着那群狼人,但是双方都没有动作。 看着眼前的景象,安西尔默默的在心里抱怨。 怎么走到哪都这么倒楣,到底是谁在带衰? § 风吹过街道,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在风的吹拂下,遮住月光的云缓缓地飘开,撒下一把冷银的月光。本该寂静的夜里,远方不停传来人们惊恐的呼救。 但在这条街上,却十分安静。一隻雪白的大公鹿就这么站在大街上,背上还载着两个人,四周围绕着一群狼人。没有人有半点动作,但四周却瀰漫着紧绷的战意,彷彿就像是开战前的寧静一样。 「住手!」 一阵高喊自上方传来打破了死寂的气氛,一个身影就这么刷的一声落在路克的前方。 修缓缓地站起身,脸上没有以往的天真笑容,琥珀色的眼眸凌厉的瞪着眼前的敌人,「你们在做什么?为何擅闯人类的领域!」 有位体型比其他还壮硕的狼人向前了两步,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像是在笑,「我还在想怎么会有股小杂种的臭味,原来就是你。」 修虽然看起来非常愤怒,但也没随对方的挑衅起舞,「滚回去你们的地盘。」 闻言,狼人们爆出了一阵讥笑声,似是修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下一秒,一团黑色的魔力重砸在地上,发出砰然巨响。地面凹陷出一个洞,还冒出阵阵白烟。狼人吓的瞬间噤声,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好吵,笑的真难听。」坐在雪鹿身上的安西尔缓缓地收回手,脸色阴沉非常。 希亚緹抽了抽嘴角,「安……」 虽然自己人被敌方嘲笑是一件非常不爽的事,但现在他们寡不敌眾,行事应该再谨慎点才好,至少也等支援来了在一起开扁才对。 「是魔法师。」狼人群里传来低声的议论。 兽族虽然天生体能各个方面都非常优异,但却是个不擅于魔法的种族。所以他们极力避免与会魔法的种族起衝突,饶是驍勇善战的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魔法是他们弱点。 不过在狼人眼里,人类却不在这个避免衝突范围内,虽然人类中也有会使魔法的魔法师,但人数稀少,狼人可不认为自己运气有那么糟。 「不要怕,他们只有一个魔法师,杀了他。」狼人首领嘶哑的开口,嘴里发出猛兽般的低吼。 「魔法师是碍到你走路吗?」安西尔再度开口,这次他脸上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你们以为人类懂魔法的人很少吗?我们可有两位呢。」 一声熟悉的高亢尖啸自上方传来。 眾人抬起头,只见一隻庞大的生物掠过他们正上方,有一瞬间遮住了月光在眾人头上笼罩出一片阴影,就在狼人目瞪口呆之际,一隻羽翼缓缓的落下。 为首的狼人不敢置信地瞪着那根缓缓飘到他面前的羽毛,「是狮鷲。」他语调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千万不要急着走,我们还没好好招待你们呢。」空中,坐在狮鷲背上的夏恩露出冷笑,「你们大肆破坏一阵,然后再放任你们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我金榜的顏面何在?」 他转动手腕,数道风刃就这么迅速形成,往底下狼人毫不留情地扫去。 「你们站好不要乱动,不小心打到你们就糟了。」他朝希亚緹他们喊道。 话虽如此,但是暴动起来的敌人又怎么会无视他们呢? 想要逃离的狼人们被在上方的夏恩放的法术给逼得走头无路,只能在这个不大的范围里乱窜,而希亚緹等人则负起打倒狼人的任务。 希亚緹拔出长剑跃下路克的背,与意图攻击他们的狼人陷入交战,安西尔则是放出火球,在咒语的操控下火球开始追起了狼人。 令人意外的是修,他掏出他随身携带的匕首,直衝那位带头的狼人。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满满的怒意,「欺侮手无寸铁的人类,你们没资格称为战士。」 几位狼人见状衝上前,挡在修与首领之间,但修没有半点退却。他压低身姿先是避开一隻狼人的爪子,匕首俐落地划过对方的腹部。接着他往旁高高一跃,抬脚就是猛力的踢向另外一隻狼人的下巴,对方闷哼了一声,就往后仰倒去。修在落地前一剎,他转动腰瞬间回过身给扑过来的狼人一刀,没料到修的反应可以那么快,狼人闪避不及直直的一刀就这么刺进胸口,他痛苦地瞪大眼,嘴里吐了一大口鲜血也碰的一声倒下。 看到同伴瞬间就倒了三个,狼人不敢再轻易地扑上来,只是紧戒的瞪着他。 狼人首领笑了起来,完全没把修放在眼里,语气戏謔非常,「呼呼,虽然还是弱到不行,不过看起来是有成长那么一点点啊,你说是不是?狐族的么子。」 -- 人质 「呼呼,虽然还是弱到不行,不过看起来是有成长那么一点点啊,你说是不是?狐族的么子。」 听见那个称呼,修的瞳孔猛然一缩。 「闭嘴!」他怒吼。 要是被其他人听见怎么办?他慌张地往其他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哦?」注意到修的反应,狼人首领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说谎是不好的行为喔。」 修气的握紧拳头,咬牙道,「不关你的事。」语毕,他闪身躲过从背后来的偷袭,他一个转身,刀柄直接往敌人头上重击。 狼人哀号了一声,被狠狠地往地板摔去。 狼人首领狡猾的笑了,「让我们走,否则我会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你那可笑身分。」 毕竟,对方有两位魔法师,没有做任何准备的狼人被击垮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所以他打算先撤退再说。 修瞪大了眼,嘴巴抿成一直线,一句话都吭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办法立刻说出拒绝的答案? 身为一族的战士之一,拥有骄傲的他应该要马上否决才对。但一想到其他人会怎么看待他,他就犹豫不决。他很害怕看见夏恩大人跟希亚緹姊姊的嫌弃的表情,更害怕他们会无情地将他扭送公会处理。 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他…… 见到修面色阴沉,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狼人首领满意地笑了,「这才是聪明的选择。」 语毕,他抬头发出一声狼嚎,这是他们一族独有的信号。狼人的听觉非常敏锐,即便是在很远的地方,他们也不曾漏听首领的任何讯息。 其他位在村里各个角落的狼人们得令纷纷往村外的森林移动。 § 在狮鷲背上的夏恩此刻忙得不可开交,看着如老鼠般躲藏乱窜的敌人,他实在很想大范围的一口气歼灭,无奈希亚緹也在,只能无奈打消这个念头。 「真是麻烦。」在放法术时,还得小心魔法不要误伤了自己人,「嗯?」位于置高点的他眼角馀光瞄见了一群黑影,有一批将近十隻的狼人正朝这个方向前进。 他不满的蹙起眉,随后朗声朝下头喊道,「我马上回来。」 没等底下人的回应,他拉着韁绳调转了一个方向,急速地离去。他希望能将那群狼人在抵达希亚緹他们所在的地方前,将他们解决掉。 少了魔法师的阻挡,不少狼人毫不恋战,选择离开。他们分散窜入漆黑的巷中,让希亚緹等人不知从何拦阻。 位在稍远的地方,修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发一语。他没有阻拦狼人首领的离去,他放走了他,而不是赌上自已的所有挺起胸膛与他一战。 看着那群狼人没入漆黑的被影,他手里那把匕首捏得非常紧,紧到指节都泛白了他还不自知。 安西尔拉着韁绳,闪过了一隻逃得飞快的狼人。 就在此时,一个童音的喊叫在吵杂声中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回过头,见到了让他倒抽一口气的景象。 一旁的小巷里,有隻狼人健壮手臂上勾着一位小男孩。那个男孩没有哭,只是愤怒的不停叫着,「放开我!」 他的短腿在空中猛踢,也试图咬过对方的手,但都徒劳无功。 一隻灰色的小狗,无惧对方是体型比他高大的狼人,牠喉咙里发出低吼,时不时扑上前咬了狼人的脚几口。 「斑斑不要!」男孩见状担心大喊。 小灰狗听不懂男孩的话语,一心一意只想着保护自己的主人,不停朝狼人露出牠那掉了不少的牙咆哮。 安西尔催起路克,朝那狼人急奔而去,手里虚抓着魔力却怕伤到男孩而不敢扔出去。 狼人眼角馀光瞄见那魔法师正朝自己而来,他不耐的一脚踢向缠着他的小灰狗,那瘦小的身躯被踢飞重重的摔在墙上然后落地,一动也不动。 看着眼前的一幕,小男孩停下不停反抗的动作,愣愣地看着浓稠的液体自小狗身下缓缓扩散。 残酷的一幕安西尔也清楚地看见了,他几乎是忍不住地大叫,「戴维斯!」 路克全力衝刺,但还是赶不上这个距离,安西尔非常想要一把火烧了这隻狼人,但碍于戴维斯还在对方手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狼人抓着男孩转身就跑。 他清楚地看见,当他呼唤男孩的名字时,那张转过来看向他的童顏,大大的双眼盈满泪珠,却又空洞无比。 「站住!」少年怒道,他甩了一下韁绳,要路克跑快一些。 但路克却突然停下脚步,还掉过头,安西尔紧紧拉着韁绳,焦急的吼道「你到底想干嘛?再不快追上去的话……」 话音未落,他眼角馀光看见快招架不住的希亚緹。即使她身上被抓出好几条血痕,体力也快不支了,但还是拚命的朝狼人挥剑。 安西尔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巷子,那隻狼人早已跑的不见踪影。 他咬了牙,催起路克朝希亚緹奔去,数颗比先前大很多的火球自他手里甩了出去,精准的砸在不少狼人身上。 狼人的数量急遽减少,不少已经被他们打倒,也不少已经离开村庄。 空中传来一声尖啸,狮鷲快速滑过他们上空。解决了那批狼人,夏恩再度回到这里支援。 零星还在附近逗留与希亚緹对势的狼人见到狮鷲回来了,便掉头离去,这次,没有任何一位狼人恋战留下,已经筋疲力尽的希亚緹拄着剑,也无力去追。 安西尔跃下路克,直奔她身边。没有半句咒语,手心便发出淡淡的绿色微光,二话不说地默默替她治疗。 「戴维斯呢?」希亚緹满脸疲惫的,抬起头就是这么一句。 没料到希亚緹有注意到男孩的事,安西尔愣了愣。 见状,希亚緹勉强的踏出脚步,「我们得救他。」 「别衝动,希亚緹。」夏恩乘着狮鷲缓缓降落,「我们先回去旅店准备一下,凭你这样的身体也没办法救人。」 一旁安西尔点头附和,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支持夏恩的话。 不过任谁都没料到,夏恩那句回旅店准备,只是为了把希亚緹哄回去的谎话。 -- 抉择 「你说什么!」希亚緹愤怒拍桌而起。 夏恩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水,冷冷的回应,「这里的事就交给公会,我会让他们立刻过来支援,你不用那么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你没听到老闆说其实有好几位村民被带走嘛!打算丢给不知几天才会赶来的公会处理,你这样算什么金榜!」 听见这种质疑,夏恩火气也起来了,他不甘示弱的吼回去,「难不成你不管艾德温了吗?他还在等我们的支援,这是分秒必争的事,而且非我们两位不可。村民被带走这事,至少还有公会可以处理。不懂的顾全大局的人才没资格当金榜。」 希亚緹瞬间禁声了,她抿着嘴,没有办法说任何话,因为她内心在动摇。 安西尔湖水蓝的眸子满是紧张的来回看着大吵的两人,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偏偏修跟伊里斯都不在。他是第一次看希亚緹这么生气,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做事洒脱的她会这么犹豫。 他以为,依希亚緹的个性,绝对不会放弃任何眼前必须拯救的人,但是她却犹豫了。 究竟那位艾德温对于希亚緹是何等的重要? 「我以我的名义保证,我会让公会立刻出兵。」夏恩见对方犹豫了,便打铁趁热。 希亚緹没吭半句话,只是默默的坐回椅子上。 突然房间的门被用力推开,修快步地走进来,脸上严肃非常。 他在夏恩与希亚緹面前站定,「请希亚緹姊姊放心去瑞特奇峡谷,我会把村民都救回来的。」 闻言,在场三人都惊讶地瞪大眼。 「你?」夏恩诧异道。 「比起需要时间赶来的公会,我今晚张罗好,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出发了。而且我追踪能力你们是知道的,我一定会找到那些人的。」修露出安抚的笑。 希亚緹蹙起眉,「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我会量力而为请不用担心,我可以先去追踪他们的据点,等夏恩大人联络的公会的人来了就直接救人。」 夏恩挑了挑眉,这才发觉这小子在门外偷听一阵了。 「那就这样办,我待会立刻联络公会。」夏恩下了定论,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 § 在走廊尽头的阳台,安西尔找到一个人望着夜空发呆的修,「你在这干嘛?」 「你也是啊。」修回过头,笑笑地看向他,「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安西尔来到修的身侧,偏过头看着他,「你……如果可以跟我们去瑞特奇的话,你还会说要留下救人吗?」 「干嘛?」修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不能跟你们去才这么做的吧?」 安西尔没有回话。 修抓了抓自己凌乱的一头红发,「这也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反正我不能去,留下来救人刚好。不过,我可以跟你们去的话,我也会在这里跟你们告别的。」 「真的?」安西尔不带恶意的笑了,「你不是艾德温头号粉丝吗?」 修推了他一把,「你不懂!如果我现在对他们视而不顾,我才没脸说自己是他们的粉丝呢。」 安西尔嘴角依旧勾着笑,只是神色变了,「还有其他原因吗?」 「……」修安静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不爽看他们污了兽族的名誉,这种欺负手无寸铁之人的事,我不能接受。」 § 希亚緹侧躺在床上,已是深夜,但她却睡不着,一堆事情在她脑中徘徊。虽然这些思考根本无济于事,但她就是无法放松入眠。 她偷偷回头瞄了一眼睡在另一侧少年的背影。 安西尔不知在做什么,直到不久前才到回到房间就寝。不知为何,她很肯定对方也还没睡着。 「安。」她轻声的唤了一声。 「嗯?」少年没有转向她的意思,只是稍微拉了拉被子。 「你在担心那男孩?」 「有一点。」 「确定是一点?」 「睡觉了。」安西尔翻过身拉起希亚緹的被子往她脸上丢去,然后翻过身继续背对她。 希亚緹默默拉下盖住脸的被子,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很想叹气,但怕吵到安西尔便作罢。 她以前就常被人唸她不懂顾全大局,总是只顾着拚命做自己眼前的事、救眼前该救的人,从来没想过怎么让事情得到最好的结果,根本傻的可以。 而这似乎是她第一次,选择那些人口中所谓最好的安排,也同时体会到,违背自己的本心是有多么的痛苦。 § 天刚破晓,原订今天是继续赶路的日子,虽然昨夜发生了那种事,但是计画没变,所以他们一大早就必须起床收拾行李。 或许是整晚都睡不着,直到快清晨才迷糊地睡去的关係,希亚緹与安西尔两人都睡死了。任伊里斯在外头敲门敲到手痠,他们俩人似乎都没听见,依旧在床上呼呼大睡。 男子无奈的开了他们忘记上锁的房门,来到床边把他们摇醒。 少年在伊里斯的推拉下,才瞇着眼坐了起来。 「夏恩说给你们十分鐘,不然你们要负责接下来三天全部的打杂。」 显然这句话对希亚緹很有效,她几乎是立刻跳起床衝进浴室开始盥洗。 男子拍了拍安西尔,「你就用我房间的浴室比较快。」 「好,我等一下去。」 安西尔走向行李,摆了摆手,「你先去忙吧。」 支开了男子,安西尔在希亚緹的背包边蹲下。 他盯着那个背包,良久才抬手对着背包低诵了几句咒语。 -- 分道扬鑣 「修,你要自己小心。」希亚緹坐在路克的背上不放心地叮嚀着。 「好啦,我知道。」红发的少年掛着往常爽朗的微笑,朝她挥了挥手。 一旁牵着狮鷲的夏恩不满的哼了一声,「那小鬼动作也太慢了。」 闻言,希亚緹瞥了对方一眼。 明明安西尔与伊里斯都还没出来,偏偏只针对安西尔,让她突然有种翻白眼的衝动。 这时,安西尔自旅店内飞奔出来。 希亚緹对他勾起笑,但下一秒便僵住,「安,你的行李呢?」 少年来到路克身边,微仰起头看着她,「我要先留在这边。」 「什么!」希亚緹跟修几乎是同时惊呼,夏恩也挑起眉大感意外。 「等我们把村民跟戴维斯带回来,我就会追上去的,不用担心。」安西尔湖水蓝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希亚緹。 希亚緹脑袋几乎是被炸的嗡嗡作响。 虽然她也设想过或许有天必须跟安西尔说在再见,但她从没想过这天会来的这么突然,突然到她没有心理准备,虽然只是暂时的分道扬鑣,但仍是震惊不已。 「我很快就会赶上去的,真的。」安西尔看着希亚緹的表情,有点担忧的补充。 「你……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刚刚吗?还是昨晚?你现在才说……」是故意的吧? 希亚緹慌乱的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她看了一眼夏恩,不意外的收到了警告的眼神,他不允许她随便拋弃任务,但她也不敢任性的强迫安西尔改变他的决定。 「这个你拿着。」安西尔递出了一个黑色的水晶,「用这个我们可以保持联络。」 「我不会用魔法啊。」 安西尔看了一眼蓝发魔法师,「你不会还有别人会。」 「你们就别担心,我看好他们两个的。」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笑了笑。 「你也……」夏恩满脸惊讶。 伊里斯朝两人微微鞠躬,「两位大人就别耽误时间了吧,请放心,我会顾好他们的。」 § 在莫比村西边的山林里,浓厚的绿荫遮去了阳光,使得四周的温度低了不少。 黑发少年灵敏地蹬上一颗大石,蹲在上头观察四周的地形。 「你选择留下不会是因为什么预言的吧。」安西尔像是想起什么般,忽然看向倚在石头边喘息的男子。 「反正我就是随着预言做事。」伊里斯靠着石头掏出手帕擦汗,忍不住感慨,「老了,我真是老了。」 跟着这两个年轻力壮小傢伙爬山真是要命,从出发到现在也没看过他们喊累,但自己的两隻腿却快不行了。 安西尔翻了个白眼,「我刚刚看见一个砍柴的老樵夫走的比我们还快。」 「神官毕竟不是体力活嘛,哈哈哈。」男子尷尬的笑了几声。 「安西尔!我找到了!」 嗖的一声,一名红发的小伙子从另一边跳上石头,他脸上掛着得意的笑容,「往那个方向。」 安西尔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即蹙起眉,「那边……」 「不就是国境吗?」伊里斯说出少年没说完的话。 如果说冬城北方的寂凛之森是人魔两族的界线,那此刻他们所在的这个位于莫比村西边的山林就是人兽两族的边界。 「狼族他们的据点不可能在人类的领域里面啦。」修摆了摆手,「不过应该离边境也不会太远就是了。」 男子叹了一口气,「那我们继续赶路吧,至少得在天黑前找个落脚处。」 § 安西尔弯着腰,捡拾地上的树枝准备升营火。冬季的山林的温度不是普通的低,他手指僵硬的捡着一枝枝的树枝。 四周安静无比加上暗下来的天色,让他有些紧张,想要赶快捡完柴回去营地。 安西尔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漆黑的树林深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彷彿随时有怪物会从里头衝出来。他甩了甩头,想要拋开那些罗威尔大哥拿来吓哭小时候的他的鬼故事,「吓小孩真是没良心。」想起当时笑得很开心的大哥,他就满肚子怨恨。 抱紧手中的柴,他迈步往营地的方向小跑。 突然,一阵诡异的嗡嗡声响起。原本精神就非常紧绷的少年被吓的僵住脚步,手里的柴一下子全掉在地上。脑筋空白几秒才回过神,安西尔慌乱的摸了几下身上的口袋才掏出一个黑水晶。 那个水晶正一闪一闪发出暗紫色的光芒,还发出一种魔力波共鸣出嗡嗡声响。 安西尔接通了水晶,另一头马上传来非常大声的清脆嗓音,大声到他还抖了一下。 「喂?安!你听得见吗?」 「我听得见。」他咬牙切齿。 竟被一通讯息吓了很大一跳,他有些恼火,「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我想说该测试一下究竟会不会通嘛,而且我也想知道你们那边的情况。」希亚緹语气非常无辜,不知道为何又惹恼了少年。 安西尔将黑水晶拋向空中它便自己漂浮了起来,空出手,少年蹲下身开始捡起方才落下的树枝,「我们这边没什么事,那你们呢?」 「其实也没什么事。」 安西尔叹了一口气,「下次没事就别乱用水晶。」 「为什么?难道安都不会想念我吗?我可是──」 「话也不是这么说。」他直接打断对方发神经,「只是如果我正好在什么危险的场所,你突然联络有可能会暴露我的地点。」 「说的也是。」希亚緹理解的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失望。 「放心,等我把戴维斯带出来就会追上你们的。」 依旧是那句话,安西尔也想不到可以用什么来安慰对方。切断联络,他抱着柴,或许是听到希亚緹的声音,心情神奇的不再紧张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回到营地后还有个更大的惊吓在等他。 兰鼠: 结果还是更了,但是字数不多。 总之,下一章新角色登场xdd -- 「念」的使用者 安西尔一踏入营地后,他马上就察觉到一股不一般的气息。 手中的柴又再一次落在地上,他也顾不得捡了,「修?伊里斯?」空荡荡的营地,他没看见半个人。 「我在这!」一旁的帐篷帘子被掀起,红发的小伙计鑽了出来,看到满脸慌张的少年他还有些困惑。 「柴都掉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安西尔背后的男子看着散落一地的树枝。 安西尔有些诧异地看着没事一般的两人,「咦……」 「好久不见了。」 一道偏中性的温柔男声响起,让少年的精神再度紧绷起来。 帐篷的棚子再度被掀起,里头那位访客模样就这么暴露在眾人视线下。 对方有着一头黑色及肩的头发,身上穿着的是一套长袍,下方岔开便于行走,黑色的底配上银色的花纹,有些地方就像是被绣上咒文一样。他嘴角掛着浅浅的微笑,但眼睛的部分却是用绷带给遮了起来,似乎看不见东西。 安西尔倒退一步,「是你……」 「你们认识?」修来回看着两人,「他说他迷路了,所以我就先带他回来了,刚刚我在帮他安置行李。」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先坐下吧。」伊里斯替少年捡起树枝。 § 「我叫做杰斯,是个旅人。」青年勾起了浅浅微笑,这么自我介绍。 修与伊里斯也简短的做了介绍,唯有安西尔默不吭声,似是早已认识。但两人的关係却有些微妙,因为安西尔坐下时,默默的挑了离青年最远的位置。 「真是好险遇见你们,不然我可要多迷路几天。不过你们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杰斯的声音柔柔的,就像他给人的气质一样,平淡却不失温柔。 「我们要去拯救村民。」修抢着道。 「拯救村民?」杰斯有些意外,「对了,这里离兽族的领域很近,莫非……」 伊里斯站起身去查看锅里的晚餐,「我们要去兽族的领域。」他一边搅拌野菜汤一边说,「有些村民被狼族抓了。」 「这样啊。」杰斯点了点头,「安西尔也是一起的吗?」 突然被叫到名字,少年瞥了一眼青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对方微微一笑,「可否让我同行,我想我可以帮得上忙。」 闻言眾人皆是一愣。 「可能有点危险。」伊里斯提醒道。 看着眼前不能视物的青年,修有点不知所措,但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他知道被认为帮不上忙的感觉有多糟。 「请不担心我,虽然看不见,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你应该没必要跟我们一起救人吧?你真的间间没事,没有要去哪个地方吗?」安西尔质疑道。 闻言青年将头转向少年,但角度有些偏差,「我是打算往北走去达米克城,不过也不是很紧急的事对吧?我旅行喜欢随性一点。而且我不认这里的路,此处人烟稀少很难可以遇到人问路。」 面对杰斯的回答,安西尔完全不能反驳。 一旁的伊里斯端来一碗汤,拉起青年的手让他接好,「小心烫。」 「谢谢。」杰斯彬彬有礼的应道。 「不会。安西尔,修,你们也赶快趁热喝,早点吃饱早点休息,明天天一亮就出发。」 § 在这个树荫蔽天的山林里,一行人由修打头阵追踪。会使魔法的安西尔则是紧跟第二,以防突然有什么紧急状况发生。 在后头一点则是并肩走着的伊里斯与杰斯。 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走在有许多石头与错综的树根的山林是件不方便的事。所以在出发前他们还特地想了几个可以让青年走得较方便的方法,但却遭到本人的婉拒。 「请不用担心我,我虽然眼睛不能视物,但是我的念很强。」 「念?」第一次听到这个东西的修满脸困惑。 「类似感知的东西。」杰斯微微一笑,「它就像魔力一样没有形体,是一种比魔力更为抽象的存在。我可以靠它来感知地形与人物,所以走路上没有不便的地方。」 背好背包的安西尔经过两人,凉凉的丢下这么一句,「他的确没有你想的不方便,只是跌倒的机率还是比其他人高了点。」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伊里斯和修,心又悬了起来。 「我只是有时会恍神。」杰斯搔了搔头,有些尷尬地解释。 「不介意的话还是让我走在你隔壁吧。」 就这样,伊里斯与杰斯并肩走着,如果前方有个什么障碍物的话,男子便会出声警告。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一路疾行没有歇息,总算跨过国界踏上兽族的领地。 前方的修停下脚步,回过身对其他人警告,「我们很接近了,狼族的气息愈来愈浓烈。」 「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置物再说,总不能带着这些行李潜入。」安西尔开口。 修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先往狼人气息较少的地方去。」 跟在重新迈开步伐的两位少年后头,杰斯偏过头朝伊里斯微笑,「莫非修是兽族的?」 「嗯,修是狐族的。与狼族可谓是水火不容。」 走在前方的黑发少年听见男子的话,忍不住回头,「他自己跟你说的吗?」 他还以为修没有对任何人讲。 「其实他没有跟我说。」男子耸了耸肩。 「……」 「看来你的预言比我想像的还可怕。」 -- 队友不猪,猪的是委託人 「小声一点。」黑发少年嘘了一声,朝修甩了一记眼刀。 接着他瞇起湖水蓝的眸子,转回去观察底下的情况。 他与修此刻位于一个制高点,底下一片光秃的空地上,有许多狼人在走动。一旁有个不小的洞穴,还有不少狼人在进出,似是他们休息的地方。 营地最中央还有个不小的营火,四周还有个区域放了不少山猪等猎物。 隐身在灌木的后头,加上安西尔用法术蔽去气息,没有狼人发现他们的踪跡。 「你看。」修用气声道。 顺着对方手比的方向望去,少年就见营地的边缘有个用树枝做的简易牢笼,里头还关了七八个人类。 少年很快就注意到戴维斯纳瘦弱的身影,当大家都想离牢笼口越远越好时,唯有他一人默默的蜷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动也不动看起来状况不太好。 安西尔比了一个前进的手势,打算冒险靠近一些。 他们俩人躡手躡脚花费不少时间才靠近狼人基地的外围,眼看离牢笼就近在咫尺。两个狼人守卫却突然出现,安西尔眼明手快的一把将修往下一按,躲入灌木丛后。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其中一个狼人嗅了嗅空气。 「人的味道吗?我看是这群人类散发的臭味吧?」另外一个狼人不以为意。 安西尔心跳的飞快,有一瞬他还以为行踪暴露。 「老大什么时候才要处理掉这些人类啊,放在这里要臭到什么时候。」 「快了吧,听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回萨格了,届时这些人类的去留会顺便分配。」 「分配个屁。」狼人笑的很难听,「打杂的人类已经够多了,而且你看那个小鬼,那么瘦,也不知是哪白痴抓来的。要是分去矿场那边一天就死了吧,还不如给我们加菜。」 安西尔此刻眼睛几乎瞪的要冒出火光了,他几乎下意识地在脑内想像狠狠痛打狼人的样子。 修伸手捏了捏他,安西尔疑惑的回过头,却发现对方正眨着眼,似乎是有话要说。 权衡一下情况,安西尔便点点头,随修一起离开。 直到离开狼人的营地一段距离,修才能开口,「我刚刚听到他们说萨格。」他一脸担忧。 「萨格?那是什么?」 「那是他们老巢,这边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小据点。如果他们要移动回萨格,那对我们会非常不利。那边的规模比这边大了三倍不止,而且易守难攻,我们不可能在那里跟他们抢人。」 闻言,安西尔陷入沉思,「所以我们不可能等到公会来吗?」 § 看着回到营地的两人,伊里斯微笑地招呼,「调查还顺利吧?」 安西尔与修互望了一眼,接着由修开口说明刚才听见的事与他们的想法。 坐在一个倒塌的树干上,杰斯手托着脸,「听起来不太妙。」 伊里斯放下正在整理的背包,站起身手插腰,「刚刚你们说你们靠近营地偷听到的?」 安西尔用手肘顶了顶修,眼神略带责怪。 「我们不是讲好不可以太冒险的吗?你们出事我要怎么跟希亚緹交代?」伊里斯开始碎念起来。 安西尔找颗石头随意坐下,打算等待男子自己嘮叨完。 「还有,我觉得不等公会来支援太冒险了。」念了几分鐘后,男子做了总结。 「可是如果拖到村民都被移往萨格就更危险了。」修大声反驳。 安西尔点头赞同,「萨格那个地方不是随便就可以进出,我们不想害公会的成员有什么差错。」 一旁杰斯勾起微笑,「所以意思就是我们四个先进去救人囉?」 「不。」安西尔冷声,「只有三个。」 「安西尔说的没错,杰斯你就留着吧,没必要连你也牵扯进来。」伊里斯頷首。 杰斯歪过头,嘴角依然带着笑。 「我是说我、修还有杰斯去就好了。」安西尔面无表情地转向男子。 「什么!」伊里斯眼睛瞪大三分,「虽然我不擅长打架,但是我还是可以帮忙的,别把无辜的人捲进危险中。」 安西尔转开头,「杰斯你不用担心他,他是个打架很厉害的旅人,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结果到头来武力最低下的还是他吗?伊里斯在心里哀叹。 早知道就不当神官了。 § 「好无聊喔。」希亚緹盯着跳动的火光,无聊地拿树枝拨弄。 「你已经讲很多遍了。」躺在一旁,将手枕在头下的魔法师冷哼。 希亚緹拋下树枝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裤子的土,「我去附近晃晃。」 「别太晚回来。」夏恩依旧闭着眼睛。 顺着一旁的道路,希亚緹慢慢地散着步。或许是热闹惯了,这么冷清的队伍她非常不能适应,而且还是跟这个娇贵的贵族。 没有讨厌夏恩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很不习惯,好像少了什么。 不晓得安西尔那边顺不顺利?她掏出少年交给她的黑水晶。 她很想联络,但想到安西尔那番话便只能作罢。 突然间,一旁传来细微的声响。 她警戒的停下脚步喝道,「谁!」 「我没有恶意,只是刚好路过。」一个身穿斗篷的青年自树的后头走出,对方的年纪看起来约十八、九岁左右,有着一头暗紫色头发,两侧腰上掛着一对双刀。 「你!」看见来者希亚緹惊讶地瞪大眼。 对方随即也认出希亚緹的脸,震惊非常,「希亚緹!」 希亚緹嘴角抽了抽,心里五味杂陈。 见到曾经的任务同伴固然是件开心的事,但是眼前那张脸却会让她想起惨痛不堪的回忆。 「你的债还完了喔?」对方劈头第一句正好命中她的痛。 「说我呢!你不是也一样。」 一切的惨剧就要从他们俩人一同接下一位有钱地主的委託开始说起,任务内容是要他们帮忙赶走那些佔领他土地的贼人。 那些强盗狂妄至极,不只擅自佔据了别人的土地,还大喇喇地把那块地上头的一栋别墅跟仓库当作自己据点使用。 当时他们俩人势如破竹一路杀进去,但是在敌人眾多的仓库那边还是陷入了拉锯战,造成仓库严重的损毁。 虽然成功的驱走所有盗贼,但看到几乎只剩下四面墙的仓库,委託人才一脸怒容地告诉他们那仓库里收藏了许多宝贝,所以才急着赶在盗贼卖光宝物前找人把盗贼赶走。 眼看各种名贵的收藏跟仓库一起变成了断垣残壁的一环,地主愤怒的要求他们赔偿全部的损失。 希亚緹与札克当然是大力拒绝。 总不能连被盗贼卖掉的都要他们陪,但是在全部损毁的情况下也无从查证那些是被他们损毁的。加上对方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对公会施压,他们俩人只好无奈地一起分担这个鉅额赔偿。 想到这,让她不禁恨的牙痒痒。 就是这该死的任务害她陪光她所有的积蓄。 兰鼠: 最近都是在写比较严肃的部分,就会很想写轻松的东西来紓压(? 打算来写篇安西尔小时候罗威尔给他讲鬼故事的小番外xdd 在此公告就是怕犯懒癌,总之本鼠都讲了(没胆开天窗),下礼拜会加更番外喔 -- 狐族 「我的部分还完了,你的呢?」希亚緹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青年。 对方把手搭在脑后,语气十分欠揍,「当然是还完了,我姊帮我还的。」 希亚緹赏他一个白眼,但已经懒的吐槽。 「话说你要去哪里啊?」 「关你屁事。」札克哼了一声才回答,「我要去王城。」 「是新委託吗?」早已习惯对方说话的方式,希亚緹面不改色的继续询问。 「嘛,算是吧。你这次是要去哪里啊?」札克语气慵懒地问。 希亚緹微微一笑,「瑞特奇峡谷,刚好同方向呢。」 札克挑了挑眉,神色有些意外,「真巧,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同行吧?」 「当然。不过我还有个同伴,放心,他会答应的。」不答应她就卢到答应为止。 想到队伍总算可以稍微热闹一些,希亚緹心情也好了起来,「那就再次指教囉,札克。」 § 深夜时分,冷银的月亮高掛,树林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夜鸟轻啼。 狼人的营地中间燃起篝火,点亮四周。整个营地都静悄悄,只有树枝燃烧的劈啪声与正在巡守的狼人移动发出的轻微声响。 架起了掩盖气息的结界,安西尔趴在地上慢慢匍匐前进,在这几乎无声的夜里,他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深怕这些听觉一流的狼人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安西尔就这么一路慢慢靠近营地外围,最后停在一个树丛后。 他探头瞄了一眼营地,确认守卫数量后,他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那声音小如幻听。 营地内三个狼人守卫的转过头,皆朝他这个方向望来。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其中一位狼人先开口。 「好像有。」 因为安西尔将哨声压低的关係,声音小的不足以刺激起狼人的警觉心。 「我去看看就好了,说不定是隻鸟。」离音源最近的狼人自告奋勇,在同伴地注视下一个人踏入沟火照不到的阴影中。 几秒鐘过去,那位狼人就像被夜晚的阴影吞噬一样,没有回应也不见其影。 剩下两位狼人互望了一眼,同时朝营地边缘移动。 「还好吗?」其中一位有些担忧地开口。 在进入树林前,另一位狼人突然抬手,阻止同伴继续前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 安西尔瞪了倒地狼人一眼,虽然他已经用魔法将他的嘴给堵了,但对方还是一直呜呜叫。 附近两位狼人似乎不敢贸然接近,面色犹豫地站在原地张望。 少年眼神一凛。 没办法了,必须在他们察觉危险发出警告前打倒对方。 他抬起手臂,随着他的动作,魔力快速凝聚着。 「我去看看。」其中一位狼人没耐性了,他一踏出脚步,一条烫得惊人的锁链便自地底窜出,缠住他的脚往前一扯。 连惨叫都还来不及发出,另一条鍊子便紧紧的绞住他的脖子,在倒下的视线中,他看见他的同伴也被锁链给紧紧缠住,痛苦的张大嘴却无法求救。 安西尔跃出树丛,直奔牢笼边。里头的还未睡去的人们见到少年,憔悴不已的脸庞先是微露惊讶然后转为狂喜,兴奋地摇醒睡着的人。 「退后一点。」他低喝,抬手一记风刃便劈断了几根树枝。 他上前,从残破的洞口先抱出了睡在牢笼口边的戴维斯,对方揉着眼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安静,不要急。」他低声向其他人提醒。 他站在一旁,指示着先鑽出来的人往安排好的路线移动,但就在人疏散不到一半时,一位女性的嗓音自后方传出。 「那么王,在下就先行告退回萨格准备。」 一位戴着兽牙项鍊,看起来非常健壮的女性狼人自洞穴内走出。 安西尔震惊的转过头,在对方看向他这里前,瞬间佈好能藏匿身影的结界。 那位女战士循着声音转头,只见黑暗中似乎有人正好跑开,关着人类的牢笼则破了一个大洞,还留在里头的人表情混杂着害怕与心虚,应该在巡守的守卫不见半个人影。 「有状况。」她扯开嗓子大喊。 一瞬间洞穴内传来各种碰撞声,与兽人的咆哮,「有状况,给我起来!」 看着衝出洞口的狼人循着气味,朝村民离开的方向追去。安西尔拉着清醒过来的男孩,选了与村民相反的方向逃跑。 § 埋伏在仓库区域的修,见到计画出了岔,焦急的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他慌乱的看了看四周。 该撤退吗?看着混乱成一团的营地,他内心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时一声尖叫引起他的注意,探出头就见营地里,一隻狼人粗暴的拖回逃跑的一位女性。那女子吓得泪流满面,嘴里不停的求饶。 他咬紧唇,紧张得满头大汗,不过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他原本的任务。 放火烧掉狼人营地的货物与补给,製造逃跑的空档。 他摸出安西尔给的红水晶,毫不犹豫地往身旁那堆火物掷去,下一秒,赤红火光直衝天际,威力之大还把他往后震了一段距离。 跌坐在地的修目瞪口呆的望着要吸引敌人注意的火,想起安西尔把水晶交给他时的提醒。 「威力可能有点大,小心使用。」 这个叫有点? 但是效果非常好,几乎所有的狼人都把注意力转向这个火源。 「那边失火了,快灭火!」 修手脚并用的爬起,正要逃离现场,两三隻狼人却不知何时绕之他身后,挡住他的退路。 「是你搞的鬼吗!」对方喉里发出粗嘎的低吼。 修转过身看着狼人,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但身后又聚集好几隻狼人,每个齜牙裂嘴,就像恨不得立刻把眼前这个捣乱小子给撕碎。 「你们别激动嘛,哈哈。」修乾笑几声,下一秒他出奇不意的朝堵在退路的狼人衝去。 狼人高举起爪,对着直奔而来的小伙子就是要一爪,谁料到对方却一个扭身避开,朝狼人间的空隙鑽去。 另一隻狼人赶忙踢腿一扫,免强拦下对方。人多势眾的狼人纷纷围上,杂乱的朝修挥爪。 「哇喔。」修惊呼一声,刚好闪过要削掉他脑袋的利爪。 眼看无法轻易摆脱,修摸出匕首,在闪避的空隙间寻找机会反击。他看准机会,高高跃起闪过其中一爪,举起匕首藉着落地的速度,砍倒一隻狼人。 一来一往之间,倒下的狼人越来越多。在最后一隻围攻的狼人倒下时,他喘了好几口气。 「果然不是当年看到我就吓哭的小狐崽了。」一旁响起讽刺的鼓掌声,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狼人首领笑着上前。 修蹙起眉,他瞄了一眼稍远处的营地。 他没看见安西尔。 或许已经顺利离开了。他这样告诉自己。 「真可惜,要你父亲知道他的儿子竟傻到想要帮助人类,肯定很失望。」 「我父亲失不失望用不着你来决定。」修冷冷的回应。 「呵。你以为你现在是站在谁的领土?」狼人的首领笑了出来。 修默默的把匕首收回,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个曾被安西尔怀疑过的手环,最后伸手将它摘下。 在拿下的那一刻,他的身影也產生了变化。原本一头张狂的红发转成冷银色,头上多了一对兽耳,身后也冒出一条蓬松的白色尾巴。他指收成爪,指甲也变得非常锐利。 「萨克斯,你侵略人类的领土,抓走那些无辜的人为奴,还真敢说。」 此刻琥珀色的眼眸内彷彿有把怒火就要烧出。 看着眼前修的变化,狼人首领也摆好架式,「好啊,放马过来吧,就让我看看你们狐族有多少斤两。」 -- 番外:衣柜里的鬼 注意:这周更两章,别漏看了~ 夜晚的风轻拂过窗帘,带起一阵美丽的舞影。 罗威尔来到窗边,在拉上窗帘前,他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月色撒在树林上,晚头的景色美得就像一幅名画一样。夜晚微凉的风吹走暑气,轻拂过他的脸庞,深吸了一口带着树木清香的空气,他嘴角勾起微笑。 转过身,他看向幽暗的房间其中一张床上躺的小男孩。 「老三跟大姊出去夜游了,我看不到半夜不会回来。你自己一个人睡不会怕吧?」 躺在床上的男孩依旧木然的那张脸,没有回答他。 罗威尔勾起苦笑来到床边坐下。 明明已经认识一个月了,他却没有看这孩子笑过,也很少听见他说话。没有同龄孩子的顽皮,他总是安安静静乖巧的不像话。 罗威尔伸手拨开对方盖到眼睛的黑色刘海,底下湖水蓝的眸子动也不动的望着天花板。 看着就像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眸,他很坏心的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既然老三不在,那我就陪你一下吧。要不要听床边故事?」 男孩依旧没反应,罗威尔就当他默认了。 「从前从前,有个人叫小安。当他每晚在独自一人的漆黑房间要睡觉时,总是会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低沉的笑声。」 湖水蓝的眸子移动了,男孩瞄了他一眼。 看见男孩终于对他有反应了,罗威尔信心大增,更加卖力地说下去。 「后来他注意到,原来那声音来自一个放在房间角落的木製大衣柜,那个衣柜开了一条黑缝,黑暗中好像有颗眼睛正瞪着他……」 § 说完故事后,罗威尔有些沮丧的发现,男孩没有预想的那些害怕的反应,依旧板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本来还期待对方会不会吓的抱住他之类的。 叹了一口气,他伸手将对方的被子掖好然后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时间不早了,你就早点睡吧。我出去夜跑一下好了。」这美景跟空气,不好好享受太浪费了。 随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死寂在房间内蔓延。男孩缓缓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有些失了睡意。 湖水蓝的眸子不自觉的看向房间角落的大衣柜,他盯着那隐在黑暗中的衣柜,开始不安了起来。侧过身,他用被子将自己捲成虫蛹一样,强迫自己闭上眼。 此时,寂静的房间响起某种微弱的声响。 男孩瞪大眼,他裹着被子猛地坐起身,疑神疑鬼的看向衣柜。房间又恢復了寂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错听。 他就一直看着那衣柜,睡意全失。 随着时间过去,他的恐惧不减反增。瞄了一眼隔壁空荡荡的床,他竟浮现出希望对方赶快回来的念头。 这时那诡异的声音又响起,更大声明显。他惊吓的转过头,眨也不眨仔细的盯着衣柜。 他突然发现,那个衣柜好像开了一条缝。虽然他知道那衣柜因老旧的关係,一直都关不紧,但在现在的气氛催化下,他心中的恐惧感不停飆升。 与那衣柜僵持了几分鐘后,男孩投降了,抓起枕头他跳下床逃离了房间。 呆呆地站在漆黑的走廊上,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男孩迈开步伐,走过大哥的房间,无人的房间正半开着。又经过了几间空房间,他才意识到大家几乎都出门了。除了…… 男孩拖着枕头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那是整层楼最大的房间,有着两扇木头门板。他抬起手敲了敲房门,传来有些清脆的木音。 门很快就被拉开了,门后年轻的男子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睡衣,似是刚准备要就寝。 对方看见男孩微红的眼眶,愣了一下,「安西尔?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 「原来是罗威尔跟你讲了衣柜鬼故事啊。」 房间内,坐在床沿的年轻男子把男孩放在他腿上,听完男孩用平板的声音,缓慢清楚的描述自己为何还没睡觉的原因,理解的点了点头。 「你会怕吗?」 男孩没有回答他,但他注意到对方将枕头抱的更紧了,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真的有衣柜鬼喔。」 男孩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走,我带你去看。」 没等男孩的反应,他抱起男孩离开了房间,穿过走廊直直来到罗威尔的房间。房间的主人去夜跑了,他用脚踢开半掩的门,抱着男孩来到房间里的大衣柜边。 神色自若打开空荡荡没有半隻鬼的衣柜,他就这么将自己跟男孩塞进去,然后悄悄关上衣柜的门。 § 回到房间的罗威尔已是大汗淋漓,他捞过掛在一旁的毛巾随意抹了几下脸。 很久没跑这么痛快了。 他心情愉悦的随手将毛巾丢在桌上,打算洗个舒服的澡然后睡觉。谁知当他转向衣柜时,他愣了好几秒。 为什么衣柜会开了一条黑缝?是自己没关紧吗? 『那个衣柜开了一条黑缝,黑暗中好像有颗眼睛正瞪着他。』 不知为何,刚才亲口说出的故事情节就这么跃入他的脑海。 罗威尔蹙起眉,有些紧张的嚥了嚥口水,忽然觉得孤单一人的房间有些可怕。 他甩了甩头,打算甩掉这些可笑的想法。转过身,他打算先去洗把脸冷静冷静。谁知就在他背对衣柜的那一剎那,身后传来像是低笑般的声音。 『当他每晚在独自一人的漆黑房间要睡觉时,总是会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低沉的笑声。』 冷汗从颊边滑落,他呼吸急促了起来,慢慢回过头看向衣柜。 他发誓那条黑缝变大了! 罗威尔抓起放一旁的大剑,踩着无声的步伐,缓缓地靠近那衣柜。非常紧张的他都没注意到握住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就在他离衣柜只有一步之遥时。 『衣柜缓缓地开了,传来刺耳的咿呀声响,在门板后出现的是一张苍白……』 当衣柜真的在他面前缓缓打开时,黑暗中隐约看到一张苍白的面孔。罗威尔的勇气早已被他拋飞至九霄云外,手一松大剑沉重的落地。 他吓的转身跑至墙边,能离衣柜多远就离多远,连看往衣柜方向瞄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比起各种敌人或是魔物,鬼在他心中恐怖排行可谓是名列前茅。 「没长进,你还是这么怕鬼。」那张惨白的脸摆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摇着头。 罗威尔瞪大眼,缓缓地转过头,就见他那英明的主子竟从衣柜内鑽出来。 「您?您怎么?」颤抖的手指着年轻男子,他有些语无伦次。 对方微微一笑,伸手将衣柜门板开到最大,这时罗威尔看见衣柜角落坐着一个男孩。 「小安也、也在……?」 男孩依旧面无表情,默默的起身跨出衣柜,站到主子身边伸手拉着对方的衣襬。 「走吧。」年轻男子笑得非常灿烂,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恶作剧成果,「安西尔,我们回去睡觉吧。」 罗威尔就这样傻眼的目送笑得很开心的主子与面无表情的男孩离开。 § 「呿,大姊根本是存心在整我。」回到房间,青年也不管男孩睡觉了没,不满的嘮叨着。 闻声,男孩坐起身看着晚归的青年。 「看屁。」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这么晚干嘛不睡。」他直接无视对方可能是被他吵醒的可能性。 「大哥跟我说……」 青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对方竟主动开口说话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无视别人的问题。 「他说什么?」 「柜子里有鬼。」 「什么?」 有那一瞬间,青年心漏跳一拍,还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衣柜的方向。但理智告诉他,鬼根本不存在,就像方才大姊装神弄鬼想整他一样。 「他唬你的你还真的信。」他哼一声,果然是小鬼才会相信这种骗小孩的伎俩。 安西尔湖水似的眼睛对上他的眼睛,眼神没有一丝闪动,「真的有,我刚刚看到。」 「……!」青年被对方认真的神情和语气给震撼到了。 这时他脑里想起以前好像有人跟他这么说过。 动物跟小孩子能看到的『东西』比较多。 靠,不是吧。 他抽了抽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才不信呢!」他念了几句很晚了该睡觉了,就趟进他的床,还拉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见状男孩也躺回去,蜷起身体打了一个呵欠。不自觉的,他嘴角掛着很久没有出现的浅浅微笑,安然入睡。 兰鼠: 小时候我超讨厌听鬼故事的说,其实现在也很讨厌xdd -- 败走 「刚刚那个眼睛看不到的小子说的没错,果然有人在这里。您就是要带我们回去的人吧!」一位脸上蓄满鬍子的中年男子看见站在树旁的伊里斯,眼睛一亮道。 见到有些妇女仍旧是不放心的神情,伊里斯勾起安抚的微笑,「请放心,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 「谢谢!真是太感谢您了!」眾人忙不迭地道谢。 「还有力气的人请帮忙揹一下这些行李,里面有些粮食与水,我们现在还不能休息,必须走远一些否则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伊里斯指了指地上他们的行囊。 闻言,有些男子主动上前揹起行李,女子们则是默默的互相搀扶,儘管脸上满是疲惫,但完全没有半点怨言。 就在他们要离开时,伊里斯这才注意到一件事,「杰斯呢?我是说刚刚替你们指路、眼睛看不见的那个人呢?」 「他好像有点慌张地往狼人那边去了。」 「什么?」男子满脸诧异,随后他脸上浮出一种了然的表情,「原来我看见的预言是这样……」 中年男子拎着背包,不安的频频回头张望,深怕狼人会突然出现,「请问怎么了吗?」 「没事。」伊里斯微微一笑伸手比向前方,「你们就朝这个方向一直走,过了山之后会看见一条小路,沿着那条路就可以回到莫比村。」 「您、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伊里斯朝反方向迈开步伐,抬起手挥了几下,「不了,我得回去吃一顿狐族的欢迎宴。」 § 「加油!就快到了!」安西尔紧抓着戴维斯的手腕,不敢放开。 男孩几乎是被少年拖着跑,双脚已经累的走不动了。 就在戴维斯体力几乎到了极限时,安西尔总算是停下脚步。少年看着拚命喘气的对方,「有没有哪里受伤。」 戴维斯喘的不能说话,只能摇了摇头。 安西尔观察了一下四周,思考着自己的位置和该怎么去跟其他人会合。 「麻烦……」 就在霎那间,一阵杀意突至他背后,他当下能做的反应就是将身边的戴维斯往旁边一推。 本来他自己也想闪的,却只能勉强扭过身,抬起手张开一片小小的结界挡下那一爪,衝击力之大还将他往地面压去。 安西尔撞上地面,发出一声闷哼。他忍住痛,咬着牙撑着结界,但那隻尖锐无比的狼爪却离他的咽喉不到几公分的距离。 安西尔靠着魔力,与对方僵持不下,但有几度利爪几乎都要碰到他的喉咙。 对方就是那位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女狼人,她列着嘴,少年几乎可以清楚看见那白晃晃可以瞬间撕裂猎物的利齿。 「大胆人类!你竟敢在伟大的王面前撒野,做好受死的准备吧!」她鼻息几乎都喷到安西尔的脸上。 他嫌恶的皱起眉,咬着牙勉强开口,「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对方冷笑了一声,同时一旁又来了三隻狼人。 安西尔瞇起眼。 眼前这个狼人显然跟他们在莫比村遇到的根本不是同个等级,包括刚来的三位狼人,个个看起来都不好惹。 「别插手,我要亲手宰了这小子。」 「是,火瑰大人。」狼人们顺从地低下头退了一步。 一滴汗自安西尔额上滑落,他咬着牙用魔力抵抗着迫在眉睫的利爪。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时,一颗小石子自一旁飞出正中火瑰的头,虽然没有伤到她半分但却分散了她的注意。 趁着这个机会,少年凝神爆出一阵魔力将对方震开,他瞬间翻起身打算拉开距离。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无惧少年身上的魔力,一爪直接削在来不及闪避的少年肩上。 彷彿没有受伤般,安西尔动作流利的往旁一跃来到戴维斯身边。 男孩望着渗血的肩膀,嘴巴张得大大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刚才多谢了。」安西尔眼睛紧盯着敌人,伸手将戴维斯拉至身后,「不过还是退后点吧。」 名为火瑰的女狼人站直身体,眼里透出些许佩服,「还挺带种的嘛。」 闻言,安西尔冷笑一声,「别说这么多,速战速决吧。」 § 「呜!」 修的腹部被狠狠地踹了脚,身体有如断线风箏往后飞了一段距离才重重落地。 忍着剧痛,他勉强的睁开眼睛,在昏花的视线中,他看见狼人首领一步步朝他走来。 「真是让我失望,你们狐族还是那么弱。」 对方伸手抓住修的头将他拎起,看着鲜血自修的额上滑过脸颊,嘴角勾起讽刺地笑,「真是狼狈啊,你都不觉得丢脸吗?」 因为疼痛修的身体克制不住颤抖着,一句话不吭。他已经没那个力气与勇气反驳对方的嘲讽。 萨克斯比他强太多了,他几乎只有挨打的份。 是他太自满,以为外出歷练一段时间自己就变得厉害,厉害到可以逞英雄,却害的狐族被人嘲讽。 修睁开眼睛,或许是不自觉流露出的绝望眼神被狼人首领察觉了,对方勾起满意的微笑。 狼爪一松,修就像个破布摔在地上。 狼人首领抬起脚伸到他面前,「舔。」 修瞪大琥珀色的眼眸,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 「怎么了?不是叫你舔吗?」看见他迟迟没反应,狼人首领抬起脚欲往他头上踩下去,「弱者不配当战士。」 「请你住手。」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偏中性的男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萨克斯猛地回过头,不远处站了一名眼睛缠着绷带的陌生男性,在场这么多狼人却没有人发现对方是何时来的。 「杰斯哥……」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修的表情甚是惊讶,「这里很危险!」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 但青年却充耳不闻,「请将那孩子交给我。」 「你以为你是谁!」狼人里有人看不下去了。 离杰斯最近的狼人脚一瞪,朝青年笔直衝了过去。 杰斯没有闪避动作,见状,攻击的狼人勾起胜利的微笑,以为对方看不见没办法闪躲。 眼看爪子就要往毫无防备的青年刺去,下一秒,狼人身体却僵硬的重重摔在地上,杰斯从容不迫往旁闪了一步,闪过因为惯性向前滑的狼人。 倒在地上的狼人翻着白眼,身体不停抽搐。 萨克斯皱起眉,警戒地看着不知使用了什么戏法的青年。 杰斯往前走了几步,「不好意思,我已经没有耐性了。」 几位狼人往前一站挡在首领前,欲保护他们首领却也都瞬间倒下。没有人看见杰斯是如何攻击的,他只是笔直地朝修走去,而挡在他身前的狼人全都一个个中招倒下。 「你再过来这小子就没命了。」萨克斯表情扭曲,举起爪威胁。 青年停下脚步,抬头朝向他,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掐住了,四肢也不听使唤。 萨克斯重重的跪下瞪大眼,拚命的喘着气,想要减缓不适感。 青年缓缓走到修身边蹲下,「能站得起来吗?」他边说边扶起银发少年。 萨克斯动也不能动,连发出声音也做不到,就只能看着黑发青年搀着修消失在视线外,那种濒临死亡的不适感才消失。 § 在离狼人营地不远处的地方倒了四个狼人,四周一遍狼藉。地上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跡,附近的树木也断了不少枝叶。 安西尔跪坐在其中,他喘了几口气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缩在一旁树后的男孩,「过来。」 戴维斯被刚才恐怖的战斗场面吓的全身颤抖,害怕得不能自己,但还是乖乖的挪动脚步过去。 「帮我找一下地板,应该有个戒指。」安西尔抹掉脸上沾上的鲜血,表情非常无奈的开始摸索草地。 戴维斯小心翼翼地绕过倒地的狼人,开始帮忙在地上找着。 两人在草地上摸索了好一阵后,男孩捡起一个沾了泥土的指环,「这个吗?」 「对,谢谢。」安西尔眼睛一亮伸手接过,拉起衣襬宝贝地擦拭乾净。 地上那个名为火瑰的女狼人意识不清的动了动身体,「呜……」。 看了地板的狼人一眼,少年收起指环,一把拉过戴维斯迈步跑了起来,「快走。」 -- 引路人 杰斯扶着伤痕累累的修靠着树干坐下。 「谢谢。」修有气无力的道谢。 蹲在修的面前,青年语气担忧,「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有的话一定要说。」 「我没事啦,休息一下就好了。」虽然对方看不见,修还是勉强勾起微笑。 突然,杰斯猛的抬起头起身警戒起来,见状修吓了一跳,以为狼人又追了过来。 但没几秒,杰斯卸下警戒,「是伊里斯。」 果其不然,不久后男子便拨开树丛出现在两人面前。 「终于找到你们了。」伊里斯快步上前,在修身边蹲下皱起眉,「怎么伤得这么重?」 修尷尬的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还好啦……啊!」他都忘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修僵硬的抬起头,嚥了嚥口水,「那个……我……」 「哪里痛吗?」 男子镇定的出乎他的意料。 「呃……不是,我想跟你说……」修挣扎了许久才说出他一直不敢说出的话,「我不是人类,我是狐族的。」 「喔!」伊里斯一脸吃惊。 不知是不是错觉,修觉得男子好像没有表现的那般惊讶。 「对不起,我隐瞒了那么久。」 「没关係,现在比较重要的是处理你的伤。」男子扬起一抹安抚的笑。 修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想过各种被知晓身分后的悲惨下场,从没料到会获得这样的回应。 伊里斯从背包拿出绷带,专心地替少年包扎。 就在男子替修把较严重的伤口都做简单的处理后,杰斯突然开口,「又有人了。」 「哪边?」伊里斯紧张地站起身,顺手也将修拉起。 杰斯低着头动也不动像是在感知什么,几秒后才抬起,「那个方向,有两个。」他举起手比向西方。 「那我们快走。」 扶着修,伊里斯急急的迈出脚步,却听见杰斯的声音。 「来不及了。」黑发青年侧过身,摆出应战的架势。 下一秒,一阵窸窣声响起,两位有着跟修一样的银发的兽族人轻盈跃出。 他们一看见修先是微愣了一下,便动作整齐的单膝跪下,「恭迎三少主。」 「咦?亚蓝、艾顿!」琥珀色的眼眸惊讶得睁大,修此刻很想找洞将自己埋了,没想到这副狼狈又丢脸模样竟被族人给瞧见。 杰斯收起架势,微微一笑,「是自己人吗?」 「修大人,请先随我们回去一趟吧,这里不安全。」 在伊里斯的頷首下,修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就在此时,凉凉的水珠打在眾人的皮肤上,四周开始响起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响,就像是来自森林的演奏般。 「下雨了。」杰斯仰着头,虽然看不见,但他几乎可以想像雨水从天而降的样子,「希望安西尔没事。」 「你是说那隻小怪物吗?他一定没事的。」伊里斯笑得很自信。 § 在雨下逃窜一阵,安西尔终于找到一个避风雨的地方。他拉着戴维斯来到一个小山洞边,用魔法检查过里头没有猛兽后,便带着男孩进去避雨。 「大哥哥,你没事吧?」戴维斯看着靠着墙壁,按着肩上的伤默不作声的安西尔。 「没事。」少年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摇了摇头,「你先把湿掉的上衣脱下来,别着凉了,我去弄点柴来生火。」 安西尔出去附近捡了一些树枝回来,因为被雨打湿的关係,他花了不少魔力才将他们烤乾后烧起。 戴维斯坐在火堆边,看着安西尔脱掉湿漉漉的斗篷处理伤口。 少年手心发出淡绿色的微光,他将魔力聚集在自己肩上那三条不浅的血痕。花了几分鐘治好自己的伤口,他难掩脸上的疲惫。站起身来到洞口用不太稳定的魔力下了一个简易的结界,「今天先休息吧。」 「我好没用。」 少年身后传来带着童音的低语。 闻言,安西尔回过头蛤了一声。 「我不厉害,我很弱,不能帮忙。我不喜欢这样,如果像大哥哥一样就好了。」戴维斯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 黑发少年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也没厉害到哪去好吗,这世界上强的有如怪物的人太多了。」 「大哥哥会救人,会保护人,可是我没有保护斑斑。」 男孩将脸埋进膝盖,没看见安西尔黯淡下来的湖水蓝眸子。 「我懂,连自己在乎的人都没办法保护的那种痛苦。但是一直觉得自己没用只是在自暴自弃罢了。」湖水蓝的眸子眨眼不眨的望着外头的大雨,「你应该要尽你所能去挖掘你的优势,将它转为自己的助力。」 「优势……?」 「嗯,我想想,你的话大概就是看起来很瘦小,存在感不高吧。」 戴维斯嘟起嘴,「这是缺点吧。」 「因为存在感不高,不太容易成为攻击目标,你就可以抓准机会支援其他人。」 似乎是从未有这种想法,戴维斯表情有些迷茫,「如果我好好找自己的优势,是不是就能像大哥哥一样保护人了?」 「嘛,谁知道。」安西尔垂下眸,「其实我从不求我能多伟大能帮助多少人,我现在只想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在我有限的力量里……」 「那为什么大哥哥要救我?我是大哥哥在意的人吗?」 安西尔额上蹦着青筋,不客气的一拳摜在男孩头上,无视对方哀哀叫,「我只是有点被那个笨蛋传染罢了,幸好只有一点。你该庆幸,若非你跟我小时候有点像,我才懒得管你。」 接着他把弄乾的斗篷铺在地上,向戴维斯开口,「将就一下,你就睡在这个上面。」 少年看着男孩默默地依照他的指示躺到斗篷上,忍不住挑起眉。 之前明明还一副张牙舞爪的孩子,现在变得乖巧非常,他有些感慨。发生这么多事,这也难怪。 多想无益,安西尔这样告诉自己。 他靠着洞壁坐了下来,伸手揉了柔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头开始疼了起来。他抱着膝,尽量靠近火堆取暖,不知是不是体温有点高的关係,他觉得非常寒冷。 瞥了一眼结界,他疲惫地闭上眼,决定先休息一阵。 -- 染血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还是一片漆黑,戴维斯翻过身看向靠着墙坐在火堆边睡着的少年。 其实他一直睡不着,兴许是方才发生的事太刺激了,让他还处在非常紧张的状态。 男孩睁着眼睛,大胆着瞧着少年的睡顏与他苍白脸上跳耀的火光。他不确定自己乖乖躺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或许更久。 几分鐘后,他观察到少年脸上闪过的痛苦,对方的气息混乱却依旧双眼紧闭没有清醒。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躡手躡脚地爬起,小心翼翼地接近黑发少年,不想惊醒他。 戴维斯心跳得飞快,他来到少年身边缓缓的伸手摸上对方微渗着汗的额,就像他以前不舒服时母亲会做的一样。 男孩不认为自己知道怎么判别有没有发烧,但这次他却异常肯定,因为对方的体温高的吓人。 似乎是隐约感觉到什么,安西尔蹙起眉撇过头,戴维斯吓的缩回手,但少年仍旧没有醒来。 男孩站起身,看着昏睡的安西尔,心里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懂怎么照顾发烧的人,最后他只想到他母亲会把沾湿的毛巾放在他的额上。 他摸出裤子口袋里的小手帕,打算拿去外面沾点雨水。 他抬起头看向漆黑的洞口。 一隻巨大的狼人就这么无声地站在外头,锐利的眼神倒映着跳动的火光。 戴维斯的心脏就像是被恐惧给狠狠重击,他瞪大眼吓的尖叫出声,不听使唤的双脚踉蹌的后退却被绊倒。 但在他要重重的跌坐在地上那刻,有人拉了他一把。 「嘘!别再叫了。」安西尔冷声警告。 那狼人像是受到刺激般,大吼一声往前扑了过来,下一秒响亮的碰的一声,他就像是撞到一堵透明的墙,重重的反弹回去。 安西尔拉着戴维斯后退了几步,表情冷峻,「是结界上的幻影失效了吗?」不然对方根本看不进来才是。 看着不停用身体撞击结界的狼人,安西尔咬牙忍着剧烈的头痛啐了一声,「麻烦。」 一双颤抖小手突然抓上他的手,安西尔低头一看,就见那男孩满脸害怕。 外头的狼人扬头长嚎了一声,没几秒漆黑的夜里又窜出两隻狼人。 如果不解决他们,会引来更多追兵。安西尔瞇起湖水蓝的眼眸思忖。 他将男孩往后拉,佈下结界。 戴维斯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幕,完全无法看到少年的情况,慌乱的一直拍打结界,声音都在颤抖,「大哥哥!」 「在里面给我呆好。」安西尔的声音穿透过漆黑的结界,清楚的传进男孩的耳里。 安西尔抬手一挥,撤掉洞口结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我已经没那个心思手下留情了。」 狼人察觉那堵看不见的墙消失,他们低吼的衝了进来直扑少年。 安西尔往前一个箭步,捡起火堆中一根燃烧的树枝将其丢出,在魔法的辅助下,火炬在狼人面前炸开来。被火舌烧过双眼,其中一隻狼人发出了惨嚎。另外两隻也被突如其来刺眼的强光给闪的不能视物。 抓准机会,安西尔抬起手,一股气流随之而来,吹的少年黑色细发不停飘盪。 回復视线的狼人们察觉不对劲,脚一蹬默契十足地向少年扑去。没有闪避的动作,安西尔只是挥下那隻手,数道肉眼不可见的风刃就这么朝狼人飞去。 眼睛被烧伤的狼人闪避不及,风刃削过他脆弱的咽喉,鲜血飞溅而出在洞壁留下一片刺眼的红。另外两隻狼人也没好到哪去,被风刃逼退数步,身上也多出好几道红色的口子。 就在他们还没从同伴的惨样中回过神,少年已经闪身至其中一位狼人身前,手虚抓着魔力就这么拍向对方胸口。那隻狼人痛苦的瞪大眼,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还溅了几滴在安西尔那冰冷的脸上。 那一隻还倖存的狼人此刻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他从没见过这么狠戾的人类,印象中人类都是软弱又没勇气。 看到少年湖水蓝的眸子冷冷地转向他,他只觉得自己就像被蛇盯住的猎物。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战士的荣耀了,「饶命!不要杀我!」他边喊边转身逃跑。 但他才一脚踏出洞口,背后彷彿被利器划了一刀,爆出大片血花,他眼里满是恐惧的泪痕重重倒下,嚥下最后一口气。 「不能让你回去洩漏我们的行踪。」湖水蓝的眸子望着尸体叹息。 安西尔扶着头,只觉得脑袋阵阵抽痛,就像有人拿着槌子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敲打一样。 接着他长叹了一口气,施起魔法他将魔力缠上那三个狼人尸体,拖出洞穴。 虽然雨势已经停歇,但地面依旧溼漉漉地。直到他认为走够远了,他才停下步伐。他在狼人尸体边下了几个陷阱,打算暗算一下循着气味而来的狼人,希望能争取多些时间。 做完这些动作,安西尔起身打算离开,但没走没两步他就难受的蹲下身。 头痛欲裂的少年乾呕了一阵,难受的抓着自己咽喉,「主人、希亚緹……」他下意识的低喃。 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 § 随着两位狐族的领路人,他们在森林里走了将近半天的路才总算到达狐族的居住地。 伊里斯好奇的四处张望,看着由藤蔓和木屋搭建而成的房子,嘴角勾起笑,「能看到狐族的居住地,真是难得的机会。」 回到自己的家乡,修却没有其他两人的自在,反倒遮遮掩掩害怕让人瞧见自己满身伤。 「这里空气真清净。」杰斯嗅了嗅带着溼气和森林气息的空气。 陌生人突然造访,许多狐族的人都好奇地从木屋里探出头。他们清一色都顶着一头银白色的毛发,身后摆着一条蓬松柔软的尾巴。 「三位这边请。」领路的两位狐族在一栋不小的的木屋前停下脚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修嚥了嚥口水,看向其他两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父亲似乎想见见你们,请将这里当自己家,不用拘束。」 修推开木门,就见里头放着好几盏蜡烛点亮空间,往前走过玄关,他们来到像是客厅的地方。里头放着好几把木雕的椅子,虽然墙壁爬满了藤蔓,却不会给人潮湿脏乱的感觉,反而带着乾净的绿意。 在客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雕刻华丽的木椅,一位有着精壮身材的中年男子就坐在上头。不同于修,对方琥珀色的眸子有些肃穆,脸上也没有笑意。银白的头发剪成俐落的短发,使得他冷俊的外型多了一丝严肃。 修一见到男子便快步上前,行了一礼,「父亲大人。」 「一阵子不见了修。」对方一开口,低沉的嗓音不怒而威,「怎么会这么狼狈。」 修低下头,鼓起勇气大声道,「我学艺不精丢了狐族的脸,对不起!」 「道歉不会变厉害。」男子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看着眼前爸爸教训孩子的场面,伊里斯与杰斯在一旁,一个尷尬的看天看地另一个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假装自己没有认真在听他们对话。 狐族的男子站起身绕过眼前的修,朝伊里斯两人走去,「修这孩子受你们照顾了。」他朝伊里斯伸出手,「我是狐族族长,冰禹.恩比格。」 伊里斯也回握,「我是伊里斯。您儿子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他勇气可嘉。」 冰禹闻言只是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接着朝另一位青年伸出手。等手都伸出去了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对方看不见,尷尬地收回手他轻咳了一声,「失礼了。」 「不会。」杰斯微笑,「叫我杰斯就可以了。」他的声音有种安定感,让冰禹马上释怀刚才的尷尬。 「狼族越界绑架人类的事,我族探子已经回报给我,辛苦两位了。虽然与他们不同族,但在你们人类眼里我们都算是兽之一族。在此我谨代表银狐族致上歉意。一路舟车劳顿,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休息的地方,两位可以稍作休息。今晚务必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劳烦您了。」伊里斯轻轻点头。 「两位请随我来。」不知何时出现,方才领路的双胞胎狐族又出现在门边,朝两人一躬身。 冰禹转向站在一旁揣揣不安的修,「你先留下。」 随着领路人的脚步,伊里斯在踏出客厅前回过头,朝小伙子露出安抚的笑,「等会见。」 修闻言乾笑几声,「好。」如果他没有被揍得半死的话。 兰鼠: 这章标题我很想写「很兇的老爸」xdd -- 潜入 伊里斯拿着一杯他不知名的果汁,坐到修的身边,与他一起看着不远处热闹的晚会。在闪亮的营火前,狐族们乘着夜色大口喝酒唱歌,气氛非常热闹,透露兽族喜欢祭典与欢闹的传闻不假。 虽然现在不是适合庆祝的时节,但在狐族的好意下,他们还是参与了这场活动。 「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回人类的帝国了。」喝了一口果汁,想起父亲冷着一张脸的交代,修的表情有些落寞。 「我会转达你的遗憾给老闆。」伊里斯安慰的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修下意识的握紧了杯子,捏到指尖都泛了白,「但是至少我希望能把村民给救出来。」 「那些村民跟你有什么关係吗?」 一道冰冷的嗓音自两人身后响起,两人转过头就见手拿着装着酒的木杯的狐族族长。 修激动站起身,「是没有关係没错,可是那些狼族错了啊!而且狼族犯错,在人类的眼里就是整个兽族的问题,这样下去不是会继续加深我们跟人类的误会吗?」 「的确人类不太清楚我们兽族之间彼此的差异,但是那又如何?我何必去在意人类的想法。」 「即使有可能会引发战争也无所谓?」修琥珀色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着对方。 「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冰禹勾起讽刺的笑容,「战争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您自己刚刚也说了,人类分不清兽族之间的差异。倘若有一天,人类在也不能忍受狼族的胡作非为,对兽族发起战争的话,您打算怎么做?帮狼族一起对抗人类吗?还是您打算划清界线?战争爆发了,那就不是狼族跟人类的事而已!」 看着一口气说完想说的话而有些喘的修,冰禹勾起了微笑,偏过头朝黑暗处开口,「觉得如何?去了一趟人类领域他可有长进?」 一个有着与修相似容貌的狐族青年自黑暗中踏出,只是表情与冰禹较相近,都是冷着一张脸,「虽然我觉得他还是个同情心氾滥的笨蛋,不过他开始懂得说服您,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总是无理取闹。」 伊里斯打量着眼前听说是下一任族长的接班人,心里默默讚赏对方散发的沉稳感。 「什么无理取闹,你才无理取闹!你全家都无理取闹!」一看见来者,修暴跳如雷。 对方扬起一抹冷笑,「是从人类那边学来骂人的话吗?真有趣,不过你把你自己也骂进去了,我的弟弟。」 修哽了一下,无法反驳。 「雷斯,进攻萨格准备的如何了?」冰禹转头看向那个狐族青年。 「已准备八成左右。」雷斯顿了顿,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您打算提早计画?」 狐族族长哼了一声,看向修扬起笑容露出尖尖的利牙,「八成也差不多了。你这小子可别误会,我早就看那群到处撒野的狗不爽很久了。」 § 看着半个人高的植物丛,安西尔摘下一片手掌状的绿色薄叶,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确定自己没认错植物后便张口咬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男孩看呆了眼。 安西尔瞥了对方一眼,有些无力的地解释,「魔法能治伤,但不能治病。这植物有药效,吃了能退烧抑制疼痛。」 「大哥哥还好吗?」戴维斯手不安的绞着衣襬,声音如蚊鸣。 「已经没事了。」少年摘了好几片收进怀里,冷淡的开口,「接下来我们要直接绕过狼族的营地回莫比村,在确定安全前不能停下休息,你可别给我喊累。」 戴维斯抬起小脸,看着眼前的少年,「那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少年瞥了对方一眼,「你是说那些还没出来的村民吗?很抱歉,我没那个力量救他们。」 他很清楚自己跟希亚緹的不同,不会无条件地把救人摆在第一。他认为自己的力量太小,光是保护在意的人都不够了,罔论是那些素未谋面之人。 安西尔垂下眸。 如果是希亚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救出所有人吧。 「我们回莫比村顺便瞧瞧公会的人到了没。」他拉起斗篷的帽子,遮去有些刺眼的阳光。 § 「竟然……」安西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此刻他与男孩就位在狼族据点附近的那个制高点,从那里空荡荡的营地一览无遗。 没想到狼族竟在昨夜全数撤离,少年有些意外的挑起眉。猜都不用猜,他也知道他们正在前往萨格的路上。 「那这样我们更帮不上忙了。」他耸了耸肩。 此时,营地出现一个晃动的身影。有瞬间他还以为那是狼族留下来的守卫,只是定目一看他便愣住了。 对方有着一张与修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发色不一样还多了条蓬松的尾巴。 「是狼人吗?」戴维斯小声地问。 「不……我觉得好像是我一个有点蠢的朋友。」少年抽着嘴角。 第一次看到修兽化的样子是挺有趣的,但他此刻完全笑不出来。 谁能告诉他那傢伙在对方据点里搞什么鬼! 这时又一个黑色的身影进入他的视线,对方有着一头及肩的黑色的长发,眼睛还缠着绷带。那人走上前与修说了几句话,接着就由修带头,两人朝着帝国的反方向隐入森林中。 戴维斯有些惊讶的看着身旁一直表现很冷静的少年抱头的样子。 安西尔满脸不敢置信,抓狂的低吼,「那两个是昨晚逃跑时撞到头吗!太乱来了吧!」 安西尔的视线来回在男孩跟两位同伴消失的方向之间,内心似乎非常挣扎。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张开手掌,一隻黑色由魔力组成的燕子就这么出现在他掌心上。 轻声地交代完,黑燕振了振翅膀就这么朝村庄的方向飞去,在蔚蓝的天空中化为一个黑点消失。 § 在艷阳下,一座高耸的山崖就这么矗立在森林尽头。山壁上有着许多穴口,许多狼人进进出出,为了刚回到基地的首领忙碌着。 这个基地的出路口只有山壁上的穴口,虽然数量不少,却集中在同一方向。较高处的穴口,还有不少狼族严谨的把风,不放过底下的一静一动,让这座坚不可摧天然堡垒在兽族间广为人知。 一隻狼人揹用来装粮食的竹篓,踏着稳健的步伐进入存放食物的偏僻洞穴,洞内空无一人,只因现在不是用餐时间,很少有人会来取物。 他放下竹篓,取下盖子,露出底下藏的狐族少年。 修翻出篓子,掏出怀里的一袋金币拋给那个偷渡他进来的狼人,「赶快离开吧。」 这就是他们的计画,面对这个防守的一水不漏的基地,想进入就只能从守卫眼皮底下大方的进来。遣走那位狐族收买的线人,修仔细的检查自己身上那个可以遮盖掉狐族气味的小药囊。 确认完毕后,他掏出雷斯交给他的地图,上头详尽绘出每条洞穴的位置。 「让我瞧瞧该往哪边呢。这边?好像不是……这边?好像也不是……」 兰鼠: #修是地图白痴 #老爸其实是傲娇 -- 进攻 「我的老天啊,怎么可以虐待老人家。」伊里斯揉着腰,动作僵硬的从木箱子爬出。 他此刻正位在一个阴暗又不通风的空间,具体位置不清楚,大概是狼族基地的某处。空气潮湿非常,每吸一口气都作噁。 忍不住摀住口鼻,他转头看向身后一群身穿破旧衣物满脸惊恐的人类女性,抬起手绅士的招呼,「各位美丽的小姐,别那么害怕,我不是怪人。」 § 戴维斯咬着少年给他摘的水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安西尔手上漂浮着一个淡蓝色的球体,正在探查附近的动静。 「这附近有很多气息。」安西尔停下步伐抬起手。 男孩丢下啃得差不多的果核,随便用裤子擦了擦手后,默默的站到对方身后。这是他们两天下来培养的默契,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主动躲到少年身后,不会给他添一丝麻烦。 在两人四周佈下结界,安西尔小跑的迈出步伐,「跟好。」 见状戴维斯连忙跟上,就在他们赶了约五分鐘后,眼前的苍鬱的景色开阔了起来。前方的地势突然下陷好几公尺,他随着少年的动作蹲下身,缓慢的爬到土堆边缘,探头一看。 下方是个矿场,有不少衣衫破烂的人类男性拿着十字镐,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石块。 就在男孩还未从眼前震撼的场景中回过身,一道穿天的咆哮声突然传来,不只是他自己连身旁的少年也明显抖了一下。两人一齐转头,就见底下有着一位手执皮鞭的狼人正对着一位人类男子咆哮。 那男子虚弱倒在地上,而原本搬运的石头落在一旁。 「站起来。」,狼人上前几步,手里的鞭子无情往那人身上连甩了好几下,附近的人类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自己同胞被抽打的场面,虽然他们表情非常悲愤又无奈,却也没有人敢出声制止。 连打了好几下,那男子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半点反抗,狼人才死心地哼了一声,「你们过来,把他拖到后面不要在这挡路。」 戴维斯愣愣地看着眼前残酷的画面,忽然觉得以前自己还能在街上偷麵包算是幸运的。 就在他这么庆幸的同时,一旁传来安西尔的低呼,「原来是送到这里……」他疑惑地转头,就见那浅色的眸子惊讶得睁大三分,盯着底下看。 注意到男孩的视线,少年恢復冷静的表情,瞥了对方一眼,「跟我来,他们基地应该不远了。」 § 「不要推挤,安静慢慢来。」伊里斯拿着一份手绘地图,正从安排的道路带着一群人开始逃亡的旅程。 这群人清一色都是女性,她们告诉伊里斯,她们被抓来这个基地,替狼人洒扫烧饭,就像下人一样。而男子则是被送到其他地方,再也没有见面。 伊里斯面露怜悯,「别担心,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德兰多帝国了。」他鼓励道。 在熟悉这里路线的女子帮忙确认路线下,她们绕过狼人较多的隧道,终于到达一个隧道尽头,这里是个储物间。里头杂乱的物品正好可以暂时遮蔽一下她们的身影。 「我们要躲在这里吗?」有人不安的询问,「快要到我们烧饭的时间了,到时狼人就会发现我们跑了。」 「请稍安勿躁,我跟各位保证。」蹲在一个木桶后方的男子,露出微笑,「这里出入口守备太森严,我们不可能从那里离开。」 「可是这里也没有路……」 「等人打穿这面洞壁就有了。」 「什么?」 「其实这里离外头仅有一墙之隔。」伊里斯伸手按着隧道尽头的那面石壁,「而且位置正好是在狼人守备看不见的地方,外面的狐族朋友会打穿这面墙,到时就可以出去了。」 闻言女子们面面相覷,除了由衷佩服这个计画外,也意外听见兽族人会来帮助人类。 不远处的穴壁上,反射出火把的橘红,略为吵杂的声音响起。狼人们骚动了起来,有些女子害怕的摀住嘴。 伊里斯盯着不转处洞穴的转角,心里也有些担心会有狼人突然自转角出现。 「快!最下层好像失火了,去打水来!」 隐约的,她们听见狼人在紧张地大吼。 伊里斯闻言嘴角勾起笑容,替修那边的计画顺利感到开心,但下一秒,他嘴角便重重的垮下。 「那里面有些木桶,搬出来打水过来。」 伊里斯眼神死的看着他们四周满满的木桶。 深吸了一口气,他豁然站起身。 「您想做什么?」其中一位女子面露惊恐,扯了男子衣襬好几下,要他赶快蹲下。 「我去拖点时间。」伊里斯露出微笑,「让他们见识见识神官的厉害,哈哈。」 § 「狐族的战士啊,让我们用利爪击溃的敌人的信心,让我们用铁石般的意志击碎他们张狂的野心!」 雷斯立于风中,声音鏗鏘有力。 他身后响起族人们的回应,大家都在嘶吼,「狐族万岁!」 雷斯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他一马当先衝出掩蔽物,身后的族人也紧随着他的脚步。狐族战士就这么纷纷跃出树林,直奔那座堡垒。 守卫的狼人立刻就发现不对劲,他们正想警告,远方却传来颼颼几声,一支支羽箭就这么飞来,好几位狼人就这么无声倒下。 在没有狼人守卫及时警告下,狐族就这么顺利杀开广场上零散的狼人,衝进堡垒里头,与狼族展开正式交战。 § 在离基地不远的树林中,一群狼人围住一个黑发青年。 面对这样的情况,杰斯依旧盈盈笑着,「我不会再手下留情喔。」 狼人咧开嘴发出低吼,「离开我们的领域。」 四周空气在青年出现后一直瀰漫着某种无形压力,有危机意识的狼人只能退而求其次,警告他离开。 「如果我说不呢?」杰斯歪过头,仍旧笑着。 「我们不会让你过去的。」 「真是可惜,你们应该有更聪明的选择。」杰斯摇头,表情看起来像是在苦笑,声音却听起来有些愉悦。 他抬起手,「奥卡斯,助我一臂之力吧。」 某种跟狼人相似但是更为浑厚的低吼声自一旁的树林传出,狼人纷纷转过头,只见黑暗中有某种庞大的生物,一步一步地缓缓靠近。黑暗中,红色的兽瞳闪闪发光。 「这……这是!」 -- 支援 安西尔拉着男孩一路奔跑,朝着名为战斗的号角声响起的位置。 就在他顺着小路一个拐弯,面前的景象使他驀地停下脚步,反应不及的戴维斯还直接一脸撞上他的背。 男孩摀着鼻子,疑惑的抬起头,「怎么——」 语未毕,他的视线就被少年用斗篷遮起来。 湖水蓝的眸子严肃地看着眼前一地狼人的尸体,那些狼人的尸骸被支解的破破烂烂,就像被某种猛兽给撕咬致死。 他深深蹙起眉。 「怎么了?大哥哥。」 安西尔拉着看不见的男孩向前走,穿过那些尸块。 他想了很久才挤出一个解释,「狼人惹到不该惹的人。」 § 修边跑边回过头偷瞄身后那群狼人与他的距离,在他丢出会不停冒出烟雾的竹管偽装成失火后,逃跑时不小心撞见一群狼人。 凭着看过地图后可能有些不可靠的记忆,他拐了一个弯。如果没记错,他很快就会到达狐族凿洞的位置与伊里斯碰头。 谁料一个拐弯,一个快速滚动的木桶朝他而来,他反射性的跃起躲过。身后狼群就没那么好运,木桶出现的太突然,一群狼人就这么被拌着正着。 修往前方看去,只见一群狼人背对他正与伊里斯在对势。 伊里斯险险侧过身,避开狼人的攻击。 看着男子精准以最小幅度移动惊险闪过狼人每次的攻击,修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加入战局,从背后偷袭,成功击倒好几个狼人。 「伊里斯,没事吧?」 「还可以,只是我觉得腰好像闪到了。」 面对狼人汹涌的攻势,两人边打边退。 「修,你的攻击才有效果,就听我的指示一下吧。」 「没问题。」 「好,现在往上!」 虽然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但修对于指示完全没有犹豫。奋力往上一跃,他避开了正面狼人的攻击,还意外拦下后方狼人跃起的攻击。 在一来一往间,有了伊里斯那彷彿看穿所有敌人行动的指示,短短几分鐘,修放倒了所有敌人。 琥珀色的眼眸满载惊讶,彷彿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轻松击败这么多敌人,「伊里斯太厉害了。」 「不过,只能在很短时间精准预测。」伊里斯比了比自己的眼睛,下一秒,男子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他来了。」 一位高壮的狼人缓缓地踏入他们的视线,身后跟不少他的亲卫队。 修紧张的连退好几步,面对萨克斯,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回想与他战斗的无力感。 「上回要不是有人阻挠,我早就宰了你这臭崽子了。」萨克斯露出扭曲的笑。 这时整个地穴突然震动起来,男子朝修扑了过去,两人一齐摔在一边。就在那一剎,穴底突然被炸开,一股强大的魔力就这么直直打向来不及反应的狼人们。 修抬起头,因为阳光照射进来的关係,他反射的瞇起眼,只见那逆光烟尘中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用兽爪跟这些弱到不行的水晶,你们是打算花一整天的时间来凿这个洞吗?」 看见来者,修喜出望外大喊,「安西尔!」 黑发少年彿若未闻,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女子开口,「快出来。」 「我们也走。」伊里斯拉起修,跟着女子们逃出洞穴。 安西尔盯着缓缓站起的萨克斯,冷声道,「不要追过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对方气极反笑,「你觉得有可能吗!」那一瞬,狼人首领用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欺近少年。 安西尔抬手拉起结界,挡下对方的攻击。 萨克斯就像是发狂般,不停朝结界挥爪,虽然结界没有破裂但猛烈的衝击力逼的少年只能不停退后,甚至一路退出了洞穴。 「萨克斯,你的对手是我。」一道冷冽的嗓音从旁传出,一位跟修有着几乎一样面孔的狐族青年自一旁的高处跳下。 「你以为你打败我,就能巩固你在狐族的地位吗!」萨克斯转头怒视。 雷斯从容地摆出架式,「我是下一任的狐族族长是不变的事实,正因如此,我更要亲手收拾你。」 少年趁对方的注意被狐族吸引,他悄悄的打量着那位狐族族人,即使面对狼族首领,脸上也没有半点惧色,反倒是散发着沉稳的必胜感。 趁着雷斯与萨克斯交起手来,安西尔转过身,追上正在撤离的男子。 此时伊里斯正领着女子们离开混乱的战场,就在来到稍远的高处时,一群黑衣蒙脸的人无声无息地现身挡住去路。 见状安西尔几步衝至前头,手里虚抓着魔力,「你们是谁!」 话才刚说完,一隻黑燕飞出来到少年面前。 愣愣地看着停在他手上便消失的黑燕,安西尔抬起头望着那群衣着诡异的人,语气非常不确定,「是烈火炎枪……吗?」 为首的那人伸手拉下面罩,底下是张带笑的年轻面孔,「正是。就是你放出领路的鸟儿是吧?」 少年表情极为困惑,「是我没错。只是……你们为什么……」要打扮的像抢匪。 听出少年的疑问,对方扬起灿烂的笑解释,「如果以公会的身分随意进入兽族的领地不太妥当。」 没有碍于身分选择留在村里观望,而是乾脆打扮的让人认不出是烈火炎枪。 所以只要不是公会身分就可以随意进入兽族领地的意思吗?安西尔挑起眉,对烈火炎枪的认知做了修正。 「我们跟着这些人就可以先回去了吧?」少年转头看向伊里斯寻求同意。 伊里斯想了想,「先跟狐族打声招呼吧?」 安西尔表情垮下来,「赶快打完招呼赶快离开。我可不认为狐族只是单纯好心要帮忙救人类,攻下这座要塞应该是他们计画已久的事,我们没必要捲入他们之间的争斗。而且我们已经在这里耗很久了,要追上希亚緹不晓得要花多久。」 男子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像是在安抚,「也是,我知道你很急着去找她,我能理解。」 闻言,安西尔反而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 -- 归来 经过几个小时的混战,这场争斗以狐族的胜利收场。狼族首领萨克斯以让出这个据点与狐族达成协议。 修随着气息找到逃到安全地带的安西尔一行,虽然在看见一群陌生的黑衣人时他愣一下。 「安西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修笑得非常灿烂,只差没有扑上去给对方一个拥抱,「咦?杰斯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有事先走了。」安西尔脸色一沉,「请不用太在意,他就跟风一样随兴,没事就到处乱晃,有事就会像风一般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修的表情有些失望,「这样啊……」 随着修而来的雷斯来到黑发少年面前伸出手,「刚才面对萨克斯,你勇气可嘉。」 安西尔也伸手回握,「过奖了。」 雷斯露出微笑,「别这么说,年轻的魔法师。」接着他转向看起来像是监护人的男子,「请容许我们分享胜战的喜悦,希望你们可以来参加我们晚宴。」 狐族还真是喜欢热闹。就在伊里斯心理默默这么想时,他察觉一道急切的视线。 对方没有说什么,只是湖水蓝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不放,那炽热的视线很明显地在传达一件事。 伊里斯乾咳一声,「原谅我们没有这个荣幸与你们一同热闹,我们还有同伴在等待,必须立刻回到德兰多帝国。」 雷斯也没有继续挽留,只是表情有些惋惜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再派人手护送你们还有这些人类回到帝国去。」 「喔,不必麻烦,我们送他们回去就行了。」烈火炎枪的成员往前踏了一步,拍了拍胸口。 雷斯表情有些惊疑,「嗯……原来你们盗贼集团的成员吗?」 § 在离萨格不远的高处,一位有着黑色及肩长发的青年正站在那。 「很有趣呢,这几天我很开心。」 他笑着抬手搔了搔身边毛茸茸的生物,手指滑过对方柔软又滑顺的毛。 对方喉咙传来低低的吼声,像是再回应他的话。 「回去吧。」 § 伊里斯与牵着男孩的安西尔并肩走着。 「修都哭成那样了,你好歹也安慰他一下吧。」男子苦笑道。 分别时,被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人紧巴着。安西尔面露嫌弃,「我管他。」 他们一行人几乎没有休息的赶路,但没有人有怨言,就连女子们也是,想家的心情让她们几乎忘记疲惫。 赶了一天一夜,他们总算来到边境。 在雷斯一脸不信任那群黑衣人的坚持下,还是被派来的狐族族人一躬身,「我们就送到这里了,请保重,狐族随时欢迎各位的来访。」 「等等。」 狐族族人回过头,就见那位少年魔法师表情有些困窘,「帮、帮我带话给修,有机会我会去找他玩的。」 「好的,没问题。」 目送狐族族人离开的背影,安西尔心情非常复杂,还有种想追上去请他不必传话的衝动。 旁边男子噗嗤一笑,「你可以直接跟他说啊,何必等到现在的呢。」 「那句我可是想了一整天才想到的。」 § 在他们踏入村庄,便获得有如英雄归来般的热烈欢迎。归来的人们与久别的家人紧紧相拥,气氛热闹满溢着幸福。 唯独戴维斯,他只是默默的牵着少年的手,看着眼前抱成一团的人们,没有人过来给他拥抱。 不晓得是气氛关係或是别的心情,有瞬间男孩的脸皱了一下,眼泪差点就淌了出来。 「欢迎回家。」安西尔低下头,淡淡道。 「我没有家人了。」就像少年所说,是他没有好好珍惜,等到真的孤身一人时才后悔不已。 「你家人不是来接你了吗?」 「什么?」 男孩朝安西尔比的方向望了过去。 杂乱的人群底下,有个小小的灰色不起眼的身影。 戴维斯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瞬间溼了眼眶。他松开少年的手,激动的往前奔去,「斑斑!」 原本在人群中慌乱地寻找主人,一听见熟悉的嗓音在呼唤自己,小灰狗头起头,尾巴猛摇起来。 看着拥着小灰狗激动大哭起来的戴维斯,留在原地的安西尔,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突然有隻温暖的掌摸了摸少年的头,他疑惑地抬起头。 「乖孩子的奖励。」伊里斯低眸微笑。 没有言语的回应,但少年笑意更深了。 § 「请问还有缺少什么吗?」莫比村的村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慈祥爷爷,他看着背好行囊正要出发的男子与少年。 「你们给的够多了,我们很感谢。」伊里斯微笑。 莫比村长为了答谢救出村民的男子与少年,送了他们很多乾粮,也给了不少村里卖的旅行用品。 「真的不需要马吗?有马就能赶路了。」 长的清秀的黑发少年微微一笑,「村长别担心,我们自有赶路的方法。」 「那就不送了,路上小心。」 村长目送着与赶来支援的公会成员一起匆匆离开的两人,直到那群人沿着小径转了个弯消失在视线外。 接着他低下头看着他准备收养的男孩,笑笑地问,「戴维斯啊,刚刚那个小哥跟你说了什么?怎么这副开心的表情呢。」 「他说我很幸运。」 「啊?」 『你很幸运,上天仁慈给你再一次珍惜的机会。好好变强吧,希望我以后有机会看见长大意气风发的你。』 -- 瑞特奇峡谷(上) 「就说你带赛。」札克双手交错,拔出腰间的一对双刀,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刀鸣,「上次跟你合作背了一堆债,这次想好好赶个路都能遇到马贼。」 希亚緹侧身避过敌人挥下的大刀,顺势旋身来个飞踢将人给踢倒,「关我什么事啊!」 「你摸着良心回答我,这次是我们遇到第几批了?」 札克一个跳跃,眨眼间便砍落好几个马贼。 夏恩一边丢出法术一边叹气,「你们怎么连这种时候也能吵?」 自从这个紫发的青年加入队伍,他的耳根就没清静过了。那两人很容易因一件小事吵得不可开交,虽然他不太清楚,但吵架的内容隐约透露两人一起搞砸什么事,还背了不少债。 希亚緹舞着长剑,一阵剑影掠过,最后的几个敌人就这么被放倒。 她收起剑势,将剑插回剑鞘。 札克很自然地蹲在地上开始翻起那些人的口袋,最后摸出一个钱袋,「这个我就收下了。」 一旁的魔法师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么不齿的举动非常反感。 希亚緹则没有太大的想法。 这时,倒在地上的某个身影动了动,痛苦的咳了起来。 夏恩瞥了一眼,冷冷开口,「叫醒他,我有事要问他。」 「是没有嘴巴吗?自己去叫啊。」札克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去就好,你们别吵。」希亚緹一个箭步上前蹲下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接着搀起对方的上半身,「嗨,听得清楚我说的话吗?」 那人摇晃的头微微抬起,看见希亚緹这个能眨眼间放倒一群人的年轻女子时还惊恐发出悲鸣。 「闭上嘴,我问你再答,听懂了没?」夏恩站到那人面前,俯视着他。 对方吓的点头如捣蒜。 「这些马贼前阵子分明没有,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我们是从瑞特奇峡谷来的,其他团的……的应该也是。」 希亚緹抬起头看向夏恩,「瑞特奇那边的确是不少团马贼的根据地。」 「那为什么你们会来这?」 「瑞特奇……那边有奇怪的东西,我们只好逃了出来。」 「奇怪的东西?」 「原本有路骑士团经过,我们也没打算招惹,但他们好像跟什么打了起来。现在那里有个看不见的结界,害我们都没办法进去,只好转移到这里。」 夏恩与希亚緹对视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中的担忧。 希亚緹站起身,「走吧,这里已经离瑞特奇不到一天的路程。」她走至一旁乘上雪鹿。 夏恩则是抬手将隐在不远处的狮鷲招来。 「我听说那个地方现在不太平,你们真的要去那边吗?」札克牵过一匹未受惊吓逃离的马。 「这是任务。」希亚緹抚了抚路克的脖子。 札克点了点头,「看来我们要分道扬鑣了,往那边有条通往王城的捷径。」他伸出姆指比了比。 「有机会再见。」 札克也翻身上马,「如果你要来王城可以来我所属公会找我。」 「好啊,到时记得请我吃饭。」 「我看你吃屎比较快。」 § 放眼所及都是一片雾气繚绕,氤氳回绕在灰色的峡谷间。能见度极低,希亚緹偕同夏恩放慢脚步,不敢贸然乱闯。 他们此刻缓缓行于峡谷谷底,往上也只能勉强看见一缝被雾气朝去大半的阳光。 「艾德温他们有马,只能走这条驛道。」 希亚緹搓了搓微凉的手臂,「所以说他们从另一头进入,但是却一直没有走出来?不会……」 「别乱想,你当他什么人。」夏恩大步走着,「只是一群不懂法阵的骑士稍微遇到麻烦罢了,如果被我抓到搞鬼的傢伙我绝对会好好修理一顿。」 看着夏恩一副要帮大哥出气的小弟样,希亚緹露出苦笑。崇拜金榜第一的,她认识的从来不是只有修一个,只是会不会很直接表现出来的差别。 他们在迷雾中一路前行,几个小时过后终于遇到阻碍,是一道无形结界,具魔法师的说法,结界散发的力量非常强。 夏恩表情严肃的双手抵着肉眼不可见的结界开口,「这结界比我想的还要大上许多,峡谷应该几乎都被覆盖了。」 希亚緹傻站于一旁,对于魔法一窍不通,只在书上看过一些很基础的知识。 「我猜敌人可能握有具有强大法力的器具,不可能靠人就架出这么强的结界。」夏恩表情凝重。 「所以你没办法破坏?」她以为只要夏恩打破结界就可以救出艾德温他们,但看来是她想法太天真的。 夏恩用嘴咬掉手上的手套,将手贴上结界,「帮我守着。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摸清楚这个结界的魔力流动。」 希亚緹看着专注闭上眼的夏恩,又转头看了看跟他一样无事呆站一旁的雪鹿与狮鷲。 「夏天、路克。我们先来看看能帮些什么事。」 § 「席德,情况如何?」一位有着一头金发俐落短发,穿着白色有皇家骑士团徽印的轻骑士鎧甲的青年开口。 一位同样年轻的褐发青年朝对方行礼,「回团长大人,今天派出的斥候都平安的回来回报了。」 「很好。那结界有异动吗?」 「很遗憾并没有。」 「知道了,你先退下。」 遣走他的副手,因为他不想让部下瞧见自己焦虑的神色,他看向骑士团简单驻扎的营地。 他们搭起一个个帐篷,升起营火,尽量让自己待的舒服点。毕竟被困在这峡谷已经几个礼拜了,纵使训练有素骑士们也越来越不安。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出去,天气总是灰濛濛的,能见到阳光是奢侈的事,也严重影响他们士气。 这时后头传来响亮的呼喊,「团长,今天我们猎到一头鹿!」 他顺着声音回头,就见他的狩猎队队长灿笑的奔来告诉他好消息。原本骑士团里是没有这个单位,但为了因应日渐减少的行军粮食,他便临时成立这支队伍授予打猎的任务来减缓粮食消耗。 「辛苦了。以伤患为主,分下去吧。」他露出笑容,对眼前有着一张孩子气的红发青年笑道。 「是!」那人行了一礼,便蹦跳的离开了。 艾德温迈起步伐,漫无目的往附近的林子走去。除了散散心,他心里还有种期望。 林子里安静非常,只剩下他一个人踩着落叶的沙沙声,就在他一个人默默离了营地一段距离后,或许是伟大的帕斯洛神回应了他的祈祷,他的期望成真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杀意,他缓缓地拔出剑,「等你很久了。」 对方的嗓音沙哑又刺耳,「我想也是,你不可能傻到让自己落单,除非你是故意的。」 艾德温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一团似人非人的黑影,「我其实已经思考好几天了,决定还是跟你单一决斗。」 「不想将自己宝贝团员给捲入?」对方哼笑,「难道你没想过如果你死了,我可是会杀光那群人的喔。」 「我知道,所以我会赢。」金发青年一字一句缓缓地说到。接着他摆起剑势,一改严肃的表情露出微笑。 对方大笑起来,彷彿他讲了什么笑话一般。 艾德温脚一瞪,瞬间就衝至黑影面前举剑劈落。就如他预料般,剑直接穿过了黑影。 猛的回过身,他举剑刚好挡下如鬼魅般来到他背后黑影的攻击。 鞭子紧紧缠上长剑。 「不错,反应越来越快了嘛。」对方低笑。 骑士一转手腕,剑爆出一阵凛冽剑气,将黑影震开好一段距离。 黑影站定后打量着全身被剑气围绕的骑士。 「真不愧是『剑王』啊。」 「剑王」,金榜第一艾德温的别称。他能靠着那把银白色的长剑散发出强大的剑气防御,强烈的剑气有着不逊于高级魔法的杀伤力,可攻可守常让敌人进退两难。 艾德温立于原地,微微转动拿剑的手腕,「太慢了。」 「什么?」黑影诧异。 「抱歉啊,团长。」一位有着稚气脸庞的红发青年蹲在一旁的树枝间,露出自信的灿笑,「我们狩猎队来晚了。」 黑影惊讶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青年,不懂为何自己没察觉到气息。但在看到围绕艾德温的剑气时他就明白了,「靠剑气分散我的感知吗?有意思。不是说要跟我单挑吗?堂堂骑士长什么时候学会耍小聪明了?」 艾德温笑了,「我没有请他们来支援我啊,你不是一直在监视我吗?你应该最清楚吧。我只是没提醒你,我的狩猎队很擅长追踪呢。只要找不到我,他们一定会马上出动。」 不知不觉间,四周踏出十来个骑士团的成员。他们没有穿骑士的轻型鎧甲,反而是穿上黑色无袖劲装来降低移动的声响。 「看来不少人可以跟你一起陪葬。」 黑影甩了一下手,传来清脆的破空声。一条黑色的鞭子落地,蓄势待发。 -- 瑞特奇峡谷(下) 「目标是离瑞特奇最近的艾比索分部,起!」 在离莫比村一天路程的小城镇,烈火炎枪公会据点的后院亮起冲天紫光,不只整个城镇,城外好几公里远都能清楚看见这个异相。 「我觉得一踏下去可能就灰飞烟灭了。」安西尔抽着嘴角作出评价。 紫色的法阵混乱的魔力带起风元素,自法阵中心颳起阵阵强风,少年甚至能清楚瞧见四周的魔力非常混乱。 这算哪门子的传送法阵?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自作聪明。以为拐骗公会借出传送法阵就能快速的到达瑞特奇。 「说什么话呢。」前去支援莫比村一案为首的那名公会成员插着腰,笑的自豪,「这可是我们公会高阶干部才能使用的东西,使用时要花费大量魔法,平常人可没这个荣幸见到。要不是看在你们是被派去支援夏恩大人,而且……」 他没接着说下去。 啟动传送阵需要十个中级或三个高级魔法师一起施法才能到达那个魔力,但是这个少年却拿出好几个存有大量魔力的水晶表示不会耗费公会半点资源,而且还多送他们好几个水晶。 这大概就像有个黑色头发可怜巴巴的小孩一直卢着说想吃烤麵包,而且他都自备好麵糰,就看他们借不借炉子罢了。所以他们管事的大姊笑的有如花痴很快地就答应了那小孩的请求。 「所以我说你们高级干部的死亡率……」安西尔僵着脸,盯着传送阵。 「零!怎么可能有人因为传送阵死掉!」 「安西尔,我想这个应该没那么危险。」伊里斯也开口安抚。 那人竖起拇指,「还是小哥有眼光,这个法阵系统可是世界唯一啊,能互相连接有设立阵点的公会分部,想去哪个点马上直达。」 「原来你们天国也有分部。」 「对啊,呵呵……不对啊!」对方忍不住朝少年吼道,「动作快点,法阵要关了。」 安西尔僵着脸心里还在拔河时,一隻手突然搭上他的肩。 「多谢你们的照顾。」伊里斯向那人告别,接着他趁少年还来不及挣脱时,抓着对方一跃而下。 在旋转的视线和惊叫声中,安西尔只出现一个想法。如果真要是去了天国,他一定要一脚亲自把伊里斯踹下转生池。 § 「希亚緹动作快!」 一直有如雕像动也不动的立在结界边的夏恩突然大叫了一起来。原本盯着火堆在发呆的希亚緹猛的站起来,转头一瞧就见魔法师跌在地上似是已经穿过那隐形的结界。 「跑!破洞要补上了!」夏恩回头大叫着。 虽然希亚緹距离结界并不会太远,但洞补上的速度似乎比她想像的还快。 夏恩脸色都吓白了,「洞已经很小了!快——不!不要过来了——」 希亚緹藉着衝刺的速度,侧倒下身惊险的滑进结界内。 「你差点被闔上的结界切成一半知道吗!」夏恩脸色铁青。 希亚緹冷静的拍了拍一身草屑起身,「那为何不先叫我之后再开洞?」 「我本来只是想测试谁知道就开了。」 希亚緹回头看着焦急站在外头的路克跟夏天,无奈开口,「只少在开一次放牠们进来吧?」 「没办法……」 「没办法?」 夏恩盯着自己握起又放开的手,「你以为逆转这个结界的一部份多轻松啊?我的法力所剩无几了,至少这两天已经没办法再开一次洞了。」 希亚緹垂丧将脸贴上结界,不介意自己的五官被挤成可笑的模样,路克也想将脸蹭上结界跟主人贴在一起,但头上那对鹿角却阻碍了牠的动作。 希亚緹扁了扁嘴,「你乖乖在外面等,我们先去搜查一下。」 「喂……」 「还有,不可以跟夏天打起来。」 「希亚緹……」 「不可以乱跑,我们很快就回来。」 「希亚緹!」夏恩终于吼了出来。 她转过身正想吼回去,就看见一个幽幽黑影就立在树林间,动也不动盯她的发毛。 就在希亚緹惊疑不定的当下,那个看不出五官的黑影突然衝向前,手里多出一把重剑就要劈落。希亚緹推开夏恩,自已也往另一边滚去。她顺势拔出长剑,缓缓起身跟对方对势。 「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砍人好吗?」 「……不然我要说什么?」 「……」 本来她只是心情烦躁随口骂一句,听见对方这么回,她一剑捅死自己的心情都有了。 那头夏恩已经奔出一段距离,用自己残馀的力量招来一阵剧风,往黑影扫去。落叶翻飞,碰的一声,黑影狠狠的撞上树干。 「解决了吗?」希亚緹看那黑影脖子歪向一边,瞠目结舌询问。 话音方落,那黑影又缓缓站了起来,身体还不停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希亚緹面色凝重地举剑,满脸警戒的看着那脖子歪了一边的黑影。 「这可能是邪术诅咒,希亚緹你小心一点。」 「邪术诅咒?哈哈,人类的知识怎么这么贫乏啊?」黑影喀啦一声乔正了自己的头。 长剑轻轻一偏,锋芒闪耀。希亚緹脚步一蹬,闪身就到黑影前,错身之际她刺出了长剑。剑没入对方的腹部,可是却没有半点刺中身体的手感。碧绿的眸子讶异的睁大。 黑影抬脚,一脚狠狠踹向希亚緹的侧身,将人踢飞好一段距离。 重摔在地上,希亚緹觉得自己好像快吐血了,全身骨头都在疼痛。 她抬起头就见那黑影轻松转着重剑缓缓踱来,忍着剧烈疼痛,她赶忙用武器将自己撑起,一拐一瘸的退后。 「真亏你站得起来,刚刚我明明用了五成力。」 希亚緹闻言瞪大眼,随后又瞇起。 黑影一步步向前,就像是玩弄猎物的狩猎者一般。下一秒,持重剑的右手却无声无息的落下,切面平滑又整齐。 「真巧,我刚刚也只用五成的速度而已。」 出现在黑影身后的希亚緹面无表情。 「哈哈哈。」黑影的断手没有留下半滴血,他用左手捡起重剑,彷彿没有受伤一样从容。 「希亚緹,他不是活物,不要再手下留情了!」 「我知道。」希亚緹深吸一口气,在对方转身挥剑的剎那,迅速的出剑,眨眼间,剑刃反射的光在空中画出一条条绚丽又危险的轨跡。 动作不及希亚緹的黑影被舞动的长剑画出一道道伤痕,最后一击,高高跃起的希亚緹将剑刺入对方的胸口,把黑影钉在地上。 希亚緹压着剑柄,胸口剧烈的起伏。这么猛烈的出击,对于刚才已经受伤的身体也是一大负担。此刻她难掩疲态,脸色微白。 夏恩赶到她身边,冷眼睨着仍在抽蓄的黑影,「骑士在哪里?」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跟你们说呢?」 魔法师脸黑了一半,「好,不说是吧?」 他下意识摸上法师袍上掛的缀饰,这才想起坠饰在寻找幽冥魔石那时已经受损了,一直都没机会修復,「……」 黑影看出他的困窘,大笑出声。 恼怒的夏恩正想给对方一脚,好让他闭上那张嘴。脚才刚动,黑影却出脚踢开没有力气闪避的希亚緹,抬起左手抓住夏恩的脚往旁猛力一甩。 黑影拔掉长剑往旁一扔,起身看着已经爬不起来的希亚緹,迈开步伐。 「虽然赢不了我,但真没想到你这么强。」 黑影猛回过头,举起重剑挡下背后袭来的一击,「奇怪,你不是魔法师吗?」 持着希亚緹的长剑,被挡下攻击的夏恩满脸盛怒,「谁说魔法师都不会拿剑?」 「也是。」 双方过了几招,夏恩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剑术比他厉害的希亚提都败在对方手下,他心里明白根本不可能单靠剑术打赢敌人,就连当初在洞穴里遇到的大蛇都没眼前敌人棘手。 「火焰召来!」蓄积了一点魔力,他抓准机会就放了出去。 黑影不闪不避,他只是张开口,夏恩好不容易成形的魔法就这么被他吸进口里。 看着舔嘴咂舌的黑影,夏恩满脸不敢置信。 「这到底是什么鬼?」他迎来人生第二次的无力挫败感。 「游戏结束。」黑影愉悦的宣布。 「并没有!」 一旁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响亮的传入两人的耳里。 -- 魔族(上) 转头看见来者,夏恩激动地喊出声,「艾德温!」 黑影瞇起眼,瞪着眼前出现的金发青年。 「你的同伴经被我们收拾了。」艾德温脸上掛着微笑,说出对方的疑问。 黑影沉默不语,然而身影却逐渐淡了下来。骑士察觉对方的意图,挥剑甩出一道剑气,还是慢了一步,在剑气砍上黑影前一刻对方就这么完全消散在空气中。 艾德温脸上没有失手的惋惜,他快步走到希亚緹身边蹲下来检查对方的伤势,「希亚緹?还醒着吗?有没有哪边特别疼?」 疼到意识模糊的希亚緹听见熟悉的嗓音,努力地摆了两下手腕,「……艾德温吗?……我没事。」 艾德温将她横抱了起来,转身对夏恩开口,「我们先回营地吧。」 当骑士长一回到营地,一道声音有如炸药般突然巨响,「您可不可以下次不要再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衝走了好吗!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抱歉,下次不会了。」 「这句话您已经讲很多次了!可以信我看屎也能吃了。」 「艾德温,你家骑士讲话还是这么没涵养。」 「夏……夏恩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团长大人您抱的是?」 魔法师嗤了一声,没有作答。 「维瓦尔,叫医官来。」艾德温淡淡的开口。 「好、好的!」 § 夏恩打量了克难的营地一阵,忍不住开口,「这种生活,真亏你们能撑下来。」 「有彷彿黑暗中唯一的光明的团长,我们再辛苦都能撑过来。」 方才还对着团长大人怒吼的青年此刻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滔滔不绝的说着夸张过头的讚美。 「维瓦尔,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对吧?」艾德温柔声开口。 「没有……呃,对啦我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嘿嘿。」接收到团长的眼神,青年很识相改口。 看着跑远的副团长,夏恩摇了摇头,「你还是这么放任他们。」 「有放任吗?」艾德温不解的偏过头,「我们纪律评鑑总是拿骑士团第一。」 看着魔法师无奈的表情,艾德温笑了几声,「不说笑了,跟我说说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不是有结界吗?」 夏恩在火堆边找了个位置,与对方一齐坐了下来,「……说来话长。」 在一番解说后,艾德温手抵着下巴思考,「反向逆流结界的魔力?」 「但是耗费的魔力太大,我不可能一个人破开足够久的时间让整团骑士脱困。就连刚才那头鹿跟夏天都来不及进来,洞就补上了。」 「我大致上明白了,不过看来想要离开这里,还是得打倒那两个魔族。」 「什么魔族?」 如铃的嗓音盈满惊讶。 艾德温顺着声音回过头,脸上有些惊讶,「怎么爬起来了?希亚緹你应该要多休息,伤还好吗?」 希亚緹转了几下手腕也在火堆边坐了下来,满脸无所谓开口,「可能是我耐打吧?只有一点擦伤,骨头一根都没断。」 虽然那黑影攻击的力道会让人疼的好一阵子爬不起来,但奇蹟的是没有太严重的伤势。 「话说你刚刚说的魔族?」 「就是跟你们对战的黑影。」 「那么强?」 艾德温无奈地扯出一抹微笑,「我其实也没有很了解魔族,但这是我第三次对上魔族,前两次他们的战力也不过是普通佣兵那样,这次却很棘手。」 夏恩叹了口气,「希望只是这次遇到的强了一点,不是之前两次遇到太弱的。要是魔族平均都是这种战力的话,德兰多就岌岌可危了。」 眼前的两位都为了国家大事烦恼着,希亚緹的思考却飞到九霄云外。虽然她多少也听过拿来吓不乖孩子的魔族恐怖故事,但是她一贯都是当童话故事听听,对她来说魔族不可怕,反而带着传说般的神秘色彩。 「刚刚那魔族看起来是一团黑黑的,应该不是真面目吧?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真正的样子。」希亚緹感叹。 夏恩跟艾德温都停下对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应该是长的很丑陋吧?」夏恩哼了一声,「眼瞳细细的,牙齿很尖,长得像是魔物跟人类的合体。看了伤眼。」 「……?」 「我听说他们可能跟兽族有些类似,魔族底下还分很多支族。每一族长的都有差异,有的可能有角、有的有尾巴之类的。」艾德温补充道。 希亚緹想衝回冬城拆了格里托酒吧招牌的心情浓烈。 老闆当初给她看的到底是什么?她还以为魔族都长得那么像人。还是说其实是眼前两位兄弟知识错误? 希亚緹想了一想,「问一下,魔族长的跟人类不一样的话,一看就看得出来了对吧?」 「可以用魔法偽装啊,而且魔族是天生有魔力的种族,施法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夏恩摊了摊手。 希亚緹沉默了一下,「如果……有人使用偽装面容的魔法,夏恩你能看穿吗?」 「当然。」 听见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希亚緹尽量不让自己怀疑的表情太明显。 「不过太高级的可能还是得用法术检测。」夏恩自己又补了一句。 「……算了。」她摆了摆手转移话题,「知道他们把你们骑士困在这的原因吗?」 艾德温笑着歪了歪头,「想杀了我?」 「这也要问。」夏恩嗤了一声。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要向你动手?」总不可能单纯是看金榜不顺眼这种理由吧? 艾德温笑了一下,「因为魔族一直想找机会对付我国,陛下他也知道此事,所以与会长商量过以巡守边界为由,命我带骑士团去驻守冬城。魔族在此时攻击,很明显就是不希望我带的骑士团到达冬城。」 「不过我有个疑问,为什么魔族会这么清楚你们的行动?」夏恩不解的询问,「还是说其实到处都是魔族派出的间谍了?」 「我也不清楚。」骑士叹了一口气,「这算是我的失误,我们本来是要直奔冬城的,但是那两个魔族却突然出现,我通报公会后就追了过来,然后就被困在这了。」 「陷阱。」夏恩严肃道。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该怎么脱困。」艾德温开口。 身为魔法师,夏恩替两人讲解了起来,「架起结界不外乎两种方法,一种是靠施法者本身,另一种是利用法器。第一种的破解方法,最直接的就是杀了施法的两个魔族,第二种是摧毁法器。我推测这么大的结界应该是用法器架成的。」 希亚緹边听边点头,「不管选哪条,都不能避免一场战斗。」 「他们也不是普通狡猾,一直躲着。被困这几个礼拜,我们很少有机会能正面跟他们对战。」 「这个就别担心,我可以追踪魔力的来源,他们藏不住的。」夏恩露出自信的笑容。 艾德温松了一口气也笑了出来,「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 番外:餐桌上的小精灵 「喔喔,那些饼乾是你烤的吗?」金发的剑士看着餐桌旁摆着一大盘香味四溢烤得酥脆的饼乾,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是饭后点心,不准偷吃。」坐在首席的美艷女子睨了他一眼,冷声警告。 「好啦好啦。」罗威尔笑着耸肩,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安,过来,吃饭。」女子用她那总是带着些微严肃的语调喊着男孩,拍着身边特别加高的椅子。 听话的男孩马上放下手中的图画书,爬上罗威尔对面的座位,坐的端正也不会东张西望。 女子将男孩的餐盘往前推了推,将叉子塞进对方的手里,「赶快吃吧。」 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女子在面对男孩时,有时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温柔,虽然遭到本人极力的否认。 「喂!我刚刚已经说吃饭了!还玩!」女子换了一张脸,转头朝厨房外怒吼。被骂的少年们停下嬉闹,垂着头灰溜溜的走了进来,选了离恐怖大姊最远的位子坐下。 看着大家都开始用餐,女子也总算稍微收敛起恐怖的气场,拿起刀叉优雅的开始用餐。 虽然女子兇的可怕但餐桌上并没有用餐时禁言的规矩,罗威尔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聊着天,远一点的少年们也都聊得不停嗤嗤笑。 安西尔安静地垂着眸,缓缓地叉起自己不爱吃的花椰菜,用蜗牛的速度进食。 对面的罗威尔见状嘴角勾着笑,看着乖宝宝露出痛苦的表情嚼着自己讨厌的菜。乖宝宝虽然只是个孩子,但还是有他自己的小原则。 他从不抱怨任何事,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不敢。 所以一开始罗威尔还真猜不出对方的喜好,因为男孩总是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不过随着相处时间的拉长,男孩最近会露出一些很可爱表情,也算是一大进步,可惜的是那些表情是主人限定。 女子拿起帕子,抹了抹安西尔吃的都是酱汁的小嘴,然后对不远处又开始玩起来的少年们开吼,「不准玩食物!」 这一餐他们就跟往常一样,在笑闹声跟怒吼声中度过。 「我烤了一点饼乾,大家吃吧。」饭后女子端出了压箱宝,瞬间吸引眾人的目光。 就连男孩也难得盯着饼乾,露出期待的表情。 女子拿了个小碟子,装了几块放在男孩的面前,让他避免了跟一群饥狼饿虎抢食。 「好吃吗?」看着男孩像是捨不得吃一样,小口小口的啃着。 男孩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得到男孩的肯定,女子心情大悦的起身去洗碗。 「吃那么慢,小心饼乾会不见喔。」大口吞着饼乾的罗威尔笑着提醒。 男孩不解的歪了歪头,不太懂意思。 直到他不小心碰掉了餐具才知道他大哥那句话的意思。 捡完餐具的男孩爬回椅子上时,湖水蓝的眼眸愣愣地看着眼前少了一半饼乾的小碟子,接着抬头满脸困惑地望向他大哥。 「饼乾被小精灵拿走了,我就叫你不要吃那么慢。」罗威尔表情严肃的告诉他。 「小精灵?是什么?」男孩又看了看自己盘子,语气难得的带了点不甘心。 「餐桌上的小精灵,喜欢偷偷拿走盘子的东西。」 男孩更不解了。 「那小精灵怎么没拿走花椰菜?」 罗威尔差点噎到,「咳,小精灵也会挑食的嘛。你喜欢吃的东西他们也喜欢吃。」 闻言,男孩默默的快速吞掉剩下的饼乾。 § 几天后安西尔觉得那些小精灵越来越嚣张了,明明只是一个不注意,他的饭后点心不是缺一块就是少了一半。 男孩不管怎么告诫自己吃点心时不可以让自己视线离开半秒,但偏偏每次都会有其他东西「恰巧」吸引他的注意,只要他闪神一秒,甚至不到一秒,点心就会消失。 今天他趁没人注意时,冒着被大姊骂的风险,偷偷用手巾藏了几块饼乾揣在怀里,吃完东西后就匆匆离开餐桌。 § 金发青年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衣,肩上披着一件毯子,趁着月黑风高时躡手躡脚的溜进厨房东翻西找。 桌上放了一叠资料等他处理,漫漫长夜他需要一点能提振精神的东西。 翻了一阵,他意外地摸出一罐饼乾,扭开罐子拿了一片咬一口,他边嚼边在内心默默讚叹製作饼乾之人的手艺。 偷吃到一半时,突然间背后传来细微的声响,他回过身去嘴里还咬着半块饼乾,就这么对上那双湖水色的明眸。 男孩背着一个布包,手捧今天晚餐偷藏的饼乾,讶异地看着在厨房鬼鬼祟的小精——不,大精灵。 两人相看无言一阵,由金发青年打破沉默。 「你肚子也饿了?」 男孩摇了摇头,将饼乾放在桌上,「我是来抓小精灵。」说着男孩从布包里掏出各式工具,有绳子、网子,还有一根短木棒跟主人送的小匕首。 青年满脸不解。 虽然他不清楚那小精灵是怎么回事,但单看男孩带的工具,他实在无法相信男孩只是想「抓」。 在他的询问下,男孩说出最近餐桌上发生的异事。 青年一边喀嚓喀嚓的啃着饼乾,一边听着。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金发青年露出微笑,纤细的手指轻轻拍掉饼乾屑,「明天我也跟你们一起吃饭吧,到时我帮你抓一隻最大的。」 他竖起食指,眨着单眼笑着开口。 § 「大人?」 餐厅里的大家都瞪着坐在首席笑的温和的金发青年。 「好一阵子没跟大家一起吃饭,想说抽个空一起吃饭。」 青年边说边摸了摸隔壁男孩柔顺的头发。 少年们纷纷挪近座位,开心之情溢于言表。 这一餐他们有说有笑,难得有机会能与主人共进晚餐,大家都显得很兴奋。 用过晚餐后,大家开始享用女子端出来的饼乾。 「罗威尔,可以帮我到杯茶吗?」 金发青年吃了几块饼乾,似乎有点口渴。罗威尔不敢怠慢,马上起身去冲茶。 青年趁罗威尔离开座位时一脸自然的摸走对方盘里全部饼乾,分给一旁看呆的男孩跟少年。 男孩眨了眨眼,少年们则是在接过饼乾后不着痕跡的将位子挪远了一些。他们总算知道今天主子跟他们共进晚餐的真正目的了。 当罗威尔回到位子时,自然是对着空盘子傻了一阵。 「谁偷吃的!」 「不是小精灵吗?」青年啜着茶,嘴角弯着一抹浅笑。 「……您真爱说笑。」罗威尔僵硬的回应,心里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就是开个玩笑嘛。」 金发青年也不看他,只是说教似的对男孩开口,「安西尔听好了,自己的东西绝对要保护好千万不可以被别人抢去,属于自己的点心就赶快吃掉。」 男孩乖巧的点着头。 此时大姊沉着脸开口,「让我插个话,你们有谁偷吃饼乾吗?」 「小精灵吃的。」一脸淡漠的安西尔吃着饼乾突然开口。 「那个……小安,小精灵只是我在开玩笑……」罗威尔现在听到那个词就胃痛。 「我有看到,白色很大一隻,晚上躲在厨房吃饼乾。」 原本笑的优雅的金发青年呛了一口茶。 「大人,我想您可能需要解释一下。」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美艳女子,冷冷开口。 「……」 -- 魔族(下) 夜里营地里悄然无声,只馀火堆的劈啪声响与附近帐篷内断断续续的鼾声。 希亚緹起身,悄悄掀开帐帘一角,看到外头坐在火堆边的是艾德温,她便放心的鑽了出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你自己不也是?」 「今晚轮到我守夜。」 希亚緹在火堆边找了个舒服的位子一屁股坐下,「正好,我睡不着可以来陪陪你,一个人守多无聊。」 「不是一个人,外围还有几名兄弟在巡逻。」 希亚緹用力地瞧了瞧外头那火光没有照到的地方,她才发现黑暗中好像真的有人影微微晃动。 一旁骑士拨弄了一下火堆,缓缓开口,「真没想到会长大人会派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好吗?」 她不太懂,明明大家每年最少也都能见上一两次面,为何他们心中的她疑似停留在十二年前的样子?是不是该揪着大家的耳朵,好好大声吼一次,看看他们会不会修正一下他们记忆的认知?她已经二十了好嘛。 「哈哈,在我眼里你还是像当年那般呢。」 「当年是哪年?去年吗?」 「是是是,我错了。女孩已经长大,而且学会耍嘴皮子了。」 被这么一讲,她突然有种是不是不小心被安西尔传染的想法。兴许是想起那位总是嘴上不饶人的少年,她嘴角不自觉弯起一抹笑。 察觉此事的艾德温笑着开口,「怎么?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希亚緹忘记上次两人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但每次见到艾德温,她仍旧像小时候一样,呱拉呱拉说的没完,而对方总是安静地笑着听她说。 这夜,她道出自己欠了一屁股债的糗事,逗得对方哈哈笑,也讲了自己遇见了一位很有趣的少年与其他新旅伴的经歷。 「看来你又认识不少有趣的朋友。」 「对啊。」 「那个少年叫安西尔是吗?」艾德温微笑了一下,「希望能早点见见这个很有厨艺的安西尔。」 「呃……其实他的厨艺范围限于烤肉。」希亚緹赶紧修正对方的认知,「还有你别在他面前提这事,他会怪我到处讲。」 「是吗?那我偏要说呢?」 「艾德温你是不是被掉包了?」希亚緹满脸惊恐。 「我开玩笑的啦,哈哈哈。」 看到对方的笑容,希亚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天夜里特别不一样,不同于以往无聊的漫漫长夜,守夜的骑士们安静的竖起耳,听着两人聊着大概只有高层才知道的劲爆八卦,度过了非常特别的一晚。 兰鼠: 出门放假两个礼拜,回来竟不小心重复贴上相同内容,砍掉之后打破本篇最少字数的纪录orz 作为补偿,我下一章会打破章节最多字数纪录喔喔喔(握拳 (小小声)......其实大概也只能写个三千字啦(被殴 -- 魔袭(上) 稀疏的林中传来清晨的鸟鸣,峡谷漫起一阵大雾,诡异又美丽。 希亚緹眼睫微颤,她睁开眼呆了好几秒才缓缓起身。看着已经熄灭的火堆与身上的毯子,她好一会才会意过来。昨晚竟然聊天聊到睡着了。 收好毯子,天色微亮四周已经有一些骑士在走动。她绕了一圈营地,找到在跟维瓦尔说话的团长大人。 「好久不见,希亚緹小姐。」 「维瓦尔。」希亚緹回以一个微笑,接着转向艾德温,「今天有什么打算?」 「待会我会请夏恩追踪力量,我会带一些人去帮忙。」 「……那我呢?」不知为何,希亚緹有种预感。 「营地这边就交给你了,维瓦尔会协助你。我们这次主动攻击,我担心会有人来偷袭。」艾德温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微笑着证实对方的猜想,「这里有不少受伤的弟兄,他们就交给你了。」 希亚緹在心里偷偷念了几遍好狡猾,「……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之后她就哀怨的蹲在一旁,看着对方忙着指挥准备出击的骑士。 马儿们嘶鸣着伴随人声吵杂,原本死气沉沉的营地活络了起来。一旁的希亚緹都看得出大家脸上的兴奋,那是一种终于可以打破现在僵局的雀跃。 「团长大人万事小心。」维瓦尔拿着一条不知哪来的帕子甩着,送别骑着骏马的青年。 「你们这里也多加小心。」艾德温也不忘叮嘱了几句。 「放心啦,这里有我在还能有什么事?」希亚緹摆了摆手要大家快去快回。 在骑士们离开过了几个小时后,希亚緹才想起一句某毒舌青年的嘲笑,后悔的想找个洞埋了自己。 「我不会真的带赛吧?」 她看着眼前好几头在营地里暴衝半隻马大山猪外型的魔物,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那句有我在还能有什么事,现在听来格外讽刺。 「希亚緹小姐,请下命令!」 不远处执着火把狂挥,试图吓退眼前一隻魔物的维瓦尔声音提高好几度,「啊啊啊──别过来!」 营地乱成一团,能够战斗的骑士们纷纷骑上马匹,胡乱的追赶着魔物。 「先将魔物引开营地。」希亚緹拔剑出鞘拦下一隻差点衝撞伤兵休息营帐的魔物,成功吸引魔物的注意力后,她顺手攀上一匹惊吓乱窜的马,控制着速度奔驰在魔物不远处的距离。 维瓦尔身后也引了好几头魔物,策马追上她。 他们身边又多了几位骑着马的骑士,吸引魔物的注意后,他们便稳稳地跟上希亚緹。 「魔物都引出来了吗?」 「是的,全数都引出来了。」 希亚緹松了一口气,一群人就这么毫无目的的乱跑,身后还被一群魔兽轰轰烈烈的追赶。 「我们要找个地方甩掉牠们。」维瓦尔建议。 他看向希亚緹期待对方能给些具体的命令,对方的神色却突然大变。 「断崖!」 不知是谁喊这么一声,大家纷纷勒紧韁绳。 没人料到,在树林之后出现的竟是几十公尺深的溪谷深沟。不用看光听声音,希亚緹也知道底下那溪水有多湍急。 「怎么办!没有退路了!」维瓦尔喊出大家的心声。 希亚緹眼露精光,拔出长剑,「我想到办法了,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到旁边去,给我一点空间。」 骑士们面有难色,他们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做出将敌人都扔给一个女孩子如此有失风范的举动。 「去去去。」 他们的副团长发出驱逐声,「我们别在这里添乱。」 眼见骑士们都往左右两边退开,希亚緹才放心的将注意转向那往这里靠近的沉重奔驰声。 不一会儿数隻魔兽踏平树丛气势滔滔的衝了出来,希亚緹没有动。直到距离够近,她才用力一夹马肚往旁一闪,衝在前头的两支魔兽来不及煞住就这么摔下希亚緹身后的断崖。 她早就发觉那些魔物眼里似乎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只有对于敌人的盲目追赶攻击。 她策马在这个断崖边跟紧追不放的魔物兜圈子,一抓到机会就把几头只会横衝直撞的魔物给弄下悬崖。 一旁的骑士看得纷纷捏了一把冷汗,深怕她一个不小心也把自己给弄下去。 又成功将几隻魔物弄下悬崖后,希亚緹的好运似乎也用尽了,一隻魔物撞上马侧。希亚緹连人带马重摔在地,她快就翻起身,执剑往意图踩踏马儿的魔兽的眼睛刺去。 魔物发出痛吼,她收剑连退了好几步。受到惊吓的马儿爬起身,一拐一拐的逃离这恐怖的战场,留下希亚緹一人对上剩下四隻魔兽。 被团团包围的希亚緹没有半点慌乱只是举剑摆出应战姿势。 一旁传来一声响哨,某个眼熟的黑影一边拍着手一边走出藏身的树荫。 「我靠!是魔族。」躲在附近树林间的维瓦尔紧张的要命。 「今天我不会在大意了。」希亚緹沉声道。 「误会,这是初次见面。」对方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刺耳粗嘎。 在黑影现身时,魔兽都静了下来,不再暴躁胡乱攻击,直指这次驱使魔兽攻击营地主谋就是眼前人。 「德兰多不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滚回去你们的地方。」 「呵……好兇悍的女孩子,我喜欢。」 希亚緹被那一声呵出满身鸡皮疙瘩。 「但是,区区人类。能耐我们如何!」 长鞭无预警窜出,捲走了希亚緹的武器。她错愕了一秒,随即快速闪避迎面而来的第二鞭。 「速度还挺快的嘛。」 黑影才刚称讚完,咻的一声,一根金箭划过对方脸庞。 希亚緹手里抓着弓,金色的弓矢直指黑影,接着松手。 黑影甩起黑鞭打落迎面而来的金箭,但希亚緹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连续射击。 附近的骑士们都看直了眼,本想衝出去帮忙的动作纷纷停顿。看着眼前眼花撩乱的战斗,他们深深体会到这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应付的。 看着希亚緹每拉开一次弓,散发着璀璨金光的箭矢自动出现在弓上。 黑影不满的嘖了一声,不打算跟这把好像会无限生出箭矢的诡异武器继续无意义的缠斗。黑影身影一散,下一秒有如鬼魅般地出现在希亚緹背后。 希亚緹及时转身,两人手上的武器都因距离过近而失去效用。她转动手腕,直接将弓当作武器挥动。 黑影一边闪着弓,一边轻笑,「我很中意你,不晓得能不能挖角?」 「不可能!」 「那还是真可惜。」 对方轻叹,扬手一挥,一阵诡异的绿色烟雾扑来,希亚緹没来的及憋气,不小心吸到一口瞬间四肢发软,接着黑影抬脚将她踹出好一段距离。 希亚緹重重的摔在地上,挣扎的想要爬起但四肢有些不听使唤。 黑影迈步朝她走去,却突然停下,看着地上那个在阳光下反射出光泽的黑色水晶。 希亚緹抬起头,也注意到她面前地上的东西。很眼熟,那是少年亲手交给她的。 「你……」黑影低语。 她咬着牙伸出手想要抓住,但距离不够,她踢着腿努力向前爬,但被对方早一步捡起。 「还我!」 黑影无视她带着愤怒却又带着哀求的话语,只是沉默的打量这个水晶然后开口,「这不是你的东西吧?」 对方手一握,黑色水晶就化为黑色的粉末从指缝间缓缓漏下。 碧绿的眼眸不敢至信的睁大,心痛的就像心里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握也碎成粉末一般。 「不!」 § 看着唯一能与少年联系的水晶就这么被掐成粉末,一股怒火在希亚緹愤恨的眼瞳中燃烧。 她颤抖的撑起身子,一字一句道:「那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他,才不是你的东西。」 「什么?」 「虽然很可惜,但果然还是该把你给杀了。」 希亚緹看着对方手里浮现出一团不详的黑雾,她手虚抓着,等待召出弓反击的时机。 就在对方越来越近,眼看时机就要成熟时,一股熊熊烈火从一旁喷出,黑影往后一跃,险险避开攻击。 一头白色的身影从旁衝出,低着头用牠那双鹿角试图衝撞黑影,上空还有一隻狮鷲俯衝攻击。 希亚緹看着应该被拦在外头路克跟夏天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没事吧?」 希亚緹循着声音转头,就看到安西尔带着担忧的脸庞出现在她身侧。 「安……」 「没事就好。」少年转向黑影,挡在希亚緹跟对方间,「不许伤害她。」 「小心,那个是魔族!」 「那又怎么样?」 听见少年无畏的语气,希亚緹愣了几秒。 安西尔抬手,趁雪鹿跟狮鷲攻击的空档,「无尽之火!」 四周的魔兽又发狂起来,但少年也只是随手一丢结界,便将希亚緹给好好的保护起来。 「你!」黑影发出了咆哮。 少年的斗篷随着气流翻飞不停,他神色肃穆将掌心对着敌人随时准备攻击。 「小心左边!」 安西尔抬手召出淡蓝色的防御,轻松挡下来自左边的攻击,偏过头,「伊里斯,跑太慢了。」 「不要为难神官!」突然出现的男子,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上面!」 安西尔往旁一滚,避开突然出现在上方的黑影,回身就是好几道风刃甩去。 在不远处的骑士们看得瞠目结舌,「这孩子哪来的?」 「还有那个男的,为什么他好像可以预料敌人的动作?」 「喂喂,先别说这个了。你们不觉得那隻魔兽好像在往我们这边来吗?」 「啊啊啊!」 骑士们仓皇窜逃,不远处希亚緹很快就注意到魔兽们转移攻击目标,四肢回復力气后便捡回长剑开始斩杀魔兽。 黑影立在少年身前,低低地开口,「你不是死了吗?为何回来?」 少年一反严肃的表情,灿笑着回应,「还有没做完的事,当然是用爬的也要爬回来啊。」 「骗人。」 安西尔只是笑着不语。 「我知道了,是因为她吧?长得太像『她』。」 少年歛起了笑容。 「你该给我好好看清现实了!不敢的话就由我来让你好好看清!」 -- 魔袭(下) 希亚緹一个高跃,用全身的重量突破魔兽粗厚的皮毛,成功刺入魔兽的后颈。 「希亚緹小心!」 希亚緹没听过安西尔那么慌张地大吼,当她抬头时已经来不及了,所有朝她直奔而来的魔兽都只有几步之遥而已。 而她身后却是断崖,退无可退。 求生的本能让她放弃还插在魔兽身上的长剑,往旁意图躲开魔兽的衝撞,就在她快要被撞上时,一股力量在她背后推了她一把。 完全没有减速的魔兽们在她背后纷纷摔下悬崖,她自己也失去平衡的扑倒在地上,差点也掉了下去。 希亚緹忍着脸上的剧痛,回过头愣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背后,心理窜起某种不安。 谁? 伊里斯与骑士们纷纷衝至崖边。 「掉下去了!」 希亚緹摀着脸摇晃地站起身。 谁掉下去了? 「安西尔!」伊里斯朝着底下湍急的溪水大喊。 这一声惊醒了希亚緹还有些混乱的大脑。 「喂!你冷静一点!」 反应快的维瓦尔将想要跳下去救人的希亚緹给扑倒在地,紧张的劝道,「太危险了!水底下说不定会有石头。」 「放开我!」希亚緹一边挣扎,一边焦急的探头往下看,想在那溪水中找出那黑色的身影。 「看到了,在那!」一名眼力不错的骑士比着好几公尺外一个载浮载沉的黑点。 无情的溪水多次的将那黑点捲进湍急的河里。 此时一阵风掠过眾人身边,大家定神一看,那隻狮鷲在无人命令的情况下自行追了上去。 骑士们纷纷大喊替落水的少年与狮鷲打气。 狮鷲往水里抓了几次却只在湍急的溪水里激起一阵水花。 看着那浮起次数越来越少的少年,大家都下意识的屏气凝神起来。最后狮鷲一个俯衝,大爪一捞,在眾人紧张的视线下终于捞起了湿漉漉的身影。 夏天展着巨大的羽翅,很快就折回来。 希亚緹第一个迎上去,接过爪子上瘫软意识模糊的少年开始急救。 就在这头忙得团团转时,另一边冒出了不少人。 「果然是夏天!」骑着马的魔法师一看见狮鷲便开心上前,但脸上的笑容在注意到被团团包围脸色惨白的少年顿时僵住,「这、这小子怎么了?」 「溺水。」 「伊里斯你怎么也在?」 男子没有回答夏恩的疑问,只是将他往前推了推,「大人,救一下吧。」 夏恩没有多说,他走到骑士们给他挪出来的空间使用治疗魔法,在绿色的柔和光芒下,安西尔额上渗血的伤口快速痊癒。 少年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有些迷离的眸子。 「安,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希亚緹语气焦急。 「……冷。」 少年虚弱地吐出一个字,便再度闔上眼皮失去意识。 魔法师瞬间收到某人凶狠的目光,他抬起双手有些委屈,「魔法只能治伤,他现在这样子再高级的治疗魔法都没用,还是赶快回营地给他换件乾的衣服。」 希亚緹接过不知是谁好心解下的外套跟斗篷,一层一层将少年裹起来,就像包裹易碎的宝物一样。 艾德温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便留在外围,将空间留给担心伤者的人。直到看见希亚緹起身,他才走近。 「没事吧?」 「没事。」希亚緹表情僵硬快速地摇头,有人替她牵来雪鹿,她让伊里斯抱安西尔上去,就这么默默动身回营地。 维瓦尔盯着那白色的背影,「她看起来打击不小。」 夏恩抓了抓后脑勺,「我不是很意外,我意外的是那小子跟伊里斯怎么进来的。」 「我们也都先回去,有机会再问问吧。」艾德温望着那疾行越走越远的身影,温和的眉眼不自觉流露出担心。 他知道希亚緹内心慌乱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会表现出不自然的冷淡来掩饰,但跟希亚緹相处那么久,他很少有机会看见希亚緹慌乱到如此地步,让他也不自觉地不安起来。 这时,与希亚緹一同前来的骑士们想起一位被遗忘的危险人物。 「那魔族呢?」 「对耶!刚才被那小子落水给分了心,没注意到。」 「我也没看到。」 讨论了一阵,他们背脊一阵发凉,意识到自己刚才几乎忘了敌人的存在,然而被忽略的魔族也没偷袭半个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悄悄离去。 § 骑士们挪出一个帐篷给少年安静的休养,在伊里斯帮少年换过湿掉的衣物后希亚緹就这么一直待在里头照看少年。 夜幕渐渐降临,但此刻不少人没有休息的打算正聚在火堆边整理情报。 「你们是怎么破开结界进来的?」夏恩看着伊里斯问出他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我们是先找到雪鹿跟狮鷲,然后安西尔他发现了结界曾经破开的痕跡,他好像用了水晶什么的,就把结界开了一个小洞。」 魔法师转头看了看那头鹿,挑眉,连那头鹿都能过了他实在不相信那洞能多小。 「他到底用了什么魔力这么强,能把结界逆流出一个能让你们四个都通过的洞?」 连他这个帝国数一数二的高阶魔法师几乎耗光魔力才弄出一个几秒鐘的小洞,他实在无法相信那个连初阶资格证都没有少年能做的比他厉害。 见夏恩就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伊里斯露出苦笑,「我也不清楚……喔,是狐族给我们的东西。」 「你们不是去处理狼族的事吗?怎么又跟狐族有关係了。」 想起眼前魔法师似乎还不知道之前队伍里躲了一隻小狐狸,伊里斯安静了几秒衡量过利弊后,决定出卖人不再现场不会被追杀的小伙子。 听完对方解释来龙去脉,夏恩一脸见鬼的样子沉默下来,男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艾德温跟维瓦尔则是轮流讲述两边的状况。 「我们追着魔力找到源头,才发现那里没有什么法器,只有一个魔族,之后我们就与他交战。」艾德温抵着下巴缓缓陈述。 「输了?」副团长低声询问。 「让他给跑了。」 夏恩接着补充,「因为只有看见一位魔族,我们担心是陷阱便折了回来。我们搜索好一阵,后来看见远处天空上的夏天才确认你们的位置。」 维瓦尔也简单的叙述魔兽闯入营地与之后的事发经过,艾德温轻轻的点头,「我大致明白了。」 此时营地另一头,有骑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报、报告!斥候回报,结界消失了。」 「什么?」所有人都站起身。 听闻消息,四周响起一阵讨论。 「会是陷阱吗?」有人悄声提醒。 维瓦尔开口,「团长!让我带人再去确认吧。」 夏恩上前一步,「我也去。」 艾德温笑了一下,「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去看看那小兄弟跟希亚緹吧。」 -- 王城 来到帐前,艾德温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揭开帐帘。 微暗的帐里,希亚緹垂着头,动也不动。 「还好吧?」艾德温来到她身边低问。 希亚緹只是仓促的点了点头。 「刚刚有消息传来,结界似乎消失了。」 碧绿的眸子闪过一瞬惊讶,就回復原来的消沉。 艾德温看了一眼裹着一层层毯子,几乎都被埋在布料里头看不见脸的少年,他搭上希亚緹的肩膀,「有需要帮忙儘管开口。」 希亚緹终于看向他,扯出个疲惫的微笑,「嗯,谢谢你。」 待骑士离开不久后,一直昏睡的少年动了,但他不是醒了,而是陷于噩梦的挣扎。 安西尔蹙起眉,发出低低的咽呜。 希亚緹伸手轻轻地摇动对方,想叫醒他让他脱离恐怖的恶梦。安西尔缓缓张开有些迷离的双眼,眼角带着泪。 「我爸妈呢?」 似是还没完全清醒,少年虚弱地低声开口,但不知为何,那个问句在希亚緹的耳里听起来却像是质问。 她愣了愣,不知做何反应。 少年闭目将脸的往毯子里头埋,语调哀戚却又带着一丝怨恨,「……你们这些……为什么?」 希亚緹没有吭声,伸手轻拍对方的背安抚,没多久少年又沉沉的睡去。 确定少年熟睡之后,希亚緹豁然起身走了出去。 § 天刚破晓,所有派遣的骑士们纷纷归队回报探查的结果。 维瓦尔下马朝艾德温行礼,「报告团长,结界消失了。我刚带着人马往前探了一些路,没有什么问题。」 魔法师缓缓踱来,「沿路上也没有半点魔力的痕跡。」他耸了耸肩,「真搞不懂魔族在打什么主意。」 「那真是太好了。」艾德温露出温和的笑,看向希亚緹。 伊里斯也跟着开口,「那我马上帮你们做准备。」 夏恩满腹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准备什么?」 希亚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我要带安去王城求医。」 魔法师蹙着眉,「你要怎么去?」 「我可以骑路克带安。」 魔法师沉默一阵缓缓开口,「你这样也要一天才能到,如果是夏天,半天就能到了。」 希亚緹惊讶地看向他。 「我借你夏天吧,那隻鹿你看可不可以让伊里斯带,他们慢慢过去王城就好。」 她感动几乎说不出话,「……谢谢。」 夏恩只是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就跟艾德温先去冬城。」 艾德温点着头,「事不宜迟,你就赶快去准备吧。」 § 「安。」希亚緹轻拍着蜷着身睡的少年。 对方的眸子张开了两秒,又闔了回去,喃喃开口,「……我不要吃饭。」 希亚緹微笑,「没有要逼你吃饭了。」语毕她退开身,让伊里斯上前扶起少年。 少年依旧闭着眸,任由两人拿着骑士提供的大衣跟毯子将他裹得严实,随后男子便抱起他,退出了帐篷。 外头狮鷲早已在等待了,安静的伏在地让夏恩骚着下巴。待希亚緹坐上狮鷲后,伊里斯再将少年放上由希亚緹扶着。 希亚緹伸手替安西尔拉上帽子。 夏恩退了两步,「到达王城后,你就叫牠回冬城找我。」 「知道了。」 狮鷲站起身,尾巴甩了甩,似是等不及要展翅高飞。 「等等。」 艾德温小跑了过来,递出一个小钱袋,「这个你收好,有需要买什么药就买给他吧。」 趁此时,他看了一眼一直没能见到面的少年,虽然对方被帽子遮去大半张脸,但他也隐约看得出少年生的清秀,只是肤色却略显苍白。 「谢谢。」希亚緹感动地开口。 艾德温笑而不语,退了几步留给狮鷲展翅的空间。 狮鷲拉开巨大的羽翼,在眾人的目光下展翅飞起。当日与希亚緹一同对抗魔兽的骑士们纷纷挥手,高声呼喊,「要保重喔!」 希亚緹不捨的回眸看着底下的人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树林一隅,她才转回头。 「我们要去哪?」 不知何时醒来的安西尔微声询问,那微弱的声音在强风的噪音下希亚緹差点就漏听了。 「王城。」 不知是不是总算放心了,希亚緹笑得很温柔。 「没事的,我们要去王城。」 § 王城守卫立于城门前,一如往常地一一检查入城民眾、商队的身分证明。却听见排队的民眾惊呼,他抬头一瞧,只见一隻罕见的狮鷲就这么缓缓降落。 见到狮鷲,代表来者来头可能不小。守卫自然不敢怠慢,主动上前询问。 「小姐您好,是要入城吗?……好,那这样请给我身分证明。」 希亚緹只递出一份证明。 「那这位的身分呢?」守卫看了一眼被揽着的少年。 「他是受保护的边境浪者的遗孤,我受人之託送他来王城求医。」 德兰多帝国领土划分一二个区,分别由不同家族掌管,这几百年间,有不少原不属于这十二区的流浪民族或是其他小国的人民归顺,他们没有身分证明,也不住在十二区之内。帝国的人民给了他们一个称呼,边境浪者。 几十年前,陛下早已下令禁止任何不公平的对待与歧视。更在王城立下特别的法条,没有身分证明的边境浪者,只要有任何一个帝国公正的身分从属,便可入城。 虽然这个条约看似给了不肖之徒方便,但在某个特别组织的管理下,王城的治安不曾动摇。 「根据城规『第十三区』的人民,只要有任何职位证明或是参加任何一个合法公会便可入城。」 希亚緹一边听着对方的解释,一边翻找着背包,「他是魔法师,我看看他有没有带学徒证明。」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她记得很清楚。她捡到少年的那一天,他身上根本没带半点东西。 最后她摸出了一个徽章。 「这个可以吗?」 「烈火炎枪的协助者。」守卫看了一眼点头,便侧身放行。 就在夏天展翅准备要起飞时,守卫又叫住了她,「等一下,这隻狮鷲有通行证吧?」 希亚緹面无表情的伸手在夏天脖子的羽毛下摸出一条细铁鍊,上头还掛着一个银製小吊牌。 「失礼了,请。」守卫轻轻一躬身。 狮鷲拉开翅膀,振翅飞越城墙,往市中心飞去。 希亚緹腾出手在背包里翻找一阵,果不其然翻出了路克的通行证,银製的吊牌在风中被吹得翻飞。 「……」 她脑里只有一个感想。 有够对不起伊里斯。 -- 诊疗所 狮鷲在许多人惊奇的目光下缓缓停在市中心的广场上。 上头跳下两个身影,其中一位被另一位抱着,似是睡着了。 放那两人下来后,那狮鷲拍了拍翅膀就飞上蓝天离开了。不少路人都好奇的停下脚步,仰望奇兽在晴天之下飞翔的身影。 当狮鷲飞离眾人的视线后,大家才注意到从狮鷲身上下来的两人已经悄悄离开了,让不少好奇他们身分的人有些失望。 希亚緹抱着安西尔走在小巷内,避开杂乱的人群,靠着自己微薄的印象前进。 弯过一个转角,长长的人龙赫然出现在希亚緹面前。 她愣一下,一脸紧张地拦住一个路人询问,「怎么这么多人在排队?」 「最近有感冒流行,而且这是王城最有名的诊疗所,不排队才奇怪吧。」 那名妇人快速的解释完,便推拉着一个不停咳嗽的男孩加入长长的排队人潮。 看了一眼因为发着高烧脸上染着淡淡红晕安西尔,希亚緹快步上前直奔门口,「不好意思──」 「这位小姐,请回去排队。」站在门口穿着白衣的女子语气不善的开口。 「不是,我是想问情况紧急能优先看诊吗?」 「多紧急?」对方挑眉。 希亚緹答不上来,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安西尔。 女子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额头,「看起来是感冒发烧了。」接着摇了摇头,「后面还有很多生病的也在排队,请过去吧。」 希亚緹焦急的补充,「他落水,已经这样快两天了。」 「落水?」女子的表情有些松动,「怎么这么晚才送来?」 「我才刚赶进城,拜託了,还是先能给点药什么的?」 这时队伍有人不满的嚷起来,「不要插队啊!」 「就是说嘛!是有多急?血流的快死了吗?我看没有吧?」 「我孩子也发烧啊,不要插队!」 希亚緹脸色铁青。 看着火气满满的眾人,那女子则是一脸为难的咳了一声,「……抱歉了。」 希亚緹沉默的抱着少年在眾目睽睽下走到队伍尾端。 几分鐘后,她手臂抱的有点酸了,只能暂时将少年放坐在地上,自己则蹲下搀扶着。 这时有人小跑至她身边,她抬眸一看,是那位白衣女子。 「不要排了,快带他去其他地方看诊。」对方悄声道。 「啊?」 「相信我,根据我的经验,到歇业时间还轮不到你们。」 「不会看完吗?」希亚緹面露惊讶。 「人潮一直来,医生也是要休息的啊。」 「那其他还在排队的人?」 女子皱起眉,「你怎么还有心情管别人?他们这些人为了见上名医一面,不到打烊是不会死心的。」 希亚緹重新抱起少年,道了谢便离开去找其他诊疗所。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她逢人就问,乱走一气。在感冒肆虐的现在,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没有人排队的小小诊疗所。 孤单的店门一旁放着几盆常绿的植物,看起来有些寒酸,但这附近的人都一致推荐这家诊疗所,说什么医生夫妇医者仁心。 就在希亚緹双手不方便,正思考怎么开门的时候,少年醒了。 安西尔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块朴素的木板,上头刻着诊疗所三个大字。 「我不要看医生……」 「不行。」希亚緹难得口气严肃。 少年挣扎了起来,逼的希亚緹松开手让少年下来。 安西尔不稳的踏出步伐,想要逃离,被希亚緹轻松拉住。 「回来,你一定要看医生。」 「不要……」 希亚緹想了想,「不会打针。」 「……放开我。」 就在两人拉扯时,一道熟悉略带惊愕嗓音自两人身后传来,「小安?小希?你们怎么在这?」 § 闻声,拉扯中的两人齐转头,就见熟悉的身影背后挑着一把大剑。 希亚緹不安的吞了吞口水,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那个,安……他发烧了。」 没注意到希亚緹不安的神色,金发青年了解状况后转向少年说教般开口,「生病就是要看医生啊!大姊没教过你吗?」 安西尔一脸见鬼的瞪着罗威尔。 见少年满脸抗拒,青年伸手大掌一捞,将他像货物般扛起,伸手就推开诊疗所的门,希亚緹则是僵着脸也跟着进去。 「放开我──」 「欢迎光临。」一个蓄鬍的中年男子温和的招呼,「喔,是小哥您啊。」 「老闆,你要的药材我都找到啦,已经送去製药所了。」罗威尔拉开爽朗的笑容,「这个是我弟弟,麻烦您帮他看一下。」 青年将突然安静下来的安西尔放在椅子上,笑得乐呵呵的男子便上前打量。 「弟弟吗?长得不太像啊……他看起来漂亮多了。」 「哼,他是可爱我是帅,当然不像。」 意识恍惚中听见这句话,安西尔都不知该怎么吐槽了,他只是下意识转向一旁的希亚緹,伸出手求救。 注意到异状,希亚緹赶紧上前,但经验老到的医生早一步察觉并拉住失去意识的少年,抱起他直奔内室放在床上。 罗威尔吓愣了,希亚緹则是担心得感觉内脏都在翻搅。 医生仔细诊断完,对两人露出安抚的微笑,「他会没事的,现在最重要的事给点药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子。」 希亚緹满脸感动,「谢谢医生。」 待医生离开房间去唤自己的妻子熬药时。希亚緹转向脸色僵硬的青年,低声开口,「对不起。」 青年回过神,嗯了一声,「怎么突然道歉?」 「我没保护好他,他是因为我才落水的。」 希亚緹怯怯地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陷入沉思好一阵才回过神,「不用道歉啦,是他自己能力不济,我以后会说说他的。让他别那么莽撞。」 面对这样的安慰希亚緹只是面露苦笑。 这时罗威尔又道:「你帮忙看一下小安,我还有急事要办,待会就回来。」 得到回答后,他快步离开诊疗所来到外头,走进一条小巷。他背靠上墙,拿出一个漆黑的水晶。 「大姊是我。」罗威尔顿了顿才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寒意,「我有件事想问你……」 § 希亚緹乾笑的看着眼前送来安西尔的药后就不停拉着她聊天的医生娘,对方是个温柔的人,跟一般婆婆妈妈一样喜欢话家常。 「对了,请问这次的诊疗费大概是多少呢?」 对方呵呵笑了几声,「这孩子不晓得在这观察几天,不好估呢。」 希亚緹心一凉,她摸出自己的钱袋看了看。随即满怀期待地打开艾德温给她的钱袋。 「……」 她早该知道艾德温那般节俭的人身上不会带太多钱,看着一袋几乎都是铜币混着少少几枚的银币的钱袋,她很想叹气。 随即她便打定主意。 医生娘出去做晚餐后,罗威尔也刚好回来了,她便交棒给青年照看,自己踏出诊疗所开始找路。 走走停停十来分鐘后,她满腹疑惑的拦下一个路人,「请问『紫翼』是在这附近吗?」 「啊?你说紫翼公会吗?就是你身后那栋啊。」那人失笑了几声。 希亚緹转过身,看着眼前少说二十年以上的残破房屋,有些不敢置信。虽早已听闻紫翼公会是个传奇,在眾公会之中它是资產最少的,换句话说就是最穷的,但是它却稳坐于第二强公会名号,仅次于烈火炎枪。 希亚緹内心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试试运气。 兰鼠: 下一章又一个旧角色要出来了owo -- 紫翼 阴暗潮湿的房间内,摆着一张朴素的方木桌,上头杂乱的堆满资料。有个人影坐在桌前将脚大喇喇放上桌,一脸无聊但没有处理眼前资料的打算。 此时房门突然被用力撞开,发出巨大声响,衝进来的人满脸惊慌。 没等对方开口,房内的人先吼了起来,「你以为门把是装饰用的吗!我们今年已经没有预算修缮了!」 那人满脸尷尬的道歉,随即正色稟明情况,「有烈火炎枪的人要闯进来!」 「不会拦下来吗?」那人不开心地哼了一声。 「呃,我们拦不住。」 「拦不住?那你们在这是干什么吃的!有几人?」 「……一人。」 「一个你们还拦不住?」他拉高音调,「哪来的一群废物!」 青年哼了一声起身,穿上大衣推门而出,还没下楼他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别打啊……我是来找人的,没有敌意啊!」 「别找藉口了!烈火炎枪的,受死吧!」 「是误会啊!」 青年表情扭曲了一下,快步下楼劈头就是一阵吼,「通通给我住手!公物坏了你们要赔吗!」 看着眼前满地的狼藉,青年表情愤怒扭曲。 希亚緹慌张地举起双手,以示无辜,「札克,我发誓没有弄坏半点东西。」 听闻那名年轻的金发女子一脸自然地直呼副会长的名字,眾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札克语气不悦,「滚!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 希亚緹看着紫翼的眾人们仓皇夺门而出,有些愣傻。 「你来这里干嘛?」 「呃……」转头看向眼前怒气衝天的紫发青年,希亚緹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啟齿。 对方翻了个白眼,「突然变哑巴吗?」 希亚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我是来找你借钱的。」 札克愣了一下,「干嘛找我借!你去跟你们公会其他成员借啊!」 「我认识的几乎都在冬城了,剩下的都不太熟……」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但她没有说出口。以她跟芙雷雅阿姨的关係,如果她到公会里头到处借钱,肯定会招人间语,说不定还会连累阿姨。 但她不知为何,心里其实也非常抗拒向芙雷雅阿姨借钱…… 青年叹了一口气,抚了抚额,「你又毁了什么吗?」 「不是,我是想借诊疗费。还有,别说的好像上次都我的错一样。」她眨了眨眼。 「呿,最好不是。」青年不耐烦地手环着胸,手指敲着手臂,「多少?」 她怯怯的比出五。 青年停下动作,「我可以借你,不过要收利息。」 希亚緹一脸感动的点头如捣蒜,「太感谢你了!」 札克啊了一声,「我还要加个条件,帮我公会做个小任务。」 希亚緹面露犹豫,「先说来听听……」 § 白衣的女子满脸疲惫的推开公会的大门,目光触及倾倒的桌椅时便愣住了。 「是有人来踢馆吗!」 「报告会长,刚才一个烈火炎枪的人来过。」 「札克人呢!他就这样放任那群嚣张的傢伙砸店吗!」 女子高跟鞋响亮的踩过地面,直奔二楼,气呼呼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见那名青年反常的一脸心情愉悦。 「喔,会长大人终于下班啦,诊疗所又爆满了对吧?」 女子放下肩包,有些不解,「公会都被砸了,你心情怎么还这么好?」 「先听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那个任务终于发派出去了。」 「什么?」 札克简略的跟对方解释一下来龙去脉,女子没有开心的神情反倒是翻了个白眼,「那个任务你的能力明明也可以接下,是你懒得去处理才会拖到现在!」 「我好歹也是副会长,到处卖命赚钱补贴这个快穷死的公会不够,还想逼我去接不想接的工作吗?而且我没什么立场──」 女子伸手直接拧住对方的耳朵,咬牙切齿道:「所以呢?我不也是都去诊疗所当苦劳赚钱了?」 「放手!痛痛痛!」 夜幕缓缓降临,在这破旧的房屋,里头却跟往常一样无比热闹。 § 希亚緹一回到诊疗所就见到所有人围在桌边,包括有些没精神的安西尔,桌上还摆着一锅杂烩香味四溢。 「你终于回来了,我快饿死了。」罗威尔一脸半死不活的抱怨。 希亚緹苦笑地赶紧坐下,「你们应该先开动啊。」 「是那小子坚持等你。」 被点名的安西尔没有反应,只是乾瞪着医生娘端来的一大碗白饭,对方还贴心的帮他捞了好几匙杂烩拌饭。 「您慢用。」对方笑着开口。 少年低声抗议,「太多吃不完。」 「剩下也没关係,里头加了一些补充营养的药材,您还是尽量吃吧。」 安西尔只好认命地拿起汤匙,一脸无聊的咀嚼。罗威尔则是大口大口吃的豪放,跟往常一样。 希亚緹注意到少年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也稍稍放了心跟着添一大碗饭吃了起来。 「我煮很多,请各位尽量吃。」医生娘笑的温和。 「我看不会剩的。」安西尔边吃边嘀咕。 罗威尔嚷了起来,「你这小子的嘴是跟老三学坏是吧?」 希亚緹忍不住噗哧一声,两人都停下动作抬眼看她,「哈哈,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安西尔撇开头,嘖了一声。 用完餐后,罗威尔表示他就住在这附近的旅馆,有任何事就去通知他,而希亚緹则是跟安西尔来到诊疗所二楼的一间小病房。 有着淡黄色调的房间不大,却给人一种在家的温馨感,医生娘笑着表示在医生说可以离开之前,让他们随意使用。 安西尔一看见床就立刻倒在上头,希亚緹拿起背包开始翻找,「安,至少先换件衣服。」 「我自己找!」安西尔忍着疲惫跳起身,就怕尷尬的场景再度上演。 看着换完衣服躺在病床上安然入睡的少年,窝在小沙发的希亚緹也很快就进入梦乡。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兰鼠: 入秋气温起伏大,各位要保重身体,别跟本鼠一样(擤 -- 梦境 那是个开满花朵的花园,金色的阳光刺目,让她看不清四周的样貌。但梦里她愉快的在花园里嬉戏,一会儿摘花一会儿逗弄鸟儿。 「小希,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一起来吃吧。」 温柔的男声响起,她开心的蹦跳过去,嘟起嘴撒娇,「我想吃蛋糕。」 对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的宠溺,「那饭后点心就决定是蛋糕了,好吗?」 她开心的笑着,亲暱的挽起对方的手臂,一起踏入屋内。 目光所及都是高级的摆设,就在她经过一面悬于走廊上的铜镜时,她望了一眼,随即震惊的停下脚步。 「怎么了?」男子疑惑的开口。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那镜子反射出的人,不是她。 先不说年龄不同,至少她也没将自己打扮得这么美过,金色的头发高高的用镶着宝石的发饰扎起,头上还戴了顶小巧别緻的银色头冠。 就在她看得发楞时。 镜中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突然流下泪来。 她惊恐的倒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这镜中人根本不是她的倒影。 少女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不知为何希亚緹读懂了对方想说的话。 『救我……救救我。』 不知所措的她下意识的看向那男子投以求救的眼神,不料她一转头,一种诡异的感觉袭来。 那是种发自求生本能的恐惧,她突然有个怪异的念头。 虽然那男子依旧站在那里笑的温柔,但她知道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会温柔唤她吃饭的那个人。 「你是谁?」一开口,她才知道自己怕的连语调都在颤抖。 「快跑!」 镜中的少女厉声叫起来,那声音直接穿进她脑海,炸的她头一阵晕眩。 突然一阵黑雾自男子身后直扑她而来,她忍不住尖叫出声,随即视野被黑雾给吞噬。 她是被自己的尖叫声吓醒的,她张开眼睛时,安西尔似乎也被她吓醒,坐在床上呆愣地看着她。 希亚緹尬的笑了几声,起身过去将少年按回床上,顺边帮他拉好被子,「没事,你继续睡吧。」 安西尔在不大的病床上挪出空位,迸出一句话,「床上比较好睡。」 希亚緹露出苦笑,推测少年似乎是认为她睡在沙发睡不好才做恶梦的。 「我睡饱了,出去走走。」 听见这句话,安西尔压下差点就要伸出去拉对方衣袖的手。 希亚緹没发现这细微的动作,逕自转身离开房间。门被闔上后,安西尔坐起身,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片刻随即用力的握起,任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一大清早,希亚緹拿着背包就离开了诊疗所,在安西尔的询问下,她只说公会有紧急任务要交给她。 而那位听说刚到城门时还被拦在外头跟一头脾气暴躁的鹿一起晒好几个小时太阳的男子,端了一盆清水接在希亚緹离开脚步踏入房间。 「她人呢?」 看着正披上斗篷的少年,伊里斯不解地问。 「她说有任务,有可能明天才能回来。」 「那你要去哪?」 安西尔耸了耸肩,「随便晃晃。」 「病还没全好,别太勉强。」 安西尔伸手拉上帽子,「知道了。」 他踏出诊疗所,选了朝市中心的方向没有目的的乱晃。他刻意选了较少人的路避开人潮,最后脚步停在一个公告板旁。 上头贴了不少画像,吸引他的注意的是最上排第一个,画着一个黑发的少年,特徵是有着湖水蓝的眸子。 安西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想到希亚緹最近都待在诊疗所里,说不定她也没注意到。 「……」 他垂着眸静静地站在那里片刻。 突然间有人朝他伸出手,在那人碰到他前,少年猛地回过身准确地挥开对方的手。 那是一位有着健壮身材冒险者打扮的人,他盯着少年的脸,露出不怀好意地笑。 「你跟悬赏金最高的通缉犯长得好像啊。」 此时不少人渐渐围了过来,看打扮样子都是跟那人一伙的。 「大哥,看来我们遇到一条大鱼啊。」 「嘿嘿,悬赏金那么高,我还以为是多可怕的人,原来是个小鬼。」 听着那些话,安西尔不为所动。 「冬城也真是大手笔,这个小鬼值那么多钱?」 听见冬城时,安西尔轻轻的皱了一下眉。 对面男子伸手擒住他的肩膀,「小兄弟,打起来多难看,乖乖跟我们走吧。」 安西尔略略抬起眼,眼神冰冷,「不了,我现在有事要去办。」 瞬间他出手反擒对方的手一扭,没料到少年突然发难,男子满脸痛苦的用另一隻手挥拳。少年闪过那拳头,蹲低伸脚一扫,那人就重重跌在地上。 其馀的人皆是一愣,随即同时攻上,但那少年身影却突然凭空消失。 「去哪了?怎么会消失?」 突然一阵白光,那少年又再度出现在人群中,满脸茫然。 「别让他逃了!」 「等等,你们怎么了?搞错人了!我是波尔啊!」对方惊恐地大喊。 虽然迟疑了一下,但眾人还是扑了上去,团团将他压制住。 站在转角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安西尔吁了一口气,随即转身离开。 他快步地回到诊疗所,直奔二楼将自己锁在房间,伊里斯还在一楼热心的帮着医生娘煮饭。 安西尔坐在椅子抱膝思考了一阵,接毅然决然起身,收拾起行李。 他掏出他所有的钱留在桌上,接着背起背包,推开窗户藉着魔法一跃而下。 离去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诊疗所。 「抱歉了。」 他不晓得伊里斯有没有预言到今天的事,但没有看到伊里斯衝出来拦人,他便猜想要不是男子没有预言到,就是他不会拦阻。 安西尔迈步离开,有点庆幸希亚緹不在。 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跟着希亚緹一起到处冒险,但这些日子下来,他变得有些害怕离别的那天。他曾想过各种道别的场景,有好的、有坏的、有坦然的、也有寂寞的。 想得越多他就越害怕。 除却刚才看见通缉单跟听见冬城时的愤怒心情,以及决定离开时的哀伤,离诊疗所越远,他的心里也越来越平静。 虽然是带着空洞的平静。但想到希亚緹能摆脱商队一案,回归自己热爱的冒险生活,他心里也舒坦多了。 「或许早该这么做了。」安西尔自语,随即隐去身影朝城门轻跑了起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与希亚緹的缘分才没那么容易斩断。 § 轻松溜出城门后,安西尔得意一笑,「王城的防御也不过如此。」 抬手遮去阳光,他利用太阳辨别了一下方位,确认了北方的位置。但他一转头就看见熟悉的身影牵着那头白鹿,缓缓朝着西边前进。 少年愣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要转头视而不见,眼角馀光却瞄到另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罗威尔背着採药的竹篮,来到希亚緹身边,两人一齐朝西边的山头走去。 湖水蓝眸子惊讶得睁大三分。 「……大哥?」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不放心的跟了上去。他说服自己,就当作去看看希亚緹几眼,做个念想。 就这样,少年隐着身,尾随在两人后头一段距离。 -- 测验 「之前听过你帮医生採过药,所以便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哈哈,小希你太见外了,我很乐意帮忙的。」 两人一边走在充满石子的小路,一边间聊着。 「是说你们烈火炎枪也真夸张,竟派你一个人去找『灵返』,这种药草我看动员一团骑士来搜都不一定蒐的到。」 没有解释误会,希亚緹拿出札克交给她的羊皮纸看了看,上头画着一株淡紫色细长的矮小植物,「我还以为对着这图很快就能找到了。」 罗威尔露出一抹笑,「如果很简单还会派你吗?」 「……」 希亚緹想了想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坑了。 路克突然刨起蹄子,耳朵连抖几下,转头喷了好大一口气。 希亚緹以为身后有什么,紧张转头却没看见半个可疑的东西,「路克你怎么啦?」 安西尔在他们身后几尺的距离,看着路克不爽的样子,瞇起眼他扮了个鬼脸,然后很轻很轻的嗤笑一声。 虽然知道那头鹿看不见他,但显然少年低估了路克的听力。 暴怒的雪鹿直接转身朝他衝来。对于突然暴衝的的路克,希亚緹惊呼了一声,罗威尔紧张地大喊,安西尔慌张地往后奔出好一段距离才停下。 看来那之鹿又要记仇好几天了。 少年看着被希亚緹拉着安抚的雪鹿僵着脸思索。 § 越往森林里头走湿气越重,希亚緹的金色发尾都结着小水珠。罗威尔则是一连烦躁地拉着领口,「嘖,好闷。」 不远处的安西尔皱着眉也不好受。这森林的力量正影响着他,那是一股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力量。 就在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该不该现身将两人拖回去时,他们已经站在一棵千年神木前。那棵树被绿色的藤蔓围绕,在青天下撑起一片绿色大伞,只馀点点光点撒在长满青苔的石块上。 在场的人都看着这彷彿天界的景象发楞,直到某种温柔却带着空幽的女声响起。 『是你吗?来接我了?』 那声音就像是树叶的沙沙声、鸟儿的婉转低鸣又或微风的轻拂,自然而然,没有人因此吓到。 『你看,你想要的灵返都已经开花了,真美对不对?』 听见自己要找寻的东西,希亚緹忍不住开口,「灵返?」 绿色的光芒在神木前撒下,一道模糊的身影就这么缓缓飘落在两人面前。 那是一位极美的女子,有着一双祖母绿的眸子与一头柔顺的长长绿发,绿叶跟粉色的花朵代替了布料掛在对方窈窕的身躯上。 罗威尔拉住希亚緹手臂,另一手已经放在剑柄上。 那女子的身影朦胧,不似实体,幽幽地开口,「认错了啊……」随即轻笑了起来,「也是,他怎么可能来接我呢?」 看这女子没有敌意的样子,希亚緹有些怯怯地开口,「请问……需要帮忙吗?」 女子偏过头,「真的好像啊,连力量都……」 发现对方一直喃喃自语,希亚緹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是来找寻灵返的,如果您知道什么的话愿意说给我们听吗?」 听见灵返,那女子的视线总算是落在她身上了,声音也清晰了起来,「你们要找灵返?」 「是的,请问您知道些什么吗?」希亚緹的语气很诚恳。 女子轻轻地笑了起来,「寻灵返者百千,欲得它者不只千万。但真正了解灵返的却无一。」 希亚緹听的一愣一愣的,消化一阵后才艰难的开口,「其实……我也不太了解灵返,只是受人之託才寻找灵返的。」 罗威尔开口,「我听说灵返可以使人復生,但它只能依附在有强大灵气的千年神木上生长,寻求不易。」 「哈哈哈……」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原本那种飘忽的感觉消失了,笑的猖狂又凄凉,祖母绿的眼里还带着一丝嘲笑,「即使过了几百年,那种相信灵返可以使人復生的愚人还是大有人在。」 罗威尔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忍不住反驳,「我也只是听说罢了,我其实根本就不相信什么人死可以復生!」 「好了好了,别吵架。」希亚緹出声缓颊,接着转向女子,「那个……我可以听听灵返究竟是什么吗?」 「灵返也不过就是一种有疗效的植物,只需要一点点就能救下许多人的性命。」 希亚緹脑袋里第一个浮现的是安西尔生病苍白的脸色,虽然少年状况好多了,但要是有个什么好药她还是希望能顺便弄点给他。 「我有任务在身,希望能取得灵返,还希望您可以答应。」希亚緹弯下腰。 「不行。」那女子严肃开口,「灵返不该现世,这是我唯一的坚持。」 希亚緹沉默一阵才重新开口。 「我懂您的顾虑,因为传闻的夸大造成大家对灵返的误解,或许还会造成衝突或争夺。但是我认为一个本质是好的东西,不该因为这种理由而埋没它对世人的功用。」她直起身,碧绿的眼眸坚定不移,「以上是我的想法。或许我能够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告诉世人灵返真正的效用,让它可以用正确的方式造福世人。」 「可笑……」 希亚緹往前踏了一步,「我刚才所说的事还请您可以多考虑一下。但是因为任务,我还是想寻求灵返,一点点也行,我不会说出去的,拜託了!」 女子抬起头,脸上恢復一点冷然的神色,「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没理由相信,你敢让我测试吗?让我探测你心里的真意,是否就像你说的,你只是真心帮助世人而不是贪图富贵想暂为己用。」 「如果我通过测试您会给我灵返吗?如果是的话那我接受。」 「很好。」女子勾起媚人的笑容。 下一秒大雾从四面八方漫来。 § 「罗威尔?有听到吗?」希亚緹视线都被白濛濛的浓雾给遮蔽,「路克?」 摸索一阵,她发现自已四周空无一物,连她牵着的路克都不知何时消失了。 她漫无目的的乱走,越走心里越不安,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任凭她怎么喊大叫都没有人回应。 就在她要招出金弓时,空气中有东西突然握住她的手,手心传来的触感非常温柔,轻轻地牵引她向前走。 跟着走的希亚緹盯着眼前的空气,希望看出甚么端倪,「谁?」 安西尔回头望了一眼,终究是无声默默地牵着对方向前走。 来到魔力最混乱的点,少年停下步伐松开手指,希亚緹愣了一下,伸手欲拉却扑了个空。 「小希?」 希亚緹回过头,就见穿过白雾现身的金发剑士,「罗威尔?」 「太好了你没事。」对方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青年沉吟道,「我觉得很像是幻觉,你还记得吗?我们抓过的黑榜十五,也很擅长使用幻觉。」边说他边瞄了一眼默默隐身站在一旁少年,希望对方能给点提示。 少年轻轻的点头又摇头,似乎没办法解释清楚。 此时,四周的环境改变了,出现的是一座美丽的白色花园。希亚緹眼睛睁大三分,她见过那座花园,虽然是在梦中。 罗威尔手按着剑柄,看起来有些紧张,「这是什么鬼?」 一阵轻笑响起,希亚緹转身就拔出剑,有个高挑的金发身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你是……」希亚緹瞪着那身影,那曾经出现在她梦里的男子。 「小心!」罗威尔一个箭步挥剑破开袭来黑气。 希亚緹猛地回过神,压低身影爆发出速度,欺近对方身前。她的长剑穿过对方身体,没有刺到任何东西,她抬头就瞧见对方漆黑没有五官的脸。 「……!」 她还来不急反应,四周又再次扭曲,这次他们身在一座美丽别墅的庭前,别緻的大门旁左右还立着石雕的大鸟,栩栩如生彷彿从火中振翼飞出。 罗威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下意识地往少年的方向望去,安西尔也是满脸吃惊,但脸上更多的是恐惧。 一阵火红烧过,别墅瞬间就陷入火海,从窗口冒出阵阵浓烟,凄厉的呼救声此起彼落。 连不远处的他们都可以感受到阵阵热意扑面而来。 安西尔手用力的摀着耳,摇晃的退了好几步,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满怀恐惧的湖水蓝眸子映着摇曳的火焰。 他闭上眼转身跑了起来,慌乱的逃离眼前恐怖的景象。 罗威尔嘴张开欲喊,却只能愣愣地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白雾里。 「怎么了?」希亚緹疑惑地询问,表情僵硬,似是对于眼前骇人的景象感到不舒服。 「没事。」罗威尔表情僵硬的扯出笑容,「这些都是幻觉,不是真的不用介意。」 「是嘛……我觉得好像很眼熟。」她轻声呢喃。 罗威尔错愕了一秒,「怎么可能啊。」 兰鼠: 下礼拜停更一次 -- 灵返(上) 安西尔在白雾中狂奔了一阵,直到精疲力尽才停下脚步狼狈喘着气。 他一抬头,火又再度袭来,就像是长年的噩梦那般,不管经过多少年,总是一次次出现在他梦里,追逐着他无情的烧去一切。 他低下头,看着燃起火焰的双手,颤抖着开口,「不要……住手……」 「小少爷!您在哪里?小少爷!」 一阵叫唤声惊醒陷入恐惧的安西尔,他才发现他正站在一条被大火包围的走廊上。 「小少爷!」一道模糊的身影跑了过来,边跑边叫唤着,对方直接越过了安西尔,继续朝走廊的另一头奔去。 安西尔呆愣看着那模糊的背影消失在黑烟之中。他动也不动,任凭大火在他四周肆虐。 在火舌烧到他身上前一刻,火焰消失了,连带那被火燃烧的建筑也消失了,四周只剩下空荡的大草原与乾净的微风。 花香取代了刺鼻的烧焦味。 葱绿的草原上点缀着五顏六色的小巧花朵,在微风的轻拂下,摇曳着。 草地的另一端,那位绿发的女子,提着淡绿的长裙小跑奔向另一个修长的身影。 女子扑进一身白衣的男子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不要丢下我,拜託……」女子轻声低诉。 男子将头靠上对方带着花香的柔发,微微一笑,「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我跟你保证。大不了我们就一起离开吧,就我们两人,走得远远的,一起去看看这宽广的世界。」 随着男子那随风而逝的话语,静謐的草原消失了。四周热闹了起来,所有宾客穿着华丽的服饰一同祝贺着这场眾所瞩目的婚礼。 红毯的那头,新郎穿着一席全白的服饰牵着美丽的女新娘缓缓步入会场。 所有人都在拍手叫好,身为宴会主角的两人,带着微笑与眾人示意,在眾人的祝福下来到台前,聆听祭司的祝词。 在宴会的一角,有个美丽的女子,身穿与发色相衬的简单绿色长裙,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眼里无喜,也无悲,有的只有无尽的寂寥。 那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那名美丽孤寂的女子。 传闻那位男子曾多次发疯般地找寻,却始终没有女子的下落。 再次相见时,已是多年后。男子来到病重的女子榻前,他牵着对方乾瘦的手,哽咽低语,「我会救你的,不要再离开我了,拜託。」 女子没有应答,只是轻轻抽出手,静静的听着被请来的医生们讨论着一种她没听过的药材,说可救她一命。 但她已不在乎了…… 药材难寻,几日后女子安静地嚥下最后一口气,任男子痛哭失声。 就在此时,有位穿着暗红色法袍的男子带来一颗浅紫色的种子。 「听说你在找灵返,我这边刚好有一颗种子,你可以救你心爱的人呢。」 § 幻境开始扭曲,安西尔猛地自幻觉中回过神。 「是你这个孩子吧?出手干扰了我的法术,把大家都捲进来了呢。」 一阵轻笑如春风般,温柔地将幻景给吹散,绿发的女子缓缓飘下,站在安西尔的面前。 少年脸色迅速恢復冰冷,「上一个用幻境开这种玩笑的已经去坐牢了。」 「真是不可爱,你对长辈都是如此说话的吗?」 安西尔撇开头,冷哼一声。 「说到底还不是你用了法术才干扰到我的,我本来只是想默默的观察一下那女孩的过往与性格。」 「不觉得随意偷窥别人的记忆是件很糟糕的事吗?」 「啊呀,是那个小女孩自己说可以测试的呢。毕竟我自己也挺好奇的,她给我的感觉实在好熟悉……」女子轻叹一声,「这就是缘分吧。」 「你看到了什么?」安西尔急忙追问。 女子含笑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警戒,「你不是说偷窥别人的记忆是很糟糕的事吗?」 安西尔无法反驳,哽了一下才开口,「那你看她的记忆就好了啊,为何连我的也要看?」 女子掩嘴轻笑,「因为我好奇。」随即表情抹上一层淡淡的哀戚,望向远方,悠悠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下来,究竟有多少人因这陈年往事白白断了性命?」 安西尔低下头,沉默不语。 「其实刚才那女孩说的,我觉得有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她终究不知道真正要培育灵返需要付出的代价。」 安西尔略略抬起眼,「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失礼,但……你已经死了吧?是那个男的将你变成这样的吗?」 女子轻笑了起来,「谁都没想到吧。所谓的死而復生,是将种子埋入死者胸口,灵返会召回还未转世灵魂,发芽后死者便能死而復生,但復活者身躯会与灵返融合。没办法进食,只靠饮水生活,血管里流动的不再是血液。」 少年蹙起眉,「这算是復活吗?」 「就是说呢。人渐渐变得不像人,復活者身体会愈来愈渴望森林乾净的灵气,最后完全被灵返侵蚀,变成一株有着强烈灵气的植物。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灵返只依附在灵气强大的神木生长,其实所谓的神木根本就是灵返的母体。」女子笑的无奈。 听完这段话少年僵着脸,对于这种悲剧的过往,没办法表示什么。 倒是女子笑的释然,「好了,我好奇的事都已经知晓了。我得履行跟那女孩的约定。」 柔风拂过,眨眼间他们就回到神木前,希亚緹与罗威尔就站在那,满脸困惑。 希亚緹看着绿发女子满脸不解,「你说的测试呢?」 对方遮着嘴笑,「我已经测试完了,恭喜你合格了。」她伸出手,手里有三株淡紫色的植物。 「这样就测试完了?」她满头雾水。 「是的,拿去吧。」 希亚緹双手接过小心的捧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路克凑过来蹭着希亚緹,她开心的笑着,「好痒,别弄了。」 离去前,希亚緹很开心的朝对方挥着手,罗威尔则是装冷酷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安西尔看着还站在原地没有消失的树灵,忍不住开口,「你恨他吗?」 「恨啊。」她答的毫不犹豫,「我曾多次想,如果能回归天界轮回转世该有多好……但是那是以前,我现在已经不恨了。」 「要多大的勇气才会不恨啊……」 女子伸手抱住少年,轻声低语,「对不起。」 「……不要跟我道歉,您没有对不起我。」 女子松开少年,安西尔注意到脖子上被掛上一条项鍊,翡翠色着宝石闪着淡淡的微光。 「带着吧,它会守护你。」 -- 灵返(下) 「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交差了吧。」罗威尔将剑扛在肩上走着。 「嗯,不过我想自己留一个,可以给安用。」希亚緹高举着一株灵返,抬头仔细观察植物的样子。 金发青年表情诧异,「小安已经好多了,用这个不会太夸张吗?」 希亚緹只是哦了一声,将灵返收回怀里。他们踏出森林时,迎接他们的是被月光染开的深色的美丽夜空。 一直沉默跟在后头的安西尔也抬头望着美丽的圆月,洒满天的碎星。 「好了,我们快走吧。」希亚緹伸了一个懒腰,「我等不急给安看看灵返了,他一定会有兴趣的。」 「也是。」罗威尔一边这样回应着,一边频频回头。 他有些不安,看着稍远处停下步伐,在森林边那望着银月的少年。 看着那快融入黑暗的身影,他有种对方好像要消失的不安念头。 「怎么了?」希亚緹问道。 「不……没什么,哈哈。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东西会从那边暗处跑出来一样。」 希亚緹一脸了然,「你放心,有鬼跑出来我帮你打趴就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吧,安他搞不好一直在等我们。」 罗威尔只能无奈苦笑,他最后一次回头,无声地对少年开口。 『快点过来。』 安西尔看到了,他内心一直在挣扎着,一边咒骂自己决心不够,明明打算要离开了,此时他又犹豫了。 要就这么不告而别吗? 想起希亚緹满脸期待地说要赶快回去找自己,他实在无法狠下心。 「啊……」他烦躁的两手用力抓着头,「……怎么办?」 他就在那纠结顺便吹了五分鐘的寒风,最后他狠狠叹一口气,快步往王城的方向奔了起来。 §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惊动了原在整理药品的医生娘。 「怎么了?」她循着声源来到厨房,就见地上有个白色瓷盘已经碎成大小不一的残片。 她连忙阻止伊里斯用手捡碎片的危险举动,「别动,我来扫就好了。你脸色有点不好,是不是被那孩子传染了啊?你看手都流血了,先去那边坐着,我去拿药来。」 伊里斯有些浑噩的被拉到一旁按在椅子上坐好,他低下头看着被划了一道伤口的手指,鲜红的血液不停涌出。 看着鲜血,刚才脑中突然出现的画面又再度翻涌起来。 那是一个白色的神殿,本应该是一座美丽的神殿,却只剩下断垣残壁,弥漫着烟尘。在神殿的中央,那一滩刺目的鲜血就像是朵绽放的红花。 那个瘦弱的黑色身影就着么静静地躺在上头,苍白的脸颊一角被血液染上醒目的红。 一旁落着一把眼熟的银白长剑,剑身也沾满未乾血跡。 伊里斯抹了一下脸,用力的就像要抹去这骇人的景象。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以为自己对于这无常世事已经看的很淡的想法有多可笑。 「不是吧……」他一手摀着脸,无奈的哀叹。 医生娘捧着一盒药箱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拉过男子受伤的手开始熟练的包扎。 「谢谢。」 「不用谢,饭我来弄好了。那男孩子跟那女的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人,确定他们今天会回来吃晚饭吗?」 伊里斯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点头,「可能还会附加一位哥哥。」 § 安西尔一个跳跃,精准地从隔壁屋顶跳到诊疗所的二楼阳台。他紧张回头往下望,所幸还没看见希亚緹他们的身影。 就在他要进屋时,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个揹着很多行李的旅人,吸引少年注意的是对方背包上掛的旗帜。 他认得那面旗,那是冬城的城旗。 有些旅人会收集到访过的地方的纪念品也不足为奇,但那面旗帜却被上下掛反,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随即他想起自己应该做的事,急忙衝进房内撇下背包,将桌上的钱重新收好。 房门好巧不巧地被推开,伊里斯一脸自然的捧着晾乾的衣服走了进来。 看着男子,少年尷尬地想挖洞鑽。 「呃……」 就在安西尔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解释时,对方将衣服递给他,「快去换身衣服吧。」 此时一楼传来希亚緹爽朗的喊声,「安西尔,我回来了。」 少年心虚的抖了两抖,赶紧换了衣服然后下楼。 医生娘正将一盘盘菜端上桌,希亚緹则兴奋地朝他朝了招手,「快点过来看这个。」 罗威尔卸下重剑,放在一旁,像是很疲惫的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我好饿。」 安西尔怯怯地挪动脚步,靠过去看那株美丽的紫色植物。 「哎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医师娘注意到少年,一边擦手一边询问。 「刚刚就回来了。」伊里斯抢在安西尔前开口,「您在忙可能没注意到。」 「你去哪了吗?」希亚緹好奇的问。 安西尔乾笑两声,「我无聊去附近转转。」 罗威尔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没表示什么,「啊……我们可以开动了吗?」 伊里斯笑着将安西尔推向餐桌,「没什么比大家能聚在一起吃饭还令人高兴了,大家都快坐下吧。」 这次餐桌特别热闹,医生还拿来了一瓶酒吆喝大家一起喝,连很少碰酒的希亚緹与伊里斯也难得喝了起来。 「庆祝安西尔的身体恢復以及任务成功!」希亚緹带头喊了起来。 大家纷纷举杯,情绪都很高涨,过程笑闹声不断──除了安西尔以外。吃空自己的碗后,他咬着装有果汁的玻璃杯缘,看着这场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酒会,忍不住咕噥,「我应该可以先离席的吧……」 § 「安,你知道灵返是什么吗?」房间内,希亚緹的脸泛着红晕,拿着淡紫色的植物对着安西尔问。 「听说是可以復活人的灵药!」安西尔跪坐在床上,有精神的答道。 「错!」有点微醺的希亚緹夸张的摇着食指,「它其实只是个很有药效的药材。」 「你怎么知道?」他歪了歪头。 「一个漂亮的大姊姊跟我说的。」希亚緹笑开了,「她人很好,她担心这种的东西会害了这个世界安寧,所以一个人默默守护着这个植物。」 安西尔大力的点着头,「听起来真伟大。」 「所以啊!我觉的应该要改变大家的想法,让大家知道灵返只是一种药材。说不定未来她会考虑让灵返现世帮助世人。」 「你打算怎么做?」少年苦笑了起来,顺着她的话问道。 「嗯……先透过公会,再想办法让这件事……能被记录在教材里。」希亚緹抱胸思考。 「是个好主意。」 看着安西尔的那张好看的笑顏,让希亚緹不禁有失神。 「对了……我在雾里有看到很奇怪的东西……」希亚緹揉了揉眼。 看着不胜酒力快睡着的希亚緹,安西尔柔声开口,「一定是看错了,困了就快睡吧。」 希亚緹打了一个大呵欠,大字形的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安西尔默默地替对方拉好被子,捡起落在地上的毯子与枕头来到沙发边,回头看着对方安稳的睡顏,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晚安。」 -- 暗潮 夜里王城仍是灯火一片通明,主要的街道上还有不少夜未归的人,三三两两走着。 一个揹着许多行李的青年,快步在街道上走过几个街口,接着转进一个漆黑的小巷,小巷内灯光昏暗又错综复杂,青年熟门熟路的很快绕了好几个弯,最后停在一个点着橘黄小灯的酒吧。 他推门而入,里头客人仅三四桌,看着迎上来的服务生,他微笑开口,「我是冬城来的,你们老闆在吗?我带了火热的好酒来了。」他还伸手指了指背包后掛的一面冬城的小城旗。 听见暗号,服务生也回以一个微笑,「请随我到后头,老闆在等你了。」 青年跟着服务生,绕过桌椅,穿过狭小的楼梯间,来到地下室的一间木门前。 待服务生退去后,青年才深吸一口气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看见开门的那人,青年察觉对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身子似乎还微微颤抖。 待他踏进这间肃杀的房间后,他便明白那人为何会如此害怕了。 房间不大,最里头摆着一组富有年代感又豪华的桌椅,一位身着红纹黑袍的身影就坐在那随意的翘起脚,脸上戴着一个银製的面具。 「你就是冬城那边派来的?」 透过银製面具,略微低沉的嗓音传来,但听起来年纪并不大。 「回老爷,是城主命我来的。」青年单膝跪地,垂下头。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叫做兰洛。」 「兰洛,你们城主派你来,想必你能给我一个交代对吧?」 青年脸色刷白,凝重的颤声道,「城主大人要我转达他的歉意,非常抱歉!」说完他伏下身行了一个大礼。 对方放下翘起的脚,倾身靠近青年,「有些事情不是一句抱歉就可以解决的了,身为炽羽的一员,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属下明白。」 「起来,不需要这么害怕,你这反应不是显得我跟那人没什么两样了吗?」那人靠回椅子上,重新翘起脚。 兰洛缓缓撑起身回到跪姿,「没有的事,您怎么可能跟那罪人一样。」 「很好,让我听听城主的理由吧。」 「回老爷,城主他……真的不知情您的计划,差点坏了您的计划真的非常抱歉!」 那人手指轻叩着扶手,「我不是想听这个。他明知道我们现在的计划就是潜伏,我并没有允许他出手对付任何势力。所以告诉我,为何他擅自派出炽羽的人?」 兰洛被问得哑口无言,结巴的回应,「这……非常抱歉!属下可以发誓,城主他绝对是维拉恩特忠诚的僕人,请您恕罪,或许城主的确下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对不起……」 看着不停道歉似乎又想趴下去的青年,那人抬起手,示意他停下。 那青年凝重的抬首望着对方。 「我会再给一次他机会,毕竟我们都只是平凡生灵,谁不曾犯下错误。」那人放轻口吻,「不过……我希望他知道,我们炽羽忍辱负重这么久,每踏一步都必须谨慎,否则就功亏一簣了。」 「属下明白,这就转告给城主。」 「兰洛。」 「属下在。」青年停下步伐回过身。 「我要跟城主借个人。」 「老爷,请说。」 「就是你。」 「啊?」青年满脸困惑的指着自己,因为对方戴着面具所以无从判断那位大人现在是怎么样的表情,听语调……应该在笑吧? 「我与王城的弟兄在讨论一个计划……我想我还差个用武的人才。」 § 一大清早,希亚緹是被阳台的鸟鸣声给吵醒。她伸手揉了几下太阳穴。 「不会是宿醉吧……」 随后她才惊觉自己是睡在床上,而看起来有人躺过的沙发此刻也没有人,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 简单盥洗后她走下楼,遇见正在帮忙干活的男子。 「早。」伊里斯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早……」希亚緹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安西尔,正想开口,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少年气呼呼地走进来,将小竹篮往桌上大力放下,「那隻鹿刚还想咬我手指!亏我好心去餵牠!」 没注意到希亚緹起床了,少年对着伊里斯抱怨。 希亚緹搔了搔头,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诊疗所没有后院,所以路克便暂放在罗威尔住的旅店。 希亚緹每天一早会去给牠餵饭,显然今天她今天睡晚了,少年就自动代替她去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呵呵傻笑。 安西尔这时才注意到她,看着她傻笑的脸,少年愣了愣,随即摆出一脸嫌弃,「早餐在桌上。」 「安西尔也有帮忙做。」男子补了一句。 「我要吃!」希亚緹马上杀到桌边,拿起叉子一脸感激的大快朵颐。 待希亚緹用完餐,医生把少年抓过去做最后一次检查,然后得意地宣布,「这小子完全好了,你们可以付钱了。」 医生娘对医生使了个眼色,才对希亚緹他们露出笑容,「这孩子的哥哥帮了我们诊所不少,而且伊里斯也有帮忙我们做了不少事,我想这次的诊疗费就不用了。」 「啊?这怎么行?」希亚緹连忙摇头。 「真的没关係。」医生娘也摆着手。 「不行,这是我的坚持。」希亚緹掏出钱包,强硬道。 虽然她对钱斤斤计较,但是受到别人的照顾,她也不会去拿对方的便宜。 「……就让我们付钱吧。」在一旁的安西尔小声地开口,音量不大却够在场的人都听见。 「好吧。」 对于医生娘态度的转变,希亚緹愣了几秒才过神递出几枚金币,「多谢你们照顾了。」 离开了诊疗所,他们立刻投奔罗威尔下榻的旅店,在希亚緹使出厚脸皮的攻势,他们还成功的卢到罗威尔隔壁的房间。 「安,帮我拿一下。」付完帐后,希亚緹将背包塞给安西尔,「我去个厕所。」 「嗯。」 待希亚緹离开后,安西尔翻出她的钱包打开瞧了瞧,然后又拿出自己的小钱包,把里面的钱都倒进希亚緹的钱包。虽然他的钱不多,但至少能补补血。 就在少年望着钱包,思考会不会被发现的时候。一隻手伸了过来,在钱包里放下好几个金币,在满袋的铜币混着少数银币的钱袋里,那几枚金币特别突兀。 安西尔震惊的抬头,看着那隻手的主人,「伊里斯,这钱是?」 男子微笑,「毕竟跟着你们,也受到她不少照顾。」 不,其实他想问的是,对方哪来么多钱?据少年的了解,这傢伙明明还穷得在冬城当了一年乞丐,还是其实当酒吧的员工薪水非常好? 看出少年的疑问,伊里斯微笑的说明,「其实我当初在神殿受到不少热情信徒的恩惠,只是后来意外成为通缉犯,我存放在金流所的钱都被扣押了。当然现在都能领出来用了。」 安西尔震惊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预言之神原来也兼任财神吗。」 「啊,她好像要回来了。」伊里斯望着门口,一脸轻松地开口。 安西尔低头看一眼钱袋,崩溃的叫了出来,「快拿走!一定会被发现的啊啊啊!」 难不成要唬烂钱会自己长出来吗? 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啊! -- 紫翼会长 把安西尔送到他哥哥的房间待着后,希亚緹便独自离开再度来到紫翼公会的门前。 果期不然,她的脚都还未踏入,一群人就衝了出来将她拦下。 「我们不会再让你踏入这里任何一步了!」 「误会!」希亚緹举起双手,「我是来找札克。」 「我们是不会让你见他的!」 「对!你给我离开!」 「就是啊!副会长已经有会长大人了!」 眾人群情激愤,希亚緹则是满脸不解地眨了好几下眼。 什么跟什么?她还没思考透彻,一道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们这群傢伙再给我胡说八道什么!」 眾人纷纷转头,就见一个白衣女子气势滔滔的站在门口,抱胸的手还抓着一条黑色长鞭。 「会长饶命!」眾人哀号。 「给我去做事!」女子威吓般的甩了一下鞭子。 不过几秒,希亚緹身边的人全都散开了。 「你就是札克说的,接了我们一个任务的人吧?」 女子邀请希亚緹进屋,还倒了杯茶。 「这样说不太准确。我只是帮了个忙而已,并不是接了任务。」希亚緹双手捧起杯子,小口的啜着。 那女子手指绕着自己及肩的金色捲发,一脸饶富趣味,「寻找灵返这种事,纵使当初你跟札克的确是有交换条件,但是吃这么多亏你不在意吗?」 希亚緹想了想,摇头,「不会啊,虽然看似我吃亏,但是我当时是非常感谢札克愿意借我钱。以我的角度,我觉得是值得的。」 「有趣的人。」那女子轻笑了起来,「你叫做希亚緹是吧?刚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紫翼的会长,安德莉亚。」 希亚緹刷的一声站起身,然后弯下身,「非常感谢你当时的帮助。」 「啊?我吗?」安德莉亚满脸莫名。 「或许你忘记了,不久前我带着一个落水的少年去求医,你劝我带他去别处看医生。脱你的福,他现在已经康復了。」 安德莉亚愣了几秒才恢復过来,笑了起来,「那孩子没事就太好了!这样说来我们真有缘呢。」 希亚緹也笑着点头。 「等等,你借的钱不会是医药费吧。」 希亚緹苦笑,「正是。」 安德莉亚欲言又止,烦脑似的踱着步,指尖不停敲着手臂。 希亚緹从背包里拿出仔细包好的灵返,摊开放在桌上。 对方诧异的停下动作,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两株淡色的植物,「这……」 看着女子颤着手指缓缓伸出,小心翼翼地摸着灵返,像是怕弄坏什么宝物般。 「没想到你真的找到了。」安德莉亚失神般的喃喃开口。 「先说,这植物可没有什么復活人的能力,它只是个很稀有的药材。」 「我知道啊,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学医的。」安德莉亚露出淡淡的微笑,「有了这个,现在正在王城肆虐的流行疾病也可以压制下去了,重病的也能获得转机。」 当希亚緹踏出紫翼时,她的心情非常好。 一开始她还挺担心那个任务的委託者会使用灵返去做不好的事,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希亚緹愉快地哼着歌,走在回去旅店的路上。但不久,她前方的街道就被人群给塞满。 「不晓得今年的奖品是什么?」 「听说了吗?最近那位很有名的剑士罗恩会参加喔。」 「还有还有,根据往例穷到爆的紫翼一定会派不少人来参加来抢奖金。」 还没走近,希亚緹就听见不少人兴奋地大声嚷嚷,她的耳朵敏锐的抓到几个她很感兴趣的字汇。 她想也不想的凑上前,努力跟着大家一起挤着看公告。 看了看那张公告,她笑了起来,「嘿嘿……真是天助我也。」 § 罗威尔风风火火的杀回旅店房间内,他小弟就坐在床沿晃着脚。 「小安你在耍我吧!根本就没有什么通缉公告。」 方才听见安西尔坦承自己被通缉时,他简直快吓傻了,顾不得自己刚淋完浴头发还是湿的,就衝出门去确认。 晃动的脚停下,安西尔歪过头,「我当时看到就贴在第一个啊,你不会是漏看了吧。」 大姊有说过,他大哥找东西都不认真,东西明明就放在眼前也可以找半天,眼睛有长跟没长一样。 「我看了三遍,保证上面没有你。」金发青年一屁股坐下,拿起毛巾开始擦发。 安西尔连眨了好几下眼睛,「还是我看错了。」 罗威尔放下毛巾,语气非常严肃,「因为这样就想自己一个人跑掉?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讨论再做决定,听到了没?」 「……听到了。」安西尔缩了缩脖子,小声地答道。 「我回来了!」 房门以一种夸张的力度打开,砰的一声撞上墙面,里头的两人都被吓得一抖。 回过神的青年怒吼,「这是我房间吧喂!你房间在隔壁!」 「啊,抱歉抱歉。」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希亚緹脸上灿烂的笑容实在太刺眼了,实在看不出来半点诚意。 「干嘛笑那么噁心,是捡到钱吗!」罗威尔翻了一个白眼。 希亚緹无视他的嘲讽,直奔少年面前,「安,晚上要不要跟我去逛市集。」 安西尔只犹豫了两秒,「好。」 他就相信他大哥那双眼睛一次,有好好帮他确认。 「喂!我就在旁边,好歹也邀我一下吧。」 青年发出抗议。 「想一起去就直说啊。」希亚緹手插腰。 「我想去保护小安不行吗!要是他被拐走了怎么办?」 少年露出鄙夷的神色,嗤之以鼻。 § 安西尔站在一旁,看着希亚緹准备出门的东西,忍不住开口,「……我们是去逛街还是干架?」 希亚緹一边绑着护手,一边乾笑,「啊哈哈,小安,桌上那隻小刀你要带着。」 虽然满腹疑惑,少年还是乖乖地拿起不知哪里弄来的小刀,他看了看,然后收进怀里。 罗威尔与伊里斯几乎是同时出现在门口。 「我准备好了。」青年掛着爽朗的笑容。 「我们到底在准备什么?」看着大哥连大剑都背上了,安西尔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逛市集。」伊里斯笑着开口。 「……」他已经无话可说,只是沉默看着希亚緹将长剑掛在腰上。 有谁可以告诉他为什么逛街要全副武装? -- 选拔赛 在希亚緹的带路下,他们很快就来到热闹的大街上。虽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街上却逐渐热闹了起来。 不同于白天的商家,占满左右两旁道路的比较像是他们当初在达米克城市集看到的摊商。 「继上次达米克城后,没想到我们三人还有机会一起来逛市集。」希亚緹脸上掛着笑容,似乎很享受这种热闹的气氛。 「就是说啊。」罗威尔点着头。 伊里斯也忍不住感慨,「我也好久没来王城夜晚的市集了。」 「安,你觉得如何?」 「唔……还不错啊。」 「其实冬城也有一年一度的冬之祭喔。」希亚緹笑着开口,「在冬天过去春天来临之前,为了感谢大家有个平安美丽的冬季,所以会举办祭典来庆祝。」 希亚緹边说边回忆自己每年必参加的祭典,脸上掛着微笑。 「而且,烈凰树都会开出红色的花朵,在办祭典的街道旁边就有种一整排,全部开花时超美的。安,要不要去?」 安西尔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好啊。」 希亚緹也笑了。 他们就这么沿路一一瀏览着摊商,一边对着不少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嘖嘖称奇。 「不买吗?」就在他们停在一家点心店前,安西尔奇怪的看着希亚緹对着糕点流口水却迟迟不下手。 「不,现在吃饱待会就没戏唱了。」 来了!安西尔内心默默惊恐。 「好像就在前面。」罗威尔手搭在眉边,拉着脖子远望,「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快点过去吧。」 希亚緹一把抓住转身想溜的安西尔,「走吧。」接着跩着少年兴奋的小跑了起来。 越往前人声越来越吵杂,四周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看着前面人群挤成一团,安西尔惊恐不已,反射的想挣脱,岂料希亚緹的手劲挺强的,来不及睁开的他就这么被拉进人群里人挤人。 就在少年几乎要看不到希亚緹时,被握住的手被猛地一拉,他就这么被拉出人群。 安西尔下意识的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他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张桌子前,桌后坐着一位带着眼镜中年女子。 「呃……」看着女子眼镜后的冷然眼神正盯着自己,少年当场语塞。 希亚緹拉起少年白细的手指在红印泥上按了按,接着盖在一张纸上。整个过程快到安西尔没应过来,被盖完手印后他只是愣愣地望着希亚緹。 「签名。」桌后的中年女子不耐瞪着少年,用笔尖敲着纸上的空白处。 被吓到的安西尔接过笔弯下腰,想也不想的签了,再将纸递还给女子时,他才看见纸上的标题。 「参赛同意书」 「……」 「呦,我也签好了。」罗威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拿着一块小吊牌。 希亚緹也递出自己的那份同意书,拿到两个小吊牌。她将一个交到少年的手心,叮嘱道:「这个要拿好喔。」 他们离开这个挤人的报名区,来到一旁较空旷的地方。 「所以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个到底是什么鬼了吗?」安西尔突然觉得心好疲惫。 希亚緹指向他们后方的一块大公告版,上头写着「王城一年一度武者选拔大会奖励公告」。 伊里斯微笑着补充,「这个选拔会是在夜晚市集的最后一天举办,活动时间是从晚上开始直到明天清晨,算是让来参加的民眾有个娱乐节目,然后一起迎接明年的第一道曙光。」 「重点是!」希亚緹指向了公告版,「第二名有二十枚金币,第三名也有十枚金币。所以我们一定要拿下第二名跟第三名!」 「小声一点啦。」安西尔瞄了一下四周投射过来的视线,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 「不觉得对我们这种有自己用惯武器的人,第二名跟第三名的奖赏比较实际吗?」罗威尔也这么表示。 伊里斯抵着下巴,微笑,「原来大家都对第一名的那把剑没什么兴趣啊,听说是把还不错的剑就是。」 安西尔默默地捂着自己的胃部。 一群人就在这里一脸轻松好像等下只是要去玩游戏一样,真是太可怕了。 § 很快就到了比赛的时间,广场中央响起一位女子甜腻的嗓音,一位戴着兔子耳朵的年轻女子拿着一颗魔法球大声宣布,「由于参赛者眾多,我们第一轮採淘汰赛。比赛地点就是这个广场,所以请没有比赛的观眾移动到一旁的街道上,小心刀剑无眼,受伤我们不会负责的喔。有参赛的人请到中间来,会有人员前去检查你们的资格证。」 「那我就先走了。」伊里斯微笑的挥了挥手,就要离开。 「你没有参加?」湖水蓝的眸子瞪大三分,少年一脸惊讶。 「我可是神官呢,这种体力活不适合我。」 希亚緹拦下正要离开的男子,递出几枚银币,「帮我压,你选就好。」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好。」 罗威尔吹了一声口哨,「你要下注喔?」 「哈哈哈,我让伊里斯帮我下。」 不懂让男子下注的差别,金发剑士只是默默的喔一声。 「各位参赛者请注意,我们第一轮为自由战场,当场上只剩下20人时,比赛就会结束。你们可以随时弃权,弃权的人请尽速从旁边离场。」甜腻的声音大声的朗诵着比赛规则。 场上很快地就只剩下拿着武器,战意满满的参赛者,希亚緹一行人则是站在最边缘的位置。 「各位准备好了吗?」那女子摆出很可爱的姿势,露出笑容,「那就──比赛开始!」 话音刚落,一颗大火球就这么砸在场中央,发出轰隆巨响。待烟尘散去,地上已经倒了不少参赛者。 「哼哼,就这点程度。」一个穿着绿色披风、拿着法杖的魔法师笑得很得意。 「哇!魔法师戴德一上场,就击倒十位参赛者。」兔女郎卖力的播报。 在广场旁,一家酒吧的二楼此刻热闹的很,这是个观战的好地点,不少酒客喝着酒一边欣赏底下激烈的战况。 「我赌罗恩!五枚银币!」 「我要压戴德!两枚金币!」 「真的假的?两枚金币?」 已经下完注的伊里斯拿着一杯饮料,坐到阳台去,远离吵杂的室内。 「里面太吵了。」他啜了一口饮料,向一旁默默喝着酒的青年搭话。 对方愣了一下,才闷闷应到,「……喔,对啊。」 「看你也是武者,怎么不去比?」 「嘖,你怎么这么多话?」有着一头暗紫色发色的青年,瞄了一眼放在自己脚边的双刀,「我只是来看人比的。」 兰鼠: 更新后网页跑好慢(摊),不过我还是支持这次的更新xdd -- 擂台赛(上) 广场上,武器撞击声混着嘶吼声不绝于耳。 安西尔抱头乱窜,希亚緹与罗威尔已经一脸兴奋的去加入混战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哀哀叫的闪着攻击过来的刀剑。 一群人似乎想先解决看起来最弱的少年,便联合起来一起为围攻,岂料少年左闪右躲,竟没有一把武器能伤到他。 「有种别躲啊!」有人气急败坏地吼了出来。 「小弟弟,先在第一轮淘汰比较好喔!」有人笑着建议。 「可是……我要努力拿奖金啊……」安西尔非常无奈。 「不准跟我们紫翼抢啊啊啊!」 那群人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变得更激动了。 「不拿奖金回去,我们会被副会长杀死啊啊啊!」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安西尔瞬间感受到同样没钱的悲哀。 在另一头,希亚緹用着超乎常理的速度,快速的舞着银白的长剑,不一会儿就放倒好几个对手。 「啊哈哈,你们都太弱了!」罗威尔挥舞着大剑,横扫着大批对手。 不远处,那位绿衣魔法师悠哉地架起结界待在里头休息,他看着行云流水的两人露出饶富趣味的笑,「有趣。」 比赛约莫过了十五分鐘后,「各位!时间到!」 宣布第一轮竞赛结束的声音大声地放送着,兔女郎用那她精神百倍的语调大声地介绍着,「请看看现在场上的二十个倖存者,他们都是将晋级下一轮的好手!哇!真不愧是上级魔法师戴德,一个人就解决了……」 还没将那女子的话听完,安西尔已经抱头窜出广场,躲进人群里。 罗威尔与希亚緹下了场,在一旁酒吧的一楼找到男子与少年。 「感觉跟暖身没两样。」罗威尔转着筋骨,一脸无趣。 希亚緹看着广场上开始搭起的几个擂台,一脸兴致盎然,「接下来就是一对一了。」 「在那之前,你们就先休息一下吧。」伊里斯笑着,比了比酒吧,「我已经帮你们弄了好位置,可以休息观赛。」 § 就在他们休息时,那二十个人的比赛的顺序与时间出来了。 「嗯……好像要一段时间才会轮到我们。」希亚緹边看边摩娑着下巴。 「那就继续休息吧。」罗威尔把脚放在桌,手枕在脑后,打算打个盹。 「那安呢?」希亚緹转过头,看见少年伏在桌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她解下自己的斗篷盖在对方身上,接着转向伊里斯,「我要下去看比赛,安就拜託你了。」 男子点了点头,「时间到了我会叫他起来的。」 待希亚緹离开的时候,安西尔缓缓睁开眼,他拉了拉斗篷换了个姿势很快就再度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安西尔猛地被惊醒,下意识地抓住就要碰上自己的那隻手。 「是我。」伊里斯赶紧出声,「快要到你上场的时间了。」 「抱歉……」 湖水蓝的眸子眨了眨,似乎清醒一点了。 「没事。」男子笑着收回手,他注意到少年醒来就一直盯着某个角落,「怎么了?」 他跟着望去,那里坐着一个揹着许多行李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青年。 「没事,那我下去了。」安西尔收回视线,快步地下楼。 到了广场,他才发现自己忘了问自己究竟是哪个擂台,「……公告贴在哪里啊。」 § 「安西尔选手有在现场吗?」一名兔女郎站在擂台上,扫视着底下观赛的群眾。 擂台上已经有一名剑士满脸不奈地在等待。 「如果安西尔选手不在的话,就视同弃──」 「我在!」 眾人回过头,就见一名气喘吁吁的少年挤过人群。 「哎呀,原来不是已经落跑了。」那名剑士嘲讽地笑了出来,不屑地看着上台后气喘吁吁地整理凌乱仪容的少年。 兔女郎微微一笑,「第九场擂台赛,普顿与安西尔对决,在三十秒后哨音响起时开始!」 普顿缓缓抽出长剑摆好架式,反观安西尔一副手足无措的左右望着,似乎是在找逃跑路线。 一声哨音刺耳响起,虽然来观这场赛的人不多,大部分的民眾都聚在另一边的擂台去看魔法师大战剑士,但现场还是响起一阵不小的叫喊。 普顿快速的出剑,直刺安西尔。 安西尔往旁一闪,剑险险擦过他的斗篷。 普顿又连出好几剑,但每次剑都被少年惊险的闪开。几招过后,他越来越烦躁。 「喂!你一直躲到底有完没完!」 少年无辜的瞪大眼,「你只要伤到我,让我不能再躲不就结束了吗?」 「谁要打这种比赛啊!」 安西尔抱着头又闪过一剑,非常委屈,「没说不行吧……」 普顿哽了一下,不敢承认自己几乎伤不到少年的事实。 「小鬼加油!」 「给我赢过他啊臭小子!」 场外突然响起一阵支持安西尔的声音。 大喊的那些就是第一轮围攻安西尔但最后还是被淘汰出去的人。 安西尔被剑逼到擂台边,蹲在地上抱着头,脸上带着疑惑,「你们……」 「绝对不可输啊!如果你拿下第一名我们还有藉口跟副会长解释我们第一轮只是倒楣踢到铁板!」 「对啊对啊!你输在这里,输给你的我们一定会被副会长种到土里的!」 「所以你发发好心啊啊啊!不要输!」有人嚎的非常悽惨。 「你们副会长也太兇残……」 「喂!」普顿扯着嗓子吼了起来,「不要给我缩在那里,没有尊严的傢伙!」他边吼边举剑刺了过去。 安西尔原本带着惊惧懦弱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 普顿的剑刺空了,一道阴影垄罩在他头上。他迅速的抬起头,只见那飞昂的黑斗篷正好遮去他头上的月光。 少年嘴角扬一抹笑,手里转出一把小刀。 眾人反应过来时,只见那剑士仰躺在地上,而压在对方身上的少年,手里闪闪发亮的小刀正直指对方的咽喉。 「安、安西尔胜!」兔女郎差点反应不过来,情势逆转的太快,就连那群帮少年打气的人也都一脸傻愣,「安西尔晋级前十强。」 普顿面无表情地动作僵硬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努力的迈动自己的双腿,希望台下的人不要注意到自己几乎腿软了。 「你的剑。」 他回过头,就见那少年微笑地捡起他竟吓到忘记的武器。 在少年将剑交到他手上时,低声开口,「看来有尊严也是会输得一败涂地嘛。」 那句话轻的普顿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但每个字都有如一把重锤狠狠的敲击着他的心。 「天啊,你还真的赢了!」夸张的喊叫声惊醒还愣在台上的普顿,他愣愣地看着下台便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少年,手不自觉的捏紧。 -- 擂台赛(下) 安西尔终于摆脱那群缠着他,还拜託他一定要在擂台上躲到最后一战的人。 他在人群挤着,终于来到最多人围观的擂台。台上一边站着一个气定神间的魔法师,另一边的执双匕首的女子早已气喘吁吁。 「这位美丽的小姐,劝你放弃吧。我可不忍心再跟你对打了。」戴德悠哉地开口。 「比赛就是比赛,少在那里假惺惺了。」女子呸了一口口水。 戴德仍旧是那张微笑的表情,看了一眼地上的口水,「那我就不能负了小姐的期待。」 安西尔望着台上的战况,吞了吞口水。 「有人请医疗队过来待命了吗?」人群中有人这么说。 安西尔僵硬的看了一眼发话的男子,对方穿着工作服似乎是工作人员。 「刚才上面有交代,只要是戴德的擂台,一定请医疗队待命。」 「知道了。」 「……」少年缓缓地转过身,继续看着台上。 果其不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在夜晚看来特别刺目的闪光过去后,那女子已经倒在地上了。 「戴德晋级前十强!」兔女郎大声地播报着。 安西尔跟着人群准备散去时,有人挤着人群朝他过来。 「安!」 「我赢了。」看着发丝都因为汗水沾在脸上的希亚緹,少年开口。 「我刚有听到!真是太棒了!」希亚緹激动得伸手抱了一下安西尔,然后气势滔滔的以手指天,「接着就让我们去攻佔奖金吧!」 § 「你这小子也太厉害了!」 一下场有人就一手勾着安西尔的肩,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那个骑士根本就碰不到你半根寒毛嘛!」 「刚刚那招太帅了!你竟可以这样闪然后一脚绊倒对方。」有人还兴奋地模仿起少年刚才的动作。 安西尔眼神死,「我其实是脚滑。」 「唉呦你别谦虚了!现在大家都在传有个非常能躲的选手,对上他的人都伤不到他半根毛!简直是黑马!」 闻言他摀起脸。 够了!他完全不觉得光荣! 「小安!」远处传来他大哥的叫唤声。 「有人找我。」少年身子轻轻一扭便摆脱那勾在他身上的手,瞬间撒腿跑离,只留下那群人傻愣看着空空的臂弯。 「妈的!那小子真的很能躲!跟鬼一样!」有人被吓的飆出脏话。 § 「快!轮到希亚緹了!」金发剑士开口。 「在哪?」 「跟我来!」 当两人鑽过人群后就看见希亚緹与一位一身白袍的女子对立着。 「这一场赛将决定两位选手是否晋级四强!」兔女郎大声地播报着,「希亚緹选手与安德莉亚选手,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相视一笑。 「那就──比赛开始!」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安德莉亚笑了笑,黑鞭落地,是攻击的前兆。 「哈哈,我也是。不过就让我们好好地打一场吧。」希亚緹抽出银白色的长剑摆好架式。 黑鞭突动,直逼希亚緹的武器,希亚緹本能的闪开了。 她曾经被鞭子夺过武器,所以不会再上当了。 希亚緹眼神一凛,压低身影出剑打算近身。对方快速舞着黑鞭,形成一道防御让希亚緹一时半刻也无法靠近。 碧绿的眸子瞇起,黑色的鞭子在希亚緹专注的眼中化成一道道带着残影的轨跡。她本想找出空隙凭藉自己速度的优势一举攻破,但某种熟悉感不自觉的浮上心头。 ……好像在哪里也看过这种甩鞭方式? 看着希亚緹迟迟不出手,安德莉亚改守为攻,「不好意思得罪了。」 黑鞭有如迅猛的黑蛇,直扑希亚緹而来。 希亚緹跳开好一段距离,避开那行跡诡异的鞭子。 「会长加油!」底下有人发出喊叫声,而且声势越来越浩大。 安西尔傻眼的看着围在擂台边的人,几乎都是帮着台上舞鞭的女子加油打气,一群人声势浩大,几乎压过整个擂台边的声音。 「呦,看来紫翼的会长今年又亲自出马了。」一旁有个观眾这么表示。 安西尔视线回到擂台上,喃喃开口,「紫翼?那个第二名的公会?」 擂台上希亚緹不知为何,一直放不开拳脚,只能不停防守。 底下紫翼成员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不知为何,安西尔竟生出一股不满的感觉。 他纵身鑽入人群。 「小安?」罗威尔疑惑看着空荡荡的身旁。 少年挤过人群来到擂台边离希亚緹最近的地方,看着在台上对势的两人。 他犹豫了一阵,嘴巴开合了几次,但都开不了口。直到看见希亚緹又被黑鞭逼退一大步后,才终于喊出声,「希亚緹加油!」 银白的长剑顿了一下,虽然她没有回头,但安西尔肯定她听到了。 「是你!」少年身边一小圈替安德莉亚欢呼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大伙都停下盯着少年看,这时有人认出了他的身分。 安西尔这时才注意到,「怎么又是你们!」 「看来我们支持的人不一样啊。」有人这么开口,「上面那位是你朋友?对上我们的会长,唉……只能说她运气不好。」 「不过她也挺厉害的,能在我们会长手下撑那么久。」 安西尔听了大为光火。 「她才不会输!」少年转向擂台,继续大喊替希亚緹加油。 那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没开口继续叫喊,将微薄的打气空间留给了少年。听着少年几乎被掩埋的加油声,他们的眼神带着怜悯。 § 「我有从札克那小子那稍微听过你的武艺,你就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跟我较量。」 安德莉亚出手挥鞭,希亚緹这次精准的预测鞭子的走向,完美避开,但脸上没有一丝欣喜。 明明是第一次与对方交手,为何她身体的反射动作却这么熟悉? 「你不反击吗?」安德莉亚收鞭,瞇起一双美眸。 「抱歉了,刚刚肚子痛。不过现在没事了。」希亚緹抬头,露出笑容,摆出应战姿势。 黑鞭再度窜动,希亚緹转动手腕,脚一蹬以惊人的速度拉近距离。举剑挥下,对手两手拉起鞭子非常勉强的架住这一剑。 「你终于要认真了。」 「对,我可不能输。」 对方笑了,「真巧,我也是。如果你能加入我们这就好了。」 希亚緹的挥剑的动作一滞。 不久前好像有人说着差不多意思的话。 当时的记忆翻腾起来。甩着黑鞭的黑影,她战斗的无力感,与最后为了保护她而落水的少年。 安德莉亚没错过这次机会,一鞭甩去。 希亚緹本想闪避,但那条迎面而来的攻击却与记忆中黑影的攻击重叠在一起。 一模一样的手法──甚至是一模一样的轨跡。 下一秒她呼吸一滞,黑鞭缠上她的脖子勒的死紧。没料到希亚緹没有闪避,安德莉亚也是一愣才赶紧放了她。 「安德莉亚胜!恭喜晋级前四强。」兔女郎的播报声大声传来。 对方疾步走来,语带歉意,「没事吧?我以为你会闪开,下手不知轻重了一点。」 「没事。」希亚緹下意识摸着自己发红的脖子,表情尷尬的笑着。 简单应付几句后,她有些浑噩的走下了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安西尔一脸担忧,「有没有怎样──咦?要去哪?」 突然被推着走的少年有些不解。 离开舞台一段距离,确认安德莉亚不会看见他们后,希亚緹才松了一口气。 「安,听好了。如果待会你会对上刚刚那个女的的话,直接弃权,千万不要上台。」 「为什么?」 想了好一阵,希亚緹才开口,「喔……你不知道。她之前帮过我们。」她简单的说明当初在诊疗所的情况。 少年一脸了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难怪你刚才没有尽全力。」 希亚緹心虚得眼神乱飘,「对啊哈哈哈,有仇必报,有恩也必答嘛。」 -- 决赛 在眾人的注目下,兔女郎站上擂台,大声公告着,「各位观眾!就差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迎接今年的第一道晨阳,期不期待?」 底下的人都捧场的发出鼓譟。 兔女郎续道,「同时擂台赛也来到最刺激的前两名争霸!跟晚来的朋友报告目前的战况。魔法师戴德与安德莉亚对战,由戴德取得争霸前两名的机会。另一场,安西尔与剑士罗威尔对战,罗威尔选手因为身体微恙所以自动弃权。所以下一场,让我们欢迎安西尔与戴德。」 台上兔女郎将气氛炒得火热,台下某一个小角落却呈现相反的气氛。 「大哥!你怎么可以自己跑去弃权!」 安西尔激动地拉住罗威尔的衣服不放,对方则是一副准备落跑的架式。 「我可不想跟魔法师打,而且礼让弟弟有什么问题了?」 「有很大的问题!」 「乖,你就上场快速的把他打趴就好了,这不就简单了事了吗?」 「哥……我肚子突然痛……」 「……别装了。」罗威尔冷哼了一声,努力掩饰自己差点败在对方那楚楚可怜的表情下。 「我不要去。」安西尔也很坚持,然后朝希亚緹投以一个求救的眼神,岂知希亚緹竟搔了搔脸将头转开。 少年欲哭无泪。 这时台上传来兔女郎依旧精神百倍的嗓音,「就让我们有请今夜的压轴,戴德与安西尔上台,究竟第一名会奖落谁家呢?就请各位拭目以待。」 「安,小心那个擂台靠近右边的那个地方,刚刚我看到它的木板似乎快裂了,小心不要踩到。」希亚緹拍了拍他的肩。 少年很冷静地转身,突然逃跑。大哥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对方的斗篷的帽子。 § 眾人都拉长脖子,想看得更清楚台上的战况。 「不太妙啊!那小子是不是真的落跑了?」台上没有少年的影子,人群里有群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都打到决赛了,副会长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们……」 「喂喂!你怎么还提这件事啊!我可是真心在地替他加油!」 「但是还是不要勉强人家吧?他看起来都不是很想打啊。」 「我们讨论这做什么?人家来不来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眾人沉默一阵,然后纷纷叹气。 「有实力却不想拿出来,这什么怪小子。」 「想低调吧……嗯?」 「怎么了?」 「呃……其实我一直觉得他好像跟之前某个通缉犯很像。」 「靠,你是说那个最高悬赏金最后取消的那个吗?被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像……」 突然四周的民眾爆出热烈的欢呼声。 他们一转头就见到非常经典的一幕,少年被一位长的高大的剑士拎着后领拋上擂台,摔了一整圈。 台下剑士像是刚做完什么大事般,一脸轻松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接着就被一名金发的年轻女子往腹部打了一拳,痛倒在地。 § 台上摔了一圈的安西尔赶紧爬起,尷尬的笑,「你好,我们速战速决吧。」 「求之不得。」戴德勾起自信地笑,法杖转了一圈后敲地,地面快速出现黑色的纹路直袭少年的脚下。 「比、比赛开始。」差点被扫到的兔女郎边跳下擂台,边宣布今日的最后一场对赛已经开始。 安西尔用法术让自己升空,但黑纹却窜出地面像绳子般扯住他的脚。 「呼啸吧,风。」戴德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少年没有动,原地召出结界轻松弹开攻击。 魔法师眉毛微挑,意外眼前看起来像见习魔法师少年的结界可以挡下中级的魔法。 安西尔弯身抓住缠住他的黑纹,那些黑纹就像受到刺激一样,挣脱开少年的手缩回地面。少年抬起手,再度召出结界挡下好几个飞来的魔力团。 魔力相撞,发出轰隆隆的巨响,还扬起一股不小的烟。 烟尘中,一个身影急速逼近戴德。 「光之盾,结成!」戴德单手平举。 少年手里虚抓着魔力团,在看见结界时紧急停下衝刺的动作。 「奔腾吧,雷。」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闪雷,炸在戴德的前方。 眾人只看见一到白光与炸开四溅的木屑以及阵阵灰烟。 「安!」希亚緹激动要衝上台,被罗威尔拦住。 底下传来不小的骚动,眾人都被这道雷给惊到。 「这样会不会死人啊?」 「不是吧……这只是个大会赛,有这么夸张吗?」 就连戴德也觉得下手太重开始慌乱时。 灰烟里有个身影动了,突然台上出现一阵水雾快速凝结落下,冲走了灰尘顺便浇熄冒着烟的大洞。 还半抬着手的少年除了沾到一点灰外,没有半点伤。 戴德看着瞇起眼的少年,觉得悚然。 下一秒,安西尔改变手势,四周的水气凝成好几根冰椎,悬浮在他身旁,「看来是我小看这场比赛的规模了。」 不远处兔女郎闻言欲开口反驳澄清,但冰椎早一步飞射而出,戴德连忙再度召唤出光盾,前几个冰椎在结界上砸个粉碎。魔法师隐隐露出吃力的神色,在最后一个冰椎深深钉入结界,原本牢固的结界碎成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少年故技重施,再度压低身姿奔向魔法师想来个近身战。还未靠近戴德,眾人只见少年身影一顿,僵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站在他对面的魔法师抬着手,脸上严肃非常。 「各位看看,戴德似乎使用了精神控制的魔法,究竟安西尔能不能脱困呢?」兔女郎站在评审区,兴致勃勃的说道。 安西尔咬着牙,身体沉重的彷彿不是自己的,连根手指都不能动。 戴德也好不到哪里去,额上渗出冷汗。他原本是想让少年直接昏过去,但仅仅限住对方的行动已让他快撑不住。 精神魔法其实是个杀伤力强大的魔法,但是使用风险也非常高。一旦对手的精神力比自己强大太多,及有可能造成魔力反噬伤到自己。 安西尔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他可以藉由魔力传递过来的力量,仔细感受对方传来的精神波。 戴德继续压制着少年的行动,突然探入少年意识的与他自己本身连接的精神,像是被黑洞吸入般,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衝击着他的精神。 戴德闷哼了一声,中断了魔法,眼前因为衝击发黑,耳边只模糊听见眾人传来惊呼。 少年藉此欺近魔法师,手里转出一把闪亮小刀。面对直袭而来的敌意,魔法师反射性的召出风刃就要劈下。 眼见少年就要被削去头颅,但他的身影突然一沉,险险闪过自他头上飞过的风刃,手里的小刀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刺入戴德的大腿直至柄部。 两人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魔法师痛苦的倒在地上,少年也抓着脚疼得直皱眉。 安西尔皱眉看着因为踩到木板脆弱的地方,而嵌进木板的右脚,尖刺刮的他脚直流血。 四周瞬间都沉默下来,连兔女郎也瞪大眼,好一阵子才传递了评审的判决,「恭喜安西尔胜利!夺得第一名佳绩。」 早已候在一旁的医疗人员们衝上台,有人赶着替魔法师止血,也有不少人拿着工具要帮少年的脚从木板里拔出来。 好不容易拔出右脚,安西尔谢绝了一位热心的医疗人员愿意揹他好意,一旁被搀起的魔法师忍着痛楚颤颤开口,「你这小子真的是魔法师吗?」 安西尔面露不解,「为什么魔法师一定不会其他攻击的招式?我还认识一个剑术还挺厉害的魔法师呢。」 岂料对方瞬间激动起来了,「你、你说的该不会是夏恩大人吧?」 「……」安西尔觉得自己没办法把那傢伙叫得这么恭敬。 「你怎么会认识那位大人的?」 戴德好像忘了伤一样,激动的拐着脚上前两步,安西尔几乎可以看见他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 「不,我不认识他。」 他快速的否认。 -- 番外:新衣 正值寒冬,翩翩飞落的雪将大地铺成一片无暇的白。 在被白雪掩盖的街道上,一位青年牵着一个男孩在雪地上留下长长一条足跡。 「小安,冷不冷?」 男孩摇了摇头,但身体却抖的像是一隻刚落水的小狗。 「快到了。」对于这个不说话的也不喜欢表达自己想法的男孩,青年已经习惯了。 最后他们走进一家位在三角窗的裁缝店。 罗威尔松开男孩的手,上前去跟老闆娘说话。安西尔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打量店里许多看起来很昂贵的服饰。 「是这位要穿的吗?」老闆娘探头看了看男孩。 「是的。」罗威尔朝男孩招了招手,「过来试穿衣服。」 男孩听话的上前,站在原地有如衣架让老闆娘拿着一件厚外套在他身上比划。 青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男孩,得意的伸手搓着自己下巴,佩服自己在跟男孩相处两个月后,练出读懂对方那张木头脸微妙的差异。 看出男孩的不解,青年开口解释,「你没有够暖的衣服可以穿,大姊就帮你订了一件。」 「阿呀,袖子有点长。不过长一点手可以藏起来,比较温暖。」比划完的老闆娘微笑起身。 「好。」 老闆娘笑着捧出其他件衣服,「这边是给你其他兄弟的,穿不合的就再拿来改吧。」 「谢谢。」 「啊对了。」 老闆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走到柜台后拿出一个装衣服的纸盒,「还有这个。」 罗威尔满脸不解,「这是?」 老闆娘露出神秘的微笑打开盒子,露出底下一件漂亮的黑色裙子,看见那裙子的尺寸,青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男孩。 不够高无法看到内容物男孩正用那双水汪汪的蓝眸,抬头看着他。 § 换衣间的帘刷的一声拉开,老闆娘一脸得意地将有如娃娃般的孩子展示给青年看。 看着被打扮过的男孩,老闆娘还特别挑了搭配黑裙的发饰帮他别上,牵出去说这是位有着一头黑短发的小女孩,没人会不相信。 安西尔低头拉了拉裙子,虽然店内有烧着壁炉不会很冷,但裙子空空的感觉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这是也是我大姊订的?」罗威尔一脸震惊,虽然男孩穿起来真的很可爱,但他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 「冬天穿太冷了,夏天比较适合。」老闆娘笑着点头。 闻言,男孩快速的抬起头,脸上难得微微露出诧异的表情。 罗威尔拿出大姊交给他的钱袋,跟老闆娘去柜台边付帐。 穿着裙子的安西尔还杵在原地不安地扭动,频频回头望着试衣间。这时他注意到地上掉了一张有点眼熟的东西,犹豫几秒便捡了起来。 那是张上面画有好几款裙子样式,类似宣传单的东西。 会觉得眼熟是因为他前几天才看过,从大姐那边。 「……」 § 刚醒的男孩揉着惺忪睡眼来到大厅,平时吵闹的哥哥们都不在,只剩大姊坐在沙发上,拿着甚么东西看的认真。 因为平时都是大姊在带他的关係,所以他也没多想的走了过去。还没靠近,他就听见大姊发出嗤嗤的可怕笑声,就跟前几天罗威尔表演给他听的巫婆笑声有九分像。 他立刻停下步伐,转身。 「安。」美艷的女子还是注意到男孩,朝他招手。 男孩只能乖乖地走过去,任由对方把他放在膝上。 「安,你看看这个。你喜欢哪一件?」 女子将一张画有好几款可爱裙子的单子塞到他眼前。 湖水蓝的眼睛,看了看单子又看向女子,好一阵才开缓缓开口,「……不穿,裙子,不知道。」 「那你觉得哪一件比较好看?一定要选一件。」 男孩默默吞回「不知道」三个字,认真地看了单子一阵后才伸手指了指一款黑色的裙子。 穿在大姊身上应该很好看,他是这么想的。 他注意到大姊的眼神亮了亮,一改平常严肃的的样子,笑得非常灿烂,「你果然很有眼光。走吧,我们去吃早餐。」 男孩一直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今日。 站在换衣间前的男孩,低头拉了拉裙子,「想换掉……」 § 在偌大的办公间里,里头摆置着一组木雕的华丽桌椅。桌上此刻凌乱的堆叠着好几份文件,一名金发牵青年皱起他那双好看的眉,一脸痛苦的振笔疾书。 在安静的只剩下翻阅文件的声音与青年的唉声叹气时,一声巨响自外头传来。 青年略略抬头,随即又低下头去,用平板的声音自语,「哈哈哈,你们影响不了我的……」这堆已经不能再拖的文件,再不处理可能就轮到他被那位美艷的下属「处理」了。 不久,巨响接二连三地传来。 「我什么都没听见。」他伸出手指堵着自己的耳,「我看看,这月的财务……」 他不停催眠自己,压下好奇心的同时,爆炸声也愈来愈烈。 就在一次连五炸后,他一脸严肃的放下鹅毛笔站起身,整了整衣领。 「身为这里的主人,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去关心一下发生什么事也是合情合理的。」 给自己找好理由,他开心的正大光明的离开办公间。 透过走廊的窗子,金发青年见到有两个身影在建筑外头打得火热,比平常的练习兇残许多。 小少年悬空的身影不停的瞬移,躲避罗威尔锋利的剑气。 突然少年的背影闪至位在二楼窗边青年的前方,仅仅出现一秒又快速的消失。 金发青年脸色大变的抱头蹲下,下一秒整面玻璃被紧追而来的剑气砸成碎片,洒的青年满头都是。 「……」青年站起身看向窗外打得忘我的两人,最后默默叹了口气走下楼来到大厅。 大厅只有一个美艳女子一人,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对外头失控的情况不为所动。青年觉得奇怪走上前查看,便听见对方发出嗤嗤的笑声。 悄悄的凑过去一看,他便惊呆了,「这是?」 「大、大人?」总是一脸冷然的女子难的露出慌乱的神情,下意识的要藏起手中的东西。 但青年手更快的抽了过去。 那是一面储存旧时影像的镜子,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裙子的可爱男孩,有着一双水汪旺的湖水色眸子,一脸害羞的样子。 「这、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实在是太可恶了,把男孩打扮着这么可爱怎么没叫他一起看? 女子眼神乱飘,青年又接着开口,「外头是怎么回事?」 「罗威尔与安打赌,输的要穿裙子。」女子咳了一声,尷尬的解释。 「哦?」金发青年挑了挑眉,便朝门外走了过去。 女子伸手,无声的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不敢出声讨回被拿走的镜子。 青年来到外头,看着打得火热的青年与小少年。一旁的空廊上,还有少年们蹲着嗑瓜看戏。 「哈哈哈,要不要哥哥让你两招?」 站在空地上,罗威尔对空中的少年张狂的笑着。 「你要不要乾脆站着让我打!」稚气未脱的清秀脸庞此刻愤怒的扭曲,安西尔站在空中指着笑得没良心的大哥大吼。 「唉呦,反正最后穿裙子的绝对不是我。」金发剑士耸了耸肩。 下一秒好几颗火球砸了过来,看着被砸出深坑的地板任谁都感受得到少年的愤怒。 金发青年环起手,看着这场赌上尊严的战斗。 「那小子一次都没赢过大哥,这次我看也赢不了。」某个少年这么说道。 「唔,或许吧……」 青年安静听着少年们的对话,最后上前两步。虽然很想看安西尔穿裙子的样子,但是他还是决定给对方来个最真诚的打气,「安西尔,别输了!」 听见他的声音,场上的两人皆是一愣。 「主、主子?」安西尔不敢置信的看着理应在在书房关禁闭的青年出现在场边,还笑着对他打气。 下一秒,分心的少年就被剑气给击中,直接摔到青年的脚边。 青年尷尬的放下靠在嘴边的手,完全不敢看少年的表情。 「痛……」安西尔缓缓的爬起身。 罗威尔开心的把大剑往肩上一扛,「小安,穿裙子吧!」 「我重头到尾都没说要跟你赌好不好!哪有人不等别人答应就直接打过来的!」少年暴跳如雷。 「看你还手还那么兇,我就当你答应了嘛。愿赌服输囉,当一回小公主也不会少块肉。」罗威尔笑得非常开心。 安西尔咬着牙,气到说不出话来,表情非常不甘心。 「我也要赌。」一旁的青年突然半抬起手,「输的要听赢的话。」 「啊?」 眾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罗威尔就被看不见的力量重击出去,飞了好几公尺才摔落。 「……」在场的人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哈哈哈,看来是我赢了。」青年笑得很开心。 罗威尔灰头土脸的回来,「哪有人这样的……」 「安西尔我赢了,你说我该提什么要求呢?」青年无视罗威尔,转向少年笑的温和。 「我是公主的话,那他就是匹马。」安西尔湖水蓝的眸子闪着冷光,咬牙切齿地开口。 「没问题。」 罗威尔手中的大剑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 午夜时分,漆黑的外头可以看见洒满天星斗与那一弯冷银的月。 穿着白色睡衣,金发青年拉上窗帘,在忙了一整天后总算可以就寝了。躺进薰着淡淡花香的白色被窝里,他从怀里掏出一面银镜看着。 镜面上出现的是一位穿着裙子的害羞的小少年,清秀的脸庞一脸尷尬的侧坐在四肢着地的金发剑士背上。 看着镜子几秒后,他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大笑。 虽然有些迟了,但本鼠在此跟各位说一声新年快乐 因为最近有点忙的关係,想要写点抒压的东西xdd -- 会长 希亚緹匆匆忙忙的飞奔至擂台边简易的医疗区,就见少年正坐在那边,脚上已经简单包过扎。 「安。」 见到希亚緹那张自责的表情,安西尔露出安抚的微笑,「我没事。」 希亚緹也扬起一抹笑,竖起姆指,「真不愧是安,竟然拿下第一名。」 「……我只是刚好脚滑。」 不久,罗威尔与伊里斯也到了。 几句关心后,伊里斯便笑着提议,「快要可以看见太阳了,我帮你们佔了一个好位置。」 「安,你能走吗?」 「当然。」 安西尔站起来蹦跳了两下以示健康,其馀三皆人看到一旁医疗人员露出惊吓的表情连忙制止。 少年在被医疗人员拧着耳朵骂了一阵后,他们便离开医疗站。就在他们移动过程,许多人将视线投了过来,大多是对少年的好奇。 「好像可以看见太阳了。」希亚緹满脸兴奋的踮起脚尖远眺。 「小安,太矮看不到的话要不要哥哥抱你──痛。」 安西尔冷静的缩回手,「新年第一天可以不要让我动手吗?」 「又是一年过去了。」伊里斯无视他们独自感叹着。 「就是啊。」希亚緹微笑。 这年,是个特别的一年。她没有一如往常地在冬城度过美丽的冬天,反而是跟安西尔一起踏上旅程,也认识几个新旅伴,度过了不少刺激的任务。这时她突然想起,他们踏上旅程的目的。 之前匿名送去本部那边的调查似乎应该也有点线索了才对,想到这希亚緹决定明天去一趟公会看看。 她往旁看,就见安西尔专注看着晨阳,湖水色的眸子都染上淡淡的橘色。注意到她的视线,少年回以一个好看的微笑。 「我还以为只是看个普通的晨阳,没想到跟这么多人一起热闹,感觉都变的不一样了。」安西尔转回头,难得说出比较感性的话语。 「明年还有、后年还有,一直都会有的。安想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来看。」 少年没有立即接话,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一阵后才缓缓开口,「不,我不想再参加那个么鬼大会赛了。」 § 在迎接今年第一道晨光后,大会准备了简单的颁奖仪式。就在那个位在广场正中央,被雷砸出一个大洞摇摇欲坠的擂台上。 虽然场地简陋,但台上还是做得有模有样,穿的正式的礼仪人员等该有的都有。 「不能去后台领奖离开吗?」安西尔看着一一上台领奖的选手,表情僵硬,「而且都结束了,怎么还那么多人围观?」 「其实这比赛看起来只是过年的馀兴节目,但是对于参赛的选手来说,有可能是找到下一个好差事的机会,各大公会都会关注获奖的选手,并且积极招揽,连皇室都有可能对你们招手。」希亚緹顿了顿才续到,「像金榜第一的艾德温,他也是在某次的大会上打出名号,才获得进入骑士团的机会。」 安西尔表情惊恐非常。 「第一名,我们欢迎安西尔选手!」台上兔女郎高声宣布着。 原本就很不想上台,听完希亚緹的话安西尔更抗拒了,「我……」 然后眾人又看见那位少年被一个剑士给丢上台,但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摔个脚朝天,踉蹌几步后刚好站至兔女郎身旁。 「恭喜。」兔女郎着捧出一把黑底银纹的长剑。 看着少年紧张的样子,兔女郎忍俊不禁的笑了。 安西尔双手慎重的接过长剑,然后兔女郎都来不及请他表达得奖感言,对方咻的一下就衝下台鑽入人群中,成为史上第一个没发言就匆匆离席的第一名,就连当年号称话最少的第一名艾德温也至少说了两个字谢谢。 § 不只广场上热闹了整晚,位在王城闹区的一座建筑里,有间办公室的灯火也亮了一宿。 女子从座位起身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眼眸望向窗外,「天亮了啊……」 然而她还有一堆资料要整理,虽然她自己老是号称本部的资料室是她的天堂,但加了一整晚的班,她现在觉得这里根本是折磨人心智的拷问室。 「我要去泡咖啡,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喂,叫你呢。」 同样埋在资料堆中的男子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好好叫人名字很难吗?我要茶。」 「是、是,这位班森先生。」女子翻了一个大白眼。 她走下楼,来到公共空间,那里的桌边竟也有几个人围着,似乎透过水镜在看什么。 「啊,奥黛莉大人。」 女子没回头,懒懒得回应了一声,逕自泡起了咖啡跟茶。 「今年最被看好的剑士跟魔法师都输了。」 「我刚刚在现场,不骗你,拿下第一名的是个年轻小鬼。」 女子竖起耳朵专心听着,听着听着也生出兴趣来了。拿着泡好的两个杯子,她也靠了过去。 「大人,现在是颁奖台的画面。」有人非常好心的替她解释一下现在状况。 水镜里有个看起来很破烂的颁奖台,不知被什么给砸出个黑色大窟窿。此时有个黑色身影被人给丢上台,完全不像是风光的要领奖那样。 女子口中的咖啡喷了出来,难得一脸惊慌的衝至楼梯边大喊,「班森!快下来!」 没几秒男子就砰砰的跑了下来,没好气地开口,「做什么!叫成那样是死人了吗!」 「快看!」 男子被拖到水镜边一看,也骂出了一串脏话,「就是他!跟着希亚緹的那个小鬼!」 「哎呀,我就说了你还不信!」奥黛莉伸手玩着自己的头发,「前几天有人匿名委託调查维克商队,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她来了。」 「很好、真是太好了……我正好需要跟她聊聊。」班森推了推眼镜。 「你的表情有点可怕。」 奥黛莉与其他人闪了几步远,不想靠近散发危险气息的男子。 § 希亚緹跑得气喘吁吁,来到楼梯口她顺着扶手快速的溜下,后头则响起一群人碰碰碰追下楼的脚步声。 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得从大约半天前说起。 领完奖后,希亚緹一行人便直奔回旅馆呼呼大睡。 直到下午希亚緹才因为肚子饿得受不了起床,下楼去觅食。 「老闆来一碗麵要大碗的。」 「四枚铜币。」 「咦?怎么比较贵?」 「你不是要大碗的吗?」老闆反问。 「那所以是会加很多麵囉。」希亚緹露出开心期待的表情。 「……我哪知你的多是多少?」 「大概这样。」 「你还不如买两碗!」 之后希亚緹又缠着老闆一阵,才获得加成两碗的分量。 吃饱喝足后,正巧碰见也下来找东西吃的金发剑士。 「小安呢?」 「还在睡。」希亚緹擦了擦嘴,「我要出去一下,他醒了帮我跟他说一声。」 变装过后来到公会的希亚緹,被领上二楼后,她就看见笑着很危险的老闆跟看戏的奥黛莉在等她这隻自投罗网的傻瓜。 之后就演变成在本部里展开刺激的逃命游戏,无奈奥黛莉早已让自己一干手下布下天罗地网,还是在女厕被逮个正着,被拖回某个她很熟悉的办公室。 早知如此刚刚应该给安留个遗言了。 就在她扼腕的想着时,班森先开口了,「我知道夏恩那傢伙某程度上很不靠谱,但是我想他至少有跟你说要赶快回去冬城吧?」 希亚緹哈哈哈的乾笑几声,「我以为老闆有收到通知,我突然接到很重要的任务嘛。」 班森面无表情的斥退眾人,瞪了几秒仍站在原地一脸「你赶不走我」的奥黛莉,然后才朝希亚緹吼道:「你以为你那任务是自己飞过来的嘛!要不是迟迟无法把你召回冬城,我才得想个办法让你名正言顺地待在外头。你也为我多想想可不可以?」 被骂的缩起脖子的希亚緹,偷偷睁开一隻眼,「对不起……」 「唉呦,她长得这么可爱你也骂得下去。」奥黛莉绕道希亚緹身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希亚緹完全不敢反抗。 「我还有事要跟她单独说,你给我滚。」 「好吧,死心眼的傢伙。你不让我玩这女孩,我就去玩你家的。」奥黛莉手一摆,就这么踏出门。 「喂!」瞪着女子的背影,班森抗议般吼一声。 「你家的?」希亚緹则摀着嘴,一脸震惊,「我都不知道你有小孩。」 「我没有!」班森大力否认。 「那她刚刚是什么意思?」 「不甘你的事。」 希亚緹决定乖乖闭上嘴,少惹对方生气。 「我已经联络你阿姨了,只是她现在在皇宫,待会就过来了。」班森走到桌边坐下,推了推眼镜。 希亚緹僵硬的来到桌边跟着坐下。 班森看了她一眼,「别那么不自然。」 「啊?」 这时希亚緹才想起,某种程度上老闆似乎也是跟她站在同一线上。 「老闆,我阿姨应该不知道我不听话没回冬城的事吧?」 「你以为我想跟你坐在同一条船上吗?要不是我的确先受命,负责召集各高手。」他说得咬牙切齿。 之后两人各自望着房间角落发呆。 大约十分鐘后,半掩的门被推开,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的女子走了进来。对方左眼带着单边眼镜,有着一头俐落的褐色短捲发。 「会长大人。」班森起身行了礼。 「抱歉久等了,方才跟莱伊阁下说了一些事。」 女子随手将大衣掛上衣架,不同于各怀心思的班森与希亚緹,褐色的眸子平静无波的看向两人。 希亚緹搔了搔脸,「阿姨。」 「一阵子不见了,最近过得好吗?」芙雷雅语气平淡就如往常一样,她拿起茶壶泡起茶。 「还不错,任务都有完成。」 「那很好啊。」对方浅浅的笑了,递给希亚緹一杯茶,然后看向男子,「班森,最近你辛苦了。」 「那个团体的事我稍微调查过了。」班森瞄了希亚緹一眼。 「无妨。」 获得许可,男子继续说道:「听闻最近底下有些风声,有人在打肯特金流所得主意。据我的调查,伺机而动的就是那个团体。」 「不意外。」芙雷雅坐到她的办公位子上,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翻了几页,「从这事就可以断定,他们是个正在急速成长的团体,需要一些金源。但盯上王城的金流所,他们的首领不是个大胆有自信的人就是个经验不足的笨蛋。」 希亚緹听着某种危险的讯息,一边假装镇定的啜着热茶。 「还有其他的吗?」 「那个团体,似乎是把冬城的旗帜当作记号。」 闻言,希亚緹咦了一声,连芙雷雅签名的手也微微一顿。 女子放子笔,将下巴靠上撑在桌上互相交扣的手不知在思考什么,沉默一阵才开口,「我知道了。我们这边要阻止这件事,而且是一定要。」 班森行了一礼,「遵命,我会去安排人手。」 「可以算上我吗?」希亚緹突然开口。 -- 分歧 位在暗巷的某间不起眼的酒吧的地下室,一位束着马尾的年轻女子,敲了敲厚重木门,获得许可后她才推开木门。 漆黑潮湿的房间内只有一人,身穿红纹黑袍,脸上带着银製面具坐在椅子上,「是你啊,蒂莉。」 女子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折得皱巴巴的纸,恭敬的呈上,「这是属下从黑市买下的。」 那是一张画纸,上头画了两个人。一位穿着女僕装脸上掛着温柔微笑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幼童。 带着黑手套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上女子温柔的脸庞,最后停在那张天真无邪的稚嫩笑脸上,画像里那湖水色的眸子都笑的弯弯的。 「对于那位,抱歉还没有找到半点消息。」蒂莉弯下腰语带歉意。 那人将画放在桌上,语气放软,「谢谢你,这画对我意义重大。」 「老爷开心,属下就开心。」 「找人的事先放一边吧,等我们取得胜仗,我们就可以抬头挺胸的生活了,也不必在忌讳什么。」 这时门又响起两声轻叩。 「进来。」 来者是那位揹着许多行囊来自冬城的年轻使者。 「老爷,关于后天的行动,我跟其他兄弟都准备好了。」兰洛上前正准备跪下,却意外瞄见桌上的那张画而停住动作。 「怎么了吗?」覆着银製面具的那人伸手拿过,将画收进怀里。 「没事……只是觉得那孩子跟今年大会赛第一名的少年长得有点像。」兰洛搔了搔头,尷尬的笑了几声。 § 在明亮乾净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希亚緹与芙雷雅。 「难得来王城,不想到处走走反而想要接任务吗?」 没有外人的场合,短发女子对希亚緹露出浅笑,看起来放松多了。 希亚緹搔了搔头,「其实是因为听到冬城,让我有点在意。」 「其实你也不必想太多,公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 「阿姨,有件事想问你。」 芙雷雅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问吧。」 希亚緹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您有听过维克商队吗?」 「没,怎么了?」 「这支商队在冬城离奇消失,我试着委託公会,但却得知牵涉上层还不能公开的事。」希亚緹没有把话说尽,仔细的观察对方的反应。 芙雷雅手指摩娑着杯缘,神情变回往常的严肃,「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资讯传达错误,或许只是调查出现滞碍,与什么不能公开的事无关。第二种,你所听到上层或许不是我这边的上层。」 「什么意思?」 「我虽为烈火炎枪公会会长已经六年,但上一任的势力对公会内部还是有巨大的影响,导致我的改革推动进展迟缓。多达二十多年的腐败也不是一夕间就可以矫正的,虽然不太光荣,但我必须老实跟你说,公会里可能还是有些事情出乎我的掌控。」 希亚緹露出苦笑,「我明白,我知道阿姨您已经很努力了。因为我一直都看着您。」 「你也是。什么时候看起来顽皮的女孩已经变成可靠的第六高手白银圣矢呢。」 女子也露出浅浅的笑容。 被称讚,希亚緹直率地露出开心的笑容,「能够成为阿姨可靠的帮手是我的目标呢。」 「对了,听班森说你带着一个年轻的小朋友?」 「对,最近我们一起旅行。」 希亚緹思索了几秒,确定安西尔的身分似乎只在冬城比较敏感而已才继续开口,「他叫安西尔。无家可归,所以我让他跟我住了一阵。」 「你觉得是好的事就放手去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儘管开口吧。」 「谢谢阿姨。」 待希亚緹离去后,女子交错着十指望着空气思考了一阵,最后她拿出一个水晶球。 「这里是冬城城管处。」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烈火炎枪的会长……」 § 安西尔信步走在街上,虽然快到晚餐的时间,但他推测希亚緹不会太早回去旅店,所以他也不怎么急着回去。 他绕着小巷,一边朝旅店的方向慢慢探索自己不熟悉的路段,并将路默默记在自己的脑子里。 就在他拐过一个弯见到站在左边暗巷里的人后,他立刻倒退了回去。 在那条暗巷里有三个人在谈话,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又眨眼消失的他。那三人里头,有一位揹着许多行囊的青年,背着的行囊还掛着一面被上下颠倒的冬城旗帜。 安西尔贴在墙后,竖起耳仔细的偷听。 「后天的行动,老爷不许我们失败。」 「我当然知道,你别以为老爷这次点你当头,就可以对我们颐指气使,你这个冬城来的。」 「有必要分哪里来的吗?还不都是同条船上的兄弟?」 「我们服侍的只有老爷与维拉恩特,不像你还会对那老城主摇尾巴。」 「注意你的语气!我们炽羽虽然是追随老爷的脚步没错,但你也别忘了当初是老城主一手创立炽羽的。」 「当年明明还算有权有势,却夹着尾巴从『那一边』逃出来,你以为我会对那种人低头吗?」 「好了,够了。」第三人终于听不下去,「所以我们这边还需要准备什么?」他转向揹着行囊的青年。 表情有些沮丧的青年勉强打起精神,「那一天确保肯特金流所的撤离路线。」 「我知道了。」 这时转角处突然传来一声碰撞声,惊动那三人。 「谁?」 安西尔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脚边的还在微微滚动铁罐子,接着施起魔法,纵身跃上屋顶拔腿狂奔。 § 晚上,大家在旅店的一楼坐成一桌一起吃晚餐,希亚緹跟罗威尔毫不客气的点了一桌菜。 「好丰盛啊。」伊里斯捧着碗,微笑地开口,「好像在庆祝什么一样。」 罗威尔点头如捣蒜,「对、对,庆祝安拿下第一名。」 安西尔面无表情的回击,「你点这么多只是自己想吃罢了。」 「话说安,你脸上的擦伤是怎么回事?」希亚緹关心道。 少年困惑的摸上脸,摸到刺痛的伤处他疼的收回手,「……摔了一跤。」 被追赶的他不小心踩到别人年久失修的屋顶,失足滑落,刚好掉进一堆垃圾里。虽然弄得满身臭,但也因此逃过一劫。 「下次要小心点。是说我们现在改成安西尔的庆功宴也不迟嘛。」希亚緹举起杯子去碰少年的杯子。 「那只是把剑,也不是奖金。除非拿去卖了……」少年一脸无奈。 「没关係啦。那把剑安就好好收着吧。」希亚緹一连无所谓的样子,俏皮的眨起一隻眼,「反正我现在有任务可以赚点小钱了。」 安西尔抬起头,「任务?」 「我后天晚上会去肯特金流所,担任一日保鑣。」 「不行!」 「安?」 面对突然大喊的少年,眾人皆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 也被自己吓到的安西尔低下头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觉得有点危险,不能换别的吗?」 「危险?」希亚緹一脸不解,「也就是当个保鑣而已,应该没有之前逮捕黑十五柏格森那次危险吧?罗威尔你说呢?」 「应该是没有吧?」金发剑士一脸不明所以,「感觉是个偏向轻松的任务。」 「对嘛,我只是去站站岗而已。不用担心啦,吃饭吃饭。」 希亚緹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伊里斯想起什么般突然开口,「对了,差点忘了这个。」 他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放到希亚緹面前,「大会赛时你的赌金。」 眾人震惊的说不出话,看着起码翻了好几倍的赌金。 「因为安西尔的赔率挺高的。」男子解释道。 希亚緹最先回过神,「啊哈哈,果然给伊里斯下是明智的决定。」 安西尔震惊过后转向希亚緹,湖水似的眼眸透着期待。 希亚緹乾咳一声,「不行,我任务已经接了。」 少年快速低下头扒饭,以掩盖自己失望的表情。 整场饭下来,安西尔吃的很少。罗威尔吃饱后就说了一句他还有工作就扛着剑离开了,伊里斯也说他要去收回晾着的衣物,便上了楼梯。 安西尔不发一语的跟希亚緹帮忙收碗盘到柜檯。 「安,你怎么了?」希亚緹终于忍不住开口,「当初你连黑十五都爽快的答应。」 看着少年微啟又狠狠闭起的唇,希亚緹叹了一口气,「安,你要讲出来我才知道。」 「有点危险。」他只能勉强挤出四个字。 「你觉得比黑十五危险跟魔石那次都要危险吗?」 希亚緹也不是傻瓜,她也可以听得出安西尔有很多话没讲。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懊恼。 明明以前少年瞒她什么她都不会在意的。 「我也不知道,可是那是不同层面的──」安西尔突然闭起嘴。他已经说得太多了,再傻的人都猜得出他知道一些事。 看着少年,希亚緹觉得非常无奈,「安,我不太清楚为何你要瞒我。但我以前说过,你不想说那我也不会逼你。这次,也一样。」 察觉气氛不对,安西尔有点慌乱,「不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去而已。如果……可以答应我你不会去,我会全部都告诉你。」 原来只是想要保护我吗?希亚緹苦笑了出来,「安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个性,你知道我很固执的。当我决定要做某件事,什么都阻止不了我。」 「你身边的人希望你不要犯险,你还是会去做吗?」安西尔脸色沉下,无法苟同。 希亚緹沉默了一下。 这问题很狡猾。但希亚緹也只能这么回答。 「会。」 安西尔一句不吭,转身跑上楼梯。留下希亚緹扶额叹气。 刚好下楼的伊里斯,与安西尔擦肩而过。 「吵架了?」他看向希亚緹。 听完希亚緹的解释,男子给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相信有一天,你们两会互相了解的。」 「只是……为了身边的人,不管多危险我都要去做。」 听罢,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否定对方的想法,只是觉得那两人太像了。 -- 裁缝店内的插曲 那一天晚上,安西尔跑去伊里斯的房间蹭椅子睡。 罗威尔隔天知道了大呼伤心,没想到少年不愿意依靠这个做大哥的,明明他的房间随时都为少年敞开。 安西尔冷眼相待,不语。 希亚緹揉了揉眼,似乎整晚没睡好。她偷偷观察少年的神色,但对方也是一脸没睡好的样子,看不出来是否还在赌气。 用过早餐后,希亚緹表示要去换一条腰带。罗威尔听完说他认识一间还不错的店,也顺便同行把旧的手套给换了。 伊里斯收好随身东西,没多说什么,看来今日没有其他安排,打算跟着大家行动。而安西尔则是看了看准备出门的眾人,默默跟上队伍。 希亚緹与金发剑士走在前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男子则是跟少年并行在后。 当他们停在一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店时,走在前方的两人才发现有人掉队。 「伊里斯呢?」希亚緹朝少年问道。 「他说他要去金流所办事。」走到一半就笑着跟他打声招呼后就转弯了。 希亚緹哦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打头阵推门进入。 店内阴暗,只点着几盏微弱的小灯。在柜台后,有着一头爆炸发型带着黑色大镜框的老闆娘正忙的焦头烂额,连头都不抬,「紫翼要的十副手套,七个绑腿──欢迎光临,自己慢慢看。」 就在希亚緹上前跟老闆娘杀价买腰带时,罗威尔悄悄将安西尔拉到一边。 「怎么会突然吵架了呢?」其实他几乎不曾看小弟闹脾气过,通常少年会抓狂都是针对他的恶作剧居多,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面对询问,安西尔眼神透出一丝丝懊悔。 「小安,你其实后悔了吧?」他大哥自作聪明的哼哼两声。 少年略略歛起清澈的湖水蓝眸子,有些踌躇,「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不想接受就表现出来……」 他英明的大哥只愣了大概两秒鐘,就对着少年叹息,「我说小安啊,不想道歉的话就只能逗对方开心了。」 少年也露出烦恼的表情,「让她大吃一顿?帮她多赚一点生活费?」 「想点有意义的吧?」罗威尔摇了摇头,随即他眼角馀光瞄见店内陈列的衣服,他露出邪恶的笑容,「你看那件,你记得你小时候穿过──」 安西尔直接给他兄长一拳。 「怎么了?」买到半价腰带的希亚緹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 罗威尔忍着疼痛,决定牺牲自己。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他抓过那一件黑色连身裙,像是买衣服选款式一样摆到少年身前。 希亚緹眼睛亮了一亮,十指交扣诚心道,「好适合。」 看着希亚緹的表情,少年原本阴冷到不行的表情转为僵硬,「我……我才……不穿裙子。」 看着希亚緹不停朝他眨眼睛,意图明显的摆在脸上。安西尔陷入天人交战时也不免想到,觉的希亚緹还在赌气的他真是个傻子。 「试穿看看嘛。」罗威尔朝安西尔使了一个眼色。 「穿嘛穿嘛,安一定很适合的。」希亚緹也开始怂恿。 但少年还在跟自己的理智拔河,捧着那件大哥硬塞给她的裙子有如石像般动也不动。 「安,你不是会幻术吗?不用真的穿没关係。」希亚緹敲了一下掌心,提出折衷的方法。 「小安,我保证不会跟其他人讲。只有你知我知跟她知!」 罗威尔看似好意的保证。但他心里却坏心的默默想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骗得动小安穿裙,一干手足只有他看到,心理就一个爽字。 希亚緹也再接再厉,「安,穿上我什么都答应你!」但她很快补了一个但书,「啊……但是不能取消金流所的任务。」 少年忽然抬起头,「这是你们说的,不许反悔。」 那两人点头如捣蒜。安西尔豪爽的直接走进更衣室,表示那两人既然都说到那样了,那他也不用幻术。 「安,你会穿吗?需不需要帮忙?」不会等会看见突破前卫时尚流行的穿法吧?希亚緹在更衣室外关心着。 少年死拉着更衣室的帘子,不让对方会进来,「我会,我以前有──」 希亚緹眨着眼等了五秒都没听到少年接下来的话,「以前有什么?」 一旁罗威尔早就笑出泪了。 「……我小时候有看姊姊穿过类似的。」 「你刚刚不是想讲这句吧?」 帘子刷的一声拉开,希亚緹闭上了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可人儿。 安西尔脸染上一层红晕,完全不敢对上对面人的眼睛。 低调却不失华丽的黑色裙子,无视平坦的胸部的话,穿在少年身上其实非常合身,也不知道罗威尔是怎么随便拿的。 穿上裙子,害羞的少年少了平时的冷然与锐气。精緻的五官配上白皙的皮肤,如果换个发型牵上街说不定真有人询问他是哪家的小姐。 「看、看够了没?」 连说出来的声音都比平时还小声,还没变声的嗓子让两人精神受到暴击。 「嫁给哥哥吧!」 「我要带回家养一辈子!」 「卖给我当试衣人偶好了。」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老闆娘推了推大镜框眼镜。 少年当场石化。 老闆娘手上拿着不知哪来的两团棉花,嘴角掛着愉悦的弧度,「我可以让你变得丰满一点。」 少年脸色惨白的窜回试衣间,眾人只听见几声碰撞,帘子就再度拉开,少年则是微微喘着气已经换回自己的衣物。 安西尔捧着摺好的裙子,垂着脑袋站在老闆娘面前,伸直手要将衣物交还,「没有打算买,还乱试穿,对不起。」 「我是没关係啦,话说你干嘛站那么远?」 少年抖了两抖。不敢靠近老闆娘的他只能捧着裙子努力伸长手臂。 当一行人买完该买的东西踏出裁缝店后,安西尔紧张一左一右的拉着两人的衣袖,深怕自己被卖了,「你们刚刚说的不可以反悔。」 「当然当然。」他大哥露出一种可以安息的幸福表情。 希亚緹微笑地伸出手,「打勾勾。」 「打勾勾?」 「这样。」希亚緹笑着拉过少年白皙的长指,用小指勾了勾,「打勾勾就不能违约了。」 § 夜半,安西尔乖乖地回到原来的房间里,躺在床的一边打盹。希亚緹则是擦着自己那把银白色的长剑,为明天做准备。 就在房间静只剩下希亚緹擦着剑的微声,窗子的玻璃却传来一声不小的撞击声。 本来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少年吓得坐起。希亚緹也站起身,脸上带着疑惑,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一隻浑身雪白如雪球的圆滚滚小鸟儿就这么飞进来,停在少年的头上。 「肯特金流所遭到袭击了!」小鸟儿传来熟悉的女子嗓音,不同以往,慵懒的音调全被紧张给取代。 「唉?」希亚緹愣了一秒,便抓起长剑,「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安,你乖乖在这。」她阻止安西尔也想起身的动作。 说完她便衝出房门,快到安西尔都没办法反应。 「真是奇怪了,明明线报说是明晚敌人才会行动。怎么会提早?难道是我们这边走漏风声?」那隻鸟不解的喃喃开口。 安西尔起身,披起黑色的斗篷,「……或许是他们觉得计画洩漏,所以提早行动。」想起揹着许多行囊的青年,他瞇起眼。 少年走到窗边,看着底下希亚緹朝马厩飞奔而出的身影。安西尔抓着窗框,爬上窗子。 「喂,孩子你想做啥?她不是叫你要乖乖待在这吗?」鸟儿低头拉了拉少年黑色的发丝。 安西尔没有理会,只是看准那头雪鹿衝出的时机一跃而下,白色鸟儿则是跟从本能振翅飞起。 希亚緹低头忙着将剑掛上腰带,没有注意前方的路况,反正她很信赖路克。但路克却突然顿了一下,害她差点摔下。接着雪鹿又跳了一下,才往前朝大街狂奔。 希亚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刚地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路克当然不会开口回答她,只是从鼻子喷了好大一口气。 在旅店后院,安西尔躺在地上,看着皎洁的月色。内心一把怒火烧的正旺。 本来他是想帅气空降,但时机没算准。他跳早了,正好落在雪鹿的蹄子前。那头鹿却停也不停,蹄子还故意往他身上踏。 看着脸边地上一个大大的蹄印,要不是他闪得快,不然那蹄印就会盖在他脸上。 安西尔翻起身,冷色的眸子透出阵阵杀意,「那隻欠揍的鹿──」 兰鼠: 各位,新年快乐。祝福大家新的一年写作顺利。 -- 肯特金流所(上) 希亚緹远远的就看到金流所位在的那条街发生暴动,从建筑物冒出的火光直衝天际,交战声不绝于耳。附近的住户不是紧闭门户,就是一家老小穿着睡衣满脸惊慌的逃离。 她一眼就认出穿着白底烈火红纹制服就是公会派出的人手,正与穿得全身黑的人在金流所前激烈交战着。 她抽出长剑,毫不犹豫地策鹿跃进交战中心。 银白的长剑舞动出一阵剑光,砍倒了几个敌人。她朝制服的人亮出自己的徽章,「我也是烈火炎枪的人。」 看到她的徽章,满头大汗的成员们皆露出喜色。那是一种见到救世主般的表情。 「敌人已经占领金流所了,我们的人现在进不去。」有人喘着气跟她说明。 她转头看向金流所紧闭的大门,思索自己暴力击破有着层层重锁的铁製大门的可能性。谁知她跳下鹿才往门走两步,就有人闪身挡在她身前。 「不能让你再往前了。」那人抬起手,指间夹了几颗黑色的小球,眉眼间带着自信的猖狂。 没有回应,希亚緹冷着一张脸默默举剑摆好架式。 那人反倒微微一笑,「在下兰洛,请多多指教。」 黑色的小球精准的飞了过来。希亚緹本想闪避就好,但小球在靠近她时却突然纷纷爆炸。 她紧急退了好一段距离,却还是被炸伤多处。 对方再度抬起手,手里拿的却是红色的小球,「小心,这次的不太一样呢。」 「奇术师?」她皱起眉。 「哎呀,算你有见识。」青年笑了笑。 希亚緹沉下脸。 奇术师技法诡譎多样,身上总是带着许多令人摸不透的小道具。这种敌人可能比有着顶尖剑术的剑士还难对付,因为很难预测他们下次会出什么招。 她重新摆好架式。 「哎呀,学不乖吗?」 「小心,这次的不太一样。」她勾起微笑,把那句话奉还。 § 金流所的四楼,燃烧的走廊尽头,有间原本应该牢牢上锁的黑色的房间,此刻笨重的锁头已经被破坏,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黑色厚重的铁门也被拉开一条缝。 房间内堆满分箱装好的钱币,也有几箱的内容物不太一样,是一条条贵重的黄金。 四个穿着黑衣的人不停奔走,为了驱动画好的法阵正忙得焦头烂额。 「嘖,魔力不够,法阵动不了!」 「应该赶快叫兰洛过来!他到底再干嘛!」 「不行,烈火炎枪的人马来了,他在下面挡着。」 「重点是我们四个的魔力不够,法阵不能动他在下面挡也没什么意义。」 时间紧迫,但他们只能乾瞪着无法运作的法阵。这时有人豁然起身朝门口走去,「这里是金流所,我去翻翻其他房间或许有高级水晶。」 他才刚走到门口,就全身僵硬的倒退回来。其馀的人见到来者,纷纷起身低声换道:「老爷。」 「谁让你们纵火的?」那人覆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听语调就知道他的怒意。 「抱歉,跟烈火炎枪的打起来,一不注意就──」 那人抬起手,示意不必再解释。他缓步走到阵法旁,「转移的准备作好了吗?」 那四人点头如捣蒜。 「下去支援其他人,这里我处理就好了。」 「是。」得令,那四人一刻都不敢怠慢,往楼下奔去。 等他们都离去,那人脱下黑色手套。按着法阵,低诵几句咒语。法阵便发出淡淡红光,以复杂的方式内外交错旋转着。 他轻松啟动高级法阵后便退出房间,转身离去,因为他有自信法阵会顺利将房间所有的东西转移到他们指定的地点。 他在窗前略略停下步伐,看到底下那位冬城来的青年正在辛苦的抵抗一位有着一头金发的青年女子。 在银製面具后的眼眸瞇起,「兰洛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 希亚緹咬着牙,喘着粗气与眼前一身狼狈的青年对势。 以她的速度优势,其实可以轻松近身拿下对方。但每每她接近时,对方总是会扔出不知名的水晶或是小瓶子。偏偏对方的攻击多少含有魔法这种让她备感棘手的成分在,因此她只能不停闪避。 「有魔族!」 混乱之间不知是谁这么大喊,让希亚緹焦躁的精神微微一紧。 不知是不是被揭穿了身分,有些魔族乾脆直接显露出自己的身分。激烈的战场眨眼间多出了好几道魔法的攻击。 战况急转直下,原本大家都以为公会成功牵制住敌人,但显然敌人还没有用出全力。 突然,一支羽箭就这么钉在她脚边,覆着咒语的箭随之炸开。希亚緹反射性的闪避,抬头一看,金流所的顶楼与附近的周遭,都有漆黑的身影隐在上头,挽着弓直指穿着制服的公会成员。 「上面有弓手,小心!」 她才刚出声警告,对面的兰洛连丢了好几个水晶过来,在她脚边砸个粉碎。希亚緹原本想要跳开,一堆细长的藤蔓却凭空生长出来,绊住她的脚。 兰洛看准这个机会,手里又多了好几颗小球。 「无尽之火。」 危及之时,一股火焰从旁喷出,准确的烧去藤蔓的源头,缠着希亚緹的藤蔓纷纷松下。 「安!」看见来者,希亚緹忍不住大叫。 一身黑衣的少年闪身挡在她身前,脸上毫无惧色的对上眼前的兰洛。 兰洛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露出吃惊的神色。下一秒他却不得不抬手召出结界挡下少年凶暴的攻击。 火球砸在兰洛的结界上,纷纷爆开。结界震动几下,最后也不堪强击碎裂成一片片碎片,于落地前消散在空气中。 兰洛眼里不禁闪过一丝畏惧。他咬着牙,急急唱起咒语,「吾为维拉恩特的子民,献祭我的信仰与灵魂,祈求守护的降灵,魔犬召来!」 希亚緹直觉不妙,想也不想的扑倒少年。 一股强劲的风从她上方刮过。希亚緹转头一看,一隻看起来像是由黑色风暴组成的大狗正在发狠撕咬眼前的一切。有位来不及闪避的成员被大犬咬入嘴中,她似乎可以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希亚緹爬起身,一把抓起安西尔就往旁狂奔。一看到大门敞开的楼房,就将少年推了进去,她大力关上门,随手抽起一旁的旗杆卡住门把。 「放我出去!」安西尔大力的拍打着门板。 「等等就回来接你。」她丢下那句话,转身就投回战场,手里还多出一把金色的大弓。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安西尔懊恼的踹了一下门板,咬牙道:「我明明可以帮忙的。」 背后传来一声轻响,少年警觉的回过头,就见一名中年妇女在楼梯边满脸害怕的举着平底锅。 安西尔面无表情地缓缓举起双手,「咳,外头现在很危险。建议你不要出去。」 确认眼前的少年不是危险人物后,虽然脸上恐惧未退,但女子放下锅子衝上前将少年拉离门边,「孩子过来一点!不要离门这么近,很危险!」 然而下一秒,门板被人从外头破坏开来。木片四散,女子惊叫连连。安西尔则抬着手,在门板破裂那一刻就已经召出结界护着自己与身后的女子。 「会长有令,魔物杀无赦。无相关人等尽速撤离。」穿着烈火炎枪精英部队制服的人站在门口,与刚才那些成员散发的气场不同,显然实力高上许多。 「好了开场白说完了,所以魔族还不快快投降!」那人故作帅气的拨了一下前额的头发。 自认帅气的登场,结果换来一室安静,男子困惑的张开眼。只有一个少年跟女子在瞪着他,瞪的眼珠都快落下。 安西尔在内心哀叹。他遇过的成员不少都是这副死德行,烈火炎枪的高层怎么还不管管? -- 肯特金流所(下) 「援军到了!」混乱的场面,有人突然这么高喊。 大家纷纷转头,就见一群训练有素的人马展开队形,靠着人数优势将整条街都包围了起来。黑衣人一方见到这种阵仗,也不敢轻举妄动,大犬也在指使下暂缓攻击。 最前头的是一位带着单边眼镜的女子,踏着沉稳的步伐不疾不徐地朝大家走了过来。 「在下烈火炎枪会长,特地来跟宵小之辈们打声招呼。」女子露出微笑,语气却无半分笑意。 「地牢已经准备好你们的伙食了。」班森跟在会长身边,推了推眼镜。 「久仰大名。」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眾人抬头往上一看,金流所的火势已经小了一点,被黑烟垄罩的屋顶上有个黑色的模糊身影,「不过我想你也不屑知道我们是谁。」黑影低笑了几声。 芙雷雅略略抬手,要希亚緹放下弓,「那不是本尊。」 「不愧是烈火炎枪的会长。」黑影没有被拆穿的不安,反倒是笑了几声,「各位兄弟,目标已经达成。」 「不要让他们跑了!」班森扯开嗓子大吼。 战况一触即发,所有黑衣人开始全力反击,想争个鱼死网破。大犬咆哮一声,竟往希亚緹等人方向袭来。 希亚緹侧过身,拉满弓的手一松。金色的箭矢呼啸而出,贯穿黑色的大犬,黑色的气流被爆炸的箭矢吹得四散,但下一秒又重新聚拢。 「这个就让我来吧。」芙雷雅淡淡的开口,她摊开掌心,一把红色的长枪凭空拉出。 「阿姨……」 「别担心,魔犬也是魔的一种。」女子悠然的转了转长枪,在空中划出两道火焰。 「希亚緹,退后一点不要插手。」班森语气严肃的警告,「你应该清楚,伏魔枪可以对魔族造成无法回復的伤害。对付这种棘手的再生对手,由会长亲自出马是最好的选择。」 希亚緹咬了咬唇,不再多说什么,「我去支援其他地方!」才刚说完,她眼角瞄到一抹身影,便纵身追去。 「站住!」 兰洛转头,见到急奔而来的人,他啐了一声,「各位,走走走!麻烦的傢伙来了。」 § 安西尔扶着有些脚软的女子依照公会人员的指示,往安全的地方移动。 一来到街口,安西尔便松开了手,「你继续往这个方向走,他们应该不会再追来的。」 查觉到少年的意图,女子连忙抓住对方的手,「你要回去?太危险了,还是跟我去避难所!」 安西尔抬起头,湖水似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对方,「我有重要的人还在那边。」 仅此一句,那女子不自觉的松了指头,少年微微一笑,撒腿往回奔去。 § 「哎呀哎呀,能不能放过我。」兰洛苦笑,手里的攻击却没停下,银色小圆盘四射而出。 希亚緹蹙起眉,看着擦身而过的银盘,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她拉起弓放出箭矢。兰洛的脸色的大变,满脸慌乱的往旁闪避。 希亚緹正想追,有人却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腰,「不要动!有银线。」 「安?」 这时希亚緹才看见,她的四周早已多出好几条可以轻松剜人肉骨的银线,不只她的四周,随着那不停弹射的圆盘,银线的分布范围越来愈广。 一声惨叫,有成员没注意到如发丝般的银线,脖子被划出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这是炽羽送你们的大礼。」兰洛露出嚣张的笑容,手一甩,有锐利刀片的圆刃被拋上银线,它们就在银线上快速的滑动。 圆刃就这么顺着几乎看不见的银线,快速的来回在眾人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就像赶尽杀绝般,趁着公会被银线绊住行动时,敌方羽箭此时也纷纷落下。 安西尔眼神一凛,注意到一支朝他们所在飞来的箭。他手指刚动,下一剎,他的视线被转了一圈,竟是希亚緹将他护在怀里。 希亚緹拔剑准确砍落箭矢,但一个圆刃却同时划伤希亚緹的腰部。 安西尔扶着差点摔下的她,满脸惊慌,「你干嘛帮我挡!我自己应付得来啊!」 她忍着皮开肉绽的痛楚,扯出一个微笑,「反射动作嘛,哪会想那么多……」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含糊。 安西尔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掌,本该鲜红的血液都变成黑色,「有毒……」 突然压在他的身上的重量一沉,少年惊慌的抬头,发现对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不远处的芙雷雅长枪一扫便将苟延残喘的魔犬整颗头削下,解决完魔犬她投出长枪,不偏不倚的射中银线固定的位置。 银线霎时纷纷松下。 安西尔看着松落在地的银线,他左右看了一下,「路克!你在哪里!」 随着他的呼唤,一隻纯白的雪鹿很快的自街角出现,鹿蹄声嗒嗒朝他们奔来。接着路克伏下身,让少年可以将希亚緹搬到牠的背上。 安西尔也跨上鹿,路克马上就奔了起来。在这种时刻,少年与鹿放下过往的成见,默契极好的合作。 几分鐘后,他们来到了烈火炎枪大门前。安西尔不是没想过那间当初收留他们的诊疗所,但是眼下希亚緹中的毒,没有高级一点的治疗器材他不放心。 他跳下路克,用力地拍打公会的大门。但现在正值夜半,公会早已锁上大门谢绝一般民眾服务。 「明天请早,今天我们公会有要事要忙。」里头传来男子不耐的声音。 「刚才不是有派人去支援金流所吗!」安西尔皱起眉语气焦躁了几分,「有人受伤中毒,先送回来,快打开门!」 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男子半张脸,「我要看徽章。」 安西尔衝回希亚緹身边,翻找一阵就是找不到,他满脸焦急,「刚刚收到通知,太赶了没带上!能不能先救人?」 这时门里传来另一道声音,语气带着警戒,「小心,刚刚守备的人都派出去支援了,如果是敌人打算偷袭……」 安西尔湖水似的眸子惊讶的睁大,随即狠狠的瞇起。 「够了……」他沉下脸,接着助跑两步,飞身踹开大门。 「外头需要帮助的是金榜第五高手,白银圣矢!不需要徽章你们也能认出她吧!」他瞪着一室惊吓的成员开口,「金流所那边也有不少成员受伤,你们负责留守的总有医疗的人吧?」 那些人被少年的气势下了一愣,他们互相看了几眼点了点头,上前将希亚緹搬下来开始治疗。 有人向少年问起伤亡状况,以做好准备。 「很多人受伤,请做好准备。大多都是被法术所伤,还有一部分是割伤。」 语毕,安西尔拉紧斗篷,看了几眼正在急救的希亚緹,踏出公会。 「你要去哪?」有人唤住他。 「我不是你们的成员。」 仅此一句,那人便不再多说。 安西尔头也不回的踏着夜色离去。 路克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跟上两步,但牠又回头了看公会,最后又掉头回到公会门边,选择陪伴主人。 -- 誓约 当希亚緹醒来时,她只见到雪白的天花板,跟泛黄的旅店天花板有着天壤之别。勉强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她试图坐起身。 「呦,小女孩,你终于醒了。」 希亚緹瞪圆眼,不顾僵硬的肌肉可能会拉到,她猛地转头看向一旁正捧着一本书,翘着美腿的资深情报员。 「你中了魔族的毒,所幸治疗的快没有其它后遗症。休息一阵应该就会回復如常了。」 「谢谢。」希亚緹呆呆地回应,满脑子都是少年的身影,「那个……你们有看到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少年。」 「你是说叫安西尔的那位吧?」奥黛莉手指绕着自己的发尾玩。 希亚緹期待的眨了眨眼。 「你等等还是问神官吧,我不清楚。」 「啊?」 希亚緹还没会意,门就突然被推开,伊里斯拎着希亚緹的背包出现。 「醒了啊。」惊讶了一下,男子脸上漾起温和的笑容,「我帮你把行李拿来了,他们说你要在这里休息几天,我猜你会需要里面的换洗衣物。」 道谢后,希亚緹一脸担忧的询问,「伊里斯,你有没有见到安西尔?他那时也在场,我怕他也受伤了。」 努力回想昨晚的记忆后,她惊恐的发现她的记忆断在很危急的情况下。接下来的事她就完全不记得了,在那么混乱的场面,安西尔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别担心。」他柔声道,「安西尔没有受伤,他跟哥哥在旅店里。」 希亚緹松下紧绷的神经,碰的一声躺回床上。 她几乎是想立刻回到旅店亲眼看看少年,不是不相信伊里斯的话,只是单纯想见少年罢了,昨晚肯定吓坏他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等我们伟大的会长说你可以走。」奥黛莉欣赏着指甲,语气有几分看戏的成分。 伊里斯也跟着开口,「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留下来看顾你,毕竟我也算是公会聘僱人员,可以自由进出。罗威尔跟安西尔都很担心你,我跟他们保证会好好盯住你,不让你乱来。」 闻言希亚緹将头埋进枕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不用了,谢谢。」 § 听说昨晚的风波后,罗威尔就一直没见到少年的踪跡。希亚緹的房间被他蒐过一圈,连安西尔小时候偷哭很爱躲的衣柜跟床底都找过了,就是没见到半个人影。 最后他想到另一个地点。 「小安。」 在旅店顶楼,他终于找到缩成一团背对他的安西尔。 「你在哭吗?」罗威尔担忧的蹙起眉,小心翼翼的开口。 「谁在哭。」少年没好气道,一开口就不小心洩出哽咽。 金发剑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眉带着担忧的神色,轻缓地开口,「我说小安,会担心她是正常的,我也担心她。只是……我觉得你不要放太多感情比较好。」 话音刚落,安西尔就猛地站起身。连他大哥都来不及阻止,就这么往下一跃,消失在对方的视线。 只留下青年再度叹气。 § 因为身体还有些虚弱,虽然嘴上拼命嚷着想要离开公会的医疗部。但希亚緹之后还是睡了好长一觉才缓缓转醒,睡到天色又再度暗下来。 一醒来,她就看见床边伏着一抹黑色的身影,让她忍不住翘起唇角。 很想见的人,已经自己来到她身边,虽然她不知道少年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混进来的。 希亚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着对方的背,随即察觉对方绷紧起的身子。 「明明醒了还装睡?」她咯咯笑着。 但安西尔就是继续趴着装死,最后希亚緹只能动手把他的脑袋从被单上扒起来。 安西尔不甘愿的脸上掛着两行泪,让希亚緹笑容一僵。 「安、安你……」面对难过的少年,希亚緹有些慌乱。 但少年只是用袖子用力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嘴抿成一条直线。 「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啦,别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希亚緹只能笨拙的安慰。 但对方只是再度将脸埋到被子里,闷闷地开口,「你们这些人都喜欢叫我别担心,却又老是拋下我一人。」 希亚緹错愕两秒鐘,才郑重指天立誓,「我发誓,只要你不希望,我不会丢下你的,安。相信我。」 埋在雪白被单的脑袋用力摇了摇头,让希亚緹碧绿的眸子略为黯淡下来。 被毁约那么多次后,安西尔实在很难相信人们口中保证,希亚緹不敢想像隐藏冷漠的表情下的那颗心已经破碎到什么程度。 「在你说再也不想看我到之前,我都会保护你。」 所以现在,比起等待他人给自己一个约定,安西尔想试着自己做出保证,换自己去守护与他人的誓约。 「你在说什么傻话?」希亚緹露出苦笑,将对方的头扳起,朝白皙的脸颊捏了两记,「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结果安西尔的眼泪又滚了出来。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不小心捏太大力了? 「没有。」看希亚緹慌乱的样子,少年终于破涕为笑。 § 希亚緹一醒来,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与空荡荡的床边,好不遗憾。 她迅速的换好衣物,背起背包,一脸自然的推开房门熟门熟路的往后门的方向悄悄移动。 就在她接近后门快要逃狱成功时,她瞧见两个非常眼熟的人在门边,她想也不想的躲到大型垃圾桶旁边,等待他们离去。 「呦,班森,又要去看你家那隻小狼犬吗?」 「关你屁事。」老闆推了推眼镜,不客气地瞪着挡路的奥黛莉。 「我上次把手伸进栏杆里,看他会不会扑过来咬我,结果他还挺沉的住气的嘛。」女子风情万种的笑了笑。 班森显然气炸了,「谁让你去的!不准再去了!」 「唉呦,王城的地下监牢,你都有办法进去了,同身为公会核心要员的我当然也可以进去啊。他现在可是我少数的娱乐。」 躲在不远处的希亚緹摀住惊讶张大的嘴巴,把自己的惊呼牢牢堵住。 敢情这两人就站在这里斗嘴,顺便把一些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身分都一起吵出来的。 「不要再给我接近他,也不要给我干蠢事。到时惹出什么麻烦我不会帮你们!」班森吼完,扭头就走。 倒是奥黛莉还不怕死的对男子的背影送上飞吻,「帮我跟他说漂亮姐姐下次还会再去找他玩。」 等到笑得很开心的情报美魔女也离开后,缩头缩脚的希亚緹才一鼓作气地狂奔出后门,投奔自由。 跑了几步,她忍不住往老闆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 对于刚才的对话,她有些好奇,但她也没傻到要跟上去自投罗网。 「所以老闆真的没有结婚吗?」 不知为何,这阵子下来老闆在她心中的信用已经降到平均值以下,让她忍不住觉得以前还会被他骗去做赔本任务的自己实在太傻了。 -- 高级餐馆 「安,我回来了!」希亚緹压着隐隐发痛的伤口,开心的撞开门,打算给安西尔一个大拥抱。 迎接她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好像看见小希回来了?」揹着大剑的罗威尔站在走廊揉着眼。 「你没眼花!告诉我安他去哪里了吧。」希亚緹堆起笑。 「他要是想躲起来,衣柜、床底和顶楼。」 「谢谢!」最后希亚緹决定先直奔顶楼。 果其不然,她还真的找到缩在上头发呆的少年。 「安。」 少年转过头,眼里带着震惊,「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想你啊。」希亚緹一边大笑一边爬到危险的屋缘。 「撞到头吗?」安西尔露出嫌弃的表情。 希亚緹摀住受伤的心,昨晚哭着趴在她床边的少年判若两人。 但她也能理解在光天化日下,便把情感都压抑住的那种感觉。 「没有撞到头,但是撞到肚子,好痛喔。」希亚緹假哭。 果然安西尔软下表情,「为什么不休息好再过来,要不要让我用治疗魔法?」 希亚緹觉得利用少年的自责感的自己实在太坏了。 「要要要,魔法大师快救我。」 希亚緹身上的毒其实已经解开了,只是伤口还没好全,想要让伤口快速癒合唯有魔法才能办到。但是公会帮她安排的治疗师却是草药的拥护者,认为魔法只是让身体癒合,但改变不了受过伤害的事实,使用草药虽然回復缓慢的多,却是实实在在的治疗。 她都要怀疑那么多治疗师公会是故意派这位给她,让她不得不在公会多待几天。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安西尔已经治疗完毕,希亚緹隔着衣料用力拍了处几下,果然那种剧痛已经消失了。 「魔法只是加速身体的修復,用久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伤身。」 安西尔也说出跟那位治疗师差不多的话。 「好好,下次会注意。」 之后两人都沉默下来,希亚緹想着事情,安西尔则是看着远处,不知道是不是在发呆,大概十来分鐘后,希亚緹才抱着壮烈的心情开口。 「安,你觉得攻击金流所的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果然,少年湖水似的眼眸瞪睁大三分,随即垂下,「我看到了,反掛的冬城旗帜,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故意去接的?」 希亚緹乾笑好几声,「能在异地听见故乡名,当然觉得特别怀念。」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明该是让她觉得倍感熟悉的名字,听来却悲哀的带着几分危险。 「安……若有天我想回家,你会跟我走吗?」 「你家又不在冬城内。」 听这话,希亚緹心情复杂。虽然安西尔听起来是愿意跟她走,但生为土生土长的冬城人,她是打从心里真心喜欢那片雪白的城市,看到少年已经没办法信任那边的样子,她着实感到遗憾。 「冬城是个下雪就会很美丽的地方,安还没见识过火红的烈凰花开在雪白的大地上的美景对吧。所以不管是商队那件事,还是这些打着冬城旗帜的恶人,我绝对会痛扁他们一顿,绝不让他们污辱那片土地。」希亚緹握起拳,信誓旦旦地开口。 「其实我看过……」安西尔嘀咕了一句。 「嗯?安你刚刚有说话吗?」抱歉她真的没听清楚。 「没有。」 § 傍晚,希亚緹愉快地哼着歌,拉着安西尔准备要去找家美味的餐馆饱吃一顿。 「安,吃兽族料理好不好?唉,我开玩笑的,别走啊!」 将毫不犹豫转头离开的少年哄回来后,希亚緹偏头苦思今晚要用什么餵饱这饿的咕咕叫的肚子。 安西尔安静地跟着对方脚步,一如往常。 最后他们停在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餐馆前,希亚緹一脸笑咪咪地推开门,不小心瞄到门口菜单价钱的安西尔则是僵在原地。 「快点过来。」希亚緹手一伸拉过呆站的少年。 「我、我不饿,在外面等你……」 「安,你竟然想放我自己一个人吃,多尷尬啊!而且刚跟我说饿的是谁?」 安西尔无法反驳,只好僵硬的跟着对方进了店。 「呦,这不是希亚緹吗?真的好久不见。」 「对啊,真是好久没来了。」 「你怎么没跟你阿姨一起?不过她昨天还跟几位宫中人员来过。」 「是吗?」希亚緹一脸自然的跟老闆谈笑起来。 安西尔张望一阵发现,这家餐馆还不是普通高级,在里头用餐的人光看穿着就来头不小,不是贵族就是有钱的商贾。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们竟然被带入一间小包厢。 看着眼前的高级的餐具与透亮的玻璃杯,安西尔座如针毡,「那个……你常常来吗?」 「怎么可能,哈哈。只是我之前只要有到王城,我阿姨就会带我来吃一顿。因为我阿姨常常需要跟一些人餐叙,所以跟老闆很熟。」 安西尔很冷静的推断出,希亚緹口中的阿姨身分非比一般。 侍者上来点餐,安西尔跟希亚緹都很有默契的点了最低价位的餐点。 看着陆续端上来的餐盘,希亚緹对着一副很紧张的少年微微一笑,「来这种地方吃饭的经验难得,就当作是体验吧,别那么紧张。」 其实她懂安西尔的感觉,要不是她阿姨的关係,她也觉得自己与这种地方无缘。以前被带来这里吃饭,她总是觉得自已格格不入,除非她阿姨也叫上在宫中的艾德温。 艾德温总是掛着抱歉的苦笑,说自己只是个武人,只能笨拙的跟夏恩学习用餐礼仪,逗得她哈哈笑。 「安,趁热吃吧。」看着送上的餐点,她用眼神鼓励少年开动。 安西尔战战兢兢的拿起餐巾摺好放在大腿上,然后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希亚緹本想跟少年说不用担心礼节那套,因为他们是在包厢内,跟平常一样就好反正没人看。但看着对方非常标准的动作,希亚緹只能默默把话吞回肚子里。 希亚緹执起刀叉,看着对面少年小口小口细嚼慢嚥的吃着,她必须克制自己的脸部表情,才不会让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傻笑。 当两人都吃饱喝足,希亚緹将金流所事件拿到的奖金掏出大半付了餐费。 希亚緹走出餐馆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好吃吗?」 「嗯。」 希亚緹手握拳,「努力赚钱!以后我们有机会再来!」 并着肩走在回去旅馆的路上,他们刻意放慢步调,顺便消化一下。 希亚緹嘰嘰喳喳的说着以前在王城的有趣经歷,安西尔则是安静的听着,嘴角勾着好看的微笑。 突然,一道金色的长发划起的美丽弧度与安西尔擦身而过。 湖水蓝的眸子陡然睁大,他回头一望,那个与他差不多身高的少女背影很快就被人潮吞没。 「安!」 希亚緹的呼喊自他身后传来,他满脑子却是那身影消失的瞬间。他挤开人群,追了十公尺才追上那道背影。 只是那少女疑惑地转身时,安西尔脸色一变尷尬的道歉,「抱歉,认、认错人。」 没多久希亚緹也追了上来,「有追到人吗?」 「没事,我看错人了。」安西尔低着头,冷然的脸上掩不住失望。 希亚緹只能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下次会找对的。」 安西尔抬起头,少见的灿烂笑了笑,伸手拉起对方的衣袖,「走吧,回去了。」 兰鼠: 写这段时脑里忍不住出现奇怪的对话。 「用餐礼仪你去哪里学的啊?」 「我爸在夏威——」 以上对话没有发生过,请各位不要当真,这个世界没有夏威夷。 -- 旧梦 艾德温踏进公会会馆一楼,就见到一个专注守着法阵的身影,「夏恩,时间不早,换你去休息了。」 「喔,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艾德温伸手拍去肩上的雪,「维瓦尔已经带一批弟兄解决那两隻魔兽,我猜他们今夜不会再有动作。」 魔法师翘起脚手环着胸,「明知道不可能有收穫,他们还是每天不厌烦的派小角色来寂凛之森,我都觉得无聊了。」 骑士弯起一抹苦笑,「小角色倒还好,如果哪天他们派出我们无法抵御的兵力……」 「对了,我刚才听说了。」夏恩嘴角勾起笑,「召集令似乎要下来了。」 「王城那边还没有确认的消息就别乱说。」骑士不满的蹙起眉,「陛下那边自有决断。」 「哼,我倒是觉得召集令早该来了。明明攸关国家大事,结果只有我们烈火炎枪站在冬城第一线,还有,卡纳克那金榜第五的傢伙什么时候才要来!」 「会不会正式开战还说不定,别说的这么篤定,如果能避免自然是最好。」艾德温望向被风雪遮去视线的窗外,眺着这个美丽的雪白世界。 § 或许是认错人的关係,安西尔梦见许久不见的容顏。 梦里,他缩在花园的角落,趁着没人会来到这里的时间,他默默的让自己起伏的情绪平復。 「哈,看我找到谁了。」 安西尔吓了一跳,但比起惊吓,他心里涌起的是另一股情绪——厌恶。 「爱哭鬼又再偷哭了。」少女倾身凝视着他,伸手将金色的长发往后拨。 过了几秒,少女不满地看着将头埋在膝间动也不动的安西尔,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她孩子气的剁了跺脚,接着拉开带着几分恶意笑容,「我要去跟罗威尔他们讲了喔,嘻嘻,安西尔躲在花园偷哭呢。是不是他们不够疼你呀?」 她终于成功引起安西尔的反应,如冬雪般冰冷的眼眸扫了她一眼,让她不自觉退了一步。 但害怕不到两秒,少女心中燃起一股不满的情绪。 看着重新将头埋回去的安西尔,少女弯下身,附在他耳边低语,「没人要的小孩还敢这么目中无人,不怕再次被丢掉吗?」 湖水蓝的眼眸睁大三分,他厉声的吼了回去,「我才不是没人要的!」 看着气到发抖的安西尔,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哎呀,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还不快道歉?」 安西尔咬着牙关,瞪视着地板。 「虽然你是我哥哥捡回来的,但是他很疼我,把你丢出去什么的,他会原谅我的,你说呢?」 少女笑的天真无邪,少年几乎可以听见那道温柔的声音,带着忧伤轻轻的开口,「安西尔,不要回来了。」 「主子!」少年吓得大叫,同时也自这个残酷的梦中醒来。 「安?怎么了?」希亚緹被惊醒,下意识的朝对方伸手但却被狠狠挥开。 希亚緹满脸慌张的看着跑到房间角落抱着头缩成一团的少年,「安?」 「别靠近我!」 希亚緹没看过对方这么情绪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就在她手足无措时,房门被人敲响,「小希?小安?你们没事吧?我在隔壁好像听到什么……」 她猛地拉开门,朝睡得头发乱翘的青年有点慌张求救,「安他……完全不让我靠近……」 岂料罗威尔看了看缩成一团的少年,只是搔了搔头,「你第一次看见这样吗?」 「啊?」 「等他自己冷静下来就行了。」罗威尔有些无奈地捏着下巴。 希亚緹瞪大眼,说不出话。 「小安以前偶尔会这样,我们都拿他没辙。」 「所以就放着不管?」 这下子换成青年愣住了。 希亚緹动手将他推了出去,「我知道了,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锁上门后,希亚緹看着剧烈啜泣的身影,她选择坐在离少年不远的地上。 「安,不管你梦见什么,那都是只是梦或是已经过去的事罢了。」 她低声不停安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少年不再啜泣,她才一点一点挪动位置缓慢地靠近少年。 「我也做过很吓人的噩梦呢,那时以为自己要被丢下了,那真的真的很痛苦,我明白。」 安西尔从头不发一语,希亚緹也不确定对方有没在听。 「不过我张开眼,看见我身边有人,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希亚緹终于挪到少年的前面,「所以安,张开眼睛吧,我在这里。」 意外的,少年还真的怯怯地抬起头,露出哭红的双眸。希亚緹微笑地张开双臂,但少年没有扑进她的怀里。 安西尔抬手抹掉泪水,站起身,佯装没事般,「下次直接打醒我就好了。」 「唉?那怎么可以!」 § 芙雷雅坐在办公室内,细长的手指轻轻翻着资料。 一阵风来到窗边,吹起大片窗帘,一道黑色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窗边。 「劳烦您亲自前来,莱伊阁下。」女子见到来者起身点头致意。 那人随意摆了一下手,「抱歉,我待会还要跟陛下讨论一些事情。时间不多。」 「无妨。」芙雷雅轻轻一笑,将一颗水晶拋了过去,「这是在城中作乱那群份子的资料。」 「非常感谢,这资料对我们接下来的扫荡行动必定有所帮助,毕竟也让他们在城里嚣张太久了。」 「对于冬城那边,陛下有没有说什么?」 对方沉默一会,才缓缓开口,「我们已经讨论过发布召集令的准备了,到时希望以你们烈火炎枪为首的冒险者公会都能响应。」 「当然。」芙雷雅慎重的点头,「大敌当前,我也希望届时紫翼等强大的公会能协助。」 「陛下也已经下令让其他骑士团作好前往冬城准备了,随时能出发,就等冬城那边观望的消息。」 「陛下是打算让大部分兵力都转移到冬城吗?」芙雷雅表情不太赞同。 唤为莱伊的男子自信一笑,「王城的安危你不用担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他们动陛下一根寒毛。」 芙雷雅也露出一丝微笑,「抱歉是我失礼了,有莱伊阁下坐镇,王城的安全无庸置疑。」 § 夏恩感觉自己才刚入睡不久,就被人猛力摇醒。 「敌袭,快!」艾德温语气少见的染上焦急。 虽然脑袋还处在昏沉的状态,魔法师下意识地展开法阵,简易的地图就这么摊在他们眼前,地图上还有十个闪烁不停的红点。 他在森林里用魔法佈下的警戒网非常精细,任何不速之客都无所遁形。 「让不让人休息啊!」他忍不住暴躁的低吼。 艾德温则是抓着对方臂膀,往外头疾走。 已经着装好的骑士团副团长牵着三匹马,一看见骂咧咧的夏恩便笑着开口,「唉呦,夏恩大人。您之前万分期待的强力敌袭终于来了。」 闻言夏恩脸色一变。 「紧要关头,不要说笑。」艾德温严肃开口。 对方恭敬垂下头,不再嘻皮笑脸。 艾德温扫视着眼前急忙集合起的骑士们,「绝不可以让他们踏入城内!」 「是!」 § 度过不安稳的夜晚,隔天一早希亚緹就被人透过一隻小白鸟吼。 「你耳朵长哪去了?奥黛莉没跟你说在会长同意后你才能离开吗?」 「老闆,对、对不起。」希亚緹觉得自己这次有认真道歉,「我等会就会过去一趟。」 况且路克还在后院。 「很好。」班森冷哼一声。 那隻小鸟又啾啾两声后便振翅飞上天空。 「我也一起去吧。」伊里斯露出微笑,展示自己收好的行囊。 安西尔则是一脸泛睏地抱着自己跟希亚緹的行囊。 「安?」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少年一脸茫然,对于自己听了伊里斯的话没多做思考就跟着收拾行李,他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果然是昨天折腾太晚,思考能力下降许多。不是应该先质疑为何突然要收拾行李吗? 希亚緹眨了几下眼睛,「那就走吧……」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看着伊里斯,她就觉得想太多似乎无益,能做的只有顺其自然了。 「跟哥哥说再见吧。」 在恍神的情况下,少年被男子哄了一句就乖巧地跟罗威尔说了一声再见。 「路上小心。」罗威尔愣了两秒才回应。 等到他们一行人离开十五分鐘后青年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起身追到公会,看着深锁的大门,他才知道想要见到弟弟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 「……呜呜,我的小安安。」 -- 重返冬城 希亚緹蹙着眉看着忙成一团的公会内部,一楼大厅不少人急忙地跑来跑去,班森正站在最中间指挥着眾人。 「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终于来了。」奥黛莉缓步过来,「驻守的冬城那边昨晚遭到敌袭,不少骑士跟公会成员都受伤了。」 碧绿的眼眸瞠大,希亚緹满脸不敢置信,「冬城?是被魔族吗?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也没多突然,只是消息都被封锁罢了,毕竟不能引起恐慌。」女子凉凉的说道。 本来在一旁忙进忙出指挥眾人的班森也走过来,「会长大人决定提早亲自去坐镇,而你,会长大人交代你也一起去。」 希亚緹嘴张了张,最终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她明白自己不能再不听话,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会长大人现在在宫里,你跟奥黛莉和她部下是第一批出发。」班森朝后院抬了抬下巴,「去把鹿牵进来。」 「咦?」 「不带鹿吗?」 「当然要带啊,但是牵进来做什么?」 奥黛莉手指捲起一缕捲发,「哎呀,你不会以为是要慢慢走过去吧?这样我们的金榜第一大人会等到哭吧?」 希亚緹倒抽一口气,「不是吧,传送法阵?」 班森推了一下眼镜,「还不快去牵鹿!」 「好、好,不过,可以让非成员也去吗?」 她总不能把安西尔丢下吧。 「会长大人说你要带谁都随你。」 真不愧是最了解她个性的人,希亚緹忍不住思忖。 § 自从听见传送法阵,安西尔的表情一直不是很好。 「安,对不起。」希亚緹以为少年是对于要回到冬城而恐慌,「到那边我会先帮你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 但少年没有回应她。 「请不用担心,相信由本部安排的传送阵会安全许多的。」男子也开口安抚,但是方向不太一样。 他们被领到一间站了不少人的房间,地板绘着一个淡紫色的法阵正缓缓地运转着。 「情报长大人,您的人已经集合好了。」一位穿着魔法袍的男子快步而来,「第一波传送的魔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希亚緹环视四周,其实第一批要传送的人不多,反而是准备啟动法阵的魔法师人还比较多。 「传送阵要消耗的魔力非常多,把王城能叫来的法师都叫来的话,也只能传送三次。」奥黛莉感叹着,「要是能使用幽冥魔石就好了,当初抢的那么辛苦,结果还不是个只能看不能用的麻烦物。」 听闻对方的抱怨,跟那颗石头颇有渊源的希亚緹也只能苦笑。 另一头魔法师们也就绪了,法阵开始发出刺眼的光芒,接着炸出几乎可以冲天的光芒将整个房间都照成紫色。 奥黛莉一脸自然的领着自己的情报部队踏入法阵中迅速消失。 「来吧。」希亚緹一手牵着路克,另一手拉着一直想逃跑的少年,以自己的力气优势将人拖着前进。 伊里斯则是继续掛着温和的笑容,跟在后头进入法阵。 在通过法阵后,少年睁开眼,他不得不承认本部的传送阵比他之前与伊里斯体验过的那个要好太多了,其实就跟走平地一样。 之前那个的刺激程度,跟摔下悬崖差不多。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冬城的公会分部大厅,冬城的气温比王城冷上许多,出乎意料的寒意袭来,许多人都打起喷嚏。 冬城分部的成员立刻迎了上来,恭敬的行礼,「情报长大人。」接着也转向希亚緹点头致意,「欢迎回来。」 「艾德温他们呢?」希亚緹马上切入重点。 「骑士与夏恩大人现在在森林的临时据点里,待会会有一批人去送补给,若您要去的话也可以跟上。」 「了解。」 § 「感觉没有离开很久,变化真大啊。」 他们三人走在冬城的街上,希亚緹忍不住感慨。 要是平常,现在是街上人潮最多的时候,在那么寒冷的天气,大家都趁有太阳的时候来上街採购跟工作。 但此时,街上的人三三两两,个个忧心匆匆地低头快步。希亚緹还注意到,大白天的有些店家已经大门深锁。 一辆马车载着满满家当与一家四口与他们擦身而过,缓缓地朝南边前进。 希亚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听说每天都有不少人离开冬城,或许再过不久,这里就只剩下士兵而已。」 安西尔拉着斗蓬的帽子,小心的遮掩着容貌,「气氛跟王城也差太多了。」 「听公会说上一个月开始,陆续有民眾在森林目击魔族的身影。上个礼拜,几乎天天都有疑似是探子的魔族在北门附近排徊。」伊里斯也跟着开口。 这些动作很快就传到王城那边,鹰派的人认为这就是魔族有意侵犯帝国的前兆,但也有人主张不该随意派兵刺激对方。 毕竟人魔两族的交流只能从一些不知真假的传说听来,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晓这世界还有人类以外的种族与他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面对充满未知的种族可能握有超乎人类想像的战力,有些悲观派认为,开战之时就是帝国覆灭的时刻。 但不论什么派别,他们都不得不承认,在这场棋局中,人类处于被动的一方。 「无论怎样,我们一定要守好冬城。」希亚緹轻语。 他们最后来到眼熟的酒吧,同样大门深锁,门口掛上一个布满灰尘的暂停营业木板,显然也暂停营业一段时间了。 伊里斯带头从后门进入,爬上位于后台边的楼梯来到二楼,转开其中一间小房间。 「多亏老闆的收留,这里是我暂时的居所。」伊里斯微微一笑,「在老闆同意让安西尔住其他空房间前,就将就挤一下吧。」 因为森林被封锁的关係,希亚緹没办法回家,但身为公会成员的她,至少还能在公会会馆借住一阵,也方便听从公会那边的调动。 「我每天都会来找你的别担心。」希亚緹露出微笑。 「这个。」 少年朝她伸出手,反射性接过后她才注意到那是一颗黑色的水晶,跟之前他们分别时拿来联络的一模一样。 「有事就连络我。」 「当然,你也是。」希亚緹微笑的保证,让安西尔稍微放心下来。 § 白雪靄靄,带着刺骨的寒意。有座由大理石筑成的城堡就这么静静矗立在白色的世界上,四周围绕着点起橘红灯火的房屋。 积雪掩盖了街道与屋顶,放眼所及都是一片银白。这里的天空是灰色的,每到冬季都是这副寒人的景象。但这里的居民也已经习惯了。 一道寒风吹开了一片落地窗,呼啸窜入室内。 靠着火把勉强照亮的大殿里,那坐在末端王座上的男子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那双祖母绿色熠熠生辉的眼瞳。 他轻轻抬一下手,那扇窗瞬间就掩了回去隔绝了外头的风雪,室内再度静了下来。 「今年特别冷啊。」 薄唇轻啟,吐出一阵白烟。 「陛下。」一位一直沉默立于大殿角落的身影动了动,终于抓到开口的机会,「这天气对我方不利……」 男子手支着下巴,俊俏的脸庞没有温度的笑了笑,无所谓的开口,「召集夜鹰部队。」 -- 金榜第三高手 安西尔拿着抹布,一脸无奈地跟着勤劳的伊里斯整理可能间置了一个月的酒吧。 他抓着浸过冷得要命的水的抹布,擦拭着柜檯。虽然不甘愿,但要做他就会仔细道几乎龟毛的程度。 少年拉开一格格抽屉,仔细抹去边角不知积了几年的灰尘。 就在他擦到不知道第几个抽屉时,有一张羊皮纸吸引了他的注意,纸捲已经老旧的泛黄。 他随手拿起,那张羊皮纸上画的容顏跃入他的视线。抹布啪一声落在地上,他抓着纸捲的手颤抖着。 「安西尔,怎么了吗?」本来正在擦桌子的男子抬起头。 「没、没事。」少年将羊皮纸放回抽屉快速关上,低身捡起掉落的抹布。 「今天就先做到这边吧,我出去弄点食物。」伊里斯放下清洁工具,擦了擦手。 少年点了点头,也放下抹布,目送套上斗篷离开的男子。 等对方完全离开后,他再度拉开抽屉将那张羊皮纸拿出来看了两遍,接着他把画收进抽屉,套上黑色的斗篷悄悄的离开酒吧。 § 「找班森?」烈火炎枪公会的成员一脸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安西尔露出无害的笑容,靠无意间透露出只有公会内部才知道的事来取信对方,短短几句话,就让男子对他这位非成员放下戒心。 「他的确本来是要跟着第二批传送阵来的,但是第一批的情报长好像说了什么不想看到他那张臭脸,借了水晶讲了几句后,他还真的没出现在第二批传送的人里面。」 「第三批什么时候会到?」 「会长临时有事,不敢保证。」 「谢谢。」安西尔道完谢,便快步走出公会据点。 一批由二十个人组成的小队,带着粮食与生活必需品从会馆后院出发,朝北门前进。 一位披着纯白斗篷骑着雪鹿的身影也在其中,正与隔壁一位穿着白色神职者长袍,有着银眸银发的女子说话。 § 「真的是好久不见,希亚緹。」 「洁莉安也是。」希亚緹傻傻笑着。 洁莉安是金榜第三高手,唯一不隶属于烈火炎枪的金榜前五名。本身是神职者的她,是王城圣堂的下任大祭司,在王城没有人不知道她。 她会身为金榜第三并不是她拥有出色的战斗力,而是她那彷彿可以起死回生的治疗术。传闻只要她经手,没有救不活的人。 自从洁莉安被圣堂相中,成为里头的祭司后,她便专心学习人类主神的圣典,被现任大祭司带在身边学习各种未来继承必须拥有的知识。也因此她能施展治疗术救人的机会就变少了,通常只有圣堂其他人员处理不来的伤者才会被送到她的面前。 即便如此,她的排名还是年年上升。 「这次被烈火炎枪的会长邀请,我就觉得不论大家怎么反对,我应该都要来一趟。」洁莉安淡淡的笑了,是带着悲伤的笑容,「身为下一任的大祭司,我觉得应该要亲手做点什么,而不是成为被保护得好好的大祭司。」 希亚緹用力的点着头,对于眼前只大她五、六岁的年轻女子由衷地感到敬佩。 「我说,你想救人就去救别管那些祭司说什么,毕竟你又不是去放火抢劫。」希亚緹鼓励对方。 希亚緹自认自己还算是有正义感了,但眼前的人却已经是不同境界的存在。根据认识多年的经验来看,要说对方是神转世她都信。 对方一直真心的祈祷希望这世界上不要有悲伤的事发生,银色的眼眸中总是带着悲悯。站在她身边一比,希亚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抓去用圣水泼洗个几百次,看心灵能不能洁静一点。 「谢谢你。」面对希亚緹的鼓励,洁莉安真诚的笑了。 希亚緹只能尷尬地搔搔脸。 他们一群人骑着马穿过北门,踏入森林之中,大约走了二十分鐘,才来到一个搭着简易棚帐的区域。 「终于来了,等你们补给很久了。」一位穿着骑士轻甲的青年快步迎了上来。 「维瓦尔。」希亚緹先认出他来。 副团长瞪大眼,看着牵着雪鹿的金发年轻女子,拔高音调叫道,「希亚緹?」 一旁主帐的帘子迅速被掀了起来,一个蓝发穿着法师袍的青年衝了出来,看见希亚緹就哈了一声,「你终于也来了!」 希亚緹听出夏恩的语调里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洁莉安走到她身旁,向魔法师姿态优美的拉起衣襬行礼。 看见来者,夏恩瞪大眼脸上掩不住惊讶,「洁莉安你不是应该在冬城里吗?」 「听闻昨晚有不少人受伤,同为神的子民,祂告诉我要递出友善的枝叶,相互扶持度过考验。」 「……医疗站在那边。」夏恩恭敬的比出请的手势。 洁莉安礼貌的点点头,便提着衣襬快步离去。 「天啊。」夏恩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摇头叹息。 「洁莉安她很知分寸的。」希亚緹忍不住帮腔道。 「她并非我们公会成员,又是眾所瞩目的下一任大祭司。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会长的面子会掛不住。」 一直在旁看着的副团长笑笑地开口,「请放心,我们骑士团会用性命保护那位大人的。比起满心期待强力敌袭的人,我们更愿意用生命保护——」 「那件事你要讲几遍!」 夏恩不知道被採什么痛处,反应非常激烈。 维瓦尔则是一脸淡定,似乎不介意惹毛对方,直到一隻小队驾着快马回到营区里。 「团长大人!您回来啦!」维瓦尔很开心奔上前,只差没摇两下尾巴,「您猜猜谁来了?」 「希亚緹?」骑在骏马上的艾德温立刻认出朝他挥手的白斗篷身影,露出苦笑,「上次也是,我怎么老是在很危险的地方看到你?」 希亚緹乾笑了好几声。 依据老套的话,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艾德温俐落的翻下马,「走吧,进去说话,外头太冷了。」 § 夜里浓厚的云层掩盖月色,今夜的王城被一片漆黑垄罩。 好几道漆黑的身影迅速在屋顶上移动,他们分成好几批自皇宫往不同方向移动。 其中一支队伍藉着夜色的掩护悄悄靠近一栋不起眼的房舍,破旧的门口只放了一个诊疗所的牌子。 为首的那人轻轻一点头,霎那间有人破窗而入,有人踢开大门,其馀人则是守在四周紧戒。 撞破窗户的黑衣人贴地一滚,摆出迎战的姿势。 但迎接他们的是一间凌乱的空房间,那人微微一愣,随即箭步一把掀起被单确定底下真的没人,此时楼下的人也纷纷跑上楼。 「楼下没人。」 「房间也没人。」 看着应该是来不及收拾的而乱成一团的房间,黑衣人瞇起眼,「被他们早一步。搜!看有没有留下的任何证据。」 他们翻了整遍诊疗所,但遗留下来的不是医疗纪录就是药材。 他们连药材都检查过,就是没检出半点异常。 「这里真的有魔族间谍吗?」有人忍不住开口。 为首的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命令大家撤离。 隔天,一大早街头巷尾的人都聚集起来,对着被闯过空门的诊疗所指指点点。 「天啊,有看到医生老头吗?」 「也没看到他妻子。」 有妇人摀着嘴,一脸惊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时有名揹着大剑的金发青年自告奋勇的踏进屋内,几分鐘后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跟大家宣布自己所见,「没有看到人,地上也没有血跡,或许人还活着。」 「那对夫妇心肠那么好,怎么会有人干出这种事……」 罗威尔听着大家议论纷纷,内心无奈地叹气,独自离开纷乱的人群。 稍远处,有个青年默默地观望着。随即转身迈动脚步离开,走了一阵后,他转进一间看起来年久失修的房屋。 「副会长。」一楼的眾人一看见他都礼貌的打招呼。 紫发青年只是随意的点点头,直奔二楼。 他推开门,一名身上还穿着打工的白衣制服女子正专注的阅读手上的信件。 「会长,王宫那边昨晚开始了某种扫荡。」 他昨晚睡不着乱走,正巧碰见一群黑影飞过头上。今天他一早四处转了几圈,打听到几处被突袭的消息。 安德莉亚一脸凝重放下手上那印有王室文章的信件,「我想也是,召集令下来了。」 札克愣了一下,随即耸耸肩哼了一声,「没钱的活我可不干。」 -- 疾巫鸟 「你终于回来了。」 在桌边等了好一阵子的伊里斯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笑的看着脱下黑斗篷一脸紧张的少年。 「抱歉。」安西尔乖乖在桌边坐下,「我去了公会一趟。」 不过他省略了自己还隐藏踪跡跟着补给部队到城外的据点晃了一圈的事。 「毕竟接下来可能很难见面,我懂。」伊里斯一边点头,一边盛了一碗热粥放到少年面前。 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安西尔尷尬地快速低下头,囁嚅道,「你误会了。」 他们之间陷入很长的沉默,两人只是安静地低头吃着热粥。 热粥暖起了胃,驱散一些寒意。吃饱的安西尔瞇起眼,打了一个呵欠。 伊里斯端起空碗,温柔的笑着,「收拾完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男子走进厨房,就在他要放下空碗时,脑袋突然闪过一道画面,手中的碗被重重摔进碗槽。 跟在男子身后端着空锅的少年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伊里斯赶忙堆起笑容,「没,那边有抹布,帮我擦一下桌子好吗?」 安西尔仍是满脸狐疑,但也只能乖乖照做。 当晚简陋的房间里,伊里斯点着小烛拿着书坐在桌边假装看着,但书上的一个字词都读不到他的脑里。 他看向床上那已经熟睡的身影,安西尔捲着毯子缩成一团,脸上掛着没有防备的睡顏。 伊里斯起身来到床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他垂着眸,轻轻地开口,「是我们太无用,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一滴泪水滑落,男子赶紧抬手抹掉眼眶里的泪水。 不知为何,他几乎可以想像某个他认识很久的友人的嘲讽。 『你就是太心软,才老是自寻烦恼。』 「可是,本来就不该由这些孩子担着这些,他们本来可以过得很开心的。」 伊里斯闭上眼,画面中安西尔一脸羞怯的单膝跪着,朝『她』伸出手,湖水蓝的眼里带着期盼,期盼对方可以握住他的手。 § 安西尔睡醒后没看见男子倒是发现自己的枕边被放了一张纸条。 『安西尔,非常抱歉我就这样不告而别。这间房间你随意使用,请保重自己的身体。之后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伊里斯留。』 看完纸条内容,安西尔愣了好一阵子。 他心情复杂的走下楼,看见桌上男子还不忘了帮他做了早餐,虽然不知已经冷了多久。 少年拿起夹着蛋的土司大口的啃着,一边往窗外望着。 吞完早餐后,安西尔又再度出门,直奔森林据点的方向。 他的记忆力不错,基本上走过一次他就不会迷路。踏上雪地走了二十分鐘左右,远远的他就看见由好几个行军帐篷建构而成的简陋营地。 安西尔没有靠近,反而是抬头专注看着天空。 一道探查的魔力突然出现,扫过了来不及闪躲的少年。 「呼啸吧,与吾缔约之风。」 三道风刃迎面而来。 安西尔眼神一凛,闪身躲避攻击。 看清来者后双方都愣住了。 「怎么是你这小子啊?我还以为希亚緹把你放在王城。」 湖水似的眼眸不悦的瞇起,少年忍住回嘴的衝动。 「夏恩,敌人在哪?」 如铃的声音响起,安西尔脸色微变,染上几丝尷尬。 「哪有什么敌人?」魔法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傻傻地闯入封锁区的傻瓜倒是有一个。」 「安?」希亚緹满脸惊讶,「怎么来了?」 安西尔只是撇开头没有说话,难得耍起了任性。 希亚緹乾笑几声,「既然是误会,我们就先回营地吧。」 「你至少也赶他回城吧?」 希亚緹摇了摇头,「要是路上出事怎么办?」 能过闪过他没有留手的风刃,夏恩有点怀疑少年真的有希亚緹想的这么脆弱吗? 突然,魔法师脚步一顿。 「怎么了?」 「敌袭!东北方,有十个左右。」夏恩摊开法阵,上头十个闪烁的红点正在快速逼近营区。 「好快!」看着快速移动的红点,希亚緹露出吃惊的神色。 「可能是疾巫鸟。」 意外的,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望向天空开口。 夏恩皱眉看了对方一眼。 「这种移动速度,不是四隻脚就是会飞的,疾巫鸟是魔族常用的赤侯而且兼具攻击性。」安西尔没说的是他其实早就看见疾巫鸟在空中盘旋。 因为要是被问起他怎么知道疾巫鸟长什么样子,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们一行快跑的回到营地,夏恩就直奔主帐去通知艾德温。希亚緹则是拉着少年,将他带到医疗区。 「安在这里待好。」 「我可以去帮忙,我比你们更了解魔族,你明白的。」安西尔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被这么一提醒,希亚緹才想起眼前少年曾提及自己与魔族的渊源。 「不行。」她还是断然拒绝对方,「我该走了。」 安西尔只能带着怨念的目光看着希亚緹翻上路克,与一批骑士风风火火的衝出营区。 § 少年不安的在医疗区踱步,就是静不下来。 自从一踏入这营地,他就察觉到一丝非常淡薄的魔族气息,浅到他差点没发觉。 他瞇起眼往外望,他非常确定那股气息是真的存在,而不是他的幻想。 有人故意隐藏气息,极有可能魔族的间谍就藏身在这个营地里。 躺在医疗区的伤兵们,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停走来走去,身体不能动的他们,眼球就跟着对方的身影一直左右来回,直到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弟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搭话的安西尔停下步伐,看着那位被包成白色一团的男子,呆了两秒才开口,「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太扯了吧?梦游吗?」 「喂,你千万要小心,那些魔兽实在太兇狠,劝你还是快进城。」一旁吊着手的骑士晃了晃自己的手给对方看,好心的提醒。 不知为何,那少年只是歪头看着他们,出乎意料的是,几秒后那少年竟然蹲下身开始用魔法治疗他们。 「你是魔法师?」那人大吃一惊。 被少年用魔法治疗的伤口,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癒合起来。几分鐘后,那本来被包得满身绷带的骑士已经可以简单活动了。 「谢谢你。」他向正在治疗断手的骑士的少年感激地开口。 「你是?」 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安西尔跟骑士们纷纷转头看去。 「祭司大人。」伤兵纷纷用最恭敬的语气代替行礼的动作。 安西尔站起身,退到一旁。 「他在帮我们治疗。」注意到少年话不多,刚被治疗过的骑士帮腔道。 洁莉安温柔的笑瞇起眼,声音清澈的有些空灵,「年纪轻轻,如此心慈。我会跟神祝祷你的善行,愿祂的慈爱与你同在。」 安西尔完全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长得娇小的银发女子完全不介意,笑了一笑后便走到伤兵旁蹲下身慰问,「今天感觉好一点了吗?」 「托您的福,我觉得好多了。」 安西尔默默的打算退到外头,不要打扰别人。 但在此时,一道尖啸伴随着强风突然袭来。棚帐被吹得沙沙作响,外头还有几个比较不牢固的帐篷被吹掀,一路滚了好远。 「这是!」 「有魔物!」 一隻与狮鷲差不多大,头上还有一颗血红眼珠的巨大黑色怪鸟振翅而降。 安西尔摆出应战姿势,瞇起眼,「疾巫鸟。」 看来希亚緹那边战况不慎理想,才会让魔物衝到后方的营区。 「请退后!」 一道柔软却又严肃的嗓音响起,同时一个覆满圣印的光结界展开,将少年与伤兵们保护在内。 害怕光元素的魔物发出痛苦的尖啸,同时发狂的用弯如镰刀鸟喙奋力往结界一啄,但结界在疾巫鸟的攻击下纹风不动。 最靠近结界的少年甚至惊讶地发觉,这个结界的牢固程度超乎他的想像,光元素在结界里强大而平稳的运行着,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攻击可以撼动它。 「至上的人类之神帕斯洛,请您垂听我的歌咏,净化术!」 洁莉安张开掌心,对着疾巫鸟,一道纯粹的光法术直射而出,但是却被疾巫鸟振翅冲天闪开。 虽然那一下的确可以有效的伤到魔兽,但不善武的洁莉安无法非常精确的瞄准移动速度非常快的疾巫鸟。 「让我出去,牠的速度太快了。」少年手往旁一伸,一把黑底银纹的长剑凭空拉了出来。 少年试挥了一下这把从王城那个莫名其妙的大会赛上得到的武器,意外的顺手。 「太危险了,千万不可以出去!」有骑士一脸惊恐地劝着。 安西尔没有回话,只是回头看着银发的女子。看到少年坚定的眼神,出乎眾人意料,洁莉安竟点了点头,「务必多加小心。」 安西尔闪身衝出结界,上头那隻大鸟立刻俯衝下来,尖利的鸟爪直对着少年。 少年往一旁的树干一蹬,黑色的身影左右来回迅速在树林间攀升。就在疾巫鸟与他错身而过那一霎,他凌空翻了一个身。手中长剑一转,反手刺进魔物的后颈,一剑断了对方咽喉。 一旁骑士看傻了眼,让骑士们感到棘手的魔物竟被少年秒杀,连洁莉安似乎没料到对方的实力如此强悍。 魔鸟重重摔下,同时安西尔也稳稳的落地。他面无表情的甩掉剑上的黑色血液,眨眼间剑就消失了。 「好、好厉害。」有骑士张大嘴。 安西尔不解的看着地上的鸟尸。 这样叫厉害?这不是最低阶的魔兽吗?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感觉,搞不好人类帝国真的会被魔族给灭掉。 -- 号角声起(上) 另一方面,希亚緹那方则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赶跑那些怪鸟,队伍里还添了不少伤兵。面对那些飞在空中的敌人,骑士们的确处在非常不利的状况。 连骑着狮鷲的夏恩都不敢轻易升空,生怕让自己陷入被包围还没有人可以支援的窘境。 「刚才好像有一隻跑到后面了。」维瓦尔一脸严肃的上前报告。 艾德温脸色沉下几分,呼喝一声,整群骑士便快马加鞭的直奔回营。 希亚緹催着路克,跑的比不适应寒冷的战马还要快了好几步。当雪鹿一踏进营地时,帐篷乱成一团的画面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感谢至上的神,你们平安回来了。」洁莉安拎着长袍小跑步过来。 艾德温跳下马,「大家都没事吧?」 「多亏那孩子的福,我们平安无事。」 眾人刷刷的看过去,一道披着黑斗篷的身影正蹲在一隻疾巫鸟的尸体前,手上还拿着一隻树枝戳着。 「安!」希亚緹快步奔上前,「幸好你没事。」 夏恩的表情都扭曲了,「你说这隻怪物是那小子杀掉的?一个人吗?」 「正是。」 洁莉安不是会开玩笑的人,魔法师只好不甘心的相信这个事实。 此时艾德温与夏恩也走了过来蹲下身,满脸好奇的打量疾巫鸟的尸体。 「艾德温,这是剑伤吧?」 「非常俐落且一剑毙命,看来剑术底子很扎实。」骑士抬头冲着少年给了一个讚许的微笑。 「你会剑术?」夏恩怀疑的挑眉。 好歹他也跟少年同行一段时间,但却没见过少年碰过剑。 「我大哥剑术很厉害,我跟他学的。」安西尔答的理直气壮,还隐隐带着对大哥的崇拜。 「喔,也对……」有着同样疑惑的希亚緹只能呆呆的附和点头。 这时维瓦尔气喘吁吁来报,「团长!受伤的骑士过多,营地的运作已无法维持该怎么办?」 艾德温起身,脸上眉轻蹙,「没办法,只能先把伤兵先送回城。维瓦尔,麻烦你派人去通知城内的骑士准备过来,如果公会有可以调度的人手,也请一併派过来。」 § 班森一脸沉重的推开门,进到芙雷雅的办公室,「会长大人,刚刚那边传回来确认的消息,金榜第五的卡纳克已经推断遇害了。」 本来振笔疾书的女子停下手中的笔,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状班森的表情更为凝重。 此次王城扫荡的结果不佳,让本来要前去冬城的行程又推迟了。现在又听见我方大将不幸损命的消息,简直是雪上加霜。 「尸体呢?」 「没找到。卡纳克是大约一年半前失去消息,根据搜查纪录,他最后被目击到的地点是在莫比村的东北边附近。我们调查过那附近的所有村落,却没有半点消息。」 「找不到尸体吗?」芙雷雅手支着下巴闔起眼,「说起来,那支商队也是一样的情况对吧。」 「您怀疑是魔族所为?黑榜呢?」 「你可提醒了我。」芙雷雅突然冷笑了出来,「我都差点忘了那群人……」 女子豁然起身,穿上风衣,「我要去趟地下监牢。」 班森愣了一下,看着疾步走出办公室的女子慌张地开口,「等等,您是要……」 「就是你想的那位。」 班森皱起眉正想说些什么,芙雷雅抬起手止住对方的话。 「请你去帮我弄份许可令。」 「……是。」 § 希亚緹一边搀扶着一位伤的不轻的骑士,一边跟着队伍在林间缓缓前进。 因为负伤的骑士太多,艾德温便下令暂且先退入城内。有伤的人数远多于没受伤的人,因此即便高傲如夏恩也得让狮鷲拉着一台载满伤兵的简易拉车帮忙。 希亚緹转头看像队伍后方,安西尔搀扶着一位脚受伤的骑士,走得特别慢。 虽然很想等少年,但她扶着的那位骑士已经快撑不住了,所以她也只能一边鼓励对方,一边加快脚步。 后方的安西尔看着自己离队伍已经好一段距离,索性停下脚步。 他蹲下身将手按在对方的脚上,一道淡绿色的光芒散发出来,没几秒那名骑士就已经能自己走了。 「真的是太厉害了。」骑士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脚,「连祭司大人也说要两天才会好的。」 安西尔露出浅笑,「她不是没能力做到这样,只是伤兵太多了,她一人也应付不来。」 对魔法原理一知半解的骑士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大概听懂了。 接着那名骑士跟少年打了声招呼就往前去帮忙搬运重伤的同伴,安西尔则是停下步伐。 待队伍尾端快要看不见时,林间出现几道黑影。 安西尔转过身,湖水似的眸子平静无澜的淡淡开口,「不会让你们进城的。」 那几道黑影瞬间膨胀起来,一股威压随之而来,安西尔脸上没有一丝动摇。 「叛徒……」 「是啊,从一开始就是了。」他绽开一抹笑,一把长剑自空气拉出。 § 「你说他走了是怎么回事?」希亚緹抓着安西尔的肩膀猛摇。 少年只能一脸无辜的将男子留给他的纸条给对方看。 希亚緹抓了纸条读了又读,最后只能相信对方真的离开的事实。果然应该还是由自己看顾安西尔比较安全。 「你说谁走了?」看着希亚緹的反应,艾德温忍不住开口。 金榜一群人加上安西尔与维瓦尔此刻正在格里托酒吧内,空荡荡的酒吧,正好适合他们进行一些不方便在公眾场合的讨论。 希亚緹也是在此时知道伊里斯离开的消息,否则少年似乎打算一直瞒着她。 「一位朋友,我託他照顾安。」希亚緹只能这么解释。 「又不是小孩子,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安西尔抗议。 艾德温向少年投以一个笑容,转向希亚緹,「接下来我们暂时都会在这里,我想不必太过担心。」 门被人打开,披着斗篷的维瓦尔快步过来,「团长。」 见状希亚緹与安西尔都让到一旁,留给骑士们说话的空间。 维瓦尔轻轻蹙起眉,朝他们望了一眼。 注意到对方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艾德温询问道:「怎么了?」 没想到自己的表情都被看在眼里,褐发青年垂下眸,「没是,只是我觉得,那小子有点古怪……不过应该是我多想了。」 § 安西尔抱着一大捆乾草,替在后院的路克整理马厩。 「要不是我太无聊了,不然谁想来扫还要被你踢。」他躲过鹿蹄子忍不住骂道。 他们在这个酒吧也三天了,金榜们一直在讨论。酒吧的桌子被并在一起,放上大地图,变成军情指挥部。 为了不干扰他们,他几乎都关在伊里斯的房内。只有无聊到不行时,才会大发慈悲的来照料一下这隻脾气不好的鹿。 就在他替路克的水槽倒进乾净的清水,他的衣襬被扯了一下。 他转头,狮鷲正用自己的鸟喙叼着自己的衣襬,「……」 「这不能吃。」他冷静的从狮鷲嘴下救回自己的衣服。 对方眼睛睁的圆滚滚的,一副可怜兮兮的低叫了几声。 「虽然你主子很欠揍,不过我会去问他可不可以我之后就顺便帮你餵饭。」 夏天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不停用脑袋拱着少年,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知为何,雪鹿对着狮鷲从鼻子喷了好大一口气,狮鷲也不甘示弱,扬起翅膀。 看着眼前的情况,安西尔头大了,「老闆不在……」 眼看鹿鸟大战即将开打,一道低鸣却传入安西尔的耳朵。 连狮鷲都收起翅膀,歪头朝天空张望,雪鹿则是不安的踱步起来。 安西尔朝屋内望去,那些围在桌边讨论的人都没有反应。便施起魔法,纵身跃上屋顶。 那特殊的共鸣声是魔族用来传递讯息的特殊声响,有点像是耳鸣,因此不易被平常人察觉。来到屋顶,他很快就听出声音的来源,就在城外的森林。 湖水似的眸子睁大三分,他喃喃开口,「不好了……」 他踩过一栋栋房屋的屋顶,朝城外狂奔。 不一会儿,安西尔气喘吁吁地来到城墙上,然后一跃而下。剑光一闪,顺势砍倒一个魔族。 见到同伴倒下,其他漆黑的身影都畏缩起来。 安西尔瞇起眼,「再往前一步试试。」 那些黑影怪叫几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吐了一口气,转身正要离开,细微的喊叫声响却传到他的耳里。 安西尔抓着剑又再度跑了起来,最后停在满目疮痍的营地前。原本灰白的雪地被鲜血染成一大片的红,营区旗帜随着风轻轻飘动,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具尸体。 一个活口都没有。 安西尔蹙着眉,本来第一个想到的是赶快回去通知希亚緹。但他突然想到,那他又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森林里?不管怎么解释都很可疑。 突然,他背后传来马蹄声。 骑士团副团长一脸惊恐地看着遍地的尸体,接着将凌厉目光移到站在尸体旁的少年。 安西尔看了一眼自己还拿在手上染了血的剑,乾涩的开口,「不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 「……」 「罢了,我们快走……」维瓦尔垂下眉低声说。 「什么?」 「魔族还有可能折返。」 安西尔说不出话,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你剑上的血是黑色。」维瓦尔面无表情地开口。 少年恍然大悟,同时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些魔族因为血脉的关係,所以血的顏色未必全都是红色。而今天他运气好,砍到的魔族恰好不是流着红色的血。 他收起剑,快步来到青年身边。但维瓦尔狠戾瞪了他一眼,往马肚一踢与他拉开距离,眼里满是不信任跟厌恶的神情。 安西尔见状瞬间愕愣在原地。 他这时才察觉,说不定自己的处境比想像的要危险的多。 -- 号角声起(中) 维瓦尔与安西尔两人从森林回到冬城内,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 维瓦尔率先跑入酒吧,紧急报告,「团长!营地里那些公会的成员都已经被杀害了!」 安西尔跟在他身后,低着头。 一路上他一直思考自己该怎么解释,不知为何,他开始觉得连希亚緹都未必会再相信他。 他抬头,看向得到消息正在说话的那群人。意外的,维瓦尔似乎没说出自己也在现场,因此都没人注意他。 他站在旁边,不安的等着有人来质问。岂料他站了十分鐘还是没人搭理他,反而说起一些他觉得自己不该听的事。安西尔只好垂着头,缓步上楼。 酒吧一楼,所有人听闻消息,脸色无不凝重。洁莉安闭目,轻声开始唸起祝祷词。 传达消息的维瓦尔,看到少年上楼离开后,才压低声音开口,「有一点很奇怪,我在营地那边看到那小子。」 闻言,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这件事跟他有关係吗?」艾德温询问。 「麻烦你说清楚一些。」希亚提则是蹙起眉。 维瓦尔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我只看到他在营地那里,拿着染着魔族血的剑。」 虽然不是拿着沾着人血的剑,但是状况还是太过可疑。 室内陷入一片安静,唸完祝祷词的洁莉安缓缓睁开那双美目,柔声开口,「但那孩子还是回来了,或许我们可以与他谈谈,先听他怎么说。」 希亚緹点着头。 维瓦尔却是沉着脸,「我当下有问他为何在那里,他却没有回答我。」 夏恩吹了一声口哨。 「好了。」艾德温严肃的开口,制止了怀疑的气氛增长,「我要先去公会一趟,有必要我会在率队亲自去营地一趟,维瓦尔跟我来。」 他们踏出酒吧骑上战马,并排朝公会前进。 跑了一段,艾德温突然开口,「这几次的袭击,我怀疑是有内应。」 维瓦尔愣了愣。 艾德温直视前方,脸色严肃,「有人将我方的位置传给魔族。」 「我们骑士团里的人?还是您在怀疑那小子?」 金发骑士摇了摇头,「是不是他还不好说。」 「团长……」维瓦尔突然低唤了一声。 艾德温偏过头嗯了一声。 维瓦尔垂着眸,「我知道这么说不太恰当,但是除了我们骑士团的兄弟以外,包括公会或是金榜,您都不该轻易的相信对方。」 艾德温望着天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明白。」 § 幽暗的大殿里,火光在墙间跳跃着,勉强照亮宽广的空间。 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阶下,恭敬的单膝跪下。 「吾王,请吩咐。」 「夜鹰其他人都去哪了?」 「回吾王,他们都依照您的指示,正潜伏在人类那边。」 坐在大椅上的男子往后一靠,「离开这么久,他们应该都很有收穫了吧?」 「是。」那身影垂下头,「就等您的命令,他们随时可以摧毁王城与冬城。我需要做什么?」 男子邪魅一笑,「去坎波尔,帮忙那边不长进的军队,等待我接下来的指示。」 坎波尔,位于魔族领地最南方的一座小城。如同冬城之于德兰多帝国那般,都是战争的第一道防线。 目前魔族并未派遣任何王族军队,仅调动坎波尔及其附近的驻军,组成一支临时军队对人类王国试探。 如果人类连这样都无法防御的话,或许下一步棋就是派出王军直攻德兰多帝国速战速决。 修长的身影退出大殿,站在宽广的石砌平台,伸手按上腰间的黑色长鞭。 她微笑的看着灰暗的天空,「就快了……」 § 那之后又过了两天,寂凛之森的魔族数量越来越多,受伤的人类数量也急遽攀升。 远在王城的烈火炎枪会长透过水晶球下达指示,将防线退至城墙。 希亚緹从公会走路回酒吧,她刚才回到分部一趟,看到奥黛莉忙得晕头转向,将蒐集情报的能力开到最大,找出了比稀有还稀有的魔族地图。 希亚緹拿着脆弱得好像要碎了一般的纸捲,准备运送到酒吧。 这时她前方的街道上,出现一个张望的身影。 那人眼上缠着绷带,似乎看不见。 「需要帮忙吗?」 有着一头及肩黑发的青年,露出好看的微笑,「我不熟路,请问北门在何处?」 「那边。」希亚緹反射的比了一个方向,几秒后她才发现不对,「……抱歉。」 那青年仍旧掛着浅淡的笑容。 她伸手拉起对方的手,朝向北方,「你沿着这个方向走就是了,不过现在北门已经封锁,那里现在很危险。」 青年只是呆呆站着没有反应,笑容歛了起来。 希亚緹连忙放开手,说了句抱歉,以为自己冒犯了对方。 「请不用抱歉,我才是。」青年又回復微笑,伸手摸向绷带,「可以让我看看你吗?」 他说着便将绷带拆了下来。 绷带底下,是一双美丽异色的眼眸,左边银,右边红。很美丽但是少了一些神采。 当他们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希亚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脑海里,脑子晕眩空白一片。 过了几秒,那种不适感才渐渐消失。希亚緹回过神,那青年已经消失了。 迟钝如她,也知道自己与危机错了身。 希亚緹一路狂奔回酒吧,里头的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安西尔跳起身将她拉进来,顺便把门锁上。 「外面现在很危险。」少年一脸严肃的警告。 「嗯。」虽然不知道安西尔指的是什么,但希亚緹觉得深有同感。 接着她走到桌边,将老旧的地图缓缓摊开。 夏恩挑起眉,发出讚叹。 看着魔族地图,艾德温则是露出笑容,「感谢情报长的鼎力相助。」 安西尔只是站得远远的,看了一眼地图,随即上楼回到房间内。 等天色都暗了下来后,希亚緹才一脸疲惫的上楼,直接打开伊里斯的房间。 正在换衣服的安西尔吓得赶忙遮住赤裸的上半身。 希亚緹也是吓了一跳,「抱歉,不过还好你没脱裤子,我什么都没看到!」 安西尔脸都胀红了。 但希亚緹眼神一凛,「安,你身上有伤?」 拿衣服挡着的少年疯狂的摇头。 虽然只有开门那一瞬看到,对方腰上似乎包着绷带。 希亚緹瞇起眼抬手为爪,露出凶狠的笑,「我刚有看到,不要骗我。」 她扑了过去,扯掉对方手上的衣服,净白的身体暴露在她面前,哪有半点伤痕。 「啊……嘿嘿嘿。」希亚緹决定把自己的行为归咎成单纯想看少年精瘦的上半身的变态举动。 安西尔目光如刃,刮的她的脸皮发麻。 「对、对不起。」 少年眼神冰冷的套上衣服,自动开口,「你们讨论完了?」 「对啊,累死我了。」希亚緹扑到床上滚了两圈。 安西尔盯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刚刚的地图……」 「地图怎么了?」 「有点旧,有些地方已经不长那样。」 「真的?」希亚緹立刻弹坐起来。 「我可以帮你们改一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瞒过其他人?」 希亚緹倒是脑筋动得快,「简单,我明天一大早带着地图去公会一趟,之后跟他们说是奥黛莉弄的就行。」 安西尔也同意的露出笑容,「楼下应该没人了,我现在下去改。」 希亚緹坐在床上,看着少年正要出门的背影,「安。」 安西尔眼神带着疑惑地回头,就见希亚緹笑容满面地朝他招手。 他乖乖走了过去,希亚緹却突然暴起,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我刚刚闻到口臭了,你有没有乖乖刷牙?」 被扳开嘴的少年满脸惊恐的挣扎。 「嗯,很好,没蛀牙。」希亚緹快速的检视一圈后,满意的松手。 安西尔处在惊吓状态好几秒后才回过神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她,然后快步走出房间,用力把门摔上。 走道楼梯边,安西尔满脸困惑的停下脚步,用手摀着嘴哈气。 「明明就没有口臭啊……」 -- 号角声起(下) 隔日天还没亮,希亚緹就夹着地图悄悄离开酒吧。昨晚她与少年讨论计画很顺利的进行,直到她回程的时候,她看见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 背着许多行李还掛着一面倒反的冬城小旗帜的青年快步的消失在街角。 上次见面的地方是王城,要不是她是被公会用魔法传送过来,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从王城跑到冬城。至于眼前的人,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对方是确确实实的走在冬城的大街上。 希亚緹迈开步伐悄悄跟了上去,最后停在一个很眼熟的地方。 冬城城主的住处。 那是一栋带着低调华丽感的房子,跟公会一样大,但里头只住着一位中年的男子以及数量不多的僕人。 她对城主的印象就是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子,在冬城的一些庆典与活动,才会看到出席的城主。 希亚緹站在街角,看着对方从后门悄悄地进入。据她所知,在王城与公会爆发衝突的组织与魔族息息相关,现在她又亲眼看见一隻魔族走进城主居住。 她感觉脑袋有些晕眩,残酷的事实打击着她的信心。或许打从商队事件开始,冬城就不是像她所想般可以信任。 「嗨,又见面了。」一道温润的嗓音自她背后传来。 希亚緹吓得往前蹦了好一段距离,才转过身。 那位眼上缠着绷带的青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 「你……」 「抱歉吓到你了。」对方欠了欠身。 希亚緹瞇起眼,二话不说的转头逃跑。 「请等等——啊。」 青年才追两步就踩到斗篷摔倒,发出碰的一声。 希亚緹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看着狼狈地起身的青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你认识一位叫做安西尔的人对吧?」 希亚緹只能狂摇头,「我不认识。」 「可以请你把这个拿给他吗?」 对方朝她一伸手,一道蓝色的微光便飞了过去,缠在她的右手掌上变成图腾。 希亚緹脸色惊恐,用力甩了几下手都甩不掉。 「请不用担心,这个咒语不会伤害你的。」青年柔柔一笑。 「意思就是会伤害安吗!」 「当然也不会。」 希亚緹再度痛恨自己为何不会魔法,那青年欠了欠身,便独自离开。 她来回看着青年走远的背影与自己的手,最后选择战战兢兢瞪着手上的图腾赶回酒吧。 远远的,希亚緹就看见少年站在酒吧前,一看到她就飞奔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安西尔伸手拉起对方的手,快的连她都来不及阻止。 瞬间,蓝光脱离了她的手,飞到少年的面前变成一封信。 少年接下那封信,翻看一下,湖水似的眼眸不悦的瞇起,他手一拋那封信就被一把火给吞噬。 「那是什么?」希亚緹看着灰烬询问。 「脏东西。」安西尔给出了很迷的答案。 「一位眼睛不同色的人拿给我的。」 安西尔脸色大变,紧张的揪住希亚緹的手臂,「他在你面前拿下绷带?」 「怎、怎么了吗?」 莫非自己已经被催眠下暗示之类的?希亚緹在内心恐慌的哀号,同时也生出新的疑惑。 「安认识他?」 少年没有否认,「伊里斯跟修也认识,当初兽族一事,杰斯也在。不过你别再靠近他了,超级危险。」 希亚緹点了点头,「对了,我们要赶快把地图拿进去。」 他们进了酒吧,所有人都在,只是表情有些沉重。 「去哪了?好慢……啊,原来是你拿走地图。」一看到希亚緹拎着的地图,夏恩叫了出来,「我刚还以为是这小子偷的。」 安西尔偷偷哼了一声。 希亚緹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词,所幸也没有人怀疑。 顿时所有人都围上,看着被修改过的地图。安西尔则是默默退到旁边的吧檯,继续吃早餐。 「还好影响不大。」艾德温微微一笑,「不妨碍我们现在的布局。」 维瓦尔伸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那就依照计画,自北门往东北移五百公尺的地方下新的驻扎点。」 「那就麻烦你了。」艾德温点了点头。 维瓦尔立刻就出门去准备。 看着安静下来的空间,希亚緹决定炒热一下气氛,「我刚刚看到一个魔族走进城主的居处。」 所有人都瞪大眼望着她,说不出话。只有在吧檯边的安西尔被粥呛到,狂咳不止。 「眼花?」 「没有。」希亚緹瞪向夏恩立刻反驳。 「你怎么知道那是魔族?你又不会魔法。」夏恩立刻点出事实。 「我之前在王城跟他交手过。」 「难不成你要说城主跟魔族有掛勾吗?」 艾德温蹙起眉用手揉着额,非常烦恼,「我们先别这么早下定论。可能性实在太多了,或许城主不知此事,也或许城主那边已经被控制了……但是无论如何,现在我们也要多注意那边的动向。」 「唉,城外的事已经够烦人了,现在还多蹦出一个城主。」明明是冬天,魔法师却拿着资料搧起风来,看起来非常烦躁。 艾德温只能掛着苦笑。 「愿人类主神帕斯洛眷顾冬城的子民,帮助我们一齐度过这场试炼,也祝福黑暗的生灵早日重回光明的怀抱。」洁莉安虔诚的双手交扣。 夏恩停下搧风,满脸无奈,「帮我们祈祷就算了,不要连敌人也祝福进去啊。」 「同是眾神垂怜的生灵,本就不该如此相互伤害。」 「你可以去跟魔王说说。」夏恩叹了一口气,「不然谁想要打仗啊。」 § 隔天,艾德温领着一队骑士区城去巡逻,夏恩与希亚緹也随行在侧。 巡到一半,他们就碰上一支约莫三十多位魔族组成的探查部队。双方当然是激烈交火起来。 之后安西尔听希亚緹的叙述,由金榜组成的超强部队当然是轻松的将敌人击退。 「根据这样的兵力调动,看来坎波尔那边似乎已经整好军力了。就怕下次来的就是军队了。」安西尔思考着。 「不是吧,要是派整支军队,我们这边有金榜也挡不住,我们的骑士团还在半路上啊。」希亚緹哀叫着。 安西尔瞇起眼,「我猜现在会派也不是派魔族那边的主要军队,而是其他地方的驻军。如果要是真的派主军来,还要看是谁领军才好拟定战略。」 「有知道什么人物吗?」 「人物我是不清楚,但是有可能会派夜鹰部队里的人来领军。」 「夜鹰部队?」 「魔王的直属部队,只听命于魔王一人,也可以说是他的影子。」 希亚緹点着头,「感觉很像我们王城里的一个组织,也是直接听命于陛下,领头的好像是一位叫做莱伊的男子。」 安西尔垂下眸,良久才开口,「说到底如果魔王想通了,不打了自然是最好。」 希亚緹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开口,「对了,安。你的主子——」 少年打断她的话,摀着耳倒回床上,「我现在不想听到那傢伙。」 「反应也差太大了吧!」之前明明还隐约感受的到安西尔对主子的感激与崇拜,现在完全只剩下厌烦的语气。 「因为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他很欠揍。」 希亚緹搔着下巴,忍不住的想。所以现在安的主子在他心中地位下降一点,那自己的排名是不是可以趁势上升一点了呢? 「请不要想奇怪的事。」 「哪有!」 「都写在你脸上了,还没有。」安西尔用他漂亮的眼睛翻了一个大白眼。 看着安西尔的表情,希亚緹笑了出来,连日来的压力在此时彷彿消散了一般。 安西尔愣愣地望着对方的笑靨,喃喃的开口,「一起走……」 希亚緹歪头浅笑,「走去哪?安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看着那张笑容安西尔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想法,伸手抓住希亚緹手,湖水似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对方澄澈的眼眸,「跟我一起走。」 「现在?去哪?」 「魔族北境。因为太过荒凉所以魔族对那里兴趣缺缺,反而言之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要到那里必须要穿过魔族领域,但是我有办法。只要收好东西就可以马上走。」 希亚緹望着少年因窗外月光照得发亮的眼睛,笑而不答。 安西尔瞬间懂了什么而僵硬的松了手,垂下头,「抱歉,当我没说过。」 希亚緹却伸手将他拥入怀里。 少年在她怀里僵住了,动也不敢动。 「对不起,都没察觉安的心情。」少年总是把太多东西藏在心里,所以她都没注意到,或许对方这些日子以来其实远比她想像的还要害怕。 谁不害怕战争的残酷?就连她自己也很害怕,担心失去现在的所有。 安西尔轻轻的从她怀里挣出来,「是我才要道歉,说了奇怪的话。」 随后他低头大步离开房间,隻身一个人来到屋顶,抱膝坐在上头。 或许是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每当他想静一静,总是会想到不会有人来的地方。 他很后悔自己刚才的说的话,纵使那的确是自己心中最强烈的渴望。但他也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 跟希亚緹相比,他真的自私的可笑。 他只在乎他自己跟身边的一小群人,可是希亚緹不同,她说战争很残酷,但他也在她眼中看到了决心。 她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她也不会离开这个国家,一个人逃得远远的。 她会站在最前头,因为她知道,她背后还有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 安西尔看着自己的双手。 自己因为力量不够而错失保护身边的人的机会几次了呢? 明明这次,他怀着强烈的决心想要保护到底。 随即他叹了一口气。 偏偏对方不打算让他保护,还打算衝上第一线。 「……如果,不管哪个地方的主君都像她一样,那这个世界就可以和平一点了吧?」 -- 转变的决心 隔天一大早,希亚緹在酒吧后面厨房找到少年与洁莉安。 在洁莉安的指示下,安西尔勤快地一起帮忙准备早餐,看见站在门边的希亚緹,少年笑着道了一声早安。他洗好食材,俐落的切成适口的大小,然后在洁莉安微笑的注目下将食材丢入锅里。 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 几分鐘后,厨房瀰漫起阵阵烧焦味,锅内也不知怎么了直接起火,还好希亚緹手脚快,用盖子直接盖息了火。 在一旁煮粥的洁莉安拿着勺子也是愣愣的无法理解为何会变成这样。 最后安西尔被两人请了出去。 希亚緹擦着手从厨房跟了出来,看着似乎有点变化的少年,疑惑的询问,「怎么了?今天特别有精神?」 安西尔尷尬地搔搔脸,「没有,我只是……昨晚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再一次去试着努力做自己可以做或是应该做的事。」 希亚緹露出讚许的笑容,「好!一起加油吧。」 「嗯。」 等到傍晚时,希亚緹带着少年上街去採买一些食物。他们步行在行人寥寥无几的市集上,不只人少连摊贩都少。 希亚緹看着这寂寥的惨况,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概,毕竟自己以前很喜欢在这原本热闹滚滚的市集上到处开心的杀价。 「有马铃薯!」看见喜欢的食物,希亚緹两眼放光,「老闆怎么卖?」 岂料老闆用一种悲痛的语气望天开口,「都要战争了,我也不求赚多,老天您不要这么狠心……」 「……我只是问个价钱而已。」 老闆收起假哭,将架上马铃薯全部打包起来,挥了挥手,「拿去吧,五枚铜币。」 希亚緹吃了一惊。 「你是烈火炎枪的人对吧?老实说,我明天就要带着家人离开这里。卖不掉也带不走啊。」老闆一边整理架上的东西,露出无奈的笑容,「我希望我们全家以后还可以再回来这里。」 希亚緹也沉默下来,良久才抬起头露出笑容,「一定会的,而且以后冬城的街道一定会比之前更要热闹!」 「说的好!」老闆笑了,心情不错的还多送一个南瓜给安西尔拿着。 之后他们又去买了不少食材,几乎都是以非常低的价格收购。他们提着大包小包,沿着被夕阳染成橘红的石街,缓步朝酒吧走去。 就在他们有说有笑时,前方不远处传来皮靴的答答声,在有些安静的街巷上,稳健而规律朝他们靠近。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前方街道,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阿姨!」希亚緹先叫了出来。 对方停下步伐,略为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希亚緹。刚去了酒吧,听说你出来买东西。」 「对,我跟安一起出来买东西。」 希亚緹往旁一看,却意外看见安西尔畏缩的样子。她才想到,这是他们两第一次见面。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安西尔,之前有跟你提过的那位。安,这位是我阿姨,芙雷雅,目前担任公会会长。」 「你好,初次见面。安西尔。」芙雷雅轻轻点了一下点头。 「您好。」少年几乎都要缩到希亚緹身后,小声的打招呼。 「希亚緹,跟我去趟公会拿东西给夏恩好吗?」芙雷雅转向希亚緹。 「好啊。」希亚緹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的东西,又看向已经伸手准备接过的少年,「拿的动吗?」 「可以的。」 「那就走吧。」芙雷雅微微一笑。 安西尔往旁边一站,让开了路。就在女子与他擦身而过时,他听见了低语。 「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 「大家辛苦了。」 洁莉安笑着端出几碗热汤慰劳还没吃晚餐的眾人,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也拿着托盘发汤。 「谢谢,肚子好饿了。」维瓦尔很开心的接过汤。 「那各位都先休息一下。」主持人艾德温笑着宣布会议暂停。 希亚緹则是接过汤就已经稀哩呼嚕的喝起来,开了那么久的会议她不觉得辛苦,倒是觉得饿着肚子比较痛苦。 洁莉安也捧了一碗到芙雷雅的面前,「大人,您也辛苦了。」 芙雷雅自从来到冬城,偶尔会来酒吧里看他们开会讨论。虽然会长回归,但女子仍旧将指挥权交给艾德温,自己似乎还有其他要务。 戴着单边眼镜的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谢谢,放着吧。」 安西尔端着托盘觉得全身不自在,好像他一从厨房出来,有道锐利的眼神就一直锁在他身上般。 他努力的让自己不与女子对上视线,将汤端上最后一桌。 洁莉安看着喝着汤的眾人,笑着开口,「后面还有剩,大家多喝一点吧。对了,这是安西尔做的喔。」 希亚緹惊的整口汤差点喷出来。 洁莉安是什么时候把厨房杀手变成正常厨师的? 少年则是疯狂摇头否认,「没有,我算是帮忙而已!」 夏恩闻言嘖嘖好几声,「难怪味道有点淡。」 正好站在他旁边的安西尔面无表情地高举托盘,目标锁定对方的脑袋,似乎是想打下去。魔法师抬头瞪大眼,不敢相信有人可以把敌意表现的这么直接。 「连洗菜都不会的有资格说吗?」少年举着托盘当武器,咧牙威吓。 「你就原谅他吧,夏恩那张嘴就是这样。」坐在对面的金发骑士笑了出来。 「麻烦再给我一碗!」希亚緹高举的空碗,插入快要打起来的两人之间「不对,后面剩的我全包了!」 等大家喝完汤后,眾人很快再度开啟了会议。 「综合前几天魔族袭击的路径来看,今夜的巡逻队应该要往西边去,这边这条路可以让他们一有事就退回城内。」艾德温手指敲着地图。 维瓦尔也接着补充,「我们骑士会再派一小队人马去守东边这个点,只要佔住个点,之后魔族一有动静就很容易被我们发现。」 艾德温环顾了一圈,「各位有什么不同意见吗?会长大人呢?」 被点到名的女子收起盯着一旁收拾碗盘的少年的视线,眼神似笑非笑,「就这么做吧。」 兰鼠: 这礼拜六晚上还会在更一次,两个加一加大概是近期更最多字数时候了(笑。 -- 真相 因为巡逻队连续遭受袭好几个晚上,所以今晚金榜们都随队一起出发,往西边巡逻。整个酒吧只剩下安西尔,他缩在床上睡意全无,敏锐的直觉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其不然,在他无聊的开始数羊时,一道共鸣声传入他的耳里。 「……人类……东边据点……召集附近伙伴……城门……」 安西尔瞪大眼,猛的坐起身侧耳聆听。 「今晚……东边……机会……」 听着断断续续的共鸣声,安西尔深深蹙起眉。 魔族果然有内应在冬城里,否则他们不会知道金榜们傍晚才讨论出的计画。 安西尔下意识地抓紧被子。 怎么办?去通知希亚緹他们吗?但是他已经被怀疑了,如果再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他肯定再也逃不了。 想到这,安西尔眼睛一闭倒回床上用枕头摀住耳,打算乾脆耳不听为静。 过了好几秒,他发现自己熬不过内心的挣扎,「……嘖。」 虽然希亚緹应该是与巡逻队在西边,没有直接上的危险。但是如果魔族拿下那个守望点,有可能会让魔族军队有隙可趁。 安西尔心一横,跳下了床披上黑斗篷,他大概了解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因为这跟先前不同,这次的袭击魔族似乎是打算要杀到城门了。 安西尔在黑夜中急奔,好不容易才在城外东边找到艾德温他们说的那一处营区。 他的身影轻轻的落下,满脸困惑的小心踩着步伐。 整个营区都静悄悄,安静的非比寻常,一个人都没有。走了一圈他随手掀起一个帐篷,里头也是空无一人。 他还没来的及思考,好几个身影从另一个方向也踏入营区。 「都没有人?」有道粗嘎的声音开口。 「是陷阱吗?」 「还是误——」 声音在双方碰头的那一霎嘎然停止。 安西尔瞇起眼,瞪着眼前好几名漆黑的身影,「竟然是魔王军……」 对于识破他们身分的少年,魔族一脸警戒,「你是谁!」 安西尔只是凭空缓缓拉出一把剑,「是谁跟你们放的消息?」 「白痴才告诉你。」对方发出讥讽的笑声。 安西尔眼神一凛,转动手腕正想攻击。一道号角声却突然传来,包括他在内,在场的人都是吓得一愣,紧张的张望四周。 好几道蹄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见状魔族咒骂了一声转身正要逃,脚步却又硬声声停下。 「束手就擒吧!」狮鷲缓缓降下,本该跟着巡逻队在西边的夏恩手里虚抓着魔力。 安西尔脸色一变。 这时他才明白,这是个陷阱。而且是针对间谍所设下的,所谓的东边据点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有原本应该去了西边的巡逻队在埋伏。 他不清楚这个假讯息金榜们究竟透漏给多少人知道,但现在落入陷阱里的很明显只有他听过情报。 他身后传来熟悉的嘶鸣声,安西尔用力的闭起眼,努力稳下自己的情绪才敢转头看向他身后的来者。 「安?」骑着雪鹿的希亚提也不敢至信的瞪着他。 「白痴!不要站在那里!」夏恩突然开口大吼,对象竟是少年。 一位被逼急的魔族心慌之下攻向安西尔。湖水似的眼眸一凛,安西尔侧身闪避,还没反击另一个方向的攻击就这么砸在魔族身上。 安西尔心情复杂的望着出手的魔法师,对方也是冷眼的瞪着他。过没几秒,越来越多骑士到达将安西尔与剩下的魔族团团围住。 骑着战马的艾德温身后跟着维瓦尔与洁莉安也纷纷到达。 洁莉安看着眼前的情况摀住嘴,脸上的惊讶遮掩不住。 安西尔只能低着头暗暗咬牙。 「……安。」希亚緹低低的开口,「我想听你解释。」 「如果可以,请你连上次我方部队死伤惨重的事也一併讲清楚。」维瓦尔也跟着开口。 安西尔抬头就看见艾德温眼神冰冷已无先前的温和,他很明白,那是审视的眼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你们要抓我可以,但我必须说,洩漏消息的不是我!如果你们以为间谍已经落网而掉以轻心,会让那傢伙有机可趁!」 希亚緹的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她看向艾德温,「说不定真的另有其人,这次的陷阱,在场的人都知道!」 「可是这里都是我们骑士兄弟……」维瓦尔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直沉默的艾德温这时才缓缓开口,「或许真的另有其人,但是绝对不可能是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听见自家团长的发言,所有骑士都鼓譟了起来。 「这些魔族杀了我们很多兄弟,绝不能轻饶!」 「不能放过这些魔族!」 看着吵闹起来的骑士们,夏恩不悦的大吼,「安静!」 这一吼,所有人又恢復安静,只剩下皮靴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响,规律地朝他们走来。 所有人回过头,就看见一位穿着风衣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阿姨。」看着来者,希亚緹心情非常复杂。 芙雷雅露出冰冷的微笑,看着眼前少年,「这次,我不会让你给逃了。」 希亚緹脸色瞬间苍白,「您、您刚刚说什么?」 安西尔警戒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女子,不知为何他的双脚彷彿被固定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我有几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芙雷雅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安西尔也不甘示弱的直视对方冷静的双眸。 就在瞬间,女子出手对准少年的脖子。安西尔赶忙起手防御,但对方只是虚晃一招,抬起脚攻向真正的目标。 被踢中腰侧的安西尔摔了出去,狼狈的跌进雪里。 希亚緹瞪大眼,不知何时跑过来的夏恩跟维瓦尔赶紧拉住她。 「危险!」 「你先冷静一下。」夏恩也是一脸凝重地望着自家会长。 安西尔脸色惨白摇晃地站起身,他松开压着腰侧的手看了一眼,鲜血透过衣物,将他掌心染成一片血红。 见状眾人都愣住了,只有芙雷雅露出冰冷的微笑,「伏魔枪对魔族造成的伤一辈子都不会癒合的,你果然就是那晚唯一的生还者。」 此时希亚緹也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再也按耐不住,「阿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希亚緹,你之前跟我提过吧,那个商队。」 希亚緹瞪大眼动也不动,彷彿即将面对死刑的囚犯。明明是一路追寻的答案,此刻她却下意识的害怕听到真相。 「正牌商队老早就被袭击了,就在前往冬城的路上。一群魔族顶替商队的名义,大摇大摆的进城。不过他们没料到我们早已盯上他们许久,发现他们的意图后,我联络了冬城方一起突袭。」芙雷雅嘴角勾起讽刺地微笑,「我们歼灭了那群滋事分子,只有一个人逃过了一劫。」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少年的身上。 希亚緹身体不停发抖,「为什么?阿姨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讲!」 「那时情况未明,而且陛下有令,封锁了有关魔族的消息,以免造成恐慌。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顾虑了。」 希亚緹望向沉默不语的少年。两人的视线交会,她看见湖水似的眸子带着愧疚,很快就转开。 「安,你一直都在骗我吗?」 少年垂着眸,不发一语。 希亚緹再也忍耐不住,厉声大吼,「安西尔!是不是魔族不重要,我不在乎!但是你给我认真回答,你有没有杀人?原本商队的人呢?」 安西尔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先前的愧疚已无踪,眼里只剩下冰冷的恨意直指芙雷雅,「那日你杀了我们全队的兄弟,今日我就替他们报了这个血仇。」 芙雷雅依旧从容,从怀里拿出一颗通体漆黑的石头,一股强大的魔力释放了出来,直指安西尔。 少年来不及闪避,只能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同时他的容貌也有了细微的变化,眼瞳转成兽类般的细瞳。 衝击过后,安西尔掏出之前一直掛着的戒指一看,戒指上能隐藏身分的咒文被破坏殆尽,下一秒便在他掌心碎成粉末。 看着从指间落下的粉末,他勾起玩味的冷笑,「幽冥魔石,金榜第二的夏恩都无法这么自如的使用它。」 「身分都识破了,何须再遮遮掩掩?」芙雷雅收起魔石,凭空拉出一把红色的长枪。 安西尔露出锐利的牙齿,邪气一笑,「也好,就让我们正面打一场。」说罢他举剑摆好架式。 就在气氛到达紧绷时,一道粗嘎的鸦鸣打破这可怕的空气,所有人都抬头顺着声源望去。 一隻乌鸦就这么停在树梢上,血色的眸子转动几圈,盯着底下的人群,接着开口。刺耳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嘎嘎!召集夜鹰部队!召集!」 安西尔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剑落入雪地。他努力不要让身体颤抖的太明显,深吸一口气后,他单膝跪了下来,「安西尔领命。」 希亚緹愣愣地看着这幕,就连少年不小心洩露的恐惧神情也没放过。 其他魔族见状眼里都燃起了一丝希望,纷纷大喊,「大人救命!」 芙雷雅望着那隻黑鸦若有所思的瞇起眼。 安西尔站起身,瞥了一眼拿着长枪的女子,「今日到此为止。」 「不要回去!」突然,希亚緹大声的吼了出来。 然而少年只是望了她一眼,隐隐扬以一抹哀笑。接着抬起手,黑色的魔力如同飞舞的布料,瞬间吞噬他与其他魔族。 雪花缓缓落下,落在那空无一人的地方。 希亚緹滑跪在地,不敢相信安西尔就这么走了。路克低下头碰着她,似乎是想安慰。她将脸紧紧的埋在路克的脖子上,却仍是止不住不停滚落的泪水。 好久没这么心痛过了,上一次似乎是在梦里,千呼万唤也换不得一个回头。 看着被泪水模糊的雪景,这景色让她忍不住想起他们俩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她救了受伤的少年,也承诺会保护他,但如今所有的承诺都因为谎言而变得可笑非常。 -- 歧路 夏恩站在酒吧二楼伊里斯的房间外,抬手不耐的敲着房门。他都敲了快一分鐘,但里头的人却仍是没有反应。 性子急的的他索性直接开了门,但门后狼狈颓坐在地上的身影让他的气焰瞬间消了下去,「……希亚緹。」 看着眼前彷彿被抽去灵魂胜剩下空壳的人,他轻轻关好门。 他来到希亚緹身边,动作有些僵硬的跟着坐在地上,「或许你现在不想听到这个,但我一定要跟你说。」 魔法师瞄了一眼仍毫无反应的希亚緹继续道,「我觉得消息真的不是那小子传出去的。」 在现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替少年说话是件罕有的事,何况还是一直与安西尔不对盘的夏恩,希亚緹总算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那小子是真的喜欢你,他应该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这是我个人的推断,其实我一直觉得间谍另有其人。这件事我只跟你说,还请你保密。其实当日知道陷阱的人不多,我猜……」 等了好几秒都没听到下文,希亚緹才无力的开口,「你猜什么?」 「……没事。当我没说,我打算去多收集一些证据。」夏恩起身拍了拍灰尘,离开房间。 希亚緹看着对方离去背影,直到房间再度回復沉寂。 她无力的闔起眼,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少年的行李就放在不远处的地上,彷彿主人随时会回来一样。 夏恩那句「他喜欢你」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连一个外人都这么说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吗?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逃避少年或许有一天会离开的事实,总是让自已沉浸在两人并肩同行的当下。 希亚緹张开眼,看着泛黄的天花板,眼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明明很难过,可她就是没办法放声大哭。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为何而哭,是为离开的少年?还是被欺骗而显得可笑的自己? 她不敢想像自己在少年心中的样子是否就像个好骗的棋子,为了躲避追缉而利用的棋子。 她只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安,这些日子你是怎么想的? 那些约定在他眼里,都是玩笑吗? 这几日她一直思考,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总是秉持自己的信念,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她一直努力地想要回应她当年流落街头的期望。 当初有多想被帮助,她现在就想付出多少援手。 但如果说,她救的是一位涉嫌杀害商队的犯人呢?更糟糕的是,或许安西尔根本不是帮凶就是主谋呢? 少年说过,夜鹰部队在魔族里有着很高的地位,就像魔王的影子。而且整批魔族只有他从芙雷雅枪下倖存下来,实力可见一斑。 第一次,她对自己伸出援手的举动感到迷茫。 如果知道安西尔就是杀害商队的人,她还会想救他吗? 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漫天的白雪与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不知为何,她突然笑了出来,笑中带泪,「我又不是伊里斯,怎么会知道呢?」 几秒后,笑声嘎然而止。 「伊里斯!」希亚緹猛地坐起身,「那个傢伙!」 或许,一直隐瞒事实的人从来不是只有安西尔一人。 § 艾德温坐在酒吧一楼,闭目沉思。揪出叛徒那日,其实不只希亚緹,所有人多少都抱着复杂的情绪。 而他也在那之后深感自己还有太多不足的地方,连一个间谍都让对方藏了那么久,因而将指挥权交还给芙雷雅。 此时,沉重的下楼声唤回他的思绪,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边。 「希亚緹。」艾德温见状立刻站起身。 总是笑得很灿烂的希亚緹,此刻脸上只有说不尽的疲惫,「刚刚阿姨不是说要整军去守北门吗?」 「对,不过如果你需要休息的话,就先留在这里。」 希亚緹垂下头,囁嚅道,「休息?我又没受伤。」 艾德温表情愈发严肃,他走上前。 希亚緹撇过头,不希望此刻自己狼狈的表情给对方看的太清楚。但骑士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让她一直逃避的视线不得不直视他。 「……做什么?」 「呃……我在想,该怎么让你知道其实你有受伤,我不是说那种外表的伤。就是……」 看骑士在那里结巴好一阵子,希亚緹总算笑了出来,虽然是苦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艾德温叹了一口气松开手,眉眼里净是担心,「你没错,所以不要再自责。」 希亚緹看着对方一阵后,扬起一抹往常的笑容,「我没事的。而且我想过了,比起在这里一直烦恼,还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 纠结了好几日,她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只是越想越明白一件事。 她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那就去寻找吧。 不管是商队的事,或是他们曾经共有的时光,她都无法轻易忘怀。所以她决定去好好面对他,然后贯彻自已的信念以及义务。 虽然还是怀着迷茫,但她至少找到自己现在可以做的事。 「如果他是恶的话,我会将他亲手逮捕并交予王法,至少在守护冬城这块我是绝不会退让的。」 § 阴冷的大殿里,充满诡譎的气息,橘红的火光在墙上跳耀着,彷彿跳着死亡的舞蹈。 末端华丽的王座上,一位男子托着腮斜斜靠着。 台阶下,不少人恭敬竖立着,只有一个黑斗篷的身影低首单膝的跪着。 「消失了那么久,有什么要说的吗?」薄唇轻啟,冰冷的话语如寒气般让大殿的温度降了几度。 站在一旁修长的身影急急上前两步,「陛下,他是因为……」 「我是在问谁!」男子猛地拍了一下扶手。 大吼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盪着,瞬间所有杂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男子不悦的捏着眉心,语调回復平时的冰冷,「都下去,安西尔留下。」 几秒后,大厅内看的见与看不见的身影都消失了,只剩下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动的半跪身影。 有着湖水蓝眼眸的少年头依旧低着,没有开口为自己说半句话。 「把头抬起来。」 少年顺从的抬起头,湖水似的眼眸里没有过多的情绪,没有害怕也没有委屈。那双眼眸就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直直望着对方带着怒意的眼眸。 看着那双眼,任由寂静蔓延一分鐘后,男子才重新开口,「过来。」 少年缓缓起身,一如往常的,对他的话语没有过多犹豫。安西尔踩着不快也不慢的步伐来到他身边,跪坐在他脚边。 男子脸上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伸出戴着好几个戒指的大掌,不介意弄脏自己的手,摸上少年染上灰尘的头发。 少年温驯的闭起眼,顺势将头靠上男子的腿。尊贵的男子从来没有嫌弃过身分卑贱的少年,甚至还会让少年待在自己身旁。 男子的手就像是抚着动物毛皮一般,摸着少年细柔的黑发,方才的怒意随着动作也消散不少。 片刻少年睁开浅色的双眸,嘴角噙着好看的笑意抬头望着男子,「人类的情报您想从哪边听起?主子。」 -- 窥探记忆者 在少年离开后两个礼拜左右,人魔两军的情势越来越险峻。 冬城所有兵力全都移至北门后方准备死守城门,此刻冬城内几乎没有一般民眾,大街上走动的不是骑士就是公会成员,气氛沉重无比。 希亚緹伸了一个懒腰,从营帐里爬出来,此时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一半。 「你怎么又睡在这里了?着凉了怎么办?」路过的艾德温先是惊讶,随即给了她非常不赞同的眼神。 「营帐本来就是拿来睡的啊!」希亚緹手插腰,理直气壮。 艾德温露出苦笑,一副拿她无可奈何一般,「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多走几条街,回去酒吧休息。这里入夜之后非常冷。」 希亚緹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先前的消沉几乎看不出痕跡,「反正我不怕冷,而且要是有突袭会来不及好吗。」 这几日,天天有一批约五十人左右的魔族部队趁着夜黑风高时来突袭,像是故意要耗去他们战力一般,完全没有喘息的空间。 因此他们高手几乎夜夜没睡,只有白天时才有机会瞇一下,被魔族搞的日夜颠倒。 但多亏交手的机会多了,不善魔法的人类也开始掌握魔族的习性,渐渐的拉回一些声势,不像以往总是居于弱势。 希亚緹抬头看着城门上方的一抹银白,「洁莉安站多久了?」 身为金榜第三的祭司,她的防御几乎是坚不可摧,因此只要她亲自站在城门守卫,大家都会特别安心。 但人总是有极限的。 「夏恩会跟她轮替,你别担心。」 希亚緹转了转筋骨,露出自信的笑容,「我睡饱了,今晚魔族就放马过来吧!」 艾德温也低眉露出微笑,「那就拜託你了,千万别受伤。」 「好。」希亚緹看见对方的神情,下意识地转开视线。 之后希亚緹独自前往城门边,跟守门的骑士打声招呼后,她便踏出开了一条缝的城门。 身为守在门外第一线部队的夏恩看向她,语气有些无奈,「刚刚森林的法阵有传来波动,看来今晚又不能休息了。」 希亚緹伸手打了一个暗号,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即便攀上一颗大树,开始耐心的等待。 等到天色完暗了下来,四周只有几支火把勉强照亮城门附近。 希亚緹动也不动,碧绿的眼眸闪着幽光如同夜行动物,锐利的扫视四周的状况。 黑暗中,一个身影微动。希亚緹瞬间抬起手,一把金色的弓眨眼间出现,随即金色的弓矢划破黑暗直接命中目标。 同时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夏恩抬起手,魔力开始聚集,「呼啸吧,与吾缔约之风。」 随着好几道风刃飞射而出,林中传来纷纷传来惨叫与倒地的声响。 巨大的光芒炸开,一道金色的高墙自成门上方展开,直衝天际。将陷入战斗的城外隔开,呈现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 希亚緹在射出好几道箭矢后,便抽出腰上的银白长剑自树上一跃而下,顺势砍倒一位衝到下头的魔族。 希亚緹舞着剑,快速的斩倒好几个魔族。但前方魔族却源源不绝的直扑而来。 夏恩边打边退至她身边,手上的魔法也变成大范围的打击,「不对劲,数量好多。」 「艾德温说挡不住就退进去。」希亚緹举剑隔开一位男子的攻击,接着一脚将人踢飞。 夏恩吹了一声响哨,那是撤退的信号,所有人都回头往城门奔去。 下一秒,城上的结界发出清脆的声响,希亚緹抬头,就见那不曾动摇的结界竟然碎裂开来。 「结界竟然!」 就在眾人都不敢置信的停住步伐时,他们后方传来低沉的号角声,魔族们似乎一直等待这个时机。 「结成吧,与吾缔约之光。」 一道淡蓝色的结界自希亚緹身边张开,迅速扩张直到形成一堵高大的墙,夏恩举着手,一脸凝重,「希亚緹,这边我来挡。已经在里面的给你了。」 希亚緹没有多说什么,抬手挥剑开始击倒在结界范围内的魔族。她的身影如同影子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来回在敌人间。 不到一分鐘,结界里已经没有站着的敌人。 就在她以为能喘口气时,一道惊呼声传来,「希亚緹!」 她猛地回过头,就见一个身影自城墙跃下。及肩的黑发随风摆盪,明明眼上缠着绷带,但动作俐落非常。 那青年的目标很明显,他抬手对准来不及闪避的夏恩,没有唸任何咒语,夏恩的身体一震僵硬的倒下。 由夏恩建构的结界顿时消失,魔族纷纷涌了进来。 希亚緹赶忙拉开弓,一口气射出三道金色光芒的箭矢逼退那些靠近魔法师的敌人。随即手上的弓一转,对上那位眼上缠着绷带的青年。 希亚緹狠狠的瞇起眼,「……夜鹰部队。」 § 那青年看不出神情,但似乎有些惊讶,「你知道。」 「身为魔族实力不弱,又与安西尔认识。不难猜。」 那青年轻轻笑了出来,声音温婉,「那孩子看来是说了不少。」 希亚緹手下意识的握紧弓身,「他在哪里?」 「你在意他?」 她再度拉满弓,直指唤为杰斯的青年,「不要废话那么多。」 杰斯微微一笑,「如果我请他跟我一起行动,你就可以看见他了。不过可能是在战场。」 希亚緹手一松,金色的箭矢朝青年直线飞去。 杰斯往旁一跃险险闪避。 「不说就算了,战场上话不要这么多。」希亚緹不悦的哼了一声。 杰斯脸上表情不变,依旧掛着淡淡的笑容,「看在安西尔跟其他原因的份上,我不会杀你的。」 随着青年的话语,希亚緹忽然感觉喉头一紧,呼吸也变得困难。意识好像被什么给获住一样,身体不听自己使唤。 她张开嘴想呼吸,但腹部却像是失去与她大脑的连接一样,无法随她的意识呼吸。 就在她缺氧到快失去意识时。她听见杰斯的声音,不是由本人开口而是在她的脑海里轻语。 『虽然这不是我的任务。但我想要你的记忆,借我看一下吧。』 她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前几日在城门边的情景,然后画面一转,浮现的是王城的街道,记忆里的安西尔就走在她身侧。 『不对,在更久之前的……』 随着杰斯轻柔的声线,希亚緹觉得自己似乎被催眠了。明明是自己的脑,却不受控制的开始回忆自己都想不起来的东西。 回忆陆续转到莫比村、达米克城、冬城,她还清楚看见当时在她家时与安西尔同桌共食的景象。 『还要再更久……更久之前……』 记忆开始疯狂转动,就像画一般,一幕幕的快速放映在她眼前。她也注意到回忆中的自己视线越来越低,那时陪在她身边的是芙雷雅,孩提时的她则是淘气的到处恶作剧。 最后记忆慢了下来,停在一个下雪的街道,模糊的视线里,一个身影缓缓地靠近她。而她则是拚命的伸长手,去握住那双温暖的手掌。 『嗯……?』 希亚緹脑里传来杰斯疑惑的声音,记忆则是停了下来,不再疯狂倒转。 突然,她的脑袋一痛,意识被强制唤回。她睁开眼,就见黑发青年摀着伤口血流如注。 「希亚緹!没事吧!」艾德温举着剑中间隔了杰斯对着希亚緹大喊。 希亚緹甩了甩头,身体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我没事。」 这时夏恩也跑过来,腿有些一拐一拐,「这傢伙怎么回事!他用的不是魔法,你当心一点。」 骑士手上的长剑一转,眼神锐利如锋,「我知道了,你们小心一点。」 杰斯扯起苦笑,「久仰了,金榜第一。」 艾德温脚尖一点,闪身至杰斯的身前。青年快速地飞身后退,指尖划出几道魔咒朝骑士射去,面对直扑而来的魔力,艾德温只是简单地发动剑气就化解开来。 杰斯手向前一指,「伟大的赛尔,请借予我力量。赐予风,展现撕裂的姿态。」 「结成吧,与吾缔约之光!」夏恩的动作比他更快,架起结界,隔绝了外头的风。风在林间肆虐,好几棵树木竟被硬生生砍断。 杰斯站在狂风中,转向城墙,墙上已经重新展开另一道光结界。 一道银色的身影立在上头。 洁莉安的脸色虽然惨白,但倔强的撑着颤抖的身体望着底下的杰斯。 「还真是个硬脾气的女孩子。」杰斯感受着空气传来的阵阵光之元素,无奈一笑,「看来今日只能到这边了。」 随即他的身影开始淡化,不过几秒就消散在空气中。其他魔族的魔族也纷纷停下攻击开始撤离。 「别追。」艾德温抬起手制止有些骑士们想追上去的动作。 希亚緹收起弓,望着青年消失的方向。 她现在满脑子混乱,虽然刚才对方窥伺她记忆的举动让她很在意,但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杰斯说的话。 虽然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下次见面,或许就是战场了,安西尔。 -- 意外的来者 希亚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日子没有踏进这个酒吧里,看着熟悉的摆设,少年还在的回忆不自觉的翻腾起来。 这也是她为何这阵子都选择睡在外头的原因之一。有些事,不去看不去多想或许比较好。 「洁莉安你还好吗?」 一看见靠在椅子上休息的祭司,希亚緹立刻走过去关切。 「是我大意了,我没注意到背后的敌人,才会让结界被毁。我让大家失望了。」洁莉安轻蹙着眉,满脸自责。 希亚緹摇了摇头,「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早点想起他并让公会去追捕,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在不远处听到对话的夏恩,托着腮一脸无奈的摇头,「算我拜託你们俩不要在那边丧气了,没人怪你们。与其垂头丧气,还不如帮忙想想该怎么预防这种事发生。」 这时,一阵悦耳的鸟鸣传来。所有人转头一看,一隻通体雪白的小鸟就停在窗边。 「奥黛莉?」 小鸟开口,传来女子独特的慵懒音调,「小女孩,来公会一下,我有资料要给你们。」 希亚緹重新披上白色斗篷,踏出酒吧循着熟悉的路线前往公会。 走着走着没多久,一道熟悉的嗓音伴着急促的脚步声自后头跑了过来。 「小希!」 § 听见熟悉的叫唤声,她吓的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希亚緹转过身就见很眼熟的金发剑士朝她跑了过来。 当下她只能下意识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尖叫逃跑或是拔剑砍他。她还来不及反应,青年就跑到她身前,双手重重的按上她的肩头。 「……还好有遇到你,有件恐怖的事一定要跟你说!」 希亚緹瞪着拚命喘气又满脸惊恐的青年,大致上猜到了一些。 肯定是安西尔还没有跟他大哥联络,所以这个傢伙什么都不知道。 她立刻露出笑容,「什么事?」 罗威尔抬起头,喘的一脸痛苦,「你还记得达米克城的那个任务吗?我们逮捕的黑榜十五逃狱了,他从王城就一直追杀我要报仇,刚刚我还在外面森林撞见他。你们一定要小心!」 希亚緹笑容一僵,笑不下去了。 「那个傢伙行踪飘忽,好几次我受不了想跟他决一死战,却一直被他逃掉。」罗威尔抱着头崩溃,「这阵子我每天都觉得脖子凉凉的,要疯了啊!」 「……」希亚緹也觉得自己要疯了,不说魔族,现在还多蹦出个黑榜简直就是天要亡她。 崩溃完的罗威尔左右看了一下,疑惑的询问,「小安呢?」 希亚緹呆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復平常的样子,「喔,他在我家。」 「喔。」罗威尔不疑有她,只是笑着开口,「冬城这里的气氛看起来有些危险,就麻烦你多照看他一下了。」 希亚緹笑容歛了起来。 「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对于希亚緹的反应,罗威尔有些惶恐。 希亚緹只是垂着眸,有些无精打采,「没,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安西尔。」 她走在前头带路,一路来到西侧。因为北边处在严守的状态,她不可能带着一个陌生人大摇大摆地穿过。 靠着居住多年的经验,她来到城墙边搬开石块,那里露出一个通往外边森林的洞。 「这是?」 希亚緹笑着回头,「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虽然自称住在冬城,但其实精准一点来说,是冬城外的森林里。」 罗威尔似乎有些傻眼,「住在森林里?真、真是奇特啊。」 希亚緹率先鑽了出去,「这条捷径只要我没带路克都会走。」 金发剑士也低下身,但因为洞口不算大,爬到一半时就被卡住了。 见状希亚緹噗嗤的笑了出来,伸出手拉了对方一把。 好不容易脱困的罗威尔狼狈地拍着身上的小石屑,眼神哀怨。 「走吧,这个方向。」 希亚緹催促着对方继续上路,顺着她再也熟悉不过的路线一路往森林深处走去。 大约十来分鐘后,一栋木屋就在眼前不远处。 「看到了!那是我家。」希亚緹笑着转头介绍。 罗威尔挑了挑眉,「是城内买不起房子才住在这种地方吗?」 「绝对不是。」希亚緹非常严肃的否定。 「喜欢与世隔绝的感觉?」 「当然!呃……我是说我喜欢清静的地方。」希亚緹尷尬的解释完,随即露出惊吓的表情,「糟了,我把钱包忘在公会!我那个等同第二生命的钱包啊!」 「啊?」 「你先过去吧,安在里面。我待会就回来。」 希亚緹满脸慌张,一副深怕找不回来的样子,一边叫着跑走。对希亚緹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的青年只能无言的目送她离开。 她一路奔回城内,用石块将洞口堵好后又朝酒吧继续狂奔。 「喂!」忽然,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她抬头一看就看到狮鷲上头还载着夏恩,振着翅缓缓降落,「你跑去哪了!情报长说她等你很久,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 「抱歉。」希亚緹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开口,「有件事要拜託你!」 「啊?」 「西侧城墙有个洞,麻烦你把——不,可以的话直接用结界把整个西侧城墙封起来。」 看希亚緹的样子,魔法师识相的没有多问,「我知道了,立刻就去。」 「等等!你现在能联络到奥黛莉吗?」 夏恩掏出一颗水晶,接通后丢给她,「那我现在就去西侧。」 语毕,狮鷲绽开翅膀,瞬间就衝上天空。 希亚緹拿着水晶,看着快速飞远的狮鷲开口,「奥黛莉?」 「怎么了?你……」 「现在立刻召集金榜,在北城门那边集合,有位高阶魔族现在可能在我家。」 对方被这莫名的情报给弄的沉默好几秒,才开口回应,「我知道了。」 交代完毕后,希亚緹又重新迈步直奔北门。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矛盾。她竟有些希望对方能够发现是骗局然后直接走人,这样就不必刀剑相向了。但如果对方真的傻傻地在等她,即使再愧疚她一定要把人给捆了,然后将夜鹰以及安西尔的情报问个清楚。 设想一下罗威尔如果发现被骗了的情况,希亚緹突然有些汗顏,「等等,不可以拿我家出气啊!」 这个计画果然风险太高了。 -- 交锋 安西尔站在熟悉的木屋内,里头昏暗一片,因为一直紧闭门户的关係,隐约还是闻得到霉味。 他环视了一圈,虽然先前他与希亚緹离开时走的匆忙,但自己东西很少,其实也没落下什么东西。 他只是不知为何就是想来看看。 希亚緹似乎没回来过,所以里头没有半点生气,所有东西都静止在几个月前的样子。 矮几上凌乱的堆着东西,原本摇椅上的毯子落在地上。只有床铺在离开前他有稍微整理过,被子整齐的堆叠着。而希亚緹最喜欢看的那扇窗被落雪给遮蔽,看不到外头。 他朝窗户走了过去,伸手用魔力隔着玻璃抹开外头积雪与灰尘。 一双眼睛就这么突然出现,贴着玻璃瞪着少年看。 「……!」 他吓得惊叫一声,退了几步还不小心踩到斗篷往后跌在地上。 罗威尔见状蹙起眉,走向门口一把推开了门。 安西尔立刻跳了起来,满脸惊讶,「大哥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在王城。」 罗威尔搔了搔头,「说来话长。简短来说的话,就是被我们有过节的那个傢伙一路追杀过来的。」 安西尔听得一脸疑惑,但他立刻想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已经藏起自己的气息,纵使是他大哥他也有自信不被对方察觉。再者,这里可是希亚緹的居所,位置相当隐密,没人带路根本不可能自己走过来。 罗威尔就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听的安西尔青筋狂跳。 少年露出好看的微笑,「智障。」 「啊?」 § 「可恶喔喔喔喔!」 夏恩端着茶轻轻啜了一口,无视希亚緹对着墙壁发洩的举动,自顾自的品茶。 希亚緹停下搥墙的动作,气喘个不停。一旁桌上扔着一张小纸条,已经被揉得不成原样。 当希亚緹与金榜们赶往她家时,罗威尔已经不在了,迎接他们的是一张钉在门上的纸条,上头没有署名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欺负智障是不好的行为,别当我们都是傻瓜。』 一想到那张纸条,希亚緹火气又上来了,她提起拳头继续凌虐酒吧的墙壁,「安西尔!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写的!」 「用我们的大度包容世间的万物,这是神的教导。冥思周身的过与错,不把人的罪恶发洩到无辜之物,是神的告诫。」洁莉安看着被敲得震动不已的墙,委婉地要对方放过墙壁。 希亚緹总算停下发洩,无力的坐回椅子上。恰好金发的骑士正好推门而入。 艾德温疑惑的看了一副很累的希亚緹,然后转向眾人开口,「有谁能来帮忙今晚北城的轮替吗?」 「我!」希亚緹毫不犹豫地大声报名了。 「你不行。还有谁可以吗?」 夏恩凉凉的摆了摆手,「算了,我去吧。」 希亚緹蹦了起来,「为什么我不可以?」 艾德温难得一脸严肃的面对希亚緹,「如果遇到安西尔,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拿剑打他!」希亚緹手抱起胸,哼了一声撇开头。 艾德温垂下眸,沉默一阵后才开口,「夏恩,那就麻烦你了。」语毕,他转身推门离开,留下不敢置信的希亚緹。 夏恩经过她身侧,拍了拍她肩膀,「你不是第一天认识艾德温,他是在关心你。」 希亚緹望着天花板,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夜幕缓缓笼罩整片天空,留下深蓝的色彩。希亚緹穿好装备就离开了酒吧,趁夜直奔北城。 夜晚的值夜才正要开始,希亚緹整理好心情就大方地走进去,所幸没有遇到艾德温,反而其他骑士还对她点头致意。 她出了城门,一如往常地在老地方开始守株待兔。蹲没多久,一隻金色蝴蝶翩翩的飞过来,魔力构成的蝴蝶传来夏恩凉凉的声音,「还是来了啊,或许我有机会看见艾德温对你生气的样子?」 希亚緹心虚的缩起肩膀,「不要吓我。」 她没办法想像一副老好人的艾德温生气的样子。 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剑气朝他们飞过来。希亚緹下意识地跳下树,往旁一滚险险闪避。 夏恩立刻跳了出来,伸手展开法阵,「燃尽吧,与吾缔约之炎!」 火光喷射而出,将整个树林照得大亮。很快的,希亚緹便发现熟悉的身影。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要攻击了,罗威尔!」她摆好架式,严阵以待。 揹着大剑的青年无奈的摇头,「唉……其实我也不想变成这样。老三,记得手下留情。」 希亚緹眼睛睁大三分,背后的战意来的太突然,她猛的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盲眼青年。她退了两步,先前意识被入侵的恐惧感让她精神极度紧绷。 当那个异样感再度在她脑海出现时,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全力排斥,眼前发白一阵,但不适感很快就消失得一乾二净。 她甩了甩头,视线一回復就看见青年一隻手摀着头,摇晃的退后两步,脸色有些惨白。 「竟然能抵抗我的念……」 希亚緹虽然听不明白,但是也没放过这次机会,站稳后举剑衝了过去。 青年完全来不及闪避,胸口立刻被划出一大条血痕。希亚緹抬手正想再来一击,一道锐利的杀意却突至背后。 她回过身举剑挡下致命的一鞭。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那是一位高挑的女性,有着一头黑色长直发,紧抿着薄脣,神色非常冰冷。 希亚緹往旁一跃,闪过再度挥过来的一鞭。 她觉得鞭法非常眼熟,当初在瑞特其峡谷时她就见过这样的攻击。 「当初在瑞特其峡谷,果然是你们两个吗?」 罗威尔双手一摊,「饶了我吧,我那时是逼不得已的。」 「罗威尔,闭上你的嘴。」女子一开口,四周的温度彷彿下降了好几度,连个性痞痞的青年瞬间也正经起来。 女子斥责完自家人,转向站在一旁的希亚緹,瞇起眼,「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日。」 话方落,又是一道凌厉的攻击袭来。希亚緹专注地看着攻击的轨跡,稳稳的闪了过去。 「你!」那女子有些惊讶。 就连希亚緹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随即才想起自己似乎对这鞭法有些熟悉过头,但此刻的情势却容不得她去多想。 一声尖啸自头顶传来,狮鷲振着翅眼神锐利的瞪着底下的人影,彷彿随时会俯衝下来撕碎猎物。 夏恩抬起手,蓄势待发的魔法直直对着已经受伤的杰斯,「不准动。」 罗威尔与那女子一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人类对你们魔族的领地跟性命都没有兴趣!」夏恩瞇起眼,「滚,然后不要再来了!」 那女子一改先前的冰冷的表情,勾起美艷的微笑,「恕难从命。安西尔,动手。」 「什么!」希亚緹惊讶地开口。 那一瞬间,城墙发出了爆炸的巨响,地面都为之震动。希亚緹与夏恩震惊的转头,只见本该牢固的石砌城墙破了一个缺口,还有阵阵浓烟不停往上窜。 在橘红的火光间,希亚緹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就站在残破的城墙上。 「安西尔!」她发出怒吼。 那身影往他们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转身跃进城里。 希亚緹握紧剑,拔腿直追,速度快的罗威尔等人都来不及反应。 「给我进攻!」女子看着飞速跑远的身影,气得咬牙切齿。 一群正式的军队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自森林规律地踏出,他们排成紧密的队形,像是要辗过所有路上的障碍般,一步一步的无情踩踏路上所有生命往冬城前进。 希亚緹全力的跑着,很快就来到坍塌的城墙边。她小心翼翼地鑽过碎石,还没到另一边,她就听见兵器相交的声音。 从石块的缝隙看去,她看见艾德温正与安西尔在战斗。 即使面对的是金榜第一,少年没落太多下风。配合着魔法,安西尔拿剑与有着剑王称号的骑士打得难分难捨。 希亚緹加快了攀爬的速度,此时她的上方却突然传来了异响。她一抬头,上方的石块与木头混着火焰砸了下来。她想躲,却因为狭窄的空间而无处可逃。 在失去意识前,被压倒在地上的她只是胡乱地想着自己方才好像很丢脸的发出惊叫声。 外头的打斗声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 兰鼠: 下礼拜停更一次 -- 沦陷 希亚緹一醒来,望着漆成淡粉色的天花板与墙久久无法反应。全身痠痛的一动就痛,她只能呆呆的开始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昏迷前她看到艾德温跟安西尔在对战,最后结果如何她就不知道了。 她咬着牙缓缓坐起身,看着陌生的房间发楞。她还没看过有房间布置得这么梦幻的,所有顏色都走粉色调,敞开的衣柜里都是可爱的洋装。 「……」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粉红的人。 下一秒她才注意到靠在床边与这风景格格不入的艾德温。艾德温很快就被她的动作惊醒,一看见她醒来本来还带着睡意的的眸子瞬间清醒,伸手将希亚緹拥入怀中。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希亚緹被吓得不知所措,「……你在哭吗?」 艾德温松开手尷尬地抹掉眼泪,「抱歉,看你一直没醒我太担心了。」 希亚緹愣愣地看着平时贴心温柔但其实内心颇为刚硬的骑士落泪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对方哭。 「我没事了。」她回以一个微笑。 艾德温也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一般,松开紧锁的眉头,「那就好。」 希亚緹环视了一圈这梦幻的房间,语气有些奇怪,「这里是……?别担心,你可以放心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艾德温脸上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她的问题,「我没看得很清楚,大概是多克斯街十几号吧。」 这下换希亚緹愣住了。 她知道这条街,位置大概离北门有五条街的距离,她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为什么不回酒吧或是会馆?你认识的人的家?」 艾德温垂下眸,露出希亚緹从没见过的悲伤神情,「……冬城,被魔族攻破了,现在大街上都是他们的人手在巡逻。」 希亚緹瞪大眼,不管身上的伤大动作地跳下床来到窗户边。她躲在窗帘后往下看,正好看见两个穿着轻鎧甲的魔族大喇喇地在街上巡逻。 她咬着牙瞪着那两个身影,握紧拳头任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 艾德温也来到窗边,靠着墙疲惫的坐下,「你在城门被落下的石块压住,我把你救出来后就逃到这里来。」 「其他人呢?」 「不知道,这两天我都没听见任何衝突的声音。我在猜,运气好的话,或许骑士团跟公会的人已经撤退至安全的地方。运气不好的话……」 「就是全被俘虏了。」希亚緹低低的开口,「或是更糟。」 她看着变了样的大街,眼眶忍不住湿了起来。她总算知道为何连艾德温都哭了,看着本该是人类快乐生活的地方,现在全部充满令人厌恶的敌人染满了鲜血,她心痛得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艾德温站起身,拿出手帕踏她擦去泪水,「还好你没事,要是连你都有个万一,我真的就……」 希亚緹看着似乎很疲累的艾德温一句话也说不出,怕自己一开口会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只能咬着牙关转身走向门口,「等我一下。」 艾德温看着对方本来想警告她最好不要乱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站在空无一人的室内,他回想起与魔族少年战斗时候。 他们打到一半城门有一部份坍了下来,那时少年忽然停下攻击,看着烧起的城门眼睛瞪大三分。 他本来想要继续追击,但少年却突然收手了还笑着留给他一句话。 「那底下有人,你不快点去救的话,那人小命就要不保了喔。」 少年说完那句话就消失了,而他则是徒手挖开石块好不容易将希亚緹给救了出来。 艾德温望着粉色的天花板,瞇起眼。 这时希亚緹回来了,她抱着一袋饼乾、一根萝卜,与几块麵包走到他面前,「你一直都没吃东西吧?」 艾德温看着这些东西,表情有些微妙。 「这怎么说也是别人家的东西……」 「快吃。」希亚緹咬着一片饼乾,伸手将另一片直接塞进对方嘴里,「这家人都走光了,食物放着也是坏掉,如果能救我们俩一命他们也一定会开心的。」 艾德温心情复杂的咬着饼乾补充体力。 希亚緹则是席地而坐,试着啃起萝卜。咬没多久,她才明白人跟鹿的咀嚼能力还是不一样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希亚緹揉着发酸的下巴,看向一旁的骑士。 艾德温支着下巴,「先离开这里。我猜骑士团跟公会搞不好都已经撤出冬城,我们都先出去,看有没有办法跟他们会合。然后到达米克城,重新整军,其他骑士团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希亚緹嘴巴塞得很满,只能点头回应。 艾德温看向窗外,「我已经观察他们巡逻一阵了,大概可以猜出频率,就今天先试着往南边移动。」 § 希亚緹跟着艾德温悄悄地来到一楼,他们从门缝望出去,巡逻的人已经走远了。 「喂我说,大白天的。我们不会太显眼吗?」希亚緹皱起眉。 艾德温则是自信一笑,「我观察过了,魔族们反倒是在夜里巡得比较勤,我猜他们也觉得人类不可能大白天的打算进攻。」 希亚緹只能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觉得没差,依她对安西尔的了解,管他白天还夜晚只要对方有心,他们肯定很就快就会被发现。 艾德温率先离开门口,希亚緹也弯着腰跟了上去。他们转进小巷里,朝南边前进。 他们途中经过酒吧附近,希亚緹远远眺着后院,马厩里没有路克的踪影。 「别担心,我想魔族应该不会无聊到对一隻鹿下手,说不定是被我们的人顺便带走了。」 听着骑士的安慰,希亚緹也只能忍痛点点头继续躲藏着前进。他们靠着对冬城的熟悉成功走了约一半的路程,接着他们找了一间门锁被破坏的房屋躲了进去。 看着渐渐暗下的天色,骑士拉上一半窗帘留下另一半来窥视外面的情况,「照这速度,说不定明天就可以出城了。」 希亚緹也偷偷摸到窗边往外打量,很快就注意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她瞪大眼看着朝这里走来的身影,紧张的狂拍隔壁的骑士。 「怎么?」艾德温疑惑的往外一看,也说不出话了。 安西尔像是散步般,一个人悠哉的走在街上,离他们藏身的房屋越来越近。 艾德温蹙起眉,伸手拉了希亚緹希望对方璃窗边远一点。 但她只是摇了摇头。 少年使用魔法的感知能力有多强她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以前只要到人多的地方被冲散时,少年总是可以很快地回到她身边。而且根据对方的说法,即使离了好几条街他都可以轻松找到。 因此她认为多退几步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反而还会失掉这个很好的视野点,「他想直接跳上来就打下去,如果他走门的话我们就跳窗。」 艾德温不置可否,只能按着剑严阵以待。 希亚緹露出一隻眼睛窥伺。底下安西尔越走越近,但完全没有往上看,只是像散步般经过他们藏身的大楼。 希亚緹挑着眉,有些意外地望着少年走远的背影。对方的反应如此自然,她甚至有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放过他们。 艾德温也望外瞄了几眼,「他好像没注意到。」 「嗯。」 但是这样感觉更可怕,希亚緹在内心嚎着。 骑士低下头看着希亚緹,露出温柔的笑,「趁着今晚的时间你就先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我来负责守夜吧。」 看见对方的笑容,希亚緹下意识地转开视线,「这样不太好,我们还是轮流吧。如果你都没休息,明天路上有个什么万一怎么办?」 骑士张开口,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希亚緹用强硬的语气开口,「好了,我先守。你赶快去休息吧。」 说完她便动手推着骑士来到房间的床边,接着双手合十,「屋主,请原谅我们擅自借用你的床。」 艾德温难得露出古怪的表情,「别在床边双手合十吧,好不吉利……」 希亚緹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开口,「好了,你现在可以躺上去了。」 「……」 -- 是敌是友? 隔日一大早,他们便顶着明媚的天光再度偷偷摸摸的开始移动。 但运气不太好,他们走没多久就远远看见一个揹着大剑的身影,他们俩人赶紧躲入小巷内。 希亚緹紧张的四处张望找寻可以躲藏的地方。艾德温也试图拉了房屋的后门,但锁的非常牢,强硬打开肯定会惊动敌人。 最后希亚緹往旁一看,灵机一动。 「这样躲真的好吗?」艾德温捏着鼻子,悄声道,「完全看不到外头的情况。」 「他的魔力似乎没有安西尔强,可以赌一下。」希亚緹也捏着鼻子。 过了几秒,她也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因为垃圾筒的味道实在太难闻。 要不是旁边有两个大型垃圾桶,刚好两人都可以藏起来,而且臭味还可以盖掉他们的气味,他们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但敌人没有听见她内心的祈祷赶快离开,反而还在附近停下脚步,突然开口,「小安。」 希亚緹摀着嘴瞪大眼,虽然看不见另一个垃圾桶里的骑士,但她猜对方应该跟她有一样的心情。 罗威尔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怎么牵着那隻鹿?」 要说刚才是惊吓,那希亚緹现在的心情可谓是非常惊恐。 他们手上竟然有鹿质。 「我看牠一直被拴着也是很可怜。」安西尔语气平淡的回应。 「你想遛遛牠我是不介意啦,只是别被你大姊发现了。」 「嗯,我知道。」 他们边说边朝另一个方向离去,带两人都走远后,希亚緹一把掀起垃圾桶,望着街角默默握拳流泪。 艾德温也跟着爬了出来,安慰道,「你刚刚的选择很正确,要是跟他们打起来,对我们非常不利。」 希亚緹抽了抽鼻子,「我对不起路克……」 「呃……至少感觉安西尔不像是会欺负一隻鹿的人,你看他还带路克出来散步呢。」骑士努力宽慰道。 「你不懂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啦。」 「……」 § 「看到城门了。」希亚緹趴在屋顶上,瞇着眼观察周遭的情况。 南城门边有不少守卫,如此大阵仗似乎在防备什么,四周的巡逻也比其他区域密集。 艾德温仔细观察一阵后,很快就想好了计画,「门边人数太多无法直接突破,我会去引开那群人。希亚緹你趁机去开门并拿下那个制高点,到时在以你的箭术掩护我。」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希亚緹蹙起眉,「你要怎么吸引他们的注意?你有想好要怎么脱身吗?」 「基本上只要我们衝出城门就算是赢了一半,我会努力的。」 盯着笑着答非所问的骑士,希亚緹伸手揪住对方的衣领摇,「别呼咙我。让我去吸引敌人的注意,我的速度比较快,脱身不难。」 就在两人僵持谁去当诱饵时,有个身影朝城门边直奔而去,随即他们就听见魔族们紧张的叫喊声,「有敌人!」 他们低头一看,希亚緹眼睛惊讶地瞪大三分,「那是……」 她认得那个攻向城门手里还抓着圆盘刀的青年。 「兰洛。」希亚緹满脸惊讶,「他不是也是魔族吗?」 兰洛手一甩圆刃飞射而出,一口气就倒了好几名守卫。看着剩下一拥而上的守卫,兰洛拋出好几颗黑色圆珠。 珠子纷纷爆炸,发出不小的声响。 屋顶上看呆的两人这时也回过神,艾德温一把拉起希亚緹,「趁现在,走!」 两人自屋顶看准几个落脚处,纷纷跳下。 就在他们衝至门边时,听闻爆炸声而从附近赶来的巡逻魔族也正好赶到。 「嘖。」艾德温拔出剑,转向魔族迎了上去,「希亚緹照原计画,打开城门!」 希亚緹没有犹豫衝向门边,抓着铰链握把使劲旋转。但铰链非常难转,当她气喘吁吁咒骂城管保养不利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并帮忙拉着门轴。 希亚緹瞪大眼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兰洛……」 对方没事般笑了一笑,「现在夜鹰部队都在北门那边,你们运气真好。」 当城门总算开了一个人能通过的缝之后,兰洛拿出一根里头装着黑色液体的玻璃管塞给了她,恶作剧般眨了眨眼。 § 艾德温执着剑喘气,他脚边已经倒了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的魔族尸体,但赶来的魔族军愈来愈多。 就在他举起剑正要迎上另一波攻击时,一道金色的光芒在他前方炸开。 他一回头,就见希亚緹已经拿下至高点正举着弓掩护他。 骑士扬起一抹讚许的笑往城门跑去,希亚緹一直举着弓放箭,直到骑士安全的来到门边。 希亚緹一跃而下率先鑽出门缝,艾德温也紧接在后头。两人出了城门仍不敢大意,向着南边方向跑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希亚緹喘着气回过头,看着几乎被树林遮蔽的远方城门一隅,一直压抑的情绪才又涌了出来。 这次出了城,就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机会踏进那里。明明是自己的家乡,竟要如此的狼狈逃离。 艾德温看着眼眶有点红的希亚緹,怜惜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会夺回来的,我保证。」 突然一阵强风袭来,一个阴影垄罩在他们头上,两人抬起头只见两隻不知何时靠近的疾巫鸟。 骑士抽出长剑,将希亚緹拉到身后,「小心,或许追兵已经来了。」 疾巫鸟发出刺耳的叫声,一个振翅俯衝而下。 同时一道破空声响起,一把小刀自树林里飞出直直命中疾巫鸟的脖子。希亚緹只看到大量溅洒而出的血液与陡然现身的暗蓝色身影。 那身影踏着树干为跳板跃至空中,另一隻疾巫鸟还来不及反应,在两身影交错后,疾巫鸟的脖子已经被划开一道口子。 由于整个过程太血腥又快速,看着重重摔在地上的魔物尸体,艾德温与希亚緹皆是一愣。 只是当希亚緹认出那落在疾巫鸟尸体旁那位身穿暗蓝色大衣的青年是谁后,她一脸不敢置信,「……黑十五?」 身穿暗蓝色大衣的青年彷彿现在才注意到他们般,缓缓转过头,灰色的眼眸没有半点温度。 下一秒,对方手一甩一把小刀对着她飞射而出。艾德温动作也不慢,挥剑挡下攻击。 「你是打不过我们的。」希亚緹乾咳一声,试着劝服对方。 但这句话似乎刺激到柏格森,下一秒更多的小刀直飞而来,对方手里也转出一支匕首衝了过来。 「住手!」 随着一声满是怒意的吼声,黑十五的攻击一顿,接着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已经举剑准备要迎敌的艾德温转头,一脸惊讶看着骑着马赶上来的中年男子。 希亚緹也是又惊又喜,「老闆?」 但骑马赶来的班森只是瞪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身影,「我不是说过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吗!」 柏格森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放开我,你这个死老头!」 「如果你再攻击他们的话,我不介意就把你放在这里等魔族来发现你。」班森跳下马,居高临下的俯视动也不能动的青年,扬了扬手里的水晶威吓。 柏格森瞇起眼不语。 看柏格森似乎冷静一下来,班森握着水晶开口,「解。」 四肢一能活动,青年瞬间就跳起身与他们三人拉开距离,一脸阴沉的揉着似乎扭到的手腕。 「这是?」希亚緹看着那两人,小心翼翼的开口。 「说来话长,会长与他谈了一些条件,现在他得听公会的命令。」 「你似乎有些误解,我可没说过会听你们的话。」站在不远处的青年啐了一声。 班森没有理会,只是将水晶放到希亚緹手上,「他现在身上有咒法,如果他想要攻击你报復的话,你就用这个暂时封住他的行动。」 「……呃。」希亚緹瞄到不远处柏格森的表情,深感他们之间的仇真的是越结越大了。 艾德温在一旁不赞同的蹙起眉,「虽然战力越多越好,但让囚犯离开地下监牢还是不太妥当吧。」 柏格森还没开口讥讽,老闆就抢先发话,「这是会长大人的决定,先别提这个了。大家都很担心你们,边走边说吧。」 这时希亚緹才想起更重要的问题,「大家现在在哪里?」 班森翻身上马,看了他们一眼,「达米克城。」 兰鼠: 有个超级久没出现的角色来了,不过我当时好像就说过他还会再出场了www 替大家回忆一下,这是达米克城任务的角色,黑十五柏格森。擅长用飞刀与幻境,父亲是前黑榜第一,被希亚緹一行抓到后就退场好阵子了。xdd -- 归队 「呜呜呜,团长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维瓦尔紧扒着金发骑士大哭,任对方怎么拉都拉不开。 「感谢至上的帕斯洛,你们都没事。」洁莉安也双手交握在胸前。 希亚緹苦笑着看向洁莉安,「你们也是。」 夏恩缓缓的踱了过来,「真亏你们能突破冬城防御逃出来,我本来都想帮你们办丧礼了。」 希亚緹皮笑肉不笑,「我也有担心你呢,还怕你搞反方向一个人往北方去了。」 远处芙雷雅穿过人群快步走了过来,艾德温与希亚緹互望了一眼,主动迎上前。 「抱歉我来晚了。」 女子注视着低下头的骑士,「没事就好。」 希亚緹一个没忍住,直接上前抱住女子,「阿姨……」 芙雷雅难得缓下严肃的表情,轻轻回搂住她,「别担心,我们会取回来的。」 「那几日在冬城的经验来看,想要夺回冬城的话就必须趁早行动。」艾德温一脸严肃开口,「魔族还没熟悉那座城,要完整的组织起一座城市的防御系统是需要时间的。我们离开冬城时他们的防御还不算完整,兵力也不足以调派,我认为现在机不可失。」 芙雷雅听着骑士的建言沉思不语,良久才开口,「外面巡逻的情况?」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的话,就在艾德温一脸困惑正想问对方是不是在问自己时,有个声音凉凉的开口,「那个黑心商人不在。」 不知何时出现的柏格森在一旁倚着墙拋着刀玩。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是在问你。」 青年停下手上的动作,冷冷地看向女子,「我们当初说好的并不包括帮你做事吧?」 「外面的巡逻情况?」芙雷雅不慍不火,只是语气略为加重。 「……很靠近冬城的地方有几隻会飞的魔物在徘徊而已。」青年脸色难看的说完扭头就走。 夏恩吹了一声口哨。 「情况我大致明白了。」芙雷雅轻轻点头,「艾德温与希亚緹归队,我们可以开始执行下一步反击准备。」 § 希亚緹跟着大伙来到一栋离城门不远的房屋,听说是他们暂时休息的地方。 希亚緹进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街上萧瑟的景象。 「怎么了?」艾德温也停下脚步。 「只是,我觉得跟之前冬城有点像……」 城里的居民都在收拾东西,到处瀰漫那种压抑害怕的感觉。 「别担心,这里绝对不会是第二个冬城。」艾德温低眉笑了笑。 希亚緹点点头,不发一语的进屋,班森已经在里头。意外的是连柏格森也在,一见到他们青年立刻起身上楼不想多待。 眾人聚到摆上地图的桌边,班森则是专注地在地图上记录这次探查获得的资料。 「看来冬城外似乎没什么防御。」夏恩瞄了一眼地图。 「所以要攻城就要快。」艾德温严肃的表示。 班森停下手上的动作,长吁了一口气,「问题就在我们人手不足,要知道冬城易守难攻。除非……」 艾德温接着续到,「除非有人可以像那时魔军一样,有人可以从里头突破。」 夏恩摇了摇头,「问题来了,我们根本没有卧底在魔族那边啊。倒是不少魔族藏在我们身边,呵。」 维瓦尔眉头皱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如果说……有人有办法潜进去呢?」 「你认真?」夏恩语气非常微妙,「你家团长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现在又要把谁送进去吗?」 一直没有发话的希亚緹这时也开口了,「我知道城墻有些缺口,或许我可以试试。」 「不行!」班森迅速抬起头,严肃的否决,「我觉得我们之前思考的方向都错了。」 「怎么说?」 老闆没有马上回应希亚緹的疑问,他逕自来到楼梯边朝上大喊,「拿那个白色的水晶球下来。」 眾人面面相覷,没多久就见到老闆脸色一变,箭步向前险险捞住一颗直接从二楼飞下来的水晶球。 「谁叫你用扔的!」老闆当场爆炸,「你下次再给我用丢的试试看!喂!我还没讲完啊!」 男子气呼呼吼完转头就见一旁那群年轻人像是看傻般望着他,注意到他的视线,所有人都快速的低下头假装认真看地图。 班森脸上馀怒未消,快步来到桌边放下水晶球,同时好几张脸被水晶球投射在洁白的墙面上。 希亚緹认得上面的四张脸,最熟悉的莫过于那黑发湖水蓝眸的少年。 「现在敌方大将都已经现身了,我们的战略也须做出改变。」班森清了清嗓指向那四张脸,「分析前几次对战后发现我们的战略有个很大的问题,针对这些人我们并没有特别制定出交战的方案。所以当你们金榜在跟那些小兵缠斗时,敌方大将已经溜到你背后了。」 「班森说的没错,先前我们都没有特别要去牵制谁,反都像是他们在牵制我们。而且我认为他们应该掌握不少我们的资讯,进而去制定他们的攻城计画。」 「就像艾德温所说的,所以接下来的计画根据会长大人的意思,你们几个要负责牵制住这些人,而会长会带领公会与骑士团去对付剩下的魔王军。」 「了解。」 § 「金榜的资讯他们有心打听一下的话就可以获取,但还好我们这边有希亚緹,至少不会让我们对敌人全无所知。」艾德温站在墙前,面向眾人开口。 希亚緹面向眾人,「因为他们可能有在我面前刻意隐瞒实力,所以我列出的资讯别当作他们能力的全部。」 「所以我说那个弱点,那小子不会游泳我大概知道,不过牛奶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用剑的,怕鬼算什么弱点啊!」夏恩指着墙质疑道。 「不然你上来写。」 「好了。」骑士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先让希亚緹讲,有问题等会再提。」 希亚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语调平静的好像这些人与她无关一样,「先来说这位擅长用魔法的……」 当希亚緹大略讲完所有人惯用的武器与攻击模式后,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良久金发骑士才抬起头,「大家对于怎么分配牵制对象有么想法吗?」 夏恩烦躁的拨了拨他那头蓝色短发,「有一位眼睛看不见的,叫杰斯是吧?他的能力我见识过了,根本不是魔法,我也想不出来除了你以外有谁能压制他。」 希亚緹缓缓举起手,「呃……还有,我不会使用魔法。」 「所以希亚緹的对手只能选择看起来魔性比较低的对手。」语毕骑士深深蹙起眉,似乎觉得有些难办,「但也只是看起来,说不定他们都有高级魔法师的水准……」 这时一旁传来不屑的嗤笑,所有人纷纷回过头就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玩着小刀的柏格森。 「你有什么意见吗?」夏恩瞇起眼,不悦的开口。 「我还以为我听见一群黑榜在讨论,金榜不是就该有金榜的蠢样子。」 听见这种挑衅,在场所有人脸色都难看了几分。只有洁莉安眨了眨眼,「抱歉或许是我不够聪慧,无法理解您的意思。请问您说的金榜样子是指什么?」 柏格森意外的挑了挑眉,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对方,洁莉安的眼眸不闪不避,眼里只有单纯的疑问。 「没事,只是金榜可能比我想的还不团结。」青年哼笑了一声,便独自上楼。 「团结?」希亚緹低头仔细地咀嚼这个字,突然一个想法闪过她的脑海「啊!我想到了。」 § 柏格森独自上楼就看见二楼桌边的男子正低头记录着东西,专注的神情就跟以前低头算着帐本时一样。 对方注意到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很快又重新埋头回去工作。 青年来到桌边,冷眼地望着男子,「为何不跟他们说黑榜的事?」 动的飞快的笔停了下来,班森没有抬头,「你不要给我生事。」 「生事?我?」灰色的眸子狠狠瞇起,语带嘲讽,「其实你们根本不想打败魔族吧?」 「你不要胡说!」班森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面对暴怒的男子,柏格森表情依旧冰冷,「我会帮助你们只是为了达到我的目的,但倘若我觉得继续协助你们根本是在浪费时间的话……」 他没有把话说尽,但对方几乎可以猜得出后面接的多半不是好事。 男子重重的坐回座位,拿起笔继续书写一句话也不吭。见状柏格森瞇起眼眸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待青年离开后,班森停下笔用手揉着紧锁的眉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冬城之战(上) 「各位,外头有三隻疾巫鸟,其他的情况看不清楚。」蹲在树枝上的希亚緹瞇着眼仔细观察冬城的情况。 他们此刻正位在北城门外,考虑到北城门已经损毁进攻较容易,而且魔族对于南边较提防,他们便特意绕到冬城后方准备奇袭。 「没关係,就按照计画走吧。」艾德温拉起斗篷的帽子,回头看看其他人的情况,「维瓦尔,你还好吗?你脸色很苍白。」 褐发青年摸了摸自己的脸,勾起苦笑,「是吗?我只是昨天没睡好。」 「不要勉强。」 「请不用担心我。」副团长回以一个微笑,「您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艾德温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接着他看了看身边的人,「我们走吧!」 狮鷲夏天率先衝上天空,战马们也嘶鸣着从树林里衝出。 在空中的疾巫鸟一察觉敌袭,纷纷俯衝攻向骑着战马的人。一道火球陡然现身,直直砸在魔鸟的身上。 夏恩收回手,露出一抹自信的笑,「空中的就交给我。」 希亚緹骑在颠簸的马上,努力保持平衡,一边感慨还是与路克搭档比较习惯。 金榜们衝至城门下,希亚緹拉起金弓直射已经损毁一半的城门,大量的石块瞬间被炸落,发出巨大的声响。 大约五十来个的骑士也紧跟在金榜们的身后纷纷衝入城里。 在城的另一端,魔族们看着远处直衝天际的黑烟,骚动了起来,「北门,北门那边出事了。」 「夜鹰部队的那些大人呢?1 「不知道!」 就在他们惊慌无比时,由艾德温领军的部队已经衝破北城防线突入内部。整个城内都可以看到浓浓的黑烟直衝天际。 但就在没人注意的西边城墙角,有颗石块被人推开了。一道暗蓝色的身影自洞口鑽了出来,左右张望一下四周。 班森也跟着鑽了进来,伸手胡乱拍掉身上的尘土,「看来计画很顺利,接下来我们只要开了南门放部队进来就行了。」 柏格森警戒的望着四周,瞇起眼,「你这个只会拖后腿的何必来。」 男子哼了一声,「你以为我真的会放你离开我的监视吗?」 青年瞥了他一眼,不再吭声同时手里转出一把匕首,「不要躲了,出来。」 四道漆黑的身影陡然现身,见状班森表情一变。 柏格森勉强扯出一个笑,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我们运气真好呢。」 § 希亚緹跃下马四处张望,集合地点空荡荡只有她一人。她搔了搔头发,然后有些得意的拍拍她身旁的马,「我们是第一名。」 金榜在进入冬城后兵分好几路,藉此集中那些四散的魔族将他们全数击倒或是诱导到一个地点。 「我说大姊,我们的情报者背叛了吗?明明传来的消息是金榜会从西边的缺口突袭,结果来的只是一个弱的可以的黑榜诱饵。」 突然传来声音吓的希亚緹一抖,她转头就看见街口有三道身影走过,正在说话的是杰斯。 青年身旁的女子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背叛是最愚蠢的举动。」 略为落在后方的少年怯怯地开口,「或许是金榜临时改了计画,又或者是像上次那样金榜们又在散布假的消息,我们的情报者已经被怀疑了。」 「人类都已经闯进来了呢。」盲眼青年侧着头,专心听着远方传来的战吼与廝杀声。 「我们先过去,罗威尔收拾掉那个黑榜就会跟我们会合。」女子一跃轻盈的跃上屋顶往北门方向赶去,青年也连忙跟上女子的脚步。 只剩安西尔像是发呆般站在街头,接着转头望着躲在远处街角的熟人。 希亚緹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来到少年面前,从上次别离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好好面对面。 她还没从混乱的脑袋里整理出想说的话,少年扯紧斗篷转身就走,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离开,我可以假装没看见你。」 「我不走!」希亚緹手插着腰,「这是我们的冬城凭什么要让给你们魔族?」 少年停下步伐转过身,湖水似的眸子在希亚緹眼里看来了无生气。 「你这样说我可以理解,但是做无谓的抵抗你们只会徒增伤亡而已,你应该做聪明的选择。」 希亚緹呵了一声,「如果有人叫你拋下尊严就饶你一命,你会点头吗?」 安西尔只是淡淡道,「有尊严也还不是输的一蹋糊涂。」 希亚緹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克制自己想揍对方一顿的衝动,「总之,把路克还我!」 「你离开这里就还你。」 「一直叫我离开,为什么?」 「……你不能死。」 「哦,为什么?」 安西尔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有好几种版本的理由,不知道你要听哪个?」 面对少年挑衅的发言,希亚緹不客气的直接翻了个大白眼,「要不全部说给我听一遍?」 突然一颗火球直直往少年站的方向砸去,骑着狮鷲的魔法师突然出现在上空,一脸紧张的大叫,「希亚緹!」 烟雾散去后出现的是召出结界毫发无伤的少年,他望着天空出现的身影嘴角勾出微笑,「又来一个不要命的。」 同时间马蹄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艾德温拉紧韁绳停在少年面前,维瓦尔与夏恩也来到少年左右,而希亚緹则是按着剑站在少年的身后。 「我还以为你们喜欢一对一决斗。」安西尔看起来不慌不忙,缓缓自空气中抽出长剑。 「不,我们金榜比较团结。」 希亚緹话音方落,金发骑士也拔出剑迎了上去。 少年没有接招的打算,他向上一跃抬手就是好几道风刃直射而出。夏恩动作也不慢,一个结界就罩在艾德温身上替他挡去了攻击。 希亚緹拉开金弓一口气射出三支箭矢,见状安西尔赶忙闪避落下还会爆炸的攻击。 一旁洁莉安看准机会松开交扣的双手张开手臂,「至上的帕斯洛之神,请您垂听我的歌咏,净化术!」 金色的阵法在少年的脚下迅速张开,淡金色的光芒直衝天际,被箭矢限制移动范围的少年没有地方闪避,被金光垄罩后就这么在眾人的视线下倒地。 几秒后光芒散去,夏恩看着动也不动的少年,「死了吗?」 「神告诉我们不能随意剥夺生命,纵使是没有受到恩宠的生灵也是一样的。」 夏恩挑了挑眉,「你的意思就是净化术死不了人就是了,不过魔族是以黑暗力量为粮的生命体,那么高纯度的光力量你确定他还活着?」 希亚緹手里的弓被握的死紧,她看着那动也不动的身躯,内心有些慌乱。不知为何她突然对夏恩说出口的话感到害怕。 骑士执剑上前查看,才刚靠近少年就猛地跃起,黑剑险险削过骑士的脖子。 艾德温往后拉开距离,少年似乎受到净化术不小影响,左手紧抓着胸口站得很勉强,下一秒还呕出大口鲜血。 骑士摆好架式,「安西尔,投降吧。你已经不能再战了。」 夏恩也抬起手对着少年,露出自信的笑,「我的光的纯度虽不及洁莉安,但这招下去你应该可以入土为安了。」 安西尔垂下头,手里的剑一松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缓缓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动作,见状希亚緹松了好大一口气。 「你们好慢。」少年举着双手突然开口。 希亚緹瞪大眼,「咦。」 一旁洁莉安驀然倒下,站在她身后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盲眼青年与女子。 「安,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女子冰冷眼里彷彿燃着火焰。 安西尔面无表情地指向夏恩。 「我?」夏恩愣了一下。 女子抽出长鞭狠戾的攻向魔法师,附近的艾德温只能赶忙奔上去支援。 另一头杰斯脸上掛着轻松的微笑转向希亚緹,「又见面了,希望这次可以跟你好好地用『心』聊一聊。」 希亚緹拉满弓满脸警戒地着步步接近的青年,就在她准备放箭时,一道身影拦住青年的去路。 「三哥,不要动她。」少年挡在青年身前。 「安,为什么?」 「理由我说过了。」 「那个理由实在太难让人信服,让开,你不敢下手的话我来帮你。」 另一头传来女子严厉的吼声,「安西尔!你在做什么!」 他们转头就见女子已经跃上屋顶冷眼望着他们那边的情况。 「那、那个,大姊我……」 「闭嘴!快给我动手杀了那女人!」 听到这里希亚緹也忍不下去了,「亏安西尔还叫你大姊,有哪个大姊会让自己弟弟去杀人的!」 「你没资格插嘴!」女子冷声下令,「既然你不敢动手,那就让杰斯代劳。」 「等等!我、我来……」少年音调在颤抖,他转过身剑直指希亚緹,「让我来……」 闻言艾德温与夏恩想要回头去帮希亚緹,但女子却跃到失去意识的洁莉安身边,见状两人皆咬着牙不敢轻举妄动。 同时安西尔执剑闪身至希亚緹身前高举着剑挥下,希亚緹来不及拔剑只能勉强用弓身挡下,强劲的力道让她手里的弓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为点点金光消散。 她盯着架在脖子上的剑,大气不敢喘。 另一边女子不悦的开口,「安西尔,为什么停下了?如果你——」 猛地一阵激烈的咳嗽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少年摀着嘴鲜红的血自指缝间流下。 随着剑落地清脆的声响,少年像是断线的人偶般倒在希亚緹的脚边。 -- 冬城之战(下) 希亚緹一脚踹开扑上来的魔族,不远处就是那个疯狂喷出黑烟的碎玻璃瓶。 看着愈来愈多的魔族聚集过来,她咬着牙边打边退,就这么一路被逼到城墙下。 她不甘心的看了一紧闭的城墙,只差一点点,只要将门打开—— 「哎呀,不小心手滑了。」 一道悠间的声音忽然传进紧绷的战场,随着珠子清脆的落地声,魔族们低下头只见红色的珠子快速的滚入他们之间。 下一秒珠子纷纷炸开,没反应过来的魔族发出惨叫声,希亚緹只看见眼前都是红色的火光与鲜血,仅仅一秒鐘那些魔族都成了一具具尸体。 她有些迟疑的看向忽然出现的青年,想起先前在逃离冬城那时,兰洛交给她瓶子时曾对她说过一句话。 『砸碎它,炽羽的援军必定会在十分鐘内赶到,不管你在冬城的哪个角落。』 对方还真的说到做到了,在兰洛身后一群穿着黑红相间服饰的身影纷纷跃入战场,目标是那群被吓的兵慌马乱的魔王军。 「为何要帮我们?」 兰洛笑了一声,开始动手拉起城门的绞锁,希亚緹见状也立刻上前帮忙拉着。 「炽羽不是协助人类的一方,只是我们的目标暂时相同罢了。」 希亚緹用眼角馀光观察着对方,「明明都是魔族却互相残杀?」 「人类不也是一样吗?在八百年前。」青年路出讽刺的笑容,「但是我们炽羽绝不是先动手打破平衡的一方。」 城门很快就被拉开,同时间骑着战马的骑士纷纷衝入城内。希亚緹站在门边望着不停衝进来的人潮,魔族们四散逃窜着,防守线瞬间崩溃。 只是——原本他们人有这么多吗?看着多出好几倍的人数,希亚緹有些疑惑。 「又见面了。」一位身穿着诊疗服的白衣女子骑在马上,衝着希亚緹笑了笑。 「你还是一样倒楣。」札克用鄙视的眼神下了评论。 听见熟悉的毒舌发言,希亚緹也顾不上生气了,「你们怎么会……」 「召集令让各公会不得不暂时结为联盟,毕竟外敌入侵这件事非同小可。」女子亮出金色的手牌晃了晃。 「不过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札克瞪着红衣人深深得蹙起眉。 这时希亚緹才发现兰洛不知何时悄悄地消失了,接着她就看见同样骑着马的芙雷雅,连忙跑了过去,「那些红衣的是——」 「所有骑士与公会成员注意!不要攻击那些红衣的魔族!」 希亚緹都还没开口,芙雷雅就下达了命令。 跟在会长身旁的奥黛莉无奈得看了一眼愣住的希亚緹,「还真是夸张啊,魔族竟然会帮助我们,天要下红雨了。」 § 冬城的战火没有延烧太久,在联合骑士团与其他公会成员的加入下,人类很就夺回了冬城。 大部分的魔族都紧急从北门撤出,还有一部分直接被俘虏,而眾人最关心的夜鹰部队则是去向不明。 至于那些神秘的红衣部队打到一半时就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面对残破不堪的冬城,骑士们挪到空间较大的广场搭起营区,来自各方的公会成员则是被安排在烈火炎枪的分部或是会馆,因为人数眾多的关係连走廊上都可以看见有一堆人随地就寝休息。 希亚緹一行则是避开人潮回到那个熟悉的地点集合。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间谍,一进城就看到那几个夜鹰部队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在一室凌乱的酒吧内,班森拿着冰块敷着自己的伤处,一边不开心的咒骂着。 艾德温沉着脸思考,「除了安西尔之外,还有其他间谍。」 「真亏你们可以从夜鹰成员底下躲过一劫。」夏恩翘起腿。 「柏格森没事吧?」希亚緹眨了眨眼。 老闆哼了一声,「没大碍,现在在楼上休息。」 「不过话说那群帮助我们的魔族究竟是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骑士看了一眼发问的魔法师,「我也有一样的疑问,听说他们组织曾在王城大闹过一场。」 希亚緹搔了搔首正想说些什么,大门突然被打开,忽然出现的芙雷雅走了进来看了她一眼,「我在找你,希亚緹。跟我来一趟。」 眾人不明所以得眨了眨眼,目送也是一脸疑惑的希亚緹离开。 希亚緹随着对方的脚步来到街上,女子率先开了口,「你说是炽羽的人将狼烟交给你的吗?」 「对,阿姨知道些什么吗?」 芙雷雅略为沉默才开口,「我们直接去问本人比较清楚。」 就在希亚緹还没会意过来的时候,她们已经站在城主的居所前。 建筑的规模不小,外表走的是典雅朴素的风格,象牙白的外墙与冬城的雪白景色完美的契合在一起,静謐又低调的矗立在城市一隅。 § 希亚緹有些好奇得四处张望,她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她们被领入屋内,她才惊觉要说整个冬城在战争下保存最完好的地方,莫过于这个城主的居所了。 连魔族入侵时别说建筑没受到半点伤害,更诡异的是城主似乎从未离开过这里,包括冬城被佔领时也一样。 一位穿着正式服装脸上还掛着眼镜的斯文男子迎了上前,希亚緹马上认了出来,虽然没有直接的认识,但在冬城大小的活动上总是可以看见男子出席与致词。 看见男子礼貌性点头招呼,希亚緹也点了头回应,「城主大人。」 「是什么风将您吹来这里,烈火炎枪的公会会长?」男子掛着淡淡的笑,谈吐文雅带着浓厚的书卷气息。 「我是来见城主的,地下的那一位。」芙雷雅没有客套的打算,直接开门见山。 希亚緹瞪大了眼,她在冬城活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城主有分地上跟地下。 「城主现在不会见任何人,若有要是我可以帮忙转达。」 希亚緹一直以为是城主的男子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是来了解炽羽与城主的关係和现在冬城面对魔族的态度,我想亲自与他谈谈。」 男子轻轻蹙起眉正要说些什么,一道声音却凉凉的插入他们的谈话,「城主大人说让他们下来。」 希亚緹转过头就见兰洛站在一扇门前,对方将门推开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门扉后面是一个漆黑的楼梯一路延伸往下,漆黑的彷彿人一踏入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希亚緹都还没问为何青年会出现在这里,芙雷雅已经迈开步伐朝地下室走去。 她略一迟疑但还是稳住心神跟了上去。 在青年的带领下,他们走下做成弧形往下的楼梯,最后停在一扇暗红色的大门前。 「城主大人,人来了。」兰洛轻轻的叩着门。 门后传来的是苍老沙哑的声音,「请他们进来。」 门扉发出老旧的摩擦声,露出门后的厅室。因为是地下的关係环境显得阴暗,只靠着几颗悬在墙上水晶球发出的光芒来照亮四周。 厅堂的摆设就像一般有些家產的人家那样,一整组的沙发围着木雕矮几摆放。厅堂角落还有一些木雕柜子,上头摆着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小玩意在上头。 「好久不见了,芙雷雅。」 坐在独坐沙发上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脸上掛着温和的微笑,就像邻家好爷爷的感觉。 芙雷雅摘下帽子按在心口,微微欠身,「艾布特.涅尔。好久不见,看见您精神依旧真是太好了。」 看见芙雷雅的态度,希亚緹也赶忙弯腰鞠躬。 「都坐下,坐下吧。原谅我这个老人家已经无法站,你们随意坐吧。」 希亚緹随着芙雷雅战战兢兢的坐下,芙雷雅也不再说客套话直奔重点,「炽羽是您建立的?」 艾布特亲手拿起茶壶冲茶,「是,是我建立的。」 闻言女子略微瞇了瞇眼,「那又为何要抢夺王城的金流所?当初您来到人类帝国时做下绝不会动人类分毫的保证您难道忘了吗?」 希亚緹微微一惊,这才想起眼前看起来与人类并无二致的老爷爷是货真价实的魔族。 但老者只是略略叹了一口气,「炽羽是我一手建立的没错,我本来是想给有跟我相同遭遇的族人在人类帝国中有个依靠。不过前些阵子,奥雷斯特的传人出现了,他也已经接手整个组织。」 希亚緹听得一脸迷茫,「不好意思我打个岔,奥雷斯特是?」 站在艾布特身边的兰洛好心的开口,「传说中魔族有三位神祇,在我们信仰中佔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先不说已经被遗忘的第三位神祇,剩下的两位其一是代表权力象徵的王神赛尔,其二是代表守护的守护神维拉恩特。」 他顿了顿又接着开口,「王族代代祀奉王神赛尔,而另一个家族奥雷斯特则是祀奉维拉恩特。王族在治理魔族上拥有最高的权力,而奥雷斯特家族扮演着监督的角色与之制衡。两家族的平衡带给了魔族和平与进步,但……」 或许是认为接下来的话不适合由自己说,青年望了艾布特一眼。 老者笑了笑,笑里有着微不可察的酸楚,「很难想像吧。就像兰洛说的,在两家平衡的时代,我们魔族蓬勃且安然的发展。我们也未曾想过要与南边的人类为敌,直到约莫五十年前,王族打破两家的平衡,王族派遣军队将奥雷斯特家与其旁系家族全数覆灭独揽大权,现在他们要做什么,也没有人敢反对了。」 老者说,那年是个充满血腥的一年,许多支持或是信奉守护神的家族都遭到清算。包括他所属的涅尔家族也难逃一劫,整个家族只有他逃了出来,他带上能带的家產逃离自己熟悉的故乡,隻身来到人类的帝国。 那时冬城还只是座名不经传的北方小城,他靠着身上的家產从买卖做起,渐渐的在这座城打出了名号。最后这个落魄小城摇身一变,变成人人称羡的静謐城市,而艾布特也被举荐为城主。他画了一面城旗,这就是后来眾所皆知的冬城旗帜。 「因为我发现,当年其实有不少同胞与我一样,选择远走他乡。他们在德兰多帝国到处躲藏,过着艰辛的生活。所以我做了这面旗帜,正面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烈凰花,反过来的话……」 「嗯……像是一隻鸟正要展翅飞翔?」希亚緹观察一阵后,不确定的开口。 「浴火重生的火鸟,维拉恩特传说中的形象。」芙雷雅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我希望能够聚集残存并躲藏在人类这里的维拉恩特子民,仅我所能的帮助他们。」 「所以您建立了炽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艾布特重重的咳了几声,肺部传来夹带痰的声音,「我也承认我成立炽羽时也曾想过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够回到家乡,即使是用最激烈的方法。但我终究是个老头子,干不出那种需要勇气与热血的事情。直到那一位的出现,他接手了整个组织,我也知道他开始集结力量有朝一日要反攻回去。」 「但是他打着炽羽的名号在王城做乱。」芙雷雅脸色严肃。 「那一位与我不同,听说他之前都是藏身在魔族领域里。所以他不像我一样,对人类的收留与这片土地的接纳感到感激,他只将这里当作养足兵力的地方。」 「您明事理,不能跟他说说吗?」希亚緹蹙着眉开口。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听进我的建言,我会与他说说看。」老者饮了一口茶,眉目低垂,「不过希望你们谅解,我对他还是抱有期待的。我希望他能够重返魔族,拯救不管是流落在外或是仍留在魔族境内的维拉恩特子民,让我们有朝一日能抬头挺胸的活着。」 之后芙雷雅又与艾布特寒暄几句冬城的近况,便起身辞别。 希亚緹跟着女子走在街上,街道两旁种满了一整排的烈凰树,此刻正绽放着朵朵艷红的花朵。 走了好一餉,芙雷雅缓缓开口,「炽羽现在不是敌,但也不是友。」 希亚緹看着地板,不吭一声。方才在离开城主居所时,她问了兰洛,给她那个狼烟是城主的意思吗? 青年摇了摇头,「是那一位的意思。」 兰鼠: 补偿昨天来不及更新,今天送上四千字。 顺便宣传一下,脸书专页「兰冥鼠窝」上线了。 里头会放的大概就是一些更新提醒与非正文的对话小剧场,有兴趣的话可以追踪或是按讚~ -- 密令 在遥远的北方一座阴冷的大殿里,里头满溢着肃杀之气。阶下所有人都单膝跪着垂着首,有的人眼神不安的飘着,有些人则是盯着地板动也不敢动。 「连一座小城也拿不下,那这样我又要如何才能拿下德兰多?」 坐在大椅上的男子手指轻叩着扶手,语气阴柔无比。 祖母绿的眼珠冷冷地扫视底下跪成一片的属下,有些人一与他对上眼就立刻垂下头,似乎害怕自己会被点到名字。 「没记错的话,冬城我是交给夜鹰负责了。那好,安西尔你要不要说说看?」 突然被点到名的少年脸上没有太大变化,反而是跪在他身旁的一女子与青年脸色一变。 「回陛下。我们守城人数不足,偏逢人类集结部队齐攻,才让他们有隙可趁。」安西尔低着头,简洁明瞭的报告。 「哦,是吗?纵使你说的是对的,可我有准你们撤退吗?」 眾人心底一凉,面对表面上还掛着笑容其实已经气急败坏的陛下,所有人揣揣不安起来,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没有踏出这座大殿的机会。 但少年却只是平静的一个叩首行大礼,「陛下说的是,夜鹰确实不该撤退,有辱陛下威名。还望陛下能再次派遣我们,给我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闻言男子放声大笑出来,一直面无表情的安西尔也被对方的反应弄得一愣。 笑够了男子的脸色快速沉下,「你竟敢还有脸要我派遣你们?」 安西尔正要说些什么,对方却又开口,「我命令过你们杀掉人类高手,金黑两榜都是。但你们杀了几个?」 「黑榜的部分前五名我们都已经确实取代了,金榜的部分第五名的我们也收拾掉了。」 「所以呢?这还不是剩下最棘手的金榜前几大高手。」 安西尔再度躬身一拜,「属下无能。」 男子豁然起身缓步踏下台阶,眾人见状都急出冷汗来,身为夜鹰之一的女子与身旁青年更是双手撑地行了一个大礼,不安的瞄向少年。 男子停在少年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战狼血骑。听说人类都这样惧称你,安西尔。你现在是要跟我说你没办法对付金榜那些傢伙?」 男子抬起手,少年只感觉埋藏在身体里的那股力量猛地被抽出,眨眼间对方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长枪,「那我当初何必给你这把狱火枪?」 安西尔抬起头,「是我们失算,黑榜群龙无首可以各个击破,但烈火炎枪会长却集结金榜们,让我们更难下手。」 驀地男子一脚踹向少年清瘦的身躯,将人踹出好一段距离。 瞬间大殿内静了下来只剩下少年痛苦的咳嗽声,安西尔撑起身用袖子抹掉嘴角淌下的血,眼里却没有半分怒意或是别的情绪。 「我不是在说他而已,其他人也给我听好了,给我带来金榜前五的人头,如果做不到就拿你们的头来抵,懂了吗?我已经没有耐心等你们拖拖拉拉的。」 眾人整齐划一的应是,但有人却像是不怕死的再度开口。 安西尔回到跪姿恭敬的开口,「回陛下,金榜第五的尸首我可能找不回来了,而且时日已——」 「你杀了第五,之后会有人补上不是吗?」 安西尔脸色猛地刷白,「但——」 「属下明白。」一道冷冽女声突然打断安西尔的话,「我们夜鹰不会再让您失望。」 「很好。」男子勾了勾唇角,「都下去。」 眾人如获大赦,纷纷快步离场。 安西尔一踏出大殿就被身旁的女子猛力抓住肩头,啪的一声,一记耳光就这么毫不客气的当眾打了下来。 罗威尔看了一眼女子的神情后,转身去喝斥那些被吓到的旁人,「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唤为薇菈的女子此刻表情冷冽如冰,「你刚才在做什么?安西尔。」 见少年一句不吭,她又继续骂道,「陛下说什么你就乖乖给我回答是就好了!莫非你还是想包庇那个女人吗?」 罗威尔不怕死的凑了上来,脸上堆着笑,「大姊,你别那么生气。你知道小安就是心肠软嘛,那个女的曾经救过他一命,他怎么可能下的了手?」 薇菈用眼刀刮了青年一眼,「手下留情?那对方就会对他手下留情了?安西尔,你忘了我们真正的目的吗?」 安西尔垂着头声若蚊鸣,「没。」 「那就不许再给我出半点紕漏!」 「是……」 罗威尔看着低着头的少年,活像隻被拋弃的小猫,心疼的开口,「别那么兇嘛,安西尔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用说的他会听。」 「希望如此。」 突然一旁大殿的门再度开啟,守卫一看到还站在门边的他们便松了一口气般笑了笑,「刚好你们还在这,陛下让我来找安西尔大人。」 瞬间大家着视线都转向少年,女子出声警告,「谨言慎行。」 「嗯。」少年只是点了点头,便随着守卫踏入那个有如虎口的殿内。 一进门安西尔就看见那个男子朝他招手,为了不让性急的陛下久等,他小跑步的来到男子跟前单膝跪地。 「陛下找我?」 但男子只是拍了拍扶手,安西尔只好挪到对方身边,端正的跪坐着。 「前几天潜伏在人类那边的间谍给我一个有趣的情报。」 安西尔眨了眨眼,「什么情报?」 「会失掉冬城不只是你报告给我的那样。」 少年微微瞪大眼,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男子冷冷地笑了,「你听过炽羽吗?」 安西尔吞了吞口水,「在人类王城时我有耳闻。」 「冬城之战要不是炽羽介入或许你们还不会输,你说呢?」 「报告陛下,我那时有段时间失去意识……」安西尔心跳的飞快。虽然那是装的,但除了希亚緹以外应该不会有人知晓,拿来装傻正好。 「嗯……」对方露出有点可惜的神色,「那你有听过奥雷斯特吗?」 「……没有,陛下。」 男子心不在焉地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也是,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没印象是正常的。」 男子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微笑,「想不想知道什么是奥雷斯特?」 安西尔哪能说不好?只能点头。 「他们的家主拥有非比寻常的能力,但却不施惠于我们魔族痛苦的百姓,受惠的只有姓着奥雷斯特这个姓氏的一小批人。他们从神那里获得这个能力,却又不降福于民,我父亲看不下去他们的行事作风,只好将那群可悲的信仰者解放了。」 「解放?」 安西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就是把他们抄家灭族了。」男子笑着开口,「跟随奥雷斯特家族的大批信眾也不必每天苦苦哀求那个家主,因为那个家主不曾用那个力量帮助任何人。」 安西尔转过身将背靠在男子的腿边,不想再面对笑的冷血的男子。 「所以我要派给你一个秘密任务,将炽羽的首领带来给我,要活的。」 「是。」安西尔顿了顿又接着开口,「陛下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说。」 安西尔笑着回过头,男子似乎很久没看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看来要获得更详细的炽羽资讯,属下只能亲自去问了。您刚才说的那位间谍在人类那里叫什么名字?」 -- 难解之情 虽然夺回了冬城,但希亚緹还是整天愁容满面,不管是发呆还是吃饭,脑里总是浮现那双湖水似的眼眸。 想到这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吵死了。」待在酒吧里一直听见恼人叹气声的柏格森不客气地翻了白眼。 「我很烦啊。」希亚緹顶了回去。 「觉得烦就快去魔族宰了那小子。」大概听过夜鹰部队的安西尔与希亚緹的关係,柏格森丢出一把飞刀直中墙上的靶心,「只会在这里一直叹气算什么高手。」 希亚緹抿着嘴直盯桌子不想回应。 倒是班森冷眼瞪了一眼青年,「不要胡说八道。」 青年冷哼一声。 希亚緹来回看着两人终于忍不住了,她比着柏格森转头看着老闆,「以前我就一直很想问了,奥黛莉说的「你家的」是他?」 班森的动作一滞,柏格森则是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困惑,没听懂。 「不是!」老闆回过神厉声否定。 看来就是了。希亚緹了然。 看见希亚緹的表情,对她瞭若指掌的老闆更气了,「别听那疯女人胡说,我才没这种不肖子孙。」 希亚緹搓着下巴,「不对啊,他父亲不是沙曼吗?」 那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係?本来她还想说是父子,就情报上来看应该不是。 「我跟这奸商一点关係都没有!」看穿希亚緹的猜想,柏格森斜睨着她。 班森伸手抓起柜台边那枝惩罚奥客的木棍,准备痛殴青年。 希亚緹想了想悚然道,「啊!难道你其实是沙曼?」 「我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智障!」老闆咆哮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溜了什么,脸色一沉。 希亚緹怯怯地开口,「……老闆你认识前黑榜第一?」 瞬间酒吧里陷入可怕的沉默,直到柏格森冷冷开口为自己父亲反驳,「你才智障。」 「你那只会打架的肌肉白痴老爸才是智障!」班森又怒了,「上辈子一定是做太多坏事这辈子才会跟他认识!」 柏格森闪过挥来的棍子,「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太久没挨棍子你这小子越来越目无尊长!」 「哼,就你那身手还想打我。」面对挥舞的棍子,柏格森闪得游刃有馀,最后从开着的窗子一跳翻身出去。 班森对着窗户又骂了几声,气呼呼地瞪向屋内另一个人,身为始作俑者的希亚緹立刻转过身,想要无视那道可怕的目光。 但过了几分鐘,希亚緹还是忍不住了。 她抱着大不了也像青年一样跳窗的心情发问,「老闆,你以前就认识柏格森了?」 班森在柜台边坐下哼了一声,「我一开始是先认识他老爸,结果那个浑蛋有一天就把自己的儿子丢来我家,说什么拜师学艺。但其实根本不打算接回他。」 希亚緹内心惊了一下。虽然不是生父,但是养父也差不多了啊。 「……那时他几岁?」 「七岁。」 希亚緹沉默了。 老闆手往额上一抹,脸上尽是无奈,「我又不是那小鬼的爹,照顾小孩什么的我完全不会!他刚来时整个人阴沉的不像个正常的小鬼,有够棘手的。」 希亚緹垂着眼,想了一想才开口,「这不是老闆的问题,但也不是那时还是个孩子的他的错。我很幸运遇到了阿姨,其实我一直觉得她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班森恶狠狠地吐了一口气,「那小子会把我当父亲看才有鬼!我养他的时间比他父亲还久,结果他还不是满脑子里只想着他那个不良典范的父亲,最后竟还给我上了黑榜捅出一堆破事,简直是要气死我。」 希亚緹露出苦笑,「或许他只是忘不掉他父亲吧?但我相信他绝对没有把你当外人。」 「最好是这样。」班森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仰而尽,「反正他也翘家好几年,我不想管他了。」 § 「他是这样跟你讲的?」听完希亚緹说的话后,奥黛莉咯咯笑了起来,「明明那时我跟他说柏格森被抓进地下监牢,他还立刻从冬城赶到王城来。他这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你好像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係……」 奥黛莉得意一笑,「那当然!我可是情报长。」 「情报长那么瞭解别人家的家务事?」 女子眼神有些闪烁,掩嘴呵呵笑,「哎呀,瞧你在说些什么。我是在关心同事家里的情况——好啦,别那样看我了!」 奥黛莉举双手作投降状,「我的确是有好奇他的情报,所以查了一点点,不过我先说,我现在跟班森还只是普通朋友关係!」 希亚緹倒是笑了出来,「如果你不主动点,我看老闆那木头永远只会算帐本。」 奥黛莉噘着嘴一脸气愤,「那就让他直到进棺材前都只有帐本陪他算了!」 最后希亚緹与对方笑成一团,笑够了后,女子看着希亚緹,「别光说我,我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也不急什么了。倒是你,你现在没有什么心仪的对象吗?」 「呃……」希亚緹不知道该怎么答。 「艾德温呢?他对你有意思,各种条件来看都是个不错的人选。」 闻言希亚緹心颤了一下。 懂得察言观色的奥黛莉立刻改口,边说边拉着对方的手,「不过这种事,当然要两个人都情投意合才行。我们女人一定可要好好挑选另一半,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希亚緹笑了笑,「别担心,而且我阿姨她也不曾在这事上催过我。」 之后两人换了别的话题,像是个姊妹般聊了不少,直到夕阳染红整片云彩。 希亚緹一踏出公会分部就看见金发骑士在门口与维瓦尔,他们交谈了几句,维瓦尔就转身离开似乎被交办了什么事情。 「我以为你在酒吧。」回过头看见希亚緹,艾德温柔柔一笑。 「我正要回酒吧。」她仓促一笑。 「那我陪你一起走吧。」 「不、不用了。」希亚緹连忙摇头。 方才女子说的话跃上她的心头,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你还好吗?」看出对方的不寻常,骑士关心道。 希亚緹胡乱的点点头,匆匆告别骑士离开公会。 回到酒吧二楼暂居的房间,她靠着门松了一口气。这时她眼角馀光瞄到一个行囊,被她小心的收在一旁的柜上。 前些阵子,安西尔其实可以进来拿走这么东西。但这个房间,不,可以说是整个酒吧都没有被魔族破坏的跡象。 她走了过去拿起那个行囊,非常的轻。她倒出行囊的东西,落出几件少年的衣物,和一把小刀。 她认出那把小刀是她在王城比武大会前送给少年的那把。 看着那把小刀一阵后,她将刀收进自己的怀里。 -- 金榜第五 在一间幽暗的小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就是那颗桌上的水晶球,散发出七彩的炫光。 「七天后我要看到公会的魔石。」水晶球的那端传来了清冷的嗓音。 「……是。」房间内的阴影动了一下。 「我知道这任务不是那么简单,拿到东西就赶快往北走,会有人接应你。」 「我知道了。」 水晶球那端沉默一阵后,才发出声音,「好好做,成功以后就可以免除你间谍的职务,回归到魔王军麾下。」 「……是,安西尔大人。」阴影低声道。 § 希亚緹一下楼就看见疯狂迷恋自家团长的青年,正绕着金发骑士转。 「北门由骑士连长带队去看守,公会联合是由芙雷雅会长大人指挥管理城内的巡逻,我们团的则是去监视东边城墙。以上是最新兵力分配报告。」 「辛苦了。」艾德温点头。 维瓦尔猛力摇头,一脸悲痛的开口,「跟团长大人您比还差的多,您也应该多休息。噢!看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艾德温则是露出无奈的笑。 一旁靠在酒吧柜台边的黑榜青年嗤了一声。 维瓦尔不满的瞪了青年一眼,「团长那么辛苦为冬城卖命奔走,你又做了什么?帮不上忙就赶快回地下监牢蹲。」 柏格森回了一根中指。 啪的一声,坐在柜头后方的班森用帐本朝青年的头巴下。 被打个正着的青年一手摀着头难得露出微微吃惊的神色。 窝在一边的魔法师则是默默叹了一口气,「维瓦尔,那就麻烦你多注意。我怕你团长过劳,到时那些工作就要换我们负责,我会吃不消。」 「那是当然!夏恩大人别担心。」 夏恩手指摩娑的杯缘,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回应。 希亚緹站在楼梯边眨了眨眼,最后决定不出声,默默从后门离开。 她到后院牵上路克,一人一鹿慢慢走在街上。 夺回冬城的消息传得飞快,有些迫不及待的居民已经陆陆续续地回到城内察看自已的家园。 冬城方虽然有放出消息,建议居民还是在外头避一阵子。但希亚緹能理解他们归心似箭的心情,要不是城外现在还处在戒备状态,她也想回家看一看。 路克突然停下脚步,跺着蹄子喷气。 「怎么了?」希亚緹拍了拍雪鹿的脖子,一抬头就看见街边的身影。 清瘦的身影站在一棵开满红花的树下,望着那朵朵红花出神。 有瞬间,希亚緹觉得那个画面好美,带着微微的凄凉。但她很快就回过神,吓的精神紧崩。 巡逻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安西尔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回过头与希亚緹四目相接。 那一刻希亚緹觉得时间彷彿静止,她很久没看到少年那副失神又混着落寞的神情。 一阵风吹来,吹下大片红花洒在少年的身上和四周。安西尔动也不动,没有敌意就只是单纯的站在那,彷彿出来赏花的一般民眾。 希亚緹稳了稳心绪,牵着路克上前,在少年面前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这次你们又想做什么了?」 但少年只是愣愣望向地上的落花,「原来这里有那么美丽的烈凰花。」 「啊?」 看来又出「状况」了。这是仔细观察一阵后,希亚緹得出的结论。 「本来还有好玩的祭典,不过现在这样也办不成了。」她哼了一声。 「听起来,好幸福。」安西尔弯身捧起一朵刚落下的花朵,像是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 「但有人想摧毁这个幸福。」 希亚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语气有些尖酸。虽然她明白应该趁现在拿个点心糖果什么的把少年骗回公会关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安西尔的眼帘颤了颤,「对啊,为什么有些人就是想摧毁别人的幸福,希薇莎。」 希亚緹想了半天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她又想到一个更为重要的事,「走吧,安。我们该回去了。」 她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内心祈祷对方不要突然变正常。 安西尔眨了眨眼,「回去哪里?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 希亚緹歪头想了一想,然后露出安抚的笑,「有啊,城外的小屋。你忘了啊?」 少年空洞的神情浮现一丝暖暖的笑意,让希亚緹良心隐隐作痛,她朝少年伸手,「走吧。」 安西尔乖巧的拉着她的手指。就这样希亚緹本来以为可以把他顺利牵到公会去,但少年口袋突然响起诡异的嗡嗡声。 希亚緹的心猛的一紧,却也来不及阻止少年拿起黑水晶接通。 「安西尔,去哪了?我刚本要传你过来。」水晶那端传来好听的男声,但语气却不怎么好。 听见那声音,安西尔瞬间就清醒了。他瞪大眼看着身边的希亚緹,似乎被吓的不轻。 「安西尔?」水晶传来男子的声音,这次却带着些微不耐。 「是,陛下我在。」安西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陛下?」希亚緹瞇起眼。 「……安西尔你旁边有人?」 少年一手摀住希亚緹的嘴,「我现在在冬城附近,正在向人打听人类的动向。」 「既然你不在国境那就算了,任务好好做,别失手。」水晶那端男子说完就逕自切断,快的让少年愣了好几秒。 安西尔尷尬地缓缓转头,就看见希亚緹挑着眉露出准备揍人的表情。 「好痛,可以放开我的手吗?」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握断了,他可怜兮兮地开口。 希亚緹终于体会到罗威尔说的,差点被迷惑的感觉。因此更大力的抓着少年纤瘦的手腕。 「这次你们又想搞什么鬼了?」她阴森森的开口。 岂料安西尔突然严肃地起来,「金榜前五们,魔王想要你们的项上人头,在继续如此大意小心全军覆没。」 希亚緹耸了耸肩,「我不是那就没差了吧?况且艾德温他们那么强悍,没像你说的那么容易!」 闻言少年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你是。」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哼了一声。 「你不知道你是现在的第五吗!」 「第五是卡纳克,他只是现在暂时失联罢了。」 「他死了。」 「什么?」 安西尔咬牙切齿道,「我说他死了,我杀的!」 希亚緹猛的放开他的手,摇晃的退后好几步,「不,不……你说谎!」 少年从怀里拿出一条红色丝巾,「我说谎吗?」 希亚緹看着那条丝巾,傻了好几秒才像是崩溃般怒吼了一声,上前抓住少年的衣领,「你、你竟敢——」 安西尔看着对方通红还带着泪水的怒眸,上次她知道她被骗时也没有那么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善良的人,你竟然对他下杀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希亚緹崩溃的吼着,吼得安西尔的心发颤,他深深的闭起眼,「该说的我都说了。」 下一秒希亚緹的手一空,少年已经不知去向。 她跪坐在地,任泪水滚落她的脸庞。路克用鼻子蹭了蹭她,似乎是想安慰。 这时她才察觉,原来她内心深处对少年还是抱有期待的,期待有一天对方可以良心发现,回到她身边和她站在一起对抗侵略的那一方。 希亚緹再度感觉自己是多么天真和愚蠢,当她还在意气用事时,对方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此刻的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原谅了。 -- 间谍(上) 夏恩抿着唇吸了吸鼻子,感觉泪水又快要流下时他拿起手帕擦了擦眼,已经不知道重复这个动作几次了。 洁莉安则是在一旁双手交扣,低声颂起祝祷亡者的圣诗。 艾德温拧着眉不发一语,维瓦尔则是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家团长。 希亚緹则是大力吸着鼻子,完全憋不住哭声。 看着一室的惨淡,站在老闆身后的柏格森抱着胸压低声音,「终于知道你们高层为何不提卡纳克的事了,他们的士气起码被毁了一半。」 班森瞥了柏格森一眼,眼里带着认同的无奈。 艾德温伸手拍了拍希亚緹的肩,「你一定很不好受,但我们大家都在,我们会支持你的。」 希亚緹抬起哭红的眸子,「我只是……觉得心好痛。他竟然……」 「被背叛谁心不痛?」艾德温垂着眉目柔声的开口,「想哭就尽情哭吧。」 维瓦尔心一动,低唤道,「团长……」 「怎么了?你脸色怎么也那么糟?」艾德温看着自家副手出声关心。 但维瓦尔却移开视线,「……没事。」 最后希亚緹哭到迷糊的睡着,艾德温拿来一件毯子替她披上。 「各位也都去早点休息吧。」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起身准备回去休息。 维瓦尔站在他身后,沉着脸。 艾德温拍了拍对方的肩,「我们是兄弟,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我说。」 维瓦尔如常地笑了笑,「您才是,您若倒下了我们一干骑士怎么办?」 「不是还有联合团长吗?」 「您在说笑吧?」青年难得露出有点不安的样子,「您不在了,我搞不好也无法在骑士团待下去。」 「最好。」艾德温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背,「你很喜欢骑士团的生活,不会因为我就离开。」 「哈哈您也真爱说笑,那种七早八早就要起来晨练的日子谁喜欢?」 「的确,早起绕着宫跑三圈是挺痛苦的。」 他们两人并肩离开酒吧,准备回到驻扎地点。 「每次都看您面无表情的,真没想到团长您也会觉得晨跑很痛苦。」 「我才没你们想的那么伟大厉害。」金发骑士无奈地笑。 「既然这样。」一旁维瓦尔眼睛闪亮的开口,「我们以后跑一圈就好了可不可以?」 「……不行。」 § 希亚緹揉着肿起的双眼,准备去餵路克吃饭。因为昨天发生那种事,她今天一起床才想起自己忘记餵那隻贪吃的鹿。 那头鹿要是餵少了还会叫个不停,她根本不敢想像一天没餵那头鹿究竟会发多大的火。 但希亚緹才一脚踏出后门就看见飞跃的两道身影,夹杂着武器相交的碰碰声。 柏格森飞身后退甩出好几把小刀,但对手身影一闪轻松避过,朝青年快速拉近距离。 希亚緹看清楚与青年交手的人后,连忙衝了出去,「停手!都给我停手!」 她卡入两人中间一手架住柏格森的匕首,她转头瞪着穿着一身黑的邪气男子。 「诺泽,好久不见。」 「希亚緹。」身穿黑色劲装,有着一头及肩黑发的中年男子冷冷了笑了一笑,随兴的转着手里的匕首,「竟然会在公会据点看到黑榜的傢伙,觉得太有趣了就忍不住试了试身手。」 希亚緹一脸严肃,「他现在是我们的协助者,还请您不要随意攻击。」 「这是难得的金黑两榜切磋交流而已,他自己也打得很高兴不是吗?」 希亚緹转过头看了一眼,虽然柏格森平时就是冷着一张脸,但她很确定对方完全没有高兴。 「这种时节,还请您不要再有下次了。」 「好好。」男子痞痞的笑了,「如果我有心情的话。」 话音方落,男子的身影就消失了,来无声去也无声。 柏格森收起匕首撇了撇嘴,「金榜第四诺泽?」 希亚緹点头。 「比黑榜还像黑榜的杀手?」 希亚緹只能继续点头。 「好啊,希望他下次记得先洗好脖子。」青年冷冷一笑。 希亚緹搧了搧手,「他是金榜第四,你这样根本是讨打。」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就是太没胆了。」 希亚緹挑起眉脸上有些意外,「从没有人对我说我太没胆了。」 柏格森心不在焉的喔了一声,「只会在酒吧里叹气,我猜没人说过是因为你朋友人都太好了。」 希亚緹忍住朝对方挥拳的衝动,逕自转身去餵一旁饿到在啃栅栏的雪鹿。 青年也默默地回到店内,不再多言。 「你看,我今天多准备了几条萝卜。」递出一条萝卜,她看着路克露出讨好的笑容。 饿坏的雪鹿一张口就是半根,嘴巴嚼的没空嘶鸣抗议。 「路克,我变了吗?」她望着吃的正香的雪鹿,自语道。 雪鹿耳朵抖了抖,吃的头也不抬。 「我现在在想,那天救了安西尔,我是不是做错了。」 雪鹿突然抬起头,希亚緹也疑惑的回看牠。 无预警的雪鹿噗的一声将嘴里的东西喷的她满脸。 「……?」 希亚緹震惊的抹掉快流进眼里的口水,她忍不住想起以前少年被吐口水的样子。现在她终于亲身体会到了。 § 漆黑的身影轻巧的靠近一扇被锁上的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撂倒门前的守卫。 黑影谨慎的回望一眼,确定没有引起骚动后。他拿出一把钥匙插入门锁转开,将门打开一条缝后,他闪身鑽了进去。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之间。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只有一个座台孤零零地放在正中间。 一块通体漆黑的魔石就静静地躺在上头,因为被下了层层术法的关係,魔石此看看起来静悄悄的,与传闻中会扰乱一定范围的魔力大相逕庭。 他才刚一挪动脚步,四周的墙壁便亮起不详的红光。 查觉到误触陷阱后黑影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才刚踏回走廊一道冷冷的嗓音突然传来,「想去哪?」 他转过头窗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蓝色大衣的青年。 柏格森哈了一声,冷眼看着眼前的神祕黑影,「瞧你那样子,跟一条见不得光的阴沟鼠真像啊。」 「……」 「不说话?我来猜猜我们有见过面?」青年手里多了四支小刀。 黑影扔出一颗黑色水晶,水晶落到青年附近炸了开来。 柏格森抬手挡着脸,爆炸的衝击让他差点摔出窗外。黑色的烟雾遮去了视线,他只能凭着记忆射出小刀。 烟雾很快就散去,神秘黑影也消失无踪。 柏格森呸了一声,走了过去弯身捡起地上的小刀。其中一支上面沾着血珠,见状本来沉着脸的青年不禁露出冷笑。 -- 间谍(中) 有人意图抢夺魔石的消息传得飞快,让大家的精神再度紧绷了起来。金榜再度聚于酒吧,包括方才才出现的金榜第四诺泽。 没人过问他为何现在才现身,在这一点上大家都非常有默契。 「是魔族干的好事吧?」难得出现在酒吧的奥黛莉翘着脚,嘴里还叼着菸。 「会不会是安西尔?」希亚緹沉着脸看向柏格森。 青年挑起眉,「如果那个臭小子身高跟我差不多就有可能。」 「……那看来不是了。」 一旁奥黛莉突然站起身,对着柏格森呼出一口菸,「你这小子竟然让对方跑了。」 被烟呛得咳了几声,青年不满的瞪着女子,眼里隐隐浮动着杀意,但难得没有开口讥讽回去。 班森清了清嗓,带着警告意味的看了青年一眼。 看着气氛不太对,艾德温站起身将话题拉回来,「你们忘了吗?冬城战那时有人洩漏了我们的计画,高层里可能还有间谍,或许与这次事情脱不了关係。因为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魔石被收在哪。」 夏恩哼了一声,「间谍什么的,实在太低级了。」 把双手枕在脑后的诺泽痞痞的笑了笑,「没什么低不低级的,只要好用的就是好手段。」 夏恩皱起眉,撇开头虽然不满却也没回嘴。 柏格森瞇着眼仔细观察酒吧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伸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的握紧那把染血的小刀。 他打量的眼光突然停在黑发男子的身上,诺泽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冲着他挑衅一笑。 「……」 希亚緹低着头摩娑着手指,「有没有人想过,或许间碟就在我们之中?」 瞬间整个酒吧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直到柏格森抱着胸,打破沉默,「先说,绝对不是我。因为一定有人会直接怀疑我。」 夏恩察觉对方意有所指的视线,不满得嚷道,「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你是做贼心虚吗?」 柏格森耸了耸肩,一副随你便的表情。 艾德温只好再度打断他们的对话,「先别吵了,我们现在如果彼此怀疑,说不定正中敌人下怀。」 班森清了清嗓,「艾德温说的没错,不要自乱了阵脚,现在吵这些都没有意义。时间不早了,你们也都该回去了。」 听了老闆的话,所有人都只能起身陆续离开酒吧。 随着门口铃鐺清脆的声响,很快的酒吧里只剩下四个人。 老闆推了推眼镜,瞪向还翘着脚的捲发女子,「你又不住这里,还不快滚。」 「做啥那么兇,想走的时候就会走了。」女子欣赏着指甲,语气悠间。 柏格森微微蹙起眉转开视线,然后语带嘲笑向老闆开口,「现在他们士气没了,对同伴的信任也没了。我们要不要选个良辰吉日早早去投降。」 希亚緹在一旁尷尬的咳了几声,「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怀疑大家。我只是——」 奥黛莉突然坐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我们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啦,其实你不说柏格森那小子也会说的。」 「总要有人去提醒他们,再继续天真下去小心被以为是伙伴的人反咬一口。」青年冷冷一哼。 希亚緹听的毛骨悚然。 「所以你观察的结果如何?」班森转向柏格森询问。 「没什么收穫。只有一个人我觉得古怪。」他转出那把小刀,「虽然他用袖子掩饰的很好,他手上有绷带。」 「谁?」 「诺泽。」 老闆推了推眼镜,「但是真正的犯人会傻到让你察觉吗?犯人不是有看到你吗?」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奥黛莉也忍不住开口,「如果真的是诺泽,他不会如此大意的。因为诺泽是我们之中最狡猾的高手。」 希亚緹眨了眨眼,「怎么感觉你们好像知道是谁了。」 「没这回事,你别胡思乱想。」老闆答的飞快。 「喔。」 根据她与老闆相识这么多年的孽缘来看,她百分之两百肯定老闆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此时在接近骑士据点的街上,有两道身影并肩走着。 艾德温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突然维瓦尔伸手拉了他一把,「团长,你差点踩到洞了。 艾德温难得一脸尷尬,「抱歉,想事想的太专注了。」 「莫非是在担心间谍的事吗?」 「想到魔族在打幽冥魔石的主意就觉得真头疼。」骑士老实的开口,「毕竟那是我们的王牌之一。」 「团长,我觉得刚才希亚緹所说不是没有道理。您真的要多加提防,不管是金榜们或是公会那方,甚至是我们骑士……」 「维瓦尔,你真的担心过头了。」但金发骑士只是温温的笑。 维瓦尔只好摸了摸鼻子不再多嘴。 § 「失手了?」 水晶球那端传来微怒的嗓音。 幽暗的房间里,黑影不安的动了动,「非常抱歉。」 「算了,我给你的期限不是还没到吗?这次的失手我就不计较了。」彼端少年叹了一口气。 「下次不会失手了。」 「我只能相信你,不然还怎么办?」水晶球传来哼的一声。 等了一会,就在黑影正想开口确认是不是可以结束对话的时候。水晶球那端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安西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紧接着传来的是慌乱的碰撞声与少年略带慌乱的嗓音。 「大、大姊?没事。我只是——」 水晶球那端传来叮的一声就切断了连线,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黑影站在桌前久久无法反应。 「……?」 § 「团长,您怎么还不休息?」 维瓦尔手里抱着一大叠报告在经过艾德温没关上门的房间时忍不住将头探了进去。 正在擦剑的骑士表情也有些意外,「你才是,我不是都说去休息了吗?手上那些是?」 维瓦尔低头一看,解释道:「联合团长大人要的报告,我正要送去。」 艾德温眨了眨眼。因为他将与其他骑士团联络事项都交给对方去办,没想到似乎意外的增加对方不少工作量,难怪他觉得对方这阵子憔悴许多。 「我跟你一起去吧。」 维瓦尔咦了一声,「不用不用!您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还是快休息吧。」 但艾德温已经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走吧。」 维瓦尔看起来有些开心,但嘴上还是这样说着,「只是去做个报告,您应该多休息。」 艾德温率先迈开步伐走下楼,维瓦尔只好追了上去。两人一同踏上街道,此刻夜晚的街上只有正在巡逻的人手,安静非常。 走了一阵子,金发骑士率先打破沉默,「没料到这么晚了联合团长还要你去送报告,我很抱歉。这阵子辛苦你了。」 「千万别这么说,能得到您的青睞将这个重任託付于我,是我的荣幸。」 艾德温则是噗了一声笑了出来,「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拍马屁给谁看呢?」 「当然是给您看啊!」 「有什么好处吗?」艾德温挑起眉。 他自认自己做事都是公平公正,不会因为谁拍马屁而给对方好处。 「还记得之前陛下让我们去东境解决盗匪团佔城那次吗?」 「记得。」 「您替我挡了一剑。」 艾德温只是轻笑着摇头,「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的看兄弟受伤?」 「还有一次我与您去调查某公爵的宅邸、王城西境那个古怪的森林……」 看着维瓦尔数的非常认真,艾德温忍不住笑着调侃,「干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这当然要记得啊!」维瓦尔答的非常理所当然,「我知道您身为团长,自然不会偏心对待任何人。但是算了算,我被您救的次数是最多的,这样就够了!」 「那你应该要检讨为何需要我救那么多次吧!」他伸手拍上对方的肩。 这一拍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维瓦尔,你受伤了?」 因为现在是休息时间的关係,两人都换下轻甲只穿着轻便的长袖制服,因此艾德温察觉到对方衣服下缠着一层层绷带。 维瓦尔脸色有些惨白,越讲越小声,「团长您别担心,我只是前几日陪迪恩对练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到。因为不想让您担心就没讲……」 「好了,这些都给我拿吧!」艾德温一把拿过对方手上那一叠资料。 维瓦尔低着头久久无法言语,「谢谢。」 「要谢我还不如快点把身体养好吧。」 维瓦尔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笑着开口,「团长,我真的很开心我的团长是您,而不是其他人。只是——」 「只是?」 「如果您操课不要这么累就好了。」 「……」 「我们团的训练量几乎是其他团的两、三倍。」 「……」 「所以大家都拜託我一定跟您说说看。」 不知为何,艾德温突然感受到一股滔天的民意压力,正在动摇他钢铁般的意志。 「……我考虑考虑。」 -- 间谍(下) 漆黑的夜幕垄罩整片冬城,只有冷银的月色勉强照亮部分街道。 格里托酒吧的二楼一道暗蓝色的身影翻出窗框,身手矫健的翻上顶楼。 一个散着金色长发的人影就这么踞在屋顶,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柏格森没预料到此时会有人在上头,差点滑了一跤。 「小心。」对方出声提醒。 站稳后柏格森皱起眉语气不大好,但其实他对对方似乎从没好语气过,「你在这里干嘛?」 「发呆。」 「……」柏格森无言的瞪着对方几秒后决定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办正事要紧。 青年转身跃至隔壁屋顶,没跑几步他就听见身后传来异响,他边跑边回头怒道,「你跟来干嘛?」 「散步。」 青年咬了咬牙,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跟对方做无所谓的争执。 很快地他来到埋伏地点,接着他隐入阴影中无声的观望眼前的建筑。上次魔族被袭击,安放魔石的地点换了,换到一个守备更加薄弱的地点。 美其名是要引蛇出洞,但柏格森觉得搞不好公会那边是在找个他办事不利的藉口想把他送回地下监牢。 「……你在做什么?」 准备蹲进垃圾桶的希亚緹回答得很俐落,「偽装。」 「……那你赶快把盖子盖上,很臭。」柏格森额上跳着青筋。 希亚緹顶着垃圾桶盖往下缩,完美的偽装,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有人敢蹲在里头。 自从上次的经验后,希亚緹觉得自己似乎突破什么心理障碍般,可以面不改色地躲进圾垃桶。 就在柏格森思考是不是趁现在去拿个什么东西将盖子封死,防止神经病出来祸世,此时目标建筑传来了异动。 三楼的某个房内炸出红色的火光,就像是连锁反应般,整个走廊也纷纷爆炸。 但一道黑影却急驰在走廊上,丝毫不受半点影响。 「哇,他还活着呢。」有人吹了一声响哨。 柏格森猛地抬起头,惊讶望着上方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道身影,「你什么时候——」 「比你们早大约十分鐘。」夏恩饶富兴致地望着陷阱纷纷被触动的建筑,「喔喔,他竟然还能跑!要往二楼去了。」 柏格森嘖了一声跳出藏身地,手上的小刀笔直地朝窗口射去。 「没打中!」夏恩手搭在眉边,语气有些看好戏,「你现在去二楼楼梯口会遇到他。」 「没人可以命令我。」青年哼了一声,但还是朝对面二楼窗口跃去。 他撞破玻璃贴地一滚,恰巧来到楼梯口。黑影也正好跑了下来,一看见柏格森也没有惊慌失措,立刻丢出好几个水晶。 一下子烟雾迷漫,柏格森只能凭着记忆甩出小刀。但一道风却掠过他的身边,往外跳出,「可恶!」 好整以暇的魔法师抬手招来风刃往朝自己跳来的黑影砸了过去。 鏗鏘几声,竟是黑影迫不得已手持长剑将风刃击落。夏恩退开几步,看着跃上顶楼的黑影,下一秒柏格森也出现在顶楼边。 「哎呀,我以为你怎样都不会拔出剑,毕竟一拿出来就可能会被识破。」夏恩环着手冷笑。 「就是你这王八蛋在冬城战时把我跟我师父的位置给夜鹰部队的对吧?」柏格森一脸阴沉地开口。 全身用黑衣料包的严实的人影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拿出一颗黑色的水晶,声音像是金属摩擦一样刺耳,「爆炸范围两条街,要死我们可以一起死。」 柏格森跟夏恩同时一愣,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柏格森瞄向夏恩,希望魔法师能有什么对策,但金榜第二只是轻轻摇头。 他没办法同时保住整整两条街的人。 人影看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后便悄悄移动脚步,就在他挪动两步后,他身后传来异响。 「抓到了!」顶开垃圾桶盖的希亚緹从人影背后用手臂死死勾住对方的脖子。 人影吓得想叫却被勒的叫不出声,只能大力地挣扎起来,但论力气希亚緹没那么容易输。咬着牙,她腾出一隻手扯掉对方蒙在头上的布巾。 褐色的短发暴露在空气中,露出一张在场所有人都不陌生的容顏。 「……维瓦尔?」希亚緹愣住了。 维瓦尔表情狰狞的挣扎,抓到机会他给身后的人来了一记过肩摔。脚还在筒里的希亚緹被绊了一下,直接被摔了出去。 就在两人扭打起来时,维瓦尔手里的黑水晶脱了手飞出去,朝楼下摔落。 「靠!」骂了一声柏格森眨眼间就跟着消失在楼边。 希亚緹没来的及去思考那个听说可以炸烂两条街的黑水晶,她的腹部就被人打了一肘。 趁她吃痛的放手,维瓦尔爬起身连滚带爬的往另一栋建筑跑去。 夏恩甩出几道魔法,但维瓦尔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魔法师呿了一声,伸手拉起希亚緹,「没事吧?」 希亚緹觉得有些混乱的摇了摇头,「没事。」 随后两人一同探出身子往下看。 「摔死了?」夏恩无良的往下喊道。 底下传来一连串的脏话,可以看得出对方的极度不爽。 「感谢你!我们的救命恩人!」希亚緹觉得应该要好好地道谢。 「去你的!快来帮我!」 这时在楼上的两人才良心发现,「我们快下去帮他吧。」 § 「摔到牛棚?」看着一身狼狈的柏格森,半夜被紧急挖起来的班森听过夏恩的叙述后推了推眼镜发出精光一闪,「你自己走出来的?」 柏格森脸非常臭一句话也不吭,假装自己没听见。 用手帕擦着脸上的脏污,希亚緹眨了眨眼忍不住抱不平,「牛明明很可爱,为什么要怕?」 「因为他小时候被隔壁的调皮邻居小子找去牛棚玩,差点被踢。」班森哼了一声无视露出杀人视线的青年,把人家过往的糗事爆料出来。 门口传来几声清脆的铃鐺声,收到紧急通知的大伙纷纷赶来了解状况,不一会公会大厅里就聚了不少人。 「我找不到维瓦尔。」来不及穿上轻甲的艾德温只是简单的套上骑士制服,头发还乱翘着,难得一脸惊慌。 「别紧张。」班森咳了一声,「我要讲的事正好与他有关。」 艾德温蹙起眉,「……我们来这里不是因为魔石被偷了吗?」 「由夏恩说明。」班森退了一步,将空间留给当事人之一的魔法师。 听完夏恩的叙述后现场瀰漫着诡异的气氛,没有人敢先开口。 只有带着慵懒的女声不怕死的向柏格森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你又让他跑第二次了。」 对方向奥黛莉投以兇狠的目光,却也不敢开口当第二个打破沉默的人。 良久,被目光所包围的金发骑士才艰涩的啟唇,「他在我就读骑士学院时就认识了……」 希亚緹上前握住对方的手,「我懂你的感觉。」接着转向眾人。 「但我们现在必须封住各个出口,不可以让他把魔石交给魔族。」 艾德温露出痛苦的神色,「我……」 「暂时把指挥权借给夏恩吧,骑士团长。」少数不受影响的班森冷静的发话。 骑士有些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 接受到视线夏恩很快一点头,「出入口就由我负责。」 语毕魔法师就出了建筑,一隻狮鷲就这么降落在公会前载着夏恩赶往骑士驻扎地点。 「巡逻就由公会负责。」奥黛莉一边说一边快步上了二楼。 很快的大家都分散开来,只剩下少少几人还在大厅。 似乎受到不小打击的艾德温看起来还是有些恍惚,呆站在原地没了以往果断干练的模样。 深有同感的希亚緹握起对方的手,「打起精神。我们要在维瓦尔犯下大错前拦住他。」 艾德温低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不定他是被人陷害的。」 一旁的柏格森翻了一个白眼,「你还想帮他脱罪?不信我就算了,你当其他两人都瞎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骑士看了希亚緹一眼,有些慌乱地解释。 「没事的,我知道。」希亚緹拍了拍对方的手又接着开口,「你知道吗?那日安西尔背叛了我以后,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 「什么?」 「我很难过我没有机会跟安西尔谈一谈,不管理由是什么,不管真相会让我们多伤心,至少要让他们亲口跟我们说。因为我们是被骗的受害者嘛,去跟他们讨这个公道也不为过,对吧?」 看着希亚緹的笑顏,艾德温自嘲般地笑了一声,「你比我坚强多了,真的。」 「别这样说,你跟维瓦尔认识的时间比我的长多了。」 至少,她不希望维瓦尔他们会走到她与安西尔那样。 就她在这么想的同时,一隻小白鸟突然凭空出现降落在希亚緹的肩上。 「我的情报者在西北边看到疑似维瓦尔的身影。」 「我知道了。」希亚緹一点头接着转向艾德温,「我们走吧。」 -- 昔年 那是有些年以前的事了,艾德温还记得当时王城正濛濛下着细雨。现在那些看起来精明干练、训练有素的骑士们,还只是个见习骑士。 「动作快你们这些臭小子!」一位穿着骑士制服的中年男子扯着嗓门对着眼前那群手忙脚乱的见习骑士吼,「我奶奶动作都比你们快多了!动作这么慢要不要乾脆直接躺在地上给敌人杀?还可以选你喜欢的下葬姿势!」 面对如同疯犬般狂吼的教官,有些胆子大的学生已经展现出过人的适应力,可以面不改色的一边动作一边调笑。 「看教官那年纪,他奶奶早就回归主神身边了吧。」 警告性的看了一旁说风凉话的迪诺,艾德温快速地将野营用具收回袋子里,「别乱开别人生命的玩笑。」 觉得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的娃娃脸青年耸了耸肩,揹起收妥的行李与艾德温一起站到教官前方列队。 铁面教官看着动作最快的两人,给了讚许的眼神,接着转过身继续对着其他人一阵海骂。 第三个拿着行李站到前方的是一位褐发青年,站到定位之后就成稍息姿势直直望着前方,不像其他学生一样会偷偷乱瞄其他人或是教官。 迪诺往艾德温那边倾了倾语气有些戏謔,「那个插班生连这么兇的教官也想要巴结喔」 艾德温仍旧是站得直挺挺,只有那双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起来,「别因为维瓦尔动作也很快就去酸别人。」 虽然嘴上帮着那个插班生说话,但其实艾德温跟他一点也不熟。准确来说,班上其实没有人与那个插班生混熟。纵使对方转来这么班上已经两个月了,大伙私底下还是插班生插班生的叫。 在一开始艾德温也曾主动与对方打招呼,希望新同学能早日适应这个训练营中的生活。 但维瓦尔总是冷漠的拒绝别人的好意与关心,下课时不是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就是去教师室请教问题。 看着成绩优异与教师们越走越近的维瓦尔,渐渐的一些不好听的话就在班上传开来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艾德温可是拿下王城武者选拔大会赛的第一名,人家都没摆架子了。他算老几?」 艾德温当初以大会赛第一名的身分被招揽进骑士学院,其实他本人也没想太多,在接到免学费外加各种食宿补贴的招生单隔日他就乖乖去报到。 在班上他的武术成绩自然不在话下,其他帝国歷史与律法等学科也在勤勉刻苦的学习下名列前茅。在班上可谓是优等生的存在,但他本人丝毫不在意别人对他的各种讚赏,只是继续埋头苦练。 「大家都知道我们这堂课是野外实习课,简单来说就是训练你们不要让你们这些菜鸟因为太愚蠢的原因死在外头。」 等大伙都列队整齐后,教官很有气势的站在前方背着手开口,「所以我不想看到有人给我偷懒或是投机取巧。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所有人立刻立正吼出这句话后又回復稍息。 「很好。现在你们看看自己的左右,从艾德温那边开始五个五个一组。给我看清楚一点,我不想要等等活动开始有智障来说忘记组别了。」 迪诺左右看了一圈脸上立刻爬满厌恶,他小声地向隔壁的艾德温开口,「他干嘛站那么近,我们被分到一组了。」 艾德温不用转头就知道迪诺说的是隔了三个人的维瓦尔,但他本人不怎么介意。 「看好了就站好!我现在要说明你们今天的任务。」教官清了清嗓才接着开口,「今天骑士收到通报,有个男子在王城外西边的森林失踪了,你们今天就是帮忙负责搜索。」 队伍中有人彷彿不怕死的举手了。 「他为什么要去西边的森林?」 整个教场上安静无声,底下的骑士们各个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愣了一下的教官。 他额上青筋跳了起来,「你管他!把人给我找出来就是了!」 § 厚重的大门一左一右的被拉开,一群快马踏着响亮的蹄声奔驰而出。 街上的人们很有默契的自动往两旁靠将入让给出任务的骑士们,这批快马气势滔滔的一路狂奔,直到出了城门才在西侧森林前停了下来。 教官策马转向后方一群年轻的骑士,在他后方就是那座幽暗的森林。 「这个任务不是要你们跟匪类打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寻人任务而已。所以我不要看到有人给我受伤,听懂了吗?」 「懂!」 教官冷笑了一下,「很好,就请各位将以前课堂学到的知识好好运用,祝你们任务顺利。」 教官刚说完,已经有好几组人马迫不及待的衝入森林。 「艾德温,我们这组绝对不能输。」迪诺也满脸兴奋的一踢马肚,一马当先的奔了出去,同组人见状也纷纷催马跟上。 「不要走的太里面。」 殿后的艾德温在进入森林前,似乎听见教官在背后喊了这么一句。 带头的迪诺一路往前狂奔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前方的路不适合马前进他才一脸遗憾的停下。 「听说那个人是步行进来的,我们会不会走的太里面了?」艾德温看着四周一棵棵高耸的树木,已经见不到上方的天空。 「其他人都在森林边附近找,我们也过去的话胜算根本不大。还不如进来里面一点赌一波。」 听迪诺这番言论艾德温只能摇头叹气,「我们是出来找人与胜负无关。」 「走走走!排好基本阵形就出发啦。」迪诺推着武术最为厉害的艾德温打头阵。 一群人下了马改以步行的方式继续往前搜索。起初艾德温也没发现有么不对劲,只觉得似乎有股若隐若无的敌意。 越往前走雾越大,最后艾德温只能停下脚步,「前方雾太大,我觉得我们应——」 他回过头,身后没有其他人的影子。但前一刻他明明还有听见后方迪诺在抱怨路很难走。 「迪诺?席恩?小莫?」他下意识的呼唤自己的朋友,但没有人给他回应,身后的路也已经被浓雾给吞噬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维瓦尔?」他不安的继续喊着。 「……在。」 意外的后方不远处竟然有人回应,他激动的跑上前果然看见维瓦尔僵在原地张望,似乎对于眼前的情况感到害怕。 看见彼此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自己身边还有同伴。 「有看到其他人吗?」 维瓦尔快速地摇了摇头,给他否定的答案。 艾德温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维瓦尔低头看了一眼,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 艾德温乾笑着解释,「抓着至少我们两个不会突然走散。」 维瓦尔脸上没有不同意的表情,难得自己主动开口,「所以我们现在要往回走吗?」 艾德温蹙起眉似乎也在苦恼这么问题。 『熟悉又令人作噁的气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就像是化在风中一样,不似人类说话的方式。 艾德温与维瓦尔背靠背抽出长剑,警戒着四周。 一道破风声传来,一条藤蔓突然甩上维瓦尔的脚踝紧紧缠住。没来得及反应维瓦尔只觉得脚被人用力一扯,下一秒他已经被倒掛在空中。 「维瓦尔!」底下艾德温失声叫道。 维瓦尔紧抓着剑打算砍断那个诡异的藤蔓,但另一条藤蔓却突然窜出缠住他的剑将其抢了过去远远拋开。 面对这个看起来拥有某种程度智慧的藤蔓,两人皆是一脸错愕。 「接着。」最先回过神的艾德温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剑往上一拋。 接到剑后维瓦尔瞬间斩断缠住自己脚的藤蔓,失去支撑的重重摔了下来。 「没事吧?」将摔得头昏眼花的队友扶起,艾德温出声关心。 『我已经离开故乡太久,何时我族也与人类开始交流了?』 他们俩人没听见那低微彷彿自言自语的声音,维瓦尔看着手里的剑神色复杂,正想说些什么时藤蔓再度骚动起来。 一直观察着四周的艾德温看见不远处有个狼狈的身影,是一个揹着竹篓的老先生,被藤蔓紧紧绕住不知是生还是死。 他朝维瓦尔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也很快注意到了。 「交给我吧。」艾德温笑着拿过维瓦尔手中的剑,「我说跑就跑。」 仔细观察一阵后他猛然一喝,「就是现在!」 两人同时朝他们的任务目标奔去,藤蔓也像是被激怒般躁动了起来。艾德温俐落挥剑斩落靠近他们的藤蔓。 『被灵返矇蔽双眼的愚者,我不会让你们踏出这个森林!』 风呼啸了起来,艾德温快速斩断老先生身上的藤蔓,维瓦尔立刻将人搀起跑了起来。 维瓦尔扯着老先生头也不回的狂奔,好几次都差点树木的根部绊倒。多带一个人的他已经尽全力的跑,但身后那使人背脊发凉的破风声从没间断过,即便如此艾德温还是执着剑在他们后方挡着。 就在他看到他们的马匹以及已经在那边等的同组组员们,有人自背后撞了他很大一下。毫无防备的维瓦尔姿势难看的扑倒在地,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背上与地上,画出骇人的鲜红。 他愣愣地转头就见艾德温挡在他们与藤蔓之间,胸口有条不浅的鲜红,某条显然是兇手的藤蔓沾着大量血跡。 「你——」维瓦尔瞪大眼吓的说不出话。 不远处的迪诺等人也被吓的大叫起来。 彷彿受伤的人不是自己那般,艾德温动手拉起维瓦尔与老先生催促他们继续跑。 他回过身斩断几条扑上来的藤蔓后,一匹马跑了过来上面的人对他伸出手,「上来!」 他被那隻手用力一拉上了马,马蹄声响的急促,很快就将藤蔓甩出好一段距离。 「喂!不要睡着啊!」坐在他前面的迪诺一手拉着韁,一手紧抓着后座人的腰带很怕对方会跌下去。 在那之后迪诺又喊了好几句话,但他一个字也听不清,所有的声音彷彿都离他好远好远…… § 「我没事了,谢谢大家的关心。」回到教室内的艾德温不晓得是第几次开口说这句话。 找回失踪的人,这次任务算是成功的结束了,除了昏睡一天的艾德温之外没有人员伤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在听完他们报告之后,骑士团将那座森林列为警戒区又是后话了。 此刻艾德温带着伤坐在教室里准备面对不等人的学习进度,一个人影突然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维瓦尔目视前方,似乎不在意艾德温略为惊讶的神情。正当艾德温准备打招呼时,对方目不斜视的推来一个玻璃罐子。 拿起桌上那个罐子打量,看标籤似乎是伤药,艾德温转头想要道谢时,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挪回角落的位置。 愣了几秒后拿着罐子的艾德温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有预感,他未来能够跟这个有趣的同学处的不错。 兰鼠: 下礼拜停更一次,兰鼠要去旅游了~ -- 选择 那是一个远离市中心的偏僻住宅区,正值夜半时分,街上安静地几乎只有那微弱的脚步声独响于巷尾。 「对不起……对不起……」 伴随脚步声的是呢喃般的低语,有一道落魄的人影惨着脸色不停的对着空气重复着没有人听见的道歉。 他早就知道这么一天会来临,在动手时他也做好各种心理准备。 但现在他还是觉得有种不真实感,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梦醒了以后他就可以继续跟往常一样,跟兄弟们一起哀号着接受各种严酷的训练。 靠着冰冷的墙,手里联络魔族用的水晶被他捏得死紧。 现在身分已经暴露也惊动金榜那群人,照理说他应该要赶快联络魔族那边来接应他,但他就是迟迟无法动手。 或许是他隐约觉得这么做就永远回不去了吧?但明明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在意什么。 但一想到兄弟们可能会露出的厌恶表情以及艾德温失望的样子,他下意识地紧抓胸口,却还是填不了胸口那空了一大块的感觉。 或许是他太沉陷在情绪里,都没有注意到夜色里有几个人悄悄的靠近。 「副团长?」 身后传来低叫让他吓了好大一跳头也不回的向前狂奔了起来,连转头望一眼昔日伙伴的勇气都没有。 有人从后头扑了过来,被他一个过肩摔给丢了出去。 维瓦尔咬着牙闪过第二个叫着扑过来的骑士,旋身一脚将对方给踹了出去。 后头几乎是同时响起紧追而来的脚步声,以及同僚们的喊叫声,「喂!等一下啊!」 维瓦尔窜入一栋没有人的房舍,跌跌撞撞地衝上楼梯,但后头的人几乎是同时踏进屋内追了上来。 一踏上二楼维瓦尔抓起墙边的花瓶头也不回的往后甩了下去,碰的一响,后头响起了惊叫。 「啊啊啊啊死人了!」 听见那惨叫维瓦尔心一紧,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回头,一道身影同时追上楼梯口,看着维瓦尔错愕的表情迪诺脸上扬起得逞的笑,「哈哈骗你的!」 维瓦尔一秒转身跑进一旁的房间里旋身踢上门,上锁。 下一秒门板被拍了碰碰作响,还有好几个人在外头喊叫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一看房间,有窗户。 「喂!因为当骑士太累就逃兵你真是第一个!还不快出来!」 「谁说的啊!」维瓦尔吼完气喘吁吁地瞪着门,胸口像是快要炸裂一样,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比想像的还激动。 「夏恩大人说的!」门板依旧是被拍的碰碰直响。 在外头的是迪诺那帮人,他恰好很熟所以大概可以猜到有哪些人站在外头。 维瓦尔紧握着拳头,看着门吞了吞口水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团长呢?」 敲门声突然停了下来,诡异的沉默两秒后迪诺才沉重的开口,「不瞒你说……」 好几秒后维瓦尔都没听见下闻,他语气又急又气,「讲话讲清楚!」 对方也大吼了回来,「团长他吃坏肚子了还在厕所里,所以是夏恩临时带队。」 维瓦尔脸一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种话,但门外的喊声还在持续,「如、如果你不出来我就要把你之前不小心弄湿公文,结果还装没事放到团长桌上让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的事跟团长说!」 「王八蛋我都帮你跑腿了,你说过会封口的!」 听着门板那端传来的威胁他觉得报应来的真快,明明自己才是背叛的那个人,竟然马上就尝到被背叛的滋味。 「快出来,明天还有早练!不准你临阵脱逃!」 「团长今天事很多你不回去帮他,他会叫我做啊!你给我出来啊!」 听着门外的话几乎都是哀求他回到队伍,他低下头咬了咬牙。 在他背叛后他其实每分每秒都在后悔着,听见骑士们亲口对他说着可以回到队伍能够继续过着往常般的生活,就像是梦一样。 他一脚踹上门,用尽力气像是要让自己下定决心一般大吼,「我跟你们这群人类不一样!你们可以理所当然的待在骑士团里,天天在那里打打闹闹天真的要命!但我不一样!我会在那里只是为了这一日!」 没错,他已经做梦做太久,是该醒了。 像是把这几年的压抑一口气都喊出来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一脚踩上了窗框,准备另寻其他逃脱入线。 突然身后传来碰的一声,门硬生生的被踢倒下来,而站在门后的就是听说应该还在厕所的艾德温。 维瓦尔看着缓缓放下脚的团长脑里一片空白。 「那份湿掉的公文原来是你放的啊。」艾德温无视眼前人惊愕的神情,轻松得撢了撢身上的灰尘。 「团长……」 维瓦尔看着眼前的金发骑士喃喃的开口,身体僵硬得想动也不能动。 站在门后的迪诺则是眼神飘移,逃避自己刚刚在团长面前爆料的事实。 艾德温向前几步开口,语气就跟平时担忧团员那样,「站在那里很危险,下来吧。」 「……不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你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去营区,时间也不早了,是该休息了。」 维瓦尔突然觉得眼睛很酸,酸的他几乎想闭起眼,他实在搞不懂这些天真的骑士究竟脑袋在想什么。 或许他们可以原谅,但最不想原谅的其实还是他自己。 「……你是要我怎么面对大家?」 一旁的迪诺耸了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顶多回去被笑说因为太辛苦就逃兵,惩罚以后比我们多跑一圈就好。」 他呵的一声笑了,掏出那个藏在怀里目前还是被封印状态的魔石。见状所有骑士都紧绷了起来,但维瓦尔只是看着那个魔石,「如果我将这个带回魔族你们会怎么样?」 「你敢我就揍你!」迪诺瞇起眼握紧拳头。 不知谁也这么开口,「我会讨厌你。」 维瓦尔摇了摇头,其实他不是要问这个。 魔石是人类目前强而有力的一张底牌,也有可能是成败的关键。如果他真的带走了,或许现在的得来不易的情势又会被扭转。 届时眼前这些曾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都还会活着吗? 「你总是这样,你都会觉得自己应该要顺应别人的期待做什么。但这次,维瓦尔你自己决定吧。」艾德温定定地看着他缓缓开口,「不是身为卧底的你该做什么,也不是身为骑士副团长的你该做什么。而是你,现在开始想要做什么?」 想做什么吗?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之前艾德温说过的一句话。 『最好。你很喜欢骑士团的生活,不会因为我就离开。』 「团长你作弊,你早就知道我会怎么选择了是不是?」 维瓦尔缓缓地踏下窗框将手中的魔石放在地上,他跪在地上将手放在脑后苦笑,「我还没傻的以为看到团长还能跑得了,这一局是你们骑士团的赢了。」 艾德温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我们会赢那是因为维瓦尔的选择。」顿了一下后他才又开口表情多了悲伤,「对不起,我以前都没注意到。」 维瓦尔惊讶地瞪大眼,再也忍不住这些日子心里满怀的愧疚而放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团长干嘛道歉啊……呜呜呜……」 看着又巴着艾德温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副团长,一旁骑士都摸摸鼻子,「感觉好日常啊……」 -- 魔之王(上) 希亚緹气喘吁吁地衝入公会会馆,无视被她吓到的成员来到楼梯后一路往下狂奔。 在开始搜索叛逃的维瓦尔没几个小时后,她就收到夏恩的通知已经逮到人了让所有人立刻回来集合。 担心艾德温的希亚緹一直悬着一颗心来到阴暗的地下室,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而她似乎是最后一个。 在所有人前面的是站着的艾德温与被绑在椅子上的维瓦尔。 最先注意到她的是班森,对着她点了点头,「你来了。」 芙雷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开口,「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闻言希亚緹心一紧担心了起来。开始什么?该不会是拷问吧? 预想中的血腥拷问画面没有出现,艾德温只是朝大家点了点头开口,「维瓦尔盗取魔石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我可以发誓他不是自愿那么做。而现在他也将魔石交还并且以魔族的身分保证愿意说出自己知晓的魔族情报。」 「为什么?」班森瞇起眼,似乎不大相信魔族卧底会如此的好心。 被绑在位置上的维瓦尔哼了一声,「没为什么。」 注视着维瓦尔的反应,希亚緹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人缘很好,在骑士团里评价也不错非常受到上级重视,但其实他骨子里只在乎艾德温与他们那团的骑士兄弟,对外头的人多少都带着警戒。 一旁艾德温默不作声的伸手轻轻搭上维瓦尔的肩膀,他才嘖了一声露出不甘愿的神情,「……我已经来人类帝国很久了,比起其他地方,我认为骑士团才是我的归属。所以——没有所以了!管你们信不信。」 尷尬得说不下去的维瓦尔忿忿地闭上嘴不再开口。 不是很在意那些问题的芙雷雅手指轻敲着手杖开口询问,「是谁指使你带走魔石的?」 「那个臭小鬼。」 有些人脸上浮出了疑问,倒是芙雷雅很快就想到人选,「夜鹰的安西尔。」 夏恩吹了一声响哨,诺泽则意义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听见熟悉的名字希亚緹眼睛瞪得老大,但也没插嘴只是安静的听着。 「是最近的任务吗?还是很久以前就有的?」 「最近才收到通知的。」 现场瀰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奥黛莉用手指捲着发尾玩语气轻松但听出的出来只是强装镇定,「哎呀呀,看来他们还不死心啊。」 「我之后还有话要问你。」说完这句话芙雷雅一脸严肃的先行上楼,似乎打算去拟定紧急应变措施。 看着最棘手的人离开后原本隐在墙边阴影处的柏格森才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就是你这个浑蛋洩漏我们突袭的位置对吧!」 艾德温手微微一动但最后只是握紧拳头,维瓦尔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柏格森脸上没有一丝惧怕。 「难不成我要把艾德温的位置告诉他们吗?我才不会那么做。」 柏格森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泛着不祥的银光,灰色的眸子冷冽如霜,「那可是一整个夜鹰部队,既然你想置我跟死老头于死地那我也不必客气。」 「够了!」班森上前架住青年用力将人拉了回来,连不爱开口的洁莉安也难得主动上前柔声劝阻。 希亚緹看着那边的衝突意外的想起更之前所发生过的事,他们被洩漏情报不是第一次了,现在看来这个间谍就是一直跟他们走很近的副团长没错。 「我有一个问题。」希亚緹的视线落在椅子上的维瓦尔,「更早之前冬城还没被破那时有一次假的城外巡逻,我们差点逮到了疑似是间谍的安西尔。」 知道她想讲什么的维瓦尔低下头闭了闭眼,才又抬起头,「抱歉。那的确也是我做的,我假借要集合攻城的名义通知附近的魔族去那里会合,打算一网打尽在附近徘徊的魔族。」 希亚緹手握得死紧连指甲都刺入掌心里,她想起少年拚命想要澄清自己的样子,「当初看到安西尔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之前的情报是他洩漏的!」 闻言维瓦尔突然激动起来,眼里满载着愤慨,「但那小子也的确听从召唤出现在那里了,很明显他的确也是图谋不轨吧!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分了,他可是夜鹰部队!在几年前被魔王下了秘密指令从此消失无踪的直属军团。你以为他出现在这里是出于好意吗?你们都没察觉只有我紧张得要命!」 「但——」 奥黛莉打断了希亚緹的话,「哦,所以你是担心那小子对我们不利?」 「是对团长不利。」维瓦尔强调了一遍。 希亚緹紧紧抿起虽然以对方的想法她能够理解,但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就奇怪了。那小鬼不是那么笨的傢伙,他应该知道对他最有利的状况是在城内继续隐藏身分,而不是听从召唤从外头破门吧?那时魔族的状况又不是很有把握。」夏恩抱着胸皱眉思考,「那他为何会特地从城内跑到集合地点去?」 维瓦尔瞪大眼,一个有点疯狂的想法浮现心头,如果换作是他的话他会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难不成其实他是想要去阻止?」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希亚緹等着她的反应,但希亚緹却是一脸空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说话,最后是艾德温打破沉默,「希亚緹你说的没错,如果有机会,或许你们应该谈谈。」 就在这场诡异的会议看似告一段落后,奥黛莉开心的走到维瓦尔身边搓着手用一种着迷的语气开口,「天啊,想不到会有站在我们这边的魔族,我对魔族的情报可是非常非常感兴趣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看着女子伸过来的手,维瓦尔整个人吓得跳起身往后躲到团长背后。眾人皆是一愣,看着松脱在地上的绳子纷纷向艾德温投以疑惑的眼神。 而总是坦荡荡的艾德温难得尷尬地闪避审问的视线。 希亚緹无言的看了看地上的绳子,好像也不怎么意外了。 §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经过一整晚的奔波,天色已经开始矇矇亮。在营地里很多整晚没休息的骑士正在走动,他们煮起了食物分发给忙碌了整晚的人填肚子。 希亚緹坐在桌边优雅地端起一碗汤,吹了几口气,「我鼻子可是很灵的,哪里有食物哪里就有我。」 维瓦尔无言了,只好低下头安静的喝汤。有些骑士纷纷落座狼吞虎嚥的补充体力,希亚緹也有样学样一下子就喝乾了半碗。 「慢慢吃,这里还很多。」看着四周累坏的骑士,艾德温微笑着提醒。 偷偷瞄了几眼心情不错的金发骑士希亚緹觉得放心不少,胃口大开的继续喝着汤。 就在希亚緹喝到第二碗时,艾德温突然抬头衝着一旁的树上笑了笑,「那一位要一起吗?」 嗖的一声,一道暗蓝色的身影从上头落了下来,没有继续隐藏自己的意思。 希亚緹捧着汤碗眨了眨眼,维瓦尔则是瞥了对方一眼似乎不太开心。 柏格森不受四周视线的影响冷笑了一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骑士一样信任他,我只是听命来监视罢了。」 「我知道。」艾德温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语气依旧十分有礼,「但我可以用我的名义发誓,维瓦尔不会给你添麻烦。所以何不坐下像希亚緹一样一起喝碗汤呢?」 一旁喝汤的希亚緹呛了一下有些慌张地挥手解释,「我只是有问题想问他而已,问完就走。」 「有话就快问,还有把你的手从团长的碗上拿开。」维瓦尔皱起眉,打从身分暴露后讲话似乎变直了一些。 被抓包后希亚緹悻悻然的缩回手,一旁柏格森虽然冷着脸也难得听话地跟着入座。 艾德温看向她笑得温和,「你想知道什么?」 希亚緹放下汤碗看向对面的褐发青年,对方正托着腮转着手上的汤匙,「你对安西尔了解多少?。」 「我被派来的时候还是上一位王的时代,所以我跟他们这些人并无交集。我顶多知道他从现任魔王还没坐上王位的时候就已经随侍在侧了。」 同桌一位叫做迪诺的骑士战战兢兢地举起手,「副团长,你到底来多久了啊?」 维瓦尔用汤匙搅着汤水语气平淡,「应该有几十年了吧?」 「……啊?」 希亚緹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听了什么,一旁柏格森脸上也难得闪过惊讶的神情。 一群骑士手里的汤匙咚咚咚的落入汤里,彷彿一连串的乐器的演奏。 维瓦尔无视其他人见鬼的表情,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用汤匙指着迪诺,「顺带一提,魔族平均寿命可是千年以上喔。」 迪诺嘴巴张得老大被隔壁的骑士伸手压了回去。 「你一直都是当骑士吗?」对于任何事情接受的很快的艾德温没有像大家那么惊讶。 「没。其实最一开始我是皇宫的一个清洁人员,后来改当了随侍,又当了一阵子的守卫甚至还升过守卫长,最后才转到骑士这里。」说到这里维瓦尔的眼里多了一丝无奈,「我在同一个位置上通常只会待个几年而已,毕竟容貌一直没有变老的话也是会让人起疑的。」 希亚緹惊讶的开口,「所以这真的是你原本的样子吗?」 维瓦尔笑了一下伸手抹过自己的脸,手放下时他的瞳孔已经变得像安西尔那般细长的兽瞳,但整体容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副团长,我想看看您的眼睛!」有过度兴奋的骑士扑了上去。 「走开噁心!」 希亚緹望着自己的汤,陷入了沉思。深深体会到他们对魔族的了解实在太少,随便一个资讯都可以带来不小的震撼。 「所以说那个小子也不是我们认知的小子囉?」柏格森斜睨着希亚緹眼神似笑非笑,标准的看好戏。 维瓦尔皱着眉挥开对他上下其手的那隻咸猪手,「我们百岁成年,那小子在我们眼中还是个乳臭未乾的小鬼而已。」 「呵,我们都掛了他们魔族还没成年,他们岂不是小时候在地上爬好几年。」柏格森笑笑地开口。 下一秒碰的一声维瓦尔的剑已经劈在青年前面的桌上,深深的嵌进木桌里,维瓦尔一脚踏在椅子上,「你才爬好几年。以人类的角度来看我们只是随着岁数增长外表成长的越慢而已,我们幼儿成长速度与人类差不多好吗?」 柏格森耸了耸肩。 希亚緹咳了几声,拦住快要爆发的衝突,「你对现在的魔王知道多少……」 维瓦尔看了一眼艾德温,得到对方首肯后才缓缓开口说起他对魔王的印象…… -- 魔之王(下) 他还记得那是一场皇宫的盛大宴席,很多魔族贵族都会出席。在收到邀请函后父亲就带着快要成年的他一起出席,那是他第一次踏进这座皇宫里。 悠扬的音乐声与金碧辉煌的殿堂,对他而言这里的所有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换上一身正式服装让他非常不自在,绷着脸紧跟在父亲的后头,看着父亲熟练地与其他贵族打招呼说笑。 「来,七嵐过来打声招呼吧。」父亲朝他伸着手,温和的向其他人介绍着他。 他嘴角勾起淡笑,依循着父亲的期待有礼的握手。 他们家族在其他贵族眼里也不过是个步向没落的小家族,会场上偶尔还会听见小声的耳语讽刺。 但除了魔王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家族代代相传的能力,他们能够不靠咒文完美的偽装,虽然表面上不待见但这也只是另一个偽装罢了。 多亏了这样的能力,他们代代暗地里帮助魔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而他父亲也像先辈们一样替魔王从事着卧底的工作。 他们就像活在暗处的影子,这么光鲜亮丽的地方一点也不适合他,在告知过父亲后他就自己离开会场来到附近长廊透气。 就在他望着美丽的庭园景色发呆时,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噠噠的传来,他回过头就瞧见一位抱着纯白大衣年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穿过长廊急忙的跑向会场。 在经过他身边时男孩突然煞住脚步,转头用那双湖水似的眸子怯怯地望着他,还伸着小手比划着,「那个,会场在那边喔。」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孩似乎是误会自己迷路了,便扬起笑容,「喔,谢谢。」 还来不及思考宫里怎么会有这么年幼的孩子,两人身后传来另一道温润的嗓音,「安西尔,这边。」 「主人!」一看到来者男孩立刻贴了上去将手里的大衣递给对方,「大姊说不可以蹺掉宴会。」 那是一位有着金色及肩长发的男子,举手投足散发着贵族优雅的气息。 「见过王子殿下。」他立刻单膝跪地恭敬的开口。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面,但他早已耳闻这位贤能的王子殿下,即使对方突然出现在长廊上身上也没穿着华丽的正式服饰,他还是能认得出来。 「你是拜斯家的对吗?快请起吧。」青年嘴角勾着淡笑,给人非常舒服的感觉没有丝毫半点压力。 「耳闻拜斯家现任家主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人,想必他儿子将来也必有一番所成。」 闻言他赶紧低下头,「过奖了。」 「你有足够的力量,所以千万别谦虚。」说到这青年突然微笑着压低音量,「我有很多事情想做,所以我想询问你,未来愿意帮助我吗?」 听到这句话他愣了很大一下。 这算是在招揽吗? 他父亲是替现任魔王工作,而眼前这位王子只要没发生什么意外英年早逝的话理应也会是下一任魔王,算一算他以后要效忠的是眼前的青年没错。 面对这样的问句,他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拜斯家永远效忠魔王陛下,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 他选择了模糊又保守的答案,但青年却不在意般灿烂的笑了一笑,「好,那就一言为定,打勾勾。」 气氛转变得太快让他再度一愣,连礼貌都忘了,「打、打什么?」 「打勾就不可以食言。」青年很自动的伸手跟对方拉了一下勾,「就这么说定了,七嵐。」 此时站在一旁的男孩却鼓起脸,「打勾勾都是骗人,大哥原本跟我打勾勾说好会带我去看传说中的龙,却没有。」 「那我们等下就去跟他讲正确的打勾勾。」 他看着青年温柔的拍了拍男孩的头,不知为何他却觉得青年的笑容突然有些可怕。 「在下先告退了。」 打过招呼后他飞也似的逃回到会场,虽然王子殿下人不难相处,但毕竟对方身分尊贵他可没那个心脏继续待下去。 而那次奇怪的对谈正是他与王子殿下的第一次见面。 § 在那之后他陆续见过对方几次,但谁也没再提那件事。 虽然他一开始百般不愿意继承家族的工作不想踏上与父亲相同的道路,但只要想到他效忠的是那位贤明的王子殿下,他也就没那么排斥了甚至还有些期待。 「七嵐,你也快成年了,有些事务也该渐渐交给你负责了。」 那次临行前父亲是这么笑着告诉他。 与可以效忠王子殿下的他不同,他父亲效忠的魔王在他眼里就是个不管子民身处水深火热的昏君,当初也是因为这样让他死也不想接下家里的事务,但他却没见过父亲抱怨半句。 「父亲您还得做很久的吧?」他苦笑着给对方一个拥抱,「万事小心。」 那次父亲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父亲了,回来的只有一封简单通知他父亲噩耗的信。 「七嵐,我听说你父亲的事了,我很遗憾。」 在他作为拜斯下任当家前往皇宫覆命时,他在宫内遇见他以为会是他效忠对象的青年。 「感谢王子殿下的掛记。恕我失礼先行一步了,陛下还在等我。」 他走得很快,没有发现金发青年在他身后站了很久。 他来到魔王的殿前,完全不敢直视顶上传来的阵阵威压,吓得掌心不停冒汗。 他实在不懂为何他父亲能够长年忍受这样的压迫? 「还只是个年轻的小傢伙而已。」 大殿上传来低沉的声音,他可以听出对方语调里的不屑与轻视以及满满的疲惫。 「你父亲勉强算是个人才,但连他都找不到了,你又可以做什么?」 他一咬牙抬起头,努力让自己对上对方那有些苍老却锐利如锋的深蓝眼眸,「我是父亲唯一的继承人,我不会让您与他失望的。请各诉我我父亲未完的任务是什么!我会替他完成的。」 「他这么说了,你认为呢?」 那是一道他完全陌生的嗓音,一位穿着异国法袍的男子缓缓踏了出来,笑着看向魔王。 「哈哈哈。」对方笑了起来,笑声满是讽刺,「凭他?罢了吧!」 最后他不但没有像先辈们一样受到国王陛下的重视,还被指派去人类帝国潜伏,情况与流放边疆差不多。 就在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大殿时,他远远的就瞥见一个身影,那个青年站在远处一脸严肃的望着他,他迅速低下头假装自己没看见远方的人影快步离开皇宫。 就这样,他离开自己的故乡隻身来到人类帝国,再也没见过魔王陛下或是那个王子殿下。 § 「好笑的是,先王命令我来人类帝国当卧底之后似乎就把我给忘了,魔族那方完全没有连络。所以这些年来我就是潜伏在皇宫里到处乱转,搞得我后来都快以为自己是来赚钱混口饭吃的。」 说完自己与现任魔王的第一次相遇,维瓦尔自嘲般的笑了出来没有注意到希亚緹不对劲的表情。 「是我听错还是你们口中贤明跟残暴是画上等号?」柏格森露出森白牙齿笑了一笑,带着危险的气息。 维瓦尔双手一摊,「贤明是大家这么说的,但看样子权力果真会使人腐化啊。其实我也很惊讶他会变那么多,但想想他父亲是怎么把魔族搞的民不聊生就没那么奇怪了。」 一旁听的很专注的艾德温提出了疑问,「所以你口中的王子殿下是最近才登基的吗?」 「对啊,大概十几年前吧?好像是十二的样子,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副团长,十二年前不能算最近啊。」底下有骑士忍不住无力的吐槽。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希亚緹突然站起身,灿笑着跟大家挥手,「非常感谢你的情报,我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她就快步的离开营区走上逐渐热闹起来的街上,她拚命的回忆刚与安西尔相遇的时候,那时安西尔曾说过自己的处境。 要不是刚才维瓦尔的回忆点醒了她,她完全忘了安西尔有主子这件事。而且根据维瓦尔的说法,他主子就是现任魔王。 希亚緹停下脚步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快想想啊……」那时刚捡到安西尔时他跟自己说了什么? 少年很害怕的说自己可能会被处决掉,而且她还记得少年用很难过的表情说他亲如家人的主人遇到麻烦,他很想回去见主人。 如果他的主子是魔王的话究竟是谁会处决掉他?然而不管怎么思考都与现况非常矛盾。 除却一开始觉得遭受蒙骗的悲伤后,她已经可以冷静的回忆当初他们相处的种种。不知为何她直觉少年那时说的话是真的,仔细思考过后她也不认为少年总是带着偽装在面对她,很多时候带着无奈的表情看着她胡闹的少年才是他最毫无防备的样子。 「……所以他主子真的是魔王吗?」 -- 埋伏者(上) 静謐的书房内偶尔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以及窗外悦耳的鸟鸣,那是一个天气很好的午后。 随着开门的声响,原本正在翻书的男孩看见来者立刻跳起身开心地朝对方扑了上去,「主人。」 似乎结束一天工作的青年笑的温和,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听薇菈说你在这里看书呢,在看什么?」 「这个。」安西尔献宝一样的将书拿给青年看,「好有趣。」 一看见那本书青年露出怀念的神色,「是这个啊。」 看到安西尔露出好奇的表情,他补上了解释,「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听说是从异界拿来的。」 安西尔翻出自己最喜欢的一页,指着上面的图画。那是一种长得很像魔兽的生物,有着巨大的翅膀似乎还会喷火。 「这是什么?」 青年自己其实也看不懂上面那些文字,只能凭着印象解惑,「听我朋友说是一种叫做龙的生物,在异界是主宰的天空的种族。」 「那这个!」 「那是水妖。」青年抱着男孩坐了下来,很有耐心的一一替他解释他好奇的部分。 安西尔的求知慾得到满足后,他才想起什么般眨着湖水似的眼睛抬头望着金发青年这么说道,「主人的朋友知道好多。」 他主人认识很多人,但却没有看过主人与任何一个人深交。更别提主人提过自己有朋友,大哥曾经说过,虽然看不不太出来但搞不好主人有点孤僻老人的倾向。 不知道安西尔此刻内心所想的青年笑着开口,「她是一位很有智慧的女性呢。年岁比我长,她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东西,好像世界上没有她不了解的事物。」 安西尔仰着头望着抱着他的青年,「那主人的朋友现在在哪里呢?」 然而青年只是笑了一笑,眼神落向窗外悠远的景色,「她啊……我也不知道,或许还在哪个地方旅游吧。」 两人又坐了一下后青年才起身去捡地上安西尔拿出来乱放的书籍,将它们一一归位。一本有着牛皮外表的旧书引起青年的注意,他看向一旁的男孩笑着扬起手上的书,似乎很开心,「安西尔,原来你对三魔神神话有兴趣啊。」 「没有。」正在翻异界书的男孩答的很果决。 「你不相信神吗?」 「不相信。」 「为什么?」 面对问句安西尔停下动作鼓起脸颊似乎有点不满,「为什么要相信?相信会开心幸福吗?」 青年却笑了一笑,「说的也是。原本单纯的信仰现在也演变成斗争的工具,已经失去最初引人向善的本意了。不只是信仰各神祇的人的争斗,有些神諭的背后其实都是人在贪图利益。」 「大哥说世界上只有一个神,书上也说只有赛斯才是唯一真神。」男孩皱起眉似乎有些搞迷糊了。 但青年却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隐隐透出的可怕杀气让男孩忍不住缩了缩。 「那我们现在就去给你大哥上一堂真理之课,还有你刚刚说的那本书是谁给你看的?我要没收。」 「……」 青年很快的收起笑容蹲下身,一脸严肃的捧起男孩的脸,「安西尔,不管是谁一但成为传达神諭之人,都不可以自私自利。懂吗?」 § 「你又最晚到,是不最后一刻来不甘心吗?」 在酒吧里一群人或坐或站,魔法师一看到姍姍来迟的希亚緹忍不住挑眉开口。 希亚緹则是摸着肚子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大碗麵吃完了,不吃完也太浪费。」 「好了,人齐了就开始吧。希亚緹也先过来坐着吧。」总是负责打圆场的艾德温今天也不例外,温声招呼着。 有着一头波浪捲发的女子叩叩的踩着鞋子走到前头,还故意拨了一下头发,「非常荣幸会长让我解释这次的秘密任务。有请我的小帮手。」 「滚!谁是你的小帮手!」柏格森一边摊开地图一边恶声恶气的吼。 但奥黛莉只是拋了一个媚眼,「感谢啦。各位已经都知道了,我方现在有位魔族加入。所幸魔族那边还不知情,所以我们透过他跟魔族联络讲好交接魔石的地点。就在地图上冬城外北方这个点,已经请小帮手探查过了适合埋伏。请各位做好交战准备,我们要去逮人囉。」 希亚緹举起手,「如果来的只是一般的魔族士兵呢?」 「不会的。」一旁的班森缓缓开口,「他们必定会派有能力保护魔石的人来交接。」 维瓦尔也续道,「没变卦的话夜鹰的安西尔说他会亲自来拿。」 奥黛莉一改平时慵懒的形象夸张的点着头,「没错,这是难得的机会捉到夜鹰成员。接着就可以好好拷问挖出珍贵的情报嘿嘿……」 希亚緹无视发出可怕气场的女子,跃跃欲试的磨着拳头,「全部都要去吗?」 「当然不能全部去,这里有点出来的名单……」 § 北风在森林里颳起刺耳的尖啸,大雪将一切视线都蒙成雪白。连稍远处的冬城北门都只剩下浅浅的白影。 除了阵阵风声以外,雪地里还传来一道抱怨声。 「我说这天气也太差了吧。」希亚緹趴在雪地上身上盖着白毯子作为掩护。 「就说你是扫把星了,还硬要跟来。」一旁紫发青年开口依旧毒舌。 「嘿!别忘了要不是洁莉安不适合来,改请你们会长支援治疗部分你又坚持要跟,不然哪有你的份。」面对曾经短暂搭档过的紫翼副会长,她也是有话直说。 札克瞇起眼趁机踢了不敢乱动的她一脚,「你不是不想被你们的人发现吗?在大声啊,早知道就不该帮你。」 希亚緹委屈的扁了扁嘴。她本来满心期待想要来埋伏,岂料那名单里竟然没有她的名字。她当下还抢过纸条看了三遍,才相信自己真的被排除在外。 「没有没有。我很感谢你跟安德莉亚愿意偷渡我。」希亚緹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讲话牙齿都在打颤,「所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札克望了远处骑士副团长对方正隻身走向空旷处,「目前跟计画一样。」 维瓦尔穿着骑士服披着斗篷大步走向一望无际的雪原,手里紧攥着那颗魔石,眼神锐利的打量四周,站定后他稳声开口,「来接应的是哪位大人?」 然而几秒后四周还是只有那刺耳的风声。 维瓦尔左右看了看内心渐渐不安起来,「在下七嵐,是哪位大人?」 他分明有感觉到淡淡的气息,不知为何对方就是没有要出来见面的意思。 「大人,我依约带来魔石了!」 「别喊了,魔石小偷。你应该知道说谎的下场吧?」一道暗蓝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背后,手里的匕首正泛着危险的光芒。 维瓦尔惊愕地转头瞪着柏格森,抽出配剑连退好几步,「不是!等一下——」 「背叛的狗,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柏格森只是冷冷一笑,身影一闪就出现在骑士面前。 维瓦尔咬牙避开对方的攻击,语气也转为森冷,「是不会把魔石交给你这种人。」 他举剑再度挡下对方的攻击,但柏格森另一隻手里却多了几支小刀抬手就往他的心脏刺去。 那一霎出现的气息让柏格森的攻击顿了一下,维瓦尔则藉机跃开一段距离。 突然出现的黑色的身影就像雾一样不停扭曲变化,「东西在哪?」 「这里!」维瓦尔手一甩黑色的物体拋了出去,画出完美的弧度稳稳落在来者伸出的手上。 下一秒那黑色的东西猛烈的炸开来,爆出阵阵火光冲天,附近的维瓦尔与柏格森立刻被捲入烟尘中。 震波平息后柏格森放下手臂脸色不善,「呿,这威力金榜第二是想连我们一起杀了吗?」 黑色的身影缺了一大块发出刺耳的惨叫,同时间森林里衝出不少身影,手里都握着武器将黑影团团围住。 「哎呀,不演戏还真难把你钓出来。」夏恩心情愉悦地笑着打量受损的黑影。 黑影扭曲的更加厉害语气尖锐地向维瓦尔质问,「你要背叛族人吗?」 维瓦尔坦荡的握着剑笑了。 「对。怎么样?」 -- 埋伏者(下) 听见维瓦尔的回答黑影突然膨胀两倍大暴怒发出可怕的狂啸。 艾德温沉着脸将微瓦尔拉至自己的身后,另一手紧抓着手里的剑,「大家小心。」 「结成吧,与吾缔约之光。」夏恩毫不犹豫地挥开手,四周的魔力迅速形成屏障环绕住黑影。 维瓦尔也歛起笑沉声开口,「你逃不掉的。」 黑影上浮出像是嘴的黑洞,扭曲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恐怖,「你们这群该死的人类,我要杀光你们——噗哈哈哈。」 突然冒出的笑声让在场人都为之一愣,然而笑声持续了好几秒才停下,「哈哈,不行太好笑,我演不下去了。」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艾德温表情很严肃的喝道,「安西尔,出来!」 对方的嗓音转为阴冷带着不屑,「你们真还以为自己占尽先机吗?」 黑影眨眼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远处的一整排身影,散发阵阵不详气息。 维瓦尔脸色立刻刷白,「夜鹰部队……」 夏恩忍不住叫了出来,「他们怎么会知道!」 艾德温指挥着挑出来的精英骑士站成一整排,面对不远处的黑影们严正以待。 其中的黑影微动随后整个像是浓雾散去一般露出里头的黑发少年,见状其他的黑影也纷纷化开。 敌方来的都是熟面孔,除却少年与罗威尔,连持鞭的女子与盲眼青年也都在。 「少一个。」柏格森看着前方的身影低语道。 「什么?」夏恩转头瞪大眼看着他,「你说清楚一点,少谁?」 「我也没见过怎么会知道?」黑榜青年翻了一个白眼讲得理直气壮。 夏恩听的茫然但又觉得事关紧要因此语气有些焦躁,「你讲清楚一点。」 但柏格森却脸色一变往回跑,夏恩本来想要追上去最后还是咬牙留在原地帮忙。 艾德温注意到状况转头看着绷着脸的魔法师,「怎么回事?」 「……别管他,他应该可以处理。」 此时不远处的林间,希亚緹动也不动的趴在原地,突如其来的恶意让她颤了一下。 在一旁待命的安德莉亚一脸吃惊的猛地站起身向前两步,似乎是想衝去现场却被札克箭步拦住。 希亚緹努力地撑起头想要张望现场情况,「喂!发生什么事了?」 砰咚一声。 安德莉亚直直的倒在雪地上,站在她身后的札克默默地收回手。 希亚緹吃惊扭过头时札克已经来到她身边,低头冷眼看着她,「不要插手。」 希亚緹眼神一凛伸手抓住自己的配剑正要拔出,但对方一弹指她就全身僵硬的倒回冰冷的雪地上。 虽然身体不能动意外的嘴巴却没受到限制,看着化作一团黑影的紫发青年远去的背影,她只能维持趴在雪地的姿势气急败坏地大喊,「可恶!你这个混帐!札克,给我回来!」 因为地形的关係,她完全不清楚艾德温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只能靠声音判断他们进入战斗。 「谁来帮我啊!」她现在也顾不得面子,扯着嗓子拚命喊。 她真的很后悔自己怎么不再加把劲去试着学点魔法,不管再怎么被说没天赋也强过现在真的束手无策。 几秒后终于有人闻声过来了,柏格森看着她没有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了,但对方在看见倒地的安德莉亚时眼里闪过一丝吃惊。 「你遇到谁了?」 「不是我遇到谁,那个紫翼副会长就是魔族!快帮我,你会魔法吧。」 柏格森收起匕首在希亚緹身边蹲下,伸手在上方闭目感知,期间希亚緹只能眼巴巴的乾瞪着他。 柏格森皱起眉抽回手不情愿的开口,「不行,我解不开。」 「你不是也会魔法吗!亏你还是黑十五!」火气正大的希亚緹一边挣扎一边胡乱一通骂。 「靠!」对方伸手就往她头上一巴,希亚緹整个脸被拍进雪里。 柏格森站起身抽出匕首,「我已经帮你下了幻影暂时不会有人攻击你,不用太感谢我。」 希亚緹呸掉嘴里的雪含恨的看着把安德莉亚拉到旁边放就返回战场的暗蓝色背影。 所以……她要在这里趴到何时? 「不是啊,我手好麻啊!」 § 罗威尔将大剑往肩上一扛嘴角勾起痞痞的笑容,看似随意的打量一圈敌对的队伍,「小安啊,没看到她呢。」 「闭嘴。」一旁的黑发少年冷着脸直直地望着前方。 手里握着鞭的女子踏出一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对手们,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杀意,「还记得陛下给我们的任务吗?」 眼上残着绷带的青年弯起一抹浅笑,「金榜前五的项上人头。姊请放心,我们不会失手的。」 另一方面,看着来势汹汹的魔族们,艾德温握紧了手中的剑,「摆好阵型!」 夏恩也重新张开另一个较稳固的光结界,脸上微微渗着冷汗,「不知道可以挡多久,早知道也该让洁莉安她们来了。」 艾德温望着对面略为清瘦的身影喃喃低语,「不,不来也比较好。」 当他们全神贯注在前方敌人时,突然他们的后方传来了一声喊叫,「敌袭!」 夏恩回过头就见柏格森快速地跑近,然而衝在他前方的竟是一团黑影,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旁艾德温扑到在地,一阵风就这么刮过他们上方。 柏格森来到他们身旁,连续射出好几隻飞刀将失手的黑影给逼开,「他是紫翼的副会长。」 「可惜了。」黑色的阴影退去,露出里头拿着双刀的紫发青年笑的讥讽,「刚刚差点就收集到一颗头了。」 看着出乎意料的卧底,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难怪他们会知道我们的计画!」维瓦尔忍不住骂了出来。 艾德温毫不犹豫的低声开口告知身边的伙伴,「我会在这挡一下,所有人撤退。」 「你不走,我不走。」维瓦尔摆好迎敌的架式,眼里透着杀意。 「一群人类跟老鼠一样嘰嘰喳喳什么?逃不了还不如乖乖受死比较轻松吧?」 听见札克的讥讽,夏恩哈了一声语带戏謔转头看了一眼柏格森,「终于找到说话跟你一样难听的傢伙了。」 难得柏格森没有心情回嘴,夏恩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石头续道,「希望这个东西有用。」 同时对面札克攻了上来,柏格森速度不慢的甩出匕首挡下对方的攻势。艾德温也挥剑拦下致命的一鞭,场面瞬间就混乱起来。 夏恩摊开手被封印的魔石就安静的躺在手心上,他站在原地诵起芙雷雅教过他的咒语,「沉睡于魔石,甦醒于呼唤,献上祈愿之谣,助力于我!」 黑色的阵法以他为中心在地上一层层展开出不小的面积,魔石也剧烈的颤动起来,原本不受控制的力量渐渐聚集起来,凝为他所熟悉的魔力。 距离较近的札克攻势一顿急急往后跳开,不到一秒他原本的位置被黑色的力量给重重砸下。来自魔石的黑色的魔力灵活的窜于战场,针对魔族连续发动攻击。 魔族们忙着闪避攻击连还手都来不及,看着被反转的情势,有骑士哈了一声,「别当我们吃素的。」 险险闪过一道黑色的风刃的罗威尔拍着胸口,「好险好险。小安,把那个也拿出来吧。」 站在原地不动的少年缓缓自怀里拿出一个暗色的东西。 看清楚他拿的是什么后,所有人脸色瞬间惨白。夏恩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幽冥魔石。」 「很惊讶吗?」安西尔只是浅浅笑了一下,「我这个跟你们那个原来是一体的,只是在交给你们前被我摔破偷藏一部份起来了。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人类得到这种武器而不留一手呢?」 「不可能!如果你偷藏了魔石在身上我不可能没发觉!」 「傻吗?我当然是把这块留在洞里再下标记通知我兄弟去取。」说到这里安西尔看了杰斯一眼。 夏恩气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道金色的弓矢却突然衝出往少年的方向直直射去,见状安西尔吃了一惊赶紧唤出结界挡下,强大的爆炸威力将结界震出一道道裂痕。 「下一箭你绝对挡不下。」 突然现身的希亚緹一脚踏上石头,手拿着金弓露出好看的微笑,「安西尔,别太嚣张。」 「希亚緹!」艾德温脸上又是吃惊又是忧心。 「别慌!就让我好好教训他一顿吧!」希亚緹笑得很灿烂,弓上瞬间出现三支金箭。 「小安!」罗威尔紧张的叫了出来。 破空声响起,安西尔同时催动魔石的力量,而夏恩也调动魔石力量追上金箭加强了破坏力。看着关键性的一击,同时底下许多人纷纷放出魔法攻击。 就在魔力相撞时,剧烈的爆炸声与刺眼的光芒让希亚緹反射性闭上眼,同时一股不自然的拉扯力将她紧紧拉住。 那种像是被人塞进桶子里给踢下山的晕眩感持续好几秒后她才感受到平稳的下坠感。 她用一种可怕的速度背朝下的往下坠落,在坠地那一霎,她只看到自己四周炸出刺眼的绿光,衝击力瞬间也被减去许多。 「痛痛痛!」她挣扎的爬起身,打量着完全陌生的环境。 看着四周像是洞穴内幽暗又潮湿的环境让她脑子空白了好几秒。 这里到底是哪里?她应该没轻到可以被炸那么远吧?还是这是死后世界?回过神的她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看周遭的样子不像白云飘飘的天堂,大概是下地狱了没错。她突然很想哭。 原来杀价杀太多也是罪吗? -- 异境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寂凛之森的景色,这里空气异常潮湿,没多久就让希亚緹穿来防寒的衣服都透了汗。 眨了眨眼稍微适应黑暗后她脱下背着的背包,开始检查自己的物资。因为自己是偷偷跟来的,所以她自己有带了一些乾粮毯子等等。 在翻找的同时她注意到背包上有些破损,她疑惑的打量一阵才勉强在黑暗中看清楚,背包上出现了巴掌大像是咒文般的黑色灼烧痕跡。 想起自己掉下来时四周那不自然的绿光,她缓缓站起身。 果然,地上也有一个放大版的法阵痕跡。 虽然她是魔法白痴但是认识夏恩久了多少也知道一些魔法的使用方式,很显然她的背包被下过咒语,在她坠地时咒语啟动在她的背包上跟地上都留下了痕跡。 虽然法阵的事让她有些在意但眼下她决定先离开这个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再说。左右看了一看,她似乎是在某条隧道的中间,只有前后两条路可以选。 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后她脱下自己的外套绑在腰际,慢慢摸索前进。 黑暗里只有她的脚步声规律地轻轻响动,她不确定自己走了多久,突然脚下传来踩到异物的触感。 希亚緹僵硬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踩到的东西,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人,正确来说是个非常眼熟的人。 害怕对方会突然跳起来用魔法砸自己,希亚緹连倒退好几步。被踩了那么一下对方也动了一下开始转醒,缓缓睁开那湖水似的眼眸。 安西尔撑起身湖水似的眼眸却无神,他左右张望一阵后无视希亚緹的存在缩起身躯发出微弱的嚶呜,「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 希亚緹贴着墙秉着气息,在这个诡异环境看到认识的敌人,她不知道该觉得幸还是不幸。但幸运的是,敌人的状态不太好。 「……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我不想要一个人活着。」安西尔眼里滚出泪水低声地哭着。 看着陷入梦靨的少年,希亚緹在一旁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大步走向对方抓起领子扬手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巴掌。 低哭声瞬间停下,希亚緹整个手掌都觉得麻麻刺刺的,就在她觉得是不是打得太用力时。对方缓缓的转回头,眼眸已恢復清明。 希亚緹心虚的视线飘移完全不敢看对方哀怨的眼神,只能乾咳几声,「你以前说过可以用打的。」 安西尔冷眼伸手将自己的领子拔回来,「那也请你控制一下力道好吗?你的手劲很强你不知道?」 希亚緹瞬间垮下脸,「我后悔了,我刚刚应该在打大力一点的。」 安西尔拍了拍灰尘缓缓的站起身。见状希亚緹倒退好几步,「先说好,我刚刚有机会杀你的。你可不要这么没良心,现在就要开打。」 但少年只是哼了一声,「反正机会多的是,不差这一次。」 接着安西尔四处看了一看,对眼前的状况也有些困惑。 「喂,看出什么了吗?」希亚緹已经蹲在一旁吃起了乾粮,「我可不想白救敌人啊。」 安西尔嘴角一抽,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痴,「那恭喜你。我也不知道。」 「可恶!」希亚緹洩恨般的揉着吃完的包装。 安西尔想了想才开口,「这里环境的魔力很强也很混杂,而且我感觉到底下还有一个强大的封印。」 希亚緹寒毛都要竖起来,刚刚还觉得很热现在却觉得似乎有股寒意,「虽然我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但现在的重点应该是要怎么离开?」 安西尔指向希亚緹来时的路,「我现在也只能大约感知而已。另一条路在不久会遇到死路,这条我目前还没感知到什么状况。」 「……」 「怎么了?」 「没什么。」 两条路她偏偏可以选到死路那条,她开始怀疑札克搞不好是什么预言家了。 不知是不是有人陪的关係,当他们回到希亚緹坠落的地点时她才惊觉原来她没有走多久。 「那就继续走找看看有没有出口了?」希亚緹确认自己没落下东西后开口问道。 但安西尔却站在法阵前动也不动。 「怎么了?」 安西尔转头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还少见的带着些许的不安,「好奇怪,这个法阵是我的。」 「什么?」 「可是我不记得我来过这里啊。」安西尔似乎是被吓到了,语气也有些惊慌。 「还是你记错了,这真的是你画的?」 安西尔摇了摇头,蹲下身更仔细的观察这个阵,「法阵就像笔跡一样,每个人画的会有所差别,我不会认不出自己的东西。而且看样子是个触发的保护咒,是需要某个物品做凭依的法阵。」 希亚緹偷偷的将背包翻个面,不让安西尔发现自己背包上也有个法阵痕跡。 「别想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希亚緹努力的压下想笑的心情,让自己语气听起来严肃一些。 安西尔只能沉着脸点点头,继续向前走,但表情还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 希亚緹走在后头脸上掛着微笑,走了一阵后她率先开口,「不会只有我们掉到这里来吧?」 「希望不要。」安西尔快步走着,「不然我们恐怕会回不去。」 「什么?」 在过了一个转角后他们眼前亮起一束光。 「是出口!」 他们两人都跑了起来,在一阵大亮过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绿色的草地、蔚蓝的天空以及遍地百花盛放。 温暖和煦的景色没有让两人心情变好,希亚緹愣愣看着眼前的景致,「现在不是冬天吗?这里到底是哪里?」 安西尔瞇眼伸手遮着刺眼的阳光,「光的力量偏强,这里的魔力元素跟我们原来待的地方的元素不太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安西尔还没回答她的问题,一阵武器撞击声就先传了过来,他们转过头就看见外边不远处有两个熟人在交战,长剑与大剑互相刮出可怕的金属摩擦声。 一脸严肃的爱德温与兴致勃勃的罗威尔两人谁也不让谁,攻击愈发凌厉。 安西尔率先跃入两人之间,抽剑挡下艾德温的攻击,罗威尔也停下攻势满脸惊讶。 「小安。」 「先别打了。」希亚緹也拉住艾德温。 两边人马互相对势着,气氛变得异常紧绷。 希亚緹左右看了一看,「还有其他人吗?」 「我没看见其他人。」艾德温垂下剑转头对着她露出苦笑,「你还是偷偷跑来了啊。」 希亚緹心虚的撇过头生硬的转移话题,「哈哈,那个,我们大家都坐下来谈谈吧。」 § 夜晚很快就降临,希亚緹在洞穴附近的林子里简单升起营火,在她的劝说下魔族的两人才勉强入座,一起讨论该怎么解决这难倒两方的困境。 「因为有魔法白痴在所以我就讲的细一点。我们平常四周中都充斥着魔力,有各种像是光、闇、水、风等等。」身为在场对魔法最为了解的安西尔缓缓开口说出他的观察,「而这些魔力的比例会因为地点而有所不同,如果拿你们冬城王城那类作为基准的话,魔界的闇元素比例会多一点。但是这里魔力的分布状况又截然不同,而且光的比例也偏高。」 闻言在场的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 「这里是天堂囉?」 「并不是!」安西尔不客气地打断希亚緹的妄想,然后正色开口,「我猜,或许这里是异世。」 罗威尔表情非常不认同,「小安啊,虽然这里的魔力很奇怪但说是异世也……」 「的确,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安西尔也没有坚持自己的论点,「毕竟异世这种东西也没有人能证实它真的存在。」 希亚緹想到另一个问题,举手发问,「为什么只有我们几个在这里?」 「这个问题跟我们为什么会遇到这种状况是一起的。那时太多人释放大量魔力加上两个幽冥魔石的力量,我猜是那个区域能乘载的魔力在那瞬间达到临界值,因而在释放大量魔力的人附近都產生空间扭曲,所以我们才会出现在这里。」说到这里安西尔比了一下身旁的青年,「这个白痴自己衝过来拉我才会一起被送过来。」 希亚緹转头看向艾德温,对方扬起一抹苦笑,「我是看夏恩不对劲,所以……」 「所以就变成你掉进来了。」希亚緹完全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我呢?」 安西尔瞥了她一眼,「你在使用弓时会消耗自身大量魔力。」 「咦?我使用的不是弓的力量吗?」她眨了眨眼。 她可是彻底的魔法白痴,连芙雷雅都说过学不起来就是学不起来,让她去多学些别的。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有什么魔法力量,就连弓听说都是芙雷雅特地去弄来给她这个不会魔法的人使用的。 「……不知道。」 希亚緹瞇起眼,她听得出来对方是在敷衍她,但满腹疑问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我有一个提议。」她冷静的想了一想,「在我们离开前暂时结盟如何?」 兰鼠: 祝各位连假快乐! 在这里顺便补充一点,大家或许会疑惑安西尔是什么时候下的咒语。毕竟也久的连本人都忘了(误 有兴趣的话可以参考lt;抉择gt;篇 -- 两人 提出意见后希亚緹来回看着大家不安的等着他们的回答,尤其是魔族方的。她知道她的要求其实比较像是佔便宜,但事实就是如此,以她跟艾德温的能力是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我同意。」率先说出答案的是罗威尔,他看向少年耸了耸肩,「没什么不好的吧,小安。」 安西尔沉默了几秒后也开口,「同意。」 眼看魔族方两人都同意了,希亚緹眼睛期盼的眨呀眨的望着骑士。 但艾德温只是紧锁着好看的眉,良久才在希亚緹的视线下缓缓开口,「抱歉,我认为我无法与他们联手。」 闻言希亚緹愣了一秒,同时安西尔毫不犹豫的起身,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我们走吧,大哥。」 罗威尔脸上没有明显不悦的表情,只是再度耸耸肩起身随着安西尔离开。希亚緹看着两人渐渐没入黑夜的背影后,转身面对盯着营火沉思的骑士。 「抱歉。」 艾德温没有看她只是低声给了这么一句。 她蹲下身看着营火跳动的火光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没有生气,因为是艾德温会拒绝好像也是正常的。」 艾德温个性正直,要一个如此刚正不阿的人与侵略帝国的魔族联手根本是天方夜谭。 「……但是,我觉得可惜的是你明明也是可以与他们暂时合作。」 她认识对方这么多年,她非常清楚艾德温的个性,其实对方没有大眾所想的那般完全死板。他有一套非常严谨的标准,但在必要之刻他偶尔也会转个弯,就是这样的性格才造就了他这位金榜榜首。 希亚緹垂着眸,「你会拒绝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与你的信念不合,对吧?」 艾德温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只是叹息般的开口,「对不起,再让我想想。」 § 翌日,天色亮起。 在洞口附近的山脚处有一座升起裊裊轻烟的小村落,那是附近唯一有人聚集的地方。 在一旁打量一阵后,安西尔瞇了瞇眼锁定了一个卖着麵包的摊贩。给自己下了隐蔽身影的法术后,他便大胆的迈出树丛走向摊贩打算速战速决。 然而才走没几步,一位提着水果篮的老奶奶在快与安西尔擦身而过时叫住了他,「是面生的孩子呢,你从哪里来啊?」 安西尔煞住脚步,左右看了看后不敢置信的比着自己,「您是在说我吗?」 虽然语调有些不一样但大约能听的懂七成,更让他意外的是对方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却看穿他的隐蔽术。 老奶奶只是呵呵笑了几声,「听你口音不像是这里人呢,从很远的地方来吗?」 安西尔眨了眨眼,「呃……对。」 脑袋混乱成一团的他丢下两个字后便转身逃跑,一路奔回树林里与罗威尔会合。 意外的是当他来到他们暂时的营地后,除了罗威尔他还看到昨夜分道扬鑣的希亚緹与艾德温。 罗威尔一见他两手空空的回来,立刻叫了起来,「小安,你不是说一定会弄到食物吗?」 心情瞬间恶劣的起来的安西尔眼神兇狠,「闭嘴。」 「你怎么没弄到食物?」一旁站着的希亚緹突然也迸出这么一句,「你会魔法的话应该很简单就可以偷到吧?」 「难不成你乐见我去偷?」 「我当然不赞同你去偷。只是你刚刚好像都去偷了,我好奇你失败的原因。」 实在也想不出自己空手而归的原因,安西尔抱起胸一脸不悦,「你们先解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吧?」 「我们想再提出联手的建议。」 少年瞇起湖水似的眸子哼了一声,「那时有意见的是你那边的人,现在跑来是协调好了?」 「对。所以还希望你们两个考虑一下。」回答的是希亚緹,一旁的艾德温则默不作声。 「但我现在不乐意跟他合作。」 闻言艾德温抬眼对上安西尔毫不避讳的挑衅眼神,两人虽然都没开口但气氛却紧绷起来,让一旁希亚緹看得冷汗直流。 打破这个气氛的是罗威尔,他用一种哀求的语气开口,「小安,你就别赌气了。先帮你大哥弄食物,我快饿死了。」 「你就只知道吃!」少年转过身踹了青年好几脚。 见状希亚緹赶紧插上话,「那这样吧,我跟安西尔进村弄点食物。两方都有出到人,食物回来就平分如何?」 § 安西尔冷着脸走在希亚緹的旁边,一句话也不吭。 「别生艾德温的气了,你也知道他的个性。」希亚緹开口试图缓解这尷尬的气氛。 「要不是你那把弓是空间扭曲的元兇之一,在回去时或许可以帮上忙,否则我根本不管你们。」安西尔恶声恶气的开口。 看着正在闹彆扭的少年,希亚緹忍不住手贱的伸了过去拍了拍对方的头,「好好好,别生气,现在就让我们好好合——嗷!」 希亚緹惨叫一声,抽回手对着手吹气,内心泛着泪,真不愧是魔族的利齿,咬起人来也特别痛。 「在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后我就要回洞里试试看能不能回去,你也做好准备,我们现在可是两个人就要重新营造当时魔力饱和的环境。」 希亚緹抬起头扳着手指算了起来,「那时候有两颗魔石,加上你们其他魔族的魔力与我的弓。但现在我们只有一颗魔石和我的弓加上罗威尔。」 极大的差距让安西尔难得也叹了一口气。 「没关係,现在先吃饱最重要!没吃饱什么事都做不好!」 「……」 在两人交谈间,他们也踏进村庄的范围,同时安西尔也察觉到刚刚没注意到的细微的波动。 「怎么了?」注意到安西尔的反应,希亚緹开口问道。 「我刚刚的隐匿法术会失效,看来是这个村庄被下了非常高级的保护结界,只进进入村庄任何隐藏之物都会现行。」 希亚緹怀疑的左右看了看平凡不过的村民,悄声道,「莫非这里连老爷爷都是魔法高手?」 但安西尔只是白了她一眼。 两人来到一家麵店包摊位前,摊主是一位严肃的大婶,希亚緹熟练地堆起笑容,安西尔则是撇过头。 「旅人,要买什么麵包?」 希亚緹微笑比了大家都能吃饱的分量,掏出了自己的钱包,一旁安西尔也默默地拿出小钱袋扔给她。 包装好后老闆娘看着希亚緹递出的硬币深深的皱起眉,「我没见过这种钱。」 希亚緹与安西尔互望了一眼,接着希亚緹乾咳几声,「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这是我们那边的货币。我可以发誓这都是真的,只是没机会兑换你们的货币,如果可以还请行个方便。」 老闆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在这里摆摊这么多年,什么货币没看过?就是没看过你们这种的。」 「那用东西换可不可以?」 「这里不给换物。」 希亚緹转过身拉过安西尔沉重的开口,「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安西尔瞬间瞪大眼,「等等,我才不要!」 「不行,大家都指望你了!」 看着突然窃窃私语的两人,老闆娘手抱着胸脸上的不耐之色越发明显。 那两人转过身,只见那女子一脸无奈的拍了拍少年的头,而少年则露出十分委屈又不甘愿的表情。 少年伸手从怀里拿出一颗黑色的水晶,在阳光下散发着神祕的色泽,「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拜託请收下这个。」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老闆娘疑似看见眼泪在对方的眼眶里打转,而一旁的女子则是轻轻拍着少年的背,像是无声的安慰着。 「我、我们除了钱以外值钱的只剩这个了。」少年用双手将水晶奉上,「我们还有其他同伴也饿着肚子……拜託了……」 看那少年楚楚可怜,十分不捨这东西也要换得食物的样子,老闆娘僵着脸犹豫了,最后她伸手接过水晶看了看,黑的透亮的色泽似乎不便宜,「也罢,我就破例一次,麵包你们就都带走吧。」 女子连忙举躬道谢拉着少年带上那袋麵包转身快步离去。 希亚緹边走边悄声对安西尔说道:「我就说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要脸的只有你。」 几分鐘后他们两人回到营地,罗威尔与艾德温一左一右坐的很远,各自发各自的呆。 「我们回来了!」 罗威尔看着刚出炉香味四溢的麵包口水都要滴了下来,「你们怎么弄到这么多麵包!」 「哈哈哈,大功臣是安西尔。」 安西尔表情瞬间变的很可怕,「闭嘴!」 飢肠轆轆的希亚緹与罗威尔两人大口啃着麵包,一副饿了三天的样子。安西尔拿着麵包假装自己没看到那两人的吃相坐到一旁慢慢咀嚼,一旁艾德温则是拿了麵包咬了两口后似乎没什么胃口就收了起来。 吃饱后希亚緹露出满足的笑容,「所以我们现在算正式联手了吧?」 安西尔缓缓的踱了过来,边说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艾德温,「口说无凭,我也不全然相信你们。要的话我们就来立誓。」 「立誓?」希亚緹不解的歪了歪头。怎么不乾脆说要签契盖手印?感觉还比较正式。 但安西尔露出危险的笑容,「就用性命来起誓。」 -- 誓词(上) 「就用性命来起誓。如何?敢吗?」安西尔勾起好看的微笑,带着危险的气息。 希亚緹手抱着胸哼了一声,「说好了就不会反悔,有什么不敢?」 「为了展现我的诚意,那就由我先开始。」少年右手覆着心口,他闭上眼,四周的风也微微骚动起来,彷彿有什么力量在引导,「我名为安西尔。以心为证,以性命为代价,我在此向尊贵的魔神起誓。在离开此地前,与希亚緹、艾德温暂为联盟。」 唸完不长的誓词,风瞬间止息。他张开湖水似的眼看向他们,「换你们了。」 希亚緹与艾德温互望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里的疑惑。所以她也是要对什么神发誓吗?可是她不信神怎么办? 但对方都有模有样的发誓下去了,希亚緹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我希亚緹,向、呃……人类之神帕斯洛起誓,以性命为代价。与安西尔及罗威尔暂为同盟。」 艾德温一脸严肃的想了一阵也跟着开口,「我以皇家骑士之名起誓,以性命为证,与魔族暂为同盟。」 等大家都发誓完,安西尔看起来戒备松了不少,意外的很信任那几句誓言。 少年收敛起与骑士处处针对的样子,说了一句要去洞穴里先准备法阵便独自离开,留下其馀三人无所事事,想帮也不知从何帮起。 安西尔一消失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仍不见人影。 看着燃起的营火,希亚緹拿着留给少年的麵包忍不住询问,「安西尔不回来休息一下吗?他也都没吃东西。」 罗威尔在一旁枕着手,翘起脚躺得比谁都还悠哉,「小安不喜欢在弄东西的时候有人打扰,麵包放着他回来饿了就会吃。」 希亚緹只好放下麵包,压下想进洞去看一看的好奇心。她手托着腮,想起了刚才有些莫名其妙的誓言,「那个我说罗威尔啊,你们魔族都会信奉神吗?」 有些意外会被问话的青年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去,「几乎吧,毕竟有不少术法我们必须藉助神的力量才能发动。」 在她的耳里,这些话听起来有些飘渺。或许神这种存在对她比较像是精神的支柱,而非真实的存在,更罔论会借出力量给祂的信徒使用。 但她也不会随便质疑别人的信仰,只好打哈哈过去,「难怪安西尔曾说,子民信仰越是坚定神便会获得更强大的凭依与力量,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眷顾。」 罗威尔抖着的脚停了下来,他起身看向希亚緹。 察觉气氛微妙的变化,希亚緹眨了眨眼,「怎么了吗?」 「你刚刚说那句话是小安说的吗?」 希亚緹愣住了,就连一旁艾德温也察觉到什么,忍不住抬眼看向对方。 她听不出来那句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只觉得对方反应不太对劲,便下意识地替少年辩解,「其实当时安西尔说是他听他父亲讲的,他大概只是转述罢了。」 然而青年的表情变得更可怕了,「你说……他父亲?小安的父亲?」 「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大概是生前跟他讲过吧……」希亚緹越说越小声,因为对方抿起唇,表情非常僵硬。 罗威尔瞪着地面,眼神里有种奇怪的情绪,「他明明跟我们说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下希亚緹也知道自己完了。想了一想她一咬牙,便起身朝对方举躬,吓了其它两人一跳。 「对不起我刚刚说谎了,我不知道原来安西尔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所以才说了这个拙劣的谎言。」 「希亚緹……」一旁艾德温蹙起眉。 「你是说真的吗?你刚刚说的是假话?」罗威尔表情似乎有些松了了一口气,比起为何她突然要说谎,他更在意她刚刚提到的事的真偽。 「嗯,我不习惯跟别人谈这种话题,不小心说了奇怪的谎我很抱歉。」语毕她再度向罗威尔举躬,而对方则连忙挥着手。 「看你这么正经我还真不习惯,我原谅你,不用再道歉了。」 那一晚,希亚緹没有睡得很好,辗转反侧中她看到安西尔自黑夜中走来,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营地,他找一个空地很快就躺下。不知为何少年回来没多久,希亚緹便觉得浓浓睡意袭来终于安稳地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那是先前她还与安西尔刚要前往达米克城时发生的事。在风雪交加的冬日,他们曾借宿路上的一间空无一人的礼拜堂。 他们在宽广的大厅里的石地板上打地铺。夜晚淡金色的月光便从高高的玻璃窗流进,打在洁白的地板和雕像上。 那时安西尔跟她还算不上很熟,但那晚少年意外地话多了一点。 「好漂亮。」看着眼前的景象,安西尔忍不住感叹。 「对啊,你不觉得这亮亮的光这样照,好像神降临一样。」她趴在毯子上一手支着头另一手比划着。 安西尔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你相信神吗?」 「我吗?或许信呢。」至少当时她还流浪在街头时,有一个很好的人愿意对她伸出援手。 「我父亲跟我说过,只要子民的信仰越坚定,那神便会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也不会离这世界而去。」 「我以为你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希亚緹眨了眨眼。 「是啊。其实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快想不起他们的样子了。」 看着少年哀伤的神情,她忍不住安慰道,「你昨天不是有跟我说过你有情同手足的兄弟跟对你很好的主人吗?至少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安西尔沉默了一下才扬起好看笑容,「……对啊。」 隔天天一亮,希亚緹醒来时只剩下罗威尔还在睡,艾德温在一旁坐着沉思,有如雕像。而安西尔早早不见人影,似乎又去洞穴里忙回去的事。 只靠安西尔独自在忙,强烈的罪恶感让他们坐立难安,待罗威尔醒后他们便协议一起去村里找食物。 「你说我们的钱不能用,那你们之前是怎么换到麵包的?」走在村落里,罗威尔忍不住拋出疑问。 「你自己去问安西尔。」希亚緹决定不要招惹掌握他们回去方法的安西尔大人。 就在此时,突然有几个人影拦住他们的去路。那是几位拿着锄头的男子,他们一脸戒备瞪着希亚緹一行,「村里的守护在震动,我昨天就注意到了,你们是不洁之物吧!还有胆继续出现在这里!」 希亚緹傻眼,「不、不洁之物?」 「来自深渊的魔!」 希亚緹大概听懂了,虽然她很想澄清自己是人类,「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恶意。」 「堕落的存在,你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名下吗?」 希亚緹按着抽痛的太阳穴,「我们并没有做坏事,何必这样为难我们?」 「哪个魔不是心怀不轨!少辩解了!」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仅仅因为种族的关係,有些生命一出生就被视为恶的存在,即便对方没有做什么坏事,却要背负着歧视度过一生。 她虽然讨厌侵略帝国的魔族,但魔族一词对她并不完全是恶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艾德温也终于开口,嗓音不卑不亢带着安定人心的感觉,「请各位不要激动,我们马上就离开,打扰你们真的很抱歉。」 为了不要引起不必的衝突,他们立刻转身离开,身为魔族的罗威尔也识相的从刚才就保持沉默。 但他们走没几步,一股强大的风颳了过来。希亚緹闭紧眼抬手遮着风,都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就听见有村民狂喜地大喊,「是龙族!龙族的大人来帮我们驱魔了!」 希亚緹勉强张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的久久不能反应。 她从未见过那种生物,体型就像魔兽一样巨大。头像蜥蜴一般却长着一对角,背上还有一双形状好看的翅膀缓缓振着。 龙并没有开口,但声音却出现在所有人的脑中,震耳欲聋,『这里是我们龙族名下,令人作噁的魔物,敢伤害这里的人我绝不轻饶!』 误会啊!希亚緹在心里哀号着。 「我们快跑吧。」罗威尔很难得地提出了撤退的建议而不是进攻。 他们三人狂奔起来,同时身后传来一股热浪。 「小心喷火!」希亚緹边跑边叫。 罗威尔煞住步伐一个转身,只见他四周窜起黑雾包围住他变成一团黑影,身影似乎也大了一圈,黑影张开像是嘴的部分,所有的火焰就被吸了进去。 舔了舔嘴,黑影打了一个嗝,「呃……好饱,魔力好强。」 那隻龙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有人可以吸收他的攻击。 趁这机会希亚緹一行窜入林间,带头的希亚緹拨着枝叶。她想要去找安西尔,对方肯定还在洞穴里忙着。 就在她左右张望以为自己迷路时,艾德温拉起她的手,脚步没有半点犹豫,就像知道她想去哪里一样,「走这里。」 没多久垫后的罗威尔便惨叫起来,「喂喂喂!前面的快点,怪物来了!」 闻言艾德温与希亚緹双双回头,那颗巨大的头竟出现在后方,向他们咧起满口利牙。 当大家都被后方的怪物给吸引注意力时,前方树林却剑光一闪,希亚緹眼角馀光瞄见,紧张的出声警告,「艾德温小心!」 -- 誓词(下) 「艾德温小心!」 听见希亚緹紧张地大喊,艾德温下意识的举剑反手就挡,对方的剑也往旁一偏,两剑擦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安西尔紧握黑色的长剑,湖水似的眼眸睁大三分看向同样吃惊的金发骑士,他气喘吁吁开口,「……对不起,我感觉到奇怪的气息,我以为……」 然而话还未说完,少年却突然脱力跪倒在地,他紧抓着胸口表情十分痛苦。 罗威尔毫不犹豫地上前将脱力的少年扛上肩,朝其他人催促,「别愣着了!怪物要来了!」 虽然很想关心少年的状况,但眼下希亚緹也只能跟着大家朝洞穴跑。眼看就快要到达目的地,希亚緹却觉得身后一凉,她一回头就看见一颗巨大的头颅和满口利牙朝她扑了过来。 老实说她从未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那瞬间她想叫也叫不出来。 被扛着的安西尔却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奥卡斯!」 突然一声咆啸声传来,一隻银黑色的大狼自她背后窜出直直扑上体型巨大的生物,大狼拚命张口猛咬敌人。 希亚緹瞪大眼一旁艾德温也愣住说不出话。 「不是幻影……是真的。」她喃喃开口。 艾德温皱起眉,「战狼血骑……」 罗威尔忍不住吆喝,「还不快走,狼可挡不住牠!」 希亚緹这才如梦初醒拔腿跟着衝入洞穴,过程因为有狼的出现竟未遭到任何阻挡。洞穴内往里头大约几公尺的地方画了有三个圆的法阵,罗威尔找了个乾净地方便把少年给轻轻放下。 安西尔的额上出现一个图腾,鲜红如血,在对方惨白脸色上有种诡异的感觉。 「他这是怎么了?」虽然有很多事想问,但希亚緹决定先担心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 罗威尔摆了摆手像是让她不要太介意,「他不是对艾德温出剑吗?还好不是有意的加上对方也没受伤,这是誓约的结果,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看着似乎十分痛苦的少年,希亚緹默默瞪大眼。她怎么不知道念那几句话还真的会有莫名其妙的效果?所以说如果艾德温真的受伤了安西尔真的可能会死? 希亚緹完全不敢告诉他们人类所谓的发誓根本没有这种效果。 安西尔不顾他大哥的阻拦倔强的撑起身子,「奥卡斯不行了,我们必须现在就驱动法阵离开。」 「但……」 「刚刚追来的是龙吧?那这里肯定是异世了。」安西尔说的斩钉截铁,「再不快回到我们的地方我们脽时可能会被外头那种东西给吞掉,龙是掌管这里天空的主宰。」 艾德温缓缓地开口,「……我不会魔法,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看到那三个圆了吗?你们站去里面。」安西尔指了指地板,接着拋出一个水晶,「大哥,那里法阵还有一点缺漏,帮我补齐。我会在更里面催动另一个更大的法阵,这边你们自己要小心。」 希亚緹拦住要往更里头去的少年,「等等,为什么不一起就好了。」没有对法术最为了解的安西尔在场,她觉得有些不安,这里的人对魔法都不是很靠普啊。 「你看这里的位置画得下更大的法阵吗?」 在场三人一阵静默,她才缓缓开口,「……说的也是。」 但少年却趁着其他两人看不见时用唇语悄悄的对希亚緹说道,「千万不可以让大哥进到里面。」 「……」面对这奇怪的要求希亚緹不敢拒绝,也不敢表现出更大的动静让罗威尔察觉。 这两天下来,她觉得安西尔与罗威尔的相处上好像哪里有点奇怪,但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一声咆哮自洞口直直的传入,整个隧道内为之震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摀住耳。 「大家小心,龙会喷火。」安西尔放下手才刚喊完,一股热风便衝了进来。他连忙抬手唤出一个结界,在肉眼看不见的结界另一边瞬间被火舌给填满。 罗威尔一把拉开少年自己代替他的位置,「小安,快去驱动法阵。」 安西尔毫不犹豫地拔腿往更里头跑去,那里已经事先画上一个更大的鲜红法阵,还未啟动的法阵黯然无光像是涂鸦一般。 他站在法阵中央在手心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滴落在法阵上时整个地面都亮了起来。火焰旋风般窜起将少年围在中间,安西尔看着艷红的火焰内心最恐惧的画面驀地出现,他下意识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拋开那个记忆。 湖水似的眸子狠狠地瞇起,他拿出魔石开始诵起咒语。 此时外边的三人也都站好定位,希亚緹左右看了看,「我该怎么做?」 罗威尔一手架着结界防止怪物再度攻击,一手比着法阵中央,「拿出你的弓往这里用尽全力地放箭。」 希亚緹找出金弓毫不犹豫地照做,金色的弓矢炸在法阵上,却不像以往爆出刺眼的金光,弓矢携带的光芒正以露眼可见的速度被吸收。 「还不够!」罗威尔也拔出爬满红色图纹的大剑往地上一插,法阵又亮了一些,却还是没有当初空间扭曲的跡象。 希亚緹只好继续放箭,外头的怪物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咆哮了,一道身影忽然自洞穴外跑了进来。 艾德温警觉的皱眉出剑,看见来者时他却愣住了。希亚緹与罗威尔也纷纷僵住,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十分眼熟的褐发男子,「……伊里斯?」 男子少见的穿着神官的服饰,气喘吁吁地扶了扶头上的官帽,「安西尔在最里面对吧?」 虽然嘴上这样问,但男子的态度却非常肯定,不等其他人回答就逕自往里头跑。 罗威尔喂了一声也追了上去。 见状希亚緹心脏都要跳了出来,「等等,罗威尔不可以!」 同时在另一边,隧道内整个空间内都爬满红色的图腾,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献祭我的信仰与灵魂,祈求力量的赐予,焰火招来!」 安西尔唸完最后一句咒语,地面整个大亮起来,四周的空间也微微的震动起来。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边想边抹去额上滴下的汗水咬紧牙关,他觉得自己已经来到极限了,但还是不够。 但这时有人却突然衝入,看清来者他惊讶地瞪大眼,「伊——」 话还未完男子却衝入焰中将他一把抱住,另一隻手掌心向下对着阵眼,「以预知之神伊莱斯之名,开啟归往之路。」 话音刚落他们四周的空间就猛地瞬间扭曲起来,伊里斯就这么抓着少年不放纵身跃进空间裂缝中。 在视线扭曲前一刻,安西尔看见一个人衝了进来。罗威尔在火焰的另一头满脸慌张地叫着他的名字,但在看到整个空间和法阵时他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禁声愣在原地…… 晕眩中安西尔偷偷睁开一隻眼,那是一个奇怪的空间,放眼所及都是一片漆黑,黑暗中却有一团团像是云雾般的色彩,他们急速地朝一个离他们最近的光亮处靠近,一片大亮后,他跌进冰冷的雪堆里。 他赶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左右看了一看,「伊里斯?」 然而四周都没有男子的身影,似乎回来时被冲散了。 这时他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小安。」 安西尔全身僵硬,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最后一幕,不敢转头看对方的表情,「……大哥,你为什么要过来?希亚緹没阻止你吗?」 罗威尔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无力、甚至带了一点祈求,「那个小安——」 突然刺进青年胸口的黑色长剑中断了他未尽的话,他眼睛睁的很大,鲜血自嘴角缓缓躺下,「为什么?」 那是他倒地前用尽最后力气说的话,但他没听见少年跟他开口解释。只隐约听见少年在哭,就像对方小时候一样,再难过也不敢哭得很大声,「……对不起,大哥。」 -- 未来之路 罗威尔缓缓睁开眼,触目所及的是幽暗的空间与潮溼长霉的天花板。他眨了眨眼,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但胸前火辣辣的疼痛却不停提醒着他,这是血淋淋的现实,包括安西尔攻击他的事也是。 他缓缓撑起上半身,想知道自己在哪里。 「劝你不要乱动,你的伤很深。」一旁响起如铃般的嗓音,罗威尔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希亚緹。」 希亚緹蹲在幽暗的监牢外边看着里头的金发青年,她托着腮语调不清地说,「你运气不错,加上我们洁莉安擅长治疗,不过毕竟是相反的属性能好成这样她已经尽力。」 罗威尔背靠上墙,勉强扯起一个虚弱的笑容,「人类救我一个魔族做什么?」 「我跟艾德温通过空间扭曲回来后在附近发现你受重伤倒在地上,不抓白不抓。」希亚緹看着自己的指甲假装轻松,「这里是冬城,我们刚回城不到一天。不过我也有事想问你,空间扭曲后发生什么事?」 罗威尔闭了闭眼,「……其实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希亚緹抬起眼,碧绿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青年,「我看过你的伤,是安西尔攻击你的吧?」 虽是问句但希亚緹的语气却非常肯定,她只是需要确认而已。想起少年给她的交代,若是与那件事有关,她不知为何有种害到别人的感觉。 监牢里的罗威尔没了平时痞痞的样子,双眸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他可能一直都很恨我。」 「啊?」希亚緹眼睛瞪得老大,「不会吧?我是真的觉得他很喜欢你这个大哥,要是他真的讨厌你,你我不会被瞒得这么彻底的。」 但罗威尔却低声笑了起来,是那种濒临崩溃的笑声,「呵呵呵,要是他很擅长演戏呢?我倒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不然我可能容不下他了。」 希亚緹觉得毛骨悚然,紧蹙着眉一语不发,此时有人却无声地来至她的身侧站定。 「既然这个傢伙醒了是不是就可以拷问了?」柏格森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希亚緹在心里替罗威尔默哀,虽然带他回来或许是救了他一命,但他可能会遭受到怎样的对待她其实心里也有数。 罗威尔看见来者哈了一声满脸讥讽,「是你这个傢伙啊,我们挺有孽缘的啊?早知道你会这么阴魂不散当初在达米克时就该让战狼多咬你几口送你下地狱了。」 柏格森只是哼了一声,「你能吠的时候也只剩下现在了,战狼血骑的同伴。我保证我拷问时绝不会手下留情。」 一旁希亚緹越听越不对劲,赶紧大声喊停,「等一下!你早就知道安西尔是战狼血骑了?」 柏格森没说话倒是牢内青年大声笑了出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当初任务在森林里差点让他溜掉时,安西尔可是放了战狼去拦截他。早知道就让狼多咬几口了。」 柏格森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你——」 希亚緹整个人跳了起来激动的打断黑榜青年,「你那么早就知道了现在才说!」 「又不是我不说!」心情不好的柏格森也怒骂回去,「我早就觉得该说了!省得你们这些人像个智障一样傻傻被蒙在鼓里,你怎么不去问你们会长?」 希亚緹错愕,「……阿姨她知情吗?」 柏格森撇开头,见状她便果断放弃询问对方直接转身快速奔上一楼,问过会长人在哪里她便直奔楼上的会议室。 她敲了门获得回应后推门而入。带着单边眼镜的女子坐在最末端的位置,而夏恩、班森和奥黛莉等人也都在。 「夏恩,你继续报告完。」芙雷雅示意希亚緹先坐下后便这样开口。 「是。就像我刚才说的,就在三日后魔力再度突然扰动,我们便在附近搜寻到他们踪跡,此外还发现一位受重伤的夜鹰成员,目前已带回治疗或许可以从他身上获得一些敌方情报。」说到这里,夏恩顿了一下才继续,「还有,我们也带回以前曾在班森手下工作的伊里斯,他那时恰好在附近。」 「伊里斯吗?了解。」芙雷雅用指尖敲了敲桌面,转向希亚緹,「有什么事吗?」 希亚緹毫不废话直奔主题,「阿姨您早就知道那些人是黑榜高手了吗?」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看向女子。 芙雷雅毫不避讳地开口,「一开始我是推测前阵子崛起的黑榜前五高手可能是有计画地取代帝国的地下势力,在看到魔族频频有动作后便肯定了。但我一直都只是猜测,直至我亲自向柏格森去确认。」 一旁班森突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脸色有些阴沉,「所以您会放柏格森出来的理由果然是跟战狼血骑有关吗?」 奥黛莉难得露出担忧的神色,拉了一下对方。 芙雷雅看着班森,眼神不闪不避淡淡的开口,「看来他没有跟你提过。我的确是用能够有机会復仇作为交换让他作为我们的助力。况且敌方故意拿下黑榜,肯定是想透过黑榜高手的名号去动摇帝国的黑榜势力,让前黑榜第一的继承人加入我们有益无害。」 班森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语气是希亚緹没听过的森寒,「你这样只是害他去送死而已!而且我当初同意加入你名下的条件之一是让他跟沙曼不再有牵连你还记得吧?」 「我与他的交易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想怎么做终究是他自己的决定。」 但班森只是瞇起眼,「别逼我绑着他离开公会。」 芙雷雅微微勾起嘴角,「你要怎么带着一个犯人逃跑?还是你想回归以往黑榜的身分弃明投暗了吗?」 班森抿起唇一语不发。 「唉呦呦,我说各位啊。」奥黛莉连忙打断这可怕的气氛,明明天气很冷手里拿着扇子却拚命猛搧,完全掩不住她紧张的情绪,「不要吵架,以和为贵。会长需要他的力量,但是折衷班森的想法的话,基本上我们不要派他去最前线就好了,对不对?」 「不,我建议直接将他关回地牢里。」班森直起身冷哼一声。 趁气氛缓了下来,奥黛莉直接将班森给推出会议室,还不忘对其他人笑着挥手,「会议已结束我们先走了,再见。」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希亚緹左右看了看,刚好跟一句话都不敢吭的夏恩对上眼,两人很快地用眼神交流达成共识,「会长,我们也先走了。」 希亚緹离开会议室后大力的吐了一口气,一旁夏恩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直接离开。 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样才是最好的,因为她不是当事人,有些事的背后还有太多旁人不知的理由,就像安西尔与罗威尔一样,她不愿也没有资格多做评论。 就在她心情鬱闷的同时,伊里斯朝她走了过来脸上少见带有一些严肃,「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 「虽然是我有话想跟你说,但想必你也有不少问题想问吧。」伊里斯坐在希亚緹对面,手里拿着冒着热烟的杯子。 希亚緹不置可否,「你当初一声不响地离开吓了我一跳。」 「很抱歉。」伊里斯露出苦笑,「因为那时我已经不知到可以帮你们什么了,我第一次对于自己的行动感到迷茫与怀疑,所以我想试试别条路。」 希亚緹低下头,「你可以看见未来。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了吗?包括安西尔是魔族?」 「对。」伊里斯将杯子放回桌上,「隐瞒的真相不会永远被埋藏,未来的事实总是透漏着许多秘密。」 她抬起头看着对方那平淡的神色,「所以你还看见什么?魔族还会攻击过来吗?」 「我不能说。」伊里斯垂着眸子不去看对方那似是请求的表情。 「我们到底还必须死多少人?我们未来可以过上和平的日子吗?」希亚緹咬紧牙,「这些问题一直在我脑里挥之不去,我很想知道这些答案。」 「我……」伊里斯闭上眼,「曾经看见一个人的死亡,但我未曾告诉那人走那条路是糟糕的决定,我只是站在叉路口,微笑地跟他说再见还相约了以后还有机会再一起旅行。」 「所以……」 「那个人名字是,卡纳克。」 希亚緹瞪大眼豁然站起身,她全身都在颤抖。 「所以同样的,我很抱歉,但不管结果如何,你们必然走到那一天。」 希亚緹握紧了拳头,「如果结局是帝国的毁灭你还是依然旁观到底吗?」 「我……」 「我知道伊里斯你的难处,你知道许多事,但却不能说也不能改变。可是预言的本质难道不是要让我们试着去改变未来的事吗?如果已经知道却不能改变那还需要预言吗?」 如果可以当初伊里斯看到预言时提醒卡纳克一声的话,那是不是卡纳克就有机会生还了? 希亚緹心脏跳的飞快,虽然有些后悔自己衝口而出的话,但那是她真正的想法。 但男子只是轻轻地苦笑了出来,「我认识一隻黑龙,他也曾说过跟你一样的话。」伊里斯脸上露出一抹哀伤的表情,「虽有这种想法,但他终究扭转不了悲惨的结局。」 「即使结果一样,一旦知道了就会想去改变。能不能成功在还没开始前就担心我认为太早了。」希亚緹皱起眉无法认同,「话说龙是异世的生物吧?你是怎么跑去那里的?」 「就散步过去。」 「……」 伊里斯端起茶喝了一口,「不说笑了。你想知道怎么结束这一切对吧?」 希亚緹眼神有些怀疑,「但你会告诉我吗?」 「因为你掌握了一些关键,也只有你才能办得到。你的过去与未来与这些事紧密相连,想要打破现状,你愿意付出多少牺牲?」 -- 意外的旅途 希亚緹座如针毡,静不下来的她只能左右打量她曾经来过一次的城主居所地下室。这里的东西不多,除了一组沙发矮几此外只剩下几个靠墙的玻璃壁橱,里头放了一些小小的摆饰。 因为伊里斯告诉她来这里可以找到未来的线索,为了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她只好自己一个人来。 兰洛推门走了进来,在她面前放下冒着热烟的茶,「请稍待城主一下。」 「没关係。」 希亚緹看着放下茶便站到旁边不说话的青年,觉得气氛尷尬只好主动开口,「那个,上次那个狼烟多谢了。」 「是老爷的意思,我会转告你的谢意给他。」 希亚緹觉得有些混乱,为了确定只好询问道,「你说的老爷是?」 对方看了她一眼,「现在炽羽的首领,守护之神的代理者。」 希亚緹不好意思的骚了搔头,虽然对方之前跟她解释过了,但她还是有些不了解这些人与魔族那错综复杂的关係。 「所以你们是因为宗教迫害才来到人类领地的魔族。城主在冬城建立起炽羽集结你们,现在是由一位正统的继承人接手管理,我这样说有哪边误会吗?」 「嗯,大致上都对吧。」兰洛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不过首领是不是正统的继承者我倒是不清楚,因为大家都知道奥雷斯特家都被灭口无一生还,但毕竟他拥有守护神的力量我猜或许是旁支吧。」 兰洛话方落门便再度被打开,看见被搀扶进来的老者兰洛立刻上前把人搀扶坐下。 「城主大人。」希亚緹对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低下头。 「坐下说话吧。」唤为艾布特的领主笑得温和,「其实我很早就听闻过你了,鼎鼎大名的希亚緹。」 「咦?」希亚緹大惊,莫非是杀价杀得太夸张传到城主那里去了吗? 「身为金榜高手又住在这附近,我自然是略有耳闻。冬城能出这么一位杰出的人才,我当时知道时可是多高兴啊。」 面对意外的讚赏希亚緹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方才等待的不安也顿时烟消云散,「谢谢。」 「今日你怎么会单独来此?」 希亚緹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我们已夺回冬城,但魔族那边还是动作不断。如果可以我想知道结束这一切的办法,所以我想知道魔族那边的情报,如果能告诉我感激不尽。」 艾布特领主静静的看着她几秒,才用磨砂纸般的声音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打算怎么做?」 希亚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深深低下头,「还请您告诉我了,依您所见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 「没人知道魔王他攻击人类的目的,或许也只是想要扩张领土罢了。我只能肯定地跟你说,他没达到目的是不可能收手的,未来不是德兰多被拿下就是人魔两族两败俱伤。」 「……那该怎么做?」 「革命。」艾布特那苍老却锐利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她,「革命的种子已经点燃,其实在魔族境内炽羽也已经开始集结人手准备将发起革命,我们要换下那个暴政君王,重新建立起由王神和守护神两方平衡的稳定政权。」 希亚緹轻轻的点头,「如果现任魔王不适任的话的确是该起身反抗。」 「所以,我想你和芙雷雅都不必太过担心,到时革命成功的话人类势必不会再受到这样的威胁。」 希亚緹垂下眸。 依照对方的意思,其实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被动地等待魔族那边的消息。 「如果魔王军再度南下,我们炽羽会加派人手协助人类抵御。」城主微微一笑,「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帮忙转达。」 「我知道了,不过你们所说的革命目前的行动方针是什么?」 兰洛突然冷笑一声,「哪需要什么方针,把魔王军通通打趴就行了。」 希亚緹立刻皱起眉,「总要有个可以让百姓信服的人为首,才有可能动摇现任暴君的势力吧。」 城主却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接触到希亚緹疑惑的眼神,他赶紧开口,「你说的没错,除了守护神的继承者,我们也必须找到能够代行王神之权的人。」 一旁兰洛露出不满的神色,「明明只需要老爷就行,革命成功后他在依权任命下任魔王就好了,现在才没有正统皇族会帮助我们。」 对于兰洛的发言,艾布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要青年去拿个东西。看了一眼离开的青年,艾布特转头对希亚緹露出微笑,「抱歉,我们受到打压太久,两方都还需要时间才能放下成见合作。」 「我大概能理解。」 艾布特笑着注视她许久才缓缓地开口,「要有能够代行王权的人,我倒是想到一个人——魔王的妹妹,在继承顺序上仅次于现任魔王第二。」 希亚緹眨了眨眼,「但那位妹妹没有站在她兄长那一边吗?」 「那是肯定的。」城主缓缓的点着头,「因为那位曾经的公主已经失踪许久。」 希亚緹心中燃起的期待瞬间被浇熄了一半。失踪已久,她只想到说不定魔王早就偷偷把人处理掉了。 「可是找不到人也没办法吧?」 就在希亚緹问出口时,兰洛也正好拿着一捲黄牛皮纸回来。城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纸捲摊开在她面前,「这就是魔王与其妹妹的画像。」 希亚緹看见上头画的人像时瞬间就愣住了。 那是两个人的画像,一位她曾经看过,就在酒吧里班森曾给她看过这位貌美如精灵般的青年,但她并未想到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魔王。而另一位是一位散着金色的长发的少女,让她震惊的是对方的容貌竟与自己非常相像。 「我听闻魔族有些人还不停寻找这位的下落,她的名字是希薇莎。」 希亚緹眼睛睁大了三分。她听过这个名字,有几次安西尔状况不佳的时候对着她这样喊过,她还以为只是安西尔认识的某个朋友。 她隐约知道安西尔在找人,如果她的猜测没错,或许安西尔他们也在默默策画着什么。 城主叹了一口气,「不过就像你说的,找不到人也不是办法。但如果她能够以王族的身分站与我们站在一起,势必能够增加我们革命成功的机率,也能减少不必要的性命损失。」 「……」 不知为何,希亚緹好像隐约猜到伊里斯要她过来的原因了。 当时男子的问句不自觉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想要打破现状,你愿意付出多少牺牲?』 § 希亚提快速地收拾着行李,她将背包装的鼓鼓的,因为有太多东西她都想带着走。 不知何时出现的伊里斯靠在她门边,看着她收拾行李,「你想好了吗?」 「没事,我已经想很多天了。」 她也不是一开始没犹豫,但想来想去,这么优柔寡断果然不是她的风格。既然会犹豫,代表她是想这么去做的。 「本来就该趁着年轻时候做点疯狂的事你不知道吗?」 希亚緹用力将最后一包粮食塞进背包后,她将行囊甩上背露出微笑,「那么我走了。」 「路上小心。」 希亚緹低调地从酒吧后门离开,坐上路克后她拍了拍雪鹿的脖子,「走吧兄弟,我们多久没去探险了。」 路克用鼻子喷了一大口气,随即扬起蹄朝北门方向奔驰而去。 在雪鹿的奔驰下她很快就来到城门边,那里已经有两匹马在等着,上头都坐着用斗篷罩的严实的人影。 一看见她,罗威尔脸色非常难看指着另一个人的抗议,「我可不要跟这个异教徒同行。」 希亚緹似乎可以看见背着许多行李的青年额上迸出了青筋,她只能悄声安抚兰洛,「忍一下,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随即她转向金发剑士插腰道,「抱歉,这里现在我是老大,别忘了我可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将你放出来。所以现在都要听我的,等到魔族之后就会放你走了。」 罗威尔嘀咕了几句,也只能妥协。 他们在希亚緹的带领下穿过城门的防护,踏上吹着寒风的雪地。 然而他们进入林中走没多久,希亚緹突然抬手要大家停下。 「有古怪,大家小心。」 「不需要。」随着冰冷的声线,他们四周的景致扭曲了起来,前方突然站了两道身影。 兰洛手按向腰间的武器,「是幻景。」 罗威尔则是深深皱起眉,「怎么又是你,你是变态跟踪狂吗?」 希亚緹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柏格森倒是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想跟踪你吗?我对你一点都没兴趣,谢谢。」 诺泽淡淡地看了希亚緹一眼,「会长让我们过来的,走吧。」 要说刚才是震惊希亚緹现在可谓是吓到说不好话了。 「那、那其他人呢?艾德温他们知道吗?」 「你可以放心,他们完全不知道。」柏格森不屑的搧了搧手,「你们会长说要是冬城没有他们在会很麻烦,知道事情的就只有我们,适合我意。」 一旁兰洛表情有些难看,「希亚緹,希望你能保证他们不会拖了我们的后腿,否则……」 「你有什么意见吗?」柏格森挑起眉,「到时要是你拖了后腿我很乐意对你见死不救的。」 希亚緹头痛了起来,要知道她刚刚出门时已经很紧张了。结果现在的状况几乎是朝着某个很失控的方向狂奔而去,眼前这群人根本无法好好相处。 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的及? -- 潜入 他们一行人越往北走,风雪也更加剧烈。整个大地都是一片雾濛濛,能见度极低。 希亚緹踩在雪地上身体冷的不停发颤,她把能裹在身上的东西都往身上包了,连别人行李里的毯子都被她借来御寒,但她还是冷得牙门颤得喀喀作响。 因为天气太冷的关係,那几匹无法适应这种天候的马早就被他们放走了,只剩下路克不畏风雪的前进着。 罗威尔与兰洛走在最前头一副游刃有馀的样子,生为魔族的他们早就适应这里的极端气候。 后头一点的是诺泽,他穿着大衣手插在口袋里踏着轻松的步伐,彷彿这种天气不会对他造成半点影响一样,让只能躲在路克旁边前进的希亚緹看得瞠目结舌。 「他搞不好也是魔族的间谍。」同样躲在雪鹿旁边,状况也没好到哪去的柏格森跟她有一样的想法。 「嗯。」她只能庆幸至少还有一个比较像人类的傢伙在,不然她会觉得自己是来拖后腿的。 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前方漆黑的城墙渐渐清晰了起来。 希亚緹仰着头望着建筑,心里涌起一股不明的情绪,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到魔族生活的领域。虽然充满不安、忐忑,但她却觉得似乎没想像的可怕,甚至有一点兴奋。 避开守卫他们来到城墙偏远的一角,希亚緹左右看了看,「我们有办法进去吗?」 一个虽然是鼎鼎大名的夜鹰成员,但其他不是人类就是被驱逐的魔族,怎么看都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兰洛也张望了一下四周,「接应的人应该要到了。」 就在此时,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缓缓接近。兰洛瞇起眼抬手示意希亚緹后退一点,「谁?」 那身影停下脚步伸出纤白的手拨下帽子,露出底下盘着发年约三十初的女子面庞,「我是谢尔达。」 一听见那个名字,兰洛点了点头要大家放心,「是接应的人。」 他们在女子的带领下,看到一辆载满货物的马拉车与花白头发的车夫。谢尔达对他们轻轻点头,「还请几位委屈一下,我们会直接到主人的宅邸。」 希亚緹随着大家一起鑽进车棚里坐在货物后头,谢尔达跟车夫交代几句后也跟了进来。 马车缓缓被拉动,直直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希亚緹皱着眉,不安的低声问。 名叫谢尔达的女子说话柔柔的,却又带着稳重,「请您放心,主人的马车他们不敢检查的太仔细。」 「你是杜洛大人的?」兰洛看着女子开口确认。 「我是主人的近侍。主人与艾布特大人是故交,私底下也是受守护神庇佑之人,特别嘱咐我这次的行动千万要谨慎。」 兰洛笑着点了点头向其他人解释道,「杜洛大人是我族富商,有了他的帮忙,我们的行动肯定会顺利一些。」 此时一直在观察外面的情况的诺泽竖起食指,禁声。 停下的马车外头响起了脚步声,「不好意思,检查货物。」 随即便传来车夫不满的嚷叫声,「没看到这是杜洛大人的货物吗?」 「很抱歉,王都那里刚下达要求,现在所有进城的马车无论身分都需要严格检查。」 车内的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手下意识的放上武器做好最坏的打算。 谢尔达皱起眉起身下车,不久就听见她这样开口,「这样吧,因为我们赶时间送货,你们就快速看个几眼,这样你们对上头好交代,我也不会对杜洛大人报告此事如何?」 闻言车内的人都默默地往更里头挪去,缩头缩脚的躲在货物后。守卫似乎答应这个条件,帘子很快就被拉起透进刺眼的亮光。 守卫扫视了车内的物品几眼,「嗯……那这样就好了。」 就在眾人都松了一口气,守卫要放下帘子的动作却忽然停下,「刚刚那什么东西在动?」 希亚緹抬头一看,看见罗威尔很努力的将自己健壮的身躯给缩小,但揹着大剑手把似乎露出了一点。 守卫瞇起眼就踩进了马车,后头谢尔达微微睁大眼睛上前两步,却来不及阻止,「等等!」 希亚緹听见脚步快速的靠近,下一秒守卫的身影就来到她的旁边。 她瞪大眼正要拔出腰间的剑,却听见守卫站在眾人的面前,疑惑的开口,「奇怪,刚刚好像看见什么?」 谢尔达跟了过来表情变得有些冰冷,「或许是有隻老鼠。」 「原来如此。最近有些不怀好意的人会偷偷溜进像这样的马车偷渡进来,还请杜洛大人也多加提防。」 「我会知会他的。」 希亚緹精神一直紧绷着直到马车再度缓缓开动才松了下来。 「好险。」兰洛擦了擦吓出来的汗。 希亚緹看向表情冰冷的柏格森,「多谢了。」 但柏格森表情没有平时的游刃有馀,似乎还处在紧绷状态,「幸好这个魔族对魔力波动不敏感。」 「没事的。您这样的能力,魔族一般守卫是不会察觉的。」一旁谢尔达缓下刚才严肃的神色。 希亚緹垂下眼开始担心起来,柏格森只少也会这样的法术可以帮上大家的忙,但自己呢? 但没有太多时间给她担心马车就缓缓地停下,希亚緹跟在最后下车,他们已经被载进一个像仓库般的地方。 谢尔达拨开一旁地上的稻草堆,露出底下的暗门,「走这里。」 他们一行人往下走了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密道,才遇到往上的阶梯。女子走在前方,推开密门露出后头宽大又奢华的房间。 那是一间看起来像是书房的空间,地上铺着高级的绒毯,上头垂着高级的水晶吊灯,让希亚緹觉得自己快花了眼。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坐在最后的桌子旁的是一位看起来与艾布特年纪相仿的老爷子,他推了推眼镜露出曖昧的笑容,「来自炽羽的伙伴……与人类的协助者是吗?」 兰洛上前几步行了一个大礼,「在下兰洛,非常感谢您的协助,愿维拉恩特的守护常伴左右。」 罗威尔撇过头表情似乎有些不满,撞见这一幕的希亚緹默默的捏了一把冷汗。 名为杜洛的老者点了点头,眼神却锐利的扫了过来,在看到罗威尔时微微的停顿一下最后才落到希亚緹身上。 「这……」老者的眼里掩不了吃惊,「人类啊,你的容貌与曾经的公主殿下非常像啊。」 「是的。」兰洛点着头,「剩下的待会就让我独自跟您说明吧。」 反应迅速的谢尔达也微微一躬身,「那请其馀的人就跟我来吧。」 除了兰洛以外的人只好跟上离开这间华丽的书房,走在掛满画像的走廊上,希亚緹故意殿后趁罗威尔没注意时拉住另外两人。 「帮个忙,看好那傢伙别让他给跑了。」 要是罗威尔跑了去告密,炽羽在魔族的势力肯定会被连根拔起。 柏格森露出森白牙齿冷笑,「敢溜就要有断手断脚的心理准备。」 走在最前方的罗威尔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冷眼望着他们。 希亚緹以为她说的话被听见了,觉得脸上一热,但对方却这样开口,「我认识真正的公主殿下,我清楚得很,你不是公主殿下。」 「我当然不是。」希亚緹露出苦笑。 罗威尔瞇起眼本还想说什么,却忍了下来,负气转身就走。 一旁默不作声的诺泽睨了一眼希亚緹,「至少跟我们两个说明一下炽羽的计画吧。」 希亚緹尷尬的搔了搔脸,「我知道了。」 -- 燎原星火(上) 听完希亚緹大致说明炽羽的计画后,柏格森表情很微妙,「疯了,你这傢伙可以比黑榜还疯狂我也是服了。假扮成失踪的公主到时被戳破怎么办?革命要是真的成了炽羽要从哪里生一个真的公主给他们?」 旁边诺泽手抱着胸靠在墙上一言不发。 面对一连串的质问,希亚緹回答得十分冷静,「这些问题我们都讨论过了,魔王的任命权是在信奉守护神家族的家主手上,炽羽打算先取回任命权之后会以选择最适任者的名义去挑选下一任的魔王,那当然就未必会是『公主』上任。至于会不会戳破的问题……」 希亚緹叹了一口气,因为这是也是她最担心的部分,「因为年纪的关係听说公主的外表看起来会比我小一些,不过城主说公主失踪已久加上以前很少露面,基本上我这个容貌就可以唬过去了。」 柏格森皱起眉忍不住插话,「要是有人看在公主的份上支持了炽羽,被戳破之后岂不是对我们很不利?」 希亚緹听得出来柏格森其实在问什么。其实她也想了很久,撒下如此大的谎言真的好吗? 闻言诺泽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嘲笑,他两手一摊彷彿很无奈,「就说你还太嫩了。在这种时候还讲什么正义,对方那么残暴又占尽优势,你用正当的方法根本无法翻转现在的局势。致胜方法就是比对方更狡猾,看来炽羽的首领也知道这一点。」 希亚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确认自己的良心还在不在。 不知为何被诺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就觉得良心有点痛,一旁柏格森则是被金榜说出的言论给惊到无法言语。 诺泽无视希亚緹的表情,又再继续补充,「我们只需要专注在把这么魔王拉下来这件事上就可以了,只要成功我们就立刻离开这里,剩下的事就让魔族自己去吵,再也不关我们任何事。」 希亚緹搔了搔脸,「就像诺泽所说,其实我也只是想阻止这个一直想侵略我们帝国的魔王而已。完成后就赶快离开吧。」 语毕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她明显是被安西尔给影响多了,少年总是分得很清楚那些事物对他来说是重要的,其他事物一概放水流。 此时诺泽朝格森挑衅的笑了,「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何会长是派我们两个来而不是艾德温他们了吗?」 § 阴冷的大殿上,安西尔单手拉着一个黑色的大麻袋缓缓走向王座的方向,黑色的麻袋在地上拉出一条暗褐色的血痕。 少年停下脚步将袋子往旁一扔,几个饱含血腥味的东西就这么滚了出来。 有着金发的男子看着那几颗头颅,瞇起眼。 安西尔单膝跪下,恭敬的开口,「吾王,这些都是炽羽的成员。」 「残渣就不用给我了,炽羽首领的头呢?」 安西尔头没有抬,面对质问他语气没有任何害怕,「十分抱歉,属下还没有找到他的行踪,我拷问过那些人了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也问不出什么情报。」 「没人见过他?」魔王往后一靠望向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亡灵吗?安西尔,你觉得真的会有人死而復生来报仇吗?」 少年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看情况吧。」 「看情况?」男子看向他挑起眉。 安西尔驀地抬起头露出好看的微笑,「如果是我的话,有人敢伤害大哥大姊他们的话,我用爬的都要爬回来復仇。」 看着那张笑顏,男子微微闪神了一下,「我听说了罗威尔的事了,我很遗憾这么优秀的属下就这么死在异地。」 听见那个名字少年的脸色瞬间就消沉下来,他低下头,「多谢陛下关心。若没有其他事的话,属下就先告退了。」 「最后一事,你暂时不用去人类那边了。与夜鹰其他人先把境内的叛党都给我揪出来。」 「属下遵命。」 安西尔踏出大殿时外头已经有人等着了,唤作薇菈的女子一看见少年平安无事的出来,激动得快步上前抱住他。 腰间掛了双刀的札克手抱着胸,「臭小鬼翅膀长硬了,陛下交给你的任务都没完成还敢回来,那些头没有被识破吧?」 被抱的很紧的安西尔艰难的摇了摇头。 「很好,至少没白费我们那么辛苦帮你收集。」 旁边脸上绑着绷带的青年发出嘘声,「札克,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安西尔看了看那两人后便转向一言不发的大姊,湖水蓝的眸子带着哀伤,「大姊……」 薇菈偷偷抹掉流出的泪水,「我们已经少一个人了,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再受到伤害的,我保证。」 语毕她才依依不捨的松开手改牵着对方,强露出笑顏,「走吧,我们还得帮那傢伙弄个丧礼。」 § 罗威尔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来到这么富商家里,他每天过着被严格监视的生活。虽然希亚緹对他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但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对方也处处提防着他。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举动,只是以自己的立场来看他的处境也有点尷尬。留在这他充其量也只是一枚给叛军用的棋子,但一想到安西尔,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地方可以回去。 他瘫坐在沙发上无奈的再度叹了一口气。 一旁监视他的谢尔达睨了他一眼,大概是连续听他叹气好几天了,语气开始有不耐烦的倾向,「这位夜鹰,你还能在这里住着而不是被关进监牢里,何必一直叹气?」 「我很烦恼啊。」 「不好意思,这里随便一个人都比你还忧心。」 这个讲话文质彬彬的女子唯独对罗威尔特别不客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忧心的地方好吗?」金发剑士揉着眉心。 他看着眼前一堆异教徒晃来晃去,他就担心的胃疼。 谢尔达露出无法苟同的神情,让罗威尔不满地抗议了起来,「我又没干什么?就因为我是王神派?」 然而这句话却让女子摔下手里的书,她走向青年由上往下的睥睨着对方,「我倒是想请问我们维拉恩特的子民又做错什么了?要受到这些非人道对待。」 「下令驱逐你们的是上一任魔王陛下……」 「所以你想说与你无关吗?」谢尔达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但你却是在维护现在不平等的状况,你说这样不是共犯吗?」 罗威尔结结巴巴的开口,「现在大家的生活已经够苦了,但你们的所作所为不会将百姓推向另一个地狱吗?」 女子却瞇起眼,「你才没看过真正的地狱。我以前的主人只因为是祀奉维拉恩特,他的家就被放了一把火,原本和谐美满的家庭就这么被烧掉。外头还来了一堆士兵把房子团团包围,不管是大人还小孩一个都不放过。」 面对怒气冲冲的谢尔达,罗威尔说不出话了,他只能低下头选择沉默。 女子负气转身离开去外头换了一个人进来监视,她才走没几步便遇上来自冬城的兄弟。 兰洛朝她微微一笑,「愿维拉恩特的守护与你常在。」 女子回復一贯微笑的表情,朝对方轻轻行礼,「愿维拉恩特的守护与你常在。」 打完招呼后兰洛没有马上离开,反而是看着女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请问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被如此一问,兰洛也赶紧收回视线,侷促的笑了一笑,「没什呢,只是觉得我们以前好像见过面。」 这么说也不是很准确,他觉得谢尔达对他而言其实是很陌生的,唯独那张脸却让他觉得很像在哪里看过。 他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对方有什么亲戚或是他曾看过她的画像,但对方不是什么王室贵族仅是一位侍者而已,不可能会有画像那种昂贵的东西。 但谢尔达没有注意到他的疑惑,只是露出温和的微笑,「我很确定我们以前未曾见面。」 此时一旁传来脚步声,希亚緹穿着白色的斗篷手里还拿着金属製面具走了过来,疑惑的看向兰洛,「不是说要出发了吗?你怎么还在这?」 「啊啊,都差点忘了。」兰洛露出抱歉的微笑,「今天要去外头露个脸对吧?」 -- 燎原星火(中) 一道披着黑斗篷的身影,站在屋顶上看着底下市场人潮来来去去。 这里是魔族的最靠近冬城的城市,并不是发展得多好的地方,城内多的是阴暗杂乱的角落。 他瞇起湖水似的眼眸,头也不回地问道,「确定叛军就是在这里吗?」 一位站姿痞痞的紫发青年两手一摊,「哪知,大姊这样说的。」 安西尔瞇起眼凭空拉出黑色的剑,嘴角勾起危险的笑,「破坏看看就知道了。」 但他还没动作目标建筑就发出一声巨响,随着冲天的烈焰,底下的人发出惊叫声失控的推挤起来。 眼见一道道黑影窜出失火的建筑混入人群里,札克骂了声脏话,「好像被他们发现了,人要跑了。」 一旁安西尔却是独自往下一跃。 「喂!」 他无视青年的喊叫,一个人衝入建筑内,迎面扑来的黑烟让他怕得脚步顿了一下,记忆中的恐怖景象掠过他的心头。 但他咬牙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他认为刚刚那些跑出来的人十之八九都是诱饵,真正危险的傢伙都会利用其他通道逃生,才不会傻傻地衝出去。 他掩住口鼻,压下心慌的继续往里头跑,当他一脚踹开半掩的门后,门后的几个人让他僵在原地。 虽然脸上戴着面具,但他发誓他绝对不会错认那件白色斗篷。希亚緹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也是一愣。 她以为第一次的露面被告发出去已经够惨了,就连来的人也让她觉得大事不妙。 诺泽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发楞,他转出一把匕首脚一蹬,直取少年胸口。 面对袭来的杀意,安西尔下意识的往后一跃,举剑反击。 看那边碰碰碰的打了起来,兰洛咬着牙与希亚緹和柏格森继续将地上沉重的石板给移开,露出底下的通道。 「你快下去吧!」兰洛着急地向希亚緹开口。 希亚緹冷静的点了点头,「好,马上来,你们先下去吧。」说完她就无预警的动手将身边来不及反应的两人给推了下去。 她无视那两人被她推下去飆出的脏话,她起身拔剑脚一蹬闪身来到安西尔身旁。 面对以速度着称的希亚緹,没注意到的安西尔整个反应不及被一脚踹出房间。 安西尔很就跳了起来,执剑重整架势,希亚緹拿下面具站在门口向他露出一抹微笑。 「你大哥很想你。」 安西尔瞪大眼本要攻击的动作一滞,希亚緹趁机将门用力摔上,拉上诺泽往密道里跳。 密道并不深,她才刚落地站稳兰洛就沉着脸焦急上前,「喂!要是你有什么闪失,我们的计画就完了。」 柏格森则是赏了她一根中指,宣洩自己的不满。 「好了好了,我们赶快走吧。」希亚緹伸手推着他们,「安西尔追上来我们就完了,他很难缠。」 兰洛朝通道口扔出一个玻璃瓶,剧烈的爆炸将石块震落,完美的掩住洞口。 一楼那边爆炸的震波连带把烧得支离破碎的东西给震了不少下来,安西尔却还愣在原地,不闪不避。 札克一衝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吓人的景象,他赶紧将魂不知道飞到哪里的少年给跩了出去。 「你给我清醒一点!」一到外头札克拎起少年的领子就是一巴掌。 被甩了一掌的安西尔眨了眨眼,摀着发麻的脸颊,「四哥,你打得太大力了。」 「你刚刚在里面看到什么?」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站在那里干嘛?想死也不是这样的吧?」 「对不起。」安西尔垂着头低声道歉。 然而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旁边的百姓不知何时也聚了起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看那徽章,是魔王的走狗呢!」 「屁啦,他们那种高贵的人才不屑来这种地方脏了自己的脚!」 安西尔愣愣地看着那些穿着破烂的人,札克则是瞇起眼。 有个穿着暴露脸上浓妆艳抹的女子,伸手用锐利的指甲刮了刮少年的脸,「可惜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结果竟然跑去当那个昏君的疯狗,来姐姐这里工作,我可以给你更自在的生活。」 那隻手被札克不客气地拍下,他反手拉起少年挤过人群离开。安西尔偷偷回过头,看着那群人眼里的戏謔以及不屑的笑声。 札克不悦的自语着,「一群疯子!」 安西尔眨了眨眼,「可是,我们可以跟他们合作。」 然而青年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恶狠狠地瞪着安西尔,「说什么傻话!不管如何,我们绝对不能跟那种人合作!」 「但是……」安西尔皱起眉似乎想讲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即使他们跟我们的目标类似也不行!我们要战斗就站的直挺挺的战斗,没必要降低我们的尊严!」 看着札克气冲冲甩头而去的背影,安西尔站在原地没有动,湖水似的眸子似乎比以往都还沉静,他低声的呢喃,「可是有尊严也是会输得一败涂地啊。」 § 希亚緹翘着脚靠在躺椅上看起来非常愜意,让一旁柏格森不满的撇了撇嘴,「这么悠间是想好下葬方式了吗?」 希亚緹竖起食指摇了摇,「你不懂,我是在融入我扮演的角色。」 柏格森彷彿听见自己理智断线的声音。 一旁兰洛已经适应他们的相处模式,赶在两人吵起来之前插话,「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杜洛大人的宅邸吧。」 谢尔达看了他一眼,「目前还有什么据点比较安全?」 「我想想,佩多尼的据点……」 希亚緹却突然举起手打断他们的对话,「王都那里有据点吗?」 「有是有。」兰洛神色有些迟疑。 「那就去那里吧。」 兰洛皱起眉一脸无法苟同,「现在很危险。」 「不不不,有句话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吗?而且之后他们对于入城管制肯定更严格,我们应该把握现在。」 眾人陷入沉默,虽然她的推论有合理的地方,但问题就是大家可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只有诺泽一脸无谓,「我也认为这个提议不错。」 希亚緹打铁趁热,「而且我们现在有人可以帮我们偷渡进去。」 § 「这隻是什么东西啊?」门城守卫皱着眉看着大雪鹿。 路克心情不爽的睨着对方,因为牠从来没如此委屈去拉马车过。 「这隻是南方雪原的鹿种。」车夫呵呵一笑,「牠很乖的,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后面载着什么?」守卫抬了抬下巴,示意车夫拉起马车帘。 车夫皱起眉有些犹豫,但下一秒帘子却刷的一声拉起,一位有着金色头发的青年踏了出来。 一看见对方,守卫纷纷惶恐的行礼,「见过夜鹰大人。」 罗威尔摆了摆手,露出有些顽皮的笑容,「不要跟其他人洩漏我回来了,我要亲自去给他们『惊喜』。」 守卫连连称是。 罗威尔踏回马车,车内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希亚緹用手擦着看不见的眼泪,假哭,「我好感动喔,你竟然为我们做到这样。」 她可没指示对方要警告守卫不可洩漏踪跡。 罗威尔嘴角一抽,一脸嫌弃,「我是为了我自己。」 希亚緹点了点头,「那依照约定,本来是来到王城就要放你离开,但是你已经知道太多了。在我想到可以让你失忆的方法前,你就先跟着我们吧。」 「……不放我走也可以。」 兰鼠: 下次停更一週喔~ -- 燎原星火(下) 「听说叛军已经潜入王都了?」魔王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品着高级的茶。 安西尔站在一旁全身僵硬,脑袋思考了几圈才敢回答,「陛下请恕我说实话,那些人似乎早很久之前就散布于我国各地。王都内肯定早就有他们的人马。」 他忽然觉得自己胆子真大,因为他才刚报告了前几日抓叛军失手的坏消息,竟敢说这种血淋淋的实话也不怕会被拖去杀头。 但那位喜怒无常的金发男子没有想像中暴怒,只是冷笑了几声,「所以说啊,我那父王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年没有将那些人给清除乾净,竟又让他们捲土重来了。」 安西尔想起自己在追捕叛军的时候看见的熟悉身影,他垂下眸子不发一语。 查觉到少年情绪细微的转变,男子睨了他一眼,「目前你是与他们交手最多次的人,你觉得他们真的有机会将我拉下来吗?」 安西尔抿着唇沉默,良久他才轻声开口,「我不知道……」 这大概是他此生最不怕死的回答了,一旁拿着茶壶的僕役在都被这对话给吓得开始发抖。 「所以你认为他们很强?」 「不,但我不认为强弱会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安西尔终于抬头直视眼前的魔王。 「所以你觉得弱者会赢?」 安西尔皱眉露出思考的表情,「……好像也不能这么说。」驀地他露出笑容,「但是陛下您有我们夜鹰在,即使要牺牲性命我们也会遵守效忠您的誓言。」 闻言对方勾了勾唇角,他用手支着头,祖母绿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你这话说得好听。不过我有一件事觉得奇怪,你之前都会叫我主人,现在不叫了吗?」 没料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安西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魔王对我们魔族来说本就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我认为主人这种称呼用在您现在的身分上会太过失礼。」 男子挑起眉点了点头,表情看不出来喜怒,随后他搧了搧手,「全部都下去吧。」 如获大赦的僕役们用比平常更快的速度离开这里,而安西尔也跟在后头离开这个不会让人心情放松的花园。 他一回到夜鹰休息的房间,就见到有个紫发青年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他的双刀就这么随意的放在地上。 「看来陛下今天心情不错吧?你还能这样完整的回来。」 面对札克的嘲讽,安西尔已经习惯了,他逕自脱下黑斗篷往旁一掛笑的不以为意,「那是因为我刚刚一直拍马屁。」 札克哼了一声,「所以他现在才会那么欣赏你。」 安西尔没有反驳,只是说起另外一件事,「他刚刚问我为何不再称呼他主人。」 札克眼睛瞪大三分难得露出吃惊的表情。 「没是,随便两三句就唬弄过去了。」安西尔却是顽皮的眨了眨眼。 札克却是在心里忍不住想。眼前这个少年年幼时明明比谁都还要胆小,但现在年纪稍微长了一些却是比谁都要勇敢,已经可以说是胆大包天。大哥生前则是说那样叫做初生之犊不畏虎,但他只觉得对方搞不好只是想早死早超生。 安西尔坐到对面沙发,一脸期待的看着青年,「对了趁现在大姊、三哥不在。再跟我说说你之前跟希亚緹认识时候的事。」 「你还要听,我已经说完了。」 「真的?」 「一直要听那个神经病的事,你脑子被门夹到吗?」 「没有,就是想听。」 § 回到歇息的地方希亚緹一看到简陋的床铺,连衣服都没来的及换她就往床上一倒,沉沉的睡去。 偷渡进王都后,他们落脚在一处位于黑街的秘密据点。为了召集王都的支持者,她可以说是连日赶场,一下子去那边的酒馆,等会又要去哪里的地下室,可以说是忙碌非常。 自己就算了,倒是苦了柏格森跟诺泽陪她一起奔波,还得时时刻刻注意她的安全。 结束了每日的工作后,她几乎都像这样一见床就倒,比拚命赚钱的日子还不好过。 但这日迎接极度疲惫的她的并不是安稳的一觉。 梦里她缓缓睁眼,触目所及又是那座美丽的花园,不知为何来到王都之后她梦见这个花园的频率变高了。 她跟之前一样在花园内玩耍着,追逐着蝴蝶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但她今日没有像之前一样逛花园逛到睡醒,就在她正细细观察某隻小瓢虫时,她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她站起身回过头,随即吃惊的摀住嘴。 来的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小少年,湖水似的眸子带着忧鬱的气息,看起来会让人想好好抱一抱。 突然出现小少年似乎不太开心,一看见她就撇过头逕自去一边蹲着看花。 希亚緹看着忽然出现的身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似乎思念过度,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症状了。 不知为何希亚緹就走了过去,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少年,「喂!爱哭鬼!」 一开口希亚緹就想拔了自己的舌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跟安西尔说话,尤其是对方还一副心情很鬱闷的样子。 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那张嘴,「爱哭鬼,你不理我啊?那我要去跟罗威尔他们说。说你都会偷偷躲在这里哭,没人要的死小孩。」 安西尔抬起头眼里带着满满的怨念,让希亚緹看的心一阵抽痛。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梦里讲话怎么能这样,看着安西尔的眼神,让她都想掐死自己了。 安西尔缓缓站起,似乎打算离开这个花园处找别处清静。希亚緹用力抿着嘴,但还是抵不过梦的力量,仍旧开了口,「喂!你不说点什么吗?」 对方缓缓回过头,「要说什么?」 「你明明很生气不是吗?」 然而安西尔却笑了,那冰冷的笑容让希亚緹全身发寒,「不用了,尊严不能拿来当饭吃。」 希亚緹猛的张开眼,就见到不知怎么进来的柏格森寒着一张脸,举着一颗枕头。 「幸好你醒了,不然我就要砸下去了。」 希亚緹坐起身抹了一下不存在的汗,「拜託下次用多点耐心叫我,我最近睡得比较死。」 「以后再让我敲门那么久,那我建议你不用醒来了,我可以直接让你在梦中死的不知不觉。」 青年哼了一声拋下手里的枕头,「大家都在等了。」 希亚緹哀号了一声,认命地离开温暖的被窝。 待她用两倍速盥洗好后,她便上了楼离开阴暗的地下室。上头兰洛已经等了一阵,「你还可以吗?」 「还行,别担心。」 「我们今天预定要护送一些受迫害的维拉恩特子民到王都边界,如果你身体不行就别勉强。」 希亚緹低着头整装,将银白色的长剑掛上腰带,弄好后她拍了拍身上的装备,灿烂一笑,「出发吧。」 她无视对方十分担心的神情,一马当先的走向门口将门拉开。 出乎意料的,门后一个脏兮兮的身影扑了过来,让她整个措手不及。 「姊姊!」 一道黑影闪过,那个身影在碰到她之前就被诺泽一脚扫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哀号。 听着那熟悉的哀号声,希亚緹不敢置信的揉起眼,怀疑自己还没睡饱。 对方爬起身,看着围在希亚緹身边杀气腾腾的几个人,有些害怕的不敢再靠近,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跟之前完全一样。 希亚緹制住其他人要攻击的动作,有些怀疑的上前几步,「……修?你怎么会在这?」 -- 梦连结 害怕耽误时间的关係,希亚緹一行人只好带上突然出现的狐族么子一起赶往目的地。路途上希亚緹骑着路克负责载多出来的修,其馀的人则是一人一马跟随在兰洛身后。 随着蹄声作响,他们全速前进着。 希亚緹拉紧快被吹掉的帽子,回头关心一下穿着单薄的小伙子,「没事吧?」 修回了一个拇指,但又忍不住打了一喷嚏。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听安西尔说你已经回到族里了。」 修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吸了一下快流下鼻水,「是伊里斯拜託我的。」 希亚緹愣了很大一下,「他?」 「我很会追踪,这次一定会帮上忙的。不要赶我走,拜託。」修露出委屈的表情拜託着。 希亚緹转回头心情复杂的不再开口,她会这么拼命地来到魔族就是不希望自己认识的人再受到伤害。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她身后再度传来低低的声音,听那语气她彷彿可以看见修那低落的神情。 「伊里斯告诉我很多事,包括安西尔的事。他虽然是魔族但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想亲自过来一趟,而且他跟我约好了,以后会再来找我玩的。」 希亚緹忍不住露出苦笑,一边摇着头,「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他一见到你绝对不会给你一个友善的拥抱,而是会拿剑朝我们砍过来。」 修也笑了出来,「我想也是。」 在间谈间他们很快就停在一个破旧的仓库前,兰洛率先下马,用特殊的节奏敲了锁上的大门。 几秒后那扇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水润的大眼朝外张望着。 「小孩子?」希亚緹挑眉惊讶地开口。 仓库内随即传来兴奋的叫声,「奶奶!他们来了!」 一道矮小的身影推开门跑了出来,男孩小巧的脸上满载着兴奋,「是要帮我们搬家的吗?」 「喂!格比,不可以不礼貌!」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插腰走了出来,跟在后头的则是佝僂着腰的老妇人。 老妇人一见到他们便激动得流下两行泪,「感谢维拉恩特的庇佑!」 兰洛欠了欠身,露出安抚的笑容,「马车准备好了,请先上车吧。东西我们搬就好。」 小男孩好奇的围着柏格森转,天真的眼里闪着无邪的光芒,「你的气息好奇怪,是不是没洗澡?」 青年瞬间就怒了,「那是因为我是人类,不是没洗澡!」 闻言老妇人愣了愣,「我听说公主殿下从人类那边回来,还带着人类护卫。莫非……」 不满被矮化成护卫的柏格森朝希亚緹比了中指,被眼明手快的希亚緹给折了下去,深怕教坏小孩。 「的确,这位就是曾经的公主殿下,不忍魔族持续处在这暴政下,她将协助继承守护神力量的那位大人重建魔族平衡的世代。」 一听见兰洛的介绍,希亚緹立刻回过身露出只有杀价时才会露出的甜腻微笑。 老妇人激动地上前握住希亚緹的双手,多亏了兰洛准备的高级咒语,不曾有人发现希亚緹身上的人类气味。 「祝福您,愿光明能重回魔族。」 希亚緹握着那双冰凉又布满皱纹的手,她真心地笑了笑,「放心,我会尽力去做的。」 一旁默不作声的诺泽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该走了,时间不早了。」 在诺泽的催促下,所有人开始动作。拉出事先送到附近的马车,希亚緹用几根萝卜诱惑路克帮忙拉车,便与那一家人上了车,其馀的人则是骑上了马。 作为车夫的修不敢对凶巴巴雪鹿甩马鞭,只能抖着身子请路克跟上前方的马。 马车里那两个孩子掩藏不住兴奋,他们趴在前方看着修驾着马车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也对于这个不是魔族也不是人类的小伙子兴趣满满,不停问着问题。 老妇人坐在车内,苍老的眼里满载着慈爱。 「这两个孩子是您的孙子吗?」希亚緹看着那两个孩子,嘴角勾起了笑。 「不是。不过那两个孩子是姐弟,他们的父母都被杀死了,我觉得可怜便收养着。在这种世道,那两个孩子是在街头活下去的。」 没料到是这种答案,希亚緹愣了愣。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十二年前,也像那两个孩子一样在冬城孤单流浪,要不是遇到了阿姨,自己也早就死在街头了。 而且,她记得罗威尔也曾说过安西尔是路边遇到的孩子。 或许是被对方的善心触动,希亚緹觉得彼此间的距离拉近许多,在前往王都边界的路途上她便陪着老妇人聊天。 聊了一阵,希亚緹便好奇的询问,「奶奶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啊?」 那是一个黑色的水晶球,约一个巴掌大。老妇人似乎很宝贝那东西,一直握在手里。 「这个吗?」很喜欢眼前给人和善感觉的希亚緹,老妇人呵呵笑了起来,「这个是我吃饭的工具,我是一个巫师,以前总是帮人预言或是解梦。像我这种巫师在族里很稀少,您会觉得陌生是正常的。」 听见关键字,希亚緹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老妇人露出了然的笑容,「看您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在困扰着您,如果可以的话就跟我说说吧。」 希亚緹便把那些奇怪的梦大致解释了一下。 「嗯,你是说在梦里一直重复去到相同的地方吗?明明从未去过,却一直去到相同的地方,同时也对那里的事物觉得熟悉。而且你在梦里又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陌生。」老妇人摩娑着手里的黑色水晶球,「听您的说法,很像是您连结到别人的梦里去,而且您说您在那个梦里看过认识的少年。」 希亚緹慎重的点点头。 「或许与您共享梦的人和您认识的那人有着密切的关係吧。透过您认识的那人,您与谁的梦连结上了。」 希亚緹沉默了,她大概知道梦真正的主人是谁了。与安西尔有密切的关连,加上她突然想起之前曾在梦里撇过一眼镜子,那是一张与她有着相似容貌的少女。 真正的公主希薇莎,也是安西尔在寻找的人。 希亚緹揉了揉眉心。既然可以与她共享梦,这就代表公主的确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出真正梦的主人吗?」 闻言对方闭起了眼,手里摩娑了几下水晶球,「我从未试过,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呃……失败会怎么样吗?」 如果会失忆还是什么的她可能就要慎重考虑一下了。 「您可能会感到非常疲惫。」 希亚緹愣了一下,原来是自己想太多了。虽然会有风险,但一想到之后可能再也遇不到这种人物,犹豫了一下她决定赌一把。 「那我想试试可以吗?」 「那就请把手放上来吧。」 她依照对方的指示将手放上黑水晶球,一股暖意便从看似冰冷的球传了过来。 「请不要抵抗水晶的探索。」 听见老妇人的提醒,她闭起眼试着让自己的脑袋放空。 几秒后她却听见对方疑惑的声音,她赶忙睁开眼就见老妇人皱着眉一脸困惑。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一件严重的事,不晓得这样弄会不会被发现身分? 那瞬间她想缩回手,但对方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请别乱动,水晶好像捕捉到什么了。」 希亚緹皱起眉心里后悔万分,正想强硬的抽开手,但她的脑带却传来爆炸般的痛楚。 下一秒她整个人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缓缓的睁开眼,透过模糊的视线,她只看见自己熟悉无比的冬城木屋的天花板与有着一头俐落短发的女子。 「阿姨……?」她努力地撑着眼皮,语气非常的虚弱。 芙雷雅对她笑了一笑,那是非常悲伤的笑容,对方伸手将手掌附上她整个面容,「晚安吧,可怜的孩子,愿你不会再有任何悲伤的梦。」 那瞬间希亚緹想叫但却叫不出声,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就见到所有人焦急的脸庞。 「感谢维拉恩特的祝福,您醒了!我真的非常的抱歉。」一旁老妇人脸上留下两行泪水,似乎是真的很愧疚。 「姊姊,你身体怎么样?」修在一旁一脸忧心。 马车被紧急停在路边,所有人都一脸担心的围着她,旁边两个孩子也安静得靠在一起坐着,非常懂事的不吵不闹。 她赶紧坐起身,摆了摆手,「我没事。」 臭着脸的柏格森豪不客气地翻了白眼,难得气得不想开口嘲讽。 希亚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景象回过神。 「没事就好。」兰洛笑了一笑站起身,「那我们继续赶路吧,怕接应的人等得不耐烦了。」 然而他才刚走到马车后头,一道破空声响起,青年应声倒下发出不小声响。 所有人瞪大眼,看着插在兰洛胸口上的箭矢,两个小孩见状害怕的尖叫了起来。 -- 意外 诺泽最先反应过来,身影一闪便衝了出去,外头立刻响起交战的声音。 修一脸被吓到的样子,还是化成半兽的型态将那两个孩子护在怀里,希亚緹压低身姿冒险将负伤的兰洛给往里头拉。 「还活着吗?」柏格森指尖夹着几把小刀,一边观察的外头的战况时不时射出几刀。 「在不止血会死人。」看着兰洛惨白的脸色,希亚緹面色凝重。 兰洛勉强撑开眼皮,「快点离开,你绝对不能被逮到。」 「请你安静的躺好就好。」 希亚緹将斗篷撕开替对方包扎起来,同时也这样开口道,「柏格森,请你去驾马车,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诺泽会跟上来的。」 闻言柏格森便翻到马车前方,他拿起马鞭还没挥下那头雪鹿就转头瞪了他一眼,随即就自己快速地奔驰起来。 希亚緹伸手压着兰洛的伤口,希望能减少血液流失的速度。 「姊姊!」修突然叫了起来。 一声异响,她一回头就见一身黑衣的魔族跳进了马车。 她起身拔出剑脚一蹬便将对方砍了出去,但下一秒四周的建筑上却出现更多的魔王军,一个个朝马车跃了过来,甚至还有人落在马车上头。 「柏格森!你小心!」希亚緹守在马车后斗,只要有人跳过来她就将人踢出去。 马车狂奔着,突然压过一个坑洞,剧烈的晃动让希亚緹一个踉蹌。她还没站稳就被一个跳进马车的魔王军给撞了一下,整个人摔出车外。 希亚緹不顾身上的疼痛,转身正欲追但身后却有不少敌人缠了上来。她毫不保留的挥着剑,但追兵却愈来愈多。 就在她快要抵挡不住时,一支匕首替她挡下一剑。 「你怎么会在这里?」毫发无伤追上来的诺泽蹙着眉头。 希亚緹语气染满焦急,「我们必须快点追上去,现在马车里面只有修跟柏格森,他们还要保护四个人。」 诺泽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他只是轻轻的点头,「没问题的,这些人的武力都不高,只是一般的兵,我来製造空档。」 希亚緹愣了一下便会意过来,退开几步,「麻烦了。」 诺泽甩出另一支匕首,用极快的速度游走在敌人之间,很快的他们四周就被清开的空间,只剩下远方还源源不绝赶来支援的兵力。 希亚緹握着金弓,直指远方的魔王军,她不须花太多时间瞄准就松开手,金色的箭矢拖出长长的尾巴飞了出去,炸出巨烈的声响。 爆炸的威力将地板挖出一个大洞,两旁的房屋也受到波及,震碎不少玻璃跟砖瓦,连诺泽被这威力给吓得一顿。 希亚緹也愣住了,虽然她现在是挺心急的。但她还是有控制力道,不希望伤害无辜的人,岂料爆炸的威力是她预估的三倍左右。 诺泽最快回过神,「我们快去追马车。」 闻言希亚緹拔腿急奔,他们俩个沿着地上的马车车痕追没多久,就追上他们的马车。 看着歪斜一边还冒出熊熊烈火的马车,希亚緹心猛地一紧,「路克!大家!」 就在她不顾危险的想衝到马车边时,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这里。」 她往旁一看,空无一人的空间扭曲了一下,出现了几个人。连路克也在,只是雪白的毛都脏成了灰色。 柏格森满身狼狈的背着失去意识的兰洛,老妇人一脸害怕,而修则是用力抱着一个哭闹挣扎不止的男孩。 「姊姊!」唤为格比的男孩不停挣扎着,还试图去咬抓着他不放的修。可怜的修为了不让失控的孩子乱跑,只能任对方拳打脚踢。 「有一个孩子被带走了。」柏格森沉着脸解释。 希亚緹瞪大眼,完全掩不住心慌,「那人呢?他们往哪个方向?」 柏格森却怒了,「你还想追?你是刚才被打傻了吗?没了马车我们带着这么多累赘是不可能逃多远的,而且唯一知道路的人现在也快死了。」 「喂!」听见青年的说词希亚緹火气立刻就涌上来。 面对快吵起来的两人,老妇人颤抖的卡入两人之间,「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们……」 「他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希亚緹语气很不开心。 柏格森撇过头,完全不想开口。 「公主殿下,算我求您了。」老妇人摇着头伸手握住希亚緹气到发抖的手,「至少,把这孩子送到边界。我就留在这边,这样你们还能走快一点。」 希亚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诺泽却难得抢先开口,「就听奶奶的吧,对大家都好。」 希亚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面对其他人的决定,她突然想起与少年相处的时光。要是安西尔在这边,虽然他嘴上可能会说出类似柏格森的话,但最后又一定会心软,跟着希亚緹一股脑地去犯险。 而她现在面对的几人却是与她截然不同的性格,更理性、眼界也更远。就在她也有那么一点点犹豫时,她想起她对自己的承诺。 「你们带上奶奶往边界去,我之后会追上。」她沉着脸开口。 诺泽态度也很强硬,「你要留在这里我也会留在这里,毕竟这是会长的命令。」 「要不我们都站在这里一起等死?」柏格森冷笑了一声。 「不用。」诺泽很淡定的开口,「兰洛就由我跟希亚緹带着,我们会先在附近躲一阵。你跟这个小子带上奶奶和孩子去边界。之后你就不用找我们会合了,我知道你来这有自己目的,这是你脱离我监视的唯一机会。」 柏格森突然沉默起来,瞇起眼审视着眼前的男子,希亚緹也是被对方的发言给吓得一愣。 安静了几秒,柏格森似乎勉强同意了诺泽的提议,「问题是我们又不认路。」 诺泽只是危险的笑了笑,「你以前不认路都怎么办?不就用问的吗?我相信你只要拿个匕首,路人会很乐意跟你说的。」 这个提议虽有些诡异但又非常的实际,柏格森表情很冷,但他还是放下兰洛,转身就走。 修抱着孩子安静地跟上,在这种非常时刻他异常乖巧的选择听大家的安排。走了几步,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 希亚緹眼里带着愧疚,「抱歉了,修。只能这样麻烦你了。」 但修只是摇了摇头,「没关係姊姊,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两方人马就此分开行动,希亚緹与诺泽在附近找了一个空间放下兰洛。 「我去找点药跟绷带,你就在这待好。」 男子丢下这么一句就先离开了,留下希亚緹陪伴着兰洛。 希亚緹一方面担心兰洛,一方面想着那个懂事的女孩,只要想到那女孩可能现在充满着恐惧她就觉得心痛。 此时在她身边的雪鹿突然看向巷子口,鼻子喷了一口气。 希亚緹回过头就看见一身黑衣的魔王军就站在那,然而她才刚将手放上剑柄,那人眼睛却突然睁大,一把黑色的长剑就这么从魔王军的胸口刺出,带着鲜红的血液滴落地面。 随着长剑抽出,魔王军无声地倒地露出他背后所站的人。 黑发少年甩开剑上的血,面对希亚緹吃惊的表情态度,他轻松一笑,「哎呀,别这样看我,他跟我不是同一军队。」 少年无视希亚緹紧张的表情,缓缓走上前,但在瞄到重伤的兰洛时他愣了一下。 「魔王军都在附近搜索,你会冒险待在这里是因为他吗?」 希亚緹手里还是紧抓着剑柄,他很难猜得出安西尔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看她不答少年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将手放在兰洛的伤处,本来希亚緹是想阻止,但看见少年手心浮现的淡绿光芒便忍了下来。 安西尔收回手站起身,「他等等就会醒了,所以你们现在可以滚了。」 少年的态度很明显,似乎希望她能够赶快离开。 「你为什么会在这?」 希亚緹绷着神经,但对方只是耸了耸肩。 「我原本只是在附近乱晃,突然看见熟悉的景色,嘖嘖,那爆炸威力可做的不错。」 「……」要是可以,希亚緹现在很想给他一拳,「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爽。」 「你可以不要学罗威尔的语气吗?」 一听见金发剑士的名字,少年的眼神微微的暗下,但他很快便拉起笑容掩饰,「趁我今天心情不错,你应该把握机会赶快走。人我也都帮你治疗了。」 他丢下这句话就转身正要离开。 「我不会走,我们有个孩子被带走了。」 少年的步伐一顿,希亚緹看他那背影,很肯定少年刚刚偷骂了一声脏话。 安西尔再也忍无可忍,他回过身瞪着希亚緹,「你这个个性也太麻烦!世界这么大你也顾不了所有人,而且你又不是王,也没必要做到这样!」 希亚緹手抱胸吹了几声口哨,「我又没有要你帮我。而且你想想,那个孩子该是有多么怕啊?」 完全被她吃得死死,她很开心的欣赏少年暴跳如雷的样子。 最后安西尔哼了一声,「我会去把你说的那孩子带过来这里,然后你就赶快给我滚。」 -- 营救(上) 「不要跟着我!」 安西尔从方才就一直在怒吼,而希亚緹则是把他当作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非常通畅。 就在少年似乎是骂累了,希亚緹才趁机开口,「你只要跟我说那孩子会被带去哪里就好了,不用亲自帮我跑。」 「我才不会说!你别把我当笨蛋。」 「那我就只能跟着你了。」希亚緹也很无奈,她也只是想从少年嘴里翘出那女孩可能所在的位置,岂料安西尔竟然好心到要帮她找人。害她良心都不安起来,要是行动败露,安西尔到时可能就会落个反叛者的身分,想想也很冤。 但少年本人似乎没这个顾虑,反而觉得自己去还比较好。 「反正我跟那些人不是同个军团的。」 他还是重复刚才那句话,让希亚緹百思不得其解。就算不是同军团,安西尔的举动无疑是背叛了魔王,这让她更确信了之前的猜测。 「倒是你,把那个傢伙丢在那里没问题吗?」安西尔回头看着她。 希亚緹拍了拍胸口笑得很自信,「有路克在没问题的。」 「那明明就是最大的问题。」 「而且我还有写了字条——」 然而不等希亚緹说完,安西尔就兀自往旁一跳拉开了距离。希亚緹眼神一凛,看穿少年施法前的动作,她用最快的速度扑了上去。 在空间被移转前,她看见的是安西尔被吓到而睁大的眼眸。下一秒她被摔在结实的地面,而安西尔也被她这么一撞整个人扑倒在地。 希亚緹不顾疼痛连忙起身,她乾笑着朝露出杀意的少年伸手,想把对方拉起来。 安西尔不悦的瞇起眼,无视希亚緹的动作自己站了起来。 希亚緹尷尬得将视线从发出怨念的少年身上收回,转而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土製建筑的后方。 建筑本身只有两层楼看外观推断似乎是类似指挥所的地方。 此时一旁响起了好几道脚步声,就在希亚緹左右张望想找垃圾桶时,安西尔毫无预警地出脚将希亚緹自后门踹进建筑里。 希亚緹踉蹌好几步,一抬头才发现里头静悄悄的,很暗几乎没什么灯火。 安西尔站在她后头手插着腰,哼了一声,「现在军团的人都还在搜索你们的人马,这里的人应该不多。」 建筑的一楼只有空旷的厅堂,以及一上一下的楼梯。希亚緹思考不到两秒便篤定道,「一定是往下。」 「这不是废话吗?」 希亚緹摀着被刺伤的心灵,她发觉少年这阵子有变暴躁的倾向,之前明明没那么严重。 安西尔拉起斗篷的帽子率先往下,希亚緹也学了他的动作跟上。往下的阶梯非常的狭小,宽度仅能容纳一个人过。 来到地下一楼,希亚緹本以为会看见关人的地方,根据经验都是如此。出乎她一意料的,底下的空间像是徒手挖出的地下密道一般,放眼所及只有好几条不知道会通到哪里的通道。 「这是?」 安西尔眼神锐利的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这个密道并不是真的密道,而是以术法连接通往各处地点的通道。」 希亚緹看少年迟迟无法下判断的样子,她试探的开口,「所以安也不知道这通道会去哪里?」 少年脸色微微垮下,他不悦的哼了一声,「因为我跟他们是不同军团的。」 「……喔。」 安西尔迈步走向最角落的一个通道,「试过一遍就知道了。」 希亚緹没什么意见安静地跟上,通过通道的感觉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说是由术法组成,她还以为会有奇怪的晕眩感,但她走在通道里没有半点不适,就像是真的在走在地道一般。 当他们走出地道时,眼前的空间整个放大,地板也从泥地转为美丽的白色大理石板,挑高的天花板嵌着彩色玻璃透出炫彩的光芒,儼然就是座神殿。 安西尔脸色胚变,「糟了。」 希亚緹还没问什么糟了,少年突然出手将她往地道推去。希亚緹被推得踉蹌几步,等站稳时少年跟那个美丽的空间已经消失了,她面前只剩下一堵实实在在的泥墙。 将希亚緹推回通道后,安西尔僵硬的站在原地,听着一道沉重的脚步由远至近。 「我还想说是谁,原来是你啊。」那是一道苍老的嗓音。 安西尔转过身恭敬的单膝跪下,「见过前王陛下。」 「起来。」 安西尔依言起身,但依旧垂着头避免与对方四目交接。 「把头抬起来。」 闻言他才将头抬起,小心翼翼的看向这个曾经揽有大权的白衣老者,对方是现任陛下的父亲,上一任的魔王,在退位之后便独自居住在这个祀奉王神赛斯的神殿里。 对方那身白衣有如神官服一样,彷彿就要融入这座雪白寧静的神殿里。但安西尔很清楚大家对前任魔王的评价,昏庸无道、暴戾恣睢。 现在他面前那看似祥和的老者不过是个假象罢了,只要有丁点事不顺对方的意便会勃然大怒。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是走着进神殿躺着出来,他那几个八卦的兄弟都跟他讲过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前王陛下,我刚才在皇宫外头,似乎是有人忘了关上通道导致混乱,一个不注意就连到这里来了,打扰您清净我很抱歉。」 「是这样啊。」那老者慢慢地踱着,「刚才有人特地来通知我一声,说是有不少异教徒在滋事,想必是他走时忘记关了通道。」 抓到机会安西尔从善如流地开口,「请放心,我离去时会顺便替您关好通道。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匆匆一鞠躬便转身回通道,就在他切断通道的那一霎那,他看见前王站在原地一直盯着他看的身影。 安西尔不安地回想一遍自己刚才的说词,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说溜了嘴。 当他藉着通道回到指挥所时,里头已经乱成一团,白色的身影来回在守卫之间,俐落的砍倒不少敌人。 他看了一看,希亚緹似乎游刃有馀不需要支援,他便独自踏入第二个通道。 这次如他所愿,走了一段路后左右两旁便是一间又一间的牢房。 「有骚动,说不定是有人要来救我们了。」在诺大的空间里,有个声音如此道。 「救命啊!拜託救救我!」 「该死的赛斯走狗!我呸!」 听着那些怀着恐惧的声音,安西尔拉紧了斗篷迈步向前一间间瀏览过牢房。 突然一双枯瘦的双手自栏内伸出,紧紧地拉住他的斗篷一角。 「拜託了,我还不想死。」 安西尔回过头,那是一位狼狈的老者。身上的衣衫破旧,脸颊凹陷似乎很久没有吃过饱饭。 「老头子,你求这小子做什么?你还不如期盼那些反叛军,听说领头的是维拉恩特的传人。」 听见有人这样说道,老者颤抖着手缓缓松开了,「可是……」 安西尔瞇起了那双湖水似的眸子,「你们相信那个都不敢露出真容的胆小鬼会来救你们?」 「哈!总比你们这些只会抱昏君大腿的狗要好。」有人这样叫嚣着。 他摇了摇头继续前进最后停在一个牢房前,安西尔蹲了下来与牢内缩成一团的女孩平视,「你是摩拉吗?」 那害怕的女孩怯怯地点头。 他起身将手指底在锁上,下一秒那锁发出细微的声响弹开了。安西尔打开牢门来道女孩面前,他露出安抚的微笑,「我会带你去找一个金色头发的姐姐。你可以走吗?还是我抱你。」 那女孩眼睛惊讶地睁大,随即点了点头起身。 安西尔牵着那女孩穿过通道回到指挥所,然而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指挥所了,而是可以称之为废墟的残骸。 「……」 他果然该自己来的。 -- 营救(下) 希亚緹抬脚踹开扑上来的魔族,她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黑斗篷的身影牵着摩拉站在楼梯口,随手斩开上前的敌人,她来到两人的身边。 摩拉一看见她泪水就大颗的滑落,害怕的情绪终于宣洩而出。 「不哭不哭,我们要走了。」希亚緹露出笑容,安抚的揉着对方的头。 一旁安西尔为防止被认出来,特地用黑布遮去自己的面容。 希亚緹执剑摆好架式,「这孩子就拜託你了,我在前面开路。」 安西尔没有应答,默默的弯身将孩子给横抱起来。 看对方那俐落的动作,希亚緹在心里默默感慨,在等个几年到时候会对着安西尔捧心尖叫的就不是阿姨等级而是美丽又青春的女孩子了。 虽然脑子里在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她也没忘了动作。脚一蹬就衝了出去,而那些普通的一般兵力在她眼里根本不足畏惧,她就像阵风一样,灵活的舞着剑扫开那些挡在她前方的敌人。 或许是成功找到摩拉的关係,她的心情非常彭湃,动作也比以往更俐落许多。 他们就这样很顺利地衝出指挥所的范围来到大街上,但敌人还没完全甩掉,六道黑影却突然出现在前方,站成一排拦住去路。 希亚緹煞停脚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敌人。他们身穿黑色的劲装,黑色的布料装他们的面容遮得严实,只露出锐利如锋的双眼。 多年的冒险经验下来,她的直觉在叫嚣着。很危险。这群人非常危险,必须赶快离开。 她瞇起眼,「夜鹰部队?」光是站着不动就给人巨大压力的感觉实在太像。 来到她身旁的安西尔也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那些人,少年整个人僵硬起来,「……暗隼部队?」 「那是什么?」希亚緹摆好架式,不知为何,她握剑的手心一直冒汗。 「不可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安西尔受到的打击比希亚緹还大,整个人有些激动。 「我们奉前王亚莱斯之命,前来讨伐背叛王神荣耀的罪人。」黑影的声音像是一齐开口一样,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感。 § 在寧静洁白的神殿里,有道白色的人影坐在花台旁。那人伸出佈满皱纹的手,拔去了开的艳红的玫瑰。 他那苍老的双眼瞇起,带着一丝丝的快意的欣赏被摘下的红玫瑰。 「暗隼部队已经很久没有任务了,相信炽羽会喜欢这份大礼。」 § 「危险!」 希亚緹只听见安西尔喊了这么一声,就被少年给狠狠撞了一下,一道满怀杀意的攻击就这么划过她的身边。 攻击来的实在太快,让她没来的及反应。 安西尔眼神凌厉的抱着摩拉挡在她身前,好几道风刃就这么朝夜隼甩去。 「跑啊!」逮到机会,安西尔往一旁的小巷窜了过去,还不忘踢了一下闪神的希亚緹。 希亚緹抱着头跟着逃跑,前方安西尔在转进一个更小的暗巷时驀地停下。 少年放下手中的女孩,严肃交代着,「跟好。」 希亚緹按着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喘着气,心脏好像要自胸口跳出来一般。 「安,他们是?」 她从未见过安西尔的眼神会这么犹疑与害怕。 「暗隼部队,就像我们夜鹰一样。他们是听命于前任陛下的直属部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能力能与夜鹰匹敌,甚至……光是经验就在我们之上。」 希亚緹这下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能与夜鹰匹敌那岂不是至少有金榜前五的实力吗?」 然而安西尔才刚要开口,一阵有如刀雨般的攻击就这么兇猛的投了下来。安西尔紧急张开结界,攻击砸在上头发出一连串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 希亚緹抱住满脸害怕的摩拉,看着安西尔似乎抵挡得很吃力。 少年回过头向希亚緹喊道,「快跑!」 希亚緹拔出自己的剑塞进少年的手里,「我还有别的武器,你拿好这个。」 她看的出来少年深怕被识破身分,行动有些束手束脚,连剑也不敢叫出来。 「来了!」 安西尔一个惊呼,上头好几道黑色的身影就这样跳了下来。 希亚緹拉起女孩往旁一滚,同时结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直接炸开来。 安西尔衝过她的身边拉起女孩跑了起来,希亚緹也趁这个机会唤出弓也没来得及细看就往后放了好几箭。 先前她是有控制过力量,但此次她没有想那么多,爆炸声震耳欲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剧烈。 希亚緹没有回头张望,只是拔腿在这个窄巷里狂奔起来。追着少年的背影几个转弯后,他们离开了巷子回到了街上。 希亚緹追上带着女孩的安西尔,摩拉脸色整个惨白,面对这些可怕的场面似乎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哎呀,等等就可以见到弟弟了,笑一个。」她边笑着边闪开自后头飞过来的飞刀,试着给女孩打气。 突然,安西尔猛地回过身举剑格下一个扑过来的男子,匕首与银白的长剑相撞擦出点点火光。 他出手将女孩推到希亚緹那边,隻身与暗隼成员缠斗起来。希亚緹也停下步伐,将摩拉护在身后,眼睛分秒都不敢离开安西尔的战斗。 然而才过几招她就发现少年居于劣势,面对攻击路数刁鑽的暗隼,好几次安西尔都被敌人给抢近距离,使得长剑发挥不出功用。 不一会儿少年身上多出了大小不一的伤口,但两人的战斗非常紧迫,让希亚緹只能握着弓乾焦急。 此时好几道身影自左右屋顶落下,将安西尔团团包围,亦有两名暗隼朝希亚緹步步进逼。 他们前进一步,她就后退一步。就这样连退几步后,希亚緹才注意到被包围的安西尔已经倒在地上。 「等等!」眼看一个人在少年身边蹲下,伸手似要揭去他蒙面的黑布,希亚緹焦急的喊了出来。 那人没有停手,下一秒火焰自地面窜了出来,以少年为中心往旁炸开来。敌人纷纷闪避,但有几个闪避不及被火灼伤了手脚。 希亚緹就看见安西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那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组成一隻大狼的样子。 狼张开口似要咆哮,炽热的火焰自牠口中喷出,目标就是那些暗隼部队的人。 无论怎么攻击都会被狼身上的火焰吞噬,一时之间那些人都不敢冒进。 藉此机会安西尔跃回希亚緹身边,希亚緹一把拉住摇摇欲坠的少年,这才发现少年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一大半了,呈现深沉的黑色。 希亚緹慌张的撕了斗篷要帮对方止血,却被一把推开。 安西尔皱起眉,「别碰我,这是伏魔枪的伤,这样弄也不会止血。」 「可是……」 一道破空声响起,安西尔立刻举剑挡下袭来的无形之刃,但仅此动作就让负伤的他大口喘着气。 希亚緹惊恐地看着原本的大狼只剩下几团馀火。 下意识她往前一站将其馀两人挡在后头,三道身影也同时出现。看着对方身上多少都受了一点伤,她开始思考自己究竟能拖多少时间。 此时她身后却突然传来女孩的尖叫,她甫一回头就看见安西尔被人勒着颈项提起,而女孩也被人用匕首架住。 希亚緹可以感受到有几道如蛇般的视线正紧盯着她,只要她一妄动少年跟女孩的性命就有危险。 「我会投降!放了他们两个!」 「炽羽的罪人,一个都不能放过。」重叠的声音再度响起。 「咳……那孩子……不是炽羽的人。」安西尔手紧抓对方扣在他脖子上的手,很勉强的开口,「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摩拉瞪大眼动也不敢动,泪水无声在眼眶里转着,希亚緹看得出来她很害怕。 「所以?」对方的声音清晰起来,开口的是将比首架在女孩脖子上的蒙面男子。 接着开口的是提着少年的成员,「这样说就会消除你们的罪了吗?」 安西尔感觉对方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他儘管一脸痛苦还是继续开口,「……你们是王的部队……是要救人的……不该滥杀无辜之人……」 「我们的职责——」 那人声音非常冷漠,握着匕首的手就这么朝女孩纤细的颈项划了下去,「是剷除罪孽。」 鲜红的血液在眾人面前喷洒而出,如盛开的花朵溅了一地。 -- 信念 「所以要送到哪啊?范围也太广!」 一脚踩在别人的屋顶眺着四周的环境,揹着一位年迈的妇人的柏格森不悦的抱怨着。 修抱着男孩来到他身边,「刚刚那个路人的说法,应该是前面那边。」 柏格森嘖了一声但还是一跃而下,他避开人来人往的街道,悄悄的来到城门边。 如果方才被他吓得屁滚尿流的倒楣路人没说谎的话,那个城门就是王城的边境,根据兰洛稍早的说法,只要到达指定的边境就会有人接应。 「确定是这个门吗?」 面对柏格森一脸兇恶的质问,修一脸无奈,「你不是跟炽羽一起行动的吗?这应该要问你吧?」 青年骂了一声脏话,他蹲下身将老人家放下,「算了,我去看看。」 但老妇人却突然伸手拉住他的大衣,「接应的人来了。」 「蛤?」 果其不然,一个身穿斗篷的男子鬼鬼祟祟的靠了过来,有些迟疑的开口,「那个……」 柏格森兇恶的瞪过去,一眼就看到对方斗篷一角绣着倒过来的冬城城徽,他掏出炽羽的徽章,「自己人。」 那男子松了一口气如获大赦,不怕死的抱怨起来,「怎么那么慢?而且听说还有一个女孩吧?」 「有活着送过来就不错了吧?」心情不好的柏格森亮出小刀,「在囉嗦就剁了你。」 那男子瞬间就闭上嘴,想起了回归的公主殿下还带着脾气古怪的护卫传闻。 修摸了摸男孩的头,接着转向男子解释,「的确还有个女孩,请你们稍等一下。」 青年在一旁哼了一声,「你就带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入夜人还没到就不用等了。」 闻言男孩眼眶立刻红了,气愤的朝柏格森扑过去,伸出小小的拳头捶打对方。面对这种没杀伤力的攻击柏格森站着动也不动,手环着胸冷眼垂望着男孩。 「没等到姐姐我不走!」 修架走男孩后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不要说这种话!我相信希亚緹姊姊。」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柏格森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实话,跟金榜第四高手相处下来,他也开始觉得自己很天真了,但放眼看去比他还天真的倒是满街跑。 「奶奶!没有姊姊我们就不走对不对?」生气的男孩转向老妇人,想寻求支持,但他一转头却看见刚才默不作声的老妇人再度流下眼泪。 「奶奶?」 柏格森也被吓了一跳,环胸的手放了下来,「我就说说而已,你们想等就等啊!」 「不,我们现在就走吧。」但老妇人却只是用手轻轻擦掉眼泪。 「我就说我只是建议而已!」柏格森被对方真的打算要离开的态度给逼急了,气得齜牙裂嘴,「又没叫你们现在就走!」 一旁修跟男子都朝青年投以责怪的眼神。 但老妇人却只是摇了摇头,缓下情绪后她朝青年弯下腰,「谢谢你路上的照顾。」 「我不是自愿的,要谢就去谢那个金头发的白痴。」 「你有属于自己良善的地方,小子。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那老妇人的泪里混着一点红色。 看着那点红色越来越多最后混成了血泪滑落下来,柏格森皱起眉脸色不太好看,「喂?没事吧?」 一旁男孩却尖叫起来,慌张地伸手将想帮老妇人擦掉血跡,「奶奶!你跟我们保证你不会再用力量的!骗人!」 但老妇人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上面雕有火鸟形象类似徽章的东西塞进青年的手里,「生死有命,摩拉她也是。凡人不能逆天,我最多只能帮你到这了,快走吧。」 柏格森皱起眉正想说些甚么,一旁修仰着头惊呼起来,「那是什么?」 他一抬头就看见天边有冲天火光,踏着墙上的东西他两三下便攀上屋顶,修不到几秒也跟了上来。 远处有道火柱冲天而上,几乎整个王城都能瞧见这个景象,艷红的火焰不到几秒便旋转起来蜕变成破坏力极强的火龙捲。 看着肆虐起来的火龙捲,修的声音在发抖,「……那边好像是我们过来的方向。」 「带他们去避难,我们该走了。」柏格森没有迟疑,他朝底下男子这样喊道,接着便转向修,「自己跟好,我不会等你。」 § 希亚緹躲在转角,手抱着头。火龙捲带来的热风不停朝她袭来,她好几度被烫的很想尖叫个几声。 她是想跑但安西尔仍不见踪影,她担心少年就在火焰里头,要是这样她就得找桶水把自己泡一泡才有勇气去救人。 在摩拉被暗隼一刀划过喉咙时,四下突然变得很安静。 希亚緹那时睁大眼,满满的愤怒却像是被塞住一样,她一句话也怒喊不出来。 安西尔也安静的垂下抵抗的手,她还以为少年会像之前一样,陷入失魂般的发呆状态,但她猜错了。 希亚緹看见安西尔嘴角突然扬起的残酷冷笑,下一秒少年四周窜起了火焰,她只听见暗隼的惨叫声,以及少年那冰冷的嗓音。 「剷除罪孽?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其他暗隼成员纷纷往后拉开一段距离,但火焰仍越烧越旺。希亚緹瞇着眼抬手抵抗着热风。 「你们和我都一样,身上的罪孽早已洗不清。那就如你们所愿,这世上有罪之人一个都别想逃。」 情况就是这样,此刻缩在街角的希亚緹按了按有些疼的额角,虽然安西尔的确好像哪边不太正常,但不正常的方式却又跟以往大相逕庭。 既然打不过,安西尔似乎是想跟这群傢伙同归于尽。 听着又一个惨叫声,希亚緹完全不敢把头探出去,光听声音她大概猜得出大约有三个暗隼已经阵亡了。 那火焰仍旧燃烧的非常猛烈,而且开始有移动的跡象,四周的房子也无一倖免,被强风而烈焰毁的乱七八糟。 希亚緹吸了一口气,探出头就见剩馀的三名暗隼正与火龙捲对势中,突然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样自火龙捲窜出,风暴般捲走一名暗隼。 「……」希亚緹缩回头嚥了嚥口水。 她相信如果不阻止的话,这龙捲会吞噬掉更多人命。下定决心的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腰间,却扑了一个空。 想起自己的剑落下了,她再度探头就惊见自己的剑在敌方的手上。 「不是吧?」 馀下两名暗隼放弃抵抗转身就跑,下一秒烈焰又将其中一人兇猛捲走,希亚緹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那人拿着自己的剑越跑越远。眼下火焰越来越失控,她也只好先将注意力放在火龙捲上。 希亚緹唤出弓,朝火焰试射了一箭。强大的爆炸威力将有如一堵墙的火焰给吹开一个洞,她可以看见安西尔就在正中央,但那么洞仅维持不到一秒便闔上。 所以她能衝进去的机会就在箭炸开后的那一瞬,而且机会要抓的无比准,不然她就是一头撞进火海里烧成一团灰。 希亚緹深吸了一口气,拉开弓瞄准,她一放手三根弓矢飞射而出。就在爆炸的那一瞬,她用尽全力奔了起来。 穿过那个洞的瞬间,她感觉到两股热浪一左一右朝她快速闭闔起来,她几乎都可以闻到自己头发被火烧到的臭味。 在洞口补上之前,她惊险万分的穿了过去。穿过去后她根本无心思去害怕灼人的火焰,直扑少年背对她的身影。 突然安西尔转过身,希亚緹连忙煞住脚步将手放下,假装自己没有想打昏他的意图。 安西尔的眼白转为恐怖的红色,嘴角噙着没有温度的冷笑。 「安,住手吧。」既然打昏不行,她只能改为劝说。 感觉周围的热度退散一点,少年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我已经腻了,之前我不管想做什么都不会成功。但你看,只要我拚尽全力,还是可以达成一点什么。」 「即使会有无数无辜的人死伤也没关係吗?」 「这世上没有谁是完全乾净无罪的。」 「总不能因为你的认知而把人都杀了吧?这不是与你原本想做的事完全相反吗?」 「那又如何?」 「安西尔,别为了那几个人渣就放弃自己的信念。你还记得吗?你来这里是要救人。」 安西尔垂下眼眸,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无助,「我是想救他们,可是我没能力救他们。一堆人在牢里向我哭,但我只能无视。」 希亚緹叹了一口气,伸手捧住少年的脸,对方的体温高的吓人。来到对方身边,她才察觉安西尔其实一直在流泪,只是这里的高温让泪水很快就乾了。 「但再怎么难过我们也绝对不能放弃,一但你认输就是他们赢了。」希亚緹低头咳了几声,她已经快要受不住这高温了,「收手吧,安西尔。」 看希亚緹难受的样子,少年露出慌乱的神色,「好,我收我收。」 希亚緹微笑一脸期待着看着他,然而几秒后少年却战战兢兢的开口,「那个,魔力暴走停不下来了。」 -- 狱火枪 「那个,魔力暴走停不下来了。」 闻言希亚緹望天摆出祈祷的姿势,没招了。要是可以来个神蹟就好了,一咪咪也没关係。她不想变成人乾。 打气精神的安西尔没那么容易放弃,「你刚刚怎么进来的?」 希亚緹做了一个拉弓的手势,少年就了然。 「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希亚緹抬手唤出金弓,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要跟好,不然会断掉。」 少年微微愣了一下,「什么断——」 没等他说完希亚緹就放箭了,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人提着后领狂奔起来。 再度上演惊险的场面衝出去后,看着身后可以把人灰飞烟灭的火突然兇猛的闭合,他终于知道何谓「会断掉」。 「够了放我下来!」 但希亚緹无视挣扎的他,继续拖着对方跑出了一段路,因为上头乒乒乓乓的落下不少被捲下来的花盆或砖瓦。 来到安全地带希亚緹才松了手,让安西尔站好,「一个魔法白痴加魔法小天才,该怎么停下这个东西?」 但魔法小天才此时也一脸苦恼,「这是我跟神借了一点力量做成的,在失控的状况下,以你我的力量很难停下。」 「神不会就这样放任祂的力量一直破坏下去吧?」 说好的慈爱世间、垂怜苦难呢? 「祂借了我力量,但并不会限制我怎么去使用。」 「要是有人拿神的力量去毁天灭地呢?」 「理论上,神不会借这种人力量。直到刚才我是一直么认为的。」安西尔越说越小声。 突然安西尔口袋响起某种共鸣声,他从口袋掏出联络用的黑色的水晶,然后倒吸了一口气。 「你那无良的主人打来的吗?」 希亚緹被安西尔赏了一个拐子,「……是夏恩的魔力。」 「蛤?快接快接!」 眼下走投无路的安西尔也只能接起,阴惻惻的喂了一声。 黑水晶传来某道熟悉的嗓音,却不是他们所以为的夏恩,「安西尔,神的力量只能用能与神齐的力量来终结,只靠你的力量是停不下火龙捲的,别干傻事。」 希亚緹看了一眼僵住无法反应的少年,她拉过对方的手跟水晶那端对话起来,「那我们该怎么找到与神齐的力量?在跟神求一次吗?神官大人请给我们指点迷津吧。」 她似乎可以听见对方背景传来暴躁魔法师的声音,在大声嚷嚷究竟发生什么事,水晶球怎么会传出天崩地裂的声音。 因为她就在重灾区啊。希亚緹在心里致上歉意。 「与神齐的力量安西尔就有一把,而希亚緹你也有一个,只是你那个是类神器,可能会稍差一点,但加起来已经足够了。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了,再见。」 语毕伊里斯就逕自切断连结,让安西尔和希亚緹自己大眼瞪小眼。 少年手往旁一伸就凭空拉出一把黑色暗红纹的长枪,黑得发亮的枪身与伏魔枪长得十分相像。 但据情报长大人所说,这不是双生武器,希亚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随即被烫的缩回手。 她惊恐地看着被烫红的手指再看看少年纤细的葱指,左看右看就是没有铁板烧的跡象。 「狱火枪已经认主了,其他人碰不得。」 希亚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把金弓,果然是差不多的概念。 「但我这把是召火的兵器,怎么可能灭火。」 看着认真烦脑的安西尔,她也只好跟着动动脑子,虽然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忙。 几秒后,她倒是想到一件事,「安,还记得瑞特奇峡谷吗?那时我跟夏恩被拦在结界外头,但夏恩用了某种方法在没办法破坏结界的情况下成功进入。」 「逆转魔力流动!」 聪明的魔法小天才立刻叫了出来,他看了希亚緹一眼解释道。 想要终止某个术法,不外乎就是「直接」消灭,就像是以水治火。但如果火烧得太旺,水又只剩两滴的话。破坏术法的魔力使其崩解也是一个选项。 不到几秒安西尔便想出了对策,但希亚緹听完却怀疑这其中的安全性。 「相信我。」少年好看的湖水似眸子看着她,信誓旦旦的保证。 「好。」 他们各就各位,希亚緹站在屋顶上看着移动肆虐街道的火龙捲,而安西尔则是握着长枪赶往火龙捲旁。 她一看到安西尔举起的手,她便依照交代架起弓凝神瞄准。等少年高高跃起时,她松手让三道金色光芒不偏不倚的命中火龙捲。 少年叫她尽全力,她也真的拚进了全力。放完箭她直接脱力的坐倒在地上,火力强大的三支箭矢也不负她所望,将整个火龙捲炸出三个大洞,差点不成龙捲型。 跃至正上方的少年挥开长枪逆着龙捲中心的方向旋转落下,长枪划出红色的长燄形成另一股火龙捲,与原来的火龙捲重叠于一起。 两股力量相衝在一起往四面八方炸出大量热风,还有漫溢的魔力波四散开来。 没力气逃的希亚緹直接被吹下屋顶,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成肉饼时,一个人拉住了她的领子。 「嘿嘿,原来是诺泽啊。」她故作淡定的点头打招呼。 但对方只是睨了她一眼,随即动身打算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等等!」她喊住了对方,眼睛却直盯着那个被衝击的七零八碎的火龙捲,想拼命找出那道平安的身影。 「双刀,御水。」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往龙捲里跳,舞起的双刀甩出两道美丽的水柱,往残馀的火焰扑去。 几秒后两道身影一起跃上了远处的屋顶,一下子就跑了好远。 眼看有哥哥来救命,希亚緹才甘心被诺泽给拖走。 下一秒与安西尔离开的反方向,一群魔王军姍姍来迟,诺泽皱起眉看了失去战斗力的希亚緹一眼,似乎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幻境,倒转虚实。」 随着冰冷的嗓音,那群魔王军就这么直直衝过他们面前,完全把摆出架式的诺泽给当成空气。 「姊姊,这里!」 希亚緹看到巷子边有个小伙子正对她不停招手,他们来到巷子里,希亚緹吃惊的瞪着听说不回来的青年。 「你回来就要有跑不了的心理准备。」诺泽哼笑了一声,似乎也有些讶异。 但柏格森只是回了他一个中指,「你觉得拦得了我就试试看。」 看着团队日常的吵架,希亚緹忍不住弯起唇角。 § 「臭小子!就叫你不要靠那白痴那么近,白痴是会传染的知道吗?」 安西尔嗯了一声假装自己有听进去。 「那个火龙捲不要理他自然会有军队处理,还傻傻的跳进去我看你也是没救了。」 「我也这么觉得。」安西尔突然心有戚戚焉。 札克与安西尔快步的逃离现场,前往皇宫的路上。他们走没多久,少年口袋里的黑水晶又响起。 他拿起来皱了皱眉,支开札克后他便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接起。 「喂!我要跟希亚緹说话!」 「……」 安西尔嘖了一声。他还以为伊里斯还有事要说,岂料一接起就听见夏恩的声音。 「希亚緹没事吧?我要跟她说话。」 安西尔垂下眸子,「她没事,不过她不在我旁边。」 对面那边沉默一阵,接着传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某个抓狂的吼声便传来,「叫那个不知好歹的傢伙敢跑就不要给我回来!」 「老闆你说谁啊?」一旁传来夏恩的询问声。 「两个都是!」 安西尔扳起手指算了算,只有黑十五跟希亚緹符合标准。 但他想说的是,他们跟他说也无济于事。但似乎是他们第一次从冬城连结过来魔族领域,即使说话的对象是敌不是友,他们也像是想发洩般的多说了好几句。 几秒后安西尔决定断了通话。 「等等!」夏恩喊住了他。犹豫一阵后他彷彿听见魔法师叹气的声音,「帮个忙,他们是人类,叫他们不要在魔族晃太久。」 少年微微瞇了眼,本想说拒绝的话,最后还是淡淡的开口,「有机会我会说。」 说完他便切断了连结,收起黑水晶,他的手在口袋里碰到一个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想了想便换了一个方向,朝王城边境全速前进。 -- 队友 希亚緹一行人几经波折总算是回到据点里,重伤的兰洛也终于可以好好静养。 此时飞鸟传来了捷报,指挥所地下关押的维拉恩特教徒已经被另一支炽羽队伍给全数救出。希亚緹算了一算时间,大概是在他们对抗火龙捲的时候。 希亚緹在回到房里蒙头大睡前,端了一碗饭去地下室。 「我说罗威尔,如果我连续三天没拿饭给你,你就想办法逃狱吧,因为我可能回不来了。」 想起稍早自己差点丢了小命,希亚緹沉痛地对被关在牢内的青年开口。这是她对同身为吃货的青年的关怀,被饿死什么的,用想的就太痛苦了。 罗威尔捧着碗瞪大眼,他低头扒了一口饭,「说吧,又发生什么了?」 希亚緹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你知道暗隼吗?」 青年只是给了她奇怪的眼神,「从你这个初来的魔族的人口中听到这么有年代感的词还真奇怪。」 「因为我遇到了。」 噗的一声,罗威尔将嘴里的饭给喷了出来。 「然后其中五个被安做掉了。」 清脆的声响传来,本该在青年手里的碗落在地上滚动。对方激动的抓上栏杆,「真的吗?他……」 她从罗威尔激动的眼神里看到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害怕,甚至有些狂喜。 但罗威尔很快就冷静下来,他踱回牢内深处蹲下身,将脸埋进臂弯间,「抱歉,让我自己待一下。」 希亚緹低头看了看撒落的饭菜,她便去又拿了一碗放在地上才转身离开。 她回到房门前,才发现一个流浪的小狐狸裹着一条毯子正蹲在她门前,可怜巴巴的转头看着她。 她这时才想起,管事的兰洛倒了刚来的修没地方休息,柏格森跟诺泽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收留可怜幼崽的傢伙。 「先进来吧,明天我帮你整理一个房间。」希亚緹推开门,让累坏的小动物进去休息。 当她仔细关上门转过身时就看见修明亮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她解下斗篷掛好,「有什么话就说吧,其他人应该都休息了,不会有人偷听。」 但修却突然双膝一跪,「请姐姐放过安西尔。」 希亚緹动作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但修却误会她的意思,诚惶诚恐地弯身伏在地上,「我已经听伊里斯说了,安西尔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事,但他是我的朋友,直到现在我依然这么觉得。所以我想求姐姐,不要杀了他。」 希亚緹伸手想将对方拉起,但修仍不为所动,「修,先起来吧。」 但对方只是固执的摇了摇头,希亚緹似乎看到地板上有几滴泪滴。 她只觉得心脏似乎漏跳一拍,她伸手扳起对方的脑袋,大颗的泪珠掛在修的脸上。 看着修哭得惨兮兮的脸,她吸了一口气才敢问出口,「伊里斯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 安西尔踏着夕阳的馀暉一路追到郊外,才终于追上一辆可疑的马车。 驾着马车的男子一看到蒙着面的少年出现,便一脸警戒的要车内的一老一小躲好。 「我是来送还东西的。」安西尔转向马车上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一看见他,便要男孩赶快扶自己下车。 安西尔拿出口袋内的蝴蝶结发饰,边角的地方被火烧得有些焦黑,沿路上他也尽力去做修復了。 老妇人接过那个发饰,攅在心口像是想紧紧抱住那个回不来的女孩般,接着她将发饰交给男孩要他好好收好。 「劳烦你跑这一趟。」 安西尔垂下眸子,「是我不好,还请别怪那个公主殿下,她尽力了。」 语毕他深深地举躬,不敢多看男孩怨毒的表情几眼。 老妇人却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苍老的眼里装满哀伤,「孩子,我看不见你的未来。」 但少年只是轻轻握住脸旁的手,「看不见没关係,我倒是想知道我能否成功?前宫廷卜星官。」 但老妇人只是摇了摇头,「我能力大不如从前,也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湖水似的眸子带着些许惋惜,「那也只能这样了。我就不再耽搁你们了,接下来的路途请多保重。」 他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直到马车与夕阳一起消失在远处,他才动身赶回王城。 § 因为兰洛是伤兵的关係,希亚緹只能一肩挑下所有的工作。炽羽这个组织其实不像烈火炎枪那般完整,或许是因为身分的关係,大部分的成员都非常低调。 炽羽也没有所谓的核心成员,只是大约分成两派,一派追随一手建立起这个组织的艾布特城主,一派则是支持继承了力量的炽羽现任首领。 兰洛是城主派,希亚緹知道他很少与首领接触,但眼下的状况希亚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就在她厚着脸皮死缠烂打,总算让唯一会使用魔力的柏格森臭着脸帮她连接了水晶球。 水晶一接通,她压下紧张的心情让自己的语调跟往常无异,「这里是王城第二据点,负责人兰洛目前正在养伤,接下来将由我暂替他的工作。」 「呵,让『公主殿下』如此劳心劳力是我们招待不週,城主也真是欠缺考虑。」水晶球里传来低沉的金属共鸣声。 「请别这么说,首领大人。」希亚緹瞇起眼笑了,「毕竟我们也是为了让魔族这位暴君下台一鞠躬嘛,纵使您在怎么排斥与王族合作,反正您也知道我是假的。」 水晶那头沉默了好一阵,既然对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希亚緹便继续开口,「又或是您想与夜鹰合作也可以。昨日指挥所那边的营救行动兰洛不知情,是您那边所主导的对吧?既然您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那我希望您的思考也可以这般柔软。」 「我才不管夜鹰在打什么主意,夜鹰部队是效忠于现任魔王的鹰犬,这是绝对不会变的。」 「您确定?我有我人类的立场,希望有机会能跟您直接见面谈谈,好釐清彼此的走向。」 她听见对方指尖敲打在桌面的声音,似乎是在思考,「现在——」 对方才刚开口,那端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响,她听见有不少人慌乱的喊叫。 「首领!是夜鹰部队!他们要闯进来了!」 「是一个用鞭的女人!」 希亚緹觉得自己的血液要凉了,但她不敢随意开口。一旁的诺泽跟柏格森也都站起身,紧盯着水晶球断断续续的消息。 几秒后首领终于发话了,「所有王城的据点都尽速撤离。」 希亚緹猛地站起身,她看向诺泽对方便立即领会,去带上还没清醒的兰洛。柏格森也已经拿好紧急避难用的行囊与修一起去外头处理马车。 希亚緹则是直奔地下室,她打开牢笼对着里头的青年这样说道,「罗威尔兄弟,很遗憾告诉你这个消息。我们要逃难去了,没办法再带上你了,你自由了。」 她才刚说完就听见柏格森在上头大喊的声音,「快走!敌人来了!」 希亚緹三步併作两步就衝上楼,就看见蒙着眼的黑发青年。 但对方似乎比她更诧异,「你不是……」 希亚緹身后传来脚步声,罗威尔也追了上来,这下杰斯更震惊了,看不见的他很是疑惑的歪过头,「大哥是你吗?」 见状希亚緹直接从窗户跳出,外头柏格森抓着韁绳已经再等了,「走!」 希亚緹也赶紧跳上路克,雪鹿蹄子噠噠很快就衝出一段路。她频频回过头就是没看见杰斯追过来的身影。 她很感谢罗威尔的牺牲。 「接下来该怎么办?」柏格森行驶再她身旁。 她呼了一口气,很悲惨的发现自己好像快要习惯这种逃难般的生活,「没怎么办,找个地方躲起来。想办法与首领联络,商讨下一步。不过前提是我们没有被抓住。」 § 安西尔狂奔于别人家的屋顶上,口袋里的水晶此刻却大响起来。他很快的接起,但响起的不是预想中大姊冷骂声,而是道令他反感的声音。 「你好,安西尔。」 少年立即停下脚步,他按了按额上的青筋,「怎么又是你,夏恩。」 「你在魔族的王城吗?」 「关你什么事?」安西尔瞇起眼。 「那就是在了。唉唉,别急着摔水晶,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安西尔放下扬起的手,耐着心听对方究竟在卖什么药。 「其实我上次跟这次都是用小型水晶跟你联络的。」 少年愣了好几秒才惊觉一件可怕事。 「相信你也知道,小型水晶的连结距离不长。如你所想,我在魔族。」 安西尔觉得脑袋好像要爆炸了,他赶紧竖起耳仔细聆听对方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你在猜有谁来的对吧?」夏恩笑得很愉快。 几秒后,他只听见一道淡然女声从水晶传来,「追踪到位置了。」 安西尔摔了手里的水晶狂奔起来。 他必须赶回去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烈火炎枪的会长在魔族了。 -- 伏魔枪 安西尔焦急的奔过皇宫走廊,因为联络水晶有被追踪的嫌疑,已经扔掉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赶快连络上其他人。 一道身影突然从转角出现,他紧急煞住脚步,面对对方有些吃惊的神情,他只是侷促的欠了欠身便迈开步伐,「抱歉,陛下。」 然而他才走没两步,身后就响起凉凉的嗓音,「站住。」 少年硬着头皮,转身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眸。 「何事那么着急?」 安西尔嘴张了张,却怎样也说不出烈火炎枪会长的消息,有个想法不停回盪在他脑海。 绝对不能让陛下知道这件事…… 眼看对方挑起形状好看的眉,安西尔只是歛起眸,「报告陛下,属下刚刚听到传闻,罗威尔似乎还活着,但因为不知道真实性所以没打算惊扰陛下。我正打算去知会其他人这件事。」 那男子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行吧,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但别忘了你们夜鹰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别搞错孰轻孰重了。」 「……」 魔王看着没回话的少年,有趣的瞇了瞇眼,「你生气了?」 安西尔下意识的摸上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不用太吃惊,其实你藏的很好。」魔王露出笑,调侃对方让他心情很好。 安西尔驀地抬头,露出好看的微笑,「您果真英明盖世,那我也直说好了。您的命令我自然会把它摆在最优先,但我的手足对我十分重要。之前的您知道这点,从不会下这种让我们困扰的命令。」 对方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但安西尔却直视着男子,有种挑衅的意味。 「陛下!」 就在男子发难前,突然有人插入少年与男子之间,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属下来迟了。」 魔王挑着眉看着眼前的剑士,语气也难得有几分吃惊,「很开心再次看见你,罗威尔。」 安西尔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背影,无法有任何反应。 「见陛下安康依旧,属下十分欣慰。」 魔王呵呵笑了几声,「真巧,我们才刚聊到你。不过既然你回来了,那么安西尔,你就不会困扰了吧?」 但少年没意识到陛下在跟他说话,整个人陷入一种恍神状态。罗威尔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便尷尬的解释,「陛下,他可能是看到我太开心了。老三,还不赶快带他回去。」 跟着罗威尔来的杰斯乖巧的点了点头,才伸手要拉,却被突然回魂的少年给挥开。 现场再度陷入沉默,安西尔湖水似的眼里染上复杂的情绪,但脸上却还是掛起微笑,「陛下,若无其他的吩咐,恕属下先告退了。」 § 一回到夜鹰的休息室,罗威尔就怒气冲冲的揪起少年的领子,「你平常的冷静都去了哪里?你怎么这样跟陛下说话,不要命了吗?」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安西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态度让火大的罗威尔体有种想打他的衝动。 「大哥,别这样。」杰斯站在一旁焦急地想劝架。 「老三,他刚才这样对你,你还要帮他说话?」 「这……」杰斯哑口无言,但又不敢真的承认其实他有点受伤。 但少年只是瞇起眼,「放手。」 突然门被人暴力的踢开,有个握着双刀的人骂咧咧的衝了进来,大声地抱怨自己去的据点是幌子。 「老四,说过多少次不要踢门,门很容易坏!」 札克停下抱怨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影,「大哥,你被人下咒復活了吗?」 「浑障,我又没死!」 跟在札克后面的女子也是一脸震惊,但她却是很冷静地先锁好门下好结界,不让夜鹰的家务事外传,「罗威尔,你为什么掐着安西尔?」 闻言罗威尔只好放了手,深怕自己才跟大伙相逢,就被爱弟深切的女子痛打。 只许自己打小弟,却不许其他人打小弟。这就是为薇菈的作风。 看着大家激动的围绕着本以为已经死亡的罗威尔,安西尔摸了摸自己被勒的发疼的颈子。眼看现在不是说人类的事的好时机,他只好悄悄迈步离开。 「喂,安西尔。」 包括少年,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罗威尔。大家都知道他疼小弟,嘴里总是小安小安的叫,从未听他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叫他。 罗威尔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他看着脸色刷地发白的少年,郑重的发出警告,「安西尔是我心头宝贝的弟弟,要说主人佔了我心的一半,小安也占了剩下的二分之一。但如果有必要,我也会捨去这四分之一的心,去保全剩下的四分之三。」 安西尔站在门边,嘴角扬起不在乎的笑,「大哥,你算数突然变好了呢,知道孰轻孰重。」 § 「各位,我有预感前面有地方可以休息。」 面对希亚緹的打气,其馀的人反应不大。柏格森甚至凉凉的开口,「没关係,我已经不信了。」 「别这样,我的预感总是很准。」 唯一会支持希亚緹的修已经累倒在马车上睡了,醒着的只剩下会冷眼看她的人类,比其他种族还无情。 他们前进的速度非常缓慢,争取着下次被攻击的短暂休息。但通常只要他们移动到看似安全的地点,就会有巡逻的魔王军好巧不巧地靠近。 儘管他们怀疑希亚緹有吸引敌人的体质,但也不能丢下「公主殿下」独自逃跑,因此他们只能认命地跟着她到处躲藏。 「我没看到可以休息的地方。」突然柏格森一脸阴寒的开口,「倒是看到拿着剑逼近的敌人三个。」 希亚緹只能哈哈乾笑的跟对方借了匕首代替被干走的剑,就在她脚一蹬打算赶在他们发出警讯前先发制人,但另一道影子却突然自上头落下,瞬间就拔剑击倒敌人。 「你抢了我的敌人。」拿着匕首却无用武之地,希亚緹只能在柏格森笑她之前,弱弱的跟对方抗议。 对方用手搔了搔脸,「是嘛,抱歉。」 「什么风把你吹来?金榜第一。」柏格森瞇起眼面露不善。 「老闆刚才跟我说,如果见到你他就要打断你的腿。」艾德温一边收起剑,淡淡一句话,成功堵住对方那张嘴。 他们跟着艾德温很快就来到一栋不起眼的房舍,一进到里头,希亚緹惊讶的发现来的人比她想像的还要多。 「在魔族玩的开心吗?」这是来自某魔法师的问候。 「小女孩,怎么感觉你瘦了?是不是那两个死男人没照顾好你?」奥黛莉露出心痛的表情。 「希亚緹!感谢帕斯洛的恩顾,你没事!」洁莉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相比这里的温馨相逢,隔壁的柏格森大概死都没料到他会在这里见到老闆,现在正在上演你追我跑被抓到就打断腿的游戏。 在桌边一位带着单边眼镜的女子还是一贯的冷然,她喝了一口茶,「现在炽羽的情况如何?」 现场安静下来,希亚緹低头看了看脚趾,尷尬的笑笑,「虽然现在有些麻烦,但我相信只要首领没事,两派合流就有机会。」 杯子轻轻搁在盘子上头,发出好听的轻响,芙雷雅看向她,「辛苦你了。」 淡淡的一句话,希亚緹鼻子一酸,这些日子的徬徨与担忧便化为泪水溃堤了。她其实很想回去冬城,并不是后悔了,只是面对「公主殿下」日益庞大的责任,她觉得她的肩膀太小,或许她根本承担不起。 这些忧虑,她从未在柏格森他们面前说出口,因为要是连她都退缩了,跟着她来的人该如何是好?所以她总是笑着假装自己没有很担心,在夜晚时偷偷吞下身在异地的害怕。 面对一室错愕的人,她抽抽噎噎的笑着开口,「我真的很开心,能够看见大家。」 艾德温上前将她揽进怀里,「是我们不好,那么晚才来找你。」 但她却是摇了摇头,重拾信心的她给了对方一记往常般的笑容,「不会,你们来的刚好。」 § 有了洁莉安这个优秀的祭司,希亚緹再也不用担心兰洛的伤势,虽然祭司的治疗魔法与魔族的体质相反,但对方总有办法将人治好。 一番忙碌与安顿后,房内安静了下来,希亚緹听说他们也是今天才刚进城,这也难怪大家歇息的那么早。 她披着毯子来到一楼,芙雷雅还没歇下,一个人对着烛光翻着一本她看不懂的书。 「要是你还不想睡的话,我正好有些事要跟你说。」 闻言希亚緹几乎是飞奔过去坐在女子对面。 「你的剑呢?」对方把书闔上,看向她。 「我……弄丢了。」希亚緹垂着头,那把剑是芙雷雅送给她的礼物,她也很宝贝。 如果让她遇见拿走她的剑的暗隼,她绝对要把人揍到他妈妈都认不出来。 「正好。」芙雷雅轻轻一笑,「虽然我现在没有剑可以给你,但我要给你另一个武器。」 她摊开手红色的光线往左右划开,浮现出一把红柄黑纹的长枪。 希亚緹愣愣地看着传说中的伏魔枪。 「它现在是你的了。」 -- 神器之灵 艷红的枪身在略微幽暗的室内,隐隐浮动着如火般的光辉,危险又神秘而获住希亚緹的目光。 「你目前的身体无法承受两把那么强的武器,所以你要先把『白银圣矢』给我保管。」 听见对方开口,希亚緹猛地回过神,「不,等等。我不会用枪,让我捨弃我惯用的武器,再给我一把我不会用的武器,这样好像不太对。」 但女子只是逕自将枪放在她手上,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不会就学就好了。」 「……」 希亚緹忍不住回想起刚学剑时的惨况,眼前的女子总是用一副淡然的样子帮她魔鬼训练。 当时还小的她居住在冬城外也没有与其他人交流过,所以知道芙雷雅的训练方式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又是后来的事了。 「其实不用太过担心,枪的灵会教你的。」 「抱歉您说什么?」 她好像听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把枪是神器。换而言之就是神所持有的武器,通常这种东西只会出现在天界,在久远的万神之战过后,有少部分神器被遗留在人世。神器在天界力量的淬鍊下,大多会產生自我意识,就是所谓的灵。」 「……那我该怎么跟灵沟通?」 为何这听起来那么像神官的工作? 想到这,她突然想起她的确认识这么一号人物。对方平时温和好相处,但她仔细一想却发现,或许伊里斯所藏的秘密比她猜测的还要多。 「我已经跟这个灵沟通过了,你不用担心它不会理你。去后院试试吧。」 「……我明白了。」 希亚緹握着枪隻身来到后院,她抬望着天气不错的夜空,明明是适合睡觉的好夜晚,但她却必须赶快将这把枪给练上手。 好想哭。 『有时间站着发呆还不如快点练习,芙雷雅怎么会看上你这么软弱的人?』 一道暴躁的声线猛地灌入她的脑袋,尖酸的语气让她觉得她被手里的这把武器给鄙视了。听嗓音很像是与安西尔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但语气却跟少年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发誓她跟这把枪绝对合不来! 『抓好我!我只示范一次,示范完本大爷就要睡了!』 那枪灵刚说完希亚緹手里的枪便自己动了,她踉蹌好几步,被拉的措手不及。 『哈囉?你真的有在听吗?我说我只会示范一次,你这个凡民休想让我浪费时间教第二次。』 真是够了! 希亚緹手用力的紧抓着枪身,她露出可怕的微笑,「放心吧,我一次就会学起来了,不用你这个神大爷教第二次!」 强烈的不满让她全身充满愤怒的干劲。 『嘎啊!你的手劲好大!会断会断!』 § 「会长大人将伏魔枪交给你了?」 一大清早班森就醒了,来到后院看到顶着黑眼圈挥枪的希亚緹,眼里有些吃惊。 「早,老闆,柏格森。」 希亚緹努力的让自己僵掉的脸挤出一个微笑。 因为房间不够被收留在老闆房间的黑榜青年则是挑起眉冷笑,「看你有模有样的,你真的只练了一晚吗?」 希亚緹放下过度使用而痠痛不已的双臂,「练一晚就够呛了。」 「先进来吃早餐吧。」,反对希亚緹继续练下去,班森皱起眉将人劝进屋里休息。 坐到餐桌旁,希亚緹毫不客气的咕嚕咕嚕灌着粥,而柏格森则是找个偏僻的角落坐,理由是希亚緹太像饿死鬼的吃相会让他没胃口。 打着呵欠的夏恩与寄住在魔法师房间的修一同下楼,夏恩在见到希亚緹时微妙的愣了愣。 「你身上怎么散发着魔力啊?」 希亚緹没有停下吃第二碗的动作,只是空出一隻手把伏魔枪叫出几秒给魔法师看。 「什么!」夏恩也不是第一个被吓到的人。 在希亚緹继续消灭粥的时候,房内的人陆续醒了,餐桌很快就热闹起来。 「阿姨呢?」希亚緹吞下一口粥,左右看了看。 最早醒来替大家煮饭的洁莉安端着新的一锅热粥上桌,「会长她很早就出去了。」 她可惜的咂咂嘴,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让芙雷雅看看自己的进度,并寻求建议。那个神大爷在教过她一遍后真的就沉睡了,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的跡象。 猜到希亚緹的想法,夏恩很欢乐的这么表示,「实实在在地打一场才知道现在的状况。」 「我们很乐意陪你练。」艾德温也真心诚意地开口。 「等等!还不用打就知道我输定了啊!」 但夏恩只是神秘一笑,「我有个好人选。」 吃饱后一群人来到后院,打算一睹希亚緹使用伏魔枪的风采。站在希亚緹对面的柏格森瞇起灰色的眸子,转头瞪向站在边上的吃瓜群眾。 「你们推我上来是想看我笑话吗?」他语气透漏着对自己没自信的懊恼。 「你不想打就下来,不会有人逼你。」班森轻轻蹙起眉。 夏恩也很快的接话,「对,没人逼你。但你们两想想,希亚緹你刚换了武器,发挥度不比从前,黑榜十五这个阶段对你刚刚好。而对柏格森你而言,她拿了个新武器还不上手,这可能是你目前最有机会扁到她的时候了!错过可惜。」 瞬间希亚緹摆出架式,柏格森手里也抓了好几把飞刀。 班森手往脸一扒,非常无奈。 夏恩笑得非常灿烂,「很高兴你们都没异议了,那就开始吧!」 霎那间,希亚緹便利用速度优势欺向前,柏格森反应虽然慢了一点,但希亚緹却因为还拿不准距离而错失最佳的攻击时机。 柏格森高高一跃翻身射出好几把飞刀,希亚緹转动枪身全数打下。 她看着手里抓着匕首的青年,面对对方近身的凌厉攻势,她只能用枪身不停隔挡。 她边打边退,心里有些焦急。她明明还记得那灵大爷教她的招式,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找不到时机使用,面对近身攻击她手里的长枪反倒被她用得像是一般的长竿一样。 要不是她反应和速度过人,她早就输了。 『你不要这么丢脸!』 她被那高八度的尖叫声吓得一顿,柏格森也被她反应弄得一愣,紧急偏开那把本来要刺向希亚緹的匕首。 场上的两人纷纷往后拉开距离。 「女孩,累了就别打。」看热闹的奥黛莉不知道希亚緹听见了什么,忍不住关心一句。 「我没事,继续吧。」希亚緹感觉到有种麻麻的感觉从枪身传到手上,似乎是因为灵大爷醒了的关係。 一旁夏恩眼神一凛,感受到四周魔力的变化,「哦。」 眨眼间场上的人影再度交错,希亚緹握着隐隐发热的伏魔枪,试着感受指尖传来的暖意。 『就是个时候!第二招!对对对!』 柏格森察觉到希亚緹的转变,他也改变攻击策略,拉开距离手持飞刀。 『第五招!没错没错就这样!爽啦!』 在那聒噪的声音帮忙下,希亚緹成功的开始抓到诀窍反击。 『不过你都是姿势正确而已!要发挥出枪的力量啊!至少也该像这样!』 突然就在她攻击时,爆发出来的魔力随着武器的轨跡画出一道红色的力量。 不只她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虽然你这个凡民不能用魔力,但我的魔力就够打趴你们全部人了!』 她突然觉得她太作弊了,对柏格森不太公平。 但对方只是瞇了瞇眼,露出冷笑,「既然你都用了魔力,那我们就公平一点吧。」 下一秒柏格森的身影突然消失。 希亚緹本来是想尖叫的,但手里的长枪却在人影消失时传来的反应。要是以前她感受不到魔力,柏格森的能力在她眼里就像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但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可以察觉到魔力的波动了。 希亚緹转起长枪防止柏格森的接近,勉强打下几把飞过来的刀子。 藉着手里的武器反应,她往地上猛地一插,但没什么反应。 夏恩吹了声响哨,「你差点就要破坏阵心了!不过偏了一点!哎呀,小心他已经察觉所以移转了喔。」 希亚緹闭起眼,感受着手里传来的波动。随即转身一刺,柏格森的身影在被她刺中的霎那化成虚无。 「用魔力去混淆希亚緹,聪明。」夏恩继续解说给看不懂的人听。 柏格森的身影游走在场上,有时是真有时是假,有时又会一口气出现好几个。 希亚緹站在中央,眼神锐利的打量这些幻影,突然所有身影衝向前,希亚緹也压低重心握紧长枪。 长枪被她掷了出去,但长枪的目标不是那些攻击她的人影,而是笔直的刺向隐藏起来的阵心。 瞬间所有幻影都消失了,柏格森手握匕首猛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勉强的架开对方的攻击,她出手抓住对方的领子,另一手一张长枪瞬间重回她的手上。 柏格森暗藏的飞刀此刻也直指她毫无防备的咽喉。 「到此为止。」 一道冰冷的声音让他们两人止住动作。 希亚緹瞪大眼,「阿姨。」 「你们的攻击动摇了结界,再不停手敌人就会追来了。」 「抱歉。」希亚緹尷尬的松手道了歉。 柏格森睨了她一眼,也收起自己的武器。一旁的夏恩语气此刻听起来十分心虚,「哈哈哈,会长,我们就是看看这两人的程度成长到哪了。」 § 走在大街上的罗威尔驀地停下脚步,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大姊。 「你刚刚有感觉到魔力波动吗?说不定是小安。」 自从罗威尔回来后,安西尔就不见踪影。 「那就去找看看吧。」 -- 各异的心绪 「很惊人,希亚緹在短短的时间就已经把那种等级的武器掌握到那种程度了。等一切结束后,说不定金榜要变动了。」 夏恩坐在芙雷雅的对面,嘴角勾起苦笑报告自己刚才的观察。搞出这么大的骚动,不拿出点什么他自己也会良心不安。 桌上搁置的茶杯上飘着轻柔白烟,女子用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不置可否,「她在学习武器上面极有天分。」 「另外还有柏格森,从冬城到现在他也成长了不少,据我判断他已经有黑榜前十的能力了。要是让老闆知道他肯定会疯掉。」 「我不会看错人的。」芙雷雅脸上出现浅浅的笑意,「在这种环境中,他们那种不服输的个性,一定会帮助他们爬上他们真正的位置。你们也是。」 夏恩往后一靠伸了一个懒腰,勾起懒懒笑容,「我就免了,我只服艾德温。但如果他成长的话,我一定跟在他后头追上去的。」 外头隐隐传来武器的碰撞声,不用看他们都知道是希亚緹拉着人在练习。 今天的天气很好,过于安静的湛蓝天空,就像是风雨前的寧静。 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大家都拚命的让自己成长,谁也不甘落于人后,因为在这场将至的考验中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想追寻的方向。 § 「喂,你不是说有感觉到魔力波动吗?」薇菈冰冷的望着在前方感觉像是迷失方向的罗威尔,语调森寒。 站在街道上左右看了看,害怕被一顿痛揍的青年紧张的嚥了嚥口水,「……对方藏得太好了,现在没有半分气息。」 女子那张冷然的脸盯着对方半响,才缓缓开口,「不管,把安西尔给我找回来,接下来的行动一个都不能少。我们是一家人。」 但罗威尔的表情不太赞同,他皱着眉反驳,「如果你真的担心他的话,你就不该让他回来,我倒是希望他当初能够留在德兰多帝国好好生活就别回来了。」 而且这样对谁都好。 结果说出心里话的他换来了一顿痛打。 女子冷然收回施暴的拳脚,「如果我这样擅自决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边,你一定也会觉得难过吧。」 罗威尔摀着发红的脸颊,像是洩了气一样,「大姊,但如果小安在这里活得很痛苦呢?」 一句质问,让女子不可思议地微微瞪大了眼。 罗威尔低垂着头,「虽然我常常捉弄他,但我相信他心里明白,大家都很疼他,他也很喜欢主人。但你有想过他为何偶尔会『失常』?好像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让他很痛苦一样。」 一起围绕在桌边吃饭,一起欢笑的日子,少年脸上的笑容到底是真是假? 说着说着,眼里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明明他觉得在别人面前落泪很难为情,但此刻的他只能胡乱地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 薇菈掏出手帕用力地往青年哭的脏兮兮的脸上抹上去,难得放柔了音调,「你说的对,是我们太晚察觉了。找到他之后我们就跟他谈一谈吧。」 或许是平时被打惯了突然被这样对待,罗威尔忍不住哭得更大力了。 对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他割捨一方,他的心一定流血。 直到现在他的心情还是很矛盾,唯一能理的清的思考只有那一个。 「……大姊,我想跟他说『没关係,我原谅你』。」 § 看着离脚尖只有几公分的万丈深渊,安西尔眨了眨眼终于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平静地回头打量了一下,那是一望无际且空无一人的草地,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怎么走过来的。 自从罗威尔回来那天,他浑浑噩噩的离开了皇宫,过了几天他已经记不清,但他也不是很在意了。 对现在的他而言,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想再去思考了。那些折磨过他的痛苦,他想要通通拋下。 他凝视着漆黑无比的万丈深渊,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你不打算参与到最后吗?」温和的嗓音兀自响起。 他猛地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伊里斯。他发誓刚刚这片辽阔的草原上没有这号人物。 见他吃惊的表情,伊里斯只是勾起一抹苦笑,「动乱将至,你现在想要退出吗?」 安西尔瞇起眼,打量眼前那个神祕的男子。或许他早就知道,这个人藏有太多秘密不可信。 「那些你所在乎的人,你不想看他们奋战的结果吗?」 眨眼间安西尔已经扑倒了男子,他手里握着匕首架在对方的脖子上,眼里早就没有以往的冷静,「把你看到的通通告诉我。」 面对生命的威胁,伊里斯没有半点惧怕的样子,反而板起严肃的神色,「告诉你结果又如何?如果我说你们会赢,你就不打算跳下去。会输的话,你现在就要跳下去吗?」 见安西尔没有回话,男子继续道:「结果不是重点。」 少年瞪大眼,湖水似的眼眸因愤怒染上些许赤红,「结果不是重点?我们忍了那么多年,如果败了怎么对的起那些已经先走一步的人!」 伊里斯伸出手摸上少年的头,安西尔愣了一下,但仍紧握着匕首没有起身的意思。 「我知道你很想要不负大家的期望,所以必须要赢,你肯定很累了吧?」 安西尔看着颤抖起来的匕首,只能紧咬着唇才不会说出示弱的话。 「休息一下再走没关係的。因为我相信你会想要与他们走到最后,他们在等你。」 片刻少年收回了匕首,一脸漠然地起身,「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伊里斯抓了抓乱掉的头发,杂草可笑的黏在他头上,「我只是想要见证这一切。」 安西尔没有接话,安静地思考着眼前这男子是否别有居心,是不是该先以非法偷渡的罪名抓起来。 「我待会还有约,先走一步了。下次见。」伊里斯笑着说完,没给对方时间反应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 安西尔回头看了看那悬崖,觉得自己似乎被伊里斯摆了一道。虽然那男子嘴上说自己不会干预这一切,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才察觉,前几天的日子里,他就像是被困在漆黑无光的深水里,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但伊里斯的出现就像是隻手将他拖出那深水,重回到水面上。 虽然问题还是一大堆,国家也似乎要毁灭了。但他终于觉得好像能稍微呼吸了。 他将自己瞬移到最近的城镇,走入一家卖着各式水晶的店舖。 「老闆,我要买一个水晶,通讯用的那种。」 其实伊里斯说的没错,现在放弃还太早了,至少他必须要看到最后。 兰鼠: 这算是补上个礼拜的 打开电脑东西都还在真是可喜可贺 -- 合流 接到安西尔的联络不久后,罗威尔与薇菈总算见到失踪数日的小弟。 罗威尔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一把抱住安西尔痛哭了起来,难掩疲态的少年瞬间也被对方逼哭。 薇菈只能用凛冽的眼神瞪走附近的行人,将抱得紧紧的两人分开。 「好了,是男人就别哭哭啼啼的。」她将擦过罗威尔泪水的手帕甩到青年脸上,自己则是用袖子温柔地擦拭着少年那张脸。 罗威尔擤了鼻子,总算是冷静下来,「我们去吃顿大餐吧,庆祝小安回家。」 「好啊。」令人意外的,接话的是安西尔。 「大姊请客。」罗威尔继续吸着鼻子。 「好啊。」 薇菈冷眼看着用悲情攻势的两人,最后只能妥协般的牵起安西尔的手,「那就走吧。」 § 他睁开眼,有些迷濛的望着画着代表王神赛斯纹样的天花板,昨夜要处理的公文很多,虽然让他在意的文件很少,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将全部办完。 不过那只是他一时心情好,他心情不好时,那些令人烦躁的东西他只会扔到一边,反正也没有人敢逼他做事。 他坐起身用手指梳开额边的金发,用有些嘶哑的嗓音叫唤僕役过来。 守在门外的僕役战战兢兢的进来,替他准备盥洗的温水和衣服。 他换上轻便的衣服,缓缓的来到大厅。只要没有安排需要正装的活动,他都穿的随兴。 他坐上王座等着属下的例行报告。懒懒得看了一圈,底下的不是大臣就是王军总领队,就是不见直属于他个人的夜鹰成员。 他托着腮,皱起眉面露不快,「都第几天了夜鹰那些人呢?」 底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了一个看起来比较不怕死的代为开口,「陛下,听说是有成员失踪,他们现在正在找。」 他烦躁的用手拧着眉头,「这种事重要吗?」 先前是罗威尔现在又换成谁了?他不理解为何这些人不能让他省点心,相比之下暗隼就好多了。 「陛下所言甚是,不过我听说失踪的是那个安西尔。」 他猛的张开眼,「他?」 瞬间大殿的气氛非常凝重,不少人用不满的眼神去斥责说出实话的那个傻瓜。 这件事就像是有人在他的心湖里投了一块石,虽然石子很快就沉没消失,但还是激起一波涟漪,惹他心烦。 突然大殿的门扉被人推开,在黑暗的空间打上一片阳光。 一个纤瘦的身影匆匆来到前方单膝跪下,「请陛下恕罪,属下来迟了。」 大殿的人看着出现的少年纷纷松了一口气,殿上的那位只是哼了一声,让人摸不测他的心情。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魔域内忧四起,但他们那伟大的陛下却没打消对人类帝国出手的念头,只是下令要赶快摆平那些异教徒,否则等着被摆平的就是那一干没用的大臣跟军官。 安西尔安静地跟在陛下身后,就像很久以前他那时年纪还小,大家都不希望他加入夜鹰,所以他的工作是担任主子的近侍,仅仅如此,他就十分开心了。 他们来到陛下的办公室,安西尔看着一脸疲惫往沙发坐下的魔王。他面无表情的走向窗边,将窗帘刷的一声拉开。 明媚的阳光瞬间洒进阴暗的室内,驱走了沉重的氛围,重新亮起这间装饰华丽的办公室。 陛下被这光弄的瞇起眼,安西尔感受到对方不满的视线,但决定假装没看见。 但陛下似乎忍住了责骂他的衝动,只是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安西尔乖巧的顺从对方的意思,湖水似的眸子安静无畏地望着陛下。 他伸出手将少年往自己的方向揽去,安西尔几乎可以感觉到头上对方吐出的鼻息,「以前你小时候,我也这样抱过你。」 安西尔眨了眨眼,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的确总爱望对方怀里鑽。而那总是笑着的青年也常常将他放在腿上抱着,一起看着那些来自异界的书典。 「是啊。」他没有否定。 只是现在的少年万万没想到,在不远的将来,他会再次听见那句话…… § 那是一座建于地底下的厅堂,黑压压一片挤满人的座位的最前方是一座舞台。 一个穿着又有炽羽纹样服饰的主持人走上台,要底下的人稍安勿躁。 「大家都知道组织内的分歧吧。」主持人清了清嗓,环视了一圈安静下来的眾人,「虽然我们拥有一样的目标,但因为某些原因我们炽羽迟迟无法整合所有的势力。但大家必须要知道,面对那专制暴虐的政权,我们或许会输的粉身碎骨。」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大家像是屏起呼吸一样。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或许是因为信仰而被迫害,或许是看不惯现任王权的败坏。 他们可以摇起反叛的旗帜,但没人希望他们努力的结果会以失败告终。 「但我们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主持人拉大了音量,一个身影缓缓地走上台。 在洁莉安细心照顾下,兰洛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代替了主持人的位置,朝底下的人举躬,「各位好,我是兰洛,来自冬城的使者。我今日来是想介绍一个人给神权派的各位认识。」 看到对方的眼神暗示,希亚緹在眾人着注目下走上舞台来到正中央,她露出好看的微笑,「各位好,我是希薇莎。以前你们或许会叫我公主殿下。」 底下果然响起一阵骚动,希亚緹没有太在意底下人的评论的言语,只是转出那把伏魔枪,四周的魔力扰动起来,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那长枪传来的阵阵压迫感。 她意思意思的转了一下,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将枪很有气势的往地上一插。 『靠!你这个死凡民敢拿我去插地板!』 希亚緹忽略脑中传来的噪音,碧绿的眸子严肃地扫向底下的人。眾人看她的眼神也都变了,那是犹疑跟审视的眼神。 「我们要的很简单,停止所有压迫,重新承认奥雷斯特的监督权。在追求和平的险路上,我将与你们同在!」 底下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如雷的掌声。希亚緹注意到舞台角落的艾德温他们也跟着鼓起掌来,她便朝他们竖起拇指,露出一记笑容。 § 柏格森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见状希亚緹立刻用眼神警告了对方一眼。 夏恩则是一脸无聊的样子,「唉,敌人怎么还不来啊?」 一旁的几个魔族面面相覷,用眼神无声传达着对人类的不信任。 此刻的他们正埋伏在杂乱的街边,为了证明两派的合流,他们组织了一场由两派菁英为主的伏击行动,目标则是一个暗地从事人口贩卖的官员。 只要能与神权派的菁英合作顺利,就能消弭一大部分的怀疑声音。所以芙雷雅特别点了个性较为冷酷的柏格森与拥有高强法力的夏恩来震慑对方派来的人马。 一位有着一头灰短发叫做莱格的魔族突然嘘了一声,用下巴指向远处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 「看看那马车,肯定载了不少人。」夏恩瞇起眼,嘖嘖好几声。 希亚緹严肃下令道:「正面就由我跟莱格,夏恩帮我留在原地。柏格森你负责后方,你们两个是帕夫跟罗南对吧?请你们用最快的速度带走马车上的人。」 「知道了。」 「没问题。」 在其他人都散开的时候,莱格掏出了一支菸刁着,看起来态度有些慵懒,彷彿等等的行动只是场小游戏。 「听说莱格是神权派公认的强者,请多多指教。」见惯强者的希亚緹微微一笑。 对方拿下菸吐出一口白烟,眼神不冷不热,「若想要合作的话,我建议你先去奥雷斯特家的遗址哀弔并懺悔,我想会比较多人愿意认可你。但我是不会原谅加害我家人的兇手之一就是了。」 「好啊,那等这个结束之后就麻烦你带路吧。」 希亚緹的回应让莱格明显的愣了一下,她也继续开口。 「不过我想请莱格认清一个现实,当时我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不过我既然曾身为王族的一份子,该有的罪孽我自然有一份。还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偿还。」 眼看马车越来越近,莱格吸了最后一口菸,便将菸丢在地上踩熄。 希亚緹往马车看去,当她看清楚车伕的样子时,某种危机感猛地鑽进她的脑海。 -- 火鸟之徽 「等等!」希亚緹猛的出手拉住莱格,眼神锐利的看着坐在前头驾着马车一身黑的身影,「是暗隼。」 莱格的身子僵了一下,眼神有些疑惑。 「我不会认错的。」希亚緹信誓旦旦的说道。 她才不会忘记拿了她的宝贝爱剑的傢伙。 莱格手搭在剑柄上望向马车,「埃尔查公爵不可能使唤的了隶属前王的暗隼,这是陷阱。」 希亚緹沉重的点了点头,眼神却离不开那辆马车。 就像是要印证她猜测一样,马车侧边那像是透气的缝隙突然伸出一隻乾瘦的手挥舞着。 希亚緹瞪大眼,手也因为握的过度用力而泛白。 那个笑得很灿烂的女孩容貌驀地窜进她的脑海,类似的景象,但当时她却无力挽救一个女孩性命。 她身旁传来不屑的哼声,莱格竟又点起一支菸,眼神有些嘲弄,「刚才说要承担罪孽的人却畏惧成这样?我是不知道王城派的你们经歷过甚么,但会因此而退缩就回去过你的隐居生活吧,我也不必带你去旧址了。」 希亚緹猛的回过神,连忙叫出伏魔枪摆好架式,「不行,说好的等下要去不可以毁约。」 莱格咬着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极浅的笑,拔出腰间的长剑。 两人站好位置,下一秒默契极好的衝了出去。 佔有速度优势的希亚緹来到马车前,马匹被她吓了一跳猛的扬起前脚,她高高一跃手握长枪横扫。 暗隼也不是省油的灯,千钧一发的闪避开来。 莱格则是叼着菸看准暗隼闪避的位置一剑刺去,却又被对方挡下。 碰的一声巨响,马车后车门被人破开,柏格森握着匕首退开几步,另外两个魔族也赶紧把握时间上车帮忙那些老弱妇孺。 柏格森用拇指比了后方一条小巷,「这条路一直跑,会有人来接应。」 眼看不少人从车上下来,跑向他们预定的逃生通道,希亚緹却不安的皱起眉。 连暗隼都在这里的话不该只有这样。 希亚緹与莱格联手抵挡暗隼的攻击,却被逼的节节败退。虽然希亚緹手握伏魔枪,却无法伤到对方半分。 『不要怪我!要对付这傢伙你还要再练一个礼拜!』 灵大爷一开口就是批评她的能力。 『这傢伙经验老到,不是你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孩子可以轻松对付的。』 那为何安西尔可以拿狱火枪独自解决掉四个?希亚緹心里非常懊恼。 莱格退到她身边,他的表情已经没有方才的从容,「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部队,仅一个人就如此难对付。」 「报仇……我要用你们的血来祭奠他们。」 暗隼缓缓开口,希亚緹才发觉那声音似乎比她想像的还要苍老,又充满愤恨与悲伤。 突然间,魔王军四面八方的包围上来,那些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忍不住发出惶恐的叫喊。 但就在魔王军衝到在离马车几公尺的地方时,他们却被一道光幕给拦了下来。 夏恩自角落缓缓踏出,手里浮现着光魔法的亮光,「你们不可能打破这结界的。」 柏格森转向马车拉大嗓子喊着,「动作快!」 但马车里的人却没有回应,柏格森皱起眉走向前。 此时马车内却传来帕夫跟罗南紧张的叫喊,「莱格!快跑!」 「不要过来!」 柏格森停下步伐,那瞬间他看到里头那个魔族慌张带着某种决心的表情伸手将马车车门猛力拉上。 希亚緹讶异的回过头,却看见马车爆炸的一瞬间。 强烈的爆炸威力炸碎了门板,直直飞向来不及闪避的柏格森。 希亚緹跟莱格也被这衝击波给震倒在地上,希亚緹几乎是毫无支撑的摔在坚硬的地面,身上都是被马车碎片给刮出的伤痕。 巨大的声响敲击着她的耳膜,她几乎都要听不见,只剩下脑袋内那吵杂的耳鸣不停作响。 她吃力地睁开眼,只觉得身体好像快散架一样。她看见身边有着一点一点的微小亮光围绕着她,像是保护的结界一样抵挡了部分衝击。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莱格就倒在她眼前浑身是血,似乎失去意识了。 突然一隻脚毫不留情的踩上莱格的胸膛,身上多处也渗着血的暗隼手里握着一把剑。 见状希亚緹瞪大眼,她忍着疼痛挣扎试图爬起,「等等……」 但下一秒暗隼却将长剑刺进莱格的胸膛,莱格瞠大眼呕出一口鲜血。 暗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王的敌人,一个都不能留。」 莱格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紧紧抓住对方踩在自己身上的脚,用尽力气般大叫,「交给你了!」 一道红色的身影自上方跃下,挥出由火焰构成的利刃,俐落的削去暗隼的头颅。 希亚緹看见暗隼那不敢置信而瞪大的双眼,嘴还站着血沫一开一闔吐出最后的话语,「不可能……你明明死了……」 最后暗隼的头颅跟身体都被火焰给吞噬的一乾二净,连灰都没留下。 身穿红色长袍覆着金属面具的身影转向莱格,将手覆心口轻轻的欠身,随即转身去引开那些因为结界失效而闯进来的魔王军。 希亚緹艰难的移动到莱格身边,但对方已经气若游丝了。 「嘿,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奥雷斯特家旧址吗?」她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悲痛。 「……追随那身影……他会带你去的……」 吐出最后的几个字,莱格就不动了。希亚緹探了探他的气息,最后只能伸手将对方半闔的眸子闭上。 不远处短暂昏过去的夏恩也甩着头起身,「暗隼去哪了?」 但希亚緹没心思去解释这个,她一拐一拐的跑向马车边那动也不动的青年身边,「快来帮忙!」 § 希亚緹坐在凳子上,让艾德温替她包扎手上的伤。 她头垂的老低,因为只要一抬头就会看见老闆那张非常恐怖的表情。 「洁莉安说会全力抢救他的,你就相信她吧,会没事的。」一旁奥黛莉也只能不停低声安抚暴躁的男子。 「你还有没有哪边会痛。」她面前的艾德温露出担忧的神情,那双布满厚茧的双手此刻动作却非常温柔的替她裹着绷带。 「我没事。」 「真的?」艾德温的眉头仍旧紧紧皱起。 「真的。」看见对方那双关心的眸子,希亚緹下意识的撇开头。 她的思绪好乱,在现在这种时刻她无法思考太多,所以选择了逃避。 突然门被轻轻推开,班森几乎是立刻跳起去迎接走出来的洁莉安。 「他怎么样了?」 「若担心的话可以进去看看他,但请放低音量。」 闻言班森快步走了进去。奥黛莉来到洁莉安身边,「辛苦你了。」 但洁莉安只是摇了摇头,她拿出一个巴掌大上面刻有火鸟形象的徽章,但已经扭曲变形了。 「我在口袋找到这个,要不是有它挡下,他的心脏已经被刺穿了。」 希亚緹也凑了过去,「这不是守护神信仰的物品吗?他怎么会带着这个?」 一旁的修眨了眨眼,认出这个东西的来歷,「是老婆婆给他的。」 这样一听希亚緹就更愧疚了。她无力救回人家的宝贝孙女,反到是对方救了他们一把。 她来到门边没有进去,选择将空间留给家属。 希亚緹看见总是一副硬汉样子的班森此刻却跪在床边,他拉起青年垂落无力的手,闭目祈祷着。在这种煎熬时刻,像班森这样没有信仰的人,最后也只能徬徨的选择去祈求。 希亚緹沉着脸回到大厅,却见到艾德温略为严肃的神情。 「我有话要跟你说,你方便吗?」 -- 交错的心思 希亚緹小心翼翼地跟在艾德温身后来到安静的后院,她两隻手在背后不安的扭在一起,艾德温为人虽然严肃,但面对她时却总是掛着微笑,艾德温这样一反常态的样子让她非常忐忑。 艾德温转过身看着她,似乎是希亚緹的表情太过紧张了,他忍不住摇头失笑,「怎么那副表情?」 希亚緹慌张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要跟我说什么?」 面对希亚緹的提问,艾德温移开视线抓了抓头欲言又止。挣扎片刻他才看向希亚緹,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抱歉,我知道这个时机很不对。我本来也打算等事情结束后才跟你提的,从你来到魔族后我真的思考很久,只是看到你一次又一次经歷那样的危险,刚刚我是真的很害怕要是躺在那里是你怎么办?」 希亚緹露出愧疚的表情,「我知道,我突然这样任性的决定肯定让大家都担心了。」 但艾德温摇了摇头,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温柔,「让我保护你。接下来的任何行动我都不想再缺席,我想在你身边守着你。不是为了会长大人的命令,而是出于我个人的私情。我……喜欢你。」 听见骑士的表白,希亚緹猛眨眼,脑里还响起灵大爷那声破坏气氛的口哨。 「很抱歉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提这个。只是从魔族袭击冬城开始,每次看你犯险,我……心里总是很害怕。有时我竟然会后悔起自己的身份,我不想再当一个尽忠职守保卫家国的骑士。我只想担任守护你的骑士。」 不知为何希亚緹紧张的感觉迅速冷静下来,她本以为自己会慌乱无措,她松开自己握的死紧的双手,低垂着眸子露出微笑。 「艾德温,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你是一个效忠于皇室的骑士,你总是尽责地将你的责任摆在第一位,是我没察觉到你的难处。只是……如果你早个四、五年开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 「那感觉像是犯罪吧。」艾德温挤出苦涩的笑容,勉强缓和这个尷尬的气氛。 「前些日子其实我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你的能力很强为人又正直,以前看你用剑轻松打趴那些坏人我总是非常羡慕,我很想成为你这样的人。但我发觉这不是所谓的恋爱,比较像是……仰慕。」 艾德温的追求者很多,虽然他本人木訥的完全没发现,又或是通通被维瓦尔给拦截了。 但她觉得若不是自己以前总抱着对他的特殊感情与对方相处,不然这个木头般的骑士说不定永远不会考虑感情事。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明明是自己先的。 「是因为安西尔吗?」 没料到会听见个名字,希亚緹吓了很大一跳,「怎、怎么会这么说?先不论他到底几岁,光看外表就变成是我在犯罪吧?而且他是我们的敌人耶。」 不知为何艾德温却像是以前看到她在惹麻烦一样,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眼里充满无奈和宠溺。 「是我太急躁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在一切都结束后我会再问你一次。这段时间就让我们两方都好好的想一想吧。」 看着艾德温进屋的背影,希亚緹无声地动了动唇,终究还是说不出那句话。 她对安西尔的感觉很复杂,不能说的上是爱恋。 喜欢安西尔的不是她,而是「她」。 § 经过那场谈话,有些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围绕在艾德温与希亚緹间的微妙气氛。 夏恩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希亚緹几乎可以从对方的眼神读到对自己的不理解。 傍晚,奥黛莉将希亚緹拉到自己的房间开女人的会议。三个女人就这样坐在床上,像是一起外出郊游的晚上一样,一定要天南地北的聊。 「他跟你告白了?」 面对这样的直球提问,希亚緹尷尬的挪开视线。也被拖过来的洁莉安则是摀着嘴,显然十分惊讶。 希亚緹没有否认。 「但是你拒绝他了。」敏锐如她,奥黛莉篤定地开口。 「别说了。」希亚緹用双手摀着脸。 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心情很糟糕。她将脸埋在膝上,「会这么难受是因为我曾经暗恋过他吗?」 奥黛莉伸手将她的脑袋扳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那是因为艾德温是个好人的关係吧?你并不想要伤害到他。如果他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别说拒绝了,不给他一拳才怪。所以你千万要想清楚,不要因为这些感觉而迷失了自己。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早点说清楚讲明白。」 希亚緹抽了抽鼻子点头,「这是你的经验谈吗?」 「什……!」奥黛莉露出嫌恶的表情搧了搧手,「你看班森那老古板,我哪来那么多经验啊?保持现在的状况就谢天谢地了。」 一旁的两人瞬间对她投以同情的眼光。 但女子却伸手勾住正经跪坐的洁莉安,整个人都靠了上去,「别说我了,洁莉安没有类似的烦恼吗?」 「我这一生都将奉献给有苦难的人与至上的帕斯洛之神。」 「不是我要说,倘若你真的遇见你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 听见奥黛莉的追问,希亚緹捶了她一下,「你干嘛去问人家这种问题啊?」 无视拉扯起来的旁人,洁莉安自个环起手,歪头苦思。 「嗯……那就跟长老们道个歉,然后私奔吧?」 希亚緹与奥黛莉停下打闹,一脸惊恐的看着笑咪咪说出这种话的祭司。 「洁莉安你没有发烧吧?」女子忍不住伸出手放在对方额头上确认。 「怎么这么说。在当祭司之前,我也是爱作梦的普通少女呢。」洁莉安捧着脸甜甜笑着。 「……」 希亚緹看着洁莉安那甜美的笑容,发现自己对于这个答案没有那么惊讶。想当初教会拚命想将她留在王城,但她还是有办法独自一人来到战火的最前线冬城,就知道她一但下定决心没有人可以留住她的脚步。 就在奥黛莉还在大惊小怪洁莉安是不是被掉包,希亚緹在一旁绽出笑容,「其实那样也不错。」 § 柏格森睁开眼,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脑袋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你醒了。」一旁响起温柔的嗓音,对他来说不算熟但也不算陌生。 洁莉安捧来一盆水来到床边轻轻放下,「你伤的很重,昏了好几天,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就请你再忍耐一下,我一定会尽力来治疗你的。我以帕斯洛之名起誓。」 「……」 冷银色的眸子终于缓缓地眨了眨,瞥向一旁的祭司。当他正想开口,房门却早一步响起几声轻叩。 洁莉安去应门,毫不意外的门外站的是一脸疲态的老闆,手里还端着一碗热粥,她侧身让男子进来。 「他的情况如何?」班森看向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青年。 洁莉安轻轻把门带上,看了一眼床上的身影,朝男子露出安抚的笑容,「伟大的帕斯洛在上,他没事的。」 班森点了点头,将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真的是谢谢你了。」他向洁莉安郑重的举躬。 「不会。」 当班森走后洁莉安来到床边,伸手拿走放在青年额上的毛巾,轻轻的浸到盆子里。 柏格森睁开眼,默默的看着正在拧毛巾没有拆穿他的洁莉安。 对方将毛巾重新放回他的额上,「老闆他……很担心你。」 「……」 洁莉安看向床边的粥,眼里满是暖意,「或许他的确是不擅长表达,但他很在乎你。」 而且也不单单只是她自己所看到的这些,她也从奥黛莉口中听了不少。 看着轻蹙着眉没说话的青年,她再度微微一笑,「你饿了吗?饿了的话可以吃点东西才有体力恢復。」 最后柏格森在洁莉安的帮忙下勉强坐起,柏格森的手还在颤抖拿不住碗,洁莉安便好心的坐在床沿帮他拿着碗。本来她是想餵他的,但被严正的拒绝。 吃到一半柏格森看着碗里的粥,轻声开口,「……我是该跟他说谢谢?还是对不起?」 「我觉得你不用现在勉强自己说那些话。」 柏格森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他对我很失望。」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以前很照顾我,但我却从未将他当成我父亲。」 「那你将他当成什么?」 「……臭老头。」柏格森挪开眼神。 洁莉安还是笑着,「还有呢?」 「……师父。」 而且他被父亲带去班森家时,父亲本来就是以跟班森拜师学艺的理由将他给扔在那。 「如果你父亲跟你师父掉进水里,你会救哪一个?」 听见这个问题,柏格森整个人愣了很大一下。这是晚上开女人会议时,她跟奥黛莉学来的。 奥黛莉的答案毫不犹豫的是班森,而在没有敌我之分的条件下,希亚緹则是选了安西尔,理由是那个孩子很怕水。 「师父吧。」看洁莉安等待答案的闪亮表情,柏格森放下汤匙,撇过头整个人显得很不自在,「我父亲那么强他自己爬的上来。你们女人怎么那么喜欢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会吗?」洁莉安依旧露出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笑容。 -- 于彼的意义 安西尔缩在花园的一角,蹲在地上拨弄着地上的小花。皇宫的花园种满许多娇艳的花朵,但同样都是花,长在地上这朵小紫花却非常不起眼,甚至是被园丁视为杂草早晚都要整理掉的。 「哥哥,你看安西尔又躲在那边哭了。」记忆中,小少女的声音如铃,非常悦耳但他却不怎么想听见。 「是吗?安西尔你在哭吗?」金发青年牵着自己的妹妹,来到男孩的身边。 「我、我没有。」男孩抬起红通通的眸子,慌乱地摇着头。 希薇莎看向青年,露出「你看吧」的小大人表情。但青年只是低头看了看男孩面前地上的小花,微微一笑,「没有在哭的话,那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赢的会有奖品吗?我想吃奶油蛋糕。」希薇莎已经迫不急待了,大大的碧绿眼眸闪着满满的期待。 青年只能苦笑满口答应下来,「游戏规则很简单,在花园里找出最漂亮的花拿给我,并且告诉我你选这花的理由是什么。」 一听完规则好胜心强烈的希薇莎就兴奋地奔走了,只留下一脸迷茫的男孩。 青年轻轻地咳了一声催促,「希薇莎已经开始了,她不会等你喔。」 男孩只能皱着小脸,开始漫无目的的逛起花园。这里满满都是五彩繽纷的花朵,开的又大又美,他根本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最漂亮的。 最美丽的花朵究竟是怎么选出来的?他不懂。这些花都开得很完整,但他不喜欢也不讨厌。 他走到抢眼的红玫瑰花圃前,他记得那些来宫里的人每次经过时都会称讚两句,放眼望去这红玫瑰也是整个花园里最惹眼的。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拔下一朵,像是怕碰坏一样捧着。就算不懂也没关係,他只要知道大家都喜欢哪样的花就好了。 就在他准备要走回去时,意外撞见希薇莎插着腰犹豫的样子。他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以为对方早早就选好回去了。 对方也注意到他,不知为何安西尔下意识的将手里的花藏到背后。 「你找好了?」希薇莎瞇起眼。 他摇了摇头。 希薇莎环起手,「嗯……我也很犹豫。」 安西尔歪过头,不解地眨了眨眼。 「我要找出我觉得最有意义的花。」 男孩终于忍不住出声,「可是主人说要找最漂亮的……」 但对方只是哼了一声,「我觉得漂亮的,那就一定是最漂亮的!」 安西尔偷偷看了看手里的那朵玫瑰,若有所思地起来。 青年坐在长椅上等到快打呵欠,才看见两个孩子陆续回来。 希薇莎看到安西尔手中那一根细小的小花,忍不住怀疑的挑起眉,「你在开玩笑吗?」 男孩窘迫的看着手里那朵小花,支支吾吾。 青年伸手将男孩拉到自己身旁坐着,温柔微笑着,「那安西尔就先说看看吧,为什么你觉得这是最漂亮的花。」 男孩的头垂的不能再低,「我喜欢小小的……花。」 「嗯,还有吗?」 「花……小小的也没关係,很漂亮,我喜欢。」 「虽然只是一朵小花,但它有自己的美。在这个种满名贵的花的地方,你选择了被眾人践踏的它,并真心喜欢着它的优点,很好。」青年点着头摸了摸对方那头细软的黑发,「那换希薇莎说。」 希薇莎也不甘示弱的挨着青年坐下,撒娇般的往对方怀里蹭希望对方也能摸摸自己的头,本在主人怀里的男孩害怕地拉开距离。 「很特别的花呢。」这是青年对希薇莎的花的评价。 希薇莎转了转手里的花,花色是少见的蓝色,要用字辞去形容的话,在这堆耀眼的花海中,这朵花给人的感觉是平静、优雅。 「它虽然不显眼,但是又跟别人不一样,很特别很神祕。我很喜欢这个顏色,看起来很舒服。而且……」 「而且?」 「不觉得跟他眼睛的顏色很像吗?」希薇莎将花递到男孩的脸旁边做了比较。 青年看了看也点着头笑了起来,「真的很像。」 男孩则是瞅着那朵花猛眨眼。 「喏。」希薇莎将花给了安西尔。 男孩战战兢兢地收下花朵,身上没有带什么东西,便怯怯地将自己摘的小紫花作为回礼递了出去。 希薇莎微微愣了一下,还是接过那朵小花,她看了看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叫了出来,「哥哥,所以谁赢了!」 「嗯……让我想想。」 见状希薇莎不满的嚷起来,「他说那么少,还需要想吗!」 「可是我觉得两个都很棒。」 「那就两个都吃蛋糕。」希薇莎跳下长椅拉着青年的袖子,催促着对方,「说好了不可以食言,奶油蛋糕!」 「好好好,一起吃。」青年一手抱起安西尔,另一隻手牵着希薇莎离开这个花园。 安西尔看着彷彿记忆所幻化出的幻景,那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才被现实的脚步声给惊回神。 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样貌出现在他的面前,对方低头冷眼看着安西尔所观察的小花一脚无情的踩了过去。 「有时间在这里玩杂草,你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安西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露出浅浅的笑,「抱歉,我马上去办。」 § 班森起了一个大早在厨房煮起加了许多营养食材的粥,才刚下锅不久马上引来一头饿虎。 希亚緹吸着香味一脸满足,「不知道原来老闆的手艺那么好。」 但对方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不用夸,反正我也不是喜欢才煮的。」 「那就是为了柏格森煮的对吧。」希亚緹窃笑的用手肘顶了顶对方,但被对方用勺子柄回敬。 「我还得感谢那小子让我逼不得已学会不少技能。」班森语气很酸。 「怎么说?」 班森一脸厌恶的回忆起刚养孩子的时光,那小子从出生就跟着他那万罪该死的老爸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瘦的根竹竿似的还常常病倒。 在那小子住进他家前,他一个单身男子才不懂得怎么照顾小孩,也不知道小孩生病时该给他怎么给他吃,所以他只能常常请教住在隔壁做派的一个妇人,才把孩子给养的长肉。 一旁希亚緹突然举手发话,「难道老闆的家是在诺桑婶婶家隔壁?那里的派超好吃!我跟卡纳克以前会去吃。」 班森白了听错重点的她一眼才继续开口,「有次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我半夜揹着一个发烧的小鬼,到处去敲门求人家给他看病。等他病好了,我就放话说要帮他找个好人家,结果他就哭了。」 希亚緹双手合十,由衷的感激,「幸好我跟阿姨没经过那么多磨难,我们很合拍,就像是我生来就该去阿姨家蹭饭一样。」 班森没有多说什么,盛了一碗粥便要端上楼,还不忘回头警告希亚緹要留给别人一些。 当他进房间后,正巧洁莉安正在帮柏格森换药,他没有看向青年,「粥我放这里。」 他将粥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但他身后传来带着踌躇的那么一句,「谢了……师父。」 他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便轻轻的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在走廊呆站很久。 经过的奥黛莉见状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猜猜,那小狼狗狗叫你爸爸了吗?」 班森整个人还处在神游状态,断断续续地解释了刚才发生什么后。奥黛丽闻言一喜便推开门闯了进去,速度快到班森来不及阻止他。 几秒后那女子被赶了出来,在门开啟的瞬间,班森好像听到有人暴跳如雷以及扔枕头的声音。 「我才不会叫你师母,给我滚!」 「发生什么了?」 奥黛莉笑的风情万种,「没事没事。我肚子饿了,楼下有吃的吗?」 「你动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有剩。」 -- 旧址 一大清早在郊区的乡间小路上,有两道身影正缓缓行走着。这里不同于皇城,四周绿意围绕,不知名的鸟声啾啾,空气总带着一股花朵的芳香。 走在前方的芙雷雅停下脚步,回过头开口,「就是这里了。」 出现在两人前方的是一栋荒废的别墅,希亚緹手下意识地抓向心口,心理感慨万千,「我来履行约定了,莱格。」 奥雷斯特家旧址……这里可谓是促使炽羽成立的源头。要不是这起发生在魔族许久之前的悲剧,就不有魔族冒着风险来到人类帝国,也不会有后来这一连串发展。 那栋别墅有着极大的前院,本该种满花树的前院光秃一片,地上有着厚厚一层像是灰烬一样的灰粉。 希亚緹跟着芙雷亚的步伐,一边忍不住环顾这个地方,此时眼角馀光却意外瞄到似乎有个黑色的东西闪过上层的窗边,只是当她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她相信她绝对是眼花了,不然这里就是一栋鬼屋。 歪斜的大门前有两隻一左一右的断头雕塑,看地上的残跡,似是两隻挟火而飞的灵鸟。 一个火海中的景象驀地跃入她的脑海,火焰的橘光在那一排窗子里疯狂舞动着,浓浓的黑烟喷涌而出如同黑色巨兽一样直往云霄,耳边则是充斥着害怕的绝嚎。 注意到她脸色微变,芙雷雅忍不住开口,「如果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先——」 但希亚緹却摇头微笑地打断,「我没事的。」 她们俩人小心避开那摇摇欲坠的大门绕了进去,才一踏进屋内,芙雷雅的脚步一顿。 不等对方明说,希亚緹也靠着伏魔枪察觉到了空气中极细微魔力的波动。她与女子交换了眼神,两人一齐朝在大厅中央的楼梯走去,来到二楼。 墙上的壁纸都被烧得焦黑,一片片漆黑的东西掛在墙上要落不落的,墙上的画也都只剩下燻黑的外框。 驀地,芙雷雅的身形一凝,随即突然快步抢上连接三楼的楼梯,还不轻不重的对她搁下一句,「原地待好别乱跑。」 她本想追上去心中却一动,转向走廊那端,有种感觉油然而生。那个房间,她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去确认一下到底存不存在,抑或是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她还没下决定就听见楼上传来战斗的声响,激烈的打斗还伴随着一波波强烈的魔力。一声砰然巨响,一个身影就这么跟着天花板的残片一起摔了下来。 那个披着黑斗篷的熟悉身影重摔在地后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希亚緹都还没叫个几声表示惊吓,一道更让她吃惊的光芒便落了下来。金色的光芒附在箭矢上,用一种不合理的角度弯进天花板破口,见状希亚緹与那身影同时一左一右扑开。 箭矢猛烈的爆开来,希亚緹瞬间就召出伏魔枪挡灾,对方也架起结界才幸免于难。 「你怎么还站在那里?」上方,芙雷雅一脚踩在洞口边望下看着他们,手里则是拿着颇为眼熟的白银圣矢。 难得如此听话,希亚緹十分委屈,「您刚刚不是要我站在原地别动?」 总是一贯冷静的芙雷雅也难得愣了一下。 但少年却趁机转身狂奔,黑色的斗篷猎猎,希亚緹终于按捺不住了,拔腿直追。 「站住!」对方的速度不如她,眼看黑色斗篷就在眼前,希亚緹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芙雷雅跳下来,用手指凭空画出一个法阵,蓝色的光跡组成的法阵忽明忽暗,「定。」 安西尔一震,竟是被捕捉到而无法动弹。 希亚緹在一旁佩服的看着,真不愧是身为烈火炎枪的会长,竟然轻松就逮到人了。 芙雷雅看着那个背影,瞇起眉目,「谁派你来这种地方的?」 没有被定住而心生慌乱,安西尔侧过头,彷彿觉得有趣般低低地笑了,「没有谁,我自己过来的。」 「你身为魔王的鹰犬,对这个异教徒曾经住过的地方当是鄙如粪土。说吧,那傢伙怎么突然又对这里提起兴趣了?」 安西尔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他嘴唇轻起低讼起简短的咒语。某种恐怖的咆啸回盪在走廊间,整栋房子也为之震动。 芙雷雅表情没有意外,「他动过手脚,这房子的防护现在是听他的了。」 随着清脆的声响,安西尔脸色阴沉的挣开了束缚,周身周身燃起危险的火焰。 一阵喀啦喀啦异响,芙雷雅将她往后拉了一步,好几道铁鍊破墙而出朝她们袭来,但芙雷雅只是从凭空转出一根细长的黑色手杖,轻松就挥开那几道铁鍊。 安西尔抓准机会,往旁边的窗户一跃。但芙雷雅动作更快,手轻轻一划就是一道结界将整栋房屋划入范围。安西尔紧急止住身势才没有一头撞上去,他甩开长枪攻击,但结界文风不动。 安西尔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眼里掠过一丝浮躁的瞪向她们,挥动手里的长枪,「地狱之锁。」 这下不只墙上会有锁鍊突然衝出来,地板也纷纷射出围绕着火焰的攻击。 面对房屋本身的防御机制,加上安西尔的招数,希亚緹只能用伏魔枪碰碰碰的将那些锁链打回去,就在她快要无法应对这样的夹击时。 「放肆。」芙雷雅却露出冰冷的微笑,「认不出创造你们的人吗?」 那些锁链突然停下了攻击颤抖起来,片刻纷纷缩回墙壁中。希亚緹满脸吃惊,安西尔的表情亦是如此,但他很快就收了表情,脚下迅速张出一个血红的法阵。 黑色的魔力聚集成许多尖锐的黑刺漂浮在,希亚提突然发现到,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吃过亏,安西尔在面对芙雷雅完全不考虑近身战,这对少年来说的确是个聪明的选择。 「听说你擅长用火,怎么不来个几招?」芙雷雅好整以暇的盯着少年,完全不把那些黑刺看在眼里。 希亚緹握紧了长枪,她看得出少年是真的动怒了。 那些由魔力组成的黑刺朝她们飞来同时,好几道锁鍊破墙而出,竟是朝安西尔射出。 黑刺在希亚緹面前硬生生停下,越过那东西往后看,只见那些带有尖头锁链多数被避开了,却有一条贯穿了少年的腹部,刺目的鲜血顺着锁链流了下来。 似乎没料到那些锁练会反击自己,少年的表情有些惊疑不定。 芙雷雅不给对方挣开的机会,手一划,凭空窜出的水流瞬间将人包覆其中,凝聚成一颗大水球,周围的火也被扑灭,只剩下虚弱的黑烟。 看到对方在水中痛苦挣扎的样子,希亚緹撇过头不忍看,虽然知道早就知道芙雷雅不会这么做了但她还是姑且说一声,「阿姨,不要杀他……」 因为锁链穿腹的关係,所以少年怎么挣扎也没办法脱离那水球,鲜红色也渐渐在水中晕染开来。 待安西尔无力挣扎后水就散了,哗啦一声溅得满地,他趴在湿漉漉地上的狂咳不止,粗重的吸着气。 「亏你还是魔王的走狗,你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这房子里的守护阵是我下的。」芙雷雅用手杖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地板,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 咳嗽声瞬间安静下来,在黑发后是充满怒火的蓝眸,他嘶声道:「够了你们这些人!不要再叫我魔王的走狗!我效忠的只有艾尔緹殿下!」 希亚緹提出疑问,「艾尔緹不就是现任的魔王?这两者有什么差别吗?」 但芙雷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挑起眉望向少年,「你果然是知情者。」 希亚緹这时才会意到,原来方才芙雷雅那些话多半是故意刺激少年。 安西尔没有回话,也可能是体力到了极限。希亚緹虽满腹疑惑,为难的来回看着女子跟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终于得到女子的首肯。 「救人。」 -- 烽火中的信 希亚緹本来还挺担心少年的伤势太重,但在芙雷雅的术法下,伤口很快就癒合了,她在一旁看着,女子的治疗术比洁莉安不知好上几倍,但她从未了解过自己唯一的家人实力到底有多深。 花了一点时间安顿好少年后,她才在后院找到芙雷雅,女子此刻正站在一个藏在角落不起眼的小石碑前,静静的凝望着。 她来到对方身边,随着对方的视线看向没有刻字的石碑,「这是?」 「因为上一任魔王的关係,在这里丧命的无辜灵魂没有墓碑也没有纪录,想必是有人不捨,替他们弄了一个简单的。」 希亚緹看着那个寒酸的石碑,无奈的叹息。那些人的惨嚎她犹在耳畔,但人死了以后,却连个缅怀的地方都没有。 她收了心绪转向女子说,「阿姨,您说这房子的防御阵是您做的是真的吗?」 芙雷雅往墙边一靠,虽然她扬起一抹微笑却带着一丝苦涩,「是我做的,我曾来过这里几次也与上一任已故家主相识。但我真正相熟的不是奥雷斯特家的家主,而是他的朋友,一开始也是他的朋友带我来的。」 希亚緹嚥了嚥口水,直觉芙雷雅似乎说到什么很关键的地方了,「……那位朋友是?」 「当时身为王子的艾尔緹。」 希亚緹只觉得自己比想像的还冷静,恍然大悟道,「所以老闆酒吧里的那张魔王的画像是您的东西对吧?」 「原来你看过了。」女子瞇着眼似乎在回忆什么,「在前代魔王下令抹杀守护神信徒前,奥雷斯特家作为监督者与皇室往来密切,艾尔緹在还是殿下时就与奥雷斯特家主罗里克是好友。」 「既然艾尔緹与罗里克是好友的话,在魔王下那种命令前,他完全没办法阻止吗?」 芙雷雅垂下眸,「不管是无力阻止或是没有阻止,现在讨论这些完全没有意义。」 希亚緹没有反驳,反倒是想到另一个点,「但在艾尔緹即位后对守护神的教徒们的打压却不减。」 「我也曾觉得奇怪,但仔细想过答案就很明显了。现在坐在王位上的那个魔王,并不完全是艾尔緹。」 因为对方的用词太过特别了,她疑惑地询问,「那还能是谁?」 此时一旁却传来一声轻哼,希亚緹转过头就看见手抱着胸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的安西尔,他语气略带不满,「还能是谁。」 但希亚緹仍是满头雾水。 「虽然没有证据,十之八九是上一代魔王。」 希亚緹说了声好像也是,接着不满的瞇起眼质问,「你偷听多久了?」 少年放下手臂走了过来,冷冷地开口,「够久了。」 看着安西尔的表情,芙雷雅淡淡的笑了一声,「方才的那些话,不相信就罢了。」 「我知道我主人有个朋友,如果你真的是他口中的朋友的话,那你一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异世天空的主宰是谁?」 芙雷雅却像是感到意外的般挑起眉,「龙族。真没想到他会对你提起我,那些书的确是我送他的。」 想起那些跟主人一起看的来自异界的书,安西尔的表情却变得很精采,他皱起眉转头对希亚緹道,「你知道我主人是怎么评价他那个朋友的吗?他说那个朋友已经活了很久比他还年长,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包括异世,世界上彷彿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希亚緹哇喔了一声,惊讶的表情完全藏不住,「这评价真是……」真是超乎她的想像,比现任魔王还年长是什么概念?她还一直以为她阿姨就是个很厉害的人类,但显然她对对方的了解似乎比她所想的浅太多了。 相比之下,芙雷雅认识魔王的事就变得较微不足道了。 芙雷雅看着她神色如往,带着一贯的严肃,「我的确活了很久,久得你们无法想像。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安西尔。还有谁知道魔王的真相?」 安西尔耸了耸肩,「夜鹰。我们从很久以前就跟着殿下,他有问题我们又怎么看不出来?」 少年垂下眸,湖水似的眸子满载着想起往事的悲痛。 §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安西尔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着书,大哥大姐几个月前被魔王借去带兵镇压意图叛乱的北境。但战况一直没有起色,他们的主子,也就是殿下前阵子便以增援的理由也将杰斯和札克调去支援。 不知不觉本来热闹的偏殿里,只剩下他一人和整天关在房间跟文书奋斗的主人。他知道因为魔王无能,所以他的主人很辛苦要做多事。因此他也不会随意打扰对方,他能做的事只剩下偶尔送杯茶或提醒对方休息。 但回想起来,要不是他过得太安逸忘了危机的味道,他早该察觉那空气中一丝的不对劲,比如说主人藏了又藏的焦虑和魔王那故意调走主人身边大将的心机。 某天他的主人神色略显疲惫的把他叫去,给了他一封信,「安西尔,我只能拜託你了,帮我把这信送到前线的薇菈那边可以吗?这封信一定要由她亲手开。」 他握着那封信,看着青年日渐憔悴的神色,所以他没有展现半点犹豫,只希望能减少对方的负担,「主人放心,我一定送到。」 但金发青年却露出犹豫的神色,「……路上会很危险。」 深怕对方真的反悔了,安西尔猛摇头,「没问题的,我一定会送到,您不用担心。」 因为年纪最小的关係,重要的事通常轮不到他插手,有这个机会能帮主人的忙,他自然不想放过。 突然青年伸手将他紧紧的抱住,「对不起,要你跑这一趟。路上一定要小心,对不起。」 安西尔只是闷闷的摇了摇头,「大姊大哥他们会没事的,我也一定没事的。」 当天少年匆匆收了行李准备出宫时,他看见宫里的人似乎有些慌张,跑来跑去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叫住某个路过人,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殿下失踪了。」那个人喊完又匆忙地奔走了。 安西尔愣在原地,久久没办法反应过来,想起主子今日反常的反应,他猜想对方不告诉他是有原因的,或许主人是不希望让他一路担心。 他手握的死紧,最后他骑上马快马加鞭地衝出城门,朝北方直奔而去。 他咬着牙,但泪水却还是在离开宫城门那刻夺眶而出,「我很快就会回来,等我。主人,公主殿下!」 进入北境战乱区,他好几次差点因为捲入动乱而丢了小命,最后他是满身狼狈的徒步来到魔王军的营区,身上早就没有半点行李。 看着他那身脏兮兮的惨况,北境的守卫把他拦了下来。 「让我进去!大姊!大哥!」他愤怒的挣扎着。 还好杰斯早早就察觉到熟悉的气,把大伙一併都叫了出来。 「小安!」罗威尔心痛的拿出帕子清理着少年脸上的伤口。 他将安然无事的信拿到那一脸严肃的大姊面前,薇菈当场就把信拆了,她的脸色瞬间惨白,信也跟着滑落在地。 大家都被她这副样子给吓了好大一跳,安西尔心急的将信捡了起来一看,那上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照顾好大家,都要平安无事。』 他的手克制不住的抖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懂这些日子的辛苦怎么会只是要送这么短的一句话?明明只要透过水晶就可传达了。他隐约知道理由,却一直无法相信。 但薇菈只是闭起眼,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拔营,我们回去。」 罗威尔愣了愣,「大姊?」 「我说,拔营!全速回皇宫!」薇菈大吼了起来。 最后他们丢下了北境的战事,几乎没有停歇的全力赶回皇宫,但当他们回宫时,艾尔緹殿下已经登基为王,而失踪的公主的搜索也不知不觉的停止了,彷彿没人在意她的消失一般。 安西尔跟夜鹰们跪在大殿上,宣示着对新王的效忠,过程中没人敢抬头看座上那熟悉却又不同的容顏。 -- 公主殿下(上) 安西尔缓缓说着过往,脸上没有太多的哀痛,希亚緹观察了一番只能说他将自己的情绪藏的严实。 「我们不是傻瓜,但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要能让殿下恢復,我们夜鹰什么都愿意做,也一直在等待时机。」 芙雷雅轻轻一点头,「我明白了。看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方是希望能阻止魔王侵略帝国,只要艾尔緹一恢復这就不是问题了。」 少年瞇了瞇眼,很快的理解对方的意思,「可以考虑结盟?」 希亚緹看了看代表帝国方说话的阿姨,忍不住问道,「那炽羽?」 结果那两人都陷入沉默,碍于赤裸裸的现实这个问题实在很难回答,最后是安西尔开口,「我是赞成尽量拉拢盟友,但毕竟夜鹰还是隶属于效忠王室的部队,要其他人愿意与守护神派的人结盟有些困难。」 「说服看看呢?也不行吗?」 安西尔的表情非常无奈,「试过,差点被打。」 希亚緹完全不能理解,忍不住抱怨几句,「光凭你们几个还是很危险吧?罗威尔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放下过往的成见,让自己成功的机率增加不好吗?」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安西尔语气愤慨道,「就是啊,尊严算个屁,他们想这么多做什么?」 闻言希亚緹微微一愣,却也没接话。但如果可以,她其实也想问问为何安西尔总是视尊严如无物,虽然偶尔放下身段是好事,但安西尔的样子却又太偏激了一点。 夜晚很快就降临,高掛的明月勉强照亮一边如墨般的夜空,在这市郊的别墅里,四周充斥着不知名的鸟夜啼。 因为芙雷雅说要帮忙把房子的守护给修回去,习惯在各种地方休息的希亚緹找了不会干扰到阿姨的房子角落,用斗篷往地上一铺,准备就地休息。 然而她才刚闭上眼,一道亮光却吓得她坐了起来,就见漆黑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一盏小灯,一旁还衬着一张惨白的脸,她很自然的叫了出来。 提着一盏小灯的少年语气嫌恶,「吵死了。」 「安西尔你把灯放到你的脸下,我想再看一次。」 少年瞪着她似乎是想开口骂,但隐忍一阵后,他只是有些冰冷的说,「跟我来。」 希亚緹只能收了斗篷跟上对方的脚步来到一间房间,她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明显是在大火过后又被人整理过的房间,「这是?」 安西尔将小灯放在桌子上,语气平淡,「主子他有时候会偷偷来这里祭拜,来不及回去的话我们会在这里借宿一晚。」 希亚緹坐上那柔软的床铺,或许是有用结界之类的,空间里没有半点灰尘,她摸了摸舒适的被子,缓缓开口,「后院那个碑,是你主子放的对吧?」 少年只是轻轻一点头。 她往后一躺,整个人呈现大字形,她满足的叹息着,「好舒服的床,真想回木屋,然后睡个天荒地老。」 「你想回去吗?」 「我是满想念以前贫困的生活,哈哈哈。」 「……」 大概是不想回忆所谓的贫困生活,少年脸色不是很好,在离去前没好气道,「你就在这里休息,不要乱跑。」 躺在舒服的床上,她本来也以为自己会立刻睡死,但她越躺精神越好。或许是长年练出来的野兽直觉吧,她翻下床走出房间。 § 芙雷雅手里拿着水晶,快速的在残破的墙上描绘出一道道法阵。虽然这样看似没有意义,但或许是不愿看到连最后这个家存在过的证明都消失,她还是照以前的样子,仔细地补上缺失的法阵。 她画到一半,侧过头看着坐在旁边楼梯扶手上的少年。对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画法阵,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看到她转头,安西尔勾起好看的微笑,「怎么?别告诉我,盯着你你会有压力。」 她嗤了一声,转头继续手上的动作,「艾尔緹是这样教你的?」 见她把主子搬出来,少年脸不红气不喘地开口,「当然不是,我在他面前都装乖。」 芙雷雅继续画着法阵,安西尔则是往后一躺,靠在扶手上,现场陷入沉默。 安西尔将手枕在脑后,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主子他很聪明,很有智慧。虽然有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有点不可靠,但我们都知道,他其实没表面上那么蠢。该怎么说呢,他其实想得比谁都多。」 芙雷雅笑了,她摇了摇头,「是记忆美化吗?你把他想得太好。」 「我刚刚是在说他的优点,缺点太多我就略过了。」少年耸了耸肩,没有反驳。 「所以你想说什么?」她不认为少年只是来跟她炫耀他主子有多英明。 「那封只写了一句话的信,是为了把我调离皇宫,在前面一点,其他大哥大姊也都被他提早一步赶去北境。他很早就察觉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芙雷雅不置可否,「他那么做是想保护你们。」 「我知道,不过我现在有个疑问。连身为他的属下的我们,他都替我们想这么多了,那他最珍爱的妹妹呢?我不认为他完全没有做任何措施。」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所以?」 「因为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我一直认为公主殿下的失踪跟前王脱不了关係。但知道你是主子的朋友后,加上你收养了希亚緹。我现在发觉,或许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安西尔站直身,湖水似的双眼紧盯着对方,「我只想问你,在他即位前你们有见过面吗?」 芙雷雅哼了一声,「希亚緹是人类,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 「我知道。」他看的出来对方在逃避问题,少年瞇了瞇眼,似乎还在琢磨如何逼对方说出真相。 突然一个人从楼下奔了上来,吓了两人一跳。安西尔惊讶地看着应该在房间里休息的希亚緹,「你……」 对方看向少年突然扬起一抹微笑,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安西尔看着那个笑容,某种不好的感觉在心头狂跳着。 对方驀地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像是捉弄,接着露出嚣张的笑容,「你一直对我阿姨咄咄逼人,就是想知道这个真相吗?爱哭鬼。」 安西尔倒抽了一口气,连退好几步。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种果然如此但更多是抗拒排斥。 希亚緹当然没漏看了对方的表情,她转头看见芙雷雅格外严肃的表情,自知不能再装了,在装下去可能事情就大条了。 「骗你们的。」她回復如常的笑容,但内心却是狂打鼓,深怕会被气急败坏的两人种进土里。 安西尔一脸莫名,脸上还有些惊恐未退,「什、什么?」 希亚緹转向从刚才就一脸严肃的女子,郑重开口,「安西尔的问题,也是我非常想问的。我内心的疑惑可能比你们想的还多,但我相信阿姨您一定可以替我解答。」 过了一会,女子闭目叹了一口气,希亚緹从未看过对方露出如此烦恼的样子,但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而是选择安静的等待答案揭晓。 「让我想一下要怎么开口。」女子疲惫的这么表示。 希亚緹理解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安西尔仍用一种恐惧的眼神在看她,见状她只能无奈的伸手拉过对方的手牵在一起,努力扬起笑容,「一起面对答案吧。」 -- 公主殿下(下) 她是人类,但也不能算是人类。因为没有人类比她活得还漫长,在她成为巫的那一刻,她便注定看尽所有生死别离,到了最后她几乎剩下一个人漫走在世界间的记忆。 她到过不少地方甚至连异世都有她的足跡,在那里她遇到了传说中美丽的精灵,也曾在青青大草原上仰望群龙飞过。在这悠久岁月间,她唯一的动力便是接触新奇的事物。 但时间久了,这世上几乎就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新鲜的事物。她意外地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北境小城,城外是一片白雪茫茫。 看着那片美景她才意识到,走了那么久,或许她该休息了。此后她便有了家,即使那是一栋不起眼的小木屋。 她意外的结识离家出走到寂凛之森的魔族王子又是后来的事了,对方对于她的经歷非常感兴趣,而她也觉得这个年轻人很独特,虽是生在皇家,但比起当个了不起的魔王他更喜欢世上的未知。 艾尔緹的眼里总是带着对世界的憧憬,而她也大方地跟对方分享她的所见所闻。 「芙雷雅,你的人生还很长。怎么不继续参与这个世界?」 那时艾尔緹是这么问的,但她只是把视线从书上挪到窗外,外头雪花纷飞美得令人屏息。 她湾起浅笑,「我看得够多了。」 「这你就不懂了,你说你看腻这个世界了,但世界又不会一直保持你所看过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进它也在改变。」 她沉默下来,因为对方讲得挺有道理的,虽然总是她在教导他,但艾尔緹说的话有时却会敲醒她。 「如果你继续把自己关在这,只会变成一个跟不上时代的老一辈。」艾尔緹哈哈笑了起来。 对方那番话,让芙雷雅决定这次用不一样的角度去看这个她长大的世界,她不再一个人独自流浪,而是选择踏入城镇与各式各样的人交流。 在不久之后她便建立了冒险者公会,成为烈火炎枪的第一任会长,在她的带领下公会飞速的成长,没多久就成为规模最大的公会。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不短的日子,她去拜访了魔族与艾尔緹聊起近况。 「你怎么不继续担任会长?就这样把位子让给别人好吗?」 「二十年,对人类来说已经很久了,再不走我的外貌迟早有人会看出端倪。」 「那你打算怎么办?」 「回森林,沉淀心情。」 对方挑起眉,「又要隐居?」 她轻轻地笑了这样说,「不,等一段时间后,我会再回到你所谓的世界里。」 就像她自己所承诺的,她持续地看着这个世界没有再把眼神移开过。 她从未体会过时间流逝的如此快,又是几十年过去了。魔族那边,艾尔緹也开始以殿下的身分参与朝政,变得繁忙起来,甚至还带领起属于自己的部队。 原本她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却又多采多姿的继续下去。 § 她还记得那是十二年前一个白雪纷飞的午后,她坐在摇椅上安静地阅读手里的书籍。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她开了门,门后意外的是一身狼狈的艾尔緹,他微弯着腰似乎揹着什么东西。 察觉不对劲的她没多问什么,侧过身就让对方进门,这才看清楚他背后的是一位昏迷的少女,进门后艾尔緹将少女轻轻放在床铺上,整个人像是筋疲力尽一样跌坐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 艾尔緹脸上失了往常的笑容,「我晚了一步。」 「什么?」 具艾尔緹所言,他父亲的声望现在几乎是在谷底了,魔族境内纷扰不断。唯一能挽救的方法只有卸任一途,但他父亲又不愿意放下手里的权利。 「我父亲想要让我上位换取内战平息,但其实他就是想要我当个听命于他的魁儡。」 芙雷雅瞄了躺在床上虚弱的少女,「所以他才对你妹妹下咒?」 艾尔緹一掌盖上自己那张疲惫的脸,「救救她,拜託了。」 芙雷雅仔细的检查过少女的状态,表情甚是凝重,「是血系咒法,不好解。」 就在他们谈话间,希薇莎的气息变得更微弱了,几乎随时要断气的样子。见状芙雷雅拿起一旁的斗篷,「不能拖了,等我。」 艾尔緹目送着对方推门快步离去,他跪在床边握着少女的苍白的手,「对不起,是哥哥没保护好你。」 他从未想过时间的流逝可以如此的慢,他感觉自己像是等了好几个小时之久,门被人打开,芙雷雅抱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那个骨瘦如柴已经没了呼吸的孩子,他便立刻会意过来对方想做什么。 「这女孩……」 芙雷雅低头看了自己怀里的女孩一眼,「我本来是想透过公会去找适合的,她是我在路边偶而碰上的,才断气数分鐘而已,还来得及。」 艾尔緹抿起唇没有多说什么,瞄了一眼希薇莎后他眼里带着一股坚定,「那我们尽快开始吧。」 他们两人合作在平坦的雪地上画出精准而复杂的法阵,最后一步,艾尔緹将希薇莎轻轻放在法阵上,一旁就是那个人类女孩。他吐了一口气,退开数步站上自己的位子,「开始吧,芙雷雅。」 § 安西尔感觉自己在发抖,一旁牵在一起的人则是无预警地突然跌坐在地,让他踉蹌了几步。 希亚緹放开手,脸上则是带着慌乱的笑容,「怎么跟我记忆中的也差太多了,哈哈。你说那女孩真的死了吗?」 她明明记得她当时缩在街角又冷又饿,却幸运地等来一个像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给了她不一样的人生。 芙雷雅眉目低垂,「当我发现时,那个女孩已经断气了。」 安西尔站在一旁不知该作何反应,表情除了震惊以外,还带着一丝忧虑。 当时芙雷雅和艾尔緹为了挽救希薇莎,他们找了一副躯体来作为容器,代替少女原本已经被侵蚀身体,藉此模仿出了类似奥雷斯特家火鸟的浴火重生术。 他们转移了她的灵魂到女孩身上,但当人醒来时却没有半点希薇莎的记忆。 「希薇莎的灵魂确实被转移了,艾尔緹跟我说没了记忆也好,就让希薇莎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活下去。」 安西尔战战兢兢的开口,「所以希亚緹就是失忆的公主殿下?」 芙雷雅意味深长地看了希亚緹一眼,「我认为不是。」 「什么意思?」 芙雷雅犹疑了一下才开口,「……我推测那个女孩的灵魂当时还没有离开身体,现在主导的灵魂应该是原来身体的那个,所以才没有记忆。」 希亚緹僵硬的点了点头,虽然她也不是很明白,但她至少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个公主殿下。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大哭一场。原来她不是被拯救的那一个,根本没有什么神来救她,该被拯救的是公主殿下希薇莎才对。从一开始,根本没有人期待她活下来。 但芙雷雅却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当时的事我很抱歉,但我是真的庆幸,你们两个灵魂都坚强的留下来了。」 就这样一句话,希亚緹大哭了起来,「所、所以……我活着也可以吗?」 一旁少年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撇过头不让其他人瞧见他的样子。 芙雷雅的语气是难得的温柔,她伸手轻轻揽过对方,「这本来就是你的身体,你不必怀疑自己。你永远是我的好孩子希亚緹,知道吗?」 -- 计画 得知事实的希亚緹大哭了一场,最后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一睁开眼,又是那座美丽的花园。 与之前茫然的心情不同,她走没几步就看见那安西尔曾与主子和公主坐在一块的长椅,此时长椅上面有一个少女正笑吟吟的对她招手。 她走到少女边跟着坐下,一起看着开满美丽的花朵的花园,耳边彷彿还有小女孩的嘻笑与悦耳的鸟鸣。 公主偏过那张与她神似的脸庞,拖着腮笑嘻嘻地开口,「喜欢吗?」 希亚緹愣愣的点了点头。这幅美丽的景緻谁不喜欢? 希薇莎开心的拍了一下手,「喜欢的话,这座花园就给你了。啊,不过前提是你要能踏进去欣赏呢。」 「……你要我帮你救你哥哥对吧。」这么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她很不习惯。 希薇莎噘起嘴,像是在撒娇的孩子一样,「你对我也太无趣了吧,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是啊。」希亚緹不得不承认,「我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没变,我要保护德兰多帝国,救你哥哥也是必经的路。」 希薇莎嘴角勾着笑,戳了戳她的手臂,「哎呀,心情这么差,是讨厌我吗?你不是一直希望能有个弟弟或妹妹。」 面对对自己瞭如指掌的少女,希亚緹嘴角一抽,「如果我有个妹妹跟你一样坏心眼的,我会很头疼。」 少女抗议起来,「我哪有坏心眼!我很乖的!」 「你以前一直欺负安西尔还敢说!」这个花园就是血淋淋的案发现场。 但希薇莎只是撇过头哼了一声,「谁让他这么讨厌我们的?我们明明对他这么好。」 「是你先欺负他才会被讨厌吧?」希亚緹听的一口血都快吐出来了,亏安西尔还这么鍥而不捨在寻找她。 「才不是勒。」希薇莎咕噥几句,她忽然站起身走了几步,转了一圈来到她面前露出好看的微笑,「我们合作吧,我会把我的力量借给你,你也能以我的名义行事,相对的你则是一定要帮我救出我哥哥。」 希亚緹闭了闭眼,才像是做好决心一样点了点头,「好。」 看着希薇莎伸出的那隻手她毫不犹豫地搭了上去,同时四周的景色也模糊起来。 § 希薇莎站在原地看着身影逐渐消失的希亚緹,儘管对方可能没看到,她还是开心向对方挥手道别。 这时花园里窜出一个小女孩,手里抓着一朵美丽的红花。女孩看着那希亚緹消失后逸散在空中的光点,又看了看手里的花,似乎有些失落。 希薇莎蹲在女孩面前,一脸惊喜的开口,「哇!好漂亮的花啊!是小傻瓜你要摘给刚刚那个姊姊的吗?」 那女孩轻轻的点了点头。 希薇莎只是伸手摸上对方的头,温柔的笑着,「那就下次再给吧,还有机会见面的,我保证。」 § 希亚緹张开眼,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狭窄。 「……」她摸了摸因为昨晚哭太久而肿起来的眼皮,一整个无言。 看着莫名出现在床边的白银圣矢,她正疑惑芙雷雅什么时候来过自己怎么都没察觉。她起身想先洗个脸,在屋子转了一圈后都没发现可以正常出水的水龙头,决定先去找人带个路。 正当她打算去二楼走廊看看时,一道身影突然从楼上落了下来。她吓了一跳,对方也吓了一跳。 「靠!你这个带衰的扫把星怎么会在这里?等等,你眼睛怎么回事?欠债被人打了吗?」好久不见的双刀青年依旧十分毒舌。 「这句话是我要问的吧?札克。而且我只有上次被你连累的时候才有欠债。」 「什么!你敢说之前那桩你都没有责任?」 「有啊,我零点五,你九十九点五。」 「我听你在屁!」 就在两人吵的热火朝天快要打起来之际,安西尔闻声赶来劝架。 札克一把揪住少年的耳朵,「你不要跟我说你要跟叛乱者结盟!」 安西尔一脸非常委屈,痛得哀哀叫,「我信里有写了!不是!」 这时希亚緹才知道原来芙雷雅已经代表人类方,向作为夜鹰一员的安西尔提出结盟的邀约,为了成功的说服夜鹰其他成员,安西尔便先叫来最有可能答应的人选。 「他?」希亚緹一整个不可置信。 要说人选的话她会觉得罗威尔还比较适合,因为札克的个性要他帮忙去说服其他人不太可能。 「人类方吗?好啊。只要不是叛乱者都好。」 意外的,札克很快地就答应了,不像其他魔族对人类都有的不屑或排斥。一旁安西尔看出她的疑惑,露出狡黠的微笑对她悄声道,「四哥可是紫翼的副会长。」 她恍然大悟,这么一比的话夜鹰成员里与人类相处最密切的非札克莫属了,不只当上了排名第二的公会副会长,为了应付公会的支出,他还亲力亲为到处去接任务,日子过的比多数人类还充实。 一旁札克没听到他们的悄悄话,只是抓了抓那头紫发,「我不确定大姊大哥会不会答应,只有我们两个的话被骂一顿的机率挺高的,不然把三哥也叫来吧?」 安西尔露出非常排斥的表情,但札克视若无睹霸道的开口,「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就叫他来。」 说完他就飞快地拿出一个黑水晶,很快地就联络到人。没几分鐘,门口就很有效率的出现一个身影。 看着那个会走路的泥人,三人都一脸错愕。最快反应过来是安西尔,他默默走上前掏出手帕朝对方的脸抹了几下。 杰斯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哎呀呀,不小心走到泥巴水里了。谢谢小安。」 「我又没说很赶,看不见硬要跑这么快干嘛?」札克翻了一个大白眼。 杰斯则是回以一个温和的苦笑,希亚緹对于这个黑发青年还是深感阴影,没有办法站的太近。儘管她都没出声,杰斯还是有办法察觉到她,「又见面了。」 「你、你好。」 「你的气变得更不一样了。」杰斯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一旁安西尔则是听出端倪,眼神变得很锐利,「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什么?」 杰斯此刻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因为觉得她很公主殿下的气很像,好奇之下窥探过几次她的记忆,却发现她的记忆只能往前追朔到十二年前,在那之后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看起来像是有人刻意造出来的。」 安西尔与希亚緹对望了一眼,要不是昨晚已经知道事实了,恐怕他们现在会十分惊吓。 札克则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什么意思啊?她们不是刚好长的像吗?而且她是人类吧?」 希亚緹只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一遍,听完札克整个人都矇了,「等等!所以公主的灵魂在你身上,但你却站在叛乱者那边?」 希亚緹手抱胸很不开心的哼了一声,「我站谁那边你管不着我!而且我能代表公主,因为我们灵魂互通。」 札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冷静的杰斯则是十分认真在思考,「能得到人类方的帮助,况且还是主子的旧识,这对我们来说是大有益处。但如果有公主殿下站在我们这边,这对于我们跟魔王争夺士兵的效忠是比较有利的。」 「毕竟两边都是王族。」安西尔点了点头。 忽然后方传来女子的嗓音,「所以我一个方法。」 他们纷纷顺着声源看去,就见芙雷雅站在楼梯边俯视的他们,「只要大家配合,或许有办法联合所有反魔王的势力增加我们获胜的机率,并保障所有势力的权利。」 -- 前王与艾尔緹 离别时希亚緹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有些寂寞和不捨。 安西尔与他兄长站在不远处,似乎正在商讨该怎么说服上头那两位大个大姊。她从旁看着安西尔十分认真的神色,不知不觉就盯了一阵子。 芙雷雅这才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朝那三人走了过去,她看向安西尔,「夜鹰那边交给你们没问题吧?」 少年微微一笑,「当然。我们会先试着说服他们,如果行不通,武力是最后手段。」 武力根本不该在选项里面吧。一旁希亚緹看其他两人没有反驳的意思,深深替他们沟通手段感到担忧。 芙雷雅微妙的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按上安西尔的肩膀,少年见状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芙雷雅的表情带着些许的遗憾,「当时艾尔緹带着公主来找我的时候,他曾跟我说过他其实原本还打算带一位跟公主年岁差不多的男孩子过来。」 安西尔微微瞪大眼,但神色很快就回復如常,他微笑着开口,「谢谢,知道这些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回程的路上,走在芙雷雅身侧的希亚緹拿出白银胜矢,「阿姨,您怎么又把弓给我了?」 见状芙雷雅挑了挑眉,「不是我拿给你的,是它自己过去的。」 希亚提手一抖,差点让弓掉在地上,「是、是喔。我以前都不知道它会自己走路呢。」 会自己跑来跑去的武器也太可怕,让她有种晚上睡觉一定要把它关进厕所锁好的感觉。 但芙雷雅却没有很惊讶,「你不是与公主达成协议,所以她才会把力量借给你吗?」 「……啊!」她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一个约定没错,虽然是在梦里,但这个跟弓有么关係? 看出她的疑惑,芙雷雅忍不住瞥了她一眼,「你没想过为什么你明明没有魔法天赋,却有办法使用这个弓?」 不,她其实有想过,但连精通魔法的安西尔也看不出端倪,她更不可能想通啊。 「当初在移转公主灵魂时,因为人类身体根本无法容下魔族的力量,所以我们暂时将她的力量封印在这个弓上,以便未来你可以用这个力量保护自己。」 或许是已经麻痺的关係,她现在听到什么都不会太惊讶了,「既然公主的记忆跟灵魂现在在我体内,而力量在弓上。所以是不是有机会可以让她回来?」 「或许吧。」芙雷雅给了一个比较曖昧的答案,「但血系法术需要的是以血缘的联系才能发动,起码得等到处理完艾尔緹那边。」 回到了据点后,芙雷雅省去了希亚緹与公主的部分,将打算集结反魔王势力计画说给其他人听。 夏恩点了点头,「那好我这边也可以联络看看帝国,能多找一些自愿者是再好不过了。」 见大家士气大振,希亚緹也请兰洛帮忙与炽羽首领联系,但对方似乎正在忙没有接听。 芙雷雅问道,「如何?」 希亚緹尽量让自己不露出半点失望,「可能是在忙。」 「老实说对于那个首领,我是抱持着怀疑的。」芙雷雅瞇起眼,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这时希亚緹才反应过来,「既然阿姨认识奥雷斯特家已故的家主,那您不知道这炽羽的首领是什么来歷吗?」 「我也没与他好好谈过,之前远远一看只觉眼熟,似乎是刻意模仿前家主。」 希亚緹回想了一下,才发觉自己也没跟对方坐下来好好谈过,最多就是透过水晶联络罢了。 芙雷雅想了一想,神色有些凝重,「如果他真的是想替那些受压迫者平反就好了,但要是他别有居心的话……」 § 日正当中,看似平静祥和的皇宫里,陛下的寝室门外传来属下怯懦的叫唤,「陛下,您等一下的会议……」 床上散着金色长发的男子望着天花板,眼睛眨也不眨的告诉对方,「取消。」 「可是……」 心情瞬间烦躁起来,他冷声的下了逐客令,「滚。」 门外响起落荒奔逃的脚步声,对方还真的照他的意思立刻滚了。艾尔緹懒懒地坐起身,看向一旁堆积满地的资料,昨晚他看这些东西看了很久,睡眠不足的时候他总是特别烦躁。 要不是他下属都那么无能,他何必一个人费尽苦心的处理那么多东西? 一旁落地窗外却响起男子的轻笑,「天还亮着怨气就这么重,明明都没有替这个国家做事。」 艾尔緹缓缓站起身,弯下身把几本散落在的的书籍捡了起来,「我为什么一定要替这个国家做事?」 穿着黑法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在那宽大的帽簷下眼约可以看见愉快扬起的嘴角,「所以我才这么中意你。」 艾尔緹瞥了对方一眼,「如果你没有要帮我的意思就滚吧,我不需要没用的人。」 对方哈哈笑了起来,「那我只好滚了。但如果你想毁了这个国家,我随时都能替你派上用场。」 那男子从哪里来就从哪里消失,留下被空无一人的窗边和被风微微吹起的窗帘。 艾尔緹哼了一声。 他没有特别想摧毁这个国家,但也没有想好好管理的意思就是了,很显然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魔族帝国只要他不管不顾,很快就会毁灭了。 他讨厌别人的触碰,所以独自换完衣物便踏出寝室,外头站了几个人,似乎有什么事要报告但看他脸色又很识相的什么都不说。 看穿他们的心思,他也没搭理他们,心情反而有种恶劣的愉快。他就像散步般晃到神殿里,那臣子一看到神殿都一脸惧怕的止步不前。 艾尔緹独身进了神殿,雪白的神殿最里头有一个露天的空间,阳光洒了进来拂照在那块特别打造的花圃上。 一个纯白的身影就站在那,那人缓缓的转过身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艾尔緹的额,瞬间艾尔緹就像脱力一样跪坐在地。 「真难看啊。」对方哼了一声。 艾尔緹抱着头,喃喃开口,「够了……杀了我吧……」 「看看现在的你,能管理好这个国家吗?」 艾尔緹痛苦得紧紧闭起眼,「杀了我吧……拜託……」 那人与艾尔緹十分相似的眼眉带着笑意,「虽说我的确不管那些繁琐的政事,也强过一个只会说不想活的人吧?」 此时神殿外头却传来很熟悉的少年嗓音,「陛下。」 听见那声音艾尔緹瞪大了眼抬起头,正欲开口,但身前的人动作更快出手在他额上轻轻一点,而后艾尔緹像没事般站了起来,转头开口,「什么事?」 被眾臣子拱来当替死鬼的安西尔怯怯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他应该要处理的公文。 他哼了一声,这小鬼就是这点不好,太好心肠了,老是被那群奸诈的老臣利用还不自知。 少年走了过来先对身穿白衣的老者欠了欠身才转向他,忽然少年的表情大变,「陛下?」 艾尔緹先是一脸困惑,才像是感觉到什么伸手碰了碰脸,指尖沾上滑落的泪水,「……」 安西尔拿出一条手帕,湖水似的眸子藏不住担心。 他接过那条手帕,淡淡一笑,「谢了。」这时他也才注意到少年脸上也有不对劲的地方。 「脸上怎么有瘀青?」 安西尔摸了摸肿起来的地方,没事般笑了笑,「刚刚在跟大哥大姊沟通。」 心情好了起来的艾尔緹难得接过的公文,反正这种东西他以前也处理过不少,随便很快就可以解决。 艾尔緹踏出神殿,准备回皇宫处理这些东西。等在外头的臣子一看见他着公文,眼神都亮了起来。 安西尔跟在他后头走了出来,但少年却停在神殿前蹲下。臣子以为他被打了,纷纷心虚的上前关心一下,免得对方以后都不帮他们跟陛下交涉。 但一靠近他们都更心虚了,看着眼泪趴答趴答狂掉的少年,他们慌慌张张地想要道歉,但少年却突然哭得更兇了。 没人问出他在哭什么,只依稀听到哽咽中夹杂的话语。 「好想您。」 -- 牢笼 夜半,金发的青年放下手里的书籍,疲倦的捏着眉心。办工桌上堆满了各式书籍和资料,还有部分是古老泛黄的卷轴,虽然看起来繁忙,但都跟政事无关就是了。 他往后靠上椅背,任由手无力的垂落,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底下那群没用的傢伙迟迟拿不下人类帝国,他的调查也不至于停滞不前。 看了一眼正浓的夜色,他疲惫地起身走到床铺边,衣服都没换就倒在柔软的床舖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他再度睁眼,迎接他的是一片无际的黑暗。他的梦不知从何时总是一片漆黑,只有在那他到达不了的远方似乎有一抹明亮的阳光与草原。 他也曾试着朝那地方跑去,但四周的漆黑像是永远笼罩着他一般,最后他终于明白那明亮的彼方,是他只能远望的存在。 他缓缓地转过身,冷眼看着同身在黑暗中,金色牢笼里的金发青年。对方仰躺在地,双眼无神的望着无尽漆黑天空,没有像平时一样求他让他解脱。 看对方眼睛眨也不眨,他呵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么黑暗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艾尔緹。」 躺在牢笼中的青年换了一个姿势,「张开眼是黑的,闭上眼也是黑的,有什么分别吗?这不都是拜您之赐吗?父皇。」 感觉到青年今天有点反常,他挑起眉,「今天真有精神啊?」 「啊哈哈,您这是错觉,错觉。」艾尔緹虽然在笑,但语调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哦,是因为见到那小子了吧?」 艾尔緹歛起脸上虚假的笑容,没有回答。 那个掛着他容貌的男子缓缓走到笼边,低头俯视着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你肯乖乖顺从我的话,你就能跟那孩子见面了。」 「哈哈,您还不如做梦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艾尔緹刚说完便觉得气氛如坠冰窟,刺骨的杀意就像是寒气一样刺得他脊背发凉。他不禁想起自己那位貌美的属下曾唸过他,希望他能收敛一下自己的嘴巴,不然实在有点欠打。 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忍了下来,没有一剑宰了他或是割了他的舌头。沉默了一会对方就消失了,身形像是一阵轻烟般散溢在空气中。 艾尔緹也不是很惊讶,算算时间对方大概该醒了。他望着关着他的笼子,其实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他很庆幸自己是被关在这狭小的笼子里,而不是外头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对他而言只要能离开这牢笼,他就自由了。 但对那人而言,关住他的是这个无边无尽的永夜。 § 在远离繁荣城市中心的一条小街上,希亚緹有些沮丧的踏上回程,特地去了一趟炽羽首领的所在但对方却不在。 越是见不到面,她越是不安。 她抓了抓头叹了一口气,「见一面怎么这么难?」 「跟谁?」希亚提背后传来熟悉的少年嗓音。 她猛地回过头,就看见安西尔一脸自然的跟在她身后,她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喂。」 「我要见你们会长,夜鹰全员同意了,终于。」少年湖水似的眸子里隐含泪光,可见取得同意过程有多么艰辛,「话说,你去见炽羽首领?」 希亚緹没有否认,尷尬的点了点头。 少年露出狡黠的微笑,「看你的表情炽羽那边还没搞定吧?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哦,这么肯定?」 「一定的。」 少年没有再多说,他们也刚好回到人类在王城的隐密据点前。看着希亚緹敲了敲门,他忽然问道,「伊里斯在吗?」 「他没跟我们一起。」 不知为何,希亚緹觉得少年的表情似乎有点失望。 开门的是夏恩,一见到安西尔他脸上立刻爬满厌恶,像是故意要气他一样,安西尔一反常态笑盈盈地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 夏恩直接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不用不好意思,你直接回去吧。」 嘴上虽是这么说,魔法师还是让开路让他们进屋。 里头客厅芙雷雅正坐在沙发上,一看见少年便轻轻合起书,「如何?」 安西尔无视其他人对他投以怀疑的视线,拿出一颗黑色的水晶,「用这个可以与我们任何一个人联络。」 「知道了。」芙雷雅起身收下东西,她环视了一圈,「这样人类方与夜鹰正式合作。」 虽然没有人提出异议,但部分人的表情似乎没有完全信任这曾经的敌人,艾德温就是其中之一。 老闆手环着胸偷偷松了一口气,庆幸着反弹会最大的柏格森还在楼上,毕竟与战狼血骑的仇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的。 安西尔自然是有察觉到某些人的心思,但他只是背起手微微一笑,「我们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想要救我们的主子。为了之间彼此的信任,我也愿意用我的信命起誓。」 一听见起誓,希亚緹心头一震吃惊地望向少年,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觉得没什么。但自从知道魔族的以性命发誓,一个不小心是真的会死人后她就无法像往常看待。 但幸好芙雷雅先开口拒绝了,「不必,夜鹰对艾尔緹的忠心我明白,这样就够了。」 既然会长都这么说,夏恩耸了耸肩,「就这么办吧。所以接下来呢?有没有什么好计画。」 安西尔掏出一份捲起的牛皮纸摊在桌上,勾起好看的微笑,「为了展现我们的诚意,我把皇宫地图带来了。」 接下他们用了几乎整晚的时间拟定和反覆确认计画,结束时银月老早就高掛在如墨的夜中。 大伙纷纷散了准备去休息,安西尔则是借了客厅休息,等天亮了在动身。 希亚緹回到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下楼。安西尔仍坐在桌边看着地图,似乎还在琢磨计画。 注意到她下楼,少年抬起头湖水似的眸子眨了眨,显得十分无辜,「怎么了?肚子饿了?」 「请你修正一下对我的印象谢谢。」她往沙发上一坐。 「是吗?所以很会吃又很穷、不杀价会受不了,以上有哪点要反驳的吗?」 「……没有。」 安西尔轻轻地笑了一声便转回去安静的看着地图,希亚緹就坐在那里发呆,好一会才想起什么般开口,「对了,你刚说要发誓是认真的吗?说实话我们人类的发誓跟你们的发誓是非常不同。」 安西尔手上的笔继续在纸上画着,模拟他们的作战计画,「那个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人类的约束比较像是对自我的要求,但我们的约束却是实实在在的受到神的誓约之力的影响。」 「所以你们如果用手脚发誓,违反了真的会少了隻手或脚。用性命起誓,违反了就真的会死。」 「也没有哪里奇怪的吧?」 希亚緹偏头想了想,的确是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很合理但想起少年之前在异世出的意外,又觉得哪里不对。 「话说,如果发了誓结果反悔呢?」 安西尔忽然停下手上的笔,希亚緹忍不住投以疑惑的目光,但少年却转头衝着她露出一个微笑,「都发誓了为什么要反悔?」 「假设啊!」 「那就看你的誓约内容囉。」 「那偏偏那个人刚好是用生命发誓呢?」 「安息吧。」 少年还真的双手合十给她看。 「……」 少年收起玩笑的神情,两手一摊,「那还不简单,就在遵守誓约跟自己的命选一个。」 看着少年理所当然的态度,希亚緹再度感受到民情的不同,也不是说这样一定不对,她就是没办法太理所当然地看待这样严苛的制度。 尤其是在是否违反誓约上,似乎有着极大的漏洞,之前少年不小心对艾德温出剑誓约之力就差点就发动了,难保下次不会有类似的情况。 显然是清楚这点,芙雷雅也拒绝了少年的想发誓的举动。 「看来不能乱发誓啊。」 「这个我同意。」 「不小心死了感觉很冤。」 「嗯……那就死后在天界的时候好好抗议一番?」 希亚緹手枕着头,还翘起腿,「有那种地方?」 「有喔。」意外的少年忽然认真起来,「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人死了以后灵魂就会回归天界,神审判完你这一生的所作所为后,灵魂会进入转生池里重新回归人间。」 「……请问杀价杀太多会被处罚吗?」 「那你大概完蛋了。」安西尔笑了出来,害她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就在他们两人笑成一团时,门被人敲响了,安西尔立刻蹦起身,「大哥来接我了。」 少年过去开了门,门后站的果然是眼熟的金发剑士。罗威尔也注意到屋内起身的希亚緹,露出爽朗的笑容挥了挥手。 安西尔也回过头,扬起好看的微笑,「下次见,希望计画能一切顺利。」 「嗯,再见。」 -- 起死回生之法 安西尔才刚一踏进皇宫,迎面而来又是那群面如土色的大臣,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群人架离大哥身边。 「啊啊啊!把我弟弟还来!」 不管罗威尔就追在后头,那群平时看起来大风一吹就倒的文官们,此刻手里紧抓着少年跑的脚下有风。 就这样,少年又被扔到陛下寝室前。 「这是最后一次。」安西尔皱起眉,还是凹不过老泪纵横的大臣们。 他敲了几声做个样子后便一把推开门,房间内的窗帘都被拉的密不透光昏暗无比。安西尔只能隐约看到地上推满的书籍资料,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杂物后,他来到窗边不怕死的一把将窗帘给拉开。 整个室内瞬间大亮,安西尔自己也微微瞇了瞇眼,回头一望空荡荡的房间竟是无人。 他把床被都掀过一遍,确定没有人躲在那里面后一整个无言了,「……」 哪个白痴叫他来的? 他负气的打算离开,却不小心踢倒脚边成堆的书籍。见状他只好停下脚步蹲下来捡拾,捡着捡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少年看着手里那几本书籍,克制不住涌上心头的危机感,手当即发抖起来。「復活天药」、「千年神木图」、「稀世药材集录」,看着那些书名安西尔知道自已不能久留,放下书后便打算赶紧离开。 岂料他才一转身,身后竟是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个人。 「陛下……」看着眼前的金发男子,安西尔心一颤。 这种飘忽的行踪跟主子的确有九成像,不一样的那一成是主子每次出现都是满脸笑容,而眼前这位则是满脸冰冷。 艾尔緹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似乎很清楚少年出现在他身边原因,「是那群没用的东西叫你来的?」 少年神色瞬间就回復如常,「是。」 男子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地上那堆书籍,忽然露出一抹微笑,「安西尔,你可听过可以使人復生的灵草?」 安西尔疯狂摇起头,但男子却挑起眉表情似乎不太相信,怕是刚才的反应都已经被看透的少年,脑子一转想出了模拟两可的答案,「陛下,您以前跟我说过的算吗?」 「哦,看来我最近有点健忘,我说了什么?」 「……十分抱歉,我也只记得您好像有说过,可是我那时还小,委实听不太懂您在说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已经忘光了,问也问不出什么,但男子刚浮起的慍色很快又退去,像是不在意一样。 「滚,我今天不想见到任何人的脸。」 安西尔内心松了一口气,「遵命。」 眼见那少年很听话立刻就滚了,那男子在床边坐下,缓缓闭起眼。 当他再度睁眼时,眼前已经不是那个华丽的国王寝室,而是无边的黑暗。 他看向那黑暗中唯一的事物,牢笼内那青年依然四肢大张的躺着,像是在草地上欣赏着湛蓝天空一样悠间。 他也懒得多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可知道什么使人復生的草药吗?」 光凭药草就能让人死而復生,笼内艾尔緹听了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认识可以算是这世上最博学多闻的芙雷雅,他从未听说过这世界上有那种东西,反倒是知道有不少草药被栽赃这种奇特的功效。 「你很疼爱的那小鬼说你曾跟他提过。」 闻言艾尔緹正想否定的话语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哀号了一阵。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是栽赃啊! 他忽地坐起身露出正经八百的样子,还用手拨了拨头发,「真是没办法,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听过臭臭草吗?别听它名字这样,它其实是一种……」 § 夜色正浓的时刻希亚緹骑着雪鹿站在街边,抬头望着皇宫那深锁的城门。同时两道身影轻巧地落在她身边,分别是柏格森与诺泽。 「没问题吧?」她低头看了他们一眼。 「嗤,你才别出什么问题。」柏格森不屑地笑了笑。 本来是想关心一下重伤刚癒的青年,体会到好心被雷亲的希亚緹嘴角抽了抽。好吧,能让这青年不摆脸色的大概只有洁莉安而已。 「差不多了。」最为沉稳的诺泽一直在注意时间。 闻言希亚緹点了点头,看向在稍远处屋顶上方待命的夏恩,「那就开始吧。」 注意到信号,夏恩脸上掛着兴奋的笑容,好久没大显身手的他手一挥,随手招来一道道风刃蓄势待发,「破坏吧,与吾缔约之刃。」 密密麻麻的风刃猛地劈在皇宫结界之上,猛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门边守卫站岗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这么大胆的狂徒,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此时穿着黑斗篷的身影忽然现身,一眼便认出是魔王的夜鹰部队成员,那些守卫纷纷寻求协助。 「敌人已经攻到门外!我们必须反击!」安西尔十分冷静地下指令,「做好准备,等我们的人一集结起来就开门反击。」 「是!」 没多久被这突袭给惊动的魔王军很快的呈现备战之姿,纷纷赶到大门边。 「开门!」看兵集结的差不多了,安西尔立刻下达指示。 轰的一声,大门缓缓地开了,虽然是半夜的临时突袭,但整齐列队的魔王军就像是大军压境一样,涌出皇宫大门。 但外头的街上只有两道身影站在那里。 「什么人!」 听见指挥官的咆哮,柏格森回了一根中指,「你爸爸。」 来到高处的安西尔瞇着眼,看着那两个身影作为诱饵,引走了最先集合那批魔王军。 他身边落下另一个身影,背着大剑的金发青年擦了擦汗,「我已经尽量把皇宫内的兵力都叫醒了,现在几乎都在大门那边。」 安西尔低头看着在大门被金榜们杀个措手不及乱成一团的魔王军,他扬起冷冷的笑容,「今夜一战只要成功削减皇宫内魔王军四成兵力,我们内部的人马发动奇袭的成功率就可以大幅增加。」 罗威尔手插着腰看着底下的战事,「要是魔王叫来了支援怎么办?」 「烈火炎枪会替我们注意这部分,他们会在援军到皇城前就把他们截下。」 这是芙雷雅的计画,借用了当时夜鹰攻打冬城的作战,除了里应外合之外,更重要的是削弱内部的力量。 当时冬城也是因为支援来不及到达所以才被来势汹汹的魔族给占领,同理只要截断了皇宫以外的支援,他们只需要慢慢消耗掉皇宫内的战力就行。 「走了,我们不宜在此久留。」 安西尔踩上高耸的城墙,黑色的斗篷随风猎猎,地下的廝杀声还在继续。 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能露出利爪,作为最接近魔王的势力,他们必须在对方最疏于防备的时候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混战很快就结束了,那群人类来的很突然,消失的时候抑是如此。彷彿今夜的攻击就只是想看看皇宫的兵力一样,双方其实都没机会拿出真实力较劲。 负责善后的薇菈指挥着眾人将大门的防御修復,基本上除了兵力的折损以外,其他的伤害并不大。 在大殿里,坐在王座的金发男子没有眾人意外的暴怒,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的人。 其下黑发少年恭敬的分析并报告昨晚一战,「叛军昨晚的计策无疑是想削弱宫内的兵力,有一个部队中计追捕敌人,目前尚未归队。伤亡包含失踪的士兵约占四成,接下来的行动策略应该以守备为主,以不踏出皇宫为准,并等待其它地区的兵力支援。」 一旁的大臣们听得连连点头,对于这个做事伶俐的少年提出的方案算是认同。 但魔王却没有赞同的样子,反倒是瞇起眼,「我作为魔王,为何要忍气吞声?派出兵力扫荡王城将那些鼠辈一隻隻抓出来有何不可吗?」 底下安西尔愣了愣,为防被怀疑,他提出建议对于魔王来说真的是最佳之计了。 面对视人民性命如草芥的魔王,安西尔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那样的话王城也会被踏平的。」 「那又如何?」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慍色,握紧的拳头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如果没了子民,那魔王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了。」 没料到安西尔会出此言,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惊恐。纵使他们非常认同少年的话,此刻也没人敢帮忙出声。 但魔王却大笑了起来,「意图背叛魔王的你还有脸说自己是为魔族着想吗?背叛魔王等同背叛魔族。」 一群魔王军衝入殿内,将少年团团围了起来。 见状一干大臣们脸上皆是惊惧之色,但他们也没人敢替比魔王明理许多的少年脱罪,深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陛下,您这是在怀疑我?」安西尔神色反到冷静下来。 「当然。我根本就不该信任夜鹰,还是这些人较赢得我信任。」 安西尔注意到魔王身后出现的六道穿着斗篷的身影,一瞬间就认出他们的身分,愕然道,「暗隼?」 暗隼分明有五个人死于他的火龙捲。但他定神仔细一看,那些人脸色不似活人,有些还被烧烂半张脸,还有个脖子处有缝线的痕跡,似是被人一剑削断头颅又被接了回去。 最后他只能嘲然一笑,「恭喜,陛下寻到起死回生之法。」 -- 梦界 第一次突袭皇宫过后又过了两日,希亚緹一直注意着皇宫的动向,但皇宫至今都是大门深锁的状态,静悄悄地有如风雨前的寧静。 「真无聊。」与她一起观察着皇宫方向的夏恩拖着腮拿着树枝就在地上乱画。 一旁金发骑士手抱着胸笑了笑,「没有强力敌袭很失望吗?」 魔法师立刻就摔了手上的树枝,指着对方的脸抗议,「你根本是被你那个贼头贼脑的副团长给带坏的吧!」 希亚緹听着他们的对话,任不住扬起一抹苦笑。 「走吧,回去据点换班了。」艾德温朝她招了招手,就像以前一样的态度让希亚緹沉重的心情稍稍放下了一点。 他们三人并肩一同走着,看着身侧的两人,她忽然有种怀念感。 显然艾德温也有此想法,「要不是这里是魔都,我觉得跟我们以前在王城相聚的时候很像。」 夏恩也是一脸怀念,「就是啊,希亚緹每年都会固定来一趟王城,艾德温会跟骑士团请假,我也会从魔法协会蹺班。大家聚在一起聊个天,吃个饭。再带个东西一起去神殿探望洁莉安,真是平静又美好的日子。」 艾德温淡淡一笑,「是啊,等这边结束以后我们就能回去了。」 希亚緹本来脸上都是怀念的笑意,但听见对方那么一说,她神色却略微暗了暗。 不想被察觉到心情,她看向魔法师连忙扯开话题,「对了,怎么这阵子都没看到修?」 夏恩将手背在脑后走路,凉凉的开口说道,「他啊,前阵子就说有事先离开。」 「啊?他自己一个人走的?」希亚緹闻言大惊,要是被魔族抓去燉成狐狸汤怎么办? 虽然她听安西尔说过,修平时莽撞但该正经的时候还是有几分狐族么子的架式。但在她眼里,修还是属于可爱小动物的范畴,需要大家的爱护,安西尔则是一隻摇着尾巴小恶魔,不能相并而论。 夏恩自然是没想那么多,他搧了搧手语气很是无谓,「他都能自己溜来了,没那么容易被逮到。」 在间聊中他们很快就抵达了据点,一开门就见芙雷雅手拿黑水晶脸色肃穆的站在客厅,旁边还有老闆跟奥黛莉。 希亚緹见状便开口,「夜鹰还是没消息吗?」 「哈,莫非我们被骗了。」夏恩嘴上虽这么说,但看神色就知道根本口不对心。 艾德温向女子欠了欠身,「皇宫目前没有动作。」 最近行为愈来愈大胆的奥黛莉伸手抱着班森的手臂,语气就像是隻蹭人的猫一样慵懒,「现在是削弱皇宫力量的最好时机,那个小朋友真的也没主动联络吗?」 班森皱眉看着缠着自己的女子,但也没把对方推开,只是推了推眼镜,「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芙雷雅再度施起法术,看着微微发亮的黑水晶,眾人下意识的屏气等待希望能听见回应。 就在黑水晶震动到第三下时,一股不寻常的魔力扰动传来,芙雷雅脸色一变瞬间就握碎那颗黑水晶。 在感受到魔力波动时,一道久违的声音忽然在希亚提脑袋炸开来,「死凡民!你们被反追踪了!还不快逃啊啊啊啊!」 无预警的被枪灵这么一个魔音穿脑,希亚緹整个人懵了一下。 夏恩也望向窗外倒抽了一口气,「靠!已经在外面了!」 就像是印证他的话一样,他才刚喊完整栋房子便震了好大一下,希亚緹踉蹌了一步,被眼明手快艾德温给扶住。 芙雷雅的反应很镇定,拿起手杖快速挥动几下地板就出现一个缓缓转动的传送阵,「所有人撤退。」 门忽然被踹开,看见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希亚緹瞪大眼不敢置信的开口,「暗隼?」 一旁班森出手将奥黛莉推入法阵,结果对方却反手将他抓得死紧,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被扯了进去,双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阵里。 艾德温拔出剑摆好迎敌的架式,希亚緹也甩出长枪握在手里,额边流下一滴冷汗,「不是吧,他们应该死了……」 她也来不及多想,对面的身影一动,快的她几乎只能看见残影。希亚緹慌张地举起枪正要格挡,一道身影却不慌不忙的插进两人之间。 看着前方用手杖轻松就挡下暗隼的弯刀的女子,希亚緹吸了一口气,「阿姨……」 芙雷雅偏过头给了她一眼,「快走。」 她绝不能留阿姨一个人,这个念头才刚闪过希亚緹脑海,一旁艾德温却拉住她,「走!」 夏恩对上一个暗隼,在室内无法施展手脚的他当机立断的往屋外奔去,希亚緹则是被艾德温拉着往楼上跑。 想起洁莉安还在楼上,希亚緹便不再抗拒,快步地跟上对方的脚步。他们一上楼就看见一个暗隼正背对着他们,在敌人前方的就是己方的两个人影。 面对实力高强的暗隼,柏格森一手环着洁莉安毫不犹豫的打碎了走廊的窗子就往外跳。 深怕敌人会追了上去,希亚緹跟艾德温同时出手对上暗隼。两人联手过了几招之后,他们便发现异状。敌人似乎没有痛觉,被刺了一剑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攻击。 『你们这是在浪费时间,这不过是个武术很厉害的尸体罢了。别问我为什么打不死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听灵大爷的话希亚緹立刻就告诉了艾德温,对方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们俩人边打边退就这么一路来到视野良好的楼顶,立即就看见不远处屋顶诺泽也正在跟敌人交手。 希亚緹弯腰躲过差点削掉自己脑袋的一刀,艾德温则趁机踹了对方一脚后便拉住她狂奔起来。 几下起落后他们已经翻到别的屋顶,但他们没有停下脚步,埋头狂奔个几十分鐘后确定甩掉敌人后,他们才在一条暗巷里气喘吁吁的停下。 「大家都分开了。」希亚緹按着自己那狂跳不已的胸口。 「没事的。大家一定都没事的。」 看着安慰自己的艾德温,希亚緹勉强扯出一个苦笑,「也是,阿姨一定没事,夏恩跟诺泽也像打不死的蟑螂。柏格森那边也有洁莉安在,他们俩个一定可以的。老闆那边阿姨会把他们传到安全的地方。」 这样一看,他们似乎还挺走运的。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希亚緹想了一想,「找炽羽首领。」 § 安西尔一睁开眼,眼前猛地烧过明亮的火光,他当即下的倒抽一口气,以为自己又坠入噩梦。 没给他时间陷入恐慌,他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凄厉的喊着,「嘎嘎嘎!好烫!这里怎么都是火!我鬍子要被烧掉了!」 「……」 听这那突兀的喊叫,安西尔难的没有陷入恐慌的状态,反倒是有种清醒过来的感觉。 他压下对火场的恐惧,循声很快就发现一个缩在走廊上的小老头。 那瘦小的几乎跟他差不多高的老头,一看见他就激动地站起来,「终于找到你了!你这梦是怎么回事啊!」 安西尔被这么一喊整个人呆了呆,良久才反应过来,「你是谁?」 「先别管我是谁!在不走我的鬍子不保了!」那小老头夸张的挥着手,哆嗦着前行。 安西尔左右看了看,没有继续看这场恶梦的兴趣,索性便跟着对方走了。奇特的是他随着对方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一个漆黑的空间,四周的火海也不知消失哪去了。 眼看脱离了危险,那老头边走边聒噪的开始解释,「我叫拜尔德,我知道你叫安西尔!我是受你那些朋友的拜託来你梦里叫醒你,现在小孩都那么会睡吗?你已经在牢房里躺了三天都没动。」 听对方那么一说,安西尔才渐渐想起自己最后的记忆。被逮到叛变的他自然是被折磨了一番,想起那些划在身上的刀子,他有些惊惧的吞了吞口水,「我的肠子应该没流出来吧?」 拜尔德斜了他一眼,「应该没有。」 知道对方是来帮他的,安西尔的态度也稍微软化,「你说的我朋友是?」 「他们说是跟你同部队的,就住在我们对面那排。」 安西尔闻言一颤,没料到除了自己其他人也都被抓了,满心担忧只想赶快醒来的他一把抓住那老头拖着走,「走快点!」 「老人家不能跑啊啊啊!」 当安西尔缓缓睁开眼时,看见的是地下监牢的灰暗天花板。 他缓缓坐起身,只看了一眼自己满身疮痍的样子,便转身去找寻其他人的身影。 就如同拜尔德所说,大哥大姊都在对面那排牢房,他们不只被关在牢里,还被枷锁锁在墙边,不幸中的大幸是身上都没有伤。 一边庆幸着只有自己被拷问,对面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就听见某人的声音,「呜呜呜,小安你终于起来了……」 「安西尔,你还好吗?」比起只会哭的罗威尔,薇菈总是扮演好关怀的角色。 虽然他觉得自己快痛死了,但还是微微一笑,「没事。」 听薇菈解释少年才知道原来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天,所有夜鹰成员都被关在这里,而安西尔更是从被人拖过来就一直呈现昏迷状态,让薇菈跟罗威尔直咆哮要让那些动他小弟的人都洗好脖子等着。 被关着能动的也只剩下那张嘴,就跟其他囚犯交流起来。他们发现住在安西尔隔壁的囚犯是个梦能力者,便拜託他来叫醒少年。 「对啊对啊,我可以进到别人的梦里,厉害吧?那个黑色的地方就是就是所谓梦连结,很神奇吧。」 安西尔看向那兴奋的小老头,心中忽然一动,「谁的梦你都可以去吗?」 「当然!」拜尔德手抱起胸,哼了一声,「我可是鼎鼎大名的拜尔德大人,就连是魔王老子的梦我都可以来去自如!」 安西尔露出好看的微笑,湖水似的眸子熠熠生辉,「这可是你说的。」 -- 梦的彼端 「拜尔德大人,所以想带进梦里的东西,必须在睡着时带在身上对吧?」安西尔拎起一条扔在地上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已经从白变成灰白的脏毯子,向住在隔壁的拜尔德再三确认。 那小老头愉悦地瞇了瞇眼,捏着鬍子得意地开口,「听大人我的准没错!」 就在安西尔准备躺下时,对面牢房传来罗威尔不安的嗓音,「小安,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没事,就是去看看而已,我不会做什么事的。」 但罗威尔还是很不放心,「喂,老三,如果他们遇到危险你有办法叫醒他们吗?」 闻言安西尔微微瞪大眼,在杰斯说话前抢着道,「不好吧,感觉更危险。」 说完他还看了拜尔德一眼,果然对方也是摇了摇头,「千万不要这样做,你们都不懂这其中的风险,凡是交给我拜尔德大人就行了。」 「我就是担心这点……」罗威尔的语气变得很无力,也没再反对。 安西尔抓着毯子就躺了下来,他缓缓闭上眼,在自己睡着前他忽然想起拜尔德先前说过的话。 内心世界是最能反应人真实的一面,那里藏着每个人最想埋藏的真实想法,也是诞生梦的地方,所以梦有时梦会展现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最真实的自己。 每次都会出现在梦里的火海,究竟是代表着什么?单纯是他那无法抹灭有如梦靨般的回忆吗? 但此刻的他最忐忑的还是即将面对的魔王梦境,安西尔缓缓睁开眼,四周不意外是一片火海。但他压下心中的慌乱,摀着口鼻凭着记忆来到与拜尔德第一次相遇的走廊上。 果不其然他远远就听见对方的声音,前方也隐约可见一个模糊身影,「小鬼,我来找你了,天吶!你的梦也太可怕了。噢!墙上有好多画——」 拜尔德那聒噪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呛了好几口烟的安西尔皱起眉,「拜尔德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去魔王的梦境?」 拜尔德看了走过来的他一眼,不见平常那种自大又嬉闹的眼神,反倒是在想什么一样,随即就恢復如常,招手要少年跟上,「来来来跟我走!」 安西尔跟在他后头,忽然想起不对劲的事,「对了!那条毯子呢?你不是说会跟着进来吗?」 虽然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也不能确定进去的究竟是主子或是前王的梦,所以带个东西遮脸比较保险。但他左看右看就是没看见毯子,莫非是被火烧掉了? 「如果你有好好抓着就会一起进来,你是不是不小心放开了?」 一想到真实世界的自己睡到不小心放开毯子的样子,安西尔崩溃的抱着头,「不是吧!」 当拜尔德跟安西尔都进入心界的此刻,外头一直在注意少年情况的薇菈正一脸严肃的观察着小弟的状况。 在隔壁房的罗威尔也是全神贯注,但注意的点却她跟有着天南地北的差异,「喔喔喔,小安的睡脸还是这么可爱。」 虽然不合时宜,但不否认这句话的薇菈默默地转回头,继续看着对面的少年。她内心默默地想着,不过手上的毯子都掉了,没关係吗? § 在拜尔德的带领下,他们穿过火海后便在黑暗中一路前行,甚至还进入到别人的梦中。 而每个人的梦都不一样,有的随地都是食物,有的则是满地金钱,也有的是老鼠在黑暗中乱窜残破不堪的下街景色。 具拜尔德的说法,心界是确实存在的,就像是一个小型的世界一样。穿梭梦的方法就跟穿梭空间一样,如果想到一个比较远的空间去,他们必定会借道其他的空间。 「你就想像我们的梦境就像是飘在湖面上的一艘艘小船,如果你想去比较远的小船上,但你又不可能一口气跳那么远,你不是就会先跳到其他比较近的船上,慢慢跳过去。」 「真是好懂得解释。」安西尔由衷地开口,「你其实也能好好说话的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质疑伟大的拜尔德大人吗?」 但对方的吵闹很快就停下来了,安西尔疑惑的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四周,「这不是还在通道里吗?」 「不,我们已经在魔王的梦里了。」 安西尔微微瞪大眼,打量了一圈后似乎还是不怎么相信,「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可能代表对方心中没有慾念。」 「不可能。」安西尔很篤定的开口,不管是哪个人他都很肯定。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心死了,这种人会活得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安西尔整个寒毛都竖了起来,瞬间就肯定了这是谁的梦境,「拜尔德,这是最高紧急事件,如果看到人就赶快跑吧。」 听了少年的话,拜尔德气势被灭了一半,「既然已经看过魔王的梦境,也知道我拜尔德的厉害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但安西尔却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见状拜尔德只能一边哀哀叫的跟了上去。 没多久,远方一抹绿色忽然出现,安西尔惊奇的看着那片远处的草地。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净土一样,只要走到那边就可以脱离这窒息的黑暗。 「喔喔,看来这个人心还没完全死啊,还残留着那一点慾念。」拜尔德看着那片草地,语气了然。 这时安西尔却发现了隐在黑暗中的东西,他望着另一头一个像是大型鸟笼的物体,心脏逐渐加快,「主子……」 就在他踏出一步时,拜尔德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压低的语气满是紧张,「梦的主人来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就像是要印证对方所说,一道背对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牢笼前方,拜尔德压着少年快速地趴在地上。这个空荡的心界没有任何遮蔽物,庆幸的是它漆黑一片,能见度不是很好。 「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药草都是在骗我的吧?」那个顶着艾尔緹容貌的男子冰冷的望着牢笼里的人。 对方四肢大张的躺在地上,一句也不吭,似乎又回到低潮的情绪。 「如果你肯好好跟我合作,让你见见那孩子也不是不行。」 安西尔竖起耳安静的听着对方那冰冷的语气,自己的心脏也愈跳愈快,一旁拜尔德也拼命拉着他的衣袖,似乎是想趁还没被发现的时候离开。 但他没等到殿下机智的回应,笼内只传来了无生机的话语,「够了……杀了我……」 男子挑起眉,「让你见见那些人你也不要?」 「不要,杀了我就好……」 拜尔德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一转头就看见少年死命的摀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他再度拉了拉少年,或许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对方也终于听话的动身准备撤退。 但两人才刚一动,男子就瞪了过来,「谁?」 安西尔连忙用斗篷的帽子盖住脸,但他觉得对方察觉到他的身分也是迟早的事。 拜尔德似乎是太过紧张,直接起身跑了起来。见状安西尔立刻追了上去将人扑倒,瞬间一阵狂风扫过他们上方,差一点他们就会被这个锋刃给撕成碎片。 拜尔德抱着头,吓的直发抖,「好、好可怕!」 安西尔一回头就看见男子正一步步走了过来,眼神就像是隻看着已经无法逃跑的猎物的狮子一样。 少年趴在地上,脑袋也混乱成一团。但如果他起身迎击,身分一定会被拆穿,从各种方面来看,此刻的他是真的很后悔自己仓促下的这个决定。 擦了擦自己的泪水,安西尔一咬牙,维持趴在地上的姿势往后直接拋了好几道风刃,但那男子手一抬就轻松挡下那些攻击。 那男子在他们数步之外停了下来,嘴角扬起没有感情的笑容,「缩缩藏藏的,你们是沟鼠吗?」 就在安西尔觉得是不是该义无反顾地起身迎击时,忽然他胸前亮起了绿色的光芒,他低头一看,发光的是掛在他脖上的那条项鍊。 见到忽然亮起的光芒,男子瞇起眼警戒的退了一步。 安西尔只觉得脖子一紧,那项鍊竟拖着他自己动了起来,他一手扯着鍊子防止自己就这么被勒死,另一手则是抓住拜尔德。 那诡异的项鍊自己像是有生命一样快速的朝那片绿地飞去,安西尔连带着拜尔德也被这么硬生生给扯了过去。 那男子先是一愣,随即抬手招来一道道的攻击,但眨眼间那两人的身影却已经离了他好远,进到草地的范围,他的攻击也因为距离过远而攻击落空。 他看着已经到达那端草地的那两人,他忽然明白,那片草原是真的不远,只有他像是被阻绝了一样,无论怎么跑也无法到达。 安西尔感觉到那条疑似想吊死自己的项鍊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已经身处在明亮的草地上,跟方才那漆黑一片的空间完全不一样。 「喔喔喔,我们得救了!」拜尔德激动的欢呼起来。 少年望着远处的黑暗中,似乎在怒视的身影,他低头看了看救了自己一命的项鍊。 发出光芒的是一颗翡翠色的宝石,那是之前在跟希亚緹一起旅行时,在王城附近的森林里灵返赠与他的,说是可以守护他之物。 「……这个守护方式也太暴力一点。」 看着这泛着绿色微光的宝石,又看了看四周翠绿明亮的环境,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声,「就这里了对吧?」 -- 画中人 「首领他不在?」 来到炽羽的秘密据点,接待希亚緹的是一位叫做蒂莉的年轻魔族以及熟悉的兰洛。 「那请问他有提到他何时回来吗?」一旁艾德温有礼的开口。 蒂莉一边引着路一边轻轻摇了摇头,很快就来到位于建筑尾端的一扇木门前,她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空间,摆放着一张木製的办公桌,桌上仅有一副笔墨,看得出这里只是个临时的办公的地方。 殿后的兰洛轻轻的关上门,蒂莉则是比向那张桌子,看着希亚緹开口,「请吧。」 希亚緹眨了眨眼,「请、请什么?」 对于她有些惶恐的疑问,蒂莉只是微微欠了欠身,「首领有交代,如果他行踪不明的话,将依序递补领导之位。」 希亚緹与艾德温皆望见对方眼里吃惊的神色,她挤出一个尷尬的微笑,「在这样关头把位子交给旁人,首领大人安心吗?」 「老爷有交代,炽羽的首领的身分不属于任何人,只要能力带领炽羽眾人并保护维拉恩特的子民,无论血统身分只要戴上那个面具,谁都可以是炽羽首领。」 他们顺着蒂莉比的方向看去,一旁的柜子上果然搁着那金属的面具。 「老爷他说过愿为这场战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只要有能够继承炽羽眾愿之人出现,炽羽就不会无主。」 希亚緹轻轻点着头,不知不觉也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首领的想法转好,虽然芙雷雅曾跟她提醒过,但至少知道对方不是个贪恋权力之人。 但她现在有件事必须要釐清,「所以首领他出了什么事吗?」 「他曾说过他要是联系不上,就让其他人代位。」 闻言希亚緹松了一口气,说不定只是暂时联络不上而已,总好过他们说他已经光荣战死好,兴许等等人就回来了,「那好吧,我相信他只是遇上了麻烦一时无法脱身,我愿暂代首领之位。」 本来是想找对方商谈下一步该怎么走,岂料人不在还甩了这么大重责给她,希亚緹无奈地扬起一抹苦笑。 蒂莉说要将此事告知其他人便先退下了,希亚緹便趁这个空档将他们被暗隼袭击一事告诉前几日就来炽羽替她商量合作一事的兰洛。 闻言兰洛也是十分吃惊,不解为何隶属于前王的部队会復出。 希亚緹坐到位子上,拖着腮苦思起来,知晓现任魔王被前王控制一事的人不多,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证据。但炽羽的剑尖现在却是对准了魔王艾尔緹,可以说是天大的误会。 但眼下更棘手的就是该如何跟其他人会合,她瞥见了桌上的笔墨,忽然开口,「我想写封信,有纸吗?」 兰洛道,「抽屉里应该有。」 她拉开抽屉一看,里头果然有几张信纸,但吸引她视线的却是一张皱巴巴且泛黄的牛皮纸,她疑惑的拿起来一看便愣住了。 见状兰洛跟艾德温也凑了过来,那是一张泛黄的画纸,上头画着两个人。那是一位穿着侍女服装的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幼童。 让她吃惊的是,上头的两个人她都认识。 兰洛也啊了一声指着那女僕,「杜洛大人的侍僕谢尔达!难怪之前觉得她很眼熟。」 希亚緹看了一眼一脸疑惑的艾德温,解释道,「刚来到魔族时,谢尔达帮了我们不少,她是魔族富商的侍女。」 她将视线转回画纸上,看着那被抱在怀里的幼童,湖水似的眼眸与漆黑的头发,这样的组合她只认识一个。 「首领怎么会有这张画?他认识画上的人吗?」 兰洛却是摇了摇头,「只听说以前他在找画上的人,但现在局势动盪,所以暂时取消了。」 希亚緹看着画上那年幼的安西尔,想起安西尔曾说自己父母都不在了神情,内心默默替他欣慰着,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係,至少还有人在找他。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开门的是蒂莉,她恭敬的开口,「有一男一女的人类自称是您认识的人,要找您。」 「让他们进来。」希亚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听起来太兴奋会有失威严。 但就在柏格森跟洁莉安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忍不住往洁莉安身上扑了过去,「没受伤吧?还好你们有找到这里!」 洁莉安绽开好看的笑容,「多亏柏格森之前就跟你一起替炽羽行动,知道据点有哪些,我们才能找过来。」 看到失散的同伴,艾德温也笑了笑,「至少现在找到两个人了。」 本来默不作声的柏格森突然开口询问,「有人知道我师父在哪吗?」 希亚緹怕他是担心了连忙安慰,「他跟奥黛莉一起被传送走了,别担心,奥黛莉也在魔族佈下情报网了,有她在他们一定没事的。」 结果柏格森却恨恨地磨着牙,「不,有她在我才担心。」 § 罗威尔担忧地望着从梦境回来就一直不说话的小弟,看着那故意背对眾人蜷躺在地的背影,心里十分焦急。 「我说住在右边数来第五间的那个。嘿,叫你呢!」 「啊?我叫拜尔德大人好不好。」 「……我说拜尔德,你们去了一趟如何?我小弟没受伤吧?」 拜尔德嚥了嚥口水,瞄了一眼就在他隔壁的安西尔,想起对方在梦里的郑重警告,「要是你敢把这里所见的一切都说给第三个人知道,你这鬍子我会一把火替你烧掉。」 他嘴巴开开模样憨愚的摇了摇头,「不、我们什么都没遇到。」 问了好几次两人都是这个答案,罗威尔也洩了气,不再开口。 被囚禁的时间过得非常缓慢,安西尔等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确定大家都睡了以后才敢爬起来动一动身子。 他抱着膝盖,听着他大哥规律的打呼声,静静的坐在那里,但脑海中却还是不停想起殿下的话语。 想着那些话,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明明他主子脸上总是掛着十分自信的笑容,好像什么大浪来也都能迎刃而解。他很难想像他主子会说那种丧气话,感觉就像是一直在支撑他的高墙忽然倒了一样。 主子放弃了,也已经生无可恋,就连见他们一面也不愿意,一想到这些安西尔的心就像是沉到谷底一样。是他们的错,没能早点去救他。 忽然他听见有人用气音开口,「小鬼,你看!是老鼠呢。」 转头一瞧,就见拜尔德蹲在他们之间的栅栏边一脸兴奋的给他看掌中的老鼠。 「……」少年唯一的想法是这里的伙食在烂,他也不会饿到去吃老鼠。 「牠还会表演喔。」 令安西尔惊讶的是,那隻小老鼠还真的像是在表演杂耍一样,开始往后翻跳。 拜尔德看少年那苦丧的脸终于露出别的表情,他继续兴奋的说着,「牠还会其它表演喔。」 忽然有个声音开口,「够了,回来。」 安西尔寻声转头,说话的竟是住在另一边隔壁用斗篷盖的严实的人,听声音似乎也有年纪了,露在外头的是枯瘦又充满皱纹的手。 那隻老鼠就这么溜过安西尔面前,回到那人的袖子里。 「老鼠,有什么消息吗?」拜尔德对着那人开口。 对方罩在斗篷底下的幽幽目光看了一眼安西尔,让少年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在这时候醒着。 「小鬼现在应该睡了。」那人声音低沉的补了一句。 安西尔还没开口,拜尔德却抢着说道,「老鼠,没关係就说吧。」 安西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人的称呼就是老鼠。 「首领目前没有消息,由公主暂管事务。」 拜尔德呼了一口气,「那大人也真是,三天两头就失踪。」 「……」安西尔忽然能理解为何这消息老鼠不想给第三人听了,「你们是炽羽的谁?」 一阵可怕的沉默后,老鼠语气微慍的喊,「拜尔德。」 「不是啊。」拜尔德也慌了,「安西尔,你这小鬼怎么懂这么多啊,乖,快去睡你是在作梦。」 安西尔毫不客气的翻了白眼,「你要不乾脆说我这几十年都在作梦,我会比较开心一点。况且是公主殿下的话,那我们是自己人。」 拜尔德则是一脸困惑,「我们跟夜鹰什么时候是自己人了?」 -- 王城之外 进到了拜尔德的心界,这里只有飘着裊裊轻烟的小木屋一栋,木屋内的桌边正坐了三个人,安西尔费了一番力气解释才让那两人相信夜鹰不是敌人。 人类、夜鹰和炽羽间目前虽然算不上是敌人,但立场上却有着微妙的差异。 夜鹰身为皇室的一员,自然是希望能够在皇室阴谋中挽救自己的主子。炽羽则是用最激烈的方式反抗皇室,希望受到迫害魔族能获得平反,并抬头挺胸的作为魔族的一份子生活下去。 至于来自境外的人类势力,则是因为先前魔王派兵侵略帝国在先,除了报復以外他们也想换下这位太过残暴的魔王。当然这其中多少还有个人因素及细节,但这也显示了这三个势力目前正处在一个微妙的同盟状态中。 毕竟在地牢能求得的讯息有限,作为炽羽悄悄埋在皇宫内的伏兵,老鼠静静的听少年解释完,也终于对于外面的情势了解了大概,便用那低沉的嗓音开口,「夜鹰的一份子啊,你可知道我们炽羽首领的宿愿?」 安西尔眨了眨眼,不语。 「我虽在这牢里度过漫长的岁月,但当小鼠替我带来首领的一番话后,我便下定决心从城主那里转投首领麾下。」 拜尔德最先领悟到老鼠想说什么,刻意的咳起嗽来,但老鼠没有闭上嘴,继续残酷地说着,「首领的一家都死于迫害之中,他已经向维拉恩特起誓,为了告慰那些无辜枉死的数千性命,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皇族成员。」 拜尔德槌了老鼠一拳,投以一个斥责的眼神。少年在去了一趟魔王的梦境后,都哭得那么伤心了,他担心那孩子听到老鼠这么说心情肯定更难过了。 但令他意外的是,侍奉殿下的少年没有露出愤怒或是担忧的神情,反倒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片刻少年才缓缓开口,「没关係,但这事千万不可对其他夜鹰成员提起。在把魔王从那不属于他的位子拖下来之前,我们还是能合作的,否则谁都没有胜算。」 拜尔德先是一默,才捻着小鬍子吁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不择手段。」 安西尔决定把这个当作讚美,他扬起好看的笑容,「是的,其实我还有另一个体悟,就是尊严不能当饭吃。不过在结束这个话题前,我有件事要告诉二位,不过知晓这个炽羽的秘密的人极为少……」 § 希亚緹坐在炽羽首领的办公桌后,正耐着性子阅读有人整理给她的炽羽目前的人力与资源。 或许是先前两派没有整合的缘故,她一边了解炽羽的握有的资源,一边有种在开惊喜箱的错觉。得知炽羽连皇宫内部都有人手接应时,她忽然觉得从内部打开皇宫大门的机率也越来越大了。 就在她燃起斗志思索着夜鹰失联后的下一步时,忽然有隻毛茸茸的东西爬到她的桌前。 她看着那隻灰色的小老鼠,脸上掛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就在老鼠放下戒备的下一秒,她却快狠准的出手拎起那条小尾巴。 看着小老鼠在空中挣扎,她贼贼的笑了,「我以前穷的时候还帮有钱人赶过老鼠呢,抓隻小老鼠根本不在话下。」 当然她也不是无聊的去欺负一隻小动物,而是因为她在老鼠的身上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动。 希亚緹就这么抓着老鼠尾巴把想反身咬她的手的老鼠给转晕了,「谁派你来的?」 结果那老鼠还真的发出惨叫了,「够了住手!把小鼠放下来!」 希亚緹手一抖,那隻老鼠直接落回桌面,并抬起前脚像人一样直立起来,鬍鬚还抖了抖。 她内心十分惊恐,她都不知道原来魔族的老鼠会讲话,只不过那个嗓音好像有点耳熟。 「欺负小老鼠好玩吗?」清冷的嗓音从小老鼠身上传来,希亚緹彷彿看见那隻小生物对她露出鄙视的眼神。 这究竟什么世道?连老鼠都要看不起她了。 「不好玩不好玩。话说安,你们没事吧?」 「没事。」少年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开口,「虽然没事,但我们的形跡暴露了,目前被关在牢里幸好还能透过这隻小老鼠跟你们沟通。」 希亚緹手压着心口松了一口气,「没关係,你们平安就好。」 对于她由衷的发言,少年只是默了默,「……外头就拜託你了,计画不需要变,我们里面出的问题会自己解决。」 虽然怀疑被关着的夜鹰是打算怎么让计画照旧,但希亚緹仍旧点了点头,知道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了。 忽然外头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房门被人粗鲁一把推开,兰洛气喘吁吁道:「公主不好了!魔王已经下令从别处调来支援,再过几日恐怕就会有第一批魔王军进城了。」 闻言房内的一人一鼠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 时间回到前几日,在暗隼突袭了据点搞得眾人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在离王城稍远的一个城镇里,悄悄出现了一个蓝色的传送阵。 毫无预警地摔在草地上的奥黛莉痛叫了一声,揉着屁股毫无形象的哀号,「唉呦呦,会长大人也真是的。传送的地点可以选好一点吗?」 摔在一旁的老闆则是因为老腰闪到了,痛得抽了一口气,听见在一旁哀哀叫的奥黛莉,他抓起掉在地上的眼镜戴了回去,怒道:「你──」 奥黛莉猛地抬起头,气势完全不输人,「停!你什么你!还不是你先动手推我的,我只是下意识的找个东西拉不行吗?」 被对方的怒意吓了一跳班森瞬间语塞,他转开头不打算多做争吵,根据经验要是他不先停下来,他们可以吵个三天三天。 无视正在暴走的奥黛莉,先冷静下来的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某个宅邸的后院,看这周围的建筑,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不是在王城了。 「这是什么地方?只有我们两个吗?」消停下来的奥黛莉爬起身掏出扇子搧了搧,即便现在的天气一点不热。 「很不幸是这样。」班森按着额,头似乎隐隐痛了起来。 就在人生地不熟和战力偏弱的情况下,虽然他们身为前辈,但此刻也真是无语问苍天,反倒想念起那群吵闹的小鬼们。 但会长既然把传送点设在这里,必定有她的道理。 忽然他们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双双回过头就见一个穿着侍女服盘着头发年约三十岁的女子,对方一脸戒备,「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主人私宅。」 「是我们失礼了!十分抱歉!」奥黛莉紧张的连连道歉,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以闯入私宅的名义抓去蹲牢了。 在魔族地界里,是不会有人去保他们出来的。 反倒是对方打量他们一阵后便狐疑地瞇了瞇眼,「人类?莫非是……」 奥黛莉用手肘顶了顶班森,对方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询问,「不好意思,请问您认识叫做芙雷雅的人吗?」 「不认识。」 班森默了一秒,抱持着试看看也好的心情再度拋出另一个人,「那公主殿下?」 对方的眼神变了,「你们是公主派来的?」 班森面带微笑,内心松了好大一口气,会长大人的地点果然不是乱传的,这里肯定跟他们有着联系,「我们是公主殿下那边的人,只是突逢袭击,情急之下被送过来这里,如有惊扰还真是万分抱歉。」 但对方似乎没那么容易放下戒备,所幸奥黛莉及时跳了出来,煞有其事的举手指天发毒誓,重视誓言的魔族才勉强信了他们。 「我叫做谢尔达。」那女子将他们领进宅内,这样介绍道。 班森环顾了屋内一圈,面对那有些萧索的景象一脸怀疑。 「我主人已有千馀岁,不适合留在即将动乱的这里,前些日子已经前往南方。这里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在。」 奥黛莉只想得到一个地点,「冬城?」 谢尔达看了她一眼,眼里总算是有了信任,「没错,他与城主是旧识。」 经过交流以后,他们终于知道眼前的女子正是希亚緹初来道魔族时,接应他们的人,也算得上是炽羽的同路人。 作为回报奥黛莉便把王城发生的事告知了对方,也提及了接下来可能的方案。 听完他们的话,谢尔达深深的皱起眉,「若魔王需要战力的派遣的话,最先被调派的肯定就是驻扎在此镇的魔王军了,数量最多也离王城不过数天的路程。」 班森与奥黛莉对望了一眼,他们大概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一切若不是天意,那就是尽在会长大人的掌控之中。 -- 来自远方的人们 战鼓齐鸣,军营内整装待发的魔王军排成整齐且庞大的队伍,整齐划一的吶喊鼓舞士气的口号。 在远处山坡上眺望的班森看着底下黑漆漆的军队,心脏跟着战鼓声狂跳。 他没有一剑横扫千军万马的能力,也不是可以扔出大范围攻击的高阶魔法师,他只是一位算帐本的酒吧老闆,顶多会御兽和修理小孩而已。 想要去阻止底下的兵力转移到王城,他的力量远远不够,必须想个他可以做到的办法。 「喂,你看。」 他听见奥黛莉在叫他,但他还在烦恼该怎么完成这个重责大任。 「不要再想了你这个木头!」完全知道他在纠结什么的女子终于发出怒吼,伸手将他的头扭向南方,「看!」 起先他还以为是一片迁移的动物群,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批从南方过来的黑影中,还夹杂着飘动的旗帜。 谢尔达拿出望远镜一瞧,冷漠的脸上难得浮出喜色,「是炽羽的旗帜!」 奥黛莉一愣,「从南方?帝国那边原来还有炽羽的兵力?」而且数量还不少。 「总之,我们先去与他们会合,主人的宅邸有可以把我们送到城外的传送阵。」 听了谢尔达的建议,他们三人风风火火的奔赴城外,耗了不少时间才总算与那批人交会,没想到却在队伍中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老闆!」前阵子莫名消失的修一看到他便激动的奔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修似乎没听出老闆惊讶又错愕的语气,自个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我回了兽族领域一趟,说服了近年跟魔族颇有衝突部族过来。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都是自愿来的,保证斗志高昂。怎么样?我有帮上忙吧?」 奥黛莉颇为欣赏像是对待小动物一般,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很好,做的好。」 沉默了一会班森才吐出感想,「有进步。」 从一个在酒吧天天惹他头痛的小鬼,到现在还可以想出在这场战役中找出有效的帮忙方式,也算是成长了许多。 就在班森感慨时,一个穿着斗篷的人也衝了过来,抓着他的肩膀语调激动,「那傢伙人呢?」 「谁?」 来者一把拉下自己头上的帽子,一看到那张脸班森瞬间就知道他在讲谁了,「艾德温不在这,他在王城。」 本来还维持冷静的维瓦尔理智也断线了,抱头崩溃,「那个混障!他去有魔王的地方做什么!」 几个同样是身穿斗篷的人扑了上来把维瓦尔架开,「副团长大人,您冷静一点。」 「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班森扶额,追人追到魔族来这大概也只有艾德温带的那群骑士团才干的出来,能为了艾德温这么崩溃的也只有副团长了。 一位身着诊疗师白袍的女子站在一旁呵呵笑了几声,奥黛莉瞬间就认出对方,「紫翼会长?」 「幸会。」女子朝他们行了一礼。 「您怎么会在这边?」 「没什么大事,我是来找我们家副会长的,这群靠他活口的小子整天吵着要找人呢。」站在安德莉亚身后是一批训练精良的紫翼成员。 紫翼的成员们也在后头嘰嘰喳喳的说着,「原来副会长老家是在这种地方啊。」 「哪怕他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们都会把他找出来绑回公会的。」 「对啊,怎么可以留会长独守空闺呢。」 班森这下真的是无语了,一个个都来魔族找人是把这里当观光地点吗? 正好谢尔达也与那群拿着炽羽旗帜的人沟通完,一脸淡漠的说出自己刚才得到的情报:「他们并不是魔族,而是人类佣兵。有人用大量金钱请来这些不怕死的人类为炽羽的出力,也购买了不少最新的武器装备,看来炽羽背后有大量的金援。」 班森与奥黛莉对望了一眼,最后奥黛莉一脸沉重的说出推测,「还记得前阵子王城肯特金流所被炽羽袭击的事吗?看来对方的目的就是这个了,如果魔族的战力不够,那就找这些要钱不要命的人类。」 班森吁了一口气心情十分复杂,要不是资金来源非常不妥当,不然在这种时刻看到这强大的后援任谁都会挺开心的。 § 透过小鼠跟在炽羽的希亚緹联络过后,罗威尔觉得安西尔似乎常常望着天花板发呆,这不是个好现象,当小弟有这种行为时通常是他想干大事的时候。 没多久安西尔果然一脸认真的开口,「各位,我想逃狱。」 正在喝着有如餿水般的汤水的罗威尔,听到这句话当即把嘴里的东西都喷了出来。 「咳咳,我说小安啊。你看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罗威尔嫌弃的展示自己手上那碗谜样的汤水。 「没有开玩笑。」 看着少年那严肃的表情,罗威尔也只能收起嘻闹,看向大姊。薇菈却是皱起眉,「我不认为这是必要的行动,这会让我们的底牌太早曝光。」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对方的解释,但大家却十分怀疑他究竟听进多少。 「我可以帮你。」忽然有人这么开口。 安西尔转头看着老鼠,脸上藏不住惊讶。老鼠却是从怀里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吃下这个你会呈现假死状态,等你被带出去后,拜尔德可以进入心界叫醒你。」 听着这似乎是早就预备好的计画,少年面露犹疑,「这原本是你自己要吃的吧?」 「给你无妨。」 安西尔无视对面大哥拚命叫着那搞不好有毒,小心翼翼的接过隔壁那的过来的药丸,看了看手上的东西他郑重的道谢:「谢谢。」 少年没理会对面那排人的反对,等到夜晚最后巡哨前他便吞下那个药丸躺好,没几分鐘后任他大哥怎么喊都没有回应,似乎是药效发作了。 巡逻的人踏着规律的步伐一一巡视牢房,都还没巡逻到关着罪大恶极的反叛者的牢前,他们就听见凄厉的哭嚎。 「呜呜!我的小弟好像真的死了!你们给他吃了什么!」 「还我小弟命来,你们这个王八蛋!」 所有的噪音都是来自某个金发剑士,巡逻队员走了过去皱起眉喝斥对方不要一直嚷嚷,地牢回音很重,但对方却是泪眼婆娑的指着地上那碗分发的噁心伙食,「瞧瞧你们都给囚犯吃什么?现在真的吃死人了!」 他们转身一看,果然看到那个少年已经动也不动。开了门确定囚犯真的没气息后,巡逻队员们便把尸体拖了出来。 扛走那个刚死不久还有温度的尸体,巡逻队员无奈的交谈着,「那些大人原本不是夜鹰部队的吗?」 「以前总兵演时,我还跟这小子一起练过剑呢,世事难料啊。」 扛着少年尸体的人忽然想起一件事,「陛下是不是有说过这几个人有什么状况都要通报?」 「对耶,那你去处理尸体,我去通报。」 § 安西尔缓缓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久违的灰暗天空。牢里的时间度日如年,这么一看他觉得天空似乎比自己想得好看的多。 少年缓缓的动了动身子,身下的触感却非常奇怪。他猛的爬起来才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尸体」,正确来说他是被扔在别的尸体上了,不知为何唯独他身上多裹了一件白单,「……」 好好一个皇宫,尸体多到可以叠起来,仔细一看那些尸体都非常枯瘦浑身是伤,像是被关很久了,这样看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状况好太多了。 这时一隻小小的东西从他的斗篷鑽了出来,看着那隻抖着鬍鬚的小生物,他惊喜道:「小鼠?」 这隻小老鼠转身爬到地上,来到位在角落的水沟边,安西尔瞬间就懂了,「你都是靠下水道来进出啊。」 安西尔翻开水沟盖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此时不远处也传来脚步声,他没有过多犹豫就爬了下去,顺手把盖子盖了回去走入那漆黑的通道。 远远的就传来来者的交谈声,「也不知道陛下要尸体做什么。」某个矮个子的巡逻队员大声抱怨着,只是当他们走到尸体放置的地点时,看到消失的尸体皆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另一个人看着那不忍心所以替少年裹上的白单落在地上,沉思起来。 「我们要赶快告诉陛下!我们可能死定了!」矮个子的惨叫起来。 同伴还在崩溃中,趁其不备他突然出手批晕对方,看着自己同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冷静的掏出火摺子点燃放着尸体的草蓆。 「誓死的忠心会照亮我等前程。」看着焚烧起来的火焰,他默默拿出一条蓝色的带子系在自己的手臂上。 -- 阴暗 本该是个依照往例的开会日子,但整个大殿却充满沉重的气氛,站在外头的守卫听着里头隐隐传出的怒骂声,心脏也跟着颤了好几下。 「找不到?几十个人你跟我说找不到一具尸体?」大殿上金发男子怒气冲冲捶了一下扶手,「别再跟我说烧掉的烂藉口,给我翻遍整个皇宫的找!」 底下一群侍卫垂着首连连称是,谁也不想当盛怒的陛下的牺牲品,心情极糟的陛下起身挥手任性的终止会议,快步离去丢下一群面面相覷的大臣。 「你听到了吗?那小子死在狱中了。」眼看陛下离开,大臣之间悄悄响起议论的声音。 「天啊,可怜的孩子。我好想念有他在的时候,没发觉陛下最近变得很暴躁吗?」 「就是啊。只是真不懂陛下那么想找回尸体做什么?人都死了啊。如果会在意一开始就不该把人弄成这个样子吧?」 「真不知道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他们并肩走出这个通满压抑气氛的大殿,外头的阳光是那么的闪耀,空气是多么的清爽,但温暖的阳光似乎总洒不进这皇宫某些阴暗的角落。 「守卫,这大门别关了,让阳光照照里头吧。」 不知道是谁开的口,他们回头看着难得透进一片阳光的大殿,心里只剩唏嘘,不知何时这个地方才能够回到正常的样子,引领着魔族创造太平盛世,这才是他们该做的。 外头阳光依旧明媚,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但他们仍然深信着,王神赛斯有朝一日会将阳光公平的洒满整个皇宫。 此时另一头,金发男子沉着脸回到幽暗的寝室,坐在床沿低着身子双手摀着脸,似乎是很烦躁。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往后一倒仰躺在床上,没多久当他再度睁眼时他已经佇立在金色的牢笼前。 看着那依旧躺在地上对什么都不在意的金发青年,他忽然生出莫名的火气嗤笑一声,「你的宝贝夜鹰死了一位,要猜猜是谁吗?」 本来闭着眼假寐的艾尔緹驀地睁开了双眼,难得有了反应,「谁?」 「呵,最不知死活的那个。」 艾尔緹猛地坐起身,望着对方试图从对方眼里寻得半点说谎的痕跡。 「他肯定很遗憾,没能听见自己的饲主叫他最后一次名字。」当他面无表情的吐出恶毒的话语,他以为会看见对方愤怒的咆啸,不料艾尔緹只是抬起头看着天空继续发呆。 不会大叫,不会生气,也不会流泪。 珍惜的部下死了,似乎也撼动不了对方已经空洞的心。不管是哪个都一样,不论他给他们带来了什么样的痛苦,那些人的眼里装的都是别的身影和事物。 这回他也终于尝到无力的滋味,喃喃开口道,「但是尸体不见了。」 艾尔緹收回视线愣愣地看着他,随即向是疯了一样笑了起来,「你傻了吗?那他一定是跑了!」 愣愣地看着捧腹大笑的艾尔緹,他忽然意识到,不是心死了,而是绝望已经不能带给对方什么了,只有希望才会。 § 希亚緹披着斗篷来到最靠近城墙的高处眺望,她隔着布料搔了搔头有些困扰,「让我等了那么久,魔王军是要不要来?」 要知道凑齐可以出战的兵力并隐藏起来实在很困难,这批人移动的时候还得靠柏格森的幻境才不会太引人注目。 艾德温站在她身边露出苦笑,「不来最好,不是吗?」 希亚緹无奈的回头看了身后蓄势待发的炽羽兵力,叹了一口气,「让这些人一直藏这里也不是办法。」 就在她思考是不是该放大家回去洗洗睡的时候,一隻雄鹰朝这飞了过来停在他们前方。看着这隻忽然冒出来的老鹰,希亚緹与艾德温充满疑问的对看了一眼,最后骑士上前拆下雄鹰脚上的信。 艾德温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她,「是老闆寄来的。」 因为是御兽师的关係班森以前就是用雄鹰跟住在城外的希亚緹通信,但她万万没想到老闆竟连魔族的老鹰都能控制了。 快速的瀏览完信件,希亚緹转向大伙露出大大的笑容宣布刚得到的好消息,「我们的支援已经在外头拦下魔王军了,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这封信也间接通知了老闆与奥黛莉的平安,剩下的她相信他们会坚强的活下去。 听见好消息现场一片欢声雷动,一隻老鼠却左闪右避的穿越眾人的脚,朝希亚緹一溜烟的跑了过去还爬上她的裤管,她也没尖叫反倒是很开心的把老鼠抓起来放在手心上。 没多久她的脸色就变了,拉好斗篷抓着老鼠在眾人错愕的目光下风风火火的跑走了,速度快到连艾德温也追不上。 在小鼠的指示下,她气喘吁吁地来到靠近王城的一个隐密的街角,小鼠跳下她的掌心爬到一个水沟盖边回头对她吱了几声。 「这个对吧?」 希亚緹伸手勾住水沟盖的洞一提,意外的盖子却纹风不动,她不死心的再度试了几下,才终于体认到这世上还是有东西能够抵挡自己的力气。难得棋逢敌手,她也燃起一股斗志。 最后她搬来一块砖头,一脸严肃的抽出伏魔枪。 『你这个死凡民!竟敢拿本大爷去撬水沟盖啊啊啊!』 在灵大爷的惨叫声下,她终于挪动了那个有着不正常厚度的水沟盖,露出黑漆漆的下水道还飘出难闻的味道,刺鼻的气味她吸了几口就觉得头有点晕。 希亚緹一靠过去就看到底下少年跪坐在那里垂着头,满身的新旧伤痕大半都浸在水沟水里,浮现不太妙的暗红。 不晓得是伤口浸到脏水还是吸进太多毒气失了力气,少年一路逃到了这里,却没办法打开这水沟盖。 「安!把手伸出来!」希亚緹朝他伸出手,拼命想抓住点什么。 少年听见叫唤声才缓缓抬起头,无神的双眸因洞口的光线瞇起眼,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向他伸出了手。 「安!手伸出来!」希亚緹又叫了一次对方这才勉强抬起手,她双手抓住少年纤瘦的手腕好不容易将人给拉了出来。 希亚緹紧紧的抱住少年跌坐在地上,完全不介意对方身上的脏污,还用手替他抹掉脸上的污渍,一遍又一遍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安西尔眨了几下眼睛看向希亚緹那担心的眸子,眼眶不争气的溼了,「对不起……」他下意识的道了歉,兴许是因为自己的行动麻烦到对方,又或是为了自己曾犯下的种种。 他不懂,明明自己曾狠狠的撕裂她的心也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但她还是会伸出那温暖的手拉他一把,就像他们初遇的时候一样。 果然跟主子很像,就像他生命中的光一样是如此耀眼又温暖。他应该是要保护守护那光芒的,却因为一些往事而越来越徬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是对的了。 安西尔握住对方手贴在自己的额上,闭上了眼像是在祈祷一般,「对不起,让你的人生变得这么乱。」 希亚緹看着少年心脏不自觉漏跳了一拍,从出生算起自己也单身二十年,这期间也只对艾德温產生过这种曖昧不清的情感,但她不认为自己会对他產生类似对艾德温那种邻家哥哥的「仰慕」的感觉,想着想着她觉得自己搞不好该去向洁莉安做一下爱情諮询了。 人家虽然是不能婚嫁的祭司,近来却跟某青年出双入对,对此她也没有太多意见毕竟她也不是神殿里的长老,没必要去干涉别人你情我愿的事。 虽然是在想严肃的事情,但只要面对少年,她嘴里很难吐出太正经的话,「觉得抱歉就赔偿我吧,我想想,嗯……以身相许好了。」 安西尔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随即爬满厌恶的挣脱她的魔掌转身就走,「我真是白痴。」 希亚緹也快速地蹦起身追了上去,「你是不是脸红了?」 「没有!怎么可能!」 「别遮,让我看看!」 兰鼠: 下礼拜停更一次 -- 三魔神 在自己的房间里希亚緹手里抱着一箱绷带、药水等治疗用品,等着那个进浴室洗香香的少年出来。 因为柏格森的关係,她没办法正大光明的把少年带回来,只能先偷偷的藏进自己的房间免得两人打起来。 希亚緹担心他被关了好几日都没有吃饱,肯定饿得吃得下一头牛,问他有什么需要,有洁癖的少年只是借了浴室。 浴室门被打开,安西尔光着上身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露出来的肌肤上头都是交错的伤疤。看见希亚緹就堵在浴室门口等他脸上笑容还十分灿烂,少年整个人错愕了两秒。 在少年尖叫变态之前,希亚緹赶紧把手上的药箱塞了过去,故作严肃的开口,「伤口不能泡水,赶快包一包。」 看着安西尔替自己包扎的样子,希亚緹好心的拿起一卷绷带想要帮忙,对方却如临大敌,「不用!谢谢!」 「确定?」 「你都不会控制力道。」 希亚緹摀着胸口倒退两步,「我怎么被你说的好像很暴力?」 「之前因为生气就徒手把各种东西给捏爆的人是谁?」 「……好像是我。」 被嫌弃成这样,希亚緹只能沮丧地蹲在地上玩着绷带。她抬起头偷瞄了几眼,刚好看到少年那被伏魔枪所伤的伤口,「……很痛吧?」 安西尔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看到她在说什么后,他哼了一声大不了的说,「早就没感觉了。」 直觉对方在说谎,希亚緹只好在心里呼唤那个只有陷入沉睡她耳根才能清静的灵大爷。 『你这个凡民说什么傻话?我的能力就是给魔族造成无法復原的伤。无法復原!这个词你有听懂吗?』 她不死心继续在心中问着。您这么博学多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意外的,灵大爷的语气没了以往的狂妄,『别天真了,你以为所有的伤害都能恢復的吗?就像是这小鬼杀过的人,那些人会復活吗?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逆的,自己做的就一辈子揹着,揹到死为止。』 没料到自己会突然听见这么沉重的话,但因为对方说的其实没错,希亚緹只能垂下眸子,「……知道了。」 「嗯?」一旁安西尔停下动作,一脸疑惑。 「没事,我刚刚在想事情,哈哈哈。」 这时门传来几声轻叩,洁莉安端着一盘食物开门走了进来,「听说你还没吃,这是我──」 她的声音在看到希亚緹慌乱地将绷带藏到背后的样子嘎然而止,她默了几秒才重新端起笑容,「这是我煮的,希望能合你的胃口,不够楼下还有。」 「好、好的,谢谢你。」希亚緹被吓出一身冷汗,心有馀悸。 洁莉安笑着环视了一圈,视线在床上那团被子停了一下后才转开,「我猜你应该会吃不饱,我再去拿一份,帮你放在外面好吗?」 希亚緹点头如捣蒜。 等洁莉安走了少年才悄悄从被子里探出头,看着这似曾相似的景象,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安西尔的表情有些苦恼,「她一定发现了。」 但其实被洁莉安发现,总好过被柏格森和艾德温发现,一个是会直接打起来,另一个则是装没事但会默默不开心,不管是那个都不是希亚緹乐见的。 而且洁莉安也不是会到处讲八卦的人,否则传出公主殿下在房间藏人,肯定会有不少奇怪的流言满天飞。 就寝时,安西尔在地上简单铺了毯子休息,希亚緹则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条活力旺盛的鱼。 「安,我失眠了。陪我聊天吧。」 安西尔像是隐忍怒气般叹了一口气,「我讲个故事,你没兴趣的那种,包准你很快就睡着了。」 「行。」希亚緹乖乖地躺好,听少年讲起他父亲曾说给他听的故事。 § 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之前,魔界还未建立国度各族分扰不断的故事。 某个村落里,有三位自小一起长大的杰出青年。赛斯力大无穷被誉为不败的武术奇才,缺点是为人有些霸道。维拉恩特精通各种法术,为人较理性为此常跟赛斯意见不合吵架。伊莱斯则是有个不错的头脑,做事深谋远虑彷彿没有他料不到的事,总是担当着劝架的角色。 在这乱世里,他们三人并没有太多远大的抱负,只希望能跟着村落里的大家继续安稳度日。直到有一天,一群匪贼闯入了村落。 他们三人轻轻松松把那群匪贼打得落花流水,守护的村子的安寧。在村民为了感谢替他们开的宴会上,伊莱斯没有很开心的样子,独自沉思良久忽然向其他两人开口。 「我们三个人去平定这乱世好不好?」 赛斯喝了不少酒,一听立刻拍了一下大腿,「好啊,我们三人联手肯定没问题!」 维拉恩特没有被村民的讚言冲昏头,皱起眉,「不要发酒疯。」 赛斯健壮的手臂一把勾住他,「哪有发酒疯,你看!伊莱斯这么聪明,他会是最好的军师。我们两个就负责衝在前面,我会挥剑,你会用法术,我们可以把敌人打得屁滚尿流!」 最后那三人还真的踏上了旅途,联合起散落各地的部族,打算建立一个和平的联合部落。反对他们的势力也逐渐聚集起来,形成一股不小的反抗力量。 到了战争中期,就如赛斯所想,伊莱斯的作战计画都很成功,甚至还能精准推断敌人的走向和敌袭。战场上,在赛斯跟维拉恩特的带领下,联合部落大获全胜。 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会这么顺利时,战争后期,战役一次比一次都要艰难,损失也一次比一次还要多,战情陷入胶着状态。 「该死!」回到营帐,赛斯一脚踢翻了椅子,因为他刚刚又输了一场战役,活着回来的人只有一半。 跟在后头的维拉恩特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见状伊莱斯只能把想慰问的话全吞回肚子里,不敢再开口。 遣走了其他人,赛斯望向两个好友神色严肃,「要是这个据点也无法守住的话,我们真的会完蛋了。」 他们之间瀰漫着沉重的气氛,伊莱斯垂着头一语不发,他所拟定的计画已经不再完美,不能像之前一样让大家赢得胜利。 夜晚,伊莱斯憔悴的独自坐在营帐里发呆,脑子完全无法挤出能扭转眼下情况的计画。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一抬头就看见全副武装的赛斯。 「怎么了?」 赛斯走了过来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拜託了,伊莱斯。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伊莱斯脸色瞬间惨白起来,「我不知道……」 赛斯抓着他肩膀的力道加大了起来,「拜託了!我们不能在这里结束!什么都好,告诉我吧!」 听着友人的祈求,伊莱斯望向地图颤抖地伸出手,「这条路县或许可行,但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有埋伏,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跟最初他总是充满自信的样子不同,无法掌握事态的感觉让他十分恐慌。 赛斯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我知道了,我会自己带一批人去。」 「自己?你不把维拉恩特叫回来一起去吗?」伊莱斯赶紧拦住对方的去路。 「不用,当初是我坚持要来。维拉恩特他一开始是反对的,我不能害他跟着我一起陪葬。你也保护好自己。」 伊莱斯没能拦下固执起来的好友,天刚破晓的时候前线就传来噩耗,赛斯率领的队伍陷入苦战,可能会全军覆没。 闻讯他发疯似的骑马衝到另一端的防线,扑到负责守卫防线的维拉恩特面前。 「拜託了,赛斯他可能会死!」他将发生的事通通告诉了对方,「你们一族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如果全军覆没了,最有机会救他的只有你了!」 维拉恩特皱起眉,却也没说什么就率领防线的兵力前去增援。 看着另一位友人离去的背影,伊莱斯跪倒在地愤怒的捶着地面,眼里满是泪水,「可恶!可恶!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他在心里吶喊起来。一眼也好,明明之前可以看到很多,为何现在他什么也都看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的他,在战场上成了最没用的人,完全帮不上任何忙。 或许是神终于听见他的祈求,一道画面驀地闪过他的脑海。那是一条绑了一个圈的麻绳,孤零零的悬在刑架上。 他瞪大眼愣在原地,良久才喊了起来,「原来如此!」他边大叫边跳了起来,骑上马朝战场狂奔而去。 加入了维拉恩特的增援,战场上的情况却依旧不乐观。看见忽然出现的维拉恩特,赛斯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来做什么!」 「闭嘴啦!」他好友不耐烦的回应,反手一剑斩倒的人。 就在他们的军队快要退无可退时,一阵号角声起,他们俩人双双回头就见自己营区升起了投降的白旗。 「谁干的!」赛斯瞪大眼怒吼,一旁友人也是一脸错愕。 「我。」 来的是应该在营区的伊莱斯,他将一张纸塞到维拉恩特手里,独自走向敌军,「我方投降,希望能进行谈判。」 在伊莱斯的坚持下,他独自一人与敌军首领进行了谈判。最后谈判结果,这个地区将由敌方全权接收,己方军队则是迁到后方的区域。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条件。 曾让敌方头痛不已的军师伊莱斯交由对方处置,换取全军平安撤离。 赛斯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的,似乎是恍惚的被维拉恩特拖走,他也不记得友人是不是哭了。 和军队撤到其他区域驻扎,赛斯跟维拉恩特在营帐里,桌上摊着的是伊莱斯最后留给他们的讯息,上头写的全是他们接下来该怎么行动,稳健流畅的笔跡让他们彷彿看到伊莱斯找回自信拟定计划的样子。 最后一段,是伊莱斯留给两位挚友的话语。 「请原谅我私自下的决定,吾友赛斯及维拉恩特。这不是永别,在神的引领下我愿在转生池畔等候,终有一日,定会听你们好好抱怨。」 就如伊莱斯所计画的,他们走了另一条路线成功击溃敌军反败为胜,顺利地建立起魔族帝国。 在眾人的欢呼声中,看着即将迎来和平的破晓,赛斯握着那张友人留下的讯息,忍不住骂,「好想揍他。」 维拉恩特来到他身侧,一同看着这福荣景,「他自己写的,以后会有机会的。」 § 「这故事的原型听说是来自魔族三位神祇,或许是因为故事里的伊莱斯无后人的关係,第三位神祇信仰已经在魔族消失无踪了。」 希亚緹静静的听完故事,意外的没有睡着,见她没出声少年悄悄爬起身,她赶紧将眼睛瞇起装睡,透过缝隙她瞄见少年轻手轻脚的穿起斗篷来到门边。 转头看了她一眼,安西尔安静的推门而出。 看着门重新闔上,希亚緹翻了一个身望着天花板。她知道少年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做才会急着逃狱出来,不然对方一定不会离开那感情很好的手足,既然如此她也不会去阻止。 「晚安,下次再见。」 -- 天明的号角 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下,在下城区里某间酒吧依旧灯火通明,站在街上还能隐约听见里传来酒客的笑闹声,欢腾的声响似乎不受这些日子笼罩在王都的阴霾影响。 若是恶名昭彰的叛军明日就会冲进城来,他们依旧会选择不醉不归,打仗的事对这些平民来说就是听天由命,能喝一天是一天。 在酒吧的角落一个男子正提着笔将顏色一笔一划仔细地填上画布。 「兄弟,今天依旧在帮人画画像了吗?」某位酒客举起酒杯,爽朗地笑着。 男子停下笔,露出隐带着无奈的温和笑容,「不,今天完全没客人呢。」 「就说了,画画像是有钱人做的事,你在这种地方没赚头啦。大伙钱拿来喝酒都不够了,怎么会去给你画?」 虽然对方讲得很直白,但男子却没有半分不愉快。因为这也只是他暂时的工作罢了,之前有在酒吧服务的经验,所以待在这王都的期间,他就投身在这酒吧里赚取一点住宿的费用。 画图也只是因为老闆娘看他长得斯文,问他会不会乐器还是其他专长,他便在酒吧里做起了副业,也算是报答好心收留他的老闆娘。 暂时得空的老闆娘走了过来,看到画布上的画,啊了一声,「伊里斯,你又在画这两个人的故事了啊?现在是什么情况?男生在跟女生求婚吗?」 他看向画布,黑色斗篷的身影单膝跪地谨慎地牵起对方的手,那专注的情神似乎在说什么重大的事。伊里斯露出的笑容,「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 「真是个甜美的故事。」这是老闆娘捧着脸给的评语,她很快就注意到旁边其实还有另一张纸,「这张是什么?后续吗?」 「等等──」 伊里斯的阻止晚了一步,对方已经抽起那张用炭笔画出来的草稿,看着上头的画面瞪大眼久久无语。 「草稿而已……」他声音小得像是在辩解,因为对方是唯一对他画这些用来抒发心情的画作会感到兴趣的人,也是唯一对这故事发展超级入戏的人。 他还不想被暴怒的观眾给打死。 老闆娘沉着脸放下画,「真没想到你内心这么黑暗,让他们有个美好结局不好吗?你看,就停在你这在画的这一张不是比较好?」 伊里斯垂下眸子,不语。 忽然一声巨响,酒吧的门被粗鲁的撞开了,一看清是什么东西这么暴力,酒客纷纷吓得叫了起来,「赛斯在上,这里为什么会有鹿?」 一隻体型不小的鹿用角撞开门,站在门边大声嘶鸣,大有种下一秒就要衝近来把所有桌椅都掀翻的气势。伊里斯紧张地起身,看着忽然现身的雪鹿,那气呼呼大叫的样子好像是在抗议被饿了很多天一样。 几秒后门边出现另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呼呼!浑蛋!我只有两隻脚,两隻脚!你能不能慢一点?」 看着熟人登场伊里斯先是下意识地把画都捲了起来,交给身边看着来者目瞪口呆的老闆娘,「帮我个忙,别让他看见了,之后找个机会帮我烧了。」 交代完那些图画的下场后,他转向在门边的身影露出微笑,「好久不见,夏恩。」 § 天色才刚矇矇亮,在城墙上的守卫站了一夜,看着破晓的天色现在的他们只关心自己还要站多久才可以休息,有人还趁着没人注意时悄悄打了个呵欠。 今夜过得非常平静,听说已经来到附近的反叛军也没有动作,就在大家听到换班的哨音,喜孜孜的打算迎接美好的一天补个好眠时。最上头的守望兵传来迟疑的嗓音,「等等,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穿着剪裁合身军服的守卫将领劈手夺过了望远镜,守卫们都投以疑惑的视线等着答案。 男子放下望远镜,嘴唇在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或是愤怒,「来了,他们来了!所有人就位!」 不用言明,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东西来了。 忽然咻的一声,男子的军帽在眾人面前向前飞了出去,啪搭一声落地,上头还插着一支羽剑。 顺着箭的方向他僵硬的回过身,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位金发的年轻女子迎风而立,手里还拿着一把白弓。 守卫将领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来自城内的敌人,他还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脸上那自信的笑脸。 警告的鐘声急急响起,响彻整座王都,宣告着敌人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来临了。 天色亮起,战争的号角也吹响了。 § 柏格森率先窜上了城门,跟在他身后的是也比较善于独自战斗的兰洛。 下方艾德温则是带着炽羽和下方守备的兵力战斗。 他甩出几支小刀,眨眼间放倒好几个守卫。兰洛也朝下方丢出几个珠子,爆裂开来的珠子完美的拦阻了追上楼梯的兵力。 「你走右,我走左。」柏格森难得主动提议。 达成协议的两人很快把城墙上的弓箭手一一击倒,替外头的反叛军排除了第一排的攻击。 希亚緹站在不远处一手搭在眉边,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 艾德温是个优秀的领军者,在他的指挥下,城墙边驻守的兵力几乎都压制了。城墙上,柏格森和兰洛也一个个排除上头的弓手,不必担心叛军的安全。 就在她打量着城墙着战斗时,驀地一道身影飞身跃到她的后方,匕首的寒光一闪,眼看就要得手。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偷袭者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失手。 「你以为我是吃饱没事站在这里看同伴战斗的人吗?」 希亚緹握着黑色的枪身,碧绿的眸子满是战意的瞪着来者,「这次不会再输了,暗隼。」 § 「各位,城门就在前面了!一鼓作气衝进去!」维瓦尔高举着剑呼喊着。 回应他的是身后气势磅礡的呼喊声。 一直都是追随着艾德温脚步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必须站在队伍的最前头,也没想过自己过往的经验会让他就这么成了暂代的反叛军领队,明明一开始他还是魔族的间谍,想来也是讽刺。 反叛军就这么气势滔滔的来到城门下,但城门却还未开啟,但上方的黑烟显示了城门内似乎已经陷入战斗。 「他们会帮我们开门吗?」发问的是安德莉亚。 此时一声惨叫,一个人影就这么摔下城门。他们纷纷抬起头,上头似乎有几个人正打成一团。 「喂!」班森一看清楚是谁在上头,就忍不住喊出声。 柏格森望下淡淡瞥了一眼,手上的速度加快将人击倒,转身就这么消失在城门边。 「他是去开门吧?」维瓦尔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他其实仍旧不是很信任黑榜的人。 站在一旁的修主动地举起手,「我们可以帮忙。」 几分鐘后修所带领的兽族战士靠着弯刀绳索等,动作俐落的攀上城门,加入战局。 不一会儿城门传来铁鍊的沉重声响,缓缓的降了下来。 站在最前方的是拿着伏魔枪的希亚緹,她向这群人行了一礼,「千里跋涉,真是辛苦了,我诚挚地欢迎你们的到来。」 随即维瓦尔终于看到跟在希亚緹后方的艾德温,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奔了过去,「团长!」 一群骑士纷纷跟了上去,不想落维瓦尔之后,「团长大人!」 两方势力终于会和,集结于王都城门。轻轻松松地拿下一胜,令所有人士气大振。 作为领军的人,维瓦尔在表达对团长的想念之情后,站了出来解释目前的情况。 「首先很抱歉临时通知你们提前破门的计画,因为魔王别处调来的支援兵力紧追在后,如果等到入夜,我们势必会先与他们交手。如果先消耗了一次力量,会对攻城不利。倒不如先攻佔了城门作为防御点,在此挡下那些支援的军队。」 「不错的判断。」艾德温点着头似乎很满意。 希亚緹在这方面也是全心信赖这些骑士团的人,也别无异议,「驻守城门,整顿军力。各位千万别松懈,我们的考验才刚开始。」 就像是要泼熄她的热情一样,灵大爷的声音总是会在不恰当的时候响起,『你这凡民讲话越来越老成了,嘖嘖,如果我有身体一定会起鸡皮疙瘩。』 「你一天不吐槽会死吗?」 -- 第一结界 反叛军很快地就掌控了大部分的王都,那座矗立在中央位置的皇宫此刻就像是孤岛一样,孤立无援。黑鸦在空中盘旋着,偶尔传来不详的粗嘎叫声。 希亚緹走在街上,白天时间却没有什么人影,整个城好像静悄悄一样,只有炽羽的人偶尔巡逻经过。街道上瀰漫着紧绷的气氛,这个感觉她无比熟悉。 一个站在窗后抱着孩子的妇女,在看到她经过时万惊恐地将窗户关上,看着大家畏惧的样子,希亚緹心里百感交集。 这跟当时冬城的情况完全反过来了,现在的她才是侵略的一方。这么看来,当初魔族只有佔领冬城还真是万幸。 『要打就爽快地打,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根本不会赢。』 面对灵大爷的斥责,希亚緹十分感概,「不是啊,我们就要去破坏别人的皇宫了唉。」这件事根本不在她的人生清单里,况且她也没想过自己会过得这么轰轰烈烈。 但显然灵大爷不能理解她那只是想摆脱贫困的纯朴人生志向,继续叨叨念着要把敌国皇宫打下人生才算完美。 晃了一圈的她没有回到炽羽的据点,而是来到反叛军在喷水池广场上建起的临时兵营。在兵营里可以清楚看到那座宏伟的皇宫,是个非常适合注意敌军动向的位置。 艾德温朝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副队长,「大家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击。」 维瓦尔也接着报告,「敌军目前都没有太大的动作,正大门和东、西侧门的兵力分布也没有异动。」 希亚緹抬头望向皇宫,虽然她视力不错但还没好到可以看到堡内的一举一动。可是她很肯定,那一位一定就站在某个角落正在看着这边。 夕阳将整座皇宫染上一抹橘红,宣告即将迎来的夜幕。 § 阴暗的地下监牢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几盏微弱的烛火,安静的空间只有不知何处渗水传来水珠落下的声音。 忽然有人咬牙切齿地打破沉默,「罗威尔,马上就要行动了你怎么还在睡!」 或许是长年下来的危机意识,让打瞌睡的青年在大姊发飆前就醒了,躲过一场来自自家人的暴力。他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札克跟杰斯虽然都保持沉默,但身为他们大哥,罗威尔可以看得出他们那藏得很好的焦虑。 对面拜尔德和老鼠则正襟危坐,就像是要用最虔诚的态度来迎接神圣的一刻一样。 就在气氛紧张之际,他们所处的空间却无预警震了起来,大伙一脸莫名的互相对望,从彼此吃惊的神情确认了这不是计画的一部分。 「莫非是他们提早进攻了吗?」罗威尔说出自己的猜测。 「不。」回应他的是杰斯,「我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上面爆发往四面八方铺盖下来。」 同样也很紧张的拜尔德一脸错愕,「什么?」 薇菈只好替他解释,「他是说有人张开了大型结界,可恶,一定是那个混帐!」 这时地下室的门被人撞开,一位臂上绑着蓝丝带的守卫跌跌撞撞地衝了进来,「魔王亲自动作了!他佈下了超大型结界!」 但薇菈没有就此慌乱,「先帮我们开门!」 那名守卫依言将他们放了,罗威尔转了转自己僵硬的筋骨,磨拳霍霍,「哈,管他结界有多大,从内部打烂它就好了!」 只是他这股气势在出了地下室后就消了一半,罗威尔愣愣地看着坚固又厚实的三层结界目瞪口呆,「这……」 第一层结界是罩住全部皇宫,以围墙为边界所设。第二层则是围绕在建筑旁,保护着皇宫内部。第三道则是设立在后方的神殿上,看得出来这结界其实是出自哪个人的手笔。 不幸中的大幸是他们的位置恰好落在第一、二结界的中间,没不至于到要连过三关。 这时一群绑着蓝丝带的人无声无息的靠了过来,手里还提着夜鹰被没收的武器,在以前那些人几乎都是隶属于夜鹰所管辖的编队,在这次的内乱中他们也决定站出来,誓言改变这个国家的现状。 他们嘴里都重复着那么一句话,「誓死的忠心会照亮我等前程。」 罗威尔也抽出两条蓝色丝带塞给拜尔德和老鼠,「我们号召了一些愿意帮助我们的魔王军,带着这蓝丝带等等打起来才不会误伤你们。」 「这里还有愿意帮你们的人?」老鼠粗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怀疑。 罗威尔爽朗的笑了起来,「别小看我们夜鹰的威望,没有三分之一也有四分之一倒戈了,我们会在内部杀它个措手不及。」 薇菈抚着自己的长鞭,「聊天先等等,我们还有重要的事得做。」 § 在天边露出破晓的鱼肚白没多久,城墙上的守卫便骚动起来。 「叛军有动作了!」 听闻消息的将领低头一看,黑压压的人群沿着通往皇宫的主要干道前进着,没多久就会军临城下。 他很快地做下决定,「召集大部队前来守住大门!」 在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中,柏格森抬头望着墙上那些守卫,扬起没有温度的笑容,「哎呀呀,他们还真的把兵力集结到大门来了。」 站在他身边的洁莉安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对他投以一个安心的笑容,「相信大家吧。」 站在后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班森眉头一皱,明知道前方战场可能一去不回,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忧起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未来,他几乎可以想像神殿长老扭曲的表情。 内心焦虑的他看到走在自己身侧的奥黛莉,心里更是烦躁,「你干嘛要跟来?」 「这里人这么少,三个人又打不了牌,像我这种没战力的刚好可以帮忙凑桌,你说是不是?」 § 「各位,计画成功了!大部队已经被幻境引去大门了。」 在东门不远处,维瓦尔兴奋地跟大家报告观察结果。 希亚緹面无表情的揉着鼻子。被骗第一次叫不知道,被同一招骗第二次,她都忍不住替魔王军的检讨能力担心了。 但要将这么大批人趁夜悄悄转移到东边,也是多亏了柏格森的幻境掩护。 「但现在问题来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结界谁能打破?」领着紫翼公会的安德莉亚比向城门。 希亚緹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但无论她使用多强的魔法,这个结界仍无风不动。 她再度拉开弓,有了公主殿下的协助,那些弓矢的威力已经大幅成长,但在这个结界面前那些爆炸就像是隔靴搔痒一样。 「不可能蛮干掉这个结界。」这是兰洛的观察结果,「这个结界的力量实在太强了。」 眼看连第一关都无法突破,眾人原本志在必得的心情逐渐转为焦虑。看着这撼动不了的结界,希亚緹只能绞尽脑汁去思考,以前在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解决的。 忽然她叫了出来,「逆转结界!夏恩曾经逆转无法打破的结界!」 就在大家彷彿找到一丝希望时,另一个现实却无情的打压了下来,「谁有办法逆转?」 就在希亚緹打算死马当活马医,凭着有灵大爷当靠山准备自我推荐时,一旁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嘶鸣。 「路克?」希亚緹不敢置信地看着走散已久的搭档,以及气喘吁吁被拖着跑的夏恩。 此时后方又出现另外两道人影,分别是久违的伊里斯和芙雷雅。 看着这样的支援阵容,希亚緹放心地笑了,「逆转结界当然要让专业的来!」 -- 伏魔之技 夏恩与芙雷雅并立在一起面对这个强大的结界,夏恩掏出一个大家都很眼熟的物品念了几句咒语,被解除封印的魔石散出强大的力量。 芙雷雅则是将手杖立于身前,被镶在顶端希亚緹一直以为是单纯装饰的绿宝石在她的低诵下逐渐发出点点光芒。 以他们俩人为中心地面迅速张开了巨大的法阵,接着又以法阵为起点一道道咒语像是藤蔓一样延伸而出攀上结界。 没多久结界就有了变化,被复写的部分结界不再发出光芒,像是风化的砖瓦一样剥落宣告失效。 「衝啊!」为首负责破墙的兽族们一拥而上,纷纷亮出利爪及攀爬的本事沿着城门往上爬。 守卫们也纷纷使用法术反击,使得不少兽人被火球风刃等击中摔落。 「发射!」炽羽的佣兵们也拉开弓箭掩护前线。 希亚緹一边跟着放箭一边焦急地望着局势,兽族们前仆后继地往上爬,但他们多数却缺乏抵御法术的能力,少数登顶的兽族在上头也只能面临被围攻的局势。 这时墙上驀地出现一道黑影快速的穿梭在守卫间,被他掠过的魔族纷纷倒下替兽族製造进攻的机会。 希亚緹看着这一幕内心十分激动,她身后的骑士团也纷纷传来惊呼声,「是诺泽大人!」 在上次被袭击失散之后有人早早就混进了皇宫,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法进去的,希亚緹猜想或许是跟他以前的职业的有关。 她听说对方以前是个杀手,如果真是如此,潜入一座皇宫肯定不是太大的问题。 「不妙,只能再撑几分鐘!」一旁咬牙维持法阵的夏恩突然开口。 此时一声沉重的巨响响起,城门终于开了。希亚緹翻身骑上路克快速地衝了进去,领着部队把握最后的时间。 希亚緹进到里头才发觉他们运气实在不错,主要的军力似乎还在正门附近,东门的部分实在是少得可怜。 「结界关了!」没多久忽然有人这么开口,希亚緹一回过头果然看见城门那里的结界又重新被堵上。 艾德温转头确认了一下部队才向她报告,「最尾端的佣兵来不及进来。」 她点了点头,「没关係,等夏恩他们休息好就会一起进来,我们先继续往前包抄正门的魔王军。」 他们马不停蹄的前进直到与大批的魔王军交会,那些在正门的守卫发现被摆了一道时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已经从其他出入口攻了进来。 希亚緹拉开弓箭朝远处敌军射击,艾德温则是率眾与敌军激烈的打了起来。 她回头看向围绕在皇宫外围的结界,在心中开了口,「灵大爷,这结界有办法打破吗?」 『没有。』 因为对方回的太迅速简洁,让她忍不住质疑。 「真的?连无所不能的灵大爷也没办法?」 『即使我有这个潜力,你没这个实力。』 这话真狠。 希亚緹心里一阵无力,只好将希望寄託在夏恩跟阿姨这两位连第一道结界都还没进来的人。 就在艾德温率领的人马逐渐压制敌军时,战况却突然生变,一批人影自他们后方围了过来。 维瓦尔挥剑斩倒几个敌人,见状忍不住骂了起来,「见鬼了,那些人哪来的?」 艾德温则是蹙起眉神色凝重,「当心,有古怪。」 仔细一瞧那群缓缓靠近的人有的姿势古怪、有的身上还缺了一块,唯一的共通点是他们的脸色都不似活人,眼神空洞。 希亚緹看着这群为数不少的人群,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跟暗隼一样,他们都是被復活的死人!」 原本部队夹击魔王军的情况瞬间就反了过来,变成被魔王军与不死军团夹在中间。人数弱势的他们很快就被团团包围,只听见艾德温大声的喊着试图稳住军心,「不要退后!」 空间压缩的关係大家越靠越拢,对于身边拥挤的人群路克不满得一直喷气。希亚緹也觉得自己快没輒了,甚至还闪过退兵的念头。 但她又想起王都外还有一批支援魔王军正在赶来,他们其实没有撤退的馀地。 她跳下鹿甩出伏魔枪清开自己周身的敌人,「我说灵大爷,我没实力也请你发挥一下你的潜力,看不出来我们要完了吗?」 灵大爷的语气听起来很不以为然,『这样就要完了?你没看到这些不死军团都只是杂鱼吗?厉害的根本还没出来。』 攻击了几下希亚緹注意到了不死军团和暗隼的差别,这些人不像暗隼一样保有智力懂得害怕撤退,他们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除非四肢都被占除才会完全制住他们的行动。 如果只砍掉上半身,就会出现像骑士团遇到的那样,明明只有下半身的尸体却拚命朝他们跑了过去,让那群骑士惊呼连连,「实在太噁心了!」 「限制住他们的行动!」艾德温沉着下令,因为骑士教义的关係破坏尸体是不允许的行为,所以他讲得比较委婉。 但维瓦尔却很快的翻译了一遍,「断手筋!断脚筋!必要时就把四肢砍掉!」全骑士里大概只有维瓦尔敢喊出这么像地痞流氓的话。 安德莉亚捡起一个还在伸张的手掌,双眼露出感兴趣的光芒,「谁掉的?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带回去研究吗?」 「会长大人,不要乱捡东西!」有紫翼的人崩溃的衝上前拍掉她手里的东西。 看着四周的气氛希亚緹忽然意识到几乎没有人被恐惧围绕,虽然战况大大不利但大家似乎都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 『只有你这个凡民才在那边怕东怕西的!』灵大爷喷了一句。 「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关係害死自己的伙伴们。」 『你是想说你必须要为那些死去的伙伴负责吗?才怪,他们跟你一样,都是为了自己才会站在这里的,他们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所以才不会退却。』 或许是听了灵大爷的话也或许是受到大家影响,希亚緹悬着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是啊,以前做的工作有时也会让她怀疑自己的小命是不是要丢了,但即便再怎么害怕她从未有放弃的念头,顶多会想回去抱怨老闆几句罢了。 『很好,那我就可以把这招交给你了。』灵大爷感受到她心情的转变语气十分满意,『听好了,我只讲一遍,这招叫做──霹靂无敌威压降魔术!』 那瞬间她彷彿听见自己理智断线的声音,这什么超丢脸的名称? 还好她早就从芙雷雅那里听来这属于这伏魔枪的固有术法,没被这名字给吓倒。 灵大爷补充说明道,使用这招的前提是自己要有凌驾这些魔族的信心,如果是稍早那样退缩的心理状态是无法使用的。 大概知道使用的方法后,希亚緹将枪尖往地上一插,她可以感受到伏魔枪快速的吸收她力量,接着一口气像震波一样释放出去。 那股力量传遍整个战场,所有的魔族皆是一顿,有少部分较弱的魔族因为无法违抗力量中的命令直接倒地不起,有些则是因为那霎那间的破绽被击倒。 『弱爆了!竟然不到一半,下次给我拿出鄙睨眾生的态度再来一次!』 以数量来看最后倒下的不到一半,但她却没把握自己短时间还能使出同一招。但所幸这招狠狠削弱了敌军气势,硬是让他们突破重围。 没有多久那些不死军团全都被打到再也爬不起来,而魔王军的残眾也纷纷弃械投降。 成功拿下第一结界的范围眾人发出一片欢呼,但他们兴奋的心情没有维持太久。 横挡在已经削弱体力的他们面前的是同样坚固不已的第二结界,和在结界后蓄势待发的更多的不死军团以及那静静佇立的暗隼。 看着隔着一层结界那些安静的敌人,希亚緹吞了吞口水,「我说,如果打破这个结界,他们不就都衝出来了?」 -- 炽羽首领 双方人马隔着第二结界大眼瞪小眼,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敌人没有主动出击的想法。希亚緹偷偷抹掉额上的冷汗,在他们准备好前只要不打破这个结界,这反倒成为他们的一层保障。 所幸没有多久就看见夏恩满头大汗的领着佣兵赶了过来,没看到芙雷雅,希亚緹心一沉,「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恩撑着膝气喘吁吁,「王都大门被城外支援的魔王军攻破,会长大人独自留在外面抵挡,让我们继续往前。」 希亚緹眼神一凛,一旁几个人也交换严肃的神色,本来可以暂时松一口气得态势又急转直下。 想必芙雷雅也是明白如果此刻他们受到夹击,肯定会造成严重的打击,所以才会选择亲自去拦截。 下定决心后,所有人在指挥下勉强振作精神动了起来,这一次已经耗尽魔力的夏恩画了一个收集魔力的法阵,「有魔力的人听好了,将魔力注入这个法阵我会用这些魔力去逆转结界。」 闻言炽羽的魔族举起手将自己的魔力连结在法阵上,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就连人类魔法师也纷纷加入。 另一头艾德温则是聚集骑士站在第一线,希亚緹也拿着伏魔枪加入严正以待,面对他们的是另一批数量更多的不死军团。 当夏恩将结界打开一个空间时,所有人都死命向前衝,在内部的不死军团也蜂拥而出。 「衝进去!」艾德温率领骑士站在第一线,举着盾牌毫无畏惧的直接衝入敌阵中。 大家都拚命的往前进攻,想抢在魔力耗尽前进到第二结界,能进多少就进多少。一团人群在结界破口附近战成一团,你挤我推就是想到对面去。 希亚緹挥枪扫开眼前的敌人,紧追在骑士们后头抢进第二结界。眼前的敌人如泉涌般扑了过来,她根本无心顾及后方有多少人跟上来。 一股杀意驀地自背后传来,她狼狈的闪开回头就看见十分棘手的对手,「暗隼。」 希亚緹收了伏魔枪改拿长剑,她必须在替自己保留下一次发动降魔术的力量。 盯着麻烦的敌人,希亚緹决定听灵大爷的忠告努力保持自己自信的心情,「我拿剑拿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拿的。」虽然这骑士用的代替品比不上她以前用惯的那把,但凑合着总还行。 暗隼握着匕首朝她刺了过来,她连退数步拉开距离并用剑来防止彼此的距离太过接近。 一连过了好几招,两人打得不相上下。希亚緹有些懊恼要是自己体力处在全胜状态,她已经有自信可以压制对方了。 就在希亚緹咬牙试着一口气击倒对方时,好几股杀意却四面八方直衝过来,她心一颤却来不及挡下其他暗隼的偷袭。 同时间四道黑影衝过第二道结界,希亚緹瞪大眼看着黑色长鞭窜出拦下就快要砍到自己的匕首。几声清脆的武器撞击声同时响起,宣告暗隼的偷袭全数失败。 「该回坟墓躺好的傢伙就赶快回去!」罗威尔扛着大剑站在希亚緹身后,朝着敌人比出不雅手势。 「你怎么老是这么命大?」身为前搭档的札克握着双刀哼了一声。 杰斯拉下脸上的绷带气色不是很好,「我的气对这些死人没有太大效果。」 「老三别担心,大哥等下就把他们打到回去哭妈妈。」 希亚緹看着他们内心十分激动,知道他们被监禁她还有点担心,但幸好大家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 「结界关上了!」不知是谁喊的,这次夏恩与炽羽眾人被留在外头,还多了一群跑出去的不死军团。 第二结界内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敌人的数量佔了极大优势,纵使不死军团没有智慧,解决起来很轻松但一时间却也没办法消化这么大的数量。 「我们的战力恐怕会在这边就消耗完。」希亚緹很诚实地告知前来援助的夜鹰。 「什么?那后面还有没有支援?」 希亚緹很遗憾地告知罗威尔,「支援我们的没有,支援魔王军的倒是有。」 「……」 就在他们有些绝望之际,札克突然开口,「看!」 在遥远的天边,橘红色的火光直衝天际就像是一条红线连接天地一样,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愣愣看着那个异相。 火光随着气流左右扭动着,看着那个远处的东西,希亚緹觉得好像在哪似曾相识。 最后整条火光向上缩起匯聚成一团不小的火焰,接着爆炸开来,强烈的光线让所有人都瞇起了眼。 希亚緹瞇着眼试图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那股光芒却有越来越大的跡象。 「我怎么觉得那东西朝我们过来了?」说话的是罗威尔,他表情十分僵硬。 那股光芒朝他们直奔而来,当它进到魔王城上空希亚緹才终于看清光芒的真面目。 那是一隻火鸟! 牠振着火焰般的羽翅发出一声长啸,朝皇城直衝而来。眾人瞬间慌了起来纷纷寻找躲避物,希亚緹这时才发现那几个暗隼早就逃之夭夭了。 火鸟俯衝直下,接连的两声巨响伴随着强烈的震动,在牠的攻势下,第一结界和第二结界瞬间瓦解开来。 火鸟低空扫过希亚緹他们上方,迎面而来的热浪让她下意识的抱头蹲下,她并不想光着头去打魔王。 不死军团发出尖锐刺耳的嚎叫,火鸟羽翅洒下来的星火落在他们身上,那些不死军团像是被烧熔一样化做粉尘散落一地。 希亚緹看着一粒落在自己肩上的星火,触碰的瞬间她觉得自己身体暖了起来体力也回復大半,显然那东西对于活人和死人的效果完全相反。 一道身影从火鸟身上一跃而下,那隻燃烧完自己的火鸟最后也变成一团火焰回到那人手上,渐渐消失。 希亚緹缓缓站起身,四周已经无半分敌人。 看这排场她应该要喊一声首领大人,但站在那里的却是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 「安西尔?」 少年闻言回过身,她才看见对方底下穿着那套暗红色长袍。真眼熟,不就是和首领大人同款吗? 「首、首领大人?」兰洛一身狼狈地走出人群,脸上也是惊疑不定,「能够召唤火鸟的只有流着奥雷斯特血脉的人……」 「小安……」罗威尔像是失魂般喃喃开口。 希亚緹吓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就怕受到极大刺激的炽羽和夜鹰会做出什么事,她只好高声一呼,「等等,我记得首领的身高不只这样!」 现场瞬间一默,先前紧绷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虽然自己也有些尷尬但她十分满意这个效果。 少年果然怒了,咬牙切齿地开口,「之前的都是幻影你猜不出来吗?」 大概是受柏格森使用习惯的影响,她还真未想过如果把幻影覆盖在自己身上行动这个可能。 而且芙雷雅早就警告过她炽羽的首领有异,否则她也很难这么镇定。只是当时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就说得通。 如果少年真的是继承奥雷斯特之人的话,就能解释去旧址时他为何可以操控那里的保护术法,也难怪他有办法将前任家主模仿得唯妙唯肖。 安西尔从怀里拿出一模一样的铁面具摆在脸前,「炽羽的兄弟们,很抱歉先前没有告诉过你们我的身分,但从现在起我将以前任家主之子的身分与你们一同站在第一线。」 多了一个实力不凡的盟友,大家趁着敌人撤退之际赶紧重新整备。但气氛上却出现微妙的转变,夜鹰离炽羽离得远远的,也没有人主动上前去找安西尔。 倒是希亚緹不小心偷听到沮丧的罗威尔和薇菈的对话。 「大姊,如果小安什么都记得的话,那他打从一开始就恨透王家的主子不是吗?也厌恶帮皇室做事的我们。」 「……谁知道。」向来冷酷的女子语气也添了几丝无奈。 「我听不懂,所以他都是在演戏吗?」札克神色烦躁。 杰斯则是蹲在地上抱着膝,「……所以他从来不给我抱。」 「这也难怪他会精神错乱,因为他现在肯定是真心爱着你们和殿下。」希亚緹无声无息的加入他们的圈圈蹲着讨论。 大伙一脸吃惊的瞪着她,最后罗威尔叹了一口气,「……或许吧。」 另一头安西尔手插腰忿忿地瞪着那个毫发无损的第三结界,像是抱怨给自己听一样开口,「这结界是从哪蹦出来的啊?我的计画都坏了。」 一旁眾人很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刚看到结界出来时每个人的傻眼心情都是一样的。 对于安西尔身分没那么纠结的只有人类方,听到那句抱怨夏恩两手一摊,「那你倒说说原本的计画是什么?」 少年瞥向他冷冷一笑,「原本我有自信可以砸烂整座皇宫和所有的不死军。」 「喂!你有考虑到我们的人身安全吗?」 「呵呵,当然有。」 「刚才那招太厉害了。」希亚緹走了过来,她不是在拍马屁,因为灵大爷说在场没有人可以做出这么大的术。 但少年狠狠叹了一口气,「亏我还跑到城外好不容易才找了一个够大的空地,画了好几天才完成的结果败在这结界上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告诉还在懊恼的少年其实那个结界差点害他们溃不成军。 此时已经把人数清点完的艾德温走了过来,「重新整备完毕了。」 希亚緹看了一圈露出微笑,「感谢火鸟帮我们回復了体力,我们没必要留时间给敌人休息,继续前进吧。」 -- 迷宫走廊 一踏入皇宫希亚緹觉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建筑盖得很气派但却没有半点明亮的氛围,反倒死气沉沉的。 「呜哇,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到这里。」维瓦尔看了看四周,抱着手臂搓了几下,十分讨厌这里的气氛。 他虽然曾经是多么渴望被呼唤,但现在看来他寧愿每天一大早跟兄弟在艾德温的监督下来个晨练。 或许是听见他的话,艾德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无声的打气,那瞬间他再度对于自己正确无比的选择感到骄傲。 他一脸严肃的告诫其他弟兄,「看到没,找老大就要找这种的。」 在前方带头的夜鹰停下脚步,似乎是在讨论接下来的路线。 希亚緹看向安静走在自己附近的少年,「知道我们的目标在哪吗?」 对方湖水似的眼眸瞟了她一眼,耸了耸肩,「我倒是希望他可以乖乖坐在会议厅的王座上等我们过去。」 即便跟这位被控制的假主子相处这么久,安西尔对于他的选择还是语带保留。 他们来到掛满画作的前殿,希亚緹在满满的画堆中看到那个与自己容貌有几分神似的艾尔緹,脸上还掛着淡淡的笑意。 但她就是没看到希薇莎的画像,或许是都被刻意拿下了。 忽然碰的一声,她回过头就看见原本敞开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有不少人都还在外头。在后方的队伍也有人试着去开门,但门却纹风不动。 一旁的墙上驀地浮现几个正在运转的法阵,漆黑的漩涡中,一隻隻张着满嘴利牙的魔兽踏了出来,发出骇人的咆哮。 最先有动作的是安西尔,他两手一握做出拉扯的动作,「地狱之锁!」 好几道粗重的铁鍊从魔物的脚边窜出,紧紧的缠住牠们。 最前方的夜鹰也跑了起来,衝上前方那座连接上层的大梯,为首的薇菈回头喊道,「跑起来!」 法阵源源不绝的传送出魔物,安西尔也分身乏术,只能手腕一转将被铁鍊缠住魔兽的甩回法阵,顺带将后头才踏出一脚的一起丢了回去。 希亚緹一把拎起忙着挡下那些魔兽没心思逃跑的少年,无视对方的抗议跑上楼梯。 上方的空间不大,她跟着前方的艾德温跑进一个走廊,那走廊的大小正好无法让那些体积庞大的魔兽进入。 眾人在逃难中纷散开来,分别进到不同的走道里避难。 而进到这条走廊的除了手里拎着的少年以外,只有两名夜鹰、艾德温、维瓦尔、和紧跟着首领的兰洛。 罗威尔还心有馀悸,「我怀疑后面还有更多的惊喜。」 他大姊皱起形状好看的眉,「我倒是觉得你可以闭上那张乌鸦嘴。」 被人捶了一下希亚緹才发觉自己手上还提着行李,赶忙将瞪着眼的少年放了下来。 他们别无选择只好继续往前行,就这么默默走了十多分鐘后,希亚緹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这个皇宫也太大了吧?」 走那么久还不见底的走廊她还头一次见,这比德兰多帝国的皇宫还大吧? 「我们应该是迷路了。」少年冷静的开口。 希亚緹猛地緹脚步,「这种事要早说啊!你们在自己的皇宫还会迷路吗?」 走在前头的罗威尔无奈地回过头,伸手指着不见底的前方,「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刚刚还在东边的走廊,不知不觉间现在已经换到西边的走廊。」 安西尔补充道,「这个法术做的很縝密,让我们困在皇宫的各个走廊里,重复循环。」 「没有办法可解吗?」艾德温皱起眉。 少年说:「还在找,所以只能先走走看有没有不寻常的地方。」 结果在这个无限轮回的诡异走廊又走了好几分鐘,安西尔终于停下脚步,用一种古怪的神色打量放在走廊边的一个全身镜。 希亚緹也忍不住停了下来,一起看着镜子,但镜子里的自己没有扭曲、没有自己动起来、更没有变成别人。 她实在看不出哪里有异状。 「这个镜子里竟然有我们。」少年的口气像是遇到怪事一样。 「这才是正常的吧?」希亚緹对着镜子挥了挥手。 嗯,动作也没相反。 「虚镜,这是之前不知哪任魔王的收藏,它应该只能照出没有实体的东西才对。」 听着安西尔的解释她忽然觉得有些发毛,这到底是什么古怪的收藏?专门照妖照鬼魂? 而且依少年的意思他们现在都不是实体? 气氛因为这个难以解释的情况变得有些沉重,罗威尔抖着两条腿却还是强装镇定,「别告诉我这里有鬼,我一定会把他们都打趴,哈哈哈。」 「放心,这里现在比较像鬼的就是我们几个。」少年无情地给大哥心灵上的一击。 薇菈抓着罗威尔的领子搧了几下巴掌,想把快翻白眼的人搧的清醒一点。 「我们灵魂出窍了吗?」希亚緹眨着眼,语气有些期待。 安西尔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我在猜我们现在的情况应该比较接近意识被抽离,如果是灵魂出窍我们也等于死了。」 眼看安西尔一时也提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希亚緹试着呼唤灵大爷也无果,一群人只好席地而坐脑力激盪。 希亚緹背对镜子而坐,没什么概念的她只能试着放空,忽然她觉得背后一凉。她都没来的及回头,罗威尔已经惨叫起来,「鬼啊啊啊!」 一隻纤细白皙的手就这么从镜子里穿了出来,挥舞着就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所有人都跳了起来。 希亚緹动也不敢动的望着离自己脸不到十公分的手。 好眼熟啊,这个手套她也有一副,好几年都没换过省钱又耐用。 这不就是她自己的手吗? 那一瞬间她好像想通了什么,下意识地握住那隻神秘的手,她感觉到一股十分强大的拉力直接把她从地上扯起来。 在被拉进镜子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有人拉住她的脚。 穿越镜子是一眨眼的事,当眼前再度亮起来的时候她看见她自己,准确来说是她的身体正握着她的手,一旁走廊的地上则是大家倒的歪歪扭扭的身体。 她看见「她」露出笑容,「真是好险呢。」 回到自己的身体感觉十分诡异,具体过程她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只觉得自己一睁开眼就已经回到身体。 她坐起身,旁边的大伙也动了动纷纷坐了起来,似乎都拉着她的脚一起被拖了回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罗威尔甩了甩头,头还有些昏。 「看来是我们一踏进走廊就中招,身体留在这里,意识则是被抽离困在走廊间,显然这个虚镜被当作法术的媒介。」安西尔尽责的解释。 「我不是问这个,唉,算了,出来就好。」 希亚緹在一旁搔了搔脸,如果一个灵魂有一个意识的话,那魔王肯定失算了,没想到这里有人体内有两个意识。虽然一个平常都在沉睡。 但希亚緹意识回到身体后,她也没办法感觉到另一人的存在,只听见灵大爷激动的数落她太大意。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现在就玩这么大,她开始害怕后面魔王会怎么对付他们了。 果然是惊喜连连。 -- 武器室 通过了那个有如鬼打墙的走廊之后,他们很快又遇到另一个难题。 罗威尔骂了一声脏话,「楼梯去哪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老旧的金属门,而原本该通往一楼的楼梯已经消失无踪了。 「皇宫的构造已经被更动,我们已经不能保证会通向哪里了。」薇菈淡定地转头请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不管了!反正现在走哪都一样不是吗?」金发剑士破罐子破摔,用力的踢开门。 看着门后的景色所有人都愣住了,那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里头还堆满许多物品,因为太过杂乱大家甚至不确定里面还有没有另一扇门。 希亚緹跟着走了进去,环顾一圈发现这里还真是应有尽有,老旧的壁橱、镜子、战士雕像、巨型掛画、还有满满的武器。 奇怪的是看起来静置许久的物品,上面没有半点灰尘。武器甚至还闪闪发亮着,像是刚涂好油一样。 「我好像有来过这里。」走在她后方的少年小声地开口,「我很小的时候殿下曾带我去一个很像这里的地下室,只是……」 「只是?」 「他说那里是收藏的武器室。」少年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那里头的东西比虚镜还要危险多了。」 有一天他主子把他牵到一个黑漆漆的地下室,他那时眨着眼睛问这是哪里,对方却露出非常温柔的微笑回道,「这里是关不乖的孩子的地方。」 他当时吓到哭不出来,直到殿下带他进到武器室并把烈火枪交给他,才知道原来对方口中的坏孩子指的是那些十分有危险性的武器。 「……意思就是这里的东西都是武器吗?」希亚緹觉得不太妙。 少年点了点头,「为了管制他们,每代魔王都必须让这些武器认主。」 突然哐的一声,所有人都被这清脆的声响吓了一跳。 前方罗威尔身旁佇立着石雕的战士,健壮的肌肉和歷经风霜的鎧甲雕琢的十分细緻。看姿势原本对方正两手拄着剑但此刻底下却空无一物,罗威尔赶紧弯下腰将剑捡了起来,「抱歉大哥,不小心踢到了,剑还你,千万不要叫我赔。」 他想将剑塞回雕像手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卡回去,弄了几下剑终于塞回去了,不、准确来说是那双手自己握住剑了。 大家都倒抽了一口气,罗威尔僵硬的抬起头,头盔也缓缓低下,他几乎可以看见战士栩栩如生的怒容正瞪着他。 当他飆出脏话时,战士也举起剑朝他劈了过去。大伙连忙回头狂奔,却发现原本的入口已经消失了,剩下一堵厚实的石墙。 眾人只好四散开来逃窜回那堆杂物中。 希亚緹找了个隐密的角落蹲好,准备跟一个生气的石像玩捉迷藏,蹲在对面的罗威尔则是按着胸口喘气,「妈呀,这里好可怕。」 她转头看了看附近的东西,刚好对上某个镜子里的视线。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扮了一个很丑的鬼脸,然后比出一个切脖子的动作。 她回了一根中指,因为她对自己的躲猫猫很有自信。 一旁的安西尔将她的头给转了回来,严肃的警告,「不要跟镜子对看!」 罗威尔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试着降低恐惧感,「感觉毛毛的。」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阴暗又诡异的地方,更何况他刚才才差点被一个疯狂战士劈成两半。 忽然他身后传来「吱呀──」的声音,就是老旧的柜子打开都会有那种声音,对面的小弟跟希亚緹则是表情一变。 他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几乎是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僵硬的回过头,在他背后的一个老旧衣柜已经被打开一条大缝,露出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鬼啊!」罗威尔也不管还在躲猫猫,跳起来惨叫。 那东西像是受到刺激一样,一颗头连着长长的脖子窜了出来,差点就咬到他的鼻子。 三个人瞬间都惨叫起来,希亚緹眼角馀光还看到镜子的自己正在捧腹大笑。 他们你推我挤的逃离,罗威尔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安西尔则忽然想起主子以前曾很认真地说过,柜子有鬼。 他现在才知道真有其鬼。 这么一闹战士也被吸引过来,举着剑追在后头。罗威尔跑进一个狭小的走道然后转弯,没料到后面只有一幅有着浓烈色彩的巨大的画并没有路。 他紧急煞住步伐但后面的人却纷纷撞了上来,他惨叫一声撞上那幅画,但他并没有把画撞破反倒是跌进画里。 三个人全摔在地上,地上全地黏腻且七彩的顏色。 希亚緹吃痛的摀着脸爬起来,在看到其他两人的样子时愣住了。 少年被沾了一身黑色,全身溼答答又黏糊糊。罗威尔则像是被寻仇一样被泼了一身红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算满意身上的黄色。 这个四方空间涂满浓烈的色彩,看久了会有种头晕的感觉。 罗威尔也顾不得身为大哥的威严,躲在安西尔背后抓着他当盾牌,就怕又有什么东西衝出来。 她回头看了看进来的地方,幸好画框还在,还可以看到现实世界战士疑惑在附近徘徊,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这里安全。」 「这是什么画?」安西尔皱着眉拨掉他大哥的手。 「好、好像是一隻上次去异界看到的怪物,叫什么我忘了。」 「……希望你说的不是龙。」 在听见咆哮声时,希亚緹几乎同时甩出伏魔枪,看着那支被换过顏色的枪她愣了好大一下。 『为什么本大爷是粉红色!我不接受!』 「我觉得不错啊。」希亚緹安慰道。 顏料在他们面前抽高凝聚,最后匯聚成一隻眼熟的巨兽,只是现在是七彩的版本。 安西尔退了几步摇了摇头,「我现在比较喜欢外面。」 他们朝画框奔了过去龙则是张着满嘴利牙咬了过来,殿后的希亚緹一个回身刺出长枪,但武器却没有刺中东西的感觉,反倒染了顏料变的更繽纷了。 『住手!』灵大爷继续哀号。 忽然她觉得自己领子被人一拉,就这么在被一口吞下前给拉出画,她回头想向罗威尔致谢却看到另一个不妙的场景。 鬼找到人了。 安西尔抽出剑朝战士刺了过去,一剑刺向对方的头盔,她只听见哐的一声,石头完胜。 战士举起剑朝失了武器的少年劈了过去,忽然一个身影从旁跳出,一脚踢翻了战士。 少年看着现身救援的艾德温,轻轻一点头表示谢意。 「队长!不太妙!全部追过来了。」维瓦尔气喘吁吁的出现。 「什么东西追过来了?」希亚緹战战兢兢的发问。 兰洛也来了,他比着上方,「那些。」 他们三人抬头一看,她怀疑全部的武器现在都在这里了,正浮在空中瞄准他们。 她实在不想被戳成刺蝟。 少年看着重新爬起来的石战士,恶狠狠地瞇起眼,「够了,我不管了!」他召出狱火枪。 希亚緹很想提醒对方在这么狭小的地方用不了枪,除非对方是铁了心要把这里拆了,显然少年的想法是后者。 希亚緹几乎可以感受到烈火枪散发的猛烈魔力和热焰。 就在罗威尔喊着要大家自己小心时,所有的东西忽然都静止下来。 石战士垂下自己的剑,那些浮在空中的武器震了震,竟纷纷飞回自己的位置上。 少年也是一脸错愕。 『喂喂!那把枪原来是这里的老大啊!』 安西尔很快也猜出个大概,「原来他们会怕它。」 危机解除他们总算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他们在武器室的最底发现了一扇门。 来过一次的安西尔给出经验,「这才是它原本真正的门,出去往上会通往正殿。」 「走吧。」 正殿空间似乎没有扭曲过,因此前方的薇菈很快就带领大家离开地下室。 走到一半,希亚緹忽然听见后方的安西尔低声开口,「兰洛,你继续跟着他们,如果有遇到其他兄弟你就代为指挥。这个你拿好。」 她不能装作没听见,她回头就看见少年把铁面具塞进青年手里。 「您要去哪?」 面对兰洛的询问,安西尔笑了笑,「去吓人一跳。」 少年看向注意到他们的希亚緹,回以一个笑容便安静的闪身离开,留下一脸困惑的兰洛对她耸了耸肩。 希亚緹装作没事般继续追上大家脚步,心理渐渐不安起来。 兰鼠: 这章标题lt;鬼屋大逃杀gt; -- 决战之刻(上) 他们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正殿的大厅前,希亚緹仰望着那扇华丽的大门,不安地吞了吞口水。 浓烈的魔力自门缝不停溢散出来,里头是怎样的环境可想而知。 大家交换一个严肃的眼色,便由希亚緹推开门。 光线瞬间洒进那个阴暗的空间,门后便是夜鹰所熟悉的议事厅,但令他们吃吃惊的是里头地上倒了不少人。 「夏恩!」她很快就看见眼熟的身影。 「杰斯!札克!」罗威尔也叫了出来。 没料到已经先有一批人抵达了,眾人皆是一愣,赶忙蹲下身去检视那些伙伴的状况。 那些人不是成了尸体就是已经奄奄一息,敌人就像玩弄猎物的掠食者一样,没有让他们解脱反倒是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样子。 地上墙上几乎都染满血跡,到处都可以看到战斗过的痕跡,就知道这里刚才经过一场多么激烈的战斗。 「欢迎来到我的皇宫。」 一听见那道嗓音希亚緹猛地抬起头,里头刚才还空无一人的王座上此刻一个金发男子正拖着腮,眼神似笑非笑。 盼了那么久,见面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虽然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兴许是她已经看过好几次对方的容貌,她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梦里头的「哥哥」、安西尔口中的「主子」、攻打帝国的「魔王」,以及炽羽口中的「暴君」,在她的脑海中那些印象此刻都匯集于此,真真实实的现身在她面前。 与画像如出一辙的金发,本该如宝石般的祖母绿眼眸幽暗无光,那慵懒的坐姿就像大型猫科动物一样。 希亚緹面无表情的起身,唤出伏魔枪,「兰洛,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魔王缓缓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深邃的眼眸像是可以将她看穿一样,他笑了,「还以为是哪个大胆狂徒敢打着王族的名义造反,这下看来你倒是有几分渊源。得依靠人类才能苟延残喘,她倒也是丢尽王族顏面了。」 「也不想想谁是罪魁祸首?」希亚緹以为自己再无耻的人都见过,如今也是开了眼界,她无畏的仰望对方,「肆意攻打人类,压迫不同信仰的人,你这个昏君还真是从前朝烂到今朝,无可救药。」 魔王脸上却勾起微笑,「那些人什么时候值得我费心去打理?他们是活的还是死的我根本不关心。」 希亚緹深呼了几次,试着将心中的怒火的化为冷静的战意,「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浪费彼此的口水了。」 连自己女儿都能痛下杀手的人,她也不认为对方能有办法沟通。 她抓着枪摆好架式,对方不屑的哼笑一声,彷彿她的行为就像是孩童闹脾气一样。瞬间好几道身影突然出现,看着终于现身的暗隼她手腕一转准备迎敌时,一声清脆的声响响起,艾德温抓着剑挡下敌人的攻击,「这里交给我们!」 紧紧追随队长的维瓦尔脸上没有半分惧怕,紧握着剑努力追上对方的脚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骑士团的厉害!」 「上吧!希亚緹!」罗威尔挥舞着巨剑替她扫出一条路。 希亚緹没有时间感谢,冲出包围网的可以说是她用尽此生最快的速度,一眨眼间她握着枪高高跃起,直刺近在眼前的敌人。 男子没有闪躲单手就牢牢握住伏魔枪的枪柄,希亚緹一惊,连忙一脚踢出将枪给抽了回来飞身后退。 「……」至今她从未遇过能在她用了十分的速度下还可以赤手空拳挡下攻击的人,这时她体悟到她速度的优势在魔王面前没有用武之地。 「就只有这样?」男子偏过头,脸上掛着讽刺的笑。 她再度出击,这次用上了灵大爷交给她且磨练已久的枪法,但对魔王而言这彷彿就是个小孩的游戏,游刃有馀的闪避着她的攻击。 连续挥空希亚緹也不见气馁,就在枪擦过对方的脖子时伏魔枪突然爆出一股魔力。 敌人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大动作闪出一段距离,一道浅浅的血痕就这么出现在脖子上。 『你错过机会了啊!』灵大爷懊恼的大叫起来,『刚刚差点可以把他脖子也炸掉!』 她也很懊恼,本该得手的一击竟会被闪掉。 况且还有一个问题是,因为约好了她必须救艾尔緹才行,有些招数她没办法用得很痛快。 读到她的想法灵大爷听起来很崩溃,『对方现在比你还强怎么还想那么多?想死吗?』 她不想啊,但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家哥哥给杀掉了吧? 原本希亚緹是打算先联合眾人压制魔王,再把那个听说是幕后黑手的前王给找出来,依照她对魔法的粗浅了解,解决法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解决施术者。 但他们的人数优势却因为打散被各个击破,现在他们的力量非常单薄,别说幕后黑手说不定连这关也过不了。 想到这她惊觉自己似乎漏了什么。 有人离队了。 而且还是最有爆发力的那个。 § 安西尔看着眼前第三道结界暗暗的磨了磨牙。 原本的计画是那么完美无缺,就是多了这个可恶的绊脚石。 他摊开手露出那块静静躺在他手心上的黑色石头,解除封印的幽冥魔石散发出足以波动四周空间的魔力。 他引导着那些力量精准的注入结界中,依照他的意志一点一滴的置换着原本的魔力排序。 很快的结界便被逆转开出一个足以通过的小洞,他不做多想的踏了进去。 矗立在他面前的是位在皇宫后方祭祀王神的神殿,也是大臣们口中走着进去躺着出来的可怕地方。 多亏如此他多次被拜託跑腿,要找到皇宫比他熟悉这个地方的人他保证没有第二个。 面对那扇雕有美丽纹路的门扉,他意外的轻松就推开了,彷彿今天就跟往常一样。 安西尔踏进神殿里很快就发现在花圃旁的身影,那副身驱不如当年健壮,略显枯瘦的手腕露在宽大的袍子外。 就像是早已料到他会独自前来,前王捻起一朵红色的花朵缓缓的转过身,「这顏色真美对吧?会让我想起开在冬季的烈凰花。」 少年厌恶的皱起眉,「你早就知道了吧?」但现在追究对方是什么时候猜到他的身分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并不讨厌復仇这个词,手刃仇人的滋味肯定是就像品尝美酒一样美妙。」 「疯子。」安西尔冷冷的评价。 「你忍了这么多年,你肯定已经想好要怎復仇了吧?」对方边说边摊开双臂。 安西尔召出烈火枪,瞪大的湖水似的眼眸满载着杀意,「你说的没错,我打算让你和王族体会更胜于我们当年的痛苦。」 闻言对方笑了起来,愈笑愈疯狂,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住整个神殿,瞬间压得少年几乎喘不过气。 感受着比现任魔王还要猛烈的力量,安西尔这才体会到传言中眼前的魔王是歷来最强大的一位,无人能及。 他不去思考自己的胜率有多少,因为他知道在另一头希亚緹他们也一定陷入苦战,所以他只能胜。 为了炽羽、为了奥雷斯特家、为了一路走来牺牲的伙伴,他露齿一笑,「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 决战之刻(下) 希亚緹拄着枪勉强撑着自己,两隻脚因为疲惫克制不住的打颤。 相较于先前的自己她的能力已经大幅提升了,只是在魔王压倒性力量下她仍如一隻螻蚁般弱小。 虽然身体上的疲惫难以掩饰,但她碧绿的眸子却没有半分动摇,依旧狠狠的咬牙注视着对方。 魔王轻笑了几声,「不错的眼神,不过我建议你可以回头看看。」 她本是不想搭理对方,但一股杀意自身后直刺而来,不得已她只能回身举枪就挡。 清脆的一声,暗隼的短剑正好被她架住。后面一点她看见维瓦尔和兰洛已经倒下了,艾德温一身狼狈地应付两个暗隼的围攻,罗威尔和薇菈也隐隐有落败之相。 活人对上死不了的人,怎么说都是吃亏的,再过不久他们可能会全军覆没,她的时间不多了。 意识到这点豁出去的她一脚踢开暗隼,握着枪大吼朝魔王刺了过去,毫无章法的一击,魔王轻轻松松的升起结界就拦下她的攻击。 但魔王嘴角噙着的冷笑却逐渐凝固起来,因为希亚緹咬着牙使出全力压下,伏魔枪竟然一点一点刺进那个看似牢不可破的结界。 论魔力身为人类的希亚緹绝对比不过魔王,论经验她的年岁在他面前有如刚出生的婴儿,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劣势。 但希亚緹却倾尽自己的力量,用最愚笨却最像人类的做法试图用蛮力把结界打穿。 希亚緹大喝一声,伏魔枪终于成功刺穿结界,结界瞬间爬满裂痕崩毁开来。同时间魔王瞇起眼手一挥,她感觉身体就像是被巨槌给击中一般,往后飞出一段距离才重重摔在地上。 摔得七荤八素的希亚緹想赶快爬起身,但眼前却漆黑一片全身也疼痛不已,她怀疑自己的肋骨是不是断了,鼻子和嘴巴都冒出腥甜的血味。 当她好不容易恢復一点视线咬着牙撑起上半身时,只见暗隼伺机握着短剑刺了过来。望着直衝而来的攻击,她瞪大眼浑身紧绷却没力气闪避。 一道身影驀地跳了出来挡在她身前,红色的鲜血溅了出来,同时间暗隼的首级也落地传来诡异的滚动声响。 鋌而走险斩下敌人首级的艾德温闷哼一声,摀着被刺伤的腹部跪了下去。 「艾德温!」她失声叫道。 骑士却忍着痛偏过头看向她,「能起来吗?快走。」 希亚緹从未看过艾德温那么狼狈过,心痛地看着身痕累累的骑士,她颤着伸出手想触碰对方,好不容易才拉到一点衣角,手里的触感却突然被抽走。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眨眼间就出现在骑士身旁的魔王,单手掐着艾德温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他瞟向希亚緹重新笑了,「这就对了,你现在绝望的眼神跟艾尔緹真像。」 「放开他……」她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究竟是愤怒还是恐惧。 艾德温紧抓着对方的手,试着争取一点呼吸的空间。魔王却像是挑衅一般渐渐加重了力道,没办法呼吸骑士的挣扎越来越无力。 「我叫你放开他!」希亚緹吼了出来。 落在不远处的伏魔枪震了一下,一股力量以它为中心爆发出来,或许是回应了希亚緹的期望,魔王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了一下。 那一瞬间,伏魔之技终于成功压制了魔王。 希亚緹抓紧机会跳起来将艾德温从对方手中扑下,她手一张伏魔枪笔直的向她飞了过来,刚好位在两者之间的魔王瞳孔一缩,旋身避开背后伏魔枪的袭击。 希亚緹握着枪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伸手挡在骑士的前方摆出保护姿态。 魔王愣愣地看着她手上的伏魔枪,不敢置信的低语,「不可能,就凭你不可能压制我的……」 他猛地抬起头,希亚緹清楚看见对方脸上终于出现蔑视以外的表情,那是愤怒混着不甘的表情。 「本想陪你多玩一会,但我改变主意了,永别了。」虽然愤怒,但对方的语气却冷静得有如寒冰一样。 下一秒,希亚緹看见深沉且黑暗的魔力直接砸在自己身上,她没有感到半点痛苦整个人反而感觉轻飘飘的,死亡或许没有她所想的痛苦。 在意识堕入无尽黑暗前,她隐约听见灵大爷的叫喊,她从未听见对方那么恐惧的语气。 『不要──』 § 神殿里燃起了熊熊大火,四周的空气都因为高热而扭曲,一位少年跪在地上,四肢都被铁鍊紧紧拴住,想逃也逃不掉只能痛苦地发出惨叫。 他奋力的挣扎着但铁鍊却愈缠愈紧,火烧不死他,因此他只能一直承受的那滚烫的热度。但比起灼烧,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折磨让他更为恐惧。 他不知道具体时间过了多久,但每分每秒不间歇的痛苦让他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没多久他再也无力反抗,嘶哑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湖水似的眸子只有灰暗的绝望。 一直在一旁冷眼观望的前王缓缓的踱到他面前,低头对上少年幽暗无光的眸子,他笑了,「放弃了吗?当初艾尔緹可比你多撑了一段时间。」 他将手伸进火焰里,轻轻触上安西尔的脸颊,低语道,「臣服于我吧,我需要你的力量。」 虽然这孩子的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奥雷斯特家的力量是特别的,他一直都想得到手。 耗尽力气的少年没有半点反抗,前王满意的收回手转身步向祭台,火焰和束缚不知何时消失了,「歷来只有家主才能使用復活禁术,而你是直系血脉,自然是承下了那个位子。过来试试看吧。」 安西尔缓缓起身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魁儡般,十分听话的走了过去。 站在祭台前,前王手一挥雪白的石台上出现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虽然没了气息,但对方的样子就好像只是睡着一般。 「来吧,将她復活试试。」前王将手搭在他肩上,在他耳边低语,「别让我失望了。」 少年垂眸凝视着那个女子,迟迟没有动作。 「动手,现在。」前王不耐起来,直接下达了命令。 无法违抗命令的少年朝女子伸出手,但手才伸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忽然他收回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个发展太出乎意料,见状前王也愣住了。 少年摀着热辣辣的脸,用回復清明的眸子瞪向一旁的他,「你不知道吧,从混乱的状态清醒已经快变成我的专长了。」 其实他对于自己能反抗前王的控制也是非常惊讶,毕竟连主子都无法逃脱了。但可能是潜意识里对于希亚緹用来叫醒他的巴掌有十分的阴影,所以他才能突然清醒。 安西尔淡淡瞟了祭台上的女子一眼,露出一丝微笑,「看来这不是现实呢,是什么时候陷入心界的呢?」 前王眼睛瞪大了三分,「你──」 多亏前阵子和拜尔德出入几次心界,否则少年也没办法如此把握,「谁准你擅自窜改我的心界?」 随着少年的质问神殿的景象碎裂开来,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燃烧的走廊以及正在燃烧的壁画,四周的热意灼烧着他的皮肤,高温的空气和浓烟让他差点无法呼吸。 多亏拜尔德前阵子频繁的出入梦境,现在看到这景象他早已经麻木了。他看着逼迫到房门的火舌,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这场火夺去他的一切让他变成孤身一人,也让他的心界里总是不停放映这场噩梦。但火带来的不只是剥夺而已,对于流着奥雷斯特家血脉的人而言,火还有另一个意义。 火鸟重生于火焰之中。 安西尔将手探入火焰之中,火焰四面八方朝他漫了过来,他手一挥那些火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围绕着他旋转起来,火龙捲直衝天际打碎了这个景色。 少年睁开眼的同时四周瞬间回復寧静,他依旧站在神殿内,前王也站在原位动也没动。 但那些火焰却没有消失依旧围绕着他,天花板的玻璃被这衝击粉碎使得阳光肆无忌惮地洒了进来,衬得前王的脸色愈发阴沉。 安西尔瞇起眼手里长枪一挥,火焰化为一隻巨大的狼形朝敌人扑了过去。 对方不闪不避唤出一道坚固的结界挡于身前,那隻狼在猛烈的撞击下溃不成形。 看着消散的火狼前王露出冷笑,但那笑容很快就凝结,因为散去的火焰后原本少年佇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他猛地回过身召出他的配剑一挡,剑柄传来的强烈衝击让他手麻了麻,长枪只差一步就会刺在他的脑袋上。 眼见偷袭失败少年啐了一声,腰一弯他迅速闪过那把横挡于前的剑,朝敌人连续出枪。 前王用剑接了几招后逮到机会便往后退开一段距离,安西尔没有继续追击,站在原地开口道:「她早已经不在你身边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而你永远只能在非现实的地方才能见她一面,真可悲。」 「住口!」 少年露出冷笑,「看来你不喜欢听别人说事实呢。」 -- 她与她 希亚緹一回復知觉,第一个的感受就是坠落,耳边的风发狂般的呼啸着,强风颳得她脸颊又冷又疼。 她鼓起勇气睁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她眨了几次眼睛确认自己确确实实的张开了。这时她才理解到,她在一片有如深渊的黑暗中坠落。 她不确定自己惨叫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鐘,但或许更短。 下坠的速度逐渐减缓,直到完全停止。并不是因为到底了,更准确一点来说她是漂浮在漆黑中,连半点实体的东西都搆不着,就像被海水包围一样。 希亚緹思索了一下,最后像是刚学游泳的孩子一样扭动身子将自己头下脚上的状态转正。 翻了半圈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有着与自己相仿的容貌的少女,对方那张精緻的表情紧绷,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我们输了,现在该怎么办?」 听见这句有如终结的话语,希亚緹只觉得心脏一颤,「怎么办……吗?」 这些日子她尽量不去想这个最糟糕的结局,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先走一步的人。 还有人在战斗,阿姨一个人守在宫外去迎战支援的魔王军,大殿里艾德温他们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安西尔也肯定还在别处努力着。 但她却丢下大家。 最初她是想阻止魔王让大家都过上安稳的日子,到后来却还是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拖下水了,什么也拯救不了。 面对自己失败的结果,希亚緹慌了心绪。 绝望之际,过去一位拥着神秘力量神官的话语驀地浮上她的心头。 『想要打破现状,你愿意付出多少牺牲?』 牺牲?她必须要牺牲什么? 是如同家人的伙伴吗? 她不确定伊里斯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个局面了,但在此时她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希亚緹抬头看着前方一脸凝重的少女,语气鏗鏘,「你错了,是我输了,不是我们输了。」 明明有着传说中的武器,但她却缺乏魔力完整发挥伏魔枪和白银圣矢的力量,这就是身为人类之躯的她的致命缺点。 「所以……」她吸了一口气,「你还有机会。」 与她通心的希薇莎微微一愣。 希亚緹伸手拉起对方的手按着自己心口,「这副身体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全部都拿去吧!不管是身体还是力量,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虽然不确定让人类身体完全吸收魔族的力量还能撑多久,但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她也知道对方是不会拒绝的,因为她们都有想要保护的人。 希薇莎眼里没有太多犹豫,反倒露出一抹苦笑,「我没想到你会自己提出这个办法。」 『住手啊啊啊!我不允许这个做法,芙雷雅会把我折成三段!』灵大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听着那凄厉的哀号,希亚緹忽然领悟了什么,「阿姨是不是交代过你什么?」 『对!她说你只能是你自己,无人能取代!』 闻言希亚緹几乎可以想像芙雷雅的语气和神情,心里漫起一阵暖意与──苦涩。 她视线被泪水模糊了,但她要做的事不会变,只希望阿姨和大家能理解她的决定。 希亚緹望向希薇莎,相似的眼眸里印照出的,唯有不曾动摇的决心。 灵大爷焦急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的身体还有一口气,乖乖等芙雷雅过来!她可以救你的!』 「等?等待的时间其他人会平安无事吗?我不打算牺牲任何人,要牺牲只能是我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 希亚緹语气决绝,接着张开双臂将希薇莎紧紧拥入怀中。两人紧紧相依,就像这十二年,她们其实都一直在陪伴彼此一样。 虽然她曾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活下来,也忌妒过希薇莎。但她们从未怀疑过彼此,就如同现在希亚緹深信对方一定可以完成她做不到的事。 相拥的两个灵魂发出强烈的光芒,就像是太阳一样照亮整个漆黑的空间。 当眼前的白光过后她缓缓张开眼,触目所及的是坍塌的石块以及斜斜卡在石块中替她争取了存活空间的伏魔枪。 ……嗯? 她眨了眨眼整个人困惑不已,不明白为什么还是她──希亚緹。 希薇莎到哪里去了?难道她们失败了吗? 她感觉全身疼痛不已,但这痛苦不像是遭到攻击所致,反倒像是从骨头里传来的。 希亚緹伸手想去抓伏魔枪,但伸出手的她却看见多了一小截而垂下的袖子,她惊恐拉起袖子确认自己的手完整无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变得略微松垮的衣服,最后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牙齿。 「……」 不知为何,她的外貌已经变得跟希薇莎如出一辙了,但意识却仍是她本人。 除了身体缩水了一点之外,在体内疯狂涌动的魔力也让她深刻的意识到,她已经不能再算是以前的希亚緹了。 王族的魔力如同被禁錮已久的猛兽一样,那把代表希薇莎力量的弓矢也已经完全被她融合吸收。不同于之前透过伏魔枪来感知魔力,现在的她更能体会到夏恩那种魔法师的感觉。 她现在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些存在在空气中的魔法元素,调动体内的力量也像是呼吸般一样轻松,不用任何咒语一下子她身上的伤就治癒了。 灵大爷的声音挺起来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我不用被折成三节。』 虽然满腹疑惑,但她忙着将过长的袖子跟裤管撕掉,好方便活动。下一秒她就听见灵大爷惊恐的声音,『不好他来了!』 轰的一声,她四周的石块尽数被吹掀,自己则是瞬间下了结界才没被跟着吹走。 她一抬头就看见魔王站在前方,想必是感知到魔力波动才又折了过来。对方的眼眸瞪大三分,不敢置信她在中了致命一击后还能活蹦乱跳。 希亚緹握着长枪起身,眼神锐利如刃,「再来一局吧。」 不远处艾德温虚弱地抬起头,一旁的他将希亚緹的变化看尽眼里,他想叫她但乾涩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想保护她,他愿意走在前方替她披荆斩棘,但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路已经离他越来愈远了。 § 魔王手里的剑猛然一震,强烈的魔力衝击迫使他倒退了几步。 希亚緹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她手一张,金色的弓矢自掌中飞射而出紧追着敌人。 魔王眼神一凛,挥剑挡下那些箭。那些箭在撞击那一瞬间却纷纷爆炸,强烈的威力让现场扬起一阵尘土。 他瞇起眼,这个爆炸伤不到他分毫,下一秒烟尘中却窜出一道速度极快的人影让他赶紧提剑一挡,长枪就这么险险被他截下。 两人互相压制着谁也不让谁,魔王不敢大意,希亚緹则是咬紧牙关,随着时间过去,枪的力量却逐渐把剑往下压。 魔王察觉不妙,抬脚将对方踹出一段距离同时放出术法追击。希亚緹稳住步伐没让自己摔倒,看着迎面而来的攻击迅速地架起结界。 她可以感受到结界在猛烈的攻击下的震动,没有半分犹豫她握着长枪往地上一敲,放出伏魔之技。 对面的魔王的动作明显一顿,攻击又奏效了。 感觉到身体一瞬间再度被夺走控制权,魔王愤怒咬紧牙,手上的攻击愈发凌厉。希亚緹一边迅速闪躲,时不时放出伏魔之技。 一阵消耗下来,她可以看得出魔王被控制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拉长。虽然还不到可以近身的程度,但她一直在寻找机会。 查觉到持久战已经转为对自己不利,魔王脚下旋出一个巨大的法阵,一瞬间黑色的荆棘从希亚緹四面八方的地面窜出,抽高交会成一座巨大的牢笼。 希亚緹握着长枪猛力一挥,荆棘却意外的牢固,少数断裂的地方也像植物生长一样迅速补上。 「这次你逃不掉了。」魔王嘴角扬起扭曲的笑容,抬手对着拚命破坏牢笼的希亚緹放出掌中的魔力。 漆黑的魔力袭向希亚緹,却在打中牢笼前被另一股魔力撞上,爆炸消散。 「可以不要对我孩子出手吗?」 听到那冷淡的嗓音,希亚緹激动地望向声源就看见门前芙雷雅的身影。虽然衣服上沾了一些尘土,但基本上毫发无伤。 跟在会长后进来的是城门组的洁莉安,一看满地的伤者祭司立刻蹲了下去治疗。 柏格森看见厅内惨况,也忍不住挑起眉,无话可说。 在后头一点希亚緹看见另外一群本该失散在宫中的人马,为首的伊里斯还有点不自在的向会长解释着:「能应付魔王本来就只有那几位,我们到场了也只是增加伤患而已,我不是故意带着他们兜圈子。」 不,搞不好只是又迷路而已,闻言希亚緹忍不住心想。 魔王一看见芙雷雅脸色立刻铁青,「你是……」 「烈火炎枪会长,幸会。」芙雷雅手一挥轻松的化解了牢笼,她转向希亚緹,「血系咒法只有血缘相关人可解,你现在的状态正好。」 「知道了!」 魔王的表情一变,士气大振的希亚緹伸手放出攻击,金色弓矢胡乱的炸开来,现场再度扬起一阵烟尘。 忌惮起来的魔王不敢妄动,架起结界防守。但一股猛烈的攻击却突然衝散烟雾,狠狠的撞上结界,不堪这么一击的结界瞬间碎裂开来。 「趁现在!」芙雷雅喊道。 一道身影驀地穿过烟雾自背后举着枪刺向他,感受到细微的魔力波动,魔王瞬间就转身反击。 他手里的剑刺穿了希亚緹,她瞪大眼手里还高举着伏魔枪,魔王的表情也是十分错愕,因为希亚緹的身影扭曲消散开来。 是幻影。 一声枪柄敲地的响亮声响传来,站在原地没动的希亚緹聚起大量的魔力一口气释放,「伏魔之技!」 魔王的动作停了下来,全身不能动弹。 芙雷雅手一转,魔王脚下瞬间转出一个复杂的法阵,「去吧!」 魔王看着几乎瞬间移动到他面前的希亚緹,脸上有了恐惧。希亚緹跳上法阵,伸手拍向对方胸口,同时间法阵大亮起来。 当光芒消退后,出现在希亚緹眼前的是一个漆黑的空间,以及静静佇立在其中的金色牢笼和遥远的一抹绿色草地。 -- 金色牢笼 芙雷雅在行前有跟她解释过一个叫做「心界」的概念,取决于每个人潜意识,那里就像个小型世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心界也是產生梦的地方,就像她时常梦见的花园一样,那时她知晓自己的心界竟是一座漂亮的花园,而不是满山满谷的金币让她也颇为惊讶。 希亚緹张望四周,但此处又黑又寂静,远方的那一抹明亮显得她所处的地方特别寂寥。 如果孤单是一种景色的话,大概就是长这样了。 她转向垄罩在阴影里的牢笼,隐约可以看见里头有个人影背对着她卧躺在地上,不用猜她也知道对方是谁。 但希亚緹才刚踏出脚步,对面就闷闷地传来毫无生气的声音,「……让我死了就好。」 希亚緹错愕了一下,内心随即涌起一股滔天怒火,她直直衝到牢笼边用力抓住栏杆,「说什么话!要是安他们听到一定伤心透了。委屈自己臣服于那个冒牌货还要去做那些不想做的事,就因为这些年来他们一心想的就是要救你!结果你却先放弃了?」 打从她认识安西尔起,就时不时听见对方描述自己的主子的好,总说对方是自己的恩人,她看得出来为了再见主子一面要他赌上自己的性命也愿意。 都到撑到最后没想到当事人却已经放弃,她几乎可以想像安西尔知晓后那副大受打击的表情,若不是中间有栅栏她大概已经一脚踹过去了。 里面的年轻男子被吓了一跳,翻起身吃惊地望着她,「……希薇莎?」 「我不是你的妹妹。」还在暴怒状态的希亚緹抓着栏杆目放凶光的回应,「过来让我打你一拳就好。」 艾尔緹愣愣地看着她几秒后便低声笑了起来,他无视希亚緹那副看疯子的眼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来时机到了。」 看着对方态度急转弯,换希亚緹愣住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艾尔緹靠了过来,脸上掛着温和有礼的微笑。 「叫我希亚緹就好。」她皱着眉回应。 「很好,我得请希亚緹你帮我个忙,大致上我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可以打破血系咒法的人。」 这时希亚緹才发现,手里握着的栏杆内侧其实没有那么平滑,粗糙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刻磨过一样,「这是什么?」 「咒语,我把法阵换个型态偷偷刻在栏杆里侧和那里,幸好这里够阴暗才没被发现。」 她转头往对方比的方向一看,在艾尔緹刚才躺的位置地上真的有极浅的划痕,她瞇了瞇眼,「所以刚刚都是装的?」 艾尔緹拿下自己的耳饰,用尖锐的一端刻着栏杆补上法阵的最后几笔,「抱歉吓到你了。我父亲他生性多疑,我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让他相信我对他真的没有威胁。而且你说的没错,大家都没放弃我怎么能放弃了。」 希亚緹闻言松了一口气,要是把那样失魂落魄的主子带回去,安西尔有可能会自责地哭得唏哩哗啦。 艾尔緹动作很快没两下就将法阵补齐,看上去的确蓄谋逃跑已久。 「我该怎么做?」虽然接收了关于希薇莎的所知所闻,但这个法术却不在她的记忆中,恐怕所谓的血系咒法是个连皇室都鲜少知道的禁术。 「需要你的一滴血。」 闻言希亚緹毫不犹豫的咬破自己的手,让艾尔緹将血点在牢笼中心的地上。那瞬间那些被一点一点刻出来的咒文发光亮起,整座牢笼发出可怕的声响,彷彿老旧锈蚀的金属快散架一样。 她看见原本安静运行的魔力里出现另一股逆行的魔力,两相对抗着。牢笼随时都要炸开来的声响还在持续着,但她却看见逆行的魔力逐渐被原来的力量拖着走。 见状艾尔緹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好,原来的力量很强。」 希亚緹紧张得心脏怦怦狂跳,就像在看自己下注的擂台赛一样刺激,唯一不同的是擂台输了是赔钱,这里若输了他们要赔的就是命了。 不喜欢只能旁观,她退了几步衝着里头喊道,「自己躲好!」 「什么?」看着希亚緹拉弓的手势,艾尔緹慌张地左右看了看,牢笼有可以躲的地方才有鬼。 「刷──」的一声,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三道金色的光芒离他越来越近,最后他只能就地掩护。 那三支箭矢撞上牢笼爆炸开来,场面虽然轰轰烈烈但牢笼没有预想中破了一个洞,只有浅浅留下一点痕跡。希亚緹皱着眉,举起手打算跟它耗到底,却听见艾尔緹地喊叫,「停停停!你可以停了!」 艾尔緹维持着抱头的姿势,眼睛直直望着牢笼,原来的魔力受到强烈的震盪,被逆行的魔力逐渐压了过去。 不出几秒牢笼就碎裂开来,希亚緹看着艾尔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金属碎屑。 「走吧,该回去了。」艾尔緹脸上神情十分严肃。 四周的空间开始碎裂如同油漆般剥落,在这片黑暗中透入刺眼的光明。 § 经过一场战斗部分神殿已经坍塌,现场尘土瀰漫,大门也早就被碎石掩盖,掐断唯一通往外头的出路口。 「只有这样的程度吗?」 听见那令人浑身发寒的嗓音,倒在地上的少年勉强睁开眼,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打倒在地了,从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狱火枪就落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握住武器,但偏偏就是差了一点才能够着,他只能咬着牙耐着疼痛往前爬了一步。当他终于抓住枪柄时,一隻脚驀地无情的踩上他的右手,他感觉到自己骨头断裂开来。 前王挪开脚,冷眼看着少年抱着断手哀号,「你让我很失望。」他低身捡起狱火枪拿在手上把玩。 少年撑起颤抖的身躯,抬头怒视着对方,「彼此,你也让不少人失望了。」 对方哈了一声用枪指着少年的脖子,「我本来就不想满足他们。」 「但我不会让他们失望。」 少年扯起一抹微笑,感受到杀意前王猛地转过身,一头巨大的狼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张开那满嘴利齿的嘴朝他扑了过来。 安西尔趁对方分心这一霎蹭的跳起,出手夺枪,「奥卡斯!」 前王嘖了一声,侧身闪过狼爪和少年的突袭,重整态势的少年单手握着枪与狼同时展开攻击。前王一边游刃有馀的闪着狼爪,一边使剑与少年打不相上下。 突然前王出脚踢向少年来不及防备的腰侧,将人踢出好一段距离。安西尔瞪大眼,痛得几乎直不起身。 最终这伏魔枪的伤势还是成为他的累赘,可以说是他自食的恶果。少年抬起头,看着直逼而来的剑光他浑身一僵。 眼看就要被刺穿,狼却突然撞了过来阻碍了攻击,趁这个机会安西尔赶紧和对手拉开距离。 凄厉的嚎叫声让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就见狼的脖子被一把剑刺穿,溅出大量鲜血。狼的身躯抽搐着倒下,最后化成一堆黑色粉末散了一地。 「真是烦人的畜生。」前王面无表情的甩掉剑上的血。 「奥卡斯……」安西尔瞪大眼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语,接着他猛地握紧了枪大吼着朝对手扑了过去。 没料到对方还有这样的力气,前王手一抬放出术法,少年的武器猛烈一震便脱手飞了出去。但少年眼睛眨也不眨,对于武器脱手没有半点迟疑,仍旧笔直的朝他衝了过去。 眨眼间安西尔已经压身闪过前王用来阻挡的剑,从袖子里甩出一把小刀刺向对方,那支小刀在脖子一侧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流如注。 那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他是真的有可能会死在少年手里。前王摀着伤退了好几步,脸色完全沉了下来不再有任何讽刺。 一股强大的力量爆发开来,有如千斤般的压力压了下来,才刚回头捡起枪的安西尔瞬间动也不能动,四肢就像是石块一样,只能眼睁睁再次看着避不开的剑光朝他袭来。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的面孔,如果可以他其实还有不少话想和他们说,也想跟他们说一声抱歉骗了大家那么久。 不过他也知道不可能了,但为了那些人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提起长枪。 当敌人的剑刺向放弃防守的他时,一股绿色的光芒从他胸前亮了起来,一抹浅绿色的身影带着森林特有的草木味道驀地现身,挡在少年身前。 一看见那道身影,前王瞬间就止住攻势但还是晚了一步,剑穿过那无形的身影。看着眼前熟悉的容貌被自己手里握的剑给刺穿,他浑身止不住颤抖。 「你、你……」 灵返伸出手轻轻捧住对方的脸,她寧静美丽的脸庞此刻满是悲伤,「住手吧,为了我们当年那段往事,你究竟还要伤害多少无辜之人?」 「我一直在找你。」前王的神情没有半点方才的杀意和嘲讽,「找了好久好久。」 「我也一直在等你回头,在我变成灵返之前。」灵返轻轻叹息着。 「不、不是这样,我一直都……」 灵返轻轻地摇头,「来不及了,现在我们谁也回不了头了,我早已不是这个世间的人,而你也犯下太多太多的错误。」 「求你了,别再丢下我。」 灵返将对方拥进怀里,「我会跟你一起走。」 听见那句话,安西尔就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般猛然回过神,他咬了咬牙举起长枪穿过那道虚幻的身影,最后刺进那颗跳动的心脏。 前王瞪大眼嘴巴无声地动了动,最后慢慢倒向灵返的怀里。 安西尔无意间与对方逐渐黯淡的眼眸对上,前王颤抖的朝他伸出手,明明已经气若游丝了,少年却觉得他的眼神比过往还清明,「我……记得以前……也抱过你……不要……重蹈覆辙……」 狱火枪燃烧起来,看着火焰中模糊的两个身影,安西尔一句话都说不出。 灵返回过头看着少年,眼里满是悲伤,「对不起。」 「……不要跟我道歉,您没有对不起我。」相同的对话,再次说出口时却是诀别。 狱火枪的火不是普通的火,火很快就消失了,前王和灵返的身影消失无踪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 松了一口气的安西尔身影一歪,倒在冰冷的地上。他伸手往胸口摸了一把,手上立刻染上鲜红,但要不是有灵返出现他大概已经被刺穿心脏当场死亡了。 忽然他眼角馀光瞄见一个在发光的绿色水晶静静地躺在地上,从火焰中遗留了下来。他本想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沉重如铅,视线也逐渐模糊。 大概,他是撑不到其他人来了,他望着天空想看到在那之上的事物,用尽力气吐出最后的话语。 「……当初……以性命起誓的誓言……我要反悔……」 公告: 下礼拜的更新也会比较晚 -- 昔日 他还记得那一天的天气很好,后院的烈凰树开满了朵朵美丽的红花,冬日的暖阳透过枝叶在草地上留下点点光芒,他看着地上随风摇曳光点好奇的伸手想捉住却被人给一把抱了起来。 奶妈的声音非常温柔,就像是微风一样,「安凯尔少爷,已经到了我们约好的午睡时间。」 男孩嘟起嘴,「还想玩一下。」 「下午吧,下午再一起来散步。」奶妈轻轻拍着他的背抱他回屋,他将头靠在对方的肩上看着后院的风景。 那一天天气很好,好得令人难以想像即将发生的悲剧。在那一天之前,他总以为好的一天总是会相伴着美好的结尾。 回到房间奶妈将他託付给一位叫作谢尔达的年轻女僕,谢尔达在奶妈走后皱起眉,「好了,少爷别再踢被子,快躺好。」 看着对方头痛的表情他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在乱动我就搔你痒喔。」 谢尔达不像其他人一样总是温柔细语的哄他,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谢尔达偶尔会露出对于哄孩子的排斥,但这不代表谢尔达对他不好,他有时还觉得对方的样子很有趣。 他躺在床上很快就进梦乡,直到尖叫声划破寧静的午后。 男孩睁开眼坐起,一脸困惑地听着从未听过的声响,窗外传来阵阵金属敲击声以及男人的吼叫和女人的尖叫。 谢尔达在他睡着后就离开了,房间只剩下他自己一人,他爬下床赤着脚走到阳台边往下看,一群穿着鎧甲的人影拿着火把蜂拥进来。 「不许抵抗!你们家主在哪?」 「小心!这屋里有保护的法术!」 他们大声吼叫着。 一位女僕害怕的夺门而出逃往后院,但才跑没几步一位士兵就从后头追上,利剑挥下,那女僕连一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直倒在地上。 目睹这一幕的男孩瞪大眼,他跑到门边垫起脚尖拉开门,一股浓烟迎面窜了进来呛的他咳了起来。 看着浓烟密布的走廊,他手足无措嚎啕大哭起来,他很害怕。 火舌很快就蔓延过来,整栋房子惨叫声不绝于耳,期间有一两个女僕慌张的跑过他的房门前,但她们只慌乱地看了他一眼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当他快不能呼吸时,走廊里跑出一个燻黑的狼狈身影,「少爷!」 用湿手巾摀住口鼻的谢尔达一把抄起男孩跑了起来,没多久她气喘呼呼来到一扇门前一把推开,里头的两人一看见男孩立刻上前接过。 「我的宝贝。」女子将男孩紧紧抱住,男孩也紧紧抓着对方。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谢尔达的声音在颤抖,她还年轻,不想在这里平白断了性命。 身为当家家主的男子将一旁的书架一推露出后面的漆黑通道,谢尔达看着通道内心一喜,下一秒男孩又被塞到她怀里。 「唉?」她跟男孩同时僵住。 「安,爸爸爱你。」男子弯下身在男孩额下轻轻落下一吻。 男孩的泪水都忘记流了,谢尔达也慌张地开口,「您不走吗?」 女子轻轻握住男子的手,男子摇了摇头,「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若我们走了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只会连累更多人。我们会拖住他们,趁这个机会你们快走吧。」 「不要!」男孩挣扎了起来,「我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感觉到男孩挣扎了起来谢尔达内心又慌又害怕,最后她一咬牙便朝那个漆黑的通道跳了进去,那个通道比她想像的要斜她速度很快的滑下,最后还腾空一瞬后才摔进水里。 水的深度及腰,她手在水中乱挥一阵才勉强站起,慢了几拍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臂弯空了,「少爷!」 几秒后她终于在水里捞出溼答答的男孩,对方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完全没有哭。她抱着男孩艰难的跨着脚步沿着水道前进,她不确定自己走了多久,当她好不容易回到地面时天空已经泛着夕阳的馀暉。 这个地方她不是很熟悉,看样子大概是王都的边陲小镇,男孩一路上都没有哭闹安安静静的任她抱着,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又摸了摸自己口袋,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一条麵包。 他们来到一条暗巷,谢尔达放下男孩将麵包交到他手里。那双湖水似的眼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她觉得自己的想法都被这双美丽的眸子看透了。 「对不起,我还有自己的家,我必须回去。」她心虚的解释着,但男孩却没有说半句话,「你好好活下去,再见。」 她转身离开双腿因为紧张走都走不稳,她心脏跳得飞快,但她一直没有听见背后传来任何哭声,就这样任她越走越远。 § 男孩呆呆看着手里的麵包,此时暗巷中窜出几个全身脏兮兮的小少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倒在地,麵包在地上滚了几圈被他们捡了起来。 「虽然弄脏了,不过看你衣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吧?我们比你需要麵包,不介意送给我们吧?」为首的孩子王有一下没一下的拋着手里的麵包。 男孩没有任何反应,那群孩子们又笑闹几声后就跑了,只留下一个看起来瘦小的少年,对方耸了耸肩,「他们就是这样,你想去报仇我也不会阻止。」 男孩看了看少年们跑远的方向,「报仇是什么?」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少年想了半天才挤出解释,「就是别人伤害你,你就去让对方体会跟你一样的感觉。」 少年带上男孩回到基地,虽说是基地,不过就是间破旧的废弃房子,附近无依无靠的孩子们都会聚集在这一处。 那些抢了麵包的少年们看见他把男孩带来也没说什么,因为这里本来就不属于谁,只要是无家的人随时都能进来。 「没地方去的话,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那位少年这么说道。 § 在一家麵包坊的后院,男孩垫起脚尖快速的捞了几个铁盘上等着放凉的麵包,忽然就听见一声大吼,「靠!又是你这个浑小子!」 一位戴着厨师帽有着大肚腩的中年大叔挥着擀麵棍从后门衝了出来,男孩抓着麵包转身就逃,但下一秒他却被拎着后领提起。 「哈哈哈!终于抓到你了,看来你不是每次运气都这么好啊。」厨师痛快地笑了,一边用擀麵棍戳了戳在空中踢着脚的男孩。 忽然一声巨响从店内传来,他怒气冲冲的衝回店内,一开门却是被人撒了满脸麵粉,他眼睛张不开但能听见好几个孩子在笑的声音。 当他终于能睁开眼时手里的男孩也早就消失无踪,就这样麵包坊大叔对上小毛贼仍未有一笔胜绩。 那群孩子带回丰硕的成果,他们将麵包先分给比较瘦弱或是生病的孩子。 一位叫做乔的少年拿到麵包分成一半,分给那位他带进来的安静男孩,「拿去吧小不点。」 男孩不爱说话,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但他会一些小法术,天冷的时候他会帮忙点起火堆,在他们需要的水时也会帮忙变出乾净的水,更别提在他们出去「狩猎」时那些小法术总能帮上许多忙。 虽然他的来歷有些奇怪,但大伙很快就接纳了他。 夜幕悄悄降临,基地内大家裹着破旧的毯子依偎在一起睡觉。但今夜外头不太平静,隐约可以听到有人在喊叫的声音。 男孩躡手躡脚的来到窗边往下望,街上一把把明亮的火炬正晃动着,那些士兵正追逐着一个男子。 他就这么看着男子被逮到发出惨叫的被押走,这些日子下来类似的事件频传,没人知道那些人被带去哪里,只知道那些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几天后他们食物再度告凿,男孩只好再度出发。今天街上的人特别多,好像整街的大家都踏出家门挤在街上,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是王子殿下来巡察了。」 围成一群的少女不停垫着脚尖,想一看究竟,「听说王子殿下是一位帅哥!」 「好想亲眼看看啊。」 男孩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终于脱离恐怖人群的他熟门熟路的溜进麵包坊的后院。后院的架子上果然放着一大盘正在吹凉的麵包,左右确认大叔不在他便垫起脚尖摸起一块麵包,都还没将麵包塞进怀里店内就传来争执的声音。 「我听你们在狗屁!老子家从很久以前就是供俸守护神的,是你们说改就改的吗!你们对奥雷斯特家做的那件事老子都还没上街抗议了,你们那个暴君现在是吃饱没事干吗?」 男孩手里的麵包落了地,他愣了几秒便拉开麵包坊的后门跑了进去,此刻店里除了那个大叔以外还多了一群士兵。 「抓起来。」为首的士兵下令道。 看着逼近的士兵们,大叔抓着擀麵棍退了几步。男孩慌乱的四下看了看,看见平时用来切麵包的刀子,他扑了过去一把抓起刀子。 注意到他的出现大叔吃了一惊连忙将男孩拎起,一把抢下男孩手里的刀,「去去去!这里没有东西,麵包我已经放在后院你没看到吗?滚!」 男孩被从后门丢了出去,他爬了起来望着锁上的后门又转头看着那盘麵包。里头传来大叔愤怒的叫骂,混乱的声响没有持续很久,当看见后门被人推开时他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 基地的那些人看到他空手而归十分吃惊,傍晚另一群孩子们回来了,带回了一堆麵包,说是那家店老闆不在大丰收。男孩看着分到自己手上的麵包食慾全无。 夜幕降临,他趴在窗边往下看着今夜街头依旧上演的追逐戏码。 乔安静地摸到他身边望下看,「你在想什么?」 男孩只给他简单两个字──报仇。 失去父母的他到现在都没有哭过,只因他相信父母心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才会留下他一人。但现在的他才了解到,住在皇宫的那些人没有因为他父母的死而消停下来。 压迫依旧继续着,他的父母白死了。望着远处那座绚烂的皇宫,他似乎懂了什么是想报仇的心情。 他对天发誓,一定要让那个罪魁祸首体会和他一样的痛苦。 § 隔天一早一辆绚丽的马车缓缓驶过街头,街上聚起不少看热闹的人,成群的少女尖叫着。 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窜出衝过马车前方,受惊的马儿抬脚嘶鸣,吓得驾车的那位紫发少年连骂好几声干。所有人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直嚷着是谁家的野孩子。 车上衝下一位金发剑士追上那位小小的身影,一把将人提了起来就吼,「没看到马车吗?很危险啊!」 「放下他。」一道温和的嗓音制止了青年的暴行,有着一头金发的年轻男子走下了马车,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孩,一瞬间似乎露出那么一丝惊讶的神色。 他单膝跪下尽量与对方平视,「小朋友,你的家在哪?」 对方摇了摇头。 见状金发青年露出好看的微笑,「那跟我回家好吗?」 一旁的金发剑士翻了一个白眼,「又捡。」 就这样他们主子又替他们捡了一个小鬼,还替无名的他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做安西尔。 -- 无法撼动的预言 希亚緹用尽自己的力气狂奔,没有心思去管后面的其他人跟上没有,她的脑海中此刻只有那个独自离开的少年。 当时她相信安西尔的判断所以才没有加以阻拦,但她也深知对方为了这一战有多么不顾一切,现在的她只希望一切都还来的及。 「走这边!」跑在前方的艾尔緹推开一扇门,不忘回头招呼她一声。 在听完希亚緹的解释,夺回身体控制权的艾尔緹立刻表示他大概知道他们的位置并主动替她带路。 两人一边使用魔法替自己维持体力,一边马不停蹄地赶往后院。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片美丽的花园时,迎来的却是一座塌了一半的白色神殿。 令她意外的是神殿外有一群兽族正在努力挖掘着,一看到她的出现,兽族里跑出一位眼熟的身影。 「姊姊!」灰头土脸的修来到希亚緹面前。 「你们怎么会在这?有看到安吗?」 「没有。队伍分散后我就追踪大家的行踪想去会合,半途却发现安西尔的行跡独立出来了,我就带着兽族的大家过来支援,但神殿的出入口都堵住了,我们现在正在开挖。」 闻言她的心高高悬起,只能拼命祈祷少年平安无事。 这时兽族那里传来欢呼声,「通了!挖通了!」 她难掩激动奔过去,看着石块中被清出的一条不算大的缝隙,她心里满是感激,「谢谢你们。」 艾尔緹身子一弯第一个鑽了进去,希亚緹也紧跟其后穿过那条石块中的细缝。神殿里头的状况比外头看起来要好多了,至少没有坍成一堆。 「安西尔!」为首的艾尔緹跑了起来,那声叫唤听得希亚緹心一紧,定睛一看在神殿的正中央正躺了被黑斗篷包覆的身躯。 缺了一角的屋顶照入一片浅金色的阳光,正好照在神殿中央那一滩有如花朵绽放的鲜红。 艾尔緹跪在地上半扶半抱起少年,见状希亚緹自己手脚克制不住的发颤起来。艾尔緹伸手按在对方的伤上,掌心浮现出淡淡的绿光。 希亚緹跪在一旁很想伸手碰碰他,但少年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一碰就碎的宝物,所以她只能焦急的低唤,「安,你不是一直想见主人吗?他来了,你一定要撑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希亚緹带着脆弱的期盼望着艾尔緹,但对方的脸色却愈发凝重,感受着魔力的流动希亚緹知道艾尔緹尽力了,但少年依旧奄奄一息。 「怎么回事?」 艾尔緹沙哑的开口,语气染上一丝无助,「……恐怕,致命的不是这个伤,是比这个更棘手的原因。」 这时少年轻轻地动了动,看见安西尔微微睁开的眼眸,希亚緹立刻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安,我们成功了,你最想念的主子也来了喔。」 少年的唇无声的动了动,艾尔緹则是扯起一抹悲伤的笑容,「安西尔,是我。」 听见那熟悉的嗓音少年似乎安心下来,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希亚緹看着对方闔上眸流出一滴泪水,忍不住伸手替对方轻轻抹去,动作轻柔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看着少年安静的面庞,她那几乎无法思考的脑袋才注意到对方那极浅的呼吸已经悄悄地消失了。 希亚緹愣愣地望着安西尔有如睡着般的面容,满腔的哀伤像是被堵住一样,让她无法放声痛哭。 艾尔緹的手紧紧的揽住那瘦弱的身躯,垂着头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对不起。」 他们身后传来吵杂的声响,其他人似乎都跟了上来,希亚緹隐约还听见罗威尔那个大嗓门,但她无脸抬头只是呆呆地望着少年的脸,希望对方可以忽然睁眼告诉她只是在开玩笑。 那些声响在靠近时迅速安静下来,只有罗威尔的声音颤颤地响起,「小安怎么了吗?不赶快帮他治疗吗?」 薇菈没有说话想将在崩溃边缘的罗威尔拉走,但对方却倔降的动也不动,「……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吧?」 从刚才就保持沉默的艾尔緹轻轻的开口,「违逆誓言的反噬没有解法。」 罗威尔的语气很是错愕,「什么誓言?」但无人能回答他的疑问。 因为没人知道这个弱小的身躯究竟背负了什么,也无人知晓他放弃了什么。他藏了太多,到最后究竟什么才是他的真心他们也已经不太明白了。 「我去他的狗屁誓言!」罗威尔忍不住大吼。 希亚緹吓得一抖,下意识的握紧少年那逐渐冰冷的手,眼泪也开始扑簌簌滑落。 一隻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她含着泪抬头就对上芙雷雅的面容,女子没有开口只是无声的给予安慰。 一旁的伊里斯望着手里的那支橘红色的羽毛,最后还是选择将它收进怀里。又一次,目送他人前往自己的终点,即便这次他曾想过扭转这个结局,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成功去改变什么。 看着眾人一个个上前安慰,他也走了过去单膝跪在希亚緹身边,「相信我,他的灵魂必定会受到引领,安详的回归天界的怀抱。如果拥有超越轮回的羈绊,天机必定会让你们再次相逢于世。他既已成为你的守护骑士,就请相信他不管在何处一定会如约守护你。」 他才刚说完,希亚緹就猛地抬起头抓住他的肩膀,双目通红,「你看到什么?」 他十分愧疚,轻声开口,「很多,包括这个。」倘若希亚緹现在要揍他一顿他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很少人能原谅他明知道未来却无作为。 希亚緹却激动起来,「不是!你刚刚说什么守护骑士?」 伊里斯被对方的反应给弄得一愣,「就是他之前说要担任你的守护骑士。」 在他所看到的预言里,那是一个十分美好的场面,在画成画后所有看过画的人也都认为这是最好的结局,但时间不会总是停留在美好的时刻。 希亚緹却大声的否定着,「没有!」 伊里斯眨了眨眼有些困惑,他的预言从不出错,正因为从不出错有时才那么令人绝望。 「你是不是看到还没发生过的事?」希亚緹的眼神就像是溺水者终于抓到一片浮木一般。 § 安西尔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那栋熟悉的宅邸,乾净整洁,没有半点被焚烧过的样子。四周还听得见鸟儿欢快的歌唱,这是他记忆中这房子最美的样子。 他感觉有些迷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也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在做什么。隐约可以听到屋内传来的低声笑语牵动起他的心绪,让他忍不住迈开步伐想看看里头父母的笑顏。 「不是那边。」风中捎来淡淡的一句话。 他循声转头就看见背后站了一位高挑的年轻男子,美丽的橘红色的头发让他一瞬间以为看见自己的父亲,不过他父亲总是剪着俐落短发,这个男子则是留着及腰的长发随意的扎成马尾。 看着男子,安西尔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见过维拉恩特大人。」 「跟我来吧,你的灵魂有自己的归处。」 这时少年才真实的意识到自己是灵魂的状态,已经不在世上了。看着转身朝光源走去的男子,安西尔小跑的跟上对方的步伐,犹豫再三才战战兢兢的开口,「我父母亲过的好吗?」 男子放慢脚步看了他一眼,「他们都已经转生,过的很好。」 安西尔垂下眸子,笑了,「那就好……」 确认自己父母安好后他又有了新的担忧,不晓得皇宫的情况如何了,他想起自己在朦胧间似乎听见主子和希亚緹的声音,如果当时再多给他几秒的时间,他是不是就能告诉他们,能够遇上他们两人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想到这他脚步迟疑了一下,查觉到的男子停下脚步看向他,「怎么了?」 「没、没事。」安西尔慌张的摇了摇头,将私心埋进心里深处。 此时后方传来了着急的叫嚷,「等一下。」 吃惊的望着气喘吁吁的追来的褐发男子,安西尔注意到一旁的维拉恩特默默地双手抱胸。 伊里斯停下脚步撑着膝盖喘气,「呼呼,年纪大了,果然不适合这种激烈的运动。」 安西尔瞄见身旁男子瞇起眸子,心里抖了抖,但他还是向来者行了一礼,「见过预言之神伊莱斯大人。」 伊里斯背后忽然飘出一团小小的光点,光点愈来愈亮且膨胀成一个眼熟的身影。 § 在神殿里,希亚緹篤定的开口,「还有没发生过的事就代表这里不是他的终点。」 大家都听不懂希亚緹和伊里斯的对话,但他们都听得出来希亚緹语气中的期盼。 「有可能吗?」芙雷雅望向伊里斯。 伊里斯皱着眉思考起来,依照往例他所看到的一定会成真,但那些画面的时间性却不一定是照顺序来,但在看到少年的死亡后他自然会把其他画面当作是之前发生的,除非…… 「奥雷斯特家不是有復活的咒术吗?」罗威尔眼睛一亮。 薇菈淡淡的开口,「但復活术只有家主才有资格知晓,也只有家主能使用。」 想当然尔,那个咒术大概已经跟着当年的灭门事件一起失传了,最有机会继承的少年也已经走了。 现场再度陷入一阵低迷。 「其实还有机会。」伊里斯掏出那支橘红色的鸟羽,看着眾人疑惑的眼神他只能开口解释,「这是我从你们称做异界的地方带来的,在很久之前有着浴火重生能力的种族在经过长远的岁月后分裂成两个部族,其中一脉堕了魔,成了现在奥雷斯特家族,另一脉则是在异世隐居生活。而这支羽毛是我去找那里的家主拿来的。」 艾尔緹很快就抓住重点,「有了这支羽毛我们就可以发动復活术。」 伊里斯轻轻点了点头,罗威尔则是瞇了瞇眼,「你刚才为何不拿出来?」 男子垂下眼眸,「我不能去改变预言的走向。」 他本来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导致未来发生变化,脱离预言所引导的走向,但现在看来或许他的行动和这支羽毛早已是这预言中的一部分。 他将羽毛交给艾尔緹,「就由您来发动术法,但只是发动术法还不够,如果灵魂不愿意回归也会失败,我会去找他谈谈。」 就在大家因为一下子接受过多的资讯而脑袋反应不过来时,有人却突然高呼,「我也去!」 希亚緹站起身望着伊里斯,「如果有办法,请带上我!」 -- 最后的约定 伊里斯背后飘出的光点大亮起来,从光芒中出现的希亚緹扑上前紧紧抱住少年,「安!」 安西尔一脸吃惊的被抱个满怀,错愕的一句话都吐不出。 看着忽然出现的身影,维拉恩特皱起眉瞥向伊里斯,「别忘了回收神器才是你的任务,现在又想打破预言?」 但伊里斯尷尬地咳了两声,「我们搞错了,这才是预言的走向。而且这是奥雷斯特现在唯一的血脉,你可捨得?」 「神不能有私心,不管下面发生什么都不是我们可以过度干预的,难道你忘了吗?」 「可是奥雷斯特家灭门后你不是去揍了赛斯?」 「我本来就想揍他了,揍来解气不行吗?」 一旁安西尔和希亚緹完全不敢出声,望天看地装作没有在听的样子,深怕自己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看着压地声音激烈争辩的两人,希亚緹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安,你会跟我走的对吧?」 面对希亚緹那期盼的眼眸,安西尔下意识的挪开视线,「这样真的好吗?毕竟我也是做了许多无法弥补的事,现在这种状况是我咎由自取的。」 「那你更应该回去面对,好好负责啊。」希亚緹插起腰教训道,接着露出笑容,「而且乖乖跟我走会有奖励喔。」 安西尔立刻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那种诱拐犯的说词你是从哪学的?我可不是小孩子。」 这时另一头的争执声也变大了,维拉恩特的声音清楚的传了过来,「上面都已经安排好了,缺一个你要我去哪里生一个灵魂出来补?」 闻言安西尔眼眸低垂,转向希亚緹开口,「我不该再给人添麻烦。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帮我带话回去,我能够遇上大家已经很幸福了,很谢谢你们。」 「这话由你自己去说比较适合吧。」 空气中忽然传来少女的嗓音,安西尔湖水似的眼眸惊讶地瞪大三分。一道光芒缓缓的浮现,逐渐变成清晰的金发少女样貌。 「公主……殿下?」安西尔难以置信地看着许久不见的少女。 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人影维拉恩特和伊里斯也看了过来,维拉恩特挑起眉,「哦,这不是失踪的灵魂吗?」 希薇莎微微一笑比了比自己,「不是缺一个灵魂吗?我可以跟你们走。」 听到对方如此说道安西尔急了,「等等!我不要用谁来换,我会跟你们走!」 但少女却恶狠狠地皱起眉,用手指戳了戳少年洁白的额头,「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好意?」 似乎忘不了小时候相处的阴影,少年被对方的气势吓到了,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不要这样,而且公主您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 希亚緹几乎可以看见希薇莎内心轰然爆发的怒火,望见少女兇恶的表情安西尔缩着脑袋躲到希亚緹身后。 这副景象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希亚緹忍不住感叹,「公主啊,他就是这么死脑筋,有些话不讲明白他永远都不会懂的。」 「哪需要什么明白,我就是很讨厌他没错!明明哥哥和大家都对他那么好却老是躲起来偷哭,爱哭鬼。」 「那、那是因为大家都对我太好了。」安西尔垂着脑袋怯怯地开口。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但知道内情之后好像也能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 少女手抱着胸重重哼了一声,「所以我才很不爽,明明那么喜欢大家私底下却又一副要讨厌我们的样子。」 安西尔终于从希亚緹背后走了出来,有些胆怯的望向对方,「原来公主您早就看出来了吗?」 对方拨了一下头发,「你当我笨蛋吗?也不想想我哥那么聪明,我当然也不差啊!」 少年苦笑了一下郑重的欠了欠身,「是我献丑了,但代替我一事您还是考虑一下吧。」 希薇莎脸上却是笑的,「哪需要考虑什么?我透过那副身体在这世上多留了这么多年,也多亏这样才能亲眼看到魔族准备迈向和平的今天,已经足够了。」她语气缓了下来,「魔族好不容易可以回归正轨了,守护家族的监督不容或缺,好好负起你的责任以后不要再哭哭啼啼了。」 安西尔一脸悲伤几度欲言又止。 「公主殿下真是深谋远虑。」维拉恩特笑着点着头,似乎很赞同她的说法,「魔族的确需要一个能扶正平衡的势力。」 「其实你也不想带走他吧。」伊里斯扶额叹了一口气,却被友人瞪了一眼。 希薇莎转向希亚緹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我就把那座花园给你了,你会照顾好的吧?」 看着少女的笑容希亚緹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她忍住鼻子的酸意用力地点着头,挤出一个微笑,「嗯,交给我吧。」 「那我们走吧。」维拉恩特对少女轻轻飘下这么一句。 看着少女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背影,安西尔忽然喊了出来,「请等等!」 希薇莎疑惑地转头就看见安西尔伸出小指,声音还有些颤抖,「我不会逃避了,我绝对会尽我所责让魔族走回正轨,我向您保证。」 希薇莎碧绿的眸子微微睁大,她瞄见一旁希亚緹把自己两隻手的小指勾再一起的动作,有样学样的伸手勾了一下少年的手,她扬起笑容,「我相信你了。」 看着少女和维拉恩特远去的身影,明知到他们看不到安西尔还是深深的行了一礼,希亚緹忍不住轻拍他的脑袋。 「她跟主子……实在太像了。」少年轻声呢喃。 「是呢。」她叹息着,随即话锋一转,「抓到了,你是不是在偷哭?」 「没有!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 神殿里所有人都屏息望着那隻羽毛燃起的火焰落到少年的身躯上,那一霎那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往上窜高,最后在空中凝聚成一隻振着火羽的火鸟,火焰般赤红的鸟羽随着风轻轻摆动,长长的尾翼几乎垂地像是火瀑一样美的令人屏息。 见状艾尔緹恭敬的低下头,其馀的人也纷纷垂首表达对于世代守护魔族的神兽的敬意。 火鸟鸣叫了一声,轻轻地降落在破碎的神坛上头,巨大的火羽包住自己的身躯,整团火焰也愈来愈耀眼,眾人瞇起眼却也捨不得从这景色中挪开目光。 一道人影从打开的羽翅中踏了出来,在他的脚轻盈的跃下神坛时,所有的火焰霎时消失神殿恢復平静。 安西尔佇立在眾人面前,轻轻的欠了欠身,「感谢各位的相助。」 艾尔緹和罗威尔同时动了,但金发剑士却被薇拉一把拽住,只能鬱闷地望着自己主人抢得先机。 「好久不见了,安西尔。」 艾尔緹张开双臂感动地上前,以为少年会像以前一样含泪扑进他怀里,不料想对方却嫌弃地一把推开他的脸。 安西尔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主人大受打击的表情,一字一句地开口,「殿下,我要辞职。」 希亚緹怜悯的看着艾尔緹那一句话都说不出彷彿被雷劈到的身影,一旁罗威尔也吓得瑟瑟发抖,「小安叛逆期终于来了吗。」 安西尔绕过呆立在原地的艾尔緹,向其他在场的人点头致意后就迈开步伐。 「等一下!」 少年转过头望着出声的希亚緹,看着对方灿烂过头的笑容,他表面平静内心却警戒起来。 「我刚刚说会有奖励。」 「……还在开玩笑吗?」 「哪有开玩笑,而且你记得吗?在王城的时候我们有约定过,会答应你一个要求吧?」看着少年有些困惑的表情她继续补充道,「就是在裁缝店你穿──」 「停停停!」话都还没说完少年就慌张地叫停,「我想起来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 「你想起来就好。」她愉悦的合起掌,「所以你现在提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喔。」 安西尔瞇着眼想看出对方在耍什么把戏,怪的是在场的人听见这句话都隐约骚动起来,他有种自己被矇在鼓里的感觉。 希亚緹知道眼前的小生物比较胆小谨慎,不丢点其它诱饵很难上勾,「建议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想提的,很希望我答应的话最好趁现在喔。」 少年思考了几秒明显动摇了。 希亚緹满意地看着少年神色的变化,最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朝她走了过去,单膝跪在她身前向她伸出手。 风轻轻拂着少年额前地碎发,阳光透过破碎的屋顶洒下映得那双湖水似的明眸如星,对方坚定又带着一点忐忑的望着她,「我的殿下,您愿意让我成为您的守护骑士吗?我愿以我的一生相伴相随,守护直至永远。」 她笑了,伸手轻轻搭上对方的手。 「我愿意。」 -- 尾声 动乱结束,魔族回復平静。不再有骇人的战吼廝杀,不再有悲哀的椎心哭嚎。每日温暖的晨阳升起时,城内的人们纷纷动了起来,努力让生活迈向正轨以迎接更好的明日。 街上的魔王军不再挥舞的武器,他们搬着工具听令优先修补民生设施的损毁。炽羽一眾也纷纷加入修葺的行列,躲藏太久的他们十分乐在其中,享受着坦然行于大街的幸福,规划着放下武器后未来自己想做的事。 灰暗的天空不再,温暖的阳光拂照在每人身上。从上一代魔王开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轻松的空气。动乱过后,虽然会度过一阵辛苦的修復期,但他们却比任何时候还期待着明日以及未来。 阳光洒进花团锦簇的花园里轻轻落在两人的肩上,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动着璀璨的光泽。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年轻的男子眼眸难掩悲伤,轻声开口,「不过我不希望你为此感到愧疚。我倒要谢谢你,替她做了这么多。」 希亚緹忍着发酸的鼻子摇了摇头,「您不必跟我道谢。」 如今谁欠谁已经是算不清了,所有纠葛的过往,在离别时早已悄悄划下句点。 唯一留下的就是她们之间约定。 「不论希薇莎做何种决定,我一定会支持她,这也是我这个哥哥最后能给予的。」艾尔緹向她轻轻的欠身,「今后还请多多指教了,希亚緹。」 希亚緹也回了一礼,抬起头时脸上是悲伤却坚定的笑容,「我们不会让她失望的,她所盼望的太平繁荣的魔族,一定会打造出来给她看。」 时间持续前进着,推着所有人的步伐迈向未知的路途。虽然有些人的足跡已经悄悄停下,但走过的痕跡不会消散,他们终旧是在这时间的长河留下属于自己的璀璨的一页。 § 「你要离开了吗?」 风轻轻吹拂着少年的黑斗篷,他看着背着行李站在树荫底下的身影。那一天过后他一直想找对方谈谈,但却一直找不到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躲他们,直到今天少年才听见旁人说起男子的踪跡。 褐发男子整了整背后的行囊,露出微笑,「是的。」 安西尔伸出手,一把长枪化型现身静静躺在他的掌心上,他双手递出,「你说你的任务是收回神器吧?」 他父亲跟他说过不少天上的故事,他也知晓神器是不该出现在人世的宝物。 他不认为这位知晓未来的男子会无聊到在冬城乞讨一整年,除非他是在那里等着谁或是等着什么。他无权决定伏魔枪的去留,但对于狱火枪他相信殿下可以理解他的决定。 男子却摇头笑了笑,伸手将枪推了回去,「收着吧,这是我的判断,我认为这两把神器在你与希亚緹的持有下不会对人世造成危害。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保管好这把枪,等你灵魂回归时顺便带上来就行。」 安西尔握着枪的手紧了紧,「那你呢?」 男子竖起食指压低声音开口,「有消息指出又有一把神器现世,看来我还可以在这里度假个一阵子。」 看着伊里斯俏皮的眨了眨眼,安西尔也忍不住笑了,他深深的行了一礼,「一路顺风。」 带着花草芬香的风吹过轻轻扫过他的鼻尖,再抬头时男子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原点缀着朵朵小花,他这发现原来春风已至。 § 皇宫的大门大开人潮陆陆续续走出踏上归途,大家因为各种机缘走到了一块,一起浴血杀敌,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席宴。虽然不捨,但离别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最先离开的是兽族们,修走之前还一副念念不捨的样子,泪眼汪汪的拉着希亚緹的手直说会想念姐姐。 「以后会再见面的,我保证。」即使自己身形缩水,希亚緹还是忍不住伸手摸摸了对方的头,「那你有见到安西尔吗?」 她刚刚找了很久却发现安西尔不在场,究竟是在忙或是刻意要避开一些他不想见的人她就不得而知了。 修破涕为笑,露出憨傻的笑容,「有喔,他说可以来找他玩。」 希亚緹大概可以想像少年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几声,「那真是太好了呢。」 「嗯!」 希亚緹目送走兽族们,直到他们消失在街尾才转过身对上班森他们目光。 「真是越看越可爱,让我亲一口。」奥黛莉直接伸出魔爪抓着她又揉又捏。 老闆只是皱着眉推了推眼镜,「我明明建议过会长很多次,不该让你留在这。但她却说什么那个魔王的声望已经是负值,低到不能再低,如果你不以公主身分留下,魔族很快又会大乱。」 希亚緹露出苦笑,「这么说也没错,但主要是都是我自己决定要留下。」 奥黛莉捧着她的脸颊,啾了几口,「以后要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啊。」 「当然。」她信誓旦旦的开口。 女子终于放开她,在一旁的洁莉安走了过来拉起她的手握在一起,「愿至上的帕斯洛祝福你的前路永浴光明。」 看着多年的好姊妹,希亚緹感动的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洁莉安。」 她抬起头刚好对上站得远远的柏格森投来的目光,维持抱着洁莉安的姿势,她忍不住露出炫耀的笑容,让远处手插在口袋的青年脸瞬间黑了。 这时门口传来吵闹的声音,她转头不意外的瞧见最为热闹的一群人,紫翼公会的人马。 「安静点,吵死了。我说过很多遍,我只负责护送队伍到冬城!」背着行李的札克的吼声清晰的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里。 现场却立刻传来不怕死的抗议的声音,「怎么可以!那我们会长要怎么办?」 「您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让会长独守空闺。」 「而且没副会长,我们会饿死吧?您捨得吗?」 「你们是米虫吗?就是因为你们紫翼才会穷得跟什么一样,一群没用的废物!」 那群人群吵吵闹闹的走出门,欢闹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就在希亚緹觉得空气忽然有些安静时,两个身影大步走了过来。 一看见艾德温明明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她却一个字都说不上来,千言万语一下子全堵在她的心口。 倒是夏恩痞痞的笑了,还伸手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天啊,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身高倒着长。」 一听见身高希亚緹十分委屈,「阿姨说我之后会长回原本的身高好吗!之前那才是我最后的身高。」 夏恩却两手一摊,像是恐吓般直说谁能保证,说不定会长是在安慰等等。 见到希亚緹气到鼓起脸颊,艾德温终于开口要夏恩别闹了。 像是思量了很久才选好要说什么,艾德温轻轻开口,「留在这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大家担心了。」 希亚緹心里激动的说不出话,只能默默拼命点头。 看着她那副压抑的表情,艾德温扬起一抹苦笑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头。摸了几秒才惊觉希亚緹已经不是当年的女孩了,他尷尬地收回手,「啊……抱歉……」希亚緹现在这个外表让他老是想起过往,那时的他们还不懂所谓的男女之情,紧紧联系他们的是把彼此当作亲手足看待的那份珍惜。 希亚緹愣愣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头上熟悉的温度依然犹在。 她终于绽开笑顏,是啊,他们从以前感情就跟真的亲兄妹一样好。 或许他们曾经迷惘过彼此的关係,也为此痛苦过、纠结过,但如今走到这一刻,才发现无论结果如何一直存在的那份珍视从未改变。 「艾德温哥哥,谢谢你。」希亚緹喊出已经很久没有说出的称呼,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你也是,好好保重。」 夏恩在一旁拿出手帕摀脸,发出可疑的吸鼻子的声音。 看他这样希亚緹只好也给魔法师一个拥抱,还大力拍了拍对方的背,「好啦!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下次我去王城,我们大家再像以前一样去吃饭吧。」 整顿好骑士的维瓦尔来喊人了,艾德温在离去前再三叮嘱她,遇到麻烦一定要联络,不管发生什么他们一定会前来帮她。 希亚緹微笑的直说好,努力用自己最灿烂的笑容挥别自己多年的好友们。 只是当四周安静下来,站在空了大半的宫殿里,她才发现自己或许比想像的还难过。 她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带来熟悉不过的嗓音,「我想该说的他们都有跟你讲了,要顾好自己。」 「……阿姨。」看见来者希亚緹的语气多了几分撒娇。 「不用捨不得,以后会再见面的。」女子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嗓音依旧淡淡的,「未来的日子很长,但我会一直都在的,在冬城那个家等你。」 短短几句安慰希亚緹再也忍不住了,扑进对方的怀里,压抑许久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下。她抽抽噎噎的开口,「谢谢您。我会想您的……阿姨。」其实她很想就这么一直抱着对方,不让对方走。 「我才该谢谢你,我的好孩子。」她看不见芙雷雅的表情,只听见对方的声音多了几丝柔情和其他情绪。 今天的天气很好,是个适合啟程的日子。 皇宫的门前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百姓,都是想一睹来自远方的客人。 希亚緹也来到门口,看着远方归程的队伍拉成长长一条人龙越走越远,人群里,有人朝这边挥起了手臂。 希亚緹奋力挥起双手回应,用力的喊着,「路上小心!」 见状在场的人都跟着挥起手来,祝福一路顺风的声音此起彼落。 直到远方的人影消失在视线,她才依依不捨地放下挥酸的手臂。才一转身,她就被身后默默站了不知多久的身影吓了一跳。 安西尔拿着手帕替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都哭丑了。」 她生气的夺过手帕,「才不会呢!」 「要给你镜子看看吗?」 「你是不是不会安慰人?」 安西尔好看的眸子一转,他叹了一口气向她伸出手,「我说过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希亚緹覆上对方的手,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 直到现在她才稍微懂了伊里斯所说的牺牲指的是什么,但她不会后悔。比起她所放弃的生活,看着大家的笑容以及好端端站在自己身侧的安西尔,若让她再选一次,她的答案还是不会变。 况且她多年前的约定也实现了。在寒冷的街上,小女孩发抖着许下自己的心愿,她想活下去,只要她活下去她一定会成为伸出援手的人帮助跟一样她需要帮助的人。 最后她不只活下来了,还遇上许多给予她温暖的人们让她这段日子过得很幸福,硬要说的话就是穷了点。 她转身背对远方的家乡,与安西尔一同向皇宫迈去。 现在的她是公主殿下。 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会肩负与眾人的约定昂首前行。 亲手写下魔族的歷史新的篇章。 【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再来就剩番外了。 -- 番外:卡纳克与希亚緹 森林的树梢上掛满透亮的冰柱,在阳光下闪烁如晶。 安静的银白森林里传来沙沙脚步声,一道足跡印上雪地留下长长一条痕跡直通向一栋隔绝于世的小木屋。 点着温暖壁炉的屋内,有位大约十二、三岁散着一头金色长发的少女正趴在炉边附近的地上晃着腿看书。 正当她看到善神封印恶神的刺激段落时,门板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小小的脸蛋扬起兴奋的笑容,很快就爬起身衝去将门拉开。 门后的男子似乎被这开门速度吓得一愣才摇头笑着骂,「你阿姨没跟你说不要乱开门吗?」 希亚緹嘟起嘴侧身让男子进屋,「我知道是你。」 「这么厉害?」踏进屋内的男子顺手将斗篷解下掛在一旁,动作非常熟练。 关上门希亚緹脸上完全藏不住开心的笑容,「你不知道吗?每个人敲门的声音都不太一样,卡纳克。」 「果然厉害。」唤为卡纳克的男子有趣的笑了几声,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 乐得开花的希亚緹一蹦一跳的找来茶杯倒了一杯热茶,阿姨有说过请客人喝杯温暖的茶是基本的礼貌。 「谢谢。」卡纳克在矮几旁坐下接过希亚緹递来的茶啜了几口。 少女挨着对方坐下,仰起头大大的眼睛眨个不停,「这次你要在冬城待多久呢?」 男子歉然一笑,「恐怕不会太久,我很快就要赶去下一个工作地点了。我就是太想念诺桑婶婶烤的派所以稍微绕点路过来。」 少女嘟起嘴垂下眸子脸上难掩失望。 卡纳克伸手从怀里摸出一颗小小的水晶球放到桌上,「来,你的礼物。」 希亚緹的眼睛亮了亮,伸手拿起那颗里头有着白色冰晶纹的水晶对着光看,「这是?」 有东西慢慢从天花板落下。 她抬头一看,点点白色雪花慢慢地飘下。她忍不住伸出接下飘落的雪花,但雪花却穿过她的小手。 「这是幻景水晶球。」卡纳克笑着解释。 希亚緹站起身很兴奋的欣赏雪花从天花板飘落的样子,「跟外面一样漂亮,但是不会冷。」 「喜欢就好。」男子开心的笑了,「对了,怎么没看见你阿姨?」 「阿姨她去王城了,要几天才会回来。」 卡纳克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惜,他若无其事地开口,「那你这几天都要自己在家?」 「嗯。」希亚緹收起笑有些落寞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城里走走吧。」 「好啊!」很好哄的希亚緹脸上再度绽开笑顏,开心的手舞足蹈。 § 他们俩人并肩走在冬城热闹的街上,两人手里都拿着一块派边走边咬。卡纳克边吃边发出满足的讚叹,「诺桑婶婶烤的派还是这么美味。」 希亚緹两个腮帮子都塞的鼓鼓的,只能用点头来表示赞同。 男子吞下最后一口派,视线正好落在一家卖玉米的商家。 「老闆,这袋怎么算?」 「帅哥,算你二十铜币。」老闆娘用手巾擦了擦手。 但卡纳克只是露出讨好的笑容,伸手比了一个数字,「可以算这样吗?」 「十五?」老闆娘为难的摇头。 「真的不行吗?」男子惋惜的看了一眼玉米,然后转头看向一旁少女,「抱歉,我们以后有机会再买好吗?」 希亚緹闭紧嘴,祈祷正在打量她的老闆娘不会发现她嘴里塞满了派。 就在他们要离开时老闆娘叫住卡纳克,「算你十六铜币,真的不能再低。」 「没关係。」卡纳克笑着很快的掏出钱,「谢谢,老闆娘。」 「钱你省着给那孩子看点牙医吧,瞧她脸都肿了。」老闆娘一边打包一边好心的提醒。 卡纳克看了一眼希亚緹眼里藏不住笑意,「知道了,谢谢您。」 待他们走了一段距离后,希亚緹才气呼呼地对着空气挥着拳头,「卡纳克好过分,怎么可以用我来杀价!」 面对少女的抗议,男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杀价本来就是个要临机应变的技术活嘛。」 本来气呼呼的希亚緹突然停下脚步,卡纳克不解的回过头看着希亚緹,「怎么了?」 他原以为对方是真的动怒了,结果少女只是呆呆望着一栋建筑迟迟不肯离开,卡纳克抬头一看便了然。 那是一栋冒险者公会的冬城分部,他熟悉的很。 希亚緹转向男子眼里带着一丝祈求,「卡纳克,我想加入烈火炎枪。」 男子只是尷尬地搔着头,「你阿姨是公会要员,如果她答应让你加入的话,你很快就可以成为成员的。」 「但是她才不会让我加入。」希亚緹垂下头,下意识的摸上腰间自己硬要带来逛街的配剑,「我每天都在练习,我已经准备好了。」 卡纳克叹了一口气朝希亚緹伸手,「走吧,你阿姨会杀了我的。」 一直以来还算听话的希亚緹却没有动,「拜託了!」 「哎呀,你阿姨真的会宰了我。」同样很为难的卡纳克伸手拉起少女的手,打算将人牵回家。 少女却挣开对方的手,垂着头站在原地,「不要!我才不要回去那个无聊的地方。」 卡纳克的动作一滞。 「那里又安静又无聊,阿姨自从加入公会以后都一直很忙。她要我乖乖在家里待好,可是我一个人在森林里,好像都没有人知道。」 男子哀伤地望着吼出心里话的少女,不敢告诉她这种感觉叫做孤单。 他多少也知道芙雷雅的想法,无非就是希望希亚緹能在那里安静的生活一辈子。但就他对希亚緹的了解,那种地方根本关不住她。 当四周给她的牢笼越坚固,她就越是拼命挣扎。 良久卡纳克叹了一口气,「好吧。」 § 他们两人踏入公会穿过聊天的群眾熟门熟路的直奔柜台准备去申请入会。 「你不是要来申请吗?怎么还躲在我背后?」 卡纳克扭头看着躲在自己背后的少女。 希亚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意外的发现柜台边的人自己没见过后才放心走了出来。 因为她阿姨的关係所以她还算常在这里出入,有不少公会成员也认得她。但此时站在柜台边的是一位陌生的男子,脸上戴着眼镜。 「我是班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男子推了推眼镜语气不亢不卑,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卡纳克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我好像知道你,你有在榜上对吧?」 但不是金榜就是了。 「阁下记忆过人,但我被除名也一阵子了。」班森面无表情的抽出一张单子递给卡纳克,「看来您需要一点新的榜单资讯。」 「原来如此。」卡纳克看着手里的最新榜单资讯只能乾笑。 「请问有需要什么服务?」班森又问了一次,语气开始有不耐烦的跡象。 卡纳克将希亚緹推向前,「她要申请入会,可以吗?」 班森推了推眼镜,「是没问题的,毕竟也有年纪更小的来申请过。但是……」 「但是?」 「她有监护人或是担保人吗?」 卡纳克苦笑的比了比自己,「我是担保人。」 这机灵的少女早就明白她的监护人决不会同意此事,所以他才会被视为担保人盯上。 「由金榜第七做为担保人,我就不多问了。」班森从抽屉抽出一张表格递给希亚緹,「那里有笔,把资料填一填。」 希亚緹接过表格,拿起笔难掩兴奋的准备填写。犹豫了一阵子,她在母亲那栏小心翼翼地写下芙雷雅三个字。 就在填写资料时,班森向卡纳克解释了现在入会的规定,「入会会有一个试验,但试验不是随时都有开。在通过试验前,她拿的是协助者的身分,同样可以接任务,最低阶的那种。」 希亚緹将填完的表格交还给对方,一脸期待的询问,「最低阶的有什么?」 「只要你有手有脚都可以做。」 「……」希亚緹表情有些受到打击。 「只要你好好努力,很快就会拿到更高的等级去做一些比较困难的任务。」卡纳克拍着她的肩宽慰道。 「那我现在可以接任务吗?」 正在看希亚緹写好的表格的班森挑了挑眉,然后心不在焉的回应,「可以。」 说完班森弯下腰拿出好大一叠任务单碰的一声放上桌,扬起一阵灰尘。 「这些我都可以挑吗?」希亚緹垫起脚有些兴奋的想去拿,但是被班森给早一步抽走。 「大部分是限会员。」他一边快速分类一边这样告诉她。 就在等班森筛选时,希亚緹好奇的张望自己很少仔细观察过的柜檯。 「墙上那些也是吗?」她趴在柜台边好奇的比着。 班森回过头瞄了一眼,「那是非常高阶的任务,以你现在的状况还差太多了。」 希亚緹仍旧是满脸兴奋,因为她有自信自己很快就可以接到那种很厉害的任务。 卡纳克在一旁看着,脸上掛着温柔的笑容。 虽然他觉得之后要像芙雷雅解释可能会有点麻烦,但他看见希亚緹眼里闪着对外面世界的憧憬与嚮往,他就无法狠下心。 「喏。」终于挑出希亚緹可以接的任务单也只剩下少少的几张,班森全部递给她让她选。 希亚緹仔细的看过一遍,然后开心的抽出一张单子,「我要这个找猫的!」 虽然是个令大部分冒险者都会感到无趣的工作,但少女的样子却是期待无比。 似乎被希亚緹的干劲影响,班森态度爽快了很多。 他很快就帮希亚緹盖好章递了过去,「现在这是你的任务了。」 希亚緹心花朵朵开的蹦出公会大门,卡纳克则是笑着跟在她身后。 「卡纳克,你看我有任务了!」希亚緹开心的蹦着将单子拿到男子的面前。 「恭喜。」卡纳克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我就提前欢迎你加入烈火炎枪。」 看着少女蹦蹦跳跳的背影,卡克纳脸上仍掛着笑。 他相信不久的将来,希亚緹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没有地方可以拦的住她探寻世界的脚步。 § 送走奇特的少女后,班森开始整理又乱成一团的桌面。 「哎呀,你真会应对小孩。」 一位有着褐色捲发的女子咬着菸突然出现在他背后。 「我才不会。」被戳中痛处的班森不悦的回应。 「你不是有个儿子吗?而且来头不小。」 「如果我知道怎么应付小鬼,他又怎么会离家出走?」他口气非常差的回应。 「是嘛,可惜了。」女子呼了一口菸。 班森皱着眉回头瞪着女子,「你是谁?情报部的?」 女子鼓掌两声,「猜对了,我是情报员奥黛莉。你好,新来站柜檯的。」 班森没有回应重新回到柜台边去招呼突然上门的客人。 奥黛莉默默拿起一旁希亚緹填好的表单,看着上头歪七扭八的字跡微笑,「这可不能太早让芙雷雅知道。」 § 去了一趟公会后卡纳克和希亚緹又去了市场採买了不少存粮。 「还好吗?要不要给我拿?」 虽然嘴上这样问着,不过他自己手里也扛了两大袋食物,背上也背了一綑柴,只差腿上没掛了。 「不用!不过是一袋玉米而已!」希亚緹努力的卖着腿,想到收在怀里的那张任务单,她有种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卡纳克笑出声音来,「你可以拜託你阿姨买头驴子,这样你以后来回城内买东西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不要驴子!」希亚緹大力拒绝,「我必较想要马。」 「马?」 「骑着马去解决任务,这样感觉比较帅!」 她读的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英雄骑着白色骏马英气风发的登场打败坏人。 「原来如此。」卡纳克理解的笑了笑。 但那时希亚緹还不知道,未来她的搭档的确是隻浑身雪白的生物,只不过跟她想像中英气逼人的白色骏马却是相差甚远,不但非常有个性同时贪吃的要命,第一次见面就让她直接幻灭。 § 「久等了。」卡纳克穿着上头画有小鸭的围裙从厨房里端来两碗分量惊人的麵条。 希亚緹在桌边欢呼一声,男子才刚一放下嘱咐她小心烫,她就已经等不及大口开吃。 她张着嘴搧气,即使被烫的舌都麻了,她还是一脸满足,「好好吃。」 「好吃的美食总是给人带来喜悦。」卡纳克看着吃的双颊鼓鼓的少女一本正经的开口,「所以希亚緹你记好了,我们可以在各种地方省钱,但钱拿来买食物不算浪费。」 希亚緹边狼吞虎嚥边点头吸收男子的谆谆教诲。 那时她还不懂赚钱的辛劳,只知道阿姨提过眼前的男子对美食很执着。但本人的说法是他是个浪跡天涯到处寻找美味料理的美食家。 她不觉这样有什么不好,甚至有些憧憬。希望自己未来也可以跟对方一样,去世界各地执行任务去尝遍各地的美食。 「我以后也想跟卡纳克一样。」吞下一口麵,她说出自己的心声。 「哪样?」 「我想去世界各地帮助人。」 卡纳克微愣,随即笑了笑,「做任务跟帮助人某种程度上还是不太一样的。」 希亚緹不解的歪了歪头,「完成任务委託人不是会开心吗?这样不算帮助人吗?」 对方想了想,「这样说也没错啦。或许做任务也可算是帮助人的一种,但如果你的目的是想帮助人的话,那你得抱持着即使得不到半点回报的决心去帮助人那些人。」 希亚緹眨了眨眼,「那除了做任务外,卡纳克会帮助人吗?」 卡纳克笑着垂下眼,「看情况吧。如果做不到当然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做事一定要衡量自己的能力。」 希亚緹看着卡纳克,觉得对方似乎没有把话说尽。 她想帮助人因为她曾经发过誓,而这个藏在心底的誓言常常像是催促着她一样。 报答谁她不确定,或许是她阿姨,或许是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又或许──是这个世界。 「助人故然是好事,我也会支持你。但是要在自己不会受伤的前提下,好吗?」 「让自己受伤会怎么样?」 「这样会让你身边的人担心,不是很好的行为。」男子放下喝的一乾净的碗如此说道。 「那卡纳克会让人担心吗?」 「很少。」男子言不由衷道。 顿了顿他才重新开口,「助人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说。你要亲身去做过,去体验过才会懂其中带给你的意义是什么。不过你要先跟我保证,不要让自己受伤好吗?」 希亚緹看着笑容温和的男子,鬼迷心窍般的点头保证。 待希亚緹吃完自己的大碗公,撑着肚子躺在一旁打盹,男子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 助人对他的意义? 或许那对他是种救赎吧,所以他才总是如此奋不顾身。 回头看着一脸安然躺在地上的少女。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想助人,但他只希望少女千万不要像他一样。 如果可以他希望希亚緹能平安快乐的度日,仅此而已。 § 碰的一声,希亚緹直直的摔进雪堆里还压出一个可笑的人形。 「还好吗?」卡纳克收了剑,笑着问。 希亚緹蹭的跳起甩掉身上的雪后,她重新抓过剑大叫得刺向男子,但卡纳克只是微微一个侧身就避了开来。 「你的优点是速度快。所以不可以乱了阵脚,你看你一乱速度就慢了,准度也不好了。」 卡纳克一边悠哉地闪避,一边指点。 希亚緹气喘吁吁,她移动剑摆好架式重新出招。虽然这次还是被男子闪避开,但对方点了点头,「不错。」 「你平时都还是自己练习吗?」卡纳克用剑将希亚緹的剑挥开。 希亚緹借力往树干一蹬凌空翻身,对着男子重重劈下,「阿姨在的时候,她会陪我练。」 卡纳克转着手里的剑,不疾不徐的退开几步,「毕竟芙雷雅她常拿剑。她该不会还是叫你拿剑对付她那些奇怪的魔法吧?」 「对啊。」希亚緹答的理所当然,「之前都只有几颗黑黑的球而已,现在阿姨都叫出一大堆,满天空都是。」 而且被打到无敌痛。 「……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呢。」卡纳克心里抖了一下。 要不是希亚緹尚还年少要是再过几年肯定榜上有名,甚至可以一争前五高手。 不知道卡纳克对她的评价,希亚緹收了攻势,垂下肩膀有些失落,「其实也没有,我每次都输。」 卡纳克不清楚是不是走遍天下每个做师父的都是如此严厉,因为他自己的师父也是一位被学生们称为铁血教师,实施只给鞭子不给糖果的老师。 从来没有学生敢在他的课堂打瞌睡,唯一这么做的学生听说现在还在皇宫工作。 希亚緹又重新提起剑朝男子刺去,动作俐落的让对方内心默默惊叹,「我每天都有照卡纳克教给我的剑术努力练,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赢你的!」 「好。这条红丝带是我第一次打赢师父时他给我的,谁打赢我我就给谁。」卡纳克指了指手臂上绑着的丝带,「不过你动作可要快了,因为有可能会有人早你一步先打败我。」 然而刚烙下狠话的少女被一剑打翻在地,地上可笑的人形又多了一个。 「抱歉抱歉!好像太大力了。」 希亚緹从雪堆里坐起用力甩掉头上的雪,手同时挖了一团雪,「看招!」 没料到雪球突袭,卡纳克直接被命中打到腹部,男子随即倒地发出夸张的哀号,「唉呦呦!我要死了!」 接着他也趁机抓起一团雪朝少女扔了过去。 希亚緹发出尖叫,跳起来一边躲边反击。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本该幽静的森林里却传来欢乐的笑闹声,为这片银白的世界增添了另一种活力的色彩。 -- 番外:卡纳克与安西尔 不久前刚告别了一同走了好一段旅途的旅伴,卡纳克单肩掛着轻便的行囊独身朝西方前进。 他抬头望着乌云渐渐聚拢再一起的天边,喃喃道:「看起来要下雨了,不知道他那边如何了?」 虽然他跟伊里斯没有认识多久,但对方是个有趣的人。对方的目的地刚好是他不陌生的冬城,他还热情的建议对方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诺桑婶婶好吃的派。 卡纳克扯了扯行囊,心情轻松的踏进林间小路。如果顺利的话,今夜就能在一个不错的旅店落脚了。 但他才走到一半雨就无情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树叶被打得沙沙作响,长年游走在外的他也只是脱下外套随意罩在头上。 眼看他的准备投宿的旅店就在小道尽头,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的幽暗的林间。 那一瞬间一道魅影驀地现身横挡在他的去路。 卡纳克挑着眉看着眼前身盖着黑斗篷全身也已经湿透的人影,他抓了抓头叹了一口气,「还真的啊。」 眼前的身影微动,传来清朗的少年声线,「你就是金榜第五吗?」 「是,你是来要签名的吗?」 对于这样的回应,对面的少年似乎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是!」接着他抽出一把长剑,「拔剑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卡纳克没有拔出武器,只是惋惜地看了看就近在眼前的旅店,十分严肃的开口,「决斗前自报家门是常识,我叫卡纳克,你是哪位?」 对面的身影看起来有些犹豫,还呢喃了一句人类怎么这么多规矩才报出自己的名字,「安西尔。」 他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开口,「安西尔,决斗最重要的是公平,但我现在饿的两腿发软在这样的状态下决斗有失公平!」 少年似乎被惹毛了,「怎么那么多问题!你不打吗!」 卡纳克好笑的看着十分年轻的挑战者,「不打。而且你看现在天也快黑了,那边有间旅店,让我们都好好吃顿饭睡个觉,明天有精神在来打如何?」 对方看起来有些迟疑,但在他喋喋不休的攻势下安西尔终于收了剑哼了一声,「罢了,让你吃顿人生最后一餐也无妨。」 看着离去的少年背影,卡纳克松了一口气朝旅店迈进。 § 安西尔抱着剑靠着树边无力的蹲下,疲惫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魔王要他们抹杀金黑两榜的前五高手,但这是他第一次来人类的领域,金榜第五则是他第一个遇上目标,老实说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 他还以为自己有办法不眨眼的把这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人给抹煞掉,但实际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就在他淋着雨陷入鬱闷的情绪时,一个脚步声毫不掩饰的走了过来,一抬头他便望见一个和蔼的中年女子打着一把伞走了过来。 「我是旅店的老闆娘,里头有位客人邀请您进去。」 他很快就猜到是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什么?」他不会是想反悔吧? 老闆娘好心的伸过手用伞替少年遮去雨水,「说什么想讨论明天的安排。」 安西尔这下就不能当作没听到了,跳起身自己就往旅店跑去,把喊叫的女子给扔在后头。 他一把拉开门,就看见目标笑得十分灿烂地坐在一楼饭厅角落的桌前向他招手。 安西尔快步来到桌边语气不耐,「有话快说。」 但男子只是比了一桌分量夸张的菜餚,「不小心点太多了,不如你坐下我们边吃边说吧。」 少年哼了一声,「不用了,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他才不想和奇怪的人同桌共食,但或许是嗅到菜餚的香味他那飢肠轆轆的肚子却十分不给面子的叫了一声。 安西尔浑身一僵正觉得尷尬,但男子却只是乐情的招手请人多给他一个碗,「浪费食物会天打雷劈,你就帮我一起吃吧!坐坐坐!而且你要是不吃点东西,我明天可不会跟你打,我才不会欺负一个饿肚子的人。」 少年负气重重坐在他对面,「我吃就行了吧?」 卡纳克乐呵呵的笑了,「吃吧!这里的菜很有名,我可是特地来的呢。」 就在他如数家珍般介绍起菜餚时,对面的身影也脱下湿漉漉的斗篷,露出兜帽底下年轻白皙的面容。 看着眼前比自己所想还要年轻的少年,卡纳克把自己的惊讶掩饰得很好,他端起碗大口吃起饭菜,还要少年别害羞想吃什么就尽管吃。 他师父总说在长个子的时候要多吃一点,不能挑食。 少年端起碗,忌惮地看了他几眼才慢慢开始进食。 卡纳克也注意到少年用餐的动作很标准,让他不禁怀疑这小子说不定是哪个翘家的贵族少爷。 「不错吧!这可是很有名的乡间美食呢。 」 「……还可以。」 「哎呀,挑食可不好喔。你不喜欢花椰菜吗?」 「拿走!」少年如临大敌的嘶声道。 两人就这样一边进行着奇怪的对话,一边吃着饭菜直到桌上的菜餚都被一扫而空。 安西尔看着一个人就扫光其中四分之三的男子,已经吃的很撑的他这才怀疑男子说不定跟他大哥一样,吃光一整桌也不在话下。 总而言之,他怀疑自己是被骗来吃饭了。 吃饱喝足后卡纳克心满意足地用手帕擦了擦嘴,「安西尔,你是想成为金榜高手吗?」 少年却瞇起眼,「只有想成为金榜高手才能挑战你吗?」他还不是很懂人类的规矩,如果是这样就糟糕了。 「当然不是,因为我人气太高了,有时也会有黑榜的人来找我呢。你是自己想来的吗?」 安西尔默了默,「……不是。但这与你无关吧?」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诚实回答,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看起来有种特别的亲和力吧,让人无法真心的厌恶他。 卡纳克看起来没有特别在意,他起身伸个懒腰,「啊呀,好睏。」 少年跟着起身,表情虽然还是冰冰冷冷的却认真的向对方欠身,「感谢招待。」 眼看对方转身就走,卡纳克还是忍不住喊住他,「外面还在下雨,你要去哪呢?」 「就是说啊,留在这里避雨也把头发擦一擦吧,不然会感冒的。」连老闆娘也忍不住开口,还伸手递了一条毛巾。 「不介意的话,我房间地板还有位置可以睡呢。」要眼睁睁看少年回到外头淋雨,卡纳克还是会良心不安的。 面对释出善意的人类们,安西尔眼睛惊讶地瞪大三分,「喂!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来──」 卡纳克在对方说出会吓到普通人的话前赶紧一把摀住对方的嘴,对老闆娘笑了笑,「我就先带他上去了。」 少年被摀住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抗议声,一路被拖上楼。到达房间时,他还以为自己就要被闷死了。 「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洗完再换我。」身为房间主人的卡纳克立刻就安排好了顺序。 安西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进浴室里,当他洗好出来时,对方已经在地上铺好垫子了,「这边就是你的位置了。」 卡纳克拿了衣物就进了浴室,留下安西尔若有所思地望着地上的垫子,最后少年将垫子拖到房间的角落有了安全感才小心翼翼的靠墙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连日奔波的关係,他安顿下来没多久就觉得眼皮变得沉重,视线也一直无法聚焦。 儘管他掐了自己好几下,最后仍是敌不过浓浓睡意靠着墙沉沉睡去。 洗好出来的卡纳克看见这副光景,忍不住摇了摇头,拿了一件被子悄悄替对方盖上。 听着外头的雨声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伊里斯啊,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你好歹也讲清楚点吧。」 那时两人才分头不过十分鐘,伊里斯却莫名其妙的拔腿追了过来,按着他肩膀恳求他帮帮之后会遇到的一个人,因为那个人对德兰多帝国的未来是个十分重要的关键。 § 当安西尔醒来时,天色已经亮了一些,但外头的雨还淅淅沥沥下着。 他低下头这才发觉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被子,他无言望向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男子。 「……多管间事的傢伙。」 卡纳克睡醒时少年已经不见了,他下楼简单吃了一点麵包就收拾东西告别了旅店。 一踏出门,他就看见一个淋着雨不知等了多久的身影。 「我们换个地方吧。」他好心的提议。 少年默默迈开步伐,他脚步轻松地扛着剑跟随其后没多久就来到林间的一处空地,不远处就是山崖,风势有些强劲。 安西尔转过身,一把扯下黑斗篷往旁一扔,接着抽出长剑。 卡纳克也拔出剑,随意地挥了几下,「放马过来吧。」 那瞬间少年身影一闪,下一秒已经欺到他面前刺出剑。 「嘿。」险险挡下的卡纳克露出一抹笑容,「速度真快。」 少年剑锋一转又连续刺出几剑,两剑相碰,发出响亮的金属声。卡纳克以退为守,仔细的观察对方的剑路。安西尔则是以攻为守,步步进逼。 安西尔的剑法很灵巧,但卡纳克的却十分沉稳,防守的滴水不漏。 两人连过好几招,都没有伤到对方半分。 「怎么了?要认真打啊。」卡纳克拉出一段距离,趁机喘了一口气。 少年手里的剑一转,闪过一丝不详的光芒,他瞇起眼,「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卡纳克眼神锐利的笑了,「缩手缩脚的剑是赢不过我的。」 明明每次出手都是杀招,却又不敢把剑挥尽,他又怎么会猜不出少年复杂的心思呢? 被戳到痛点的安西尔怒了,这次倾尽全力刺了过去,但手里的剑却狠狠一震,他的手几乎都要震麻了。 卡纳克压制着对方的剑,「这才对。」 原本採取防守的卡纳克转为主动出击,稳扎稳打的剑法让安西尔没有机会反击,就这么一路被逼到崖边,眼看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在卡纳克以为自己佔上风时,一道赤红的火光却驀地划过他面前,他连忙往后一闪才免于被烧掉刘海的窘境。 「原来你会魔法!」卡纳克抗议,「也藏太久!」 雨水让火焰威力不如以往,安西尔皱了皱眉,藉这个机会卡纳克也挥出第一道剑气。 赤红的火光与剑气一来一往,林间不少树木受到波及硬生生断成两半。 少年蹬着树干高高一跃,带着火光的剑毫不留情地朝卡纳克挥下,男子藉着地上湿滑的泥泞往旁一滑闪了过去,手不忘抓一把泥泞往挥空的少年脸上甩去。 失去视觉的少年惊叫了一声,卡纳克一把抓对方执剑的手,出脚顺势将对方绊倒。 少年却忽然出手抓住他的衣领,身体一扭反将他也拉倒在地,出剑刺向他脖子。他毫不犹豫的拔起刀鞘用力一挥,少年手里的长剑脱手飞了出去。 失了武器的少年飞速出手压制他握剑的手,另一手朝外一伸,原本脱手的剑竟自己飞回少年手中。 情势瞬间又被逆转。 卡纳克看着停在离自己脖子一寸的剑尖,又看向颤抖不已的少年,「你在犹豫什么?」 安西尔瞪大眼望着他,握着剑的手止不住颤抖,脸上显露出一抹哀伤,「……为什么你输了?」 卡纳克一脸见鬼的样子,「这什么问题?我没有放水,输了就是输了。为什么我都输了还要澄清这种事?」 安西尔咬了咬牙,就在卡纳克以为他终于要动手时,少年却忽然扔下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做不到……」 看着对方抱着头颤抖的样子,卡纳克直觉不太妙立刻爬起身,「你还好吗?」 但安西尔却像是听不见他说话一样,吐出的话都支离破碎的,「对不起,我做不到……」 卡纳克向前一步,少年就摇着头退了好几步。 眼看少年已经踩在危险崖边,卡纳克快被吓疯了,「等等!不要再退了!会摔下去的!你有听见吗?」 听见他的大吼安西尔动作一僵,缓缓的抬起头看向他,湖水似的眸子黯淡无光像是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 「这样吧,我退一步,你前进一步好吗?你站的那边很危险。」卡纳克试着跟对方沟通,虽然他没把握对方会听进多少。 但少年都还没有任何反应,整夜的雨却让少年脚下的土石突然崩了下去。 § 坠落感让安西尔勉强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望着底下可以摔死人的高度,他终于清醒了。 这时他也才发现自己被人拦腰掛着,卡纳克一手掛着他,一手紧紧的攀住崖边。 「你在做什么?」他惊恐地开口。怎么会有人傻到跳崖去救想杀自己的人? 听见少年终于说话,咬着牙的卡纳克艰难地开口,「快点抓好!」他可以感觉到岩石又快要碎开了。 安西尔慌张地扒住岩壁,但他的脚才刚踩稳,卡纳克攀住的地方也同时崩了开来。 事情来的太快,少年的手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身影化成一个小点摔落崖底。 他瞪大着眼,雨水无情的浇在他头上,他都要分不清楚脸上那些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之后他用最快的速度在崖底找到那个跌落的身影。 看着奄奄一息的男子,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倾尽自己的力量试图用魔法替对方治疗。 就在少年绝望的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后,伤重的男子勉强睁开了双眼,看着身边的少年他扯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好了别哭了……」 少年用衣袖擦了擦脸,但雨一直下,混着泪水的雨水很快就淋湿他苍白的脸。 卡纳克颤抖的手将原本系在身上的红丝巾递给了对方,挤出一丝笑容,「……你赢了我,拿着吧……」 安西尔愣愣地接过丝巾,不懂其中的意义,但对方要他拿着他就会乖乖拿着。 「……别淋雨了……快回……家……吧……」吐出这一句话后,卡纳克微弱的气息也消失了。 安西尔颓坐在失了气息的身躯旁。 他要他回家,可他早就没有家了。 他忍不住在雨中放声痛哭起来,「为什么?为何死去的都是好人?」 他父母也是,那个兇巴巴的麵包师傅也是,还有许多许多人都是如此…… 第一天,崖底下有一位少年待在那里淋了一天的雨。第二天,少年消失了,原处却留下一个小小的石碑。 不久后,黑榜出现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多年不败的沙曼被战狼血骑给取而代之。 德兰多帝国也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 番外:魔族王子 他叫艾尔緹,是魔族的大王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志不在成为名流千史的魔王,倒是对芙雷雅那种到处游歷的生活很感兴趣。 如果他有机会选择的话,他会很乐意拋弃现在的荣华富贵,收拾行李准备去流浪。 本来他弃位逃跑的计画都拟好一个又一个了,却在现任魔王下令封杀所有守护神信仰那天被他亲手塞进抽屉最底下。 夜色正浓,他的办公室很久没那么热闹了,除了被逼去哄今天捡到的孩子睡觉的札克不在,夜鹰可以说是全员到齐了,各自盘据在沙发的一角。 若是平时他或许会很开心的开一瓶好酒叫薇菈和罗威尔一起喝上几杯,但由于他那几位部下的表情过于严肃,看就知道不是来找他打哈哈聊天这么简单,他只好默默的把藏了很久的酒给收回桌子底下。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罗威尔,「大人,为何要把他捡回来?」 「你也是我捡回来的啊,只差一个是街上一个是赌场。」艾尔緹露出包容一切的大爱式微笑。 没被对方惊为天人的笑容骗过去,罗威尔有些恼怒,「帮他找有钱人家收养,不然就是送他去孤儿院都比你把他放在身边养虎为患还好吧。」 艾尔緹忍不住帮男孩平反,「虽然有点脏兮兮的,但你怎么能说他是虎呢?至少也说是隻羽翼未丰的雏鸟吧?」 听到这里薇菈也忍不住插了话,「所以他果然是奥雷斯特家的血脉没错吧?」 他们做为侍卫曾随殿下去拜访老朋友几次,虽然只远远看过几次被奶妈抱在怀里的幼儿,但他们都忘不掉那双如湖水似的天真眼眸还会对着他们几位客人露出甜甜的笑。 「有朝一日小雏鸟定会长成美丽的鸟儿。」艾尔緹的语气让罗威尔忍不住想起宫里的马厩总管,对方总是看着刚出生的小马说未来牠一定会变成一头漂亮的骏马一样。 「等他变成您口中美丽的鸟儿,就是我们完蛋的日子不是吗?您难道没想过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身分,知道自己父母是被王家害死的,您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罗威尔忿忿的捶了一下扶手,「不要哪天被他用剑捅了才在后悔!」 罗威尔问过男孩他家住哪,男孩只是摇了摇头。又问了他父母是谁,男孩仍是摇头,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 只有他问了名子的时候那个男孩才仰起小小的脸蛋面无表情的开口,「臭小鬼。」 「……」他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在骂他,后来才知道原来男孩是很认真在回答他。 艾尔緹看着忧心忡忡的属下们,请他们放宽心,「他现在不记得了,我也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他的打算。」他没说的是,这打算只是暂时的。 在时机成熟之前,他会把男孩带在身边教导他礼法以及各种知识,将男孩培养成足以承担奥雷斯特下任当家的人物。 以前他很少思考自己成了王以后要做什么,因为那不在他喜欢的人生规划里,只是他现在不得不去想了。魔族绝不能失去制衡的力量,这件事也划进了他未来当上魔王的第一份任务,在那之前他会让继承人做好万全准备。 他不会去多想对方得知真相的结果,反正决定权是握在对方身上,他只要等着接受就行。 「好吧,但如果他对您动手,我绝不会放过他。」薇菈那双冰冷的眉目望着艾尔緹。 「我、我也会保护好大人的。」杰斯也小小声地开口。 「如果他敢对殿下动手,我会宰了他,真的。」罗威尔握起拳。 只是过没多久,艾尔緹就体会到何谓翻脸比翻书还快,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可爱男孩迅速攻陷,时不时跑来找他抢小孩,彷彿都忘了那一天那杀气腾腾的宣示。 被可怕又美艷的属下反锁在办公室里痛苦的办公,耳边还能听外头后院传来阵阵逗孩子的笑闹声,他真觉得这可以被列入十大酷刑之一了。 悄悄溜到窗边往下望,看着金发剑士和男孩玩鬼抓人玩得不亦乐乎,艾尔緹忍不住散发出满满的怨念。 底下的男孩一个不小心摔倒了,金发剑士立刻紧张得上前把人从地上拎起来检视,男孩不但没有哭,反倒被罗威尔抱起来后笑得更开心了。 看着这一幕,艾尔緹嘴角扬了扬。 § 时隔多年在经歷了一场魔族内乱之后,同样是在夜半时分他的办公室又热闹了起来。 除了安西尔以外的夜鹰全员到齐,艾尔緹开心的挖出藏了很久的美酒和酒杯,准备和好久不见的大伙喝上几杯。 「您的工作都做完了?」薇菈一脸怀疑的看着眼前笑得十分灿烂正在倒酒的金发男子,照理来讲他现在应该还在办公桌前水深火热才对。 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艾尔緹拿起酒杯啜了一口,「我让安西尔学着处理财务部分的公文。」 「……您别跟我说您把工作推给他了。」 但她那伟大的主子却面不改色,没有半点懺悔之意,「他现在是奥雷斯特的家主,成年之后还有更多事要处理,现在是在训练他看懂那些资料。」 大家几乎可以想像小弟坐在桌边怒得磨牙的样子,但因为实在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谈话了,所以完全没有半个人起身把主子架回办公桌。 不想让大家继续把焦点放在自己身上,艾尔緹便开口问了这些年夜鹰所发生的事。 毕竟当自己脱离控制状态之后,得知自己某个部下还在人类帝国做起某公会的副会长时他也是十分惊讶。 直到换罗威尔分享时,听到某个部分艾尔緹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你跟安西尔去过异界?还看过真的龙?」 这可是他这辈子的梦想啊,虽然芙雷雅好心的替他弄来一幅画,但亲眼看跟看画还是有差的。 微醺的罗威尔又喝了一大口酒,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那不是什么有趣的记忆……差点被烧死……而且……而且回来的时候……」 话都还没说完,大颗大颗的泪水就从罗威尔的眼眶里滚了出来,让在场的人都以为他开始发酒疯了。 薇菈一脸嫌恶的用手帕粗鲁的抹了抹对方哭脏的脸,她看了对面的艾尔緹一眼,无奈的替哭到无法开口的青年解释道:「听说回来的时候被他撞见安西尔偷偷使用维拉恩特的法阵,接着就被攻击了。」 艾尔緹眨了眨眼,「哎呀,那还真是……」 结果罗威尔却一抽一抽的开口,「那个小骗子……说什么不记得自己父母……本来以为可以瞒他一辈子的,他一定很痛苦……」 § 罗威尔哼了歌牵着男孩的小手走在街上,准备替大姊跑腿。其他人都不在,现在是只属于他跟小弟的幸福时光。 男孩似乎也很喜欢出来走走,走路都一跳一跳的,似乎很开心。 虽然薇菈曾警告过他,但他还是偏爱来到比较混乱的下城区买东西,这里人多口杂,一旁的酒馆还时不时有酒客打架到街上,但这里东西较便宜有时还能挖到不错的货品才会让他屡次光顾。 他牵紧男孩的手,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人抱走了。只是当在他和老闆议价时,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 三个身穿卫兵制服的人团团包围着一对带着小孩穿得破破烂烂的夫妇,那两人跪在地吓得眼泪直流,但还是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 四周的人似乎见怪不怪了。 「又来了,听说是异教徒。」 「禁令下那么久了,还是有人这么执迷不悟啊。」 「就是啊,现在信哪个神有差吗?信魔王还比较安全啦,哈哈哈。」 听见周围七嘴八舌的讨论内容,罗威尔皱起眉,伸手将男孩往自己身边拉了一点。 男孩却直勾勾的看着那边的混乱。 「别看了,不关我们的事。」他收好老闆找的钱拉上男孩就走,但男孩却频频回望着那三个人影。 现在他只要看见类似的事情就会避而远之,就怕男孩一个不小心会跟守护神信仰扯上关係。 但才没走几步他身后就传来女子崩溃的哭吼以及孩童的嚎啕哭声,本来紧握在手里的小手无预警一抽,他转过身就看见那小小的背影跑了出去。 女子紧抱着怀里的孩子跪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走,眼看卫兵的脚就要不耐烦地踹上女子的头,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软软的童音同时响起,「不要打。」 卫兵的脚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这个不知从哪来还身穿上好衣料的男孩。就怕他是哪个非富即贵人家的孩子,卫兵的动作忌惮的停了下来。 满脸泪痕的女子看见男孩身上那套高级的服饰,也不顾对方其实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握住男孩的手发疯似的哀求,「救救我们!拜託!」 男孩微微瞪大眼望着女子绝望的脸庞,下一秒女子的手被人一把扯开,「不要碰他!」 男孩愣愣地抬起头,却意外的看见总是掛着痞痞笑顏的罗威尔表情变得十分恐怖,语气更是带着恫吓,「你求错人了,他帮不了你。」 一看见罗威尔,卫兵们纷纷点头致意。罗威尔没有再开口,只是抓起男孩的手把人强硬拉走。 走了几步罗威尔才用少见严肃的语气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再看见这种事就离远一点。」 「可是……」 罗威尔皱起眉,语气没了以往的轻松,「没有可是!你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忽然他身边传来小小的声音,「我知道……那是维拉恩──」 罗威尔忽然蹲下身紧紧抓住男孩的肩膀,打断对方未尽的话,他的音量有点大,「不准让我听到你再说那个名字第二次!知道没有?」 他其实不想这样吼,但他明白这年纪的孩子都是很好奇的,当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比男孩调皮上好几倍,所以他认为要是不严厉一点,这之后绝对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男孩眨了眨眼,表情好像要哭了,「因为大哥不喜欢吗?」 「对,我很讨厌!讨厌的不得了!」罗威尔知道自己说谎的技巧很差,但眼前的孩子还不到会察言观色的年纪,只会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安西尔,你听好了。我们的主子是受赛斯眷顾的王家的人,而身为他部下的我们,身边的一切自然也是来自王神的眷顾。」 说这这些不像自己会说的话,罗威尔也觉得浑身尷尬。但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了,他总不能直接告诉男孩,一但你身上流着的血被发现,就会被王家的人马追杀到天涯海角吧? 亏他找了一堆讚美的王神的偏激书籍给对方阅读,也不知道男孩把书都读哪去了。只是他不知道,那些书籍都是被艾尔緹给扔掉的。 默默听完那段话,男孩瞪大着眼缓缓低下头,也不知道那小小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罗威尔负气的起身,提着买好的东西往皇宫的方向走,被他吼了一顿的男孩手也不给他牵了,垂着头小步小步的跟在后头。 他们走出了好一段路直到远离吵闹的人声,罗威尔才听见身后隐约的啜泣声,那声音就像是根刺一样深深扎进他的心。 手里的东西直接被他丢下,他回过身跑了几步一把将男孩紧紧抱住。 「对不起……」罗威尔紧紧环抱着颤抖着身体的男孩,低声道歉着,「我不该对你那么大声,对不起……」 男孩僵硬着身体,良久才一抽一抽的小声开口,「大哥讨厌我了吗?」 罗威尔用力的摇着头,「我怎么会讨厌你,大哥永远喜欢小安,小安永远是我的最爱的弟弟。」 闻言男孩伸出细瘦的小手环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哭了起来。听着男孩的哭声罗威尔的眼泪也被逼了出来,他轻拍着对方的背,忍不住说出藏在心里的话,「我希望小安能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男孩这辈子都不要知晓自己的身世和维拉恩特的种种,这是他唯一想到可以让男孩安全一点办法。 守护神也好王神也罢,他这个人没什么雄心壮志,主持正义什么的也不适合他,只要殿下、一干手足和安西尔都平安,他这颗自私的心就满足了。 § 坦承完自己害小弟心碎满地的罪行,罗威尔继续大口的灌着酒。 艾尔緹无奈望着天花板,对于这双方彼此隐瞒导致的一段痛苦过往不予置评。 对于默默喝起闷酒不再开口的眾人,杰斯露出温和的笑容,「小安愿意让我抱他了,我可以保证他不但没有讨厌大哥,脑袋只忙着想该怎么样才能大家都过的幸福。」 但已经喝醉的罗威尔好像没有听到重点,打了一声嗝,「我从他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抱了喔。」 因为这句话,办公室里灌着酒的人又多了一个。 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凌乱散着酒杯的桌上,一旁的沙发上还七横八竖躺着喝的不省人事的五个人,这就是顶着黑眼圈终于整理完所有资料的安西尔一进门所看见的景象。 他嘴角抽了抽,压下因为熬了整晚而涌起的怒气,找来毯子一件件替大家盖上。 当他把毯子盖到罗威尔身上时,青年微微睁了眼,他伸手拉住少年的衣袖含糊的开口,「小安,不要讨厌我……」 一听见这句话,安西尔收回默默举起的拳头,嘴角扬起无奈的笑,「我喜欢大哥。」 罗威尔眼睛又闭了回去,继续呼呼大睡。 安西尔叹了一口气,看到桌上一杯还没喝光的酒杯,他思考了两秒拿起来喝了一口。 他立刻噗了出来。 「咳咳……好难喝……」 把这一幕全看在眼里的艾尔緹揣着怀里那几张从抽屉最深处翻出来;已经放到泛黄的计画,嘴角掛着笑意满足的继续装睡着。 -- 番外:冬城典礼 谈到冬城大家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它那美丽的冬景,铺上一层白衣的城镇就像来自童话里的场景。在这下着雪的日子,多数的人都会选择窝在家里依着壁炉取暖,但冬城居民却忙里忙外准备参与一年一度的冬之祭。 距离冬城被收復已经一年过去了,像是为了驱走战争的阴霾般,大家这次都拿出十足的干劲在准备祭典,趁春天到来前传达对大家度过一个平安的冬季感谢。 而这幅乐闹的景象就是夏恩踏进冬城看到的样子,「选在这个时候办,还真是会赶上气氛啊。」他僵硬的扯出微笑,但牙关打颤的声音却让身旁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艾德温像是没有感受到北方寒风的威力一样,依旧站得直挺挺的看着远处的人来人往,「热闹点也不错。」 看着抖如米筛般的魔法师,只穿着一件便服的维瓦尔一脸疑惑,「真有这么冷?」 「不要拿我跟你比,你这个极北物种。」夏恩忿忿的开口。 他们边说边聊三个人就这么来到阔别一段时日的格里托酒吧,看着眼前布置满装饰用的花朵以及綵带的地方,魔法师忍不住吹了一声有点抖的口哨。 不少人都聚集在酒吧内外,气氛热闹非凡,门边还大大掛了一个牌子写着「婚礼会场」。 丢下还在打量整个会场的骑士们,感觉自己快要冻死的夏恩率先快步进入酒吧,打算先找个壁炉暖暖身子。 没过几秒,走在后头的两位骑士就听见魔法师惊恐的叫声。就连遇到强烈敌袭也没听对方叫那么大声,艾德温他们对视了一眼便赶了过去,就看见站在酒吧门边的夏恩抖着手指着屋内正翘脚喝茶的金发身影。 「希亚緹?」 希亚緹看着眾人吃惊的表情,她放下茶杯抬起手挥了挥,「哟。」 意料之外的酒吧重逢,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待在那么远的地方我还以为你不能来了,邀请函竟然还有办法发到魔族去?」夏恩嘖嘖称奇。 看着眾人希亚緹搔了搔脸,娓娓道来那一天的情况。 § 希亚緹趴在阳台的扶手上,温暖的阳光稍稍驱走了冬天的寒意,她托着腮望着晴朗的天空,享受着下午的偷间。 一年过去了,虽然要完全改变魔族还需要长远縝密的规画,但大家的生活也开始逐渐步入正轨,而她也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 就在她晒着阳光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时,忽然有人猛地撞开她办公室的门,发出一声巨响。 被吓了一跳的她吃惊的回头,就看见气喘吁吁的罗威尔,「怎么了?」 「有、有人闯入皇宫!」 她哦了一声,这还真是非同小可,「有跟艾尔緹说一声了吗?」她表面镇定但内心却悄悄兴奋地摩拳擦掌。 离开那种到处出任务的日子太久,她体内爱冒险的热血早已蠢蠢欲动很久了,虽然在皇宫有不少人可以和她陪练就连和艾尔緹偶尔也能过上几招,但实战和锻鍊再怎么说还是不一样。 罗威尔的表情十分严肃,「还没,因为我想那个王八蛋是衝着你来的。」 希亚緹停下从公文中挖出剑的动作,「……王八蛋?」 忽然一道身影翻了上来轻巧地落在阳台上,罗威尔皱起眉手才刚放到背上的剑柄上,来者伸手在空中轻轻一划,罗威尔的动作一僵随即惨叫着逃离现场,「啊啊啊啊啊,有鬼啊!不要过来!拜託不要过来!」 听着那惨叫声远去,希亚緹直起身按了按额角忍不住开口劝戒,「他是真的很怕鬼,以后别再那样吓他比较好,柏格森。」 收回幻影的青年扬起冷冷的笑容,「自己不长进,怪我?」 希亚緹决定先忽略对方的嘲笑,「你怎么会过来?」大概是太久没看到人类的关係,她现在觉得连眼前性格尖锐的黑榜青年看起来都格外亲切。 所谓他乡遇故知就是这种感觉吧,刺蝟都能被她看作小白兔。 柏格森默默从怀里掏出一张淡粉色的卡片,一看到那眼熟的婚礼邀请卡,她当即捧脸尖叫,「你跟洁莉安要结婚了?」 对方差点失手摔了那张卡,「不是!」 她接过卡片打开一看,看着上头的名字她一时说不出话,「哇喔……这还真是……」 从衝击回过神后她挤出几滴感动的泪水,「感谢老闆他还记得给我发邀请卡。」 柏格森的表情有些奇怪,囁嚅道:「不知道……」 「什么?」 「他不知道。」 「……啊?」 听完对方的解释希亚緹这才知道,原来结婚是真但老闆打算低调行事,他隐瞒的非常好,生活如常,就连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要结婚了。 但喜欢普天同庆的奥黛莉就悄悄去做了大叠的邀请卡偷偷发,为了能够邀请希亚緹前来参与,她特别提早送出邀请卡并找来有办法替她跑一趟的人。 因此柏格森就被盯上了,受到烈火炎枪管束的青年在资深情报员动用关係下竟然还收到一份公会正式授权的神祕的任务,而且整个过程还不能让老闆知晓。 听完希亚緹只有一个想法。 死也要去参加! § 听完希亚緹收到邀请卡的过程,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微妙。 夏恩坐不住了,「我们还没给贺礼呢,老闆他们在楼上吗?」 希亚緹也站起身,「我也还没给,我们一起上去吧。」 他们正要上楼时还遇上穿着正装从楼上狂奔下来的柏格森,二楼同时响起熟悉不过的嗓音,「洁莉安!你怎么可以让伴郎跑了!」 希亚緹快步的上楼,就看见穿着一袭纯白婚纱的奥黛莉和穿着祭司服装的洁莉安,祭司掩嘴笑了笑,「就随他吧。」 最先注意到希亚緹的是奥黛莉,女子立刻就扑了过来,「小女孩!想死你啦!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多长肉!」 洁莉安双手交握,露出甜甜的微笑,「感谢至上的帕斯洛,让我们能够在这么美好的时刻相聚。」 希亚緹掏出从魔族带来的伴手礼,原本她还很苦恼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最后她准备了两张自製的魔族通行卷,「随时欢迎你们来魔族过蜜月假期,包吃包住包导游,皇家级旅程一切帮你们都准备好了。」说到导游时她还比了比自己。 一旁维瓦尔也搬出艾德温和他一起准备的新招牌,听说是骑士们一起手工製成的。同时艾德温另外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表示这是公会会长请他帮忙转交的礼物,里头放了一颗看起来顏色透亮红宝石。夏恩则是拿出一个上等的水晶球,表示早就觉得老闆用的那个该换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碰碰碰的传来,一位少年欢快地跑了上来,「老闆我来了!」 看着好久不见的狐族少年,既然邀请卡连魔族都能送到了希亚緹也不是太惊讶了。 「姐姐!」看到希亚緹狐族少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奥黛莉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太好了,看来远方的客人都到齐了。」 修露出灿烂的笑容,「我猎了一头山猪,把牠做成香喷喷的烤肉带来了。」 「那真是太棒了,那就拿去厨房跟大家分享吧。」 收到大家的祝福奥黛莉笑的合不拢嘴,直嚷着要大家今天一定要尽兴而归。 希亚緹左右看了看还是没看到新郎本人,一问之下才在一个房间内找到呆坐在椅子上的老闆。 一看到她,老闆还拿下眼镜擦了擦才戴回去,确认眼前的希亚緹没有消失后他又叹了一口气。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不能叹气啊!」希亚緹竖起食指摇了摇。 「这么远还跑过来?」 「呵呵,真没想到老闆您是样的人。」 对方推了推眼镜看着掩嘴贼笑的希亚緹,「哪样?」 「怕麻烦大家的人。」希亚緹放下手露出大大的笑容,「老闆,不管是谁只要大家有人生重要的大事,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一定都会飞奔过来祝福的。」 「你就是这副德性。」班森终于笑了,边笑边摇头像是拿她没办法一样。 她认识班森很长一段时间了,对她来说除却被对方坑一把的情况之外,班森在她眼里就像是个长辈一样,芙雷雅不在的时候也会代替阿姨来看她。 加入了烈火炎枪后,她几乎不曾再感到孤单过,有一半也可以说老闆的功劳。 「你应该出来看看,因为你大家都很开心喔。」 「知道了,知道了。」班森的表情缓了下来,他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在班森踏出门前,希亚緹脸上掩不住笑意,真诚地开口。 「老闆,真心祝福你们。」 § 七彩的烟火在酒吧上空炸了开来,洒下斑斕的色彩,就像是开始的信号一样炒热了现场的气氛。 因为人数眾多的关係,酒吧的后院此刻摆满一张张长形桌椅,希亚緹和几个熟人选了一张桌子很快就入座,纷纷聊起各自的近况。 骑士们还是老样子,在和平日子里他们不必到处奔波,几乎都是待在王都里,不变的是他们每天一早还是会被艾德温押着跑三圈皇宫。 夏恩现在则几乎天天关在学院里做魔法相关的研究,只有偶尔在接到公会请求时才会出门,但他本来就不喜欢餐风露宿的生活,能够每天在有床的地方睡觉的日子他其实过的很满意。 洁莉安从魔族回来后就直奔回王都的圣堂,回到以前天天祷告和学习的日子,听说最近还新收了一个小徒弟。 但对于洁莉安的生活最近还流传出一个八卦版本,原因是因为一位正被公会管束的青年,公会必须时时刻刻盯紧对方的行踪,但他的移动轨跡非常单纯不是出现在任务地点就是在圣堂附近。但只要有人问起这件事,他就会摆出再问就让你去天国的表情,所以真实情况到底如何目前仍是个谜。 希亚緹就这样一边吸收八卦一边风暴式进食,熟知希亚緹食量的奥黛莉还特别替他们这桌的饭菜多准备不少,掛保证会让她吃的很满意。 当她放下手里第二大碗汤时,她恰好对上斜对角桌的某道视线。 对方也愣了愣,原本两人一相见总是会忍不住为了之前某个必须赔偿天价的任务而斗起嘴来,但或许是因为她现在顶着公主的身分,现在札克只会臭着脸对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桌的声音也刚好就这么传进她的耳里。 「副会长,我们公会什么时候也可以办个婚礼啊?」 「对啊对啊,会不会让我们等太久了啊。」 「安静吃东西没人当你们哑巴!」 紫翼副会长一如往常的暴跳起来,坐在他隔壁的安德莉亚像是习惯自家人打闹的样子,脸色不变的继续优雅啜着酒。 魔族内战结束后,理应不会有魔族继续在德兰多帝国里逛大街,但艾尔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以类似使节的名义把札克派了过去,现在的他除了处理人类帝国里魔族的相关事务,还一边肩负着不要让紫翼公会穷垮的重担。 「对了,最近都没听到诺泽那傢伙。」夏恩数了数金榜的前五个人,还少了一个。 悉知皇宫八卦的维瓦尔压低声音,「陛下把人找走了,听说他不只和陛下认识,以前还是个大名鼎鼎的杀手。」 就在眾人为这个第一次听说的情报感到震惊时,有人提到了伊里斯的名字。 希亚緹搔了搔头,「啊……听安西尔说不久前在魔族境内看过他。」 「……他是打算留在那吗?」夏恩一脸错愕。 就在大家边吃边交换情报时,会场里忽然爆出一阵叫好声。穿着一袭白纱的奥黛莉挽着班森步了出来,希亚緹也跟着大家用力的拍起手。 两人在眾人的喝采下来到临时建起的台阶上,接受洁莉安的柔声的祝福。 「愿帕斯洛的恩顾长照你们的心中,在眾人的见证下,两位愿意发无论未来神给予什么考验或福泽都会与彼此携手面对共度一生吗?」 「我愿意!」奥黛莉答的很快。 望着眼前女子的笑容,班森伸手握上对方的手,「我愿意。」 一听见班森的回答,奥黛莉就忍不住倾身吻上对方。 底下一片欢声雷动,鼓掌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 § 婚宴结束后,眾人在酒吧前道别了好一阵子才依依不捨的分别。 带着一丝的不捨,挥别好友的希亚緹走没几步抬起头就看见前方正在等人的少年和鹿。虽然少年手里捏着韁绳,但人鹿一左一右远远站着将绳子拉的笔直,像是互不认识一样。 一看见他们希亚緹很快就摆脱感伤的心情,笑着过去牵过路克的韁绳。 「接下来呢?」安西尔手插在口袋里,「陛下不是让你放了一段时间的假吗?你有什么打算?」 「唔……反正假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想。」她放松的伸了一个懒腰,「现在,我们就先回家吧。」 安西尔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那就走吧。」 冬城的街边一整排的烈凰树盛放着朵朵美丽的红花,一地的落花就像是地毯一样,替这银白的世界抹上一笔不一样的色彩。 在一片洁白的森林里,两道足跡印在雪地上,笔直地通往一栋灯火通明的小木屋。 雪还在下,冬城里延续到夜里的冬之祭仍然热闹着。 即便是在恆久的未来,每每到了这个烈凰花开的时节。 祭典仍会点亮冬城的夜晚。 -- 后记 提醒:本次同时更新一篇番外和后记 对于一路看到这里的读者,请让我先奉上万分的感谢,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 这是我开的第一个连载,从发表第一章到亲手打完最后一章的这个过程,真的是经歷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我还记得公开第一章时忍不住一直点开网页查看的那种忐忑,也记得第一次看到读者留言投珠的感动,不变的就是我到现在看见各位的留言还是很开心。 第一次开坑就像小鸭学步一样,一路探索、一路成长、一路发现各种新问题(笑)。所以我很感谢这一路上曾给我鼓励的人,尤其是故事初期,一直很担心自己生疏的文笔会吓跑人,但大家的包容和点阅都给我莫大的鼓励。 本作故事里的主角之一,希亚緹。描写她的时候我挺愉快的,她的性格大喇喇的,常常做出令人意外的举动。这些特性组合在一起这样的她或许不是很完美,但她却是最适合做为本作的主角的人。 再来是我们的小安,要我形容的话,他是一位坚忍的孩子,虽然故事过程中几度快要忍不下去直接暴走xdd他好几度迷茫过,但希亚緹和艾尔緹就像他的明灯一样,一路指引着他。 故事在魔族内战后暂时画下了句点,但他们的脚步不会停歇,旅程仍持续着,未来有机会会再以番外的方式来告诉大家那些还未知的他们的过去以及未来的故事,也欢迎各位告诉我你喜欢哪些角色。 下一部新作的名称有些人可能已经看见了,就是《龙与耶萨亚》。 要对一路看着这部作品完结的读者介绍新作的话,我会说── 下一篇是异世的故事! 主角们则是让希亚緹他们惨叫连连的龙族,其实龙族的蓝图比较早出现在我脑海里,只是当初要连载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照着时间线来写。 这两个故事之间会有一咪咪的联系,但分开来食用是完全没问题的。虽然世界不一样,但可以说是同一个……宇宙观(?) 希亚緹他们的故事大多都是在描述这世界的第一层面,只有在快结尾的时候触及了一点点第二层的世界观,新作则是会请新的角色来带着大家把这整个世界的样貌给补齐。 新作的时间点是在本作两百年后,不过我想大家都知道哪些人有机会出场客串一下(笑)。 后记就暂时到这里告一段落,感谢各位的一路相随,新的小船也即将啟航,我们有缘再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