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再说》 婚后再说 第1节 ?  婚后再说 作者: 李暮夕 简介: ◆ 未婚夫劈腿后,我和他老板领证了 ◆ 1. 温蓝被渣了。未婚夫出轨,还是在领证前几天。 她当即提出分手,谁知渣男不但不思悔改,还冷笑嘲讽她:“你不过仗着你长得漂亮,除了我,在北京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有谁愿意娶你?走着瞧!” 回头就把新娘换成了小三。 看着渣男小三出双入对,温蓝出离了愤怒,回头就答应了渣男大老板江景行的求婚。 只是,她多少不太理解,他们虽然认识四年了,却不怎么熟,她实在难以置信,京圈大名鼎鼎的江公子会看上她。 温蓝:“你应该有很多选择吧?”就算他家里催,也不用这样病急乱投医吧? 他从镜片底下提起那双倦冷的眸子,嗤笑:“我有那个美国时间一天赶几场去相亲?” 脸孔是十分的清冷,线条冷锐,气势凌人,哪怕面无表情地盯着一个人,也是叫人腿软的好看,又冷又欲。 两人当即闪婚。 她原以为他们是形婚,需要慢慢度过尴尬的磨合期,谁知,她搬到他家的第一晚就被他按倒。 温蓝:“……你干嘛?” 男人神色如常,眼底却有那么几分要笑不笑的味道,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新婚夫妻,你说干嘛?跟我回来时,不知道我想对你干嘛?” 2. 婚后她才发现,这个男人不但霸道又强势,占有欲简直爆棚,疯起来六亲不认。 某日她偶遇以前的追求者,两人约在咖啡馆叙旧。 坐下没两分钟,门铃就响了。 无视掉店员花痴的目光,江景行将脱下的大衣挽在臂弯里,径直朝两人的方向走来,笑容优雅,无懈可击:“宝贝,这是你的朋友?不给我介绍一下?” 看着盛装出席的男人,温蓝目瞪口呆。 他不是飞美国谈生意了吗? 不会是包了架飞机连夜赶回来“捉奸”的吧? 3. 出轨被未婚妻拉黑后,凌旭很郁闷。 圈内聚会,他跟自己巴结了很久的公司集团大boss吐槽:“哥,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忒矫情?听说你要结婚了,可千万别找这种天天使小性子的。” 江景行淡笑:“不会,你嫂子很贤惠。” 话虽如此,他觉得温蓝会回头,就是怎么哄的问题。 谁知不久后看到有人晒江景行的结婚照,他傻眼了。 那照片上笑容烂漫的,不就是他前女友?! ★先婚后爱,7岁年龄差,男主先动心,强势主动,双非c,婚后唯一; ★疯批黑莲花京圈大佬x温柔娇俏小狐狸设计师; ★男主茶艺大师,对女主温柔小意,对接近女主的男配各种重拳出击,全文各种修罗场; 注:女主是服装设计师,苏绣传承者,家中世代养蚕,弘扬传统文化,推动文化发展,经济振兴。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蓝,江景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未婚夫劈腿后,我和他老板领证了 立意:互相迁就,共同进步,融入社会。 第1章 、初见 楔子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你待我温和又有礼貌,成熟练达,事事周到。 直到那一次,我为了去看喜欢的偶像,在电话里骗了你,说我要和朋友去看电影。 隔着话筒,你只是笑着叮嘱我路上小心,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平和。 我是愧疚的,可马上就被可以看到偶像的期待所占据,和朋友一道冲进私演会所,跟着指引人上了二楼。然后,我看到了什么? 我曾经无比喜欢的偶像,那个荧幕前笑容阳光、如盛着整个盛夏的男孩子,被好几个脑满肠肥的老男人抱着。 那时,你就站在走廊灯火熄灭的尽头,单手插兜,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条斯理地走到我面前,温柔替我系上围巾,语重心长:“以后,眼光提高一点。这个小白脸有哪里比得上你老公,嗯?” 那天之后,我有一个礼拜没有理你。 不管是送礼物、发红包,还是托朋友来说情,我一概没有理你,一个人搬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你在玻璃窗外敲,歪着身影笑望着我,比了个手势。 我不理你,你又给我发短信,说我不出来你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雪。我一颗心乱得像是被不断扯着的棉絮,忍了又忍,后来还是扔掉手里的工作踱出去,生气地望着你:“江景行,你是不是就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 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看不得别人因为我受苦! 而你笑着回头,好脾气地搓着手,哀求说:“我快冻死了,温蓝,你别吼我了,快让我进去吧。” 我真是生气,火得要死,但还是不忍心,黑着脸恶形恶状地说:“滚进来吧!” 真是烦死了!这世上就没有比你更坏更讨厌的人! 北京11月中旬,气温已经趋于零下。 温蓝打完一张版子,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走到落地窗前。 大理石锃亮如镜,透过整片的落地玻璃可以将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写字楼外高楼林立,对面就是国贸大厦,名车如流,衣冠楚楚的白领络绎不绝。 这个点,市中心还是灯火通明。 “你跟凌旭真的要领证了?”世贞感慨,“两年恋爱长跑,终于修成正果了?恭喜呀!” 温蓝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单手解开扎发的皮筋。 乌黑的发丝瀑布般滑过莹润的肩头,衬得那张雪白的面孔格外小巧、干净、通透,如画中仙。那红艳艳的嘴唇,哪怕不涂口红,也如当季的樱桃一样娇艳欲滴。 她上身穿了件白色的拉夫领衬衫,外面是同色镂空的蕾丝,配双层荷叶边袖子,优雅又有点小性感。 黑色金属小皮带的收腰设计也是点睛之笔,正好勒出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脚下蹬着一双罗马风的短靴子,裙子是黑色的层层叠叠的蓬蓬波点网纱裙。 有点夸张,但是时尚又抢眼。 这种衣服,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的。可是,她那张明艳夺目的脸孔完全压住了这身衣服。 于世贞看得呆了呆:“这个凌旭,前世是修了什么福啊,能娶到你这样的大美女?!” “你别夸我了,像是专门请来给我吹嘘的。”温蓝笑了笑,拎起自己的包,“走了,晚点赶不上地铁。” “去吧。这么晚了,路上小心。” “好的,你也是。” 许依依在楼下等她,见了面飞快跑过来,去撑手里的伞:“快走吧,这个点了。” “下雨了?”温蓝愣怔望去。 透明的玻璃幕墙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丝细密如绸,颗颗敲打在玻璃墙上,滴答作响。 公司里有暖气,隔着玻璃,她还是感觉到了冷。 许依依这时接到好友来电,她忙接通:“……地铁停运?有没有搞错?早不停晚不停偏偏这个时候停?” 她骂骂咧咧地去翻打车软件,烦躁地跺着脚,“完犊子了,这下真完犊子了!” 温蓝知道她的意思。 这一带本来就是高峰期,加上下雨,恐怕更难打到车。 好不容易加价拦截到一辆,只剩5分钟了,她拉起温蓝就朝前面路口奔去:“这边外面车开不进来,我们先去那边等着!免得叫人捷足先登了!” 到的时候,司机已经到了,蓝色的桑塔纳轿车在大雨里不甚明显。 司机正探头探脑寻人。 许依依刚要过去,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上前,径直拉开后座。 “妈的,有没有素质?!”许依依一个健步冲上去拉住对方,气势汹汹,“这是我们的车!” 对方一愣,伞沿下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他先看一眼许依依,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温蓝,皱眉说:“我给你们五倍价钱,把车让给我们。” 许依依登时火冒三丈,冷笑连连:“你当打发叫花子呢?有钱了不起啊?!不让!” “十倍。”男士冷冷道。 “你他妈的……”许依依撸起袖子,本就因地铁停运积攒的火气,这会儿一股脑儿都涌上来了。 她是散打冠军,温蓝真怕她把对方给打了。 瞧这男的一身行头昂贵,盛气凌人的样子,应该有些来头。 她悄悄拉许依依,低声道:“算了,我们换一辆吧。” “算什么算?你以为这个天气好打车啊?!” 这么僵持,那司机不满了:“你们到底上不上?我还赶时间呢!” “上!” “上!” 许依依和西装男异口同声,一人火冒三丈,一人面无表情。 -- 婚后再说 第2节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算了季霖。”一道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声音磁性,很是悦耳。 温蓝下意识回头,这才发现树荫底下停靠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车。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下来一只黑色的漆皮鞋。往上,男人的长腿包裹在挺括的西裤中,比例优越。 温蓝难以避免地扫到对方锃亮的鞋尖、腕上银色的机械表,还有线条流畅、略带几分冷冽的下颌。 这个男人应该长得很帅。 不知道为什么,她当时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这么一种直觉。 直到目光往上再扫到那张脸,她停顿了两秒,飞快转开。 好看的男人千千万,可这个男人,大抵是书里叫人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的那一种。 事后回想起来,其实那次见他,江景行身上并没有什么唬人的行头,远要比她之后几次见他朴素得多。 他比她左手边这位穿西装的男士还要略高一些,皮肤是那种冷色调的白,让人联想到冬日山谷里的淙淙融雪,戴一副细金边眼镜,一张面孔棱角分明,极是俊美。身上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米色毛线衣,尽管如此,举手投足间仍是说不出的优雅迷人。 正是印证了那句话,有些人,哪怕只穿着地摊货,也能穿出百万名牌的味道。 见她望过来,他对她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她怔了下,也因为这份善意,让她的尴尬和窘迫减少了一些。 她也回以微笑,算是打过招呼。 被叫做季霖的西装男士脸色大变,忙撑着伞过去,从车里取了外套替他披上:“您怎么下来了?” 他没答,取出帕子擦手,对温蓝和许依依说:“抱歉,你们先。” 温蓝这才发现,他手腕和衣领口都有血迹。背向她的那一侧,手腕处还在滴血,染红了洁白的毛衣。 她目光往旁边移去,看到宾利车破碎的大灯,还有瘪掉的两个后轮。 这是发生车祸了? 虽然她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人,这种情况还是不能坐视不管的:“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他微怔,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温蓝撞入了一双深邃的眼睛。漆黑、沉静,望不见底,是很少见的丹凤眼,抬眼时眼皮压成细而薄的褶皱,微微上挑,显得风流而多情。 可他却有一张冷峻迫人的面孔,虽是斯文而客气的,可眼神太有气势,不说话时,让人打心底里害怕。 “谢谢。” 温蓝忙收回目光,不经意扫到他表盘上奇异的轴轮刻纹,看上去很高级。当然,更高级的还是头顶的这张脸。 ——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她见过这个男人吗? 坐在车后座时,温蓝还在想这件事。 后座有些挤,温蓝尽量往许依依那边靠,避免碰到他。尽管是陌生人,但是,她总有种感觉,在这个人面前的一些细微的失常举动都会变得极为失礼。 她想,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气质太出众了吧。 余光里看到他手腕还在流血,她忙对司机说:“师傅,我们不急,先去附近的医院吧。” 司机还没应答,就听得身边男人说:“如果你们不急,可以先送我去中宸资本吗?” 温蓝一怔:“可你手还在流血啊,先生。” “只是皮外伤。”他对司机说,“师傅,请送我去中宸资本。” 语气平静,却有一种久居上位的笃定的力量,让人信服他。 司机下意识答:“好……好的。” 他说:“谢谢。” 温蓝:“……”这年头的人为了挣钱都不要命的吗? 不过,中宸资本……温蓝联想到路边的那辆宾利车,还有京a8开头的那张特殊牌照。 这个男人,应该是属于金字塔顶端的那一类吧。 …… “走了啊,路上小心。”第二站到了,许依依下去,在窗口跟她道别。 温蓝柔顺地点头。 车窗摇上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对司机说:“师傅,改道吧,我去中宸资本。” “什么?”司机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你刚刚干嘛不一起下去?”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歉意地笑笑:“价格我给你照算。” 司机也不说了,认命地转方向盘。 温蓝望着他猛打方向盘的那股儿狠劲,心道,他肯定在心里骂自己是个神经病。 窗外的景物飞快朝后面掠去,浮光似的,不真实极了。 她的思绪就这样飘到了去买钻戒那日: “主钻4克拉,是罕见的粉钻,戒托也是选用我们这边最好的材质,尺寸已经按照温小姐的改过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身穿淡蓝色套装的销售面带职业微笑,将盒子里的钻戒全方位向两人展示。 凌旭将戒指珍而重之地套上她的手指,握在手里细细观赏,表情满意:“挺好看的。蓝蓝,你觉得呢?” 叫了两声不见她回应,他诧异地抬头,竟发现她在发呆。 “蓝蓝?” 温蓝这才回神,笑着跟他道歉:“对不起,刚刚在想事情,走神了。” “没事。你觉得这戒指怎么样?还需要修改吗?” “挺好的,不用了。” “那就这枚吧。”凌旭合上盖子,让自己的助理带销售去刷卡,回头拉了她的手,放在唇下郑重地吻了吻,“再过几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凌太太,还适应吗?” 温蓝很想要笑了一下的,可惜扯出来的比哭还难看。 凌旭当她家里有事儿,没放心上。 温蓝是单亲家庭,家境一般,虽然挺有天赋,也不过在北京扎根工作了两年,薪水中上。当初他带她回家时,几乎全家反对,他却顶着所有压力和她定下了这桩婚事。她妈虽然还颇有微词,这些日子倒也渐渐接受了。 “我们收拾一下吧,下班后回家吃顿饭。”凌旭说。 “好。”温蓝没什么情绪地应下。 趁着他去洗手间的空当,她用密码解锁了他的手机。 她以前从来不屑做这事儿,觉得埋汰,且是对感情不信任的体现,何况这会儿她和凌旭都快结婚了。 起因是那日她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打电话给凌旭说自己晚上不回去,让他自己点外卖。 凌旭满口应下,温柔体贴地问她:“要不要我给你送餐?今天公司有聚会。” 温蓝刚想说不必了,就听得电话那头有个轻灵悦耳的女声响起:“凌哥,这个蛋糕好甜啊,你也尝尝——” 年轻女孩子的声音,透着毫无界限的亲昵,让温蓝心里不适。 而且,女声还是一个熟人。 钟佳悦,她的同校师妹,她应届因得罪了公司主管找不到工作时,是她推荐她去了凌旭所在的中宸资本。不过,那会儿凌旭还没成为中宸国内基金的高级合伙人,两人也不在一个部门,应当是私底下看到就打个招呼那样的点头之交。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这么亲密? 理智告诉她,她想多了。也许就是同在一个部门工作,渐渐就熟悉了呢?可是,女人的第六感总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翻开凌旭的朋友圈,发现他的每一条动态下面,钟佳悦都点赞了。 而凌旭最新一条发的是去深圳加班的动态,配图一张夜景,钟佳悦的评论就在下面:[同病相怜。] 温蓝又翻去钟佳悦的微博,当天她也发了一条动态,照片上是酒店的一张大床,用玫瑰花堆成的爱心搁在上面,地址定位显示也是深圳。 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所以,想亲自去求证一下。 今天下午3点她就给凌旭发了消息,说她要加班,让他不要等她。凌旭很快回,他也要加班。 温蓝收回思绪,看一眼窗外,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凌旭,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说: 先婚后爱,7岁年龄差,双非c,婚后互相唯一。 男主是女主前前男友的好哥们,对女主有好感,男主斯文败类,外表高山白雪,实则又疯又狗,这是一个大龄疯狗失心的故事。 有磨合,非纯甜,男主从有好感到深爱,到不能自拔老房子着火天天吃醋,女主慢热,先婚后爱。 ———————— 预收《为你疯魔》 【文案】 徐慕诗小时候很讨厌君晟。她还是个拖着鼻涕的豆芽菜开始,他就已经蹿得老高,总是冷着一张脸,不拿正眼瞧人。 她童年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她爸拎着她的耳朵耳提面命:“就不能跟你哥学学!他考年级第一,你考倒数第一?!出去别说你是我女儿!” 一个寄住在她家的拖油瓶,过得比她这个正牌小姐还要矜贵!凭什么?! 十多年后,她迫于生活压力,去北京投奔他。 同一公司,他是知名上市公司大boss,京圈响当当的人物,纵横金融界,游走于名利场,所向披靡。 她是底层小职员,拿着堪堪达到中产阶级的微薄薪水。 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每天晚上,他会支走其他高层和同事,将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停靠在离公司不远的那棵槐树下。 她有时候故意拖延时间,可不管过去多久,出来后仍能一眼瞧见他。 隔着玻璃窗,他双目微阖,修长而骨节硬朗的手指松松搭在西裤上,脸部线条凌厉、清晰,还未靠近已经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 她只能咬着唇,一言不发地上车、跟着他回家。 她很难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然仍算不上亲密,但也远远不似小时候那种幼稚的针锋相对了。 -- 婚后再说 第3节 直到有一天她嗫嚅问起:“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彼时,君晟正扶着她纤细的腰,仰头时,清冷的下颌线绷紧。 他漫不经心地觑她一眼:“在我身上坐大半年了,现在才觉得不好?” ★疯披禁欲系京圈风投大佬x外强中干盘丝洞小妖精; ★伪兄妹,双c,无血缘关系,女主有前任,男主暗恋女主,对女主身心唯一,很宠很宠女主; 第2章 、决裂 回去时已经过了高峰期,约莫半个小时就到了。 温蓝付了钱,站到了这座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下。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雪,如飘絮,如棉柳,大片大团自空中飘落,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缠绵。 北方的雪粗粝而干爽,刮在脸上甚至有些疼。 她数着楼层,目光定格到仍然通明的那一层,犹豫会儿走了进去。 这个点儿,前台靠在桌上昏昏欲睡,见她态度镇定,落落大方,对方不疑有他就放她上去了。 “叮——”电梯门开。 温蓝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有些畏惧。 但她向来不是退缩的人,只犹豫了会儿便大胆迈步向前。 凌旭有单独的办公室,不过,这会儿他的办公室里并没有人,连灯都没有开。 温蓝的目光循着走廊朝部门普通职员办公区望去,那里灯火通明。 她脚步放轻,一步一步迈了过去。 “凌哥,干嘛啊?我工作还没完呢。”女孩娇媚的笑声从半开的玻璃感应门内传来。 温蓝在拐角处停住步子。 是钟佳悦,穿着浅蓝色的职业装,妆容清纯而淡雅,正羞怯地逃避着身后人的亲吻。抱住她的,是一个俊朗、倜傥的年轻男人,他单手揽着女孩的腰,另一只手撑在她身边,若有似无地低头吻她,不让她好好工作。 可不就是凌旭? 他的脸上带着迷人而自信的微笑,略带几分调侃,低头在钟佳悦耳边说了什么。 钟佳悦脸颊绯红,回头捶打他:“你好坏啊——” 温蓝表情麻木,心里似乎只剩下漠然的风声在呼啸作响。 她捏紧了手机,从一开始的震惊、茫然渐渐回神,转而生出一种名为恼恨、嫉妒的东西,可渐渐的,又变为不甘和无力。 如果说他不爱她,为什么要穷追猛打那么久?在她坐过站后,放下手头的工作横跨大半个中国过来找她。 当时她坐在冷清的候车大厅,想着要不找个旅馆算了,抬头就看到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大冷的天,身上只穿了件衬衣,额头都是汗,眼睛却很亮:“我终于找到你了。温蓝,你怎么这么笨啊?这都能坐错?” 她当时鼻子就酸了,问他:“你怎么都不穿件大衣?” 当时他追了她快有大半年了,他已经是一家投资银行的高层,而她,还是一个应届毕业生,差距悬殊。 不过她还是没有答应,因为刚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感情,不打算再找。 可就是这件事,忽然撬开了她紧闭的心扉,任由他抱住自己,把热烫的唇贴在自己的眼皮上。她闭上眼睛,微微颤抖。 “你知道你有多美吗?宝贝!我为你发疯,我要爱你一辈子!”他当时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团火。 可这样信誓旦旦,这才不过两年誓言就碎了。 温蓝平复了好久,拿出手机给他拨了一个电话,心里忽然冷漠地想:不知道他会怎么说。 隔着玻璃,她看到凌旭拿出了手机,眉梢跳了一下,皱着眉,推开了怀里的钟佳悦,站远了些才接通。 “喂,蓝蓝。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温蓝冷冷地望着他,忽然快要不认识这个人。 见她不开口,凌旭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安,下意识朝四处望去。 同一时间,温蓝拿着手机缓缓走出他的视线盲角。 感应玻璃全然打开。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温蓝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像是在重新审视他这个人。 凌旭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慌乱,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蓝蓝,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蓝没有跟他闹,只是冷冷地盯着他:“好,你解释。” 凌旭没料到她这么不按常理出牌,顿时噎了下。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烦躁,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温蓝笑了,笑得讽刺而悲哀:“凌旭,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的目光又落在他身后的钟佳悦身上。 钟佳悦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躲开了她的目光,小三在正室面前多少是不光彩的,可心里又有些不甘不愿。 目光落在对面女人身上时,她又下意识掐紧了掌心。她自诩长得不错,可在温蓝面前,毫无优势可言。 温蓝骨架纤细,但不是那种干瘪的瘦弱,身材高挑,腰肢和臀部的曲线尤其迷人。 她生得一双桃花眼,眉眼温柔而妩媚,笑起来时,天生就有毫无攻击性的亲和力。偏偏肤色雪白,气质沉静,侧面望去鼻梁高挺,眼神澄净而漠离,当她专注地望着一个人时,有种亘古幽远、令人心悸的美丽。 这样的美貌和独特的易碎气质,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瞬间抓住其他人的眼球。 她真的很讨厌温蓝,明明一样的南方小城市出身,为什么她的命这么好。要嫁给凌旭这样的男人? 她第一眼见到凌旭时就被他吸引了,外貌帅气,气质爽朗,笑起来的时候,能让人的呼吸都放缓了。而且,因为第一天是他带来她来公司的缘故,上司、前辈竟都对她格外和蔼。 一开始她不明白,直到某个前辈告诉她,凌旭家世不凡,除了本人能力出众外,出身也为他提供了不少便利,让他在这个年纪混到这家业内数一数二投资公司的高层。 可是这样的男人,却要跟温蓝结婚了。 但是转念一想,温蓝再美命再好又如何,凌旭还不是被她弄到手了? 她心里有一种扭曲的快意。 “凌旭,分手吧。”温蓝从包里取出装着钻戒的盒子,走过去,轻轻放在了入门口的第一张桌子上。 她转身要走,凌旭快步上前拉住了她,握住她的肩膀:“蓝蓝,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松手。”温蓝一字一顿。 凌旭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心里忽然生出从未有过的紧张和焦虑,他郑重地说:“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人。其他女人,不过是玩玩罢了。” 钟佳悦如遭重击,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她几次想冲上来质问,可到底还是不敢。凌旭不止是她的上司,掌握着她赖以生存的工作,以他的背景和家世,要让她在这儿混不下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不能赌,不敢赌。 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瞪着温蓝。 温蓝真的觉得累了,本来心里仅存的一丝美好希冀,全部被眼前这个外表光鲜内心腐烂的男人打碎得彻彻底底。 她甩开凌旭,转身就走:“年底的婚礼取消,凌旭,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温蓝!”凌旭怒极,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婚宴都准备好了,请帖都发出去了,你现在跟我说不结?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这是你的事情。”温蓝回身,冷淡地望着他,“在你出轨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好善后工作。” 凌旭痛苦地望着她,表情又缓和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吼。但是温蓝,结婚不是儿戏,圈里都传遍了你要跟我结婚。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婚礼突然取消,外面人会怎么说你?” 温蓝沉默。 她当然知道。一般来说,那些人不会过于苛责男人,只会在背地里议论女人有什么什么问题。 这个社会,对男人要宽容得多。 何况凌旭家世出众,模样、能力都是上上等,圈里爱慕他的女孩子也不少。 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北漂女孩。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扪心自问,并不是一时冲动,都已经被她撞破他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她怎么还能和他共度余生? “我已经决定了。以后,除了工作关系之外不要再联系了。”温蓝说。 ——中宸资本和她所在的鼎华还有合作。 “你——”凌旭怒不可遏,英俊的面孔忽然变得有些狰狞,他猛地拽住她的手腕,“你别做出这副表情!说到底,你也不是多么喜欢我!要不是我一直舔着你,你会跟我在一起?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迫不及待地跟我分手?!你心里还想着你那个前男友对不对?!” 其实,温蓝和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有来往,他早就知道了,也曾听过不少。据说她和圈内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有过一段,还持续了四年,不过两年前就掰了。 一开始她没有主动跟他交代过,直到一次饭局,他一朋友看到温蓝,席间一直看了好几次,等她去洗手间了才悄悄搡他胳膊:“行啊你,能耐了。能把这位‘大小姐’弄到手?” 他没懂,放下酒杯看向对方。 对方笑得促狭,可能是多灌了两杯,也可能压根不把此类女人当回事,当他是玩儿呢:“那位的前任,据说在一起时宝贝地跟眼珠子似的,带她去景山那边的纪念馆还得提前清场。人一个电话说想吃醉虾,直接包架飞机连夜从太湖运过来。这是什么待遇?跟民国时候的姨太太似的。” 凌旭喝着酒,没应。 一般这个层面上的人不屑做这事儿,太招摇,显得不太聪明,这个道理对方这个层次的人不可能不懂。 既是如此,那就是有意为之。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不惧流言蜚语,他一个局外人都听得心头热切。 何况身为局中人的温蓝? 心里的复杂很难用一语来描述。一方面,听到女朋友和那样耀眼的男人有过牵扯,多少会有些不适。可另一方面,也会产生一种微妙的自得心理。 那样的出身,何等显赫,不还是跟他共用一个女人? 还是个过去式。 对于那一阶层的人,凌旭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既有些瞧不上,觉得是一帮靠着父辈荫蔽混日子的膏粱子弟,一群不劳而获的蛀虫,可真的拿自己和对方比较时,又会难以抑制地产生自卑心理。出身,有时候确实是一道鸿沟,天生就拉开了距离,他们天生就享有自己奋斗一辈子都没有的权利、人脉和地位。 他家世虽然不错,可要是比较起来,又比真正那个层面上的人要差一点。 见他死死瞪着她,恨不能把她吃了,温蓝深吸一口气,冷笑:“你真挺会倒打一耙的。” “难道不是吗?!”冷旭同样冷笑,“都被人玩烂了,还在这儿跟我玩清高?温蓝,能不能收起你那副清高的表情!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家不过拿你当玩意,玩儿玩儿新鲜。除了我,谁还愿意娶你?” 他怨毒的眼神像一根针,狠狠扎入温蓝的心里。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充血。 有那么会儿,她想要冲上去给他一巴掌。可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 婚后再说 第4节 她徐徐而轻柔地笑起来,定定地注视着凌旭:“如果伤害我是你的目的的话,恭喜你,你做到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后会无期。” 话一出口凌旭其实就后悔了,尤其是在看到她露出那种绝望而悲戚的表情时。 温蓝的美丽,不止在于皮相,还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脆弱,像一件易碎的价值连城的藏品。 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的回眸,都死死抓住他的心。她身上的这种特质,仿佛能叫人着魔。其实她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反而很乐观,很少有过不去的坎,可她身上这种矛盾的气质,让她在温和之中又有一种抓人的冷淡,像废墟里生长着的一株绝世独立的牡丹花。 他有过很多女人,但大多都是过眼云烟,她是他唯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蓝蓝……”他伸手要去抓她。 温蓝:“凌旭,别让我恨你。” 他的手生生僵在半空,然后眼睁睁看着她迈着高跟鞋离开。 他烦躁地回身,一拳打在玻璃墙上。 “咔嚓”、“咔嚓”声不断响起,继而是触目惊心的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呈现。 钟佳悦已经看呆了。 她何时见过向来温雅阳光的凌旭露出这种表情? …… 礼拜天,温蓝本来要去潭拓寺上香,到了那日,温奕却忽然打电话来说去不了了。 “实在是对不起,姐,公司的事情太多了,我得加班。”他懊恼地说,“完不成任务我就死定了。” “没关系,我自己去好了,你好好工作。” 挂了电话后,温蓝独自一人打车去了西郊。这个地方远离市中心,丛林茂密,幽静雅致,缤纷的落叶铺满了拾级而上的石阶。 跪在空旷的寺殿中,鼻息间檀香袅袅,触目所及宝相庄严,仿佛能远离俗世中的喧嚣,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独自一人在那边跪坐良久。 这世间,很少有这么虔诚的人了。 还真相信菩萨能保佑人吗? 阳光从殿前的窗外洒进,斜斜的一道白光,将她笼罩其中,只露出温润的侧脸、白玉似的耳,美得如梦似幻。 与这满天神佛,宛若浑然一体,相得映彰。 不远处,有人正斜倚着栏杆,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一幕。 男人微微俯身靠在那边,修长白皙的指尖夹一根烟,名贵的西装在暗影下折射出如水般流动的质地,却被随意扔搭在栏杆上。 “四哥,你在看什么?”申梨从远处走来,好奇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殿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支燃了一半的香。 “没什么。”江景行掐了烟,客气地对她笑了笑。 “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该是我请你才对。”江景行笑道,“恭喜你获得金玉兰最佳新人奖。”两人一道拾级而下。 “你别涮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申梨摇头,语气无奈,“投资方和赞助商就拿几个,名额早就定了,无非是大家分蛋糕罢了。我如果不姓申,这位置轮得到我?” “不要妄自菲薄。”他宽慰道。 “承你吉言了。” 他们去的是后海那边的一家中餐厅,在一处胡同里,不是老北京还真找不到地儿。 申梨很美,落座后,旁边零星几个座位上的男人都投来惊艳的目光。 “那天那局我走早了,没想到你也会去。要知道你去了,我就不走了。你向来不参加这种局的,怎么这次这么有雅兴?”她笑一笑,看一眼他盘子里的薯饼,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块,“不介意我尝尝吧?” 江景行本来对着窗口在打电话,见状微怔。申梨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向来贤淑端庄的人,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 江景行挂了电话,把手边的盘子推给了她。 “不至于吧?”她心里微微空了一块,但还是维持着风度,故作幽怨地笑了笑,“我是有传染病吗?” “没,我只是不太习惯跟人共用一个餐盘。”他很有风度地笑了笑,不过仅限于礼节性的客套。 知道他是什么脾性,她也没在意,只是盯着他看了会儿。 “怎么,我脸上有花?”江景行失笑。 “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她苦笑,“小时候,你明明很照顾我的。” 好吧,虽然他对院里其他的发小也挺照顾的。不过,那时候他没有这种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真的像一个大哥哥一样。 不过,从他父母离异、频频出国、专心于事业开始,他真的变了很多。 随着时光和阅历的沉淀,变得让她都有些陌生了。他在美国时她给他发过很多封邮件,不过他一封都没有回。 她不信他真那么忙。 不过,有些事儿说穿了就没意思。 “你看,我腰是不是细了?”她站起来,当着他的面儿转了个圈,大大方方,尽显女性柔美。 他只是低头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拆了四根肋骨,可疼死我了。”她复又落座,捻起一块糕点咬了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 “演员,能理解。” 她却失声一笑,转头静静望向窗外,故作俏皮地说:“我这不是听说,江公子好细腰吗?” 江景行一怔,荒诞的表情:“谁又在外面乱传我?” 申梨也笑,只是,笑着笑着眼睛就有些酸涩。 其实心里早有答案,像他这样敏锐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喜欢他。只是,对待身边亲朋,他做事留有余地,从不轻易给人难堪,只是她一直不自量力。 窗外开始下雪。 北京的这个夜晚,气温降到了零下。 第3章 、再见 之后几天,寒流北上,连着一个礼拜的大雪。可能是那晚着了凉,这段日子温蓝一直咳嗽,到现在还没好。 凌旭那日之后一直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她无法,只好把他拉黑,总算是得了清净。 隔一日收到他的邮件,只有简单的一句狠话“温蓝,你够狠的,咱就走着瞧”。 温蓝捏紧了手机,心里还是很难受。 他要怎么报复她?随他去吧,她就一个小职员,怕什么? 翌日公司有例会,她一早就画了个淡妆出门。 因为这场大雪,路况不大好,温蓝在路上耽搁了些时候,到的时候,会议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她不敢往前面凑,生怕被抓壮丁,蹑手蹑脚地往后退。 待得寻到一个自以为的安全位置,她四处逡巡一二。谁知,目光一扫就看到了靠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 他很高,哪怕坐着也能看出身量修长,鼻梁上架着副细金边眼镜,正低头翻一份文件。一张面孔清削而俊美,气质非凡,只是,镜片后的眸子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 和一帮正襟危坐的高管不同,他穿得很随意,上身只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袖子随意挽到肘部。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自信、美丽,抄着手饶有兴致地望着场中,不时低头跟他耳语,笑容飒朗而有魅力。而他,只偶尔提一下唇角。 温蓝当时只觉得诧异,不明白这样的场合为什么这个人如此从容,穿着还这么随便。而在座的一帮高层,竟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愣怔的功夫,耳边听得叶慧慧喊她:“温蓝,愣着干嘛?还不快把项目企划书给江总!” 温蓝如梦初醒。 早上6点的时候,叶慧慧就崔命似的给她打过电话,说今天的晨会投资方的大老板可能要过来,让她千万不要迟到,把项目的策划准备好。 可到了要传递文件时,她却犯了难。 她根本不认识这位传说中的中宸集团大老板,只是听过他的事迹,叶慧慧在电话里只说他有些轻微近视,戴眼镜。她想,这样大名鼎鼎的商业巨子,混迹于名利场,且把一众股东合伙人治得服服帖帖,想必不会过于年轻。 目光四下一扫,她看到了站在主位上整理文件的一个陌生中年人,戴眼镜,她忙把文件递过去。 徐庆东一愣,迟疑地看向她。 四周也莫名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如芒刺背。 温蓝的手保持着递出文件的姿势,已觉得不妙,却是骑虎难下。 角落里一直低头翻文件的江景行此刻站了起来,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这份文件,替她解了围:“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温蓝总觉得他最后瞥她的那一眼,约莫是笑了一下。 她的脑子还有些乱,就见他对徐庆东使了个眼色。 后者连忙让开,恭敬地递过一支钢笔。 温蓝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事后,叶慧慧一直跟她道歉,说都怪她没说清楚,但也同情地看着她,说她这次真是出名了,被中宸的大老板记住了。 温蓝:“为什么你事先不给我他的照片?我哪儿知道中宸的大老板这么年轻!他看着没比我大多少!” 当时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很正点,有些似曾相识,没想到他就是中宸集团的大老板。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人身上那种泰然自若的气度,不是一般人有的。 算起来,鼎华的pre-a和a轮融资都是中宸投的,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了。 中宸的高层他们也见过不少,但传说中这位大人物,还是第一次见。 京圈大名鼎鼎的江公子,纵横金融界的商业巨子,每年的寰宇杂志财经刊,他都是头版c位。据说,那位才貌斐然的美女主编对他情有独钟,多次邀约被拒也不恼怒,毫不吝惜对他的溢美之词。 他是权势、魅力的代名词,让男人难望其项背,让女人发疯着魔。 许是他身上那种无形的气势,在他翻文件的时候,会议厅里下意识安静下来,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大家在底下对视几眼,都有些局促。当然,没有谁不想在这样的人面前露脸,可也怕发挥失常,给他留下坏印象,以至于大家都有些迟疑,没人贸然开口。 四周鸦雀无声。 -- 婚后再说 第5节 “怎么都不说话,怕我?”江景行随意翻过几页,抬头一笑,目光缓缓掠过众人。 众人都笑了。他看上去并不是很严厉,和传闻中的铁血冷酷不太一样。之后虽然是在聊项目的事情,但他语调随和,像是闲话家常一般,渐渐让众人放松了警惕心。 温蓝看他一眼,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了。 …… 开完会,江景行起身将拧上的钢笔递给徐庆东。 后者忙恭敬躬身,退下。 罗嘉懿笑着从远处过来:“想不到我们鼎华还有这么漂亮有趣的小姑娘,竟然把老徐当成你。哎,还是怪你长得太年轻了。” “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年轻?”江景行哂笑,没理会她的调侃,合上文件站起来,迈开长腿。 见他要走,罗嘉懿说:“我请你吃饭吧,我们好久没见了。” “下次吧,公司还有事儿。” “那好吧,有时间再聚。”她也没勉强,一路将他送到外面,“下次我再略尽地主之谊。” 到了公司楼下才发现早有人在等他。 一个年轻女孩,约莫二十四五岁,面容姣好,身段曼妙,穿一件月白色的牡丹花缠枝旗袍,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只简单插了一根木簪。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句话出现在罗嘉懿心里。 在她打量对方时,申梨也看到了她,目光下意识在她和江景行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皱了皱眉。 见江景行望来,她才收了表情,笑得温柔而羞涩:“四哥。” 江景行也对她笑了笑:“你好。” “申梨,演员。”他给双方介绍,又说,“这是罗嘉懿,鼎华的新任ceo,国内著名服装设计师。” 罗嘉懿热情地和她握手,笑容无懈可击:“申小姐真漂亮,比荧幕上还美,我很喜欢申小姐的剧呢。” 申梨的表情不太自然,也挤出了一丝微笑。 不过却也不好板着张脸了:“谢谢。” 她转而对江景行说:“四哥,我们快走吧,晚上有家宴,一会儿梁姨要催了。” “走吧。” 目送两人一道离开,罗嘉懿勾起一边嘴角,冷冷一笑,转身回了公司。 …… 温蓝接到纪朝阳的电话邀约时,人还在公司加班。 “今天?我还没下班呢。”她沮丧地说。 “来不来?我生日呢!”他有些不开心地说,“你生日的时候,我从马尔代夫赶回来给你过!没良心。” “好了好了,我来。”温蓝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她这人就是心肠太软。而且,在那个圈子里,纪朝阳对她算不错的。 其他人,哪个不是表面上对她笑嘻嘻私底下用“那个女人的女儿啊”来形容她。 晚高峰,三环很堵,她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 室内打着暖气,一进屋,她就出了一身汗。屋子是典型的中式装潢,墙上对称挂着几副字画,是仿齐白石的画作,另有黄庭坚的字裱了做成案几面,品位不俗。 她将帽子摘下来,看了眼崭新的地毯,再看看脚上的水渍,迟疑着没有下脚。 纪朝阳边混牌边呵呵她:“6点给你的消息,9点才到,跟乌龟爬似的,真服了。” 温蓝将脱下的外套递给服务生,双手合十,赔着笑走过去:“堵车嘛。” “站那干嘛?坐啊。”一直打电话的陆宴沉给挂了,回头看她一眼,朝旁边的空位随意指了指。 温蓝这才坐下。 “好久没见你了,在哪儿高就啊?”陆宴沉喝一口水,回头问她。 “一家小服装公司,入不了您的眼的。”温蓝乖巧地说。 这倒不是谦话,这人和纪朝阳之流还是不一样的,虽然家世不凡,却已经是一家上市投资公司的老板了。 “蓝蓝难得来一趟,你别跟查户口似的,吓到人了。”纪朝阳瞪他,又四处看看,狐疑道:“我哥呢?还没到吗?” “他忙呢,说要晚点才到。”陆宴沉说。 “他是大忙人嘛。”另有人理解地点点头。 一局结束,温蓝去外面透口气。 刚出门就听到拐角处有人闲话:“谁叫她过来的?这不埋汰人吗?!害得乾哥坐了四年牢,她还好意思来?!”是蒋念的声音。 “说你混还真没说错。周乾是个什么货色,你还替他抱不平呢?连自己妹妹都想搞。”另一人冷笑,听声音,是个男的,好像叫什么邵坤,上上局输给了她一把。 “那不是那女的勾引他吗?还和京南哥搞在一起,她男人没十个也有八个吧?长得那副模样,还怪男人往上贴?” “你差不多得了,小心周谦跟你拼命!” “乾哥都被她送进监狱了,周家其余那两个还这么护着她。你说他们是不是……”她忽然笑得隐秘。 邵坤无语:“别瞎猜,人家就是纯粹的兄妹情。” 蒋念嗤之以鼻:“兄妹?骗鬼呢,又没血缘关系。而且她长成那样,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这谁顶得住啊?” “也就那样,又不是什么天仙。”另一女士道。 “这话听着可真酸。”这是位男士,“这要不叫美女?那什么才叫美女?我看那些所谓‘神颜’小花都没有她?蒊好看。我哥前几天包了一个二线的,荧屏上那么甜,私底下那脸跟糊了三斤面粉似的,笑起来就像朵菊花,真是倒胃口。” “确实是尤物,瞧那腰,我前女友拆了两根肋骨都没她这么细。” “你确定她没做过手术?这腰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温蓝深吸一口气,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早就习惯了像这样的闲话,更难听的她也听过。 回到座位上,已经没有温蓝的位置了,她正打算离开,陆宴沉站起来说:“你坐我这儿,我去抽根烟。” 温蓝忙坐下。 这局她的牌不错,连带着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纪朝阳和谢译棠都是半吊子,压根不会,冼文昊又兴致缺缺,她一连赢了两把,正是春风得意。 忽的头顶传来一把低而沉的嗓音,很是磁性:“手气不错哦。” 她一怔,下意识回头,正对一张含笑的面孔。 江景行很高大,肩膀宽阔而背脊舒展,修长挺拔如冬柏,腰身却很是纤瘦有力,整个人充满着力量线条美。他单手支在她身侧时,她四周的空间顿时逼仄起来,连呼吸都是一窒。 四周光线昏暗,只有侧边投来一束筒光,将他一侧脸溺在幽暗的光影里,纤长的眼睫低垂着,分明是带笑的,又让人觉得那双眼睛无比冰冷,好像没有温度。 温蓝怔怔地望着他,连忙移开目光。 不是他不好看,是长得太好看了。 天上月,高山雪,不过如此。 不愧是京圈大名鼎鼎的江公子。 “发什么呆啊?该你了。”纪朝阳喊她。 温蓝忙回神,扔出了一张。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陆宴沉笑着问。 “路上堵车。”江景行将外套脱下,随意挂到一旁。 “事儿解决了吗?”陆宴沉开口。 “小事。” “虽然只是流言,控制不好,对公司的股价也会有影响的吧?” 一堆人围着江景行,你一句我一句,显然他是这个局里的中心。 耳边听得他跟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温蓝略微有些失神。原来,她早就见过这个人了,怪不得那天拼车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熟悉。 “蓝蓝,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纪朝阳担忧地开口。 江景行也望过来。 他有一张线条锐利的脸孔,五官凌厉,如工笔勾画,肤色过白,眉目漆黑,和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是真真正正俊眉深目、气势凌人的贵公子长相。哪怕咄咄逼人地盯着一个人时,也难以掩饰这张脸的好看。 脱了外套,他里面就穿一件贴身的薄毛衫,鼻梁上架着副细金边眼镜,倒是缓和了几分凛冽的气势。加上天生一双斜挑的丹凤眼,虽凌厉,也多情,以至于温蓝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他看她是含情脉脉的。 后来才知道,他近视,看谁都是那副表情。 “忘了介绍了。”纪朝阳想起来,忙给她介绍身边的江景行,“这是江景行,我表哥,跟我亲哥一样,中宸集团的大老板。” 温蓝看向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试探:“江公子?” 四周一静。 江景行也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 温蓝被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心中忐忑,好在纪朝阳替她解围:“你跟我一样,喊哥就行了,或者你喊四哥,都一样的。” “四哥。”她想了想还是挑了个不那么亲昵的称呼。他们见过几次,但又是连熟悉都算不上的、半尴不尬的关系。印象里,他和傅京南的关系好像挺近的。 不过,因为他很忙,很少参加这种局,他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傅京南也从来没给她介绍过这个人。 他淡淡点头,等她鼓起勇气去看他时,他已经移开了目光,跟其他人说笑去了。 冼文昊笑着说:“听说你跟老陆最近在搞什么斜裁方面的项目,搞这个干嘛?” “说你不学无术还真不是盖的。”陆宴沉瞥他一眼,嗤笑,“整天守着你那个破公司,除了搞搞小明星你还会干嘛?” 冼文昊也不生气,玩世不恭地笑笑,甩了张牌出去:“我乐意。” “陈默那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陆宴沉转而问江景行。 “处理?有什么好处理的?”他似乎觉得好笑,随手顺了副牌在手里:“跳梁小丑而已。” 他的手指灵活又纤长,纸牌跟雪片似的在他指尖飞转,温蓝看得眼花缭乱。北京的男人,很多都很有腔调儿,但比之上海男人又多了几分粗犷。这位“江公子”应该介于两者之间,很爷们,但又很精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