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律令》 第一章——动人的旋律未然友善 硬皮鞋踩踏在冰霜之上,嗤嗤作响。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幽暗的如同黄昏──那就是如今的白昼。 所谓的白昼是什么?对于新生的孩儿来说,就跟童话故事一样。那样的世界,究竟存在吗?这是许多人所追求的疑问。 他们唯一的线索仅有几条:多数的人类都亡于「灾变」之中,多数生存下来的人要么是疯了、要么被变卖各地……关于灾变有许多种说法,但没有人知晓它为何降临。 曾有一本书即这样描述——毫无预警地,时间彷彿停了下来,人们还在呼吸、还在心跳,但我们所生的星球却失去了运转的动力。紧接着,彷若受到世界的牵引,许多动、植物產生了异变,矛头处处指向人类。那些不再能食用的蔬果,以及兇残暴戾的生物,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掌控的。 有人说,这是神给予人类的报復;也有人说,这是实验外流的结果……不过,事情的原貌似乎没有那样重要了,在这权力横行的世界,奴隶没有任何权利可言。 「小茵──」宿悠祤轻声叫唤身边的女孩。 他将耳环取了下来,往地上随意一扔——顿时蓝光乍现,刺目得让人不得直视。光芒消失的瞬间,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乌黑琴身显现,沉甸甸地落在沙土上,美得如诗如画。 女孩轻盈的跃上钢琴,高举双手。她高抬起下巴,食指高指天空。 do── 高音do响彻云霄,女孩优雅地转动起身子,随着曲子悠悠起舞。起初是柔顺,接着变得紧张…… 「再、再跑快点呀!」一个拖着大包包的男子焦急地吼道。 「不……不可能了……那个人是政府军的吧?」那人绝望地说,手中的食物散在地面。 「不要浪费掉这些食物啊!」那人惊叫着,却不敢慢下脚步。 这一切都被宿悠祤听在耳中,他闪闪发亮的无线耳机带着淡蓝色的光芒,将数里外的声音接收到耳中。他勾起微笑,带着点自信、带着点嘲讽。 「小茵。」宿悠祤将琴谱翻进下一篇章,音乐转成清冷,地面上泛起淡蓝色的光芒,朝着犯人的方向奔去。林緹茵跃下钢琴,沿着淡蓝色的丝线奔跑。她优雅的越过一个个障碍,如徜徉在森林中的妖精,自在而逍遥。 推估林緹茵抵达兇手面前的时间,宿悠祤将歌曲带入主奏中,拍子强烈地在心中回响,心脏彷彿跟着规律跳动,血液随乐音流淌──噗喳! 随着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宿悠祤将歌曲做结,优雅地站起身。 他微微笑,弹指将钢琴收起。钢琴周围浮现淡蓝色的光芒,自四周盘旋升起,包围住钢琴,最后在光芒中钢琴变为一枚耳环。宿悠祤悠从容不迫地戴上耳环,往前方走去。 待宿悠祤姍姍来迟,林緹茵早已将犯人撂倒。 「你的手脚真快呢。」宿悠祤笑道,停在几公尺处观察。他看了看地上的鲜血,估计没有造成重伤,只是为了方便制伏所做的攻击。 「帮我……」林緹茵坐在两个男人身上,眉头微微蹙起。她十分卖力的压着对方,白嫩的手微微颤抖。 「当然当然~」一面说着,宿悠祤悠间地往那儿走去。 林緹茵一松手,底下的人立刻有了动静,即便负着伤也想要尝试脱逃。宿悠祤见状拾起林緹茵的小刀,朝对方脚筋砍下。 「嘿,乖点。我并不是不能杀了你们。」宿悠祤笑瞇瞇地看着两人,将小刀还给林緹茵。 两人不再挣扎后,宿悠祤拿出手銬,将对方的手枷锁于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锁具。 「你……你们这群衣冠禽兽!」脚下的人开始有了声响,宿悠祤淡漠的低下头看他们。「仗着自己家族的势力……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人怎么活的!?」 「喔,没有啊。」宿悠祤拨弄头发,有意无意的和对方说话。「你有想过被你抢的人,家里有多苦吗?」 「切……每天都过得轻松愜意的你,怎么敢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种话!」那人还在挣扎,不情愿就这样被捕。 「闭嘴……」林緹茵将匕首插入对方口中,无视于对方的哀号。 「咕啊啊啊……」说不出话的他只能吐着血沫,发出令人反胃的声音。 「哎呀!好不容易跟别人聊起来的。」宿悠祤托腮摇头,故作忧愁。「不过我还是可以跟你说──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人,还是就乖乖闭嘴吧!」 「唔嗯……哇啊啊啊!」被压在下头的胆小鬼终于哭出了声。「不要啊!我不要死……不要啊!我还有家人……大家……大家还在等我回去啊!」 宿悠祤瞟了对方一眼,随即别过视线。他淡蓝色的眼瞳当中没有一丝怜悯,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睥睨。 此时,细微的铃声响起,宿悠祤按了下耳朵上的耳机,接听来电。 「宿悠祤。」宿悠祤报上名字,等待对方回应。 「事情办好了吗?」对方粗哑的声音问道,语调漫不经心。这个人是宿悠祤的上级,担任他实习的长官。「两个叛逃者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当然了,我可是很有效率的。」宿悠祤微微笑,踩了踩地上的人。 「我看了刚刚传送来的报告,你还是没有发挥出它的实力。老实说,差太多了。」尖酸的话语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他虽一脸平淡,却不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尽力了。」宿悠祤耸耸肩,挑起眉。 「你这样虽然可以通过考试,但绝对不会被你爸和其他人接受。」那个人再三说道,似乎就怕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无用。 「……那就这样了,这个月也差不多了吧?」宿悠祤沉下气,扬起嘴角说。 「嗯,就这样吧!把那两个人送到附近的站所就好。」那人做最后提醒后便掛了电话。 「来吧,小茵!我要把他们扛走了。」宿悠祤一改态度,温柔的对她说。 林緹茵点点头,小跑步到他身旁。她不加思索的将手搆上宿悠祤的臂膀,将脸靠在对方肩头。 宿悠祤摸摸她的头,如哄孩子般。 「……代号。」电子音响起,听来不男不女,甚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pia-cx003。」宿悠祤轻声答到。代号是由派发的乐器和型号来分别,也就是说每个人的乐器都不一样,强度自然也不同。 「确认身分,排行a233,宿悠祤──」电子音再度响起。宿悠祤打个呵欠,等待对方回应。「确认成功,请下达指示。」 「代号09,要求派发巡刑车。」他单手插腰,制式化的说着。 「指示确认中──已取得权限,派车将于一分鐘内抵达……」 「抵达。」语音未完,宿悠祤便掛了电话,扛起两人。 那两个人似乎饿了些时日,鳩形鵠面、骨瘦如柴,搬移相当容易。 宿悠祤将两人搬上车,以指纹解锁后便开车前往最近的站所。所谓的站所类似派出所,是暂时羈押犯人的地方。 「小茵,你想吃什么。」一面开车,宿悠祤问她。 「……」林緹茵抿抿唇,没有答话。 「嗯?你说。」宿悠祤耐心的再问一次,丝毫不把她的沉默视为无礼。 「我想吃……烩饭……辣辣的那种。」她细小的声音从口中吐出,害臊的回过头。 「嗯哼~和我在外面吃好吗?我会申请包厢。」他温柔的提议,让緹茵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林緹茵点点头,又将头靠在悠祤身上。 她怯弱的个性源自于孩提时期的不幸。如同大多数没有权势的人,她并不被当作一个人看待,这样的经歷根生在她的思想中,久久无法抹去。 ??? 当初会注意到林緹茵,便是因为那双纯净的双眼。当时的她两眼空洞,彷彿即将殞落的星,正飘忽不定着。宿悠祤爱上了她的模样,无神的双眼也让他兴起某种渴望;污浊不堪的身世不令他感到不齿,反而希望发掘她污浊的身体中,那微微的光芒。 于是宿悠祤花钱买下了她,那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八十万宿。现在的金钱主要由宿家管理,而货币便用同字宿命名,读作星宿的宿。 买下了林緹茵之后,他稍微调查过这女孩的身世,也才知道他的价格为何高居不下。先前买她的人多半为男性,许多官职不顺遂的人们买她解忧。林緹茵自小没有子宫,对那些人来说是个完美的玩物,毫无后顾之忧。 但除了这点以外,她还有个相当大的秘密……许多人不曾在意,却意外地说明些什么…… 当宿悠祤得知这点时,他不禁勾起嘴角,也将女孩的事情印入脑中。 「她的个性很彆扭。不过要是她反抗你的话,你只要稍微教训她就可以了,她很不耐打。」交易时,那人利用签章的空档说道。 「啊嗯,那种事情不说也罢。」宿悠祤挑着眉,满不在意的说着。「好了,拿到钱就快滚吧。」 宿悠祤电子支票传给对方,转身就要到客房接林緹茵。他一面拉着手套,一面勾起微笑。那个女孩会带给他怎的乐趣呢?他很期待。 「你在想什么呢?」宿悠祤开啟门扉看她。林緹茵没有回答对方,但这不足以让宿悠祤对她失去耐性。「听说你跳得舞很美,要跳一支舞吗?」 林緹茵撇开了视线,不敢直视宿悠祤。他永远记得,大家注视着自己的眼神……若是底层的人便是满满的畏惧,若是上头的人则是满满的睥睨。无论哪种人,从未正眼看过他,除了他屈指数的亲人。但这位女孩并非害怕他的权威,而是单纯的受到人性险恶所感染。 「你现在不想被我碰到吧?没关係,我可以为你演奏一些曲子。」宿悠祤站在离她几公尺处,静静看着对方。「不想跳舞的话也没有关係,你来陪我弹琴吧?你有接触过钢琴吗?」 他知道答案肯定是没有的。这个世代,乐器是最大的武器,只有受过高等教育的掌权家族才有机会学习。 钢琴是他们家族的家传之技,更是他们的镇族之宝。想当年,他被迫学习各种乐器,勉勉强强练起了钢琴,也算是过人的本领之一。虽说如此,他不但没有因此受到器重,反而因上级的吹毛求疵而窒碍难行,只得一直处于见习生的状态四处奔波。 宿悠祤总认为,比起这样无所事事的自己,他的兄长更加适合这个位置。然而他逝世之后,一切压力都施加在他身上。宿悠祤同时是大家的希望,也是眾矢之的。 林緹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但宿悠祤依旧耐心的等候着。 「……我不、不太会……」她如小鸟般细腻的嗓音回答道。 她的一举一动都让宿悠祤感到欢愉,他想要把这傢伙留在身边,让对方取悦自己。宿悠祤本来就非善类,錙銖必较,任何关係对他而言都是层利弊。这是他从小培养出来的个性,若不是这般虑周行果,会被上层中逞兇斗狠、弱肉强食的人们生吞活剥。 然而,林緹茵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眼中映出自己的轮廓。她楚楚动人的模样让宿悠祤卸下了心防。对于人际,宿悠祤有着绝对的自信,虽然大家都对他很严苛,但他却没有真正的敌人,即使有,也没有人可以真正伤害到他。 眼前的姑娘就像含羞草,轻一触碰便蜷起身子,畏怯的躲避起来。因为清楚知晓无法改变,所以用自己的方式度过难关。 宿悠祤很欣赏这样的作为。 谁说必须向着困难前行?隐忍有时也是种艺术。它使人避免自己无法承担的斗争,也最大限度地降低他人的戒备,如他自己。 「没关係,那你就陪我弹吧。」宿悠祤刻意勾起她的手,嘴角扬起笑意。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颤抖,但他却装作不知道。宿悠祤明白没有馀力反抗的林緹茵,已经缓缓对他敞开心门。 「它的音色还有待调整,你将就一下吧!」宿悠祤召唤出他自己製造的钢琴,因为是初始版本,还有许多欠缺调整的地方。 「抱歉。」此时,宿悠祤才装作发现到的样子,松开了手。 宿悠祤让对方一步步照着自己的计画走,逐渐陷于他的怀中,如沼泽般让林緹茵无法脱离。 宿悠祤弹奏曲子给对方、向对方告白……这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慾望,也是让对方建立起信任的根基。这女孩心思单纯,只要稍微对她温柔些,便会一股脑地倒向自己。 一开始确实是为了暂时留住她,留住一个玩具。但宿悠祤发现,她如小猫般的个性使他心软,未见过世面的思想显的新奇。宿悠祤开始情不自禁地注意着对方,没有对方的夜晚都显得孤独、没有对方的生活都显得枯燥。 「小茵,你想吃什么?」 「你想去哪?」 「陪我去晃晃好吗?」…… 宿悠祤在不知不觉间想与她更加亲近,开始温柔的对待自己所恋慕的对象。虽然第一眼见到林緹茵时有股悸动,但如今它发酵成了爱情,紧紧包裹住自己,无法呼吸。 宿悠祤想要对方看着自己,想得到她更多的东西。对宿悠祤而言,这就是他的爱。 「……唔。」林緹茵没有料到这种问题,很是害臊。 「你说,哪儿我都带你去,什么我都找给你。」宿悠祤在对方耳边说,挑逗似的轻轻吻着对方。 「不……不知道……」林緹茵躲开宿悠祤,小小的手掌抵着对方的胸口,十分曖昧。 宿悠祤原是要生气的,但看见对方可爱的举动以及接下来的话,不仅打住了生气的念头,反而开心的笑弯了眼。 「人家……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林緹茵语带感伤的说。她似乎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面子,一直不敢直视宿悠祤。宿悠祤将这一切都看尽了眼里。「我一直都住在主人家里,几乎看不到外面。」 「这样啊。」宿悠祤掀开她的裙子、抚摸她的大腿,享受着林緹茵两难的神色。他知道为何这位女孩这样吸引自己,除了林緹茵与眾不同的身世之外,这女孩跟其他无趣的人不一样,她总是有满满的乐趣等着自己去挖掘。「那么,我就带你逛逛『外面的世界』吧。」 宿悠祤笑了笑,心里道:「虽然这崩坏的世界已经没什么可看之处……不过若是这样的你,或许可以带我发现更不一样的世界。」 ??? 交办完犯人后,他俩并坐在餐馆的包厢中。林緹茵依靠着宿悠祤,宿悠祤则是一手环着林緹茵,单手滑着资料。 要不了多久,林緹茵又蹭了蹭宿悠祤的胸口,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她喜欢窝在宿悠祤怀里,这让她很有安全感,也是她睽违十几年的温存。 宿悠祤时常一面抱着她,一面处理公务,林緹茵虽然不讨厌这样子,但偶尔还是想要受到对方的关注。她明白对方心里有自己,而自己也能从宿悠祤身上得到所需的温暖,只是她偶尔想做些任性的举动。 「怎么啦?」宿悠祤依旧打着字,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林緹茵鼓起脸颊,赌气的瞪着对方。 「嗯?」宿悠祤转过头,看着对自己撒娇的林緹茵,他不禁笑了起来。「知道了,知道了。」 宿悠祤空出手,捧起对方的脸,安抚似的说。 「寂寞了?想要我陪你玩玩吗?」宿悠祤侧着脸,想亲上对方的唇。 此时,林緹茵倏然别过脸,嘟起的嘴抿了抿。 「小猫咪~你很顽皮呢。」宿悠祤抬起林緹茵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茵,乖乖的好吗?」 林緹茵难过的看着对方,鬱鬱寡欢的低头看沙发。宿悠祤低下头亲吻林緹茵的脖子,将她抱到两腿间,算是无法回应她的补偿。 宿悠祤继续打着报告,思考着如何让上头的人满意。 虽然他的家族是政治的掌权者,但对于亲属的苛刻却毫不客气。自从宿悠祤的哥哥死后,这样的情况变本加厉,升迁变得比登天还要困难。再者,宿悠祤是个相当不懂得看脸色的人,他总是我行我素,不按牌理出牌,让上司对他很头疼。 叩门声响起,宿悠祤自然地喊着请进,而林緹茵吓得埋入宿悠祤胸口,身体微微颤抖。 「您的餐点。」服务生敬个礼,随即退出包厢。 等到服务生远离,宿悠祤揉揉林緹茵的脸,要她从自己胸口退开。 「小茵,他走了。」宿悠祤低下头,将脸埋在对方头顶,语调宠溺的说。 「唔嗯~?」林緹茵微微偏过头,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抬起头看向宿悠祤。倏然,她又紧紧抱住对方,蹭着对方的胸膛。 「小茵……」宿悠祤困扰的说,一面把她抓起来。「该吃饭了,冷了就不好吃囉?」 林緹茵这才停下撒娇的动作,乖乖坐到宿悠祤身旁。她将双手放在两腿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宿悠祤。 宿悠祤笑了笑,用银汤匙舀起半是白米、半是酱汁的饭给她。 「嘴巴张开。」宿悠祤将手压在林緹茵后方,另一手缓缓将汤匙放到对方面前。「啊~」 「啊……」林緹茵张开了嘴,让宿悠祤餵她。「唔姆……」 「快吃吧,小茵。我等等送你回家之后还有事情要做呢。」宿悠祤看向手錶,目光冷淡许多。 第二章——失败后的异样幸运 第二章 华灯初上,低矮的屋棚亮起盏盏火光。应该热络的市集近乎一片死寂,若非少数人们在行动,无非会被视作一个空城。 一阵如野兽般的低鸣响起,人们兴奋地坐起身子,各个目光如炬,彷彿天降甘霖般。这些人面黄肌瘦,已多日不见任何食物的模样,而今日便是约定好的时间,每个星期一次的「进食日」。虽然这么说,但已经有好几次的进食日受到宿氏政权阻挠,以至于人们遇见末日后最大规模的飢荒。 一名秀丽的女子坐在书桌前挑灯夜战,似乎在计画些什么。许许多多的纸张散落在桌面上,四处都是被标记过的地图或计划书。似乎是听见了重型机车嘈杂的声响,她仰起了颈子,随后又低下头去。 「老大!」一名纤瘦的女子匆忙地闯入女人的办公室,开啟门时惊扰了桌面上的纸,险些四处飞散。 「冷静点,把话好好说完。」女人转过身面对她,翘起脚优雅地问。虽然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并不会收到喜讯,但依她的身分而言,不该为了这种事情紧张兮兮的。 「研晨……对不起……」女人低声下气地说着,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你明说过今天很可能被拦阻的……可是我……没能来的及……」 「……所以两人都牺牲了吗?」即便收到最糟糕的消息,研晨依旧冷静地应对,没有表现出一点迷惘。 「是的。」女人搓搓手指,不安地说着。「而且……八成是回不来了。」 研晨深吸一口气,随即吐出。短短几秒内,她想了很多,好比她该怎么和其他人解释,又要怎么鼓舞大家的士气,以不至于让群眾鱼溃鸟散? 「这不是你的错,琴黎。」研晨收拾着散落于桌面的文件,不介意的语气表现出身为头目该有的架式。「作为一个副手,你已经很努力了。」 「老大……」琴黎难过得泪流满面,彷彿自己犯了滔天大罪。 「得了吧!你把我房间的咖啡粉和吐司分给大家,别让大家在空腹了!」研晨挥挥手,命令对方。此刻的她只需要一个人沉淀心情,好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老大……你很多天没吃东西了,您还是……」琴黎担忧地说,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关心对方,却又不会让研晨觉得彆扭。「对大家而言,您很重要的。」 「我当然明白。不过,若是他们没能活着,我的存在也失去了意义。」研晨放下脚,转身回去继续她的计画。因为知晓今日的行动凶多吉少,所以她列出了这项计画……逼不得已的计画。 「研晨……」琴黎咬牙点头,勉强同意。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研晨的想法,只顾着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明天……明天我一定会带回食物的!」 「这份诚意你可要谨记在心啊!不过……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研晨拾起桌上的一本计画书,手绘的地图清楚的标示着某个地点。 ??? 「各位同仁!」研晨穿着一件背心,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表露无遗。「我们已经被政府压榨太久,他们只为权势,丝毫不为我们着想!从以往开始,他们便没有替我们的生活作出改善,让多少人命丧疾病与飢饿中。即便我们起身抗议,他们依然那般心狠手辣!」 底下的人们眼神空洞,男女老少皆失去了活力,在他们眼中的只剩下逼近的死亡…… 「是时候反抗了!压抑多年的怒火不必再吞忍!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应当坚强起来,无畏于革命!」研晨高声喊道,掀起了一阵譁然。 「我们打不赢的……」 「他们太强了……」 「武器根本拿他们没辙……」 「或许我们现在难以击败强劲的对手,但只要我们肯努力,终有一天会成功!相信我、也相信你们自己!我们将共创属于我们的未来!」研晨绝佳的领导力展露无疑,台下的人们渐渐有了信心,开始交谈起来,活力逐渐渲染开来,打破了原本死气沉沉的氛围。 「现在跟着我一起努力,我们将打造出他们意想不到的武器!用他们意想不到的策略……将他们击溃!」研晨勾起嘴角,自信的面对着大家。 「喔!!」眾人高声呼喊着,士气满满。 见到大家有志一同的模样,研晨满意的笑了。她愿意用自己所有的精力,为这群人的福祉而努力,哪怕出生入死也在所不惜。 「这才是我认识的大家!」研晨笑着对大家说,希望言语的力量足够强大,能支持他们一段时间。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拿起厚厚一叠的计划书与设计图。上面用红色的墨水註记着,任谁都会被吸引住目光。革命是研晨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她畏惧见到牺牲,但大家不会理解她的想法,一个个推举她为领袖。 「琴黎,将人民分成三组,一组製作枪砲,另一组修改交通工具,最后一组……去尝试我新开发的栽培方式。」研晨双手抱胸,闭眼凝神思考。木已成舟,坐上着位置的她,只得用尽全力帮助大家走过劫难。 「好的!老大,你好好休息。」接过了对方手上的东西,走前还不忘叮嘱研晨。她轻轻关上门,脚步轻盈的离去了。 「……我怎么敢呢?这项行动若非替大家带来幸福,就是将人们推样火坑……」研晨目送对方离开,随即掩面而笑,那笑容是那样悽苦,却从未有人能安慰她、理解她。「我终究是个没用的人……总是那样间接的……作为杀人的兇手……」 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不为人知的过往,都被她深深锁在心中。她必须带领大家、必须成为大家的依靠,好让他们在末日之后依旧努力的活下去。而那些人民,便是她活下去的目标、她赎罪的唯一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辗转反侧、彻夜未眠。若是她「再次」搞砸,葬送掉他人的人生……她又该如何赔偿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她忆起了先前的回忆……她的恶梦。 「姊姊……我好害怕……」她可爱的妹妹望着赤红的天空,躲在她怀中瑟瑟发抖。对于一个孩子而言,现实太过残酷不仁,处处充满危险。 「不要担心,姊姊会保护你的……」研晨紧紧抱着妹妹,守护着世上唯一的珍宝。妹妹是她唯一的家人,也是她活下去的目标,是她唯一不能失去的人。 她可以是眾矢之的、可以经歷烧杀掳掠……只要是为了保全这孩子,不被伤到一根寒毛、过着快乐的人生……就算是拚上自己的性命,她也不会让妹妹受到这世界的污染。 然而,事与愿违。她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 研晨日復一日地找寻,却四处碰壁。不但受到多方阻挠,更因为一时鲁莽差点惹上杀身之祸。最终,妹妹的消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线索。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所重视的一切已经毁损,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目标也断了联系,几乎没有寻回对方的机会。 此后,她憎恨这个世界,憎恨着持有统治权的宿家政府。研晨立志毁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妹妹。原本仅仅是如此单薄的理由,支撑着她的人生,但是情形逐渐改变。 一开始是为了抵御严苛的环境与政府军的压迫,和许多人生活在一起,经过数多时间的磨合以及和其他队伍的交识,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群眾。研晨本市其中平凡的一份子,却在一次计画中指出盲点,使眾人躲避灾祸,也因此受到推崇。 大家欣赏她的刚毅坚强、諫言直劝,于是在共同决定下,推举他为领导者,也逐渐演变成现在的光景。 因为她的优柔寡断,导致他半推半就地接下了这项职务,却也因此饱受折磨。 ??? 计画已经啟动,然而没有食物的话,是行不通的。革命的第一个敌人,便是生存,若是无法活着,就不可能实现理想。 研晨手持小刀,隻身前往某间毁坏的便利商店。 这个地方被改造成补给政府的粮仓,只有持着许可证的人,才可以提领食物。但别说许可证了,身为反抗军的她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被当场射杀。 研晨冒着冷汗,气喘吁吁地躲在后门。为了不被发现,她沿途跑着过来,不幸的是在路上遇到野兽,阻碍了她的行动。她蹲下包扎自己的伤口,阻止血液留下她的行踪。她用力压迫脚踝的伤口,再套上皮鞋,希望可以掩盖她的血滴。 「撑下去!大家就靠你了!」研晨咬紧牙关,说什么都不愿折返。 她凭着一根回纹针,耐心的将锁撬开。虽然现今的科技,但政府依旧不肯拨下经费给底层的人民使用,不晓得在打什么算盘。 喀答!锁开了。 「呼……」研晨松了一口气,从门缝观察了下里面。 似乎没有人在仓库中,但可以隐隐约约听见些许的谈话声,八成是在店铺中聊天,没有顾及仓库吧。虽然他们慵懒,却也没什么责备他们的理由,毕竟底层人民愿意为政府做事就很不错了,更何况几乎没人胆敢窃取政府的财物。 她轻轻开啟门,免不了一点声响。研晨又迅速躲回墙后,静观其变。显然他们太过专注于聊天,没有听见这声音。 「lucky!」研晨暗自窃喜,弯下腰脱鞋子。她先将皮鞋放在外头,在小心翼翼地进入屋内,以免脚步声引人注意。 她悄悄的拿了些高热量但轻便的食物——巧克力三条、五穀饼乾两盒、汽水五罐…… 「上头有发下什么吗?」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问道。 「没有,我们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收到通知了。」另一个人担忧地说。「要是政府将我们遗弃了怎么办?反抗军要是佔领这里,我们绝对会被杀的!」 「我也不希望啊……当初加入政府军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谁知道生活依旧这么苦……」男人开始似有若无的批评起了政府。 「别说这么大声,要是被录音器收到了,我们都会死在这……」另一人怒气冲冲的说。 研晨听的心里难受,却不能因此改变她的决心。 的确,在扩张的过程当中有许多的牺牲者,而他们都是无辜的人。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收手。她想要带给这世界更好的将来,给这些人们应有的尊严。即便这条路上必有许多辛酸血泪,然而没有鲜血的革命,是很难达成的。 「欸?你有没有听见什么?」男子说。 这句话让研晨心底一凉,开始缓步倒退。虽说她知道风险,但危机发生时依然有些措手不及。 「嗯……似乎是政府军派人来查看了,毕竟是例行日嘛!」另一人回答道。 这会儿研晨终于理解了。他们听见的是外头的车声,而非自己的声响。乍看之下是好消息,但这下她可难全身而退了。 研晨抓紧时间退到门外,不声不响地将门关起来。她瞥了一眼前门,有台发着深蓝色光芒的车子,正停在门口。 「我得绕过他们,才能安全回去。」研晨暗忖道。她穿起鞋子,暗暗听着对方说的话。 「我来例行搜查,要看你们的物品数量对不对。这次搜查完如果出问题,你们得全权负责。」那是一名年轻男性的声音。 「我、我们知道了……」脚步逐渐接近仓库,研晨的心跳瞬间加快,见所有人都进了房子,她赶紧转到墙垣,想躲开他们的视线逃离。 眼见就要到正门,她准备拔腿狂奔的同时,她听见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少了。」冷冷的两个字,决定了那些人的命运。「谁做的?」 「我、我不晓得……」那人用手肘推了推那名男子。「喂……如果知道些什么就快说呀!」 「我、我……」男子支支吾吾起来,似乎相当害怕。 「有人在外面。」一名年轻女孩的声音小声地说,若不是仔细聆听,恐怕听不见。 「麻烦了!」研晨一听见,立刻双脚一蹬,向前疾驰。她明白若是待在原地,就等于是白白送命,还不如赌一把,迅速离开现场。 皮鞋踏在冰霜上的声音很是响亮,她不敢直直往营地跑,深怕连累了大家。 「是小偷!」那名男人大喊,命悬一线的畏怯令他激动不已。 研晨熟练的左躲右闪,想逃离他们的视线。她只顾奔跑,也不敢回头看,深怕减慢了自己的速度。周遭很安静,除了她地喘息和脚步声,几乎是一片死寂。 当她跑了好一段距离,消耗了所有体力,做好视死如归地准备时,却发现他们没有追上来。 「欸?」研晨看了看后方,疑惑地气喘吁吁道。她不禁起了疑心,对方没有理由不抓自己,但周围杳无人烟,一点踪跡都没有。 又行走了一段时间,她刻意走向错地方向,想勾出是否有人在跟踪自己。但显然地,附近除了她以外,就是满满的白雪。虽然心里有些不安,只能祈祷事实如现在所见。总之,对方没有追来是好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食物运回去,让人们饱餐一顿。 抱着些许的不安,研晨在次踏上路途,想像着人民看见她欢欣的表情…… 第三章——计画中的游戏 「去……哪里?」林緹茵依偎着宿悠祤,轻声问道。 「这个嘛……就是一点小工作。」宿悠祤宠溺的摸摸对方的头,在对方额头印上一吻。「我只是觉得很麻烦就是了。」 林緹茵没有回话,依旧靠在宿悠身上。她看来鬱鬱寡欢,似乎被被些烦恼所佔据,比平时更加阴沉。虽然林緹茵本就不是爱笑的人,也时常因为小事而感到畏惧,但至少不如一开始,对任何事情都抱持着不信任。而宿悠祤竟分不出现今和过往的林緹茵。 「小茵?怎么了吗?」宿悠祤温柔的问林緹茵,引导她说出自己的感受。他不喜欢没有报酬的投资,虽然林緹茵很听自己的话,但她改变的幅度实在很小,更别说要是归零,宿悠祤肯定会怒不可遏。 「……没有。」林緹茵先是没有回应,后来才生硬的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她面露惊恐,不敢直视对方,即便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 「小茵,我问你了唷。」宿悠祤摸摸对方的脸,语气便强硬了些。她压抑住心中的不满,耐心地问。「我不是说过了?我不会生你的气,你说来听听。」 「我……」林緹茵挺起身子,急得眼光泛泪。她害怕被拋弃,过往的阴霾始终縈绕着自己,从未离去半分。「我不想看……悠祤不开心。照顾人家……一定很辛苦……」 「小茵,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从来没有按照上面的说法做过,你不过是我任性的其中一环而已。」宿悠祤将对方押回自己身边,安慰道。「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林緹茵又摇摇头,说什么都不愿开口。她认为自己应该更加「乖巧」,不让主人烦恼、不惹主人生气,所以她选择不说。因为隐忍的痛苦,远比被转售好的多…… 「唉……」宿悠祤偏过头,单手开车。想起了对方的过往,他也不忍心看对方这样,于是出生案未对方。「是萧露芩吗?你不必理会,那不过就是名义上的,我还是爱着你,爱着你一个人。」 「……唔嗯。」听见宿悠祤这样说,林緹茵迅速埋入对方胸口,拚命地用脸磨蹭对方。她很信任宿悠祤,因为对方是唯一肯对她释出善意而未动摇的人,但也因为如此,她更加害怕自己被对方厌恶。 宿悠祤微微笑,瞥了眼这可爱的女孩。也只有面对这女孩时,他可以露出自然的微笑。他的周围有太多的虚假与利益,一举一动都会被手入眼底,若是露出破绽,只会为家族添麻烦。而林緹茵是他生活中唯一的慰藉。 「……小茵,要到了。」宿悠祤按下减速扭,让车子自己停下。「该下车了。等等处理完事情就回家。」 林緹茵松开抱着宿悠祤的手,转过身去坐好,连安全带都没有要卸下的样子。与其说是懒散,不如说是过于缺乏知识,她并不会使用多数的器具,加上宿悠祤太过宠爱林緹茵,更减少了她学习的机会。 只见宿悠祤自己下了车,绕过车头来帮她开门。他耐心地将林緹茵的安全带解开,牵着她的手让她下车。即便每次皆如此,他也乐此不疲。 「雪……」林緹茵抬头仰望,片片雪花落了下来。她曾在短暂的自由中见过这种东西,它们像是精灵般从天而降,握在手中却又消失不见。 宿悠祤看向对方,隔着面具的是一张欣喜的表情,与她污秽的身世不同,那是一张无比洁净的脸蛋,任谁都会想好好疼爱、好好照顾她。只是这些,早就被他人的玩乐之情践踏了。 人一直是自私的动物,即便帮助他人,也是在好整以暇之时,顺手的施捨罢了……至少在宿悠祤的人生中是如此。 不过,宿悠祤也是这样的人。他会为了利益帮助他人,要求对方回报,以满足他的需求。他也从不想要别人帮助自己,亏欠他人是一种可怕的罪,而罪刑由向你施恩的人决定。 自从失去至亲,宿悠祤的归属便消失无踪,他也没了能放松自我的所在,一直鞭策着自己,向眾人展现出不可预料的一面。当他见到林緹茵空洞的双眼,如娃娃般的站在台前,他好比看见了自己,为宿家所用,为眾人而活。于是宿悠祤买下了她,作为自己的消遣及玩物。没有料想到的是,自己却爱上了对方。 ??? 「你喜欢雪吗?」宿悠祤看着雪花,淡淡问道。他本人不大喜欢雪,那会让他想起太过美好的回忆,以至于陷入悲慟之中。 「我也……是白色的……」林緹茵指着被雪花沾染的发丝,轻轻说道。她环顾四週,享受身处异境的感觉。 宿悠祤看着目光灿烂的林緹茵,自认对方比雪花更加美丽。 「这样呀?那我可得好好善待它们。」宿悠祤笑了笑,用手接住一片雪花,在林緹茵面前轻轻吻了雪花一口。冰冷的触感在唇间化开,液体深入双唇间,凛冽地触动灵魂。 林緹茵的发色和宿悠祤相同,都染成了云朵般的白色。不过,宿悠祤又将左方的一搓发丝染成深蓝色。 正当林緹茵贴着宿悠祤亲热时,仓库里头的人走了出来。 「请、请问是政府军的吗?」一名健壮的男子见到这个画面,也不敢多说什么,毕恭毕敬地问。作为底层的贱民,本自没有理由质问政府军的人,毕竟政府供吃供住,他们实在没胆抱怨。 「嗯……是啊。」宿悠祤伸出藏在林緹茵腰间的手,嘴巴也从林緹茵身上移开。他完全忘记前来此地的目的,自顾自的和林緹茵欣赏城内看不见的雪景。 林緹茵看着宿悠祤,目光如炬。她的手轻轻挽着对方,眼神里尽是依赖和信任,这是林緹茵许久不曾出现的情感。或许她曾经受人凌辱,或许她只是个商品,但身为一个「人」,她有着真真切切的情感。 「我来例行搜查,要看你们的物品数量对不对。这次搜查完如果出问题,你们得全权负责。」宿悠祤揽着林緹茵的腰,满不在意的说。他其实认为这项工作是白费时间,其一是因为没有多少人想背负被政府军追杀的罪名,其二是即便真的少了,他们也抓不到真正的犯人。 「我、我们知道了……」听见如此,两人硬着头皮领着宿悠祤和林緹茵进到仓库当中。 宿悠祤一循着规定清查着物品,总共有食品、衣物、药品和工具几种简单的分类。原本应该要一一清点,但没检查到几样,便发现食物有明显的减少,又挑了类似的物资调查,发觉都少了那么一些。 「少了。」宿悠祤淡淡地说。他按照例行的流程,问了问负责的人。但想也知道会一无所获。「谁做的?」 宿悠祤微微蹙起眉,不悦的想:「这会儿害我又得多做事情了。」 「我、我不晓得……喂……如果知道些什么就快说呀!」两人开始互踢皮球,推卸责任。 「我……我……」另一人被逼问的欲哭无泪,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林緹茵拉了拉宿悠祤的衣服,几乎要把自己交叠道对方身上。林緹茵很少在宿悠祤办事时打断对方,除非有至关重要的事情,像是她所注意到的小细节。 「吶,外面有人。」林緹茵晃了晃宿悠祤的手,指着墙壁说道。她的听力自小不错,尤其好奇心强、恬静少言,更是容易观察到其他人忽略的事物。虽然有时会注意到些枝微末节的无用之处,但也有惊天动地的线索。 彷彿证明林緹茵的说法属实,外头立刻传来奔跑的声音,想必知道自己被方现了,正准备逃跑。 宿悠祤看像门外,嘴角上扬。看她那身装扮,无非是反抗军的人。最近宿悠祤常四处游走,阻止他们偷取食物,如同今早的行动般。他们八成很久没吃到东西了吧。 只要他追上去,接下来几天加强封锁,反抗军必定会鱼溃鸟散……只要他现在召唤出刚琴,杀了这个人,他们的革命便会烟消云散…… 但是,为什么呢?凭什么他得阻止这遭有趣的事件?如果让反抗军这样成长下去,形成一股与政府军相当的势力……届时再击溃他们,肯定更加有趣吧?就像一场游戏一样。除此之外,光是想像上头手忙脚乱的样子,宿悠祤便喜上眉梢。 思及此,他拉住了林緹茵的手,在上面印上一吻。 「你很棒。」宿悠祤满意的勾起嘴角,摸了摸林緹茵的头。他喜孜孜地看着对方,而林緹茵虽困惑,却开心的笑了起来。 「别追了。」宿悠祤转身对着门外喊,把那两个人叫回来。那傢伙的逃跑伎俩一流,转眼间便消失无踪,在宿悠祤眼里就如过街老鼠。「今天就这样,我不会向上面报告,但你们得知道……你们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 「是……!」两人喜极而泣,总算松了一口气。「日后若是有任何要求,我们必定赴汤蹈火,以感谢您的饶恕之恩!」 宿悠祤随意撇了撇嘴,拉起林緹茵的手准备离开。其实他大可以利用钢琴把那人追回来,大可以动用武力帮助他们……但是他偏不。自己可以看到一齣好戏,又让人欠些人情,对宿悠祤而言不过是没有损失的交易。 「小茵,我的心情很好~」上了车,宿悠祤满意的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期待一件事的发生,现在的他就像隔着橱窗观察玩具的孩子。「现在回家吧,差不多该回家……让你服侍我了。」 林緹茵疑惑的歪过头,不能理解宿悠祤的想法,但还是靠着对方的肩膀,微微点头同意。她不想要闭上眼睛,好看看那些难得一见的白雪,但总觉得格外疲惫,眼皮不听使唤……最后轻轻闭上了眼。 月亮正缓缓升起,追上停摆的夕阳,赤红的像颗火球。濡湿的地面,映照着洁白的月光。宿悠祤抬眼看了看硕大的月亮,再看看身旁的林緹茵…… 夜晚,始终很漫长。就跟这个晦暗的社会一样,彷彿……永远不会被泯灭。 第四章——进步使人更接近成功? 夜已深,但飢肠轆轆的人们难以入眠,甚至有部分人飢不择食地吃起了路边的花草,只为了阻止胃酸啃食自己的身体。 「老大!你回来了!」琴黎带着哭腔说着,双手搭上研晨的肩头,不停前后摇晃着。「我不是都说不要出去了吗?大家可担心你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看,这儿还有带回食物呢。」研晨笑了笑,被晃地有些眩晕。一等对方冷静,她立刻侧过身,把包包打开,得意洋洋地展示给眼前的人看。 「老大……」琴黎不捨地看着对方,不禁感到心疼。研晨的脸上佈满了汗水与鲜血,却依旧朝气蓬勃。不过,身为副手的他清楚地知道,她在逞强自己,不想把自己懦弱的一面展现给大家看。她必须带领大家,以开创一个更好的将来。 「好了,发下去吧。」研晨将东西放下,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房间。现在的她只想要独处,好让紧张的心情舒缓。 「老大!你不吃一点吗?」琴黎急忙追上去,说什么都想把一条巧克力塞给对方。她明白研晨独自前往是不想让疲倦对人民的伤害变本加厉,枵腹从公的心态也很令人讚赏,但总不能荒废掉自己的健康呀! 「不了,我现在只想睡觉,没什么食慾。你先给大家吧。」研晨摆摆手便回到寝室当中。这么说不完全是假的,光是满满的烦恼就够她反胃。 「老大……」琴黎抿起唇,压下了追上去了念头。其实研晨的做法没有错,她们应当全力支持底下的人们,好让大家能专心致志于生產工具上面。 只是,当琴黎看着对方日渐消瘦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捨,却也有种浅浅的崇敬油然而生。 研晨是个坚强的人。这是大家不置可否的,却也造成大家一面倒向对方,把压力都堆积在她身上。但研晨不以为然,并不是没有压力,而是真真切切的认为那是自己的责任。她把人民都当成自己失踪的妹妹来照顾,处处设身处地为大家着想。这是赎罪,也是私心。 琴黎将食物分发下去,并一一向他们说明食物的来源,希望他们可以抱着感激的心情吃下这些食物。 「好了,现在开始餐前祈祷。」琴黎一声令下,大家说什么都得端正的坐好,虔诚的向他们的上帝祈祷。 琴黎自己也跪了下来,对着灰濛濛的天空,嘴中喃喃念着祈祷文。 他们所信仰的宗教是否过往有所出入,他们已无从得知,自己的仪式是否正确同样无人知晓,但是心中虔敬的心,绝不比任何人差。 反抗军是一群虔诚的教徒所组成,他们相信神明会照看自己,祝福他们革命成功。因此他们总是祈祷,作为心灵的寄託。那是人们活下来的动力之一,他们的生活紧紧围绕着生存、信仰以及……研晨。研晨是所有人的希望,受到眾星拱月般的拥戴。 琴黎以颤抖的手将饼乾送入口中,湿润的舌尖碰上乾涩的饼乾,饼乾的甜味布满舌头,刺激了好久以来只感受到唾液的味蕾。琴黎咬了一小口,碎裂的饼乾散落在舌头上,她已经好久没有尝到食物的滋味了。 不仅仅是琴黎,此刻所有人都感动得欲哭无泪,狼吞虎嚥地把食物吞下肚。 食物在这世代是相当难能可贵的。能够製造出食物的基本上只有政府军,他们以先进的培植技术和没有受到过多污染的土壤,栽培出类似「灾变」之前的食物。 变灾之后许多事物都改变了——水质污秽不堪、植物枯萎稿死、生物不敷食用、太阳永不高升、病原变异特化……能适应这环境的人类少之又少,不能适应的要么亡于街头,要么躲在地底之下。于是,能活在地面上的人们独自形成了一个社会,由宿家一手打造的「末日乐园」。虽然同时期有许多政权一一兴起,最后却都灭于宿家之手,最后销声匿跡。 他们曾扬言要造就出新的人类文明,復甦人类的繁荣,也因此得到许多援助,但没有人真正知道支撑宿家成为王者的条件为何。在建立了临时政府、扩充军备之后,独裁的情形日益严重,间接造就了一支支反抗军的诞生。 由于实力上的悬殊,许多人都惨死于新型科技之下。重砲、枪枝对他们而言如隔靴搔痒,只剩下研晨这支革命军依旧苟延残喘的游走着。 「我其实不希望你们跟随我,革命必然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任何人都可能血本无归,包括自己的生命。」 研晨会对每个欲参加革命军的人这样说,但从没有人会因此撤退,因为他们明白,想要一个更好的将来,就得亲手打造。 ??? 研晨倒在床上,淡淡盯着天花板看。她相当疲倦,却无法入眠。 虽说是平安回到营地了,至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生异状。但窃取食物这样重要的资源,政府军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急起直追,当时研晨认为没望了,正担忧着她的人民…… 「怎么想都不对……」研晨坐起来,皱起眉头。她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不能确定对方的官阶,更无法猜测对方的资歷。 「难道是新上任的巡查员?」研晨扶着额头,苦恼地想着。「不、不可能。越是新上任的巡查员应当越认真才对,否则会被剔除职位的。」 关于政府军的知识,都是来自于一名被政府军放逐的士兵,虽然他的官阶不怎么高,但还是多少知道一些事情。 研晨越想越不对劲,不知不觉想到了深夜。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宽心一些,反倒是疑心越叠越高,就要让她崩溃。 「要是我的决策错了怎么办?」研晨抱头痛哭,无助的泪水滑落脸颊。她正在恐惧,妹妹的事件是她无法忘怀的阴影。「要是我再次重蹈覆辙怎么办?」 「老大……?你醒着吗?」琴黎敲敲门,礼貌地问。她站在门外,并未发觉研晨正哭泣着。 「啊……嗯。」研晨赶紧擦乾泪水,硬是把悲观的心情吞下肚。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样,心里却暗暗希望有个人接受她黑暗的一面。 「我进来囉。」琴黎打开门,手上拿着三块饼乾和半瓶饮料。她微微笑着,因为大家对研晨的关爱而心暖。「老大,这是大家留给你的,你吃一点吧?」 「……好。」研晨接过食物,将他们平稳地放在桌子上。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只好答应对方,好让琴黎转移注意力。 研晨的房间很乱,散落各处的是各种设计图和资料。她没有多馀的时间发展兴趣,也没有多馀的时间放轻松。一有空间时间,她便会开发新型武器,好对抗政府强力的科技。 「你确定大家都吃了?」研晨不放心地问道,盯着那些食物,无动于衷。她的唾液不停分泌,肚子咕嚕作响,等不及将那些东西吃下肚。 「当然,大家都很满足。」琴黎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希望研晨放心。 「那尔琼呢?他不是不大舒服?有给他多一些吗?」研晨依旧不肯吃,不断追问着其他人的状况。她明白对方一定有很好的理由让自己接受,然后开始用餐,但还是忍不住问一问。 「……老大,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你可以放心的。」琴黎难为的皱起眉头。她显然没有理解研晨心李的状态,很是难过地问。「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抱歉,琴黎。」研晨叹口起,喝了口饮料。她就仅是放不下心,就像对待孩子的父母,只想要把最好的都留给对方。「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该怠慢。我们的状况岌岌可危,要是被政府军发现了,我们都会完蛋的……」 「老大,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别说是懈怠,你已经话太多时间在这些事情上面,但如果你连自己都顾不好,要怎么照顾普罗大眾呢?」琴黎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琴黎……」研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琴黎一语打断。 「我知道您对于过往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老大……没有你,我们要怎么办?我们不是约好了?等我们夺得政权,不仅要给人民一个更好的将来,还要一起找寻太阳的曙光啊?你要撑到那时候呀!」琴黎激动的说。 在整个革命军当中,就属琴黎最是忠心。只要研晨开口,琴黎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琴黎是研晨第一个收编的部下,痛苦失意的研晨顶着雷雨漫步在街道,当她路过一间简陋的孤儿院时,恰好听见了琴黎的声音。她躲在那儿避雨,希望隔天尽快到来。她既冷又渴,游走在垂死边缘,然而研晨救了她,对于琴黎而言,研晨便是最耀眼的光芒。 这些话她一直不敢对研晨说,她还在等,等在研晨带领大家成功的那天;等待研晨终于可以放下重任,轻松生活的那天……她们约好了,要找到世界的光芒! 「噗哈!我知道……我知道。」研晨摀嘴笑了起来。她没想到先前一个简单的约定,竟然在对方心中有着如此之高的地位。「琴黎,你可真了不起。我会记得我们的约定,一定会。」 研晨转过身面对琴黎,自信的露齿微笑。她相信着身为副手的琴黎,相信着跟随自己的人民。没错,他们都很坚强,所以她必须顾好自己,不让她的子民忧心。 「琴黎,既然大家都吃过东西了,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动工吧!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研晨大口吃下饼乾和饮料,拍拍身子起身。 在这灾变后的世界,或许有那么一个地方……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她相信终有一天黑夜会过去,白昼会吞噬掉这世上所有的脏污,为新的世界带来光明。 ??? 一架架精密的仪器被操纵着,拼凑出一把把枪枝。人来人往的工厂中,终于有了一些活力,人们聊天、打闹,一面轻松的从事生產工作。 「欸!这边弄好一批了!能量部门的准备一下弹药,待会可以进行第一次试射!」其中一人对着工厂另一头高呼。 听见这则讯息,大家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看向那些完成品。以外型而言与一般枪枝略同,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可以稍稍看出弹道口径大了些,应该不是使用火药来攻击。实际上也是如此,科技发展到这里,虽然没有如政府军一般几乎超脱了枪砲的限制,但也进步到以电能做为弹药,不仅增加了威力也简化了繁琐的工作。 革命军当中的人卧虎藏龙,各有其职。甚至有许多人曾是军火商,有着先进的製器技术,这也是研晨的革命军能撑下来主因之一。 研晨此时正在工厂内,准备看第一次试射的成效。 「大家都很努力呢。」研晨低声说,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她总会在一些时间点鼓励她的人民,好消除大家心中的倦怠,继续行动。 「是啊。大家都为了共同的目标,持续努力着。」琴黎站在研晨身旁,很是欣慰的说道。她很高兴看到大家又集结了起来,不再三三两两的哀着、流着泪。 她俩看着大家受苦、看着大家成长,如同一个大家庭一般。如今,大家既坚强又满怀希望的模样让她们相当感动。 思及此,研晨又担忧了起来。若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并非带领大家找寻光明,而是只是将大家推向坟墓呢?这些人的生杀掌握在自己手中,带领他们生存或死亡,只有一线之隔……在这极度纷扰的年代,这无非是自杀的行为。但是大家仍相信着她。说傻不傻,却也不是那么明智。 「准备试射!大家请让道前往防弹屋!」那人向大家发号施令。 「喔!第一次成果要出来了吗?」 「好紧张呀!」…… 此起彼落的声音透漏着大家的期待。不见得是想着离革命成功进了一步,或许是单纯的,为了自己努力有所成果而欢喜。 人们菌集在一个玻璃造的小房间附近。里面有个人身穿防弹衣,戴着护目镜,慎重地拿着刚刚那把枪。 那武器的外型向把手枪,侧面有个001的编码。枪枝上有一些赤红的纹理,依深度可以知道能量的多寡。 那人举起枪,手指扣在板机上。 大家都相当紧张,期待与恐惧充斥在空气中。周遭安静的可以听见呼吸声,大家屏气凝神,等待弹药发出的那一剎…… 啾——嘣! 子弹扎扎实实的打上靶心,留下一片焦黑和淡淡的烟。 「成功了?」一声细小的声音问道,打破了安静的等待。 「嗯,成功了。」站在中央的研晨点头道。「做得好,各位。」 「……喔!」大家沉静许久,似乎是来不及反应过来。数十秒后,此起彼落的欢呼声传来,大家高兴地拥抱、击掌……研晨很高兴,看见大家嚐到成功的果实。 看着大家,研晨越发确信——光明,就在不远处。 第五章——过往是人的束缚 夜已深,但在宿家打造的「復甦之城」中不仅灯火通明,更是一片富饶的景象,跟外界有着天壤之别。这个城市当中,不仅重新打造了人类过往的文明,并将其发展得更加透彻。不过,因为这个城市的运作还在测试阶段,规模并不算大,只有达官显贵被邀请参与。 作为宿家的少爷,自然是这城市之中的居民,并住在市中心的大楼当中。那栋大楼被称为世界第一大楼,是末日后最雄伟的建筑之一。 宿悠祤将车子停好,拍了拍林緹茵的脸蛋。 「小茵,到了喔。」宿悠祤温柔的说,又搔了搔林緹茵的下巴。这些举动如对待宠物一般,他觉得很有趣。 「唔嗯……?」小茵揉揉眼睛,想要睁开眼睛。她在睡眠中挣扎,想要让疲倦的身体动起来。 宿悠祤下了车,一样绕过去帮林緹茵开门。他打了个呵欠,一天的奔波使他劳累,原本练琴的行程也被他往后推迟。 林緹茵跟着宿悠祤下了车,亲暱的勾起宿悠祤的胳膊。她把面具拿掉,用脸蹭了蹭对方。面具是她的保护,作为建民的她,要是被看见面容,不仅会造成宿悠祤的负担,林緹茵本身更是受不了那些目光。 「小茵,等等我先去洗澡喔。」宿悠祤按了电梯上的第三十五层,一面对林緹茵说。他喜欢冲澡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放松,暂且忘掉活着的劳苦。 「嗯。」林緹茵淡淡回应,没有多说什么。她还在半梦半醒间,懵懵的回应着对方。 到达了第三十五层,当电梯门敞开时,前方是一个景观很好的厅堂,厅堂右方条走廊,可以通往宿悠祤的房间和一些专属设施。 宿悠祤拉着林緹茵的手走向房间,用指纹将房门解锁。 「欢迎回来。」电子音说道,仔细听可以发现声音和先前的耳机提示声相同。 宿悠祤了进去,将帽子和大衣脱下。他呼了一口气,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脊椎嘎嘎作响,顿觉浑身舒畅。 宿悠祤不是一个懒惰的人,只是对于这些无聊的事情感到厌烦。他不喜欢无趣的事——无论是接管家族事业还是贵族间的工商利诱,他都觉得很无趣。他可以很努力做到这些事情,可是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喜欢现在的生活方式,每天和林緹茵腻在一起,吃吃饭、出去玩,或偶尔解决几个小案件,他就觉得生活很充实了。 然而他的哥哥跟自己完全相反。他认为自身的欢愉不是重点,他想要接管家庭的企业,好让这个世界跟着「復甦」起来。因此他日日披星戴月,事必躬亲。宿悠祤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对他而言,这只是生活方式的不同罢了。优秀的哥哥接替家业,而自己就这样庸庸碌碌的活着也不错。 但这想法仅止于宿悠翔——宿悠祤的哥哥死前罢了。 宿悠翔死后,一切的重担都到了宿悠祤身上,他是宿家唯一的正统接班人。可是宿悠祤压根不在乎这点。老实说,他已经过了十多年的自由人生,学习钢琴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现在要求他继承家业,他当然不愿接受。 宿悠祤走进浴室,将上衣、裤子都脱掉。他一如往常地将衣物放在梳妆台,转身走到淋浴间,将玻璃门拉上。 「小茵,帮我拿去洗。」宿悠祤一面开啟水龙头一面对门外的林緹茵说。 林緹茵立刻小跑步过来,地上微微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她低下身子拾起从梳妆台落下的衣物,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怎么?很喜欢我的裸体吗?」宿悠祤微微一笑,撩了下流海。他一面试着水温,一面说说话,消磨无聊地等待。 林緹茵迅速摇摇头,思忖了会儿又点点头。接着她皱起眉头,歪歪脑袋表示困惑。 「噗嗤……」宿悠祤笑了笑,摸摸对方的头。「话别说太早,我等等会让你哭着想逃的。」 林緹茵一双水汪汪的眼眨呀眨,快步离开了浴室。 宿悠祤冲着澡,享受片刻的安寧。他很喜欢水从自己身上流过的感觉,轻轻地来,轻轻地去。它们很自由,从来不拘泥于同一处,即便待得久了些,最后还是会蒸散到空气之中,继续它的旅程。 宿悠祤也是这样,他不甘待在同样的地方,不甘于处在同个环境。他是个追求玩乐的人,哪儿有趣他就去哪儿,其他人事都是身外之物。 「啊啊……要不是林緹茵在这里,我肯定会无聊到死掉吧?」宿悠祤冲掉身上的泡泡,打个呵欠道。「是啊……她身上总是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呢……很多没有发掘过的,或已经被开发过的。」 宿悠祤勾起微笑,关掉了水源。他用一条深蓝色的浴巾随意擦了擦,便套上他的浴袍走出浴室。 「小茵,赶快洗一洗,我睏了。」宿悠祤的头发还有些湿,水珠滴落在门前的毛毯上,瞬间被吸进去。 林緹茵点点头,乖巧地走进浴室,她早就把身上的小礼服脱掉,换成她一贯等浴室时的长袍睡衣,如此一来就不用花两趟去丢衣服了。 宿悠祤见林緹茵进去洗澡,自己便躺上了床铺。虽然名义上是一个人住,但这张床至少可以容纳三个人同时睡,还不会觉得太拥挤。 他随意拿起一本放在床头的书,开始慢慢翻阅。他不喜欢学习是事实,不过他厌恶的是那些既定的书籍,无聊透顶。 这是一本关于灾变的传说故事。 灾变前,人类过着繁忙却安稳的生活。只要按时完成自己的任务,你就可以好好活着。这样的人类早已失去了惻隐之心,对于他人的人生没有任何兴趣。越来越高的大楼,映衬着越来越单薄的人情。 据说,灾变是「某人」惩罚人类的做法。而「某人」是谁不得而知,但是,那并不是「神」。 「自私的人类,根本不须在世上苟延残喘。」 「某人」这样说。 于是,人类最大的灾难降临了。地球停止转动,这儿的时间彷彿停留在夜初;动植物大量死亡,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散发毒气的菌类。可以适应的人类在地表组织政府,无法适应的人类则死于非命,哀鸿遍野,而达官显贵与科学家们逃往地底……于是形成了互不干扰的「上界」与「下界」,至少大家这样认为。 「不知道现在和下界有没有联系。」宿悠祤如是想。即便是这样的他,也不是很清楚现今社会的运作;或着说,因为他不在乎,所以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认为地表上的科学家有如此能耐。」 宿悠祤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象,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全自动化的城市、灯火通明的城镇……这是城外看不到的,却仅仅花两到三年便完成。然而,能适应当今大气的人类少之又少,真的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开发出这些东西吗? 但如果是下界…… 「悠祤……」林緹茵细腻的声音传入耳朵。 宿悠祤抬眼一看,便看见林緹茵跨在他身上,正歪着头看自己。 林緹茵的睡衣很清凉,是一件细肩带背心,左右几乎开到腰部,松垮垮的可以看见她的侧乳。胸口是紫色的蕾丝,妆点着漆黑的衣物,裙襬则是紫色的碎花装饰,很是引人遐思。 「有把头发吹乾吗?」宿悠祤话是这么问,目光却停留在对方的胸部上头。 「嗯。」林緹茵点头回应,见宿悠祤盯着自己看,也没说什么,反倒是伸手抱住对方的颈子,整个人贴上去蹭呀蹭的。 宿悠祤挑起眉,翻身将林緹茵压在身下。他低下头亲吻对方的嘴巴、脸蛋、脖子、锁骨…… 「小茵,你好香……」宿悠祤压在对方身上,手指勾下她的肩带。 林緹茵没有回话,发出细碎的呻吟。 宿悠祤将林緹茵的睡衣下拉,手顺势摸上对方的胸部。手中摸着柔软的触感,另一手撩起对方的裙襬…… 林緹茵这会儿失声叫出,娇媚的嗓音充斥在房内。她半垂着眼眸,手拉住浴巾的开岔处,缓慢地……将它扯开。 「小茵……」宿悠祤任对方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赤裸的身躯。他决定暂时不去思考所谓的上下界,一如往常地活在当下……「说你爱我。」 ??? 林緹茵拥着宿悠祤,静静地睡着。宿悠祤和她紧紧相依,也疲倦地进入了梦乡。 倏然,门外出现叩门声。宿悠祤虽然听见了,但他丝毫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刚娱乐完的他没有要接见任何人的想法。 「宿悠祤,开门。」门外的人又交了敲门,力道明显大上许多。那人不客气地叫了声,似乎十分肯定对方就在里面。 宿悠祤拿起床头的无线耳机,低声说:「说我在忙。」 「……宿悠祤!」门外的人似乎很不耐烦,又急急忙忙敲了几下门。 「悠祤……」林緹茵微微蹙起眉,将脸埋进被窝中。 见林緹茵就要被吵醒了,宿悠祤不甘愿地起身,随意穿了条裤子便去应门。他睡眼惺忪的将门解锁,将目光聚集在对方脸上。 「宿悠祤,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那人咬牙切齿的说。「该开的会你没有到,人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这样很好玩吗?」 宿悠祤这才看出来者。 宿悠翔死后除了把职位让给他,以及那架祖传的琴以外,还有一样东西…… 「就是因为好玩才一直在外面呀。」宿悠祤回答道。他完全不在意对方怒气衝出的模样,自顾自地回答。 「宿悠祤你……」那个人愤慨的叫道,彷彿恨不得把自己杀了。 「嘘……小茵在睡觉。」宿悠祤摀住度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生气,生气对你不好。」 他哥哥除了留下那些东西,还留下了这位——未婚妻给他。共结连理从不是为了爱,而是藉此併吞掉更多集团,以壮大宿家的势力。话虽如此,宿悠翔还是很爱这女人的,这傢伙也同样很喜欢宿悠翔。 「小茵?你还是跟她……」对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一脸不悦地盯着他看。宿悠祤多少猜得出他在气什么,不过他想要让对方明白…… 「我要爱谁是我的自由吧?该结的婚我也会结,该签的东西我也会签,但其他事情都不归你管。」宿悠祤将一隻手搁在门框上。他微微笑着,不打算直白的说出来。 「你……呼……」她的眼神黯淡了些,但这并不会让宿悠祤有所动容。「要是宿悠翔还活着的话……」 「喔,那还真是抱歉了。」宿悠祤耸耸肩,毫不在意。「我知道你很爱他,嗯。所以你来做什么的?」 「我?」女人自嘲地笑了笑。「我可真是有家归不得。他们天天嚷嚷我要来这儿跟你住,巴不得我立刻跟你结婚。我今天和他们吵架,被逼着到这里,你也知道我反抗不了他们,就只好来啦……」 「这样啊?下次跟他们说要跟我上床请预约一下,我很累了。」宿悠祤站直身子,准备回房就寝。 「宿悠祤!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女人似乎想威吓对方。虽然她的家族对宿家确实助益良多,但对于根本不想接管家业的宿悠祤而言,一切都是浮云。 「萧露芩,你似乎很喜欢大吼我的名字呢。」宿悠祤挑眉。每当他发脾气时,都习惯说出他人的全名。「要不我让你张不了嘴怎么样?啊哈哈,我是开玩笑的。应该啦。」 「……对不起。」萧露芩咬紧下唇,低声道歉。她虽然不能接受宿悠祤的行为,但还算是明理人,从不做出歇斯底里的举动。 「啊啊,我知道你的情况了。我带你去客房,好好休息。」宿悠祤打了个呵欠,开门走了出去。 「……谢谢。」萧露芩退了一步,让宿悠祤带路。 宿悠祤走在前头,领着她到走道上的某间房间。他带萧露芩到一间不离自己房间太近,也不会太远的房间,随后停在门前。 「你就睡这间吧?吃过了吗?」宿悠祤拉起对方的手,将她的手指按在门锁上。 嗶嗶——设定成功。 「还没有……」萧露芩抿着唇,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是现在饿得肚子发疼,她肯定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这样啊。」宿悠祤打看了门,走了进去。「要吃什么?」 「都、都可以。」萧露芩撇开视线,不敢与他直视。 「你这样我很困扰。」宿悠祤淡淡地说,拉起对方的手。「还是小茵了解我一些。」 「宿悠祤……」萧露芩低喃道。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相间的心,不免一阵哀愁。 「嗯?」宿悠祤转过头,斜眼睨她。他不想要太靠近这个女人,却没有办法放下,心里其实没有外比这般冷静。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萧露芩平淡的说,眼里却是无尽的哀苦。「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可以?」 「嗯……我是不爱你啊。」宿悠祤拖着下巴,低头看着萧露芩。「至于为什么是小茵……因为我就是爱她呀?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我不会否认你对我好,但我的心之所向,却也不是他人能动摇的。是说,我比较喜欢会看脸色的人,我现在可睏了。」宿悠祤补充道。跟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得小心,以免造成自己无法收拾的结果。 萧露芩倏地抱住宿悠祤,双眼流出泪水。 「我就不行吗?我也喜欢你啊……」萧露芩带着哭腔说,但宿悠祤依旧一脸平静。 宿悠祤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做些什么,但对于自己所不爱的人,他倒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有趣的事情他还会参与,但这样麻烦又无趣的事情…… 「欸,我说啊。」宿悠祤面无表情道。他的手轻轻搂住萧露芩的腰,轻轻向下抚摸……萧露芩的身材虽不是绝顶优异,但秀丽的长相和窈窕的模样同样吸引人。 对宿悠祤而言,这不需要爱也可以。真情假意什么的他从不在乎,只要是让自己心情好的,他都会物尽其用。至于其他人的感受嘛……从不再他的考虑范围内。但对于眼前的人,只能不断压抑。 「我爱的不是你,而你爱的也不是我。」宿悠祤打个呵欠,轻轻将对方推开。 「宿悠祤……」萧露芩早已泣不成声,如今宿悠祤无情的拒绝她,更是悲慟万分。 萧露芩并不是特别喜欢宿悠祤的什么,只是当自己痛苦时,是宿悠祤会和自己聊天、谈心……久而久之形成一种依赖,变得过于需要对方。但萧露芩忘了,对方是个自由的人,当初会陪伴她、消解她的哀痛,和宿悠祤自身的情感一点关係都没有,那纯粹是宿悠祤自己「刚好」想这么做而已。然而,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真正的所爱之物,就不想理会萧露芩了。 「啊,要吃什么的话你就发讯息下去吧,厨师会弄上来的。」宿悠祤头也不回地说道,一幅瀟洒的模样离去。但实际上,他差点抑制不住自己。对他而言,谁都可以轻易玷污与伤害,唯独萧露芩…… ??? 「悠祤……」 宿悠祤一回到房间,就看见林緹茵光裸着身躯,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怎么啦?小茵。」宿悠祤笑了笑,随即问道。他坐上床铺,用手指抬起对方的下巴。 「你、你去哪了?」林緹茵攀上对方的身躯,焦急的问。 宿悠祤从不丢下她一人,对此林緹茵感到相当安心。但相对的,她变得更害怕没有对方的时刻,哪怕只是一瞬间。当她刚刚睁开眼,眼前空无一人时,她相当的害怕,怕得不得了,彷彿是界要崩塌一般。 「我刚刚去送客人。」宿悠祤温柔的笑了笑,硬是把林緹茵压回床上。「好啦,不要想太多,睡吧……」 林緹茵狐疑的看了宿悠祤一眼,乖乖地躺回床上。 「悠祤……」林緹茵柔弱的声音道。 林緹茵其实看见了,宿悠祤口中的「客人」其实是萧露芩,宿悠祤的未婚妻。而他们的一言一行,她也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她很害怕自己会被取代,得再次流落在外。 「嗯?」宿悠祤轻轻地拍着林緹茵的背,耐心的哄她入睡。他不害怕林緹茵质问他、怀疑他,宿悠祤清楚明白对方的弱点、她的痛楚…… 「你爱我吗?」林緹茵抬起疲倦的眼眸,在看见宿悠祤的瞬间,所有的不满又都消散吴宗,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俩。 林緹茵不怀疑了,她喜欢这样的宿悠祤,喜欢即使有着未婚妻依旧爱着自己的宿悠祤……于是她问了一个自己知道答案的问题。 宿悠祤笑了笑,将她抱进怀中。宿悠祤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但想起今晚自己要求对方说爱自己时,林緹茵的回答,不禁勾起嘴角。宿悠祤更加确信林緹茵身上有许多值得探索的乐趣了。 林緹茵蜷缩在他怀中,像隻受惊的小猫。她其实很害怕对方的答案不如自己想像,但她还是很想听见……听见宿悠祤说他爱自己。 「嗯,很爱。」宿悠祤的视线越过林緹茵,看向外头…… 第六章——无风险的投资并不存在 研晨手上握着手枪,步步为营。 她目前身在政府军的粮仓当中,争取下周的晚餐。虽说先前才饱餐一顿,但飢饿仍像浪潮般不断袭来。 「嘖,人变多了。」研晨躲在仓库一角,无奈地说着。「果然上次是运气好吗……」 研晨拿着新式手枪,背上揹着一袋食物。这个粮仓的食物较丰足,光是研晨身上就带了十多包泡麵,以及一些发烧药和感冒药。这次她带着一隻小型队伍来到这里,一共五个人,都是团队中较为值得信任且资深的任务员。 研晨比了个手势,命令大家从房屋侧边出逃。她的目标从不是带走多少东西,而是让全员得以归去。大家愿意听从她的指示的原因,便是研晨总对大家视如己出。 「苏棈……先带你那边的两个出去。」研晨用对讲机告知对方,一面用手指了指门外。 苏棈点点头,跟后面两人讨论几句便开始行动。 苏棈是一名年轻的男性。说是年轻,以革命而言更可说是年幼。仅仅十四岁的他,早已经歷出生入死的场面无数次,是个相当有经验的士兵。研晨不顾他人的想法,肯定了他的能力,并给他军长一职。经过岁月的流逝与验证,即使大家对于年轻的他抱有质疑与担忧,也不得不接受这项事实。 苏棈领着大家离开这个仓库,并潜伏在一台破旧的车后,等待研晨出来。 「老大,出来了。」苏棈向研晨报告,声音平稳。 「收到。」研晨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后方。 又一名警卫经过。她的心脏狂跳不止,紧张的双手浸湿。若是被发现,这会儿就回不去了…… 研晨深吸一口气,用手肘抵了抵身旁的队员。 刚刚那名警卫似乎听见苏棈他们的脚步声,正走向这里。 「等等你摀住他的嘴,别让他出声。」研晨用气音说道。「小心别放手了,这关係到我们全部人的性命。」 「了解。」队员自信地笑了笑,将枪收回枪套中。 警备员走了过来,手上握着一把新型手枪。研晨见过那个,虽然机形狭小却杀伤力十足,唯一的缺点是弹匣不大,约莫三发便是极限。 总之,绝对不能让对方有机会发射。 脚步声越来越大,而研晨屏气以待。如同她的革命,一直在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一举攻破。 终于,对方的脚尖踏入了仓库,时间的流动涮间缓了下来,彷若止息。正当研晨回过头,要提醒队员食,只见一个身影飞快的掠过眼前,以鉉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钳住对方。还不等研晨使个眼色,敌人已被队员挟持,无法挣脱。 「唔……!唔唔唔……」对方极力争逃,想大声呼救,但都是徒劳。和研晨行动的这位队员,在灾变之前是有名的运动员,即使灾变发生也天天训练,保持着良好的体力和以往的水准,力量十分强大。 研晨在电光石火间朝对方太阳穴开了一枪。所幸新开发的灭音器很管用,不然可得对付更多敌人了。 「呼……好险这傢伙不是在他们出去的时候来……虽然这也是为什么我分两批走。」研晨碎口道,似乎心有馀悸。 研晨虽然很有经验,但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依旧很紧张。 毕竟她赌的是性命。 「走吧。」研晨把人拖到仓库内,指使着部下离开。 两人平安惊险地离开粮仓,和出去许久的苏棈会合。 「老大!平安出来了呢!」苏棈开心的和研晨击掌,两手交握。 「松一口气了呢。」研晨微微笑,在苏棈眼里格外迷人。「不过这里接近『不夜城』,离边境还满远的,待会儿还是得小心。」 「是的!」苏棈的脸微微泛红,手掌并在一起贴在额间。 一行人跑到离粮仓远些的垃圾场,找个四面皆有阻挡物的地方稍作歇息。从这个地方到边境至少要两小时,他们来回皆是步行。越接近「不夜城」守备越森严,毕竟那是所有富贵人家的居所。 「听说它有别的名字呀?」苏棈突然说到。他希望和大家聊聊天,缓解紧张的气氛。研晨也观察到这点了,来到这里后大家就一直很紧绷。 「谁?」其中一个人问道,暂时放下了担忧。 「那座城啊!虽然没看过里面,但关于它的稗官野史多的不得了!」苏棈双手环胸,一脸趾高气昂的说道。 「嗯,它的本名是『復甦之城』,似乎说是宿家復甦世界的第一项工程,真亏他们说得出这种话!听说里面的公交车都不用人驾驶,连商店都是机器自动化管理耶!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有人说他门在里头做人体实验!什么器官开发、复製人的……很可怕吧?」苏棈一口气说完,还不忘抖抖肩膀。 「真的假的啊?」另一人眨眨眼,似乎很不相信。 「唔……的确很像那群人渣会做的事。」一开始提问的人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是吧?所以我们才要击溃他们!建立真正的自由国度!」苏棈炯炯有神的看着研晨,似乎在等待对方回应他。 「事实如何我们不得而知。唯一清楚的,是他们从未想过我们的感受……我已经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所以我会带领你们从这地狱离开!」研晨坚定的目光扫过每个人,大家都投以崇敬及信任给她。 「说的好!老大!」苏棈激动地站了起来。「好~回去吧!大家还在等我们呢!」 ??? 本想照着原路走回去,却发现路上顿时多了许许多多的巡察员,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研晨一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丛中,深怕被发现。 「这下可好……」研晨咕噥道,努力想着对策。 就算他们能以一挡十,恐怕也过不去这道人墙,更何况里面有看似不一般的人。 那人手上戴着特殊的臂章,远看有点像十字架,但近看会发现它周围多了尖角和月亮,明显不是信徒,甚至对神明夹带了点嘲讽意味。 研晨噘起唇,不悦的看着「那东西」。 那人身上没有带什么装备,但身旁跟了不少人,穿着和一般巡察员不同,似乎是贴身侍卫。他们虽然配带着枪,但其中一人手上拿着某样可疑的物品……一个黑色的提袋 研晨定睛一看,发现那个黑提袋不一般,而是小提琴盒。 「乐器盒?难不成是用来掩盖黑市交易吗?不……他们那些人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下……」研晨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点。「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得赶紧想想办法。」 最后,他们只得尽量绕过他们。沿途大约有几项可用的掩蔽物——破车、灌木(这不是个好选项,它们太稀疏了)、尸体。 「待会一个一个来,听我的指令。」研晨向大家说明行径方向。虽然很冒险,但若非如此,他们都得在这儿等死。 队员们看也明白这样很可能被发现,但大家依旧回以坚定的眼神,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面对这一切。当初跟随研晨开始,就该想到这点! 第一个出发的是苏棈。为了让过去的人有所接应,也给大家更多信心,研晨希望苏棈先行示范。 研晨仔细观察敌方的行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档,立刻拍拍苏棈的背,要他向前。苏棈拔腿便向前狂奔,他没有穿鞋子,以避免发出过大的声响。要不了几秒,他便成功抵达第一个中继站。 苏棈观察了周遭,确定没事了后便竖起大拇指,表示安全。 研晨点点头,继续观察那群人。他们似乎在调查什么,而那带着臂章的只负责指使大家做事。这时,他们恰好移动到下一区,目光暂时移开这儿。研晨欣喜若狂,赶紧命令大家一齐过去。 「要就趁现在了!」研晨催促道。一群人偷偷摸摸的经过残破的马路,来到了一台破旧的货车后方。 「运气真不错。」苏棈说道。 「是啊。」研晨看了看那群人,很不巧的,他们又绕回来了。研晨嘖了声。 这下可没有这么幸运了。研晨心想。 研晨咬紧下唇,但再等下去情况只会更难以捉摸,逃跑计画势在必行。 「等等两人一组,听口令。」研晨紧盯着他们不放,保持着高度警戒。这是他们目前为止遇过最大的挑战,要是失误了,必定会被全数歼灭。 带着臂章的人似乎接到了什么资讯,手轻轻按在尔上。这会儿她又下了指示,一般巡察员开始四散搜索,但离这里还有点距离。 「跑。」研晨命令道。 以苏棈为首的三人快步前进,安静无声。 苏棈的步伐很稳,临危不乱,成为第一个抵达掩蔽物的人。他转过头,又后退了几部,让出空位躲人。他发觉了中间两人似乎过度紧张,步伐紊乱,于是他用手掌向下挥,案是他们冷静些。 做了提醒后,他们果真慢了下来,身体的颤抖也被抑制下来。原以为一切会顺利,不料后方的人拌到前一人的脚,双双扑倒在地,发出沉沉的声响。原本良好的机会——在眼前丧失了。 「人在那里!找到了!」其中一名巡察员大喊,在其他对员起身之前便笔直往这儿跑来。 「可恶……!」研晨低声喊道,她看了看周围楞楞的队员,大声叫道:「快跑!」 听见研晨的声音,大家才赫然惊醒。研晨的嘶吼如醍醐灌顶般,给他们激起了危机意识,现在的唯一计画——跑。 大家各个提起手枪,四散而逃。 他们很久以前就有个默契——当逼不得已的时候,至少要有人活着回去通知大家、带领大家,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如今已到穷途末路,他们非得这么做。集合点是距离营地约一公里的地方,倖存的人先到那儿等待其他人的消息,最好是大家一起回去,如果没有……也可以在那里讨论该怎么做。 研晨跑的方向与基地完全相反,距离营地越来越远。她想争取大家回去的机会,于是一路上跑跑停停,想让大家都追着她。但显然这支队伍经过相当的分配,无论她怎么做,跟着她的终究是相同的两、三人。 他们穿梭在废弃的城市当中,部分大楼脆化倒塌,钢筋水泥遍布地面,彷彿刺针一样指着天空。 研晨边跑还得边找掩护,要是被那子弹射中一发,她就没戏唱了。 她首先越过一台厢型车,翻身躲到树干后。才刚躲进去,便是一颗擦肩而过的子弹。 「切!」研晨暗骂一声,爆炸声随之袭来。 那子弹是特殊的爆炸型子弹,凡是触碰到物体便会爆炸,虽然规模不大,但其杀伤力不容小覷。这武器照理是用来对付一支队伍,而非一个人,毕竟爆炸效果就是为了牵连整体才做出来的。 所幸研晨反应够快,一个翻滚降低了损伤。她把身上破烂的外套脱下,带着负伤的手臂奔跑着。 研晨蹣跚的在城市中躲避着,却不知如何是好。她从破窗爬进一栋大楼,巡察员很快跟了进来,研晨只得躲在办公桌后,祈祷对方不会发现自己。 「一左一右!我中间。」其中一名类似小队长的人说道。 脚步声衬得寧静,答答作响,令人畏怯。研晨咬紧下唇,惊慌失措起来,她想了千千万万种解决方法,却不晓得哪一项可以让她逃出生天。 声音越发接近,近得似在耳畔。研晨瞥了其中一边,在看见对方枪管的瞬间抬起了腿,把对方的武器踢掉。研晨迅速抽起身子,躲到那名巡察员背后,用枪抵着对方的头。 「滚!」研晨愤怒的说。这是她最后的堵住,无计可施后的唯一方法。 「别理她。」那名巡察员说道。「队长说要活捉。」 那人替换了子弹,八成是麻醉枪。研晨估计道。 「搞什么……这群没血没类的畜牲……!」研晨嘁口道,赶紧躲到那人后方。 咻——果不其然,麻醉针射中那人的手臂。 要不了几秒,对方身体立即瘫软。研晨奋力一推,让他撞上开枪的人,自己则趁机逃离。 「喂,快追!」其中一个人拖着晕倒的傢伙,对身边的人大吼道。 但研晨早已快步离开,拉出一小段距离。她千辛万苦摆脱追捕的人,特意绕过刚刚的路,走危险地树林前往约定地。 原以为已经逃过一劫,没想到前脚才离开,便听见他人的吆喝声。 「别动!」一名男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研晨瞬间止步,小心翼翼的转过头。一名全副武装的巡察原提枪指着她,不是原本的那三位,而是未见过的一名。 他似乎没有麻醉枪,只得拿枪指着研晨。话虽如此,也不能保证他会杀了研晨的可能,毕竟他们的计画一直在改变。 「这下……难堪了。」研晨冒了冷汗,不禁想到。「这就是结局了,我不可能逃过这次死劫的……」 研晨已经决定好,若是他们打算从自己口中问出什么,她已经做好自尽的准备。 「别想做任何事,你被包围了。」那人举着枪缓慢接近她,举动相当保守。这样的行为让研晨不禁想,政府究竟对同仁施压道什么程度? 「武器丢掉!」声音从左方传来,似乎是另一位巡察员。 研晨抿抿唇,将手枪拋掷在地。既然眼前的不是追捕她的人,显然是追其他队员的。那么,如果她拖住这些人,是否可以增加其他人活命的机会? 「把手举起来!别想给我耍小聪明。」那人用枪指了指,无礼的命令道。 他们肯定觉得很烦吧。研晨如是想。 正当研晨放弃希望,不打算再做挣扎时,一阵枪响伴随着稚气的声音…… 「林研晨!快跑!」苏棈大声喊道。 连观察的时间都没有,趁着敌方的注意易被吸引走,研晨转身就跑开。 「她跑了!混帐东西!」巡察员大声叫骂,脚步声再度接近,不过人明显减少了。 「另一半八成去追苏棈了吧。」研晨推断道。 研晨这次多了点信心,在丛林中又跑又跳,耍的军方团团转。但是,作为女子的她实在躲不太过这些训练有素的人,若是一职没有突破口,迟早是自己惨败。 这时,她看见眼前的树木有地衣低垂于树干,脑筋迅速转动,手一伸,顺势抓了下来,撒在经过的枝条上。 巡察员没有注意到这点,滑倒在路上,绊到了追在后方的人。 「你、你有没有在看路呀?」那人气愤道,甚至带点哭腔。想必回去得挨打挨骂了。 ??? 顺利摆脱那些巡察员后,研晨终于抵达集合地,但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研晨看了看手錶。虽然天色永远都是一个样,但时间的齿轮依旧无情的转动着。现在已是凌晨三点,不知不觉已过了相当长的时间。 「看来得等到明天早上才回的去了。」研晨叹口气道。其实她更担心的是——这儿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 她坐了下来,开了瓶矿泉水喝。这儿虽然是临时搭建的,但有可以遮风避雨帆布屋顶,以及可以稍作休息的破旧棉被及被单,于是便成了他们约定成俗的集合地。 「希望大家没事……」研晨突然很后悔没有回去帮助苏棈,要事他遭遇不测,她一定噬脐莫及。 无尽的等待太过痛苦,她跪了下来,向上天祈祷。 「我亲爱的神啊……请宽恕我们的罪孽,给予我们一次生存的机会吧……」研晨闭着眼,虔敬的祷告着。 她虽有所信仰,但却不是以往所悉知的那些教派。世界崩毁后多数人逃死亡或逃离,也有大半人因此对神失去信心,而她这类的教徒只用着虔诚的心,用自己的方式尊敬神明。 「有人吗?」帘幕外传来了声音,把研晨从祷告中唤出。「老大?」 帘幕背后是苏棈的声音,他小心翼翼的问,深怕受到伤害。相信无论是谁,都会担心眼前所就是否为幻影。 「是我。」研晨站起身子,对着帘幕说。她压抑着感动的心情,冷静的应答道。不仅仅是对方,她自己也同样害怕眼前的是食化为泡影。 「太好了!」苏棈拉开帘幕,见到研晨完好,不禁喜极而泣。 「怎么?我们不都好好的?食物有带好吧?」研晨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搔搔太阳穴转换了话题。 「当然!逃跑过程中我也有好好保存它们!」苏棈开心地卸下背包,将东西放在一旁。 「现在只能等了……」研晨扶着头,哀怨自己的无能为力。 「没问题的。」苏棈笑了笑。「他们会回来的!我相信他们」 研晨也很想拥有这种乐观的心,她也想相信大家……世界会如此礼遇他们吗? 无论当时的他们怎么想,五人小队最终只回去了三个人。 第七章——计画始动,牵扯到谁的命运? 第七章 整个城市都很安寧,掩盖着逐渐蔓延的革命之火。蓝色系的灯光照着整座城市,路上处处都是来往的车辆,不见任何行人。科技发展的极致,原来不是方便的交通运输,也不是满溢而出的资讯,而是人们的日渐冷漠与近在咫尺的遥远。 宿悠祤睁开了眼睛,瞟了眼床头上写的时间。 七点三十二分。 宿悠祤看了看怀中的林緹茵,她睡的正香,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他对这点并不意外,毕竟林緹茵的睡眠一直很不好,恶梦连连,时常在夜半时分惊醒,又浅浅睡去。现今看见她安心地躲在自己怀里,小小的脸庞上也没了恐惧,宿悠祤很是喜欢,捨不得吵醒她。 宿悠祤在对方额间印上一吻,轻轻抱着她。 「祤……悠祤……」林緹茵又更贴紧宿悠祤了,像害怕失去对方,又像是在撒娇。 此时,林緹茵梦见了宿悠祤。梦中的他紧紧抱着林緹茵,两人坐在很一般的咖啡厅中,很一般的……生活在一起。 宿悠祤看着对方甜甜的微笑,自己也微笑起来。他希望这一刻能持续到永远,他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看着林緹茵的睡顏。 殊不知,林緹茵依旧没能得到一个好梦。四周的木製建筑开始崩解、腐化,如她破碎的人生,逐渐被吞噬。林緹茵惊慌失措的看着周遭,不敢妄动。身旁的宿悠祤没有动静,只是静静的看着林緹茵。 「悠祤……」林緹茵抓着宿悠祤的手,希望对方像平常一样安抚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小茵。」宿悠祤的声音传来,林緹茵微微抬起头。「我马上就要和萧露芩结婚了,到时候你要去哪呢?」 「欸?」林緹茵惊恐的看着宿悠祤,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虽然我很爱你,但要应付上面太麻烦了,不如就这样停止吧?」宿悠祤的眼神逐渐黯淡,以往的柔情烟消云散,彷彿从来不存在一般。 「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林緹茵想抓住对方,但椅子却在这时崩塌。林緹茵紧紧抓住地板边缘,努力想爬上去。 「如果你本来就生活在谷底,为何会害怕呢?」宿悠祤这样对她说。 林緹茵颤抖的手早已麻木,绝望盪漾在她的心头。整个世界中,唯独宿悠祤是她不想放弃的存在,是她人生唯一的救赎。 「不要……离我远去……」林緹茵眼眶泛泪,苦苦哀求对方。 不等对方回应,林緹茵的手不支松开,掉落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当中。 「不要……我不要这样。我没有别人了……从小到大……我只有满满的痛苦……」林緹茵看着纯白的空间,不好的回忆满溢而出。她很清楚自己梦见的景象,她见过、她知道…… 林緹茵微微地颤抖着,脸颊上满是汗珠。她眼前的这一切虽然虚假,但却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完整呈现她内心深层的恐惧。那些主人的凌虐、玷污,都不算什么,从林緹茵出生那刻起,她就注定孤单一人,注定没有亲人与大眾的爱戴,她是个污秽的存在。 宿悠祤微微蹙起眉头,用手梳开对方的眉头。 「小茵……我在这里。」宿悠祤揽着对方的腰,安抚对方的情绪。这并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宿悠祤不以为意,只希望对方赶紧从恶梦中逃离。 「悠祤……悠祤……」她微微喘息着,想要脱离令人畏惧的梦魘。 「我在。」宿悠祤微微笑,看着神情恐慌的林緹茵。 「悠祤!」林緹茵急忙睁开眼睛,满盈的泪水与恐惧溃堤而出。 林緹茵倏地投入宿悠祤的胸怀,在里头不断发抖。她脆弱的内心在这次恶梦中彻底被击垮,所有的不安都呈现在眼前,那样的真实、那样的清晰…… 「嗯哼?」宿悠祤轻轻拍着林緹茵的背,温柔的安抚对方。 「悠祤……不要走……」林緹茵紧紧抱着对方,泪水流淌到洁白的肌肤,浸湿了床被。 「我没走呀。」宿悠祤淡淡地说着,视线已从林緹茵身上移开。他眺望着远方的列车,以飞快的速度驶离车站,里头的人却寥寥无几。 「呜呜……」林緹茵不停地哭着,身心俱疲的她只能躲在宿悠祤的怀里流泪。 「好啦,去洗个澡吧。」宿悠祤坐直身子,连带将林緹茵拉了起来。「乖,今天还有很多事情得做,还记得上次的宴会吗?我们去吃些好吃的。」 「呜呜……嗯……」不停啜泣的林緹茵乖巧的点头,强忍着泪水走下床。 林緹茵当然希望宿悠祤能花更多时间安抚她的情绪,但她也明白宿悠祤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虽然宿悠祤对自己的容忍度很高,但她仍不敢恣意妄为。而且她看见了,刚刚的宿悠祤并未看着自己。 林緹茵冲着澡,仰头看着天花板。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其他事情,全被方的恶梦弄得无法思考。她爱着宿悠祤,而宿悠祤爱着她。但是,对于宿悠祤而言,失去了林緹茵之后,或许会难过,但又会持续多久?他是个自由自在的人,从不会为了谁停留。但林緹茵不一样,她只剩下宿悠祤一个人了,若是宿悠祤丢弃了她,她将堕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悠祤……你不会丢下我的吧?」林緹茵留着眼泪,悲痛万分地呻吟着。然而,这个问题没有得到任何解答,只有水流默默地发出声响。 ??? 宿悠祤穿上了合身的衣服,站在镜子前确认。他不喜欢这样的装扮,西装太过拘谨,脱掉手套太过骯脏。但是这是家族的规定,他没有反抗的馀地。虽然很讨厌家族,但他的生活起居好歹也是他们供给的,所以他至少会用最低限度满足他们的要求。 因为宿悠祤不是骗吃骗喝的无赖,他不过是特立独行了一点。 「小茵,你穿好了吗?」整理完服装仪容后,宿悠祤拉开浴室门。 「还……没。」林緹茵正巧在穿内衣,弯着腰拖住胸部。「人家说还没。」 「这种小事不用介意啦!」宿悠祤笑嘻嘻的,似乎觉得很有趣。 林緹茵懊恼的皱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尷尬的在宿悠祤面前穿好内衣裤。 宿悠祤帮林緹茵穿起一套纯白色的抹胸礼服,裙襬及膝,到处都是闪亮的镶鑽。除此之外还套上了雪白的蕾丝手套,衬着她白皙的手臂,显得格外出色。淡蓝色的宝石垂在耳下,透白的纹理勾勒着宝石的边缘。 宿悠祤弯下腰,替林緹茵擦上淡粉色的口红、戴上精緻的小礼帽。 打扮完的林緹茵,如同娃娃般,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当林緹茵看见镜中的自己,不免有些疑惑。这样的自己究竟是真是假?以往的她在买卖的过程中,总会打扮的沉鱼落雁,好比商品得有好卖像一样。 林緹茵摸着镜中的自己,像触碰到另一个人。 如果世界上同时有两个自己呢?她这样想。 「小茵,我知道你很漂亮。」宿悠祤从背后抱住她,将下顎靠在林緹茵头上,动作十分亲暱。「我们到外面秀给大家看吧。」 宿悠祤微微笑,看着镜中红着脸的小美人,不由得起了其他思想。或许当初第一眼看到她的人,就是被她的美貌吸引。所谓红顏祸水,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是待在「那里」而流落出来的原因吧。 「我们走吧!」穿着白西装的宿悠祤拉起林緹茵的手,走出门外。 宿悠祤牵着林緹茵的手,配合对方的步伐走着。他感觉得到林緹茵的心情有些不稳定,无论她作的梦是什么,必定造成了很大的创伤。话虽如此,宿悠祤也没有打算过问,这些事情他倒是满不在意。 他不断告诉自己,只要对方还爱自己,就是物尽其用了。虽然宿悠祤总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但极少爱上他人的他,其实很困扰。 「小茵,待在这里等等。」宿悠祤拍拍林緹茵的肩膀,要她坐在接待厅的沙发上。 「很久吗?」林緹茵先乖乖坐下,之后才提问。 「不会,亲爱的。」宿悠祤轻轻吻了林緹茵一口。 宿悠祤又戴上了手套。他打算到了会场再戴上。 他必须先向萧露芩交代些事情,再去会场。这件事情宿悠祤本来想自己做的,这样比较有趣。但是相较之下,他还是比较想带林緹茵去会场玩。所以他找了替代方案,一个同样很有趣的解决方案。 「或许,不要这么快打主线也不错……」宿悠祤微微笑,心情豁然开朗。「这就是必要剧情吧?这样说来,好久没有打电动了。」 宿悠祤按了按电铃,等对方应门。 不到几秒的时间,便可以听见靠近的脚步声,紧接着的是开门声。 「谁?」萧露芩开啟门扉,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外的人。 萧露芩穿着运动型内衣,外头只套件单薄的背心,长至膝盖。从宿悠祤的视角可以看见胸部间若隐若现的空隙,越过胸部可以看见她纤细的腰以及水蓝色的内裤。 「这儿是我的楼层,不是我还有谁?我还以为你已经出门了,你不是很准时吗?」宿悠祤微微笑,将手倚在门框。 「谁知道呢……我今天放假,老实说,他们欠我至少三个月的假期。」萧露芩咕噥道。她是个工作狂,不把所以事情处理到尽善尽美,她是不会罢休的。「你找我什么事?看你穿这样……是要去宴会吧?」 「是啊。」宿悠祤耸耸肩。「毕竟我已经翘掉大半会议了,宿家开的宴席一定要去囉。」 「你是想去玩吧?」萧露芩双手抱胸,浅浅一笑。「不过这样也罢。说说你要我做什么吧?先说好我是不做家事的。」 宿悠祤看着对方浅浅的乳沟,抬眼对上萧露芩的视线。 「难得你穿这么清凉呢。」宿悠祤牛头不对马尾的说道。他挑着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对方。 「……这是睡衣。」萧露芩突然红起了脸,羞赧地遮着胸部。「这不是重点吧?」 「噗哧。」宿悠祤摀住嘴,轻轻笑道。「或许吧,但我喜欢。」 萧露芩别过脸。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宿悠祤深深迷住了,至少她本人这样认为。虽然对方淫辞秽语,虽然对方狂蜂浪蝶……但她却被这样的宿悠祤深深吸引住了。他彷彿有种神奇的魔力,让大家都周旋在身侧,却只有他可以全身而退。 「我要交代你的事不会为难你的,就像你平常的工作一样。」宿悠祤止住笑意,说起正经事。 「你说。」萧露芩狐疑的挑起眉。 「前几天我接到通知,说革命军在偷食物。但等我抵达的时候……他们已经跑了。」宿悠祤耸耸肩,不着痕跡的撒了谎。「但是依照我的判断,他们应该会在这几天再出来一趟,毕竟他们的食物会不够吃。」 「你怎么知道是最近?」萧露芩起眉,质问道。 「喔……直觉囉?」宿悠祤微微笑,轻描淡写的带过。他的记忆犹新,那女人偷走的东西不过那些,再撑也不过两三天。但依照革命军的性子,肯定不敢太快行动。所以他才推估是这几天。 「所以你要我去巡逻吗?这几天?」萧露芩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说法,毕竟对方信誓旦旦的模样,想必言之有物。 「不不,不必这么麻烦。」宿悠祤摇摇头。「你只要在我通知的时候到指定地点就好。在这之前,你得召集足够的人马。」 宿悠祤一面盘算着,一面对她说。若是有巡查员在周遭侦查,那些革命军自然会绕道而行。然而,据他之前的观察,革命军往往会走相同的路径回去,毕竟那至少是条确定安全的道路。但这次可不一样了。 「……好,我会随时待命。」萧露芩点点头,表示明白。 「聪明的孩子。」宿悠祤摸摸对方的头,友善的笑了笑。「那我走了。」 「嗯。」萧露芩点点头,表示理解。 「喔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临走前,宿悠祤再次回过头。「你的内裤很性感。」 ??? 「还记得我吧?嗯。」宿悠祤通着电话,一面开着车。「对。你只要向我报备他们的路径就可以。不容许误差,当然。你说这样算还我人情?嘛……可能还有一件事得拜託你……」 「别跟我囉嗦。你守着的,是你的命。」最后,宿悠祤淡淡的说,随后便掛了电话。 「小茵~」宿悠祤捏了捏林緹茵的脸颊,轻声叫她。整路上,林緹茵都没有像以往一样搂着宿悠祤的臂膀,或是在他身上磨蹭。这点让宿悠祤很不习惯。 林緹茵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回答。 「小茵?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宿悠祤又问了一遍,转过头看她。 宿悠祤想起林緹茵今天早晨的恶梦、自己的不闻不问,以及自己和萧露芩的对话,他突然不安起来。宿悠祤担心林緹茵会不会不爱自己了,会不会把自己和前些主人相提并论?这让他很惶恐。 林緹茵看着路边的小花小草,突然觉得它们小巧而可爱,却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车子开得太快,她没有办法仔细观察,只得全神贯注的看着,希望可以看出些什么。 「林緹茵。」宿悠祤鲜少地叫了她的全名,在宿悠祤就要发脾气之际,林緹茵转过了身。 「悠祤,那些是什么?它们好漂亮。」林緹茵指着外面的花朵,天真无邪的表情让人难以气愤。 这时宿悠祤才冷静下来,看着对方晶莹的目光,他也捨不得生气。宿悠祤这才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这样单纯的林緹茵怎么可能会离开他?她不就是因为爱上了自己才决定接受他吗? 「那是花朵。你喜欢吗?」宿悠祤呼了口气,向林緹茵询问道。 「嗯。」林緹茵看外头的花看得入迷,完全没注意到刚刚宿悠祤在叫她。「为什么放在地上呢?」 「因为它们长在土里面,小茵。」宿悠祤轻轻笑着。他很喜欢林緹茵单纯的模样。 「欸?它们是活着的?」林緹茵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上的植物。「可以……可以和它们说话吗?」 「喔,小茵,我很抱歉。它们不会说话。」宿悠祤浅浅一笑,耐心回答林緹茵的问题。 看似简单的问题却隐含了相当的意义。现在又如古代,回到教育不平等的时代,他们的所见所闻受到很大的限制,有更多人没能如林緹茵这般幸运,有机会看见鲜花。 林緹茵嘟起嘴,羞恼的撇过视线。每每跟宿悠祤聊天时,她就会担心自己说错话。宿悠祤是见过世面的书生,而自己只是从小到大都被囚禁的弱女子,要怎么做才能成为配得上宿悠祤的女人? 这时的林緹茵想起了萧露芩的面孔,以及他们今早的对谈。虽然宿悠祤总是和自己待在一起,但是他和萧露芩待在一起时总是有说有笑,彷彿不需要自己了一般。萧露芩聪明伶俐又有权有势,甚至是宿悠祤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拿什么跟那样的人比呢? 「小茵,你知道宴会可以跳舞吗?」宿悠祤开口对她说。他期待可以看见林緹茵开心的表情。「我们可以一起跳,今天我不用一直弹琴。」 「悠祤要和……小茵跳舞?」林緹茵回过头,将目光移开花朵。 「对啊。」宿悠祤点点头,看见了他梦寐以求的神情,宿悠祤很是满意。 林緹茵勾住宿悠祤的手臂,将脸靠在上面。她露出满脸幸福洋溢的表情,彷彿这世界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林緹茵的思考很简单。她喜欢宿悠祤,希望对方陪着自己,只要当下符合这样的条件,她就会觉得自己很幸福。孤独对她而言是最大的恐惧,自小到大,她从不觉得杀人放火有些什么,而今只要宿悠祤的离开不再是梦,她便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小茵很期待!」林緹茵笑得相当开怀,胜过她一生的任何时刻。 第八章——隐藏住的情感,有天会被看见吗? 拖着沉重不堪的步伐,研晨带着大家回到营地当中。 时间尚早,是清晨五点鐘。大家都还半梦半醒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归来,更没有人注意到原本的五人小队,只剩下三个人。 他们的脚步格外沉重,面容是多么的憔悴。带着食物回家原本是那样光荣的事,却因为两人的失踪,披上了深深的阴霾。他们不敢大呼小叫,不敢大肆庆祝,深怕破坏了大家对他们的期待。明明回到了思念的家,此刻他们的心却犹如巨石般沉重。 研晨将物资堆在食物区,便黯然走回自己的休息室。以往,她总会勉励队员几句,再放任他们去见亲朋好友,散布好消息及他们的冒险故事。然而,此刻没有人已有这样的心情去面对大家。 食物的库存从来没有这么丰足过,然而研晨的信心却从未如此困窘。 「我又……害死了别人。」研晨摀住自己的脸,也不把鞋子脱下,就这样拱起脚坐在床榻上。 过往的回忆如赤焰般灼烧自己,逼得研晨无法思考,只想逃离这一切。 她很害怕,此刻的自己恨不得让自己作为俘虏被带走,至少可以换得其他人的自由和未来。研晨曾誓言要守护革命军的大家,但如今她却如此轻易的食言,她不禁怀疑自己当初凭什么大言不惭地向大家发誓? 绝望在她周围盘绕,过往的阴影从未离去。光芒越发亮眼的同时,她的影子却被越拖越长、越来越深……她肩负的责任越发庞大,想起妹妹的时候,心里就越是苦涩。 「从来都不是……我在帮助你们……」研晨啜泣着自言自语道。「是我……一直依赖着你们的信任,却只会践踏你们的期望。」 研晨又想起了妹妹的身影。妹妹消失之前,她们常一起去公园,散散步、餵餵鱼,有时一起玩盪鞦韆——那是她最喜欢的活动之一,每当妹妹坐上鞦韆时,她开怀的笑靨往往让周遭的人感到幸福。 「是啊……从来都不是我守护着你……」研晨倒在床铺上,一手遮着双眼。此刻的她什么都不想要看见,回忆是唯一的救赎,唯一的慰藉。研晨甚至认为自己就算死了也没有关係,只要可以和妹妹永远待在过去,多大的代价她都愿意付出。 「是我……利用了你们……」研晨艷丽的脸庞上少了应有的自信,原本风华绝代的她顿时失了神色。 「林研晨!我不许你说这种话!」苏棈稚气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打断了研晨的思绪。 研晨直起身子,看着眼前泪水满盈的军长。 「什么利用?大家一起出生入死的,早就像一家人一样了!既然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利不利用的!」苏棈愤怒地大吼道。「还是你觉得大家在利用你?你觉得我在利用你吗?你说啊!」 研晨没有想到对方会闯进自己的房间,更别提开口就是这般令人震惊的话语。话虽如此,研晨依旧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即便研晨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可以说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利用我……?我当然没有这么想……你们依靠我是因为你们信任我……而我……」研晨不知如何回应,只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就对了!」苏棈抓起对方的衣领,站着的他比坐在床上的研晨高了些。「既然你不那么觉得,也明白我们都信任着你,那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我不晓得你先前受过怎样的伤害,有什么样的过往……但我很清楚地知道,现在陪伴在你身旁的是大家,是我!而不是你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往!」苏棈朝研晨大吼,恨不得将这席话铭刻在对方脑中。 研晨很佩服这位年轻的人冷静行事。同样是失去伙伴,苏棈不会因此乱了阵脚,更不会因此自卑难受,而是看向遥远的未来。瞬间,研晨觉得他如光一般闪耀,彷彿可以指引她,给予她更多啟示。 「老实说,我很没有自信。相信……这样的我,究竟有什么值得信任的?」研晨别开了视线,继续道。研晨刻意不给对方反驳她前一句话的机会,继续讲下去。「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不过没关係。你的光芒很是耀眼,可以让我看见更远的未来……」 「老大……」苏棈迅速冷静了下来。聪明的他也明白对方不想再听那些话,苏棈也相信研晨并不是不懂那些道理,她只是需要别人点醒她,让她明白这些事,明白她自己的重要性。再者,对于研晨的夸奖,他有些措手不及。 当研晨夸自己如光芒一般时,苏棈简直无法形容他当时的雀跃。苏棈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成为研晨生命中的一盏明灯,他甚至不敢奢求自己出现在研晨的视线当中……那些话语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苏棈发觉研晨并不是那样地遥不可及。 以往的苏棈总是追随着研晨,见到她美丽的外貌、听见她自信的嗓音、感受她温柔的关怀……研晨是那样完美,而又无法触及的存在,无论苏棈怎么努力,研晨依旧只把他视如大眾。这虽然没有什么不妥,但苏棈内心深处更加渴望成为研晨眼中不一样的人……一个更重要的存在。 或许看见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使苏棈崇拜研晨,但是,当他当上了军长,更加接近研晨后,他发觉对方散发出的不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贵气,而是一种虽然朴素,却隐含光芒的雅气。这样的研晨不再是他心中的偶像,而是一个他希望永远陪伴在对方身边的人。 但碍于这世代的情形及他们的身分差距,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接近研晨的机会……但一切都改变了。 「你不要总是这么孤单呀,你还有……」苏棈想继续和研晨说什么,却被他人打断。 你不要总是这么孤单呀,你还有我。 「研晨。」开门的是巩琴黎。凡是她没有敲门、没用「老大」称呼林研晨,八成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在。」林研晨微微笑,低声回应。她显得非常冷静,就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研晨是个十分坚强的人,或许会有人这样想。但谁又知道,林研晨心里究竟是如何呢? 「我们抓到了一个八成是政府军的人,现在再进行第一阶段审问。」琴黎向研晨报告道。 抓到政府军的人很是不容易,除了能详细的知道他们的状况,更可以榨取他们的技术。那是革命军最缺乏的。 「喔,好久没有啟用这个程序了。」林研晨挑起眉,依旧维持平常的态度。 「是,所以我来提醒您,约三小时后会轮到首长审问,届时请您准时到第三审问室来。」琴黎双手一般,说明来意。 「那第一和第二呢?」研晨问道。印象中,第一和第二审问室距离较近,守备也会叫森严,为何要选择最远的呢? 「这个嘛……」琴黎尷尬地搔搔鬓发,不知从何说起。 「有些人觉得审问室很少用到,这样白白浪费一个空房间不太好,于是就住进去了。」苏棈耸耸肩,继续说道。「谁知道越传人越多,结果那边就形成社区啦!第三区还是刚才急忙收拾好的。」 「噗哧!」研晨笑了笑,表示理解。「那……关于这趟任务的事……」 「我会让大家明白的!」琴黎立刻回应,苏棈这时才注意到对方的眼光泛红,想必她也很难过。 在苏棈处理后续事情时,的确有人问到另外两个队员的情况。苏棈认为这件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他就把经过说给大家听。没想到有少部分的人竟然怕得想离开这里,好险琴黎当场处理,不然事态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大家眼里,巩琴黎是一位视民如伤的大臣,总是很关心大家的安危。每天她都会花大半时间去监工,因为她每站都会停留很久,观察那些人的情况,好稟报给研晨知道。在这样的过程中,她变得跟谁都很亲密,每个人都是她要好的朋友或亲人。 但苏棈也看得出来,巩琴黎和自己都对研晨有相同的感觉。超脱了性别,他 们都迷上了林研晨。他们俩是情敌,也都是研晨手边的大将。但研晨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专心致志于带领大家的她,实在无暇处里自身的情感。或者,她个人的情感早在失去妹妹时一起被带离了。 「辛苦你了。」研晨倒在床上,似乎很疲倦。「啊……三个小时要我怎么睡觉啊……」 「要不我们把时间往后延吧?」巩琴黎蹙起眉,显然很担心研晨的身体状况。 「是啊!审问什么的没有比您的身体状况重要啊!」苏棈也帮腔道。 「喂……身为我的副手,是应该要提醒我该做些什么,不是处处袒护我、为我着想,好吗?我好歹也二十二了,怎么还是受到两个老妈监控呀?」研晨坐起身子,摇摇食指。 「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琴黎点点头,有点羞涩的撇过头。 「老大,要去吃早餐吗?」苏棈站在门边,转过头问。 「……好啊。」研晨思考了会儿,决定和对方一起去享用早餐。「我想我还是动一动来的好。」 这么一说,研晨准备将外出服脱掉,换成在营地用的背心。然而她完全忘记苏棈还待在原地。 「哇啊!老大,我还没出去呀!」苏棈说完便急急忙忙关上了门。 他可怜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脑中全都是刚刚的景象。他看着天空想平復心情,却不知怎么得有点后悔自己就这样出来…… ??? 研晨换上了轻便服装,随同苏棈一起到饭厅。 首长和军长一同出现在食堂,不少人纷纷站立敬礼,礼貌的向他们打招呼。研晨心想,琴黎大概已经把事情向大家解释过了,所以她才能不必到处被追问或责怪。 说是食堂,其实原是一间有着长凳及长桌的旧办公室。这里放了粮食部门分配好的食物及清理过的水,每人一天可以分配到一瓶500c.c.的蒸馏水。 研晨坐在长凳上,苏棈拿了一包调理包和两个盘子过来。 「不知道机械部的有没有把微波炉修好……」苏棈一面碎碎念,一面将东西分装好。 「有啊!就放在后面那里!」其中一个人听见了苏棈的声音,指着后方的一个小柜子说道。 「喔!完美。」苏棈勾起嘴角,拿着两个盘子过去。「谢啦!」 两个机电部的成员对苏棈竖起大拇指,便继续啃着麵包聊天了。 等待加热的时间,苏棈看了看周围。食堂中的人烟相当稀少,显然已经过了早餐的时间颇久。每人都天都有一次吃饭的机会,签名画押后可以选自己能吃的东西吃。琴黎每天巡逻时会帮各部门评分,然后报告粮食部以管控他们的伙食。 「喂,你们是不是该回去工作啦?你们待在这很久了。」一名粮食部的女生手插着腰,不满地看着两个机电部的。 「欸~有甚么关係嘛~我们这组的进度超前欸!让我们多休息会儿嘛!」其中一名男子扬起手臂,拉拉女人的袖子。 「呼!你们没听过龟兔赛跑吗?赶紧回去做事啦!」女职员一直想赶走他们,这样她才能好好清理饭厅,供下一批人使用。 这样说来,午餐时间也快到了。 「没关係,你先让他们待着吧!」研晨微微笑,对女人说。「我也还没吃完呢,等等他们跟我一起出去就好。」 「老大万岁!」两人举起双臂,对女人吐了吐舌头。 「……唉,好啦好啦!既然研晨都这么说了。」女人不甘愿的双手环胸,厉声告诫他们。「等等不许踩过我拖过的地板唷!」 「好!」两人同时回答。看来是有相当默契的朋友呢。 等东西热好,苏棈把食物放在研晨面前。盘子还有点烫,上头的食物散发着热气。 研晨已经很久没吃到热的食物了。她用汤匙轻轻舀起一块肉跟咖哩酱,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研晨嚥下那口食物,喉咙像是太久没有感受到温度,正发出被烫到的警讯。 苏棈一直偷瞄研晨,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他很想找些什么话题跟研晨说,想了又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当时怎么会在那里?我明明说要四散的。」没想到,是研晨先打破这份沉默。她很少跟别人聊天,总是很忙碌,总是在计画着大家所看不到的。 「喔……这个嘛……」苏棈吓得弄掉了汤匙,只好尷尬得弯下身子去捡。「当时追我得两个人我都处理掉了,但我想说还是绕一绕,才不会被撞见。然后就看见你被包围了。」 「这样啊。」研晨点点头道。「我当时还真是没想到该怎么做呢。要不是你,我大概也回不来吧。」 研晨不禁在内心感叹,苏棈的战斗能力比他强太多了,她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些人得追捕中脱逃,没想到苏棈用了相同的时间就把敌方撂倒。研晨自叹弗如。 「别这样说,至少我们都回来了。」苏棈皱起眉,不悦的说。 苏棈是个乐观的人,跟研晨刚好相反。 「不,我只是很谢谢你……」研晨转头对他苦笑,希望他不要介意。 若不是苏棈,她很可能当场自尽。毕竟她不是那种被政府军抓回去后,还祈求队员救回自己的人。问说为何不去救那些人,原因很简单——不知如何是好。 据他们所知,人八成会被送进復甦之城中质问或研究,实际情形他们无从得知,只知道那些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没有例外。因此他们明白,不能就这样涉险。未知的城市、未知的武装、未知的人们……这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应付的。 若想要有所翻盘,待会儿的会晤显得相当重要。若是可以从那人口中得到什么可靠的讯息,他们就有翻盘的机会。 苏棈看着研晨认真的表情,神色逐渐淡漠下来。研晨总是无时无刻都想着大家,何时她才能看见一直都在这里的自己呢? 第九章——不为爱而演奏的结婚进行曲 云彩遮住了那一点的太阳,世界陷入一片漆黑。復甦之城很是亮眼,如同黑夜中唯一的星辰,俯视着晦暗的一切。 富丽堂皇的建筑物当中,满满都是达官显贵,一齐聚在这里。各类名人鸞翔凤集,全部只为了这世代最大的盛会——宿家的月会。宿家每个月会举办一次宴会,分区接见復甦之城的居民。不少人也藉着这个机会闯闯名堂,看有没有人愿意提拔自己。 宿悠祤牵着林緹茵的手下了车,随即有人帮忙把车带去停好,也有人为他们铺上地毯,列队欢迎。 「恭候少爷。」两旁的人一个个向他们行礼,严格来说,是向宿悠祤行礼。他们从不在意那些人身旁带了什么样的人,只要对方是权贵者,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更何况是即将成为领导人的宿悠祤。 宿悠祤微微笑,没有回答他们。这群人当中也是有很多人默默观察着宿悠祤。有人暗恋,有人想攀上枝头作凤凰……宿悠祤满不在意,那些人就是群飞蛾扑火的傻瓜,自以为能像凤凰般浴火重生。然而,至今待在他身边而没有自焚而死的,只有林緹茵一人。 「悠祤,里面也有花!」刚学到这个单辞的林緹茵开心的拍拍宿悠祤的手。 「嗯,是啊。」宿悠祤低头对她说。「怎么样,很美吧?」 「唔……它好大朵。」林緹茵伸长脖子,想看清花的全貌。「它是花的大人了?」 「喔不,亲爱的。」宿悠祤轻轻笑了几声。「每种花都有不同的大小、顏色,就像人一样。」 林緹茵点点头。她不太理解宿悠祤的意思,不过她很喜欢这种「东西」,它们很美、很安静……但比起眼前华丽的花朵,她更喜欢方才在路边看见的花儿。这里的花虽然也不会说话,却像是急着给大家观赏,令人感到无声的嘈杂。 宿悠祤带着林緹茵进到了会场后,不出所料地,大家都争相要过来介绍自己。 「您好,我是国防部门的总监。敝姓陈,陈綉约。」一马当先的是一位年轻男性。宿悠祤对他有些印象,似乎是最近刚升官的一名新人。 「你好。」宿悠祤制式的笑了笑,手轻轻揽着林緹茵的腰。他相信林緹茵现在一定很惶恐,想要躲进自己怀里。但目前的情况不适合这么做。 确实如此,林緹茵勾着宿悠祤的手满是汗水,然而那不是疲惫的结果,是满满的冷汗。她吓傻了,眼前金碧辉煌的会场是她这辈子没有见过的,里面的人更是各个穿金戴银。虽然没有人穿得比自己和宿悠祤来的亮眼,但都可看出不斐的身价。 「近期多亏您的父亲,我才能够受到器重。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陈先生不忘低头致谢,为了未来做准备。 「当然。」宿悠祤淡淡地回应,不多作说明。 「宿先生,我是萧季清。」一名中年男子走过来,向他低头致意。「我是萧露芩她的……」 「哦!这我知道。」宿悠祤主动伸出手,和对方交握。在这儿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您好,岳父。」 「啊……是。」萧季清高兴的笑了笑,很开心对方记得自己。「我女儿她受您照顾了。」 「不会。倒是您,我听说她昨天和家里吵架,所以才跑来找我的,是吧?」宿悠祤浅浅的笑着,眼里透露出不满。 「关于这点,我很不好意思。」他立刻低头道歉,没有慌了手脚。「我们昨晚的确是起了一点争执。小女过于执着于……」 「我明白她对先兄的感情。」宿悠祤打断道。他眨眨眼,继续说明。「这并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婚约,岳父。实际上,昨晚我们决定下週就结婚。」 「这样呀……那真是太好了,希望露芩她可以尽好妻子的本分,好好辅佐您。」萧先生看了看林緹茵,林緹茵害怕的缩了下。「恕我多问,您身侧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伴。」宿悠祤笑了笑。他从不介意他人用怎样的眼光看待这件事,他想要带林緹茵来,这是他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干预。「您的女儿今天无法出席。不过我有保障她的安全,放心。」 「谢谢!太感谢您了。」萧季清连忙低头。这个对谈中,他本来就没有提出什么的权利。如今宿悠祤岔开话题,他也只能逆来顺受。 虽然昨天确实和萧露芩吵的很兇,但再怎么说,做父亲的还是很担心女儿的安危。更何况萧露芩是他的独生女,更是疼爱有加。当初会希望女儿嫁给宿家,除了以后在企业当中会更加无往不利,更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岂知宿悠翔驾鹤归西,他和女儿之间的气氛便开始变质。 宿家也看上了萧家的高科技產业,以及他们发展出的训练系统,认为两家合伙的话可以造就更大的利益。于是两家同意萧露芩和宿悠翔的恋情,并顺理成章的定下了婚约。即便当时的他们才十多岁。 「你不需要对我低头的。」宿悠祤浅浅一笑,便转身离开。 后来又接见了几位客人,大家都在介绍自家的產业和优点。宿悠祤虽然不想听,但事关家族日后的合作对象,他只好姑且听着,免得到时候挨骂。 林緹茵挽着宿悠祤,一双眼不断四处张望。或许这显的很没有气质,但她依旧忍不住想四处看看的衝动。每当她差点放开手去看看眼前惊奇的是务实,宿悠祤便会拉紧她,将她銬在自己身上,避免林緹茵在他说话时乱跑。 宿悠祤把她紧紧钳在身边,深怕她遇见之前的「主人」。这场宴会包括很多对宿家事业有贡献的人家,其中就有一、两位是林緹茵先前的买家。 然而林緹茵不知道这点,她只想要去看看这美丽的建筑物,究竟还藏着什么惊奇的事物。 「欸,悠祤~」等宿悠祤身旁的人渐渐散去,林緹茵才胆敢说话。 「怎么啦?」宿悠祤温柔的低下头问对方,手边顺便接过服务生送来的饮品。 「那个……」林緹茵怯弱的伸出手,指向前方的一幅画。 宿悠祤顺着对方的手看过去……那幅画是发生灾变前的世界,要价不斐。许多人认为那是假的,毕竟那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了。 谣言是很可怕的,原本的真相在一次次的润饰过后,逐渐偏离了真实……如今各类说法扑朔迷离,甚至分成许多学派。宿悠祤总觉得,他们永远也找不回最初的模样了。 「喔!好啊。」宿悠祤啜了口香檳,随即将他放回托盘上。他挥挥手叫女侍离开,以便带林緹茵去看那幅画。 宿悠祤不喜欢香檳。严格来说,他不喜欢任何气泡饮料。他觉得气泡饮料像火焰一般,会燃尽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他讨厌无法呼吸的感觉,那让他觉得自己接近死亡。因此,当他第一次因为林緹茵而胸口闷痛,便下定决心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他们走到那幅画前。这幅画的名字叫《汉普斯戴特的荒地》,这是先前鲜少留存的画作,但作者究竟是谁,现在也不得而知了。 关于这幅画,许多人曾提出这样的见解。上面描绘着之前的人所认知的「荒地」,然而,那荒地却比如今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富饶,至少没有长着有毒蕈类及刺针状的有毒植物。因此有人认为这幅画是造假的,也很多人认为他们弄错了画名。 不过,宿悠祤不在乎这些。与其探讨那些未知的过往,不如注重于现在、未来。他们宿家一直以来都在做这样的事,这是他唯一不讨厌家业的点。 「没有花……」林緹茵喃喃道,心里很是难过。她原本想靠近点看有没有如路边的小花。 「是呢,我以前没注意过这点。」宿悠祤挑起眉,又看了一次这幅画。 虽然他不知道这幅画的作者生前有不有名,但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人文遗產极少的世代,它算是非常具有价值的东西。 这时,宿悠祤的耳机响了。他从口袋中拿出无线耳机,轻轻放上耳朵。 「喂?」宿悠祤看着眼前的画,一面听对方说话。 听着耳边的情报,宿悠祤开心的笑了笑。他喜欢一切都照着自己所想的那样进行,就像游戏要赢了对他来说才有趣。 「我知道了。嗯。」宿悠祤掛掉电话,心里道:「序幕开始了……」 宿悠祤又笑了笑,从空中拉出触控面板。他打开通讯人的页面,手指正要放上萧露芩的名字上,却被他人的声音硬生生打断。 「您是宿悠祤吧?」一名年轻男性叫了他一声,似乎觉得打断宿悠祤也没什么。宿悠祤讨厌他的态度。 当宿悠祤转过头,看见对方的模样,他脑中的计画瞬间瓦解。并不是会受到阻挡,而是他想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宿悠祤知道他,而且印象很深。 ??? 「萧露芩吗?」宿悠祤通着电话,笑容满盈。 「嗯。」电话另一头的萧露芩,已经穿好制服,在办公处指挥人马。 她原本相当忙碌,但看见来电者是宿悠祤时,她不由分说的接起了电话。萧露芩很期待可以接到对方的电话,即便说的多半是公务,她依旧乐此不疲。对她来说,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们的人出来了,等等我传指定地点给你。」宿悠祤简短的说,萧露芩立刻便明白。 萧露芩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得知确切位置,但这对政府军来说无疑是的帮助,还是先行动要紧。 「你不问我其他事情处理好了没吗?」萧露芩挑起眉,疑惑的问。 「喔,那就免了。」宿悠祤的语气听来很是想笑。「把事情丢给你,就一定没问题。是吧?」 「……谢谢夸奖。」萧露芩无奈的说。不得不承认,她不喜欢对方这点。 「吶,悠祤,人家想去拿饼乾。」电话另一头传来林緹茵的声音。 「那你别跑太远,要马上回来。」宿悠祤轻声回答对方,随即将注意力放回电话上。「对了,我刚刚遇见你爸了。」 听见宿悠祤和林緹茵说话的语气,萧露芩很是难过,却不敢说出口。宿悠祤和他的婚约本来就是父母亲定的,宿悠祤本来就没有理由要爱自己。即便他今天悔婚,萧露芩也无法说些什么。况且,宿悠祤的态度总是在来来回回间游移,萧露芩的心很是动盪。 「我爸?怎样,他说了什么吗?」萧露芩微微蹙眉,似乎很不想听见对方的消息。 「喔,跟平常一样呀。」宿悠祤浅浅一笑。 「平常?我就不记得他会跟我说什么!」萧露芩冷冷一笑,很是不悦。她不喜欢自己的父亲跟别人乱说什么,尤其是对宿悠祤。 「你真的不知道?当然是催婚呀!」宿悠祤笑了笑,觉得很有趣。 「……我不想听这个。我回去会跟他解释,你不要……」萧露芩叹口气,觉得自己的父亲很不諳时事。昨天他们才因为这件事吵过架,今个儿又这样对别人乱说话。 「你何不嫁给我呢?就下礼拜,怎么样?」宿悠祤笑了笑,和善的讲出这些话。先不说宿悠祤已将这件事通知萧露芩的父亲,他可是认为自己不会失败的。 「你在说……」萧露芩被吓得说不出话,但想起他平时的行径,突然觉得对方在和自己开玩笑。 「欸?这可是我的第一次求婚耶?」宿悠祤挑起眉,打趣的说。 「宿悠祤,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闹……」萧露芩没耐性得说,听着对方调儿啷噹的语气,她实在不敢做出回应。 「那就答应我啊。」宿悠祤又说了一次。他的笑靨更深了,像隻阴险狡诈的狐狸。「嫁给我,好吗?」 「……好。」不等对方回应,萧露芩立刻掛掉电话。 她羞赧的脸蛋红得透过淡妆,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经意将眼神看向萧露芩。平时完美的大小姐现在居然露出这种表情,除了震惊之馀,也有许多人对她改观,甚至有一点点的……喜欢上她。 「干嘛?」萧露芩不悦的看着那群人。「工作不是分配好了?快去呀!」 ??? 宿悠祤看了看被掛断的电话。若是平常,他一定会很生气,但这次他却有种满足的优越感。 「萧露芩也挺有趣的嘛!不枉我求婚。」宿悠祤嘻嘻笑了声,像恶作剧完的调皮孩子。 就在宿悠祤想着这些时,突然觉得身边一阵空虚。 他看了看身侧。又看了看周围。林緹茵还没回来,而且人不知道去哪了。 「该死的。」宿悠祤骂了声,咬牙往自助区走去。 林緹茵若是想去拿饼乾,应该会在这附近。宿悠祤看着琳琅满目的食品,现在却只感到作呕。 宿悠祤穿梭在稀疏的人群中,就是看不见林緹茵的身影。他很气愤,但却不自责。要跟谁交流一直是他的自由,他从不会为了谁放弃其他人。宿悠祤气的是林緹茵不知道自己回来,他明明交代过对方的,不要走太远或太久。 他从前乖巧、不懂得抵抗的女孩去哪了?宿悠祤很是厌恶脱离他掌控的人事物,他喜欢将大家玩弄在股掌间,这让他觉得有趣。但最近的林緹茵逐渐脱离他的掌控,这点让他很不满,同时也很害怕。一直以来,宿悠祤都是藉着对方不敢离开自己的心来留住林緹茵,要是她变得我行我素,宿悠祤会很困扰。 但宿悠祤却不自知,自己便是他口中的脱韁野马,也是最让大家觉得困扰的人之一。 「林緹茵,你最好不要给我出事。」宿悠祤眼神黯淡下来。不知怎么的,他想狠狠惩处林緹茵,但想到她痛苦不堪的表情,又心软了下来。 「……烦死了,我怎么变成这样。」宿悠祤咕噥道,继续寻找林緹茵。 想起那些买家的脸,宿悠祤便一阵厌恶。林緹茵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思及此,宿悠祤的怒火又降了下来。因为他没有时间生气,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找到林緹茵。 第十章——可疑的投靠者 第十章 疾风呼啸而过,如狼嚎般的巨响使人为之一振。没有艳阳的正午,如同黄昏一般阴冷,让人昏昏欲睡。硕大的月亮低垂在山峦背后,透过稀疏的枝条及树叶,映在大家眼中。 研晨将手放在门把上,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隔着这扇门的,是他们革命军最大的敌人……若是有任何一点疏漏的话,肯定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我只需要走进去,然后坐下。」研晨在内心告诉自己,希望自己不要因为紧张而失态。 在进入审问室之前,她已经和琴黎讨论过该问些什么、该怎么处置对方,并将先前审问的资料详尽的看了一遍,但实际上的方案还是得在评估一次。 拷问出来的东西并不多,那厚厚一大叠的资料都是有关他的身家背景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内容。不过,这些东西研晨会再问一次,并看看是否有出入。虽然这很可能是对方设计好的身分,但至少能防范最基本的矇骗。 研晨吐了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眼前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疲倦,应该是反覆审问所造成的。当那个人注意到自已进来,眼神为之一亮,彷彿等了很久似的。但仅止一瞬间。 研晨在长桌面前坐了下来,将录音笔放在桌面。 眼前的男子双手被缚住,无法动弹,且监视器就在上头,门外也有苏棈率领的第一部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研晨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林研晨。」研晨微微笑,自我介绍道。「请问你的名字是?」 「黥敛鸣。黥是一个黑色的黑再一个京城的京,敛是收敛的敛,鸣是鸣叫的鸣。」对方勾起嘴角,熟捻的自我介绍。 研晨默默比对着脑中的资讯,发现他说的话跟先前一模一样,连录音档中的语气都相同。这给人一种很怪的感觉。 「好的。黥先生,以下有几个问题要询问你……」研晨点点头,继续说道,不料眼前这位囚犯竟然开口打断了她。 「喔不,首长大人。你叫我黥敛鸣就好了。」黥敛鸣耸耸肩。他完全没有自己是俘虏的自知之明,就像是到邻居家作客一样。这让研晨很不开心。 「你不要太超过,这里轮不到你……」研晨蹙起眉,气愤地警告对方。 「我没有要表达什么呀!只是大家都这样叫我,我听比较习惯。」黥敛鸣眨眨眼看着研晨,似乎不理解对方在气什么。 「我不管你以前待遇多好、有多少部下,今天你被我们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条!」研晨横眉竖眼,不客气的说。 「是吗?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断言。」敛鸣歪过头,忽然间轻笑几声。可以看得出他有极大的自信。「第一点,政府军不如你们所想的那样,不是只有奢华糜烂的生活,不是只有开不完的派对和吃不完的食物,里面也是有好好工作的人。不然你以为哪撑得住天下?」 「第二点。我想你应该看过了先前的对话纪录,我并不是碰巧被抓到或是被政府逐出,我是自己出来的。所以,比起那些无聊的辈分问题,你是不是应该先好好諮询我,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用?」敛鸣将头摆正,浅浅的微笑却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这是该走的流程……」研晨不月地说,却再次被对方打断。 「问几次我的答案也不会变何苦浪费时间?」他异常冷静,的确不向是会失误的样子。 「好吧。」研晨叹口气,无奈的应了声。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被这个外来者牵着鼻子走,但黥敛鸣说的不无道理,只好顺理成章地听下去。 「首先,我是『復甦之城』的居民之一,也就是政府当中有一定水平的身分在。」他将手放在桌上,被麻绳绑住的手微微泛红,甚至有些水泡。 「嗯哼,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来。像你这么高级的分子,出来显得很可疑。」研晨翘起脚,准备和对方好好「长谈」。 「我正要说呢。我的年纪还不算大,所以真正掌管我们家公司的是我母亲,而我的身分地位基本上也是母亲给的。我们家是做人员管理的,考试、复查都是我们家的范畴。」 研晨听着他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冷静。 「他们家是做人员的管理,考试、复查……看来是时常需要汉人应对的工作,也难怪他会这么冷静,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业。」研晨暗忖,不由得认为这是个不好处理的人物。 「喔,这样啊?仰仗父母的力量提升自己的官位很了不起吗?」研晨低声回应,希望让对方知道自己没有动摇。 「了不起?丢脸死了好吗。」黥敛鸣抬起头,近乎激动的说着。「一群跟你没有交集的人,第一眼见到我,只认为我是含金汤匙出生的废物。」 「什么?」研晨皱眉看着他。这阴阳怪气的傢伙让研晨无法掌控,她觉得很困扰。 「我无法接受自己努力向上,却有一堆暗地里鄙视我的人供奉我。或许我出生在一个优秀的家庭、优秀的环境,却不代表我是一个墙头草。」黥敛鸣自己说着。虽然这席话听来像在骂过往的人,却让研晨有种他在指桑骂槐的感觉。 「我受够了。我不想在大庭广眾下受到拥戴,暗地里却被别人说三道四,当作茶馀饭后……所以我离家出走,想为了自己努力一次,而这是很好的开始!」黥敛鸣自信的看着对方,彷彿研晨已经应许他一个职位似的。 「所以呢?你就这样逃家?你觉得很光荣吗?到时候你被追踪或怎么的,我们要帮你擦屁股?」研晨嫌恶的看着对方,不满的话语从嘴里一一说出。 现在的研晨不像是在审问,到像是在聊天。虽然话语尖酸刻薄了点,两人却是平起平坐的。 「我没有那么笨,研晨。」他翻了个白眼,很顺的叫起研晨的名字。「我把所有的通讯系统都留在了家里,而且家人不太管我,工作上我也常常翘班,所以经该没人知道。我都二十多了!这点小事。」 「所以你就为了这种小事加入革命军?你确定?」研晨冷冷一笑,很是不相信对方。再怎么说对方都是个素未谋面地陌生人,岂能轻易听信? 「小事?你觉得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件小事?」对方的语气突然冰冷起来,他轻轻抬头看着研晨,没有温度的目光让研晨打了个冷颤。「你知道我是抱着什么要的心情来的吗?你知道我为此牺牲了多少吗?就是因为在那里没有办法改变,所以我才下定决心来到这里的!而这儿的领袖竟然跟我说这是小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研晨找不出他言语中的破绽,乾脆地问起对方的计画。 「帮助你们啊!用用你的小脑袋瓜!堂堂革命军的领袖怎么能这样!」被捆住的双手伸到头顶,他似乎很无奈。 「就算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说话也给我尊重一点!」研晨撇撇嘴,不悦的看着对方。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敛鸣看着研晨,眼神晶莹。 「你什么意思?」黥敛鸣的话勾起了研晨的好奇心,她忍不住把脸微微凑近,想搞清楚对方在图谋些什么。 「你认为政府军和反抗军最大的差距是什么?」敛鸣问道。这会儿换他翘起脚,故做轻松的说。 「这个……」研晨微微蹙眉,她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与其说他们不曾仔细思考,难以计算他们的差距,不如说大家都下意识认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过巨大,政府军任何一点都胜过革命派的人士。基于这样的想法,他们从未想过该从何处着手,只得多方尝试。 「物资?科技?武器?」他提出几项所有人都会点头认同的项目,毕竟真的难以望其项背。「我说啊,最大的差距就是资讯的传播。因为资讯散播的不够快,所以各种发明才会赶不上政府。」 「这我当然知道,但我们没有解决的方法……」研晨很是懊恼,黥敛鸣所说的话她全都理解,但没有解决方案,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怎么会呢?有我在呀!我就是最新资讯的管理者!」黥敛鸣勾起自信的微笑。 这一次,不是他自认研晨会器重自己,而是研晨别无选择。 敛鸣他们家是管理人员採用的,考试、筛选都是他们做。而敛鸣并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一事无成……他是考选部的出题最高总监,被誉为政府第一资讯库。 ??? 「蛤!?」苏棈和琴黎分别发出惊呼声,不可置信的看着研晨。 「怎么?对我的决策有意见吗?」研晨翘着脚,手不停地写着资料。那事关黥敛鸣的工作及职位,所有的细节都会写在里头。 对于黥敛鸣的实力,研晨了解了不少。虽说他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法改变世界,但无可否认是相当的一股助力。据他所言,他虽然身为出题者,却仅仅是两脚书橱,不会实际操作的话,在多知识都是浮云。研晨十分明瞭这点,于是安排他在人事部协助,算是准人事部长。 「可……在怎么说他都是敌人,这样掉以轻心好吗?」巩琴黎说出自己的论点,做出她身为副手该做的事。 「是呀!若不给他点下马威,到时候可会骑到我们头上来了!」苏棈不惶多让地说道,口气中满是对陌生人的不欢迎。 身为副手的琴黎很冷静,只是说出自己的疑虑,并不打算干预研晨的决定。毕竟她愿意相信研晨,就算最后结果不好,她也愿意和研晨一同扛起这一切。 但苏棈不一样,他对黥敛鸣是满满的敌意。年幼的他对于陌生人很敏感,对于那些首次见面的人自然抱有质疑。再者,苏棈下意识的厌恶这个人,黥敛鸣给他的神韵告知自己,双方必定会看对方不顺眼。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们迫切需要他的知识,这是我们反败的唯一方法了……我相信你们都看的出来。」研晨低下头,含蓄的说着。「这段期间我不会要求大家接受这个人,而他目前的工作区也会隔离开来。若是黥敛鸣没有办法做出实质的贡献,我会亲自剷除他的存在。」 「如果你这么计画……我也没有否决的理由。」琴黎低下头,表示退让。 苏棈心里虽不是滋味,但看见对研晨最有影响力的琴黎不打算追究,自己也没了继续说的动力。 「谢谢你们。」研晨微微笑,诚心感谢她的两位副手。「这段时间也得请你们好好观察他,有任何异状随时跟我稟报。」 「没问题。」 「好~」 两人点头同意,研晨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不得不承认,研晨也很不信任黥敛鸣,但对方自信的口吻及优秀才能的让她没有办法拒绝,结果就这样被风势带走了。 虽然身为革命军首长,但研晨也不过是普通人,面对那样的高知识分子,她也有些措手不及。即便如此,研晨认为黥敛鸣至少有一点说的对——他们最大的差距是最新资讯。他们资讯流通快速,也因此科技能被更多人开发、交流。 两人走后没多久,黥敛鸣便走了进来。刚逛完营地的他,喜孜孜地看着研晨。 「嗨!研晨。」黥敛鸣笑嘻嘻的,相当愜意的叫起研晨的名字。 「下次进来记得先敲门,还有不要直呼我的名字。」研晨头也不回地说,手上还在画着设计图。 「喔,你在画设计图呀?」黥敛鸣将手压在办公桌上,歪着头看她的作品。 说到底,研晨对自己的设计能力还算有自信,毕竟对一个外行人而言,要研发出一项武器是相当困难的。 「作为一个革命军还真厉害呢!」黥敛鸣摸摸下顎,仔细观看研晨的设计图。「不过,还是有些小问题,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之前设计出的武器无法发挥实力。」 「你说什……?」研晨有些疑惑,对方提出了意想不到的言论。 「怎么?你以为你们设计出的武器不会被政府拿来研究吗?」黥敛鸣笑了笑,很是自信地看着林研晨。 「……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你说。」研晨吐了口气,不打算追问他更多。 「就是这个。」黥敛鸣指着设计图上面稍微核心的部位。「驱动器这样设计,它会消耗很多能量。」 「那你说怎么改?」研晨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好奇。这些都是她自主开发出来的东西,被否定当然有些不悦,但若可以更加精进自己,被抓出错误也不算什么。 「这得花一点时间。很晚了,要不我们明天再……」黥敛鸣没有一丝要拒绝的样子,看起来也兴致勃勃。不过碍于时间关係,他提出另一个方案。 「不,我今天就要弄好。」研晨撇撇嘴,强硬的要求。 「……好,随你便。」黥敛鸣耸耸肩,露出无奈的微笑。「可别跟护花使着们说是我不让你睡的。」 研晨没有理会他说的话,更没有心思去思考他话中的含意。研晨现在只想将她的枪枝改良的更好,以便个革命的进行。 可是重用一个刚来的人好吗?把武器设计这么重要的事务交给对方是正确的吗? ??? 昏暗的日光如同晨曦映照在地面上,幽黄的土被照的艳红。几日就会不时有这种情形,他们称为「血月」。血月在革命军眼中是个大灾之日,这天大家必须拿仅有的食物去献祭,时时都得有人在那儿祈祷。 这样的日子当中,研晨依旧窝在自己的寝室。她左手撑着头,右手依然握着铅笔,却闭着眼睡着了。她和黥敛鸣昨晚讨论到深夜,查了不少资料与以往的实验结果,修正了某些问题。 原本研晨想一鼓作气将其他机型也同样修正,却抵挡不住睡意,就这样在桌前睡着了。 黥敛鸣打个呵欠,把最后一张设计图修正好,随即放到满满的设计图堆上。他伸个懒腰,悄悄拉开窗帘,看见大家已在活动,心想时间八成不早了。 研晨的房间里面没有时鐘,这是因为她总不眠不休的工作,时间对她来说没有特别的意义。 黥敛鸣到研晨的床榻上随意拿了条毯子,往研晨身上盖去。 研晨睡得很熟,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行为。黥敛鸣见她没有要醒的样子,自顾自地帮她整理起东西。 「唔……就跟你说过不要这么晚睡吧!」黥敛鸣手边拿着许多资料夹,将设计图一一分类,并在上面做好记号,免得以后查找有困难。「不过你应该很久没有好好睡了,黑眼圈深成那样,我还以为你是宿悠翔那工作狂呢!」 黥敛鸣是个很喜欢聊天的人,他工作的时候喜欢和别人说说话,这样可以提振自己的精神。黥敛鸣不懒,但绝对称不上用功,直到有段时间改变了他。想起以往在受训时的待遇,他就有些感怀。要不是那傢伙每天荼毒他,黥敛鸣今天肯定不会通宵把设计图弄好。 「结果我的受训也不算完成呀~」黥敛鸣把东西放好,大大叹了口气。「虽然是我自己害的,哈哈!」 黥敛鸣身为世家,从小就必须接受很多教育,除了基础的家业以外,还要送到萧家与宿家联合成立的教育训练所,如今所有的警官都是从那儿训练出来的,而每个家族的子嗣都必须去那儿受训才行。只有在那个地方毕业,才可以晋升为巡查队长或自寻出路。 「当初受训还那么努力……」黥敛鸣面无表情道。「现在我出来了,不就自由了吗?以前的我真蠢。」 「真的……」黥敛鸣看向窗外,神情有些哀伤。但更让令人意外的是,映入眼中的火红大地。 那不是血月的光芒,而是满满的火焰。 营地着火了。 「老大!」巩琴黎闯进研晨的房间,急急忙忙叫道。「外面……!」 见到研晨还在睡眼惺忪之际,琴黎赶紧走向前搀扶对方,却在这时瞥见一旁的人。 「你在这做什么?」巩琴黎火冒三丈的质问道。 黥敛鸣看了看外头的火海,那如蛇一般的火焰攀上人们的身躯,熊熊烈火包覆不少人……火焰是看的见的死亡,逐步将大家吞噬。 「你说呢?」黥敛鸣用一种让人摸不透的方式笑了笑。 第十一章——琴声悠扬故难逃;伊人失联往何处? 萧露芩领着一群人到达指定区域。那是一个广场,荒凉的景色让萧露芩感到些许遗憾。她虽然没有真正在过往世界生存过,但每每看见这些荒芜的模样,便有些感叹。 「他们可能会这附近出没,好好搜寻,不要让那些人跑了。」萧露芩双手抱胸,高傲的对底下的人指示道。 「遵命。」底下的人不敢发牢骚,只得低声回应。 「得了吧,我知道今天是休假日。改天我在请你们吃好吃的。」萧露芩轻轻一笑,和他们好好约定。 萧露芩虽然不是个温柔的人,但她也从不亏待任何人,相应的奖惩她是不会忽视的。对萧露芩来说,公平是必须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虽然不喜欢她强硬的个性,却总是不去反抗,因为萧露芩为人处事从不藏私,内外分明。 「队长万岁!」几个人俏皮的说。 「好了,散开!」萧露芩将手平举于身侧,大家纷纷四散搜索。 四散之后,萧露芩把几体力比较差的人带在身边,两个人负责保障她的安全,其中一个人替她拿小提琴。 小提琴是他们家族的武器,和宿悠祤的钢琴是同个意思。萧露芩不像宿悠祤他们,喜欢将乐器数位化,她很享受实体乐器的触感,每次触摸都让她有种怀旧的感觉。 萧露芩是的很念旧的人,她的记忆力很好,彷彿能记住从小到大的任何一件事情,但这也让她受困于过去,久久走不出阴霾。 「这可能得花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其中一个先去准备水和食物,免得大家累坏了。」萧露芩微微皱眉,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也渐渐不安起来。 从宿悠祤通知她过来,只过了短短十多分鐘,那些人应该不会这么快离开才对。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萧露芩暗忖,「反抗军要马避开他们的视线离开了,要马他们深入了城镇,到了復甦之城附近。」 萧露芩开始担心起来,怕任务失败。她从来没有失败过,也同样不希望这成为她的第一次败笔。再者,他们越接近復甦之城,也就代表叛乱随之接近。 萧露芩看着手掌,拳头紧紧握起。她不会让復甦之城崩塌的,这是她和宿悠翔的约定,这是宿悠翔的梦想。萧露芩至今依旧深深爱着宿悠翔,他的温柔、他的认真……彷彿每一点都在吸引着她,每一点都让她深深着迷。宿悠翔也一样,他也同爱着自己,他俩就像天生一对,有着同样的兴趣、同样的愿景…… 但他却早一步离开了。被那些叛乱的傢伙们射杀了。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萧露芩咬紧下唇,不甘心的看着前方。 「现在执行分区调查。」萧露芩比了比手势,以免太远的人听不见她的声音。 他们已经调查了好几个小时,却连隻老鼠都没能发现。这让萧露芩紧张起来。她究竟有没有错过那些人?是不是会让大家失望了? 在她担心之际,她听见了东西坠地的闷声。 萧露芩回过头,看见一名穿着邋遢的人倒在地上。看那破旧的衣服就知道是反抗军的人。 「人在那里!找到了!」其中一名队员大吼道,大家纷纷看向那儿。 队员立刻按照先前的训练追击。 反抗军也四散而逃。萧露芩观察了几秒,决定好要追捕谁。 她选择了身上带最多东西的壮硕男子。看得出来他并不是队长,实际上,他也没有要抓队长的意思。太快抓住队长,可能激起反抗军的抵抗意识,还是先抓几个小嘍囉问话吧。 「小提琴。」萧露芩对旁边的人说道。 身旁的人立刻拿出小提琴,交付到萧露芩手上。 「拉什么呢……来点鍊手感的就好,那就《组曲第二号》吧。」萧露芩提起小提琴,将下顎靠在腮托上。 萧露芩看着琴弦,优雅地拉着小提琴。音乐响起的瞬间,空旷的广场顿时充满高雅的音乐。 声速在常温空气中约莫有每秒三百四十公尺的速度,跑得再怎么迅速,都无法逃离。这也是政府军将乐器开发成武器的原因之一。 她的小提琴主要利用音波扰乱敌人的脑波。凡是在他的声波范围内,某种高频声波会增加脑神经压力,导致出现幻听等精神错乱的现象。为了避免误伤队友,他们都会带上一种特殊的耳机,以抵挡掉那类型高频的信号。 「只要我动手……绝对不容许失败。」她喃喃道,声音虽然细微,却使人精神抖擞。 耳机对面的队员无不提高警觉,全力追逐前方的反抗军。 ??? 宿悠祤找了对方好一阵子,却没能看见那雪白的身影。 再令人垂涎三尺的山珍海味、再怎么国色天香的妖艳女子,他都没有心情去品尝、去玩乐。 不久,宿悠祤看见了林緹茵上个买家的身影。 宿悠祤暗自希望林緹茵不要在他的身边,却又害怕林緹茵不在这里,无法寻获对方的行踪。这种两难的情境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使他鲜少的在脸上浮出愁容。 宿悠祤亦步亦趋的接近,心跳不再像平常那般稳健,显得紊乱而错杂。 当他接近到足以看见对方时,宿悠祤抬起眼,往周围一看——没有林緹茵的身影。 这让宿悠祤暗暗松了口气。 「喔,这不是小少爷吗?许久不见。」那个人看见了宿悠祤,走上前来打招呼。 「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宿悠祤板起脸,不悦的看着对方。 他的名字是段忠稜,是和父亲相当友好的一名企业家。宿悠祤不喜欢对方,他原本把林緹茵藏的好好的,这傢伙却把事情对父亲全盘托出,害得自己名声败坏,又得重新受训。 早在宿悠翔死前,宿悠祤便从受训结业,担任了巡查队的司令之一。谁知这傢伙从中破坏,使得他被接连降职。这也是他不再愿意认真工作的主因之一。 「别这么说,我和老爷的交情可好了。」段忠稜双手抱胸,趾高气昂地看着宿悠祤。 「你大可放心,段先生。我马上就会除掉你。」宿悠祤一向很讨厌他人用高傲的模样看着自己,他喜欢压着别人的感觉,踩在他人身上的感觉比什么都更让他愉悦。 「你话可别说太早,别忘了今天宿律轩会来。」那人撇撇嘴,一脸自鸣得意的样子。 「你已经没大没小到可以直呼父亲的名字啦?」宿悠祤故作震惊的说。「还是你觉得他已经没有用处了?」 「怎么会呢?想想这復甦之城可是他一手撑起的呀!没了他这里该由谁接管呢?」段忠稜双手一拍,瞇眼瞪着宿悠祤。「我都忘了,原本内定的人选出意外死了呀?难怪他要硬撑到现在,若不是你这幅德行,他就可以安享天年了。」 这瀰漫着火药味的对话传入周围的人耳里,大家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这里,想听清他俩的对话。 宿悠祤是宿家的唯一继承人,但外在评价甚窘,实在令人难以信服。至于段忠稜,虽然大家对他的印象八成是宿家的哈巴狗,却也做出不少贡献。 宿悠祤撇过一眼,发现情势对自己不利。他不喜欢在公眾场合和别人说嘴,太多庸碌无为的傻瓜聚集在这,即便不明瞭全局也想说三道四。宿悠祤不想沦为他们的茶馀饭后,于是快快把话说完。 「我这幅德行?我个人『管见』您也没有多少作为啊?顶着朋友之名坐收渔翁之利的先生。」宿悠祤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噢!先前你还凭那矇昧无知的脑批评我的琴技,我还『以为』你有两下子呢!果真不应听其言而信其性的,对吧?」 言毕,宿悠祤逕自转身离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令人不寒而慄。 宿悠祤听段忠稜说父亲要来,却迟迟不见对方现身,他心里也很是困惑。一般而言,宿律轩这样一板一眼的人是绝对不会迟到的。 「是不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宿悠祤蹙眉,心里很是不安。 事情越来越多,这让宿悠祤很不高兴。他不喜欢事情越来越超脱自己掌控的感觉。 这时,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的真不是时候。」宿悠祤嘁口抱怨,却还是接起了电话。「怎么?」 宿悠祤板着脸听完对方要表达的事,然后他轻轻应了声,不爽的心情表露无遗。 「所以呢?」宿悠祤不爽的说。「你不会察言观色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也搞不定?」 虽然话语尖酸刻薄,但宿悠祤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的个性如此,总是喜欢迁怒。这点宿悠祤很是不介意,他又不是圣人。 宿悠祤走道门口,离开美轮美奐的建筑。既然里面都找过了,不如换个地方找找。虽然宿悠祤嘴上抱怨着林緹茵的不是,心里却还是很盼望再次见到对方的容顏。 宿悠祤今日得知林緹茵喜欢花,于是在广大的后花园找起了人。 后花园提供给那些前来参访的人休憩的空间,这里的景色很美,又极为僻静,是间聊、散步的好去处。这儿花丛甚高,看不太清后方的情形,宿悠祤只得一条条路找。 这儿虽然静謐,人却不是相当稀少。参加宴会的压力着实不小,虽然有满桌的佳餚及许多的机会等待你去摸索,但也不少人一失足成千古恨。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形发生,后花园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地方。在厅堂中的往往是真正有实力且有自信将自己推荐给宿家的人,而后花园则是给旁门左道的人。 说是旁门左道,无疑是不论金钱利诱、妖媚弄姿……凡是能让人跃上颠峰的法子,这里全都见的到。 不过走几个路口,宿悠祤已经听见数种声音——谈判的窸窣声、威吓的叫骂声、女人的呻吟声、签约的纸笔声…… 他都完全不介意,唯一令他惋惜的,是没有看见林緹茵。 若是林緹茵不在这儿,就表示她离开了这个地方。一旦她离开这里,就表示宿悠祤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林緹茵身上的衣物可说价值连城,她本人又是个美人胚子,更别提她柔弱的性格,这样的她在这个社会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宿悠祤依旧穿梭在后花园当中。这座后花园是他童年的回忆,当时宿悠祤经常和哥哥及萧露芩三人在这花园的中心玩。那时的父亲上任不久,儿时的他们没有想很多,只知道尽情的玩乐。但从某一天起,哥哥和萧露芩都不玩乐了,开始专心致志的念书学习,把天下的安危视作己任。 宿悠祤无法理解。对他而言,这样就少了玩伴,所以他开始向外找乐子,以度过他无聊的时光。 在宿悠祤前脚要踏进花园中心前,他的耳机铃响了。 「喂?」宿悠祤不悦地停下脚步,接起对方的电话。 「抓到两个。」萧露芩简单明瞭地说。「带去哪?」 「先留你那儿吧,我有计画在跟你说。」宿悠祤平淡地回应,现在的他没有心情思考。 「嗯,人会在我的办公处。」萧露芩也知道对方心情不好,于是没有多说,随口交代了下便掛了电话。即便宿悠祤不会因此心存感激。 宿悠祤迈步踏进了花园,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喀搭。 宿悠祤的鞋子踏上了硬石路,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瞪大眼睛,瞬间忘了愤怒,眼前的画面让他心头一惊,久久无法反应。 他缓步走上前,冷眼看着两人。 「您好,父亲。」他一面平淡地说着,一面覦着林緹茵。 ??? 萧露芩收起小提琴,轻轻呼了口气。每当她拉起小提琴就得全神贯注,像是变了一个人,冷静而不易动摇。或许这是宿悠翔送给她的礼物吧!萧露芩总是这样想。 「剩下的三个跑了,我们很抱歉……」那些人低声下气地说,甚至有些人激动得跪地磕头。 「跑了也没办法,把这两个人带好就是了。」萧露芩挥挥手,表示不介意。 她在训练时固然要求严苛,但她明白实际行动时会有许多意外,不能因为一些失误就严惩部下,这样会造成反效果。 「好的。」那些人匆匆忙忙把昏迷的两人捆住,送上拘捕车。 萧露芩拨了通电话给宿悠祤,跟他通报现在的情形。这毕竟是宿悠祤的计画,说不定对方会想要些什么。 然而,对方的心情乎有些不好,萧露芩也不方便说太多,只能暗暗嘲讽自己不会挑时间。 「唔……我的司机呢?」萧露芩一手环胸,另一手的食指抵着下唇。 「他今天去参加宴席了。」其中一名队员道,咯咯笑着。「队长,你每次都嫌弃他,现在他不在了,又这么思念对方呀?」 「囉嗦!我又不会开车!」萧露芩懊恼的说。以往她和宿悠翔在同一单位工作,而宿悠翔死后,萧露芩的其中一名受训生干部也会载她,而今天竟然两个都不在身边。 「要不我载你吧?」刚刚那个开玩笑的队员问道。 「哼,不需要。」萧露芩赌气的别过脸。「我要先和救援队去看看受伤的对原,到时候再自己骑车回去。」 「……你开心就好。」那个队员轻轻笑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大家都知道萧露芩倔强的个性,但每每碰见都不禁会心一笑。 萧露芩匆忙的赶到第一个救灾地点,也是最严重的一个。在距离集合地不远处,追捕其中一个人的三名队员全数中弹身亡。 萧露芩蹲下身子看看对方的伤口。依口径和伤势看来,应该是反抗军狙击枪型07号。 萧露芩抿起唇,低喃道:「对不起……」 「把尸体带走,至少要让他们的家人见上一面。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不需要跟他们起争执。」萧露芩铁下心,严格的命令道。 「队长……」其中一名队员带着哭腔呼唤萧露芩。 萧露芩回过头,她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深,甚至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不过,萧露芩也确实不擅长记忆他人的名字。不过她对这人还是多少了解,方才被射杀的人当中,就有他的知心好友。 「别哭了,好好说。」言语淡漠的萧露芩提起对方的手,拉他到旁边坐下。 「彦恆他……他……」他一面抽泣,一面对萧露芩说。 「你慢慢说,我不赶时间。」萧露芩硬着头皮安慰道。这显然不是她所擅长的,但是她深刻明白失去身边的人究竟多痛苦,唯独在这一点,她不会有任何无理的要求。 「为什么……为什么……」他崩溃的掩住面容,沉浸在丧友的苦痛中。「他们……凭什……么……」 「嘘……先别说话。」萧露芩拍拍对方的头。要对方先不说话是为了让他冷静,以他现在的情况,说越多只会想越多,不如先单纯的哭一场。 「我知道你很难过,也很生气。我也和你一样,我所喜欢的人也是被反抗军害死的,即便……即便当时的他并不是在缉捕过程。」萧露芩决定说说自己的经验,希望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当时的我也很气,一时的衝动想毁了他们。可是还不行,时候还没到。我们不能白白牺牲。」萧露芩低声说,自己的眼眶也酸涩起来。 「队长……」那人的心情似乎平復了些,说话也稍微清楚了点。「彦恆……我、我有个遗愿……希望您不要阻止我……」 萧露芩看着对方深沉的瞳孔,她知晓自己无法说服眼前的人,只能暗自感叹自己能力不足。 「我知道了,你有遗言吗?」萧露芩没有花太多时间思考,只想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第十二章——烈火下的牺牲者 「你说呢?」黥敛鸣用一种让人摸不透的方式笑了笑。 「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昨天才放过你,今天营地就大火连绵……不怀疑你怀疑谁?」巩琴黎很是气愤,卯足全力质问对方。 「是吗?我倒是觉得,才来第一天的我见到你这样咄咄逼人,这一切该不会是你计画的吧?」黥敛鸣丝毫没有乱了阵脚,歪头回应道。 「别吵了!」研晨撑起身子,愤怒的瞪视这两个人。「现在最要紧的是把火扑灭,要吵你们自己去火坑里吵!」 「对、对不起……」琴黎吓得不敢继续叫骂,胆颤心惊地看着研晨。 「你有好好指挥大家去灭火了吗?」研晨扶着额头,从办公室走出去。 依火势的蔓延看来,应该是稍稍控制住了,办公室里的资料很安全。不过要是掉以轻心,就要吃大亏了。 「有!我现在赶过去。」琴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似乎想用行动证明自己。 「至于你……」研晨叹口气,内心相当纠结。「如果你想证明你的清白,就去帮大家吧!如果你真的是匪谍……看在昨晚的帮助,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你还真是冷静。」黥敛鸣微微笑,没有给研晨发问的时间,转身便来开了研晨的居处。「但我以为你会更加信任我……毕竟……」 研晨看着黥敛鸣离去的背影,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的内心深处,竟有一点点希望这场大火不是对方招致的。 「老大,粮仓的东西已经撤离完了,有行动能力的基本上都已经离开火场,往边界前进了。」苏棈匆匆跑来,他的脸上沾满燃烧过的碎屑,其中一隻眼睛似乎被锋利的东西刺到,正流出暗红色的鲜血。 「救援呢?」研晨按耐住关心对方的情绪,仅仅是平淡地问道。 「我已经派第一部队执行了,但人手有点不够。」苏棈困扰的说。 「……第二队跟第三队呢?」研晨皱眉问道。虽然她不希望有人在这场大火伤亡,但现在看来似乎太迟了。 「大家原本都在睡梦中……有很多人自顾不暇,第一部队已经是部分重组过的了……」苏棈的眼神黯淡下来,表情很悲慟万分。 「好……这边有什么我可以做的?」研晨在也无法坐视不管,乾脆的问道。 「老大……你去边境整顿他们吧!我会去通知琴姊的。」苏棈叹口气,低声建议道。 「嗯。记得注意自己。」研晨点点头。她知道苏棈一定会捨身救人,但她不希望自己手中的大将因此命丧火窟,只得半是要求半是叮嚀的说。 「……我会的。」苏棈避开了研晨的目光,轻声回答道。「我会的。」 研晨看的出来,苏棈相当在意大家的安危,所以在自己要求他要注意自己时,露出那样为难的表情。 看着对方安静地离开,她忽然有点心疼。 怎么忍心让这样的孩子活在这世道呢?他们原本能有一个美好的生活,却被这个世界搞砸了。 苏棈算是革命兴起后第一批新生的孩子。他们没有见过蓝天白云、没有听过鸟儿啁啾、没有体会过嬉戏玩乐……他们生在一个最不适合生存的时代。这让研晨感到惋惜。 「他们是来赎罪的吗?为什么他们得经歷这些呢?」研晨自言自语道。她看向天空,星火蔓延上天。「我亲爱的神呀,为什么祢不回应我呢?」 ??? 炼狱的火燃烧着他们的家园,火舌如蚕食鲸吞的猛兽,它凶狠的魔爪无视于大家的痛苦,尽情地吞噬着生命,将他们化作滋养自己的燃料。 研晨看着那幅景象,却爱莫能助。 「老……大……」躺在地上的人民痛苦地呼喊着研晨。烫伤的躯体让他们感到疼痛,赤红出血的皮肤像恶魔般想将人们拖下地狱。 「我在这里。」研晨低声说,深怕吵到其他人。 「老大……我活不久了……」那个人目光泛泪,很是难受,却硬要保持着微笑。「我……没有家人,所以……我很高兴……你给了我这、这样的家……」 「或许我还不够好……」研晨握住她的手,想给对方最后一点温暖。 「不……你给了大家希望……」回光返照一般,她说的话不再断断续续,但双眼却越来越无神,心跳也减弱许多。「我们之所以可以再次重生……都是因为你……所以,不要这样,不要自责……带领他们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研晨握住她的手,直到对方轻轻闭上双眼、手也没了温度,研晨才起身。当她回过身一看,许许多多的人已经陷入沉眠……或许永远也没机会再次醒来。 研晨跪了下来,看着成堆的尸体与伤患,她瞬间懵了。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努力?为了什么在生活?是为了这些人?为了革命?为了赎罪? 这一切都源于政府军和革命军的衝突吧?如果她不带领大家反抗,说不定大家都会活着。虽然艰苦却可以相互扶持,可以携手生存…… 只要死了,就可以回到上神的怀抱中。可是……他们死前所承担的痛苦,他们遗留下的家人又是如何呢? 「到底……要怎么做?」研晨的目光很是空洞,她看向远方火红的月亮,心里突然一阵恐惧。「要怎么做才能消除这世界的藩篱?要怎么做才能创造一个真正完美的世界?」 研晨看着天空,期待神会给予她指点,然而回应她的是哀鸿遍野的景象,以及越来越混浊的死亡气息…… 「研晨,能疏散的人已经疏散完了。重伤患和轻伤患也分开处理了。」琴黎在她面前晃了晃,希望对方听进去自己的话。失落是一定的,但身为一个团队的领袖,必须在紧要关头维持冷静,才不会让某些人有机可乘。 「嗯,食物发下去了吧?」研晨点点头,照常说道。「对了,因为水很重要,今晚就要把粮食部的净水器带过来。」 「老大……已经是深夜了。」琴黎苦笑着说,也蹲了下来。「这不是你的问题,生死有命,他们会由上神带去更好的地方……」 「我……我知道。」研晨点点头,转换计画。「明早,这少明早要开始准备水。在火场过后,大家一定会很需要水资源……我相信储量应该不多了。」 「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通知他们。」琴黎点点头,给研晨一个温柔的微笑。 「对了,苏棈还好吗?他的眼睛……」研晨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很是担忧。 「……我很遗憾。」琴黎别过视线,不敢与研晨四目相交。「我相信他会想亲自跟你说的,去见见他吧!」 「……好,我马上过去。」听见这样的话,研晨知道八成不是好消息。 她想起苏棈第一次举起枪的模样,那把枪枝都要比他还高大了,苏棈却坚持要练习,说要成为最厉害的狙击手。现在,他成功了,苏棈是研晨见过最优秀的射手,并给予了他一个相当具有代表性的官职。然而,现在研晨开始思考,这样的决策是否有些谬误?让一个单单十四岁的孩子接下这份重担,对他来说是否太早了一点? 想着想着,研晨已经来到了苏棈的病房前。研晨感觉自己像是在当时的审问室前,进退两难,但是如今门后的是她的心腹,她从小带大的孩子…… 研晨推开了门,木头做的屋子显得有些破旧,角落甚至可以看见老鼠啃过的痕跡。 「苏棈,我来看你了。」研晨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椅子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彷彿要断了一般。 「老大?」苏棈僵硬的平躺在床上,似乎在尝试入眠。他的其中一隻眼睛用纱布包着,可以看见微微渗出的殷红血跡。 当他抬眼看研晨,另一隻眼睛也布满腥红的血丝,但似乎没有异状。研晨很心疼,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撕裂。看着对方稚嫩的脸庞,反衬身上星罗棋布的大小疤痕,研晨不禁流下眼泪。 「唉唷!」睁开眼睛似乎对苏棈来说太过费力,他轻轻叫了一声,把眼睛紧紧闭上。 「你就闭着眼吧,我在这里跟你聊个天。」研晨摸摸他的头,要他别睁开眼睛,好好休息。 「老大,你没事吧?」苏棈乖巧的闭着眼,嘴巴一张一合的说。 「我没事。多亏你和琴黎,大家都很好。」研晨微微笑,上下打量着苏棈,想看看他有没有大碍。 「这样啊……那就好了。」苏棈微微笑,开朗脸庞有着淡淡的红晕。 「嗯,你没事也真是太好了。」研晨看着他的脸蛋。经歷了那样多的沧桑,他的心灵是否仍像个孩子呢?还是被这个污染的世界逐步吞噬,晦暗不堪? 「……是啊。」苏棈依旧保持微笑,但回答显得没有什么底气。 他们俩之间非常安静,没有人愿意说出第一句话。研晨平时就很安静,但苏棈会不停地找东西和研晨说,而研晨只负责发表自己的想法。 此时的研晨忽然很怀念那样的时光,很希望苏棈再多跟自己说点什么。 「老大。」彷彿听见了研晨的新声,苏棈开口讲了话。 「我在。」研晨倾身靠近他,希望对方能安心些。 「老大……我的左眼……」苏棈略带犹豫的说,依旧上扬的嘴角似乎在抽蓄,但始终没有露出绝望的表情。 「没关係的……」研晨想开口安慰他,却被苏棈打断。 「它……好像不能用了。」苏棈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很惶恐。 「苏棈……你冷静一点……」研晨轻轻将手放在苏棈的脸颊上,抹掉他的泪水。 「可是……我不想瞎掉……我还想要为大家、为你……做更多事……」苏棈大力地抓住床垫,泪珠不断从他的眼眶中流出,原本暗红色的纱布也濡湿起来。 「苏棈……你还有一隻眼睛,你还是我们最好的狙击手……」研晨抓住他颤抖的手,想给他一些力量。 但是研晨也知道,失去了一隻眼,不仅仅代表失去一隻眼。人有两隻眼睛不是没有原因的,两隻眼睛可以分散双眼的负担,好让双眼正常运作。然而,现在的苏棈只剩下一隻眼,单眼失明的他,几年后也很有可能失去第二隻眼……到时候的他该怎么面对未来的人生呢?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瞎掉?我只是想要帮他们呀!老大,我做错了吗?」苏棈痛苦的呻吟着,他字字句句是那样撕心裂肺,让研晨那样痛心。 「苏棈……你没有做错,你做得很好。你帮助了他们,将他们从鬼门关救了回来……」研晨弯下腰抱住这可怜的孩子,却没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 「我还想要……我还想要看见更多的……没有看过的世界……!」苏棈也抱住研晨,伤心欲绝的哭泣着。 好几年来,生在末日的他逼着自己坚强,追随着研晨,希望对方看到自己。即便对方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至少自己的视线,可以追随着那个背影。但现在的他,不仅没有让对方看着自己的理由,更失去了看着对方的权力。 「我好想要活在更好的世界……我好想要快快乐乐地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苏棈哭得泣不成声,一向如同阳光的他,终于有天息了灯火,被阴暗的世界包覆住。 「苏棈……」研晨紧紧抱着他,却不知道这样究竟能帮他到什么程度。 如果今天失去眼睛的是自己,她还能如此冷静吗?如果今天是她的妹妹遇到这样的情况,她还能这样平静的安慰对方吗? ??? 等苏棈哭累了,研晨才放开对方。她帮对方把被子盖好,避免苏棈着凉。研晨相信,如同星星的他,必定能再次闪耀。 关上了门,转过身便看见熟悉不过的面孔。 「哟!」黥敛鸣伸手向研晨打招呼。 「结果你回来了。」研晨没有任何表情,方才的事太过深刻,如今的她没有微笑的力气。 「你不是让我做了选择吗?毕竟放火的不是我,我只好去救援囉!」黥敛鸣耸耸肩,轻松的说。 「这样啊。」研晨淡淡回应,现在的她无法抽开思绪谈论这些事。 「……你怎么了?这不像你啊?」黥敛鸣忽然弯下腰,将手掌放到对方额头上。「你也没发烧呀?」 「不要胡闹……」研晨无力的拨开对方的手。 黥敛鸣歪过头,也同样冷静下来。 「跟我聊聊吧!如何?」黥敛鸣微微笑,放浪的模样多少收敛。 「……随你吧。」鬼使神差的,研晨竟然答应了。 他俩走到研晨的临时寝室,里面的布置很简陋,但至少有床也有桌椅。里头的霉味很重,天花板上掛满蜘蛛网。研晨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 「我帮你开窗户喔!」一边说着,黥敛鸣把窗户打开来。 「谢谢。」研晨轻声道谢,随后盘腿坐上床——这是她的习惯。 黥敛鸣则翘着脚坐在椅子上,将手搁在一旁的桌面。 「好了,说说你在难过什么吧?」黥敛鸣微微笑,温柔的说。 「说了又有什么用……」研晨冷笑道,显然很不想再次提起苏棈。 「可你积在心里也不是很好呀!像我刚刚想跟你报告一些事,你听都听不进去。」黥敛鸣摸摸他的刘海,漫不经心地说。 「……好吧。」研晨叹了口气,终于妥协。「苏棈他……唔,我是说我的军长。他其中一隻眼睛看不见了。」 「这样啊。」黥敛鸣点点头。「你担心他以后不能做好自己的工作,会自怨自艾或伤害自己吗?」 「可以……这么说。」研晨很讶异这个与自己萍水相逢的人,竟然能一语道出自己的心声。 这么说来也奇怪,凡是黥敛鸣开口,她都不太能反驳对方,甚至会顺着对方的意思行动或思考。这不是以往的她,研晨总觉得这样很不像自己。她应该更有决断力,更独当一面才是。 「这也是没办法的,他必须自己站起来,你也是。」黥敛鸣看了研晨一眼,淡淡说道。「创伤是大家都有的,或许是身体上的,或许是心灵上的……」 「我也认识一个人,本来很脆弱,却因为从那深渊中再次站起来,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如果你相信苏棈的话……如果你相信那个人,他一定可以绝处逢生的。这是我们给他最大的支持。」 「我知道……我知道……」研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我总是觉得,他们是不是因为我才会受到这样的灾祸?明明我只是想要让大家都能快乐一些,我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因为你很重要吗?应该有不少人说过不是你的错啦!但我认为你不这么觉得吧?所以这样跟你说应该没用。」黥敛鸣眨眨眼,见对方没有反驳便继续说道。「你要认为这是你的错也好,认为这不是你的错也罢。我想表达的是,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有多少人的性命掌握在我手中!?有多少人的死亡是因我而起?」研晨用力拍击床铺,床垫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喔。那又有多少人因为你,活在这个世界上?」黥敛鸣歪过头,等待研晨的回覆。他没有要偏袒对方的意思,也不觉的自己所说的有什么错误,只是研晨往往只看到事情坏的一面。 「说不定没有我……」研晨皱眉,很是没有自信。 「那是说不定。」黥敛鸣放下了脚,认真地注视着研晨的双眼。「可以确定的是,更多人在你的带领下活着,不是吗?」 「……是没错。」研晨轻轻点头,但显然很不甘心。 「我没要你推託那些人的死亡,但是你没必要自己扛着呀!你还有你的副手、你的军长,他们都是你的依靠!你不是孤单一个人,所以不要想太多。」黥敛鸣勾起嘴角,两手肘放在膝盖上。 「可是我……是他们的领袖……我应该要更加优秀的。」研晨抓紧自己的长裤。 「我说林研晨,就是因为人不是完美的,所以才需要一个懂得借助大家力量的人在呀!而那个人就是你。所以尽可能利用身边的人吧!接受大家的帮助……也接受我!」黥敛鸣笑嘻嘻地站起身子,俯视着研晨。 「而且,你还得替大家报仇呢!」黥敛鸣双手抱胸,提醒道。「包括这次的火灾,你们不是一直受到政府军的欺凌吗?」 「你说……什么?」研晨听见了,「包括这次的火灾」。 「嗯,我不在这段期间,就是在找兇手喔。」黥敛鸣微微一笑,似乎有那么点不怀好意。「人我抓住了。」 第十三章——林緹茵的选择 「喔,是悠祤啊。」宿律轩抬头看着宿悠祤,漫不经心地说。 「既然您都来了,为何不进去接见客人呢?他们都在等您。」宿悠祤制式的笑了笑。想起那条死哈巴狗,心里不免一把火窜升。 「我想说来这里休息一下,里面交给你处理就好了。」宿律轩有些苍老的双手交握,面无表情的说。「毕竟接下来就是你得接下我的事业了,多点练习也是不错的。」 「您大可放心,虽然我不如哥哥优秀,但控制那些平庸的人还绰绰有馀。」宿悠祤依旧保持微笑,却隐藏不住语气中的不满。 「如果你真的可以的话,你出来做什么?」宿律轩翘起脚,同样不悦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宿悠祤笑了笑,看向旁边的林緹茵。「过来。」 林緹茵听见宿悠祤的命令,匆忙瞥了宿律轩一眼,便起身站到宿悠祤身边。她低着头,抱着宿悠祤的手臂,将脸靠在宿悠祤身上。 「喔……这位小姐果真是之前说的……」宿律轩点点头,这才确认眼前这位花容月貌的女孩是谁。 「住口。」宿悠祤沉下脸。「不要跟我提那傢伙说过的话。」 「什么那傢伙,他可是你父亲的莫逆之交。」宿律轩显然很生气,二话不说就和亲生儿子翻脸。 「哼……你们都一个样,一点判断力都没有。」宿悠祤一隻手环住林緹茵的腰,另一手掛在耳际。「我今天可见过他们父子了,那傢伙不就是仗着你有权有势。要不是他们家生儿子,他肯定巴不得除掉萧露芩,和我们家和亲。」 「宿悠祤!」宿律轩用力拍桌子,不过冰冷的石桌并不会发出多大的声响。 「怎样?」宿悠祤冷笑一声,怒目瞪视着他。「我可没有欠你什么。」 「你给我管好你那张嘴!再怎么说是我把你生下来的,我死后你要怎么胡搞瞎搞都不关我的事!你以为谁养你长大的?」宿律轩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他一手栽培的大儿子死了,宿悠祤又这般不争气。 宿悠翔是宿律轩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他认真负责,小小年纪就懂得自主学习,甚至比任何人都来的早从训练生结业。他不仅仅是天才,而是吃苦耐劳的全才。因此,宿律轩早早就把他当作接班人培养,甚至期许他会创造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将来。但他死了,一切的计画都如泡沫般被吹散。 「喔?别跟我扯这个。你说是你生下我?当然!但我有逼你吗?我让你生下我的?」宿悠祤撇撇嘴,空着的手折着手指。「你问我是谁养大的?你以为我几岁开始自己工作?我再怎么懒散,还不是九岁就去当训练生,十岁准时毕业!然后我当巡查队长好好的,是你把我刷掉的!现在要怪谁?」 虽说宿悠祤的成就不如宿悠翔高,但这并不代表他比较笨。相反的,宿悠祤其实比宿悠翔聪明许多。正因为他聪明,所以他将许多事情当作理所当然。该学的他都学会了,所以他不懂考试有什么意义。宿悠祤不是愚笨,而是觉得提笔写字是那样无趣而浪费,何苦如此呢? 「你……你这小子很好……滚……给我滚出去!」宿律轩接连点头,气的语无伦次。 「我也不想待在这种无趣的地方。」宿悠祤转过身,拉着林緹茵转身离开。 宿悠祤非常生气。他从牙牙学语时就不曾受到父母的关怀,正值青少年时便自力更生。他一辈子见到他父母的时间不比见到其他政客多,更别提有什么血浓于水的羈绊了。他的血亲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宿悠翔。 但是,当宿悠祤转身离开时,林緹茵却没有依着宿悠祤走。 「悠祤……」林緹茵怯弱的呼唤对方的名字,犹豫着该不该叫住对方。 「你现在想怎样?别忘了,我可是告诉过你要立刻回来。」宿悠祤看着林緹茵的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情感。 林緹茵害怕的低下了头不敢顶嘴,但脚部却站的稳稳的,不敢离开。 「林緹茵。」宿悠祤一手抓住林緹茵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他希望对方畏惧,希望林緹茵立刻放下身段道歉。「不要挑战我……」 「不行,悠祤。」没想到林緹茵打断了宿悠祤说话,她紧紧抓住宿悠祤的胳膊,扯着不让他离开。「小茵还没……说谢谢。」 「你说什么?」宿悠祤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柔弱的女子。 她何时胆敢这样顶撞自己?何时她敢违背自己的意愿?宿悠祤的理智不断被怒火灼烧,眼见如丝的线就要燃断,下一幕却让他说不出话。 林緹茵松开了手,对宿律轩鞠躬道谢。 「谢、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没、没有办法安全回到悠祤身边……」语毕,林緹茵红着脸躲到宿悠祤面前,两隻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宿律轩温柔的微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不,多亏了你,我才能多了解悠祤一些。」宿傲龙也礼貌的点头致谢,随即抬头看向宿悠祤。「连这傢伙都比你懂事。」 宿悠祤没有看他父亲一眼,只是在原地楞了几秒。他思考了很多事情,也想了很多应对方式,却有个声音不断阻止着自己。最后,他决定什么都不说,拉着林緹茵离开。 去停车场的路上,宿悠祤没有说任何话,但也没有跟林緹茵拒绝林緹茵挽着自己。林緹茵见对方心情不好,自己也安静的不说话。林緹茵清楚知道现在宿悠祤在生气,气她没有按时回去找自己,气她竟然跟自己怨恨的父亲道谢。 但林緹茵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虽然长伴在宿悠祤身侧,他却绝口不提自己的经歷,就算自己问了也只会换来沉默或轻描淡写的回应。 这次,宿悠祤没有帮林緹茵开车门。他松开了林緹茵的手,逕自往驾驶座走去。 林緹茵眼巴巴望着离他远去的宿悠祤,自己则动手开门进去。她不想造成宿悠祤的困扰,也知道对方目前不想和自己有更多的接触,所以林緹茵很努力想亲自系上安全带,却发现她从来不清楚这东西怎么用。 过了数十秒,一隻大手盖住了林緹茵的指尖,拉着她的手将安全带系上。 林緹茵开心的转过头,看见的是注视着安全锁的宿悠祤。他俩的距离很近,林緹茵猜测对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但两人却没有四目相交。 宿悠祤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将手放上方向盘。 林緹茵懊恼的抓住裙摆,淡粉色的下唇被紧紧咬着。她会因为宿悠祤的调戏而苦恼,但她却喜欢对方得逞时的表情。林緹茵平时不太隐藏自己的情绪,无论害臊、悲伤、欢喜全写在脸上。她知道宿悠祤看得出自己的情绪,也知道宿悠祤总明知故犯,看她伤脑筋的模样。 宿悠祤总是可以让林緹茵手足无措。即使举手投足全是对方,宿悠祤却能让自己玩的不亦乐乎,林緹茵却束手无策。 「松手。」宿悠祤低声说道。林緹茵吓得赶紧放开手。 「我……我……」林緹茵低着头想要解释,却被宿悠祤打断。 宿悠祤一手抚摸她的双手,另一手抬起她的脸。宿悠祤看起来没有很开心,他半垂着眼眸,冷冰冰地看着林緹茵。良久,他拨开对方得下唇,轻轻抚摸林緹茵的唇瓣。 「流血了。」宿悠祤看着林緹茵,俊俏的脸庞靠近着对方。 林緹茵虽然知道对方在生气,却不由自主得害臊起来。 「你伤的可是我的东西。」宿悠祤依旧淡漠,和林緹茵维持着三两公分的距离。「我买来的东西。」 「对、对不……」林緹茵别开了目光,深怕受到宿悠祤的斥责。 宿悠祤吻了对方,舌尖从对方微张的齿缝间深了进去。 这举动害林緹茵吓得僵直身体,不敢妄动。她紧紧闭上眼睛,感受宿悠祤的吻。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宿悠祤的爱了。 宿悠祤吻着对方,一双手鼓噪起来。他轻抚着林緹茵的脸蛋,另一手摸着她的背部。他知道不合时宜,但却不想压抑心里的渴望,他想用行动告诉对方——不要想违抗自己。 感受着对方逐渐发烫的身体,以及对方酥麻无力的双手,宿悠祤将手和唇收了回来,发动引擎。 「唔嗯……」看着林緹茵浑身瘫软,使不上力的模样,宿悠祤总算多少放宽了心。 「你待会要跟我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宿悠祤喝了一口水,又将其放回原处。「如果让我不满意,我会让你一辈子走不了路,这样你就不会跑掉了。」 宿悠祤覷了林緹茵一眼,看她妖媚荒淫的模样,多少有股悸动。 林緹茵点点头,不敢多说什么。她不晓得宿悠祤是想打断自己的腿,抑或是其他方法,至少她明白宿悠祤说的到做得到。 ??? 林緹茵离开宿悠祤之后,慢悠悠的走到了自助区。她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甜点——五顏六色、玲瓏有緻……都再适合形容不过。 林緹茵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玻璃盘,上面的花纹精巧华美。她睁大眼睛观察了一下,发现上面刻的似乎是花。发现了这点的林緹茵兴冲冲地转头想跟宿悠祤分享,却惊觉对方不在她身边。 她看向数公尺外的宿悠祤,正微笑着和萧露芩通电话。林緹茵不禁感到空虚,以往的她总觉得在身边的宿悠祤,或许不是真的在自己身边,然而,如今连肉体上地相近都化为乌有,这让她很是哀伤。 她拿起夹子想夹一块蛋糕起来,却不大会使用。研究了大半天,却只是把那块精美的蛋糕戳的七零八落。 「请问需要服务吗?」一名服务生朝她走了过来,同时看了看被她弄得不成形的蛋糕。 林緹茵怕的松开了拿夹子的手,夹子应声掉落在地。见到服务生尷尬地弯下身去捡,林緹茵就乘机逃之夭夭了。 她拿着空空的玻璃盘不断走着,不敢往回看。不料,她撞上一个人,不小心把盘子摔到了地上。 「对、对不起。」林緹茵泪眼汪汪地看着被她撞到的人,蹲下身子想把碎玻璃捡起来。 「这女的怎么回事啊?」刚刚那个人低声埋怨道。 「不会是跑错了吧?」越来越多人围观看她,低声的议论无一不传入林緹茵耳里。 她觉得很害怕,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捡着残渣,孤单的掉着眼泪。 「悠祤……救我……」她在内心哭喊着,却不知道伊人身在何处。 「服务生,你来处理一下。」其中一个人朝服务生们挥挥手说道。 林緹茵惊慌的抬起头,看到一群人往她这里走来。 「小姐,请问你是哪家的顾客呢?」服务生有礼貌的问。 「悠……悠祤……」林緹茵缓缓倒退,不敢跟其他人接触。 「悠祤?她是指少爷吗?」 眾人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加入了对谈。 「怎么可能!少爷他古灵精怪的,人来了就是奇蹟了!」 「可是他进来的时候却是带着女伴呀!」 「谁会记得那女的长相啊?他说不定一天换一个呢!」 林緹茵缓步退后,想藉机逃跑。 「小姐,请问您是少爷带来的吗?」服务生耐着性子问道。若不是这群人各个卧虎藏龙,他也不会这样毕恭毕敬的问。 「悠祤……救我……」林緹茵又哭了起来,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眼泪不禁就滚了下来。 「我看你们把她带出去吧?这样挺奇怪的。」不知哪个人这样说。 「小姐,如果您说不出您的来歷,我们只能把你请出去了。」服务生面有难色的说。 「我、我……」林緹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她知道自己不能被赶出去,一旦被请出去,她就没办法及时回到宿悠祤身边了。 「唉,您跟我来吧。」服务生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门外带去。 「不要……我不能出去……」林緹茵挣扎的说,但整个人却被拖着走。 「你这样我会很困扰的。如果你是来找宿悠祤的,就别想了。想缠上的的女人比比皆是,我看你去后花园吧!那里也有很多机会的。」服务生硬是将她拐道门口,叹息地说。 后花园?林緹茵不大理解,但眼见自己也回不去,只好懵懂的走下阶梯。 林緹茵一个人在厅堂周围绕呀绕的,就是找不到她口中的「后花园」。林緹茵失落的坐上了台阶,将脸藏在拱起的双腿间。 「悠祤……小茵好想你……」林緹茵想着想着,又难过了起来。 「请问……你待在这边是……?」一名青年子向林緹茵,有意无意地问着。 「找不到……花园……」林緹茵将脸埋在两腿间,喃喃自语道。 「如果你要去后花园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实际上我正要去那里。」那名青年单手插着腰,提议道。 「咦?」林緹茵一听见对方要带她去后花园,头立刻抬了起来。 「如果要的话就快走吧!」青年歪过头说。 林緹茵点点头,站起身子跟着对方走。 「你要去后花园做什么?」青年问道。「这样直接问好像不对,还是先说说自己好了。我个人是要去打通电话,那你呢?」 「我要找……悠祤……」林緹茵别过脸,不想跟别人说太多话。 「悠祤?你说宿悠祤吗?」那人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 「嗯……」林緹茵点点头,没有否认。 「唔……难怪我觉得你很眼熟。好险我刚刚有跟你搭话,我还怕被你说是搭訕呢!」青年摇摇头道。「再怎么说他也有未婚妻了,不过我看你也挺漂亮的呀!随便帮你找个对象,他们应该都会接受吧?」 「可是我……喜欢悠祤……」林緹茵伤心的说。她也知道宿悠祤的未婚妻萧露芩,果然在大家眼里,他们才更门当户对吧! 「……我不是不理解。」那青年沉了会儿,黯然神伤的说道。 「咦?」林緹茵抬眼看他,有些讶异。 「我也喜欢着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喜欢很久了。」那青年尷尬地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林緹茵点点头,没有答话。她不晓得有人能体会自己的感受。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骯脏的秽物,只想要避开或除掉自己。 「喔,到了。」青年指了指,前方果真有个盛放着各种花朵的地方。「那就在这里分开囉。你……小心自己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宿悠祤的关係,但这里的人可没有那样高明。」 「谢谢……」林緹茵低头致谢。「我相信……悠祤……他很爱我的……」 「……这样啊。」青年心不在焉的说,已经拨起了电话。可见对方没有要立刻接的意思,铃声响了许久。 林緹茵见对方开始忙自己的,自己也前进去看。 虽然不知道这样是否能见到宿悠祤,但这也是她唯一的去处了。 「你会来找我吧……悠祤。」 ??? 林緹茵在花园中游荡,沿途她看见许多可怕的画面,也有不少人狠狠瞪自己。但是为了确认宿悠祤是否在这里,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个区域看。 不知不觉间,她走了很远,却不晓得究竟何时才能找到宿悠祤。她看见眼前有个开阔的区域,以为自己走出了花园,仔细看才知道那是一座凉亭。 那座凉亭周围是乾净的白色石子,中间有些给人走的灰色大石。那座亭子本身是白色的,上头攀着不少鲜绿色的藤蔓。这座花园士林緹茵第一次见到如此色彩斑斕的世界,外面的景象总是枯槁,没有一丝生气,但这里却像另一个世界,有着不同的景色。 「你是哪位?」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从语调当中听不清他的情绪,这让林緹茵很惶恐。一直以来,她都可以从先前主人的语气中听出对方的思绪,让她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心理准备。然而,她遇过的少数例外,就是她的主人——宿悠祤,和她现在碰到的这个人。 「我、我来找悠祤……」林緹茵不敢回头,怯怯地回应道。 「悠祤?你是说我儿子吗?」那个中年男子问道。 「欸?」林緹茵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沧桑的面容,相较声音似乎老了几十岁。 「你找他做什么?」中年男子问道。「我似乎听过你的一些传闻,或许我该跟你好好谈谈……」 「谈谈?」林緹茵歪过头,不解的问。 「你知道宿悠祤要结婚了吗?还是他瞒着你?」中年男子依面向前走一面说,似乎相当慎重。 「知道……」林緹茵缓缓后退,抱着敌意的说。 「那我跟你谈个判。」自称宿悠祤父亲的中年男子步步逼近。「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条件,你离开宿悠祤,好吗?」 第十四章——谁才是真正的罪人? 「你说什么……?」研晨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我抓到犯人了。」黥敛鸣重复一次。「嘛……虽然你说去帮忙救灾来证明我的清白,不过……我觉得这样比较直接。」 「你怎么现在才说,我立刻……」研晨连忙从床上站起来,往门口衝去。 「欸!」黥敛鸣叫了一声,抓住她的臂膀。「嘖嘖,我现在跟你说可不是叫你现在处理呀……」 「这种事当然要立刻处理……他可是……!」研晨气愤的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移动道门前。 黥敛鸣挑着眉,看着她走到门前,将手放上门把…… 「你确定?」耐心劝导的黥敛鸣突然改变语气,用刻薄的口吻这样问道。「想想你刚刚激动的模样吧?你这个样子处理不好事情的。」 听见这席话,研晨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是一抹受伤的神情。她不喜欢自己一直被黥敛鸣纠正的感觉,让她显得思虑不周、行事鲁莽。 「你何不先休息呢?很晚了,睡一觉会比较好的。」黥敛鸣依旧掛着微笑,即便大家永远都看不出他微笑的意义。「这件事不急,等一切都整顿好了再审问也行,毕竟同伴还是比较重要,对吧?」 研晨忽然觉得很懊恼。她不会应付这样的人,黥敛鸣过分聪明、有把握,这给人一种微妙的疏远感,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切中研晨内心的人。以往,研晨只要用正面的言语及周详的计画,就可以换得大家的信服及拥戴;研晨认为黥敛鸣不一样,虽然他同样想改革,但黥敛鸣其实一点都不比研晨差,甚至比她更好,研晨没有可以激励,或是让对方俯首称臣的能力。 「或许我应该多听你的建议……」研晨咕噥道,心里很是不快。现在的她就像衝动的青少年,被家人管的心不甘情不愿,有时却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对的。 「希望我能帮上你。」黥敛鸣笑了笑,让出一条路给研晨。 研晨越过黥敛鸣,鞋子也不脱就倒在床上。经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研晨总是维持着可以立即应变的状况,以便无时无刻做出对的决断。 「喔,对了。」黥敛鸣双手一拍,微微歪过头。「因为那个人明摆着是要死,所以跟他谈话的时候注意一点!」 「嗯?那他现在……」研晨侧过身背对黥敛鸣,疑惑道。这样的行为其实只能在熟识的人面前,但研晨却不知怎么地认为度方不会伤害自己。 「这个嘛……」黥敛鸣瞥了一眼研晨,对方当然没有看着他。「我把他手脚捆住,嘴里塞了软布,再用胶带贴起来,然后绑在树干上。这样还行吧?之前学的实战技术有点忘了……」 「……可以。」研晨淡淡回道。政府军能做出这样的应变不让她惊讶,值得惊讶的是,身为书记类的黥敛鸣,竟然也受相同的训练。研晨着实搞不清政府军的想法。 「你是觉得我怎么会学这种东西吗?」黥敛鸣提问道,但他显然没有要对方回答的意思,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其他因素。「每个贵族小孩都必须接受训练,经歷实习生之后才可以正式替宿家工作。但也是有例外,凡是身为嫡长子,只要工作能力不差,还是可以提早贡献宿家。」 「宿家?」研晨皱眉道。她没有听过这样的称呼,大家总是把他们归为一类——政府军。 「欸?你不知道吗?」黥敛鸣眨眨眼,不免惊讶。革命军知道的事情比他们所预期的少太多了。「宿家是现今统治政府军的家族。他们掌管大多数的资金及企业。」 「原来政府军有类似头头的人存在呀!」研晨挑起眉,兴味盎然地看着黥敛鸣。 「唔……是呀!大家几乎都得听他们的指挥。」黥敛鸣耸耸肩,意外的不想谈论这些。 「所以说……几乎所有的政策都是他们指使的?」研晨忽然想起些什么,怒火直升。「包括那些禁食政策?违抗指令?」 「呃……是啊。」黥敛鸣尷尬地搔搔鬓发,皱起眉头。「你反应不要这么大,这样我很难跟你沟通。」 「啊……对不起……」研晨嘟起嘴巴,转过头。 研晨不知多少年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为了更好的领导形象,她年纪轻轻就把赤子之心封存起来,经营更加坚强的外表。但是这却形成了一个空洞,永远有个填不满的童稚之情躲在内心一角。 「……哈哈!」黥敛鸣先是眨眨眼,接着便捧腹大笑。「哈哈哈!你那是什么反应呀?」 黥敛鸣这会儿是真的被逗笑了,完全不顾聪明冷静的形象,在研晨面前失态大笑。不过黥敛鸣本人倒是不怎么介意,彷彿平常的他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刻意维持什么形象。不过他这样反而让研晨为之一振。黥敛鸣不像想像中的难相处。 「你……」研晨红着脸,愤怒的瞪视对方。 黥敛鸣恢復原本的微笑,彷彿方才的事没有发生一样。 「好啦!你好好休息。」黥敛鸣开啟门扉,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 研晨从睡梦中醒来,精神还有些疲倦。她微微睁开眼,洁白的光芒映在自己脸上,代表着血月的结束。距离火警已经过了几天,大家开始从恐惧中走出来,过上正常的日子。 几天下来,研晨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照顾人民身上,积累了不少压力。至于兇手则先押入牢中。 「老大,该回家了。」琴黎见研晨醒了,便停下手边的工作叫她起床。 「嗯……现在几点?」研晨揉揉眼睛,疲倦的坐了起来。 「下午两点多。」琴黎微微笑,温柔地看着研晨。 「什么!?」研晨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黥敛鸣呢?」 「……我让他先去帮忙了。」琴黎有些尷尬地说。对于研晨着急地找对方,她很是吃醋。 「喔……他前几天跟我说抓到犯人,现在人在哪?我们说好整顿好之后就去见他。」研晨疑惑道,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呀!」琴黎忽然开心起来。研晨不是很理解。「苏棈已经把他押回去了,现在应该抵达羈押室不久。」 「嗯,这样就好。」研晨点点头,起身说道。「那我们走吧。」 琴黎点点头,替研晨开门。 一路上,琴黎试图跟研晨聊些什么,却只换来研晨心不在焉的回应。 琴黎一继很担心她的作息,再加上前些日子的灾难,肯定让研晨费了不少心神。琴黎希望可以做为研晨的后盾,让她省下时间照料自己。这是琴黎的温柔,却没有办法深入研晨心里。 因为自己所付出的,不一定是他人所需要的。 研晨很清楚自己应该要照料好自己,但是她认为应该视大局为重。她最需要的,不是一个日日夜夜为自己着想的人,而是给予自己意见,肯定她行为的人。而研晨的两个副手,都没有真正做到这点。 她们一路走回营地,这时的研晨才有间情逸致和琴黎聊天。 「所以粮食部的有先发水给大家吗?」研晨担心灾后的大家没有多少体力,所以事先要求粮食部们发下应急用的水。 「有的。他们还决定把其中一台滤水器放那里,以后紧急用。」琴黎据实报备道。她并不在意研晨一路上忽视自己,反而因为研晨对自己提问而欢喜。 琴黎心思縝密,却是个单纯的人。若是论学识水平或聪明才智,琴黎略胜研晨一筹,但执行力和全面性便是由研晨压倒性获胜。 这关係到家庭背景,两人可说是有着很大的差距——虽然琴黎如今是革命军的副统领,但革命兴起前的她,可是出名地主的女儿;相对的,研晨的家庭就很是平凡,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家庭事业,有时甚至受灾后财务变故影响,无法过上衣食无缺的日子。 「我说啊,琴黎。」研晨忽然止步于基地门口,用复杂的眼神回过头看琴黎。 「是?」琴黎战战兢兢的回应道。 「你觉得……黥敛鸣可信吗?」研晨认真地请教她的副手。因为琴黎个性单纯,反而可以轻易说出对别人的看法。 「咦?这个嘛……」琴黎有些尷尬的撇过视线,似乎不知如何回应。她担心自己若说出真正的看法,会让研晨觉得私心自用。 「我只是觉得疑惑罢了,毕竟他算是……陌生人。对大家来说都是。」研晨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要试探对方。 「我、我个人是不太喜欢他啦……」琴黎瞟了研晨一眼,怕自己说错话,造成对方的不满。「毕、毕竟……他才刚加入我们就跟你走得那么近,任谁都会觉得他图谋不轨吧……」 研晨这才意识到这点。的确,在短短几天内,黥敛鸣已经完全融入这里的生活方式,甚至和研晨有了不错的交情。虽然这和他吸引人的庞大知识量有关,但似乎太快走进研晨心扉了。 「……我明白了。」研晨用手抵住下巴,认真思考着。「我会好好想这件事情。」 「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陪你撑过任何时刻……」琴黎低下头,害羞地跟在研晨后头。 研晨回眸轻笑,表示对她的感激。 「我知道。一路以来都是你待在我身边。」说罢研晨便转身离开了。 巩琴黎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突然感到一丝寂寞。她明明知道对方很忙碌,明明知道研晨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但琴黎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感。琴黎的第六感很准确,总是可以在事件发生前察觉到异样感,但是她对自己的直觉却没有信心,反而让事后的自己懊悔不已。 「我应该要相信老大的判断……是啊,她可比我聪明多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 ??? 研晨在自己的房间内看见黥敛鸣的背影,在幽暗的房间中只亮着一盏小灯。从背后看来,黥敛鸣似乎正专注地写着什么,时不时会抬起头思考,看来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不知怎么的,研晨没有出声叫他,反而轻手轻脚的慢慢靠近对方,想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 研晨瞇起眼睛,躡手躡脚地前进。听着对方急促的纸笔声,时不时划掉重写,八成是黥敛鸣很重视的事。她想过许多可能性,却不太像黥敛鸣的作风,于是决定用自己的双眼一探究竟。 「黥敛鸣重视的事……?」研晨在心里想道。她觉得自己很奇怪,竟然在这种不起眼的小事上面纠结。 正当研晨一面思考,一面走向前时,却不小心踏到了地上的纸张。 黥敛鸣自然的回过头,因为背光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此刻的研晨异常紧张,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速度,脑中想像着对方由惊讶转为愤怒的表情。 「喔,嗨。」黥敛鸣随手将那张纸压到纸叠底下,顺手转了转笔。「因为上次的设计图还没弄完,所以我先借了一下你的房间。」 「这样啊。」研晨心有馀悸道。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不像是怀疑黥敛鸣的样子。 黥敛鸣瞇起眼睛,像是察觉的什么一般。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将整叠纸拿起来整理整理。 「你放心,我没有偷看你的东西。」黥敛鸣笑了笑,把话语带向研晨对自己的怀疑。 「我又没说什么……只是自己房间里有别人,稍微吓到了。」研晨有些心虚的说谎道。她的房间时常有琴黎和苏棈的拜访,早已司空见惯。但是方才听过琴黎意见的研晨,多少对黥敛鸣抱着意思戒心。 「也对,毕竟我刚来没多久,这样的行径多少有些奇怪。」黥敛鸣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 这让研晨冒了点冷汗。黥敛鸣过于敏锐,就像会读心术一般,可以完全猜透自己的心思。 「所以……你有什么成果。」为了避免自己露出破绽,研晨很乾脆的转移话题。 「喔,有啊。」黥敛鸣站起身,抽出几张画的非常工整的设计图。「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我把你之前设计的武器都稍微调整过了。」 「那其他张纸是什么?」研晨质疑道。虽然研晨明白对方一定有很好的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但还是得问一下。 「那是计算式和误差比较,不是很重要。」黥敛鸣随意抽出几张,秀给研晨看一看。 「唔……谢谢。」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研晨只能淡淡的道了声谢。她愧疚的想要躲起来,不敢看见对方。几分鐘前的自己,还在怀疑他的举动,完全没有想到帮忙设计武器的可能性。 「虽然我说都有改啦!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在没有接受任何特殊教育的情况下,你能设计出那些东西真是吓人。」黥敛鸣将东西收好,抖抖肩膀说道。 「有些也是依靠有经验的人才能成功……」研晨摸摸后脑杓,不好意思道。 「那就这样囉,成品我放你桌上。」黥敛鸣收拾好他的计算纸,准备离开。 「废纸你可以丢在旁边的箱子里。」研晨提示道。 「喔,免了。我还得验算。」黥敛鸣笑了笑,将它们夹在腋下。「再说,你应该不是要找我,而是要找纵火犯吧?」 「嗯,是。」研晨微微皱眉,点头同意道。研晨发觉自己总会不自觉的被她的话语带走,转移了原本的问题。虽说黥敛鸣的言语中也没什么好找碴的,目前只能庆幸他来到革命军帮助自己。 「那走吧,拖越久越有危险。」黥敛鸣指了指门,随后往前迈步。 「好。」研晨跟着黥敛鸣走了出去,心里不免想:「我来的时候有说要找他吗?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就是了。」 走到羈押室前,黥敛鸣停住了脚步,然后侧过身去,给研晨站在门前的空间。 研晨知道他不是有所顾虑或等待自己,原因单纯只是他没有钥匙。说到底,黥敛鸣是个相当不尊重研晨的人。虽说不至于不礼貌,但总觉得他和研晨的相处模式好比故人一般。 研晨将钥匙插进钥匙孔,将厚重的铁门推开。羈押室里灯光明亮,让研晨无法在第一时间看清里面的情况。 等双眼得以聚焦,她看见一个人。他的双手被反捆住,双脚被分别扣在地板上,颈子上有个铁製的项圈,将他扣在墙壁上。这样的情况基本上无法移动。 研晨拿出别的钥匙打开牢房的门,慢慢接近对方。那个人没怎么再移动,像是死了一般。不过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应该是没有大碍。 「醒醒。」研晨蹲在他前方,用正常的音量命令道。 那人很快张开眼睛,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的眼神彷彿暗示着研晨才是犯错的人,立场与现在完全不同。 「我等等要问你话,别做傻事,好吗?」研晨盯着他看,用和善的语气说。 实际上,研晨恨不得立刻把对方杀了。这次的火灾造成了非常多人的伤亡,这傢伙被杀几次都无法赎罪。 那个人没有回应,研晨就当他是默认了。研晨对守卫点点头,示意他们把防止囚犯自杀的布解开,再从他口中拿出来。 「好了。我先问问你,火是你放的吗?」研晨低着头,不屑地看的对方。 那个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是政府军的人吗?」研晨咬紧牙,愤恨的说。 那个人点头,目光空洞。 「你知道那些人有家庭、有朋友……甚至有些人只是梦想简简单单的生活,却因为你的不智之举灰飞烟灭?」 那个人再次点头,虽然和研晨四目相接,却没有任何情感在。 「你知道你会死吧?还是你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研晨又问。 那个人点点头,表示双双同意。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用你那微不足道的生命……毁灭了眾多人的未来!」研晨抓住度方的衣领,狠狠咒骂着。 「原……因?」对方因为长期的飢饿和乾渴而声音撕裂,没说几个字就连连破音。「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也想要普通的过生活……就连这种……微乎其微的……愿望……」 「都被你们这群……只懂自艾自怜的人轻易的剥夺了!」 第十五章——因为我没有背叛的权力 「……不行。」林緹茵抬起眼看对方,双手紧紧抓着裙摆。「我不能离开悠祤。」 宿律轩挑起眉,看着眼前这位娇小的少女。方才吓得瑟瑟发抖的她,现在却毫不犹豫的拒绝自己。 「你还没想交换条件呢。」宿律轩不死心,低声提醒对方。 其实宿律轩并不是真的要逼她离开。实话是,他压根儿不在乎他儿子的私生活,今天宿悠祤既然愿意和萧露芩成亲、接下家业,他已经没有甚么好要求的了。现在的宿律轩只想知道自家儿子究竟为什么愿意为这女孩牺牲官职、反抗自己。 林緹茵摇摇头,一双晶莹剔透的双眼直盯着宿律轩看。她害怕极了,恐惧让她说不出话,双脚麻木地无法移动。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林让緹茵背弃宿悠祤。 要说理由的话有两点。第一点,她深深爱着对方,任何事情都不足以撼动这点。从出生到现在,只有宿悠祤一个人爱她,她只体会过宿悠祤的爱,也十分害怕失去她唯一的温暖。或许这样很愚蠢,但这是最安全、最保守的作法。至于第二点…… 「无论什么条件……都不行。」林緹茵咬紧下唇,鼓起勇气说。 「为什么?」宿律轩觉得有些惊喜,这女孩与她想像中的不同。他原以为宿悠祤是看上了这女孩的美色,于是将她留在身边,但短短的对话下来,宿律轩觉得事有蹊蹺。 听别人向他描述的,林緹茵是个娇弱、无用,被他人物化的一项商品。但这女人还比他想像中的有意思的多,他开始理解宿悠祤为了这女孩和自己意见不合的原因。 「悠……悠祤说过……『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没有背叛我的权利。』」林緹茵松开抓住裙摆的手,双手交握在胸前。「我……我不会背叛他的!就算是悠祤的父亲……不对,任何人都一样……」 「是啊……原来是这样啊……」宿律轩思考了会儿,低声道。「那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宿悠祤呢?」 林緹茵胆怯的缩了下身子,诚实的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宿律轩。 「这样啊……那样的场所或许对你来说真的太陌生了。那就等那小子来找你吧!」宿律轩看了看手錶,随后正视着林緹茵。「你就先陪我聊聊吧。」 ??? 「就这样?」宿悠祤见对方沉默了许久,轻声问道。 「嗯……」林緹茵低着头,但新宿悠祤不满自己的解释。 「……唉。」宿悠祤扶着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原本还担心对方会被自己的父亲刁难,所以当下才会有那种气急败坏的举动出来。 他俩现在身在城市边缘的别墅当中。这附近没有太多的开发,是城市当中僻静的角落,也是宿悠祤所有的私人土地。这块足足有几座球场大的地方,长满了灾变前的树木,以及有着净水的湖泊,甚至有些小生物住在这里头。 林緹茵听见对方的歉息声,害怕地缩在沙发一角。她很害怕下一句听见的,是要她离开的要求。 「你过来。」宿悠祤坐在沙发另一头,手撑着扶手,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 一听见指令,林緹茵立刻反应过来,跳下沙发快步朝宿悠祤的方向走去。她跪坐在沙发前,双手搭着沙发边缘,抬头看着宿悠祤。 「我不喜欢你和我爸说话。」宿悠祤低下头,瞪着林緹茵。他的语调很低沉,却隐隐表达出自己的关爱。 「我……我不会了……」林緹茵低下头,难过地道着歉。「小茵……不会做悠祤讨厌的事了……不要讨厌小茵……」 「不过你的回答我还算满意。」宿悠祤翘起脚,用手枕着后脑杓。「不管是报告的情况还是你回答我爸的话。」 「悠祤原谅我了……?」林緹茵抬起眼,不敢直视对方。宿悠祤不愧是出了名的难惹,连他喜欢的对象都得战战兢兢的服侍对方。 「嗯。」宿悠祤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林緹茵听见对方的后欣喜不已,差点就要喜极而泣。她爬上沙发,双手放在宿悠祤的胸前,脸偎在对方心口。林緹茵贴在宿悠祤身上蹭了蹭,随后跨过宿悠祤的腰际,跨坐在对方身上。 半卧着的宿悠祤睁开一隻眼,看见向自己撒娇的林緹茵后,又闭上了眼睛。宿悠祤知道对方在等自己摸摸她、抱抱她,但宿悠祤在想事情,所以先把这件事搁在一旁。 虽然林緹茵没有按照约定回来,但她也好好解释了。对她的回答满意是一回事,但同时,宿悠祤也担心林緹茵用有过强的自主意识。 「小茵。」宿悠祤微微睁开眼,想瞟一眼林緹茵。没想到林緹茵就要亲上自己一般,两人的距离不到两公分。 林緹茵弯着腰,柔软的胸部贴着宿悠祤的身体,用一种极为嫵媚的姿势压在宿悠祤身上。 「嗯……?」林緹茵歪过头,发出细小的疑问声。 「……哼。」宿悠祤轻轻一笑,翻过身去,将林緹茵压在下方。 宿悠祤低下头,刻意将吻印在对方的唇瓣旁边。他看着林緹茵,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悠祤……」林緹茵偏过头想讨宿悠祤的吻,但对方却反其道而行,将脸偏向了另一边。 宿悠祤低下头,轻轻咬住对方的耳朵。 林緹茵发出叫声,淫弱的声音回盪在房间中。林緹茵拱起腰,紧紧贴着宿悠祤,她觉得很温暖、很幸福…… 「噗哈哈!」宿悠祤将林緹茵捞到沙发内侧,自己则躺在外侧。「小茵~小茵~」 宿悠祤抱着林緹茵,让她的头靠在自己颈子上。他一面闻着对方的香气一面休息。宿悠祤觉得有些疲倦,于是就抱着林緹茵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緹茵抬起头,眨眨水汪汪的眼睛。她不敢相信宿悠祤竟然直接睡,而不是先跟自己玩一下。林緹茵想到的不是对方是否疲惫,而是怀疑自己是否对宿悠祤而言失去了吸引力,毕竟她刚才惹宿悠祤发怒。 但林緹茵不敢吵醒对方,只好乖乖待在宿悠祤怀里,等对方清醒。 等着等着,林緹茵感到一丝倦意,于是稍稍解开胸前的布料下拉,将内衣前方的结解开。让自己舒适一些后,她重新投入宿悠祤的怀抱,感受对方的温暖。 宿悠祤通常会立刻睡着,但这次却没有。他觉得很奇怪,自己一向没有失眠的问题,然而的他现在抱着小茵,迟迟没有进入梦乡。 「我怎么了?不是挺睏的吗?」宿悠祤在心里喃喃道。 宿悠祤发觉他一直在注意林緹茵的动作,似乎在怀疑对方对偷偷离开他。他闭着眼睛,反而将精神全放上了耳鼻,每一个细胞都在窥覦着对方。 他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发觉对方不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不断对着睡着的自己磨蹭,似乎想引起自己得注意,但又怕真的吵醒自己。 一直到林緹茵睡着,不再动作时,宿悠祤才安然入睡。 宿悠祤作了个梦,有关于他的童年—— 那天的月光皎洁,应这在这片废土上显得格外神圣。死寂的大陆上,矗立着一座光明的都市——復甦之城。那是人类征服灾变的证明,却不是统整人们的象徵,相反地,这座城市引发了许多争端。 「哥,今天玩什么?」年幼的宿悠祤穿着黑色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面。 「今天啊……我们去把上次没破完的游戏破玩吧!今天萧露芩会来和我们一起。」宿悠翔坐在沙发上看书,摸摸下巴回答道。 「萧露芩?那个有点脑袋的姐姐吗?」宿悠祤双手抱胸,站着三七步。 有很多人尝试将自家的儿女送来和他们认识,最好是可以交上朋友或是结下婚约,有助于日后公司的发展。 对于这点,年幼的宿悠祤和宿悠翔早已察觉,但是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选择。宿悠翔依旧认真的接待对方,把对方当作朋友般认识;但宿悠祤开始会审视每一个人,看对方配的配不上自己。 「你可以这么想。」宿悠翔闔上书本,对宿悠祤微微笑。 宿悠翔固然优秀,但他并非圣人。他很清楚每个人的能力、底线、背景……他甚至知道哪些人在日后对自己有帮助、对家庭有帮助。 「我这次要当飞行师。」宿悠祤一边开啟游戏,一边选着角色。 门铃声响起,宿悠祤看了宿悠翔一眼。 「喔,她到了。」宿悠翔勾起嘴角,似乎很开心。宿悠祤狐疑的看着对方,他很少看见对方这样笑。 「这么开心的话,你去开门呀!等什么?」宿悠祤已经选定好角色,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 「我有特别开心吗?」宿悠翔撇撇嘴,不甘愿地去开。这时的宿悠翔似乎还没察觉到自己初生的情缘,依旧在和自己的内心争执。 「少爷,我去开门就可以了……」家里的佣人这样毕恭毕敬地说。 「不用,你回去准备吃的。」宿悠翔头也不回的拒绝她。虽然刚刚很不情愿,但他却有些期待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 「欸,我要吃冰淇淋。」宿悠祤回过头,无理的命令佣人。 「好的,小少爷。」那个人快步走向厨房,帮自己的主人准备餐点。 因为宿家的事业庞大,所以聘用很多佣人来照顾两个儿子。实话是,宿悠祤六年来只见过父亲一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 宿悠祤听见两人上楼的脚步声,一路上交谈声不断。从宿悠翔的语气听来,他可说是相当满意这女孩。 「人来囉~」宿悠翔推开门,开心的说。 萧露芩走了进去,向宿悠翔点头致谢。 「你好。」萧露芩对坐在沙发上的宿悠祤说。 「蛤?呃,嗨。」宿悠祤皱起眉头看对方。他这辈子可没听过有人说「你好」这句话。 「悠祤说他想打电动,你要一起吗?」宿悠翔看向对方,在座位上拍了拍。 「我不太会……」萧露芩有些尷尬的别过视线,似乎感到有些抱歉。「我们家没有这种东西。」 「没关係。」坐在沙发上的宿悠祤说。「反正大家都一样废,有我和哥就好了。」 「唔……他是说的有点夸张啦……不过,大抵上是这样。」宿悠翔耸耸肩,拉着对方坐下。 接着,他们又开始玩了游戏。虽然萧露芩说自己不是很会玩游戏,但她玩得很投入,也不算差,只是有时太胆小罢了。 「那些人没那么难对付,你选攻击高、速度快的,在他们攻击完的间隙衝到背后去。」宿悠翔耐心的讲解,像活体攻略书。 「嗯。」萧露芩点点头,俐落的操作起来。 「下一关不难,不要躲了。」宿悠祤看着萤幕,手指点击迅速。 「我尽量。」萧露芩也没有看宿悠祤,淡淡地回应。 就这样玩了一个下午,他们终于将这款游戏了结。过程中三人嘻嘻哈哈,宿悠祤和宿悠祤带着萧露芩优游在游戏中。不断的练习之下,萧露芩终于得到一点精随,不再是他们两个的拖油瓶。 「哇啊!竟然没了!」宿悠祤大声说,身子一软倒在沙发上滑平板。「只好换个游戏了……你们还玩吗?」 「不了。我们两个休息一下。」宿悠翔看了萧露芩一眼,温柔的笑着说。 「好吧。那我回房间玩,你们慢慢聊。」宿悠祤打个呵欠,看起来很疲倦了。 「要盖被子喔,你才刚生完病。」宿悠翔提醒道,而坐在宿悠翔身边的萧露芩对宿悠祤挥挥手。 「知道。掰。」宿悠祤也向两人挥挥手,随即走向房间。 「欸?你在看这个呀?」从远处可以听萧露芩的声音。 「啊!嗯……刚开始看。」宿悠翔似乎还没适应两人独处,回答有些生涩。 「我很喜欢这个呢,可是我们家里没有后半部了……」 梦中的宿悠祤在两人窸窣的交谈声中睡着,甦醒于真实的世界。有那么一瞬间,宿悠祤不晓得现在是何年何月,又是哪一边为真实,好比庄周梦蝶一般。 宿悠祤看见怀中熟睡的林緹茵以及自动关闭的电灯,推测现在的时间应该不早了。 「我怎么会作这么没意义的梦……」宿悠祤撩起头发,扶着额头思考。 ??? 几天后,萧露芩孤身一人搭上交通车,独自前往办公处。 她看着远方的高楼,不禁觉得眼花撩乱。那些目不暇给的广告各个色彩鲜艳,吸引着大家的目光,可惜车子的速度太快,根本看不见上头的文字。 萧露芩一面点击着平板,一面思考该怎么处理目前的公务。 「这个又是怎样……为什么不能用电子档给呀……」萧露芩暗暗抱怨道。她目前接到的事务需要手写告报书,还得亲自上手印、上缴,以免本人之意被窜改或更档。 但是萧露芩不太喜欢这样,她不喜欢需要写字的公文。原因很简单,若是要写出好看、整齐的字,萧露芩必须要慢慢的写,好让整份公文看起来舒服一些。但是她没有足够多的时间。 「唔啊……那小子今天要是再不来,我就要亲手写了啊!」萧露芩嘟起嘴巴,不悦的想。 为了改善她的行政效率,萧露芩往往会特别派使她的副队长做些苦工,好减轻她的负担。然而萧露芩却收到上头的通知——从宿悠祤派她巡察那天起,副队长要出勤数天,详细的也没有说更多。这是一贯的作风。 「好久没写字的说。」萧露芩难过道。她已经可以想像出自己坐在办公室,直到了无人烟,还在抱怨自己的字不够好看。「这次的公文我一定会重写很多次……」 她走下交通车,停在办公处门口。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宿悠翔的身影。那个人温柔的微笑、沉稳的性格、聪慧的脑筋,看见自己时害羞的模样、弹钢琴时瀟洒的模样……这些都深深刻在萧露芩脑中,时不时就勾出灰暗的记忆。 「我好想你啊……」萧露芩推开门,搭电梯上到她的办公室。「你想我吗?你过的好吗?」 「队长早!」 「哈囉,队长。」 「早安呀!」 办公室传来一些打招呼声,让萧露芩受宠若惊。 「……早安。」萧露芩没有看他们,逕自走到自己的隔间当中。 一进到办公室,满满的书香气息便縈绕全身,给萧露芩不少安心却忧伤的情绪。她很喜欢书本,无论什么样的书她都看,也因此,宿悠翔生前时不时会买一些书送她,当作给萧露芩的礼物。 她坐到办公桌前,柔软的椅子让她有些嗜睡,八成是昨晚没睡好的关係。 萧露芩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夹,有不少是关于上次的案件描述,以及囚犯的资料。那些囚犯最终落入宿悠祤的私人监狱中,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情况。当然,监理所需要的文件宿悠祤都有授权给他们,他似乎不是很在意。 将文件夹顺利归档成电子档后,她将那些纸本备份在柜子当中。萧露芩会把近五年的案件全放在长柜中,以备不时之需,至于更久以前的她则会送往回收室,只留下电子档纪录。 当萧露芩以为自己整理完桌面上的东西时,她发觉那些文件下摆着一本新书,虽然封套开了,但看不出翻阅过的痕跡。 「这是……?」萧露芩摸摸书面,闭目感受那起伏的纹路。 这本书是她以前说过想看的书——《末日之前》。这本书来自一名经歷过灾变世界前后的中年男性,他描绘出先前世界的繁荣景象,以及灾变后的残酷世界以及传说。然而,这本书已经被视作禁书,为避免争端也停止再版。 萧露芩翻开书本,发现里面夹着一个信封。信封是水蓝色的,萧露芩最喜欢的顏色。 她将信封取出,前后翻了翻,上头写道——给萧露芩p.s.其他人的手给我放尊重一点。 看见这字体以及上面的文字,萧露芩不禁笑了出来。她非常清楚这个笔跡,毕竟萧露芩的大多数公文都是给他誊录的。 萧露芩拆开信封,翘起脚读它。 「嗨~你应该收到不少我被外派的通知了吧?有没有很想我呀?^^ 抱歉我忘记跟你提这件事了,你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o ̄▽ ̄)~o 因为这个任务很机密,目前不能使用通讯设备⊙﹏⊙∥所以我偷偷寄了信,还好我人脉很广(不是我在自夸) 不管怎么说……我得先交代一下。你要记得买早餐喔!我赌你看到这封信之前都没有吃早餐!ˋwˊ麻烦照顾好自己喔(=?w?=),掰掰。(>??)」 萧露芩看着信的内容,皱起了眉头。 「是宿家的筵席……他被派去哪里了?」萧露芩紧张地全身瘫软,脸色发白起来。「该不会是地下监牢?城周探勘?还是……那座实验室?」 第十六章——你有喜欢的人吗? 「被你们这群……只懂自艾自怜的人轻易的剥夺了!」那人撕心裂肺的低吼声回盪在牢房当中。 这句话无疑打在研晨心头,她用一种近乎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对方。研晨看着眼前憔悴的人,他眼中的气焰堪比那场大火,熊熊吞噬着人们。 「你觉得你们很可怜吗?觉得你们是受害者吗?你们又有想过,死在你们枪砲底下的我们,同样多不胜数!」那人颤抖的身体,崩溃地看着眼前的人。 「还有你……」那人勾起嘴角,用鄙视的眼神看着黥敛鸣。「你这背叛者……她不会原谅你的……你受死吧!哈哈……哈哈哈!」 听着那人疯狂的笑声,研晨只觉得头异常的痛。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告知着研晨什么,让她的信心受到动摇。 研晨因为过往的经歷变得有些不稳定,思绪容易遭到影响,情绪波动也无法稳妥的控制住。这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优点。她行事小心谨慎、接纳諫言,却也有些软弱、自卑。 「小心。」黥敛鸣对研晨说,自己则后退了一步。 「什么意思?他不是……」研晨狐疑的回过头问黥敛鸣,试图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涵义。但是她还没说完,一个细微的嗶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我就知道……」黥敛鸣抓住研晨的手,朝自己拉过来。 黥敛鸣看着爆炸的瞬间,侧过身去抱住研晨,用背部抵挡爆炸的衝击。爆炸的威力不是很大,但衝击力道却不小,硬生生把研晨和黥敛鸣推往铁栏杆。挡住爆炸衝击的黥敛鸣已经有些意识模糊,无论是疼痛还是出血,他都已经麻木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避免研晨的头部受到剧烈撞击。 「你还不能死……若是你死的话……我……」黥敛鸣的思绪段在这儿,随后晕倒在地。 「呃……」事件发生的很急,被黥敛鸣压在身下的研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觉得耳鸣声很大,身上也有重重的负担。 「老大!」第一个衝进监察室的是苏棈,他的头上还包扎着满满的绷带,左眼依然绑着软布。本应待在房间内休养的他,一听见爆炸声便二话不说直奔这里。 「苏棈……?」研晨有些意识矇矓,看不太清眼前的景象。 「怎么会变成这样呀?」苏棈弯下腰,想把压在研晨身上的黥敛鸣搬开。 苏棈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拖移他,却因为对方全身瘫软而有些窒碍难行。苏棈的力气不是不够大,而是太激烈的运动会使眼压提高,导致原本结痂的伤口撕裂开。 「老大!你撑着点呀!」苏棈边哭边把黥敛鸣推开,他的双手沾满鲜血,然而这不是研晨的血,是黥敛鸣的。 「我……没事……」研晨撑着身体,疲倦的坐在地上。「黥敛鸣呢……?」 「老大!你先别管他了!」苏棈难过的抱着研晨,害怕的颤抖着。「我好担心你……我好怕你出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研晨觉得自己有点晕眩,视野逐渐被色块取代,她看不出眼前究竟发生什么。 越来越多人赶到了现场,把受伤的人抬走。苏棈急忙的向他们下达指令,自己则坐在原地照顾研晨。 研晨摇摇晃晃地看着大家的行动,却发觉有个人一直没有被带离现场,凝神一看才发觉那是方才保护自己的黥敛鸣。 「苏棈……」研晨抓住对方的肩膀,指着瘫在地上、几乎无生命跡象的黥敛鸣。「快点……救他……」 说完之后,研晨双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 黥敛鸣觉得自己在作梦,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景象是不可能实现的。但若是让他选择,或许在这梦中死去,感觉也不错。 忽然间,清晰的疼痛感袭捲上来,火一般的疼痛让他无法保持睡眠状态。他知道自己肯定受了很重的伤,他甚至期待自己陷入长眠,不再清醒。 黥敛鸣逐渐清晰的意识在脑中吶喊——不要,我不想醒……我想永远活在这个梦中—— 然而,天不从人愿。窸窣声在耳边响起,嘈杂得他无法再次入睡。 黥敛鸣转了转眼珠,总觉得眼睛有点乾。他尝试动了动手指,麻木的感觉有些不适,好比这双手不是自己的。 黥敛鸣在半梦半醒间挣扎了许久,最后决定张开眼睛。起初视线有些模糊,明亮的光芒让他很不适应,这让他心里有个底,自己八成昏睡了很久,只可惜不是永远。 「你醒啦?」一醒来便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醒了就不要在那里装死,老大很担心你欸。」 「我……啥?」黥敛鸣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当看见对方的脸才知道现在的情况,也稍微记起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我是苏棈,这里的军长。」苏棈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黥敛鸣。「你已经昏睡两天半了。」 「是呀,我睡得很饱。」黥敛鸣疲倦的笑了笑。虽然他身负重伤,还是不改爱开玩笑的个性。 「哼,你不要想给我装傻!你们这些政府军的都一个样,都是笑里藏刀的臭狐狸!」苏棈不悦的说。 「你似乎很讨厌我呢。」黥敛鸣不改其乐,依旧笑容满面的说着。 「我当然讨厌你!」苏棈用力拍他的床铺,激动的说。「你明明是一个该死的政府军,凭什么和我们老大这么熟呀?」 「唔……自然而然?」黥敛鸣歪过头,俏皮的说。 「你……!」苏棈瞳孔缩小,似乎很生气。「总之……要不是研晨要我救你,我绝对会放在那边让你死掉!」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你这么小隻,要照顾我肯定不容易吧?」黥敛鸣笑着挖苦对方。 「你说话给我小心一点,我可以在这里把你杀了!」苏棈气愤的举起手,亮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那也要你做得到呀~」黥敛鸣挑拨道。他瞇着眼睛,完全没有退却之意。 「呀啊啊啊!」苏棈抱着头跪在地板上,崩溃的大吼。「你好烦呀!」 「我不过是想和你聊天。」黥敛鸣耸耸肩,以示无辜。「谁知道你干嘛这么讨厌我,我只好奉陪囉?」 「聊天?你说啊,要聊什么。」苏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略带敌意的看着对方。 「唔……你喜欢研晨对吧?」黥敛鸣也忍着痛坐起身子,他想平起平坐的和对方说话。 「咦?欸?我、我……」苏棈害臊的别开视线,双手放在膝盖上焦躁的磨蹭着。「我是喜欢啊!这又怎么了?」 「没怎么呀~就是问问。」黥敛鸣做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面对苏棈。 「你、你怎么知道的?」苏棈似乎有些不满,嘟着嘴瞪视对方。 「该怎么说呢……很明显呀。」黥敛鸣眨了眨眼,似笑非笑的说。 「唔……那又怎样!喜欢研晨很奇怪吗?」苏棈满脸通红,显然想帮自己圆场。 「不会啊,我能理解。」黥敛鸣笑了笑,轻声回应。 「你什么意思?」苏棈沉下脸狠狠瞪视对方。 「没怎么呀?多数人都有喜欢的对象吧?」黥敛鸣收起笑容,歪着头说道。 「黥敛鸣……」苏棈压低声音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棈会这么问,用意当然很明显。一直以来,他都把琴黎当作情敌看待,但她是值得相信的对象,不仅精明能干,也懂得照顾研晨。但黥敛鸣可不一样,他从来没有把大家放在眼里,总是一味的用那张难以理解的笑脸面对大家。 「有啊。」黥敛鸣不加思索地说,毫不犹豫地迎向苏棈的目光。 「……她是怎么样的人?」苏棈不爽的瞪着对方,继续这火药味很重的话题。 「我想想喔。」黥敛鸣摸着下顎,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她是一个做事很认真,几乎把生命花在工作上的人。而且经你这么一说……我有很多情敌呢!」 「住口。」苏棈低着头,站起身。「就聊到这里吧。」 苏棈带着不悦的神情离开了房间,黥敛鸣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对方离开。黥敛鸣倒在床上,吐出一口气。 「感情这事真是麻烦呢~」黥敛鸣玩玩手指,突然觉得很无聊。「我也没有说这些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叩门声。那叩门声很清脆,也可能是因为房间太过空旷,所以特别清晰。 「谁~?」黥敛鸣拉高音调问。 「我。」研晨开门进来,身上穿着平时的工作服。「听说你醒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别这么说,我会害羞的。」黥敛鸣笑了笑,垂下眼帘。 「……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死了,看来还很早。」研晨坐到苏棈方才乘坐的椅子上,瘪了瘪嘴说。 「没那么容易死啦!」黥敛鸣笑着说,随后歪过头。「你干嘛来呀?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 「就……怕你太无聊,毕竟这里什么都没有。」研晨有点口吃,似乎也想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再怎么说,你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不是吗?」 黥敛鸣看着对方,眨了眨眼睛。黥敛鸣对人心很敏感,他知道研晨八成喜欢上自己了。他就这样注视着对方,但其实脑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在想。有人喜欢上自己这档事对黥敛鸣来说在普遍不过,他甚至数不清有多少人对自己告白过了。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说说话呀?你平常话不是挺多的……」研晨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尷尬,嘟起嘴咕噥道。 黥敛鸣看着研晨,忽然觉得她和苏棈很是相配。但是黥敛鸣才不在乎呢,他又不是媒人。 「喔……可能是我脑袋被炸坏了吧?我突然想不到什么可以说耶?」黥敛鸣笑了笑,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唔……你的那些设计图我已经送给製造厂了,很快就可以测试。」研晨硬是说了些什么,好让这里不要这么安静。 「是吗?我以为他们不会让我的作品被製作。」黥敛鸣耸耸肩。「毕竟我想炸掉革命军的机率也不是零?待在这边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怀疑我自己呀~」 「你说话真酸。」研晨微微皱眉,瞥了他一眼。「他们不是故意的,你试着体谅他们吧……」 「嗯哼~就别说这件事了吧?我不喜欢沉重的话题。」黥敛鸣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不过,你当时为什么要保护我?你明明已经后退了,应该可以逃过的。」研晨叹了口气问。 「你可是『老大』欸,我要是不救你肯定会被驱逐的!」黥敛鸣拍了下手,大笑道。 「我不喜欢别人为了我受伤……」研晨低下头,忧心忡忡的模样让人有些不捨。「已经有太多人为了我死去了……这真是个噩梦。」 「为什么?大家想守护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会这样想。」黥敛鸣歪过头,好奇地问。 「我希望能够保护大家,而不是让他们一个个死去……我已经承受不住失去亲人的痛楚了……」研晨握紧拳头,手掌发白。 「失去亲人?」这件事情勾起了黥敛鸣的好奇心,他缓缓问道。在他印象中,似乎没听过研晨提起这个神秘的人物,更没有人自称是她的亲人过。 「……是啊。」研晨松开了拳头。「我的妹妹……几年前失踪了,目前生死未卜……」 「失踪?你可以多说一点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上什么忙。」黥敛鸣垂下眼帘,准备勾出这件事的原委。 「那是宿家出现没多久……也不算真的没多久……就是社会还很乱,大家还没选边站的时候……」研晨看着地板,向黥敛鸣娓娓道来…… 末日发生的几十年来,社会陷入一种慌乱当中。政府瓦解、黑道猖獗、邪教氾滥……各种原本隐蔽的地下集团崛起,是一个大家都不想回忆的梦魘时代。当时的经济停滞,金钱沦为柴火,药物、人贩盛行,所有人都生活在惶恐之中。 研晨也不例外。当时的她和妹妹一起生活在一间老旧公寓中,那是父母留给她们唯一的遗產。 「姊姊,你又要出门啦?」小女孩抓住研晨的手,坚强的微笑着。 「是呀!你饿了吧?姊姊给你找东西吃!」研晨摸摸对方的头,希望能多少安抚对方的情绪。她的妹妹从小很黏人,却乖巧懂事,是个惹人爱的孩子,亲朋好友都很喜欢她。 「好……姊姊你要快点回来唷!」妹妹抱着她的蜡笔,笑着和研晨道别。那盒蜡笔是研晨几个月前拿回来给她的,自此妹妹一直将她视作宝物,每天都抱着只比跑来跑去。 「嗯,你要乖乖的喔。有危险要躲起来,不要开灯和靠近门,懂吗?」研晨对小女孩叮嚀道。 「知道!」女孩点点头,天真乐观的模样很是可爱。 「那我走了。」研晨挥挥手,向女孩道别。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妹妹会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显然,把妹妹独自放在家中不是个好选择。但是她别无他法,把妹妹带出去不仅会拖慢脚步,更可能受到陌生人袭击,两人同时遭遇不测。 当她带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和画具回家时,却发现妹妹不在家里,家门也被大大的敞开时,她觉得世界彷彿再次迎来末日。 她东找西找却不见妹妹的踪影,最终陷入无尽的绝望。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研晨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她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很懦弱,实际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忆那段时光了,她很害怕每当自己想起来,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我倒是没想过你有亲人。」黥敛鸣温柔的摸了摸对方的头,轻声说道。他不敢做出太多的评论,怕伤到对方的心。 「很多人都这样说过,所以我很少提这件事。毕竟和每个人讲太麻烦了,而且一点意义都没有。」研晨有些尷尬的扯起嘴角,苦恼的皱起眉头。 「这样……啊……」黥敛鸣又思考了起来。他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他总觉得有一股熟悉的异样感。「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这很重要吗?」研晨皱起眉头,显然不太喜欢别人问起这点。 「说不定我会知道。」黥敛鸣耸耸肩,也不把心底的计画说出来。 「好吧……其实该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也不是真的……」研晨不情愿地叹了口气,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满满的遗憾。「她叫林緹茵。」 第十七章——我们都有各自喜欢的人 宿悠祤把车停在高楼底下,心情非常不好。他感到无聊,平常一路上都会有林緹茵的陪伴,但今天没有。 「啊……好无聊。」宿悠祤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却提不起一丝兴致。 「宿悠祤?」萧露芩的声音从窗口传来。她有些困惑,不晓得宿悠祤为何在这里。 「你终于下班了。」宿悠祤看见对方的身影,眼光一亮,似乎很开心。 萧露芩心里很明白,虽然她最初是和宿悠翔在一起,但他们三人可说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对方的个性再熟悉不过。这也让她知道,对方并不是乐于见到自己,不过是他太无聊了。 「你怎么在这里?」萧露芩不解的问。她的手上依旧抱着层层叠叠的资料,压根儿没有下班的样子。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萧露芩完全记不起来,有什么事情得劳动宿悠祤亲自出马。 「你真的没印象吗?」宿悠祤咯咯笑着。他从未见过对自己人生大事这么不介意的女孩子。「我要带你去试婚纱呀!」 「疑?不……我、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萧露芩移动脚步,来到了车的另一侧。她不敢相信自己连这种事情都忘了,想必宿悠祤在底下等了自己很久。 「我对你来说就这么不重要吗?」宿悠祤转过身帮萧露芩开门。 「我什么都没说。」萧露芩耸耸肩,不打算和他开这个玩笑。她现在心事重重,连结婚这档事都被自己忘的一乾二净。 「干嘛这么冷淡?」宿悠祤见她这样,并没有丧失玩心,反而因为对方不给自己回应而变本加厉。「你就承认你爱~我~嘛~」 宿悠祤将下顎靠上对方的肩膀,曖昧的说。他这么做也没有特殊的意义在,界是当个游戏玩,和以前一样。 「你这点跟悠翔真是一个样。」萧露芩不禁笑了出来。「好吧,或许我真的很爱你,只是或许。」 「该过滤的我都滤掉了~我可不听我不想听见的喔。」宿悠祤在对方脸上轻轻吻了一口,随后坐正准备开车。 「宿悠祤。」萧露芩叫住对方,想问问有关副手的事情。 「嗯?」宿悠祤一边开车,一边回应道。 「唔……」话已经说出口,萧露芩却突然想起宿悠祤那样放浪情怀,应该不会注意这种细节,于是换了话题。「你觉得反抗军怎么想我们?」 「很重要吗?你不会是在关心他们吧?」宿悠祤挑起眉,意味深长地看着萧露芩。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囉?我只是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坚持他们的理想,又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们?难道他们认为治理一个毁坏的世界是件容易的事?」萧露芩皱着眉头,显然很不同意。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宿悠祤微微笑,说出自己的看法。「还记得上任统领吗?他不是推过一个『禁食政策』?」 「嗯,是呀!想当初连我们都没东西吃。」萧露芩叹口气。每每想起那段时光,就犹如回到地狱。 「我想八成是那件事吧?大家都觉得我们不分粮食给他们。」宿悠祤冷冷一笑,不屑的态度毫不隐瞒。「他们也没有想过我们当时过的多么困难吧?我们还要全天无休的工作,以找到措施解决。」 「是啊……所幸几周后就有了备案,我们才不用活活饿死……」萧露芩叹了口气,忆起那个梦魘般的生活。「不过当时政府也再三强调,大家都必须饿肚子,直到有解决方法不是吗?」 当时,环境再次无预警的变迁,原本培植出来的作物在一夕之间枯萎,来不及因应的政府军只得先下禁食命令,以保存珍贵的食物。的确,有很多人不能理解政府的作法,只认为他们在大量囤货,以剥削大眾。 「他们听不进去呀~所以我才讨厌他们。」宿悠祤身体前倾,看了看周遭,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路。「这么一说,真想让他们体验爬上山峰的滋味后,再把他们推下去呀~那样一定很好玩吧?」 好不好玩一直以来都是宿悠祤生活的重点。凡是让他觉得有趣的,就会会死死抓着,永不放手;相反的,无聊的事物对他来说就跟垃圾一样,好比他的家业。 这种评断方式萧露芩再熟悉不过,儿时到宿悠祤家时,几乎都是在打电动。若是玩到宿悠祤喜欢的游戏,他会很明显的投入在游戏当中,也是三人当中最快想出战略的人。当问起宿悠祤为何这样玩时,他只会淡淡地回应:「我觉得这样比较好玩。」 「人生和游戏对他来说应该是同个东西。」萧露芩如是想。 「说到『好玩』……好久没打电动了。」宿悠祤转过头,用兴奋及期待的目光看着萧露芩。「要和我一起玩吗?」 「我还真是不擅长那类的东西呀……」萧露芩瘪嘴道。他还是跟年幼时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哈哈!你已经是我见过最会打电动的女孩子了!」宿悠祤勾起嘴角,将脸转回去。 「可惜这一点用都没有。」萧露芩不满的说,想起了以前的时光,不禁有些酸涩。「现在根本没有人会玩电子游戏了。」 「这倒是。」宿悠祤点点头,转了个弯停车。 他们停在一栋大楼前,这栋大楼是整个城市当中最有名的服饰店聚集区。虽然如此,但他们做的衣服都太过正式,真要穿来当便服的,通常会去周边的小家服饰店购买。 「我帮你开门吧。」宿悠祤走下车,绕过去帮萧露芩打开车门。 「谢谢。」萧露芩点头致谢。但前脚一跨就被宿悠祤挡住,不给她下车。 「这样不对,你要说『谢谢老公~』这样。」宿悠祤笑了笑,自己示范了一遍。他知道对方一定会说不出口,也知道对方肯定会因而困扰不已,但宿悠祤觉得这样很有趣,其他的人感受不是他的问题。 「我……」萧露芩抬起头。面对宿悠祤饶富兴致的脸庞,她实在没有拒绝的权利。「谢谢你……老、老公。」 「哈哈哈!」宿悠祤踉蹌后退,让对方可以出来。他在几步外笑着,时不时瞟一眼萧露芩。「你的语气还真是不情愿呀!」 「……好了,快走。」萧露芩推着宿悠祤的后背,匆匆忙忙要他往前走。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知道。」宿悠祤一个转身,搂住对方的腰,随后勾着萧露芩的手走了进去。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行为让萧露芩反应不太过来。她只觉得一瞬间内发生太多事,自己的脑袋要烧掉了。 萧露芩和宿悠祤并肩走在建筑物内。萧露芩虽然觉得很幸福,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若是宿悠翔没有身亡,这样的空虚感是否就能被驱散? ??? 结婚典礼当天,数大企业家群贤毕至,礼堂气派万千,不断显现出主办人的身分地位。 「喂?」宿悠祤在新郎准备室中一面通着电话,一面戴起手套。「小茵?」 「……悠祤!」电话另一头的林緹茵开心地晃动着双脚,听见对方的声音让她很开心。 「好久不见囉,你有乖乖在家吗?」宿悠祤温柔的问。几天前他把林緹茵独自留在那里,要她乖乖等自己。当时的林緹茵虽然很难过,但还是煎熬的点头答应,并保证自己绝不离开别墅。 「小茵在……盪鞦韆。」林緹茵前后晃动着,感受微风吹拂过脸颊的感觉。 「是吗?那你要小心喔,我明天就回去找你。」宿悠祤不自觉勾起微笑,听着对方柔嫩的声音,自己的心里很是满足。「我要去忙了,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姆嘛!」林緹茵眼睛一转,做出回应。 「你真可爱。好啦,我得走了,掰掰。」宿悠祤没有听见对方的回应,心想林緹茵大概捨不得掛电话吧!于是宿悠祤又补了一句。「我爱你,小茵。」 掛掉电话之后,宿悠祤将耳机放在口袋,跟着接待人员过去。他们带宿悠祤站上台,要求他多少说些什么。 「嗨~抽空来参加真是有劳你们了。不过,今天我不接受公事的谈判,麻烦各位就当来吃东西、聊天的就好。」宿悠祤笑了笑,用开玩笑的方式警告大家。 「那么,请新娘进场吧。」宿悠祤也不顾主持人慌张的模样,自己说出这句话,给全场一个近乎完美的微笑。 大厅最后方的门被敞开,亮眼的光芒照射进来白光之中的是一名穿着白纱的美丽女子。她脸上画着淡妆,保留住她清秀的面孔,淡粉色的双唇衬出她的樱桃小口。她的发型不如以往的保守,改成一个较为华丽的发型。萧露芩身上戴满饰品,气场相当优雅。 萧露芩一步步走向舞台,而宿悠祤走下台阶,在前方迎接对方。 「嗨,我亲爱的新娘。」宿悠祤微笑着,伸出双手招待对方。 「这样还挺尷尬的。」萧露芩笑了笑,微微歪过头。「好吧……我是说,嗨~」 宿悠祤静静的看着萧露芩,他想像过自己结婚时的感受。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看着对方,遗憾眼前的女孩不是林緹茵,然后想像着林緹茵穿上婚纱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却没有这么做。 萧露芩比自己平时见到的还美得多。并不是因为化妆,也不是因为装扮,而是今天的萧露芩久违的开心微笑了,从宿悠翔死后,就没有这样了笑容。 「我从没想过你有多美。」宿悠祤搂着萧露芩的腰,慢慢地低下头。 「你什么时候学这一套的?」萧露芩睁大眼睛,有些讶异,显然是对宿悠祤那番话说动了。 「可能是你教我的吧!」宿悠祤笑了笑,亲了萧露芩。 要说这个吻不长,是远远比不过他与林緹茵的深吻;要说这个吻长,宿悠祤从未如此认真的亲吻过萧露芩。或许是体内的雄性荷尔蒙作祟,宿悠祤被眼前的女人深深吸引,或许这就是几年前宿悠翔对她的热情。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宿悠祤替她套上戒指,又在对方指尖印上一吻。 「当眾讲这种话好吗……」萧露芩红着脸,在粉底下呈现淡粉色。 「怎么不好?」宿悠祤歪过头,又亲上一口。反其道而行的宿悠祤,看起来特别得意。「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你看他们的表情。」 宿悠祤勾住琴萧露芩的手,拉着她坐上高级的沙发椅。 婚礼过程中有许多人来回敬酒,用些祝福词讨好对方。毕竟,结婚典礼过后,宿氏就归他所有了。 宴会顺利举办完之后,宿悠祤和萧露芩让专属司机载回家。他们像平常一样搭着电梯,彷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萧露芩还在思考事情,对于一天的工作,她不晓得该如何弥补。要是副手在的话还可以替她分担,但孤身一人的她只觉得独木难支。 「你怎么站在这里?」宿悠祤在停下脚步的萧露芩前面晃了晃,想让萧露芩回神。 「嗯?你之前不是都让我住这……?」萧露芩还没有意识到他俩已是夫妻的事实,靠着以往的直觉走到了客房门前。 「哈哈!你可是我妻子,再怎么说第一天也要睡我房间吧?」宿悠祤揉揉对方的头,揽起对方的腰,向自己的房间推去。 「我想说……你可能要和林緹茵一起……」萧露芩急忙解释着,不想让宿悠祤见笑。 「怎么?不想和我洞房吗?」宿悠祤拉着对方进到自己房间,随即回过头抱住对方。 宿悠祤把门锁好。待在自己的房间中,使宿悠祤有种安心感。这房间就像他的领地,一般人是不能进来的,至今有幸参观房间的人屈指可数。 再宿悠翔死前,宿悠祤也不是这般偏激的人。宿悠翔的死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宿悠祤不在像以前一样有话直说,他变得不好相处,成天认为别人想从他身边夺走什么。不仅如此,那事件过后,宿悠祤和萧露芩变得很讨厌反抗军,也从此走上愤恨得不归路。 「那你准备好了吗?」宿悠祤歪过头,把对方压上床铺。他不敢说自己会爱上自己眼前的人,也不敢保证此刻的他对林緹茵是百分百的忠诚。 嘴上是问着,但宿悠祤早开始脱去衣物,露出精瘦的身形。宿悠祤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慾,他甚至怀疑是否有人在他的酒水里下药。 「等等!」萧露芩一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一手推着对方的脸。 「嗯?」宿悠祤含住对方的手指,曖昧的问。 「是不是应该……先……洗个澡……」萧露芩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逃避这种窘境。 「婚礼前不是才洗过吗?」宿悠祤显然有些不开心,随后灵机一动,勾起坏小孩得逞的表情。「你该不会……」 宿悠祤拉开对方挡着自己的手,将嘴贴到对方耳边。「到现在还在害羞吧?」 「那、那又怎样?」萧露芩害臊的别过头,逃避对方的目光。她也不是对这件事没有经验,但她还是无法对这种事释怀。「瞧不起我啊?」 「没呀,你很可爱。」宿悠祤不再压着对方,温柔的亲了她的脸庞。「去洗澡吧,别让我等太久喔。虽然夜晚很长,但我的耐心可就……」 「知道!」萧露芩按住有些脱落的衣物,踉蹌走像浴室。「还有,那个……不要进来偷看。你以前这么做过……」 宿悠祤一笑带过,不打算回应对方。 ??? 流水冲刷着自己,萧露芩椅在浴池中,想尽量拖延洗澡的时间。 并不是讨厌这样的事情,只是有所疑虑的她,没办法专心致志在这件事情上。她觉得很对不起宿悠翔,当时的山盟海誓化为乌有,如今,她属于别的男人。当时的回忆接踵而至,各个歷歷如绘,一一刺痛她的心灵。 如果没有反抗军就好了。如果没有反抗军,她现在一定还跟宿悠翔待在一块儿,每天都活得相当愉快;她现在一定还是和同事们坐在办公室,日夜为国家奋斗。然而现在的她应该要感到很快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悠翔……这样好吗?我没有辜负你吗?」萧露芩趴在浴缸上,暗自啜泣起来。 「『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过的快乐喔!不对,你要过得更加幸福,这样……我才不会捨不得走……』」 临终前,宿悠翔依旧掛记着自己。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害怕,而是对自己满溢而出得爱意。萧露芩多希望对方埋怨几句,留下一些让她復仇的目标,但对方只希望自己活得比之前更加幸福。 「悠翔……现在的你幸福吗?我好想你……我好爱你……」萧露芩止不住的泪水流进浴缸中,与自来水一同溜进排水孔,像命运一样,再也捉不回来。 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宿悠翔时,只觉得对方是个相当文静的男孩,和自己结然不同。要去和宿家的兄弟会面,也只是家人的安排,自己没有特别的意思。 「我是萧露芩,今年九岁。」萧露芩和对方点点头,和家人要求的一样。 「我叫宿悠翔,他是我弟弟——宿悠祤。」跟我差不多高的男孩向我介绍,虽然面容友善,但看的出来不是真的很欢迎对方。「我跟你同岁,而我弟弟今年六岁。」 「嗯,很高兴认识你。」萧露芩笑了笑,随即和他们进入家中。 对宿家的第一印象,无非是乾净整洁、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採光或艺术品都做得相当好,给人舒适却典雅的感觉。但真正吸引萧露芩目光的,是那一整柜的书籍。 「怎么了吗?是没有见过高级的房子吗?」宿悠祤骄傲的说。 「唔……这倒是还好,我有兴趣的是那些书。」萧露芩摇摇头,向他解释道。「虽然这也是因为我家不够有钱,没有办法买到很多灾变前的书籍。」 「你喜欢看书?唉,跟哥一样是怪人。」宿悠祤摇摇头,随即坐上沙发吃他的零食。 「原来你喜欢看书呀?你还是第一个对我们家的书有兴趣的。」宿悠翔似乎很开心,拉着萧露芩的手去看那些书籍。 「啊,我看过这个!」年幼的萧露芩指着其中一本书的书背,开心的说。 「欸?真的假的!我还觉得这本书很难懂的说。」宿悠翔一面说着,一面拿起那本书。 两人并肩坐在书柜旁,翻开那本厚重的书。书香扑鼻而来,萧露芩特别喜欢这种味道,开心的咯咯笑。 「书的味道好香喔……」萧露芩把书本放到面前,将脸埋进书当中。 她红润的脸庞映在宿悠翔眼中。这是他们第一次会面,也是萧露芩第一次遇到志同道合的对象,更是宿悠翔对萧露芩有好感的瞬间。 回忆到了这里,萧露芩的心也暖了起来。她拭乾眼泪,心想:「再不出去宿悠祤肯定会生气吧?而且这样皮肤会皱皱的……」 说着她站起身,离开了浴室。要是可以,她也想要对那些追溯不了的回忆道别,像现在一样转身离开…… ??? 把正事办完后,时间还很早,还不到萧露芩平时的睡眠时间。身体疲倦的萧露芩精神依旧,于是背对宿悠祤和他聊天。 「你……可曾想起宿悠翔过?」萧露芩低声问道。她原以为今天过后,就可以将对方留在回忆中。但是自己越是这样想,爱人的模样变越是清晰。 「有啊。」宿悠祤从背后抱住她,一手拨弄着萧露芩的发丝。「怎么?你还爱他吗?」 「……嗯。」萧露芩坦承,她觉得一起长大的宿悠祤对她再了解不过,如今就算说谎也没有意义。「就连刚才在洗澡的时候,都能为他流泪。」 「这样呀。」宿悠祤没有很大的反应,如故轻抚着对方。 「我以为你会生气。」萧露芩半开玩笑的说。「毕竟你一直尝试不要被她的死影响,你我都是。」 「我们都有自己所爱的人。」宿悠祤松开手,脚嘴唇贴到对方耳畔。「只是都无法得到最好的结果。」 「或许吧?但至少你还可以看见对方……碰到对方……」萧露芩转过身,和宿悠祤面对面。事至此,她已经冷静许多,可以正常的和宿悠祤交谈。 「是呀!」宿悠祤温柔的笑了笑,让萧露芩靠在自己胸口。「但你的爱情曾有段被世人认可的时候,我的则永远不会。」 「我还真好奇她的身世。」萧露芩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入眠。 「是吗?那下一次……让他自己和你说说吧……她的秘密。」宿悠祤也闭上眼睛。 想着不同的人,想着不同的事,却感觉的对方的体温。或许这也是一种变相的爱,源自于惨不忍睹的现实;源自于自幼相处的亲暱;源自于相濡以沫的温存…… 第十八章——营救任务抑或是自掘坟墓? 「林緹茵?总觉得有点印象……」黥敛鸣摸着下巴,仔细想道。「你有照片吗?」 「唔……那也是她很小的时候了。」研晨边说着,一边从口袋拿出一张破旧的照片。 她随身携带这张照片,要自己时时刻刻警惕,不要忘记自己最珍贵的亲人。 破旧的照片已经有些看不清楚,所幸脸的部分没有被岁月侵蚀,可以清楚的看见少女笑着的脸孔。 「这傢伙……!」黥敛鸣睁大眼睛,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他不敢相信研晨失散多年的妹妹,竟然活脱脱出现在他的人生中。「我见过一次……虽然带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但这张脸一点也没有变。」 「什么!?」研晨站起身子,眉毛竖起,整个人激动不已。「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研晨……你冷静点……」黥敛鸣抓住对方的手臂,想让对方冷静下来。 但是,与妹妹相关的资讯冲昏了研晨的头,她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找到妹妹的下落。研晨好想紧紧抱住她,告诉她自己错了,当初不该把她丢下的。研晨不敢想像政府军竟然不声不息地绑架自己的妹妹,把她囚禁在他们那边。 「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回她。」研晨的身体不断颤抖,或许是高兴、或许是紧张……研晨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有了活着的实感,有了人生的目标。 「你妹妹可是在復甦之城里面呀……」黥敛鸣苦笑道。他虽然明白这件事对研晨的重要性,却不得否认这样的事的危险性。 「即便如此……」研晨的目光有些闪烁不定,却可以看出她想寻回妹妹的决心。「我不能再失去她一次了……我求你……帮帮我。」 「……好吧。」黥敛鸣思考了会儿,权衡轻重下决定答应对方的请求。「我有方法可以查到她的位置,但是你要给我一个不在营地里的独立的空间,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为什么?你打算做什么?」研晨不解的问。虽然找到妹妹的喜悦充斥在心中,她还是不能怠忽职守,得问清楚对方的计画。 「……唉。」黥敛鸣重重叹口气,不禁佩服这位领导人的冷静。「我有方法连接到政府那边,但是相对的,他们也可以查出我的位置,所以我希望能有个较偏远的地方给我利用,这样才不会暴露你们的行踪。」 「你一直都带着那种危险的东西吗?」研晨皱眉问道。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种疏忽,连搜身都做得那么不确实。 「哈哈!它可是会隐形呢。」黥敛鸣笑了笑,将食指放在唇瓣上。即便知道这违背了他一开始的说法,他依然脱口而出。「嘘~这是找到你妹妹的唯一希望喔。」 黥敛鸣知道研晨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所以大胆的把事实说出来。他对自己的社交有着绝对的自信,他相信自己可以蒙混过许多人,从蛛丝马跡中寻找林緹茵的下落。直接问宿悠祤这点大可不必考虑,毕竟对方那样精明的人,一定很快就会找出自己的破绽,然后除掉自己吧?他就是有那样的头脑做出各种预防措施。 「……好,我姑且相信你。」研晨叹口气,澄澈的目光对着黥敛鸣。「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这样相信你一次,应该没问题的。」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她寧可相信对方不会背叛自己。或许这掺杂着一点私心,但是研晨的灵魂早已被对方綑绑住,无法脱身。更何况,她还有更加有利的证据说服自己对方不会出卖自己——苏棈和黥敛鸣的对话。她无意中听见了他俩的谈话声,于是稍微听了一些。 「黥敛鸣,你有喜欢的人吗?」这是研晨走到病房时,第一句听见的话。 「有啊。」黥敛鸣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似乎痊癒的差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想直接进去的研晨,选择了待在外头偷听。她本以为在听过琴黎的建议后,自己可以冷淡看待有关黥敛鸣的事情,但事实总背道而驰,她不仅将许多心思放在他身上,甚至萌生出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情愫。 「……她是怎么样的人?」研晨听出苏棈的语气有一些不悦,但研晨却想不出理由。 「她是一个做事很认真,几乎把生命花在工作上的人。而且经你这么一说……我有很多情敌呢!」黥敛鸣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听起来很幸福。 然而,听得入迷的研晨却被苏棈的大吼唤醒。 「住口……就聊到这里吧。」苏棈的语气听起来很哀伤,脚步声慢慢接近。 为了装作自然而然的路过,研晨后退了几步,在苏棈出来时问候他。 「你怎么在外面?你应该要好好休息的……」这是研晨真挚的关心,她很担心苏棈的状况,研晨认为年幼的苏棈肯定无法承受这样的伤势。 「我、我没事……只是想让大家休息一下,自己代替他们做点事……」苏棈支支吾吾的,有些心虚。研晨想八成事因为刚刚的事吧?他一定很久以前就想问了,毕竟苏棈一直很关心自己。 「那你赶紧休息,这边我来看吧!」研晨提议道,这样一来也可以更加自然的去探望他。 「嗯,好吧。」苏棈不甘心的点点头,补充道。「他才刚醒,不要跟那傢伙太靠近。呃……他的伤还没好。」 「好。」研晨点点头,目送苏棈离开。 这便是研晨听见的全部。也因此,他相信黥敛鸣应该不至于背叛自己,背叛革命军。 「那么,武器都准备好了吗?你又有失去同伴的决心了吗?」黥敛鸣苦笑着问。「我可不想再安慰一次崩溃的人喔~老?大~」 「我知道的,这次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我希望大家可以借助我力量,毕竟这算是……我小小的愿望吧?」研晨别过视线,思绪飘向很远的地方。「那我不吵你了,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如果我的身体堪用。」黥敛鸣耸耸肩,噘起嘴自嘲道。 「我相信你。」研晨笑了笑,转身离开。 ??? 黥敛鸣彻夜修復他的耳机,这是他联络復甦之城唯一的方式。这耳机在爆炸中受到轻微的受损,所幸可以用简单的材料替补,否则无法达成目标。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黥敛鸣呼了口气,准备打出第一通电话…… 黥敛鸣很犹豫,第一通电话究竟该打给谁。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还是他家人?抑或是以往值得信任的朋友?左思右想下来,打给朋友是最保守的选择。他们知道的不多,现在和他们通话可能得到一些情报。 「喂~好久不见啦!还记得我吗?」黥敛鸣用平时的口吻问道。 「喔!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啊?你有和其他人通话吗?」那个人有些惊讶,不过还未起疑。 「唔……还没耶,其实我最近遇到了点状况,不能和太多人通话,连队长也是,还麻烦你帮我保密。」黥敛鸣再说任何话之前,选择含糊的说明事情的重要性。 「看在你平时的帮助上,我就隐瞒他们一次,不过你别让大家太担心了。」那个人叮嘱道。 「我知道~我很快就回去了~」黥敛鸣笑着回答,和以往的朋友聊天总是有种安心感。「虽然不知道会用什么型态回去,说不定是尸体。」 「你还是很爱开玩笑,看来你过得还不错!」那儿传出键盘声,看来对方还在办公室。 「好,最近那儿有什么大事吗?」黥敛鸣决定从日常生活中切入问题,才不会觉得太奇怪。 「喔,有啊!」键盘声忽然停了下来,回答完之后又听见敲击声。「宿家和萧家后天要和亲……欸?以现在的时间来说,应该算明天吧!哈哈!」 「这么突然!」黥敛鸣尽量保持冷静,以免自己太激动。 「是呀!听说宿悠祤是在月宴那天向她求婚的。」那人继续打公文,一面和黥敛鸣间话家常。 「这样……啊。」黥敛鸣有些走神,但他还是努力思考要怎么才能知道林緹茵的详细资讯。「这么说来,宿悠祤身旁不是一直有个女孩吗?她人呢?」 「谁知道呀?宿悠祤那傢伙没人摸得透,八成是他的小女朋友吧,最近跟她有关的新闻也挺多的。不过马上就被封杀了。」那人啃着饼乾,很乾脆的放下工作和黥敛鸣聊天。 「你不是工程师吗?救一些给我看看吧~我这地方什么都没有,来点八卦让我消磨时间吧~」黥敛鸣哀号道。当然,他一点都不无聊,甚至觉得生活忙翻了,但他必须装作没事的样子,好得到情报。 「你不是被派出差吗?怎么会很间?」这傢伙脑筋一转,发觉事情不大对劲。 但黥敛鸣早就想好了对策,慢悠悠的说。 「是呀~原本说是有了反抗军的下落,要我们来扑灭他们,但却被他们溜了,现在还在查呢。欸,这可是机密呀,别乱说,我会杀你灭口喔!」黥敛鸣的演技堪称精湛,他最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补了一句,以免对方怀疑。 「好啦!你还是像以往一样心不在焉的,该不会……」那个人勾起嘴角,用一种凑热闹的心态想掀起话题。 「嘿~我说过不谈这个了,我要掛你电话,东西记得给我。掰。」黥敛鸣赶紧掛掉电话。 他不想听见那个人的名字,唯独现在绝对不行。那绝对会害他分心,会害他反悔…… 「呃啊……最讨厌被别人用这种事情调侃了,我的人生要被毁啦!」黥敛鸣抱头吶喊道。「不过……这倒是有了线索,待会儿来看看吧。」 黥敛鸣看着自己的耳机,突然有些怀念过去。这副耳机可说是政府军的代表,凡是接受过训练得政府军都会配发一个耳机,是个相当时识别证的存在。 「我究竟在做什么呢?这样的话,我真的能够得到我想要的吗?还是说……只是再不断挣扎罢了……」黥敛鸣露出苦笑,这是他鲜少露出的表情。 黥敛鸣从小被训练成一个虚假的人。不表现自己真正的情绪、不说出自己真正的意见、不反对别人的想法……他逐渐成为一个逆来顺受,只懂随波逐流的人。 他可以轻易的洞察别的人心里,知悉如何掳获他人的信任,也可以在适当时机给予最好的答覆,让对方信任自己。若是说信任是一条长远累积的道路,那对于黥敛鸣而言,那不过是一夕间诞成的事。 「恭喜你成为副队长。」队长伸出手和他交握,以示两人的互相尊重。「我话先说在前头,副队长不是我选的,所以别以为你可以胡作非为!我会丢一大堆工作给你。」 「欸……?」黥敛鸣尷尬地松开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还是第一个对自己没有好印象的人。 「虽然你还算挺好聊的啦……但你每次开会都只在帮腔附和,一点用都没有。」队长说话可直了,完全不顾虑他人的想法,和黥敛鸣恰恰相反。 「没有……用……」黥敛鸣觉得自己青筋暴起,差点控制不了他的情绪。明明他一直以来很好的偽装,再这傢伙面前却总是破功。 「这么说好像太过了。」队长思考了起来,似乎这才发觉自己把话说太重。「不过,既然你成为了我的副手,就不要对我说些很难听懂的话,因为我很笨,懂吗?」 「很笨?你说你很笨?」不知怎么地,黥敛鸣笑了起来。「你说你笨也没人敢说自己聪明呀!」 「你不懂啦!」队长双手抱胸,不悦地看着黥敛鸣。「你们那种官商勾结、勾心斗角什么的,我都不懂!所以跟我说话时麻烦轻松一点,不然我压力很大!」 「我考虑一下囉~」黥敛鸣很庆幸自己终于得到了副手得位置,却对现在的情形哭笑不得。 队长不擅长记人名,虽然黥敛鸣常和对方说话,但对方却没有记住自己。 「……你还真幽默。」队长瘪瘪嘴,不知该如何应对。 黥敛鸣想起了以往地回忆,不禁有些慨叹。步步为营的黥敛鸣,到底为何身处革命军呢?又究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离开? 「我来看看喔……」黥敛鸣一边看着萤幕,一边用纸笔记下线索。「唔……怎么都是一堆没用的八卦新闻呀……难怪会被封杀……」 黥敛鸣一边抱怨,一边透过那些没有用的东西拼凑线索。宿悠祤若要和萧露芩举行婚礼,必定不会把林緹茵带在身边,以保障她不会被他人指指点点。再看过许多不实的评论与报导后,他把目光放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中可以看见宿悠祤载着林緹茵,要前往某个地方。照片上显示的时间恰好是昨天下午,似乎在返程。 「如果是这个时间点……」黥敛鸣睁大了眼,在纸上规划计画和估算时间。「或许快来不及了……」 ??? 又花了几小时将计画处理完善,黥敛鸣满意地将作品交给研晨。 「这里是计画,还有所有的资料。」黥敛鸣分别解释道。「你只有两小时的时间考虑喊准备,不然就会错过时间了。」 「……好。」研晨镇重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是救出林緹茵唯一的机会。虽然黥敛鸣要求她仔细思考,但她怎么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妹妹。但是,真的应该让她的子民为她冒这个险吗?研晨不这么认为。这是她的一己之私,何以牵扯大眾? 「琴黎,如果我回不来了,你要好好照顾大家。」研晨偏头一笑,像是说遗言一般。从这句话可以听出,研晨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去见妹妹一面。 「说什么话呀!我和大家会一起等你的。」琴黎用力抱住研晨,希望给她更多信心。她是最早跟随研晨的人,也知道失去妹妹的苦痛究竟对研晨影响多大。 「我不祈求多人来帮我,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坚强的生活下去。」研晨对着几个重要的干部说。研晨相信就算没有自己,大家也可以过得很好。 「老大,我也跟去吧!」瞎了一隻眼的苏棈忍不住站起身,大声说道。「你每次都为了大家着想,我们怎么能让你自己承担这个呢?就当我们是替你完成一个愿望吧!」 「苏棈,可是你……」研晨不忍心拒绝对方,但只要看见对方的伤势,心里便一阵刺痛。 「是呀,让我们帮你吧!」不只苏棈,有许多人同样自告奋勇。「若不是你,我们这条命很可能已经丢了,即便在这次任务身亡,也不过是还你一条命罢了。」 「你们……应该更替自己想想,你们还有未来、还有梦想……」研晨不捨的说,希望他们不要因此丧失性命。 「这是我们自己决定的……所以,相信我们吧!」越来越多人表示同行,大家开始热络的讨论计画,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这样吗……为了我这样的人……谢谢。」研晨弯下腰,真心诚意的和大家道谢。 研晨很庆幸,有人愿意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看见这样的光景,她赫然惊觉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同时,她也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发现,大家都是支持她的,从他们的行动、他们的忠诚。 「唔,这也刚好。反正我的计画也不是一两人可以完成的。」黥敛鸣对研晨点点头,表示这是对的选择。他本来还担心研晨不让别人跟去,自己得更加小心行事。 「你这样说……该不会你也要去吧?」研晨惊讶的转过头,看着计划的发起者。研晨以为他会这样待在营地休息,毕竟黥敛鸣为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那是『我的』计画欸!我不去你们怎么去?」黥敛鸣双手抱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人。「我可是个活地图欸!相信我一次不好吗?」 「那你说说,凭什么我们要相信一个刚来没多久的政府军?况且……我们连你怎么得到这些情报都不知道。」其中一人质疑道。或许他们只是接着研晨的疑问讲下去,但儼然误解了研晨所要表达的。 「对啊,我不定这是陷阱。」另一人帮腔道,黥敛鸣显然很不受到信任。 「喔,这样啊。」黥敛鸣笑了笑,研晨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让人心底发寒的微笑。「若我真要除掉反抗军,你们以为你们还在吗?」 第十九章——被夺走的爱人 一道光照射下来,穿过透明的玻璃。被打散的光线分出七种顏色,在地面上游离着,像还未被末日污染的海洋,也像遥远天边的极光。 萧露芩睁开疲倦的眼眸,慢慢适应尽入眼中的光线。她坐起身子伸懒腰,把刺眼的灯关掉,以免把宿悠祤惊醒。她又休息了一阵子,才拿起床边的浴巾走到浴室中梳洗。 宿悠祤还没有醒,在被窝里轻轻呼着气。宿悠祤昨晚不断都心林緹茵的安危,所以没睡得很好。 整装完的萧露芩走出浴室,有些濡湿的发丝闪闪发光,脸上的淡妆更衬她的美丽。她是从宿悠翔死后才学怎么化妆的。因为宿悠翔的死,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看见真正的自己,也因此变的自立自强,却也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 「宿悠祤,该起床了。」萧露芩爬到大床上,拍拍对方的脸。 「这不是我的起床时间……」宿悠祤抱住对方,身子一转将对方拉回床上。 「快点,你不是还要去找林緹茵吗?你不想让她等太久吧?」萧露芩懊恼的瞥了眼着乱掉的头发,开口说服他起床。 「……好吧。」宿悠祤睁开眼睛,只觉得相当疲倦。平时晚起的他,早起一分鐘都是炼狱,更何况昨晚没有睡好,根本是雪上加霜。 「要我载你去上班吗?」宿悠祤打个呵欠,套上洗好的衣物。 「和别墅不顺路吧?没关係,我自己去就好。」萧露芩想了会儿,摇头拒绝道。 「好吧,算我欠你一次。」宿悠祤笑了笑,表情依然纯真,和小时候一样。「下此打电动我让你一条血。」 萧露芩淡淡的笑了笑,转身便离开宿悠祤身边。 「喔,对了……」萧露芩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再次转过了头。「你这里的厨师做早餐吗?我想我必须吃点什么。」 「你不是不吃早餐的吗?」宿悠祤伸个懒腰,从床上下来。恢復精神的他,又回到了以往喜欢开玩笑的个性。「还是昨晚太累了?」 「你想睡的时候可爱多了。」萧露芩调侃道,眼神里是满满的笑意。 「我一直都很可爱呀!」宿悠祤穿上制服大衣,戴上手套。「不像我哥。」 「不要在我面前说他坏话。」萧露芩敲了敲对方的头,赌气的说。「我会为了他和你拚命喔!」 「我很期待。」宿悠祤瞇起眼睛,和萧露芩一齐走出房间。 替萧露芩准备好了早餐,两人分道扬鑣。宿悠祤立刻前往林緹茵所在的别墅,一刻也不愿等待。 他早已迫不及待,想再次看见对方的笑顏、再次听见对方的声音。宿悠祤一面想像着对方和他碰面时的神情,一面行驶在越来越少人的街道上。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宿悠祤不自觉的笑了。几天前的事也被拋在脑后,此刻的他只想和林緹茵亲热。 当他把车开入自己的私有土地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观看周遭的树林,却没有发现一丝异状。鸟儿啁啾、蝴蝶纷飞、松鼠嬉戏……一切看起来相当和蔼。 宿悠祤不知不觉加快了车速,一路开往自己的宅邸。 宿悠祤安静地下了车,瞇眼观察眼前的房子。他总觉得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下意识告诉自己有危险,立刻叫出防护屏障。 砰!一枚子弹打中了屏障,屏障应声碎裂,打在宿悠祤的左手臂。因为防护罩不够坚实的关係,不但没有挡下子弹,还使子弹穿不过去,卡在手臂中。 「好样的……」宿悠祤看着不断流出鲜血的左手,躲到了车子里面。 宿悠祤在车上翻找,好不容易找出一条乾净的布块,随即做些简单的包扎。这时,又一个枪声响起,所幸他的车窗是防弹玻璃,否则他就要命丧黄泉了。 「呵……好个胆大包天的反抗军哪……」宿悠祤沉下脸,神情诡异。 ??? 萧露芩独自抵达办公处,整路上,她一直后悔没有让宿悠祤载自己,让她有更多时间可以和宿悠祤相处。但是一言既出,駟马难追,萧露芩再次单独前往工作地点。所幸今天没有塞车,很快就到了。 她坐到办公桌前,发现今天幸运地没有很多工作。光是要补休假那天的事务就够忙了。 她简单的将资料输入电脑后,拿出自己的小提琴擦拭。萧露芩很宝贝自己的小提琴,这是父母留给她最好的礼物,她很珍惜它,也是她长期离家后唯一的连结。 「真不敢相信以后要住在宿悠祤家。」萧露芩一边帮小提琴上油,一边咕噥道。 因为从小到大都玩在一起的关係,对宿悠祤的感觉更趋近于亲情。尤其她对宿悠翔的爱始终没法抹灭,使得她对现状感到有些矛盾。 若是以往的自己,肯定没办法想像今天的到来吧? 「芩芩~」他们决定交往后的第一次会面,宿悠翔便一个劲的扑到她身上。「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想啊!」萧露芩也环住对方的背,依偎在对方怀里。她从未感到如此幸福过,彷彿自己沉重的未来瞬间如羽毛一般轻盈。 「今天来了很多人,他们说要玩鬼抓人,你想玩吗?」宿悠翔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对方。 「上次那个吗……」萧露芩有些尷尬的撇过视线。「我好像……不太擅长那种游戏。毕竟我体力不是很好……」 「欸嘿嘿……我知道啦!不如我们自己去看书吧?我最近觉得咖啡配书很不错唷~」宿悠翔豪不犹豫的改变了原本的计画,只希望萧露芩能开心的和自己相处。 「这样好吗?」萧路芩瞥了眼那些已经玩起来的孩子,不免有些犹豫。 并不是自己想参加,而是怕宿悠翔错失了认识他人的好机会。越是长大,萧露芩越明白,宿家之所以会让自己或其他人见到这两兄弟,就是为了让他们找出对自己未来有帮助的对象。如今宿悠翔为了自己放弃了认识大家的机会,岂不是捨本逐末? 「和自己的女朋友独处,哪有什么不好?」宿悠翔转过身面对萧露芩,牵起对方的手。萧露芩觉得对方的手好暖,彷彿能直达心中一般。「还是你怕我袭击你?」 「欸?我没有那样想呀!」萧露芩举起手,赶紧摇摇头。虽然交往不久,但她和宿悠翔可是建立了很大的信赖感。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啦……」宿悠翔见对方这么信任自己,心里虽然开心,但却有种美中不足的感觉。 「就算这样也没关係,为了你承担一点风险也没什么。」萧露芩笑着回应,单纯的笑容让宿悠翔很是心动。「毕竟我们喜欢着彼此呀!」 「……嗯!」宿悠翔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不要在楼梯口亲吻对方。 萧露芩跟着对方走到了寝室,里头整理得很乾净,很有宿悠翔的风格。萧露芩东张西望地观察着宿悠翔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些尷尬。 「你先坐沙发吧,我拿饮料给你。」宿悠翔走到了门边,回头问道:「你想喝什么?」 「我跟你喝一样的就好。」萧露芩笑了笑,停驻在宿悠翔的书柜前。 「嗯,你要等我唷~」宿悠翔眨了眨眼睛,下楼准备饮料。 萧露芩稍微研究了下宿悠翔的书柜,发觉他得分类相当整齐,几乎可以一眼看出他的排列方式,除了其中一排。那排充斥着各式各样种类的书,排序也无法从书本身得出什么结论……唯一的共通点是,萧露芩都看过这些书。 「你还在看我的书柜呀?没挑到喜欢的吗?」宿悠翔拿着两杯咖啡,轻轻放到桌上。 「我只是在想,这排书到底是用什么规律排的……」萧露芩指了指上面的一排书,好奇的问。「不管是书名笔画、出版日期、损坏程度、作家年代都不符合,所以我很好奇。」 「这样啊。」宿悠翔轻轻一笑,走到对方身后。萧露芩可以感觉到他的呼气声,以及他胸前的体温。 宿悠翔取下最左侧的一本书,放在萧露芩面前。 「这是你第一本介绍给我的书。」宿悠翔笑了笑,期待对方的反应。 「咦?所以这排是按照我……」萧露芩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却恰好撞上对方的脸。「啊……」 萧露芩摸摸鼻子想别开头,但宿悠翔却更快一步朝她的嘴上亲了下去。 「为了你,我可以打坏任何秩序。」宿悠翔有些害羞的说,看着同样红着脸的萧露芩,忽然觉得自己一生都会爱着这个人,虽然这也可能是所有情侣都產生过的想法。 萧露芩没有回话,甚至不敢直视宿悠翔。 「欸嘿嘿……我是不是太着急了?」宿悠翔尷尬的摸摸发丝,咧开嘴赔笑道。 「……不、不会。」萧露芩倏地栽进宿悠翔怀里。宿悠翔眼明手快地抱住了对方,心脏快速地蹦跳着。 「哈哈!好啦好啦,我们最好快点开始看书,不然我都想做坏事了。」宿悠翔摸摸萧露芩的头,这时地他们已经有明显的身高差距,萧露芩得抬起头才能看见对方完整的脸。 「那这本。」萧露芩抽出底层的一本书,虽然有些泛黄,不过保存的还算好。 「经典名着呀……我要苦恼了。」宿悠翔咯咯笑着。即便他不擅长,接下来的时间里仍和萧露芩一起把书读完。 他们一边读书一边聊天,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每接近离别的时分一秒,他俩的心情便越是落寞。 「明天是不是要考试呀?」萧露芩靠在宿悠翔身上,小声地问。就要把书看完的两人,坐在沙发上喝饮料、谈谈天。 「是呀!如果一起过了,我们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了!」宿悠翔开心的说。依他的实力,考试要过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现在几点啦?」萧露芩说着,看完了最后一行字。 「下午六点十五~」宿悠翔看了看手錶,立刻回答道。 「咦?我爸怎么没有打电话来?」萧露芩疑惑的摘下耳机,确认上面没有未接来电。 「去看看讯息匣吧!」宿悠翔坐在她旁边,指着耳机道。 「嗯。」萧露芩点点头,打开收件匣看,果然有一则讯息。「唔……我爸问说今天可以住这吗?」 「怎么了吗?」宿悠翔好奇地问,心里其实暗自窃喜。 「听说……我们两家的爸爸一起出去谈公事了……」萧露芩有些尷尬地说。身为独身女的她总是受到爸爸地宠爱,今天自家父亲和男朋友的爸爸出去商谈,不免有些疑虑。 「这样啊!那就住下来吧!我会很高兴的。」宿悠翔开怀的笑着。 「那……麻烦你们了。」萧露芩尷尬的点点头,勉强答应。 「不会,我们先下楼吃饭吧!」宿悠翔握起萧露芩的手,带着她走下楼。 他们和宿悠祤边聊天边吃饭,结果弄到很晚才上床睡觉,把考试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但是萧露芩很开心、也很庆幸自己有遇到宿悠翔,让她过上一段快乐的时光。 不过,这些快乐的回忆越是鲜明,此刻的萧露芩心是越痛。 「怎么总是忘不掉你呢?」萧露芩趴在桌子上,难过的想。「一定是……你也还没忘了我吧?」 萧露芩打开了桌上的电子面板,无聊的翻着通讯匣。或许是刚刚想到的关係,她就是想从里面翻些回忆出来。 「我是不是自虐狂呀?」萧露芩苦笑道,但仍阻止不了思念对方的心。 当她翻开通讯匣,她发觉有一则讯息,标题是「来自你亲爱的副手<3」。萧露芩看到标题后撇了撇嘴,不甘愿的打开了信息。 嘿!我终于可以用耳机了!σ`?′)σ 我想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吧?ヽ(??)人(???)人(??)? 是说我本来以为你至少会传讯息给我的……。???(つд`?)??? 不过你也猜我收不到吧……我只能这样想了,毕竟我这么乐观~ 听说你结婚了呀,没参加你的婚礼真抱歉,我下次会补红包给你的!!!新婚愉快^^ 萧露芩看完这封信,只觉得一头雾水,什么都没听懂。她的副手始终没有说出他的所在地,连一点线索都不留给自己。只知道她被派遣的地方似乎不能使用耳机,八成是怕被追踪吧?要说怕被追踪的地方,萧露芩的脑中瞬间出现了许多地点。 「要不要……亲自去找找看呢?」这样的想法仅只在一瞬间,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专心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你这傢伙可不要出事呀……你那么蠢……」萧露芩叹口气,无奈的说。 ??? 宿悠祤包扎完伤口,发动了引擎。他看起来很不高兴,双眼中没有生气,映在上头的光如照射在冰层上,一点儿也没有活力。 「你们要知道……这栋房子很贵呀……」说罢,宿悠祤踩着油门,让车撞进别墅中。 正门被撞出一个窟窿,粉尘飘散四周,宿悠祤趁这时下车,以免被别人偷袭。他在烟雾的庇护下跑上楼,发觉林緹茵不在房间当中。 宿悠祤气愤地敲了下墙壁,又赶紧跑下楼。他在出阳台前把耳环丢出去,钢琴立刻现身。 砰!一声枪响打穿雾气,穿过了钢琴。所幸那架钢琴已被数位化,正常情况下不会被破坏。 宿悠祤走到钢琴前坐下,刷的一声,手指滑过钢琴。钢琴发出响亮的声音,一个屏障瞬间被张开,挡掉了来自后方的弹药。他朝着子弹的来向看了一眼,果真看见林緹茵挣扎的身影,以距离而言,真是赶也赶不上。 「你们想跟我玩,是吗?」宿悠祤脸上没有笑容,面目深沉的说。 宿悠祤接着爬音,开始演奏曲子。和萧露芩不同,宿悠祤擅长的是自己及时作曲,根据需求来变化他的乐章。 这个方式乍听之下得以灵机应变,实际上却常常因为紧张或灵感不足而失手,是个双面刃。 宿悠祤弹着低沉的曲子,如同雷雨的夜晚,令人胆战心惊。 「我不会原谅你们……」宿悠祤的愤怒达到了极致,他恨不得立刻消灭反抗军,让这个游戏完结。 凡是对发的林緹茵下手的人,他都不会轻易饶过。林緹茵的过去他一清二楚,那些人千里迢迢来找她的原因,宿悠祤也知悉理由。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不悦。 「你们这些卑贱的傢伙……」宿悠祤一面弹着钢琴,一面咒骂道。 如砲火轰出的声音,宿悠祤几个小节中重重敲击键盘。每敲击一下,就可以听见一个惨叫声。 宿悠祤的钢琴,不是像萧露芩那样做出精神上的衝击,而是利用钢琴多变的音律做出指令,以实体化的象素,利用实体攻击。虽然可以做出显着的伤害,但却有明显的距离限制,算是这个武器的最大弱点。 「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乐曲进入下一个篇章,宿悠祤转换了调性,变得轻快爽朗,像雨过天青的午后。 如此轻快的音乐下,宿悠祤依旧沉着心……他已清楚明瞭,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救出林緹茵的。现在的宿悠祤不过是在洩愤罢了。 第二十章——前往復甦之城 「所以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各位意下如何?」黥敛鸣充满嘲讽意味的话语一脱口,大家都安静下来。 整个计画、所有武器,都出自他一人之手,若是有这样能力的黥敛鸣,肯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吧?但是他选择了来到革命军,选择帮助研晨寻回她的妹妹。 「不要在这节骨眼吵了……」研晨出声阻止道。「若你们真的想帮我,就行动吧!」 研晨说完便转过身,收拾起她自己的包袱。她只觉得备感压力,方才的争执显示出了大家对黥敛鸣的不信任,然而,黥敛鸣是唯一能提供她资讯的人,这样左右为难,研晨很是头疼。现在的她,一心只想救出妹妹,而不是处理猜疑的儿戏。 「……我们知道了。」那些人开始低头道歉,似乎想要挽回原本精力充沛的和谐气氛。原本朝气蓬勃的人们,岂知一个误解,就将那难能可贵的氛围给丢了。 「武器的部分造好的就先用了,能测试就测试,不能测试的在路上处理,不要拖到行程。」黥敛鸣板起脸指示着,不知为什么,他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我们必须在夜里前进,虽然光线相同,但至少活动的人会稍微少一点。」 研晨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心里很是复杂。她原以为多年来自己已经学会了放下,却不料一听见对方的消息,便难掩兴奋焦急之情。或许从妹妹的绑架的那天起,她就没有成长过了。 研晨去测试了她的手枪,用起来相当顺手。黥敛鸣不但让它变轻许多,发射时也较为安静。她开始佩服起黥敛鸣的聪明才智,对于第一次见到的武器,竟然可以改善的这么成功。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研晨赶紧到广场和大家会合。原以为大家早恭候多时,却发觉现场的人零零落落,似乎还没整顿好。见到这幅景象,研晨也只能摸摸鼻子,找其他事情做。她的目光被坐在一旁的黥敛鸣吸引住,不自觉地走过去搭话。 「你不需要准备吗?」研晨低头问的坐在地上的黥敛鸣。 「啊,不用啊。」他挥挥手,轻轻一笑,方才似乎在想些事情。「我自然不是很熟悉你们的武器,我顶多当当嚮导。」 「先不提你可以把武器改良好……你以前到底是用什么武器呀?」研晨好奇的问道。她还以为枪枝是最普遍的武器,但在政府军那儿似乎不是。 「我说过政府军的武器是乐器吗?如果这次行动运气不好,你就会看到……我会帮你祈祷的……」黥敛鸣害怕的抖抖肩膀。「这样说似乎有些害臊,我学的乐器是……呃……爵士鼓。」 「爵士鼓……?」研晨稍微想像了下黥敛鸣打鼓的样子,忽然觉得和他挺搭的。不过,要想像出以乐器杀人的模样就很难了。 「是啊,有意见嘛?」黥敛鸣抓抓头,似乎很不好意思。「其实小鼓或大鼓都有接触一些……所以鼓类的都算行吧?」 研晨不禁怀疑这个人脑子的构造,这件事情哪有什么好害羞的?同时,研晨很羡慕他。政府军的人总有机会学习那些他们一辈子都学不到的特殊技艺。 「但进到宿悠祤的领地之后就会被停权了,所以我也没办法用。抱歉囉。」黥敛鸣吐了吐舌头,低声抱怨道。说着,他用手节奏性地拍打着大腿,不过研晨并不晓得对方在做什么。 人陆陆续续来到广场,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研晨见状便站起身,走到广场中间整队。以往的行动并不会有这么多人,这让研晨有点紧张,不晓得自己有没有办法好好指挥这一群人。 参与这次行动的有二十七人,都是革命军中的菁英。这代表救援成功机率相当高,也代表风险很大。若是这里的人全数伤亡,将对革命军造成很大的创伤。这无非是一个赌注。 「我们出发了。」研晨微微笑,对鬱鬱寡欢的琴黎说。 「啊!嗯……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琴黎坚强的笑了笑,伸出手想和研晨打勾勾。 「我会的。」研晨回以一笑,伸出手和对方做约定。即使研晨这样自信地说着,心里不免暗忖:「如果我做得到的话。」 和醒着的人纷纷道别后,他们离开了营地,踏上了寻人之旅。研晨看见许多队员和家人亲吻、拥抱,像是生死离别一般。剎那间,研晨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看着那些含泪离别的部下们,她的心再次动摇…… ??? 队伍由黥敛鸣带领,苏棈和研晨就跟在他后头。这是因为对路线不熟的他们,很容易不小心闯入巡查区域,所以得亦步亦趋的跟着黥敛鸣的脚步前行。 因为目的地是復甦之城,所以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走的到。不过,夜半时分人烟罕至,已经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过去了。 「待会我们走森林,这样比较近。」黥敛鸣对大家说道。「里面看到的任何植物、动物都不要碰,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眾人点头回应,随后跟着他的脚步进了森林。不少人怀疑黥敛鸣的决定,却不敢脱口而出,他们都知道增加更多的怀疑,只会让大家更阿分崩离析。 夜深人静,森林便显得危险起来,里面有太多的有毒植物和兇猛的动物。尤其灾变后的昏暗世界,使人类的视觉没有办法正常发挥,一个不注意就会在森林里受伤,甚至死亡。 研晨小心翼翼的走在森林里,深怕踩到那些尖刺状的草。她曾经不小心被刮到一次,小腿麻了一整天,完全不能移动。那次意外让她意识到森林的危险,也使她不太愿意走森林,寧可在破碎的城市当中穿梭。 突然,队伍后方传来求救声。研晨赶紧回头,心想八成有人不小心被植物划伤了。但没想到转过身看见的,是一隻有着利牙的掠食者。 「该死……」研晨暗暗骂道,拔腿往队伍后方跑。 黥敛鸣也赶紧往回走,以替他们解决险境。他要求大家留在原地,让自己一个人处理就好,但是遇到突发状况的人们听不见他的指挥,要么一个劲的逃跑,要么拚命往前帮忙。 「切……一群搞不清楚状况的人……」黥敛鸣暗忖道,不免暗自埋怨这群人的无知。「毒牙剑齿虎,弱点是下顎。」 黥敛鸣拿着野战小刀,处变不惊地往剑齿虎跑去。 剑齿虎挥爪想逮住黥敛鸣,却被黥敛鸣的翻身躲过。剑齿虎对他嘶吼一声,跃上空中朝他俯衝而下。黥敛鸣坐在地面上,在猛兽触碰到自己前一刻,冷静地举起刀,凭着对方的重力加速度,刀刃狠狠刺进对方的下顎。 鲜血自剑齿虎的嘴喷出,喷溅在黥敛鸣身上。黥敛鸣还未松懈,用力将刀拔出来,血液如水柱般流出,画面相当血腥。 身负重伤的剑齿虎对黥敛鸣齜牙裂嘴的,似乎还想再战。 黥敛鸣喘着气,在空中转了转刀刃,挑拨的看着剑齿虎。这隻老虎似乎接受了挑战,再次往黥敛鸣扑过来。 这次黥敛鸣没有撑起身子,反而躺在了地面。猛虎朝他飞扑过来,黥敛鸣抬起脚,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牠踢开。若不是肾上腺素作祟,他肯定会被撕成碎片。剑齿虎翻倒在地面上的时间不到几秒,黥敛鸣双脚一蹬,朝牠的腹部捅了一刀。剑齿虎发出嘶吼声,胡乱挣扎起来。 黥敛鸣喘着气,将刀子刺在牠喉间——一下、两下……直到这生物断了气,他才喘着气坐在一旁。 「好了……继续走吧。」黥敛鸣看着大家,也不顾眾人讶异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行程有点缓了……」 「嗯……是呀!赶紧走吧!」大家收回惊讶的状态,和身边的人稍作交谈,问问看情况。经过确认,除了一开始求救的人有些轻微撕裂伤,其他人没有受到波及,这都归功于黥敛鸣。 「研晨,你先带路吧……我跟在后面。」黥敛鸣似乎很疲倦,拖了很久才说完一句话。 「嗯。」研晨点点头,伸出手拉他起来。「你没事吧?应该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黥敛鸣摇摇头笑着说,不知怎么话语有些隐晦之意存在。「我不习惯和那种有勇无谋的东西混在一起。」 「……好吧。你不要太勉强。」研晨点点头,转过身叫唤苏棈。「苏棈,你跟我一起走前面。」 「好!」苏棈朝研晨的方向走去,路过黥敛鸣时,他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等大家都前进的差不多了,黥敛鸣才站起身。他环顾四周,这儿是他考试的地方,再熟悉不过。黥敛鸣将视线转移到老虎的尸体上,又看了看前方的復甦之城,他勾起嘴角,眉毛却拧在一块儿。 「这就是近乡情怯吗?」黥敛鸣嘻笑道,其实是在自嘲。「不不,这好像不太一样……」 经歷了方才的磨难,他们终于走出树林,重见熟悉的景象。走出森林后便是政府的管制区,这里灯火通明,以防止不肖人士接近。现在已是早晨,守备显得格外森严。黥敛鸣先前也做过这个工作,但现在立场翻转,弄得他有些不适。 「唔……我以前做过这个……所以我大概知道运作模式。」黥敛鸣对大家说道,也是希望大家可以听从他的指示。「不过我得先看一下轮班人员,才能确定要怎么进去……」 「喔?会是你认识的人吗?」其中一个人问道。 「唔……我认识的人可多了。」黥敛鸣咕噥道。「现在我还认识反……革命军的人呢……」 等待不到几分鐘,便看到一批人马走过来巡视。这批人看起来很认真,没有人在守备时聊天谈话,很认真的搜查着周围。所幸黥敛鸣即时要求大家蹲下,否则很快就会被发现。 「我看过这些人……」说出这句话的不是黥敛鸣,而是研晨。 「什么?」其中一名队员惊讶的说。 「一、两个人的话我还不确定……但这些人就是先前缉捕我们五人小队的原班人马。」研晨向大家解释道。 「呃……听起来不好对付。」那个人害怕地说。 「是不好应付……」原本沉默的黥敛鸣同意道。他不断从树丛中观看那些人,脸颊上冒着冷汗。 「怎么说?你很了解他们吗?」研晨皱起眉头,没想到也有黥敛鸣觉得不好处理的事情。「我以为他们的队长不在,他们会松懈一些。」 「这就是重点……这支队伍是政府军当中号称最勤勉认真的队伍,每次月末大赏都是这隻队伍的。」黥敛鸣吞口口水,胆战心惊的说。 「那该怎么办?」有些人紧张的问,似乎发觉硬碰硬是不可能的。 「我在想了……我在想……」黥敛鸣依旧没有把视线移开,现在似乎有更加让他在意的事情在。 「……总之,现在要突破是不行的吧?那先在森林边缘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研晨稍微观察过黥敛鸣的样子,随后向大家指示道。既然没有办法突破,那倒不如养精蓄锐,等有计画时再一鼓作气闯入。 「先这样吧……抱歉……」黥敛鸣似乎有心事,没有很认真回应研晨。 一行人在距离守备区一段距离的地方休息,吃着乾粮和仅有的水。 「遇到谁都好……为什么是萧露芩的队伍……」黥敛鸣抱着头,似乎很痛苦。 研晨偷偷看着黥敛鸣,她从未见过对方那样失神的样子。研晨想上前关心对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行……不行……」黥敛鸣得出了结论。他慌忙的抬起头,发现周围的人都在闭目凝神,等待他的计画。黥敛鸣不能让他们失望,但面对萧露芩的队伍,他真的束手无策…… 「研晨……我想到方法了……」黥敛鸣走到对方面前,眼神无比坚定。 ??? 「就是那样,懂了吗?」黥敛鸣对着大家指示,简略的说出计画。 「你确定这样可以……?」有许多人提出质疑。 「如果你们全神贯注,这会成功的。至少比在陆地上容易。」黥敛鸣耸耸肩,第一个跳进大排水沟。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排泄物呀?」后方的人问道。「我回去之后想分享的故事不想提到这段……」 「这里不是污水处理道,你们大可放心。」已经在水中的黥敛鸣回答。「你们最好快点下来,不然就要等下一梯次了。」 革命军的人陆陆续续跳进去里面,当一半的人进到里面后,黥敛鸣伸手阻止人在下来。 「剩下的等下一梯次,我们在里面的森林区集合。」黥敛鸣通知道。 研晨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指挥剩下的人撤离水道口,继续躲在森林里待命。她有点担心分开的队伍,但也别无他法,只能希望两队都能平安抵达那未知的领域。 黥敛鸣带着一群人在水道中游泳。他清楚知道水道的分布情形,所以能很简单的找到路口。 「希望研晨能记住我给的地图……」黥敛鸣暗忖,一面熟练地摆动四肢,快速的向前进。 忽然间,他看见前方有手电筒的光芒,他赶紧转过身,用手势要大家下潜,以免被发现。 街道指示后,一群人开始向下游。水压让他们感到不适,但不想被政府军抓住的他们只能隐忍,用缓慢的速度在水底游泳。 黥敛鸣觉得自己的耳膜快破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痛感。要不是他先前接受过训练,此刻的他肯定无法冷静思考。就跟他后面的队员一样。 黥敛鸣抬头看,发现光芒映在水面,他赶紧戴起帽子,避免飘动的发丝引人注目,也让上方的人以为自己只是沉积物。黥敛鸣很是紧张,他见识过萧露芩队伍的实力,因为他也是其中一员……队伍中几乎每一个都和他一样有才华、有背景,是相当有势力的队伍。 正当黥敛鸣暗自祈求大家不要失误时,后方队员似乎憋不住气,吐出了一口泡沫。黥敛鸣眼睁睁看着泡沫浮上水面,彷彿看到自己的死期。他的心脏不停跳动,紧张的面容失色。 啵啵……水面上的气泡发出了声响,巡察员回过头,看向浮出泡沫的地方。 「杰赤,你看那里有东西吗?」其中一人出声问。 水底下的人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都纷纷远离气泡发散处。 「我看看唷~」杰赤是一个直觉敏锐的人,要是被他发现了,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嗯……正底下没人耶~让我看看周围~」 黥敛鸣要大家靠边,然后趴在水底下。 「唔嗯……水太浊了,我看不清耶!是不是有人偷排废水?」杰赤出声评论道。「我应该用吉他试一下吗?」 「这样啊……好吧,先把这点记录下来。」那人在耳机上留下录音档,继续往反方向潜进了。「这道没关係,就算有人,也不可能一直在下面。当初你用吉他把排水沟炸掉,结果是一株水草。 黥敛鸣松了一口气。面对自己先前的同事,他总是特别紧张。因为太过了解,所以他很清楚每个人的能耐,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开始慢慢浮上水面吸气,他觉得自己快缺氧晕倒了。 「不要过度换气,慢慢调整。」黥敛鸣对他人说道。 「收到。」大家还在喘息,还没恢復过来。 之后也先后遇见几组队员,频率颇高。所幸今天的水质不好,他们才有机会逃过一劫。 「要上去了……」黥敛鸣看向水倒的尽头,转头对大家说。 「不会被发现吗?」其中一人用气音问道。 「对,所以我们等下一班人经过,这样有三分鐘的时间上去……」黥敛鸣对大家说,眼见下一批人要下来了,黥敛鸣赶紧比比手势,要大家下去。 等到那批人走远,他们再度浮出水面。黥敛鸣爬上岸,见自己弄湿了某块区域,连忙将大片地区弄湿,避免鞋印被发现。虽然这不长久之计,至少能确保多数人的安危。 「待会儿一上去就往右跑。」黥敛鸣提示道,自己则赶紧爬上楼梯。 黥敛鸣的动作很快,立刻就跑进了隔壁的树丛里。他胆战心惊的看着地面,幸好水闸周围是泥地,很快就把水分吸进去。 他蹲在一旁,盯着出口。跟着他来的共有十一人…… 第一个……安全。 第二个……安全。 …… 第八个……说话声从闸门底传来。 「你说这里怎么会湿湿的?有队员上去过吗?还是採到水了?」方才遇见的第一组人马,杰赤提问道。 「似乎没有。」黥敛鸣这会儿听出对方了,那是文书组的鹿阳,总是戴着黑色粗框眼镜,人称(只有黥敛鸣和姜杰赤)眼镜哥。 「咦~那就是有人囉?」杰赤听起来很兴奋,开始在周遭搜寻。但搜寻了半天却没看见人影。 「找不到欸~那我们先上去好了,反正下一批人也会经过。」杰赤噘起嘴说。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会松一口气,但黥敛鸣不一样,他知道这傢伙绝对不会这么轻言放弃……他开始担心起来,他知道剩下的人绝对会被发现,依他的聪明才智绝对…… 黥敛鸣看见他们爬了上来,往基地的方向走去,从背后看着那群人离开、远去。他指示成功上来的队员退后,自己也慢慢向后退。 他看见第八个人悄悄从闸门爬了出来,小心的环顾四周。 黥敛鸣吞了口口水,指示他们换个位置藏,就这么硬生生地丢下那个人。他 非常明白,若是现在不忍丢下他,将会全军覆没。 第八个人依照指示往右走,但黥敛鸣他们已经离开了。 「找?到?了~」杰赤忽然出现在那人身后,抓住他的肩膀。「嗨,我回来找你了,开心吗?」 「唔啊!」那人明显下了一跳,大大退了一步,却被另一个人拦住。 「你来这里做什么?」后面的男人抓住他,低声问道。 「快说呀~人家都大老远跑回来见你了耶~」杰赤弯下腰,低声问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不……没有……我不会说的。」那人紧张地摇摇头,非常害怕。 「难道在这里吗~?」杰赤往这个方向走来,黥敛鸣吓得屏气凝神。 不过,他们刚刚换了位置,所以杰赤一无所获。当杰赤离开后,黥敛鸣才敢继续呼吸。 「咦~竟然没有?真可惜,我的直觉一向挺准的呀~?」杰赤摸摸下巴,显然不是真的因此而动摇。 「嘿,你们还在呀?我在下面抓了几隻小鱼。」一名女性从洞口爬了出来,指指后面的人。 黥敛鸣看见剩下的人全被抓了出来,而那名女性的身上看来有些潮湿。 「不愧是疑心病女王!这样会交不到男朋友啊……」黥敛鸣在内心吶喊道。 「得赶快回去。」疑心病女王——柳懿看了看錶,低声说道。「我不想错过队长的婚礼,赶快去交班吧,后面两组上来的时间应该刚好。 「好吧~既然懿懿都这么说了~」杰赤耸耸肩,表示明白。他又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剥掉包装开始吮吸。 黥敛鸣又要求大家向后退,进入森林当中。 「我们不应该救他们吗?」其中一人激动的说,但音量依然很小,可见还没丧失理智,也明白这问题的答案。 「你应该很清楚……」黥敛鸣遗憾的说。「现在我们只能希望研晨他们平安无事。」 ??? 等到傍晚,终于见到了研晨一行人。 黥敛鸣滚出一颗碎石,吸引研晨的目光,两组人总算集合在一起。 「现在休息会儿吧!大家应该很累。」黥敛鸣确认大家的状况后,向研晨提议。 「这样好吗……我们拖了太多时间……」研晨有些犹豫,儼然觉得他们应该加快手脚。 「累成这样,做不了什么的,让他们歇一会儿吧……」黥敛鸣摇摇头,坚持道。他环顾四週,人们早已精疲力竭,死里逃生的感觉必定让他们很疲倦。 「好吧……好吧……」研晨点点头,同意对方的提案。她看向周围,这才发现大家果真累了。 所有人吃了东西,随后累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研晨起初很困扰,但不久后自己也陷入睡梦中。 黥敛鸣不怪他们,毕竟这群人真的很累了。 过了几个时日,他再次回到了復甦之城,只是他的身分不一样了。这让他很犹疑,他所熟悉的一切,似乎都有所改变,因为他自己。 他一个人坐在物资旁看守,抬头看着幽暗的天空,几颗星星正绽放着……那些从数亿光年外传来的光芒,是那样的耀眼,却那样遥远,如同黥敛鸣过往的回忆。 「未来在哪里呢?我好想看见未来呀……」 第二十一章——再次消失的林緹茵 进到办公室的萧露芩和往常一样,拨了拨头发直接走向自己的隔间。 「队长好~」某些人一如往常地打了招呼。 「队长队长,我们昨天有抓到人耶~业绩破表~」姜杰赤是队伍里数一数二活泼的,是个很有存在感的人。因为天资聪颖而受到萧露芩重用,但萧露芩始终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所以她很庆幸杰赤不是副手。 「喔?什么样的人?」看见杰赤兴致勃勃的样子,显然是昨天忍了很久才没有跟萧露芩说。看见队员这样,她也不忍忽视。 「反抗军~」杰赤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说,很期待受到夸奖。 「几个?」萧露芩继续问,这些都可以打在她的报告书里。 「唔……四个唷~」杰赤伸出手指算了算,给出萧露芩答案。不知道为什么,这傢伙可以用心算解出微积分,数数却一窍不通。据他的说法,是因为忘记先前数到哪里,所以永远数不对。 「人在哪找到?」萧露芩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前,转过头问对方。 「下?水?道!」杰赤一蹦一跳的跟着萧露芩进到办公室里。 「目的呢?」萧露芩坐上椅子,开啟面板输入资料。 「他们不肯说~」杰赤嘟起嘴,不悦的趴在沙发上。「要是鸣在就好了~」 「等他回来再说也可以。」萧露芩打着字,把刚刚的讯息输入上去,不疾不徐的回答队员。 「队长不想他吗?」杰赤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卧在沙发上,一面问。 「你工作做完了吗?」萧露芩反问道。她不是很喜欢大家问自己这种问题,思念是一定会的,毕竟大家都是相处多年的工作伙伴,但大家总爱小题大作。 「人家今天没工作喔~他们的手脚太慢了~」杰赤翻过身,整个人倒掛在沙发椅上,玩的不亦乐乎。 「是吗?你过来。」萧露芩比比手势,要他过去自己那儿。「这个,你到底在写什么?我想说我没看过这本书,一查发现这本书根本不存在!这你自己写的吗?」 「咦~竟然被发现了!」杰赤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明明连高层都被我骗过了~为什么队长你会发现呀~」 「因为我是你的队长。」萧露芩撇撇嘴,把档案传过去他的电脑。这就是她不放心队员的原因,才离开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有人想鱼目混珠,甚至真的蒙混过关。这让萧露芩无奈至极。 「好嘛~队长真狠~」说罢,杰赤便悻悻然地踱步而去。原本期待被夸奖的他,反而被萧露芩狠狠训斥一番,让他很不开心。 「欸。」萧露芩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对方。即便是自己的心腹成员,还是要多方比较,以免资料出现错误。「帮我叫……那个谁?鹿……」 「鹿阳吗?好~」杰赤点头表示明白。队员们早已习惯队长时步时忘记他人名字的窘境,都会避而不谈。 「谢谢,这给你。」萧露芩点点头,丢了一颗糖果给对方。她并没有忽视掉队员的功绩,依照对方的喜好给出奖励。 「喔耶!队长我爱你!」杰赤兴奋的跳上跳下,开心的离开了办公室。 萧露芩自己也吃了一颗。那是一种酸酸甜甜的糖果,市面上很少能买的到,不过萧家是赞助商,所以她有机会拿到很多。 和鹿阳确认过详细的事情后,萧露芩再次表示感激。她没想到反抗军竟然在自己不在的时间点出没,这让她有些畏惧,是否有内贼在復甦之城内,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是应该的,又不是练习生了。」鹿阳这么说,便离开了萧露芩的办公室。 萧露芩叹口气,把东西存档后才惊觉为了这件事情,已经花掉很多时间了。但是她却还有成堆的公务没有开始处理,让萧露芩觉得很是头痛。 「我的天呀……或许真的该多想念一下黥敛鸣,我一个人要怎么处理这些呀?」萧露芩按着眉头,心情相当复杂。她大概估算了一下,要把这些东西处理完,至少得忙到凌晨四点。 「难怪没有人要当队长,这不是逼死人吗?」萧露芩叹口气,楞楞的坐在办公椅上。即便总是这样抱怨,她也不愿卸下队长一职。对萧露芩而言,工作是她和宿悠翔最后的连结……他们曾一起待在这间办公室里,度过每个忙碌的时光。 当萧露芩撑起身子,准备开工时,却被耳机铃响打断。 「喂?我是萧……」萧露芩接了电话。没有看来电者的她,用平常的开头方式应答。 「萧露芩……」电话另一头的人是宿悠祤。他正重重喘息着,似乎有些虚弱,除此之外似乎听不出什么异样。「来找我……快点……」 「你怎么了?你在哪里?」萧露芩皱起眉,着急的站起身子。 「我的别墅……」宿悠祤回答完,就没了后续的声音。 ??? 「那你要乖乖的喔。」宿悠祤摸摸林緹茵的头,安抚着对方。「自己一个人一定很害怕吧?对不起。」 林緹茵摇摇头,投入对方怀抱蹭了蹭。她的确很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没有宿悠祤的地方。方从宴席的恐惧中脱离,便再次遇到分离,林緹茵多少有些疑虑,但为了宿悠祤着想,她乖巧的答应了。 「小茵……会乖乖的……」林緹茵抬起头,看着俯视自己的宿悠祤。「等你回来……」 「嗯,我交代过你什么?」宿悠祤在她头上亲了一口,临走前再次确认道。 「关好窗!还有……吃饭饭!跟盖被被!」林緹茵眨眨眼睛,等待宿悠祤的回应。 「你真棒。」宿悠祤又亲了对方,依恋不捨的看着对方。「不能出去喔,会有危险。」 「可以盪鞦韆吗?」林緹茵指着外面的后院,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乞求着。 「好,晚上前要回家,出去玩之后要洗澡,好吗?」宿悠祤虽然担心,但却捨不得拒绝她,于是只交代林緹茵一些事项,同意让对方出去玩。 和宿悠祤道别后,林緹茵一个人在别墅里间晃。没有宿悠祤带着她走,她就像隻娃娃,只能待在同个地方等待主人回来。或许这就是她被当作商品长期变卖的后遗症。 林緹茵的知识很有限,她看不懂字,更不会使用电器,所以一个人的时候对她来说就像身处监牢一般。从出生以来,她就没有受过多少正规教育,只让她学会说话,听懂指令,接着就被拿去卖了。 林緹茵仍然记得,当初的「家」。那里有着很多跟她一样处境的人,和她受一样的教育,有男有女。她记得白天的课程总是和大家一起进行,他们会一起练习说话,练习用汤匙、筷子。刚开始林緹茵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可是跟同学们在一起很开心,大家可以在课堂上聊天,放学后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偶尔会有几个陌生人去那儿逛逛,然后带走她的同学,也会有人来送她礼物,像是一隻猫咪玩偶,那是她当时的宝贝。 原本的生活是这样的,直到一位新老师的到来。虽然林緹茵并不觉得改变了什么,不过就是多了一堂课,但从某一天起,一切都改变了,然而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她没有再见过那位老师,却也没有人送礼物或来参观林緹茵的房间。不久后,她就被卖出去了,也就展开了不断更换主人的生活。 「小茵……饿了。」林緹茵怕自己忘了怎么说话,于是在宿悠祤离开后不断自言自语。「去……拿东西吃。」 林緹茵走下楼梯,来到厨房。这是第一个没有宿悠祤的早晨,她觉得很空虚,她喜欢对方宠溺自己的感觉,那让她觉得自己被对方爱着。 林緹茵不会认字,所以她只能盯着那个看似简单的机器,碰碰运气。 「这个?」林緹茵按了一个最大的按键,发现它没有反应。 「换一个!」她又按了另外一个,机器发出「登」的提示声。 「2500宿?」林緹茵歪过头,看着上面的数字。「……钱?」 然后林緹茵又按了另一个小按钮,一样发出「登」的声音。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做,林緹茵把每个按钮都按过一遍,发现机器指示不断发出声响,没有出现食物的踪跡。 「咦?」林緹茵不解的看着它,嘟起了嘴。她想赶紧吃东西,但是却弄不懂这台机器的功用。 「大的!」林緹茵按下最大的按钮,机器开始结算。 「共五万六千宿,请选择支付方式。」语音系统说。 「扣款!」林緹茵记得宿悠祤平时的说法,很开心的重复道。 「执行……」语音系统平板的声音道。「扣款成功,显示馀额。」 林緹茵盯着机器面板上的字,但只看的懂数字的部分——7639000宿。 几分鐘后,林緹茵听见电铃声。她躡手躡脚地走到门边,用猫眼看看外面。一台低矮的机器晾在门前,很是奇怪。 「外送。」那台机器彷彿可以感受到林緹茵的目光,低声回答道。 「吃饭饭!」原本怀着疑心的林緹茵立刻开了门,左看右看之后把一堆食物拿了进来。「谢谢车车。」 林緹茵关上门,把她一个人儼然吃不下的东西放到桌上。 「麵麵?」林緹茵打开其中一盒,偷偷看里面的东西,然后摇摇头。「不要麵麵。」 她又接续开了几盒,最后吃了一些牛排、一些浓汤和三块蛋糕。 「饱了!」林緹茵笑着说。吃完午饭之后,时间已经晚了,林緹茵在考虑自己是否能出去玩一下。 一面想着,她走出了家门,坐到盪鞦韆上。第一次盪鞦韆是宿悠祤带她到公园里玩的,虽然有很多器材毁损了,但有个绑在大树上的鞦韆依然留着。她很喜欢盪鞦韆的感觉,好像喜欢很久了一般,即使自己从未玩过。 林緹茵坐在鞦韆上,突然想念起会帮自己推动的宿悠祤。 「悠祤……」嘴里喃喃念着,口袋中的耳机突然响了。 林緹茵慌忙的接起电话,不敢说话。虽然基本上只有宿悠祤知道这台耳机的存在,不会有外人打来,但林緹茵还是很害怕,不敢回应。 「喂?小茵?」电话那儿是宿悠祤的声音。 「悠祤!」林緹茵开心地叫着对方的名字。她很开心,鞦韆也跟着越晃越高。 「好久不见囉,你有乖乖在家吗?」宿悠祤的语气听来很温柔,似乎很开心。听见宿悠祤柔和的语气,林緹茵也同样开心了起来。 「小茵在……盪鞦韆。」林緹茵愉快地和宿悠祤分享。 「是吗?那你要小心喔,我明天就回去找你。」宿悠祤一如往常的关心自己,让林緹茵感到很放心。 原本以为自己被拋弃,但现在却觉得对方仍爱着自己,林緹茵满足的想。一直以来,都是宿悠祤在陪伴自己、包容自己,今天换到林緹茵等待对方了。她乐观的想。 「我要去忙了,可以给我一个吻吗?」宿悠祤继续说道。 听见后林緹茵很是开心,却不知道要怎么给远在另一端的宿悠祤一个吻。 「姆嘛!」她发出自己认为最像亲吻的声音,得意的晃着脚。 「你真可爱。好啦,我得走了,掰掰。」宿悠祤满意的笑了笑。道别来的太快,林緹茵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对方说再见,整个人像当机一样坐在鞦韆上。 「我爱你,小茵。」宿悠祤低声说,电话就这样掛断了。 「小茵也……爱你……」林緹茵抱着耳机,低声说着。 ??? 终于熬到了夜晚,林緹茵冲好澡之后便躺在床上。宿悠祤得床很大,但今天却只有她自己一个。 林緹茵穿着她的睡衣,走到宿悠祤的衣柜前。她左顾右盼,像是图谋不轨的小猫。随后她打开了橱柜,扑鼻而来的是宿悠祤的气味,让林緹茵感到安心许多。她拿了一件大衣,在身上摩呀摩,随后关上衣橱,抱着大衣躺上床铺。 「悠祤~悠祤~」林緹茵把脸埋进大衣中,露出幸福的微笑。「晚安。」 林緹茵期待着明天的到来,本来应该寧静安详的夜晚,却被狠狠划破。 她总以为,遇上宿悠祤之后便是灾难的结束,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与太多的命运交叠,使得自己容易惹祸上身。 林緹茵的听力很敏锐,她感觉得到夜晚的不寧静,战战兢兢的睡着,却没有睡得很好…… 意识矇矓的她,几乎要迎接早晨。她觉得很疲倦,整晚压根儿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她不断听到周围的窸窣声,像是有人在窥覦着自己一般。她觉得很害怕,一动也不敢动。她以为对方会这样等待,直到宿悠祤前来保护自己。 但显然的,他们并不是这样计画的。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是宿悠祤,而是自己。 「你们……是谁?」林緹茵翻过身,胆怯地对着窗前的不速之客说。 「我们是来救你的。」其中一人开口。她穿着一件短衬衫,披着一件大衣,是个看似刚强的女性。「我找了你好久……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你是谁?」林緹茵歪过头,手中紧紧抓着宿悠祤的衣物。 「我是姊姊,你还记得我吗?」那名女性笑的很温柔,就像宿悠祤一样。 「我没有家人。」林緹茵摇摇头,坦白说道。「你们要找悠祤吗?」 「不,我是来找你的。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我们一起生活很久了……」那女人似乎很悲伤,眼里泪光闪烁。 「为什么要找小茵?」林緹茵撑起身子,做好逃跑的准备。 「咦?因为你被绑架……然后被囚禁着,不是吗?」那女人似乎不大明白自己的问题,疑惑的眼神表露无遗。 「没有。」林緹茵摇摇头,冷声反驳道。「小茵喜欢悠祤,我不想要离开。」 「我说……会不会是搞错呢?」一个青年问道。林緹茵发觉自己见过他,这个人曾经在宿家的宴会中帮助过自己。 「不可能……我认得她的模样,也认得她的声音。」女人又瞟了自己一眼,向那个青年说。「她就是林緹茵。」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那名青年问道,似乎放弃阻止对方了。 「……我也不清楚。」女人似乎很犹豫。林緹茵看着对方,走下了床。 那些人盯着林緹茵看,而林緹茵也看着对方。下一刻,林緹茵倏然动身,往楼下急驰。 「小茵……不能被抓走。」林緹茵如是想。「悠祤会担心我的……约好了,不做悠祤不喜欢的事……」 「还是得先带走她吧?毕竟我们不晓得实情,说不定她被威胁或洗脑什么的……」一个少年的声音说。 「那也只能这样了……」女人回答。「找到她吧。」 林緹茵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她不能被抓到,她不想让悠祤失望、不想要离开对方…… 原本简单的愿望,如今却是那样縹緲。 第二十二章——看不清的事实 一盏一盏的彩灯亮起,显示着夜晚的到来。这个世代虽然没有所谓的白昼与黑夜,但人们仍习惯在夜晚时过自己的私生活,使许多服务业性质的店家集中在夜晚张罗客人。 研晨窸窣的喧闹声惊醒,她环顾四周,发觉大家都在睡梦中。 黥敛鸣独自一人坐在远处,靠在树边睡觉。即便情况岌岌可危,他还是与大家有种疏远感。 「如果黥敛鸣仍然认为这才是他真正的家呢?」研晨不免担忧。 研晨抬起手,想看看现在几点,她希望自己没有睡太久。毕竟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可能会增加被找到的机会。 「凌晨一点……?真的假的……」研晨看了时间后,心脏差点停摆。 研晨焦急地唤醒身边每一位队员,并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希望不要有人经过这里。 「放心,这个时间下水道会封锁,所以也没有守卫。」黥敛鸣不知何时醒来,站在研晨旁边整理自己。 黥敛鸣始终穿着他的大衣,无论是在水中、睡觉时……总是和他形影不离,是他很重要的东西。研晨也注意到了这点,其实她很好奇原因,却始终没有提出这个问题。 「目的地还很远吗?」研晨终于叫醒大家,利用等待的空档问道。 「不远了,但是在復甦之城内必须非常小心……」黥敛鸣露出懊恼的神色。虽然他曾是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但他一直以来都在享受着它的安全,而不是想着破解它! 「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在復甦之城内。」研晨甩甩手,伸个懒腰。 「等任务完成,你会希望自己没有来的……」黥敛鸣自从来到这边——严格来说是遇到那支队伍,就变的很忧鬱,似乎充满心事。 「或许吧。」研晨别过头,发觉大家正蓄势待发,把失去队友的伤感暂时拋脑后。「但若是要革命成功,必定得攻破这里……然后……」 「赶尽杀绝吗?」黥敛鸣挑起眉,狐疑的问。 「或许吧?如果政府军阻止我们的话。」研晨双手抱胸,不予否认。 「是吗……」黥敛鸣笑了笑,随即走到队伍前方,准备带路。 这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不敢说话。 时不时会听见车子的声音,似乎很远却近在身边,不少次差点被发现。要是没有黥敛鸣,他们很快就会全军覆没,这是谁也不可否认的。在这趟旅程中,大家也渐渐相信黥敛鸣,虽然不是建立于喜欢,至少这是个好现象。 虽然是在復甦之城的境内,但研晨发现这儿的土地依旧贫脊,与外头无异。研晨不理解,若是他们拥有那样大量的财源,为何不净化大地,而是建造一栋又一栋的大楼?或许对他们而言,那些大楼是更加有用的资產吧? 「净化大地所需要的资金实在是太多了。光是要开发出能够随机应变的植物就够伤财劳民了,要把整片大地『復甦』过来,是政府军的最后目标。」黥敛鸣解释道。 「你还真是……了解。」研晨点点头,无论几次都还是很不习惯对方洞察他人心理的能力。而且,他的言语当中似乎透漏着缅怀之情。 「我说多了。」黥敛鸣打住脚步,发觉自己说得太多,心里有些懊悔。「待会儿就会进到宿悠祤的私人领土,里面有很多动植物,都没有毒,别担心。」 「没有毒?怎么做到的?」不少人提出这样的疑问。 「这就是他们研发出来的。用灾变前的植物改良开发出来的,目前在测试中,价格不斐,所以基本上只有这里看的见。」黥敛鸣不急不徐回答道。 一群人缓步走进森林当中,个个嘖嘖称奇。这里的数目没有长满脓包,没有针刺状的树皮,不会因为一个不小心而丧命于森林中。 「这是什么?」一路上,不少人这样问。 黥敛鸣回过头,看着对方手上的红色莓果。 「那是芜梅。」黥敛鸣原本想随意答覆,但看见对方闪闪发光的双眼,又补上一句。「可以吃。」 「哇啊!咱们来吃吃看!我还没吃过路边拿到的果子呢!」他们一群人开始为在一团,分食着那些果子。 研晨和黥敛鸣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兴奋的队员,不晓得该不该提醒他们这里是敌军的本营。 「你不吃吃看吗?」黥敛鸣挑起眉,打趣的说道。「不需要假装冷静呀!看到这些东西一般都会很新奇吧?」 「我可是革命军首领……」研晨不满的噘起嘴,似乎在逞强。 「噗哈!你要保持形象是吗?」黥敛鸣摀住嘴笑了笑。 「也不是这样……」研晨皱起眉,有些尷尬的反驳。 黥敛鸣没有继续听对方的解释,在周围晃了晃。不久,他发现树上也结着某种果实,依他以往学习的知识,那是灾变前的一中水果。黥敛鸣灵活的爬上树,坐在其中一个枝条上摘苹果。 「你在做什么?」在树底下的研晨问道。 「喔,我在摘苹果呀!」黥敛鸣晃晃手中的红色果实,对底下的人说道。「你要上来吗?视野不错唷!」 「这样好吗……」研晨有些犹豫,似乎局的这样不妥。 「可以看见目的地唷~」黥敛鸣继续说服着对方。 「好吧……」经不起好奇心的研晨终于被对方说服,开始忙手忙脚的爬上了树。 「看到了吗?那栋白色的建筑。」黥敛鸣指着前方,弯下腰说。 「那栋……?它看起像别墅……」研晨疑惑的说。她原本以为妹妹会被关在类似囚房的地方,过着刻苦的生活。 「那是别墅呀!宿悠祤的私人别墅。」黥敛鸣不以为然的说。 「她怎么会在政府军的别墅里……?」研晨不是很理解,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不只是政府军呢!是政府军的首领唷~」黥敛鸣继续说道。他瞟了对方一眼,心里暗自希望对方可以放弃。「林緹茵是那傢伙的情人呀,自然会在他的别墅里。」 「情人?」研晨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黥敛鸣。再怎么说,林緹茵今年也才十七岁,怎么会变成别人的伴侣?更何况,在研晨想像中的政府军统帅,少说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自己的妹妹岂会自甘屈于那样的情况? 「是呀!你妹妹似乎很喜欢那个人,之前遇见她的时候,他就在找宿悠祤。」黥敛鸣耸耸肩,据实以告。「这样你还会想找回她吗?」 「……废话。」研晨握紧拳头,显然没有接受那样事实。她认为自己的妹妹不可能会自愿身处那样的环境,绝对是情势所逼。说不定林緹茵一直在等自己救她,所以才会这样苟活着。 「好吧。」黥敛鸣望像復甦之城的市中心,内心不断慨叹。「看来这样不足以动摇她的心呀……」 一行人再次踏上旅途,这次,大家都轻松许多,愜意的在森林里优游、漫步,像是在郊游一般。只有苏棈和研晨两人认真的讨论对策,似乎担心周围会有人守卫。 经过许久,终于可以从茂密的枝条中看见那栋别墅的影子。 「就是那里吗?」苏棈警戒的说。 「对。」黥敛鸣点点头,努力听着周遭的声音,确认没有危险在附近。 「好了,跟之前说的一样。」研晨回过头指示道。「因为已经清晨了,不久后说不定会有人。大家依照分组道周遭待命,如果看见人……就开枪射击,其他人会立刻前去协助。」 「明白!」大家点点头,摩拳擦掌。 「那么……让我们圆满达成任务吧!」大家信心满满,快速前往冈位。 黥敛鸣看着他们行动,自己则是跟着研晨前往屋子。他虽然不能预见遥远未来,但他能清楚地看见跟在他们身旁的死神,与大伙儿一样兴奋…… ??? 研晨蹲伏在小树从旁,偷偷观察里面的情形。因为是清晨的关係,灯似乎没有亮起,整栋房子进在一种漆黑的情形下。仔细观察下来,客厅似乎没有人在,桌上放着一些吃到一半的食物,用一种类似玻璃盖的东西罩着。 她走进庭院当中,里面种着美丽的花朵,以及一个木製的漂亮鞦韆。附近还有一个水池,里面的水清澈见底,甚至有鱼儿在里面游泳,有不少队员在那座湖补充了水份。 这栋别墅总共有两层楼,庭院这侧的门估计是后门,连接着客厅。而靠近这一侧的二楼则是卧室,隐隐约约从隔着窗帘的落地窗看见里面的床和摆饰。 「直接从二楼突入吧?人在二楼。」苏棈建议道。 「那就这样吧!」研晨点点头,瞇眼观察进入二楼的路线。「苏棈和黥敛鸣跟我上去,你们守在后门,避免有人靠近。」 「好的!」苏棈开心的行三指礼,表示效忠。他本来很担心研晨不让他跟着,或是一路上包庇自己,见到研晨依旧信任着他的实力,他满心欢喜。 三人爬上了窗台,躡手躡脚地走到窗前。 研晨总算看清楚了床上躺的人,那就是她的妹妹。经过多少年月、经歷多少坎坷,如今再次见到妹妹的身影,研晨炫然欲泣。 林緹茵背对他们,似乎正安稳的睡着。研晨多希望这几年来都可以看见这样的妹妹,多希望她从来都不要离开自己的身边……不过这一切都不要紧了,从今往后,她可以跟大家生活在一起,不必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只要林緹茵回到研晨身边,无论何时都会是最亲近的家人。 「进去吧!」研晨呼了一口气,想办法沉住心。 她等这一刻许久,几乎就要喘不过气。一路上,她想向了无数次抵达时的景象,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方式……他甚至期待着妹妹见到自己的神情——会是惊讶木訥、抑或是嚎啕大哭、甚至是哭闹不休?这么多年不见,对方是否还惦记着自己?是否真的等着自己? 他们破坏锁头,双脚踏进木製的地面上。 「你们……是谁?」林緹茵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进来,当他们抬起头时,对方已经坐起身子,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我们是来救你的。」研晨回答道。这样的应答不免让她有些失望,妹妹并未认出自己。不过研晨想了想,两人分开许多年,认不出对方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在这儿生活的妹妹必定受了不少苦。 「我找了你好久……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研晨垂下眼眸,看着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你是谁?」林緹茵总算是问了这个问题。她的声音很柔,年龄彷彿停在研晨失去她的时候,始终天真烂漫。 「我是姊姊,你还记得我吗?」研晨稍微靠近一点,向她解释道。她竭尽所能的表现柔和些,希望不要惊动对方的情绪。林緹茵不大记得自己,防备心说不定会高上许多。 等待总是相当痛苦,对方望着自己,似乎在思考什么。虽然研晨知晓这一点,但心脏却不听指挥的狂跳不止。 「我没有家人。」林緹茵终于开口回答,这是研晨意想不到的答案。 或许是研晨的期望过高,导致事情不顺利时会那样失意。但这次不一样,听见这句话的同时,研晨的心碎了一地。她曾以为血浓于水的亲情始终牵绊着她们,指引着她们,即使身处异地也无法切断那样的关係…… 「你们要找悠祤吗?」林緹茵歪过头问。 听见那个人的名字,研晨不免怒火衝冠。见到认不出自己的妹妹这样亲暱的呼喊着政府军的人,研晨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他们之间的关係,而是妹妹「失意」这件事。 「不,我是来找你的。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我们一起生活很久了呀……」对方的话语让研晨体会到椎心之痛。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却只换得一个不记得自己的人。 「为什么要找小茵?」林緹茵撑起身子,显然戒心满满。 她冰冷的目光让研晨不忍直视,如今的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即便如此,研晨也不愿放弃自己的妹妹。一直以来,研晨都相信着林緹茵是被绑架,几年来深陷于痛苦与危险当中…… 「咦?因为你被绑架……然后被囚禁着,不是吗?」研晨说出她的看法,始终不理解为什么对方不信任自己。 「没有。小茵喜欢悠祤,我不想要离开。」林緹茵抱着手中的大衣,摇头否定道。 这席话让研晨陷入困境。她一直以来的假设受到摧毁。她心心念念的妹妹非但没有受到不好的待遇,甚至不想离开政府军,回到家人的怀抱。 难不成,研晨又做错了一次吗?和十年前一样,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 最后,他们仍决定把林緹茵带走。时间不断流逝,逃离一事迫在眉睫,却始终无法说服林緹茵和他们离开。 「抓走吧!」他们最后作出了这样的结论。即便黥敛鸣不断反对,依然寡不敌眾。 研晨的手下们抓住林緹殷的胳膊,硬是将她拖离宅邸。 「小茵不能走……」林緹茵不段挣扎着想离开,但力气始终敌不过几个男人,还是被拖着离开了房子。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枪声响彻云霄。 大家不约而同的回过头,面面相覷。 「先带她离开!我们随后跟上!」研晨回头命令道。「黥敛鸣,带着他们出去!」 「他来了……」黥敛鸣没有回答,神色惊恐的看着大家。「跟着我,快点!」 研晨咬紧牙关。看见黥敛鸣害怕的模样,就知道对方肯定不好应付。她急忙离开屋内,找好掩蔽物,准备趁对方不注意时攻击。 枪响过后,似乎没有在听见任何动静,但大家依旧绷紧神经,虎视眈眈的看着那道门。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粉尘,房子被撼动,大家不免惊慌失措起来。 「被摆了一道……!」研晨咬紧下唇,不甘愿的等待时机。粉尘四散,视野相当差,研晨相当害怕政府军的人一举攻打,如此大家必会在此一命呜呼。方才离开的只有黥敛鸣和少数几个带着林緹茵的人,其馀队员为了掩护他们,个个躲在这儿攻击。 粉尘稍淡之后,研晨及数名队员缓缓抬起身子,从树丛间看着庭院。 瞬间,他们看见一个小东西被拋了出来,深怕是炸弹的研晨,不免后退几步找寻掩护。 但实际上不是,那个小东西发出光芒,随后出现的是一架漂亮的平台钢琴。 「什么……?」研晨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钢琴,忽然想起黥敛鸣说过的话。「那台钢琴是武器!想办法摧毁它!」 远处的狙击手朝钢琴开了一枪,不料子弹直接穿过钢琴,而钢琴本体毫发无伤…… 「怎么回事?」研晨瞪大眼睛,看着穿钢琴的子弹。「那东西……不是实体的吗?」 在革命军震惊之馀,一名年轻男性坐上了琴椅,拉了拉手套。 研晨拔出手枪,朝对方开了一枪。 fasolaseldo——钢琴清脆的声音响起,在研晨开枪前一秒,一道如玻璃般的屏障被掀开,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不只研晨,几个人开出的子弹碰上那个屏障,瞬间被粉碎。 「什么!」研晨看着消失于眼前的子弹,不免讶异、紧接着是恐惧。就连他们最新研发出的武器,在政府军面前,依旧如螻蚁般无力。 「撤退!」研晨大吼道。 意识到真正的实力差距后,研晨只能希望大家尽快逃离这里。 但天不从人愿,做在琴椅上的男子弹奏起了钢琴…… 革命军四散而逃,大家都想赶紧跑到边境,等待黥敛鸣的接应。但那钢琴声就像空气一样,论他们怎么快速的奔跑,都被它给围绕着,好比他们永远逃不出对方的掌控一般。 研晨无法冷静下来,她快速的奔跑着,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抵达边境。琴声一直伴随着她,那时不时下的重音让人害怕,研晨可以感觉到心脏的颤动,那是她有生之年体会到数一数二的恐惧。 她瞟了眼周围,目光放上其中一名队员。他的方向有些错误,研晨想要开口叫对方,但下一刻,就在重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如闪电般的光线轰在他身上。人影被光芒照的闪亮,阴影也显得特别漆黑。光芒消失的瞬间,人像是被吸取生命的空罐,瘫软的倒在地上。 研晨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无法别开目光,却也无法做什么来帮助他。 被吸引住目光的研晨,一不小心被交杂的枝条绊倒,硬生生跌在蘚苔路上。她感觉的不断传来的刺痛感,她的手肘上有一大片鲜红的血肉,脱离了皮肤的保护。 「站起来呀……」被勾住的脚传来剧痛,方才跌倒时,研晨的脚以反摺的姿势压了下去,脚腕几乎无法移动。 研晨撑起身子,强迫自己向前奔跑。终于,她看见了那堵高墙,那些等待的人们。 「黥敛鸣呢?」研晨抵达后,却没有看见黥敛鸣的身影,只有惊慌失措的人们聚集在一起。 「他把林緹茵送出去之后,就跑回去救人了。」那些人据实以告。 「什么?我得去找他!」研晨惊讶的说道,隐忍着脚的痛,转身跑向森林。 「等等!老大,你受伤了吧?」那人抓住他的手,激动地喊道。 「那又如何?他们……!」研晨的眼里尽是泪水,眼睁睁看着人们死去,她最终仍然承受不住。 「老大,你去只会让自己再度陷入困境的。黥敛鸣都处理不好了……您还是先跟我们出去吧?」那人拚命说服研晨,希望她能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好……好。」研晨始终看着那片树林,以及不断跃下的闪电。 ??? 黥敛鸣在树林中奔跑,慌乱的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象相当模糊。 好不容易,他在树林中找的一个被绊倒,无法行动的队员。黥敛鸣连忙拉起他,将他往外面带。没走几步,那人便坚持他可以自己离开。黥敛鸣稍微计算过宿悠祤的攻击范围后,姑且放他一个人走。 虽然说宿悠祤的钢琴有距离限制,但距离之大让人难以逃脱,他不敢想信二十多人的队伍,回去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有……绝对还有……」黥敛鸣终于冷静下来,专注的找着人。 这时,一道闪电劈下,打中一个小小的人影。 黥敛鸣看见,立刻衝向前去。他蹲下身子,轻轻触碰对方的身体,他似乎没知觉了,整个下半身血肉模糊。 「是你呀?研晨逃出去了吗?」倒在地上的是苏棈。这样的他,已经不可能活下来了。 一听见琴声,苏棈便奋力往前跳,可惜速度不够快,还是难逃一死。 「我想是的。」黥敛鸣不想说谎,却不知该怎么和苏棈说。于是他给了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我死前竟然是遇见你啊……真可恶。」苏棈含泪说,他看不见的眼睛始终闭着,如今另一个眼皮如同他的生命,摇摇欲坠。 「对不起囉?我相信你不会想在这时候看到研晨的。把想说的话说一说吧?以后可说不上话了。」黥敛鸣见对方没有将死之人的模样,自己也开起玩笑来。这是黥敛鸣面对死亡的方式,因为无法改变,所以要保持自己完好的模样,直到最后一刻。 「我真的,很想骂你。但是……」苏棈虚弱的倒在地上,黥敛鸣需要弯下腰才能听清楚对方的话语。「我求你,照顾好研晨,好吗?她真的……很喜欢你……」 「这是你的遗嘱吗?」黥敛鸣没有回答,淡淡地问道。 「算是吧?」苏棈苦笑,眼里的哀愁一言难尽。「毕竟……我也没办法再帮助她了……」 「为什么拜託我呢?」黥敛鸣问道,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因为你们是相爱的……不是吗?」苏棈重重吸着气,显然是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这样吗?」黥敛鸣看着他,似乎再思考些什么。「但……我不能答应你。」 「你什么……意思?」苏棈瞪大眼睛,肃杀气息瀰漫。 「我并不爱她呀!我不能为了你,放弃我所爱的人。」黥敛鸣拧起眉头,苦笑着说道。 「你……咳咳……」苏棈气的想起身揍他,却无法行动,反而咳出了满满的鲜血。 「你好像误会了,我从来没有爱上研晨。我喜欢的人……她始终在政府军当中,是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的队长大人呀!」黥敛鸣的神情忽然变的很温柔,春风拂面一般,即使身处这样的境地,他也感觉不到丝毫恐惧。 第二十三章——身处异地的人 接到电话的萧露芩以飞快的速度赶往宿悠祤的宅邸。她骑着重型机车,沿路上不知闯了几个红灯,终于来到了宿悠祤的别墅。 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狼藉——足足有一个卡车大的破洞、冒着烟的高级轿车、子弹与轰炸交杂的痕跡…… 萧露芩倒抽一口气,赶紧往里面走。 「宿悠祤!你在哪里?」萧露芩急忙的在屋内搜索,却没有看见对方。「你不能出事……整座城市都需要你……」 萧露芩离开屋内,走到了庭院当中。宿悠祤瘫软地倒在地面上,耳环在他身边。他的一隻手扶着耳机,显然是在通话过程中失去意识的,另一隻手则上有个严重的伤口,直到先在还在冒着血。 「发生什么事了……?」萧露芩不敢动他,一面拨起医生的电话,一面在别墅中找寻医疗箱的位置。 所幸她对这里很熟,所以没有花太久的时间找。 萧露芩小心翼翼的掀开宿悠祤自己的包扎,鲜血满溢而出。 「得止血才行……还有子弹……」萧露芩看了一眼宿悠祤,他的脸色发白,状况很差。 萧露芩用酒精稍微擦拭过伤口周围的血渍,在伤口尚未被血水遮掩之前,拿着镊子小心的探入伤口中。 虽然宿悠祤昏倒而没有知觉,或许不会感觉到这股疼痛,但此刻,萧露芩寧可听见对方大声叫骂,也不愿见他在鬼门关前徘徊。 萧露芩利用镊子夹住了子弹,用缓慢的速度将它从手臂中取出来。这个伤口本来没有那么严重,甚至不会度生命造成威胁。但这傢伙显然不懂的照顾自己,负伤弹琴的结果,就是让受伤的手臂变得越来越严重。 萧露芩拿绷带帮对方把伤口盖住,避免宿悠祤在次失血过多。 「宿悠祤……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萧露芩心疼地看着宿悠祤,手轻轻地抚摸对方的头。 说到底,宿悠祤给萧露芩的感觉比起爱人,似乎更加接近家人。她跟宿悠翔在一起的日子太过鲜明,以至于她始终放不下对方。这样的萧露芩,在宿悠祤身上找到了再多不过的「过去」。 虽然宿悠祤和宿悠翔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但留着相同血液的他们,还是可以从对方身上找到一些共同之处。萧露芩就是因为这一点,逐渐爱上了宿悠祤这个人。但是在她的心里,她依旧执着于过往,执着于宿悠翔在世的过往…… 「宿悠祤……你不可以死……」萧露芩低下头,将额头贴着对方。「我不想要再看见你的死亡了。宿悠翔已经离我够远了,求求你。」 萧露芩看着濒临死亡对方,却只能等待,就像面对宿悠翔的死一样。 「宿悠祤在哪里?」宿家的家医赶了过来,匆忙地喊道。 「这里!」萧露芩举起手大喊道,让对方可以更快知道他们的位置。 「小少爷这是怎么了……」家医担忧地看着宿悠祤,确认他的生命跡象。 虽然事业已然确认要由宿悠祤接管,但大家医时还时改不掉称呼。 「得赶进送进医院输血才行……」家医指挥着其他护理师搬运宿悠祤,自己留下来和萧露芩报告伤患的情况。 「还好您通知得快,优先处理也做的不错,输完血后应该就能稳定下来了。」家医一边说着,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清楚……这件事我会亲自调查……」萧露芩沉下脸,看着地面上的弹痕。 「我很遗憾,才刚进行完婚礼就发生这样的事,您一定很难过吧?」家医低头致意。他是宿家用了许久的家医,以往他们都会不断更换,理由千奇百怪,只有这位医生一直沿用至今,萧露芩相信他一定可以把宿悠祤医好。 「不,我才是。」萧露芩摇摇头。「平时照顾岳父一定很辛苦吧,又给您添了这多麻烦,真是抱歉……」 「那么……您要一起上救护车吗?他们已经安置好少爷了。」家医关心的问道。 「不了。我等等过去。」萧露芩摇摇头,看着这里荒凉的景象。「我想再待一会儿。这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有点……跟不上。」 「我明白了。有最新消息都会通知您和老爷。」家医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萧露芩捡起宿悠祤的耳环,将它放在手中握紧。耳环的稜角扎进手心,疼痛感不断涌出,却无法抑止萧露芩的愤怒。 「到底是谁?」萧露芩整理着脑中的资讯。「大家没理由来这边呀?他们怎么知道宿悠祤的位置……」 萧露芩左思右想,又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在她打算离开之前,萧露芩忽然想起些什么。 「林緹茵呢?」思及此,萧露芩似乎明白宿悠祤为何做到这种程度了。 伴随着一股刺鼻的醋意,萧露芩更担心宿悠祤和林緹茵的状况。她必须在见宿悠祤之前找到更多线索,这样才不会让对方太焦急。 「林緹茵……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萧露芩开始搜查附近,看有没有可以用的线索。「虽然宿悠祤让你亲口说……」 ??? 宿悠祤觉得浑身虚弱,动不了任何一根手指。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儿时体弱多病的他时常有这样飘忽的感觉。但这次似乎有点不同。 「我在哪?萧露芩来了吗?」宿悠祤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彷彿没有重量的灵魂,已经飘在空中。要不是眼皮重地打不开,宿悠祤真以为自己死了。 嗶……嗶…… 那个声音规律地响着,意识矇矓的宿悠祤只觉得自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时而醒来、时而睡着。 「状况稳定了吗?」 「是的,应该待会儿就能清醒了。」 种种声音徘徊四周,却没有听见真正熟悉的声音。 「哥呢?萧露芩呢?小茵……?」宿悠祤虚弱得睁不开眼睛确认。他一直处在嗜睡的阶段,但他很怕睡下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转到病房内吧。」 宿悠祤觉得身体凉颼颼的,很不自在。他的听觉已经恢復了,可以清楚的听见大家说的话,但是意识还不够清楚,有些话他来不及整理,就接着下一句。 「家属吗?」 「我……对,是。」宿悠祤等了好久,终于听见孰悉的声音,是萧露芩。 「病人现在还没有清醒,不过意识应该正在慢慢恢復,可以和他说话和轻微的肢体接触。」 「谢谢。」萧露芩和平常一样礼貌地说。 「不会。」 宿悠祤听见椅子拉开的声音,随后是坐下的闷声。他感觉到麻木的双手被温暖的东西给罩住,自己冰冷的手也逐渐温暖起来。 这使宿悠祤想起自己生病时的事。宿悠祤本身没有什么疾病,就是免疫系统弱了点,一点流行感冒就会让他性命垂危。他仍然记得,每次那种情况发生,宿悠翔就会彻夜照顾他,一直在他旁边念着故事给自己听。 不过,自从萧露芩成为宿悠翔的女朋友后,就不只是宿悠翔会照顾他了。 白天的时候总是宿悠翔待在家里照顾他,这时的萧露芩必须出门去做两人份的工作,等到回来后,萧露芩会先去小睡一会儿,半夜再来和宿悠翔交班。 他们俩照顾人的方式很不一样。宿悠翔会一直不断的说些什么,让对方知道自己就在身边,一直陪着自己。而萧露芩则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和宿悠祤一样,不去做任何事,只是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握着对方。 宿悠祤很怀念那段时光,即使两人再忙,也不会让他孤单一个人。他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也挺幸福的,身边平时有小茵的陪伴,伤重的自己还有萧露芩照顾,现在的他终于不用像童年时的自己,只能和空气说话、和自己对白。那种孤单的感觉,他已经承受不住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喜欢抓住别人的把柄,让他们对自己唯命是从。 「宿悠祤……」萧露芩说了话,宿悠祤虽然不能回答,但依旧认真的听着。 萧露芩放开了其中一隻手,让宿悠祤有点焦虑。但下一刻,那隻温暖的手落在他的脸颊,温柔的安抚着自己。 「我想过很多……也明白了你对林緹茵的感情。对于这件事情,我很抱歉。」萧露芩的一言一语宿悠祤都听在耳里,她依然像以前一样温柔而理智。 宿悠祤心里很清楚这不是她的问题。他知道萧露芩总喜欢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自己身上,所以才会活的这么疲惫。当初宿悠翔的死,就让萧露芩整整愧疚了一年多,相信即便到了现在,凡是想起对方的脸,她就会感到悔恨吧? 「悠祤……曾有很多人觉得你很无理取闹,但我知道不是的。」萧露芩的声音听起来很哀伤,宿悠祤完全明白她又要将错误推再自己身上了,就跟自己预料的一样。「要是知道你当初有多孤单,我和悠翔就不会丢下你一个了,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对吧?」 「萧、露芩……」宿悠祤开口说话,同时将眼睛睁开。「我原本……想休息一下……但是你一直吵……」 「对不起……」睁开眼睛的宿悠祤终于看见对方的模样。泪水无力的垂在她的脸庞,眼眶和鼻子都被哭红了。 「而且……我才刚醒……就看到你那么丑……」宿悠祤用力勾起微笑,看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萧露芩,那如同「姊姊」一般的存在。 「你才丑,整张脸都白色的,我还以为你死了。」被看见自己的哭容,萧露芩用一隻手臂摀着脸,另一手依旧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欸……」宿悠祤很疲倦,但有非说不可的话。「你不要把一些奇怪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你明知道不是的。」 「我没……」萧露芩想反驳,但却被宿悠祤打断。 「你唯一需要反悔的,是你害我又要再说一遍……这不是你的问题。你要是有一点我的无耻就好了。」宿悠祤笑了笑,状况似乎好转许多。 「好吧,你说的算。」萧露芩擦乾眼泪,另一手也收了回去。 「没人要你放开手。」宿悠祤盯着自己的手掌看,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萧露芩见状乾笑几声,将手握了回去。这样的对话不是没有出现过,以前只要萧露芩起身想喝口水,宿悠祤便会无理取闹。 「你知道吗?这次的犯人是反抗军。」宿悠祤握着萧露芩的手,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彷彿回到孩提时代。年幼的自宿悠祤大病初癒,还不能下床,只好拉着周围的人和他讨论游戏攻略。 「我有看见不属于我们的子弹。」萧露芩点点头。她在现场发现了反抗军型号的子弹,当下就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 「他们把小茵带走了。」宿悠祤愤愤地说。「那群死无赖……不断把我身边的人带走!」 「你打算怎么做?」萧露芩非常清楚宿悠祤的个性。虽然这傢伙脾气很差,但单纯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只是大家把他想得太过复杂。 「我要去灭了他们,赶尽杀绝。」宿悠祤垂下眼眸,冷冷地看着萧露芩。「你会帮我的吧?」 即便知道宿悠祤不是在生自己的气,但那叫人害怕的怒火仍然縈绕着她。宿悠祤将自己的手抓得很紧,萧露芩知道他肯定很害怕,对于失去周围的人。 「当然会……现在的你,就是我的全部。」萧露芩看着对方,也同样握住宿悠祤的手。 ??? 雨水滴答作响,林緹茵坐在石椅上,看着雨点落下。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吗?」叫做林研晨的女人不断问她相同的问题。 「小茵没有想不起来。我不认识你。」林緹茵缩在墙角,身体不断颤抖着。她不喜欢对方咄咄逼人的模样,明明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但对方却不肯相信她,不断等待她所期望的回应。 在这样的反覆问答下,那个人终于走了。只是她把门锁了起来,林緹茵不能离开。虽然独自一人的林緹茵也无法做些什么。她知道自己不能杀了那个人,这样自己也会身处危险之中,毕竟林緹茵并不了解这群人。 「这里是哪里呢?悠祤在哪里呢?」林緹茵望着窗外,把手中的外套抓得更紧一些。这是她如今唯一的镇定剂,要不是有这件大衣的陪伴,她肯定会受不了。 「嗨~你要吃东西吗?」之前帮助过自己的那名男子叩了叩门,探头进来问道。林緹茵本来抱着戒心,却意外地相信这位帮助过自己的人。 「嗯!小茵饿了!」林緹茵立刻转过头,身体微微前倾。「我要、要荷包蛋!还有……」 「这里没有这么多东西的。」黥敛鸣苦笑道。虽然知道对方单纯而不明事理,但要求革命军给予那些稀有食材,未免太过可爱。 「咦?」林緹茵歪过头,不解的发出惊叹声。「为什么呢?悠祤说……早餐要好好吃。」 「哈哈,我会尽量给你多一点的。」黥敛鸣笑了笑,关上门之前又说。「你要乖乖等我唷~」 「嗯!」林緹茵大力点头,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等候。这几小时下来,她不断想着相同的问题。「悠祤什么时候来接小茵呢?」 她必须一直想着同样的问题,才不会陷入恐惧得轮回中。林緹茵不敢去想,宿悠祤究竟会不会来找她,会不会救她……还是跟萧露芩两人生活在一起,把自己当作回忆中的人物…… 第二十四章——我们都要想清楚 景色依旧,彷彿世界从来没有变过一般。漫天的彩霞衬着忙碌的人群。悲伤终究只能拋在脑后,大家都得更加努力的生活。 黥敛鸣到食堂拿取自己的食物,顺便和食堂的负责人领取林緹茵的食物。 经过上次的搜括后,食物还算丰沛,领取到的食物也算是稀有——对革命军而言。 黥敛鸣拿着两个人的食物,走回林緹茵的寝室。 「我把吃的拿回来了。」黥敛鸣用手肘压下门把,再用脚推开门。「我知道不和你的胃口,但你多少将就一下吧~」 「嗯?」林緹茵小碎步走向前,探头探脑的想要看看黥敛鸣手上的东西。 「别急~我又不会把你的吃掉!欸,等等……说不定会喔!因为我很饿!」黥敛鸣把餐盘放下,上面装着淋过牛肉汤的白米饭和几块牛肉,另一盘则装着微波好的义大利肉酱麵。 「那是什么?」林緹茵一路跟随黥敛鸣,好奇地看着那些食物。 「这是牛肉烩饭,另一个是义大利麵。你要哪个?」黥敛鸣坐在木椅上,拍拍石椅要对方坐下。 林緹茵偏头想了想,随后照着对方的指示做。她一边动作,一边狐疑的看着眼前被称作「食物」的东西。 「小茵觉得……它们很奇怪。」林緹茵歪着头,盯着盘中的食物。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装盘,以往无论是宿悠祤提供的伙食,抑或是小时候的食堂,都不如这两道餐朴素。 「你以前吃太好了~」黥敛鸣耸耸肩,拌了拌麵。「宿悠祤肯定对你很好,看看他怎么欺负我这个长辈的。哎~呀~」 「嗯!悠祤对小茵很好。」林緹茵开心地笑了,这是她来到革命军营后第一个笑容。 「你也会笑嘛,挺可爱的呀~难怪宿悠祤那色胚子喜欢你。」黥敛鸣摸摸林緹茵的头,像照顾妹妹般对待她。「不过……听研晨说,我还以为你很讨厌这里呢,这不是有说有笑的?」 「你……帮过小茵。」林緹茵笨拙的使用着餐具,歷经千辛万苦才捞起一匙饭,也难怪平时宿悠祤会餵她吃。「小茵相信你。」 「相信……我?」黥敛鸣眨了眨眼,随后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不能因为别人帮过你一次就相信他呀?难怪你会被别人骗来骗去的,你太单纯了。」 黥敛鸣看着林緹茵,又想起了萧露芩的面容。明明和自己说过时机不对,却无法抑止自己的情绪。要说他人生最大的救赎,无非是萧露芩给他的啟示;要说他今生最大的败笔,就是爱上萧露芩这个人。 萧露芩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几乎样样通,却非样样松。萧露芩是个很不坦率的人,总是在逞强,即便大家的能力都很好,她还是要一一确认才放心。她也是个很单纯的人,总是在简单的小事上犯错,然后尷尬地解决掉问题。萧露芩是个颇具惻隐之心的人,她愿意和每个人交谈,无论那个人高贵与否、真诚与否、优秀与否。 想着,黥敛鸣又勾起了嘴角。他喜欢那样的萧露芩,虽然聪慧却单纯的她,最是吸引人。而她也是第一个愿意和黥敛鸣真心往来的人。实际上,若不是萧露芩得出现,黥敛鸣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真诚相待的人。 「唔嗯……但是悠祤喜欢单纯,对吗?」林緹茵歪过头,好奇地说。 「是没错。」黥敛鸣点点头,没有否认。黥敛鸣虽然喜欢调戏别人,但遇到有心仪对象的女子,倒是不会做出什么不检点的举动——萧露芩除外。 「你、你很喜欢露琴姊姊吗?」林緹茵怯怯地说,即便是问黥敛鸣的问题,也不敢看对方一眼。 「是呀!」黥敛鸣笑着说,心里又是一股暖意。连黥敛鸣本人都不得不钦佩爱情的力量。「我喜欢她……才怪,我爱死她了。」 「唔嗯……」林緹茵一口一口的吃着东西,时不时皱起柳眉,显然很不喜欢。「你不难过吗?」 「难过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喜欢她呀!」黥敛鸣微微笑,看着眼前睁大双眼的女孩。「就算萧露芩是宿悠祤的妻子我也喜欢,就算萧露芩喜欢宿悠祤我还是喜欢。因为……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多少次在梦中亲吻过对方、拥抱过对方,即便知道是那样的虚假,也寧可将梦境偽装成现实。黥敛鸣是个很轻浮的人,唯独对他的爱人,始终无法忘怀。 对黥敛鸣而言,萧露芩就像是充满香气的毒酒,忍不住嚥下,吞下肚后却也是死路一条……她的魅力是别人无法取代的,应该说她的个性实在是太过罕见,或许一开始会觉得这人彆扭、甚至讨厌,但喜欢上了,就像落入陷阱的猎物,必定血本无归。 「所以……你也想要……和她亲亲、抱抱,跟嘿咻吗?」林緹茵垂下眼帘,眼里多了些倦意。她整晚没有睡好,被革命军半拖半拉地带到营地中。 「嘿……咻?」黥敛鸣眨眨眼睛,直盯着眼前的女孩看。单纯的个性下竟然语出惊人,令人为之一惊。「咳咳……是人的话都会想吧?」 被林緹茵这样一提,黥敛鸣自己倒是害羞起来。不得不承认,夜深人静时地自己总是忍不住遐想,想着对方…… 「你们没有过?」林緹茵似乎很混乱,这跟她所知道的世界不大相同。她总以为只要喜欢对方,身体便是最好的诺言与考验。至少她和宿悠祤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生活的。 「唔……和萧露芩是没有啦!自己说出口还真难过。」黥敛鸣耸耸肩,轻描淡写的带过。 「小茵觉得……你应该要……更厉害。」林緹茵举起双手,夸张的说。 「更厉害?」黥敛鸣挑起眉,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这傢伙少说才十六、七岁,那方面的经验却比他还要丰富,这点让黥敛鸣又笑又泪。 「嗯!」林緹茵用力点头。「你……很喜欢很喜欢姊姊,你应该和她亲亲、抱抱。」 黥敛鸣瞪大眼睛看着自信满满的林緹茵,双眼发光的建议着自己。 「这女孩单纯的程度不容小覷……这可不是要自己做强姦犯吗?」黥敛鸣暗忖,哭笑不得。 「不行呀!她不爱我,我不能这样。她会不会喜欢的。」黥敛鸣搔搔鬓角,想着要怎么和对方解释。 「小茵知道!」林緹茵用力点头,嘟起了嘴。「但是……你这样不开心!亲亲而已……没关係!」 「噗!」黥敛鸣摀住嘴,勉强忍住笑意。「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考虑的。」 「嗯!」林緹茵总算开心了些。开心之馀,转头又想和宿悠祤讲话的她,不禁悲从中来。「悠祤……会不会来找小茵呢?」 「那是一定的。」黥敛鸣快速吃完他的早餐,坐在咿呀作响的木椅上晃呀晃,恨不得它赶紧断裂似的。「如果他真的很爱你。」 「真的……」林緹茵低声重复道,头也低了下来。 在林緹茵的记忆中,宿悠祤身边总是围着许多的人,许多比自己来的优秀许多、漂亮许多、聪明许多的人。林緹茵的出身和那些人可没得比,出自名门的他们,早已注定走向一条不凡的道路;然而,林緹茵却出身于泥沼之中,甚至更糟,翻身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呵呵,你不用想那么多。」黥敛鸣收拾起盘子,准备离开。「我还有事情得处理,先走一步囉~有事再叫我,我可不希望被宿悠祤剁成肉酱,嗯?」 林緹茵向他挥挥手,没有答话。她想念宿悠祤,想念对方时时刻刻都陪伴着自己。林緹茵很害怕孤独,她不想要再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对林緹茵而言,无论宿悠祤喜欢的是自己本身,抑或是身体,她都不介意。唯一值得关心的,是宿悠祤是否会陪在她身边。 「悠祤……小茵会等你……你会来的吧?」林緹茵看着墙角,从石墙的缝隙中依稀可见昏黄的日光。 ??? 研晨坐在办公桌前,木然地与桌上的文件对视。即便琴黎一直依偎在她身边,也毫无也知觉。 苏棈的死亡、妹妹的失意,都让她无法专心。她总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弥补一直以来的错误,以为自己终于不必深陷过往的苦痛中,然而这次的结果,却只为她带来更多的绝望。 「对不起……苏棈。」研晨低下头,双手摀着面孔。她想起苏棈刚练习用枪时自怨自艾的情况;想起当上军长时自信满满的模样;想起瞎眼时伤心欲绝的模样……以及那不辞而别的死亡。 琴黎一直站她身侧,隻字未提。她也一样为苏棈难过,也一样为研晨难过,但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无能。 「林緹茵又为什么……」研晨的泪水已然落下,面对不再熟悉的妹妹,她只觉得自己精疲力竭。她觉得自己地决定又错了一次,牺牲了那么多人,只换得了不记得任何事的妹妹。 「老大……」琴黎总尝试说些什么让研晨分心,但对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完全深陷在回忆与挫折当中。 喀啦!门被开啟的声音很是响亮,回盪在过分安静的寝室当中。 「研晨还好吗?」黥敛鸣走了进来。他一如往常的轻松愜意,冷静的表象下是满满的漠然。 「不好。」琴黎回答,语气很是不悦。「要是我知道这趟旅程会变成这样,我就不会让她跟你出去了。」 「嗯,我也不会。」黥敛鸣点点头,无视于对方的责备。 这样说并非作假,当他看见林緹茵忧鬱的模样,以及她在宿悠祤别墅的事便可得知,宿悠祤是真的很爱她,而林緹茵似乎也不是为了名利缠上对方。这让黥敛鸣觉得很抱歉,他完全能理解与所爱之人分开的感受。 「但木已成舟,有什么办法呢?」黥敛鸣走到研晨背后,摸了摸对方的头。 研晨吓得挥掉对方的手,重重地站起身。她的眼神充满惶恐,紫色的眼袋显现出他的疲倦,自从回来后,她没有休息过一刻。 「你看起来很累,休息一下吧?」黥敛鸣看着对方,轻轻勾起嘴角。 「我也这么想,但苏棈他……」研晨摀住嘴,眼泪簌簌流下。「我才承诺过他的……」 「他是为了你死的。」黥敛鸣看着他,没有被悲伤的氛围动摇。「为了领导大家的你,而不是让你为他难过。」 「比起我,苏棈更加应该活着,活得好好的。」研晨低喃道。 「悲伤我可以理解,但原地踏步不是好事。」黥敛鸣挑起眉,显然不欣赏这点。 黥敛鸣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他大有机会当上队长,而不是居于人下的副队长。但是由萧露芩一手提拔的他,早在那过程中对她的个性深深着迷。于是他逕自填了放弃升职的表格,而以他独占鰲头的成绩,自然被配为月季赛第一的副队长。 「唉……都怪林緹茵,害我现在特别想她。」黥敛鸣暗忖,心里有些慨叹。 黥敛鸣和萧露芩的第一次正式接触,是他当实习生的时候。虽然两人年纪相比,但萧露芩算是几位提早毕业的人才之一,不是黥敛鸣这种天资聪颖,却生性懒惰的人能媲美的。也因为这样的戏性格,黥敛鸣迟迟没有结业成功。 当时作为实习生的他刚配发到萧露芩的队伍当中,那是当时实力最坚强的部队,有着宿悠翔的带领以及作为辅佐的萧露芩,任谁见到两人都会觉得门当户对,因此黥敛鸣也不以为然。 事情发生在宿悠翔死后不久。萧露芩以队长身分接下第一个案子后,提出了交通方式的问题。再怎么说,骑重型机车前往目的地还是太过危险,于是就请队上有驾照的人协助前往,而黥敛鸣便是那位负责载她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萧露芩问道。 「呃……我叫黥敛鸣,我少说在队上两年了。」黥敛鸣尷尬地说。 「喔,我不擅长记名字,别太介意这个。」萧露芩勉强勾起嘴角,似乎还没走出宿悠翔的阴霾。 一路上本来很安静,对一向很认真精明的萧露芩,黥敛鸣实在没有什么兴致开玩笑。对萧露芩这种认真魔人开玩笑的下场,八成是加倍的魔鬼训练,一点儿也不有趣。 「你还是实习生吧?我记得你当实习生很久了。」萧露芩随口问道,这个人显然没有黥敛鸣想的懦弱。他以为女生总是比较娇柔些,像被果实保护住的种子。 「嗯,是呀!我想这是因为大家看不见我的美好~」情脸鸣眨了眨眼,打趣的说。是否结业取决于队长给的评分,只要队长给的分数够高,就可以领取毕业资格,决定要作为警部队长或是回到家业工作。 「如果你真的很好,我就会让你毕业了。」萧露芩笑着说,很快地听出对方的暗示。「可见美好的你,还不够美好。」 「这么说就伤感情了,不是应该实施『爱的教育』吗?」黥敛鸣摇摇头,也开始用平常的对话模式和萧露芩说话。他发觉和萧露芩讲话不需要那么拘谨,她是个公事公办的人,私下相处时平常心面对也可以。 「要是我现在还有爱就好了。」萧露芩的微笑烟消云散,黥敛鸣可以透过窗户的反射看见她的愁容。 「大家都知道你为他的事情感到难过,你其实大可辞去这个工作好好休息一阵,我相信没人会怪你的。」黥敛鸣耸耸肩,提议道。他讲这席话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但也非违心之论。 「这可不行。」萧露芩摇摇头,正视着黥敛鸣。她的眼中闪烁泪光,却是那样的坚定。「因为过去的伤痛止步是不可以的。悲伤也罢、愤怒也罢……这些都不是阻止自己前行的藉口。」 「你真坚强。」黥敛鸣安静了好一阵,终于开口说话。 「咦?你突然这样说,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萧露芩轻轻笑道,脸颊微微泛红。 黥敛鸣撇过视线,也不理解自己为何说出那样的话,这并非他一贯的作风。不过他倒是清楚了,萧露芩不习惯接受别人讚美的事实。 「没什么,就觉得你很了不起。不愧是队长大人呀~」黥敛鸣看着眼前的道路,避免自己露出明显的破绽。他第一次觉得有点难以应对。正因为对方不做任何怀疑自己的行为,所以也很难确认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过你说话还挺有趣的。」萧露芩笑道,显然没有想那么多。「今后的行程就拜託你了,唔……代步车先生。」 「黥敛鸣。」黥敛鸣叹了口气,无奈地重复自己的名字,但不知为何,嘴角却无法自拔的上扬。 凡是萧露芩需要亲自出面时,都是由队员们接送。来来回回的过程中,黥敛鸣开始期待轮到自己的日子。他们聊了许多事,使得黥敛鸣一点一滴地坠入爱河,最后决心作为副队长待在萧露芩身边。 尔后的出差过程中,原本只负责聆听和发表意见的黥敛鸣,最后也说出了不少自己的心事,做出很大的改变。 萧露芩是个很神奇的人,对黥敛鸣而言。大家对她无非都有一种疏远感,因为程度和背景的差异,大家总会退避三舍,但相处过后,黥敛鸣便感觉到她的魅力,他可以了解宿悠翔究竟爱上了这女人哪一点,也亲身体会到爱上萧露芩的感觉。 「所以你不喜欢你的母亲?」萧露芩躺在座位上,翘着脚和黥敛鸣聊天。 「算是吧?毕竟她为我决定太多事情了。」黥敛鸣歪头思考一番,最后做出回应。对于萧露芩不得体得坐姿,黥敛鸣已见怪不怪,甚至觉得这样轻松的感觉也不赖。 「是喔!我也不喜欢我父亲。」萧露芩咯咯笑道。「他太宝贝我了。」 「这样不好吗?代表他很爱你呀!」黥敛鸣好奇的问道。他从小没有父亲,只跟兄弟姊妹和母亲生活,他们个个勾心斗角,希望被母亲选为继承人。 「不不,那不一样。父母亲的爱在长大后确实会成为一种累赘,让我无法成长。」萧露芩笑着说,经过岁月的流逝,她终于找回了笑容,哪怕黥敛鸣曾看过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在办公室中啜泣。「那样的溺爱只会让我想起悠翔。」 「你还是忘不掉他。」黥敛鸣低声说道,心里有些刺痛。是为了受尽过往折磨的萧露芩,也是为了如今入不了对方心坎的自己。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他给我的爱太深刻了。」萧露芩笑着说,神情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若不是宿悠翔身亡,两人必定如比翼鸟般,形影不离。 「你没有考虑过别的对象吗?」嚥下了好大一口气,黥敛鸣终于问道。 「不是没有想过啦!但是我想除了宿悠翔以外,也不会有人喜欢上我种人了吧?」萧露芩自嘲道,一点儿都没有把黥敛鸣的爱意纳入眼底。 「有的吧?或许只是你没有发现。」黥敛鸣低声说,语气有些不捨。他第一次体会到爱人的感觉,却是那样酸涩,日夜令人窒息。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回到营地后忘了关耳机,而它如今正为为震动着。 「完了……」黥敛鸣瞪大眼,赶紧退出研晨的房间。「我得先出去一下,你要好好照顾自已,不要乱来!」 不等对方回应,黥敛鸣便衝了出去。他跑了好一段距离,离营地越远越好。 终于,电话铃声中断,寂静围绕在周遭。黥敛鸣转过头四处观察,见自己离营地有好一段距离,才小心翼翼的拿出耳机,让它显示出未接来电。 上头显示着萧露芩的名字,这让黥敛鸣心跳漏了一拍。 黥敛鸣嚥下口水,手指颤抖的伸向面板。那朝思暮想的面容浮现脑海,他多么想立刻接起它的电话,聆听萧露芩的声音——哪怕多半是不悦的责骂。 但是,当黥敛鸣终于鼓起勇气拨出电话,接通后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还以为用萧露芩的电话打你就会上鉤呢!」宿悠祤嘲讽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来,可以隐约听见对方的气焰高涨。 黥敛鸣没有答话,安安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声音。 宿悠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中气不足,可见是受了伤。 「我就不说废话了。把那群畜生的本营位置给我,否则你这辈子不用想跟我妻子说任何一句话。」宿悠祤冰冷的口气夹带威胁,像一把森冷的剑架在黥敛鸣脖子上。「你最好给我想清楚。」 第二十五章——即将奏响的终章 宿悠祤虚弱地戴着耳机,用严肃的口吻和对方说话。即便他疲倦万分,从语气中也感觉不道一丝一毫的懈怠。对于林緹茵的事,他总是容易被牵动情绪。 萧露芩就坐在他身边,静静听着他和黥敛鸣的对话。虽然她不很明白为何要用自己的名义拨通,但宿悠祤总是有自己的想法,萧露芩也没有过问。 他们间的对话一字一句鏤刻在脑海,她一直以来的忧虑得到了解答。 萧露芩这才明瞭,黥敛鸣并不是去那座地下实验室,而是敌人的大本营,也难怪他不能使用耳机。不过,萧露芩却不懂为何要前去那种地方,而反抗军的基地又是如何被知道的?要找到时常迁徙的他们实在不容易,尤其在上回火烧森林后,他们肯定到了更远的地方。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萧露芩觉得有些气恼。她不敢相信宿悠祤竟然把同伴送去敌人的面前,要是一个差错便会丢掉性命,更何况是在一声不吭的情况下让他离开,一点后援都没有。 「我没有耐心,现在给我做决定。」宿悠祤森冷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慄,他的瞳孔缩小,两排牙齿相互磨蚀着。 不一会儿,宿悠祤勾起嘴角,将电话掛掉。看来,宿悠祤的要求并没有被拒绝。但是他的微笑并不是松一口气,倒像是恶人得逞时的狞笑…… 「宿悠祤……」萧露芩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宿悠祤打断。 「吶,你可以去帮我查黥敛鸣耳机的ip位置吗?」宿悠祤的上身前倾,以飞快的速度贴近萧露芩。 「咦?他跟我说最近不能使用……」萧露芩吓得别开目光,两手举起来挡在两人之间。 「没问题,我要他一直开着了~」宿悠祤笑咪咪的,似乎很开心。 「喔……好。」萧露芩懵懂的点点头,接过宿悠祤手上的耳机。 萧露芩拨通了电话,打给办公室的队员。 「喂~这里是第一分队最~可爱的成员唷~」接起电话的是杰赤,从声音可以听出他正唅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接电话。萧露芩不禁认为,自己应该替成员们做些礼仪训练。 「我是萧露芩。」萧露芩无奈地报上名号,委婉地警告对方注意态度。 「喔!是队长~你匆匆忙忙出去后就没回来了~大家很担心耶~」杰赤依旧不改拖长的尾音,语气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帮我查黥敛鸣的座标。」萧露芩无视于对方的嘘寒问暖,切入正题道。 「欸~队长你好无情唷~人家很关心你耶~」杰赤低声抱怨道,但手还是乖乖地输入资料。在说完没有意义的废话时,东西已经传送到萧露芩的收件夹了。 「谢谢,效率真高。」萧露芩早已习惯了队员的性格,和大家建立起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她从不介意对方要用什么态度、什么手法达到目的,只要足够公平,凡是仰仗自己所能利用到的人脉、做法,萧露芩都没有意见。但是别人怎么想,她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基础的礼节依旧是必须的。 「哎呀!被夸奖了呢~」电话那头传来杰赤吮吸糖果的声音,大声地几乎全办公室都听得见。 「吃糖果小声一点,不然我以后禁止大家在办公室饮食。」萧露芩补完这句,便掛掉电话开啟收件匣。 萧露芩点开收件匣中的附件,一张数位化的地图立刻在眼前张开,一个闪烁的光点出现在地图中央——那就是黥敛鸣的位置。 「原来在这里呀?真是惊喜。」宿悠祤瞪着那闪烁的光点,眼神淡漠。他原本想要把这场游戏拖到日子无聊时在拆封,没想到这么快就必须将它完结。 「你想做什么?」萧露芩不安的问道,朝对方瞥了一眼。她明白对宿悠祤而言、对政府军而言,要灭掉反抗军再容易不过,但总理们一致认为他们无法真正施行革命,不如将财力拿去开发科技,于是消除异端一直处于消极的状态。 「欸,你会帮我的吧?」宿悠祤牛头不对马尾的说。他神采飞扬地看着萧露芩,用手臂勾住对方的脖子,双唇逐渐与对方贴近。「我已经受够这无聊的游戏了,你会陪我一起过关的吧?嗯?」 ??? 萧露芩躺在宿悠祤身边,迟迟无法入睡。而从对方平稳地呼吸及静置地身体看来,八成是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宿悠祤的手臂上仍有着伤口,没有办法做太大的伸展。萧露芩小心地将手搭在对方胸口,轻轻抱着宿悠祤。虽然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宿悠祤,但心底还是担忧着对方的安危,毕竟枪伤復原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宿悠祤,我不会让你死在他们手上的。」萧露芩目光空洞的凝视着前方,思绪早已回到遥远的过去。「我不会……也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悠翔……」 萧露芩和宿悠翔的爱太过深刻,对两人来说都是。这场爱情来的太快,却也消失的太过突然,瞬间如泡影般被摧毁。初恋的滋味过于甜腻,使她没有办法忽视残留心头的那股温暖,但如今的爱,却成了腐蚀内心的酸涩,让萧露芩痛不欲生。 宿悠祤是她找到的一项慰藉。或许是相似的面容,也可能是同样失去重要之人的痛楚,建立起了深深的连结,更是从小到大陪伴在对方身边的那种温存,让彼此成为对方最后的依靠。 「姊……」睡梦中的宿悠祤发出了低喃声,小时候的宿悠祤习惯叫萧露芩姊姊,以区分他们的年纪关係。「不要松手……」 「我没有放开呀!在宿悠翔来交班之前……我不会放手的。」萧露芩握紧对方的手,含着眼泪回应。 「对……在宿悠翔回来之前,我是不会放开宿悠祤的。」萧露芩和自己说道,椎心一般的痛蔓延全身。「因为我和你们兄弟约好了……就算一辈子都困在你们宿家人之间,我也心甘情愿。」 宿悠祤是个比想像中害怕孤单的孩子,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紧抓着周围的人不放。或许在大家眼里看来很彆扭,但是他别无选择。若不想要回到宿悠翔和萧露芩都离他远去的日子,就必须抓稳自己所爱的人——林緹茵,让自己不再孤独。她是宿悠祤找来的替代品,替代离他远去的家人,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很宝贝林緹茵,因为她是唯一无法离开自己的人,只有林緹茵会陪在她身边,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小茵,我不准你离开我……」宿悠祤喃喃道,不禁湿了眼眶。「我不准你和大家一样……你是我的。」 在这样的低喃中,两人皆怀着沉重的心情沉入睡眠之中。他们都各自想着自己所爱之人,却只能依偎在对方怀中,所谓相濡以沫……并不是那样温暖。 即使没有设定闹鐘,萧露芩依然准时起床,整装准备出门。 「萧露芩……你要去哪?」经过一个晚上,宿悠祤的气色好了许多,这也让萧露芩放心不少。不过也因为翘班的缘故,工作肯定积累不少。 「我得去办公室工作呀!每天都一样。」萧露芩拉着皮衣的领子,将头发撩起来。 「不需要。」宿悠祤用单手撑起身子,吃力的坐起来。「我现在是你上司了,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宿悠祤……」萧露芩心疼的看着对方的满面愁容,不禁对失去爱人的他起了惻隐之心。「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 「那就陪我。」宿悠祤板起脸要求道。「你昨晚答应我了吧?」 「你当时还醒着?」萧露芩皱起眉,难为的双手抱胸,站三七步问着对方。 「没有,但我记得你说了什么。」宿悠祤微微笑,朝她伸出手。「所以你得像以前一样握着我的手,姊姊。」 「唉……你怎么还没长大呢?」萧露芩不再和对方争执,轻轻坐上床铺,将右手搭上对方掌心。 「我有长大呀~」宿悠祤靠在对方身上,亲暱的亲了对方的脸颊一口。 「你除了变大隻一点,也没有什么进步了。」萧露芩摸摸对方的头,像十年前那样…… 「不只吧?」宿悠祤勾起嘴角,手来回在萧露芩大腿上摩蹭。 「还变色了。」萧露芩用另一手按住对方,让宿悠祤不再骚扰自己。「跟你哥有的比。不过你还是太孩子气了。」 「是呀~所以你要照顾我……在哥回家之前。」宿悠祤黯淡的目光逐渐被沉重的眼皮盖住,负伤的他需要大量的睡眠,让身体得以好好休息。 因为这场意外,宿悠祤的继承典礼顺延几天,直到他康復为止。但宿悠祤对此事没有很介意,倒是林緹茵的事情弄得他怒不可遏。 「你这样躺在我的腿上,我能做些什么?」萧露芩一面顺着对方的发丝,一面问道。 「跟我聊天。」宿悠祤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他调整自己的姿势,小心地躺在萧露芩腿上。 「你不是想睡吗?应该说,你需要睡觉。」萧露芩与对方十指交扣,低下头询问。 「不要。」宿悠祤像赌气的孩子抬眼看像萧露芩,要求对方和自己聊天。 「唉……好吧。」萧露芩靠在床头,心想今天八成是不用上班了。「虽然你就要成为统领了,但你的钢琴分数一直没过吧?」 「一定要说这个吗?」宿悠祤侧过身,让受伤的手臂在上方。「我也很想过呀!但那架钢琴就是跟我不合。」 「噗哧!你也不用太难过,毕竟钢琴的标准分一直都很高。」萧露芩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 宿悠翔也曾为钢琴的分数苦恼一阵。当时萧露芩和他两人相约练习合奏,使宿悠翔的琴技在短期内突飞猛进,最后不仅过了考试,还创下新高。 「我不喜欢古典乐……」宿悠祤将脸贴在对方腹部,不悦的抱怨道。 「可那架钢琴的音色适合古典乐呀!」萧露芩回应道。「若你真的跟那架钢琴和不来,何不自己编一架新的?」 「我在试了……」宿悠祤回应道,抬起头打个呵欠。「但是我好懒。」 「看得出来。」萧露芩勾起嘴角,温柔地看着宿悠祤。 在两人结婚前,萧露芩总迫切地渴求着对方的爱,但是当一切落入自己手中,却又是那样的虚幻。她终于发现,自己所要的东西是不可能再出现的,她爱的人早就随着反抗军的枪砲声离开了,一直以来,她都是利用宿悠祤借镜为自己的爱人,好让自己不那么可悲……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捨本逐末。 如今两人成婚了,萧露芩却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喜悦,反而被失去宿悠翔的苦痛团团包围着。只要是宿悠祤在眼前的时间点,萧露芩就想到以往宿悠翔给自己的承诺。两者来回拉锯,受伤的永远是萧露芩的心。 终究,她看清了一点——宿悠祤就只是她和宿悠翔的弟弟,而非爱人。 「宿悠祤……」萧露芩抬起头,看着深蓝色的天花板。 「嗯?」宿悠祤睁着一隻眼,悠间的看着对方。 「你爱我吗?」萧露芩平淡地问。她想自己早已知道答案,却总是想要听见他人亲口回应。 「嗯,很爱呀!就像我爱我的哥哥。」宿悠祤闭上眼睛,同样平淡地回应。他也图样知道萧露芩所要问的是什么,彼此认识十多年,有些事情是不言而喻的,或许萧露芩终于从宿悠翔的死迈出一步了吧? 「宿悠祤。」萧露芩低下头,看着闭上眼睛的宿悠祤,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果然比我聪明多了。」 「喔?」宿悠祤张开眼睛,嘴角形成诡譎的角度。 「你看的比我清楚多了,从很久以前开始。」萧露芩与她四目相交,那是以往两人对视的眼神——一个平淡至极,一个挑拨迷离。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最近太容易迷惑我了。」宿悠祤笑弯了眼,又翻回平躺的姿势。 「谁让你一开始蛊惑我呢?」萧露芩回復道,轻轻闭上眼睛休息。「我还以为你是宿悠翔呢……」 ??? 过了两三天,宿悠祤的手总算恢復得差不多,可以正常的弹琴而无伤大雅了。 原本应该继承统领之席的宿悠祤暂且推辞,以立功为先的理由要求先歼灭反抗军势力。不知情的人当然认为宿悠祤难以理解,但知晓真相的萧露芩却为他的任性感到烦恼,却又无法收回宿悠祤和大眾说的话。毕竟言语总是人跟不上的,就像病毒传播一样。 「萧露芩,把你的队伍都带上吧。」宿悠祤对萧露芩说。刚復原不久的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消灭反抗军了,正确来说,是带回林緹茵。 「……我知道。」萧露芩呼出一口气,随后点点头。「除此之外呢?」 「把所有持着乐器的人,都给我找来。」宿悠祤遥望着远方,僵硬的笑容让人发寒。「我不只要把林緹茵找回来,我要他们痛不欲生。我要他们用最痛苦的方法面对死亡。」 「如果你……这样希望。」萧露芩一手勾住手臂,同样看向了远方。 阳光是那样的耀眼,夕阳馀暉不眠不休地照亮这片土地……就和宿悠翔死的时候一样。 一样的光景,一样的天气……宿悠翔就是在这片天空底下,被反抗军抹杀的。萧露芩一直恨着他们,恨着那群夺走宿悠翔生命的人。 宿悠翔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长期投入在和平统一的事务上头,但最后换得的——是一发致命的子弹。宿悠翔似乎没有想过自己的大限只到那天,没有人知晓他死前的绝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表人才黯然长逝。 时间会冲淡一切。至少宿悠翔的阴霾没有让大家沉沦很久。唯独萧露芩不一样,她的人生因此完全崩塌了,一蹶不振许久,如无头苍蝇般苟活在世上。 萧露芩对反抗军的恨非同凡响,那是别人无法体会的——挚爱命丧于他们手中的痛。她以为自己可以不择手段销毁他们,替她驾鹤西归的爱人报仇。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凡是想起宿悠翔的日子,都恨不得亲手将他们推入无底的深渊,和他一同在绝望中体会死亡。但是看见宿悠祤肃杀的神情时,萧露芩却感到犹疑。 宿悠祤的模样十分可怕,即便是他最亲近的人,也被吓得说不出话。这让萧露芩想,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想着復仇时的自己,都是这样的表情吗?这让她害怕起来,萧露芩并没有想要这样,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吶……你知道吗?」宿悠祤看向萧露芩,神情非常温暖。「自从哥哥死后,我就觉得自己没有家人存在了,但是你还是陪在我身边……在我受伤之后,在我如此任性的时候。」 「那是因为我们约好了。」萧露芩将头发勾到耳后,不以为意的说。 「不。」宿悠祤笑了笑,摇摇头道。「你还不懂吗?」 「不懂什么?」萧露芩偏头问。 「你就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人。」宿悠祤说出这句话时很温柔,他的手轻轻搁在萧露芩脸上,抚摸着对方的脸颊。「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请你……相信我。」 「宿悠……?」萧露芩不是很理解对方说的话,想要问出个所以然,却被对方硬生生阻止。 宿悠祤弯下腰,两人四唇相接。宿悠祤闭着眼睛,感受着对方的双唇以及温度。没有林緹茵的生活让宿悠祤感到孤单,他好久没有感受到人的温度,而眼前的她…… 第二十六章——听 时间一直在走,有些事情是註定好的,永远无法改变——好比终将死亡的人类。 时间从未停止,有些东西却能够改变,只要做出选择——好比究竟为了什么而活、为了什么奋斗。 平静的日子过了许久,但所有人的内心都清楚知道,这就是所谓暴风雨前的寧静。政府军把所有周遭的人都撤离了,只留下装满食物的粮仓,以及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荒郊野岭。 过上了几天衣食无缺的日子,革命军也开始致力于研发武器。有了黥敛鸣的帮助,技术突飞猛进。这几天下来,黥敛鸣焚膏继晷的画着设计图,修正所有他觉得可以改善的部分。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没有人敢打扰他。 「他已经这样连续两天了,确定没问题吗?」研晨问着对医药比较了解的人,即便用常识判断也知道这样身体必定会太过操劳。 「唔……他目前是没有什么异状,但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吧?」那人推推眼镜,看着黥敛鸣放在桌边的药罐。 那些药罐是b群,有提神的作用,但不代表可以消除掉疲劳,只是让自己暂时精神一些。但显然黥敛鸣把它当三餐在吃。 这时,有个人与研晨擦肩而过,来到黥敛鸣桌前。 「那个……你给的那张设计图,有个部分做不太出来。」那名女性怯怯地看着专心致志的黥敛鸣,双手不停颤抖。 「给我看。」黥敛鸣低着头,将手上那张设计图画的密密麻麻。 那女人将东西放在他桌上,是一个极小的机械和设计图的一部分。 黥敛鸣迅速拿起东西查看,不一会儿便放下东西。 「你们中间的那个,改用木头做。」黥敛鸣把她带来的东西一併还给她。「你们东西做太厚了,石製的不好切这么小。」 「好、好的!」女人拿起东西,匆匆忙忙跑走了。 黥敛鸣又这样连续写了好几小时,伴随着一些埋怨声和辱骂声,他终于放下笔。研晨抓准时机,走到他旁边。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研晨担忧的问。她已经在黥敛鸣身后站了数个小时,只看见对方不停动着笔,像是害怕着什么一样。 「不……还不行……」黥敛鸣看起来很慌乱,眼神失焦,显然太过操劳了。「我先把东西送到製作部那里……」 「你可以先休息一下,他们正在处理你的前一样东西。」研晨拉住黥敛鸣的手,阻止他前进。 「不……这样东西更重要。」黥敛鸣皱起眉头,无奈的苦笑。面对不知所剩多少的时间,只觉得压力山大,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空焦躁。 「黥敛鸣!你冷静一点!」研晨死死扣住对方的肩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成天紧张兮兮的?」 「我先把东西交出去,等等再和你解释。」黥敛鸣甩开研晨的束缚,迈开脚步跑向工厂。他现在没有时间磨蹭,一己之私的事已经做够了,现在只能拚尽全力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黥敛鸣焦虑的拿着整叠的设计图,来到了製作工厂那边。 「这个……又是什么?」工厂负责人拧起眉,以埋怨的眼神看着黥敛鸣,这已经是他两天内收到的第七份製作图了。 「我不是要求把经验最丰富的组别留下来吗?是为了这个。」黥敛鸣无视于对方不悦的眼光,逕自走向其中一个工作檯。 「还真用的上……」负责人用手势叫出他的队员。 当大家都聚集到工作檯周围,黥敛鸣已经把设计图一一放好,准备介绍。虽然已经找来全革命军中最聪明的工人们,但黥敛鸣依旧放不下心,决定再口说解释一次。 「这个东西的原形是耳机……」黥敛鸣扶着额头说。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除了两天不睡的身体操劳之外,持续动脑思考与专注力不断消磨他的意识。「但因为技术不足,所以我们会牵出一台额外的机器……」 「呃……这东西真的很重要吗?我不太理解。」其中一个人提出疑问,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道。 「这东西可以让你们暂时回避掉政府军的乐器攻击。」黥敛鸣无奈的解释,他其实不是很想让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但也只是暂时的……再强一点的乐器会挡不了。」 「乐器?挡不了?」越是解释的清楚,他们的疑惑只会剧增。这就是为什么黥敛鸣不想说出太多。 「唉……政府军的攻击,虽然也多半是枪砲,但有更加难以控制的危险因子,是近年来开发出的『声波式攻击』。」黥敛鸣不免叹口气,低声解释道。 「声波攻击?那是什么?」问题一个个牵扯下去,大家以好奇的目光投向黥敛鸣。「你也会吗?」 「就是利用乐器发出指令,以达到攻击效果的攻击。」黥敛鸣用僵住的笑脸回答他们。他现在很没有耐心,正在跟无形的鐘赛跑。「我也有那种类型的武器,但整个政府军当中用的人并不多……」 之所以要用乐器,而不是一般更简单的声波,主要是怕外流出去之后,会造成很大的灾难,于是利用需要技术性的东西来控制这种攻击。 「那么……有了这个,究竟可以撑到什么程度呢?」其中一人再次发问。 黥敛鸣勾起嘴角,疲倦的他突然涌起一阵笑意。「我真的很想堵住你们的嘴~然后关牢里好好教育一下~」 「什、什么?」那群人瞪大眼,警戒的看着黥敛鸣。 「什么都没有~」黥敛鸣笑得瞇起眼,忽略掉刚刚发生的事。「基本上挡不太住合奏,钢琴也有困难……」 「呃……好,我们大概知道了,总之算是很重要的防御系统吧?」那些人看来疑惑满分,却不敢再多问些什么。 开工之后,黥敛鸣便离开了。他觉得头昏脑胀,像是要晕倒一般。现在的他只想去床上躺下,好好休息一番。但是不行。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得先警告研晨,还得跟林緹茵谈一谈……」黥敛鸣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下一刻,他面部朝下的昏了过去。 ??? 黥敛鸣瞬间惊醒,记忆停留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左右观察,发觉自己在寝室里面,研晨就坐在他身旁。 「你也醒的太快了……你可以休息一下。」研晨惊讶的张大眼睛,对黥敛鸣甦醒的速度很是意外。 「我睡了多久?」黥敛鸣激动的问,匆忙的将被子掀开。 「五个小时。」研晨冷静的回答他。「我原本以为你至少要昏睡一天。你这样太勉强自己了。」 「研晨……」黥敛鸣转过头,很专注的看着研晨的双眼。 「嗯?」研晨抖抖肩膀,疑惑的发出声音。「怎么了吗?」 「你听我说……」黥敛鸣捉住对方的手臂,缓缓接近对方。「这件事情很重要,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咦?什、什么事情?」研晨害臊的退开身子想和对方有点距离。 「政府军知道我们的位置。等到宿悠祤一准备好,他就会打过来。」黥敛鸣迷茫的眼神含着点泪水,似乎面临崩溃边缘。 「什么意思?」研晨皱起眉头,激动的问。 「不管准备好了没……他们会强迫开战的。」黥敛鸣满怀歉意的说。他的眼神工满遗憾,不少的看着周围的人。 「为什么?」研晨站起身子,拳头握紧。「为什么突然要宣战?因为我们闯进復甦之城了吗?」 「不……是因为林緹茵。」黥敛鸣别过视线,看向林緹茵所在的房间。「他们来要回她了。」 「什么要回……?不要开玩笑了!她可是『我的』妹妹呀!」研晨将拳头用力打向墙壁,发出沉痛的闷声。或许这就是研晨心里的感受吧。 「研晨……这几天我和林緹茵谈过了……」黥敛鸣遗憾的向研晨述说。「或许你应该听听她的想法。」 「我也想,不过我就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她忘记我的事实。」研晨低下头,愤愤的说。 「可是林緹茵真的很爱宿悠祤,实在不像是被强迫的。」黥敛鸣指出要点,希望能让研晨看清现实。「你有没有想过……她并不是你寻找很久的妹妹?」 「你什么意思?她叫林緹茵,模样也和我熟知的差不多……两个相同的人有这么容易出现吗?」研晨反驳道,但心里明显动摇了不少。 「你说的……也没错。」黥敛鸣看向研晨,吐出一口气说道。「不如我们亲自去问她吧?让她把知道的一切都说给我们听。」 「……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我是否太操之过急了?」研晨抓紧衣服,衬衫随之皱了起来。 「既然这样说了,我们去找她吧……时间不多了。」黥敛鸣拖着沉重的步伐,和研晨一起去找林緹茵。 他们走到接近营地中心的房子内,那是囚禁林緹茵的地方,不过后来发现对方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也就不再把门锁起来了。 林緹茵也不离开房间,每餐都由黥敛鸣亲自带东西给她吃。因为林緹茵很怕生,所以只有黥敛鸣和对方说话时会有所回应,一看见其他人便会躲在角落发抖。 黥敛鸣敲了敲门,像平常一样叫唤对方。「林緹茵,我来找你问些事情。」 「……嗯!」隔了许久,里面的人才出声回应。 黥敛鸣打开门,研晨尾随在后面。林緹茵弓着身体坐在石椅上面,头靠着墙休息着。她看起来很疲倦,似乎是刚睡醒,所以刚刚才那么晚出声。 「是……你?」林緹茵看见研晨,立刻警戒的缩回墙角。「小茵不认识你,从来都没有看过你,不要找我。」 「冷静点,小茵。」黥敛鸣尷尬地走向林緹茵,尽量让对方保持冷静。「她不是来这里问你那些的,她想要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也让你可以跟她解释清楚,好吗?」 「……」林緹茵依旧不愿相对方,抬起目光看着黥敛鸣。 「唔……就只是把你先前和我说的话和她说,她就会明白了。」最后的话黥敛鸣讲的很小声,像是悄悄话一般。「我向你保证,宿悠祤就要来接你了。」 「真的?」林緹茵明显开心起来,嘻嘻笑着。「好吧……你要坐我旁边。」 「好。」黥敛鸣点点头,坐在她身旁。 研晨见气氛控制住了,自己也在黥敛鸣身边坐下。 「好啦,小茵,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的经歷吗?」黥敛鸣摸摸对方的头,哄她说出自己的过往。 「嗯!」林緹茵点点头,晃动着双腿开心的说。「小茵小时候住在復甦之城的白白房子里。」 「白白房子?」研晨提出疑问。「那就是你最早的记忆吗?」 「嗯!白白……房子。小茵不知道那是什么。」林緹茵将手放到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这是她从宿悠祤的行为举止中学到的。「然后……小茵后来被卖掉了。被卖了好多好多次。」 「卖……你被卖去什么样的地方?」研晨提问道。面对自己的妹妹,她仍无法放下心去听。 「小茵要说了!」林緹茵嘟起嘴巴,不悦的看着研晨。宿悠祤都会很耐心的等她把话说完,就算她停顿太久,对方也会事先询问。「小茵后来被卖给胖胖主人,小茵不喜欢他。」 「他对你不好吗?小茵。」黥敛鸣温柔的看着林緹茵的脸。会这么问,是希望让研晨知道她所有的际遇,从中找出林緹茵是否为自己妹妹的线索。 「嗯……小茵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们』。」林緹茵的眼神忽然被恐惧填满,那是她一直以来不愿想起的记忆。「所以……小茵杀了他们。」 「你说什么?」研晨吓的站起身。她记忆中的林緹茵,是那样娇弱可人的孩子,绝不是这女孩述说的杀人犯。 「小茵杀了主人。」林緹茵再次说道。她每每想起那段时光,不免浑身颤慄。「因为他一直、一直……欺负小茵。所以小茵就把他杀掉了!然后就被卖给其他主人,一直、一直被卖给其他主人,直到悠祤买了小茵。」 「你真的……不想离开他吗?」研晨哀默的问道。 「小茵很爱悠祤,悠祤也爱小茵……」林緹茵抱紧宿悠祤的外套,勾起甜甜的笑容。「小茵想要和悠祤在一起,永远。」 「是吗……」研晨低下头,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双腿。「你真的没有失意……对吧?」 林緹茵摇摇头,在宿悠祤的衣服上蹭了蹭。 「我明白了。」研晨抬起头,眼神坚定许多。「虽然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没有失去记忆,毕竟你的回忆只道你所说的那栋建筑物中……但既然你认为你的生活很幸福,我也就满足了。对不起,我当时不由分说的强行把你带走。」 「咦?小、小茵也……对不起,我帮不上……你的忙。」林緹茵惊讶的看着对方,没有料想到这样的回应。直到方才,林緹茵都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悲愴,但转眼间,对方却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你为什么……想找妹妹?」 「这个嘛……」研晨将头靠在石墙上,闭上眼睛回忆。「几年前,将妹妹独自留在家里,出门找食物吃。但回到家的时候,她就消失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我非常的自责,从此不断活在悔恨中。」 「你一定……很难过。」林緹茵露出受伤的神色,彷彿真的感同身受。 「嗯,是呀……所以我一直想要弥补这个错误。我想带领大家改变这个世界……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的世界,作为对你的补偿——这么说或许有点自私,但我还是不想相信你是我妹妹。」研晨乾笑几声,希望对方不要介意。 「唔……」林緹茵不知道该回对方什么,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对方。 「这样一来,你们应该都了解了吧?」黥敛鸣问道,两人口中的故事,她都已经听过了。 两人点点头,这样看下来真的很有姊妹的感觉。黥敛鸣压下那样的喘测,大大叹了口气。 「听完这些……研晨,我希望当宿悠祤过来时,你能够把林緹茵交给他们。你也知道,两方打起来根本没有胜算……你必须有点割捨。」黥敛鸣看着研晨,郑重的对她说。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饶过大家了吗?」研晨不安的问。 「我……不能保证。」黥敛鸣低下头,暗自悔恨道。「我很抱歉……这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坚持要把林緹茵带过来的。」研晨咬紧下唇,低声下气的道歉道。 「不,你不懂。」黥敛鸣苦笑,从口袋中掏出耳机。 那个无线耳机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应在三人眼中。 「这是……」研晨瞪大眼睛,看着黥敛鸣手上的东西。 「我没有关掉它。」黥敛鸣转头看向研晨。他的眼里满是歉意、后悔以及绝望,却没有任何一点动摇。「所以……他们来了,听。」 第二十七章——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宿悠祤抱着萧露芩,光裸着身体在床上睡着。 萧露芩心跳的很快,身体紧紧贴着宿悠祤的身体。她已经清醒一阵子了,却不敢轻举妄动。她想要守护这个卑微的温暖,用以回忆之前和宿悠翔再一起的时光。 一切的一切,都会在这里结束。 一旦反抗军毁灭,她也就没了復仇的对象,宿悠翔的死……也将告一段落。那些人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宿悠翔的存在,也是那些恨让萧露芩无法忘记宿悠翔,是他曾活过的证明,他所留下最显眼的痕跡。 宿悠祤依旧在睡眠当中,他深蓝色的发丝垂在脸颊上,双脣微微掀开,耳环依旧掛在耳朵上,发出黑亮的光彩。 萧露芩伸出手,顺过对方的发丝。宿悠祤本来是不染发的,但自从宿悠翔死后,他就性情大变,从原本的漠不关心,到后来的喜怒无常,让人无法接近。大家都觉得宿悠祤变的很奇怪,唯独萧露芩清楚知道,对于宿悠祤而言,这是失去「唯一的家人」的痛苦。 「因为……我跟你一样,失去了自己世界中的全部……」萧露芩将宿悠祤抱入怀中,心疼地让对方依偎在自己胸口。 今天是应许要出发的日子。战争——甚至说是屠杀将被掀起,以除害的名义。 「姊……」宿悠祤抬起头,看向抱着自己的萧露芩。「你欲求不满吗?」 「你最近总是叫我姊姊呢,明明昨晚才……」萧露芩松开抱住对方的手,应是岔开话题。 「嗯……八成是最近想起我哥了吧?你在生我的气吗?」宿悠祤拉起对方的手,在对方指尖亲了一口。 「不,我只是怀疑起你的兴趣。」萧露芩抽开手,看着挑起眉的宿悠祤。「我不晓得你能对姊姊做出『这种事』。」 「哈哈,谁让你是我姊姊,又是我妻子呢?」宿悠祤揽住对方的腰,眼底的挑拨一览无遗。「今天就能找回小茵了,我心情可好着。」 「喔,这样啊。」如今的萧露芩已经对这件事无感,云淡风轻的带过。 「吃醋吗?」宿悠祤亲吻了对方的脖子,挑逗似的戏弄对方。 「嘖……你很讨厌。」萧露芩扬起头,忍住呻吟声。 「我之前在哥的房门口也听见你这么说。」宿悠祤抬起头,笑咪咪的看对方。 「不要偷听别人说话!」萧露芩红着脸,用手遮住对方的嘴。 「嘖嘖,我终于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了。」宿悠祤伸出舌头舔过对方的手心,下的萧露芩迅速松手。 「随便你怎么说……我们也该出发了吧?」萧露芩用力推开宿悠祤,想要翻身下床。 岂知,过大的床此时令人烦厌,萧露芩还没碰到床缘,就被宿悠祤拉回去。 「宿悠祤!」萧露芩惊呼,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宿悠祤将萧露芩压在身下,饶富兴味的看着对方。 「虽然我不知道哥哥从哪里拿到黄书的,不过他的兴趣也挺特别的呢,真是辛苦你了。」宿悠祤调侃道。 「……闭嘴。」萧露芩撇撇嘴,不悦的瞪着对方。 ??? 两人一齐来到萧家的总部,那是管理所有警备部队的地方。当他们抵达时,所有人已经到场待命,不敢妄动。负责管理场地的是萧露芩的队伍,几个人排排站在台上。 「队~长~」柳懿开心的扑向萧露芩,开心地拉着她的手甩动。「我们等你好久唷~都在干些什么呀?嘿嘿……」 「你还是别问了吧。」鹿阳推推眼镜,瘪嘴道。 「咦~眼镜哥吃醋了~」杰赤拿出口中的棒棒糖,笑着调侃道。 「你们点好名了吗?」一如既往的,萧露芩无是了队员们之间的嘈杂,只问是否有将交代的事情处理好。 「有~」杰赤将棒棒糖唅回去,笑着向萧露芩报备。 「乐器持有者呢?」宿悠祤问道,面无表情地。 「都在那边。」鹿阳指着旁边的座位,一群人有纪律地坐好,一句话都没有说。 「空位是我们队里的人唷~」杰赤拿出棒棒糖在空中点了点,又塞回嘴里。 「卫生一点好吗?」柳懿嘟着嘴,不悦地说。 「欸?」杰赤睁大眼睛,转过头看向萧露芩。「队长也这样想吗?」 萧露芩点点头,同意柳懿地话。 「好吧~既然队长和柳懿都这么说。」杰赤难过地嘟起嘴,后退几步。柳懿和杰赤本人就是他口中的「空位」之一,两人都是相当优秀的人才,却硬要赖在萧露芩的队伍里工作,不肯毕业。 「差不多要出发了吧?」萧露芩看了一眼宿悠祤,低声说道。 「嗯,出发。」宿悠祤按了下耳机的开关,所有人立刻整齐划一的站起。「那么……我们走吧!大家。」 ??? 萧露芩带着她的小提琴,和宿悠祤共乘一辆车。他们有个专属的司机,是某个队伍的队长,也是枪击部的总司令。 「麻烦您了。」萧露芩低头致谢。 「不会,能保护未来统领是我们的荣耀。」中年男子笑着点点头,和萧露芩握手。 「那就快走吧。」宿悠祤板着脸命令道。 引擎发动后,队伍开始前进,离开復甦之城。世界瞬间变的残破不堪,处处只见断井颓垣,丝毫没有生气。仅仅隔着一道墙,世界就有这么大的区别。 他们混在车阵之中,以免被针对。萧露芩和宿悠祤两人目前为止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直到离开復甦之城,大家开始相互报备情况时才有些简单的对话。 「看样子设备都没问题。」萧露芩看着萤幕,一一确认各部队的情形。 「嗯。」宿悠祤勾起嘴角,转头看向萧露芩。「比起这些,跟我聊聊天嘛~」 前方的司机为此一吓,却不敢多说什么。别说没看过宿悠祤撒娇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人见过他真正依赖过任何一个人。 「还聊呀?早上聊很多了呀……」萧露芩搔搔鬓发,抿起嘴说。 「嗯。」宿悠祤点点头,坚持道。说着,宿悠祤靠在萧露芩肩膀上,和对方十指紧扣。 「喔……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他们拖这么久都不除掉反抗军。」萧露芩拍了拍靠在自己肩上的宿悠祤。 「啊,因为他们把所有的钱都去处理『那件事』了,一点儿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宿悠祤闭上眼睛,在抵达之前暂且休息。「况且,他们真的弱的没有必要花时间处理,我想。」 「这么说也对……」萧露芩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说词,不过还有一点事他所不能理解的。「那么,为什么要派黥敛鸣过去呢?」 宿悠祤看向对方,随后又闭上眼睛。他不能对萧露芩说那是为了好玩,毕竟萧露芩很关心周遭的人,肯定会训斥自己。这样一想,宿悠祤决定隐瞒他的想法,将问题推卸掉。 「因为我要上任了,我怕接手的空窗期会引来暴动,所以才会派他过去。」宿悠祤不急不徐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呀……」萧露芩点点头。「我以为这种事情至少可以跟我谈一下,毕竟我是你妻子,而且黥敛鸣是我的副队长。」 「喔,因为临时决定了,所以没有和你说呀!」宿悠祤还住对方的腰,亲了萧露芩的脸颊一口。「不要生我的气嘛~嗯?」 「我没有生气呀!」萧露芩无奈的说,实在是受不了宿悠祤撒娇的模样,却也相当怀念过去的时光。 「明明就有~你以前生哥气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宿悠祤轻声笑道。 「随你怎么说……」萧露芩不悦的别过头,看向窗外。 「怎么这样~」宿悠祤贴了过去,一路上就这样吵吵闹闹的,气氛非常温馨。 等到抵达了终点,大家纷纷下车整顿,等待宿悠祤的命令。场面很盛大,却很安静,这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宿悠祤下了车,环顾四周。大家都整装待发,只要他一声号令,就能轻易捏扁那些蚂蚁…… 「这种感觉……」宿悠祤看向前方所有的人。「真爽快。」 宿悠祤自顾自地笑了,开心的走过他们。萧露芩急急忙忙跟在他身后,和对方一齐前进。 「所有人待命,若有号令,就全员出动。」宿悠祤对所有人说,带着萧露芩两人往前走。 「你要先单独过去吗?」萧露芩担心地问。宿悠祤的手臂方才復原,单枪匹马未免太过逞强。 「嗯。」宿悠祤微微笑,继续往前走。「反正大家都在这里待命,没问题的。更何况……你还陪着我,不是吗?」 「你还真是……」萧露芩皱眉,抓紧手中的小提琴。「你可不要乱来。」 宿悠祤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笑容很是狰狞,让人害怕,但见过许多次的萧露芩,此刻只感到难为。 「你难道不开心吗?终于可以报仇了唷~」宿悠祤勾起萧露芩的手,两人已经离开了军队的保护,独自接近敌人营地。「为了哥哥……从他死了之后,我们的人生天翻地覆,不是吗?但是没有一个人明白,没有人尝试去明白。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洩愤了……对那群忘恩负义的兇手。」 「宿悠祤……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萧露芩低声说,勾起了对方的手。虽然她醒悟了,若是将反抗军消灭,等于是把她心中所有的悔恨给消灭……却也好比泯灭了他的存在。 「对吧?我就知道你可以理解。」宿悠祤同样握住对方的手,咧开嘴露出满足的笑容。「……我想只有你能理解了。」 自从宿悠翔死后,萧露芩就一直避着宿悠祤,因为只要见到这极为相似的面容,就会让他想起宿悠翔的死状。因此,自从惨案发生,萧露芩变没有主动去找宿悠祤过。 而宿悠祤也一样。自从哥哥离开了,他就没有再见过萧露芩。对宿悠祤而言,萧露芩就是姊姊,依旧是哥哥的恋人。不过,当他们唯一的联系——宿悠翔死后,宿悠祤便没有见她的理由,于是两人见行渐远,直到两家再次提出婚约。 得知这个消息的宿悠祤深感厌恶。对他而言,萧露芩是哥哥的所有物,若是自己佔有了,就是抹灭哥哥过往的爱。 「那就别犹豫了吧……」萧露芩闭上眼睛,下定决心道。 「当然呀~」宿悠祤摘下耳环,让它在手心映照着夕阳的光芒。「看见了吗?他们就在下面。」 「就在下面……」萧露芩重复道,心脏跳的很快。 「那些杀了宿悠翔的人、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宿悠祤的话在萧露芩脑海不断重复,愧疚、恐惧……最终化为泡影。只要染上一点復仇之心,就像一滴黑墨渗入清水一般,在水完全污化之前,是不会停止的。 「来吧!」宿悠祤将耳环拋向地面,钢琴随之出现。 萧露芩看着拋落地面的耳环,光芒中,一条条细丝状的淡蓝色光芒延展出来,绘画般被「涂」在空气中。那些细线逐渐转为黑色,那有些沧桑掉漆的边角,以及泛黄的琴键,显示出这架钢琴的沉稳气场。这架钢琴是宿家的传家宝,将由继承人所持有。看见它出现的瞬间,萧露芩的泪水簌簌落下…… 弹着着钢琴、羞红着脸和自己说的情话的宿悠翔……拉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按着琴键傻笑的宿悠翔……趴在钢琴上沉思直到睡去的宿悠翔…… 对方的模样不断从回忆中涌现,那些美好的过往,往往映衬着不再亮丽的如今。被剥夺幸福的两人,每每看见这架钢琴,就是一种伤痛。 「我不喜欢古典乐……」宿悠祤曾这样说过,这是因为宿悠翔最喜欢的便是古典乐。 「这架钢琴很适合弹古典乐呀!」萧露芩曾这样评价这架钢琴,这是因为宿悠翔总是用这架钢琴弹古典乐。 他俩的价值观,早就受到不在世上的宿悠翔,根深蒂固的影响。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宿悠翔?」萧露芩跪在地板上,痛哭失声。几年没见到这架钢琴,一出现在眼前,便将她击溃。「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宿悠祤看着钢琴,将耳机调成战斗模式。他将左手的手套脱去,在用嘴扯开右手的手套。 他坐到琴椅上,静静的看着这架美丽的钢琴。 说是不喜欢,用的不习惯,不过就是因为他弹琴时,会想起不美好的回忆。那些都是藉口,他没有办法用哥哥的琴,弹出自己真正想要的曲子。就好比他无法对哥哥的恋人產生任何一点情愫。那是无法触碰的禁忌,宿悠翔的死亡是诅咒,加诸在这两人身上。 「他们似乎在祷告呢。」宿悠祤看着山坡下的人们,垂下眼眸。 「祷告?为了什么?」萧露琴站起身,打开她的小提琴匣。「希望战胜我们这些十恶不赦的人吗?」 「我最讨厌崇尚神的人了。」宿悠祤冷笑。他环顾周遭——枯萎的树木、污浊的湖水、横行的猛兽、腐臭的尸体……「要是祂们真的存在,这世界会变成这狗屁样吗?」 「要是祂们存在,为何我们必须承担这种痛苦呢?」萧露琴抚摸着盒子中的小提琴,口中喃喃道。「又为何不怜悯我们呢?」 「……这世界根本就没有神,就算有,也一定很恨我们吧?」宿悠祤将手放上钢琴,做好准备。 「不过这样也没关係……」萧露琴勾起嘴角,将小提琴放上肩头。泪水流淌在脸颊,晕开了她淡淡的妆容。 「我们也恨祢。」 ??? 宿悠祤弹下高音do,就像以往一样……钢琴开啟了攻击模式,内部的指令系统被激活,蓄势待发。 「你还是要自创吗?」萧露琴问道。 「不,这样你不好配合。来弹……《鐘》。」宿悠祤凝神思考了会儿,最后摇摇头。 「我知道了。」萧露芩点点头,将琴弓搭上弦,闭上眼睛思考。 下一瞬间,两人很有默契地开始演奏。 那声音传遍了山头,绵延到底下的人耳中。他们纷纷抬起头,下一刻,大家头痛的跪在地上。 接着下一段,是钢琴的一小段独奏。 琴键按下的每一个瞬间,都敲打着琴弦,那细腻的琴声传入耳中,是那样的令人讚叹与感动,然而,这并不是音乐会中的表演,而是復仇的怨火。 「会死光的。」萧露芩趁着空档,对宿悠祤说。即便如此,她看着那些人的眼神依旧淡漠,彷彿事不关己般。 那些人惊恐地躲过一道又一道的雷电,但因为小提琴的精神干扰惊魂未定,一群人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两人看着这幅景象,却没有预料中的快感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因宿悠翔的死导致的空虚感。 「我不在乎。」宿悠祤低声道。他的眼神很迷离,显然没有萧露芩冷静。 宿悠祤深陷在復仇的感觉中,即便知道空虚感将包覆自己,他也不想停手。一旦停手了,自己就再也无法復仇了。 「宿悠祤……」本来应该阻止对方的萧露芩,最后仍下不了决心。到了她该切入的小节,依旧毫不犹豫地决定演奏下去。 她是宿悠祤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了解宿悠祤的人。萧露芩不愿见到对方在这儿倾倒,他还有太多的才华及未来没有展现,就跟宿悠翔一样。既然说会时时刻刻支持他,便不会食言。 她愿意替宿悠祤实现任何愿望,哪怕伤天害理在所不惜——这就是她缅怀宿悠翔的方式,即便这样的作为肯定不是他所希望的。但事实上……他就是死了,他不会再难过、不会再失望、不会再微笑、不会再言语……那些事情,都和他的尸体一起埋入土中了。 底下的人开始注意到他们,八成是顺着声音的来向。不少人带起了一种耳罩式耳机,勉勉强强往远处逃去。 因为两人所处的位置本身就有些遥远,所以宿悠祤得钢琴范围可能无法支持太远,很快他们就会整装再次出现眼前。 「宿悠祤,下个主奏后停止,不然会被开枪的。」萧露芩背对着宿悠祤说。 「……嗯。我知道了。」宿悠祤沉默许久,终于答应萧露芩。「我说过会保护你的……所以我不会乱来。」 萧露芩暗自松了口气,前一刻,她十分害怕宿悠祤不给自己任何回应,最后赴死沙场。 ——亲爱的,你要幸福的活下去—— 「不可能……早就不可能了。」萧露芩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想起宿悠翔血流如注的模样,想起对方哀愁的模样……她就感到自责与愤怒。若不是自己太过信任对方,若不是自己没有提醒对方,若不是……太多的可能性在脑中打转,将宿悠翔一死揽在自己身上。 「没有你……早就不可能了。」萧露芩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也很是难过。 「要是宿悠翔不那么为你们着想……他就还会活着。」萧露芩瞪着底下的人,哀嚎声已经入不了她的耳中。 不知道在那些人耳里,这首曲子听来如何呢?萧露芩想。 是哀伤?是悲愴?抑或是愤怒?每一首曲子都可以透过不同的手法詮释出截然不同的意义。那么带着怒火的他们,是否将这首曲子化作赤焰,熊熊吞噬着他们呢?就像先前自杀式攻击的那个人一样。 第二十八章——幻觉 「听见了吗?钢琴声。」黥敛鸣指着外头,和研晨说。 「钢琴……声?」研晨不禁寒毛直竖,亲眼见识过那惊人的威力之后,在心中留下了伤痕。起初因为心跳太强烈而无法专注,仔细一听,真的可以听见钢琴的声音。 「真的假的……」研晨咬紧牙关,颤抖的看向外头。许许多多的人开始四散而逃,往后方的军营跑去。 「得快点去拿耳机,不然会死。」黥敛鸣提醒道。「虽然应该不够多,但你一定要有。」 「我……」研晨慌张的看着黥敛鸣。她从未感到如此惧怕,以往再艰难的时刻,她都有信心一一克服,唯独这一次……她感到束手无策。 「你不要紧张,他们一定得下来商谈的,宿悠祤不会想伤到林緹茵。」黥敛鸣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对方似乎在交谈过程中有些睏了,不知何时靠着墙壁睡着。「因为宿悠祤真的很疼她。」 「但他若一直在上面,我也没有办法出去的……」研晨完全慌了阵脚,他们从未面对过本营被发现的状况,如今连她都不知所措起来。 「放心,待会儿会有个钢琴独奏的阶段,大约十多秒。趁那点时间,跑的越远越好,懂吗?」黥敛鸣抓住对方的肩头,希望研晨冷静一些。 「十多秒?」研晨吓得眨眨眼,不敢想像失败的后果。 「……呼,算了。」黥敛鸣拿出自己的耳机,戴在研晨耳上。「你戴好这个,只要戴着这个,你就不会出事,懂吗?到了那里之后,记得要整理大家的情绪,把武器都发下去给他们,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嗯,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冷静……」研晨大口喘着气,看着哀鸿遍野的场面,不免有些退却。这并不是软弱,而是生物的本能,对于死亡感到害怕。 「你可以的,加油。」黥敛鸣拍拍对方的脸,看向了外面。「好。三……二……一。」 时间一到,黥敛鸣便打开门,研晨赶紧跑入人群中,和他们一起向后方跑。没有耳机的黥敛鸣只得待在室内,多少隔绝掉小提琴的声音。黥敛鸣清楚知道,一旦中了萧露芩的声波干扰,就会有严重的幻听和幻觉,成功逃离宿悠祤攻击范围的机率便微乎其微。 黥敛鸣坐到林緹茵旁边,看着对方熟睡的面孔。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睡着,想必她真的很累。为了等待宿悠祤的到来,肯定受了不少苦吧?黥敛鸣如是想。 「嘿,你心心念念的宿悠祤来了,而他要干掉我们了。醒醒呀!」黥敛鸣在她身旁打趣的说,没有真的吵醒对方。「啊,顺带一提,我朝思暮想的萧露芩也来了,有没有很棒呀?」 「唔嗯……」林緹茵依旧沉浸在睡眠当中,没有受到黥敛鸣的影响。这房间隔音不错,是当初为了让研晨可以好好和她说话安排的,岂知事情演变成这副德性,反而成了隔绝声音的好空间。 「虽然隔音乍听之下有效啦……但不知道这栋房子几时会被炸掉。」黥敛鸣如是想。 对于这次的行动,黥敛鸣只觉得凶多吉少。毕竟,政府军目前仅仅派出两个人,就将他们许多战力给处理掉了。虽然自己也是政府军的一员,但亲身体会这样的场景,果然还是有些怵目惊心。 「宿悠祤现在一定很火……」黥敛鸣喃喃自语道。只要想起宿悠祤居高临下的嘴脸,就让自己害怕。 有更多人是对宿悠祤感到不解与鄙视,但黥敛鸣是害怕。宿悠祤是个太过优秀的人,以至于猜不到他想法的人,会觉得奇怪,殊不知那不过是思维上的差异。俗话说高处不胜寒就是如此,越是登峰造极的人,在身边的人便越少。 以这样的逻辑而言,黥敛鸣应该庆幸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聪明却不会过分优秀?错。他也想要成为宿悠祤,也想站在宿悠祤所在的位置,但并非覬覦对方的财力及势力,而是萧露芩。 「萧露芩……」黥敛鸣偷偷透过气密窗看向远方的山头,萧露芩就站在那儿演奏。在他的眼中,萧露芩是多么美丽,多么优雅,让人不愿褻瀆的高贵。 当上副队长后,他和萧露芩的距离就近了些,也更有机会待在对方身边。这是他一生中做过最棒的决定——拒绝申请队长。 「喔~这么说来,你以前也当过我的司机呢!」萧露芩上下打量黥敛鸣,似乎终于记起对方的身分。 「我很高兴你记得陪伴你两年多的人。」黥敛鸣笑着说。 「喂!不要酸我!」萧露芩兇手抱胸,不悦的看着黥敛鸣。 「我没有呀!我真的很开心,我发誓。」黥敛鸣举起一隻手,郑重地说。 「好吧……我勉强相信你。」萧露芩别过脸,逕自坐上副驾驶座。「既然你以前做过我的司机,那以后就你来吧!副队长。」 「咦?」黥敛鸣惊叹道。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幸运,不必做些什么,就可以增加许多和萧露芩独处的机会。剎那间,黥敛鸣还以为对方喜欢自己。 「咦什么?你是副队长欸!当然要伺候我呀!我每次都记不住轮班的人是谁,不如你一个人载我就好。」萧露芩立刻戳破他的幻想,逼迫他接受现实。 「切……」黥敛鸣失望的发动引擎,心理的抱怨不小心从口中流出。 「什么!你竟敢切我!」萧露芩瞪大眼睛,瘪起嘴看相黥敛鸣。「不爽不要干呀!我有逼你吗?」 「没有,队长!」黥敛鸣笑着回应。「你最棒了,队长。」 「哼!知道就好!」萧露芩开心的笑了,那是几年来少见的光景。黥敛鸣觉得自己很幸福,可以看见萧露芩的笑容,可以带给她欢笑。 日后,他俩的关係越来越亲密,却永远走不出「朋友」的界线。这条鸿沟来自于萧露芩对宿悠翔的愧疚,使她没有办法把其他男人真正放在眼里。黥敛鸣很难过,却不想放弃。为了萧露芩,他牺牲了许多、改变了许多。虽然能受到对方的讚赏,却从不会被她当作最珍惜的人看待。 某天,萧露芩问他一个问题。 「欸,黥敛鸣。」正写着公文的萧露芩突然叫对方。 「嗯?」此时的黥敛鸣正在替萧露芩手抄一份公文,以上缴到高层。「不要催我,我快写完了。」 「不是啦!我知道你优秀又有效率,我很放心把事情交给你。」萧露芩笑着说。她的笑容有些靦腆,似乎不太擅长直接夸奖别人。她的每个小动作黥敛鸣都看在眼里,而且深深着迷。 「我是想要问你……唔……你觉得有神存在吗?虽然以前大人都说神是不存在的,但我很好奇大家真正的看法。」萧露芩以飞快的速度打着字,一面和黥敛鸣聊天,使他自叹弗如。 「这个嘛……我本人是不相信啦!毕竟我是个眼见为凭的人。」黥敛鸣做出回应,希望不要冒犯到对方。 「这样呀?我也不相信。」萧露芩继续打着字,认真忙碌的模样也很吸引人。 「我和悠翔都觉得努力才是最有效的,与其相信那些东西,不如拿去精进自己。这样说会很过分吗?」 「我的队长大人一直都很过分呀~」黥敛鸣笑着回应。 「不要加什么『我的』,听起来怪诡异的……」萧露芩红着脸说。她很少害羞,毕竟大家都对她刚强的外表退避三舍,很少有人会和她轻松的聊天。黥敛鸣喜欢这样,好比这样可爱的萧露芩是只属于他自己的。 「欸~可你真的是『我的』队长呀~」黥敛鸣变本加厉,甚至在上头下了重音。他已经将文书抄录完毕,站起身子走到萧露芩的办公桌前。 「你真是……」萧露芩抬起头,就要狠狠骂对方一顿时,黥敛鸣却弯下腰,将东西放在她的桌上。两人间的距离瞬间缩短,惹的萧露芩哑口无言。 「害羞吗?就说不要太激动吧~」黥敛鸣歪过头,打趣地看着萧露芩。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喔~鸣你又再骚扰我们队长呀~」杰赤手拿着纸本文件,唅着棒棒糖走到萧露芩面前。「真是重口味呢~鸣你会便成肉酱吧?肉~酱~」 「姜?杰?赤!」萧露芩气愤的站起身,怒火中烧的看着眼前调皮的队员。 「唉呀呀……喂,鸣。救救我呀!」杰赤尷尬的往后退,用惶恐的眼神看着黥敛鸣。 黥敛鸣对他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你这叛徒呀~」杰赤背萧露芩追着跑,狠狠教训了一番。 杰赤也是部队中少数对萧露芩抱有好感的人。虽然他对女人一向很好,个性也难以捉摸,但唯独愿意被萧露芩惩罚和责骂这点,隐隐透露出他的感情。 回想了那么多,只会让自己更加心碎。黥敛鸣提醒自己。 「哈!我甚至连能不能平安回去都不知道呢!」黥敛鸣自嘲道。当初为了萧露芩来到这里,今天却烦恼着会不会被政府军处理掉……真是自作自受呀!竟然敢相信宿悠祤说的话。 「嗯?现在……几点?」林緹茵似乎被吵醒了,终于揉揉眼睛醒过来。「小茵听见……钢琴声……」 林緹茵看向外面,从狭小的窗户可以看见在山头弹着钢琴的人。她立刻飞奔过去,贴在墙上盯着看。 「悠祤!」林緹茵大喊。她激动地敲着玻璃,泪光闪烁。「你来接我了!」 ??? 林緹茵短暂地睡了一会儿,即便知道自己不该在那样的情况下睡着,但许久没好好睡上一觉的林緹茵终究敌不过睡意。 两人的交谈声渐远,她逐渐失去与外界的连结,浓厚的睡意包覆着自己,几乎就要淹没。 「不行,小茵还不能睡着……」林緹茵对自己说。这几天下来,她时而处于半梦半醒间,时而和黥敛鸣说话,就是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意识到自己不该睡着,林緹茵张开了眼。 林緹茵发觉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城市之中,四下无人。她身穿着去宴会那晚的衣服,亮眼万分,任谁见了都想多看一眼。 急忙的环顾着四周,希望能看见什么,让自己不要如此迷茫。但四周全是这般断垣残壁,杳无人烟,实在是看不见任何足以称作地标的东西。陌生的环境与无助的感觉,让林緹茵心跳加快,慌张万分。她开始胡乱的奔跑,想寻见他人的身影…… 「悠祤?」林緹茵跑到一栋大厦前方,看见尽头有宿悠祤的身影。虽然不是正面,却可以清楚看见他衣袍上的藤文。 「悠祤!」林緹茵欣喜若狂的跑向对方,想要投入对方的怀抱。但是,对方不如想像中的转过身,拥抱自己……而是倾身弯过夹角,走往大楼的另一面。 林緹茵不肯放弃,只觉得是宿悠祤听不见他的声音。她迈开步伐向前奔跑,但高跟鞋实在难以驾驭,一跑起步来便不幸扭伤脚踝。泪水涌出,她眼睁睁看着宿悠祤越走越远,明明就差一点,却因为脚踝的痛无法起步。 「悠祤……!」林緹茵痛哭流涕道,撕心裂肺的喊着。 宿悠祤回过了头,朝她微微笑。那个笑容多么温暖,就像林緹茵每每看到的那样…… 林緹茵破涕为笑,伸出了手。只差一点,就可以牵住对方的手,感受对方的体温、倾听对方的声音……就只在数公分的距离…… 一个美梦对林緹茵而言是多么难能可贵,哪怕只是牵起对方的手,都能让她感动得流泪。被带离宿悠祤身边已经让她积累太多压力,眼前的景象是她这几天来唯一的救赎……她愿意停留在这一刻,直到宿悠祤前来。 砰—— 一声枪响回盪在四周,无法判断声源。但是,怵目惊心的是眼前所看见的景象。 「不要呀——!」林緹茵不顾扭伤的脚踝,踉蹌向前跑。 那枚子弹射入宿悠祤的太阳穴,再由下顎穿出。一瞬间,时间慢了下来,那鲜红的血液飞溅四周,每一滴血都像脱离长久的桎梏般,瞬间倾泻而出。 但是,宿悠祤并没有倒下,鲜红的血液转黑,像玻璃散落般逐渐飞散…… ——你的存在,只会为他带来灾祸—— 宿悠祤的嘴一张一合,却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林緹茵惊恐的瞪大眼,拚命往后退。她早该知道自己不会拥有美梦,早该知道她不会受到这样的恩赐…… 「小茵要醒来!」强烈的渴望充斥心中,她用力闭紧眼睛,想逃离这个炼狱。 「醒来!」 「醒……」 「……连能不能平安回去都不知道呢!」黥敛鸣的自言自语声传来,似乎还未离开她的房间。 林緹茵惊魂未定,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八成是刚刚的泪水导致,她努力想回復意识,但睡眠不足导致她有些头疼。 接着,她听见了钢琴声。琴声是多么熟悉,彷彿宿悠祤像平时一样安慰着做了恶梦的自己…… 「嗯?现在……几点?」林緹茵终于清醒,播送在耳边的琴声并非梦境,千真万确。林緹茵抹去眼角的泪水,转过头往窗外看。「小茵听见……钢琴声……」 一看向窗外,果真有个人矗立在山崖上,她赶紧凑近看,那人便是她梦中的出现的宿悠祤。但是,梦里几步之遥的宿悠祤,却远不比眼前数百公尺外的更令她安心。 「悠祤!你来接我了!」方才抹去了泪水又涌了出来,那片玻璃外的宿悠祤是多么遥远。她好想像梦中一样跑去找眼前的人,却冷不防被噩梦中的话吓着。 「小茵不会……不会害悠祤……」林緹茵崩溃的蹲下身子,微微颤抖着。以往,宿悠祤都会在身边安慰这样的她,然而宿悠祤越不再身边。「不会……不会……」 「林緹茵?」黥敛鸣弯下腰,警戒的关心着对方。 「悠祤……小茵不是灾祸……不是!小茵没有做错什么……小茵!」林緹茵睁大眼,看向身边的黥敛鸣。 对方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像是随时要瓦解一般。黑色的碎片包覆着他,就像梦中的宿悠祤一样。那漆黑的物体朝她伸出爪子,嘴中不断念着「灾难之源」…… 林緹茵摀住耳朵,对那生物大声喊着。「不是!我不是!」 她咬紧下唇,眼泪不断流出。再也承受不住的她将手伸进宿悠祤的大衣,从里头掏出一把小刀。那是她一直以来使用的武器……用来杀对她不好的主人、悠祤厌恶的敌人…… 「闭嘴……小茵没有错……」林緹茵举着刀,瞪着眼前的「怪物」。 即便这样说,她依旧能听见对方不断重复着那几个字。排山倒海般袭来的,不仅仅是那责怪的话语,还有小提琴声。 ??? 黥敛鸣看着突然失去理智的林緹茵,心里大概有了底。 他冷静地看着林緹茵的动作,小心不被刀刺到,同时保护对方。意志本就薄弱的人,越是容易受到精神干扰影响。像林緹茵这种心理压力大的人,的确很容易被些微的音波影响。 「现在……该怎么做呢?」黥敛鸣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人还是个女孩,手上却持有兇器。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要撑到宿悠祤愿意下来,还真是不容易。 林緹茵惊恐的看着他,随即蹬起一脚,朝黥敛鸣衝过去。 黥敛鸣看准时机,拉住她的手臂向身体旁边支开,改变轨跡以免伤到自己。被抓住的林緹茵开始奋力挣脱,胡乱的扭动着身子,显然很害怕。 「林緹茵!你听得出我在叫你吗?」黥敛鸣压制住对方,大声说道。 林緹茵瞬间愣住,呆呆地看着对方。她的瞳孔缩小,惊骇万分,想必正承受着幻觉带来的苦痛。然而,还会受到言语影响的她,还未全然陷入幻觉当中。 松了一口气的黥敛鸣有些疏漏,林緹茵并没有真正听进去他的话,随即展开反击。她勾起脚,用力朝他两腿间踹,在手松开的瞬间,转身逃开。 「不要碰……小茵。」林緹茵的戒心增加,行动变得小心起来。紧张的氛围蔓延四周,她手上的刀子颤抖着,凸显出林緹茵的恐惧。 「看来说不太了话……」黥敛鸣冒出冷汗,不知如何是好。「也不能敲晕她,宿悠祤会气疯的……」 「为什么?」林緹茵哭了出来,拧起的眉毛和皱起的鼻子看得出她的纠结。虽然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但肯定是个噩梦。「小茵……只想要和悠祤在一起……其他都不要……为什么不行?」 「林緹茵……」黥敛鸣哀伤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也是很心疼。 凡是和达官显贵牵扯上的,多半都不是好事,这点他清清楚楚,所以即便受了伤,黥敛鸣也无所冤屈。但眼前的女孩不一样,她不懂的这点,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平凡的生活,但她却爱上了一个不平凡的人。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林緹茵手中拿着锋利的刀,亦步亦趋的朝自己走过来。 黥敛鸣缓缓后退,深怕刺激到对方,也伤害到自己。 「小茵……从来都没有……被爱过……」林緹茵边走边说。「悠祤……是唯一爱小茵的人……」 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水泥地上满是泪痕。 黥敛鸣不感分心,专心的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小茵不想在回那里了……原本不是好好的吗?不是吗?」林緹茵的声音很是恐惧,但手上的刀却不放下,这一切都归功于她对宿悠祤的执念。「我不想要每天检查……不想要上那种课……不想要被卖掉……不想要做不喜欢的事……一次也好……小茵想要……幸福的活着……!」 黥敛鸣皱起眉,没有听懂对方的话。「检查」、「那种课」……这些疑点重重的话语,让黥敛鸣很头疼。这傢伙身上缠着太多秘密,彷彿大家手上都拿着一块拼图,却没有办法将它拼凑出来。 「为什么小茵得在这……?人家明明……就不是林緹茵!」林緹茵以飞快的速度跑向黥敛鸣,锋利的刀刃往他的腹部前进—— 第二十九章——终曲之林緹茵的真面目 站在山崖上,俯视着那些尸体。广场一片寂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戴着头戴式耳机,手上拿着枪械的人们。 「宿悠祤,现在呢?」萧露芩放下小提琴,转头问道。 「先叫你的队伍来吧。」宿悠祤收起钢琴,往山下走。他的表情很冷淡,似乎没有因此感到痛快淋漓。 萧露芩跟在宿悠祤身后,加快了脚步跟上对方。她勾起对方的手,希望宿悠祤能冷静些。已经料想到对方心中的空虚感,却无法阻止这样的感觉窜升。或许当下的两人意外的感到轻松,甚至觉得一直以来的悲痛终于能脱手了,然而一旦停下来,感到痛苦的却是自己。 「杰赤,第一部队指定地点集合。」萧露芩对着耳机另一头的人说。她现在很鬱闷,只想赶快把这件事情结束。再怎么说,看见人们一个个死去,还是有相当的罪恶感。 「好~」杰赤开朗的回应,似乎不把现状当一回事。 萧露芩和宿悠祤好整以暇地待在指定地点——革命军门口等候,看着围观的人群一一举枪对着自己,两人一点儿也没有动摇。 「不要动!」那些人颤抖的曲起枪,瞄准着两人。 「喔。」宿悠祤说,面无表情地。「谁理你们呀?」 「切……!」其中一个人开了一枪,子弹精准地朝两人飞过去。 数颗子弹朝他们飞去,速度之快,让肉眼看不清。任谁都觉得会置于死地的攻击,却被硬生生拦下。 「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开枪呢~?我们亲爱的队长在这耶~」唅着棒棒糖的杰赤背着吉他,歪着嘴看反抗军的人马。「再怎么说,要对女生好一点呀~」 「那、那傢伙是怎样?」持枪的人紧张群身颤抖,又开出了几枪,却被屏障挡下来。 「喂,不要太超过啊,你们这群猴子。」杰赤拧起眉毛,鄙视的看着那群人。接着他勾起手指,开始演奏。吉他的声音很悦耳,乍看之下没有任何效果。 敌人面面相覷起来,似乎没有理解现在的情况,只得愣愣地看着着弹琴的对方。接着,有群人开始讨论起对策,似乎认为杰赤的乐器没有任何能力,只是想利用恐惧遏阻他们的攻势。 讨论到最后,其中一人试探性地开了一枪,想试探对方的能耐。 子弹飞出去的瞬间,反抗军异常紧张。那枚子弹是突破口,若是能造成有效攻击,他们便会一拥而上,拿下对方。但现实总是没有那么简单,那枚子弹乍看之下如先前被屏障挡下,但下一瞬间,子弹瞬间转向,朝那群人飞去。未做好心理准备地反抗军,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子弹穿过友军的脑门。 「啊……呀啊!」意识到事发情形的人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纷纷往后散去。 「叫你们首领来。」宿悠祤咧嘴微笑到,但眼神却没有温度。「我有话要跟她说。快点,否则你们全部都得死……全部。」 一些人惊恐地拔腿狂奔,也不知道是照着宿悠祤的指示做,抑或是落荒而逃。但无论结果如何,宿悠祤都有办法达成他最后的目的——找回林緹茵。无论是要大杀四方、和平谈判,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指令的差别。 「最好快点,我很没有耐心……」宿悠祤瞪着剩下的人,不少人退了几步,咬着牙离开现场。 ??? 要不了多久,果真有一群人走了过来。他们看起来全副武装,显然是有备而来。 宿悠祤看向浩浩荡荡的人群,瞇起眼睛观察。他们都戴着耳机,推测是用来抵御精神伤害的。宿悠祤这样想。除此之外,那群人中央有个明显突出的角色,显然是有位阶的人。 「嗨,我是政府军的领袖,我叫宿悠祤。请问您是?」宿悠祤看着来者,笑脸盈盈地说。他心里很想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因为得先确保林緹茵的安危才行。 「……我是林研晨,革命军的首领。」研晨满是戒心的回应道。两人距离约莫五公尺,楚河汉界十分明瞭。各自的部下圈到身边,以保护他们的首领。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请包容我的无理。」宿悠祤僵着脸,语调令人备感压力。「林緹茵在哪里?」 「她在军营的房屋里,她很安全。」研晨冷静的回答对方,似乎不因宿悠祤的身分而感到畏惧。 「这样呀?可以请你把她交给我吗?」宿悠祤抬起下巴,气势傲然。 「……在那之前,我有些事情想知道。」研晨极力保持自己的气场,避免被对方压过头,但宿悠祤看清了身上任何一点小动作,包括抓紧衣襬的手。 「喔?你说。」宿悠祤笑着点头,表示许可。他也很好奇对方究竟把事实摸透到什么样的程度,愿意交出林緹茵的她,是否已经察觉了真相? 「为什么林緹茵她……认为自己不是我的妹妹?」研晨低声下气地问道,不敢与对方四目相交。 「因为她不是呀!」宿悠祤笑着回答,心里不免暗忖:「果真是一群笨蛋,只想到这么简单的地方吗?」 「不,我很确定就是她。」研晨握紧拳头说。「无论是长相、语气……甚至性格都很相似……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存在!我不知道你们用什么方法,但我觉得她确实失去记忆了!」 「失去……记忆。」宿悠祤摀住嘴,憋住笑意。他听过许多人的想法,多半都是往这边想去。或许,他们脑中所接收的资讯,就是不如这些知识分子多,所能联想到的也就相对较少。 「你在笑什么?」研晨板着脸问,显然很不开心。 「我说啊……你们都很傻,非常傻。」宿悠祤带着笑意环顾四周。「不只是你,包括所有看不清真相的人。大家都汲汲营营于小茵,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去了举她的身世与过往。傻……真是太傻了!哈哈……哈哈哈!」 「什么叫……真相?」研晨胆战心惊的问,心境变化表露无遗。 「这些就让小茵来说吧!她人呢?我要见她。」宿悠祤沉下脸,无理的命令道。 「悠祤,要命令其他人来待命吗?」萧露芩把手中的提琴和交给鹿阳,自己则双手抱胸,站在宿悠祤身边。 「不用……应该还不用。」宿悠祤转过头,笑着对萧露芩说。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復仇、想找回小茵、想要玩乐……但是却好像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让他笑出来。 「待会林緹茵回来后……」萧露芩怀疑的问,拉住宿悠祤的手臂。「还是要将他们除掉吗?」 「……当然。」宿悠祤凛着脸,毫无悬念的回答。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的配合而起惻隐之心,反而对这些没有毅力的人嗤之以鼻。 宿悠祤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竟然死在这种人手上,忽然觉得很不值得。在他眼中,宿悠翔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他有着高尚的情操、丰足的知识、好胜的心态、宽容的胸怀,以及优秀的伴侣。虽然两人的思想、目标截然不同,但不代表宿悠祤会讨厌对方,反而因为对方的关心,使宿悠祤比想像中更过分依赖对方,甚至觉得宿悠翔才是他真正的家人,而不是父母。 「欸,萧露芩。」宿悠祤用手肘推推对方,低声呼唤她的名字。 「怎么?」萧露芩抬起眼看他,听见自己的名字有些反应不过来。比起名字,她更常听见代称,好比「姊姊」、「队长」诸如此类的。 「为什么哥会死在他们手里呢?」宿悠祤问道,困惑的看着对方。「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活在气愤当中。现在仔细一想,根本没有道理呀?哥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人。」 「但却是个滥好人。」萧露芩苦笑道,表情很是哀伤。「关于这件事……我们还是回去后再谈吧,这样会影响心情的。」 「好吧。」宿悠祤点点头,勉强同意。他其实非常好奇,此时此刻就想得到答案,但既然萧露芩这么说,他也不会多做强迫。毕竟,那是他敬爱的家人。 传来宿悠翔死讯的同时,不少人将矛头指向同行的萧露芩,再加上对方不做解释,大眾都把萧露芩当作兇手。所幸宿律轩和宿悠祤并没有被宿悠翔的死冲昏头,相信着闷不吭声的萧露芩。不过证明凶手不是她后,却也没有人敢问出她口中的真相。 萧露芩当时身陷哀痛中,却依旧将公事稳妥的办好,所以没有人找到理由违抗或开除她,却也没有人敢和她亲近,包括宿悠祤。他本人也处在那股暗流当中,两人便没了交集。直到后来的婚约,才将两人重新拼凑起来。 虽然更常见面,两人却绝口不提这件事。直到方才,宿悠祤终于对真相起了疑心。 「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会告诉你事情的经过。」萧露芩握紧拳头,压低视线。「把那隐藏许久的……该死的真相。」 ??? 「我们把人带来了。」研晨让开一步,让后方的人可以被看见。 宿悠祤抬起眼,看向人群间的空隙。黥敛鸣拉着林緹茵的手,摇摇晃晃的走向这边。林緹茵看起来没有大碍,不过瘦了一些,脸颊上满是泪痕。 林緹茵一看见宿悠祤,立刻跑了过去。反抗军的人想阻止她逃回政府军的手中,却被研晨制止。 「让她去吧……」研晨低声命令。 「悠祤!」林緹茵扑进宿悠祤怀里,娇柔的在他身上蹭呀蹭的。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安心的闭起眼睛,满足的贴在对方胸口。 「小茵,你怎么哭了?」宿悠祤笑着抱紧对方,看起来很开心。他睽违已久的面容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却是哭丧着脸的模样,颇让人心疼。 「小茵……做了可怕的恶梦……」林緹茵抬头看向对方,皱着眉头微笑。她害怕梦里的事实成真,所以更加珍惜眼前的宿悠祤。 「这样呀……你回来就好,我好想你。」宿悠祤吻了吻对方的额头,轻轻拥抱对方。 「你说要让她解释自己的身世,可我之前怎么问她都不说,这又是为什么?」研晨皱起眉头,尷尬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啊,嗯。」宿悠祤放开林緹茵,将她转过身去。「来,小茵,跟他们说吧!」 「可是……那是秘密……」林緹茵抖抖身体,嘟着嘴说。 「没关係,今天特例。」宿悠祤柔柔对方的头,安慰对方。「不要怕,我在这里陪你,亲爱的。」 林緹茵转过身去,面对多的数不清的人,她清清喉咙,尝试发出声音。 「那、那个……小茵也不是真的……记得知道什么事情,也是悠祤说给我听的……所以……嗯……小茵不一定有办法说、说的好。」林緹茵彆扭的搓着手指,面对大家。 林緹茵是在「地下实验室」出生的。深埋在地底数公里的地方,有一座不为人知的实验室,只有极少数人所知道的实验室。那座实验室是地表人类最后的希望,他们的文明、科技,都仰赖着那座实验室。但是,那座实验室并不是在研究最新科技,而是製作「有人要买的东西」。 上界的科技早已不足以支撑活在地表的人类。多数的科学家都逃到了地底,在那里过个不见天日的生活,也是那些人提供他们技术及商品,成为了巩固政府军的主因。 而实验室所贩售的主要商品,是「人」。 虽然不知道下界的人为何许要大量的活人,但这便是上界唯一能作为交易的货品。但是,上界的人并不能随意绑架人民,以巩固他们的形象。所以他们会寻找尸体,并在地下实验室重製那个人,也就是「复製人」。 而林緹茵就是其中一个。 林緹茵消失的当天,一切一切的源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 当时政府的势力不够强大,流氓猖獗,暴力、绑架情事屡见不鲜,而林緹茵不过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无论是出门在外的林研晨,抑或是在家中的林緹茵,都没有想过那天下午会变成这样。 林緹茵在被数个人侵犯之后被无情地杀死,经过交易卖往政府军去。 当林緹茵的尸体被送往实验室,经过复製、催长后,到达与原本相似的年龄后,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所以复製后的林緹茵是十六岁,而非十七岁,因为中间有着一年的空窗期,细胞被冷冻保存,没有老化。 林緹茵算是初期的实验品,所以当中有很多人是失败作,不会被卖到下界去。虽然对方没有明讲,但下界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上界的人不敢恣意妄为,只把确定完好的人送下去。 而林緹茵就是失败作之一。她生来没有子宫,虽然不影响生活,但不了解下界需求的他们,自然把她视作废品。 作为废品,会被送到较上层的人贩区。他们会先接受基本的教育:说话、写字、吃饭……以免造成生活上的问题,徒增买家困扰。 原本应该接受完整教育,接着被买走的林緹茵,因为是某性侵案件的直接受害人,导致购买意愿下降,最后被转卖给黑市买卖。而那就是林緹茵流浪的开始。 简而言之,眼前的这个「林緹茵」,不过是有着相同的基因,却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虽然构造无异,但因为不同的人生,造就出了不一样的人。或许某方面而言她是研晨的妹妹,但现在的她,更是宿悠祤以数十万宿「买到」的人。 林緹茵把她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中途羞赧地躲回宿悠祤身后不少次,但仍勉强地把事情说完。 这些经歷虽然都会写在林緹茵的购买资料上,但很少人会去认真阅读,徒知享乐。也难怪这件事情越演越烈,造成许多人的负担。 ??? 人们惊骇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覷。 「你说……林緹茵已经……死了?」研晨的表情很难看,脸色苍白而没有血色。 「嗯。」宿悠祤点点头,怀抱住林緹茵。「而且,她的死跟政府军一点关係都没有。」 「怎么会……」研晨倒退几步,不稳地办上了地面的石块。站在她身后的黥敛鸣及时接住她,才没有得在地面上。 「冷静点,你不是早就有所准备了吗?」黥敛鸣懊恼的看着对方,轻轻将对方扶起。 「一直以来,你都将这罪孽冠在我们头上吧?」宿悠祤火上加油道,完全不在乎邻近崩溃边缘的对方。他想让对方也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让这些夺走哥哥生命的人感同身受。 「闭嘴……就算没有这件事……」研晨瞪着对方,站直身子。 「现在发现你错了吧?感觉到悔恨了吧?无法挽回这一切,让你很痛苦吧?」宿悠祤用着嘲讽的眼神看对方,彷彿要把人逼向绝境才肯罢休。「感受到了吧?我这几年来都是这么活的,都是因为你们……!」 「宿悠祤。」萧露芩抓住对方的胳膊,想要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她看的出来,宿悠祤的眼神已经陷入狂乱,只想要让对方落的一样的情况。 萧露芩开始暗自庆幸没有把宿悠翔的事情告诉对方,否则事态会一发不可收拾,虽然现在的情况也不见乐观。 「不要自命清高了!」研晨瞪视着宿悠祤,狠狠地反驳道。「你又知道什么了?又有多少人真正死在你们手中?你们以为只有自己必须承担那一切的痛苦吗?在这里有多少人是因为你们……而失去了家人、朋友……」 「噗哈!」宿悠祤失笑出声,鄙夷的目光横扫全场。「你们以为自己怎么活的?靠偷我们东西吧?那些资源可是我们开发出来的,你们凭什么偷走它们,还认为自己很凄苦?」 「要不是你们让人们受苦……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研晨撕心裂肺的吼道,似乎想驱散心中的不安。「要是当时的你们再负责任一点,林緹茵就不会……!」 「要是你们愿意相信我们一次……」突然,站在一旁的萧露芩开口说话。 「你是哪位?不要再说更多了!我已经听够了,你们滚!」研晨瞪着萧露芩,再也承担不住任何压力。 「这样一来……宿悠翔……」萧露芩哭了出来,双手不停颤抖。「就会活着了……」 第三十章——终曲之双方的立场 黥敛鸣依旧再和林緹茵缠斗,即便乐音渐渐止息,对方却没有要冷静下来的样子。 「悠祤……悠祤……」林緹茵哭着,深陷在幻觉当中。 「切……没办法了……」黥敛鸣沉下脸,从口袋掏出一个立方体。他先是躲过林緹茵的攻击,顺便将方块丢在地面上。 落下地面的方块在瞬间膨大,在光芒中出现一架爵士鼓。黥敛鸣弹个指,鼓棒出现在手中。在坐下之前,他急忙敲了几下,开啟屏障。 林緹茵的小刀无法跨越屏障,整个人被阻挡在外面。 「呼……」黥敛鸣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眼。「好久没打鼓了……」 屏障的功效是有限的,在林緹茵不断的攻击下,屏障总会破碎。 黥敛鸣转了转鼓棒,将鼓棒敲击在鼓面上。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勾起嘴角,他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喜欢打鼓。那是他唯一的特殊技能,也是他唯一可以向萧露芩炫耀的东西,唯一一个……让萧露芩注视着他的能力。 鼓的特性本是节奏,算是辅助的一种,黥敛鸣的也不例外。作为辅助他人的乐器,自然会有解除部分精神崩坏的能力。话虽如此,对方是萧露芩的提琴,事情就没那么好办了。 「希望我没有生疏呀……啊哈哈……」黥敛鸣一面打着鼓,暗暗祈祷。 「这……是什么?」林緹茵抱住头,痛苦的跪地尖叫。「不要……不要!」 解除精神上的衝击,无非就是利用另一种模式改变对方的精神状态,这会使得对方大脑反射性的排斥,避免受其他因素影响,扰乱自身认知。也因为如此,黥敛鸣的工作变得更加复杂。 「我的妈呀……队长大人,饶了我吧?我很久没打鼓了!」黥敛鸣一面想着要如何破解萧露芩的精神攻击,一面绞尽脑汁思考下个打法。 此时,听见了对讲机传来的声响。 「喂?黥敛鸣吗?帮我把林緹茵带到门口。」那是研晨的声音,语调没有丝毫起伏,让人害怕。但是,现在的黥敛鸣顾不了这点,用手肘压下说话的开关。 「好,我马上过去。」黥敛鸣勉强把话传达出去,同时保持住节奏。 黥敛鸣依旧处于这样的困境当中,虽然不会被攻破,却也无法让林緹茵停下来。 「我当初为什么要选鼓啊?」黥敛鸣暗忖,崩溃地想着。「啊……不对。」 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忆起那一切的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黥敛鸣并不像宿悠祤他们,从小开始训练乐器的使用,一直等到实习时才正式选用乐器。当初他不想要学,认为会花上太多时间,且以他优秀的成绩,即便不使用乐器,也会有很好的出路。过上轻松一些的人生,让他觉得简单许多。直到他的目标转换了。 他想要待在萧露芩身边,而作为她的副手,就必须要会一项乐器,这是萧露芩要求的。 「虽然还是有能力好的人啦!但会一项新型攻击武器的人,才有资格站这位置吧?」 这是黥敛鸣无意间听到的话。于是,他在一次聊天过程中有意无意地问了萧露芩的意见。 「欸,队长。你觉得要学乐器的话,你会推荐什么?」黥敛鸣装作平常心的问道,十分害怕被对方发现他的意图。 「唔……或许是鼓类的吧?我的队伍里面缺鼓手,没有辅助真的挺麻烦的,故不了自己的安危。」萧露芩似乎完全没有起疑心,思考后回答对方。「不过可遇不可求囉?反正我一个人也挺好。嗯……一个人。」 就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黥敛鸣选择了鼓。之所以说鼓类的都会,是因为他都尝试过了几次,才决定选爵士鼓。 「新的副手呀……副手……」萧露芩看着对方,思忖好一阵。「虽然说他们会统计各种能力数值来帮我评选副手,但保险起见,我还是先看过吧?」 「咦?现、现在吗?」黥敛鸣顿时慌了起来。虽然他是通过测试了,但在心仪的人面前演奏,可是另当别论。 「对呀!此时不做,更待何时?我可是很健忘的。」说罢,萧露芩转过身,往楼下走去。 就这样,黥敛鸣被萧露芩拖去「面试」,黥敛鸣才知道萧露芩为何需要鼓手,也庆幸自己当时也问萧露芩的意见。 「你知道鼓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萧露芩面带微笑,拿着比朝他的鼓指了指。 经过一小段审核之后,萧露芩问了问对方。 「呃……控制范围大小?」黥敛鸣愣了愣,没料到会出现这种问题。 「嗯,没错。」萧露芩拍拍手,讚许道。「利用大小声和速率等都可以控制范围,以保障不会波及到不该波及的人。那你知道这样有什么好处吗?」 「辅佐发动攻击的人?」黥敛鸣不加思索道,下一秒,他立刻补充。「因为你们的攻击是越远越好,若是中途有伤兵,你们也不能停下,这点上我可以帮忙?」 「你真聪明!看来应该没问题!」萧露芩满意的勾起嘴角,看着通过测试的黥敛鸣。「既然这样,明天就开始上班吧!我有一大堆工作可以给你做~」 「啊?咦?就这样吗?」黥敛鸣眨眨眼,惊讶地问。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比想像中容易,萧露芩考试实在没有很艰涩。 「对呀!我可是很忙的。」萧露芩回眸一笑,转身继续往前。「喔,对了。你打鼓的时候还挺帅的,这乐器很适合你。」 「帅?适合我……?」黥敛鸣看着自己的手,上头因为夜以继日的练习而磨出茧来。他收起乐器,脸颊微微发烫。「这样就算……值得了吧?我猜。可恶,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麻烦呀?」 那一瞬间,黥敛鸣想起来了,当年的测试内容,就是能缓解精神攻击的打法之一。怎么会忘记呢?黥敛鸣自责道。 「对嘛……我怎么会忘记?」黥敛鸣吐了一口气,勾起嘴角。他想起来了,甚至可说歷歷在目,像是稍早发生过一般。 乘着这股架势,他又转了转鼓棒,在心中背诵着谱。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心中像是有节拍器一般,打下去的每一道声音都完美的覆盖在节拍上。看似普通的伎俩,却是将乐器发挥到最好的重要条件之一。 林緹茵摇摇晃晃的站着,几度差点昏厥。经过一小段时间,对方终于克服逐渐减弱的头疼,抬起头看对方。瞬间,她睁大了双眼。 「是……你?」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稍微恢復了意识。 黥敛鸣停下手,睨了林緹茵一眼。他想确认对方是否恢復平静,还是装疯卖傻想突袭自己。但显然的,林緹茵不是会想这么多的人,只是呆愣地在原地看着对方。 「你清醒啦?」黥敛鸣将鼓收起来,放进大衣的口袋中。「我有长得这么丑吗?为什么攻击我?」 「因为……人家看见……黑压压的……人。」林緹茵蹲在地上,微微啜泣着。她似乎真的很害怕,不敢动弹。 「嗯哼,然后呢?」黥敛鸣继续问道,一面帮她收拾东西。 「然后,它一直说我会害……悠祤。」林緹茵摀住脸,不想要回忆起那个情景。 「萧露芩的攻击还真狠……」黥敛鸣不禁想到。虽然知道萧露芩是个厉害的角色,但从来没有实际体会过的黥敛鸣,从来不晓得萧露芩能对敌人造成的伤害是如何。如今听来,恐怕是朝着别人的软肋打,不偏不倚。 「悠祤……我要见悠祤……」林緹茵喃喃说着,忽然站起身,抓住黥敛鸣的衣角。「拜託你,带小茵出去。」 「嗯,我们现在就走。」黥敛鸣微微笑,领着她走向门扉。 ??? 眼见情势一触即发,火药味浓厚的对话,让双方都充满敌意。 黥敛鸣看见革命军的部下们纷纷举起枪,指着宿悠祤和萧露芩;而政府军也不惶多让,杰赤已经将手放上吉他,柳懿也将横笛上嘴,只要一声令下,战争便会展开。 现在黥敛鸣唯一担心的,是萧露芩的安危。 「所以不要觉得自己没有错……我们都犯过错,一次又一次地……」萧露芩哀伤地说,眼里满是泪水。 看见对方泪水盈眶的模样,黥敛鸣不禁感到心酸。即便在她身边待上几年,也无法替她抹去阴霾,无法让她忘掉挚爱,无法让对方看见自己。黥敛鸣突然觉得很无力,不知如何是好,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明知不可能,却硬是要尝试。 黥敛鸣本是个聪明的商人,可以权衡投资是否值得。他一直以来都将这点做得很好,从不把时间和金钱浪费在不可能完成的事。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黥敛鸣的成败,皆因这个女人。红顏祸水,真有一点道里。 「蛤?你们不过就损失那一点人,是在自怨自艾什么?你们可知道,一把火可以烧死多少人?你们弹一首曲子,又毁了多少人的人生?」研晨嗤笑道,显然同样瞧不起对方。 「但我们救了更多人的命。」萧露芩冷声道。「要是没有这些食物,要是没有那些科技,现在的社会还是一如当初,也会有更多人和你拥有相同处境,难道不是吗?」 「或许是这样吧?但你们能保证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对每个人都好吗?没有人……为此牺牲吗?」研晨垂下眼眸,恶狠狠地瞪着那群人。 「当然有。」萧露芩看着对方,露出悲痛的表情。「当然有……」 黥敛鸣知道她口中的人不仅仅是宿悠翔,更是那些出任务死亡的队员。正因为他们是最强的部队,所要承担的任务也就越是困难,牺牲是常发生的事,偏偏无法避免。见到许多人来了又走,心里难过是一定的,但萧露芩并不会因此绝望,她会故作冷漠的辱骂那些深陷悲痛中的人,让那些人怪罪自己,好让他们转移注意力。 萧露芩就是这样温柔的人。她从不跟其他人说原因,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替对方着想。黥敛鸣清楚地看见了她的用心,也觉得她将太沉重的负担揽到自己身上。她总尝试去背负超过自身能力的东西,像是那些人的死亡……或许事情会被时间冲淡,大家依旧顺从于萧露芩,但也没有人在事后向她道谢。 「你这么做又不会得到他们的感激,就只是在伤害自己而已呀?」黥敛鸣趴在桌子上,做短暂的休息。 「嗯,不会呀。」萧露芩简短的回应,她还在做自己的工作,似乎非常忙碌。 「那你干嘛这样,那个人今天又在跟朋友们抱怨你的事,甚至有一群人要为她那啥……?揭竿起义?」黥敛鸣抬头看对方,希望对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嗯,有种打过来呀。」萧露芩无动于衷,继续打着字。这几天下来,她处理掉很多案子,所以必须要打成文书报告交出去。 「……我知道你很强,但以一挡百可不是这么容易的。」黥敛鸣不免担忧道。他很少对别人释出关心,萧露芩是唯一的例外。直到现在,他都不想看到萧露芩被那些不明白事情所有的人伤害——萧露芩对自己的伤害已经够了。 「没关係呀!你会帮我的,对吧?」萧露芩笑着说,停下手边的公作看相黥敛鸣。 「唔……毕竟我是你的副手呀……」黥敛鸣别过视线,不愿承认。他一直很害怕对方知道自己的感情,不是怕被拒绝,而是怕萧露芩压力太大。她还没有从过往走出来,如果现在凭着一己之私,重重伤到对方,可一点儿都不值得。 「哈哈,谢谢你。」萧露芩勾起嘴角,甜甜地笑着。敛鸣被她这一抹微笑迷得晕头转向,一时还以为自己在作梦。「正因为我知道他们失去重要之人的痛楚,所以我才这么做。把事情怪在别人身上总是会好过一些,有一个人让你恨,总是会能排解一些压力。」 「可是不一定要是你自己呀!可以怪上级、怪同事……总之不是你。至少不要每次都是。」黥敛鸣噘起嘴反驳。 「其实,我觉得将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很自私。」萧露芩翘起脚,将手蜷在腹部前方。 「那你还让他们……」黥敛鸣想出声反驳,但萧露芩晃晃食指,要自己先听完她的话。 「因为……我一直把宿悠翔的错怪在反抗军身上。但是……并不全然是他们的错。有很多事情是一体两面的,若是我们多做一些准备,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你能理解我说的吗?」萧露芩笑着说,但可以从双眼看出遗憾。 「我当然有听懂……但是你的做法……」黥敛鸣心疼地看着对方,难忍她一再受到伤害。 「但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懂。黥敛鸣,就算是我,处在悲痛时也听不进这些话的。所以倒不如让他们恨吧?越恨越好,这样就不会伤害自己或责备自己了。」萧露芩转过身,继续工作。 「队长……」黥敛鸣看着对方,忽然觉得对方聪明过分,却也单纯得令人发指,却又抵挡不住她的魅力。「你太温柔了。真的。」 「这是夸奖吗?」萧露芩挑起眉,打趣的瞟了黥敛鸣一点。 「过犹不及。」黥敛鸣回答道。「你应该自私一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下次会尝试衝动一些。」萧露芩咯咯笑道,似乎不以为意。正当黥敛鸣有些失望时,萧露芩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关心我,我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这种话了。我很高兴你是我的副手,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我觉得自己憋两年了。」 「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随时都可以听。」黥敛鸣想要这么说,却迟迟没有说出口。他第一次感到胆怯,害怕失去眼前的一切。这是他用人生投资来的位置,如果因为他衝动的私人情感而失去,岂不得不偿失?他不想打这个赌。 「研晨,不要再跟她吵了。」黥敛鸣抓住对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拐。他不希望看到萧露芩受伤,也不想有人因为这件事情死亡,让萧露芩感到愧疚。 「要是他们懂得理解我们的感受……!」研晨咬牙切齿的说。她当然知道政府军那方有死伤,但和身为革命军的他们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不过就是几个同伴死去,就被他们说得口沫横飞,那革命军呢?那研晨自己呢? 每个人都在自舔伤口,比较谁悲惨的多。研晨觉得很可笑,无论政府军再怎么悲惨,至少不用忍受飢饿,不必餐风露宿。他们秉持着不同的理想,拥有着不同的思想,凭什么政府军是被接纳的那一方,他们就得被消灭? 「她理解的。」黥敛鸣架住研晨,阻止对方拳脚相向,对双方都不好。「她会理解的……相信我。」 「这么说来,鸣是叛徒?」突然间,杰赤提出疑问。「为什么鸣在那里呀?」 「我……」黥敛鸣想要开口解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不过就是因为宿悠祤开了个诱人的条件使他奋不顾身地答应对方。说来可笑,即便知道萧露芩是宿悠祤的未婚妻,他依旧抱持着一点信希望,盼望对方能看见自己,更甚喜欢上自己。 黥家是当时的受邀者之一,而黥敛鸣为出席代表。当时的他只需要将母亲交代的事情和宿悠祤说,并说服对方答应即可。 「喔,简单呀!」宿悠祤听完,笑着回应。 「那就麻烦您了,详细的事项我再……」黥敛鸣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对了,你喜欢萧露芩吧?」冷不防地,宿悠祤开口说。 「……那又如何。」黥敛鸣佩服对方的直觉,却也担心未来的宿家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眼中,宿悠祤是个麻烦人物,除了和杰赤差不多的敏锐度,更有铜墙铁壁般的家世,以及目前最强的乐器之一——钢琴。 「我想说,既然你提出那些条件,要不我加码一些福利给你,你帮我做点事吧?意下如何?」宿悠祤笑着看他,似乎确信黥敛鸣会答应自己。 「那得听听看你的说法呀?少爷。」黥敛鸣充满敌意的看着对方。对于抓到自己把柄的人,他有些不知所措,却不因此慌了手脚。 「你应该知道,一但我和她成婚,我便会成为当家。届时,你不会认为她还会待在那小~小的警备部队中吧?」宿悠祤笑了笑,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对方。 「所以呢?」黥敛鸣不悦的看着对方。 「所以呀~你帮我玩个游戏,我就帮你调成萧露芩的直属,如何?」宿悠祤笑容满面的问。 「……什么游戏?」黥敛鸣咬紧牙关,低声下气地问道。 「哎呀!比我想像中还要谨慎呢……」宿悠祤故作惊讶的说,但在黥敛鸣眼中,他看到了对方满满的嘲讽。他知道对方确信自己会答应,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其实也没有多困难,就只是……去帮助一下反抗军。」 「蛤?」黥敛鸣不顾形象的皱起眉头,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对方。「你发疯了吗?帮助反抗军?」 「我没有疯。」宿悠祤瞪了对方一眼,论谁都会觉得寒毛直竖。「因为这样比较好玩,他们太弱了。」 「你是什么意思?」黥敛鸣狐疑的退了一步。即便宿悠祤刚刚否认,他仍不敢相信对方脱口而出的话,他觉得这人肯定是疯了。 「你想想,如果你打个电动,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你觉得好玩吗?答案是否定的吧?」宿悠祤笑着说,似乎把人类的生命当成一种游戏看待。「就是因为这样。如果你去帮助他们,教他们做做装备呀……什么的,当我要消灭他们时,会比较有趣吧?」 「你真的疯了……」黥敛鸣瞪着对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答应?期限三十秒,开始倒数。」宿悠祤冷着脸,看着眼前这冥顽不灵的傢伙。「三十、二……」 「好,我做。」黥敛鸣想了很多,最后仍然妥协。 他没有办法放弃萧露芩,即便对方将成为人妻,他也没有勇气放弃对方。 「很好。」宿悠祤微微笑,满意地看着对方。「我原本还想说,若你不答应我,就要把你杀了呢~」 黥敛鸣吞了口口水,不敢多说一句话。他方才做了人生一大抉择,现在仍沉浸在刚刚的困境中。第一次,他过于衝动的做出了选择,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嘴巴不听使唤,逕自将答案改换成理智所不同意的那一项。 「那你现在就去吧~我等不及了!」宿悠祤开心的说。 「地点呢?」黥敛鸣低声问道,木已成舟,他也不打算反悔了。往好处想,他保住了待再萧露芩身边的机会。 「喔,你到边境第34号粮食储备区,那些人会跟你说。」宿悠祤咧开嘴微笑,似乎很开心。「我还不想开奖,我要绕远路。」 在外人眼里看来,他真是十足的孩子。从不去想后果,只在乎自己是否玩的尽兴……不过,这并不是种罪过。 「我明白了,你也要信守承诺。」黥敛鸣点点头,转身离开。他决定在离开前打通电话给萧露芩,通知对方自己将会失联一阵子,要她别担心。但是,电话没有被接通。 即便清楚当时自己所做的决定,他依然没有办法公然说出实情。 「没有人是叛徒。」替他说话的是巩琴黎,这女人虽然讨厌他,却不至于公司不分。若是平时,他肯定会很感谢这女人的帮助,但现在说出来,只会让黥敛鸣更难做人。「他要在什么地方都是他的自由。」 「这样啊……」萧露芩看向黥敛鸣,露出苦笑。「我先前还担心你被带去地下实验室,看来是我烦心了。我相信你会给我很好的解释,对吧?」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研晨愤愤的说。她不觉的逃离政府军有任何错误,她很讚赏黥敛鸣自己筑梦的勇气,却从没有想过这件是的真实性。 「……是这样吗?」萧露芩问道。她看着黥敛鸣,对方一脸欲言又止。 黥敛鸣非常想做出解释,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不晓得该从何处说起,不晓得该做何解释…… 「是叛徒也没办法呢~」杰赤将吃完的棒棒糖随手一扔,丢在地面上。「但让队长大人伤心就是另一回事囉~对吧~鸣?」 「我不会让萧露芩失望的……不会……」黥敛鸣低下头,愧疚的说。 「这就事情回去后在跟我说吧!杰赤,先把手放下。」萧露芩回过头,对着她的部下说。 「可是……」杰赤一面松手,一面皱着眉头看向对方。 「他不会说谎的。」萧露芩转过身,面对她的队员们。「既然这样,他就还是我们的一份子,剩下的……」 话语犹未说尽,却没了下文。 萧露芩说不出话,但她却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又或许,大家都没有弄清楚…… 「队长!!」 「姊!」 「萧露芩!」 终章——成功与失败,死亡与解脱? 「已经……够了……」研晨惶恐得看着政府军。「我早就知道了,既然你们来了,就不会放过我们的,对吧?」 萧露芩倒在地上,眼神失焦。一声不吭地,仅仅是倒在地上。 「……姊?」宿悠祤瞪大眼,蹲下身子看着萧露芩。 子弹穿过障壁,打入萧露芩的后脑勺。现在她已没了意识,生死未卜。 「姊!醒醒……姊!!」宿悠祤大吼着,眼泪早已流下。「快……带她回去。立刻!马上!!」 不等对方说完话,黥敛鸣一马当先跑到她身边,将她抱起。宿悠祤瞪着对方,恨不得将对方杀死。 他知道是自己爱玩,所以把黥敛鸣送来这里,也知道是他方才的衝动,才会将气氛带至这个境地。但是,他并没有要对方帮助反抗军找到林緹茵,若不是这样,他就不会发火,萧露芩也不会中弹了。 看着自己唯一的家人倒下,他只觉得害怕。即便是政府军的最高统领,即便是上界的主宰,依旧没有办法挽回逝去的生命,他在哥哥的死体会到了这一点,如今萧露芩躺在血泊中,他却无能为力。 「你想要判我死刑吧?想杀了我吧?」黥敛鸣继续往回走,用跑的反而会害到伤口。「回去之后,就随你便吧……现在让我陪在她身边……」 「不会的……她不会死的……她不能死!」宿悠祤抱头慟哭,冷汗直冒。 「老大……你怎么……」巩琴黎取下对方手中的枪,将她往后一拉。她不敢相信研晨会做出这么衝动的事,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我会毁了你们。」忽然,宿悠祤站起身。他的眼神空洞,彷彿生无可恋。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萧露芩被击倒的画面,他只觉得心痛欲裂,觉得世界崩塌了。他想起姊姊握着自己双手的模样;想起对方哄着自己睡觉,自己却守了整夜的模样;想起即便自己对她尖酸刻薄,她也不以为意的模样;想起她和哥哥在一起,开心欢笑的模样…… 萧露芩是他现在唯一的家人,是他即便没有血缘关係,也认可的家人。因为萧露芩和哥哥的温柔,才让他体会到被爱着的感觉。 「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宿悠祤取下耳环,拋掷在地面。 那些人朝宿悠祤开枪,想阻止对方拿出武器。但是,杰赤的反应更快,他刷下一到和弦,随后开始弹单音维持,将子弹一一挡下。他依旧掛着玩世不恭表情,彷彿这件事对他没有影响,但事实恰恰相反。 宿悠祤压下耳机,用冰冷至极的语调下达命令。 「全员……进攻。」 他坐上琴椅,将手放上琴键。 要弹什么样的曲子?每次坐在钢琴前,他就会问自己。接着,开始回想自己为何要弹琴,是开心、难过,抑或是愤怒?是要献给谁、是否活着,还是生死未卜?是要攻击、还是表演,抑或是抒压? 「我要杀了他们,一个都不留。」这是宿悠祤得出的结论。 那惊悚的调性以空气作为媒介,立刻扩散出去。这首曲子节拍很快,手交互在数个八度间转换,时而快、时而慢,让人难以捉摸,就像是宿悠祤本人。 「悠祤……小茵……要小茵帮你吗?」林緹茵拉着对方的衣角,难过的询问。她不想看到宿悠祤难过的样子,这不像他所爱的那个宿悠祤。 为了宿悠祤,林緹茵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无论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 「小茵……杀了他们。」宿悠祤看都没看林緹茵一眼,专注的弹着琴。 「小茵知道了。」林緹茵点点头,将碍事的长袍撕裂,让衣襬维持在膝盖以上。她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经过那场恶梦,她不再犹疑。 林緹茵是宿悠祤买来的商品,宿悠祤就是她的主人,就是她的全世界。她爱着她的主人,而她的主人也爱着她,这是上天给予她最大的恩赐。 「悠祤……我爱你。」林緹茵抬起手,轻盈的跳起舞来。 彷彿最一开始,弹着琴的宿悠祤,在琴上跳着舞的林緹茵…… 淡蓝色的光芒发散四周,彷彿一个个结界。林緹茵高举着双手,在钢琴上漫舞。时机还没有到,她清楚知道宿悠祤的习惯,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宿悠祤还在玩弄他的猎物。 地面变得滚烫,熔岩自地底窜升,灼烧着他们。 「是火……!快!跑越远越好!」研晨对自己的实力心知肚明,她明白大家是赢不过政府军的。胜利不是属于他们的,再怎么强大的奇蹟,也无法挽回他们的处境。 「小懿!」杰赤喊了声队友的名字,提醒对方。 「知道。」两人很有默契地配合起来。柳懿的长笛可以利用风压做出无形的障壁,阻挡他人前进。虽然应是往前走可以通过,但只要层层叠叠,任谁都无法快速离开。 「杰赤,三十秒后你的吉他需要重置,以免损害载体。」鹿阳手里拿着平板,计算着乐器的负荷量。 「没问题~」杰赤继续弹着吉他,利用和弦创造出维持较久的防护罩。 不久,援军赶了过来,一个个与他们擦肩而过,提枪准备射击。 在他们衝出去的瞬间,一枚子弹贯穿其中一人的脑袋,打在另一人身上。 「哎呀……」杰赤撇撇嘴,看向山崖上的狙击手。「眼镜,好了没?」 「快好了。」鹿阳快速的打着字,修復程式码。「嗯,好了。」 杰赤迅速召唤出吉他,补强防护罩。一枚子弹穿过薄弱的屏障,打在杰赤脚上。杰赤闷哼了声,赶紧做补强作业。 「杰赤?你没事吧?」萧露芩队上的人出声关心道。 「啊哈哈……小伤、小伤~」杰赤专注的弹着吉他,随意敷衍过去。 「喂,拿东西帮他包扎一下。」鹿阳对那名女性指示道。 「好的!」她从包包中掏出纱布和消毒水,准备替对方清理伤口。 宿悠祤弹着他的琴,心境上突然有了变化。被恐惧冲昏头的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事发经过。他非常愤怒,也很自责,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决定,为了赶紧找回林緹茵,不顾计画的周全硬是要立刻出发。 听见转调的林緹茵跳下钢琴,踩在仍有馀温的大地上。她的脚步轻盈,避免太快被烫伤,影响行动。 转成忧伤的曲调后,冰霜的攻击便会出现,它们会从天上、前方、后方出现,情绪不稳的宿悠祤更让人无法捉摸,冰柱从四面八方不规则的袭来,连林緹茵都躲得很吃力。 「悠祤……小茵会照你说的做……不要难过……」林緹茵喃喃说着。手里握着她的小刀。 林緹茵俐落的闪过宿悠祤的冰柱,虽然知道是像素构成,精细的程度却不容小覷。她的目标不是那些重伤倒在地上的、会被击中的,而是那些和她一样,一一躲过宿悠祤攻击的人。 「有……了。」林緹茵腾空跃起,闪躲从地面水平射来的冰柱。她在空中勾起脚,朝眼前的人踢过去。 「噗啊……!」对方倒地的瞬间,林緹茵立即降落在对方身上,毫不犹豫地将刀插在对方颈椎上。 骨头清脆响亮的断裂声进到林緹茵耳里,然而她眼睛也不眨一下,便将小刀抽走,继续往前行。要杀一个人何其简单?尤其是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将刀刃尖端插入体内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只要克服自己的理智或原则,人的生命简单单就被夺走了。 林緹茵并非不怕杀人,不过是有更怕的东西。好比一般人在情急之下会断尾求生,权衡轻重后找出对自己有利的做法。她也是如此,怕失去宿悠祤,此刻的她把恐惧压抑在体内,不让它们阻碍自己的行动。 宿悠祤依旧弹着刚琴,悲伤的他听不进任何人的话,许多人已惨死于他的琴下,但他现在唯一的思想,只有萧露芩的身影。 「从何时起变成这样了?」宿悠祤不免问自己。 「究竟是哪里出差错了?是我的鲁莽?还是林緹茵被捉走?是宿悠翔的死?反抗军的出现?」 「或许都不是。」 宿悠祤弹着钢琴,头脑总算清楚了些。说来讽刺,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失去至亲的滋味,所以恢復的快了许多,意识清楚了许多。可是,这只让他更加痛苦。有多馀的心力去思考对方的死因,使得自己将错误堆叠在自己身上。宿悠祤曾认为萧露芩很傻,但他错了,傻的是自己才对。就是因为萧露芩想得太过清楚,才明白这件事情怪不了任何人。 他回忆起那个画面,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可以取走一个人性命。 那枚子弹从弹匣,到枪口,到人的头……只需要轻轻扣下板机,然后…… 但是一个生命,从受孕、分裂……一直到成为完整的个体,再成长、学习……一切是那样复杂而费时,却因为那一些疏忽,简单的逝去。 值得吗?一点也不值得。 包括他在做的事情,也一点都不值得,所以停手吧? 「现在停手……是为了什么?」宿悠祤不免自嘲道。这些人从世界上消失,他又能得到什么?萧露芩的生命?不可能。 要说復仇,恐怕只适用于杀死萧露芩的人。那么,其他人呢?他们的罪孽和在?与他们反目?持着不同理想?其实宿悠祤也不清楚。 「是啊……停下吧……」宿悠祤低喃道。 ??? 林緹茵在军营中奔跑着,找寻杀死萧露琴的兇手,并将见到的人一一击倒。她虽然和萧露芩没有相处多久,但她知道萧露芩对宿悠祤而言很重要。她知道宿悠祤平时会戏弄对方,是因为对她有好感,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萧露芩是自己的情敌,但是她不知道,那种错杂的情感源自于两人从小的交好。 她不清楚宿悠祤会气多久,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在杀戮的过程中遭遇不测,但这些都不要紧,她希望宿悠祤开心起来,这样一来,她自己也会跟着微笑。 「悠祤……悠祤……」林緹茵握紧手中的刀,上面已经沾满血水,一滴滴滑落在她手心。 下一刻,她看见目标人物,一个箭步往前衝。 那人听到动静,匆匆忙忙转过身想躲避攻击,却早已来不及。短短几公分的距离,已经没有逃跑的馀地……要不了几秒,她立刻被林緹茵撂倒在地。 「你知道……她在哪?」林緹茵拿着小刀,架在那人脖子下方。 「不知道。」琴黎害怕地看着对方的刀,身体不断颤抖。 「唔嗯……那就没办法了……」林緹茵举起手,准备将刀刺下去。 「林緹茵!」林緹茵听得出来,那是研晨的声音。「你放她一条生路,我束手就擒。」 「咦?可是,我不需要……小茵……可以杀掉你们两个。」林緹茵歪过头,狐疑的看着对方。 「切……」研晨举起枪,指着林緹茵的头。「放开她,不然我就开枪射你。」 「嗯?那你为什么……不开枪呢?」林緹茵更加不解了,歪着头问。 「……因为我下不了手。」研晨咬紧下唇,皱着眉头看她。「刚才是我太衝动了,我愿意为我的鲁莽赎罪……但是琴黎她没有错!她不应该死在这里。」 「研晨?你说什么呀?快离开呀!」琴黎带着哭腔吶喊道,可惜研晨并没有听在耳里。 「唔嗯……」林緹茵将小刀收起,犹豫的看着对方。「你想骗小茵吗?」 「我不骗你。」研晨发誓道。「以神之名。」 「好吧……」林緹茵伸出手,将琴黎身上的武器取下,随后从她身上离开。「你可以走了,但小茵不知道……你会不会被悠祤杀死。」 林緹茵走向研晨,手上握着那把刀。 无数的人,死在她的手上。这样的罪孽,还洗的清吗?林緹茵自己也不知道。从头到尾,她都不是一个乾净的人,从她的出身、经歷……一直到所作所为,她从来没能度过一个完整的人生。 「研晨……!你为什么要这样?」琴黎一就不肯离开,待在原地喊道。 「因为……我得赎罪呀!我……本来就不该衝动的……这一次,让我离开吧?我觉得……林緹茵等我很久了……」研晨笑了笑,神情是那样温柔,一点都没有将死的恐惧。 琴黎撇开视线,不愿看见这一幕。 「对不起,研晨,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一直想好好报答你,可是……」琴黎含着泪水,握紧拳头。 「你早就拯救过我了。你一直、一直都在我身边,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所以,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好吗?不需要有伟大的理想……不需要有显赫的功绩……麻烦你……好好的活着。」研晨笑着对她说,将耳朵上的耳机拋给对方。 琴黎接下耳机后惊讶的与研晨对视几秒,随即用力点头,转过身离开。 她的背影是多么娇柔,却又是那样坚强。研晨知道,唯有自己死去,对方才会有所成长。而她自己,也唯有面对死亡时,才想通了一切。这样一来,死亡似乎没有那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过往执迷不悟的自己。 「你想念……妹妹吗?」林緹茵询问对方。 「嗯,很想念。我想信她会在天国等我。」研晨笑了笑,视死如归。 「你还觉得……我像你妹妹吗?」林緹茵提问道。 「……或许吧,毕竟……你们仍流着相同的血液。」研晨苦笑道。她不晓得林緹茵问自己这些做什么,但既然要死了,或许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吧? 「嗯……」林緹茵思忖了会儿,把小刀收起。接着,她往前跨一步,轻轻抱住研晨。 「你在做什么?」研晨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要不是她刚刚的说词,自己道现在也不会相信,她不是自己妹妹的事实。 「我不是你的妹妹……很抱歉。」林緹茵低声说。她眼里含着泪水,像是见到如故的亲人。「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她,对吧?小茵……不能为你做什么,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我当初不该把她一个人丢下。」研晨难过的说。回想起那天,她依旧很是悔恨。 「小茵其实……不该杀你的。」林緹茵低声说,像是在道歉。「都是因为小茵不够好,所以没办法说服悠祤……」 「哈哈……你虽然不是我的妹妹,但是看到你,我很开心。」研晨拉开她,温柔的看着对方。「请你也好好活着,要幸福的活着。还有……死前看见的是你,我真的……非常幸福。」 林緹茵拿起对方的手枪,指着对方的头。这是她最后的温柔,比起被小刀砍死,或许枪会轻松一些。 「小茵能看见你……也很幸福。小茵相信……『她』也会很开心的,因为,我们留着相同的血。」林緹茵笑了笑,扣下板机。 ??? 宿悠祤站在营地中央,看着因他而死的人们。 「这样就够了吗?这又值得吗?」宿悠祤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质问他。他不想要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不需要思考,就明白答案是否定的。 「悠祤!」从敌营深处,传来林緹茵的声音。 宿悠祤看向对方,温柔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疲倦,不是因为开心而笑,只是告诉自己,需要让林緹茵感到放心。 「我想你,小茵。」宿悠祤抱紧扑向自己的林緹茵,在广场打转。 「我也想你……」林緹茵在宿悠祤身上蹭呀蹭的,不少血跡印在宿悠祤的衣物上头。 「我们回家吧!」宿悠祤亲了林緹茵一口,勾起对方的手。他的嘴吧有些乾裂,喉咙也因为嘶吼而感到疼痛。 宿悠祤牵着林緹茵的手,往营地外走去。 他的心里格外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原本,这是他精心策画的游戏,他想要像以往一样,玩的尽兴。自从宿悠翔死后,他再也没有打过游戏,只知道整天游手好间。 他想要假装不在意,让大家觉得他只是我行我素,不墨守成规。但他却只感觉到满满的空虚,以及对萧露芩的亏欠。 回去之后,他就会接管宿家的所有权利。但是那又如何?他能代表什么?站在顶峰的他,没有任何人的陪伴,没有人会了解他究竟承担了什么。唯一与他齐肩的萧露芩,如今已失去了陪伴他的能力——是宿悠祤自己把事情弄成这样的。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萧露芩一直在包容自己的任性,无论是小时候,或者是现在。宿悠祤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家人,却忽视了对他视如己出的萧露芩。 这场游戏,是宿悠祤第一次的败笔。 「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呀……」宿悠祤笑着说,却已是槁木死灰。 「悠祤?」林緹茵抱着对方的手臂,疑惑的问。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宿悠祤摸了摸林緹茵的头,让她不要担心。 「不要难过……小茵也会难过……」林緹茵抓紧对方,拧起眉毛,哭丧着脸。 「不用担心我,小茵。」宿悠祤看着对方。「我不觉得,有任何人真的做错了什么。」 宿悠祤看向漫天彩霞,若是它并非时时刻刻都存在,是否会更加美丽、更让人珍惜? 在这个破碎的世界中……即便不是在这样的世界中,错误,不一定是绝对的。每个人所看见的都不一样,大家都会争取自己的权利。然而,在你所看不到的地方,或许有一些被隐蔽起来的,自己所看不到的观点存在。 政府军的独裁政治,或许压抑了不少人民的权利,但他们依旧将所有物资派发的好好的,也为了大眾着想不少。 革命军的崛起与生存,或许违反了许多法条,但他们有着他们秉持的信念,不断朝着他们认为的理想前进。 谁对谁错,谁为正派谁为反派,其实不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究竟站在哪一方思考,支持哪一边的人。 「我们明明成功了呀?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输的彻底呢?你能告诉我吗?姊姊……」 故事之后 故事之后 宿悠祤x林緹茵——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吗? 宿悠祤的心情一直很差,即便去过了医院,也不见对方凝重的表情有何舒缓。 「悠祤……?」林緹茵坐在副驾驶座,轻轻瞄着对方。 宿悠祤没有回答,只是一脸凝重地看着前方。 「悠祤!」林緹茵又叫了对方一声,依偎在对方身边。「回家……休息。」 「……吶,小茵。」沉默了许久,宿悠祤微微转过头,茫然地看着林緹茵。「以后我不会离开你了,这都是我的错……」 「悠祤……」林緹茵拧起眉,抱住对方的胳膊。「不是……悠语你不是这样的……」 宿悠祤虚弱的抬起眼眸,倏然捧住对方的脸,就这样吻了下去。 他不晓得他可以从这样的举动中获得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此时的他应该会这么做。然而,他满脑子只有萧露芩的事,其馀一片空白。 「悠祤……你还生气吗?」林緹茵歪过头,双手勾着对方的颈子。 「不知道……小茵。我不知道。」宿悠祤哀愁的说,轻轻抚摸对方的脸。「我连自己为什么这样都不知道,这不像我。」 「我们……回家嘛……」林緹茵主动凑上脸,轻轻吻了宿悠祤一口。「小茵会陪你……一直、一直陪你。悠祤没有变……悠祤一直都会是小茵爱的悠祤……」 「傻瓜。谁让你安慰我了?」宿悠祤撇嘴嗤笑道。「你当然要一直陪我,你是我的东西。」 「悠祤……」林緹茵吞了口口水,低声道。 「嗯?」宿悠祤似乎恢復了一点儿精神,笑着问道。 「小茵可以……拜託悠祤……一件事吗?」林緹茵看着对方,心里很害怕。 「……你说说看呀?」宿悠祤没有真正回答对方。 巩琴黎x姜杰赤——嗯?你说什么? 「队长那样了,为什么我们还得巡逻呢~?」杰赤唅着棒棒糖,嘁口抱怨道。「人家也要去看看队长呀!」 「那你就闭上嘴,赶紧巡逻完。」柳懿不悦的看着对方。「你以为只有你想吗?蠢货。」 「欸~好过分~人家现在是副队长大人欸!」杰赤将棒棒糖取出,轻轻舔了一口。 「你忘记队长说的话了吗?」柳懿双手抱胸,低头看着对方。 「巡逻的时候不要聊天。」鹿阳提醒道。 「好啦~」杰赤瘪瘪嘴,转过身去。 走了一段路,杰赤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后头的柳懿险些撞上对方。 柳懿正要破口大骂,却听见杰赤将口中的棒棒糖咬碎。他很少这样浪费糖果,萧露芩送他的每一个棒棒糖或糖果,杰赤都会好好吃完。即便没有时间一次品尝,他寧可放着也不愿立刻吞掉。 「怎么了吗?」柳懿见杰赤有些异样,不免有些担心。 杰赤的观察力和直觉让人不容小覷,当他发现异状时,就会突然变的很安静。但像这次一样咬碎糖果,还是柳懿第一次见到。 「……我的棒棒糖。」杰赤低喃道。 「喂,有什么问题就快说。」鹿阳对他说道。 「嗯?啊?也不是什么啦!就只是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而且是之前的反抗军。」杰赤这样说道,整串话虽然是推测,却鉅细靡遗。 「你在说什么?讲清楚一点,在哪里?」鹿追问道。 「不用,她要出来了。嗯,我觉得。」杰赤小声地说。 果不其然,一名女子从丛林中果不其然,一名女子从丛林中走了出来。她身上带着斑驳的伤痕,怵目惊心。 「你来做什么?」杰赤笑着问,与身边的队员不同,相当轻松愜意。 「我、我叫巩琴黎。」被发现的琴黎似乎有些胆怯,双手不停摩擦着。 「是跟在反抗军首领身边那位吧?我认得你。」杰赤露出令人厌恶的微笑,打趣的看着对方。 「嗯,我是。」她吞了口口水。琴黎手上拿着黥敛鸣的耳机,虽然有些脏污,但还算完好。「我……我是来还这个的……顺便想请你们……让我加入。」 杰赤眨眨眼,朝她走了过去。柳懿想要阻止她,却被路阳拦下。 「嗯?你说什么?」杰赤歪过头,眼带笑意的看着对方。 黥敛鸣x萧露芩——就只是这样 萧露芩从急诊室出来,已经过了一天。第一天,宿悠祤在里面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且不准任何人进去探望她。 在医院睡了一晚的黥敛鸣,终于等到开放探望的时间点。 他昨晚多多少少听见了医生和宿悠祤的对谈,大概设想好了销路芩的模样,不希望自己再次因而落泪。 萧露芩没有死。但是她也醒不过来。 虽然是排除了死亡的风险,但是他陷入重度昏迷中,很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就算醒来,也不确定生活机能会完好到什么程度。 「……其实拔管了,她或许会轻松一些……」她无意间听见医生这样建议宿悠祤。 「不要。」宿悠祤断然拒绝,声音却是颤抖不已的哭腔。「我不要她死。」 「好吧……如果你这样想的话。」医生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隔着这扇门,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然而,她却没了意识,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和她说话、谈心。 黥敛鸣转动门把,抿了抿嘴唇,最终开啟门扉。 他告诉过自己不要哭,但他终究是忍不住。 萧露芩没有明显的外伤害改变,只是包裹着一条白色的绷带,就像睡着了一样。但却因为这样的普通、这样的自然,当想起她不会清醒时,心才会这么痛。 「萧露芩……」黥敛鸣走到她身边,静静盯着她秀丽的脸庞看。一直到对方无法回应自己了,他才有勇气深情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呢?为什么你不能自私一点呢?」黥敛鸣弯下腰,泪水满盈模糊了他的视线。「我还想要……和你说说话,就算你不爱我也好,就算你不知道也好……」 ——你、你很喜欢露琴姊姊吗?——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黥敛鸣对着昏迷的萧露芩说。 ——所以……你也想要……—— 「我还想要一直在你身边……不要说亲吻或拥抱了……」他低下头,面对闔上双眼的萧露芩。 ——你这样不开心!亲亲而已……没关係!—— 「哈哈……!林緹茵,你真的很单纯。不过……」黥敛鸣扶额笑了笑,忽然觉得那个小女孩很有意思。 他再次弯下腰,用手撑着床铺。接着,他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细緻的皮肤、柔软的发丝……这是以往的他来不及体会的。 双脣轻轻贴住对方,柔和地像唯恐将对方惊醒。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就只是这样而已。」黥敛鸣笑了笑,却不禁流下泪水。「我的所作所为……我所做出的一切选择……都只是因为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