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来到妖怪学园》 0 简介 从小我是很憧憬旅行没错,但有谁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个〝拔豆〞,竟会让我来到另一个世界?这可不算旅行的选项里面啊……(欲哭无泪) 儘管本人胸无大志,我也完全不想成为吸血鬼公爵的女佣啊啊啊────(抱头大叫) 蛤?你说不当女佣,那做狼王的宠物可好? 「你们怎么不去死───!!」某女主崩溃对着某狼和某吸血鬼怒吼。 我是张梓,今年正值青春年华的18岁,人生的规划就是上一间平凡到叫不出名字的二流大学,然后出社会找一份22k的文职工作,年纪到了就嫁人,做个家庭主妇,最后等死,俗话说的好,人算不如天算,大概是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我胸无大志的规划,直接跳到最后一项,一想到我的死亡报告上会写到〝跌进排水沟,所以摔死〞就觉得可笑,而我也料想不到,人生最后一个遗物,不是遗书或者牵着家人的手,竟然是一罐70元有找的万家香陈年酱油…… 人生摔死不可耻,只是为什么不让我死得乾脆一点!? 从正常世界穿越到妖怪世界,念的不是穷乡僻壤的二流大学,而是危机四伏的妖怪学园,穿越故事里头的女主角哪个不是遇见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我却只会遇到一堆吃人不吐骨头的傢伙,老天爷,祢在玩我是吧? 〈第一部?丝尔摩特篇〉 遇上王子,是每个女人的心愿,被王子爱上,更是每个雌性生物的梦想,只是为什么我却得伺候这群王子公主们,还得一直被耍得团团转?对,我不只长相平凡,身材平凡,就连脑容量也很平凡,但好歹我也该要人权啊!!懂不懂〝人权〞两个字怎么写!? 我以为,儘管有那么一点怦然心动,也会因为被气死而扼杀在小小的心灵中,没想过,会有一天,把那个人放在心里那么深,直到被利用,被背叛,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感叹,叹着自己怎么赌着赌着,就把自己赌输了。 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是明白,在他的心中,还有比我更重要的人要守护,所以只好面对在他眼前求救的我,别过头,视若无睹。 〈第二部?格达密切篇〉 有个人曾对我说过,他辛苦的爬上顶点,成为王者的原因。如果没有我,便没有他,这句话多年后,仍一直在我心头上盘旋,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当时的我有多幸福。 年少时的轻狂,是不是在不经意间,遗留在了那段光阴中?你忘了拾回,或者不得不捨弃,才导致于你的改变。从前你为了我,奋不顾身,成了王。造化弄人的是,而我们却因为「王」,只能错过,可能身处高位,你多了不得已的苦衷。 但我想说的是,我寧愿你不为王,只作我夫郎。 〈第三部?蔓陀国篇〉 这对兄弟,不是同卵,却更似同卵双胞,繁乱的恩恩怨怨,理不清剪不断,我像是被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牵扯进他们之间,爱恨圈圈绕绕在其中,见证他们一生纠葛。 不管是谁,一开始都是为了要利用我,但经歷许多,已让我清楚,唯有利用价值才能不被丢弃,所以我努力,不要命的努力,向他们证明自己有所价值,只为能求得一席容身之处,直到不经意间,撞见他们的秘密,变成了彼此要胁的拉锯,最后却不知不觉软了心。 你们看着我,深沉的眼眸,本来全是城府,却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丝柔情。 有人告诉我,既然让你放上了心,我便要有心理准备,此生此世,将无法逃离。 我说我不明白,你说只要我留下,便保我一生幸福,可我清楚的是,我的幸福早已碎成一地,仅剩悲伤痕跡,而过往却突兀地,再次闯入我人生的轨跡。 原本平凡的自己也该度过平凡的人生,却因为一场意外,从此只能在坎坷中颠簸,相遇血族公爵,相知狼族王者,相惜九蛇皇子,走过旅程,却只剩自己,无人相守…… 我只有一句,仰天长叹: 「天杀的老天爷,祢欠我幸福!」怒吼。 归属何处─── 『你是我的,就算我卖了你又如何,你终究只能臣服于我。』冷酷,佔有。 『从你做我女人的那刻起,终生只能是我的女人。』霸道,专制。 『我要的是,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心,从此只为我翩翩起舞。』邪媚,诱惑。 我曾努力,穷尽一身力气的努力,渴望得到一点立足之地,踏遍世界,嚐尽人生的酸甜苦辣,我最终明白,我不属于任何人。 我只属于我自己。 第一集 一失足,成千古衰? 1 遗物是万家香 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你的梦中情人,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梦中情人,这四个字,我相信或多或少一定都会出现在女人身上过,上至老姑婆,下至幼幼班的小女娃,一定都曾梦见过那最美好的幻想,而我,当然也不意外。 我叫作张梓,今天刚好是我高中的毕业典礼,正值青春年华的18岁,除了一头长发还让我称得上女性之外,相貌平平,身材也平平,但是再怎么平凡,我依旧也有作过春梦…呃不是,是作过美梦,梦境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和一个男人在床上翻过来又滚过去,是一个很纯洁的梦。 「张梓……张梓……?」 一阵摇动让我回过神,看过去,「擦擦你的口水。」一位长相俊秀的少年满脸鄙视的提醒。 我赶紧用袖口抹抹嘴角,习惯性的忽略少年嫌弃的表情,又看回我原本的焦点所在,那是一张书局张贴在玻璃橱窗上的暗色系海报,海报上的是一张男人的脸孔,浓密的棕发,深邃的五官搭在那过于白皙,甚至可以算是苍白的脸庞上,除了英俊找不到第二个符合的形容词,尤其是那双永远略带忧鬱的双眼,浅棕色的瞳孔总是能令周遭所有雌性生物开始意淫起来,想当然尔,我就算再怎么没有女人味,也都还算是列在雌性生物的一员里面,我有身分证可以作证! 「爱德华好帅喔……」说着说着,嘴角又要开始流下一道不明液体。 爱德华,一部叫作《暮x之城》电影的男主角,剧情里饰演一个为了女主角可以放弃生命的吸血鬼,而现实中,深情的他的确也原谅过出轨的女友几次,你看看,长得英俊,深情体贴不花心,还有那线条分明的身材,怎么可能不让人垂涎…不对,是喜爱呢? 「别再耍花痴了好吗?」少年受不了的对我投以一记大白眼,「快点走啦!」不耐的强拉着我离开。 「好啦好啦!」我颠簸的跟上。 这位少年名叫陈彬,是我的邻居,也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的渊源大概可以从幼稚园中班开始算起,在我上学的第一天,我就美救英雄的帮他打跑了幼稚园里爱欺负他的白目小霸王,还记得当时的他,顶着软嫩软嫩的小脸庞,大大的眼睛闪着崇拜的目光喊了我一声:『天使姐姐……』,从此就结下了不解之缘,虽然他长大之后,本人就不断坚持他当时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说出那句话。 直到今日,我们一起从同一所高中毕业,「我说小彬彬……」手搭上已经比我高半颗头的他,「你这样子会被女生讨厌的喔!」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对他说着。 「还轮不到你这个不是女人的女人对我说教。」他瞪了我一眼,恶声道。 其实这个问题,陈彬从来不需要烦恼,在现在充满媒体渲染的社会,哈日媚韩早已成为趋势,时下年轻人的打扮也开始变得花俏,而陈彬虽然不打扮,但那张俊秀的脸孔早已掳获女性的心,学校更是还有一群疯狂的女生为他组了一个后援会,外面的女生总说他阳光又帅气,唸书运动样样行,对女生也是温柔体贴,听到这里,我都忍不住要吐了,毕竟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什么丑样没见过,我甚至还帮他在他父母面前掩盖过尿床的糗事咧! 何况他在我面前,也从不像那些女生所说的那样,反而总是嫌弃我这嫌弃我那的,「我是关心你欸!」我皱皱鼻子回道。 陈彬见我的动作,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面纸,「喏。」递给我。 「谢啦!」我抽了一张面纸,把那快要从鼻子中流下的鼻涕擤出。 「哪有女生出门不带面纸的。」他碎念。 「反正你会带啊!」我笑。 其实,从国中开始他就渐渐很少对我笑了,总是不耐跟嫌弃,但是面对这种出奇不意的关心,我明白,他对我是刀子口豆腐心,也只有他,对我的每个小动作都了然于心,「还不是因为你明知道你会过敏,为什么都不带面纸……」见我笑得无所谓,他又开始碎念身为一个女生应该如何如何,怎样怎样。 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高中毕业,考上一间平凡的二流大学,然后出社会找一份22k的文职工作,然后年纪到了就嫁人,做个家庭主妇,然后……没有然后,就等死这样,人说胸无大志大概就是指我,可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死的时候,手里拿的不是遗书或者牵着家人的手,而是拿着一罐酱油…… 这都要从这天晚上说起,「恐怖连续杀人魔已经犯下第五起命案……」 望着电视新闻报导的陈彬母露出忧心的面孔,而陈彬父则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听新闻、看报纸,这是我一进陈彬家门见到的景象,「小梓你来啦!」陈彬母注意到我,勾起温柔的微笑。 「嗨,阿姨。」我回以微笑的打招呼,今天晚上,出国回来的陈彬父母好意请我到他们家里吃饭,「陈彬呢?」不见总是一回家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他。 「小彬还没从同学家回来呢!」她笑着解释。 我点点头,闻到一股香味,「阿姨在煮什么?好香喔!」 「在滷猪脚,」她被我提醒后,急急忙忙的进到厨房,「唉呀!酱油不够了。」从厨房内传出困扰的声音。 「阿姨我去帮你买吧!」准备要脱鞋的我自告奋勇,刚好又省得脱鞋了。 「没关係,我让小彬在回来的路上去帮我买就好了。」她探出头,「现在治安不好,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在路上不安全。」陈彬母彷彿是想起刚才的新闻报导,不放心的蹙起眉头。 「没关係没关係,巷口就有间杂货店,我去去就回来,而且陈彬老说我不是女人咧!」我大咧咧的搧搧手笑道,自我调侃,打开门直接出去。 「小梓路上要小心喔!」陈彬母的声音由后传来。 买完酱油的我嘴里哼着小曲,心里只要一想到陈彬母滷的猪脚,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太好了,猪脚一直都是陈彬母的拿手好菜,肥而不腻,好几次都是因为贪吃陈彬母的猪脚,导致自己胖了好几公斤,「咯咯咯……」一阵诡异的笑声由远而近。 我的脚步一顿,看看四周,没有人影,是自己听错吗?重新起步,眼角馀光却猛然发现一个猥琐的身影从黑暗中浮出,头发乱糟糟,双颊凹陷,脸色苍白,眼神透着疯狂,我不由得震愣住,脑中飘过刚刚陈彬母所看的新闻报导,应该…应该不会这么衰吧? 「咯咯咯……太好了…我饿好久了……」他好似是要应证他所说的话,伸出舌头的舔了舔下唇。 「嗯…看得出来。」我忍不住附和。 「咯咯咯,倒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冷静的小姑娘呢!」他好像更兴奋了,双眼一闪而过某种诡异的光芒。 冷静?谁说我冷静的?陈彬总说我反应迟钝,我只是心中的惊涛骇浪还没传送到脸上发挥出来而已,吞吞口水,眼珠在眼眶内偷偷瞄了瞄四周,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手上唯一的东西,就是刚刚用自己最后的零用钱买来的酱油,本来还想说要好好敲诈陈彬一笔,看来……赶紧转身向后逃命! 「咯咯咯,小姑娘你跑不掉的。」男人飘忽古怪的笑声不急不徐,宛若根本没把我的拔腿狂奔放在眼里。 跑不掉也得跑啊!我用着人生最快的速度奔跑,还记得前方两百公尺处有一间派出所,只要逃到那里就安全了,我在内心紧张惶恐的计画着,然而,令我完全没想到的是,地上一个未盖排水盖的涵洞会是我生命的终点。 「啊──」掉下洞里的我仰望着顶头圆形的出口,挥舞着手脚挣扎,惊恐尖叫。 该死的,哪来缺德的傢伙,竟然没盖好排水孔,我一定要申请国赔!内心的自己抱头吶喊,完美呈现了孟克的精神。(《吶喊》,或译称《尖叫》,是挪威画家爱德华?孟克1893年的作品是表现主义绘画风格着名的作品。) 我是张梓,今年正值青春年华的18岁,人生的规划就是上一间平凡的二流大学,然后出社会找一份22k的文职工作,年纪到了就嫁人,做个家庭主妇,然后等死,俗话说的好,人算不如天算,大概是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我胸无大志的规划,所以就直接跳到最后一项,一想到我的死亡报告上会写到〝跌进排水沟,进而摔死〞就觉得可笑至极,而人生最后一个遗物,竟然只是一罐七十元有找的万家香陈年酱油…… 「你运气那么差,干嘛不承认?」还记得陈彬常常皱着眉对我唸道。 嗯,陈彬,这次我承认了,我的运气真的很差。 第一集 一失足,成千古衰? 2 吃货的体质异 热辣的阳光照射大地,而那头长发因光线的照耀,散发微微红光,「嗯……好热喔……冷气怎么没开……」因为身体不适的扯动眉头,缓缓地翻过身,「我又忘记关灯了吗……」 刺眼,徐徐的掀开眼皮,是一片蔚蓝,「今天天气真好……」我慵懒的傻笑一会儿,神智逐渐清明,脸上的笑容转变成了迟疑和困惑,我坐起身,「不对啊!我房间的天花板呢?」 既然往上没有房间天花板,我又低头察看,发现自己和酱油正处在一片翠绿草地上,「这里是哪?」我拾起酱油罐疑惑,努力回想,记忆渐渐回笼,想起昨晚的记忆,「所以…这里是天堂吗?」连酱油也能一起上天堂?不自觉握着酱油罐的手又紧了几分,隐隐有些不安。 环顾周遭,左边一棵高耸的大树,右边是一栋充满韵味的古老建筑,「原来天堂长这样啊……」我目瞪口呆的消化着资讯,忽然瞥见旁边一团黑色的生物,「哇──好可爱喔!」伸手一抓,兴奋的将对方举高与我平视。 那是一隻通体全黑的猫咪,毛质柔软黝亮,最重要的是牠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儘管此时透露着警戒,但我仍心花怒放的紧紧抱着,「你好可爱喔!要叫你什么呢?」不顾猫咪的挣扎,「就叫你小黑吧!好不好啊?小黑。」 猫咪不悦的挥舞着爪子,扭动身体,没几下便灵活的逃出我的禁錮,一溜烟的跑走,「欸,等等我。」我不死心的追上。 金碧辉煌,古典风味,像极了欧洲城堡的典雅,却又多了一股神祕的韵味,这是我进到室内时的初步感想,忙着左顾右盼之际,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猫咪早已不见踪影,只好自己一人摸索的到处走着,直到看见一扇并未像其他一样完全紧闭的门扉,我悄悄地推开些许,好奇的往内探头偷看,里头似乎空无一人,我这才走进去,两座如墙壁般高大的书柜,一扇比我双臂展开还要大上一点的大型窗户是室内唯一的通风与採光,以及看起来柔软舒适的沙发组,跟看起来很昂贵的家具,「你是谁?」稚嫩的声音响起。 我吓到的急忙转过身,是一名与我差不多高度的少年,棕色的发丝微捲,大大的棕色眼睛搭着有些圆润的脸庞,撇开他此刻的警戒神情,完完全全就是一名所谓的〝正太〞,鉴于对方出色的外貌和终于碰上可以交谈的对象,惊吓消退后马上浮现惊喜,「请问你就是天使吗?」我难掩激动的询问,没错,他长得那么可爱,一定就是天使! 「天使?」他皱起眉。 「没错,你不用否认了,你长得那么可爱,一定就是天使了,你是来带我去见上帝的吗?」我开心的上前。 「上帝?」他的眉皱得更紧,因我上前的举动而有所防备,忽地一愣,「你是人类?」 「是啊!前不久才刚死,现在来报到,只不过不晓得要去哪里报到就是了。」我笑着搔搔脑后,肚子猛然咕嚕一声,感到丢脸的我羞赧的脸颊一红,「不好意思,因为我昨天在死之前还没吃晚饭,所以现在有点饿。」 「嗯──」少年思索着我说的话,慢慢的展露笑顏,「没关係,不然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拿点吃的吧!」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不愧是天使。」我欢天喜地。 「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他笑着再次嘱咐。 「没问题,我就在这里等你。」我坐上沙发,努力露出认真的表情。 他转身踏出房间,「太好了,我快饿死了,」我摸摸自己的肚皮,「想到在死之前,竟然还没机会吃到阿姨的猪脚,真是太可惜了。」人生所谓的遗憾,大概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吧! 倏地闻到香味,我看过去,少年端着托盘进来,「好香喔!一定很好吃。」我下意识吞吞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姐姐别担心,这里都是你的。」他笑得纯真无邪,将食物放到我面前的桌上。 那是一碗乳白色的汤,用精緻的盘子盛着,旁边摆着一只小巧的银汤匙,「那我要开动囉!」在少年笑容示意下,我开动。 浓汤有着不明的鲜味,搭着淡淡的奶味,比以前喝过海鲜浓汤都还要美味,一口一口的接着,完全停不下来,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少年眼中闪着不明的光芒,喝完的我意犹未尽,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还要再一碗,可以吗?」 少年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僵硬,似乎是感到错愕,「当然没问题。」他重新勾起可爱的笑容,「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他起身。 「啊!天使先生,」我叫住他,他停下,「能麻烦你把整锅都端来吗?」虽然自己都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夸张和丢脸,但是只喝这点汤,自己根本不会饱啊!民以食为天,我和陈彬那死要面子的傢伙不一样,在我看来,肚子比面子重要多了。 「好的,没问题。」他点点头,再次踏出门口。 没过多久,就见少年端着一个中型的锅子走进来,笑得更加灿烂:「来,这都给你喝。」 「真的吗?太好了!」我兴奋的拿起汤匙,一口接着一口。 渐渐的,汤已经剩的可见锅底,一旁的少年从原本的笑容可掬,变僵,到现在已经是难掩吃惊的喃喃自语:「不可能吧?喝一口就可以让一个男人睡上一天一夜,为何她还能喝那么多?还是这个人根本不是人类?不对啊!闻起来明明就是人类啊!……」 直至最后,不计形象的拿起锅子仰头灌下,「啊!好好喝喔!」我把空锅放回桌上,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角剩馀的汤汁。 「你…你不是人类吧……?」少年呆呆的望着我。 「是啊!」全然没将少年错愕的模样放在眼里,「虽然陈彬都说我是吃货,不过我还是人类啊!」我单纯一笑。 少年微微瞇起眼思索,「欸欸,天使先生,你们这里还有东西可以吃吗?比如饮料或者冰棒之类的,这么热的天气喝完汤,有点热呢!」我边说边把长发撩到一旁,用手搧了搧,但实在驱散不了什么热气,白皙的颈间已经生成几颗小小的汗珠。 少年猛地一震,悄悄的握起拳头,好似在隐忍什么衝动,他马上扬起纯真的笑容,「有,你要的都有,我马上拿来。」再次起身离开。 吃饱了,我站起来活动活动,仔细的观赏着这间还算豪华的房间,旁边的几张桌子还摆着类似西洋棋的棋子和其他不明又像是游戏的东西,与其说是房间,反倒像是哈利x特里头的交谊厅,有好几扇门,角落有着一扇特别花样的门板,我好奇的转动门把,意外的,门没有上锁,打开门,是一间顏色单调,却摆设高雅的卧室,我何以推定是卧室?因为房间的正中央就是一张大床,铁灰色系的丝绸被单,光看就知道质料一定很好,但是最吸引我的目光是……「小黑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开心的上前扑到床上,一把将牠抱入怀中。 猫咪不悦的扭扭身子,却不像之前的强力挣脱,反倒乖巧的让我摸着牠的背部,「小黑我跟你说,我刚才有遇到天使耶!他很好心的请我喝了超级好喝的汤……」身下躺着软硬适中的床铺,丝绸的凉滑感驱散了方才喝汤完的热感,「吃饱了就想睡觉了,哈呜──」打了个哈欠,意识渐渐朦胧。 周边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的吵杂人声,「陈彬你很吵耶!」睡到一半,被吵醒的我不满的嘟囔着,揉揉眼睛的坐起来,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并不在熟悉的房间内,迷迷糊糊的下床走出去。 打开门的那剎那,所有人朝我看来,原本睡眼惺忪的我顿时怔住,他们是谁? 眼前的男女,虽然风格回异,但不是帅哥就是美女,脑中明白这肯定不是原本的世界,毕竟现实世界中哪来那么多的帅哥美女,所以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真的死了,那并不是作梦。 扫视周围环境的眼珠见到人群里唯一熟悉的面孔,「嗨!天使先生。」我高兴的对下午遇见的少年挥手,「你的汤真的很好喝。」 少年的脸色又是一僵,貌似不太开心的别过头,我又看看其他人,视线倏地停在某处,窗台上侧坐着一个男人,修长的腿随意垂放,细细的黑发服贴,高挺的鼻,不到凤眼的狭长,也不像少年的圆润,大小完美的眼型勾人心魄,薄厚适中的唇瓣就算在不笑时,嘴角也会自然上翘,彷彿无时无刻都在笑脸迎人,即便他现在的姿态似乎是相当随意放松的,但依旧十分优雅迷人,纤细的指头正拿着一本书,显然在我出现之前,那是他原本在做的事情,然而最令我移不开视线的原因是那金色的瞳孔,闪耀却不诡异,「爱…爱德华!」我几乎算是放声尖叫。 全部人被我吓了一大跳,我快步来上前来到那名黑发男人之前,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作张梓,我可以跟你要张签名吗?」兴奋,狂喜。 「那就是提安你带回来的食物?」一名长相粗旷的男人转头问着少年。 「才不是呢!是她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少年不悦的撇清。 「那她怎么会从老大的房间里走出来?」另一个长相柔美的女人问道。 「是老大的新床伴?」 「话说回来,她为什么要老大的签名?她和老大认识吗?」 几名男女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交谈着,「我的签名?」黑发男人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头,「可以啊!那你方便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微笑。 「嗯嗯!」我用力的点下头。 「张梓?是你的本名?」 「是啊!不过我朋友都叫我小梓。」 「小梓,我也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听见那醇厚磁性的嗓音唤着自己的名字,全身宛若丧失地心引力般的感到有些飘飘然的,「你从哪里来的?」 「嗯──大概是排水沟吧!」毕竟自己是从摔进排水沟死的。 全部人微愣,「那是哪里?」又是一阵低声的讨论声。 「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黑发男人又问。 「被杀人魔追杀,逃命的时候摔死的。」奇怪,他干嘛问这些?「天使先生,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死因才对啊?」难道他是个偷懒的天使? 「天使?」黑发男人显然听见我对他的称呼感到些许讶异,「小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天堂啊!」我笑得灿烂,儘管我不觉得自己有做过多少好事,竟然还能够上天堂,不过套一句陈彬常唸我的话,蠢人有蠢福,虽然我自认为我挺聪明就是了。 身后的男女一顿,突然哄堂大笑起来,「哈哈哈,她竟然说这里是天堂!太好笑了。」长相粗旷豪迈的男人拍腿大笑。 「重点你们有听见她喊老大什么吗?天使!竟然是天使耶!」先前遇见的小正太也是不计形象的捧腹大笑着。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最后一个男生阳光帅气,笑起来微微露出他的虎牙。 长相柔美的女人倒没说什么,只是掩嘴笑着,说有多气质就有多气质,只见我面前的黑发男人笑容加深,一股诡异的气息发来,我倏地一颤,身后的人瞬间停止笑声,僵硬的笑容迅速收敛起来,马上找回手头上原本在做的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低头继续,当我再次把注意力放回黑发男人身上时,他早已恢復原本温文的微笑,友好的对我说:「小梓你错了,这里并不是天堂。」 不是天堂?「这里是…地狱。」 地狱!我震惊,怎…怎么会……「为…为什么!我上辈子除了乱丢过垃圾,捉弄过陈彬,还有对帅哥发过花痴外,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我怎么可以下地狱!」我鼓起勇气的向对方理论,努力争取自己要上天堂的理由。 「其实我也对你怎么来到这里很感兴趣呢!」他笑咪咪的回答,「提安?」 「是。」被叫到的小正太赶紧起身,正经的报告着:「典案内,登记在名的人类我全部查过了,并没有一个叫作张梓的女人,也没人能够打听到她在此之前的行踪,以确定她是从何处以及何时出现的,感觉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似的,所以暂时还无法判断她隶属于何方。」 「稚森?」 「年龄大约是15~16岁,」有着虎牙的男人起身,来到我身旁环绕一圈,眼珠子上下打量,仔细端倪,「闻着味道,八成还是处女,至于等级嘛……大概要嚐过才会比较清楚,目前推定为b+吧!」 我双颊一热,「我是18岁!」谁还跟你未成年! 「18?」他挑眉,「嘖嘖嘖,真看不出来,瞧你这副营养不良的身体,我还特地多猜了一、两岁,不过看你只反驳这个,所以确定是处女无误了。」他笑得邪佞。 「你…你管我!」我整张脸爆红,恼羞的瞪着这名言行举止都放荡不羈的男人。 忽然,感觉到一阵冷风,我本能的把头偏向左侧,往后闪跳,颈子微疼,一道浅浅的伤口流下血珠,清晰可见在场的所有人身体用力一震,「哦,身手不错呢!」黑发男人的微笑扩大些许变成笑容,明眼人都能看出里头参杂了浓厚的兴趣。 「这味道是a…不,绝对是特a级的。」虎牙的男人莫名诡异一笑,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珠彷彿成了猫眼,瞳孔竟变得又细又长,嘴边的笑咧得大大的,透露出兴奋。 恐惧衍生,我强自镇定着,这种沉重的氛围就像昨晚遇见杀人魔时,那明显的飢渴与渴望鲜血,眼眶内的眼珠快速瞥过所有人的站位,我压着脖子的伤口,提起脚步衝往门口,一打开门,我顿时急煞住逃命的脚步,因为此时,门外有着更多人,而他们注意到我似乎要衝出去时,所有人停下动作的转头看我,像是闻到什么的,眼里通通显示出疯狂。 「欢迎来到妖怪学园──丝尔摩特。」黑发男人温醇的嗓音由后传来。 我颤颤巍巍的呆站在原地,男人的欢迎词有如轰炸机般,把我幼小的心灵炸成一片一片…… 我的名字叫作张梓,今年正值青春年华的18岁,正当我以为上了美好幸福的天堂时,又被通知这里是地狱,最后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没死,因为死人不会流血,然而,我知道,我离死也不远了…… 真心祈祷我不会变成食物。 第一集 一失足,成千古衰? 3 吸血鬼出没, 后来,我一直想着,为什么我不是上天堂,而是来到这个怪地方,思考许久,纠结许久以后,我解出的答案就是,一定是因为我以前太爱吃肉,所以才会下地狱吧!毕竟不是有一句流行标语是这么说的吗?──「吃素救地球」,嗯……那我现在对天发誓,从今往后都改吃素的话,不晓得能不能重新来过? 『欸欸,陈彬,你都不担心我们大学会上不同间学校吗?』躺在少年身上,在看漫画的我突然问道,毕竟大学是用分发的,加上自己和他在成绩的差异有如天与地,对于这样的未来势必已成定局。 原本在看漫画的他,翻页声停了一秒,尔后又继续翻页,『放心,你那蟑螂般的生命力到哪都不会有问题的。』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还记得当时的我们正在看一部名为猎人的漫画,甚至红到有许多人为它着迷,进而写了同人小说的穿越文,面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八成也是穿越的一种,但我寧愿穿越到充满危机的猎人世界,也不愿到这种鬼地方啊!欲哭无泪。 推开门,入眼的是一个我这一生中从未见过比他还要好看的男人,黑得透亮的短发,令人眩目的金眼,甚至是手长脚长的修长身段,如果拿着一本书只会更加完美的温文气质,如果此时他没有正咬着一个女人的话,就算有人拿枪指着我的头说他是魔鬼,我死也不信。 「啊……」从女人口中溢出的,并不是什么惊恐的尖叫声,而是一种曖昧的语调。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盪在空气中,使我不适应的皱了皱鼻子,既然对方在忙,我还是晚点再来好了,准备转身要重新返回房内,「小梓,我口渴了。」依旧是那好听的嗓音,听不出任何带有一丝命令的口吻,但,那其实就是命令。 只见男人推开女人,跌坐在地的女人的颈子有着两个小小的牙洞,而血液从洞里缓缓的流下,没错,眼前这个帅得人神共愤的男人正是我朝思暮想的种族,吸血鬼──婪燄,「好好好。」你不是才喝完血,渴个屁啊!当然,这种话我没胆说出口,毕竟我还想活着离开这里,转身走进交谊厅内右边的一扇门,而左边角落的门是通往婪燄的卧室,也就是我第一天来这呼呼大睡的地方,右边则是小型的厨房。 血族,也就是俗称的吸血鬼,这个名词曾经有多轰动,在我那个世界,因为暮x之城这部电影,造就了善良温柔,深情多金又俊美的吸血鬼,从此每个少女,甚至是熟女的心中都盼望着有一天也能遇见这种生物,好让自己成为他们的俘虏,藉此发展成一部可歌可泣的爱情史诗。 只可惜现实跟电影往往是不同的,现实就是吸血鬼这种生物,既不善良,也提不上温柔,更别说深情。 血族,顾名思义,在他们眼中,血是第一,性爱是第二,永远都是慾望和利益摆在前头。 蛤?你问我,既然这样我怎么还没死?很简单,就是因为我对他们还有用处。 被门外的群眾盯得浑身发毛,我二话不说直接甩门关上,冷汗直流的瞪着白色雕花的门板,硬着头皮极力忽略背后也传来的刺人目光,正当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时,『等等。』婪燄淡淡的开口。 一瞬间,所有刺人的目光全部收回,我松口气的回过身,『老大,我想吃她。』长相粗旷的男人语气有些埋怨。 『她闻起来…很香。』小正太也是难耐的挠着沙发。 『她还有用处。』婪燄一句话打断所有人的渴望,『拍卖会什么时候?』 『四个月后的满月。』长相柔美的女人说道。 『老大你是想……。』虎牙的男人微瞇起眼,『也对,现在特a级又是处女的人类的确算是稀有。』又默默赞同的点头。 就算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总有听见几个关键字:〝拍卖会〞、〝稀有〞,就在婪燄的命令下,我暂时保住了小命,只是我的未来依旧堪忧,『还有,帮她办入学手续。』婪燄又说道。 『我明白了。』小正太点点头。 『为什么?』长相粗旷的男人疑惑。 『因为要有广告,才能提高商品的价值啊!』虎牙的男人阳光的笑道。 就这样,今年高中毕业的我,上的不是一间名不见经传的二流大学,而是惊世骇俗的妖怪学园,当然,这座学园除了被称为血族的吸血鬼之外,不外乎肯定还会有以前常在电影中出现的狼人啊、科学怪人、甚至是木乃伊等,不过平时大家都是以人形的样貌出现在学校当中,因为校规之一,禁止以原型出现在校园,所以到现在已经上学一个星期的我,连谁是什么都认不出来,以上也只能纯属猜想,尚未证实。 人类,不似在我原本世界的大宗,在这世界意外的鲜少,多是某些贵族的所有物,并且会在其身上标记代表主人的记号,所以当我这个不属于任何人的人类出现在校园时,着实造成了轰动,与其说是轰动,不如说是群抢更加贴切,只是当学园长一步踏出时,所有人的动作皆停止,也因此我才明白唯二的校规──禁止在校园内打架。 而现在的我,美其名由第一发现者,所以算是我监护人的婪燄等人看管,其实说穿了,就是在我还没被卖出去之前,是他们所有人的僕人兼宠物,加上他们从不开伙,毕竟血族这种生物好像对于火源敬谢不敏,所以厨房已经可以算是我的小天地。 逼──,我回过神来,关火,将煮滚的热水倒进茶壶内,「小梓小梓,我也要喝茶!」外头传来虎牙男的呼唤声。 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我明白已经全员到齐,叹了口气,默默又拿出好几个茶杯,将茶叶泡开后,一一倒入杯中,淡淡的花果香瀰漫开来,拿起托盘走出厨房,望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他们,完全看不出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血族,我又在心中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反正杞人忧天从来都不是我的个性,还不如跟他们好好相处,让他们不要为难自己,再找出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大家早。」我开口,并把花果茶放到桌上。 「小梓,这回是什么茶?闻起来跟你昨天泡的茶又不一样了。」小正太──提安感兴趣的询问。 「柑橘柚子茶。」端着一杯走到坐在窗台上看书的婪燄面前,「你的茶。」 「谢谢。」婪燄微笑。 有些悸动,又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好歹我也是个18岁的怀春少女,面对这样好看到像是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男人,自己当然也会无法自控的犯花痴,只是在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直觉觉得,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心。 我又走回厨房,拿起煎锅,热好油,一一放下食材,香味随着油烟扑鼻而来,「好香喔!」一个男人猛然出现在我身后,「你在煮什么?」 对于这样的突然出现,虽然被吓到,但已经懒得反弹了,谁叫血族这种生物就是走路不会发出声音,「我的早餐。」我瞟了一眼虎牙男人。 虽然现在正值傍晚,准备太阳下山之际,但这所学园如夜校般,只上晚上,不上白天,想当然我也只能入境随俗,「我也要一份。」他笑,露出小巧的虎牙。 「稚森你太奸诈了,小梓我也要吃!」长相粗旷的男人嚷嚷着。 「孔令你很吵欸!」提安不耐的喊道。 「我不管,小梓我也要吃啦!」孔令天生就是个大嗓门,在血族这种总是纤细安静的生物中,也算是个特例。 提安和孔令争执到最后,反倒一起喊着:「小梓我们也要吃啦!」 「都是你。」我回头瞪向害我要多煮早餐的罪魁祸首,「你们不是应该吃过早餐了吗?」就如同我刚刚一出房间见到的景象,照理来说,他们也应该在房内吸过血了才是。 「谁叫小梓做的食物都那么好吃。」稚森笑着,伸手拿了一片煎锅内的培根放进嘴巴里。 「小心烫!」我紧张的喊了一句,但见稚森一脸无所谓的咀嚼着,才想到面前的男人根本不是人类,「嘖,白担心了。」碎念一句。 「很吵。」厨房外响起了一个淡淡的字句。 原本噪音倏地停止,不愧是婪燄,「好啦好啦!我会做你们的,快滚吧!」我不耐的将稚森推出厨房外。 食材煮熟后,熟练的将烤好的吐司以及食材夹在一起,放到精緻的瓷盘上,端着走出去,一份份交给他们,「梅姐姐你的。」递给那名长相柔美的女人。 「谢谢。」梅微笑道谢,足以令男人败家卖国。 「为什么只拿给梅,我们的呢?」提安任性的拍着沙发垫叫道。 「好好好,一人一份。」 一盘一盘的亲自端给他们,直至最后一盘,我端着走到婪燄面前,「喏,给你,省得说我不公平。」脸微红,不看他的递出,儘管我知道他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好的,谢谢小梓。」婪燄勾起微笑,接过。 忽略扑通扑通,有些急速跳动的心脏,我故作淡定的坐到沙发上,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两份四片厚吐司做成的三明治,心情愉悦的吃着,「话说回来,小梓不只手艺好,连食量也很好耶!」孔令边吃边说。 「是啊!真奇怪。」提安点头附和。 「而且那种食量也太不像女人了吧!」稚森露出坏笑。 才刚吸完血又主动讨食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在心中翻翻白眼,嘀咕:「陈彬你如果见到他们,就不会老嫌我是吃货了。」 「不过小梓的手艺怎么会那么好?你常下厨?」提安又问。 我点点头,把嘴里的东西吞下,「虽然陈彬老嫌我是吃货,但真正嘴挑的人是他,加上他妈和他爸感情很好,老黏得紧,常不在家,所以只好变成我煮给他吃囉!」嗯──这里的蛋虽然不是鸡蛋,是一种鸟类魔兽的蛋,不过味道也很好呢! 「陈彬,是谁?」一直没开口的梅出声问道。 我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将心中所想的全部说出口,发现其他人也是睁大双眼好奇的望着我,连婪燄都把书本放下,看来是不解释不行了,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陈彬是我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男朋友?」提安问。 「才不是。」我觉得脸颊发热,撇开头,虽然每个认识我和陈彬的朋友都说我们一定是情侣,但就真的不是啊!毕竟谁也没开口,谁也不想破坏那美好的关係,那感觉甚至比情侣还亲密,也有人说总有一天走到最后,我和陈彬一定会结婚,只是谁也没料想到,我竟然会穿越到这里。 「我看一定是小梓太没女人味了吧!」孔令訕笑。 「所以到现在才会还是处女。」稚森恶意的嗤笑。 我的呼吸一窒,「不…不用你管!」红着脸怒吼,抓起吐司夺门而出。 「唉呀呀!」稚森耸耸肩,把双手举起枕到自己的脑后。 「稚森,你的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吧!」孔令无言的望着那根本就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不过她也太纯情了吧!」提安取笑。 「她会习惯的。」梅淡淡的喝了一口茶。 「你们不觉得看见她激动又发红的脸,闻起来很香,又感觉很好吃吗?」稚森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虽然无法下口,但闻闻味道止飢也不错嘛!」语毕,他还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一副放浪形骸,玩世不恭的浪子模样。 「难怪你老爱欺负她。」提安恍然大悟。 「奉劝你一句,小心点。」梅把茶杯放回桌上。 「梅说的是,别真闹太过,到时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她可是老大的拍卖品呢!」孔令提醒道。 「安啦!就我观察下来,那个女的韧性还不算太差,对吧?老大。」稚森瞥向窗台上的黑发男人 「好了,也该上课了。」婪燄没有回答稚森的问题,闔起书本,站起身走向门口。 第一集 一失足,成千古衰? 4 取名是需要慧 丝尔摩特,在这妖怪世界中最古老也是最具权威的一所学园,里头一共分为六个等级,金、银、铜、铁、锡、石,撇开石阶均是一些无法化形的幼妖,其馀五个等级皆是按照实力区分,每一阶级都是十等,每三个月就会开放一次实力检测,完成便能上升一等,若失败将会保留原等级或者降等,端看监考官如何判定你的能力为准,达到十等后就可以往上一阶级,当来到银、铜两阶内,只要达到十等,便可以自行决定毕业或者继续升阶,直至顶端的金阶十等,光荣毕业。 而身为身薄体脆的人类,连石阶一等的幼妖都比不上,本该是无法进入学园内就读的我,却因为婪燄的缘故,被特地带到学园长面前,想到那天,我又是满腹的不爽。 『你要让一个人类入学?』坐在主位的男人被庞大茂盛的鬍子遮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戴着眼镜的眼睛。 『没错,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坐在客位的婪燄怡然微笑。 『哦?』学园长似乎笑了笑,我无法确定,因为我只看见茂密的鬍子动了动,他将视线转向我,『你走过来让我瞧一瞧。』 我不确定的瞥了一眼婪燄,他没有任何表示,又看回学园长,强撑着胆子上前,学园长随意地瞄了我一眼,却让我感觉到被全身窥视完毕的尷尬感,『无主的人类?这可真难得。』 『是啊!不晓得是谁送给我的礼物,不过,不要白不要。』婪燄耸耸肩。 『小心有毒。』学园长狡黠的对婪燄眨眨眼,坏笑道。 『无碍,正觉得日子有些无趣。』婪燄也回以一抹轻松的笑意。 『你不打算标记她?』 『我不缺宠物,何况她还有更大的价值。』 宠物……,唇瓣微抿,双拳握紧,只可惜,再怎么不爽,我现在也无法改变什么,所有反驳的话语,我只能逼自己吞下,隐忍。 学园长察觉出我僵硬的表情,『没有主人,肯定也没有名字吧!』 『我叫张梓。』不等婪燄开口,我忍不住说道。 『张梓?』学园长挑眉,好奇地起身,绕过桌子,向我靠近,『听起来不像是自己取的名字,也不像……』 他猛然顿住,眉微蹙,俯下身贴近我,深吸一气,除了陈彬,还不曾让其他男人靠近的我不习惯的往后退了一步,因而撞见他迷惑的神情,『学园长?』我们身后的婪燄不解出声。 学园长转瞬收拾好失态,重新笑道:『我是说,你的名字很特别,不太像这个世界的名字。』 我别过头,撇撇嘴,不高兴的嘀咕:『谁要你们这个鬼世界的名字。』 学园长一怔,随即侧身越过我,面对婪燄,『既然你要让她入学便入学唄!』他不在乎地笑了笑,『不过我提醒你,校规可是严禁争斗的。』 『放心,我说了,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婪燄微笑保证。 『也是啦!毕竟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学园长无所谓的摆摆手,『既然没事了,就出去吧!』 跟随婪燄离开前,我忽然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再次发现学园长疑似盯着我的方向若有所思,他看到我转头,赶紧对我挥手道别,大鬍子底下隐约露出友善的笑容。 因此我成为了丝尔摩特悠久歷史上唯一入学的人类,虽然只是最低阶的锡阶一等,不过婪燄并不在乎这些,对他而言,只要能在眾人面前露脸,便能达到宣传的地步。 进到教室,并无固定座位,我朝着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上,从怀中拿出三明治,教室中逐渐多起的人群倏地回头,我并不害怕,因为在我来到的第一天,所有人便知道我和婪燄他们的关係──主人与宠物,加上学园长的警告,并不会有人敢对我动手,「小梓──」一道甜腻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准确的扑到我身上。 「早啊!安蒂。」我扬起微笑。 安蒂,是我在这所学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对她而言,我毫无吸引力,因为她最爱的食物并不是人类,而且她是魔女的后代,所以与人类也算是远亲的远亲,而她说她对吃自己的亲戚没有兴趣,「你手上的是什么?好香喔!」她开心的眨着橘棕色的眼珠子。 「总匯三明治。」我大口大口的吃着。 「怎么今天这么难得把早餐带到学校吃?」一声不粗不细,中性却隐含魅力的嗓音从另一边响起。 「真耶,早安。」我看过去,笑着打招呼。 真耶,是我的第二个朋友,米色的细发层次的落在颊边,晶莹剔透的肌肤,以及那双看起来像是会说话的浅灰色眼眸,举手投足都带着魅力,他是淫妖的后代,传说淫妖一族从出生到成年之前,并无性别之分,直到成年后会根据当时的心理状态而决定性别,虽然如此,他仍穿着男生的校服,套一句他的话:『因为学校里,雌性比雄性多10%,所以为了进食方便,才会穿男生制服。』,而淫妖的食物便是与对方性爱时,对方所散发的淫慾。 「别提了。」我撇撇嘴,完全不想提起出门前被调侃的窘样。 「看样子又被那群恶质的人欺负了吧!」真耶笑了笑,风情万种,坐到我旁边。 「小梓真可怜,竟然会跟那群坏蛋牵扯在一起。」安蒂心疼的抱住我。 其实我会跟他们相处得好,最主要是有一个莫大的原因…… 这时,教室外面传来一阵尖叫声,就算不用仔细听也能察觉其中的崇拜与激昂,果然是世界上速度最快的人物──说曹操,曹操就到,嘖!心情更差的我继续用埋头大吃来洩愤。 因为安蒂与真耶是在这所学园里少数讨厌婪燄那群人的奇耙,据他们私下对我表示:『哼,爱装模作样。』、『他们是竞争对手。』,安蒂嫌弃的嘴脸和真耶微皱眉的表情,简直令我心情大好,就因为这样,我们三个虽然认识不久,但在有着同仇敌愾的前提下,也成了交情不错的好友。 「别提他们了,你的食物是从哪买的?看起来挺不错的,我也要去买。」安蒂好奇的问着。 「这是我做的。」看见老师走进来,我将剩下的吐司两口併做一口的塞进嘴巴里,「尼腰的话,偶迷天可以做给尼。(你要的话,我明天可以做给你。)」口齿不清的说。 「真的吗?太好了!我最爱你的。」热情的安蒂开心的抱住我。 一只修长的指头轻托起我的下巴,我顺着看去,雌雄难辨的真耶低头,浅浅的勾起嘴角,「那我也要,可以吗?」温柔的问。 我一怔,脸微红的点点头,「瞧你吃的。」他体贴的拿出手帕,替我擦着沾到酱汁的嘴角。 「欸!死淫妖,少在那边诱拐纯洁的小梓。」安蒂不悦的拍开真耶的手。 就在我们肆无忌惮的聊天下,老师面带忍耐的讲课,度过了整日的课程。 放学,和两位好友道别后,踏上往蔷薇别馆的归途。 蔷薇别馆,就是住着血族的宿舍,在这所学校内,并非只按照阶级划分住所,而是会先根据种族分配宿舍,再由各自的宿舍人员自主自治管理,毕竟唯有如此,才能把因为种族生活习性不同所引起的纷争降到最低,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每个种族都会推举一位最强者成为宿舍长,而蔷薇别馆的领导者便是婪燄,也就是因为如此,第一天我推开门想要逃命的那晚,儘管蔷薇别馆内的所有血族都对我露出飢肠轆轆,巴不得把我拆解入腹的飢渴神情,却没有人真的敢造次衝进交谊厅把我吞下肚。 在蔷薇别馆内,婪燄就是法规,就是王者。 「凹呜呜呜──」细微的呜咽声。 我停下脚步,左右察看,朝着那细不可闻的声音过去,只见那黑暗的角落里好像有个东西略略发光,那东西貌似察觉我似的转头过来,带着警戒的神情要撑起身体,却又无力的倒下,我走近一看,发现那是一隻外型与哈士奇幼犬般没两样的小狗,浑身裹着银白色的皮毛,然而腹部一处却因为鲜血而大肆染红,「你还好吗?」我担心的蹲下。 小狗发出低吼的警告声,想阻止我的前进,「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示出善意的徐徐伸出手。 牠毫不客气的张口咬下,「痛!」我皱紧眉头,却依然没有抽回手或挥赶牠,只是静静的看着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耐着性子,细声劝道。 牠彷彿听懂我的话般,慢慢的松开口,「好乖好乖。」我舒展双眉,勾起微笑的轻抚牠的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咬伤流血的指头。 渐渐地,牠不闪躲,只是警戒的盯着我,「我看看你的伤口,你别紧张。」我柔声安抚,小心拨开牠那被血水沾湿黏贴在腹部上的皮毛,仔细瞧着撕裂伤的大小。 低头翻着书包,翻到真耶替我擦嘴的手帕,我答应要回去帮他洗乾净再还给他,不过现在……「先将就着用吧!」我拿出手帕对摺成三角形,再重覆对摺变成直条状,轻压在小狗的腹部后,用力绑紧止血,「对不起,我身上没有其他的药,这条手帕先帮你固定伤口,等明天我再帮你擦药好不好?」我担心的望着牠。 小狗没有回应,我又想到什么,从裙子的口袋中拿出一包饼乾,拆开的放到牠的面前,「这原本是我的宵夜,现在给你吃吧!」 小狗闻了闻饼乾,又不信任的抬头看我,我笑了笑,拿起一块饼乾放进自己的嘴里吃着,「你看,没有毒,这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多吃点,养伤是很需要体力的。」语毕,我看看即将要天亮的天色,「我得赶快回去,快要关门了。」 蔷薇别馆自从上回被我误闯进去后,婪燄就要求落实宵禁锁门政策,他的意思是『居然连个人类都能闯进来,还有谁进不来?』,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底下的人无一不满脸恐惧的浑身发抖。 「小狗,我会再带食物来看你的。」我微笑的摸摸牠,站起身的快步往门口方向前进。 在锁门的前一刻,我进到别馆内,选择性忽略来自周遭大伙的渴望眼神,闪进交谊厅内,交谊厅内的房间不同于别馆的其他房间,这是只有在学园内就读的血族里,综合实力最强的前几人才能住的地方,等同于强者地位的象徵,别馆内的血族无不把住进交谊厅的资格当作是自身在校奋斗的目标,而我这个同样住在交谊厅内的人类则是迫不得已,毕竟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着想,『宠物最好别离开主人的视线太远。』稚森坏笑地拍拍我的头,我气得牙痒痒,却无力反驳,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由于太阳快要升起,交谊厅内并没有其他人,只有婪燄一人坐在窗台上,「怎么这么晚?」他微笑的放下阅读的书本,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在特地等我。 「没什么,去逛逛而已。」 他微瞇起眼,「过来。」 我疑惑的走上前,他抓起我的手,指头上有着些许血跡,略带指责的询问:「怎么回事?」 看见指头的伤口,我恍然大悟,难怪我怎么感觉今天大家的眼神比平常还热烈,「不小心用伤的。」我扯扯嘴角,面对他的笑容,我已经很能分辨什么时候是真的微笑,什么时候不是,像现在,就不是真的。 他手忽然一用力,将我的指头送进他的嘴里,轰!爆炸声在我脑袋中响起,湿润的触感缓缓吸吮着,温软的某物如勾引般舔舐着敏感的指尖,「你…你…你……」双颊緋红的自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奇异的感觉使我只想立刻抽回手,「你…你…放…放开!」 怦怦!怦怦!心脏的跳动声几乎都快可以震破我的耳膜,怎么抽也抽不回的手,最后使尽吃奶的力气,他却突然松手,我整个人往后一跌,「果然是特a级,很完美。」他微笑说道,「下次别那么晚回来。」 「知…知道了。」我可以算是连滚带爬的躲回房间。 这才是真正的恶趣味吧! 第一时间闻到血腥味的眾人都躲在自家房门口偷窥的暗自腹诽,只见婪燄笑容变深,闔上书本,走回自己的房间。 过了好几个星期,我心情愉悦的揹起背包,向还在悠哉喝茶的眾人说:「我先走了。」 「小梓,去哪?」稚森问。 「是啊!离上课的时间还早呢!」孔令儘管已经拿着一隻烤鸡翅在啃,另一手里还是贪心的又多了拿一隻,他从不知道,原来这世上除了血液以外,竟然还有如此美味的食物! 「你最近都很早就出门了,是去哪?」提安不解。 捧着热茶的梅慢慢开口:「交男朋友了?」 所有人一顿,同时望向我,包括看书的婪燄,「不是啦!只是想先去复习啦!哈哈。」我尷尬的乾笑了两声,赶紧退出交谊厅。 来到离别馆不远的一座废墟前,我四处张望两眼,确定没人跟踪后进去,熟门熟路的进到一间残破的房内,只见一隻类似六个月大的银色狗狗趴在地上闭眼休憩,「小银!」我开心的上前,小银,是我为这隻之前相救的狗狗取的名字。 牠掀开眼皮瞥了我一眼,又冷漠的别开头继续休息,但我不在意,毕竟刚开始的第一个星期,牠可是戒心很重的离我老远,根本不愿意靠近我,也不会在我面前吃东西。 我席地而坐在牠旁边,从包包里拿出食物,牠闻到香味,又将头转回来,低头吃着烤鸡翅,我看见原本瘫放在地上的银色尾巴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来回摇摆,开心的露出笑容:「好吃吧?我可是有让人试吃过呢!他们都说很好吃。」 半晌,牠便将面前的烤鸡翅吃完,又转头闻着我的背包,「好──,你等一下,」我又从背包里拿出另一份烤肉,放到牠面前,牠又再次低头吃了起来,「这么爱吃,果然是我养的。」我忍不住骄傲的挺起胸膛。 自夸完,我看向缠绕在牠腹部的绷带,转而从包包里拿出药和绷带,趁牠在吃东西之馀,小心翼翼的帮牠换药,「好了。」重新捆好绷带,手柔柔的来回抚着那柔软的银毛。 小银吃完后,重新趴下,闭眼休憩,倒也没有躲避或挣扎的受着我的抚摸。 鐘声悠远的响起,我顿时一愣,「完了,我要迟到了!」紧张的将所有东西扫进包包里,「小银我先走了,放学再来看你。」拍拍牠的头,快跑离去。 凝视着那道急急忙忙的背影,小银似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撇过头,继续闭眼休憩。 「抱歉,我迟到了。」我尷尬的站在教室门口。 老师无言的努努嘴,示意赶快进去坐好,「谢谢老师!」我灿烂一笑,步入教室。 第一集 一失足,成千古衰? 5 请慎选除疤膏 吃饭时间,我从背包里拿出一道道料理,「好期待呢!不晓得今天小梓煮了些什么。」安蒂兴奋的一一打开便当盒。 香味散发,同样在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也羡慕的往我们看来,「这是烤鸡翅,韩式烤肉,跟一些烫青菜。」 「韩式烤肉?」真耶好奇的夹起肉片,吃下,满足的瞇了眼。 「小梓,这个好好吃,这个叫什么?」安蒂同样满足的瞇了眼睛。 「喔,那是烤鸡心。」我笑了笑。 「烤鸡…心?」安蒂眨了眨那双灵活的大眼,「是为我特地准备的吗?」身为魔女,最爱的食物就是动物的内脏。 我笑着点点头,安蒂顿了顿,没有我想像中她喜形于色的表情,只是安静的又将好几颗鸡心塞进嘴巴里,「怎么了吗?」我不解,「是不是哪里不合你味口?」第一次见到她沉默不语的样子,感到不习惯。 「没事的,」真耶拍拍我的头,「她只是感动。」 「感动?」我困惑。 安蒂猛然抱住我,「小梓,我爱你!」 我一怔,「呃……为什么?」 「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你嫁给我吧!我会给你幸福的!」她握住我的手,一脸认真道。 「你…你不是喜欢男生的吗?」我错愕地望着她,因为我明明见过好几次她调戏班上男同学的画面。 「小梓,对我们妖怪而言,爱情没有男女之分的。」真耶笑了笑。 这样啊……我了解的点点头,「安蒂,只是一份鸡心而已,你要的话,我可以每天都做给你吃。」我明白,安蒂并不是真的爱我,只是想要有人对她好,我对她勾起温柔的微笑。 「真的吗!」她的双眼发出光芒,「我最爱你了。」又是紧紧的抱了抱我后松开,埋头继续专心品尝着那为她而做的鸡心。 「小梓,那你什么时候也会做我喜欢的料理?」真耶稍稍低头看我,「你只对安蒂好的话,我会吃醋喔!」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做给你。」我不在意的问着。 「性慾。」 要夹菜的手猛然一抖,是啊!身为淫妖的真耶最喜欢吃的,当然只会是这个,「这…这个我没办法啦!」我害羞的说。 「怎么会没办法?跟我做一场吧!」真耶执起我的发丝凑到鼻下吸闻,那双浅灰色的双眸直直的注视着我,彷彿要将我捲进他眼中的世界,与他繾綣缠绵,「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双颊热辣一片,我紧张的从他手中抢救回自己的头发,好似再晚一秒鐘就会如他所言的贞节不保一样,「别…别这样开我玩笑。」逃避的低头吃菜。 「呵呵。」真耶被我慌乱侷促的反应逗笑,一手揽住我的腰,另一手慵懒地撑着自己的头,笑得风情万种。 「你这个死淫妖别教坏小梓,她可是很纯情的。」为了确保往后都能有美味的鸡心料理,在两位友人之中,本就比较保护我的安蒂,现在更是朝着护犊子的母鸡妈妈境界一去不復返,板着晚娘面孔的打掉真耶的手。 到了放学,我又来到废墟,小银像是捕捉我的脚步声般,难得主动回头的瞥了我一眼,我笑着挥挥手,背包才刚放下,牠就将鼻子凑到背包里,「饿了?」我拿出背包里剩下的食物。 牠不理会我,自顾自的埋头进食,好像我对牠而言就只是会带食物来的人而已,我无所谓的笑了笑,反正动物就是这样,爱不释手的摸着牠的背部,「小银,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去呢?」 小银抬眸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彷彿是在说〝你是白痴吗?〞,我不禁笑出声,「呵,也对,我怎么会叫你说话呢?抱歉抱歉。」我拍拍牠的头,手又继续摸回牠的背。 「他们说,四个月之后就要把我卖掉,来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我到现在还没找到任何有关回去的线索,该不会最后真的得被卖掉吧?」提及此事,我不免哀怨的垂下眉眼。 「就连我怎么来到这里的,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只知道我遇到了变态杀人魔,在逃命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排水沟里,醒来以后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了。」 小银撇头鄙视了我一眼,又继续将所剩不多的肉片吃完,然后舔了一圈嘴巴后,悠哉趴下,心情忧鬱的我也跟进的趴到牠身上,牠不适的扭扭身子,我依然坚持的抱着,把头埋进牠银白色的毛发中,「不知道陈彬有没有很担心……」 一颗泪珠从眼眶滑落,滴到牠身上,牠猛地一顿,转头看了我一下后,又默默的趴回地上,不再挣扎,「每次只要走在路上,那傢伙总是边唸边拉着我,说什么我很蠢,很容易被骗走后还会感谢对方带路等等,结果我只是出门买瓶酱油,就没再回去了,他如果知道的话,一定又要大骂我是笨蛋吧!」眼泪一颗一颗接连流下,这是我来到这个奇怪的妖怪世界以后,第一次哭泣。 「小银,我想回家。」哽咽,抱紧,「我好想陈彬。」我将脸用力压着银色的柔毛,也不管自己会不会不好呼吸,只不想让自己的脆弱有一丝一毫洩漏在外,咬唇小声哭泣。 躲在黑夜下的那人,瞇起眼,不发一语,倏地,小银连带着我的大力站起,瞪着窗外发出兇恶的低吼声:「吼呜──」 「小银怎么了?」我收回趴在对方身上的身子,抹抹眼泪的不解道。 小银不理会我,只是逕自的对着窗户散发杀气,我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看,没有见到任何东西,又走回小银面前,伸手要拍拍牠的头,安抚道:「小银,外面没有人,你不要紧张。」 牠像是失控般,一爪子挥下,我吃痛的收回手,手臂上出现一道长长的撕裂伤,鲜血涌出,小银似乎回过神来的愣住,我用另一手压住伤口,撑起微笑:「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 小银宛若不高兴的对我咆啸几声,甩头快速奔走,「小银!小银!」我紧张的呼唤,但是牠仍旧孤傲的拔腿离去,消失踪影。 「唉──」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包包拉到面前,「我记得好像还有剩一点绷带……有了。」拿出绷带,用着非惯用手的左手和嘴互相协助,艰辛的绕着。 儘管绷带包扎得有点松脱的跡象,不过也没办法了,看看跟着我穿越过来的手錶,「该回去了。」揹起背包,「希望明天小银就会回来了。」叹气,离去。 回到别馆,所有人又是一股脑的看向我,但是这次我清楚的知道原因,毕竟不像上次只是指头破皮,这次可是快要长达十公分的伤口,而且还很痛,「抱歉抱歉。」我歉疚的对他们扯出笑容,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刺激对他们有多强烈。 直到我走进交谊厅后,他们才大呼口气,并且通通离开别馆去找寻猎物,好抵销刚刚的刺激,「小梓你终于回来了……」孔令埋怨的唤道,却马上住口,瞠大双眼的盯着我泛红的纱布处。 瞥见他们一个个如猫咪般的细长瞳孔,以及憋住呼吸的僵硬样,「对不起,我马上清理。」我快速躲进房内。 将包包随地一放,拿着睡衣走进浴室,我勉强将制服脱下后,用水清洗身体与伤口,「好痛……」痛得我的眼泪随着血水流下。 站在镜子前,是一双略为红肿的双眼,我赶紧套上细肩带的薄裙小睡衣,这原本是梅的,只是因为我在这里没有衣服,所以梅借了一些给我,但是除了制服和休间服的裤装外,大概最常穿的就是这件睡裙了。 走出浴室,我便发现有一个人坐在我的床上,「你…你怎么在这?」我吓了一跳。 「关心你呀!」婪燄微笑。 少来,我一脸不信任的走到桌边,拿起药水,却被一把往后拉的跌坐在床上,我错愕的抬眼看向与我贴近的婪燄,「与其用那个,不如用血族的唾液会更快好吧?」他对我提议道。 我一怔,想起上次他吸吮我指尖的画面,又想到隔天指头完好如初,我还在觉得奇怪,怎么会好得那么快?原来……「难怪上次你会那么做。」我恍然大悟。 「不然你以为呢?」他挑起眉。 「你肚子饿。」我认真的盯着他。 「呵呵。」他低低的笑了几声,「你觉得呢?」然后又是一抹淡淡的微笑。 有点犹豫,看看药水,又看看婪燄,是有些心动,毕竟不晓得用药水会不会留疤,但用婪燄就绝对不会,好吧……我为难的点头,才刚点下的瞬间,一眨眼,他便抓着我的手臂送到嘴边,细细的吸吮。 吸吮的麻感,舔舐的痒感,交织,身体不明的泛起燥热,微微瘫软的要往后倒,却因为婪燄抓着手而变成只是摇摇欲坠,他慵懒的抬眸,金瞳彷彿看穿我的灵魂,那莫名的情绪撞击着我的心,呼吸变得急促,宛若可见他挑起的嘴角沾上了一丝血跡,温文的笑容顿时成了邪气,他伸手一揽,将我整个人固定在他的怀中,然后如孩童般专注的低头喝着,如同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饮品。 我唇微张的低喘,自由的手受不住的紧捉着他的白衬衫,而他的手不安分的在我的身后来回抚摸,难耐的颤慄在他抚过的每一处绽放,「够…够了…」我想抽回手,却全身酥麻的只用得出小小的力道。 他微瞇起双眼,更用力的吸着,「拜…拜託…」我脸红着软语哀求。 他缓缓放开,在离开之际用舌尖舔了一下伤口,隐约可见伤口缩小的跡象,尔后他毫不留恋的放开手,我整个人倒入床铺中,模糊的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沉沉的睡去…… 缓缓睁开惺忪的眼,见到窗外和煦的阳光,我看看手錶,下午三点,坐起身,手臂不似昨日强烈的疼痛,只剩隐隐作痛,看着已经将近好了一半的伤口,没想到……「那傢伙真的很好用耶!」我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不晓得能不能跟婪燄要一些口水,这样小银的伤口就能马上好了。 跳下床,换了轻便的休间服,打开房门,交谊厅空无一人,也对,因为还没到他们这些血族睡醒的时间,我走进厨房,着手准备着食材,「不晓得小银还在不在那里……」低声呢喃着。 煮好的食物,我一一放进背包内,走出空荡荡的交谊厅与蔷薇别馆,来到废墟,我怀揣着紧张,深怕牠不会在原本的地方,走进,到底还是露出了笑容,「小银,我来了。」 第一集 一失足,成千古衰? 6 猫跟狗打架是 小银看了我一眼又背过身去,好似在闹脾气,「我带了很多东西要给你吃喔!」我坐在牠的后方不远处,将背包里的食物拿出。 小银摇动的尾巴一停,隐约可见牠挣扎的模样,回过身朝我慢慢走来,「快吃吧!」我笑,将食物往前一推。 牠宛如妥协的叹了气,埋头开始吃起,「呵呵,小银好像人喔!真聪明。」对于牠挣扎的模样,让我忍不住笑出声。 吃饱的小银,不像平常直接趴下,反而乖乖的坐在我面前,低头闻了闻绷带,又抬起头看我,深灰色的眼珠内带着愧疚,「没事啦!小银不用在意,因为我发现我那边有一种很有用的除疤膏喔!」我完全不在意的开朗笑着。 这时,感觉到脸颊一下湿润,小银亲暱的舔着我的脸颊,彷彿在向我道歉,「呵呵,真的不要紧啦!」我笑着疼惜摸摸牠的头,回应牠舔舐的亲了一下牠的脸颊。 小银那双大大的深灰瞳闪过呆愣,但又马上感觉到什么的跳到我身后,发出警告的声声低吼,我疑惑的回头望去,一隻黑猫踏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小黑!」我惊喜的喊道,要往前衝去,小银横挡住我的路,依旧警戒的瞪着黑猫,宛若怕我受到什么伤害般的把我保护在后,「小银没事,小黑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呢!」我安抚性的拍拍牠的头,往前走去将黑猫抱起。 「小黑好久不见了,你这阵子跑哪去了?自从第一天来到这里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你了,害我很担心呢!」尤其是在知道蔷薇别馆里头住的是一群以吸血维生的血族,我就更担忧黑猫会不会不慎落入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手中了,我抱着牠坐回我原本的位置,「你会不会肚子饿?我记得我好像有带一些小鱼乾……」我边说边把手探进背包里胡乱捞着。 黑猫似乎在听见〝小鱼乾〞时,表露出嫌弃,跳下我的怀抱,跑去低头吃属于小银的餐点,「小黑喜欢吃肉?」我惊讶,黑猫回头望了我一眼,似是肯定后又继续埋头吃着,「是喔!抱歉抱歉,因为我那个世界的猫咪都是喜欢吃鱼的。」我傻笑的挠挠头。 「不过,这样我就记得了,下次会帮你准备很多很多肉。」我伸手摸摸牠可见背脊的背部。 其实小黑并不瘦,只是不像一般家猫般的丰腴,有着野猫般的高傲与矫健的身段,小银不悦的回到我身边,对黑猫吼叫两声:「汪汪!」并上前将牠撞开,捍卫着自己的食物。 小黑不悦的瞇起眼,与小银互瞪着,登时两方散发出蓄势待发的气息,「吼!」小银低吼一声,扑上。 小黑也不甘示弱,只见一猫一狗纠缠在一起,「唉呀!别打了……」我又紧张又担心牠们受伤的劝道,「小银小心你的伤口,哎小黑你要被小银抓伤了啦……」 连劝了十几句,不见牠们有减缓的跡象,反倒是越来越激烈,「你们别打了啦!」我焦急的奋力大叫,声音大到在整间废墟回盪,还有回音来回传播。 被惊吓到般的一猫一狗霎时停住,还有些耳膜受损般的晃晃脑袋,我一手一边的抓起牠们最脆弱的地方──尾巴,站起,把牠们倒吊在半空中,脸上难得严肃的唸道:「怎么可以打架呢?小银你的伤才刚好,万一又裂开怎么办?还有小黑,你怎么可以欺负伤患呢?而且万一你也受伤怎么办?小银的爪子可是很利的,你没有看到我手上的伤口吗?……」整整碎念了十分鐘,「所以,你们可以答应我不再打架了吗?」 一猫一狗被唸到有点恍神,听见问话又回过神来的盯着对方,颇为无奈的点点头,我满意一笑,将牠们轻放到地上,小银头一次略带哀怨的看向我,「好好好,对不起,下次不会对你这么兇了,好吗?」我微笑,伸手抱住小银,小黑若有所思的望着我,我对牠微笑的伸出另一隻手,一溜烟牠跑进我怀中,我紧紧的抱着牠们俩,「你们都是我在这里最重要的朋友。」第一次,牠们两个面对我的拥抱,不再挣扎,静静的趴在我怀中。 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隔天,我揹着背包来到废墟时,只剩空无一物的空间,我落寞的走到平常的位置坐下,呆呆的注视着从窗口洒落的阳光处,「喵──」 我回过神来,笑道:「小黑你来啦!」伸出手,小黑敏捷的跑进我的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小黑,小银牠……离开了。」不像上次的负气离开,我知道,这一次,小银不会再回来了。 感觉颊边湿润,眼泪落到小黑的脸上,小黑一怔,默默的抬起头,轻轻的舔走眼泪,「没事啦!小黑不用担心,」我撑起笑容的一手抹去眼泪,从包包里拿出比昨天更多的食物,「本来是想说要多做一点,我还特地早起呢!不过既然小银都走了,那这些都给你吃吧!」将一道道料里放到小黑面前。 睡前,婪燄又来到我的房间,说是要替我的伤口做最后一次的治疗,还笑着保证不留疤,而那晚,我又是在难耐的燥热与酥麻感中入睡。 虽然小银的离去,在我心中留下了一道遗憾,但小黑出现在我身边的时间却变长了,甚至好几次牠还跟着我一起去学校上课,真耶和安蒂也被吓到的呆了好几秒,『你…你说牠是你…你的谁?』安蒂指着小黑的手指还抖了两下。 还记得小黑不开心的瞇起眼睛,『我的宠物。』而我则是因为难得小黑陪我到学校上课,心情大好。 『小梓很开心?』真耶倒是很快的回过神来,一手压下安蒂不礼貌的手指,我大大的用力点头,安蒂表情复杂的瞥了真耶一眼,『是吗?开心就好了。』他温柔一笑的摸摸我的头,我明白,我的落寞,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为了他们,我要好好打起精神。 就这样,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两个月,离所谓的拍卖会的时间只剩下一半,对于能不能回去的问题,我已经渐渐不愿意正视,直到这天,我在佈告栏上看见了一篇公文,「小梓你在看什么?」安蒂不解的问。 「这个。」我指了指那篇公文。 「喔,这是新来老师的介绍文嘛!」真耶说。 「不过我们目前没他的课,至少要等到锡阶二等吧!」安蒂看着介绍文内容里的负责课程简介。 「是吗……。」我愣愣的回答。 鐘声响起,「小梓快走,下一节课要迟到了。」安蒂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是认错人吗?我捧着茶杯,盯着飘起的水蒸气思考着,「欸欸,你们不觉得小梓这几天恍神恍得特别夸张吗?」孔令按耐不住的低声问着旁人。 提安点头认同,稚森则挑眉,直接开口问道:「小梓,你发什么呆啊?」 我回过神来,视线一一扫过他们,而婪燄则一样视旁人于无物的读着自己的书,「没什么。」我摇摇头,发现见底的茶壶,「我再去泡一壶新的来。」拿起茶壶起身走进厨房。 「梅,她跟你比较好,你去问啦!」提安催促。 眼角馀光瞥见一道窈窕的身影,优雅的朝我走近,「小梓,在烦恼什么?告诉姐姐。」梅柔声询问。 「梅姐姐……」我看向她,欲言又止,我知道梅对自己温柔,但也没忘记她的身分,毕竟再怎么对我好,也比不上婪燄的一道命令,撑起微笑:「没什么,只是以为看见一个熟人而已。」 「熟人?」梅疑惑。 「不过应该是我认错人啦!哈哈哈。」我搔搔脑袋,傻笑几声带过。 「是吗?」她显然不相信,而我将目光移回炉子上,感觉到一股温柔的力量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有什么事别放在心里,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我们都在。」温柔的说完话,她翩然离去。 注视着滚出的水蒸气,我觉得有些鼻酸,忽略心里翻腾的感觉,俐落的将水倒进茶壶中,泡好一壶新的茶,走出。 这天,在接近放学之际,我踌躇不定的站在教职员室前,门倏地打开,「小梓?」提安显然也被我吓到,往后退了半步,「你站在这里干嘛,想吓谁?」没好气的挑眉。 「没…没有,」我赶紧摇头,「你又怎么会在这?」 「老大叫我拿些别馆的资料过来,」他解释道,我了解的点点头,「差不多要放学了,要一起回去吗?」 我摇摇头,「我还有点事情。」 「好吧!别太晚回来。」交代完,提安直接离去。 站在门口,我找寻着我要的人影,那人似乎感觉到视线,偏头看来,微笑:「同学,有事吗?」 放学的走廊上,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两个男人…正确来说,是一名男人一手随意夹着书本,轻松愜意的眺望窗外风景,另一名男人则像是朋友陪伴,也像下属的随侍在旁,「稚森,」窗边的男人开口,「你听过镜像世界吗?」 镜像世界?稚森困惑,但他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对方会替他解释。 注意到他的困惑,男人继续说道:「镜像世界,又称为平行世界,传说当初创世神并不只创造一个世界,也就是说这世上不仅除了我们这个世界,而是由许多平行世界组成,虽然从古至今没有人能提出证据,但类似的说法并不少。」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对这种神学说法感兴趣了?」稚森骤然笑起。 男人──婪燄没有理会稚森的调侃,稚森则耸肩带过,「我是没听说过什么镜像传说,你也知道我连家族逼我读的商书都没太大兴趣了,何况是这种玄乎的知识,而且你也说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项事实不是吗?」 「证据?」婪燄的嘴角微微上扬,「我们不是正巧有一个吗?或者说……是一个误以为这里是天堂的女人?」 「你是说……。」稚森想起那名突然出现的女人,「你真的相信她说的──来自另一个世界?以她的智商很明显不准。」语带嘲笑。 不管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纪录的名字,或者是相比大家认知中,人类该有的懦弱卑微她却没有,耗尽两个月资源的调查,他清楚他底下人的能力,可是依然没有查到任何有可能与她有关联的人事物,就像是凭空出现般,「当排除每一种可能性之后,即便是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真相。」婪燄平静地陈述。 稚森思考了一会儿,「所以你要怎么处理?找方法送她回去?」 婪燄无声地拉开笑容,彷彿听见某个笑话,「无论是有心人士刻意安排的,还是凭空出现的异世界人类,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只要落在我手中,就是我的东西,随我处置。」笑容加深,阴影在婪燄脸上造出了邪佞,完全看不出一点平日里的绅士味道,反而像个善于操弄人心的魔鬼。 稚森挑眉,丝毫不惊讶,「现在你打算怎么做?」直接发问。 婪燄的笑容变浅,淡如君子,云朵飘移,洒下月光,褐色的封皮上书写名称──镜子的反面。 我走进去,不确定的观察着眼前的人,仔仔细细的看清对方的脸,对方斯文的脸庞掛着一副合宜的无框眼镜,笑容温文带着些许怯弱,「同…同学,我们认识吗?」他被我打量的浑身发毛,尷尬的扯扯嘴角。 是认错人了吧……掩不住失望,「老师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打扰了。」我低头道歉,准备离开。 「同学等等,」他叫住我,我疑惑的看向他,「你就是张梓?」 我点点头,并不意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毕竟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出名了,虽然他是新来的老师,但别人也一定会告诉他,「听说你的监护人是婪燄?」他好奇的问。 我又点点头,「监护人?难道他不是你的主人?」 我摇摇头,「没有主人是谁为你取名的呢?张梓,感觉不太像这个世界的名字。」 「老师你问这些干嘛?」我不解。 「抱歉,我没有特别的含意,如果有冒昧还请包含。」他歉疚一笑,「只是因为我虽然是教魔兽演化论的,但对于通往异世界的传送阵多有研究,所以才想问清楚你的来歷,藉以证实我的研究没错而已。」提及自己的研究,他的笑容变得靦腆。 我怔住,『通往异世界的传送阵』几个字令我的心急速跳动,我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老师,你可以帮帮我吗?」惊慌的请求。 对方一愣,反应不过来的点下头,「不然张梓同学先请坐,你慢慢说。」他体贴的拉了一张椅子给我。 「谢谢,其实这都要从两个月前开始说起……」我坐下以后,迫不及待的娓娓到来。 第一集 一失足,成千古衰? 7 迷路的小孩终 『不如,你后天天亮到废墟那里等我,我回去马上准备资料,我们来试验看看?』他听完我的故事后,几乎可以算是热血的立马拍胸脯说要帮我,『就算没有成功也无妨,有试有机会啊!』他虽然有点没自信,却还是劝说道,当下我也是激动的二话不说点头道谢。 我坐在交谊厅内,没有进房休息,学婪燄的坐到窗台上,「原来…坐在这里是这样的感觉……。」望着外头艷阳蓝天的好天气。 「喵……」熟悉的猫叫声。 「小黑,来。」我微笑对牠伸手。 牠轻巧又熟捻的跳进我的怀中,微风徐徐,长发轻飘,我转头看向室内的沙发,彷彿熟悉的身影歷歷在目,「小黑,没想到,我来这里已经两个月了。」自言自语的开口。 「喵。」小黑舒服的瞇起双眼,在我怀中乔好位置,闭眼休息。 「在这里,我遇见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见的事情,吸血鬼本来是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角色,在来到这里以前,除了陈彬,我最喜欢的就是爱德华,他也是个吸血鬼,只是是温柔深情又善良的吸血鬼,我一直以为吸血鬼就是那样,但是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吸血鬼根本不温柔也不深情,更不善良,他们简直是一群恶劣的浑蛋……」忍不住的疯狂抱怨。 连续抱怨了十多分鐘以后,我喘了口气,语气直转而下,「可其实相处过后才发现,他们…人不坏。」 「孔令虽然大剌剌的,脑筋也不像稚森那样灵活,但是我知道在他少根筋的外表下有着宽容,而提安,长得明明就像天使,却有着一副小恶魔般的心肠,可是其实他只是孩子气,需要有人陪他玩,就像他每次都会忍不住和孔令斗嘴一样。稚森,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他很聪明,只要婪燄提个头,他就知道尾,算是婪燄很重要的左右手。梅姐姐,坦白说,她那柔弱的样子加上体贴入微的温柔,我一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她其实是吸血鬼。」我失笑。 「而婪燄……」我停了下来,目光变得悠远,宛若眼前出现每次坐在沙发上,不自觉朝他看去的画面。 「喵?」发现我停下来的小黑喊了一声。 我回过神来的笑了笑,继续开始抚摸的动作,「我不明白他,他就像个王一样,感觉令人遥远,不可侵犯,却又感觉他似乎很孤独,他总是坐在这个位置,不轻易与稚森他们嬉闹,但每每我看过去,他依然掛着温柔的微笑,好像…他其实都参与着,就算他在低头看书,他也将我们的一字一句听入耳里,可当我又看得更仔细一些时,就会发现,他儘管微笑着,眼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淡淡的哀伤。 「虽然我知道他把我留下,只是为了之后的利益,但在这个我什么也不懂的妖怪世界里,他还是为迷网的我,撑起了一片保护伞,所以就算我知道他…不可能喜欢我,我还是想要在离开之前,为他做些什么,好让他那双美丽的眼睛,不再空洞。」低头看去,小黑也睁着迷惑的猫眼仰望着我,我勾起一抹笑:「他的眼睛就像你的一样,金黄,璀璨,炫眼夺目,让人不自觉得想再多看一眼。」摸摸牠小巧的脑袋。 「只是……」笑容变得苦涩。 「喵?」牠眨眨那双大大的猫眼。 「我找到回家的方法了。」眉头渐渐靠拢皱紧,「我知道他们的好,也为婪燄心动不已,可是…我还是想家了。」 小黑似懂非懂的紧紧盯着我,「虽然这里有安蒂,有真耶,还有梅姐姐跟大家,甚至有婪燄,可是我还是想回去,想见见陈彬。」艰涩的开口,「陈彬他一定很担心我,从小到大,每次走在我前头,他一定会频频回头,就怕我又贪看什么的没跟上,所以最后他乾脆牵着我走,他很爱唸我,又嫌我没女人味,可是只要我皱鼻子,他就知道我又过敏了,需要面纸,只要我逛街时嘟嘴,就明白我没看到喜欢的,便会拉着我往下一间前进,甚至知道在我快要哭泣时,会用力的抱紧我,不让我的眼泪被任何人看到,我真的……真的很想他。」红了眼眶,哽咽。 「想再见他,告诉他我很好,不用担心我,然后不要老是皱着眉,会容易老。」想到陈彬那张虽然未脱稚气却俊秀的脸,不禁破涕为笑,「所以,我想回家了,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试试看。」略带水气的双眼重新看回蓝天,带着希冀。 不记得自己何时睡去,只有依稀感觉一个宽厚温暖的拥抱抱着自己,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彷彿我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瑰宝般…… 「陈彬……。」梦中囈语。 听见门外的喧闹声,我睁开眼的起床,发现比平常起得晚,赶紧换好制服后踏出房门,「小梓我饿了。」提安噘着嘴抱怨。 「你竟然也会睡过头,真难得。」稚森感兴趣的说道。 「好好好,你们要吃什么,说吧!」我无奈的叹气。 「今天可以点菜?」孔令惊喜的发问。 我点点头,宠溺一笑:「就今天。」 他们愣住,我转进厨房,「我要欧姆蛋!」提安率先发话。 「提安你太贼了!」稚森喊道。 「那我要培根汉堡!」孔令喊道。 「可恶!我也要!小梓,我要牛肉汉堡。」稚森紧张的喊着,深怕来不及。 「我想要巧克力吐司。」梅柔柔的开口。 将吐司放进烤箱内,煎锅放到炉子上加热,另一个炉子煮着热水,我走到厨房门口,望向窗台上的修长人影,「婪燄你需要些什么吗?」 低头看书的婪燄一顿,没有回话,我不解的看看其他人,再看向婪燄,真反常,难得他会恍神,「老大,小梓在叫你。」孔令说道。 婪燄抬起头,望向我,「不然…跟你一样吧!」同样的微笑。 嗯……看来是我多想了,我勾起开朗的笑容:「好。」 过了半小时,我端着托盘走出,一一将每人指定的料理递给他们,端起最后一份,走到婪燄面前,「喏,你的,炼乳厚片。」厚片吐司上洁白一片,散发着浓浓的奶味。 「谢谢。」他放下书本,微笑接下。 「不客气。」我脸微红,坐到位置上将我的双人份早餐吃完。 又走进厨房,将煮好的便当放进背包里,一切用妥后准备出门,却见大伙仍旧坐在沙发上做着自己的事,「你们今天都不用上课?」我不解。 「第一节没课。」提安回道,旁边跟他同班的孔令点头附和。 「上半夜没课。」梅说。 「这就是学长姐的好处。」稚森坏笑。 「嘖。」我不甘的嘟起嘴,「那我出门了。」 「慢走。」稚森随意的挥了两下,不像道别,倒像赶人。 我走出交谊厅,离开别馆,往学校的方向前进,直到我的脚步声远离到听不见为止,其他人开始讨论起来,「小梓怎么感觉怪怪的?」孔令不解的搔搔脑袋。 「一定有鬼。」提安附和。 「她有心事。」梅淡淡道。 「老大怎么看?」稚森不瞎猜测,直接问领头人。 婪燄闔起书本,「去调查一下,看小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是。」眾人答。 吃饭时间,我难得邀安蒂他们到教室外面吃饭,在一棵大树下,我们席地而坐,我拿出比平常还要多的料理,「哇──」安蒂期待的双眼发出闪光。 「今天好丰盛喔!」真耶笑道。 「是啊!多吃一点。」我微笑。 吃饭配说话一直都是我们三人用餐时间的最高原则,「不过小梓今天怎么有间情逸致叫我们来外面野餐?」安蒂丢了几颗鸡胗放进嘴里,心满意足的嚼着。 「这是我来到这里时醒来的地方。」除了婪燄他们,没有人知道我的来歷,儘管我觉得他们也不相信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毕竟相信我是有人特意安排来接近婪燄,也比认同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来得容易,会相信我这种荒谬经歷的……大概也只有那位致力研究异世界存在的老师吧!我仰头望向大树。 对于真耶和安蒂,我也只是简单告知我来自远方,然后莫名出现在这里而已,他们并不怀疑,疑似在这世界的人类被随意绑架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因此拥有人类的主人通常会在第一时间留下标记,一旦标记之后,就代表这名人类已经完全属于主人,别人若有什么动作无疑就是在打主人的脸,在世界共用的律法上,完全可以认同主人私刑解决,而无主的人类则亦然,没有任何保护,在这妖怪世界中,没有拥有一点自保能力,渺小脆弱的人类就是个任人宰割的玩物。 「哦,难怪你现在会住在蔷薇别馆里。」真耶了解的点头。 「小梓,你也太衰了吧!什么地方不睡,竟然睡在蔷薇别馆旁边。」安蒂惋惜。 「是啊!」我笑,「我也常被朋友说运气不好呢!」 「不过也许……这是我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好运吧!」眼神不自觉飘向建筑物的那扇大窗。 毕竟,如果不是婪燄打着想把我卖掉的主意,我八成已经被其他人宰来吃了吧! 「小梓!」安蒂拉拉我的手,「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上那傢伙了吧?」不悦。 「怎么可能。」我笑。 听见我自然的回答,安蒂收起不悦,「而在这,我的第二个好运就是认识你们。」我看着他们,微笑道。 他们两人一愣,随即双颊浮上可疑的红晕,「小梓你真的太可爱了啦!」安蒂兴奋的抱住我叫着。 「我也觉得认识小梓是我最棒的好运呢!」真耶勾起邪媚的笑容,「还是,跟我做一场吧?」 我一怔,被调戏的脸又泛红,「死淫妖滚远点,小梓是我的!」安蒂一手推开真耶那张男女通吃的妖媚脸蛋。 「呵呵呵──」我笑了起来,用力的抱紧他们两人,「我最爱你们两个了。」 原本打闹的两人停下动作,同样的抱紧我,「我也爱你。」一同说道。 真心觉得,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第一集 一失足,成千古衰? 8 骗局 今天放学后,我早早回到别馆内,陪提安下了一盘棋,惨败,又跑去和孔令比食量,略胜一筹,又帮梅梳了梳头发,跟稚森打嘴砲,大惨败,骂输的自己有点哀怨,望向始终在看书的婪燄,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只能有些依恋的多看两眼,「好啦!我也要去洗澡睡觉了。」我起身。 「那晚安囉!」孔令憨厚的笑着。 「晚安。」我微笑,然后走进房内。 洗完澡,门外也变得安静,悄悄开门,确定所有人都进房休息后,我走进厨房,熟捻的煮水,热锅,重复着这两个月来每天做的事情,最后,一一将装着茶水的杯子和早餐放到每人平时的位置上,端着最后一份走到窗边,轻放上窗台,往外看去,隐约可见远方的天际已泛鱼肚白。 自己什么都没有拿,毕竟当初来到这里的自己也是什么都没有,就连跟着我穿越而来的酱油也在第一天被我弄丢,穿着唯一属于自己的制服,走到门口,我放不下的回头看了两眼,最后下定决心,「掰掰。」开门,走出。 依约来到废墟,走到之前和小银相处的地方,心底怀念,「小银……。」 倏地,隐约感觉到什么接近的阴风一阵,我疑惑的要回过头,背部却突然传来被割开的强烈刺痛,往前倾倒,惊吓过度的自己仍没有搞清事情状况,颤颤的转头看过去,是一个瘦弱的身影,「老…老师…?」是与自己相约在这里的他。 「咯咯咯……」 乍听到熟悉的笑声从他口中溢出,我恐惧的倒抽一口气,『咯咯咯……太好了…我饿好久了……』 无框眼镜此时因为反光使我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但那个笑声不会错的,就是他!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追杀我的那个杀人魔!我努力撑起身子,警戒的瞪着他,「果然没错呢!你真的是个冷静的女孩,咯咯咯……」他诡异的笑了起来,伸手将脸上的眼镜取下,彷彿极度兴奋的隻手握碎,「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原本斯文的脸庞顿时变得扭曲而怪异,如同那个夜晚般,我抓起旁边的沙粒往他眼前一挥,沙子飞进他的双眼,趁他睁不开眼的瞬间,我忍着痛往旁边空隙逃去,并竭力奔往门口,「臭女人!」他不悦的低吼一声,回身出手抓住我的长发并狠狠的往墙上丢去。 水泥墙碎裂的微微凹陷,「咳!」我痛得咳血,从上如娃娃般坠地。 「好香呀!」他意犹未尽的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 我吃力的用双肘撑起身子,尽量往后远离男人,他蹲下的用力吸着,「听很多人说你还是处女吧!」他那双混浊的双眼,瞳孔也兴奋的拉得细长,令人恐惧,「果然还是处女最好吃。」他淫秽,宛若等不及的伸舌舔了舔下唇。 「下流!」我抓起旁边的水泥碎石砸上他的头。 但只见石块在我掌心破碎崩塌,他依然没有任何损伤,然而我的举动却正好激怒了他,「贱货!」反手一掌赏在我脸颊上。 简单的一巴掌,再次证明了两个种族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被打得腾空飞起的自己头部着地,头破血流,视线也染成腥红一片,脸颊也变得红肿,嘴角流下血丝,我仍没有放弃求生的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的爬着朝门口前进,「还敢逃!」他不悦的挥起手。 我害怕的举手阻挡,左臂被划出了好长一道口子,整条手臂差点离我而去,「啊!」短促的惊叫一声后,我立刻咬住下唇,极力忍耐悽惨的哀号。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愤怒的骂咧咧着,在见到我因挣扎而向上翻的制服裙,露出底下一大片洁白的大腿时,他的眼神变得晦暗,邪邪的笑道:「处女是吧!老子也很久没碰过女人了。」 听见他的话,我本能的一颤,想再逃,下一秒身上的衣服被他撕碎,白皙的肌肤接触到冷空气的起了粒粒疙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兴奋,欺身压下,一手把我的双腕向上扣住,另一手一扯,胸前最后的遮掩物被丢置一旁,手回到我胸前,肆意的揉捏,「快放开我,放开我啊!你这个浑蛋!」我不愿放弃的挣扎,双腿乱踢。 「闭嘴!」他扣住我双腕的手收紧力道,尖锐的牙齿猛地伸长,成了电影里熟悉的吸血鬼招牌牙齿。 「住…住手……快住手……」我非但没有停止动作,反而因恐惧加剧挣扎的幅度。 「不准动!」他把锋利的指甲刺进我的大腿肉,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好痛!」我痛得颤抖。 「没错,就在我身下臣服吧!女人。」他兴奋的发出咯咯笑声,低头朝我颈间咬下。 两把利锐的武器刺进我的脖子,鲜血汹涌的流出,一股阴寒的冷意从伤口顺势流进我的体内,大量失血使我感觉到四肢开始发冷,「救我……」害怕的泪珠再也忍不住的涌出眼眶,「快住手……」我绝望的撇头看向一旁,不愿在看那男人在自己身上的肆虐,泪珠混着血液浸湿地板。 还记得在那里,我与小银相伴的时光,还有自己抱着小黑与小银度过的那个安逸的下午,顺着外头斜照进来的光线望向窗户,脑中浮现交谊厅内的窗台,他总是坐在那上面,好像那是只专属于他的宝座…… 「真的很美味,」男人满足的松开口,低头打量着身下的娇躯,「不晓得身子是不是也和血液一样完美?」他勾起淫笑,伸手往下体摸去。 我的身体猛然一震,重新找回挣扎,脑中不断想起他走进我房间,说要替我疗伤的画面,我知道他其实只是肚子饿而已,但伴随吸吮的燥热与酥麻,却让我彷彿上了癮般,「住手!快住手!」我害怕的尖叫着。 『小梓,谢谢。』每次都是那个微笑…… 「救我……婪燄救我!」我恐惧的嘶喊,大哭着求救。 砰!原本欺压在我身上,不动如山的污秽身影瞬间飞起的镶嵌在墙上,一身深蓝色校服外套下配着白色衬衫使青年永远都是斯文儒雅的气质,与脏乱的环境完全不搭嘎,他冷冷的盯着那名猥琐却弱小的男人,「救我…婪燄救我……婪燄救我……」我哭着蜷缩起身子,口中喃喃自语。 他缓缓脱下外套覆盖到我身上,小心且轻易的将我抱起,并确保外套将我包得密不透风,感觉到温柔的自己从恐惧中回过神,定睛注视过去,不再是那令人害怕的男人,而是自己所祈祷的他,「婪…燄……」嘴唇仍因害怕和哭泣的颤抖。 「没事了。」 这一次,他没有微笑,只是淡淡的说着,却比平常更令人安心,「是…是吗……」我努力的扯扯嘴角,想证明自己没事,眼前却一片黯下的昏厥过去。 「老大,这傢伙该怎么解决?」孔令沉着脸问。 婪燄瞟了男人一眼,彷彿是毫无利用价值的漠然眼神,「稚森处理。」轻描淡写的下令,身影瞬间消失。 「没问题。」玩世不恭的稚森勾起一道少见的嗜血笑容,其他三人也表情冷酷的蓄势待发。 痛,很痛,全身上下都痛着,痛得我睡不安稳,所以只好睁开眼睛,眨眨眼,看清自己所在何处,门登时被打开,「醒了?」醇厚的嗓音。 我挪动视线的望过去,是穿着白衬衫的婪燄,「小梓醒了!」外头传来稚森一声惊呼,下一秒他便出现在我床边,「嗨,早安。」笑得阳光。 第二秒,另外三道人影也出现,「还好吗?」梅担心的问。 「会不会很痛?」提安也皱着小脸。 「还是我再去请校医来好了?」孔令问着,却没得到任何人的回应,正确来说是,婪燄的回应。 「还好,不会很痛。」我扯起笑容,这才发现,我虚弱得连笑都觉得勉强。 「小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提安急急的问着,就连粗旷的孔令也没问,倒是他忍耐不住的先问了,由此可见像是孩子的心性。 「是啊!你怎么会在废墟那里?」听见提安发问,孔令也接着下去。 废墟?我回想,记忆逐渐回笼,苍白的脸色又更加惨白,「是被骗去的吧!」稚森替我回答。 「骗?」梅不解,又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我。 我垂下眼帘,没有回答,「经过这次,你也该死心了。」婪燄开口。 我的心一抽,瞥向他,「你再也回不去了,放弃能再见谁的愚蠢想法吧!」他还是一样微笑着,说出来的语气却冰冷至极。 痛,胸口很痛,「说…说得也是呢!」我扯开笑容,「难怪陈彬老是嫌我蠢,哈哈。」 「小梓。」梅微蹙眉,表情透露出心疼。 「没事没事,」我笑着安慰表情严肃的四人,「陈彬都说我有像蟑螂般的生命力,这点小伤死不了的。」 「你好好休息吧!」婪燄微笑,没有温度。 「嗯,好。」我笑着应允,目送他们离开。 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经过这次,你也该死心了。』 『欸欸,你这不死心的傢伙也该适可而止吧!』陈彬既生气又无奈的拉住我,唸着。 『你再也回不去了,放弃能再见谁的愚蠢想法吧!』 『你可不可以脑袋灵光点,别那么愚蠢好不好?』陈彬送了我一记大大的卫生眼。 「呜……」压抑用力的咬住下唇,隐忍哭声,还能举起的右手掩面,眼泪一滴滴沾湿枕巾。 虽然我知道你是个无情的人,但这一次,我真的觉得你很残忍,婪燄。 「老大这一次会不会太过份了点?」孔令略为埋怨的小声嘀咕。 「对象是小梓,是过分了点。」提安认同。 「哼。」梅不言而喻。 「应该会有更好的方法才是,何必用这种方法呢?」稚森叹气,却也带着些许抱怨。 「有什么问题吗?」一记凛利的眼刀射来,口吻却十分温和的询问。 四人一颤,懦弱的摇头,「没问题没问题。」稚森打哈哈的赶紧笑道。 第一集 一失足,成千古衰? 9 亲亲疗伤 睡梦中,貌似感觉到有人触摸,我辗转醒来,是掛着微笑的婪燄,「吵到你了?」 「没有。」因为睡得不安稳,变得很浅眠,「有事?」我瞥见外头微亮的天色,他怎么还没睡? 「来帮你疗伤。」他笑得纯真。 我一愣,会意过他所谓的疗伤,「你不是在生我的气?」不解。 「是啊。」他执起我的左臂,细心的拆开绷带。 「那为何还要帮我疗伤?」我想抽回手,说实在的,我对他还是有些生气,虽然我理智上明白他说的是事实。 他握住,不让我抽回,却不过分用力,但因为双腕严重的瘀青,甚至有轻微骨裂,所以仍隐隐发疼,「因为,血流在绷带上,也是浪费,不如给我。」他的笑容变深,不容拒绝。 他这么说也对,只是不想轻易答应他,可婪燄也不在意我答覆的自己低头吸吮,正当有些意乱情迷时,他一把拉开盖在我身上的棉被,一丝不掛的自己,上半身和左大腿裹满了绷带纱布,他用指甲轻轻一划,绷带撕裂的解开,他将嘴唇转移阵地的来到我胸前,「啊……」比之前更加强烈的感觉,曖昧的声音从我口中流出。 一点一点的往下,来到我的腿间,「不要!」我羞愤的挣扎。 他牢牢固定住我的大腿,贪恋的吸吮,又好似亲吻,一切如亲密爱人般的轻柔爱抚,感觉一股暖流在下腹部流转,渐渐双腿间开始出现不明的湿润,他将我翻过身,让我的膝盖勉强的撑着身子,他一手揽住我的腰间协助我支撑的跪在床上,另一手在我胸前游移,带走胸上瘀青与浅浅伤口的不适,低头吻着几乎斜裂过我整个背部的伤口,「啊…嗯…」曖昧甚至接近淫荡的低吟从我口中不断发出,「不要……那里不行……」 修长的指头一遍又一遍揉按着,胸前的蓓蒂挺立,手不安分的溜至腿间,「不要…那里不可以……」我敏感的想要收紧双腿。 他却快我一步的来回抚着光滑的大腿内侧,在快要抵达私密处时,又缓缓向下抚回大腿,比之前只吸吮手臂更加强大的难耐与燥热,甚至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空虚,「嗯…啊…不要了……啊!」猛烈的快感袭来,膝盖无法再承受的瘫软倒下。 婪燄把我轻放回床上,体贴的盖上棉被,迷糊之间,我感觉到他起身的床铺回弹,我下意识的伸手一抓,拉住他的衣襬,他看回我,「陪我,好吗?」我听见自己无力的开口。 他没有回应,我不安的蹙眉不想睡去,最终还是敌不过筋疲力尽,手逐渐松开的落下,却在半途,他接握住我的手,拉开棉被在我身旁躺下,我察觉到温暖体温,依恋的窝进他怀里,「睡吧!我陪你。」他轻抚我的头,虽然没有看见表情,但他的声音,很温柔。 这一夜,我没有再因为恶梦而惊醒,睡得安稳。 只是,在日落之后,婪燄走出我房间时,意外地被刚起床的提安看见,提安错愕的望着神色自若的婪燄,「怎么了吗?」他微笑问。 提安害怕的快速摇头,躲回自己的房间,说服自己一定是刚起床眼花而看错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日夜疗伤,我差不多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只是在我伤势渐渐好转的同时,婪燄的疗伤时间并没有相对应的缩短,反而是开始增长,「停……那里不行……不要摸那里……啊……」忘情的自己,双颊泛红,忍受不住的低喊。 婪燄丝毫不理会,依旧自我的细细吮着大腿内侧,手来回在腰间抚摸,我敏感的扭着身子,却完全逃不开他的爱抚,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股间有多湿润,更别论在接近大腿根部亲吻的他,一想到他可能看见自己私处的水光时,害羞与悸动便随着快感更加强烈,「婪燄…不要…」我受不住的微微挣扎。 他稍稍瞇起眼睛,面对我的求饶却反其道而行的一下用力吸吮,「啊…!」我高潮的身体一紧,浑身颤慄。 快要昏厥的自己瘫在床上低喘着,香汗淋漓,婪燄起身,整整自己微乱的衣裳,「婪燄……」我哑哑的呼唤,充满诱惑。 「嗯?」他望向我。 我慵懒的凝视他,红唇微啟,几粒汗珠落在颊边,长发凌乱,散发着性感的魅力,「你……」可不可以饶了我?话到嘴边,却不出口,化成轻声叹息,「没事。」我知道,自己对于他的行为,已经上癮,无法抗拒。 「嗯,」他拉起棉被替我盖上,「我还有课,你多休息吧!」微笑,走出。 凝望那背影,没有留恋,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但我知道自己的心,却和他完全相反,不断的向下沉沦…… 「小梓!」 砰!门算是被撞开的弹开,两个人影风风火火的跑到床边,「安蒂?真耶?」这天,被吓醒的我看清来人。 「喂!你们怎么可以闯进来!」大嗓门的孔令不悦喊道。 「少囉嗦!你们凭什么关着小梓不让我们看!」脾气急躁的安蒂不甘示弱的回头吼着。 「你们两个臭小鬼,这里不是你们想来就可以来的地方!」提安不悦的插腰。 「要不是因为小梓住这,你们以为我们想来吗?」真耶不屑的冷笑。 双方的战火一触即发,「好了好了,」我笑着缓颊,「没事,他们是我的好友兼同班同学。」 「听到没有?」真耶胜利一笑。 「没错,我们比你们重要。」安蒂也得逞的坏笑。 「你们!」孔令和提安气坏了。 「待客之道。」婪燄温和的声音传来。 孔令和提安的表情一僵,「别忘了把门带上啊!」安蒂挥挥手。 「哼!」孔令黑着脸色把门关上。 「你们怎么会突然来?」我看回突然出现的他们。 「当然是担心你啊!」真耶说。 「你好几天没来上课了,老师只说你请病假,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我们就决定直接来找你比较快。」安蒂解释,「你生什么病了?告诉我,我马上回去帮你调配特效药。」娇俏的容顏是清晰的担忧。 「我没事啦!」我笑,撑着的坐起身子。 棉被滑下,赤裸的躯体有着怵目惊心的伤口,两人脸色一瞬铁青扭曲,「是…是哪个王八羔子敢把你弄成这样?」安蒂黑着脸。 「是那群浑蛋吗?」真耶的脸色不比安蒂好到哪去。 「该死的,我要去杀了他们!」安蒂怒发衝冠的打算夺门而出。 「不是他们,」我急忙拉住她,「还是他们救了我。」 「怎么回事?」真耶凝重的询问。 我简略说明自己当初是被那位老师拐骗来到这里,看见他自然想逼问回去的方法故而受伤,「所以是那个新来的老师?」真耶深锁眉头。 我点点头,「我要去宰了那个浑蛋!」安蒂怒气冲冲。 「别,」我无奈笑道,「他已经被婪燄他们处理掉了,你也找不到他了。」 「那你明明身受重伤,他们为什么不送你去医护室,把你关在这里干嘛?」听见要宰的对象已经被处理掉时,安蒂勉强和缓了脸色。 「婪燄有替我疗伤。」我脸微红的解释。 「疗伤?」真耶原本稍微松开的眉头又马上皱紧。 「那傢伙会吗?」安蒂不屑。 我点点头,「多亏他,我已经差不多可以下床走路了。」 「他是怎么替你疗伤的?」真耶一脸严肃的逼问。 他见我双颊更加緋红,喏喏不语,吞吞吐吐的模样,心中有数,「果然。」真耶不悦的撇撇嘴。 「什么什么?」安蒂不解。 「血族的唾液对于伤口癒合有一定的帮助。」真耶没好气的解释。 「唾液?」安蒂愣愣的扫视我佈及全身的伤口,「该死的,我一定要杀了他!」她会意过来,散发杀气的要往外衝。 我着急的想要拉住她,却不小心扯动背部的伤口,「嘶!」低声痛呼。 「小梓你没事吧?」真耶紧张的坐上床沿,我撑起嘴角笑着摇摇头,他体贴的让我靠到他身上,又对安蒂唸道:「你让小梓省点心行不行?没看见她伤得很重吗?」 「可是……」她不甘愿又觉得委屈的乖乖坐到床上,「他那样明明就是在吃你豆腐啊!」 我举起已经可以勉强出力的左手,拍拍安蒂的头,「你不要担心,我们只是在各取所需。」 安蒂泪眼汪汪的看回我,我心疼的叹了口气,「他想要我的血,而我想要快点好,就这么简单而已。」 「真的吗?」她怀疑。 我微笑点点头,伸手揽住她,他也轻轻的抱住我,三个人相互拥在一起,「小梓,别爱上他,你会受伤的。」真耶柔声劝道。 「我知道。」我垂下眼帘,依然掛着安抚的微笑。 第一集 一失足,成千古衰? 10 龙猫巴士在 清晨,「啊……嗯…婪燄…别……啊!」在他技巧的爱抚下,我越来越容易体会快感,感受馀韵的喘息。 婪燄躺到我身旁,拉好棉被盖着,「你朋友找你什么事?」他轻柔的问。 「他们想叫我参加后天的校际旅行。」我回答。 『你一定要参加!趁机会远离这群浑蛋!』安蒂气愤的说服着。 『可是我不确定能不能参加。』有些为难,因为这样的身体,他们从我醒来后就没让我出过房间了。 『就当陪陪我们吧!』真耶温柔一笑,握住我的手。 『好吧!』我妥协的叹息。 「不行。」婪燄的答案让我回神。 看吧!无奈的在心里叹气,我撑起身子,原本闭眼假寐的他睁开眼,「我答应他们了。」我说。 「答应就要去?为什么?」他问道,「他们很重要?」 我点点头,一丝冷然的情绪从他眼中闪过,我一愣,「但我有说要先问过你。」赶紧补上一句。 冷冽从他眼中消失,我悄悄松了口气,他温和的微笑:「你身体还没好,别出门了,会给别人造成负担。」 「我好得差不多了,真的。」我认真的说。 「你想去?」 「嗯,我想去。」我坚定的点点头。 他一掌抚上我的头,将我的头压下,让我躺回他胸前,隔着衬衫静静的聆听那沉稳的心跳,「……那就去吧!」过了一会儿,声音从上传来。 「谢谢。」我满足的微笑,闭上眼睛,睡去。 后天清晨,一直期待的我反而爬不起床,原因出在于凌晨,平日只是点到为止的婪燄,意外地不罢休,据他所表示,『既然你要出去玩,当然要让身体快点好才是。』他笑笑的舔着我的背部的敏感处。 直到我承受不住第三次高潮的昏厥才结束,导致现在我对于起床,心有馀而力不足,「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不甘愿的咕噥,使尽吃奶的力气,下床冲澡。 冲完热水澡,找回了精神,身体也不再那么痠痛,从衣柜里随便抓件衣服,穿着轻便的裤装后走出房间,「小梓早安。」孔令豪爽的笑道。 「身体没问题了吗?」提安问。 「这样去校际旅游会不会有些勉强?」梅面露担心。 「没问题啦!」我学孔令爽朗的笑道,「我快迟到了,得先走囉!」赶紧用跑的。 「笨蛋,别用跑的!」身后传来稚森的呼唤。 好不容易赶上集合时间,看见我的安蒂和真耶松了口气,「我还担心要不要去你房里抓人呢!」安蒂笑道。 「所以我们要坐什么交通工具?」我很兴奋。 「巴士啊!」真耶用下巴指了指我们的前方。 我愣住,大失所望,「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巴士?」长方形配上四颗轮子,就是一般随处可见的公车。 「你在废话吗?巴士长得不像巴士,是要像什么?」安蒂无言的说道。 「你们的巴士,不是应该要像一隻大猫咪里面中空放置座椅之类的吗?」大概形容了记忆中〝龙猫〞卡通里的〝龙猫巴士〞。 「你家乡那里的巴士长那样?」安蒂吃惊。 「不,我是说你们这里的巴士。」我无言。 「好啦!不管巴士长怎样,我们再不上车,它就要开走了。」真耶笑着催促道。 在车上,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出去玩坐交通工具的时间就是要用吃东西和打屁来消磨,「所以我们这次要去哪里?」我吃着安蒂带来的软糖,她说那是她们魔女的手工软糖,嗯……还好,没有哈利x特中鼻屎软糖之类的恐怖味道,大多都是一些花草的淡雅味道。 「我们这次是要去哈波特尔,传说那里是天狗的栖息地,而那边的名產就是占卜、祭典、温泉。」安蒂笑着介绍。 「哦──」我了解的点点头,「天狗啊……」还记得日本也有出產天狗,不晓得一不一样。(谜声无奈:出產?你以为真的是名產吗==?) 「这次校际旅行是三天两夜,第一天是带我们去参观古蹟,晚上就会带我们回温泉会馆休息,从第二天开始就可以正式自由活动,一直到第三天中午集合。」真耶解说。 「欸欸,听说第二天晚上有一年一度的求神祭对吧?」安蒂兴奋的问着。 「是啊!撇开哈波特尔常常举办的小祭典,求神祭可以算是他们最盛大的祭典之一喔!」真耶回答。 「小梓,我们一起去参加好不好?」安蒂积极的问道。 我点点头,「反正就是出来玩,一定要玩得精彩一点才行。」 「说得对!小梓这样就对了!」真耶和安蒂相同热血。 花了半天的时间,巴士停驶,我们鱼贯下车,班导师在前面将各自的班级带开,日正当午,我的额头流下汗珠,「话说回来,校际旅行白天实行,血族能参加吗?」我疑惑的问道。 「可以啊!」安蒂点点头,「不过得撑着伞就是了。」笑得鄙视。 「喏,你看看那边,撑伞的那些就是。」真耶指了指前方不远的一朵朵伞花。 「那为什么学校要晚上上课?」我以为是因为血族的关係,所以学校才会白天休息。 「因为学园长觉得我们妖怪就应该晚上出没,所以就这样安排了。」真耶耸肩。 我愣,「为什么要这样?」既然只是他觉得,肯定就不是非必要。 「谁知道呢?学园长那老头的恶趣味吧!」安蒂也耸了耸肩。 傍晚,身体有些疲惫,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的与真耶他们说笑,但面对最后一个景点,我实在笑不出来的嘴角抽蓄,「不如,我揹你上去吧?小梓。」真耶体贴的说。 一望无际的石梯,一路向天际,彷彿能登天般,可是不管能不能真的登天,我都不感兴趣,因流汗,伤得最深的背部伤口早就隐隐作痛,不停歇的走了一下午,左腿也发疼着,「没关係,你们上去就好了,我在这里等。」微笑。 「那我在这里陪你吧?」他不放心。 『你身体还没好,别出门了,会给别人造成负担。』婪燄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我微皱眉,不想让他的话成真,「我自己可以,你们就上去参观吧!我会在这里乖乖等你们。」 「好吧!」安蒂妥协,「反正上面只是祭拜天狗的神社,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去去就来。」语毕,她拉着真耶快步跟上前面的队伍。 拍拍石阶,将落叶赶走后,坐上,我松了口气,有点不适的捶捶左肩,又按摩着大腿,仰头看向天空,蔚蓝一片,云朵悠哉的慢慢飘过,还记得以前的自己也常常望着天空发呆…… 『在想什么?』和我併肩躺着的陈彬细声问道,只有这时候,他难得讲话对我温柔。 『在想……那朵云看起来好像很好吃。』说着说着又要流下口水。 『你这吃货!』他忍不住起身瞪我骂道。 『呵呵,是真的嘛!看起来就像棉花糖一样。』我吃吃的笑着。 他低头与我对看着,我们沉默许久,直到最后,他低下头,亲吻我的唇…… 『你再也回不去了,放弃能再见谁的愚蠢想法吧!』婪燄冰冷的声音打碎那美好的画面。 我掩面,遮掩着痛苦,沙沙,风吹来,树叶摇摆,我放下手,只剩下落寞,不再抬头看天,只是静静的看向远方。 晚上,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在会馆里聊天,而我将行李放到房间后,走在走廊上,找寻班上用餐的地方,「人真多呢!」一点都不像班级旅行,果然是校际旅行,虽然採自由参加,不过人还是很多。 正思咐完,便见一群人与我在走廊上相遇,「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错愕的看着领头人──婪燄,以及后头的四个人。 「校际旅行啊!」婪燄微笑。 「你…你们不是说参加过,觉得腻了吗?」我明明在房间有听见他们讨论校际旅行的声音啊! 「突然想参加,不行吗?」他灿烂的笑问我。 我寒毛直立,这个绝对是不是问题的问题,「行。」还是认命的点点头吧! 「小梓在找什么吗?瞧你刚刚摇头晃脑的。」稚森问。 谁跟你摇头晃脑!我瞟了他一眼,「我在找我们班。」没好气的说道。 「往前两个和室就是了。」梅回答。 「谢谢梅姐姐。」我开朗一笑,她回以我温柔的微笑后我快步离去。 「为什么她的态度差那么多?不公平。」稚森哀怨的望着梅。 走进属于我们班的饭厅,就见安蒂挥舞着手:「小梓这里。」 第二集 成熟女人必修班 11 血族是不会缺食 菜色别于我一般所认知的,完全是妖怪世界的菜色,比如某种牛头人身的肉,会唱歌植物的叶菜,还有马脸鱼身的煎鱼,最后是用类似海马生物煮成的汤,虽然视觉骇人,但味道嚐起来并不坏,吃饱了,见旁边的安蒂喝了些小酒,玩性大开的吵着别人跟她划拳,真耶则是陪她一起,无奈的拉拉她,以免她脱轨太严重,「真耶,我想先去洗澡。」我拍拍他的手。 「你一个人可以吗?需不需要我陪你去?」他担心的说。 「我可以啦!」我笑了笑,「你还是先顾好安蒂吧!别让她太夸张。」 「知道了,」他点点头,「小心点。」 「欸欸,听说这里的美容汤超出名的欸!」 「那我们赶快去泡!」 走廊上,两名女同学欣喜相邀着,我回到房间拿好贴身衣物和会馆附赠的浴服,跟着告示牌找到澡堂,脱下衣服,在淋浴间将身体清洗乾净后,围着浴巾进入,那是一座露天的大澡堂,已经有不少女生在里面聊天泡澡,「啊,梅姐姐。」瞥见坐在角落的梅,我走入浴池中,温热却不到烫的温度,缓步来到她身边坐下,「你吃饱了吗?」 「有大概吃一点。」 「那你这样晚点不会饿吗?」有些担心。 「没关係,这里很多食物。」她望着某处,淡淡的说道。 我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是那群聊天嬉闹的女孩,因泡澡而泛红双颊,「啊…哈哈,说得也是呢!」我笑道。 其实血族并不是非喝人类的血不可,相对的,只要是血,不管是什么的血都喝,只是人类的血液给他们的口感比较乾净,不会有其他杂质的味道,这件事,是我在某一次,看见孔令嘴里叼着某种奇怪鸟类时,错愕一问才知道的。 「其实,」我将身子靠上身后的石墙,放松紧绷的身子,「如果梅姐姐晚上饿的话可以来找我,我的血可以分你一点。」 梅怔住,显然被我说出口的话吓了一跳,「小梓你……?」 「如果是你们,我不介意。」我将屁股往前移,让整个颈子也泡进水里。 「不,我不会喝你的血。」她语调虽然轻柔,却是断然拒绝。 「为什么?稚森说我的血是特a级的,那坏蛋也说我的味道很好。」我疑惑。 「因为你喊我一声姐姐。」她温柔的摸摸我的头,我不禁感动,「而且量稚森他们也没胆敢碰你。」她收回手,又看回前方的默默说道。 「为什么?感觉稚森对我评价很高。」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稚森时,他打量的目光,以及那兴奋的猫眼与神情。 「稚森给你评价,是因为那是他的工作,而且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 『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 梅柔柔的声音回盪在我心中,彷彿像是一隻手,柔柔的抚慰着某个裂痕,「最重要是,」她又继续说着,「老大会生气。」 老大会生气……「为什么?」 「对血族而言,没有认定的东西可以共享,而认定的,就是专属。」 我沉默,认定……,我不确定他对自己是否有这么深厚的感情,「欸,听说这次的住宿地点是突然改的欸!」对面的一个女生说道。 「我也知道喔!听说原本是一个饭店,是后来才改成这里的。」旁边的又说道。 对面的继续讨论着,梅又开口:「是老大让学校改的。」 愣住,我记得…他对这种活动似乎都是兴趣缺缺,为什么会插手改住宿地点?又为什么会突然参加? 梅转头看我,勾起浅浅的柔美笑容,「因为这里的美容汤对皮肤很好,对除疤也很有疗效。」 我无法回神,心中的什么在颤动着,无法釐清,直到梅离去我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将半张脸也泡入水中,屈膝的环住自己,看着白浊的水面,发愣。 泡了许久,察觉到快要昏倒的我起身,穿好衣服,迷茫的走在走廊上,「泡太久了,头好晕……。」看着飘移中地板的,努力让自己朝房间前进。 撞到一面东西,我不稳的往后倒退,「小心。」低哑却不失磁性的声音响起,一隻手捉住我的手肘。 「痛。」我皱眉,因为他抓的正好是我的左手。 「抱歉。」他紧张的松开手,见我又踉蹌几步,伸手揽住我的腰。 「是我抱歉才对,没有看路。」我看过去。 这个人好高,足足高我超过一个头,而且肩膀也是异常的宽,但腰却不粗,绑上浴服腰带刚好勾勒出他健美的身形,仰起头看清他的脸,微长的银发用发圈绑成了一个小马尾,几撮较短的发丝则个性的落在颊边,左耳上连着耳骨都穿着叛逆的黑宝石,沉稳却不失高调,成熟俊美的脸孔透出兇恶,却又散发出狂野不羈的气息,「你……」我瞇着眼,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男人抿了抿下唇,沙哑的开口:「没有。」 「小梓。」温和的叫唤着。 瞬间,感觉冷风一阵,打个机灵的我清醒了不少,「雷湛同学,你可以放开了吧?」婪燄上前。 我微微挣扎,男人也感觉到的放开,「谢谢你帮我扶了小梓。」婪燄微笑。 「为什么是帮你?」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敢和婪燄对视着,而且丝毫不落下风。 「当然是因为小梓是我的啊!」他笑得灿烂,「这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阴风阵阵,我抖了一下,看着他们散发出的莫名低气压,我感觉头更晕了,「你们慢看,我先走了。」瞟了他们一眼,决定不打扰他们的含情脉脉,拖着脚步继续向前。 「哼!」男人不悦的低哼一声,绕过婪燄离去。 婪燄冷眼看了男人背影一眼,又将视线移回前方,发现对方有些步履蹣跚,「小梓你……」刚要开口。 「小梓──!」有人操着手刀快速衝来。 我将看地板的视线向上,「啊…真耶是你。」我有气无力的开口。 「快点跟我来,安蒂喝醉了在发酒疯,我一个人制不住她!」他抓起我的一隻手,死命狂奔。 餐厅内,好几个同学在跳舞,部分是喝醉的,表情怡然自得,而另一部分是清醒的,表情痛苦并哀嚎,很显然是被逼的,「我的姑奶奶啊!快点帮我解开魔咒,我不想跳这种奇怪的舞蹈啊!」那名快要哭出来的男同学说出几个同样处境的人的心声,而手脚的动作怪异的舞动着,彷彿就像是那首〝跨下痒〞的广告歌曲的代言舞蹈。 「不──行!除非你们要陪我喝…酒!」安蒂红着脸打了个酒嗝,拿着酒瓶,豪迈的大灌两口。 「安蒂。」被真耶拉到她的旁边的我,无力的坐下,并拉拉站在桌上的安蒂的袜子。 「小梓!」她惊喜的看见我,跳下桌子,一把抱住我,「我好高兴,你来陪我的吗?」 「安蒂乖,别喝了,我送你回房间吧!」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拍拍她的背。 「不要,」她不甘愿的放开我,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小梓,陪我喝两杯嘛!」 「好,就两杯,然后我们就回房间了好吗?」我知道如果不答应的话,她绝不肯乖乖听话,「你发誓?」 「我发誓,以魔女之名安蒂?贝塔恩下誓,如有违背,我…我就秃头一辈子!」她认真的宣誓。 真耶愣住,我拿起旁边的乾净杯子,倒了一杯,「乾杯。」我将杯子轻敲她手上的酒瓶,两人仰头灌下。 热辣的口感呛得我咳了好几声,「小梓你别勉强,了不起就把她打昏带回去就好了。」真耶担心的拍拍我的背。 你不早说!埋怨的瞟了他一眼,「没关係,都喝了,来,最后一杯。」我举起杯子。 「还是小梓人最好了!」安蒂边欢呼的边帮我倒酒。 满满的一杯,只要轻轻一晃,便会溢出,她开心的拿着酒瓶学我刚刚的动作,清脆声响,我和她再次仰头喝下,好不容易喝完,安蒂开心的高声喊着:「再一杯,再一杯……」 我放下杯子,按住准备要起舞的安蒂,「你答应我的,只有两杯。」 「再一杯啦!」她撒娇着。 「你想秃头?」我瞇起眼,故作兇狠的问她。 她一顿,扑进真耶怀里,「小梓好兇喔……」低泣着。 我和真耶对看一眼,二话不说拖着安蒂离开是非之地,先抵达安蒂的房间,真耶担心的看来,我对他挥挥手,自己继续走着,终于回到我的房间,我打开门,开灯,关上门,锁好,加上鍊条,确定没漏之后,回身,却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瞪着来人。 「刚刚看你似乎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想说来看看你,不过看来你挺好的嘛!」婪燄笑笑,走近,闻了闻,「喝酒了?」 「喝了两杯而已。」见到他近距离,裕服微敞,半露的胸膛,让我紧张。 「你会喝酒?」 「不会。」我摇摇头,「陈彬从不让我喝酒。」恍惚的呢喃。 他一手抵住门板,「我以为…你不会再提他了。」低头看着我因酒精而酡红的双颊。 第二集 成熟女人必修班 12 叫我雷湛 「提谁?」 我眼神因醉酒而迷茫,抬起头要看他,唇跟唇却擦过,我一怔,似乎有些回过神来,定定的盯着那双透明且晶亮的金色玻璃珠,『因为这里的美容汤对皮肤很好,对除疤也很有疗效。』梅意有所指的说着。 我咬了咬下唇,最后下定决心的主动吻上,他顿住,好像出乎意料般,又马上夺过主导权将我用力推向门板,加深吻的深度与力道,吸吮我的软舌,挑逗,缠绕,每一个动作都让我酥麻不已,缺氧的快要昏厥过去,一阵天旋地转,他将我甩到床边,「你想做些什么?」金瞳微瞇,不带笑容,带着警戒。 『你想做些什么?』隐约可以听出点点的怒气,我想做些什么……我也想知道,迷惑着,却将上身的裕服拉松,露出因刚刚撞击而些许裂开的背伤,溢出血珠,「想要吗?」偏头看向他,眼神迷濛,诱惑着那个男人。 他呼吸一窒,双拳握紧,第一次用满怀怒气的目光瞪着我,过了一会儿,扯出不似平时温文的恶意笑容,充满危险,「张梓,你自找的。」狠狠的拋下这句话。 他扯开我的腰带与裕服,并将腰带缠绕我的双腕綑绑,对我而言,这是一瞬间的事,等我看清时,他已用力的吸吮着我背部的血跡,一手揉捏着我的左胸,另一手直接探至我隐密的花园,一轻一重的按着那敏感的小核,「啊!」惊呼出声,这次是他第一次用手碰触我的私密处,之前都仅是在附近轻轻的撩拨。 比之前更直接的刺激,令我满脸胀红,甚至连身体都因羞赧而微微粉红,背部的吸吮开始传来些微的刺痛,他对未受伤的肌肤啃咬着,疼痛与酥麻感交织,「啊…不要……」我难耐的扭着身子,想要闪避那会带来疼痛的亲吻。 他将我翻过身,推倒在床上,跟着欺身压下,掠夺的亲吻着,不带怜惜,甚至咬破我的嘴唇,诡异的血腥味在我们口中交缠,他稍稍起身的放过我的唇,我的嘴角流下一丝混着血色的唾液,他金色的双眼,瞳孔拉得细长,首次看见,有点骇人,但我明白这是他兴奋的模样,他又低头朝胸部袭击,一手摩擦着右胸的蓓蒂,嘴里吸吮着左胸的,剩下的一隻手更是不得间的在我隐密的花园中挑逗着那小核,「别…啊……嗯…婪燄……」燥热在身上的每一处点燃,更可以感觉到股间那湿滑的液体,指尖沾上那水,变得更加滑溜的灵活。 我想挣扎,双手却被紧缚,只能像是对他拥抱般的掛在他颈上,宛若他所做的一切,我都会无止尽的包容,倏地,感觉一个异物从下体的紧窒进入,我一惊,「不要!婪燄不要……」害怕的泪水聚集在眼眶。 「只是手指而已,放轻松。」他在我耳边温柔呢喃,并舔了舔我小巧的耳垂。 「啊…」酥麻感从耳垂传入,好不容易放松的身体,却感觉原本只是在洞口打转的异物再次往内挺进,「啊…痛!」眼泪滑落。 「身体放轻松,手指只进去半截而已,你别紧张,不会有事的。」柔声安抚,并低头亲吻着我略为红肿的双唇。 没有原本的狂暴,只有细细的吮着,柔柔的吸着我的软舌,而那灵活的舌调皮的在我口中游走,引领着我的回应,渐渐地,他感觉到身下娇躯的放松,将手指缓缓的送进又抽出,循序渐进的慢慢加快速度,他松开对方的唇,辗转回到胸前,换去疼惜刚刚尚未吸吮的蓓蒂。 「啊…啊…啊……」别于平日的难耐,此时却像是空虚被小小填满般,随着抽动的速度,汹涌而至的快感。 经过他的亲吻与爱抚,胸前的两枚蓓蒂已然挺立绽放,看着身下随着情慾而摇摆的躯体,双眼晦暗下来,飘着浓厚的慾望,本能的,虎牙变得细长而尖锐,将头埋入我的颈间,着迷的细闻着,手开始猛烈的加快速度,「不…不要…婪燄…停下来…啊…啊…婪燄!」身体倏地紧绷,一道暖流从下腹部流出。 在我高潮的同时,婪燄再也无法忍耐的将尖牙刺入我的颈间,温热的血液因身体的快速运动和兴奋感而快速流出,极致的腥甜与滑腻的流动感,甚至嚐起来还有因未开苞才有的特殊香味,又参杂着淡淡的酒精,令人迷醉,他心满意足的瞇起金色的双眼,鼻间流转含苞待放的清新气息,贪恋的一口又一口的吸着那世上最美的佳餚。 脸上感觉到温暖的温度,我睁开眼,天气正好的阳光直射进来,瞥见睡在我身旁的他皱着眉,似乎睡得不安稳,我起身,双腿有些痠软,但不碍事,走到阳台前将窗帘拉上,遮去刺眼的光芒,「嗯……」床上的那人乔了乔位置,舒展眉头。 我宠溺的微笑,果然是血族,不喜欢阳光就是不喜欢阳光,我走进浴室,见到镜子内的人,都险些认不出自己,双眼和唇微肿,加上过于惨白的脸色,脖子上有两个明显的牙洞,将先前淡色的牙印整个覆盖过去,与其看见之前的牙印,而想起不愉快的经验,这样…还是比较好吧?我扯扯嘴角。 又从镜子中见到胸口的浅浅咬痕,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开水冲澡。 梳洗完毕,我发觉一个惊人的事实,自己少带了一套外衣,而乾净剩下的,是一件水蓝色的洋装,我有点挣扎,但只能无奈的穿上,几片白色的荷叶边在胸前点缀,不失可爱却又很气质,「去哪?」 我吓了一跳,朝声音望去,婪燄微睁着惺忪的眼,因睡觉的翻身,裕服松开,整个结实的胸膛裸露,我走到床边,替他拉好棉被,盖住那引人遐想的胸口,「只是出去逛逛而已。」 「陪你?」 「不用啦!何况时间还早,太阳正大,你多睡点吧!」低下身,在他额上轻轻烙下一吻,对他温柔一笑。 他迷糊的望了我一会儿,又将视线转移的翻过身去,看着他睡着的背影,我的笑容带上些许无奈,转身离去。 走在类似老街的街上,一间店一间店的慢慢逛着,进到一家店,古老但含有韵味,里头有着各式各样的手工物品,「是丝尔摩特的学生?」老闆含笑招呼。 我点点头,「没见过你,新生吗?」老闆是个中年的叔叔,笑容很亲切。 「嗯,锡阶一等。」 「那位也是你朋友?」 那位?我不解,顺着老闆的目光往门口看去,高大的身影背光,但依稀可见那因阳光照射,而闪闪发亮的银发,「啊…是你,真巧呢!」我微笑。 他朝我走来,「还记得我?」沙哑的嗓音带有疑惑。 「记得啊!昨天你在走廊上好心的扶了我一把,是婪燄的好朋友。」 听见最后一句,他兇恶的神情点点错愕,「谁告诉你我和他是朋友?」僵硬。 「没有人说啊!不过看你们两个昨天晚上的含情脉脉,我懂。」我了解的举起手拍拍他的肩。 「你又懂什么?」 「真耶说过,爱情不分男女。」我偏头想了想的说道,又露出开朗的笑容:「你放心,我不会用有色眼光看你们的。」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疑惑,自己说错话了?还是自己应该要大声告诉他,我会百分百支持? 「咳嗯,」见男人脸色差劲的老闆赶紧乾咳一声,迅速带过话题:「两位朋友,有想要找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而已。」我微笑,示意让老闆别跟着。 「好的,有什么问题再叫我。」老闆回到柜台。 我仔细的看着每个商品,「捕梦网……」读着商品名称,又看向那掛在墙上的木头装饰,「原来真的是长这样啊!」就和暮x之城里面的长得差不多。 低头要见一串琉璃珠手鍊,剔透的珠子有着浑然天成的纹络,每一颗都泛着不同的光芒,透着古典美,「真适合梅姐姐。」我惊叹。 旁边放着带有神秘感的月牙石项鍊和手工雕刻,栩栩如生的古代战棋,「项鍊适合稚森,这游戏也很适合孔令和提安。」我微笑的说道。 目光游移,直到在某一处停下,细緻的银色篓空雕纹,镶着一颗矿石,淡金黄色,透明,晶莹如黄水晶,纯净无暇,宛若与那双金色眼瞳相呼应着,我着迷的看向商品解说:「琥珀戒指,传说由兽魂经年累月形成,可以驱邪避凶,挡去灾厄。」看回那只戒指,思索着。 「你在想什么?」旁边的男人开口。 「我想买来送朋友,只是我没有钱。」还是算了吧!谁叫自己口袋空空,惋惜道。 一隻大手拿起戒指,我怔住,只见男人走到柜台,我不解的跟上,却见到柜台散落着我刚刚看过的琉璃珠手鍊、月牙石项鍊、古代战棋、琥珀戒指,「包起来。」男人说。 「好。」老闆笑着拿出纸袋,并接过男人的卡片,刷卡结帐。 男人将纸袋塞进我怀里,帅气的转身走出店家,「等…等等我!」我紧张的追上去。 阻挡男人的去路,「我不能收。」想要将纸袋还给男人。 「为什么?你不是想要?」男人不解。 「可是我不能平白无故受人好意。」我摇摇头。 「无所谓,只是小钱。」他不在意的耸肩。 「不行,这是原则的问题。」我认真的看着他。 男人看了我一会儿,「那陪我到校际旅行结束。」 「嗄?」怀疑自己听错。 「从现在开始到旅行结束,你当我的伴游。」他勾起一抹笑,如他本人般,狂野不羈。 「这…这样不太好吧?」我犹豫。 「难道你有钱还?」 我愣,「呃…没有。」尷尬的扯扯嘴角。 「那就这样决定了,走吧!」他绕过我,前进。 「欸!你等等我啦!」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他停住,我差点撞上,「叫我雷湛。」他偏过身子,低头看我,让我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中。 「雷湛?」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的我不解重复道。 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第二集 成熟女人必修班 13 伴游,陪睡不陪 日落,街上的人潮逐渐多了起来,「好好吃喔!」我开心的捧着像是章鱼烧的丸状食物吃着。 「你也太会吃了吧!」雷湛无言的看着,从结伴之后,这傢伙已经吃了一下午了。 「因为很好吃啊!而且好久没吃得那么过癮了。」 「你这傢伙的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他嘴角抽蓄。 「当然是肉做的啊!」这什么笨蛋问题?我瞟了他一眼,又突然感到高兴的拍拍他的肩。 「干嘛?」 「我在欣慰我终于找到一个比我还笨的人了。」好感叹哪! 他一呛差点岔气,额边浮现青筋,「你这傢伙……!」压着怒气。 「欸,你别老是叫我〝你这傢伙〞、〝你这傢伙〞的,我现在跟着你,别人会以为我跟你一样没气质。」唸道。 他颤抖的把手举起,咬牙切齿:「我可以掐死你吗?」 「当然不行啊!」我咧咧大笑,要闻到飘来的香味,「啊!我想要吃那个!」直接握住他伸到我面前的手,往目标摊位衝去。 「谢谢光临!」老闆将刷完的卡片还给雷湛。 迫不及待的望着手上的食物,是一份用铁板烧烤的不明肉片,阵阵扑鼻的香味,令我食指大动,「之前还嚷着不能平白接受别人的好意,结果根本就是打着吃垮我的名义在行动,你是故意的吧?」雷湛望着眼前人儿吃东西的欣喜,着实觉得她很欠打。 「哪有!」嘴里咬着肉片反驳,「既然你要我当你的伴游,那当然过程中所有的花费都是你出啊!」理所当然。 「谁教你的?」他挑起眉。 「我那个世界的伴游小姐都是这样的啊!」 「哦?」他挑眉,「那你世界的伴游小姐,陪吃陪玩,有负责陪睡吗?」笑得邪气。 「唔!」食物一卡,差点噎死,好不容易吞下,「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是很纯情的好不好?」害羞的瞪了他一眼,娇嗔。 入夜,我满足的拍拍肚皮,「好饱好饱!」心满意足的幸福微笑。 雷湛盯着面前人儿一下午,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确定对方就是个没什么大脑的女人,只是见到那容易满足的笑容时,脸部线条也不自觉的柔软,「欸!他们都是要去哪的?」我疑惑的拉拉他的衣襬。 他顺着看去,「求神祭。」 『撇开哈波特尔常常举办的小祭典,求神祭可以算是他们最盛大的祭典之一喔!』真耶回答。 『小梓,我们一起去参加好不好?』安蒂积极的问道。 「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我问。 「你要去?」 「嗯,因为我同学有邀我去。」 「要去,是可以,不过……」他从头到脚的打量我一遍,「穿这样不能参加。」 「真的假的?」我错愕。 「去换件衣服吧!」他拉着我走进旁边的传统服饰店。 服饰店的老闆娘是一位和蔼的奶奶,但在巧手打扮下,站在镜子前,纯白的纱料轻贴在身体上,带来微凉的触感,粉色调的线条绣出典雅的图案,本来是膝上的短裙,却露出左大腿骇人的结痂,老闆娘贴心的拿出薄纱替我加上,令双腿朦胧,而白皙优美的右腿从薄莎交会开衩的空隙间曲线毕露,脚踩绑绳草鞋,不粗糙可是感觉得出来很耐用,她拿出用草藤编织过的藤冠,将我长发盘起的戴上固定,「漂亮吗?」我开心的转了一圈。 雷湛从我的声音中回过神来,隐藏起惊艷,「少自恋了!」他没好气的给我一记白眼。 「欸,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买衣服?」我不太自在的问。 「买衣服?」他不解。 因为刚好都到服饰店了,想起早上发现的窘境便跟雷湛开口了,「所以你出来玩,结果少带衣服?」 我尷尬的点点头,「哈哈,」他笑了起来,「你可不可以别那么蠢啊?」 「少囉嗦!」难为情。 「借你不是不行,那你要怎么还我?你不是没钱吗?」他坏笑。 对喔!我又为难的皱起眉头,「罢了,你欠我一顿饭。」 「饭?」 「嗯,回学校之后煮给我吃。」他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没问题。」小意思。 「老闆娘,再帮她挑件外出服,然后跟这件一起算。」雷湛看向老闆娘。 一边逗嘴一边和雷湛来到求神祭的举办地点,我傻眼的站在石梯前,「又是这里!」昨天才抱怨过这看不见尽头的阶梯,今天还来! 「啊!」突然身体凌空,我吓得的惊呼一声。 「叫什么,大惊小怪的。」雷湛无言的瞥了我一眼。 「你…你干嘛抱我?」我紧张的问,因为此时的自己正以公主抱的姿势躺在他怀里,旁边也要去参加祭典的学生投以好奇的眼光。 「不抱你,难道凭这副烂身体你走得上去?」他恶声。 「呃…上不去。」老实的承认。 「那就闭嘴。」他不耐的撇撇嘴,并轻松的三阶併作一阶的往上走。 「欸,你这样讲话怎么交得到女朋友?」忍不住吐槽。 「不需要。」 「听姐姐的话,讲话如果再温柔一点,你一定会交到女朋友的。」我拍拍他的肩,教导着。 「不用你管!」他受不了的嚷着。 「哈哈,乖,试试看,一定会有用的。」我笑。 面对他的粗声粗气,我心底有着怀念,就像是还在跟陈彬相处般,「快喔!快喔!终点快到了。」忍不住无赖的加油。 听见这莫名的加油声,雷湛觉得好气又好笑,「到底谁是谁的伴游啊?」 没多久,我们抵达最上方的平台,他将我放下,「哇──人好多喔!」人满为患,我惊呼道。 「小梓!」熟悉的叫唤声。 安蒂和真耶开心的朝我跑来,「都找不到你,我还担心不能一起来玩了呢!」安蒂噘嘴。 「抱歉,因为早上睡醒的时候我就出门了,而且看你昨天喝了那么多,也不好太早叫你。」我安抚的拍拍她的头。 「这位是……?」真耶看着我旁边的男人。 「雷湛。」他酷酷的说。 「你耍什么酷啊!」我用手肘顶顶他的肚子,「这种时候你应该要笑着介绍自己才对啊!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交不到女朋友。」 「你给我闭嘴!」雷湛爆出青筋对我骂道,原本的冷冽酷哥形象,瞬间恼羞的破灭。 「不要咧!」我吐吐舌头做鬼脸。 「简直是欠修理!」他握紧双拳,以免忍不住失手掐死我。 「你们…认识很久了?」安蒂困惑,见我们一来一往的对话,她问出她和真耶心里的疑问。 「没有,今天中午认识的。」我耸肩。 「如果再认识久一点,我应该会失手掐死她。」雷湛咬牙切齿。 「欸,就跟你说,讲话要得体,要听姐姐的才会交到女朋友。」我像是撒泼却带点亲暱的说道,笑得无良。 「就跟你说我是不需要,不是交不到!」雷湛生气的拍上我的头。 「呵呵呵──」我开心得笑着,他的力道很轻,并没有造成任何不适。 「唉呀!这不是小梓吗?」 我一颤,见安蒂他们的臭脸,大概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是谁,就算没有安蒂他们,从身上全都肃然起敬的寒毛,我也认得出这声音的主人,我和雷湛转身,「婪燄。」我回应。 婪燄没再穿着白衬衫和制服裤,是一身米色的亚麻布衣,v领的设计衬着他性感的锁骨,「我还在想说你怎么还没回来,跑哪贪玩去了。」他微笑。 「没有去哪,跟认识的新朋友到处逛逛而已。」幼小的心灵发抖。 「小梓你的衣服好可爱喔!」提安说。 「真的吗?」我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 「嗯,很适合你。」梅微笑。 哪个女孩被夸美丽不开心的?我害羞的笑了笑,「不过,你哪来的钱买衣服?」稚森好奇的问。 「他付的。」我指指旁边的男人。 「这样真是让雷湛同学太破费了。」婪燄开口。 「不会,很值得。」雷湛双手插进口袋一笑,放荡意味的笑容,「因为,她是为我而美丽。」 第二集 成熟女人必修班 14 求神祭 空气瞬间一秒凝滞,婪燄笑容变深,与他互看一会儿,看回我,「走了。」示意我跟他们一起离开。 我有些摇摆,看看婪燄掛着微笑的面容,又见雷湛挑眉看我,视线传递着〝你的原则呢?〞 「不行。」我摇摇头,「我已经答应他要陪他玩了。」 「听见没有,还是你走吧!」雷湛胜利笑道。 婪燄的嘴角一僵,显然没料想到我会拒绝,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勾起完美的笑容,「那别太晚回来。」语毕,领着孔令他们离去。 「小梓,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安蒂兴奋的说。 「没想到你也会拒绝那个魔头,真的是长大了。」真耶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 「你们也太夸张了吧!」我无言的扯扯嘴角,「我只是…因为先答应了这个傢伙而已。」 「好了,你不是要参加求神祭?走吧!」雷湛推着我往人潮走去。 「好啦!你别推啦!」我抱怨。 望着我们的背影,「真耶,那傢伙就是那个他对吧?」安蒂沉声问道。 「应该是。」真耶同样严肃的回道,「希望小梓不会从原本的坑跳进另一个坑啊!」忍不住担忧的叹息。 人潮围观,我踮起脚尖,还是看不见空地内的景象,「可恶!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不悦的嘟嘴。 雷湛低头看我,又叹了一口气,弯腰将我整个人抱起,并让我坐在他手臂上,「这样就看得到了吧?」 我紧张的环住他的脖子,虽然我知道我不会掉下去,但这样还是保险一点,原本遮挡的背影全都变成一颗颗矮矮的人头,「嗯,很清楚,谢谢你。」低头对他感激一笑。 「少…少囉嗦!快看啦!」他脸颊疑似浮上可疑的红晕。 空地中央,是一名绑着发髻的女人,脸上带着半面的假面,一身全白的挥舞着长长的衣袖,翩翩起舞,起初略带羞涩的动作,随着曲调渐渐变得嫵媚,双眼闪烁的巡视眾人,我的心一惊,那流转的眼光波澜,彷彿诉说着她的爱有多浓烈…… 「求神祭,其实是一段求爱的舞蹈。」雷湛解说,「因为祭祀神明的神女在有一日巧遇一名受伤的男子,因照料的朝夕相处而產生意外的情愫,本该为神奉献一生的神女却动了真情,但那名男人在把她吃乾抹尽之后便消失了,尔后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是住在山上的天狗神,而神女一生守候在此,却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这个传说流传下来后,从此每年,都会请歷代祭祀的神女跳这段舞蹈,祈求那个男人能再出现一次,以告慰那名神女的灵魂。」 乐曲变得低沉,女人原本流畅的动作变得缓慢,脸上的神情一变,哀伤,痴情,无怨无悔,我像是被影响般,心情也跟着低迷,「传说,只要对着这段舞蹈真心祈祷,就能再见一次想见的人。」 我的心一抽,祈祷有用吗?我怀疑着,因为如果有用的话,那我怎么还在这里?刚到这里的第一个月,我天天祷告,结果还不是回不去,我现在还比较相信卡通〝小红豆〞中所说〝如果第一滴落下的雨水滴在鼻尖上,就会遇见命中注定的人〞咧! 咚咚咚,鼓声急促,女人原地旋转,最后,咚!一声,女人仰天,双手一拋,白色的衣袖飞出的画下尾声。 「放我下来吧!」我拍拍雷湛。 他把我放下,「要下雨了。」他突然皱眉的说道。 顿时,感觉到水滴滴到脸颊,「嗯,快走吧!不然要淋湿了。」 然而,散会时,要躲雨的人群彻底将我们两个冲散,我只好自己一人朝着会馆方向前进,孰不知,自己越走越偏…… 等我确定自己是真的迷路时,自己已身在一片树林中,「这里到底是哪?」困扰的发问。 没有回应,只有雨水打在树叶上的滴答声,走了许久,抚着一根树干喘着,该不会自己真的得一个人在这里迷路到死吧?「喂──有没有人在啊!我迷路了,有没有人啊──」不甘心的大喊。 沙沙沙,我看过去,没有东西,另一边也响起窸窣声,我不安的倒退,只见一头银发窜出,「你这个蠢蛋,竟然还是个路痴!」男人不悦的骂道。 我松口气,「是你啊!」提起脚步要往雷湛走。 因大雨而湿软的土壤崩裂,我整个人滑落,「啊!」惊慌的尖叫。 一隻大手把我拉住,雷湛扑倒在地,「你等一下,我把你拉上来。」 我想道谢,却听见清晰的碎裂声,「小心!」我紧张提醒。 他所撑的那块土地崩坏,双双跌落…… 「唔!」我醒来,感觉身下的温热,看过去,是一路紧抱着我保护我不受伤的雷湛,「欸,你没事吧!醒醒!」紧张的摇他。 他转醒,「吵死了。」难受的皱起眉,「你好重喔!」嫌弃的说。 「嘖!」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白担心你了。」从他身上下来。 他想要站起,「嘶!」轻微声音。 「你受伤了吗!」我担心的查看他的身体。 「没事啦!」他拍拍我的头,俐落的站起,看看四周,「这里大概是哈波特尔的郊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攻击性的魔兽。」 魔兽?我傻愣的眨眨眼,「不过雨太大了,先躲雨吧!」他不悦的皱起眉。 「好。」 他走在前头替我开路,我四处张望,除了树,还是树,「发什么愣?快跟上!」雷湛皱着眉,似乎因为雨水的关係,让他变得更暴躁,「嘖!真是麻烦的女人。」他一把牵住我的手,继续领着我向前走。 我一怔,『你走路老是东张西望,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陈彬皱眉,『麻烦!』拉起我的手,紧紧牵着。 走了许久,我们找到了一栋废弃的木屋,进到里头躲雨,雷湛一进室内,马上拆下发圈,将即肩的发丝放下,豪放的甩了甩,水直接喷到我脸上,我无言的看了他两眼,他开始打量屋内,「这里应该是某种休息站吧!」在角落,他熟捻的使用小枯枝升起火推,又看看周遭,发现没有东西可利用,再看向我:「站在门口发愣干嘛?过来。」他招招手。 我走过去,坐到角落,他脱下湿透的上衣,「你刚刚…为什么会牵我的手?」我说出心中的问题。 拧着发尾的他看了我一眼,「原来你不讲话是在想这个啊!」 我点点头,凑到他旁边,他往下一看,愣住,纯白的布料早已被因雨淋湿而变得透明,服贴在身上描绘出迷人的曲线,从下对上的大眼直直的看着自己,虽然知道眼中只是不解,却足以勾起男人的慾望,「你…你…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牵着你,你到时候要是因为发呆而走丢,我又要去找你,苦的还不是我!」他焦躁碎念。 『不牵着你的手,万一走丢了,我要去哪里找你?』陈彬牢牢捉着我的手。 「谢谢你,」我握住他因淋雨而微凉的手,他怔住,「谢谢你来找我。」勾起绝美的笑容,有着感动和感激。 他愣愣的望着我,直到我收回手,才反应过来,我看向已经整个淋湿着纸袋,里头的纪念品没有损坏,只是新买的衣服也湿了,我将新衣服摊开,打算晾乾,「喂!」他出声。 「干嘛?」我看过去,他随意的坐着也依然带有狂野的感觉。 「把衣服脱了。」 我一怔,双手快速抱住自己的身体,「你…你想干嘛?」才觉得他是个好人,不会就想趁机非礼吧? 知道我想歪了,「我对你那乾巴巴的身材没有兴趣。」他又不客气的送了我一记卫生眼,「如果不想生病的话,就快把湿衣服脱光。」 哦,我了解的点点头,可是……,看看自己又看看盯着自己的他,「你…你转过去啦!」脸红。 「嘖,真麻烦。」他不耐的背过身。 「不可以偷看喔!」 「谁想看你啊!」 我将湿黏的衣服脱下,冷冽让我浑身一抖,「好了就过来。」他又说。 我迟疑的过去,他拍拍他身旁的位置,我坐下,「我不会偷看,但是我的体温比人类高,你靠着我才不会感冒。」他说着,是一种粗糙的温柔。 我轻轻靠上,真如他所说,体温不像淋过雨的发烫,「你受伤了?」他突然开口。 「抱歉。」我紧张的退开,用手掩着左腿那微微裂开的伤口。 他大手一揽,又将我整个人抱入怀中,「你别紧张,我不是那群吸血臭虫,我对你的血没兴趣。」他低头看我遮掩的手,「刚刚掉下来受伤的?」 「不是,是之前受的伤有些裂开而已。」我摇头,抬头对他投以安抚的笑容,却被他炙热的眼神震住,「你…你怎么可以偷看!」羞赧使双颊发热。 他伸手取下我的藤冠,湿去的长发如瀑直泄,遮羞住胸前的蓓蒂,却多了若隐若现的神祕,旖旎动人,曖昧的氛围彷彿只要一点火花,便能迸发成燎原的烈焰,浓烈的情绪使眼神变得更深邃,将我送进怀中,「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得赶回集合地点。」拍拍我的头,躺下。 不带阻隔的肌肤相贴,让我感觉异样,毕竟每次被婪燄碰触时,他的衣服永远都穿戴齐全,我敏感的扭着身子。 雷湛紧皱眉头,这个臭女人到底是想怎样!难道不知道在男人怀中不可以乱动吗!吞了口口水,手紧扣住身上扭动的娇躯,但却像是造成反效果般,除了扭动,甚至还隐隐颤抖,他感觉到自己的欲望在勃发。 因他扣在腰间的手,我敏感的颤抖,体内稍稍燥热,体外却感觉冰冷,不适的磨擦两下,藉此取暖,他虎躯一震,「怎么了?」我担心的撑起身子看他,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第二集 成熟女人必修班 15 占卜诗 他将我压回,手贪心的在腰间轻抚,我一颤慄,「啊……」忍不住囈语。 他又一震,手倏地停住,「……快睡吧!」喑哑的声音含有压抑。 我们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然后睡着。 翌日早上,感觉到触摸的我睡醒,起身,雷湛仍闭着眼,似乎只是我的错觉,趁他还没醒,我穿好新买的衣服,粉绿色系的上衣搭配格子样的短裤,回过身,发现他已睁开眼的瞧着我,「醒来啦!早。」我微笑。 他脸可疑的微红,撇过头,捞起旁边半乾的上衣穿上,我们走出木屋,「赶快回去吧!」我边说边出发,却被一把拉住,「你是要去哪?集合点是在这个方向。」他皱眉,「果然是路痴。」 「哈哈。」我尷尬的乾笑。 他牵着我的手走,走到一处上坡,他蹲下,手摆后的招招,「上来,我揹你。」 我错愕,「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你不是伤都还没好?配合你的速度,我们大概走到晚上也回不去。」他瞟了一眼,嫌弃道。 「好啦!」我认命的趴到他背上。 他起身,揹稳,「抓好,掉下来我可不管你。」恶声提醒。 「好好好。」无奈的笑道,明明都体贴到揹我了,嘴里还是不饶人,简直跟陈彬没两样。 他极速的奔跑起来,周遭的景物快速掠过,强劲的风惹得树叶沙沙作响,我瞇起眼,不稳的收紧圈住他肩颈的双臂,过了许久,已经可见三三两两的人群,他减缓速度,在会馆门口徘徊的两人,见到我们,「小梓你可回来了!」安蒂担心的说。 雷湛把我放下来,「你昨晚跑去哪了?」真耶同样担心的皱着眉。 「抱歉,昨天我迷路了,好险雷湛有来找我。」我愧疚的扯扯嘴角。 「你真的很令人放心不下欸!」安蒂唸着。 「这样我们怎么敢放你一个人出去?」真耶叹气。 「对不起嘛!」抱歉的吐吐小舌。 他们两人无奈的笑了笑,「欸欸,离集合还有一点时间,我知道这里有一间很有名的占卜,我们赶快去吧!」安蒂揪团。 「你去吧!我回房间休息一下。」雷湛对我说,「跟好朋友,别再走丢了。」他提醒了一句,走进会馆。 「好了,我们快走吧!」真耶和安蒂一人拉一边的拉着我往前跑去。 一个帐棚坐立在市中心的小巷内,进到里面,空间还算宽敞,一张桌子后坐着一名蒙面的妙龄女子,「谁要算命呢?」声音清亮。 我看向他们,「我不用,魔女一族本身就会占卜了。」安蒂摆摆手。 「我也不用,我不信。」真耶耸耸肩。 那你们干嘛来啊?我无言,然后响起一个招呼声:「那这位小姐请坐。」 我坐到椅子上,「双手请放到这个水晶球上。」她说。 我听话照做,双手贴上冰凉的水晶球,她则把手覆盖在我手上,水晶球变得混浊,她的双眼也发出淡淡星光,盯了许久,她放下手,水晶球恢復剔透,柳眉微皱,「小姐你曾经占卜过吗?」 「没有。」安蒂在后头摇头。 「她是第一次来哈波特尔。」真耶也说。 喂喂喂!你们是我的代言人啊! 女子收起水晶球,拿出一副纸牌,洗完之后,刷的摊开在桌上,「请小姐先选一张。」 我看了看,指了一张,她翻开,是一张底色天蓝,一道光芒照耀着一把宝剑,又说:「再请小姐选一张。」 我又挑了一张,她翻开,又要我挑,她翻,重覆了五次,依序出现木轮,教堂,抱着洋娃娃的女孩,盛着红色液体的透明圣杯,被锁鍊綑绑的弯月,虽然看不见女子的表情,可是她的双眼变得凝重,「……好的,小姐,请你抽出最后一张牌。」 我来回看着,直觉的挑出一张递给她,她翻过,秀眉紧紧皱起,纸牌底色为黑,一隻玉手伸长指头,紧接的是一只染血的金色王冠带有裂痕,看起来像是捉不住的坠落,「两位朋友,烦请你们在外头稍后,预言只能告诉小姐一人。」女子恢復冷静的说道。 「没关係,你们在外面等我,应该一下就好了。」我微笑。 他们点点头的出去,我看回她,「说吧!」 「所谓的命运是由各种选择而形成,一般来说并不会造成两极的差异性,可是……我在水晶球中却看不见小姐的命运,只能从纸牌推算一二,我由衷希望只是我能力不足,可也有可能是因为你的命运在未来变动幅度太大,根本无法出现概括的雏形,所以小姐,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请你一定要牢记在心。」她严肃的说。 「对你而言,现在是最好的状况,在未来,你将会面临抉择,一方是会成为滋养你的泉源,另一方则会引领你坠入深渊,在你心中仍希冀能回到原点,但这里才是你最终的归属,随着时间的推进,你必须做出选择,原地踏步,或斩断一切,若你持续摇摆,不愿做出任何选择,必会造成伤亡,而你也会坠入地狱,重则死亡。」 『你也会坠入地狱,重则死亡。』 在校车上,驶往归途,「小梓你告诉我嘛!你的占卜结果。」安蒂摇着我的手,撒娇的问道。 「没有啦!就是一些很普通的预言啊!跟我以前想的一样,毕业后找一份简单的工作,然后嫁人生子,平凡的人度过平凡的一生这样。」我笑。 「但她怎么感觉很严肃?」真耶问。 「那叫专业。」我笑着指正。 「小梓才不平凡呢!在我心中,你是最完美的。」安蒂嘟着嘴抱我。 「小梓在我心中也是。」真耶也不甘示弱的抱住我。 「你们在我心中也是最完美的朋友。」我微笑。 就先这样吧!既然现在是最好的状况,那就先让我安稳的度过现在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其他人还没回来,我洗了澡,整理完行李后,便听见外头传来聊天声,「你们回来啦!」我笑着走出房间。 「小梓你们班的车怎么那么快就到了?」提安惊讶。 「小梓我肚子饿了。」孔令苦着脸。 「那个……」我欲言又止。 做着自己事情的他们通通看向我,我拿出身后的纸袋,「是食物吗?」孔令迫不及待的要打开袋子。 「不是啦!」我好笑的拿出袋子里的东西,「梅姐姐,这个送你,听说可以增加魅力。」我将琉璃珠手鍊递给她。 「还有给提安和孔令的,这个的棋子在下棋的时候会自己有动作喔!」把古代战棋拿给他们,「稚森的,象徵智慧的月牙石。」把项鍊给他。 他们愣住,看着手中的东西,不言一语,「你们…不喜欢吗?」他们没有笑容,也不说话,我有点害怕的问,该不会他们不喜欢这些东西? 也许我只是自以为了解他们,觉得这些礼物很适合他们,可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喜欢这些,「不…不然……」尷尬的伸手要收回。 「喜欢。」梅微笑。 「哪…哪有人送礼物还要拿回去的,羞羞脸。」提安紧紧抱住游戏,孔令则用力点头认同。 「可是你们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我不解。 「那是因为没人对我们这样做过。」稚森摸摸鼻子,扬起略羞涩的笑容,掛上项鍊。 「我们很高兴。」梅戴上手环,摸摸我的头。 「那就好,」我开心一笑,「对了,婪燄呢?」怎么不见他? 「老大在房间里,说要先洗澡。」被提安拉着下古代战棋的孔令说道。 我点点头,「不过小梓啊!」稚森满脸好奇,「你哪来的钱买礼物给我们?」 我一顿,「就……我朋友说如果我愿意当他伴游的话,就抵消这样。」不好意思的搔搔脸颊。 他们动作停住,「你所谓的朋友是指雷湛?」梅问。 我点头,「是纯伴游还是有含过夜的那种?」稚森僵硬的问着。 我想了想,「嗯,我们有过夜。」虽然是因为我迷路的缘故啦! 提安手一抖,执起的棋子掉在棋盘上,一股沉重的气氛瀰漫,「小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老大知道。」梅紧张的说。 第二集 成熟女人必修班 16 价值的定义 「为什么?我们没怎样啊!」 听见〝没怎样〞,他们恍然大悟的松口气,「虽然没怎样,但还是别让老大知道吧!」稚森真心劝道。 还想问个明白,温醇的嗓音响起:「小梓,进来。」 我拿起纸袋朝那张半掩的门走去,进去,婪燄上身的衬衫随意扣个两、三颗,坐在床边,「把门关上。」他说。 我听话的把门带上,走到他面前,拿出最后一个礼物,打开黑色绒布锦盒,琥珀戒指躺在里头,黑色将琥珀衬得金黄,「这是什么?」他不解。 「我买的纪念品,大家都有,这是你的。」我笑。 「哪来的?」 「当然是买来的啊!」怎么今天的婪燄有点笨? 「你没有钱,怎么买?」他微笑的说清楚问题。 「打工换来的。」明白用刚刚的说法会造成误会,所以我决定换个说法。 「怎么这么好,去玩三天还能有工作机会?」他一脸期待的希望我分享。 「就…当伴游。」 他微瞇眼思考三秒,「是雷湛。」重新勾起微笑,笑得我发毛。 「可…可是我没和他怎样,只是纯粹的陪他到处逛逛和吃东西,虽然我们有不小心过夜,但那是因为我不小心在求神祭上迷路,他来找我,然后我们两个掉到山坡下,加上雨很大,所以我们才会在森林的小木屋过了一夜,我们之间很纯洁,只有互相取暖而已。」一紧张,全盘托出,完全将稚森的劝告拋到脑后。 「怎么个互相取暖?」他眨眨那双美丽的金瞳。 「就……」 『把衣服脱了。』 我脸微红,这…这要我怎么说出口? 「他碰你了?」微笑变深,我的危险雷达直达爆表的逼逼叫。 想起那隻大手在腰间的来回触摸,以及肌肤亲密相贴的触感,脸又更红了,见我的反应证实了自己的问题,举起手挥掉我手上的锦盒,「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声线变得冷酷。 锦盒掉地的翻滚两圈,我错愕,「有效提升你的价值,才是我要的。」 僵硬地望向地板上的戒指,心结冰,冻得刺痛,修长的指头掐住我的下巴,强制的逼我看他,「听见我说的了吗?」 「……听见了。」 「很好,这才是我的小梓。」他笑得温柔,「昨天跌下山,伤口还好吗?」 「没事,他把我保护的很好,没让我受伤。」我垂下眼帘。 「是吗?看来我还得感谢他将我的东西保护得很好囉?」 东西…… 「那我可得好好检查才行。」笑容变得邪气。 揽上我的腰,把我靠向他,将我的左腿抬起,让我踩上床沿,低头吮着我的腿部,麻痒感使我一抖,他反身一扯,我倒入大床中,他低头吻住我的唇,手探进我的衣内揉捏我的胸部,另一手隔着内裤轻轻撩拨,快要缺氧时,他放过我的嘴,脱光我的身上的遮蔽物,用眼神细细打量,我害羞的双手环胸遮掩,「你看完了,确定没有什么了吧!」害羞,没好气的说着。 「这可不能代表什么。」他笑得温和。 下体的手指猛然探入,「痛!」我皱眉。 他瞇起眼,得到他想要的反应,勾起满意的微笑,低身亲吻我胸前的蓓蒂,另一边用空手不放过的揉按摩擦着,「啊……」身体不由自主的朝他迎合。 感觉到湿润的手指缓缓抽送着,「啊…啊…嗯…别……」全身燥热,手攀上婪燄的身体。 吻,代替手游移着,来到耳边,低声诉说:「小梓要听话,才会惹人喜爱啊!」语毕,含住小巧的耳垂。 意乱情迷的低喊着,手指的律动加快,一波波的将我带上高潮,「啊!」 而他也同步将尖牙咬穿我的脖颈,贪心的喝着只属于他的完美饮品…… 感觉到他抽身,我缓缓睁开眼睛,他背对着我将衣服釦子扣好,顺了顺有些凌乱的黑发,直到他走出房间,我才收回眼神,『是吗?看来我还得感谢他将我的东西保护得很好囉?』他明明微笑着,却让人感觉阴冷。 自己对他而言,称不上朋友,称不上个体,只是个物品。 『有效提升你的价值,才是我要的。』冷酷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明白他不是在说气话,而是陈述着他真正的需求。 提升价值啊…… 翌日上学前,我将每个人的早餐煮好交给他们,站在厨房内盯着便当思考,「小梓怎么站在这里?」稚森走进来。 「没有啦!在想些事情。」 「哦?」他感兴趣,「那你告诉聪明的稚森哥哥,让我来替你解惑。」 稚森哥哥咧!我瞟了他一眼,「你觉得…什么是女人的价值?」 「女人的价值?」他说,「那当然一定就是性魅力啊!」 「性魅力?」 「没错,丰满的身材,电人的眼神,在床上配合度高又要很敢,重点是要很懂得男人要的是什么,那种欲拒还迎的挑逗最令人心痒了。」他笑,在我看来笑得既淫荡又无耻。 我是不是问错人了?扯扯嘴角,「算了,我再问你,」我开口,他点头示意,「你知道雷湛是几班的吗?」 他一怔,「你问这个干嘛?」 「有事情要找他。」 「你昨天没被老大修理?」他挑眉。 我愣,想起婪燄手指直接进入体内的疼痛,脸微红,「你有听我劝告没把陪雷湛过夜的事情告诉老大吧?」 「呃……」我顿了顿,「因为太紧张,所以全说了,哈哈。」抓抓头,傻笑。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还没记取教训?离那傢伙远点吧!」 「为什么?」雷湛人很好啊!而且我并不觉得婪燄会因为我和别人好而生气。 「那傢伙是老大的死对头。」稚森说。 死对头?突然想起校际旅行,被我说是和婪燄有不寻常关係的雷湛铁青的表情,难怪啊……原来是我误会了。 「所以你就老实点别再去找那傢伙了,你也不想让老大生气吧?」 『小梓要听话,才会惹人喜爱啊!』婪燄媚惑的声音夹带宠溺的响起。 我沉默,表情有些委屈,坦白说,我根本不认为婪燄有生气,就算有,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对他而言,我就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物品而已啊! 「唉──」稚森心软的叹气,低头靠近在我耳边低语:「银阶七等,日班。」 随着说话吐出的气息搔痒耳朵,我脸一热,快速摀住,「谢谢你。」抱起便当盒往外跑去。 「唉呀呀!怎么变得那么敏感呢?」稚森轻笑,缓步走出厨房。 来到学校,头两节没课的我朝着目的地前进,「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听见里头的喧闹声,证明并不是在上课,我打开门,「那个……不好意思。」 靠近门口的一群人看来,「小学妹你来这干嘛?」 「你不是婪燄的那个人类吗?」 「要找婪燄的话,走错班级了,他在隔壁班。」 「不是,我是要找雷湛的。」我解释。 他们疑惑,却还是回头喊道:「喂雷湛,外找!」 我随着那人的视线看去,教室角落,彷彿是一群男女的领地,他们放肆的打牌玩闹,那头银发在人群中突兀,倨傲的坐在中央,听见呼唤声,那群人全部往我看来,「进来。」雷湛开口。 门口的人自动让道,面对整班不怀好意的视线,我有点紧张,来到他的面前,他旁边的人全都凑到我旁边闻着,我不自在,「好香喔!是什么味道?」一个女生说道。 「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我可以把她吃掉吗?」另一个男生兴奋的张口。 我害怕的抱紧背包,「给我滚去旁边。」雷湛长脚一踹,把那个男生踹开,「怎么会来?」他看向我。 「喔,这个。」我把便当盒从包包里拿出,放到他桌上,「答应你的。」 他挑眉,「算你识相还记得。」 打开饭盒,香味四溢,他旁边的人群又围了起来,「湛哥这什么?好香喔!」 「我也要吃!」 「分我一口!」 「闭嘴,滚开!」雷湛不耐烦的把便当盒从他们面前拿开。 「湛哥给我一口啦!一口就好!」旁边的人不放弃的要着。 见他们的样子,我噗哧一笑,也太像一群小狗在抢食了吧!发现他们又往我看来,我赶紧收笑,「咳嗯,」镇定,「那就不欠你囉!」准备离开。 第二集 成熟女人必修班 17 想念 「欸等等,」他叫住要离开的我,「有事要忙吗?没事的话,坐一下吧!」 其他人露出惊异的神情,「是没什么事,头两节没课。」我说。 他拉了一张椅子放到他旁边,「坐吧!」 我坐下,从包包里拿出我的早餐,他则吃着便当盒内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好怀念!」明显的喜悦。 怀念?「你有吃过我的料理?」我不解。 他又准备咬下的口一顿,「……没有。」继续吃着三明治。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过没多久,见他吞下最后一口食物,露出满足的笑容,我也感觉到高兴的露出笑容,毕竟作料理的人看见吃的人那么开心,也会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他又闻了闻,鼻子朝我的包靠近,「欸!里面还有,那我还要吃。」他霸道的说。 「你怎么知道还有?」我吓到。 「拜託,学校里,没人能比湛哥的鼻子更灵的了。」在旁边观赏的眾人,回过神的开口。 「快点给我,我要吃!」雷湛兇恶的看着我。 「好好好,」无奈的从包包里拿出我中午的便当,他开心的接过,「还嫌我爱吃,你才爱吃吧!」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那丁点食物不够让我吃饱,跟你这个吃货完全是不同等级的。」他坏笑。 『你这个吃货,别老想着吃行不行!』陈彬微慍的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少…少囉嗦啦你!」对他吐了吐舌头,做鬼脸。 「是肉!」打开便当看见菜色,他双眼放光。 「你喜欢吃肉?」 「当然,这个最好吃了!」他边吃边说着。 脑中闪过那一抹银也是吃着肉,尾巴就会开心的摇不停,我又往上看,他一头微捲银发用发圈扎起,好想牠喔……,不晓得小银现在过得怎样,伤口也不知道好了没。 「你…你这样盯着我看干嘛?」他紧张的停下动作。 「你家有没有养狗?」 被我一问,他吓得咳了几声,「你问这个干嘛?」眼神不安。 「没有啦!只是想起一个朋友,牠是一隻银色的狗狗,也和你一样很爱吃肉,所以我才在想说你会不会也看过牠,搞不好是你养的,才会那么爱吃肉,人家不都说宠物都像主人吗?」 突然安静了一下,又传出爆笑声,我疑惑的看向旁边的那群人,「不认识。」雷湛低头吃饭。 他吃完后,我收拾餐盒,「欸,我明天还要。」雷湛要求。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明天我也要吃。」他耍无赖。 『那傢伙是老大的死对头。』想起稚森的话,『所以你就老实点别再去找那傢伙了,你也不想让老大生气吧?』 婪燄就在隔壁,如果常出没在这里,迟早会被他看到吧?想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自己来我们班拿。」折衷的办法。 「没问题。」雷湛一口答应。 旁边的人错愕,低头讨论着,「湛哥不是最讨厌去低阶那边了吗?」 「不只如此,湛哥还最讨厌女人了。」 「嗯──」眾人讨论了几句,同时要望向和我说话的雷湛,「有鬼。」 和雷湛道别的自己走出他的教室,离开前,朝隔壁教室望了一眼,婪燄正掛着微笑和几位女同学聊天,『有效提升你的价值,才是我要的。』脑中又不自觉响起这句话,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还是趁他没看见自己时,赶快走吧!提起脚步离开。 婪燄像是感觉到什么的朝门口看去,只见到些许飘起的发丝,「婪燄,怎么了吗?」旁边一位长相冶艳的女子柔声问道。 「不,没什么,我们继续。」他勾起温柔的微笑,继续回到他们刚刚所聊的话题。 回到班上,上了两节课,又到了吃饭的时间,真耶和安蒂一如往常的吃着,「小梓你怎么今天带得比较少?」真耶好奇的问,很难不发现,毕竟整整少了一盒的分量。 「被某个笨蛋吃掉了。」我夹了一点青菜慢慢吃。 「笨蛋?」安蒂咬着滷大肠不解。 我点点头,吃了几口,看了看安蒂,又看了看真耶,突然想到,没错,我应该要问他们才是啊!不说真耶身为淫妖对每个女生都是手到擒来,就连安蒂也是可以同时和好几个男生搞曖昧,要问也应该是问他们,他们的回答一定会比稚森那色魔好! 「小梓怎么不吃了?」真耶注意到我停下动作。 「有件事情,我想认真的问你们。」我放下筷子。 他们点头,「要怎么样才可以像你们一样受欢迎?」我认真的看着他们。 他们一怔,「小梓很受欢迎啊!」安蒂眨眨动人的大眼。 「是啊!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不少妖怪都会对你说笑的人类了。」真耶也认同。 「可是……我想变得跟你们一样,让人会喜欢上的那种受欢迎。」不好意思的问。 他们愣了一下,互看一眼,「小梓你有喜欢的人了?」真耶问。 我一顿,脑中浮现婪燄温和的微笑,「没…没有啦!我也是女孩子,纯粹想要变漂亮而已。」紧张,脸热热的。 「小梓终于开窍了!」安蒂快喜极而泣的抱住我,「交给安蒂姐姐,我一定会让你变成全校最漂亮的女孩子。」 「谢谢。」没错,提升价值,首先就是要变漂亮吧! 睡前,我擦乾头发,准备就寝,叩叩,敲门声响起,是谁?「请进。」 开门,「要睡了?」婪燄走进来。 「有事吗?」 「来帮你疗伤。」他自动的坐上我的床沿。 我脸一红,「不…不用了啦!已经都好了。」身上的伤都已经癒合了,只剩一些淡疤而已。 「没关係,女孩子留疤不好看。」他坚持,「还是说,要让我再帮你弄个伤口,嗯?」笑容灿烂。 寒毛直立,我打了个冷颤,这…这货根本就是肚子饿嘛!我脸色僵硬,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他见我的表情,笑得更深,「过来。」 挣扎了两秒,认命的走了过去,「先说好,你肚子饿就直接吸血就好,别再毛手毛脚了。」脸红的对他警告着。 他快速的让我跪坐在他腿上,「所以,以后只要我饿了,就可以直接喝你的血?」笑笑的发问。 你有给我说过不的权利吗?老大,在心中赏了一记白眼给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下头,他的笑容变大,「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小梓。」 我不禁发愣,因为看得出来他发自内心的开心,只是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瞬间,他便把我的长发拨开,尖牙刺入,「痛!」轻声痛呼,双手捉紧他的衣服。 一秒鐘的痛感消逝之后,随即感觉到的是规律的吸吮,他烫人的鼻息落在我的耳下,心跳很快,全身发热,然后感觉到胸前的柔软正被一隻爪子揉捏着,「吓!」我赶紧回过神来,「你…你做什么!不是说了,不可以毛手毛脚的吗!」双手紧紧抓住他那隻放肆的大手。 「人类发情时的味道比较好。」他微笑。 「不…不行!」脸爆红,「就只能纯粹吸血啦!」 婪燄眼微瞇,彷彿对我的反抗有点不悦,迅速的将我的双手扣在我身后,「不能拒绝我。」提醒着,拉下我的裙子,露出我的上身,低下头亲吻我的蓓蒂,手抚摸着我的腰枝。 酥麻感从胸前传来,腰部的痒感使我扭着腰想要闪避,他的手顺势而下来到腿间,隔着薄薄的布料,一轻一重的按着,「啊……」我忍耐不住的低吟。 不一会儿,原本乾爽的底裤微湿,婪燄的手指来到腿根,从旁边探进底裤内,湿润沾上他的指头,来回的爱抚,「婪燄不要……停下来……」软软的哀求着。 「为什么?」他邪气一笑,轻舔我的耳垂,我的身体一颤,「你不喜欢吗?」手指绕着洞口旋转着,声音更是诱惑的勾着我的心灵。 「别…别这样……啊……」我难耐的挣扎着。 手指滑顺的进入体内,「呃嗯…!」我紧紧捉住婪燄的肩膀,没有之前的疼痛,只有小小填满的满足感,降低了不明的难耐。 他抽动了几下,不见我有任何不适,「看样子你已经习惯了?」他缓缓的抽出整个手,两指一併的再次进入。 「啊!」感觉到比平时更大的异物感,「啊…你…你做了…什么…」 「小梓别害怕,只是多根指头而已。」他的笑容淡淡的,脸上的兴奋之情却变得更浓,就连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珠也拉长了瞳孔。 受着他的抽动,由浅入深,我重重的喘息着,直到最后步入了欢愉的巔峰,他才将尖牙继续刺入,品嚐那只专属于他的血液。 第二集 成熟女人必修班 18 女人的价值从打 晚上,才刚起床,便听见外头的叫骂声,我疑惑的开门,只见安蒂与提安互相争论着,「这里禁止间杂人等进入!」提安不悦的瞪着安蒂他们。 「我们又不是来找你们了,我们是跟小梓约好了。」安蒂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唉呀!小梓早啊!」稚森笑着打招呼。 我对他们点头示意,又望向窗台,婪燄正低头读着自己的书,我看回来人,「真耶你们怎么来了?」 「小梓我们来找你当然是有事情啊!」安蒂开心的跑到我旁边。 「没错,所以我们快点开始吧!」真耶笑着把我拉进房间。 我们三个回到我房间,「什么事?」不解的望着他们。 「你昨天不是说要变得会让人喜欢上你的受欢迎吗?」真耶笑。 我点点头,「所以我们是来帮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变成焦点。」安蒂兴奋的两眼发光。 房外的五人…正确来说是两人有点不安的频频望着房内,「就只是同学来找小梓而已,你们两个反应那么大干嘛?」稚森取笑道。 「我们哪有!」孔令紧张的反驳。 「小梓是人类欸!一个是会下咒的魔女,一个是性向不明的淫妖,你们都不担心吗?」提安委屈的噘嘴。 「不用担心,小梓对他们很单纯。」梅说道。 「你…你们不要摸我!」房内突然传出一句娇喊。 「小梓你的胸部好大喔!没想到你有一副令人心动的好身材。」安蒂羡慕道。 屁咧!我瞪着安蒂的e罩杯,你在挖苦我吗! 「腰很细,皮肤也很滑,手感真不错。」真耶对我上下其手,我敏感的抖了几下,「小梓你好敏感喔!不如我们先来做一场吧!」笑得妖媚。 房外的五人顿时一僵,眾人纷纷沉下脸色,啪!拿在稚森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婪燄默默的闔起书本,站起身,提安更是按耐不住的衝到门前拍打着门板,「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快给我出来!」 「不…不行!男生不可以进来!」我紧张一喊,毕竟现在的自己全裸。 「那个死淫妖也是公的,为什么他就可以在里面!」孔令回吼着。 「那个…孔令啊!淫妖未成年前,不分雌雄。」稚森脸色虽然有点僵硬,不过还是冷静的解释道。 「可是也是男女通吃。」梅又补了一句。 在场的人又一顿,「小梓你还是快点出来远离他们吧!」稚森也跟着进入叫喊的行列。 「你们吵死了!给我闭嘴!」门内的安蒂对门外大吼着。 「而且我跟小梓不像你们,本来就是坦承相待的关係啊!」真耶坏笑。 稚森额边浮起青筋,转头看向婪燄,「老大,我可以灭了他们吗?」 「小梓会哭喔!」梅淡淡说了一句。 稚森和原本要点头的婪燄顿住,「啊…好痛,真耶你小力一点。」曖昧,娇嗔。 下一秒,婪燄出现在门口,「小梓马上出来。」温声,却下令。 「等…等一下!」我紧张一喊,手不由自主的拉着裙子。 「我说,现在。」沉下口气,手伸向门把。 「好…好啦!」我不甘愿的开门。 一头总是垂放的秀发高高扎成马尾,露出了整个脸蛋,也更显小巧且活泼,许久不见阳光而显得略苍白的肤色上了薄妆,看起来气色可人,吹弹可破,上了眼线跟睫毛膏的杏眼变得更加圆润,原本是一身标准的宽松制服,现在特意穿上修改过的制服,显现窈窕的曲线,而本来长到膝上三公分的学生裙,也变成极短的短裙,几乎只要蹲下就会曝光,但也将穠纤合度双腿衬得更加诱惑,「好…好看吗?」被婪燄他们快瞪穿了眼,我怯生问道。 「好看,当然好看。」安蒂笑着点头。 「我的小梓一直都是最美的。」真耶微笑。 「可是他们的表情很奇怪。」我尷尬的说。 「那是他们顏面神经有问题。」安蒂拍拍我的肩膀,安抚道。 「我看小梓还是做我女朋友吧!」真耶牵起我的手,轻轻在手背上一吻。 「滚开,死淫妖,小梓是我的!」安蒂拉回我的手。 这对活宝,唉,「好啦好啦!别吵架了,我们去上课吧!」我笑着缓颊,「不过今天是来不及准备便当了。」 「没关係,一顿中餐换小梓惊为天人的美貌,很值得。」真耶笑得多情。 「我们今天去餐厅吃饭就好,小梓,我请你。」安蒂也笑。 「那……」我看了看始终脸色怪异的四个男人,又看看梅,她已经勾起温柔的微笑,「我去上学囉!」 「小心点。」梅答道。 我们三人走出交谊厅。 「那是谁?是新来的转学生吗?」 「好漂亮喔!怎么没听说学校有这号美女?」 「可是这闻起来的味道怎么有点熟悉?」 「似乎是人类呢……人类!」 「是那个人类!」 原本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不知道在哪个人的惊呼之下,变成了轰动,面对这般热烈的目光,我不太习惯的缩缩身子,「别担心,他们只是觉得你很漂亮而已。」真耶察觉到我的不安,安慰道。 「抱…抱歉,因为上次他们这样围着看我,是我上学的第一天,他们准备要吃掉我。」我撑起微笑。 这样的热烈目光,就算在上课中也会有人偷偷回头看我,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我们打算去学生餐厅吃饭,在教室门口,遇上了这几日准时打鐘响就会出现在我们班级门口的雷湛等人,还记得他来的第一天,整个锡阶差点没暴动,除了尖叫还是尖叫,不过不像婪燄等人在学校会有人主动上前攀谈,所有的人只是乖乖的围观,后来听真耶他们说我才知道,雷湛在学校里是出名的坏脾气,跟婪燄白马王子的形象完全相反。 「你…你……」原本还手插口袋,一脸酷样的雷湛错愕的瞪着我。 「你什么你。」我瞟了他一眼,对他,我从不像对婪燄一样拘谨,毕竟他在某些地方,我总会看见陈彬的影子,所以自然也不自觉用对待陈彬的态度对待他 「声音没错,味道也没错。」他身后的朋友说道,「真的是那个人类女孩欸!」 「你穿成这副什么鬼德性!」雷湛吼道。 「你管我,我就喜欢穿成这样,你管得着吗!」也不客气的喊回去,「还有,今天没有便当。」 「为什么今天没有便当!」 「来不及啦!」 「你该不会是为了打扮才没煮吧?」 我呼吸一顿,儼然一副被猜中的模样,「你以为你打扮两下就可以变女人了?有时间做这种无聊的事,不如拿去煮肉给我吃!」 「囉嗦!再吵以后都不煮了!」我生气的吼回去。 「好了好了,小梓别气了。」安蒂无奈的劝架。 「别跟动物一般见识去,我们赶快去餐厅吧!」真耶笑着拉我离开。 面对每次只要遇到雷湛,讲没三句就会吵起来的我们,真耶他们已经很习惯的打圆场了,只是这次刚好站在门口吵架,所以围观的群眾有点多,「湛哥你不跟吗?小梓走囉!」他身后的兄弟档提醒道。 「可恶!」雷湛焦躁的扒扒瀏海,「你这个傢伙等等我啦!」快步追上前方的人儿。 第二集 成熟女人必修班 19 成熟的好女人一 来到学生餐厅,我们三个加上雷湛四人,一群人像是中型团体的走进餐厅,「没想到餐厅长这样。」我惊讶道。 「小梓第一次来?」雷湛的朋友,兄弟档之一,牙好奇的问。 「是啊!因为之前都是自己带便当到学校,反而没来这里吃过。」 「哇,小梓好厉害喔!都会自己煮饭带到学校。」兄弟档之二,琛笑道。 这对兄弟档都有着如刺蝟般的头发,个性活泼,像个大男孩,笑起来颇有稚森那种的阳光味道,「是啊!每次看湛哥吃都觉得很香,感觉一定很美味。」另外一个朋友,真皑温柔的笑道,他的温柔,与婪燄的王子系列不同,感觉就像是邻家大哥般很实在。 「谢谢。」被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傢伙的优点也就只剩手艺还可以吃这点而已啦!」雷湛撇撇嘴。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瞟了雷湛一眼。 选完餐点,我们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对面牙他们正豪迈的吃着,安蒂和真耶则是边吃边抱怨,「好难吃喔!」 「还是小梓的食物比较好吃。」 雷湛也是吃了一口,表情变得嫌恶,「有那么夸张吗?看牙他们吃得挺开心的。」我不解,吃了一口,嗯……是没什么味道。 「他们什么都吃的好不好。」雷湛一手支着头,没好气的损着自己的朋友。 「欸,湛哥你这句话就有点不公平了。」牙嘴里咬着食物说话。 「没错,是湛哥你现在嘴巴被小梓养刁了,不然你以前也跟我们一样好吗!」琛吞下食物后说。 「我…我才没有呢!」雷湛双颊浮上可疑的红晕。 「呵呵,湛哥脸红了。」真皑笑着。 「脸红了脸红了……」兄弟档一搭一唱的取笑道。 「你们少囉嗦!给我老实点!」雷湛吼道。 看着对面四人的相处模式,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每次都觉得他们像小孩子似的,瞥见旁边柱子贴的广告纸,〝徵厨房二厨薪可议学生可兼职最好有厨房经验……〞 还记得以前在陈彬家出没时,陈母总会把自己当作女儿似的聊天,『小梓你要记住,以后结婚,一定要存私房钱,一个完美的成熟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经济独立,你有钱,男人才不会瞧不起你,所以听阿姨的话,以后叫小彬都把薪水给你管,自己再偷偷存点私房钱,听见没有?』陈彬母对我手把手,亲密的教着。 『臭老妈,你别乱教…不是,是你别乱说啦!谁会跟这个不是女人的女人结婚啊!』陈彬红着脸大叫。 而且说起来,这次会当雷湛的伴游,也是因为自己没钱,想买点东西也不行,才只好答应,如果自己身上有钱,以后想买什么,也不用麻烦别人,果然陈彬母说得对,女人身上还是要有点钱才行。 我下定决心,站起身子,「我决定了!」我拆下柱子的广告纸。 所有在说笑的人愣住,看向我,「小梓你决定什么?」安蒂不解。 「一个完美的成熟女人,最重要的是经济独立,虽然我现在没老公,不能叫他把赚来的薪水都给我,但是我还是要存私房钱才行!」我认真的说。 「所…所以小梓想结婚了?」琛愣愣的擷取话里的意思,问道。 标准的断章取义。 雷湛等人错愕,「难怪小梓会突然想变受欢迎,敢情是有喜欢的人,想嫁了。」真耶理解的点点头。 雷湛几乎是用瞪的盯着我,「我…我才没有喜欢的人咧!」紧张的反驳,我绝对不承认在那一瞬间,我想到了婪燄的脸!一想到,婪燄一脸温柔的喊我一声〝老婆〞……妈啊!我还不想下地狱! 「啊!我懂了!」安蒂叫了一声,「小梓我懂你的意思,女孩子家,我明白你不好意思开口,这一切都交给我就对了!」她直拍胸口。 我愣,什么意思?看安蒂对我曖昧的眨眨眼,我不明白她误会了什么,不过又看看我手中的广告纸,还是快点去应徵好了,免得被人抢走了工作,「我先不跟你们聊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放学,「以后中午我都不会带便当来学校了,想吃的话就来学生餐厅吧!」我笑着对真耶他们说。 「耶?为什么?那边好难吃欸!」安蒂不愿意的嘟起嘴。 「小梓以后都不煮给我们吃了吗?」真耶泪眼盈眶,看起来让人好不揪心。 「不是啦!」我无奈的笑了笑,「以后早、中、晚餐我都会到学生餐厅帮忙,所以你们只要到学生餐厅,就可以吃到我煮的东西啦!」 「为什么要去餐厅帮忙?」真耶不解。 「因为我要朝一个成熟的好女人迈进!」斗志旺盛。 「没问题,小梓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安蒂也同样充满斗志。 就这样,我开始用着我的新造型去学校上课,也在学生餐厅里打工,前几天的确有几天不习惯,不过后来越来越得心应手,现在我已经很能习惯餐厅用餐时间的忙碌,唯独不习惯的是,「小梓!看我这边,小梓看我这边!」一个男生尖叫着。 「小梓你好漂亮,看我这边!」 「小梓做我女朋友,我保证不会吃掉你的肉,但我要吃掉你的身体!」 什么跟什么啊!鬼才听得懂,我无言的扯扯嘴角,「好,下一位是谁?」结完帐,准备帮下一位客人点餐。 「我想要一份血液浓汤。」温醇镇定的声音在这阵失控的人声鼎沸中显得突兀。 我僵住,渐渐地,週遭噪音开始冷却下来,突然不知从哪又冒出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啊──是婪燄殿下!」 「还有稚森哥,孔令大大,提安小可爱!」女人们热烈的尖叫着。 「梅公主!」男生也开始参与其中。 名字一一点出,我的头再一步步低下,「别再低下去了,脸都要泡到汤里了。」稚森调侃的声音传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勾起最专业的完美笑容,「好的,血液浓汤一份,请问还需要些什么吗?」 「哇──小梓好正啊!」男生暴动的声音开始压过女声。 「嗯──」婪燄思考着,想到了什么,「再一份小梓的鲜血好了。」微笑,美丽的金眼笑得瞇起。 一阵恶寒,幼小的心灵大概这一辈子都抖到长不大了,「不…不好意思,这里没有贩卖小梓的血液。」努力掐出我仅剩一咪咪的勇气。 「也对,如果公开贩卖的话,我可能会很生气呢!」他的笑容更大。 我…我…输了,幼小的心灵瞬间举白旗,直接投降,「喂!前面的不买快滚!」一个男生不知哪来的勇气吼道。 咻!一瞬间,孔令扣着那名男同学的脖子丢到婪燄面前,逼他跪下,他定睛一看,脸色倏地刷白,「我…我…我不知道是婪燄殿下在点餐,小…小的没长眼,请…请您别杀了我。」男同学恐惧的恳求。 婪燄冷然的看了他一眼,我一惊,「别…别杀他!这里是餐厅,他没有错,用餐时间,肚子饿难免情绪会激昂一点。」我紧张的解释。 「哦?小梓在帮他讲话?」婪燄笑问,我僵硬的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对,「这几天,你都很早出门,又很晚回来,没替我们准备吃的,原来是跑来餐厅上班啊!」 「是…是啊!」撑起嘴角,想微笑,但因为僵硬反而变得很奇怪。 「小梓真是太见外了,需要钱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何必来这里工作呢?」他轻轻叹息。 「我…我在这里很开心。」硬着头皮说,深怕下一秒,餐厅里的员工会直接被宰掉。 他瞇着眼思考了一会儿,又恢復正常的微笑道:「是吗?那好吧!」 我松了一口气,应该是说,不只是我,全餐厅里面的员工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你这几天都没替我们准备吃的,害我肚子很饿呢!」他一脸可惜道。 骗鬼啊!明明每次回去都有听见他房里传来的娇喘声,他怎么可能会肚子饿!就算他很饿,愿意扑上的女人还是可以从宿舍排到校门,干嘛要怪到我头上!我多想大喊出内心话,我一定要说出来……鼓起勇气:「今…今天我会尽量早点回去。」语气又软了下来,我承认,我是个孬种啦! 「好,那我今晚等你回来。」他深深的微笑着。 我抖,他…他干嘛一副像是温柔丈夫的态度?一定有阴谋吧!「你……」扑通扑通,不能否认,自己的心跳很快,没胆吐槽他,只好默默忍下,「好啦!你们快走啦!耽误到大家吃饭的时间了。」 婪燄转身,其他四人则跟上,走到一半时,「小梓,」婪燄唤道,我原本要盛汤的手一抖,汤差点洒出,紧张的看过去,「别让我等太久。」他笑了笑,语毕,瀟洒离去。 这…这什么意思啦! 「小梓,我们来找你囉!」安蒂绷绷跳跳的出现。 「嗨!你们来啦!」我看过去,安蒂他们伙同雷湛等人一同出现。 才刚送走了一群瘟神,又来一群吃货,为什么就不能只是安蒂和真耶出现就好? 「喂,你这个傢伙脸那么红干嘛?」雷湛挑眉。 「我…我哪有!」我紧张的反驳,隐隐觉得耳根发烫,「喏,拿去,你的红花燉肉。」将食物塞给他。 「肉欸!」雷湛开心的闻着,马上被转移注意力。 第二集 成熟女人必修班 20 为你疯狂 放学,供餐时间结束,我边刷着锅子边叹气,怎么这么快就放学了?平常希望早点放学的时候都觉得还好,怎么今天就飞快的结束了? 「小梓啊!」 我看过去,「大叔。」是厨房里的大厨,「怎么了?」 「要不,你锅子放下,早点回去吧?」他好心说道。 「不用啦!工作还是要做完才可以。」我笑道,「而且我还不累。」 「可是…你男朋友不是在生气你都没时间陪他吗?」他一脸为难道。 「男朋友?」我疑惑,什么男朋友?又看看餐厅内其他阿姨叔叔的曖昧脸色,会意过来,「不…不是啦!婪燄不是我男朋友。」脸红的摇头解释。 「小梓你不用解释了,阿姨我们都懂。」洗碗的阿姨们纷纷掩嘴笑道。 「小梓真厉害,那个孩子长得真帅呢!」 「而且也很有气质,感觉就是个家境不错的孩子。」 「不过就是有时候令人感觉怪了点,总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应该是我想太多了吧!」 不,阿姨你没想太多,他真的就是那样的人,我无奈的叹气,「没关係,你今天就早点回去陪陪男朋友吧!省得他不让你来这里打工,我们可就难过囉!」大厨笑道。 「是啊!自从小梓来了以后,我们每天生意都好得不得了呢!」阿姨们接着说。 想推拒,『别让我等太久。』想起婪燄的笑容,我又一阵发抖,「好…好吧!那今天就麻烦你们了。」保命起见,我点下头,放下手边事务,跟他们道别后回别馆去。 回到交谊厅里,坐在窗台看书的婪燄抬起头,「回来啦!辛苦了。」灿烂的微笑。 我脸一红,这…这一定有什么阴谋!「我…我一身油烟味,洗完澡我再去找你。」逃命似的躲进房间。 我努力的放慢自己动作的速度,但是再怎么洗,澡迟早得洗完,我认命的穿上睡衣后,来到婪燄房门前,「搞…搞不好他已经睡了,没…没错,我还是不要吵他好了,扰人清梦不是件好事。」我喃喃自语的说服自己,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梓?进来吧!」房内响起的呼唤声,我的脚硬生生停住,认命的进去,他带笑的半躺在床上,「小梓还是这么漂亮,我还以为你会洗掉一层皮呢!呵呵。」笑着调侃我。 因刚洗完而双颊红润的我,踌躇的站在门口,咬着下唇,他笑了笑,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过来。」 我听话的过去,爬上床,乖巧的坐在他旁边,「怎么会突然想去打工?」他将我刚擦乾而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好,又留了一撮在指间把玩。 「为了要朝成熟的好女人迈进。」我垂下眼帘,乖乖回答。 「为什么想要变成成熟的好女人?」 「还不是因为……」你!我瞪向旁边笑得不关世事的婪燄,都是因为你要我提升自己的价值啊!所以还不是都因为你! 「因为?」他挑眉,等着我接下去的话。 面对他迎来的视线,我双颊泛红,紧张的撇开视线,「没…没什么。」我喏喏的答道,这要我怎么说得出口? 他沉默了一下,又再次开口:「有喜欢的人了?」 我一顿,「没…没有!我才没有!」红着脸快速看向婪燄,紧张的辩驳。 他看着我,许久,从那双金色的眼睛隐约倒映出我娇羞的神情,我被看得心虚,别过头,「你不是饿了?快点喝吧!」将长发撩到一边,露出颈子。 他靠近,低头,我闭上眼等待那刺痛,却等到了吻,我一惊,睁开眼睛,他挑开了我的肩带,拉下整件裙子,吻随之而下,身上的淡疤随着他的吻,抚平消失,重新回到光滑白皙,手彷彿等不及般的在腿间快速撩拨,「啊…婪…婪燄…慢点……」我抓紧他身上的衣服娇喘着。 「不行,我饿了。」他淡淡的说道。 我定睛一看,他的瞳孔比平日更早起了变化,平常都是到后面才会有改变,一感觉到腿间有湿润,手指便急忙进入,「啊…啊…嗯……」双腿不自觉的想夹紧,他却不让我如意的扳开,仔细的看着抽动的画面,「婪…婪燄不…不要看……」我红潮满面的哀求着。 「为什么?」他低头吸吮了胸前挺立的蓓蒂,在对方体内的指头感觉到了对方因刺激而紧缩,「我喜欢看小梓为我疯狂的样子。」加速了手中的动作,伸长的尖牙轻轻的抵在我的颈间,随着手指的猛然用力,一併刺入,喝着滚烫的鲜血。 「啊─!」身体一紧,快感来袭,眼眸微闭的向后倒入柔软的床铺。 他紧紧的拥抱着我,着迷的喝着那几日没饮的甜美味道。 起床的第一个感觉是,腹痛,生理期来了,在见到镜中的自己比平日更惨白的脸色,我知道,婪燄昨晚喝的血比平常还要多,我以为只会有点贫血,没想到刚好碰上生理期,我腿软的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双手压着肚子,希望能减缓疼痛。 叩叩,「小梓起床了,要迟到了喔!」 我没有理会,只是蜷缩着身子,没多久,一双脚出现在自己面前,「小梓你怎么了?」那人紧张的拍拍我的肩膀。 我无力的抬起头,「是…稚森啊!」 「你没事吧?」爱笑的他皱起了眉头。 「没事,只是生理期加上贫血而已。」我摇摇头。 「站得起来吗?」他伸手扶我。 我倚靠着他的力量起身,他把我扶到床上,「需要些什么吗?」他体贴的问。 我摇摇头,「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点点头,走出去把门带上,「小梓怎么了?」准备出门的孔令问道。 「她说是生理期加贫血。」稚森说。 婪燄手一顿,又马上继续系上领带,「老大,我可以留下来照顾她吗?」稚森问道。 婪燄整装完毕,「嗯。」的一声便走了出去,其他人跟上。 稚森挑眉,他非常清楚的看见了婪燄动作停顿的瞬间,所以才会特意问了一句,不过看婪燄的反应,应该不是自己所猜的那样,不过会贫血的罪魁祸首大概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 我躺在床上,手抚着肚子,咬牙忍着。 『喂!蠢蛋,给你。』陈彬把一罐热得发烫的奶茶塞到我手中。 『啊…谢啦!』我虚弱的笑了笑,将奶茶罐放到肚子上热敷。 『真搞不懂你,每次生理期来都痛得要死不活的,平常还敢一直吃冰的,你不知道吃冰的对女生子宫不好吗?』陈彬碎唸着。 『没办法啊!谁叫冰淇淋那么好吃。』 听见我如撒娇般的耍赖回答,他又叹了口气,手摸上我的肚子,轻轻的按摩着,『你这个吃货就只知道吃,都不保养身体,以后生完小孩,身体留下病根怎么办?』 『谁想得到那么远以后的事啊!』我无奈,对我而言,把握当下,比什么都重要。 『我就会想啊!』他回道,我朝他看去,他脸微红的说:『就是因为你都不想,我才会担心啊!瞧你这副愚蠢的模样,以后要是我不在你身边,我看你该怎么办!』 「呵呵……」苦涩的笑容小声的飘出。 陈彬啊!真的被你料中了,原来你也真的会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 第三集 嫁掉自己的法则 21 血族的口水果然 「笑什么?」 我看过去,是笑咪咪的稚森,「没什么,现在几点了?」我起身。 「没关係,我已经帮你向学校和餐厅请好假了。」 「是吗?谢啦!」对他感激一笑。 「来,喝点热开水。」他拿了杯子给我。 我接过,有些惊讶,哪来的热水? 「当然是煮的啊!」他笑,「刚滚开,所以很烫,小心点。」 「你们血族不是怕火吗?」我皱眉,说出自己对他们不碰火的猜想。 「是不喜欢。」他失笑的强调。 「喔,谢谢。」小心翼翼的啜了一口,身体变得暖和。 「不客气,你慢慢喝。」他坐到床沿上。 我喝了几口,发现他依然坐在旁边,「其他人呢?」难得外头这么安静。 「上课去了。」 「你不用上课吗?」我疑惑。 「我请假了。」他见我依然疑惑的表情,「你身体不舒服,总要有个人照顾你。」微笑解释。 我一怔,「谢谢。」只能再次道谢,默默的喝了口水,却因为太大口而烫伤,「烫!」 「你没事吧?我看看。」稚森紧张的抬起我的脸。 「嘴巴好痛。」皱起整张小脸。 「你看看你,都跟你说很烫要小心喝,结果还是烫到了,嘴巴都红了。」他唸道。 我眨眨眼睛,噗哧的笑了出来,「你笑什么?」他挑眉。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有哥哥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甜甜一笑。 他一愣,手放开了我的脸,「话说回来,我一点都不了解小梓呢!」他转移话题。 「那是因为你们从见面开始,就满脑子只想吸我的血啊!」 「唉呀!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小梓真爱计较。」他打哈哈的笑道。 我瞟了他一眼,「说吧!想知道什么?」 「刚刚你说到哥哥,有种不确定的感觉,你是独生女吗?」 「是啊!」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是在做什么的?」 「他们死了。」 「呃…抱歉?」他犹豫着不晓得说这句话对不对。 「没关係啦!」我笑了笑,「他们都过世很久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他们就出车祸死掉了,留下来的,就只有一栋屋子,还有一笔够我撑到二十二岁毕业的遗產。」 「所以,你就自己一个人生活?没有其他亲人吗?」 「是啊!因为我爸妈他们是私奔出来的,所以从没跟我提过什么亲戚,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怜的,起码他们留了房子和钱,不至于让我流落街头。」我无所谓的耸肩。 「小小十二岁,人类有这么坚强吗?都自己一个人生活。」他眨眨眼。 「当然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我还是有遇到其他朋友啊!而且我的邻居也很照顾我。」 「你的邻居?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青梅竹马?」 我一顿,「嗯。」 「很久没听你提起他了。」他笑。 「因为……婪燄好像并不喜欢我提起陈彬的事。」我垂下眼帘。 他看了我一会儿,「不过,要不是小梓生理期来,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人类了呢!」他笑道,再次不着痕跡的转移话题。 「你们血族没有生理期?」 「有啊!不过大概好几年才会来一次,甚至也可能不会来。」 「我们人类如果没有生理期,就无法怀孕,你们血族也是吗?」 「是啊!」他点点头,「所以血族的生育率一直以来都不高。」 「那……」我眨眨眼,「你们怎么还没绝种?」瞇起眼的盯着他。 他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哈哈,你…你是有多希望血族绝种啊?」 「没有啊!我问得很认真欸!」因为传宗接代,一直都是生物沿续的重要指标,所以我才会这样问啊! 「如果那个血族想要子嗣,可是又无法怀孕的,就去抢婴儿,把他变成血族就好啦!」 我傻住,这也太……「那这样就没有血缘了不是吗?」 「血族又不是人类,并没有很在意血缘啊!血族比较重自身利益,所以对我们而言,想要什么,去抢来就好。」他笑着解说。 我皱眉,不过想想,这跟人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毕竟也有人类是会为了自身利益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想到这,我又不在意了,稚森始终笑着看我表情的变化,又问:「那小梓你觉得血族是什么样子的生物?」 「什么样子?」我眨眨眼,「一句话形容吗?」 他笑着点点头,我想想,从我来这里之后所见识到的血族,他们的伴侣从不固定,血液才是最重要的,再来是性爱,感觉只要跟谁对眼看上,下一秒就可以在床上翻滚,很善变,高傲,可是又对婪燄的话严听计从,一句话形容啊…… 「我知道了!大概就像是……」看着他期待的眼睛,「没节操的忠犬小八。」 「没节操的……忠犬小八?」他带着疑惑歪头。 「是啊!感觉你们只要看上眼,谁都可以上,可是又很听婪燄的话。」我解释道。 他愣了两秒,捧腹大笑:「哈哈哈──」 他发什么疯?我错愕,自己有说了什么笑话吗? 「听老大的话,是因为在这个世界,强者就是王道,至于看上眼,谁都可以上嘛……」 瞧他笑得一副浪荡的样子,难道不是吗?你可是每晚抱着不同女人睡觉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挑眉看他准备怎么回答。 「也不是谁都可以上,至少我就知道有个人不行。」他笑着摇摇手指。 「谁?」还有谁你们不敢碰的? 他的笑意变浓,手撑向床头柜,低头轻轻含住我的上唇,我吃惊的睁大双眼。 门外窥视已久的金瞳瞪大…… 稚森放开,睁开眼睛,那双碧绿色的眼珠与我近距离对视着,「你…你……」脸刷红,惊吓到说不出话来。 「这样嘴巴就应该不痛了吧?」他柔声问道。 我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唇,「真的欸!」我惊呼,「没想到你们的口水那么有用,连烫伤都能治!」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 「欸欸,你们的口水能不能给我一点?」 「想干嘛?」他挑眉。 「拿去卖啊!」我理所当然的说出,他近距离的精緻脸孔一怔,「我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不过碍于没胆跟婪燄讲,这么有用的特效药一定要拿出去大卖才对啊!」 稚森回过神来,头靠到了我的肩膀上,身体抖了抖的,「噗…哈哈哈──」忍耐不住的大笑出声,「小梓你真是太妙了,亏你才能想到去卖血族的口水,也只有你敢,哈哈哈──」 我无言的看着他笑到不能自己的样子,并没有生气他,反倒觉得自己刚刚一定很蠢,「也是可以啦!这一定会是个创举,」他笑到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水,「我的口水可以拿去给你卖。」 我震惊,真的假的? 「那你就每天过来给我亲两口,收集我的口水怎么样?」他笑得雅痞。 唉──我怎么会对这个人所讲的话认真呢?连我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蠢了,「色魔,我才不要咧!」对他吐舌头。 「既然你这么有眼光看上我们血族的口水,那让我告诉你,另一个血族最特别的东西吧?」他神祕的眨眨眼。 「什么?」我好奇的问。 他倚近我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顺带吹了一口热气。 我一颤慄,紧张的摀住耳朵,脸比猴子的屁股还红,「你…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大色魔!」怒吼。 『血族的精液可以养顏美容。』 「你乾脆告诉我,你们的尿可以返老还童算了!」直接抡起拳头捶他。 「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们,我们还没那么厉害,哈哈。」他笑着接住我的拳头,「不过小梓啊……你怎么变得那么敏感呢?真令人心动啊!」用拇指摩擦着我的腕内,感受那因娇羞而快速流动的脉搏,笑得露出虎牙,放浪形骇。 我的脸又更红了,「你…你这个色魔,少调戏我!」吼着抽回手。 「哈哈,小梓真可爱呢!」他拍拍我的头。 我不悦的别过头不理他,「好啦!别生气啦!」他撒娇的凑上来,眨眨他的碧绿眼珠,掛着笑容讨饶,「我跟你道歉,不要生气了,小梓?」 我心软的看了他一眼,他眨眨他的桃花眼,煞是可爱,「好…好啦!」妥协的叹气。 「小梓人最好了。」他笑着在我颊边落下一吻。 我脸又一红,「少吃我豆腐!」举起拳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第三集 嫁掉自己的法则 22 增加知名度的好 这天,我一早在餐厅里忙着,忙完之后去上课,一如往常,倒也开始习惯眾人围观的状态,中间下课,「小梓,今天中午你别去餐厅帮忙了,我有帮你安排活动。」安蒂说。 「活动?」我疑惑。 「是啊!我们帮你答应了中午的广播专访。」真耶笑。 「为什么?」我不解。 「因为小梓最近越来越受欢迎,所以广播社的社长想要特别专访你。」 「我不要。」我一口回绝,与其去做那种听起来就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不如去乖乖的打工。 「唉唷!小梓去嘛!这可是很难得的欸!」安蒂撒娇。 「是啊!只要特别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待遇,你不是想要变得受欢迎吗?这是提升价值的好办法欸!」真耶分析道。 提升价值的好办法……「好吧!」我勉强答应,「可是不可以问很奇怪的问题喔!」 「没问题,就只是一些简单的聊天访问而已。」真耶笑着安抚。 「小梓你人最好了。」安蒂开心的勾着我的手。 午间,安蒂他们领着我来到广播室,里头的男人回头看我,「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张梓吧!幸会。」他勾起温暖的笑容,走来,伸手。 我一怔,伸出手,握手,「你是第一个会跟我握手的人。」惊讶。 「那当然,今天专访的对象既然是人类,我当然也会先做点功课。」虽然长相平凡,但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难怪会做广播,「好了,那我们赶快开始吧!我相信同学们一定都等不及了,张同学,这边请坐。」 我坐到他所示意的位置,安蒂他们对我挥挥手后离去,「张同学……」他坐到我旁边,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 「小梓,」我指正,「叫我小梓就好。」微笑。 「好,」他点头,「那小梓你会紧张吗?」 我有点僵硬的点点头,「你不用担心,」他又是一个温暖的笑容,安抚着我,「放轻松,一切照你所想的回答就好,因为我相信同学们所想知道的,想了解的,是真正的你。」 「好。」 「那我们开始囉!」他笑着对我眨眨眼,我深呼一口气,吐出,让自己放松后点头,他便打开广播的开关,对我们面前的麦克风说话,「各位同学午安,欢迎收听午间特别专访,今天我们邀请来了一位大人物,从开学以来,便不断引发话题的人类少女──张梓,让我们请小梓跟大家问好吧!」 他示意我开口,我颤颤的开口:「大家好,我是张梓。」我的声音藉由广播系统,传遍校园。 准备要前往餐厅的雷湛倏地停住脚步,「湛哥,是小梓欸!」牙兴奋的说道。 各自在教室休息的婪燄等人着实愣住,「老大……。」稚森和梅错愕的望向婪燄。 「不好意思,」婪燄歉疚一笑,「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可能无法陪你们聊天了。」 「婪燄殿下……」一票女同学顿时哀嚎。 「不好意思,下次吧!」他温柔一笑。 「小梓,我们今天邀请你参加我们的特别人物专访,是希望能透过你来让我们更加了解人类,不晓得能不能麻烦你呢?」 「当然没问题。」我高兴的说道,原以为会没什么好事,没想到这间妖怪学园也会想要了解人类,真令人意外,「我一定知无不言。」 「真是太感谢你了。」他笑了笑,「小梓听说你到现在仍没有主人,我想大家都和我一样好奇,你以前是怎么样生活的呢?」 「很平凡啊!就是每天上学而已,来到这里之前,我正好面临升学考试,每天拼死拼活的唸书,就只为了可以考上一所好一点的学校。」还记得当时陈彬每天都得认命的当我的家教,因为就怕我还没考上大学,就先被高中当掉延毕了。 「哦,真特别,听你说起来你来自一个很多人类的地方,甚至还为了人类开立学校?」 「是啊!我家乡的人类每天都一大早就出门上学,放学还得去进修,认真一点的晚上还会继续读书,唸到半夜,只为了求个好学院,毕业之后就到处找工作,希望能有好发展,不过在我们那边,现在的经济景气很差,薪水不高,每天鞠躬哈腰,只求能多赚一点钱好温饱,甚至过点好日子。」 「听起来真是个神奇的国度,那小梓你的未来也是如此规划吗?」 「我的未来规划喔……」我想了想,「其实可能是父母早逝的缘故,从小到大我都还满认命的,从高中毕业后,我的成绩只能上一间默默无名的二流大学,所以也不奢求毕业后的工作能有多好,领着还够生活的钱,时间到了就嫁人,之后如果丈夫希望我当家庭主妇,相夫教子,那我就会把工作辞了,如果他不在意,我就继续做个职业妇女,贴补家用,反正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能平安在一起一辈子就好,不过在我高中毕业没多久,还在放暑假时,就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来了,所以后面的规划也就作罢了。」我笑着搔搔脸颊。 「高中、大学,你的家乡似乎有许多特殊的名词,不过我想大家最好奇的是,小梓有交过男朋友吗?」他感兴趣的问。 「没有欸!」 他一愣,「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从没和别人交往过?」有些惊讶。 「是啊!因为我长得并不出色,在人类里,满普通的,所以始终没有人跟我告白过,当然也就没交过男朋友囉!」 「经过我这几天的研究,听说人类对所谓的〝第一次〞特别难忘,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却惊觉因为是广播,所以根本没人会看见我的动作,又赶紧开口,「没错,不管是初恋,初吻,人类都会很难忘。」 「所以人类女人对于第一次的性爱也会特别在意?」 对于他直白的问题,我脸一热,微红,「是啊!跟谁,在哪边,在什么样的时间点,甚至说了什么,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以及每字每句,对每个女孩子而言,都是毕生难忘的,因为〝第一次〞是唯一,所以格外重要,那是那个女孩心甘情愿的把自己託付给某个人,认定对方,愿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就算之后两个人分开了,那在那女孩心里,也都不可抹灭。」 「那听说小梓也还是处女是吗?」 「是…是啊!」这什么问题啦! 「那小梓会愿意对谁献出自己的第一次呢?」 我傻住,可能是我的样子太明显,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害你尷尬了,那我换个方式问好了,小梓你会对哪种类型的对象献出这么重要的唯一呢?」 「当然是自己最爱的人啊!」我理所当然的说。 「那大家一定很好奇,小梓你最爱的类型是怎么样的?」 最爱的类型……「一定要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手指也要很长,总是掛着笑容,看起来很有冬天太阳的感觉,不过份热情,暖暖的照耀人心,虽然人格很恶劣,脾气也不好,心态也有点问题,不过在他身边,我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受到伤害,让我很有安全感。」过程中脸部线条曾有带着嫌弃,却也不自觉的柔和。 他沉默了一下,「听小梓这么说,是有对象了?」 我一怔,脸瞬间爆红,「没…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快速反驳,紧张的抓着他的衣服:「我真的…真的没有喜欢的人!你相信我对吧?你相信我对不对!」激动的摇晃他。 「我…我相信。」他难受的附和,「可…可以请你先放开我吗?」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自己的手正掐在他的脖子上,「对…对不起!」我紧张的放开,脸红的摀住自己的脸。 「咳咳,」他咳了两声,顺过气来后,安抚一笑,「没关係,好的,小梓,最后我想请问你,以你初来乍到我们丝尔摩特,成为悠久歷史中唯一一位入学的人类,有什么感想吗?比如很害怕,或者觉得很讨厌,都可以说出来没关係。」 我稍稍放下手,「其实,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很害怕,因为在这里,大家都用一种看待食物的眼光看我,我每天都担心的怕下一秒自己会被吃掉,然后就再也回不去我本来的家了,还记得我来上学的第一天,我被团团围住,我当下以为我真的大概就活到这了……」 被逼着来上学的我,垂头丧气的走在学校内,下一秒,随即被来上学的人团团围住,甚至他们都已经开始在为谁可以吃了我而大打出手,正当有人开始对我出手时,一个人影瞬间出现在我面前,带着微笑问:『各位同学,这位人类少女是我的所有物,只可观赏不能捕食,有任何疑问吗?』 所有人面露恐惧,一方面是对突然出现的婪燄,另一方面是稚森等四人已经把最靠近我们的几人扣住脖子,很有不摇头就马上折断的意味,婪燄对所有人的反应感到满意,回过身,弯腰对我伸出手,温柔的笑道:『小梓,还好吗?』 那天,跌倒在地的我,仰头望着那张足以令人窒息的脸孔,颤颤的伸出手放到他的手上,我就有预感,自己再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不过经过相处,让我明白,就算这里是妖怪学园,每个同学都不是人类,但是妖怪也有心,妖怪也有感情,最近常常相处时,我都会不经意忘记他们与我的不同,很理所当然的把他们当作我的同学,甚至是朋友的相处着,而且在这里,我交到了知心好友,也有了很重要的家人,所以…我并不讨厌这里,相反地,我很喜欢丝尔摩特。」我勾起了大大的笑容,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对面的他先是一愣,后对我露出亲切的笑容,「我也代表丝尔摩特正式欢迎你,张梓同学。」 访问结束后,我先是尷尬的鞠躬道歉刚刚自己伸手掐他的失礼行为,他笑着表明不在意,我走出广播室,马上落入温暖的拥抱,「小梓…我好感动喔!」安蒂红着眼眶,将脸埋进我的身体里。 「我们也很喜欢你,小梓。」真耶紧紧的抱着我们。 第三集 嫁掉自己的法则 23 挑选卫生棉你真 原以为事情就会如此落幕了,没想到学校从此更加不平静,以往被校规压得死死的同学们,开始时不时的发生打群架的状况,「最近的学校还真是不平静,你们不觉得吗?」我从厨房里端出食物的困扰说道,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波及到,好险在我旁边的雷湛总是会快一步的把我拉开。 今天是假日,大家都悠间的坐在交谊厅内,「还不想想是谁害的。」稚森笑着拿起自己爱吃的那份。 「对啊!」提安附和,快速的放下手边的战棋跑过来抢食。 「谁害的?」我疑惑,端着一杯热茶递给婪燄,「小心烫。」 「好的,谢谢。」婪燄微笑。 「小梓你在说笑吧?」孔令虽然惊讶,仍不放过桌上的食物,猛往嘴里塞。 「说笑?没有啊!」我摇摇头。 「小梓好像对于自身以外的事物都还满迟钝的。」梅轻声说道。 「什么好像,是根本吧!」稚森调侃。 「我哪有!」 「那还是说你知道为什么学校最近常有打架?」提安挑眉,「欸!稚森我也要吃那个!」嘟嘴的伸手要拿。 稚森举高闪躲,欺负比自己矮的提安,「我知道的话,干嘛问你们?」我无奈,「你们是学长姐,应该会比我清楚吧?」 「我以为小梓会比我们更清楚。」最高的孔令一拿,取走稚森手上的盘子,放到桌上好让提安吃。 「嗄?」什么跟什么啊?「算了,反正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随你们信不信。」摆摆手。 脱下身上的围裙,「我今天想去市中心买点东西,家里的食材已经吃完了,要补货才行。」 「家里?」提安歪头。 「当然是指这里啊!不然是哪里?」我翻了翻白眼,「我就住这,这里当然是我家啊!」 我转身回房拿外套,因此没看见他们发愣的表情,我走到婪燄面前,伸手,他挑眉,「当然是请款啊!」我晃了晃手掌,「买公用食材,当然是要你们出,别奢望我会拿出我的私房钱。」装出一脸精打细算,陈彬母你看!我已经朝一个成熟的好女人迈进了。 「不用,明天你起床前我一样会请人补上。」他微笑拒绝,打算如往常叫人补上。 「没关係,因为我还打算去买一些私人用品。」因为卫生棉上次也用完了,得赶快去买才行。 「那小梓我陪你去吧!」稚森起身。 「喔,好啊!」我无所谓的点头,多个佣人提东西,没什么不好。 「不然……」婪燄闔上书,「我们大家一起去吧!」微笑。 孔令和提安欢天喜地,看来是很久没出去玩了,稚森则是默默的看了婪燄一眼。 就这样,我们六个人浩荡的走在街上,我惊奇的睁大双眼到处观赏,毕竟这是撇开校际旅行不算,我第一次从丝尔摩特中出来,其实闹区,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大同小异,卖衣服首饰的卖衣服首饰,卖点心饮料的卖点心饮料,人群照样拥挤,只不过是东西不太一样而已。 在闪亮亮的店家前,我忍不住佇足多看了两眼,女孩子家嘛!总是喜欢光鲜亮丽的首饰,「话说回来,你们身上怎么多了东西?」婪燄好奇的看了看梅的手环和稚森的项鍊,「以前很少看你们戴这些。」 「喔,这个啊!」稚森注意到婪燄的视线,摸摸垂在胸前的月牙石,解释道:「是之前小梓从校际旅行替我们买回来的纪念品。」 「我们也有喔!是古代战棋。」提安兴奋的炫耀。 「你,没有?」梅不解。 在一旁的我听见他们的对话,愣住,『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婪燄冰冷的挥开琥珀戒指的锦盒,『有效提升你的价值,才是我要的。』 「啊!是我忘记了啦!」我赶紧笑着说道,「因为没有挑到适合的,所以就没买到婪燄的了。」 他们看向我,「是喔!老大好可怜喔!对吧?孔令。」提安同情道。 「是啊!小梓你要不要再补个礼物给老大?」孔令附和。 「好好好,等有看到适合的,我再送。」见他们的表情一副觉得婪燄很可怜的模样,我失笑,「快走吧!先去买东西。」往前进。 「综合商场在这边。」稚森无奈的把我拉回来,指着另一边。 「喔!没来过嘛!」我乾笑两声。 一群人来到综合商场,里面有一般超市也有卖玩具或书的大型商店,相当于是人类的百货公司,「每个人都去挑一挑想要的东西吧!两个小时后再到结帐区集合。」我说,自己一人的朝生鲜区的告示牌走去。 站在生鲜区前的自己思考着未来几天的料理,决定好之后才能知道需要些什么食材,「马尼肉……?」我盯着商品名称,这什么鬼? 「那是一种蜥蜴科的魔兽,肉质还满有嚼劲的。」如酒般温醇的声音说道。 蜥蜴……噁,还是不要好了,拿起旁边比较常用的希拉肉(一种鸟类魔兽的肉,类似人类世界的鸡肉),「你怎么没去逛逛?我记得刚刚看楼层解说,楼上好像有书店。」 「来帮你拿东西啊!」婪燄微笑的取走我掛在手臂上的菜篮。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傢伙没事献殷勤,一定没好事,「说吧!有什么事?该不会又肚子饿了吧?」继续查看旁边的食材。 「难道在小梓心中,我就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会找你?」他莞尔一笑。 难道不是吗?我瞟了他一眼,不过想想……「也是啦!我现在每天睡前都有乖乖餵你,现在应该不会饿才对。」啊!有了,希拉蛋(同上,类似于人类世界的鸡蛋),我伸手要拿。 一隻长手速度更快的替我拿起,「一盒?」 「两盒。」我说,毕竟蛋类料理实在比较好发挥。 他又多拿了一盒,我们继续向前走,来到青菜区,有的鲜艳得厉害,有的还徐徐如生,还有些会唱歌,不少菜叶随着歌声轻轻摇摆,「你…为什么告诉他们是你没有准备我的礼物?」 我原本伸出的手一顿,又收回来继续犹豫着该选什么菜,「我没说错,是我没挑到适合你的礼物。」耸耸肩。 「哦?那什么才是适合我的礼物?」 「你不是有说了吗?」有了,选这把魔罗叶(坐落在沙地生长的植物,採下后的外型类似人类世界的青江菜)好了,拿起,放到婪燄手上的菜篮内,「你要我提升自己的价值。」看向他。 金色的双眼略略一怔,我又低头选菜,他安静了一会儿,「……你所谓的提升价值,就是成为成熟的好女人?」 我愣住,「才…才不是!」脸红的看向他,「我才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去努力呢!」紧张的说,结果却是越描越黑。 「嗯──」他盯着我发红的双颊,豁然一笑,「呵呵,原来小梓是为了我想变成成熟的好女人啊!」 双颊的温度直线升高,「不是!我就跟你说不是!」辩解着,面对他越来越大的笑容,我挺不住的直接抓起四、五把菜丢他。 婪燄敏捷的一一接住,笑着将菜放进篮内,我不想理会他的继续前进,挑完了食材,来到女性用品区,我尷尬的站着,毕竟一个大男人神色自若的站在我旁边,正值还对两性态度无法坦然年纪的我实在很纠结,「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跟着我?」 「为什么?」 「你这样我会选不出来。」面对这么多牌子,又是妖怪世界的卫生棉,我得一一看简介说明,才会知道符合需求的是哪个,虽然之前都是先借用梅的,不过我还是想好好选啊! 「你不用在意我。」他微笑。 怎么可能不在意!你一尊这么大,存在感又这么强,我又不是死了,怎么可能不在意!随便你,反正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的是你,不是我! 我赌气的不再理他,开始专心的一一研究,筛选到剩下两种,犹豫不定,左边是绝不测漏,完全服贴,标榜〝不只吸光你的湿气,也带走你的闷气,乾爽呵护你〞,右边则是消除气味,轻飘芬芳,保证〝如初日般贴心,带走花瓣上的露珠,让你舒爽绽放一整天〞,嗯……好难选喔!虽然妖怪世界的卫生棉都保证不会显现出血腥味,毕竟如果随便露出味道,不是为难血族就是为难女性了,但是还是各有各的不同啊!好苦恼。 一隻手伸来直接取走了一边,我错愕的看向婪燄,「这个比较好用。」他微笑。 「你怎么知道?」难…难道他有这…这种奇怪的癖好!看着他的表情转为震惊。 他伤脑筋笑道:「我姐姐都用这种。」 「喔。」我松口气的点点头。 「真搞不懂你的脑袋。」他笑着叹叹气,彷彿嘲笑着说〝你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呢?〞。 「你…你管我!」我把剩的放回去,「看到一个男生说出哪个牌子的卫生棉好用,谁会不惊讶。」撇撇嘴。 他又细心的帮我多拿了几包,「走吧!」微笑的催促着我。 第三集 嫁掉自己的法则 24 人的耐性是有限 两个小时到,大伙集合后,理所当然的由婪燄买单,而东西则是由最壮的孔令提着,我和梅手勾着手逛街,宛若姐妹一般,「小梓,去买买衣服吧!」梅提议。 「为什么?梅姐姐已经给我好几套啦!」 「虽然给你,可是你都不穿,怕是觉得样式不适合你,还是去买几件属于你的吧!」 我不穿,是因为捨不得,再加上不是自己的,怕弄脏了不好交代,不过听见梅说要买属于我自己的衣服,虽然不好意思,却也难掩开心,「走吧!」观察力一向都很敏锐的婪燄微笑发话。 「老大都说话了,小梓别不好意思了,快点走吧!」稚森笑。 进到一家佔地在闹区街口的衣服店,从装潢看来,像是我们世界里的名牌店,「呃……感觉很贵,我们去其他家好不好?」我犹豫的拉拉梅的手。 「不贵,老大会付钱。」梅安慰的拍拍我的手。 「可是……」我不想连衣服都让他帮我买,我有自己赚钱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虽然我那微薄的私房钱可能连这里的一颗钮扣都买不起。 「婪燄少爷,」一名女服务员快速上前招呼,「稚森少爷,孔令少爷,提安少爷,稚森少爷,梅小姐,欢迎各位大驾光临。」 「请帮她挑几件适合她的衣服吧!」稚森拍上我的肩。 「好的,小姐请跟我往这边请。」 我带着犹豫的眼光看了他们一眼后被领了进去。 没多久,我穿着一件洋装出来,浅紫色的素面短洋装,荷叶般的小领子显得青春洋溢,「好看吗?」我有点不自在的问,自己有问过店员有没有裤装,她却坚持要我先试穿这件。 「很可爱。」梅微笑。 「去换下一套吧!」稚森挥挥手催促。 我乖乖的再走进去,一连又换了好几套,「这是最后一套了吧?」我疲惫的瞪着更衣室的门板。 店员小姐似乎很开心,「我还有好几套,您都试试看吧!」说服着。 「不,就这样就好了,不然我就不出去了。」我固执的待在试衣间。 她挣扎了一下,「好吧!反正已经把店里最新一季的都给您套上了,您还是快出来吧!」她妥协。 终于结束了,我松口气,走出试衣间,便见她很是满意的频频点头,「您快点出去给少爷他们看看吧!」她高兴的把我推了出去。 我踉蹌几步,站稳后,埋怨的回头瞪了她一眼,看回面前的他们,全是怔愣,眼里透着惊讶,甚至提安都还夸张的微张嘴,有那么丑吗?我不安的低头看看身上的裙子,圆领串着一圈珍珠,黑色蕾丝服贴曲线,里头上身穿着一件平口小可爱,下半身则是没比安全裤长到哪去的黑色小短裤,黑色蓬蓬雪纺纱垄罩着下半身,垂至膝盖,整体若隐若现,典雅不庸俗,性感不失清新,「我明白我自己撑不起那么性感的衣服,但你们也不用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好不好!」我尷尬的埋怨。 「不…不……」孔令口吃。 「我知道不好看,我去换掉。」我叹口气,转身要进去,虽然对他们活见鬼的表情有点失望,不过还好这是最后一套了,想到这心情也没那么差了。 「很好看。」 我一怔,不敢相信的回过身,婪燄若有似无的浅笑着,眼底有着自豪,「很适合你,小梓。」 又看看其他人,梅欣慰的微笑,剩下三人却将头别开,耳根有着可疑的粉红,「真的?」我还是有点怀疑,因为自己从没穿过这种类型的衣服。 婪燄从休息用的沙发起身,走过我身边,拍拍我的头,对着在旁边守候的店员说:「从第一套开始,全部包起来。」 「好的,谢谢您的光临。」那位女店员兴高采烈的收下婪燄手上的卡片。 「不要啦!太多了!」我紧张的想要把卡片抽回来。 婪燄看了梅一眼,梅接收到,会意的上前拦住我,「小梓,女孩子的衣服不嫌多。」安慰道。 「可是平常我都只穿制服,很少穿到便服。」 「没关係,慢慢穿就好。」她微笑。 清晨,大伙都进房休息了,我洗完澡,习惯性的走到婪燄的房间,他显然刚洗完澡,裸着上半身,头发湿润的滴水,「抱歉,我等一下再来。」害羞的要退出去。 「没关係,进来吧!」婪燄坐上床沿。 我带上门,走过去,「饿了吗?」为了避免上次贫血的状况再发生,现在每天睡前,我都会认命的来餵他,虽然往往到最后我都是昏睡在他的床上,然后趁傍晚大家还没起床时,偷偷离开。 「还好。」发丝的水珠滴湿他的长裤。 我微皱眉,「怎么不把头发擦乾呢?这样很容易感冒的。」拿起掛在他脖子上的毛巾,轻柔的帮他擦头发。 乾的差不多时,我低头看向他,他带笑的望着我,显然很享受,「你…你干嘛笑成这个样子?」有些害怕。 「没有,只是觉得小梓将来一定会是个很贴心的老婆呢!」 我一抖,鸡皮疙瘩掉满地,果然,听见他喊一声〝老婆〞,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手要缩回来,他一把握住,我一怔,「今天的小梓,很漂亮。」微笑。 呼吸一窒,心跳开始逐渐加速,感觉到耳朵发热,「谢…谢谢。」 「小梓将来想结婚?」他突然问道。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之前参加的专访,我相信全校都知道了。」他笑了笑。 经他提醒,我赫然想起那次的访谈内容,理解的点点头,「会啊!人毕竟是群居的动物,而且…我满期待组织个家庭的。」 他将我抱上床,替我在他身上挪个舒适的位置,静静的聆听,「小时候,我爸妈的感情很好,虽然很早就过世了,不过我还是依稀记得,我爸妈脸上幸福的表情,长大之后,也会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把这份爱延续给我的小孩。」垂下眼帘,脑海中的印象儘管模糊,心中仍然记得那份美好的感觉。 语毕,我羞赧的搔搔脸颊,发现婪燄始终没有开口,我抬眼看他,他看着我许久,彷彿在想些什么,「怎么啦?」眨眨眼,觉得婪燄似乎沉浸在思绪里。 他回过神来,又是一抹标准的微笑,「没什么。」手轻抚上我的脸颊,红烫的温度传到他的手心,吻上我的唇,开始一如既往的爱抚和吸血…… 这天,我面有菜色的坐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心情说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从小到大,我顶多就不爱唸书了点,但说起来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小屁孩,结果……「为什么我要被你请来喝茶!」不悦的看着眼前正自顾自挑着鬍子样式的男人。 「张同学你觉得这个翘鬍子比较好呢?还是另一个辫子鬍好呢?」学园长开心得对着镜子比划,出乎意料的,在平日的大鬍子底下,他有一张年轻的脸孔。 额边的青筋微微颤动,大家请相信我,我绝对不是一开始态度就这么差的,还记得三十分鐘前我也是很有礼貌的进来,他请我等一下,我也很乖的坐在沙发上等,而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三十分鐘了,是人都有忍耐极限的! 我猛然起身,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冷眼看着他对比样式的模样,双手一抓,「鬍子还我!」学园长紧张的说。 「请您先告诉我,有什么贵事需要请我来这吗?还是…我先把你的鬍子给烧了!」脸一狠,准备将鬍子丢进一旁装饰用的火炉。 他脸一僵,「等等!」 我停下动作,「唉──人类果然是没耐性的种族。」他叹气。 哼!我撇头,「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学校最近的斗殴事件太多了,才想找你来讨论看看有什么解决的方案。」 「斗殴?」打架?「为什么要问我?又不是我唆使的。」 他挑眉,一副不相信我的样子,默默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纸给我,「这什么?」 「你自己看。」 我低头一看,先是错愕,震惊,转红,铁青,最后黑了脸,整张纸因为愤怒而抖啊抖的,只差没被我撕碎,「该死的……你们这两个损友──!」仰天长啸。 第三集 嫁掉自己的法则 25 是徵「昏」啟事 抬头大大的四个字:徵婚啟事 〝张梓,人类龄18岁,锡阶一等,未婚,没有交过男友,个性活泼开朗,有点粗线条,热爱吃东西,优点是手艺非常好,人生目标是希望能成为一个家庭主妇。喜欢的对象是幽默开朗,温柔体贴,体格健朗的帅哥型男。如果你对我有兴趣,欢迎你直接与我交谈,并以结婚为前提做交往。欲,先有后婚期待命中注定的你〞 「你真的不知道?」学园长看着我表情的变化,忍不住偷笑几声,问道。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艰难的开口。 「这张纸是从你接受完访问之后的隔天贴在佈告栏的,你都没看到?」 佈告栏?「不,因为都忙着去餐厅帮忙,没时间去注意。」失策啊……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学校现在的纷争都是因你而起,你必须解决才行。」他笑。 什么叫作都是因我而起?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你要我解决,怎么解决?总不可能真的找一个人随便就嫁了吧?我才不要! 瞧我一脸不甘愿的脸,他又继续说:「既然都演变到这个地步了,就办个活动吧!」 「活动?」这样就能解决了? 「不过需要你帮忙,谁叫是因你而起呢?」他坏心一笑。 想争论,却已经被安蒂他们气到无力,「罢了,随便你吧!」现在我只想找人算帐! 「好,那没事了,你可以先走了,到时候有需要再通知你。」他挥了挥手。 我要离开,「等等,把我的鬍子还我。」他叫住我。 我随手一丢,离开了学园长的办公室。 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班上,后面的课皆自修的班级内没有什么人,而安蒂他们则坐在平常的角落里聊天,「安蒂,真耶。」我以此生最温柔的声音呼唤。 啪!一掌连同纸拍上桌面,原本打算笑着跟我打招呼的两人脸顿时一僵,「请问我最亲爱的两位好朋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把在婪燄身上学到的皮笑肉不笑的精华发挥得淋漓尽致。 「啊…呵呵……真耶我突然觉得有点口渴,我们一起去买饮料吧!」安蒂乾笑的看了看真耶。 「早跟你说小梓会生气,你还坚持。」真耶无奈的摆摆手。 「我哪有,我只是想帮小梓完成愿望好不好!」她不甘的说道。 「我的愿望什么时候变成这个了?」我压抑怒气的问。 安蒂不安的把真耶拉到她面前当挡箭牌,吞吞口水,「你之前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有说你想嫁可是没有对象,所以我才想说帮你找个男朋友。」喏喏的说。 「我哪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鬼话了? 「有啊!真耶说难怪你会突然想变受欢迎,敢情是有喜欢的人,想嫁了。你只反驳没有喜欢的人,而且专访的时候,你也有表示你想结婚啊!」 似…似乎好像有这回事,我深吸一口气,「好,帮我徵友就算了,重点是,」我指着纸上的最令人吐血的某处,「为什么会是〝欲先有后婚〞!」 她愣了愣,看看纸,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我打错字了,难怪我怎么觉得那么奇怪,我原本的意思是希望先做朋〝友〞再结婚。」 脸绿了大半,真耶同情的拍拍我的肩,「你也晓得,安蒂的文学成绩一直都不及格。」 说起来,也是我让安蒂他们误会了,罢了,她也只是想帮我而已。 我又深吸了好几口气,「算了,反正没被婪燄他们看到就好了。」毕竟我不敢想像,标榜我是他所有物的婪燄,要是看见这篇徵婚啟事会有什么反应,反正他们这几天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注意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吧!我说服着自己。 「应该不太可能。」突然旁边的人开口。 我一怔,看过去,雷湛他们几个都坐在旁边,尤其是牙他们都用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望着我,「为什么不可能?」我不安的皱眉。 「因为这张纸每个班级都有发,光我们班就发了五张。」雷湛慵懒地解释道。 「什么!」我瞪向安蒂。 「哈哈,」安蒂尷尬的笑了两声,「既然要做,当然要确保全校都知道啊!这才是我的作风。」说到最后一句,她还骄傲的抬起下巴。 什──么──!我绝望的脚一软,「小梓!」真耶紧张的扶住我。 「难…难怪你最近一直来找我。」无力的看向雷湛。 「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没被扒光衣服到现在?」他挑起那道飞扬的剑眉。 我还在想说最近雷湛怎么那么间,我走到哪就跟到哪,还一副老大不爽的臭脸样子,不知情的人搞不好会觉得我欠了他几百万咧!本来以为他哪里了出了毛病,才正想叫他去看医生呢!原来……原来出毛病的一直是我。 「你一直都不知道?」雷湛问。 我虚弱的摇摇头,「我想也是,你这么蠢。」他笑得坏,却依然足以令一片女性生物尖叫倒地。 「原来小梓真的都不知道啊!」 「我还以为她一直都知道欸!」 「我也以为她只是害羞才没表示,也对啦!身边已经湛哥这么优秀的男人了,怎么还会去徵婚呢?难怪湛哥一点都不担心。」 雷湛身后的牙三人低声讨论着。 「所以你今天被学园长召唤就是因为这件事?」真耶问。 我点点头,「他说事情因我而起,叫我要想办法解决。」 「小梓……」安蒂叫我,一脸害怕,「我是不是害到你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着急的道歉。 看她紧张到快哭出来的表情,「没事,我不会讨厌你,你只是想帮我而已。」我温柔的笑了笑,抱抱她,「你不要想太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不会怪你。」 好不容易安抚好后,我无力的表示需要去走走,换换气,而雷湛则陪我在校园里走着,「我还以为你最近是哪里有问题,老跟着我,抱歉,我误会你了。」歉疚的对他笑笑。 他无奈的瞟了我一眼,「你以为老子有那么间会到处跟在女人后头?」 「哈哈,害我还在想说是不是应该把安蒂介绍给你,这样你就能跟她好好培养感情,搞不好还能交上她做女朋友呢!」 他脸一绿,「我对魔女没有兴趣。」 「嘖嘖,这样怎么可以?感觉你对哪个女孩子都没兴趣,你…该不会……」我停下脚步,看他,他也停下,被我注视的表情僵硬,看起来有点紧张,「喜欢男生?」 他傻住,原来如此……难怪他身边总是跟着牙他们,原来雷湛喜欢男生,不晓得他是喜欢牙、琛、真皑其中哪个,脑袋继续思考,脚继续向前走,想得太专心,脚一绊,不稳的跌倒。 一隻大手拦住我的腰,解救我要与地面接吻的危机,「谢啦!」感激的对他一笑。 「你……」他犹豫着话语,身体却更诚实的朝我压近,头低下。 「雷湛?」我不解。 「小心!」远处传来一声大吼,「前面的闪开!」 一股过猛的力道将我们两人用力一推,通通掉进旁边的湖,湖很浅,我站起只到我的半身,看见把我们推入湖中的罪魁祸首脚踩两朵乌云,「对不起!」边喊又不稳的往前飞去,看起来完全不受控制。 我又转头看看旁边的雷湛,整身湿透,银发黏在颊边,一脸极度不悦,好不狼狈,「哈哈哈──」我捧腹大笑,笑着自己和他。 「你笑什么!」他咬牙切齿,伸手一拉,又将我拉坐入水中,我整个人浸湿,「再笑啊!」 「可恶的傢伙!」我用水泼他。 「臭女人!」他不甘示弱。 玩了好一会儿,我们决定休战,雷湛不适,决定要回宿舍,我看看自己,因水而透明的制服服贴在身上,嗯……这样回去似乎不太好,怕是又会被婪燄唸,他拍拍我的头叫我回神,「呆什么,快走啦!」大手拉起我的手,牵着我走。 月读别馆,别于蔷薇别馆的古典风雅,是一座充满现代感的大楼,宿舍内,不像蔷薇别馆的冷清和安静,到处充满着豪迈的笑声与吼叫声,好不热闹,整洁程度也是天差地远,蔷薇别馆乾净的一尘不染,而月读别馆的地板则到处可见玩具与衣服。 进到电梯内,雷湛按了顶楼的楼层,到了,进到房内,如顶级套房的摆设出现在眼前,哇!我惊讶的站在门口,米白色的沙发,白色的大床,小型精緻的开放式厨房,地板上还有几件散落的学校衬衫,不似婪燄房间的冷清、一丝不苟,从这间房间感觉到生活的气息,「这是你的房间?」 「不然呢?什么蠢话。」他赏我一记卫生眼,「往左边直走到底就是浴室,你先去冲一下吧!」嫌弃的挥挥手。 我听话的走去浴室,哇!又是一阵惊呼,将近快15坪的浴室,整间墙壁是用灰色的石壁,就连浴缸也是使用石材的造型浴缸,简单的热水冲一冲,用沐浴用品洗完后,拿起旁边的大浴巾擦乾身体,想穿衣服,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湿透,不晓得该怎么办,又想起雷湛的性向,放心的裹着浴巾出去,「那个……」我出声。 第三集 嫁掉自己的法则 26 曖昧环绕 坐在沙发上发呆的雷湛回神,看向我,又愣住,「你有没有衣服借我一下?」不好意思的歉笑。 清晰可见他整个线条绷紧,手上的衣服被他抓到变形,颤颤的深吸了口气,像是用极大意志般的把衣服丢到我脸上,恶声道:「臭女人快给我穿上!」 一阵微风抚过,我拿下脸上的衣服,已不见他,身后的浴室方向传来水声,「真看不出来他这么害羞欸!」我窃笑,取下裹身浴巾,套上他的衣服,过大的黑色运动衫刚好遮盖到大腿的一半,头发擦到半乾后,我环视房内,发现还有阳台,阳台有着专门的洗脱烘洗衣机,不似蔷薇别馆还有专人负责送洗衣物,我把散落在房间地板的衣服一一捡起,放进洗衣机内清洗,又走进厨房,碗槽内有着一副使用过餐具,我顺手清洗后,打开冰箱,里头有着简单的几项食材,看来雷湛本身也有下厨的跡象。 雷湛从浴室内出来,只着下半身的棉裤,上身健壮的体格还附着水珠,银色的头发也滴着水珠,将两人湿透的衣服丢进已经啟动的洗衣机,又朝飘出香味的厨房前进,傻傻的站在门口,宽大的衣服下仍随着动作勾勒出曲线姣好的身材,一大片白皙的大腿在眼前活动,隐隐随着动作衣襬往上,露出更多,更挑战身为男人的他的底线,儘管刚冲完冷水澡,现在也丝毫没用的继续燃起才刚刚熄灭的欲望。 感觉到一股灼人的视线,我看过去,发现雷湛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你洗好啦!」微笑,「抱歉用了你的厨房,我想说煮点热茶,免得我们两个感冒了。」 「无…无所谓。」艰难的开口,转身离开,深怕自己无法控制。 将泡好的茶端到客厅,发现他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你怎么啦?」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太开心? 「没事。」他闷闷的说。 我发现他身上和头发都还是水,叹了口气,拿起旁边刚刚自己用过的浴巾,轻轻把他背上的水珠擦乾,他一震,「你做什么!」迅速捉住我的手腕。 「帮你把身体和头发擦乾,不然你会感冒的。」感觉他的力量有些大,手腕不适,我无奈道,轻拍他的手,「没事,你不是也不喜欢湿湿的吗?一下就好了。」 他放开我的手,「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湿?」乖乖的任我擦头发。 「上次去校际旅行,不是有下雨吗?」我提起,他点头,「从下雨之后你就开始有点焦躁,淋湿之后更是,还有刚刚也是,掉进水里,你明显感觉到很不开心,所以我才确定你不是讨厌下雨,而是讨厌湿掉的感觉。」 「谁会喜欢那种黏黏湿湿的感觉。」他孩子气的嘀咕着。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擦的差不多了,「好了。」放下浴巾,原本柔顺的银发变得杂乱,我一手一手的顺开,「你的发质很好欸!都是用什么保养啊?」 「天生丽质。」他痞痞的笑着。 放下头发的他,不似平常的轻漫,有了一股成熟的味道,儘管英俊的脸孔总是带着兇恶,我仍明白,他是个善良的人,尤其是那说眼睛,深邃的让人总是想一看再看,平常总板着脸孔,但面前的他笑起来其实很阳光,内心就像个大男孩,只是这样的他……竟然喜欢男孩子,一想到他那些眾多的女性追求者,「唉。」可惜了,默默拿起热茶喝了几口。 「叹什么气?」 同性恋,这三个字在我心中五味杂陈,如果陈彬有一天回家,告诉我他其实喜欢的是哪个某某某的男孩子,我会怎么做……嗯……我应该会先大笑他三声,再甩他两巴掌吧!『小梓,对我们妖怪而言,爱情没有男女之分。』还记得真耶如此的说。 是啊!爱情,本来就是不论种族和性别,任何隔阂都不应该存在,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婪燄那拉长瞳孔的金色眼眸,以及锐利的尖牙,所以如果陈彬告诉自己喜欢是同性的话,我还是会祝福,还是会支持,那雷湛呢?是不是也需要自己的支持呢? 顿时,我转头,看向雷湛,他一脸不解。 雷湛,在这个妖怪世界里,就像是陈彬一样,总是默默的陪在我身边,在我需要帮忙时毫不犹豫的伸手拉我一把,这样重要的存在…… 突然,我抱住雷湛,他怔然,「姐姐支持你,就算你是同性恋,我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我百分百支持你。」 抱了一下,感觉怀中的他从僵硬到留恋再又回到僵硬,他把自己拉开,「臭女人!谁喜欢男人了!」不悦道。 「雷湛你放心,我依然会把你当作最重要的姐妹看待,绝对不会嫌弃你的!」认真的保证。 他的脸由红转青,「我是个正港的男人,不可能喜欢男人!」忍着怒气的解释。 不可能喜欢男人?也没有交过女朋友?我眨眨大眼,恍然大悟,又拍拍他的肩膀,「没关係,处男不可耻,姐姐我也是处女,严格来说我们也是某种同类呢!」一副〝我了〞的样子。 原本青色的脸孔变得更深,黑了整张脸,额边的青筋跳动,怒气爆发,「谁他妈的是处男!你这个臭女人!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怒吼,一把把我抓过去。 低头,准确的一吻,柔软敏锐的侵略,我愣住,与婪燄接吻过那么多次,我当然明白那柔软是什么,那柔软勾着我的,想引我回应,我浑身颤慄,两舌交缠,察觉到我喘不过气的呼吸急促,含住我的嘴唇缓缓分开,一丝透明的水丝牵连开来,显得曖昧淫秽,双颊红润,自己半趴伏在他身上的喘着气,低着头不敢看他,感觉他烫人的体温影响着自己同样发烫,他的手隔着衣服放在我腰上,「张梓……」原本低哑的嗓音因为压抑情慾而更加沙哑。 「嗯?」本能的抬眼回应,显得柔媚。 原本暗灰的双眼参了一些银回转,平日不愿承认的情愫从双眼从流出,见那因吻而红的唇瓣因喘气而微啟,他知道自己无法再忍耐,再次吻上,手也探进衣内,随着曲线抚摸向上。 身体敏感的颤抖着,感觉到那隻大手握上了自己的双峰,「啊…」身体敏感的向后仰,「雷湛……」紧张的想从他的触碰下退开。 他察觉到我的逃离,另一手扣住我的腰,将我压向他,吻从唇而下,看见颈间的小小牙洞,不悦从心底衍生,吻住那位置,用力一吸,「痛!」放在他肩膀的双手收紧。 他松开,满意的勾起嘴角,手技巧性的一遍遍揉捏着胸前,我感觉到下腹部开始发热,意志逐渐涣散,「雷湛……」声调变得慵懒。 逼逼!洗衣机烘完的提醒音叫起,我们猛然惊醒,我回过神的挣扎起身,「我…我去拿衣服。」脸红的从他身上离开。 拿了制服,到浴室匆忙换上,换好出来,便见雷湛低头摀着脸,「那个……」我出声,「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放下手,盯向我,眼神执着宛若看待猎物,「趁我还有理智前快滚,否则我就在这里要了你。」小声,带有威胁意味的恶语。 我呼吸一窒,「对…对不起。」满脸通红的逃出雷湛房间。 雷湛重新摀上脸的仰躺上沙发的靠背,后悔的低喃,「可恶……」握紧双拳。 回到蔷薇别馆的交谊厅内,尚未到放学时间,屋内很安静,而婪燄房门半掩,从婪燄房内传出女人的交谈声,我一怔,犹豫着是否自己应该先离开,毕竟等一下应该他们会发展成18限的画面吧…… 依我对血族的了解,重性爱,所以不只其他人,婪燄本身的女伴也是从不间断过,只是因为最近自己都睡在他房内,才想说减少了,原来是趁大家还没回来时,偷偷回来开房,我当然清楚自己有点喜欢婪燄,可是我更明白,他跟自己的差距,大概就像陈彬和自己的成绩一样吧!天与地的差别。 「是小梓啊!」好听的嗓音唤我回神。 我看过去,他们两人从房内出来,对方是一位长相冶艳,身材惹火的长发美女,「怎么会有狗味?」她嫌弃的皱眉。 狗味?哪里?我动动鼻子的闻着,没有啊! 「呵呵,因为小梓很善良,常常会捡小动物,身上难免会沾上一点味道,请你不要见怪。」婪燄微笑。 我?我看看自己身上,我身上有狗味?可是我才刚从雷湛那儿洗完澡啊! 「你们需要喝什么吗?」我当然没胆量说出那种话,只好转成问话。 「婪燄,你不喝吗?我特地做的饮料。」美女含情脉脉的看回婪燄。 「我会喝。」婪燄将手中的玻璃瓶内的液体一饮而尽,「很美味,谢谢你的好意。」 「那我们进房讨论一下这次准备的专题报告吧!」美女靦腆一笑。 看吧!我还是乖乖回房间好了,摸摸鼻子的后退着。 「不好意思,改天吧!今天晚点我还有事。」婪燄微笑婉拒。 「可是……」美女神色惊慌。 「再跟你约时间好吗?」他安抚,「我保证会找你的。」 美女看看婪燄,压下不甘愿,「…好吧!那我先离开了。」对婪燄附上一个甜美的微笑,离去前很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深感无辜啊!姐姐,多想衝上去把她拦下来,喊着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可是婪燄却回头盯着我笑,我寒毛直竖,「你……。」有屁快放!不用笑得我这么心惊胆跳! 室内,只剩我和婪燄,「小梓今天下半天没课?」他微笑。 「对不起!」我孬种的道歉,「我不知道你们要办事,下次我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请你原谅我!」扑上去,只差没跪下来叫他爷爷。 「你刚刚去哪里?」 「我…我……」 『所以你就老实点别再去找那傢伙了,你也不想让老大生气吧?』稚森的提醒再一次在脑中响起。 第三集 嫁掉自己的法则 27 做谁的女人 「你去哪里?」他笑得更温柔,重申。 我一抖,「我…我刚刚跟雷湛一起,因为我们掉进湖里,所以就去他的宿舍把衣服用乾,没怎样,真的!」一急,又是全盘托出。 他微瞇起眼睛,手轻托起我的脸庞,仔细一看,不难察觉唇瓣略微红肿,我不安的转动眼珠子,不敢与他正视,倏地,他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温暖的体温经由触碰的指尖传回变得燥热,他松开我,不适的吞了吞口水,倒退几步,「怎么了?」我不解。 「没事,」他又吞吞口水,「你先去冲个澡吧!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语毕,他转身回房。 冲澡?我不明所以,却还是选择听话的再去洗了一次澡。 洗完,我走进婪燄的房内,发现他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婪燄你怎么了?」担心的快速上前。 他的额边冒着薄汗,手抚上他的额,异常的发烫,「你发烧了!」惊呼,「婪燄你还好吗?有听见我的声音吗?」紧张的呼唤看来昏迷的他。 他睁开,我惊愣,金色的双眼此时拉长着瞳孔,原本的清澈透亮变得混浊朦胧,「你是不是肚子饿了?需要血的话,快点!」我惊慌的拨开头发,露出颈子。 他细长的竖瞳瑟缩,原本只属于自己牙洞的位置,现在却多了一枚青紫色的吻痕,愤怒,尖牙伸出,「雷湛碰你了?」冷冷的质问。 我顿住,碰?想起雷湛那霸道却不失呵护的吻,同样强势但不失温柔的揉捏,脸一红,见我羞赧的模样,不悦在婪燄心中扩大,倏地,将我压到身下,吻上,激情,侵略,不带感情,「唔!」婪燄!我不适的皱眉。 一手快速的扯开我的上衣,衬衫的钮扣飞出,拉下我的内衣与底裤,低身咬住胸前的蓓蒂,「嘶!」轻声痛呼。 手来到我的腿间,熟捻的按压挑起我的燥热,另一手不留情的在胸口的柔软重重揉虐,「痛,婪燄你轻点。」我挣扎的想拉开他在胸前肆虐的手。 一感觉到湿润,手指着急的探入体内,不似平常的缓缓抽动,而是快速的,猛烈的,「婪燄拜託……」害怕的眼泪在眼框内蓄积。 他抽回手指,我喘了口气,稍稍平復刚刚的刺激,他不像平日的冷静,多了无法压抑的狂乱,扯开自己的裤头,感觉到某种炙热的硕大顶在洞口,我身体一僵,想要起身逃跑,他制住我的动作,「婪燄不要……」我挣扎着,「婪燄放过我…求你…不要……」眼泪落下的哀求。 他扣稳我的腰间,猛然一挺,「好痛!」一股撕裂的疼痛感从下方传来。 「小梓放轻松,你太紧了,我进不去。」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落下。 「不要…婪燄放开我……好痛,拜託你放过我……」我哭着。 他抿紧双唇,扣着腰间的手轻抚腰间的敏感处,另一手来到腿间轻压隐密的小豆,「啊……」快感从他抚过的每一处涌上。 发现身下人儿的身体稍稍放松,他再次挺身而入,「啊!」忍不住下方被扩张开来的痛感而呼叫,我发抖着。 腿间流出些许殷红,「可恶!」婪燄焦躁的低骂,下身享受着那紧窒的湿软包覆感,压抑不住的动起腰桿抽送,手拼命的爱抚着对方胸前的柔软与蓓蒂,渴望降低那紧绷。 疼痛与快感交织,最后相融,身体渐渐放松的迎合对方,快感比平常更大更猛,下方的充实感也不是平常所可比拟,儘管疼痛,却也羞耻的快乐着,直到婪燄一次又一次领着我登上快感的巔峰,一股热流进入体内…… 却在最后承受不住的昏迷前,我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伊莲妠…我爱你……』 睡梦中,身体不适的想移动,却牵扯起一连串的疼痛,睁眼醒来,窗外是黄昏的天色,想起身,下体却传来撕裂的疼痛,全身也抱怨般的痠痛着,「怎么回事……」脑袋浑沌的自己嘀咕。 『婪燄放过我…求你…不要……』想起自己的哀求。 记忆逐渐回笼,而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也转醒,手缠上我的腰,「醒了?」温醇的声音因睡眠而有点喑哑。 「婪燄?」转头。 婪燄睡眼惺忪,勾着浅笑,「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抱歉,我马上离开。」我挣扎要起身。 从来没见过任何床伴留宿过婪燄床上,后来问过稚森他们才知道,因为婪燄很有洁癖,从不让别人共享自己的床,可是他曾让我睡过好几次,所以我推断他是讨厌与人欢爱完后女人不肯离去的纠缠,而自己之前则是都在他还没醒来前就已乾脆的离开。 因为疼痛,每动一次都伴随着颤抖,我咬牙隐忍的撑起身子,他见那急着要离去的背影,微瞇起眼,伸手轻而易举地将我揽回到身下,「急着要走是想去哪?」淡笑的问。 「没…没有。」 「我肚子饿了。」 「好…好。」我扭过头露出脖子。 他却将我的头扳回,低头亲下,手来到腿间拨弄,「婪燄!」我紧张的要合起双腿。 他将自己卡进我的双腿之间,我合上双腿反倒像是将腿缠上他精瘦的腰部,刚睡醒的身体比较敏感,没多久腿间的湿润一片,他将他的硕大顶在洞口,我恐惧的推他,「不要!」 「小梓别怕,这次不会痛了,我保证。」他轻柔的说道,舔了舔我的耳垂。 因耳垂的颤慄,我停下挣扎,他缓缓的进入我的体内,虽然感受到下方被扩张,却没有昨日的剧痛,只有满满无法言喻的充实感,他见我没有不适,慢慢的抽动着,「啊…啊…啊……」随着他的动作,快感一层一层的迭起,我难耐的呻吟着。 他一会儿爱抚,一会儿亲吻,每一部分都令人疯狂,跟他之前每晚的爱抚完全不同等级,「啊…婪燄…嗯…燄……」沉沦的迎合,无法自拔。 感觉到我身体缩紧,他加快速度,「啊啊…婪…燄…燄不要…燄求你……」承受不住的哭泣,「啊!」我用力的抱紧婪燄。 他的身体一颤,将自己挺到最深,将种子喷洒进我的体内…… 对于怎么会演变成这地步,我还是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火婪燄,而婪燄…总是能完美自我掌控的他,似乎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失控,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在花洒下冲着热水的自己思索着,想起昨夜的性爱,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只有性,而我…却有爱。 「唉──」我深深的叹气,关上水源,擦乾身体,穿上衣服。 在学校里,没课,雷湛难得没出现,也许是因为昨日在他房内发生的事情,他感到尷尬,所以没出现吧!我避开了安蒂他们,烦恼着,却不知不觉的停在银阶七等夜班,算了!死就死吧! 「请问…婪燄在吗?」我鼓起勇气的开口。 班级内的人冷淡的看了我一眼,便没打算理会我,而我也没看见稚森或者是梅,「学妹找婪燄有事吗?」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看过去,一位长发美女,是昨日在婪燄房内与他交谈的女生,如我昨日所见,她一头秀发亮泽,桃花眼加上樱桃小嘴,左眼下还有一颗小巧的泪痣,看起来格外性感,身材更是男生口中传说中的奶大腰瘦屁股翘,在她面前,什么女人都被比得失色。 「一点私事想找他聊聊而已。」我尷尬的扯扯嘴角。 「他现在外出不在,还是说学妹方便可以告诉我,毕竟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她微笑。 我一愣,自己当然不是个傻子,明白她话里宣示主权的意味浓厚,只是不清楚是她自己自以为还是真在婪燄心中有特别的位置,「没关係,我晚点再找他好了。」笑着婉拒。 「学妹,你要找婪燄是因为昨晚的事?」 她的话让我要离去的脚步猛然一停,她笑了笑,「学妹这边请?」她指引一个方向。 我跟着,来到教室旁的转角处,一个隐密的楼梯间,确定四周都没人后,「你知道昨晚的事?」我不安的询问。 「当然,每件事情,婪燄都会告诉我,当然包括他昨晚跟你上床的事。」说到后面那句,原本如花般的微笑变得冷讽。 怔住,我了解婪燄并不是个会对别人谈心的人,所以会让婪燄说出这些话的人,势必是真的能碰触他内心的人。 「你别以为一场性爱能代表什么,只是区区的人类,你不会真的以为婪燄会看上你吧?」 我沉默,「你对他而言,只是个玩具,只是个战利品,并没有特殊意义,这些你应该懂吧?」 『看来我还得感谢他将我的东西保护得很好囉?』婪燄的话我并没有忘记,「学姐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学姐不必担心。」 原本还要开口的她,听见我老实的说道,挑了挑温婉的眉毛,「你倒是挺识相的嘛!」她不屑一笑,「明白的话,就离婪燄远点,别老是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的,看了碍眼。」语毕,她转身,美丽的秀发柔顺的画了个半圆。 「学姐。」我唤住她,「请问…你的名字?」 「爱真。」她温柔却鄙视的笑了笑,报完名字之后,满意的离去。 我靠上墙壁,垂下眼帘,「不是她啊……」无声的呢喃。 我们都不是她啊!所以婪燄不会爱我,但也不爱你,爱真学姐,因为我们都不是…伊莲妠。 原本楼梯间的谈笑声倏地停止,我望过去,是顿住的雷湛和牙他们,「湛哥我们先走囉!」牙挤眉弄眼的暗示着。 「对啊!你们慢聊。」琛曖昧的笑道,真皑则无奈一笑,三人离去。 我和雷湛对看了十秒,他尷尬的移开了视线,我淡淡的笑了。 「你别在意,昨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一样还是好兄弟。」我笑咧咧的拍他的肩。 他迅速皱了一下眉头,「为什么你不在意?」他看回我,捉住我拍他肩的手,「你是不在意我吻你,还是不在意是谁吻你都可以?」低声严肃的问。 我愣,沉默了一会儿,「都有吧!」叹道,抽回手。 在这个世界里,我没有权利,我没有办法选择,自己不管再怎么做,仍旧避免不了一个半月后要被卖掉的命运,到时候,卖身给谁,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不如现在和婪燄发生了关係也好,起码自己…喜欢他。 雷湛的浓眉锁得死紧,我心疼,又开口解释,不愿让他误会,「因为吻我的人是你,所以我不在意。」淡笑。 他怔了怔,两道眉舒展开,默默的笑了,笑得阳光,像个孩子,重新牵起我的手,「欸,张梓,做我的女人吧!」 我傻愣,震惊的睁大双眼,「你……说什么?」错愕的问,是自己听错了吧?刚刚好像有风声,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张梓,我让你做我的女人。」他再一次的宣示道。 第三集 嫁掉自己的法则 28 亲密下的用意 『张梓,我让你做我的女人。』 骄傲又霸气。 「你…你说什么傻话!」紧张的抽回手,「你说让我做?好像你很委屈一样。」 「能做我的女人,本来就是你高攀了。」他自大的大笑,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 我挑眉,这该死的傢伙!「不好意思,本小姐从不高攀的。」对他淘气的吐吐舌头,转身离开。 「喂!张梓。」他拉回我。 「干嘛?」觉得好笑道。 「不高攀,」他一手牵住我的手,一手支起我的下巴,深情的望着我,「所以,做我的女人吧!」低下头,亲吻随之而来。 在嘴唇要碰到的瞬间,一股强硬的力道将我往后扯,「不行,」听见那声音,我浑身僵硬,「因为小梓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似笑非笑的语调,他永远笑得温文儒雅,一手横过我的腹部,将我整个人扣在他怀中,佔有欲强烈。 「婪燄。」雷湛沉下脸,兇狠的瞪着对方,放下落空的手。 「雷湛,我说过了,小梓是我的。」婪燄微瞇起眼,搭配着笑容像是笑瞇了眼,却透露出丝毫的危险讯号。 「我把她当作女人,而你,只是把她当作所有物。」雷湛冷冷的道出他和婪燄的区别。 心一震,就连没在和婪燄接触的雷湛都看得出来,婪燄肯定表现得很明显吧!难怪刚刚爱真会如此的嚣张。 「那又如何?」婪燄毫不在乎,原本温文的微笑变得邪恶,伸手扯开我的领口,露出胸前一大片,白嫩的胸部上尽是昨夜婪燄粗暴揉捏下的瘀青,「我说了,小梓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语调上扬,充斥着胜利的炫耀。 我的脸倏地刷白,雷湛的脸色铁青,不发一语,与婪燄对峙了几分鐘,看向我,眼神复杂,几秒后离去。 楼梯间,只剩我和婪燄两人,待雷湛走远后,他放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不是很清楚吗?他已经明白,你不可能属于他了。」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笑意。 「所以…你昨夜会抱我,是因为…雷湛?」最后的两个字,我颤颤的吐出,始终背对着婪燄,不愿看他,反正也不过是一张虚假的笑脸。 他思考了一下,「严格来说,的确是和他也有关係。」一想到那枚青紫色的吻痕,就觉得刺目,像是有根刺卡在喉咙,难受。 我闭了闭双眼,最后…也就像爱真所说,我只是沦为婪燄和雷湛之间竞争下的战利品,「其实……」我轻淡的开口,「你可以用其他方法证明你赢了雷湛,不需要用我的身体来证明,这样……只不过坏了你打算拍卖我的价格。」 猛然,婪燄将我扳过身去,难得的收起笑容,寒着脸孔,「拍卖价格的问题你不需要担心,依你现在被调教后敏感的身体,仍旧能卖个好价钱的。」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金黄色的双眼照理应发出温暖的光芒,此时却冰冷的刺骨。 呼吸一窒,心宛如坠落冰窖,想起日夜他藉由疗伤名义来碰触我的时刻,「是吗……。」原来他那些举动不只因为肚子饿,还有这种用意在啊……。 噹噹噹,鐘响,他放开我,「我还有课,你慢走。」冷然扫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很模糊,我不愿让眼泪落下,只能呆呆的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拉好衣服后,垂头离去。 嘣滋嘣滋,震耳欲聋的音乐,好像不管在哪个世界,半夜的声色场所,总是用着这种音乐,宛若使用这种音乐,便可将伤心掩埋,双眼迷濛的看着手中的三角杯,一颗青色的果实我把玩在指间。 咚,一声沉落粉色系的酒液中,彷彿我的心,面对婪燄,不由自主的沉沦,就连痛苦,也只能埋葬在心中。 滴答,泪珠滴进酒中,化成酒水,仰头一口饮尽,重新回归身体,好似从未流泪过,「再一杯。」我将空杯推给调酒师。 「小妹,你有钱吗?」调酒师挑眉,虽然已经卖了七、八杯了,会问这句,也只是想阻止眼前的人儿别再喝下去。 「有。」点点头,出门前,我将自己的私房钱都带在身上了,「你不卖我吗?那我去别间好了。」 「卖!」调酒师紧张的唤住,「我马上做给你。」见对方穿着丝尔摩特的制服,即便弱小也深怕背景不单纯,与其让人乱跑,不如放在眼前比较放心,所以手里又继续调了一杯调酒。 看见新的调酒上来,指尖来回滑在杯沿,「陈彬,我一定是上辈子做的坏事太多了吧!」自言自语着。 「你老跟我抱怨说你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这辈子才会来我身边还债,那我现在呢?我上辈子又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让我跑到这里?」鼻酸,哽咽,「如果是因为我吃太多肉,那我下辈子一定要该吃素啦!」委屈的扁扁嘴。 仰头,又是一口乾尽,意识朦胧,看看手錶,天亮了,他们应该都睡了吧!今天…会是谁陪婪燄睡呢?是不是那个爱真呢?「我跟你说喔!」我指着调酒师,「其实那个女孩子也跟我一样可怜呢!因为他也不爱她,他只爱伊莲妠,可惜…我们都不是,哈哈!」吃吃的掩嘴笑道。 调酒师无奈的摇摇头,「嗝,我要去厕所。」调酒师指了个方向,我扶着桌子跳下高脚椅,蹣跚的走去。 厕所,几对男女正打得火热,我停下脚步,专注的看着,『女人的价值?那当然一定就是性魅力啊!丰满的身材,电人的眼神,在床上配合度高又要很敢,重点是要很懂得男人要的是什么,那种欲拒还迎的挑逗最令人心痒了。』还记得稚森那个淫荡又无耻的笑容。 只见一个女人蹲在男人前头,对着男人的硕大吞吐着,除了吸吮,不时用舌尖和胸部去抚弄,另一个女人则是热情的贴在男人身上,用胸部摩擦着对方,唇有时吻着有时吸吮着男人的耳垂或身体,手更是大胆在底下套弄着。 这…就是稚森所谓的男人要的吗?只要这样做,男人就会感到开心?静静的观摩着,身体渐渐也有点燥热,想起婪燄的触摸,细吻,甚至是那双兴奋的金色,极似猫眼般的细长瞳孔,沾血的笑容,一切的一切,罪恶的令人着魔,想逃离,却太晚。 回到位置,我喝完剩下的酒,又买了一瓶后离开。 太阳已高高升起,边喝着手中的酒,默默的回到蔷薇别馆,因为就连这样的自己,想走,也可悲的无处可去。 我打开门,交谊厅内,大伙仍面色凝重的站在里头,「咦?都快中午了,大家都还没睡啊?」我惊讶。 「小梓你去哪了?梅姐姐很担心你。」梅皱眉上前。 「你的酒味怎么这么重?」稚森也皱紧双眉。 「嘻嘻,」我吃吃的笑了两声,「我出去玩啦!」喝着手中的酒。 「出去玩?」孔令错愕。 「你跟谁出去玩?为什么都没说?」提安责怪。 「我跟谁?就我自己啊!」欢乐的挥舞双手,「而且我以为你们有床伴要忙,想说你们就会直接睡了,没想到原来你们还会担心我。」 「你在说什么蠢话!」稚森不悦的沉下声,「你一个无主人类这样乱跑,是想昭告天下让人对你为所欲为吗!」 我一回神,点点感动,原来……对他们付出,还是能在他们无情的心上留下一点痕跡。 贸然将自己凑上去吻他,所有人震惊,尤其是稚森,捧着他的双颊,细细的吸吮,原应是情场老手的稚森此刻却僵硬着,不敢置信的任由眼前的女人对自己放肆,明明是如处子般青涩的吻技,意外地使人感到燥热。 一旁始终沉默,看似冷静的男人,瞪大了双眼,如那天在门外窥视,看见自己兄弟亲吻这个女人般,现在却是她主动吻上稚森,一股没来由的怒意传到指尖,迫使自己得握紧拳头,才能压下那想撕裂眼前这对宛如爱侣般男女的衝动。 亲完后,我又逐一亲了提安、孔令、梅,他们全都傻住的错愕,「我爱你们,爱你们每一个人,嘻嘻嘻。」又像孩子般的吃吃笑着,仰头喝下手中的酒。 一隻手抢下我手中的酒,我吓到,看过去,是冷着脸的婪燄,「不准再喝了。」 「为什么?那是人家的私房钱,人家要喝完。」不开心的撒娇嘟嘴,伸手要拿回酒瓶。 他直接将酒瓶摔到墙上,应声破碎,巨大的声音把我和其他错愕的人弄得清醒,「你给我进来。」一把拉过我扯着进房间。 「小…小梓喝醉了吧?」孔令红着脸喃喃问。 「是啊!没想到她喝醉了,会变接吻狂魔。」提安也是呆呆的说道。 稚森愣愣的摸着自己的唇,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味着,梅则担忧的望向那发出巨大甩门声的可怜门板。 房内,婪燄不发一语,绷着脸彷彿在生气些什么,「怎么啦?」我心疼的上前,伸手摸摸他俊美的脸庞,「为什么不开心?别不开心,我也爱你啊!」 他一震,金瞳微微睁大,「……你爱我?」心中,一种悸动油然而生。 「是啊!就像爱稚森他们一样,我爱你们每一个人,每个人都一样重要。」抱住他,垂下眼帘,是啊!我爱他们,也爱你,不愿分高低,因为那只会让我心碎。 悸动,嘎然而止。 他抓住我的长发向下拉扯,逼我仰头看他,「都一样重要?」他勾起微笑,眼底却闪着我不明白的清冷光芒。 「是啊!安蒂、真耶、雷湛、稚森、提安、孔令、梅姐姐,还有你,每个人都很重要。」我说,「所以我绝对不会背叛你们的。」 「雷湛?」他冷笑,「他不会再喜欢你了。」 「我知道,因为你赢了。」你之于雷湛,是的,你一直都赢过他,不管是我的身体,或者是我的心,「所以我是你的。」 他的眼里掠过讶异,因为我从未承认过自己属于他,可是现在,我承认了,起码在还能相伴的日子里,我心甘情愿的,成为你的俘虏。 因为他抓着我头发的固定住我的头,所以我只能压下他的头,主动吻上他,伸出小舌勾引他,身体更是热情的摩擦他的,甚至手也大胆的伸向他的裤头,他一僵,「你要做什么?」捉住在解他裤头的手腕。 「既然你已经把我变得敏感,不如把我调教成离不开男人,甚至令每个男人都疯狂的女人吧!」我淡淡道,「这样…才能真正的有效提升价值,不是吗?」勾起笑容,娇媚魅惑。 第三集 嫁掉自己的法则 29 请注意过量饮酒 他愣住,而后缓缓放开我的手腕,勾起邪魅的笑容:「小梓,记住你说的。」 我伸手一一解开他的扣子,手微微发抖,蜕下他的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一手颤颤的抚上他的身体,一手往下,拉开拉鍊,感觉有什么发烫的大物,手犹豫着,「握住它。」婪燄自然的下令。 自己听话的握上,学着夜店内的那女人,上下套弄着,唇也亲上他的脖颈,慢慢往下来到胸前,学他之前对我般,吸吮胸前的两点,然后随之往下,默默的在他面前跪下,如我对他的身分般,第一次,眼睁睁的看见那硕大的模样,红透了脸,并不可思议着这是如何进到自己体内。 回想着夜店内的女人是如何挑逗,紧张的伸出小舌轻舔一下,他躯体猛然一震,似乎在说明自己的挑逗很成功,我鼓起信心的张口,含住,他细声倒抽一气。 我眨眨大眼的看他,他忍不住的将手捉住我的头,前后移动,「小梓,不要用牙齿,对…也要用舌头……」他皱眉的哑声说道,彷彿是教学的细数着。 感觉到口中那物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嘴巴张大的,却也要使力的吸吮,嘴巴很痠,却看见婪燄拉长瞳孔的兴奋模样,我明白,自己的确勾起了婪燄的慾望。 倏地,他把我整个人拉起,狠狠的吻了一回,瞇着眼,恶声:「谁教你要这样做的?」 「看…看来的。」有点害怕,毕竟自己真的在夜店里观摩了许久。 他拉下我的底裤,修长的指头一摸,感到湿淋一片,他邪恶一笑,「你也想要了?」 原本红透的脸又再次爆红,只差没冒烟,不能否认,在勾引婪燄的过程中,自己的身体也是难耐不已,羞赧的将他用力一推,让他倒入大床中,我主动的跨坐在他的身上,用身体摩擦他,把自己感到空虚的位置对准他的硕大,缓缓坐下,主动的放进自己体内,「啊…」我敏感的低喊一声,腰枝难耐的略略摆动,技巧青涩。 他眼中情欲弥漫,手解开我身上的衣服,挑开内衣,大掌揉上我的胸,另一手抚着我的腰,引领我摆动的动作。 「啊…婪燄…」自己意乱情迷的望着那张脸孔,甚至因为酒醉,而觉得他看向自己的表情异常温柔,儘管自己掌握主导权,却只是更加的失控,身体达到一次次巔峰,软瘫的趴卧在他的身上喘气,「婪燄…我不行了…我没有办法……」不管自己怎么做,他仍镇定的盯着为情欲狂乱的自己,下身更是屹立不摇。 「呵呵,小梓怎么可以只是这样呢?你得更卖力一点才行啊!」他笑得宠溺,手来回轻抚着我光滑的背部。 我不甘愿,埋怨的瞟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张口在他颈间咬下,力道不轻,足以留下一圈整齐的牙印,「呵呵,小梓怎么这样就闹脾气了?」他又笑道,宛若对他不痛不痒,只是一隻小猫在闹脾气。 「谁叫你笑我。」娇嗔。 「是小梓自己说要变成令男人疯狂的女人,我只是好心告诉你需要再卖力一点而已。」他故作无辜的眨眨美丽的眼睛。 我嘟起嘴,虽是带着埋怨的望着他,眼神却更是风情万种,低下头,朝牙印的中心用力一吸,吸完又顽皮的舔了舔他的耳朵,他好似敏感的一颤,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一颗小巧的青紫色吻痕坐落在牙印圈的中央。 他见我得逞的笑容,挑起眉,瞬间翻身将我压到身下,吻住我已经略微红肿的双唇,手指摩擦着胸前的蓓蒂,腰桿更是有力的摆动进行抽送,「婪…婪燄等等…我…我想休息一下…啊…不要…啊啊……」忘情的淫声浪语。 他轻咬着我的敏感处,一次次颤慄让身体越来越紧绷,又再登上欢愉的巔峰,「婪燄…燄不要!啊!」 每次只要看着身下的娇躯为自己失控的神情,异样的虚荣感就会填满婪燄的心中,得到难得的满足,体会那足以令每个男人疯狂的紧窒,极敏感的姣好娇躯,只要稍稍一刺激,那就会一再紧缩的紧窒,他其实很明白,这样的美妙,无论哪个男人只要嚐过都会为之疯狂。 因身下的人再次高潮,前所未有的紧窒使他衝动,卖力的抽送,满足的聆听娇嫩似呻吟的哀求,尖牙刺入颈间,甜美至极的腥甜,自己也用力挺入至最深,播种到那已承受不住昏厥的柔嫩体内。 答答答答!彷彿有几十支鑽地机在脑袋里作祟,我痛苦的挣扎起身,「该死的,这什么逼死人的头痛……。」碎唸着。 门打开,婪燄端着一杯茶走来,坐上床沿,「宿醉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宿醉啊!我难过的点点头,自己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啊?上次陪安蒂喝两杯也没怎样,这次怎么这么令人难受,「喝点茶吧!我请人准备的,可以解酒。」他微笑将茶递上。 「谢谢。」我接过,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脑袋逐渐清醒,看看四周,「我怎么会睡在这里?」自己怎么又会睡在婪燄房间? 「你昨晚喝醉了。」 喝醉?我回想着,自己的确是有跑出去喝酒,不过之后的事……没什么印象,「我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不安的问道。 「你都不记得了?」 我摇摇头,他的笑容变大,「这样啊……。」笑得意味深远。 我一怔,我…我果然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将喝的差不多的茶杯放到旁边的小矮柜上,我赶紧要起身,他把我拉回来,「你要去哪?」挑眉询问。 「我…我……」我想去逃命,顺便问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好让你婪燄大人对我笑得这么有阴谋味,「你…我…我有对你做什么吗?」鼓起迷你的勇气,怯声问道。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再问,我还是认命的摇头,他叹了口气,似乎很委屈般,「你昨晚…跟我说你爱我。」 我震惊,满脸通红,自…自己怎么会把这事情告诉婪燄! 「还有,」他落寞的垂下眼帘,一副委屈小媳妇般的模样,「你…强要了我。」 咻咻咻咻咻,五个字,将我幼小的心灵射穿了五个大洞,如破掉的气球般喷射飞出,「你…你说我强…强暴你?」我艰难的重复,他眩然欲泣的点头,还扭头让我看清他脖子上的牙印与吻痕,得到证实后,我整个人的灵魂昇华飞出。 久久,我从当机中回神,望向始终带笑看我反应的他,我下定决心的握住他的手,认真的说:「我…我会对你负责的!」是这样对吧?强暴了人家,总要对人家负责,我张梓可不能做一个不负责任的女人!我又重重的点头认同自己所做的决定没错。 闻言,他顿时笑开,「真的?」 我点头确认,「那真是太好了。」他的眼里闪过狡黠,我还来不及看清的捕捉,他又是闭眼吻下,展开下一场让人脸红心跳的性爱。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我和婪燄成了一种不曾说清楚,却像男女朋友的关係,头一天,婪燄带着牙印和吻痕去学校时,着时造成了轰动,因为就算婪燄女伴不断,这却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出现了女人留下的痕跡,我还记得,那天的尖叫声还把学校的玻璃震破好几片。 所有人都在猜测婪燄的新女伴是谁,甚至都认定此位女伴在他心中一定有着不同凡响的地位,所以他才容许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而当我告知我的死党们──安蒂和真耶说,那位女主就是可悲的我时,他们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活像生吞了几十隻苍蝇,我又解释说是自己喝醉之下强暴了婪燄,他们僵了三秒,同时笑倒在地,『你行啊!小梓你真行啊!』还记得安蒂猛拍我的肩膀夸我讚。 『没想到小梓是那种惦惦吃三碗公类型的人,还只是处女就强暴了学校的白马王子。』真耶甚至笑出泪来。 看着笑得完全不计形象的他们,我当下很后悔为何要把这丢脸的事情说出来,而学园长不知从哪得知这件事情,宛如学校里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般,很豪迈的将震破玻璃的钱算在我头上,只是现在自己两袖清风,根本无法赔偿。 那夜醉酒结束后,婪燄笑咪咪的告诉我,要将我所有的私房钱没收,以防我又跑出去喝酒,到时侯要是又去乱强暴别人,无法向别人交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的好负责,所以直接把我在餐厅的工作辞了,也全数没收剩下来的钱。 我当然也有嚷嚷的反驳,只是不晓得为什么,稚森他们意外的很赞同,不是因为婪燄命令的关係,而是连他们本身都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因此,五票对一票,我那仅剩稀少的可怜私房钱就纳入公库了。 而学末文考也即将来临,还记得自己在学期中的文考顶多低空飞过,而自己瞪着最近的赤字考卷,不免忧心忡忡,「啊…好怀念陈彬喔!有他当家教恶补的话,我就不会被当掉了。」刚从教师办公室走出来,被老师特别叫来提醒极有可能会被当掉的自己,垂头丧气。 「看路!」恶声道。 我一怔,抬起头,是满脸兇恶的雷湛,「…抱歉。」我歉疚的搔搔脸。 看了许久,他像是放弃挣扎的叹气,「你走路都不看路,要是撞到墙怎么办?我拜託你自己也注意点好不好!」碎唸,并给了我一记白眼。 呆愣一会儿,回过神,笑了起来,「呵呵──」原来……雷湛还是很关心自己。 「你这个傢伙笑什么!」他骂道,「不准笑!」故作兇狠。 我们併肩走在校园里,很久了,雷湛自从上次与婪燄的事情之后,便没再出现过在我身边,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再理自己,「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又要被当掉了啦!」一脸苦瓜的向雷湛抱怨,对他,我总是能以最轻松的姿态和心情去面对相处,我想,是因为在我心中总在不经意间将他看作陈彬,那个在我人生中至关重要的男人。 「你都没在唸书?锡阶的课明明很轻松。」他不客气的嘲笑。 「谁叫最近实在太不平静了。」别说在学校总是有一群男生跟着,要不是真耶和安蒂时刻保护我,我大概早就不晓得被拖到哪去了,回去别馆,又要照料稚森他们,睡前也没被婪燄饶过,夜夜欢爱,我都觉得我每天能准时起床上学是件奇蹟了。 「上课有听,应该也就会了吧?」 我一顿,满脸尷尬,「哈哈,因为上课都在和安蒂他们聊天。」乾笑两声。 「所以根本就是你活该。」他瞟了我一眼。 「欸,别这么说嘛!你身为学长,帮我想想办法吧!」笑得无良的拉拉他的衣袖。 「我能帮你想什么办法?」他无奈道。 「比如借我笔记或者考题重点之类的吧?」 他皱起眉头,又无奈叹气,「明天你来找我,我今天回去找找。」 「耶!」我高兴的欢呼,抱住他,「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陈彬,雷湛,都是。 第三集 嫁掉自己的法则 30 笨不是病,笨起 放学,我处理完稚森他们后进房,打算要好好临时抱佛脚一下,洗完澡坐在书桌前翻开课本,宛若新书般,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读起,「老师我错了……。」欲哭无泪的瞪着书本。 「哈哈哈──」咚咚!门外的玩乐声透过薄弱的门板传进。 我忍受不住的抱着书,打开门,两眼通红的大吼:「吵死了──!」 和孔令打闹的提安,稚森悠哉的喝茶,梅和婪燄一样神色自若的读着手中的书,此时全都看过来,「小…小梓你怎么了?」孔令错愕的问。 「是啊!活像鬼似的。」提安也是发愣的问。 「你…你们都不用唸书吗?」明明文考就快到了,为什么他们还可以这么悠哉!我悲愤的问。 「唸书?」提安不解的歪着头。 「学末文考。」我苦涩的提醒。 「哦!」他们恍然大悟。 「不用啊!」孔令憨笑,「我们不用唸书。」 几分鐘的解说之后,我看待他们的眼光顿时变得茫然,提安和孔令各是铜阶五等夜班的第一、二名,梅是银阶七等夜班第五,稚森是银阶七等总排名第三,婪燄则是银阶七等总排名榜首,一群优等生的光环差点没将我刺瞎,「老天爷,祢真是瞎了狗眼哪!」忍不住怨叹。 「不然你以为这交谊厅的位置这么容易进?」稚森訕笑。 「算了,你们别理我,继续吧!」我颓然。 「小梓。」婪燄唤道。 「干嘛?」口气不友善,我不想跟你说话!可恶的总排名第一! 「我今天在职员办公室的时候有遇到你的导师。」他微笑提起。 我一顿,继续装死,「他告诉我,你的成绩很岌岌可危呢!」 「我…我只是不太会唸书而已。」反驳。 「是吗?可是他还告诉我你上课的时候一直在聊天,没在上课,最近的小考也都不及格,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被退学。」 我一颤,该死的臭班导!为什么要多嘴啦!而且什么人不多嘴,偏偏找婪燄,这不是存心想让我早点超生吗?泣。(班导很是无奈:谁叫他是你的监护人。) 「退学?」 梅他们错愕,显然这名词从没出现过在他们的生命当中,顿时给我的打击更大,「老师说你班上今天有小考,考卷呢?」婪燄微笑问。 「我…我弄丢了。」 「嗯?」他笑容加深。 「我…我还是去找找好了。」扯扯嘴角,讨好的笑了一下。 「嗯,我等你。」他满意的点点头。 默默拿出满江红的考卷,他们呆呆的盯着考卷,像是看见某种神奇的文物,「五十二分……四十八分……三十三分……十二分……零分!」 婪燄闔起手中书本,起身来到桌边跟着大伙对我的考卷行注目礼,「我知道你很笨,但你这个零分也太夸张了吧!」稚森嚷嚷。 「那个…那个还不是因为考试的时候不小心的睡着才会这样,不然我也能拿个十分啊!」我紧张的辩解。 「十分你有什么好骄傲的?」稚森失笑。 「反正……」我委屈的扁扁嘴,「反正我就是成绩烂嘛!你们别管,我会自己考过的!哼!」负气抓着考卷回房。 叩叩,门打开,来人见到我缩在床角,蜷缩成一团,「小梓?」梅轻唤道。 随后出现的婪燄拍拍梅的肩,梅识相的离去,带上门,他坐上床沿,「你这样就会考过了?」他看着那一团──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明的圆圆生物,取笑道。 「反正……」依然觉得委屈的扁着嘴,「反正我就不像你们一样聪明嘛!而且我也不是故意零分,还不是因为太累了,才会不小心在考试的时候睡着啊!」 「你累什么?」 「还不是因为……!」红着脸瞪向他。 他掛着戏謔的笑容,朝我伸手,我乖乖的爬进他的怀中坐好,他环抱住我,「小梓就算不会唸书,还是有许多优点啊!」 「有吗?」我没自信的低头。 「有啊!你的血就很美味。」他笑得灿烂,「身体也很敏感。」 我瞪向他,「这个不是优点!」 「呵呵。」他低声笑道,对我每次怒瞪他时,他总会笑出声,说是觉得像隻张牙舞爪的幼猫,明明脆弱的很,却会故意逞强,反而很有让人想继续欺负下去的感觉,「对我而言,小梓只要还是小梓就好。」他笑得温柔,难得,很真实。 噗通!心快速的跳动,双颊微热,害羞的轻啄一下他的唇,「谢谢你。」 他微瞇起眼,「不够。」笑容变得邪佞,用手将我的臀部朝他推近,感受他的炙热,「吻我。」惯性的命令道。 羞赧的凑上嘴,主动吻上他,他把我的腿扳开,让我与他面对面的跨坐在他身上,一个多月的日夜欢爱,身体已与他的达到某种契合,敏锐的察觉他的兴奋,「你…你……。」我红了脸。 「嗯?」他轻咬我的耳垂。 我颤慄的一抖,「你…你的体力怎么这么好?」我微推开他,他动作停下,「你…你每天晚上这样,都不会腻或累吗?」终于,我红着脸问出了我一个多月来的疑问。 「你腻了?」语调轻柔的问道。 我一惊,寒毛直立,迅速摇头,「我才不会腻呢!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我都不会腻!」紧张的回答。 听见我的话,他笑了,真正的笑容,「你还愿意跟着我十年、二十年?」 「当然!」我用力的点头,「别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辈子都可以!」认真的望着他,毕竟自己都已经在酒醉中跟他告过白了,再说这些,也无所谓,虽然还是有点令人害羞。 他浅浅一笑,金色的眼睛晶莹剔透的流转着不明的情绪,伸手拨好我的长发,「小梓,谢谢你。」 「不…不客气。」心跳不争气的快速跳动着。 如同我的身体能敏锐察觉到他的般,他对我更是瞭若指掌,简单的撩拨几下,身体就燥热不已,下身更是湿润的准备好他的进入,他没有脱下我的底裤,只是拉开,便直接从旁插入,「啊……」习惯性的夹紧双腿,感受着进入自己体内的硕大。 我熟练的摇摆着腰枝,主动的掌控节奏和速度,他解开我的内衣,隔着我的睡衣薄裙爱抚着我的双峰,胸前的蓓蒂在布料下隐隐挺立,腰枝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体一紧,「婪燄!」高潮的收紧双腿和手臂,紧紧的抱住他。 婪燄的瞳孔拉长,手扣住我的臀部,翻身让我躺到床上,隔着衣服吸吮我的蓓蒂,腰桿从被动转成主动,已经高潮过的身躯变得更加敏感,只能一次一次的接受婪燄的带领,快感堆叠,最终成了如癮般的堕落欢愉…… 结束,婪燄准备在我身边躺下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疲惫的睁开眼,「没事,我去开就好。」婪燄拍拍我的头,起身套上长裤。 门打开,「老大不好了,你家里捎来口信,说伊莲妠小姐病倒了。」稚森惊慌的说。 我一惊,强打起精神,看过去,婪燄的脸色倏地刷白,「什么时候的事?」他沉着声问道,脸上只有凝重和严肃,直接步出房间,丝毫没有回头。 「前十分鐘通话才结束。」稚森恭敬的回答,提安递了一件新上衣给他。 「我知道了,没有重大事情不要连络我,我回来前,一切由稚森定夺。」他对梅他们交代着。 「是。」提安应声。 「老大,那小梓的考试呢?」梅皱眉。 他穿衣的动作流畅完成,「我说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找我,一切由稚森定夺。」丝毫没有留恋回头看我,逕自的快步走出,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梅望向我,想开口,傻愣的我却默默摇了摇头,背过身,用棉被盖住自己的头。 隔天,雷湛守约的将他的笔记拿来给我,「谢啦!」我感激的抱着笔记。 「有什么问题你再问我。」雷湛酷酷的说。 我边翻边开心的猛点头,雷湛看了我一眼后要离开,「等一下!」 「还有事?」 「呃……」我看向他,「其实我都看不懂。」尷尬的搔搔脸颊。 顿时,他送了我一记非常大的白眼,「嘖!你真的很麻烦欸!」 「欸,你就好人做到底,当我的家教吧!」我厚着脸皮要求。 就这样,离学末文考剩两天,我对面的私人家教第n次的气到脸铁青,「我就跟你说,这个东西不是这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为什么不是这样!明明就是我写的这样啊!」我理直气壮的反驳。 「你别告诉我,在你的认知里鸟类会生出猪!」他怒得大吼。 「怎么可能!又不是异形怪兽!」 「那我们也不会!又不是异形怪兽,答可拉的后代不管怎样也不会变成奇马多!」他忍不住的想翻桌。 我一愣,「哦……原来答可拉是鸟,奇马多是猪啊!」了解的点点头,在笔记上做小抄。 雷湛煎熬的抚额,「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惩罚我遇见你。」 笔尖一顿,『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所以这辈子才会来你身边还债。』陈彬受不了的面壁思过。 「欸!遇上我,可是你的福气欸!」我笑,当年我也是如此回答陈彬。 儘管陈彬每次都故作无法认同的乾呕状,可我依然捕捉到他瞳里闪过的宠溺,如同现在的雷湛般。 第四集 听说王子殿下没有心 31 设计 「你确定吗?」男人没好气的瞟了我一眼,「自从遇上你,从没发生过好事。」 我一顿,仔细想想,好像真是那么回事,认识的第二天,雷湛就为了要找迷路的我,跟我一起摔下山坡,然后之后回到学校又为了要保护我不被其他男生骚扰,也替我挡了不少衰事,后面也因为我被婪燄气得不轻,现在又被我拖下水的教我功课,「呃…哈哈哈。」尷尬的笑了几声。 雷湛脸色难看的猛叹气,我赶紧把包包里的食物拿出来给他,「这是新研发的料理。」马上贿络。 他倍受诱惑的看了一眼,我打开盖子,是夹着许多肉丝的沙威玛,「这什么?」他好奇的用鼻子闻了闻,麵包的烤香味搭上生菜、肉丝、酱汁,对他是种新鲜的诱惑。 「这个叫作沙威玛,我以前很喜欢吃。」我准备了六个,拿了一个给他,「吃吃看吧!我还特地多放了很多肉呢!」 他咬下,原本兇恶的神情马上成了孩子般的惊艷与新奇,「好吃!」 看见他大快朵颐的模样,我满足的微笑,「我还要!」他心急的说。 「好──,还有很多,你别急,慢慢吃。」将整个盒子推到他面前。 不消多久时间,他清得一乾二净,「你喜欢吗?」 「嗯,比那个什么肉很少的三明治还要好吃。」他点点头,满足的伸伸懒腰后,趴下,「你慢慢看,有什么不懂再问我,我先睡一下。」 「等等。」手指挑掉他嘴角的麵包屑,「都几岁人了,还吃到嘴巴旁边,这样竟敢嫌弃我不像女人。」我笑着取笑他。 他一怔,不由自主的握上我的手,我疑惑,他微蹙眉,抿了抿唇,挣扎后下定决心的说道:「我……并不在意你是不是处女这件事。」 我震住,『我说了,小梓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想起当婪燄语调上扬炫耀说道时,雷湛铁青的脸色。 我不想谈的想要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不让我抽回,「我不是男性人类,没有所谓的处女情结,我在意的,是你和婪燄之间的关係。」 『我在意的,是你和婪燄之间的关係。』 心一抽,我和婪燄的关係……是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一个多月来,和他之间如情人的相处,倒也让自己愚蠢的產生错觉,以为自己或许…在他心中,有那么一些些的地位,可是……或许终究只是或许吧!因为婪燄刷白脸色的神情,那种担心受怕的表情,是我第一次看见,为了一个叫作伊莲妠的女人。 『伊莲妠…我爱你……』 是啊!自己怎么会忘记,在自己初夜时,失控的他忘情所喊出的名字。 「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啦!」露出大大的笑容,掩埋所有心思,「我和婪燄就只是纯粹的主僕关係而已。」 雷湛明摆着不信的挑眉,「告诉你也无妨,这个学期结束,也就是再一周后,我就会被他卖掉了。」无所谓的耸肩,看回桌上的笔记,「所以……自己干嘛还要在乎会不会被退学呢?哈哈,突然觉得自己好好笑。」我嘲笑着自己。 也许,在我心底始终冀望着,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婪燄会改变主意,选择把我留下,而不是拍卖我,只是那夜他离开后,就没再回来了。 「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我抽回了手,拿起背包,像是逃避的跑步离去。 「喂!」雷湛叫唤。 在走廊上,他轻易追上了我,原因是因为,我傻在走廊上,无法动弹。 隔壁,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一男一女的对峙着,或者说是女人难得激动的对男人咆哮着。 「稚森,你也看到老大对小梓的态度了吧!」梅不悦,「他根本不在乎小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乾脆让小梓知道,那个杀人魔的存在老大根本就知情,他知道小梓会去找那个人,甚至特意让小梓陷入生命危险之中,主要是要让小梓断了离开的念头,他从初始就袖手旁观到最后,阻止我们去救小梓,原因就只是想看看小梓会不会叫他的名字,好之后让小梓信赖他,进而爱上他,以便掌控小梓。」 认识多年,梅几乎不曾像此时激动的质问着谁,甚至瞪着,「从一开始,这便是老大对小梓设下的圈套!」几近咆啸。 稚森沉默着,没有反驳,无法反驳,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对此真正说出,甚至询问那个男人,只因为……「你说出这些,不怕老大怪罪吗?」 梅一震,「如果现在小梓知道了,有比较好吗?」稚森望向梅,「不如将她蒙在鼓里,起码她还感到幸福,不是吗?」 梅垂下眼帘,换她,无法反驳。 我静静的听完,无声地倒退着,离开走廊,离开校舍,漫无目的的走着,整理自己的思绪,「喂……」 我没有回应,「喂!我在叫你!」一隻大手把我拉住。 「干嘛?」抬头看向雷湛,说实在的,现在我没有好心情面对他。 「你难道都不生气?」他不可置信。 生气?我摇摇头,「还好当时我有叫婪燄的名字,不然我大概已经死了吧!」松口气的笑道。 他锁紧剑眉,抱我入怀,我怔住,在雷湛的身上我闻到了许久不见的,阳光的味道,「这里没人,我也会帮你挡住,你就安心的哭吧!」大手压住我的头,使我紧贴在他的胸膛中,声音尽是疼惜。 「我才不会哭咧!」 「张梓,别再逞强了。」 『张梓,别再逞强了。』字字敲打那薄如纸的偽装。 一阵鼻酸,想再回什么,却哽咽的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只剩哭声,和一颗颗眼泪,浸湿他的上衣。 凌晨,今日比平常更晚回到宿舍,因为自己需要点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情。 一如往常,大家各自领着自己的床伴进到房间,我则是在厨房内清洗稍早使用过的杯具,洗完,一一擦乾后放到原本的位置,失神的看着那专属于他的杯具,血族,似乎对于是否只属于自己的,这件事很是在意,因为就连餐具碗盘,每个人都有专属自己的独特样式。 「在想什么?」 我一吓,紧张的看过去,带笑的脸孔有些恍惚,婪燄……。 定睛一看,「稚森,怎么还没休息?」我故作镇定的微笑。 「突然觉得有点肚子饿,所以想说来这里看看有没有食物好填填肚子,就看到你站在这发呆啦!」稚森笑。 「你今天没带朋友回来?」我讶异。 「是啊!今天的我不讨喜。」他装可怜。 我笑了笑,当然明白他说的是假话,因为他的受欢迎程度可不亚于婪燄,「少来了,是你没去找吧!」 「当然有,可是我很挑的。」 「呵呵,你不挑,是大家都知道的好不好?」稚森的滥情,大概可以说全校没有几个女生没和他有过关係的,「想吃什么?我煮给你?」 他摇摇头,「不想吃东西。」 「你不是肚子饿?」我疑惑。 下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是啊!血族的正餐从来都不是这些实体的食物,「还是我的血分一点给你?」 他一愣,显然被我的问题吓到,「不,不用。」他赶紧摇头。 『量稚森他们也没胆敢碰你。』在校际旅行时,梅曾如此说过。 看来,他们真的很怕婪燄呢!在心底苦笑,可是…自己何尝不是? 「那不然,我帮你泡杯热奶茶吧!暖胃后比较好睡。」我笑着提议。 「好啊!谢啦!」他笑得露出虎牙。 泡好两杯热奶茶,我端着走到交谊厅的沙发区坐下,「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他问,「雷湛教的都听得懂吗?」 递茶的手一顿,又继续完成后,将自己的杯子捧在手心内,温热双手,「你知道?」 「他当你私人家教的事,全学园应该没人不知道吧!」他失笑,「毕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少爷,愿意好声好气的去教人功课,这件事实在太特别了。」失笑转而訕笑道。 「他其实也没有好声好气。」我撇撇嘴,因为自己好几次都免不了和雷湛互相叫骂,牙他们都被吓得不轻,但其实我们只是在讨论功课,「婪燄…他也知道吗?」 「老大他知道啊!因为每天我都会和他联系,报告事情。」 「是吗……。」我垂下眼帘。 我一直都知道,婪燄从来都不喜欢雷湛,雷湛也是,因此自己和哪方好时,另一方总会表现出反感,尤其是婪燄,都会用些手段让自己在床上向他讨饶,后来,雷湛那阵子没出现,自己没有特别去找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明白,自己在那时,选择了婪燄,但,现在呢? 一次次看着婪燄离开的背影,那背影在清晰的,偶有模糊的,视线中渐渐远去,自己从不中途移开视线,就怕他回头的那瞬间,自己没看见,然而,他一次也没有回过头,甚至连犹豫都没有。 『我说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找我,一切由稚森定夺。』当梅问急着离去的婪燄说我的考试该怎么办时,婪燄不带任何感情的如此回答。 当下自己便了解,就算这段日子以来再怎么付出,在婪燄心中,仍划不下任何一点痕跡,只能仅仅被归类在,不重要的事情,就像爱真所说,自己终究只是战利品的一种。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欸…稚森。」 「嗯?」他正因为喝着热奶茶,舒服的瞇了眼。 望着他瞇起双眼的神情,让我怀念,正视了自己的思念,才发现自己很想婪燄,想问他去哪,想问他如何看待自己,想问他…是否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自己,「伊莲妠……」 稚森顿住,「伊莲妠是谁?」是婪燄的未婚妻吗?自己想这么问。 第四集 听说王子殿下没有心 32 赏个脸约会 『伊莲妠是谁?』 稚森垂下眼帘,放下手中的杯子,沉默了许久,我没有开口逼问,只是静静的等待,我知道,他在思考,思考该如何告诉自己关于她的事,「伊莲妠小姐,是老大的姐姐。」 我愣住,「姐姐?」有想过是未婚妻,有想过是青梅竹马,或者某任前女友,却没想过会是这种答案。 「嗯,是老大的养姐。」他确认,「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血族如果想要子嗣,就会去抢别人的婴儿,而老大就是属于这种,但在他之前,他们家还有一位夫人亲生的女孩,就是老大的姐姐,伊莲妠。」 「可是你不是说生不出来的才会去抢,既然能生出伊莲妠,为什么还需要再去抢别人家的小孩?」我不解。 「因为夫人生完伊莲妠之后,想再尝试受孕生男孩,却一直无法如愿,所以才会这么做,而后夫人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便在老大五岁那年就离开了,之后伊莲纳小姐身兼母职的照顾老大,所以老大和她的感情很好,加上她和夫人一样,身体都不好,才会在听见她生病的时候比较担心。」语毕,他还对我一笑,试图安慰我。 我撑起微笑证明自己不受影响。 不,稚森,婪燄当时的表情并不是单纯在为家人担心的表情,我一直都知道他深爱着伊莲妠,原来他爱着的,是没有血缘的姐姐啊……。 我喝了口奶茶,甜腻将苦涩冲淡,「婪燄,这几天过得好吗?」还是不禁想要关心。 「老大很好,只是难得回家,除了关心伊莲妠小姐外,还有些杂事要处理,所以才会拖了点时间。」 「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我放下手中的杯子,装作平淡的问。 「老大…没有提。」他也是淡淡的回覆,想尽量轻描淡写的带过,「不过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啦!毕竟小梓这么抢手,不回来好好看着,万一被人拐走了,老大肯定会很伤心的。」稚森又是扬起笑容带有欢乐的鼓舞。 「不,他才不会呢!」我轻呼出一口气,往后靠上椅背,他想再说些什么,「你今天和梅姐姐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稚森怔住,我看向他,勾起嘴角微笑,「没事的,我并不怪你们,不怪婪燄,不怪任何人。」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轻松。 「很多事情,我都知道。」我垂下眼帘,「不管是你们始终听令于婪燄,或者是婪燄从没爱过我,又或是他爱的人一直是伊莲妠,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小梓……」稚森难得严肃的皱起眉。 我摇摇头,表示他不需要解释些什么,「我的脑袋是真的不聪明,自己也完全不是完美女主角的那块料,我知道自己很容易犯傻,也会自欺欺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明明不想牵掛却很容易执着,爸妈走得那么突然,让我明白很多事情计画赶不上变化,所以造就了自己得过且过的个性,也成了陈彬口中所谓蟑螂般的生命力,就算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知道你们根本不怀好心,也还是继续装作无知的躲在你们的庇护下继续得过且过,自欺欺人地假装大家都是我的家人,我真的很过份对吧?」笑着望向他。 稚森绷着脸,「你说,我之后会变得怎么样呢?拍卖会……就要到了。」素净的脸庞浮上些许茫然。 听到最后一句,稚森整个人僵硬,手握拳,半晌他吐不出任何字句,我仍旧重新笑得丝毫不在意,拍拍他紧握成拳的手,「安啦!反正日子还是得过,而且我还是很庆幸刚来这里时,遇见的是你们。」 他垂下眼帘,忍着什么,「……你不后悔吗?如果不是我们,你根本就不会受伤,甚至被我们利用。」 我笑容变得温柔,伸手摸摸他的头,「如果没有你们,我早就死了,所以,能认识你们,我真的很幸运。」 他震住,眼神复杂的盯着我,我撩开长发,露出脖子,「睡前,喝点吧!填填肚子。」我微笑。 「不,我怎么可以……」他慌乱的拒绝。 「没关係的,」我将自己往他靠近,「对你们,我愿意。」 他一怔,视线僵硬的移向我的脖颈,难掩欲望的吞了吞口水,挣扎的又看向我,我对他笑笑,点头示意,他低下头,细闻着清香,忍不住的露出尖牙,犹豫的刺下,血液流入他的口中。 我一颤,忍受刺痛。 嚐到味道的稚森一震,倏地用力吸吮,碧绿的瞳孔拉得细长,无法抵抗那鲜美的甜味。 「啊…」我皱起眉,略略的疼痛随着他过度吸吮传来,失血量增高之际,身体无力的往下瘫软。 他察觉,赶紧收回尖牙,揽住我的腰,「小梓你没事吧?」担心的问。 我微笑的摇摇头,他像是还想要的瞄了一眼我脖上的牙洞,又注意到我略显苍白的脸色,忍下欲望,将我横抱起走进我的房间。 他把我轻放到床上,动作呵护至极,「你喝这么一点,够吗?」我担心的望着他。 他宠溺一笑的轻弹我额头,「别担心我,何况,再下去,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把持的住,不会把你吸乾。」他露出阳光的笑容。 「够就好了。」我放松,身体感觉到倦意。 「睡吧!我在这里陪你到睡着。」他体贴的帮我盖好棉被。 入睡前,别于婪燄,我始终看见稚森守候的身影。 隔天,校舍内,走廊上,所有人侧目着细声讨论,一扇门被拉开,教室内的眾人转头就是惊愕,「喂!雷湛,跟我约会吧!」 原本在座位上懒洋洋的雷湛从怔愣中回神,听见发言又陷入一阵发傻,直到一隻小手拉住自己的,任由自己被拉着离开,身后的眾人则是爆炸般的宣传讨论开来。 「你到底发什么疯?」校外,雷湛无言的睨着我。 脚踩低跟绑带凉鞋,一身黑色蕾丝洋装,白皙的双腿被黑色的雪纺纱弄得若隐若现,将一头长发侧绑着,不失气质与朝气,脸上薄妆掩盖住那苍白的脸色,「好看吗?」我在他面前旋转一圈,自己特地挑了那件让婪燄称讚好看的黑裙。 「好…好看。」他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耳根微微发红。 「是吗!真是太好了。」我开心的说道。 「所以你到底想干嘛?」他不耐烦的挑眉。 「约会啊!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用一种他很笨的眼神看他。 他一顿,深吸一口气,忍下打我的衝动,「你又不喜欢我,干嘛突然找我约会?」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换我回应他的挑起眉毛。 他呆在原地,往前的自己发现他没跟上,我停下,不解的回头看他,「你什么意思?拿我当婪燄的替代品?」雷湛冷下口气。 听见〝婪燄〞二字,我一怔,快步走回他面前,「你在想什么?对我而言,婪燄就是婪燄,雷湛也就只是雷湛,谁都不会是谁的替代品,我还没那么空虚好吗?」这次,轮到我赏他一记大大的卫生眼。 他稍稍缓过脸色,但还是困惑,我叹了口气,继续解释,「你也知道吧?我张梓活过十八要十九岁了,虽然莫名其妙的摆脱了处女身分,但其实我根本没有交过男朋友啊!」讲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这辈子除了和陈彬外,我根本没和哪个男人单独逛过街,一想到之后就要被卖掉了,我当然得快点完成我人生的进度才行啊!」义正严词。 他似乎有点懂又不太懂的又问:「那为什么是我?」 「就像我刚刚说的啊!」吼!他真的很笨欸! 「你说了什么?」 「就…就……」我别过头,忽略脸颊的热烫,「我喜欢你嘛!」娇羞小声的嘀咕。 他惊讶,久久,回过神,欣喜难掩,「你喜欢我?」故作没听见。 我抿下唇,不想再说,他却低下身,将脸平视到我面前,脸上掛着刺眼的坏笑,「张梓你说话啊!你喜欢我?」带有戏謔的笑意。 「少囉嗦啦!」我羞愤的瞪向他。 他直接凑上,吻住,激动,深情,却不敢相信,彷彿想真正确认般,直到他把我放开,「我也喜欢你。」他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我一震,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整颗头发烫着,「那…那我们约会吧!」害羞的拉拉他的衣襬。 一隻大手牵住小手,紧紧的牵着,深怕一松手,那人儿就会走丢,「你都带女孩子去哪里约会?」我们在街上逛着,我问道。 「我?」雷湛挑眉。 「是啊!我又没跟人约会过,难不成还是问我?」我无奈,「你不是自称交过很多女朋友,应该很会带女生约会吧?」 「我只会带她们去一种地方。」 「哦?那我们快去吧!」我开心的催促道。 走了不远,我们在一栋繽纷的建筑物前停下,「这…这里不是……。」我无言的嘴角抽蓄。 「走吧!我们快点进去吧!」雷湛跃跃欲试。 「你…你这个大笨蛋!」我既羞既怒的大吼。 暗处,「湛哥做得好欸!」牙和琛兴奋偷偷叫好,真皑则是无奈的笑着摇头。 另一方的高楼上,一群人马往下盯着底下的人,「没想到小梓既然会喜欢那种傢伙!」孔令和提安忿忿不平。 「要通知老大吗?」梅问道。 稚森不发一语的望着那人儿脸上虽然带着羞愤,却难掩幸福的表情,儘管自己曾因她而动摇过,却还是选择忠诚,而现在,听见对方昨晚的内心表白,自己真的很犹豫,「……通知老大吧!」在心中思咐着,如果婪燄没有赶回来的话,他就会遵循自己的心行动。 在街上,我不悦的不理对方,「欸,是你叫我带路的,生什么气啊你。」雷湛抱怨道。 「你!」我气结,「哪有人第一次约会就带人去旅馆开房的你说!」 「我们妖怪从不像你们人类,想要什么直接来就行了,哪有那么多毛病,反正约会也不过就是为了之后的上床,那就直接去开房就好啦!」雷湛解释道。 「你们男人就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精虫上脑的生物!」指着他高挺的鼻子骂道。 「谁跟你精虫上脑!」雷湛脸一红,反驳道。 「就是你!」 「臭女人!」 我们互瞪了一下,我噗嗤的笑了出来,「我看我跟你大概无法当对文质彬彬的情侣了。」笑倒在他身上。 他也露出笑容,「那请问伟大的女朋友大人是想怎么约会呢?」 「嗯──」我抬头看看夜色,「好歹看看电影或者夜景之类的吧!啊!还要吃东西!」 「没问题。」他微笑,重新牵起我的手。 第四集 听说王子殿下没有心 33 心碎的声音 一座半山腰上,有着摊贩和稀疏的人群,「我要吃那个!」我兴奋的拉着雷湛叫道。 「好好好,你走慢点。」雷湛宠溺的笑道。 每一摊都买了一份,我将最后一份食物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的拍拍肚皮,在山腰上特别做出的走道上,我们坐了下来,聊着过往,聊着背景,风花雪月,东南西北的聊,就是绝口不提未来,凌晨的气温微凉,风吹过,我感到寒意的缩缩身子,他体贴的脱下校服外套披到我身上,「身子那么弱,出来还穿那么少,想感冒请病假躲考试就直说嘛!」嘴里仍是不饶人的取笑道。 「什么话,这可是我人生可能仅有一次的约会欸!我当然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啊!」我对他吐吐舌头。 他低下头亲吻我的唇,将那顽皮的小舌纳入口中吸吮,许久,他结束吻,枕到我的腿上,「不会是最后一次的。」闭上眼,休憩。 我低下头,盯着自己腿上的俊脸,手轻轻拨开落在他脸上的瀏海,「话说,雷湛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啊?认识那么久都没看出来。」 他没有回应,「雷湛?」我再叫道。 「不要吵,我睡着了。」 我挑眉,手指一捏,他的脸颊被我捏得红润,「很痛欸!」他埋怨的睁开眼睛,拉下我施虐的手。 「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你竟然敢给我装睡,你把我当笨蛋是不是?」 「是啊!你怎么知道?」他笑得痞气。 「呿!」嘟嘴。 「真是个爱生气的女人呢!」他捏捏我的鼻尖。 『才说你两句,又再闹脾气了。』陈彬的笑容既无奈又宠溺,伸手捏捏我的鼻尖。 我从回忆中挣扎,「其实,不管雷湛你是什么,我都不在意。」注视着他那双深邃如夜的双眼。 他一怔,垂下眼帘,想说话却又吞下,「啊!日出了!」我惊喜的眺望远方。 远方的山头,一丝光芒崭露头角,「欸,雷湛。」我轻唤道。 「嗯?」他也同样望着光芒。 「谢谢你,」我说,眼神变得悠远,「谢谢在这个妖怪世界里,让我还能有个你。」这个像是陈彬的你。 雷湛愣住,移回视线的看我,由下望上,微微圆润的鹅蛋脸因光芒照耀显得灿烂夺目,清澈的双眼却隐含泪光。 太阳初昇,光芒照耀大地,山下的城市因阳光而活了起来,如同我过去生活了十八年的那个世界,那人从我腿上起身,因背光而看不清,「说什么傻话,只要有张梓在的一天,就会有我雷湛。」 『只要有张梓在的一天,我陈彬永远会在。』 怔愣,无法回神,现实与回忆交错着。 雷湛低下头,额与我的贴着,近距离让我看清他眼眸中的认真,银色的发丝在光芒下闪闪发光,与我发的红棕光交织,怦然心动让我豁然一笑,他与我相视而笑。 中午,艷阳高照,我们回到学校,他送我回蔷薇别馆,在门口,「过完今天晚上,学末文考就要开始了。」我说。 「别担心,只要一半的科目考及格,你就不会被退学了。」他安慰道。 「唉──」要是及格有那么好考就好了,我为难的叹气,「好啦!我要进去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省得你到时候考不及格又怪我。」我笑。 「那是不可能的事。」雷湛狂妄的扬起嘴角,双手插口袋,转身离去。 我回到交谊厅内,空无一人,走进房内,却发现梅在我房里焦急等候,「梅姐姐?」她怎么还没睡? 「小梓你可回来了!」她松口气,拉起我的手往外步出。 「梅姐姐你要拉我去哪?」我不解的想要停下。 「快点,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梅紧张的拉着我。 我愣住,走? 「梅。」声音响起。 我们震惊,望过去,是面无表情的稚森。 「稚森你也是喜欢小梓的吧?让她逃吧!」梅皱起眉,虽然警戒,仍试探的询问。 稚森垂下眼帘,他不能否认,毕竟自己到现在还没休息,也是想做这件事,只是梅比自己快了一步。 「稚森……。」我看着沉默不语的他,心里有种感觉,我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要走,他并不会阻止我。 喀,交谊厅的门扉开啟,我们同时一怔,稚森和梅快速的挡到我身前,在他们交错身影的中间,我清晰的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人,以及那双眼睛,一贯的温文儒雅和从容。 「你们…都还没睡啊?」多日不见的婪燄勾起熟悉的微笑。 梅双眼戒备,稚森则不着痕跡的向前一步将我们两个都挡在身后,「唉呀!老大怎么这时候回来?为何不在家里多睡一会儿,等天黑再回来也不急啊!」扯出与平时无异的笑容。 「是没错,不过,我回来了。」他的笑容加深,梅和稚森的神色僵凝,他望向两人身后的我,与我对视,「小梓,过来。」 心底一慌,脚宛若在地生了根,没有移动,「老大,小梓肯定累了,我想你赶路回来也很累,不如都早点休息吧!」稚森笑着缓颊,朝对方走去,暗暗将我俩护在后头。 砰!稚森的身体飞出去撞碎了桌椅,我和梅吓得傻住,「我重申一次,我不喜欢别人覬覦我的东西。」婪燄收起笑容,威严与肃杀毕现,「跟了我这么久,竟然还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跪下!」冷声道。 嘴角流下鲜血的稚森和梅恐惧一抖,脸色无比铁青,听话的双膝跪下,他看向我,眼神锐利,「小梓,过来!」语气不再温和,冷硬几分。 我害怕的吞下口水,认命的走过去,他的视线扫过我的肌肤,发现颈上有着不属于他的牙洞,扯出冷笑,抬脚踹上稚森的头,稚森倒地,脸颊红肿,婪燄一脚踩上他的侧脸,居高临下的瞪视,「谁准你喝她的血?」厉声问,「怎么,你忍不住了?」他嘲笑着稚森。 「别这样!」我紧张的低下身,来到稚森旁边,要推开婪燄的脚,打算扶起受伤的稚森。 「你知道他喜欢你吗?」婪燄不为所动。 我垂下眼帘,默认,「但是他寧愿选择听命于我,也不敢与我抢夺你。」 听见婪燄的嘲讽,稚森只能抿着唇垂下眼帘隐忍,「不是他的错,是我叫他吸我的血的。」我站起身,鼓起勇气的面对婪燄。 稚森一颤,震惊的瞪着地板,「哦?」婪燄笑着看我,笑容却阴冷得没有一点人情和温度。 「是我自愿叫他喝的,稚森有拒绝,可是…是我引诱他的。」我恐惧的回避视线,不敢与他对眼,「所…所以放过稚森吧!」 「你在替他求情?」 「我…我会听你的话,放过梅姐姐和稚森,我不会逃。」咬下唇,颤抖着请求,「都是我的问题,不关他们的事。」 「听说你交男朋友了?」婪燄笑笑的收回踩在稚森侧脸上的脚。 稚森狼狈的起身继续低头跪着,我沉默,「瞧你盛装打扮,是刚回来?」他打量我。 我还是不语,「引诱稚森,又去和雷湛搞在一起,你果然是个淫荡的女人。」他的笑容呈现残忍。 我想解释,却开不了口,『他根本不在乎小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乾脆让小梓知道,那个杀人魔的存在老大根本就知情,他知道小梓会去找那个人,甚至特意让小梓陷入生命危险之中,主要是要让小梓断了离开的念头,他从初始就袖手旁观到最后,阻止我们去救小梓,原因就只是想看看小梓会不会叫他的名字,好之后让小梓信赖他,进而爱上他,以便掌控小梓。』梅的话回盪在耳边,『从一开始,这便是老大对小梓设下的圈套!』 「那又如何?」我听见自己如此说着,「反正你也不爱我,我变得淫荡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故作无所谓的耸肩。 他微瞇金瞳,「是啊!但是,妄想逃跑,这可就不是我想要的。」笑意染上冷酷。 刷!身上的蕾丝黑裙在他手上成为碎片,我吓傻,呆愣望着纷飞落地的碎布,『很好看。』婪燄若有似无的浅笑着,眼底有着自豪,『很适合你,小梓。』 「既然这么想要男人,那裸体给人观赏你也没差对吧?」他无情的笑道。 『你还愿意跟着我十年、二十年?』 『别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辈子都可以!』 一想到自己的回答,我笑了,「哈…哈哈哈──」嘲笑着可悲的自己。 第四集 听说王子殿下没有心 34 追赶跑跳蹦 我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大声姿意,旁若无人,彷彿见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们三人听见我的笑声,同时震住,神情明明悲伤却笑得没心没肺,诡异的令人心疼难受,「反正过完这几天,我就要被卖掉了,你们就再也看不到我,何必吵架呢?不如……好好休息吧!」我苦笑道,蹲下,一一捡起黑色碎布,宛若这样就可以拾起自己破碎的心。 一把猛烈的力道扯过我,转眼之间,我被摔到婪燄的大床上,抬头看向那人,婪燄绷着脸,似乎在盛怒中,粗鲁的扯下我身上仅剩的布料,脱下自己的,压到我身上,直接分开我的双腿进入,「痛!」尚未湿润被强行进入,我痛得皱起小脸。 他置若罔闻,只顾自己的快速抽动,「不…」因未湿润更能体会体内的硕大,「婪燄……嗯…」腿间渐渐湿润,吞下呻吟。 他伸长尖牙在我胸上刺入,我痛得倒抽一口气,他吸吮着蓓蒂,鲜血一同流入,手揉着另一边,又咬上稚森牙洞的位置,将痕跡覆上,变成属于他的,重新在我身上印上属于他的印记,好似我只专属他般。 整整一日,我被他困在床上,无法下床,就连学校都没有去,过度的吸血和性爱,疑似想补回多日不见的空虚般,就连他熟睡时也是牢牢的抱紧我,让我不禁怀疑,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的思念……「你回来了……我很想你。」对着熟睡中的他呢喃,从不奢望他能听见,只想能有个机会如此偷偷的告诉他。 窝回他的怀中,用脸亲暱的磨蹭他的胸膛,他收紧怀抱,完全不打算让怀中的人儿有离开的可能性,「我爱你……」他睡梦囈语。 我一震,心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回应着他的话,「我爱你…伊莲妠……。」 心倏地一停,所有的激情冷却,垂下眼帘,「我也爱你,婪燄。」低语,缓缓的闭上眼,入睡。 感觉到爱抚,身体敏感的颤抖,微睁惺忪的眼,发现一隻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婪燄?」我迷糊的唤道。 「小梓,你有想我吗?」好听的嗓音在我的耳边低语。 「嗯…想你。」意识模糊中,身体迎合他的爱抚,渴望与他更加贴近。 「你爱我吗?」催眠似的问道。 「唔。」我难耐的扭着身子。 感觉到有手由后探入腿间撩拨,我皱起眉想逃离,横在胸前的手却霸道的不让我移动分毫,「你爱我吗?」不放弃的再次询问。 「嗯…爱…。」 得到满意答案的那人浅浅微笑,由后进入怀中人儿的体内,「啊。」我呻吟。 初醒的身体,温热而紧实,缓缓的抽动着,许久,我难耐的扭动腰枝,「燄……」不被满足的娇嗔。 「求我。」性感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啃咬着我的耳骨,引起我阵阵颤慄。 倔强的自己不想开口,咬着下唇,但胸前的手丝毫不让我有挣扎的空间,熟捻的摩擦胸前的蓓蒂,「嗯…」我低吟,「婪燄…不要…燄…求你…求你……」 他将自己反压在身下,由后猛烈的抽动,自己忘情的迎合着,扭动腰枝,「受…受不了…燄…不要!」身体一紧,达到高潮。 他用力挺入到最深,一同登上巔峰,我颤抖的感受完欢愉后瘫软下,他抱着我柔放进床铺内,紧紧的相拥着,不肯从体内退出,意识逐渐清醒,我眨眨眼睛,看清面带笑容的婪燄,笑容是许久不见的宠溺,「小梓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呆呆的问道,看向外头早已夜幕低垂,夜幕低垂……「啊──」我惊声尖叫,挣扎的起身。 仓皇的下床,要衝出去,「小梓你没穿衣服。」婪燄微笑提醒。 被他一提醒,我紧张的扯下被单要围住身体,却发现床上的婪燄一丝不掛的呈现在自己眼前,「啊──」我羞红了脸,再次尖叫,赶紧将被单丢还给他,急忙套上散落在地板的上衣就往外衝。 交谊厅内,大伙如往常的准备上学,只不过稚森脸上有着违和的大片瘀青,但依然不损他的悠哉,他们四人见我急急忙忙的衝出婪燄房间,还只罩件衬衫,敞开着,春光无限,所有人愣住,「不准看。」一道口气温和,却隐含杀机的命令落下。 所有人又是一顿,只好赶紧故作忙碌的将头低下,只听见那扇门被开啟的房内,传出主人焦躁的抱怨,还有因匆忙而过大的换衣动作,好不容易换上制服,我抄起书包衝出房间,「你们为什么都不叫我?完蛋了,我的学末文考迟到了啦!」 倚着自家门框,裸着上身只穿件长裤的婪燄,双手交叉在胸前始终微笑,却多了戏謔的意味,其他人则是带笑无奈的看向我,「给我整节考试我都写不好了,现在我还迟到了二十分鐘,完了完了,我要被退学了啦!」焦急的抓抓凌乱的长发,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可以绑。 「结果我根本就没看到多少书,婪燄你干嘛都不让我起床啦!」开始迁怒于其他人,「所以我考不好都要怪你!」 「你自己还不是跑出去跟别的男人约会?所以考不好怎么可以怪我呢?」婪燄无辜的笑道,推卸的一乾二净。 「我……!」语塞,「我不要理你了!」对他吐出小舌,做了鬼脸洩愤后,衝出交谊厅。 然而衝出去的自己完全没注意到为何其他人还没事般的坐在交谊厅内,「公文呢?」婪燄开口。 「在这。」提安递上。 「昨天临时在学校公布的。」孔令说。 婪燄读完手中的公文,勾起高深莫测的笑容,「有趣。」 急忙衝进教室内,「对不起,我迟到了!」 所有学生和老师皆是错愕的盯着我,下一秒,广播响起:「张梓,张梓同学,请马上到学园长办公室,若五分鐘内没抵达将会被退学。」 我一愣,看看广播器,又看回老师,老师无奈的点点头,我只好又往下个目的地拔腿狂奔。 砰的打开门,气喘吁吁,「早啊!张同学。」学园长笑得灿烂。 「你…你要…要干嘛?」我喘着。 「没什么,跟你说件事而已。」 没多久,我只能震惊的坐在沙发上,盯着学园长那张老神在在的脸孔,「你……什么意思?」 「就像我刚刚说的,这是一场游戏,只要你能在今天之内躲过所有人的追捕,你就赢了。」 我思考着,如同鬼抓人的游戏规则,并不难理解,只是我不懂我为何要配合,「为什么我要参加?」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要你帮忙一场活动吧?」 我想了想,的确有这么回事,之前因为徵婚啟事让学校斗殴事件变多,学园长是真有叫我想办法,只是既然是游戏,一定有奖品,「赢的人能怎样?变全校第一名?」陈彬,我搞不好可以得到人生第一个第一名了,而且还是全校的,嘿嘿嘿。 「当然不可能,」学园长发现我露出奇怪的笑容,无奈的瞟了我一眼,「赢家的奖品,就是你。」 我一呆,奖品是我? 他见我不解,再详细的解释,「赢家能得到你的所有权,成为你的主人,而如果你能躲过所有人,成为赢家,你便能赢回自己,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控制。」 我震住,赢回自己,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控制……。 「……婪燄…同意吗?」我默默的开口,婪燄才因为稚森和梅想带我走而不爽过,我不认为他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不管是婪燄还是雷湛,他们不同意也只能同意,」学园长不在乎的笑道,「而你,只要赢了,我能保你消失在他们面前,不用再受控于谁之下。」 盯着面前笑得像隻狐狸的学园长,平常老是掛着大鬍子,这里毕竟是妖怪世界,谁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但能当上这所妖怪学校的学园长,肯定也相当厉害吧! 自己,真的能重获自由吗?这件事我压根儿没想过,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根本躲不过婪燄他们的追查,还有因为婪燄,每每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自己只能不断深陷,等到发觉时,早已无法自拔。 「我只是个人类,怎么可能会赢?」虽然自己蠢归蠢,但这种差异性我连我的脑干都想得出来,自己根本躲不赢那群妖怪。 「放心,你们的条件会是一样的,你只要告诉我,你赌不赌一把?为你自己往后的人生。」 为自己往后的人生……只要自己赢了,就可以脱离婪燄的控制,我就能夺回自主权,就算回不去原来的世界,我依旧能在某处好好的活下去,不用被卖掉…… 脑中浮现婪燄的宠溺微笑,心动摇,却又想起,『我爱你…伊莲妠……。』 「我赌。」下定决心的看向学园长。 一座华丽的巨大室内厅堂,全校的学生都集合在里面,两方人马对峙着,正巧因为是隔壁班,对于这种需要全校集合在一处的活动,只能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听说你和小梓去约会了?」婪燄微笑。 「是啊!羡慕吗?」雷湛同样一笑,张狂至极,「她还特地为我打扮呢!」 「那件衣服是我买给她的。」婪燄不甘示弱,「不过也成碎布了。」 雷湛一顿,「无所谓,反正以后她所有的一切都会出自我手。」他嚣张的笑了笑,「拍卖会是吧?」 婪燄上扬的嘴角僵住,「小梓告诉你的?」 「是啊!我们是男女朋友,她当然会告诉我任何事。」周遭听见雷湛的情侣宣言,一片譁然,「既然你不要,想卖,这一次,我不在意是你使用过的,我会买下,让她永远只属于我。」首次,雷湛不在意婪燄有碰触过,因为能得到那人儿,才是最重要的。 婪燄一震,缓缓收起笑容,凛利的盯着雷湛,他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各位同学大家早……」麦克风的声音传遍整间。 第四集 听说王子殿下没有心 35 给我一把木 所有人把视线移向讲台上,学园长掛着诡异的防毒面具,倏地,从建筑物各处喷出白烟,人群骚动,许久,烟雾散去,大伙发现自己没事,逐一冷静下来,「各位同学,这学期的学末文考正式更改,取消考试,我特地扮了一场所有人都很期待的活动。」 「嘖,那个糟老头想干嘛?」牙低声骂道,不只雷湛等人,连婪燄等人都面色凝重。 「相信各位对狩猎一定不陌生,这次由各位扮演猎人,而你们的猎物就是……」学园长故意停顿。 我从侧方,布帘后走出,站到他旁边,「没错,你们的猎物就张梓同学。」 全场错愕的一片寂静,「只要谁能够捕获猎物,便能得到猎物的所有权,成为她正式的主人。」学园长欢快的宣布。 瞬间,全场兴奋的暴动,唯独两方人马沉下脸色,「那个糟老头……!」婪燄和雷湛同时低骂道。 「我相信各位也想让狩猎公平进行,所以刚刚的烟雾吸入会使各位成为人类。」 全场又是一阵震惊,「好的,那请各位在此静待十五分鐘,我们先让张梓同学离开。」 我走下台,人群虽然躁动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逼他们让出一条路给我直通门口,我的手握上门把,「小梓(张梓)。」两道嗓音,一温醇一低沉,但同样的好听。 我偏过头,婪燄和雷湛并肩站着,表情严肃的望着我,我勾起一抹浅笑,清丽可人,「想要我,就来追我吧!」 他们同时一震,随即露出笑容,雷湛狂妄霸气,婪燄势在必得,我拉开门,外头明月高掛,我勇敢踏出,为我的人生豪赌一把。 走廊上,听见不远方传来的打斗声,我再次提起脚步快速离去。 『这是凡俗之烟,只要妖怪吸入便会暂时失去所有能力成为人类,而人类吸入则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你不需要担心,这场游戏,完全公平。』学园长说道。 所谓的狩猎,当猎物只有一个,而猎人佔多数时,永远都得先把竞争者剷除之后,才能确保自身的胜利,因此,校园各地相继发生斗殴,而我也因如此,在听见叫骂声之际,早已迈开脚步逃开。 有好几次,都被看见,差点要被追上,好险同样身为人类,我的体能并不算太差,套句陈彬形容我的,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而且不用跑多远就会遇见下一批猎人,猎人们就会自己打了起来,谁叫身为猎人的同学实在太多了。 在校园内我极力奔跑着,想要甩掉身后的牛皮糖,急转,直接撞个满怀,闻到熟悉的味道,我一愣,紧张的抬头看向来人,「小梓。」婪燄微笑。 我赶紧推开他,想逃,他身后的稚森等人把我围住,我皱起眉,而黏人的牛皮糖也追赶上,「小梓你逃不掉了,跟了我做我的奴隶吧!」男同学甲笑容卑劣。 「不,小梓,我要嚐遍你的身体,老子一定会让你在床上求饶的。」男同学乙笑得淫荡。 「小梓嫁给我,我会给你幸福的!」男同学丙神色疯狂。 剩下的十多位也都掛着诡异的笑容看着我,「哦?你还真受欢迎呢!」婪燄的微笑变得阴冷。 那些男同学一颤,「别…别怕他,大家现在都是人类,没道理会输,兄弟们,我们一起上啊!」他们衝过来。 婪燄把我护在身后,五个人面对敌方将近三倍的人数,并不处于下风,就算只是人类,婪燄的手脚仍旧俐落,那狠劲彷彿在保护深爱的女人,深爱的女人…… 脚步缓缓的后退,「小梓?」稚森注意到我的动作,出声。 婪燄一顿,迅速瞥向我,我咬了咬下唇,最后转身仓皇离去。 校舍的另一头,我遇见了雷湛等人,「嗨!」我笑着打声招呼。 偷瞄着所有的逃跑路线,选定一条,要跑,雷湛快我一步的挡在我面前,「想去哪?」挑眉。 「啊哈哈,人家哪有要去哪。」被抓包的自己只能乾笑两声。 「一路上应该还好吧?」他温柔的拨好我因逃跑而凌乱的发丝。 「嗯。」我垂下眼帘,脑中闪过刚刚婪燄宛若受伤的金瞳,应该是自己看错吧!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感到受伤呢?扯扯嘴角的苦笑一下,「没什么,还好体育一直算是我拿手的科目。」笑得无谓。 「没受伤就好。」他体贴的不点破我的异状,牵起我的手。 我带着雷湛走到了废墟,走进那间残破的室内,在这里,想起了小银,小黑,还有那令人害怕的早晨,石灰色的墙壁依旧碎裂,地板上仍血跡斑斑,「在想什么?」他问。 「我跟你说喔!我之前在这里有个很重要的朋友。」回避那恐惧,兴奋的对雷湛分享之前与小银一起生活的日子。 拉着他,在一处坐下,「我之前都坐在这里,然后小银牠都会趴在这里睡觉……」指着前方,比手划脚的说。 我欣喜的模样,雷湛掛着笑意,脸部坚硬的线条变得柔软,「不晓得小银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幸福,然后生一窝狗崽子呢?」 「什么叫一窝狗崽子?」雷湛瞟了我一眼,撇撇嘴。 「嗯?你们这里的狗狗不会一次生好几隻吗?」我不解,不知道自己哪里形容错误。 「牠才不是狗!」语毕,雷湛咬牙饮恨。 我一怔,「小银不是狗?」记忆中的那抹银,还记得初见时,牠如幼犬的模样,虽然随着伤养好,体型成长的速度也是突飞猛进,但…牠的确是狗啊!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狗?你见过牠?」 雷湛一顿,「我……」 不远处传来跑步声,我们赶快起身,雷湛吹了一声口哨,牙三人从隔壁出现,「我们在这里先挡一下,你先走。」雷湛说。 「可是……」听脚步声就知道来人不少,万一人群又像刚刚一样多,他们只有四个人,受伤了怎么办? 「放心,要比打架,我们可不会输的。」雷湛他们都露出了嗜血的笑容,牙和琛甚至开始活动筋骨。 「要小心。」我握了握雷湛的手。 他拍拍我的头,「快滚,别婆婆妈妈的。」轻推我一把。 我再往废墟深处跑去,不少断崖残壁,就连楼梯也是摇摇欲坠。 清掉一轮猎人的雷湛等人遇上了婪燄等人,「她果然在这里。」婪燄微笑。 「你应该也猜到她会在这的原因吧?」雷湛炫耀一笑,「她想念的,可不是你,而是我。」 「不,她想念的,是小银,而不是雷湛。」婪燄笑咪咪的纠正。 雷湛收起笑容,婪燄瞇起双眼,一触即发,不知道是谁先发出声响,两方人马向前攻击,缠斗在一起。 我来到了顶楼,看向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只要天亮就结束了。」我呢喃,只要太阳升起,我就能重新拿回自主权,就能够不被卖掉了。 「放心,你活不过天亮的。」 我一愣,转身看过去,是长发飘扬,仍带着如花般笑容的爱真,「你想做什么?」见到她手中的短刃,我严肃起神色。 「我警告过你了,你很碍眼,少在婪燄面前出现,你却还是继续缠着他。」她霜冷了漂亮的脸蛋,「你以为他是爱你才会碰你的吗?我告诉你,那只是因为我让他喝下了媚药,本来是想藉此让婪燄碰我,怀上他的子嗣,谁叫他这么凑巧有事才会便宜到你,所以你别再妄想了。」 我震惊,又恍然大悟,难怪总是自制力完美的婪燄那天会如此失控,想必不是如此,他肯定不会碰我,毕竟当初稚森就说过,处女的价格比较好。 「我没有妄想,我知道婪燄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我老实的说,「但你醒醒吧!他也不可能爱你的,他不会爱上我们其中一个。」忍不住劝道。 「不!我一定会让他爱上我的!」她着魔朝我衝过来,挥舞着刀刃。 我紧张的躲开,「你冷静点,婪燄他已经有喜欢的人,所以他不可能再喜欢上我们之中的哪个女人。」试图想让她冷静下来。 「住嘴,你给我住嘴!」她失控的尖叫,手更是快速的挥舞着。 靠,这女人一定是疯子吧!我放弃与她沟通,将全部精力放到闪躲上,太阳逐渐升起,她彷彿重回吸血鬼力量般的速度更快,手被划出一道浅浅伤口,「啊!」我痛呼。 「小梓(张梓)!」两道狼狈的人影衝了进来。 「雷湛,婪燄。」我呆呆地望向各自掛彩不少的他们。 「你没事吧?」雷湛慌张的查看我的身体。 「你受伤了!」婪燄发现鲜红。 「没事,小伤。」我扯扯嘴角,「你是关心一下你的同学吧!」臭婪燄,都是你的桃花债,为什么是我来替你揹?没好气的撇撇嘴。 他们看过去,「爱真。」婪燄唤道。 「婪…婪燄。」爱真紧张的想要把刀藏起。 第四集 听说王子殿下没有心 36 死亡边际 「你在干什么?」他瞇起眼。 「婪燄,都是这个女人,都是她,她一直纠缠你,我只是…只是想让她不要再继续烦你而已。」 喂,姐姐你说反了吧?一直纠缠我的,明明就是这个男人! 「少囉嗦!杀了这个女人吧!」雷湛早已不爽打算衝上前。 「小梓是我的,你竟然想弄坏?」不悦,婪燄很不悦。 爱真一抖,听见婪燄的话语,绝望的愤恨爬上,扭曲了美丽的脸孔,「都是你这个人类,我要杀了你!」她大吼着朝我们衝来。 动作之快,还只是人类的他们反应不过,「小心!」我紧张一喊。 三人勉强躲过,太阳升起的瞬间,爱真恢復成血族,用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朝我扑杀过来,「小梓!」婪燄急忙挡到我身前。 「婪燄!」我推开他,想独自挡下爱真的攻击。 雷湛快速上前制伏疯狂的她,婪燄则紧紧将我揽入怀中保护,被制伏的爱真被打昏,场面终于控制住,「没事吧?」雷湛松口气。 婪燄也是呼出一口气,看向怀中背对自己的人儿,「小梓?」 我愣愣的低头盯着插在自己胸口上的短刃,颤颤的握上刀柄,拔出,刀子落地,血喷洒而出,浓烈的血腥味,「小梓(张梓)!」对血味何其敏感的婪燄和嗅觉灵敏的雷湛大吼。 腿无力,身体倒下,婪燄紧张的扶住,「小梓你!」他脸色铁青。 我望向蔚蓝的天际,太阳高掛在头上,「天亮了……」视线移向在旁边吓到傻住的雷湛,又看回抱着自己的婪燄,眼中带有惊恐,「你…还是抓到我了……。」轻声叹息。 「你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去医护室!」婪燄横抱起我,快速衝刺。 恍惚中,仰望着他俊美的侧脸,那紧绷的线条,好似担心害怕,不禁让我心头一暖,原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在乎,是吗? 「小梓,不准昏过去,给我保持清醒,听见没有?」永远从容的语调,此时多了一丝慌张。 「婪燄……」气声。 「快到了,你撑着点,别说话。」他收紧双手,抱得更稳,衝得更快。 衝进医护室,里面因为这种狩猎活动,前所未有的忙碌,「通通给我滚开!」 他不再是偽装的好好脾气,吼着所有人,逼他们空出一张床,医护人员也因浓烈的血腥味而明白伤势严重,围了过来,「婪燄同学,你先把她放下。」医护室的老师严肃道。 感觉到婪燄要将自己放下,我吃力的抬眼看向他,凡俗之烟的功效早已退去,恢復成血族的他,因为血腥味的刺激而伸长尖牙,金瞳细长,「婪燄……」手不安的捉住他被我染红一片的白色校服衬衫。 「小梓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他撑起笑容安抚道,原本微笑对他如吃饭呼吸般简单,现在却困难的,成了难看的笑容。 「我爱你,一辈子爱你。」气若游丝,视线昏暗,手松开的落下。 他愣住,直到怀中的人儿闭上双眼,他被医护人员推开,怀中的温暖也逐渐消散,「刀伤划过心脏,导致大量出血,准备急救!」医护室的老师命令道。 「老大!」稚森等人赶来。 「湛哥!」牙等人也是。 「小梓!」安蒂和真耶也出现。 雷湛摇头,婪燄仍陷在自身情绪中,呆傻的瞪着床上那被急救的人,「小梓她还好吗?」安蒂急急的发问。 「老师,生命跡象一直在下降!」来帮忙的人惊慌的大喊。 所有人脸色刷白,「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医护室的老师皱起眉,拉上布帘,隔绝所有视线。 「小…小梓……」安蒂晃了晃身子。 「安蒂!」真耶紧张的扶住。 「都是你……」安蒂低着头呢喃,「都是因为你们!」抬起头愤恨的瞪向婪燄和雷湛他们。 「你们一个个都是手握大权的贵族子弟,血族亲王继承人,狼族太子,玩弄一个普通人类,你们不觉得羞耻吗!」真耶冷酷的瞪着他们。 所有人表情难看,尤其是婪燄与雷湛,「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小梓?小梓很善良,明明知道你们欺负她,却还是选择相信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安蒂哭泣,「尤其是你,婪燄!小梓她为你付出一切,你到底回应了些什么给她!」失控的捶打婪燄。 「早告诉她爱上你会受伤,她还是选择了你,结果呢?」真耶冷冷的盯着婪燄。 「她有很多心事,常常露出很想留下,却随时都会消失的惆悵表情,我知道都是因为你,她虽然口头上都说不爱你,但哪一次不是你开口,她就给了你所有想要的?她这样对你,你呢?」安蒂质问。 「她知道你不爱她,所以只是默默付出,可是不代表你可以这样玩弄她!」真耶动怒的低吼。 「你们除了只会对她予取予求外,到底为她付出过什么!」安蒂掩面,失声痛哭。 雷湛和婪燄垂下眼帘,稚森等人脸色也是难看。 许久,刷──布帘拉开,所有人看过去,白袍满是怵目惊心的血跡,「老师!」安蒂和真耶急忙上前。 「别担心,生命跡象暂时稳住了。」医护室老师安抚地微笑。 所有人松口气,「太好了!」安蒂破涕为笑,真耶也露出笑容。 「不过她毕竟是人类,生命力比较脆弱,这几天是危险期,还有随时丧命的可能,需要密切观察。」 沉默不语的婪燄上前,面无表情的望着床上脸色惨白的人,指尖轻触,感觉不到平日的温热,而是冰凉,若不是那轻微的呼吸声,他几乎以为对方是个死人,弯腰一抱,将床上的人连同被单横抱起,「你要做什么!」安蒂激动的要阻止他。 「回去了。」婪燄冷声对稚森他们说道。 「是。」他们应声。 「住手!放下小梓!」安蒂激动的吼道。 「回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婪燄同学啊!」医护室老师开口,「别怪我没提醒你,张同学连续两次过来找我都是生命垂危,我不敢保证第三次我还能救得回,请你多加注意啊!」 婪燄脚步一顿,「还有,伤口刚缝合,别做太激烈的运动,会裂开的。」他继续笑着调侃道。 「我知道了。」婪燄点一下头,迈开步伐。 「放下小梓!」安蒂要阻止。 「安蒂。」真耶拉住她。 「可是小梓……」安蒂急急的看向真耶,真耶只是摇摇头。 经过雷湛身边,雷湛虽然沉默不语,却伸手阻拦,「滚开。」婪燄眼神冰冷扫过去。 雷湛瞪着婪燄,又心疼的看向他怀中的女人,雷湛当然知道那女人的心情,就算只是放在心底,但自己总是观察着她的每个动作与情绪,自然也能猜到个七八分,所以当然知道那女人爱的人不是自己,何况刚刚听见那女人犹如遗言的那句告白,自己是忌妒和不甘,可是他知道,她若是清醒着,也会选择和婪燄离开,「顾好她的伤,等她好,我会去把她抢回来。」放下手,沉声,警告道。 「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婪燄淡淡一笑,走出。 一片雪白中,自己已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最后只能疲惫的坐下,坐了一会儿,豪迈的躺下,仰头看着,无止尽的白,没有其他顏色,看着看着累了,「反正都上天堂了,晚点再去报到吧……。」眼皮沉沉的睡去。 「天堂……」嘟噥着,眼睛吃力的睁开。 昏暗的室内,似乎身边有个物体使床下陷,「想上天堂,还得问过我才行。」 又是带有笑意的语调,我无力的看过去,是半躺在床上的婪燄,身上盖着一本书,显然正看到一半,依旧是那完美弧度的微笑,我怔怔的回神,眨眨乾涩的眼睛,「嗨……。」听见自己的声音只剩气声无力,想再出点力,胸口传来剧痛,「唉呀!原来我还没死呢!」轻笑。 「想逃开我身边,没那么容易的。」他笑道,温柔的帮我把落在脸上的几根发丝拨开。 「我想也是,呵呵…唔!」笑了几声,引发胸前的疼痛。 「小心点。」他微皱起眉那好看的眉,凝重了柔和的表情几分。 我扯扯嘴角,「其他人呢?」 「你昏迷了三天,我让他们自行打理去了。」 我点点头,「我睡了这么久啊!」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婪燄的大床上,又见他身边堆叠了好几本书,一副在我身边照料许久的模样,「你呢?吃了吗?」 「我还不饿。」他微笑带过。 「怎么不让我在医护室或者睡自己房间?这样太打扰你了。」我睡在这,他怎么带女伴回来进食? 「会饿吗?我请人去准备点食物如何?」他巧妙的回避问题。 我摇头,「觉得累而已。」浑身无力。 「累的话就多睡一点吧!我会一直在这,你安心休息。」他替我拉紧被子。 「谢谢……。」身体敌不过睡意的睡去。 第四集 听说王子殿下没有心 37 罪人审判 婪燄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小巧脸蛋,彷彿刚刚的对话只是一场梦境,手指偷偷的放到对方鼻子下方,感觉到呼吸的热气,证明人儿确实活着,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收回手,嘴角微微勾起,感到一丝庆幸。 这三天来,自己总是不断重覆着用手指探到对方鼻下的动作,又将所有力量放到听觉仔细聆听那微弱的心跳声,好说服自己,对方只是因为重伤昏迷还没醒来,而不是死亡的离自己而去,所以就算读着自己最爱的书,也根本记不得书中的内容,但依然得读,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叩叩,几乎细不可闻的敲门声,婪燄再次拉好被子,确定没有任何一处遗漏后下床,打开门,稚森在一旁候着,交谊厅内难得大门敞开,宿舍所有人都恭敬得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他关上门,将所有会打扰到房内人儿的噪音隔绝在外,坐到自己专属的位置上后,看向跪在交谊厅中央的女人,长发披乱,狼狈不堪,看得出来曾经的挣扎有多强烈。 「开始吧!」婪燄不带表情,下令。 一旁的稚森收到命令后点头,「提安。」 「是。」提安应声,「罪人在五月朔月之日取得魔女的媚药,于五月弦月之日放至饮品中,诱导大人喝下。」 「孔令。」稚森继续点名。 「是。」孔令出声,「罪人于狩猎活动之际携带含有卡玛琪拉剧毒的短刃,试图攻击大人。」 「我没有!我不可能会攻击婪燄的!」跪在地上的人喊冤。 「闭嘴!」孔令一脚踹过。 「梅继续。」稚森又点人。 「卡玛琪拉剧毒为赤哈及地域甚为流行的尸毒,只要被轻轻划伤,毒物瞬间入侵要害,一天之内将会全身剧痛而死。」梅冷冷的瞪着跪着的人。 「对贵族下药并谋杀,以上犯刑,罪人爱真?结可金你可认罪?」稚森质问。 「我没有要伤害婪燄的意思,」她急急的望向坐在窗台上的婪燄,「我只是想要怀上你的子嗣,我爱你,我愿意为你献上永远的忠贞与爱情,我真的不可能会伤害你的。」 「我早警告过那人类,告诉她你不可能爱她,不要自以为是,要她识相的消失,但她就是不肯,一直不要脸的黏在你身边,我只是想帮你啊!婪燄。」爱真跪着要爬到婪燄脚边,却被孔令和梅挡住。 「大人请下判决吧!」稚森恭敬的欠身行礼。 婪燄看着爱真冶艳的脸孔,泪如雨下,足以让任何男性心疼,勾起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爱真欣喜,「婪燄你果然爱我对吧?」 「想怀上子嗣?」婪燄轻声问。 「是!我的经期很稳定,绝对可以为你生下继承人的。」爱真开心的保证道。 婪燄笑得更深了,「稚森,我记得婴儿在黑市的价格不错对吧?」 爱真的笑容凝结,「是,近几年来价格有高涨的趋势。」稚森回答。 婪燄站起身,「想为我生孩子?」温柔的问着爱真。 爱真僵住的笑容又放松,用力的点头,「很好,」婪燄满意的点头,「既然如此,稚森,把她卖去妓女寨,供人狎玩,记得找人看着她,只要怀孕,就把她看顾好,让她生下小孩拿去卖,不断轮回,不准自杀,刑期,就如她所说,永远。」语毕,他再也没心思留在原地,只想回到房内每分每秒照顾那人。 爱真惨白了脸,震惊的盯着自己所爱的男人,「是。」稚森点头。 孔令和提安上前,一人扣着一边臂膀将人往外拖,「婪燄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婪燄我爱你,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爱真崩溃的尖叫。 「对了,」婪燄停住脚步,孔令和提安听见也赶紧停下动作,爱真面露希冀,「在这之前,先给大家玩玩吧!」 交谊厅外的所有人开心的欢呼,「记得,别玩死了。」微笑交代,继续迈开脚步。 「婪燄?多拉斯,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也得不到自己最爱的人!」绝望的爱真愤恨的尖叫着。 婪燄脚步一顿,又赶紧继续走着,不再理会爱真崩溃的喊叫,随着人拖出去,交谊厅的大门关上,婪燄也回到房内,小心翼翼的回到床上,凝望那张似乎睡得不安稳的小脸,柳眉微微皱起,手指又探到鼻下,感觉到温热的鼻息后,放松一笑,手辗转来到眉间,轻柔的抚摸那隆起,熟睡的人宛若感觉到般,舒开柳眉,朝婪燄倚近。 婪燄笑了笑,温柔的展臂将人儿纳入怀中,「反正我早就知道我註定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所以我只要有属于我的东西就好了。」笑却语带伤感的呢喃,孰不知自己脸上,满是依恋。 两天后,我的精神状况好很多,至少我觉得可以下床没有问题,但也只是我觉得,因为婪燄从没让我下床过。 床上,赤裸的娇躯在衣着完整的一名男性下,修长的指头轻柔的移动着,浑圆的双峰之间有一道已经结痂的刀疤,「嗯…。」我敏感的抿住下唇。 胸前传来冰凉的触感,婪燄轻轻的在伤口上涂抹一种透明的药膏,「其…其实我可以自己涂。」我脸红的要求道。 「嗯?」他似笑非笑的看我。 「不…没…没事。」我还是孬种。 在我清醒后的第一天,对于婪燄帮我涂药这件事,我就已经严重抗议过,他大爷却一副人畜无害的说:『小梓昏迷这几天都是我帮你涂的,难道,我帮你涂得不好吗?』 没有涂得不好,只是位置很令人害羞啊!我羞愤得无地自容,虽然两人之间发生过无数次关係,但是对于赤裸相见这件事,我还是很羞涩,儘管大部份都只有我赤裸。 而那种透明的药膏不知是何物,原本严重的伤口,现在已经癒合结痂,虽然牵扯到依然会疼痛,可是已不像最初的剧痛,还算可以忍受,而婪燄,对于抹药这件事,总是亲力亲为,不,应该说照料我的所有事,他都是亲自做,就连刚醒来时,他还餵我吃过饭,这样的荣宠实在让我恍恐不已,因为按照自己的经验,他对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就算如此,心还是不争气的感动了。 擦完药,他的手仍爱不释手的捧着浑圆,不需多久,自己就已红潮满面,他缓缓收回手,这几天,他都如此,中途收手。 「婪燄。」我拉住他的手,「别停…。」 他一顿,震惊的望向我,「我想……我想要……」羞赧的细声说道。 他不确定的垂下眼帘,抿下唇忍着,我主动的将双手环住他的肩颈,亲吻他紧绷的唇瓣,「吼!」他不再忍耐的低吼一声,张开嘴将柔软侵入我的口中。 手指来到我的腿间,发现湿润不已,两指一併的深入,「嗯!」我敏感的回应。 他扯开自己的裤头,拉开我的腿环绕在自己的腰间,将硕大缓缓挺入,「啊!」身体满足的颤慄。 过程极其温柔,他皱着眉头,拉得细长的瞳孔充满情欲以及难耐,「小梓会痛吗?」他喑哑的问。 「啊…嗯…不…不会……」燥热的摇头,甚至抬起臀部,只为了能更加贴近。 他察觉我的迎合,「小梓!」扣住我抬起的腰枝,奔放的前后动着腰桿。 「啊…燄…」速度猛然增加,快感袭捲。 「啊!」他忘情的低喊,猛烈突刺。 「婪燄!」身体痉挛,强烈的欢愉令人晕眩。 我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细细享受馀韵,感受他的手彷彿爱不释手的在我细緻的背部来回抚摸,这一份亲密,只属于我们之间。 倏地,门被打开,「唉呀呀!这就忍不住上床了,果然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毫不客气的调侃道。 第四集 听说王子殿下没有心 38 赢家的奖励 我一吓,紧张的把婪燄推开,望向来人,是一脸兴味的学园长和无奈笑着的医护室老师,「过来。」婪燄对于自己被推开,有种莫名的焦躁,瞇起眼的看着我。 「有…有人!」我满脸通红直摇头。 「嘖!」不悦的拉起被单将我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个小脸蛋,又兇狠的瞪向不请自来的两人,「出去!」 「小屁孩,你以为你这样瞪能吓跑谁?」学园长坏笑。 「我是来看看张同学的状况的。」医护室老师正经道,赶紧撇清自己与旁边那位看戏的不同。 「不用,她很好。」婪燄又把棉被拉得更紧,不让我有任何一片肌肤裸露在外。 医护室老师挑眉,学园长笑得更有诡异的味道,婪燄不悦的抿了抿唇,皱着眉下床将裤子穿好,「没你的事,你给我出来。」不客气的推着学园长,并把门带上。 我不解的看看门,又看向笑得曖昧的医护室老师,他朝我走来,帮我把綑得紧的棉被解开,他仔细端倪胸前的伤口,又看看床柜上的药罐,拿起打开的闻了闻,「看来婪燄很宝贝你呢!」笑意不明。 我脸又一红,低下头,「他只是不希望我的卖相不好。」 「是吗?」医护室老师挑眉,「你的伤会好得那么快,就是因为它,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他将那罐透明药膏的罐子放到我手中。 我摇摇头,「这是世上最昂贵的秘药,对伤口癒合极有疗效,由其是对致命伤口,往往都能救回一命,主要都是流传在王族之间,也多亏他能拿得到,不说这药的难求性,就连价格也是可观的吓人。」 我惊讶的盯着手中那罐少得令人嫌弃的药膏,「婪燄他,一定很在乎你吧!」医护室老师温柔的微笑。 他又简单的交代几声伤口的保健,我拿起地上仅有的男性衬衫套上,打开门,医护室老师走出去,我则扶着门框站着环视房外,几日不见的各位热情的对我打招呼,婪燄则微皱眉急急走来,「怎么下床了?」搀扶住我的腰。 一愣,眨眨眼,我又不是脚受伤,他干嘛要扶我?没胆的自己当然说不出口这种话,但见他这么担心自己,自己的心确实感动,「没事,老师说我癒合的很好。」我微笑安抚。 学园长又是掛着恶趣味的笑容直盯着我们两个,我不好意思的移动身子想挣脱婪燄,他强硬的硬要搀扶,并瞪向学园长,「不准看!」恶声道。 「小气鬼。」学园长不在意的耸肩,「不过倒是很久没见过你这样子了。」意有所指。 婪燄顿住,「只是我今天的目的不是来找你,我是要来找张梓的。」他又说。 我一怔,「找我?」 学园长本来想找我私下到房间谈,『不行。』婪燄直接拒绝。 学园长挑眉,我无奈的笑笑,点头,示意他直说,「张梓,我说过,这场游戏,只要你能躲过所有人直到天亮,你便能赢回自己的所有权对吧?」 我点头,「恭喜你,你赢了。」 所有人呆住,「可…可是当时不是……。」我不解。 「我说的是天亮,而你受伤的时候已经白天了,所以赢家是你。」学园长解释道,「我允诺过你,能保你消失在他们面前,不用再受控于谁之下,……所以,你什么时候要走?」 震惊,稚森他们全部转向我,而在旁边的婪燄我看不清表情,但腰间的手却僵硬的用力,我不知该怎么做,所有人屏息,只等我开口。 『小梓!』明明刀刃来袭,婪燄却捨身要替我挡下。 『小梓,不准昏过去,给我保持清醒,听见没有?』他惊慌的神情,『小梓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彷彿他对自己也有在乎。 『婪燄他,一定很在乎你吧!』医护室老师如此说着。 在乎…… 「不,」我轻吐,「抓到我的人是婪燄,赢家是婪燄。」勾起微笑。 『你…还是抓到我了……。』自己虚弱的倒在他的怀中,那声轻叹,宛若找到归宿般的满足。 「所以我并没有赢,我还是归婪燄所有。」傻傻地笑道,搔搔脸颊。 婪燄瞪大双瞳,手微微颤抖,我感受到的拍拍他的手,对脸色僵硬的他笑得轻柔,他眼神复杂,却加深了力道,将我揽得更紧,这些细微动作全落入学园长的眼中,他顺顺假鬍子,「好吧!那赢家是猎人的话,我的奖品就不同了。」又是一个神祕的笑容。 「耶──」安蒂拉着真耶开心的跑向大海,「小梓快点快点!」 这里是一座名叫米米力达的小岛,在妖怪世界里是着名的渡假小岛,学园长说如果赢家为猎人的话,就打算送所有学生一起来这里渡假两天一夜,作为奖励,顺便举行结业式,「好好好。」我伤脑筋的笑着跟上。 艷阳高照,一望无际的海洋,我想这个礼物对某些人而言并不享受吧!无奈的望向身后躲在阳伞下的一群人,一脸不悦的婪燄等人还有满脸躁鬱的雷湛等人,把一群怕晒和怕水的人送来这里渡假,我都不禁觉得学园长一定是在故意捉弄他们。 不过自己的确很久没有好好晒过太阳了,毕竟在丝尔摩特里昼伏夜出的生活也过了四个月,我满足的伸伸懒腰,「小梓你很慢欸!」安蒂他们又跑过来。 穿着比基尼的安蒂,e罩杯的深沟煞是让人有喷鼻血的衝动,不少男性的视线真的是〝随波荡漾〞啊! 「小梓你穿着外套干嘛?」穿着海滩裤的真耶问,「我们帮你准备的泳衣呢?」 「我穿了啦!」我尷尬的拉拉外套。 「那你穿什么外套?快点脱下来,来海边就是要大方秀身材啊!」安蒂骄傲的挺起胸。 「没错,快点让那群看得到吃不到,只能躲在伞下的男人捶胸顿足吧!」真耶调侃着婪燄和雷湛他们,俐落的脱下我的外套。 「等…等一下啦!」我挣扎,可是没用。 艷紫色的绑带比基尼,将原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更加雪白,不论是胸前或者是臀部都只是一块极小,刚好遮掩住三点的布料,并只用带子绑起固定,小巧,形状浑圆的美丽胸型让人想一手盈握,纤细有曲线的腰枝,加上只将圆润臀部包覆三分之二的薄薄布料紧贴着,彷彿直盯着就可用眼神描绘出那神祕区域的线条,性感迷人。 「该死的!」雷湛恶声低骂。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宰了那两个浑蛋。」婪燄微瞇起眼。 头一次,他们坐在隔壁,没有针锋相对,而是对同一件事有相同的见解。 「小梓别忘记有伤口,玩水要小心。」梅担心的提醒道。 「好的,梅姐姐。」我回眸一笑。 所有人顿住,再次中标。 傍晚,海滩上只剩稀疏的人,不能玩的和玩累的都已早早回去旅馆,仅剩我站在沙滩上,望着火红的夕阳,炙热的球体只剩半颗还在海上,风吹来,长发飞扬狂舞,一件宽大的外套披到我的身上,我一怔,看过去,「小心着凉。」婪燄微笑。 「太阳还没下山,怎么出来了?」我惊讶。 「只要不是正中午直晒都不碍事。」他替我拉上拉鍊。 「那就好。」我放松的微笑。 我们在沙滩上漫步,斜阳将我们的影子照得细长,宛若亲密爱人般的靠近,「结果来这里,你们根本没办法玩。」我觉得可惜的说道。 「你呢?玩得开心吗?」坐在一旁的婪燄并没有少看一整日玩乐下来的笑顏。 「开心啊!」我灿烂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开心就好。」他轻声说道,柔笑。 我一愣,有些悸动,「嗯。」甜甜的回应。 第四集 听说王子殿下没有心 39 我回来了 半夜,正是所有学生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因此有人便起鬨要去附近的山洞夜游,「传说,这个山洞是以前猎魔族的基地,不少妖怪都丧命于此,直到某一天莫名的消失了……」旁边已经有人开始口气阴森的讲解鬼故事。 「猎魔族?」我不解。 「就是一种以专猎妖怪的种族。」稚森解说。 「不过后来灭族了,详细原因没有人晓得。」真皑补充。 「话说你们这群臭狗为什么要黏着我们!」提安不开心的瞪着牙他们。 「凭什么你们就能跟着小梓,我们就不行?」牙回道。 「没错没错,湛哥可还没有完全出局呢!」琛不甘示弱的回道。 「雷湛是不可能胜过老大的!」孔令帮腔道。 唉──我无奈的叹气,对于自己身边这种对话一路上不知道已经吵过几次了,两位当事男主都不发表任何意见,这的确让我难得宽心,毕竟头一次见到雷湛和婪燄同时处在一起能不吵架的,不过孔令提安和牙他们倒是斗嘴不停。 山洞内,出现十几条岔路,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分成小组前进,我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走这条吧!」雷湛牵起我的手,指了指左手边那条。 「你做什么牵她的手?」婪燄挑眉。 「因为我是她男朋友,当然可以牵她的手。」雷湛笑。 「那走吧!」婪燄催促。 「那你做什么跟着我们?」换雷湛挑眉问。 「因为我是她的拥有者,当然得跟着她才行。」婪燄微笑。 不明的火药味激发,我又无奈的叹气,「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一手牵着雷湛,另一手拉起婪燄,朝着岔路进去。 婪燄出神的看着自己那隻被牵住的手,第一次,与那记忆中的她以外的人牵手,原来…是这种感觉,不自觉的握紧。 我感觉到手被握紧,回头看去,「婪燄怎么了?」担心的问。 「没有。」他微笑。 诡异的三人行,持续了一阵子,岔路到底,是一个断崖,死路,但室内的空间异常巨大,崖下深不见底,我们环视周遭,我惊讶的发出声,婪燄和雷湛拿着光源照射,发现墙壁上有壁画。 奇妙的图案,类似薑饼人的造型,绘画着许多事,婪燄和雷湛皆是思索,「是猎魔族的遗跡吧?」雷湛开口。 「没错,壁画的图案的确和歷史上所形容的一样。」婪燄认同。 「应该是有特殊的天灾或人祸才会导致强盛一族突然被灭族。」 「我也是这么觉得,这里应该是他们最后的据点。」 「据说猎魔族都拥有特殊的能力,或许这跟他们被灭族会有关係?」 「没错,过于强大,导致招人忌妒是常有的事,何况还狩猎妖怪,与整个妖族站在对立面。」 婪燄和雷湛一言一语讨论着,我则露出微笑,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若是静下心来好好聊聊,应该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点点白光飘过自己面前,我一愣,「是萤火虫欸!」雀跃的惊呼。 「虫?」雷湛和婪燄同时皱眉,「这里不可能会有虫。」婪燄附和。 越来越多的白点飘浮,聚集成了某种人影,那窈窕的身影翩翩起舞,我怔住,脑中浮现校际旅行求神祭上跳舞的神女,『传说,只要对着舞蹈真心祈祷,就能再见一次想见的人。』雷湛曾如此介绍着。 【吾的同类啊!说吧!说出汝的愿望,吾将予之完成。】空灵的声音回盪。 「愿望……」我迷惑的向前,想看清那群白点所形成的人影的样貌。 【说出愿望吧!】 脚步一空,「小梓(张梓)!」婪燄和雷湛大吼。 被声音吓到回神发现自己踩空坠崖,「唉呀!」错愕的自己不断下降。 两个身影毫不犹豫的跳下,一同坠落。 【请汝勿忘吾族,吾将予之完成汝之心愿。】空灵的声音低诉,惆悵如思念。 「好痛!」掉在地的自己揉揉屁股。 「张梓你真的很蠢欸!」雷湛恶声。 「小梓你为什么都不看路?嗯?」婪燄面容发黑的笑道。 「哈哈。」我乾笑两声。 「这什么鬼地方,臭死了!」雷湛更加不悦。 我顿住,似曾相识的浓烈臭味,环顾四周,心一惊,紧张的手脚併用爬上旁边的梯子,推开头顶的铁盘,刺眼的阳光让我瞇起眼睛,惊愕的爬到地面,仔细看清,「小梓?」婪燄和雷湛也跟着爬出。 车水马龙的马路,呼啸而过的车子,路人就着手机大肆谈话,所有陌生的一切让两个男人震惊,我着急的往某个方向跑去,「喂!」雷湛他们赶紧跟上。 久违的建筑物,自己傻傻的望着,仍无法相信,「这里是?」婪燄他们疑惑。 「这里是……我家。」听见自己颤抖的开口。 又走到隔壁户,复杂的看着那栋熟悉的建筑物,比自己家还亲切的…〝家〞。 有多少岁月是在这建筑物度过?有多少情谊在这屋子萌发?还有多少…… 叮咚! 门铃声响起,我回神,错愕的瞪向那按下门铃的修长手指,「你…你干什么!」我失声。 「一直看也不是办法,难不成能给你看出朵花来?」婪燄微笑。 「你不懂,这心情很复杂,我需要心理准备!」我惊慌失措。 「准备个屁啊!」雷湛不耐的也伸出手指猛按。 叮咚叮咚叮咚!听见门铃声猛响,「你们快住手啦!」我恐慌的抱头大叫。 「来了!吵死了!」不悦的男声响起。 我僵住,呆愣的逼自己转头,看清眼前,秀气的眉,清澈的眼,甚至是那总带轻蔑的嘴角,自己还曾坚信就算对方化成灰也认得,因为…太重要了,重要到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可能错认。 「……张梓?」震惊的他,花点时间才艰涩的开口。 「嗨,……陈彬。」我撑起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美好一点。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死死的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看穿,彷彿一移开视线,眼前的人儿又会再次消失,重新成为自己朝思暮想的幻影。 「我…我回来了。」忍不住,哽咽。 他紧绷着脸,手颤颤的伸向我,我几乎可以想像那会是多么温柔的触摸…… 啪!一记热辣的耳光,「靠杯!很痛欸!」我生气的瞪向他。 「唉呀!是真人啊!」陈彬奸诈的訕笑道。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我气得直跳脚,「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吗!分明是想藉机偷打我而已……」喋喋不休的抱怨。 下一秒,我落入一个紧紧的拥抱,几近令我窒息,「我就说嘛!你这个蟑螂女怎么可能会死?呵……」苦涩的笑道,一滴水滴到我的肩膀上。 我愣住,鼻间闻着熟悉的白鸽洗衣粉的气息,手攀上他的背部,也是用尽力气的拥抱他,「我回来了,陈彬。」 我终于回来了,陈彬。 第四集 听说王子殿下没有心 40 就像月亮饼 客厅内,三个男人气压低迷的对峙着,「陈彬……」房内传来呼唤的女声,「陈彬我之前穿的那件四角裤咧?你收到哪里去了?」 我只穿了件背心,下身依旧是三角泳裤的跑出来,低气压瞬间被打散,「跟你说过多少次有客人的时候要端庄,结果你又只穿背心出来,快滚回去穿上你的裤子!」陈彬额边爆着青筋吼道。 「唉唷!他们没差啦!」我不在意的笑道,毕竟雷湛和婪燄哪个没看过我裸体? 「他、们、也、是、客、人。」陈彬表情凶恶的一字一字说道。 「好啦好啦!真的很爱计较欸你。」我撇撇嘴,回房找短裤去。 穿上短裤,我又重新跑出来,「欸欸!我口渴了。」 陈彬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厨房,没多久,一杯鲜奶塞到我手中,「谢啦!」我笑嘻嘻的坐到沙发上,「大家都坐啊!站着干嘛?」好像是自己家般的招呼他们。 所有人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你那身诡异的泳衣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你这阵子失踪是去参加什么奇怪的游泳特训。」陈彬率先开口。 「什么叫诡异的泳衣,那叫作比基尼,你懂不懂啊!」 「比基尼是给身材火辣的女人穿的,穿在你那洗衣板的身材上,不能称为比基尼。」陈彬毒舌道。 「安蒂他们明明就说很适合我的。」我噘着嘴。 「安蒂?」 「是我的新朋友啦!」我开心的说道,兴奋的分享着和安蒂他们在学校里的趣事。 听完,「所以你到底去了哪里?」陈彬问。 我一顿,「啊!我刚刚在换衣服的时候有看到猎人新出的漫画,不知道现在剧情出到哪了。」兴奋的跳起,跑进房间里。 陈彬起身,看了一眼剩下的两个男人,「你们自便。」口气清冷的交代一声后跟着进房。 房门紧闭,锁上,始终,雷湛臭着脸,婪燄笑得冰冷。 陈彬进到房内,便是看见我趴在床上,他坐上床沿,「说吧!」 我快速的爬起来,窝到他身旁,一股脑的将自己想到的事情全部说出口,有太多事想说,反而顺序错乱,旁人难以理解,但听我说的是陈彬,我知道,他会懂。 许久许久,四个月的生活,我说了半天之久都还没有细细说完,「……所以,你说你跑到了妖怪世界,然后在那边念了一学期的大学?」陈彬釐清思绪的问道。 我点点头,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我则是乖乖的等着,他重新看向我,拍拍我的头,「晚了,也该饿了吧?」 「嗯,我好饿喔!我好想吃章鱼烧,蚵仔煎,花枝羹……」报了快十种的小吃名。 陈彬叹气,「那今天晚上就去夜市吧!」 「耶──!」我兴奋的欢呼。 回到我久违的家,在房内,有股久没空气流通的闷味,傢具也纷纷积了一层薄灰,「才离开四个月是有没有这么夸张。」我碎唸,拿起抹布东擦擦西擦擦。 一旁的婪燄皱眉,雷湛更是直打喷嚏,好不容易打扫完,将屋内仅有的两间房间给他们,「一人挑一间吧!」 「那你睡哪?」雷湛问。 「不然我跟小梓一间吧!」婪燄微笑。 「不用啦!我去陈彬家睡就好了。」我进我的房间找外出服。 雷湛和婪燄又同时皱眉,「不行。」异口同声。 我一愣,停下动作,回头看他们,他们的默契真是越来越好了欸!在心中莫感佩服,难怪有人会说死对头就是一种比自己朋友还要更了解自己的人。 「你睡你的房间就好。」婪燄说。 「那你们睡哪?」 「婪燄可以睡客厅。」雷湛笑。 婪燄一顿,挑眉的看向雷湛,又勾起一抹微笑,「我是可以睡客厅。」心中敲打着算盘。 望着他们之间莫名的暗流,我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好吧!你们说好就好,那我要换衣服,你们先出去吧!」 夜市,人潮拥挤,一路上陈彬如往常般,紧紧的牵住我的手,我们天南地北的聊天着,而婪燄和雷湛则是满怀好奇的到处走看,甚至看到他们两个在游戏片的摊子前面停下,直盯着电视机所拨放的影片,见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讨论周遭,我欣慰一笑。 「开心什么?」 我回神,看了看我旁边的陈彬,又示意他看雷湛他们,「他们两个啊!在学校是死对头,什么都爱争,什么都爱吵,明明都是同样的厉害,同样的聪明,照理来说应该是能做个旗鼓相当的好朋友,也不晓得他们之间到底怎样过,老爱针锋相对,是不是就像那个什么生鱼片和月亮饼的原理一样?」 陈彬一愣,「生鱼片和月亮饼?」 「对啊!歷史上不是有什么鱼跟月亮也是像他们的状况一样吗?」 他一顿,「是既生瑜何生亮的瑜亮情结。」赏了我一记大大的白眼。 「对对,」我用力的点头,「你不觉得他们就像那个生鱼片和月亮饼吗?」我笑。 「不是生鱼片和月亮饼,是周瑜和诸葛亮,你满脑子就只知道吃的。」他一脸受不了的敲敲我的头。 「欸欸,前面的起司马铃薯好香喔,我要吃那个!」兴奋的拉拉陈彬。 「欸这不是陈彬吗!」 在点餐的我们回过头去,是几张似曾相识的脸孔,「真的是陈彬欸!我就说吧!」一个女人自豪的对友人说道。 「小慧?」我疑惑的叫出口。 他们注意到我,皆是怔住,「是…小梓?」被我唤作小慧的女人愣愣的开口。 「唉呀!真是好久不见欸!」我惊喜道。 「真的是小梓!」几个女人尖叫道,引来眾人侧目,就连在一旁研究新世界的婪燄和雷湛都看过来。 我吓一跳,这群女人在干嘛?也不过就四个月没见,有必要激动成这样吗? 尔后,对方兴奋的要求明晚一定要聚餐,陈彬嘴角下抿,我知道他不愿意,却在我答应之下,才从她们热情下获救退开。 晚上,在我家门口,雷湛和婪燄都先提着买回来的食材,进到我家,我和陈彬两人站在外头,「你干嘛答应她们?」他还在不高兴。 「有什么关係,就当高中同学聚会啊!」我耸肩,见他仍抿唇,「别不开心了嘛!见见老朋友也没不好啊!」我笑。 「张梓,」他凝重的握紧我的手,「你…不会再走了,对吧?」 我一怔,离开与否,每一次都不是由我控制,不管是跑去妖怪世界还是又回到这里,每次都是事出突然,根本由不得我,而且…这一次穿越的,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婪燄与雷湛……。 「见老同学是没有不好,」他又继续开口,「只是,我不想把随时有可能会结束的相处,浪费在那群间杂人等上。」 我愣着,第一次,他面对我,表示得如此露骨,自己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张梓,我们结婚吧!」他坚定道。 「…陈彬啊!你少开姐姐玩笑,这样逗弄少女心,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我赶紧笑道,抽回手,「记得明天起床来我家吃早餐啊!」 快速的躲进家里,略过坐在电视机前面的两位好奇宝宝,拿好衣服进到浴室里,水蒸气瀰漫,水声盖过自己快速的心跳声,『张梓,我们结婚吧!』陈彬的声音犹然在耳。 好不容易洗完澡,说服完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之后,回到房间,躺上自己久违的床,应是感到怀念,却嚐到了不习惯,总觉得床铺有些清冷,起身又来到客厅,「你们在看什么?」好奇的走近婪燄和雷湛。 「这是什么?」雷湛指着电视。 「电视啊!」 「运作原理是什么?」婪燄问。 我一呆,电视的运作原理是什么?「就……插插头通电吧!」我乾笑。 「你觉得问这个笨女人是能得到什么好答案?」雷湛不屑的挑眉。 「欸!什么话!」臭雷湛! 「说得也是呢!呵呵。」婪燄笑。 「怎么连你都这样!」我委屈的扁嘴。 三人看着电视所拨放的偶像剧,剧里的三角恋爱得你儂我儂,却让我有点尷尬,毕竟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也是三个人,身子默默的蠕动想趁他们都被电视吸引注意力时落跑,各一掌拍下,两隻手各被左右的人同时握住。 第五集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41 好久不见了, 我顿住,静止动作,以为他们发现自己想逃跑的意念,但他们都还是认真的盯着电视。 电视里的男女主角逐渐打得火热,让我更尷尬的想要离开,「那个男人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突然,婪燄开口。 我僵硬,「没什么,就叙叙旧而已。」 「你这个傢伙该不会忘了吧?」雷湛纳凉的开口。 「忘了?什么?」忘了关火吗?可是我刚刚又没有煮东西,我不解的眨眨眼。 雷湛用力一拉,将我扯上他的胸口,「我们可是妖怪啊!」他挑眉。 婪燄靠近,将我困在他和雷湛之中,「你以为从这里到门口短短的距离,我们会听不见你们的对话?」微笑。 我一愣,「难…难怪你们这么爽快的就直接进来!」我恍然大悟,刚刚还在想说他们怎么难得这么好沟通,原来是这样! 「他该庆幸你没答应他的求婚。」雷湛冷笑。 我皱眉,「如果你答应了,我们会杀了他。」婪燄依然微笑,眼底却有着冷意。 我怔住,「如果你因为他留下来,我们一样会杀了他。」雷湛也无情道。 望着他们的眼神,我当然明白他们有多认真,「你们……的感情怎么变得这么好?还会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相声。」我訕笑。 他们迅速皱了一下眉头,「谁跟他感情好了?」雷湛嫌弃的撇嘴。 「没错,只是暂且休战而已。」婪燄虽然微笑,眼底却有不屑。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知道要怎么回去吗?」 他们同时一愣,「而且,婪燄相信我了吧?我真的是从排水沟过去丝尔摩特的。」我始终没忘记我初见婪燄他们时,听见我的出处是排水沟时,所有人惊愕嘲笑的表情。 「或许可以再跳一次排水沟?」我异想天开的说道。 「不要,臭死了。」雷湛不悦的皱鼻子。 「不,应该是要有某种契机才是,跟那个地点并没有绝对的关係。」婪燄思索,绝对不承认他是不想再靠近一次那骯脏到令他浑身不适的地方。 「好啦!不烦你们了,我也该去休息了。」我挣扎要起身。 雷湛却收紧怀抱,低头细闻,「你自己的沐浴品,很好闻。」 火热的鼻息喷在颈间,搔痒,我面露娇羞,婪燄微笑一顿,伸手扣住我的下巴,逼我只能看他,低头轻啄我的唇,「小梓别忘了,你是我的。」 脸颊旁的银发,直视眼前的金瞳,两个男人不甘示弱,双颊热烫,自己只能在还保有一丝理智的状态下,迅速抽离身子,「你们两个别联手闹我了啦!」紧张的退开,「我要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赶紧逃离炙热的客厅。 剩下的两个男人互相对视,「怎么不去休息?」婪燄不着痕跡的微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趁机溜进她的房间?」雷湛不屑的挑眉。 被猜中的婪燄笑容一僵,「在这睡吧!起码我们都看得见对方。」雷湛冷笑。 婪燄重新勾起笑容,不过如雷湛般,冷笑,「说得也是,只是短暂休战,并不代表我会放任你去碰我的东西。」 「彼此彼此。」雷湛道。 一早,我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听见开门声,我探出头,「早安。」灿烂一笑,招呼道。 「早。」陈彬懒洋洋的打招呼,多年来皆是如此。 他瞟了一眼睡在客厅里的两个人,逕自走进厨房,「今天吃什么?」 「你最爱的培根炒蛋。」我俐落的炒动锅内食材。 「你还记得?」 「废话,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好不好?」我白了他一眼,「谁叫你爱吃的食物那么少。」调侃道。 陈彬还我一记挑眉,不在乎我调侃的笑了笑,手伸进锅内捏了一片培根丢到嘴里,「小心烫!」我紧张的打了一下他的手。 陈彬故作没听见的细细嚼着,「真是的,去那边坐。」我无奈笑道,轻推他一把。 陈彬坐到餐桌旁,撑头凝视着那抹在厨房忙碌的娇俏身影,如同他多年来的习惯,从他有记忆以来,只要一早看见那在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心里就能描绘出未来婚后的生活,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曾经失去过,更能体会那重要性,现在重新回来,他知道自己更不可能会松手,嘴角不免上扬。 「还是喝咖啡牛奶好吗?」我回头问,见他浅笑,宛若丈夫看着自己妻子般。 陈彬是个会喝咖啡的人,早餐更是需要,但我永远只会帮他准备咖啡牛奶,避免一早的咖啡侵蚀他的胃,「嗯。」他应允。 准备好,送上餐桌,客厅的两个男人却莫名的起床,「小梓。」婪燄出声唤道。 「怎么起床了?时间还早。」我走过去。 「好吵。」雷湛皱眉。 「太亮了。」婪燄也皱眉。 「好好好,我送你们去房间睡。」又是一个无奈,牵起两个大男人,一个送进客房,一个送进我的房间,并细心的将我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让房内昏暗点。 「小梓,」婪燄叫住要出房间的我,我看过去,「别乱跑。」闭眼的他嘟噥着。 我淡淡一笑,「不会的,你睡吧!」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替他盖好棉被后离开。 「抱歉,」我回到餐厅,坐到陈彬的对面,「我们快开动吧!」 「嗯。」他毫不客气的吃起自己那份。 这天,我和陈彬彷彿回到从前,看电视,斗嘴,看漫画,间聊,「库洛洛真的是太帅了……。」我心花怒放的抱着漫画。 陈彬对我发花痴,只是嫌弃的瞟了我一眼,没打算搭理我,「陈彬你看你看,」我指着漫画里的内容,「盗贼的秘诀真是太好用了!」 「还是尼特罗比较强。」陈彬不感兴趣的回道。 「拜託,那个老头又不帅。」我不满。 「你懂什么,他比库洛洛强太多了。」陈彬辩道。 「可是库洛洛比他帅多了好不好?」身为外貌协会会长的我义正言辞。 「在猎人世界,实力等于一切,所以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实力……还记得稚森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得也是。」我放下漫画,躺到他的身上,「在那边的世界也是如此。」 陈彬也放下漫画,偏头看向躺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虽然在丝尔摩特才短短四个月,可是真的发生很多事呢!如果没有婪燄和雷湛,我根本就活不下来。」感叹。 头顶一阵轻拍,我看过去,「现在你已经回来了,有我在,所以你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我一怔,默默依偎在他的怀中,是啊!我终于回到原本的世界了,一直希望能够回来,还记得在丝尔摩特的日子里,自己根本不敢奢望能够回到这里留下,只祈求能再见陈彬一面,让他知道自己一切安好,而现在……自己却重新躺回他的怀抱中,远远超出自己所想的…… 『如果你答应了,我们会杀了他。』婪燄依然微笑,眼底却有着冷意。 『如果你因为他留下来,我们一样会杀了他。』雷湛同样无情的说道。 面对婪燄和雷湛,自己习惯了逆来顺受,可我明白,陈彬不可能会对他们妥协。 晚上,身穿雪纺纱内搭背心,短裤配黑丝袜的自己看起来俏丽可人,雷湛与婪燄将就的穿上陈彬的衣服,陈彬和婪燄皆是衬衫,陈彬是较为休间的水蓝色格纹衬衫搭配牛仔裤,而婪燄则是酒红色素面衬衫配上卡其色的休间裤,雷湛因为比较高大,原本对陈彬而言比较宽松的polo衫穿在他身上显得合身挺拔,下半身则是黑色的牛仔裤。 「明明就只是我跟陈彬的高中同学聚会,」在路上,我不解的看着硬要跟来的两个男人,「为什么你们也要跟着去?」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雷湛恶声反问。 「还是说小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婪燄微笑。 「我…我才没有呢!」就算到现在,自己对于婪燄的笑容,免疫力依然提升不上来,依旧不争气的脸红别过头。 别于婪燄常穿的白衬衫,酒红色意外的适合他,身为血族的他,肤色本来就偏白皙,比起平日白衬衫的素雅,酒红色更增添了一种致命的邪媚感,加上他跟陈彬和雷湛不同,本来就是个不吝嗇给予笑容的男人,任何女人面对他根本就是一枪毙命。 从一路上所有人头来的惊喜侧目,加上聚会上,一群女人只能说是接近失心疯的绕着他打转,虽然雷湛的部分也不惶多让,还想到我们出现时,所有女性为他们所发出的尖叫,到底是我的同学会还是他们的粉丝会啊?我哭笑不得的盯着那两坨人群。 「没想到小梓现在变得这么漂亮欸!」 第五集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42 不是喜欢,是 听见有人在讨论自己,我好奇的转过头,发现自己以前的同班男同学也不少围绕在自己身边,「有吗?还是长得一样蠢好不好?」陈彬嫌弃的撇撇嘴。 原本还有点窃喜的自己听见陈彬的话,倒是像有一盆水从头上浇下,「哼!笨蛋陈彬。」我碎唸。 「小梓小梓。」以前和自己还不错的几位女生朋友拿着杯子围过来。 「嗨!好久不见。」我微笑。 「什么好久不见,看见你失踪的新闻差点没吓死我们。」小慧无奈笑道。 「是啊是啊!大家都很担心你和陈彬呢!」美玲附和。 「我失踪,担心陈彬干嘛?」我失笑。 「拜託,陈彬是你男朋友,你失踪的时候,他当时还超失控的,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家珍仍有略略担忧在脸上。 「失控?」我疑惑。 「是啊!还记得陈彬当时好像把所有你们认识的人的家里都去过了。」小慧说。 「没错没错,他当时也有跑来我家。」 「而且脸都超兇狠的,活像要把人找出来宰来吃的表情,不过把我家整个翻遍都没找到时,又一脸恍惚的离开,看起来超像随时会想不开的样子。」 听见她们三个一言一语,我有点不敢相信,「所有我认识的人?」 「是啊!听说从国小同学,到高中所有你认识的人的家里全翻遍了,就连没联络方式,只在班上同班一个月的转学同学他都想尽办法找出来去了,根本就是全国跑透透了。」美玲回忆。 一种心疼的情绪在翻腾,「……为什么?」我以为,就算我们都认为彼此很重要,也不代表陈彬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可是他竟然…会这样找自己。 「小梓你在废话吗?」小慧很不淑女的对我翻白眼。 「不过既然小梓你都回来了,也差不多该吃到你和陈彬的喜酒了吧?」家珍曖昧笑道。 「嗄?」我愣,喜酒? 「你和陈彬,应该有婚前试用过了吧?」美龄八卦的说。 「试用?」我满头问号。 「唉唷!少装傻了,就是那方面啊!」小慧笑得更曖昧,又见我依然不解,「就是床上啊!」 床上?我眨眨眼,床……上…?「床上!」我尖叫。 眾人一惊,侧目,我脸一红,赶紧低下头,「你们在胡说什么啦!我们不是那种关係。」害羞的解释道。 「拜託,怎么可能。」美玲儼然不信。 「对啊!你们都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欸!」家珍也不相信。 「我们真的不是情侣。」我伤脑筋的说道,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们相信。 她们盯着我看许久,「……不会吧?」小慧半信半疑。 「我们真的没有那种关係。」我无奈。 「他到底是哪里有问题?竟然到现在还没吃掉你。」小慧感叹的摇头。 「什么吃掉啦!」羞赧的回道。 「不过陈彬的能力应该不错吧!」家珍笑得好色。 「是啊!从以前他的体育就一直很强,体力那么好,功夫肯定不错。」美玲曖昧的附和。 床上功夫,脑中窜过婪燄与自己欢爱时的过程,所谓的床上功夫好是指那样吗? 「谁的功夫不错?」低沉的嗓音由后传来。 我吓得跳起来,手中的果汁差点飞出去,只好赶快放到桌上,紧张的回头,是要笑不笑的陈彬,「你…你躲在我后面干嘛?」 「谁躲在你后面,而且瞧你紧张的,说我坏话?」他猜测。 想到美玲她们对话,脸红,「我…我才没有呢!」 他眉一挑,『说谎。』含意清清楚楚的表达出来。 「陈彬,我们没有在说你坏话啦!」家珍笑。 「是啊!我们只是在问小梓你们之间的进度而已。」美玲也笑。 「进度?」陈彬不解。 「你别理这群八卦的人。」我紧张的说。 「小梓,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们这几个姐妹可是在帮你说话呢!你和陈彬拖了这么多年,以前要不是陈彬拦着,有多少男生想追你?他大爷若没意思,总不能让他老挡着你桃花吧?」小慧坏坏一笑。 「你们别乱说,根本没什么男生想追我好不好?」我无奈。 「陈彬,是男人就爽快点,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小梓?」家珍豪迈一问。 在一旁叫着别理会的我直接被略过,所有同学更是发挥有戏不看是白痴的精神,聚精会神的看热闹着,「不,我不喜欢她。」陈彬完全没有犹豫。 我愣住,曾经想过,自己和陈彬之间,或许不会走到情人那步,可至少在彼此心中的份量也绝不比所谓的情人还要少,但亲耳听见他直接了当的说出答案时,不免心痛,原来,陈彬同婪燄般,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哈…哈哈!看吧!我就说吧!是你们误会了。」我打哈哈的圆场,舒缓错愕到傻住的眾人所形成的冷场。 「我并不喜欢张梓。」陈彬又重申。 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一直重复,搞得我很没行情一样!我在心中埋怨。 「因为我对她,绝对不只是喜欢,我爱她。」他环视眾人一圈,最后将执着的视线停留在我脸上,「从小到大,我们拥有彼此,未来也会是如此,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张梓。」字字鏗鏘有力,句句掷地有声。 我震住,傻傻的望着陈彬,清秀俊雅又已散发成熟魅力的脸庞,「所以她不需要其他男人,她只要有我就够了。」说得理所当然,语毕,还暇意的喝了一口黄橙的啤酒,好似他说的并不是什么需要鼓起多大勇气的告白,而是一句既定的事实。 原本冷场的空间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其中夹带不少女生的祝福和男性之间的讚赏词句,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我们,我根本还因为陈彬爆炸性的告白而晕头转向,陈彬倒是轻松的接受祝福之馀,望向某处,迎上一双冰冷一双愤怒的视线,就算知道对方并非凡人,依旧毫无畏惧,浅笑,悄悄举杯,示威性的轻点杯身,示意乾杯,仰头喝下。 有意思!两个男人在心中重新认真评估这个男人之际,争夺的好胜心被挑起,两人也举杯,对陈彬回敬,喝尽手中的酒液。 深夜,婪燄和雷湛趁我没注意时,各自从聚会上带着女伴离开,等我发现时,只剩空荡的座位,心里有难免惆悵,却也只能偷偷的扯扯嘴角,毕竟,连从小学习三书五经的人类都会发展出一夜情了,何况是慾望永远比伦理道德重要的妖怪。 陈彬家,陈彬微微摇晃的坐上床沿,「还好吗?」我递了一条热毛巾给他。 「嗯,没什么,只是他们今天灌得比较兇。」他用毛巾抹了抹脸。 「谁让你要逞英雄喝那么多。」语气有点责怪。 「还不想想是因为谁。」他撇嘴。 我当然知道他喝的酒几乎有一半都是替我挡的酒,另一半则是因为他爆炸性宣言,眾人道贺所灌的,「那可不关我的事,谁叫你要说出那些话。」我不负责任的笑了笑,「我去帮你泡杯热茶醒醒酒吧!」取过毛巾。 「欸张梓。」他唤住我。 我不解,想开口发问,「我爱你。」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我。 第五集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43 流失的那些年 我愣住,别于他对眾人的宣示,仅对于我的告白,深褐色的双眼承载认真,还有多年来复杂,我始终不懂的情绪,「我爱你,从遇上你的那一刻,像天使一样拯救我的那一秒,我就爱你了,一直爱一直爱,转眼,爱了你二十二年。」 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而我的心因为他的话重重的震撼。 「小学六年级的那一年,你因为你爸妈的事而逞强不哭时,我就对自己发誓,未来的每一天,每一年,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不再放你一人,让你永远有人可以依赖。 虽然你是路痴,但牵你,其实是因为只要我牵着你,其他男生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他们就会知道张梓身边有陈彬,而我只要持续变强,别人就不可能有机会赢过我,我并非天才,只是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加倍努力。 你曾问过我,为什么我从不交女朋友?很简单,因为我最爱的人,早已被我紧紧牵牢,而我也必须时时刻刻看着她,以免她被拐走,所以我没有时间去注意其他女生。 你也问过我,为什么我都不担心大学我们不同间?因为就算再远,你一通电话我也会出现,只要放假,我也会亲自去学校把你接回来,所以其他男人根本和我无法比较,没有人能比得上我为你付出的,我也已经都计画好,等我们都大学毕业,我会和你求婚,然后娶你为妻,一生不离不弃。 但,直到那天,仅仅短短五分鐘买酱油的路程,却让我失去了你。」从话啟的爱恋与承诺,到语毕时的悔恨和恐惧。 想起那个夜晚,心有戚戚焉,眼眶早已酸涩湿润。 「报警,登报,任何能做的事情我和我爸妈都做了,可随着时间拉长,警察放弃了,我爸妈也放弃了,但是我不能,因为全世界,你就只剩我了,如果连我都放弃找你,那就真的找不回来了,所以我用尽所有办法,认识的人,发传单,贴寻人啟事,甚至利用网路转发,只要有机会让更多人知道你的方法我都愿意去试,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十指紧扣,隐隐颤抖,「张梓,我找了你八年,你却像人间蒸发般,在我生命中,消失了整整八年。」哽咽。 我狠狠一震,八年…… 「大家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我如此相信,但…一天又过了,而你,却没再出现过。现在,你终于回来了,重新回到我身边了。」他扯出一丝感激的笑容。 看见心高气傲的他露出几乎像是卑微的笑容,我心疼,也心痛着,他站起身,朝我靠得贴近,扑鼻的酒气惹人迷醉,「现在,你再也不能在我面前自称姐姐了,或许对你而言只是四个月,但对我而言,这八年来,我一直后悔不曾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总是在等待所谓的最佳时机,可经过这件事,我深刻体会,没有什么最佳时机,因为…就像你老说的,计画赶不上变化,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张梓,我爱你,嫁给我吧!」 感动,震撼,思念,心疼,化成一颗颗泪珠,毫不恋栈从我眼中夺眶而出,「……陈彬你是傻瓜吗?」浓浓的鼻音和哽咽的沙哑,「竟然等了我八年,你这个笨蛋,你应该要放弃才对啊!」毕竟,我可能永远也回不来,而他,却这样痴痴等候。 他淡淡苦笑,「我永远也不可能放弃你啊!张梓。」伸手替我抹眼泪。 「你老爱骂我笨,但明明就是你比较笨嘛……」像个孩子个哭着,「竟然害我哭成这样,陈彬我最讨厌你了。」无法停止流泪,因为有太多心疼,有太多想念。 他的笑容变得无奈,抱住我,任凭我的眼泪浸湿他的胸膛,「张梓,别走了,留在我身边吧!」 早上,接近中午,我在家中来回渡步,「这两个傢伙怎么还没回来?」担忧的嘀咕,「都要中午了,婪燄不会有事吧?」看向外头的艷阳高照。 「该不会迷路了吧?」就算是无所不能的妖怪,但来到这个对他们不熟悉的世界,也是有可能迷路的吧?越想越不安,脚板不由自主拍着地板,「算了,我还是问问看陈彬有没有昨天晚上那些女生的电话好了。」打定主意后,准备出门。 迎面,两个身影一眨眼的功夫入屋,「你们可回来了。」见他们俩气定神间的模样,想必是从昨晚女伴上得到身心灵的抒发,我真白担心了我,笨蛋。 「小梓在等我们吗?」婪燄笑咪咪的问。 「我…我才没有咧!」被猜中!生闷气。 「欸!我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雷湛大老爷一屁股坐上沙发。 我挑眉,还真当我是煮饭阿姨?「你怎么不叫昨晚的女人煮给你吃?」忍不住酸道。 雷湛一顿,「呵。」婪燄幸灾乐祸。 「笑什么?」箭靶直接转移,「昨晚的女人应该让你吃饱了吧?晚点别想吸我的血。」 婪燄的笑容一僵,「睡前记得去洗澡,我讨厌脏鬼。」对他们的反应满意一笑,又是交代一声便坐到三人座大沙发上看电视。 婪燄和雷湛互看一眼,快速的消失在客厅,还可听见他们在浴室门口的争论声,「我先。」雷湛不悦。 「是我比较快,所以是我先。」婪燄反驳。 「少囉嗦!不然来打一场!」雷湛叫嚣。 「求之不得。」婪燄回应。 「敢弄坏我家,我包准让你们拉一个月的肚子。」我凉凉的大喊,在他们之间补了一句。 原本一触即发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没过多久,两道身影同时回到客厅,发丝皆滴着水,我讶异,「你…们一起洗?」应该不会吧?不敢相信却还是猜测道。 只见他们臭着一张脸的互相别过头,各坐到我左右边,水滴滴湿沙发,我拿起雷湛脖子上的毛巾,「怎么又不擦头发?」细细帮他擦着银丝。 「太麻烦了。」雷湛撇嘴。 「小梓。」婪燄略略不悦的拉拉我的手。 我看过去,婪燄的黑发也全湿的服贴并滴水,「你怎么也这样?」我皱眉,赶紧拿毛巾帮他擦乾。 「你还没帮我擦完!」雷湛握住我一隻手腕要拉回去。 「小梓。」婪燄拉另一隻。 我无言的看着这两个大男人,自己的手两边拉着,到底是要怎么擦啦!用脚吗?唉── 无奈扯回自己的手,起身进到房里拿出吹风机,他们两个从原本的互相瞪视,换成不解的盯着吹风机,我插上插头,打开,发出嗡嗡嗡的热风声,他们一惊,警戒的跳开,「那是什么?」婪燄不确定的瞪着我手上的东西。 「这个叫吹风机,是用来吹头发的。」我拍拍椅子,示意他们坐回来,他们犹豫的坐回来,我站在椅背后头,动作轻柔帮他们两人吹头发,「我们人类如果老是不吹头发,头发湿湿的吹风久了会容易头痛,所以才会发明这种东西,而且冬天的时候,这样才不会冷得头疼。」边解说边拨弄婪燄的发丝。 婪燄舒服的瞇起眼,吹了一会儿又将风口移向雷湛的头上,好不容易将两颗头吹完,又看了看裸着上身的他们,「会累吗?」 「不会。」婪燄微笑。 「你以为我们是软弱无能的人类?几天不睡,对我们不成影响。」雷湛嚣张的笑道。 「那我带你们去买几件衣服吧!」毕竟总不能老让他们穿陈彬的衣服,何况我都觉得再去借几次,他们就会和陈彬打起来了,还是少让他们碰面为妙吧! 「现在?」婪燄开口。 经婪燄开口,我才想到,自己邀血族大白天出门似乎不太好,「不如我和你去就好啦!谁叫某人晒不得一点光呢?」雷湛訕笑。 婪燄迅速扯了一下眉头,又马上露出合宜的微笑,「我还是跟着去好了,毕竟没买成衣服,倒被某狼又拖去旅馆开房就不好了。」毫不留情的回损。 我一怔,想起和雷湛初次约会时的窘境,「那就快把衣服穿穿,我们赶紧出门吧!」尷尬的躲进房间跟着换衣服。 大街上,还好下着午后雷阵雨,撑伞的我们并不突兀,走过一间又一间的店面,因为我们无法断定到底这次会停留多久,所以买了四、五套的衣服,也让他们带上墨镜和帽子,遮掩特异的瞳色和发色,还带他们去吃简餐店,解说义大利麵以及焗烤的美味,而雷湛嫌弃了个没完,婪燄仅是微笑的吃完,不予置评。 一路上,婪燄像个完美的绅士,而雷湛则是个有个性的酷哥,两个风格回异的俊男引起了不少轰动。 mtv前,一张老旧的海报,我停留下脚步,「爱德华……。」还记得自己离开前,和陈彬在书局外看见的那张海报,但经过了八年,红极一时的暮x之城也成老片了。 雷湛他们也看过去,婪燄自是听过这个名字,毕竟自己曾被指着叫错过,虽然自己也怀疑过这个叫作爱德华的男人到底跟眼前女人是什么关係,可是自从被叫错一次之后就没再听过,反而一直不断被提起的陈彬,更令人在意,也不悦。 「我们去看电影吧!」我猛然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雷湛挑眉,婪燄不语,我丝毫不理会他们反应的拉着他们进去。 第五集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44 亲爱的,这不 mtv曾经风行鼎盛,週末同学小聚,或者情侣约会,看一部片只要大约几百元,可以在里面混三个小时,没人打扰,享受私人空间,还有免费的饮料可以喝,当然也有不少情侣把这里当成旅馆来开房,对那时候学生而言可说是便宜又实在。 一口气拿了好几部片子,在冷漠的老闆带领下,进到一间空间不算大的小包厢,灯光昏黄,情趣式的装潢,一张没比双人床大多少的榻榻米,还有三杯简便的红茶,雷湛喝了一口,满脸嫌弃的皱起,「这什么?难喝死了!」 婪燄笑了笑,他很聪明的不去嚐试,毕竟自己喝惯了某人亲手泡的茶,对这种看起来就像随便煮煮的,根本入不了自己的口,所以乾脆不碰。 我爬上榻榻米,他们俩跟着,因为坪数不大,加上是两个大男生和我,三个人只能併肩半躺,稍嫌拥挤,正前方的大萤幕开始投射出画面,故事的开始是这样的,一位少女因为不想打扰母亲与新婚丈夫,热爱阳光的她独自搬到一座阴冷的城镇,与自己多年未见的父亲生活,在新的学校里,她见到了那群人,以及人群中的他…… 从第一眼,贝拉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爱德华的神秘,无疑更是一种催化剂,不断想发掘,却也越陷越深。 爱德华的离开,雅各的介入,我相信心碎的贝拉也曾因为雅各的照料而恢復过,如果没有爱德华的出现,贝拉根本无法抗拒雅各的魅力,就算是狼人又如何,什么样的身分从来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是否也有同样为自己着想的心意。 爱德华重回,雅各的坚决,拉扯贝拉的心,可一方如鸦片般,另一方则是阳光空气水,一边是侵蚀灵魂的毒癮,一边是生活所需的仰靠品,从一开始,根本由不得自己。 最后怀孕,贝拉寧可牺牲自己也要生下她和爱德华之间的结晶,同样身为女人,我能体谅那种心情,就算生下,贝拉死去,爱德华也表示无法真正去爱那个孩子,即使那是自己的血脉,可我知道的是,经过时间流逝,爱德华还是会爱着那个孩子的,因为那是他和爱人之间,仅剩的牵连。 而在最后之际把贝拉变成吸血鬼,捡回了一条小命,眾人齐心协力对抗大战,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两人之间的爱情也修成正果,得到了真正的永远。 一连看了五部,在我离开前,暮x之城还没出完,离开四个月,好不容易回来,才知道转眼已过了八年,这部片终于出完,当然乐于看见快乐的结局,儘管觉得世事不可能真的这么美满,雅各会爱芮妮丝蜜,而爱德华和贝拉能永远相守。 从mtv出来天色已黑,「真是太好看了。」我满足的感叹。 「什么烂结局,凭什么狼人只能选择女儿?」雷湛不屑。 「人类怀上血族的子嗣?这可从来没发生过。」婪燄觉得荒谬的嘲笑。 「电影嘛!别太计较。」我拍拍两位不甚开心的肩膀。 回到家,陈彬不耐烦的坐在客厅,一看见我,急急发话:「跑哪去了?」 「我要去睡了。」雷湛和婪燄同声,不约而同往房间走去。 我无奈的笑了笑,看回脸色不太好看的陈彬,「饿了吗?我煮麵如何?」微笑走进厨房。 边煮时边报告了今天的行踪,「所以你们跑去mtv看电影?」 「是啊!那间看起来还真像快倒了,明明在我走前它才刚开而已。」水滚,我丢下青菜。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哪有想什么,你忘啦?我之前超疯那部片的啊!」 「你带着一隻吸血鬼一隻狼人跟你去看暮x之城,你跟我说你没想什么,张梓,你以为你现在在跟谁说话?」 我动作一停,没错,我是知道雷湛的真实身分,也明白小银就是他,因为实在太明显了,同样特殊的银色毛发,甚至在每次吃到我做的食物时的表情,热爱吃肉,偶尔不经意脱口而出的怀念,我又不是低能儿,当然猜得出来,而藉由看雷湛和婪燄之间的相处模式,小黑多半八九不离十是婪燄,只是大家都不提,我自然也不会去戳破。 转头,陈彬手撑着头,一副〝你逃不过我法眼〞的欠打表情,「是真的没什么,」我笑,又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我真的很喜欢那部片,也一直很期待结局,只是因为自己现在的状况,看的心境有些变化而已。」打蛋,下蛋,高温使水面浮出一片白色的蛋花,我关火,将锅子端上餐桌上,替两人盛好,开动。 「今天工作如何?」我主动开口询问。 「没什么,反正就是一群小屁孩跟你一样喜欢上课睡觉而已。」陈彬耸肩。 陈彬,经过八年,以优异的成绩大学毕业,因为教授的慰留,加上没什么规划,进而留在母校担任助教,以便准备未来做教授的工作。 「那一定是上课太无聊了。」我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那成绩不好,被当也怪不得人。」他不留情的说。 「干嘛这样。」我嘟嘴埋怨,「欸,陈彬你这几年有交女朋友吗?」我转移话题,好奇的问。 「有啊!」 「都进展到哪?」 「你想干嘛?」他挑眉。 「好奇问问嘛!因为那天小慧他们问我,我想想也对,如果你到现在还是处男,会不会是哪里有问题,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之类的。」 「谁跟你还是处男,」他瞟了我一眼,「我是个正常男人,没有问题。」 他吃完,「你废话别那么多,快吃,我还要洗碗。」责备道。 我乖乖的〝喔〞了一声,吃完自己的份,让他将碗筷拿去洗,在他洗碗时,我也泡了一壶茶,两人坐在客厅里依偎看电视,「欸!你交过几个女朋友?」我又按耐不住的开口询问。 「不知道,没数过。」 「是多到数不清吗?」我惊讶的张大口,「你以前一个都不交,怎么现在这么花?」 「少囉嗦,你没资格说我吧?」 「我?我哪没资格了?」我喊冤。 「你以前也没跟谁交往过,结果现在没认识多久就带回家,还一次带两个。」 我一怔,这么说好像也是,「我不一样。」继续辩解。 「一个可以说是男朋友,那另一个是什么?」他问,「而你现在却躺在我怀里,张梓,你究竟爱谁?」 我顿住的语塞,「你要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永远对你把持的住。」 「有啊!你就能,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就顶多亲过我而已。」亲暱的摸了他的胸膛一把,丝毫不认为这样的挑逗会引发什么。 他眉一挑,敏捷的将我压倒在下,我错愕,「我说过,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陈彬,我也是个男人。」 「陈…陈彬。」第一次,一样的脸孔却透露出我不熟悉的气势,我吓到,不会吧?真的玩上火了?自己也才摸了他一下而已,是有没有这么不经刺激? 他盯着自己许久,叹气的起身坐好,我尷尬的也坐好,但是不敢随便乱碰他,他无奈一笑,将我重新揽回怀中,「雷湛是你选的男朋友,婪燄是你选的依附对象,你……爱谁你知道吗?」 心一震,抿下唇,不愿意回答,「暮x之城只是电影,你就算带他们去看,也不会改变什么,虚构的故事不会变成你的人生。」没说出口的是,他们并不会因此懂爱。 「我当然知道。」被说中心事的自己显得焦躁。 「世界上,没有什么都一样爱,爱情,本来就有轻重之分。」他眼神宠溺,如同多年来,他总是对我殷殷教诲。 「我懂你,我知道你爱我,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对我的爱,似乎跟对他们的相比,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我一颤,心虚的别过眼神,他安抚的摸了摸我的头,我仰头看他,他温柔的扯动嘴角,「张梓,爱情最基本的,就是佔有慾。」 「除了心动,还有就是不愿意分享的独佔,爱情很简单,就是一对一,喜欢同一个人时,本来就註定有一方会受伤,虽然你不愿意伤害谁,可总有一天,你的犹豫不绝,才是最伤人的。」 我垂下眼帘,「陈彬,我是真的爱你。」默默的说出,用力的抱紧。 「我知道。」 「如果我没有失踪,没有去到丝尔摩特,没有遇见他们,我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嫁你。」 「我知道。」他拍拍我的背。 四个月,八年,我和陈彬之间,到底…还是改变了些什么。 第五集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45 欠你一个约会 是夜,我疲惫的睡倒在陈彬腿上,陈彬一下又一下的顺着那头秀发,不管歷经多久,自己仍爱不释手,「出来吧!到底想看多久?」 两个躲在暗处的身影一惊,缓步走出,「你不是人类吧?」雷湛怀疑的皱眉。 「呵,我当然是人类。」陈彬轻蔑笑道,「只是我又不是张梓,对于这么大的两尊,尤其是刺辣的视线,不至于迟钝到没发现。」 「……你很敏锐。」婪燄不得不承认。 「那得必然,不然怎么顾得好这个蠢蛋?」陈彬看着怀中的人儿失笑,煞是宠爱。 婪燄和雷湛用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忌妒视线盯着陈彬,「你们应该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吧!」不是疑问句,陈彬肯定。 「是找到了,那又如何?」婪燄微笑。 「你阻止不了我们带走她的。」雷湛狂妄。 陈彬没有回话,只是依恋的凝视着那张纯净的睡脸,「张梓,是个笨女人。」倏地开口。 他们俩不解,「她其实很聪明,却总是耍笨,除了偶尔出现的聪慧细心,几乎可以说是让人感觉不到她有脑袋。」陈彬的话让他们莫名的想要点头认同,「可是,这就是她的聪明。」 他们怔然。 「她明明很聪明,却很多时候会故意装傻,明明很心细,却对某些事情迟钝到你会忍不住想揍她两拳,明明很爱哭,却对任何事情都逞强,然后再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抹眼泪,大多时候你看她总是笑得没心没肺,以为她百毒不侵,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影响不了她,不可能会让她伤心,但明明就是超级在乎,超级牵掛,超级放不下,越受伤难过,越是笑得大声,似乎这样就可以真的不难过。」 婪燄不禁想起,在交谊厅,自己因为稚森和梅妄想带她走,而生气的那个中午,他清楚自己对这个女人说的话有多残忍,可他就是压抑不住那衝动,因为她早就知道稚森对她的爱慕,却还是与稚森如此亲近;因为她竟然想要逃走,她明明承诺过会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所以他忍不住将这股怒气发洩在她身上,而她,却仰头大笑,笑得大声,却让人莫名的心疼…… 「小时候,我还不懂,只觉得这个女孩一定是白痴,不然为什么在自己父母的葬礼上,我爸妈和其他朋友哭成一团时,她还有心思去笑着安慰别人,直到那天晚上,大家都离开了,遗留东西的我折回去,见到一个孤伶伶的瘦弱背影在她爸妈遗照前,颤抖的哭得不能自己,当下我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不难过,她比谁都难过,却不忍心让人看见她的无助,害怕让人担心,你们说她是不是很蠢?那年,她才十二岁,失去家人靠山的她,一个人坚强的笑着走完整个出殯的流程。」 雷湛和婪燄面无表情。 「她家里一夕之间的骤变,儘管她都笑着,看似无所谓,可确实多少改变了她,口头上老嚷着,什么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从不认真规划未来,总是走一步算一步,得过且过,对周遭的人也是好来好去,好像她这个人没什么原则,嘴上也都说不在乎,几乎可以算是滥好人的一员,但她其实把每个人的喜好都悄悄的放在心里,你若让她放上心,不知不觉你就会发现,你需要的,她永远都会提前帮你准备好,你喜欢的,她也会想尽办法帮你得到,往往当事人觉得算了时,她还会莫名的坚持,死都不肯放弃,你们说,这个女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苦笑。 「很多事,她都知道,包括你们对她的看法。」陈彬终于看向对面的两个男人。 他们俩皱眉,「爱情,是会有佔有慾,可是,佔有慾并不一定会参杂爱情。」 陈彬一语命中两个男人的心,「张梓太善良了,善良到往往都是先想别人再想自己,不想让别人受伤,因此就伤害自己,不要让别人委屈,所以就委屈自己,夹在你们之中,她註定会受伤,甚至弄得不好,也许会死。」 「一个是为了报恩,一个是因为利益,你们…说到底也不是真正的爱她,不是吗?」 两个男人僵硬,「所以张梓才会在你们之中摇摆不定,因为她是最清楚这段荒谬关係的人,还完恩情,得到利益,两个都是随时会结束掉的短暂关係,所以她只能不断对你们表示不在乎,说服自己并没有把你们放在心上,好走到最后,能瀟洒挥手离开。」 他们难看了脸色,「她绝口不提胸口上的伤,我知道是因为你们,不管在哪个世界,她太善良了,根本不适合生存,但在这里有我真心待她,而你们要是还持续用现在这种心态去对待她,总有一天,你们一定会完全失去她,所以你们心中若还有一丝为她着想的话,就别带她走吧!」语毕,陈彬看着他们,确定他们都陷入思绪中,横抱起怀中的人儿,离开客厅。 一大早,我颇为无奈的换好衣服,略带埋怨的看向使用狠毒手段叫我起床的兇手,「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请假。」陈彬精神奕奕,丢了一顶安全帽给我。 「干嘛?」我疑惑。 「少废话,上车。」他不耐的催促。 「喔。」乖乖的戴上安全帽,上车,反正陈彬也不可能把我载去卖,那还有啥好怕的? 「啊──」一阵尖叫。 我愣愣的望着由上骤降的器材,「你不是一直很想来这里玩?」陈彬拍拍我呆滞的脑袋。 「是没错,不过……。」我咬了咬下唇。 「不过什么,快进去吧!」陈彬牵起我的手,领着我进去。 不过……那是我离开前随口提的愿望,他为什么还记得? 游乐园里,平日并不人满为患,但依然可见不少家庭和情侣的踪跡,「玩那个!我要玩那个!」还在疑惑的自己,注意力马上被眼前的游乐设施吸引,兴奋的拉着陈彬奔去。 下午,终于玩完所有设施,我心满意足的从游乐园中出来,我们骑着机车前往下个目的地。 下一站,着名的月老庙,香火鼎盛,我一怔,仍旧入境随俗的双手合十,虔诚的替陈彬祈求良缘,开心的逛着附近的老街,吃点心。 晚间,情人桥,熙来攘往的情侣或夫妻,牵手相依,溪边一排露天餐厅与咖啡车,驻唱歌手的歌声温婉,餐厅的烛光摇曳,好不浪漫,可除了浪漫,我更多的是感动,两人相处间,总是扮演多话角色的自己也不禁沉默了下来,沉浸在这气氛。 「我一直欠你一个约会,」难得陈彬率先开口,「还喜欢吗?」 「这是何必呢?」我淡淡道,「你根本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欠了你很多很多。」总是依赖他对自己的照料和陪伴。 其实,多年来,我和陈彬一直曖昧,不可能不惹人间话,只是彼此从未踏出那步,所以即使我在背地里被讲得难听,我也只能笑笑故作不在意,当然我也怀疑过,陈彬从不向自己开口表示些什么,或是一直拖着,也可能是像其他女人所说的一样,我对陈彬而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为如此,在离开前,自己也曾和陈彬大吵过。 『我们不要再那么好了!』我将要靠上自己的陈彬推开。 『又怎么了?』他语带不耐,一副我又任性了的表情。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你明明就有那么多可以选择的,为什么要老缠着我?我也想交男朋友啊!』 陈彬皱眉,『交什么男朋友?凭你一副男人婆的样子,不会有男人喜欢你的。』嫌弃道。 『总比你佔着我这个茅坑不拉屎好!』我低吼,『我也是女生,会想交男朋友,也想约会,我想要的是把我视为唯一的男朋友,而不是一个把我当成鸡肋的青梅竹马!』自己将羡慕其他女孩幸福的负气和在陈彬追求者身上受的气全都撒泼到他身上。 虽然事后自己冷静下来,有好好跟陈彬道过歉,毕竟自己真的是无理取闹了,可是陈彬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以为他根本没在意过。 「其实你那时候说的很对。」他把双手撑到桥的栏杆上,面向水面上的流动光影,「我的确不应该霸佔你,却自私的不给你任何名份,以为你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等自己准备好。」 「我当时只是不晓得哪根筋不对,你明明也知道,何苦放在心上呢?」我叹气。 「不,是我自私了,滥用了你对我的在乎,习惯你对我的付出,只是当时的自己太过年轻自负,觉得面子比你重要,无法顾虑你的心情,反倒放任你自己去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都过了,干嘛今天还特地翘班带我出来当陪罪?」我谅解的微笑。 「昨天晚上,我和雷湛、婪燄谈过了。」 我的微笑僵凝,什么? 「我要他们别带你走。」他看回我,直视我的双眼,「他们找到回去那个世界的方法了。」 心情震盪,我收起笑容,「我跟他们说,他们若是还有一点在乎你的话,就别带你走,因为在这里,你还有我。」 「那……他们怎么说?」我淡化了脸上生动的表情,问道。 「他们没说话。」陈彬诚实的说,「但是张梓,他们并不懂怎么爱人。」 垂下眼帘,我当然明白,不管婪燄会不会爱,起码他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雷湛,太过霸道傲气,最爱的,往往不会是别人,而是自己。 「在那个世界,你需要依靠他们才能生存,可你本就是生活在这里,只是因为阴错阳差才会跑到那里,现在你回来了,没道理再走了吧?」陈彬试探性的询问。 是啊!陈彬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没有必要再回去丝尔摩特了,只要留在这里,我就可以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可在这里,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我不确定的把视线移回陈彬,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熟悉的是相识十四年来的轮廓,却陌生了后八年的歷练,而自己却依然停留在十八岁……。 「我们回去吧!」我笑,主动牵起他的手,「回家前再去买饮料喝好了。」嘴馋道。 陈彬无奈一笑,「别再给我喝冰的。」关心的碎唸道。 整夜,我们相拥而睡,没有性爱,就只是单纯的拥抱,如我们从小到大所做的一样,亲密又纯粹。 第五集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46 都是忌妒惹得 早上,闹鐘响起,我醒来,关掉,摇醒陈彬,「不要弄,再让我睡一下。」孩子气的赖床。 「陈彬你上班要迟到了。」 「不要,除非你嫁给我,我才要起床。」他闭眼嘟噥。 我一愣,「说什么傻话啊你。」好气又好笑。 「你不答应我,我就抱着你不起床了。」语毕,他还真的收紧了拥抱。 「欸欸,未来的陈彬大教授,你确定你现在这个行为合理吗?」我失笑道。 他皱皱眉,「那不然亲我一下。」勉为其难的折衷。 「真是的。」我笑笑,撑起身子的半趴伏在他身上,亲上他的唇。 我含住他唇瓣,他却更快的开口,柔软侵入口中,轻易的夺过主权,别于从前的亲密但单纯的亲吻,此时多了爱恋和慾望,他稍稍松开拥抱,多了空隙,手却更自由的在我背部来回抚摸。 我一惊,轻轻的推开陈彬,「你…你干嘛?」紧张,双颊通红的问。 「我没干嘛啊!」他睁开惺忪的眼浅笑,「张梓,我跟你说过了,我已经不是当年年少无知的陈彬,现在的陈彬,是个二十六岁的成熟男人。」笑容多了一股成熟的戏謔。 「什…什么成熟,会赖床的傢伙还敢自称成熟。」我红着脸调侃道,要起身,却发现他扣在我腰间的手固定得紧,「放手啦!不然你早餐是打算吃自己喔?」将脸板得严厉。 他失笑,乖乖的松开手,我立马起身,拉拉身上宽松的衣服──陈彬的棉衫,「快点起床刷牙洗脸,我先回去帮你弄早餐。」尷尬的说道,孰不知说起这种话的自己有多像个妻子。 打开陈彬家门,突然看见一个女人,她显然和我一样震惊,「请问你找谁?」我率先回过神。 「你…你是谁?」又见我身上宽大的男性服装,她心里当然明白这是谁的衣服,却不想承认。 「我是张梓,你又是谁?」我疑惑,哪来的女人? 「张…张梓……。」她呢喃,是的,她知道这个名字,因为那个男人心心念念,甚至在酒醉睡梦中也唤着这个名字,她总安慰自己,儘管他爱的始终是这个听说已失踪多年的青梅竹马,可自己才是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人,所以或许有一天,他会看见她,但…这个名叫张梓的女人现在出现了,难怪他这几日总是若有所思。 「你要找哪位?」 「陈助教……。」她喏喏的答道,显然还没回过心神。 「找陈彬?」我不解,还是回头出声:「陈彬,你有客人。」 「谁?」陈彬裸着上身,一脸睡眼惺忪的走出来。 我侧身,露出女人的身影,陈彬顿住脚步,愣在玄关,「清妍……」 女人看见陈彬刚睡醒的模样,又看回我身上宽大的衣服,了然于心的点点头,撑起一抹淡笑,「本来是想说你昨天怎么突然请假,怕你是生病了,所以才想说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说到此,她抿了抿唇,「不好意思这么早来打扰,我还得回学校上课,先走了。」她尷尬的急忙告退。 「清妍等等!」陈彬下意识开口,她如真的停下脚步,陈彬却傻着,因为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她,可望见她逞强的背影,让他忍不住衝动想叫住她。 女人捏了捏手中的纸袋,返过身,快速上前,将纸袋塞到我手中,「这个咖啡给你们喝,还有,」我可以清楚看见她颤抖的指尖,「祝你们幸福。」语毕,快速逃离现场。 我不解的回过头看另外一位主角,「她是谁?」 「我们班上的一个学生。」陈彬若有所思的盯着那离去的背影。 「学生?」我挑眉,「只是学生会担心你生病,还会帮你送咖啡,更会祝我们幸福?」我觉得好笑的反问他。 「少囉嗦!」陈彬恼羞的低吼。 我认得这个表情,好几次他被我猜中心事时,总会露出这种懊恼的表情,我淡淡一笑,将咖啡放到他手中,「别浪费人家的一片真心了。」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就算知道那个女人和陈彬之间并非纯粹的师生关係,可我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只有一种安心,起码我知道,在我不在的日子里,有人把陈彬照顾得很好。 回到自己家,很安静,悄悄打开房门,睡在客房的雷湛,被子整个踢到地板,我躡手躡脚的进去,将被子拿起重新盖回他的身上,无奈的笑了笑,拨好他遮到脸孔的头发,准备离开,「张梓。」 我一惊,停住动作,回头看过去,「你去哪了?我的肚子很饿!」睁眼,满脸不悦。 「好好好,我这就去煮早餐。」自己并不害怕他兇恶的表情,宠溺的拍拍他的额头,宛若安抚小孩般,「你再睡一下,待会好了我再叫你起床。」 「你身上都是那个男人的气味。」他沉下脸,低声道。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我会去换个衣服,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哼。」他生闷气的背过身,不再理我。 我又无奈的朝他的背影轻叹,到底这个性一点都不像什么可怕的狼人,反倒像还在念国中,脾气彆扭的小屁孩,轻声走出房间。 进到自己房间,房间内昏暗,隐约可见床上微微隆起的物体,棉被老实的裹好,不像雷湛踢被子,我安静的脱下身上的衣服,镜子前,胸口上的结痂开始脱落,表示伤口已好得差不多,指尖轻触那疤,『婪燄!』我推开他,用身体挡下攻击。 挡下的那一刻,刀刃刺入自己的胸口,刺痛却也让自己松了口气,虽然不晓得血族是否会因为刀伤送命,可起码婪燄安全了,当时的自己窜过这个念头后,着实庆幸了。 其实自己一点也不奉行什么爱比万物伟大,爱人比爱自己重要的这种鬼理论,人跟人之间本来就有一个天秤,一方倾尽全力的付出,根本得不到幸福,彼此互相,你爱我,我爱你,程度不相上下,或者你爱我多一点,这样才会比较容易得到幸福不是吗?从小到大我都如此告诫自己。 不奢望刻骨铭心,只要平淡顺心,对方永远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结果现在自己,却陷入了这困境。 带婪燄和雷湛去看暮x之城,自己的确带有私心,只是想让他们看看,种族差异的不同,当然也能相恋,可该如何爱对方,婪燄和雷湛却不会,对他们而言,什么样的女人都是唾手可得,突然出现一个他们无法轻易得到的我,现在的感情也不过是由佔有欲和好胜心堆叠而起,直到自己甘愿为他们付出一切时,那感情恐怕也会随着新鲜感烟消云散吧! 回过神,发现镜中倒映着婪燄,我一顿,「怎么起来了?」不露心绪的勾起微笑。 「你整晚没回来。」他回以微笑。 「抱歉,因为昨天有点事,所以就暂睡在陈彬那一晚了。」 他扯了一下眉头,又马上恢復原状,「小梓,我肚子饿了。」 「你昨晚没出门?」我惊讶。 他沉默,看着我的眼神扫过整面全身镜,眼神变得炙热,我一怔,跟着望向镜中的自己,只穿着单薄的内衣裤,赶紧套上手中的连身裙,扣上胸前的珍珠钮扣,他一手握住我要动作的手,另一手学着我刚刚的动作,指尖轻触我的结痂,「还痛吗?」语调平淡却温柔得实在。 「不,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说,「老师来检查我伤口的时候有说,因为你的药,所以我才能好得这么快,听说那个药很贵重,对不起,让你破费了。」 「应该的。」微笑多了一丝愧疚。 「那不是你的错,」我明瞭的开口,他一愣,「何况爱真只是太爱你了。」 「我不需要爱。」他的语调仍旧平稳,但我依然听见了些许的嘲讽。 我垂下眼帘,在心底轻声叹息,「我知道。」 重新抬眼看他,「不过你应该很气爱真吧!毕竟她对你下药,本来是想趁机赖上你,结果却便宜到我,还坏了你打算拍卖我的价格。」毕竟处女的价格比较高。 「不过你老实说就好,何必骗我说碰我是因为要气雷湛的关係?」我略略责怪,「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对我负责的。」像朋友般的谈笑着。 他的笑容变深,「那谁碰你你就会叫他负责?陈彬吗?」 我一怔,因为他的笑容深沉得危险,「……应该也不会吧!」我想了想,挣脱他的手继续扣完釦子,「因为如果一个男人真爱上一个女人的话,不需要任何要求,便会主动负责。」绕过他,往门口走去。 「所以你从不打算勉强任何人?」 「是啊!人跟人之间何必这么辛苦?」不在意的耸肩,「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也不会幸福,而我要的,不多,就只是一份简单的幸福,所以为什么还要勉强别人?总会有人愿意发自内心的爱我,如果没有也没差,自己一个人也挺轻松的不是吗?」偏头对他露齿一笑。 婪燄的心尖一震,我不再理会的走出房间,去到厨房做起早餐。 一个怀抱由后袭上,我吓到,手中的盐巴不禁多洒了几把,「我讨厌吃红萝卜。」抱怨的嘀咕。 「陈彬你是想吓死谁?」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瞟了他一眼,「等一下不准给我喊咸,还有不可以挑食。」 「今天吃什么?」他亲密的把下巴靠上我的肩头,手环着我的腰。 「本来想做玉米欧姆蛋配火腿的,不过你快迟到了,还是换火腿蛋吐司就好?」我提议。 「没关係,我今天十点才有课,而且我不要吃吐司。」 「好吧!」将打好的蛋液倒进锅内,拿起锅铲,因为他的拥抱显得绑手绑脚,「哎唷,去旁边啦!」 「不要。」 「你再烦就不给你吃早餐了。」落下狠话。 「无所谓,反正比起早餐,我比较想吃你。」热气搔痒的吹向耳际。 「啊!」我敏感的尖叫一声,丢下锅铲,摀住自己的耳朵,「陈彬你……!」转头瞪向兇手。 听见叫声的两个男人衝出房间,来到案发现场,映入眼界的是一对男女拥吻着,男的游刃有馀的关上火,将女人抵在自己与障碍物之间,女人则是无法抗拒的接受热吻,娇羞无力的藉由男人撑着自己的身体,反而像是热情的贴上男人的身躯。 不爽,着实的不爽。 无法再压抑那连日下来的怒气,没有人知道自己盛怒的原因,只知道,自己真的起了动手的念头…… 瞬间,陈彬被扯了出去,发出剧烈的声响,被吻得晕头转向的我喘了口气,看清眼前的画面,是两个冷着脸的男人,「婪…婪燄?雷湛?」我怔愣着。 倒在地的陈彬,撑坐起,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流下,不屑一笑,「陈彬!」惊见血跡,我慌张的跑过去。 一把拉住,我回头看过去,挣扎想甩脱桎梏,「婪燄放开我!」 「你在乎他?」英俊的脸孔线条紧绷,金瞳微微瞇起。 我僵硬的傻住,体内危险的警铃奏响,「张梓,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雷湛沉声,十足的警告意味,头一次看见这样充满威胁性的雷湛,让我害怕。 第五集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47 这样的爱,我 「我说过了,她不属于你们。」陈彬挑衅的开口。 婪燄和雷湛同时难看了脸色,带有杀意的眸子盯向陈彬,雷湛的指甲突然伸长,看起来尖锐无比,「不可以!」我急忙挣脱婪燄,挡到陈彬身前。 原本要有动作的雷湛一顿,婪燄更是不悦的皱起眉头,「小梓你在做什么?」往常温醇的嗓音变得冰冷低沉。 「你们不可以伤害他!」我张开双臂,将陈彬整个人掩在身后,极力护着,「他是陈彬,我不能让你们伤害他。」 「滚开,我要杀了他。」雷湛不悦的低吼。 「雷湛…小银,别让我后悔当初救你。」我冰下语气。 雷湛愣住,尖锐的指甲顿时缩了回去,婪燄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你真的不笨。」 我咬了咬唇,不愿再看雷湛震惊的表情,「我很好奇,你到底知道了多少?」婪燄笑笑的开口。 「我们之间你所设计的,还有…你所爱的人…是伊莲妠。」无法再装傻的自己承认道。 听见〝伊莲妠〞,婪燄的神色一变,「看来你还知道不少事情呢!」他淡淡笑道,「所以如果我要杀了陈彬,你打算怎么对我说?说你会后悔救我?」 心一抽,抿下唇,「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稚森,因为想带你走,我都可以动手,你觉得只是一个区区的人类,我会因为你的话而下不了手?」婪燄笑得无情,「小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嘲讽。 心脏猛然一沉,垂下眼帘,握紧双拳,无法否认他的话,的确自己是在赌,赌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果然……婪燄根本不在乎自己。 握得死紧的拳感觉到温暖,我一震,看过去,是抹去嘴边血丝的陈彬,眼神坚定,「就算我会死又如何?起码张梓可以获得幸福。」他站起,牢牢的握紧我的手,「没有人可以比我更爱她,所以只是区区一条命而已,我不在乎,曾经我失去过她,现在我更不可能再失去她一次!」 陈彬……我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记忆中,那个还在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已然成长成能替我遮风挡雨的男人了,有多少次孤单的自己被他的温暖感动?就连现在,自己依然感动着,这样优秀的男人,竟然无悔的深爱自己……。 倏地,空气中气体流动变化,婪燄和雷湛身后的一处出现裂缝,「来了。」婪燄微笑。 我当然明白婪燄的意思,惊慌的看向陈彬,他凝肃着神情,将我的手握得更紧。 裂缝逐渐扩大,已与雷湛同高,「老大!」声音从裂缝中传出。 稚森的声音让我僵硬住肢体,「湛哥你有听见我们的声音吗?」牙紧张的呼喊。 「闭嘴,吵死了。」心情不好的雷湛朝裂缝吼道。 「有了有了,听见湛哥的声音了。」琛开心的欢呼。 「老大,异空间的逆行术我们撑不了多久,请你们快点。」梅担忧的催促。 「听见了吧?臭女人你快给我过来。」雷湛烦躁的转向我。 陈彬握得更加死紧,甚至我感觉到疼,但我没有喊痛,只是挣扎,天人交战着,「小梓。」婪燄定定地望着我,唤了一声,眼神表明意思。 我一窒,浑身颤慄,痛下决定,反身抱住陈彬,三个男人同时顿住,杀意重回因能回去,而放松的雷湛和婪燄的眼中,我忽略背后的冷意,闭眼抱得紧,用尽全身力气,彷彿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拆散我们,「张梓……」陈彬喑哑的艰难开口,「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懂我的他明白我的决定,回我用着全身力气的拥抱。 心脏紧缩,『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 这样的爱,陪伴在陈彬身边十几年的光阴,我终于从他口中得到了最后的承诺…… 咬牙,逼自己松开他,手与手相滑而过,直到掌心相碰,他紧握住我的手,「你以为在演海x七号啊?」我扯出笑容调侃道,「是谁说电影的虚构故事不会变成人生的?何况,你还有你爸妈,你真要丢下他们两老不管?」 「他们可以照顾好自己,但你呢?没有我的你,谁来照顾?」他哽咽,那双清澈的眼睛蓄满了水气。 感受到他拉着自己的手用力到微微颤抖,「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温柔的微笑,「反倒是你别再那么挑食了,这样怎么能为人师表呢?」拍拍他的手安抚后,缓缓却坚定的抽出自己的手。 走向婪燄和雷湛他们,婪燄露出满意的微笑,雷湛则松口气的轻吐,随着他们踏入裂缝中,「张梓,我爱你,今生今世都会爱你,所以……所以……」陈彬痛苦的喊着,男儿泪不争气的落下一颗。 我不敢看他,这个为我付出全心全意的男人,裂缝逐渐变小,「欸陈彬,」最终还是开口,回头,「记得要幸福喔!」勾起最灿烂的露齿笑容。 裂缝渐渐闔上,在仅剩的画面中,我看见是与我相伴一生的男人,最后撑起的笑顏。 裂缝密合,环境回到寂静,宛若从未有人存在过,刚刚的一切如梦,脸庞上的笑容瓦解,悔恨的泪水一颗颗滑过脸颊,如同那年失去般,只是这次,有了那个女人的道别,所以确定真的无法再相见了…… 「张梓……你也要幸福喔……」低头,碎语,充满回忆的空间,只残存陈彬独自的哭声…… 下坠的力道让我害怕,猛然坠地,婪燄和雷湛抱住我,替我承受力量,我紧紧的抱着这两个男人,将脸埋进他们两人相连的肩膀,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欸陈彬,你要幸福喔!很幸福很幸福,得要比我还幸福才可以,因为我是如此的爱你,希望全世界的幸福都可以给你的张梓,所以,你一定要成为最幸福的人才可以。 我们三个从坠落的森林走出,和稚森和牙等人重遇,听着他们对话,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失踪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因为夜游结束后,大家集合时,不见我们三个人,他们才惊觉我们失踪的事情,藉由深入调查,才发现原来和猎魔族的特殊能力有关,经过稚森和真皑两个智囊研究,才找到重新啟动猎魔族魔法的方法。 天仍黑得很,我们回到旅馆时,所有同学还在狂欢,牙和琛兴奋的嚷着要参加,我则表示有些累的回到房间去。 我走到落地窗前,打开,风吹入,哭过的双眼乾涩,遥望着远方的明月,细细回味着这几天与陈彬相处的情况,「好像梦一样……。」轻叹。 门轻啟,无声的身影来到我身后,「怪我吗?」听不出任何歉意,依旧是温醇,似笑非笑的语调。 我没有回应,「如果不是我打算杀了他,你也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妥协跟我回来吧?」婪燄微笑,「所以,你怪我。」他下了定论。 垂下眼帘,是的,就如婪燄所说,或许对于雷湛我还有把握阻止,但婪燄,一个完全不在乎我是否会难过的男人,我还真没信心,可是,对象是陈彬,我不能赌,所以我选择听婪燄的话,只是说怪……我叹了一口气,「我没怪你。」 转过身去,是勾着兴味笑意的婪燄,他显然对我的答案感到惊讶,「只是,我不能让你们伤害他。」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能有,因为就算我和陈彬走不到最后,他依旧是我唯一的家人。 微笑的他抿了下唇,朝我逼近,「小梓饿了我这么多天,也该餵餵我了。」轻捧起我的脸蛋,故作委屈。 「明明你就有自己去觅食。」我撇撇嘴。 「呵呵,小梓是在吃醋吗?真可爱。」他轻笑,笑弯了美丽的金瞳。 我心跳急速,不好意思的别过头,他温柔却不失强硬的扳回我的脸,逼我正视,他低下头吻上,比陈彬更有侵略的亲吻,丝毫不给自己喘息的空间,「嘶──」身上的连身裙被他撕破。 他放过我,我喘着气,「你怎么老爱撕我的衣服?」见他手上的碎布,无奈嗔道。 「因为我讨厌你身上有不属于我的东西。」他邪媚一笑。 「那你就该好好在我身上烙下你的印记才是。」娇媚的调侃。 「我正打算这么做,」他低头来到我颈间甚至胸前,细吻,啃咬,「这样全部的人才会知道小梓是有主人的。」 「嗯……」我敏感的颤抖,他含住胸前的蓓蒂,「啊!」我不稳。 他撑住我的身体,让我靠上墙壁,冰冷的让我挺起身子,更将娇躯往他送近,像是在对婪燄邀请,他拉着我的手朝他的裤头靠近,要我一手握住那炙热的硕大,我不熟悉的前后套弄,而他的手指来到我的腿间,在湿润中熟门熟路的找到洞口,进入,「嗯!」我感受到填满的收紧身子。 他的手指灵活的来回抽动,找到某一处,狠狠摩擦,「婪燄!」强烈的快感让自己失控大喊,双腿完全无力的软下,倒在他身上。 他抱起我,让我把双腿环住他的腰,双手亦是的环住他的脖子,背靠着墙壁,身子由上而下的将整个硕大送进体内,呻吟绵延,我忘情的收紧手脚,抱得更紧。 婪燄拉长的金瞳一缩,那紧緻的湿润,几日没碰,自己差点没忍住的喷洒出种子,高涨的情欲令他变得急躁,快速的抽动,「你住陈彬家的时候他有没有碰你?」情欲夹杂忌妒。 陷入快感漩涡的自己没有多馀的心力,只能本能的摇头,「没…没有,他…他只有亲…亲我而已……」 异样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微微抚过那焦躁,动情的亲上那张不断发出动听呻吟的小嘴,「从此,你只能吻我,听见没有?」 「啊…听…听见了…嗯别……」我恍惚的回应,快感堆叠,自己承受不住的尖叫,「燄不要…啊…求…啊!」 婪燄用力挺入,放任自己随着娇躯一同高潮,尖牙刺入颈间,吸吮着血液,任何人都比不上的鲜甜腥血…… 翌日中午,我从婪燄怀中醒来,起身,穿上婪燄之前为我买的衣服,轻声无息的离开。 凭着记忆找到昨日夜游的山洞,此时眼前的洞口却是一片崩塌,我怔然,久久,默默的上前,放下自己所摘的花束,「谢谢祢,完成了我的愿望。」呢喃,自己仍没忘记在坠崖前,那神祕声音所说的话语。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我惆悵的仰望那再也进不去的山洞遗跡,「谢谢祢,让我重新再见到陈彬,他过得很好,没有我,他还是会再遇见新的幸福,知道这点,我真的很开心。」笑容伴随淡淡的哀愁,「我不会忘记祢的,真的很谢谢祢。」 黄昏,学园长在海边搭了一座小台,潦草的举办了一场结业式,末了,所有学生欢呼,迎接着假期。 「小梓假期间我们也约出来玩好不好?」安蒂相邀。 我一顿,「不过小梓你放假有地方住吗?」真耶问到重点,「不然你来住我家吧!」 「那怎么可以,要也是住我家!」安蒂嚷着,「小梓别去住那个色魔家,住我家吧!我可以带你一起去森林里採药喔!」 我正想开口,「喂,臭女人。」一道恶声。 「别担心,我会有地方住的,那……我们开学见囉?」我微笑询问。 「呃……好吧!」安蒂失望的扁扁嘴。 「说好了,开学见了。」真耶回以笑容。 「嗯。」我点点头,和他们道别。 走到雷湛前,「怎么啦?找我有什么事?」我问。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迟疑的问道。 「嗯──」我偏头想了想,「走一步算一步囉!」 雷湛皱了一下剑眉,「你该不会真的打算被他拿去卖吧?」 我转身面向大海,火红的太阳准备沉入海底,「我也不知道欸!」 「什么叫作你也不知道?」他显然对我不在乎的态度感到不悦。 「也许我不会被卖掉,但如果被卖掉了,那就再想办法囉!」不负责任的耸肩。 「喂,张梓,我现在是在认真的跟你讨论。」 「我知道啊!」我看回臭脸的雷湛,笑了笑。 他嚅了嚅唇,欲言又止,「……你如果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极其困难的吐出。 我眨了眨眼,微笑,再望向大海,一道细语随风飘散,他瞪大双眼的震住,「小梓。」温柔的呼唤。 我看过去,是永远一抹白衫,笑得温雅的婪燄,「回家吧!」 我也投以微笑,回头望向雷湛,「雷湛,再见了。」 转身,走向婪燄。 雷湛愣愣的注视着那纤细的背影,眼神迷茫,全然不知所措。 『那就帮我个忙吧!』我轻轻吐出,『如果无法真正的爱我,就别再对我好了。』 第五集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48 直到你不要我 走到婪燄身边,併肩散步,如第一天的黄昏,影子依偎的近,不同的是,这次婪燄主动牵起了我的手,「婪燄。」 「嗯?」他回道。 「恭喜你放假了。」微笑,黄昏的光芒将双眼照得熠熠生辉。 他一怔,也勾起真心的笑容,「也恭喜你没有被退学。」 我错愕,「说得也是呢!哈哈哈。」大笑着。 回到学校内,蔷薇别馆…应该说是全校的同学都开心的打包行李,就连稚森他们因为能回家,脸上都显露出少见的单纯笑容,都差不多时,他们站在门口准备离开,「小梓还是你跟我回家好了。」梅不放心的拉起我的手。 「小梓跟我走啦!我可以带你去环游世界喔!」稚森笑得露出可爱的虎牙,诱惑道。 梅眼神锐利的看向稚森,稚森则回以痞笑,两人之间似乎激盪出什么竞争的火花,「我也要我也要。」提安不甘寂寞的凑热闹。 「是啊!小梓可以来住我们家。」孔令不好意思的跟进。 从以前,只要学校放寒暑假,陈彬就会要我去住他家,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感觉到孤单,而现在这群人…我心中不免感动,果然没少对他们好,「没关係,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欣慰微笑。 「小梓……」梅不放弃。 我摇摇头,她叹了口气,抱了抱我,「照顾好自己,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别再瘦了。」她交代道。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的胸部可以再大点。」稚森笑道,打算拥我入怀。 啪得轻声细微,厚重的精装书闔起,稚森一顿,不着痕跡收回手,「我开玩笑的,小梓现在这样就很可爱了。」笑容不变。 我无奈的笑,这傢伙还真是学不乖啊!老爱这样,真不晓得到底是想干嘛,若不是知道他怕婪燄,我搞不好还会误会他是想故意逗弄婪燄呢! 「车到了。」后方的男人像是好意提醒,实则是催促赶人。 「小梓……。」他们依依不捨。 「好了,赶快走吧!让人久等就不好了。」我说道。 「好吧!」孔令点头,拍拍提安的头。 「照顾好自己。」稚森注视我,认真,关心。 我点点头,笑着把他们送走,交谊厅大门关上,室内恢復一片寂静,我转身看过去,那修长身形的男人始终坐在窗台上,读着手中精装书,彷彿刚刚的声响与他无关,淡定,沉静,我走到他身边,他长手一揽,让我整个人半倚在他身上,「你干嘛这样吓稚森?」 「他还喜欢你。」 语调轻淡,听不出喜怒,我却暖了心头,「别担心,因为我爱的是你。」唇覆上他的额际,落下亲吻。 他一顿,露出开心的笑容,像个孩子纯真美丽,「那你就乖乖留在我身边,别老想着要逃离我。」 「不走了,现在我就只想好好留在你身边,很久很久,直到你不要我的那一刻。」 「那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他笑得邪媚,「因为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 我一愣,脑袋发热,急速的心跳令我呼吸困难,忍不住的主动抱住他,很紧很紧,「那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才行,因为我赖上你了。」婪燄,我爱你。 接连的十几天,我和婪燄过着两人世界,打理他的起居,他看书时也会让我相依在旁,有时晚上我们也会去校园中散步遥望星辰,有如新婚夫妻般的生活,让我幸福得害怕,不切实际,彷彿随时都会幻灭。 「婪燄。」靠在他身上,抱着抱枕的自己说道。 「嗯?」他出声回应。 「家里的食物快没了,我想去买点补给品,你有想要什么吗?」 「需要什么告诉我,我请人送就好。」他翻了一页。 我摇摇头,「我比较喜欢自己去卖场挑想要的东西,」他放下书看向我,「何况也好几天没出门了,顺便去逛逛也好。」 他看了我几秒思索后,点下头,「那我陪你去吧!」 我受宠若惊,「不用啦!大白天的,而且我只是去买买东西,不会逃跑的。」以为他不信任自己,解释了一番。 他低下头,将脸靠近,金色的瞳孔睁圆,很是无辜,「我陪你去不好吗?」 呼吸一窒,「好…好。」满脸通红,结巴。 见他远离时满意的笑容,真没用!自己在心中嫌弃自己,「走吧!」他把书放到桌上,起身。 综合广场内,我亲密的勾着婪燄的手,他体贴替我拿着菜篮,走过一区区生鲜、酱料等料理区域,婪燄不似雷湛,对于食物上没有特别醒目的喜好,不管煮什么,永远都是不温不热的吃下,感觉我就算端一盆厨馀给他,他也会淡定的吃下。 结帐时,一位阿姨俐落的帮我装袋,报完价格,婪燄付帐后,直接提起一大袋颇重的物品,走到一旁等候,「夫人真是好福气。」阿姨笑道。 「你说我吗?」我不解。 「是啊!夫人你真幸福,嫁了个体贴的好老公呢!」 我一怔,「不…不是,我们不是夫妻。」紧张的解释。 「哎唷!不用害羞,阿姨不会看走眼的,来,这是找你的钱。」她笑着把找的钱放到我手上。 「阿姨你真的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更不是夫妻。」尷尬的急急解释。 「小梓?」他见我窘迫的模样,不解的唤道。 我一顿,赶紧收好钱,对阿姨带着曖昧笑容挥手的模样点个头,小跑回婪燄身边。 回去的路上我们还绕去了年代广场,阶梯式向下延伸,中央的广场有不少表演者,类似我们世界的街头艺人,不少家庭和情侣各自坐在石阶上,婪燄体贴的去旁边摊贩买饮料,我环视四周,年轻的夫妻相拥,孩子嬉戏,我不禁浅浅微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不是也能这样幸福? 「想什么这么开心?」 我回神,一身白衫的他坐回我身边,我接过他手中温热的液体,「小梓还没回答我,你刚刚在想什么?」婪燄再问。 「没有啦!就只是在想,对面的夫妻感觉很幸福。」 他顺着我的视线望去,「你想要小孩?」 「当然想要啊!」 他思索了一会儿,「那我去抓一个给你?」 我错愕,看向他,他的眼中没有戏謔,发觉他的认真,我忍不住噗哧一笑,「要小孩,我当然是要自己生啊!」看来稚森说的没错,血族这种生物还真习惯抢夺。 他一愣,「你想生?」 「嗯,最好是一男一女,再加上丈夫,感觉上这样的家庭很圆满。」笑容再次变浅,温柔婉约。 他眼神复杂,宛若陷在某种思绪里,我收回了视线,起身,朝婪燄伸出手,「我们回家吧!」微笑。 他又是一愣,随后伸出手握住我的,「嗯,回家吧!」微笑。 煮好饭菜的自己走进婪燄房内,空无一人,浴室隐约传来水声,还想起刚回来时,门上插着一封全黑的信,婪燄的脸瞬间冷硬得可怕,我略过桌面的那封信,如同忽略心中的不安般,看向桌面上的另一物,一个黑色的绒布锦盒,拿起,打开,金黄的琥珀石依然闪耀,那只从校际旅行中买回来的戒指,从未见婪燄戴过,但这只戒指……却牵动了我和雷湛。 如果自己从未答应雷湛当他的伴游,或许自己就会和他错开,而婪燄也不会不悦,更不会直白说出他要我提升价值的话吧? 我摇了摇头,不管如何,事情总还是会走到这一步的,而自己,也不想和雷湛错过,『喂!你这个傢伙!』他总是一脸凶恶的唤着自己,实则每个举动都带着关心。 『如果无法真正的爱我,就别再对我好了。』自己却对他如此回应。 感觉到身后有股热气,我微偏头,「婪燄,这个戒指…可以送我吗?」 「那本来就是你送的,想要就拿去吧!」 对于他话里的不在意,心中飘过一丝苦涩,拿起戒指,试过五根指头,只有拇指可以勉强支撑,不脱落,但依旧很松,「吃饭吧!」我回过身,笑容灿烂。 「嗯。」他微笑,两人走出房间,吃饭。 洗完澡的彼此,婪燄坐在窗台上沉思,夜风徐徐,我则是窝在沙发上,凝望着那身影,午夜校园鐘声回盪,婪燄似乎有点被影响的分心,感觉到他原本隐藏深沉的焦躁洩漏出,我缓步到他身边,「婪燄……」 敲门声响起,我们同时一怔,「这么晚了怎么会有访客?」我故作镇定,准备去开门。 「小梓!」婪燄紧张的拉住我。 「没事。」我拍拍他紧握的手,撑起笑容安抚。 开门,三个男人,领头的是一名样貌俊秀,但和婪燄相比,仅是斯文的男子,后头两名男人异常高大,而他们衣服上则都绣有一朵带刺藤蔓缠绕的蔷薇,「少爷。」斯文男人对婪燄欠身行礼。 「怎么会是你来?」婪燄不悦的瞇起眼。 「请问阁下就是张梓小姐?」 话锋一转,斯文男人将目光转到我身上,我点头,「很好,抓住她。」斯文男人直接下令。 我一傻眼,自己的两臂眨眼间就被那两名高大的男子抓住,不痛,但也无法挣脱,「婪燄!」我害怕惊呼。 婪燄皱起眉头,站起身,「在做什么?」沉下口气。 「拍卖会那方多日联络少爷未果,转而联络家族,家主得知您预计拍卖的物品一直尚未送达拍卖会上,怕是您有不便,特奉小的来协助少爷护送物品。」 婪燄神色一僵,「你…你说我父亲……。」难得见他如此震惊。 「放开我!」我不放弃的挣扎。 婪燄被我的声音唤回神,想再说些什么,「小的还奉小姐的命令传来口信。」 婪燄愣住,「伊莲妠?」 「是的,小姐很是关心您,希望您能尽快回家。」 儘管他没有表情,我依旧能读出他眼中的喜悦和思念,不知不觉,我停下了挣扎,「带走。」斯文男人见我不再挣扎,再次下令。 婪燄一震,急忙望向我,和我对视,眼底挣扎,最后撇过头,抿下了唇,我一览无遗,只能难掩苦涩的撑起嘴角,「我知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婪燄睁大了金瞳,惊愕的把焦点移回我身上,「你只是…不要我了…而已。」我垂下眼帘,说出事实。 不愿再看那睁圆的金瞳,就算这段日子相伴,仍改变不了什么,不过也是呢!再怎么样,我怎么可能比得上婪燄深爱十多年的胞姐呢? 重新看回他,那张因心思被我猜透而森白的脸庞,心心念念,爱爱恋恋,终究化成一片片心碎,「婪燄,再见了。」撑起微笑。 颈子一疼,画面转黑,身子无力的坠下。 单薄的娇躯直接被一名男人扛起,在斯文男人欠身告退后,交谊厅重回一片寂静,寂静的令人空虚,宛若在那人出现之前,自己的心一般,闪烁而过的光芒,婪燄不自觉的上前,蹲下,捡起了地上的遗失物,镶着金黄琥珀石的白银戒指,默默的,套进自己的食指,意外的吻合,衬得白净的手辉煌,感到口中莫名的乾涩,『婪燄……』 婪燄一怔,如幻的轻唤,快速回过头,以为那女孩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看过去的,却是一地冷清。 第五集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49 强盗。拍卖物 醒来,一座银色的牢笼,攘往熙来,穿着斗篷遮掩样貌的人群从我面前走过,「该说有种黑色幽默还是报应呢?」我自嘲的苦笑。 从小到大,和陈彬去过了不少次动物园,每次看动物都看得很开心,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被观赏的动物之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原本的,没有被更换,而周遭也有不少稀世珍品,……蛤?你问我怎么知道?因为那亮花花的光芒差点没闪瞎我的眼。 儘管如此,依然有不少人在我的〝新家〞旁佇足,低声评头论足了许久,「欸欸,说些什么?也让我听听啊!」我按耐不住的开口。 讨论的人一顿,不予理会,只是默默的人群散开,「呿,真小气。」好歹告诉我你们满意我哪又嫌弃我哪,我才好辩解,将自己卖个好人家啊! 人潮散去,我正以为没戏唱时,却发现一个人影站在我的牢笼前,不似旁人的交头接耳,仅是直直的望着我,望到我以为……「我欠你多少钱?」忍不住心虚的掏掏口袋,却发现不仅没有任何一毛钱,连拇指上的戒指也不见了。 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又看回那名停留的人影,许久,我起身走到他面前,「别看了,再看我就要跟你收费了。」痞痞的伸出手。 对方一顿,慢慢的举起手覆到我手上,我怔住,「喂喂!这可是贵重的拍卖物品,不可乱碰!」一旁的工作人员出声阻止。 对方马上收回手,转身直接离去。 看着那背影,不确定的喃喃自语,「雷湛……?」 人生头一次参加拍卖会,那盛况可称是空前绝后啊!听见前台热闹的人声,甚至有不少拍卖物的主人都还不放心的来看一眼自己的物品,而我,只是睁着好奇的大眼四处张望。 鑫匹森加拍卖会,是妖怪世界里最盛大的拍卖会,每四年便会举办一次,不论种族,所有人都可以参与,不管你是贩卖者或是标买者,只要你够有权有势,因此这个拍卖会也成了不少新崛起家族露脸的好机会,更是每个权贵人士展现自己财力的绝佳时机。 而今年拍卖会的压轴,就是我,不是因为我长得有多倾国倾城,而是因为之前在学校中衝出的人气,造成不少学生和自己父母之间的话题,着实提高了人气,不得不说婪燄真的很有经商天份。 被迫换上裸露的粉色薄纱,若隐若现比起全裸更吸引人,銬上手銬与脚镣,站在拍卖物的等候处,「……古人有云〝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说,挑个好主人是不是很重要?」侃侃而谈的我很不淑女的用手肘搭上隔壁〝新朋友〞的身躯。 「呼鲁……」一隻通体全黑的骏马瞟了我一眼,嫌弃的挪挪身子,让我的手从牠身上移开。 「大黑,相信我,我们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老人家传承的这句话……」我又继续说道。 「下一件的拍卖物由……」皆由麦克风扩大的主持人话语传来。 「好了,该上场了。」一旁的工作人员将黑马拉走。 一见黑马被拉走,不甘寂寞的我又转而找上一旁的工作人员,但他早已不耐皱眉,「闭嘴。」恶声道。 「别这么冷漠嘛!大哥,你在这里工作几年了?有女朋友吗?我有个好朋友……」我不在意的笑着。 听我唸了两三分鐘,他不耐的瞪着我,「要不是你是多拉斯阁下的拍卖品,我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臭人类。」 「还好我是婪燄的拍卖品,不然我又不知道会死几遍了。」我庆幸笑道。 工作人员眼一白,对于我几近白目的过度乐观,绝望的不再搭理我。 「而下一件物品,便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的心一颤,僵住笑容,「走了,该你了。」工作人员毫不留情的扯起铁鍊,拉着我踉蹌出去。 刺眼的聚光灯,感受到贪婪的视线,讨论的人声在偌大的空间中造成回盪,我瞇了瞇眼,适应光线后看清,所有人都带着诡异的面具,尊贵到不曾见过的盛装,无一不雍容华贵。 「最后一件的拍卖物,由多拉斯阁下提供,人类龄18岁,属于人类的辉煌时期,身材纤细可人,躯体的敏感度极佳,并刚破处不久,紧緻度和对性爱的领悟力也是极高,而最佳的卖点便是不管是她的肉质或是血液味道都是极其美味,软嫩可口,只需经过简单调教,绝对能成为床上尤物,起标价,五百万波尔币。」主持人口沫横飞的介绍。 听着主持人露骨的介绍词,我的脸不禁羞红,在聚光灯的强力灯光下,身上的粉色薄纱隐约可见那让人垂涎的蓓蒂和神祕区域,不少打量视线染上淫秽,「七百万。」有人率先开口。 「九百万。」第二个不落人后。 此起彼落的竞标,我羞涩且难堪着,无法再自欺欺人的装作没事,无助地环视四周,不只台下,就连二楼也有着隐密的包厢,看不见人脸,婪燄……是否也在这里看着自己?看着被人任意叫价的自己。 『我知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所以…我不会怪你的。你只是…不要我了…而已。』想起自己这么对婪燄说着,当时的心,没有愤怒,只是悲哀,悲哀着还是走到了这步,自己是赌,赌婪燄或许会放不下自己,只是自己仍旧是输了,把自己输了。 『小梓,别爱上他,你会受伤的。』真耶的警告。 其实当时的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因为早已爱了……。 二楼隐密包厢的男人,垂落的纱帘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相较底下竞争激烈,他沉静不语,「老大你真的不后悔?」一旁的稚森心疼底下的人儿,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不得不顾忌自己身旁的男人。 「这本来就是当初留下她的原因,为何要后悔?」婪燄平淡的反问。 「是,可是到后来,就不只是因为如此了,不是吗?」 他沉默,「老大,小梓她爱你,你知道吗?」稚森不愿放弃。 「嗯。」他冷漠的回应,「稚森你跟着我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稚森语塞,他当然明白婪燄要的,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女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你现在还要让我陪你坐在这里?你大可直接在家中陪伊莲纳小姐。」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稚森放弃的坐回椅子上,「老大……」叹道,惋惜也心疼的望向舞台上的人儿,「小梓她对我说过一句话,你知道吗?」 婪燄沉默,没有回应。 「她说,认识我们,是她的幸运。」稚森平静的诉说,不禁回想起那夜与她相谈的时光。 心一抽,他垂下眼帘,没人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他不想承认,那一夜,空荡的交谊厅,甚至那女人最后逞强笑容的话语,曾让他有所动摇,所以他…只是想再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视线重回舞台上的女人,儘管穿着薄纱,却更能引起男人的慾火,那一个个充满情慾的视线,看遍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娇躯,令人莫名的怒火中烧,可是只要拍卖成功,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便可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思及,金眸中的火光又转弱,隐晦不明。 「一千九百万。」 叫价落到尾声,一名誓在必得的胖子对我贱贱的笑着,我不禁悲从中来,你娘的!陈彬啊!老娘当初应该也要死皮赖脸的留在你身边才是,何必犯傻跟着他们回来这诡异的烂地方? 「三千万。」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所有人一愣,「三…三千万!」主持人回过神复诵。 我找到声音来源,看过去,戴着遮掩脸孔的面具,昏暗的灯光,甚至连面具的样式都看不清,「三千三……」胖子不甘示弱的出声。 「三千五百万。」对方直接再次开口阻断。 会场内一片鸦雀无声,「三…三千五百千万!这可是人类拍卖价中的新高啊!」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主持人,用着惊喜的尖叫声,试图炒热安静的氛围。 「四千万。」另一道模糊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对方一愣,显然没想到价格会再往上,再次出价:「四千五百万。」 「五千万。」毫不犹豫。 「六千万。」 「八千万。」 会场一阵寧静,就连主持人也是目瞪口呆的,直到在一旁工作人员示意下,赶紧落槌,「八…八千万成交!」主持人回神尖叫道,「太惊人了!创下史上人类的标价的新高!恭喜阁下!」 我垂下眼帘,勾起微笑,行了个淑女礼,宛若对于自己被拍卖的事情毫不在意,向自己否认在那一槌定音下,心中仅剩的希望,也随着消失。 灯光倏地一暗,引起台下骚动,甚至有不少女人尖叫,啪!一声震断了固定我位置的铁鍊,看不见的自己惊慌张望,期望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跡,「不是很帅气说走一步算一步,现在会怕了?」一句调侃小声从我耳边传入,一股熟悉的力道扣住我的腰间。 我愣住,适应黑暗的自己隐约看见闪耀银发,一道暖流流过心头,「雷湛……真的是你。」感动着,原来昨天的那个人真的是他。 「先别说话,走了。」他拉起我奔跑。 黑暗中,任凭雷湛拉着自己,穿越出了一扇门,离开会场,跑进逃生梯内,不断下楼,「等…等等!」跑不动的自己拉住他停下,喘气。 「搞什么,快走。」雷湛皱眉催促。 「你…你这样带我走,不会有问题吗?」我喘着问,毕竟现在逃命的行为,怎么看都像是雷湛抢了拍卖物,也就是我。 「放心,不要被抓到就没事了。」他又一把拉起我跑着。 「不…不是这样说啊……」对他一句标准罪犯台词,我只能无言的被迫拉着。 好不容易甩开身后的追兵,逃出建筑物,却见一群人挡在门口,为首的两个男人让我们顿住,「堂堂狼族太子竟然跑来做抢劫勾当不太好吧?」婪燄微笑。 「总比你做人口贩子好吧!」雷湛不甘示弱的回应,并附一枚冷笑。 「她,本来就是我的所有物,我有权卖,你若想要也可以竞价买回。」婪燄说得理所当然,「啊!可惜,就在刚刚小梓已经被以天价卖掉了呢!」宛若好意提醒,笑得满意。 我脸色难看了下来,「对象是我,你是不可能拱手相卖的。」雷湛点破,「婪燄,我太了解你了。」所谓知己知彼,比自己还了解自己,死对头便是一个这样的存在。 婪燄的笑容一僵,证明了雷湛的说词,「稚森,拿下他。」索性也不废话,直接下令。 「动手。」稚森说道,随着后方人马一拥而上。 雷湛二话不说,将我护在身后,指甲倏地伸长变得尖锐,毫不犹豫的撕开衝上前的人群,血腥味充斥我的鼻尖,掠过鲜血,我看见的是那名始终掛着毫无温度笑意的男人,「张梓,后退点!」雷湛一方面要顾虑我,一方又要攻击从四方过来的人马,感到吃力。 不可否认,雷湛很强,眾多的人们渐渐变少,但婪燄还没动手,而雷湛虽然没受伤,却在如此不利的状况下被消耗了许多体力,就连我都看得出接下来的发展,聪明如他们三人不可能无法判断,就在稚森身上难免有几处擦伤,而间杂人等被雷湛消灭时,对峙变成了二对二,「小梓,过来。」婪燄如往常般的对我下令。 我愣住,有多少次,他总是对着自己如此要求,一遍遍的要求自己走向他,却又一次次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就连这次,当他听见伊莲妠託人传来口信希望他赶快回家时,他还是选择了放弃我,别过头不愿正视在他面前求救的我。 这一次,别于过往,我缓缓的摇了摇头,婪燄一怔,就算是以前,我也仅是害怕的无法移动,而这次,我却是断然的拒绝,「曾经我就只想好好留在你身边,很久很久,直到你不要我的那一刻,而那一刻……已经到了。」平淡的诉说,「那个晚上,我说过,我不会怪你,因为你只是不要我了而已。」浅笑,却哀伤着。 金瞳瑟缩,「所以,我不想…再主动走向你了。」第一次,我清楚的拒绝了,那个我始终宠溺的男人。 我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雷湛,我也对你说过了,如果无法真正爱我,就别再对我好了,所以……」假装轻松的语气。 「所以,只要我爱你,就能对你好了对吧?」雷湛逕自顺着我的话说。 我一顿,「那我愿意去爱你。」他衝动的脱口而出,那双深邃的眼望进我心底,彷彿看见了我最深沉的悲哀。 第五集 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50 易主 面对雷湛突如其来的告白,炸得我一傻一愣,婪燄先是震惊,随即瞇起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可气氛却瞬间冷冽了几分,「雷……」我开口。 一瞬间,稚森窜到我们之间,雷湛要攻击,稚森更快地将雷湛格挡开,雷湛下手丝毫不留情,尖锐的爪子挥下,稚森惊险的躲开,雷湛想靠近我,瞬间,婪燄有所动作,「张梓!」雷湛一急,不保护可能会被攻击的自己,只想伸长手将我拉近,「雷湛……」我也举起手想要去回应,颈子却一疼,世界再次落入黑暗。 翩然落下的人儿,一双手早已准备好的接住,将人儿牢牢捉住在自己怀中,「婪燄!」雷湛愤怒的大吼。 「你,无法拥有她。」背对着雷湛的婪燄,冷酷的语调,面无表情,身体却执着的抱着自己的怀中物。 「放开她。」雷湛咬牙切齿,直接衝上前。 婪燄侧身,单手刺去,雷湛猛然停住,只见那修长的指尖停在自己的脖颈前,金色的眼眸冰冷扫过,他呼吸一窒,全身上下感受到致命的警讯,「凭现在的你,是打不赢我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婪燄冷冷的嘲讽。 雷湛挥开婪燄的手,「该死的吸血臭虫!」他想再有动作,稚森却窜入,挡在之前。 「你根本不爱她,让她走!」雷湛咆啸。 稚森感到吃力的抵挡他的逼近,「就算我不爱她,我也不会让你得到她。」婪燄收紧的怀抱,下一秒,身影消失。 还记得从恐惧中醒来,看见的是那一隻黑得剔透的猫咪,那一双金色的眼睛,让人讚叹,而那窗台上的人影,如墨般的发丝服贴的顺着脸颊,那惊为天人的样貌的确让脆弱的少女心小鹿乱撞,但真正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是,那一双能望穿灵魂的金色眼睛,如同那隻猫咪般…… 『八…八千万成交!』主持人尖叫声在脑海中回盪,『太惊人了!创下史上人类的标价的新高!恭喜阁下!』 心一颤,意识回笼的惊醒,偌大的空间里,一抹背影坐在床沿,婪燄……? 那人回头,「还好吗?做恶梦了?」 「稚森?怎么会是你?」我要坐起身,稚森体贴帮忙扶起我。 「是我不好吗?」他笑。 「所以…买下我的人是你?」我不确定的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着,我垂下眼帘,「是吗?」低喃,我重新抬眼望向眼前的男人,「以后,我就是你的了,稚森。」 他一顿,「还请你以后多多指教。」我让自己勾起了笑容,伸出手。 他闪过了些思绪,露出虎牙的笑容,「也请你多多指教。」回握。 一处坐落在郊外的别墅,一名窈窕的女人走在庭院间,「小梓。」温柔呼唤。 我回过头,是他在微笑看我,「稚森。」我回应。 稚森朝我走近,「怎么没待在屋里?」 「就想晒晒太阳而已。」我笑了笑,不想承认的是自己又想他了,只好做些事情好让自己分心,「对了,在学校还好吗?」我随口问起。 今天,是我被卖掉的第三个月,学校也早已开学,稚森也曾问过自己是否想回去上课,『当初上课是因为要做拍卖我之前的广告,现在,自己已经被卖掉了,何必还去上课呢?而且我本来也就不喜欢上课,所以不用啦!』我笑着回绝,没有说的是,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他,所以选择鸵鸟的回避了那个有着我们许多回忆的交谊厅。 「就老样子啊!提安和孔令老嚷着要来见你,而你的同学也三天两头来别馆说要找你。」稚森简单的解释,「你都不知道你同学他们和提安他们简直吵得不行,害我都差点耳聋了呢!」他淘气的掏掏耳朵。 我无奈的笑着摇头,「安蒂和真耶他们只是心直口快,其实他们人很好。」还是忍不住想为自己朋友辩解。 夕阳西下,风渐起,稚森看看四周,「晚了,要起风了,我们赶快进屋吧!」半催促似的轻搂我腰的加快脚步。 「阿森。」 刚进屋的我们听见叫唤,看过去,是一对外表看似约莫三十几岁的年轻夫妇,「爸,妈。」稚森开口。 「你又回来啦?」男人挑眉,显然有点嫌弃。 「难得看见自己儿子,你这个老爸不开心吗?」稚森痞痞对着自己唤着父亲的男人笑道。 「嘖,什么难得,以前是只要四个月见一次,现在几乎每个月都会看到你,烦不烦。」男人不耐的碎唸。 「老公,人家儿子现在常回来,我们该开心都来不及了,干嘛这样说。」被唤作母亲的女人优雅的笑了笑,「小梓早啊!」 「老爷,夫人早。」我礼貌的微笑道早。 「这个兔崽子回来又不是要看我们,开心什么。」男人撇嘴。 「老公,这就叫作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女人对男人亲密的笑笑,又对我们曖昧的眨眨眼。 「简单来说就是好色。」男人耻笑。 「少囉嗦!」稚森难掩尷尬。 对于他们一家三口的斗嘴,几乎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我习以为常的微笑没有插入,直到告个段落,「既然老爷和夫人都起床了,我去帮你们准备一点茶点垫垫胃口。」我开口,对面夫妇点头,我看向稚森,「吃过了吗?」 「今天在学校有吃了一点。」 「赶了半天的路,我还是帮你准备点东西吧!有想要吃什么吗?」 「都可以,谢谢。」稚森微笑。 我点点头,退下。 深夜,我清理完使用过的碗盘后,便向稚森的父母和稚森道晚安,进到房内就寝,这便是我这三个月以来的生活,稚森的父母对我很好,而稚森也几乎是每个月都会通勤于学校和家里之间,据他父母所说,稚森以前只有会在学校放长假时才会回家,而现在会这么勤劳,仅是为了要多陪我几天。 从他们话里充斥的调侃和暗示,他们相当明白稚森对我并不只是看待一件收藏品的简单,甚至就连他也曾直白的点出过稚森对我的心意,『你知道他喜欢你吗?』在稚森和梅试图带我逃走时,他下手毫不留情。 可让我意外的是,稚森的父母并不如我想像中的反对我的出现,反而对我亲切甚至关怀,这里的一切令我感激,却也总是让我忍不住在深夜里想起,那个男人,这也许就是他对我最后的仁慈了吧! 深夜里,坐在床上,屈膝环抱的自己,又无法自控的轻声呢喃,「婪燄……。」 隔天起床,却见稚森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你怎么还没睡?」我惊讶的走过去。 他放下书,「小梓,早安。」微笑。 「怎么不休息?」我微皱眉,走近,关心着。 「还不累,你呢?这么早起床,怎么不多睡一点?」他拉着我示意我坐下。 「睡饱啦!所以就起来了,会不会饿?」 「不会。」 我不信的挑眉,直盯着那双翠绿的桃花眼,「你该不会从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吸过血吧?」不是我多疑,而是别于从前在学校常见过他的女伴兼食物,自从来到这里,我就从未见过他有吸过谁的血,尤其昨晚他也只是简单喝了点茶,怎么可能不饿? 「竟然不相信我,」稚森失笑,「我是真的不饿。」 盯了他一会儿,我叹气,「怎么了?」他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记得冰箱好像还有一点东西,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吧!」我起身,往厨房走去。 面对滚水散发的蒸气薄雾,我垂下眼帘,心里很清楚稚森的体贴,也一直在等待势必会发生的事,然而等到的始终只有稚森的温柔,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关上火炉,走向客听,「煮好了?」稚森对于这般快速有些惊讶。 我一把拉起坐着的他,稚森一头雾水的被我拉着,进到他的房间,简单褐色系的摆设,我把他推到床上,「小…小梓你要干嘛?」他错愕。 「睡觉。」我手插腰的命令。 「我还不累。」他无奈道。 「你不能每次回来都不睡觉,不吃饭,你这样老爷和夫人也会很担心的。」 他没有说话,「快点睡。」我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所有窗帘自动化的移动闔上,房内昏暗,我和他对看着,大眼瞪小眼,很有他不睡觉我就不离开的意味。 稚森妥协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躺上床「好好好,我睡总可以了吧?」 我跟着在床沿坐下,他疑惑,「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就像从我醒来那时候对你说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了,稚森。」我望着他,震撼从他那双美丽的桃花眼浮现,「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也很感激你的温柔,可是我依然明白你和我的不同,你再怎么掩饰,你仍是血族,不会变成人类,你需要的,还是血液,而不是我煮的食物。」 他垂下眼帘,沉默,「稚森,我不知道你在忌惮什么,也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我寧可相信是你花了八千万买下我,所以,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不会消失的。」 我握上他略为冰凉僵硬的手,他一颤,抬眼注视我,「喝我的血吧!」我撩开我的长发,露出纤细的颈子。 绿瞳一缩,抿下唇,稚森不能否认,自从嚐过那一次,那血液的美味时常让他看到眼前的女人就感到飢渴,尤其现在又是大方的邀请,只想让他衝动的撕碎眼前的人儿,大口畅饮,可理智却不断的提醒着自己…… 「嘿,先生,」我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别逼我还得盛装到杯子里你才喝。」面对他的犹豫,我缓解气氛的调侃。 他愣了愣,「呵,」无奈的失笑一声,而后宠溺的看向眼前的女人,「你还真是个大胆的人类,你要知道,」他伸手一抓,将我压在身下,「动不动就邀请血族喝你的血,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将鼻子凑到我的颊边,用力吸闻,曖昧的让人心跳加速。 「貌似我也才邀请过你两次,哪有动不动。」我脸红的撇嘴,「而且我只是不想让你的八千万花的不值得而已。」 「不值得?呵,」他正视我,「不会的,只要能完全拥有你,我相信,不管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微翘的嘴角更加上扬。 眼底的真诚让我原本些微死寂的心一暖,「身为人类的我无法承诺你永远,但在你放弃我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我展开双臂的拥抱他,「所以安心的睡吧!我会在这里陪你。」 翠玉的美眸凝视纤细的肩颈,低垂的眼皮掩盖住许多思绪,低下头,我侧头露出更多脖子的肌肤,闭上眼等待刺痛,最后,落下的只有轻柔的一吻,我一顿,垂下眼帘,收紧怀抱。 晚间,我们两个一起从稚森房里出来时,正巧遇上稚森父母,「你们……?」稚森母震惊的大眼在我们之间来回。 「动作也太慢了吧!现在才搞定。」稚森父訕笑。 「不…不是你们所想的,老爷和夫人误会了。」我紧张的辩解。 「哎唷,小梓从之前我就觉得叫什么夫人实在不好,都把我叫老了,你可以叫我姐姐,阿姨,或者是…妈咪。」稚森母亲暱的勾起我的手臂。 妈…妈咪!脸倏地暴红,「是啊!的确叫妈咪感觉亲一点,是吧?」稚森笑着搭上我的肩。 「少开我玩笑,真是的,不理你了。」我尷尬的用手肘顶了一下稚森,快步离开。 「小梓你温柔点嘛!」稚森抚着肚子笑道,追上。 隔天,稚森再次准备离去,我们一行人都在门口,「阿森路上要小心啊!」稚森母关心道。 「快滚回去,省得打扰我的两人世界。」稚森父嫌弃的挥挥手。 「老公!」稚森母不禁脸红娇嗔。 针对旁边两老的你儂我儂,稚森习惯的忽略,专注的看着我,「下次回来就是放长假了,对吧?」我开口。 「是啊!」稚森点头,「小梓……」他莫名不安。 「放心,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我微笑。 他一怔,释怀,「下次我回来,时间可以待比较长,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他提议。 「好。」我乖巧的点头。 「都不问我要带你去哪?」他坏笑。 「最差也不过就是把我卖了,有什么好问的?」我不在意的笑着回道。 他的笑容一僵,神情带有紧张,看他的样子似乎担心我误会了,「放心,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我安抚,拍拍他的肩膀。 他猛地抱住我,我惊愣,发现旁边两老也注意的看来,「稚森你干嘛啦!你爸妈都在呢!」害羞的轻推他。 他紧紧的抱了我一下,在我耳边遗留一句后松开,又是同样的阳光笑容,露着小巧的虎牙,「等我回来。」 我从怔然中回神,扬起微笑:「嗯,等你回来。」 他瀟洒转身,直到他搭上车扬长而去。 『等我回来后,跟我交往好吗?』 第六集 走吧!相约私奔去 51 私奔都是由「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距离下次稚森回来只剩两个星期,走在别墅附近乡间小道的我,仰头瞇眼望向艷阳,又环顾周遭的树林,有种愜意,「或许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挺不错的。」低喃。 隐隐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我疑惑的转身,随即落入一个拥抱,我震惊,只能任凭男人在耳边低低喘息,紧紧的抱着…… 「你…最近过得好吗?」 一处树下,我们并肩而坐,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我先开了口,「嗯,你呢?」穿着校服,显得风尘僕僕的雷湛酷酷的回应。 「还不错,没想到买下我的人是稚森,当我醒来看见他时吓了一大跳呢!」我笑,「我现在就住在前面那栋别墅里,有空可以来找我玩。」 他挑起眉,我一顿,「对吼,你应该不会想去。」尷尬的吐吐小舌,「对了,你上次应该没受伤吧?」 「没有。」 「还真难为你上次跑来救我,没受伤真是太好了!」我开心道。 他垂下眼帘,「不好。」他答道,他重新看向我,「一点都不好。」 不解望着他,深邃的暗灰眸里有悔恨和挫败,我勾起淡淡微笑,「没关係的,重要的是你没受伤就好了。」将视线移到远方,「而且稚森和他父母也对我很好,所以你不用自责。」 那个晚上,『张梓!』雷湛惊慌的神情,他寧可保护我,也不去抵挡婪燄的攻击,我知道,他是真心想带我走,虽然最后我的视线只剩一片黑暗的昏厥,我仍没忘记的感动着,所以雷湛根本不需要有任何自责。 「好了,我该回去了。」我起身,「等一下稚森爸妈没看见我,肯定会担心的。」 「你还要回去?」雷湛紧张的拉住我。 「不然呢?我还能去哪?」我失笑。 他皱起浓眉,「张梓,跟我走吧!」大掌握得更紧。 我愣住,「现在就只有我们,不会再有人阻止我们,跟我走。」雷湛坚定的开口。 『所以,只要我爱你,就能对你好了对吧?』雷湛逕自顺着我的话说,『那我愿意去爱你。』那双深邃的眼望进我心底,彷彿看见了我最深沉的悲哀。 「对不起,」我挣脱他的手,「我不能跟你走。」 雷湛不可置信,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我答应过稚森我会等他回来,而且,他花了八千万买下我,我不能背叛他。」我摇摇头。 「张梓,你难道还相信那些吸血臭虫?他们骗了你这么多次,你难道不怕这次又是一个骗局吗!」雷湛愤怒的低吼。 我垂下眼帘,回想起在丝尔摩特的日子,「不会的,我相信稚森不会骗我的。」毕竟这次,婪燄再也不会介入我的生活,再也不会为了利益编织各种谎言,因为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 「你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愚蠢!」雷湛气得拂袖离去。 「雷湛……。」我皱眉,心疼地望着那疾速远去的背影。 踏上归途,心情沉甸甸的,「小梓早安。」刚进到屋内,便听见稚森母的温柔声音,「好可惜,刚刚才和阿森联络完的说。」 「是吗?他在学校还好吗?」我微笑。 「嗯,他说他会在结业式那天的凌晨到家里。」 「好。」我点点头。 时光飞逝,这天我从下午忙到晚,因为今天是稚森回来的日子,「哇──好香啊!」在厨房内的我听见稚森母的惊呼声。 「老爷和夫人好。」我将最后一盘菜放至餐桌上。 「这些全部是你一个人煮的?」稚森父略显吃惊。 「是啊!今天是稚森回来的日子,我想说煮点小菜庆祝一下。」 「小梓你真是太贤慧了。」稚森母夸讚道。 「哪里,只是一点兴趣而已。」面对夸奖,我谦虚的说。 「这么好的女人,真是便宜那个臭小子了,嘖!」稚森父撇撇嘴。 「老公你真是的,这是阿森的福气啊!」稚森母失笑。 叮咚!门铃响起,「一定是阿森回来了!我去开门。」稚森母兴高采烈的衝出去。 「就是这样我才讨厌那兔崽子回来。」稚森父没好气的嘀咕,跟着出去。 「呵呵。」我笑出声,每次稚森父对自己儿子吃飞醋的模样都令我觉得好笑,但又感觉到羡慕,因为我也好希望能有个男人能如此深爱自己。 还未进到餐厅就可以听见稚森母的说话声,「阿森你快来,看看小梓替你准备了什么!」 我脱下围裙,等待他们进来那刻,露出笑容:「欢迎回来……」 一群人走进餐厅,原本还算空荡的餐厅顿时变得有些拥挤,我的笑容却僵在脸上,「小梓!」提安雀跃的欢呼。 下一秒一群人围到我身边,「小梓你最近过得好吗?」孔令关心。 「稚森那傢伙有没有对你不好?怎么感觉又瘦了?」梅担忧的皱起柳眉。 「你们…大家怎么都来了?」我讶然的错愕着。 「因为稚森这傢伙实在太奸诈了,都藏着你不让我们见。」提安埋怨的嘟起嘴,活脱脱就像个天使。 「欸欸欸什么话,那你们现在出现在这,还不是我带你们来的?」稚森感到无辜。 「那是因为你知道,就算你不肯,我们也会自己来,所以才会假装大方答应。」孔令凉凉道。 「他应该没有对你毛手毛脚的吧?」梅依旧担心。 「喂!讲得一副我很色一样!」稚森喊冤。 「呵呵,大家别顾着说话,不然等一下小梓的好意就凉了。」好意的含笑提醒。 我震住,眼睛不由自主地愣愣飘向人群之后,声音的来源,午夜梦回,有多少次被这双金色的玻璃珠扰过清梦?我狼狈的移开视线,「没想到会来客人,我再去多拿几副碗筷。」转身逃走。 没有心理准备!曾经有想过,我们可能再见,毕竟稚森和婪燄的友谊深厚,不可能都不会再见,只是我以为我会提前知道,然后做足心理准备,再然后表现出一副我很好的状态,最后再次错开,我过我的,他过他的。 握紧了紧手中的餐具,深呼吸一口气,走出去,「来,大家吃饭吧!」我勾起故作镇定的微笑,将餐具一一发下。 「谢谢,小梓。」温醇的嗓音在耳际道谢。 身体彷彿想起什么的起了颤慄,「……不会。」我撑起笑的回答。 一顿饭,可以说是热闹,毕竟有孔令和提安,很难不吵,但正好掩饰了我的尷尬和闪躲,甚至饭后,一群人围绕在客厅,互相聊天,婪燄则是有礼的和稚森父母说话,一切就像还在交谊厅时,怀念,熟悉,带有心痛。 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我自己很明白,心几乎是仓皇的逃离,坐在庭院中的某处,望着那明月,皎洁的,如同那一个个夜晚,「小梓。」 我收回视线,「梅姐姐。」 梅走近,在我身边并肩而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没什么,就突然想来吹吹风而已。」 她看了我一眼,也将视线移至跟我相同方向,沉默了一会儿,「梅姐姐,你有想过未来自己会变得怎样吗?」 「跟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吧!」她说得自然。 我错愕,「血族是一个非常重视自身权力的种族,透过和比自己强大或者相同地位的家族联姻,往往都能更加巩固地位,所以我们其实是没有选择自己婚嫁对象权利的人,家族要你嫁谁就是嫁而已。」 「可是……」我皱眉,明明就不爱不是吗? 「其实也是有很多人是按照自己意愿去做选择,有些人放弃了自己的家族,有些人则是用实力去证明不需要联姻也无法动摇自己的地位,只是对我而言,我不愿意放弃家族,也没有特别突出的能力,所以最简洁的方法就是听令,就只是这样而已。」她分析得客观有理。 我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对于这样的无奈,我懂,因为自己同样不能选择,只是这样的遗憾,我不想让梅这么温柔的人也品尝,「梅姐姐,有一天,如果你找到想守护的人,也该试着为彼此努力,因为什么都没试过,就选择认命接受,如同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她一怔,无法理解我意思的转头看向我,「一个人,可以放弃很多东西,只为了保护自己所重视的那个,但你若为了大局,却放弃了自己所重视的,等于放弃自己,当有一日,你回首,你会发现,你什么都没有,那种寂寞,很难受。」 什么都没有,那种寂寞,很难受。 我垂下眼帘,「小梓,你…和老大怎么了吗?」 心一颤,「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微笑。 「你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看他。」 看他?我怎么敢?笑容参了些许苦涩,就怕看了,心又痛了。 「我们得知你最后的消息,是停留在你以八千万拍卖出去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买下你的人是谁,所以大家有好一阵子都不敢提起,直到发觉稚森常回家,逼问之下,他才说出来你在他这。」 「稚森对我很好,我很庆幸买下我的人是他,他甚至还问我要不要跟他交往呢!」 梅没有因为我的笑容,而有放松脸部线条,「你喜欢稚森?」 「嗯,他很温柔,又对我很体贴,像他这种条件那么好的男生,感觉待在他身边,我还赚到了。」 「那,老大呢?」 「梅姐姐,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要放弃老大?你刚刚不是还跟我说不要放弃自己?」 「梅姐姐,你知道吗?在婪燄心中,一直都有个特别的存在。」我淡淡道,「就如你看到的,他…不曾爱过我。」 努力抑止嘴角逐渐下垂的角度,避免难过流露,「你说,」我转头与她正视,「我怎能不放弃爱他?」笑容显得自嘲。 梅的目光流露出心疼,我移开视线,深呼吸一口气,重新仰头望向月亮,「而且我也答应过稚森了,除非他放弃我,不然我会一直留在他身边,我相信……这样才是最好的。」再次勾起原本的微笑。 第六集 走吧!相约私奔去 52 王子驾到! 清晨,洗好澡的我发现稚森房内依然空无一人,我来到客听,客厅内只剩两名男人,本来似乎在聊着什么,我一走进,便安静无声,我看了看婪燄和稚森,最后对坐在单人沙发的婪燄点头示意后,手搭上坐在靠近门口的长沙发上的稚森肩膀,「结业式一结束你就赶着回家,现在晚了,该休息了。」柔声道。 「好,」稚森握住在他肩上的纤手,「老大,我们先去休息了。」他对婪燄说一声后,起身偕同我离去。 进到稚森房内,他马上反身抱住我,「稚森怎么了吗?」觉得有点异样,我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他松开我,笑笑的走向床铺。 我不相信他的答案,跟近,「是婪燄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事啦!老大刚刚只是在跟我聊天而已。」 「如果婪燄又对你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你跟我说,我去帮你跟他讲。」 「哦?你要怎么跟他讲?」稚森觉得好笑反问。 对于稚森看好戏的笑容,我有些气短,「那…那得看是什么事才好说啊!」 「是吗?」他笑了笑,「那如果老大是说要带你走呢?」 我一震,抿了抿唇,正色道:「那我会跟他说,我已经选择和你交往了,作为身为我主人与男朋友的你,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稚森惊讶,手不由自主的覆上我的,「你愿意…和我交往?」不确定的再问。 我点点头,「谢谢你,」他再次抱住我,「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结果,明日黄昏,提安等人便在婪燄的指示下告退,「这么快就要走了?」我不捨的看着他们。 「是啊!过几天家里会有些活动,还得赶回去才行。」孔令解释。 「小梓,有空我们会再来看你的。」提安说。 「要照顾好自己喔!」梅说。 婪燄只是微笑对我点头示意后,看了稚森一眼,「走了。」转身,领着眾人离去。 原以为,日子会变回之前的平静安逸,却不晓得为何稚森也变得忙碌起来,时常不在家中,「小梓,阿森呢?」稚森父母走进客厅。 「稚森有事情出门了,还没回来。」我从沙发上起身,「老爷夫人稍坐,我马上去泡茶。」快步走向厨房。 手脚俐落的迅速端了两杯茶回到客厅,「老爷和夫人请用。」 「哎唷,小梓你这样真的太见外了。」稚森母拉着我坐下,「好歹你现在也是阿森的女朋友,应该放轻松点。」 「你们真的交往了?」稚森父拿起茶,喝了一口。 我有点犹豫,但还是老实的点头,「你不怕吗?我们可是血族,专吸你们人类的血。」稚森父又问。 「老公你问这个干嘛呢?小心把小梓吓跑,到时候阿森可不饶你喔!」 「哼,那兔崽子我没在怕。」稚森父冷笑。 「别人我不敢说,但是,稚森是个善良的人,我何必怕呢?」我口气清淡反问。 他们一怔,「他长得帅,个性幽默风趣,对人温柔体贴,又很聪明,这样的男人,是多少女孩子可遇不可求的对象,而他却喜欢像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生,还是个人类,甚至愿意对我真诚相待,我感激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会怕他呢?」是啊!像稚森条件那么好,一点都不输给婪燄,面对这样子的男人,我应该很快就可以喜欢上他,忘记婪燄了对吧? 发觉一片安静,我从思绪中回神,看见稚森父母都盯着我不说话,我赶紧扯出笑容,「而且我还怕他到时候感觉我死皮赖脸黏着他,觉得烦就糟了,呵呵。」抓抓头傻笑道。 「原来我有那么好啊!」 我一惊,紧张的回头,发现稚森掛着阳光的笑容站在入口处,显然刚进家门,脸倏地红起,「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他歪头故作深思的模样,朝我走过来,「大概从我老爸说你怕不怕我之类那边。」 「那你干嘛都不出声!」我娇嗔。 「呵呵,你们小俩口好好聊,我们就不打扰啦!」稚森母带着曖昧的笑容,拉起自己老公离开。 「啊,好累啊!」他一屁股坐上自己旁边的位置。 「你干嘛要偷听我说话?」我可没忘记的挑眉。 「我为什么不可以听?你说的可是我欸!」他笑着反问。 「你!」对于他痞子的模样,我没辙,只能赌气的转头不理。 「好啦!别生气嘛!」他撒娇的黏上来,双臂一抱,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听见小梓说的那些,我真的很开心。」 我悄悄的微笑起,感受他的拥抱,「对了,小梓,明天晚上是孔令的生日,他们家有举办活动,你跟我一起去参加吧?」 「孔令生日?好啊!」我点头。 背对着稚森的自己,此时没看见的是,稚森落寞的眼神。 房内,换上稚森为我准备的衣裳,一袭黑色的小礼服,剪裁简单不失优雅,一条艷红色的缎带在腰间系上一个大蝴蝶结,显现出纤细的腰枝,又带了些许的俏皮,长发侧边扎起,套上黑色的高跟鞋,走出房内,「小梓你好了?」在门口等候的稚森回过头,微怔。 他一身亚麻色的华服,平日顽皮的金发特别梳理过,别于平时邻家大哥的亲切,多了优雅的雅痞,「好看吗?」我有点紧张,总觉得穿着高跟鞋让自己彆扭。 「很好看。」他收回思绪,笑着点头,上前,绅士的对我伸出手,「请。」 「谢谢。」害羞粉红了双颊,手搭上他的邀请,一同出发。 马车停下,被稚森搀扶下车的我,仰头一看,是一栋更胜稚森家别墅的雄伟建筑,两位迎宾的僕人,对我们鞠躬欢迎,我受宠若惊,稚森却视若无睹的带着我直接进去,偌大的大厅,已经充满人群,对于眾人穿着华服,互相交际的场面,稚森很是淡定,反倒是我心中暗自惊呼连连,没想到孔令家这么有钱,看稚森到处点头示意,甚至是寒暄几句,好不容易走到角落,我忍不住发问:「你…感觉很熟练?」 「是啊!血族很喜欢举办社交活动,加上我们几个家境都不错,算是打小自这种场合便认识,后来是因为在学校我们都一起住在交谊厅内,才会交情比较深厚。」 「可…可是你家……」至少这几个月以来,我只觉得稚森家是个独栋别墅,家里有钱,但也没这么充满派头过,所以我依然无法反应过来。 「那间算是我们家比较小间的别墅,你不是常听我老爸在念叨两人世界?」 我傻傻的点头,「因为他想跟我妈渡假过过两人世界,才会去那边住一阵子。」他解释。 顿时,我心里觉得复杂,最后别过头按按太阳穴,「你不舒服?」稚森见我的动作,担心的问。 「不,」我摇摇头,「我本来以为你是家境不错,但没想到你家那么有钱。」在心底大声哀嚎,老天,我的平凡人生到底在哪啊──! 看我哀怨的表情,聪明如他的稚森当然猜得出我的心声,「呵呵。」拍拍我的头,「不过跟老大家相比的话,我们大家的确也只能称得上不错而已,所以你别太在意。」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撇撇嘴,可恶的一群人,长得好就算了,凭什么家里也这么有钱,老天祢真不公平,我鄙视祢! 稚森听见我的回答,无奈且宠溺的笑了笑,「我们去跟寿星说说话吧!」他提议。 「好。」 稚森领着我来到中央处,「小梓!」同样穿着礼服的孔令等人惊喜唤道。 「小梓你今天好可爱喔!」提安开心道。 梅原本有礼克制的微笑,变得温柔真挚,我看向孔令,「孔令生日快乐,抱歉我临时知道,没有办法准备礼物。」我歉笑。 「没有关係,你来参加我就很开心了。」他开心的抱了抱我后放开,「如果你还是很在意礼物的话,不然晚点你弄烤鸡翅给我吃吧!好久没吃了。」 「孔令你太奸诈了!小梓我也要!」提安孩子气的嚷着。 「呵呵,改天你们来稚森家里,我再弄给你们吃。」我笑,儘管面对外人,他们各个完美的像王子与公主,但在我面前,他们的孩子气,才是令我感觉到温暖的地方。 周遭的聊天声变得小声,不少人往门口看去,「啊!一定是老大来了。」孔令经验老道的说。 心尖一抽,耳边传来阵阵的惊叹声,我忍不住随着眾人的眼神看去,黑色的华服比起他人显得更加高贵,身前使用不少金鍊交叉缀饰,外头罩着全黑色的类似燕尾服的外套,原本柔顺松软的黑发全数往后固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若说平日朴素的打扮使得他温文儒雅,此时更是多了令人仰望的贵气和王者的霸气。 人群面对他,可以说是会直接让道,让他朝我们走来的过程完全没有任何阻挡,「抱歉,家姐出门前临时身体不适,才会晚了点,我迟到了吗?」他有礼,又掛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询问道。 第六集 走吧!相约私奔去 53 自导自演 就算他迟到,我相信此刻也没有人会去指责他的不是,「没有,刚好准时。」孔令很是开心,「我们开始吧!」 灯光顿时暗下,视线变得昏暗,音乐随之放下,隐约可见不少佣人端着饮品走进,不少人手上端着饮品向我们逼近,数量一多,渐渐可以闻到一股奇特的甜味夹带飘渺的腥味,「梅小姐,可否请你赏脸跳支舞吗?」一个男人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弯腰邀请。 梅端视男人一会儿,勾起了一抹从未见过的艷丽笑容,手覆上男人伸出的手,不久,两人便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梅……?我不解的望着舞池中的她,频频被男人逗得发笑,裙襬随舞轻飘,美丽的像隻蝴蝶。 「那个男人是哪个家族的?」提安挑眉。 「富查尔,最近因为挖到矿物而突然崛起的家族。」孔令解答。 「那就是充其量只是个暴发户而已嘛!」提安不屑的笑了笑,「梅何必去理那种人?」 「我听说梅她家好像有看中那批矿物,所以才让她去的吧!」稚森说。 我沉默的听着谈论这些事情的他们,对舞池中的梅感觉到陌生,「小梓,会饿吗?」稚森问。 「小梓饿的话那边有些饼乾,你可以去吃喔!」孔令替我指了个方向。 稚森注意到另一边的人,「辛达可也来了,我得过去一下才行。」他又看向我,想说什么,我马上微笑开口:「你去吧!」 「嗯,你等我一下,别乱跑。」他拍拍我的头后,朝另一边走去。 我看看剩下来的提安他们,忽略婪燄,「我去吃东西。」转身朝角落的桌子走去。 长桌上,亮白的瓷盘上摆着小点心,还有不少高脚杯装着暗红色的液体,感觉口渴的要伸手拿,「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想喝。」 手一顿,另一杯装着浅黄色液体的高脚杯出现在眼前,我看过去,是掛着微笑的婪燄,「你不会是我的。」我固执地略过他递来的杯子,拿起桌上的酒杯,直接喝一口,酒液的酸涩带上一种诡异的腥甜,「咳咳!」感觉噁心的掩嘴放下杯子,不适的咳着。 「呵呵,就跟你说你不会想喝,小梓怎么还是都不听人劝呢?」婪燄轻笑,语气宠溺。 「这什么啊!」我不舒服的吞吞口水。 「拉斯麦酒(类似人类世界的红酒,口感酸而不涩,温醇顺口)加上血液。」他再次把手上的杯子递来。 我瞄了他一眼,为了盖掉嘴里的味道,只好顺从的接过,喝了一口,我吃惊,味道就像是橘子口味的芬达汽水,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好一点了吗?」 我彆扭的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饮料,「嗯,谢谢。」 我不再说话,他也没开口,拿起我放下的那杯酒,喝了几口那味道怪异的暗红酒液,丝毫不在意我先前才喝过,彷彿有种亲密在彼此之间,我感觉到尷尬蔓延,应该说是在我自己的身边围绕,他始终神色自若,「我……」受不了诡异氛围的我开口,「我去外面透透气,如果稚森找我的话,麻烦你帮我转告一声。」拔脚往外走。 「我陪你。」他跟上。 「不用。」 「如果我是你,应该不会想一个人在这个到处都是血族的地方乱闯吧?」他又是微笑,宛若友好的提醒。 我一顿,环视周遭,不想承认他的话有道理,只好生闷气的扭头离开。 庭院也有不少人在逛着,我漫无目的的乱晃,的确也感受到不少让人发寒的视线,但他们都在看见跟在我后方的婪燄后,又默默收回视线,好不容易人群渐渐减少,终于找到一处清静,「谢谢你陪我出来,但现在这里没人了,你可以先离开了。」得到安全后,我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许久,我以为他离去时,回过身,才发现他依然站在我身后,沉默的望着我,没有笑容,「小梓现在很讨厌我?」 被那双金色双瞳紧盯着,彷彿想看穿些什么,我的呼吸一窒,无法答话,抿下唇,撇头要走,「我的主人现在是稚森,跟你单独在一起不太好,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与他擦肩而过时,他扣住了我的手臂,「你还没回答我。」 「你要我回答什么?」我拉扯我的手臂,却始终也无法挣脱,「你放开我!」 「你现在很讨厌我?」他不厌其烦的再问一次,手更加用力。 我的手臂疼痛,皱起眉,「我讨厌与否跟你没关係吧?」 他微皱眉,看得出来不太高兴,「把我买下的人是稚森,我现在可是稚森的人,所以你快点放开我!」我大力挣扎。 他用力一扯,将我扯回他面前,「谁说你是他的!你只会是我的!」温醇的嗓音冰冷,金色的眼珠有着不悦。 「婪燄你别忘了,把我卖掉的人是你,不要我的人就是你!」儘管害怕,却依然有愤怒支撑我的胆量。 「就算我卖了你又如何,这一生,你终究只能臣服于我。」冷酷的诉说,倏地扳过我的头,力道不足以让我疼痛却让我无法动弹,伸长尖牙,刺入我的脖颈。 「痛!」我低呼,感觉到血液流出,他大口吸允,「婪燄你放开我!」我尖叫。 他置若罔闻,「住手!是你不要我的,你现在没资格吸我的血,快放开我!」我挣扎,捶打,他闻风不动,只是自顾自贪恋的吸允那久违的佳餚。 大量失血,让我双脚开始发软,「小梓?」不远处传来呼唤。 「婪燄你快点住手,稚森要来了,你快放开我。」我无力的推着那精壮的身躯。 「小梓你……」出现在我视线中的稚森看见我们,愣在原地。 婪燄收回尖牙,慢条斯理的放开我,「稚森你听我解释……」我闪过婪燄朝稚森蹣跚走去,深怕他误会,急急解释。 「稚森,我交代的事你已经完成了,退下吧!」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命令。 我和稚森猛然一怔,他赶紧回神,看了一眼婪燄的背影,又看向傻在原地的我,「小梓你听我解释……」换稚森急忙要解释。 「我说,退下。」婪燄转身,瞥向稚森,眼神冰冷,「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稚森犹豫着,还是屈服的鞠躬,「是。」往后退。 那鞠躬刺醒了我,「站住…」我低喃,稚森身影一顿,看过来,又望见婪燄眼神中的冷意,准备要再退,「我叫你站住!」我衝上前拉住稚森。 不顾颈上牙洞流露出的血液,我只想问清楚我心里的疑惑,「稚森,买下我的人是你对不对?是你花了八千万买下我的对不对?」心慌的逼问。 稚森没有回覆,心虚的闪避我的双眼,「如果你真是他所有,他为何不碰你?为什么没吸你的血?」婪燄淡淡嘲讽的反问,「因为,他不敢。」 那双翠绿的桃花眼染上愧疚,「你告诉我,你没有欺骗我…对不对?」我不愿相信的问着。 「小梓,你听我解释,虽然是老大让我照顾你的,可是这几个月以来,我对你都是真心的。」稚森紧张的解释。 『等我回来后,跟我交往好吗?』门口处,拥抱间,稚森耳边轻语,低声响起。 心一沉,原本扯着他的手颤颤的放开,后退几步,拉开我和稚森的距离,形成三人同等距离的拉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真正卖了我?」这一次,我问的人是婪燄。 「因为我不想卖给他。」婪燄说。 谁?我不解,脑中回想那个晚上,先是那个中年胖子势在必得的笑脸,后来的神秘人竞价,就在标上三千五百万时,又再次展开猛烈的标价,最后的八千万,措手不及的劫持……「是雷湛……。」我闭上眼,叹息般低唤出那个始终对我伸出手的男人的名字。 「原本要买下我的人是雷湛,你知道是他,所以为了不让他买下我,反而跟他标价,才会產生天价八千万。」虽是对他而说,却像在对可悲的自己陈述真相。 是啊!不然依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再怎么样也不值八千万。 「只是你没想到他会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抢走我。」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在我醒来的那个晚上,我问稚森买下我的人是不是他时,他只是笑着不语。 「小梓,老大是捨不得你。」稚森试图解释。 我苦笑的摇摇头,「如果是那个胖子,他根本不会犹豫,只因为要买下我的人是雷湛,所以他才不卖,终究……」我转身,这几日来主动正视了婪燄,「还是因为雷湛,我只是你战胜雷湛的一个纪念品。」双唇颤抖,不知是因为这项事实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了脸色。 婪燄无语,只是掛着一抹轻蔑的淡笑,我受伤的移开视线,望向稚森,「小梓我……」稚森想再解释。 「我真的想过,就这样,待在你身边,就算最后不会成为情人或者家人,只要你愿意让我留下,我就会一直感激,并不离不弃。」这四个月来,我真的如此想过,所以我拒绝了雷湛的邀请,选择留下,「我以为…起码你不会骗我,我以为……起码我终于有了一个真诚的容身之处。」 稚森抿下唇,说不出话,他想过虽然这样或许会伤害自己所喜欢的女人,可是至少不会伤她太深,因为她爱的人,毕竟不是自己,但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失望,自己…竟然让准备留在自己身边的她失望了啊…… 「面对我和婪燄,你还是选择了忠诚。」我像似感慨,惋惜,「你也…不要了我啊……。」低喃。 稚森一震,后悔从心溢出,满上了那双宛若祖母绿宝石的翠绿桃花眼,我只能苦涩的撑起微笑,倒退着,将他们一同纳入了自己模糊的视线,「婪燄,至少你说对了,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你。」哽咽,眼眶酿出水气。 婪燄震住,脸色铁青的僵硬起来,「你说什么?」语气低沉的威吓,大有我再多说就会衝上前来的气势。 儘管如此,我已感觉不到恐惧,只有满载,抑制不了,不能再自欺欺人的失望和泪水,「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们。」泪珠滑落,再也遮掩不了痛苦的转身逃跑。 稚森和婪燄顿住,想追上,却因为那张哀凄绝望的小脸,久久不能自己。 一奔出大宅,瞬间被几道黑影抓住,「放开我!」我挣扎,哭着吼道,「有本事就吸光我的血,反正我也受够了!」 「真看不出来,小小个儿,嗓门还真大。」 听见熟悉的声音,让我冷静下来的看清来人,是皱眉各摀着一隻耳朵的牙和琛,和掛着无奈笑容的真皑,「怎…怎么会是你们?」我抽咽,「那…那……」 「那什么那!」恶声道。 我愣愣的回头发现抓着自己的那人,是满脸不耐的雷湛,『张梓,你难道还相信那些吸血臭虫?他们骗了你这么多次,你难道不怕这次又是一个骗局吗!』那声怒吼犹然在耳。 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碎的泪珠再次混和委屈的落下更多,「唔呜……」 雷湛一怔,「你…你!」他惊慌了起来,求救的看向另外三位好友,「她…她!」 『张梓,跟我走吧!』 我扑上的抱住雷湛,他僵着,「雷湛…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泪染湿一大片布料。 雷湛微愣,早已闻到颈上的流出血腥味,还有哭得梨花带泪的小脸,就算不知道原因,但是不需要动脑猜测,很清楚始作俑者只会有谁,他心疼的抱紧娇躯,「嗯,走吧!」横抱起,毫不犹豫的大步狂奔。 第六集 走吧!相约私奔去 54 裸睡真是个好 婪燄好不容易回过神,随着那痛哭的身影紧追而出。 稚森垂下眼帘,傻傻的盯着自己的双手,自己还是让她失望了,自作聪明地…伤害了想保护的她,到头来,她说得没错,只要有婪燄,不管几次,自己只会认命的选择对忠诚妥协,无法真正站在对等的地位去争取,自己果然不配拥有她。 追到大宅门口,一望无际的黑暗,婪燄难得神情慌张,儘管那个女人一身黑服,他也有把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找寻到她,因为她就像他黑暗世界中仅有的光芒,虽然似乎是可以随时丢弃的小小光芒,但他现在并没有打算要将这光芒拱手相让,所以就算是足以情同手足的稚森,他也会无情的用权威压迫,只因为他在许久不见的她脸上看见温柔,对象却不是自己…… 闪耀,婪燄低头注意,一隻镶有点点碎鑽的黑色高跟鞋躺在旁边,他一怔,走上前,弯腰捡起,皱起浓眉,他不可能认错的,因为今天那小女人身上的一切皆是他特地准备,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认错,这隻原应该穿在那女人小巧双足的鞋,此时,却独自躺落在这,不安飞过心头,「小梓……。」握紧了跟鞋,薄厚适中的唇瓣抿了死平。 回身走进大宅,啪!昏暗的室内,顿时被强光打亮,原本翩翩起舞或者沉浸在迷幻世界的眾人惊醒,看向正自我走进的婪燄,站定主位,「宴会结束了。」好听,却冰冷的下令。 「呃……老大?」提安不解。 先回到宴会内的稚森瞥见婪燄手上的鞋子,脸色一白,「该…该不会小梓……!」 其他人听见稚森的话,加上他的脸色,也明白大事不妙,「好了,结束了。」身为主人的孔令也开始驱赶。 人潮散去,「稚森你说什么小梓,难道小梓发生事情了吗?」提安担心的问。 「你不是去找她吗?她人呢?」梅急急追问。 「该不会小梓被带走了吧?」孔令担忧的皱眉。 孔令话一出,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和稚森一样难看了起来,婪燄拉出藏在衣内的银鍊,坠饰是一只镶着金黄宝石的银戒,一手扯下自己颈上的银鍊,将戒指戴上食指,一如之前,若不是要与她见面,他都是戴在手上,而不会特意隐藏的掛在脖子上,「找到那个女人。」放开手,银鍊落地。 「找出带走她的人是谁,」婪燄如王者般坐上主位,平时的温文的气质改变,剩下的只有冷冽的王者气息,「把她带回来,然后…杀了那个人。」 「是。」眾人鞠躬。 婪燄捏着手中的高跟鞋,黑色的表面衬得戒指的宝石金黄,也冷硬的无情,如他的双瞳,冰冷生硬,却也褶褶生辉。 坐在床上,环抱着自己的屈膝,门轻声开起,来人虽然高大,动作却异常细腻,「嘿……。」雷湛坐上床沿,轻唤。 我抬起埋在双膝内的头,看向他,撑起微笑,「嗨。」 「你好点了吗?」刚硬的脸庞难掩关怀。 哭了三天三夜的自己,将红肿的双眼垂下,「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擅言辞的他心疼的拍拍我的头,「别哭了,以后有我在。」 这样的温柔,又惹得我一阵鼻酸,「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的。」我低下头,重新将脸埋进双膝,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又忍不住流下的泪水。 「我想对谁好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明明就是一句讨人厌的话,他却说得温柔,温柔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半个月后── 格达密切,由两个庞大的区域合成的国家,前者是一个风光明媚的部落,也是雷湛等人的家乡,在这里,四处可见小孩纯真的到处奔跑,开朗大笑,是个拥有大自然的纯朴地方,真看不出来像雷湛这样的人,竟然会出落在这种地方。 但部落的另一头尽是各种训练营,据了解格达密切是世界上出產最多武术人才的地区,没有之一,若说血族的心思细腻让他们对于从商或策谋拥有相当高的天份,那狼族便是专门出產佣兵或军人的种族,比起血族的诡譎,狼族是一个专门狩猎的种族,精于追捕,驍勇善战,是他们种族的天性。 「小梓小姐早!」此起彼落的道早声,只逢我经过之处,无一不有人对我展现热情。 「早安。」我抱着一盒物品,微笑一一点头道早。 进到一栋屋子,熟门熟路的来到一间房门前,敲门,无人回应,再敲门,依旧无人回应,我叹了口气,直接打开门,约略二十坪大小的房间内,阳光透着几扇大窗将房间照得明亮,大床上,白色的被单下有一团凸起,我走过去,轻拍那团,没有动静,我挑眉,再用力一点的摇动,还是没有动静,我皱起眉,「快点起床!老是赖床,有完没完!」不悦的扯走被单。 略微小麦色的健康肤色,肌理分明的体格,壮硕却不到令人作噁,只让人不自觉吞嚥口水的完美身材,宽阔的肩膀和胸膛,窄腰,长腿,甚至是那男性一早必然的昂首…… 不知是什么的从心头涌上脑袋,轰的一声,只剩理智被炸碎的声响与热胀的脑袋。 「吵死人了……」床上的男人不耐的皱起眉,头微微侧过,银色的发丝被惹得飘动,大掌一抓,将我手上的被单抢回去。 呈现呆状的我把被单抓的死紧,倏地被他一拉,我不稳的随着被单落在男人身上,「重!」男人低呼,不适的睁开眼。 倒在他身上的我好不容易回过神,又感觉到自己大腿内侧根部的位置有着炙热的牴触,「你…你……。」我结巴。 「你什么你,吵死了。」他不悦的皱着眉。 「你…你这个……」被他坏语气的词句弄回了声音,「你这个大色狼!」尖叫,啪! 走在路上,不少人掩嘴偷笑,一走进隔壁的大屋,首先遇到的来人便忍不住的大笑起来,「湛…湛哥你的脸……!哈哈哈──」牙和琛这对双胞胎挡笑得毫不客气。 「湛哥,」真皑还稍嫌客气的掩嘴偷笑起声,又忍不住真心问道:「你该不会是推倒没成功,所以才会变得这样子吧?」 「你们少囉嗦!」恼羞的雷湛大吼,虽然颊上顶着红红的五指印,挺没威吓作用就是了。 「吵死了!」一道威严的低吼。 一位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从大屋内走了出来,铁灰色发丝剃了平头,古铜色的肤色,粗旷的脸庞却非常有男性魅力,身高甚至比雷湛还高出一颗头,而我可还只到雷湛的肩膀而已,由此可见我站在这名男人身边显得多娇小,男人定睛一看,毫不客气的捧腹大笑:「臭小子你也太弱了吧!」 「老头你不准笑!」雷湛更加羞愤的怒吼。 「小梓干得好啊!要是这小子下次还敢对你乱来,直接朝他踹下去就对了,完全不需要客气,哈哈!」男人豪迈的大掌拍向我的背。 不稳的向前倾,站好,「铁克斯爷爷您误会了,雷湛没有对我乱来。」我赶紧主动解释,完全不敢看旁边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正是雷湛的爷爷,也是现在狼族的统领者,虽然脸长得兇狠,为人却豪迈大气,第一次雷湛带我去见他时,我还深怕会为雷湛带来不少麻烦,毕竟自己只是个人类,但他在我身上打量一会儿后,如现在般豪迈的拍着我的肩膀欢迎我,当时的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差点没被他的大力拍飞出去。 他甚至摆宴欢迎我,替我安排住处,礼遇且善待我,只因我曾在丝尔摩特内,救过雷湛一命,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情,但是凭心高气傲的雷湛是不可能提过这件事,而当下雷湛也是没好气的撇撇嘴,直到被糗得受不了时,又和眼前的男人大吵起来。 雷湛和他简直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坏脾气,却刀子口豆腐心。 「没关係,你就不用客气的下手,反正也是这小子欠缺训练,之前才会被人偷袭到差点死掉。」铁克斯三句不离调侃。 「你这个老头!」雷湛气得准备抡起拳头。 「怎样,来啊!臭小子看你这阵子过得多安逸,让老子来痛扁你一顿吧!」铁克斯也不客气的准备接招。 「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不是要出门吗?」我笑着缓颊,压下雷湛的拳头,好意提醒。 「哼!」雷湛没好气的撇头,「我们走。」被压下的拳头转而握住我的手,牵着我往外走。 「你真是的,干嘛一大早就动气,爷爷也是好意关心你的脸怎么受伤了而已。」我碎念道。 「老头只是看热闹,才不是关心。」雷湛没好气的说。 「你不能老是对爷爷这么没礼貌,口气至少也要好点……」 渐走渐远,一对牵手的男女,从背影看来,宛若一对新婚不久的年轻夫妻,铁克斯看着那对背影,眼光变得深远。 这天晚上部落里异常的热闹,因为明天是铁克斯的生日,但因为不想让铁克斯度过只有明日各国与各族领袖的虚假祝贺摆宴,我提议今天晚上提早庆祝,让他也能过过有人真心替他举办生日会的感觉。 巨大通天的营火将整个部落照得通红,几乎全部的人都来参加了,甚至还有不少人身上还穿着训练时的盔甲来参加,而每个人手上都端着食物和饮料,每个人吃了之后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对于主办人兼厨娘的我无不是莫大的喜悦。 发现桌上的食物逐渐被清空,我转身准备要再去屋里多煮一点,「你又要去哪里?」雷湛把我拦下。 「食物快吃完了,我想说再去多煮一点。」 「你别忙了,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他们只需要酒而已,反倒是你只顾着忙,都没吃。」雷湛拉着我往反方向走,完全不打算让我再忙碌下去。 不少人席地而坐,喝酒聊天,轻松,也像是狼族的天性般,不拘小节,远远便可以听到铁克斯开怀的大笑声,一处,雷湛让我坐了下来,并将一个盘子拿给我,上面有着不少食物,「你特地帮我留的?」我惊讶的看向他。 「少囉嗦,你吃就对了。」他催促着。 心里一道暖流流过,却又想起了稚森和婪燄,心又再次冷却,释出的关怀,并不一定都是真的,我垂下眼帘,默默的吃着食物,安静了一会儿,「我很久没看见老头这么开心过了。」一旁的雷湛突然开口。 我不解,「大概从我爸妈过世后,他就很少这么开心过了。」雷湛望着铁克斯,缓缓说道。 我一惊,从来到这之后的确没见过雷湛的父母,但部落里也有不少人是一直被分配在外地工作,所以我并没有多想,原来雷湛和我一样,失去了父母,「其实我还挺意外的,没想到爷爷会这么欢迎我,我以为你们妖怪应该都会很讨厌其他种族才对。」我转移话题,不愿让雷湛沉浸在悲伤的氛围里。 「因为你是人类。」他垂下眼帘。 嗄?我是人类所以欢迎我?就连稚森父母也没有对我表现出我意料中的反弹,难道人类在这个世界很受欢迎?怎么跟我的认知差这么多? 「人类的寿命很短,只有几十年,但不论是我们还是血族,寿命都是长达几百年甚至千年,对我们妖怪而言,你们人类只是一个寿命很短暂的种族。」 我愣住,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会没想到?因为太过短暂,所以可以忽略不看,所以就算稚森真要跟我在一起,也不足以影响他往后的人生,难怪他父母完全不在意我的出现,「而且你们太弱了,一拳就打死了,所以老头根本不怕你会作什么乱子,加上你又救了我,所以报恩礼遇你,只是刚好而已。」他细细解释。 报恩…… 我扯出微笑,将吃光的盘子放到一旁,手往后撑的仰头凝望夜空,「太好了,还好大家都知道我弱,不会来找我麻烦。」笑道,今天晚上没有星星,是因为被营火的浓烟遮蔽了吗?还是因为我心中已经没有希望? 一张脸庞移到我面前,成为我全部的视线,我一怔,「别胡思乱想。」雷湛酷酷的说。 「我哪有胡思乱想。」我微噘嘴。 「明明就有。」他不留情的顶了一句,看了看我的双眼,视线往下,那嘟起的双唇,像是在对自己邀请。 默默的,眼前的俊脸低下,离我越来越近,心跳不自主的越跳越快,咚!一声大鼓,将我们震醒,尷尬的各自分开,随之而起的音乐节奏,不少人在营火旁随之起舞,不是充满礼仪的国际舞,而是拥有野性,本能跟随音乐的舞动。 不晓得是否因为火光的缘故,两人双颊微红,雷湛焦躁的拿起旁边的大木杯,仰头喝了几大口的酒意,浓烈至连一旁的我都能闻得出酒香,突然感觉到自己手上传来一种包覆感,低头一看,那张大掌正悄悄的将我的小手覆上握紧,看过去,是他尷尬的侧脸,忍不住会心一笑,心头暖暖。 「小梓,湛哥快来快来,我们来跳舞!」牙和琛根本已经喝醉的在营火旁拉着其他女人跳舞,一边大声喊着。 「可不可以叫他们别叫了。」雷湛受不了的掩面。 「哈哈,有什么关係,感觉很有趣,我们走吧!」我兴奋的拉起雷湛进入人群中。 第六集 走吧!相约私奔去 55 狼王的寿宴 一边学着雷湛的舞蹈动作,一边踩着他的脚进行着,跳了好几个小时,雷湛终于放弃,「你这个笨女人没救了!」他绝望的放弃,「为什么你书念不好,就连运动天份都那么差!」 「你管我!」我吐吐小舌,自己开心的舞动身体,完全和旁边的人,或者刚刚雷湛所教的舞蹈相差甚远。 「你高兴就好!」他无奈的摇摇头,退回休息位置坐下,拿起自己的木杯大口大口的喝着。 咚咚咚!音乐变调,原本欢快的曲调变得低沉缓慢,原是让人中场休息的间段,其他人逐渐走回旁边休息,仅剩在营火前的我收回了原本跳得疯狂的手脚,跟随曲调挥舞手臂,凭着记忆跳出那幽雅的身段。 火光前的女人,前一刻明明还跳得疯狂,那长发张狂的飞舞,让人感觉到她那如光芒的热力,此刻,却优雅如千金,一举手一投足,充满了神秘,熟悉的舞蹈,雷湛轻易便看出是在校际旅行上,那庆典上神女所跳的祈舞,令他讶异的是,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记住这支舞蹈,甚至跳了出来,毕竟那些神女可是经过十几年的训练,严格挑选,才选出最优秀的继承神女之位,进而跳出那支神的舞蹈。 而现在,那熟练的,彷彿这支舞蹈是为她而生,亦或者,她才是这支舞蹈的主人,那轻翘的莲指,扭动的细腰,支撑旋转的足尖,及腰的黑发随着旋转漫天飞舞,她一手掩面,低下身持续旋转,宛若被拋弃的神女,掩面哭泣,又瞬间仰起身子,仰得后弯,面容朝上,似乎是在像天祈祷,雷湛望得仔细,又是喝了一口烈酒,目光随着舞蹈,变得幽暗。 『如果你真是他所有,他为何不碰你?为什么没吸你的血?』婪燄淡淡嘲讽的问道,『因为,他不敢。』 『小梓怎么还是都不听人劝呢?』婪燄轻笑。 『就算我要卖你又如何,你终究只能臣服于我。』婪燄冷酷的宣布着。 『小梓,过来。』婪燄一次又一次的要求着。 『小梓。』婪燄始终坐在窗台上,那抹温和的微笑。 咚!随着最后一声重拍,我将双手用力的向上向外的甩出,好像我对他的爱就可以从此拋出般,音乐渐渐小声落入尾声,手缓缓回收,如同那一次次弯腰收拾破碎的心般,收入身前,结束思念。 「哇──」爆出轰动的尖叫和掌声。 「好!跳得太好了!」铁克斯大喊。 我一怔,不解的看向四周,所有人拍掌叫好,「我说你啊!根本就是很会跳舞,刚刚故意耍着我玩的,对吧?」一道听不出语气的声音响起。 「呃……」被抓包的自己看向声音的主人,也就是刚刚一直被我踩脚的雷湛,乾笑几声,「哎唷!大男人就别计较这点小事嘛!」 「嘖!」他瞟了我一眼,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中的酒全数喝完,起身,牵起我的手,「走吧!晚了,我送你回去。」 「可是还没结束……」 「他们一时半刻不会结束的,至少要到天亮才有可能会结束,何况你从早忙老头的生日到现在,应该也累了吧?」 就在他没给我选择的馀地下,他送了我回家。 大屋附近的一间小屋,其实也就在雷湛家隔壁,就是我目前的落脚之处,可能是因为全数的人都还在生日会上,此刻其他地方显得静謐,「快满月了呢!」我们并没有马上进到家中,站在门口,我仰头望向夜空,这里没有了浓烟,看清了天空,有着星辰,却被快要圆满的月亮比了下去。 「欸欸,你们这里的狼人也会因为满月而变身吗?」我好奇的问。 他挑眉,「这什么蠢问题?我从没听过因为什么变身的。」 「可是我从没看过你变身啊!还是说你们这里的狼人不流行变身?」 他一顿,沉默,没有回答我问题,「呃……我说错什么了吗?」怎么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真正的狼族是会变身,而且可以随意控制,并不会因为任何外在因素而受影响。」他解释,「你之所以没看过我变身是因为……我并不是完全的狼族。」 我愣住,「可…可是你之前受伤的时候……」我捡到他的时候,的确是一隻银色的小狗啊! 「那是因为我重伤,没有能力维持人形,并不是我能自由控制。」他垂下眼帘。 「但是你的确是铁克斯爷爷的孙子吧?」我倒没听说过雷湛有任何身世的疑虑,加上狼族何其排外,我也不觉得就算雷湛不是狼族,他们还会把他养大,并且看作未来的接班人。 「真正的狼族,是需要通过试炼的。」 试炼?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他扯扯嘴角,拍拍我的头后打算回家。 「参加试炼会怎么样?」我听见自己这么问,毕竟那个词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成功了,我就会成为真正的狼族,然后继承老头的位置。」 「那……如果失败呢?」 「就会变成一隻狼,纯粹的畜牲。」 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这也不是个坏结果,「可以不参加吗?」我皱起眉。 「不参加,就表示逃避了狼族的身分,那就是叛徒,而叛徒就只会有一种下场,死。」语毕,他起步离开。 看着那越来越远的宽阔背影,我不忍担忧的皱起了眉头,因为自己并不想看见雷湛受伤,也不想看见他那惆悵的表情。 翌日,铁克斯的生日宴会也将展开,而身为主人的孙子却还在赖床,因此我又无奈的来到雷湛的房内,不过我学乖了,不再衝动的扯开被单,只是不断的用力摇他,打算就这样摇醒他,「烦死了!」雷湛不耐的喊道。 「你快点起床,爷爷的宴会要开始了,你是他孙子,又是少主,怎么可以不参加?」 「你很囉嗦欸!我寧可睡觉,也不要去那种烂场子。」他生气的翻身。 「雷湛你别任性了,快给我起床!」 「你要去自己去!」 「他又不是我爷爷,而且我只是个外人,我怎么能去?」我哭笑不得,用力扯被单。 「好啦好啦!」他不耐的坐起身,不悦的瞪向我,「我起来了,你还不滚?还是你要帮我穿衣服?」他挑眉,恶声,却带有调侃。 我一愣,想起之前不小心拉开被单,雷湛全裸的煽情画面,不自觉的吞吞口水,「你别再赖床了喔!」脸红的交代一声,快步离去。 确定他起床后,完成任务的我先行离开,和真皑他们点个头打过招呼后,来到大屋的厨房,自从昨晚大展过手艺后,铁克斯特别要求要我负责今日的伙食,对于只有厨艺比较突出的自己,面对这样的请求着实令自己开心了好久,毕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起码身为弱小人类的自己还是有可以令人折服的地方。 在大屋后方的厨房内,我井然有序的指挥所有人手,目标是煮出最好吃的料理。 正中午的摆宴,大厅内聚集了人群,驍勇善战的狼族本身便是人丁丰厚的族群,光从各地回来的狼族便已占据大厅的一半,而且狼王的寿宴一直以来都是眾所瞩目的聚会,因此不只自家种族,各个种族至少都会推派几个人来参加祝贺,儘管所有人都是心怀鬼胎。 各族的人皆坐定位后,身着正式服装的铁克斯便坐上主位,而雷湛则坐上副位,铁克斯环顾四周,皆坐满确定客人都到了,仅剩一处空着,也习以为常,「开始吧!」霸气的宣布。 「等等。」 原本正打算开始狂欢的眾人停下,看来声音的来源──门口处,一票人疾速走进,几乎可以说是瞬间的出现在大厅内,眾人一片惊愕,「铁克斯大人抱歉,我们迟到了。」语毕,又是一抹微笑。 眾人从震惊中回神,都开始窃窃私语,「天哪!这次他们竟然会参加。」,「没想到这次血族会参加,往年不是都是送礼缺席吗?」,「那就是传说中血族的下任当家?」,「看来这次寿宴不平静了。」……,每个人心中都同样浮现了相同的念头。 在眾人的私语声,无声的雷湛却瞪大了双眼,盯着来人,来人优雅的扫了一眼雷湛,把那震惊表情纳入眼中,再次将视线迎向主位的狼王,「这次受家父委託,特地来此为铁克斯大人献上最诚挚的祝福。」那人微微欠身,后方的人迅速的将手上的宝箱打开,礼物献上──一颗手掌大的雪白珠子,隐隐散发寒气。 眾人譁然,「那是雪寒珠对吧?」 「一定是的!听说那可是要将百名雪女骨髓磨粉精炼才能得出的珍品啊!」 「果然只有世界首富──多拉斯家族才拿得出来的礼物。」 铁克斯看了一眼雪白珠子,又看向微微欠身的来人,心知肚明看似有礼,却高傲的男人来意并不单纯,毕竟自己可是对敌人非常了解,何况还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想必也不简单,只是不明白的是,他想要什么?自己现在有什么是他想要到非得亲自过来一趟的宝物? 「哈哈,那我先谢谢你啦!替我向你父亲道谢。」铁克斯不着痕跡的笑道,又挥手欢迎,「既然人都来了,就赶快坐下吧!」 「那就谢谢大人了。」男人微笑,不再客套坐上仅剩一处──血族的专属位置上。 「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铁克斯再次回到男人入侵前的说词,豪迈宣布。 佳餚一道道的上桌,眾人边吃边谈着,大厅中央也请了世界有名的歌姬表演,热闹非凡,雷湛的心思却无法控制,铁克斯自然也注意到了,「你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小声的问道。 雷湛抿下唇,表情僵硬,想请铁克斯帮忙,却担心铁克斯若知道来人的用意,会不会乾脆就直接奉上,而避免交情再交恶,或者利用她要求更多利益?他不敢保证,可事关那个女人,他不能输! 「不知道。」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会来这是已经知道那个女人就在这里,还是只是猜测?但只要寿宴结束,他们没遇到那个女人,就没里由留下,而那个女人就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思及此,雷湛喝了一口烈酒,神色恢復正常。 另一边的角落,「老大,你真的确定小梓在这吗?」孔令皱眉低问。 「笨蛋,你没吃东西吗?这分明是小梓的手艺啊!」提安咬了一口盘中的烤肉。 「所以掳走小梓的人真的是雷湛?」梅微皱柳眉。 「如果真是那傢伙,是不是掳走就很难说了。」稚森扯扯嘴角,笑得有点苦涩。 「无论如何,我说过了,把她带回来,然后……」婪燄看向雷湛,嘴角的微笑变得冰冷,「杀了那个人。」 雷湛看来,视线相撞,两者互不相让。 第六集 走吧!相约私奔去 56 顶替上阵 婪燄收回视线,「孔令和提安去把她找出来。」 「是。」两人低头受令。 雷湛见对方中的两人悄悄起身离去,他瞥了离自己不远处的真皑一眼,心细的真皑自然明白雷湛的意思,拉拉旁边已经专注在表演上的牙和琛,低头交谈几句后,他们三个也藉由人群遮挡躡手躡脚的出去了。 厨房的活儿终于忙到告段落,我松口气的从后门走出去,享受头顶上的大太阳,深呼吸一口气,「呼──终于忙完了。」我伸伸懒腰。 「小梓。」 我看过去,是从后门出来的真皑,「你怎么突然来了?」 「因为湛哥怕你太累,要我过来看你忙完没。」 听见雷湛关心自己,又想到一早的调侃,脸有点害羞的泛红,「那傢伙真的很爱操心欸!」 「既然忙完了,我带你去休息吧!」他微笑,不由分说的拉起我走。 「你不用回去吗?」我不解。 「没关係,因为湛哥要我好好顾着你,毕竟比起我,他更无法随便离席。」他拉着我进到大屋内弯弯绕绕的快步走着。 「其实我可以回家休息的。」 「湛哥让你在大屋内先休息,晚点宴会结束,他再和你一起回去。」 「这样啊!」虽然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只能任凭真皑拉着自己走。 厨房内,两个人影偷偷摸摸的潜近,剩下来洗碗的厨娘们着实被吓了好一大跳,「没有吗?」提安焦躁的四处搜寻,期望能看见熟悉的面孔。 「提安那里有一扇门!」孔令注意到后门的存在。 两个人立即过去,一踏出,迎面的是两个长相相似的男人,「两位迷路了吗?」牙笑道。 提安和孔令一起皱眉,「还是说在找什么?」琛也笑道。 提安和孔令松开眉头,也是同时一笑,「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东西?」孔令笑问。 「还是说你们藏了什么呢?」提安冷笑。 牙和琛脸上的笑容一僵,收起笑容,「少囉嗦!要打就来!」牙和琛的指甲伸长变得尖锐。 在大屋内被拉着的自己绕到头晕,「真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感觉像是在躲什么一样。」我不解道。 真皑一顿,那细微的动作让我察觉到不对劲,我停下脚步,「小梓?」拉着我的真皑回头。 「真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不安的问道。 他面有难色的没有回话,「该不会…是雷湛发生什么事了吧?」我担心的问,「不行,我要回去看看!」马上回头朝宴会的大厅奔去。 「小梓等等!」真皑追过去。 在被准备要去大厅表演的人马挡住,真皑赶上,拉住我,「小梓你现在不能到大厅去!」 「果然雷湛怎么了对不对!」见他越紧张,我越不安,「放开我,让我去看看雷湛。」 「小梓你冷静,湛哥没事。」 「要是他没事,为什么我不能去大厅看他?除非……」我不死心的反问,说到后面,我自己噤声,愣愣的望向打开便是大厅的门扉,「除非会有事的是我。」 真皑垂下眼帘,「我没听说…他会来。」我喃喃的问。 「往年血族都是缺席的,最多送礼而已,但今年,他们突然造访,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突然造访的原因……是因为我吗?「不,不会是因为我的。」我告诉自己,因为他不爱自己,所以不会为了自己,追到这里。 「湛哥不想让你遇见他们,所以才要我把你先藏在大屋内,直到宴会结束,他们离开为止。」 我震惊的站在原地,不愿离去,却也没勇气再见,看着那扇门扉,心底五味杂陈,「抱歉,借过。」一旁的表演者闪避我的往前走,打开门,鱼贯而出。 刺眼的灯光,华美的大厅,各式各样的人坐着,贪婪的目光跟随美艷动人的舞姬,最接近主位的客位上,男人正执起木杯轻抿酒液,后梳的黑发让他更显霸气,饱满的额头以及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眸,彷彿世上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中,食指上戴的银戒,金色的宝石被灯光照得发亮,正好与那眼相互搭配得极致,门随着人群全出而逐渐闔上,我的视线仍旧移不开,只想将那面容看得更加仔细。 还记得初见那只戒指的想法,细緻的银色篓空雕纹,镶着一颗矿石,淡金黄色,透明,晶莹如黄水晶,纯净无暇,宛若与那双金色眼瞳相呼应着,『琥珀戒指,传说由兽魂经年累月形成,可以驱邪避凶,挡去灾厄。』自己着迷的了解商品解说,当时的自己是真的诚心希望,这个自己所爱的男人可以永远平安快乐。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只是他显然并不领情,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不在意,他如何对待这只戒指,就如同他怎样看待自己般,所以最后自己才选择将戒指要回,『那本来就是你送的,想要就拿去吧!』而他一贯的无所谓,只让自己更惆悵。 要回,是因为相较于婪燄的不在乎,更让自己思念起雷湛不擅言词的体贴,所以想纪念,后来被带去拍卖会没再看到时,只是当作弄丢,而现在…… 『那你就乖乖留在我身边,别老想着要逃离我。』他露出开心的笑容,像个孩子纯真美丽。 一颗泪珠滑落,他明明就不爱自己,为什么要对自己穷追不捨到这种地步?他为什么不直接丢弃自己,好让自己能乾脆放弃那不可能获得回应的爱情? 「小梓……」真皑出声。 「我没事,」我用手背抹去眼泪,好像刚刚从未流泪般,「走吧!」回身,往反方向走去,离门越来越远。 「啊!」侧边休息室传来惊呼声。 「怎么了!」我们担心的进去。 一名女人跌坐在地板上,旁边的女人正惊慌的要扶起那名女人,女人却又不稳的要跌下去,「小心!」我紧张的上前扶住。 「华姐你的脚……」一旁的女人脸色难看。 「没事,我还能跳。」受伤的女人正逞强的要站起,紧皱的眉可以看出她正忍着疼痛。 「可是华姐你……」 「我说我还能跳!」受伤的女人低吼,「这是我们最后能拿回自由的机会,我一定得跳!」 我低头察看了一下女人的伤势,「小姐,你连站都站不稳了,更别提跳舞了,你还是听朋友的劝,赶快休息吧!」我劝道。 「你这个人类懂什么!」女人不客气的把我推开。 「小梓小心!」真皑赶紧扶住我。 「狼王寿宴,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只要能让狼王开心,我们就能自由了,所以我一定得跳。」女人握紧拳头,硬撑的站直身子。 「铁克斯爷爷?」我不解,看向真皑。 「她是白狐族的公主──媚华。」真皑解释,「没想到这次会请你本人来跳。」 「如果能让狼王开心,或许就能请他对我族高抬贵手,所以我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 「白狐族,是铁克斯大人准备下次征战的目标。」 「铁克斯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狼族天性就是爱征战,哪有原因?」那名被唤作媚华的女子冷笑一声,儘管面容被薄纱遮掩,仍看得出她的不屑。 「所以只要让你表演了,就能避免铁克斯爷爷入侵你们?」 「没错,往年狼王寿宴末了,狼王便会赏赐一个愿望给予他最满意的表演者,不然你以为为何会有这么多的表演者会甘愿来参加这种各怀鬼胎的宴会?」 注意到真皑默默的低下头,表示媚华所言不假,「公主该准备了。」一名女人从外头走进。 「好了,我该上场了。」她甩开我们大家,坚毅的挺直身子,往前踏出一步,却不稳的倒下。 「小心!」我上前扶住她。 她掛在我身上,「可恶!」耳边传来低声呜咽。 我皱了皱眉,舒展开来,将媚华扶到一旁的椅子上,「离表演还有多久?」我问。 「还有最后五分鐘。」旁边的女人回答。 「好。」我看了看周遭,发现还有不少舞服放在旁边,我走过去,拿起衣服。 「小梓你想要做什么?」真皑皱眉,「你不会是想要代替她上场吧?」 媚华怔住,望向我,「小梓你别忘了,你绝对不能出现,那个男人……」真皑急急的说着,希望我能打消念头。 「比起我,媚华争取的是一整族的平安,所以我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打断真皑的话,我坚持的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后换衣。 换完衣服,拿起桌上的化妆品,用最快的速度化上妆扮,将长发盘起,准备就绪,「小梓,湛哥是来让我带你去躲起来,你这样上场,他肯定不会饶我的。」真皑无奈的叹气。 「放心,我会跟雷湛解释的。」 「我一定会帮你让铁克斯爷爷满意,让他打消进攻你们家园的念头。」我拍拍媚华单薄的肩。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愣愣的看着我。 「因为我能明白想保护家人的心情。」所以我才会为了顾全陈彬,再次跟随婪燄和雷湛回到这里,「但是抱歉,我也有不能面对的人,所以得借你面纱一用了。」我微笑,伸出手。 媚华取下自己的额冠和面纱,替我戴上,「谢谢你。」她感激的握住我的手,面纱下的脸庞,轻灵脱俗。 「放心。」我回握了后,松开手,朝门口走去。 「等等,」她唤住我,我停下,她从怀中拿出一瓶小巧的玻璃瓶,朝我喷了几下,一股淡香传来,「这样就能掩盖你身上人类的味道了。」 「谢谢。」我点头道谢后,不管真皑的阻止,走出休息室。 第六集 走吧!相约私奔去 57 漩涡中的慾望 大厅暗下了会儿,重新亮起的是一盏灯照着中央,一名女人双手举高交错相依,金色的小外套罩住裸露的肩头,深紫色的纱绣着银线包覆挺立的酥胸,布料略过小蛮腰,下身穿着粉紫色的薄纱长裙,甚至开高衩,使得修长的细腿若隐若现,裙带用小铃鐺装饰形成一条腰带般,手腕与脚踝皆穿戴银环和脚鍊,闭眼,小巧的脸蛋因薄纱和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造成无比神秘感,「哦?」微醺的铁克斯感兴趣的发出声音。 叮!一声,臀部向左一翘,叮!又一声,臀部向右,叮叮叮的音乐渐起,浑圆的臀部开始快速的左右摇摆,举高的双手下放,随着音乐挥舞,身上的铃鐺与首饰因为动作而噹噹作响,手横掩到颊边,倏地睁开眼睛,眼线将圆润的双眼勾勒出媚惑,被看向的来人虎躯一震,铁克斯吞了吞口水,女人向前伸长旋转手臂,舞蹈的指尖一步步勾引着眾人的心思。 雷湛失神的望着眼前的女人,若说之前神女的祈舞带有纯洁与哀戚,现在绝对是致命的吸引力,那灵活扭动的小蛮腰令在场所有雄性燃起慾火,媚惑的眼神使得被扫过的男人都感到窒息,随着纤手轻抚自己的娇躯,下身高衩的薄纱裙被撩起,在快要看见大腿根部时,手又妖嬈的挥舞,一大片纱裙再次落下,惹得那一个个心痒难耐。 婪燄盯着眼前的人儿,曼妙的舞姿,惹火的动作的确勾起他的慾望,眼神看向因盘起头发而裸露的颈间让他异常飢渴,人儿垫起足尖旋转,纱裙翩翩飞起,露出两条光洁的长腿,使刚刚好不容易安抚下燥热的眾人再次烧起,他几乎可以想像出那双玉腿环住自己腰间,在自己身下承欢的样子,『燄不要…求你…啊!』脑海中浮现那女人一遍遍忍受不住的求饶。 飢渴的灼烧感使得喉间不适,他不想承认,自己又想起那个小女人了,捏紧手中的木杯,喝一口烈酒想压下,却更清晰,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却闻不出有任何人类的气味,只有狐族专用的媚惑香气,可恶!那个女人到底在哪里!提安他们那边也没有得到一点消息,难道她真的不在这?但那晚所有出席的血族全都找过了,没有任何踪影,唯一想到她还能容身的地方,也就只有雷湛这个男人,所以他才会特意拜託那个男人让他来参加这场寿宴。 『婪燄,至少你说对了,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你。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们。』她泪珠滑落的那一幕以及转身的背影,好几次都在梦中骚扰自己,让自己一夜难眠。 凝视那翩翩落下的薄纱,婪燄目光黯下,一次确认的机会也好,至少让他真的死心,确信这个地方并没有她的踪影,思及,伸手,握住,一扯! 单靠单脚做轴旋转,顿时,一股拉扯的力道让人不稳,不想破坏这场顺利的舞蹈,只好顺势朝力量的方向转去,定睛一看,愣住,金色的眼眸彷彿能看穿所有偽装,马上回神,手部弯转如花,掩饰那一秒走神的瞬间,勾起长腿扫过他,大腿内侧在他颊边,圆翘的臀部在他面前轻轻摇摆,充斥煽情。 他不输人的扣上我的腰间,伸手就是要扯下面纱,我惊觉,假藉舞动的头侧过,带动腰部做出流水般的扭动,他却捉住了发鉆,一抽,红棕色的长发如瀑直下,我手触上他另一侧脸颊,吸引他的注意力,随之抚下,滑过肩颈,来到手臂,手掌,最后是指头,满是诱惑,摸到那颗浑圆的宝石时,手指一抖,又灵敏的从他修长的指间救回纱裙,随即轻巧的后空翻脱逃而出。 婪燄看着自己手中的发鉆,再看向中央的那人儿,双眼瞇起…… 舞曲接近尾声,我看向真正的主角,朝他伸长手,莲指嬈动,宛若骚进男人最心底的慾望,尽情的摇动臀部,手收回,隔着面纱轻抚自己的脸庞,勾勒出翘唇,宛若邀请,铁克斯看得兴奋,雷湛却将薄唇抿得死平,浓眉纠结,用力握着手中的木杯,木杯甚至有些承受不住的发出吱呀声,最后长腿向前伸直,逐渐拉开,朝前完全劈腿的坐在地上,身子却后仰的挺起酥胸,长发铺陈在地。 舞曲结束,我喘着气,面纱因喘气而微微浮动,一道道带有欲望的视线,却有一道异常炙热,偷偷看过去,婪燄正将手中的发鉆捏得死紧,瞇着金瞳打量着,「好,跳得太好了!」铁克斯率先回神,鼓掌叫好。 如雷的掌声,我收回劈开的双腿,低下头用长发遮掩婪燄的目光,手撑地的站起,「来,过来。」铁克斯对我招手。 我上前,铁克斯仍旧招手,我不解的再上前,铁克斯伸手,却有一人更快的拉过我,我不稳的勾住对方的脖子,跌坐在他的身上,「爷爷,她,我要了。」雷湛露出狂野的笑容,「你不介意吧?」 所有人震惊,「哈哈──不愧是我的孙子,连看上的女人都一样。」铁克斯豪迈的大笑,「行,给你了。」大手一挥,随意却断定了他人的命运。 「果然是狼族,连舞姬这种身分的女人也要。」 「八成也是玩玩而已。」 「不过那个狐女的确骚得很,让我也心痒不行呢!」 「放心,等狼族用完,肯定也会流落到拍卖会上的,到时候再买来玩玩不就行了吗?」 眾人议论纷纷,谈笑风生,「雷…雷湛……」对于坐在他大腿上,感到羞赧的自己忍不住小小出声提醒。 「嘘!别出声,免得被他们发现了。」像是早已知道我身分的雷湛低声回覆,将我搂得更紧。 整场宴会,我都乖巧的窝在雷湛怀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拼命忽略那刺人的打量视线,终于在太阳下山之时,宴会结束,所有人告退,去了专门准备给客人休息的别馆后,我才松口气,「好险没被发现。」我拿下面纱,大呼口气。 「你是哪根筋不见了?还是脑袋里本身有洞?」雷湛不悦的骂道,「我不是已经让真皑去找你了?为什么还要出现?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你嫌你人类的身分还不够显眼吗!」 「我只是……」 「什么只是?你就这么想见到那个男人?」他不客气的阻断我的解释,「还是说你根本就想回到他的身边!」低吼着。 「湛哥你冷静点。」琛试图安抚。 「是啊!或许小梓有苦衷。」牙也帮腔。 「没错,小梓只是想帮狐族公主争取机会,阻止铁克斯大人要入侵狐族的事情而已。」真皑帮忙解释。 「是真的,雷湛,我并没有想跟婪燄回去……」我也努力替自己解释。 「通通给我闭嘴!」雷湛生气吼道。 我吓得噤声,从没见过雷湛对我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如果你要跟他走就走!反正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救你这个蠢女人了,活该你被那个男人玩弄!」 呼吸一窒,眼眶泛红,握紧拳头,「对,我就活该被玩弄,反正我就是笨!」气极,转身跑走。 「小梓!」真皑担心的唤道。 「湛哥小梓跑掉了啦!」牙紧张的说,「现在又是晚上,万一遇到那群吸血臭虫……」琛皱起眉。 「该死的!」雷湛低啐一声,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夜晚,灯火还算通明的部落内,一名女人低头奔跑,「站住,」男人在后头追着,「张梓站住!」 被抓住的自己挣扎着,「放开我!反正我就是笨,所以我活该被婪燄玩弄,一切都是我活该!」 「张梓你冷静点!」雷湛抓好挣扎的我,怔住,一颗颗晶莹的泪水滑过脸庞。 「是我都不听人劝,执意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珍惜我,明明不该爱,却又傻傻的爱上了,所以今天我会被他卖掉,落得无处可去,都是我自己活该,呜……」掩面痛哭。 「你…你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哭啊……」他想解释,却慌乱的找不到适当的词解释,只好一把抱住我,「我只是生气,生气你跳艳舞让大家慾火高涨,生气你明知他来了,却还是出现在他面前,生气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你,你却有可能转身又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所以我……。」他没有再说,只是抱得更紧。 「你干嘛生气?我得让铁克斯爷爷喜欢我的舞蹈,才能帮媚华阻止战争啊!」我吸吸快要流下的鼻水。 「那你真的成功了,那个老头本来是真的要你做他的女人。」雷湛撇撇嘴。 「那你干嘛要生那么大的气?你明知道铁克斯爷爷是不可能喜欢身为人类的我的。」一想到他刚刚的怒吼,就觉得委屈。 「张梓你还不明白吗?我始终追在你后头,要你跟我走的原因。」他松开我,双手改放到我肩膀上。 我不解,「张梓,我喜欢你。」他专注的凝望着我,深邃的眸光中倒映出我惊愕的神色。 「你不是……只是报恩?」 「一开始或许是,可是现在我只知道,我不想让你走,想让你在我身边可以自在的开心生活,」他认真的说,「我想给你幸福。」 一阵鼻酸,「就算我曾经是婪燄的女人,你也要我?」 闻言,他笑了,「你会用曾经,表示已经过去了,对吧?」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想要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雷湛……。」感动的哽咽,一滴滴泪珠,是欣喜,悸动。 他低下头,仰望逐渐靠近我的俊脸,如昨夜营火旁,我闭上眼,迎接柔软的吻…… 翌日,一大早,铁克斯等人在部落门口送别各地而来的宾客,手插着口袋,笑容不羈的雷湛与婪燄对视,「听说你找人找到我这里来了,有找到吗?」 「承蒙少主关心了。」婪燄微笑。 「看来是没找到,真是可惜。」雷湛的笑容更深。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毕竟她可是我的女人,不劳你操心了。」婪燄微笑示意后,转身要走。 「哼,是吗?」雷湛冷笑,婪燄脚步顿住,「我们都知道,她已经不是你的了。」 婪燄眼神一冷,偏头瞪来,雷湛毫不畏惧,「就算要用抢的,我也不会手软。」婪燄冷冷的道。 战斗的本能被勾起,雷湛嘴角一边勾起,「敬候大驾。」 婪燄收回视线,踏上马车,稚森等人跟上,马车啟动,雷湛盯着远离的敌手,胜利的喜悦不言而喻…… 「老大,你觉得雷湛是什么意思?」孔令皱眉。 「太可疑了!」提安嚷嚷。 「小梓。」梅担心的皱眉。 稚森看向始终望着窗外的婪燄,「老大,你怎么看?」 「起码这次不是毫无收穫,」他垂下眼帘,「她的确在这。」 他们一惊,「果然,我就说小梓一定在这!」提安开心的附和。 「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做?」稚森又问。 他重新抬眼,「该是我的,没人可碰。」眼神凌厉,「抢,我可不会输。」握紧拳头,啪!手中的发鉆应声断裂。 一扇门前,雷湛站定,深呼吸一口气,打开门,一抹俏丽的身影回过身,「欢迎回来。」热情的微笑。 「我回来了。」雷湛不自觉,温柔的微笑。 没错,婪燄,这个女人你已经失去了,如今和她在一起的人,能拥有她一辈子的人,是我!雷湛悄悄握紧拳头。 第六集 走吧!相约私奔去 58 心事 城镇里,一对男女走在街道上,「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吗?」 「干嘛这么麻烦?老头那里明明就有很多吃的了。」男人不耐的撇嘴。 「老是麻烦铁克斯爷爷也不好意思。」 「干嘛想这么多,吃垮他就对了。」男人恶笑道。 「那个雷湛……」我默默的停下脚步。 「干嘛?」 「再过一个星期你就要开学了对吧?」 「那又怎样?」他终于发现落后的自己,停下脚步,疑惑的回头。 「没什么,走吧!」我微笑,继续走起,「说吧!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当然是肉啊!很多很多肉!」他兴奋道。 「好好好。」我一脸〝我就知道〞的瞟了他一眼后,浅浅微笑,走近摊贩。 晚间,在铁克斯大屋内的餐厅,大桌坐满了人,「你们怎么也来了?」雷湛不悦的瞪着坐自己隔壁的三位损友。 「来吃饭啊!」牙拿着餐具迫不及待。 「每次都只有湛哥可以独享小梓的料理,实在是太贼了!」琛已经看准某样菜色,准备随时动手。 「谁叫小梓的料理那么好吃。」真皑笑着审视每一道菜色。 「你们怎么都不会不好意思?」 「臭小子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一旁搂着女人的铁克斯调侃道。 「老头你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也吃得很开心!」雷湛生气道。 「别对爷爷口气那么差。」我端着汤放到桌子的正中央后,在雷湛的身边坐下,「大家吃饭吧!」微笑宣布。 语毕,大伙动筷,雷湛依旧不悦,我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他不解的看向我,「别不高兴了,多吃点。」温柔笑道。 「喔。」坚硬的脸部线条软下,乖乖的拿起碗吃着。 「哦,湛哥好乖喔!」牙忍不住调侃笑道。 「来,多吃点。」琛装模作样的学着我的动作,夹一块肉放进牙的碗里。 我脸羞红,「你们闭嘴,吃饭还那么多废话!」雷湛恼羞的吼道。 一顿饭吵吵闹闹,快乐的结束了,男人们在大厅中谈天,我则在厨房内切着水果,「需要帮忙吗?」 我回头看去,「不用,只是简单切一些水果而已。」对那名女人微笑。 「你叫作小梓是吧?」 「是。」我点点头。 「我叫作清水。」她走上前,儘管我说不用帮忙,她仍拿起一旁的果子帮忙清洗。 我看了她一眼,聪明的不多话,其实我对她感到陌生,但还是清楚她的身分,毕竟见刚刚铁克斯爷爷搂着她,可…在我来到这的一个多月来,出现在铁克斯身边的女人,不仅只有她。 「看你替他们做这些的样子挺熟练的,你跟少主在一起很久了?」她间聊似的开口。 「没有,只是已经习惯做这些了。」我答道。 「是吗?」她笑了笑,「狼族的男人就是这样,要有人打理周全,习惯被人伺候得好好的。」 我眨眨眼,明白她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的习惯是因为已经照顾雷湛很久,但是我没有多做解释,「不过有你照顾少主,我想阿铁应该也会很放心吧!」她提及那个男人时,笑容变得眷恋温柔。 这个笑容,我很少在其他待过铁克斯身边的女人看过,因为那些女人有太多是有私心,所以才选择待在〝狼王〞的身边,而她的笑容却让我明白,她是因为狼王是〝铁克斯〞,才选择陪伴。 「我在阿铁身边几百年了,他最在乎的就是少主这个孙子,谁让他宝贝儿子就只有留下少主一个,那么仓促就走了。」语毕她轻声惋惜,「不过现在少主也长大了,再些时日,等少主通过试炼,继承王位之后,他也能好好过日子了,咳…咳……」她猛然咳嗽。 「清…清水姐你还好吗?」我紧张的倒了一杯水,「喝点水会好些。」递给她。 她喝了一口,「谢谢。」脸色有些苍白,「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该称我清水姨了,哪儿还是姐姐呢!」她撑起笑容。 「你要不先去坐着休息吧!」我担心的看着她。 「放心,没事,老毛病了。」她笑着摇摇头,继续拿起水果清洗,「如果连这点毛病都受不住,哪能跟狼族的男人在一起呢?」她的笑容变浅。 「跟狼族的男人在一起很辛苦,需要将一切打理好,而跟狼王在一起更是,除了打理,还得学会退让。」她放下水果,转向我,握住我的手,「小梓,有一天,当少主成为王时,你要原谅他,因为他是王。」那笑容参了淡淡的哀戚。 「清水姨你…爱铁克斯爷爷对吧?」 「那样的男人,霸气,狂妄不羈,很难让人不爱上,但因为是王,他能也必须拥有许多女人,就算我爱他,也只能与其他女人共享他。」她垂下眼帘,说得轻描淡写,「所以,我原谅他…咳…咳咳咳──」她摀嘴剧咳。 「清水姨!」我惊呼一声。 她撑着洗手檯,双腿却慢慢无力弯下,「雷湛你快来!」我尖叫着,「清水姨你没事吧!清水姨你……」 「张梓怎么了!」雷湛衝进来。 「清水姨她……!」我紧张的看过去。 「清水!」铁克斯快步搀扶住清水,「你怎么了?」 她放下手,嘴角流出一滴血珠,眾人震惊,她却无事的缓缓摇头,「没事,老毛病而已。」 「你!」铁克斯大眉一皱,弯腰横抱起,「去请医生来。」下令,快步走出。 「是。」牙等人衝出去。 「你没事吧?」雷湛不放心的查看我。 我摇摇头,「我没事,是清水姨……。」 「你别担心,老头会处理好的,我们先回去吧!」雷湛带我离开。 家门前,「雷湛你说清水姨她会好起来吗?」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你别担心,老头会想办法把她治好的。」 「你觉得…铁克斯爷爷爱清水姨吗?」我望着地板。 「谁知道那老头在想什么。」他耸肩。 「如果铁克斯爷爷不爱,那清水姨真的太可怜了。」我垂下眼帘。 『那样的男人,霸气,狂妄不羈,很难让人不爱上,但因为是王,他能也必须拥有许多女人,就算我爱他,也只能与其他女人共享他。』 共享,捨得让其他女人分享自己所爱的男人,所有苦自己吞,明明爱情就该是佔有,她却用这样的包容去爱着他……。 「应该爱吧!」他突然答道,我一怔的看向他,他慵懒的靠上墙壁,「虽然我很少见过她,不过她是待在老头身边最久的女人了,多年见一次,活像老头把她藏起来似的。」 「是吗?那就太好了。」我庆幸的微笑。 「别胡思乱想。」他拍拍我的头。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不甘愿的嘟了嘟嘴,「我只是觉得,如果一个男人无法专属于一个深爱他的女人,那他就不配拥有她。」 我转向雷湛,与他面对面,「雷湛,你以后也会继承铁克斯爷爷的位置对吧?」 「是啊!那又如何?」他挑眉。 「如果有一天,你无法只喜欢我,只爱我一个人,那你就让我离开吧!」 如果真如清水所说,成为王,势必得有许多女人,那我不愿成为其中之一。 他浓眉迅速一皱,捉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手腕凑到他的唇边,感受他的鼻息,「若我为王,那我的后,便只会是你。」低沉喑哑的嗓音,催动人心。 扑通扑通!心脏快速跳动,「是…是吗…?你…你现在这样说又不准……」脸红的口吃,无法掩饰那怦然心动。 大手揽上我的腰让我贴近,低头吻下,柔软灵活的捲着我的小舌,霸道的勾着,让人喘不口气,察觉我的窒息,他稍稍放过我,我喘气,「张梓,跟我一起住吧!」 我顿住,看他眼神中,并没有任何调侃的成分,让我心动,却也让我害怕,闪避的移开对视的双眼,「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就也只是住隔壁而已,而且再过几天你就要回学校了,现在搬过去也挺没意义的,不是吗?」我笑着抽身。 「张梓……」雷湛再唤。 「明天早上我去叫你起床,我们再一起去看看清水姨的状况,你早点休息。」我打开家门,道别后进到家中,关上门。 雷湛望着那扇木门,最后叹气的转身回家。 低头面对家中的石地,一起住…… 『陪我,好吗?』我不安的请求。 『睡吧!我陪你。』 『婪…婪燄不…不要看……』初嚐情慾的羞涩。 『为什么?我喜欢看小梓为我疯狂的样子。』 『啊啊…婪…燄…不要…求你……』自己承受不住欢愉刺激的求饶。 『从此,你只能吻我,听见没有?』 那一次次的缠绵悱惻,一夜夜的相拥入睡,最终,自己所付出的真心真意,碎成一地,我掩面逃避扰人的记忆。 第六集 走吧!相约私奔去 59 骤变 林间小屋,我们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男人将女人压制在床上,激情的相吻,我脸一红,赶紧低下头转移视线,「喂喂喂,一把老骨头了,还上演这种戏码噁不噁心?」雷湛凉凉调侃道。 男人一抬眼,眼神霸气,离开身下的女人,并体贴的将她的棉被拉好,「臭小子你们怎么来了?」铁克斯丝毫不在意的问道。 「我…我们来看看清水姨的身体状况,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尷尬的说道。 清水想起身,铁克斯看去,「做什么?」 「少主来了,我得赶快起床倒水,不然太失礼了。」 「不必,」他不客气的把她扣回床上,「别宠坏那小子,先顾好你的身子再说。」霸道,没有转圜馀地。 「阿铁……」 「少囉嗦,躺好就是了。」铁克斯强硬的打断她的声音。 「好吧!」清水轻叹,歉疚的看向我们,「对不起,招待不週了。」 「不会。」我赶紧摇头。 确定自己的女人不再有起身的意思后,铁克斯看向雷湛,「小子。」起身,示意雷湛跟着自己,两人外出。 我坐上椅子,「清水姨身体有好点吗?」我关心道。 「没事,是阿铁太大惊小怪了。」她笑了笑,撑起身子,我赶紧上前扶她,帮她垫好枕头,「谢谢。」她道谢,将发丝顺到耳后。 我怔住,「清水姨你的手……」 她一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略为尷尬的将手收回被单之下,原是纤纤玉手,此时却变成了枯瘦,满是皱纹,如老妇般,「抱歉,吓到你了。」 「你还好吗?」 她望着我担忧的面容,叹了口气,「小梓,我能託付你吗?」 坐在床铺上,我注视窗外,隔壁的人家依然灯光昏暗,『託付我?』我不解。 『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少主和阿铁。』她恳求的用枯老的双手握住我,『我知道,你对少主他们的心,只有你是真心为他们着想,如果哪天我不在了,请你成为他们的支柱吧!』 『清水姨,我不懂你的意思,照顾雷湛他们我是没问题,但是我是不可能代替你在铁克斯爷爷心中的地位的……』 『小梓,我快死了。』 想鼓励她的自己所有话卡在喉咙,『我是幽兰花族,本不可以离开生长的深谷,需要族里的溪水和月光才能永续生命,我也不曾想过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直到那一年,我捡到了一名身负重伤的男人,改变了我的世界。』 我静静的听她叙述,『他不曾提起他的身世,只是愤怒以对世界,随着时间,或许我抚平了他的怨念,却也深陷不已,害怕他离去的日子会到来,而他的部属的确也找到了他,我虽然难过,可我明白,他并不会为了自己留下,所以我只能笑着放手,我以为他会转身的毫不留恋,他却对我伸出了手,要我跟他走。』眼神飘远,她回忆着当时。 『张梓,跟我走吧!』想起雷湛对自己伸出手,我几乎能体会清水当时有多怦然心动。 『一走,便是这么多年,因为种族不同,我不曾被承认过,只能永远做妾,但起码我成为了他的女人,儘管他身边的女人多如繁星,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我,所以就算心碎,失望,我依然走不开。』她垂下眼帘。 我心疼的皱眉,握了握她的手,她看向我,撑起微笑,『我曾期盼,当少主成为王,他便能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退下,或许我们便能永远相伴相依,只是……我没有时间了。』 『清水姨……。』 『花,一生为某人努力绽放过,如同女人,一生用尽力气爱过,便已足够。』她看向窗外,阳光洒在她脸上,虚幻得美丽。 隔壁的灯光亮起,我回过神,下床,走出自己家,敲敲隔壁的家门,原本屋内活动的声音嘎然停止,十几秒过后,缓缓的传出声,「进来吧!」 我打开门,见到的是浑身伤痕的雷湛,脸与身上满是擦伤和瘀青,就连衣服也破烂不堪,「你…你怎么回事!」我紧张的上前。 「没有啦!你别多问。」雷湛彆扭的回过身。 「雷湛你怎么受伤了?刚刚去哪了?跟人打架了吗?怎么会伤得那么重……」我慌张的追问。 「你问那么多干嘛!不关你的事啦!」他不耐烦的恶声道。 「雷湛让我看看……」我的手抚上他宽阔的背,将他转过身,心疼他脸上的伤口,「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呢?会不会痛?」 指尖轻抚,就怕弄痛了他,他一颤,握住我游移的手,「张梓……」眼神深沉。 「我帮你擦药……」 话未完,一双唇瓣堵住我的,激烈,霸道,力道强大的被猛然推倒在桌上,「雷…雷湛你…」好不容易脱离他的吻,又再次被吻住。 大掌更是自主的掌握住我的酥胸,隔着睡裙的薄薄布料,感受那挑逗的揉捏,浑身颤慄,『小梓……』那温醇的低语,犹然在耳。 那一双金色的双眸在脑海中窜过,我顿时清醒,倏地握住他放肆的手,挣脱他的吻,「张梓……」他压抑,因而喑哑。 他低下头想再吻,我却反射性的偏头躲过,他怔然,「还是不行吗……」喃喃自语。 低哑的嗓音让字眼全都糊成一块,但语气里的苦涩却让我一愣,看回去,是那双深邃的眼受伤了,「雷湛我……」想解释,想说明。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眼,一把拉下我,将我拖出了门外,关上大门,我傻住,「你回去吧!」雷湛的声音传出。 「雷湛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急忙转动门把。 「张梓,」他低沉一唤,打断我的话语,「如果你再进来,我会直接要了你。」 我僵住,愣愣的盯着搭在门把上的手,『小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那曾令我着魔的嗓音如今却如诅咒,那一次次情慾的巔峰,只是现在一遍遍的心痛。 手缓缓收回,面对门扉…… 门把不再有动静,雷湛低着头,背靠上门板,握着拳,闭上眼,硬忍着什么,最后,吐出长叹…… 我以为,只要到隔天,我和雷湛便会恢復正常,没想到,我一早再去敲门时,剩的只有一间空房。 就这样,铁克斯突然离开了部落,雷湛也消失了,面对雷湛一声不响的离开,着实令我心底空缺了一部分。 「清水姨,我又来了。」我提着水果走进木屋内,「身体有没有好点?」 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回头,浅笑:「小梓你来了。」 日復一日的照顾着清水,让我更能感受到她温婉生命的流逝,我恐惧着,害怕她再也等不铁克斯的到来,「感觉有好点吗?」我关心问道,洗水果,打算要切水果给清水吃。 「嗯,好点了。」她微笑答道,「少主离开了好一阵子,你肯定很想他吧?」 我的动作一顿,「我才没有呢!」故作不在乎的耸肩,兜!一声用力将水果切成对半,将心中隐藏的怨气发洩出来。 「呵呵,如果没有,你何必天天跑来照顾我这个老女人?」 「我根本不是因为他才来照顾清水姨呢!」我皱皱鼻子,「铁克斯爷爷不晓得这阵子跑去哪了,我不能放你一个人,明明你身体不舒服,他还乱跑,真是的。」埋怨的碎唸道。 「阿铁他……也是为了我。」她不责怪,只是垂下眼帘。 见清水为铁克斯说话的模样,我不忍叹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今天我买的水果很甜喔!清水姨你嚐嚐看吧!」 端着盘子,坐上床沿,替她用叉子叉了一块水果后递给她,她深深看了我一眼,闪过愧疚,低下头,接过叉子,「谢谢。」 太阳下山,我收拾好我的东西,「清水姨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再来看你的。」热情一笑,希望能传递一些活力给她。 回到自己家门前,停下脚步,望向隔壁的屋子,灯光依然一片漆黑,不自觉的上前,打开门,走进,木桌上,依稀可见他挑食的模样,『我讨厌吃这个鬼东西,你干嘛要煮青菜,这么有空就多煮点肉啦!』挥舞筷子的抱怨,甚至幼稚的对着我夹到他碗里的菜叶发怒。 来到卧室,印象中赖床的身影,仅剩一片平坦,坐上床沿,轻抚床面,『吵死了!』那声不耐的埋怨。 侧躺下,细闻着床铺上残存的他的气味,『臭女人,你很囉嗦欸!』他打死都不肯起床的怒吼。 一颗水珠从眼眶滑下,滴落在床铺上。 原来,不知不觉,竟也这么思念了啊…… 『张梓,我喜欢你。』 雷湛,我很想你…… 意识朦胧中,粗糙的大掌触摸着,那温柔的就像是在触碰最珍贵的瑰宝般。 别哭…… 低沉的嗓音宛若催眠,抚慰心灵。 雷湛……是你吗?雷湛…我想你。 第六集 走吧!相约私奔去 60 狼族试炼 晦暗的月光,一抹人影矫健的来到屋前,原想打开一间矮舍的木门,动作顿住,仔细一闻,转向了隔壁相互倚靠的小屋,走近,不确定的轻声开门,循着那迷恋的气味前进,最后找到了那人儿…… 快一个月不见,儘管承认自己有想念,却没想过,一见,思念如潮水般的涌出,那隐隐闪亮的泪珠令胸口鬱闷,为什么哭泣呢?是又想起了那个他吗?那个你曾说会一辈子爱着的他,「别哭……」抑鬱的低喃,克制自己酸涩的心绪。 看着女人的清秀侧脸,自己不明白,什么样的女人自己得不到?对于狼族,强悍才是真正的追求目标,不管是对狼族的男人还是女人,因此连择偶条件也是建立于此,而自己……却将这弱不禁风的人类,放上了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那个晚上吗?被人暗算,自己重伤,遇见她的那个晚上?还是那一日日替自己准备伤药与食物,照料自己的夜晚?儘管知道她就是那个陷害自己的男人的女人,为什么自己没有立刻咬断她的喉咙?明明她对自己是那么毫无防备,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咬死她,但…为什么还是过了那么多天,就连伤都好了,依旧不肯离她而去?直到那个男人出现示威,自己才发觉,我也想…化为人型和她谈天相处,不想在她眼中,自己永远只是一个知心却无法回话的朋友,一隻贴心的宠物…… 他不爱她,他不懂什么叫作爱,所以他确定自己并不爱她,可是喜欢……又为什么会有喜欢?是因为她把自己当作宠物,敞开心房,大谈她自己的内心事?从一开始他便知道那个叫作陈彬的男人对她有多重要,也对她如何仔细照料,更清楚她每一处软弱,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予她何种举动才能够支撑她的逞强,曾经他以为这是报恩,因为她救了自己一命,身为狼族,便是要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可…又从何时起,看见她一次次为了那个男人,无悔付出,甚至牺牲性命,逞强不哭,他暗自希望…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得到她这般心意的对待,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对她如此穷追不捨吗?才会在每次触碰不到她心时而感到难过吗?这……就是喜欢吗?他不懂。 就算自己一次次被她拒绝之后,自己依然不愿放她一人,因为自己很明白,逞强的苦涩,没有人守候的滋味,所以到了这步,自己还是想替她安排好一切,儘管自己有可能再也回不到她身边。 「一切我都安排好了,真皑他们会把你照顾好,你就安心的待在这里,假如我不在了……」低语停顿,原本疼惜的抚摸,变得留恋,拨开长发,柔嫩的鹅蛋脸,自己似乎还看不够,「不,就这样吧!」剩下的字句,吞落喉中,化为苦涩,衍成了苦笑。 轻轻摇头,残存的月光将银发照得光辉萤亮。 中午,「今天要买些什么好呢?」低头望着摊贩,仔细思考着今晚要料理的食材,看中一株美其多(外表如白萝卜,但顏色是粉红色,燉煮有类似人参的功效,滋养身体,缺点是一旦脱离生长环境将会迅速枯萎),从盆栽中拔起,「今天煮这个好了,刚好可以让清水姨补补身体。」我开心的自言自语着。 「欸欸,你听说了吗?」、「听说就是今天了……」、「真希望能有好结果。」……今天的市集,如以往热闹,却似乎都在谈论相同的话题,我好奇的想拉长耳朵多听几句,却无奈手上的食材必须尽快烹煮才能维持新鲜,只好加快脚步往清水家前进。 还未踏进清水家,只见她虚弱的从屋内慌张走出,「清水姨你怎么突然下床了!」我紧张的上前搀扶,现在的她,不只是双手,就连双腿也像老妇般的枯老。 「小梓…小梓对不起,我阻止过阿铁,但是他就是不听我的劝。」她慌张的说。 「铁克斯爷爷?他已经回来了吗?」我不解,那雷湛呢?他是否清楚雷湛的去处? 「小梓你听我说,少主他……」她紧抓着我的手臂,焦急解释。 首次来到部落的另一头,别于居住地那边的暇意乡野,这么飘散一股浓厚的肃杀与凝重,犹如在电影里看过的军事基地般,「站住!人类禁止前进!」两名壮硕的男人挡下我。 「我要找雷湛。」 两个男人听见,互视一眼后,各自拉起嘲讽的笑容,「早听说那个草包少主带了个没用的人类回来,甚至还出双入对的,没想到是真的。」右边的男人耻笑。 「果然无能的人只会跟软弱的物种在一起。」左边的男人同样的瞧不起。 我皱起眉头,「雷湛不是草包,更不是无能的人!」声音低下几分,表示不悦。 「需要让个人类来替他辩驳,这不是无能是什么?」 「没错,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狼王太子的称谓。」 只到对方肩膀的自己,身高加上体型差异,我理当害怕,但现在有的,只有不甘和愤怒,我压下,「我要见铁克斯爷爷!」 「凭你这个人类,不够格见上狼王一面。」 「快滚吧!以免我们失手杀了你。」 「我说了,我要找雷湛,我要见铁克斯爷爷!」见他们脸上的訕笑,我握紧拳头,忍住想一拳ko他们的衝动,打算强行突破的衝进去。 「站住!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人类!」后方两个男人大步一跨,扣住我的肩膀,强大的力道让我以为我的肩膀要骨折碎裂。 「放开我!」我挣扎着,「雷湛!雷湛你听见没有!雷湛你快给我滚出来!」我大吼着,期盼我的声音传进,让那个男人知道我正在找他。 草屋前,男人原要行动的身影顿住,听见女人的叫唤声,暮然回首,娇小的身子不断挣扎,像是没有人可以阻扰她,那坚定的意念,再一次拨动了他的心绪,她说她想见他,而他也想见她最后一面,而不是接下来的磨难,他只能倚靠昨晚她那熟睡的脸…… 「小子。」威严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他看过去,不再是可以随意大小声的爷爷,而是一口便可以决定他人生死的王者,「别忘了你的决定会影响她接下来的人生。」是威胁,也是警告。 男人的心一颤,握紧双拳,留恋的回头望向那女声的来源,收回眼神,「少囉嗦。」低低恶声,头也不回的笔直走进草屋。 『小梓你听我说,少主他去参加试炼了。』 『试炼?』面对这两个令人不安的词,我深深的皱起眉头。 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从雷湛口中,他说若要成为真正的狼族,必定要通过试炼,若没通过……『就会变成一隻狼,纯粹的畜牲。』雷湛如此说道。 『为…为什么?』我听见自己这么问。 为什么是现在?我以为会在雷湛毕业之后,他将学业完成,才会去参加那个什么鬼试炼,我以为他只是又回去丝尔摩特上课了,每天和牙他们打屁玩闹,和婪燄针锋相对,我真的这么以为,所以我还以为我们之间还有时间,就算几个月不见,他学期结束后终究会再出现在我面前,而我们还是能像以前一样…… 『都是因为我,』清水愧疚的流下眼泪,『因为我的日子不多了,阿铁想救我,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带我回幽兰谷调养百年,我阻止过他,他却为了想救我,要少主接下王位,逼少主参加试炼。』 清水的哭泣,宛若花般,惹人怜惜,照顾她多日的我,更能体会她那流逝的生命有多快速,我能明白铁克斯的苦心,也能体谅,只是…有些话我还没对雷湛说,我还不想…就这样和他错过,我想告诉他…… 「放开她。」浑厚的嗓音传出。 两个男人一怔,快速的放开我,看向人潮分散开,站在王位的他,别于平时的亲切,现在的他就像…不,的确就是个王,「铁克斯爷爷……」我站定的看着那个王者。 他与我对望了会儿,叹了口气,「进来吧!」 有了他的恩准,其他人纵使不愿,也只是臭脸的乖乖站在一旁,我捏了捏手中的袋子,走近那扇大门,进入才发现,这栋建筑物,如罗马竞技场般,圆形四周皆是阶梯可供乘坐,场内四周是各种木架,掛上各种兵器与防具。 所有的人不似村落般穿着简便布衣,都着皮甲轻装,携带武器,有刀有斧,随着铁克斯站在一旁,场内中央竟是一处简陋的草屋,「那是要给清水燉补的?」铁克斯瞥了一眼我手中的袋子,突然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多谢你这阵子一直替我照顾她。」 「照顾清水姨是我自己自愿的,不是替你。」 隐约又听见他的一声叹气,「对不起。」 我一顿,看向他,「对清水,我已经辜负太多,我不能让她因为我的缘故,走得遗憾。」 我垂下眼帘,「你做得没有错。」 听见我的回答,铁克斯怔住,「你亏欠清水姨的该还,也给了雷湛证明自己的机会。」我望向草屋,眼神坚定,「我相信雷湛,根本不是大家口中无能的草包,他既聪明,能力又强,怎么可能会败给这种莫名奇妙的试炼!」握紧拳头,如此告诉自己。 天色渐渐暗下,草屋里开始传出骚动,「开始了。」铁克斯倏地说道。 「啊────」 是嘶吼,是尖叫,一道令人心慌的声音从木屋里传出,尖锐的根本分不出是男是女的声调,我紧张的瞥向铁克斯,他淡定的看着草屋,并没有打算跟我解释的意思,「发生了什么事?」我逕自的问。 「你曾经有过梦魘吗?」他摸不着边际的又问了我一句。 呼吸一窒,梦魘……,脑海中浮过灵堂前的黑白照,瘦弱的女孩在空无一人的大厅内,用尽力气的哭泣,因为她此刻明白了一个事实,从今以后,她只剩自己了…… 用力闭了闭眼,定定心神,让自己专注在问题上,「狼族的试炼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最不能碰触的伤痛,无法面对的梦魘,而试炼,就是挑战人心,深陷幻觉之中,一遍遍重新体会那些令人崩溃的梦魘,激发出力量,便能蜕化成狼。」 「……成为狼之后呢?」 「如果能战胜自己的心魔,从幻觉中醒来,便可以控制住力量,幻回成人的姿态,从此成为真正狼族的一份子。」 我没有再追问,如果无法从幻觉中醒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这样…会持续多久?」 他摇摇头,「每个人都不同,纯属看个人造化了。」 叫了多久了?从一开始会因为这惨烈的尖叫而感到恐惧,现在却已麻痺,站了一天,从白日站到黑夜,旁边的所有人彷彿完全不受影响的站得挺直,而我的双腿却早已痠麻不已,没有人逼我不准走,只是我……我想让雷湛从试炼结束后,可以第一眼就见到自己,然后告诉他,自己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抬头眺望硕大的满月,心中尽是不安,儘管口头上对铁克斯说得充满信心,自己仍隐隐不安,深怕会有什么坏事会发生一样…… 忽然,尖叫声嘎然而止,我松了口气,结束了对吧? 「预备。」身旁的铁克斯出声下令。 所有周遭的人们顿时进入警戒,纷纷执起自己的武器,我正想问铁克斯是什么意思时,彷彿印证了铁克斯的疑虑,草屋应声粉碎,一道银色的巨大身影猛然而出。 第七集 狼王训练手册 61 正视 若说起初遇小银的那天,体型如幼犬般,加上重伤,牠弱小且隐隐颤抖着,而此刻的庞然大物,我甚至只及牠小腿的高度,更别提牠光一掌就能拍死我的巨大身形,原本令人移不开目光的深邃双眼,现在只剩兽性的兇恶和疯狂,全身佈满银色的软毛,微啟的大口满是尖锐的牙齿,锋利的爪子蓄势待发,狩猎的眼光环视四周,每个被看过的人无不一感到面临死亡的窒息,害怕涌上心头。 「呜……」一隻活脱脱的巨狼,口中发出威吓的低吼。 铁克斯抿了抿唇,下定决心,「杀了牠。」冷酷的下令。 这声命令,叫醒了陷入恐惧的眾人,也唤醒了我,「你…你疯了吗!」我惊慌的喊道,第一次自己对铁克斯不再带有敬仰。 眾人衝上前,手持武器毫不留情的攻击这头猛兽,「住手!快住手!」我尖叫着,深怕牠会有一丝伤害。 「小梓,牠现在只是一头会胡乱杀生的畜牲。」我看得出铁克斯的不捨,他却还是冷酷的继续下令:「杀了牠,避免遗害的村子。」 「是!」眾人应答,不再犹豫的上前攻击着。 牠兇猛的几乎是一掌拍飞了好几个人,更是利牙一咬,使得不少人重伤倒地,眼见铁克斯拿起自己的武器,准备加入战局,我急速衝了出去,展开双臂的护在牠之前,「小梓快闪开!」他沉下声。 「牠是你的孙子,你怎能这么狠心?」语气怨懟。 「小梓你清醒点,小子已经不在了,现在牠只是一隻纯粹的畜牲。」铁克斯一边劝道,一边警戒着。 发觉有人要前进,「走开!」我用力挥舞手中唯一的武器──装着食材的袋子──吓阻着,袋子破裂,食材掉落满地,我怔住,有人想趁机会上前,我立刻捡起脚前已经枯萎的美其多,「不准伤害牠,我不会让你们伤害牠的!」双手如握刀般的握着它阻吓其他人,模样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一抹敏捷的身影越过我,扑进人群中廝杀,就连那──原本只要吃到肉就会高兴的高高摇摆──的尾巴,简单一扫,又是一波人潮飞出去,铁克斯也是其一,「爷爷!」我紧张衝过去扶起。 「呸!」他随意的偏头将口中的腥血吐掉,「臭小子,真的把我惹火了。」铁克斯沉下脸,暗色的瞳孔发出淡淡光芒。 一开始的眾多人马,现在皆倒地挣扎起,而牠仍着魔的盯着每一个猎物,没错,是猎物…… 「小梓看清楚没?这头畜牲已经不是小子了,只是魔物,会危及我子民的魔兽,我不能留下牠。」铁克斯握紧拳头。 看着眼前的巨狼,我不愿接受,『张梓,跟我走吧!』在树下,风尘僕僕,特意赶来的他,显得有些狼狈,那大掌一次又一次对我伸出,寻求我的回应。 那随意扎起的小马尾,耳骨上的黑曜石,不轻易上扬的薄唇,总是隐藏在恶声下的关怀,他本该是狂放不羈,不为任何人改变才对,可在我每一个任性要求下,他儘管无奈,却依旧妥协。 『只要有张梓在的一天,就会有我雷湛。』他低下头,额与我的贴着,近距离让我看清他眼眸中的认真,银色的发丝在光芒下闪闪发光,与我发的红棕光交织,怦然心动让我豁然一笑,他与我相视而笑。 一颗湿润滑出眼眶,我扑上前抱住,如那个恳求他把我带离婪燄他们身边的夜晚,「雷湛你醒醒!」将脸埋进那柔软的银色长毛中,紧紧的抱着。 牠不适的挣扎,我用力的抱着,「雷湛你醒来,我还有话没对你说,你快给我醒来!」大喊着。 牠挣扎更大,我差点被甩出去,「雷湛对不起,是我太自私,滥用了你的温柔,一直利用你逃避,明明你就一直在我身边付出,我却懦弱的视而不见,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是……可是……」我哭泣着,泪水不受控制的染湿了牠的皮毛。 牠浑身一颤,「你可以气我,也可以怪我,但是你醒来好不好?拜託你不要丧失自我,你答应过我以后都会有你在,你怎么能拋下我离开!」 「吼……」牠彷彿被重击般的强烈反抗,努力扭动身子,极力要把我甩开。 「我还有话没有对你说,还有事情想和你一起做,也研发了更多料里要给你吃,雷湛拜託你醒来,拜託你别离开我……」每次彆扭的贴心,每声温柔的呼唤,一幕幕回忆浮在脑海,面临即将失去,让我不得不正视自己一直以来的逃避,「……雷湛我爱你啊!」用尽最后力气哭吼吶喊,再也撑不住的松手,身体被甩飞出去。 疾速朝后方的石墙飞去,我害怕的护住头部,希望能减缓衝击的力道,却撞进一阵温暖的软墙,颊边感觉到柔软,我一顿,睁开眼,是一片银白,「呜…呜吼……」牠万般痛苦的摇晃着脑袋,爪子更是不适扣紧土地。 「雷湛……?」我愣愣的盯着牠眼里的挣扎。 「敖呜──」仰天长啸,倒下。 原本被护在身旁的自己眼看银白色的庞然大物朝自己倒下,我傻住,老天爷阿老天爷,我张梓这辈子该不会就被压死在这大狗下吧?那何苦不让我刚刚摔死算了……无奈又认命的闭上眼睛。 许久,没等到压死人的重量,「笨…笨女人,你脑子又成了摆饰品吗……」只等到了这句有气无力的骂语。 睁开眼,是张熟悉的脸孔,他撑在自己上头,疲惫不堪的喘气,一滴一滴的汗水混着我的泪水浸湿了土壤,「雷湛……」泪顏绽放笑花,张开双臂拥抱眼前的男人,「欢迎回来。」这次的泪水,代表了喜悦。 察觉周遭的骚动,我撑起身子,发现我们被团团包围,雷湛抱着我冷冽的一一扫视所有人,又是那个致命的威胁感,丝毫没有因为变回人型而有所减弱,反而更加深沉的危险,眾人一窒,眼底恐惧表露无遗,「放肆!」低吓一声。 眾人一抖,手上的武器纷纷放下,原本的张牙舞爪只剩小心翼翼,雷湛瞟了这群人一眼,看向始终站得直傲的那个男人,「老头,我赢了。」他扯上嘴角,张狂至极。 「臭屁什么。」铁克斯挑了挑眉,却也暗自松了口气,「好啦!试炼结束了,全部都退下吧!」 「是。」 人群散开,只剩我们三人,「小妮子,我饿了,煮顿好的吧!」铁克斯伸懒腰,有些疲态的说道。 「当然好。」我擦擦眼泪,笑着回道。 煮了一顿大餐,我用布擦擦手,来到虚掩的房门外,瞥见一对男女用力拥抱着,「阿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清水闭眼,感激道。 「说什么傻话,我还没那么弱,连个臭小子都打不过。」铁克斯撇撇嘴。 「你说过少主他是你见过最有天分的人,我只是担心……」 「你不用担心这么多,顾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铁克斯直接打断清水。 「放心,我没事,这都多亏小梓一直照料我。」清水安抚的微笑。 「这个女人……不管是你还是小子,我欠她太多了。」他垂下眼帘,「但她终究只是个人类。」惋惜。 「阿铁……」清水心有戚戚焉的握住他的大掌。 起歩,「爷爷,清水姨饭已经煮好了,吃饭吧!」我笑着唤道。 一个月后,铁克斯将所有狼族内部需要交接事宜交代给雷湛,更将新任狼王继承的消息传递至全世界,各地有头有脸的大族首领与权贵人士又将再次集结到狼族部落。 看着外头的月亮,站在窗边的我,彷彿在等待些什么,直到深夜,隔壁屋子的灯光亮起,我收回眼神,转向那灯光,我与雷湛,在这个月内宛若陌生人般,没有任何来往,因为即将接任王位让他需要熟悉和了解的事情太多,导致他每天都是三更半夜才回到家里,而我……跟着每天等他到深夜,只为了确定他平安到家。 爱情很奇妙,如果你一昧的逃避,还可以自欺欺人不曾有过,可一旦承认了,你想再欺骗自己,便不可能了…… 『我还有话没有对你说,还有事情想和你一起做,也研发了更多料里要给你吃,雷湛拜託你醒来,拜託你别离开我……雷湛我爱你啊!』自己用尽最后力气哭吼吶喊。 一开始,我以为对他的喜欢,是因为他总会在我最需要时,做出与陈彬相同的举动,抚平的我不安,因此将对陈彬的喜欢移情到他身上,所以我清楚自己是喜欢他的,觉得自己是在他身上看见了陈彬的影子,没想到…… 他的体贴,他的温柔,他的任性,他的坏脾气,每一种样貌都是如此鲜明,鲜明到甚至将与婪燄那段惨淡的日子给隐蔽,让我不知不觉,不再那么痛了。 『但她终究只是个人类。』铁克斯的惋惜,我明白。 毕竟,堂堂狼王,怎能和一个人类在一起? 我走向木桌,桌上有着几件折好的衣物,拿起一块大布将衣物包好,成了一个简单的小包袱后,坐上床铺,望着窗外的灯光暗下,隐隐叹息。 今日,狼国──格达密切,不管是乡村的部落还是庄严的军事基地都异常热闹,难得将两处中间的通道彻底开放,普天同庆,只因今天是狼王的就任典礼。 所有的人皆是盛装打扮,而狼族的盛装便是由各种兽皮拼凑而成,饰品也是各种兽骨所製作,而越是拥有辉煌的战绩,身上的骨饰越是多样,象徵身分的高贵,一般的平民如果没有饰品,也会穿着家中最珍贵的皮服(由各类动物皮毛而製的衣裳)参加这盛大的宴会。 「终于盼到新任狼王继位了。」 「没错,没错,我从一开始就对少主充满信心呢!」 「最好是,不知道是谁老在说少主到底行不行啊?到底是谁呢?」 混杂在人群中,听着周遭的人在讨论雷湛,我很庆幸,以前或多或少会听见雷湛的负面传闻,可能是因为父母在他年幼早逝,加上铁克斯身为狼王较为忙碌,孤单的他只能用叛逆度日,表达自己的存在感,以至于许多人都认为他愚蠢又软弱,但通过试炼,眾人渐渐开始对他的实力有了认可,现在只要等他未来治理有当,时间证明了他的智慧与能力,他便会是个万民景仰的好狼王了。 「是贵族们!贵族们来了!」旁边一位年轻的小姐惊呼。 眾人开始欢呼,对于狼族而言,征战的成绩越是辉煌,人气越高,我皱皱眉,耳朵有点受不了高分贝的远离人群,「小梓!」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去,愣住,一朵伞花下,是一张张精緻的脸孔,为首的,依旧是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蛋,婪燄……,我唤不出口,只能在心底震撼,他们想朝我前进,我却下意识的撇开视线,逃进人群中,不理会身后的视线。 「刚刚那是小梓对吧?」提安不确定的问。 「是她没错,但是她为什么要躲我们?」孔令同样疑惑。 稚森的眼神始终追逐在那俏丽的背影后,在看到她的那瞬间,他几乎要忍不住的衝过去,这些日子,她过得好吗?她…还怪罪自己吗? 梅皱着细眉,此刻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原来她会消失并不是有人绑走了她,而是她自愿逃开他们身边,逃开…他的身边,梅将视线移向在自己右前方的领头者,那张看不出是喜是怒的脸。 婪燄早就知道,是她心甘情愿的跟着那个男人离开,可真正见到她在自己面前转身逃离的模样,他不晓得为什么,心情很不好,非常的不好,悄悄地握紧了拳头,「走吧!」如平常般温醇的嗓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已降到冰点。 「小梓,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七集 狼王训练手册 62 继承王位之后 一把被人拉住,我紧张的回头,一见来人,我顿住,「是牙啊……。」我松口气。 「你…没事吧?」牙也被我吓了一跳,「活像见鬼似的。」 是啊!我的确是见鬼了,血族就是吸血〝鬼〞啊……,我尷尬的扯扯嘴角,「没事,你找我有事?」 「嗯,陛下找你。」 「铁克斯爷爷找我?」我疑惑,找我做啥? 真正狼王议政与居住的地方,其实是位于在军事基地的深处,一栋用千年巨木建造而成的王殿,大门一进便是庄严的大厅,平时议政之处,往内就是狼王与妻妾居住的别苑,类似中国古代的深宫别苑,而狼族的体系的确也像是中国古代般,王者就是妻妾成群,只差没有三千佳丽,因为狼族注重的仍是征战,儘管如此,也免不了三妻四妾,因为人丁强盛才能保一族兴旺。 来到王殿内一处的房内,一进去,「小梓你来啦!」清水开心的唤道。 其他的人同样转身,我一怔,看着眼前的雷湛不再是简便的便服,一身用兽骨打造而成的盔甲,里头使用柔软的皮毛做内衬,原本及肩的银发剪短了,少了一点玩世不恭,多了一些稳重俐落,身上有着各式各样的兽骨饰品,一只纯金的狼头臂环镶在手臂上,整个人好不霸气,多日不见,他…变得稳重了,不过也对,毕竟他今天就要变成狼王了。 「嗨!」我勾起笑容打招呼,「哇塞!果然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穿上这套衣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欸!」笑着调侃雷湛。 「少囉嗦!」雷湛脸微红,「你这个女人只穿这样就来参加典礼,未免太失礼了吧!」他瞥了我一身平常的简单裤装。 「这已经是我最称头的衣服了。」我痞痞的笑道。 「你这个女人……」雷湛又要开口碎念道。 「好啦好啦!」清水笑着缓场,「小梓我有帮你准备衣服,跟我来吧!」 清水领着我走出房间,仔细一看,清水的手脚不像前几日的枯瘦,已如第一次看到她般的鲜嫩光滑,「清水姨…你好了?」我讶异道。 「嗯?」她不解的偏头,随着我的视线看看自己,了然的笑了笑,「不,是阿铁先前请人去幽兰谷取了一点当地的泉水回来,让我饮用,但毕竟治标不治本,过几日,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出发前往幽兰谷了。」 「这么快?」我愣住。 「嗯,这是阿铁的意思,希望我能快点回到幽兰谷调养身子,因为我随时有可能会倒下,加上幽兰谷离这很遥远,他怕我撑不到那时候。」她苦笑。 在隔壁房内,她拿起床铺上的一件纱裙,粉蓝色的色调让人联想到了天空,淡雅的花纹,花样般的圆领,无袖设计,不规则的裙襬以及光线照耀下摆闪闪发亮,「这件是……?」这件裙子美得让我说不出话来。 「这件是我们幽兰花族的服装,本来阿铁想要帮你准备狼族的衣服,只是就连女性都是身穿皮服,我觉得像小梓这么温柔的女生,不太适合狼族女人的衣服,所以就帮你准备了这件,你不会怪我多事吧?」她笑道。 「不,这件裙子很美。」手不自觉得摸摸布料,凉感柔软。 「那你赶快换上吧!」她兴奋的催促道。 我听话的换上,被她拉至梳妆檯前坐好,她细心的帮我梳头盘发,「小梓希望你别怪阿铁。」她说道。 「为什么我要怪铁克斯爷爷?」我疑惑。 「其实,少主会去参加试炼,选择这么早接下王位,都是因为阿铁用你要胁了少主。」 我?我更加不解,但是没有插话。 「他告诉少主,如果他不愿意成为狼王,不参加试炼,那他就会把你赶出这里,甚至杀了你。」她愧疚的说,「少主不肯,所以没日没夜的与阿铁对战练习,强壮自己,最后参加了试炼,还好,少主挺过来了。」她庆幸的笑了。 我眨眨眼,雷湛之前消失,又逼不得已参加试炼……是为了我? 想起他消失前的那个夜晚,他满身是伤的回到家,那个激烈的吻,是那天铁克斯告诉他这件事情的吗?难怪他那天如此反常,他…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做?他很清楚万一没通过试炼,他会变得如何不是吗?为什么…… 『我想给你幸福。』他信誓旦旦,原来不只是嘴上说说,他所做的每件事确实都是为了我。 一股异样的悸动流进心底。 「阿铁告诉我,少主最后能清醒过来,都是多亏了你,是你捨身挡在眾人面前,保护失去理智的少主,你真的很勇敢。」 『不准伤害牠,我不会让你们伤害牠的!』自己奋不顾身的挡在魔化成狼的雷湛之前,挥舞着美其多,我知道我极可能会被当时的牠杀伤,可是我无法让其他人去伤害牠,因为牠是雷湛啊! 「不,每个人都会那样去保护自己的朋友。」我笑笑的辩解。 「朋友?」清水动作一顿,不解,「小梓,阿铁他告诉我,他听见你说的,你爱少主。」 也是,自己当着大家的面大喊,还有谁不知道这个人类爱着未来的狼王?我的谎不攻自破,「哈哈,原来铁克斯爷爷有听到啊!」我傻笑。 敏感纤细的她看见我的笑容,何尝不知道我的心事?轻叹了口气,「小梓,少主对你一定也有感情,不然他不会为了你不顾一切的去参加试炼。」温柔道。 「清水姨,我…只是个人类,」我垂下眼帘,「我只会造成雷湛的负担。」 她心疼的看着镜中的我,「小梓,你要相信少主,如果他在意你的身分,他不会为你如此奋不顾身。」 竞技场,不似上次的清冷,这次人满为患,各国贵族统领皆坐最下层,最靠近竞技场的位置,越是平民坐得越高越远,我随着清水坐到了狼王主位的旁边,铁克斯的位置别于一般石做的阶梯,刻意雕刻出椅背的巨大石椅,铺上动物的皮毛,看起来舒适威武。 「今日,将进行我族最重要的继承仪式,」铁克斯站起,声音宏亮,传遍整座建筑物,「狼族的子民,雷湛?汉达尔,向我展现你的力量吧!」语毕,沉重的铁门声响起。 场中央,雷湛独自一人站着,「吼──」一声野兽的吼叫声响彻云霄。 一隻深绿色的庞然大物衝出,我傻住,那光秃的头顶,小而尖锐的爪子,一片片鳞片覆盖全身,靠着两条健壮的腿与尾巴平衡站立,「这…这不是……」暴龙啊!在心底尖叫。 面对猛兽的示威,雷湛神色自若,彷彿眼前的只是一隻无害的小动物般,他默默的将视线移向我,我一怔,与那双深邃的眼互望,心跳加快,更感到窒息,『小梓,少主对你一定也有感情,不然他不会为了你不顾一切的去参加试炼。』清水的话犹然在耳。 暴龙不甘被忽视,立刻上前张开血盆大口,我心一紧,「雷湛!」压低音量的惊呼,忍不住为他担心。 他宛如听见般,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收回视线,轻松闪过暴龙的攻击,瞬间幻化成一隻巨狼,扑倒暴龙,低头张嘴用力一咬,一道緋红,浓厚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分散的头颅向后拋飞,全场寂静,鲜血染红了牠嘴边的毛发,看起来骇人不已,「敖呜──」牠仰头长啸。 眾人回神,各族的统领神色各异,而狼族的同胞被这幕激起了火花,纷纷仿效,「敖呜──」兴奋的狼叫声此起彼落,「狼王!狼王!狼王!」欢呼声更是络绎不绝。 一颗悬高的心终于放下,我松开口的吐了口气,欣慰的望着那隻巨狼,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 「没想到新的狼王会有这般实力。」各族统领间是讚叹也是畏惧的低语着。 婪燄看着那已蜕变的对手,冷冷一笑,「终于追上来了。」有着欣赏,但更多的是兴奋,「很好,这样我也不会那么无趣了。」眸中闪过冷冽的光芒。 晚上,在部落的大屋,吹响乐曲,所有的宾客坐至两侧,场面比上次狼王寿宴更加铺张盛大,雷湛由大门而进,眾人目光随之移动,直到他登上那唯一的宝座。 大厅内,挤满人潮,庆祝新王接任,原是坐在主位的铁克斯,退了下来,现在坐在上头的是,换下轻甲,穿着轻便皮服,仍看起来高贵得不可一世的新任狼王──雷湛,牙等人开心的对欢呼着,各族统领一一献上口是心非的恭贺,而退下王位的铁克斯也正大光明的和清水相倚而坐,我站在角落凝望着一切,灯光下的他,已是个王者,意气风发,而自己,退了一步,躲到阴影中,转身离开。 回到这几个月以来,居住的小木屋中,抚摸熟悉的摆设,我知道自己未来肯定会想念这里的一切,想念…那个彆扭的男人,「唉──」我叹了一口气,换下身上的裙装,穿回简单的裤装后,拿起桌上的小包袱──我仅有的行李──踏出门口。 「想去哪?」 第七集 狼王训练手册 63 有病就早点就医 我顿住脚步,回头看去,是一派轻松靠着屋墙,双手环胸的男人,「婪燄。」我叫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今晚的他,身穿红黑相拼的华服,胸前掛着一颗艷红宝石项鍊,贵气却不逼人,黑发全数固定在后,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那双金色双瞳在黑夜中闪耀,「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我的名字了呢!」他故作讶异。 对于这样的嘲讽,我微皱眉,戒备的看着他,「有什么事情吗?」 他注视着我,站直身子,「你要去哪?」仍是那抹微笑。 「没有你们的地方。」 对他,不容否认,自己无法平静对待,心里仍有怨懟。 他眉一挑,「小梓你说这种话真是太令我伤心了。」一脸委屈。 在心中翻了大白眼,完全不相信的问:「你来这里干嘛?」 「来参加继任大典啊!」他笑着与我话里打太极拳。 「你明知我不是问这个!」有如被激怒的小猫般的怪嗔。 「呵呵,」他轻笑几声,笑弯了美眸,我闪神的望着那令人心动的样貌,他止住了笑,神情温柔,「我来接你回家的。」 我一震,『我来接你回家的。』在脑中不断回响,呆住的盯着眼前笑得温柔多情的男人。 他伸出手,食指上银戒的黄色宝石使我炫目,指尖轻触到我的脸颊,好像有电流般窜过我全身,「小梓,跟我回家吧!」那如陈年美酒般的温醇嗓音让人迷醉。 「然后再让你拿去拍卖?过足人口贩子的癮?」一声讥讽,立刻让我清醒,倒退一步远离那隻触碰脸颊的手。 一道伟岸的身影站到我后头,「新任狼王在自己的庆祝宴会上偷跑,这样好吗?」婪燄要笑不笑的睨向我身后的男人。 「这里是我的国家,我想去哪,谁敢有异议?」雷湛嚣张地笑道。 「刚上任,口气就这么狂妄?」婪燄微笑。 「不,我只是好意提醒你,我已是狼王,而你,还只是个亲王之子,别忘了自己的身分。」 婪燄笑容一僵,收起笑容,眼神闪过阴鷺的光芒,又马上扯出微笑,「狼王陛下说的是。」微微欠身行礼表示歉意。 「还有,这个女人是我的女人,我劝你最好别对她有任何想法。」低沉的声音冰冷的鏗鏘有力。 婪燄抿了抿下唇,退后了一步,再次优雅的欠身回身离去,转过身,原本的温雅笑容消失,只剩生人勿近的杀意。 凝视着婪燄的背影,我心底五味杂陈,回家……婪燄,这句话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们之间啊! 「你要去哪?」 我回过神,转身面对雷湛,对于他的问句我忍不住无奈笑道:「你跟婪燄这么有默契,如果有机会,你们真能成为好朋友的。」 「不可能的。」雷湛直接拒绝,「从出生就是对立,后来又有你,我们注定只会是敌人。」 「我不会是你们之间对立的原因的。」我叹道。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回我,「我也不能出来太久,该走了。」直接牵起我的手,不由分说拉着我走。 「去…去哪?」我错愕,「雷湛放开我,你放开我啦!」哀嚎着,却只能被迫拉着走。 站在镜子前,我无言的看着手中的衣服,只因为刚刚某位狼王大人拋下的一句话,『换上它,省得让我被别人笑话。』 张梓啊张梓,你肯定是个被虐狂吧?不然好好的人你不爱,却接连爱上了两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傢伙,「一个一肚子坏水,一个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仰天长叹。 一息白纱长裙,白银色的绸缎系出腰身,好在刚刚清水帮自己挽的发髻自己没有拆掉,长直发高高盘起,露出迷人的肩颈与锁骨,上妆后的脸蛋柔媚,轻点朱唇,圆圆的杏眼被眼线勾勒出眼眶,整个人优雅端庄,不似平常自己的轻松随便。 在外头看着人满为患的大厅,有点挣扎,「怎么不进去?」 「吓!」我紧张的倒退两歩,不稳的晃了晃身子。 「小心。」那人急忙拦腰扶住我。 「谢…谢谢。」站稳后,我松口气的道下,抬头定睛一看,怔住。 该死的!到底是我以前世界的人都长太丑,还是妖怪世界都出美男? 一身藏青色的软袍,艷红色的长发束成冠,一对蓝眸,不是像外国人般会让人联想到天空的天蓝色,而是会让人看不见深海尽头的靛蓝色,如女人般妖媚的五官,不足以让人错乱他的性别,却带有邪媚的诱惑。 「好看吗?」他浅浅微笑。 「还不错……」脱口而出。 不到婪燄样貌的令人惊艷,也没有雷湛充满男人味的霸道魅力,若要与两者相比,确实只有〝还不错〞可以形容,收回思绪,发现对方带笑的桃花眼,「咳咳,」稳定心神,「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假装镇定。 他收回搀扶,「不好意思,你刚刚问我什么?」 「我是问你,怎么不进去?」 「喔……」听他又问起,让我重新找回挣扎,最后忍不住抱头蹲下,「真的烦死了啦……」低声埋怨。 「你可以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解惑。」他同我一起蹲下,好心说道。 「欸我问你,我有一个朋友…我是说我朋友喔!」我不安的强调,他觉得好笑的点头,「我朋友她有喜欢一个男生,然后这个男生疑似也喜欢她,可是她如果跟这个男生在一起,会给他带来麻烦的话,那我朋友是不是不应该留下来?」 「那那个男生知道会有麻烦吗?」 「应该知道吧!」狼王跟人类在一起,会不会有麻烦?这个答案应该是全世界都会知道的吧!我垂下眼帘。 「那那个男生会在乎这麻烦吗?还是在乎你…的朋友多过于麻烦?」他笑着反问。 『张梓!』在婪燄攻击下,雷湛不保护自己,只伸长了手,想牢牢抓紧我…… 我有些明白的看向他,他的笑容变得温柔,宛若长辈的慈蔼,「长长久久与曾经拥有,全端看你怎么去看待。」 长长久久与曾经拥有…… 迷惘的眼神逐渐坚定,我站起,他也起身,「我该进去了。」是啊!自己从来都不是杞人忧天的人,向来走一歩算一歩,那自己何必自寻烦恼?何况……我想亲自送上我对他的祝福,「谢谢你。」点头道谢后,快步走向大厅。 他微笑挥手道别,直至背影消失在眼前,笑容变得深沉,「看来被我找到新狼王的弱点了呢!」轻声窃笑。 大厅一踏入,欢乐的眾人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坐在主位上的他停下与牙他们的对话,认真的朝我看来,眼底闪过惊艷,「哇!小梓好漂亮喔!」牙和琛低声惊呼道,真皑只是愣愣的望着我。 「陛下,恭喜你继任狼王,请容我为你献上一支舞蹈,以示我的祝福。」语毕,我微微欠身。 他一挑浓眉,露出笑容,「没问题,伴乐。」他下命令。 悠扬的笛声奏起,藏于纱袖下的手缓缓举起,腰身随着音乐轻轻摇摆,巧足轻踏舞歩,长袖随着手臂动作飞舞,垫起足尖旋转,白雪纱裙纷纷飘扬,双手交叉来回掩面,『叫我雷湛。』第一次见面,他如此要求自己,非要自己唤他的名不可。 『嘖!真是麻烦的女人。』在我迷路的那晚,他明明才与我第一次见面,大可丢下我不管,却为了救我一同跌落山坡,大雨中,怕我走丢,一把牵住我的手,继续领着我向前走。 在舞动的双手间,眼眸忽隐忽现,望着主位上的他,霸气,狂妄得不可一世,爱恋不小心从眼里流出,『现在就只有我们,不会再有人阻止我们,跟我走。』就算当时的他贵为狼王太子,还是愿意对我这个小小人类一次又一次伸出援手,『张梓,你难道还相信那些吸血臭虫?他们骗了你这么多次,你难道不怕这次又是一个骗局吗!』一声声怒吼下,隐藏的是对我的不捨和关心。 双手高高挥舞,白袖成了迷幻的漩涡,『别哭了,以后有我在。』他不断的给予我承诺,成为我的避风港。 左边轻跃三歩,长腿柔软的抬起,上身向后仰下,又是右脚回旋带动身子,旋转三圈回到中央,『张梓你还不明白吗?我始终追在你后头,要你跟我走的原因。』 他专注的看着我,着迷,也迷网,收在我胸口的双手,捧心朝他送出,象徵我的心意,双手分开,画了个半圈在上方相遇合併,双足垫起,旋转,双手平放,旋转速度增快,白纱漫天飞舞。 直至乐曲渐渐终了,旋转速度缓下,停下。 全场一片寂静,顿时,一个掌声响起,我看过去,雷湛灿烂笑着鼓掌,全场宾客掌声如雷,我悄悄喘了几口气后,微微欠身,正想告退,却瞥见雷湛蠕动唇瓣像似在说些什么,我疑惑,上前,「怎么……」了? 大手一揽,使我整个人跌坐在他身上,「雷…雷…!」我震惊。 「我喜欢你为我跳的舞蹈。」低沉嗓音听在耳里,让我的心底某处骚动着,他温柔的将我因跳舞而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回鬓间。 脸颊微热,「喜…喜欢就好了,好啦!放开我,大家都在看。」我不安的扭动身子,羞赧的说。 「他们看他们的,在这里我最大,他们还能怎样?」他霸气道,「何况,一个女人坐在男人腿上扭动,他们只会觉得是你过份热情。」又是一句带笑调侃。 「你!」他语毕,我立刻僵住身体,红了整张脸,又羞又恼的瞪着他。 「而且,我要你陪我。」他微微低头,在我耳边低诉,手拥得更紧。 第七集 狼王训练手册 64 成为王的理由 狂欢的夜晚,的确会让人想小酌几杯,不论雷湛他们到底喝了几桶烈酒,我自己也忍不住喝了几杯,只因为某人的视线太过刺人。 忍不住又望过去,只看见婪燄正微笑与一旁的人交谈着,再一次移回自己的目光,过没多久,又感觉到灼人的视线,立即看过去,仍是婪燄和某人交谈盛欢,自己又默默转回头,低头思咐,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小梓今天真是漂亮呢!」真皑话锋一转,话题扯到了我身上。 「是啊!就像个新娘子一样。」牙完全已经是喝开了的状态。 「没错没错,该不会是小梓想对湛哥暗示什么吧?」琛跟牙根本已经是难兄难弟。 「才不是咧!衣服明明就是雷湛准备的!」我紧张的辩驳,双颊羞红。 「阿哈!那就是湛哥想对小梓…嗝…暗示什么了吧?」牙两兄弟互搭着肩,打着酒嗝迷迷糊糊的说道。 我一怔,看向雷湛,他也望着我,双颊因喝酒而红润,眼神稍稍混浊,手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我的腰间,没有反驳,「想…想太多了啦!」我撇过头,双颊发烫,「牙和琛真是的,喝酒醉就乱说话。」 「哈哈,被小梓骂了吧!」牙和琛互相取笑对方。 「反正现在湛哥也成了狼王,娶小梓也是早晚的事,所以牙和琛说得也没错啊!」真皑笑道。 我一顿,「怎么连真皑都在乱说,我要去休息,不理你们了。」跳下雷湛的双腿,喝尽手中杯的酒。 「我请人带你去休息吧!」雷湛说道,招招手,一名侍女上前。 「小姐这边请。」她为我引导。 离去前,感觉到注视,我下意识回头,撞上了一双金色眼睛,儘管嘴角带笑,眼里却隐忍着某种情绪,不甘…?愤怒?我停下脚步,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小姐?」侍女唤道。 我回过神,「来了。」收回视线,放下婪燄,跟上已领先的她。 几乎是百坪的卧室,木刻的大床,上面铺着柔软的床垫,某一面墙更是一座巨大的壁炉,角落一扇大门推开,是不输卧室大小的浴室,石造的大浴池,泡几十个大男人都不成问题,石壁上有个豹头,大嘴张开,一道热水从此喷出,落入浴池中,一旁的淋浴间放着几罐香料,让人可以用来清洗身体。 「小姐,需要我来帮您沐浴吗?」 听见她要帮我洗澡,我赶紧闭上了从进房吃惊到忘记闔上的嘴巴,说道:「不…不用,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是。」她欠身后离开。 清洗完身体后,我迫不及待的进到浴池中,热度适中的水温让人完全放松,酒精因为热水加速血液循环,快速的流遍全身,感觉虚软的靠着澡堂边,趴着发呆。 本来就决定好要离开的,结果不知不觉又被雷湛带回来了,话说回来,我的行李跑去哪了?而且,宾客们至少会在这里待三天,也就是说,这三天内自己要是乱跑,很有可能又会被婪燄遇到。 「啊──!」烦躁的叫了一声,闭气将头埋入水中。 『张梓,你的梦想是什么?』还记得小时候,作文课最喜欢出的老梗题目,当时的陈彬和自己,还是个童顏稚嫩的小屁孩。 『我想要做个平凡人。』刚经歷完丧事,自己垂着小脸,面对手中一片白纸,淡淡说道。 不要大富大贵,不要成为悲剧女主角,只想…做个正常的平凡人,有爸妈陪着成长,有丈夫小孩一同成家。 「呼哇……」肺部感到不适的从水中浮出,深吸口气,水珠随着长发划出美丽的半圆。 「现在呢?自己的梦想……。」我仰头望着出水的豹头,呢喃。 「肯定是吃饱睡睡饱吃吧!」低沉的嗓音闯入。 「那当然啊……」还没认同完的我一顿,瞬间回头,雷湛一手支着头,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角,「呀──」我尖叫。 偌大的空间回盪我的叫声,他不舒服的皱起浓眉,「叫什么?吵死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手掩着胸,一手指着不速之客。 「这里是我的卧室,为什么我不会在这?」他挑眉,反问我。 「你…你的卧室?」我震惊,「那为什么我会在这?」下意识将心底的反问说了出来。 「那就得问你了,肯定是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吧?」他坏笑。 双颊一片热烫,「你…明明是你要人带我来这的,要有非分之想,也是你有!」我羞愤的振振有词。 他没有反驳,收起笑容,我一慌,该不会是自己太兇了吧? 他朝我移动而来,「你…你想干嘛?」我紧张的想逃。 「难得你聪明一回。」他双臂一挡,将我锁在他和石壁之间,低下头,鼻息喷在我的颈间,感到酥麻,「的确是我有非分之想。」不只鼻息,薄唇摩擦过我单薄的肩膀。 「雷…雷湛别这样……」我娇软的躲避着,害怕自己深陷。 他压近身子,双唇猛然覆上我的,柔软直接长驱直入的勾着我的小舌,想向后逃,背已贴靠在石壁,手不自觉向前抵抗,想让他离自己远点,俗说星星之火便可燎原,何况这根本已经超越星星之火等级的慾火,深怕会将自己烧得一乾二净。 他从善如流的放过我的唇,我好不容易逃到一旁的喘气着,「张梓,」他喑哑的开口,「那个时候,你揹着包袱,是打算要去哪?」 我僵硬住,原以为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件事情,所以才没问,原来,不是不问,只是还没问。 「呃……」我尷尬的转了转眼珠子。 「张梓,你要去哪?」他又朝我走近一步,慑人的气息令我心慌。 我捏了捏小手,藉此忽略那急速的心跳,「我想说打扰你这么久了,也该适时离开了。」 「离开?」他低声重复,又朝我逼近。 我吞吞口水,后退,希望能和他拉开点距离,他却不断前进,直至我的背再次抵上石壁,「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呢…我们人还是要识相点,一直赖在别人在家里,是件不可取的事情……」胡乱扯了一堆,不敢正视他。 「我们这么久没见,你想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不停说话的小嘴倏地停住,『我还有话没有对你说,还有事情想和你一起做,也研发了更多料理要给你吃,雷湛拜託你醒来,拜託你别离开我……』想起自己当时的吶喊,我不确定雷湛当时是否有听见我说的任何一句话,看向他,我怔住,微低头的他眼神温柔,双眼里一片平静,好像在等待些什么。 「让我走吧!」我不再装傻的认命道,「我再留下来,只会给你带来困扰。」 他没有说话,难得急躁的他如此沉稳,「现在你已经是个王了,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握紧拳头,鼓起勇气说道。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成为王?」 我一愣,『其实,少主会去参加试炼,选择这么早接下王位,是因为阿铁用你要胁了少主。』清水说。 「是因为……」 「别说!」我打断他,他一顿,我逃避地转过身,背对他,用力闭上眼睛,压下心里的波涛汹涌。 沉默了会儿,我好不容易整理好心绪,「在梦中,我依稀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突然说道。 我傻傻的睁开眼,「一个矮小的身影挡在我身前,替我抵挡所有敌人,甚至大声呼喊,希望我能拾回理智,所有人都放弃我时,只有一个人为我坚持。」高大的他缓缓低下身子,「如果没有她……」 原本高傲的他,脆弱的将额靠上了我的肩膀,「张梓,如果没有你,不会有狼王。」 心底重重震撼。 「我听见了,你说你想我。」他又开口,「也听见你说你爱我,……张梓,我都听见了。」 心随着他所说的每句话起伏,直到感到缺氧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大口大口呼吸,嚐到微咸的水珠,他将我扳过身子,看见我来不及掩饰的悸动,漾出笑容,儘管他现在尊贵为王,笑容仍像个充满阳光的大男孩,「我说过了,若我为王,那我的后,便只会是你。」他用力握紧我的手。 「我…我根本不记得了。」吸吸鼻子,浓浓鼻音,故意回避。 「没关係,」他温柔的替我拭泪,「现在我已成为王了,轮到我兑现我的承诺了。」 执起我的手,在手背上烙下亲吻。 嫁给我吧!张梓。 第七集 狼王训练手册 65 成为王的女人 他重新低下头吻上我,这次,我不再抗拒,主动回应,他察觉到,立刻接过主导权,拉开我掩胸的手,吻随之落下,双唇走过肩颈,走到白丘,一口含住胸前的蓓蒂,「嗯…」酥麻感由胸前传至全身。 他另一手也不间着,揉捏着另一只白丘,双指搓揉,蓓蒂挺立,我的双手攀附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纹理分明的肌肉烫手不已,他吻过另一个蓓蒂,一手抚着腰线,滑过臀腿,来到腿间,摸上柔嫩的花瓣,「啊!」敏感的想闔上大腿,他更敏捷的将一隻脚侵入我双腿间,不让我阻挡他指尖的撩拨。 找到私密的小核,一重一轻的揉压着,「啊…不要…」我低低呻吟。 感觉到一股暖流匯聚到下腹部,修长的指头探到了秘径,试探性的进入,感觉到异物进入,我敏感的弓起身子,花穴紧紧吸附住他的长指,他忍不住抽动,「啊……」动情的呻吟。 他吻上我,灵巧的舌肆无忌惮的在我的口中勾引,逼得我的小舌只能跟随回应,吸允着我的柔软,好似某种美食般,在我要窒息之前,他放过我的嘴,低头含住更加绽放的蓓蒂,拇指旋转按压着花核,不愿冷落任何一个,另一大掌磨蹭着我的细腰,掌上的茧引起我一阵阵颤慄,「不要…嗯哼…不要…啊!」高潮的快感让我紧紧抱住他,一颤一动的花穴感受着他在我体内的指头。 他抽离手指,豪迈的拉开我的双腿,自己欺近,感觉到一股炙热抵在自己腿心间,「雷湛……」我紧张的想夹紧双腿,心里有着恐慌。 「放轻松,」他好声劝道,低头轻咬我的耳珠子,「别怕……。」 别怕…… 一道安神的力量藉由他的语调传进我心里,抚平我的不安,身体渐渐放松,他固定好我的腰间,缓缓挺入,一股硕大填满花径,「啊……」自己忍不住挺起身子,适应那闯入的热铁。 「嗯…」他低声呻吟一声,感受身下那折磨的紧致,等不及对方适应自己,便忍不住动起腰臀。 「啊…嗯…」双颊潮红,面带羞赧,一声声曖昧的声调刺激着他的听觉,他双掌托起我的双乳,低头吸允胸前的果实。 快感席捲而来,「啊!」高潮使我十指扣住他健壮的双臂。 蜜潮浸润他的雄壮,他险些忍不住,抽离对方体内,看着对方娇喘不已,将我转过身子背对他,让我趴伏在石檯上,正当我以为能喘口气时,他猛然由后进入,「啊…不要…嗯……」圆翘的臀部被他扣住,狠狠的撞击我每一处的脆弱。 他压下身,啃咬着我光洁背部,刚刚高潮完毕的身子敏感至极,一点点刺激便让我不断紧缩,「求你…不要……」 「叫我的名字…」他揉握着我随着摇晃的双胸,命令着,「张梓,叫我的名字。」 「啊…啊…」一次一次的高潮让我支撑不住,双腿软下,他一手环过我的腹部,撑住我的身子,「雷…雷湛…嗯…雷湛……」忘情的唤着,腰臀孟浪的配合摇摆,渴望更多深入。 紧缩极致,他无法压抑,双手扣稳纤细的腰枝,尽情的快速抽动,一股衝动,用力挺入,热液喷射而出,洒进对方柔软的体内,低低喘着,体会身下已瘫软身子的小小人儿,花穴热情的颤动,彷彿要将他的热液贪心地完全收纳,不遗留任何一滴…… 入夜,一间装潢高级的房内,没有点灯,一个男人敛下了掩盖一切的微笑,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却抑制不了的愤怒燃遍全身,早已握紧的拳头,握得更紧,『这个女人是我的女人,我劝你最好别对她有任何想法。』 掌声如雷下,善于偽装的自己竟无法配合眾人鼓掌,只能盯着那个不再只注视自己,眼中已有其他男人的女人,那男人蠕动的唇瓣,隐藏在掌声下的,如蚊音的宣誓:『婪燄,你真的,失去她了。』 一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为了对方献舞,只为他而跳,像是只专属于那个人般,金瞳有着愤怒,她不该是那个人的,不该是别人的,那个女人只该属于自己!薄厚适中的唇瓣抿得死平,好像不这么做,便会露出他真正的愤怒──尖锐的獠牙。 『我已是狼王,而你,还只是个亲王之子,别忘了自己的身分。』 身分……脑海中闪过一个男人坐在那孤傲的位置上,鄙视的凝望着他,『你不配拥有幸福,别忘了你的身分,』好听的声音却如此无情,曾经那是他时时刻刻追求,渴望得到讚美的好听声音,然而他对自己只会说出一句句残酷,『你儘管恨我吧!就算如此,也别忘了你的身分,终究只能被我踩在脚下,我不会让你得到幸福的。』完美的唇型扯出一抹冷血的笑容。 金瞳浮出杀意,嗜血的露出尖牙的尖端,大臂一挥,精美的木桌摔成残废,「雷、湛!」低低出声,宛若从喉间挤出,听不出他平时温醇的嗓音,此刻像是从地狱底爬出来的厉鬼。 刺眼,我动动眼皮,睁开惺忪的眼,鸟儿吱喳,下意识的想移动手,却发觉自己的手被牢牢紧握,看过去,是一隻大掌与自己十指相扣,醒了醒神,发现自己正枕在小麦色的物体上,抬眼看仔细,坚毅的侧脸有几丝银发,往下尽是一片赤裸,而自己亦然,回想起昨夜的一切,『放轻松,别怕……。』那硕大填满所有空虚。 羞红爬上双颊,悄悄收回自己的手,撑起身子,「喔……」痠疼让自己忍不住轻声哀嚎。 躡手躡脚的偷偷下床,想趁自己还没尷尬死前,逃离案发现场,腰部却传来禁錮,将我拖回床上,「你又想偷跑去哪?」因为刚睡醒,显得更加沙哑低沉的声音使人沉醉。 「我…我哪有要偷跑。」紧张的辩驳,颈后传来他温热的气息,「而…而且什么叫作又,我是好意……」回头反驳。 那双深邃的眼带着戏謔,原以为会有不悦的我一怔,薄唇喫着坏笑,我马上明白他根本是故意戏弄自己,自己却还认真的急忙解释,「没错,我就是要离开,怎样?难不成你能绑着我?」我挑眉,嘴硬道。 「绑?呵呵,」他彷彿听见了某个笑话,低笑几声,「我才不会绑着你。」 说得云淡风轻,宛如我是否离去不会造成他任何影响,心里一抽,表情故作镇定,他的手揽得更紧,让我难以呼吸,「我不会绑,我会做一个项圈,鍊着你,让你这一生只能永远锁在我身旁。」 心跳漏一拍,怔愣的注视他,刚毅的脸庞有着仅对我展现的柔情,「从你做我女人的那刻起,终生只能是我的女人。」霸道,专制,却含有真情。 心底的不安被他的话语抚平,最深层的恐惧彷彿被看见般,好好的被善待着。 他低下头,吻上,直捣黄龙的捲着我的小舌,一手揉上我的白丘,「嗯…」被激吻着,无法自由说话,只能隐隐发出呻吟。 双指轻轻一掐,胸前的蓓蒂逐渐绽放,刚刚甦醒的身躯燃起火苗,不一会儿,双腿间又是一片湿润,他大臂一捞,将我一条细腿跨至他腰上,直接挺入,「雷湛…!」瞬间被填满,身子弓起,忍不住迎合。 他完全不着急,缓缓的抽动着,双手却忙碌的爱抚娇躯上的每一点敏感,双腿间涌出一片春水,「雷湛…嗯…」自己难耐的挺起腰臀,渴求更深入的接触,「拜託…雷湛…」软软要求。 深邃的双眼染上了一丝银,点点情慾,那软声恳求势必能让任何一个男人慾火蓬发,他逼自己忍着那湿滑的美好,直到那一声声再三的请求,猛然一挺,「啊!」瞬间的刺激让自己失神,双手用力扣进他的肩头。 他翻了个身,将我压在身下,含住胸前的蓓蒂,猛烈的进攻着,自己完全无法招架,只能跟随着他的节奏,一遍又一遍沉浸在慾海之中…… 最后,我打算连夜落跑的计画失败了,直接被掳回狼王的寝殿住了下来,甚至演变成了星火燎原的地步,一想到那些爱抚,亲吻,还有那一次又一次的激情巔峰,便让我双颊一片热辣…… 想到这我忍不住又叹气,自己当时怎么就昏头答应他的求婚了呢?明明就很清楚我和他之间的差异到底有多大,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激昂就答应?还有,自己一直追求的平凡呢?嫁给狼王,我是追求个屁平凡?自己都免不了唾弃自己一百遍了。 低头叹了第n次气后,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身粉紫绸缎製成的长裙,裸露纤细的锁骨与肩颈,呈现出女人味,一条锦带带出窈窕的的身段,布料柔软,将整个人櫬得高贵,长发部份挽起,模样类似以前自己在古装剧里看到的服装,奢华且性感。 为什么自己会穿上这种衣服?只因为某位狼王大人的宠幸,让我一夜跃升为狼王的女人,自然衣服也连带升了好几级,套那个侍女的意思是,我现在的一切便代表了雷湛,还有雷湛对我的重视。 「小姐。」一个女声响起。 我回过头,「有事吗?」是那个被雷湛派来专门服侍我的侍女,好像叫…什么芽…是豆芽菜吗?还是叫苜蓿芽?我一脸苦恼的回想。 「陛下请您去议事大厅一趟。」 议事大厅,「哇!小梓好漂亮呀!」刚踏进去便传来一声惊呼,清水拉着铁克斯道。 「清水姨,铁克斯爷爷。」我唤道。 「小妮子果然是个美人呢!」铁克斯笑道。 「能在离开前再看到小梓一面,真是太好了。」清水庆幸的说。 「离开?」我错愕,又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雷湛,亚麻布料的轻便服饰,代表狼王的黄金臂环,今天的他同样令人心动。 「老头子要带清水姨回幽兰谷了。」雷湛解释。 「怎…怎么不再多待几天?加冕典礼昨天才结束而已。」我急急道。 「小梓,」清水拍拍我的手臂,安抚我,「我们也该离开了。」她微笑。 我们四人一边嘱咐一边相送的走着,城门前,「小梓,」铁克斯站在我面前,认真的看着我,「小子,就麻烦你了。」以长辈的身分对我託付道。 「老头你囉嗦什么?这女人别麻烦我就不错了。」雷湛撇撇嘴。 我嫌弃的瞟了雷湛一眼,看回铁克斯,点下头:「爷爷别担心,我会照顾好雷湛的。」 铁克斯望着我坚定的眼神,以及始终被雷湛紧握在手中的小手,眼神略带迟疑,最后看回雷湛,「小子,别辜负人家了。」他交代道,「还有以后,别忘了,你当初坚持的初衷。」 「我不会忘的。」雷湛握紧我的手,与铁克斯相望,彷彿在眼神交流间,互相传达了什么。 铁克斯默默的点下头,低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小女人,「我们该出发了。」 「小梓,要幸福喔!」远去的清水对我挥手。 「清水姨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喔!」我挥着手呼喊。 『看来,你和陛下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清水笑道。 我脸一红,『你照料了我那么久,你对我而言,就像我的女儿一样,能看到你幸福,我真的很开心。』她慈爱的看着我。 听见清水的话,我点点感动,『不过,小梓,和狼王在一起会很辛苦的。』她心疼的握住我的手,『虽然我和阿铁都很安心陛下有你照顾,但…记住清水姨的话,未来,请你别恨陛下。』 我心里一震,『很久以前,我也恨过阿铁,所以我知道我这样要求你很自私,只是……』她垂下眼帘,『这么多年来,我看遍狼王的苦衷,让我明白,身为君王,势必只能有许多不得已,所以最后我选择逃避的,自己一个人到林间独居。』 『如果有那么一天,请你别恨陛下,请你…原谅他。』她深深叹息道。 第七集 狼王训练手册 66 交叉点。平行线 望着远去的背影,脑中想起清水离去前所交代的话,「欸!人都走到见不到影了,还望着干嘛?」雷湛唤我回神,「走了啦!」他牵起我的手。 「老头的女人拉着你说了那么久,说些什么?」雷湛提起。 「说……」我看向一旁的他,坚毅的侧脸,儘管成了狼王,仍有些稚嫩的吊儿郎当,「说要我以后跟你吵架要让你,要是狼王吵输女人会很难看的。」我坏笑。 「拜託,谁会吵输你啊!」他送我一记大白眼。 「就是在说你。」我还以一张鬼脸。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的走回归途。 傍晚,雷湛仍在处理和熟悉政务,而我在庭间散步着,思索着清水离去前的话语,恨吗…… 『婪燄,至少你说对了,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你。』自己曾经哭着如此说。 就连婪燄设计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情,我恨他吗? 「小心!」一股拉力牵扯着我。 我回过神,发现自己离湖景只有一歩之差,我松口气,感激的抬起头道谢:「谢谢……」未完的话卡在口中。 圆润的金瞳内有来不及隐藏的惊慌,「小梓没事吧?」 「我……」惊觉自己依然被他抱在怀中,挣扎脱身,「我没事。」别过头,收拾自己些许的狼狈。 婪燄一怔的望向自己的双手,无法对自己解释那被挣脱后的悵然,重新看回视线中背对自己的她,不像自己记忆中清新朴素的模样,身着华丽服装,显得高贵优雅,足以说明她现在的身份……思及此,婪燄双手握起,勾起自然的微笑:「你今天很不一样。」 我不解的转向他,「很漂亮。」他浅浅微笑,没有虚偽,真诚道。 我愣住,彆扭的别过视线,「谢谢。」 「散步?」他又看了看我四周:「一个人?」 「嗯。」 「介意我一起吗?」 介意。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肩併着肩散歩着,「你…这几个月过得好吗?」他开口。 「嗯,雷湛把我照顾的很好,这里的人也都很亲切。」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好。」微笑,悄悄握紧拳头。 「嗯。」看出婪燄并非真心的微笑,我垂下眼帘。 「本来是想来带小梓回家的,不过看你在这里过得这么好,想来是不会想跟我走了。」语毕,他还有些惆悵的笑着叹气。 听到那好似是他内心真正想法的真切语气,脚步一顿,盯着那逕自走动的背影,我不明白,我始终不明白,婪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曾……」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前方的他停下脚步,回身望向我,风吹起,我发上装饰的珠玉摇晃,而他也不如第一次见面般的白衫素净,离开学园半年多,我和婪燄,终究不再像在交谊厅相伴的日子般,依偎,亲密…我自以为的亲密。 「你曾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过我吗?」 婪燄听清我的问句,惊愕的睁大眼,「你曾认真看待过我这个人吗?」我忍不住再问,「不是物品,不是利益,或许是朋友,或许是家人,可以称不上知己,可以不会是情人,可……是否真正对待过张梓这个人?」问得心酸,问得心疼,感觉眼眶微微湿润。 长袖下的小手双双交缠紧握,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真正的心。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他没有回答,没有笑容,什么都没有,宛若他卸下了所有的偽装,这才是真正的他,空洞,心里没有任何东西的他。 渐渐地,我笑了,笑得惨淡,笑得豁然,「我懂了。」轻描淡写,提起脚步,越他而过。 一股强硬的力量扣住我的手臂,阻止我向前,「放下我吧!婪燄。」我轻声叹息。 纤长的五指倏地收紧,金瞳瑟缩,唇瓣抿平,「我不恨你,也不怨你,只是我曾迷网,但现在我都明白了,不会再去想我之于你是什么样的地位。」 「我们之间的一切,谢谢你,也原谅你。」谢谢你曾经为我开啟的保护伞,也原谅你为了利益而设计我的一切。 「从此,我张梓与你婪燄,再也两不相欠。」我扳开他扣住我的手,「回归平行线吧!」啟行,离去。 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悼念着自己曾经的天真。 婪燄怔愣的瞪着自己成空的手,心中明明不该有情绪,却异常的翻腾,明明不断的告诉自己,对她就只是个拍卖物品,只要价格越高,越能够让自己得到更好的筹码,但为什么自己现在却这么不适? 『你曾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过我吗?』那几近恳求的问句。 喜欢……,那在交谊厅内,沙发上,总是慵懒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儿,『婪燄,我跟你说喔……』灿烂如阳的笑容,还有粉红的双颊,水灵的双眼倒映着自己的脸,都在诉说她对自己的心动。 『你曾认真看待过我这个人吗?不是物品,不是利益,或许是朋友,或许是家人,可以称不上知己,可以不会是情人,可……是否真正对待过张梓这个人?』 他曾以为,她始终都会在自己身边,直到自己卖掉她,得到了那笔钱,能够站到和那个男人相等的位置,好好争取自己应得的一切后,他终会让她回到自己身边,给予她继续服侍自己的机会。 他知道,她为了自己,甚至可以牺牲性命,因为她曾为了救自己,差点死去…… 在睡梦中,他偶尔还是会被惊醒,想起那曾令他胆战心惊的一幕,精巧的匕首没入在她的心口,拔出的那瞬间,原是该让自己兴奋的血花,却让他顿时陷入恐慌,他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比看见伊莲妠生病时还恐惧,而那恐惧直到现今仍环绕在他心中,久久不散,彷彿成了某种阴影。 『我爱你,一辈子爱你。』几乎可以肯定这本来是她的遗言,但还好,还好她还没真正离自己远去…… 可现在,『从此,我张梓与你婪燄,再也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 不!就算自己不知道是如何看待她,不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他只知道,自己并不想放手。 「张梓……。」婪燄低语,握紧双手。 第一次,他咬着她的全名,执拗的盯着那纤细的背影,渐渐走出他的视线范围。 两天后,在远方,我遥望一辆辆远离马车,宾客们也将离开格达密切回到自己的领地,口中呢喃,「再见了,我的初恋。」 一年后,「快来快来!」天真烂漫的小孩在街上吆喝着,要求其他的同伴赶紧跟上。 提着菜篮,认真挑选食材的女子,长发垂下,遮掩住脸蛋,「选这个好了。」开心的拿起土黄色的块状物体。 「完了完了,我又把小姐跟丢了。」 一个哭丧着脸的女人在宫殿内乱窜,衝进一处燥热之地,人声鼎沸,烟雾迷漫,「小姐!」大喊。 那音量却被吵杂的厨房给压下,「肉呢?」老妇尖叫着,「谁把肉搁去哪儿了!」 「动作快,再过半个小时训练营便要放饭了!动作快点!」像是主厨的一位大叔大吼。 「好了!」一张小脸喜道,从锅炉间探出小脸,兴奋的盯着冲泡好的饮品。 偌大的广场,一个俐落回身,长腿踢去,一名壮汉随之飞起倒地,血丝从嘴角流下,他敬畏的看向那位站得直挺的君主,他原是这训练场上最强的训练导师,而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好可以教授给对方的了。 「陛下,请您先喝口水吧!」旁边的侍卫递上茶饮。 「也好。」男人随意用手将面前的发丝往后拨,拿起拖盘上的精美瓷杯,喝了一口,动作顿时停滞一秒,不似平常的无味,舌尖一股淡淡的甜味,喉间散发着别于平常的清香,浓眉一挑,看着手中的茶饮。 「陛下,午膳已准备好,请问是否要用膳?」 「书房用膳。」他将瓷杯放回拖盘,「还有,把她叫来一起吃吧!」下令道。 「是。」 书房内,一名女人匆忙的小跑步入内,发现尚无一人,松了一口气,趁机整了整身上的──因临时被通知而胡乱套上的──华服,「还好他还没来,不过真是的,干嘛突然找我一起吃饭,害我忙到一半,吓了我一跳……」嘀咕碎唸几句。 男人入内,见到对方正整理着自己,口中唸唸有词,「唸什么?」 一惊,转过身,勾起笑顏:「没有啦!我只是在疑惑你怎么今天中午有空跟我一起吃饭,我以为会老样子一起吃晚餐而已。」 一身质料柔软的皮服,无袖的设计露出他健壮的手臂,黄金的臂环光彩夺目,柔顺的银发随性扎起,一种君主的霸气成就了男人令人心慑的魅力。 他,是我的男人,也是我未来的丈夫,狼王──雷湛。 「难得中午有得空间,怕你无聊找你一起吃饭,不好吗?」他坐上主位,「还是说,你有活动?」一手支着头,间暇的盯着对方。 嘴角一僵,「才…才没有呢!我可是很乖的都待在苑里。」笑道。 「没有乱跑?」他慢条斯理的拿起瓷杯,喝了一口茶,充满茶香,喝得出是由上好的茶叶所冲泡,可若与刚刚那杯茶相比,显得黯然无味,但,这就是平常由膳房所泡的茶,所以他才会刚刚一喝那别于平日的茶饮时,便知道有鬼,而整个王殿内,唯一手艺比得上膳房大厨的,别无他人,就除了眼前的小妮子。 「没……」正想说出口,却见到他眼里的精光,「好啦!我只是去市集逛逛,找寻新研发料理的食材,然后跑去膳房帮忙而已。」叹道,这些日子他似乎越发精明,越来越难唬弄了。 「你又为难青芽了。」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感到委屈的扁了扁嘴,「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什么都不让我做,我都快无聊死了。」 「唉──」他无奈的叹气,「过来。」对我勾勾手指。 我听话的过去,他让我侧坐上他的大腿,像是对待孩子般的安抚我的青丝,「她让你间着,是她的本份,何况我让你做我的女人,是让你享福,不是让你做下人的事。」 「我就是间不下来嘛!」整天关在繁华的宫殿内,等着他回来的宠幸,这样的日子是很安逸幸福,但……实在太闷了啊!可是这种话…… 我瞥了一眼那由如刀刻般的深邃五官,暗自叹气,人家那么忙,还不忘努力宠我,我却说这种话,不是太任性了吗? 思及此,小脸又落寞了起来。 他看着她,明白自己束缚了随性的她,可…他只想给她过上最荣华富贵的尊宠生活,所以他不捨她做任何事,只便做好他的女人即可。 「要不,」他随手执起桌上的一封信函,「我带你出去晃晃吧!」 我不解的望向喫着浅笑他和信封。 对委屈的她,自己能特例让步一次,放她离开王殿去外头走走,只要自己有陪同。 「不过……」他又开口,「偷跑的惩罚还是要有的。」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 第七集 狼王训练手册 67 放风时间很重要 我一震,心不争气的狂跳不已,顿时,感觉到一隻大掌从旁探进裙内,「你!」我一颤,娇嗔的瞪向雷湛。 「这么多次你偷跑,我总是轻易原谅你,显然你根本没当一回事,所以这次我可得好好处罚你,让你记住教训才是。」他笑,长指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细缝。 儘管隔着底裤,仍可以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挑逗,敏感的身子一抖,「你别闹了,」双腿夹紧的阻止他的肆虐,「这里是书房,待会要是有人经过看见怎么办?」 「说得也是,」他赞同道,却啃咬上了我的耳朵,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那你可得小声一点,不然会被人听见的,呵呵。」他低低笑道,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摸到了些微的湿润,一旁挑开底裤,手指探进,找到了那小核,一按! 「啊!」弓起身子,一道热流从下腹流出,双颊胀红。 他带着坏笑,另一手抚上了那挺立的浑圆,放肆的揉捏着,隔着薄薄的胸挡,可以感受到蓓蒂在布料下隐隐挺立,「雷湛不要……」我哀求着。 「不行,这是惩罚。」宠溺我的他断然拒绝,拉下低胸的胸挡,一对娇乳跳出。 双指来回摩擦蓓蒂,头低下,薄唇亲吻着因刺激而拉得紧绷的肩颈,裙底下的狼手更是折磨得在洞口周围打转,实实在在的挑逗,「雷湛不…对不起我…我不会再偷跑了,求…求求你…停下来……」理智边缘,再一步就会陷入慾望的漩涡中。 「想要吗?」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诱惑环绕。 「喏……」满脸通红,脑袋胀胀的,却逞强地不想向他讨饶。 倏地,他收回裙底下的手,抬至我面前,修长的指头水光波亃,「你看,你都这么湿润了。」细细吸允我敏感的耳珠子。 「不要……」羞红的挣扎着,想逃离这令人发狂的一切。 他拉过我的脚,让我面对着他,拉开长裙拨到我身后,露出光滑的长腿,以及那私密的一处,他低头吻上我的唇,柔软窜遍温暖的腔室,手指挑开已有一处水渍的底裤,一重一轻的揉按肿胀不已的小核,「嗯!」呻吟全数被他吞进。 他离开了我的唇,往下来到粉红一片的双峰中,含住那轻轻颤抖,惹人怜爱的蓓蒂,手指调皮的缓缓滑入那窄下的洞穴,「啊……」异物进入,花穴紧紧吸附。 舌尖灵活的挑着尖挺,指间在柔软间摸到一处粗糙,狠狠摩擦着,「啊…啊…不要…那里不可以!」一再刺激着,娇躯承受不住的紧绷。 在即将达到顶点时,手指猛然撤出,他放开我,让我瘫软的躺在平滑的木桌上,「好,不要。」他双手无辜的撤离,坏笑道。 我喘着气,原本整齐的服装早就被他蜕下,狼狈的掛在腰间,上身与下身曝露在外,一股慾火燃烧在体内,无从扑灭,「雷湛……」我娇软的唤道。 「夫人都说不要,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囉!」他摆摆手,好似无奈。 「雷湛…我……」想要,但两个字怎么样也说不出口,只好哀求的看着他。 「夫人请说,身为丈夫的我自会努力完成。」他调皮的眨眨眼。 「我…我想要……」 「夫人想要什么?」他故作不解。 「我…想要……」娇羞的挣扎着,面子让我说不出口,但体内的燥热感却使我难耐不适,「我想…你进来……」似若蚊音。 「夫人说什么太小声,我没听清楚,请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你进来……」整个人羞红不已。 「蛤?」 「雷湛!」我怒瞪的娇嗔,身为狼王,百尺外的声音都听得见,怎么可能现在会听不清楚? 他忍不住想笑,很少看见这个女人如此窘迫的模样,让他很想再多逗弄几下,就算自己早已勃发,甚至早就因想要进入品尝那紧致,高胀的有些疼痛,但…这可是惩罚呢!他怎么能那么轻易让她如愿呢? 「想要什么夫人又没说清楚,怎么能怪我?」他笑得无辜,手却放肆的伸来,「是想要这个吗?」手指轻轻在小核上滑动。 「嗯……」燥热感加剧,「不…不是……」 「不是?那还是这样呢?」手指往下来到洞口,时而浅浅进入又马上退出打转。 「不……」浑身发抖。 「也不是?」他显得苦恼,「夫人可真难伺候。」 「雷湛拜託……」难耐的甩甩头,「我想要……」恳求,主动将双腿打开,崭露出波光粼粼的神祕境地。 目光沉下,难得瞧见女人的主动,慾望随着点点银丝在深邃的双眼里回绕,知道自己的耐力也来到极限,他现在只想马上进入她的体内,让那蓬发的慾火有处可发,「还是夫人想要的是这个?」他扯开自己的裤头,让肿胀的热铁抵住那水润的穴口,迟迟不进。 瞧着他笑得坏,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自己却深陷在这个漩涡中,抽不离身,「进来……求你…进来……」软声哀求。 「都听夫人的。」用力挺入。 「啊!」瞬间填满,原本空虚的身体紧绷,随之高潮。 原本紧致的花穴已足够让人疯狂,高潮的紧缩更让人欲罢不能,他一手抬起我的腿跨上他的肩膀,让接合的下身可以更加深入,细吻着白嫩的大腿内侧,「啊…啊…啊!」 「这里可是书房,夫人不是怕会有人吗?」他邪笑的提醒道。 经他提醒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努力闔上嘴,甚至用手遮掩,以免让呻吟脱口而出,他见状,反而更用力的衝刺,「不…啊…不要……」自己努力的忍着,咬住下唇。 「看夫人这么努力不想让别人发现的份上,那我也赶快结束好了,是吧?」他邪恶的在耳轻诉,舔拭着我的耳蜗,让我颤抖不已。 倏地,他将我另一隻腿也抬起,两条光洁的大腿放浪的靠在他的双肩上,每一次的用力碰撞都来到了最深处,「啊…啊…嗯啊……」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呻吟。 害怕被人撞见的羞耻感,使得自己更加敏感,随着每次的衝刺都将我带领到顶点,水气爬上眼眶,「雷湛不要…不要…我错了…对不起……不要!」一股暖流从下方涌出,承受不住,哀求的泪珠落下,意识因极致的快乐而开始迷濛。 他享受着身下女人求饶的模样,甚是满意,其实他早已支开所有人,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里,毕竟他可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她如此娇羞可人的样子,即使他自己早想快速进到她的体内,体验这最美好的愉悦,但他还是得先让这个小女人记住,没他的允许,她可不准随意离开他的视线,所以他忍耐,即便这对他而言是这世上最残忍的酷刑,不过他相信,经过这次,这个女人会记得这个教训的。 他浅浅一笑,感受着那紧致的美好,因不断高潮而席捲而来的暖液让他无法再忍耐,快速的抽动,那折磨的慾火燃遍两人,腰部一紧,烫人的热液喷出,进到女人体内的最深处。 他倒在娇躯上低喘着,体会那美好的馀韵,他稍稍平復后,撑起身子打开木桌下方的抽屉,一只全金的圆框垂掛着一颗小巧的金球,那金球篓空,轻轻摇摆还可以听见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从金球发出,他打开圆框的扣环,掛上了女人纤细的颈子,扣上,满足的看着,「以后,你就不能随便乱跑了。」低声在女人耳边叹息,在她的身上烙下一个个吻痕,属于他的印记。 就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月光洒下,隐约照出阴影下的侧脸,未系完成的领带正无精打采着,「老大,时间差不多了。」笑起来露出小巧虎牙的男人说道。 细长的睫毛抖了抖,抖下月晕,收回视线,俐落的系好领带,捞起一旁椅背上的深蓝色校服外套,「走吧!」 「是。」恭候在门边的四人应声。 灯火通明,像是个小型都市般的热闹,如我记忆般,没有改变过,「哇──」我开心的张开双臂,向前奔走。 好久不见了,丝尔摩特。 「张梓,别用跑的,到时候跌倒怎么办?」雷湛叨唸着。 我转过身,倒退走着,望向他,为了接下王位,已休学的他,无法成为毕业生的一员,却以〝狼王〞的身分受邀前来参加典礼。 不再是学生的我们,穿着兽皮而製的服装,柔软的皮革服贴在身上,脚踩兽皮短靴,长发绑成高高的马尾,发圈由兽齿而製成,腰带串着小小兽骨,没有在王殿内穿着礼裙的优雅,整个人像是一隻小野猫般,多了一股野性美,而他让皮服衬得更加霸气,精巧的齿骨镶在他的耳骨上,稍长的银发随性扎起,象徵高贵的黄金臂环,嘶牙裂嘴的狼头更说明了他不可一世的身分。 「我才没那么逊咧……啊!」绊到小石子,身子不稳的向后倒。 长臂迅速一伸,紧紧揽住,「就说你笨手笨脚的,还不承认!」好似放下惊吓的松口气,语气恶劣的骂道。 因为反作用力,一头撞上他的胸膛,小巧的鼻头撞得通红,我摀着鼻,「嘻嘻,」吃吃笑了几声,俏皮的吐吐小舌,「有你在,我笨手笨脚又没关係。」 雷湛一怔,心头暖洋洋的,不自觉揽得更紧,「我可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是个蠢蛋。」口是心非,刚硬的脸部线条融化。 噹噹噹── 鐘声响起,我抬起头看向远方,「雷湛快点,不然我们要迟到了。」拉起他的手,朝着会场跑去。 「就跟你说慢点。」雷湛无奈道。 处于学园正中央的露天广场,所有位置排列整齐,广场正中央是一名女人托着一个水瓶造型的巨大石材喷水池,广场前方是一个搭起的舞台,舞台上放着一支麦克风。 我拉着雷湛来到宾客区,原想悄悄坐下,孰不知狼王的位置正好在最前排,他手臂上的黄金臂环引来所有人的侧目,我们赶紧坐下,「你看吧!都是你慢吞吞,害我们被大家看了。」我抱怨道。 「少囉嗦。」他不耐的靠上椅背,一手放到了我椅背上。 四周灯光暗下,舞台中央倏地打亮,「各位同学,贵宾,大家好──!」戴着夸张鬍子的学园长热情的喊道。 「好──」底下的学生们兴奋的回应。 「今天结束之后,又将会有一匹优秀的人才离开学园……」学园长难得正经的演讲着。 我看着前方的毕业生,心里多少有些感慨,从小到大,我参加的每个毕业典礼都有陈彬的陪伴,以前的我一直相信,我和陈彬永远都能一起同进退,一起毕业,一起迎向未来,而现在…… 两界相隔,终生不可能再见。 「而今年的毕业典礼很特别,五百年之中终于再次出现,更是开设学园以来唯一不到百年,仅用二十五年便以丝尔摩特金冠身分毕业,现在就让我们来欢迎,最优秀的金阶十等毕业生──婪燄?多拉斯。」学园长侧退到一旁,将舞台让出。 即使如此,在这里,我还有他。 我看向旁边的雷湛,他似乎感到百般无聊,发现我看他,他挑眉不解,我微笑的摇摇头,重新看回舞台上正演讲心得的男人。 一年不见,舞台上的他却没变,儘管他是怕光的血族,却意外的适合站在光芒底下,这样的他显得神圣无比,如我第一次见到的他般,像个天使,但是…… 是个无心的天使。 我垂下眼帘,嘴角依然维持着浅浅的微笑,让人看不出心思。 演讲结束,领完毕业证书,所有学生开始自由活动,让他们能够与自己的同窗好友互相道别,「湛哥!」牙与琛兴高采烈的朝我们跑来。 「该叫陛下。」真皑无奈的提醒他隔壁的两位朋友。 「没关係,今天我只是来参加你们的毕业典礼,你们最大,不必对我拘礼。」雷湛也因难得能见到自己久违的兄弟而高兴着。 因为雷湛的离去,牙他们为了能更快回到雷湛身边帮忙,因此在这一年内一改往常的懒散,奋发向上,终于今天以银阶十等毕业于学园。 「对嘛!湛哥说得对。」牙开心的用肩膀撞撞真皑的,「我们是兄弟,干嘛这么拘谨?」琛附和。 「不过湛哥怎么会来?我以为你应该政务繁忙,抽不开身才是。」真皑虽然也很高兴雷湛的出现,可还是有些疑惑。 听见真皑的话,我一愣,望向雷湛,「只是出来透个气,不碍事。」雷湛耸肩。 原来…他很忙,可他还是放下手上的事,抽空带无聊的我出来走走。 心里感动的暖流流过,「小梓好久不见。」琛对我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恭喜你们毕业了。」我微笑。 「第一次看你穿狼族的衣服,很适合你。」真皑微笑。 「小梓果然就是天生要做我们湛哥的女人。」牙搭上琛的肩膀,笑道。 脸一热,「胡说什么啊?真是的。」我娇嗔。 「小梓!」一声尖叫。 第七集 狼王训练手册 68 谁教是家人呢 我吓了一跳,回头注意声音来源处,「去吧!你不是很想他们吗?」耳后传来雷湛温柔的声音。 眼眶发热,「安蒂、真耶!」我大喊道,朝他们奔跑去。 「小梓你到底都跑去哪了!」被他们抱得结结实实,安蒂哽咽问着。 「这…说来话长。」我笑着带过。 「我不管,你最好从实招来。」真耶强势的说道。 跟雷湛说过后,我们三个来到学校一处角落,细细的跟他们报告我一年半以来的经过,「真是太过分了,我要去宰了那群该死的臭血族!」听完,安蒂气愤的站起,准备衝出去。 「你等等,」我伤脑筋的笑道,拉住衝动的她,「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过得很好,这样就够了。」 「所以你现在跟雷湛在一起?」真耶问,「你脖子上的…项鍊也是他送的?」语带保守的问。 「是啊!」我点头,见真耶迟疑的脸,「我知道它长得很像项圈,关于这点我也跟雷湛抱怨过。」我笑,手抚上垂掛在胸口的小金球。 还记得我在那场性爱醒来之后,发现脖子上突然出现的这个金框,我错愕不已,『这…这是什么?』该说它是项鍊吗?但这款式也太像项圈了吧!难道狼族流行这种款式? 『不用怀疑,它就是项圈。』好整以暇的雷湛笑得恶劣。 『果然是项圈啊!』一副被我猜中的态度,我边嚷嚷边扯着金框,它却坚固的让我拿不下来,『帮我拿下来。』 『不可能。』他直接拒绝。 『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他挑眉。 什么话?我不解,他叹了口气,把我拉到他面前,『我说,只要你敢偷跑,我就会做个项圈鍊着你。』 我搜寻着记忆,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他见我想起,『所以,鉴于你爱偷跑的坏习惯,我决定付诸行动,做了一个项圈。』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我很丢脸欸!』我孩子气的耍赖着。 『现在是警告,只让你戴着,我建议你,最好别想再乱跑,不然我会再去找条鍊子,扎扎实实的鍊着你,听见没有?』他霸道的说道。 我扁扁嘴,扯着牢固金框的双手放下,『知道了啦!真是爱记仇。』不甘不愿。 『我就是爱记仇,怎样?』他放开我,开始专心在政务上。 见此,我也慵懒的躺下,将头窜进他的怀中,枕在他的大腿上,他拍拍我的头,放任我的撒娇行为,无聊的我摸摸金球,仔细端倪着我的〝项圈〞,时不时逗弄着,让它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并有一股森林的舒服味道从里头发出,让人安心。 「不好意思。」一道优雅的女声响起。 我们看过去,三人一怔,「请问,也能让我们跟小梓说说话吗?」梅有礼的询问着。 真耶和安蒂立即警戒的挡到我身前,深怕对方会有任何伤害我的举动,「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孔令不悦。 「我们才不会伤害小梓!」提安生气的说道。 「哼,是吗?」真耶冷笑。 「这种话你们竟然也说得出口?」安蒂嘲讽,「不知道欺骗小梓,伤害小梓的人可是谁呢?」 对方四人沉下脸色,双方敌意一处即发,「好啦好啦!」我赶紧笑着从后方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大家干嘛这么严肃?」 「小梓……」安蒂皱眉。 「没事的,」我拍拍她的肩膀,「不管怎么说……」 我朝他们看过去,「他们也都算是我的家人。」 梅等人震住。 「可是……」真耶想再说些什么。 「没关係。」我微笑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 真耶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去帮你注意雷湛,如果他在找你,我们会来通知你的。」 「谢谢。」我感激的握握他的手。 真耶领着安蒂离去,「我警告你们最好别对小梓打什么坏念头。」离去前,安蒂狠狠警告了他们。 他们四个与我对望,没有人先开口,活像在跟我比赛大眼瞪小眼似的,「嗨!好久不见。」没人开口,只好我先开口了,笑着打招呼。 「小梓……。」提安和孔令捏紧着拳头。 「你过得好吗?」梅温柔的开口 注意到他们镶着毕业生的臂章,看来当初同样身为银阶七等的两人也随着婪燄一同毕业,并不打算继续升阶,我点点头,「我很好,恭喜你们毕业了,梅姐姐,…稚森。」我歪头,看向一直站在最后方,沉默不语的他。 「小梓你还好吗?臭狗他有没有欺负你?」提安急急的拉着我询问。 臭狗?是指雷湛吗?「不,雷湛对我很好。」我微笑。 「小梓你不要帮他说话,臭狗的粗鲁我们都很明白。」孔令不相信。 「是真的,雷湛很照顾我。」我无奈的笑了笑,「他什么都不让我做,只差没把我供着当神明养,你们看我,我还胖了不少呢!」我转了一圈展示给他们。 「可……」提安想再说什么。 「过得好就好,」梅微笑打断,「现在的小梓比较好看,之前太瘦了。」 「会吗?我只怕我再这样下去会胖得跟一隻猪一样。」我无奈叹气,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洋溢着幸福。 「小梓,我饿了。」提安拉拉我的手。 「上次生日你说会做烤鸡翅给我吃的,我想吃。」孔令说。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会做给你们吃的。」我宠溺的对这两个撒娇的小孩说道。 「你上次也是说下次,结果过了那么久。」提安扁嘴,「没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孔令附和道。 「今天?我哪有办法?既没东西,也没厨房,我怎么做?」我失笑道。 「你不用担心,这些交谊厅都有,去那里就好啦!」提安拉着我前进。 「可是……」我错愕着。 「别担心,我们会告诉你朋友,让他们知道你在哪里的。」孔令轻推着我,催促我前进。 梅望着被半推半就的我,又回头看看始终沉默的男人,「如果不想跟她说话,你何必跟着我们来?」 稚森垂下眼帘,握紧双拳,依旧保持沉默。 交谊厅内,梅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喝着我泡的茶,「好吃!」孔令和提安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 我端着一杯茶,推开半掩的门,坐在床沿上的稚森抬起头,「喝茶,好吗?」我微笑。 他没有回应,我将专属他的茶杯放在桌上,坐到他身边,他一颤,显然没想到我会愿意与他如此相近,「干嘛今天这么安静呢?一点都不像你。」他没有开口,「你爸妈他们还好吗?」我找了一个话题。 他闭了闭眼,显然挣扎,「……对不起。」 对不起……「干嘛跟我道歉?」 「我骗了你。」 我垂下眼帘,「都过去了。」 他双手掩面,将愧疚隐藏在底下,「你明明这么相信我,我却欺骗了你……」 「就像我对婪燄说过的,」我阻断他的自责,拉下他掩面的手,望进他那双如玉的翠绿桃花眼,倒映中的我拉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却是真诚的笑容,「我很谢谢你,也原谅你。」 绿宝石微微睁大,「走吧!出去和他们聊天。」邀请。 孔令和提安的玩耍打闹,梅和稚森的悠然喝茶,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气味,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唯独那空缺的窗台。 这时,彷彿听见我心底的叹息般,喀的一声,白色雕花的门扉开啟,「老大!」玩得正起兴的提安开心唤道。 和稚森、梅聊天的我回过头,许久不见的深蓝色校服内搭白衬衫,「嗨,你回来啦!」笑着招呼。 咚!一股不明的重击,婪燄不懂,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第七集 狼王训练手册 69 名为家人的距离 好不容易寒暄完,打算回到交谊厅收拾行李时,却难得在门外便听见里头传出的欢乐笑声,自从…某人离开后,这里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还在想,或许是因为毕业典礼的关係,所以让其他人变得比较轻松,他完全没想过打开门,会是这样的光景。 我起身,到厨房拿出专属于婪燄的茶具,倒入刚刚泡好的热茶,端出,走到窗边,递给显然有些失神的他,「给你,小心烫。」微笑。 「…谢谢。」他太过震惊,以至于连微笑都忘记了。 我坐回沙发上,继续和稚森、梅间聊着,就像回到以前,大家还一同生活着。 婪燄一向灵敏的脑筋像是卡机般,无法动弹思考,只能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曾经死寂的空间宛若注入某种魔力般的活了过来,稚森的毒语惹得那人咧咧大叫,梅和孔令他们开心的笑着,身后的微风徐徐吹来,手中的茶飘来一股果香,喝了一口,微酸的风味让人不禁想再多喝几口,如同那一个个夜晚,安心的让人…忍不住微笑,嘴角渐渐勾起,身体放松的靠上窗框,愜意的坐好,享受着这一切…… 「你少来,肯定不是你说的这样吧?」我不相信的盯着稚森。 「真的真的,而且当时稚森还同时交了六个女朋友呢!」提安兴奋的补充道。 「真的假的?」我狐疑道。 「是真的。」梅轻笑附和。 我惊讶,因为梅姐姐说话的真实度可是这里面最高的,「刚好那六个里面有三个是亲姐妹,全部还住在同个村落里,互相认识,分手的时候闹得超难看的,他可是被六个魔女活活诅咒了一个学期呢!」孔令只要想起那个时候就觉得想笑。 「就是因为这样,从那之后稚森看到魔女就敬谢不敏了。」梅笑着说。 「这就叫作踢到铁板了吧?」我訕笑。 「拜託,谁知道她们会都认识啊!」稚森苦恼的皱眉。 叩叩,敲门声响起,「我去开门。」提安活泼的从沙发上跳起,打开门,「你们来干嘛?」不友善的瞪着来人。 我们看过去,是真耶和安蒂,「小梓,他在找你了。」 谈笑风声嘎然而止。 「好。」我点下头,起身。 原本沉浸在氛围内的婪燄被惊醒的看过来,「小梓!」提安急忙喊道,其他人跟着起身。 「小梓……。」真耶和安蒂不捨的望着我。 我环视所有人,整个空间,一种不捨充斥心头,先是抱住安蒂,「安蒂乖,我会再叫雷湛带我去找你玩的。」 「说好了,不可以再消失不见了。」安蒂红着眼眶。 我松开安蒂,抱了抱真耶,「真耶,安蒂就麻烦你多操心了。」 「你才是要好好照顾自己,明明最让人操心的是你。」真耶不捨的回抱。 我回头注视他们,「提安,别再那么孩子气了,婪燄他们毕业以后,就只剩你和孔令了,要变得成熟一点。」摸摸提安的头。 「孔令,有时候脑筋不要那么直,也不要太让着提安,要让他学着长大。」拍拍孔令的肩膀。 「梅姐姐,记得要找到自己最在乎的人,也记得要幸福,因为你值得。」抱了抱梅。 「稚森,有些时候你不要想太多,会很容易变老的,找个能让你轻松相处,不需要时时刻刻计画着的人来陪你吧!」抬起手,疼惜的碰了碰稚森的脸颊。 最后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婪燄,」凝望他僵硬的神色,没有以往的遐意微笑,「恭喜你毕业了。」伸出手,释出善意,想要握手。 婪燄瞪圆了眼,直直的杵着,我等不到回握,有点失落,但对于他,自己的确从来都等不到什么回应,思及此,自己也就不在意的收回手,笑了笑,「虽然未来再见的机率很渺茫,但是我还是期盼会有与你们再见的一天,」我环视他们每个人,「谁教…我把你们当作家人呢?」笑容温柔,虽然期望,可心底明白,身为狼王女人的自己,未来要再见到作为血族的他们,和他们这样相处,机会…恐怕真的很小了。 「好啦!我也该走了。」走向门口。 「小梓不要走!」 那声呼唤唤醒了婪燄,想起那个女人当时的话语,『从此,我张梓与你婪燄,再也两不相欠。……回归平行线吧!』看着那纤细的背影,那时的自己似乎有话想说,明明不想放手,却怎样也动不了,而之后的每一天,自己都在想,如果当时的自己,衝上前拉住她,甚至不顾她的意愿直接掳走她,那她…现在还会不会在自己身边? 一拉扯,扯住了原要前进的我,回头,是提安不捨的拉住我,「提安不要难过,」我拍拍他紧抓着不放的手,「就像是婪燄他们毕业要离开一样,不管未来大家是各自纷飞到何处,我们大家感情还是会很好的,对吗?」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走!」提安任性的摇头,眼中泛泪。 「提安……」我心疼的看着像个孩子的他,求助的望向婪燄,因为我明白提安最怕他了,而婪燄却像座石像般,一动也不动,我无奈,只好转向稚森,依然没效,好像他不觉得提安做的有什么不对一样,最后还好是孔令来把提安拉开,还是孔令贴心啊! 摸了摸提安的头后,我转身离开,离开这个对于莫名来到妖怪世界的我初生的家。 「孔令我不要小梓走,我不要…我不要……」提安哭着挣扎,想挣脱紧紧抓住他的朋友。 梅回头注视自己身旁还有身后的两个男人,她不明白,难道他们还没发觉吗?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不追吗?」她轻声问,两个男人却用力的震了震,「这次走了,以后或许就真的〝最多只能是朋友〞了。」 绿瞳和金瞳一瑟缩,怔愣的转向对方,在对方剔透的眼珠子中看见被倒映的,狼狈的自己。 踏出蔷薇宿舍,不自觉的回头看向那透出灯光的窗台,他从进门就很紧绷,过程中虽然有好一点,可最后又开始僵硬,是生病了吗?还是…… 我晃了晃脑袋,不关自己的事,别想那么多了,得赶快回到雷湛身边才行,不然他又要生气了。 才刚要重新跨步,却从后被抱了一个满怀,「谁…?」我吓了一跳。 低头发现用力抱住我的双手,食指上的琥珀戒指使我一怔,「……婪燄……?」 我不确定的,不是对象是否是他,因为自己不可能错认那闪着金黄光芒的戒指,除非他把戒指送给了别人,虽然这也满有可能的,毕竟他不曾珍惜过那戒指,不过…他怎么会突然跑下来? 「怎么了吗?」我疑惑,想拉开他环住自己的手,却闻风不动,清楚彼此力气差异的自己不再努力,很老实的让他抱着,他没有说话,我叹了口气,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句话是要问几次?「没事的话,我要回去找雷湛了喔!」 闻言,他的双手收得更紧,让我有些呼吸困难,「……别走。」 「那你赶快说。」我无奈道,今天的婪燄反应有点缓慢,他该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十秒过后,望着头顶上的月亮,我仰头无语,还是其实有问题的人是我?就像之前的徵婚啟事一样,我误以为是雷湛哪里有毛病才会一直跟着我,但出毛病的一直都是我,现在也是一样的,对吧?不然婪燄为什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顾着抱我? 我开始感到不耐的微微挣扎,「婪燄放开我,我真的该走了。」对于来到丝尔摩特前雷湛给的惩罚,我依然记忆犹新,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跟我走。」他的头埋在我的颈间,模糊的话语轻易的飘进我的耳内。 三个字,阻断了我的挣扎,僵硬住身体,「这一次,就只是待在我身边。」不会拍卖,没有计谋,他只想纯粹的留下她,让她留在他的身边,「跟我走,好吗?」 我愣住,什么意思? 『……别走。』所以他刚刚的那句别走,不是叫我现在等他把话说完,而是要我留下来? 「你…你是被提安拜託来的?」我困惑的猜测着最有可能性的可能。 「不……」 「真难得你会宠着提安。」我没注意到的自顾自往下说,「以后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还是可以做朋友,你让提安别想太多嘛!」以前总觉得他们不会过度在意自己,结果现在,却像个孩子似的,真让人觉得好笑,不过是窝心的好笑。 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他稍微松开,却不肯完全松手,好似害怕一放手就会失去,我转过身看他,却因为被他抱着,所以显得贴近,白净的脸上少了盛装时的贵气,此刻的他,气质儒雅的像个书生,脸上的徬徨却又让他像个纯真的孩子,金色的眼瞳内含我不明的情绪,「虽然之前说过要和你成为平行线,不过…还是能成为朋友的,对吗?」 他与我对望,眼里激昂的情绪逐渐被理智压下,「是啊!」勾起淡淡的微笑,逼自己放开手。 「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是可以常连络,身为家人彼此报平安,说明近况,也是件好事对吧?」我不确定的问着,有点害怕婪燄会拒绝。 「嗯。」 「那我们就说定囉!以后还是要常连络。」我开心道。 「……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製物品,放到我手中,手覆住我的握上,让我拿好,「要收好,别被他发现了,想连络我时,按下上面的按钮就可以了。」浅浅微笑,将微小的奢望藏匿其中。 风吹来,颈上的金球清脆作响,听见声音,我想起了雷湛,「我真的得走了,如果有机会,再见吧!」挥手转身往会场跑去。 「家人吗……」婪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双手,他明白自己,最不需要的,就是家人,而她…却只把自己当作家人,一丝苦楚染上了上扬的嘴角。 会场上,等得不耐的雷湛皱着眉,经典的臭脸,思咐着,自己不过是看在难得出来,又很久没见到朋友的面子上,放那个女人离开自己视线几分鐘,这样她也能乱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并从远处传来叮叮声响,看过去,是那个女人朝自己跑来。 「抱歉抱歉,你等很久了吗?」 「臭女人你跑哪去了!」他不悦道。 「就一时叙旧聊太久了嘛!」 「哼!」他老大不爽。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因为太久没见面,所以要聊的东西太多才会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然…你以后让我和他们每个月见面,每个月都聊天,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要讲了。」我淘气地赖皮道。 「我才不会如你的意。」他还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久久一次就算了,还想每个月都出来?不可能!「我已经准备回去找条鍊子了。」 「哎唷!别生气嘛!我真的没有乱跑,你看,我这不就回来了吗?」我笑着安抚道。 「你放心,我会找条跟这个项圈相符的金鍊子。」他气呼呼的转身往前走。 唉──真是个爱生气的男人。 我赶紧跟上,勾住他的手臂,讨好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不用找什么鍊子嘛!话说回来,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不能再去其他地方走走吗?……」一对男女走远。 这时的自己,还天真的以为,也许雷湛和婪燄他们的敌对,时间只要久了,有一天终将冰释,而自己也能光明正大地和他们重新相聚,却没想到,未来我再次和他们其中一人说话时,会是那般残酷的开始。 第七集 狼王训练手册 70 出游就是要迷路啊 裹着长毛斗篷的自己,不断对自己冻僵的小手呵气,拉拉自己头上的毛帽,一条相连的毛茸尾巴垂在耳边,煞是可爱,站在一片雪地间,与无暇的白雪相比,身上的白色长毛似乎更接近米色,远远看见一名伟岸的男人走来,怕冷的自己用着彆扭的方式走过去,还因为太冷而太僵硬,以至于双脚打结,扑通的一声,扑街在地。 「你这是在演哪齣笑话?」一道调侃由上而下。 我挣扎想爬起,却因为穿得太厚而笨拙的徒劳无功,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将我捞起,「呼──」因面着地所以有些缺氧的自己大吸口气,原本被冷红的巧鼻和脸蛋被冻得更红,活像麋鹿班比,「你也太慢了吧!」我不悦的嚷着。 「我哪有,根本是你太怕冷,所以才错觉。」雷湛反驳,「而且我们会落得现在这步田地也不想想是谁害的?」他挑眉。 「我…!」我被堵得语塞,「少囉嗦啦!你刚刚去探路探得怎么样了?」说不赢的我不打算自讨没趣,直接说正事。 「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转移话题。」他无奈的撇撇嘴,「在往前半天的路程就会看见村落了。」他往后指了一个方向。 「还要半天!」冷得牙齿打颤的自己哀嚎,赶紧迈步,「那我们赶快走吧!冷死我了。」 「喂!你要去哪?」他把我拎了回来,「是往这走!」将我转了另一个方向。 望着那包得看不出身形,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某种臃肿魔兽的女人背影,雷湛无奈的摇头叹气,但又忍不住漾起宠溺的笑意。 如果真要说来到这个妖怪世界,最让我无法适应的大概就是这件事了──冬天。 在四季分明的妖怪世界中,冬天是我最无法忍受的季节,以前在本来世界的冬天,除了低温还会下雨,就已经够令人受不了了,而现在这个世界的冬天,除了低温还有更低温,感觉不管穿上几件衣服都不够似的,突然怀念起雷湛寝殿内的那个大壁炉,燃起熊熊火焰时,透出的温暖总让自己捨不得离开。 盯着一大片雪地,自己很是丧气,为什么雷湛会说现在会这样都是我害的?原因是因为某隻臭狼的怂恿! 毕业的牙等人回到格达密切后,通过了试炼,受到雷湛的重用,粗线条的牙和琛意外地很有作战天份,联手替雷湛攻掠了不少种族,让狼族的统领版图更加宽阔,而心细的真皑则是专心待在国内,辅佐雷湛与旧时代的老臣互相抗衡,加上雷湛本身的能力和后天的努力,在他带领下的格达密切达到鼎盛,超越了铁克斯时期,也渐渐得到了旧时代老臣们的认可和敬重。 而为了替前不久刚从其他战区回来牙和琛庆祝,我们五个人开了一桌酒席,我也亲自下厨煮了所有菜,关于这点雷湛还跟我呕了好几天的气,酒足饭饱之后,牙忙着对其他两人大谈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姿,琛则是拉着我说了不少外面世界的风俗民情,勾起了我压抑许久的过动分子,因此我足足烦了雷湛一个月,吵着让他带我出来。 谁知道,半路会遇见刺客打算伤害雷湛,但经过几轮攻防,雷湛的强大让他们却步,他们决定退而求其次,把目标转向了在一旁准备吃果子看戏的我,『你…你们想干嘛?』我被盯得发毛,不安的吞吞口水,『你们要杀的正主在那儿,干嘛看着我不好好去杀他?』 『喂!臭女人你说的是人话吗!』在前方不远闪躲攻击的雷湛还有办法分心的对我怒吼,比起有人要暗杀他,我的话似乎更让他火大呢!果然是对手太弱了,嘖嘖。 『听说狼王身边有个人类女人,看来就是她了,把她抓回去给老大!』应该是头头的人发号施令。 『雷湛!』见对方朝我衝来,我紧张的一叫,『雷湛你还不快来救我!』 『臭女人你真的是很嚣张!』雷湛骂着,但还是加快了手脚速度,快速解决自己眼前的敌人,朝着我的方向衝过来。 就这样顾着逃命的我,是逃掉了,但也迷路了。 一边逗嘴一边和雷湛漫步在雪地上,「你也太夸张了吧?」雷湛斜眼看着一旁猛打颤的女人。 「你…你才夸张,你怎么能看起来一点都不冷?」全黑色的长毛斗篷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威武,一片雪白对他彷彿只是背景,丝毫不受低温的影响。 「因为老子强壮。」他勾起一个狂妄的笑容。 「呿!」我撇过头。 「不过明明觉得这阵子你这个女人身体好多了,怎么还这么怕冷?」他不解,「难道是补得不够?」小声自问,脑中不断蒐寻是否有更好的补品。 「我天生怕冷不行吗?」我翻翻白眼。 跟着雷湛的这些年来,不管是衣服还是首饰,甚至是食物与补品,只要是最好的,他无一不送来给我,以前只要到秋天就容易感到发寒,标准外强中乾的身子,现在好了许多,没那么怕冷跟容易生病,就连过敏的状况也都减少许多,可是寒冬,依旧是我无法跨越的大关卡啊! 「看到了!」昏暗的天色,前方隐约传来灯光,兴奋让我打起了精神,欣喜的拉起雷湛的手,「我们赶快走吧!」 「好好好,你慢点,等等又跌倒我可不救你了。」从补品思绪中回神的雷湛好好牵住小手,以免对方不稳可以随时拉一把。 这是座偏僻的村落,不说人群,就连居住用的房屋还是用简陋的稻草盖成,只有几间座落在雪地中,我开心的上前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没人回应,我回头望了望雷湛,雷湛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四周,「不好意思……」 我正准备再敲门时,门〝咿──〞的一声缓慢开啟,一名蒙着眼的驼背老妇探出头,「是谁?」歷尽沧桑的声音由她口中发出。 「老奶奶不好意思,我和我朋友迷路了,不晓得能不能在您这里借宿一晚?」 听见朋友称呼的雷湛狠狠瞪了过来,我胆怯的缩缩肩膀,可自己究竟没说错啊!我和他虽然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全都做了,但是迟迟没有举行过所谓的结婚仪式,也并未昭告全国我的存在,不是王后就连妾也不是,就这么卡着,儘管有点落寞,可是我明白他的难处,这段日子以来,下午我多半是无聊的蹭到书房陪着忙碌的他,时常看见催促他娶妻纳妾的讯息,就算每每他收的很好,怕是被我看见般,依旧于事无补。 庆幸的是,每过一天,他的身边依然只有我。 老妇侧头聆听,确实只听见了两个呼吸声,「赶紧进来吧!这么冷的天气,冻着可不好了。」她侧过身子,让出门口。 我欣喜的回头看向雷湛,示意雷湛跟我进屋。 屋内,如屋子的外观般,老旧的木桌椅,角落一处用枯枝燃烧的火燄是唯一的光源,另一个角落则是一个用石头做的床铺,「不好意思,我这里很简陋,如果不介意,床可以给你们使用。」老妇歉疚的笑了笑。 「不不不,床还是给您休息,我们只要稍坐一下就好了。」我赶紧道。 「好吧!夜深了,你们也快点休息吧!」老妇蹣跚的爬上坚硬的石床。 空间回到寂静,我来到火源边,蹲下,温暖自己,呼出一口气,冷冻的白烟随之而出,雷湛则是在旁边找了一处空地坐下,不理会我的闭眼假寐,我感觉双手没那么冻之后,讨好的凑过去,跟着坐在他身边,靠上他肩膀,「别不开心了。」 他没有回应,我轻叹口气,「你明知道在我心里,你不只是朋友。」解释道。 他还是沉默,正当我以为不会有任何回应时,他展开长臂,将我拥入怀中,并将自己的斗篷拉开的将我裹在其中,霸道得体贴,「睡觉,省得明天你又嚷着累。」唸道。 扑通,扑通,平稳的心跳声贴近我的急促,一种温暖传达到心底,好像自己也没那么冷了,幸福的上扬嘴角,听着那心跳声,安稳入睡。 翌日一早,睡饱的我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窗外,透出光亮,「醒了?」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 抬起小脸,满足笑道:「早安。」 老早睡醒的雷湛仍闭眼休憩中,避免吵到怀中的人儿,直到发觉怀中的她有所动作,才出声,睁开眼,便见到了那灿烂的笑脸,那怦然心动,儘管六年了,仍会让他措手不及,「醒了就快起来,想压死我?」所以只好用粗糙的言词掩饰自己的侷促。 「嘖,有多少人想抱着本姑娘睡觉,便宜你了还这么兇。」我笑着起身。 「并没有那种人,你想多了。」他赏了我一记卫生眼。 一旁的火堆早就熄灭,老妇也不在屋内,我打开门,一股冷意让自己清醒不少的一抖,下一秒却被吸引注意力的惊呼,「雪耶!」我惊喜的衝出去,旋转环顾四周,点点白雪飘然而下,「雷湛你看!下雪了!」开心的近乎尖叫。 「只是下个雪有什么好开心的……」从屋内踏出的雷湛碎唸道,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不禁噤声。 如瀑直洩的长发衬在米白色的皮毛上,在一片雪白中旋转着,红棕接近黑色的发被阳光照射得隐隐散发红光,白皙红润的小脸,以及那看见雪花而散发出兴奋光芒的圆润大眼,如雉子的单纯表情,但在那微微敞开的斗篷下,服贴的皮衣隆起双峰让人不禁想一手盈握,纤细的长腿正是每个男人都想让此缠上自己腰间的完美长度,是妖精吧……他不自觉的惊叹,是只属于他的,最美的白雪妖精。 「给我过来!」他恶声道,把眼前差点把他诱惑得不能自己的人儿抓到自己面前,「不是怕冷怕得要死吗?还不给我穿好,到时候生病我可不管你。」不悦的骂着,大手却细心的帮我拉紧斗篷并打了个精緻的结,不让冷风肆意的灌进大衣下。 「雷湛你看你看,是雪耶!好美喔!」像个孩子的双手捧着,承接雪花想送给他,但雪花一碰触到掌心,便融化成水。 「不过是下个雪,有什么好开心成这样的?」他不明白,为何眼前的她总是能这么轻易便开心得像是得到世上最好的珍宝般?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下雪嘛!」知道自己夸张了,我俏皮的吐吐小舌,「以前我们那里就算很冷,也只有山上会下雪,所以我本来打算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要吵着让陈彬带我上山看雪的。」 「你不是怕冷,怎么还这么喜欢雪?」 「因为你不觉得雪很漂亮吗?不管怎样的地方,只要下雪了就会变得很美,就像感觉不管发生什么坏事,只要被白雪掩盖后,事情也没那么糟了。」我温柔带笑,仰头凝望漫天白雪。 第八集 听说狼王陛下不会爱 71 刺杀是一个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陈彬也常这么说我,哈哈。」我不在意的耸耸肩笑着。 剑眉微皱,他不喜欢她提起以前那个世界的事,更不喜欢她提到那个叫作陈彬的男人,尤其是她脸上的笑容每每变得温柔,自己不明白原因,可只要提及那个男人,他就忍不住想起,在那个世界,那个男人和她之间的亲密,拥抱,亲吻,说着只有彼此才懂的话语,如此熟悉与贴近,近得容不下任何人,还有那个男人的警告,自己甚至每字每句都还记得。 「该走了,不然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薄唇不悦的抿了抿,转身前进。 「喔,好啦!」察觉到身边的男人似乎有些焦躁,难不成他不喜欢下雨,也不喜欢下雪?我不解的猜测道,赶紧跟上男人的脚步。 眼前的男人脚步倏地一停,自己来不及停下的撞上,「唉唷!」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干嘛突然停下来啦!」 「出来吧!」雷湛对着无人的四周说道。 出来?我疑惑的看看的周围,没人啊!难不成……是有鬼?我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不愧是狼王,果然耳闻不如眼见。」六名男人走出。 「听说新任的狼王,统御的能力了得,将原本还有歧心的狼族内部治理得服服贴贴,对外更让自己的部下攻下了不少领土,可就不晓得,从未出战的狼王本人,战斗的能力比不比得上统御的能力?」为首的男人轻蔑笑问。 雷湛不怒反笑,不屑的稍稍扬起下巴,「就凭你们?」 语毕,周围的林木间涌出了大批人马,将我们团团围住,本想照惯例闪远点的我愣住,靠,哪来这么多的人? 雷湛你这张臭嘴,狗嘴吐不出象牙就算了,什么时候兼差到乌鸦嘴去了? 「自己精明点,待会找地方好好躲着。」雷湛退后一步,小声对我交代。 「干掉他。」老套的台词,却让我笑不出来。 顿时,我明白了〝刀光剑影〞这四个字的具体表现,惊险的躲开迎面而来的大刀,大刀砍入了树干,我看向攻击我的大汉,松口气笑道:「好险,卡住了吧!你活……」正嘲笑着对方的自己,那声〝该〞还未出口,大刀赫然拔起,「啊!」我尖叫的抱头蹲下,闪过劈击。 「张梓!」雷湛听见尖叫声,心急的看来,发现没事,赶紧回头闪过攻击,尖锐的爪子划破对方的身体。 我紧张的低着身子往旁边跑去,发现一处空隙,找到突破围攻的出口,我努力朝着那处跑去,因为我清楚,唯有我安全了,雷湛才能不用有所顾忌的大展身手。 干!这是我扑倒在地,脑中窜过的第一个字。 你大爷的,为什么电视剧上面总演着雪地上男女主角浪漫的散步,却没演到被雪掩盖的石头会让人绊倒?我恨恨的回头瞪着那灰土土的,突出的石块。 「嘿嘿,逮到你了吧!」明明只是个人类,却让人老是抓不到,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被其他人瞧不起了,正当已经心急的大汉看见对方跌倒在地,忍不住坏笑。 「大叔,会嘿嘿这样笑的只有变态啦!」我嘴贱的回道,对方显然没想到的一愣,穿得过于臃肿而不灵活的自己挣扎几下,还是无法顺利起身,瞧见对方转为青紫的脸色,我抓了一大把白雪朝他脸上丢去。 「你这个臭女人!」他狼狈的抹去脸上的雪泞。 趁机我半爬半跑的向前逃命,「我一定要杀了你!」他怒吼着,伸手轻易的抓住我的脚踝,将我拖了回来。 「呀!」我拼命用两隻五爪抓着雪地想製造点阻力,却没用的被抓回大汉身下,「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又踢又丢雪的挣扎。 「去死吧!」他高高举起大刀。 老天爷,我诅咒祢,诅咒祢不得好死,诅咒祢全家都不得好死啊啊啊!! 我在心底怒喊着。 「不要!」我不敢再看那挥下的大刀,恐惧的闭眼大叫着。 「呃!」没有料想中的剧痛,只听见一声闷哼。 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一隻尖锐的爪子穿过大汉的胸口,「张梓你没事吧?」是雷湛惊慌的脸,明明是寒冬,汗珠却从他颊边流下。 他为了自己,拼命的突围,来到自己身边,拯救自己。 挡在我们之间的大汉倒下,没有阻隔的我们,我害怕的躲到他身边,「我没事。」 「好个多情的狼王,为了个人类,竟然不顾自己安危。」那身为首领的男人訕笑。 雷湛将我护到身后,警戒的盯着前方的敌人,我依附的抓住他的大衣,却感觉到一阵湿润,看过去,发现自己双手染上血跡,「雷湛你受伤了!」我急忙喊道。 「不碍事,别嘰嘰喳喳的,吵死了。」他嘖了一口,带血的口沫被吐到旁边的雪地上。 「刚刚为了救这个人类,你挨了一刀,我很想知道,接下来你会不会为了这个人类连命也不要了?」首领露出嗜血的笑容,举着自己的武器缓步朝我们走来,那遐意的姿态宛如我们已是困兽。 他护着我一步步倒退,周围的敌人攻击落下,雷湛为了闪躲,把我往后一推,我不稳的倒地,彼此狼狈的各自躲开来自各处的攻击,而他为了保护后方的我,无法灵敏的活动,敌人像是看准了这点,一刀一剑逐渐落在他的身上,「住手,不要!」我惊慌的大叫着,爬起身,想保护他的挡到他身前,却又被他一把抱住,回过身以背替我挡下攻击,「雷湛!」近距离的看着那一把把刀剑砍入他的身体,背上的肌肉绷裂开来。 「咳!」他痛得一咳,血液从他紧抿的嘴角流下。 「雷湛住手,放开我!」我着急的想挣脱他保护的怀抱,「雷湛快放开我,这样你会死的!」恐惧的眼泪从眼眶中奔流而出。 「臭…臭女人吵死了。」他脸色惨白的,却依旧不肯松手,独自承受所有攻击。 「住手…住手──!」我绝望的尖叫。 「啊──」 突然,此起彼落的惨叫声响起,原本攻击我们的人发觉不对劲的转过身,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一把大刀挥舞,将我们周遭的人扫开,矫健的身影站定在我们身前,一刀一刀毫不留情的将眼前的敌人劈开,「陛下!」另一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泪眼婆娑的自己看过去,看不清来人,「小梓你还好吗?」他担心的问道。 「真…真皑…救他……救救雷湛……」我哭着哀求。 「陛下,陛下你还有意识吗?」真皑慌张的唤道。 「囉嗦……」雷湛皱着眉,忍着疼痛放开怀抱,「也来得太晚了吧!」抱怨道。 「抱歉,是属下失职。」真皑见他还有意识,松口气,真心的道歉。 我傻傻的望着雷湛转过身,仍中气十足的发号施令:「住手,我要留活口。」 准备挥下刀口的来人停住,俐落的收起武器,一旁的士兵涌上的围住敌人扣押,对方豪气的将大刀靠上自己的肩头,「你还是这么仁慈。」 对方转过身,「……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可以听出雷湛的震惊。 「嗨!阿湛好久不见了。」对方勾起一道豪迈的笑容。 王殿内,我焦急的接受完御医的检查,来到雷湛的寝殿,见到的场景却是,御医流畅的帮雷湛身上的伤口缠上一圈圈的绷带,他似乎不受伤口影响,依旧精神奕奕的与坐在旁边椅子上的人对话,「原以为你变厉害了,没想到还是这么逊啊!阿湛。」女人不像王殿内的所有人,大胆的调侃雷湛,似乎与他相当熟捻。 受到对方调侃的雷湛,没有我想像中的咆啸,只是乖乖的接受,「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刚好到那附近出任务,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她耸肩,不愿解释太多。 「你……」他想再追问。 她却注意到了在门口的我,「唉呀!你的朋友来找你了,我就不多留了。」女人洒脱的从椅子上起身。 「阿瑟音!」雷湛急忙唤住。 女人微偏头,像是知道雷湛唤住她的用意,直接说道:「放心,我最近手头上没任务,会在格达密切多留几日,你先安心养伤,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谈。」语毕,女人直接走出。 「嘖!」他对她的不留恋似乎感到不耐,看回我,「你怎么来了?」 我走进,直盯着他身上的伤,「都退下吧!」他说道。 「是。」御医和侍奉的侍女退下。 空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他望向不说话的我,对我招招手,我听话的上前,「你没受伤吧?」关心的问道。 我摇摇头,「那干嘛不说话?平常你话不是最多了吗?」 我还是摇摇头,只是一直看着他的伤口,看着他,「张梓,说话。」被盯着烦的他不耐开口。 「你……」好不容易忍住的,却简单溃堤,哽咽,泪珠滑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愣住,「你是个王欸!你怎么可以不重视自己!你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全!」我气急的哭着骂道,「你揹负了整个国家,你肩上有那么多子民的期盼,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呜……」 见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为了自己而流,让他感动,却也让他心疼,他把我拉进他的怀中,「不然你要我怎么做?」 「你应该要顾好你自己,而不是牺牲自己保护我,万一你怎么了,国家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敢想像,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那万一你怎么了,我又该怎么办?」他苦涩的反问。 我顿住,他收紧拥抱,贪恋的闻着发梢上,那令他安心的味道,「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就算要鍊着,也不让你走,所以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有机会从我身边消失?」一想到那个女人求救的挣扎,自己也顾不得周遭,只想赶快赶到她身边,那种焦急,他的心脏到现在依然无法平復的急速跳动。 「我不管,以后要是再有类似的状况发生,不要顾我,保护好你自己好吗?」那喘不过气的拥抱让我从恐惧中冷静下来,抽抽鼻子道。 「笨女人,我怎么可能听你的话?」他浅笑,抚住我的脸庞,落下亲吻。 柔软强硬的翘开我的唇齿,灵活的逼我的同他一起缠绕,手从腰游上双峰,隔着衣物揉捏,「嗯!」我一颤,脱离他的吻,「这…这里是外间,你别……」羞赧的抗拒。 他拦腰一抱将我横抱起,走进寝殿的内间,把我放上床,欺下身,吻上,手指解开我的外衣,挑开内衣,接着毫无阻隔的寻获蓓蒂,「雷湛…不…不要,你的伤……」我偏头躲开深吻,因胸前的爱抚而微微颤抖。 「可是我想要你。」他细吻啃咬着我的脖颈。 从在漫天飞雪中看见她的那刻,他就想要她,很想要,很想要…… 第八集 听说狼王陛下不会爱 72 忠心的小跟 含住待放蓓蒂,手往下,探到腿间,对着那诱人的细缝来回摩擦,「嗯……。」我忍住呻吟。 没多久,便感觉湿润浸湿他的手指,滑进细缝内,突起的小核引得让人想好好欺负一番,「啊…」我敏感低吟,涌出更多汁液。 撑着的身子,背部传来丝丝疼痛,雷湛躺下,将我翻上他的身,敞开的衣服因为坐上姿而让他一揽无遗全裸的躯体,「你说的,我有伤,所以你要主动点。」他邪笑。 呼吸一窒,想停下,却被他撩起慾火,明明这种姿势我更可以躲开,他却早已料到我不会逃脱般,「你真的很坏心欸!」娇软的骂道,却让男人更心痒。 听话的吻上他的唇,细细的吸允着那薄唇,辗转而下,吻过颈子,来到胸前,含住,小舌轻轻一舔,他的身体一顿,手学着他挑逗自己方式,对着他胸前的揉搓,唇瓣轻吻而下,解开裤头,来到那昂首前,张着小嘴,大胆含上。 「嗯!」他猛然一震,双手扣上我的头。 缓缓的吸允并舔舐着,坚硬得更加炙热,勃发的慾望更胀大,他忍不住轻轻对我的头施压,想我吞得更深入,「啊…」一声低吟从他喉中飘出。 双颊用力,配合吸允,只想让自己所爱的男人感到更多欢愉,分泌的唾液从闔不上的嘴角淫秽流下,「张梓…给我……」他扯着自己,不给自己再继续下去的机会,拉开我的双腿,使我跪在他两侧,他扣住我的圆臀,想要我朝他坐下。 「不行。」我狡黠的坏笑,双腿撑着不让他得到想要的,「谁叫你老是欺负我,我才不要让你开心呢!」 深邃的双眼染着银丝,「不行?」他挑眉,长指凑到我腿间,在湿润间找到洞口,进入,「你确定?」 「啊!」身子僵住,感受着他进到体内的长指。 长指恶劣的快速抽动,我的双腿渐渐无力,但还是傲娇的颤抖撑着,「雷湛别这样……」娇软的哀嚎。 洪水氾滥,他抽离手指,趁我喘息时,将我的圆臀压下,把他的硕大送进体内,「啊…雷湛…」 「呃!」他闭眼,忍住喷发的衝动,双手托着那柔软弹性的臀肉缓缓移动。 我用手撑在他宽广的胸膛上,挺起身子,轻轻摇摆臀部,明明是想伺候身下的男人,自己却在那燃烧的慾望中,几乎丧失理智,「湛…雷湛……」着魔的唤着他的名。 「张梓…快点…」他重重喘息,双手协助我发痠的腰桿,要我快速摆动。 「雷湛我不行了…嗯……啊!」我投降的摇头,高潮的缩起身子。 「嗯!」那越来越紧缩的吸附住他的热铁,他无法再忍耐,扣紧圆臀,快速摇摆自己的腰,臀间一紧,热浪喷射而出。 「雷湛…你爱我吗……」迷迷糊糊间,自己这样问着。 他低低喘着,享受快感的馀韵,理智渐渐回笼,思考着女人的问题,「……我喜欢你。」 沉重的眼皮垂下,意识陷入黑暗。 站在大树下,我仰望着枯枝。 寒冬带走了一切,只留下光秃的丑陋,明明是那么狠心,却又下起雪,点缀那残忍,好让一切,看起来没那么伤人。 「小姐!」后头传来惊呼。 青芽急忙凑上的将大衣披上我单薄的肩膀,「你怎么没多穿一点?你不冷吗?」青芽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平常是怕冷怕得要死,现在却只穿着薄薄冬衣,疑似在赏雪的主子。 「冷啊!」废话,雪都下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不冷?我又不是死人,瞟了她一眼。 收到眼神的青芽吞吞口水,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转移话题,「小姐你怎么还在这?」 「不然我该要去哪?」我无言的反问,眼前的青芽明明就已经日夜照顾自己这么久了,为什么有时候她说话,自己还是觉得跟她有代沟呢? 「当然是赶紧去陪着陛下啊!」她说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现在的他在忙,我去黏着,不是自讨没趣吗? 「当然是为了别让那个女人抢走陛下啊!」她用一副惊讶的嘴脸,显然认为我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那个女人?」哪位? 「阿瑟音小姐。」她指名道姓,唯恐自家主子还听不出那具有威胁性的对手。 我不意外地,听见这个名字。 从外头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雷湛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而那个女人的确如她所说,在格达密切留了下来,我会知道,只因为我每天都可以看见她受到雷湛的传唤,进到议事厅内,与他和大臣们一同开会。 对于她的身分,我也多少有所耳闻,传说她年轻时和雷湛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又因为多长了雷湛几岁,因此不管是格斗还是课业方面,也成了指导雷湛的老师,后来因为年岁已到,必须参加试炼,通过以后便被铁克斯派外执行各种任务,鲜少回到格达密切。 从我听到的各种版本中去综合,得到了以上的线索,当然从听说的流言蜚语中,也听见了不少未经证实的消息,大概就有点像是除了课本里读到的正史以外,总会有被人加油添醋的野史存在。 而这段消息的野史,不外乎就是,阿瑟音是雷湛以前的女人。 嗯,一句就带过,我真是佩服我自己。 「喔,那又怎样?」我不在意的向前散步。 「小姐,」青芽着急的跟上,在后头嘰嘰喳喳,「你知道大家现在都在说些什么吗?大家都说那个女人是要回来和陛下旧情復燃,准备接手王后位置的人啊!」 「嗯,我知道啊!」嗯…大概从八百年前就知道了吧! 「你知道!」她惊呼,衝到我面前,「你知道怎么还能够那么淡定?」 我挑眉,「欸,你挡到我的路了。」 「小姐!」 见她认真不已的样子,我叹了口气,「这是我的事情,你那么紧张干嘛?」不明白她这么激动,到底为何? 「因…因为…」她顿了顿,看着我满脸的不解,「因为小姐是个好人啊!而且你和陛下感情那么好,我不希望你受到第三者所害,而被陛下冷落。」她不好意思的解释。 「我老是跟你玩你追我跑的游戏,你还觉得我是好人?」这倒让我更惊讶,我原以为青芽会老早受不了我呢! 「关于这点的确也让我很受不了,」她无奈的翻翻白眼,「不过,在这个只会重视强者的国家里,只有小姐你会正眼看待我们这些弱者。」她的眼神里透露感激。 彷彿见到以前的自己,初来乍到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个人也曾为我撑起了保护伞,我勾起一抹微笑:「每个人都该被好好善待。」 青芽愣住,曾以为答案会是同情,因为眼前的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倍受狼王宠爱的女人,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种柔软流进心底,更让她确信,她没有跟错主子。 「小姐你就是太好心了,我跟你说,你现在应该马上去缠着陛下,不要给那个女人任何机会……」她又开始叨唸。 「是是是。」我敷衍的绕过她,并没有打算将她的话放到心上。 今天晚上,大开宴席,原因是为了欢迎阿瑟音的归来以及欢送牙和琛准备再次离开去远征。 温暖的皮毛穿在华服下保暖,一身粉色亮面布料将肌肤衬得更加粉嫩,放任长发不挽,捧着一道道拿手好菜放到大大的圆桌上,「哇赛!超香的欸!」牙和琛兴奋得大叫。 「你到底是忙完了没?」雷湛不耐烦,对于亲自下厨的这部分仍有意见,那明明就是只属于他的食物,怎么可以分享给其他人? 「好了好了,这是最后一道菜了。」我笑着将〝醉鸡〞放到圆桌中央,扑鼻的酒香搭配煮得晶亮的肉块,足以撑起主菜之名,「开动吧!」我微笑宣布。 牙和琛早就压抑不住的飞〝筷〞出手,「你也嚐嚐,小梓的手艺很好呢!」真皑体贴的夹了一块肉放进阿瑟音碗里。 「多吃点,这样你的伤才会好得快。」我温柔的夹了一块醉鸡放到雷湛碗里。 「哼。」他大爷仍傲娇的不理会我,却听话的吃着我夹给他的肉。 「哦哦!这位小姐煮的还真好吃欸!」阿瑟音嚐了一口,大声惊呼。 「叫我小梓就好。」我微笑。 她顿了顿,「阿湛真是好狗运,竟然会有这么好的女人愿意跟着他。」阿瑟音感叹道,搂着我的肩膀,「来,跟阿瑟音姐姐喝一杯。」她将酒杯凑过来。 一隻大掌盖住杯口,压下,将酒杯死死的困在桌上,「她不喝酒。」雷湛绷着脸,冷冷道。 「哟──」阿瑟音对于雷湛保护意味浓厚的动作,甚感兴趣的挑眉。 「没关係,喝一点点不会醉的,今天难得大家开心。」我轻拍他在桌沿下的大腿,不希望他把场面弄僵。 「对嘛对嘛,小梓自己都说要喝了,你这个小子挡什么档。」阿瑟音推开雷湛的手,热情的邀我喝酒。 一个晚上,阿瑟音就像热情的大姐姐般,鼓舞眾人拼酒,炒热气氛,也分享着她多年在外的奇闻佚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除了雷湛始终脸色不太好看,她外放的个性酒过几巡,便友好的称我为妹妹,大啖雷湛对我的所有霸道作为,还故意讲了很多雷湛以前的糗事,把雷湛气得七窍生烟,「……我告诉你,当时阿湛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还很脏的把鼻涕通通抹到我衣服上,现在想想他当时竟然会害怕晚上有魔兽,而睡不着,简直太好笑了。」阿瑟音拍桌大笑。 「你给我闭嘴!」雷湛红着脸怒道,但根本拿眼前的女人没辙,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阿瑟音大姐你再多说点湛哥以前的事情嘛!」喝醉的牙兴奋道,「对呀!快跟我们说说湛哥以前的糗事。」琛完全已经喝茫了。 「好啊!我还记得以前阿湛他啊……」七八分醉意的阿瑟音笑着继续说道。 「这个臭女人……。」纵然雷湛也醉得差不多,但除了低骂,并没有其他多馀的制止动作。 我在宴会中悄然起身,被一把拉住,「你要去哪?」 第八集 听说狼王陛下不会爱 73 是情敌还是 我看过去,雷湛深邃的双眼略略迷濛,「我去弄点醒酒汤,免得明天大家都宿醉了。」我轻拍他的手,安抚道。 半醉的自己踏出雷湛的寝殿,冷空气让自己清醒了不少,呼出充满酒气的白雾,外头的黑夜配着白雪,有种寧静的美丽。 注视锅炉上的蒸气,深深吐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不适吐得一乾二净。 自己并非像青芽所说的,漠不关心,对于阿瑟音的出现,自己是在意的,但是雷湛并未对自己说些什么,所以我选择相信他,相信他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儘管他们现在朝夕相处。 可是,听见某个女人老是谈着自己的未婚夫以前有多依赖她,心底多少还是不舒服,「这样就吃醋了?」搅拌着汤匙不让锅子内的茶煮焦,「自己果然太爱雷湛了。」呢喃。 不想太爱他,因为害怕,害怕有一天他如果离自己而去,自己会承受不住,只是……很多事不可能会在自己的掌握中,尤其是,心。 端着托盘,四杯醒酒茶在上,一步步走向雷湛的寝殿,原本在不远处便能听见的喧哗声,此刻安静无声。 圆桌旁,亚麻色的长发扎起,如外国人般的立体五官,带着豪迈的笑容,「欸,起来喝酒啊!」支着下巴,手指戳戳已经趴在桌上睡去的脸颊。 另外三个男人早已酒醉的相扶离去,只剩他和她,对方没有回应,放肆的指头停下,改由轻抚,描绘那挺立的鼻梁,与记忆中相似,但少了稚嫩,多了成熟,「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当初的小毛头也变成王了。」她本来常带的爽朗笑容,此时却收起,浅浅微笑着,有了另一种女人的嫵媚,「明明是最痛恨狼王的你,如今还是爬上了这个位置,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轻声询问。 脑中浮现许多片段,「如果当时不是铁克斯陛下逼我离开,会不会今天是我成就了你?」那场大雨中,少年追逐而出的身影,如果没有那场雨,我是否会看见你为我流下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皱起双眉,悔恨从那对明朗的眼睛中流出造成阴霾,「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是我背叛了你,对不起,是我无法坚持下去。」年少时的诺言,彼此初夜时炙热的体温,胆怯却相信只要牵紧彼此的手便能挺过一切难关的心意。 「如果当时的我可以再勇敢一点,不被说服自己只会拖累未来要成为王的你,我……」晶莹的水珠承载了尘封多年的记忆,「我知道你恨狼王这个位置,因为害死了你的父母,我知道你多么不愿意坐上这个位置,可是我无法反抗铁克斯陛下,他说的对,你成为王对格达密切是最好的,所以我只能放弃我们。」 酒精模糊了理智,从再见到那刻澎湃的情绪再也无法隐忍,一手握成拳压抑哭声,一手掩面,好似这样悲伤便能不被看见,泪珠却从指缝间偷跑而出,滴湿了桌面,也滴上了那刚毅的脸庞。 「我不是故意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我没有看轻过你,我知道你多么努力的学习,也知道你有多坚强的去承受那些流言蜚语,我答应过你要一起面对,也答应过你会陪你永远,一切都是因为我太懦弱,陛下说我的懦弱让我无法成为你手中的利剑,无法成为狼后,所以这些年来我不断的锻鍊,完成每个夺命的任务,好不容易登上了巔峰,却也丧失了和你携手相过的资格。」 多少次在刀口下,差点葬送性命,好几次失血过多,在死亡边际,让她咬牙撑下去的,是那刻,在滂沱大雨下,少年对着她吼出心意时,自己却没有回应,转身离去。 『阿瑟音别走!我爱你,别走!』湿淋的银发贴在稚嫩的脸庞上,那急切追逐的神情,仍让她无法忘怀,『回答我,你爱我吗?回答我!你别走!』 「阿湛,还记得当年你对我说爱我,追问我是否爱你吗?」放下手,泪水模糊视线,看不清那朝思暮想的脸庞,「我爱你,这些年来,我仍一直爱你。」 指间捏紧,死白的掐着托盘。 「呵,」她鼻音浓厚的轻笑一声,像是代替对方嘲讽自己般,抹去所有水痕,「但都太晚了,对吧?」起身,转身而出,如当年的自己。 躲在阴影中的自己愣愣的望着那健美的身影,浑然不知,厅内,那从趴伏转而挺坐的男人,深邃的眼瞳中,盯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如同当年。 这个晚上,我坐在桌子前,眼前的饭菜逐渐冷却,我却一点食慾也没有,「小姐你还是先吃吧!陛下还没来,应该…应该只是被耽搁了,你先吃,他不会怪罪的。」青芽劝道。 又是一天,被错过的晚餐时间,我摇摇头,看看外头的天色,「撤下吧!他不会来吃的。」我从餐桌边起身,转过身进到内间。 看着窗外的景色,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显得寂静,也寂寞。 半夜,熟睡的自己感觉到有人爬上床铺,「别醒来,继续睡吧!」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宽阔的胸怀拥我入怀,闻到熟悉的男人气息,浅眠的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晚安。」嘟噥着,便深深睡去。 「嗯,晚安。」隐约感觉到一枚亲吻在我的额心烙下。 寒冬中,最享受的事便是料理食物时喷发的热气温暖的扑在脸上,「没错,俗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我相信陛下只要再吃到小姐的手艺,一定会重新看见小姐的好!」青芽在一旁兴奋的助阵。 「蛤?谁说我要煮给雷湛吃的?」拿着锅铲的我一怔。 「你不是要煮给陛下的?那…那你煮给谁吃?」青芽不解。 「我要自己吃不行吗?」我翻翻白眼,继续俐落的翻着大锅。 「嗄?」青芽错愕。 煮完,盛盘,我捧着盘子来到一边,「欸,大叔要不要嚐嚐?」我吆喝着躲在角落发懒的膳房大厨。 他慵懒的抬眼看我,「你这丫头又偷跑进这里。」 「嘿嘿,大叔先别这样嘛!」我赖皮的笑着,「这是我家乡的料理,今天第一次试做,嚐嚐吧!」 「哦?第一次试做就要我吃?把我当白老鼠不成?」大厨高傲说道,不过他确实有资格高傲,毕竟全膳房的厨师就连打杂的,都是集结格达密切最优良的厨师人手,能登上唯一大厨之位的大叔,若说他是格达密切的神厨也不为过,儘管如此,他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略略惊讶的瞧了我一眼,「这叫什么?」 「糖醋排骨,不错吧?」我很有自信,也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果然好吃。」满意的笑了笑。 虽然我常私自跑进膳房偷煮东西,这犯了大厨的禁忌,但就在一次他嚐过我煮的食物后,便默许了这样的行为,这或许是他认同我厨艺的表现,从此,我和他就成了交流手艺的忘年之交。 「少得意忘形,肉分明有点老了,而且酱料下手过重,掩盖了蔬食的香气。」他挑剔的说道,但还是再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少来,你明明也觉得很好吃。」我笑着耍赖,拿起另一双筷子递给一旁呆傻状的青芽,「你愣着干嘛?一起吃吧!」 「喔,好。」她听话的吃起,心里仍顾虑自己眼前的主子,却又马上被美食吸引了心思。 吃饱的自己,散步着,晃到了书房前,门口的老侍卫打算通报,我赶紧制止,「雷湛还在忙吗?」 「是,陛下与阿瑟音小姐、真皑大人在里头议事。」 「是吗……。」我垂下眼帘。 「小姐需要通报吗?」老侍卫见对方失落的模样,不忍心的问道。 「不用了。」我微笑摇头,转身离开。 晚间,等候不到来人的自己再次回到书房前,里头依旧灯火通明,「小姐。」稍早的老侍卫一眼便看见我。 「他们…还在里面谈事情?」 「呃…真皑大人已先行离开,剩阿瑟音小姐和陛下在议事。」他尷尬的如实稟报。 「……真皑离开很久了?」 「天未黑便走了。」 天还没黑?那至少都好几个鐘头了,他们两人独自谈了这么久,是…在聊些什么呢?我望向那不透明,紧闭的窗户,「小姐,你别在意,最近格达密切的领地──契壁铬边疆有人三番两意在侵扰,陛下肯定是因为此事,才会和游歷在外多年的阿瑟音小姐讨论许久。」老侍卫难得的解释着,全王殿只要和眼前女人多有接触的人,便知道她对下人从来都是温柔,没有衝着狼王的专宠有任何的嚣张高傲,远比以前那一个个妻妾,她真的,好太多太多,所以见过许多的他才忍不住多嘴几句,想让对方安心。 我撑起嘴角,「没事的,我没多想。」知道自己让人担心了,我努力笑得自然,「对了,他们吃过饭了吗?」 「回小姐,陛下等人从中午便未用过膳。」 「那……」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提篮,交上前,「这个你帮我送进去,让雷湛和阿瑟音小姐吃吧!」 「这……」老侍卫一怔,「你不进去吗?」 我摇摇头,「我先回去休息了,请务必帮我交给他,嘱咐雷湛要吃。」语毕,转身离开。 老侍卫盯着那纤细的背影,先是一叹,自己看过许多争宠的妻妾,却没见过这么傻的,分明是担心陛下还没用餐,特意想和陛下单独用餐才会来此,却将食物双手奉上,让陛下和自己的情敌一起独食这原该属于自己的食物,难道她就不怕,她送上的,有可能不只是这顿晚餐,而是自己的男人吗?摇摇头,又是一叹,奉命的敲门。 「进来。」男人的嗓音从里头传出。 打开门,老侍卫提着木篮进去,「有什么事?」身为君王的他坐在主位,神情严肃的阅读桌面上的文件。 「小梓小姐请小的送食物进来。」 雷湛一怔,目光从文件中移开,这时才闻到一股香味,「她担心陛下尚未用膳,请小的嘱咐陛下务必要食用。」 「……放下吧!」 「是。」老侍卫将提篮放置一旁的桌上,退下。 「现在多晚了?」雷湛捏了捏眉间,问道。 「大概晚上十点多了吧!」阿瑟音看得出眼前的男人已有点疲惫,自己也陪着他还没进食,虽然自己在外多年不见得餐餐都有得吃,但现在闻到食物的香味,也让她想起了飢饿,好奇的打开提篮,「哇!好香啊!」 雷湛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提篮前,发现里面有两人份的餐点,「欸,阿湛我可以吃吗?看起来很好吃欸!」阿瑟音话才说出口,手更快的抓起一份吃起来,「吼!超好吃的欸!」狼吞虎嚥。 看来自己又错过了和她的晚餐时间,雷湛有些懊恼,两人份…是本来要来这里和自己一起吃的吗?可…为什么提着食物进来的人,不是她?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心中有着愧疚也有些许的思念,心情复杂的吃下那美味的食物。 深夜,自己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华美的装扮,一一撤下,挽起的长发如瀑直洩,镜中的自己不如从前,双颊被补品玉食滋润的丰腴,常晒太阳的肤色也不再过于白皙,呈现一种健康的红润白透,蜕下锦衣,才看见真实的自己,空有充足物质,却感到寂寞的自己。 我快速摇摇头,摆脱自己的忧愁,拍拍自己圆润的脸颊,「想什么傻话,有多少人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自己还这样胡思乱想,简直太不成熟了,何况雷湛是个君王,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你也听到了,最近又快打仗了,我得乖一点才行,而且…也不过半个多月没见到他而已……」原想给自己打气,说到最后一句,自己还是忍不住落寞的垂下眼。 以前,不管再怎么忙碌,雷湛总会抽空陪自己吃过晚餐,晚上一起就寝,而现在,别说吃饭了,连说句话都有困难,整天只顾着和阿瑟音关在书房开会…… 「算了,别乱想别乱想!」我用力的甩甩头,好似这样就能将这种种令自己不安的念头甩出。 瞥见,首饰盒内,一个小巧的圆锥状银製物品,「这个……?」拿起,与食指差不多粗细,大约一个指节的大小。 圆锥的一端微微凸起,好奇的按下,顿时亮起,忽暗忽明,我吓了一跳,手滑没拿稳,掉到地上,滚地,「唉呀!」紧张的趴下地追逐在地上滚动徘徊的银製物。 在桌子底下,终于追上,「跑不掉了吧!」我冷笑,对着圆锥物。 桌底下,原本忽暗忽明的光芒不再闪烁,直直的发亮,这到底是什么?是雷湛之前送的某种新奇的礼物吗?我不解的歪着头,像隻猫咪的趴在桌子底下。 倏地,「……你好。」 第八集 听说狼王陛下不会爱 74 爱是什么? 「呀!」我被吓到的尖叫弹开,头硬声撞上桌底,「喔!」痛得抱头低喊。 大半夜,我的尖叫声沉落后,回归一片寂静,彷彿刚刚眼前这个〝鬼东西〞不曾发出过声音,「是我听错吗?」我愣愣的自问着,「呵…呵呵,说得也是,又不是有鬼,怎么会突然有声音呢?」我乾笑的安慰自己,儘管自己已全身发毛。 「……是…小梓吗?」好听的声音透露着不确定。 身体僵硬,双眼瞪得大大圆圆的,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个发出声音的〝鬼东西〞,「鬼…鬼呀──」吓得往后弹跳,再次愚蠢的撞到桌子,力道大到实心木桌不稳的晃动几下,「妈呀!痛死我了。」痛得逼出眼泪,但顾不得痛到爆炸的头壳,手脚併用的爬出桌子底下。 「祢…祢不要害我,我这辈子除了贪吃了点,还有捉弄过几个人之外,我没有做过坏事,祢可不能害我!」瞪着那发着红光的〝不祥之物〞。 沉默了一会儿,「噗,」一声噗哧,「呵呵…呵…哈哈哈──」 我愣住,哪里来的鬼可以笑得这么爽朗? 高耸的建筑,欧式古色古香的装潢内,一名长相精緻的男人,若说是经由上帝之手打造出的最完美作品也不为过,如丝绸般透亮的黑发全数严谨的梳在脑后,修长的指头执着笔在桌面上飞快写着,晶莹的金瞳和食指上的琥珀互相辉映。 对他而言,今天是个安静的,接近孤独的夜晚,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必须将一切安排好,才能一步步走向自己所规划的未来,每晚他都会把那个通讯器放在自己面前,儘管每天每天,通讯器不曾啟动过,所以每天每天,又是这样一如往常的,拥抱孤独的过去了。 然而,今夜,那红光闪烁将他笔尖震住,他不确定的看向它,那忽暗忽明的闪烁,宛如有某种催眠魔力般,竟让原本平稳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放下笔,手伸过去,仔细看,似乎还可以看见指尖带着不确定的颤抖,是…是她吗? 按下接通钮,「跑不掉了吧!」一声清脆却有点喘息,怀有得逞意味口吻的声音传来。 呼吸一窒,这样的宣誓,他清楚对方并不是在对自己讲,却有一股不明的力量狠狠撞击了自己波澜不惊的心,那心不再受控制,有了自己的意识,为了什么在狂奔。 「……你好。」他甚至不知道开头应该怎么说,只好给了一句僵硬生疏的〝你好〞,一点都不像平常能言善道的自己。 「呀!…喔!」先是一声尖叫,又是一声痛呼,她…怎么了吗? 过了一会儿,「是我听错吗?」她似乎在自问自答,「呵…呵呵,说得也是,又不是有鬼,怎么会突然有声音呢?」 听到此,他便明白,胆小的她又被吓坏的胡思乱想了,嘴角无奈的上扬,「是…小梓吗?」是她吧!只有她才会傻得这么可爱。 「鬼…鬼呀──」咚!一声撞击的闷声,「妈呀!痛死我了。」传来她的哀嚎。 她到底在哪里才会让她一直撞到东西?他忍不住好奇地猜测道。 才思考到一半,又传来恐慌的声音:「祢…祢不要害我,我这辈子除了贪吃了点,还有捉弄过几个人之外,我没有做过坏事,祢可不能害我!」 他怔住,『为…为什么!我上辈子除了乱丢过垃圾,捉弄过陈彬,还有对帅哥发过花痴外,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我怎么可以下地狱!』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朝着自己如此嚷嚷,明明可以看得出来她有多害怕,还是鼓起勇气理论着,感觉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肯吃亏呢! 「噗!」他不禁噗哧一声,那从身体深处涌现出来的笑意,迸发:「呵呵…呵…哈哈哈──」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可能还会被眼前如此大笑的男人吓坏,毕竟他可是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大声了,或者是说…像个人的笑了。 一股暖流冲刷了每夜每夜的孤独,放下笑到抚额的手,停下笑声,却止不了已染上眼角的笑意,就算这么多年没见,她…还是她,一种澎湃在内心,胀得自己呼吸困难,但那颗悬得高高的心好像被一隻温柔的手,小心翼翼的放进柔软的羽毛中,一点点难耐的搔痒,却备感安心,「小梓,是我,婪燄。」 我眨眨大眼,吸收那〝鬼东西〞传出来的话,「婪……燄?」 「你忘记我了?真令人伤心哪!」听见我的迟疑,对方传来有点无奈却又宠溺的语调。 「婪燄!婪燄是你吗!」我惊喜,又再次手脚併用的将〝鬼东西〞…呃不是,是通讯器,将它从桌子底下捞了出来,捧在手上,「婪燄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我开心道。 「嗯,你呢?」 「还是老样子啊!吃好睡好,都快肥死了。」 「呵呵,梅说得对,你之前太瘦了。」 「哪会,我现在胖超多的,你如果见到我一定认不出我。」 对方沉默了,该不会我说错什么话了吧? 「不管小梓变得怎么样,我一定都会认得出你的。」沉稳,温和。 我微愣,一如那从前的夜晚,虽然充斥计谋和欺骗,却带给我少有的安心和依附感,「少来,这么久没见,人多少都会改变,也许我已经变得很可怕了呢!」笑道。 「小梓,不会变的。」不知为何,他这么相信,他想这么相信。 这天,从膳房中走出,我照惯例的提着木篮走在雪天下,「小姐,你今天仍不打算和陛下一起用膳吗?」青芽跟在我后头,替我撑伞。 「如果他有空就一起吃,没空就算了。」我耸肩。 「小姐你怎么这样想?你应该要坚持让陛下一起与你用膳才行啊!」 「干嘛勉强别人……」 我停住脚步,看着前方走出议事厅的男人,后面跟着好几位不放弃游说的老臣,「陛下!」一个个急忙唤着,「陛下听属下一句,娶后一事不可再拖延了。」 「没错,虽然陛下年轻体壮,但是子嗣的事情实在是万分重要!」 「现今阿瑟音小姐也从外地回来,正是大好机会,她必定能胜任狼后之位!」 「是啊是啊!不论阿瑟音小姐出身名门望族,就连在武艺上的造诣也是了得,娶她为后必定是我们狼族之福。」 「我是不会娶张梓以外的女人的!」雷湛对于他们一来一往的言语,焦躁的低吼。 「那个人类女子陛下若真喜爱,纳妾即可,狼后之位小小人类怎能配得上?」 「自古君王三妻四妾乃是家常便饭之事,您大可娶阿瑟音小姐为后,将那个人类女子纳妾,这对那个女人而言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啊!」 「你们给我闭嘴!」雷湛怒不可抑,通天的怒吼,青筋暴露,大有谁再多嘴一句就将他撕碎的跡象,一旁的人吓到噤声,「通通给我滚!」 「……是。」为保全小命,眾人识相地选择退下。 臣子退开,他仍站在中央,紧握双拳,彷彿压抑许久的怒意一旦爆发便不可收拾,「小姐……」青芽脸色有些难看的开口。 「青芽,先退下吧!」我将手中的木篮交给她。 「是。」她离开。 我就站在离他不远处,没有上前,只是望着他的身影,我清楚,狂傲的他,此时受伤的模样,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所以当他转身,我也只是默默的跟上,因为儘管他不想看见任何人,我也不愿放他一个人。 训练场上,他一踏进,所有人马上停下手边工作,肃然起敬,察觉到雷湛脸上不对劲的阿瑟音,转头对所有人说:「你们先下去吧!」 「是!」儘管她没有任何身分,高傲的狼族士兵依旧听令,只因为这是个强者至上的国家,而她,很强,若说她是格达密切的第一女战士也不为过。 整个训练场只剩他们两个人,雷湛拿起放在一旁的大刀,面向她,「来打一场吧!」 「你确定?」阿瑟音挑眉的神情像极了雷湛,不,应该是说雷湛的爱挑眉或许是受她影响,「也好,睽违多年,让师父来好好瞧瞧这些年徒儿的功力进步到哪了吧!」她笑。 一刀挥去,一刀阻挡,高大勇猛,矫健的身影在刀影中交错,没有一个人带有杀意,而阿瑟音别于雷湛的臭脸,始终带着豪迈的笑容,如同两隻健美的豹子,旋转对峙,欺近对打,像是戏耍的打斗,匹配,平等。 鏮!阿瑟音手上的刀被击落飞走,刀尖抵在她小麦色的脖颈前,汗珠从他们彼此的额间滑落,原本雷湛眼中的怒意随着汗意,蒸发,整个人不再暴躁,阿瑟音笑了笑,退了一步,直接大咧咧坐到黄土上,「不玩了不玩了,你现在变得那么厉害,没有欺负的乐趣了。」 雷湛随手将刀扔弃,同她一起坐下,用手随意的抹了抹脸上的汗,而她则将黏在颊边的长发随性拨到身后,「说吧!那群老头又出什么难题为难你了?」像哥儿们的开口。 雷湛蠕了蠕唇瓣,不甘愿的说道:「娶后。」 「每天提,他们还真不放弃哪!」阿瑟音无言,「那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每天都被他们提这件事,你都一句带过,干嘛今天脾气特别大?」 他又挣扎了几秒,吐出:「因为他们叫我让张梓做妾。」 她愣了愣,「就因为这样?」 他负气的别过头,显然原因正是如此,「哈哈,」阿瑟音仰头大笑,这个小子果然一点都没变,还是个孩子心性,「不过你自己也清楚,比起之前他们要你赶走她,现在肯退让要你纳她为妾,已经是莫大的让步了吧?」 这两个多月以来,她可没少参加那一场场议事会议,每每到会议结束前,总会有人提起这个话题,但每次都被雷湛一句〝不可能〞带过,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把她放在心里多深,所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大臣讨厌那个女人,看似柔弱无害,却实实在在的将他们最至高无上的狼王吃得死死的。 雷湛当然知道纳妾已经是那群老傢伙最大的让步,从他坐上狼王以来,他们就一直在等他腻了,让她离开,孰不知,这么多个日子过去了,看见的只有他对她越来越多的专宠,所以他们才担心,而他一直在等自己坐稳王位后,就要娶她为后,完成他对她的承诺,可现在……他仍无法给她任何名份。 「阿湛,」阿瑟音看着自己身旁这个沉默不语的男人,年少时期的回忆与现在交织着,曾经有那么多想说却无法说出口的话,经过多年,早已蒙上尘埃,就连自己现在都看不清当初那些字句,「你一定…很爱她吧?」 雷湛震住,爱?……那是什么?可以吃吗?薄唇扯出一抹冷笑,「不,我不爱她。」 一句话,让两个女人睁大了双眼,「我不需要那种会让人被背叛的可笑东西。」他低着头起身,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毕,转身离去。 阿瑟音垂下眼帘,撑地的手握紧,砂土脏了手,也让她想起了当初一切会蒙上灰尘的原因。 我望着雷湛离去时,孤傲的背影,华服长袖下的小手,紧紧拉住衣襬,努力不让那话偷渡到自己的心里。 「嗨。」坐在床上,我捧着亮红光的通讯器。 「小梓,今天过得好吗?」温暖的嗓音一点都不藏私的从通讯器里发出。 「嗯。」每天晚上和婪燄通话已成为我的一种习惯,好似在这空荡的殿里,我独眠的夜,没那么可怕。 「声音闷闷的,你今天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敏锐的他总是能察觉到细小的蛛丝马跡。 我一顿,不如意的事?「没有啊!还是老样子,吃饱睡睡饱吃,日子很无聊。」 「无聊?他…没陪你吗?」 已经习惯在每天晚上拨个空档给对方的婪燄,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心里竟有点不安,「小梓?小梓你还在吗?」 第八集 听说狼王陛下不会爱 75 「失踪」那 「…没事啦!」依旧开朗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只是刚刚突然走神了。」 声音还是很有朝气,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在逞强?如果可以看见她的脸,就能从那双总是洩密的大眼睛看出些什么了,婪燄有点懊恼。 「别在意我无聊的生活了,稚森他们最近在干嘛?提安他们呢?」我转开话题。 婪燄一一和我细聊着他们这些年的近况,陪我渡过漫漫长夜。 再次庆幸,自己是穿越到了妖怪世界,而不是某个古代宫廷里,因为这种整天只为等待君王宠幸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吧!」我仰天长唤,不甘心的瞪着老天。 身体的细胞分子燥动不已,自己再也忍不了的换上便装,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后,朝着王殿的后门前进,体内的细胞看见后门时,全都热情的欢呼着,伸手搭上门把时,却难免迟疑,『我建议你,最好别想再乱跑,不然我会再去找条鍊子,扎扎实实的鍊着你,听见没有?』 我犹豫的回头望向那正中央的议事殿,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毕竟都一个月没见面了,我只是出去玩一下,天黑就回来了,没错,一定不会被发现的!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开门,外出! 冬天的格达密切,狼族是个不畏寒冷,甚至可以说有点怕热的民族,就算是寒冬,许多人还是只穿着大衣便在雪地里活动,不像自己披着长毛的白色斗篷,带着毛帽,手套,毛靴,活像个毛茸茸的笨拙大物在行走,但这些自己都不在意,因为自己终于不用再顾忌其他人的眼色,开心的凑到摊贩边,闻着食物的香味,「老闆,给我一个!」灿烂笑着,像个孩子。 「小姐──」青芽欲哭无泪的在大殿内各处穿梭,本来才觉得那个女人乖了点,起码只会在王殿内晃来晃去,没有再乱跑到自己找不到人,结果今天只不过想去膳房帮她拿些点心,回来人就不见了,「小姐你在哪?小姐…你别闹了,快出来啊……」自己为什么会跟到这种主子啦! 在交通站中,自己好奇的看着每辆马车,不同的是每隻马背上都有一对不容忽视的翅膀,自己从没有单独出门过,大大的新奇引起了兴奋,随机挑上了一座马车,乘坐。 缓缓起飞,比想像中的平稳,从窗户中探出头,所有建筑和森林在自己脚下,「哇──」我开心的尖叫。 仰头凝望天际,现在的自己离天更近,冬天的暖阳拂拂照在脸庞上,用力深吸空气,沁凉间还闻到了阳光的香味,宛若照进自己内心深处,弥补了什么。 「小姐……」急急奔跑的青芽一时没注意,不小心撞上了人墙,「谁啊?没看见人在着急吗!挡什么路!」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定睛一看,小脸倏地刷白。 「着急什么?」低沉的嗓音询问。 「陛…陛下!」青芽差点腿软。 瞧见青芽脸色不对劲,旁边的真皑和阿瑟音识相的选择闭嘴不多问,雷湛看了看她身后,淡淡的问:「你的主子呢?」 那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青芽颤慄,该死的,我也想问我的主子人呢!小姐你快出现吧!不然我的小命就不保了……再一次,青芽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 马车降落,我跳下车,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朝着人多的方向走去,踮了踮手中的钱袋,双眼发亮,太好了!今天的目标是要把这里的美食都吃遍! 市集中央,一大群人围观着,我好奇的走上前,利用自己娇小的体型鑽进去,是一个看似服务台的地方,「小姐也是要参加的吗?」一位女性对我亲切的笑问。 「参加?什么?」 「大胃王比赛,可以品尝到各地的美食喔!」 各地的美食!我双眼放光,「我要参加!」立马答应。 「吼吼吼吼吼────」 热闹的人群鼓舞着,一个小看台上,十个男女併排坐,「今年肯定是三号夺冠吧!」底下的观眾讨论着。 「没错,不过那个十号也太像打酱油的了吧!」 我怒瞪过去,谁跟你打酱油的,我告诉你,会吃的人不见得胖!你没看过日本的女子大胃王比赛吗!那一个个可都是走苗条路线的,哼! 嗶── 哨声响起,所有参赛者动作,旁边的服务人员快速递上食物。 好吃,好吃,这些看起来不怎样的菜其实还满好吃的嘛!我大快朵颐,「哦,你们看,那个十号看起来好像挺会吃的欸!」 「五号看起来好像不行了。」 「四号跟三号势均力敌,搞不好今年冠军有得拼喔!」 三个小时过后,参赛者陆续倒下,只剩下我和夺冠热门─三号与四号,「四号…四号不行了!」下面有人呼喊。 接受到一道敌视,我看过去,是满嘴食物的三号竞争的目光,我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谁怕谁啊!乌龟怕铁槌! 半个小时的激战,我感觉到撑,「喔喔喔,最后一道菜要上了!」底下观眾鼓动着。 得由两个大男人才搬得上桌的烤全猪,扑鼻的香味让我的胃叫嚣着,我和三号互看对方,双方之间激出火花,同时动口。 那在嘴里化开的滋味,油吱吱却让人感到无比幸福,有人说美食可以带来幸福感,这也是我不断精进自己厨艺的原因之一,我想为我周遭的人带来幸福,所以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以前是为了要看见陈彬满足的脸,再来是婪燄他们,现在则是因为雷湛。 「我…我不行了!」哀嚎,隔壁大汉倒下,「我再也吃不下了。」 我停下动作,嚥下嘴里的嫩肉,「胜利…胜利者是十号!」裁判喊道。 我满足的擦了擦嘴,真好吃! 「好的,小姐,请跟我们往这边来。」 「去哪?」我不解的看向恭迎我的人。 「优胜者可以获得奖品。」 「喔,好啊!」真好欸,这就是有吃又有得拿吧!我高兴的跟上。 离开市集,人烟渐渐稀少,但刚吃饱,脑袋发盹的自己并没有发现,直到脚痠了,我回过神,已走到一处杳无人烟,「这是哪?」 「小姐别急,奖品就在前面。」前方领头的男人微笑。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要奖品啦!」我扯扯嘴角,似乎不太对劲? 「小姐别拒绝嘛!这可是获胜者才能得到的唯一奖品喔!」他不放弃的鼓励,甚至拉起我的手腕拖着我前进。 「我不要奖品了,你放开我。」终于察觉不对劲的自己,甩着手希望挣脱。 「你安份点!」 啪,搧一耳光,把我拍得晕头转向,他见机直接把我拦腰抱起掛到肩上,快速奔跑,随着奔跑而上下跳动的肩膀顶着我的肚子,「不…不要,慢点。」感觉到不适的自己脸色渐渐难看。 他置若罔闻,反而更加故意的加快速度,使我颠簸着,「你…慢…慢点,喔…我不行了,我要吐了。」脸色发白,掩嘴。 「你…你等等!」原本在奔跑的人听见我的发言,惊慌的停下。 「噁!」抱歉了刚刚的美食,抱歉了烤全猪。 一座破屋内,我被狠狠丢在地上,「哎唷!」我痛得哀嚎。 「哼!」男人的脸色铁青。 「你也太久了吧!」另一名同伙说道,才要靠近,又赶紧掩着鼻退离:「你身上什么味道,臭死了。」 「还不都是这个死女人在我身上吐了一堆,气死我了!」 「欸!大哥我也有叫你慢点,是你自己不理我的。」我抱屈喊冤。 「你给我闭嘴!」他气得一脚踹下。 「啊!」靠,我的肋骨!蜷缩起身体。 他还想再动手,对方赶紧阻止,「你等等,晚点大哥回来要吃,到时看见卖相不好就糟了。」 「嘖,你给我老实点!」他瞪了我一眼后离开。 两人退出破屋,我无奈的环顾四周,仅有一个小小的透气窗,还有散落在地板上的破烂杂物,思咐,这下惨了,自己如果不能在天黑前赶回去的话就死定了,「唉──」为自己的前途感到堪忧啊! 踮着脚尖站在木箱上,努力用铁棒撬着那气窗的锁,「奇怪,电视上演的明明很简单,为什么这么难啊!」一边生气一边用力,肋骨处还隐隐发疼。 唧!锁头松动,我一喜,使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把它撬开,看着那不算大的气窗,又看看穿得臃肿的自己,二话不说将膨松的大毛披风和穿在薄薄冬衣外头的厚大衣外套脱下,撑起身子,将自己塞进气窗,努力爬出。 黑夜降临,在宫殿门口徘徊的青芽焦急不已,「小姐到底跑去哪了?就算是跑到镇上去,也该回来了啊!」来回渡步,顿时止住脚步,「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不祥的预感一直扩大,顾不得自己有可能会被处死,青芽慌张的提起脚步。 「我要见陛下!」书房外,青芽喘着。 「陛下有说除非有要紧事,否则不见任何人。」侍卫将她挡在外头。 「我就是有要紧事!」青芽不予理会,衝动的将对方推开进去。 原本谈论到一半的雷湛和真皑、阿瑟音三人停下,「陛下请您怪罪我吧!」青芽着急的泪水盈眶,直接扑跪在地。 「青芽?」真皑不解的看着眼前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女人。 「陛下,小姐她…小姐她不见了。」 雷湛三人愣住,「等…等一下,下午你不是还说小梓在膳房打发时间吗?」真皑错愕的问着。 稍早,她不小心撞到他们时,才这么告诉他们,怎么现在就变成人失踪了? 「是…是小的说谎。」青芽硬着头皮承认道,不敢去看那听见她承认说谎时,高高在上的君王黑青了脸色,「小的以为小姐只是又跑到镇上走走,想说跟以前一样,晚上就会自个儿回来了,但是没想到,这次小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所以小的…小的才赶快来告诉陛下。」 雷湛迅速站起身,表情僵硬,「陛下,我马上派一组人去镇上搜寻小梓的下落。」真皑同样担心,但见着雷湛的表情也不禁害怕的嚥了嚥口水。 「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那个女人。」雷湛沉着脸色,低沉的声音任谁都听得出那即将爆发的怒气。 小梓啊小梓,希望你回来之后,能承受得住陛下的怒气哪!真皑的心尖止不住颤抖,退下。 「来人,给我把这个连人类也顾不住的废物关进大牢。」雷湛无情的下令。 青芽没有挣扎,泪珠滑落,「陛下请您一定要找到她,求您一定要找到小姐啊!」哭泣,被拖下去。 「阿湛……。」一旁的阿瑟音望着那个男人的神色,就连久经杀场磨练的自己也感到了恐惧。 第八集 听说狼王陛下不会爱 76 掩埋住的真 深夜,压抑怒气的雷湛等待消息,真皑走进,「陛下。」 「找到那个女人了吗?」听似平静的语气。 「回…回陛下,镇上…没有小梓的踪影。」真皑艰难的老实道。 手中的瓷杯硬声破碎,「废物!」雷湛愤怒的将捏碎的碎片丢到真皑脚前,「只是个人类也找不到,通通是一群废物!」气得站起大吼。 「阿湛你冷静点,或许她只是贪玩,跑远了点,说不定晚些时候就会自己回来了。」阿瑟音劝道。 「陛下!」外头的侍卫跑进来,「有人打听到消息说有看到一个像是小梓小姐的人搭上天马车离开镇上,疑似去了帕达令。」 「帕达令……。」真皑和阿瑟音皱起眉,那可不好了,帕达令虽然不大,但是大多是森林,而且是食妖族的聚集地。 「我自己去找她。」雷湛按耐不住,长腿一迈往外走去。 「阿湛等等!」 外头刮着强风,飘逸的白雪也不再温柔,「现在风雪这么大,而且还有加大的趋势,现在去帕达令找她太危险了,明天再去吧!」阿瑟音急忙劝道。 「是啊!陛下还是我再多派些人手,您等明早视线好些……」真皑也劝道。 「我等不了明天!」雷湛低吼,两人惊愕住,刚毅冷酷的面容再也藏不住那锥心的焦急,「风雪那么大,那个女人那么怕冷,又是路痴,肯定会迷路到天荒地老,万一她走得太远,再也回不到我身边,我该怎么办!」无法再压抑那种心慌,如果…如果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他为什么这个月要躲着她!他突然无比懊悔。 真皑和阿瑟音震着,尤其是阿瑟音,脑海中浮出某种画面,原本扯着对方的手僵硬的松开,一瞬间,对方再次从她手中溜走。 深邃的双瞳泛出银光,肌肉喷张,瞬间变化成一头巨狼,如迅雷而出。 自己不断试着,试着不要让她这么过度影响自己,尤其是在重新见到阿瑟音,听完那个晚上阿瑟音酒醉后的坦白,总是时不时勾起年少时的过往回忆,更让自己有所体认。 而自己清楚,太在意她了,在意到她一点情绪就能影响自己,甚至只要有危险,自己便会奋不顾身,窜过就算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她的念头,但…他身为狼王,并不能有这种念头。 所以自己这一个月努力远离她,不见她,和她保持距离,希望能让自己冷静,别被感情冲昏了头,他知道她在等他,可是他无法一直放任自己全心全意的走向她。 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会把她看得比国家还重。 就算没见她,但光知道她还在他的身边,只要他想,随时一回头便能看见她,他就感觉到安心,少年时他曾被他以为的爱情背叛过,被所谓的挚爱弃如敝屣,当年阿瑟音决绝的背影击碎了他认知的爱情,他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所以他不爱她,他只喜欢她,喜欢到想给她全世界,喜欢到只想把她锁在自己身边,不让她有机会离开,喜欢到…他愿意为了她奋斗,只为了能让她成为他唯一的后,因为这是他给她的,也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冷…冷死我了,这…这到底…是什么鬼…鬼天气!」狂风暴雪中,单薄的身子,双手环抱自己想添些温暖给自己,却丝毫没用的牙齿打架。 刚刚还算好天气,为了怕坏人追上,自己还跑了不少路,结果天才一黑,就狂风暴雪,这个世界是有毛病吗!冷…冷死我了。 狂风阻挠我前进的步伐,肆虐的雪花导致视线不良,知道自己体力快要透支,「可恶!交通站到底在哪?为什么这里每个方向都长得一样?」光秃秃的枯树在黑夜里看起来恐怖骇人,被强风吹得摆盪,彷彿是有自我意识般,混乱迷失的人们。 不知道是否因为下午被打的那一巴掌的缘故,总觉得头重脚轻,再也撑不住的虚软倒下,松软的雪地接触到脸颊,一阵冰凉让自己发昏的脑袋舒服了些,脖子上的项圈被吹得叮噹作响,冷风的沁凉进到鼻腔间带了一丝阳光气味,那股安心飘进恍恐的心中,「雷湛……」模糊的视线中,一颗颗热泪从眼眶中流出,接触到空气,冻成冰珠,「雷湛……」你是否会来找我?就像当初,你固执的来到我身边,不肯离去执意要我跟你走般,你现在…是否还会找我? 一字一句,销声在狂啸的暴风中,如我所想的,被雪埋藏得美丽,包括被雪掩埋,消失的自己。 「吁吁…吁吁……」急速的银色闪电穿梭在树林间,偶有停下,仰头或低头的闻着,第一次,牠多希望自己的嗅觉能再更灵敏些,才能在一阵冰凉中,闻到那一闻上,便留恋不已的淡雅气息。 叮铃叮铃── 倏地停下,兽耳抖了抖,转向右侧朝着那声铃音,四脚急奔,敏锐的鼻似乎闻到了自己留恋多年的气味,再加速,恨不得四脚多六脚,好让自己能跑得更快些。 叮铃……叮…铃…… 直到一处,原本急促的铃声渐渐消失,就连气味也无踪,牠逼自己更聚精会神,但剩下的,只剩风雪的嘲笑,笑着牠的不懂珍惜,笑着牠的不自量力,想逃避她,所以老天爷就让牠失去了她。 「嗷呜───」不!牠不接受!牠不准那个女人消失! 丧失理智的用着爪子狂刨雪地,牠不相信!就算要到地狱,牠也要夺回那个女人! 逐渐,刨出了大坑,牠不知道她在哪,但是牠不想失去她,手痠了,却依然只有一片白茫茫,「嗷呜─嗷呜──」像是哭诉的低嚎。 周遭高耸的白雪崩塌,淹进坑洞中,牠无碍的从雪中起身,抖下身上的雪,兽性的脸庞,人性的悲戚,利爪伸长的刺进雪里,正在悲伤之际,从旁边崩塌的某区,一撮发丝露出。 深邃的铁灰瞳孔一缩,立马上前,大爪奋力刨着,收起利爪,就怕误伤了她,拨去了大部份的雪,露出了只穿着单薄皮衣的她,本来白皙的肌肤被冻透了,长睫毛积了层霜,还有几颗雪珠凝结在她脸颊上,瑟缩的瞳孔放大,是她!真的是她!牠找到她了! 突出的口鼻轻轻点她,她没有清醒,牠看看四周,当机立断让她趴伏在牠的背上,小心翼翼的,尽快奔跑着,避免让背上的人儿跌落,找寻自己印象中刚刚有路过过的遮蔽空间。 山洞内,牠把她轻放,但依然没有变回人形,因为牠知道,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中,维持狼态才能为彼此取暖。 牠继续用自己突出的口鼻轻点对方的脸庞,没有回应,伸出前足,用软软的肉球轻拍她的脸,她还是没有清醒,硬得就像是一座冰雕,铁灰带银的瞳孔泛出水润,一再的拍着对方的脸颊,始终没有回应,低温把她结成了冻,也把牠的心冻成了冰。 一滴滴温热的水珠坠在她满是风霜的脸庞,臭女人醒来,给我醒来,不要再睡了!快点醒来! 『雷湛……』巧笑倩兮的模样,从前的自己总是期盼她能用看着那男人的目光望着自己,曾几何时,自己得到了,爱恋缠绵的眼神,总倒映着自己刚硬的脸庞。 天才刚亮,风雪渐小,一抹高大的身影破城门而入,原本在城门口焦急的眾人震惊,斗篷扯下,一头象徵王的银发光辉闪耀,底下的脸孔却如冬天雪地般骇冷,「陛下!」真皑大喊。 阿瑟音看着男人此刻,原本担心着急的心松了口气,他没事,太好了,他没事……。 「给本王传所有御医!」雷湛大吼,快步朝自己寝殿前进。 「陛下,让臣来……」真皑上前要接过男人手中的女人。 手才伸出,雷湛一记眼光,真皑震住,放任自己的王从自己面前越过,若不是他还看得见,他还以为自己的双手已随自己离去。 雷湛抱紧自己怀中的女人,踏上寝殿,别于冷硬的表情,小心翼翼温柔的将女人放上自己的床铺,一群御医浩浩荡荡的进到寝殿,「陛下。」 他望着她,没有刚刚的冷酷,只有心疼和爱情,「救她。」轻声下令,落下一吻在她毫无温度的额间,抬起身子,回身面对眾臣,无情的,平淡的,也让人畏惧的继续下令:「救活她,不然本王就全让你们一起陪葬。」 眾臣,冷汗涔涔,「是。」硬着头皮。 雷湛让出位置,走出寝殿,来到外间,坐上主位,盯着那桌面,发愣着,『雷湛,你觉得这次我新研发的竹笋炒肉丝怎么样?』俏丽的脸蛋带有期盼。 「阿湛……」从头到尾都看进眼里的阿瑟音,心痛,也不捨的轻唤。 雷湛没有回应,阿瑟音犹豫,却还是伸出手,抚上他的头,如同那多年以前的安慰,雷湛僵住,「别担心,小梓不会有事的,她如果知道你这么在乎她,肯定也会捨不得丢下你的。」柔声。 鼻间猛然酸涩,『雷湛…你爱我吗……』 爱,他不要爱,他只要她,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她逃开! 热!身体好热,热到感觉指尖都要融化了,我不适的想挣扎,身子却有千斤重,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落得手指微微颤动。 「张梓…张梓你醒了吗?」一声担心的呼唤。 努力撑开眼睛,是许久不见的脸孔,「嗨,」喉咙像被火烧过的疼痛,「好久不见。」勾起浅浅的微笑。 雷湛一窒,三天三夜了,从帕达令回来,吼着所有御医来让她检查身体,全部人都说没大碍,只是在雪地里失温太久,所以发烧休息一下就可以,但一天两天过去了,对方始终没有醒来,高烧不退得让人心惊,他都开始怀疑,会不会殿内所谓的御医其实只是一群庸医? 而现在,这个女人终于醒来了,却像反讽似的给了自己一句『好久不见』! 「你…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这些天的担心受怕,还有对方又再偷跑的怒气全部混在一起,「你的脑袋是被狗啃了是不是!」 见他一副怒不可抑的模样,脑袋被狗啃了?这种形容词倒也没听过,不过…严格来讲是也没说错呢!「噗!」我噗哧一笑。 果然脑袋是真的被狗啃了吧!谁叫我满脑子都只剩这不可一世的狼王呢? 「很好笑吗?」他脸色下沉,冷硬的问,很有对方一回答是就会把对方掐死的感觉。 「对不起,我错了。」识相的我放下身段道歉,甚至撒娇的伸手拉拉他的衣襬。 小女人的姿态,冷酷的表情逐渐柔软,他长臂一揽,将床上的小小娇躯纳进怀里,虽然炙烫着,却让他感觉到对方的生命力,不再像是从雪中找出的,那般如死人的冰冷。 「你别以为我这样就会原谅你了。」 发昏的意识中,这是我听见的最后一句。 议事大厅内,我不安份的挪了挪屁股,一道冷冽的视线立即刺来,我浑身寒毛直立,只好继续乖乖坐好,「既然目前契壁铬的状况已控制住,那让牙一个人先留守,让琛去战地那边支援。」雷湛继续开会道。 「只有琛一个人支撑全局怕是不太够,」阿瑟音思索道,「陛下,您也派我去吧!」她自告奋勇。 雷湛看了阿瑟音一眼,扫视眾臣,似乎大家都觉得由女战神出马是件好事,起码动盪不安的战局又多了一股强势的力量,「这日后看状况再议,」雷湛拒绝,「各位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陛下,关于娶后一事……」有个不怕死的老男人开口,完全无视于坐在雷湛旁边的我。 眼光凛利,老男人顿时住嘴,「如果没什么事,就退下吧!」宛如知道对方再也说不下去的雷湛宣布道。 「是。」 眾人退下,只留我和雷湛、真皑、阿瑟音四人,「阿湛你派我去吧!」阿瑟音道。 「我说了,这件事之后再说,你先留在殿内。」雷湛起身,我赶紧跟着起身,跟随。 「阿湛你明明清楚,让我去前线可以有多大的用处。」阿瑟音不放弃的追上说道。 雷湛没有回答,牵起我的手往前离开。 阿瑟音想再追上去,却被真皑拉住,「阿瑟音,陛下是不会派你出征的。」真皑叹道,他和陛下认识多年,何尝会不清楚那君王的心思? 阿瑟音握紧拳头,盯着那双背影,缠绕的难受在心里煎熬。 我回头望去,那万人惊叹的女战神,应该是无所不能,充满自信无畏,现在却一脸受伤,欲言又止。 第八集 听说狼王陛下不会爱 77 隐隐不安 「饿了吗?」低沉嗓音换我回神。 我摇摇头,「撑死了。」 从上次生病养好之后,不管雷湛去哪都会带着我,『我现在给你两种选项,让我鍊着,』他手里拿着一条细长的金锁鍊,『或者,只能待在我身边,不准消失在我视线内。』强硬,不容置喙。 我清楚他有多认真,所以我并没有再任性的嚷嚷,自动选择了对我比较有利的第二个选项,从那之后,不管是睡觉,议事,甚至是吃饭洗澡,我们一直在一起,如他所说,没有离开过在他的视线中。 陪着他的这段日子,我得知目前格达密切的安逸只是表象,暗地里不少人衝着雷湛只是刚上任的狼王,太过年轻,便将歪脑筋动到刚改朝换代的格达密切上,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背负的压力有多沉重,难怪他…比起以前,越来越少笑了。 初春,枯枝长出了枝芽,「雷湛,刚刚阿瑟音好像有话想跟你说,你不和她聊聊吗?」 「不必理她。」他冷漠带过。 风吹来,我缩缩身子,忽地感觉到被温暖包围,发现他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到我身上,「你们不是认识很久了吗?不然给我说说你们以前怎么认识的吧?」我勾起笑容问道。 深邃的眼眨了眨,让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身上的气息染上了雪,冷了些,「不过是些无聊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嘴角僵住,我收拾起了笑容,重新仰头看上那点点枝芽,「雷湛,你知道喜欢和爱的差别吗?」突然说道。 他怔愣。 「有一天,有个孩子站在一朵花前,那花儿绽放的让人离不开视线,」我缓缓道,像是说起故事般,「佛曰,〝喜欢〞便摘下吧!若〝爱〞则用心呵护它。」 他被震摄住,「喜欢,所以为了得到,而爱,却是尽力付出,从本质上来看,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我垂下眼帘。 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吃饭睡觉,甚至连洗澡都相处在一起,和上个月的避不见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我更清楚的感觉到,雷湛,变了。 连日的战争压力,在议会上与臣子的针锋相对,成为君王后种种的琐事逼得他成长,男孩成了男人,变得稳重,却也丧失了单纯。 「我不懂,我也不需要。」雷湛冰冷的吐出。 「你喜欢我吗?」我看向他。 「喜欢。」他毫不犹豫。 「你爱我吗?」 沉默。 「你这么排斥爱,又对久远以前的故友阿瑟音如此不同,不是说对她宠爱,而是一种爱恨拉扯的感觉,所以你比起真皑他们这群兄弟,你容忍她更多,却不愿再近一步的感觉。」我细细分析这阵子看到的一切,「你看她的眼神,有时候都不禁让我猜想,你和她以前,该不会有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吧?」失笑。 他还是沉默。 「雷湛,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我不希望你骗我。」那双眼浮出惊愕,「你……爱她吗?」 他望着对方那对清澈的眼睛,明白她真的只是想问清楚他的心,可,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该如何回答她问题? 看见他眼里的迷惑,我淡淡的笑了,转过身往前行,大手一把拉住我,「不准离开我的视线。」狠狠的警告。 「我怎么捨得?」偏头,淡淡的笑容有了一丝苦涩,反握住他的手。 雷湛,万一哪天你突然懂了,发现你要的人不是我,我该怎么办? 这天,我乖巧的坐在书房的角落里,无聊的吃着点心,不妨碍任何人,「战地那边琛传回消息说,敌军很顽强,目前局势并不乐观。」真皑看着雷湛,微皱眉担忧道。 雷湛抿了抿薄唇,表情严肃,他明白,只让琛一个人镇守战地是过于勉强,至少也要有牙或者另一名人去协助才可以,他无法随便派真皑离开格达密切,若是真皑不在,那么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稳固,足以对抗老臣的势力就会被趁机削弱,这样离他要掌全权力的日子又会更远,但他如果不愿意派阿瑟音出征,那便只有他上场的馀地,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不仅可以立威给其他外族看,也能更稳军心。 但,他无法带着她去到战地,所以他只能放她一人在格达密切,那万一如果那群老臣要对她不利,又或者她趁自己不在而乱跑不见……不,「这容我再想想。」 「陛下……」真皑有点犹豫,「其实你可以派阿瑟音小姐去战地那边协助,我相信对于战力或者稳定军心都会有莫大的帮助,何况她对于战争很熟悉,在前王在位的几年间有许多场战役都是由她主导……」 「够了!」雷湛低喝,真皑马上闭嘴,雷湛不悦,「我是不会派她去的。」 真皑怔住,「她不用让你来当说客,你大可以直接告诉她,我是不会让她再离开王殿的。」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对自己转身离开! 我垂下眼帘,真皑顿了顿,欠身:「是,属下遵命。」 即便战况激烈,日子过去了,狼王的寿宴也即将到来。 头几年,雷湛总是以国家局势不稳为推拒举办寿宴的藉口,而今年,因为已经上任五年,不可能一直都不办,加上已经有各种流言在各族流窜,怀疑雷湛是否病重的见不得人,才会一直不公开露面,因此,今年的寿宴势在必行。 澡堂中,雷湛沉思的坐在一处,清洗完身体的我进入石材浴缸,坐到他身边,「怎么啦?感觉你有些闷闷不乐的。」我关心道,自从发出寿宴邀请函后,他就总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没什么。」 「少来,快说喔!不说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喔!」我俏皮的伸出手,他则对我挑了眉,显然觉得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待商榷,「看我的!」双手调皮的朝他腰间搔痒。 他微皱眉,扭着身子躲避,「别这样。」 「会怕了齁?」我得逞的坏笑,更凑过去的卖力让手指在他身上漫步,「说不说?你快说我就饶过你。」 「嘖!」他不耐一声,长臂一抱,将我扣在怀中让我无法动弹。 「欸!你这招太卑鄙了!」我不甘心的扭动娇躯。 「卑鄙?」他觉得好笑,到底是谁先开始的?看着那张带有任性的小脸,傲娇的嚷嚷,多年来,总能一扫他心底的阴霾,「张梓。」 「干嘛?」听见呼唤,我停下碎唸。 「你爱我吗?」他盯着我,眼神穿透,像是想看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跡。 我愣住,直到双颊传来热烫,回过神,羞赧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贪图你的钱才会留在这?」 他想了想,「你这么懒又那么笨,也做不来吧!」认真的评论道。 「谢谢喔!」没好气的翻翻白眼。 「但……你怎么能确定你爱的是我?」 我一怔,从他眼中读出茫然,这是许久没在他身上看见的无助,从他坐上王位以来,不管是压力还是困境,他总是咬牙撑住,此刻他却无助的像个孩子,如以前的他,是他想通了什么,还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最近…… 「你在担心寿宴?」我猜测,他的臂膀一紧,证明我猜想无误,「别担心,大家说的也没错,你总不可能都不办寿宴,你也该面对各族去证明你身为狼王的威望,或许他们就会打消坏主意的念头啦!」 「我在乎的不是这个!」他隐隐焦躁。 「那你在担心什么?」我不解的眨眨眼。 他的唇瓣蠕了蠕却没吐出半字半句,「嘖!」他不悦的放开我,从浴缸中起身,离开澡堂。 这个傢伙怎么了?更年期来了?不对啊!虽然不知道确切年岁,他在妖怪中不是算很年轻吗?还是狼族的更年期是少年更年期? 寿宴的日子越发接近,被连日战事压迫的眾人也逐渐放下凝重,轻松不少,唯独狼王大人的脸是越来越臭。 连夜下来的激情,娇躯在身下忘情呻吟,「啊…嗯…」早已丧失理智的自己只能不断接收男人的激情。 「张梓,」男人凝视身下女人失控的模样,佔有的满足在内心膨胀,「张梓看着我,告诉我你现在爱的人是谁?」双手盈握那因激情而微微晃动的浑圆,早已挺立的蓓蒂狠狠被男人揉捏着。 「嗯别…雷…啊…」身体紧绷,双手紧捉住被单,使人迷炫的高潮汹涌而至。 「呃!」那紧缩的柔软包覆着自身,男人再也忍不住的喷射而出,紧紧抱住那以瘫软的女人,低声喘息,「张梓……」 「嗯?」意识逐渐迷离的女人轻声。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你只能做我的女人,听见了没有?」不安。 感觉到被需要,嘴角稍稍上扬,疲惫的嘟噥着:「雷湛,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怀抱收紧,深吸闻着那多年来已与自己相融的气息,少了当年待放的清雅,参了他的阳刚,多了一股成熟盛放的诱人,她,是他的女人,只会是他的女人!暗灰色的瞳孔退下了不安,燃起了异样的光芒。 第八集 听说狼王陛下不会爱 78 愿望 今天,全国普天同庆,四处可以听见热闹的人声,原因无他,只因为今天是格达密切王的生辰。 一大早便可以看见各种外族在国内行走,让城内的摊贩狠狠大赚一笔,反观王殿内,各个僕役在四处快步行走,毕竟还有太多工作还没确认,而一名女人却礼服半敞,身子倚靠着墙壁,与白皙肌肤成对比的麦色大掌在娇躯上游移,「雷…雷湛别……寿宴的时间要到了。」酥麻扰乱了语调。 男人闻言,从胸前的白丘中抬起面孔,笑得邪佞,「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礼…礼物……」脑袋发钝,理智如风中残烛,我有准备礼物,礼物在……「啊!」猛然进入,充实的快感使得自己放声娇吟。 他一手抬起我一隻腿,进入得更深,「雷湛别这样……」双手忍不住环上他的肩颈,好撑着自己的身子。 他低下头亲吻着纤细的脖颈,另一手得空的揉握着白丘,享受着柔软弹性,酥麻刺激着我,支撑的单脚微微颤抖,他像是察觉到般,轻而易举的将我整个人抱起,却因为重力而进入更深,「雷湛!」害怕掉下去和慾望让我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 下一秒,坠入柔软的床铺中,他欺下身,猛烈的律动,甚至轻咬着我的耳骨,给予刺激,「雷湛不要…雷湛…啊…啊……」理智被剥夺,只能随着他给的慾望载浮载沉。 「张梓……」他的声音随着热气传进耳里。 「雷湛……」望着他,眼底的柔情,让我的心荡漾不已,那只属于我的温柔。 「我真的…很喜欢你。」 嘴角微微上扬,想回应,他却加快速度,「嗯…啊…」爱恋话语化作呻吟,随着快感高潮迭起。 极致的酥麻热浪,欢愉馀韵使疲惫的自己舒服的闔上双眼,睡去。 雷湛不捨的起身,拨好散落在对方脸上的发丝,「所以,我不能让你出现,对不起。」盖上棉被,起身,穿整好衣服,拿起狼王臂环戴上,而出。 别于铁克斯以前的做法,雷湛直接的将各处而来的宾客邀至狼族的王殿内做客,丝毫不去避讳军事重地的隐密,当他踏上王位,巡视整个大厅,各族无一不到齐,就连离王位最近的──血族也准时到场。 狂妄的扯了扯嘴角,「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雷湛大气的宣布着。 虚假的恭贺,隐藏着打探实力的虚实,眾族看见雷湛如此精神奕奕,不免心中都有失望,毕竟,如果真如流言,狼王身体有异状,那格达密切这块难嚥大饼,可就真的令人垂涎了。 酒过几巡,气氛渐渐热络,世界各地的表演者逐一上场表演,宾客座位的贵宾此刻笑着与各族寒暄,一个男人掛着有礼的微笑,喝下酒,也将自己的失落饮下,看向那在王位上的男人,眼底泛出一丝冷意。 雷湛感受到视线,回望,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神,上扬的笑容变得轻蔑,唇瓣蠕动,知道听觉最为敏锐的那人,定能听见自己得意的话语。 男人顿了顿,微笑缓缓收起,抿下唇,掩饰杀意。 『我是不可能再让你们有机会见面的。』 床铺上,自己舒服的翻了身子,睡醒的睁开眼睛,「雷湛?」空荡的床铺,只有赤裸的自己。 记忆回笼,「完了,寿宴!」惊慌的跳下床,将散落一地的华服套上自己。 提着华服长裙在宫殿内的长廊上奔跑,颇有童话灰姑娘的情节,「雷湛真是的,明明知道今天是寿宴,怎么放着我自己就去了……」一边碎唸,一边注意别踩到裙子的奔跑。 大厅内灯光暗下,半分醉意的雷湛挑眉,过没多久,一名女人出现在中央,乐曲奏下,纤细的腰枝随着舞曲轻轻摇摆,雷湛一震,媚惑的浓烈香气扑鼻,迷惑心智,彷彿可以看见那多年前的美好…… 黑暗中,眾人着迷的盯着眼前迷幻的舞姬时,一名男人悄悄的勾起嘴角,矮身退离。 人往往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错,这就是所谓的〝吃快弄破碗〞,「呀!」脚尖不慎踩到裙襬,狼狈的向前扑倒。 我就说我最讨厌穿这些华服了,绑手绑脚,嘖! 一双长臂及时捞住准备与大地相拥的我,「你没事吧?」声线听起来带有点点心慌。 「我没事,谢谢……」我庆幸的站好,抬头,愣住:「你……」 大厅内,舞姿曼妙,但再炫丽总会随着乐曲终了而停摆,王位上的雷湛惊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好,跳得很好。」雷湛鼓掌几声。 「谢陛下赏识。」女人幽幽福了福身子,「传说以前只要在狼王寿宴上表演令陛下满意,便能得到一个愿望,这是否为真?」 「哦?」雷湛感兴趣的挑眉,「这是真的,听你语气,像是有事相求,不如说来听听。」 「我想请陛下让我见一个人。」女人直直的望着王位上的他,伸手卸下面纱,「一个在六年前解救我族的恩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孔让全场震惊。 有人是因为那惊为天人的面貌,而有人却是因为她所说的话语,「恩人?」雷湛不解,却稍稍不安的微皱浓眉。 「是,她在六年前,顶替本人上阵,在前狼王陛下面前献舞,为我族求得一个愿望,让我族获得一线生机。」 听闻此,雷湛立即反应过来,『小梓只是想帮狐族公主争取机会,帮她阻止铁克斯大人要入侵狐族的事情而已。』真皑等人急忙解释,却无法缓和当时因为害怕失去而怒火中烧的自己。 雷湛马上看向一侧的真皑求证,当年参与过其中的真皑严肃点下头,证明自己所想无误,「这次终于盼到陛下寿宴,我代表我族献舞,便是希望能请求陛下,让我能再见那位恩人一面,让她接受白狐族至高无上的谢意。」女人──白狐族族长──媚华说道。 原本心情还算轻松的雷湛阴沉了脸色,因为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让那个女人出现在这个场合,而现在却有人藉由自己的恩赐想让她出现,若答应了,那他所忌讳的一切将无法再压在檯面下,而拒绝,无疑是在眾人面前给自己打脸,那他这个新王的威信也会变成一场笑话。 气氛就在雷湛沉下脸来时变得凝重,原本还算谈笑风声的厅内,此时寂静的无声,彷彿在等候王者下判决。 「怎么会是你!」我几乎是尖叫的欢喜道。 「正好出来上厕所,结果看见一位跑步滑稽的小姐差点跌倒,基于好心,所以就伸手扶了。」男人微笑,明明都是微笑,此时却因为某种情绪,真切的笑意闪亮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看见她的那一刻,胸口快速跳动得疼痛。 「婪燄好久不见,你的脸怎么都没变呀?」儘管之前有通过几次通讯,却因为多年未见,一种重遇故友的激动让自己说话都不由得有些放肆。 「小梓也都没变啊!」他如自己记忆中一般,总是微笑着。 「哪有,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快五年了对吧!肯定老了不少。」我微噘嘴,可恶,别说雷湛这个每天都见得到的傢伙,就连婪燄这种多年未见的朋友,一点都看不出岁月从他们身上走过。 「是四年六个月又十三天。」他缓缓吐出。 我一怔,不解的望着他,「距离上次毕业典礼见面过后,」他微低着头,直直的凝视我的眼睛,「我们有四年六个月又十三天没见面了。」 金色的瞳孔依然剔透无暇,倒映出我痴愣的表情,他没有微笑,有着一脸的认真,彷彿想告诉我什么,彷彿这个数字不如字面上的简单,彷彿…… 我有点尷尬的抽回,从被他扶好后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手,「不过你上厕所就上厕所,跑到这个深宫内院来也跑太远了吧!」 「我迷路了。」他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带过,跟在我后头。 「迷路?」我惊讶,「不过也是啦!再怎么说这也不是你的地盘,会迷路也是应该的啦!」内心很是得意,原来在我心中看似无所不能的婪燄也有迷糊的时候。 「不过没关係,」我回眸,笑得灿烂:「这次,换我带着你走。」 婪燄震住,顿在原地。 原本被他压抑的,闷烧的喜悦,倏地炸开,多年日日夜夜的思念和悸动让他窒息,胸口胀痛。 第八集 听说狼王陛下不会爱 79 心贴心的距 「陛下。」 一道女声打破大厅内的僵持,眾人看过去,阿瑟音从席位中走出,今日的她不如往常简单的装扮,本是狼族贵族之女,加上多年征战在外获得无数战绩的她,穿得时尚且霸气,深v剪裁的贴身皮服大肆崭露出她姣好健美的身段,长发高高竖成马尾,又将细小精美的骨饰作成额冠,三根骨爪由皮绳串成垂掛在胸口上,腰间系着无数个小巧的骷髏缀饰,看起来很是狂野,贴臀的短裙更是将那双匀称的长腿表露无疑,原本深邃大气的脸蛋因为化妆也显得高雅大方,「属下游歷在外多年,若有冒犯还忘陛下恕罪。」 「说。」雷湛开口。 「属下记得,狼王的愿望是只给宴会上表现最为杰出的表演者,没错吧?」 「没错。」 「既然如此,白狐族族长的舞蹈虽然美妙过人,但寿宴尚未结束,并非就是第一,现在便向狼王陛下谈论愿望,是否言之过早?」阿瑟音转向媚华。 「寿宴已步入尾声,在我之前无人得陛下倾心,在我之后并无其他表演者,何言过早?」媚华毫不退让,勾起笑容,风华绝代。 「并非无其他表演者。」阿瑟音说道,看回高高在上的男人,「今日为陛下寿辰,眾臣甚是欣喜,所以推派属下为陛下献上格达密切臣民的祝贺。」欠身作缉。 阿瑟音走到中央灯光处,媚华退下,回到自己部族的座位,阿瑟音清了清喉咙两声,一道清脆优美的歌声从她口中唱出,乐声缓缓响起搭配。 「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 离别了才觉得刻骨铭心 为什么没有发现遇见了你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也许当时 忙着微笑和哭泣忙着追逐天空中的流星 人理所当然的忘记 是谁风里雨里一直默默守护在原地」 雷湛顿住,灯光洒落,那曾经最为亲密的人,就是因为曾经最心贴心,才会在她选择拋下自己的那刻,最痛心。 『臭小鬼你别整天臭着张脸行不行?饭菜都变得难吃了。』那年她十岁,他五岁,拿着碗筷笑骂道。 『阿湛脚再出点力,你这样别人一推你就倒了。』那年她十二岁,他七岁,好似为了证明她这个师父没说错,大力一推,害他不稳的跌进泥泞中。 『阿湛,哭吧!大声的哭,放心,我会一直都在。』那年她十五岁,他十岁,她抱住丧失双亲的他,明明自己也在强忍泪水,却将他抱得老紧,差点喘不过气,但也让他有了依靠的放声哭泣。 『小鬼,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十八岁的她脸微红的对他坦承道。 『阿湛,我们以后要永远待在对方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弃你于不顾,我…我想我爱你,你呢?你爱我吗?』那年,他十五岁,她二十岁,在那夏季有些闷热的夜晚,他们把彼此的初夜献给了对方,『等你成年,我们就结婚吧!』赤裸相拥,可以感受到对方肌肤上的汗水黏腻,与他相容,无法分离。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 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那陪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 『小鬼,你太弱了,根本配不上我,滚开!』成年的她必须参加试炼,他知道好强的她肯定会通过,在家里准备了一束花束,期盼能给她惊醒,而她却消失了好几天后,他终于在训练场上找到她,她却一脸嫌弃的推开他。 『阿湛你可不可以别来烦我了?当初那些不过是小孩子的誓言,别当真好吗?』她嘲讽笑道。 『我要走了,短期间内不会再回格达密切,你忘了我吧!』她双眼冷漠,语带无情,最后转身离去,那年她二十三岁,他终于成年,在她转身之后,也斩断了从他出生到那天寿辰,整整十八年的情谊。 「与你相遇好幸运 可我也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你张开了双翼 遇见你的註定她会有多幸运 ──摘自田馥甄《小幸运》」 如雷的掌声响起,换回了思绪,双手不知不觉间扣紧了王位的把手,扣得死紧,好似这么做便能阻止发抖的指尖,「唱得很好,看大家的反应,今年得主就是你了。」雷湛皮笑肉不笑道,掩去所有内心的惊涛骇浪,「说吧!你有什么愿望?」 多年后,他和她,终相望着。 「今年大家都有来吗?」我转头看向走在我旁边的婪燄。 「只有梅和提安到。」 「那稚森和孔令呢?」 「他们手头上有点事情走不开,不过他们有请我转告你,他们很想念你。」婪燄微笑。 「我也想他们啊!好可惜喔!本来以为这次可以跟你们好好聚一聚的。」我扁扁嘴。 「小梓你呢?这些年过得好吗?」 「很好啊!吃饱穿暖的,哪里还能过得不好?」我笑。 「为什么……」他犹豫的开口,「那为什么从那天之后,你没有再跟我连络呢?」 「那天?」我疑惑。 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走失的事情,「喔,那是因为那天晚上跟你聊完天之后,我隔天出门结果就迷路了……」大略解说了一下自己的遭遇,以及后来都跟雷湛朝夕相处,自然是无法再和婪燄偷偷通讯了。 婪燄听闻我迷路被人掳走的事情后便微皱眉,「你说你在哪边被掳走的?对方的特徵是什么还有印象吗?」 「我记得坐上车之前好像有看见站牌是去帕达令,只记得他被关森林里,而且那些土匪的肚子都有够大,啊!有个人再我被踹了一脚之后就阻止他的同伴别再打我,说什么待会老大回来要吃我卖相会不好等等。」我真佩服我自己还能够记得这么多事情。 帕达令?食妖族的聚集地,听对方的形容大概八九不离十,听闻一个月前食妖族整族被灭了,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不过……若他没动作,自己也不会放过那群放肆的傢伙,竟然敢掳走她,甚至还对她动粗,食妖族该庆幸出手的不是自己,不然…… 突然,四周温度骤降不少,我的寒毛忍不住起立,偏头看向婪燄,发现他一脸阴沉的想事情,「你…怎么了吗?」不确定的开口,他干嘛突然变脸?是吃坏肚子肚子痛吗?难怪刚刚要找厕所……。 「小梓。」他忽然温柔唤道。 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脑门,「下次,别再自己乱跑了,好吗?」 明明微笑着,却让人忍不住感到恶寒到极致,几年不见,他的功力真是越发高深了,「是…是。」我到底又哪里惹怒这大爷了?该不会这些年我成长的是把人惹怒而不自知的功力吧? 接近议政大厅,远处便可听见悠扬的歌声,如山中精灵,优美而飞扬,走近,在大厅外,看见阿瑟音站在厅内中央,仅有一处灯光照耀着她,看起来美丽动人,刚刚听见的歌声便是从她口中而出,王位上的雷湛高高在上,失神的望着她,而她则满脸柔情,他们宛如一对爱侣,藉由歌声感受彼此的爱意。 愿望……「属下…目前并无愿望,不如先让属下欠着吧!」阿瑟音垂下眼帘,微笑。 「行。」雷湛大手一挥。 灯光打开,表演结束,剩下的时间便是让眾人喝酒狂欢,阿瑟音回到位置上,偷偷的瞄向王座上的男人,愿望……怎么还有资格说出口?收回视线,仰头,饮酒。 我倒退几步,转身快跑离去。 是吧!就是因为如此是吧!因为自己是人类的身分,因为有了阿瑟音,所以自己不能出现在寿宴上吧!想尽办法支开我,甚至故意让我睡过头,就是不想让我出现在寿宴上,既然如此…… 「小梓……小梓……」 一把强硬的拉力制住了埋头往前衝的自己,「小梓!」婪燄追上。 我低着头,努力克制自己,『只能待在我身边,不准消失在我视线内。』即便雷湛对自己如此说,却在这个夜晚,他放生自己,不愿让我跟在他的身边。 『这个女人……不管是你还是小子,我欠她太多了,但她终究只是个人类。』铁克斯曾如此感叹着。 「小梓你怎么了?」婪燄不解,为何在到大厅门口时,她不进去,却突然跑开? 「就因为……」我低喃着,「就因为我是人类吗?就因为我只是个人类,所以没资格站上他身边的位置,对吗?」 婪燄一顿,我抬起头,眼泛泪光,「万一他发现他爱的不是我,我该怎么办?婪燄我该怎么办……」哽咽。 他怔住,「要是他发现他爱的人是阿瑟音,他是不是就不会要我了?从今以后我是不是又只剩一个人了?」颤抖着,努力克制眼泪不流下。 婪燄呼吸困难,心疼的将对方拉进自己怀抱中,「小梓别怕,我会陪你。」扣着我的后脑,用力的拥抱我,让我感到些许疼痛,却也让我得到安心。 「谢谢…婪燄谢谢你。」闻着他身上带有神秘气息的香味,惊慌的心绪重新得回平静。 午夜,月亮高掛,宴会也结束,算着也到了雷湛差不多要回寝殿的时间,我和婪燄道别后,绕到了膳房,从冰柜中拿出自己的礼物,打算回到他的寝殿中给他惊喜。 「真是的,不会喝就不要喝那么多,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喝这么醉,丢脸死了!」阿瑟音埋怨的将已经醉得七八分的雷湛丢到床铺上。 「来人,有没有人啊?」阿瑟音环顾四周。 没人回应,「嘖!麻烦死了。」 走进旁边的澡堂取了一盆水,沾湿布巾,「小子,你醒来之后最好给老娘感激涕零,有多少人想求我照顾还求不到,就只有你,从小替你把屎把尿的,简直都可以当你第二个妈了。」一边抱怨一边替他擦脸,儘管埋怨,动作依然细柔,深怕弄醒了这个大男人。 转身走到脸盆边洗布巾,「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了,从小照顾你长大,就连多年后,还得照顾酒醉的你,我真搞不懂我到底是爱你哪一点,竟然爱了这么多年,早知道就不回来了……」回过身,「吓!」 第八集 听说狼王陛下不会爱 80 雨未语 布巾差点掉落在地,原本醉得一蹋糊涂的男人此时却清醒的坐在床沿,紧盯着对方,「你怎么醒了?」阿瑟音吓得不轻。 「只是醉得七八分,不至于到昏迷不醒。」雷湛撇撇嘴。 「臭小子,那你刚刚还让我把你扛回来,是嫌老娘太间是不是?」阿瑟音不悦的把布巾朝他扔去。 「这是你欠我的。」他侧头闪过迎面而来的布巾,耸肩。 「谁欠你了?」阿瑟音翻翻白眼,「既然你好得很,那我要回去睡觉了。」转身走出内间。 「等等。」雷湛出声,阿瑟音却像是没听见般,朝外头走去,「站住!」雷湛再次出声,她越走越快。 咚!一声闷哼,瞬间,雷湛将阿瑟音制伏在距离寝殿门口处不远的墙壁上,「你到底想干嘛啦!」阿瑟音生气道。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雷湛眼神锐利,手扣在她的脖颈上,毫不留情。 「我又没做什么事,你是要问什么!」 「你,欠我一个解释。」雷湛沉下声。 原本张扬舞爪的阿瑟音一愣,「我没什么好说的。」抿了抿唇。 「哼,」雷湛冷笑一声,「没什么好说的?那你喝醉的时候说的可真不少,还是说我非得把你灌醉你才说?」 「你!」阿瑟音气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根本没睡着!」 「你以为身为一个王者有可能在别人面前醉死吗?」他不屑的嗤了一声。 「既然你都听见了,那你还要我说些什么?」她气得别过头。 「你欠我一个解释。」雷湛重申。 阿瑟音不回应,「没关係,那我问你,你说当初是老头要你离开,他为什么要你离开?」 阿瑟音的瞳孔一缩,咬住下唇,不愿回答问题,「说话!」雷湛强硬的扳回她的头,并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咬唇不语。 看着男人的脸孔,记忆中,稚嫩的脸蛋与之相互辉映,酒精即便没有使人失去意识,却也麻痺了理智的防线,「因为前陛下看出,我们两个只要待在彼此身边,就会因幸福而变得安逸,或许一般人可以,但身为狼王继承人的你,这是大忌。」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拋下我于不顾?你大可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奋斗。」雷湛皱眉。 「我不能……」她低下头,「我不能因为我爱你,而自私的阻碍你的前程,毁了你的一切,你看,如今你已是狼王,我当初离开,是正确的选择。」她抬起头,逞强的微笑。 雷湛放开她,心中百感交集,可能真如她所说,若不是她坚决离开,自己当初或许会为了和她在一起而放弃王位,而这并不是铁克斯乐见的,他清楚铁克斯对于会危及到国家的事情时,手段有多狠戾,也许当时阿瑟音也是被铁克斯逼得不得不离乡背井,只为了离开自己,这些他都懂,这阵子他都能想明白,只是……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们?」这才是这么多年来,他心中的痛。 阿瑟音握紧双拳,「不然我还能怎么做?如果我不走,我的家族势必无法在格达密切存活下去,就算我爱你,就算我可以为了你付出自己的性命,我却不能丢下我的父母不顾。」身为战士的自尊让她撑着不流泪。 一个年轻的女人独自在外,接受狼王指派的任务,哪次不是生死一线?她几乎都可以确定,铁克斯若非在锻鍊她,便是想致她于死地,但无论如何,她都挺过来了,所以这一切,将她训练成可以独当一面的战士,原可光荣归国,却因为当初那一幕幕,让她再也踏不进这个有着她钟爱的家人,以及挚爱的他的国家……。 雷湛盯着眼前的女人,听完那一字一句的解释,曾经在心底最深处的冰封渐渐瓦解。 『阿瑟音别走,等等我!』大雨中,他跟随她的脚步,好不容易追上,抓住对方,『你答应过我,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吧?』那种惊慌失措,他不明白,明明是最贴近心的人,怎么能在下一秒,翻脸不认人。 『别再来纠缠我,我已经要离开格达密切,我不会再回来了。』她推开他,一併连自己的心一起推离,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悲戚,只好马上转身离去。 『阿…阿瑟音等等!』他想追上她,泥泞却阻碍了自己,使自己被绊倒在地,脏污了自己,『阿瑟音我爱你啊!拜託你别走,我爱你,你爱我吗!』声嘶力竭的大吼着,儘管大雨冲刷,自己仍感受到双颊上的热泪存在。 而回应自己的是,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些年,我不曾埋怨过自己的选择,」阿瑟音缓缓开口,拉回了陷入在思绪中的雷湛,「我唯一悔恨的是,当时没有告诉你。」鼻酸,多年积累的泪水此刻终究隐忍不了,模糊了视线,所以只好低下头隐藏。 「告诉……我什么?」雷湛发觉自己艰涩的难以开口。 「那年,大雨中,你说你爱我,追问着我是否爱你,」泪水不争气的滑落,她重新注视他,那股掩埋的爱恋再也无法压抑,随着一滴滴眼泪宣洩而出,雷湛震住,一如多年前,她也是如此看着自己,好似这么多年过去,那爱不曾减少,只是更加绵延,「如果我能更有勇气,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我这一生最爱的,就是你。」 如果我能更有勇气,我会选择勇敢大声告诉你,而不是只能背对着你,让滂沱大雨融入自己的眼泪中。 雷湛睁大了双眼,彷彿回到记忆中,那场大雨下,她不再是无情地转身离去,而是凝望着自己,『我爱你,我这一生最爱的,就是你。』 再也忍不住,上前,捧着对方的双颊,低下头,吻上。 一种火花在彼此之间炸开,引爆埋藏在心中的热火,张开双唇,吸取对方的津液,两舌交缠的互不相让,雷湛大掌直接覆上阿瑟音的娇挺,揉握着,隔着贴身的布料隐隐可以感觉到蓓蒂兴奋的绽放,另一手来到裙下,探进,找到那记忆中的幽谷。 受着对方的挑逗,阿瑟音不甘示弱,纤手拉开雷湛的上衣,游走在那雄性的躯体,抚摸着鼓起的胸肌,肌理分明的腹肌,窄瘦却蕴含力量的腰间,彼此的身体都发烫着,手在往下,合身的皮裤却凶猛的鼓起,解开裤头,那凶猛被释放,让壮硕的热铁获得自由。 雷湛将阿瑟音的上衣向上拉开,一双小米色的双峰在眼前跳动,他准确的含上,给予刺激,「嗯…呃…阿湛……」阿瑟音本能的挺起身子,将更多送进他的口中,手随棍抚上,感受到雷湛的炙烫不已,轻轻爱抚。 两颗蓓蒂都被疼爱过后,雷湛强势地将阿瑟音压至木桌上,让她背对自己,把她短裙向上拉起,退下底裤,露出湿润的神祕境地,迫不及待的,热铁贯穿而入,「阿湛!」阿瑟音承受不住的娇吟。 氛围火辣,情慾燃烧了两人的理智,只残存本能的兽慾,让人只能跟随情欲起伏,雌性的呻吟与雄性的低吼回响在寝殿内。 望着我捧在手心中的火光,那是一颗手工制的奶油蛋糕,蛋糕的表面画着一隻银色的小狗,木头的数字点着温馨的火苗,是下雨了吧……不然怎么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呢……? 「生日快乐……小银。」 一呼口气,火苗被吹熄,只剩泪珠一颗颗坠落在蛋糕上,自己步履蹣跚的离开,那该是住着狼王与狼后的寝殿。 深夜,狂欢过后,只有几盏照明,昏暗不明的王殿,水池停着一抹纤细的身段,水面上倒映着女人的雍容华贵,脸上却充斥着绝望和悲伤,以及那无法阻止的泪水,「这是谁……这到底是谁……」我恍惚的喃喃自语,跪下,临近水面,只想看得更仔细。 『欸!里面还有,那我还要吃。』穿着校服的雷湛,皱了皱鼻子,闻到书包内还有食物,霸道的要求道。 『好好好,还嫌我爱吃,你才爱吃吧!』穿着校服我无奈的把食物交给他。 『张梓,我让你做我的女人。』在教室楼梯间,穿着校服的他牵着自己宣誓。 『不好意思,本小姐从不高攀的。』穿着校服的我对他淘气的吐了吐舌头。 『张梓,跟我走吧!』稚森家别墅的乡间,穿着校服的他,风尘僕僕的赶来,先是给了我拥抱,又给了我承诺。 「哇啊!」我尖叫一声,开始失控的将头上的发饰扯下,盘起的长发披散,身上的华服粗鲁的脱下,只剩一件薄透的白色内衬,宛若,这才是我原本应该要有的样子,「呜…呜……」哭泣着。 末冬,枯树下,水池畔,一块因为失手掉落在地而毁坏的蛋糕,一颗被背叛而碎得看不出原形的心,还有一名崩溃得不能自己的女人。 一声噗通,最后,就连女人也消失无踪。 水温柔也致命的从我鼻孔耳朵眼睛侵入我的身体里面,宛若这些年的爱情,从日常生活中衍生,延伸至灵魂深处,最后只需要一点点小小力道,便可掐熄那所谓生存的意义。 『雷湛,我也对你说过了,如果无法真正爱我,就别再对我好了,所以……』自己当时只是想着,如果没人爱我也没关係,因为从父母离开的这些年来,我依旧走了过来,我知道,我一个人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好。 『所以,只要我爱你,就能对你好了对吧?』雷湛逕自顺着我的话说。 『那我愿意去爱你。』 意识逐渐迷濛,自己妥协的闭上眼睛。 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抓住那飘浮不定的身体,奋力上游,浮出水面,大呼口气,捉稳已经失去意识的怀中人,朝岸边游去,上岸,将对方平铺在地,「小梓醒醒,小梓……」惊慌,但小心翼翼的轻拍对方的脸颊,试图唤回对方的意识。 昏暗的灵堂间,所有宾客退去,偌大的空间只剩年幼的自己,对了,自己当时几岁……好像是小学六年级吧!所有人都很意外,没想到只是下班去买个菜,结果一辆闯红灯的大卡车就把这对年轻的夫妇撞死了,徒留一个女儿以及一笔还够生活的遗產。 不管是父母的朋友,学校老师、同学,所有人都投以同情的眼光,自己为了不要再接收到这种眼光,只好故作坚强的笑着,在人群面前笑得自然灿烂,但只有自己知道,回到那空无一人,放着黑白照的家里,自己害怕得哭泣,徬徨无助,空虚寂寞,以后回到家中,再也不会有热腾腾的饭菜,再也不会有人关心问候,更不会有人爱你。 从此,自己,只剩自己。 没有人爱的,自己。 第九集 战鼓敲响 81 谁对谁的背叛 「吓!」倒抽一口气,瞪大双眼,随之而来是鼻腔和口腔中的水呛得自己难受,「咳咳咳!」撑起身子猛咳。 「你没事吧?」一阵温柔的轻拍从背后传来。 「我…我没事。」顺了顺口气,定睛看清,发现自己在湖畔边,浑身湿淋,还有同样狼狈的他──婪燄。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一道怒气冲天的低吼响起。 我呆呆的望着他,总是温文儒雅的婪燄,此刻却怒发衝冠,盛怒绷紧了他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满脸不解。 「你先回答我,你到底在做什么!」他不被转移话题,继续追问。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夜深人静时,隐约听见的哭泣声,让他心生不安,尤其才刚刚见过她无助的模样,让他知道她在这里的生活,并非如她所说的如意,所以特地出来逛逛看看,想说服自己那哭泣声的主人并不是如自己所想的,没想到,才走到距离湖边附近,便见到一抹白色身影坠入湖中。 「我没有做什么啊!」我笑了笑,「我只是想游泳一下而已。」 「游泳?这种天气?」婪燄的眉皱得死紧,他当然明白这不是真的,可显然对方没有打算编织个更说得通的理由。 「是啊!」我冷得打了个颤。 婪燄瞄了一眼,薄透的衬衣遇水早已变得透明服贴,身材曲线一揽无疑,与以前相比,越发穠纤合度,诱惑可人,加上发愣的眼神,长发服贴,遮掩部分娇躯,若隐若显,楚楚可怜的神情,足以勾起任何一个男人的慾望,包括他自己。 他抿下了唇,表情更是冷硬,拿起一旁被丢在华服要将之披上,布料上精美的花纹让我回过神,「不要!」我低声尖叫,缩了缩身子。 婪燄顿住,「小梓?」 「不…不要…我不要……」冷得发抖的摇头,瞪着地板,抗拒那男人给予的一切。 他察觉出我的不对劲,「小梓你怎么了?」他放下手中的衣服。 抬起头,撑起笑容:「我没事,没什么事。」 「没事?」他表情凝重,不确定的又拿起地上的衣服,「那我帮你披上,免得感冒了。」 我愣住,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华服,『嗯…呃…阿湛……』那一声声娇吟在脑海中响起,火热的挑逗在自己眼前播放。 「不要!」我抱头大叫,想阻止那一幕幕的凌迟,却只换来更多他们肢体情慾相融的画面。 失控的瞪向那块布料,从婪燄手中夺下,抓起地上我先前丢弃的发饰,狠狠刮破礼服,「小…小梓你冷静点。」婪燄震惊。 是不是这里的一切促使了我们之间的改变?那我寧愿不要这些荣华富贵,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要那个时候的他! 『张梓,我喜欢你。』他坚定的看着我,宛若他说的是至上真理,不容置喙,『我想给你幸福。』 「小梓你清醒点!」一阵摇晃,强大的力量制止了我的动作。 婪燄用力抱紧我,将我制伏在他的怀中,使我不得动弹,「小梓你怎么了?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你不要这样。」心疼着,他从没见过她如此失控的模样,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手中釵,落地,「婪…婪燄……我……」眼泪夺眶而出,「雷湛他…和阿瑟音……他和她上床了,我看见了,我……」 婪燄一顿,「我该怎么办…呜…我该怎么办……」我痛哭着,无助,心痛着。 「小梓……。」能言善道的他却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光见到那崩溃的泪水,他也同对方一起心痛着。 婪燄安抚的一下一下轻摸我的头,给予强健的怀抱,期盼能赐予我一点力量,「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他将我横抱起,我像个孩子,在他怀里哭泣。 回到他的宾客住所,他将我放到床上,贴心的为我蜕下湿冷的衬衣,绅士的目光避开我的裸体,直到替我盖上棉被,才看回我,「睡吧!办法,可以等睡醒的时候再想。」婪燄柔声劝道。 「婪燄……」我迷惘的喊了一句,「我是不是真的太蠢了?」总是轻易相信,结果到头来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注视着我,伸手轻抚我的脸颊,替我拭去泪痕,「不,小梓一点也不蠢,一点也不蠢。」他微笑,恍惚中,我看见了爱恋的笑容。 听见平稳的呼吸,确定床上的人儿睡着,婪燄收回手,笑容变得森冷,「愚蠢的人不是你。」眼泛杀光。 翌日,太阳高掛,我悠悠转醒,面对刺眼的阳光,我瞇了瞇眼,「醒了?」声音温醇,有礼的问候。 我看过去,婪燄坐在床沿,若不是他身上的衣服并非昨晚那套,我还以为他整晚没动,我撑起身子,被单滑落,露出赤裸的上身,我脸一红,赶紧拉好棉被,「早。」我的声音有点沙哑,尷尬的说道。 「先穿上这个吧!免得感冒了。」他微笑递上一套服装。 「谢谢。」我彆扭的单手接下。 他体贴的起身,「我去外面等你。」出去,关上门。 我放下拉被单的手,看着手中的衣服,「唉……」轻声叹息。 换上衣服,是一套黑色丝绒的洋装,胸口的部分用了几颗框金的红宝石钮扣,看起来神秘且气质,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披散,穿着偏近血族的──较为西式──的服装,让我有种错觉,似乎自己还住在那交谊厅中…… 叩叩,「请…请进。」我回过神。 打开门,婪燄端着一杯热饮优雅走进,将茶杯放在桌上面,打量我一遍,满意的微笑:「小梓依然那么美丽。」 我呼吸一窒,虽然没有以前那种狂跳的心动,可不代表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蛋对我…或者说对人类没有任何丝毫影响力,「少来了。」如果真是这样,我怎么会撞见雷湛的背叛?我苦笑。 观察细微之于婪燄,他看出我的苦涩,不愿我再多想些什么,拉着我坐上桌边的椅子,「喝点热茶吧!免得昨晚那一折腾,让你感冒了。」他微笑把茶杯朝我推近。 我点点头,喝了几口热茶,缓了缓心神,「你…什么时候要走?」 儘管我不想面对,但是寿宴结束了,婪燄势必得离开格达密切,只是他如果离开了,就只剩雷湛和自己,那自己也不得不面对他和阿瑟音之间的事情。 「还没决定,小梓怎么突然这么问?」他微笑,「难道…小梓想跟我走吗?」 走?我怔住。 是啊!自己没名没份,未来更不可能有什么名份,毕竟自己只是个人类,既然如此,若非雷湛的爱,自己并没有一定得留在这里,曾经想着,要是真的没名没份,那也没关係,起码自己获得了他的心,但现在呢? 「不。」我轻声吐出,摇摇头。 婪燄的微笑僵住,他以为,经歷过昨晚的事情,对方会愿意跟他离开的,难道…还是不行吗? 「所以小梓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他努力压抑,不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太过尖锐。 「不。」我再次摇头。 婪燄见我摇头,表情和缓了点,「要走,我想自己一个人走。」我疲惫道。 他一愣,「不过别担心,等我落脚处稳定之后,我一定会通知你的。」我打起精神的望向他笑道,「到时候还麻烦你带稚森他们一起来找我玩喔!」 「好了,我也该走了。」我起身。 「我送你。」他跟着起身。 「没关係啦!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笑了笑。 他看着我的笑容,脸上尽是疼惜,伸手摸来,明明没有流泪,他却像帮我拭泪般的轻抚,「让我陪你,好吗?」语气透露出请求。 我的嘴角一抖,凝视他的微笑,我默默的点下头,我们往我的居住别苑走去,婪燄体贴的不多话,只是安静的陪我走着,耐心的等我愿意开口。 然而,却在归途中,遇上了他们。 那一对男女,让我刷白了脸色,雷湛和阿瑟音遇到我们也是一怔,看他们来的方向,似乎是刚从寝殿外出,雷湛看见我身上的服装,眼色一沉,「你去哪里了?」低下声调问。 「你呢?你们又要去哪呢?」我撑起笑容,故作轻松的反问。 阿瑟音似乎不太自在的尷尬了脸色,雷湛更难看了表情,「我问你,你昨晚去哪了?」他上前,捉住我的手肘。 略略疼痛让我皱起眉,婪燄见状,「住手,你弄痛她了。」上前阻止。 「滚开!」雷湛愤怒的推开婪燄,更用力的捉住我拉向他,「你昨晚和他在一起?」冷声逼问,刚硬的脸庞结霜。 见雷湛愤怒,若是以前,我会以为那是种在乎,所以我会承受的安抚,直到现在,我将视线移向他身后的她,「是啊!我昨天整晚都和他在一起。」我听见自己这么说出口,丝毫不掩饰。 雷湛一愣,他以为他会得到解释,没想到会是这么直接的坦承,怒极反笑,「好,很好。」 看见那抹笑容,使我胆颤心惊,下一秒身体直接腾空,「呀!」我紧张的尖叫一声。 「小梓!」婪燄准备上前。 雷湛偏头,冷冷的盯向他,「她是我的女人,莫忘你现在身处何地,伯爵大人。」实质嘲讽,却装作好意的提醒。 婪燄脚步一停,脸色阴沉下,理智和衝动相互撞击,「婪燄我没事啦!你别担心。」被扛在肩膀上的我努力撑起身子对他笑道,看见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色,我只好更加安抚道:「我不会有事的,谢谢你陪我回来,你别想太多,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声音越来越远,婪燄不安的望向越来越远的我,但心中的理智最终战胜了衝动,还不是时候!双手紧握成拳,忍住。 回到一座清冷的宫殿,这是身为狼王的他配送给我,属于我的住所,但其实我并不熟悉,毕竟只有被雷湛冷落的那一个多月里,自己才是住在这里,若要说熟悉,雷湛的寝殿,自己还住得比较久,但儘管如此,这座宫殿的里里外外仍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看来能进王殿内的,就连打扫的阿婆都是一流的人才啊…… 但,现在似乎不是适合让我惊呼的时候。 「呀!」 下一秒,我被狠狠的丢在柔软的床铺上,还没做好反应,一句话就飘然落下,「这次,换你要背叛我了吗?」 我一震,背叛……他面无表情,疏远得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就像个高高在上的王,「你呢?」我反问,坐起身,「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还是说…你从未爱过我?」仰起头,面对他。 换雷湛一震,惊慌从眼眸中闪过,「你…什么意思?」 「……你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应该…已经得到了吧?」我淡淡的说道,眼神失去焦距,彷彿在自己面前的,还是昨晚插着木製蜡烛的手工蛋糕,温暖的火光在自己眼中随风飘逸。 下一秒,场景却换成了蛋糕落地时的泥烂,本来的银色小犬的图案只剩一片模糊,感觉自己宛如还站在寒风中,原本就有些不适的自己又感觉到一丝冷意。 他呼吸一窒,他不是笨蛋,看着眼前人的模样,他当然已猜到,她都知道了…… 第九集 战鼓敲响 82 承认 像是为了要应证他的猜想,「我都看到了……」轻叹从口中幽幽吐出。 他僵住,一种被抓姦在床的恐慌在心中蔓延,儘管如此,表情依旧冷硬,「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呵,好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就算我和阿瑟音之间有什么,你也不能插手。」他冷酷的开口,坐上床沿,与我面对面,让我更看清他眼底的冰霜,「我是个王啊!」轻描淡写,理直气壮。 王……我森白着脸色,咬了咬下唇,「既然如此,尊贵的陛下,」我清了清痒疼的喉咙,「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原本抬起的手一顿,「我不记得了。」就算语气冰冷,动作依旧如以前般的宠溺,将我凌乱的长发拨到耳后。 我举起手,轻轻一挥,将他还停留在耳尖上的手拨开,「让我走吧!」 他眼底冰冷渐渐融化,令我看见烈焰般的火光,「你想跟他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道。 心中的警铃哄堂大响,一种王者的胁迫气息使我不禁发抖,我抓住床单克制,「当年我再三要求,被他伤透的你最后才选择跟我走,而他,开口问你了吧!」他讽笑,「就只问一次,你就迫不及待要跟他走。」 我沉默,垂下眼帘,「这么多年,你还敢说你没背叛我?还是诚如你当时所说的,你一辈子就只爱他!」他最后一句,气得大吼,震耳欲聋。 「那你呢?」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我不甘心的抬头,对抗的瞪向他,「你曾说你愿意爱我,现在呢?」 他没有回话,「到头来,你和婪燄一样,根本没爱过我!」委屈和心酸一股脑的脱口而出,再也不想看见这张伤透自己的面容,跳下床要往外衝去。 「张梓!」雷湛惊见那背对自己的身影,心慌的追上,伸手拉住,「不准走!」 「放开我!」我挣扎着,悲痛的用力瞪他,儘管如此,仍无法忍耐眼眶中的水珠,「你就承认吧!你爱她,敢做为什么不敢当?你有本事就在我面前大声承认你爱她!」我吞下那咸涩的泪水,提高嗓音,刺耳尖叫。 「对!我就是爱她!」被我激怒的他吼回,丧失理智,「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的师父,我的初恋情人,甚至是我第一个女人,她为了我不得不背井离乡,在杀人不眨眼的战场中求生存,她为了我牺牲自己,是,我很爱她,爱到当年如果她没有离开,我就会娶她!」 字字句句,成了一把把刀刃,随着他失去理智的怒吼,一刀刀刨下我的心,「那我呢?」我脱口反问。 他一窒,沉默,然后回避我的视线,「你曾说过要娶我为妻,若你为王,我便为后,那我到底算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个人类吗!」这些年来的等待,眾臣的不屑目光,就在他刚刚的自白下,全都成了自欺欺人的证据,所以我只能失控的逼问着眼前这个承诺我一生的男人。 「对!」被逼急的男人怒吼,音量大到回响宫殿,震得我头晕,也震碎了我的心,「你以为我没努力吗!为了你,我逼自己成为我这生最痛恨的狼王,为了你,我得抵挡眾臣的反弹对立,为了你,我让自己不眠不休,只因为我必须证明我有能力撑起这个国家,就算我身边的女人只是个人类!」 就算我身边的女人只是个人类…… 「那正好,阿瑟音回来了,她是狼国第一女战士,强大而美丽,更是你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你何不乾脆娶她为后?」我嘲讽的笑道,狠狠推开在我面前的他,「你何不娶尽天下女人,充实你身为王的后宫,以免我这个人类成为你狼王的笑柄!」奋力把他推得远远的,崩溃嘶吼着。 他再次怒得窒息,从没有一个女人敢对他如此说话,尤其是成了王之后,哪个人说话不是顺他心意,即便有丝毫刺耳,再见他不顺的脸色,也会闭嘴,只有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碰撞他的底线,「好,很好,不愧是本王的女人,」他冷笑,「你别后悔。」微仰下巴,冷酷的居高临下,如他身为王般的无情,转身离去。 在模糊的视线中,再也看不见他高大的背影,整个人像是力气被抽乾似的,软跌在地,「哈…哈哈……」一声声破碎的笑,晶莹的水珠溃堤汹涌,蜷缩身子,无助的哭泣着。 随着寿宴过去,眾人的日子也回到轨道上,初春降临,回暖的气候让人多了几分舒畅,然而初春刚到,末冬未走,空气中总不时瀰漫丝丝冷意,更准确的说,那散发点便是群臣头顶上的君王。 散朝,群臣鱼贯而出,「陛下真是越发厉害啊!」一位大臣感叹道。 「是啊!就连我们这些老臣都快顶不住囉!」另一位附和的苦笑道。 「有这样的狼王,着实是我国的万幸啊!」 「只可惜……」 侃侃的话语随着我的出现而中断,几位大臣投来不善的目光,「只可惜身边的女人竟只有一个人类。」那名大臣坏笑的继续把话说完。 「不过听说阿瑟音小姐最近和陛下走得近,更是多有留宿殿内。」 「想必,陛下娶后之事,指日可待囉!」 「那可真是喜事啊!陛下娶我国第一女战神,那可是无比匹配,不像某个不知好歹的人类,竟以为自己能把陛下操控在股掌之内。」 我的脸色白了几分,几位大臣看见我的神色,不免笑得更深,「人是需要有自知之明的,该滚就滚,别在这惹得大家碍眼。」 「是啊!免得到时候还一哭二闹烦了陛下,被人处理掉可就不好囉!」 我咬唇,忍着。 「你们胡说什么!」一道气愤的女声响起,抱不平的身影衝到我面前,护着我对那几名出言不逊的大臣怒骂。 我怔了怔,看清眼前的人儿,一阵鼻酸,「青芽……。」 「你又是哪位?」 「瞧你的装扮,只是一介侍女,大声什么,信不信我把你赐死!」几名大臣难看了脸色。 眉头一皱,「赐死?」我出声,往前几步,将那骨瘦如柴的身影挡在身后,「打狗也要看主人,谁敢动青芽先过我这关!」冷道。 「哼,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角色?」 「之前你不过是陛下的玩物,玩过便无趣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一样的影响力?」 「陛下将令阿瑟音小姐为后,你算哪根葱?不过是区区的人类,少在那里大放厥词!」 「在雷湛未下旨前,一切未成定数。」我娇俏一笑,风起,颈上铃鐺叮叮作响,身上薄薄春衣随着长发轻轻飘盪,几名大臣愣住,伸起纤纤玉手,宛若舞蹈般优雅的将面前发丝拨弄,笑容转为嫵媚,「君心难测,你们,赌得起吗?」 着迷的呆愣倏地回神惊愕,老脸黑了几分,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得不闭嘴的负气离去,望着那群大臣的背影,苦涩在心,笑容成了苦笑,回过身,数月不见,青芽原本穠纤合度的身段骨瘦如柴,「小姐刚刚真是太帅了!」唯一没变的是那双活泼的大眼仍闪动光芒。 「你…」见她这副模样,「对不起,是我害你受苦了。」我叹气。 自从我从帕达令回来后,便没再见过青芽,我也曾问过,但雷湛仅是一句:『身为下人,连自己的主子都顾不好,那就没她存在的价值了。』他当时的漠然让我不禁害怕,却也自责自己的莽撞。 「不,小姐平安,才是青芽之幸。」她真心笑道。 「不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让阿湛放她出来的。」一旁不远,女声道。 我一顿,看过去,唇瓣忍不住轻抿,却还是逼自己走过去,欠了欠身子,「多谢了。」 「不,你也很清楚,若非阿湛心有主意,他也不会答应我这件事。」阿瑟音不敢邀功。 我垂下眼帘,没有表态,「阿湛怕是没人照顾你,而在这王殿之中,愿意真心待你的,只有带罪之身的她,所以阿湛才会法外开恩。」她语毕,看向青芽,「这次,陛下不容任何疏忽,听见没有?」 「是,谢陛下!」青芽跪下,叩谢。 「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了。」我再次欠身,转身起步,「青芽,走了。」 「小…小姐等等我。」青芽挣扎起身,跟上。 「君心难测吗……」阿瑟音盯着那抹单薄的背影,华衣随风轻扬,宛若仙子。 一股说不清的不畅惹上心头,她上前一步,「我是不会道歉的。」 我的脚尖顿住,「跟你相比,我了解阿湛更深,我能给他更多帮助,我比你更适合他。」 我没有回应,她不放弃的继续开口,「当年他父母因为王位,被手足残杀,只留阿湛一人,他便告诉我,他什么人都不恨,就只恨〝狼王〞,而今,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可他依然不负眾望,终于登上巔峰,而我,早年便被前王外派,虽不论用意,但我磨练一身能力,阅歷无数,只为了能辅佐他,成为他的力量,我可以篤定的说,整个格达密切,甚至是全世界,没人比我更适合他。」 我掐紧了裙襬。 「从我在雪地里重遇他的那刻,我知道他从没忘记过我,而我这些年也未放弃他,所以那个晚上……」她深吸了口气,握紧拳头,像是鼓起勇气般,「我不后悔,我也不觉得我有错,所以,我不会向你道歉的。」 『张梓你还不明白吗?我始终追在你后头,要你跟我走的原因。』在雷湛怀中,他紧紧看着我,『张梓,我喜欢你。』 看着前方,强忍一种酸涩。 『对!我就是爱她!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的师父,我的初恋情人,甚至是我第一个女人,她为了我不得不背井离乡,在杀人不眨眼的战场中求生存,她为了我牺牲自己,是,我很爱她,爱到当年如果她没有离开,我就会娶她!』他盛怒至极的模样彷彿就在自己眼前。 「不,我不怪你。」我听见自己这么说,她诧异的愣住,我回头平静的望向她,「因为愧对于我的人,是他。」语毕,收回视线,朝着王殿内的角落走入。 随着四季更迭,春暖花开,站在湖畔旁,不爱挽发的自己总让整头长发随风飘散,一身白衣颇是素雅,不知不觉,自己来到格达密切已然超过第六个年头了,长发也留至臀下,老人家都说长到这么长的头发已有灵性,所以要剪必须挑个好日子,那……想必今日就是个好日子吧! 随着岁月过去,格达密切边境的战役逐渐白热化,经歷去年寿宴,边境各族都了然雷湛并未如传言中体弱多病,加上逐月的雷霆手段,格达密切的版图再次扩张,这让原本有不少野心的各族都沉稳住心思,为了利益,纷纷献上贡品,以示友好,其中不乏──联姻。 今天是狼王纳第三名妾侍的好日子,王殿内皆是喜气,不少人都聚集在大殿前,只为了侧看那妾侍的容顏,传说那美丽,只消一眼足以让天地万物倾倒。 我仰头,远望蓝天,顶头的艷阳如同祝福般,热力四射,温暖人心,足尖不妨往前,「小姐!」 一声叫唤,止住的脚板,低下头,只差一厘米,便能坠入那无底的湖水中,「小姐你看,今天膳房那儿可煮了不少好吃的,亏那大厨还算有心,都帮你留了一份。」青芽热情的笑道,并将手中的木篮打开,香味四溢。 「是吗?」我淡淡一笑。 「唉呀!小姐你站进来点,湖边危险。」青芽注意到的喊道,将我拉往旁边的树下几分,「大厨託我问说,你什么时候会再去膳房那?他说很久没见到你了。」 「再过一阵子吧!」 「大厨那可真问得紧,感觉像是很想念小姐,看来小姐又再次迷倒人家了,可惜他是个大叔,何况论优秀,怎能跟陛下呢?」青芽笑吟吟的聊道。 「他也算是个人中龙凤,可惜尚未娶妻。」我不想冷落对方的淡淡回应着。 踏上归途中,迎面而来一名身着华丽的女人,我脚步一顿,随即转了向,走了两步,另个方向也来了名同样华丽,却风格回异的女人,咬了咬唇,既然走哪都会遇到,索性不走了。 「唉呀!这不是那个人类吗?」 两道女声先后响起,像是注意到怎么另有人发话,再看向对方,「姐姐。」我右方的女人对前方的女人礼貌的唤了一声。 「妹妹今天倒也间情逸致,怎么逛来这了?」 「姐姐不也是吗?怎么不跟着去殿前看热闹呢?」 两个女人不动声色的微笑着,我则觉得无趣的转身要走,「人类!」 第九集 战鼓敲响 83 三角关係 我微皱眉,止住脚步,「无礼的人类,见到本夫人视若无睹,该当何罪?」 收回不耐的神情,我回过身,优雅低下身子,「见过二位夫人。」 「看来是人类身子骨硬了吧!」二夫人冷笑。 「肯定是了。」儘管平时两人对立,但面对相同敌人时,她们有着少有的默契。 而相同的敌人,便是我。 「妹妹你说,要怎么罚才会让这个卑贱的人类记住呢?」 「没错,该好好让她记住,她在这殿内,很是多馀。」 长袖下,双手握紧双拳,隐隐忍下,不发一语,「两位夫人真是好感情。」一道嘲讽。 健美的身影穿着皮服,充满英气又不失魅力,从侧走来,「阿瑟音小姐。」两个女人见到对方时,迅速变了脸色,堆上讨好的笑容。 「不过两位夫人真不长记性,约莫半个月前,我才说过,若非情节大事,莫扰小梓小姐吧?」阿瑟音走到我身旁,「还是说,我也需要使用某种手段,才能令两位夫人记住我说的话?」阳光笑容染上些许阴影。 两个女人听见此话,随即让恐惧僵了脸色,「不,小姐说的话,我们都有记在心头。」 「姐姐说的是,我们刚刚不过看这个人类……」 阿瑟音挑了眉头,三夫人立即改口,「呃不是,是小梓小姐一人,怕她无趣,才会上前攀谈的。」 「我突然想起来,苑里我还有事情未做,不叨扰阿瑟音小姐了。」二夫人找了藉口,欠了欠身子,赶紧离去。 「我也想起来还有要事,下次再去和阿瑟音小姐一聚,叨扰了。」三夫人也转身朝另一方快步离去。 终于获得一丝清静,「她们这阵子还是很常来烦你?」阿瑟音问道。 「不,只是碰巧遇到。」我轻描淡写的带过,往自己的居所走去。 「那便好,我还以为她们仍来继续欺负你。」她跟上。 她像是走进自家般,熟捻的坐上我寝殿外间上的木椅,青芽见我毫无反应,倒像是默认了她的出现,默默的将木篮里的饭菜摆盘上桌,「我就知道来小梓这一定会有好吃的。」她笑容灿烂。 碗筷摆至,她主动的吃起,「哦超好吃的啦!」她开心的嚼着肉块嚷嚷,「欸欸,小梓别光看不吃,那是神仙的行为,才半个月没见你,你又瘦了,多吃点。」她夹了一块肉放进我的碗里。 看着阿瑟音大快朵颐,毫无端庄模样,但…这就是她,不做作,自然奔放,两个多月了,她总是时不时跑来找我串门子,从一开始看见她,自己的怨懟,随着她这些日子关怀,也淡了不少,毕竟我心底很清楚,那不全然是她的错,错最多的,始终是男人,而她是个好女人,各方面条件都配得上他的好女人,不像自己。 「咳咳……」我掩嘴低咳。 「小姐。」青芽手脚俐落的递上水杯。 「风寒还没好吗?」阿瑟音微皱眉。 我摇了摇头,喝口水顺了气,「没大碍。」 「怎么会没大碍?你已经病了几个多月了,你都没宣医来看吗?」她担心的碎唸道,又看向一旁的青芽,「你怎么顾你主子的?瞧她病了那么久,怎么不去宣医来看?」语气责怪。 「小的有去找过,可是他们根本……」青芽焦急道。 「别怪青芽,」我打断青芽的话语,「这只是小小感冒,没什么,过几日就会好了。」 她望了望青芽委屈的神色,再见了我的淡然,轻叹了口气,「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她放下碗筷,倒了杯小酒。 离开?我不解地转向她仰头饮酒的模样。 「五日后,我将啟程,离开格达密切了。」 微蹙眉,「去哪?」 「战地。」 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 「虽然这里边境的战役已获得掌控,但是战地那边僵持多年,再下去,耗损的兵力和经费将会成为格达密切的负担,所以我自动请缨,然后阿湛也准了,所以五天后我就会离开格达密切了。」她耸了耸肩,仰头又是一杯酒。 「不能……不打吗?」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 她摇了摇头,「这场战役,阿湛势在必行,曾经我也疑惑过,自前王至今,将近百年的微妙平衡,为何阿湛非得要打这场战争,但,这一切困惑都不重要了。」她浅浅一笑,盯着透明酒液中倒映的自己,深邃眼眶中,是褐色,温暖如大地的瞳色。 「小梓,我…真的很爱他。」她扯扯嘴角,有些苦涩。 「所有人都说我是未来的后,可…谁说得准呢?就像你说的,……君心难测,谁都没料想到,短短两个月,他竟接连纳了三个妾侍,而后位,仍高掛悬空。」 凝望眼前的女人,我心疼着,同为女人,我明白,那个男人所做的,怎么可能不让她心伤? 「可,不管如何,只要是他想要的,我可以不问原因,竭尽我的一切为他奋战,毕竟,这是我欠他的。」她喝下手中酒,仰头大叹。 「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以姐妹相称。」她看回我,真挚,「如果是你,我心甘情愿。」轻握住我微凉的手,让我可以感受到,身为狼族的高温,如同多年前跌落山坡的那夜,我与他赤裸相拥,炙热温烫着我的心。 我顿了顿,缓缓的抽回手,「可,我不愿意。」 她一怔,显然没想过我会拒绝,「你还无法释怀……」 我回避她盯着我的视线,看见眼前精緻的美食,自己很明白,若非大厨看在往日交情,自己怎会有如此佳餚?自己和对方冷战多月的消息早已传遍全殿,不说妾侍和群臣那边对自己的嫌恶,就连一般侍女或者宫僕都不曾给过自己好脸色,不只苦了自己,甚至连累青芽遭受不少欺负,儘管她贴心的隐忍不说,但我每每看见她身上的淤青伤痕,我除了心疼,也别无他法,兴许这就是身处王殿中的女人的悲哀,所有的尊宠,都只源自于那王的垂爱。 可,身为王,女人不乏,怎能保证他会永远把视线停留?就算他有心,力也不足,毕竟,权力的扩张和结盟息息相关,其中联姻,便是最稳固的做法,这一切我都能想得清楚,只是,理智能说服自己,但,心呢? 我只愿做个女人,而不是一国之母。 「在我的国家,一夫一妻,这是对彼此的尊重,也是对彼此的承诺,在爱情里,三个人已是太过拥挤,何况,是坐拥三千佳丽的君王呢?」我垂下眼帘。 「一夫一妻吗……」她恍惚的呢喃,在她记忆中,从小都被教导强者永远都值得拥有更多资源,更何况是站在顶点的君王?又是一杯酒液吞入喉中,「小梓,你真的很特别。」 「或许一般狼族可以,但他,不行。」她凄楚一笑,「因为他是个王。」 女人心思,何人不同? 晚间,阿瑟音倒是开怀的醉倒,我颇为无奈的盯着眼前趴睡在桌上的女人,「青芽,过来帮忙。」我捉起阿瑟音的一隻手横跨过自己的双肩。 「小姐万万不可,我请人来帮忙便可,你别撑着……」青芽惊慌的说道。 「没事,我只是轻微感冒,不是癌末病患,少大惊小怪的,快点过来。」我不耐的撇嘴。 「癌末?那是什么?」青芽不解,但也凑过来,把另一边也撑起。 第一次,我埋怨起他寝殿与自己的相差那么远,儘管阿瑟音窈窕,却结实,令自己备感压力。 「那么,属下先行告退了。」真皑的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正好巧遇两名男人,「小梓?」他们看来,「那是……阿瑟音小姐?」真皑疑惑。 「对,还不快来帮忙,我快撑不住了。」我咬牙说道,双腿早已发颤,满身热汗。 真皑闻言,快步上前,一手接过,负担顿时减轻,我呼了口气,「她怎么喝得这么醉?」真皑微皱眉头,瞧我满头大汗,一贯温和的目光中点点心疼,微乎其微。 「回去让她喝点热茶,不然明天宿醉有得她受了。」我交代着。 「好。」真皑点头,一施力,轻松的将阿瑟音整个人横抱起,「陛下,属下先送阿瑟音小姐回去休息了。」 那个男人轻点了头,一言不发,真皑离去,我也转身,「青芽,走了。」 晚风吹起,一身汗水的自己打了个冷颤,「咳咳咳……」剧咳让痠疼的两腿顿时发软。 「小姐!」青芽赶紧上前搀扶。 搀扶后,我稳住身子,对青芽担忧的神色一笑,「没事,回去吧!」拍拍她的手,起步。 走个两步,突然,自己腾空而起,「呀!」惊叫一声,定睛看去,是那张线条刚毅的侧脸,「把我放下来。」我冷声道。 雷湛置若罔闻,朝着我的别苑走去,「放开我。」我挣扎着,他却抱得更紧,「我叫你放开我,你听见没有!」 一路的挣扎,他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自己气喘吁吁,他把我轻放上床铺,我背过身不愿看他,面前又出一只水杯,「喝水。」低沉嗓音响起。 自从那日,我们不曾再见,乍闻他的声音,让我的心一抽,我别过头,以无言抗议,许久,似闻如蚊的叹息,「你一定要事事违背我才满意?」 我咬唇不语,「为何你就不能像那些女人一样听话温顺呢?」 我心顿痛,感到窒息,回头瞪去,「那你大可去找那些女人!」 薄唇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肯看我了?」 我傻住,刚刚在外光线昏暗,又只顾着挣扎,没有看仔细,现下一看,刚毅的脸庞消瘦不少,甚至在那深邃的眼瞳底下,多了黑紫的阴影,「你瘦了。」他伸手轻抚我的脸颊,带走了颊边的发丝。 『小梓,我…真的很爱他。』阿瑟音压抑的苦涩从嘴角不小心洩漏。 心中波涛汹涌,数月未见的思念,那夜被背叛的怨恨,甚至是阿瑟音的关怀真挚,百感交集,稍稍偏过了脸庞,躲了他的触摸,他的手一顿,我低下头,长发重回颊边的遮掩,「为什么……」 『可,不管如何,只要是他想要的,我可以不问原因,竭尽我的一切为他奋战,毕竟,这是我欠他的。』 「为什么要答应阿瑟音?」 他把手收了回去,没有回应,我看过去,见他只是看着我不语,眼神复杂,「你曾说过你不会再让她离开王殿,为什么要派阿瑟音去战地?」 他垂下眼帘,「你为什么不立她为后?你到底要辜负她多久!」我不悦的为另一个女人抱不平。 「你不气了?」他轻声。 「我当然气,但是我气的是你!」 他不解的看过来,「三个人,两女一男,往往最有问题的都是那个男人,阿瑟音是个好人,她如此爱你,你怎能狠心将她派往战地!」 「呵,好个最有问题的都是男人。」他自嘲的笑,起身背对我,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不是爱她吗?到底是要多无情的男人才能狠心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往战地?」 「我是男人,可,也是个王。」他说,「她是女人,但,也是我国第一女战神。」 所以,他无法只看作她是女人,现下,她是他的战士,仅次于他,他可以信任,驍勇善战,足以顶替他征战沙场的战士。 我一震,难道,成为王之后,就再也无法单纯看世吗?那宽阔的背影曾经是我的依归,曾几何时,当初那名单纯的青年成了教人看不穿摸不清的君王。 「难道…就不能不打仗吗?」我喃喃的问着。 他握紧了拳,「不能。」一抹厉光从眼中闪过,彷彿这场战役,是他毕生必达之事。 「身为君主,应以百姓之安为重,忌好大喜功,急进丰功伟业。」我缓缓吐出。 那挺拔的身子倏地僵硬,震惊地转过身看我,「若你真以国家为重,便该清楚,格达密切需要的是阿瑟音这个王后,而不是她的战神之名。」 他的手成了拳,拳又成了手,紧握又是松开,像是隐忍些什么,「你就非得和我吵不可吗?」他冷下声,隐忍怒意。 「吵又如何?不吵又如何?」我扯扯嘴角,「从你的心以王自居时,我们便已分道扬鑣。」 「你为何就不能体谅?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什么你连一丝体谅都不愿给我?」他皱紧剑眉。 「体谅什么?体谅眾女侍一夫吗?还是得体谅你的多情似无情?」冷然笑花绽放。 他的脸色更是铁青几分,深吸一口气,吐出,忍下了即将爆发的怒气,「你好好休息吧!」拂袖离去。 嘴角的笑花逐渐苦涩,泪水无声滑过颊旁,双手紧掐着被单,将哭泣掩盖无声,「咳…咳咳……」 第九集 战鼓敲响 84 发热症 五日之后,我站在城墙上,殿外的百姓欢呼恭送,我望向队伍的最前方,铁甲下是一颗柔软的心,依旧活力四射的高扎马尾,对方像是感应到我的目光,回头相望,笑容始终如艷阳般,高举起手,示意我不须牵掛,她又看向我的左方,温暖的目光成了眷恋,笑容变浅,好将所有爱恋心思掩盖在那刚硬的盔甲之下。 我随她的目光看去,一身王服的男人站得直挺,细细凝望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如那早年般,他总是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队伍消失在国都边境,他才收回了视线,看见了我,与我对望,我却转身以背影回应,背对着他,与他越离越远。 那注视的目光里,有的是什么?爱恋,还是不捨?如果真的捨不得,为什么还能这么狠心将自己所爱送往战地?我不懂你了,曾几何时,我不再懂你了,雷湛,就像曾经我以为你心里只有我,却还有个阿瑟音在你心底的更深处,那种忌妒,总让我在半夜里喘不过气,如同那夜,致命的水从每个毛孔侵入我体内般,我不想恨,不想妒忌…… 倏地,身子一偏,青芽紧张扶住,「小姐,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撑起笑容安抚。 青芽脸色尽是焦急,自从自家小姐和陛下深夜一聚后,小姐的脸色便是更加惨白,风寒更甚,可每每想去请御医来看,又被对方拒绝,很是万般无奈,求助的回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男人。 看着远方的蔚蓝天际,白云飘渺,似乎可见那一身制服的自己和他交谈甚欢的模样,我怀念的轻扯嘴角,想再向前一步,却只剩一片荒芜。 「小姐──!」耳边传来恐慌的尖叫声。 闷烧,指尖热得发疼,喉咙更是感受到压迫的肿痛,不适让我意识转醒,却开始逐渐听见周遭的人声,「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会发烧?」一个男人担心的询问。 「回陛下,小梓小姐受了风寒许久,体虚才会昏迷。」专为君主看诊的头牌老御医恭敬的答道。 「风寒?许久?」雷湛利眼盯向一旁如热锅蚂蚁的青芽。 「陛下恕罪!」青芽噗通跪地,「小姐这数月来身体总是不适,小的也试着去过御医院,可是…可是总没人愿意来替小姐看病,尔后小姐便不再让我去找御医了。」这多日来的委屈,让青芽忍不住红了眼眶。 雷湛冷了目光,看向老御医,「可有此事?」淡声询问。 「这……需容小的回去复查,待几日便给陛下一个交代。」老御医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查出回绝的是谁,逐出王殿,并剥夺医事牌照。」他下令道,「倘若这个女人有任何差错,羈押处死。」 「是。」听至此,老御医顿时清楚,有些事情并不如宫中传言般,这个女人仍受陛下所眷。 雷湛坐上床沿,瞧着床上的女人睡得并不安稳,高烧烧得双颊通红,「怎么受一点风寒就发高烧昏倒,是不是身子底还没调好?你以前替她开的补身药单我都找来给她吃过了,是不是量不够?还是说我再让人找一份?」担心的问道。 「这……」老御医迟疑了一会儿,「陛下,先前的药单并不适合现在的小梓小姐。」 看见御医的迟疑,让雷湛更加不安,「她是不是不是单纯的风寒?是身体哪里出问题吗?需要什么药,不管多名贵都没关係,你儘管开给我,我一定会派人全部找齐,我只要她健康。」没错,他只要她健康,长命百岁的待在他的身边。 「陛下,小的只是怀疑……。」 「怀疑什么?快说。」 「是,」他点下头,「儘管小姐以前身子骨不好,但在陛下悉心的调养下,也逐渐硬朗,按道理来说小姐不该这么容易发热……」老御医细细解释。 「你快说她到底生了什么病!」雷湛按耐不住的打断,只要一想到她身上竟然有莫名的病症,便让他焦急不已。 「陛下,小姐,有孕了。」老御医直接了当说道。 一道响雷打在雷湛的脑门上,惊得他一愣一愣的,「有…有孕?是指……」他僵硬的把视线移向床上昏迷的人儿,甚至直直的盯着那平坦的小腹。 见自己君王被吓傻的模样,老御医叹了口气,更直白的说道:「陛下,小姐怀上您的子嗣了。」 「她有了…我的孩子…」一种发自内心的欣喜从他脸上绽放。 「不过,」老御医再次开口,遏止了他的狂喜,「小姐的发热症恐怕由此而生。」 「你是什么意思?」雷湛不安的皱起眉。 「小姐本是人类,不管再怎么调养,身子底对于我族来说仍旧过虚,怀孕此事本身已对小姐身体造成莫大负担,加上我刚刚诊疗过,发现小姐的心神非常不稳,轻微风寒加上精神刺激才会导致小姐这次的昏厥。」 精神刺激……雷湛沉了沉脸色,深邃的瞳孔染上了愧疚。 「现在孕期约莫十周,只是怀孕初期,便已对小姐造成影响,恐怕随着孕期增加,对于小姐的负担还不只是这样,依照人类的身体,就算……」老御医欲言又止。 「就算什么?」 老御医看着雷湛随自己说出的话,脸色越发阴沉,才会犹豫最后一句是否要说出口,但看他此时的表情,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小姐有幸撑到分娩,怕是最后也无法存活下来。」 老御医的话如同铁槌,重击了雷湛的心,惨白了他的脸色,完全看不出刚刚的狂喜,原本看着对方平坦小腹的眼神有着欣喜,现在只剩恐惧,恐惧着那会夺走那女人性命的生物,「拿掉……」他僵硬的开口。 「喏…」我睁开疲惫的眼皮,打断了他的话语,看见他惊惧的森白神色,「雷湛……」动动手指,抬起手伸向他。 雷湛赶紧上前,握住我的手,「嘿,感觉怎么样?」柔声关怀。 看见那朝思暮想的人影,生病时的软弱让自己少了偽装,「身体好重,头很晕。」我不适的嘟囔着。 「既然不舒服就再多睡一下吧!」 发现他脸上不自在的神情,「我……病得很重吗?」我不确定的问。 他的表情一僵,「不…」他抿了抿唇,「不是,你只是……。」 见他犹豫不定,一旁看着的老御医适时上前,「恭喜小姐,有身了。」白鬍子下露出友善的笑容。 「有…身了…?」我不解的眨眨眼,直到浑沌的脑袋吸收过来,绽放欢喜的笑容,「我怀孕了?是吗?雷湛你听到了吗?我怀孕了……」 望向雷湛,他并没有和我一样露出开心的笑容,反而凝重着他的表情,原是大喜的心情逐渐清冷下来,「你…不开心吗?」 他沉默,在思索些什么,我下意识的缩回被他握住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他一怔,「张梓……」 「你走吧!」我转过身。 「张梓我……」他想说些什么。 「你去忙没关係,这是我自己的孩子,你不必放在心上。」 雷湛愣了一会儿,握紧空荡的手掌,想说的话梗在喉咙,原本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最后只能起身,转身离去。 听着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是啊!他怎么会开心呢?毕竟,他爱的人,不是自己,眼泪流下,沾湿了枕头,自己蜷缩起身子。 深夜,「咳咳!」不适的咳嗽。 身体的燥热让自己浅眠,意识昏昏沉沉,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棉被被拉起,沁凉的空气窜入,让自己打了个冷颤,下一秒,由后而上的结实拥抱,自己勉强的翻过身,撑开了一丝眼皮,朦胧间看见了小麦色的胸膛,以及那宽阔的肩膀上的银丝,点点幸福让我勾起了嘴角,爱恋的用脸颊磨蹭着那厚实的胸膛,「你喜欢我的蛋糕吗?」提不起力气,就连说出口的话也只剩气声。 「蛋糕?」低沉的嗓音带了些许迷惑。 「是我那个世界的冰淇淋香草蛋糕,我还把小银画在上面喔!为了找到类似香草味道的药草,我还试了好多种口味,而且我最不会画画了,但是我觉得我把小银画得很可爱,你一定会喜欢的。」 声音没有出现,只是拥抱又更紧了些,「为了做木头蜡烛,我可是弄了好久,就算你不愿意让我出现在寿宴上,证明我的存在,那都没关係,因为我好想帮你过生日,用我那个世界的方式,让你知道,你出生的这天,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因为有这天,才会有你,对我独一无二的你。」 意识好像回到那个晚上,昏暗的长廊上,华丽的狼王寝殿,发出热力的火烛,「蛋糕…对了我要给你惊喜,惊喜……」画面一转,「阿…瑟音?」忽然,小米色和小麦色的肉体交织。 气息不稳,宛若自己在奔跑着,下一秒,掉入湖水中,「咳咳…咳咳……」隐约开始感到窒息,「雷湛救我…雷湛…咳咳!」四肢感到发冷。 「张梓醒醒,张梓你做恶梦了。」担心的呼唤,一阵轻摇。 「蛋糕…蛋糕在哪里…」手不安的挥舞着,湖边,摔得泥烂的蛋糕看不出原形,「掉了……坏了……」眼泪绝望的滑落。 滴滴热泪熨烫了他的手背,「张梓醒醒!」 睁开疲惫的眼,深刻的五官在自己面前出,眉宇间有着急切和慌张,我撑起笑容,「蛋糕好吃吗?你喜欢吗?」神智不清的问着。 雷湛呼吸一窒,莫名的窒息,似乎有人紧紧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呼吸不得,「好吃…很好吃。」他颤抖着说,眼眶发热,一种痛觉狠狠分刮着他的心脏。 「是吗…太好了。」我庆幸的笑着,倚近他,「祝你生日快乐,老公。」无力的轻啄了他的薄唇,意识再次昏迷。 一滴泪,被逼出了眼眶,滑过因成长而削尖的脸庞,落在无情的薄唇上,嚐到了苦涩和悔恨,不捨的抱紧对方,「对不起……对不起。」 春季的暖阳洋洋洒洒的落在某人…更正,应该说是某团生物上,「小姐该吃药了。」青牙苦恼的唤着。 「不要。」愜意的自己嘀咕一声。 「小姐别让青芽为难,你若不按时吃药,待会陛下会怪罪的。」 「喏…晚点再吃。」 「小姐。」青芽哭笑不得,现在这模样比之前冷冷淡淡好上许多,可总像个孩子耍赖,让她着实该如何是好,「药凉了药效就不好了,你还是赶紧趁热喝吧!」 「药效不好就不用吃,正好。」我懒懒一笑,在庭院中的软榻上伸伸筋骨。 「正好什么?」 「陛下。」青芽福了福身子。 雷湛伸手把青芽手中的碗接过,坐上软榻,「又耍赖了?」浅笑。 「我哪有,」我爬起,看向笑得柔情的男人,「我只是告诉青芽说,我快好了,不用吃药。」 他挑眉,「快好?先前生病拖了那么久都没告诉我,现下请了人专职治你,过了一个多月才稍稍改善,你好得还〝真快〞呀!」调侃道。 被调笑的语塞,我抿了抿唇,老实道:「那药很难喝。」 「难喝还是得喝,身体要紧。」他搅了搅汤匙,舀了一匙凑到我嘴边。 我皱起眉头,闻到那浓烈的药味便让我的胃口不适,别过头抗拒,他轻叹了一口气,收回汤匙,仰头一灌全数药汁进入他口中,「嘿……」我吓了一跳。 他猛然低下身,吻住,舌尖翘开我的,苦涩的药汁流进,「咳咳!」药汁一口全喝下,苦涩的呛味惹得我发咳,「苦。」 一颗粉色的糖果出现在眼前,我一愣,看向他,他像是早有准备般的将大掌往我伸来,一股体贴的暖意流进心底,我低头张口,糖果入口,在他粗糙的大掌中落下一吻。 换他一怔,掌心传来唇瓣柔软的触感,宛若羽毛轻挑勾引着心,难耐,他再次低身吻住,长舌直驱而入,圆润的糖果在彼此口中来回,酸甜的滋味点缀了情慾,他长手揽过,让我整个人侧坐在他的怀中,唇瓣依依不捨的分开,我舒适的在宽阔的胸怀中找到属于我的位置,暖阳更使我懒散。 他侧颊贴上我的额,稍稍皱眉,「又发热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有点懒懒的。」我微笑安抚。 他眉没松开,显然很是担心,我笑笑的拉着他一隻手抚上我的小腹,即便在宽松的长裙下看不清楚,可实际一摸,便能摸出那渐渐的隆起,他一顿,随着我的手细细来回抚摸,让他同我一起感受那生命的神奇。 过去没有改变,只是我们选择不再去多谈那夜和那个人,或许是这生命的到来,软化了彼此的菱角,只有收到战报时,偶有的心惊,偶有的胜利,让我们都能够安心那个人在远方战地的安危。 雷湛依旧很忙,忙于政事,也逐渐疏远那所谓的妾侍,不知不觉,感觉回到了那段时光,我们日日谈天,天天贴心,他悉心照料着我,我静静给予他支柱,在他累积一天疲惫后回到殿中,安静的陪伴着他。 第九集 战鼓敲响 85 不受祝福的孩子 在孕期来到五个月时,也来到了夏季,隆起的小腹若不用宽松的华衣遮掩,一眼便能看出,雷湛下令封锁了我的别苑,除了老御医外,没人能随意进入,一方面怕有心人士的叨扰,一方面则是确保我的孕事不会洩漏出去。 没人想过人类和狼族会结合出新生命,就连阅歷无数的老御医也是嘖嘖称奇,但也逐渐应证了老御医的担心,时不时我得睡上半日才会转醒,这让雷湛的眉头日渐深锁,忧虑再也隐藏不住。 「喏……」我睁开眼睛,撑起身子,想起身,「喔……」哀嚎,一阵腰痠,让自己重新坐回床上。 「小姐!」在外间守候的青芽听见哀嚎,快步进入内间。 「没事没事,我只是腰有点痠而已。」我笑着安抚。 她拿了外衣披在我的肩上,伸手相扶,我搭着她的手起身,「雷湛呢?」 「陛下刚下朝,目前在书房那边与真皑大人商讨事情,不过陛下有派人来说午膳会来这陪小姐用膳,请小姐不要乱跑,安心待在殿内。」说到后面这句,青芽不免訕笑道。 「不要乱跑应该是你自己偷加的吧!」我失笑道。 「青芽哪敢,现在全殿内陛下宠爱小姐有加的消息有谁不知道?」她骄傲的略抬下巴,「就连当初那些没给好脸色的臭傢伙们,谁不是忙着偷塞东西给我,就只想让小姐为他们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鼻哼了一声,满满不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拍拍青芽搀扶的手。 「可是小姐,那些小人当初那样对我们,你怎能……」 我笑了笑,在殿外,院内,缓慢的散步着,「今日的恩宠,往日的冷落,谁又说得准未来?」感叹。 「放肆!」一道尖锐的叫喊声。 我和青芽停下脚步,往声源看去,「我可是二夫人,陛下的姬妾,可是你们能随意拦下的?」女人撒泼的声音由远而近。 「小姐。」侍卫们看见我,立即行礼。 「没关係,都下去吧!」我轻声。 「是。」侍卫们获令,退下。 「你…你……」她愣愣的看着我的脸,又将视线移向那薄薄白裙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忽略女人脸上的讶然,在青芽的搀扶下,我微微欠身,「二夫人好。」 「怪…怪不得陛下会封殿……哈…哈哈哈──」她像是疯癲的大笑起来。 「小姐你后退点,这女人是个疯子。」青芽警惕的拉着我后退几步。 「青芽不得无礼。」我虽然不安,可没忘记眼前女人的身分。 「疯子?呵,」二夫人冷笑一声,「我若是疯子,那你的主子是什么?人类怎么可能怀得上狼王的子嗣?」 我皱眉,「你是什么意思!」青芽不悦的说道。 「陛下数月没碰你,你怎么可能会怀孕?莫不是偷人吧?」她的笑容充满恶意。 「你胡说什么!」青芽气得上前。 对于这种猜测,我淡然一笑,「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是不会背叛雷湛的。」 「没错,小姐她和陛下的感情深厚,才不会受你这种漏洞百出的挑拨而影响。」 「不论是不是陛下的种,陛下都不会要的。」她推开青芽,快步来到我面前,笑容残酷。 我的嘴角一僵,「莫不说你怀的是什么鬼生物,在这世界,不同种族的基因本就不易结合,就算结合成功,最后诞下的血缘也会被较强的那方吞噬,最多只有某些种族的特殊天赋会被传承下来,而你,」她不屑的上下打量,「只是区区一介人类,如此脆弱的种族,你凭什么以为陛下会要你的孩子?就算你生下了,那脆弱,对陛下而言,也只是一种屈辱。」 脸色刷白,无法反驳,那夜,雷湛得知怀孕时,凝重的表情,彷彿就如她所说,「你少胡说,陛下爱小姐,他怎么可能会不要小姐的孩子!」青芽忿忿不平。 「哈,爱?」她仰头讽笑,「你若说陛下爱阿瑟音,我倒相信,爱你?我呸!」 一道水沫吐上脸颊,「大家都道,陛下之所以如此礼遇你,不过是你早年曾经救过陛下一次,你竟以为他是爱你?哈,太可笑了!」她一步步逼近,逼得我一步步倒退,「陛下仁厚,他如此待你,不过是报恩而已。」伸手一推。 「小姐!」青芽惊恐的衝到我身旁帮我稳住身子。 报恩…… 「臭女人,小姐有孕在身,你竟敢推她,要是小姐有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吗!」青芽扶稳后,怒吼,护主心切,再也顾不得身分上的差异,衝上前帮我挡住再次逼近的她。 「下贱的奴才!」她狠狠推开青芽。 见青芽倒地,「青芽!」我惊呼。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她抬起脚狠狠踹了青芽一脚。 「啊!」青芽缩起身子痛呼。 「我不准你这么对她!」我上前推开打算再次踢人的她。 「你这个人类竟然敢推我!」 啪!顿时一阵头重脚轻,晃了晃身体,一阵热辣从脸颊传来,「你凭什么得到陛下的宠爱?你不过只是个人类,一个脆弱骯脏的人类,只配被奴役支配的人类,凭什么……」她尖叫着。 「你怎么可能怀上陛下的子嗣?那魔胎陛下不会要,那根本不容于世!你是不可能成为王后,你那下贱的身分,根本不配站在陛下身边!」她捉住我的肩膀大力晃动我。 魔胎……不配…… 「陛下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一定都是你这副妖媚样!」纤纤玉指拱成爪状,狠狠挥下。 「小姐!」青芽害怕的尖叫。 想后退,身体却迟顿的往后倒去,一股强大的力量拦腰将我扶住,阴影替我挡住了刺眼的阳光,「陛…陛下……」她娇艷的面容僵愣。 我怔怔仰望着那不怒而威的脸孔,「谁准你进来的?」他盯着对方,口气阴冷。 「陛…陛下我……」她的腕处传来剧痛,让她不由得猜测自己腕骨是否已碎裂,疼痛扭曲了那美丽的脸庞。 「来人,把她关入暗牢。」他放开手,甩开她,她狼狈的摔倒在地,一圈紫青刻上了那纤细手腕,无情下令。 那道命令,惨白了她的容顏,她恐惧的跪下,「陛下,妾身知错了,请您放过妾身这次,妾身知错了……」惹人心疼的泪珠落下。 「把她拉下去!」他丝毫没有动容,不容置喙的再次下令。 「是!」一旁的卫兵迅速上前。 他转头,看向怀中的我,轻声柔问:「你没事吧?」 所有的冷硬,在转头的那剎那,只剩柔情似水,二夫人呆滞的看着眼前对自己残忍,却对其他女人温柔的男人,那抹柔情,她从未看过,甚至可以篤定,没有一个女人看过,她原以为这样的淡情,是这个男人身为王者的魅力,但那样爱恋宠溺,却都给了一个女人…… 我咬着唇摇摇头,「还说没事,脸都肿成这样了。」他心疼的蹙眉,「青芽,去宣医!」 「是。」青芽抱腹忍痛起身快步外出。 他扶稳我,「我扶你进去休息,等等御医就来了,先忍一下。」轻声安抚,扶着我缓步前进。 见着自己的丈夫搀扶别的女人,越过自己,从头到尾不曾看过自己一眼,她深深一震,顿悟了某些事情,那突然在自己耳边嘴碎的侍女,还有原本根本坚不可摧,不可能让任何人进入这处殿内,自己却突然能强势突围,本以为是仗了他对自己的宠爱,没想到…… 「哈…哈哈……」破碎的笑声从后传来。 我停住脚步,「不愧是个王啊!」她嘲讽的大笑道。 我不解的转过头,「陛下,难道你忘了,我是你第一个娶的妻子吗?」她凄凉的扯出笑容,心碎的泪却湿了整脸娇美。 我的心一抽,看向他。 他却似乎没有听见话语般,不受任何影响,她跪着,他背对着,数月前,她嫁给了他,见到了他,一颗心便许给了他,就算他身边将来会有许多女人又如何?她相信,她能让他爱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心意,由爱而生的妒意,竟成了他的工具。 就因为爱他,所以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他,她才能在这一瞬间马上明白,他的利用,还有…他的心,就连他自己都看不清的,心。 她浮出冷冷笑意,「你以为他会爱你吗?」她挪开那看了第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的视线,转而愤恨的瞪向我。 「他不会要你的孩子,他爱着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孩子?」她的一字一句刺向我。 我呼吸一窒,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放在我腰间的大掌顿时一紧,「给我拉下去!」雷湛低喝。 卫兵不再发愣着,快速上前,一人一边扣住,拖走,「人类,我不会恨你,我只会同情你,因为这个男人他根本不爱你,更不会爱你的孩子,而世界上最希望你孩子消失的人,就是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她发狂的边笑边尖叫着。 那诅咒般的声音越来越远,双腿颤抖着,手不安的抚向那隆起的小腹,「陛下,我把御医请来了……」青芽的声音出现,却突然顿住,「小…小姐你流血了……」清脆的嗓音恐慌的抖着。 腿间一片湿润,那鲜红染上了白裙,双腿再也无力支撑,身体倚着那健壮的滑下,「张梓!」他冷酷的面容龟裂,双手急忙抓住那不断滑落的身躯。 疼痛和不安让我忍不住眼泪,我捉住了他的上衣,哀求着,「救他…救救我们的孩子……雷湛我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啊……」哭着恳求。 「我……」他的双唇抖动,那一大片鲜血使他慌了心神。 「你可以不爱我,可他…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啊!」我抱腹的手一颤,剧痛令我尖叫出声,腿间的鲜血如注。 「张梓!」他吓得白了脸色,横抱起我衝入内间。 洁白的床铺上染红大片,青芽无声啜泣,老御医汗流浹背,不安的望向一旁脸色不晓得该说是铁青多些还是惨白多些的君王,「状况怎么样?」雷湛收到视线,急急发问。 「秉…秉告陛下,小姐身子虚,胎象本就不稳,刚刚似乎遭受到过大的刺激,才会落血,若再血流不止,不说王家血脉,怕是小姐也会撑不住。」老御医硬着头皮说道,再压低几分音量对君王稟报:「且要此时再用药物强行滑胎,小姐…恐会血崩。」 意识迷离,模糊的看向隐约那名男人的身影,「…湛…救他…救宝宝……救宝宝……」我呢喃着。 他震了震,「救她……」他喃喃道,「无论如何,只要保住她,听见没有!」他大吼。 「臣遵旨。」老御医听令。 雷湛大步来到床边,握住那毫无血色几乎快与白底床单融为一体的小手,「撑下去,张梓,我叫你给我撑下去,你听见没有!」雷湛的声音坚定里却又带了害怕失去的抖音。 「雷湛……」气声飘渺,「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宝宝……不要放弃他……」 「你如果要我救他,那你最好给我撑下去,不准离开我,听见没有?张梓,我不准你离开我,听见没有!」他低吼着。 「别让我……恨你……」再也撑不住的闭上眼睛。 「张梓!」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不用任何人提醒,我都清楚,他,根本不会爱这个孩子,他…厌恶他,那抹看向我腹中,总是一闪而过的厌恶,我从一开始,就看得很清楚,只是……那是我和他的孩子,我爱他,爱我们的孩子,所以我根本无法放弃。 第九集 战鼓敲响 86 好消息 战报来袭,雷湛大喜,将战报紧握在手,「太好了!」喜悦的音量穿入内间。 经过那场大病后,雷湛便将我移到了他的寝殿,让我居住在此,这个消息震惊了全部人,流言蜚语四处流窜,即便青芽什么都不说,各种漫骂我心底清楚,最多的,便说是我趁虚而入,在那个人外出替国家征战时,我抢了她的男人。 我撑着身子,双手环抱着那逐渐大成的腹部,走出内间,「什么太好了?」我微笑。 两个男人转头看来,「小梓小姐。」真皑对我行礼。 「怎么不躺着休息?」雷湛微蹙眉,放下手中战报,快步走来。 「老躺着对身体也不好,你忘了御医有交代要让我有空起来多走走?」我笑了笑,轻拍扶在我腰间的长臂,「你们在聊什么?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是的,」真皑微笑,「战地那里传来消息,我军一举攻破敌城,虽然我方伤亡惨重,但敌方已全数歼灭,甚至擒下对方将领,短时间内敌军是不可能重整局势了。」 「真的吗?」我开心的说道,看向雷湛,他回以我一笑,「大家都没事对吧?」 「嗯,虽然阿瑟音小姐以及牙和琛都受了伤,但信内有提到并无大碍,他们会随大军羈押俘虏,约莫三日内便能回到格达密切。」 「没事就好了。」我庆幸的开心着。 「给本王传令下去,三日后,举办国宴,欢庆这些战士归国。」雷湛大喜。 「是。」真皑听令。 夜里,我睡不着,想起身,「去哪?」一旁沉睡的男人突然出声。 「我睡不着想去走走,没事的,你忙了整天先睡。」 「我陪你。」他睁开眼睛,坚持的起身。 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一手环过我的腰,一手让我相扶,相依的身影宛若一对夫妻,湖畔边,望着高耸大树被月光染上了晕黄,「战争…终于结束了。」我靠在他的怀里。 「嗯。」雷湛又收紧了怀抱。 「那个……」我欲言又止。 「嗯?」他不解看来。 那个人也要回来了,你…是否会因此而忘了我? 「没有。」我撑起笑,摇摇头,「噢!」低声轻呼。 「怎么了!」他惊慌的看着我抚着肚子,「不舒服吗?我马上去宣医。」 「没事。」我拉住失措的他,自从上次差点失血过多死亡时,他就一直大惊小怪的,「来。」我抓着他的大掌同我一起贴上我的大肚。 他不解的皱着眉,倏地,一瞬间的牴触,让他浑身一震,呆愣的看了看我的肚子,又不可置信的望向我,「他很活泼。」我笑道。 又是一阵活动,彷彿隔着薄薄的肚皮,可以感受到体内生命的拳打脚踢,「他…很活泼。」他艰涩的吐出。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承认了孩子的存在,幸福的笑意染上我的眉梢,「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我轻声问。 「都好。」 「我倒希望是个男孩,毕竟不管在哪个世界,女人总是辛苦些。」我感叹,「如果是男孩,希望能多像你一些。」 「像我?」 「是啊!」我抬起一隻手,细细描绘他的五官,飞扬的浓眉,深刻的五官,甚至是那象徵无情的薄唇,多希望能像你,因为你的一切都让我如此深爱着,「不要好了,要是我们的儿子长得像你,肯定会有很多桃花债的。」下一秒,我嫌弃的撇撇嘴。 他挑眉,握住我描绘的手,笑得邪气,「所以你是在夸奖我帅吗?」 我一怔,脸顿时通红,「少臭美了,谁夸你帅了?」 「不然哪来的桃花债?」他坏笑反问。 「那也是叫我们儿子别像你一样花心,处处留情,到处招惹女人,总有一天会有苦头吃的。」我对他做了个鬼脸。 「这倒是,要是他找了个像他母亲一般的女人,的确会有不少苦头吃。」 「你!」我气结,「果然还是老样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低头,望着自己的大肚楠,「宝宝,你可别像你老爸一样,一张嘴不饶人,这样一点都不得女人疼,嘴甜点,找个与你真心相待的女人就够了。」 他看着,坏笑融化在嘴边,嘴角止不住笑意,月光洒落在那纤细,却挺了大肚的女人,本该是臃肿的模样,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丽,少了年轻时的阳光活泼,那低头对着肚皮自言自语的模样,多了母性光辉,那是一股沉静典雅的美,就算过了多年,总能在不经意间便让他怦然心动,如那年与之相遇时,只消一眼,便无法忘怀。 忍不住,他低下头,吻住了我,别于平时,参杂了热烈的情慾,许久没有相融的躯体隐隐颤抖,我酥软的捉住他的上衣,「雷湛……」双眼迷濛,「宝宝……」 「张梓我想碰你。」细碎的吻落上颈窝敏感处,「我好久没有碰你了,我好想你……」大掌探进衣内,揉上,随着孕期而越蓬发的双峰,充满了手掌。 「啊……」掌心磨擦过那挺立,「我也想你……」双手颤颤的环住他的颈肩。 听见那告白,「吼…」他低吼一声,动作变得急切猛烈。 他将我放倒草地,露珠微微浸湿我的衣裙,他焦急的撕开薄薄的布料,因情慾而粉红的娇躯,被月光照得透亮,少了裙子的遮掩,隆起的肚皮更是明显,本该让男人望之却步,却反而让他的慾望更无法压抑,大掌轻轻抚过隆起的腹部,游移过纤细的腰间,向上来到丰满的双峰,薄唇往下,含住娇乳的蓓蒂。 一手更是不甘示弱,来到腿间,早已泛滥,不需多撩拨,轻易便找到那幽洞,长指缓缓挺入,「嗯…」腰枝忍不住微微挺起,迎合那长指的抽送。 整个掌心都沾染上那情慾汁液,他抽回手,拉开我的双腿,将那热铁长驱挺入,「啊!」满满的充实感让自己呻吟出声,「雷湛…要小力点,别伤了宝宝……。」我娇羞的提醒道。 他撑着身子,不让他的体重压上自己,窄瘦的腰施力却温柔的挺进,「张梓……」他低沉的嗓音随着那热情的律动,在耳边围绕。 「啊…雷湛…嗯…雷湛……」我紧紧的抓着他宽阔的背,渴望在那载浮载沉的慾海中,找到一点支柱。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他的寝殿内,只隐约听见了一句话,一个承诺。 『张梓,我想娶你。』 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打野战啊!「哈啾!」坐在椅子上,我取过青芽递上的纸巾,将两条鼻涕擤掉。 我有点头昏脑胀的趴在桌上,打野战明明就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自己会重感冒,而对方却好像更神清气爽了?我鄙夷的望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该不会是他把我的精气都吸走了吧?这是什么招数?狼王的大绝招吗? 真皑很想认真听着自己君主报告事项,可真的很难忽视那从旁边投射过来的鄙视眼光,嘴角拼命压抑,忍笑果然非常人所为,他忍得很辛苦,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自己会忍不住,平和的嘴角再次抽蓄两下。 「国宴的部分既然都差不多了,就待明日他们归国,知道大约什么时候会到吗?」雷湛问。 「回陛下,约莫明天中午便会进城。」真皑回答。 「很好,待牙和琛也回来之后,朝内局势本王也可以全数掌握了。」他满意笑道。 「恭喜陛下。」 「这段时间内,辛苦你了,真皑。」雷湛拍拍真皑的肩膀。 「不,能受陛下重用,这是属下的荣幸。」 「找个时间,我们四个兄弟再好好喝一杯吧!」雷湛欣慰一笑。 「属下遵命。」真皑也回以笑容。 「乾脆这样好了。」我忽然跳起。 「小姐。」青芽立即上前相扶。 「国宴结束后,我来煮顿家常菜给你们下酒,如何?」我开心的提议道。 「你现在有孕在身,少蹦蹦跳跳的。」雷湛皱眉,出手相扶。 青芽识相的退开,「小梓小姐的心意,属下很是高兴,但小姐有孕,还是别操劳了。」真皑笑着婉拒。 「没错,你的肚子一天天在大,走路都需要人扶,还想下厨?别瞎忙了。」雷湛不悦的撇嘴,那是他的料理,怎么能让别人吃?尤其对方怀着自己的孩子,却还要下厨给别的男人吃?那怎么行,他不准。 「闭嘴闭嘴。」我任性的嚷嚷,「那天,没有属下、陛下跟小姐,就只有小梓、雷湛、牙和琛跟真皑而已。」 真皑一愣,我拉起他的手,再拉雷湛的手,让他们两手相握,「如果说明天的欢迎会是国宴,我现在说的,是家宴,家──宴──,懂吗?」我故意拉长字尾,想让他们听清楚。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互握,「没错,那天,没有王和臣,就只有兄弟,听见没有?」雷湛微笑。 「属下遵命。」真皑笑。 「太好了,那我要煮什么好呢?龙凤腿?羊小排?还是…哈…哈啾!」我雀跃着。 「就让你别瞎忙了,病没养好,又挺了个大肚子,你就安份躺好是会要你的命?」雷湛不满的唸道。 「你少囉嗦,我会生病分明是你吸走了我的精气,你把精气还我我就会好了。」 他们三人愣了愣,「你哪来的论点?我可没听过狼族还会吸什么精气。」雷湛挑眉。 「那不然你说,平平打野战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我感冒了,你精神却那么好?」我质问道。 他们三人又是一呆,「小姐,什么是打野战?」青芽不解的出声问道。 「打野战就是……」 换我一顿,转头看见青芽疑惑的大眼,还有真皑略略困惑的神情,小脸马上红遍,又望向雷湛,他本来的不解看见我的羞红,聪明的会意过来,反倒掛上了坏笑,「打野战就是……就是……」我无措的绞尽脑汁。 「嗯?」雷湛出声,笑容更大。 「打野战只是一种游戏,没什么。」 「游戏?小姐你和陛下什么时候有玩游戏,我怎么都没看到?那打野战怎么玩?你也教青芽好不好?以后陛下在忙,青芽也能陪小姐玩。」青芽好心的说道。 我愣住,「哈哈哈──」一旁的雷湛捧腹大笑,真皑则是已大概有底的窃笑。 「笑什么笑,」我瞪了雷湛一眼,「我肚子饿了!」恼羞成怒。 吃饱之后,雷湛协助我入浴,清洗完,两人泡进热水池中,「呼──」我舒服的伸伸懒腰,活动肩颈。 又伸手按了按略微浮肿的双腿,「很痠吗?」他问,大掌接过我的双腿,一下一下的揉按着。 「嗯……」我舒适的低吟一声,自己也握拳敲敲后腰。 「腰也痠吗?」他的大掌往上,划过大腿,腿根,来到腰,力量适中的按摩着。 「对,就是这样……。」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孩子成长速度越发快速,那负担更是快让自己吃不消,现在几乎没有依靠物,自己就无法独立由坐站起,更别说走路,甚至半夜里,常常感觉到被压迫的窒息,所以早已无法一觉到天亮,只是这些,我不敢对雷湛说,好不容易,他才稍微愿意正视这个孩子的存在,我不想有任何差错,让他再次讨厌这个孩子。 「还有哪里会痠?」大掌游上,盈握住那白肉,挑逗的抚摸,「这里吗?」 「嗯…讨厌,雷湛别……」酥麻感从被他搓揉的蓓蒂上传来。 「还是这里?」另一手滑下,一下又一下撩拨腿间的小豆。 「啊……」双手扣上他的肩膀。 这几日的狂爱,也是自己差点吃不消的原因之一,那个晚上,我们在月光下的坦诚,彷彿是某种催化剂般,他的重慾让自己几乎错认,以为这冷战的数月,他也同自己般,疯狂的想念对方。 第九集 战鼓敲响 87 囚徒 他拉开双腿,让自己进入两腿之间,藉由水,毫无阻碍的便进入对方体内,「好紧,你来了?」那紧实让他差点忍不住,低吟,着迷的看着自己身下早就陷入情慾的人儿。 「雷湛……」双腿夹紧,狠狠环住他的腰。 他看着对方,虽然对方曾说过要小力,避免伤了腹中的孩子,可他此时只想进入得更深,看对方为自己失控的模样,思即此,用力一挺,「啊!」猛烈力道,彷彿一瞬间碰到了那最敏感的深处。 他低头含上那高高的挺立,柔软的舌捲着,绕着,一手环住对方的腰,替对方支撑身体,另一手放肆的揉捏,那白嫩的软肉从指缝中澎起,腰摆一次又一次用力,每一次都撞击着最深的花蕊,快感几近逼疯两个人,「啊…啊…雷湛不要……」娇喘连连在偌大的澡堂内回响。 一再紧缩的软嫩,热烫的花蜜流淌过他的雄伟,不管是耳边的娇吟,手中的柔软触感,还有那紧紧包覆住自己的紧緻花茎,这个女人的所有一切,都让他着了魔,让他不可自拔,「啊!」他疯狂的低喝,汹涌而来的快感,喷射而出。 两个人拥抱着彼此,感受那快感的馀韵,我坐在他的身上,埋在他颈窝喘息,「欸,雷湛。」 「嗯?」 「你还记得,我曾说过我的梦想吗?」 他想了一下,「你是说,吃饱睡睡饱吃?」 我笑了几声,「那个才不是我的梦想呢!」 「那不然?」他挑眉。 「我的梦想呢,很简单,你要帮我完成吗?」我撑起身子,望着他。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他微笑,柔情的替我拨去黏在颊边的发丝。 「一间屋子里,不用太豪华,只要有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每天丈夫下班回来,孩子下课回家,相聚在家中,谈天说笑。」我微笑着,「一个家,一个丈夫,几个孩子,这就是我的梦想。」 颊边的手一顿,「这就是我的梦想,你…会帮我完成吗?」我希冀相望。 「你明知,我办不到这个。」他收回了手。 「是啊!我明明知道。」我垂下眼帘。 「你肯定还有其他梦想吧?若是保你只用吃饱睡睡饱吃,这我可允诺你。」他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便能见证,格达密切在我手中壮大,成为这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到时,所有种族都得在你我脚下俯首,许你一生尊宠,荣华富贵。」 看见他眼底的野心和自信,「我不奢求你给我一个世界,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允我一个家。」 我没有那样的野心,我想要的,很简单,只是一个家,一个容身之处。 他满意的笑,将我搂得更紧,「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有我雷湛之处,便有你张梓的位置。」 望着他,我知道他说的每字每句都发自他的内心,这样的男人,非池中物,根本不可能甘愿平凡,他的确也该配有那样的野心。 可,雷湛你知道吗?我,张梓,只是个平凡的女人。 「张梓,」他唤道,我回神,望向他,「等国宴结束后,我打算颁旨,宣告天下,娶你为妻。」 我愣住,他的大手在背后,体贴的替我按压腰背,眼神温柔,彷彿看进眼底深处,还有一股化不开的执着,深色的瞳孔,流出爱恋,「这些年,辛苦你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想你再委屈,从今以后,你只需安心享受,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湿润在眼眶打转,这些年的等待和周遭的冷言讥讽,宛如他都明白,委屈泛出,在他的柔情下都成了甘甜,「你…愿意吗?」他看着,那水气的眼眸,身为王的种种优势,那本该是胜券在握,但面对对方,突然都无法站稳脚步,不确定,难掩紧张,开口询问。 「嗯!」我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用力的点下头,泪珠不稳的从眼眶被我点落。 「既然愿意,你干嘛哭呢?被别人知道还以为你被我强迫呢!」被提起的,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他无奈又宠溺的勾起笑容,抬起大手,细腻的帮我擦去眼泪。 「我这是喜极而泣,你懂不懂啊!」我哽咽。 「喜极而泣?原来你这么想嫁我啊!」他取笑道,「这样感觉我好像亏本了。」 「谁想嫁你,你少臭美了!」我扁嘴,吸吸鼻子,看着那刺眼的坏笑,气不过的张嘴咬上他宽厚的肩膀。 「嘶─哪有被人猜中心思就咬人的。」他故意哀嚎,「大人饶命啊!」 「知道怕就好。」我满意的松嘴,看着他的示弱,我忍不住噗哧笑起来,「呵呵──」 听着那许久不见的玲瓏笑声,刚硬的脸庞也放软跟着笑着,收起拥抱,紧紧抱着对方。 三日后,街道上人潮分到两边,长长的队伍接受全国的欢呼,领头的女子笑容亲民,而后的两个男人更是笑容灿烂,一路领着崇拜走进庞大的王殿大门。 大厅上,不论是满朝文武,或是王的妻妾,皆在等候那胜利的队伍,远远见到那如长龙的队伍入殿,为首的女人和男人们领着所有将士下跪行礼,「免礼。」雷湛大悦,挥手说道。 「是。」所有人起身。 她仰头望来,看见自己所爱的男人,依旧英俊倜儻,而他的身下是三个女人,三夫人以及新纳妾的四夫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明媒正娶的妾侍都比不上另一个站得离王最近的女人。 一身鹅黄缎面华服,长裙拖了一地,长发磐上,黄金的发饰显示她的荣宠,将小巧的瓜子脸整个露出,少了前阵子的淡漠,多了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活力,那是被宠爱至极才会有的神情,他甚至允许,一名根本不容登上大殿的侍女在一旁搀扶,儘管她离开多时,也一眼便能看出,他对这个女人的心,丝毫没有减少,只有随着日子越来越多的专宠。 「大军大胜,多亏了你们,本王甚是开心。」雷湛笑道。 「恭喜陛下。」全殿群臣眾人统一开口。 「传令下去,本王今夜替大军办了接风宴,命所有人回家梳洗稍作休憩后,日落,殿门大开,普天同乐。」雷湛下令。 「谢陛下。」群臣下跪叩谢。 「退朝。」 眾臣一一倒退退下,雷湛下一台阶,亲自弯腰伸手相扶,我握住,倚靠雷湛的力量起身,望去,周遭的女人无不一是羡妒,我让自己忽略,因为我明白,从自己答应要陪他一生的那刻,我就必须坚强自己,不能再成为他的累赘。 「啟秉陛下,」阿瑟音开口,「请问战俘的处置?」 雷湛握我的手一紧,思考不过几秒,「把他带上来。」 「是,」阿瑟音点头,回头:「来人,把战俘带上。」 雷湛看向我,「你先回去休息,我马上过去。」柔声交代,拍拍我的手后放开。 「好。」我乖巧的点点头。 一旁的青芽上前轻扶,「顾好你的主子。」他看了青芽一眼,冷硬的提醒。 「是。」对于自己陛下一秒翻脸的神技,她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她一直在旁,看得很清楚,他的温柔,从来都只给自己的主子。 在青芽的搀扶下,我走下阶梯,经过阿瑟音旁边,她没有看我一眼,走到殿门,一身脏污,头带铁面,看不出任何脸部肌肤,手脚锁上镣銬,双手戴着铁具看不出手掌的形状,蹣跚的被士兵拉着前进。 我们擦身而过,那恶臭让青芽都忍不住皱眉,对方却停住,我不解的转头,「小姐我们快回去吧!」青芽催促的半推半扶,不让我停下。 「青芽你走慢点。」我无奈的回头,手稍微用力的抓稳青芽,以免自己跌倒。 「罪人还不快上前!」士兵威吓,用力一扯,对方只能被迫不稳的向前。 站定,对方虽然看不见,却像是有感知般,和雷湛直挺相望,「无礼之徒,跪下!」士兵从对方膝窝处踹下,对方只能踉蹌的双膝下跪。 「阿瑟音你先退下吧!」看不出表情的雷湛,说道。 阿瑟音迟疑了一秒,低下头:「是。」 所有人都退出大厅,只剩雷湛和对方以及控制对方铁鍊的士兵,「打开他的面罩。」雷湛下令。 「是。」士兵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解开铁面侧边的锁头。 铁面像门一样,掀开,是一脸血污,完全看不出对方原本的肤色,闭上的双眼,感受到空气,微微睁开,似乎有点畏光的瞇着。 「哈哈哈──」雷湛仰身,放声大笑。 对方适应了光亮后,盯着眼前狂笑的男人,「笑够了吗?」无喜无怒,声线平淡,若只听声音,让人完全想像不到是名阶下囚,反倒像是贵族间的轻描淡写。 「不够,」雷湛止住笑声,但是狂妄的笑意无法抑制的嘴角上扬,「你这样子,足以让我笑上一辈子。」 对方像是不在意般,耸耸肩,「终于啊终于,我们之间,终于分出了胜负。」雷湛坐上王位,居高临下,对囚徒恶笑。 「胜负?呵。」囚徒不置可否,轻声冷笑,「你以为你赢了?」 对囚徒的嘲讽,雷湛不在意,「你军已全数歼灭,你则成为了我的阶下囚,而你我都明白,你族的那个人根本不会插手救你,这样的局势下,你还能翻本吗?」笑着反问。 囚徒抿了抿嘴,无法反驳,「我不会马上杀你的,我会把你囚禁一辈子,让你后悔,与我作对,让你看着我和她子孙满堂,领着我族将你族追杀殆尽,让你听着她唤我为丈夫,在我身下承欢,并发誓爱我永生永世。」 囚徒冷下脸色,狠狠的瞪着那个与自己相反地位的男人,雷湛欣喜的从王位上走下,来到对方面前,「我赢了这场战役,赢了她的心,你说,我赢了吗?」弯下腰的雷湛与他面对面,轻声询问。 囚徒的怒意染上双眼,怒不可抑的扑身张口就咬,雷湛灵敏的向后退一步,士兵则死死拉住铁鍊,让囚徒不得再向前一分,「你后悔吧!当年你杀我不成,反倒让她救了我,早在你得知的那刻,你就应该痛下杀手,而不是为了你那卑劣的乐趣,而留我到现在,你儘管悔恨着。」雷湛刚硬的脸庞被胜利扭曲,狂喜膨胀着他的心灵。 「你能走到这步,的确出乎我意料,不愧是我看上的对手。」囚徒咬牙切齿。 「就算你再狡猾,这次也栽了跟斗。」雷湛又是仰身大笑几声,「放心,我和你不同,我是不会给我的敌人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 凝望彼此的双眼都泛着生人勿近的冷光,「看在你能走到这步上,给你一个嘉奖,事情,还没结束呢!」囚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见到对方的笑容,雷湛的喜悦稍稍消散,「把他拉下去!」 「是。」士兵上前将铁面扣上,将囚徒的面容再次隐藏,拉扯着铁鍊要将对方拉走。 「对了,」雷湛突然开口,士兵停下脚步,他勾起恶意的笑容,「十日后,是我和她的婚礼,记得要恭喜我们啊!」 囚徒一僵,像突然失去理智般的朝雷湛衝去,士兵机警的扯住铁鍊,使得对方只能停在某处就无法再前进,他不断挣扎,铁鍊被扯得叮噹响,就只差一步,丝毫没有移动的雷湛冷冷的勾起嘴角,「从今以后,不会有人再知道她曾是你的女人,全天下只会记得,她是格达密切,我雷湛?汉达尔唯一的后!」 双拳紧握,一双眼睛在暗处缓缓的闭上,又再次睁开,只剩决绝的无情。 「拉下去!」雷湛命令。 士兵发挥全力,强硬的将囚徒拉开,消失在殿内。 第九集 战鼓敲响 88 执妻之手 晚间,全格达密切很是热闹,到处可见豪饮的人们,我识相的没有出现在大厅内,因为我明白,我的出现只会让群臣之间,原本兴致少了那么一点尽兴,所以我露个脸后,便让青芽扶着自己在大厅外散步着。 不知不觉又走到池畔边,心里觉得自己与这里似乎有缘,望着远方的月亮,「小梓。」 我看过去,是几个人,我有些惊讶,「你们怎么在这?」 互搭着肩的牙和琛,并肩而立的真皑与阿瑟音,以及已经朝我走来的雷湛,眾人都掛着笑容,「那你怎么又在这?」来到我面前的雷湛,低下头凝望着我,微笑询问。 「我……」像是心事被戳破般,表情有些尷尬,「我只是想出来散散步。」 「那我们也只是想出来散步。」雷湛耸肩。 那不言而喻的体贴,一种温暖扩散在心,「好久不见,辛苦你们了。」在雷湛的搀扶下,我走近大家。 「小梓有想我们吗?」牙灿笑。 「当然有,我每天都在期盼你们能赶快回来。」我真心的微笑。 「真的吗?我们也都很想小梓喔!」琛和牙开心的张手就抱。 强而有力的拥抱,挤压到大肚,我不适的扯动眉头,「放开她!」雷湛见到,立即拉开两个男人,查看我全身,「不舒服吗?」担心的问。 对于雷湛的大动作,眾人傻愣,只有真皑反应过来,「需要我去请御医吗?」开口协助。 雷湛点头,「去请御医过来。」 真皑马上要走,我赶紧出声,「没事没事。」拦下真皑,「你别老是这么紧张好吗?这样很容易老的。」娇嗔的瞟了雷湛一眼。 「真的没事?」雷湛不放心。 「没事,只是被牙和琛吓到而已。」我笑笑安慰。 雷湛听了,缓了缓脸色,又些许不悦的看向那两兄弟,「少对她动手动脚的,给我离她至少三尺远,听见没有?」 「你别那么夸张好不好?牙他们又不知道,不知者无罪没听过吗?」 「小梓…怎么了吗?」琛不安的问,牙也是一脸担心:「身体哪里出问题了吗?」 「呃……」我尷尬的望着归国的三人,他们脸上的担忧让我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其实也不算是问题啦!哈哈。」掛着乾笑,扯扯雷湛的大手,希望他能帮我解释。 「哼。」他别过头,显然对于我刚刚帮别人说话的事情,很是不爽。 「怀孕!」 在内间更衣的我都听见外间眾人惊呼的声音,「小姐好了。」青芽出声。 「谢谢。」 换上简便服装的自己,看起来少了华服的雍容,但质地名贵的外衣仍让自己像个娇贵的千金,长发扎成了马尾,宛如学生时代,唯独那明显的凸肚增了不少为人母的韵味。 走出外间,大家看来,归国的牙、琛兄弟、阿瑟音都是一脸震惊的盯着我的大肚,真皑一贯的温和微笑,还有一脸臭死人不偿命的雷湛,「我好了,出发吧!」 热闹的大街上,穿着便服的眾人逛着,兄弟档在最前方欢呼,阿瑟音和真皑则像多年好友未见的谈天说地,而我和雷湛走在最后,隔壁的这位男人像是吞了几万吨的垃圾般,脸色难看,「别生气了,好吗?」我拉拉雷湛的手。 他缩回手不让我牵,看来这次真的很火大,我在心里叹口气,「都是我不对,你别生气嘛!我只是好久没出来走走了,所以想出来走走,你别怪牙他们好吗?」我装可怜的求道。 当牙兄弟提议来到镇上走走时,我马上附议,所以才会演变成该是国宴上主角的大家,现在通通换上便服在街上逛着,而我旁边这位仁兄原本就因为我帮牙他们说话而在不爽,又因为我一直坚持要到镇上,怒气更盛,导致现下完全不打算理我的状态。 「哼。」回应我的,是一声鼻哼。 我在心底深深叹气,为什么已经做王这么多年,他在某些时候还是像个小孩?尤其是在面对我的时候,现在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正思索到一半,右肩被人撞上,「呀!」身体不稳的叫了一声,双手急忙想捉住四周任何可能支撑的物体,却因为人潮太多,只好害怕的护住肚子,等待坠地的那刻。 「张梓!」 大手快速将我揽住,「你没事吧?」惊慌的语气。 看见雷湛一脸担心,我摇头,「没事,只是被人撞了一下。」松开紧绷的身子,手扶上雷湛,让他把自己扶好。 「是哪个王八蛋撞了你?我去把他宰了。」他咬牙切齿,瞪向我身后任何一个背影。 「我没事,只是今天全国开心,人潮多了,你别放在心上。」见他担心自己的模样,我松口气的笑道。 「你还笑!」他见我笑着,气道:「你自己不方便,还嚷着要出殿,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待在殿里安养就好?」 眨了眨眼,笑容在脸上逐渐扩大,原来他没有气自己,只是在担心而已。 他看着我脸上越来越大的笑容,一股气堵着,「随便你!」转身要走。 「雷湛。」我唤道,他没理,持续向前走,我想跟上,「哎呀!」 他一顿,犹豫地稍稍回头,见我一脚准备离地,「你要干什么!」快步回来,马上扶住我。 「我的鞋子掉了,我想穿好它。」注视他担心的模样,我不敢再笑,故作正经的指了指自己刚刚被撞掉的鞋。 他顺着把视线移过去,发现那软布鞋正摇摇欲坠的掛在我的脚尖上,「嘖,真麻烦。」 他半抱半扶着我到角落,让我靠墙站稳后,我准备弯下腰穿鞋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却比我更快的蹲下,在我面前单膝跪地,我愣住,他抬起我的脚,粗旷的大手却细腻的执起鞋,温柔的套进我的脚,甚至细心的帮我把鞋缘拉好,他仰起头,望向我:「有穿好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纯粹的认真,没有任何身为王者的骄傲,宛若就只是一个男人替心爱的女人穿鞋般的自然,「嗯,很舒服。」我有些怔愣的照实回答。 他放下我的脚,站起,「走了?」朝我伸出手。 「雷湛。」我没有动作,只是呆滞的凝望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什么为什么?哪来的蠢问题。」他挑了挑眉,「就凭你是我孩子的母亲,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我要对谁好?」 那般的理所当然,暖意从心底流过,「这么说可不准,第一,你的妻子那么多个,何况我还没嫁你呢!再来,这么多女人抢着帮你生小孩,你也不缺我肚里这个啊!」我皱皱鼻子,吐舌道,手却背叛我说的话,牵上他的手。 「她们都不是你。」 我一愣,看向他的侧脸,「我承认的妻子,只有一个叫作张梓的女人。」 雷湛…… 我停下脚步,他不解,我握紧相握的手,将他拉向我,垫起脚尖,主动吻上他。 他一怔,随即抢过主导权,长臂搂紧我的腰,灵舌直捣最底,好像要把所有津液吞落口中才会满意般,我双手掛上他的脖颈,柔软的银发触碰我腕处,结束了吻,双方轻喘,我抬着小脸仰望他,大眼闪烁着光芒,「雷湛,你知道吗?」 「怎样?」他认得她眼中的光芒,那是只属于他的目光,她对他的心。 「其实,你爱我。」信誓旦旦。 他震住,宛若听见什么炸弹消息般,「你就承认吧!其实你很爱我。」我坏笑道。 他一顿,觉得那笑容有点刺眼,「随你怎么说。」他撇撇嘴,转身要走,却不忘牵紧我的手。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怎么都不告诉我?真是太贼了。」我兴奋且雀跃的嚷嚷着,「是你吃到我做的料理的时候吗?还是我跳舞的时候?还是再更早之前?快跟我说嘛……」一路上,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般。 「你很吵欸!……闭嘴。……吵死了!」一路上,像个青春期的彆扭大男孩般。 虽然到最后,我都没听见雷湛说出口是什么时候,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对我付出的那些,就叫作爱,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听见他亲口说出,他爱我,我一直如此相信着。 但直到我恨他的那天,消失的那天,都没听见他亲口说出,他爱过我。 过了几日,为了庆祝牙等人归国,我一大早就在膳房内忙进忙出,「小姐,你别忙了,陛下知道会不高兴的。」青芽为难的跟前跟后。 「那就别让他知道啊!」我回道。 「这怎么可能嘛!」青芽欲哭无泪。 「你这个女人是有过动症是不是?」一旁纳凉的御厨大叔撇嘴道。 「谁跟你有过动症?」我翻了一个白眼,「我只是想煮顿好的给大家吃,何况我也好久没有煮饭给雷湛吃了。」拿起网子捞着水缸中的鱼类。 「就没见过哪个夫人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来膳房的。」 「那不一样。」水缸中的鱼灵活有馀,我不放弃的用着网子捞。 「哪不一样?」 「我不是夫人,我只是他的妻子而已。」我停下动作,气喘吁吁。 大叔和青芽一怔,「妻子,照料丈夫的生活,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抬手抹去额上汗珠,准备再继续,一隻手却接过我的网子,「我来吧!」 大叔俐落的捞住鱼,拿刀杀鱼,「煮汤?」偏头问。 「我想做红烧。」我露齿笑道。 他点点头,「欸大叔,那个希拉兽等等也帮我杀一下好不好?我想用烤的。」我厚着脸皮拜託。 「就你麻烦。」他瞟了我一眼,「你这个性,的确也当不了什么夫人。」碎唸道。 「青芽你帮我把那边的宿草切一切好不好?我想要拿来煮汤。」 「好,小姐你先坐着休息一下吧!」她赶紧拉了张椅子给我坐。 「谢谢。」我抚着肚子坐下,微喘着。 议事厅上,「陛下请三思啊!」眾臣跪下,恳求道。 「这事我已考虑清楚,下个月选定吉日,昭告天下,本王要娶后。」雷湛不容置喙。 第九集 战鼓敲响 89 家宴 「陛下万万不可,格达密切从未有过非我族之后。」为首的老臣急急说道。 「是啊!陛下,请您三思,非我族之后将会导致王脉不纯,这将会对我族造成莫大的伤害。」 「而且外族将会如何看待我族?赢弱的人类,根本不配撑起一国之母的责任。」 「臣明白陛下甚是喜爱那位小姐,既然如此可纳小姐为夫人,侍奉陛下也是至高无上的荣宠。」 「如果陛下执意娶后,我等推崇阿瑟音大人做为狼后,并纳小姐为夫人,此为两全其美。」 「我等推崇阿瑟音大人做狼后!」全臣同道,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刚回国的牙和琛皱着眉,显然不太明白国内的局势,真皑看着眾臣,又看向王位上的雷湛脸色阴晴不定,「谢谢各位大人的抬举,敝人甚是感激。」阿瑟音开口,打断那一声声的諫言。 「敝人以为王后,必须贤淑且坚强,更必须获得陛下宠爱,敝人在外多年,对格达密切生疏不少,并非是最为适任的人选,我想,肯定还有许多大家闺秀更为合适,何况陛下的大事不急于一时做决定,不如各位大臣可再多多思考,十日之后提出人选,再由陛下做出决定。」阿瑟音提议道,环视群臣,浑身一股气势,让眾臣频频点头,「陛下觉得如何?」望向那王位的男人。 「臣也认为此办法好。」真皑附和。 雷湛瞥了真皑一眼,「好吧!十日,由你们提出人选,而我做出的决定,到那时不容再做干涉。」 「臣遵旨。」 书房内,「好险有阿瑟音出声缓解状况。」牙松口气。 「是啊!不然感觉湛哥肯定会被那群老狗逼死。」琛认同。 「不过不是说那群老狗不识相,但是让人类做王后,似乎……」牙搔搔脑袋。 「牙!」真皑出声,眼神示意。 牙发现雷湛面无表情,他赶紧闭上了嘴,「你们都先离开吧!」阿瑟音说道。 「呃…好。」琛尷尬的拉走牙。 牙瞄了阿瑟音一眼,见她始终只望着雷湛,垂下眼帘,转身与真皑他们离去。 室内空间,只剩他和她,她看着他,他却没在看她,只是沉默地思索着,「阿湛。」她出声,他回神,「你知道让一个人类成为狼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他没有说话,「一国之后,必须背负王征战在外时,一国的责任,她必须够强,够有智慧,甚至要有人脉,才能在强者至上的狼国内,甚至是在世界各族之间,在王不在时,替王守住他的国家。」 「我明白。」他垂下眼帘。 「你娶了一个人类,无疑是在昭告天下,甚至是包藏祸心的同族,你的王朝可以轻易覆灭。」她不悦。 「我会变得更强,只有我一个人,也足以撑起格达密切。」他看向她,眼神坚定。 「然后呢?你甘心止于此?你没有野心继续扩张版图?」她追问,「还是说,就如这次,让别人或者是…我去替你打仗?」苦涩的反问。 他握了拳,「你放心不下只是人类的她,在你不在时,是否会遇到危险,所以你让我去了战地,替你打了一场对你而言非打不可的仗,但是阿湛你到底能保护她多久?」她不甘心。 「永生永世!」他答道。 她一窒,痛感由胸口传遍全身,双拳紧握,忍住那即将溃堤的眼泪,「你知道吗?这场战役,你应该亲自去的,而不是残忍的派我去,还是说,你早已不再在乎我是否会痛?」哽咽着。 他抿下唇,见对方强忍眼泪,一股不忍蔓延在心,「你知道了?」愧疚在心。 「你说的是这场战争的意义,还是你的心?」泪珠滑下,她却笑了。 那悲伤的模样,喉间一股压迫,令他说不出话,压迫隐隐传下心,疼着,他知道,他对她的残忍,他也知道聪慧如她,若是派她代他领军,总有一天,这场战役的秘密终将会被她发现,只是…… 她坚强的抹去眼泪,重新整理情绪后,说道:「最好的办法,身为王的你很清楚。」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她。 「娶我为后。」 这次,她不想再轻易放弃。 「我……。」他挣扎着。 她忽视他的挣扎,「还有,那个孩子。」 雷湛一震,瞳孔瑟缩,「别说那个孩子未来是什么,凭他的脆弱,只会害死他自己,你应该很明白,身为狼王,对于格达密切,他和他的母亲,都留不得!」 「你!」雷湛气得起身。 「阿湛,别忘了,你是狼王。」多年了,她依旧如师长般,叮嚀着,儘管如他对她一般,残忍。 他震住,狼王……是啊!他是狼王……。 「何况……」她对他说着。 听见那一字一句,他瞪大双眼,一个在他心底,始终不愿意去猜想的问题,她却如此狠心的说出口,「闭嘴!」他不想听,所以只能大吼着。 「阿湛……」 「你给我闭嘴,给我滚!」他的指甲顿时伸长且尖锐无比,足以证明他愤怒至极。 望着眼前已然怒火滔天的男人,阿瑟音知道,如果她再开口,他定不会放过自己,「你……」她叹了口气,「自己好好想想吧!」转身离去。 盯着她的背影,他想把她撕碎,可理智却明白,她说的,他无法反驳。 「可恶!」 一声低吼,大掌一挥,厚实的木桌倏地四分五裂,他跌回椅上,一手掩面,就算没有别人,却也不愿让那脆弱和恐惧洩漏而出。 晚间,膳房内,青芽帮我把最后一道菜装盘,「大功告成。」我开心道。 「小姐真厉害,难怪陛下会如此喜欢你。」青芽看着一道道料理,由衷的佩服道。 「其实这也没什么,如果你有兴趣,以后我也可以教你。」我微笑。 「这样太麻烦小姐了,小姐还是多休息比较实在。」青芽虽然感激,但实在明白自家主子的身子,瞥见角落还有些许菜盘,「小姐这里还有,我帮你一起拿过去吧!」 看青芽端起要走,我急忙拉住,「这不是要给雷湛他们的,他们的我刚刚都端过去了。」 「那这是?」青芽不解。 「你之前不是常提起那个在狱中很照顾你的阿辽大哥吗?」 青芽脸一红,从牢狱之中解脱后,时常看见有个男人在某个角落注视青芽,直到某日被我撞见两人相谈甚欢时,才听青芽提起这个名叫阿辽的男人,见她平日掛念,现又脸红的模样,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这些你拿去跟他一起吃吧!」我将她手中的菜盘装进木篮里后,将整个篮子递给她。 「可是……。」她犹豫。 「可是什么?你自己之前不也说过,要抓住一个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趁今晚抓住他的胃之后,你就多灌他几杯酒,把他整个人吃乾抹净之后,以后就是你的人啦!」我坏坏的笑着。 「小姐。」她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眼前教她使坏的主子。 「反正就是这样,今晚我不用你服侍了,有雷湛在,你就也别赶着回来了,最好是整晚别回来比较好。」语末又补上一句的窃笑道。 「但是……」青芽还是放心不下。 「别可是但是的了,这是我的命令,快去吧!」我将她推出膳房。 她见我动手挥赶,深吸一口气后下定决心,「谢谢小姐!」提着木篮快步离去。 「如果青芽也能够幸福,那就太好了。」我凝望那背影,祈福道。 一行人坐定位,「大家都来啦!」我端着烤全鸡走进,见三个男人围在圆桌准备就坐。 「哇──」牙兴奋道。 「好香喔!」琛探近身体,尽情的深吸菜香。 「真是太荣幸了,难得又能吃到小梓的手艺。」真皑微笑。 靠近桌子,伸手想将煮菜放置正中间,桌缘却卡着肚子,想伸长手放下,又感到吃力的微颤,正困扰时,由后而出的长臂接过我的盘子,轻松放好,「就叫你不要勉强了,到时候又哪里不舒服我可不管你了。」低沉的嗓音不悦的抱怨道,手却违反话语的揽上我的腰扶着。 雷湛扶着我入坐,「大家开动吧!」我笑道。 「耶──」琛欢呼着。 「太好吃了!我也好想把小梓娶回家喔!」牙满口肉的感动说着。 雷湛一顿,挑眉看向牙,牙感受到视线僵住,「少胡说八道了,小梓是湛哥的,你慢慢等吧!」琛不客气的拍上自家胞兄的后脑杓。 雷湛收回视线,沉默的夹了菜放进我碗里,「都在外歷练这么多年了,讲话怎么还是不经脑袋?」真皑取笑道。 「呵呵,别怪牙了,就是要这样,牙才像牙啊!」我微笑。 几杯黄汤下肚,几个男人也开始话家常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笑意,尤其是我身边的他,侧眼偷瞄着,难得见他神情不再带有任何一丝紧绷,少了平日或多或少的戒备,我知道,这刻,他,他们,就像多年前,在校园里打闹的兄弟们。 我带笑倾听,体会着他放在腰间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明白他时刻心里仍关注着我,适时回应一两句话,或者和他斗嘴几句,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注视他脸上的每一点表情,我想,他今天终于不再是王了,就只是雷湛,与真皑他们以兄弟相称的雷湛。 朦胧中,感觉到身旁有动静,我睁开眼,发现他正准备躺下,「醒了?」他注意到我,低声问。 「我怎么睡着了?」 我揉揉眼睛,想坐起身,却又被他压回床上,「再多睡会儿吧!今天煮了一桌菜,辛苦你了。」他长臂揽过。 「他们呢?」在他怀中我挪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都喝醉了,我请人送他们回去了。」 闻着他身上的沐浴香气,混着淡淡酒香,「你也喝了不少,需不需要我帮你用点热茶?」 「别忙了。」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又有动作,揽着的长臂施压,不让对方再乱动,「快睡吧!忙了一整天,累坏自己,到时身子又有哪里不舒服,反而又要麻烦到我,你就行行好吧!」他轻叹。 「呵呵。」听出他的无奈,我笑道:「好好好,我睡就是了,不过你也得问问宝宝让不让我睡呀!」 我抓过他另一隻空间的手,放上大肚,隔着薄薄的肚皮,依然感受得到体内生命的热情,「他呀!每到半夜不晓得为什么精神总是特别好,害我老是睡不安稳,你说,他这么调皮该不会是遗传到你吧?」仰起小脸看向他,笑问。 倏地,笑意僵在嘴角,「最近身体还会有哪里不舒服吗?」他问。 「没…没有,」我重新拉起微笑,「身体很健康,没再发热或什么的,你不用担心。」 「没关係,明天我会再请老御医过来给你看看,如果还有哪里比较虚,可以再补强。」 「不用啦!我真的很好,真的!」 「听话,乖。」他轻拍我的背,「别让我担心。」 我一顿,看着他的浅浅微笑,「……好。」垂下眼帘,将小脸重新窝回他的胸膛之间。 第九集 战鼓敲响 90 戒指下的心意 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身旁的人起身离去,睡梦中,彷彿一张脸缓缓浮出,从斜下方仰望上去,挺鼻如峰,双眼如壑,原应是令人心醉的脸庞,深邃的眼眸中,却带出了无情的冷意,那视线……看的是谁?是…… 我睁开眼,起身,痠疼传遍身子,撑着床沿起身,「青芽。」我朝外间走去。 「小姐。」青芽听见呼唤,朝我走来。 见她掩不住喜悦的模样,我也被感染,「怎么样?」好奇开口。 青芽扶着我,听见我的问话,一怔,脸发红,「什么怎么样?」 「哎唷!别卖关子了,昨天晚上你有没有直奔本垒啊?」我不怀好意的挤眉弄眼。 「什…什么是直奔本垒?小姐你有时候说的话真的很难懂欸!」 「直奔本垒的意思就是……」我拉拉她,示意她凑到我耳边,悉悉窣窣解释了一番。 「小姐!」顿时,她小脸通红的娇嗔。 「好了,现在你也懂奔回本垒的意思了,所以快点老实招来,你们有没有──」故意拉长音的曖昧问着。 「没有没有!」她一脸受不了的娇羞喊道。 「什么!竟然没有,难道是食物不够好吃吗?」 「很好吃,只是我和阿辽大哥想等结婚之后……。」她害羞的解释。 「结婚之后?」我眨眨眼,的确这才是正确的步骤,不过……「你不打算先验货一下?万一不行……」 脸皮薄的她娇喊着:「小姐!」 「呵呵──好啦好啦!不闹你了。」我取笑着。 往前走出厅,阳光洒落在自己身上,深吸一口气,舒缓紧绷的身子,「不过这样真好呢!」仰头望向太阳。 如果没有爱真学姐的设计,会不会我和婪燄之间……根本就不会…… 我摇摇头,「小姐?」青芽不解的看着我思索又摇头。 「这样很好,按照自己的步调进行才是最棒的。」我由衷的为青芽开心,拍拍她搀扶的手。 「小姐,你…想看看阿辽大哥给我的戒指吗?」 「戒指!他向你求婚了!」我惊呼,她难得娇羞的点头,「给我看,我要看我要看!」兴奋的嚷着。 她从衣裳中拉出一条鍊子,「干嘛不戴着?求婚戒欸!就是应该好好戴在手上,然后闪瞎所有人的眼睛才是。」我撇撇嘴。 「戴在手上,做事情不方便,何况戒围的部分还需要再拿去做调整,所以就先掛在脖子上了。」她解释,拆下鍊子。 「你的阿辽大哥还挺两光的,居然连戒围都没有事先打听好。」 「不能怪他,因为我们算是秘密交往,几乎没有人会知道,除了小姐之外,也只有和阿辽大哥一起值班的几个同僚知道而已。」 「嘖嘖,还没嫁过去,就猛替对方说话了,真是标准的胳臂向外弯。」我调侃道。 「小姐少取笑我了。」她无奈的哀号,「喏,你看。」她摊开手掌,凑到我面前。 「来让本小姐仔细瞧瞧,是怎样个大鑽戒呀!」笑容大开,定睛瞧瞧。 一瞬间,忘了如何呼吸,笑花渐渐凋落,「我和阿辽大哥都是穷苦人家,本来以为就算是戒指,也只会是个简单的戒指,没想到会是一个这么漂亮的戒指,小姐你看过陛下送你的宝石那么多,你说,这个宝石是哪一种?会不会很贵呀……」青芽一边难为情,又一边忍不住幸福笑意的碎念着。 「不……」我喃喃的说道,「不贵,这个宝石……是一种叫作琥珀的宝石。」是巧合吗?不…不可能…… 「琥珀?不贵?那就好,不管怎样,最重要的还是心意。」她依旧欣喜的捧着端倪,「小姐你说对吧?」她抬眼看过来,却愣住。 心意……『琥珀戒指,传说由兽魂经年累月形成,可以驱邪避凶,挡去灾厄。』 「是啊!不论贵贱,心意才是最重要的。」透过晶莹的石面,彷彿可以看见当年的自己。 青芽的未婚夫是在狱牢那边当差的,这个戒指会出现在他手上,难道……! 「小…小姐你怎么哭了?小姐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有不舒服?」她惊慌问道。 伸出手,发抖的指尖,执起戒指,『小梓……』轻柔的抚摸,颊边的金黄宝石闪耀。 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只戒指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青芽,」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凝重地看向满脸困惑的侍女,「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厅内,我坐着,他跪着。 「阿辽大哥你不必紧张,小姐人很好的。」青芽微笑安抚紧张到哆索的男人,并将他拉起身。 眼前粗旷的男人,看得出来憨厚老实,青芽若能跟着他也是件幸事,只是……「阿辽大哥,今天我请青芽找你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小姐快别这么说,能为小姐解惑,是小的荣幸。」 「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找阿辽大哥找得这么急?」青芽不解。 「我想问,请问你怎么会有这只戒指?」 我朝他们伸出手,摊开手掌,一只镶着琥珀的银戒安稳着坐落在我的掌心。 阿辽脸色一僵,「小的…小的是买来的。」 「在哪买的?花了多少钱?」我继续逼问,心慌不已,「在回答我之前,看清楚我的身分,别妄想说谎骗我!」低声威吓。 「我…我……」他满头大汗。 「阿辽大哥?」机灵如青芽,她当然看出眼前男人的异状。 我撑着桌子站起,朝他们走近,「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语调放软,几近哀求。 「小姐对不起!」阿辽大喊,惊慌的下跪。 我停下脚步,「请你放过小的,请你放过……」他害怕的磕头着。 我要弯下身,青芽急忙扶我,我制止住阿辽的行为,「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戒指?」我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的问道。 「虽然陛下已有下令不准给那位犯人任何水和粮食,但小的看他真的很难受,才偷偷给他一杯水,真的,小的没有多给,只有给一杯水而已。」他恐慌的解释道。 「所…所以这只戒指是……?」我不安的皱紧眉头。 「对方为了答谢我,听说我想向青芽求婚,所以送给我的。」他硬着头皮解释。 「小姐?」青芽感觉到与对方相握的手传来颤抖和力道,不安的望向我。 「那…那还有其他人吗?那个犯人还有没有同伙一起被抓了?」 「同伙?没有。」阿辽摇头,「不瞒小姐,此次我军大胜,唯一的俘虏就是敌军的首领,敌军全数已被歼灭。」 「全数……」 「小姐!」青芽尖叫,努力拉着软下的身子。 「全数……歼灭……」我茫然的来回看着青芽和阿辽,「我不相信!」尖叫。 撑起身子,推开他们,拔腿往外狂奔,「小姐!小姐你要去哪儿!」青芽惊惶追上。 气喘吁吁,「站住!」大厅外的侍卫出手阻拦。 「让开!我要见雷湛!」我大吼着。 「厅内议事,外人不得进入!」他们伸手推阻。 「放肆!」后头追上的青芽见有人推我,大喝一声,「小姐乃是金枝玉叶,若是有任何损伤你们担当得起吗!」护到我身旁,厉声质问。 两名侍卫一听,止住的动作,心里当然清楚眼前女人身分非同小可,犹豫的互看向对方,趁机,我不顾一切的推开他们,衝进议事厅,「雷湛!」 厅内,眾人回头,除了平时的臣子之外,多了许多平日不曾见过的女人,精心打扮的女人,我困惑,却无心猜测,「大胆!议事厅内议事,你这女人胆敢闯入!」一名大臣吼道。 群臣脸色难看,多是红如猪肝,青如铁,我明白自己的失格,可我无法再管,上前,「雷湛我有事情要问你。」只能盯着王位上,那高高在上的男人。 雷湛皱眉,真皑见状,赶紧道:「青芽!」 「小…小的在。」愣在门口的青芽快步上前。 「你还愣着干什么?把你家小姐带回去!」真皑表情凝重的下令。 「小的遵命。」青芽害怕的行礼,拉上我的手,「小姐我们快走吧!」 我甩开青芽的手,「雷湛,我有事情要问你。」我再次坚定的重覆。 「此乃国家议事重地,小姐请三思。」阿瑟音从人群中走出,沉声警告。 她一身皮甲,别于一旁的华丽衣裳,英姿颯爽,儘管胭脂未抹,但站在一群鶯鶯燕燕中,仍鹤立鸡群,艷压群芳。 我看向面前的阿瑟音,在她身后的他,宛若被她保护着,「议事?」我扯了扯嘴角,「我若不能来,凭什么她们可以?」我反问阿瑟音。 「因为身分不同。」阿瑟音理所当然的回答,「今日是陛下选后人选评比之一,而小姐并未在人选之内,理应不能来此。」语气严肃,好像她曾经的关怀只是浮云。 『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以姐妹相称。』阿瑟音看着我,真挚诚心的笑容,『如果是你,我心甘情愿。』 我一震,望向王位上的他,「选后……」 他要选王后?他不是说国宴之后要娶我吗?而他,现在竟然要选王后了…… 「阿瑟音!」被看得心慌的雷湛喊道。 「陛下,此乃国家重地,这个人类擅自闯入,并屡劝不退,按律法应关入大牢!」一名心恨许久的大臣高声喊道。 「你说什么!」衝动的牙对着大臣吼道。 「请陛下责罚!」除了牙、琛和真皑,群臣同声响起,而衝动的琛和牙不满的吼回去,全厅争执不休。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91 崩裂 我收回视线,盯向眼前的她,「你也是人选之一?」彷彿周边的声浪不存在般,我问着她。 阿瑟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我,「真打算跟我共侍一夫?」我又再问,「你甘愿分享你的丈夫?」 「……他是王。」她缓缓吐出,在声浪下,如蚊音般难闻。 「呵,」我嘲讽地笑了笑,又收起笑容,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他是我的丈夫,我不会让给你的!」 「闭嘴……」 「有些事,」她垂下眼帘,「由不得你。」 「通通给我闭嘴!」王位上,男人暴躁的大吼。 震慑全场,安静无声,「全给我退下!」雷湛怒吼。 「陛下……」还有老臣不怕死的出声。 「臣,」与我对望的阿瑟音却转过身,低下身子:「遵旨。」 群臣一愣,见领头羊听话离去,只好纷纷效仿,「臣等遵旨。」 人潮从我身边退去,「青芽,」我开口,「你先回去吧!」 她担心的看着我,再不安的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王,「是。」 整个大殿,只剩我和他,他气急败坏的从王位上走下来,「你在搞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殿内休养?谁准你来这的!」 「怎么,怕被我知道你要选后?」我忍不住讥讽。 「你!」雷湛气结。 「无所谓。」我倔强的抿了抿唇。 他脸色沉下,「你无所谓?」一道怒火准备爆发。 「我只想问你,」忽略心中的疼痛,「你这次打仗的对象是谁?」 他一怔,好似有一盆水浇熄了怒火,「你问这个做什么?」瞬间冷静。 「我不曾过问你国家的事,就只一次,我想问你,这次大军全胜,对象…是谁?」 「这是国事,你不曾,的确也不该过问。」他回避问题。 眼眶酸涩,「我不想听别人说,我只想问你,雷湛,我只问你,你打仗的人到底是谁!」声线逐渐拔高,无法压抑心慌。 渐渐地,他没了表情,「……我明明下了封口令,你是听谁说的?」他淡淡的反问。 悬高的心,重重摔碎,胸口被重压,鼻腔感到窒息,不适的低下头,「他们说敌方…敌方全数被灭,是…是真的?」我颤抖的发问。 「是真的。」他答,「我再三确认过,每位尸首都有找到,所以的确是真的。」 拳逐渐,紧握,「你……」哽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泪珠浸湿地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抡起拳头攻击,高声尖叫。 他轻而易举的接住我的攻击,我不放弃,一拳又一拳打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雷湛你怎么可以……」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他拉住我疯狂攻击的双手,轻声说道。 「为了我?你竟然敢说你的残忍都是为了我!」 「他们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是他的女人了。」他低下头,看着我,眼中倒映出早已哭成泪花的自己,宛若他的眼中就只有自己般,嘴里却吐出一字字伤人的话,「为了让你成为我的后,我努力成为独当一面的王,再来就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以前曾是他的女人,所以,他们……他必须消失。」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从一旁看,就像一对爱侣相拥着。 『为了让你成为我的后,我努力成为独当一面的王,再来就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以前曾是他的女人,所以,他们……』明明就是充满磁性沙哑的嗓音,『他必须消失。』却如恶魔般在我耳边低语。 「啊──!」我挣扎出身,用力的捶打雷湛,「你怎能这么对我!他们……他们是我的家人,雷湛你怎能这么对我!」声嘶力竭的哭吼着。 啪!手掌辣疼,俊脸偏过,扎起的发丝稍稍凌乱的垂下,「别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哭得喘不过气,瞪着他的侧脸,「我从来…呜……」 「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你成为王!」 边哭边倒退着,「难道不为王就不可以吗?我从来不要你大富大贵,不要你权倾一世,我只希望你能专一爱我,陪我过安稳的日子,给我一个家而已。」泪水早让我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但,眼前的男人,确定是我当初所注视的那个人吗?还是早就因为权力和野心,面目全非? 「我从不曾希望你为王,只想你做我的丈夫啊!」 是不是因为你成了王,所以你才会变得这么残忍? 「我寧愿不要做你那什么狗屁王后,你可不可以把雷湛还我!」奋力嘶吼,渴望能唤回那曾让我动心的男人,所以连支撑意识的力气也用尽。 「张梓──!」 王殿外间,老御医躬着身子一一说道,「秉陛下,小姐身子尚无大碍,只是胎象极为不稳。」 「不稳?」雷湛皱紧浓眉。 「但陛下切勿操心,属下会再开几副药让小姐服用,让她安神休养,再撑几周,便可让小姐引產,即便王脉尚小,仍有机会保住,而这对小姐的负担也不会日益增加。」 「引產?不会有危险吗?」雷湛不放心问。 「两者皆有风险,但此法对小姐的风险与王脉相比,相对较小,还是说……陛下,想保全王脉,可等王脉足月,怕生產时对小姐的负担太大,恐会有血崩之灾。」 血崩!雷湛脸色一凝,「我只要她,无论如何,都是先保她,再保孩子,听见没有!」 「是。」老御医点头,「不过…属下仍有一处不解。」 「你说。」 「您怎么……突然让小姐回到别苑去了?」 他一顿,收起担忧的神色,「别苑比较清静,她现在身子不好,在那……她也比较能静心休养吧!」他垂下眼帘,将心事掩藏。 「这阵子我国事繁忙,就还麻烦老御医帮忙多照看了。」他站起身,主动握住对方的手,诚心道。 「陛下多礼,」老御医甚是惶恐,「这本乃属下之责,若无其他事情,属下就先告退了。」 雷湛望着老朽离去的背影,走出王殿,不放心的将视线移向某方,『难道不为王就不可以吗?』对方哭得声嘶力竭,『我从来不要你大富大贵,不要你权倾一世,我只希望你能专一爱我,陪我过安稳的日子,给我一个家而已。』 听见对方质问自己时,那种被拆穿的心慌,自己现在仍挥散不去,那一滴滴泪水,满满的控诉,『你怎能这么对我!他们……他们是我的家人,雷湛你怎能这么对我!』儘管那打的每一拳都不足以对他的身体造成疼痛,却每一下都捶中他的心。 『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你成为王!』他知道,她从来没要求过自己什么,『你可不可以把雷湛还我!』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翌日,甚至还不到中午,几名男人快速走进,原本低头擦拭桌子的侍女惊慌,「陛…陛下。」青芽紧张行礼。 「她呢?」雷湛问。 「小姐…还在休息。」 「我进去看看她。」语毕,他就心急的走进内间。 「陛下……。」青芽想拦住对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走进。 「小梓她还好吗?」跟随而来的其他人止步,真皑关心的问道。 「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虚了点,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呀!」牙不安的问。 「是啊!卖什么关子,快说!」琛逼问。 「不过…小姐恐怕…」青芽担忧的望向里头,「不会想见到陛下的。」 三个男人都皱起了眉头,随着青芽的视线一同看去。 经过昨晚整夜的哭诉,青芽终于明白,自家小姐见到戒指,为何会哭泣,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坚持衝进议事殿内了,她心酸,也心疼,可是…她只是一个侍女,什么忙也帮不上。 内间,一抹蓬起大物的身影盖在被单下,走近一看,满是泪痕的小脸依旧紧皱柳眉,雷湛轻叹,他多希望能让她在自己的寝殿内休养,这样他才能就近照顾,但因为她昨日在议事厅一闹,正好给了群臣一个挞伐的藉口,所以他只能对外宣布,把她囚禁在别苑,让她冷静思过。 儘管如此,他一结束议事,还是马上赶来了这里,手犹豫的抬起,停留数秒,还是悄悄的放上大肚,御医说她胎象不稳,虽然没大碍,但还是需要休养,不晓得她会不会乖乖听话,还是又会吵闹不停?想起那张话说不停的小嘴,和总是神采奕奕的小脸,雷湛轻轻笑了。 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就算隔着被单,仍能感受到那生命的热力,『他呀!每到半夜不晓得为什么精神总是特别好,害我老是睡不安稳,你说,他这么调皮该不会是遗传到你吧?』对方幸福的笑着。 虽然他犹豫过,挣扎过,甚至逼自己要狠下心过,但这次,他能不能不以王的身分思考,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角度,欣喜等待?他想,不管生下的是什么,他都愿意当作自己的孩子,倾尽所有的一切,尽心培养,因为,这是他和她的,孩子。 疑似有人触摸,我不确定想翻过身子,却抽不出力气,只好睁开眼睛,见到对方一脸慈爱的看着隆起的肚皮,是作梦吗?因为从没见过他如此看过自己的大肚,还记得以前,就连他慢慢接受孩子的那时,他也不曾露出如此眼神,每每总会带有不确定的复杂神情,然而这次,他就像一个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父亲,欣然接受这个生命的存在。 是作梦吧!「雷湛……。」 对方一僵,犹豫的转头过来,「你醒了?」 醒了?我不确定,不是在作梦吗? 雷湛伸手过来,大掌粗糙,却温暖的轻抚脸颊,拇指体贴的抹去眼眶下的泪痕,「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感受到温热的体温,我怔住,确认不是梦境,「没有……。」愣愣的回答。 「昨晚没有睡好吧?哭成这样。」他心疼的瞧着我的脸。 『我再三确认过,每位尸首都有找到,所以的确是真的。』他无情的说道。 记忆清晰,我默默的侧过脸,躲避他的触摸,他一愣,又撑起微笑,「会不会饿?我请人送吃的来好吗?」 「不用了,我不想吃。」冷漠的拒绝。 「多少还是吃点吧!青芽!」他转头唤人。 「我说了,不必了!」我低吼道。 他怔住,「你……」回头看我,不悦地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改口,放软:「别气了,好吗?」 听见那语气,我心一酸,感觉又想哭泣,「那你放了他,好吗?」祈求的看向他。 他一僵,收起笑容,「不可能。」断然拒绝。 「你都已经做到如此,他没有机会再反抗你的,放过他吧!」我哽咽地恳求。 他呼吸一窒,「为了他,你…在求我?」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92 肥胖和怀孕傻傻分不 「没错,我就是在求你,雷湛,求你放过他吧!」我坐起身,拉住他的手。 他一震,她原本躲避了自己的触摸,现在却因为另一个男人,主动拉住自己哀求,「难道……」他就那么重要吗?雷湛嘴里一阵苦涩。 「于公,我身为格达密切的王,我无法放了他,因为他极有可能是他族的下一任新星,这是牵制他族的大好机会。」雷湛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手,起身,面无表情,看似分析得毫无人情。 然而,背到身后的拳悄然握得死紧,没说出口的是,于私,……身为一个男人,他更不可能放过对方。 「雷湛……」我想再拉住他,继续苦求。 他却倒退一步,闪过,我愣愣的仰望着他,他神情坚决冷酷,带有希望的心,渐渐冷却,「雷湛,你可不可以不要逼我恨你?」泪水盈眶,忍住,不让它坠落。 「那…」雷湛垂下眼帘,强忍胸口的闷痛,「你就恨吧!」吐出话语,转身离去。 瞪着那离去的背影,泪珠终究不争气的掉落,「雷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崩溃的大吼,「我不会原谅你的,雷湛,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呜……」 外间,所有人都听见那声哭吼,神情复杂,见到男人从内而出,面无表情,「陛下……。」真皑等人紧皱着眉。 「走吧!」雷湛丝毫没有停留,三人只好跟上。 门口前,他停下脚步,听着那哭泣的声音,缓慢的开口:「青芽,……好好照顾她,听见没有?」 「是。」青芽领命。 这次,他直接走出,因为,他只想远离那令人心碎的哭泣声,不想让自己心软,而选择答应对方的要求。 身为王,他不得不,铁石心肠。 某日,书房外,「陛下。」传来呼换。 「说。」 「小姐睡下了。」 「嗯,然后呢?」 「呃……补品还是被小姐退回来了。」侍卫硬着头皮尷尬道。 对方沉默了会儿,「拿去老御医那,让他看看能不能加在平日的药方里。」平静且沉稳的指示传来。 「是。」侍卫松口气,「属下这就去。」 「嗯,退下吧!」 侍卫倒退,离开了书房,瞧了瞧手中雕刻精緻的木盒,叹了口气,「这都是被退的第几样了?这名人类也太不识好歹了吧?」想了想,露出一个坏笑,「不过,又能好好看看老御医那张苦恼的老脸了,哈!」 一名男人放下手中书,昏暗的烛火照亮他的脸庞,神情显得疲惫,可,那又能如何?他知道,他唯一能放松的休憩港湾现在还无法原谅他,但是,他们之间还有长久的未来,他相信,总有一天,对方会原谅他的。 「呼──」疲劳的呼出口气,继续拿起手中书,因为不这么做,他不知道该如何熬过这段煎熬的日子。 深夜── 几抹暗色不起眼的弯入一处阴暗湿冷中,遇上接头的人,男人急忙要行礼,「先带路吧!」一个人影拉住对方,催促道。 「好…好的。」男人紧张的抓抓头,「跟我来。」 弯弯绕绕,臭味扑鼻,只有几盏火光,在看不清的各个角落里,仍感觉到恶意的骚动,穿过一扇扇铁门,几乎无法记住走过哪些路口,直至这栋建筑的最深处,前方带路的人终于停下,「就是这里。」 门上只有一扇仅能露出一对眼睛的小窗,唯一的功用就是观看里头是否有人,「开门吧!」清冷的命令。 男人不安着,下意识看向另一个人,对方看了一眼下令的人,点下头,「好…好吧!但记得,要快。」男人掏出钥匙,解锁。 咿──厚重的铁门被推开,让人可以完整看清里头的模样,严实的石壁,仅有一扇对外的小窗,月光从此落入,角落一处,破烂不堪的狼狈人影,肌肤没有一处完好,四肢都上了镣銬,老鼠在那人身上乱啃乱咬,对方却连挥赶的力气都没有,根本没人分辨得出对方是死是活。 「嘿!」男人上前驱赶老鼠,「你还好吗?」拍拍对方。 「求婚…有成功吗?」若不是声音早已乾哑,否则听起来就是一句语调愜意的话语。 心被重重打击,导致说不出任何话语。 「那个…有人想见你。」 「你们……」一步步上前,「都先退下吧!」 「小姐!」另一个人紧张的拉回对方。 「没事,」抽回手,「你们都先到外面等我,他……不会害我的。」默默的坐到对方身边。 「好…好吧!我们会在外面替你把风,有人我们会通知你的。」另一个人虽然不安,却也只能听令行事,拉着男人离开。 脚步渐远,没人急着先开口,沉默蔓延,我察看他的全身,到处都是乾涸的血跡,从认识他以来,就不曾见过他有受过任何伤,身上永远都是乾净整洁,风度翩翩的笑着,抬起手,才发现自己全身颤抖不已,替他拨去凌乱在前的黏腻发丝,露出脸蛋,对方紧闭的双眼感受到触摸,缓缓睁开。 一滴泪落下,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多的泪水代替我们发言。 『小梓小梓,我们要吃烤鸡翅,烤鸡翅超好吃的!』一名少年拉着大汉兴奋的嚷嚷。 『哪儿不舒服?来,告诉梅姐姐。』美丽的女人温柔的替自己梳发。 『你怎么到哪儿都这么让人不省心呢?』阳光恶趣的笑容下是像兄长般的温暖关怀。 「对不起……」哽咽,浓浓鼻音,「都是我…呜……都是因为我……」扑到对方身上。 「嘶─!」轻音痛呼。 我一愣,赶紧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弄痛你了?」惊慌失措。 看过去,没有我想像中的仇恨,温暖溢满盈润的金瞳,乾枯的嘴唇微微上扬,成了温柔的笑容,婪燄撑起手,无力地颤抖使锁链铃铃轻响,拉下我的蓬帽,小脸尽是泪跡。 「怎么还是那么爱哭呢?」 听见多年如一的宠溺话语,鼻头一酸,泪珠又不争气的滑落,沾湿他的手指,「别哭了,」他抹去我的泪水,「我没事。」 「可是都是因为我……」 「嘘。」他按住我欲说话的嘴唇,「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懂吗?」 体贴的话语,安慰疼痛的心灵,点下头,「嘶─」他皱起脸,手无力的垂下。 我急忙接住,帮他轻放,才发现,所谓的镣銬,皆是穿骨锁上,这样才能最有效的控制囚犯的行动,但也,最残酷。 他的伤口早已发烂,传出阵阵恶臭,我皱起双眉,「很疼吗?」 「没事。」他撑起笑,「你怎么会跑来?」不解。 我从怀中拿出一物,摊开手,琥珀被月光照得发亮,解释了一遍我如何从青芽那里发现戒指的事,「呵,还真巧,没想到那位好心的大哥要求婚的人,竟然是你的侍女。」婪燄庆幸笑道。 「或许…是冥冥之中一切都有註定。」我看着手中的戒指,「来,我帮你戴上。」 捧起他的左手,小心翼翼将戒指套进他的食指,「琥珀,可以驱邪避凶,我相信它一定会保佑你平安的。」诚心祈福。 婪燄怔愣,凝视眼前的女人替自己戴上戒指,认真的说着那话,彷彿为自己的心上了枷锁,一个令人心甘情愿被困住的,枷锁。 「对了,我听阿辽大哥说那个没良心的傢伙不准大家给你吃东西,所以我是来替你送食物的。」我打起精神说道。 「食物?」婪燄瞥了一眼我身旁,挑眉:「你两手空空,哪来的食物?」 「有啊!我这不就把我自己带来了吗?」我灿烂笑道。 他傻住,「你?」 「是啊!不过现在不能给你咬脖子了,」我拉起衣袖,「你就勉为其难用手吧!」把手腕朝他伸去。 「你…确定?」他犹豫。 「嗯,」我点头,「不过你不能吸太多喔!到时候我没力气回去被人发现在这就惨了。」 「可是…你不怕被他发现吗?」婪燄很是挣扎,却又不想害对方深陷危险。 「不会发现的,你记得吸完再帮我把伤口復原就可以啦!喏,快点,我不能逗留太久,得在天亮前回去才行。」我催促,又将手腕朝他嘴边凑近。 「好…好吧!」对于嘴边的香味,他难以抵挡。 犬齿猛地伸长,尖锐小心的刺进手腕,温热的腥甜流入乾裂的口腔,他一震,熟悉又美妙的滋味勾引着,他只能失控的大口吸允。 「婪…婪燄……」见他紧闭双眼努力吸允的模样,话到嘴边,我又不忍心阻止,低头发现,他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復原中,看见如此,勾起欣慰的笑容。 渐渐抚平飢饿后,恢復了理智,开始仔细品尝口中怀念的滋味,一千多个日子里,他依然拥有许多床伴,却再也寻觅不到这般佳餚,每到深夜里,他吸允着他人血液时,总忍不住思念起这味道,又从美味中想起了她,开始逐渐掛念,她,是否依然安好。 身体猛然一僵,抬起头,细长的瞳孔尚未恢復,微喘着,看见我同样喘息,「怎…怎样,够了吗?」脸色有些森白。 不够,但看见对方吃力的神情,迫使他压下欲望的点点头,低头舔拭伤口,将牙痕抹消,瞳孔也变回圆润,让我收回手,「你……身体还好吗?」婪燄不确定的担心问着,「你的血,味道变了。」 「身体?」我困惑地眨眨眼,又忽然想起,「啊,味道变应该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傻笑,拉开斗蓬。 婪燄瞪大双眼,看见那蓬起的大肚,感到窒息,「你…变胖了?」不愿承认。 「才不是!」我哭笑不得,「是怀孕!怀─孕─,就是可以生出孩子的那种。」奇怪,婪燄不是很聪明吗?他怎么会说出我变胖这种蠢话? 婪燄沉默了一会儿,「是……是他的孩子?」艰难的开口。 「是啊!就是那个没良心的傢伙的孩子。」我撇撇嘴。 他的表情陷入深思,我却没发现,只是双手微微抱着那日益增大的小腹,「他…知道吗?」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不然之前是根木头整天躺在我旁边?」我笑着反问。 而他却凝重着表情,「他……会让你生吗?」 表情一僵,敛起笑容,收紧拥抱肚子的手,看起来就像护着自己的大肚般,「我会生,我一定会把宝宝生下来。」 婪燄没有再问,无语的看着我,我逃避他视线的望着自己的肚子,肚子忽地一动,「喔!」被猛猛一踢,轻呼。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93 暴风雨前的寧静 「怎么了吗?哪边不舒服吗?」婪燄紧张问着。 「没事没事,」我笑,拉起他一隻手,将他的手掌贴上我的肚皮。 他先是不解,又忽然僵住,触电般的收回手,「这…这是……?」 「宝宝呀!呵呵,」我笑出声,很难得可以看见总是处变不惊的婪燄被吓傻的模样,真可爱,「宝宝每天晚上到这个时候都会特别活泼,你摸摸看,他又再翻滚了。」 婪燄不确定的伸出手,犹豫的覆上肚皮,聚精会神的感受这一切,无语的亲暱在彼此间流淌,「你不觉得生命很神奇吗?」 「不同种族之间,依然能孕育出新生命,儘管未来可能会遇上许多困难,但不管如何,总会有人愿意无条件爱着你,我想,这就是每个母亲的心声吧!」莫名感叹。 他的指尖一抽,似乎勾起他脑中最底层的记忆,「我能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吗?」我的手覆上他的手。 「你说。」 「你愿意当宝宝的乾爹吗?」 「乾爹?」他不解。 「嗯,我不晓得你们这边是怎么说这个词,意思就像是虽然没有血缘,但把你视为第二个父亲这样。」 婪燄微皱眉,「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自私,毕竟雷湛做了这么过份的事情,可是,我只是希望能有多一个人,多一个人能像我一样爱宝宝。」因为我是多么害怕,雷湛若不愿意爱他,而当我又不在时,宝宝还有谁能依靠? 「……我明白了,」他反手握住我的,「我愿意。」微笑。 「谢谢你。」我感激的看着他,紧握住他的手。 「小姐。」远处,青芽的声音传来。 「你该走了。」婪燄体贴的将我扶起。 「你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 「是啊!多亏有你。」他扶着我走到门边,锁鍊被拉得笔直。 「我会再来看你的。」我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婪燄,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他抬起手,轻抚我的脸颊,「保重身体,不仅是为了我,也为了宝宝,好吗?」柔声提醒。 「等我。」我握住他的手,琥珀冰凉了颊温。 这日,书房内,四兄弟一同议事,「经过上次议事厅的事情,正好给了那位大人一个藉口,最近私底下动作频频,似乎想将自己的女儿送来殿内,让陛下选为夫人。」真皑报告着。 「野心这么小?好歹也争个王后吧?」牙不屑笑道。 「拜託,现在朝中局势你又不是看不懂,争后无望,先做个夫人,以后再怎么争宠那才是一回事。」琛翻了翻白眼。 「各族局势呢?」雷湛反提出另一个问题。 「血族那没有传出什么大动静,恐怕如陛下所料,对方并不看重人质,而其他族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琛回覆。 「若要说特别的消息,我倒有听到一个传闻。」牙突然想到,「神女降临。」煞有其事的神祕说道。 「嗄?」琛和真皑错愕,「什么意思?」 「应该说这是一个预言吧!但是详细内容我并不清楚,只听说九蛇一族那里有些动作,似乎跟找到这个什么神女有关。」牙耸肩。 「陛下。」书房外,侍卫的声音传来。 「说。」雷湛立即分心,回应。 「膳房那已确认小姐的食慾已经恢復正常,确定每餐都有食用完毕。」 「那御医开的药呢?」 「每副都有食用,也和御医确认过,小姐气色已好上许多。」 雷湛缓缓的呼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很好,下去吧!」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是。」侍卫领命。 「太好了,小梓没事。」牙松口气。 「是啊!听说上次在议事厅昏倒后她虚弱了好几天呢!」琛庆幸。 「既然那个预言内容不清,就再多打听,看是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雷湛回到先前讨论的话题上。 「好。」牙点头。 「还有什么消息吗?如果没有的话,就先退下吧!」雷湛说。 「是。」 三人要准备离开,「真皑,」雷湛唤住,「你留下。」 「那我们先走囉!」两兄弟先后出门。 「陛下你找我有事?」真皑不解。 雷湛有点疲惫的靠上椅背,「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而这件事,你先别让任何人知道。」 「陛下请说。」 雷湛说出命令,真皑愣住,「陛下……」 「我只是想请你在这上面留点心思,如果有什么异状,你再回报给我。」 「是。」真皑虽然不明白,依然接下命令,看着眼前的男人,身为兄弟,心疼他的疲劳,「陛下,你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对吧?」 「不碍事,就再多麻烦你了。」雷湛回避不谈。 「是,我会再多注意的,你多休息,我先退下了。」真皑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他的命令,替他分担一些事情。 男人点头,闭眼假寐,『雷湛别忙了,休息一下啦!工作又没长脚,你休息完,我保证它还会在那里乖乖等你的。』一个小女人坐在一旁碎唸着,递上一杯茶。 她现在,打起精神了吗?气消了吗?雷湛睁开眼,不自觉望向某一个方向。 暗牢里,餵完血液后,我坐在婪燄的身旁,「婪燄。」 「嗯?」手熟悉的抚贴上隆起的肚皮。 「你有想过从这里出去之后,你要怎么办吗?」 「为什么这么问?」 「……别对他復仇…好不好?」 他一怔,「你要我…原谅他?」不敢相信。 「不!不是的。」我紧张解释,「我不奢求你能原谅他,因为就算是我也无法谅解他所做的这些事情,可是……。」就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自私。 「可是你爱他。」婪燄平静的说下去。 感觉想哭的低头,只敢盯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看他,害怕会从他的眼中看见憎恨和怨懟,「我会考虑的。」从头顶上传来。 我愣住,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他,他虽然没有笑容,却也没有冷漠,拍拍我的头后,他低下身子,「我想听听宝宝的声音。」 我移了移身子,让他能将整个耳朵平贴上腹部,安静在彼此之间流转,他轻轻环住我的腰,神情仔细的听着。 扑通,扑通,细微的心跳声,若非血族的听觉极为敏锐,几乎闻不可声,然而,那一声声细小的心跳声,却扑通噗通的传进他的耳里,极力证明自己的存在,他缓缓闭上眼,彷彿万物之间,只剩他和这心跳声,逐渐同步,扑通,扑通…… 「有听见什么吗?」见他如此专注的聆听,我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他没有回答,过了几秒,我以为他没听见,想再问,「听见他喊,爸爸。」 我傻住,「怎么可能?他现在还不会说话呢!少骗我了。」一脸鄙夷的瞟了他一眼,「你当我没念过书?」 「是啊!你怎么知道?呵呵。」他睁开了眼睛,坐起身,脸上掛着笑容,颇有嘲笑意味。 「哼,我家乡有句话叫作,没吃过猪肉,至少也有看过猪走路。」我撇撇嘴,「我虽然没生过孩子,至少也看过婴儿,我从没看过哪个婴儿一出生就会说话的。」 他笑了几声,「不过,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 「希望他能喊我作,父亲。」 金瞳柔情,我一怔,一股温暖包围住我的心,让我勾起了微笑,「他会的。」 抬起手,替他拨好捲翘的黑发,「他是你的孩子。」 他双眼睁大,震惊一切。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做宝宝的乾爹,所以他当然也是你的孩子啊!」我笑着说道,他一顿,眨了眨眼,「欸,答应我了,你可不能反悔啊!」我警告他。 收回疑惑,「好好好,别一副我欺负你的模样。」他笑得无奈。 他倾下身子,薄厚适中的双唇朝我靠近,我顿住,心脏狂跳,彷彿就连呼吸都停止,他…他要干嘛? 唇瓣,最终,贴上我的额心。 一阵热潮涌上双颊,紧张的不能自己,他放开我,「要天亮了,你该回去了。」微笑提醒。 「好…好。」我被扶起。 走出监牢前,我回头,「婪燄,就是明天了。」 他不解,思考不过几秒,「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我点头,「因为我希望你能幸福。」微笑,语毕,走出。 铁门关上,婪燄靠墙而坐,仰头望向小窗的黑夜,金瞳下的微笑,始终让人摸不出心思。 走出狱所,晚风吹来,我感觉到冷的缩起身子,「小姐,晚了,我们快回去吧!」青芽贴心的帮我拉拢斗蓬。 「青芽,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我已经按照小姐所说的,将这些年陛下给你的珠宝兑换成了金币,衣服也买了几套,伤药、粮食全都准备好了。」 「是吗?」我仰起头,望向黑夜,「那就好。」轻声叹息。 明日,睡醒已是下午时分,儘管如此,仍感觉疲惫的懒在床上,直到肚子开始躁动,才不甘愿的起床,「青芽,我饿了。」 没人回应。 倚着墙壁走动,走出内间,「青芽你在吗?我肚子饿了。」 斜阳照在一个宽大的背后,他低头吮茶,银发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尖挺的鼻峰被照出阴影,那股稳重,让人心慑,怦然心动,我却撇过头,不想再看,以免自己受到蛊惑,「你怎么在这里?青芽呢?」 「她似乎有朋友要见,所以出门去了。」雷湛放下茶杯,看过来,「我已经请人准备膳食,你等一下,马上就好了。」他起身,走来,扶住我,将我带到桌边坐好。 不消几眼功夫,圆桌上便摆满了佳餚,完全不像刚吩咐下去而已,他…坐在那里很久了吗?我困惑的望向他。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94 爱与背叛 走与留 「开动吧!」他夹了一道菜放进我碗里。 面对体贴,我不想认输,但肚皮却不争气,「咕嚕咕嚕……」 听见咕嚕声,他刚毅的脸庞露出了微笑,难得贴心的不开口嘲讽,只是又多夹了几道菜放进碗里,「赶快吃吧!别饿着了。」 「我…我告诉你,我可没有原谅你,你听见没有?」我拿起碗筷,却不忘嘴里唸着。 他没有回话,只是一起拿起碗筷吃饭,过程中没有太多的谈话,他一边吃着,一边注意我,发觉我碗里要没菜时,便会再夹菜到我碗里,「呼─吃饱了。」果然真的很饿,多吃了两碗饭呢! 「喝点汤吧!」他拿起我的碗,细心帮我盛汤,「小心烫。」他放到我面前。 剔透的汤汁,冉冉热烟,我发现,他甚至还有半碗饭,根本没吃多少,「你……怎么不吃呢?」手捉紧衣裙,忍住想帮他夹菜的衝动,嘴里却露陷的问着。 「没什么胃口,所以等等再吃。」雷湛微笑,「你呢?有吃饱吗?还要不要再吃些什么?我可以请人再去准备。」 「不用,我已经吃饱了。」我摇头。 话声结束,两人开始沉默,我微皱眉,有些尷尬,他到底来这里干嘛?为什么没事要来找我吃饭?脑力激盪,拿起桌上的汤碗,喝着。 鲜甜的汤汁,流过喉头,「真好喝。」放下碗,开心道。 雷湛看见对方的喜悦,淡淡笑起,伸出手,「瞧你喝的,都几岁了,还像个孩子。」拇指温柔的抹去嘴边汤渍。 我一怔,望着他,多日未见,他的铁汉柔情,让人不禁思念,一阵鼻酸,我抿下唇,「几日不见,肚子大上许多了,肯定辛苦你了吧!」他心疼的说着。 「不…不会。」 「再过一阵子,我会再让御医想想办法。」他揽上我的肩膀。 「想什么办法?」我戒备的僵住,他是想伤害孩子吗? 「当然是让你们母子均安的办法。」他安慰的拍拍我的背。 我愣住,看见他眼底的爱恋,「你是我的妻子,他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赌,也不能失去任何一方,所以我已经请御医那边着手,兴许能让你早点生產,既能保住孩子,也能减轻你的负担。」 一道热流流过心底,面对他的裂痕,彷彿被慢慢修復,「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握住我的手,诚挚的望着我。 「但……但你要娶后了,不是吗?」既然如此,你何必再在乎我? 握住我手的力道增加,轻轻一拉,将我拥入怀中,「我要娶的人,只有你。」 坚定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虽然身为王,我无法放他走,可是……」他顿了顿,彷彿真的下定决心,「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善待他。」 心里一震,忍不住鼻酸,我明白,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所以……」他拥抱的手隐隐颤抖,「所以,你还愿意爱我吗?」 我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他,健壮的身躯一颤,「有一种感情,一旦系上了心,就再也由不得自己。」我缓缓说道。 「雷湛,我怎能…不爱你?」心里又酸又甜的反问,淡淡的浅笑。 一隻大掌松开,抬起我的下巴,他低下头,用力吻上。 深夜,我从温暖的被褥中起身,被单滑下,露出光滑的肩膀,我偏头望向身边,长发划过,熟睡中的脸庞,仍然像个大男孩,安心一笑,我撑起身子,躡手躡脚的下床,套上衣裙,走出内间。 「小姐。」早已等待在殿外的青芽上前,替我披上披风。 「人呢?」 「阿辽大哥已经在准备了。」 「好。」 我加快脚步,夜色正浓,纯黑的斗篷融入黑夜中。 狱间外,两抹鬼祟的人影窜出,脏乱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微笑,重新睁开眼睛,诡譎的金瞳染上笑意,双手抚了抚两隻受伤的手腕,「婪燄。」我见到来人,快步上前。 男人听见呼唤,看过来,笑意更浓,「小梓。」 我拿起青芽手上的黑色斗篷,替他披上,「身体还好吗?行动上会不会不方便?」担心的询问,深怕镣銬的穿骨之伤会让他留下不便。 「不碍事,只是小伤,你呢?」 「没事,雷湛已经睡着了。」我拉好他的斗篷,「走吧!」 为了避免我拖慢速度,婪燄一把将我横抱起,快速的在王殿内奔走。 深夜里,王殿内异常的安静,没有任何阻碍的,我们顺利的来到了王殿的城门,婪燄把我放下,「我们该怎么出去?杀出去?」他看了看四周,确认只有两名侍卫守在门口。 「婪燄!」见到婪燄准备动手,我紧张的拉住他,「别杀他们。」 「为什……」他不解的看着我,随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他的身影从阴影中窜出,毫无差距的,瞬间击倒了侍卫,丝毫没有给对方叫援兵的机会,阿辽见状,赶紧上前,把固定城门的铁具卸下。 大门开啟,城门外,是纯朴的民街,没有任何灯光点亮,寂静证明了所有人的熟睡,阿辽从巷弄间拉出一台马车,「准备倒是满周全的嘛!」婪燄微笑。 「阿辽大哥会驾驶马车带你离开格达密切,只要离开这里后,我相信依你的能力,你肯定能脱困的。」我从青芽手中接过包袱,「这里面有些衣服和食物,还有帮你准备了伤药,记得伤口要上药,免得发炎更严重了,如果路上缺什么,这里面还有一点钱,你就……」我自顾自的叮嚀。 「等等,」婪燄渐渐收起了笑容,表情凝重,「为什么只有我?你呢?」 我一顿,没有回话,「你……不走吗?」婪燄不确定的反问。 咬着唇,低下头,「你知道你如果不跟我走,留下来的下场是什么吗?」婪燄沉下脸色,「背叛者,只有一个下场。」 我沉默,「小梓你应该明白,你既然选择为我做出这种事,那个男人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不会的!」我抬起头看他,「雷湛他不会杀我的。」篤定的眼神。 「或许身为男人的他不会,但,身为王的他,不得不。」婪燄冷冷的开口。 我一窒,无法反驳,「我以为,这次,你选择了我。」他低下姿态,金瞳里有着暖阳般的柔情,「我不介意你和他的孩子,我说过了,我由衷的希望宝宝能唤我父亲。」 傻傻的望着他,我知道,他并没有说谎,「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婪燄。 双手抬起,婪燄双眼微睁圆,奋力一推,他被我推出城门外,我快速的关上城门,青芽则帮我上了枷锁,「小梓!」门外的婪燄震惊,用力推着厚重的城门。 城门上的铁具被推得吱吱作响,「婪燄,对不起。」我的背靠上城门。 门外的他愣住,「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雷湛是我的丈夫,是我宝宝的父亲,我无法丢下他不管。」 这座大殿内,没人能明白他为了做王,付出多少心血和努力,每个人都只看见他身为王的那一面,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曾经也只是个普通的大男孩? 「那我呢!稚森他们呢!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你的家人,他杀光了你的家人,你非但不恨他,难道现在你连你唯一的家人都要拋弃了吗!」婪燄愤怒的问道。 「对不起,婪燄,真的对不起。」我无法反驳,只能一声声的道歉,「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小梓别说傻话了,快跟我走,小梓你听见没有?」婪燄皱紧眉头,门后却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小梓别做傻事,你会死的,张梓,你会死的!」他心痛的大吼,奋力捶着城门。 王殿内,灯火渐渐光明,青芽拉着我快跑,一边在附近洒下事先准备好的婪燄发丝,利用狼族最引以为傲的嗅觉混淆追兵,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大声,「小姐。」青芽发现我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 「青芽,你会怪我吗?」我疲惫地看向披着黑斗篷的她,「你应该和阿辽大哥一起走的。」 斗蓬下的小脸露出微笑,「我已经和阿辽大哥约好了,下辈子,我们再续前缘。」她捏紧我的手。 眼眶发热,「都是因为我……」 「小姐别这么说,青芽这辈子能服侍小姐,已经很幸福了。」 「我不配做你的小姐,对不起。」 「小姐别说了。」青芽拉好我的手,「再走几步就到你的别苑了。」 一阵火光,让我们瞇起了眼睛,顿时,被团团包围,好不容易适应视线,看清来人,「来人,把对方拿下!」 涌上前的侍卫,掠过我,将青芽捉起,「真皑。」我望向对方。 阴影遮掩了他平时的笑容,显得公正无私,不近人情,「大人,这似乎不是囚犯。」一名侍卫开口。 「什么!」真皑皱起眉头,快步上前,拉下青芽的蓬帽,看清脸孔,脸色一变,快速的看向我,「你竟然……!」 我垂下眼帘,「来人,把现行犯带到议事厅。」真皑沉声下令。 「是。」两名侍卫上前捉住我,拉走。 「真皑,别杀她。」我没有挣扎,只是回头说道。 「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他冷漠的回应,「你若爱陛下,就应该走的。」抬头注视黑夜,他的叹息传进我耳里。 灯火通明的大厅,少了平日的群臣,显得偌大肃静,一个男人穿着鼻挺的皮服,强壮的手臂镶着黄金臂环,嘶牙裂嘴的狼头威武慑人,站在大厅中央,他仰望着王位,背对大门,彷彿在深思什么。 我被粗鲁的拉进大殿,「陛下,现行犯已到。」侍卫恭敬的稟报。 「嗯,退下吧!」低沉的嗓音传出。 「是。」两名侍卫领命,退出。 整个大厅,只剩我和他,他转过身,缓缓朝我走来,扑鼻而来的酒气,让我微皱眉,他抬起手,拉下我的蓬帽,露出我整张脸蛋,与他相互凝望着。 他没有任何讶异,只是面无表情,「为什么不走?」他淡淡的问道。 「走?我哪走得了。」我苦笑,「你早就知道了?」他一点也不像刚睡醒,反而像是谋划许久般,坐镇在此,甚至喝了不少酒。 「你是指你背叛我的事,还是孩子的父亲不是我的事?」他冷酷的反问。 我愣住,「你是什么意思?」 「还在装傻?」他冷笑,冰冷的面具碎裂,「你以为我不会知道吗?那个杂种的父亲根本不是我!」强烈的怒火从裂痕中窜出,失控的嘶吼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孩子的父亲不是你,还会有谁!」 「还有谁?哼,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不就说明了吗?这个孽种根本就是那个吸血臭虫和你这个贱女人的孩子!」他再也无法隐忍的怒吼,深邃的双瞳散发着点点银光。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95 决裂 一道响雷砸在自己脑袋上,「你…你是不是误会……」 「误会?哈哈哈──」他卡断我的话,仰头大笑几声,随后表情愤恨的瞪着我,「难道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你夜夜私会那个吸血臭虫的事?你以为我不会派人盯着那隻吸血臭虫?你每个晚上去照料那个男人,甚至用血餵养他,你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我真的都不会知道吗!」 我傻愣地看他,说不出话,「你忘记你现在脚踩在哪?这里是我的国家,我的王殿,你以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不清楚?尤其是你跟你那贱男人的事,我全都一清二楚!」 「既然你都一清二楚,那你就更应该明白,我没有背叛你。」我压下怒气,想好好跟他沟通清楚。 「你觉得我会忘记吗!我从生日之后根本没有碰过你,然后你就怀孕了,而我生日的那个晚上,你则和那个男人单独过了一夜,你说,是我记错了吗?」 「你没记错,但是我和婪燄之间是清白的,那个晚上我和他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极力解释,「那个晚上,他只是安慰我而已……」 「你可不可以别再骗我!」他大吼着,我震耳欲聋,而他,眼眶泛红,「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谎骗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每晚背着我去见那个男人,甚至偷偷放走了他,你明知道他对我国家的重要性,而说爱我的你却背叛我的国家,背叛我!」 苦涩在口中,使我无法开口,「你可不可以跟我说实话?我可以为了你,把这个孽种看作是自己的孩子,我只想你真心待我,你呢?你难道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对我说吗!」他几乎是悲愤的对我吼着,眼神痛苦。 这就是他一直复杂看着我腹中孩子的原因吗?他为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要藏在心里?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辛苦?如果他早点说,我就可以好好解释…… 「雷…雷湛你听我说,」我颤颤的上前,手伸向他,「我们之间真的是清白的,宝宝真的是我和你的孩子,我和婪燄……」 长臂一挥,狠狠将我推开,不愿再让我触摸,「不要再让我听见那个吸血臭虫的名字!」 我不稳的退后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此时的他就像一隻受伤的猛兽,不让人靠近,「你为什么不走!我明明就已经给了你机会,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他掩面对我吼着,不明的水珠从指缝中坠落。 我呆呆的望着那沾湿红毯的水珠,嘴唇颤抖,到头来,是不是伤他最重的人,反而是我? 「走,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个人…走?」 『那我呢!稚森他们呢!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你的家人,他杀光了你的家人,你非但不恨他,难道现在你连你唯一的家人都要拋弃了吗!』婪燄的怒吼彷彿还在耳边回响。 「如果连我都丢下你不管,在这个王殿内,你还有谁…能依靠?」我哽咽着。 他一顿,缓缓放下了,双眼佈满血丝,眼眶里甚至还有水光,我的眼泪滑落,与他对望着,「但事实证明,你仍旧放不下过去,依然爱着那个男人,所以…连你也背叛了我。」他痛苦的扭曲了脸庞。 感觉到呼吸窒息,胸口闷痛,「我可以放下你和阿瑟音之间,也能成全…你娶她为后,甚至能原谅你杀了稚森他们,就只求你放过婪燄,难道连这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吗?」妥协的低下姿态。 他宛如被什么重击般,晃了晃身子,「你还说你不爱他?你还说…你不爱他!」他哽咽,绝望的看着我。 「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真的把你看作我的丈夫,除了这次放走婪燄以外,我从未背叛过你。」我哽咽的解释着。 「别再骗我了!」他挥起长臂,指尖变得锐利,迎面而来。 我没有后退,颊边的发丝被切断,些许的乌丝飘落在彼此之间,尖锐的长甲停在颈前,迟迟没有再划下,他痛苦的扭曲着脸庞,我则无声的哭泣着,「你说过,他是你的孩子,我是你的妻子,两者缺一不可,但如今,你身为王,不得不做下决定,我只求你一件事。」 我一步步向前,他彷彿胆怯般,一步步后退,始终不愿意让其长甲刺伤于我,「爱他。」我哭着,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逃离,将长甲狠狠划进我的脖颈。 血箭喷射,温热的液体喷洒上他的手掌,「你在做什么!」他慌张的抽回手,不让我刺得更深。 他的力道过猛,使我不稳的倒下,「张梓!」 倚在他的怀中,血液染红彼此的衣裳,「来人!快叫御医!」他惊恐的大叫。 「请你深爱他,」我艰难的说话,每说一字,颈间的伤口便会疼痛,甚至流出更多血液,「就像我爱他一般,请你深爱自己的孩子。」眼泪滑过脸庞。 「张…张梓……」他手足无措的盯着我。 『或许身为男人的他不会,但,身为王的他,不得不。』婪燄无情的警告。 「如…如果真要……」我撑起微笑,虚软的倒卧在他怀中,他眼中的血光缓缓退去,渐渐找回了理智,水润的暗灰色眼眸中,我看见了自己的惨白笑容,那是一种决绝的美丽,「如果真要…以命换命的话,我…愿意把我的命给狼王,只求你,好好深爱这个孩子。」 或许就像婪燄所说,身为男人的他,也许会无法狠下心伤害我,可身为狼王的他,势必得为放走国家要犯的犯人做出惩处,既然如此…… 「闭嘴…我叫你闭嘴!」雷湛失控的大吼,伸手按住脖子上的血口,「我不会爱他的,张梓你听见没有!如果你想我爱他,你就给我振作点,不要睡着!」 失血过多,呼喊开始变得遥远。 阴暗的空间内,穿着黑衣的人影偷偷摸摸潜近,熟悉道路的准确前进,直至最深处,从怀中拿出钥匙,准备开锁之际,「呃!」一声闷哼,扑通倒地。 银亮的刀刃上,滑落血珠,浓厚的血腥味混合上空间里的恶臭,两抹人影从刀刃后出现,灵巧的各拉起尸体的一脚,拖离此地。 刀刃的主人撇头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铁门,转身重回阴暗角落。 然而仔细一瞧,便能发现铁门下方缝隙,传出阵阵明亮的火光。 不久,传来脚步声,对方好似对空气中瀰漫着血气毫不在意,角落中的人影看见来人,从黑暗中走出,恭敬行礼后掏出钥匙,开锁,铁门拉开。 温暖从里而出,驱散了阴暗空间里的湿气,本是冰冷石地此时扑满了地毯,一只黄金色的暖炉在角落闷烧着,发出阵阵暖意,隔壁则是一座裹满柔嫩皮毛的软榻,此时,上头躺着一名慵懒的女人,长发从榻垂落到地毯上。 那人走进,女人睁开惺忪的双眼,双手伸出毛毯,撑起身子,毛毯滑落,细细一看,女人的四肢纤细,好像随时可以轻易折断,与之不服的是,那清晰可见的隆起大腹,「你来了。」脖子缠绕着绷带,似乎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声音略略沙哑。 然而最特别的是,女人不似其他犯人,使用穿骨的镣銬,而是一条精緻的金鍊,连结唯一的铁窗和女人圈掛在脖子上的金色项圈。 对方不发一语,只是快步上前,将女人从软榻上捞起,不带任何问候的直接吻上,一手粗鲁的拉开女人身上的毛毯,拉开后才发现,女人骨感的身躯上满是青紫色的瘀痕,而始作俑者似乎就是现在正在她身上肆虐的人。 好像等不及般,对方根本不愿等待,直接扯开裤头,用力挺进,「啊!」乾涩的疼痛让女人低呼。 对方视若罔闻,只顾发洩般的粗鲁进出,男人的低喘传出,女人不适的咬紧下唇,身体彷彿早已习惯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粗暴,渐渐湿润,奇异的快感传遍女人全身,「别…嗯…小心…有宝宝…」女人呻吟般的提醒。 对方听见,却叛逆的加大进出的幅度,甚至连戴上的蓬帽都滑落,露出象徵帝王的银发,一次又一次的奋力挺进,想要进到最深处,想要在女人的最深处也留下自己的痕跡,证明她里里外外都是属于自己,「呃!」热液喷洒而出,快感使男人低吼,闭眼享受。 那温暖紧緻的包覆,曾经就像女人对待自己般,让他流连忘返,割捨不下,『如果真要…以命换命的话,我…愿意把我的命给狼王……』一道鲜血刺醒了他。 他从快感中,倏地睁眼,推开女人,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女人不稳的倒在软榻上,望向背对自己只顾拉整衣服的男人,垂下眼帘的轻声叹息,男人如往常般,发洩完后便直接躺下,单人的软榻上,被他一躺,害女人只能半卧在对方身上,但唯有此刻,她才能肆无忌惮的看他,想他,想像他们之间,还如以前般,亲密。 听着对方的心跳,女人终究不敌睡意,却梦见了那夜。 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他脸上冷然的表情,我便知道,我没有死,他也不会让我死。 『你以为,死了就可以结束了?』他冷酷的问道。 我垂下眼帘,『除了我死,我想不到任何办法。』 『你凭什么要求我照顾这个孽种?』 『他不是孽种,他是你的孩子。』我不厌其烦的再次解释。 『就算是我的孩子那又如何?依旧是个杂种。』他却厌烦地不再反驳。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的望向他。 『你以为我会要人类所生的孩子?』 我的脸倏地刷白,他看见,胜利的笑起,好像我的痛苦能替他带来一种扭曲的快感,『身为狼王,唯一能配称作为我的孩子的,只有纯血,而你,只不过是个人类,就算真是我的血脉,也不过是个杂种。』 『雷湛你……』 他不让我说完,『所以别把这个杂种託付给我,也别自以为是的以为寻死就能解决问题。』如恶魔般的残忍。 『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说过你不会在乎我是人类。』我不会相信的,我知道,他只是在说气话。 『哈,不会在乎你是人类?』他嗤笑一声,『你太天真了,不只是我,就连你那情人吸血臭虫,全天下的人都会在乎,没人会跟下等物种认真的。』浓浓的嘲笑和不屑。 『你骗人!你只是在骗我!我……』我挣扎起身,伸出手想捉住他。 『别碰我!』他却毫不留情挥开,眼神中的嫌恶和鄙视,如那些在王殿内高高在上的狼族般,『也不看看我的身份?狼王岂是你这下等人类可随意触碰的!』 想起平日忍受那一张张鄙弃的脸庞,只为拥有他一抹宠溺的笑容,而现在……呆滞的看着那金黄闪耀的狼王臂环,还有此时满满厌恶的神情,『我……我不相信,雷湛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我濒临崩溃的尖叫着。 『无所谓你信不信,来人,把她拖入大牢,听候发落。』 涌上的侍卫,不顾我身体的拉扯,他转过身,从未回头看过我一眼,好像真如他所言,他,不在乎。 感觉到身下有动作,我迷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对方已经坐起身,「雷湛……」我伸出手,软声呼唤。 对方动作一停,却又马上继续,宛若没听见般,直到拉起蓬帽,遮掩住那耀眼的银发,起身,离去。 热泪滴落,望着那毫不留恋的黑色背影,我知道,他…恨我,是不是他也深爱过我,所以事到如今,他才会如此恨我。 「喏。」我不适的皱起细眉,手不安的探进毛毯内,指尖触碰到湿润,抬至眼前一看,血红色的水珠,苦涩的扯起笑容。 欸,雷湛,事已至此,你却还没有杀我或者伤害宝宝,是不是你其实并不像你所说的?也许,你仍一丝丝的相信着我,相信我没有背叛你。 疲惫再次涌上,手缓缓垂下,深深睡去。 一个多月的牢狱,鲜少晒到阳光以及走动,导致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虽然餐食比其他犯人好上许多,但仍旧营养不足,甚至时不时的少几餐没有发放,而肚子的成长却是日益增加,胎儿的胎动也变得强烈,常常让我痛得低呼,更别说使力站起身。 整日躺在软榻上的后果就是体力越变越差,每天唯一能进行的动作,只剩进食,然而,身体却还是日益消瘦,只剩隆起的大腹持续成长。 一扇小门开起,食物被推进来,浅眠的我睁开眼睛,看去,简单的一菜一汤,今日甚至连主食都没有,不过我不在乎,为了宝宝,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吃。 我吃力的撑起身体,爬下软榻,倚着墙壁,捧起已经冷去的汤液,一股淡淡的腥味传进鼻腔,我皱眉,这是什么?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96 抉择 仰头喝下,呛鼻的腥苦味充斥在口中,我忍不住呕出,却带出了暗黑色的血液,匡啷!碗落地,我愣愣的盯着地毯,瞬间,一阵腹痛產生,「啊!」我捧住大肚喊叫。 恐惧的情绪骚动,下体逐渐有热流流出,「不…不要!」我害怕的蜷缩住身体,「救命…救命!」大声呼救。 「咳咳……」苦涩的汤汁使我咳嗽,暗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流出,「救我……谁可以救我……救救我!」 阴影处的人影听见一声声呼救,皱起眉头,开始逐渐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似乎从铁门内传出,有点犹豫,上前,拉开观察的小窗,却震住,暗黑色和鲜红色的血液相互渲染着地毯。 视线模糊,瞥见小窗后的人影,「救我…请你救救我……」奋力的伸出手,气息微弱的呼救着。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侍卫仓促的衝进议事厅。 「大胆!何事如此慌慌张张?」议事结束半晌,只剩牙和琛尚未离开,皱眉低斥。 「陛下不好了。」侍卫慌张的朝正从王位上下来的男人踉蹌扑跪下,「真皑大人抱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女人从狱间里出来,叫小的赶紧过来通知陛下。」 「浑身…是血?女人?」牙和琛不安的互看对方,最后看向已经脸色尽失的狼王。 「人呢?」牙赶紧再问。 「在…在别苑内。」 话语刚落,一道身影快速从前掠过,只留下像风一样的背影,「快去请御医,听见没有!」琛和牙赶紧出发追上。 「已…已经通知了。」侍卫惊魂未定的喊道。 才刚踏进别苑,还不到内间,便闻到一股骇人的血腥味,牙两兄弟只见自家陛下停在通往内间的门口,走近才发现,是一脸怔愣的傻在原地,洁白的床垫上有着暗红及血红的渲染痕跡,好几名御医在床边的来去,几乎是御医院所有的御医都被集结在此,他们一边大声讨论一边呼喊旁边吓到呆住的年轻御医帮忙。 一旁的真皑瞥见眾人,放下手中的布条,走了过来,原本一身低调的黑布衣都被血液浸润的湿黑发亮,还算白皙的脸庞此时也满是血污,「陛下……」原本温和的脸庞此刻也被剥夺的笑容,「您还是…先退下吧!」 「我…我……」雷湛光是想像就无法自制的颤抖着,一股力量霸道的掐着他的心脏,让他只能呆站在原地,走不开,移不动。 「啊──」 内间猛然传出悽惨的尖叫声,让眾人的心被狠狠一勒,「快压住她!」老御医紧张大吼。 真皑耳闻,顾不得雷湛,快速回到岗位,迅速加入压制的人手内,失去阻挡的雷湛,踌躇上前,只见大床上,纤细如骨的四肢挥舞挣扎,「小梓放轻松,不要乱动,小梓……」真皑紧皱着眉,压着对方的手,耐心安抚。 「好痛……救我……我好痛……咳咳…呕!」偏头大吐,暗黑色的血液吐满真皑的双手。 真皑一愣,咬紧牙根,「你…你忍忍,御医来了,你会没事的,加油,忍一下就过了。」 「陛下!」老御医看见失神的雷湛步步上前,紧张的喊道。 「发…发生什么事了?」雷湛宛如小孩般,无助的望向老御医。 「小…小姐中毒了。」 「中…中毒?那…那解药呢?需要什么药材,快跟我说!」雷湛找回心智,紧张的说,「牙、琛!快来帮忙,看御医需要什么,快交代下去!」 「陛下,请恕老臣无礼,现下时间紧迫,无法向您解释那么多,只能告诉您,小姐中的是一种叫作鳩兰的死毒。」 「死…死毒?」刚上前的牙和琛听见词汇,再次震在原地。 雷湛晃了晃身体,朝床铺看过去,原本上一秒还胡乱挣扎的四肢,此刻却像洩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床上,真皑感受到视线,抬头望来,眼眶泛红,侧过身子,不再遮掩在床上人儿之前。 原本就无血色的小脸,此时几近融入纯白的床单中,反而将那头红棕发衬得刺眼,小嘴不断涌出暗黑色的血液,瘦如骨的双腿间则流出源源不绝的鲜红血液,原本灵动的大眼已黯淡,只剩少许光芒。 「真皑……」强忍体内的剧痛,声音只剩气音,就连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只记得有一个人把我从牢中救出,「真皑……帮我告诉他好吗?」 「小梓别说傻话,你可以自己告诉陛下,你会好的,你撑住。」真皑紧握住我的手,哽咽的发抖。 「真皑……他不是陛下,他只是雷湛,拜託你,我不在了,他就只剩你们了,咳咳!」我嚥了嚥口腔中的血液,却因为腥臭的滋味反而剧烈咳嗽。 「小梓!」真皑惊慌的轻拍对方的背,渴望能减轻对方的痛苦。 「他恨我……我知道……」透明的水珠再也忍不住,混上血液,一颗一颗的滑落,「帮我告诉他…我不怪他,不恨他,只是……不能再爱他了,帮我告诉他……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一道震天的怒吼。 真皑被狠狠推开,雷湛失控的抱住对方,明明每夜都忍不住去拥抱对方,为什么都没发现?曾几何时,对方已骨瘦如柴,「张梓你给我醒醒!你给我看清楚我是谁!」 几乎快把我压碎的力道,迫使我睁开疲惫的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一抹银闪烁在视线之中,「是你吗……雷湛……」努力想勾起笑容,却只剩虚弱的嘴角牵动。 「没错,是我,我已经来了,你要说什么你可以直接说,不用透过谁,你现在就可以大声的说!」 「没关係……真皑会告诉你的,我知道…呕!」胸腔瞬间挤压,压抑不住黑血喷射而出,让他的脸庞染上血渍。 腹腔的生命体彷彿感觉到母体的衰败,不安的躁动着,隔着薄薄的肚皮,清晰可见那生命的挣扎,只是现在,我早已分不清疼痛到底从哪儿传来,「啊──」椎心刺骨的疼痛让我只能不断扭动身躯,发出悽惨的尖叫声。 明明是圆润的指甲却划破他刚毅的脸庞,他得使出全部的力量才有办法压住床上的人,「呃啊!」我不时痛得拱起身子,腹中的胎儿也随着向外挣扎,好像随时都会衝破那薄薄的肚皮,又不时痛得缩起身体,纤细的腿将年轻的御医们踹得一阵兵荒马乱。 「救她!」雷湛心碎的求救,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谁都可以,拜託你们救救她!」 全部人怔住,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此刻却像小孩一般,抱着对方,痛苦的哀求眾人,「救救她,任何办法都可以,我拜託你们救救她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又痛又慌,宛如对方每一份痛苦他都能感同身受,甚至加倍承受。 「陛…陛下,老臣有一办法可想。」老御医艰难的开口。 「说!」 「死毒,无药可解,除非……」 「除非什么,快说!」牙焦急的喊道。 「一身两命。」老御医说出关键字。 雷湛一震,愣愣的望向那不平静的肚皮,「我……」 『何况…阿湛,你确定那真的是你的孩子吗?』书房内,阿瑟音幽幽询问,『她和那个男人关係并不清白,你怎能确定,她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你的血脉?』 「我……」 一把强硬的力道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就连指甲都刺进他的皮肤内,「雷湛…!」瞪大双眼。 他僵住,低下视线,「不要这样……」我哀求的看着他,「不要伤害宝宝……救救宝宝……」 「张梓……」雷湛艰难地吞嚥一口水。 「你可以恨我,你可以怪我,我只求你一件事,别伤害宝…宝…呃啊!」腹腔一阵挤压,鲜热的液体不断从双腿间汹涌流出。 「救她!」他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不要!」我尖叫着,使力挣扎,「咳咳…呕!」 黑血染污了彼此的衣服,他咬牙用力压制,「愣着什么!」雷湛吃力的瞪向一旁的三人,「过来压住她!」 「好…好。」牙和琛与真皑三人赶紧上前帮忙。 「雷湛别这么做,我会咳…我会恨你的,不要咳…不要让我恨你!」双眼血红,咬牙忍痛警告着,黑血从嘴角溢出。 「我……我……」雷湛心慌,他明白,对方有多认真,「对不起。」他咬住下唇,对对方也对自己心狠。 「雷湛不要!」我不管疼痛,用生命大吼,「不要伤害宝宝,不要──!」 老御医手执银针,针起针落,椎心的疼痛随着时间缓缓减弱,腹中的胎儿也渐渐不再挣扎,取而代之的是子宫的强力收缩,「啊──」 「陛下,大人,接下来要引胎,此乃脏秽之事,还是请你们回避吧!」老御医放下银针,擦了擦汗后开口。 旁边的年轻御医接过牙三人手边的动作,迟迟有一人不让,「我要留下。」 「陛下这恐怕于礼不合啊!」其他御医皱眉劝道。 「哪于礼不合?她是我的妻子,在她没有平安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雷湛强硬的坚持。 「好吧!」其他御医还想再劝,老御医却一口应允,「时间紧迫,赶紧再去多端几盆热水来,快!」 「是!」所有御医开始各司其职。 「小姐请你现在听我口令,我喊一二三,你就用力,可以吗?」老御医说道。 痛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表示,「好,听我口令,一、二、三!」 「啊──!」我捉紧手中能抓到的一切,用尽全身力气的拼命使力,直到没力的倒回床铺,喘气。 「好,再来,一、二、三!」 「啊──!」再次缩起身子,使尽力气。 一遍又一遍,御医们汗水连连,而雷湛咬紧牙根,始终没有放开已经被我抓烂的双手,而我则是再也提不出一丝力气的瘫软在床上,「不好,小姐因中毒消耗过多体能,现在没有力气了!」一旁的中年御医紧张喊道。 「这可不行啊!如果胎儿不从母体内出来,那刚刚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的。」周遭的御医们焦躁谈论。 「老御医!」听见讨论的雷湛惊慌的求助老御医。 「小姐,」老御医凑到床边,我虚弱的看向他,「你还能再撑一次吗?」 我的眼神涣散,「我会帮助你,但你自己也要努力,这是最后一次了,可以吗?」老御医再次拿起银针。 我无力的微微点下头,「陛下,也请您帮忙,使劲帮小姐推,您能做到吗?」 「张梓,我会帮你,你要加油,听见了吗?」雷湛松开一隻手,覆上我的肚皮。 「好,一、二……」银针快速起落,「三!」 「啊──」一股从体内迸发的力量,在身体内最深处燃烧着。 「张梓加油!」雷湛一手协助推着。 「出…头出来了!」周围的年轻御医吶喊着。 中年御医上前协助,双腿间,似乎有某种东西滑出,收缩的子宫终于渐渐放松,「这…这样就可以了吗?」雷湛不确定的问着。 「宝宝……」气若游丝。 雷湛一怔,低下头,发现我乞求的视线,「让我看看……宝宝……让我看一眼……」 「这……」雷湛不安的看向老御医。 老御医只是默默的摇摇头,雷湛心领神会,「张梓你别担心,先顾好身子。」 「求你……」惨白的小脸冷汗涔涔,热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奔腾涌出,「让我看看宝宝……求求你……」 「老…老御医。」雷湛心疼,此时此刻,他无法再拒绝对方任何一个要求。 老御医用一旁乾净的布条裹住,轻手轻脚的将怀中物放到床边,「恭喜小姐,恭喜陛下,是个小王子。」他撑起微笑。 「是…是吗?」我勾起了嘴角,转头看向身边的宝宝,肤色微微泛紫,原该是嚎啕大哭的时分,他却紧闭双眼,陷入永远的沉睡,少许的银毛在头顶捲曲,我撑起手,颤抖的轻抚温热的软颊,深怕惊醒对方,如果……如果他能睁开眼睛,会不会眼睛也如雷湛一般深邃,「我的……我的孩子……」指尖上的血污弄脏了那泛紫的嫩颊。 「大…大人。」中年御医紧张唤道。 「怎么了?」老御医回头。 「血……」中年御医恐慌的抬起双手,满是血红,「血…血止不住。」 「什么!」老御医震惊。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97 死亡的二择一 雷湛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是该喜悦还是悲伤?是该庆幸还是绝望?满是伤痕的大掌颤颤抚上那小巧的脑袋,柔软的银毛搔痒他的掌心,是他的…… 『请你深爱他,就像我爱他一般,请你深爱自己的孩子。』 『他不是孽种,他是你的孩子。』 一滴滴泪水从坚毅的脸庞滑下,他瘫软的双膝跪地,正视躺在床上的宝宝和女人,「张梓……」 不晓得是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是世界越来越昏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颤抖的玉指被一隻温暖的大掌握住,吃力的望去,是一个满脸泪跡的男人,「是我们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他哭着。 「雷…湛……」我提起仅剩的一丝力气,勾起浅浅的笑容,眼前宛如出现,一对恩爱的夫妻,抱着一名哭闹不已的婴儿。 「张梓!」见对方缓缓闔上眼皮,雷湛不由得恐惧的大吼,「张梓,不要这样对我,是我错了,拜託你不要走,张梓醒来!」 在外间听见呼喊声的三人,心生不安,快步衝进内间,只见老御医领着一票御医兵荒马乱,而一个男人则跪在床边,握着一隻骨感的小手,神色害怕的哭吼着,「小…小梓……」牙和琛呆愣,不愿相信眼前的结果。 「小梓……」真皑再次红了眼眶,捏紧满是血跡,黏腻的双手。 「陛…陛下。」老御医硬着头皮开口。 「需要什么?不管是什么药材,你快说!」雷湛焦急的喊道。 「陛下……小姐…没有生息了。」 「你胡说!」雷湛怒吼,「她还没死,她不会死的,没有我的允许,张梓不会死的!」 「陛下,小姐身为人类,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蹟了……」 「闭嘴!不医的话给我滚,通通给我滚!」双眼血红,如野兽般的嘶吼咆啸。 「大人……」老御医为难的转向真皑三人。 「牙你们先带御医下去吧!」真皑垂下眼帘说道。 「好。」 一干人等准备退下时,真皑却又开口:「各位,什么事能宣扬,而什么又该禁口,我相信聪明如各位,理应晓得如此道理。」 所有人僵住,真皑明明面无表情,却让所有人心生恐惧,面面相覷,「小的,今夜在自家休憩,并未在殿内。」老御医首先开口。 「小的,今夜在自家休憩,并未在殿内。」所有御医从善如流。 真皑点点头,「退下吧!」 「是。」眾人离去。 环顾四周,残乱不堪,床铺早已看不出原色,只有一块黑一块红,最后交织成了酒红般的艷丽,如同它的主人,似艷阳般耀眼的美丽,『真皑,老是跟着这个工作狂,辛苦你了,来喝杯茶吧!我刚泡好的。』称不上绝色的脸蛋,只要掛上那热情的笑容,就足以让人移不开视线。 「陛下…」刚啟口。 『真皑……他不是陛下,他只是雷湛,拜託你,我不在了,他就只剩你们了,咳咳!』 真皑顿了顿,走近,一掌放到泣不成声的男人肩上,「湛哥,放下吧!」 男人抬起头,王者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助绝望,「真皑救救她,张梓不会死的,她不能死,帮我救救她好不好?」雷湛紧握着,却越发觉得手中的温度渐渐丧失。 「我……」一阵心塞,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也无法狠心的说出口,话至嘴边,最终改口,「我想,请人来清理一下,小梓肯定也会觉得这样比较舒服的。」 「对…你说的对,」雷湛傻愣愣点下头,「只要没那么难受,她就会醒的,我马上就去找人!」他挣扎起身,却因双腿痠麻,踉蹌几步。 真皑扶住,「我去吧!」准备要进来的牙见状,说道。 琛也走来,扶住雷湛的另一边,「湛哥,我们扶你去外面坐着休息一下吧!」 「不,我要换衣服,我不能让张梓看见我这样,不然她会嫌我脏的。」雷湛失神的看了看自己,随即又挣扎道。 「我……」琛为难的看向真皑。 「湛哥,我们一起换。」真皑顺着说道。 热水冲下,血跡将水染得粉红,拿起皂块将身上的腥污刷洗乾净,洗得仔细,深怕有哪边疏忽,好不容易洗净,换上乾净的衣服,焦急的走进内间,傢俱整齐,大床洁白,唯一的顏色只有那分散在枕上红褐色,他还记得,阳光只要照射在上面,就会散发出那点点红光,煞是美丽。 雷湛走到床边,坐上床沿,仔细的端倪对方,小脸上镶装紧闭的眼,满是伤口的大掌抚上,消瘦的脸没了平时的温度,在他记忆中,明明已经被他餵养得圆润的双颊,何时又有了凹陷的弧度? 大掌抬离,发现原本白净的脸上,沾染上他伤口的血丝,雷湛一惊,用拇指擦拭,却抹消不去,他惊慌的低下身体,吻上,舌尖舔拭血污,淡淡的铁锈味充斥口腔,唇离,脸上只剩晶莹的水光,他再用拇指擦去,白纸般的脸蛋再次回到洁白,他勾起笑容,「张梓可以醒了,已经都很乾净了,可以醒来了。」期盼的望着。 时间分秒过去,期盼渐渐落空,雷湛纠结皱眉,「为什么不醒?张梓快点起来,为什么要贪睡?平时我允许你懒,可是现在我叫你起来,你为何不起来?」恐慌使人不能自控的发怒。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那逐渐殞落的嗓音。 「啊!孩子,你想见宝宝对不对?我去找,我马上去!」雷湛如触电般迅速起身,准备衝出去。 真皑缓步进来,抱着某物,雷湛眼神发亮,「给我!把孩子给我,张梓没有宝宝就不起来,她现在胆子大了,连我都没放在眼里,就只想着宝宝,真皑你说,她是不是翅膀硬了?」雷湛笑道,走过去把真皑手中的某物抢来。 重新走回床边,将手中物放上床沿,跪坐在床下,「欸,宝宝来看你了,还不快点睁开眼睛。」他笑骂道。 上扬的嘴角颤抖,眼眶痠热,「张梓,」哽咽,「你别睡了,宝宝还没取名呢!你身为母亲,怎么能因为贪睡而不给宝宝取名字呢?」 「银。」一旁的真皑顿时开口。 雷湛怔愣,泪珠跌落。 打开铁门那一瞬间,他知道,他的心漏跳了好几拍,『救我…请你救救我……』那伸出的手彷彿就把他当作最后一根浮木,想捉住,却无力的坠落。 『小梓!』真皑惊慌失措的大吼,捞起蜷缩在地毯上的身子,『你…你撑住,我马上带你出去。』 黑暗中,突然衝出狱间的光明,让我瞇起眼睛,极速奔跑的身躯,每跑一步就震动的怀抱,让疼痛加剧,『真…真皑,咳咳!』黑血呕出。 『你听我说……』我虚弱的喘息,听着对方因运动而剧烈的心跳,『我知道,雷湛恨我,可是我真的…咳…没有背叛他。』 『我已经有求婪燄,婪燄答应我不会復仇,我知道,我不该放走他,但是他救过我,没有婪燄今天根本不会有我,他是我的家人,仅剩的……家人。』垂下眼帘,想起稚森、梅、提安和孔令,那一张张消逝的脸孔。 『咳…请你帮我告诉雷湛,咳咳──』黑血从抿紧的嘴角流下,『他虽然恨我,可宝宝是无辜的,儘管现在他无法接受,但是时间会带走伤痕,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为什么寧死,也想替他留下孩子。』 『小梓别说话了,陛下不会让你死的!』衝进别苑,轻放上床铺,看见涌进来的御医,『御医来了,你会得救的!』真皑撑起笑容。 『啊──』刮肉般的疼痛让我扭曲着身体。 凄厉的尖叫声惨白了真皑的脸,『还愣着干什么!快救她!』他紧张的吼着。 感觉得到腹中生命的挣扎,还有逐渐流失的力气,『雷湛……』声音渐小。 『小梓加油,撑住,我已经有派人去通知陛下了,他马上就会来的。』真皑握住我的手,想替我打气,却率先心底一惊,猛然发现对方的手,不再温暖,只透出一股死亡般的阴凉。 『他……不会来的。』我还记得,他眼神里的痛苦,每看我一眼,就增加眼里的愤恨一分,即便如此,他还是每天都趁夜深人静时,来到牢里,他放不下我,也放不下恨,所以才会如此矛盾。 『会来的,陛下会来的!』真皑看见对方逐渐失去生命光辉的双眸,心慌的喊着。 这一切我都清楚,从他推开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王和我之间,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或许我会选择不顾代价救出婪燄,也是因为我心里总带有不确定,不确定我和国家之间,他会选择谁,因为已经有太多太多的承诺,卡在国家和我之间。 身为男人的他因为心疼,所以给予我诺言,却又因为身为王的身份,迟迟无法兑现。 也许就如他所说,错不错在他当上了王,而是,我只是个人类。 『小梓你听我说,宝宝还没取名,你可以等身体好跟陛下讨论,我相信你没有背叛陛下,我相信等孩子生下,陛下也会相信的。』真皑很少害怕过,如今却强烈恐惧着那双开始黯淡无光的眼眸。 『……银。』想起腹中的孩子,我忍不住勾起笑容:『不管是男是女,我相信一定都会有着那头美丽的银发,所以咳…叫银最合适了。』 望着这充满母爱的笑容,真皑眼眶发痠,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流下,『好……好名字,我相信你告诉陛下的话,陛下肯定也会喜欢的。』压抑悲伤的声音发颤。 『身为王,他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还记得,多年前,那位同样为王的女人,如此告诉我,拜託我,『请你帮我告诉他,我……会原谅他的。』笑容缓缓瓦解,只剩无法再压抑黑血不断如喷泉般涌现。 眼见那黑色的腥臭染上他的双手,他的全身,真皑从未如此无力过,如果他早知道……他早料想到她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他绝对不会…… 『小…小梓别说傻话,你撑着点,呜…你撑住。』泪水滑落,再也无法压抑的情感倾巢而出。 『真皑…我累了……』视线开始模糊,反而浮现,在这偌大宫殿的生活点滴。 除了雷湛和真皑,其馀的人从未给自己好过脸色,我明白他们都怎么看待自己,一个死皮赖脸巴着高贵狼王的下等贱女人,就因为我只是个人类,我配不上那高高在上的狼王,所以我活该被冷眼相待,有好几次,在没人看到的时候,我总缩在角落,默默哭泣。 每每想放弃,却看见雷湛的宠溺,我说不出口离开的念头,所以我忍耐,压抑,逼自己乐观看待,告诉自己,只要雷湛还需要我,我就应该为他留下。 只是就连现在,他也觉得我配不上他,那是不是就代表,我不用再坚强承受,可以软弱了? 坐在一无望际的白色中,我靠着一堵墙,从身体深处涌出源源不绝的疲惫,「我死了吗?」仰头眺望天空,不是记忆中的蓝色,而是一片诡异的白色。 回想最后生前的片段,「唉──」低头叹了气,「不过这样也好吧!」淡淡苦笑。 「她说,宝宝一定会有一头美丽的银发,所以取名叫作银。」真皑垂下眼帘。 『你的发质这么好,到底都是用什么保养啊?』她总是会仔细替他擦发,就怕他会着凉。 『天生丽质。』他痞痞的笑着。 『呿!』她不客气的瞟了他一眼,『不过,你的头发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真心的笑道。 虽然告白的对象不是他,只是他的头发,但还是让他红了脸。 「她…她还有说什么吗?」雷湛呆呆的发问。 「她说,她知道你恨她,可宝宝是无辜的,虽然现在你无法接受,但是时间会带走伤痕,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她为什么寧死,也想替你留下孩子。」真皑说出那记忆中的一字一句「还有…」 「她明白,身为王,你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所以……」想起那垂危的女人声声泣血,字字哀戚,他的心就无法抑制的疼痛,艰涩的吐出:「她会原谅你的。」 『小子,小梓是个好女人。』在离开前,铁克斯叫住雷湛,突然说道。 『我…我知道,不用老头你来告诉我。』当时的他还彆扭的脸红。 铁克斯望着他,眼神变得深远,彷彿在对方身上看见当年的自己,『做王,有时候会变得很残酷,将来有一天,她势必会成为你做王的阻碍,但是别忘了,你下定决心为王的初衷。』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说的?好像是……『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张梓的!』 如今,他看着她,几乎要与白色床单融合的她,「张…张梓……」他哽咽的呼唤。 不再像以前那充满热情的回应,那死亡的沉默彷彿嘲笑着他,不自量力的他。 「呜……」再也无法压抑的低声哭泣,雷湛垂着头,抱住襁褓和对方放声哭泣:「我不要你的原谅,你为什么不怪我!我寧愿你骂我,打我,张梓你听见没有?你起来骂我啊!」抓着对方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每接触一次,都只换回更多的冰冷。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98 被击倒的王者 不晓得坐了多久,甚至睡去,直到耳边传来尖锐的声音,一道热能照在脸上,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人瞇起眼,好不容易适应光线后,环视周围,「这里是……?」我不解的站起身。 白色的水泥墙,米色的沙发,典雅的装潢,回过神来发现尖锐的声音持续作响,一个人急忙的从房子深处走出,进到厨房后声音消失,再走出,「你醒了?怎么不帮忙关火?」语带怪罪。 看着来人的面孔,让我怔住,「你……」 「你什么你?干嘛?让你睡个午觉就睡傻啦?」男人撇撇嘴。 「雷…」 「哇呜──哇呜──」宏亮的哭声从房子的深处传出。 男人一听,急忙走进去,不久,一脸没辙的走出,怀中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婴儿,「这么爱哭到底是遗传到谁了?」嘴边受不了的碎念,身体却摇晃怀抱,安抚婴儿。 「孩子……我的孩子!」我快速的衝上前,抢过男人手中的婴儿。 圆润讨喜的脸蛋,小而挺的鼻子,红润的双颊,深邃的红棕瞳孔不断喷发出泪水,柔软的银色毛发在头顶上捲翘着,「宝宝…我的宝宝……我的宝宝还在……」我不忍哽咽的哭泣道。 一旁的男人从被抢过婴儿后的呆愣,到看见对方不明所以的哭泣,整个人错愕,「欸…欸你有事吗?没事干嘛跟着小孩一起哭啊!喂你哭什么啦!」男人紧张的手足无措。 「雷…雷湛,我们的孩子还在,宝宝还在。」我哭着看向男人。 「你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会不在?」男人皱眉,「你肯定是作恶梦了对吧?」 「我…我……呜……」哭得说不出话。 男人叹了口气,长臂一伸,将一大一小孩都拥进怀中,「别哭了,只是个恶梦而已,我都在,你别怕。」体贴的拍拍我的头,安抚道。 好不容易安抚完一大一小孩后,男人泡了一杯茶到我面前,端着自己的茶坐到我旁边,「说吧!做了什么恶梦?」 恶梦……我迷惘的看向男人,阳光照进,银色的头发闪闪发亮,深蓝和白色交错的v领衫,更衬小麦色的肌肤,长腿交叉而放,体态修长而健美,然而记忆中,那威武的狼头黄金臂环却消失无踪,「梦……」脑袋突然一片混沌。 王位空无一人,厅内的群臣等得有些不耐,直到有一人快步从厅外走进,停至真皑耳边低语几句,「我知道了。」他点头,侍卫退下。 真皑轻叹一口气,走出列队中,「各位大人,陛下有令,今日身体不适,不集合议事。」丹田施力,宏亮的声音传遍全厅。 话语一出,眾臣议论纷纷,「大家散会吧!」他垂下眼帘,准备走出大厅。 「真皑大人请留步!」一名大臣紧张喊道,「陛下已有十多日没有出现了,每次都说身体不适,这样下去大家人心惶惶,还是容臣等前去探望?」 真皑脚步一顿,「不必了,陛下会好的。」 走出厅外,「真皑……」 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朝着王殿的角落走去,「真皑等等!」一隻手从后拉住。 转头看去,是一路追来,脸色焦急的阿瑟音,「你告诉我阿湛到底怎么了?」 「就如我刚才所说,陛下只是身体微恙而已。」真皑没有以往的温和笑容,只是冷淡的抽回被对方拉住的手。 「我不相信,阿湛如果只是身体不舒服,依他的个性是不会丢下国事不管的!」阿瑟音反驳,突然想到什么的沉下脸色,「一定是被那个女人缠住了对不对?一定是那个人类……」 「闭嘴!」真皑低吼。 「真…真皑……」她震惊,不敢相信的望着一直以来对她温柔的男人。 真皑深呼吸一口,「陛下不会有事的,你无需操心。」僵硬的说完后转身离去。 走进一处别苑,苑内死气沉沉,外间只有两个男人萎靡的坐着,看见来人,两个男人同时站起,「议事厅那里如何?」牙担心的问道。 「还过得去。」真皑扯扯嘴角,牙和琛两人一见,三个人都是多年兄弟,什么表情代表什么心思,自然一清二楚,「湛哥呢?」 「老样子。」琛耸耸肩,叹气道。 「我进去看看。」真皑了然的点头。 走进内间,扑鼻而来一阵腐败的臭味,一个狼狈的人影靠着床沿而坐,床上的人如睡着般,安详平静,走近,便会发觉恶臭来自于男人抱在手中的襁褓。 每进来一次,便会心痛一次,真皑痛苦的面对这一切,儘管他自己告诉别人一切都会好转,但就连他自己也怀疑,格达密切的王是否还能重新站起。 他蹲下,轻唤:「湛哥。」 男人闻声而动,缓缓的抬起头,杂乱的银丝下是一张灰败的脸,原本深邃有神的双眼充满血丝,视线没有焦距,刚毅的脸庞任由鬍鬚增长,垂下的眼袋和脸上的泪痕,让人联想不起那位意气风发的君王。 「把宝宝给我吧!」真皑伸手想接过已经发出恶臭的襁褓。 雷湛一顿,更加收紧怀抱,「不行,银不能给你,张梓要是醒来没看见孩子,她会哭的。」摇头拒绝。 真皑鼻酸,心疼的开口,「湛哥你听我说,宝宝已经……。」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能颤抖着口,说不出往后的任何一字。 「你在做什么!」外间顿时传来琛的声音。 真皑吸吸鼻子,整理情绪,「让开!我要找阿湛。」一道女声娇纵喊道。 真皑起身,朝外间走去,见到牙琛两人与对方对峙着,「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见,如有违令者,格杀勿论。」他冷漠的盯着女人。 「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见到阿湛!」阿瑟音不悦的说道,「我绝不容许阿湛为了一个人类耽误国事!」拔腿就是要往内衝。 才没几步,就被牙琛兄弟挡下,而真皑更是直接挡在唯一的出入口,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人进入。 「阿瑟音你还是走吧!」牙为难的皱眉,琛跟着说道:「是啊!湛哥只是身体不舒服,你还是先回去吧!」其实他们两兄弟对于一同在战场上杀敌,英姿颯爽的阿瑟音很有好感,所以不忍狠心武力驱离,只能好言相劝。 阿瑟音看见三人如此阻挡,动怒握上刀柄,「他身为一国之王,竟然为了一个人类女人,如此放纵,为了格达密切,我绝对不允!」 她拔出大刀,趁牙和琛心中拿不定主意时,强行突破,直衝真皑,牙和琛惊愕的回身要去支援,却见真皑一手握住对方持刀的手腕,「是为了格达密切,还是为了你自己?」冰冷的吐出。 阿瑟音瞳孔一缩,震惊的望着真皑,「我以为我认识的你,是个和善阳光,大方温柔的女人。」真皑一施力,阿瑟音被推的倒退几步。 「我不晓得在那场战役中发生什么改变了你,让你变得如此善妒,狠心,」他的眼中闪过曾经对她的挣扎,直至现在,他只懊悔,他的仁慈造就了这一切,「我只确定,我不会再容许你伤害他们,因为他们两个是我真皑?毕格兹此生最重要的人!」他握紧拳头,对她,也对自己发誓。 「真皑等等!」 牙护到阿瑟音之前,琛则是挡到真皑之前,两人紧张的看着那怒火准备喷发的男人,「真皑你听我说,你不要怪阿瑟音,那场战役我们失去太多兄弟,阿瑟音更是付出许多,每次都是她领着弟兄们衝锋陷阵,每日每夜她没有不带着伤的。」 「没错,她甚至还代替我挡下攻击,被敌方抓走,她为这个国家,为湛哥的付出,你不能不看在眼里,你没有上过战场,你不懂那种残酷!」 「你们以为在国内的我们就好过吗!」真皑低吼,「你们真的以为站稳这个王位,甚至只是我这个尚书的位置就如此简单吗?我们谁不是踩着敌人的尸体往上爬?我们当初不是说好,就算再血腥,也要巩固湛哥,保护好小梓吗!」 「我……。」牙和琛无法反驳。 在他们心中,经歷多年的相处,他们或多或少对这个所谓的人类有了感情,是朋友,像家人,或许还有私心,可只要看见雷湛和对方相处时,两人的表情,他们就会明白,他们之中谁也无法介入那种感情,所以甘心,退居朋友与家人。 今日的悲剧,没有人不心碎。 「你们能逃得远远,可以在外不需要面对小梓和湛哥,我呢?」真皑一步步向前,说出他们兄弟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一个是我的兄弟,一个是我喜欢的人,只要他们能幸福,我愿意只是在一旁看着,我比你们站得更近,你们不会明白我的心情。」 「曾经我也恨过她,因为我以为她背叛了湛哥,但结果呢?」真皑后悔,后悔没有帮对方在雷湛面前劝阻,只是跟着雷湛一起恨起了对方,认为对方终究会因为那些血族,而背叛雷湛,背叛自己,所以他自愿替雷湛监守那座牢狱,结果却造就了这一切。 牙和琛只能低着头,压抑那股心痛,真皑的视线越过琛,看向阿瑟音,「或许你和湛哥之间曾经有段情,但今天的湛哥是属于小梓的,这个事实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阿瑟音沉下脸色,握紧刀柄。 「好吵……」一道身影摇晃的从里头走出。 「湛哥(阿湛)……」所有人愣住。 「你们太大声了,这样会吵到张梓的。」雷湛皱起眉头。 瞧着眼前狼狈至极的男人,她若没仔细看,几乎认不出对方,「阿湛你到底在搞什么?」终于见到对方,剑怒拔张的氛围减轻,她收起刀刃,皱眉怨道:「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出现?」 「什么出现?我得好好陪着张梓才行。」雷湛甩甩头,转身,摇晃准备走进内间,「别再吵了,不然张梓会生气的。」模糊的交代一声。 「阿湛站住!」阿瑟音衝上前,扯住男人,「你身为王怎么可以因为一个人类而……」 力道过大,男人松开的怀抱,手中物坠地,「宝宝!」 雷湛惊慌的大叫,扑下身要捡起,却有一个人动作更快,「这是什么?」阿瑟音嗅了嗅,恶臭让她皱眉,不确定的拉开布巾,瞬间变了脸色。 「把宝宝还我。」雷湛吃力的重新站起,望向阿瑟音手中的襁褓。 阿瑟音惊恐的看回雷湛,边摇头边退后,「还给我……」见对方拒绝,甚至离自己越来越远,雷湛开始面露兇光,「把孩子…把我的孩子还我!」双眼泛银,扑上前。 「阿湛你醒醒!」阿瑟音俐落的闪过,「他不是你的孩子,你醒醒!」 「我警告你快把我的孩子还我。」雷湛开始嘶牙裂嘴,肌肉暴涨,双手指甲增长,眼中银光更盛,「快把我的孩子还我!」张牙舞爪的扑过去。 「阿湛你看清楚!」阿瑟音扯开手中的布巾。 利甲倏地停住,再近一釐米就可以刺穿面前,却无法下手,银灰色的瞳孔瑟缩,一个圆形头颅,黑紫色的脸部已经腐烂看不出原貌,应该圆胖的身躯向内凹陷,清晰可见一排肋骨,四肢肌肉萎缩,末端甚至露出森白的骨尖,头顶原本闪亮的银毛早已失去光泽,黯淡灰败,腐烂的恶臭源源不绝。 停在此物额心的利甲不断震颤,「阿湛你看清楚,这根本不是你的孩子,这只是……只是……」阿瑟音说不出口。 长甲缩回,蹣跚的上前,伸出手,「是,他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张梓的孩子,他有个很美的名字,叫作银。」透明的水珠从无神的眼眶中滚出。 面对伸来的手,阿瑟音只能退后,牙三人只能回避的别开头,不忍再看,「阿湛你醒醒,这个孩子…已经死了,它早就死了。」阿瑟音望着眼前已经神智不清的男人,心痛着,哽咽的开口。 雷湛双唇颤抖,「死了……」 『雷湛不要!不要伤害宝宝,不要──』那凄厉的惨叫声彷彿还在耳边。 「你醒醒,这只是一个人类所生的杂种,身为帝王以后你会有更多子嗣,你不需要悲伤。」阿瑟音安慰道。 「她不只是一个人类,」真皑怒吼,「她有名字,她叫张梓!」 『身为狼王,唯一能配称作为我的孩子的,只有纯血,而你,只不过是个人类,就算真是我的血脉,也不过是个杂种。』这不是他的真心话,他只是太痛,所以才会想尽办法说出残忍的话,想看见她受伤的表情,想让她感受他的痛,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生气,故意不起床?那…… 雷湛一把抢下襁褓,风速一般衝进内间,「阿湛!」阿瑟音想追上去。 牙和琛两人阻拦,「把她赶出去!」真皑怒发衝冠的咆啸。 「真皑你们……!」阿瑟音愤怒。 真皑不再理会,转身走进内间。 「张梓对不起,那些话不是我的真心,那只是气话而已,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雷湛像个孩子,跪在床边哭着乞求,「我从不在乎你是不是人类,我们的孩子不是杂种,他是我们的孩子。」他将腐烂的婴儿轻推向床上的人。 「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会爱他。」努力堆起笑容,丑陋的笑着,哭着。 他明明就已经下定决心,只要是她生的孩子,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他都会倾心所爱,他明明就已经这么下定决心了……为什么到最后,却要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你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一名娇俏的小女人总是对他撇嘴,翻白眼,即便无礼,也得他所爱。 「湛哥……」真皑从后靠近,害怕吓到对方的伸手按上他的肩膀,「让宝宝…安息吧!」 「呜……」雷湛闭上眼,掩面哭泣。 雷湛?汉达尔,格达密切歷史上最年轻继位的狼王,在位上六年时,得一子,银?汉达尔,卒,母不详。 葬礼很简单,只有四个人参加,甚至在格达密切的歷史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直到后世,才被眾人所知。 几日之后,狼王重新上朝,身形消瘦,以往霸气的气质增加了肃冷,除此之外没有人看出有异状,但与帝王较常接触的几人知道,他们再也没有见他笑过。 王的寝殿再也没人踏进过,听说狼王都是在某处别苑过夜,而经由打理的侍女们口中不禁流出一道流言,听的人有些嗤笑,有些惊恐。 「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我的吗?」削尖还有点凹陷的脸庞露出一丝人气的笑容,「他们说,狼王有恋尸癖。」 「哈!」他嘲笑一声,「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是一群蠢蛋?」 一片寂静,「你也这么觉得吧!你只是睡着而已,他们竟然都以为你死了。」坐在床沿的他偏头望去,嘲讽的笑容变得温柔。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雪白的脸孔安详的沉睡,红棕色的长发披散,他低下身,温热的薄唇覆上对方的,回应的是无情的冰冷,但是他不在乎,只要对方还在他的身边,他就能心满意足,睁开眼,爱恋柔情,「张梓没关係,你就安心的休息,伤害你的兇手,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阴影下勾起一抹恶魔般的笑容,眸光狠戾。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99 奇蹟 「吃饱了吗?」我微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嗯。」男人满足的点点头。 收拾碗盘进厨房,清洗中,听见婴儿的哭声,「你慢慢来,我去看看。」男人起身,阻止要放下碗盘的我,快步前往房间。 洗完碗盘,走进房间,便看一个男人摇摆怀抱,讨好着那有着深邃大眼的婴儿,我幸福的勾起微笑,「你先去洗澡吧!」男人见到我,说道。 「好。」我点点头,拿好衣物,走去浴室。 迷濛的水蒸气,热水洗净一整天的疲惫,踏出浴缸,用手擦了擦起雾的镜子,朦胧中看见自己,手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 是真的吧……没错,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只是一个恶梦而已,一个感觉很真实的恶梦,真实是,我和雷湛已经结婚六年,前不久生下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他是职业军人,而我则是在附近的超市打工,生活虽然不富裕,可夫妻感情很好。 套上宽松的睡衣,走出浴室,看见男人刚放下婴儿,「怎么洗那么久?」他朝我走来。 「没有啦!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想什么?」他搂住我。 「我只是在想,这里的一切好像在梦里一样。」眼神变得迷惘。 「说什么傻话?还在想那个恶梦?」 恶梦……是啊!那都只是恶梦而已吧!「嗯……可能是因为现在幸福的好不真实。」 「幸福的不真实?」男人挑眉,「我还能让你更幸福呢!」不安份的大掌探进衣内。 「哎唷!别闹了。」一阵酥麻,我娇嗔,最后变成低低的呻吟。 还不行…… 我不安的皱起眉,是谁? 还不行……你还不能放弃…… 是谁?是谁在说话?我不适的翻过身。 帮我……帮我救救他们…… 黑暗中,自己颠簸的向前。 求求你,不要放弃,帮我救救他们……救救我的孩子们…… 黑暗变化,火光四起,狼烟升起,穿着怪异战甲的人们从我身边掠过,我困惑的环视周遭,到处充满惨叫声,战争摧毁了家园,「小妹妹……」我关心的走近一个窝在角落哭泣的小孩,伸手想安抚,却发现手直直的穿越过对方。 我愣住,瞪着自己的双手,「住手!」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那声尖叫让我心生恐惧,我不安的朝声音跑去,越接近,周围已不见任何直立的房屋,只剩碎裂的土块石片,植匹殆尽,乾裂的黄土,一棵滔天的大树矗立在一片火海之中,隐约可见一个女人在树下悲伤哭泣,不时传来刀刃撞击的声响。 两道在半空中交错的黑影,终于落地,两人身上的战甲皆有破损,露出的肌肤满是伤口,身上沾满血跡,是自己还是对方的,就连他们也分不清,彼此的眼中都是憎恨,我愣愣的凝望着他们,无法动弹。 黑发的男人对银发的男人扬起挑衅的笑容,甩了甩手上的武器,将血珠甩落,银发的男人脸色更沉,握紧手上的武器,一转眼,两人刀刃相向,尖端刺进对方的体内。 「不要──」我和女人同时尖叫。 我睁开眼,惊醒。 不安的环顾四周,旁边的男人熟睡,我喘了几口气,平復心中的情绪,捞起地上的睡衣套起,下床,走近婴儿床,胖呼呼的脸庞睡得香甜,嘴角涎着口水,我弯腰抱起宝宝。 暖暖的,软软的,「嗯…。」似乎被打扰到的,皱起小脸挣扎。 亲密的亲着他软嫩的脸颊,不管宝宝的闪躲,逕自的亲吻着,「呜哇──」宝宝忍受不住的哭泣。 被哭声吵醒,男人睁眼起身,「张梓?」 他下床,走近,「张梓你怎么哭了?」不解的皱眉。 我看向他,泪眼婆娑,看不清样貌,「对不起……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他张手抱住我们,「这几天怎么老爱哭呢?」 「对不起……我在这里真的很幸福……」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抱紧对方,在他的颈窝处哭着道歉。 拥抱一僵,「既然幸福,就不能…不走吗?」男人艰涩的问道。 「我想去找我的孩子,我真正的孩子。」 「是吗……」男人垂下眼帘,收紧怀抱,「真是…太遗憾了。」 「对不起……。」 四周渐渐瓦解,男人和宝宝化为点点光辉,直到,我的怀中,空无一物。 黑暗中,一条光线为我指引方向,「我的孩子等等我。」胡乱擦掉眼泪的我朝光奔跑而去。 穿越光芒,迎面而来一股血腥味。 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熟悉的湖边,大树下,一个男人轻哼着歌,简单扎起的小发尾,鼻挺的皮服,健壮的手臂戴着威武的黄金臂环,是他…… 「雷湛……」我欢喜地走上前,没错,是他,真的是他! 他似乎没听见我的呼唤,仍旧不断的哼着小曲,我绕过他,走到他面前,发现他掛着微笑,轻拍着手中的襁褓,神情慈爱的安抚婴儿,看见襁褓,我的眼眶不禁发热,「我的孩子。」漾出庆幸的笑容,「雷湛给我抱抱,让我抱抱宝宝好吗?」 他没有理会我,只是摇摆着怀抱,就像梦境中一样,「雷湛让我抱抱孩子,让我抱抱!」我忍不住,不悦的拉扯他的怀抱。 一扯,他松手,襁褓坠落,「宝宝!」我惊呼,扑跪在地。 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哭泣声,「宝宝……?」 布巾松开,低下头看清,一具紫黑色,乾枯的尸体暴露在自己面前,「啊!」我尖叫一声,倒退几步,「这…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此时,他终于有了回应,蹲下与我面对面,深刻的五官扭曲的笑着,令我阵阵发寒,「这…这不是宝宝!宝宝明明就很健康,你在胡说什么!」面对这恶劣的玩笑,我生气的说道。 「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啊!不信你看。」他侧过身,让出他身后。 倏地,大树消失,扑鼻而来浓重的血腥味,原本洁白的大床此时已经看不出白色,乾瘦的四肢在床沿挣扎着,耳边充斥尖锐的惨叫声,「不要这样……不要伤害宝宝……救救宝宝……」床上的女声苦苦哀求。 只见一群男人压着她的身躯,不顾她的挣扎和哀求,「雷湛不要!不要伤害宝宝,不要──!」 「不要……」我颤颤的往前爬,「雷湛拜託你,拜託你帮我救救宝宝好吗?」伸手捉住我身旁的男人。 「不行……」他轻声道,回握住我的手,再狠狠推开我:「我才不要!」 「雷…雷湛?」我不敢相信的注视着低头的他。 「他是个杂种,我怎么可能会救他!」他抬起头,怒容呈现。 「你在胡说什么!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我早说过了吧!」一个莫名的女声从耳边响起。 我迟疑的看过去,久违的美丽脸孔,「我早就告诉你了,这个男人根本不爱你。」她伸出手,双手轻捧我的脸。 「二…二夫人……」 「他不过是个与人类混血而成的生物,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我的王嗣!」他咆啸着,「所以死了最好,死了最好,哈哈哈──」发狂般的大笑。 「我明明就已经告诉你了,用我的生命……。」纤纤十指顿时收紧,用力掐住我的脖子。 「二夫人……不要……」我挣扎,「雷湛救我!」 「这个男人爱的人根本不是你,而且在这世界上,最希望你孩子消失的人,就是他呀!」艷丽的微笑,与之不符的狠心双手。 呼吸困难,一直挣扎,向旁边的男人求救,得到的只是那一声声恶意笑声,「为…为什么……」渐渐地,视线越来越暗。 「陛下──陛下──!」 议事厅上,群臣被叨扰的声音弄得转身,一名侍女被拦在殿外,「大胆!谁准你在此嚷嚷!」 「陛…陛下,有…有鬼!」侍女早已被吓得不清,根本无视大臣的喝斥。 「有鬼!?」眾臣顿时骚动。 好重…… 眼皮震动,光是想睁开,就足以耗费全身的力气。 好不容易,终于掀开一丝阻隔,刺眼的光线再次使人闭上眼睛,努力想要起身,却只能让指尖抖动一次,「啊──」莫名迸出尖叫声。 好吵……一大清早的,谁在鬼吼鬼叫? 重新睁眼,只见一群侍女窝在角落,叫得花容失色,微蹙眉,叫什么叫?没看过人起床是不是? 感觉身下柔软的大床,石造的天花板,木框的窗户,吃力的转头,发现床头旁边正放着一盆水,还有一块掉在手边的软布,她们……是在照顾自己? 「闪开!」 一道身影猛然出现在自己身旁,遮掩去大部分的阳光,我终于不再感到刺眼的眨眨眼,看清面前的庞然大物,是一名惊魂未定的男人。 男人撞见我的注视,逐渐展开笑靨,眼眶泛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嘴里不断喃唸着。 「湛哥,御医来了。」旁边又出现另一个声音。 男人侧过身,「你快看看!」 一张老脸取代了男人,他神情仔细的端倪我的每一处,又感觉到他拿起我的手,东摸西摸,「奇蹟呀!」忍不住讚叹。 「别说什么奇蹟,老御医你快说她是不是好了?」男人焦急的逼问。 「回陛下,小姐的生命跡象虽然薄弱,但只要好生调养,康復是指日可待的。」 老御医的话出口,周遭传来男人们的欢呼声,「张梓你听见了吗?」一开始的男人又凑到床边,一脸准备喜极而泣,「他说你会好的,他说你会好起来。」语带哽咽。 我想回应,张口,却说不出声音,我怔住,男人脸色一变,「你…你不能说话吗?」 「什么!」旁边的人惊嚷。 「请陛下让老臣看看。」老御医再次上前。 他检查了我的眼睛,又摸了摸我的脖子,又捉住我的手,「小姐,你能握住我的手吗?」 握住?我施力,却没碰到他放在我掌心的手指,再更用力,紧皱柳眉,使尽力气,细指微微颤抖。 男人脸色更加沉重,「别试了!」一把握住我的手,比老翁更加炙热的体温从掌心传来。 一颗冰冷的泪珠从眼眶滑出,我…我不能动了吗? 「张梓不要哭,」男人见到我的眼泪,心慌的替我擦泪,「不能说话没关係,手握不起来也没关係,只要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他撑起笑容,轻抚我的脸庞。 坐在床上,男人低着头,手揽着对方的肩膀,即便火炉大开,让他热得冒汗,对方仍旧冰冷。 『陛下,老臣是在猜想,小姐之所以无法动弹,很有可能是极为虚弱而导致,若是悉心照料,搭配药补,兴许能恢復。』 『兴许?』雷湛双眼厉光闪过。 『陛下,』照料那女人的身子多年,早已了解眼前男人的脾性,老御医叹了气,『数月以前,小姐早已没了气息,不晓得什么原因,如今能醒来,这已经是奇蹟了,能恢復到哪,就连老臣也没把握,现在小姐的状态,也许是因为太过虚弱,也许……也没有也许,恐怕就只能这样了。』 雷湛闭了闭眼,忍下苦楚,重新睁眼,只有恳求,『那就…再麻烦老御医了。』 『老臣立当万死不辞。』老御医弯下身,『不过陛下,听老臣一句。』准备离去前,老御医再开口。 『请您,相信奇蹟。』 「相信奇蹟吗……」男人低语,拨开女人面前的发,凝视毫无血色的小脸,跟数月前相比,她不再沉寂,终于有了呼吸,他怎能不相信?因为在他面前,能再次看见她睁开眼睛,已经是……「最大的奇蹟了。」闭上眼睛,这一夜,他终于能好好睡。 乓!雷湛才走到苑外,便听见里头传出一道碎裂的声响,加紧脚步进去,「你在干什么啦!」侍女生气的说道。 偷偷拿水杯的手,慢慢收回,不甘心的盯着坠地的水杯,「你拿不动就别拿,到底是想打破几个杯子?」侍女怒骂着,「是想害我扫几次?要不是在这当差能见到陛下,你以为谁想来照顾你这个破残废?烦死了!…陛…陛下……」刚转过身的侍女见到门口的身影,顿时白了脸色。 好不容易找回心神,堆起笑脸,「小姐你想喝水可以告诉我嘛!」侍女伸手要替我倒水。 我瞇了双眼,双面人! 「拉下去,杀了。」雷湛下令,忽视被他命令吓傻的侍女,快步走到我旁边。 「是。」门外的侍卫上前扣住侍女。 「陛下你听我说,我刚刚不是故意的,陛下──!」被拉走的侍女不断挣扎。 雷湛充耳不闻,倒了一杯水,「嘴巴张开。」他将杯沿凑到我嘴边。 我抿下唇,别过头,我才不是想喝水。 「不想喝?」他不解,又再把杯子凑近,我直接转过身,他只好把水杯放到桌上,「今天天气很好,花园的花开得不错,要不要去?」 我没有回应,默默地盯着地上的碎玻璃。 被帝王公主抱逛花园,这大概是这个国家每个女人的梦想吧! 我仰望向天空,被光芒照得瞇起眼,脑海里尽是一些混乱的片段,理不清顺序,「湛哥、小梓这边!」远方传来招呼声。 我收回视线,看过去,是牙热情的招手,困惑的转向雷湛,「很久没野餐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热闹了吗?」坚毅的下巴因为微笑而拉开了一点弧度。 他将我轻放在一块软垫上,让我背靠着树干,「小梓你看,今天天气超好的,所以我们一早就决定要带你出来野餐喔!」琛开朗的笑着。 「是啊!湛哥还特别请膳房准备一大堆你喜欢的菜色,赶快来嚐嚐吧!」牙急忙摆好菜盘。 铺在草地上的布摆满了佳餚和餐具,我努力伸出手,用尽力气握住餐具,「喏。」一块油亮的肉块出现在我嘴边。 看了一眼拿着叉子的雷湛,我咬住下唇,吃力的抬起手,叉子抖动的刺向水果,一碰上,圆形的果实便会不老实的滚动,不悦的皱起眉,「你想吃水果?我帮你。」雷湛快速放下肉块,举起叉子要往水果前进。 不要!我瞪向他。 「湛哥。」真皑出声阻止。 雷湛停住,真皑体贴的拿起一支筷子,帮我把果实固定住,「小梓,慢慢来,不急。」他体贴的微笑。 我感激的投以一眼,好不容易将叉子刺进果实,却没有力气再拿起,无力的要往旁边倒去,一隻长臂将我揽进怀中,另一隻手帮我拿起我的叉子,将果实凑到我嘴边,「吃吧!」雷湛淡淡的说道。 盯着嘴边的水果,我落寞的垂下眼帘,张口吃下。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100 后与夫人 若为姊 持续的药膳与诊疗,渐渐地我开始能走路,除了没什么力气之外,一切逐渐恢復正常。 「还不能说话吗?」牙皱眉问道。 「回大人,这点老臣实在也不清楚。」老御医尷尬的回答。 「你是御医,连你都不清楚,谁能清楚?」琛责怪。 「在老臣看来,小姐除了体虚外,已并无大碍,只是她不曾开口,老臣根本无法得知她是无法开口还是不愿开口。」 听至此,真皑转而看向那始终背对他们的男人,而男人视线,依然望着那半躺半坐在软榻上晒太阳的女人。 「那你就想办法让她开口啊!」牙衝动的说。 「没错,总要找个方法试吧!」琛附和。 「这……。」老御医为难的瞄向不发一语的狼王。 「牙、琛。」真皑出口阻止,对他们摇头,「老御医辛苦了,你先退下吧!」 老御医离开后,两兄弟互看一眼,想开口,真皑却上前一步,「湛哥……」 雷湛没有理会,只是上前,走近。 瞇着眼看太阳,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彷彿思索什么,直到他闯进我的世界里,「嘿,还舒服吗?」雷湛微笑。 似乎没听见般,没有搭理,甚至连视线转移也没有,「别晒太久,小心变成黑美人了。」他笑,手握上,嘴角一僵,「怎么还是这么凉?」担心的瞥向我的手。 「大人。」急促而来的侍女,在牙的耳边碎语几句。 「什么!」牙惊讶,「我知道了,你先快去请御医院的御医。」 「是。」侍女领命,再次急促的离去。 「发生什么事了?」琛不安的问。 「湛哥。」牙出声唤道,「阿瑟音病倒了。」 握住我手的大掌一紧,「她说她想见你,如果没见你,不愿意就诊。」牙如实转告侍女所说的。 雷湛没有说话,「湛哥我拜託你,你就去看看她吧!」琛也劝道,「已经半年了,半年你不看她也不理她,就算她有什么错,也该气消了吧?」 「是啊!现在小梓也醒了,你不用一直守着,你就看看她吧!」牙请求。 我收回视线,望向男人,神情僵硬,眉眼挣扎,「去吧!」一直不说话的真皑开口,雷湛一怔,「我会帮你顾着小梓的。」 「我……」雷湛犹豫的张了张口,转向我,「我去看看她,很快就回来。」 我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他松开我的手,向前离去。 我面对他的背影,垂下眼帘,那隻刚刚被紧握的手,一离开他的掌握,便感到一丝凉意。 直到人群散去,我仰望艳阳,真皑体贴的没有打扰我,转身要走向角落,「真皑……」如梦似的轻唤。 倏地,停住,好像听错般,僵硬的旋过身,我收回视线,转而将视线移向他,「给我说说……我睡了多久?」声音细微,没仔细听,将会被风吹散。 半年,他说,我死了半年。 在雷湛丧志的期间,阿瑟音用军权替他稳固了王朝,真皑从旁辅佐,才没导致在旁窥伺的小人得志,雷湛振作以后,作风比以前更加无情,几乎只要有反对他的人,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而其中最惨的,莫过于三夫人的家族,一夜之间,家毁人亡,整个家族被屠杀殆尽,没有人知道原因,眾人有的,只有三夫人死前的一句话,『陛下,她是一个不祥的女人,她会毁了您啊!陛下──』燃烧的大火,传出的惨叫声还有可怕的焦肉香。 她,身为他明媒正娶的第二个妻子,尊贵的三夫人,在全国面前,被活活烧死。 「是她吗?」我突然问道。 真皑一顿,「嗯。」垂下眼帘。 就是她……下毒的人,而她,早就被雷湛烧死了,我已经无法……身侧的手捏紧拳头。 据说隔夜,王的寝殿内,阿瑟音与雷湛大吵,被支开的侍女和侍卫们,只听见充满盛怒和哭泣的争执声,就连真皑他们也不清楚争吵的原因,大家都以为只是他们爱侣之间的纠葛,然而在隔一日的议会上,阿瑟音被夺除军权,赶出王殿,被关在自家中,不得外出,从此,她和雷湛再也没有见过面。 释出的军权来到牙和琛兄弟手中,事已至此,整个格达密切,才算真正被雷湛掌握在手中,成为一个独权的王者。 「我的…孩子呢?」 「王子殿下……被埋在王族的墓园中,由湛哥亲手下葬的。」 我眺望远方,比起跟着我,在这满是唾骂的狼族国度中颠簸,这样是不是比较好?我的孩子……。 压抑心中的情绪,「那,青芽呢?」 好几日,雷湛都没有回来,我站在城墙上,白色裙襬随风飘盪,远望着民居处的一座中央广场,在那里,曾经举办过由我亲手策画的生日宴会,庆祝铁克斯的大寿,普天同庆,而在那里……也曾经烧死过毒害我的仇人,以及处死在这座王殿内,始终陪伴在我身边,真心对我好的人。 「呜……」泪流不止,咬着下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 『青芽坦承是她接受贿络,私自放走那个血族,所以……。』 『不!』我眼睛瞪大,『你明知道,你们明明知道是我……』捉住真皑的手。 『没错,我知道,湛哥也知道,可放走国家头号囚犯,势必要有人伏法,否则湛哥该如何向大臣甚至国民交代?青芽本身也清楚,所以她才会主动承认。』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掐紧他的手臂,『真皑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加圆润的大眼泛出水光。 『湛哥没有为难她,给了她一个痛快。』 眼泪不停的落,「青芽…呜……」泣不成声。 『小姐,你别再乱跑了啦!』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面带怒气,『小姐,保重身体。小姐……小姐……』担心的,关怀的,幸福的。 该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却因为我,殞落在人生正要精采之前。 到底是谁?是谁的促成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 『在这个只会重视强者的国家里,只有小姐你会正眼看待我们这些弱者。』活泼俏丽的小脸,绽放靦腆的笑花。 『你曾说过要娶我为妻,若你为王,我便为后,那我到底算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个人类吗!』 『对!你以为我没努力吗!为了你,我逼自己成为我这生最痛恨的狼王,为了你,我得抵挡眾臣的反弹对立,为了你,我让自己不眠不休,只因为我必须证明我有能力撑起这个国家,就算我身边的女人只是个人类!』 「哇啊──」抱头大叫,「身为人类……我错了吗?」苦咸的滋味,喃喃自问。 花枝招展,长发盘髻,翠玉金花,娇艳的桃红色缎面绣着枝芽小花,随着每一步,垂下的玉珠就会轻轻摇摆,诱惑着每一人的视线。 走进属于妻妾的位置,原本的三人,仅剩一人,淡紫色的华服,清雅的妆感将那小巧的脸庞变得更加雅致,但即便脱去这些点缀,她仍是一位绝世美人,比起二夫人高傲,三夫人的骄纵,这个最新接纳的四夫人显得低调沉默,她看见我,点点头,表示友好。 今天,雷湛终于回到王殿内,带着那个她,一起踏进,眾人恭迎,包括我。 无视旁人恐惧的视线,点上薄妆,艷红色的唇妆带出妖性的艷丽,喫着微笑,优雅的低下身,「恭迎陛下。」随着眾人一同开口。 雷湛一走进,停住脚步,视线定着,「张梓!」 一转眼,一双手亲自扶起了我,「你…你能说话了?」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喜悦。 「承蒙陛下关心,我的身体已经好上许多,特闻陛下今日归来,想感谢陛下,才会与诸位大人一同在此,还望,」藉由他的搀扶,我顺势靠近他的怀中,「陛下莫怪罪。」 「张梓……。」雷湛略略皱眉。 「对了,」我侧身看向那位被雷湛丢在原地的女人,「听闻阿瑟音姐姐身体微恙,如今能跟着陛下一起回到殿内,想必…是好上许多了吧!」笑意更浓,配上艳丽的妆感,多了一股媚人的妖异。 显然真的患病的阿瑟音,脸色还有些惨白,「你…你……。」迟迟说不出话。 「陛下和姐姐肯定累了,我们还是别站在这,赶紧进去休息吧!」笑了笑,依靠着雷湛的怀抱,转身往内走去。 阿瑟音沉下脸色,握紧双拳,只能望着那一对相拥的爱侣走远。 接连几日,几乎到处可见我与雷湛相依的身影,「嗯…」随着抚摸而起的燥热在身体四处点燃,「陛下……」 散乱的书桌,敞开的礼服,白皙的娇躯上被情慾染上粉红,银色的头颅听见呼唤,从双腿间抬起头,「叫我雷湛。」即便灵舌离开岗位,手指却仍不愿放过的,持续揉按着那充血的小核。 「啊…」我不禁弓起身子,雷湛……张了张口,不!「不行……」难耐的扭动身体。 拉开双腿,他显然不满意的瞇起眼,热铁猛然突进,「啊!」满足的娇喊一声。 「张梓喊我的名字,我想你喊我的名字。」深入浅出,低沉的声线挑逗着彼此的感官。 「陛…陛下嗯…啊……」双手攀上健壮的身躯,无力的,只能任由那小麦色的双手在自己身上肆虐,「陛下是嗯…王,我不能…不能无礼。」娇喘中片段吐出字句。 「没关係的,」他低头亲吻胸部上挺立的蓓蒂,「张梓,我就喜欢你的无礼,我允许你对我无礼。」 「不……」一股热流不断在下腹中流转,理智线被情慾撞击,只能用一声声呻吟取代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名讳,「嗯…啊……」双腿不自觉的夹紧摇摆的窄腰。 拱起身子,想与他更加贴近,抬起臀部,只渴望能让他达到更深处,仰头望向角落的窗边,一双佈满血丝的窥伺眼眸,我能想像,在那扇窗外,是一张妒恨至极的脸孔,心中不由得膨起快感,加上身体被热浪一遍又一遍拍打,几近将我推上高潮的顶点。 「好紧……」雷湛忍不住低吼,双手扣紧纤瘦的腰肢,发狂的快速进出,「呃!」热液在我的体内喷发而出。 「啊!」高潮让我缩紧身子,体会对方给予自己的一切。 他紧紧拥抱着我,让彼此的喘息喷射在对方的躯体上,感受高潮的馀韵。 「陛下……」激烈的欢爱让我无力的瘫软,任由他帮我拉上衣服,抱在怀中。 听见我的称呼,拥抱的手只是一紧,「嗯?」坐在木椅上的雷湛回应。 「你真的会娶我为后吗?」将额贴在他的颈窝间,我感觉得到他的脉搏仍未从欢爱中平復,快速的跳动着。 「我说过,我若为王,你便为后,所以我的后,只会是你。」轻易的说出一辈子的承诺。 我不禁勾起浅笑,垂下眼帘,「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是故意的吧!」 人未到,咆啸先到,所有侍女被吓到的停住动作,一个女人怒火冲冠的衝进来,「哎呀!阿瑟音姐姐干嘛好大脾气?」我笑着起身,挥挥手示意侍女们退下。 见侍女们都退下,阿瑟音再也忍不住怒火,「张梓你竟然派人假传阿湛的口令,叫我去书房,而且还让我看见…看见……」一想起那煽情的画面,阿瑟音不自觉的脸红。 「看见什么?」我反问,「姐姐都说了,是陛下派人传的口令,怎么会轮到我头上?」 「分明是你故意的,因为阿湛他根本……。」话没说完,她便痛苦的闭上嘴。 「因为陛下根本不想见你?」我笑着帮她说完。 「才不是!」她胀红了脸蛋,替病懨懨的脸色带上了部分诡异的潮红。 「是不是我胡说,你心里清楚。」我走近,「大家都说,那夜,你与陛下争执不下,隔日便被褫夺军权,赶出殿去,想必一定是你说了什么不重听的话吧?还是……姐姐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所以陛下才会想与你恩断义绝?」 「你胡说!」 我站定,几乎要与她脸贴脸,这时,我收起了娇俏的笑容,「你以为他爱你?」轻声询问。 原本气红的脸色顿时刷白,「你也看明白了吧?他爱上的不是你这个狼国女战神,而是我,这个小小骯脏的人类,所谓的狼王,也不过如此。」绽放一朵冷笑。 「你住口!」她用力推开我。 踉蹌的倒退几步,直到撞上桌子才停下,我靠着桌沿站稳,「姐姐你别生气,我相信陛下会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原谅你的。」好言相劝。 她几乎是喘着的深吸气,双拳紧握,「对了,陛下决定娶我为后了,再过半月便会举行大典,昭告天下,姐姐,你会恭喜我的,对吧?」宛若真的喜上眉梢,再次笑着朝她靠近。 「啊!瞧我这记性,从身体好了之后,就不好了。」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来,我也要恭喜姐姐呢!」 她皱起英气蓬发的剑眉,不安的盯着一直朝她逼近的我,「我特地请求陛下,将姐姐纳为夫人,娶后大典那天,我们将会一同嫁给陛下,你说,真是件值得恭喜的事,对吧?」笑意更浓。 「你…你说什么?」她震了震,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姐姐,你还记得那时你说过的话吗?」我牵起她的双手,宛如姐妹情深,「你说,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做真的姐妹,我一直记着,所以我才特别拜託陛下……」 『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以姐妹相称。』她真挚的看着我,『如果是你,我心甘情愿。』 阿瑟音颤抖双唇,「只不过,现在是我为后,你为夫人,姐姐你说……不,我应该唤你妹妹才是吧!」笑容参杂丝丝恶意。 「住口……」她抖着,双手冷汗,「你住口……张梓你住口!」她甩开我,怒吼着。 「陛下有情,虽是少不经事时,但曾承诺你会娶你为妻,然你违背诺言在先,可陛下愿意不计前嫌,妹妹你该高兴才是。」我软言劝道。 「你闭嘴,我叫你闭嘴!」她举起手,狠狠挥下。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101 不是丈夫 只是陛 啪!我被打的跌倒在地,左颊一片热辣,嘴里嚐到些许铁锈味,低着头的我扯出一抹冷笑,「你不过只是个人类,凭什么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根本配不上阿湛,配不上格达密切!骯脏低等的人类就应该好好给我趴在地上!」她丧失理智的怒吼,一拳一脚的落下。 「你不配拥有他的孩子,你只是个人类,怎么可以怀上他的孩子!」爆裂的微血管染红她的眼珠,她抓起我的衣领,将我禁錮在她面前,血红疯狂的瞪着我,「为了格达密切,为了阿湛,我不能留下你,我要杀了你!」 「住手!」如狼吼般的怒吼。 疾风吹起,倏地,我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张梓,张梓你还好吗?张梓你看看我!」雷湛恐慌的抚住我的脸。 一颗泪珠划过他的手背,他怔住,我抬起头,左颊肿得让我无法完全睁开左眼,「陛下……救救我。」哽咽,「阿瑟音……阿瑟音她要杀我,你救救我。」害怕的窝进他的胸膛中哭泣。 「阿…瑟音!」雷湛怒不可抑,抱紧发抖的我,双眼睁大的瞪向那个被他推开的女人。 「阿湛我……。」她想解释,却看见他的愤怒,她说不出任何一字一句。 「你答应过我什么?」他冷冷的问,「我答应再让你回到王殿,而你答应我什么?」 「我……。」阿瑟音咬住下唇。 「你承诺我,你会帮我保护张梓,这就你所谓的保护吗!」他低吼。 「阿湛你听我说,」她终于找回舌头,「你不能娶这个人类为后!」 「不能娶她?那我要娶谁?娶你吗!」雷湛横抱起我,暴怒的对她咆啸,「若不是张梓要求,你真以为我会娶你?」 狠心的词句代替刀刃刺进她的心,眼眶的血意散去,只剩脆弱残留,「既然你无法做到对我的承诺,恐怕我也不必兑换我的条件了。」 「阿湛不要,你听我解释,拜託你听我解释……」阿瑟音惊慌的向前。 雷湛倒退一步,躲过她,转身,「来人,把阿瑟音关进绝情殿。」 侍卫快速上前,牢牢抓紧她,「我答应过你会娶你为妻,答应过张梓会纳你为夫人,所以我都会做到,但就如那夜我说的……」 「阿湛不要……不要这么对我……」阿瑟音悲悽的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今生,我不会再见你。」语毕,绝然的走进内间,离开在她的视线。 仰望这个男人,紧抿的薄唇,彷彿压抑着那不该有的情感,痛吗?他也会痛吗? 雷湛把我放到床上,「我看看。」拨开我面前被打落的发丝,红肿得不能自己,被扯开的华服,露出胸前被打的瘀青,他严肃的皱起眉,「我去请御医过来,你忍一下。」 一隻手猛然拉住他的衣襬,我们同时愣住,「怎么了?」他不解的回头看我。 我收回手,撑起笑容:「我没事,别老是麻烦御医,这点伤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嘿,别说麻烦。」雷湛坐回床沿,握住我刚刚伸出的手,冰凉的手被他紧握得稍稍加热,「你好不容易回到我身边,我不希望有任何差错,而且你看你,手还是这么冷。」他体贴的呵了口气,双手替我搓手,期盼能帮我找回一点温度。 「让我抱抱你,好吗?」 他一愣,「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主动。」笑道。 我张开手,将他抱入怀中,他怔住的被我按在胸口上,一下又一下轻抚他的头,我的理智告诉我不需要这么做,可身体仍旧……想好好安慰难过的他。 他垂下眼帘,感受那一下下的抚摸,一阵鼻酸,再也无法被忽视的悲伤涌上。 走在王殿内,冷漠的掠过每一个恐惧我的人,他们的恐惧来自于,死而復生的我,以及那已经把我宠得无法明辨是非的君王,多少侍女和侍卫因我而死,只因为侍奉的不够细心或者说出任何无礼的字句,甚至连狼王的青梅竹马,也因为我的缘故,被下令囚禁在绝情殿内,终生不得外出。 对他们而言,我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人类,而是足以决定他们生死的王后。 冷笑,盯着每个因为恐惧只好远离我的人,我不在乎,比起被人鄙视,被人害怕的日子好多了。 迎面而来的,是那个总是沉默的女人,「四夫人。」我礼貌的出声,却不再行礼,因为再过不久,我便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王后。 「小梓小姐。」她有礼的欠下身子。 「你太见外了,过几日我们就会成为姐妹,你大可直接唤我姐姐。」我微笑。 她没有说话,我也不在意,「我还得去议事大厅外等候陛下,就不与妹妹多聊了。」 「你的心中,」她突然开口,我停住脚步,「还有爱吗?」 我的心中还有爱吗? 「呵,妹妹这话什么意思?」我转身看她。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为洁净的脸庞打上阴影,犹豫了一会儿,将视线移回我身上,再次叹息般的开口:「我以为小姐,是个心中充满爱的人。」 那眼神,是同情吗?我抿下唇。 她望着我,我看着她,没有人开口,最后她行了礼后,告退离去。 心里一阵烦躁,下意识远离了那个男人的位置,走到偏远的地区,「这不是丫头吗?」 我回过神,转向说话的男人,「大叔?」看见膳房的御厨,我眨眨眼,环顾四周,我怎么跑到膳房了? 「好久没见到你了,都跑哪去溜达了?」御厨大叔热情笑道。 跑哪去了?「死了。」 「嗄?」御厨大叔傻住。 这么久不见我,是因为我已经死了,死了半年了,「开玩笑的啦!」我扯出暖场的笑容。 「这个笑话不太好笑,反倒有点可怕,死人怎么可能像你一样到处走来走去?」御厨大叔撇撇嘴。 是啊!死人根本不会像我现在这样,那我到底是什么?如果我曾死过,是什么又让我活了过来? 「对了,你今天来这干什么?又想煮菜给陛下吃?」 煮菜? 还记得,最后一次下厨,那个时候有我和大叔,连青芽也在,『小姐,你别忙了,陛下知道会不高兴的。』青芽为难的跟前跟后,就怕怀孕的我会有哪里不适。 『你这个女人是有过动症是不是?就没见过哪个夫人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来膳房的。』纳凉的御厨大叔撇嘴道。 「不。」我轻声吐出。 御厨大叔困惑,「从今以后都不煮了。」 「为什么?」 『我不是夫人,我只是他的妻子而已。』大腹便便的自己明明有诸多不便,可还是一心一意的想为自己深爱的人做点什么,『妻子,照料丈夫的生活,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为……」我苦涩的微笑,「他是陛下啊!」回身离去。 初秋,绿叶逐渐转黄,不像春夏的盎然,不像冬季的枯败,满是生机的一切,都在这个时节开始走向死亡,『你的心中,还有爱吗?』四夫人轻声询问。 凝望前方正努力苦撑的花朵,花瓣边缘已经有些泛黄,为什么要苦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注定的结局不是吗? 『佛曰,〝喜欢〞便摘下吧!若〝爱〞则用心呵护它。』 我走近,想起在这步道上,我也曾与他相伴走过,指尖轻触花朵,『我不懂,我也不需要。』他冰冷的说道。 做王,不用懂爱,那做后呢? 『我以为小姐,是个心中充满爱的人。』 「小梓。」声音由后传出。 我彷彿没听见般,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你们的事,我听说了。」真皑上前。 「然后呢?」似乎不在意的开口。 「牙说阿瑟音告诉他是你故意假传湛哥命令骗她去书房,甚至说话刺激她,她才会失控。」 「嗯哼。」鼻腔轻哼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可以告诉我,这么做的用意吗?」 「用意?」我嘴角上扬,「放心,你会知道的。」一把握住整个花朵,无情摘下。 松开手,花朵落地,我向前。 真皑紧皱眉,盯着那窈窕的背影,不安丛生,自己错了吗?是不是根本不应该告诉对方一切?低头看向那朵花,花瓣散开,残败在地,任人践踏。 这日,几名侍女俐落在自己身边活动,我站在一面成人镜前,艷红色的嫁衣,金线刺绣,华美艷丽,黄金的发饰装点盘起的长发,白皙的脸色点上腮红,唇瓣涂上红色口红,「我吩咐你们的东西,送去了吗?」 「是,小姐准备的礼服,昨日一早便送至绝情殿并亲手交到阿瑟音小姐手上。」一名领头的侍女回答。 「很好。」 她看见那件嫁衣的心情会是如何呢?即便嫁给了最心爱的男人,穿上美丽的嫁衣,仍旧无法见面,呵,古人有云:女悦己者容,就算再美,她还是见不到他,她会哭吗?肯定会吧! 「哇──小姐真美。」一旁的侍女们停下动作,检视镜子里的我,不免惊叹。 「当然要美啊!再怎么说,小姐也是我们的王后呢!」 「要是陛下看见的话,肯定会被小姐迷得晕头转向的。」 「拜託,全国上下,谁不知道陛下有多宠爱小姐?」 我望向镜子,层层礼服,喜气的艷红色,贵气的黄金首饰,精美的妆感,美丽的让人忘记呼吸,却也让人沉重的不能自己,小脸上没有笑容,儘管明知他人会哭,我终将站上这个国家女人的顶点,我的心,依旧空虚,就像外面连日的雨,下着下着,闷热潮湿。 「大人请您等等,小姐正在试衣,不方便见客。」 「那你去告诉她,我有急事要找她,让她出来见我。」 「大人您别为难小的,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小姐。」 我移开镜前的视线,「没关係,让他进来吧!然后你们就可以退下了。」 「是。」旁边的侍女领命,快步朝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周遭终于清静,却不见任何人进来,我缓步走到门口,「不是要找我吗?」面对来人,「牙。」 他愣愣的看着我,「美,」好不容易回过神,「小梓你这样真的很美。」真心讚叹。 「找我有什么事?」 牙跟着我走进,经我提醒,他才想起来此的目的,深吸一口气,「我想,请你说服湛哥,放了阿瑟音好吗?」 「为什么?」 「她昨晚自杀了。」 准备替彼此倒水的手顿住,我收回手,「死了吗?」淡定,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有及时救回来,但因为上次的病还没好,现在又这样,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我有去求过湛哥,但是湛哥就是不愿意去探望阿瑟音。」牙痛苦的垂下眼帘,握紧拳头。 「那这便是陛下的心意,就连我也没有办法改变。」 「可以的!」他低吼,期盼的望向我,「如果是小梓的话,湛哥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但如果我不愿意呢?」 「为什么?」牙震惊,他以为,依对方心软的性子,肯定会帮自己的,「你是担心阿瑟音会跟你抢湛哥?」 我没有说话,「你放心,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湛哥现在只在乎你,而阿瑟音那边我会劝她的,如果真的不行,我也可以带她离开这里,再这样关在绝情殿里,她肯定会死的,小梓我拜託你,你就去跟湛哥说说好吗?」 我正视他,牙神色焦急担心,「为什么……」你要为她做这么多?「你…喜欢她?」说出我的臆测。 他一顿,表情变得复杂,「她…她救过我。」 「她曾经为我挡下一刀,代替我被敌方俘虏,她救过许多弟兄,救过我,现在她需要帮助,我不能不管她。」 「是吗?」越过他身边,长长的红色嫁衣拖地而行,我站在门前,凝视屋外的雨,「牙,你知道,她是陛下的女人吗?」 他震住,「再过不久,她就会同我,一起嫁给陛下,自始至终,她都会是陛下的女人,这也是她的愿望,因为她爱他,而陛下,也爱她,就算今生今世,他们都不会再见,她依旧只会是陛下的女人。」眾多的女人之一,如同现在的我,还有未来那千千万万个被献进殿内,呈给狼王的女人。 「这样算什么爱!」牙压抑不住低吼,「如果再也没有办法见面,那这样算什么爱情?小梓,我知道阿瑟音曾经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现在湛哥依然还在你身边,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放过她? 她救过他,所以他想救她,那当初……「谁为我发声过?」呢喃。 牙怔住,「在所有人都嚷着留不得我时,谁替我说话过?」我转身看他,不禁悲从中来,「我真心待你,待你们所有人,整个狼国都要我死时,你们谁为我挺身而出过?」苦涩地哽咽。 「不说你们,就连你们的王,都恨不得我死!」我一步步逼近,牙心虚的倒退,「当狼国的女战神,狼王的良师益友,青梅竹马,甚至是初恋情人,口口声声说留不得我也留不得我的孩子时,你们谁求她放过我!」咬牙切齿的低吼,如夜叉般面目可憎。 「小梓……」跌坐在木椅上的牙,发抖的仰看我。 「一句为了国家,为了狼王,就剥夺我的容身之处,你们对我公平过吗!」发自内心怒吼。 「小梓你听我说……」牙紧张站起想好好解释。 「住口!」我掩耳,不想再听,「牙,你走吧!」 看见我心意已决,牙抿了抿唇,「小梓,你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相比,真的变得很漂亮,」他撑起朋友般的笑容,「可,也变了。」放弃沟通的叹气离去。 放下手,摸上小腹,回忆着那时生命的胎动,波动的情绪无法压抑,「小梓。」 「怎么,」我吸吸鼻子,故作镇定,转身面向真皑,「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因为被牙逼得为难的侍女找了真皑求救,没想到会让他在门外听见对话,那沉寂在对方内心中的怨恨和愤怒,「你这样真的快乐吗?」他走来,难过的看着我。 红着眼眶,咬住下唇,我快乐吗?我应该要快乐的,因为我就要成为王后了,可是…… 「真正伤害你们母子的人,湛哥已经解决了,难道你真的不能放过阿瑟音,放过你自己吗?」他轻捧起我的脸。 「不!」我挥开他,远离几步,「如果不是她的默许,三夫人怎么可能真的如此顺利?就算她不是兇手,那她也是共犯!沉默也是不可饶恕的罪。」满腔的怒火快把我燃烧殆尽,如果不做些什么,我不晓得该怎么维持自己的理智。 真皑震住,「沉默也是不可饶恕的罪吗……」打击似的晃了晃身子,「所以,你也无法原谅我,对吗?」他悲痛的说。 呼吸一窒,「如果不是我想相信阿瑟音的良善,我就不会保持沉默,或许湛哥就能早一步阻止……」 「没有或许!」我失控咆啸,就算再怎么阻止,最后一定还会沦落到这种结局,「因为在这国家里,最不容得我和孩子的,就是狼王!」掩面,绝望的大喊。 「小梓你别这样……」真皑哽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过一点?让我帮你好吗?」 抹去准备要落下的眼泪,脸上恢復冷漠,「不需要。」 「小梓,」他唤住要离去的我,「湛哥也许现在因你而选择盲目,但是他不是笨蛋,他会发现的。」 「无所谓,」我冷笑,「那就让他和我还有阿瑟音三个人一起坠入痛苦的深渊吧!」我要让他们也嚐嚐,我的痛苦,还有我的绝望。 「而你,」偏头冷眼,「就如你一直所做的,沉默吧!」 望着我的背影,「小梓你快醒来吧!明明最痛苦的人,一直都是你呀!」真皑心疼地喃喃自语。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102 不做王好吗? 接连几日,到处可见牙缠着雷湛的画面,『湛哥我求求你,去看看阿瑟音吧!一下就好,不,一眼也行。』 雷湛总是沉默回应,面对自家兄弟,他无法冷血的说杀就杀,可也越来越丧失耐性,今天说出口的话就足以证明,『牙闭嘴!再吵下去,你信不信我调你去边疆!』 一旁的琛和真皑听见,赶紧拉住失控的牙,阻止他再说下去。 坐在镜前梳发,透过镜面偷看着坐在床上读书的男人,瞧得出来他被牙弄得烦心,可依然表现的镇定,若是以前的他,早就暴跳如雷了吧!做王几年,若说他最大的改变,就是变得沉稳,多有耐心了吧! 要说改变,不只是他,就连自己……我收回视线,面对镜中的自己。 『小梓,你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相比,真的变得很漂亮,可,也变了。』牙感叹的说道。 在这座王殿内,每个人都变了,被权力侵蚀,被慾望伤害,所以最后也不得不去伤害别人,卸去妆容,镜中的自己仍看得出多年前的模样,可眉眼间,却多了哀愁,彷彿总是在为了什么悼念着。 痛,我从思绪中清醒,手掌被紧握在手中的木梳刺得粉红,我放下梳子,瞥向一旁的烛台,上头的薰香已烧到一半,「张梓?」雷湛出声。 我一惊,收回又飘远的思绪,「在发什么呆?很晚了,快上来休息吧!」 「好。」我起身,上床。 雷湛放下手中的书,替我拉开棉被,将我盖得老实,张开手揽住我,「快睡吧!」 「陛下。」 「嗯?」 「吻我好吗?」 他稍稍松开拥抱,与我面对面,「怎么啦?」他笑。 「你还记得七年前,铁克斯爷爷生日的晚上吗?」 「当然,你提起这个干嘛?」 「那天晚上,」双眼迷濛,遥想当年,「是你第一次认真的说,你喜欢我。」 『张梓你还不明白吗?我始终追在你后头,要你跟我走的原因。』当时的雷湛为了我出现在宴会上,大发雷霆,把我骂哭之后,手足无措,『张梓,我喜欢你。』 「陛下还记得,你说完之后的那个吻吗?」我再次看着眼前的雷湛,和记忆中,容貌并无不同,依然英俊挺拔,容光焕发,「你能不能,再用一次当时的心情,吻我。」 「张梓你……」他不解想问,但看见我坚持的表情,问句问不出口,「闭上眼睛。」 我听话的闭上眼睛,柔软的唇瓣覆上我的,轻柔的吸吮彼此的唇,软舌交织,传达浓烈的情意,心中渴望能再多一些,一具炙热一具温凉的身躯紧贴对方,多希望能完整的传达给对方,那溢满而出的爱。 结束吻,一丝银丝从唇连接着彼此,「张梓,你错了。」 我困惑,他的薄唇拉出迷人的弧度,「我不需要回想当年,因为每个吻,都如当年,我对你,从没变过。」 不禁睁圆了眼,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再过三天就是我们的大婚了,但即便你成了后,你依然是我的张梓,仍是我想给她最好的张梓。」 「也许我想给的,并不全都是你想要的,可将来我会努力学习,去了解你喜欢的,想要的,尽我所能,给你想要的世界,让你能重拾快乐。」 心里狠狠震盪,他的笑容里有了解和坦然,更多是体谅和心疼,他抱紧我,让我贴在他的胸膛上,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张梓,让我们重新来过吧!」 深夜,身边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我睁开眼睛,坐起身,他不像平日里警觉的醒来,我撇头望向角落的烛台,薰香早已燃烧完毕,我的手抚上他的脸庞,他没有反应,睡得死沉,我浅浅微笑,替他拨好脸上的发,一隻手探进我的枕下,握住,取出。 一支金釵,雕刻着雍容的盛放花朵,这是在大婚上,狼后的首饰,尾端应该要是圆润,此刻已被我磨得尖利,几乎不需要太费力,便可以刺进人体。 我盯着手中的发釵,温柔的微笑变得残忍,「银你等等,妈妈和爸爸就要下去陪你了。」喃喃自语。 我握紧,将尖锐处瞄准熟睡的人的胸口,双手举到最高,渴望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刺下。 『如果不牵着你,你到时候要是因为发呆而走丢,我又要去找你,苦的还不是我!』在第一次见面后不久,求神祭典结束时,自己迷了路,是雷湛找到了自己,还跟着自己一起跌落山崖,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 随着相处,每次的斗嘴,每次的援手,我们越走越近,那不擅言词下的体贴与关怀,曾让我动心不已,『臭女人!谁喜欢男人了!』我还差点误会他喜欢男人呢!呵。 『张梓,我让你做我的女人。』多霸气的宣言啊!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分,只觉得这样的宣示,太过霸道,霸道的让人一不注意,便会臣服。 『喂!雷湛,跟我约会吧!』现在回想起来,还真佩服当时的自己,哪来的勇气直接衝到他的教室,还当眾邀约,好像根本不怕会丢脸似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了第一次约会。 被婪燄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利用,是他,每次每次的跟随在后,不放弃的对我伸出手,『张梓,跟我走吧!』 后来,我遇见了铁克斯和清水,当时的自己不懂,为什么铁克斯和清水明明相爱,却要分隔两地,而不是日夜相伴,直到现在,自己才明白,太过温柔的人,根本无法在这座王殿内生存,若要生存,势必得变得残忍,就像眼前的他,曾经是一个多么温柔的男人,现在,也成了不折不扣的无情狼王。 他和阿瑟音的前缘,未了,所以才会再见面时,一发不可收拾,『就算我和阿瑟音之间有什么,你也不能插手。我是个王啊!』他理所当然,又无情的说着。 是,他是王,理应有三妻四妾,所以不管是谁,都不行插手。 『对!我就是爱她!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的师父,我的初恋情人,甚至是我第一个女人,她为了我不得不背井离乡,在杀人不眨眼的战场中求生存,她为了我牺牲自己,是,我很爱她,爱到当年如果她没有离开,我就会娶她!』被我激怒的他,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在一起多年,他从未对我说出爱,而面对她,他轻易的就能说出口。 原本以为,怀了孩子,也许能为我们之间解冰,『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做王的无情,迫使他杀光了我在这个世上曾经以家人相待的朋友,『他们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是他的女人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谎骗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每晚背着我去见那个男人,甚至偷偷放走了他,你明知道他对我国家的重要性,而说爱我的你却背叛我的国家,背叛我!』知道我放走婪燄后,他崩溃的对我大吼。 也许我从来都不了解他,就像他的心中还有个最爱的阿瑟音,以及如鬼魂般的婪燄总是卡在我们之间,我不明白,是什么导致我们走向今天的结局? 『身为狼王,唯一能配称作为我的孩子的,只有纯血,而你,只不过是个人类,就算真是我的血脉,也不过是个杂种。』他那张扭曲的笑脸在每夜梦里侵蚀着我,腐蚀我的灵魂,『你太天真了,不只是我,就连你那情人吸血臭虫,全天下的人都会在乎,没人会跟下等物种认真的。』 每当我在梦里,想抓住他,想好好解释,『别碰我!』他却毫不留情挥开,眼神中的嫌恶和鄙视,如那些在王殿内高高在上的狼族般,『也不看看我的身份?狼王岂是你这下等人类可随意触碰的!』 「啊…!」我疼痛的一手敲着脑袋,渴望减轻那如魔咒般的回音。 梦的最后我只能不停的奔跑,眼看着抱着孩子的青芽越来越远。 『张梓,你错了。』他温柔笑着,『我不需要回想当年,因为每个吻,都如当年,我对你,从没变过。』 『也许我想给的,并不全都是你想要的,可将来我会努力学习,去了解你喜欢的,想要的,尽我所能,给你想要的世界,让你能重拾快乐。』 原来他都看眼里,我的不快乐,我的悲伤,『张梓,让我们重新来过吧!』 「唔呜……」不知不觉,早就痛哭失声。 金釵尖端停在胸口之上,一滴血珠滑落,却迟迟不肯再前进一分,「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雷湛……」 「为什么要让我醒来?在我失去这么多之后,为什么还要让我醒来?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死去!」哭泣对空气质问。 没有,也不可能得到回应,我泪眼婆娑的凝望着眼前昏睡的男人,「那是我们的孩子啊……就算我只是个人类,他还是流着你的血液,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残忍?」 「难道真的做王之后,就不能再有心了吗?」 手中金釵辉煌无比,「那能不能连我的心也丢弃?」 将金釵放进他的手中,我握住他的手,「这样你会痛吗?如果这样子做,你是不是也能感觉得到我的痛?」撑起笑容,握着他的手,把金釵刺向自己的胸口。 「不!」大掌猛然挥开我的手。 我愣愣的盯着掉落在床上的金釵,「张梓…张梓你有没有怎样?」原本熟睡的男人弹起,慌张的检查我的身体。 「你……你没有睡?」怎么可能?我明明放了安眠用的薰香啊! 『小梓,湛哥也许现在因你而选择盲目,但是他不是笨蛋,他会发现的。』真皑的警告在耳边响起。 难道是御医院……!我猛地回头瞪向薰香。 「是我让御医换的。」雷湛出声解释。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喃喃唸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反抗?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 我震住,颤颤的回头看他,「从你醒来的那刻,我就对自己发誓,只要是张梓想要的,我雷湛都会给。」是自责,也是心疼,他替我擦拭脸上的泪水,扯出一抹惨澹的笑容,「所以你要是要我的命,我也会亲手奉上。」 「这是你说的!」双眼闪过狠戾,抄起床铺上的金釵,把他扑倒在床上,跨坐在他身上,抬手就要刺下。 他坦然的凝视着我,面对急速而下的利器他丝毫没有动容。 手,顿时停在半空中,「刺,为什么不刺?」他平静的问。 「你以为我不敢?」我冷声。 「怎么会呢?我的张梓最大胆了,」他露出微笑,「她都敢在大家面前,主动来找我去约会了,怎么会不敢呢?」 我扯出冷笑,「你以为说这种话我就会心软?在这座王殿内,不配有心软!」我握紧金釵,冷汗沾湿金釵,「说吧!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还可以给你说几句遗言。」 「遗言吗?」他想了想,「你醒来之后,我本来以为,那个孩子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他垂下眼帘。 我呼吸一窒,从没想过会从他口中再次听见那个由他亲手断送的孩子,「只是现在,我想我最大的遗憾是,」他细细的用视线描绘我的五官,像要把此刻的容貌细细雕刻在心里,「未来,我再也没有机会陪你,保护你了。」 握釵的手颤抖,「答应我,要好好活着,好吗?」他撑着笑容,握住我发抖的手,「你不用担心孩子,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 我无法呼吸,一滴一滴的泪水不停的落下,直视他逞强的笑容,他痛吗?为了我们的孩子,他也感到痛苦,而且自责吗? 「来吧!我帮你。」他握着我的手,明明知道我做不到,明明清楚那只会伤了他的心,他还是会选择帮我,帮我完成心愿,那不擅言词的体贴,多年来如一日。 「不要!」我尖叫,甩开的他手,金釵飞出去,摔至地板。 「不要……不要呜……」掩面痛哭,那一幕幕关怀柔情,宠溺爱恋从脑海划过。 『他…很活泼。』那是他第一次摸到胎动,感受到也承认孩子的存在,藉由一次次抚摸着我的大肚,父爱逐渐萌芽。 『你是我的妻子,他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赌,也不能失去任何一方,所以我已经请御医那边着手,兴许能让你早点生產,既能保住孩子,也能减轻你的负担。』他也曾经努力过,想保全孩子,即便内心怀疑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他依然想好好守护那个孩子。 「张梓……」他面对对方崩溃的模样,心碎的哽咽,他无法替对方分担,所以只好抱紧对方,祈求能给对方一点力量。 这一夜,未眠,哭累的两人依偎着对方相伴,太阳渐渐升起,「雷湛……」 他一顿,终于真心的微笑,她终于喊自己的名字了。 「不做王,好吗?」我疲惫的吐出。 脸上的笑容一僵,「我们重新开始,但,不做王,好吗?」 他没有给我答案,只是时间到了,又去议事厅了。 我趴在床上,摸着他躺过的位置,最后,下定决心,起身。 王殿内,偏僻的小门,一身朴素的人影悄悄走过,在门前,惊愕的停下脚步,「你怎么在这?」 「小梓小姐。」四夫人对我行礼。 「别对我行礼了,我没那么尊贵。」我撇撇嘴。 她见我的表情,勾起了笑容,「恭喜小姐。」 「恭喜我啥?」 「也许受伤的心还是会疼,但是我相信,小姐依旧是个心中充满爱的人。」 我抿了抿唇,「或许吧!」 转头看看四周,发现只有她一个人,「你要拦我?」 「不,」她摇头,「若小姐觉得离开是好的,那我也不会阻止,我相信姐姐也会同意我的决定。」 「姐姐?」我皱眉,整座王殿,所剩的夫人仅剩她,何来姐姐之说?「你说阿瑟音?」 「不是的,」她还是摇头,「姐姐就是姐姐。」 嗄?这是什么道理?不管了,时间不能再拖了,准备要走,「你放我走,你会不会有问题?」不免担心。 「小姐不必担心,你一走,我便没了留在这里的必要,无须牵掛我的安危。」她神秘一笑。 「好吧!那我走了。」这个四夫人神神秘秘的,不管了,走吧! 推开小门,「恭送小姐。」她在身后行礼,我快步而出。 「看这局势,牙你觉得如何?」雷湛开口问道。 没人回应,其馀三人发觉怪异,各自从地图上拉回心神,看过去,只见被点名的牙心神不寧,「牙。」琛用手肘顶了顶自家兄弟。 「干嘛?」牙呆呆的回神。 「什么干嘛?」琛无言,「湛哥在问你话呢!」 「问……?」牙环顾四周,发现三人都瞧着自己,「呃…抱歉,湛哥能再说一次吗?」 雷湛挑眉,琛无奈的捂了捂自己的脸,「牙,是有什么事吗?」真皑问。 「事?没…没事啊!」有些心虚的摇头。 「你从一早就一直心神不寧的,在想什么?」雷湛叹了口气。 「呃……」见自家的大哥兼君主开口,牙迟疑。 「还不快说!」琛不耐的催促。 「好啦好啦!」被眾人盯着看的牙屈服,「我只是在想小梓啦!」 「张梓?」雷湛眉一挑,虽然心底明白自己兄弟不可能覬覦那个女人,可听对方明目张胆的承认在想自己的女人,心里不免一突。 「刚刚我从议事厅走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小梓。」 「然后呢?」真皑问。 「没什么然后,就间聊两句而已。」 「间聊?」琛不解,「那你有什么好一直想的?」 「就……只是觉得小梓该说跟平时不太一样呢?还是说又恢復到以前的样子呢?」 「嗄?什么意思?」琛彻底被搞迷糊了。 「你们也晓得,小梓最近的穿衣风格华丽许多,对吧?」 真皑和琛点头,「虽然很漂亮,不过跟以前比起来,总觉得哪里变了,可今天,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又穿回白色的素裙了。」 雷湛和真皑微皱眉,「那不是很好吗?还是这样的小梓比较清新啊!」琛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哎唷!我也不太会形容,」如果没有经过那场谈话,不知道对方的心境改变了多少,牙或许也会和琛一般,觉得并无不好,「反正我就是觉得她突然这样子,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想重新开始一样。」 雷湛一震,『我们重新开始,但,不做王,好吗?』早已哭得喑哑的嗓音。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103 什么才是真相 猛地,从椅子弹起,「湛哥?」真皑的眉皱得更深,牙和琛则被吓到。 「我去看看!」语毕,快步离去。 急速的来到偏远的别苑,忐忑不安的走进,不见任何人影,「张梓。」出声叫唤。 回答的,只剩一片寂静,一阵恐慌,「不会的,不会的……」雷湛喃喃自语,不愿放弃的跑进内间。 空无一人的房间,昔日坐在梳妆台梳发的纤细身影消失踪影,一封白信取而代之。 雷湛发现自己一身冷汗,伸出的手颤抖不已,他不相信,对方就这么离开,艰难的拆开信封,娟秀的字跡如主人,让人赏心悦目,却诉说着那一字一句的残酷。 雷湛,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这座王殿,对我来说,已经有了太多太多的负担,和你一起开心的,幸福的,暗自垂泪的,痛苦的,当我今天提笔写这封信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回忆。 最近我总是想起,我们初遇时的场景,那还在丝尔摩特的我们,以及我刚来到格达密切的日子,你知道吗?有一种爱情,会一点一滴的累积,似水长流,直到发觉时,早已深陷的不由自己,或许在你和阿瑟音之间那种浓烈的刻骨铭心下,这样的爱显得渺小不值。 你曾说过,因为有我,才有狼王,也说过,只要有雷湛一天,身边就会有我张梓的位置,我多么想形容出我当下的怦然心动,希望能告诉你,当时的我有多幸福,只是我现在终于明白,说多了,也只会说明我们之间,有多么遗憾。 你还记得你问过我,清水离别时和我说了什么吗?她告诉我,身为狼王有太多无可奈何,所以希望我,未来有一天,不要恨你,让我原谅你。 当时的自己还太过年轻,不明白清水和铁克斯如此相爱,为何不日夜相伴?反而选择远居人跡,直到我现在终于明白,太过心软的女人,无法成为狼王的助力。 当我爱上你时,你还只是雷湛,直到现在互相伤害时,你已是狼王,或许就如每个人所说,错不在你,而是因为我只是个人类,狼王与人类,从一开始,就不可能。 雷湛,我好累。 你可以怪我,怨我,拋下你自私的离开,可面对狼王,我没有再爱的勇气,我想重新开始,重新做回单纯的张梓,而你若也只是平凡的雷湛,要是这样,该有多好? 我走了,离开了王殿,却捨不得离开你,我不想逼你,只想安静的走,如果你愿意放下一切,我想,我们能重新开始。 日落之前,我在清水的旧居等你,等只是雷湛的你。 日落之后,如果我没等到你,我就会离开,让自己放下你,而你,身为狼王的你,也放下只是个人类,只能在你人生中划过的我吧! 张梓笔 雷湛颤颤的抬起头,茫然的望向,那高掛的嫁衣,艷红似火。 蝉鸣声响,叶缘泛黄,推开木门,满是灰尘的傢俱,藉由阳光看见尘埃在空气中瀰漫,还依稀能看见,床铺上躺着柔弱的人影,而年轻的自己满是活力,期盼用欢愉的口气,为那温柔的女人带来多一点生机。 如果要说转变,那便是从清水倒下的那刻吧! 『花,一生为某人努力绽放过,如同女人,一生用尽力气爱过,便已足够。』身为幽兰花族的清水,即便离开了从小生长的环境,面对无情的狼王,她也从不放弃。 那样的勇气,那样的无悔,也只有那样伟大的女人才配拥有的吧! 「雷湛,」走出木屋,仰望天空的烈日,「我等你。」呢喃。 烈日渐渐转弱,辛勤的工作一天,即将要落下,万物也随着准备休憩,看着昏黄的天际,心中不免失落。 虽然信的内容写似不留恋,其实自己还没准备好放弃,即便日落,天黑,自己仍走不开,不想轻易放弃,「你明明说过,要重新开始的,难道,王位真的如此重要吗?」一颗泪珠失望的滑落。 远望那硕大的圆月,是该放弃了吧? 啪吱!一根枯树枝被踩碎。 我一怔,用手快速抹去眼泪,勾起笑容:「雷湛你果然来了。」 嘴角僵住,别于男性高大健状的身影,来的是窈窕,却日渐消瘦的人形,「阿瑟音。」收起笑容,警惕的盯着对方。 她不似平时,总是穿着俐落的皮服,今日的她,娇艷如花,艷红色的嫁衣增添了女人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说呢?」阿瑟音勾起美艷的笑容,「当然是知道你会在这里的人告诉我的啊!」 原本悄悄后退的步伐一顿,「是吗?」我垂下眼帘,你已经做出决定了是吧?雷湛。 「虽然你终于识相知道该走,不过阿湛怕你以后要是纠缠,传出去堂堂狼王曾打算立一个人类为后,恐怕会给他带来一点麻烦。」 「所以你就自告奋勇替他来解决我?」我正眼看向她,「你确定吗?上次你的自告奋勇似乎并没有为你带来他的垂爱。」嘲讽笑道。 她脸上的笑靨冻结,彷彿想起什么的扭曲一阵,随即恢復正常,「没办法,谁叫阿湛总是依赖我呢?」她重新胜利般的笑道,「他不能没有我。」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她突然想起的说,「如果不是你决定离开,阿湛搞不好不会那么快醒悟,他终于明白,在这世界上,只有我是真心为他好,也只有我不会离开他,甚至能在他称雄霸业上,给予最大的助力。」 「为他好?哼,」我冷笑,「杀了他儿子也算为他好?」 「那才不是他的儿子!」她愤怒咆啸,「我绝不承认,那与骯脏人类混血的杂种是他的血脉,整个格达密切也不会有人承认!」 抿了抿唇,「不管承不承认,我已经无所谓了。」忍下心痛,佯装洒脱,「而且他多虑了,我张梓从不做反悔之事,今天我选择走,日后定不会再与他和格达密切有任何瓜葛,我会完全消失在他往后的日子里。」面对那总需要二选一的爱情,我已经感到疲惫。 「我不在乎,」她耸肩,「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做到真正的消失。」她从袖口中抽出一把短刀。 呼吸一窒,看来妥协是无效了,不打算再浪费唇舌,直接转身逃跑,跃进林木中。 窸窸窣窣,奔跑踩过片片杂草,我的人生只剩残破的月光带领,「人类,你跑不掉的。」声音从容,不急不徐,似乎追上我不费她丝毫力气。 踢到一条隆起树根,踉蹌扑地,泥土弄灰了白裙,自己挣扎想起身,「呵呵。」嘲笑的玲瓏笑声从头顶上传来。 起动的身体顿住,不甘心的握住沙土,「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 她没有回答,但我仍能感觉到她不屑的目光,我缓缓起身,看着阿瑟音手中的短刀,再看向她冷酷的笑容,「是你默许三夫人下的毒对吧?」她没有回答,「就是因为如此,处决三夫人的隔夜,雷湛才会与你对质,夺除你的军权,把你幽禁在自家中。」 「那又如何?」她不在意的挑眉。 果然,我深吸一口气,即便早已猜到,可听见那人亲自向我承认,心中仍不免波涛汹涌,「你该明白,雷湛大可以杀了你。」 「他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他爱你。」嘴里有苦,却还是说出,儘管她表面不为所动,她的手却更紧握刀把,「但只要你现在杀了我,他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再爱你了。」 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我只能赌,用她最在意的事情,让她无法痛下杀手。 「湛哥不好了!」 议事厅内,那挺立的身影仍是站立,好像不曾改变,「绝情殿的侍女来消息,刚刚送饭时,发现牙被打昏在内,而且阿瑟音不见踪影。」真皑慌张的说道。 雷湛握紧拳头,「真皑,带上一队兵跟我走。」转过身,快步而出。 「湛哥我呢?」琛紧张问道。 「你,」雷湛停下,偏头,冷眼瞥向他,「看好牙,等候我回来处置。」 「……是。」琛硬着头皮领命。 阿瑟音的眼里闪过挣扎,可是久经沙场的磨练早已让她训练出狠辣,「或者我还有一个选择,杀了你,毁尸灭跡。」她下定决心。 盯着那闪落的银光,我侧身躲过,握在手中的沙土洒在她脸上,「可恶!」她一手抹掉,怒吼一声,「站住!」 我害怕的向前逃跑,她快速追来,一手抓住我的长发,将我甩至一旁,撞上树干,「没错,我是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买通膳房送菜的侍卫,下毒在你的饭菜里,我只是选择袖手旁观,但阿湛他怎能怪罪于我?」愤怒的眼眶泛着泪光,搭配血丝,如同血液在眼中流动。 我狼狈的仰靠树干起身,额角因撞击而流下鲜血,「我早告诉过他,那个孩子不能留,谁都无法证明那是他的孩子,他总是心软,可身为狼王,他不能心软,身边有一个人类女人,已经令他成为眾人的笑柄,我不能…不能再让他有个和人类混血的子嗣,所以我只是选择沉默而已,为什么他要恨我!」神色疯狂的大吼着。 「都是因为你这个人类,如果没有你,这个国家的王后就是我!阿湛的心也只会是我的!」她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刀子高高举起,「你放心,就算阿湛事后发现你的尸体,也会因为刀子上的毒,以为是三夫人的馀党为了报仇痛下杀手,他不会知道是我的,等待事过境迁后,他终究会忘了你,继续爱我,封我为后。」 「可…悲,」我呼吸困难的吐出,「太可悲…了。」 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阿瑟音一顿,「你说什么?」 「我说你好可悲。」我撑起笑容,「你爱他,是因为他是王,而我爱他,是因为他是雷湛,你根本……不配爱他。」双手挠抓她箝制住我的手,期望能挣脱开她的束缚。 「才不是!」她尖叫。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一直无法真正的走向你。」每每提到阿瑟音,雷湛总是满脸复杂,或许是因为过往,也因为她那小小心思,「就算他再爱你,也不会封你为后的。」 「闭嘴……我叫你闭嘴!」高高悬起的刀刃,不再拖延的挥下。 稀疏的月光照在刀刃上,仍带出一抹皎洁,还记得,他确定成为真正狼族的那个夜晚,也是个皓月当空的夜晚…… 瞬间,箝制的人影悬空飞起,空气快速重新流进我的鼻腔内,「咳咳!」我不适摸着脖子咳嗽。 「你没事吧?」对方关心的轻拍我的背。 我怔住,看向对方,那翡翠般的眼眸满满关怀,「稚森……」再一一看向周遭的背影,「梅姐姐、提安、孔令……」顿时鼻酸,「大家……大家都……」 「你流血了。」稚森眉眼不忍,温柔的将我扶起,手却不肯放开,只因为…他的思念倾巢而出,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稚森。」温醇的嗓音从黑暗中响起,听似温和,可熟知的人都清楚,饱含警告。 稚森似被浇醒般,手缓缓松开,与我一同转向从黑暗中走出的人影。 没了囚徒的狼狈,凌乱,黑色挺拔的西服,铜线描绘出一朵带刺藤蔓缠绕的蔷薇,全数被固定在脑后的黑发,凸显出饱满的额头,还有那在黑暗中闪烁明亮的金瞳,他就如从前般,从容优雅,高贵得令人无法侵犯,「婪燄……。」 飞在空中的阿瑟音灵活翻身,俐落的站定,惊愣的瞪着眾人,「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接人的。」孔令笑。 「这里是狼国境内,恐怕不欢迎你们,请阁下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阿瑟音僵硬的说道。 「不客气?哈。」提安瞟了她一眼,「凭你能怎么不客气?别忘了,你可是老大的手下败将呢!」 阿瑟音脸色一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不讶异稚森他们还活着?甚至还说阿瑟音曾输给婪燄?我困惑地看着他们。 「小梓,别紧张,这是我和阿瑟音小姐的一项交易,一项给予战俘的有利交易。」在我身后的婪燄微笑解释。 『她曾经为我挡下一刀,代替我被敌方俘虏,她救过许多弟兄,救过我,现在她需要帮助,我不能不管她。』牙的声音响起。 俘虏?战俘?还有…交易? 「婪燄,你是什么意思?」我困惑的转向他。 「我没做什么,只是好心告诉她那场战争的真正意义,并给了她一个选择。」婪燄耸肩,轻描淡写的说道。 「真正意义?」我眉皱起,看向阴沉脸色不吭声的阿瑟音,心中燃起不妙的预感。 「这是一场,宣示主权的战役。」婪燄淡淡的解说。 心狠狠一震,曾经我不明白,为什么雷湛非打不可那场战役?而那场战争到底是什么改变了阿瑟音?「全都是……因为我?」脸色倏地惨白。 「去死!」阿瑟音怒吼,朝离自己最近的孔令飞扑过去。 「小心,刀子有毒!」我惊恐的尖叫。 本来打算接招的孔令听闻,立即改变动作的闪躲开来,「有毒?」梅皱眉。 「什么毒啊?感觉打起来会绑手绑脚的,真麻烦。」提安撇嘴。 「或许有解药,我们也不用太在意。」稚森轻松的提议道。 「不,那没有解药!」我紧张的说道,不想让他们大意。 「没有解药?」稚森偏头看来,寻求婪燄的主意。 婪燄思考不过几秒,随即吐出答案:「鳩兰。」 呼吸停顿,我难以继续吸吐,那日的疼痛,椎心刺骨,彷彿每一秒的垂死挣扎都还歷歷在目,忍不住倒退几步,远离他们,「小梓?」稚森和婪燄注意到我的后退,不解地开口。 「为什么……」小脸森白,双眼睁圆,煞是无神的望着婪燄,「为什么你会知道那是什么毒?」 婪燄一怔,显然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个问题,「真皑说过,我中毒的事情早已被雷湛下令封锁,除了他们也只有兇手会知道。」我傻愣地唸出脑中所想,却不敢再往后细想,掌心渗出冷汗,「而你,却能从阿瑟音手中的毒直接联想到是什么毒,为什么……?」我不想相信,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润。 「你还看不出来?明明早就应该死的血族,全部都安然无恙,而他们的头领却成为战俘被带进格达密切,甚至能轻易猜到那极为少见的死毒,你觉得主谋是谁?」清脆的冷声响起,「诚如他所说,一切都是一场交易。」阿瑟音冷笑。 「不会的…不会的……。」我摇头不愿相信,泪珠违背意愿的逕自掉落。 「从一开始,他就製造随机俘虏的假象,可目标早就瞄准为我,在战场上,我救了牙,但也落入他的圈套,成了敌军的战俘,他没有伤害我,只是告诉我这场战争的真相。」阿瑟音娓娓道来。 「这是一场非必要的战争,可对阿湛和他而言,却是非战不可,仅因为透过这场战役,他们才能分出胜负,这场战役的意义一直都是你,谁赢了就能得到你,得到你,谁就赢了。」当初那双和善的双眼,如大地般朴实的眼色,沾满悲伤,眉眼间透出绝望,「有多少家庭盼不到自己的亲人,多少爱人等不回自己的挚爱,死伤成千上万的弟兄,一切却都只是因为身为低等人类的你……。」 我从不明白,为何从战场上卸甲归来的她改变了这么多?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针对我,面对我她再也无法真心相待,全当我是祸星看待,如今这一切都有了解答,看向阿瑟音的眼神我终于戴上了愧疚,「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阿瑟音对不起……」 「你以为身在深宫内院的三夫人怎么有办法得到罕见的毒药?」她不理会我的道歉,只是冷冷地反问我。 「我……。」心一惊,说不出口。 「是我一手蒙蔽他们都还活着的真相,与他们合作,配合这个男人上演了一场大戏,以为只要让他们带走你,格达密切就能再恢復平静了,这样阿湛也会回心转意看见我,没想到……」她笑了,笑得自嘲,「到头来,阿湛却误以为是我,是我把毒给了三夫人,哈…哈哈哈──」仰头嘲笑自己。 「杀了她。」一旁不语的婪燄终于开口。 「不要!」我大喊,却阻止不了听命的四人朝她涌上。 「小梓,跟我走。」婪燄转向我。 「我……」 「可恶!」阿瑟音低吼,手中的短刃被提安抢下,孔令一脚将她踹飞。 「不……」盯着那双剔透的眼睛,难过的吼出:「你答应过我要成为宝宝的乾爹,婪燄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的!」 婪燄张口,唇瓣动了动,话想说出口,到嘴边却吐不出,那悲伤将他准备好的说词全堵在了胸口,「你答应过我,会像我一样的爱他,会帮我好好照顾他,你明明答应我那么多,为什么你却什么也做不到?」哽咽地质问着,「我以为我的孩子很幸运,他出生之后,他会有两个疼爱他的父亲,然而,不管是你还是雷湛,都没人想真心保护他,在这不容他的世界里,为何连他的父亲们也容不下他!」 「小梓……」他想解释,困难的说道,「那个孩子…不能留。」 「哈,」我低下头,苦苦大笑一声,「你知道吗?你们真的能成为很有默契的好朋友,因为就连这点,你们也都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小梓,老大他不是那个意思。」梅不安地看着我,试图想安抚崩溃边缘的我。 「小梓跟我们走吧!」孔令劝道。 「没错,我们很想你,跟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我还要吃好多好多烤鸡翅。」提安故作朝气。 「你们……」我抬起头,环视每个人,曾经以为死去,让我痛哭好几夜的他们,「你们都知道…是吗?」 所有人脸色一僵,「小梓你听我解释,我们和老大都没想过毒会下在你身上,因为那个女人说要弒君,我们才想说……」稚森惊慌的解释。 「与其弒君,不如杀了祸害的源头。」阿瑟音徐徐开口,美丽的脸庞上绽放出狠然的笑花,「我是这么告诉她的。」 「弒君……」我喃喃的重复,缓缓的将视线移回婪燄,「你明知道…我爱他……」 婪燄一震,金瞳微睁,紧抿双唇,不让那丝妒恨显露而出,「你明明知道我爱他,你明明答应我会放过他,为什么你要这样做?难道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只是在欺骗我而已吗?」绝望的轻呢问声。 一颗水珠从颊边滑落,分不清是毛骨悚然的冷汗还是伤心至极的泪珠,咬住下唇,不想痛哭失声,无法再看,所以选择转身逃离,「小梓!」稚森大喊。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104 血族无心 狼人无 衝出林木,「小梓不要!」婪燄惊慌地大吼。 我颠簸的停下步伐,面向前方,硕大的满月,眾星拱月,宛如一伸手,就能摘下那发光的主角,然而只要再前进一步,便会掉下那陡峭的悬崖,人生就是这样的吧!痴心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最后的下场就是坠入深渊。 「小梓,你冷静一点,跟我回家好吗?」婪燄好言相劝。 家……?盯着那黑暗的谷底,脚步一挪,更加靠近悬崖的边缘,「张梓,站住!」震天的怒吼。 我怔住,回过身,被月光照耀得发亮的银发出现在眼前,鼻挺的皮服,扎起的小马尾,充满阳刚气息的脸孔怒不可抑,喷发的手臂肌肉被黄金的狼头臂环牢牢扣住,一颗眼泪从眼角滚落,终于在模糊中清晰,看见那一直在等待的身影,「雷湛……」哽咽的双唇颤抖,胸口的委屈和悲伤,我握紧双拳,努力克制想扑进他怀里大哭特哭的慾望。 「张梓你不要急,慢慢过来。」雷湛深吸一口,压下内心的恐慌,强逼自己镇定地说道。 「小梓。」婪燄不甘示弱,走出树木的阴影,出声叫唤。 雷湛一愣,转过去,「你真有胆量,还敢再踏进格达密切。」 「谢谢你的夸奖。」婪燄也望去,优雅微笑。 「哼,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掉的。」雷湛冷笑一声,「来人,拿下!」低喝一声。 军装的士兵们从后方的黑暗中涌出,「阿湛…。」阿瑟音出声。 所有人马停住,一名落魄的女人从树林中被拉出,孔令狠狠抓住,不让阿瑟音有任何一丝一毫脱逃的机会,「阿湛,救我。」长发披散,小米色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发现稚森等人,雷湛不禁惊愕,再看见阿瑟音的凄惨,「婪燄,」凝重神色,「放开她。」 婪燄笑了笑,「提安。」点名。 提安迅速一射,尖锐朝雷湛面前直直飞去,「陛下!」真皑紧张一喊。 雷湛头一偏,大掌一握,一把锐利的短刀老实的落在手中,「这是……?」 「说来你该感谢我们,在你出现之前,我们可是从这个女人手中救下了小梓。」 雷湛缓缓皱眉,将目光移向狼狈的她,「阿湛你听我说,是他们,他们想掳走小梓,我听到消息,才会赶来救她的。」阿瑟音辩解。 雷湛的眉皱得很深,「我说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我答应过你会好好保护小梓,我不会再辜负你的!」阿瑟音挣扎着说,想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雷湛抿了下唇,思索一会儿,像是在判定她说的真假,「对了,我好心提醒你,刀有毒。」婪燄说。 「毒?」雷湛顿住。 「听她说,似乎叫…鳩兰,对吧?」婪燄微笑,故作不明的撇头问稚森。 雷湛瞳孔一缩,手握着刀柄紧了几分,「可恶的吸血臭虫,别想诬赖我!」阿瑟音强力挣扎,愤怒的尖叫,美丽的嫁衣因她的挣扎而撕裂整段袖口。 「陛下你觉得……?」真皑拿不定主意。 雷湛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把短刀交给真皑,「拿下他们。」 「是!」领命的士兵向前衝去。 两方交战,雷湛眼明手快,趁孔令和提安来不及控制阿瑟音时,一手拉住阿瑟音将她拥入怀中,退到战线之后,「阿湛。」阿瑟音感动地看着他。 紧握的拳悄然松开,心中最后一根希望之弦绷断,冷风吹过,心底顿时觉得冷颼颼的。 接连击倒好几名士兵的婪燄和雷湛终于正面衝突,「终于可以和你面对面交手了。」雷湛激发出斗志,将阿瑟音推向自己身后的安全之地。 「这次,我们不需要再站在人群之后了。」婪燄扯出一抹冷笑,同样斗志高昂。 一瞬间,两抹身影消失在原地,隐约在半空中看见模糊的身影,还有激烈碰撞的声音,锐利的长甲飞快的刺向最脆弱的眼部,一隻修长的手更快的格挡开来,一边力量取胜,一边是速度更胜一筹。 面对眼前的激战,脑海中似乎窜过许多模糊的画面,在那些梦中,有一个苦苦乞求的女声,她总对我说着,救救他们…… 眼前宛如出现一棵滔天的大树,四处火光,一个女人在激烈的战斗前,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断地哭泣,「别打了…」呢喃。 直直而来的利爪,对方早有预备,倏地,利爪改变方向,朝对方丝毫没有防御的胸口而去,对方似也不在意,利齿伸长,双手朝敌人的脖子飞快而去,「可不可以…别打了……」悲伤的哀求着,「别打了!」不知不觉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掩面不愿再看的失控尖叫。 双脚不自觉的后退,一颗碎石被我挤落掉进无底的深渊,「小梓(张梓)!」两声惊慌的叫唤。 所有人停下动作,四周终于变得寂静,一颗颗水珠从指缝间滴落,「可不可以别打了?可不可以……」放下手,泪流满面,「不要再打了?」 「好,我们不打了,小梓你不要再后退了。」婪燄收回手和利齿,柔声劝道。 「没错,张梓你站稳,慢慢过来。」雷湛大手一挥,士兵和稚森等人全数分开。 我却摇头,不断地摇头,所有人愣住,「张梓快点听话,快跟我回去!」雷湛因为恐惧而开始暴躁。 「回去……」我迷惘的望着他,「去哪?」 「是狼王的王殿?还是血族贵族的庄园?」我呆呆地反问着,雷湛和婪燄同时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回家……我的家又在哪?」 我仰头迎向黑夜,「天下之大,我的容身之处又在哪?难道…身为人类就不配被爱吗?难道身为人类就不能被平等对待吗?难道……在这个世界,身为人类错了吗?」嘴里嚐尽泪水的苦咸。 听令于他的部队,象徵王权的臂环,「你已经做出答案了,对吗?」我凄然的看回雷湛。 「我……。」雷湛心里堵得慌,他放不下,放不下格达密切,那与身俱来的责任,也放不下她,那早已刻入骨血的存在,他还没想好,还没思考好,做不出决定,天色却早已暗去,「张梓别说傻话了,快跟我回去,两日之后就是封后大典,别再任性了。」雷湛焦躁的说。 「陛下别……」真皑皱眉,他出声想提醒雷湛,希望他能好好安抚,别再刺激对方。 「陛下……」我轻声附和,「是啊!你是陛下呀!」嘴角高高悬起,眼泪却无牵无掛掉落,滑过笑脸,形成一幅哭和笑共有的辛酸画面,「王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雷湛震住,王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小梓。」婪燄紧皱眉头,胸口不明的胀痛,脚步向前,想将对方拉进自己怀中,狠狠抱紧。 「不要过来!」我尖叫。 婪燄脚步停住,「到头来,你还是在利用我而已,婪燄。」我将视线转移到离我最近的他身上。 他呼吸一窒,「让自己被关进牢里,造成我和雷湛之间的误会加深,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策画。」心碎的看着那我曾费尽心思想要他过得幸福的人。 「利用和欺骗,」将视线来回在他和他之间移动,最后绝望的注视他们,「难道对我真心相待,诚实坦然,真的那么难?」 「张梓。」雷湛跟着上前。 「阿湛!」阿瑟音紧张的拉住他。 他顿住,回头看向那个无助的女人,心疼和挣扎在脸上交织,见状,我扯出淡然的浅笑,几乎融进身上的白裙中,又好像下一秒就会淡化在黑夜里,「你从没说过爱我。」 雷湛瞬间冻结,「这么多年,你从没对我说过一句,你爱我,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你有多爱她。」也许这才是我们之间会走到这步的原因,「我曾以为你是不会爱,只要你肯学,我再多付出一些,总能让你学会怎么爱我。」说出多年来的想法。 他僵硬的转身面对我,「原来,不是你不会爱,只是,你不会爱上我。」我笑,笑自己傻,笑自己笨。 「我…我不是……」雷湛说不出,思绪凌乱。 「我的这一生,是不是总爱错人?」仰头望天。 眾人迷茫,不明白我在和谁说话,也没人回答,只有风吹乱发丝,长发风中狂舞,颈上金框的金球叮铃作响,带领我回味着这段日子的点滴,「血族无心,狼人无情。」垂下眼帘,默默吐出。 「人类,就这么不值得爱吗?」我问天,问这个世界的天,或问着不明所以就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力量,「不值得爱吗……」心碎的喃喃自语。 「小梓(张梓)……」 「不爱了……」我痛得难以呼吸,「如果付出整颗心去爱的下场会是这样,那不如不爱吧!再也不爱了,寧愿恨,也不爱了。」一片片的碎心随着眼泪纷飞,哽咽的颤抖说道。 缓缓收回远望的视线,看向他们,这一辈子,用尽力气去深爱的两个男人,「别再打了好吗?」我勾起微笑,温柔清新,就如初遇他们时的自己,「做不成朋友也没关係,就让我再任性一次,答应我,和平相处好吗?放过对方,放过自己,也放过我。」 他们互看对方一眼,复杂纠结,「还有,再答应我一件事。」 他们看回我,「下辈子,可不可以…不要再相遇?」 雷湛和婪燄猛力震住,瞳孔瑟缩,「下辈子,」就算泪眼婆娑,我也想好好再看清楚他们一次,心中的挚爱,也是把我的心划破割烂的刽子手,「能不能别再来打扰我平凡的人生?」 单薄的身子轻轻往后仰躺,「张梓(不要)──!」两个男人大吼的向前扑去。 透明的白纱飘过指尖,却握不住,只能放任它的主人坠入黑暗,消失在自己眼前。 「张梓──」雷湛失控的狂吼,婪燄愣住的瞪着自己伸长的指尖和无尽的黑暗。 又一次,失去了她。 婪燄和雷湛无法回神,这一次,谁都没有得到她,没有分出胜负,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像破了洞般?什么也感觉不到。 「陛下(老大)!」双方人马同时出声。 两人一惊,转向对方,『别再打了好吗?』轻声细语。 「……都退下。」雷湛开口,蠢蠢欲动的士兵们听见,只好不甘愿的退开,「你们…走吧!」 婪燄盯着雷湛,雷湛却像疲惫不堪般地垂下眼帘,望着无底的悬崖下,「她不会死的。」婪燄突然开口。 雷湛一颤,婪燄握紧双拳,转身背对他,「我绝对…不会让她死的!」脚尖一点,身影飞跃,消失在眾人之前。 稚森等人追随婪燄的步伐急速离去,「陛下……。」真皑出声。 「把阿瑟音带回议事厅。」雷湛黯然交代,「还有,派出所有人手,搜寻谷底,传令下去,就说……」雷湛顿了顿,嚥下噎在喉咙的疼痛。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真皑领命。 议事厅内── 一名穿着美艷,嫁衣却破碎,狼狈不堪的女人跪在地,四个男人像是包围也像分散的站着,最前方的男人冰冷着脸不发一语,一把短刀拋置女人面前,「御医院那里已经证实,这把刀上抹有鳩兰剧毒,我现在只问你,这把刀,是你的吗?」雷湛问。 看着地上的短刀,阿瑟音勾起苦涩的笑容,「你觉得呢?」 雷湛没有回答,「所以你承认,这是你的刀吗?」真皑质问。 阿瑟音抬起头,只见雷湛眼里的冷漠,「如果我说不,你还愿意相信我吗?」乞求般的笑容,雷湛不为所动,她的笑容凋谢,「是,这是我的刀。」垂下眼帘,承认。 雷湛没有表现出震惊,了然于心的低下视线,「阿湛,你还记得这刀吗?」她盯着虽然朴素,老旧,仍明显看得出主人有多细心呵护的短刀,「这是我成年那年,你送给我的礼物。」在外流浪多年,日日夜夜,她总会替刀刃细细打磨,将对他的思念都投注在上。 雷湛没有答覆,但她知道,他还记得,不然他不会在看见这把短刀时,就明瞭自己的谎话,即便如此,他还是要亲口问她,他终究…还是太过仁慈。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小梓!」琛震怒的吼道。 「是啊!为什么呢?」阿瑟音默默重复,反问自己。 「或许一开始只是单纯的羡慕,羡慕阿湛对她的宠爱,再来就是困惑那个男人为何也同样的执着于她,我不明白她的魅力所在,然而只为了你们之间的斗争,让多少人拋头颅,洒热血?有多少弟兄死在我的怀中?」她的眼神空洞,回想着那一个个浴血,不甘心就这么英年早逝的面容。 「那你该恨的,是我。」雷湛冷冷地开口。 「恨你?」阿瑟音苦涩的拉扯嘴角,「你是王啊!我怎么…恨你?」 「伤害你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难道就因为我是王,所以你不恨我,反而选择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吗!」他的眉忍不住皱起,奋力忍耐撕裂的痛感。 『我说你好可悲。』那抹脆弱的笑顏在脑海中浮现,『你爱他,是因为他是王,而我爱他,是因为他是雷湛,你根本……不配爱他。』 王吗?阿瑟音望着眼前男人的逞强,心疼,也心碎,「也许,从我们再遇见的那刻,你对我而言,就不再只是记忆中的阿湛,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权倾天下的狼王。」 语塞,呼吸困难,他无法再面对她,因为只要看见她,便会让他想起那为他付出一切,却被他辜负,最后绝望跳崖的女人。 痛苦地闭上眼,不再看,「她,就交给你处置吧!」语毕,雷湛大步越过她。 交错的身影,原本交缠的情缘,此刻终于分开,这一生,他和她,再无可能。 如果,我们没有重逢该有多好?或许这样就能够把彼此最美好的那一面,永远保存在对方心中,这样我还能是你心中亲密的姐姐,尊敬的师父,无法忘怀的初恋,以及不可抹灭的遗憾。 真皑和琛看着那直直离去的背影,他们知道,这一辈子,他们的君王不会再留恋这个女人,也不会原谅自己。 转头看了一眼默不吭声,始终站在角落的男人,同卵双胞的琛甚至能感觉到一股不明的心痛,痛得令他想大吼,想扭动挣扎,却又沉重得无法动弹,「琛,我们走吧!」真皑拍拍他的肩,偕同离开。 整个大厅,只剩他和她,她转向他,他总是看着她,而她只有在雷湛离开时,才会正眼看他,「牙。」她出声叫他。 他呼吸停顿,「……对不起。」她垂下眼帘。 他一震,她对他,只有道歉吗?必须用力抿唇,才能制止双唇的颤抖,许久,他和她,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为什么呢……」一丝抖音。 她抬头看他,「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她呢?」 牙还记得,他去求对方放了她时,对方的怨吼:『在所有人都嚷着留不得我时,谁替我说话过?我真心待你,待你们所有人,整个狼国都要我死时,你们谁为我挺身而出过?』 对方的表情狰狞,『当狼国的女战神,狼王的良师益友,青梅竹马,甚至是初恋情人,口口声声说留不得我也留不得我的孩子时,你们谁求她放过我!』他曾以为,在这争宠夺爱的争斗中,对方到底也不再纯净,被忌妒污染了心灵,然而,那却是对方真正的求救。 是啊!为什么自己没有去为她发声?就因为对方只是个人类吗?又或者,他们旁观者始终看得清楚,雷湛的心陷得有多深,所以不曾想过,对方会有委屈,所以他才会相信阿瑟音,心疼阿瑟音,放任阿瑟音。 「因为,阿湛爱她。」阿瑟音颓然的说。 「可,湛哥不知道自己爱她。」牙痛到窒息,「他以为,他爱你,你怎能利用湛哥去伤害她?甚至还狠心的痛下杀手?」 阿瑟音沉默,没有辩解,牙走到她面前,「我曾经以为是小梓变了,没想到,变的人,一直是你。」 变了吗?是吧!自从听见那魔鬼诱惑的嗓音,与之交易后,自己就被蒙蔽了双眼,以为只要那个女人消失了,那她所拥有的一切,就全都会变成自己的。 「阿瑟音……」 扑通一声,牙同她,跪在地,与她面对面着,咬住下唇,曾经在战场上坚强而体贴,如今也因妒恨变得美艷而狠绝,头倏地低下,强硬的吻上,阿瑟音愣住,脸颊感觉到对方传来的湿润,些许的苦咸随着交缠的唇瓣流进口中。 倾尽所有情感,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亲吻,「能不能也看看我?」卑微的哀求。 鼻酸,即使面对雷湛的对质,她也只是感到心死的空荡,然而,牙的一句话,却让她热泪盈眶,说不出话语,得不到回应的牙,低下头,双拳紧握,「你的罪,我帮你赎,你……」他哽咽,低着头不看她的站起,「走吧!」 「去哪都好,就是别再回来了。」牙吸吸鼻子,一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冷漠地离去。 第二个,越过她,不再看她的男人,一滴眼泪掉落,「呜……」终究,忍不住,哭出声。 『湛哥,』真皑为难地开口,『还是……。』没有消息,说不出口,只能代替地摇头。 『找,』雷湛垂着眼,两个月的未眠,让他疲惫不堪,可他怎么也睡不下,因为他只要闭上眼,那夜的画面就会浮现,一遍又一遍看见那决绝跳崖的白色人影,『继续找。』他不放弃,不能放弃,只要没有找到尸体,就是最好的消息。 风,呼啸而过,崖边,只剩一个男人,『下辈子,可不可以…不要再相遇?』苦苦的哀求。 「那这辈子呢?」沙哑的低问,「张梓,这辈子还没结束,你又去哪儿了?」 『你从没说过爱我。』那笑容好浅,浅得好像早已准备好要消失不见。 「为什么不再给我一点时间思考?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远方的星辰就像对方的眼睛,灵动闪耀,「张梓,你到底去哪儿了……?」雷湛挫败地皱起刀刻的脸孔,悔恨低诉。 「人呢?」如酒般的声线,让听的人如痴如醉,如果不那么冷清的话。 排排站好的三男一女面露难色,「呃……」稚森僵硬开口,「还是没有任何讯息。」 「狼族那呢?」 「听说也是没有进展。」梅摇头。 「只是个人类,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像是轻声自问,却是实在质问。 「这……。」提安不安地皱了小脸。 「就好像一开始一样。」孔令突然想到什么的说话。 所有人一怔,是啊!就如当初般,「凭空的出现,凭空的消失?」背对眾人的婪燄喃喃自语,只有他和雷湛才知道,她有多留恋那个世界,因为还有一个她怎样也得保护周全的男人在那里等候。 思及那个叫作陈彬的男人,犬齿隐隐想伸长,除了雷湛,那个男人也在她的生命中佔有极重要的地位,她就这么走了?不在乎自己和雷湛,心死的,巴不得想回到那个男人身边?婪燄隐忍,不让愤怒显现出。 「找,」他轻轻的深呼吸,压抑住情绪,「给我翻遍世界地找,我就不信那个女人能躲到哪里去。」 「是。」眾人低头领命,退出房间。 窗边,洁净的脸孔,镶着如宝石般耀眼的金眸,不进人气,『做不成朋友也没关係,就让我再任性一次,答应我,和平相处好吗?放过对方,放过自己,也放过我。』记忆中应该充满活力的笑容变得卑微。 还记得,她也曾经这么拜託过自己,『放下我吧!婪燄。』她轻声说道,『从此,我张梓与你婪燄,再也两不相欠。回归平行线吧!』 平行线,不会再有交集,不!他不能接受!她是他的,从一开始就是只属于他的东西! 用力紧握,手中的红酒杯破碎,碎玻璃用力扎进他的掌心,他不痛,跟胸口的胀痛比起来,根本一点也不痛! 『下辈子,能不能别再来打扰我平凡的人生?』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自己擅自决定。」找不到瑕疵的脸孔阴冷,「小梓。」冷硬地喊出那让他痛苦万分的名字。 番外 皇甫祺-九蛇帝王的诅咒 那次,在心平宫前,被对方狠狠甩了一巴掌,『你根本不配做皇帝!』那句话,让他勃然大怒了一整天,想再去找对方,在玄天宫外徘徊了好几回,最后还是为了大局着想,打算回到帝清宫继续批阅奏章。 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才刚踏进帝清宫,便看见平治被一人挟持着,『陛…陛下!』一脸恐惧。 皇甫祺眉头扯动,马上听见后方传来许多脚步声,转头一看,果不其然,一群黑衣人持刀堵在门口,而领军的竟然是眼熟的人,双眉皱得更深,『别动,』一剑穿心,平治黯然倒地,『他是我的。』皇甫靖凌走上前。 皇甫祺面对自己的胞弟,『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沉下脸色。 『你,』长剑抵心,『不配为帝。』 盯着那双无情的凤眼,听见那冰冷的话语,皇甫祺感到窒息,不管是因为那双像极芯妃的眼睛,还是因为那句同稍早从那聒噪人儿所说的话。 他到现在还想不透,儘管答应放过皇甫靖凌,也依然派人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而现在竟然无声无息的杀进皇宫,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领军的那人,是狼族的将军,疑似叫作牙,明显皇甫靖凌是获得了狼王的协助,难道皇甫靖凌不知道那女人和狼王的关係?况且若是狼族插手,为何婪燄那边没有动静?他也成了皇甫靖凌的盟友?不,三年前,他帮助自己扳倒其他人,没道理现在会选择其他人,尤其皇甫靖凌还接受了狼王的帮助。 她知道狼王也来了吗?想到这点,原本雀跃的心灵沉淀下来,不,皇甫靖凌恐怕不会让她知道有关那场叛变的事情,他可捨不得自己在她心中温良恭谦的美好形象有一丁点污点,从她今日来看自己的言行便能看出。 狼王……如果她知道了,还会跟自己走吗? 被扣住的双手握成拳,两道剑眉深深皱起。 顿时,火焰摇曳几回,皇甫祺收回思绪,警戒的转向不远的暗处,「都来了,何必藏首藏尾?」 黑暗之中没有脚步声,却渐渐浮出一名身影,「不是藏,只是在欣赏。」最先出现的下半部脸庞正掛着友善的微笑,「堂堂皇帝难得有如此落魄之时,就该好好欣赏。」 盯着走出暗影的婪燄,黑色的西服在黑暗中很是融洽,白皙的脸庞一贯从容优雅,好似这不是地牢,而是某处交谊会场,皇甫祺瞄了一眼对方腰间的配剑,心知肚明对方不是来救他的,「你帮了他们。」肯定句,因为这是导致他会沦落至此,唯一的可能解释。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婪燄笑了笑,没有否认,「为什么?你可知凌弟身后的人是谁?」 「当然。」不管是自己还是雷湛,任何一举一动都不会逃过对方的掌控之中,因为就怕错过一点关于那女人的消息,所以当打听到疑似那女人的消息时,双方才会先后动身来到蔓陀国。 听见对方的回答,皇甫祺眉头扯动,难道婪燄与狼王不再敌对了? 「不过,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是常识。」他笑咪咪地解释。 主要敌人……「是因为她?」皇甫祺震惊。 提及那名不乖的女人,还想到前几日的争吵,婪燄很有〝肚量〞的把所有在那女人身上得到的不愉快,全部怪罪到皇甫祺身上,「张梓竟能让你和狼王联手,就只为了扳倒我?」 皇甫祺不敢相信,难道他从头到尾都错看了那个女人的影响力了?突然想起那场莫名的战役,起初打得如火如荼,最后却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他猜不透是什么原因,甚至还耻笑不可能是因为她,结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类!」 「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你有什么想问的,儘管问。」婪燄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烦闷的心情就舒爽了些许,轻松笑道。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面对婪燄的背叛,他既愤怒也困惑,要是婪燄仍合作于他,甚至不用出手协助,只须简单提醒一句,今日他便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只有一件事。」婪燄举起那修长的食指,「你覬覦她。」 皇甫祺一窒,「我已经告诉过你,她是我的东西,而你却妄想碰她?」婪燄笑着摇摇头,笑他的不自量力,食指还附和的左右摇摆,「你是个谈得来的朋友,脑筋清楚的盟友,自身潜力也配得上你的野心,与你合作本是件具有长期效益的有利买卖,助你登上帝位,保持良好合作关係,一切都符合我的投资计画,可惜了。」 「你竟然为了一个普通女人选择放弃我这个助力?」皇甫祺的眉皱得死紧,不可置信,难道身为盟友的九蛇帝王比不上一个人类的价值? 「普通吗?」婪燄嗤笑一声,「若是普通,你为何想要她,甚至刚刚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想跟她一起过后半生?」 皇甫祺震住,没想到刚才和她的对话会都被婪燄听见,无法反驳,脸部僵硬迟疑,「婪燄你……爱她?」 婪燄的笑容一顿,「不。」摇头,神色自若地否认。 「若不爱她,你为何如此在乎她?」 婪燄怔住,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他弄丢她时,他所想的就都只有该怎么夺回她,「这只是一场比赛。」思考不过一秒,立即釐清主因,重新勾起笑容。 「对你而言是比赛,那对狼王呢?」皇甫祺还记得那个女人的眼泪,「狼王爱她吗?」 「怎么可能。」婪燄不屑笑了,宛如皇甫祺说了什么夸张的玩笑。 皇甫祺垂下眼帘,胸口隐约疼痛,替那个女人感到不值,「我视你为夫的爱着,你却自恃为王的待我。」低声呢喃。 婪燄呆愣,卡住了笑容,「她爱狼王。」皇甫祺抬眼,正视婪燄。 心脏一震,完美的容顏扭曲几分,皇甫祺的话好似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你明明知道我爱他,你明明答应我会放过他,为什么你要这样做?难道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只是在欺骗我而已吗?』 「她不爱他。」温醇好听的嗓音骤冷。 「呵,原来完美如你的婪燄也会自欺欺人?」皇甫祺讽笑。 那嘲讽如针扎得他难受,婪燄握紧双拳,「她、不、爱、他!」字正腔圆却是从牙缝中奋力挤出。 「你是在纠正我还是说服你自己?」皇甫祺终于看明白,这场婪燄口中所谓的比赛。 「闭嘴!」婪燄不悦的拔出剑,纤细如刺刀。 剑端抵在喉头,森冷的压迫倾泻,让人难以呼吸,皇甫祺的脸色更差,被迫的微仰下巴,却还是撑起嘴角,「若她不爱狼王,那是爱谁?」不屑地反问,「你认为她该爱谁?爱你吗?」 拥有绝佳自制力的婪燄,此时也愤怒的绷紧了脸,咬紧牙关忍住想伸长的犬齿,「她也有自己的意识,你不可能完全支配她,婪燄,你若不爱她,至少…放她自由吧!」 「以自我为中心,阴险狡诈,喜怒无常的九蛇帝王竟然会为了一个人类说话?」婪燄暗自吃惊,「难道,你爱上她了?」 爱吗……皇甫祺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想起这段不长的时光,明明是虚无的白却成为他心上最鲜艳的顏色,他知道在她心中,他的份量远不及狼王或者是婪燄,甚至还输皇甫靖凌些许,但是他想努力,他有自信,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能让她忘了他们,他就能完全得到那〝我视你为夫爱着〞的爱情! 「是,我爱她。」先前极力压抑的心,到如今却承认的毫不费力。 「好,很好,」婪燄听见皇甫祺自然的坦承,气极冷笑几声,「你不愧是你父皇的儿子,传承你九蛇族帝王的诅咒,荒唐的去爱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怒斥低吼,握剑柄的手更是紧了又紧。 「微不足道吗?」皇甫祺苦笑,望着已经失去冷静的婪燄,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婪燄如此,印象中的婪燄虽然毫无人性,但表面永远温雅平和,根本不可能会任由情绪掌控自己,他没见过没听过,或许…就连婪燄也不曾让自己失控过,而今,他却失控了,完完全全的丧失那自豪的冷静理智。 他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估那女人的影响力,不管是对自己,对狼王,还有……对眼前这个看似无心的血族,「你说你不爱她,那你知道你爱的是谁吗?」这刻,皇甫祺倒冷静下来,淡淡反问。 「我当然知道,但你不配知道!」婪燄继续低吼,「而你不准爱她,她是我的东西!」他不准任何人覬覦她,那个女人是他的东西! 顿时,皇甫祺脸上的笑容转为讽刺,他不会告诉他的,聪明冷静一世的婪燄现在却如此失态,是,他是输了,在这场皇位之战,在那个女人心中,他根本赢不了谁,「婪燄,你不会得到她的。」像是诅咒,轻描淡写地吐出,「总有一天,你会完全失去张梓。」 婪燄内心震盪,因为曾经也有个男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诉说,『总有一天,你们一定会完全失去她,所以你们心中若还有一丝为她着想的话,就别带她走吧!』那对她至关重要的男人──陈彬用着平淡的口气,好像那是一定会实现的未来,即便如此,他和雷湛依旧强硬地把那个女人带回这里。 黑夜中飘渺的白纱,他还记得那飘过指尖的触感,以及那决绝坠入深渊中的倩影,『下辈子,可不可以…不要再相遇?』这些日子以来午夜梦回中,每每到最后都只剩卑微的哀求。 曾被白纱飘过的指尖猛然抽痛,被皇甫祺戳中内心恐惧的婪燄,连最后一丝理智也消失殆尽,「你给我闭嘴!」 高高扬起的剑刃,皇甫祺的笑容变淡,在最后这刻,他以为他会想起芯妃,那个在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女人,但稍稍闪过之后,是那抹白,『皇甫祺,我会救你的。』她信誓旦旦。 『张梓,如果我真的能活下来……我们一起走吧!』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到时,我不再是皇帝,你也只是个人类,你放下仇恨,我放下以前的恩怨,找个山林乡野简单生活,我……也许,我们能幸福。』第一次,他觉得皇位也不是那么重要。 就像她总唱的那首歌,那首他从未听完整的歌曲,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只要能拥有她,皇位什么的,好像也能轻易放下了。 她回头望着自己,彼此凝望,好像她真的在认真考虑,考虑要和自己一起度过后半生,他好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好想……『张梓,我等你。』 闭上双眼,一抹洁白在脑中越发清晰,就如那夜大雨,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 瞬间,头颅分离,鲜血直喷,将唯一白皙的容顏喷得血红,浓烈的血气让他缓缓恢復平静,血珠随着剑身滑落,金黄的瞳孔无情地凝视着还算是自己好友的头颅,「你最大的错误便是,让她心里有你。」轻声冰冷的吐出。 掏出手帕,优雅的抹去脸上的血液,还有剑上的血渍,收起剑,巾帕随手一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白色的手巾贪婪的吸吮血腥,最后融入艷红之中。 火光再次摇曳几回,地牢最终回归平静,地狱般的平静。 第十二集 帝之位,吾之心。 117 离开皇宫 「张梓……」他把我转过,拉下我的手逼我面对他,「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你别哭好吗?」蓬帽下的黑暗传出手足无措的声音。 「都是因为我……我是扫把星……所以才会害死了他……」我哭着。 「什么是扫把星?」他困惑。 「如果没有我,他不会做皇帝,他也不会死了…哇……」崩溃的哇哇大哭。 「皇帝?死了?」他的声音更迷惘了,这皇帝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满腹疑问,只是眼前的人哭得太惨,什么也问不出口,光看着那一颗颗不要钱似的泪珠,他就快痛死了,「唉别哭了。」焦躁了口气。 瓜子脸被两隻粗糙的大手抹得通红,我吸吸鼻子,哭过一回,情绪稍微平復,退后几步,远离他,他顿住,两隻手还停在半空中,「张梓……。」 「张梓已经死了。」我垂下眼帘,疏离了口气。 听见那不吉祥的字,胸口一阵绞痛,「别闹脾气了,跟我……。」话到嘴边,赶紧住口,还记得他有被自家兄弟好好交代,不要再气走眼前的女人了,「我一直在找你。」放低身段。 『小梓,我一直在找你。』似曾相识的口吻。 「哼。」我冷笑一声。 他没有说话,我感觉得出来我的回应并不得他的欢心,不过那又如何?「你认错人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转身就走。 「张梓!」斗篷人不悦,伸手拉扯。 「放开我!」 半夜,黑与白牵扯,晃动之间,蓬帽掀落,璀璨的银发露了出来,底下是一张小麦色,刀削般的脸孔,本身就兇恶的面容此时更因为不悦而散发出肃穆的威严,看见他的脸,胸口更加不适,「我叫你放开我!」拔高了音量,在静謐的半夜显得突兀。 浓眉一皱,「嘖!」不耐的单肩将我扛起。 喊个几句之后,我像条死鱼也不多做挣扎,反正在他们面前,挣扎也不过浪费力气的一种行为,我寧可先省下,后面再把力气用在逃跑上。 豪华的房间,我被放在一张长沙发上,「湛哥?」一个男人从没关上的门走进来。 牙看见我一愣,再看向臭脸的雷湛,「我先回去休息了。」牙也没多说话,默默又转出房间,顺手帮我们带上了门。 「怎么不喊了?」雷湛解下斗篷,手臂上镶扣的黄金臂环深深刺痛我的眼。 我抿了抿唇,没有回答,「既然你不吵了,那我们就休息吧!」一手又把我从沙发上捞起。 「你休息就休息,抓着我干什么!」我挣扎。 下一秒我落在柔软的大床上,我一怔,马上回神的要跳下床,他却动作更快的把我压回床上,「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冷下口气,戒备的瞪着他。 「在床上还能干嘛?」他勾起一边嘴角,笑得邪气。 我一窒,快速地环顾四周,他的双手抵在自己的头部左右,逃不掉,如果他要我……,只见他庞大的身躯压下,遮挡住灯光,我浑身僵硬,不要,我不想要他碰我!双手阻挡在胸前。 他压在我身上,我呆住,就只是压在我身体上,「呵呵。」沙哑磁性的恶趣笑声在耳边响起。 小脸羞红,被压得难受,我护在胸前的手推他,「很重!」 他侧翻躺到我左侧,我想起身,他却双手牢牢抱紧,「休息吧!」 「你睡你的,放开我。」我拔着扣在自己腹部的手,不为所动,扭动身体想挣脱。 「嘖。」他收紧怀抱,让我的背紧贴着他,「别动,安分点。」 「凭什么你叫我别动我就别动,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赌气的增加扭动幅度。 「你精神这么好,睡不着?没关係,我们可以来做点运动。」话才刚说完,一手准备离开我的腹部。 我又再次僵硬,「睡…睡就睡!」抬手把他准备往上的手压回原本的位置,「哼!」不悦的闭上眼。 怀中的呼吸渐渐平稳,雷湛微微睁开眼睛,想起刚刚对方僵硬的举动,她……已经不愿意接受自己了吗?他想她,很想很想,想到一见面就想马上扑上前吃掉对方,可是……那像石化一样的僵硬反应,还有找寻机会逃开的眼神,他知道,对方并不像自己这般想念,已经不再像以前的想要自己。 把鼻尖再更靠近对方一点,让每一次呼吸都沾染上对方的气味,清香充斥整个鼻腔,胸腔,肺部,全身,藉此缓和那在全身细胞叫嚣的衝动,缓缓闭上眼,虽然无法排解闷烧的慾望,起码……这一夜,他终于可以睡着了。 清晨,我睁开眼,睡得有些迷糊,翻过身,看见睡梦中出现过的脸庞,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触微凸浓密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薄情的淡色唇瓣,指尖被热烫的鼻息喷得酥麻,渐渐回神,眼里的情愫却逐渐淡去,他睡得很熟,明显眼窝处的黑青,让我想到之前媚华所说的,他曾昏倒在议事厅上。 我收回手,轻轻起身,躡手躡脚的下床,走出房间,隔壁的房门也立即开啟,我看过去,「怎么,你要拦我?」霜冷的盯着对方。 牙一顿,不像从前,他的脸上不再有热力四射的笑容,反倒是肃穆不少,只是此刻他更像心虚的狼狈几分,「不…不敢。」侧身,让道。 「呵。」见他不自在的举动,我不再如往日的关怀,只是扬起不屑笑靨,「牙大人真是谦虚了。」讽刺,以前的友谊已成过往云烟。 牙的脸色更加难看,见状,加深我的冷笑,身影交错,我走出了旅店,抬头看天,才刚露鱼肚白,无声地离开。 「来唷来唷!今天晚上,记香楼头牌丹艷的主秀,一个月只有两场,错过就没有囉!」记香楼外,僕役卖力地吆喝着。 一道鲜红坐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街上熙攘往来的人们,「小姐,今天晚上的衣服,老闆已经託人送来了,你要看看吗?」丽大妈站在旁边问道。 「没关係,你放着就好,我待会再看。」我扯动嘴角,疏离的微笑。 「好。」丽大妈早已习惯的点头,把手中物掛到一旁的木架上,走出房间。 房内再次回到一人的状态,视线移动,眺望远方的磅礡,心思却飞向相反方向的城关。 天未全亮,我走到城关,想出城,却遇上了阿净,『小姐且慢。』 『阿净,我得离开,不然会害了凌的。』我的柳眉纠结,不愿再让自己拖累其他人。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递了一捲卷纸给我,我打开来看后,震惊的看向阿净,『这是……!』 『陛下要我转告小姐,你若不愿意待在皇宫也没关係,至少别离开蔓陀国,直到你得到幸福,心甘情愿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阿净毕恭毕敬的转述。 我感到鼻酸,『这段时间,我在记香楼已经安顿好你的住处,小姐无须担心生活。』 『阿净,谢谢你。』 『不用感谢我,这都是陛下对小姐的心意。』 我收回视线,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一捲卷纸,摊开,烫金的字象徵王者的地位,大大的合约条款四字印在抬头。 第一、在国境内,不许有任何武力的斗争,因此不能有超过十人以上的护卫进驻。 第二、在国境内,任何种族皆为平等,故没有地位之分。 第三、在国境内,每个居住的人民皆属于我国子民,所以不能有任何威胁或控制等伤害手段出现。 以上若有一条违反,违反者将被无条件挞伐,直至一无所有。 限用范围:蔓陀国、格达密切、金多司 立约者:皇甫靖凌、雷湛?汉达尔、婪燄?多拉斯 『至少,别走太远,让我能继续保护你。』凌的拥抱总是温暖得让人忍不住依赖。 只要我还住在蔓陀国的一天,就是属于这里的子民,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再勉强我,任何人……包含雷湛和婪燄都不能再强迫我的去留。 一无所有……直到最后,凌仍用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来换取我的自由,『现在……现在我已经也有保护你的力量了。』 我是何德何能,让一个皇帝如此为我?拼了性命,违背自己的誓言去争取皇位,然后不惜用皇位保全我,然而,这样的男人,我却无法再走近他,只因为,他成了皇帝。 两边眉头相互靠拢,重新收好卷纸,藏在隐密处,走到木架之前,一件红裙,手指覆上,凉滑感畅无阻碍,顶级的布料,精美的刺绣,每一套,摆在外头都足以是最美丽的嫁衣,而他却每月送来给我,只愿能作我的表演服。 两个月了,躲在记香楼,隐姓埋名,没见凌和箏儿的时间已经两个月了,这段时间,我顶着当初凌在记香楼替我取的艺名继续跳舞讨生活,除此之外的时间,我很少外出,每次出现也都戴着红面纱不再露脸在大家面前,因为我知道,他们从未离开蔓陀国。 一场又一场跳过的舞蹈,座无虚席,声名远播,如当时凌招揽我时的想法,只可惜,他却已不在。 「啊──」暴躁的叫声响起。 身穿红裙,长发任由披散的女人焦躁的在床上滚呀滚,丽大妈一踏进来,看见这模样,煞是无奈地摇摇头,每个宾客都在传说这位名传天下的舞姬该是多么冷艳,见这眼前的模样,若不是知道老闆的特殊身分,还被特别交代要好生照料对方,她根本猜不到这个女人就是蔓陀国独一无二的神女,「小姐若是累了,要不就休息吧!帐簿我晚点再交给净大人便可。」 「不行!」我从床上弹起坐好,「凌已经这么忙了,我不想让这些事去烦他,再怎么说我也是记香楼的合伙人,他以前能管理好记香楼,我现在也可以!」 抓紧手中的帐簿,头疼的瞪着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页面,自从凌做了皇帝,记香楼他便没再来过,不过为了我的生计,他仍会每个月抽空看帐,所以当阿净送表演服来时,还会顺道把帐簿带回去皇宫,在我得知之后,我便不准丽大妈继续这么做,做一个皇帝已经够忙的了,我身为合伙人,怎么能够只负责表演就好?至少,我也要帮忙管理好记香楼,顾好自己的生计,别再让凌替我操心。 丽大妈看着我,好气又好笑,不理解对方的固执,虽然一眼就能明白对方不想再造成老闆麻烦的心思,不过条件就摆在眼前,对方根本不是个文人经商的料,「还是请个人如何?」好心的提醒,毕竟那本帐簿已经看了五天了,再看下去也不会冒出朵花来。 「请人?」好主意,我双眼发亮,不过又想了想,「工资会不会很贵?」我为难道,要是很便宜,那以前凌干嘛要自己看帐? 「那就挑个最便宜的不就得了。」 有道理!「好啊!」我立即点头答应,绽放出笑花。 「顺便徵个护卫好了,最近小姐越来越红了,请个人保护你,我相信老闆也会同意的。」 本来想拒绝,毕竟自己都待在记香楼内,很少出门,不过听丽大妈提起凌,我清楚,凌对于这项提议绝对会举双手赞成,加上……自己的确很久没出去走走了,要是请个护卫,去逛个街也会相对安全点吧!「好吧!」我忍痛点头,「不过一样,要最便宜的。」我露齿笑着要求。 第十二集 帝之位,吾之心。 118 合伙人的 徵才的文章一贴出去,马上造成广大的回响,「请人?」皇位上的男人停下立在奏章上的笔。 「是,徵才的职位是看帐的总管以及小姐的护卫。」交代近况的阿净详细解释。 当不久前阿净从记香楼回来却空手而归时,他就猜到大概撑不了几天,毕竟那女人虽然能教箏儿数数,但也仅限在于四、五岁的小孩程度,管帐这事,的确太为难对方了,只是对方的一片心意,他是明白的,所以也不强求,便由着对方去了,一想到那女人可能会有的苦恼表情,妖艳的脸庞不禁柔软几分,「呵。」 阿净没有打扰自己主子的思绪,凌放下手中笔,「告诉我,应徵的大概有哪些人?」靠上椅背,放松的继续聆听。 阿净报出许多名号,有市井小民,也有达官贵族的,甚至还有其他国家的人手,「小姐的名号已经太过响亮,但因为从没见过小姐的面貌,过于神秘,所以有许多人打算藉此名义接近小姐。」 凌不意外,从他第一次欣赏过对方的舞蹈之后,他就知道总有一天,记香楼丹艷的名声会人人皆知,只是当时的他以为,走到今日之时,他还会在她的身边,「去探听探听,如有图谋不轨的人就先行打发掉。」凌说。 「剩下的呢?」 「剩下的,丽大妈那边会明白该怎么做。」工资会有多低廉就有多低廉,这样还会有谁愿意?凌笑了笑。 「那…那两位呢?」 凌的嘴角一僵,的确,工资是多是少确实影响不了那两位的决心,垂下眼帘,当初以国对国,彼此互相牵制住的三个男人,会甘愿签下这种盟约,是因为这是对他们都唯一公平,虽然也是对那女人唯一有利的方式,但他们三个男人是何等人物,面对女人,他们都拥有自信和手段,谁也不认为自己会输,而对国家而言,在合约被破坏失效之前,三国还能成为某种程度的盟友,对谁都有利,合约条款在上,他们强迫不了别人,自然他也无法为难他们,「不管。」抿了抿唇,难免不悦。 「是。」 「对了,」凌叫住领命要离开的阿净,「抽几个能手也去应徵,然后告诉他们,不管记香楼的主事要他们做什么就儘管配合,若做得好,我重重有赏。」 「属下遵命。」 合约条款束缚,大家都是站在相同的起跑点上,我甚至还有地主之便,这次,我不一定会输!凌在蟒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美丽的凤眼燃起熊熊斗志。 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滚了几圈,听丽大妈说今天应徵的结果就会出来了,我还特别交代丽大妈免费的不要,长得太帅的也不要,就怕应徵到不该应徵的,最好是长相能有多平凡就有多平凡。 听见敲门声,我立刻从床上下来,「进来。」 丽大妈拿着一本簿子走进,「小姐,人选的部分已经筛选差不多了,你过目看看,要是有中意的,就可以定下了。」 翻过几页,大多是长相俊秀,经歷漂亮的人选,我挑眉,这详细的…是要让我相亲吗?「你确定这些人的工资都要求不高?」我不相信。 「小姐无须担心,工资的部分我已经都先告知他们,他们都可以接受。」丽大妈笑容灿烂。 看那笑容,让我想起当初来记香楼应徵的画面,敢情是质好便宜好实在吧!我扯扯嘴角,心里当然清楚若非走投无路,自己那时也不会任由丽大妈剥削,那这些人呢?这么漂亮的履歷,随便应徵个工作都会上,何必来这里被人剥削工资?是图谋不轨,还是…… 脑中窜过菱唇温柔上扬,是凌的人手?有点心酸,扁了扁嘴,快速翻过前面的推荐款,翻至最末页,「……兄弟?」手指停在两张些微相似的脸庞,想了想,「就他们了。」长指点点,选定。 「这两位?」丽大妈错愕,「前面不是有更好的吗?」 「若真这么好,怎么可能缺这份工作?」我反问,丽大妈一时嘴堵,见她这样子,证实我的猜测,勾起微笑,「人才,还是让凌留在身边吧!他比我辛苦。」 「呃…小姐……」丽大妈还想再劝,毕竟圣命难违。 「放心,若凌怪罪,便说是我的主意,何况,这两个人看起来挺老实的。」 她见我心意已决,「好吧!」 不过半日,丽大妈便领着两个男人走进,「小姐,人到了。」 站在窗边的我转身,朴素的打扮,平凡部分相似的样貌,两人的气质与风格却回异,「你们好。」红纱下的小脸露出微笑,「我是丹艷,以后请多多指教。」 父母早亡,兄弟相依为命,弟弟以前跟着某个有钱人学过商,而哥哥则在那户人家中做过私兵,后来因为生意失败,家族垮台,他们辗转来到蔓陀国,想在此定居,刚好看见我的徵才啟事,才想来应徵看看。 两个男人,相差半颗头,较高的是哥哥,体型相较壮硕,皮肤黝黑,常酷着一张脸,不太爱笑,叫作伊格,弟弟则掛着一副细框眼镜,叫作伊莱,相比哥哥,总掛微笑,为人也和气好相处,喏,看看底下一群被逗到笑得花枝乱颤的鶯鶯燕燕就能明白,儘管长相只能勉强算斯文,但一点都不妨碍异性对他的青睞。 「小白!」小莲看见我,开心唤道。 戴着面纱的我点点头,「伊莱,有空吗?我有些地方看不懂,想请问你。」 「没有问题。」伊莱微笑,拋下身边的女人,快步上楼。 芙蓉阁内,密密麻麻的帐簿,我像个认真学习的学生,白皙的手指在帐簿上来回,细细解释,清晰条理的教学方式,让我逐渐明白帐簿的内容,「呼──」盯着帐簿,我理解的呼了一口气,脸上面纱轻轻飘动,原来凌以前都要懂这些吗?「真复杂。」 「呵呵,」伊莱笑,「其实小姐也不用懂这些。」 「那可不行,我若不懂,怎样才能学会看帐簿?」我往前翻几页,凌刚劲有力的字跡出现在眼前,淡淡思念,还记得他每次都会慵懒躺在贵妃椅上看帐,「伊莱,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小姐请说。」 「你能…多教我一点经营和帐簿的事情吗?」我转向伊莱。 「那有什么问题。」伊莱微笑。 「谢谢。」如果我变得越厉害,也能减轻凌的负担吧? 瞥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伊格。」我叫住,「我想出门走走,你能陪我去吗?」面对才刚被我派去帮忙厨房跑腿的男人,我有点不好意思的问。 「现在?」 「你若想休息一下,晚点也没关係。」 「没关係,走吧!」语毕,他又转身朝外。 「我也一起去。」伊莱上前。 比起之前的白裙,一身红的我倒也更融入五顏六色的蔓陀国,三个人走在街上,虽然总想出来透透气,可真正出来逛街之后,反而茫然,望着熟悉的街景,却少了一青一幼的羈绊。 我停在一摊小贩前,看着一旁的人射飞镖想念,听阿净说,对于我的离开,箏儿仍在闹脾气,不愿学习,成日躲在炼华宫内,凌出马也劝不听,只能任由他这么去,期盼时间能淡化思念。 「老闆,请问这飞镖能卖吗?」我问。 老闆错愕一下,点头报了金额,我掏出钱付帐,「小姐买飞镖有何用?」伊莱困惑。 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晚上,忙了一整晚,终于能休息后,我翻开伊莱整理好的帐簿,俊秀的字跡将款项和类别整理得条条有理,一目瞭然,翻了几页,心思飞远,拿起稍早的飞镖,『白白人家要玩那个!』箏儿任性的拉着自己。 它的前端,如当日,尖锐地让人心惊,手指轻轻抚上,『来,该这样拿。』凌认真教导的侧脸很迷人。 然而,下一秒却蜕变成一张妖孽相似,却相反张狂的笑容,桃花眼充满邪气,垂下眼帘,胸闷,手不自觉握紧,「嘶!」 回过神,尖刺刺破指头,赤红的血珠滴上帐簿,渲染白页,就像那段回忆,很美,却在结局,很痛。 叩叩,我放下飞镖,吸去指上的血跡,起身,开门,「你们?」是伊莱和伊格,「怎么还没睡?」 「我和哥哥肚子饿了,打算要去吃宵夜,见小姐灯还亮着,便来问问小姐饿不饿。」伊莱微笑解释。 「宵夜吗?」这么说起来,跳了一整晚的舞,的确有点饿了,「好啊!不过这么晚了,还有店家开吗?」 「好像也是,哈哈。」伊莱抓抓头。 我看向安静的伊格,又看回带笑的伊莱,「既然都饿了,那你们等我一下吧!」边说边走出芙蓉阁。 走进厨房,我不陌生的找出食材,俐落的炒了几盘菜,放置一楼大厅的木桌上,「这些……都是小姐做的?」伊莱显然反应不过来。 「不然你以为是谁?」把碗筷递给他们,我坐下,解下面纱,「吃饭吧!」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他们都没动筷,直盯着我瞧,才想起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我的样貌,「干嘛?觉得我不如传言漂亮?」我失笑,他们一怔,急忙摇头,「我知道我长得很平凡,别太失望,肚皮要紧,赶快吃吧!」不在意他们探究的眼神,自己夹菜吃着。 一顿饭,三个人没有多做交谈,安静地吃着,没有多久,菜盘清空,我起身收拾,「我来。」伊莱接过,端着碗盘离开。 伊格是个话不多的人,只剩我们的空间不免尷尬,「你们早点休息。」 准备要走的我,小手突然被握住,我惊愕,不解地望向伊格,「你受伤了。」 大掌摊开我的手,食指的指头仍冒出一点血花,「为什么?」伊格盯着我,语调平稳的问。 「没事,小伤。」我瞥见伊莱从厨房出来,抽回手,「不小心被飞镖刺伤了而已。」 「飞镖?下午买的那个?」伊莱问。 「嗯,你们早点休息。」我走上楼。 「早点休息吧!…哥哥。」伊莱收回视线,望向伊格,微笑。 伊格看了伊莱一眼,转身上楼。 白天,跟着伊莱学习做帐的事情,下午间着没事就出门晃晃,顺便带伊格他们熟悉蔓陀国的环境,晚上,努力跳舞尽到红牌舞姬的职责,记香楼关门之后,三个人总会一起吃个饭,我下厨,他们轮流洗碗,日子很规律,一天天过去,彼此习惯了存在,也熟悉不少。 一间雅房内,没有与对方多有交流,伴着旋律,红色的身影翩翩起舞,「美,真美。」软榻上,衣着不凡的年轻男子讚扬。 曲终舞尽,掌声响起,「谢谢公子。」我欠身行礼。 「丹艷,来。」年轻男子招手。 我听话地走近,他牵起我的手,「你有考虑过我上回提的事吗?」 第十二集 帝之位,吾之心。 119 保鑣伊格 这名年轻的男人,是我的常客,自称罗玉,好像在邻国是小有名气的商人,自从有次被合作对象带来消遣,恰巧碰上我回归记香楼的第一场主秀,从此便成为我的常客之一,诚如最初巧伶所说,若幸运就能遇上愿意为舞姬重掷千金的恩客,而他,就是如此。 上次,他告诉我,他想为我赎身,带我跟他回去。 「很感谢公子的抬爱,但是,我无法接受您的好意。」 没想过会被拒绝,「为什么?是我开的价格你老闆不同意?」他皱了眉,「如果是这样,我可以亲自和你老闆谈,钱不是问题。」他握着的力道增加,证明他的决心。 老闆?貌似我也是老闆之一,我摇摇头,「那是为什么?」罗玉追问。 「丹艷只是一名舞姬,配不上公子。」我抽回手,掐算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不在乎你的身分。」罗玉不死心的追上。 「公子请别这么说。」我为难地看着挡住我的他,「还有,这节的时间已经到了,请公子借个方便。」 「丹艷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我已娶妻,只能让你做妾,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做妾?我不屑一笑,要我做妾,还轮得到你吗?「公子,我直说了,只要记香楼还在,要我离开记香楼,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丹艷……」 门突然被打开,我们吓了一跳,看过去,是一脸冷酷的伊格,「你是?」罗玉不悦。 「小姐,下一节的客人在等你了。」伊格提醒。 「好。」我朝门口走去。 「丹艷!」罗玉不放弃的伸出手。 在要拉住我的前一刻,一隻古铜色的手瞬间扣住,「你!」罗玉大怒,要抽回手,却无法如愿。 大掌施力,罗玉的脸孔稍稍扭曲,「伊格。」我出声提醒,不管怎么说,罗玉也是客人。 伊格闻言,放开手,罗玉快速缩回手,警戒挫败的瞪了他一眼,「丹艷,我不会放弃的。」罗玉喊,「我一定会打动你的!」 我走出雅房,没有理会他的决心,直接朝下一间房走去。 凌晨休息时分,我站在窗前,遥望帝城,敲门声响起,「请进。」 一个人默默走到我身后,「小姐。」很是低沉的声线。 「伊格,怎么了?」漫不经心地询问。 他没有说话,我收回视线,转向他,他伸出手,一支绿色的飞镖在掌中央,「这不是……」我买的飞镖,「怎么会在你那?」不解。 「我帮你磨钝了。」 我一愣,磨钝?拿起飞镖,让人心惊的尖锐变得钝圆,指尖触上,再也不会被刺破,「为什么……?」更是不明白的看回他。 「保护你,是我的职责。」粗野的外貌仍严肃着,搭配说出口的话,有股让人心悸的不明魅力。 垂下眼帘,淡淡一笑,「谢谢。」 「有心事?」 心事……,我将目光投向窗外,握住飞镖,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走。」伊格拉上我,往外走。 「去…去哪?」我还没缓过神,错愕的被拖着走。 两个人,无人郊外,山坡青草,月光皎洁,并肩而坐,我环顾下方整片的街景,民街后,是点点红灯的皇城,「这里,很美。」从不知道蔓陀国也有此景夜色。 宽阔的场景,使人心旷神怡。 「说吧!」伊格出声。 我一顿,没有说话,微风徐徐,面纱服贴在脸抖动,遥望因黑夜变得暗红的皇城,「那…不算心事,只是感慨。」 伊格没有发问,只是静静的陪伴,稳稳地等我继续说,「感慨……」 唇微啟,往日的记忆浮上心头,交谊厅,王殿,皇城,「……太难……。」 太过小声,伊格没听清楚,瞥向我,感受到视线,我呼吸一回,振作起,勾起微笑,「一生一世一双人,太难。」 伊格震住,风拂过,红纱被吹起,才发现笑容中的苦涩,手不自觉握紧,沾惹上草汁。 「在这个世界,注定没有我的缘分。」浓浓的惆悵。 「会有的。」 下一秒,被揽进一处暖热的包围,我怔愣住,「或许,总有一个人在等你,只是你没发现。」风声干扰,彷彿这很是低沉,如同大鼓般的嗓音带上了沙哑。 闻着男性的气息,隔着面纱仍能感觉到他慰烫的体温,一点一滴焚烧悵绪,「眾里寻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悠悠低吟,「……只可惜,我却没如此幸运。」淡笑,唏嘘。 揽在肩膀上的手臂再收紧些,像是要反驳我的话语般,感受风吹,草动,两人相依。 「……快点从实招来喔!」伊莱笑咪咪的说道,移动一个我方的棋子,「昨天晚上哥哥和小姐跑去哪了?」 听见伊莱的问话,使我想起昨晚和伊格外出回来,正巧被伊莱撞见的画面,我不好意思地瞥了伊格一眼,伊格对于伊莱话语里的曖昧不为所动,提起敌方的棋子落地,「真是太奸诈了,你们竟然偷偷跑去约会。」伊莱不甘。 「我们没有约会。」窝在一旁贵妃椅上,翻阅帐簿的我尷尬解释。 「那你们昨天晚上是去干嘛了?」伊莱不相信,注意力根本没放在棋盘上。 伊格提起一步,「赢了。」黑脸勾起浅浅笑意。 我一怔,有些出神地望着伊格粗旷的侧脸,下一分,伊莱斯文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侧坐上贵妃椅边缘,「我不管,小姐今天晚上也和我去约会吧!」白脸扬起温和的弧度。 我一窒,双颊微烫,好在我脸上掛着红纱,没人看得出我的窘迫,「就说了,那不是约会,伊格只是带我去散心而已。」 「今天晚上,换我带你去。」伊莱低下身,靠近我许多,整个视线都被他佔满,「陪小姐散心什么的,我肯定能做得比哥哥好。」镜片之后,偏细的眼眸里似乎透出神秘晶亮。 心跳微微加快,脸颊的热度攀升,「弟弟。」低嗓呼唤,打破世界只剩伊莱的错觉,「再来一局。」伊格本就很低沉的声调又再低了几分。 「正有此意。」伊莱挑起一边嘴角,恍惚间少了平日里的兄友弟恭,好似棋逢敌手。 他起身,回到桌前,再次和伊格战棋一局,而我却默默的凝望着他们,内心享受片刻安寧,宛若我的世界因有他们而满足。 今天,如往常的一天,一大早伊莱指着帐簿,一一解说,「此处若是过高,利益便会被减缩,搭算上付出过长时间,就会显得作茧自缚。」 咬唇努力吸收伊莱说的意思,简单来说,资源与时间都算是成本的一环,成本要是大于营收,就会毫无利润可言,不难理解,只是如何有效控管支出成本,我……「好难。」柳眉纠结。 儘管红纱掩面,但光靠那打结一团的细眉,还有灵活生动的圆眼,不难猜测出面纱下的表情,「呵呵,其实不难。」伊莱笑,「小姐只要记住,凡事以利为主,就是经商的第一步。」 「以利为主吗……。」我垂下眼帘,想起了一个人。 重新看回伊莱,勘勘只能勉强算是斯文的脸庞,放在满满妖孽容顏的世界里,平凡的让人一转眼就忘,这段日子的每日一课,不难发现他的肚子里含有墨水,思维清晰,笑顏待人,确实适合学商,只是每每看着那抹合宜的微笑,总让自己想起一个人,一个同样唯利是图的人。 「伊莱,蔓陀国有设培训营,你有考虑去学习吗?」我突然问道。 培训营,顾名思义是所学校,公立建设,专门培育各种人才,并供国家可用,若不为国家效力,那履歷放出去也是各家私户大力招收的人才,虽然入学条件严苛,却不构成所有人争先恐后要进去求学的障碍,「小姐怎么这么问?」伊莱困惑。 「如果你担心费用,我可以先帮你出,未来功成名就再还我即可。」对于伊莱,我很有自信,虽然还不还钱我并不在意。 伊莱慢慢收起笑意,冻结了容顏,「……你要赶我走?」语调没有起伏,平平的死气沉沉。 那语气,像极了最后一次与那人的对话,『你后悔了吗?』 我顿了顿,站起身,与他平视,「我不是赶你走,是觉得你很有天分,去了培训营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也能有更好的未来。」认真地看着他,「待在记香楼做个小总管,埋没了你的天分。」 伊莱听我解释,缓了表情,重新勾起完美弧度,「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别这么笑。」我鬼使神差的摀住他的笑顏。 伊莱愣住,我也一怔,掌侧传来他的鼻息,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我…我的意思是你能胜任更好的工作,值得更好的未来。」紧张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尷尬地收回手,却被他一手握住,留在唇边,软软的触感轻轻吻了我的掌心,「只要有小姐,就是我想要的未来。」男性,称不上好听的平庸嗓音,温温吐出,多了一股魅惑的情调。 咚咚!心脏受不住的狂跳几下,快速抽回手,用另一隻紧紧握住,抵去掌心的震撼,伊莱抬手,解下我的面纱,瞧见我颊上的红潮,嘴角挑起,镜片反光闪烁几下,斯文的脸泛出邪气,「所以别轻易赶我走,」在平凡之中,唯一称得上漂亮的长指滑过脸颊,「留在我身边。」 侧低下头颅,凉唇贴上自己的。 下午,我站在走廊上,由上往下凝视着被女人们团团包围的伊莱,心情略略复杂,听见脚步声靠近,「伊格,陪我去走走好吗?」我移动视线,他点点头,「就我们两个。」 趁伊莱被吸引住了目光,我和伊格偷偷从后门外出,才走到市集就发现许多人站在佈告栏前,好奇地走过去,看清公告的内容,一顿,耳边传来几名男女互相讨论,「玄天宫换了主人,兴许能为新朝带来新气象。」 「是啊!听说,这次玄天宫的主事是个女人呢!」 「女人?该不会是神女大人吧?」 「肯定是吧!不然还有谁有资格坐上玄天宫的当家?」 藻萍,终于振作起来了吗……,我欣慰的笑了,不过听见下一句话,嘴边的笑意便止住,「还记得先前还流传过判贼皇甫祺和神女的緋闻,当初还想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作佳话。」 「那是判贼还是皇帝之时嘛!可是我现在有听说,当今陛下才是和神女一对的,是判贼拆散佳偶,所以陛下才会选在天祈祭典上继位,为的就是要给神女惊喜。」 「哇!这可不是衝冠一怒为红顏吗?陛下可真深情。」 「如今陛下和神女肯定能终成眷属的。」语毕,人潮散开。 被离去的人海左右撞上,还没回神的我不稳的晃了晃,「小心。」 落在一个厚实的胸膛上,我仰头,逆光的伊格样貌朦胧,「……你没事吧?……」 『张梓,张梓你还好吗?张梓你看看我!』深刻的英俊面容饶是恐慌。 第十二集 帝之位,吾之心。 120 是客诉? 「小姐,你还好吗?小姐?」伊格见我没有回答,再次多问了几句,语气里多了担忧。 「没事……我没事。」我摇摇头,扶着他的手把自己站稳,「走吧!往前逛逛。」 伊格点头,却没有松开手,牵紧配合我的步调,「伊格,你的话真少。」我没有抽开自己的手,任由他牵着,大大的手掌握住自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嗯。」 「为什么?是不喜欢说话?」面对安静的伊格,我找着话题。 虽然现在已经不如之前的陌生,即便是沉默也不会感觉到彆扭,可是现在,我不想要安静,不想要思考,想有个人说说话,转换心思。 「……怕说错话。」 我一愣,还以为伊格是个寡言的人,原来话少是因为怕说错话?「噗,呵呵呵──」我笑出声,「哪有人会因为怕说错话就不说话的?」 听见我的笑声,黝黑的脸庞疑似红了,「我……我朋友说,话少点就不会错了。」伊格羞赧的解释。 「哈哈,原来你也是属于狗嘴吐不出象牙型呀!」圆圆大眼笑得弯弯,艷红纱下隐约透出灿烂的笑容。 伊格怔了怔,微微上扬嘴角,顿时柔和了粗野的面貌,「你应该常笑的,看起来不那么兇,才能和其他小姐多相处。」 「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未来你总要娶妻生子的。」 「保护好小姐,是我目前唯一想做的事,其他我不需要。」 「那怎么一样?」我失笑,「保护我是因为职责所在,我现在说的是伴侣。」 握住的大手紧了些许,「我有小姐便足够。」 「不够的。」面对一对对男女相依从身边走过,或者为了生计一起努力的夫妇,脸上洋溢幸福,我发自内心的羡慕着,「每个人生下来都只有一半,所以需要有另一个半,合起来,才会圆满。」 「……那你怎么知道谁才是对的另一半?」伊格停下脚步,望着我。 我配合停下,看向他,读出他眼中的迷惘,微笑解说:「很简单,当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时,不用天下富贵,即便只有一碗热粥分食,也依旧全心满足。」 伊格的眼神闪了闪,宛如陷入某些思绪,我没有出声打扰,直到他的双眼重新定焦在我身上,「走了?」我说。 伊格没有答覆,抬起另一隻空手,我不解,他取下我的面纱,「这样,比较好看。」浅浅一笑。 「是吗?」我不在意的耸耸肩,难得让脸透透气也挺好的,两人继续前行,「不过你和伊莱虽是兄弟,但个性真是天差地别,瞧你还怕说错话而寡言,他倒是舌灿莲花,随口就甜言蜜语把记香楼的小姐们迷得团团转,该不会你最后孤家寡人一个,他却妻妾成群吧?」我取笑道。 我们逐渐来到蔓陀国的边关,摊贩变少,进出的人口变多,「你呢?」 凝望那关口,忆起那初来乍到的日子,「什么我?」随口反问。 过了一会儿,才又听见伊格的问句,「……你也喜欢伊莱吗?」吞吐,犹豫的口吻,「我和弟弟,小姐比较喜欢谁?」 我一怔,『难道……这几月里,你爱上皇兄了?』凌衣冠楚楚,皇袍着身,儒雅也霸气。 『我和凌弟,你比较喜欢谁?』本是同样华贵的皇袍却破破烂烂,即便落魄,皇甫祺也不失君主的傲气。 想起刚刚民眾的议论纷纷,判贼,皇帝,衝冠一怒为红顏,「我不喜欢他。」忍不住异动嘴角。 『我不爱他。』 伊格闻言,少见冷酷的脸动容,是欣喜,也是急切,「只是,」我又开口,「我也不喜欢你。」 『只是,我也不爱你。』 伊格愣住,就如那时的凌,『以后,我也不会爱你,甚至有一天,我可能也会恨你。凌,从你成为皇帝的那刻,我们之间就不可能了。』 我没有看伊格,只是就这么望着关口,心中有千情万绪,『我知道,你说不爱皇兄也不爱我是真的,我也知道你仍爱着狼王甚至是血族贵族。』那双柔情的凤眼轻易的就看穿我的灵魂。 「这一辈子,我不会再爱人了。」最后只化为一句酸苦,乘上风,被带出关外。 我走不到的,关外。 包覆的大手震颤一下,伸手拉动,拉回我的视线,他眉间深深皱褶,紧抿的薄唇像是隐忍着什么,「伊格?」我不解,他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粗糙的手掌抚上我的脸颊,拇指指腹擦拭我的眼眶下,像在替我抹去无形的泪水,我怔住,『再也不爱了,寧愿恨,也不爱了。』自己泪如雨下。 忍不住也不想忍耐的衝动,顺从渴望的低下头,覆上软唇,牵住的手被他握得发疼,别于伊莱的凉唇,伊格的吻,很是热烫。 当我沉浸在努力学习做一个好老闆,还未学成时,现在就得思考自己是不是霸佔两位下属太多时间,导致于他们对自己有了错误的遐想,对于伊莱,我倒不担心,早听丽大妈说起,楼里有好几个小姐都倾心于他,而伊格就让我烦恼了,那冷冰冰的性子配上野人的面貌,我就看过不少小姐光是遇到他,就会自动让路的,说是尊敬,还比较像是胆怯。 我斜躺在贵妃椅上,看着两兄弟占据我的桌子下棋大分生死,这已经是他们每天的娱乐,也是我每天的安心,我捨不得,却也不想再耽误他们,「年华呢?」第七次,我提起一名歌姬,优美的歌声馀音绕樑,她的主秀通常也热门,「伊格你觉得怎么样?」 「不。」伊格,第七次拒绝我。 「嗯……」连续被拒绝多次,我不免丧气,「那不然你说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子?歌姬还是舞姬?不该是妓子吧?」 浓眉一抖,棋子错动,伊莱见状,偷笑,眼明手快的移动棋子,「赢了。」 伊格抿了抿唇,似乎不悦,「再来。」 伊莱为先,执起木头棋子,下第一步,「伊格,告诉我啦!」语中撒娇,他不为所动,「你不告诉我,我就辞退你喔!」软的没用,那我就用硬的。 伊格不语的盯着棋盘,像是挣扎许久,伊莱则是带笑的看着自家兄长,标准的看别人笑话,「……舞姬。」不甘愿地说出,顺道移动了棋子。 「你喜欢会跳舞的,不错,这样的女孩都比较活泼。」我满意的点头,「巧伶如何?个性挺好的。」 伊格嚅了嚅唇,决定不再搭理我,「小姐这么关心哥哥,还忙着替他介绍老婆,真令人羡慕。」伊莱笑意盈眶,完全不看出他的〝羡慕〞。 伊格脸又黑了几分,「那伊莱呢?」我话锋一转,「你不比伊格,跟大家都不错,有没有对哪位小姐倾心或印象不错的?」 伊莱一僵,「小莲如何?乖巧体贴,是个妻子的好人选。」我又提起另一个跟我处得不错的女人。 「敢情小姐现在是想做红娘?」伊莱错愕,怎么突然就把徵婚对象转到他身上了? 伊格的嘴角上扬,再看笑话啊!看出火来了吧? 「是啊!」我大方承认,「身为老闆,我发现我佔用你们的时间太长了,让你们都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虽然你们还年轻,不过对象是越早找到越好,心里也会踏实点,省得胡思乱想。」 「我现在心里就很踏实啊!」伊莱无辜的摸摸鼻子,小声唸道。 「啊!我可以来办个员工聚餐,这样大家肯定也能多亲近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跳下贵妃椅,「我去和丽大妈说说,你们慢慢玩。」走出芙蓉阁。 「她又怎么了?」伊莱无奈地望着那红色背影,嘴里问着伊格。 「你对她做了什么?」伊格反问。 伊莱一顿,「吻了她。」老实道,「你呢?」 伊格也是一顿,「吻了她。」重复伊莱的答案送还给他。 听见回答,伊莱收回目光,徐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兄长,双方眼神都深沉几分,「你还是那么沉不住气。」勾起嘴角,霜冷笑花。 「彼此彼此。」伊格不屑一笑。 打定主意藉由员工聚会让两兄弟多去认识其他小姐后,怕他们对自己太过上心的顾虑终于缓了下来,然而第一个难题却悄悄降临,这日傍晚,记香楼正准备要营业时,门口却喧哗一片,我从芙蓉阁走下,「怎么回事?」 「小白。」巧伶看见我,赶紧抓住浮木,「你瞧瞧,他们这群人挡着客人不给进来。」很是困扰。 「是嘛!赶也赶不走。」小莲生气的说道,其他小姐也在生气地对门口的人嚷嚷。 我走上前,便瞧见丽大妈正掛着老脸与对方对峙,「丽大妈。」我出声。 丽大妈听见我的声音,发现我出现,表情浮出愧疚,「小姐。」 「怎么了?」我不怪罪,只是看着挡在门口的几名壮汉。 「小姐,这几位大爷老挡着门口,说什么他们家老爷有令,今晚要包了记香楼。」丽大妈为难的说道。 「包记香楼?」我困惑,哪路大爷我怎么没听说?「有这回事?」 「根本连个钱子儿都没见到。」丽大妈的老脸都皱成一团了。 我点点头,上前几步,「各位大爷不好意思,我是记香楼的代理人,请问是有何贵干?」 一名中年壮汉回头,见一身红装的我,「你就是记香楼头牌丹艷?」 「是。」 「很好,我家老爷今晚包下记香楼了,指名要你为他跳舞。」 指名我跳舞?「那有何难?不需要特意包下整间记香楼,打搅其馀大人的兴致。」我微笑,「丽大妈,把我今晚的客人都推掉。」转头交代着,顶多得罪今晚的客人,也不想闹得整间楼无法营业,伊莱说过,做生意最忌短利,因小失大。 「好。」丽大妈点头。 「我就是要包场!」一道霸气男声。 壮汉听闻,让道,一名翩翩公子走进,「罗公子。」看见罗玉,想起上回他的信誓旦旦,我微皱眉。 「我不只要包下记香楼,更要买下!」罗玉手持摺扇,摇摇搧搧,自恃风雅。 「罗公子你这是何故?」 「丹艷我说过了,我要你,而你说只要记香楼还在,你便不会离开,所以我百思千想,想到一计。」罗玉笑,「我若买下记香楼,你便为我所有,此生只会为我而跳。」 梦是丰腴,现实骨感,面纱下的面容嗤笑一回,「罗公子,你并非是第一位想买下丹艷的客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位,丹艷的舞是为每位贵客所有,人人皆可观赏,你若是喜爱,也勿夺人所好,丹艷可诺你,以后公子若来,便以大人的指名为优先。」 「我罗玉不喜与他人分享爱好,开价码吧!凡事都有价,不管是这间记香楼,还是你。」啪一声合起摺扇,「我就要你馀生只为我而跳。」霸道,不顾他人。 第十二集 帝之位,吾之心。 121 老闆果然 「小姐。」伊格和伊莱脸色冷硬的上前。 我抬手阻止他们,瞧他们的臭脸像要准备把罗玉狠狠爆打一顿,「很抱歉,我做不到。」我冷声拒绝,盯着罗玉,「我丹艷,此生只会为一人而跳。」 记香楼的人一片惊愕,楼外的群眾一阵譁然,「既然如此,在我买下记香楼之前,你们别想做生意了!」罗玉不悦的扭曲还算倜儻的容貌。 「哼,眾姊妹还不快谢罗公子让我们休假?」我冷笑一声。 「谢谢罗公子。」女人们听话齐声。 「今日记香楼公休。」我转身不再理会,「丽大妈,送客。」 站在窗边的我,发现不少人在路上对记香楼指指点点,叹了口气,走出芙蓉阁,底下的宴厅坐了不少小姐,间来没事互相嗑瓜子,好几日了,再这样任由罗玉胡搞下去,不说我,其他小姐可活不下去,就算再不看收入,光闷着也不好受。 目光移到被人挡得严实的大门口,「小姐。」丽大妈由后上前,「你有何打算?」担忧地问道。 打算……「别担心,这状况要不了几日的。」比起其他人少少的愁容,我倒平静的像在看戏,「量那个罗玉再嚣张,也嚣张不过皇帝。」 丽大妈一怔,「这么说也是。」 「这事闹得那么大,老闆不会放任的。」我胸有成竹,「你难道忘了以前老闆还在时,对于这种不识好歹的人都如何处置?」那时的自己还只是个小杂工。 「这么说也是。」丽大妈摸摸鼻子,难怪小姐这么淡定。 「那时老闆还只是老闆,如今,老闆不再只是老闆,你说,这罗玉的下场会好到哪去?」我无情地说,像是对口中人物的生死全不在乎,「何况,你早就通报老闆了,不是吗?」瞟了她一眼。 丽大妈一僵,「这…这么说也是。」赶紧露出讨好的笑容,面对上司的冷静和臆测,她只能连三声重复认同。 「所以等着吧!」我回身不再关注,「记得去好好安抚其他人。」 「是。」 又过了几日,我放任桌边的两兄弟鳩佔鹊巢,安静地翻阅帐簿,「小姐似乎都不担心呢!」伊莱笑道。 「难得能休几天假很好,而且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耸耸肩,「人贱自有天收。」 语刚落,马上就传来一阵快速的敲门声,「小白!」 「来了。」我像是等候多时的叹了一句,放下帐簿。 什么来了?伊莱和伊格困惑地看向我,三个人走出芙蓉阁,巧伶兴奋地拉着我,「小白快来,老闆来了!」 伊莱和伊格一顿,互看一眼,我则点点头,任巧伶拉着自己下楼。 宽广的宴厅,两方人马对峙着,一人负手而立,苍绿软袍,头戴宽大帽沿拢下黑纱,严密的遮住整个肩上部分,「听说你要买下记香楼?」低沉温润的嗓音好听的飘出黑纱之外。 另一人,锦衣黄袍,风流倜儻,摇曳摺扇,「是也不是。」罗玉笑道,「我属意买下的,是丹艷小姐。」 「丹艷虽为记香楼的头牌舞姬,但并无与记香楼签下卖身契,若她想跟你走,我也不能拦阻。」那人如实说道,「丹艷,你以为如何?」 听见我的名字,我走上前,对那人稍稍欠身行礼后,开口:「丹艷愿与记香楼共存亡。」 围观的民眾惊呼,共存亡,这是一个表演者对于职场最大的承诺啊!尤其是蔓陀国最炙手可热的舞姬。 「呵,罗公子听见了,请回吧!」那人轻笑一声,让听的人如沐春风。 「既然如此,那我要买下记香楼。」罗玉并不意外我的拒绝,毕竟都被拒绝好几次了。 「听闻罗公子在邻国是为富家,年赚百两,家底千两,勉强也算是有万两的身价。」 罗玉听那人对自身了解无误,以为自己名号响亮,自满的喫笑点头,「不过,」那人话锋一转,「丹艷是记香楼头牌,一舞值千金,更不论其人,何况记香楼不只丹艷,还有许多出色的小姐,以及日进斗金的稳定客源,你,凭什么买得起?」看不见表情,语气含笑,却是笑对方不自量力。 不少人还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坐地起价!」罗玉恼羞成怒,「一舞值千金?笑话,不过是你故意哄抬价格,谁会如此以为?」 「呵呵,值与不值,是否坐地起价,都与罗公子无关,若买不起,请回吧!」比起罗玉的故作风雅,此人光是一句话,一声笑便胜过千百回。 「没错,回去吧!」、「快滚,扰了老子好几天兴致!」、「我还想进去找小姐玩玩呢!快点走!」……一时之间,围观的民眾群起愤慨。 罗玉气得整张脸如猪肝色,「你以为得罪了我,这记香楼还开得下去吗!」 「呵呵,人最怕自不量力,区区商贾之子切勿口出狂言,祸从口出并非无理。」那人老神在在。 罗玉想再说什么,周遭的人声却越来越激动,眼见情势不对,硬生生忍下这口气,「我们走着瞧!」丢下恶语,拂袖离去。 见罗玉吃鱉离开,记香楼的人大声欢呼,「老闆真是太帅了!」、「老闆好有魄力。」、「老闆最英明啦!」……小姐们开心的直拍手。 「好了好了,还不快去准备,今儿个可要营业了,别再发懒了。」丽大妈也是高兴的笑着催促。 「丽,把丹艷今晚的客人全推掉。」那人转身交代。 「是。」丽大妈点头。 「丹艷,随我上去。」 「是。」我垂下眼帘,乖乖应允。 那人直接上楼,我没有马上跟上,反而转身走到厨房,「小姐。」 等煮水的我转头看去,伊莱和伊格站在厨房门口,「今天…你们不用来找我吃宵夜了,早点休息。」滚水倒入茶壶,我拿起托盘,走出他们的视线。 芙蓉阁内,那道伟岸的背影佇立在窗前,托盘放上桌,从茶壶中倒出热茶,一时之间,浓烈的花香之中夹带淡淡甜味,「喝茶吧!」 他听见我的声音,转过身,走近,停在我面前,黑纱相隔红纱,虽然看不见对方,仍能感受到炙热的眼光,他举起手,解下红纱,我仰起头正视对方,学他举起手,拿下宽大的帽子,黑纱离开,底下是一张俊美无双的容顏。 羞涩的怦然心动,酒红色的发丝柔顺服贴,层次最长的部分已过肩膀,深色的凤眼一如当初的深情无限,泪痣依旧魅惑着每一个看见的人,剑眉挺鼻增添男子气概,红润的菱唇诱惑如妖,让人想狠狠吻上。 两个月了……思念如潮,「快喝茶吧!」我微笑,「我泡了你的茶。」拿起茶杯,递给他。 「我的茶?」红唇勾起一笑,接过。 凌坐上贵妃椅,饮了一口,充斥鼻腔的浓香,入口不比一般茶水,异常苦涩,然而嚥下,丹田之处渐渐涌上甘甜,一顿,『我又适合哪种茶?』他记得他曾如此不甘让人专美于前的问过。 「百罗蜜花搭配莎莎果。」我看出他的怔愣,出声解释。 凌望向我,内心澎拜,「苦尽甘来。」笑容浅些,眼中情更深,一口喝完,热力从体内涌遍四肢。 我接过空杯放上桌,「过来坐。」他拍拍身边的空位。 我听话的坐下,下一秒,凌自动的躺下,头枕在我的双腿上,我笑了笑,用手拨开落在他额前的碎发,「这阵子有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很常熬夜吧?」 「你也会在乎吗?」他舒适的半闔眼,轻声问得不在乎。 纤指一顿,『小梓!』肃穆森冷的宫殿前,唯有妖艳的帝王激动真切,想留,却留不住。 「在乎。」我同样轻声回答。 他一愣,睁圆美目,「即便不爱,也并非不喜欢。」我微微牵动嘴角,「我不是没有心。」略略叹息。 「那未来……」凌举起手握住他额前的我的手,「未来有一天,你会不会也有可能爱上我?」 「我是不是能这么期待着?」他见我没有回答,急急的追问。 「凌……」看见他眼中乞求的光芒,我怜惜的低下头与他正面。 「不!」他又马上打断我,露出逃避的懦弱笑容:「别告诉我。」 我抿了抿唇,心疼他的卑微,该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在我面前卑微如乞儿,「全国都在传大名鼎鼎的舞姬丹艷说她一生只为一人而跳。」他狼狈的转移话题,「我是否有荣幸知道是哪位公子能得此青睞?又如何能夺此佳心?」是狼王还是血族贵族?心中酸涩,却只能笑得无谓。 我何尝看不出他的逞强?「因为一句话。」 他困惑,「那位公子曾说,丹艷一舞能让人掷千金,散家產。」 凌愣住,「自从那刻起,丹艷就允诺过,馀生只为他而跳。」我淡淡一笑,记忆里的每一字句细节依然清晰,彷彿那日还只是在昨日。 『我要你的舞只为我而跳。』凌横卧在贵妃椅上,商贾儒雅,皇者霸气。 转瞬之间,他早已撑起身体,将我压上贵妃椅面,激情深吻,吸吐皆是对方的气味,两舌交缠相转,一洩多日未见的思念,「小梓……」他松开我,凤眼浓情,「你心里有我?」 我微喘几口气,平復激昂的心跳,「嗯。」单声字,却足以承认。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的舞,不为狼王,不为血族,就只为皇甫靖凌跳?」不确定的再求证。 「是。」与他互相凝望,认真无比,「自从狼王大婚那日,我便与他再无瓜葛,从此只为皇甫靖凌而跳。」 听见我的表白,他不禁一窒,内心狂喜,感动的凤眼湿润,不枉他的尽心付出,一片心意,还有无尽的思念,「小梓,跟我回宫吧!让我用尽一切好好爱你。」 皇宫……脑海闪过滂沱大雨中的皇城,极为相似的脸庞,心底的某处微微抽痛,「在那里,你是皇帝,在这里,你才是皇甫靖凌。」或许这只是我一种自欺欺人的藉口,「你若想我,或想看我为你跳舞,随时都可以来这里。」 他的欣喜渐渐冷却,对方…还是不愿意跟自己回宫,「我会在记香楼等你。」唯有在这里,我才能继续欺骗自己,一切都还如刚到蔓陀国般,没有发生那件悲剧,「想我,随时都可以来。」我撑起笑容。 他盯着我的笑容好一会儿,闪过失望,闪过落寞,最后又不得不逼自己同我一起撑起笑容,「…好。」 第十二集 帝之位,吾之心。 122 三人行不 我们躺在贵妃椅上,他抱我在怀中,两人安静许久,「对了,听说你要举办什么员工聚会是吗?」他语气轻松地提起。 「是啊!最近多了许多新小姐还有我请的两个帮手,想说藉此能让大家彼此熟悉熟悉。」 「你和他们…处得好吗?」 他们?「你说伊格和伊莱吗?」我转头看他,捕捉到凤眼中一闪而逝的纠结,「相处起来满有默契,感觉很自然,他们俩都是不错的人。」 「是吗?」凌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盖上他的泪痣,用眼神描绘他的妖美,又轻轻移动,挪开我的拇指,露出他的泪痣,「我跟他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係,也许再久一点会变成朋友,但是不会再前进了。」 「……真的?」他抬眸,凤眼无助。 「真的。」我勾起微笑,「所以身为老闆,和员工处得好自是当然,你别放在心上。」安抚道。 凌听闻,松口气的同我一起微笑起,「这阵子辛苦你了。」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哪里,记香楼是你的心血,也是为我安排的容身之处,不管怎么说,我都有责任替你分担。」 「小梓,别跟我这么客气,若是需要我帮忙,你随时开口便可。」 「那怎么行?你做皇帝已经够累了,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抬起头,诚心的看他。 「你这累赘我求都求不来。」他温柔一笑,「多希望你能再多依赖我一点,最好是没有我就不行。」怀抱收紧。 「哈哈,这不就跟小孩子一样了吗?」我失笑。 「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就是什么。」宠溺柔情。 天刚亮,我站在门口目送马车驶离,『凌,这个还你。』我从梳妆台的抽屉中拿出一卷纸。 『这是……。』凌认出这卷纸。 『这既然是你和他们签订的盟约,你至少要留在身边,保障权益。』我微笑。 『小梓……』凌微皱眉,没有接下。 我摇摇头,让他别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未来你身为皇帝,总会有许多不得不,对于站在王者身边的位置,我已经没有信心和勇气,将来若有新的对象,也不用顾虑我,如我所说,你若想念,随时都能来记香楼,我会与记香楼共存亡。』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承诺。 『不,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对我不够有信心。』凌强撑微笑摇头,摸摸我的头,不让我愧疚,『我会用时间证明我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承诺。』手辗转而下来到脸颊边。 温柔地抚摸,就像对照着他眼中的柔情,我黯然地收回视线,『我皇甫靖凌这一辈子,只会爱张梓一个女人,只会娶她成为我唯一的妻子,一生不离不弃。』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我的心情有些沉重的回到芙蓉阁,关上门,「唉──」我到底该拿凌怎么办才好?面对那样的示爱,却提不起一点衝动,只能复杂的感动着。 顿时,一种高温的炙热由后包围住我,别于前者,略微温凉的柔软覆上我的眼瞼,遮挡住我的视线,我愣住,先是慌张,过往的经验又逼自己马上冷静下来,「伊莱?伊格?」 「呵呵,」熟悉的笑声,「小姐真是一点都不紧张。」 「别闹了,放开我。」我撇撇嘴。 伊莱没有照做,反倒话家常了起来,「那个男人就是记香楼的老闆?我以为小姐才是记香楼的老闆。」我们似乎距离相近,近得连我的脸颊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吐息。 心一悸,「没错,我只是合伙人,帮忙他管理而已。」 「你和他是什么关係?」低音大鼓般沉重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连带说话时的热气惹得耳珠粉红,「我说了,我和他是合伙人。」我不自在的扭扭身驱,「伊莱伊格别闹了,快点放开我。」 听出我语气中的恼意,遮挡的手移动,一时之间的刺眼让我瞇了瞇眼,眼前的白皙脸孔隐约模糊,锁住我的古铜手臂更紧了不少,镜片后的细眼因笑而微微瞇起,「看见小姐和老闆感情这么好,感觉真令人忌妒呢!」伊莱微笑。 「离那个男人远一点。」伊格沉声警告。 心跳加快着,身后阳刚的气息,面前如兰的吐息,分不清是因为恼羞还是悸动,「你…你们两兄弟不也感情很好?」我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现在这样对我,是想一起玩弄我,还是真的感情好到愿意一起分享我?」语气渐渐尖锐。 面前上扬的嘴角一顿,腹前禁錮的粗壮手臂僵硬,「我是你们的上司,谨守本分,你们还能留下,再越矩,别怪我不客气。」我冷下声,「还不退开!」 手一松开,我快速的退离他们,伊莱和伊格的脸色都不好看,「认清楚我们之间的差异,别再抱一些无谓的想法。」虽然内心不太舒服,我寧愿残酷的诉说。 「小姐……。」两兄弟僵硬住表情。 「别忘了,你们喊我一声小姐。」我转过身,不去看他们的脸,以免心软,「退下吧!」 不久,后方传出离去的声响,我愣愣地举起手,覆上自己的胸口,隔着肌肤和衣物仍能感觉到强烈的跳动,「为什么……」困惑也害怕着,「我的心会跳这么快?」彷彿为了某种浓烈的情感而加速着。 罗玉的闹场如曇花一现,所有人照旧的生活着,斜躺在贵妃椅上,我望着窗外的天空,不自觉的琢磨着凌上回的一字一句,本该是尊贵的帝王面对我,始终都像个卑微的乞儿,毫不犹豫地捧上最诚挚的誓言,一颗完完整整的心,而自己却依旧裹足不前…… 思及此,又不禁下意识瞟向霸佔圆桌的两兄弟,自从那夜的僵持,我们三个都有默契的不再提起,而我也避免自己心跳失控,进而有意无意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今日,出门打算採买员工聚餐的用品时,他们打算跟着,我硬是拒绝拉着丽大妈跟我一起外出,「其实这些准备的事儿能让其他人来做的。」丽大妈百般不愿的提醒。 「我就想亲力亲为不行吗?这是记香楼的第一次员工聚餐,我想办到最好,给大家留下好印象。」 「是是是,我知道小姐绝对不会是因为要躲着伊莱和伊格才会这么〝亲力亲为〞。」丽大妈无奈的撇撇嘴。 双颊一热,「少…少囉嗦!」不能否认能被凌请来照看记香楼的管事大妈眼力真的很细,可现在我却觉得这真不是件好事,什么心思都藏不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表演活动,你安排好了没有?」 「已经交代下去了,每个人都会准备一项表演项目上台。」 我点点头,「有派人通知凌聚餐的日子了吗?」 「昨儿个已经有通知净大人转告,只是目前还没收到老闆回復。」 「对了,你有帮我物色好对象了吗?」 「小姐是说要介绍给伊莱和伊格的对象?」丽大妈问,我点头,「在我看来,你提议的巧伶和小莲都不错,我也有去探探口风,这两人对于伊莱都不排斥,只是对伊格就……。」 看丽大妈脸上无奈的笑容,我心里明白,那种硬梆梆的脾气,实在很难讨女生喜欢,「不过小姐呀!在我看来,他们两兄弟是比较倾心于你的,你擅自帮他们安排对象,不会惹他们不开心吗?」 我当然知道,先前相处熟悉的隐隐在乎,甚至是前一阵子明目张胆的曖昧,那晚我把话说开,就是不希望他们对自己再抱什么期待,只可惜,他们并不放在心上,仍是黏我黏得紧,「难不成你要我接受他们?」我挑眉。 「别…别呀!老闆知道会杀了我的。」丽大妈赶紧说道。 「呵,凌人那么温柔,才不会这么残忍呢!」我笑。 那是在小姐面前而已好吗?丽大妈暗自摸摸鼻子,「反正小姐是属于老闆的。」其馀的人,为了自己的老命,她是绝对不可能放任的! 瞥见市场转角处一抹小小的身影,我的脚步一顿,微微抖动的背影,我走过去,是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孩,「你怎么啦?」我蹲下,仰望哭泣的男孩。 「呜……」他放下手,泪眼婆娑。 「男子汉大丈夫别哭,告诉姐姐你怎么了?」 「呜…呃…迷…迷路了。」他哭得抽咽。 「迷路了?」我重复,他点点头,「别怕,姐姐陪你好吗?」我拍拍他的头。 「好。」他止住眼泪,哽咽点头,随即又摸了摸肚子,「姐姐,饿……。」可怜的咬住下唇。 「丽大妈麻烦你去买点吃的好吗?」 「好,小姐在这等等。」丽大妈点头,俐落的朝斜前方的摊贩走去。 「姐姐……」 「别怕,等会儿买好吃的,姐姐就陪你去找家人。」我温柔微笑,帮他把脸上的泪痕抹乾净。 他一怔,细眉扯动,又马上望向一处,「怎么了?」我不解地朝他所看的方向望去。 「姐姐我…我好像看见母亲了,你能陪我去吗?」他拉住我的手。 「你母亲?」我瞄了瞄,在他说的方向有许多人走动,无法确定他所说的是谁,又看向还在摊贩前排队的丽大妈,不免犹豫。 「姐姐快点,母亲要走远了。」他焦急地拉扯着我。 「好好好,你慢点别摔倒了。」我顺着他的前进。 好不容易买好食物,「排队的人有够多的,刚好剩的食物没多少,我买个包子够吗?小姐……?」 丽大妈愣在原地,来往的人潮中,转角已遗失那抹艷红的身影。 离开热闹的市场,转过好几条小巷,人烟渐渐稀少,「你说你母亲在哪呢?」我四处张望,看不见任何疑似小男孩母亲的身影。 「就在前面。」他越走越急。 一没走稳,他扑倒在地,「哎呀!」我惊呼,蹲下查看他的伤势,「没事吧?」 我把他扶坐起,膝盖磨破,蹭出血丝,「会疼吗?」我担心的看着低头的他。 他抖了抖,慢慢抬起头,泪眼盈眶,「你别急,姐姐会陪你找到母亲的。」我微笑安慰。 「姐姐,」稚嫩的童音哽咽,「对不起。」 我一顿,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未看清,脑后一击钝痛,眼前转黑的倒下。 第十二集 帝之位,吾之心。 123 绑架多有 滴答,滴滴答,滴滴答答,我眼皮震颤,缓缓睁开眼睛,迷惘的环顾四周,灰暗的墙壁,骯脏的环境,室内空空如也,如果这也算是个家,便能完美詮释了家徒四壁,我动动身体,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后,双脚也互相綑绑住,身体前倾想努力站起,却好像扯动头后的伤口,「嘶!」痛呼一声。 我眨眨眼,意识清晰起来,瞥向左侧的破窗,雨水通过缝隙打溼灰色的地板,下雨了吗……。 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我赶紧闭上眼继续装睡,从脚步声判断似乎不只一个人,「你说她是蔓陀国的神女?」一名男人不确定的说道,「你确定吗?」 「我非常确定,虽然只有见过几次面,但是我是不可能认错她的,我怎么可能认错这个毁了我一生的女人!」一个女人纤细的嗓音透出无垠恨意。 「是吗?」男人不置可否,「那我便让人去通知那个男人。」语毕,脚步声远去。 确定走远,我重新睁开眼睛,困惑着,他们要通知谁?又看看自己一身红衣,标准记香楼丹艷的装扮,谁又会知道我就是神女? 「姐姐。」一声软软的叫唤。 我转头看去,小男孩站在角落,踌躇的望着我,「……你是谁?」没忘记昏迷前他的那句对不起。 「我……」他心虚地看着我。 「小沁你在做什么?还不去煮饭!」外头传来那女人的吆喝声。 「好…好。」小男孩一哆嗦,紧张的跑出去。 天色越晚,雨势越来越大,不只破窗,这里连屋顶都有破损,漏雨使得室内空气潮湿,昏暗的月光我隐约可见缩在墙角的人影,「这么晚了,只有你一个人,你母亲不陪你吗?」 「我母亲…在工作。」 工作?虽然不确定时间,只能确定是晚上,不过放任自己这么小的儿子在家,出去工作,再对照这家里的状况,肯定日子过得很不好,他的母亲说是我毁了她的一生,所以他们现在的生活是因为我的缘故? 猜不到是谁,或许是这辈子,因我而毁灭的人太多,所以我根本无从猜起,「你的膝盖好点了吗?有没有上药了?」 面对我的关心,小男孩呆愣住,「嗨,有听见我说话吗?」我再次出声。 「没…没有。」 「没有?你母亲没有帮你上药吗?」我皱眉。 「母亲…没有发现,也没有药。」 我叹了口气,「你过来。」 他犹豫的走来,没有灯光,天色又暗,我看不清他的膝盖,「还在流血吗?」 他摇摇头,「你把我脸上的面纱拿下来包在膝盖上,免得让灰尘感染伤口了。」我交代。 「可…可以吗?」 我点头,小手缓缓摘下我的面纱,却迟迟没有动作,呆愣的盯着我,「怎么了?不会包扎吗?」我问。 他摇摇头,「把它摺成三角形,然后对折再对折变成长条状,绕在膝盖上。」 他听话的照做,我满意的点点头,「很棒。」微笑称讚。 他又是一怔,脸微红,默默低着头,坐到我旁边,「我听你母亲说,你叫小沁对吗?」我找话题聊天。 「嗯。」 「很好听的名字。」 他一顿,面向我,脸上掛着浅浅的微笑,好似自己只是来此作客,根本没有被绑架的感觉,「我叫作小梓。」笑容更加亲切和蔼。 「很…很好听的名字。」他害羞地学我说道。 「呵呵。」我笑出声,似乎是个容易害羞胆怯的孩子。 安静了一会儿,「你…你会怪我骗你吗?」他不安的问。 「那你知道为什么要骗我吗?」我反问。 他摇摇头,「母亲只叫我装哭迷路,然后把你带到那里,我不晓得会变成这样。」 「既然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能怪你?」他充其量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小孩子,不过懂得利用小孩,甚至是假装走失,该说是有被调查过,还是无心之举? 「对不起。」软软的嗓音满是愧疚。 「没关係,别放在心上。」我笑笑地安抚他,「不过,如果我要你放我走,你能做到吗?」 他一愣,又马上摇摇头,「母亲说姐姐很重要,要我看好姐姐,未来要过好日子,不能没有姐姐,如果没有看好你,母亲会把我打死的。」 「是吗?」果真是绑架呢!不过,我瞄了一眼男孩脸上的恐惧,会让这么小的小孩如此相信〝打死〞两个字,平时一定也没少受教训吧!「你母亲常打你吗?」 「嗯……母亲她…常心情不好,但…但是只要她心情好时,她很温柔的。」 咕嚕,听见空腹的吼叫,小男孩尷尬地低下头,「你没吃饭?」他不是稍早被他母亲叫去煮饭了吗? 「呃…嗯,因为量只够一人份,所以……。」 「所以你就让你母亲一个人吃了?」 他点点头,我微皱眉,难道不应该是父母让给自己的小孩吃吗?或者分食也好,怎么就自己一个人吃了?那是什么样的母亲?「你今年几岁?」 「六岁。」 六岁,箏儿三岁时吃饭都还要人餵,他现在却会煮饭了?「你年纪这么小,用火很危险,怎么可以煮饭?」我略带严厉。 「母亲不会,所以……。」 「所以就让你煮给她吃?」 他又点点头,我挑眉,我该说是那个母亲太过分还是眼前的小男孩太温顺?「再怎么说……」他读懂我的表情,懦弱的吐出,「她都是我的母亲。」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多看了他一眼。 翌日,我从一声尖锐中醒来,啪!还未清醒的视线中看见的是,一名秀丽的女人狠甩幼童一巴掌,「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和这个狐狸精说话吗!」 小沁的大眼含着泪水,咬唇不敢哭出声,「喂,你有什么仇恨对着我来就好,干嘛打小孩!」我不悦出声。 女人听见我的声音,转头看向我,那双应该是柔媚,充满韵味的细眼先是惊愕,然后愤恨,「你醒了。」 「嗯,我醒了,所以有什么不爽对着我来就好,别拿小孩出气。」 「呵,我教训我的儿子,关你什么事?」 「你还知道他是你儿子?瞧你打得狠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狐狸精的小孩呢!」我嘲讽。 「闭嘴!你才是狐狸精!」她气得上前几步,挥手就是一掌。 「母亲!」小沁紧张喊道。 左颊一辣,我抬起头,丝毫不畏惧,彷彿那一巴掌并不是打在我身上,瞥见小沁慌张的神色,想开口又怕激怒自己的母亲,我扯扯嘴角,「叫我狐狸精?怎么,你的男人被我勾走了?」我问,见到对方一僵,「很可惜,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的男人是谁,所以你确定不是你认错人了?」语气虽然在冷笑,但我的内心是真的闪过这个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努力要从讥讽中燃起的怒火里拾回冷静,「什么神女,不过只是一介下贱的舞姬!」 「呵,我的确不是什么神女或圣女,只是一名舞姬,你真的认错人了。」 宛若那抹笑刺痛她的眼,「就是这张脸……长得明明那么平凡,他却总是盯着你的笑脸!」 挥起手又是一掌,「凭什么他会在乎你?你不过只是个低贱的人类,凭什么他要认定你为神女,又凭什么他会爱上你!」 眉一扯,「你说的他……是谁?」心底有种不安。 「哈,你听见了没有?就连你死了,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也不晓得你的心意,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陛下你看见了没有!」她仰头惨笑一声。 心一震,陛下……是凌?不…不对……「你到底是谁?」我沉下脸色,凝重了淡漠。 「我曾经是这个国家的皇后,最尊贵的女人,皇甫祺的正妻。」她见我改变了表情,扬起冷笑。 凝重渐渐在脸上散开,「原来你没死。」还记得在皇甫祺下药的那个晚上,就是因为皇后所在的丽音宫起火,才会让他提前离去,没有得逞。 「死?哼,」她不屑,「若不是我父亲在收到消息陛下打算毒死我,立你为后,提前偷偷把我送走,我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我垂下眼帘,「既然如此,你绑我来为何?帮皇甫祺报仇?你说的,他打算杀了你,立我为后,你还要帮他报仇?」 「就算如此,我还是爱他!」 被吼了一句,我震住,秀丽的容顏泪如雨下,「我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他娶我为后只是因为我家族的势力,不过我不在乎,就算他心里不会有我,他的妻也只会是我。然而你却出现了,顶着神女的名义,每日每夜的骚扰他,撩拨他,让他爱上你,萌生想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献给你,所以预谋毒杀于我,可我无法恨他,所以我只能恨你,结果呢?他却死了,死在皇甫靖凌手中,就因为你!」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气愤的手起脚落。 面对她的攻击,我不能也没有挣扎,任由拳打脚踢落在我身上,「呃…噗!」被重重踢中腹部,一口鲜血呕出。 「你不过只是个人类,凭什么能拥有他的心,获得他的爱!」五指拱起成爪,狠狠朝我顏面刮下,「就是你这张平凡脸蛋上的笑容!他总是看着你的笑,脸上就会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满足,好像只要能看着你,就得到了全世界,可是凭什么是你……你不过只是个人类啊!」 倒在地上,女人的哭泣声似近似远,原本打算攻破小孩心防让他放走我的主意,随着这一声声哭泣,灰飞烟灭,额角抵着湿凉的土地,这样也好,内心有个声音这么说,如果真的死在这个女人手里,或许我对他的愧疚,也能两清了吧! 「喂!杀了她你要怎么要胁那个男人?」那一开始听过的男声仓促响起。 「可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哥你说啊!」女人哭吼着。 男人没有出声,像在挣扎,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爬到我之前,「母亲别生气,姐姐受伤了,你如果还生气,不然打我吧!」小沁跪着哀求。 「臭崽子,你竟然还敢帮她说话,你是不是像你父皇一样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可恶!」女人抬手又要一顿狠揍。 我撑起身体,护住小沁,一拳打上我的背,「咳!」紧抿的嘴角流下鲜血,要死了,对自己小孩还打得这么狠,就不怕打残了吗! 「姐姐!」小沁尖叫。 「没事。」我吐出,重新撑起身体,朝他们瞪去,瞳孔之中燃起烈焰,下一秒又窜回眼底深处,宛若那一瞬间的愤怒只是假象,拉起笑容,「不是恨我吗?再打吧!不打就没机会了。」讥笑。 「你!」女人气结,不再接受阻挡,再次发狠的殴打起来。 我没有去看一旁的男人,也没有去看眼前的女人,默默地护在男孩之前,尖锐的咒骂声,低啜的呜咽声,悉悉簌簌都比不上外头的雨声,滴答,滴滴答,滴滴答答…… 『你不过只是个人类,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根本配不上阿湛,配不上格达密切!骯脏低等的人类就应该好好给我趴在地上!』曾经也有个女人,如眼前这个女人,不甘心自己所倾心的,所付出的爱付诸流水。 散乱的发丝勘勘遮住我的面容,掩去我的苦涩,她们都觉得那些男人爱我,可为什么我却从来也感觉不到?是我的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现在我只明白,我真的有自虐症,为了得到这顿胖揍,故意激怒眼前的女人,就因为,藉由这些疼痛,好像就能渐渐抚平那内心深处,抑止不住脓水的伤口。 对不起…… 第十二集 帝之位,吾之心。 124 冷雨热泪 一下冰凉,「嘶!」我痛醒。 面前是一张哭得悽惨的小脸,「姐姐很疼吗?对不起!」小沁哭着说。 「我昏了多久?」我努力扬起身体。 他帮忙扶起我,「姐姐对不起,你都是因为要保护我……。」不只哭得惨,还满脸愧疚。 「怎么我总是看见你哭呢?」我失笑,但一扯动脸部,就是热辣的肿痛,不说身体,光脸肯定就很惨了吧!「男子汉大丈夫,要坚强,不可以一直哭。」笑容虽然又浅又小,却发自内心的心疼眼前的孩子。 「可是都是因为我……」 我没有去细听他的愧疚,感觉脑子一片嗡嗡声,室内仍然昏暗,却比昨天晚上亮了不少,瞥向破窗,透出一丝阴鬱的亮光,雨声不停,想必乌云密布,但…也是天亮了。 再把头转回眼前的男孩,「你能不能……」喉咙有点疼,「让我看看你的脸?」 小沁一怔,听话的拨开挡在脸前的碎发,白皙的脸庞,因为营养不良没有幼童应有的婴儿肥,反倒消瘦使他的脸蛋相比同年龄成熟,然而也因为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身形无法符合应有的年纪,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瘦小脆弱,他的脸似乎比我的手掌还小,却把那双桃花眼显得很大,轻易的就能从那双眼眸中看见狼狈的自己。 在街上时,还没注意到,或许是因为太像和箏儿初遇时的场景,所以没想那么多,直到现在看清,才发现,小沁很像他。 「六岁应该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你……肯定很辛苦吧!」叹息,就连这点,他也和他一样,从小就是个辛苦的孩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小嘴扁了扁,像是心中有千百种委屈,却又不敢说出口,「小沁,我头上的发饰你帮我拆下来,然后去买点食物吃吧!」 「姐姐?」他不解。 「放心,我不会逃跑的。」我笑了笑,「要是逃跑也会带上你的,别担心,去吧!」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耐不住飢饿,拆下我的发饰,长发真正的全部散下,「姐姐等我。」他捏紧发饰,坚定道。 望着跑远的小小人影,等你……我闭上眼睛,聆听雨声,没关係的小沁,我不需要救赎,在这也挺好的,起码……我不用再去隐藏,假装我不痛。 这场雨下了好久,彷彿回到那时候,霸气的皇宫里,竟也有了小城故事般的情节,只要结束神女训练,一走出玄天宫,就能看见一支油纸伞的等待,不看尊贵的帝袍,神圣的宫服,好像也能说服自己,身在田野之间,一个普通的男人为一个平凡的女人等候。 我们之间,从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从相遇时就是火花四射,那流窜在我们之间的不是爱情,是一种互戳伤痛的狼狈,互相倾诉无法告知于别人的秘密,期盼能给彼此带来一点慰藉,从慰藉之中,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点平衡,平衡之中创造出部分融洽,那是只属于我们之间的默契。 我们都爱着某些人,用力的爱,奋力的爱,只是方式不同,我是拋弃限度的卑微付出,而他是放弃温柔的偏激行动,可我们也只是以爱为名,爱着那些我们无法触及的人而已。 如果最后都得不到所爱,那为了互相舔舐伤口,一起生活也好吧! 『到时,我不再是皇帝,你也只是个人类,你放下仇恨,我放下以前的恩怨,找个山林乡野简单生活,我……』他咬了咬唇,又放开,『也许,我们能幸福。』 是啊!也许,我们这样的人,也只能在互相舔伤之中,获得一丝幸福。 「姐姐…姐姐!」 猛力摇晃,我睁开眼睛,室内再次黑暗,只能勉强看见焦急的男孩,「小…沁?」喉咙更疼了,但跟浑身的燥痛比起来,似乎也微不足道。 黑暗之中,一闪银光,一把菜刀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我…我救你出去,姐姐再等等。」胆小的他彷彿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放了我,你母亲不会放过你的。」 「没…没关係,」虽然提及他的母亲他难掩恐惧,「姐姐是好人,我不能害你。」 「好人吗?」我垂下眼帘。 就像藻萍也说过我是他的福星一样,「你们都误会了……。」我出声,阻止他的动作,「小沁,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恨我吗?」 小沁的表情茫然,也对,他还那么小,怎么会懂他母亲嘮叨的那堆,「你的父亲……或者说父皇,」我顿了顿,「是被我害死的。」 他震惊,「你母亲说的没错,今天你们会过得这么落魄,全是因为我,若是你的父皇没死,你至少是个皇子。」我不带感情的陈述事实。 「我知道。」他突然说道。 换我怔住,他的脸上退去了茫然,多了不似幼童的成熟,「不过比起未曾蒙面的父皇,只注意自己的母后,你却在乎我更多。」 他的桃花眼内拥有不符合年纪的释然,「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甘愿在这受我母亲的凌虐,我猜是为了赎罪,但是你的生命不该浪费在这里,总有人会在乎你。」 『别这么不在乎,你的命,总有人在乎。』记忆中的桃花眼与面前的融合。 我痛到窒息,咬住下唇,垂下眼帘不想再看眼前的男孩,「你忍忍,我马上带你出去。」 事不宜迟,他砍断我手脚的绳索,「还可以吗?」他扶起我。 「嗯。」我点点头,活动活动麻痺的手脚。 「往这边。」小沁拉住我往角落的偏门走去。 几乎要九十度弯腰的爬过小道,小沁跑了出去,确定没人后对我招手,户外,不晓得何时雨停下,空气仍是潮湿闷热,如同贫民窟般的骯脏环境,他熟门熟路的带领我逃跑,跑出狭窄的巷弄之后,是一处空地,看不出宽广,因为挤满了人潮,「你真的来了。」小沁母亲的声音响起。 「人呢?」凌冷冽的嗓音穿过湿气传入我耳中。 「呵呵,人人都传,当今陛下大逆不道,谋朝篡位,就是因为神女,煞是耳闻,我还以为是一场笑话,没想到果真是如此。」女人娇笑一声,「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救出那个女人?」 「谁说我一个人?」孤身一人的凌淡淡吐出。 顿时,隐藏在黑暗中的两个人影浮现,「果然被发现了。」一个男人带笑说道。 「哼。」另一个不屑鼻哼。 「哈,就算不是一个人,你以为三个人就能打败我们吗?」女人大笑,「看清楚,我们这些都是你上位以来,被你逼到走投无路的人,好弟弟你就别挣扎了,乖乖收下嫂嫂为你准备的大礼吧!」 「嫂嫂?」听闻,始终面无表情的男人轻声重复,那张绝美的脸孔绽放出一朵森冷的笑花,瞬间将对面那拥有秀丽大气容貌的女人比下,「我从未当他是兄,何来嫂嫂之说?何况,他也不曾认你为妻。」 一句话,扭曲了女人的容顏,「不认我为妻?难道就认那个贱女人为妻吗?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才是!」失控的厉声尖叫。 「原来你一向这么多废话?」那声带笑的声音继续愜意笑问。 「真囉嗦。」三人之中,最低沉的声音内蕴涵愤怒,黝黑的脸庞让人看不清表情。 「抱歉。」凌耸耸肩,抽出腰间的配剑。 此起彼落的惨叫声,好像以三敌百不是件难事,甚至是件易事,他们身上染上鲜血,却都不是自己的,照理来说我应该跑出去,证明自己早已获救,这样就能解决这场闹剧,然而我一步也无法动弹,只能愣愣地望着满天血海,吸闻湿热空气中夹杂的噁心血气。 我该感激涕零,还是愤恨相对? 「母亲!」 一声稚嫩的尖叫唤回我的心神,「小沁不要!」我大喊,追上去。 紧紧抱住男孩,将他圈锁在战斗之外,我们的出现引来所有人注意,「杀了那个女人!」小沁的母亲嘶吼着,完全不在乎我怀中的,她的儿子。 刀光剑影,我用尽力气的抱紧怀中的男孩,不想让他受到一丝伤害,小沁不可置信地盯着朝自己门面而来攻击。 倏地,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之前,挡下所有攻击,将前方的敌人狠狠踢飞出去,「你没事吧?」异口同声。 我一震,抬起头面对他们,斯文白皙的,粗旷黝黑的,风格回异却有着同样的心急担忧,死去的心脏像是被復活,在胸腔内疼痛也悸动的快速跳跃着,「……我没事。」低下头,咬下唇,不想再看他们。 粗糙的大掌不让我如愿,强硬的抬起我的下巴,逼我仰着脸与他们正面,使我的狼狈被他们看清,瘀青的眼窝,破裂的嘴角,双颊红肿搭配清晰的五指印,甚至左颊还有被抓伤的破相,四隻瞳孔一同瑟缩,带笑的嘴角还有疏冷的薄唇同时消失,全部燃起生人勿近的怒焰,「那、个、女、人。」伊莱说得很慢,咬字清晰,却毫不隐藏满腔的杀意。 伊格更是直接,放开我的下巴,直接朝战斗衝去,转眼间撕碎了好几个敌人,伊莱也不落人后,不到几秒就把面前的敌人像拆玩具般的拆成几块几块,「别看。」我摀住小沁的双眼,就怕这些血腥的画面令他害怕,他却不依的挣扎,喊着母亲。 轰隆,一闪白色雷光,乌云在黑夜间流动,滴答,一滴雨滴落在我的鼻尖,我抬起头,几条闪电游荡在云朵之中,「又要…下雨了。」我喃喃自语,不自觉的松开手,一脱困,怀中的幼童再也不停歇地离开。 出口成讖,转眼间,倾盆大雨而下,惨叫声被掩盖,血气被冲散,身上的泥泞也渐渐被洗净,在他们的怒火下,战局更快的尘埃落定,辗转的面向前方,身穿暗红皇袍的凌细发被打湿,服贴在颊边,凤眼无情地盯着伏地的女人,而一左一右的是两个男人,庸俗的外表像被雨水洗去,冲刷成了记忆中的容貌。 锐利的长爪往上,黝黑发亮的肤色冲洗成小麦色,大眾的发色蜕变得神圣银亮,如黑夜中的皎月,粗野的容顏变得深邃,刀刻般的英俊,不怒而威的脸庞绷紧,飞扬的浓眉愤怒得倒竖,深灰色的瞳孔喷发出炙人的火光,无情的薄唇抿得死平。 隔壁并肩而立的,头发已全黑如夜,原本的白皙肤色更是白上几分,透出些许珍珠光辉,原本称得上唯一漂亮的长指此时已变成全数完美中的小小一点,如电影毛片般,一格一格的缓慢取下戴在脸上,被打湿得模糊的眼镜,本来细长的瞇瞇眼变得大又有神,介于凌的凤眼和皇甫祺的桃花眼之间,刚刚好的大小,多情却不氾滥,然而这些完美之中,第一眼会注意到的是那双琥珀色的妖异瞳眸,只需要一吸一吐,儘管主人什么也不做,也能轻易拢络凝望者的灵魂。 嘴角一挑,还来不及上扬,就感觉到脸颊上的热流,没有人知道,就如同这多年来支撑我生命的意义般,此刻,在这倾盆大雨中,我还是为再见他们而流下了泪水。 『别恨了吧!』那轻声吐出,『放下他们,你不适合仇恨。』皇甫祺如是的说。 第十三集 帝,妻。 125 废帝的下堂妻 「拜託你们别杀我母亲,拜託你们放过我母亲吧!」小沁护在女人之前连声哀求。 我撑起身子,朝他们走去,女人被小沁扶起,撑跪在地,见到我,秀丽的娇顏写满愤恨,「臭崽子是你对不对?是你背叛我去放了这个贱女人对不对!」 「母亲。」小沁听见怒骂声,惯性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凌。」我举起手把他──拿剑抵住对方的喉咙──的手压下。 「小梓你……。」凌看向我,凤眸闪过心疼,又马上狠瞪女人,打算抬手。 我摇摇头,再压了一下,他不悦的撇过头,却听话的把剑收进剑鞘里,我走上前,「有受伤吗?」我关心的拨开小沁黏在脸前的软发。 男孩犹豫的瞥了一下周围的男人,又看回我,摇头,「是吗?那就好。」庆幸笑道,拍拍他的头。 「姐姐……」他感动,又随即低下头,「放过我母亲吧!」瞧他这模样像是对自己提出的话也感到了羞愧与愧疚。 「臭崽子不准求她,不准求这个贱女人!」女人伸手大力拉扯小沁。 小沁吃痛的皱眉,「你弄痛他了。」我阻止她的动作,想解开她的手,她却扣得紧牢。 「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待他不关你的事,狐狸精!」她朝我脸上吐一口沫。 「你!」在一旁的三个男人变了脸色,最衝动的雷湛准备动手。 我瞟了一眼,他收到我的眼神,猛地站住,「嘖!」烦躁的别过头,收回手。 我看回女人,没有其他人的愤怒,「你说的对,你是他母亲,怎么待他我无权插手,只是,他也是他的儿子,所以我不会撒手不管,小沁我要带走。」 「好啊!抢走了我的男人,现在还打算抢走我的儿子!果真是下贱的女人!」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臭崽子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和这个狐狸精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是叫臭崽子,他有名字,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闻言,我冷下声,漠然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居高临下的,「他叫作皇甫沁。」 眾人吃惊,一时之间转向那矮小的人影,凌的眼神更是比其他人多了几分复杂,「你根本不配做他的母亲。」我不理会他人,继续说道。 「哈,我不配?难道你就配吗!」她怒吼,「之前费尽心思迷惑陛下,现在呢?陛下一死马上就投入他弟弟,甚至是杀死他的仇人怀中,是你害死了陛下,要是陛下早知,他怎么会爱上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是啊!他若早知,也定不会与我牵扯吧!」我轻声叹息,「只是你恨错人了,杀死皇甫祺的,并不是凌。」 女人怔住,「若…若非当今陛下……」 「不过有一点没错,他的确是我害死的,所以……」我垂下眼帘,「你要恨,可以恨我。」就如我对藻萍所说,若是皇甫祺的悲剧非要有人承担的话,那就恨我吧! 「不用你说,我也恨你,这世界上,我最恨的人便是你!」她冷笑,细长韵味的媚眼含有轻视仇恨,「明明就是最卑贱的人类,凭什么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以为这世界上会有人真心待你吗?根本不会有任何妖怪爱上一个低贱人类!」 尖锐的话语戳中心底的伤口,我闭上眼,满目疮痍的过往漂流在脑海中,「闭嘴!」震天的怒吼。 我睁开眼睛,记忆中曾经也对我如此说道的男主角,雷湛此时铁青着脸色,恨不得一掌拍死女人,「你说的,我都知道。」浅浅一笑,丝毫没有一点被气怒的跡象,「身为下等物种,怎么配得上你们这群高尚的妖怪?怎么能配权倾一世的王?只配做禁臠或者宠物,不配拥有自主的意识,有人照料就该摇尾感激,不能盼望真心或者是爱。」 雷湛和婪燄震住,脸色难看下来,凌则像感应到我的感受般,心疼难过的注视着我的侧脸,「所以我不配被爱,不配幸福,该幸福的,应该是他,九蛇的帝王。」我笑,淡雅且温柔,「如果没有遇见我,总有一天,他会幸福,因为他值得。」值得一个女人真心待他,分享他的秘密,心疼他的逞强,如果没有遇见我,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像芯妃一样的女人出现,然后好好的爱他,只是……他遇上了我。 她愣愣地望着我,无法反应自己听见了什么,我遥望远方,一片黑鸦鸦的乌云堪比黑夜,「他曾要我答应他,这一辈子,不把他当作皇帝,只单纯看他是皇甫祺,结果在我什么都还没做时,他却这么走了。」浅浅叹息,扼腕,轻描淡写我的悔恨,「我一直害怕,会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九蛇族的大皇子,蔓陀国的皇帝,却没有人记得他是皇甫祺?」远方那朵乌云,会不会是还在皇城时,淋湿我和他的那朵? 「而你,」收回视线,凝视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事到如今,成王败寇,你还是记着他,就算他不曾爱你,你仍无悔爱他,执意帮他报仇。」 杏眼中,没有愤怒跟仇恨,根本不在乎身上的伤是由对方所赐,「我看得出来,你恨我,不是因为我夺走了你的荣华富贵,你恨我,是因为我夺走了他。」吶,皇甫祺你看到了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个人也记住了你,只是皇甫祺的你。 「你爱他,不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是因为他是皇甫祺。」我勾起欣慰的微笑,宛若在对方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我懂你的感觉。」 三个男人一震,雷湛嘴里苦涩,凌的心里泛酸,婪燄咬紧牙关,压抑无名的怒火。 女人的眼珠颤了颤,说不出满腹的恶语,好似她卡在心怀,无法抒发的爱意,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都懂,彷彿她不是自己仇恨的人,而是最了解她的闺房密友。 「我不会杀你,因为你爱他。」如果不理会全身的疼痛,胸口的胀闷,那我也只有喉间有些酸酸的感觉,「我很庆幸,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也会一起帮我记住他,记住最辉煌时刻的他。」压抑哀慟,不肯放过自己,就怕哪天伤好了,淡忘了,这个世界就没有人会再记住那人最美好的时候。 是因为在雨中吗?为何那身红装的女子表情会如此凄丽? 我转头移动视线,面向痴傻的男孩,「小沁,今天我给你一个选择,继续跟着你母亲生活,往后就如从前的生活下去,不论贫富,你母亲或许都施捨不出一点爱,又或者,跟我走,儘管你的悲惨因我而起,内心埋怨或恨我,但我保证,我会好好善待你。」 「我……。」小沁无所适从,「姐姐我不懂……。」他皱眉,挣扎地看向那从未给过他疼爱关怀的母亲,又转回我,他好困惑,为什么才认识不到几天的姐姐,却能比生他的母亲给自己更多? 轻轻的,我笑了,「没关係,就像你说的,她是你母亲。」我抱住他。 望着那瘦小的男孩撑起柔弱的女人,一步一顿的蹣跚背影,其实……会提出那样的选择,也是因为我有私心,如果……这个男孩愿意跟自己生活,也许……。 我移动目光,撑起笑,朝旁边的人走去,「还好吗?怎么伤成这样?」凌担忧地说道。 「没事,只是看起来惨了点。」我咧咧嘴,表示自己无碍,「凌,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他一怔,「……什么?」表情僵硬,他彷彿清楚我即将到来的残忍。 「他是他的儿子,是你的姪子,至少他是无辜的,能不能放过他们?」我逼自己正视凤眼中的受伤,「这是…我欠他的。」 几回吸吐,「……可以。」他垂下眼帘,松开握紧的拳头。 听见他的回答,我松口气,连带松懈了支撑的力气,他却知晓的马上扶住我,横抱起,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扯扯嘴角,「对不起。」轻声吐言。 凌没有再答话,稳健地踏上归途,而我也没有去注意落后的两个男人,放任自己沉浸在漫天雨水中。 淋了一场大雨,加上受虐两天,虽然没有发烧,但也病了好几天,「咳咳。」我掩嘴咳嗽。 「来,喝药吧!」为了照顾我,凌连续住在记香楼好几天。 盯着凌手中黑麻麻的药汁,我皱了眉,想说话,「不可以不喝,你的病好得慢,再不喝药要是变严重了,该怎么办?」凌严肃道,硬是再把汤碗靠近我几公分。 想再反驳,见凌一脸坚持,我咬了咬唇瓣,接过汤碗,仰头喝下,凌的表情才柔软不少,「乖。」他微笑,摸摸我的头。 「凌,」我躺回床上,望着将碗放到桌上的凌的背影,「你该回去了。」 背影顿住,「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垂下眼帘。 「我……」凌不甘地回过身。 「在这里,丽大妈他们会照顾我的,你安心回去吧!别为了我,荒废了你身为帝王的责任。」 「小梓……」 我摇摇头,阻止他说下去,「过几日记香楼歇业办聚会,到时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别告诉我身为老闆你不来参加吧?」俏皮地眨眨眼。 凌看着我一会儿,像是妥协的叹了一口气,「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我不在的时候要乖乖养病,不可不吃药。」 「知道了。」无奈地微笑,「你呀!这点小事就别操心了,明明还有一堆国家大事值得你掛心。」 他坐回床沿,低头面对我,伸手捧住我的脸颊,「任何国家大事都比不上你。」深情诉说。 侧头享受他掌心的温柔,他低下头亲吻住软唇,缠绵许久,额抵着额,「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嗯。」柔声回应。 站在窗边,凝望载着帝王的马车驶离,「叩叩。」敲门声响起,「小姐,伊格和伊莱他们说想见你。」进来的丽大妈为难说道,要不是被那骇人的气场所逼,她根本不想进来触眉头提那两个人的事,对方回来几日,那两个男人就被挡了几日,全楼的人都明白他们和对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怎么可能被拒之门外不理。 「丽大妈,」直到不见马车,我将视线转移放置滂沱大雨中,「帮我辞退他们吧!」 「咦!」丽大妈震惊,这…这到底怎么了?这三人的感情不是一向很好的吗? 「是我违约无故解雇在先,工资该翻倍给就给。」儘管我清楚他们根本不会在乎那一点钱财,「若他们有何异议,就转告他们,说我不会再见他们,请他们别再纠缠。」 「小姐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很满意他们吗?得知小姐被绑架他们也担心,甚至不眠不休找你好几日,好不容易同老闆把你救回来了,怎么突然就辞退了呢?」丽大妈尤其困惑。 盯着窗外,沉默很久,丽大妈见我不说话,知道劝说无效,只好认命离开,包厢内再次恢復成一个人,凝视那雨,面容淡漠平静。 将话如实转告给两个男人,他们的气息更加森冷,丽大妈害怕的吞了吞口水,「虽然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哪里惹恼了小姐,不过你们也该了解,小姐虽然心善,但性子却固执得不得了,认定的事很少会改变,你们…还是走吧!」 雷湛悄悄握紧了拳头,婪燄则收敛了几分笑意,「我们知道了,那就再麻烦丽大妈多多照料小姐了。」婪燄说。 「那是我该做的事。」丽大妈赶忙说道,「来,这是小姐说要给你们的遣散工资,收下吧!」 「不必了。」雷湛直接转身离去,完全不看钱袋一眼。 婪燄没有说什么,给予丽大妈几分笑意,也不收钱,旋身离去。 第十三集 帝,妻。 126 狼王的心计 接连几日,记香楼安静许多,宛若怕叨扰到谁般,我的病也好了,但像是被不愉的心情影响,人整日懨懨的半卧在贵妃椅上看雨,谁也不想多搭理。 深夜,一道影子出现在躺椅边,面对睡着的主人,小心翼翼替对方拉上滑落的毯子,「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学不会照顾好自己?」无奈地叹息低语,唯恐惊扰了熟睡的主人。 「你不也一样?」清冷的嗓音飘出,影子僵住,「多年了,还学不会放弃。」 影子顿时苦笑,「对你,我做不到。」沙哑的声音染上浓浓苦涩。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每晚都偷偷出现的影子,清澈的杏眼正视对方,影子内心动盪,「何苦如此?你都娶后了,该放过我了。」 雷湛一顿,反应过我说的话,挑眉,「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我没有开口。 他察觉我的迷惑,「看来你真的都没再关心我的事了,我还以为白狐族会私下传讯给你。」 我微皱眉,「没错,我知道当初是白狐族族长救了你,也清楚你就是有了她的帮助才能来到这里,我以为她会与你持续往来,不过似乎消息只传到娶后就没了,原因是什么呢?」他摸摸自己下巴思索。 我没有说话,脑中还正在处理他透露的讯息,所以他早就知道媚华的存在了?甚至利用她们传达消息给我? 「啊!」他低呼一声,我回过神,却发现他压低身子,离我仅剩厘米,浓烈的阳刚气息扑鼻而来,心脏熟悉似的加快几分,「该不会是知道我娶后,所以吃醋了,就拒绝白狐族再传消息了吧?」 呼吸一窒,被猜中了! 发觉对方的表情凝结一分,「我猜对了。」深刻的脸庞扬起笑意,「看来你还是在乎我的嘛!」得意洋洋,窃笑不止。 突然觉得那张笑脸很欠打,我微微瞇起眼,「唉,我是不得已呀!病倒的苦肉计没用,娶后的激将法也没效,逼不出你现身,我也很为难。」 盯着他脸上的百般无奈,我稍稍抿唇,掩饰不悦,「别生气,」他像是感应我情绪般,低声哄道,「去过白狐族,见到媚华,我本来还不确定,搜遍族内也没找到你,直到我撞见娜亚,失踪许久的四夫人,我一眼就识破她的隐瞒,可惜却套不出她的话,只能隐约确定是她们救了你,所以我才打消武力压迫的念头,因为我知道,要是我这么对她们,你肯定不会再原谅我了,何况她们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感谢都来不及了,怎么还能恩将仇报?」 「既然得她们相助,却不在白狐族内,我便清楚你肯定猜到我会大肆搜查格达密切附近的区域,避免连累别人,一心也想躲避我们的你一定会觉得走得越远越好,天下之大,我不晓得你会去哪,只好利用她们,一方面派人搜索,一方面放出各种消息,期盼她们会如我猜测般偷偷传递于你。」 听着雷湛的解释,想起自己还曾为他担心过,「这一切都是谎言!」不悦让嗓音更加冰冷。 「也不尽然,消息都是真的,只是我没让真皑他们封锁罢了。」他苦笑,乌云飘过,薄弱的月光显现出他不再隐藏的憔悴,让我想起在蔓陀国初遇的那夜,那片在眼窝处的黑青疲惫,「为了安抚那群迂腐的老头子,真皑恼的好几夜没睡,琛更是抓掉不少头发呢!」他淘气地对我眨眨眼。 「值得吗?为了一个低等人类,拿国家局势去拼。」我别过头,不去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何况你的王后竟然同意你做出这等愚蠢之事。」我不承认提到王后两字自己口气又冷硬了几层。 「王后?呵,」他低声笑了几声,「无关乎同不同意,谁叫我的王后根本逃婚了呢?」 胸口震盪,「你都不晓得大典上,只有我一个人那场面有多尷尬,还好我是他们的王,不然肯定被笑话惨了。」他委屈的扁扁唇瓣。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是一个人的婚礼?什么叫王后逃婚?我不明白,内心抗拒自己自作多情。 「张梓,」他将头靠到我的肩颈上,炙热的鼻息喷洒在敏感之处,肌肤忍不住起了颤慄,「我娶的人是你。」 杏眼睁圆,不可置信地瞪着阴影,「这本该是一连串的计,苦肉计,激将法,都没用,最后我只能用柔情攻势,每一步都是希望你能回心转意。」低沉沙哑地慢慢吐出,「张梓,我的王后一直都是你,也只会是你。」缓和口气的一字一字却强烈的,不容拒绝的撞进我心底。 「那…阿瑟音呢?」我听见自己的抖音。 「不知道,也没关心过。」提起那个女人,他的声音骤冷,「只听说,牙放她走了。」 「是吗。」说不出是意外还是不意外,意外的是雷湛提起她的语气,不意外的是,牙是真的爱她,所以不忍别人伤害她。 雷湛说,他其实比婪燄更早清楚我在蔓陀国的事情,不过顾忌婪燄会知晓,也害怕我的怨恨,所以始终不敢动身前往,只能派牙私底下打听我的消息,得知我寄宿在凌府,多处调查之下,知悉凌的真实身分后,更是私下让牙暗访凌多次,暗示可以帮助他夺位,可惜凌起初并不信任他,因此推拒。 直到某日,凌主动联系,并答应合作之事,他才知道,我已经被迫与皇甫祺进宫,因凌要求,加上要躲避婪燄的追查,他只敢偷偷来到蔓陀国边界与凌密见,商讨夺位之事。 『提出你的要求吧!』凌阴鬱着脸孔说道,『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我。』 『我想要一个人。』这场详谈之中,雷湛始终不苟言笑,久居高位的威严自然散发,只是他对面的人也并非泛泛之辈,没有因此而畏首畏尾。 凌并不讶异,因为他早清楚对方会如此要求,『我无权答应,她既然是人,不是物品,便会有自己的意识,我只能答应你,我不会阻挡她的自由,也不会干涉你与她之间的事情。』 雷湛盯着对方许久,思考他的说话,『好。』自由吗?或许这就是那女人会选择答应跟在这男人身边的原因,他能给她想要的自由,很可惜,自己不能也不想更不会做到,就算这样的做法得不到那女人的认可。 没多久,婪燄也收到疑似的消息,进而来到此地,雷湛这才真正进入蔓陀国内,并带领部分私兵打算协助凌逼宫之事,然而在事发前一晚,婪燄却突然造访他们,『别紧张,我并不是敌人。』他微笑道,『甚至可以算是你们的某种盟友。』 『你有何事?』凌戒备地盯着婪燄。 『我来呢,是想给予一点助力。』婪燄从怀中取出三捲卷纸放置他们面前,『这是目前皇宫里的兵力配置图,对你们的计画会有帮助的,而另外一份是目前朝内亲皇派的官员名单,清除这些人,加上篡位师出有名,你很快就可以站稳脚步。』话说完,他有礼──在雷湛眼里却是做作──稍稍欠身行礼,转身离开。 『为什么要帮我?』离开之前,凌叫住对方,『我没记错的话,你与皇兄认识在先。』 婪燄停住,望着外头的雨势,『你只要知道,你皇兄做了一件令我不太满意的事情即可。』语毕,再次啟程离去。 雷湛听闻,微瞇起眼,『他可信吗?』比起突然出现的婪燄,凌比较倾向相信一开始的盟友。 雷湛没有马上回答,打开卷纸,阅读纸上地图的註记,确实如他们猜想的差不多,只是更为详细,甚至在某些重要地点对方还体贴的标记文字,令人作噁的体贴。 『他的为人,并不可信。』血族向来利益为重,关乎到自己利益的事情极有可能在下一秒翻脸背叛,『不过就如他所说,现阶段,我们算是暂时的盟友,这份地图可信。』雷湛何尝会猜不出对方的想法?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乃兵家常识,不过,比起他们,最初同阵线的皇甫祺应该更合他心意,论合作也应是优先,再仔细细想他临走前的话,看来,他们是合作破裂了,婪燄才会打算阴对方一把。 多了那份地图,不费吹灰之力,凌轻易破除皇宫的防线,抓捕皇甫祺,更因为婪燄提供的第三捲卷纸──仿自前帝皇甫彻笔跡的假遗詔,整场逼宫之举更加情由可缘,并藉由婪燄的名单快速肃清掉亲皇甫祺派的官员,因此才能在转眼间站稳帝位,掌控朝内所有局势。 确定结果之后,为了不三败俱伤,三人共同立下誓约,造就现在的状况。 听完,我垂下眼帘,原来那封假遗詔是婪燄提供的,凌的多年蛰伏,从不间断的暗地培养自身势力,不只有狼王的兵力,更加上血族的计谋,这场战役,皇甫祺,你输得并不冤,我不免在心中辛酸地笑。 「虽然要我看直接用武力辗压就好了,何必如此囉嗦,不过不能否认,那隻吸血臭虫提供的东西的确都挺有用处的。」雷湛撇嘴,本身经歷过改朝换代的动盪,雷湛心里格外清楚婪燄儘管没有带来什么外力,给的东西却对稳固帝位至关重要,赋予杀戮正当的理由,以及清除包藏二心的臣子。 或许真如雷湛所说,任何错误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不值得一提,可婪燄所做的,是在一开始便把有可能出现不平声音的机会掐灭,凌的韜光养晦,雷湛的绝对武力,没有婪燄插手结局也不会改变,而婪燄的辅助,只是让这件事情更加完美,的确符合他的性子。 「张梓,」他唤回我的思绪,「你……还恨我吗?」 恨……「恨与不恨,你们皆无动于衷,有何差别?」我轻描淡写,不管自己爱恨与否,都无法改变他们过去以及现在的行为不是吗? 「不是无动于衷,」他伸出手环抱住我的腰,「不是没有感觉,当听见你寧愿恨我也不愿再爱我时,我很痛。」语毕,他收紧怀抱,令人呼吸不顺,像是要我感受他当时的心情般。 我没有说话,任由他的高温紧贴我的肌肤,沉静很久很久,耳边再次响起喑哑的低语,「对不起。」 我一震,「我爱你。」 半掩的眼皮倏地睁开,是自己听错吗?身子不自觉冻结,他微抬起身,没有放开我,仍旧靠得很近,距离近得那双深邃的眼瞳中只容得下我的存在,「张梓,对不起,我爱你。」深怕我没听清楚,一字一句缓缓唸出。 第十三集 帝,妻。 127 夺心之役 「你…爱我?」震惊坏了语调,听起来就像是走音的曲调。 他扯起淡薄的嘴唇,「是,我爱你,不爱阿瑟音,不爱任何一个妖怪,就爱只是人类的你。」浅笑,「如你曾说的,我爱你,也许从很早之前,在我还没意识到之前,就深爱着你,所以才会拼命去做出那么多傻事。」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怎么都不告诉我?真是太贼了。是你吃到我做的料理的时候吗?还是我跳舞的时候?还是在更早之前?快跟我说嘛!』当时的自己在人潮拥挤的民街上,雷湛理所当然的屈尊,单膝下跪帮自己穿鞋,顿时察觉他对自己的心意,兴奋不已。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不足以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行动用言语证明,我是真的爱你。」暗灰色的眼眸中透出银光,极似星辰,对我闪耀。 胸口被狂烈的心跳震得闷痛,比起喜悦,更多是无助,慌张地别过头,闪躲他的目光,「我……。」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咬住下唇。 「嘿,先别急着回復我。」雷湛伸手抚过我紧咬的唇,我不自觉放开,「没关係,我们都别急,直到你能再次接纳我时,我们再重新开始,好吗?」 「雷湛……。」转回视线面对他,多久了,不可一世的狼王没再如此低声下气过。 他迎接我的目光,坚硬的脸部线条柔软下来,「我不会再逼你跟我走,」嘴角上扬,柔情无限,「这次,换我等你回来。」 眼眶泛热,小嘴颤抖,施力抿住,压抑心酸,彼此凝望,银灰色的瞳孔中无垠心疼爱恋,我却只能沉默以对,分散不出力气推拒甚至言语,他也不在意,起码没有推开不是吗?他的笑容变淡,眼中情绪却更深,微仰起下巴,在我额上烙下一吻。 远处的楼顶,黑夜之中,一朵黑色的伞花隐藏在大雨中,捏紧伞把,漂亮的金眸瞇起,优美的唇线被主人抿得直平,彷彿承受了万般怒气,『比起雷湛我更恨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那声尖锐的咆啸依旧清晰,紧盯雨幕后那双相依的男女,咬紧牙根,犬齿仍忍不住愤怒拉长,挥手一甩,黑色的雨伞,飞越数公里,笔直刺破土地,大雨淋湿黑暗之中的人,却浇不熄那金色眼眸中的怒火。 记香楼内,一片吵杂,我收回沉静的思绪,疑惑地走出芙蓉阁,「你们真的是伊莱伊格吗?」一女仍旧不敢相信的惊呼。 「是啊!」婪燄友好的微笑,雷湛则酷着脸点头。 「好帅呀……」眾女低声惊叹。 「那…那你们之前的模样……」有人反应不过来的结巴,「当然是因为太帅了,所以才会故意易容的啦!」马上就有人答覆。 「呵呵,今天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吗?各位姐姐儘管使唤我们没关係。」婪燄的笑容更加灿烂。 「啊!好帅!」眾女再次发花痴的兴奋喊叫。 「小姐。」丽大妈不愧浸淫职场多年,儘管一时也被容貌迷惑,但马上就回神注意到自己的主子,赶紧上前。 大伙听见丽大妈的呼唤,发现我的存在,「小白!」巧伶和小莲热情的对我招呼。 我点头示意,「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面无表情,走下楼。 「那…那个伊莱和伊格回来了。」丽大妈见我的脸色,又知晓之前我遣散他们的事情,唯唯诺诺的解释。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隔着人群,我盯着他们。 「小姐最近要办活动,佈置记香楼时有些粗活各位姐姐恐怕无法胜任,我和哥哥才想说过来帮忙。」婪燄好声解释。 我瞟了一眼雷湛,他手插着口袋,一副桀傲不逊,完全任由婪燄发挥舌灿莲花的特长,乍看之下,倒挺合作无间的,「不必,送客。」毫不留情。 眾小姐面面相覷,他…他们感情不是一向很好的吗?怎么现在像见到杀父仇人似的? 婪燄两人闻言,不免都露出委屈的神色,只是隐性和显性的差别,见者皆是心疼不已,「我…我和哥哥虽然不能再服侍小姐了,可…可我们也想在离开前,最后一次帮助小姐,请小姐不要拒绝我们好吗?」 那声调里的楚楚可怜令我浑身不对劲,我几乎可以听见眾人心中的疼惜实化,「小白……」 「谁若想跟他们一起领遣散费,儘管开口。」我冷声拋下一句。 确定打算帮话的眾人无声之后,我便起步上楼,「丽大妈,跟我上来。」 「好…好的。」 两个被拋弃的男人注视那离去的背影,心里微酸翻腾,「伊莱你们别放在心上,小白肯定是在气头上,才会说出这种话,过几天气消了,就没事了。」性子温柔的小莲劝道。 「小莲说的没错,不管你们做错什么事,小白心善,一定会原谅你们的。」巧伶爽朗笑着安慰。 「那…那能劳烦姐姐们帮我们向小姐说点好话,让她别再气我和哥哥好吗?」婪燄眨眨漂亮的眼珠,水润动人。 「一…一定一定。」眾人脸红忙不停点头。 当我决定不再忧鬱的窝在房内,走出房间时,开始按照自己之前的计画,引领大伙准备员工聚会事宜,打算藉由忙碌舒缓心中的阴鬱,然而事情却超出我的预期,我站在楼道,表情不知道该摆出和顏悦色还是恶鬼夜叉,睨着已多日喧哗的某处。 「小…小姐。」丽大妈心虚地望着阴晴不定的我,「要不,我去请伊莱他们离开?」 「就是个赶不走的狗皮膏药,跟他们说再多也没用!」说是这样说,仍改变不了抑鬱的语气,「他们不走,我走,眼不见为净。」甩袖,旋身,拿伞离开。 「唉,小姐你别一个人啊!」丽大妈赶紧追上。 刚踏过门槛,一道身影便扑来,瞬间,有人把我拉开,有人挡在我之前,「没事吧?」雷湛捉住我的手臂,关心问道。 「我没事。」还没反应过来的我下意识摇头,「是谁?」视线移动到被婪燄阻挡的人影。 「救我…请你救救我……」虚弱的哀号。 看清来人,我脸色大变,「小沁!」 芙蓉阁内,我坐在床沿上,握着发出高温的小手,发高烧的孩童睡不安稳的紧皱眉头,小小的身躯缠绕绷带,几乎夺人性命的见骨伤痕,「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傢伙对小孩子下这种毒手!」满腔怒气。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一道悠间的嗓音飘来。 转头瞥向坐在椅子上的两个男人,说话的婪燄正一手撑着头,姿态愜意,而雷湛则事不关己的喝了一口茶,「什么意思?」我扯动眉头。 「小梓应该也很清楚才是。」婪燄微笑,「在这世上,谁最希望他死?」 深埋的不安顿时被发现,表情微变,「不可能!」低喝一声。 「你若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问雷湛啊!」婪燄对我的驳斥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无谓的耸肩。 被提及的另一人,只是将视线从茶杯移向我,从我的眼中读出挣扎与徬徨,这才开口,理性解释:「皇甫祺本就是前帝子嗣中最为优异的长皇子,虽然并不知道因何原因没有直接传位于他,但帝位终究由他坐上,倒也算是实至名归,且不论现在结局如何,单看血脉,这个孩子的存在的确有可能会强烈影响到那人的位置。」 「我不相信,凌答应我了,他会放过小沁还有他母亲,他怎么可能……他母亲……。」提及另一个女人,我僵硬的转身盯着孩童,仅孤身一人出现的孩童。 「那女人应该已经死了。」婪燄喝了一口茶。 「张梓……」 「我不相信!」握紧拳头,吼出声,回过身瞪着他们,「凌才不会骗我,比起你们这两个骗子,我更相信他,因为凌是那种就算不说破也不会选择欺骗我的人!」 他们一顿,雷湛垂下眼帘,婪燄的微笑僵硬一秒随即冷讽,「小梓你忘了吗?纵使他以前没骗过你,可他现在是九蛇族的帝王。」 「凌不会为了帝位做出这种事,那么温柔宽容的人才不会!」脸红脖子粗的高声反驳。 「温柔?宽容?」雷湛闻言,苦涩一笑,「若真如你所形容,那样的人怎么会谋划弒兄夺权,大逆不道之事?何况,从他上位以来,死在他手中的人不在少数。」 「那…那是因为皇甫祺他先……。」没错,是皇甫祺先对他下手,所以凌才会心怀怨恨,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谁都无法评断对错。 「蛇这种生物,外表越是斑斕艷丽,越有毒。」婪燄淡定道出一字一句。 「我…我……」低下头,「我才不会受你们挑拨!与其听信前科累累的你们,我寧可去信我所认识的凌。」 僵持了几秒,空气中传来淡淡叹息,「张梓,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凭。」雷湛像是心疼道。 我没有回话,坐回床沿,始终低着头,注视那脆弱的孩子,内心紊乱,两个男人收回视线,起身准备离去,「别让消息走漏出去。」我突然吐出。 他们回头看我一眼,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是答应了,门扉开啟,闔上。 面对小沁的苍白虚弱,我最终双手覆面,无声呢喃:「不可能的,一定不是真的……。」 门外,两个男人没有立即散场,背上靠门板,距离似近,却也终究相隔一步,用常人听不见的细微音量交谈,「这就是你救这个孩子的原因?」 「呵呵,」婪燄笑,「你不觉得只有他在小梓心中一副温良恭谦的模样很不公平吗?」 「你还是老样子,刚背叛完皇甫祺,又间不下来了?」对于这样的事态,雷湛丝毫不感到意外,应该说,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婪燄。 「话不能这么说,你会知道不就代表你也派了人?」凭什么雷湛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双眼微瞇,疑似笑弯了眼,嘴上口气轻松,却死活也要把对方拉下浑水。 雷湛没有回应,的确,从一开始他就心知肚明,这个孩子根本没有活路,不得不说对方之前所做的维护与盟约,这些柔情手段都做得挺好的,深得那女人吃软不吃硬的心,只是这次,皇甫靖凌犯了一个错误,竟然去答应那个女人这种根本达成不了的要求,对于欺骗与背叛,已经是那女人心中一根碰不得的刺,拜他自己和婪燄所赐,而现在这是个机会,他必须把握!思及此,他又开口:「手脚乾净吗?」 「我出马,你何须担心?」婪燄赠予一抹优雅的笑意后飘然离去。 面对他们,皇甫靖凌终究略输一筹,因为他们比他更了解那个女人。 儘管,那了解是源自于过去毁灭性的伤害。 第十三集 帝,妻。 128 假面 几日后傍晚,记香楼内虽无络绎不绝的客群,依旧热闹无比,宽敞的一楼宴会厅摆满了食物与酒水,不管杂役或者小姐们皆盛装打扮,「我没迟到吧?」 三人走进大门,在和丽大妈交代事情的我听见,转过身看去,「白白!」 半大的人影扑进怀里,「箏儿!」我惊呼,欢喜的抱住他,「好久没见,你过得好吗?有没有乖?」 「你都不来找我,你好坏!」委屈,泪眼盈眶的小脸抬起。 「他可一点都不乖,没少砸坏东西。」凌身穿絳紫软袍,腰系全黑锦带,半长的酒红色发丝层次垂放,面带笑容的取笑道。 「凌,阿净。」我对他们招呼,凌身后的男人对我喊了一声小姐示意,「好了,赶快去拿吃的入座吧!表演要开始了。」 像是印证我说的话,灯光倏地变得昏暗,仅剩平日主秀的高台光亮无比,一名女人拿着类似二胡的乐器上台,风雅奏起,我和凌以及箏儿相邻而坐,倒有过去一同生活的样子,宛如一对夫妇照料儿子般的温情脉脉。 一会儿弹琴,一会儿歌唱,一会儿跳舞,一会儿相声般的说笑,眾人捧场的欣赏表演,我则是一边逗弄箏儿,一边回应凌惯有的柔情,「白白也会上去表演吗?」窝在我怀中的箏儿好奇问道。 「会呀!」 「那是表演什么?」他兴奋地追问。 「这是秘密。」我神秘一笑,回覆我的是箏儿老大不愿的嘟嘴,我失笑几声。 「小姐。」丽大妈凑上前叫唤。 我点头,看向凌和箏儿,「该我上去了,记得结束的时候要给我多拍手鼓掌,听见没有?」 「好。」凌宠溺笑着点头。 舞台上,强烈的灯光使人不自觉瞇起,一身白装,瓜子脸胭脂未抹,长发仅用一条白色发带低绑束起,整体朴素得乏味可陈,「小白加油!」低下的人传来呼声。 我望向一旁乐队,对他们点点头,笛声下,旁边的乐师配合敲响清脆的铃音,我微仰起头环视二楼的包厢,飘渺的纱后隐约人影绰绰,又转回前方,凌和箏儿期待的模样落入眼底。 「当我默默黯然回首当我看尽潮起潮落──」单薄婉转的歌声从开啟的口中飘盪而出。 「朦胧之间彷彿我又看见你的脸 依然带着淡淡忧愁的双眼忽隐忽现 就当全是一场梦不必掩饰我的错 无奈的苦笑不必找牵强的理由 就让它日日夜夜刺痛我胸口 让我眼神没有焦点泪水模糊我的视线」 悠扬的曲调,搭配悉悉簌簌的雨声,彷彿再次回到夜空下,一人独影在偌大的皇城吟唱。 「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你曾渴望的梦我想我永远不会懂我失去你赢了一切却依然如此冷清 有谁又能让我倾心除了你」 『不做王,好吗?』一道女声在脑海中疲惫响起,银发的男人驀然垂下眼帘,聆听歌声。 「你我之间难道没有剩下一点点 一点曾经刻骨铭心的眷恋让你掛念 我只能说如今我已无处可躲」 『曾经我就只想好好留在你身边,很久很久,直到你不要我的那一刻,而那一刻……已经到了。』语调没有起伏,杏眼却无声的控诉,在歌曲中,金眸的男人微微捏紧双拳。 「当我默默黯然回首当我看尽潮起潮落……」溪流边的相互依偎,凌府中的决绝转身,大雨中默默等待的油纸伞,牢狱中的信仰承诺。 「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你曾渴望的梦我想我永远不会懂 我失去你赢了一切却依然如此冷清 有谁又能让我倾心除了你 ──摘自林志炫《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这首歌,我似乎从未听你唱完过。』一撮如鹤顶红色的长发垂落在我胸前,那名男子阴柔的低音如是说道。 在这大雨之中,你听见了吗?皇甫祺。 深夜,聚会散场,兴致意外高昂的箏儿仍抱着我不放,芙蓉阁内,「来,箏儿,这给你。」我从梳妆台的木柜里拿出之前买的飞镖。 「哇!是飞镖欸!凌哥你看。」箏儿献宝的跳到凌面前,「白白果然没有忘记我。」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箏儿呢?箏儿那么可爱。」我疼爱的摸摸他的头,「这么晚了,还要赶回宫吗?要不,留在这睡吧?」 凌听见我的提议,欢喜不已,「好。」笑弯了凤眼。 把凌带到隔壁的包厢,刚进门,宽厚的拥抱便马上包覆住我,「那首歌,是小梓自己做的吗?」凌将脸埋进我的颈间。 被独自留在房内的箏儿,坐在椅子上把玩了飞镖一会儿,便感到些许疲惫,跳下椅子,绕过屏风,准备上床休息等待主人归来,却惊见一名陌生的男童躺在床上,这是谁?他好奇的走至床边,对方眉头紧蹙,似乎睡得极不安稳,举起小手伸向对方,想把对方眉间的皱褶抚平,不料,对方缓缓转醒,撞见莫名出现的箏儿,怔愣中带上惊慌,「你是谁?」箏儿抢先一步问道,困惑的歪头,大大圆眼凝视对方。 听见凌的问题,我扯扯嘴角,他没看见我略带苦涩的表情,就连问题,他也和皇甫祺问的一样,「不,是以前听过的一首歌。」 「很好听,歌词也很贴近我的心情。」他吸闻着对方身上的淡雅气味,曾经那是让他避之不及的人类味道,唯有对方,他此生百闻不腻,「要是哪天没有了小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依赖又不黏腻,令人窝心的情话。 「是吗?」我稍微施力,挣脱他的怀抱,往内走进。 他跟随,发现我微漠的神情,心中莫名不安,「小梓,你怎么了吗?不开心?还是身子不舒服?」温声关怀。 「凌,帝位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他一顿,「怎么突然这么问?」 「若我说……」内心翻腾,手不自觉捉紧裙摆,下定决心,抬眼正视他,「若我说,我想和你还有箏儿共同生活,你可否放弃帝位?」 他先是欣喜,却又听见末句,欣喜僵凝,「我们三人就此归隐山林,找个杳无人跡之处好好过后半生,一间木屋,一对男女,一个小孩,你可愿意?」我再问,朝他走近。 「我不在乎粗茶淡饭,布被瓦器,我们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撑起笑容,尽力描绘一个未来,停在他面前,只差一步便走入他怀里,而我将这步留给他,「淡泊以明志,寧静以致远,从此就我二人以及箏儿,好不好?」 他盯着我,迟迟没有答覆,笑容渐渐瓦解,「帝位真如此重要?」颤声询问。 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寧可伤害一个无辜的小孩和他的生母,也要巩固自己的权力,难道帝位真那么重要?」我忍不住哽咽。 「无辜?」他不屑一笑,「一个是逆贼之妻,一个是逆贼子嗣,谈何无辜?而且他们竟然敢伤害你!」 「别再拿我做藉口!」我顿时大吼,难过的倒退几步,拉开我们的距离,「你明明答应过我要放了他们了不是吗!」无法再好好控制自己的音量。 「他们这次既可以绑架你来要胁我,将来仍会和其他人找寻机会继续谋反。」 「其他人?」我扬起一边嘴角,既讽既冷,「任何亲祺派,甚至是中立派,但凡在某件事情上,表现出一点认同皇甫祺部分的人,你不都杀光了吗?何来其他人之说?而且要不是她和小沁之前诈死,你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如今就算有人知道他们还活着,也会为了保命,视他们为蛇蝎,避而远之。」 他没有反驳,「小梓倒是清楚朝中局势,是婪燄他们告诉你的?」 「你别忘了,我目前身处何处。」我冷冷提醒,记香楼,本就龙蛇混杂,久居此地,什么样的消息会收不到?只是之前我总会私心为他找理由开脱。 他点点头,「是我疏忽了。」看来对方也并非他所想的不管世事。 轻叹一声,「小梓,」他换上往常的柔情,看不见刚刚的一丝漠然,上前,伸手抚向我脸颊,「别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好吗?」 「无关紧要?」牙关一咬,「他们怎么会无关紧要?他们是皇甫祺在这世上最后的家人,唯一会悼念他的人了,怎么会无关紧要?」大力挥打开他温柔的触摸。 他的笑容冻结,缓缓收回手,「又是皇兄,他都死了数月,你还如此纠结于他。」 「小梓,你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他轻易就蜕下了温柔,彷彿那只是种偽装的深情,可以随意解除,神情回归冰冷,成为高高在上的帝王,「我怎么可能放过那个男人的子嗣?任其将来有一天打着復仇的名号来动摇我的国家?」语调平稳的反问,听不出一丝怒意。 难道…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这才是…真正的凌吗?陌生和熟悉在他身上交织混杂,眼珠无法动弹,定定注视着面前的他,宛若有隻无形的手掐在我的呼吸道,窒息不已,「为了帝位与权力,寧可错杀一百,不愿放过一个,你怎能如此自私!」逼出自己的声音,尖锐质问。 「我自私?好个义正严词,那你呢?」他像是听见某个笑话般,漾出一朵笑花,随即又消散成冰霜,如曇花一现,「你既不爱皇兄,当初却为他挺身而出,而今又是保妻护子,你也不爱我,却偏偏沉浸在我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他每说一句便逼近我一步,我不断后退,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有了狼王,又与婪燄牵扯不清,就如我和皇兄之间,你周旋在每个男人身边,肆意给予关怀温暖,放任我们情意滋长,导致曖昧不清,又不肯订下终身,若说自私,小梓你不也是?」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吗?」止不住抖音,心脏承受撕裂,当初有多少碎片是由他的呵护补黏而成,那现在便是加倍的碎屑不堪。 自私,我不否认,但我也不再年轻天真,「当初,商贾之身的你能因为我是人类,就推开我拒之门外,现在你已成皇帝,你真以为我们能走到最后吗?」你竟以为我真是对你毫无感情。 「能不能,你从未给予我机会。」 「现在,我正给你机会,」紧盯他的凤眼,「放下帝位,或者,放下我。」 第十三集 帝,妻。 129 卿与天下 他看着我,凤眼平静无波,看不出一点情绪动盪,虽不凛利如刀,也不容丝毫平日里的宽容爱恋,许久,他旋过身,用行动证明他的答案,「若你走出这扇门,而今以后我俩素不相识。」咬牙。 他置若未闻,越走越远,「皇甫靖凌!」我厉声叫唤,最后通牒。 他仍不闻不问,凝望他的背影,剎那间又回到那夜决绝的转身,自己只能狼狈打滚挣扎,无助十指刨地且尖声咆啸,忽然,我笑了,略过胸腔的剧痛,低头大笑了起来,倏地,笑声又嘎然而止,像是断了电的音箱,「若能得君心,卿负天下又如何?」幽幽吟问。 内心震盪,他煞住脚步,僵硬的侧过身,撞见小脸上笑意盈盈,却异常笑得绝情,「奈何天下更胜卿,卿自不再望君心。」娇音自答,微仰下頷,傲如冬梅,别有韵味。 然,一颗透明的水珠从装载明眸的眶遗落,一颗,接着一颗。 「此生不能见白头,来年永无再聚首。」握紧成拳的撑着自己,鼻翼因忍痛吸吐的微微扩张。 心脏骤然惊慌,他想表示什么,理智却止住了他的动作,不行!他不能再纵容这个女人!冷冷地瞪着我。 他不为所动,「很好,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因为在你心里,国家已胜于一切,「国得此君,必能繁荣昌盛,盛世强国,奴家祝陛下千秋万岁。」讽刺且优美的行礼欠身。 俊美的脸庞因咬紧牙关而紧绷,长袖中的手掌大力拳握,对峙几分,最后拂袖离去。 直到那寄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我才缓缓起身,世界水雾朦胧,「唔!」痛得呜咽,迁怒似的横扫桌面,瓷杯茶具碎成一地,宛若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 啪吱!我警觉的望去,是凝结着表情的雷湛,眉眼间尽是心疼,「滚开!」我怒斥,「对你们而言,王位……」 话未完,突然,他在我跟前,不管碎片满地,单膝跪地,双手捧上,一圈狼头臂环,「王位之于你,我要你。」暗灰银眸,无垠执着。 张啟的口却吐不出一字半句,只得不断饮尽流落的泪水,「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想通,但你离开后,我才想起,当初为何为王,若说做狼王的动力起源于你,那你不在之后,狼王又有何意义?」他微微上扬嘴角,些许苦涩,「张梓,诚如我当年所说,若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狼王,倘若,成狼王便要失去你,那这狼王不做也罢!」语调淡如水,词句霸气不掩。 就如当年,内心深处的渴望与脆弱总能被他知悉,更被他好好抚慰着,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我无法控制自己,伸出发抖的手,终于握住他亲手捧上的王权,忍不住溃堤了情绪,哭皱了整张小脸,「雷湛…呜哇──」 他站起身,抱紧哭得不能自己的我,「你成就了我的荣耀,现在,换我陪你去完成你的梦想好吗?」他沙哑喃喃,却柔和的传进我的耳朵,「让我许你一个家。」 「呜呜呜……」用力回抱他,把心中所有的悲伤委屈倾泻而出。 隔日,天刚亮,我便把小沁移转出了记香楼,既然凌已经表示出他的决断,我自然不可能再将小沁放在他眼皮子底下,连忙拜託雷湛把男孩送到他之前投宿的旅店,并由牙看护着。 一间知名饭馆的雅间内,白衣女子隻身一人,没有点餐,仅有简单的茶水,像是在等着谁赴约,不久,服务人员领来了一个人,与我相同低调的白色裙装,脸上挽着洁白薄纱,「神女大人。」来人对我恭敬行礼。 我收回观看底下大眾用餐区域的视线,望过去,「藻萍。」 许久不见的她清减不少,解下面纱的脸孔一如记忆般的淡漠严肃,我们彼此都没有先开口,任由静意流淌,我捏了捏手中的茶杯,「你……」想关心,却胆怯的说不出口,「恭喜你,晋升成为国师了。」没有脸面像朋友一样关心,只能像个不熟的人给予祝贺。 她抬眼看了我几秒,又放低视线瞧着桌面,没有回应,两个人再次沉默,我别过头,拋下我的目光,「那个人,」我二次打破僵凝,「就是我在信里跟你提到的人。」 藻萍随我视线看去,大眾用餐区,一张木桌椅坐着一名银发男人与一头檜木色短发的男孩,「他叫小沁,是皇甫祺的儿子。」 她木訥的表情微变,「我今天请你来,是想拜託你收养他。」 她没有给予反应,就这么呆呆地盯着那男孩的头顶,我没有催促她,静静的喝茶,直到水杯见底,一句飘飘然的问句砸下,「……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不解,她把视线移转到我身上,「他不是同皇后娘娘一起被烧死了吗?」迟疑,迷惑。 我大致将皇后与小沁如何诈死,以及为何我们会相遇的事情描述了一遍,「所以,陛下现在想要他的命?」 我垂下眼帘,没有点头或摇头,却也默认了,「为什么你会找上我?你就不怕我迫于陛下命令而杀了他?」 「你不会。」我直接摇头,「因为他是皇甫祺的孩子,等于也是你的家人。」我还记得当她回朔起芯妃与皇甫祺的那段过往时,她曾说她把他们当作是自己的亲人。 「再者,就如当年芯妃会选择去玄天宫待產的理由一样。」我提起时,她明显一震,「在这蔓陀国中,能保下他的,只有不畏皇权的玄天宫了。」 她抿下唇,桌下的手掌抓紧自己的裙摆,极力维持住自己的冷静,这段日子她不断在想,若是最初,她不帮助芯妃去至玄天宫待產,当今陛下未能出世,芯妃也不会死,那是不是后面一连串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是不是真如当初皇甫祺所说──她错了? 「你不怕陛下怪罪于你?」谁都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与当今陛下是一对。 听见她犹豫的语气,还有其问句,我笑了,难免掩藏不住的苦涩洩漏,「无妨。」因为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她真的不明白,从她认识对方到现在的所作所为,「不管是祺皇子,或者是陛下,你为何总是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吃力不讨好吗?呵,为了凌和箏儿的安危选择进宫,纠缠皇甫祺追问芯妃的事情,就连最后还是在想尽办法要阻止他们互相伤害,「我只是…和芯妃一样,」露出浅浅的笑容,「希望他们两个都能幸福而已。」明明是抱持这样的初衷,仍旧走到了今天这步。 换她安静了,复杂的望着对方,这数月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感觉再次浮出,内心混绞着紊乱的情绪,遗憾,纠结,苦楚,怨懟,却始终恨不起这个比任何人都自责悲伤的女人。 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我牵着小沁,雷湛陪伴在旁,「身体好点了吗?还会不会哪里疼?」我弯下腰,与他平视,关心问道。 他摇摇头,面对这阵子一连串的变故,他似乎不再怯懦,反而沉静许多,我摸摸他的头,担忧地看了雷湛一眼,雷湛则是对我点点头示意男孩不会有事,我继续撑起正面的情绪面对男孩,「过去的事既已发生,那便让它过去了吧!别再鑽牛角尖,以后小沁要听藻萍姑姑的话,我相信她会给你最好的生活。」微笑对男孩交代。 「我……。」出挑的桃花眼欲言又止,显得楚楚可怜。 我心疼地把他揽入怀中,「小沁,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要好好过生活。」 他伸手用力回抱我,「小梓姐姐,你要保重!」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珍重。 凝望着马车驶离,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知道…陛下和祺皇子之间的事吗?』藻萍不确定的问道。 『我都告诉他了。』就在小沁醒来的那个早上,我问了他遇刺的过程,也告诉他所有的事情,『你放心,他不会去找凌报仇,从今以后他也不会再跟别人提起自己的身世,所以回到玄天宫之后,还麻烦你给他一个新的身分。』 马车终于消失在人群之后,「张梓,我们走吧!」雷湛出声,牵起我的手。 描述完凌和皇甫祺之间的恩怨情仇,小沁始终不言不语,『你的父亲……』凝视那双低垂脆弱的桃花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另一双相似,却总是邪气飞扬,眸色如深海般顏色的眼睛,『他不是个好父皇,也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人,但他绝对是个好皇帝。』提起那个令自己说不出到底是心疼多一点,还是讨厌多一点的男人,格外怀念。 回首那日日夜夜等待的三更半夜,『从他上任以来,勤政爱民,不苛刻重税,不草芥人命,百姓们安居乐业,他对这国家的付出,并不能因为他的为人而抹杀,他爱这个国家。』深爱这片芯妃生存过的土地。 『而当今陛下,你的皇叔,同样也看重这个国家,未来,或许他也像你的父亲,不会成为一个好父皇、好丈夫,甚至会成为一个绝情的人,但他肯定会是个好皇帝,而他们的恩怨也随着你父亲的死亡而结束。』微微苦笑,『我不知道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你懂不懂,不懂也没关係,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会突然明白我说的话,我说这些,最终只是想请你…别恨他们,不管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皇叔……』 男孩纯净的目光专注于我,我读出他对未来的迷惘,徬徨,『因为,无论他们站得有多高,他们都是个可怜的人。』撑起浅淡的笑顏,是心疼,也是辛酸。 「我以为……」雷湛的声音吸引我脱离思绪,「你会把那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听出他犹豫的语气,我看向他,他依旧酷着一张帅脸,可我却能发现他小心翼翼提问的姿态,我笑了笑,转回面向前方,「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待在的地方,而小沁的地方,便是这里。」因为这里是他的根,他的故乡,就算曾经流满血泪。 他不语的瞄了我一眼,又随我看着前方,我明白他的不知所措,被牵好的小手淘气的搔搔他粗糙的大掌,他一顿,不确定的将视线移向我,我扬起一抹笑容,「接下来就要换我们了。」 「我们…什么?」那抹久违的笑靨,他不由自主看傻了眼。 「我们也该来好好瞧瞧哪座山适合居住啊!虽说要归隐山林,但我可不想住在一个满是魔兽的地方,起码要找个安全一点的,毕竟我那么弱。」我笑嘻嘻道。 那娇俏的模样令他忘了呼吸,终于,不再是只能在梦中才看见,终于,他重新得回了对方,思及此,雷湛放松肩膀,露出缓和的微笑,「倒也不一定要住在山里,格达密切往东去,有不少偏避的村落,民风纯朴,正适合你这种爱凑热闹的个性。」 「那倒也行,不过先说好喔!可不能离格达密切太近,我可不想三天两头有人来烦你回去主持大局。」我撇撇嘴,停下步伐,杏眼紧盯对方,「你已经答应我了,不做狼王就是不能再做狼王,从今以后,就只有张梓还有雷湛。」 注视自己的杏眼重新发出光芒,那只为自己绽放的光芒,他不想辜负,也不能再辜负了!「嗯,从今以后,就只有张梓和雷湛。」他坚定地重复道。 「很好,」他的反应大大愉悦了我的心情,「我们走吧!」手指鑽进他的指缝间。 雷湛点头,用力握紧,十指再次紧扣。 第十三集 帝,妻。 130 谁都变了 「下个月的主秀顺序在这里,晚点拿去告诉大家,请大家准备准备。」我把手中的纸转交给身后的丽大妈,她连忙接下,「对了,上次让你派人去城尾那间酒商洽谈的怎么样了?」 「那位老闆听说是小姐指名要的,很高兴的答应了。」丽大妈跟着我亦步亦趋。 「嗯,那记得再派人去把合同签回来,做生意最讲究合同,别忘了。」 「是。」丽大妈点头,「小姐还有事要吩咐吗?」 我挥挥手,准备退下的丽大妈又被我叫住,「下次阿净来记香楼是什么时候?」 「回小姐,因为净大人已不需定时来收帐簿了,估计下次来的时候,应该是你主秀前两日,来替你送服装,我看看是什么时候……」她边说边看手中主秀表,「咦?小姐,这主秀上面怎么没安排你的?」 「是吗?」我垂下眼帘思索几秒,「那下个月月初你记得请阿净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要麻烦于他。」 「是。」 交代完事情,我走出记香楼,来到三条街外的旅店,正巧是用餐时间,一楼餐厅很是热闹,我熟门熟路的从一旁楼梯上楼,「陛下万万不可!」 「别说了,」低沉的男声打断急于出口的劝说,「我心意已决。」 「可是……」牙还想再说。 敲门声响起,收住了他的声音,雷湛朝他点点头,牙上前开门,我掛着笑容走进,「怎么,吵架了?」丝毫不在意气氛中的凝滞。 「没有。」雷湛看见我,冷硬的脸庞柔和许多。 「我想也是,现在的牙比以前无趣许多,哪可能会再惹你生气?」我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这是我刚刚在街上买的小吃,你吃饭了没?」 「我先下去了。」牙看着面前男女,已许久不见的相处模式,默默低下视线说道,退出房间。 晚间,整理好刚刚舞乱的红裙,「小姐,最后一节客人到了。」 「好。」 重新戴上面纱,跟着小侍去到新的包厢,本要按照规矩行礼,却见到来人止住了动作,挥挥手让小侍下去,只留我们,「这么有兴致来赏舞?」朦胧的小脸似笑非笑。 牙没有理会我的调侃,咚,一声猛地跪下,我挑起一边柳眉,心里虽然有底对方会来找自己,不过现在这是演哪齣? 他眉眼挣扎,不再像初识时,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再见时,他的莽撞蜕变成了稳重,开朗活力不在,只有满满的凝肃,彷彿身上有千斤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无法再恣意快活的生活。 「小梓,请你劝劝陛下吧!」他终于说出口。 同样的台词,还记得我离开王殿前,他也曾如此拜託我,为了那个女人,然而,这次他又是为了谁? 「陛下决定诈死退位,这是万万不可的啊!」 他说,雷湛决定假装病逝,让牙带着遗詔回国。他说,雷湛打算将王位传给他三叔的小儿子,尚且年幼但不失天分的堂弟,并要他们三人好好辅佐对方。他又说,自从我离开之后,雷湛传出不少身体欠安的传闻,导致边境各族蠢蠢欲动,族内二心的臣子虎视眈眈,这次更是打着抱恙养病的名义悄悄出走国家。他还说,若是雷湛再不回去主持大局,格达密切极有可能会迎来战争,到时内忧外患,将会动摇国本。他最后说,格达密切不能失去他们的狼王。 「说完了?」过程中,我冷眼看着他激昂劝戒,挣扎请求,「既然说完了,那就赏舞吧!」打算请乐师进来奏乐。 「小梓,求求你,跟陛下回去吧!」他跪着上前几步,忍住要抓我裙摆乞求的失态,「你已是我们的王后,是格达密切的狼后,你也不会想看见国内人民因为战乱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对吧?」他心怀一丝希望,他知道,善良的对方是绝对不可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察觉牙眼里的光芒,就像当初祈求我放过阿瑟音一样,「呵。」按耐不住笑了一声,经过那件事情,我还以为他变聪明了呢!「你今天会私下来找我,想来是没有办法了。」 「你凭什么以为我能改变狼王的决定?」我又开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想打消狼王此时的念头?」 牙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有点熟悉的台词,有点陌生的女人,『但如果我不愿意呢?』他也曾苦苦哀求对方,但对方却轻描淡写地拒绝,就像现在一样,不是直接的拒绝,而是使用反问句,问的他无法反驳。 「为什么我此时会在这里?因为我不想再待在那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王殿。」冷冷笑道,「我根本不屑当你们的王后。」 从他面前绕走开,这样的大礼,我承受不起,「我才不要你们的狼王,你们的国家,我要的,是雷湛,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雷湛。」 「小梓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回去,我绝对不会再放任那群老头逼陛下纳妾,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去伤害你和陛下之间的感情。」他急切的哀求,「只要你肯回去,我发誓,我会用尽我馀生的忠诚去守护你!」他会用一辈子去赎他曾经所犯下的罪。 「忠诚?呵,给我这个人类?狼族大将军的忠诚,我可要不起。」笑着摇摇头,「何况,我不会再相信你们这群妖怪了,你们妖怪的誓言太过廉价了。」人哪,可不能犯二次蠢,尤其我还为此搭上了一条命。 顿时,牙的脸森白不少,他想赎罪,早已决定好等再相遇,他就会奉献自己的一生,只为守护对方,为何对方却不给他机会? 「是你说的,我变了,的确,我是变了,被那座王殿所改变。」六年多的日子,住在那座辉煌的王殿,「以前一个阿瑟音,我就死了一次,未来,还会有几个阿瑟音?既然我这条命能捡回来是奇蹟,谁还能保证有下次?或许下次命丢了,就是丢了。」 「不…不会有…阿瑟音……」提起那名已被他们忌口的女人的名字,牙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狼王纳妾,纳了,理所当然,不纳,我就是千古罪人。」友好却冷漠的帮他拉平上衣的皱痕,「不论怎样,都不会改变在你们心中,狼后是人类的耻辱。」亲自把他扶起。 「小梓我们…我不会再那样看你!」抖着声音,突然,他无比恨起自己曾经的刻板。 模糊的红纱中浮起一抹微笑,「你们怎样看我,我无所谓。」在你们眼中,我是卑贱还是平等,我已不在乎,「阿瑟音教会了我一件事情。」 儘管已站直身体,牙还是觉得内心的自己在跪着,在那一夜,跪在阿瑟音面前质问之后,便没再站起过,「…什么?」 「为了自己,必须狠心。」不管是为了自己爱的人,还是为了自己想得到的幸福。 「不…不是那样的小梓,不该是那样的……。」他心慌地想解释,却无法顺畅的说话,「国家……人民……无辜……原谅……」他想说国家不能毁,因为那是狼王一脉的心血,他还想说人民是无辜的,不能受害牵连,然而他最想说的是,他错了,他们都错了,可不可以原谅他们? 听他哆嗦不已的言语,嘴角一边微挑,「牙,你知道吗?」这声唤的好像从前,当时的他们还是好朋友,「在我的国家里,有一句话。」 凌晨,将近日出之际,我推开木窗,夜幕沉静了空间,微风徐徐,我解下了面纱,让肌肤接触带有水露的空气,『在我的国家里,有一句话,你既对我不仁,莫怪我对你不义。』我淡淡说道,曾经温暖柔和的眼眸变得无波且无情,『整个狼族怎么待我,如何看我,你心里自是清楚。如今,格达密切,是亡是存,又与我何干?』倘若这个国家从未把我看作一份子,为何我又要为它的存灭操心呢? 格达密切,我不在乎,狼王,我也不在乎。 我已经放手过一次,是你不肯放过我的,那么,你就只能做我的雷湛,去他的狼王!去他的国家! 眼神瞄向远方夜色中,隐约有个影子,黑色布料融于夜色,只剩脸庞的白皙格外瘮人,就算见不着那人的容顏,我也能轻易想像出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杏眸闪过一瞬恨意,又默默沉入眼底,被平静覆盖,勾起娇俏的微笑,像在回应对方。 这次,谁都不能阻扰我幸福! 「在想什么?」稳稳的脚步声,来人故意发出,就怕无声无息会吓到我。 「没什么。」顺手拉下窗帘,转身看向男人,本是张狂豪放的笑脸也能变得柔软温情,「你今天来得好晚喔!」 「抱歉,手中有点事情要处理。」 「不管,我要罚你。」娇嗔,小手拉住对方的大手。 「罚我?」雷湛挑眉,手稍微一扯,便轻易把我带入他怀中,低头深吻,缠绵悱惻,吻得令人窒息,当我以为快要喘不过气时,他放过我,转而舔拭我的耳垂,阵阵酥麻,「敢问夫人,要罚我什么?」沙哑的声音带点掩藏不住的笑意。 「罚跪。」耳珠传来的热气毫不客气地分享到全身。 「那有什么问题?」语毕,他的薄唇贴上我的脖颈,一路往下,双膝也如他所言向下,最后跪地,两手不正经的从裙底探入,抚握住腿部,渐渐往上。 这…这算哪门子的罚跪啊!双颊酡红,感受他的嘴唇隔着布料摩擦我的腿根,身体忍不住颤慄,长指贴上私处,浅浅撩动,曖昧的湿意渐渐溢出,我紧抿住口避免呻吟流落,他一手撩起我的裙摆,洁白的双腿呈现在他面前,暗灰色的瞳孔更加晦暗,不由自主的亲吻上内侧的嫩肉,留下一颗颗红莓,印证一句话,凡走过必留下痕跡。 「雷湛你…嗯!」长指鑽入隐密的缝隙中,直接触碰到敏感的小核,一时腿软,靠在窗框上。 「怎么了夫人?我跪的,你还满意吗?」喑哑染上了情慾,依稀间更加低沉,就像低音大鼓般,引人心跳,充满魅力。 「别…别跪了!」羞恼的嗔道,要是罚跪是这样的跪法,以后谁敢让他罚跪? 「那怎么行?夫人可还没消气呢!」他狡黠一笑,手指更是不安分揉按几回,直到小核充血,转移阵地来到水润的洞口,试探性的刺入。 「消气…消气了!你快起来,别这样!」尖声喊道。 他愉悦地低声一笑,煞是满意我的反应,随我拉的站起,手指依然不肯离开战地,「张梓,我好想你。」他低头,耳语呢喃,「很想,很想。」想得快要把自己逼疯,但每每在发疯前的最后一刻,他的心又会硬生生地拉住他,他告诉自己,张梓不会喜欢一个疯子。 微薄的理智是靠灵魂去支撑,而这个女人,就是他的灵魂,而现在,终于得回失去的人,他就只想焚尽自己的灵魂,为这份得之不易的爱情。 那触动不容拒绝的强势进入,又温柔如水的包覆住我的心脏,扑通,扑通扑通,整个心脏有力的跳动,为了眼前这名只对自己柔情的铁血男人,「我也想你,很想很想。」相同的词句,相同的情深。 第十三集 帝,妻。 131 了断 他情动的再次吻上我的唇瓣,急迫的拉开自己裤头,解放里头惊人的激昂,直接进入我的体内,热情的呻吟全数被他吞入,腰桿一进一退,开始最原始也最贴近灵魂的律动。 眼睛贪婪的描绘对方此刻的娇态,遍布肌肤的红云,几乎要与身上那红装融合,「我不喜欢你穿红色。」因为这红色,是另一个男人所赋予的,「你穿白色比较合适。」就像那段岁月,总有一个身穿白色素裙的女人会在夜里为他点灯,等候他的归来。 「啊…嗯…」无法回应他的话语,全心接纳他的衝动。 他提起我一隻脚,随意掛在他的手臂上,让他可以进入得更深,渴望由里到外都能染上他的气息,粗嘎的声音悉悉簌簌的说着他对未来的规划,「我想好了,我们可以在那里盖座小木屋,我去山上狩猎谋生,你就负责烧菜整理家务,用兽皮或是妖肉换来的物资也交由你全权打理,间暇时你能跳跳舞唱唱歌,我就负责喝酒帮你打拍子,若真是无聊得慌,我可以陪你到山下的村庄走走,买点新奇的小玩意,试吃没见过的小吃。」 「雷…雷湛!」汹涌的快感让我受不住的缩紧身子。 一阵强力紧缩差点令他洩洪,待蜜潮淌过他的热铁,他深吸一口气,退出我的体内,将我翻过身,让我的双手支撑在窗台上,由后再次进入,压低身子似是亲吻又似呢喃的继续说着,「过个几年,你若真想要孩子,我们就去捡个孩子,名字交给你取,因为银,你就取名取得很好,我知道你肯定会捨不得打骂,所以家里你扮白脸,我扮黑脸,相信我,要是那小子敢作怪惹你不开心,我就打得他哭天喊地的,连他父母都认不得。」 听到这,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孩…孩子的父母不…不就是我们吗?」自己把小孩打得一脸猪头样,难道自己还能不认得? 「呵,」发现我都有在听,他开心的笑出声,「反正不管是谁惹你不快,我就把他整得跟孙子一样,看谁还敢惹你生气?就算是亲儿子我也不准。」 你这大爷脾气能别惹我生气,我就先感恩了,无奈的勾勾嘴角。 「等孩子大了,就让他滚去自生自灭,然后我带你去世界各地走马看花,让你吃遍天下美食,看尽天下美景,直到哪天你走不动了,我也会揹着你,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从此一生,张梓在哪里,雷湛就在哪里,而雷湛身边也只会有一个张梓而已。 想附和什么,很快地,又被一波新的浪潮打散了意志,小嘴吟阿出动人的旋律,而身后的男人越发用力的努力耕耘。 「老大。」 一处偏僻的屋舍楼顶,随着声音顿时出现几名男女,「安排得如何?」宛若黑夜一份子的男人问道。 「如你所想。」 「很好。」男人白皙甚至可以算是苍白的脸孔绽放出一道笑意,美得不像人间所有,倒让几名熟悉男人脾性的男女同时打了个冷颤,「梅回去监视,确保不会有人临阵脱轨演出,其他人则留在这待命,该收网了。」 「是。」统一一声后人影消失。 寂寥的楼顶再次恢復一个人,加上被夜色垄罩后,几乎可以算剩半个人而已,目光始终没有移开,仍旧注视那幢艷色的窗帘,时不时被风吹扬,几乎不可闻见的娇吟飘入灵敏的耳朵,对于总是能轻易听见常人听不见的细微声音,这耳力意外地使男人首次感到微恼,罢了,「好好把握吧!」这得意,持续不了多久的,〝狼王〞。 当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雷湛和我利用最后时间,各自安排手头上的事,而我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事情,目前正处在解决中。 芙蓉阁内,一名男人优雅的品茶,吸闻香气,浅泯一口,感受舌尖的滋味,回味口腔中的茶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大概也只有这一个男人能把喝茶这举动搞得像品鑑高级红酒似的,「果然,还是小梓泡的茶最好喝。」他欢喜的感叹。 嘖,不能否认雷湛和婪燄为对方下的评语都挺鞭辟入里的,果真是装模作样,「那得是,不然我怎么还活着?」 「话倒不是这么说的,小梓不只泡茶,料理手艺也不错。」婪燄笑道,「最重要的是,血液的味道胜过一切。」 我瞟了他一眼,「饿了?」 「是有那么一点。」他曖昧的舔舔嘴唇。 「我做了点菜,先充充飢吧!」把放在一旁餐篮里的菜盘拿出摆到桌上。 「比起这些,我更想念小梓的血液。」他看都没看一眼菜色,「这么多年,我从未找到赢过小梓的味道,小梓肯定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人。」金瞳闪过微乎其微的贪婪与慾望。 「你又没嚐尽天下人,怎么知道没有胜过我的人呢?」 「我就是知道。」金瞳笑得瞇瞇的,煞是可爱。 「那是你魔障了,太过执着不是件好事。」我浅笑叮嚀,「吃菜吧!」备好碗筷,夹了一道菜放进他碗里。 「嗯──」他像孩子般感兴趣的轻哼一声,动起餐具,「魔障?真是个新鲜的词,是你那世界的语言吗?」好奇,虚心求教。 「算是吧!」从前在修仙小说里看到这一词,当时还不明白,现在倒觉得挺适合婪燄的,「简单来说,就是心魔的意思。」 「小梓是想说,你是我的心魔吗?」他的笑意加深。 身体的寒毛感应到对方透出的危险,隐隐有起立的趋势,「难道不是吗?」脸仍旧浅笑不变,镇定自如。 眼瞳微瞇一秒又马上恢復,没有继续这话题,「听说格达密切最近挺不稳定的,小梓你知道这件事吗?」 「没听说过。」 「国外国内似乎都闹得不甚愉快,雷湛都没跟你提起?」 我咀嚼嘴里的菜,没有搭理,「他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吧!毕竟回去就要面对一堆杂事,现在肯定是想让你先清净点。」 「你倒是满清楚的嘛!」语调略带嘲讽。 「当然,这点小事还逃不过我眼里的。」他俏皮地对我眨一下右边的眼睛,像是被我表扬般的愉悦。 看来,这场动乱,婪燄也参与了,那是只动了点手脚推波助澜呢?还是……,表面不动声色,「别谈这些了,今天我找你来,是想跟你好好聚一聚。」 「哦?」这倒让他受宠若惊了。 我从餐篮里拿出一罈酒,为我们各倒了一杯,「想跟你聊一聊,化解彼此的心结,顺便请你帮我品尝一下,这是我替记香楼新觅的酒,喝看看滋味如何。」我微笑。 他没有顺应我的话喝酒,隐约感觉到了他的戒备,我不在意的继续说:「其实我真的很感激你,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虽然你不怀好意,但你仍保护了我,没有你,我大概在这里活不过一天。」 他微瞇起眼,盯着回忆过往的我,「年轻时候,特容易情竇初开,我为当时自己对你的自作多情道声歉。」说完,我就拿起面前的酒杯敬他,又替自己倒满,「我这个人脑袋不太灵光,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时候多让你费心了,谢谢你。」我又拿起酒杯乾杯。 酒力不好的我两杯黄汤下肚,脸颊泛红,眼神也不似刚刚的清明,眨眼之间带出了水润,很是诱人,「当你卖了我的时候,我不恨你,只觉得失望,可又有种〝啊,终于来了〞的感觉,应该是我心里也很清楚,你对我好,是因为有利可图,虽然气归气,还是会把你当作重要的人,毕竟你是我来到这世界后第一个遇见的人。」 「因为是重要的人,所以不顾自己也希望你能幸福,拼上老命,好不容易把你从牢里救出来,结果却是一场计谋,为此还赔上了青芽和我的孩子,说实在,我真的挺恨你的。」眼神失焦,陷在记忆里,不自觉又多喝了几杯酒,「我没想过,一片真心,换来的竟是这样的下场。」嘴唇控制不住的微微抖动。 下意识拿起酒杯,想通过酒精麻痺感觉,然而一隻手阻止了我的动作,「别再喝了。」清冷的命令。 收回心神,正视眼前的男人,脸上没了虚假的笑意,模糊的悵然,彷彿他也在悼念什么,「陪我喝一杯吧?就一杯,你比我懂得多,帮我判断这酒将来会不会热销。」我笑着撒娇。 他望了我一眼,面对我的撒娇,「嗯。」喝完他杯里的酒,「还不错。」浅浅,真心的微笑,点头评论。 我又替他倒了一杯,「今天除了解心结之外,我还有其他目的呢!」笑嘻嘻地坦承不讳,淘气调皮得像隻准备偷腥的小猫。 目的?他的笑变得略为无奈,多久了,对方没这样跟自己说话,用这样的姿态看他,他还记得以前只要对方想出门逛街,就会用这样的语气央求他,「惹麻烦了?」说出口,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 「算是吧!」 「想我怎么帮你?」对于这女人不去找雷湛,而是来找自己求助,莫名的虚荣心膨胀,止不住嘴角上扬,为了掩饰,他拿起酒杯饮酒。 「想你──」笑容渐渐淡化,神智不再迷惘,看不出有任何刚刚的醉态,「高抬贵手。」 婪燄顿住,注视明显清醒的我,眉头微微一扯,放下手中净空的酒杯,「婪燄,请你放过我,别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好吗?」 第十三集 帝,妻。 132 蔷薇之毒 这就是对方今天主动约自己的目的?婪燄微抿嘴唇,「很抱歉,恕我无法答应。」冷漠的拒绝。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雷湛会放弃王位,待我们离开之后,没有人能再与你作对抗衡,以后的赢家,只会是你。」软声求道。 「赢家?你选择跟他走,这样的胜利也算是赢?」他也站直身体,身高与气势无一不比我强大,「而你,竟选择跟输家走。」 「谁赢谁输,从来不是我选择的标的。」我退后一步,给予自己一点缓和的空间,「我若爱他,凡夫俗子,市井小民,皆为我所爱。要是我不爱他,天造之才,帝王权冑,站得多高又和我有什么关係?」杏眼经过岁月的洗涤,没了当年的飞扬热情,尽是沉静泰然。 「婪燄我要的,你不会懂的,你也从没想过要去懂。对你而言,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个玩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现在的执着,只是因为以你围绕的宠物突然离开了,你不适应而已。」 那眼神中的了然深深刺痛他,婪燄莫名的想咆啸,「雷湛跟你不同,他愿意爱我,选择放下一切,如我曾经成就于他,他现在迁就于我,我们已经决定远走高飞,离开尘嚣去避世生活,所以我想请求你,放过我们,让我们可以平静过日子。」 「不可能!」他最终没忍住那咆啸,「你真相信他会为了你放弃一切?你真觉得你比得上那王位?」厉声质问。 「嗯,我相信他。」比起他的情绪高昂,我相较淡然许多,「我相信雷湛会如他所言放弃王位,放弃权力,决定好好跟我过生活。」坚信篤定。 他一咬牙,抓过我粗暴拥吻,尖锐的犬齿划破我的口腔,腥气的铁銹味流转在彼此之中,就如这个吻般,令人不适,我皱眉推他,他却执意加深,逼迫到我窒息,才松开我,「小梓你别那么愚蠢,雷湛不会放弃王位的,你比起他的国家,根本微不足道。」金瞳竖目,淡薄的血液依旧燃起他沉寂已久的慾望。 「你对我说那么多,是以为我不跟雷湛走就会跟你在一起了?」我不再畏惧他如野兽般的模样,「你才别愚蠢了,婪燄,我这辈子就算原谅谁了,也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你的。」 他下意识的憋住呼吸,忽视胸腔传来的阵痛,「我恨你哪,婪燄。」那呼唤名字的声音依然与多年前同样温柔,笑容也还是记忆中温婉的模样。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放不放手?」 好不容易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从牙缝中奋力挤出,「不、放!」 我不意外地耸耸肩,像跳舞一般的绕出他的怀抱,「只可惜,这次由不得你了。」 听见这句话,婪燄下意识警戒起来,却突然发现身体异样,见他脸色变得古怪,我嘲讽的笑了笑,他注意到我的表情,「你对我做了什么?」 「扎哈科多魔兽。」我才说出名称,婪燄脸色骤变,看来他知道这种稀有魔兽,也是,婪燄一向博学多闻,「本体身躯微小细长,脆弱无比,就连人类都能轻易杀死,因此善于隐藏,并且寄生,后来被当作一种控制人的手段,传闻,被寄生的宿主若不能定时服用药物控制,久而久之身体会浮现它身躯的纹路,到最后就会破体而出,而那纹路就像是一朵花,当破体而出时会染满鲜血,如同一朵血红的蔷薇,故有蔷薇之毒的美名。」 「你不觉得,挺适合你的吗?」笑容不带恶意,友好的宛若是在询问朋友的意见。 婪燄震惊得失神,不晓得该惊讶自己是如何中招,还是讶异对方竟然会对他下毒,「不用自省,你很小心,酒和菜你都没碰多少。」 那就是茶了?婪燄想到一进门喝的那杯茶,那是唯一一个对方没跟自己一起食用的东西,「茶,菜,酒,都有,缺一不可。」我亲自解密,「还有最后一样,」我垂下眼帘,「我的血。」 婪燄一愣,随即大吼:「你竟敢把扎哈科多餵进自己体内!」 「只有凑齐这四样,才能让扎哈科多完整寄生于体内,而我没喝茶,所以不算寄生成功,估计身子不爽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好了。」耸耸肩,毫不在意。 了解对方没有被寄生成功,他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怨恨对方的狠心,为了害他,对方连命都豁出去了,「前面三样就算了,你怎么能确定最后我会吸你的血?」 茶,菜,酒,每一道都是一个门槛,只要婪燄愿意罢休,随时都可以停下来,「不都这样吗?」我难掩落寞的扯扯嘴角,「你总认为我是你的东西,所以我的血也是你的所有物,不管飢渴还是愤怒,随时想喝就喝。」可他却没想过,之所以会流血,是因为先有了伤口。 「你了解我。」说出这句话时,他真心笑得无奈,若非了解,怎么能把他算计到这步? 「会了解,是因为我曾用过心。」垂下眼帘,不用心,怎会了解? 他一顿,「小梓,你长大了。」笑容更加感慨,舔了舔下唇上的血跡,明知有毒,还是不捨得不喝,「懂得该如何利用条件,并且不择手段,时机掌握得很好。」他像个老师,欣慰的讚赏。 「你知道扎哈科多会寄生在哪吗?」忽然拋出一句,他不明所以,「这阵子为了研究要怎么让谨慎的你中招,我读了很多相关信息,从知道一隻成年扎哈科多可以一次寄生,也可以使用多隻卵期扎哈科多让人间断寄生,然后还知道它寄生于何处,在哪个部位成长,最后夺人性命。」 「心脏,它会一直寄生在这,最先浮出纹路的位置也是这里,别于人们口中虚幻的心魔,这是货真价实盘踞在心的魔兽。」手缓缓按上自己的胸口,「扎哈科多,就像我那个世界的蛊毒一样,意在控制人,不是杀人。」 「婪燄,我不想杀你。」温顺的眼睛注视着他,单靠眼睛绝对看不出这主人在上一秒还用计下毒,「虽然恨你,可我并不想杀你,我只想你,放我一条生路。」 「若我说,我办不到呢?」他微笑反问。 「你不会的。」我摇摇头,「因为你在乎自己,大过于一切。」 对视几秒,「看来,你真是了解我。」他叹气,「若是你早点表现出来,我们能成为知己。」 「也不会。」我还是摇头,「因为你不曾把我摆在平等的位置上,你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也许,最多再加一个伊莲妠。 「似乎是如此。」他闭上眼睛,嘴边仍笑意盈盈,「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听不出他是惋惜还是什么意思。 倏地,他睁开眼睛,野兽般的竖目盯紧住我,强大的气势瞬间袭来,内心的警铃疯狂大响,「可惜,你比我懂我自己,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就如同你自以为了解雷湛一般。」嘴角笑意变得邪恶万分,「张梓啊!就算我放了你又如何?雷湛那傢伙根本离不开他的国家,说好听点是责任,直白点那也就是他的慾望本源,他捨不得也放不下。」 死亡的危机感压制住我的所有举动,他缓步朝我走来,「不信我吗?」再多一公分,两个人便会贴上对方,他没有再靠近,低笑反问,「你会有机会见证的。」醇音飘盪在我耳边。 语毕,他旋身,手背抹去嘴上的血渍,又是一名翩翩公子,瀟洒离去。 婪燄一走,沉重的威压消失,我终于能喘气的软脚跌地,冷汗直冒。 准备就寝的男女,睡前仍旧惯性的聊天,「你说你要去哪里?」脱口而出,微微拔高音量,几乎瞪着对方。 「去探路啊!」雷湛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毕竟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地方,我也是听说而已,所以我打算明天先去看看,顺便把我们置办好的东西先放到那里,到时候我们从这里离开就不必带那么多东西了。」 「那我也去!」 雷湛挑眉,「是谁之前说因为得把这里的事情交接好,非要下个月再走的?」 「我…。」我咬唇。 「你别紧张,我只是去看看,十天…不,五天就回来了,好吗?」 「真的?」不安反问。 「真的。」大掌拍上我的脑袋,将我的长发揉乱,「别担心,我可不会拋下夫人一个人偷跑的。」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那说好了,就五天。」 「好好好,夫人真是越发小心眼了。」他撇撇嘴,「不过,我喜欢。」豪放一笑,双手施力,把我整个人翻到他身上,上下其手。 不久,娇羞的低吟渐渐传出,空气的热度明显增加。 日出之际,男人小心翼翼的从女人身下移开,体贴的拉紧棉被,套上衣物,离开建筑,大街上,转角处,另一名男人显然等候多时,「走吧!时间紧迫。」男人微皱眉头,严肃说道。 「遵命。」 窗边,伊人注视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说好了,只有五天。」喃喃自语,「我只等你五天。」 第一天,将心思全放在记香楼的杂务上,时间过得飞快。 两天,三天,用尽脑汁编排新的舞蹈,教授巧伶等舞姬。 四天,把上次聚会唱的歌抄整下来,传给小莲他们,然后检测之前教的茶艺,厨房是否能完美重现。 第五天,我拿着帐簿坐在芙蓉阁内边看边等,并把装有──自从復合之后,一直放在我这,雷湛託付保管的──狼王臂环的盒子放在身边,哪里也不去,就怕错过他回来的时候。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没错,一定是这样!抱着木盒子的手更加用力几分。 帝清宫内,坐落君位的男人振笔提书,「陛下,」阿净很是犹豫,「有件事,小的不晓得该不该稟报。」 「关于何事?」 「关于…小姐。」 笔尖一顿,「不必。」 第十三集 帝,妻。 133 潘朵拉的盒子 听见帝王的答案,阿净垂头回应后再次退到一旁,自从聚会那日,这帝王就不再关心记香楼的消息,倒也没有传出发生什么事,但按照他多年的认知,肯定是吵架了,而且严重触犯了帝王的底线,才会冷战这么久,不过深得帝王宠爱的她,是要做了什么才能惹得帝王如此记仇? 「说吧!」 才想到一半,还未得出结论的阿净便听到这句,赶紧回神,「是,听记香楼的人回报,小姐把自己关在芙蓉阁内不出已有十多日,神情懨懨,看似身体出了状况。」 帝王不像往日,没有立刻询问,也没有一点担心,批阅完手中的奏章,又换了下一本,才徐徐道:「传医结果呢?」 「小姐坚持不肯就医,记香楼主事也毫无办法。」 笔桿微微捏紧,这个女人依旧胡闹!「那便随她。」既然对方不在乎,他何必着急?这次,他定不会心软,绝对不能继续纵容对方任性,他要女人低头认错,往后才能日渐调教,不再妄想挑战帝权,令对方完全臣服于他,乖乖待在他身边! 再换了好几本奏章后,流畅的批阅突然慢了下来,仔细阅读内容,「阿净。」他说,「狼王的行踪。」 「还未回到蔓陀国境内。」阿净不解,好端端的怎么问起情敌了? 「是吗……。」他没解释原因,思索几秒,便把手中的奏章传给对方,阿净读完,面摊难得有了表情,却是不祥的皱眉,「要打仗了呢!」语末,帝王似是叹了口气。 「要通知…小姐吗?」阿净心里对目前发生在记香楼的诡异行为,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帝王垂下眼帘,沉默许久,久到阿净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过两天,你带箏儿出宫走走,他最近闹得慌。」 然后顺道去记香楼逛逛是吧?阿净在心里自动接下那没说出口的命令,「陛下要一起吗?你这阵子也忙于朝政,很久没出门走走了。」 又是沉默,阿净若非熟悉,不然恐会猜想对方是否睡着,「若陛下陪同,箏皇子肯定会更加高兴的。」然后三个人再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冷战还不冰释?阿净意有所指的补充。 「要是箏儿闹得不肯回来,允他外宿一日,记得注意安全。」 看来是不同意了,阿净低头答应,「是。」 今天是个风光明媚的好天气,然而热情的阳光却照不进一间房间,「你就不打开盒子看看?」阴影处,不应该出现在房里的男人微笑发问。 抱膝坐在床上的女人看起来比阴影处的男人还要阴暗,不知从第几天开始,不再翘首以盼,逐渐低垂视线,就只盯着一个木盒子,「打开之后,所有答案不就揭晓了?」男人好听的嗓音再次诱惑道,如同魔鬼。 「你知道……」多日来,首次我开了口,与那如幻影的男人对话,「潘朵拉的盒子吗?」 「洗耳恭听。」 「传说,天神给了潘朵拉一个盒子,并嘱咐绝对不能打开,但是潘朵拉不敌好奇心将盒子打开了,霎时间,疾病、祸害等各种的不幸跑出盒子之外,世界开始混乱不堪,潘朵拉急忙关起盖子,才把希望留在盒子内。」失神的解说缘由。 「嗯──小梓那世界的传说真有趣。」男人笑了笑,「所以对小梓而言,它就是你的潘朵拉盒子?」 不是,它不只是潘朵拉的盒子,甚至比潘朵拉的盒子更令人害怕,起码,潘朵拉的盒子内有希望,而我的,希望却在盒子之外,那…盒子内剩的是什么? 「真的不开吗?」男人再次循循善诱道,「开了,就解脱了。」美好的嗓音,宛若是恶魔撒旦在勾引天使,使其堕落。 太阳穴隐隐抽痛,抿紧嘴唇,忍不住伸出手,「呵,没错,开了就知晓答案,你就可以解脱了。」 头疼只增不减,离盒子越来越近,视线却逐渐痛得模糊,狠狠咬下嘴唇,一滴血珠冒出,男人顿时一震,金色的瞳孔时不时闪烁,似乎有拉长的趋势,手在下一秒转移了方向,捉起旁边的枕头用力砸去,「滚!」 枕头砸灭了人影,彷彿从未出现过,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灰暗的空间里始终只有我一个人,对话存在于我脑中,那是自己幻化出来的魔鬼,我的心魔。 「呀!」一声尖叫。 我戒备的看过去,是正巧被枕头砸中的小莲,以及吓一跳的巧伶,「是你们。」我用力闭了闭眼,重新睁眼,她们还在,确定是真人。 「小白怎么突然乱扔枕头呢?」小莲委屈道。 我没有理会她们,继续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靠在膝盖上,目光下意识又落到木盒子上,巧伶和小莲对看一眼,纷纷上前,「小白呀!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跟我们出去走走?」 「我不……」 巧伶打断我的拒绝,「走啦走啦!你出去一会儿,盒子也不会不见的。」拿起木盒子放到一旁的梳妆台上,连同小莲把我从床上架起,「听说城东那里新开了一间点心铺,好多人都说好吃呢!我们也赶紧去尝鲜吧!」 一名男人进到一间採光不太明亮的房间,躺在三张沙发上的人同时醒来,「啊!老大回来了。」外表最为年幼的提安喊道。 「不用理我,你们继续休息。」婪燄直接走进卧室。 「欸,你们不觉得老大这几天很奇怪吗?」提安疑惑。 「嗯,晚上不在也就算了,还大白天常常出门,搞得血族都不像血族了。」孔令小声附和,「稚森,你比我们了解老大,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稚森摆摆手,「去问不就知道了?」忽略其馀两人错愕的目光,身体力行的去找解答。 「有事?」婪燄正坐在床上,禁欲的领子放松地解开,露出迷人的锁骨。 「婪燄,」稚森拉了张椅子坐到他面前,难得直唤对方的名字,「我们算认识很久了吧?」 「嗯。」 「在所有认识的人之中,我好歹也算比较熟悉你的人,对吧?」 「嗯,有话直说。」少吞吞吐吐的,就算内心这么想,面容也没有一点不耐。 发觉对方没什么耐性,「就是最近觉得有些事想不通,所以才想来问问你。」稚森不再打马虎眼。 「你问。」婪燄略感劳累的把背靠上床头。 「你是不是爱上小梓了?」稚森直接了当。 「……没有。」 稚森仔细观察婪燄的表情,没有丝毫违和的地方,不像是说谎,他搔搔脸颊,那就是他猜的另一种囉?「那你对小梓有什么仇恨?」说出来,也许能用其他方式解决。 「也没有。」 也不是有仇?稚森诧异,那他真的不懂了,事情搞到现在这样,到底是什么节奏?「可是……」 霎时,婪燄咳嗽起来,这更令稚森惊讶,认识这么久以来,几乎没见对方有什么病痛,「你没事吧?」 「没…」话说不完,咳嗽不止,婪燄无法支撑的侧倒在床上,脸色发白,承受不住的捉紧胸口的布料,血色的液体从紧抿的唇角流出。 「婪燄!」稚森紧张上前。 过了一会儿,咳嗽渐停,婪燄用手抹去嘴边的血跡,「你怎么了?」稚森担心的皱眉,都吐血了,总不可能是病了,难道是受伤?可是对方最近不都待在这里而已吗?猛地,灵光一闪,想起好几天前男人突然私下交代他的事情。 「我没事。」婪燄重新撑起身体,神色自若,除了鬓边冒出不合表现的冷汗。 「你中毒了,对吗?」稚森沉下脸色,没有平日随时随地都春风满面的模样,「扎哈科多,所以你才会叫我去调查最近出入蔓陀国内的御毒人。」 御毒人,天生人形,顾名思义,此种妖族天生就是毒物化身,从血肉到腺体无一不含有剧毒,因此很少会有妖怪故意与他们作对,毕竟没人清楚对方的哪个触碰或者只是站在他身边,吸取到他故意散发在空气中的体味,就能使人不知不觉中毒,虽有会因传媒为何而分毒力强弱,但胜在防不胜防,杀人于无形。 因血脉缘故,任何毒药对于此族都没有功效,甚至流传于世中有不少毒物都是研发自此族之手,不过由于天生没有妖态,相较于其他拥有妖型的妖族,身骨偏弱,所以他们除了研发毒药外,也致力于用自身血肉还有各种方法去培养毒兽,成为保护他们的力量,扎哈科多就是御毒人着名控制毒兽的方式。 婪燄没有反驳,他知道,依他刚刚的状态是瞒不过稚森的,「可是,你如此谨慎,怎么可能放任不熟悉的人近身?除非……」稚森深思,回想这阵子的行动还有对方的日程,判断所有可能性,身体忽然一僵,不会吧?「是…小梓?」是他脑袋打结了吗?为什么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后会剩下这个选项? 婪燄够熟悉,也够了解婪燄,甚至能让婪燄放下警戒的人,从最近接触的人来看,的确这个女人最为可能,「可是,她怎么会……?」稚森不敢相信,他本来还打算去揪出下毒的人狠狠关照一番,但对象竟然是她?见婪燄态度依旧,既没承认也没否认,那就是变相的默认了,稚森只能从不敢相信演变成吃惊。 「别张扬出去。」婪燄完全不关心稚森的心路歷程。 「你不说,我也不会。」开玩笑,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就是告诉大家,婪燄现在有机可趁,马上就会演变成各路仇家找上门的戏码了,「不过,小梓还真下得了手。」稚森失笑。 「她长大了。」婪燄淡淡道,从一隻脆弱不堪的幼崽,成长成会反咬人一口的成兽了。 长大吗?倒像被逼的吧!稚森瞟了对方一眼,「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现在下毒人变成那个女人,那他所有的邪恶计画也只能胎死腹中,「我没听说过扎哈科多有解除的办法。」每个被寄生的宿主,到最后都只有一个下场──绽放一朵血淋淋的蔷薇。 「肯定有,只是没人知道。」婪燄篤定,因为那女人说过,她并不想杀了自己,所以势必不会使用无法可解的毒物。 「好吧!那我会尽快找到御毒人,到时候问就知道了。」稚森拍拍腿,站起身,准备离开,也许,他能把刚刚想好的刑问十八招用在那名御毒人身上,偷偷勾起一抹期待的阳光笑容。 「稚森。」 第十三集 帝,妻。 134 魔盒之心 门口前,稚森停下,转回望向婪燄,发现金瞳中微乎其微的迷惑,「你刚刚……为什么要问那些问题?」 问题?稚森眨眨眼,想起自己进房时问的问题,「喔,因为我看不懂现在的你。」稚森双手插进口袋,「你防备心重,身边没几个可以跟你亲近的人,从小到大,就属我和你相处最久,所以我自认为还算清楚你的行为模式。」 「不过,现在我完全不明白你做这一切的用意,最初的拍卖会,格达密切的战役,假装被俘,鳩兰之毒,毁灭并杀了曾经的盟友皇甫祺,又去破坏皇甫靖凌的暗杀行动,以及现在引发格达密切战乱的举动,如果最初是要与狼王作对,那现在呢?从你做出假装被俘的决定时,我就有点困惑。」稚森又想了想,「不对,严格说起,应该是从你和雷湛有共同默契开始打仗时,我便觉得奇怪,如此非必要又伤筋动骨的事情,我所认识的婪燄应该会先一步回避才是。」 「从一点困惑,到现在全然不明白,婪燄,你到底在贪图什么?」血族出手,通常代表有利可图,可他现在完全看不懂,婪燄到底要什么? 婪燄思索几秒,「就想问这个?」 面对婪燄没有正面回答,稚森也不在意,「主要是一个问题。」 「你就不怕,小梓会崩溃吗?」稚森问出压在心底最深处的不安,「满心期待,却被打落谷底,好不容易燃起一丝希望,马上又被扑灭,希望绝望,不断轮回,就算心理素质不差的妖怪来个好几回也会被搞疯。」论他自己被这样弄,也没把握能守住本心,安然无恙。 「甜枣棍子交替几回,连没开灵智的低阶魔兽也会被逼得反咬一口,而从一开始到现在,小梓经歷的,远不止这么简单,何况她还是个脆弱的人类。」 「所以我才会问你那些问题,虽然不爱,但也没多大仇恨,用如此攻心的手段,不会太狠吗?」不带感情的剖析一直是他的强项,儘管一边与自己情同手足,一边是自己心仪的女人。 婪燄依旧一脸平静无波,「幸亏你和小梓不是恋人,不然这相爱相杀的节奏也太惨烈了点。」稚森无奈的笑了笑,若非真实发生了,他恐怕一辈子也想不到那心软的女人会使出这么狠毒的手段。 房门被稚森带上,卧室剩下婪燄一人,他没有针对稚森的话发表评论,静静地注视掌心的血跡,谁都猜不出他此刻的心境,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不过,脑中浮现那名把自己关在阴暗角落的女人,那脸色…似乎真的不太对劲,是因为…扎哈科多在她体内的馀毒? 犹豫一会儿,婪燄下床,走出房间,「老大,你又要出去啊?」提安错愕。 「今天天气好,现在又正中午,要不你晚点再出门吧?」孔令担心道。 「无碍。」 被迫收下男人大大方方的背影,孔令和提安面面相覷,毫无办法,只能再转向另一个男人,「稚森,现在怎么办?」 从婪燄交代找人那天算起,加上刚刚的吐血,应该是因为扎哈科多在啃食脏器,好有位置安稳寄宿,表示目前正是虚弱期,稚森稍微拉开厚重的窗帘,毒辣的阳光足以让健康的他不适,何况是婪燄,可又晓得婪燄没有叫上他们,便是不想他们插手,几经思量,「收拾一下,我们跟上去。」稚森放下窗帘。 那间小舖果真门庭若市,排了好长的队伍才买到热腾腾的点心,又在大街上陪她们逛了好几圈,时不时回应她们的问话,人始终心不在焉的捏着手中的糕点,「小白,你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莲关心道。 「是啊!你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还差,现在都白得跟纸一样了,要真哪不舒服,你可别忍着。」巧伶很是担心。 「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又走几步路,热辣的阳光使我晕眩,不经意的踉蹌,旁边的两人赶紧扶住,「小白你怎么了?」小莲惊慌。 「可能…中暑了,有点头晕。」扯扯嘴角。 她们连忙把我扶到旁边屋簷下,「等会回去我要叫丽大妈再请个医生来给你看看。」巧伶捉摸我的状态,觉得浑身不对劲。 「还能走吗?要不要请人来帮忙?」小莲紧张的问。 「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没有血色的唇瓣拉起微笑。 「巧伶,我记得往前不远有卖喝的对不对?」 「对,走,我们去买给小白喝。」巧伶又赶紧对我交代:「小白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很快回来。」拉着小莲属意快去快回。 黯淡的视线落在街道上的人群,一双双男女牵手相伴而过,『你真确定要把这给我?不后悔?』我拿着狼王臂环,对他再三确认。 『嗯,我已经决定了。』他的手包覆住我的,让我握好手中物,『为了你,放弃王位,我不会后悔。』 『那好。』嘴角幸福的上扬,拿出一个木盒子,『我会帮你好好保管。』 他看见我的笑容,也扬起相同的笑容,『那是必须的,因为……』他伙同我的手,一起将狼王臂环放进盒子内,亲暱耳语,闔上盖子,封存。 耳边吵杂一片,让我听不清他的耳语,眉头不自觉皱起,注意起周遭,听见路人的对话,身体猛然一震,飞奔而出。 「白白!」一声熟悉的叫唤。 煞住我急促的脚步,回头看去,箏儿欢喜上前,阿净跟在后,「箏儿……。」灰暗的心灵似乎透进一点曙光。 「我们正好要去找你呢!」箏儿的笑灿烂如阳。 盯着箏儿开合的小嘴,没有理解他说话的内容,心思飞得老远,「对不起……」我打断他,倒退几步,「我得…得先回去拿个重要的东西。」语毕,转身快跑,丢下不解的两人。 「欸欸,你们听说了没有?记香楼好像起火了。」一名在付帐的客人与老闆对话道。 「真的假的?严重吗?」老闆惊呼。 阿净耳闻,微微皱眉,望向某方,隐约飘渺黑烟。 避开满是人群的大门,从隐蔽的后门进入,楼内已有几处正燃烧着诡异的青红火焰,我抬头看了一下,确定芙蓉阁的位置尚且没事,赶紧上楼,推开木门,看见木盒安稳地放在桌上,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 才前进几步,身后的门突然关上,我惊吓的回过身,一名男人从门后方走出,粗布麻衣,那张还算年轻的脸庞没有印象中的倜儻,反而萧索许多,「罗玉?」心里诧异,表情却凝结起来。 「你还记得我。」罗玉听见我立即唤出他的名字,露出笑容,「丹艷,你心里肯定也是在乎我的吧?」 对于他认出没戴面纱的我,我抱持疑问,他好心的继续解答,「自从那日回去之后,我的生意受阻,处处被人打压,破產后妻离子散,我什么都没有了。」他一步步向我靠近,我莫名感到害怕的后退,「正当我觉得人生了无希望时,我突然梦见了,一舞红纱,曼妙如幻,我顿时发觉,我不是什么都没了,我还有你,你的舞蹈,让我重新燃起希望。」笑容诡异。 「好不容易再来到这里,我偷偷观察你好久,一直提不起勇气,直到现在。丹艷,我的妻子走了,我可以娶你为妻了,以后你就为我跳舞,只为我一个人跳舞!」语落,他便扑上前。 如猛兽般扑倒我,我想逃跑,却被反压制在梳妆台上,台上东西散落一地,我努力挣扎,「罗玉你清醒点,我不会嫁给你,也不会做你的妻子!」 「在梦里,你总是对我这么温柔,嘘寒问暖,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也想跟我走,只是被那恶人老闆欺压,所以才会被迫留在记香楼。」活在自己世界的他撕扯我身上的衣服,红衣刷刷出声,碎布凋零坠落,「现在我把记香楼烧了,你可以自由了。」 「你放开我,别碰我!」我恐慌的蹬腿扭动,逃避对方的触碰,水气凝聚在眼眶,「罗玉我求求你放过我,放我走,拜託你。」 「你爱我,我清楚,你怕我会被恶人伤害,所以才拒绝我,才会说要与记香楼共存亡,刚开始我还生气,但是我现在都明白了,你在梦中都告诉我了。」碎裂的红布将底下的肌肤衬得雪白无暇,浑圆的臀部因为挣扎而剧烈抖动臀肉,诱惑至极,罗玉红着双眼,把自己卡进乱踢的双腿之间。 威胁逼近,「不要!不要碰我!」撕声吶喊,「雷湛…雷湛救我,雷湛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你跟我一样,都是被那恶人毁了人生,但你别怕,我来拯救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成为我一个人的。」把自己的慾望挤进对方体内,被温暖紧緻包覆住,他讚叹一声,「真好,真舒服。」 感觉到一处坚硬不顾自己意愿的挺进深处,拼尽全力躲避,「不要!快出去,不要碰我!」瞪大双眼,青筋浮刻在因尖叫而拉长的脖颈,「雷湛救我!雷湛你在哪里!雷湛──!」血丝迸裂在眼球内,连灵魂都在吶喊求救。 猛烈的进出使得梳妆台咿呀作响,罗玉十指紧掐进弹嫩的臀肉之间,忘我的摇摆腰桿,享受那魂牵梦縈的滋味,「…救我…」声音渐弱,挣扎幅度缓和下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谁都好……」奋力过后的魂魄炸裂,如雪花般一片片飘零,就好像曾在白茫茫一地中,旋转赏雪的女人,凝视女人的男人,那天,也是白雪纷纷。 一滴滴透明的眼泪,从赤红的眼眶流出,在平坦的檯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丹艷,以后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你。」罗玉疯狂的自言自语,「从此,你就只为我跳舞。」 即将灭顶的快感加速他的动作,最终嚎吼一声,达到高潮的抖动身躯,一股股热液无情的喷洒进我的体内,紧接着瘫软的压在毫无反应的娇躯身上,粗重喘息。 结束了吗……,获得自由的手缓缓移动,悄声拉开底下的抽屉,握紧,趁对方还在回味馀韵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手刺入! 对方瞬间僵硬,挣扎站起,我撑起自己的身体,回头正见他睁大双眼,从自己脖子上拔出利剪,即便用手压着,鲜血仍如涌泉,血箭四射。 「去死!」快速捡起利剪,扑上他,狠狠刺下,「去死!去死!去死──!」红色的液体喷射而出,染红了周遭,也染红了我。 直到感觉到疲惫,我停下动作,重重喘气,发现对方早已死绝,整个头颅仅剩一丝颈皮连结,我愣愣的盯着血红的双手,不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的爬离这个让我噁心想吐的男人,不离几步,最终停下。 在散落满地的杂物中,一个木盒也在其中,因为掉落而撞击开来,里头却空无一物,「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喃喃自语。 里面不应该是空的,里面是有东西的,应该要有……什么?抱头思考,里面要有什么?到底是什么?头痛不已的扯发敲头。 『我会帮你好好保管。』一个女人幸福的笑着。 『那是必须的,因为这是我对你的心。』男人也回以幸福的笑容。 一行人匆匆进入关口,「终于到了。」其中一人露出温和的微笑。 「马不停蹄几天,真是累死我了。」另一人伸伸懒腰,舒缓筋骨。 「还要赶回去,再撑着点。」说话的人正与伸懒腰那人拥有相同面貌,可惜严肃许多。 「我们快走吧!」为首的男人眉心如谷,再次催促道。 他迟到了,希望那个女人不要太生气,不过现阶段他最担心的不是承受怒气,而是如何解释,并让那女人答应延后出走的计画,目前国内局势很不乐观,战事迫在眉睫,勉强挤出这点时间回来,就是为了来接她一起走,他得好好告诉对方,他会放下王位,会去和她归隐山林,只是,不能是现在。 不花多少时间,回到那女人的所在地,现场却混乱不堪。 浓烟四起,一栋建筑早已沦陷,灭火的,看戏的人们,现场一片混乱,「丽大妈!」巧伶两人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熟悉的人。 「你们都没事吧?」小莲紧张的询问。 「没事,还好碰上伊莱过来找小姐,正巧把我叫醒。」丽大妈摇摇头,与其他逃脱的人一样灰头土脸。 「没事就好。」巧伶松口气,白天楼内的人大多在休息,要是真没人注意,恐怕大伙都无法死里逃生。 两方人马对峙,为首的雷湛隐隐察觉婪燄脸色差劲,烦闷的心情舒缓了一点,露出嘲讽的笑容,「我和皇甫靖凌都被你弄得焦头烂额,你倒看起来比我们还惨,告诉我是谁这么有本事,那个朋友我交定了。」 「没想到你还走得开身。」婪燄不甘示弱的微笑反击,「看来是我手下留情了。」 雷湛沉下脸色,瞪着对方。 「你们……」一声童音,「你们有人看到白白吗?」 第十三集 帝,妻。 135 疯魔 一个男童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白白说要回来拿东西,姐姐你们有人看到她吗?」箏儿不安地问道。 丽大妈等人互看几眼,皆是摇头,「找东西?」小莲和巧伶对看,脑中同时出现木盒的画面,「不会吧?」 「伊莱伊格不好了!」巧伶惊慌喊道,上前想求助对方,却因看见某处就停止不动了,「小…小莲,你看。」 小莲朝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银发男人的臂膀处,「那是不是…小白盒子内的宝物?」巧伶木纳的问。 小莲僵硬的点头,「那如果……」巧伶的脸色越发惨白,「宝物在这里,小白是去拿什么?」 第一次她们看见那黄金臂环时,内心还觉得十分耀眼霸气,而现在,却觉得那被火光照映出光芒的狼头,格外骇人。 一句问话,冻结了所有的人,气氛瞬间死气沉沉,强风吹过,眾人闻风不动,唯独那青红色的火焰被助长,更加狂傲。 男童呜咽出声,惊醒大人,宝物的主人有了动作,「陛下不行!」琛急忙挡住要往内衝的男人。 「放开我。」雷湛喝斥。 「陛下你不能进去啊!」真皑也急忙劝阻。 「张梓在里面,放开我,我要去救她!」雷湛怒喊。 「……老大呢?」惊觉有异,孔令钝钝地询问旁边的友人,不敢去想心里的猜测。 青红火光,建筑内已是一片火海,比阳光更甚的热度,光是迎面而来的气温便使他的皮肤刺痛不已,「小梓──」婪燄高声呼唤。 烧毁的木头接连落下,他连忙闪躲,「嘖!」婪燄极度不适的皱眉,瞥向开始延烧到楼上的火焰,再看看顶楼的包厢,环顾四周找寻上楼的方法。 喀擦喀擦,一间血色的房间,轻响诡异的声音,「再等等……再等等……」一名女人埋头用着利剪,口中唸唸有词。 门板被粗暴地推开,「小梓!」疾步进来的婪燄,服装部分被烧破,苍白的脸孔被热气烫伤发红,宛如凡人长久被曝晒在烈阳下。 婪燄愣住,浓厚的血腥味夹杂一股曖昧的腥羶,逐渐燃烧入内的火光却照不亮那房中的主角,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不晓得手里在忙什么,「小梓?」他不确定的出声。 「有了!」细微的声音,带有点点惊喜。 婪燄迟疑上前,绕到对方侧边看清,震惊僵化在原地。 一具几乎算是断头的尸体被开膛剖肚,女人披头散发,长长的青丝掩盖住部分脸蛋,破碎的布料衣不蔽体,随着女人往前爬地,腿间隐隐流出糜烂的水光,爬至木盒前,女人将握在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放进盒子内,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心…给我的心…嘻…」伸出手抱住盒子,表情满足。 「小…小梓……」婪燄吞吞口水,「小梓是我,我是婪燄,你有听见吗?」强逼自己镇定。 感觉到来自肩膀的触摸,我惊慌的弹起,「不要碰我!」淫秽的液体从腿间流下,双腿一片黏腻,噁心的腥羶味加重,「走开!住手!不要碰我!」挥舞手中的利剪,阻止眼前人的接近。 婪燄咬了咬牙根,试图劝道:「小梓,这里失火了,你先跟我出去好不好?」 「给我的,就是我的了,这次不能再让给别人了。」托着木盒,专注地对盒内心脏说话,「这是给我的心,我得好好保管,因为我就剩这个了,什么都没了,就只剩这个了,这次谁也不能破坏,谁也不准抢走,终于我也要幸福了。」发自内心扬起笑靨。 「我们可以住在山里的小木屋,你外出打猎,我在家打扫,家计让我管,伙食也归我管。每天我都会煮三菜一汤,你喜欢的多吃点,不喜欢的也要吃,不能偏食,营养要均衡。月圆时候,我会在月下准备烈酒和下酒菜,陪你畅饮,兴致来时,我会跳舞,你负责帮我打拍子。偶尔无聊,我们就下山逛街,四处凑凑热闹。过几年,你答应我了,我们也可以有孩子,就算不能亲生也没关係,我还是会爱他,很爱很爱,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会教他写字数数,你可以教他如何打猎。等孩子大了,他自己有了新的家人,你就带我去环游世界,欣赏各地人文风情,说好了,我们要看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沉浸在美好之中,无法自拔。 「小梓,你清醒点!」婪燄紧张的喊道,我仍自言自语,恍若无人,「快跟我走!」 「不要碰我!放开我!」 一阵拉扯,木盒掉落,盒内的心脏滚出,「我的心!」我惊慌的要捡起。 婪燄却不如我愿,满腔怒火倾泻而出,「既然你不听我的话……。」一脚用力踩下,心脏霎时成为一滩肉泥。 「啊──」我厉声尖叫,想飞扑过去,婪燄把我捉紧,硬是往外拖行,「不要,放开我,不要!我就只剩那个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放开我!」奋力挣扎。 他置若罔闻,「我求求你,我求你好不好?」眼泪夺眶而出,「放了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放开我,我求你,我给你跪下,拜託你,放手好不好?」双眼睁圆,拋弃尊严,卑微哀求。 婪燄紧咬牙关,手越发施力,更使劲地把我往外拖,「等出去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喉头涩痛,他觉得呼吸无比困难。 「真的…真的吗?」呆呆地反问,终于把视线放到眼前的男人上,空洞的眼神无助不已。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金眸紧盯住我,斩钉截铁,誓死不贰。 「是吗?」我放弃了抵抗,露出楚楚可怜的讨好笑容,嘴里无声唸着〝太好了,太好了〞,松懈的投入他的怀抱。 婪燄一顿,抿了抿唇,好像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小梓,」心跳渐渐加快,越发有力,「我……呃!」吃惊的瞪圆眼睛。 婪燄不可置信,我抬起头,「那给我你的心好不好?」乞讨的痴傻笑着,「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把它装进我的盒子里,谁也抢不走它,你也不必担心,我发誓,我只要一颗就够了,我不会贪心,只要有一颗完全属于我的心就好了,所以给我吧!好不好?把你的心,给我。」往日清澈无比的杏眼,此时很是杂乱,被鲜血,被泪水,还有被疯狂污染,嘴里说着骇人的承诺,手里更是不容对方拒绝的,直接把利剪再往内推刺到底。 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小…梓…」他痛苦的扭曲脸庞,因为身体上的,更多来自于精神上的,「出去…了…就给…你。」手颤颤巍巍的伸向我。 指侧轻柔触碰,置放上我眼尾处的红泪,金黄色的圆润倒映在瞳孔深处。 『小梓姐姐,我好像看见了,那个救我的人。』小沁犹豫开口,『是一颗黄色的珠子。』 像被什么电到的松开手,倒退一步,利刃完全没入体内,大剪子只剩把手在外,「对…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哽咽,慌忙解释。 「小梓,」他见我似乎清醒了一点,「不用紧张,不碍事。」为了证明他说的话,他主动拔出剪刀,往后丢入火海,腹部快速的渲染出红色大地。 怔怔地望着自己双手满血,脑中浮现挣扎求饶的自己,令人作噁的交媾,「不…不要过来…」忽然,竟见罗玉朝自己徐徐走来,「走开!不要碰我!快出去!快点离开我的身体!滚出我的身体!」恐惧地挥舞双手。 「小梓?」婪燄皱紧眉头,看向我所看的方向,空无一人。 『小梓,』酒红色的,温和笑容,『让我照顾你一生可好?』 「骗子,虚偽的骗子离我远一点!」双手拱爪,奋力撕碎那张假面。 『张梓,』艷红色的,邪媚嗤笑,『你会救我吧?』 「我…」爪子顿时收起,「对不起,我想救你的,我真想救你,只是晚了一步,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哭着乞求。 『小梓,』金色的,笑意盈盈,『你不信我?』 「啊!魔鬼!魔鬼──」惊恐的扯着头发尖叫。 『张梓,』银色的,铁汉柔情,『我把心交给你。』 尖叫声嘎然而止,像断了线的木偶,丧失生命力,「心呢?」空洞的询问,下意识寻找,失神往前。 「小梓小心!」 天旋地转间,青红色的火焰燃烧在眼前,「啊!」护住我的婪燄被狠狠砸中肩膀,火焰延烧到他衣服上。 两人还未站稳,强弩之末的地板应声破裂,双双下坠,婪燄一手拉着我,一手扣着边缘,勉强支撑我们两个人的重量,滴答,滴答,「下雨了……」我喃喃自语,抬头看向来源,血色的水滴点落在我的额心,再蜿蜒流下,「婪燄,你流血了。」似清醒,似迷茫,恍惚呢喃的说道。 「小梓撑住,我马上拉你上来。」婪燄吃力的皱眉。 胸腔,被啃食脏器的剧痛从未降低过,中午时分,高温烈焰,最差的时机点,不能再坏的环境,却得同时面临,婪燄从未如此虚弱,也恨极此时自己的虚弱,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灼伤血族的肌肤,更不论他现在身上的火焰,足以烧灭他整个人,该死的! 「婪燄,放手吧!只要你松开我,你一个人也能逃出去的。」我垂下眼帘,「我已经脏了,脏得不配为人,没资格再做你的宠物,别执着我了,让我走吧!」就让这火焰烧乾我体内,那男人残留的体液,也许,还能够净化我污秽的灵魂。 「少囉嗦!」婪燄怒吼,无法再维持一丁点礼仪,「就算你被强姦又如何,就算你是自愿又怎样,无论骯脏或卑贱,要不要你,由我说得算!」 我震住,「张梓,你给我听清楚,给我牢牢记住,」婪燄低头面向我,细长的金色竖瞳内,喷发而出的炙焰更胜四周的火海,「我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不可能松手! 即便是死,我也会拉着你为我陪葬! 所以…… 「啊──」婪燄嘶吼出声,暴露出獠牙,激发出体内残存的力量,拉着我缓缓上升。 不准你,再擅自离开我! 第十三集 帝,妻。 136 燃烧 殆尽 婪燄趴伏在地板喘息,火焰已经佔据他整个背部,他虚弱的连自己想扑灭都没办法,我复杂的望着他,从没见过,婪燄如此脆弱,脆弱的,只要我愿意,现在我也能随意杀了他。 抿了抿唇,撑起身体往芙蓉阁内衝去,「小梓回来!」婪燄痛得无法起身,不甘的吼着,希望能把对方叫回来,让对方跟他一起离开这里。 下一秒,布料击打上他的背部,试图扑灭燃烧的火焰,「熄灭,快点熄灭啊!」我一次又一次的用棉被扑打他的后背。 一下,两下,没有减缓他身上的火势,却软软的打上他的心脏,原来…她没有要离他而去,意识到这点,剧痛的胸腔隐约缓和了下来,「小梓…不用了……」 火焰往上窜烧,烧上布料,还有我的长发,惊见我身上出现火苗,金瞳一缩,拼命爬起,大手一挥,青丝飞扬,我愣住,「小梓,没用的,这是幽虎族的妖火,不是普通的火焰,是没那么容易熄灭的。」他撑起嘴角上扬安抚,身体却向下倒下,彷彿刚刚那是他最后的一点力气,油尽,灯枯。 青丝徐徐飘落,落至肩,又落至地,然后被烧为灰烬,手猛地捉紧被单,「可恶!」不肯放弃的灭火,「你为什么进来!你为什么要来救我!我的人生都毁在你手上了,到这一刻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从相遇你就不断的设计我,用无止尽的阴谋干扰我的人生,好不容易我能掌握幸福,你却破坏殆尽,直到现在,我才有一点希望,你又来插手,为什么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压抑不住积怨,痛哭失声,「我都对你使计用毒了,你为什么还是紧抓不放?要是换做其他人,你早就不知道把人弃尸到哪了,可你现在却跑来这里救我!究竟是我什么让你穷追不捨,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你说啊!」火焰把我手中的布料烧尽,我崩溃的跪坐而下,掩面痛哭。 「你从没爱过我,为什么不能乾脆放我走!」我放下遮掩,转用双手去拍打他,像要洩愤,又像是灭火。 「小梓…不要……」婪燄想阻止,却事与愿违,眼睁睁注视着火焰缠上那双柔嫩的手。 「你爱伊莲妠,为了她,你卖了我,是你先不要我的,凭什么总是一副我丢下你不管的姿态?」空气中飘散着恐怖的焦肉香,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从一开始就只有利益,到底为什么让我遇见你?可不可以重来?我后悔了啊!」 啪!悬樑断裂,「小梓…快走!」婪燄惊慌,努力想要移动手把我推开。 我却执意倾向前,用身体全然护住无法动弹的婪燄,承受巨大重击,顿时吐出一口热血,「小…小梓!」婪燄瞪大眼睛。 「我恨你啊…」温热的液体从头顶和各个出口流下,七窍出血,「真的好恨…好恨…可不可以不要认识你?可不可以…重来?我真的…好后悔…遇见你。」货真价实的血泪滴下,一滴滴坠落在他苍白的嘴角。 「小梓不要……」婪燄恐惧的出声,无力的手因为强大的意志力驱动,指尖开始间歇抽搐。 「我是你的…魔障,你是…我的心魔,是不是…非要我们…一个人先死了才能…解脱?」他背上的火焰与我共享,烧光我仅剩不多的布料,然后再来是我的肌肤,满是血跡的脸蛋被青红火光照耀得妖异瘮人。 「小梓快走!别管我了,快走啊!」激动的狂吼,连一向静如止水的灵魂都大力颤动。 第二次,他深深惧怕着,那嫣红的血液,距离上次在丝尔摩特,这是出生以来的惟二次,却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鼻尖缠绕可怕的焦肉香,嘴里流淌鲜甜的血液,眼前这个女人的生命真的在走向尽头,无法挽回的尽头,婪燄发狂的嘶吼,额角激烈的撞击地面,不断叫着〝走啊!〞、〝滚开!〞,我不为所动,勉强举起一隻手,送到嘴边,平牙全力咬下,狠绝的足以咬下一块肉,更多的热血如泉水般源源不断,颤动的移到他唇前,「不要!拿开!我不喝!」婪燄惊恐的尖叫,「张梓给我拿走!我不要喝你的血!」 扯出浅显的笑容,一口白牙浸染得丹红,「只要…我死了,你就…会自由了。」明明在笑,却令人绝望至极,「起码…我们…都解脱了。」不顾他意愿的,用力将残破的腕部压上他冰凉的嘴唇。 血液承接引力的向下流入口腔,婪燄晃头挣扎,我使劲逼迫,几乎把自己整个手腕塞进他的口中,本能的尖牙刺入手腕的上半部,总是温润却空洞的玻璃珠,现在瞪大凸出,充斥愤怒、绝望还有痛恨,但还是相同水润剔透,我的身体渐渐无力,明明周遭烈焰如海,该是明亮炙热,而我的世界却在慢慢变暗,变冷,「别哭……」我艰难吐出,针对那透明水珠沾湿火热的地板,别于我的血泪打湿他容顏,「婪燄…别哭,好…好活下去,因为…我和你都…自由了。」微微的上扬,发自内心的喜悦,对于解脱这件事。 娇躯无力垂降,好似自愿迎接他背上的火焰,火舌多情的接纳后来者,如飞蛾扑火,也如折翼天使坠落,「啊──」婪燄终于推开那隻细腕,失心的嘶吼,「张梓──」那叫声,能使听闻的人崩溃,然而,在场只剩他一个人,如同他的世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我叫你们给我滚开!」雷湛怒吼。 「陛下你是一国之君,不能深入险境啊!」真皑和琛坚持不让。 「什么屁君!什么狼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妻子在那里面!」雷湛红了眼眶,「那是我的妻子,我答应要照护她,爱她一辈子的妻子啊!」 「你们再不让,别怪我不看情分!」十指猛然增长利甲。 「陛下你别急,我去!」牙自告奋勇,「由我去把王后救出来,你在此等我。」斗篷落地,人大步向前,毫不畏惧。 「牙,你疯了吗!」琛紧张的拉住自己的双胞兄弟。 「别拦我,这是我该赎的罪。」牙甩开琛,头也不回的走去。 顿时,强风再次颳起,无情的助长情势,火舌刷的窜出,通往天际,瞬间,胆战心惊的崩裂声奏响,下一秒,破败的建筑物轰然崩塌,震摄住所有躁动的人们。 『十天…不,五天就回来了,好吗?』明明是要赶回格达密切,却因为懦弱,害怕对方拒绝,而卑鄙的拿那美好的未来当作藉口。 『真的?』对方满脸不安。 『别担心,我可不会拋下夫人一个人偷跑的。』他笑得信誓旦旦。 『那说好了,就五天。』即便不安,还是选择给予信任。 双腿瞬麻,无力再支撑,骄傲的狼王重重跪下,「张梓啊──」崩溃嘶吼。 「呜哇!白白…白白……」箏儿放声大哭。 「陛下,臣有急事稟报!」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全速奔进帝清宫。 凌看见对方,认出是安插在记香楼的探子,「怎么了?」口气随意,不甚在乎。 「记香楼……」男人气喘如牛,「记香楼起火了!」 游走的硃笔停顿一秒,「伤亡如何?」镇定反问。 「尚未统计完成,可…可是……」 「可是什么?」凌微皱眉,话说的吞吞吐吐的。 「小姐…没了。」男人终于说出口。 笔尖冻结,「没了?」一声重复,「什么叫…没了?」听不出口气。 「起火时,小姐正在楼内,怕是…怕是……歿了。」硬着头皮才敢吐出最后两字。 啪扎!笔管折断,「备马……」声音微小,若仔细听会发现有止不住的抖音,「备马啊!」气极大吼,凤眼迸发凶光。 『当初,商贾之身的你能因为我是人类,就推开我拒之门外,现在你已成皇帝,你真以为我们能走到最后吗?』对方顾虑的,其实他都明白。 『能不能,你从未给予我机会。』只是他不想承认。 『现在,我正给你机会,放下帝位,或者,放下我。』可他不甘于二选一,他想两者兼得,他知道他贪心,不过,他是皇帝,本就有贪婪的权力。 『若你走出这扇门,而今以后我俩素不相识。』而对方,竟敢威胁他,『皇甫靖凌!』他真心觉得他宠坏对方了,才会导致如今不知进退,敢于提出这种以下犯上的要求。 浓烟垄罩着天空,明明还是白天,却灰暗的如黑夜,『若能得君心,卿负天下又如何?』 他跳下马,拨开阻扰的人群,『奈何天下更胜卿,卿自不再望君心。』 孩童高亢的哭声越发清晰,箏儿完全哭倒在阿净怀里,一栋乌漆残破的建筑物出现在视线里,一名从初遇以来便永远都昂首阔步,顶天立地的男人居然卑微跪地,失声痛哭,口中不断嘶吼着一个名字,唯一一个名字。 『此生不能见白头,来年永无再聚首。』 明明只该是气话,却成了应验的诅咒,明明还是中午时分,却一片阴暗,犹如黎明前的黑夜,然而,黎明永远不会到来。 还记得在认识之初,『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有回报的。』对方遥望廊道外的庭院,『有些时候,就只是单纯的想付出而已。』素雅的脸孔变得柔情似水,随风飘扬的长发被温柔安抚在耳后。 就是因为这个画面,他才会忍不住主动接近对方,之后他们才会越走越近。 「小梓……」如往常的呼唤,但会微笑回应的人已不在。 第十四集 命运的巨轮 137 起灵吊魂 一处装潢贵气的房间内,该是冷静优雅的眾人也被忙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扑灭了火焰,男人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而被他好好护在怀中的女人,除了头部以外,其馀身上也有程度不一的烧伤,然而没人敢问女人的状态,「稚森,」被烧毁的嗓子听起来公鸭般粗糙刺耳,更会随着字句不时破音漏风,「去把起灵丹拿来。」他摇摇晃晃地抱着女人走进卧室。 「起灵丹?那不是老大费尽心思才拿到的吗?」提安皱眉,前阵子他们几个人为此还忙活了好几个月,灭了赤蜥族的某长老才取得的。 「老大伤的这么重,肯定不得不用。」孔令猜想。 稚森倒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听令的去取出所物,走进房内,便见男人低低在女人耳边轻语,无法听见内容,「老大,起灵丹。」 男人快速接过,不见他往自己嘴里送,而是递到女人嘴边,「起灵丹目前只有一颗。」稚森默默提醒。 男人像是没听见般,送进女人口中,并使劲让对方吞下,稚森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间,去安排事项,「提安,去请城内最好的医生过来,孔令,去打听目前消息。」 「稚森,老大不会有事吧?」提安很担心。 「不知道,但是我不会让他死的,快去吧!」稚森垂下眼帘。 起灵丹,牟印灵花的果实,传说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其实真正的效用是替濒死的人延缓代谢,使其能多撑些时日,简单来说,就是生死时刻拿来吊命用的,三百年才会结出一颗,婪燄费尽心思所得,为的是他的养姐──伊莲妠,她的身体近几年已是每下愈况,婪燄才会想到此果,并非得不可。 但现在,婪燄用了,不是给重伤有生命危险的自己,而是给了那个生死不知的女人,他刚刚会出声,是想提醒,伊莲妠恐怕不会有下个三百年,他怕婪燄将来会后悔。 死了吗?那个女人,稚森不禁猜想,胸口闷闷的,「别想了,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稚森晃晃脑袋,保持自己的冷静,掏出通讯器,联系目前唯一一个能解救婪燄的人。 嘟嘟几声,「是谁?」如天籟般的女性声音传出。 「是小姐吗?我是稚森。」稚森亲切有礼的和对方寒暄几句,马上切入正题,「不好意思唐突找你,我这里有点突发状况,想和你借一个人一用,行吗?」 「……是小燄出了事情吗?」女人担忧的问道。 「是,」心知瞒不过女人敏感的心思,稚森硬着头皮坦承,「能请那个人尽快过来吗?」 「我马上请他过去。」女人连忙答应,稚森赶紧道谢,掛断之前,「阿森,帮我告诉小燄,让他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他。」女人柔柔的说。 「是,请小姐放心,务必保重身体,老大不会希望回去之后又看见你病倒了。」稚森劝道。 两日之后,叩叩的敲门声响起,沉寂的昏暗房间顿时有了动作,孔令赶紧开门,一名全身包裹在土色斗篷里的人走进,瞥了一圈所有人,最后把目光放到目前的主事人──稚森之上,「人呢?」 「这边。」 稚森领着来人进到卧室,腐烂的腥气飘盪在空间内,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全身都缠满了绷带,「我们已经有先做一些紧急处理,可是伤得实在太重了。」稚森轻声解释。 来人走到床边,女人苍白的容顏陷进枕头内,细发参差不齐的,有被割断还有烧毁的痕跡,隔壁躺着一个人,就连头颅也被绷带紧紧包覆,看不出原本的容貌,「死了没?」来人冷漠出声。 床上没人回应,「老大没死,你来了,代表老大之后也不会死。」稚森回答。 「哼,不过就剩一口气而已。」那人冷哼一声。 「别说一口气,就是剩半口气,你也肯定能把人救回来的对吧?」稚森讨好地说道,「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米迦叶出手,冥王也得敬让三分。」 「承你吉言,那我便再等等,等他剩半口气再说。」米迦叶说,不理会稚森的着急,将目光转移到女人身上,伸出手打算触碰。 倏地,一隻手扣住他的手腕,强大的力道阻止他的前进,「是你……。」原本昏迷的男人勉强睁开眼睛,满是血丝的眼白几乎也要渲红了金色的瞳孔。 「你还能清醒,是回光返照了?」米迦叶收回手,查看男人的状况,「进气短,出气长,想必这次连你也熬不过了。」 对于米迦叶的突然到来,男人除了诧异,更多是暗喜,「救她……」破嗓子开口。 米迦叶瞥了一眼女人,「有人嘱咐我不能让你死,其馀间杂人等不关我的事。」儘管吸吐轻浅,且间隔很长,但比男人稳定许多,「何况,要死,你也比她快。」虽然女人也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 米迦叶打开自己的手提箱,挑选要使用的工具,「先救她。」男人想大声坚持,却没本钱再如他所愿,气若游丝,仅剩眼神异常坚定,「她不能死。」 米迦叶看着男人,「我…请求你,她不能…不能死。」男人奋力,想起身郑重拜託,却只能无力地躺着颤动。 过了几秒鐘,米迦叶走到床边的另一侧,开始评估并诊疗女人的伤势,男人拼着仅存的力气,强睁着眼紧盯女人,就怕眼睛闭上了,便从此天人永隔。 「好了。」 不知过了许久,正当男人的视线逐渐模糊之际,便听见米迦叶的声音传来,米迦叶走回男人旁边,剪开绷带,从头到脚皆是黑红色的腐肉,光把旧的绷带取下便把不少沾黏的血肉一同扯下,米迦叶拿起一瓶药水,没有给任何心理建设,直接淋上男人全身,顿时滋声大响,男人痛得想蜷缩住身体,又被米迦叶制止,使用一把银色刀刃刨刮死肉,经过某处,刀刃微微一顿,雷打不动的漠然表情,此刻眉头一点起伏,又瞟了隔壁女人一眼,心底竟然不免好奇。 正当米迦叶的动作稍稍停顿,男人终于能松懈的吸吐一回,「她……会死吗?」气声询问。 米迦叶听见问话,把目光移回男人身上,那张毁坏的看不出原本容顏的脸,只剩金眸能表现出一点对方的情绪,「放心,在你死以前,她没那么容易死的。」无法分辨是调侃还是事实。 是吗?那就好。男人放下心中恐慌的低垂眼帘,米迦叶读出那庆幸,「在我手中,你也死不了的。」说完,米迦叶继续手中任务,毫不留情地刮去腐肉。 歷经一天一夜,米迦叶从卧室走了出来,在沙发上休憩的稚森等人赶紧起身,「老大状况如何?」 「死不了的。」米迦叶说,「两个人都是。」又补充了一句。 一句话,让他们从地狱重回天堂,「太…太好了。」提安捂着自己胸口,庆幸道。 「不过这几天我还要持续追踪他们的状况。」米迦叶看看四周,「给我一个房间,我要休息了。」 「好…好。」孔令快速出去,准备再多开房间。 十几天的照料,病人生命徵象稳定下来,「身体虽然虚弱,不过定期饮血吃药,长期休养便可。」米迦叶将诊断工具一一收进手提箱。 「她呢?」男人的声音比之前实在了一点,但仍是虚软无力。 「死不了的。」 「什么时候她能醒来?」 「我不知道。」 男人一顿,心知对方在医事方面是绝不可能说谎,「什么…意思?」僵硬地转头看向米迦叶。 「意思就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醒来,也不知道她醒来之后会如何。」 「怎…怎么会?你…你可是……」男人不相信,原以为他们两个都撑过去了,为什么…… 「我老实说了吧!这个人类要是没有起灵丹早就死透了,虽然我能延续她的生命,可是以人类而言,她伤得太重了,何况她的颅内有严重瘀血,依她的状况要强行排除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打算再让她死一次。」 「不可能!」男人低吼,面对〝死〞字,他仍心有馀悸。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米迦叶冷淡说道,男人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救女人,那就不可能再让对方身陷险境,因此他根本没打算去处理女人颅内的创伤,「能不能醒,什么时候会醒,醒了会变成怎样,就算是我也完全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未来会不会恢復正常,那也得等她脑内的瘀血消散才有办法。」 「难道没有任何……」男人急切地问。 「办法?」米迦叶直接接下,「没有。」毫不犹豫地给予否认。 男人抿了抿唇瓣,如此简单的动作,两块损肉相抵也能让他疼痛万分,「对了,」米迦叶收拾好后,又将一罐小瓶子从手提箱内拿出,放到床边的柜子上,「这是回源水,能生肉还肤,不过只有一罐,你自己看着办吧!」 准备离开,「米迦叶。」男人唤住他,「什么都别告诉姐姐。」不放心的交代。 「伊莲妠需要静养,我不会让这种小事去烦她。」 得到对方的答案,男人放宽了点心,「姐姐这阵子得多麻烦你了。」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是吗?」米迦叶始终瘫痪的表情终于有了明显变化,一抹妥妥的嘲讽冷笑。 往日里,得到如此答案,不,只要看见米迦叶就足以使男人不悦,而现在,米迦叶的挑衅让他多少安心,起码在自己这段无法动弹的日子,他所爱护的那人依然会得到米迦叶全心的照料。 没有过去会有的反讽,米迦叶的眸子闪了闪,又瞥了女人一眼,再开始往外走,最后,还是停在门口,「看在伊莲妠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微偏头,冷漠的双眼清澈至极,让男人不禁想起女人也拥有同样清澈的眼睛,「婪燄,趁早杀了那个女人,对你有益无害。」儘管不知道那个女人与这男人的关係,不过依他们彼此现在的状态,她之于他,百害无一利。 走出卧室的米迦叶对眾人说了一句道别后,便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像风一样的男子。 「老大。」稚森拖着一个人走进来,「吸血吧!」 男人看向对方手中昏迷的人,脖颈有被划开的小小伤口,血液微微渗出,「拿走。」移开视线,转而拿起旁边的小瓶子。 「米迦叶有交代要让你多喝点血才会增加復原的体力。」稚森劝道。 「我说,拿走。」男人瞟了稚森一眼,骇人的冷意让稚森心里直打鼓。 稚森扁扁嘴,不敢违抗,只好再把人拖出房间。 男人忍痛撑起身体,将女人拥入怀中,托起对方的颈子,打开瓶子,凑到女人嘴边,小心倒入,不让一滴有浪费的可能性,「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难听破损的声音也不难听出温柔意味,「这次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不管代价是什么,小梓。」 第十五集 青色鸟羽 152 荆棘血冠 会场一片譁然,人群中的婪燄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我,圣各?尤弥尔?多拉斯,将于半月之后举行养子婪燄和亲生女伊莲妠的婚礼,并将亲王之位传予其婿婪燄?多拉斯。」并不特别大声,却宏亮且准确的传进每个血族耳中。 公告完,主人也不安抚或者多做解释,打算直接离开,却被一个人挡下,「这是什么意思?」不能怪婪燄多疑,而是因为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通常看似天大的好消息绝对是个相同等级的阴谋! 尤弥尔顿住,眼睛扫过婪燄,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仔细看清楚那身为自己亲生子的容貌,他拥有雀儿喜的深色发色,传承他自身被雀儿喜讚不绝口过的金系瞳色,他能在他身上看见他和雀儿喜两人的融合,也因此这么多年他都不愿正视这个儿子,而如今事情真相竟是这么狠狠打自己的脸,他虐待他和雀儿喜的儿子,他虐待这个雀儿喜竭尽性命也想为他留下来陪他的血脉。 惭愧得无地自容,尤弥尔垂下视线,「好好待伊莲妠。」丢下一句便逕自离去,惊得眾人找不到自己摔破的眼镜。 沉静的房间,一个男人无声的出现,半卧在床上的我像是有所感应,转过头去,「你来了。」 「我完成你的要求了,现在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尤弥尔脱下面具,不苟言笑。 「东西带来了吗?」我问。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支针筒与瓶子,我拿过东西,拆下针套,往自己的胸口处比划,「你要做什么?」尤弥尔蹙眉。 下一秒,对准某个位置,狠狠扎进左胸,尤弥尔惊愕,我咬牙深吸气,抽高针柄,鲜红血液被吸入针筒之中,我估摸着量差不多了,一口气拔起针头,血就着胸口上的小洞流下,「喏,这是我的心头血,你带着这个还有羽毛去找青鸟族的栖息地,向他们打听凤凰神台的遗跡据点,找到神台把我的血淋上去,放上羽毛和灵珠就能復活雀儿喜了。」我也叫稻禾确认过,事隔多年,尤弥尔的身体早就痊癒,甚至因为心无旁鶩的锻鍊而更胜从前,现在再从他体内取出灵珠,顶多元气大伤需要疗养一阵子,不足以危害到性命。 青鸟族栖息地,凤凰神台遗跡,不管是哪个都是只存在于传说,无人得知确切位置的地方,对方是如何得知这些的?还有心头血……「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见他的问题,还有他凝重的表情,我不由得噗哧笑出声,「这是哪门子的傻话?我当然是人类张梓啊!」笑没几声,又疼得扭曲脸蛋,「怎么只扎一针也这么痛?」 望着对方齜牙裂嘴埋怨的灵动表情,尤弥尔想到之前故意接近对方的日子,不禁无奈上扬嘴角,「你以为心头血是能随便取随便用的吗?」 他坐上床沿,「不然呢?不就是心脏的血吗?有什么好不能随便的。」我噘嘴。 「我看看。」 他拨开我的手,一个针孔大小的洞不断涌出血液,他低下身体,吻上我的胸口,我愣住,柔软的舌尖来回舔过,带走血液,覆上唾液,一会儿,他抬起,胸口已不见伤痕,「血族的口水果然是疗伤去疤的居家良药啊!」我调笑。 他瞧着我本就差劲的脸色又变得更可怕,「所谓的心头血就是精血,无论对哪个种族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失去心头血就代表元气大伤,我还没见过对自己心头血这么不在乎的人,真不知你是无知还是胆大。」 「都有吧!」我搔搔脸颊,难怪稻禾一提到心头血就喳喳呼呼的,我还以为是他大惊小怪呢! 「人类本是脆弱的种族,现在你又丧失这么多心头血,恐怕会折损不少寿命。」 「无所谓啦!」我大咧咧的笑起,「反正,我搞不好也活不久了。」 尤弥尔震住,我简单描述这段时间以来我所做的事,他的表情越发复杂,「为…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笑得这么轻松?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亲王之位,伊莲妠与婪燄的婚事,都是对方所要求的,可她明明就爱着婪燄不是吗?尤弥尔完全看不懂这个人。 看出他的疑惑,我歛起开朗的笑顏,变成淡淡的浅笑,「不像你与雀儿喜之间还存有可能性,我和婪燄是註定无法在一起的。」 「为什么?」尤弥尔看得出来婪燄心里并非没有这个女人,就因为是过来人,所以他在对方身上看见雀儿喜的影子,她就是婪燄的小雀儿!他很清楚,「明明他就无须在亲王之位和你中做抉择,甚至也不必娶伊莲妠,不是吗?」他不会再逼婪燄,因为他是他和雀儿喜的亲生儿子,就算是补偿多年来错误对待与亏欠,他不会再去逼迫婪燄做出任何选择。 「其实你和雀儿喜的故事早在我和他之间上演过无数次。」就算不看前几世,单看张梓与婪燄,也已经有太多捨弃背叛还有不堪,「他与你很像,不只是容貌,连性子都如出一辙,你敢说若你是现在的婪燄,将来就真的会一帆风顺吗?」 尤弥尔一怔,他无法保证,因为没有这次,还有下次,总会在某个利益与爱情需做选择的时刻,把爱情先给捨弃了,如同当年,在丽琴拋出橄欖枝,要他在亲王与雀儿喜之间选择,他没有太多挣扎就决定了,讽刺的是,百馀年之后,他的儿子也将面临同样抉择,而提供交易的却是如同雀儿喜角色的张梓。 「但为什么你要把娶伊莲妠和亲王之位绑在一起?假使婪燄不想娶伊莲妠,想和你在一起呢?」若已贵为亲王,婪燄的感情又有谁敢置喙? 「就像你当年为何要把伊莲妠跟稚森留在他身边一样。」 牵制!尤弥尔脑中闪过词汇,「我不能留在他身边。」如果既定的赛果只会有三种,雷湛死,婪燄死,我死,那我不想妥协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延长赛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躲得越远越好,不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找到我,现在雷湛已经被婪燄製造的格达密切战乱拖住步伐,如此我便只需顾忌婪燄,「既然决心要走,我就不行再让他找到,所以我得留一个绊住他脚步的因素在他身边,爱慕并依赖,且体弱多病需要有人花费心力照料的伊莲妠是最好的选择,从小他便想娶伊莲妠为妻,完成心中宿愿使人松懈,婚姻生活幸福更可以使人安逸,还有伊莲妠身上的毒,这些都是万一他想不择手段逼我出现的阻力。」 「毫无牵掛的人,是最为可怕的,诚如这些年的你。」虽然那恶果不过是尤弥尔贪心下的咎由自取,「当然,效果如何,从你对婪燄所做的来看,我想成功机率是挺高的。」这一连串的计画不过是模仿尤弥尔对付婪燄的手段。 「……可以告诉我,你非走不可的原因吗?」儘管他心里隐约有猜想。 我沉默了一下,「会有人死的。」轻声低喃,好似那是不能宣扬的秘密,尤弥尔一愣,「我不想死,不想婪燄死,也不想他死,所以我不得不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杏眼中的绝望深刻,令他无法质疑为何会如此,「哪怕我恨他们,恨这该死的设定,可我无法再眼睁睁看他们争斗不休,就算恨着,也停止不了爱啊!」哽咽。 胸口微疼,因为他懂那种感觉,这些年,他恨了雀儿喜,也还是无法抑制那刻骨的情感,他揽住我送进怀中,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刚滑出的泪珠又被布料吸乾,「对不起。」闷声的道歉传出,「我用那么不确定的方法逼你交出亲王的位置。」毕竟我也没有把握这样是不是真的能復活雀儿喜,何况还得找到根本没有人知道位置的青鸟族栖息地以及凤凰神台。 「没关係,起码你给了我希望。」尤弥尔拍拍我的头,如同许多年前他对雀儿喜那样。 「可是我相信你能办到的。」我擦擦眼泪,抬起头,「因为你为她找到了蓝蔷薇。」 他挑眉,那花跟这种事又有什么关係? 「在我家乡,蓝色的蔷薇又称作蓝色妖姬,也是后天经过多年努力,才被人工培育出来的。」我对他拉开笑容,露齿的,如艳阳的,「所以这种花的花语就是,奇蹟。」 尤弥尔震怔,因为那抹像是雀儿喜的朝气笑容,因为那所谓的花语,「奇蹟,是她对你爱情的期盼,渴望你有回应她爱情的奇蹟的那天,而你,也不负她期望的,为她创造出了奇蹟,不是吗?」所以肯定可以的,我这么相信着,上天终会让有情人成为眷属。 一股猛烈的情绪翻腾而上,他嚥了嚥,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光,「谢谢你。」谢谢你给我重新再来的希望。 原该是会迸发出一场恶战的巴拉奎晚宴,眾人都已磨刀霍霍,却没想到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而后多拉斯亲王便着手交接各项事宜,证明消息千真万确,并非许多人猜测的是场阴谋,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只使血族炸了锅,更震惊了世界各族。 「婪燄?多拉斯确定继任血族亲王。」各项证据资料散放的顶级木桌,蔓陀国的皇帝盯着桌面中央,摆在自己面前的密报,他不禁回想起当初那则预言──得神女,必得天下,「果然是在他身边吗……小梓。」 「亲王?」军帐中,战情、周边地图、敌军配置等各类情资被钉在庞大的看板上,格达密切的狼王嗤出一声冷笑,「终于轮到他也爬上王者之位了,不过这世上的顶点只有一个。」就如那个女人身边的位置!捏皱掌中的线报,起身出帐,有如天地王者般的向整装待发的庞大军队发号施令。 别馆,交谊厅── 「有查到什么相关消息吗?」婪燄始终不信那个男人不怀恶意,就算是用那个男人突发善心或者脑子受伤这种理由,每个血族都无法自欺欺人,何况是他? 提安等人都面有难色地摇头,不只是他们,全部的血族都在打听消息,为了捕捉这位多拉斯亲王突如其来退位的理由,可是大家都什么也没听说,连捕风捉影都没办法,但难道真的是毫无理由就纯粹想退休?别说血族大老他们不信,连他们这些年轻新秀都无法相信啊!所以绝对是阴谋! 证明阴谋,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所有血族都在齐心协力做的同一件事,可谁也找不到证据,这种打击人的深深无力感倒是一如既往的符合那位大人的行事风格,再次用一个决定就把眾血族比成了智障。 「我有问过我妈,结果我妈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还惊掉了下巴。」稚森无力的抹抹脸,「可以肯定的是,我爸应该知道什么,不过按他的性子,是别冀望他会透露的。」 连和多拉斯家最亲近的里尔家都探不出消息,那真的也不用指望有谁会知道了,孔令与提安对视一眼。 「若不把这件事阴谋化来看,这对老大而言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孔令平心而论。 「没错,既能娶伊莲妠小姐为妻,还能继承亲王的位置,这根本是天大的好消息,单论能娶到伊莲妠小姐这件事,就足以羡煞所有男血族了。」提安笑道。 「老大,你真的打算娶伊莲妠小姐吗?」梅开口。 「为什么不娶?伊莲妠小姐可是每个年轻血族的梦中情人耶!」提安惊呼。 「是啊!而且亲王大人不也说了,传位给女婿,这就表示得先娶了伊莲妠小姐,才能继承亲王位置。」孔令回想当时那人宣告的决定,「就算是不喜欢的女人,衝着亲王的位置是谁也会娶的,何况老大又不是不喜欢小姐。」 「没错没错,娶了成为亲王,站上血族的顶点,不娶,就是一无所有的平凡血族,老大筹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放弃?」提安摆手。 稚森没有发话,仔细观察婪燄的表情,可他却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像平时在聆听他们意见时思索的安静,「可是……」梅微皱眉,「小梓怎么办?」纠结问出。 一个人名,凝结在场人的神情,然后渐渐暗沉,因为他们都清楚,回不去了,在那个女人说出恨他们每个人之后,他们就明白友谊已经被他们磨耗完毕,那段美好的岁月只能沉淀在他们心中的某个深处,静静遗憾。 「娶。」主位的男人忽然吐出,打破寧静。 没错,为何不娶?他都已经战战兢兢的花费大半人生走到了这步,就如提安所说,这是最后一步,他怎么能前功尽弃?何况要娶的女人还是他心心念念,从小爱慕的姐姐,不管是亲王还是伊莲妠,他都无法放弃! 「我说,」被拜託寻找,闻讯前来的人,哪怕是以冷面闻名,都忍不住对眼前的景象扭曲脸庞,「你们在干什么?」 豪宅这种房子,能冠上个豪字,就是连厨房的坪数都是不容小覷的,三张太师椅突兀的处在这空间中,其中坐上两个悠哉品茶的人,「看不出来吗?」我迟疑地看向来人。 「果然是有老人痴呆的倾向啊!」尤弥尔纳凉道。 青筋浮现,「该躺着的伤患不好好养伤,准备退位的不去处理事情,都给我坐在这干嘛?等死吗?」金咬牙切齿。 我眨眨眼,又把视线移至尤弥尔,「我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你老爱惹金生气了。」尤弥尔好奇地转向我,「毕竟看一个自持冷酷的人崩坏形象,真的挺有趣的。」我扬起笑容。 「对吧对吧!」尤弥尔兴奋的点头,找到知己。 凸!青筋不容忽视的彰显存在,「既然在等死,那我就好心的送你们一程吧!」金冷笑的折手指头,发出喀喀声响。 「欸别气别气,喝杯茶消消火。」我赔笑的替他在唯一一个空杯子倒茶水,因为尤弥尔早说过金肯定会出现,所以有提前预留一杯一椅。 「我听阿森对阿茵提起,你拒绝帕金格的医诊,为什么?」金坐上空的椅子。 「唉,有什么好看的,你之前不就请人来看过了吗?难不成看第二次会有不同结果?你请的是庸医?」 谁跟你请的是庸医!金不客气地赠送一记大白眼,想到那时的诊断,不论头骨与腹腔这等努力调养还尚可恢復的伤势,再次被摔折的左手拇指确定无法恢復,右小腿骨尽碎,怕是会终生残疾,最主要的是,那毒不曾见过,根本无从解起,更无法确切判断寿命还有多久,思及此他垂下眼帘,「帕金格的医术在血族中是名闻遐邇的,兴许他会有不一样的见解。」对方还这么年轻,而且又是帮助尤弥尔与雀儿喜的恩人,他不希望这样的遗憾发生在对方身上。 「嗯──原来金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嘛!也有优柔寡断的时候。」我支着头说,「没事啦!我不在乎,你也别在意。」我安慰道。 「你怎么可能真不在乎?」金不相信。 「是真不在乎。」我认真点头,「你看,打断我腿的兇手还正在跟我喝茶呢!」指了指悠哉的尤弥尔。 「你这伤患都不在意了,我在意干什么?又不是我的腿。」他没心没肺的露出笑容。 我睨视他,「魔鬼。」撇嘴。 「谢谢夸奖。」他欣然接受,「啊,还是小梓泡的茶好喝,一喝过就令人流连忘返,就和你的血一样。」他馋嘴的舔了舔嘴。 「想喝?」我凑近他,曖昧询问,他的玫瑰金眼睛透露出慾望,「自己泡。」吐舌鬼脸。 金见这一来一往毫无芥蒂的两人,无话可说,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能让他没輒对付的人又得多一个人,抚额。 回归正题,「你们在这做什么?」金不解地望向仅一位在工作台前忙碌的厨师。 「先前我曾看料理书学做蛋糕,只是怎么做我都觉得差一点,后来尤弥尔有帮我找来蜜拉种子,可惜我之后没机会实践,刚好今天尤弥尔偷跑来找我,我提起这件事,他便帮我找了糕点料理师来让我观摩学习。」我解释。 金是依稀记得尤弥尔有去跟某知名糕点店〝借取〞秘方这件事,「你还想学做蛋糕?」他挑眉,以对方现在的状况,能不能备料就是个问题了吧? 「动手是不可能了。」我摆摆包成白色猪脚的左手,「但是做个口水军师倒没问题,只是我得先了解一下所有步骤。」 「想吃请人做就好了,你何必还去指手画脚的。」金瞟了我一眼,「婪燄那小子不会连你想吃食物都限制吧?」 「是没有,不过就是把我锁在房间,不让我见任何有生命徵象的物体就是了。」 金倒不意外,他想,要不是对方现在身体状况太差,恐怕也不会少了镣銬这等必备工具,区区门锁实在简陋,瞧,这会儿不是就被人偷渡出来了吗?「金你说,喜欢把人关进小黑屋play这种事是不是有遗传基因?」我真心求教。 「咳!」喝茶的尤弥尔被我惊人之语吓到。 金的眉毛飞得高高,瞥了呛红脸的好友,又看回我,「也许。」点头,「不过那也得怪他们太没眼光了。」 「嗄?」没眼光? 「谁叫他们都喜欢爱乱跑的女人?情商也低,连自己的女人都顾不好。」金认真解答,哪像他,他就把自己老婆治得服服贴贴,在家相夫教子完全没有问题。 摆脱不了一贯的讽刺,但真是贴切的让人无法反驳啊!我和尤弥尔尷尬地摸摸自己鼻子。 「难怪你爱惹他生气,不然要讲赢他还真不容易。」我又偷偷和尤弥尔咬耳朵。 「就是。」尤弥尔掬了一把辛酸泪。 「哼。」金捧起茶杯,嘲讽鼻哼。 白日,门边传来解锁的声音,我看过去,黑发固定在脑后,整齐凛然,优雅迷人的男人走进,「睡醒了?」婪燄发现我醒着,一顿,镇定开口。 好几日,我知道他每天早上都有过来,然后躺在我身边一起入睡,只是每次我都装睡,等他睡着的时候才会张开眼睛,太阳下山他起床时,我又会再次装睡等他离开,「老睡觉没意思。」我收回视线。 馀光瞄过他闻言无奈一笑的模样,装睡这件事,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他没戳破,我也就继续,直到今天,「饿了吗?」他往角落的衣柜走去,「我先去洗个澡,待会陪你吃早餐。」 「不必,」我直接拒绝,他的脚步微滞,「你那么忙,我怎么敢佔用你一点时间?」讽刺,早前日子,没有记忆的我每天都想他陪自己吃饭,陪自己多说点话,可他总是来去匆匆,因为他忙着照顾伊莲妠,忙着打败尤弥尔。 「我不饿。」我丢下一句,再次倒卧闭眼。 几十分鐘后,棉被的一角被掀开,冒着热气的身躯靠近自己,「如果不想睡别勉强自己。」他说。 我不为所动,「我现在不会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所以你也别勉强自己。」 温柔传进耳里,我犹疑的睁开眼,想确认他是否就如他口气的温柔,那双琥珀的眼珠圆润晶莹,柔情流转,倒映出独我一人的模样,好似他眼中就只有我,「那放我走。」 姣好的容貌一怔,「不行。」原本柔软的神情有些僵凝。 「呵。」我冷笑一声,翻身背对他,这就是他的不勉强? 婪燄蠕了蠕嘴唇,他也知道自己前话与后头不符,可是他真的放不开,「唯独这件事,」他缓缓呼了口气,「除了离开,其他的事我都能答应你。」 没错,他在火场里答应过对方,不论对方想要什么,他都会倾之付出,他现在要兑现他的承诺,唯独离开他身边,是万万不行。 如果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你还能奢望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吗?心中苦笑,难怪雀儿喜会说出想要蓝蔷薇的愿望,明知道这世界上就没有蓝蔷薇,要让他们这种人懂得如何真正爱一个人,太难,除非有奇蹟出现。 何况,我也不寄望婪燄会为自己寻来一朵象徵奇蹟的蓝色蔷薇。 等不到回应,婪燄垂下视线落在那张只要闭上眼睛,就看不出一点顏色的侧脸,那竟是比身体孱弱,病重多年且中毒的伊莲妠还要差劲的脸色,感觉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飞速带走对方的生命,「晚点我再请帕金格过来一趟,你让他看看好吗?」轻声哄问,因为对方已经连日拒绝看诊数次,甚至是以死相逼,要是帕金格被他受命强行靠近,对方就一脸决绝的准备咬舌自尽,以伊莲妠栓在自身的性命做要挟。 他不能让伊莲妠死,更不想对方有一丝一损,因此他才放弃强行医治的打算,可他明明清楚感受到对方的虚弱,却只能眼睁睁放任,他真的觉得有股无法控制的无力从胸腔蔓延出去。 「我不想看医生。」我说,「我不喜欢看医生。」重申二遍,以表坚决。 「可是你的伤势不轻,脸色也很差,」还有很多很多他觉得不好的地方,「假如是因为不想吃药,没关係,我会让帕金格都开外敷的药,由我帮你换药就好。」婪燄温言相劝。 「不要!」我张开眼睛瞪过去,「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还是你连这个也要勉强我?那你可以直说,反正你最爱对我命令东命令西了不是吗!」不悦的骂着。 婪燄一窒,「我……我没有,你不想便作罢。」他妥协,「不过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别忍着,随时告诉我,我马上让帕金格过来看,这样可以吗?」低下姿态。 「吵死了。」撇过头,矇被。 婪燄盯着只露出头顶的白色隆起物,金瞳复杂,挣扎几回,「过几天,我便会把姐姐迁到本馆,到时我就不会把你锁在房间里,你要是无聊可以在别馆内走走散心。」婚后,他会把这整座别馆的人员清空,留给对方生活,这样的空间应该就不会感到拘束了吧? 从一间主卧室,到一幢别墅,这样可真自由啊!我在心中吐槽,而且他压根儿没打算告诉我他要结婚的事情,真打算用这间金屋别馆来藏我这个娇?ooxx的,何时包养小三也能这么明目张胆? 还是没有回应,婪燄若有似无的叹了气,完全躺下,把矇着我的棉被拉低露出我的口鼻,「别闷坏了,睡吧!」由后往前的拥着我。 我的背贴在他的胸口,温热的体温夹带沐浴后的馨香包围住我,一吸一吐的鼻息微微搔痒颈后,揽过腰肢的手掌垄罩在我的左手之上,没有握缚的压迫,暖意透过掌心传达到僵冷的手掌,虽然好像我拥有自由的活动空间,实际上我却是被他整个人困锁在怀抱之中。 就如他曾对尤弥尔说的,爱情对女人而言是最好的枷锁,而他自身,便是我的牢笼。 一帖喜讯摊放在办公大桌上,室内的主人没有把太多心思放在喜帖上,瞥过几眼确认完内容后便深深叹了口气,旋转椅子,转向大窗外,摘下大鬍子,露出面容竟是出奇的年轻,「计画成功了是吗……」自言自语。 『如果结局既定无法改变,那我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延长比赛。』通讯器中响起女人的声音,曾经的娇俏纯真,也避免不了磨难促使的成熟稳重,还有一股掩藏在计画之下的狠绝,『我的存在,是他们争斗的主因,那如果我不在了呢?』 『你…你想自杀?』他很是吃惊。 『傻瓜,我死了,比赛不就结束了?支撑比赛继续的基本条件就是我们三个都得活着,分不出胜负赛事才能不断延长下去。』我解释,『我若是留在他们其中一人身边,那另一个人肯定会不依不饶,非得打个不死不休分出胜负不可,但如果我不在了,他们的注意力就会放在找到我之上,为了不演变成前者,我必须消失,活着的消失,而我躲得越久比赛就会持续越久。』 『你以为以你人类之身能躲多久?一个是狼王,一个未来会成为血族亲王,更何况还有个九蛇皇帝也在找你,你是能躲到哪去?』 『那假使我从未存在过呢?』 这个假使令他一怔,『你…你什么意思?』 『稻禾,你会帮我吧?』她的语气不难听出年轻时候的俏皮,『帮我抹去我存在过这个世界的痕跡。』 他震惊无语,『雷湛和凌的部分我尚且不用担心,他们俩现在都还忙着处理婪燄搞出来的烂摊子,自顾不暇,而婪燄那里我会想办法拖住他,我相信你办得到的,毕竟你可是这世上活最久的大妖怪啊!』她笑。 不放弃……这就是对方不向命运低头的办法?改变不了结局,所以就不打算让事情走到结局?这股敢与天斗的毅力与胆量也不禁让他哭笑不得,不知道该笑对方傻还是心疼对方,『……我需要在什么时候出手?』 『你会知道的,当那个时机点来临的时候。』她故作神秘。 「这就是她所谓的时机点吗?」稻禾猜测。 『虽然想跟你说今生有缘再会,不过依我们的状况,最好还是我从此杳无音讯更好吧!』她感叹,倘若再有消息,表示她又落入他们手中,强制停摆的命运巨轮将再次轮转,把他们还有这个世界导向不可挽回的结局,他懂,所以他没有反驳,『稻禾,我会在世界某处替你祈福的。』 『不必,』他笑,『你祈祷自己别被找到就好。』 『呵呵,说的也是。』她的笑声很洒脱,完全没有丧气的感觉,『那么,不见了,稻禾。』 「一路好走,阿克劳蒂亚。」他遥望远方,叹息。 肩膀轻拍,我马上惊醒,尤弥尔的俊脸放大版出现在眼前,我差点尖叫又硬生生忍住,对他挤眉弄眼示意婪燄的存在,「没事,我已经把他弄晕了。」露齿笑道。 嗄?这种老爸是否也太兇残? 我试探的活动身体,身后的男人的确一点反应都没有,撑起身瞥了一眼,婪燄呼吸如常,就像平时熟睡一样,只是光是不警醒这点就已经是种异常,「大中午的,你不睡觉?」 「就是大中午,我看气候好,阳光佳,特地来带你去野餐的。」 「野餐?」 宝蓝色花丛中,一块质地上好的布料铺在地,摆上饮品美食,一男一女或坐或躺的待在阳光下,享受艳阳以及微风的洗礼,感受自然的回馈,略显毒辣的阳光温暖了我冰冷的手脚,我抬头看看发光发热的太阳,又低头看看瞇眼看似享受的男人,「你不会不舒服?」迷惑。 「很带感,你不觉得吗?」他勾起微笑。 「有病。」我不得不下这个评语,「脑子有病也别放弃治疗,现在连人格分裂都能吃药控制了。」拍拍他的肩膀。 他朝太阳伸直手,我清楚看见阳光在他掌心灼烧出一个褐黄的痕跡,冒出白烟,收回来,又在我面前随即癒合,不留痕跡,我一愣,就算是在婪燄身上,我也没见过这么强大的癒合能力,「从她离开后,唯有这样我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他突然说,「我曾以为这是诅咒。」 尤弥尔盯着自己完好的掌心,「因为我困住她,她寧死也想自由,太过怨恨囚禁她的我,所以才会留下这等诅咒。」要他孤独一人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结果,你反而告诉我,这其实是她对我的爱情。」 他细述了他和雀儿喜的过往,我静静听他诉说,没有插话,因为我了解他此时需要的是一位倾听他孤寂内心的听眾,说到最后,「我真的不能理解,为何能为爱情轻易就捨弃自己的性命?」血族的天性本就是重视自身利益,为了别人连命都豁出去这种事情,他从小没遇过,长大之后也只有巴康和雀儿喜。 我思考了一会儿,「我想,这就是爱人者的悲哀。」凝视被风吹得摇曳的蓝色妖姬,妖冶的芳香霸道的缠绕在鼻尖,我说道,「比较爱的那一方,总是付出比较多,若被爱者没有好好回应,很容易在渴望被在乎的过程中付出越来越多,一不注意,就连命也搭进去了。」 「你没听过吗?」我低头与他面对面,「被爱总是比爱人幸福。」 「……哧,真傻呢!」他别过头,不敢面对那双拥有和雀儿喜一样清澈的眼睛。 「可不是吗?」我露出笑容,抬起头看回花海,「在爱情之中,再聪明的人都会变成傻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尤弥尔重新望向我,「因为爱情是一种病,得的时候措手不及,走的时候引人唏嘘。」毕竟真心付出过以后,还是得不到对方的心,等未来的自己再回头看当时像傻瓜般付出的自己,就只能用无限唏嘘四个字送给过去的自己。 「……你还是坚持要走?」从他的方向斜上看去,纤细的颈部与下頷线条无不让人感觉盈弱,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竟无畏挺身与自己对峙,甚至对未来也果断的义无反顾,他由衷的佩服起这个人类。 第十五集 青色鸟羽 154 错过 一片寂静。 一室清冷。 月光透过窗户洒上桌面,微风吹扬了窗帘。 笑容冻结,还来不及泯灭,人影已经衝进室内,浴室没有,衣柜没有,床上没有,椅子上没有,环视圆周,哪里都没有,在门口的护卫因为婪燄的大动作,好奇往内一看,空无一人,不由得愣住,「谁!有谁来过!」 护卫被吓得回神,才发现那声像是野兽的咆啸是出自于那个前一刻还优雅冷静的男人,下一秒衣襟被提起,狠狠被扣住咽喉,「没有…没有人!钥匙…钥匙只在您身上。」护卫胀红脸色的挣扎解释。 钥匙……是啊!钥匙在他身上,大门也没有被破坏,所以还在房间!她还在这里!婪燄如丢弃垃圾的丢飞护卫,转身又开始翻找房间各处。 护卫连咳几声,察觉不对劲,急忙起身去搬救兵。 当稚森收到通知赶来的时候,豪华的卧房已是一片狼藉,「出来,小梓别躲了,你快出来。」原木衣柜在婪燄手中变成碎片,「只要你现在出来,我就保证不生气,快点出来。」 加大型的双人大床,床垫被掀飞,床板踏碎,「出来!出来!张梓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口气难掩怒火的恶劣,「可恶!该死的!你到底躲在哪里!」撕开枕头,床垫,白色羽毛和棉花纷飞。 「老大,你冷静点。」稚森上前。 「滚开!不要碰我!」婪燄推开稚森,踹破床头柜,「张梓不准躲了!我警告你不准躲了!快出来啊!」吼叫。 当所有家具都遭殃时,那个施暴的男人还不肯放弃,打算连墙壁都要打破,「婪燄你清醒点!」稚森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你看清楚,这里没有人了,一个人都没有!」 「没人……」被架住的男人金瞳瑟缩,「怎么…会没人?明明就锁起来了,钥匙也在我身上,怎么会没人?怎么会没人呢!」 怒火是恐惧的偽装,双眼瞪得大大的,瞳孔却缩得小小的,他还想挣扎,稚森咬牙承受婪燄发狂的攻击,死也不松手,「放手!她在这的!她肯定在这的!张梓!张梓!」张口嘶吼。 『今天,是我的生日。』那个女人对他微笑了,恢復记忆后,第一次对他笑了,『吃完蛋糕再走吧!』 「蛋糕……」他霎时消停,望向窗边倒地的圆桌,甩开稚森的爬过去,翻找,各种碎片损物中,却没有任何所谓糕点的痕跡,「蛋糕呢?稚森,蛋糕呢!」焦急的扯着友人裤腿询问。 「什么蛋糕……」稚森一顿,想起他稍早刚到房间叫人时僕役端的纸盒,「你不是拿进来吃了吗?」 「没吃,我没吃,她叫我吃,可是我没吃……她叫我吃完再走,可我没吃啊……」跪地的婪燄仰头无助地凝望稚森,金瞳蓄满泪水,「那是她的生日蛋糕,她今天生日啊!今天是她27岁生日啊!」哽咽。 稚森愣住。 『陪我吃顿饭吧?』、『陪我吃块蛋糕再走吧!』、『喝个血,再走吧!』那明明是一个又一个的慰留,如此反常,为什么他没发现? 「小梓你在哪里?快出来好不好?我来陪你过生日了,我已经来了,你别躲了好不好?」婪燄不断环视四周,一个小锦盒处在白色的木板碎片中,他跪爬过去,捡起一朵躺在地被暴力波及而破损的红蔷薇,把花和锦盒紧紧握在手中,「我有准备你的生日礼物,你气我没关係,你恨我也不打紧,出来看看你的生日礼物吧?怎么说也不能因为讨厌我而吃亏的不收礼物吧?」声线颤抖。 没人回应,依旧是如前几日的安静,可不同的是再也没有一个背对自己,不愿搭理的背影,「别这样对我……小梓别这样对我……」眼泪滴下,「看看礼物吧……看看礼物啊……」泪眼婆娑地打开锦盒,那是一只素雅的鑽戒,一圈纤细的白鑽中唯有正中央有一颗黄鑽,正好与琥珀戒指有某种相似。 『欸欸,婪燄,既然我都送你戒指了,那你当时有很感动吗?有没有回送我什么?』在买戒指的当下,是想到了这句话,他想,能配得上真心无价的琥珀戒指的回礼,也只有同样珍贵的戒指了吧! 琥珀戒指……『戒指,留给我好吗?』空荡荡的食指,取而代之的是,无名指上刺眼的红宝婚戒,他迅速摘下婚戒愤怒掷出,击上墙壁滚地,「把戒指还我……」低头瞪着锦盒中的鑽戒,「把我的戒指还给我啊!」抑制不住大声哭吼,一拳拳敲打着地板。 『希望婪燄未来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永远幸福。』那人低头唸出祷文,虔诚的替他戴上戒指。 『不管是要发生什么事,这次我不会再为你祝福,再替你祈福,我恨你,所以这种美好的举动不适合我们。』挑衅的笑看着他。 「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戒指都拿走……」 『我恨你啊…真的好恨…好恨…可不可以不要认识你?可不可以…重来?我真的…好后悔…遇见你。』在那场烈焰地狱中,对方寧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寧愿死……「啊──啊──」惨烈的嘶吼从婪燄口中爆发。 「稚森!稚森不好了!」提安等人慌张跑进来,却被吓傻在地。 「怎么了?」稚森双眉死结。 「烧了。」最后方的梅漠然开口,「阿克劳蒂亚城的那间屋子全烧光了。」 稚森愣住,婪燄猛地回头看向声源,刚抵达的其他人才惊觉那个狼狈跪在残骸中的男人是谁,而他竟然泪流满面,『那是最后一张了。剩下的都烧了。』 他来回拨开残骸,如同蛋糕的踪跡,什么也没留下,倾倒的白色圆桌面上似乎还有点灰,指头抹过,确实染上了灰烬,「烧了……」他抖着唇,面如死灰,「她都烧了……」 从没在他人面前示弱过的男人,遑论哭泣的眼泪,然而这位新晋亲王的颤抖似乎蔓延到全身,渐渐抽咽,「她什么都没留下了……独独留下我……」早前被固定整齐的黑发散开落在颊边,新郎倌的礼服也皱成一团,那张英俊的脸庞止不了扭曲,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从他僵持的口中传出,最后演变成如孩啼般的痛哭出声,「张梓……张梓……你在哪里?回来…回来啊!张梓──!」 『你感受到了吗?我内心满满的恨。』高高在上的,眉目狠戾,绽放的笑容拥有一股决绝的美丽,『你,恨我了吗?』 八个月后,多拉斯宅邸迎来了一位隐密的客人,「里尔先生,你真的确定能履行协定?」客人最后再次确认。 「当然,只要您能为里头的人解忧,亲王便会扶持您登上贵族族长之位。」稚森微笑。 客人迟疑一下,「好吧!我尽力而为。」 打开双门,豪华的大型卧室,足是一房一厅一卫的规格,灯光明亮,风格亮丽舒适,几个人站在床的附近,而大床上半卧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她正与坐在床沿的男人谈话,神情愉悦,注意到有人进来,男人看过来,「欢迎。」新晋的亲王──婪燄?多拉斯勾起友善的微笑。 客人拉下遮人目光的蓬帽,一头葡萄紫色般的发色显现来人特殊的身分,「亲王阁下,诸位。」他有礼的点头招呼,走近。 「我是婪燄?多拉斯,这是内人伊莲妠。」婪燄站起身向他握手。 对方一怔,没想到婪燄的亲切和不避讳,「伽恩。」回握,「今天是请我来看夫人的吗?」他直接切入主题,依照在场人的脸色,照理是能马上判断,可是他有两个人选无法确定,所以才会询问。 「是,麻烦你了。」婪燄把位置让开。 「小燄。」伊莲妠不太愿意,「我真的精神好多了,没必要再替我请新的医生。」 「每个医生都有不同的专业,多做些检查无碍,你别怕,我就在这。」婪燄温声哄道。 「好吧!」她扁扁嘴,还是听话的把手从棉被中拿出来。 在婪燄眼神示意下,伽恩坐上对方刚刚的位置,抬手把脉,察言观色,「失礼了。」他拉开棉被,惹得伊莲妠惊呼,他眉头一扯,盖回被单,「可以麻烦你张开嘴巴吗?」 伊莲妠不确定的看向婪燄,婪燄点点头,她怯怯地开口,伽恩凑近,同发色的紫眸微瞇,收回身子还原距离,一手抵在自身唇上思索,「伽恩先生,借一步说话?」婪燄出声。 门外,「诊断如何,先生可以直说。」婪燄已有心理准备,因为对方不是第一位被他请来看诊的人。 「想跟亲王阁下确认一件事,可以吗?」得到婪燄的同意,伽恩继续开口:「夫人天生体弱,并本身患有恶疾对吗?」 「是。」 「按照我刚刚的观察来看,夫人发丝略显枯燥,口腔的内壁组织稍显青蓝,看得出来是恶疾缠身多年,可外观气色红润,四肢末梢也不黯淡发紺,双眼明亮,精神饱满,也不似假装,从脉象上来看,夫人是有二脉之象,却并非孕脉,表示体内确实有被寄生毒兽,但我实在分辨不出中毒的症状。」随着伽恩的解释,婪燄默默垂下眼帘,起码这位被他看好,视为御毒人新星的男人有确诊出伊莲妠中毒这件事,比起先前请来的各个名医只会说伊莲妠的身体在好转来得正确多了,「无法了解症状,便无法判断是何种毒兽,而且我可以大胆推测,这是一种全新的毒兽。」 「全新?」 「没错,就是连本族圣典都没有记载的新型毒兽。」 婪燄的心一沉,意思就是连擅毒的御毒人都不认识的毒兽吗?既然不了解,又该如何解除? 伽恩内心觉得有点兴奋,一种前所未见的毒兽,便是连御毒人都防不胜防的攻击手段,「虽然有点冒昧,但能跟你询问一下,你知道下此毒者为何人吗?」依目前情况,要得到这位血族亲王的援手是不切实际的了,倘若能得知此毒从何而来,他前去讨教研习,对他也是不小的收穫。 何人?金眸顿时黯淡不少,唇线不自觉的抿平僵硬,伽恩见状,暗自叫遭,被下毒的是亲王的妻子,而且由刚刚可见他们夫妻鶼鰈情深,而他竟因一时太过兴奋问出这种失礼的问题,这位亲王会不会嫌他的命太长? 「虽然,咳,」他赶紧清清喉咙,带过尷尬,「我无法为夫人解毒,但是我有认识一个人,对方的资歷以及能力都不是我或者一般御毒人能比拟的,或许那个人会有办法。」 金眸恢復亮度,「你能帮我请到那位过来吗?如果那人能为内人解忧,我们的条件依旧算数。」 哦?若是那个人出手,再刁鑽的毒物,十有八九都不是问题,重点是该如何让那个人出手?灵机一动,「亲王阁下能给我几天的联络时间吗?」若是用此做理由,倒有一半的机会能勾起对方兴趣。 「没有问题,静候佳音。」 过了七天,婪燄等人再次聚集到伊莲妠的房间,「伽恩先生真的确定那个人今日就会抵达?」帕金格很是期待啊!连御毒人新秀都俯首称臣的角色,到底会是何方神圣? 最好是得来啊!连婪燄都特地放下手边工作过来了,稚森不动声色的喝茶,话说继位以后,不少贵族都蠢蠢欲动,连其他亲王都是作壁上观,他是不是应该回去找老爸蒐集蒐集情资以备不时之需? 伽恩算算日子,就算对方是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也应该到了,还是吸引的噱头不够大,所以对方没打算来?可不来也会给个通知啊! 身为学徒的梅安静的坐在帕金格旁边,婪燄和伊莲妠间聊着某位新作者的书籍,他记得她上次偶然读完一本书有表现出兴趣,几个人坐在沙发上,桌上摆着茶品点心,倒有种在开茶会的感觉。 这时,人未到,声先到,「小茄子我来啦!」 紧随着娇喝声,一道人影从敞开的窗户跃进,帕金格捧着茶杯傻住,稚森脸色一变,他竟是在对方进来前毫无察觉,伊莲妠目瞪口呆,婪燄仍不动如山的替身边的人盖好腿上的毯子,伽恩对于如此戏剧化的登场模式是早已见怪不怪,不过还是偷偷松了口气,针对在场血族没有动手把人轰出去这件事。 来人是一位身形矮小瘦弱的少女,浅紫色的长发加上艳紫色的眼珠,给人一种并非生物,而是精緻洋娃娃的错觉,「哦哦,有吃的欸!」她开心的三步併成一步的加入茶会,一屁股坐到伽恩身边,小手捏着糕点丢入嘴里,「嗯──好吃!」 五位血族,十隻眼睛齐齐盯着这名旁若无人的少女,伽恩则抚了抚额,「跟各位介绍一下,她叫作魔蓓儿,是我族前代的圣女,也是我的姑母。」 姑……母!八隻眼睛瞪圆,另外两隻倒若有所思,「呿!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这么年轻,什么姑母的别乱叫。」魔蓓儿撇嘴唸道,「喂,金眼珠的,是你叫我来的吗?」 魔蓓儿非常满意那个男人听见她的年龄还能一脸淡定,「先开价码,别太低,我就勉强帮你看看。」不管怎么中意,没钱就是硬伤啊!尤其她的钱包又因为前两天去的赌场又扁了,嘖嘖,怎么这两天手气就这么差呢? 伽恩听出话里音,看向魔蓓儿,「你跑去干嘛了?半年前我给的钱应该足够你花五年了吧?」魔蓓儿小脸一僵,伽恩瞇了瞇眼,「你又跑去赌博了对不对!」质问。 「唉唷!少囉嗦!到底是我大还你大?你姑奶奶我不过去小玩两把,你至于对我这么兇吗?当年你妈死的时候,是谁把你含辛茹苦,把屎把尿拉拔到大?你能有现在还不是多亏有我?不过是从我这偷学了两招,就被人追捧为御毒人新星,我呸!你只是小孩子玩沙,滚一边去。」魔蓓儿恼羞成怒的骂道,精緻的小脸粉噗噗的。 「针对你的问题,第一,要比年纪我当然比不赢你,身高就另当别论。」听到这句,魔蓓儿气得直跳脚,「第二,我不记得你有含辛茹苦,之所以会让你把屎把尿,也是因为你让三岁的我从山顶上滚落摔断手脚,无法自理所致,充飢的食物什么的都是我自己去找,顺便还帮你带了一份,你餵我的都是毒物;第三,被人追捧非我所愿,我也并非偷学,是你逼着我学,我哭着拒绝你还为此把我丢进魔兽的巢穴,那时我才五岁;第四,我承认,在你眼里我就是小孩玩沙,但是以所有御毒人来说,哪个在你眼中不是如此?何况我不只是玩沙,我还会堆沙堡,把那群还只会玩沙的蠢货比得无地自容。」句句条理,最后一段更是不掩自信雄心。 魔蓓儿被堵得无话可说,「最后,别转移话题,半年前是你说你要去干一翻大事业,叫我先预支生活费给你,然后呢?拿去赌?」伽恩又把话题绕回来。 在眾人被这段对话雷得一片焦黑时,婪燄终于在脑海深处找到那若有似无的熟悉从何而来,所谓御毒人的圣女,必须从出生时期便被隔离教养,全心全意熟悉各种毒类知识,学成后专门管理记录御毒人歷史与知识的圣典,一生为全族奉献,不得嫁娶,终生贞洁,因此被御毒人全族视为比族长更为神圣的存在。 少年时期曾经耳闻被御毒人供奉的某代圣女传出不贞的消息,因此圣女与恋人相继被杀,尤其是和恋人血脉相连的百人家族全数被灭,由此可见御毒人对于勾引圣女的人有多痛恨,而后再来就是将近两年前,才被揭露出当年的真相,所谓的恋人并非恋人,而是胞兄,一胎双生的双胞胎哥哥,被灭的家族正是圣女的亲生血亲,培养圣女的过程极为严峻,因此在挑选上也会备有几个后备人选,製造这场阴谋的就是几个拥有备选资格的家族联手。 真相暴露没多久,一夜之间御毒人族的新圣女与几个古老大家都被血洗,无人生还,整个御毒人族的权力分布重新洗牌,那本记录所有资讯的圣典也由兴起三大家族轮流管理,从此圣女的这个存在就消失在御毒人族史的洪流中。 「呵呵,你们感情真好。」伊莲妠被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逗笑。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在这么奇耙的长辈手下还能存活下来,这个男人不简单哪!稚森开始用截然不同的目光看向伽恩。 「小茄子今天你要是想找我来叙旧,那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我的大事业还在远方等我呢!」魔蓓儿真心说不赢伽恩,打算落跑。 「等等,你还记得我留给你的讯息吧?」伽恩急忙拉住对方。 「当然,」若非伽恩留讯给她说有前所未见的新型毒兽,她才不会来呢!「在哪?我先瞧瞧,价格再议。」 伽恩转向婪燄,魔蓓儿跟着,「是金眼珠?」她起身走过去,挤进伊莲妠和婪燄之间,「你很合我胃口,我会帮你打折的。」娇媚一笑。 是否…有点主动?眾人心想,婪燄坚持住啊!要抗拒美色,你家夫人还在旁边呢! 「咳,」婪燄被大伙的视线盯得有些尷尬,「是我内人,你右手边那位。」他默默往旁边移动拉开距离。 「不是你?可你……」身上不也有毒?魔蓓儿眨眨眼睛,而且坐近便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又转向另一边,正视伊莲妠,「你也有。」淡淡的熟悉味道……。 「麻烦你帮内人看看,酬劳不是问题。」 婪燄乾脆的态度大大取悦了魔蓓儿,「唉唉,说什么呢,谈钱多伤感情。」回头对他灿笑。 睁眼说瞎话,眾人无言。 「你叫什么名字?」魔蓓儿看着伊莲妠。 「伊莲妠,你呢?」伊莲妠心里挺喜欢这个活泼的女孩子。 「你可以叫我亲爱的。」魔蓓儿淘气地拋了一记媚眼,「介意我牵你的手吗?」 喂喂喂,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泡人家妻子好吗?对方老公还坐在你旁边呢!眾人吐槽。 伊莲妠被逗笑了,「亲爱的,给。」把手递给对方。 伊莲妠难得对于检测没有任何抗拒,甚至还开心笑着的配合,婪燄见魔蓓儿几句间话家常的把她带入自述体况中,内心轻松不少,看来这位被伽恩推崇,貌似不太正经的前御毒人圣女名不虚传。 谈吐过程中,魔蓓儿的眼睛敏锐扫过伊莲妠全身,双手看似与对方交握,其实指腹正搭在对方命脉上,正当伊莲妠把最近的身体状况分享到一半时,倏地感觉到手被握紧,「怎么了吗?」伊莲妠不解。 「你说最近精神与体力都比以前好了?」 「是啊!以前一本书我得分成好几天看,现在我一个下午就能看完一本,还不觉得累,其实我觉得我的身体真的好多了,可是小燄一直不放心,找了一大堆人来帮我看病,我反而觉得这样更累。」 「睡眠呢?会不好入睡或者浅眠易醒吗?」 伊莲妠摇头,「以前会,不只一点声音,还会常常作梦醒来,现在都不会了。」 「你确定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好转了,是吗?」 「是啊!除了这些,我现在也不容易生病了,以前我可是只要一着凉就会发热,现在我坐在阳台上看书,吹风一个晚上都不成问题,若不是知道自己的病无药可医,我都觉得自己要好了,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完全痊癒。」伊莲妠点头,「我想这都是小燄的功劳,因为他一直不放弃的照顾我,神明才会好心的让我变好。」她感激地凝望婪燄,他也柔合了表情,对视的目光传达情感。 「呵,」她轻声一笑,缓缓放开伊莲妠,「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明。」 魔蓓儿的口气忽然从热络转为冷讽,「我问你,你和丹艷是什么关係?」 一句话,惊雷砸心,人人神色各异,「丹艷?我不认识。」伊莲妠不解的摇头。 「不认识?」魔蓓儿瞇了瞇眼,确定伊莲妠是说实话,「竟然不认识?」不认识,为什么这毒兽会在伊莲妠体内? 等等,气味……魔蓓儿回头瞪向婪燄,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捉上他的命脉,「扎哈科多……」魔蓓儿和婪燄的脸色同变,「是你!」 「夫妻……」这个男人和伊莲妠是夫妻,所以即便伊莲妠不认识那个人,毒兽才会在对方体内,但是……「难道……!」 原本自言自语的魔蓓儿猛然起身就要往外走,「站住!」 一道命令连同稚森挡下魔蓓儿的脚步,「你和她……」阴沉沉的语调,魔蓓儿偏头看去,沙发上的婪燄微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係?」 「那你和丹艷又是什么关係?」魔蓓儿并不畏惧。 什么关係?他和那个人的关係……「仇人。」婪燄抬起头,一抹微笑,金眸却空洞异常,令人发寒,「她是我的仇人。」 魔蓓儿一震,仇人……竟是仇人! 在场唯二了解状况的稚森和梅默默地垂下眼帘,「我问你,下毒的人是丹艷?」 「没错。」婪燄慢条斯理地替伊莲妠拉好毛毯后起身,「看你一口一个丹艷,你就是那个女人当初在蔓陀国认识的御毒人对吧?」 婪燄走向魔蓓儿,「我体内的扎哈科多,就是出自你之手。」 「等等,亲王阁下!」伽恩在婪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明白大事不妙,「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魔蓓儿也是个硬骨子的,「就是我,但如果早知如此,我当初便不会只给丹艷扎哈科多,我会直接换个能一毒毙命的给她!」 无疑是挑衅,气氛降至冰点,「解毒吧!」婪燄不怒反笑,「替我妻子解毒。」 「……不。」魔蓓儿明显经过思考挣扎才吐出答案,「如果这是丹艷的希望,我无从干涉。」 婪燄微瞇了金眸,把目光调转到伽恩身上,伽恩才发现那道视线有多令人心惊,那像是死神盯着死尸的眼神,「伽恩先生,看来我们的合作破裂了。」 「这……。」合不合作也是其次,现在能不能活命下去才是重点啊!伽恩面有难色。 「破裂就破裂!」魔蓓儿扫了一眼在沙发上楚楚可怜,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伊莲妠,再把视线移回这个男人身上,「你这个人渣。」口出恶言。 「魔蓓儿……。」伽恩皱眉,他很少看见她会对一个不认识的人表露出这么深的敌意。 「既然不愿意解毒,那我只好请你们留下来作客了。」语毕,婪燄与稚森同时动手。 魔蓓儿一挥手,顿时整个房间烟雾弥漫,双眼刺痛的瞇起,婪燄跟随脚步声的方向追去,两道身影从高楼的窗户跃出,婪燄低头注视坠下的魔蓓儿两人,魔蓓儿也在狠狠地瞪着他,一句不大不小的声音传进他耳中,「你不配幸福。」 瞳孔瑟缩,婪燄冻结,庞然大物在半空中接住他们两人,昂首一声鸟鸣,巨大的黑鸟承载着双人朝远方飞去,「咳咳,」烟雾渐散,稚森上前,「老大你没事吧?」 「……没事。」窗台上的双拳握得死紧。 「魔蓓儿。」伽恩担心的望着脸色凝重的少女。 「啊啊,小茄子抱歉了,我让你的交易泡汤了。」 「那倒无所谓,总有其他办法,倒是你,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跟你和亲王口中的丹艷有关吗?」 「是啊!小茄子我有点赶时间,没办法让你搭顺风车了。」 「没关係,我先跟你走吧!按照刚刚那位亲王的脸色,我暂时别落单比较好。」伽恩平心而论,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宝贝自己这条小命的。 「好。」 魔蓓儿点头,从腰包中翻找出一个小罐子,从喉咙发出一段高亢的语调,没多久,某处传来兽鸣的回应,黑鸟随之飞去,到达定点下降高度,黑影急速窜出,跳上半空的黑鸟,那是一隻拥有粉色皮毛的独角四眼兔,魔蓓儿摸摸兔子,从罐子里倒出一滴,伽恩一怔,「这是血?」 「带我去找她。」 兔子似乎听懂命令的嚥下血珠,四颗眼珠变得鲜红,小嘴发出尖锐的嚎叫,飞鸟再次啟航,「来得及吗……」高空飞翔的强风吹乱他们的发丝,伽恩没有因而忽略魔蓓儿的喃喃自语,「拜託,一定要来得及啊!」咬牙,那个蠢女人! 四年后── 「找到了吗?」一股骇人的威压随着问题散发。 四人面面相覷,「你们派出的人都是废物吗?」眾人无语,「没有价值不过是浪费粮食,通通杀了吧!」主位上的亲王的语气并非平板死气,反而起伏得使人乍听之下会觉得优美,但细听内容之后,就会察觉到话说的泯灭人性。 「这……老大,再这样下去,这个寻人任务就没人敢做了。」孔令为难的说。 「那就提高赏金,提高到有人愿意接受为止。」亲王不甚在意,「要是再找不到,就由你们其中看谁要去。」 四人脸色刷白,这项从亲王上任几年便匿名发布几年的寻人任务,起初因为要寻的物件是个人类,性质简单引起眾多佣兵或者冒险者跃跃欲试,然而来到现在,承接任务却无法在时限内完成的人通通离奇死亡,导致没人敢再轻易尝试,天价的悬赏金正好与高死亡率相呼应,因此也被江湖上的人私下称作是死神的悬赏单,而那眾人都找不着的人类也被戏称为噬魂者。 吞噬所有试图找到他的人。 而主位上的男人会这么说,绝不可能是好心的外派任务这么简单,肯定也和那些揭榜单的人一样,找不着,死路一条,提安和孔令偷偷互瞧一眼,默默觉得自己的脖子发凉。 这个男人连仅存的耐心都被耗尽,打算连身边的人都下手了吗?稚森在心中暗自叹气,「老大,隶属领地的探访细节我都已经确认好了,你过目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决定出访的日期了。」赶紧转移这个危险的话题,稚森把手中的资料递出去。 「嗯。」亲王接下,「如果没事就退下吧!」 待四人离去,一丝不苟的亲王仍然办公,乍看竟融入在一室死物当中,看不出一点人气。 祀神山下,有一偏远的小镇名叫青青,虽说是镇,也不过和一般村庄差不多大小,但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道理,镇上的居民坚持这里是青青〝镇〞,而非青青〝村〞,镇上边缘靠山处有一间透天三层的旅馆,地理位置偏僻不说,就连外观都很朴素,目前还营业得下去的原因是因为镇上只有这一间旅馆,没错,就是这么一个尷尬又好笑的理由。 一天的开始是从此起彼落的道早声开始,旅馆的大门开啟,一个女人踏出门槛,深吸一口气,享受阳光的洗礼,「嗯──天气真好。」伸伸懒腰,「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所以今天已经成功一半了。」 说完便满足的露齿一笑,又转回屋内站在楼梯口向上喊道:「小月起床了没有?别再赖床了,下来帮我顾店,我要出门买菜了。」 一分鐘,两分鐘,五分鐘,没有回应,「嘖,这死小鬼又赖床了。」提起裙襬准备上楼用拳头喊人。 「你就放心的去吧!」一道纳凉的嗓音从上传下,接着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女,「依你这间破店是不会一大早有客人上门的,哈─!」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我挑眉,貌似这位嫌弃的人就是客人? 「你去,我顾。」另一个较高的人也走出,「借过。」少女纤细的身材并没有完全挡住下楼的廊道口,只不过男人不想侧身过去。 「偏不。」少女见到男人,瞌睡虫立刻捲铺盖走路,故意作对似的张开手,好吧!这下连侧身也没法过了。 男人清冷冷的脸庞低下正对少女,少女毫不畏惧对视,看对话到此,我心知是一时半刻结束不了了,「要是有客人你们谁再去叫小鬼下来泡茶招呼,我先出门了。」无奈离开。 「欸欸!今天中午我想吃红烧鱼。」少女急忙回头喊道。 「清蒸。」男人则反驳。 「你很奇怪欸!连这个你都要跟我吵?」少女不悦的再转过头跟男人对峙。 他们吵他们的,我走我的,各不管谁。 第十六集 血缘羈绊 159 血脉相连 「嗯,第一年小梓只能躺在床上,一天清醒一个小时而已。」 婪燄脸上的柔软僵凝,「第二年好不容易能下床,也仅限在房子内,第三年才真正踏出房子活动,所以那三年的生活起居都是我们三个负责打理,小月除了第一年是让小梓的血液餵养,之后的饮食也都是由我们负责。」 「为什么只有第一年?」 「因为从第二年开始,小梓的血液就无法正常食用了,这也是我和魔蓓儿、小梓选择压制血脉,而不是用别的方法改变瞳色的原因。」 婪燄又有疑问,什么叫作血液无法正常食用?忽然想到他私下问过伽恩的事情,关于他偷偷跟踪魔蓓儿三人的那个晚上所看见的场景,饶是他也被那个画面惊吓到,他无法想像是要怎样出手才能把全身肌肉削成片状,何况还是自身肌肉分裂,还有那隻左眼,异于常人的瓣状瞳孔,所有看见的画面足以使任何一个身经百战的人也胆战心惊,『其实我不清楚丹艷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我只隐约听魔蓓儿和米迦叶谈起,丹艷的手脚注定残疾,本就重伤之馀还被人取过心头血,寿命折损大半,而且体内还中了两种毒,不说前面列举的那些,光是那两种毒在体内的抵制作用就足以害死她,她又坚持把小月生下来,坦白说就我评估,她早就该死了,还不止死一次。』伽恩说,『所以你第一天来看见魔蓓儿和米迦叶的急救,包括你问我那个晚上的问题,都是魔蓓儿和米迦叶在用特殊方法帮丹艷续命,以最极端的方式让丹艷活下去。』 「伽恩告诉我和魔蓓儿,你去找他问了那个晚上的事。」米迦叶的声音把婪燄拉出思绪,「你看到了吧?那天晚上的小梓。」 婪燄咬唇沉默,「你知道那些被魔蓓儿笛声控制的是什么吗?」 「毒兽,进入小梓体内的虫兽,围在她身边咬她的魔兽,全都是毒兽,包括你第一天看见的,魔蓓儿的针也是毒针,说到这,你也猜到了吧?」米迦叶紧盯着婪燄的表情,「我们是在以毒攻毒。」 婪燄愣住,「魔蓓儿之所以不让你碰针,不是因为上头本来的毒药,而是因为那针刺入过小梓体内。」 『别碰。这不比其他,一旦中了无药可解。』仔细回想,那天在收拾银针的仅有身为御毒人的魔蓓儿和伽恩,米迦叶是连碰都不碰,而御毒人的特性就是天生完全抗毒。 「剖腹產完后,小梓的身体光用我配置的正统药方已经撑不下去了,为了抑制小梓体内的毒,别无他法的我们只能以毒物压制,魔蓓儿让小梓浸泡毒草浴和吃食毒药,而我则是搭配相对应的药剂随时控管生命徵象,后来產生了抗药性,光是一般的毒草已没有效用,魔蓓儿只好採取别的办法,好在持续一年后,小梓的衰弱速度就减缓下来,到现在只要每半年进行一次灌毒的疗程,我们也有时间离开,魔蓓儿去找寻及培养新的毒物,而我则是去找任何能维持小梓正常生活机能的药物。」 「别的办法是指……?」婪燄皱眉。 「利用毒物相互吞食,创造出名为蛊的比毒物更强的毒兽,就是那天晚上你看见进入小梓体内的虫兽,然后以笛声所控,在小梓体内吞食彼此,创造出更强的蛊,留下毒液,最后爬出小梓体内,以备下个半年使用,虽然身上的裂口会復原,但是每一次都会在脸上留下疤痕,如此持续了七年,容貌自然是毁了,身体不得不成为魔蓓儿炼製蛊毒的蛊盅,毒性也融进她的骨血之中,成为剧毒之物。」 那个晚上的场景每半年一次,持续了七年,婪燄震惊的口不能语。 「我会告诉你这些,是想提醒你别一时衝动去吸小梓的血,会死的。」米迦叶在金多司待了十馀年,太了解血族面对血液的诱惑有多不自制,「魔蓓儿会以压制你血族血脉为条件也是因为如此,怕你一时克制不了衝动,她可是非常压抑自己没直接或对你下暗手使用致命毒药,也在极力避免你害死自己。」 「你们…不想我死?」婪燄不确定的问,就他所观察,魔蓓儿可是厌恶他至极。 魔蓓儿是很想啊!「万一你死了,我们就真的走投无路了。」米迦叶叹气。 「什么意思?」 「不论是蛊兽在她体内吞食,还是当我利用自身种族天赋帮小梓缝合后,她会自行復原,至今她还活着的原因都是因为她使用扎哈科多窃取了你的生命力。」米迦叶觉得今天是他认识婪燄这么久以来,看见他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最多次的一回了,「每半年你应该都会虚弱一个晚上吧?包含那天晚上你也有全身无力,胸口疼痛感到窒息的状况吧?」 婪燄呆呆的点头,他都以为是因为对那个女人的恨,所以才会喘不过气,原来是因为那个女人正在生死交关,藉由他们体内共有的扎哈科多盗取他的生命力。 「你别恨她,如果不这么做,她早就死了。」 恨?婪燄苦笑,他早恨她了,即使不知道这些事,早在她拋弃他的那天,她恨他,也逼得他恨她,恨了八年,视为死敌,「我恨她,不会因为这件事。」 米迦叶思索了会儿,决定再多加解释,「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小梓有再三确认过你的生命不会为此受影响才同意。」 婪燄垂下眼帘,「儘管如此,每回她在催念扎哈科多母虫时,都会不断说着对不起,对你的歉疚,每次都有,不曾少过。」 愧疚,她是该欠他的,因为她留下了他,微低下头的婪燄黑瞳浮现痛楚。 「婪燄!」小月呼唤,「你坐在那偷懒干嘛?今天我们还没开始呢!」小月招手。 婪燄无视米迦叶惊愕的表情,起身朝对方走去。 「注意安全,好吗?」 我低头对小月叮嚀,得到小月的允诺,手撑地要起身,一双手穿过我腋下,率先把我整个人带起,我惊讶地回头看去,是婪燄,「天晚了,去把外套穿起来。」 「…好。」下意识地回答。 他放开我,和小月往前方空旷处走去,我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心里唾弃自己,奴性啊奴性,自己干嘛这么听话?还乖巧的说好?好个屁啊! 伽恩和魔蓓儿走回去,「米迦叶,你在发什么呆?」伽恩问。 「我看是思春吧!」魔蓓儿訕笑。 米迦叶瞟了她一眼,我回去跟他们坐在一起,「我告诉他扎哈科多的事了。」 我一僵,「嗯哼,他有说什么吗?」魔蓓儿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说什么。」 「也是啦!他身上的是子虫,没得选择,是也没什么好说的。」魔蓓儿坏笑,「他知道也好,让他明白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不是因为我打不赢他,是我魔蓓儿高抬贵手。」骄傲地抬起下巴。 「说真的,认真打你有胜算吗?」伽恩好奇。 魔蓓儿一顿,认真思考,「如果暗算的话应该有五成吧!毕竟他不过是个比小茄子大不了多少的小毛头。」 「所以说正面对决就没办法囉?」伽恩笑。 「你傻啊!御毒人有在跟人正面对决的吗?」魔蓓儿用看蠢蛋的眼神扫视伽恩。 他知道了,关于我一直利用扎哈科多偷他生命力的事,他生气吗?是不是又更怨恨我了?我复杂的凝望那与小月对打的身影。 米迦叶发现我的目光所处,歛了歛眼眸,想起刚才婪燄离开前的最后一段话,『血有毒,那体液呢?』 米迦叶怔住,盯着那稍低,被阴影覆盖的,看不清的面容,『体液…是指……?』 『只要不吸血,接吻和上床会中毒吗?』婪燄抬眼,犀利的眼神穿透米迦叶。 『呃…不会。』脱口而出。 婪燄移开视线,紧迫盯人的威压消失,米迦叶重拾呼吸,听见婪燄淡淡一句,『我知道了。』 知道了,他说他知道了,所以是代表什么意思?米迦叶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回面前的篝火,怀疑自己刚刚在那双黑瞳中看见的,到底是篝火倒映出的光芒,还是……如魔般的执着? 深夜,浅眠的自己隐约听见说话声,「小鬼,你每天半夜偷上山喝血这件事,你没让你妈知道吧?」魔蓓儿忽然问道。 小月一惊,「你……」又看见伽恩和米迦叶没有吃惊的表情,「你们怎么知道?」 「拜託,回来那天就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了。」魔蓓儿比了比米迦叶,身为医者自然比他人对血味更敏锐。 「我…我就是觉得不管怎么吃饭都吃不饱,喝点血才好点,不是故意的。」小月懦懦的说。 他们三个面面相覷,又同时看了一眼婪燄,各自叹了口气,「小月正在长大,难免需要多点营养。」伽恩拍拍泫然欲泣的小月,安慰道。 「我们又没说你错。」魔蓓儿撇嘴。 「没杀人吧?」米迦叶问。 小月的头如波浪鼓的直摇,「月孃说不可以随便伤害别人,所以我都是自己偷偷上山,也没有吃多,就喝一点点止飢而已。」他急忙解释,「喝血之后,肚子没那么饿了,饭菜少吃,菜钱也省了。」他心里都有在计算,毕竟每一分钱都是那个人辛苦赚来的,她对自己都省吃俭用,所以他也不能浪费。 魔蓓儿抚额,「你妈可没省菜钱不让你吃饭,说你傻还真傻。」 「月孃辛苦赚钱,我少吃点省钱,她也能少辛苦点。」他才不是傻呢!小月气鼓双颊。 「嘖嘖,要是你妈听见你这番话,肯定会感动哭死的。」魔蓓儿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小月一怔,急忙说:「不可以告诉她!」 大家一愣,没明白小月为何突然反应那么大,「我不要月孃哭,月孃只要笑就好了,难过哭泣什么的情绪不需要。」小月不满噘嘴。 「你魔蓓儿阿姨的意思是感动,不是难过。」伽恩解说。 「都一样,月孃只要会笑就好了!」小月站起来大喊。 「你小声点,你妈在睡觉。」米迦叶提醒。 小月瞥向躺在婪燄和米迦叶之间的女人,扁扁嘴又坐回草地上,「我说你是哪根筋不对,反应这么大。」魔蓓儿挑眉。 「月孃说过,」他不情不愿的解释,「爱一个人就是要给他全世界,尽自己所能的对那个人好,所以真正爱自己的人是不会让自己哭泣的,因为会捨不得。」 所有人顿住,尤其婪燄,内心震盪,「月孃爱我,所以拼命为我打造一个家,哪怕是没有爸爸,她说她会给我她的全部,哭着拜託我不要因为没有爸爸而怨恨她,我可以感觉得到,她是真的在用她的生命爱我,不是只有嘴巴上说说。」小月看着草地,想起五岁那年的眼泪,「我也爱月孃,即使没有爸爸也无所谓,反正他从来也没有出现过,可是月孃不一样,我不能没有她,虽然我还小,能替她分担的不多,但我会长大,等我长大以后,换我给月孃一个家,很大很大的家,我们会永远住在里面,永远拥有彼此不分开,完成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 「那个……小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伽恩有些尷尬的想解释。 「我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小月握紧已经比五岁时更大的双手,抬头,火光在深褐色的双眸中炙热发烧,带出了绚丽的金光,「我会娶她。」 「等我长大,我要娶她作我的妻子。」 一句饱含佔有慾的宣示从稚童的口中而出,大人们想笑,却又因为在那隐隐浮现金漾的双眼中,见证了认真和执着,并非童语,小月非常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呵。」一声轻笑打破凝滞。 眾人把目光移去,一屈膝,一肘愜意所靠的婪燄勾起了微笑,所有人的寒毛瞬间起立致敬,流转金漩的黑瞳森冷骇人,与象徵友善的微笑共织成了诡异的画面,「她是我的。」优美的抑扬顿挫,醇酒般好听的声音,该是令人心旷神怡,却让人无一不打了个冷颤。 「这个眼神……」小月瞇了瞇眼睛,「是你。」那个从山上消失的泰山。 「想起来了?」婪燄微笑,「是我。」 「你既然都好了,为什么不走?」这一刻,小月的心怕得直打鼓,捏紧小手稳住心神。 「原因,难道你猜不到?」 小嘴一抿,想跳起扑过去攻击,一股随眼神散发而来的威压却把他制伏在地,「喂喂喂,你们怎么回事?」伽恩眼见情况不妙。 「是你先不要月孃的,你给我离她远一点!」牙齿打架,小月低吼。 「谁说是我不要她的?」婪燄收起微笑,不再掩饰冷漠,「是她把我丢掉了,如同垃圾一般。」冷冽的口气饱含恨意。 「哼,既然她不要你,表示她不爱你,她爱的是我!」 「爱?你不知道吗?」冷笑,「恨比爱更浓烈,多适合我和她的关係。」 「你们两个冷静一点,」魔蓓儿头疼,「你们确定这种对话该出现在你们之间吗?」好歹他们是父子,抢着同一个女人,太怪了吧? 「为何不?」婪燄冷酷的盯着小月。 「我们是情敌!」小月愤怒瞪着婪燄。 「闭嘴,太吵了。」米迦叶清冷一句话比魔蓓儿和伽恩的劝阻还有效。 「要不,你们去旁边打一架,顺便训练如何?」魔蓓儿不嫌事大。 好主意!雷同的面容浮现战意,各自无声起身走向不远处,没多久就对打了起来。 留下的三个安静了半晌,接连叹气,「你们说说,就算不看脸,这脾性谁认不出来是父子?」伽恩无奈。 「嘖,父子为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能看吗?」魔蓓儿撇嘴。 「到底,还是太像了些。」米迦叶意有所指。 我的眼帘稍稍睁开了缝隙,沉思。 上学的途中,小月牵着我,不满的看向婪燄,「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大路人人能走。」婪燄不以为然的答道。 我见小月脸色一憋,心知他说不赢这个傢伙,但说实在的,世上大概没人能辩得赢婪燄,除非他自己愿意,小月委屈的望向我,我摸摸他的头顶,扬起笑容,「到学校了,要好好认真上课。」 「我不想上课。」小月嘟嘴,他不想让这个男人和对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乖,今天上完明天就休假了。」 「好吧!」小月见我坚持,也不想忤逆我,仰起小脸,「月孃,亲我。」 婪燄一顿,我当然没忘记这个惯例,笑着弯下腰,他扯住我的手肘,我困惑的回头:「怎么了?」 「上学就上学,亲什么?」 「这可是月孃答应我的。」小月得意洋洋,「这是她当初要我来上学的交换条件。」 「是啊!」我点头附和,「而且我亲我儿子,你拉什么?放手。」想抽回手。 婪燄瞇了瞇眼睛,挣扎顿时停止,他把目光移到小月脸上,「进去上课。」语毕,直接把我拉走。 「你…你走慢点。」我被强制拉着走,右腿跟不上他的速度。 我差点跌倒,他才停下把我扶好,「没事吧?」 我收回被他捉在手中的手肘,「没事。」揉一揉手肘,「你跟个小孩子较真什么?真是的。」慢慢走路。 他瞥了微跛的步伐一眼,跟随我的速度,挣扎几回,似是不甘愿的艰难说出:「……他说他长大以后要娶你。」 「那又怎样?儿子说要娶妈妈,女儿说要嫁给爸爸,小孩子小时候都是这样的。」我不在意。 那个眼神……可不是小孩戏语的眼神,婪燄判断得出来,小月有多认真,「而且天知道他长大需要多少年,到时候早忘记小时候的童言童语了。」何况我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也是二话了。 中午,婪燄跟着我进厨房,「你要干嘛?饭都还没吃,没碗可洗。」 「学煮饭。」 「……」我傻了几秒,「大少爷,你在跟我开玩笑?」先不论血族无须开伙这件事,依他本来的家境,还有现在贵为亲王的身分,怎么看都是轮不到他进厨房的。 「没有。」他拿起菜刀,「直接切吗?」 「欸等等,菜要先洗过。」我紧张拦下,婪燄打开水龙头,「不是过水就好,要把菜一根根拆开来洗。」 每当结束一个步骤,我想赶人时,婪燄又会快速的拿起下一样东西进行,让我不得不先阻止他,告诉他怎么做,炒菜的铲子在锅里发出鏗鏗巨大声响,「你小力一点,锅铲要被你弄坏了,我来。」抢过他手中的锅铲,把他挤到旁边去,「要像这样,来回翻动菜,确认受热均匀……」 婪燄注视着身前认真讲解的女人,鼻尖缠绕着女人特有的馨香,一如当年的熟悉,熟悉到八年的冷夜中,他仍会幻想闻到,今天终于不再是幻觉,而是真正站在自己面前,衝动在内心咆啸,渴望拥抱,更渴望着撕碎这个人…… 「婪燄你有没有在听?」若非眼角还注意到他的衣服,我都以为他不在了,抬眼看去,灿金色的瞳孔圆长拉扯变化,我愣住,「婪燄……。」 他闭上眼睛,吸吐一回,重新睁开,又是深邃的黑瞳,「我有在听,你继续说。」 「喔,好,调味料的部分……」我挪开视线,盯着锅里的菜,故作没事的解说。 几天之后,婪燄已经能独立炒出简单的青菜,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聪明才智,「米迦叶你说,是不是天才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我双手撑着下巴,闷闷道。 他想了一下,「严格来说,智商的确和学习息息相关。」 「嘖,天才这种存在应该人道毁灭才对,太惹人心烦了。」不高兴的抱怨。 米迦叶挑眉,「不是天才这存在惹你,而是某位天才而已吧?」他觉得自己得帮所有天才说句公道话,毕竟在医学领域,他好歹也是被称作天才的一份子。 我一顿,「哼。」 「你若不高兴,可以别教他。」 别教?说的倒容易,「我要是不教,你们也别想吃饭了。」他压根儿不会让我有所动作。 「他似乎很有决心。」 「是啊!」我叹气,「重点是,他好好一个亲王大人,决心学做菜这种事,到底有何意义?」我不明白啊不明白。 「意义?」他放下手中阅读的医书,蓝色的眼珠转向我。 「你…你看着我干嘛?」突然心惊。 「你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我噎住,「…我……。」别过头,逃避。 「是谁曾说,不爱就别再给人希望的?」 我一愣,看回米迦叶,八年前我说了这句话,成了米迦叶决心离开伊莲妠的助力,八年后,他把这句话还我,我不是不爱,儘管睽违八年,就算彼此只剩互相伤害,可…那真的是出自于我意愿的爱情吗?还是早在故事开始前所下的设定?他和雷湛……。 婪燄从后院走入,正用衣袖擦抹脸上的汗水,「我能去小月房间看一下吗?我得确定书柜的尺寸。」 我怔怔的凝视婪燄,婪燄疑惑,米迦叶默默起身,「我带你去看吧!」 「月孃!月孃!不好了!」有一位大妈衝进来,「小月在学校和人打起来了。」 我立刻起身,要往外衝,身子瞬间一凌空,「你别慌,我带你去。」婪燄抱着我急速出行。 校舍走廊上,远远就能听见哄杂的人声,「小月别打了。」小鱼不敢上前拉人,只敢在旁边着急劝阻。 「表哥你也别打了。」大胖上前拉人,接连被波及中了好几拳,「唉唷!」 「月孃!月孃来了!」老师见我宛如救星。 我要婪燄把我放下来,围绕的小朋友们让开,半大和瘦小的两个身躯扭打在一起,「小月住手,小月听见没有?」我出声阻止。 小月听见我的声音,下意识收手却被对方挥来的拳头打倒在地,「小月!」我快步上前。 「哼,这就是你妈?就如大家所说就是个瘸子,你有什么好不服的!」半大的少年恶意的盯着我不便的右腿,又看向被长发垄罩住的左脸,「把脸遮起来,就表示见不得人,所以我说你妈就是个丑八怪瘸子,你凭什么推我?」 「你给我闭嘴!」小月生气的大吼,又要扑上去攻击对方。 「小月不要!」我急忙拉住他。 「我听说你没有爸爸,是个私生子是吧?我想也是,你这么没教养,你妈那么丑又是个残废,哪个男人会敢要你妈?」少年看见小月越发气红的双眼,恶笑越加张狂,「我告诉你,你该怪的不是我们这些说你是没教养私生子的人,你要怪要怨就要恨你妈,谁让她长那么丑还残废,是她连累你成为没有爸爸的私生子。」 「我要撕烂你的嘴!」小月挥开我的阻拦衝上去。 「啊!」我跌倒撞到桌脚痛呼,掌心破皮。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散发,小月瞬间定住,回头看我,掌心冒出血丝,「你没事吧?」婪燄迅速蹲至我面前,摊开我的手掌惊见血花,顿住。 「没事。」我握拳藏起伤口,避免血液触碰到他。 「月…月孃……」小月的瞳孔时缩时放。 「也太逊了吧!不过是推一下就受伤,残废果然就是残废。」少年嗤笑。 「小月我没事……」朝他伸出手。 小月没有如平常回应我,扭头瞪向少年,「我要杀了你!」 张口嘶吼,瞳孔扭曲拉长变成竖瞳,金色浮现,少年傻住,小月把掌拱为爪,迅如闪电的出手,「小月住手!」我惊恐尖叫。 大掌扣下,小小手腕被桎梏,无法动弹,「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撕烂他的嘴!」小月失控的扭动怒吼。 婪燄挥手一掷,小月的身影倒飞出去,撞破教室的门板,直到墙壁裂开陷入才停止,所有人嘎然无声,他冷冷瞥向少年,黑发下森寒的金瞳如同死神般地凝视,少年窒息,在脑海中已然感觉到男人用眼神凌迟自己,千刀万剐,在他要放声呼救的前一秒,男人默默移开视线,走到走廊上,盯着小月:「冷静下来没?」 小月咳嗽挣扎起身,「没有!」气愤瞪向婪燄,金瞳对峙金瞳,「我就是要撕烂他的嘴,让他这辈子无法再说出那些话,我还要挖出他的心,谁让他害月孃受伤!」 没人怀疑小月的决心,若非婪燄的阻挡,小月绝对会付诸行动,「害你妈跌倒受伤的是你。」婪燄一针见血的指证,「还有,你想害她哭吗?」 小月僵住,望向一跛一跛赶往他的我,竖瞳顿时变回圆润,「小月,小月你还好吗?」我的眼眶泛泪。 「月孃……」他撑起自己,碎石块从他肩上掉落,「我没事,你别担心。」 「站得起来吗?」 他对我点头,婪燄把我扶起,「回去。」酷酷丢下两个字,把我抱起离开。 小月低头跟上,留下惊吓得无法回神的眾人。 旅馆一楼,气氛僵持,米迦叶替我擦药包扎,婪燄面无表情地坐在我另一边,小月垂着头站在门口,伽恩和魔蓓儿才刚从山上回来,搞不清楚状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魔蓓儿摸不着头绪。 让米迦叶包扎好后,我收回手,终于开口:「为什么要打人?」 我没有用打架二字,那是因为这已经超出小孩子打闹的程度,今天要是没有婪燄,那绝对是会出人命的,「小月和人打架了?」伽恩吃惊,在他看来,小月虽然有脾气,但不会随意出手,除非碰触到他的逆鳞,而他的逆鳞目前只有一个。 「就因为他说出几句无聊的话?」 「那才不是无聊的话!」小月终于抬起头,喊着回我,「谁都不能污辱月孃!」 三位没到现场的大人心中顿时了然,「所以呢?就不过骂我几句丑八怪瘸子,你就攻击别人?别人随便说说,为什么你不能随便听听就好?嘴长在人身上,你管得了那么多张嘴吗?再者,他也没说错。」 我垂下眼帘,「我的脸是毁了,脚也瘸了,他还没说我的手呢!」右手悄悄捏住左手,按下那直挺如死物的拇指。 「月孃才不是!月孃很好!」小月气愤的说,可恶!他要把那些人杀光!让那些敢污辱月孃的人通通消失!「是那些人不好……都是那些人的错!」深褐色的瞳孔再次起了变化,金灿耀眼。 我一顿,看见他眼中的执迷不悟,独行其是,心情沉重下来,『到底,还是太像了些。』米迦叶的感叹在我脑海中回放。 第十六集 血缘羈绊 164 月诞 窗外是微亮的天色,一对男女躺卧在狭窄的单人铺上,同样没有睡去的两人却一同无言沉默,枕在衣着凌乱的胸膛上,侧耳聆听稳健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连带影响我的同步,回异的两人犹如一体。 「婪燄……。」 我率先打破了默契的沉默,「今天,是小月的生日。」 「嗯。」 「七年…不,已经是八年前的今天,我把他取名叫作张月恩,他不姓多拉斯,所以……他不会成为你婚姻的绊脚石。」 「……嗯。」 「无论你认不认他都是你的自由。」我垂下眼帘,「身为血族,你又是亲王,看不上与人类混血的孩子,我能理解,但我请求你,不管未来如何,都请你别在孩子面前说出那两个字。」混血,杂种,并非孩子所愿,那都是大人的事。 他没有回应,「然后,今天的生日会,你可以自行决定参加不参加,我不会干涉你。」假使你真的不愿承认小月这个孩子,我可以谅解,「只是过了今天,我想……你该回去了。」 搭在腰背的手臂一紧,「回去金多司吧!」我闭上眼睛,「你爱的人,掌握的权力,都在等你。」 俊朗的容顏冻结,沉淀激情的黑眸痴痴睁圆。 今天是小月的生日,我特地帮他请了假,因此他终于能好好完成他的赖床大业,旅馆也为此歇业,魔蓓儿和伽恩开心的把眷养的毒兽们放风在大堂中玩乐,米迦叶则不动如山的坐在椅子上,视群兽如无物的阅读医书品茶。 四眼粉兔一蹦一跳的进入厨房,「啾。」 正在炒菜的我听见声音回头,「阿粉。」露出笑容,对它伸出手。 四眼粉兔跳入我掌中,摸摸它柔顺的皮毛,把它放上我的肩膀,「来,乖乖站好喔!我还没煮完。」 婪燄还未走进厨房就听见谈话声,心里觉得奇怪,小月还没睡醒,剩下的三人也都在大堂中,难道……又是那个尖叔!本就面无表情又更加沉下脸色,走进,一眼捕捉到纤细的背影,很好,没有其他人,忙碌的老闆娘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阿粉你说,时间是不是过得很快?转眼小月就八岁了,从一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儿到现在会跑会跳的小孩,我还记得以前只要睁眼就会看见他等在床边翘首以盼的小模样,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害我都捨不得再睡去,每天逼自己醒来都是为了那一声软萌萌的妈咪,哦──太令人母爱氾滥了。」想到小时候的儿子,我的心花朵朵开,「不过现在别说妈咪了,连妈都不喊,老是月孃月孃的叫,到底谁是谁的小孩,还总是一副趾高气昂,唯我独尊的臭屁模样,真是和他那个老爸越来越像了,血族的血统就那么强大?长越大越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那臭脾气都一模一样,嘖,我的优良血统怎么就一点都遗传不到?瞧他这样,将来肯定会有很多桃花债的,就跟他老爸一样,辣手摧花,残害良家妇女!」 剁!菜刀用力一砍,「长得帅了不起?家里有钱了不起?是天才就了不起?……虽然一个人能全有是真挺了不起的。」自己都忍不住承认,「但是长得帅就能随意勾引良家妇女?家里有钱就能恣意妄为?天才就能把人耍着玩?阿粉你说他一个大男人都两百多岁了,老的都能做我阿公了,怎么还可以这么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顾人意愿的就…就……」 想起昨晚的情事,脸颊热起,「嘖,反正我绝对不能让小月变成和他一样,一匹精虫上脑的种马!」洩恨的剁剁剁,「我一定要教导小月,对女孩子要真心,不能随便散发费洛蒙,牵手就会怀孕!」 「……牵手不会怀孕。」 我僵住,不敢相信的缓慢回头,一大一小处在门口,大的双手环胸,间适自然的倚在门框上,小的顶着鸟窝头,一脸无言以对,「米迦叶叔叔给的医书我都看过了,会导致怀孕的绝对不只是牵手而已,这点我还是了解的。」小月半是无奈半是无言的解释,「我是七岁,不是三岁半,你唬弄不了我的,月孃。」 「啊…啊──」放声尖叫。 骑在毒兽上的魔蓓儿,头顶毒兽的伽恩,喝茶喝到一半的米迦叶,三人顿住,齐齐看去,「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整张脸热辣辣的。 「我是从精虫上脑的种马那里来的。」小月抓抓头,睡眼惺忪,「他,我就不知道了。」 「你…你……!」该死的,为什么血族这种生物走路都没声啦! 婪燄注视杏眼中的羞恼,没有回答,「菜要焦了。」 我紧张的转回身,四眼粉兔被甩落,「阿粉!」 眼看它要跌进大锅里,一隻大手牢牢接住,我松口气,又赶紧翻动锅物,确定熟了之后熄火才看向隔壁,婪燄一手捧着四眼粉兔,过萌的兔子为他增添了一丝凡气,我偷偷笑起,「啾?」粉兔歪头。 「阿粉抱歉差点害你掉进锅子里。」我把它抱回来,愧疚疼惜的摸摸它。 「正好可以吃兔肉,哼。」小月老早就看这隻兔子不爽了,总是被对方摸来摸去不说,甚至还比他认识对方更久! 「不行,阿粉有毒不能吃,而且牠那么可爱,我也捨不得。」我拍拍小月的鸟窝头,「去整理整理,吃饭了。」 象徵团圆的圆桌,五大一小各自落坐,「开动吧!」我开心的宣布。 因为今天是小月的生日,整桌子全是依小月喜好所做的菜色,所以他吃得很欢快,魔蓓儿照惯例的和米迦叶探讨红烧鱼和清蒸鱼的优劣,伽恩则是一边吃一边夸讚:「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小月真好命,竟然可以天天吃到这些食物。」 「伽恩哥哥你夹的那块糖醋排骨是我今年第三喜欢的喔!」小月嘴里咬着食物的介绍。 「真的?那我得赶快嚐嚐。」伽恩兴奋地放进口中。 婪燄一如既往的遵守食不语的礼仪规范,与吵闹的桌上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一双筷子夹了点肉菜放进他碗里,他看去,「酱爆肉丝,连续荣登小月美食排行榜两年的亚军。」我微笑,「你吃吃看,也许你也会喜欢。」毕竟他们父子的喜好是那么相像。 「月孃我也要!」小月发现我偷帮婪燄夹菜,吃醋的说:「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夹一次菜就算好了?那你岂不是被我宠上天了?」我失笑,还是乖乖帮他夹菜。 「我和他可不一样,我可是你最重要的人。」他趾高气昂的抬起婴儿肥的下巴。 「是是是,小月大人说什么都是。」我敷衍的附和。 婪燄默默吃下菜色,坦白说,从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察觉不少吃过的菜样都变了味,兴许是手不方便所致,曾经色香味俱全的菜餚逐渐走失,但难道他就不吃了吗?就像曾经的对方,他见证过对方最美的芳华,相遇在含苞待放的年岁,走到如今,对方破相残疾,可难道他就能放开了吗? 「小月,哪道是你的排行榜冠军?」伽恩好奇的询问。 「冠军还没出来。」小月嚥下嘴里的食物,「每年冠军都是月孃亲手做给我的大蛋糕。」咧嘴,大大笑容,双眼期待放光。 「你妈这么厉害,连蛋糕都会做?」伽恩惊讶。 「那当然,月孃为了我什么都会做的。」小月骄傲。 我无奈一笑,不乏宠溺,到底该为他有这样的认知感到自豪呢?还是担忧?我每滴每点的付出他都有感受到,但不想他因此恃宠而骄。 婪燄默默顺着女人视线望向孩子,暗自捏紧了碗筷。 吃到一半,「丹艷,酒呢?」魔蓓儿气呼呼地扭头对我说。 「等等。」我起身去柜台后拿酒。 魔蓓儿接过酒瓶,「臭傢伙,今天我们一定要分个输赢。」扭开瓶塞,「你喝赢我,我就认输,承认清蒸鱼比红烧鱼好!」 米迦叶挑眉,「好耶!喝啊!」伽恩起鬨。 「我也要喝!」小月兴奋的凑热闹。 「谁先倒,谁就赢?」米迦叶确认。 「当然,不限手段。」魔蓓儿点头,哼,看我怎么毒晕你! 「我去拿杯子。」我说。 吵吵闹闹过了半天,趁大伙半醉未倒时,熄灯,我把蛋糕端出,「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我起头,眾人跟着哼唱。 婪燄听着没听过的曲调,那不是最优美的曲调,却轻易使听的人感觉到温暖,橘黄的火光些微照亮眾人的脸庞,每人的脸孔都很是柔和,这是婪燄从小到大没接触过的,忽然他的内心萌生一股羡慕,脱离幼年时期后,他便不再感受过的情绪,但现在,他由衷的羡慕,那身为自己儿子的孩子。 这个孩子,拥有他曾梦寐以求的一切。 生日歌终了,「许愿吧!」我笑。 小月数了一下在场的人数,「月孃,今年参加的人变多了,是不是我的愿望可以许多一点?」 「就三个,不可以贪心。」我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真小气。」他扁扁嘴,「第一个愿望,希望魔蓓儿阿姨、米迦叶叔叔、伽恩哥哥……好吧!勉强再加上婪燄,大家都要身体健康,一年过得比一年好。」不情不愿的说。 「小月月真乖。」魔蓓儿感动的抱住小月,「就是因为有小月每年慷慨的分一个愿望替我们祈福,我才会越来越年轻。」 「还不是月孃规定的。」小月小声抱怨,「唉唷!别弄我,反正愿望都许了,明年生日你们谁也不准缺席,听见没有?」傲娇的说。 「知道了。」米迦叶浅笑。 「我怎么可能会缺席?阿姨我可是要看你看到大的。」魔蓓儿啾了一下小月的脸颊,「不过先说好,等你长大了就不准再叫我阿姨,谁教我那么年轻?」 从小深受其害的伽恩受不了的瞟了魔蓓儿一眼,「好了好了,赶快许第二个愿望吧!」我笑着催促。 来到第二个愿望,小月提振精神,比起每年已经规定好的第一个愿望,第二个愿望开始就能自由发挥了,「我希望将来能成为最厉害的人,然后买大房子给月孃住,两个人永远生活在一起。」说完他就投入我的怀中,用力抱紧我。 「呵呵,小月真贴心。」我开心地回抱住他,「对了,别忘了要请佣人给我啊!」笑着调侃。 「不要。」小月拒绝。 「喂喂,你这小子也太小气了吧?」魔蓓儿取笑。 「是啊!小月买得起大房子,怎么不顺便请佣人给丹艷?」伽恩失笑。 「不需要。」小月收紧手臂,「月孃有我就够了。」稚气的小脸,圆圆大眼内是还学不会掩藏的佔有欲。 几个大人一怔,小月仰头凝望我,「月孃你说,有我就够了,对不对?」 「不对。」 「为什么!」 「大房子内,我还想要有儿媳妇,有你叔叔、阿姨和哥哥,将来我还等着抱孙子,你忍心剥夺我老年含飴弄孙的乐趣吗?」我挑眉。 小月气鼓双颊,「小月,你的人生不可能只容得进一个人,就像大房子内,有很多房间,可以容得下许多人。」我摸摸他的头,「做人不可以太执着。」一旦过度执着,着了魔,那便会容易犯下大错。 「……那我不要买大房子了。」小月收回目光,「我讨厌大房子。」不满嘟囔。 大人们面面相覷,各自露出无奈的宠溺笑容,我也明白这种事急不得,「不管是大房子还是小房子,等你长大你再自己挑,现在先许愿吧!小月大人。」 小月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希望月孃的身体可以好起来。 婪燄始终像个局外人,藉由烛光凝视身旁的女人,彷彿回到九年前的那夜,两人对坐,一烛火光照耀彼此,现在的柔情是当时没有的,『那是最后一张了。剩下的都烧了。』他还记得当时对方脸上的冷漠,就如所言,都烧了,对方什么都没留下,把曾属于他们之间的美好,一把火都烧得乾净,就连灰烬都不剩。 为什么?难道……真的回不去了吗? 小月吹熄了烛火,打开电灯,完整呈现蛋糕的模样,白色的奶油上摆满五顏六色的水果,看起来鲜艳可口,美中不足的是中央插着一个歪歪扭扭的〝8〞字木头蜡烛,小月立刻取下木头蜡烛,宝贝的擦掉上头的奶油,「太好了,这样就只差〝9〞和〝0〞了。」小月小心地收进口袋里,「月孃,等我以后凑满数字,你就别再亲手刻了,女人家的手要好好宝贝。」牵起我的手体贴揉按,若非精緻小脸认真专注,单看动作还真是十足十的猪哥样。 「噗哧!」魔蓓儿和伽恩忍俊不住,米迦叶笑着摇头。 「……这种话你又是从哪学来的?」我伤脑筋的看着小月,小月笑着不说,我瞥向最有可能的人选,「魔蓓儿你又乱教了?」 「冤枉啊!不是我。」魔蓓儿连忙摆手,「你别用这种谴责的眼神盯着我。」 不是魔蓓儿?目光移向伽恩,他赶紧表示也不是他,这种不正经的泡妹话术也不可能是米迦叶,难道……不太确定的看向婪燄,眼珠上下打量,精通说话技巧,深諳人性心理,玩弄女人的高手,越想便觉得可能性越高,婪燄明白我的想法,不以为然的挑眉,「不是我。」 也不是婪燄?他不是在骗我吧?没道理啊!这种事哪里需要对我说谎,难不成……是小月天生点亮的泡妞技巧?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严肃的沉下口气:「小月,这种话不准随便乱说,女孩子的手也不准随便乱牵,我告诉你,话乱说,手乱牵,会怀孕的!」 「……」眾人傻眼,「月孃,我就说我已经不是可以唬弄……」小月无奈。 手掌摀住他的嘴,逼他听我的,「我是你妈,怀孕生你的是我,我不懂怀孕,难不成你懂?我不管书上怎么写,听我的就对了,你要是长大以后敢给我未婚生子,我就让你绝子绝孙!」恶狠狠的威胁。 「……都未婚生子了,怎么构成绝子绝孙?」伽恩指出语病。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魔蓓儿赏一爆栗到伽恩脑袋上。 「寿星快切蛋糕吧!」米迦叶笑道。 我放过小月,不悦的低声碎念:「嘖,长大肯定又是一个祸害女性同胞的混蛋。」 旁边的婪燄听见,想到稍早厨房内女人的抱怨,嘴角微微上扬,「呵。」 ……呵个屁啊!嗔怒的瞪了婪燄一眼。 婪燄望着手中被分发到的蛋糕,这是他和对方一起做的,与记忆中的蛋糕不同,他还记得以前的那个蛋糕是浅绿色的,看起来典雅成熟,不是现在的亮丽彩色,九年来,不断困扰着他,那蛋糕的滋味,他只能凭脑海想像,现在,虽然不是当初那块蛋糕,起码也能有口味做念想依据。 好咸!所有人表情凝结,「这味道……是正常的吗?」伽恩开始怀疑小月的口味,这就是所谓的排行榜第一名?明明后面排名的味道都挺好的,怎么身为美食排行榜冠军的味道这么…独特? 我无言转向婪燄,「你…放的真的是糖?」 「你只说放装白粉的那罐,没说左右,我就顺手拿了左边的。」婪燄解释。 左边那罐是盐啊!我感到头痛,「好吃!」小月喊了一声,「月孃没事,不难吃的,我可以全部吃完,你别在意。」他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三两下解决完他手中的那份,又看大家顾着看他都不动,「这是月孃亲手为我做的蛋糕,你们不吃通通给我。」鼓着腮帮子伸手拿过伽恩的那份,不管嘴里还有,努力塞进口中。 看见小月大快朵颐的模样,一颗心软化成水,满满感动,「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还想吃我可以明天再帮你做。」 「不用,做蛋糕太累了,月孃一年做一个给我就好了。」小月咧嘴笑起,大眼弯成拱桥,嘴边都是白色的奶油。 「唉呀呀!这么贴心的小孩子是谁生的?真是太会生了。」我笑着用纸巾替他擦拭嘴角。 「当然是月孃,我所有的优点都是遗传你才有的。」嘴甜的讨好道,「所以月孃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 我被逗笑得花枝乱颤,魔蓓儿和米迦叶相视一笑,小口小口吃起味道异常的蛋糕,伽恩撑着头面带笑容注视自吹自擂惯了的母子,坐在女人隔壁的婪燄觉得自己再次像了局外人,融入不进这对母子之间,甚至于连魔蓓儿他们都比自己更加像是他们的家人。 婪燄静静旁观着对方脸上绽放的幸福笑容,那是他许久不见的,霎那间,不只是羡慕,还有了忌妒,忌妒那个孩子,小月已经过着他从小梦寐以求的生活,可连现在自己唯一仅剩的太阳都只绕着小月转了,为什么小月可以拥有这么多,他却什么也没有?这样的生活明明就是属于他的,属于他一个人的,不是吗! 酒酣耳熟后,婪燄一手捞着小月,米迦叶揹着魔蓓儿,两人再合力扛起伽恩上楼,米迦叶把魔蓓儿平放在床上,无奈地望着酒醉的少女,论岁数的年长,两人不相上下,但为何对方总是如此恣意妄为?还真像对方所说,越活越幼稚,摇摇头,替她拨开散乱到脸上的发丝,指头滑过俏嫩酡红的脸颊,「这次……还是算你平手吧!」不自觉,浅笑。 凌晨,旅馆外街上,我把一个包袱塞到婪燄手中,里头有我托魔蓓儿买回来的通讯器,还有上次买小月生日礼物时一起买的新衣服,「通讯器虽然是最基本型,但是足够你联系金多司的人,衣服已经是镇上最好的料子,你将就着穿,还有钱……」 婪燄眉头微蹙,「你真要赶我走?」打断我。 我停顿几秒,「嗯,你该走了,倘若将来你想见小月,你可以再来这里,我不会阻拦你。」 「……跟我一起回去,我能给你们母子更好的生活,甚至公开承认小月,让他拥有亲王子嗣的身分,他能获得最好的生活与教育,我可以给他我所有能力所及的资源。」婪燄鼓起勇气,试图好言相劝,不想彼此关係再更加恶劣,「我不会再逼迫你,不会再欺骗你,不会……再让你哭泣,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我愣住,凝视他眼里的真诚乞求,握住我拿包袱的手,婪燄深深呼吸一回,舒缓内心的紧张,一旦起了头,似乎放下自尊的请求对方也不是件难事,比起傲气和尊严,更重要的是他想对方回到他身边,心甘情愿的,两人好好在一起。 「让我照顾你们母子,让我对你好,让我…弥补好不好?」他知道他意识到爱情的时间太晚,他清楚他做过太多错事,可是能不能别让他认知到爱情时却发现早已失去?那样太过残忍,「我知道你恨我,你不爱我了,我不在意,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只要能再多一次机会,他会好好把握,他会竭尽一切去付出,他会拼命去弥补伤痕,他相信总有一天,对方会软化,对方会重新再爱他,毕竟对方总是心软,到时…他们就能再变成〝我们〞,他们就能好好的在一起生活。 「跟我一起,好不好?」蜕下偽装,卸下防备,一颗心赤裸裸的奉上,完整的,不被瓜分的心。 握缚的手掌微微颤抖,他在害怕,害怕被拒绝,害怕无法挽回,「婪燄……」不要这样,不要求我,你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即使面对尤弥尔的残忍虐待,你也不曾低下你的头颅,现在你却如此真心求我,只会让我觉得……是不是你也发觉到爱情的存在?那在我们之间的,以恨为名的爱情,可是……「太晚了……。」脱口而出的轻呢,好似连自己都不想听见,不想承认,一切早已回不了头。 一点一点失去,他不肯放,我不愿留,最终还是抽出了手,当手抽空的瞬间,婪燄彷彿看见一颗心摔碎在地上,那是他的心,防备一生,孤独一生,好不容易才明瞭,鼓起勇气献上的心啊! 「我和你,顶多只剩下小月生父与生母的关係,并无其他,假使你不愿承认小月的血脉,我也能理解,因为妖怪……是瞧不起人类的。」我缓缓倒退着,隔开彼此,拉长距离。 所以,如果没了孩子,他们就毫无瓜葛吗?黑眸中的伊人越来越远,世界越来越模糊,似乎起了水雾。 为什么……雷湛也曾伤害过她,也曾背叛过她,可为什么那个男人就能有机会,他却不能有?明明在记香楼中,她就原谅了雷湛,不是吗?当时她答应重新和雷湛在一起了,不是吗?那为什么……不给他机会,不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一次?雷湛有的,为何不能给他?他真的知道错了,他真的想弥补挽回,只要一次机会就好,一次就够了…… 『比起雷湛我更恨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曾几何时,最初对方口中的爱恋换成了一声声的恨意,『婪燄,我这辈子就算原谅谁了,也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你的。』 「唔,」强忍嚥下呜咽声,低下头,因为忍不了眼泪的夺眶而出,所以只能低下头,「难道……我们之间就只能剩下恨吗!」嘶吼的尾末是颤抖。 顿住步伐,眼眶发热,因为语音里的哽咽,因为口气中的绝望,因为他垂死挣扎的求救,鼻酸心疼,仰起头,还是止不住眼泪的无情坠落,「我和你……」来不及了,婪燄,一切都太迟了,「早就没有所谓的〝我们〞了。」 拳头紧握,甚至甲片刺入掌心,一个低头,一个仰头,谁也没发现谁,那无声的哭泣正在悼念枯萎的爱情,「至少,」他稳了稳声线,「告诉我,为什么……有人寧可撞破南墙,也不愿回头?」就像对方,固执地拋弃逃离,也不愿再留在他身边,固执地抓紧怨恨,也不愿去拥抱迟来的爱情。 『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就算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吗?』九年前,错过前,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句话。 「因为……」咬了咬唇,眼泪好咸好苦,「一旦回头了,就会对不起曾经头破血流的自己。」踏入门槛,关上了大门。 一旦回头了,就会对不起曾经头破血流的自己,所以不能回头,无法回头,就像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没有了所谓的〝我们〞。 男人捏紧包袱,那象徵女人最后的温柔,最无情的──把他推开的──温柔,死咬着唇不哭出声。 女人靠着门板,苍白的唇瓣蠕动喃喃,无声的对不起一遍又一遍,断线的泪珠沾湿了脸庞。 「咦!走了!」原本宿醉的魔蓓儿大声惊呼,又随即被自己飆高的音量搞得头疼,巴掌大的小脸全皱在一块儿。 米迦叶见状,无奈的递了一颗药过去,「治头疼的。」 「米迦叶,我也要。」趴在桌上的伽恩苦着脸。 「他怎么走了?」不能怪魔蓓儿大惊小怪,他们全都很惊讶,毕竟婪燄要真是那么乾脆,一开始他们就把他赶走了,也不至于赖在这住了一个多月。 「我把他赶走的。」我端出醒酒汤,「你们先喝,我上楼去叫小月起床。」 三人看着那单薄的身影,「我们三个都打不赢的人物,丹艷出马就赶走了,这有可能吗?」伽恩不敢相信,「我一定要向丹艷好好讨教那个方法,太强大了。」 「重点……那个男人真的走得了?」魔蓓儿虽然平时嘻嘻哈哈,到底也是活过几百年浪跡岁月,她可没忽略婪燄的执着,或者说,着魔,徵求意见的望向米迦叶,「你怎么看?」 米迦叶沉思,坦白说他和魔蓓儿是持相同意见的,他也不认为婪燄会这么乾脆就走了,可如果没走,那个男人也不在这里,那他去了哪儿? 「唉,不管有走没走,我是确定你们该走了。」伽恩扒扒瀏海,「再不走,你们有把握度过下个半年吗?」 是,他们最多只能待一个月,因为剩下的时间必须去找寻支撑那个女人存活下去的办法,这次还为了防备婪燄而多待了些时日,其实再要不了几日,就算婪燄不肯走,他们势必也得先行离开,如今婪燄却先被赶走了,「既然他走了,我们也不能再拖了,最迟明天离开。」魔蓓儿严肃道,希望那个男人是真的离开了。 「你别担心啦!要是亲王阁下真打算对丹艷做什么,早就下手了,毕竟真要说起来,我们三个联手也挡不了他一个人,他又何必配合你压制血脉?」伽恩倒是想得很开。 有道理,魔蓓儿点头,「希望…如此。」认识男人最久的米迦叶衷心期望。 站在一座书柜前,简约的花纹,纯手工的打造,大小完全符合房间的空间动线,这是婪燄送的生日礼物,小月心心念念的新书柜,书柜上仅有一本书,是我送的妖族典鉴,彷彿他和我融合,默默移转目光,坐上床沿,俯视熟睡的孩子,『他流着我和你的血。』早在初遇听过一次就再也无法忘怀的美酒嗓音,『小月,是我们的儿子。』 手指下意识的抚上胸前,衣服底下是一串项鍊,吊坠是戒指的形状,那是从再见婪燄,就被我立刻取下藏进抽屉深处的,琥珀戒指。 翌日一早,再次迎来了送行的日子,「伽恩哥哥,下次你也会一起来吗?」小月不捨的拉着伽恩袖子。 「小月希望我来吗?」伽恩笑着逗弄小月。 「嗯,我会想你。」小月嘟着小嘴点头。 「每天都要泡澡至少半个小时,注意保暖,饮食要清淡。」米迦叶重复叮嚀。 「睡眠要充足,白天天气好的时候去爬爬山运动,锻鍊身体,别老是窝在旅馆里面。」魔蓓儿重复嘱咐。 「药要记得吃。」最后,又是异口同声。 「路上小心。」我对米迦叶和魔蓓儿微笑交代。 就像每隔半年的相聚离别,因为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但同样也有不得不再聚的原因,我们都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的见面,可还是免不了,彼此拥抱叮嘱,期盼半年后,眾人能平安归来。 日子又重新恢復平静,每天接送小月上下学,送往迎来每位投宿的客人,时不时一起晚餐的尖叔父子,附加小月不情不愿的表情,生活没有变化,宛如那位不速之客的出现只是一场梦境,一场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幻觉,偶尔我会站在厨房的小窗前,透过窗户凝望后院,依稀可见有个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汗如雨下的挥舞斧头劈柴,每当这时候,我总会忍不住握住胸前的坠饰,握到掌心发疼时,才止住了想念。 日子没变,变的是以往集中区供不应求的木柴,已然堆积如山。 这天晚餐后,「小月今天这么难得吃饱饭想爬山散步。」我迈腿跟着走在前方的小孩。 「阿姨和叔叔交代了,不能每天让你懒在旅馆内,有空就爬山散步对你身体好。」 「谁说我在旅馆内是在偷懒?工作也是运动的一种好吗?」年纪大,体力愈来愈差了,才走没几步就觉得开始喘了,「小月你走慢一点,你妈我是老人家。」 顿时,小月停下,「月孃。」 「要喊我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我呼出一气。 「我知道你喜欢这里,喜欢青青镇,喜欢一念旅馆。」小月捏紧小小拳头,「可是待在这里你不会好起来。」 「什么意思?」我不解。 小月转过身,看向我,两道小眉毛深深皱着,好像有个难解的困境正束缚着他,「以后我们再回来,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就回来这里。」 以后……?柳眉蹙起,体内警铃奏响,倏地回身,冰冷的金色一闪而过,下一秒,意识跌入了黑暗。 第十六集 血缘羈绊 165 默契 「回来了!」急速奔跑的人影闯进气氛低迷的会议室,「亲王大人回来了!」 眾人惊讶地抬起头,「小燄……小燄回来了!」黑发女人的粉金眸萌生水光,「他在哪?小燄在哪里?」急切的追问通报的僕役。 「亲王大人直接去了别馆。」 别馆?几乎所有人怔住,「我要去见他,我要亲眼确认他没事。」唯独黑发女人没有意会的站起,提起裙摆急忙出发。 「夫…夫人等等!」剩下四人赶紧追上。 别馆门口戒备森严,一群亲自培养,直属于亲王的死士守卫着大门,拦下原欲进入的眾人,「让开,我要见小燄!」亲王夫人喝斥。 「亲王有令,只见稚森、提安、孔令、梅四位大人。」死士并不畏惧亲王夫人的高贵身分,被点名的四人互看一眼,「四位,请。」让出小道。 「夫人你别担心,由我们先进去看看状况。」稚森安抚道。 「是啊!老大既然会下这种命令,表示是有要事商讨,那身体肯定是没事的。」提安劝着。 「……好吧!那你们谈完记得要小燄来找我,或者我来看他也可以。」伊莲妠妥协。 别馆,九年来被封锁的区域,除了婪燄本人,不得任何人进入的房子,四人心里觉得诡异,半掩的交谊厅门被推开,一身朴素装扮的黑发男人站在窗前,「老大。」孔令出声。 婪燄转过身,四人看见熟悉的样貌,且四肢健全的男人,数日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你看起来很好。」稚森松口气的笑起。 「没事就好。」梅微笑。 「老大你没事怎么不传讯息给我们?亏我们还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意外。」提安拍拍胸脯安心道。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见到相熟的友人,婪燄眼中的冰冷消退了点,微微勾起嘴角。 「老大,」稚森犹豫开口,「我爸妈……。」 婪燄肃着脸,摇了摇头,稚森脸色一刷白,「我和他们失散了,但我确定在分开前,伯父和阿姨性命无虞。」 「稚森你先别慌张,金伯父的实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伯母自保也不是问题,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梅安慰道。 「没错,他们一定是像老大一样被耽搁了而已,现在老大都平安回来了,接下来就是你父母了。」提安附和。 「嗯。」稚森振作,「老大,那我待会便把搜寻你的人手全部转到我爸妈那里,可以吗?」 「当然,」婪燄点头,「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的。」拍上稚森的肩膀,给予坚定的支持。 「不过老大回来怎么不先去看夫人?她一听见你回来了,刚刚还跑来别馆急着要见你。」孔令不解。 婪燄歛下归来的轻松,没有多做解释,领着眾人来到主卧室,推开门,眾人无不瞪大眼睛。 我抱着小月不发一语,环视周围九年来没有更动过的家具摆设,就连米白色的圆桌椅依旧放在窗前,「月孃……。」小月懦懦的开口,对方是不是还在生气?气他骗了她。 门锁啟动,大门开啟,我看过去,不曾改变过亮眼外表的五人组,为首的依旧是那个有着金色眼珠的恶魔,「小…小梓!」孔令挡不住惊呼。 「还有个小孩……是谁?」提安眨眨大眼,「怎么觉得那么眼熟?」 眼熟?对于参与过男人幼年的稚森来说,绝对不单单只是眼熟,一眼他就认出那不同凡响的容貌,张着口完全说不出话来。 比起瞠目结舌的眾人,好奇困惑的小月,我和婪燄是无比的淡定,甚至可以说是漠然,「各位,许久不见。」环抱小月的手紧了紧,「小月,跟叔叔阿姨们打招呼。」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张月恩。」小月乖巧的开口。 「张……」梅愣愣地重复,「是……你的孩子?」 「那…那不就是……!」提安和孔令立即看向为首的婪燄,是老大的儿子! 『我只说一次,所以你们务必听清楚,可活动范围是整座别馆,除此之外不准踏出一步,稚森待会安排轮值表,每日至少要有两个人来这里顾着,记住,这件事我只交代你们,所以我希望外界不会出现间言杂语,倘若让我收到任何一点风声,你们四个是连坐处置。』主位上的亲王凝重严肃的下达命令,『还有,必要时刻,以抓住小孩为优先。』即便那个女人再和九年前一样有人相助,甚至老天帮她装了翅膀,只要控制住小月,他不愁抓不住她! 不只是有形的枷锁,他还要加上无形的锁链,这次,他绝对不会再让那个女人有机可趁!剔透的金眸蕴含噬人的光芒。 稚森四人内心不禁深深恐惧,婪燄…已经丧失理智了,倘若这次再让那个女人逃走,别说他们四个,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会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这里…是哪里?』还记得自己睁眼是陌生的环境,摸着微疼的后颈,想起昏迷前的景象,『小月!』我紧张地跳下床。 坐着看书的小月听见我的声音赶过来,『月孃你醒了,身体还好吗?』他担心地望着我。 『这里是哪里?』查看完小月确定没有任何伤痕后,牵紧他的手,不安的心稍微稳定下来,『快,我们快走!』我急忙拉着他往外。 『月孃!』小月回拉住我。 我一怔,回头看他,『我们不能走。』小脸哀求。 不能走?『是…是婪燄对你做了什么吗?他对你下毒还是威胁你?你告诉我,别害怕,魔蓓儿很会解毒,还有米迦叶也会帮你,妈妈我会保护你的!』我慌张的拉扯他,『总之我们得趁他不在时先逃走才行。』要是婪燄回来,就走不了了! 『我不想走!』小月使力抽回手。 掌心空落,我震惊地盯着小月,门轻声开啟,呆呆转头,是面无表情的婪燄,恢復如常的金眼表示压制血脉药剂的效用已过,他把手中一袋拋置小月面前,『喝光它的血,药效便会解除。』 松开的袋口使人一览无遗内容物,那是一隻昏迷的大型魔兽,当饮入的血液量超出药剂所能压制血脉力量的范围,药效自然迎刃而解,这是当初为了不伤害小月身体,我和米迦叶他们所特别选择的药物,小月准备蹲下,我快速阻挡他,『你对小月做了什么?』戒备的瞪着婪燄。 金色的眼珠移向我,『有什么事你衝着我来就好了,我不会让你伤害小月的,要杀要剐我都奉陪!』母鸡护小鸡的姿态,我绝对不让婪燄越雷池一步! 『奉陪?哼,』他冷笑一声,『拿什么?你那破烂身体?还是风中残烛的命?』 『没错!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伤害小月!』 就算是死?连冷然的笑意都萎缩,『……我没有伤害他。』 『少骗人了,你肯定是做了什么,不然小月怎么会帮着你骗我!』甚至还不肯跟我离开! 『你不信我。』金眸更是冰冷几分,即使他早已清楚他在对方心里根本毫无信用可言,仍因为对方直白的态度而感到胸口不适,『你可以自己问他,想走我也不会拦你。』 见婪燄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一副随我自由的态度,我虽然心里不安警戒,还是立刻扭头抓起小月,『小月我们走。』 『月孃,』小月把我扯住,『我不走。』 我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他,孩童稚嫩的小脸纠结,『我想……』犹豫几秒,坚定开口:『跟婪燄一起走。』 『你……说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我要跟婪燄去金多司。』小月主动放开我的手,蹲下伏身,咬下魔兽的颈动脉。 空气中瀰漫血腥气,深褐色的眼色蜕变成琥珀金色,我怔怔的张着杏眼望向椅子上的男人,面无表情有了改变,一手支着头,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的胸有成竹,剔透的玻璃珠绽放的是冰冷无情的光芒。 那时,我的脑中突然响起一句话,当他以復仇者姿态踏进一念旅馆时,说的一句话,『想走,就把你最重要的东西留下来。』 坐在窗边椅子上,闭着眼睛的我感受阳光洒在脸上的温度,解锁的声音打破寧静,门扉开啟,我睁开眼睛看去,暗调衣着质好华丽,头发后梳得一丝不苟的英俊男人翩然走进,停至我身边,弯腰在我额角落下一吻,「饿了吗?」 他脱下西服外装,解开严谨的领口,「餐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他朝我伸出手。 我直接略过他的手,起身跛步前行,婪燄瞄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手掌,收回跟上。 『不吃?想绝食?』婪燄盯着连续好几日都没动过的餐点,以及沉默不语的我,『我不会逼你,你不想吃,那就别吃。』他坐在我的对面,一桌精美的菜餚令他倒尽胃口。 『不过你最好要算算,你儿子能几天不吃。』他说,『你一餐不吃,小月就禁食三天。』 我错愕的瞪向他,『你知道血族小孩能禁食几天吗?』我回答不出来,他看得出来,『没关係,我知道,三十天不吃不喝还能剩下最后一口气,因为我试过。』 『人类最久可以绝食七天,一日三餐,你不想吃没关係,我们可以来试试,看小月能不能破我当年的纪录。』他勾起微笑,友好的像在真的与我讨论什么学术研究,『现在,你有胃口了吗?』 餐厅,正和四个大人嘰嘰喳喳的小孩一看见我,双眼发亮,「月孃!」 婪燄帮我拉开椅子,全体就座,「吃饭吧!」他微笑宣布。 黑色石材的大型浴池,瀰漫的雾气后,有个女人缩坐在一角,默默盯着散发热气的水面。 『放我们走!』手握一把利剪抵在自己的脖子前,表情决绝。 金眸微缩,『把剪刀放下。』 『不,如果你坚持不肯放过我们,我就杀了你妻子。』 『……你在威胁我?』抿平唇线,以自身还有伊莲妠的性命作为筹码。 『婪燄,放过我和小月吧!』是威胁,也是哀求,『你已经是亲王,已经结婚了,我和小月不过是你人生的意外,就当我求你,你放我们走好不好?』只要他肯收手,小月也一定会乖乖跟我回去的,回去青青镇。 『放过你们……?』那谁来放过他?谁能不让他再痛了?『你为什么还记不住?为什么还不明白?』像是喃喃的重复,如果可以,他也想把对方当作意外,当作是他人生中的污点,捨弃就好。 『我说过了,一遍又一遍,不放手。』因为放不开,他一步步逼近,骇人的威压散发,我恐慌的抖着刀尖,『死也不放!』箝制住我拿凶器的手。 『放手!婪燄!』大喊,挣扎。 刀尖划破肌肤,一滴赤血冒出,金瞳瑟缩,掌控的力道随着喷发的怒火加深,我的手传来剧痛,疑似下一刻就会被他捏碎,眨眼间,瞳孔拉长,嗜杀的瞪视我,『你就这么恨我,寧死也不愿留在我身边!』兽性咆啸。 『我……。』咬唇。 『好啊!想死,我不会拦你。』他放开我,『但在你死之前,我就先让你儿子陪葬!』旋身要往房外走。 『婪燄不要!』我紧张上前抓住他的衣袖,『你疯了吗?小月是你的儿子啊!』 『儿子?』他把我甩开,面容不掩凶残,『你说的,我不过是刚好提供精子的男人,又是我人生的意外,既然如此,我何必在乎?』 『我可以把他当作是我的儿子,给予亲王子嗣的荣耀,也可以把他视为多馀的血脉,一个流有人类血液的杂种!』愤恨从齿缝窜出,『我说了,你可以走,把他留下,就像你夺走我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你也得把你最重要的东西留给我,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晓得如何对待一个多馀的杂种。』 『婪…婪燄……』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就像绝食一样,只要你受一点伤,流一滴血,我便十倍奉还加诸在你儿子身上,想知道一个八岁的血族小孩能承受几鞭吗?我告诉你,五百八十二鞭还可以剩下最后一口气,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或者你想让你儿子一样一样试过,我也可以帮你。』切齿痛恨,脸孔扭曲,『就像那个男人曾经如何对待我,如今我也能一项项让你儿子尝试,甚至他继承我血缘的容貌、才智、血统等等,我也可以通通摧毁,让这世界的所有人都认不出他原有的样貌,变成一个毁容、痴傻,手脚残缺的废物,你该知道,我有的是办法!』 害怕的泪水凝聚,狰狞的脸孔停在我面前,『没人能比我更了解,一个父亲能如何〝教养〞一个光是存在就碍眼的〝儿子〞。』一字一字的重重道出。 『呜……』咬着唇泣声,为他说出口的话,为他晦暗的过去。 『所以小月可以是我和你的儿子,正大光明的冠上多拉斯的姓氏,成为下任亲王的继承人,拥有至高无上的荣宠,或者就只是你的儿子,一生背负父不详的私生子标籤,一个混杂人类血统的杂种,在这世界永远被欺悔,抬不起头。』他收回前倾的身子,冷酷无情的睨视于我,『我不会再逼你,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包含你──或者我们──儿子的未来。』 滴答,泪水融进热水中,我闭上眼睛潜入水中,让脸上的泪痕消失。 如果说不择手段的离开,是为了摆脱宿命,那活下去也是为了必须活着;如果说无法自拔的爱情,是因为最初的设定,那唯有恨是我自身的意志,必须紧抓着恨不放;如果说撞破南墙也不回头,是为了对得起过去的自己,那即使有口难言,满身伤痕,也必须一意孤行地走下去,直到再也走不动为止。 浮出水面,大口呼吸,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背后,初入眼界的是,来不及掩藏惊慌失措的面容,「小…小梓…」他以为对方又不见了,还好只是潜入水里而已,还好。 「你……」他又想到刚刚的画面,难不成对方还想寻死? 「你……」我诧异地看着和衣进入浴池的婪燄。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停顿,「你(你)先说……」又被彼此的默契弄停,他看似懊恼的别过头去,我则无奈的暗自苦笑。 回来金多司也一个多月了,吵也吵过了,冷战也冷战过了,所有的抗争也无法改变我和他各自的一意孤行,张梓你明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唯我独尊的男人,不管他是不肯放,还是放不开,短期内你是走不了了,起码在小月脱离他的掌控之前,既然如此让彼此好过一点吧!至少别在下次离别前,再徒增伤口在彼此的心上,给自己和他一点喘息的空间吧! 「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好只要我待在这里,就各过各的吗?」这是半个月前,我和他闹完自杀事件后,冷战前最后的协议。 他一顿,抿唇不说话,就算他不说我大概也猜得到,无非就是洗澡洗太久了,在门口偷看又因为我潜入水中而没看到,怕我又跑了,所以才会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在外稳如泰山,运筹帷幄的亲王能被自己搞成如此神经兮兮,张梓你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成功了一把,苦笑调侃自己,「急着想洗澡也别忘了脱衣服。」顺道调侃他。 身子一僵,不难察觉对方口气的訕笑,感觉到水波流动,婪燄迟疑的转回头来,发现我正接近他,水中的阻力使我走得不易,右脚迈动时,不稳的晃了一下,他急忙扶住我,想说话又愣住,紧盯着我胸口的坠饰,我主动解开他衬衫的钮扣,发现他的脖子上也掛着一条项鍊,一只女性线戒躺在胸膛上,然而在我还没来得及深思时,瞄见探出布料的黑纹,我一怔,手用力扯开他的衬衫,瞳心缩小,半朵花苞的印记烙在他的左胸上。 钮扣沉浸水底,「你……」扎哈科多……「你给我过来!」 走廊上,男人衣衫敞开,女人仅包裹着浴巾,湿透的两人,更贴切的说是女人拉着男人疾步前行,推开门板,「梅!梅呢!」急切呼唤。 图书室内,正在解说力与反作用力关係与应用的稚森,专心聆听,吸收知识的小月,各自拿着书本阅读准备下一轮教学的提安、孔令,面对闯进来的男女,无不睁大双眼,目瞪口呆,「梅……今天去找帕金格上课去了。」孔令木訥解释。 「通讯器呢?给我通讯器!」 无故被吼的孔令急忙掏出通讯器,我找到梅的名称立即拨打,一接通,不管三七二十一:「梅姐姐吗?我是小梓,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唉唷!小妮子你回来啦!」老翁的声音雀跃传出,「这么久没见了,你还好吧?梅她现在没空喔!她正在接受我的考试,很简单,就是单手解剖……」 「少废话,我没时间跟你聊天,你也一起给我过来,带着梅姐姐一起。」我直接打断他,他貌似还想说话,「我说,立刻!」吼完掛断。 远方的老翁怔然,一是因为许久不见的对方从相识以来的难得无礼,二是那指使命令的口气词句似曾相识,他印象中某位血族亲王多年前因对方左手拇指伤势,第一次在他面前显现出气急败坏时,也是如此的专横霸道。 「月…月孃你……」小月出声。 「闭嘴,臭小子,没你的事,给我乖乖看书去。」我瞪了一眼小月,通讯器丢还给孔令,「还有你!」指向婪燄的鼻头,「给我坐好等帕金格他们过来,听见没有!」 「呃…好。」难得对方终于肯开口跟他说话,婪燄不忍忤逆。 当帕金格和梅急匆匆赶来时,图书室的气氛是十分的诡异,四大一小的男生正时不时偷覷着唯一站着的女人,一个气冲冲,只包着浴巾浑身溼答答的女人,「你们终于来了,快给我瞧瞧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二话不说立即指使道。 帕金格和梅看向同样湿淋淋,上身半裸的婪燄,胸前半朵黑花印在白皙的胸上很是突兀,他们做了简单的检查,了然的互看一眼,「怎么样?」我问。 「简单来说就是太久没有服用抑制药,这阵子加强药量调养就可以了。」帕金格解释。 「太久?是多久?」我皱眉,梅他们也回答不出来,我扭头看向婪燄,「你多久没吃药了?」 婪燄撇头沉默,「我问你,你到底多久没有服用抑制药了?」我生气的逼问他。 「月孃你冷静一点,你不能太激动。」小月紧张上前安抚。 「张月恩走开,我在教训你爸,你别给我插手,不然我连你一起打!」挥开小月,扯住婪燄的衣襟,「扎哈科多是只要吃药就可以抑制的毒兽,对你的生命根本构不成威胁,你是多久没吃药了?为什么不吃药?你说话啊!」飆高音量的怒骂。 「九年!」他低吼一声,转回头正视我,金眸闪过一丝狼狈,「我九年没服抑制药了,这样你满意了吗?可以冷静一点了吗?你的身子受不住激动。」温和下口气安抚。 「为…为什么……」为什么不吃药? 「因为…都烧光了。」他垂下眼帘,遮挡住璀璨的玻璃珠,「关于你存在过的证据。」阿克劳蒂亚城的屋子,庞立街的宅子,他甚至回去丝尔摩特的蔷薇别馆中找过,但是关于对方曾存在他生命中的证据都没了,连灰烬都不剩,当这些年发布的悬赏令金额节节高升,依旧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对方时,若非还有稚森他们,否则他都会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只是存在于他幻想中的一个人物,每当一人坐在别馆时,明明可以想出和对方一起生活的所有记忆,却找不到一点对方遗留的痕跡,那时他又会开始自我怀疑,也许…对方根本不曾存在过。 「所…所以……」我徒然的松手,「你不吃药是为了……。」 「在记香楼你对我下毒时说过,若是不抑制,身体就会浮现扎哈科多的痕跡,那就像是一朵蔷薇花,最后破体而出染上鲜红,因此别名又叫作蔷薇之毒。」他萧索的笑起,眼神空洞,「你说,很适合我。」 『扎哈科多魔兽。本体身躯微小细长,脆弱无比,就连人类都能轻易杀死,因此善于隐藏,并且寄生,后来被当作一种控制人的手段,传闻,被寄生的宿主若不能定时服用药物控制,久而久之身体会浮现它身躯的纹路,到最后就会破体而出,而那纹路就像是一朵花,当破体而出时会染满鲜血,如同一朵血红的蔷薇,故有蔷薇之毒的美名。』一身红妆的自己友善地露出与平常无异的笑容,『你不觉得,挺适合你的吗?』 我无法呼吸,感到压迫窒息地盯着看起来了无生趣的婪燄,「所以,我找到了证据,一个你无法抹煞的证据,一个证明你是真的存在过的,不是我幻想出来人物的,证据。」金眼微弯,笑容变得庆幸。 手臂挥击,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我浑身发抖,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是见他卑微无助的悲伤,是抑制不了的恨,是停不了的爱,眼眶发红,再次举起赏下,一声又一声,打得手臂痠胀,手掌辣疼,还是不肯停手,呼吸愈来愈急促,几乎快要撑不住时,他阻止了我,「深吸,慢吐。」 我咬着唇试图掌控脱疆的情绪,「帕金格,你有稳定情绪的药吗?」婪燄微蹙眉。 「我有。」梅拿出今天练习配置的药丸。 「水来了。」小月早在刚刚情况不对时快速去倒水。 婪燄拉着要我坐下,「小梓张嘴。」 我松开牙关,接过小月的水,把药吃下,几分鐘后激昂的情绪低落下来,「好点了吗?」婪燄轻柔的抚慰我打肿的掌心。 我抬眼看他,顶着半脸红肿巴掌印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你疯了。」我气竭声嘶,满眼血丝。 闻言,婪燄露出笑容,怡然自得,「你不也是?」 一口气血梗在喉咙,憋红了白纸的脸色,「……算你狠。」不管是他的回答,还是他不服药也要证明我存在的举动,曾经一个只在乎自己的男人,如今却连自己的命都拿下去赌了。 「过奖。」 他脱下衬衫罩在我的身上,金眸若有似无的环视眾人一圈,眾人一凛,马上移开原本注视的目光,唯独小月除外,「月孃你穿太少了,会着凉的。」趴到我身上抱住我,挑衅的瞟了婪燄。 经小月一提醒,我随即想起自身的状况,低头看看暴露的自己,因为发现花印,一股脑只剩下担心急切,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正在洗澡,加上开阔的视野,左手赶紧覆上满是疤痕的左脸遮掩,「啊──真是气死我了!」恼羞的跳起,大步跛出图书室。 「月孃你走慢一点。」小月追出,「你要去哪里?不多陪我一下吗?我们好久没有聊天了。」 走进主卧室,小月正想踏入,腾空一掌推着他的小脸往后,「这里不是你能进去的地方。」婪燄拋下一句,进入,关上房门。 「……可恶!该死的臭傢伙!有本事我们出来单挑啊!老霸佔着月孃你什么意思!」小月生气地跳脚,「我要跟你决斗──!」 站在窗边呼吸新鲜空气,降降高温的脑袋,「别吹风。」婪燄把窗户关上,「头发没乾,会着凉头疼的。」 「哼。」甩头坐到床沿上,迁怒的把他的衬衫丢到地上。 他也不在意,基本上经过这么多年的磨合,婪燄自觉对女人的容忍度提升不少,当然,某些点例外,捡起湿掉的衬衫放到待洗区内,又拿出新的大毛巾来到我身后,温柔替我擦发。 一会儿,长发半乾,他放下毛巾,小心帮我梳理打结的部分,「我会吃药。」他说,「从回来金多司后,我就有开始重新服用抑制药了,只是要让扎哈科多完全潜伏,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不会再胡来,因为我已经知道,你必须仰仗我体内的扎哈科多才有办法活下去,所以,我不会再拒绝吃药。」我不会让自己死,因为我要你活着,「只要你一直待在这里。」没错,只要能看见对方,他就不需要再去追求所谓的证据。 我垂下视线看着地板,「……你可以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让小月坚决来金多司吗?」 「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告诉他事实而已。」 「事实?」我狐疑的转身看他。 「你还记得他许的生日愿望吗?」 『我希望将来能成为最厉害的人,然后买大房子给月孃住,两个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我点点头,但是这跟婪燄所谓的事实有什么关联? 「不只有第二个愿望,还有第三个愿望。」那个没说出口的愿望,才是最重要的关键,「你觉得,他许下的第三个愿望会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第三个愿望是不能说……」 我突然停住,『我知道你喜欢这里,喜欢青青镇,喜欢一念旅馆。可是待在这里你不会好起来。』小月的脸纠结挣扎。 「我不只是他的亲生父亲,还是血族的亲王,我在金多司拥有的,正是他所追求的──巔峰的资源,我能协助他成为最厉害的人,也会用尽我身为亲王的所有资源,医好你。」金眼是绝不妥协的执着与坚定,「前提是,他必须成为我的儿子,服从我,跟我回金多司,冠上多拉斯的姓氏。」 傻傻凝视他的我在听完以后,唇线稍稍扯出了弧度,苦涩的,不得不佩服的,「所以,你对小月以我做出交换条件,你对我以小月做出威胁,利用我们母子间的感情,互相掌控住我们。」 「是。」他不否认,因为不到一个月他就领悟,对方和小月都把彼此当作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于他而言,那就是可以趁虚而入的弱点。 被将了一军了啊!婪燄竟然……用当年我从尤弥尔那里模仿来的方法,设计到我身上,该说他们不愧是父子,所以不需要指导,就能自然传承这份残酷吗? 我利用伊莲妠牵制住他,他现在控制小月绑住我,婪燄,原来我们也有了如此默契啊!因为成为了最大的敌人,所以了解也最深了。 「你,还真恨我。」连自己儿子也不放过,只为了用尽办法囚禁我。 「彼此彼此。」婪燄淡淡微笑,「说来,还是你给我的啟示。」 我一僵,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第十七集 王者征途 168 敌人 厚厚叠起的书籍,母子挑灯夜战,我负责毒物方面,小月则是负责药草,试图找出促使扎哈科多变化的契因,而照料婪燄的部分,我和小月开始亲力亲为,不再让其馀的人靠近,饮用的血液也都是由小月亲手捕猎宰杀后,我哺餵进婪燄口中,作噁的腥气让我不止一次的乾呕,「月孃,还是我来餵他吧!」小月心疼的拍拍我的背。 「没关係,再多几次习惯就好了。」我撑起笑容,白纸的脸色加上殷红的唇色,看起来诡异妖冶,「你也赶快喝自己的,现在能保护我和你爸爸安危的,就只有你了。」 「嗯。」他用力点头,抓起地上的魔兽塞进嘴里。 急促的敲门声,我和小月同时一凛,他立刻站起护在床铺之前,我们对看确认彼此准备好后,稳定声线,「请进。」 打开门,梅的表情难掩凝重,「小梓不好了,四大亲王来了!」 「什么!」我震惊起身。 走廊上,我提起裙摆急速行走,「让总管请人在交谊大厅等候,派护卫守着每个出入口,绝对不能让他们一人有机会深入宅内,伊莲妠人呢?」 「在她的起居室。」 行动自如后,伊莲妠搬到了别的房间,把主卧留给我们母子方便照料婪燄,梅开门,伊莲妠看来,犹如看见救星,「小梓!」 看了一下伊莲妠低调的打扮,「梅姐姐,我们还有多久时间?」 宾客属于临时来访,一般主人准备的时间加上点心款待,「最多不超过半小时。」 「好,伊莲妠上妆,梅姐姐负责首饰,动作要快。」」我走向衣柜。 「小梓你要做什么?」现在哪有心思打扮了?伊莲妠焦急。 我挑出一件沉稳又贵气的靛蓝色长裙,肩膀与袖身是篓空的蕾丝,「四大亲王会来,无非是想探婪燄的虚实,要是让他们知道婪燄的状态,无疑是告诉他们现在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所以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洩漏出我们有机可趁的跡象。」我一边解释一边动手脱起伊莲妠的衣服,「在他们面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你必须表现出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所以隆重装扮迎宾,有恃无恐的姿态在平日里是理所当然,也是现在最需要的偽装。」 大气的大型白鑽耳环,搭配同款鑽石颈鍊,长发盘起,三人分工合作,一名雍容华贵的倾城佳人產生,我调整每一处细节,梅则是绕到后方确定有无疏漏,避免洩漏出慌乱的蛛丝马跡,「小梓,我该怎么做?」伊莲妠紧张的捉紧自己的裙摆,手足无措。 「做你自己就好。」很好,每个细节都很完美,「担任好亲王夫人的身分。」 「僕役面前就算了,在亲王面前,我没有把握。」伊莲妠害怕。 「你没必要怕他们,现在不过是你丈夫出外办公不在,所以你代劳迎接不请自来的贵客而已,别忘了,你是前亲王宠溺的亲生女,现任亲王专情的正妻,身分上完全不输他们。」我握住她冒着冷汗的手,「摆出符合你尊贵身分的姿态来。」 「我……。」 「要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就照我说的,摆架子,端出高冷范,拿出你的气势!」尤其在这种危急时刻,输人不能输阵! 一行人走进交谊大厅,为首美丽的少妇入座主位,「不好意思,让各位大人久等了。」她身后的梅欠身代为行礼。 「哪里,是我们贸然来访,唐突了。」亲王──因可靳脸上是宽厚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个好好先生。 「不知各位大人来访有何要事?」伊莲妠板着脸蛋,犹如冰山美人。 「最近有些关于多拉斯亲王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所以我们就想来问问多拉斯亲王的看法。」亲王──并蒂双腿交叉翘起,高衩的裙襬显露出诱惑的美腿。 「什么流言?我没听说过,我想各位大人是误会了。」伊莲妠不认。 「你个小娃娃懂什么?叫多拉斯出来。」亲王──阿雷季不客气的说。 「多拉斯,我也是!」伊莲妠沉声,丽容更冷,「我是前亲王圣各?尤弥尔?多拉斯亲生女,我的名字叫作伊莲妠?多拉斯,谁敢说我不是多拉斯!」搭在椅子把手的手重重一拍。 眾人一顿,神游的亲王──沉微动眼珠正视伊莲妠,「夫人误会了,阿雷季不是这个意思。」因可靳缓颊,「只是觉得夫人长期静养,怕是对外界的流言蜚语能耳闻的不多。」 「既然你说是误会,请本人出来解释不是更清楚些?」脾气火爆直接的阿雷季没打算揭过,「还是说多拉斯亲王有不能现身的理由?」一语中的。 「诸位来得正不巧,亲王因公外出几日,兴许下回各位亲王〝递帖拜访〞便能碰上了。」伊莲妠冷言讽刺。 「外出?」并蒂漫不经心地把玩起红发尾,「这倒稀奇了,在这流言风头上,多拉斯亲王不现身亲自解释,我们几个老人可以当作年轻不懂事,而找上门却发现人不在,该不会真如人言所谓,多拉斯亲王怀有异心吧?」轻笑嫵媚。 「五大亲王平衡不可破。」沉终于开口,空茫的表情有了人气。 无神的眼珠赫然肃杀犀利,伊莲妠震慑,下意识想退缩闪避,『切记,绝对不能低下头,抬起下巴,展现你身为王女的傲气。』伊莲妠顿住动作,咬牙强逼自己仰起下巴,一鼓作气:「各位亲王多虑了,何况流言不过就是毫无证据。」 「是没有实质证据,不过有个人似乎可以佐证流言不假。」 并蒂话刚落,新的人马走进,我方届时惊滔骇浪,平时微卷看起来蓬松柔软的金发被特意整齐梳理,只留几撮瀏海倜儻的修饰脸庞,不復以往轻松随意的装扮,贵气严谨的西服裹身,玩世不恭的风格有了惊为天人的改变,猫型的碧绿眼珠不再只是调侃戏謔,而是自信沉稳,本是像邻家大哥哥的男人,儼然成了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贵族,「阿…阿森……!」伊莲妠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各位亲王日安。」稚森欠身行礼,甚至弯腰在并蒂递出的玉手上友好一吻,「并蒂大人百年如一日,依旧美丽优雅。」微笑奉承。 「呵呵,真是个嘴甜的小伙子。」胭脂荳蔻轻轻扫过稚森英俊的脸庞,「你不是有话要说?」 稚森直起腰桿看过我们,原本含笑的眼眸变得冰冷,「今日,我以里尔家族新任族长身分,正式宣布里尔家完全脱离多拉斯家族的管辖,里尔家不再是多拉斯的附庸,从此毫无干係。」 「还有,我要使用公爵一生一次之权利,弹劾现任亲王婪燄?多拉斯,并与其竞争亲王之位!」 心咚地沉落,双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就连所有亲王眼中都各自闪过或明或暗的诧异,提安和孔令不苟言笑的站在稚森身后,而稚森站到了我们的对面,「从现在开始,我稚森?里尔与婪燄?多拉斯就是敌人。」一字一字沉重入心。 「阿森…为…为什么……?」伊莲妠终于掩饰不了恐慌,胆怯颤抖清晰可见。 「因为婪燄?多拉斯的狼子野心,因为婪燄?多拉斯对里尔家的不仁不义。」稚森冷酷的答道。 「你…小燄不是…你误会……。」伊莲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误会?」稚森丝毫不念及旧情,「下地狱去跟我爸说吧!」 伊莲妠感受到稚森的恨意,好似跌入冻库的寒冷,怯懦的眼泪从粉金眸掉出,梨花带泪,湿了丽顏,终究还是低下了头颅。 不行,伊莲妠撑不住了,我凝重的皱眉,不再退居后方的上前站到她身侧,抬头挺胸的对视稚森,「怎么个竞争法?」 稚森看见我的勇敢无畏,讽刺的微勾嘴角,「不、死、不、休。」 我暗自深吸一口气,稳住动盪的心神,「没问题!」杏眼凛利如刀,「多拉斯家从不惧怕任何敌人,也不会善待一个敌人,哪怕那是条曾经用来看门的狗。」口出恶言。 稚森身侧的手顿时成拳收紧,绿眼不乏迸出火光,我挑衅的扬起浅笑,「放马过来。」 两人间,一触即发,四位亲王各怀鬼胎,「公爵的确有权发起弹劾竞争,而是否具备资格竞争亲王之位是需要其馀亲王投票决定的。」并蒂媚眼挑过眾男士,「你们怎么看?」 「我同意。」阿雷季愉悦,又有戏可看了。 「我也同意。」因可靳憨厚的搔搔脸,似乎为自己说的话感到羞赧。 「我反对。」我主动表态,他们投以眼光,「我足以代表多拉斯亲王。」高傲的微仰下巴,俯视坐姿的他们。 「……我记得你。」寡言的沉注视我,「当年的那个人类。」 我毫不畏缩的任由他们审视查看,「是你!」阿雷季讶道,「那个突然插入赌局的女人。」 「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已经被处理掉了。」因可靳也想起来了,「看你还待在多拉斯家内,似乎真与多拉斯家族关係匪浅。」温和笑道。 「虽然我不喜人类,太弱了。」阿雷季嫌弃撇嘴,「不过你的胆量倒让我留下了印象,我就认你这票吧!」豪爽笑起。 「谢谢。」我朝阿雷季行礼,偷偷松口气。 「那投票继续吧!该换谁了?」因可靳问。 「……我反对。」沉垂下眼帘,不再盯着我。 「现在二对二,并蒂你呢?」阿雷季把眾人焦点导向那名妖艳的女人。 「我啊……」胭脂红的甲片随着玩弄发尾,时隐时出在红发中,「女人心,海底针,给我点时间想想吧!毕竟两方的顏值都挺高的,真令人难以抉择。」不负责任的笑道。 「十日。」沉丢出期限,「如期再议。」 「也好,这次投票是有些临时。」因可靳不急。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有戏可看就好。」阿雷季无良笑着。 「散会吧!我还赶着去护发呢!」并蒂率先起身。 「叨扰了。」因可靳不失礼貌。 「人类,要是这里混不下去了,欢迎到我那儿。」阿雷季挖角。 「下回,请多拉斯亲王务必在府。」沉似乎意有所指。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仅剩我方和稚森等人持续对峙,压抑无声的气氛下,是伊莲妠懦懦的啜泣声,「竞争亲王位置,伙同四大亲王,把多拉斯家族逼到末路。」我一项项点出,稚森抿下唇,「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小梓,」沉声,「跟我离开吧!」他凝望着年轻时候曾真心喜欢过的女人。 冷酷的绿茵中保有一丝温情,「现在,换我给你一个容身之处。」那是他曾背弃的承诺。 我一怔,『我以为…起码你不会骗我,我以为……起码我终于有了一个真诚的容身之处。』许多年前,我曾这么相信过他,相信这个男人会代替婪燄,给自己一席之地。 「稚森……你应该知道我的选择。」苦涩笑起,「我不会丢下他不管,就像我不曾不管不顾你们大家一样。」 「可你就拋弃过他。」稚森切齿,为什么不跟他走!现在的他没了忠诚的包袱,他不用也不会再捨弃对方! 「不一样,九年前离开时,我为他留下了全世界。」留给他伊莲妠,留给他亲王的位置,留给他所追求的一切,只独独失去了我而已,「可现在,没人信他,没人帮他,这个世界即将捨弃他,要是连我也走了,他就真的……什么也没了。」所以我走不了,我得留在这里,在他重拾荣耀以前,替他守护他的一切。 「那个男人害了你一生,你现在却要为了他与我成为敌人?」稚森紧皱眉头,不可置信。 「……我很遗憾,关于你家所发生的事情,我不怪你在此刻选择离开,甚至开战,你们都是。」同时看着稚森、提安、孔令三人,「但我也和你们一样,有不得不守护的东西,多拉斯是他的根,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所以……这次我们恐怕得成为敌人了。」 稚森一窒,悄然松开紧握的拳头,眨下眼皮带走最后一点温情,「我也很遗憾。」为我曾经的爱慕,「你,好自为之。」旋身离开。 目送完稚森他们,我一隻手搭到伊莲妠的肩膀上,给予她支撑的力量,「小梓,阿森他……他怎么会…呜……」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真心看作家人,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变成扬言要毁灭自己的敌人?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我感叹,婪燄多年的亲信顿时分崩离析,曾经是最了解的兄弟朋友,如今反目成仇,不提稚森本身的能力就不逊于婪燄,光是那熟悉的程度,恐怕……他会成为婪燄最强劲的对手。 三个女人低迷的坐着,一张张脱离附庸关係的申明书被摊平在桌上,「这些都是多年跟着多拉斯家的家族。」伊莲妠认得那些长期合作的家族。 稚森的宣示在会议的隔天,便传遍整个金多司,一时之间,撇开归属多拉斯名下的家族人心惶惶,更多的人是笑看鷸蚌相争,坐等渔翁之利,百年以前,里尔家与多拉斯家本就是世敌,后因尤弥尔与金才会联手创造出强盛的多拉斯亲王百年盛世,如今随着前亲王退位,金的逝世,和局破裂,原本密不可分,不分你我的两家再次敌对,所有附庸就算不另觅新的亲王归降,至少也得在这两家中选边站。 流言既能引起四大亲王现身,就表示已引起整个血族关注,亲王们对于如此庞大的野心也表现出欲除之后快的态度,双拳难敌四掌是显而易见的,使得各个家族在选择中没有造成太多的摇摆,一致追随了稚森。 才三天,局势已倾倒,不管是稚森在血族中的影响力,还是一心扳倒多拉斯家的决心,都不是我们三人能比拟的,面对伊莲妠的哀戚欲绝,梅的忧心忡忡,我看回那一张张申明书,该怎么办……不行!张梓你不能怕,你必须先冷静下来,想想你能做什么,在找到治好婪燄的方法之前,你该怎么守住多拉斯家族?一定还有你能做的,就算你只是个人类! 放在膝上的手捉紧裙摆,深呼吸,压住心中的慌张,先把事情简单化来思考,现在的多拉斯家被敌人重创,假使人受伤了,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思索许久,决定好第一步,「梅姐姐还没递交申明书的家族有哪些?名单列出来。」 不久,梅把名单给我,我翻了翻,还有十几家,「伊莲妠你带一队护卫出门,去说服这单子上的家族不要脱离附庸。」论影响力,伊莲妠的身分还能与稚森一拚。 「我…我能行吗?」伊莲妠没有自信。 「不行也得行。」我严肃道,「倘若所有家族都脱离多拉斯家,那我们就真的孤立无援了。」急救第一步,止血。 「好。」她接过名单,还好上面她还认识不少人。 「梅姐姐去确认目前多拉斯家的所有讯息,我们需要知道还有哪些资源可以使用。」急救第二步,掌握伤势。 「小梓,我必须提醒你,情报蒐集之前都是由稚森负责的,也就是说,最了解多拉斯產业的,除了老大本身,就是稚森。」梅严肃的说,「与稚森为敌,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我也知道,我也不想,可是情势非我所愿,「就像我说的,多拉斯家族,从不惧怕任何一个敌人,哪怕是死!」挺直身板,凛然的气势不言而喻,「不论情况有多悬殊,不管对方是否曾是最亲密的战友,只要想毁灭多拉斯家族,那就是敌人!」 「敌人……。」伊莲妠喃喃,这项决绝的言论就像一隻手,把陷入与稚森对决,悲伤深渊中的她狠狠揣出,她也是多拉斯家族的人,她叫作伊莲妠?多拉斯,所以她不能再懦弱下去了,她也有她该做的事!「我现在就出发。」 「或许不能掌握全部,但我会尽我所能。」梅明白我的决心,不再劝阻,也跟着起身。 「对了,帕金格在哪?你请他过来一趟。」 梅点头,偕同伊莲妠一起外出,我默默低头,痉挛成拳的左手,用右手使力扳开,紧绷的胀痛一抽一抽的传来,「张梓你可以的,你必须可以!」咬牙。 敲门声响起,我调整好呼吸,神色自若,「请进。」 帕金格进来,「小妮子你找我?」 「是,我想跟你再拿点婪燄的抑制药。」 「咦?我记得上回的份应该没那么快吃完吧?」他困惑。 「昨天药不小心被我打翻了。」我歉疚一笑。 「这样啊!那我这就拿给你。」帕金格没有多疑的点头。 走廊上,我和帕金格一同前往他的客房,「抱歉,我这阵子比较忙,都需要小月帮忙照顾婪燄,没时间让他去找你好好上课。」 「没这回事,父子情深是好事。」帕金格笑道。 打开药箱,除了医疗工具,还有一瓶瓶看不出何谓的药瓶,「还好上回配药时,我以防万一多做了一些,你先拿去用,过几天我再做新的给你。」帕金格把药瓶交给我,「这剂量大概再服个两到三个月就能重新压制扎哈科多了,你不要太过担心。」 「嗯……有没有除了抑制药以外,控制扎哈科多的办法?」我不解地问道,发现帕金格的疑惑,我笑起解释:「多几个能採用的备用方法总是好的。」 「就我所知,要解除扎哈科多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母虫死亡,不然就是使用药抑制子虫的活跃性,延长宿主的性命。」他说,「不过在这世上最了解扎哈科多的,无疑就是御毒人,兴许他们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方法。」他也不敢篤定毫无办法。 我明白的点头,「看来婪燄目前就只能仰仗你和梅姐姐了,如果有缺什么,务必要告知我或者伊莲妠,我们一定会尽己所能去达成的。」诚恳嘱咐,离开前,「对了,我就单纯想问问,每回你配药都会多配几副吗?」 「是啊!就像我刚跟你说的,以防万一嘛!我也是这么要求梅的。」 「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大家都知道啊!多点药也是种保障,起码在有突发状况的时候,才不会供不应求。」帕金格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秘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好奇而已。」我微笑摇头,「先走一步了。」退出房间。 回到卧室,原本睡在婪燄旁边的小月警觉起身,盖在脸上的书掉下,看见是我,放松戒备,「月孃你回来了,状况还好吧?」 「嗯。」不愿说太多让小月担心,见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我摸摸他的脸,「再睡一会儿吧!休息够了,再找资料。」 小月乖乖躺下,我看着手中的瓷瓶一会儿,打开瓶盖放到鼻下,没有花香,也就是说这瓶药是正常的,所以不是製药的时候下了毒手,而是真药被掉了包?不,也有可能是怕我有所觉察,而这次拿了真药,但要是是掉包的话,是谁?又是从哪掉的包? 想到翻找出假药的书房,「小月,最近进出婪燄书房的人有谁,你知道吗?」 小月努力动动困顿的脑袋,「有我、老师、梅姨、提安叔、孔令叔、稚森叔、伊莲妠……啊,还有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女人。」 「叫不出名字?陌生人吗?」 「也不算吧!就是稚森叔那天抱走的那个女人。」 眉头一扯,「克莱茵?」 「嗯,好像是吧!」小月歪头回想,「有好几次我都看见她单独去书房找婪燄。」 「单独?稚森没有一起吗?或者书房内没有其他人?」 「没有,因为有几次她出来的时候,我刚好想去找婪燄,发现书房都只有他们,没有其他人。」小月又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那天,我和梅姨正好要去找老师上课,在走廊转角处,我又看见那个女人进书房了。」 「一直…都是克莱茵主动去找婪燄的?你确定?」 小月仔细思考后,点头,「不过稚森叔说他家和婪燄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既然这样,和长辈们相熟也不是件奇怪的事吧!」因此他在看见那个女人常去找婪燄时也就没有多想,再怎么说,婪燄虽然背着对方娶了别的女人,可也不至于连长辈级的女人都下得了嘴吧?何况他的妻子本身就是个很漂亮的人,要真是飢渴,找自己老婆不是更加名正言顺?当然,他觉得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还是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了,小月微微笑起。 「是不奇怪……」可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深思。 「月孃别想了,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先睡吧!」小月打哈欠,重新睡去。 我把两瓶药各自倒出一点,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差异,果然唯一的差异就是花粉香,但为何这花粉香只有我闻到?难道是血族有什么闻不到的气味?不对,和血族来往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他们除了怕火还有什么弱点,嗅觉的敏锐度,虽然不到狼族的顶尖,也是属于一等一的优秀,所以问题不是婪燄闻不到,而是〝被我闻到〞了,是因为什么?人类的身分?还是…… 望向婪燄,面容安详,睡眠安稳,药丸落地,手抚上他的脸庞,「你到底怎么了?」轻声呢喃,疲惫的依着他躺下,「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醒来?婪燄,别睡了好不好?」垂眸无助,头枕在他的胸膛上,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腰,入睡。 『你想要可以控制人的手段?』 是谁…… 『没想到你也不是个善荏。』娇脆的笑语调侃。 彩纱漫漫,香烟裊裊,矮席上,两个人饮酒交谈,红妆女人正襟危坐,粉衣少女坐姿倒是豪迈,『你怎么会找我要?』 『你说过你是御毒人,还是创立以毒、音御兽的始祖,既然如此,你的手段肯定只多不少。』女人替少女空掉的觴杯斟酒,『不用致命,足以吓跑对方就够了。』 『听起来是个不想见又捨不得除掉的人物,是旧情人?』少女訕笑。 女人红纱下略略浮现浅笑,『算是吧!』 『你要的,我有是有,不过天底下没有白给的事儿。』紫色的眼珠灵动狡黠。 『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该要你的肉呢?还是你的血呢?感觉你全身上下我都想要,怎么办?』少女淘气露齿笑道。 『这回,先给你血吧!比较不疼。』女人自己做出选择。 『行,』少女豪爽答应,跳下矮席,翻动自身的包裹,而后拿出一小方盒,打开里头是好几隻小指粗细的蠕虫,『这是御毒人族目前最常用来控人的手段──扎哈科多,中间那隻最胖的是母虫,旁边围绕的都是子虫,这种毒兽是寄生种,母虫与子虫天生具有联系,进而达到控制的手段,也因为如此,子虫的强盛与否便会直接影响到母虫的生存力,简单来说,母虫便是他们的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扎哈科多是属于几乎没有智慧的单细胞生物,所以自然不会有所谓的自制力,长期被子虫寄宿的宿主会被掏空身体,故而需要抑制药剂搭配做使用,目的是减缓子虫的活性,延长宿主的生命。』 『要怎么用?』 『餵养母虫你的血肉一周,让它对你產生连结,之后要下达命令时,餵食你的血液就行了。』少女觉得有些无趣,针对女人的淡定,通常女性看到扎哈科多这种生物不是都应该放声大叫吗?『丹艷,我这还有抑制药,你要不要顺道一起拿?只要你再割些肉给我,怎样?』她笑得市侩。 『不必。』割肉什么的,女人完全不想尝试,听起来就很痛,『如果真是目前流通于御毒人间的手段,抑制药什么的,那个人会自己找到办法的。』毕竟那个男人爱自己胜过任何人。 『嘖嘖,果然东惹西惹就不该惹女人,连保命的方法也不给人家,嘴上还说不要对方的命?真不晓得你是口是心非,还是对那个人太有自信。』少女撇嘴,女人淡笑不语,『待会我会给你一些书面介绍,你就随便看看稍微了解一下,省得不经意把人弄死了。』 『好。』 『对了,我提醒你一下,这世上的万物都是相生相剋的,抑制药保命的原理便是利用相剋之物压制,所以要想活命,有些相生之物就碰不得了,免得虫兽壮大,影响到宿主的性命。』 相剋相生…… 压迫,窒息,意识转醒,感觉到面上有覆盖物,我扭头挣扎,强劲的力道使我摆脱不掉,口鼻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双手挥舞抓挠试图扳开,是谁?放开我,婪燄救救我! 「住手!」 下一刻,脸上的压迫感消失,来人拂开盖在我脸上的枕头,「月孃你没事吧?」小月慌张。 「咳咳,没事。」脸部胀红,「是谁?」睡梦中的我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小月确定我没事后,瞪向兇手,「你什么意思!」 我看去,愣住,「……婪燄?」 第十七集 王者征途 172 甦醒 「小月……。」我心酸开口,却不知道该为婪燄解释什么,因为我不想对他说谎。 「我可以成为他名义上的儿子,冠上他的姓氏,可在我心中,他永远也不会成为我的爸爸,我有的,我要的,只有你这个妈妈,只要你这个女人。」小月牵起我的手,仰视着我,圆圆大眼是不符合年纪的坚定信念,「我会留在这,不为别的,就只想医好你的身体,让你可以健康的活下去。」 一阵鼻酸,撑起笑容,摸摸他的头,又把他抱入怀中,眼眶红起,撑不下去的笑容垂下,「答应我,别让自己身陷危险好不好?要是你怎么样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小月埋在我怀中的声音闷闷响着。 注意到靠近的人们,我赶紧低头抹去眼角的泪水,来人顿在几步之外,唯有一人继续前进,「唉呀呀!这个小孩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稻禾兴高采烈。 小月好奇看去,「……狐狸。」 稻禾一僵,顿时哇哇大叫,「我才不是狐狸,我是白鼬!」 「小月,这位是稻禾爷爷。」 「你才爷爷!」稻禾没好气的瞟了我一眼,又笑嘻嘻地对小月说:「叫我叔叔就好。」 「稻禾爷爷。」 「叫叔叔。」 「爷爷。」 「叫叔叔。」 「爷爷。」 「……他真的是你儿子。」稻禾无言以对的看向我,「固执得要死。」 「那当然。」我骄傲的抬起下巴,又望见那两位佇足不前,我也踌躇不定。 小月注意到我的视线,转身,立即感受到两道锐利的视线,浑身颤慄,银色肃杀霸道之气,酒红阴冷蓄势待发,金色瞳心瑟缩,彷彿看见一隻穷凶恶极之猛兽和一条蜿蜒盘踞的森寒毒蛇,两个男人像是约定好似的同时向前,小月寒毛直立,戒备的挡在我身前,一副小兽护犊的姿态,我当然察觉到两王的威压还有小月的戒备,把手自然地搭在小月肩上,「他是我儿子,张月恩。」 两王专注审视小月,小月不服输的瞪着眼睛对峙,「这位是雷湛叔叔。」我指着雷湛,「这位是凌叔叔。」手指头转向。 两大一小气氛紧张,稻禾满心欢喜地观望好戏,「……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叫人。」我拍上小月的后脑勺。 「雷湛…叔叔,凌…叔叔。」不甘不愿。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我要往会议室内走,小月不放手,「小月乖,回去房间。」 「不要,那个男人有他老婆和梅姨顾就好,我要留在这里。」他才不要让对方跟这两个男人单独相处,虽然还有那位长得像狐狸的爷爷,但看起来就一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他还是自己顾着这个女人最安心,「我已经照顾他那么多天了,让我休息一下不行吗?」 事发以后,难得见小月吵闹,看来是昨晚失踪的事情给他不小刺激,「好吧!」我妥协,牵起他的手一块儿进去。 偌大的会议室,我们只佔据前方一小块,一块玻璃板矗立在长桌前,「我先开始吧!」稻禾将一叠资料放到桌上,把我上次用来给他们介绍的图像照一一由左至右贴上玻璃板,「我把这几个人的生平与家族背景调查一番,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首先,稚森?里尔,目前明面上的首要敌人,金?里尔与克莱茵?伊思的亲生独子,里尔和多拉斯同为血族古老大家之一,旁系血亲,附庸家族,统御的產业等等皆是多到不胜枚举,三百二十五年前,直系族长候选人的金与多拉斯家默默无名养子的尤弥尔在本学园就读相识,经过一场暗中较劲,金落败了,从此将尤弥尔视为此生劲敌,而后发生不少事情,金与尤弥尔之间从敌化友,直到尤弥尔登上亲王之位后,金也成为里尔家族长,两家正式签订附庸条约,成为彼此最强大的后盾。」 「两家关係因为尤弥尔和金变得十分密切,而两家夫人也是好友,因此稚森、婪燄、伊莲妠三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稚森也同他父亲辅佐尤弥尔一样,陪伴在婪燄身边,成为他的一大助力直到现在,导致现今最了解多拉斯家族的,除了婪燄便是稚森。」 「多年来的合作无间,两家不分彼此,如今脱离,又在婪燄始终不现身的状况下,轻而易举地拉拢走大部分附庸家族,併吞產业,里头不光只有原本属于里尔家的资源,现在的多拉斯家可以说比三百多年前还未和里尔家合作前更虚弱,简单四个字,摇摇欲坠。」 凌到金多司还不过十天,对多拉斯家族的產业还在了解中,只有针对几处被稚森挖走墙角的漏洞做了修补,还没来得及整顿,「但这是只有里尔家的部分,有一个地方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稻禾又说,「克莱茵?伊思,本身伊思虽不像是这两家拥有悠久的歷史,但在三百多年前,是新兴家族中最有势头的一家,也因为这样才会使得里尔家与之联姻,这个伊思家族出了不少响叮噹的人物,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这位。」 他把另一张图像贴上,我随即愣住,「唯一一位女亲王──哈拿?并蒂,并蒂是伊思家族上辈长子与另一家族联姻,另一家族的长辈,从关係上来说,克莱茵勉强可以唤并蒂一声姨母。」 「先别急着惊讶,后头还有呢!」稻禾对我挑了挑眉,「梅?亚比该,亚比该家这代排行第三的养女,上有兄长、姐姐,下有两位弟弟,能力不算突出,因此族中长辈只打算把她当作联姻的棋子,少年时期她的婚约便待价而沽,寻求最具有价值的对象,直到十年前婪燄说服其家中长老──帕金格收徒,婚事才停摆了下来。」 「帕金格?亚比该,高龄八百五十八岁,在血族中也是属于长寿的一员,早年周游列国,中年时期医术才渐渐扬名,直到现在是血族医界中翘楚,生平除了医术外,没有其馀特别要关注的地方,然而在拯救过的芸芸眾生中,其中一名较为特殊的人物──菲比?底波拉,这位女性是亲王以利沙伯?沉少年时期的恩师,因为这点,亚比该家与沉的关係算得上友善。」 「提安?贾伯特,家中排行老么的亲生子,上有三兄二姐却全是养子,表面上感情和睦,私底下也存在着竞争关係,虽然血族并不看重有无血缘这件事,不过亲生子的地位难免会比养子高出一点,人之常情,尤其在资质天分上并没有差别太多,因此没有意外的话,提安会是他父亲退位后的继承者,父母两方虽是家族联姻,并无感情基础,私底下也是各玩各的,相敬如宾,但在利益和理念都称得上是合作无间的工作伙伴,当初两家会联合也是因为追随相同领导──亲王沙罗?阿雷季。」 「最后一位,孔令?巴德鲁,巴德鲁是个奇妙的家族,似乎听闻多拉斯家族早期的传闻,从尤弥尔登上亲王之位后,竟也学起以前的多拉斯家,开始大肆收养子女,试图兴旺家族,儘管没有幸运地培养出第二个尤弥尔,但也的确出了几个不错的苗子,成为贵族圈中令人谈笑的〝暴发户〞,孔令在家中是排行老八的养子,上有七个兄姊,下面还有五位弟妹,全部都是养子女,没有一个是亲生的,竞争型态比起上述几家更是只强不弱,虽然还没闹出过人命,陷害诬赖的事件倒是层出不穷,孔令在家中能力并不出眾,性格上不像梅隐忍安静,但以血族这种精明的种族来说也算憨厚老实,和梅一样是属于在家中存在感薄弱型,而巴德鲁家的长辈则是倾向亲王阿乐?因可靳一派。」 「也就是说,这四个人背后的家族,不是和其馀四位亲王有或近或远的关係,就是已有倾向追随的人,既然是如此,为什么会成为跟他们毫无关係的多拉斯家──婪燄的下属?」 「又或者是说,当年他们和婪燄真的只是单纯同学而认识?还是故意接近而为之?」凌点出。 雷湛默默地笑了,这项发现可真是太有趣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目瞪口呆地盯着玻璃板上一张张贴上的图片。 「五大亲王檯面上和睦共处,私底下手脚动作也不少,尤弥尔曾让他们各自吃了不少暗亏,他们心怀妒恨想利用婪燄这个儿子从内部扳倒多拉斯家,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们大概谁也没想到大业未成,目标倒自行莫名退位了。」稻禾耸肩。 「九年前为何前多拉斯亲王要突然退位?」雷湛忽然问道。 「我也很好奇,试图派不少人打听过,结果发现当年血族内竟没有一点事前消息,而且所有血族也都在查这件事。」凌附和。 我垂下眼帘,右手悄悄捏住自己的左手,唯有身边的小月注意到了这檯面下的微小动作,「简单来说,就是爱情力量的伟大吧!」稻禾笑道。 「那么,完整说起呢?」雷湛挑眉,「你似乎清楚来龙去脉。」 稻禾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这不是今天的重点,」我打断,「谋杀案的部分呢?有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上回你说怀疑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我便把出现杀人事件的日期往前抓了一点,想确认源头。」 「嗯,然后呢?」 「第一起杀人事件并非在一年前,而是在五年前,婪燄完全掌权坐稳王位,并拒绝各个亲王私下拋出的橄欖枝之后。」 「你的意思是四位亲王都曾私下拉拢过婪燄?」 稻禾对我点头,「为什么?」我不解。 凌主动解释,「血族不像对王脉忠诚的狼族或者有特殊神通的九蛇一族,先天智商普遍偏高,天性以己为重,比起群居为伍的狼族或者理念融合的九蛇,是更适合倾向独居的生物,因为人人若只为己,那註定是纷争不断,然而为了在高等妖族中佔有一席之地,增加生命安全係数以及发展更大利益,不得不结伙合作,共同生活,成为团体之后,便需要有所谓的领导者。」 「但要是只有一人为王,血族自身很容易就会为了自己要获取更大利益,而去扳倒那位孤掌难鸣的王者,进而发展出了所谓的亲王共治制度,共治有三个好处,一、巔峰强者之间能分别抗衡,减少掠夺纷争,二、各自划地统御,能施行自己的想法又不会干涉到他人的理念,三、当底下血族私心蠢蠢欲动时,这五位又能成为一体与民对抗。」 「也就是说,在实力差不多的强者中,在易动摇的民心中,对上对下都能抗衡,五位亲王即是个体也是团体。」我整理着凌的解说。 「没错,共治的中心思想就是平衡。」 血族天生拥有强大的个体条件,天性却是自私自利,难以甘心服从奉献,从心性上来说本就不是适合群居的生物,但分散各自为营又容易被各个击破,在世界上难有地位,毕竟〝一〞终究无法胜过〝一群〞,团队合作变成了必须,而如何让只顾自己的个体融合成为团体,强权治理是必要的,但不能只有独权,否则又会回到〝一〞对立〝一群〞的局面,可要是连强权都是团体,便能在必要之时合作镇压怀有私心的反抗民眾,从各种角度上来看,共治确实是最适合血族的治理模式。 「但是这又跟拉拢有什么关係?」小月出声询问。 三个男人看向小月,差点忘了他的存在,「道理很简单,」雷湛背靠着椅背,愜意却让人找不到一丝松懈破绽,「五,是一个奇数。」 小月立即反应过来,我也想起了上次亲王上门的投票,「为了不要大动干戈,劳民伤财,被有心人士趁虚而入,因此亲王间的决议大多使用投票这种和平的方式,所以……」 稻禾还未说完,我马上联想到那时我与亲王们的二对二,脱口而出:「关键的第三票。」 「所以才是操控……。」小月澈悟呢喃。 我一怔,是啊!难怪敌人有得是机会下杀手,却选择利用毒兽操控婪燄,而需要操控身为亲王的婪燄获得关键第三票的,唯有同样身为亲王却不被允许破坏共治制度的四大亲王! 「他们之中有人是另一位亲王的奸细。」而那位亲王才是真正想要独揽大权的幕后黑手! 茫茫人海,幕后真兇的人选眨眼筛选成了四人,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甚至有些脱力的瘫靠上椅背,虽然早就有预感敢陷害血族亲王的敌人来头一定不小,没想到…… 「怕了?」稻禾注意到我的神态,嘴角稍稍上扬,訕笑。 雷湛和凌朝我看来,「要是怕了,现在想逃还有机会。」稻禾说,「你知道的,十多年前我既有办法让你消失于眾,现在就算加上你儿子也难不倒我。」 我愣住,那年的自己还只有十八岁,自己和他们都还只是丝尔摩特的学生,一场期末的狩猎游戏,稻禾给予的条件,躲过所有人直到天亮,我便能赢回自己的所有权,『我允诺过你,能保你消失在他们面前,不用再受控于谁之下,……所以,你什么时候要走?』 「甚至不需要我,在场的狼王或者九蛇帝都能护你离开。」稻禾说出两王未道的心声,「这场战役註定不会善了,小梓,现在脱身还来得及。」 手隐隐颤抖,怕吗?如果幕后主谋是那四位王者其一,身为渺小人类的我……怕吗?就像在交谊大厅中,我逼自己昂首挺立的抵抗四大亲王和稚森,怕吗?……怎么可能不怕…… 『老大他…要我在必要时刻,护你们母子走。』梅眼眶微红。 『投降吧!』稚森不厌其烦地说服。 「月孃……。」小手覆握上戴着黑皮套的手。 我一震,偏头望向忧心的小月,『小梓……。』青青镇,旅馆的后院中,一分为二的木柴边,欲言又止的男人,金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诉不尽内心的一丝一毫。 「不……」接近无声的衝破唇瓣,转回头面向那三个男人,尤其是直视稻禾的双眼,「我绝对不走!」 「就算有人会死,那死的也不能是他们!」暗自鼻酸,强撑倔强。 稻禾一顿,「……我明白了。」你的选择,轮回九世,身销魂灭,一贯不改的选择,这已经不能叫作固执,「事到如今,你也有了你的执念。」叹息。 我的执念,我的意义,就是他们,缺一不可。 我逞强的闭了闭眼,颤巍巍地吸了口气,踩下恐惧,重新睁眼,又是那个杏眼明澈,信念坚定的张梓,「管他是什么亲王还是屁王,放马过来!」 『走开!不准伤害牠,我不会让你们伤害牠的!』瘦小的背影挡在魔化的巨狼之前,挥舞不具攻击力又可笑食材袋子,试图阻止士兵们的狙杀,而在那个女人对面的是,不近人情的狼王。 『所以只要神女出现,你就会放过凌和箏儿,并今生今世不会再找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麻烦,对吗?』单薄的人儿护在受伤的男人和哭泣的幼童前方,凛然的对峙无眼刀剑,甚至编造了一个荒诞的谎言,只为在狠心逼迫的皇帝手下保住他们性命。 不知究竟是无知还是胆大,可永远都是这样,在他们最无所依靠的时候,勇敢无畏的挺身而出,用那脆弱无比的身躯保护着他们,凌和雷湛垂眸,曾经他们都得到这样的支持过,如今又换成了婪燄。 若无她,便没有今日的他们。 神女,即是造王者。 「关于谋杀案有查到什么线索能证明何人所为吗?」我言归正传。 「我这里还没找到什么特别的消息,起码证明了手脚很乾净俐落。」稻禾回答,「雷湛你去现场看呢?」 「我目前只到了一处位置最近的地点。」因为随即就被女人失踪的消息召回来,「熟悉环境,做了简单的勘查,还没发现特别之处,不过此处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年,我觉得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线索的希望不大,最有可能找到明显线索的,应该是最新的事发地点。」雷湛认为。 「最新的地点啊……」稻禾翻翻资料,「有了,是达安城,离这可远了。」 「我下午立刻出发。」 「倒不必了。」稻禾手撑下巴,像是随意地翻阅资料,「我少说几个字,是过去的达安城。」 我们不解,「那里被炸了。」稻禾轻笑,「除了焦黑的尸体,可以说是一乾二净。」 我怔然,『我联络好几天都联络不上,直到消息传回来,达安城已全毁,我爸妈和婪燄也断了联系。』稚森艰难的叙述。 经过一夜折腾,下午大伙都去补眠休息,睡不着的我走进会议室,看着熟悉面容的图片,下方相应贴着气势凛然的亲王画像,缓缓呼出一口气,说不难过是骗人的,原来是假的,不只对我,而是全部人从一开始就是都有所企图。 不大的交谊厅内,提安和孔令的执棋对战,时不时就会听见两人的斗嘴,梅与稚森分别佔据一方沙发,各做着自己的事情,唯有窗台彷彿是他的王座,愜意地捧书阅读,而当我这个意外之人闯入时,似乎也破坏了和谐,『有吃的了吗?』提安兴奋地抬头,棋盘一推,将定的战局湮灭,『不玩了不玩了,先吃东西吧!』 『你怎么又耍赖?』孔令伤脑筋的望着装傻的提安,又转向我,些许委屈:『你来得正好,帮我评评理。』 『好香哪!』稚森动动鼻子,嗅了嗅,笑容曖昧。 梅瞥了他的笑容,『无耻。』口气冷冽,又回头看我,冷漠的娇容浅浅一笑:『你别理他。』 独处在自己世界的婪燄也被惊扰,从书中抬眸,亲切友好的微笑,『小梓,过来。』 「咳咳…唔!」热液涌上喉头,我不稳的抵坐上桌沿,努力嚥下。 门打开,「你怎么还没睡?」雷湛发现是我,蹙眉。 「睡不着。」我撑起笑容。 他注意到我的手撑在桌上的动作,进来拉了椅子过来,「坐下。」 「不用,我没……」 浓眉皱深,满脸的不悦,我随即止住话,乖乖坐下,「明知道自己腿脚不方便,为什么不坐着?你能不能别一直勉强自己?」碎念。 闻言,我习以为常的笑了笑,「一起坐吧!」 两张椅子,两个人并肩,「……格达密切还好吗?」 「嗯。」他不想多说,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怨恨他选择了国家,而非她,「你呢?」 「日子…还算过得去。」无法言尽,因为过程有太多血泪,不说别的,我和他之间至少隔了一场火焰。 「那个孩子…为什么姓张?」而不是随了那男人姓多拉斯。 「婪燄知道小月的存在也不过是五个多月前的事,我从没想过会再遇到他,小月自然就随了我的姓。」就像我也没有想过会再去找你一样。 「你们母子感情很好。」他看得出来,因为那个孩子的心神全都放在这女人身上。 「他从小和我相依为命,当然感情会更亲些。」 「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未来……我沉默,许久,「我不介意。」 心尖一颤,看向他,雷湛严肃着脸,坚定的不容置喙,「不管是你现在的样子,还是过去发生的事,甚至是那个孩子,我都不介意,如我以前说的,我不会在意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只要是你的孩子,我就会爱他。」顿了顿,「因为我爱你。」 忘了呼吸,心脏挣扎着加速跳动,「雷湛……。」感动着眼睛些许水光。 长臂揽过我纳入怀中,紧紧地,深吸发旋处的女人香气,「无论如何……」沙哑的声音更加喑哑,似是这个刚硬的男人也在悲伤着过去的憾事,如果可以,他多想代替对方去承受那一切,「你永远都是我雷湛?汉达尔的妻子。」 晶莹的水珠掉在他的衣服上,被吸收,无影无踪,说不出口的心事梗在喉咙,在这强撑自己的时期,默默依靠着宽阔的胸怀,如同过去年轻时候的自己,他总能勘破我的逞强,给予我港湾。 想说,我恨你,可我也爱你,我想留下,却再也来不及。 落日时分,指头微动,眼皮震颤,徐徐睁开,脑袋混沌,世界些许模糊,再次闭眼,手指顺利活动,脑袋逐渐清明,重新睁眼,看清四周的一切,还有躺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乌溜长发,有几撮发尾触碰到他的肘窝,「伊…莲妠……。」 细碎的气声惊醒一旁浅眠守护的女人,下意识往床上望去,竟看见一双迷濛的金眼。 会议室的大门被猛力撞开,好不容易哄睡女人的雷湛立刻板脸不悦的睨向来人,浅眠的我醒来,「小梓……」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梅会在这里?难道……马上惊醒糨糊脑袋,「婪燄怎么了!」是身体出现问题?还是有不明人士闯入要伤害他? 「小梓,老大醒了!」梅激动大喊。 不便的步伐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尽速前进,来到大家都聚集的卧室,眼见一个女人正协助男人坐起,敞开的白衫可见左胸上的黑色花印,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大家都发现我的到来,当那双金眼重新注视到我身上时,我感觉到自己热泪盈眶,跛着上前,所有人屏气凝神,尤其是男人,啪! 奋力一击,响亮的巴掌声使眾人惊愕,啪!啪!啪!啪!连续不留情地打着,打得掌心都肿了,手臂都痠疼了,还是不肯罢手,伊莲妠想阻止,却被小月拦下,直到我再也举不起手,提不出一点力气,终于放任自己衝动地投入男人怀里,「你这个混蛋!」哭吼出声,「大笨蛋,王八蛋,臭鸡蛋…呜……」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料,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哭,胡言乱语的骂着。 婪燄同样用力回抱,脸颊被对方的眼泪沾湿,臂膀牢牢的交错在背,呈现出宽大白衫下的身体有多纤细,剑眉紧皱,彷彿因为对方的痛哭而心痛,「对不起,吓到你了。」温声安抚,「我好了,你别怕,没事了,小梓。」 门口处的雷湛凝视那对男女用力相拥,好似可以看见他们身上满满伤痕,却仍不顾疼痛的紧紧拥抱,那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伤痕,所以互相依偎舔舐伤口,谁也无法介入,『我早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张梓了,这场大火,不只是一场火灾,而是我和婪燄的梦魘。』 心一抽,手渐成拳,雷湛的牙关咬下,他知道,那种像是不甘心的翻腾情绪,有个名字叫作忌妒。 我按婪燄要求服下梅给的安神药,稳定情绪,神情再也掩不住疲累,「休息一下吧!」温柔地替我擦拭泪痕。 我乖顺的点点头,要起身,婪燄拉住我,「你要去哪?」 「回房间休息啊!」不是你要我休息的吗?我瓮声,吸吸鼻子,心中的大石落地,我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安心大睡特睡一场了。 「你和我分房?」金眸微瞇,本该是具有威胁的表情,此时半脸红肿倒多了喜感。 「不然呢?」沙哑的声音插入我们。 婪燄一愣,终于分出心思正视围观的群眾,发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更看见两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男人,诧异也错愕,「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雷湛上前把我扯开婪燄身边,「她是我的妻子,本就该和你分房。」 「何况,貌似亲王夫人也在场,对别的女人拉拉扯扯有失合宜吧?」凌同样表情不好看。 被点名的伊莲妠有点手足无措,首先她对婪燄是亲情,加上她实在有些害怕这两位被特地请来的盟友,「我…我没关係,我知道小燄和小梓的关係特殊。」懦弱表示。 「听见没有?」婪燄不甘示弱地站起,「我妻子说不在意。」擅自牵起我的手想把我拉回去。 雷湛落在我腰部的手用力,凌则搭上我平举的手臂,三王佇立,霸道的气势外放,谁也不让谁,周遭的人一僵,撑住自己抵抗强大的威压,唯有我被护在其中不受侵扰,我还在心里无言,瞥见小月脸色刷白,「小月!」甩开三个男人赶到小月面前,对峙的僵局被我打破,威压消散,小月终于能如常呼吸,我心疼地摸摸小月,无言化为怒火,「你们搞什么鬼!」 我不悦的瞪向那三个男人,「听听看你们自己说的话,三个大男人比小月还幼稚,吵吵吵,除了吵架你们就不能干点有意义的事吗?你们不想要脸我还要面子。」指着他们鼻子不客气骂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哪间房我都不睡,嘖!小月我们走。」 踏出房门前,我的嘴里还在碎念喋喋不休,小月却偷偷偏头,扬起一抹得意的讽笑,被遗留的大人们狠狠一震,尤其是那三个男人,金瞳瞇起,菱唇抿下,深邃眼眸更加幽暗危险。 几日后,婪燄虽然还是虚弱,但下床行动自如已不成问题,稻禾一进会议室便看见,三个男人冷眼旁观一个小孩卖萌撒娇,黏在一名装扮像个年轻小伙子的女人身上,戏謔的吹了一声口哨,这样和平坐在一起,不吵也不打的画面简直神奇,他觉得不光他活了这么久,见证多世却不曾见过,就连创世的他们当初也没料想到吧! 万年芳华,九世轮回,加上他,最初的角色齐聚一堂,命运之轮已无法停下。 第十七集 王者征途 175 为王的条件 「我早就觉得奇怪,即使伊莲妠这位备受前亲王宠爱的亲生女,与现任亲王鶼鰈情深的正牌夫人,出面都阻止不了多拉斯附庸大量且是迅速的脱离,更是在婪燄并未罪证确凿,前多拉斯亲王未死的状况下,胜负尚未明朗,血族如此势利的种族怎么可能有办法这么快做出选择?正常的状态下,应该会在两家摇摆不定,直至胜负分晓。」 我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柔软的皮毛,「这种不论怎么做,都无法阻止劣势扩大的无力感,让我不禁怀疑,会不会在暗地里,有比伊莲妠更能影响多拉斯家局势的人?人选,在我脑海中,只有两个,前亲王圣各?尤弥尔?多拉斯,现任亲王婪燄?多拉斯。」 「不可能!稚森父母遭遇那些事,他怎么可能还愿意帮婪燄!」孔令不相信。 「说到这点,我们当机立断派人潜进沉亲王府,你猜我们找到了什么?」我笑着询问。 他们潜入了沉亲王府!为什么血族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们什么时候……?」 「你们没收到风声不是你们的错,毕竟潜入沉亲王府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我如猫哭耗子般的安慰道。 孔令随即在脑海中思索可能的人物,筛选对方人脉网内所谓〝不是一般〞的可能人物,倏地晴天霹靂,「你…你找了九蛇帝和狼王相助?」不可置信。 「那得要的,不然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赢得了你和稚森?儘管后来知道稚森是受婪燄命令。」我耸耸肩。 我敲了敲半掩的房门,正整装到一半的凌看来,『怎么过来了?』 『阿净带队到了。』我走上前,主动站到他后面,帮他梳拢长发,『……你没必要亲自上场,让婪燄派死士就好了。』想再劝最后一次。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他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着急解释,扯紧他的长发。 一隻手把我拉到身前,妖艳的容顏是轻柔的笑意,『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别紧张。』 『你愿意来帮金多司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想你发生什么意外。』我担忧地望着他。 『血族天资聪颖,狼族精于捕猎,那你知道九蛇一族的特点吗?』他突然没头没尾的提起,我不知地摇摇头,『九蛇是最擅长蛰伏潜行的种族。』 我一怔,想起凌以前面对皇甫祺的虚与委蛇,『正是地点是危机重重的亲王府,一旦出错便非同小可,婪燄和雷湛才会不得不全权交给我,因为没人比我更适合执行这项工作。』 『可是……。』很危险,加上凌和阿净,才不到十人的小队,潜入一个血族的亲王府,不说暗地里有多少隐藏的侍卫,就连巡逻的哨兵都不知道是凌他们人数的几倍。 他见我仍旧忧心忡忡,『要不,你许我一个愿望吧!如此我一定会充满动力,安然无恙地回来。』 『什么愿望?』 『再为我,跳舞可好?』拇指轻轻抚过我的眉毛,想带走我的忧愁。 跳舞……『凌,我的腿……』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成为舞姬了,我言词吞吐。 『无妨,』他明瞭我的难处,『只要是你跳的,都美。』重点是,你为我而跳。 凤眼柔光无限,泪痣嫵媚动人,我的眉头不自觉松开,『好吧!你都这么不挑了,我再推拖就显得我拿乔了。』扬起笑容,『那我们来打勾勾,说好了,你平安回来,我就跳丑丑的舞给你看。』 他看着朝他递出的拇指小指,想到从前对方教导箏儿的时候,大手勾小手,他伸出手,小指勾上对方的,拇指贴上对方的,做出记忆中的动作,『打完勾勾,不能反悔,所以……』我的小指圈紧他的,安抚自己心中的忐忑,『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平安归来的那天,到时,我会为你再跳最后一次舞蹈,杏眸坚定。 『嗯。』菱唇拉出的,是一抹优美的弧度。 耗费了五天,凌终于在亲王府深处的地底下,找到一处秘牢,阿净无声对手下比了手势,队伍分散开去把风和搜索,自己则跟着凌靠近一扇铁门,昏暗中隐约可见男人的身形,『门没锁,请进。』 两人一震,当下环视四周,确认是否有人跡,『放心,还要再过三刻才会有人过来。』 阿净回头和凌对看一眼,凌对他点头,确定男人所言为真,示意阿净开门,为首的走了进去,目光简单扫过,发现男人身上无一处完好,像是鞭痕的崩裂全身,左下腹还破了个手掌大小的洞,流出的血液早已凝固,凌不主动说话,男人也不着急的任由凌察看,半晌,『请问这里何处有关押其他男性?你若告诉我,我便放你出去。』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哦?阁下知道我要找谁?』 『以利沙伯?沉亲王。』 凌一顿,答对了,『敢问阁下是?』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真假亲王的事? 男人抬起头,额角的伤口显然是新伤,鲜血半乾的覆着侧脸,『金?里尔。』 里尔……!凤眼诧异,『你没死!』 金评估这段日子的拷打程度和自身伤情,『估计可以再活半个月。』 『阿净,放他下来。』 赤脚踏上实地,金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后,马上走到隔壁救下昏迷的女人,『阿茵,醒醒。』心疼的轻拍她的脸颊。 克莱茵转醒,『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作梦,直到脸颊上温暖的体温越发清晰,绿眸清醒,『阿金真的是你!』惊喜。 『还撑得住吗?』 克莱茵扶着金站稳,『我们得救了吗?』搞不清楚状况,看见门口处的凌,『是他救了我们?』 『嗯。』金确认克莱茵身上都是皮外伤后,心中大石放下。 『谢谢你,请问你是?』克莱茵问。 『皇甫靖凌。』 金和克莱茵微愣,皇甫……红发……『蔓陀国的九蛇帝!』这样的人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主人,已确认此处除了里尔夫妇外,还有一名女性,并无目标人物。』阿净重新出现,回报。 女性……金闪过某个念头,『那位女性在哪?可否带我过去看看?』适时阻止凌等人准备离去的脚步。 「稚森父母没死,从达安城和婪燄失散,在逃跑途中,被围攻捕捉到克莱茵后逼金投降,据说你们本想策反他们来对付婪燄,没想到他们俩意外对多拉斯家情意深重,始终不肯松口,就一直被关押在沉亲王府中,金是何等人物,既能配合尤弥尔纵横多年,跟四位亲王交锋过无数次,在关押的过程中察觉到沉亲王被假冒的事情,加上因可靳亲王的关说,自然将你们的计划猜到七八分。」 「但是光有金和克莱茵的证词还不够,我们必须找到真的沉亲王下落,才能让因可靳的阴谋罪完全坐实,然而沉亲王府中除了金、克莱茵以及身份特殊的恩师──菲比?底波拉,并没有关押沉亲王本人,我就在想,那真正的沉亲王会被关在哪呢?哪里才是敌人觉得最万无一失的囚禁地点?」如果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势必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时刻看着检查才安心。 这时,伴随惊天的爆炸声,一阵天摇地动,我不稳的摔倒在地,孔令立刻感觉到自己脱离束缚,扑上前,怀中的四眼粉兔跃出,跳跃过程中身形变化,萌态蜕变成兇猛的壮硕魔兽,孔令灵敏侧闪,躲过魔兽的扑击,爪扣上我的脖颈,魔兽一见我被制伏,随即停下攻击,对孔令齜牙裂嘴的低鸣威吓,「放…开!」我窒息的下令,左边瞳孔瓣状躁动,似是细胞胀缩般起伏。 桎梏感再次席捲孔令全身,蚀骨的痒疼令他手臂麻痺,他咬牙忍受,「放手!」我可以感觉到他意志力的顽强抗争,不顾左耳尖锐耳鸣,彷彿听见体内响起某种生物的哀鸣,两管热血从鼻孔流出。 察觉四肢的疼痛犹如万虫行走流窜,朝着心脏的方向前进,熟悉的腥甜,不管孔令再怎么咬紧牙关,仍旧从紧闭的唇瓣角落冒出,流下,而我艰难呼吸,雪颊渐渐胀红,两人皆拿捏住对方的性命,谁也不认输。 大厅处,几粒尘埃随着摇动被震落,因可靳立即稳住脚步,想趁眾人慌乱之时逃匿,婪燄和稚森同时上前,一前一后的挡住因可靳可逃脱的路线,「因可靳亲王想去哪?」婪燄微笑。 「亲王大人好歹尽一下东道主之谊,带我们参观参观亲王府可好?」稚森笑起,露出可爱亲切的虎牙。 因可靳不多废话,上前攻击婪燄,试图破防逃脱,婪燄后仰躲过,稚森由后攻击,因可靳侧身抬臂格档,婪燄紧接出手,两人默契十分,一时之间,父辈级的因可靳竟陷入苦战。 一旁紧随婪燄等人而来的沉打算相助因可靳,却被并蒂在半路拦下,「并蒂亲王是准备和多拉斯一起谋反吗?」沉亲王气势十足的喝斥。 「谋反的,可不是我和多拉斯,〝沉亲王〞。」并蒂讽笑。 听见并蒂阴阳怪气的称呼,沉一贯面摊的脸部霎时眉头扯动,难道被识破了?不,他绝对不能让人发觉,破坏他现在尊贵的生活,猜测不如行动,出手的一招招皆是狠狠的杀招,目标是杀人灭口! 并蒂虽然脚踩高跟鞋,高衩的窄裙设计阻碍不了她的动作,敏捷异常,身子曼妙的旋转闪过沉的拳头,长腿高踢,尖锐的鞋跟直直朝沉的眼珠刺去。 沉偏头躲开,反手捉住她的脚踝,把她整个人甩飞,趁其在半空中不好动作时,跃起,出爪意图挖心夺人性命,并蒂见状,双手交叉护前,寧可手部重创也不愿让自己的小命在这里交代。 无声,残影,并蒂被纳入一个暖和的臂弯,臂膀齐断高飞,「啊!」沉痛喊。 剑尖淌下一滴嫣红,并蒂怔怔地顺着剑刃往上望去,酒红长发束在身后,容貌瑰丽,即便肃冷着脸庞,也无法抵销那妖冶的绝世美貌,尤其是那冷冽凤眼旁的一小点泪痣,又为他带出了魅惑的风味,好似他人虽寡情,可一旦上了心,便会倾注一生钟情。 儘管稚森护住心脉,仍被踢飞出去,尚未完全恢復的婪燄一人抗敌,不免感觉到吃力,因可靳似乎察觉婪燄手脚发虚的状况,阴冷一笑,没有立刻从稚森空出的空隙逃跑,而是朝婪燄进击,婪燄发现因可靳的意图,想闪到他身后给予致命攻击,胸口突然缩痛,好像有某物在垂死挣扎,原本矫健的身手停顿,因可靳见机不可失,原本还有几分防备的他完全放开手脚,将袭击腹部的手转向至胸腔,张狂的嘲笑取代敦厚的面容,准备亲手摘下胜利的果实。 然而,事与愿违,下一秒,因可靳被重重击飞出去,在半空中调整好落地姿势,鞋底还摩擦好一段距离地面才停止,右颊三条爪状血痕,定睛看去,那是一名一头银发的壮硕男人,掩不住震惊,「狼王!」 「谢谢。」婪燄缓过胸口的不适,试探性的握了握拳,觉得力量渐渐回归。 「你别会错意,不是我想救你,而是她不想你死。」雷湛撇嘴。 逐渐有人一一闯入战局,「爸,妈!」稚森看见其中来人,顿时眼眶发热,几乎要喜极而泣。 「阿森!」克莱茵衝过去抱住稚森,再次重逢的激动眼泪偷偷掉下一颗,她以为她和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儿子了,在听见稚森误会婪燄,两人还闹翻化敌时,她真的好担心。 「剑下留人。」一个头发过肩的男人缓步走向凌,「这人,该由我来杀。」 沉愣住,望着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容顏的男人,那本该被关押在因可靳亲王府深处的人,此时此刻却出现在这里,怎么会……难道刚刚的爆炸地震就是狼王他们解救男人的动静! 凌稳住并蒂后便松手,并蒂在听见耳熟声音时才从凌的美貌中惊醒,「沉亲王!」 「以利沙伯。」柔柔呼唤。 真正的沉一顿,朝声源看去,空洞麻木的眼眸涌出一泉柔情,「老师。」 被梅和帕金格搀扶的菲比与沉相视,柔和的容顏衍出一道慈爱的笑容,「放心,我很好。」就算沉的担忧还未出口,她依旧知悉的先行道出。 沉瞥见帕金格认同的点点头,始终悬在心上的大石终于放下,转回头面对那名假冒者,凌默默甩去剑上的血跡,「交给你了。」旋身,提剑朝因可靳的方向走去。 「狼王…九蛇帝…」因可靳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人,「为什么……」这样的人物会聚集在这里? 胀红的脸色因为缺氧过度开始发青,左边瞳孔疯狂增生,当瓣数越多,我的力量逐渐压过孔令的意志力,手抓着他的手腕想挣脱他的箝制,「松手!」 「不!我也是有资格登上王位的人,谁也不能阻止我!」孔令低吼,鲜血从张开的嘴巴整个涌出。 「那提安呢!」 当我提及那位对他意义不同于他人的人名时,近距离的我看见他的瞳孔一缩,心神动摇,「他认识的,相处的,喜欢的都是孔令?巴德鲁,而不是拥有亲王血脉的孔令?因可靳,你呢?你想成为哪一位?」是想选择王位还是他? 「我……」 每当少年认真地盯着棋盘思索,他则会藉机偷看少年的脸庞,一开始只是为了需要了解而关注,久了自己便发现,看他各种鲜明的神情已成为他戒除不掉的习惯,想了好一会儿,少年动棋,他没花多少时间,随便就看出至少超过三种能取胜的走法,坦白说,少年的棋艺并不算很好,又发现少年眼中的胜券在握,他不免在心中偷笑,脸上仍维持憨厚的神态,执棋移动,棋定离手,少年立即眼明手快的推倒他的王棋,『耶!我赢了我赢了!』少年雀跃的欢呼,『孔令,我终于赢你了!』 『才赢一局而已,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他忍不住真心的失笑。 『当然啊!赢一局也是赢,这是个好兆头。』提安此时就像隻小兽,尾巴翘得高高的,欣喜且得意,『这表示未来我会继续赢你,赢你一辈子。』 赢你一辈子,那句话就像个预言,在多年后的现在,他总会时不时想起,他知道提安对他或许只是单纯的情同手足,可他清楚自己不只如此,在长久演艺的卧底时光里,次数越发频繁的假输棋局中,不知何时,他把他的心一併输给了提安,如当年的戏言,他面对他,已经输了一辈子。 「可笑,那都是我,我何必去做选择!」孔令冷笑,没错,当他回归亲王子嗣身分后,他便会向提安告白,用亲王继承人的身分去他家提亲。 「两全其美,」我稍微拔开他的虎口,「是不存在的!」 眨眼,左瞳瞬间从十二瓣裂为二十四瓣,对方体内被我所控的蛊兽爆炸性般突围,「咳唔!」孔令脸色刷白的呕出血液。 一滴血珠从左眼流下,「贪心,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奋力一扯。 一旁蓄势待发的魔兽看见孔令的手脱离我,马上扑过来咬住他的肩膀,压制在地,「贪心……」孔令感觉到自己的心头肉被万虫啃食,他却无力阻止,「我不过是争取我应得的利益。」他本就是因可靳的亲生子,本该是眾人景仰,身分尊贵的亲王继承人。 「想成为万人之上的王者,你还不够格。」如泪水般的血液不断从左边眼眶流出,「因为在你眼中,还有不能牺牲的人。」 孔令一愣,有不能牺牲的人,所以才成为不了王者……,他看向那几乎半脸都染红的女人,朱红掩盖了坑坑疤疤,那女人…陪他们走过,见证三个成王的时刻,「错了吗……小梓,我做错了吗?」所以他才落得如此下场。 「……你没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我平心而论,是非对错,是敌是友,事情都有两面。 立场不同而已……孔令血泊中的唇瓣乍现苦涩笑意,呼吸这举动越来越困难,眼神开始失焦,周遭场景彷彿改变,回到许多年前,那时他为了接近婪燄,花不少时间研读课业,终于爬上年级顶尖名次,得到搬进交谊厅的资格,蔷薇别馆中,他拿着换寝通知单,在白色有着雕花模样的门扉前,他稍作停留的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默默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他必须不计代价的让婪燄信任他。 深吸动作尚未完成,门板突然开啟,一口气卡在喉管不上不下得难受,身高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年显然也吓到的睁圆大眼,两方平静后,『你是新搬来的?』少年不客气地抽走他手中的换寝通知单,『真巧,我也是今天搬进来的,我叫作提安?贾伯特,你呢?』活泼地笑着自我介绍。 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少年身上,替他的周身晕上光阴,提安?贾伯特,他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找到相关人物讯息后,扬起温和的微笑,『你好,我是……』 『他认识的,相处的,喜欢的都是孔令?巴德鲁,而不是拥有亲王血脉的孔令?因可靳,你呢?你想成为哪一位?』女人犀利的问题直戳他心窝。 「请帮我…告诉他,我的名字。」他仅剩气声,「我叫作孔令……巴德鲁。」 我一怔,注视那双过往憨厚,昨日锐利,现在黯淡无光的眼睛,喉头哽疼,滴答,如泪的血液从尖尖的下巴坠落,「好。」细声答应。 四眼粉兔每跳几步就停下回头,等待后方的我跟上,我右手扶墙,拖着无法动弹的左手右腿,蹣跚前行,左瞳的增生停止不了,仅能倚仗右眼看清前方道路,好不容易走过长长走廊,站定尽头。 「何人大胆竟敢假扮我!」短发的沉决定先发制人,反正他已扮演沉亲王多年都没被人戳破,他相信自己还有胜算。 「他是傻吗?真正的沉亲王才不会说这种话。」并蒂耻笑。 短发的沉一噎,半长发的沉的确沉默不语的直盯着他,「你竟然联合格达密切与蔓陀国,还敢说你没有独权私心!」因可靳质问婪燄。 「联合两国?因可靳亲王太抬举我了。」婪燄微笑,「狼王和九蛇帝不过是以个人名义前来,友情赞助。」 雷湛和凌被婪燄不要脸的解释惹得翻了翻白眼,谁跟你有友情? 「那不过是你片面之词,现在他族的两位王者都与你相同阵线,说出去你以为你还能辩驳你毫无私心吗?」因可靳冷笑,「婪燄?多拉斯欲破坏血族亲王共治,罪证确凿。」他正愁没有决定性证据定罪婪燄,这下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就这脑容量还能把你逼到这地步,你这几年果然过得太安逸了。」雷湛嫌弃婪燄道。 「事实证明持之以恆的耐心比天生的智商来得有用。」凌语调中肯,却让听的人觉得被狠狠讥讽。 「两位别误会,因可靳亲王是被逼急了,才会胡言乱语。」婪燄笑着解释,看在同族的份上,不能失了血族的面子。 「亲王大人,现在罪证确凿的人,是你。」稚森出言指正。 「阿雷季亲王,你若旁观够了,就请现身吧!」金扬声。 闻者,不再隐匿于暗处,一眨眼便现出身影,连带着大批人马涌入,将整个大厅与其内所有人团团包围住,「阿雷季你来得正好!」因可靳欣喜,「多拉斯伙同外族,其心可议,现场的狼王、九蛇帝就足以证明,同我一起杀了他们吧!」 阿雷季扫视全场,最后视线停留在半长发的沉身上,「沉亲王?」仍有一丝怀疑。 「我才是沉。」短发的沉出声吸引阿雷季的注意。 「你这冒牌货给我闭嘴!」并蒂骂道。 「这样一人一语也不是办法,要不用老方法,投票吧!」婪燄提议,「看看谁是亲王们承认的沉亲王。」谁真谁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才是被承认的那位。 并蒂二话不说站到半长发的沉身边,因可靳被包围无法移动,只能用言语表示:「短发的才是真的。」 「我的选择自然和并蒂亲王相同,阿雷季亲王怎么看?」婪燄问。 阿雷季垂眸,没有马上做出决定,所有人屏息以待,与其说是选择真假亲王,更准确的是表态立场,婪燄和并蒂,因可靳与沉,成就压倒性胜利,关键的第三票掌握在阿雷季手上,漫长的几分鐘,阿雷季无声叹了口气,望向半长发的沉:「早告诉过你,红顏会祸水。」 「老师是无可取代的。」半长发的沉一如年少时的回答阿雷季。 短发的沉一愣,下意识地后退想逃,瞬间,半长发的沉更动了位置,一颗头颅滚地,身躯倒下,儘管模仿了外貌,却弥补不了实力的悬殊,因可靳浑身僵硬,因为他明白,大势已去,看着三位亲王一同加入包围圈,「现下将为阿乐?因可靳的叛国罪是否属实,进行投票,由多拉斯亲王先请。」阿雷季唱名。 「属实。」婪燄微笑。 「并蒂亲王。」 「属实。」并蒂拨了拨方才打斗弄乱的长捲发。 「沉亲王。」 「属实。」沉神情麻木,彷彿事不关己。 「我阿雷季亲王,认定……」他顿了顿,望着相识超过百年的因可靳,「属实。」 因可靳感觉到自己双腿发软,颤抖的撑住自己不倒下,保有最后一点尊严,「亲王会议,四票认同,一票作废,我宣布,阿乐?因可靳叛国罪论定,即刻起褫夺亲王职位,因可靳世族终身不得进入金多司,阿乐?因可靳本人与其直系血亲赐予死刑定讞。」阿雷季双手背后,宣告,「为了避免有血亲隐姓埋名逃避罪责,诸位亲王务必彻查自身管辖范围内的人口。」 「是。」 因可靳环视所有人,最后落在婪燄、狼王、九蛇帝三人身上,他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婪燄会得另外两位王者出手相助,输了,他真的输了,累积数百年的根基,酝酿数十年的计画,他本以为尤弥尔退位后,轮到他的机会终于降临,没想到…… 婪燄往前,因可靳透过镜片看见了,人生最后一个画面,一抹温和有礼,弧度恰到好处,光洁神圣犹如神祉的微笑,神祇…神之子……,最后一刻,他顿悟了,原来隐藏血脉的人不只有他自己,尤弥尔也是。 掏空的胸口,心型的肉块在婪燄手中被捏碎,你的死巩固了我的王位,谢谢你了,因可靳亲王。 沉取代因可靳,走到婪燄面前,「我欠你两条命,多拉斯亲王。」亲自鞠躬行礼。 「恭贺多拉斯亲王证明清白。」并蒂难得端庄的笑着,弯腰行礼。 阿雷季看着婪燄,与其左右两边的狼王和九蛇帝,年纪轻轻便有不输尤弥尔的心性与能力,甚至还有尤弥尔没有的──不容小覷的盟友人脉,本以为对方还太过稚嫩,看来……「青出于蓝胜于蓝。」阿雷湛微勾嘴角,心服口服的认同行礼。 「恭贺多拉斯亲王。」稚森、金、克莱茵带头,所有低阶血族全体单膝跪地,俯首称臣。 战场上,唯有三个男人直挺身板,我靠着墙喘息,右眼清晰的见证这奇蹟的时刻──三王鼎立。 耳力最为敏锐的婪燄享受着荣耀时,却隐约听见残喘的声音,金眸四处搜查,在人影交错之后,右侧底边的角落,半张雪色的娇顏,「小梓。」金瞳散发出光采,太好了,对方没事,现在是他真正荣耀登顶的时刻,他迫不及待想和对方分享,他要对方站在他身边,与他共享王者尊荣。 人群听见婪燄的呼唤,注意到我的存在,两边散开,我和他之间再无阻隔,一览无遗,欣喜的笑容冻结,半脸雪色旁的不是相同的白,而是一片看不出底色的艷红,左眼紧闭,身子斜靠在墙上支撑,左手不自然的垂放,右脚是撑不住的脚背贴地,拖行在身体之后,我凝望灯光下的他,眾人簇拥,宛若眾星拱月,曾经的我在人群之外,无法靠近他,现在人群两分,为我们开闢一条通道,我想走过去,走向他,哪怕我们之间的路途是满地血腥,我使尽最后力气,跨出一步,「恭喜你。」撑起笑容,「多拉斯…亲王。」肩膀失去墙壁的倚仗,不稳的倾倒。 他才来得及踏出,眼前的身子却已坠地,「小梓!」 第十七集 王者征途 176 病。毒 婪燄、雷湛、凌几乎是瞬移的来到我身边,把我扶坐起,「张梓你怎么了?」 「小梓还能说话吗?哪儿受伤了?」 「小梓你醒一醒,梅、帕金格快过来!」 方才稳如泰山的三位王者顿时惊慌失措的围在人类女子身边,其馀三位亲王霎时明瞭,原来婪燄目前拥有的,最令人忌惮的资產──不同凡响的盟友──是源自于那名渺小脆弱的人类,拉拢血族亲王不易,要是改拉拢一名小小人类……亲王们心中各自有了计较。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撑起微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可是你的血……」 不等凌说完,我随手抹了一把,「这不是我的血,不信你们看,我没有伤口。」 确实是没有伤口,儘管三王心里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说不出所以然,为了防止他们细想下去,「我们回去吧!小月肯定吓坏了。」软声拜託。 「好。」婪燄横抱起我。 婪燄本想亲力亲为,却因为雷湛和凌,不得不改由梅协助我洗漱,我闭眼假寐的浸泡在热水中,「小梓,你要的药来了。」梅放轻音量,避免吓到休憩的我。 服下药物,我继续泡着,直到感觉到自身在水中的手脚,动动手指脚趾,缓缓睁开眼睛,世界仍是半边破碎,闭上眼,从水中抬起右手,「梅姐姐,扶我一把好吗?」 我乖乖站着,任由梅拿布擦拭,「小梓你的胸口……。」 听出她语气中的诧异,我睁开眼睛注视镜中的自己,左胸惊见一点朱砂冒芽,缓慢清晰的生长,梅愣愣地看着那隻多瓣瞳孔的左眼,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却仍免不了心惊胆跳,注意到她的表情,我垂下眼帘利用眼皮遮掩,「什么也别说,去找块纱布过来,随便找个理由告诉他们,我眼睛受了点轻伤,静养一阵子就好。」淡然交代。 「小梓你的身体……」梅骤然感到不安,不仅是因为对方身体的异状,还有此时对方像是已接受事实的态度。 「梅姐姐,」我打断她,「去吧!」 「……是。」 左眼覆上纱布,戴上半张假面,梅替我扣好上衣的排扣,整装完毕,当梅离手,我张眼看向全身镜中的自己,除去左眼突兀的纱布外,与平时无异,「他们人呢?」 「大家皆已梳洗完毕,在餐厅等你用餐。」 「嗯,走吧!」 才踏进餐厅,一个矮小人影立即扑上来,「月孃!」 小月紧紧抱着我,「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人太多,一时被冲散迷路而已。」虽然上街诱敌是计画的一部份,我们这些大人却没有如实告诉小月,避免他过度担心,不过看他眼睛中有几条血丝,显然这两天肯定没睡,「抱歉,让你担心了。」 「什么嘛!竟然只是迷路,害我还以为你被坏人抓走或者背着我,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小月松口气,我暗自失笑,还真让他猜中了,「你这路痴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没办法啊!谁叫金多司比青青镇大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不迷路呢?」我耸肩。 「无妨,反正以后你出入都有我。」 我一顿,偏头,是浅笑的婪燄,「哼,」小月不悦的撇头不看他,拉起我,「月孃,我们来这里坐。」 婪燄坐上主位,往下是伊莲妠和稚森、金等血族,小月挑了离他最远的位置,雷湛和凌自然为了谁坐我另一边位置而僵持不下,姍姍来迟的稻禾看见有空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太好了,我还以为我睡过头,错过吃饭时间呢!」 背后传来两道炙热的视线,稻禾的笑容一僵,回头,发现凌和雷湛眼神锐利的直盯着自己,「呃…这位置有人坐?」尷尬地问我。 「呵呵,没有。」我笑,转头对站着的他们说:「坐我对面,我看得比较清楚,不好吗?」 雷湛和凌一顿,双颊微热,「好。」二话不说。 用餐时刻,基本上血族是纯饮血液,而我们其馀的人则安排了热食,精緻的排餐放到我面前,我顿时感到苦恼,还在想该怎么使用刀叉时,我面前的餐点就被取走,交换成一盘已然全部切割处理好的餐点,微怔,看向淡定继续使用刀叉,切着原属于我那份肉排的雷湛,「看什么看?吃饭。」 不擅言词的体贴,一如既往,我稍稍上扬嘴角,右手执叉,进食。 一段距离的主位上,婪燄像是无意的扫过桌尾处,垂下眼帘掩盖眼中情绪。 重新回归冈位的总管进来,「主人,提安大人醒了。」 我的叉子顿住,婪燄頷首,总管退下,「月孃你怎么不吃了?」小月不明白。 「你无须多虑,提安的部分我会处理。」婪燄虽没指名道姓,我依然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话。 半晌,我默默放下叉子,手撑桌的起身,「月孃?」小月随着我的动作仰起头。 「有件事情……有人请我转告他。」跛步,这一次,所有人都发现了异样,那隻右腿比以前更加僵硬,几乎是拖着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背上千斤重量,沉重且缓慢的离席。 我和提安对坐着,有种莫名的尷尬,毕竟他在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我拿药迷昏了他,「对不起。」我起头。 「没关係,我能理解。」提安扯扯嘴角,「谁教那时我是跟着稚森离开,而不是选择留下来帮你和老大,你不相信我很正常。」 「嗯……。」我没有向他解释婪燄伙同稚森的策划和后面发生的事情,因为事情太过复杂,「提安,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喜欢孔令吗?」 提安一怔,不假思索,「当然,我和孔令可是最要好的兄弟。」 「我说的不是那种,而是情人间的喜欢。」 「情…情人!」提安的脸蛋顿时粉红,「小梓你说什么呢!我跟孔令很单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係。」 很单纯……想起上回他们不自觉地贴近,被我提醒后才意识到的尷尬分开,孔令的脸红,提安的不自在,也许不是纯粹的情同手足,只是提安还懵懂未觉,孔令又走得太快而已,「对了,孔令呢?」对方应该没有为难他吧?毕竟当时孔令已经离开了,光迷昏自己就足够对方逃脱。 「孔令……」我顿了顿,「死了。」死在我手中。 提安震住,怀疑自己到底听见了什么,「小…小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右手隔着手套捏紧左手,「孔令,死了。」狠下心,重申。 孔令…死了?怎么可能呢?他昏迷前明明人还好好的,他们还约好等事情结束后,两个人要来一趟兄弟之旅,怎么会……「怎么可能……?」提安嚅嚅,他不相信。 「因可靳亲王叛国,意图毁坏亲王共治,找人假扮了沉亲王,囚禁稚森父母,我从你那离开以后就被因可靳的人抓了,孔令……」脑海中,门口暗影处浮现的男人不再如往常的敦厚,「他是为了救我。」不愿道出那紧紧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 「不……」提安寧可我骗他,「你说谎!孔令不会死的!」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他到死,都在努力阻止因可靳亲王的阴谋。」那时孔令坐在我的对面,试图说服我与他和因可靳合作,就像现在在我对面的提安,试图抗拒这项晴天霹靂的消息。 「他是我们最可靠的朋友。」我哀伤的垂下眉目。 透明水珠滑落,无声的,执意的〝不〞字口型,原来破茧而出的是泪,不明剧痛的是心,『提安,』别墅门口,月晕模糊了孔令惯有的憨厚,反而有种摸不透的深沉,『等这次事情过去,风平浪静以后,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当时的他一愣,莫名觉得心跳有点快速,这样的孔令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却每次都觉得很陌生,陌生到总令他產生奇怪的反应,比如心跳加速,比如呼吸急促,比如脑袋发热,『就……我们两个人?』其实是个简单的问题,可让他问得有些羞赧。 孔令的笑容很淡,眼神是毫不遮掩的宠溺,还有他至今还没理解原因为何的柔情,『就我们两个人。』 「不会的……明明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旅行,等事情结束以后,我们要一起出门的,他怎么会……怎么会……」提安哽咽。 我难受的嚥了嚥梗疼的喉咙,「他请我转告你,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请你记住他的名字。」 『请帮我…告诉他,我的名字。』他的一生有两种身分,一个是尊贵无比的亲王亲生子,一个是平凡庸碌的贵族养子,他本有机会走上权倾天下的王位,万人景仰,却为了一个人走下了台阶,甘为平凡,『我叫作孔令……巴德鲁。』 「他叫作──孔令?巴德鲁。」或许提安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了孔令?因可靳对提安?贾伯特的爱情。 关上门仍能听见提安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咬下唇,无声地流泪,一声叹息,「我就说我处理,你又不肯。」 婪燄无奈却温柔地替我抹去泪水,「他是……我们的朋友。」我泣声,「叫作孔令…巴德鲁。」 「嗯,就照你说的。」张开手抱住我,顺着我的背,「乖,别哭了。」 「是我……」将脸埋在他的怀中,「是我杀了他。」哭着承认。 婪燄垂下眼帘,没有发表言论,只是一再的顺摸着我的后背,给予我安慰。 中午,忙了近一个月的眾人终于能放松休息,故而所有人都在房内各自休息,我正准备去庭院散步,却在大厅遇见登门的客人,彼此吃惊,来人却比我更快回神的沉下脸色,「你果然在这里。」 「魔蓓儿、米迦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黄昏,婪燄早早起床,虽然帕金格要求他必须静心休养数月,身体才能够完全恢復,不过这阵子累积了不少工作,儘管有稚森帮忙,他还是必须尽快掌握所有状况,让一切重新上轨道,何况因可靳倒下后,旗下的势力群龙无首,他得比其他亲王更快收拢那部分才行,他可以确定经过这次事件后,他手中的多拉斯家将会比那个男人在位时更加强大。 门外等候半天的总管听见房内传出声响,知道主人已醒,敲敲门,擦完脸的婪燄放下毛巾,「你说有客人来了?」迷惑。 『是,小梓小姐怕打扰到您休息,要我等您醒来再做通知,目前小姐正与客人在交谊厅会谈。』 『是什么样的客人?』 『是米迦叶先生与一名女性。』 看似稳重礼仪满分,步伐的速度却是相反的惊人,像怕晚了一步就会错过什么似的,当婪燄来到交谊厅时,三人的气氛有些凝重,我看见婪燄,微微一惊,「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我不是交代总管不要去吵他休息的吗? 「还有公事要处理就早起了。」他解释,走过来,逕自坐到我旁边,「两位来得突然,恕我有失远迎。」微笑。 米迦叶和魔蓓儿本就严肃的表情,当看见婪燄后就更加不满,「你来的正好,反正跟丹艷说再多也没用。」魔蓓儿双手抱胸,「我们要带丹艷走。」 婪燄的微笑僵住,「不可能。」 他们俩也不意外婪燄拒绝,应该说婪燄答应才会令他们跌破眼镜,「婪燄,你还记得你允我一个愿望吗?」米迦叶提起。 当米迦叶提出他能用什么来交换那个关于他和女人的秘密时,『一个可以向血族亲王要求的愿望。』他这么回答,而现在米迦叶在这时候提起,难道…… 「我现在就要使用那个愿望,我们要带走小梓。」米迦叶郑重道,不负他猜想。 「不……」 「你身为亲王想出尔反尔?」魔蓓儿回堵他脱口而出的拒绝。 婪燄收起笑容,沉下脸色,随即又想到什么,缓了表情,「好啊!只要这女人愿意,我也不拦你们。」 魔蓓儿听见婪燄松口,面上一喜,「丹艷你听见了吧?去收拾收拾…不,不收拾也无所谓,反正缺什么路上买就好,米迦叶有钱,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在顾虑什么?」米迦叶发觉我神色怪异,猛然想到一点,「小月呢?小月在哪?」 魔蓓儿顿时醒悟,马上瞪向婪燄:「你这傢伙不会把小月关起来了吧?」 「我不会这么对待我儿子的。」婪燄笑,转头对总管下令:「去把月少爷带过来。」 没多久,总管领着睡眼惺忪的小月进来,「月孃你找我?」揉揉眼睛。 「小月。」 听见熟悉的声音,小月注意到沙发上的另外两人,「魔蓓儿阿姨,米迦叶叔叔!」惊喜。 「臭小子,半年不见又长高了。」魔蓓儿开心道。 「长肉了。」米迦叶也是欣喜的露出浅笑。 相逢的喜悦一乍,又想到什么的收敛,「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我和你叔叔回到青青镇发现你和你妈都不见了,又想到你那无良的老爸,才会跑来这里看看,没想到还真让我们找到了。」魔蓓儿撇撇嘴,抱怨。 「人没事就好。」米迦叶安抚爆脾气的魔蓓儿。 「哼,不是没事,是〝还没事〞吧!」魔蓓儿鼻哼,「小子去把睡衣换一换,我们该走了。」 「走?要……去哪儿?」小月语气带上了不确定。 「回青青镇。」米迦叶说。 「不回青青镇也没关係,去哪儿都好,就是别待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金多司。」魔蓓儿对这个地点实在很感冒。 小月瞥了我和婪燄的方向一眼,犹豫再三,「…我不…想走。」小声含糊道。 「我就知道你早想走了,不过是碍于婪燄的淫威,我和米迦叶已经来了,你可以不用再害怕……」魔蓓儿没听清楚的点头附和。 小月鼓起勇气,一口气喊出:「我说,我不想走!」 米迦叶和魔蓓儿愣住,我默默垂下眼帘,婪燄悄悄扬起嘴角,不再掩饰胜券在握,眉梢得意,「什么叫作你不想走?」魔蓓儿不可置信。 等不到小月的回答,魔蓓儿激动的站起,「你说话啊!什么叫作你不想走?给我解释清楚!」 没有关闭门板,逼问的音量逐一吸引睡醒的人们前来,「待在这里,我才能变强,我才能……」小月嚅嚅解释。 「张月恩你在给我说什么傻话!」魔蓓儿听不下去的大喊。 米迦叶终于明白为何他们要女人跟他们走时,女人的态度会如此消极,原来问题是出在小月身上,「你想变强去哪里都可以,为什么非待在这里不可?」米迦叶冷静下来,意图找到小月反常的癥结点。 儘管他讨厌婪燄利用他们,但那也只是情绪上面的反感,自身的理智清楚告诉他,在现实上他仍需要婪燄,就像他对那女人说的,在心里他永远也不会承认婪燄,婪燄既能无情利用他们母子,他也能反过来利用婪燄的权势,只要攸关到那女人的性命,他个人的喜恶完全可以拋置一旁,「婪燄答应我,只要我跟他回金多司做他的儿子,他就会帮助我变强,并用亲王的资源找到完全治好月孃的方法。」小月一鼓作气说出那项交易,「我知道月孃不想离开青青镇,所以……所以我才会配合婪燄把月孃骗到后山上,让婪燄…掳走她。」直到最后一句勇气也用尽,心虚得几乎是蚊声。 两人震住,「你…你说什么?」米迦叶不敢相信,他们一直以为是婪燄使用武力绑走并囚禁对方,没想到…… 「你…骗她?」魔蓓儿睁大着眼睛,「因为是你……丹艷才会毫无戒心,结果你却伙同那个男人一起骗了她。」踉蹌倒退一步。 「魔蓓儿阿姨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和叔叔都很厉害,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也治不好月孃,只能尽力维持病情,但婪燄不一样,他是血族的亲王,他是站在这世界顶点的人之一,他在金多司拥有很多资源,那都是我们和青青镇比不上的,只要我待在这里当他的儿子,他就会用各种方法找到能医好月孃的人,总有一天月孃就会好起来,月孃就不会……」死。 「张月恩!」魔蓓儿挥手就是一掌。 巴掌声静了几秒空间,小月虽然疼,但更多是傻住,从小到大魔蓓儿儘管常作弄他,可真心疼他疼到骨子里,第一次,魔蓓儿动手打了他,小月愣愣的抚着脸颊,眼见魔蓓儿又要动手,高大的男人挡下,小月无助的仰望婪燄,那像座大山护在他之前的男人,「你没资格教训他。」 「我没资格?我怎么会没资格?接生他的人是我和米迦叶,见证他睁眼,会坐会爬会走的都是我们,你不过才认识他不到半年,比起你这个半路出家的父亲,我更有资格教训他!」魔蓓儿抬手。 婪燄接住她挥下的手,不让魔蓓儿动小月分毫,「他是我儿子,请你克制,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哈,你儿子,他果然是你的儿子,这么多年一个大的不够,现在连小的都要一起联手害死她!」 害死……小月懵了,什么意思? 我惊觉魔蓓儿失言,大声喝斥:「魔蓓儿!」 「好了,你冷静点。」米迦叶赶紧上前拉扯她,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魔蓓儿不依的挣扎,打算破罐子破摔,「我偏要告诉他们,让他们这对自以为是的父子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我走过去挡在婪燄、小月之前,「魔蓓儿,已经够了。」眼神传达出我的警告之意。 「丹艷你难道忘了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吗?你为了活下去,付出多少你都不在乎了吗?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人不人……」 「够了!」斩钉截铁,一贯温和的眼眸冷下,「我说,够了!」 魔蓓儿一窒,眼眶泛红,「好,要我不说可以,你现在马上就跟我走!」 「是啊!如果小月想留在这也可以,你若放心不下,我们也能陪你定时回来探望他,小梓跟我们走吧!」米迦叶软性劝道。 见魔蓓儿略为急促的呼吸,明显强忍情绪的倔强模样,以及米迦叶素日里淡情的眉眼此时忧虑不已,我眼中的冷酷软下,无尽涩然,「晚了。」 「不晚的,只要跟我们离开这里,离金多司远远的,再调养几年就能恢復到之前体况的。」米迦叶说,即使来金多司不足半年恐就把他们过去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消耗尽竭,不过没关係,他和魔蓓儿还有大把时间,这回他们不再像九年前一样无所适从,现在的他们已经找到方法,他相信只需几年对方的身子就能回到来金多司之前,对方就能再继续活下去,不会晚的。 「小梓,」一旁观望的凌走出,「你跟他们走吧!」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何人,不过从话里的意思可以推断出他们是这些年来调养对方身子的医者,他们眼中的真情急切也不是假装,如此迫切要求对方离开这里,肯定有相当的理由。 我沉默不动,雷湛皱起浓眉,踏出,「张梓,你难道忘记答应我们什么了吗?」他看得出对方不想离开,压抑内心怒气,「你答应我和皇甫靖凌只要我们出手相助婪燄,事情结束以后你会离开这里,永远也不再踏进金多司一步。」 婪燄一震,「你现在想反悔吗!」雷湛喝斥,他绝对不能接受女人当时的承诺不过是想欺骗他出手相助的说词! 「不,月孃你答应过我,事情结束以后你会每天陪我的!」小月慌张地拉住我的手,害怕我会丢下他离开。 柳眉扯动,极力掩饰痛苦的闭上眼,颤抖似的抿了抿白唇,妥协地,沉重叹出一气,「我会走,走之后我永远也不会再踏进金多司,走之前,我会每天陪在小月身边,好好地和婪燄在一起。」眼珠有点乾,眼眶有些热,「我答应过你们每一个人的事,我都会做到。」 「什么意思……?」终于听见女人愿意和他好好在一起,为什么婪燄感觉到的却不是高兴反而是害怕?他想,一定是因为女人的口气,那好似在交代遗言的语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唯独要对魔蓓儿和米迦叶说声抱歉,」我歉疚的望着千里迢迢寻来的他们,「浪费你们这么多年的苦心了。」 他们一震,「你……做了什么?」米迦叶对于我出口的话语和态度,细思极恐。 魔蓓儿更是直接的捉起我的左手,脱去手套,惊见淡粉色的纹路,瞳孔瑟缩,「丹艷你……!」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那隻毒兽分明被他们用蛊压制住了,等等!魔蓓儿粗鲁的连带面具扯下左眼的纱布,发现半闔的眼皮底下,是花瓣状的瞳孔。 所有人被这诡异的画面震慑住,「小梓的眼睛……!」克莱茵惊呼摀嘴。 「你使用了蛊的能力!」米迦叶凝重皱眉,「我们不是告诉过你蛊兽光是压制涅槃就已经竭尽所能,你竟然还主动消耗蛊兽的能量,难怪涅槃会躁动现身。」 「不…不对,就算这样,涅槃也不该发展如此迅速,蛊兽压制不住也能稍作抗衡才是,至少婪燄还活着,你的眼睛就不会无法恢復,丹艷你老实说,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魔蓓儿是涅槃的创毒人,她最是清楚其病程,对方的状况远超乎她原本设想的最糟程度。 「我服用了……」停顿一秒,坦承:「萨婆耶。」 五雷轰顶,魔蓓儿几近软脚,米迦叶赶紧扶住她,魔蓓儿小脸刷白,「不!我不相信!」魔蓓儿尖叫一声,扑上前抓住婪燄的手腕,探查脉象。 婪燄感觉到搭在他命脉的手指在发抖,抖得使他不禁怀疑这样是否真能探查出什么,「不……不……」魔蓓儿的眼眶蓄含水光,无助地回头望向米迦叶,楚楚可怜,「米迦叶,他…好了……他好了……。」哽咽。 好了?什么意思?所有人摸不着头绪。 米迦叶上前想安慰她,「什么叫作我好了?」婪燄快一步的反抓魔蓓儿,没来由一股心慌,「你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 「婪燄你放开魔蓓儿。」我看出婪燄的冷静自制濒临极限,担心他失手伤了魔蓓儿。 婪燄果真放开她,转而抓住我的两侧上臂,激烈晃动,「什么叫作我好了?萨婆耶又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吃那种东西?你给我从实招来!」 我吃痛的皱眉,「你放开她!」雷湛和凌立刻上前。 「给我滚开!」婪燄一手挥退他们,金色竖瞳乍现。 雷湛利爪伸长,凌手握剑柄,三王一触即发,其他人见状赶紧上前,「你们别吵了。」稻禾无奈劝阻。 「老大你冷静点。」稚森和梅试图把我从婪燄手中解救出来。 「是啊!小燄有什么事好好谈。」克莱茵温言相劝,金则站在她身旁,避免有人不长眼伤到她。 「小燄你先放开小梓,你这样会弄伤她的。」伊莲妠伸手覆上婪燄浮现青筋的手背,帕金格附和的点头。 「都是你!」魔蓓儿突然发难,推着伊莲妠,「都是你这个女人!」 伊莲妠不稳,婪燄惊觉的松开我去扶她,我一时脱力的倒退几步,小月立刻搀扶我,「为什么你不管好自己的丈夫!你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亲王夫人,为什么要放任婪燄来打扰丹艷!」魔蓓儿不知是气红了,还是哭红了眼,狠狠瞪着伊莲妠,极力克制灭杀伊莲妠的衝动。 「你们误会了,我和小燄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伊莲妠鼓起勇气,在这火爆的局面中懦声解释,因为米迦叶在场,她不想他误会。 「交易?哼,好啊!那你告诉我,他娶你能得到什么?拋弃丹艷他换得了什么!」魔蓓儿上前逼近伊莲妠。 「我……。」伊莲妠害怕的瑟缩。 「我不准你兇伊莲妠!」婪燄推开魔蓓儿。 米迦叶立即上前扶住她,冷凝脸孔:「婪燄,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的。」 伊莲妠微愣,米迦叶竟然……护着兇自己的魔蓓儿,「你不准,你不准,你永远都只想到你自己,你有没有尊重过别人的意愿?你有没有想过丹艷对你的付出!」魔蓓儿怒吼,「她根本不想跟你走!」 「魔蓓儿阿姨你别生气,是我。」小月撑着胆子上前,勇于承认,「婪燄并没有不让我们走,是我想待在这里,月孃才会留下来。」 「小月,小梓根本不能来金多司。」米迦叶皱眉,「我理解你的出发点是好意,可是在金多司只会增快她消逝生命的速度。」 「我已经警告过你,要是想逼死丹艷,你就继续接近婪燄没关係,为什么你不听劝?为什么你要这么愚蠢!你妈不是不愿意回来,而是根本不能回来啊!」魔蓓儿再也忍不住哭音。 「为…为什么?我不懂,婪燄是亲王,他很厉害,他说他会找到世上最厉害的医生,这样就能治好月孃的病……」 「张月恩,你妈的病无药可医,你以为要是有得救,我和米迦叶不会救吗?你妈的病,根本没得治!」 「不可能!什么病会治不好?这天底下没有治不好的病!」婪燄怒吼,彷彿越大声越能反驳。 「因为她生的不是病,而是毒!」魔蓓儿忍无可忍的咆啸而出,「她为了救你的妻子,对自己投了毒,这样你懂了吗!」 话音落,空气一瞬间凝滞,「不是…中毒的人不是她,九年前是她对伊莲妠下毒。」婪燄立即逼自己冷静,反驳。 「是啊!我们都可以作证。」帕金格、梅、稚森都点头。 「不,九年前,小梓的确身中剧毒。」金出声。 婪燄愣住,「基本上九年前一别,我从没想过会再见到她。」金垂眸,当他被救出重新再看见对方时,他一时之间是无法反应过来的,但也随即明瞭为何狼王和九蛇帝会出手相助,婪燄这一生的成就,全都源自于这个女人。 什么意思?为何金在九年前会和对方有接触?是什么时候的事?婪燄根本无法理解。 「别说了……」犹近气声,无法再逞强,受不了的逐渐弯下腰,滴答,红毯惊见更艳的红珠,耳边传来小月的尖叫,半边破碎半边完整的世界开始朦胧,终于强嚥不下的腥甜冲破喉咙,溢出口腔,感觉到下唇沉浸在温热的流水中,身躯支撑不住掉下,重重撞击孩童亟欲接住却力量不足的细细手臂,额角不留情的嗑上地毯,世界仅剩一地残红,「谁都…别说了……。」 第十八集 迷途的爱 177 完整拼图 交谊大厅,一排死士将眾人困在其中,门开啟,安顿好女人,高傲贵气的亲王重新再次进入,帕金格和梅跟随,婪燄霸气坐上主位,「婪燄你这是何意?」稻禾不明白为什么要派人把他们关在这里?他也想去看看那女人的状况。 「今天,通通把话给我说清楚。」婪燄不再和顏悦色,儘管坐着,却令人感觉到他居高临下的睨视眾人,「没说清楚之前,谁也不准走。」 「没错,把所有那个女人想隐瞒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雷湛坐上沙发,双手抱胸。 「别再替她隐瞒了,把话说清楚。」凌也坐下,双手相互收进宽袖之中。 不只是婪燄,现在是三王全都同一阵线的表态,各怀心事本想带过的几人都开始犹豫,即使有心不说想隐瞒,明显事情也不会善了,「事情从头说起,你们谁先开始?」婪燄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站立的眾人。 魔蓓儿无所畏惧的冷笑,「哼,你为何不先捫心自问?你这伟大的亲王大人是如何上位的?」 婪燄眉头一扯,「这事不能怪婪燄。」金插嘴,「他什么也不知道。」 身子一凛,什么叫作他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不能怪他?婪燄利眼扫向金,「爸,你知道什么?」稚森紧张问道。 金没有搭话,「伯父。」婪燄叫唤,金还是没有开口,「金?里尔!」婪燄警告低喝。 「阿金……。」克莱茵握住金的手,「告诉小燄吧!」软言劝道。 金见克莱茵绿眸中的哀求,叹气,松口:「九年前,巴拉奎晚宴前,阿尔其实已经掌握你全部的势力,并召见四大亲王与其部属,破坏了你本欲反他的计划,假使晚宴照旧进行,你的叛逆正好能给阿尔赐你死罪的机会。」 婪燄呆住,他当时以为已是万无一失,「结果在亲王会议中,小梓擅自闯入了,和阿尔谈了一项交易。」 「什么交易?」 「她拿一个人的命打算交换阿尔最看重的东西。」 「谁?」 金犹豫几秒,「你母亲。」 「可是我们母亲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吗?」伊莲妠不解。 「阿金说的不是丽琴。」克莱茵摇头,望着婪燄,「是小燄的,生母。」 婪燄一怔,生母? 「你还记得,九年前你曾託阿森来拜託我,找寻失踪的小梓吗?」克莱茵提起。 不说婪燄,就连稚森都有印象,「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係吗?」稚森困惑。 「当时小梓并不是被阿尔抓走,而是不小心误闯了多拉斯亲王府的禁地。」 「禁地?……你是说那座尖塔?」伊莲妠惊呼。 「对,那里之所以会被阿尔列为禁地是因为,那里以前曾是囚禁小燄生母的地方。」 旁人震惊,「你的母亲雀儿喜?青珂,是阿尔这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克莱茵哀伤地看着婪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阿尔会虐待你的原因,他恨你,恨你的出生害死了雀儿喜。」 『你不配幸福。』漆黑面具后的眼珠永远都是憎恶冷酷的,沧桑老迈的嗓音一次又一次地诉说着,在他记忆中的父亲角色,从来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人物,而是不断掠夺他,令他一无所有的恶魔。 「等等…照你们的意思,」稻禾联想到当年所搜查过的资料,「婪燄根本不是养子,而是尤弥尔的亲生子?」 「对。」金承认。 「那我们……」伊莲妠不敢相信和婪燄对视,「真的是亲姐弟!」天哪,幸亏她和婪燄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不然不就乱伦了吗? 「不是,」克莱茵反驳,「你们两个并没有血缘关係。」 这一会儿是亲生子,一会儿又不是亲姐弟,其他人被克莱茵的言论闹得脑筋打结,「也就是说……她才不是亲生女?」凌毕竟经歷过手足鬩墙的宫斗,对于这部分的理解速度比其他人更快。 「我…我不是……」不是父亲和母亲亲生的?「那我是谁?」伊莲妠震惊。 「当年阿尔和丽琴的婚姻是场交易,因为丽琴当时的情人意外身亡,为了保全腹中的孩子,也就是伊莲妠,选择与阿尔联姻,助他登上亲王王位,雀儿喜因为阿尔结婚心碎决定离开,结果被阿金掳走,让阿尔囚禁起来。」克莱茵垂眸解释,「之后有孕,雀儿喜为了保全孩子,找到方法趁机联系我,希望得我帮助,而我为了要在多拉斯亲王府找到她,求助了丽琴,我们三个女人联手设计阿尔离开金多司,出外探访领地,本想在他回来前,剖腹取子,没想到阿尔却提早回来,撞上了雀儿喜的最后一面。」 「我和丽琴不知道雀儿喜早已视死如归,她身为青鸟族本身拥有强大的自癒能力,本该能撑过去,没想到她之前为了拯救在意外中濒死的阿尔,把灵珠过渡给他,她骗了我们大家,只为留下孩子。」提及那段往事,克莱茵的心仍会揪痛。 「这么多年来,阿尔一直以为是因为难產的缘故,所以才会特别不待见你,直到小梓在尖塔的阁楼中捡到雀儿喜的日记,对他道出事情缘由,他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你。」金也心酸。 「可是一个早已死了百馀年女人的命,怎么有办法让张梓拿来交易?」雷湛不解。 「小梓告诉阿尔,她有办法復活雀儿喜。」 復活!眾人瞪大眼睛,稻禾猛然想起对方曾问过灵珠和心头血的事情,「你是说…张梓有办法復活一个死人?」雷湛愕然。 「小梓说雀儿喜曾剪去了长发匯聚成一根尾羽,本打算是要留给尤弥尔做个念想,没想到尤弥尔一直没发现日记本的存在。她要尤弥尔带着尾羽加上寄存在他体内的灵珠,找到传说中的凤凰神台遗跡,淋上她的心头血便能激活神台,如此便有可能利用神台上残存的凤凰神力,搭配青鸟灵珠对那根尾羽促进再生,试图令雀儿喜重生。」米迦叶道出那个女人在旅馆房内所告诉他的事情。 婪燄思绪窜过,想起当时在一念旅社的后院,米迦叶测试般的突然发难,女人明显心慌的神情,「你…也认识雀儿喜?」这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女人和米迦叶私下交谈的事情?和他无关,却关乎他生母的,不能告诉他的秘密。 全场人一顿,齐齐看向米迦叶,「雀儿喜……」米迦叶垂下眼帘,垂在身侧的拳头收紧,「小雀儿原应该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所有人瞪大眼睛,「小雀儿和我是青梅竹马,我家和她家是邻居,家长也是多年至交,从小便订下娃娃亲,虽然大人们做下约定时,是在小雀儿还在襁褓中的事,她本身并不知道这件事,但她从小的愿望便是希望与我成婚,因此谁也没有特别去提起,只待我俩长大成人顺其自然结婚,我比她虚长几岁,成年之时决定出谷游歷,磨练医术,答应她成年那天便会回谷,没告诉她的是,两家长辈与我早已心照不宣,待我回谷便会让我们两人成亲。」米迦叶娓娓道来,「事有意外,我未在约定的期限内归谷,当我回去时,她父母告诉我,她为了寻我而一人出谷,得此消息我又马上出谷,却从此再也没找到她。」 「难道你就是小雀儿口中的阿叶契达!」克莱茵惊呼,金也同样意外,当年他们几个没人不知道这名神秘的阿叶契达,因为这人是雀儿喜随口不离的骄傲,金还知道尤弥尔私下为此心里不舒坦过好几回。 「所以…你会来金多司也是为了……?」伊莲妠不可置信。 「是,我已寻她寻了两百多年,当年我会应聘进入多拉斯家族成为你的家庭医师,也是因为打听到她最后出现的地点在这里,没想到多年过去,始终无消无息,我才会拒绝多拉斯家的续聘,决定归谷看看,想着也许我们两人只是在某处擦身而过而已。」米迦叶松开拳头,想起女人在旅社房内的一言一语,目光复杂的投向婪燄,「你的母亲,曾是我最重要的人。」 伊莲妠听见米迦叶首次表露内心,里头却没有她,宛如被抽空力气的晃了晃身子,手撑上沙发椅背才稳住自己,婪燄愣了愣,此时米迦叶的目光令他想起,那天看见对方与女人相拥被他和小月撞见时,他警告之馀对方给予他的眼神,爱恨难分。 「可小梓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而且她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她的心头血怎么有办法激活什么凤凰神台?」凌身为蕴含神通之国的蔓陀国皇帝都没听过如此离奇的事情。 「她是人类,却不是普通的人类。」所有人被他的言论吸引住目光,稻禾注视坐着的三位王者,在心里悵然,「简单来说,她和凤凰有那么一丁点的渊源,所以她的心头血才能激活凤凰神台的遗跡。」某部分来说,那女人可谓是凤凰的老祖宗,拥有传说中创世神的灵魂。 「所以是你……」婪燄呢喃,「九年前,告诉她復活方法的人,就是你。」这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丝尔摩特学园长,原来那时他们就有接触,难怪这回一向中立,不管事的学园长才会来到金多司,出手相助。 「没错,不过我没想到她会付诸行动,因为我已告诉她,此法成功的可能性极低。」稻禾叹气。 可能性……坦白说起死回生这件事,是眾人连想都没想过的,可现在却有了极低的可能性,金在眾人沉思之际,再次说回前头的部分,「当时小梓以復活雀儿喜为代价,要求阿尔…交出亲王之位。」 这就是九年前那男人突然退位的原因!眾人顿悟,「不只这样,她还要求阿尔,必须让伊莲妠与小燄结婚。」克莱茵说。 『我,圣各?尤弥尔?多拉斯,将于半月之后举行养子婪燄和亲生女伊莲妠的婚礼,并将亲王之位传予其婿婪燄?多拉斯。』晚宴上,男人无预警地宣布,那一字一句他都还记得,婪燄的手死死抠着沙发把手。 「这下你知道了吧?你之所以能成为什么狗屁亲王,娶得梦寐以求的美娇妻,全都多亏了丹艷!」魔蓓儿讽刺,「别再说什么你们俩的婚姻是场交易,真正不过就是自私二字而已,给予你今日拥有一切的人,不是你那所谓的亲王夫人,而是她!」 「把你梦寐以求的权力与你自以为的爱情綑绑在一起,她早就知道你根本捨弃不了,自然你要丢下的,就是她了。」米迦叶叹,「如此,她才能走得义无反顾。」 「为什么……为什么月孃这么坚持要走?」寧可设计婪燄娶别的女人,也不愿留下,她明明就爱着这个男人不是吗?她亲口向他承认的啊!小月真的搞不懂。 「她说,她不能留在金多司。」不能留在格达密切,不能留在蔓陀国,为了延长比赛,她只能找个杳无人烟的地方好好躲起来,稻禾说。 话已说到此,米迦叶也不再隐瞒,「九年前,当我再次遇到小梓时,当时的她头颅骨裂,肋骨骨折,脏器严重内伤,心头血被取,左拇指骨肉神经完全两断,右小腿骨粉碎确定残疾。」 「这些伤害都是在和阿尔对峙下,阿尔失控造成的,心头血则是她承诺復活雀儿喜,自取给阿尔的。」金承认。 「不!那时候她分明说过是她遇上抢匪才会……。」婪燄不想相信,对方曾被他出言羞辱过的残疾竟全是因为他……。 米迦叶继续往下说,「但以伤势来说,最严重的是她身中两种剧毒,并同时寄宿在她心脏内,除此之外,便是发现她怀孕了,两个月的身孕。」 「从孕期推算,我当下就知道是你的孩子,因为在我离开的那天早上,我在她的房内看见了睡着的你。」米迦叶垂下眼帘,「对于如何受伤的事情她绝口不提,我建议她拿掉,她却坚持要生下来,她说这孩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论任何办法,她只求能活着生下孩子。」 「坦白说就我当时评估小梓体内的剧毒反应,她最多活不到半年,也就是说就算不看怀孕的负担,她也根本撑不到分娩,怀孕三个月后她食不下嚥,却硬逼自己生饮鲜血,只为了不想让腹中的血族之子营养不良,每天都在吐了又喝,喝了又吐的轮回中度过,然而也不知道是意志力惊人还是怎么,竟让她撑到了八个月,那时魔蓓儿找到了我们。」 魔蓓儿永远也忘不了她当时再见女人时的惨样,「我从寄宿在她心脏的双毒兽成长规模来看,就算当下马上剖腹產,以一个人类她也撑不过去……」 『那如果不是人类……就可以了吗?』榻上脸色铁青,骨瘦如柴的女人轻声询问,『不是人类…也没关係,什么办法都行,只要……让我继续活着,哪怕…不人不鬼。』 「在小月出生的时候,她看见小月睁开的金色眼珠,她哭了,八个月来,咬牙挺过孕程煎熬都没示弱,却在看见那双与你相同的金瞳时,哭了。」米迦叶叹道,「也是那时候,她身为人类的生命画下句点。」 『这曾经是我最爱的顏色,可是现在这顏色却极有可能让我失去我的孩子。』女人残喘着,泪水滑过凹陷的脸庞,『我好爱他……我好爱他们……』喃喃遗言,停止呼吸。 全部人冻结,唯有魔蓓儿逐渐抽搐发出的呜咽声,「九年前,在她剖腹產下孩子时,身为人类的她就已经死了。」再也无法压抑,随着泪水道出压在心底深处的秘密。 「哈……哈哈……」小月僵硬的抽蓄嘴角,「魔蓓儿阿姨你开玩笑的技巧退步了,月孃怎么可能死了?还死了九年?她明明一直都在我身边,她明明每年都有帮我过生日,你们不也在吗?你们…不是都在吗?」无法相信的发抖。 「现在的小梓早就不算是活人,而是魔蓓儿创造的蛊兽。」米迦叶沉痛的说出残忍事实,「裹着人身的,毒兽。」 「宿主生命虽然消逝,但寄宿在脏器内的毒兽通常还能多活几天,我利用这项特点,对她的尸体灌以毒物,餵养扎哈科多的母虫,并压制另一隻毒兽,把母虫炼强,一方面连结子虫为尸体提供活力,一方面制衡另一隻毒兽,配合药物不让其兽甦醒,在她体内的器官完全坏死之前把她拉出鬼门关。」 眾人瞠目结舌,就连年岁最高的稻禾也从没听说过这种续命的方法,「她平时吃的药其实都是毒药,每半年我和米迦叶与她相会,对她做的也是在她体内炼蛊,补足日常活动流失的毒物浓度。」 「这等手法本就是逆天而行,就像你那夜看见的,每半年炼蛊时,她的身体就会自行分裂,没有一个人类在那种状态下还能生存,而我则是使用我青鸟族的祕法,将她裂开的肌肉一一重新缝合,再靠着你体内的子虫,一次性窃取大量生命力才有办法再次復活。」 「你真以为你对丹艷做出种种伤害,我不想杀你吗?不过是因为念在她需要依靠你体内的子虫才能生存,我才会隐忍不发,结果你竟敢伙同小月欺骗她!」 雷湛和凌现在终于明白为何那女人非救婪燄不可,可为何事情会走到这步? 「小梓心脏寄宿二兽是怎么回事?一隻是婪燄体内扎哈科多的母虫,另一隻又是什么?是谁下的毒手?」凌急切发问。 「她说…张梓对自己投了毒……」雷湛嚅嚅,薄唇片段吐出字句,「为了救……。」铁灰色的眼珠慢慢移动。 眾人僵住,「没错,九年前你们看见小梓对伊莲妠下毒,那不是想害她,而是想救她。」米迦叶痛苦地闭上眼。 「那毒兽是扎哈科多的进化版,是我由当年丹艷为了与我兑换扎哈科多,交换给我的血液与各种毒物培养的第一对蛊兽,别于扎哈科多意在控制,它更为兇残霸道,用在夺取他人生命力来修復自身性命。」 九年前,旅馆的高级客房内,一名少女和女人坐在圆桌边,一个白色的玉盒,打开盖子,可见两隻小指大小的虫型魔兽,『这是我利用扎哈科多的原型加以改良的进化版,同样是子母兽,不过功用可大不相同,不像扎哈科多的母虫可以体外餵养,这两隻毒兽都必须餵进活体内,被子虫寄宿的宿主会被吸取其生命力,供给母虫力量,提高母虫宿主的身体素质,简单来说就像是你以前跟我聊过的,叫什么…吸星…对,吸星大法。』少女灿笑。 女人一怔,『提高身体素质……那如果是生病,也能治好吗?』 『生病?』少女想了想,『应该可以吧!因为它的作用就是以一换一,痊癒算是提高身体素质的一种,自然也能修復身体内外任何的病灶伤口。』 女人无声动了动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对了,丹艷这对蛊兽我还没取名呢!既然是用你的血液做基底,你帮我想一个吧!』少女撑着下巴,不承认是自己苦恼了好几天,还选定不出怎样霸气的名字适合如此霸道的蛊兽,毕竟这是她花费不少时间才首创出来的呕心沥血之作,她希望连名称都能尽善尽美。 『……涅槃。』女人彷彿下定决心,『子虫就叫涅槃吧!』 『涅槃?那是什么意思?』 『涅槃的意思是──』女人垂下眼帘,『死亡。』 「涅槃重生,是她为这对蛊兽取的名字,以一人之命为另一个人谋取新生。」魔蓓儿任由泪雨打湿娇顏,「九年前,她把涅槃下在自己身上,将重生放进你妻子体内,所以当你找遍所有名医,却都只能得到你妻子的身体正在开始好转的结论,那是因为你妻子的身体,的的确确真的在变好,每一分一秒都在吸取丹艷的生命力走向痊癒。」 「结果我问你们夫妻和丹艷是什么关係,女的说不认识,男的说是仇人,你要我怎么看待这件事?」魔蓓儿哭着,「所以我才会说,你不配幸福。」 从高空坠下的少女恶狠狠地瞪着窗口的血族亲王,『你不配幸福。』 「萨婆耶……又是什么?」凌突然想到女人昏倒前,说她服用了萨婆耶,令这名御毒人少女差点站不稳脚步。 「萨婆耶,是死亡之花。」米迦叶解释,「是御毒人专门用来促长扎哈科多子虫的药物。」 小月猛地想起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婪燄中的毒……。」 帕金格和梅一怔,检测不出毒药反应,那是因为萨婆耶本身并不是毒物,还有那突然无法压制的扎哈科多,清晰茁壮的花印,「我在牢中有听见因可靳对假沉亲王说过,他已经派人激活婪燄体内的扎哈科多,并催眠控制住,而婪燄现在能醒来是不是……?」那女人做了什么?金猜测。 「我曾听说过有些御毒人为了在没有母虫的情况下,掌控子虫宿主,会利用萨婆耶激活子虫,并以制约方式催眠控制,不过这种方法是极其要不得的,因为会令子虫宿主完全丧失自主意识。」稻禾说。 「可婪燄醒来了……为什么?」小月傻傻呢喃。 『米迦叶,他…好了……他好了……。』眾人想到魔蓓儿徬徨求助米迦叶的模样。 「好了……是指什么?」雷湛不想去想那个可能的答案,寧可自己呆滞地询问。 「涅槃的原型便是扎哈科多的子虫,自然也会受到萨婆耶的影响,一旦服用被激活以后,它就会与扎哈科多母虫在脏器内相争,经过我们多年炼成蛊兽的母虫本有勉强抗衡之力,只是小梓身在金多司,尤其和重生距离相近,涅槃甦醒后自是更加活跃,而小梓又额外使用母虫蛊的控兽能量,两兽相争之下,涅槃理所当然佔了上风,进而吞噬掉扎哈科多母虫。」魔蓓儿说。 「所以扎哈科多没了母虫,子虫自然也就……消灭了。」米迦叶说,蔚蓝眼珠底色是悲伤的红,「小梓她为了救你,放弃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晚了。』简单两个字,此刻却像大石掷入眾人心湖,激起汹涌水花。 「呜…!」克莱茵忍不住掩嘴,流下泪水。 小月直接软脚在地,是他……如果他没有骗对方,强带着对方留在金多司,对方就不会……,稚气的圆眼睁得大大的,泪珠一颗颗串联掉落。 旁边不发一语的女人在听见结论后,两眼一翻的倒下,「梅!」帕金格和稚森急忙接住。 「唉。」稻禾垂眸叹气,终究逃不过既定的命运,再一次为了他们,女人毅然决然走向尽头。 『答应条件,否则我们就走。』凌想到当时他和雷湛的坚决。 他没有错过女人凝望他们的眼中,闪过五味杂陈,『我答应你们,所有事情结束以后,我不会留在金多司,永远…也不会。』是不是那时的对方就已经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死了以后,自然不会留在金多司,哪里也…不留。 涅槃重生的原型……扎哈科多子倚母生……深邃眼眶中的珠子震颤。 倏地,两道身影闪现,白皙的手箝制住麦色的手腕,利爪尖端抵在黑发男人胸膛之前,男人护着女人被节节逼退,「放手,我要杀了她!」雷湛低吼。 「不可能!」婪燄眨眼,金色瞳孔拉长,尖牙突出,使尽力气阻挡雷湛庞大的力道。 「杀死这个女人,毁掉她体内的重生,寄宿在张梓体内那该死的涅槃才会消失,你给我放手,让我杀了她!」 婪燄一瞬迟疑,雷湛甩脱婪燄的桎梏,从另一侧攻向伊莲妠,婪燄马上再次挡下,「不。」他不行让伊莲妠死。 「小燄……。」伊莲妠愣愣地望着执意保护自己的男人。 「那你就去死吧!」凌也拔剑而来。 金和稚森立刻上前,一时之间场面混乱,「来不及了……。」 一声哭泣为激进的场面按下停止键,「已经来不及了。」魔蓓儿大哭着,「即便是重生死掉,丹艷也活不下去了,因为她在九年前本就该死了。」 「她不会死!」婪燄咬牙,「九年前她既能活下来,现在也可以,扎哈科多…不,什么毒兽都行,让它寄宿在我体内,像以前一样,由我供给生命力给她。」没错,这样对方就能活下去了,只要他不死,对方就能一直活下去。 「行不通的。」米迦叶心疼地抱着魔蓓儿,不让她哭倒在地,「不说被压制多年的涅槃一下被催生甦醒,成长速度会是多么突飞猛进,以小梓多年灌毒炼蛊,被亏空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任何刺激,何况目前根本没有一隻毒兽能与完全体的涅槃抗衡。」 婪燄的手从雷湛腕上掉落,张大着眼,「难道…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凌的剑从手中脱落。 「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救那个女人的命,我都愿意尝试!」雷湛的尖爪像被刺激到般的缩回。 米迦叶沉重的摇头,彷彿剥夺了他们的呼吸能力,婪燄踉蹌一步,「小燄。」他身后的伊莲妠出手相扶。 婪燄一震,下意识的缩回手,伊莲妠怔住,在金眸中看见恐惧,宛如男人从小看着尤弥尔的眼神,害怕被夺走喜爱之物的眼神,伊莲妠不自觉倒退一步,远离婪燄,「为什么……」下意识的,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她要让我娶你?」 「因为有伊莲妠,你就不会察觉到你爱她。」金回答。 婪燄无法相信自己听见什么的,傻傻回头看金,「她告诉阿尔,必须把亲王位置和伊莲妠的婚姻绑在一起,这样你势必会娶伊莲妠为妻,继续误以为你爱的人是伊莲妠,不是她,唯有如此,才能绊住你寻找她的脚步,用你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幸福,牵制住你,让她走得毫无牵掛。」 「所以……她早就知道……」他爱她,婪燄感觉到有股寒凉从左胸蔓延,她知道他爱她,却不要他的爱。 像是将要溺毙般的求生倒吸一口气,意识转醒,缓缓睁开眼睛,窗外是一轮下弦月,像抹完美的微笑,像那个男人的微笑,我似是回应般的些许上扬嘴角,收回视线,想坐起身,却发现附近有双脚,吓了我一跳,「婪燄?」我紧闭左眼,努力用右眼看清楚,右手撑起自己,「我说你平时走路没声就算了,也没必要故意站在阴影处吓人好不好?」拍拍受惊的小心脏。 男人从善如流的踏出阴影,月光照耀他,我呆住,佈满血丝的眼睛,下垂水肿的眼袋,冒头杂乱的青鬚,黑发也不是整齐的梳在脑后,而是略显凌乱散放,一贯平整的服装皱皱的,领口也不是平日禁慾般的严谨扣好,好像被粗鲁扯开大半,隐约可见左胸的花印痕跡黯淡不少,这傢伙怎么搞的?这副狼狈样,「怎么啦?不会又是跟小月打架了吧?」 他没有反驳,「唉。」我拍拍床沿,他没有动作,我伸出右手想拉他,他又离得太远,努力挪动屁股,好不容易构到他的衣襬,扯他,「过来坐下。」 纹丝不动,我放弃的收回手,无奈道:「我不是告诉你好几次了吗?小月还小,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跟个小孩较真呢?我是生一个儿子,不是生两个……」 「你就这么恨我?」温醇不在,而是喑哑,像是狠狠哭过的喑哑。 我一愣,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你说什么?」 他靠近,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死紧,指甲狠狠刺进掌心肉,「你就这么恨我?」恨到早知道他爱的人是她,却连同那个男人设计他娶伊莲妠,要他永远也识不清自己的真心,只为了逃离他的身边,也不愿让他爱她。 「呃……。」我迟疑,不晓得该如何给出符合自己心意的答案,怎么自己一醒来就得面对这么尷尬的问题? 婪燄不在乎我的犹豫,满腔的怨恨愤怒亟欲喷发宣洩,「谁要你去找那个男人的?谁要你把自己搞得遍体麟伤帮我得到亲王位置的?谁要你对自己下毒救伊莲妠的?谁要你多管间事的!」切齿痛恨。 我震住,他都知道了…… 「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在我倒下的时候不走?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救我!」婪燄咆啸,双腿颤巍巍的跪下,「为什么要我娶伊莲妠?为什么寧可要我恨你?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眼泪夺眶而出,覆上风乾的泪痕。 我的心痛得难以呼吸顺畅,「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只留恨给我们?」他哽咽,凝望于我的金瞳中满是怨懟痛楚,「你就真的这么无法原谅我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以吗?」与身俱来的骄傲被打击得烟消云散,跪地的卑微认错。 「婪燄别这样……」 「我爱你呀!」他痛哭吼出。 心脏倏地被隻手捉紧,像有个硬块哽塞住呼吸道,使我窒息,睁圆杏眸,「我爱你呀……我爱你…呀……呜…」总是挺直的身板抽搐倾斜,彷彿承受着某种难以衡量的巨大疼痛,「为什么…要让我们的爱假装成恨……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 感觉到自己眼中的湿润,深吸一口气,仰了仰头,使眼泪逆流,「对不起。」鼻酸。 「我没有假装,这么多年来,我是真的恨你。」抽抽鼻子,看向他,不再掩饰情感的,泛出苦涩笑容,「可没说的是,我比恨,更爱你。」 水中央的金瞳瑟缩,唇瓣颤了颤,溢出无法承受的孩啼声,「哇啊呜…啊呜……」抱头崩溃大哭。 我相对无声的流着泪,手紧紧捉着被单。 许久,泣不成声残存抽咽,「婪燄。」我唤着那名低头的男人,「剩下的时间里……」 他一震,惊慌的抬起头,露出狼狈至极的面容,我微微勾起浅笑,很是温柔,「让我们一起好好的,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我不想恨你了,你也别恨我,我们一起好好的,好不好?』 又是一颗泪珠瀟洒滑出,为唇峰再添一粒晶莹,抿唇,通通饮下,沙哑,「好。」 第十八集 迷途的爱 181 无辜者 在心中大叹一气,看来我和婪燄两个人要单纯〝好好的〞有很大的难度啊!除非我们达成共识,否则各自一意孤行,互不退让的两人,怎么和和美美的相处?何况这回的走与留,已不像九年前,只关乎于我们两人间,而是又多了小月这个孩子,也多了伊莲妠这名妻子。 儘管我拒绝他的求婚在先,他依然故我,打从开始那便不是个问题,如果我同意嫁他,那自然更好,假使我不同意,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那所谓的〝求婚〞就会转变成告知而已,最好的证据便是,他当着大家的面,告诉雷湛,『不久我便会娶她。』 他决定娶我,首要面临的难题不是雷湛和凌,而是他和伊莲妠的──被我设计而成的──那纸婚约。 「伊莲妠不会同意离婚的。」性格懦弱的她会选择下毒除掉我,就表示她被逼急了,无法接受我剥夺属于她的一切,哪怕她不爱婪燄,婪燄却是她世界的支柱。 从得知伊莲妠派人下毒时,婪燄就清楚,他的姐姐已经对他提议离婚的请求给予了答案,他自然还有办法令伊莲妠点头离婚,即便不管这些,「就算我娶不了你,我也不会放你走。」他握紧我的手,「除非我死……」 他又一停,改口,「不,倘若我死了,你也陪我,好不好?」若真像神学玄论所言,人死后会有分善恶下场,他势必上不了天堂,死后也只会有下地狱一途,假如他们一起死了,他便能抓着对方的灵魂,同他一起坠入地狱,永生永世。 眼睛深处的疯狂倾泻而出,染指了温文儒雅的气质,胸口上的手被他越捉越紧,我却感觉不到疼,只是再次清楚认识到他的决心,这个男人,他在那场烈狱中都没肯令他松开手,现下是更不可能了,因为他已经明白,之所以紧抓不放,追根究底的原因。 「小梓,你已经拒绝了我的求婚,别再拒绝我这个要求了好不好?」露出孩子般的讨好笑容,却带有恶魔般的执念和毁灭性,「毕竟我深爱着你呀!」所以就算是地狱,你也得跟我一起去,不准分离。 病,他真的有病,我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疯魔的男人,那被包装在完美无瑕,冷静自制下的,是病态毁灭的佔有欲,「婪燄,你走火入魔了。」 「我是疯了,像你,我是入魔了,为你。」他的双眼一闪而过像是清醒的光芒,又立刻被疯狂的烈光掩埋,温柔爱怜地抚摸着我的脸庞,「只要你在我身边,看着我,我就能做个正常人的生活,如果你不想也没关係,那么,我就会把你一起拖入地狱,到时连死也分不开我们,多好。」语末,笑得更深,好像也满意后面这种结果。 我打了一个冷颤,猛然惊觉,当年金说雀儿喜是尤弥尔理智含意下的可怕,一个人若是没理智,那与疯子无异,尤其当婪燄意识到我们之间的爱情以后,他便更义无反顾的放任痴狂侵蚀他自身,现在的我一举一动,已然成为婪燄控制自己的阀门。 「婪燄你清醒一点。」试图挽回他的自制力。 「为什么要?我想成为最爱你的人,如此我便赢过皇甫靖凌,赢过雷湛,成为最有资格待在你身边的人。」他俯下身,贴近我,「为了你,我能捨弃自豪的理智冷静,我可以把爱不只放在我的心里,让其渗入我的骨髓、血肉,甚至是每一根毛发,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得过我爱你。」 柔软的唇一下一下的从我的额角亲吻而下,「小梓,我愿爱你成魔。」剔透的玻璃珠被浓郁的执着沾染黑暗,唇瓣轻触一下分开,「谁也不能分开我们,哪怕是你。」再次吻下,不再只是蜻蜓点水,而是深喉纠缠,意图将疯狂灌入我的体内,想我的清醒同他一起堕落,随他成魔。 急促的敲门声而起,打断汹涌的亲吻,婪燄喘息两声,变化的金色竖瞳依然紧盯着被吻出顏色的唇瓣,「何事?」声线喑哑,忍耐慾望。 「大人,夫人…夫人自杀了。」 咯噔一震,我们两个人不可置信望向门板。 多拉斯亲王府内,两间房,气氛同样低迷肃穆,银针一圈在胸口,「她的状况怎么样了?」 「米迦叶和帕金格他们都在那,那个女人死不了的。」魔蓓儿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那张比平时苍白更加悽惨的脸色,白里透青,「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她这一瞎搞,你又离死更近了。」 右手传来一阵紧缩,我把视线移去,是咬着小嘴的男孩,「小月乖,别听你阿姨胡说,我不会有事的。」微笑安抚。 「胡说?我……」魔蓓儿嚷嚷辩解,我略嗔的瞟了她一眼,她悻悻然撇嘴,「是是是,我胡说的,可以了吧?」 乳峰上已有一朵红色花印,花印中央一根银针,魔蓓儿一转,「呃!」我痛得拱起身子。 「月孃!」小月惊恐地喊出声。 几颗冷汗生成在额角,「小月抓好你妈。」魔蓓儿交代一声,纤手挥过,银针秒速一排扎上左手臂的红纹。 「唔!」 想挣扎,却被小月牢牢压制,耳边听着一声声「月孃」呼唤,紧闭的左眼倏地睁大,非人的瞳孔一闪一亮,魔蓓儿看清,立即蹙眉,当机立断拔去左手上的银针,转插在胸腹处骚动的红纹上,被放过的左臂红纹以惊人的速度从上臂直窜而下,如根穿过手腕在每个指尖扎地。 大汗淋漓,左眼的光芒恢復如常,原是一分为二的瞳孔分裂,增为四瓣,我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喘息着,「魔蓓儿阿姨,月孃她……?」小月担心地望向魔蓓儿。 魔蓓儿没有立即回答,默默把一根根针拔起作回收,拔完,「小月来搭把手,送你妈去浴室。」 魔蓓儿站在石材浴缸后扶着我的肩膀,固定我不让我倒入水中,小月和衣在热水里按照魔蓓儿指示替我按摩肢体,苍白的身躯,鲜艳的红纹显得刺目,左胸处花印生根,长过肩膀,穿过手臂,最后停至尾端的五指尖,当小月碰触上时,小手一抖,明明是在热烫的水中,掌中的手却是如死亡般的阴凉。 鼻酸,眼眶热起,小月忍住凄慟,咬住下唇的努力按摩,寻回正常应有的热度。 感觉身体的剧痛淡去后,我撑开眼皮,首先发现左边的视线画面又被分割,再看见红着眼眶的小月低头专注按摩,「醒了?」身后的魔蓓儿注意到我动作。 小月一顿,马上抬头看我,热泪盈眶,「我睡多久了?」声音有气无力。 「约莫三个小时。」魔蓓儿回答。 看着浑身溼透的小月,「辛苦你了,手一定很痠吧?」 他咬着唇用力摇头,见他努力忍着不哭的倔强样子,心头一软,抬起右手对他招了招,他赶紧上前,我摸摸他软嫩的脸颊,对他安抚地笑了笑,「谢谢你。」 纱布贴上左眼,戴上假面,穿上长袖的长裙,看着左手背的红纹,再次戴上黑色的皮手套掩盖,「她呢?」 「不知道。」魔蓓儿耸肩。 「……去看看吧!」 魔蓓儿和小月一顿,「月孃你还是很虚,别乱走动,好好躺着休息吧!」小月劝道。 「放心,有你在她死不了的,你就别去凑热闹了。」魔蓓儿不同意。 「去看一下就好了。」我坚持。 魔蓓儿、小月一左一右的搀扶我,脚步虚浮,浑身无力,我仍固执地前往伊莲妠所在的副卧室。 「伊莲妠为什么会自杀?」从稚森那里得知消息的克莱茵严肃着口气。 婪燄不发一语的接受克莱茵的质疑,「伊莲妠不愿意离婚?」金总是比较冷静的。 「嗯。」婪燄发出声音。 「所以……你做了什么?」克莱茵訥訥询问,就怕婪燄说出什么,证实她心中的猜测,就怕婪燄如当年的尤弥尔,失控不念旧情,「伊莲妠是你的姐姐啊!就算你爱的不是她,她也是你的家人,她爱你护你这么多年,难不成亲情就比不上爱情吗!」 「就因为她不想跟你离婚,你就要逼死她吗!」 克莱茵害怕,这九年来一直都在害怕,婪燄和伊莲妠,会变成当年的尤弥尔和丽琴,「虽然小梓为你付出很多,可伊莲妠从小到大对你的照顾,你就不放在眼里了吗?当初是你选择为了王位娶她,不管你们之间是否存在爱情,但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前几天是你说你会说服伊莲妠,让她同意离婚,结果她现在却做了傻事,这就是你告诉我们的说服?」 「小燄,伊莲妠对你的好,不比小梓少,你怎能如此无情?」 「到头来,你还是和阿尔一样,只爱自己!」 婪燄没有解释,承受如母的克莱茵指责,金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我们三人,「小梓。」 克莱茵一怔,怒气停滞,心虚地望向我,怕我会对她说出的话產生怨懟,婪燄看见我,眉头微蹙,「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要你在房里休息吗?」 我们走过去,「有点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小梓我…刚刚的意思不是觉得你不好……」克莱茵尷尬解释。 「我知道。」我淡笑,「克莱茵你放心,伊莲妠不会有事的……至少在我死之前。」 克莱茵愣住,「我…我不是……」紧张想说她没那个意思。 「你胡说什么!」婪燄不悦皱紧眉头,「你不会死。」 「还有,你误会了,婪燄没有逼伊莲妠跟他离婚。」至少现在还没,「因为我没有答应要嫁给他。」 「伊莲妠会轻生,应该是有其他原因,等她醒来再好好开导她便好。」 「…是。」面对对方如此淡定的态度,克莱茵不自觉也被影响的冷静下来。 金像是想到什么,「对了,你身体没事吗?」目前对方的身体可以说和伊莲妠是相连在一块儿的,可谓是一荣不俱荣,一损即俱损。 克莱茵也想到,突然惊觉自己刚才责怪婪燄的话有多么愚蠢,儘管他对伊莲妠再无情,也不会拿伊莲妠的性命开玩笑,毕竟伊莲妠的健康建立在他深爱的女人性命之上,「没事,还过得去。」我微笑带过。 「哪里没事?你脸色都发青了。」婪燄完全不相信。 他正想细问旁边的魔蓓儿,紧闭的房门开啟,帕金格和梅先走出,被克莱茵他们抓住询问状况,「性命暂时无虞,还好刀尖离心脏还有几公分才没致命。」帕金格简单说明,没说的是,虽然抢救的过程一度惊险,但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硬是稳住了病人的性命,否则依照那发现时的失血量,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 最慢走出房间的是米迦叶,疑似还驻足在床边好一会儿,不晓得在想些什么,他一出来看见我们,立刻皱了眉,「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过来干什么?」一贯冷淡的口气有了点点训斥,又对魔蓓儿和小月说:「你们怎能由着她胡闹!」 「你管得住她你来啊!」魔蓓儿没好气地给米迦叶一记白眼。 「米迦叶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蓝眸锐利扫过我全身,除却泛青的脸色,乍看之下似乎没什么异状,「走,回去,我替你看看。」他才不会相信这女人口中的话,十之八九都是逞强。 米迦叶眼神示意,魔蓓儿和小月随之把我转向要带走,「我……」婪燄也想跟上。 「亲王大人请留步,夫人正性命垂危,你还是在此守着比较好。」米迦叶制止。 婪燄站住,我偏头看去,金瞳里是清醒与疯狂的拉扯,理智告诉他得留在这里,至少得等到伊莲妠状况完全稳定以后再走,可体内的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着,他想去陪在那个女人身边。 「婪燄,」完好的右脸是一抹温柔的笑,「照顾好伊莲妠,也算是照顾好我,不是吗?」 话无疑为理智助长,压过衝动的疯狂,「嗯。」抿下唇,拳握紧。 站在走廊上,他凝望着越走越远的背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使劲克制衝过去抱起对方回房的衝动,克制的胸口隐隐作痛,宛若还有隻隐形的扎哈科多在他心脏内作祟。 当身体躺下,头沾枕后,不再硬撑的马上睡去。 细针扎入,旋转渐渐深入,米迦叶时刻注意着我的反应,我却神色自若地与小月说着话,针刺到底,英眉皱起,看着不大的手背已是扎了好几针,不肯放弃,再拿针,执起对方的小指,对着指尖刺进,同样缓慢刺到底,对方仍像无所觉察的淡定如常。 瞥向他身边的魔蓓儿,魔蓓儿凝重脸色的微微摇头,米迦叶收回视线,低垂眉目的默默回收细针,「小月你陪着丹艷,我和米迦叶去弄药。」 「好。」小孩乖乖点头。 「别用太苦了。」我赶紧回头争取。 「再说吧!」魔蓓儿摆摆手。 走廊上,魔蓓儿主动解释,「宿主性命危及,重生蛊连结涅槃蛊一次大量掠夺生命力,我压制不住涅槃躁动,当时要是再强行压制,它便会自寻其他出路,为了不让脏器和下肢受到影响,我只能二选一,把欲往下行动的涅槃全逼到左手,自然左手便像你刚看到的,废了。」 米迦叶从看见直抵五指底端的红纹便有猜到几分,加上对方对左手毫无知觉,更是确认了他的想法,「现在重生蛊宿主最是虚弱,我们要想像之前一样,用毒压制涅槃是不可能了,最快也得等到重生蛊宿主完全健康,降低索取能量后,才有机会压制涅槃,你看伊莲妠伤势如何?」 「刀刃伤及心脏脏壁,即便以血族强韧的体魄来讲,伤及要害,足是重伤,按照伊莲妠本身孱弱的体质,至少需要一至两年才可达到完全恢復。」 闻言,魔蓓儿停下脚步,小小的拳头在身体两侧被握得死紧,米迦叶也停下看她,魔蓓儿颤巍巍地吸了口气,吐出,苦笑:「看来……这回连我们俩都束手无策了。」 米迦叶一怔,自是明白魔蓓儿话语的意思,手也同她,渐渐成拳,「是吗……。」 三日后晚上,总管来报,「伊莲妠醒了?还要见我?」我惊讶地重复。 副卧室门外走廊上,与办公途中,同样闻讯赶来的婪燄、稚森、梅三人遇上,「小梓大人,请。」总管准备替我开门。 「等等,」婪燄阻止,「我先进去。」他得先探探伊莲妠的意思,否则为何她醒来第一件事是要见这个女人? 我拉住婪燄的衣襬,「人家想见的是我,你急什么?」不是没看出婪燄眼底的担忧,我取笑道:「怎么,现在连稚森的杞人忧天也会传染吗?」 一旁的稚森躺着也中枪,喊冤:「我才没有杞人忧天。」 「婪燄,她是伊莲妠呀!被你保护好好的白莲花姐姐,不会吃了我的。」我笑道。 「可是……」她已经有下毒害过对方的纪录,儘管是伊莲妠,他同样不敢赌,就怕对方有个万一。 「别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囉嗦,我进去了。」 总管开门,我走进,待门关起,我收起脸上笑意,床上半卧的长发女人徐徐看来,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顏毫无血色,很是脆弱引人怜惜,我自动坐上床边放置的椅子上,谁也没有先开口,就这么各怀心思的互望着。 本是和自己一般长发,在为了假扮婪燄诱敌时毫不犹豫剪断,成为男性的短发,容貌称不上娇美,五官组合最多只能勉强算是清秀,然而苍白透出淡青的凄惨脸色使得连仅有的清秀也称不上了,犹如会行走的尸体,还戴了半张银色假面遮脸,假面底下是惨不忍睹的丑陋疤痕,唯一还能被人称讚的就是一双杏眼,没有少女的灵动,也没有熟女的媚意,只有不属于任何年纪的清澈,或许清澈本身并不特别,特别的是,这双眼睛的主人经歷过这么多血腥后,还能保有这份清澈,才显得弥足珍贵。 「毒,是我叫人下的。」伊莲妠终于开口。 闻人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持续淡漠着,粉金眸仔细的观察,发现一点惊讶错愕的痕跡都没有,再联想到对方前阵子以一己之力挑起多拉斯家族重担,对抗四大亲王的逼迫与阴谋的能力,她明白了什么,「你知道,小燄也知道。」所以才会有那些莫须有的证据,将罪判在那名僕役身上,「为什么?」婪燄选择护她,她能想到原因,可对方呢? 「我想你死,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她清楚,只要对方全盘托出,以狼王和九蛇帝的手段,即使婪燄要保护她,双拳也难敌四掌,在小月逼问她时,她知道是对方出手帮忙,她才有机会当下脱逃,回到房间时她也想过,躲不过了,肯定会被发现的,然而等来的不是宣判有罪,而是有人顶罪了。 那名僕役的死状还盘旋在她脑中不退,死前注视她的眼神,诉尽百口莫辩的苦楚和怨懟,绝望的眼珠彷彿在埋怨着她,为何不帮她说话?为什么要让她一人变成因可靳馀党来顶罪?她不过是受她命令行动而已,为什么死的人是她?她得替她担负全责? 那时的恐惧,来自于那名僕役死状可怖的模样,第一次,她离死亡站得这般近,她不敢站出来承认自己的罪,鼻尖的血气不再有平时的甜美,反而是令她手脚发冷,胆战心惊,见证到死亡是多么残忍无情,那腥红在她洁白的世界画上浓厚的一笔,她甚至没有勇气想像,要是事后被人知道她是真正的主谋者,她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是和这人一样吗?或者更惨?思及此,她根本静不下心,也闭不上眼睛,害怕报復,不管是来自鬼魂的,还是来自活人的。 「你是多拉斯亲王的夫人。」是婪燄亲爱的姐姐,是他不可或缺的妻子,我垂下眼帘道。 「呵,很快就不是了。」轻笑一声,是讽刺是悲哀是苦涩,「他要和我离婚。」 「你若不想,他不会逼你。」 「可我就成了阻碍你们这对有情人的罪人了。」她露出自嘲的笑容,「哪怕我什么都没做,便是千古罪人。」 我正视她,看见她为了极力忍耐眼中的泪水,眼周已是一片淡红,「在你出现以前,小燄虽然很忙,可是他全心全意都在我身上,米迦叶虽然内心有道墙隔离着,却日日夜夜守在我身边,我很幸福,就算身体很不好,被父亲限制在别馆内不得随意外出,我还是觉得幸福,在我小小的世界,幸福快乐着。」 「但你出现以后就变了,小燄即使在我身边,也时常心不在焉,一向冷漠的米迦叶也开始与你相交,甚至在决定离开金多司时,他特地去找你道别,对我却选择不告而别。」 「一个晚上,身世揭晓,小燄才是父亲的孩子,我只是母亲和某个不知名男人的私生女,自以为牺牲婚姻为小燄谋来的王位,不过是你早与父亲交易来的成果,无药可医的绝症日日渐好,本想是上天垂怜,却是来自你的怜悯,就连米迦叶,也因为你的身体,留在你身边,还爱上了你。」眼眶承重不了,泪珠坠落,一颗颗接连。 「你知道他们都怎么看我的吗?把健康建立在他人性命之上的恶毒女人,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别人,是你自己不顾我意愿地把重生蛊下在我身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啊!」伊莲妠声声泣诉。 「你毁了我的世界,夺走了我的爱情,现在还准备抢走我仅有的家人!小燄竟然为了你,要和我离婚,身为血族亲王竟想要娶你这个人类为妻!」 「没错,你不是普通的人类,你很厉害,在小燄昏迷的时候,在危机四伏的时候,替我挺身而出保护多拉斯家,还拥有许多朋友,狼王,九蛇帝,他们每个人都爱你,甚至在知道涅槃重生蛊之后,因为爱你而恨我,要不是有小燄,他们早就杀了我,只为了要保住你。」她无法忘怀当得知重生蛊在她身上,是她磨耗对方生命力才得以存活时,他们大家的眼神,彷彿看着某种穷凶恶极的怪物。 「小梓,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拥有那么多,连米迦叶都选你捨弃了我,我只剩下小燄,可现在就连小燄也不要我了,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安分守己的好好生活,为什么我得落入眾叛亲离的下场?」 她的泪水一滴滴匯出蜿蜒的小河,流过盛世容顏,打湿她如玉瓷般美好的手背,「狠心的人,不是我啊!我根本没想要你牺牲自己救我,我只打算每天好好生活,度过馀生,从没想过要伤害谁,可为什么……他们都要用罪大恶极的眼神看我?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做,结果一个晚上的时间,对大家而言,光是我活着呼吸就变成最大的错误,每天只要还能睁开眼睛醒来,身体觉得越来越好,就是万恶不赦。」所以她才会希望对方消失,如果没有对方,那么大家是否就不会再用厌恶嫌弃的眼神看她?她的存活是不是就不会再变得那么罪无可恕? 「小梓你这么聪明,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难道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吗?」美丽的粉金眸哭红一片,绝丽的容顏是哀求无助,「我这一生自问没做过任何坏事,心中不存歹念,为何只过了一个晚上,我仅仅是活着,就能变成最大的恶人?」 我皱死着眉头,咬唇承受她每一句的怨懟,胸口闷痛,「你…没错。」 「我没错?」傻傻重复,如果她没错,那为什么她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错的人……」 『为什么……姐姐…是无辜的。』婪燄语气是隐忍痛苦,艰涩的。 『无辜?噗哧。曾经,我不也无辜吗?』我轻笑着摊开双手,『天真,我曾有过,单纯,我曾有过,爱情,梦想,人生,尊严,伊莲妠身上有的,我通通都拥有过,然后呢?哪一样没被你毁灭?』 「错的人,是我和婪燄。」我苦涩道。 一切都是我和婪燄的恩怨,而伊莲妠不过只是被无辜捲进的人而已。 「呵,后来我又想到,既然我活着是件这么可恶的事,万恶的根源就寄宿在我的心脏,」纤指指着自己的胸口,「那我便替大家挖了吧!」哀戚的脸庞明明哭着,却强撑起嘴角。 「只要我死了,只要没了重生蛊,你体内的涅槃蛊就会消失,大家就会开心了吧?米迦叶……小燄……都会感到高兴吧?呜…」她用力咬下唇还挡不住哭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呜呜…为什么…连活着都错了……」她崩溃的掩面痛哭。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眉头解不开,「错的是我,是我自私想留你在婪燄身边,替我照顾他,替我爱他,然后……」只留下恨给我和他,用伤害和背叛代替付出与相伴,「你没错,错的人…是我们。」 「对不起。」 房门打开,靠墙而立的三人立即挺身,我看向婪燄,撑起微笑:「你进去陪陪她吧!」 「我……。」婪燄抬头望向房内侧躺,背对门口的女人,肩膀时不时抖动,隐隐地啜泣声。 「她需要你。」拍拍他的肩膀,侧身让过入口。 婪燄不确定的踏出几步,想回头,背后却传来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将他推向前,婪燄一愣,回头却见门缝间,关门人淡漠无谓的侧脸。 门把上的手停留几秒后,收回,我望向梅和稚森,「这阵子你们有空就多来陪伊莲妠,尽量别让她一个人,如果可以你们就多分担点工作,让婪燄有时间陪她,要是能带她出去散心更好。」 「夫人是……?」稚森犹豫问道。 「我想,应该是忧鬱症。」垂下眼帘。 他们怔住,「不过可能只是有忧鬱倾向而已,毕竟这阵子的事有些多,心情上难免调整不过来,未来的日子你们要多开导她,尤其让婪燄常陪她,应该就会好转了。」我语调放轻松,不想让他们感觉到沉重,「以防万一,梅姐姐你再通知帕金格来看看。」 「好。」 「你们先回去处理公务,这里交给婪燄就行了。」我举起右手掌挥了挥,驱赶他们。 「小梓我们送你回去吧?」梅提议。 「不必不必,我还没虚到这种地步,你们去忙吧!我走了。」 一男一女注视着那人一跛一跛远去,步履沉重,彷彿背负了什么千斤重。 在我的房间外,我发现一个人,手半举着做出打算敲门的姿势,却迟迟没有落下,面上有着一丝踌躇,他似是听见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耳尖动了动,转头,一怔,显然还没准备好却见上了人。 本就刚硬的线条又更加僵硬,因为他摸不准对方的心情,担心会有一点防备,更怕看见对方眼中会出现排斥,没想到,开朗笑容乍现,「嗨!」 雷湛一顿,暗自松了口气,「嗨。」薄唇浅浅弯起。 房间内,我屈膝坐在床边内侧,他坐在床沿,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捏住他扎起的银色小马尾,「干嘛不看我?」 雷湛没有理我,「雷湛?」扯扯手中的小马尾,「雷湛?看我。」 他不为所动,我默默叹气,艰难地挪动自己,头窜入他怀中枕到他腿上,他一僵,我躺着视线正好落在他的下巴,肩膀来回蠕动瞧姿势,「别动。」 「那你看我啊!」只见他下頷线条一紧,迟迟没有低头,我挑眉,真不看我?继续努力扭动自己调整视线,试图与他面对面。 猛地,大掌用力压住我的肩膀,「别、动。」咬紧牙根,沙哑的声音更低了不少。 蝴蝶骨处,隐约感觉到某种炙热牴触,我惊讶地望着他,他终于妥协的低下头,深邃眼睛深处是闷烧的慾望,「你若要我碰你,就继续乱动没关係。」 脸颊热起,羞赧,「还不是你先不理我的,怪我?」娇嗔,瞟了他一眼。 那一眼略嗔含媚,促使男人喉头一紧,嚥嚥唾液,缓解准备燃起的燥热,不管不顾脑中尚未组织好的草稿,直接想到什么就说出,转移自身的注意力,「对不起,你儿子的事是我一时糊涂了。」 我微怔,显然没想到他会乾脆认错,他不好意思的下意识撇开视线,又怕我继续乱动,令他强忍慾望的耐力功亏一簣,逼自己再转回来看我,「那个时候,我是一时脑热,后来冷静想了三天,我知道自己中了那隻吸血臭虫的诡计。」薄唇稍抿释出不悦,「他倒是利用自己儿子打了一副好牌,嘖!」 不过婪燄的做法反倒给了他一盏明灯,想用孩子离间女人和他,那他自然可以反过来,利用孩子拉近与女人的距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个孩子对婪燄的观感可谓比陌生人更差,即使是亲生父亲又如何?血缘相连只是先天上的优势,可现在的状况,显然婪燄并不比他们更具优势,反而败相难掩,因为那个孩子充其量对自己或其他男人是因为与女人有不同一般关係而有所不喜,可对婪燄的厌恶,不只关于女人的关係,而是其本身就排斥婪燄是自己生父的这项事实。 目前的情况,谁先得到小孩的认可,谁就能得到女人的垂青。 「没事,你能想清楚就好了。」婪燄使的这计本就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我们都知道依雷湛和凌肯定会想明白其中真相,可想清楚又如何?小月的存在依旧会是这两个男人心中的肉中刺,不管再怎么说,他确实就是我和婪燄的孩子,小月再怎么抗拒婪燄,父子天性上总会有相连的地方,何况不需要有到婪燄的聪明才智,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对父子有多相像,不仅在外貌上,甚至是心性脾气都如出一辙,所以他根本不怕小月会反被雷湛他们收买,对小月而言,他只想一人独佔我,压根不会接受雷湛或者是凌的示好,那偏执的佔有慾就和婪燄一样。 在婪燄能真正独佔我以前,小月反而是他最强大的守备防线,这也表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信任自己的儿子。 婪燄不说,我不戳破,这点仅在我们彼此间心知肚明,一种比了解自己更深的了然默契。 雷湛看出我并未责怪或疏远于他,原本的忐忑不安消散,压抑的情慾越发清晰了起来,「张梓……这些年,你有想我吗?」有没有同他一样,朝思暮念? 想念吗?分离的这些年,我徐徐伸出手,凉凉的掌心贴上他的脸颊,枕在他腿上,此刻仰望的角度,彷彿回到许多年前,年轻的自己天真烂漫的依偎在初登基为王的狼王怀中,那时的我和他,现在的我和他,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目光,好似什么也没改变。 「想。」瀲出优柔的弧度,清澈的杏眼中是满满的依恋,「我想你。」想念当时的你和我。 呼吸一窒,一句回答,三个字,星火燎原。 第十八集 迷途的爱 183 选择 梅手中的医事包脱离掌控,落地,咚一声沉重,宛若我的心脏。 眼见男人转醒,还下意识的收紧怀抱,像是极度不捨且依恋怀中的女人,那双灿烂的金色眼珠迷濛流转,从帕金格、梅、稚森,直到移到我身上时,瞬间清醒瞪大,男人立即弹坐起,满脸不可置信,彷彿无法理解为何我会站在那里,又一闪困惑的颤巍巍低头,看清自己怀中紧抱的女人面貌,霎那间,英俊的脸孔惨白无色。 「小燄。」伊莲妠半睡半醒的软呼,美顏笑靨娇羞如花,藕臂缠紧男人的窄腰,乔动舒适的姿势,脸颊贴上他的腹部,重新闭眼安睡。 婪燄宛若冻结,僵硬地转头看向我,有口难言。 忽然,一侧嘴角轻蔑上扬,「呵。」带上寒意轻笑声,「我们还是先退下吧!别打扰亲王夫妇恩爱了,搞不好他们还需要再来一炮呢!」轻声细语好似怕惊扰了那对爱侣,却掩盖不了话里的嘲讽之意以及语气的森冷。 稚森三人不禁打了个冷颤,我别过身要走,「小梓!」婪燄惊慌下床,甩脱窝在他怀中的女人,捉住我的上臂不让我走。 我偏过头,先是一扫床上还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状况,被婪燄动作而掀开被单,进而展现裸体的女人,傲人的双峰,浑圆的臀部,山谷般曲线的柳腰,穠纤合度的长腿,白皙纯洁的娇躯完美无瑕,身材果然很好,诚如我从前的评语,天使脸孔,魔鬼身材,又看向紧抓我不放的男人,同样全裸着,一览无遗的精壮修长体态,胸肌、八块腹肌、人鱼线,各种肌理线条分明,「怎么,接下来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事情不是我看到的这样,我误会了,你绝对没有上你老婆?」 婪燄噎住,准备说出口的台词活生生被抢走,得到他吃鱉的模样,我露出温和纯良的微笑,柔柔的轻拍他的手背,「你就多上几次吧!最好是让你老婆有了,你就不缺名正言顺的亲王继承人,省得以后去找小月麻烦,友情提醒你,记得耕耘要努力,播种要迅速,这样才能在我死以前赶上你老婆分娩,利用重生蛊降低你老婆的生產风险。」语毕,右手一改前一秒温柔的强硬拔下他箝制的手,走出房间。 婪燄脸色难看的可怕,已经不是铁青足以形容,稚森三人根本不敢看,默默全部退出房间。 「小燄……?」 声线优美,婉转悦耳,还带有一点撒娇软萌的语气,然而这般动听的呼唤却得不到男人的回应,伊莲妠捉着被单包裹自己,下床缓步靠近,有些犹豫,还是把头轻轻靠上他,感觉到对方一下震动,抬起头,却看见一双细长瞳孔,找不到印象中的清明温润,嗜杀兽性狂乱,时缩时放,感觉随时都会把眼前的猎物撕碎毁灭。 伊莲妠极度恐惧的后退一步,不敢再接近,过了好一会儿,婪燄重重闭上眼睛,颤抖的吸吐,宛如用尽全身力气的克制压抑着什么,重新睁眼时,已恢復正常的圆润瞳孔,却不再看她,弯腰捞起衣裤套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婪燄走出房间时,伊莲妠才找回呼吸,软脚的瘫坐在地,胆颤心惊的,满脑子漂浮着〝他要杀了我吗?〞、〝那是正常人会有的眼神吗?〞……。 「小梓你冷静一点。」稚森和梅实在放心不下的追上我。 「我很冷静啊!」我笑咪咪着。 可是你刚刚说的话一点也不冷静啊!稚森的背还留有刚刚冒出的冷汗。 「你有话就跟我们话,千万别自己憋着。」梅担心的说。 回到房间,笑着道别稚森他们,关上门,锁上,笑容滞留一秒后的徐徐垮下,弧度渐平,牙关渐紧,最后死咬着牙,右拳紧握的浑身发抖,甚至连呼吸都不顺畅,脑中被极力想忽略的画面霸佔着,就如那个男人般,总不顾自己意愿的,强行侵占自己的生活。 从伊莲妠自杀后就一直发烫抽疼的左眼,好像火上浇油般,随着我无法自制情绪的直逼炙热,越高温,疼痛越发明显,我努力深吸慢吐,张梓你冷静一点,那没有什么,何况他们俩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样做也是有名有实,你不要在意,不要激动,为了小月,你得努力活着,不要失去理智,你的理智明明就很清楚不是吗?那真的没有什么……「去他的理智!」爆发的低吼,右拳捶上墙壁。 脑子不再受控,反转多年来一直被自己压箱封存的回忆,辉煌的狼王寝殿,外间内木桌上激情的男女,小麦色的雄壮与小米色的优美交叠相融,我痛苦皱起小脸,同样的木质桌上,却不是同一张质地良好的木桌,而是一张女性使用的梳妆台,一股凉意好似抚摸的从脚底,小腿蜿蜒而上,令人作呕的爱抚,右小腿猛然抽筋,身体晃了晃,额头撞上墙壁的倒下,脑中回响着一声声凄厉的尖叫,相互映衬的不是救赎的呼唤,而是丝帛的唰唰破裂声,以及如红雪般纷飞的凋零。 停下来!张梓停下来!头不住的自撞着地板,别再想了,快点停下来…… 叩叩,「……小梓,是我。」婪燄艰涩的开口。 没人回应,理所当然的,不出婪燄意料的,「你开门好不好?就听我解释一次,接不接受,相不相信在你。」 等了好一会儿,婪燄扯扯嘴角,「不想见我没关係,要不我就在这里解释给你听。」 「我和姐姐……我和伊莲妠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今天早上我陪完她要走,之后就没意识了,再醒来我以为我抱着的是你,才会抱得紧紧的,我知道听起来很像藉口,也知道这说法很拙劣,可是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绝对没有把你当笨蛋耍。」 「我可以跟你坦白,你前几天要我做选择,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但我可以保证,这件事绝对不在我设想之内,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对伊莲妠的感情,和我对你是完全不同的,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可我爱的女人是你。」 「小梓你别自己生闷气了,你开门,我给你骂,给你打出气,这件事我承认我也有错,是我太过不小心,因为是伊莲妠才没想到要设防,以后我会注意,但凡是任何一个女人…不,无论男人女人,雌性雄性,我都会更加小心,你给我个机会认错好不好?」 还是没人搭理,婪燄备感无力的把额抵上门板,「小梓相信我,我真的……和伊莲妠什么也没发生,我……我…我不能……」难以啟齿的抿下嘴唇。 敏锐的听力捕捉到房内有着些许窸窸窣窣的声响,彷彿有人在说话,剑眉一皱,想到对方可能寻求慰藉的人物,所以才不理在这表白的他?怒火燃起,「小梓开门!」不悦拍门。 拍门声一下重过一下,「你和谁在里面?不准不见我!」该死的,对方到底跟谁在诉苦?是雷湛吗?还是那个在对方心里始终是知心大哥的凌?「小梓给我开门!」 客房区,住在附近的人通通闻声而出,看见婪燄上衣敞开,眼露凶光的大力拍门,「这又是怎么了?」稻禾推推眼镜。 「喂!你别去烦丹艷。」魔蓓儿不悦。 婪燄丝毫不理,逕自的继续,大有朝拆门的举止前进,「小梓!开门!我叫你开门你听见没有!我不准你…不准你和他在一块儿!给我出来!」 他?米迦叶环顾一周,「婪燄,怎么回事?」 婪燄好似也陷入某种魔障中,米迦叶发觉不对劲,上前触碰,婪燄被惊扰的大力挥开,米迦叶不稳的后退几步,「米迦叶!」魔蓓儿紧张前进,米迦叶对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魔蓓儿松口气同时更是生气的瞪向男人:「你有什么毛病!大半夜你们血族不睡觉,还不让其他人睡的?丹艷需要休息,你吵什么吵!」 「闭嘴!」婪燄低吼,恶狠狠的转移目光要去警告魔蓓儿,却在途中看见其他旁观者,愣住,「你…你们……」 像被看见鬼似的目光盯住的雷湛和凌面色不动,心中诧异,从未见过婪燄如此惊恐过的目光,雷湛突然闪过一点不祥的预感,在他认知中,能让这个永远一副装模作样的男人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怎么了?」 如果雷湛和凌,魔蓓儿、米迦叶、稻禾,大家都在这里,那么里头的人在和谁说话?难道是小月?不,这个时间点小月应该还在上课,还是说对方去找小月,决定要直接走了?准备啟程离开金多司,回去青青镇,打算要离开他了……「不!」婪燄嘶吼一声,「不准丢下我!」暴力拆门。 一盏橘黄檯灯,一个跪坐在地的人,背对着眾人,叨叨絮絮地说着话,却不见有第二人的存在,金瞳瑟缩,这画面竟与多年前重叠,一时之间,橘黄的光芒在眼中变成了青红色,『小梓?』气味尤其难闻,是血腥混和男人体液腥羶的味道。 「小梓?」当时的男人与现在的男人重和,不确定的上前,还未看清人脸,却先看见一隻满是鲜血的手,惊愕僵化在原地,金眸紊乱,瞳孔扭曲变形。 披头散发,红杉破碎,青丝掩着半面,腿根流下淫秽的液体,满是血污的手握着一颗肉心,『心…给我的心…嘻…』 「啊!」婪燄头疼欲裂,惨叫一声,扑上前,「小梓!小梓!」 扳过女人,男性短发不再像是记忆中青丝盖面,左颊尽是被挠破的血跡斑斑,人类的右眼黯淡失焦,魔物般的左眼却异常晶亮,瞳孔就像一朵会呼吸的花,忽缩忽绽,「嘻,我杀了他了,在他要强暴我以前,这次是我先杀了他了,嘻嘻嘻。」吃吃笑着。 「小…小梓这里……我们先逃出这里好不好?」婪燄慌张的扣紧我的肩膀,「在…在起火以前,我们快点逃出这里!」 被动的一阵猛烈摇晃,我察觉到有旁人存在,怎…怎么可能?我明明…就已经杀了他了啊!为什么还会有人?难…难道……「不要!不要碰我!」我如惊弓之鸟的奋力挣扎,「罗玉放开我!不…不要进来!离开!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婪燄差点要被甩脱,十指扣得死紧,「小梓失火了!这里失火了!快跟我走啊!」连爬带拖的想要远离光源。 「这次我也要幸福了,谁也不能阻拦我!」我失控的出手攻击,「他…他和我说好了,他不做王了,要在山里给我盖个小木屋,他负责打猎,我负责生活起居,还会…还会给我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答应我不做王了啊!我也要幸福了啊!」嫣红的液体从左眼眶涌出,宛如眼泪。 「小梓你清醒点,先跟我走好不好?」婪燄不管不顾自己的拖着彼此,「我答应你,等出去以后……我什么都给你,只要是你想要的……」 『那给我你的心好不好?』女人痴傻的乞讨着。 「我的心,我的灵魂,全都给你。」透明的水珠从婪燄眼眶掉落,「只要……」 『出去…了…就给…你。』即使被剪刀刺伤,也执意的颤抖伸出手。 「只要出去了,我什么都…给你。」哪怕是我的命。 我疯狂地抓着,咬着,婪燄不肯松手的拖着,爬着,终于脱离光源所照之处,短短不足五步的距离,婪燄却像用尽力气的瘫在地上喘气,手仍牢牢抓着对方,停止了强势的挪动,我像是也冷静下来似的,消停几秒,手又往前的探出摸地搜寻,「心呢?我的心去哪儿了?」爬着想往前,左手却被什么紧紧抓着固定,「心…对了,心在盒子里,盒子…我的盒子在哪?」 「小梓不要!」婪燄急忙撑起身的抱住想远离他的我。 「放开我!我要去找盒子!」我扭动挣扎,「那个盒子很重要,他答应给我的心,他给予我未来的承诺都在那里面,我的…我的幸福就在那里面,我得去把盒子找回来,放手!」 婪燄用力压制,眼泪一滴滴落在我的脸上,我似乎被烫伤的畏缩一下,愣愣地抬起头,盯着黑暗的天花板,脑中却是火海中单手支撑彼此的男人,「婪燄……」 『下雨了……婪燄,你流血了。』 「你流血了。」从左眼流出的血珠,滴答滴答的染红了我的衣服,以及他交错环抱在我身前的手。 「再…再撑一下下,小梓再撑一下就好,我马上…马上就会救你出去。」婪燄一而再再而三的收紧双臂,就怕一松开,对方就会坠入万劫不復的火海中。 「婪燄放手吧……我已经…脏了……」 『婪燄,放手吧!只要你松开我,你一个人也能逃出去的。我已经脏了,脏得不配为人,没资格再做你的宠物,别执着我了,让我走吧!』半疯半醒的女人万念俱灰。 「不!张梓你听清楚,给我记清楚,我这一辈子……」 『少囉嗦!就算你被强姦又如何,就算你是自愿又怎样,无论骯脏或卑贱,要不要你,由我说得算!』男人的执念竟是比火海地狱更深,『张梓,你给我听清楚,给我牢牢记住,我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 「我绝对不会放手!即便是死……即便是死你听见没有!」婪燄哭吼。 「可我…不想活了,他不要我了,为了王位,而我…也脏了,配不上他,配不上凌,配不上任何人了,我再也…没有幸福了,放手…你放手让我死好不好?我已经…活累了,不想再爱了,我想消失,你走吧!活着出去。」语毕,手颤巍巍地举起,将腕部送入口中狠狠咬破,提着血口送到婪燄嘴边,「喝……然后走。」 金瞳缩如针孔,「不!不要!」驀然松手,抱头尖叫,「小梓你不要逼我喝!我不要喝你的血!」 手腕血泉不顾他嚷叫的靠近,「张梓!张梓!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你怎能逼我喝你的血!我不喝!我寧愿死,我寧愿死啊!」婪燄歇斯底里的大哭吼叫,齜牙裂嘴想吓退这有如恶兽的纤细手腕。 我终是没有强硬的凑到他嘴边,身子虚软的倒地,婪燄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回我身边,大掌握覆住腕部的伤口,血液仍旧如主人般固执地从指缝中涌出,一手紧紧的抱着我,「我不会…不会喝你的血,如果…如果你不想活了,没关係,这次换我陪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活着我就活着,你死了,我也陪你,天上人间,我都陪你。」 头顶是男人呜呜的哭声,耳旁是扑通的稳健心跳声,扑通…扑通……「心……」我呢喃,不禁脸颊贴紧他的胸膛,左脸上的血渍污染白净的顏色,手摸索的探上,「盒子在这儿,原来盒子在这儿呢!给我的心,我的幸福,在这……。」微微上扬嘴角,带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幸运,还有睽违已久的期盼。 旁观者,魔蓓儿早已摀嘴哭得不成人形,米迦叶心痛的抱着她,眼眶热着,这是段他们从未知详的过往,米迦叶终于了解为何全身烧伤的婪燄会替女人餵下起灵丹,寧可吊着对方最后一口气,也不在乎自己性命垂危,凌紧紧握着拳才能抑制以死谢罪的衝动,不断懊悔自己当时的回避,这时他才真正明白,婪燄为何会说他们都不配。 一人沉重上前,在距离男女几步之外,重重跪下,深邃的眼眶中是一片赤红,因为悔恨,因为哭泣,『是,我是创造了地狱,但把她推入地狱的人,是你!』婪燄的斥责犹然在耳。 是他……是他害了她呀……这一次他再也找不到理由为自己辩解开脱,雷湛痛苦的掩面痛哭,「对不起……对不起……」 稻禾心酸着,拿下眼镜擦了擦,沉默许久,还是选择上前,双手各自搭上雷湛和婪燄的肩膀,「先救她,有什么事再说,好吗?」 好不容易处理完歇斯底里的女人,米迦叶靠近蜷缩在床头角落地板的男人,「婪燄。」害怕刺激的轻声呼唤。 男人一顿,缩在双膝中的头部慢慢抬起,未乾的泪痕,兽性的竖瞳是难掩的脆弱,英俊的脸孔不少抓伤,连嘴角都破了,「…她呢?」好听的声音仍哽咽着。 「都处理好了,现在轮到你了。」 「我没事,她好我便好了。」婪燄涩然浅笑。 「婪燄你身上有不少被小梓弄出的伤口,你又碰到她的血,我怕血液会从伤口渗入,导致你中毒。」 「这样…也挺好的,起码她体内的毒我也能有了。」 米迦叶没有错过他真心的庆幸与满足,眉头微蹙,「婪燄,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正常,你知道吗?」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嗯。」轻声承认,「……我想看她。」 「我让你看她,可是必须让我给你处理伤口,可以吗?」 婪燄安静几秒,像在犹豫,「嗯。」点点头。 米迦叶出手协助腿麻的婪燄起来,移动到床铺的另一边,没有上床,像个孩子的坐在地板,无助仰望着床上半脸都包着纱布的昏迷女人,米迦叶拿起婪燄满是血跡的手,见婪燄不挣扎的任他摆弄,便决定直接脱下红白的衬衫,才发现白皙的身躯上有不少被打出的红肿,米迦叶对站在一旁的魔蓓儿等人,说:「去帮我取盆水来,必须先把小梓的毒血擦乾净才行。」 「我去。」稻禾自告奋勇。 「不,稻禾你先去看看小月的状况,别让他提早回来,魔蓓儿你来帮我检查中毒的程度。」 「那水……」稻禾迟疑,毕竟他不去装,魔蓓儿没空装,那谁去? 「我来。」凌垂下眼帘,「小梓肯定也不想让小月担心,你就去吧!」 每人分工进行,唯独雷湛像是被下了咒术般定着没有动弹,注视着那对男女,没有他的男女,温暖的湿布巾在凌手中,力道不轻不重,妖媚的脸庞低垂仔细的擦拭,彷彿他正对待的并非他厌恶的情敌,而是某个受伤的战友,一道声音低低喃喃,恰好距离不远的每个人都能清楚听见,「你别怕,小梓,虽然来救你的,不是雷湛,不是你求救呼喊的爱人,可…我来了,我会救你出去,我知道你恨我…最恨的…是我,你不想见我,可…可是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你说你最后悔认识我……我真的……」 紧紧横抱着已然失去意识的女人,嘴里充斥着令他恐惧的腥甜,被祝融燃烧破败的梁柱东倒西歪,像是无视火焰的横衝直撞着,不顾多少根带火梁柱砸上自己,吐着血,咬着牙,每走一步,焦黑的血肉便沾黏在地,又不到一秒的被烈火烧个精光,每呼吸一回,高烫的气流便会由外而内的灼烧体内一切器官,『是魔障又如何?是心魔又怎样?你不是说后悔认识我吗?你不是说最恨我吗?既然恨我就来报復我啊!我活着等你,你儘管出招,你做什么我都受着,我告诉你,解脱这两个字是不可能出现在我们身上的,不死不休,你听见没有?这辈子,是爱也好,是恨也罢,我俩不死不休,谁也别想摆脱谁!所以……』 顿时,四处窜出火舌,将怀中的女人牢牢护好,任自己火龙缠身,即便痛得喊不出声,也没有暴露一点缝隙弱点,拼命守护那个决定以死摆脱他的女人,『活下去啊──!』衝进火海中,以肉身突破绝境,破开一条求生路,不为他,而是为了那个说这世界上最恨的是他,一辈子就算原谅谁也绝不原谅他的女人。 「火已经灭了啊……你别怕,我不会…不会让你死的。」 待上完药,就连爆脾气的魔蓓儿都不禁沉默着,再说不出一句指责婪燄的重话,别说有医学背景的米迦叶、魔蓓儿,哪怕是雷湛和凌都看得出来,婪燄此刻的精神状态脆弱得异常,服完预备给那女人用的凝神药后,他头颅低垂的乖顺坐着,「婪燄你好点了吗?」米迦叶温声询问。 「她……怎么样了?」声音有些哭哑了。 「还说不准,你和小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米迦叶儘管犹豫,还是老实说道:「小梓体内的涅槃很躁动,疑似是宿主受到刺激的徵兆,加上你刚刚又一直拍着小梓的门,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刺激……身子一颤,抬起头,不再是野兽的瞳孔,恢復如常,却佈满血丝,搭配脸上的伤痕,看起来好不狼狈,「选择……」呢喃,「是啊!该选择了,九年前她给我设的局……」早在他发现他爱她时,就该结束了。 撑地起身,蹣跚走出。 副卧室内的沙发区,婪燄坐在单人座的主位沙发,伊莲妠还记得男人离去时的眼神可怖至极,有些不安地看着这名主动来此却不发一语的男人,「小燄,你的脸……怎么了?」再怎么说从小的情谊摆在那,儘管心里怕得直打鼓,伊莲妠还是忍不住关心问道,「是被……小梓打的?」 没得到男人的回答,敲门几声,进来的人是稚森和帕金格,稚森将一份文件夹打开放到伊莲妠面前的桌上,而帕金格则是把手中的托盘放到文件夹隔壁,托盘之上是一碗热烫的黑色药汁,「小燄,这是什么意思?」伊莲妠不解。 佈满抓伤的双手愜意交叠在腹前,擦伤瘀青的脸庞,破裂的嘴唇开啟,「你右手边的那张纸,是解除婚姻契约的文件,左手边的那碗药则是休眠药。」 伊莲妠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你要逼我离婚?」不晓得是解除婚姻契约的文件还是所谓的休眠药,哪个更令她受伤痛心。 「不是我逼你,是你逼得我。」金眸冰冷的盯着她。 「我…我……」伊莲妠心慌,「就因为…因为我们的事被小梓撞见,你就要这么对我?」 「我们的事?」嘴角似是嘲讽的勾了勾,「你很清楚,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我…我们明明就有,小燄,难道你打算佔了我的身子又不认帐吗?」 婪燄看着说谎技巧拙劣的她努力圆谎,「你只是忘记了,是,我承认我是不对,我不应该强迫你,可我们是夫妻,发生关係也很正常,尤其我们又做了这么多年有名无实的夫妻,我已经想明白了,只有你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伊莲妠文辞真诚。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在我请求你离婚的那个晚上,我已经明白的告诉你,我爱的人是小梓,我把你当作姐姐,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未来我会尽我所能的照顾你,就如从前,可我想娶的妻子只有她,这是我欠她的。」 「欠她……但你先娶的人是我,怎能因为她一出现就把我丢到一旁?你说你欠她,没关係,你欠她什么,我帮你一起还,我们夫妻一起……」 「我欠她的,是一个家。」 伊莲妠怔住,「那个家里,只会有一个妻子,一个丈夫,几个孩子,所以只要有你在,佔着我正妻的位置,便不可能还得了。」 「这…这对我并不公平!我才是你的妻子!」 「公平?」他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我对她,也从不公平。」 婪燄空洞地盯着汤药上的裊裊热雾,「我曾用计让她对我卸下心防爱上我,不顾她意愿的强要了她的初夜,把她当成物品送到拍卖会上任人叫价,她心碎远走,遇上一个她想託付终身的男人,我还故意打击对方的国家,怂恿她的情敌帮我骗她,要她跟那个男人分手决裂,还提供毒药意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亲手杀了她之后想一起过下半辈子的人,眼看她和那个男人要和好,故意利用对方的欲望支离,想要她对那个男人绝望,想要她恨那个男人就像她恨我一样,没想到……却害她被人凌辱,甚至是后来,在金多司为了保我被父亲打成残废,为了救你自服毒药,还有后面好多好多事。」 「比如为了把她绑在金多司,利用了我和她的孩子,为了逼她生活在我身边,以我和她孩子的人生作要胁,更是在为了巩固王位,想要抓出内贼时,以她作为诱饵。」 婪燄缓缓地把空洞的视线移回她身上,「我甚至还出言辱骂过她,毁容,残废,下贱,荡妇……」嘴唇颤了颤,「你说,我对她…公平吗?」 「明明她会被人凌辱,她会残废,她会毁容,全都是因为我。」哽咽,眼眶泛出水光,「最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扯出自嘲的笑容,「我以为…我爱的人是你。」 「我在她身上造成的每一个伤害,都是因为我觉得我爱你,我想娶你而努力,所以把她践踏在脚底下,就连我强要她初夜的那天,我喊的…都是你的名字。」用力嚥下吞入的泪水。 伊莲妠听得心惊害怕,在她认知中,婪燄永远都是温柔而体贴的,不曾想过他会有如此残忍无情的一面,「你是无辜的,但…她就不是吗?」 『曾经,我不也无辜吗?』那个女人无谓笑着,却说出令人不禁也感到悲凉的话。 「曾经的她,天真单纯,拥有梦想未来,为爱付出不悔,怕伤人连句狠话都不敢说,什么伤什么痛都笑嘻嘻地往自己肚里吞,她原本是最善良的人。」一颗泪还来不及吞下的溢出眼角,「她现在会这样……」 『这,就是你所造就的我。』本来乾净懵懂的杏眼不再,成了麻木不仁的眼神。 「是我,逼她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是我。」婪燄痛苦地闭上眼睛,皱紧眉头。 如果可以重来该有多好?如果他可以早点认知到自己爱的人是谁该有多好?这样的他是不是就可以少点伤害她?这样的他……是不是就可以别那么混蛋? 「小燄……」伊莲妠心疼的出手替他拭泪,「你别想那么多,过去已经无法改变,未来我一起帮你弥补小梓,何况……搞不好在我腹中也有了我们的孩子了呢?」对不起,她真的无法收手了,她只剩婪燄,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失去他,哪怕是说出这种卑鄙的谎言。 婪燄松开眉头,睁开眼,悲悯的望着她,「伊莲妠别再说谎了,你是不可能有我的孩子的。」 伊莲妠心虚,「你怎能这么篤定?也许我们很幸运,一次就能怀上孩子。」 「我根本没有碰你。」 「我说了,是我不好,用药强迫了你,你才会没记忆……」 「我根本无法碰你,就算你对我下药也一样。」婪燄打断她的辩解。 伊莲妠一愣,什么意思? 婪燄很是苦涩的微笑起,「伊莲妠,我对你不能。」 「不…不能?」 「我有心因性的性功能障碍。」 砲弹般的惊人消息把伊莲妠震傻了,「我曾经得过恐血症,后来是小梓治好了我,但往后除了她的血,任何人的血我都喝不了,这么多年来只有兽血我还逼得了自己喝下去,这样的心理疾病导致我无法產生性兴奋,唯独对她,所以我是不可能碰你的,一个连勃起都无法的男人如何让你怀孕?」婪燄自嘲的笑着。 伊莲妠像是触电般的缩回手,不可置信的瞪着,「不…小燄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她不会相信,他肯定是因为想和那个女人结婚才会编织这种夸张的谎言骗她! 「你不信可以问帕金格,当年医治我恐血症的主治医师就是他。」婪燄早已料到伊莲妠不会相信,才会特意要帕金格过来。 伊莲妠求助的望向帕金格,请告诉她,婪燄说的是谎言,她不相信! 帕金格叹了口气,「婪燄说的,确实属实。」 多年前,阿克劳蒂亚城,城主办公室内── 『婪燄,私下谈一下可以吗?』帕金格若有所思地盯着戴黑色全面的男人。 年轻一辈的稚森等人先行退出,婪燄看出帕金格欲言又止,『你有话可以直说。』声带损毁,音质好比砂砾粗糙般的难听。 『既然你现在能喝血了,我想跟你谈谈后面的治疗方案。』帕金格见婪燄頷首,『恐血症你也明白就是一种心理病,面对恐惧,突破恐惧,战胜恐惧,是一贯的手法,你现在能喝下那名人类小姐的血液,表示你已经能面对恐惧,再来便是突破,你必须尽快培养新的血源。』 『一旦找到你能接受的,食用新的血源,便处理掉旧的,藉此除掉所谓的依赖性,反覆而行,你对特定人物的血液依赖就能降低,再逐一增加血液来源的数量,直到广泛性取血也不排斥后,恐血症自然便会痊癒。』 『你的意思是……要我杀掉小梓?』婪燄愕然。 『没错,这名人类是导致你恐血的主因,又是你第一个主动意识选择饮血的人,她对你造成恐血的影响越大,往后你对她的依赖性便会越高,唯有你亲手杀了她,突破恐血的惧因,你才能朝痊癒方向前进。』 手把上的手暗自捏紧,『……不杀,会如何?』他听见自己的嘴不受控的吐出这句,在理智上原本没打算多此一举的问话。 『不杀?』帕金格想了想,『随着时间增长,你对她的依赖性会越高,对于寻找其馀在你心理上能接受的血源的难度就会越高,很有可能在未来你除了她以外的血,你再也喝不下,一旦哪天她消失了,或者死了,失去血源的你将会再陷入如今恐血…不,到时你的状态会比现在更惨,因为丧失高度依赖的心理支柱,极有可能会引发精神崩溃,即便不崩溃你也无法再饮血,简单来说要嘛饿死,要嘛疯了然后饿死。』 帕金格注视着婪燄,却因为戴着面具无法观察到表情,但是他清楚婪燄势必会挣扎的,往往能令恐血症病患重新饮血的第一人,都在病患心理上有着极为巨大的影响力,但正因为如此,一旦让病患產生深度依赖性的可能性也是无比的高,为了痊癒,这种依赖性必须剷除,否则病患也不过是从无法饮血,变成只能饮特定一人血液而已,而存在这样一个人比掐住那名血族咽喉还可怕,因为从此,那名血族再也无法抗拒那人,便会随她生随她死。 『婪燄,不除她,她便会成为你最大的弱点。』帕金格看得出来婪燄优雅偽装下的,是足以滔天的野心,他未来的成就也绝对是非同小可,所以他才会随梅来此给予这个男人一臂之力,『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血族的食慾与性慾通常具有一定的关连性,食慾越差,性慾越低,所以恐血的程度会直接影响你的性慾,也就是医学上所称的心因性性功能障碍。』 婪燄愣住,他才在昨天与那名女人进行过一场热汗淋漓的尽兴欢爱,今天帕金格便告诉他,他有性功能障碍? 第十八集 迷途的爱 185 缚爱的刺 放下手,「月孃怎么不吃了?」小月关心。 「饱了。」 婪燄和小月发现我手中只啃不到五口,还剩大半的食物,「吃太少了,再多吃一点。」 见他们俩父子坚持,我又多吃了两口后把食物塞给婪燄,「吃不下了,你帮我吃,别浪费食物。」 婪燄看着手中剩下一半的食物,也不嫌弃,优雅地吃进肚里,结束时,我右手撑桌起身,婪燄体贴的帮我拉开椅子,我左脚跨出要走,却顿在原地,小月疑惑的看我,我笑了笑,踏出右脚,离开餐厅。 回到房间,小月去洗澡时,婪燄站在我面前,朝我伸出两隻手,「怎么了?」我困惑。 他微笑不语,两边四指併拢的朝我招了招,「你别告诉我,你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跟我讨抱抱。」我取笑。 他也不恼,笑咪咪的说:「手给我。」 我把右手放进他手中,「你到底要干嘛?」 「另一隻也给我。」他空的那隻手又招了招。 我一震,不动声色的想把右手抽回来,「先别玩了,待会小月洗好出来看到又要不高兴了。」 他左手握紧不让我得逞,微笑渐渐消失,金眼一瞬也不瞬的直盯着我,严肃的凝重口气:「把你的左手给我。」 「我不要。」我故作与他置气的撇过头,「凭什么你说给你就给你。」 右手感觉到握的力度加深,眼角馀光看见他脸部肌肉突了突,深呼吸一口气,放松力道,要自己冷静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我咬唇不想说,他在我面前蹲下,「小梓,看我。」温柔也强势的把我的头转向他,令我看清他眼中的担忧关心,「告诉我,你的左手什么时候不能动的?」 松开下唇,扁了扁嘴,妥协,「伊莲妠自杀后。」 果然,婪燄早就在想,伊莲妠重伤,对方会受到什么影响,然而除却当天脸色异常难看外,后面为了照顾伊莲妠和处理工作,也没有多馀时间来探究这个问题,直到刚刚,分明放在左手边的杯子却使用右手拿取,他首先感到奇怪,又细想似乎都没见到对方使用左手,左手始终安放在腿上,一动也不动,他才起了疑心,他低头看着手套,话已说开,我也不挣扎的放任他脱下,看见苍白的手部有着赤红的纹路,五根手指的指尖为底,他一路推开我的长袖,直到袖管再也上不去,依旧找不到红纹的尽头。 「婪燄。」我的右手覆住他隐隐颤抖的手,「别怪任何人,这是迟早的事。」其实我想说的是,请你别自责。 他低下头,默默帮我放下袖管,双手上下握着我的左手,见他的手背都浮现青筋,我仍是没有任何感觉,哪怕是一点温度,他闭上眼忍受来自胸腔内撕裂般的疼痛,吸吸鼻子,吞下眼泪,抬起头,撑起微笑,「没关係,以后你有我,我可以当你的左手。」 我对他双手的颤抖视而不见,随他一起露出笑容,「真好啊!以后我不只多一个新奴隶,还多了一隻手。」不见一点自怨自艾的阴霾,而是阳光且温暖的。 婪燄等到我和小月睡着后,无声走出房间,打算趁对方起床以前把积压的公务处理完毕,总管却莫名出现上前,「大人,有人擅闯酒窖,还打伤了值守的人员。」 「这种状况你不会处理?」假使总管的能力只有如此,那么他该考虑换人了。 「不,情况特殊,那位是您的客人。」总管冒冷汗的解释。 客人?闪过目前在府内的客人名单,想的可能人物只有一个,脚步一顿,又继续朝书房前行,「不用理他,让他去吧!」 「是。」 下午,我醒来没看见婪燄,发现小月睡得正熟,眨眨眼睛恢復睡晕的脑子,躡手躡脚地起身出去,走到一扇房门前,举手敲敲,没人回应,不在吗?去转动门把开门,客房内空无一人,奇怪,难道是肚子饿去吃饭了? 走到餐厅里也没有一个人,正好巧遇经过的总管,「请问你有没有看见雷湛?」发现总管迟疑,怕他不知道是谁,「就是那个有银色头发的男人,脸看起来很兇,大概长这么高。」手高举过头比出个高度。 我越形容,总管的表情越不对劲,彷彿在拿不定主意,「你看到他了对吧?」我把手放下,「他在哪里?」 亲王大人曾说过这个女人等同于亲王夫人,那么对方的问题自然也是该诚实回答吧?总管决定好,「回小姐的话,那位先生在……」 酒窖,一个男人席地而坐,背靠着木製酒架,身边尽是空酒瓶,我走近,低着头的他稍微抬起,小麦色的脸庞已是一片酡红,深邃的眼神不是平时的目光如炬,而是迷离朦胧,「要一起喝吗?」他笑,蛇行的朝我递出手中的半瓶酒。 看他这副模样,我叹了口气,「雷湛,你喝醉了。」 「不喝?」他挑了挑浓眉,收回手,「真不赏脸。」嗤笑一声,自己灌酒。 「雷湛别喝了。」我伸手拉他,「来,我送你回去休息。」 「别烦我!」 他大手一挥,我不稳的后退,手抓住木架才免于跌倒的命运,他喝空手中的酒,再次把空酒瓶随手放到地板,与其他空瓶作伴,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站起,拿起酒架上的酒,我赶紧上前阻止,「雷湛你别再喝了,这又不是你的酒。」唉,希望婪燄知道雷湛偷喝他的酒不会太生气,当然气的点绝对不是捨不得这些酒,而是雷湛这个人,最近日子光处理伊莲妠的情绪就已经够头大了,我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他们吵架的起火点。 「哈。」他大笑一声,回头对我,喷在我脸上的鼻息都有浓浓的酒味,「他都能上我的女人替他生孩子了,我不过喝光他几瓶破酒,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感受到他话里鄙夷,我微皱眉,又看他扭开瓶塞,仰头一口气灌酒,「你喝的不止几瓶,半个酒窖都被你喝完了,你别再喝了。」出手去抢他的酒。 酒液不慎洒满我们,瓶子摔碎,「张梓你别管我!」雷湛生气的甩开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这里不是你的王殿,不准再闹,跟我回去!」 两人拉拉扯扯,「张梓我问你,你到底爱谁?」 我一愣,「你爱的人,是我,还是他?」雷湛用力把停下动作的我推上酒架,「你爱的是我对不对?」 发现他眼中的执拗,我软下口气,「嗯,我爱你,乖别闹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他彷彿听出我话里的安抚意味浓厚,薄唇一抿,低下头吻住我,兇猛肆虐的,我蹙眉忍受,浓烈的酒味简直要使我入醉,快无法呼吸,只好撇过头寻求新鲜空气,他的唇转落在脖颈舔拭啃咬,手隔着衣服揉上酥胸,「雷湛别这样,你真的醉了。」右手去扯他的手,想阻止他一点也不温柔的爱抚。 他扣住我打扰的手腕,把它高举过我的头,另一手粗鲁的扯开我的衣襟,一见胸口那只镶着金黄琥珀的戒指,染银的瞳孔瑟缩,动作越发粗暴,「雷湛不要!放开我!」我努力挣扎。 他置若罔闻,更甚将腿塞入我的双腿中保持敞开,「雷湛你清醒点!放开我!」我大声尖叫,语调中有着慍怒和丝丝恐惧,「有没有人啊!谁快来!雷湛住手!」 忽然,雷湛被什么撞开的脱离我身上,我发现一名没见过的男人挡在我和他之间,「小姐请先离开。」男人没有回头,警戒的盯着低头站稳的雷湛,「亲王大人目前在书房办公,你到那里可以找到他。」 我顿时明白他便是婪燄安排在我身边的死士,担心的望向雷湛,「可是他……。」 「小姐放心,这位先生是大人和你的贵客,属下知道分寸。」 听见他这么说,我虽然还是担心,却敌不过内心对此刻雷湛的恐惧,准备点头时,突然一声宛若哭泣的喑哑:「张梓…我难受。」 离去的脚步随即改了方向,「雷湛你怎么了?」 「小姐别过去!」男人紧张想阻止我。 另一隻手更快的把我扯向他,一靠近便看见他那张被阴影覆盖的,狰狞的脸孔,「雷…雷湛……」体内的警铃响彻,我不安的僵硬着。 「他就是这样的吧!」沙哑的声音染上阴沉,「装着可怜,说着甜言蜜语,所以你才会被他骗了,对吧?」 「雷…雷湛你先放开我,你把我弄疼了。」右手手肘晃动想挣脱他。 「你不就喜欢疼吗?」雷湛冷冷一笑,「那个男人这么对你,给予你诸多痛苦,但你不还是喜欢他吗?不,你爱他。」口气轻轻的,咬字却极重。 「你非得这么贱?那个男人利用你,背叛你,伤害你,你还义无反顾,恬不知耻的赶着让他上,还生下他的孩子,这世上还能有比你更贱的女人吗?」 胸口传来胀痛,眼眶发热,「雷湛没关係,我知道…你喝醉了,我不会生气。」嚥了嚥哽涩的咽喉,「这只是醉话,你不是认真的,我也不会当真。」 「谁说我不是认真的?」他把我拉近他,亲密般的耳语,「这就是我的心里话,你不知道,当你来求我到金多司,当我看见那个像极他的孩子抱着你叫你月孃,甚至是当那个男人大言不惭说要娶你时,我有多想杀了他,杀了那个小孩吗?想一爪剜了那个男人的心,想撕烂那个孩子弱小的身体。」 浑身寒毛直立,我的本能告诉我,雷湛是在说真话,不是气话,也不是醉话,「还有你,」粗糙的手掌轻柔的抚上我的脸颊,「为什么要让别的男人碰你?为什么要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嗯?」轻如羽毛的口吻使人背脊发凉。 「婪燄是什么样的人,他对你我做了什么,难道你都忘了吗?为什么你还爱他?为什么你还愿意为他去死?啊?你说啊!」最后一声音量拔高的怒吼出声,「难道就因为在那场火里救了你的是他,不是我,你就决定爱他不悔吗!还是说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要报復我曾经背叛你和阿瑟音在一起!张梓你说啊!」 被他激烈摇晃得头晕目眩,「我…我没有……」要报復你的想法,雷湛我真的没有,「我是真的爱你。」 「爱我?哼,」不屑笑一声,「爱我就让我上你。」语毕,他又低下头吮吻我的锁骨,一手粗暴的撕扯我的衣服,一手扯断那条碍眼的项鍊,把那只可恶的戒指丢得远远的。 「雷湛你怎么了?我求求你冷静一点,是不是有心事?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右手推拒捶打,眼泪在眶中凝聚。 他抓住我挣扎的右手,「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不配合我?嗯?」他狠狠咬了一下我胸前的蓓蒂,我痛得畏缩倒抽口气,「你爱我又让他碰你,不就是因为我没办法为你放弃国家,不在你身边天天上你,所以就忍不了寂寞不是吗?不止他,连个陌生的男人都能上你,为什么我不可以?来啊!把腿张开啊!」 「雷湛住手!你疯了吗!」眼泪太多的夺眶而出,心碎的大吼出口。 「你不也疯了吗!」他回吼,抬起头瞪着我,银灰色的眼珠底色是失控的血丝,「你选他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因为他和你一样是个疯子吗!那我也疯啊!那场火逼疯了你们两个,所以你才会和他分不开,那我也让我自己去疯就可以了吧?这样我也有资格跟你在一起了吧?」 他一转身,把我提着抵上酒架,扯破我的底裤,拉开我的腿将自己挤入我的双腿间,「因为我背叛你,和阿瑟音上床,所以你给他上,因为我背叛你,私自跑回格达密切,所以你让不认识的男人上,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不自己把腿张开求我?爱我就求我上你啊!」 啪!狠甩他一巴掌,侧过的脸庞嘴角流出血丝,还有一颗滚出的泪珠,「你不是…爱我吗?」他不再掩饰涩疼的哽咽,「张梓…你到底爱谁?」鼻翼抽动两下,险些哭出声。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是我……我不该背叛你去和阿瑟音牵扯不清,我不该为了国家牺牲你,我不该在那时候丢下你不管,可……可是我有回去啊!我有回去找你啊!不过就是迟到了而已,为什么就回不去了?张梓你说啊!为什么我们就回不去了!」 「他那样对你,你都还能爱他,我不过就是在重要的时候错过而已,你就对我说回不去了,到底为什么回不去了?你告诉我啊!」他看回我,目光满是怨恨,那半面银甲刺眼得难受,他迅速地拔下丢弃,左脸不是记忆中的美好,而是新伤旧疤交错,有如狰狞的恶鬼。 我逃避的侧过脸不想让他看,紧咬着唇流泪,他看见泪水淌过皎洁的右脸,彷彿回到王殿内,女人也曾这么哀怨地哭泣过,就在发现他和阿瑟音床事的隔天,视线随着透明水珠从眼眶滑至脸颊,脖子,锁骨,胸乳,「张梓…呜…你快把我逼疯了。」他压抑不住呜咽,暴露的哭出声模糊了字句,俯身吮上泪珠,不让它再藏入乳峰间,一手横在我腰后支撑我的身体,一手探到自己身上准备解开裤头。 当那女人身边的死士来报,婪燄匆忙地衝出书房,赶往府邸内,与书房相反方向的酒窖,停至酒窖门口,望入眼帘的画面是女人残破着衣裳,皱眉咬着下唇隐没哭声,痛苦的泪水潺潺蜿蜒流下,双腿被男人强硬分开,悬空的被抵在酒架上,男人虐待般的啃咬着女人的身体,手正要解开自己的裤头准备侵入,「我要杀了你!」婪燄竖瞳尖牙的咆啸,长身越过扑向雷湛。 雷湛一时不察的跌倒,被控的我失去支撑的掉在地上,雷湛抬头看见是婪燄,更是恨上心头,「来啊!有本事就杀了我啊!否则就换我杀了你!」手撑地跃起,扑过去。 两个武力惊人的男人在狭窄的酒窖走道间扭打在一起,酒架倾倒,酒瓶坠落,声声破碎,利爪挠过黑发男人的脸颊,拳头击上银发男人的肋骨,「住手!」我哭着尖叫,「别打了,住手!」 『别打了!你们快住手!』灵魂深处般涌出,每一世的苦苦哀求。 「我拜託你们别打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住手好不好?住手啊──」崩溃的抱头大喊。 『她爱我。』银发男人笑得狂妄霸道。 『她爱的,是我。』黑发男人浅笑势在必得。 『规则就是谁得到她,谁就赢了对吧?』银发男人做最后确认。 『嗯,游戏规则便是如此简单。』黑发男人点头。 「喂喂喂!这……。」 两个男人惊天动地的打斗骚动之大,最先赶到的稻禾发现满地狼藉,还有一个女人在狼藉之中抱头哭着尖叫,彷彿看见过无数次,一时之间也愣在原地,「阻止他们……谁来阻止他们啊!」 「阿…阿克劳蒂亚……。」稻禾对女人哀号好像感同身受似的难过低唤,上前,脚踩中地上的碎玻璃。 「稻禾帮帮我……帮我阻止他们…我…我真的分不出来……分不出来到底要选谁……」我颤抖的扯住他的裤腿,「求求你帮我,阻止他们好不好?我真的…呜…选不出来啊……」无助的大哭着。 他心疼的蹲下搀扶我,为我拉好破碎的衣衫,我挣扎的捉住他的衣服,「我不想他们死,不想他们其中一个人死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么残忍的选…咳咳咳……」哭到喘不过气的剧咳。 「阿克劳蒂亚……阿克劳蒂亚!」稻禾看见那咳出的血沫,惊恐大叫。 两个陷入战狂的男人似乎被这道呼唤惊醒,同时往声源瞥去,却见女人倒在稻禾怀中,抓住对方上衣的手松开坠落,「张梓(小梓)!」 『是谁在设定角色时偷偷作弊的?命中註定之人,嗯?』黑发男人挑眉。 『公平?你还不是偷加上什么致命的吸引力,我们不过彼此彼此而已。』银发男人撇嘴。 『若是分不出胜负,下回再改变规则吧!』黑发男人微笑。 『会分出胜负的。』银发男人篤定。 『张梓,你究竟爱谁?』清雅的容貌浮现在黑暗之中,那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熟悉脸庞,陈彬认真严肃地看着我,『世界上,没有什么都一样爱,爱情,本来就有轻重之分。』 手握着一大束银针,魔蓓儿觉得她这辈子没有这么焦躁过,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把这些扎过那女人的毒针狠狠给他们这两人一人一针…不,是一把!好让所有人都一了百了算了!完全都没在听人说话的,真是气死她了,「到底要我说几遍,这个女人的身体受不得刺激,受、不、得、刺、激,你们听懂了没?」 两个男人如学生般乖巧站着,米迦叶替浑身是伤的婪燄、雷湛处理伤口,「还是我应该要先问你们,你们到底想这个女人是死是活?」 「当然是活!」两个男人异口同声,语毕还冷冷互瞪对方一眼,彷彿万般厌恶这样的默契。 「那我再重申一遍,要想她活,你们把日子过得平静一点行不?」魔蓓儿疲惫的捏捏眼角,她和米迦叶已经为了对方的身体好几天没睡好了,现在又来搞这齣,到底有完没完? 「若不是他想强迫小梓,我才懒得理他。」婪燄眼神冰冷的说。 在场几人闻言脸色一变,通通望向雷湛,雷湛扭头不驳斥,反倒有默认的意味,「你这傢伙想绝子绝孙吗?」魔蓓儿冻下小脸,握紧手中银针,要是雷湛回答个不满意,别说绝子绝孙,她立马就让他去过下辈子! 米迦叶手搭上魔蓓儿的肩,带有安抚意味,「我知道你们两…」米迦叶停顿,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发一语的凌,「你们三个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不顺眼?言轻了吧!稻禾撇撇嘴的看着那三位,都是几世仇人了。 「不过为了小梓的身体着想,你们就算是装,也得装出和平的假象,私下给对方使绊子,甚至每天都去打一场来决定输赢都可以,就是别再把纷争带到她的面前,你们看到那些红纹了吧?」米迦叶侧身让出后方床铺的身影,伤痕累累的左脸已经被爬了半分,「那就是涅槃的成长痕跡,当这些红纹长满她全身,她就可以准备躺进棺材了,情绪起伏越激动,涅槃就会越活跃,要是你们三天两头在她面前惹她伤心,害她情绪崩溃,那让重生蛊宿主休眠一点意义也没有,你们不如直接杀了她,也省得她饱受涅槃损体之苦。」 「或者你们谁嫌日子太清静不好过,儘管跟我说,」魔蓓儿露出一个阴惻惻的笑容,「我包准赏他冰火五重天,让他品尝〝人间极乐〞。」 所有男人暗自打了个冷颤,奇怪,她连女人早上提的〝这样那样〞都不懂,怎么现在嘴里又会冒出一个冰火五重天?这傢伙到底是不是真迟钝?米迦叶觉得自己思绪异常凌乱,拿不定主意啊! 「月孃!」门砰的一声粗鲁打开,小月急忙衝进来,刚睡醒没看见人,找到总管一问才知道人在这,「米迦叶叔叔,月孃她是怎么了?」 「只是突然昏倒而已。」米迦叶带过。 小月看见爬上脸部的红纹,「魔蓓儿阿姨你们看!」指着红纹,神情惊慌,「怎么办?月孃的左手才不能动而已,现在这又长上脸了!」 左手不能动!暗灰瞳孔和凤眼一瑟缩,两人震住,婪燄垂下眼帘掩住自身的难受,「小月你先别紧张,这几天我和你叔叔在研製新的毒药,等製作好后让丹艷服下,看看能不能稍微延缓红纹的生长速度。」 小月点点头,脸上仍是难掩忧虑,「叔叔你们说,连那个叫什么雀儿的死人都有办法復活,怎么就没有一种能治好月孃的病呢?」 米迦叶无法回答,只能摸摸他的头给予安慰,「等…等等,」稻禾突然出声,「你刚刚说什么?」 小月错愕,「我?」 「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怎么没有能治好月孃病的方法。」 「不是,上一句。」 「呃…那个叫什么雀儿的死人都可以復活……」 「復活……」稻禾呢喃,咀嚼,「死人復活……」他当时是怎么跟对方说的? 『不是说只要有灵珠在,就是剩一颗细胞也能恢復?』女人询问。 『拜託,那都是流言夸大的好吗?除非……。』稻禾拿着通讯翻了个白眼。 『除非?』 『除非你恢復阿克劳蒂亚的能力,那别说是青鸟了,你连凤凰都能创造出来。』稻禾凉凉道,『不过我记得,凤凰神台上好像是有遗留你当初的一点力量没错,可是凤凰神台的遗跡确切位置在哪根本没人得知,好,就算它祖宗的亲戚青鸟那边有些线索,真找到了神台,还需要有你的心头血去激活,而且谁知道啟动神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凤凰神台……稻禾深思,努力翻找久远的记忆,「容我想想……容我仔细想想……。」口中唸唸有词的走出房间,徒留满头问号的眾人。 月光下,一方海蓝,无视茎刺,大胆走入。 刺勾破了白裙,划伤了皮肤,为虚无的白增添了艷丽的红,就像我的人生,从一片无知走到满身血腥。 寒风吹散额前的碎发,冽冽打痛了左脸的新伤,『张梓我问你,你到底爱谁?』 赤脚一步步踩在荆棘之路上,脚底嫩肉被蔷薇刺扎出密麻的血洞,只需几步,苍白的双足已是伤痕累累,『你非得这么贱?那个男人利用你,背叛你,伤害你,你还义无反顾,恬不知耻的赶着让他上,还生下他的孩子,这世上还能有比你更贱的女人吗?』阴凉的恨意是那么明显。 垂着眼帘,风抚过却抹不走脸上的水痕,『你爱我又让他碰你,不就是因为我没办法为你放弃国家,不在你身边天天上你,所以就忍不了寂寞不是吗?不止他,连个陌生的男人都能上你,为什么我不可以?来啊!把腿张开啊!』 「我就是贱啊……」似笑的叹息,「不论是我心甘情愿的,不顾我意愿的,反正也从没人尊重过我的意见,想上便上了。」 「婪燄是,罗玉是,雷湛也是。」嘲弄的弯起弧度。 「……小梓,大家都在找你。」稻禾的声音由后传来。 「稻禾你看,这里很美吧!」想摊开双手,却只能平举起右手,宛若自家花园的语气愉悦介绍着,「这世上独一无二,仅此一片的蓝蔷薇花海。」 「你知道这种花的花语吗?奇蹟,这花叫作奇蹟,稻禾你说,奇蹟都能被人创造出来了,那不就表示努力不懈终将能有结果吗?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就不能不爱他们了?」终于哽咽。 九辈子了,每一世的最后都想摆脱他们,每一世都败给了所谓的设定,只好把希望寄託在下一世的自己,「爱他们…那么痛,为什么就是放弃不了?」 『你不就喜欢疼吗?那个男人这么对你,给予你诸多痛苦,但你不还是喜欢他吗?不,你爱他。』 「他们那么对我……像家畜一样的对我,欢喜的时候疼爱有加,烦闷的时候弃如敝屣,要我呼之则来,挥之即去,这样的爱情…那么疼,那么辛苦,为什么我还放不掉?难道什么设定所谓命运真的那么强大?还是说……人真的无法胜天?」 「明明奇蹟就在我脚下,离我那么近,不是吗?」泪水打溼左眼的纱布,溼闷的覆黏在我的眼眶上。 「是不是这世上的悲剧根本没有或许?结局早在一开始就已注定,妄想改变试图幸福什么的,都不过是徒劳无功,所以我才会在他们面前一直这么卑微,他们每个人都爱骂我下贱,我也觉得自己很贱啊!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啊!我一直都在努力不爱他们啊!谁愿意自己一片真心被踏碎以后还继续不要脸的倒贴?谁愿意同时爱着两个男人分不出高下?他们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啊!他妈的觉得自己有够花痴不要脸又下贱!」 「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啊!什么命中注定,什么致命吸引力,我已经倒了八辈子的楣爱上他们,为什么到最后一世自己还是无法抗拒他们?难不成真的得像每辈子的自己一样,以死来摆脱他们,摆脱这种可悲的宿命吗?」 我转过身,泪水模糊世界,视线根本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人影站在远方,「谁不想被一个人一心一意的呵护对待?谁不想一心一意的爱着一个人一辈子?我已经那么努力的去恨他们了,用尽我身上的每一点力气去恨,凭什么那种爱情还能生存?我不想…一点也不想爱他们啊!」哭到没力的跪坐下,任由蔷薇刺扎进腿肉。 「他们凭什么那样骂我?会有这一切,会有这样分不出爱谁,恬不知耻,自甘下贱堕落的我,都是他们害的啊!」 「稻禾你帮帮我好不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要怎么样…我才能不去爱?」 模糊中看见一双脚停在我面前,蹲下,是辛酸也是无奈的叹出口气,「也许,还真让我找到办法了。」声音不大,刚好足够传入我耳里而已。 我一震,睁大泪眼的仰头看他,稻禾苦涩的笑了笑,在我耳边继续低语,像是怕被任何人听见般。 语末,他那双看过时间洪流的睿智眼睛也难掩面对千年不变结局的疲惫,「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宅邸一楼大厅,稻禾揹着我进去时,所有人正着急地等候在那里,好似稻禾出去找我前有特意要求叫人不要跟出去,婪燄、雷湛、凌三人上前的最靠近,「张梓……」雷湛的呼唤里满是焦虑。 我像是逃避的把脸缩进稻禾的背中,雷湛怔住,稻禾感觉到我畏缩的动作,面对这三个男人他也没輒的扯扯嘴角,「你们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米迦叶包扎完以后把凝神药放在床头柜上,「控制不住情绪就吃药,你安心休息,小月我们先帮你顾着。」 我默默点头,米迦叶把棉被盖上捆满绷带的双腿后出去,迎面就是三个男人询问的目光,他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只能摇摇头,和魔蓓儿一起带着小月离开。 稻禾看没事了打算离开,却被三个男人团团围住,「你…你们要干嘛?我和她是清白的,绝对清白,连小嘴都没亲过,我发誓。」稻禾心慌的自我表态,虽然他活得已经够久了,可也没想要招惹这三个混世大魔王来让自己日子不快活。 「为什么你不让我们跟?」凌凤眼凛利的盯着稻禾。 「唉唷!你们仨这几天还黏她黏得不够紧?女人也是人,需要喘息的空间,别逼得太紧了。」稻禾一副人生导师的姿态。 「这不构成你不让我们跟着去找她的原因,你肯定和她之间有什么事。」雷湛不信。 「你还敢说?原因不就是你吗?你下午才对人家这样那样,现在又想凑到她跟前,是嫌她气得不够?」稻禾翻了白眼。 雷湛一噎,心塞,无法反驳。 「没事你们也早点睡吧!折腾那么多天了,就你们三个罪魁祸首精神好,真没天理。」稻禾边碎念边往自己房间走去。 「阿克劳蒂亚。」 稻禾顿住,「那个时候,为什么你会喊这个名字?」婪燄问。 「有吗?」稻禾回过头,搔搔脸颊。 「有。」婪燄斩钉截铁,儘管他当时失去理智,放任自己抓狂,可不像雷湛那般酒醉,对于外界还是有所感知,「你就对着小梓喊这个名字。」即使疯狂,他仍会留一丝心神在那个女人身上。 「啊!好像是这么一回事。」稻禾惊呼,「那是我的口头禪啦!就跟天哪,老天爷,是差不多的意思,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我去睡啦!累死了。」说完还扭扭肩膀,走进房间。 一进房间,脸上的轻松荡然无存,果然露出破绽了吗?婪燄那时疯狂如兽的状态还能注意到,该说佩服他的敏锐吗?不,是该可怕,稻禾微低下脸,阴影覆上脸面的沉下,一如创世那时的…可怕。 「不对劲。」凌说出在他们三人心中浮现的念头。 「看起来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雷湛沉着脸。 「他们,有秘密。」婪燄瞇了瞇眼睛,「不可告人的秘密。」 凌想了想,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迫切攸关到女人的生命,当然他有自信以他一人之力肯定也能查出,不过……他看向另外两个男人,「暂时合作?」 婪燄和雷湛思考没到三秒,三人彼此来回互看一眼,「好。」 第十八集 迷途的爱 186 从来,捨不得 接连两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米迦叶和魔蓓儿的例行换药检查,谁也不见,闭不出户,引起了他们两人的注意,「小梓的状态不太对。」米迦叶口气凝重地对大伙说。 「她怎么了?」婪燄皱眉,这两天心里是万分焦急,可碍于米迦叶他们说女人谁也不想见,连小月这个心头肉都拒绝了,他们这些大人自然更不可能坚持要进去了,深怕又惹得女人不快,这才压抑自己想见女人,想陪在女人身边的衝动,把心思都放到查出稻禾和对方的秘密上。 「我们和她说话都不太搭理,放在床头的凝神药量一直在减少,但是我们都没见她有什么情绪的起伏,不明白她为何会自己吃药,整日就是躺着或坐在床上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简直就像整个人缩在保护壳里,回避抗拒外面世界似的。」魔蓓儿担心的皱着眉。 「依她现在的状态,我不再建议她服用凝神药这种镇定情绪的药物,否则她的情绪会越来越低落。」米迦叶说。 「那就快把药收了啊!」雷湛烦躁地说。 「不服用药物,她的情绪会好转吗?」凌问。 「我不能保证,面对一般抑鬱的患者是有能促进其情绪兴奋的药物,但是我实在不敢改药给她,那种药与我们对抗涅槃的方针是相衝突的,就怕人情绪好了,死得也更快了。」米迦叶解释。 「不用药的办法有吗?」婪燄绝对不能接受任何会危及到女人性命的办法。 「前天晚上我就说过了,你和丹艷的精神创伤需要治疗,拖着不管再受刺激,很有可能会无法再清醒,很显然她现在又受到刺激了,目前正面临到清醒与发疯的崩溃临界点,她恐怕是本能感觉到危险,怕自己真的完全崩溃才会一直服用凝神药压制情绪。」魔蓓儿叹气,「解铃还需系铃人,刺激也有顺序,首先我们必须先搞清楚她最新遭受的刺激是什么,一步步往前解回去,才有可能治好她的精神伤害。」 「最新……。」凌几乎没有细想,直接看向撇除米迦叶他们,最后与对方交谈的人。 稻禾一收到视线,「我?怎么可能是我?」冤枉啊大人,他又不是那个人的谁,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好吗?连忙摆手。 「怎就不可能是你了?」雷湛挑眉,这个男人别于婪燄或者凌,最起码他们三人之间还算知根究底,然而这个叫作稻禾的男人,身分是那位身世、年岁成谜,不隶属任何一方,也与每方势力皆为交好的神祕丝尔摩特学园长不说,就连他和那个女人是从何相交相熟,他们三人相互讨论之后才发现,竟没有一人清楚,不是在格达密切,不是在蔓陀国,不是在金多司,就连青青镇婪燄也私下问过魔蓓儿他们说也不是,唯一猜测到的可能只有以前的求学时期,可当时的婪燄把人看得那么紧,也不曾见过女人与学园长有什么频繁的私下交流,没有人搞得清楚这个男人与那女人是怎么熟悉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交情,能让一向中立不管事的稻禾来到金多司协助婪燄,没有达到生死之交是不可能的。 那么,问题来了,稻禾和那个女人的过命交情从何而来? 「你为什么能这么篤定?不然你把前晚和那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重新讲给我们听听,我们就能自行判断是不是你。」凌顺水推舟的说。 婪燄虽然没说,可从头到尾都在微笑观察他,不错落稻禾的一丝表情,只为抓住破绽,稻禾在心里咬牙切齿,这三个男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看了八辈子也没见过他们像现在一样同个鼻孔出气! 「真不是我,我和小梓又没什么感情纠葛,与其说我,不如怀疑雷湛吧?他和小梓既有感情瓜葛,又按照婪燄的说法他和小梓曾在酒窖内不愉快过,你们怎么不先问问,他当时是不是对小梓说了什么难听话?」稻禾说的时候是有底气的,毕竟依照他在花园里找到那女人时的状态,怎么看都是受了雷湛他们的刺激。 雷湛一震,脸色倒印证稻禾所说的僵硬难看起来,在场人看见,各自心中已有了然,「你对她说了什么?」凌转移矛头指向雷湛。 「我……」 『因为我背叛你,和阿瑟音上床,所以你给他上,因为我背叛你,私自跑回格达密切,所以你让不认识的男人上,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不自己把腿张开求我?爱我就求我上你啊!』当时的自己被酒精麻痺了理智,放任自己把自责伤痛痛苦全部撒泼到对方身上,才会不由得说出那种刺人的话。 「你对她说了什么?」凌等不到雷湛的回答,再次重申。 他怎么说的出口?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造就对方的悲剧,不想承认自己同婪燄一样是伤害她推她跌入地狱的刽子手,所以就懦弱无耻的把错都归咎到对方身上,想要对方跟他一起痛到窒息,看看对方能不能找到方法解救他,雷湛闭嘴的沉默了。 气氛随着雷湛的默认冻结了起来,婪燄很是愤怒,想要破口大骂,但他又何来的资格?不管雷湛骂得有多难听刺耳,就算当时他真的赶不及,让雷湛强上那个女人成功了,他也都没有资格指责雷湛,因为雷湛的所作所为他全都对那个女人做过了,甚至更过分的…也做了,彷彿这世上所有能做的坏事他都施加到了那个女人身上,他没资格,所以他只能默默坐着,任由怒火烧疼他的五脏六腑。 「呵,」讽刺至极,对他们,对自己,「我真搞不懂,她到底爱你们什么?」凌的妖媚容顏上是一抹森冷的浅笑,从以前他就恨他们,凭什么他们总能对那个女人予取予求?现在他也忍不住恨她,为什么事到如今还对他们念念不忘? 别说你,就连那个女人自己也不懂,稻禾同情的瞟了凌一眼,不过好在没人再关注他了,偷偷松口气。 一瞬,稻禾猛然一凛,警戒的瞥过去,正好与一双锐利的金眼对视,不…不会吧?稻禾背脊冒出冷汗,不动声色的偷偷捏紧手把,故作没事转头看向米迦叶他们,「现在你们觉得该怎么做比较好?」立即执行话题转移大法。 如果是攸关到感情就麻烦了,魔蓓儿和米迦叶默契的互望一眼,不是他们清楚女人和这几个男人的纠葛,坦白说就连相对最熟悉的婪燄,他们都不知道他和女人过往的事情,何况还是这名叫作雷湛,自称是女人丈夫,九年来却从没见过一次的男人,尤其格达密切在这九年来战事频传,狼王亲自领军的消息并不隐密,他们游走各地时多少也有耳闻,不过是额外证明,比起婪燄那张金额堪称比天高的悬赏令,这个叫作雷湛的男人并没有在大动作的寻找女人,反而更热衷于富国强盛。 雷湛的薄唇抿了抿,决定道:「我去跟她谈谈。」 「要谈什么?她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是和你谈出来的,你还嫌谈得不够?」魔蓓儿没好气的翻了白眼。 「……我去道歉。」雷湛不甘愿在他们面前示弱,还是硬逼自己诚实。 「哈,道歉要是有用,这世上还会有那么多神经病?」魔蓓儿嘲笑。 眼见雷湛脸色越来越森寒,米迦叶拉拉魔蓓儿的衣袖,希望她适可而止别再刺激人了,说句难听点,在场的人都非是凡人,对于魔蓓儿的口无遮拦,按照他们本身的地位和脾性应是不需也不会忍受,然而会像是置若罔闻的放纵,也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此时此刻在现场的每一个人,都被那个女人在乎着,谁也不想惹得那人伤心不快,所以再不爽,忍着! 「她不是神经病。」雷湛恨恨地低下口气,「有病的,是他!」毫不客气地指向婪燄。 婪燄拉开一抹弧度恰好的微笑,「我不否认。」耸耸肩。 「这几年,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凌冷笑。 「那得是,怎么说我也是个当爸的人了。」这次连眼睛弯起的角度都宛若经过精密计算的精准合适。 那张笑脸好欠揍啊!雷湛和凌在桌面下的拳头握得不能再紧。 稻禾默默取下眼镜,用衣角擦擦镜片,不予置评。 昏暗的房间打开门是明亮的走廊,素白的长裙是质料顶级的柔软棉料,裙襬下半截小腿以及脚掌捆满了白色的绷带,左手掌处有着如同纹身般的艷红图纹,微低垂着头,使人看不清脸面,裸露的脖颈是几乎与白裙顏色相同的肤色,即便在光线充足的走廊上,无声晃过也犹如游魂。 几乎是在踏出房间的瞬间,还在交谊大厅内讨论的眾人就收到了消息,雷湛和婪燄同时起身打算出走,「别!」魔蓓儿急忙拦下。 「你拦什么!要是张梓又乱跑或者去做什么傻事怎么办!」那个女人要是出一点差错,这个什么御毒人前圣女赔得起吗!雷湛暴躁着,心里尤其慌张,因为那个女人在发疯时曾说过,她不想活了,她活累了。 「丹艷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她会有所行动就代表是种在自救的表现,你们感情的事是我们这些外人谁也无法插手的,但也因为如此丹艷才会找不到求助对象,要我说最好的办法是把她和你们所有人分开,你们肯吗?肯的话我就让开。」 「你!」雷湛气结,谁敢再把那个女人从他面前带走,他就跟谁拼命! 分开,金瞳一缩,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扭曲,不!不可以丢下他!他不能没有那个人!双手微颤,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动手,他想杀了她!杀了这个说要带走女人的魔蓓儿! 米迦叶见状,眉头一扯,稍微往前的护住魔蓓儿,凌也靠近,「你们俩冷静点。」嘴里虽然提着两人,手却扣上婪燄的肩膀,雷湛衝动易怒是檯面上的事,但他双眼还算清明,不像这位闷不吭声,一向冷静的眼神已经浮动些许狂乱。 唯独还坐在椅子上的稻禾无声叹了口气,把头仰靠到沙发椅背上,没看他们,望着华美的水晶灯,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如果你们除了得到她,什么想法也没有的话,就给她一点时间静静吧!别忘了,她也是人。」 雷湛和婪燄顿住,浑身僵硬。 婪燄用力闭了闭眼,忽视内心的躁乱,「知道了,先下去吧!」妥协的坐回椅子上。 来回报的人欠身退下。 打开副卧室的门,却发现里头早已没有人跡,迟钝的脑袋还没来得及深想,便见梅远远走了过来,「小梓你怎么来了?」梅习惯性的观察我全身,柳眉微蹙,「你的鞋呢?」地板那么凉,万一对方着凉怎么办? 「……伊莲妠呢?」声音有点沙哑。 梅一怔,「小梓我送你回去休息吧!」回避问题。 「伊莲妠呢?」像是没有听见梅的话,固执地问。 「小梓……」梅还想说什么,却在目光接触到不远的后方后一滞,嘴里的话改变,「小姐在楼下,我带你去。」 宅邸一楼,并非最顶级的房间,而是宾客们或者主人准备外出时就近的休息室,即使如此,现在里头的寝具用品全都是亲王府内最为顶级的,原因无他,只因为里头目前躺着的,正是多拉斯亲王的前夫人。 当梅领着我进去时,帕金格正在床边统计资料,「梅你怎么那么快就……」帕金格边说边从手札中抬起头,看见我,愣住,「小…小妮子你……」怎么会来这?婪燄没道理会让对方知道这件事啊! 我像是没看见人的直直上前,停在床边,凝视那张睡容安详的脸,帕金格和梅在门边附耳几句,帕金格点点头,又朝我走了过来,拉了一张椅子给我,我却一动也不动,他只好主动扶我坐下,向我解释起伊莲妠现在会这样的前因后果。 在听见婪燄有心因性性功能障碍时,杏眼微微睁大,「这么多年,其实婪燄的恐血症从未痊癒,直到你失踪,和现在你的血无法再作食用,他都是硬逼自己饮食兽血,而且食量明显低于正常值,勘勘达到能支撑生活所需的量而已。」帕金格把一份医学纪录放到我手中,「就如我多年前在阿克劳蒂亚城对他说的一样,你是他精神世界的支柱,一个武力再怎么高强,手握大权的强韧妖怪,精神世界一旦崩塌也不过沦为废物,任人宰割,他从不是你和所有人看到的那么坚强,毫无破绽,他放任你成为他的弱点,最致命也最轻易便能摧毁他的弱点,假使你愿意,你就是最容易毁掉他的人,只要你死了,他也会跟着死。」 帕金格看见纸张边缘被手捏出皱褶,小脸仍是木木的,没有表情,轻叹口气,「说这么多,其实也就一句……」 「他从来都,捨不得你。」 感觉到肩膀被拍了拍,周边的人退开,听见关门声,我像是脱力般的瘫躺到椅背上,呆呆地望着沉睡的伊莲妠,许久,宛若看了一世纪,「噗…呵…呵呵…」单薄的肩膀因笑一耸一动,「…哈…哈哈哈──」笑到捧腹,抚额。 然而,一滴眼泪却从眼角流了出来,有了起头,其馀的眼泪也开始争先恐后的,滑过苍白的脸颊,至尖瘦的下巴坠落,「哈…太蠢了…哈哈…太蠢了……哈咳咳咳…」 笑到岔气引起咳嗽,腹腔挤压,一股温热的腥甜溢出口中,染红手掌,我不在意的在那张婪燄的诊疗纪录上抹了抹,「什么嘛…捨不得?他怎么可能会对我捨不得?他们那两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对我有什么捨不得?他们根本没把我当人看过啊!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心情好时就摸摸我,对我好,告诉我我对他们很重要,心情不好时就辱骂我,强迫我,斥责我不准痴心妄想,他们根本不会爱上我这个低下卑贱的人类。」 「你说这就像对宠物一样?嗯,我也这么觉得。」我自言自语的点头,「要是今天我是你,他绝对不会给我什么二选一,休眠药这种东西,就是直接扣着我的脖子,先灌进我嘴里再说,毕竟宠物这种东西怎么能危害到女主人的生命?即使他对你不是爱情,你依旧对他不可或缺,是他人生的女主角,而我,也许对我会有亏欠,但是他也会想着,反正等你好了,再给我解药,以后对我好一点弥补便可。」 「所以你也别生气他要你选择,他会给你选,已经是他对你的仁慈,这样的仁慈绝大多数人可是没有的,这世间的好与坏都是需要经过比较的,听完我说,有没有觉得他对你其实一点也不残忍?因为他的残忍都给了我,……他们都是。」 嚥了嚥口腔里的血水,铁锈味使人不适,「不过不是我要嫌你,你要对他做那种事,怎么也不先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我就会告诉你,光是衣服脱光躺在一起并不会成功,至少不能选择迷晕他,而是要下春药,直接上垒成功才是,顺便在自己身上多划几道伤口,证明是他强迫你,你挣扎无效,假使还是没上垒成功,你也要用手帮他发洩出来,把那体液抹到自己双腿间,再算准帕金格他们固定去看诊的时间,这样不就人证物证都有了吗?再加上男方醒来后感觉到发洩过的舒畅感,肯定是想赖也赖不掉的,当然,别忘了你要加上几滴眼泪,因为他最捨不得你哭了。」 「人单纯是好事,单纯的人想使坏也不是件错事,自己想不出好办法,但至少要懂得找寻帮手,你来找我,我会帮你的,也能再多教你几招对付他的办法,坦白告诉你也无妨,你太急了,我早就已经都安排好,算准他绝对会对你不忍,要是你没做这件事激怒他,直到我死前,他都不会做出选择,你怎就不能再多等等?我再活也活不过半年,半年对你们妖怪是多么短暂的岁月,你怎么就不能再多点耐心,静观其变?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说到这里,我就不禁想起另外一个人,她叫作阿瑟音,嗯…身分大概就像是你对婪燄的存在,于雷湛也是至关重要,不可抹灭的女人,是姐姐、初恋情人、人生导师,不过她比你我强多了,人家可是狼国的第一女战神,那个武力值可是吓吓叫的,你说,她和狼王是不是很般配?」 「嗯,我也这么觉得,从第一眼见到她,第一次看见她和雷湛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我就觉得真正适合他的女人就应该是那个样子,喔你别担心,我也觉得你是最适合婪燄的女人,不是说跟我比,比起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女人而言,你们和他们就像天生一对。」 「当时的自己太年轻,看得还不够透彻,而她也同你一样,急,急着拥有那个男人,急着把我除掉,你们怎不好好想想,假使我真的对他们那么重要,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接受别的女人?他们又不像我,被命运摆弄着,明明就能只爱一个女人,只对一个女人好。」我笑着感叹地摇摇头,「要是你们愿意再多花点时间等等,遇到现在的我,我肯定会帮你们的,如何设计那两个男人,如何让那两个男人离不开你们,更甚者如何教那两个男人永远也不发现自己的心意,令他们以为你们就是他们今生所爱,我相信我们三人联手,那两个男人是怎样也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心的。」扬起的嘴角变得残忍。 「到时候,只要把恨留给我和他们,这样多好。」笑容又变得满足。 「嗯?」像是有人说话般的侧耳倾听,「你问我,那我怎么办?」 「你放心,我一个人也会活得很好,因为,」水光波澜的杏眼是如寒潭般的冰冷,「我一点都不想要他们施捨的爱情。」 「若非……」恨恨地咬了咬牙齿,咬碎后半段的话语,「我恨他们,可最恨的,是自己,输给命运的自己。」纸张被捏皱成一团。 安静了半晌,「你知道吗?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加起来很短,可是你在我的人生中佔了一大半的岁月,从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名字,喔…那是在我十八岁时,婪燄因为误喝了他们班同学给他的,参进媚药的饮料,一时失控夺走我的第一次…对,又是强暴,」我冷冷地笑了笑,「在他高潮的时候,他喊了一句〝伊莲妠,我爱你〞,我永远也忘不了,你的名字就这样闯入了我的人生,从那之后,他每次抱我时,我的内心深处都忍不住在想,在他眼中抱着的人是我吗?还是上着我,想着你?…哈,那时的我很蠢对不对?更蠢的是,藉由那句话得来的心碎,我再也无法假装不知道自己爱他,对他而言只有性,我却认认真真的爱了。」 「后来学期结束,拍卖会那里一直等不到我这项拍卖品,通知了尤弥尔,他派人来到丝尔摩特,在婪燄听见你希望他快点回家时,他欣喜的,忽视了在他面前求救的我,当时的我真的不恨他,因为…他只是不要我了而已。」 『我知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所以…我不会怪你的。你只是…不要我了…而已。』 「跟着雷湛去格达密切,一开始是为了逃避,想忘了那个没有心的男人,没想到会从此参与进雷湛的人生,我在格达密切待了七年多,曾经的我很幸福,幸福到他说的每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说他喜欢我,若他为王,他的后只会是我,他说他之所以成为王,是为我,所以他会履行他的承诺,娶我为妻,这一等,我等了七年,受尽歧视排斥,听遍冷言怒骂,我努力告诉自己撑下去,必须为了他撑下去,就像他在为了我努力成为一个好狼王一样,只要他还需要我的一天,我就会咬牙承受那眾人仇视讥讽的目光,就算这个世界对我充满恶意,只要他还对我好,愿意珍惜我,我就会无悔地继续爱下去。」 「呵…无悔地爱下去……谁知道,他哪需要呢?撞见他和阿瑟音有如乾柴烈火般的床事,我甚至连进去抓姦在床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是多么害怕,怕我好不容易抓在手中的幸福会因此而溜走,怕我又会变得一无所有而不敢去面对未来,想跳湖自杀,结果却被婪燄救了。」我苦笑,「他骂我,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兇我,问我到底为何要寻死?我……怎么说的出口?怎么…告诉他,我视为丈夫的爱人正在和他的初恋情人上床?呵,我怎么说的出口?」痛苦的泪水再次涌出。 「那一夜后,雷湛再没相信过我,认为我腹中的孩子是婪燄的种,认为我不过是对婪燄求而不得才转而选他,明明就是他有错在先,只因为我懦弱的在婪燄身边逃避一夜,就全权推翻我跟了他多年的情感,我这些年的隐忍付出,所有的信任就化为乌有,…不…他从没信过我把他看得比婪燄,比自己,比任何人还重,或许是因为年少时阿瑟音曾拋弃过他,也因为我曾和婪燄在一起过在先,他从不相信我…我真的爱他,胜过一切。」 「反正…对他也没差,毕竟在他心里,王位与国家早已胜过所有,他可以放弃雷湛的身分,成就狼王,他可以捨弃我的爱情,成就国家,他看不见我的付出,在国家大事面前,他可以忘记对我的每一个承诺,谁教我…只是一个卑微如尘埃的人类。」 「后来,孩子死了,青芽也死了,我在格达密切唯二拥有的,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还活着,在这七年多的岁月,我什么也不剩,一人,两手空荡荡的,站在王殿的城墙上,望着烧死下毒害死我孩子的人以及青芽的广场,不明白的问着,身为人类错了吗?从我来到这个世界,我不曾伤害过谁,不曾做过任何坏事,为什么我得受到这样的对待?歧视排斥,辱骂嘲讽,就连我倾心去爱的那个男人也嫌弃我,讽刺我说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真心爱我,因为……」 『你太天真了,不只是我,就连你那情人吸血臭虫,全天下的人都会在乎,没人会跟下等物种认真的。别碰我!也不看看我的身份?狼王岂是你这下等人类可随意触碰的!』 「我是下等物种,我是人类。」掩面痛哭。 「本来…本来我还不想相信,拼命告诉自己,我错的只是爱上错的人,抱着回家的希望去到蔓陀国,认识了凌,」我抹了抹眼泪,撑起笑容,「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温柔宽容,为了保护弟弟忍辱负重,好到明明我的身分被皇甫祺发现用以要胁,我也捨不得走,贪恋着那种美好,就像我曾幻想会与雷湛过的生活一样,一男,一女,一个孩子,一个家,每天都想着再待一天就好,趁雷湛、婪燄他们还没找到自己,再多待一天就好,就算皇甫祺告诉我凌恨人类,我也还是懦弱的抱着瞒一天是一天的心态窝在他的身边,私心想着,也许他会对我不同,没想到……」 『看在你尽心尽力照顾箏儿的份上,明天,别再让我看见你。』 「他向我证明了,有时候,即使你什么也没做,光是身为人类就可以是最大的错误。」扬起的唇角颤抖,苦涩至极,「他就像婪燄和雷湛,推开我,放任我在地板上打滚,泥泞中挣扎,忽视我的求救,只因为他恨人类,而我是人类。」 『就因为我是人类,所以你们才会否决我吗!皇甫靖凌,你回答我啊!』 「什么温柔,什么蜜语,于他们这些天之骄子而言,不过是随手的施捨,像我这种人的真心比比皆是,他们一点也不在乎。」讽刺道,「所以即使皇甫祺说的话再伤人再难听,我也觉得比他们说出来的话还来得好,最起码,他不会说一套,做一套,他给了我在这世界里,在他们那三个人里,不曾有过的真实感。」 「他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好父亲,可是个好皇帝,但成败已定之后,他却愿意放下恩怨,问我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归隐生活,我真的有在考虑,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真实,至少未来,无论遇到再怎么不堪的坏事,他也不会为了安抚和讨好我而骗我,这样的真实感令我感到安心,那个时候的我已经不敢再奢求什么情爱了,只想找个坦诚相待的人,即使他从不是个好人。」杏眼变得有些空洞,「我要的,已经这么少了,可老天爷还是不愿意给我。」 「往后好像是老天爷嫌我还不够悲惨似的,又让雷湛来撩拨我,一口一句他爱我,他已经娶了我,哈,我在他身边待了七年多都等不到的,才离开不到半年就全补上了,你说,男人是不是很贱?他又开始给我诸多承诺,为我们描绘美好的未来,美好到我寧愿瞎子摸象般,蒙蔽自己的理智,说服自己再赌一次,再信他一次,他说他已经知道错了。」 「但是,当他说要离开几天的时候,我就知道,又来了,他又要骗我了,什么山间小木屋,什么他喝酒我跳舞,什么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全都要化为泡影。」 「事实就如我预料,自己果然又被猪油矇了心,噁心死我了,就连后面发生的每一件事,全都令人作呕!」小脸阴狠。 「最噁心的是,原来什么根深蒂固的爱情不过是场游戏,是场比赛,我不过就是他们掌中的玩物!」杏眼不再清澈,而是污浊的仇恨,「他们凭什么这样玩弄我,伤害我?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创造出我的神,「凭什么他们就要我爱他们无怨无悔?凭什么我就只能待在他们其中一人的身边?不过就是一场骗局而已!」 「若不是他们,我怎么会过得这么惨!直到现在,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竟然还对他们这些始作俑者拥有爱情,我恨哪!恨这无法根除的爱情,恨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玩弄人心的君王,这世上我最恨的……」 『比起雷湛我更恨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我最恨的,是还爱着他们的自己!」眼珠用力瞪着,破裂微血管的,血丝填满整个眼白,就像一隻鲜红如血的眼珠,「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要我选择?他们根本不配我爱!还敢在那里大言不惭地要我选择和谁在一起,他们……他们……」哽咽地咬着下唇,痛苦地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倘佯。 『也许,还真让我找到办法了。』 泪眼婆娑间,看见稻禾掛着一抹极其萧瑟的笑容,『你说你穷极一生力气也无法改变命运,九世以来皆是如此,那如果去改变命运轨跡的人不是你呢?』 稻禾随我一屁股的坐进花圃中,仰头望向天空的半月,『以我们这些渺小的存在想要去与天抗衡,说好听点叫作不愿妥协,说难听叫不自量力,凡事皆有天注定,天注定……』稻禾嘲讽的笑着摇摇头,『那假如去改变注定的,就是一开始设下注定的神呢?』 『你…你的意思是……。』我愣愣地看着他。 『雀儿喜能有机会死而復生,是因为凤凰神台上残留你第一世身为创世神的神力,那照这道理来说,能重新治好在这世上已无药可医,病入膏肓,准备踏进棺材的你的人,也就只有那两个人了吧?』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前世的记忆,什么前因后果也不晓得,不过就是个比一般妖怪还厉害的普通狼族和血族。 『当年在他们决定自封神力随你轮回之前,曾被各窃走过一丝神力。』 『是谁……』这么大胆?敢拔狮子的鬃毛,我震惊。 『还会有谁?当然就是赤业那傢伙啊!』稻禾失笑。 我一怔,赤业……当年的赤业不就是……眉皱起,『对,就是这世的皇甫靖凌。』稻禾证实我所想。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他啊!当年他那个人阴阳怪气的,就唯独对你还会说上几句好话,人人都知道他想赢那两位想疯了,当时他偷走以后就不管不顾的逃走了,那两位因为心思都在策画下次遇到你之后该怎么做,也没想去搭理他,我本来以为他偷走神力是想挪为自己私用成神,没想到那两位踏入轮回后,没过多久赤业也跟着去了,直到后面几世,我才对神力的去向有了隐约的猜测。』 『什么猜测?』 『猎魔族。』 我愣住,『不过小梓啊!要是婪燄和雷湛取回那丝神力,他们极有可能会恢復记忆,一旦恢復全部记忆,他们就会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有可能比赛就会提早结束,到时我们所有人势必难逃一死,这是场以世界,万物苍生作为筹码的赌局。』稻禾注视着我,一贯带有精明促狭的睿眼是看过千年的疲惫,『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呜…我怕……」颤巍巍地轻声吐出,「我怕……」要是他们想起所有之后,才发现他们不是爱我,不过是认真在比赛而已,那我该怎么办?小月该怎么办?魔蓓儿、米迦叶、稻禾……所有的人都该怎么办? 这场比赛一结束,所有的人都会死。 「我的运气那么差,万一输了怎么办?我已经把我的人生输掉了,我怎么敢再……」以全世界人的人生去作赌注拚输赢?何况这里头还有我的孩子。 低头哭了好久,直到哭累了,仅存啜泣,重新睁着红肿半开的眼睛,「今天来找你,我只是想来看看,也许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残忍,好人…一生都没做过坏事的好人,」就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会有好的下场。」自己之所以悲惨,不过是因为运气太差了而已。 「没想到,连你也成了这样。」苦笑,手松开,湿烂的纸张飘落,伸手去握住那隻安放在身侧的手,是暖暖的温度,「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悲伤自责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本来…我还在想,如果…如果你能和他幸福的话,那…也不愧对他对我造成的那些伤害了。」 「结果……我还是害了你,你明明…就是最无辜的人啊!」像隻脆弱小兽的呜咽低嚎,「这世界…为什么对好人这么不公平?」彷彿为她申辩,也为曾经的自己哭诉。 痛到喘不过气的捉住衣襟,用力喘气几回,找回呼吸的频率,「对不起,拉着你和你说了那么多。」歉疚的扯扯嘴角,「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一个…像是年轻时候我的人说说,〝你看,多年以后的张梓变成了这副德性,可悲的,可怕的,贱人〞。」 垂下眼帘,收回自己的手,摇晃起身,「帕金格说你明天就要离开金多司了,我想我们以后也没机会再见了,预祝你万事顺心,一切安好。」 绕过椅子往门口走几步,停下,「对了,我忘了告诉你,稻禾说他找到可能治好我的办法了。」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不过,我打算拒绝他,因为我实在不敢赌了,曾经义无反顾的勇气,早在这十八年的跌跌撞撞间,磨耗光了,所以……就这样吧!」语落叹息,蹣跚走出。 摇摇晃晃,前进的方向不是自己的客房,拖着越发沉重的步伐,来到府邸角落的酒窖,晕黄的光线,环境早已整理,没了狼藉,反倒清空着,目光仅仅低垂,不看那一排排空的酒架,怕又想起雷湛当时说的一言一语,来回晃荡两遍,像是找着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只好让自己扶着酒架坐下,弯腰扫视酒架下方的空隙。 还是没有,原本空洞的眼神更加黯淡了,不过在满地残骸中,被人一不小心收拾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罢了,都是缘分,就像自己与他们,从来都是,有缘,无分。 即使这么想着,额角还是贴着地板,盯着架下的阴影发愣,迟迟不肯起身。 『张梓,你别那么固执好不好!』陈彬又气又无奈的皱眉唸道。 一颗泪珠滑落,流过鼻樑,打湿石地。 霎时,一隻手掌递到视线之中,一只金黄色宝石的银戒坐落在掌心,我睁圆眼睛,撑起自己,视线随着那隻手往上,黑发的男人正掛着一抹不比自己哭泣麻木神情好到哪去的惨兮兮,讨好意味浓厚的小小笑容。 『我可以答应你不去打扰她,但是我要跟着她。』婪燄才刚坐下没多久,冷静下癲狂的情绪后,看向魔蓓儿,『我保证,就只是跟着,……可以吗?』 所有人一顿,不难听出请求的意味,这个高傲的男人……魔蓓儿默默点下头,侧身让开,一阵微风,再定睛一看,原本的椅子上早已没了人影,魔蓓儿又注意到另外两个男人的视线,『去吧去吧!记住,就只能跟着。』魔蓓儿妥协的叹气。 那双金色的眼珠饱含水光,嘴角撑着一点点的弧度,「你在……」因为强忍哭意而卡痰,清清喉咙,声音勉强恢復原本的温醇,「找这个吗?」 视线又随之往下,停在那只戒指上,手有些犹豫的伸出,又顿在半空中,像是想拿又不敢拿的踌躇着,「没事,」婪燄把嘴角撑得再高些,加深弧度,试图偽装,却明显得逞强,「给。」他把掌心抬高了些许,缩短我手和戒指的距离。 手指轻落,指尖搭在戒身上,隐隐发抖,「别担心,回头我帮你找条新鍊子就不会再丢了。」温醇的嗓音有点喑哑。 「嗯。」鼻哼般的蚊声回应,拇指和食指捏紧戒身。 他握住掌中的手,吸吸鼻子,稳住浮动的情绪,「地板凉别坐,我扶你起来。」 我配合的起身,半途身子一顿,重新坐回地上,「婪……婪燄……」 「怎么了吗?」 我钝钝的抬起头,扯动嘴角,似乎是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稍纵即逝,「我……站不起来。」 婪燄僵住,原本待在附近的雷湛和凌一听也是一震,立即出现身影,「我的脚……好像不能动了。」红肿下的深褐色眼珠流露出一丝茫然无助。 第十九集 日月所望 188 沉溺之人 小月指着某处,「这里,我不懂,这线段和那线段的长度各按相同长度所分等分,如果这线段等分为这样,那线段等分为这线段等分的倍数……」 这线段?那线段?等分?倍数?我感觉被小月口中唸出来的词句敲打得头晕眼花,他和我是处在同一个星球吗? 「……月孃,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还没回过神来,小月已经把问题全部唸完,「嗄?」他刚说了什么?对着小月一脸求知慾,我愣是无法说出半个字。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我看过去,果然看见婪燄用书盖着口鼻,然而那双夺目的金色眼睛已经出卖他窃笑的行为,「笑什么?你会你来啊!」我没好气地送他白眼。 婪燄把书反盖到我腿上,倚过来,由后越过我,长指落在小月的书本上,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我耳边对小月解释起题目,「首先,这个形状的对角线长与边长比是……」 我稍稍偏头,偷覷向在我脸边的侧脸,阳光把他的肌肤打得晶莹透白,低垂视线的状态正好令捲翘的睫毛以最完美的姿态展现自己,但也使美丽的金色玻璃珠被半分掩藏在眼皮底下,高挺如峰的鼻梁,厚薄适当,多一分太多,少一分便显得无情的唇瓣开合吐露出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即使他说的是枯燥乏味的学术理论,以这样诱人的声音也足以使听眾如痴如醉。 每次看着婪燄,我就会觉得他真的是老天爷的宠儿,饶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五官外貌,形容天人之姿般的辞汇都能在他身上发现,并且觉得淋漓尽致,然而他的一生却是反其道而行,足是称作悲哀不堪的成长经歷,这样的反差无论被谁知道,都会唏嘘不已。 婪燄的讲解很是浅显易懂,儘管小月还故意拋出好几个困难的问题,始终难不倒这个男人,还因为对方的说明解惑不少,明显的实力差距,不管是从武力上还是智力上,小月都能感觉到,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敬佩着,这是他从来对婪燄的看法,包括婪燄之前所谓的利用,坦白说冷静下来后的他能理解,甚至他换位思考,自己也可能会做出…不,他必须承认若由他所做势必不会像婪燄做得那么周全,保护、计画都无法那么縝密,身为血族,身为男性,他由衷地佩服婪燄,他之所以大发雷霆,不过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害得那个女人难过了而已。 他讨厌婪燄,追根究柢,只是因为他觉得,婪燄不值得那个女人爱,可女人偏偏无怨无悔的爱着…而已。 抬眼看着他们,婪燄口气温和的讲解书中题,女人微偏着脸凝视婪燄的侧脸,宛若死水般的眼瞳纳入了他,只有他。 在小月记忆中,自从婪燄出现在青青镇,出现在这女人面前之后,女人的目光总是第一时间落在男人身上,哪怕停留的时间只有一秒,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再怎么反对,再极力的排斥,也改变不了,女人深爱着婪燄的事实,那早在他出生以前,就已奠定的事实。 前天晚上,当婪燄告诉他女人的状况,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婪燄哭,即使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按照他对婪燄的观察,还有所有人对他们两人相似度的评价,他不认为婪燄是个会哭泣的男人,即便再痛,也会咬牙笑着,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脆弱,因为一旦表现出来,那就代表弱点、失败,然而那个晚上,婪燄像是承受不住痛苦的哭着,比起自己,他更像个找不到人求助,无家可归的孩子,大声地哭着。 当下,他突然明白,为何婪燄会拦着他不让他去找女人,婪燄不想他去面对那样的女人,对于生存已然绝望,不想再活下去的女人,婪燄在保护他,却没人能帮他自己,拯救那个被女人求死模样伤到体无完肤的自己。 面对这样的女人,他像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不晓得该怎么改变对方的心意,只能傻傻地顺从,祈求陪在其身边的机会,比起女人,更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在过的,尽力活着,帮对方,帮自己的燃烧生命的热度。 小月不懂,假使女人仍旧爱婪燄无悔,为何不愿意为他活下去?不为他这个儿子,不为别人,就像婪燄为她而活一样,为婪燄活下去呢? 事到如今,小月已不在乎女人是为谁,他只想对方可以不要放弃自己的性命。 深夜,我睡醒的睁开眼睛,摸摸紧抱自己熟睡的小月,习惯的转头,却没在墙边贵妃软榻上看见应睡的人,那是婪燄为了照顾自己,又不想同床给自己造成压力,特地请人搬来的睡处,是去上厕所了吗? 不知不觉从黑夜等到了有如鱼肚翻白,也不见婪燄回来,终于在天空全然亮起时,门把传来转动的细微声响,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没有听见脚步声,我却知道是他,鼻子闻到淡淡的汗味,他似是打开衣柜翻动衣物,而后浴室传来稀哩水声,我不解的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他去哪儿了? 水声停止,我重新闭上眼睛,没多久就闻到沐浴后的香味在自己鼻前,好一会儿,隐约感觉到有种热度停在脸上肌肤之前,彷彿害怕叨扰,几秒后,又忍不住衝动轻轻抚摸脸颊,小心翼翼的力度与缓慢的移动速度,好似在对待极其易碎的无价之宝,久久,一道呼吸的鼻息喷洒在脸颊上,像要亲吻随时落下。 然而,只佇足了不到一分鐘,连同抚摸的手,又默默退回该有的位置,没有一点越矩,唯有视线从未离开,我猛然有股想睁开眼睛的衝动,想看婪燄的眼神,却又害怕,怕跌入一汪柔情,终究,在他替我捻好被角,离开房间前,我都没有睁开眼睛。 我没有勇气。 晚上,婪燄替我刷洗完,抱我进入浴池中后隔了段距离坐下,「婪燄……」 婪燄心里微惊,这是这几日,对方头一次主动和他说话,往常都是要他努力说话,引起对方注意或者抱怨,对方才会跟他说话,今天竟如此难得,「你最近都不需要处理亲王的公务吗?」 对方这是在关心他吗?心情免不得喜孜孜的,嘴角顺应上扬,「工作我都交由稚森代理了,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我瞟了他一眼。 「你呀!」他笑。 面对他无赖般的回答,这几天已让我不得不习惯,我撇撇嘴,没想再跟他多谈,不过他晚上既不是去处理亲王的工作,那他干嘛去了?唉唷!想这么多做什么,他身为亲王再怎么偷懒也会有些不得不出面的地方,何况你自己不也希望他哪边凉快哪边去吗?别管那么多了,张梓。 「如果你晚上有事,白天不一定非得要陪着我不可,我一个人可以很好,再不济小月也会在我身边。」 「没事没事,我哪有什么事?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全心全意把你伺候好,搞不好你就会因为过得太幸福而捨不得死啦!」 我一震,默默覷向他,水蒸气也掩盖不了他灿烂的笑容,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这么想,就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思,他才会这么尽心尽力照顾我? 「死不死,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你别把亲王大人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行将就木的人类身上了。」 婪燄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唇角下抿些许,仍努力维持笑意,「浪不浪费,这件事的看法在我,我不会勉强改变你的心意,希望你也别把自己的看法加诸在我身上。」语气缓和却也坚定,「于我而言,对你做的每一件事,从不浪费。」 「这些全都是我心甘情愿,而且乐在其中的,所以你就算不需要也不用感到愧疚,不接受也不要拒绝,反正我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待在你身边,能为你做一些事情的机会就好。」 「……随便你。」 闻言,透过薄薄雾气,我看见他笑弯了眼,好似我这句不带拒绝也不同意的话语就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半夜,闭眼假寐的我隐约听见开门关门声,睁开眼睛,墙边的软榻果然没人,我轻轻推开抱我的小月,坐起身,撑着床头柜吃力站起,想往前跨步,又跌回后方的床沿上,床垫起伏惊扰了小月,「月孃你是要上厕所吗?」他揉揉惺忪的眼睛。 我感到挫败的盯着自己的腿,「小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多拉斯亲王府建立在一处半山腰上,本馆高耸入云看不见顶端,往后不远是相对休间的别馆,别馆再往内有着公共观赏景区的庞大庭院,庭院往后,几乎来到亲王府区域的深处,是尤弥尔的尖塔以及其私人的蓝蔷薇花园,而相反方向,倚傍在山林间的一处空地,一群人正井条有理的做着手中的工作,貌似是在盖间屋子。 与这幅画面格格不入的,是一位穿着简单白衫的黑发男人,他拿着槌子一下一下的打入钉子,「大人,」一名像是工头的粗旷壮汉靠近婪燄,「您画的这设计图有些部分弟兄们看不懂,您能否再讲解一次?」 「哪个部份我看看。」婪燄半挽着袖子,耸动肩膀的随意擦了下脸上的汗水,看向工头所指的部分,「这是……」话还没说完,视线却在某处,连同整个人顿住。 小月揹着我,我与他相望着,他的身后是一群忙碌的工人,还有连半成品都算不上,只能隐约看出被木材框出方形范围的房子,「你(你)在这里做什么?」男女异口同声。 小月走过去,婪燄拿着槌子想藏到身后,又想到后面一群人是怎么也藏不住,显得手足无措,感觉热汗流过脸颊,担心自己会有汗臭味,不禁倒退一步,尷尬解释:「我…我想说……你和小月都很想念青青镇的一念旅馆,所以就打算……。」 像是不好意思地没有说完后半段,眼神闪烁,白皙的脸颊有着浅浅红晕,不晓得是因为劳动还是羞赧导致,我和小月怔住,即使话未说完,也能明白婪燄的意思,或者说,用心。 因为我们把那里当作我们的家,为了不让留在金多司的我们有一点遗憾,所以他要帮我们把那个家带来这里,在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呼呼大睡的时候,一槌一钉替我们建造出来。 小月的心涌出一股难言的感动,忽然想起女人曾对他说的,『每个人对爱的表达方式不同,他和我们不一样,没有人教他,所以他不知道这就叫作爱,但他是真真正正,的的确确的爱着小月,爱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此时此刻,小月终于相信,婪燄,他的亲生父亲是真的爱着他这个儿子,他是真的在乎他,也真正相信那天晚上婪燄说的话,『帮我好吗?』男人英俊的脸上泪跡斑斑,『小梓想要一个家,你能不能帮我一起给她?拜託你。』 他求他,就像他那天开始谈话前说的,他不是以父亲或者亲王的角色在和他说话,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对他请求着,一个深爱女人的普通男人身分,低下身段的拜託着他。 「小月,放我下来。」 小月回过神,把我放下,却没有放开我,婪燄也出手相扶,我勉强,几乎是都靠左脚出力的站着,手滑过他的手背,趁他还没反应时取走手中的槌子,望着一大群工人,还有他脚边钉成〝l〞形状的两片长形木板,『一个家,一个丈夫,几个孩子,这就是我的梦想。』还记得自己曾如此对雷湛这么说过。 槌子高高举起,重重挥下,木板应声断裂破碎,所有人愣住,我像是着魔的一下一下攻击着,竭力毁灭目标,『你怂恿阿瑟音破坏我和雷湛之间,还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毁了我的幸福,我仅有的幸福啊!』也记得自己曾这么对婪燄吼过。 「小梓住手!」婪燄慌张地想阻止我。 我用力推开他,同时不稳的跪趴在地,还不肯停歇的向前爬几步,不顾自己白裙的,接近木板区,用着铁鎚发狠摧毁,「月孃你别这样!」小月紧张上前,「这是我们的家呀!」 「这不是我家!」我高声大喊。 原欲靠近的婪燄冻住,「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我的家!」 「就算再怎么努力我也不会获得幸福,我怎么可能还会有家?哈,别笑死人了!」我愤恨地把片片木板槌破,「再继续活着也不过是继续不幸下去,什么家,什么温暖,什么爱情,通通不过是骗小孩的玩意儿!」 「我不会再被骗了,不会再傻了,什么狗屁房子,什么狗屁承诺,我什么也不需要,我只要死!」歇斯底里地嘶吼尖叫。 发抖着,婪燄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一根毛发,每一颗细胞都在颤抖,唯独胸口处,像被人…被那个拿着槌子的女人凿出了一个大洞,明明不过还是起风微凉的初冬天气,他却感觉到冰天雪地。 倏地,有一滴热度,从眼眶中流出滑过麻痺的脸颊,却没有残留一点温度,反而带走更多,「不……」 假装那是汗,他僵硬的抹去,上前,制止我的疯狂,「不盖了……」他听见自己这么说,违背心意,或者说他不再让自己去感觉心脏的部位,「我都听你的,不盖了,你别生气。」 镇定的口气,槌子被抽走,婪燄看向小月,撑起笑容:「小月你先把小梓带回去休息,我把这里…收拾收拾就回去。」 他又转向傻眼的工人们,「你们…都退下吧!工程取消,款项的部分我会请总管全数支付。」温和的面容适时的浮现歉疚的笑意。 人潮散去,月光照出一个寂寥的人影,婪燄望着围出方形的〝房子〞,目光迷离,许久,又不禁低下头看着脚边的碎片,想蹲下,身体却僵硬的跪坐下,伸出手,指头发颤的触上木头碎片,『婪燄……我好想你。想之前的朝夕相伴,想庭院里的花……』怀中彷彿还可以感觉到那迷人的温度气息,『婪燄,我想回去了,想回我们的家。』 「呜…」婪燄紧咬着下唇,那点点热度又从眼眶中跑出,犹如流星般坠落在木板上,打出一圆圆深色的痕跡,双手忍不住捧起那堆残破的碎片,抱紧在怀中,也不管木屑扎人得狠,「呜啊…啊……」因为没人,就不必再隐忍,像个孩子痛哭出声。 无法不哭,因为太痛了,原来希望摔碎的感觉是这么的痛。 小月不肯走远,揹着我,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跪在一片残骸中哭得不能自己,「月孃,婪燄…是真的很爱你。」小月也感觉到疼的嚅嚅说道,「就算…你不信他,不想给他机会,但是……」 「你可不可以给自己一次机会?」 小月一凛,感觉到颈背后传来湿意,偏头,才发现背上的人之所以不出声,也是因为正用力咬着唇,任由眼泪奔腾,他突然也感觉想哭,仰头眨眨眼睛,让水意逆流回去,做出决定,揹着人上前,停在痛哭的男人面前。 婪燄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发现有块顏色停在自己面前,愣愣抬起头,是如同自己缩小版的脸还有同样泪湿满面的苍白容顏,小月把我放下,婪燄惊慌失措的放开手,胡乱擦掉脸上的水渍,「你…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他没有勇气面对我,只好抬头望向站着的小月。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好好放下芥蒂谈一谈?」小月手叉着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明明就是大人了,可不可以别跟个小孩一样赌气?彼此伤害的幼稚戏码还要演多久?分明爱得死去活来,还硬是要用各种方法把对方当成死敌一样,每次出手都是杀招,你们俩是在谈恋爱还是在打仗?遍体鳞伤不够,难道还要一起殉情?」 被猜中心事的婪燄不安抿下唇,「如果谈恋爱就是像你们俩这样的,我告诉你们,我将来可不敢谈恋爱,而且这个世界迟早都会被所谓的〝情侣〞毁灭的。」小月挖苦道。 「别忘了,我才是八岁的那个,你们给我成熟一点!」两手各自拍上两位大人的头顶,「好的坏的,全说开吧!别再压在心底了。」再压下去势必也只剩带进棺材里一途了。 「月孃说过,家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语毕,小月退到不远处,给予我们足够的空间。 他仰着头,我低着头,看不见也不去看对方的表情,彷彿又回到青青镇的那一夜,不过彼此的动作反了过来,即使距离如此相近,却也隔了千万里,「对不起。」 听见道歉,我一震,「是我……自作主张,不应该瞒着你,以为盖好之后带你来看能给你惊喜,是我唐突了。」归咎自责,礼貌道歉,一点距离,似乎是被伤得太痛了,不自觉退缩一步的自我保护。 我听得出来,因为就像曾经的自己。 「我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也不会再做多馀的事,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怕是一心想死的对方也不在乎,他顿了顿,还是诚实地说出自己在乎的,「不好。」 曾几何时,高傲的亲王在自己面前变得如此低声下气?这样的他,就好像当年的自己,卑微如尘埃。 那时候的自己多想,有个人能对自己伸出手,拉自己离开那单恋的泥沼,如果可以是那个被自己倾心爱着的人更好,那么世界就会变得很美好,变得幸福。 只是一次次摔得太疼,疼到连自己爬起,或者伸出手的力气也没有,没有勇气再去相信,自己也可能会被谁真心爱着的事实。 「我…怕……。」如同行走沙漠许久,迟迟找不到水源之人,声音乾涸喑哑,极其细微的求救声,似是面对生命尽头最后一次的挣扎。 就连不远处的小月听见那声呼救,忍不住看过来,他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那个女人完全卸下逞强和倔强,裸露出脆弱与无助。 「…怕什么?」婪燄低下视线,注视那向他展现的发旋。 怕这个世界会消失,怕小月以及所有我在乎的人都会消失,怕我和你们以为的爱情会消失,怕我再怀抱的希望会消失,我怕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怕走到最后……「你不是真正爱我。」 如果又只是一时兴起怎么办?如果又有其他比我更重要的人事物怎么办?如果我再信他一次,他又狠狠把我推开怎么办? 婪燄震住,他想过很多答案,比如因为自己素行不良,对方没办法再接受他,或者对方害怕以前的种种伤害,所以不再信任承诺,从他向对方坦承爱情以后,他一直努力去弥补,去对对方好,忍住衝动脾气,不去勉强逼迫对方,事事顺从对方的要求,哪怕……对方想死,「我该……怎么做?」到头来,对方仍是怀疑他的爱情,对方依旧无动于衷,一心求死,是不是代表他的方法错了?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信我爱你?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信我不会再伤害你?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信我说的每句话都出自于真心?」婪燄不禁哽咽,灵光闪现,自挖疮疤,「我有病,不是你我没有慾望衝动,失去你我会发疯,你曾告诉小月,你给了我一个世界,但现在我告诉你,若是这个世界中没有你,我会死,我的精神病是我需要依赖你才能存活的证据,你要是不相信帕金格的诊断,你可以请米迦叶来对我检测,我是真的有病,我不能没有你,我不会再伤害你。」惊慌地解释。 我持续低头哭着,婪燄得不到回应,「那不然…不然小梓你告诉我,给我一个方法,让我证明我的爱情。」清明的眼神越显着急狂乱,「什么方法都可以,只要能让你再信我一次,信我真的爱你。」 「我该怎么做……」婪燄凝视着那驼背几乎蜷缩的身影,耳边环绕悲伤的啜泣声,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更甚从小虐待自己的尤弥尔,那个人的名字叫作婪燄?多拉斯,那个人害惨了他深爱的女人,更可能在不远的将来会演变成〝害死〞了他这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他到底该怎么做?过去的伤害……『在我家乡有句话叫作〝逝者已矣,来者可追〞,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过去的人事物都已无法挽回,唯有未来,是我们能继续掌握的,所以不管过去怎么样,人还是得不断向前看才行。』可他深爱的女人没办法向前看,因为被过去伤得太重,还是说…他应该放对方自由,别再纠缠对方,就放对方一个人轻松? 『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就算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吗?一旦回头了,就会对不起曾经头破血流的自己。』 不!都走到了这步,他怎么能放弃!他不能没有她,就算是死,也不能分开他们!疯狂宛如急流湮灭了金眼中的理智。 「要不,我把心拿出来给你看看吧?」他控制不住自己,彷彿被人操控的脱口而出。 『那给我你的心好不好?』利剪刺入他的肚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把它装进我的盒子里,谁也抢不走它,你也不必担心,我发誓,我只要一颗就够了,我不会贪心,只要有一颗完全属于我的心就好了,所以给我吧!好不好?把你的心,给我。』 「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让你好好放进盒子里,如此……」手不由自主的行动,按上胸口,「你便能信我了吧?信我……」真的爱你。 听到布料破裂的声音,我惊讶地抬起头,便见他蛮不在乎的手拱成爪的刺进胸口,我的瞳孔瑟缩,红色的血液从五个指洞中流下,「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你就会发现,」手指多刺进一节,「它之所以跳动,都是因为你。」 他忍痛的抿唇,手更施力,再一下下就好,等他把心脏送到对方面前,对方就会相信他了,对方就不会想死了…… 猛地,一顿,小小的相反力道,来自于阴凉的柔荑,「你就这么……想找死吗?」我哽咽着,右手努力地阻止对方失控的行为。 「我不是想找死,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这整颗心都是你的,它不过是刚好住在我体内而已。」婪燄卸下力气,不愿让对方为了阻止自己而感到劳累,像个懵懂的孩子微低下头与我面对面,眼眸水润温和,动作却无比疯狂,「如果它住在我体内,会让你感到不安,我可以让它住在你的盒子里,这样…你就不会再怕了吧?」怕我不是真的爱你。 咬着牙,他的认真,他的执着,即使我泪眼婆娑也抵挡不住,那璀璨的金色硬是穿透模糊的水雾,渴望照亮我潮湿阴暗的心底,当年那双空洞无物的金瞳,如今充满浓郁的情感,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爱情,不惜要挖出自己的心脏,「为什么……你就不能不管我?我已经快要死了,这条路我已经一个人走了那么久,就让我一个人走到底就好,为什么在故事快要结束的时候,你却要如此执着?」 「小梓,这条路,你从不是一个人。」他不禁想起过往十多年的岁月,从在丝尔摩特失去对方的那一天,他总是不断追着对方的步伐,「在你追求幸福的路上,我一直走在你走过的路上,追着你,抓着你,再痛再黑也不放开你,这条路你从不是一个人走,是我们一起在走。」 「不管这条路是通往哪里,是天堂,又或是地狱,我看见的从不是终点,对我而言,我所看见的世界……」 「我的视线中,从来只有你,剩馀的天堂地狱不过是背景。」 他已了解自己的心中所望,明白自己的视线焦点,他不会再强迫对方,囚禁对方留在他的世界,「我还你自由,无论你要走去哪里,」只要有她在,就算一片荒芜,在他眼中也会是一道最美的风景,「天上,人间,我如影随形。」一如这十多年来的穷追不捨。 第十九集 日月所望 189 浮木 泪眼矇矓,彼此都是,在水雾瀰漫的视界中,是狼狈不堪,浑身伤痕的我们,跌跌撞撞,走了一路,走了一辈子,一条黑路,无法回头,所以遇到阻碍,也只能受着,疼着,撞破了南墙,也回不了头。 因为过往不堪回首,因为自己早已头破血流,除了走到底,我别无选择。 然,会不会正因为我别无选择,连带着他也没有选择的馀地? 『我还你自由,无论你要走去哪里,天上,人间,我如影随形。』 这样着魔般的执着,束缚了我六千多个日子,是不是在无形之中也影响着他,綑绑住他?所以才会让他寧可陷入癲狂,也不愿清醒松手,才会一遍又一遍的发誓死也不放手。 比起理智,比起性命,他对我的执念宛若经过世纪锤鍊,被深深印刻进灵魂…… 就像我对他们的爱情。 柳眉纠结,右手不断用力收紧,苍白的小脸渐渐皱起,泪水源源不绝,松开紧咬不放的唇,哭声倾泻而出,「婪燄…呜…别放开我的手。」只要你一天不松开我的手,我就信你,信你的爱情。 手指从胸口中抽出,把那隻抓着他不放的──有如垂死挣扎者对待救命浮木般的──雪手纳入掌中,「嗯,不放。」任由腥红的液体在彼此掌心,象徵他们伤痕累累的爱情,「死也不放。」长臂揽入对方,下巴靠在对方的头顶上,泪水无声滑过脸庞,滴落在怀的发丝丛中。 小梓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紧抓不放的,就算是命运,即便是生死,什么也拆不散我们,谁也无法令我放手。 婪燄,如果这是一条不归路,你为了寻我而一头栽进,和着我踏上了瞎灯黑火的道路,陪我痛着,受着,挺着,那么在终点之前,我朝你伸出手,请你紧紧牵好,兑现你的承诺,死也不放手,伴我走完馀生。 这个晚上,终于两颗都同时完全卸下所有防备,展露出伤痕累累的心无缝的相靠在一起,成为彼此的救赎者。 飘散着血腥味,几乎是闻到的第一时间,所有住人的客房门通通被打开,看见男人横抱着神情萎靡,明显哭累的女人,白裙、男人的胸口是一片血跡,男孩在看见房客们惊变僵硬的脸色,主动解释:「月孃没事,受伤的是婪燄,米迦叶叔叔能麻烦你一下吗?」 「好。」米迦叶点头,随即入房拿了诊疗包跟进。 我乖乖坐在床上,婪燄脱下上衣,米迦叶看见胸膛上的五个指洞,「这伤……?」米迦叶犹豫,这伤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人能随意用出来的。 「是我自己用的。」婪燄淡笑解释,「我想把心挖出来给小梓。」 米迦叶无语,不禁撇头看向小月徵询,小月也是一脸伤脑筋的点点头,他转回头面对婪燄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好像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下意识的捏捏自己的眼头,郑重道:「婪燄,你真的病得不轻,需要治疗。」 婪燄没有理会米迦叶的建议,视线遵循本心的望向女人的位置,金瞳一缩,「小梓……。」失声。 米迦叶和小月听见婪燄变调的呼唤,也赶紧看去,发现我不知何时从米迦叶的诊疗包中取出一把银色的手术刀,刀柄捏在手中,光芒黯淡的杏眼垂视着那被灯光照出凛利冷光的刀锋,「小梓,把刀放下。」米迦叶立即冷静下的温声劝说。 小月机警无声靠近,我忽然抬眼,小月顿住,双手迅速举起表示没有任何企图,我的目光转移,经过表情肃穆的米迦叶,停在难掩眸中恐慌的婪燄,婪燄被我静静凝望着,渐渐害怕沉淀,似乎想通了什么,金眸恢復平静,「无妨,我说了,天上人间,我都陪你去,我不会阻止你,你也无法阻止我。」 「婪燄你!」米迦叶脸色大变。 感受着他眼中的篤定深情,彷彿化作一条蜿蜒溪流,从交会的视线中,缓缓的流进我阴暗的眼睛中,勾出点点光芒,像是无可奈何也像认输妥协的扯扯嘴角,放下银刀,米迦叶立刻把刀和诊疗包收到床下,我伸手不可触及处,「包扎好了吗?」婪燄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淡定问道。 「嗯,伤口不算深,以你的体况不足以构成问题。」米迦叶一边回答一边仍戒备的盯着我,就怕我这个不定时炸弹会突然发难。 「谢谢,辛苦你了。」婪燄对他点头示意,「我先带小梓去清洗。」伸手捞起床上的我往浴室走。 小月被米迦叶用眼神示意叫到走廊上,才发现即使刚才没人出声慰问,却是谁也没有进房,呆站在门口,「小月,小梓她……?」米迦叶欲言又止,因为他不确定小月到底知道了多少。 「月孃不会有事的。」小月想到刚才女人的嚎哭,「至少在婪燄放弃她以前,她不会再一心求死。」淡淡一笑。 就连他这个旁观者也可以感同身受那充斥在他们之间的强烈张力,以及男人死死抓着女人不放,打算狠狠把对方拖出不见天日的深渊,假使拖不出,就陪女人一同坠入的决心。 在那样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的执着面前,似乎连心死绝望都显得渺小,被迫为之动摇。 眾人闻言不禁都松了口气,「那是不是代表丹艷重新想活下去了?」魔蓓儿开心道。 小月想了想,又摇摇头,喜悦也被随之浇熄,「不再求死和想要活下去是两回事,叔叔你们应该很清楚,这是两种不同的心理阶段。」 米迦叶和魔蓓儿一顿,小月说的没错,不再求死顶多只能算上得过且过,而想要活下去最基本便需要有所慾望,从心理层面来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等级。 「再给我和婪燄一点时间,按照婪燄的计画,应该有一半以上的机率能改变月孃的心意。」 「他有什么计画?」不能怪凌多疑,毕竟按照过往经验,婪燄制定出来的计画通常都带有利益以及毁灭性。 小月看过去,凌眉毛微皱,妖媚的脸孔明显疑虑,雷湛板着脸,刚硬的脸部线条证明他的冷酷,「他要给月孃,一个家。」 所有人愣住,尤其是雷湛,震慑在原地,「他要让月孃捨不得离开,创造对于生活的慾望。」小月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是个很直白又很单纯的计画,做起来却很不容易,他怕他一个人做不到,所以来求我帮忙。」 求,那个婪燄竟然去求这个孩子…… 「他说我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像以前一样寸步不离陪在月孃身边,剩下的他会处理,所以他贵为亲王,对帕金格不耻下问,如何照护病人的生活起居,对料理长虚心学习,如何煮出美味又富有营养的菜色,这几天他把原本预定拓展势力的工作全部停摆下,不得不处理的日常公务转派给稚森,专心一意的日夜照料月孃,就算是在月孃睡觉的时间,他也带着人手亲自去盖房子,一槌一钉的亲力亲为,希望能原本呈现我和月孃心中家的模样,他从未闔眼,恨不得一天变两天,或者把自己分裂成多等分。」 「他放下了自己的身分地位,去求本是他下属,本是他僕役,本是他孩子的人,只为可以更全面的照料他深爱的女人。」 「你……」雷湛咬了咬牙,「信他?」 「他愿意为了她,走下顶点,成为一个平凡的男人…不,他甚至把自己放在了比月孃还低下的位置,卑微的为她而活,这无关乎我信不信他,而是有谁会为月孃如此付出,你们能吗?」小月的金眼直视着那两名同样盘踞顶点的男人,「不说别的,就单论对我而言,哭着,跪下来,求我。」 睿智聪慧的目光犀利看穿人心,任何掩饰辩解都显得拙劣且于事无补,矮小的孩子彷彿透出那个和他们同为站在顶点,并令他们都饮恨吞下过败仗的男人的影子与气势,雷湛和凌窒息,心脏紧缩一瞬,浑身僵硬,脸色铁青,小月慢慢扬起唇角,「不能。」隐约讽刺的味道,替他们说出了答案,「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月孃心中的地位,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对月孃的重要性,所以你们之前才会打算处处讨好我,为的是拉近你们和月孃的距离,那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你们怎么没想到来找我?拜託我?」 「谁都知道月孃的梦想,一个家,你们三个都曾对月孃犯过错,都捨弃过她的梦想,都要她再等一等你们的雄图霸业,可事到如今,她摆明没有时间了,你们除了逼她选择,要她给你们一个答案,谁站在她的角度想过?谁把她的幸福和想法摆在自身之前?」 「谁是我的父亲我从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谁能像我一样,把月孃摆在第一,摆在比自己还重要的位置,从小月孃就教我,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对方幸福,谁能比我更爱她,谁能比我给月孃更多她想要的,那个人才会成为我所承认的人,我也才会让开月孃身边的位置。」 「或许婪燄的心性相较于你们,更为恶劣,更为残忍,但那又如何?最起码他愿意捨弃自己,成就月孃,这对我、对月孃,足已。」 他的心愿很简单,每年的生辰愿望,那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愿望──他希望月孃能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浴室洗手台前,我被婪燄由后固定在中央,背轻轻靠着他的胸膛,并不吃力的站着,目光灰暗漠然,注视镜中的他微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帮我调整水温洗手,掌心的血液被水冲淡,冲走,白色的柔荑躺在男性的掌中,长指分开我的,指头不重不轻地摩擦我的指缝,清洗乾涸的血跡,「婪燄。」 他抬起头,在镜中对上我的视线,彼此凝望,温水流过交叠的手,「你是认真的吗?」 这不算是一句完整的问句,他却彷彿明白我的问题,「是。」无论是刚才说的每一句话,他对她的爱情,甚至是他愿与她共赴生死的决心。 「如果之后又变卦呢?」 「不会。」因为他已明瞭,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件事比对方还重要。 「你要我信你?」 「信与不信都没关係,因为时间会替我证明。」因为时间已经向他证明,他有多爱她,他不能没有她。 杏眼的视线垂了垂,像在思索什么,也像什么都没想的短暂几秒又重新看回镜中的男人,「我信你。」 婪燄一怔,受宠若惊,我瞩望那双金色眼睛从坚定无畏併发欣喜若狂,「不过……」比起他,我的眼睛仍是死灰一片,「要是你再耍我一次,我会杀了你。」 「我会亲手杀了你,跟你同归于尽。」杏眼浮现一丝光芒,却是冷冽锐利的,「毫不犹豫。」 金眼愣愣的看着镜中女人,惨白无色的小脸阴沉,深褐色的眼睛闪烁着可以称作杀意的暗红星光,半晌,婪燄不由得绽放出一朵小小笑花,连那双美丽的眼睛都微微弯起,心满意足的,幸福洋溢的,「好,不用犹豫。」真好,这个人的眼中终于只有他,激起的那点光芒──带有恶意以及狠绝──也是因为他,彷彿现在能对这缕厌世冷漠的灵魂碰撞出火花的原因只有他,是他──婪燄,有种饱满充盈的情绪从身体深处涌出,通体的酥麻畅快感,比早年吸食到浓醇的顶级血液或者热情肆意的性爱给他的衝击更强更大,连呼吸都不想,全身心都尽情放肆去感受那种美妙的感觉,硬要他给予这种感觉赐名唯有〝幸福〞二字匹配。 宛若毒癮者吸食到渴望已久的毒品般,病态般的满足。 「假使有那天,不需要犹豫,我就想死在你手上。」他低下头,软唇亲暱的轻吻着我的侧颈,「在你手中毁灭,我心甘情愿。」细吻嘶磨模糊了字句,交叠的手指闯入我的指缝紧扣,另一手臂从撑着檯座移到我的腰腹上,紧紧抱牢。 我将镜中男人着迷,深陷痴狂的模样一丝不漏的收入眼底,杏眼中的冷光淡化,锐利变得柔软,渐渐,白唇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显然对于自己能对男人造成的影响力而感到满意,很好,如果婪燄没了自己便不能正常活下去,如此…很好。 天亮以后,日子没有改变,回避见面的人依旧不见,体虚的病人仍然病着,成天黏在身边的父子档也继续黏着,唯一实际的变化是行程上有了更动,吃完早餐后便会直接出屋,来到亲王府邸深处,趁早加入工人们的盖房大业。 我坐在绒布上,晒着暖阳,间暇的翻阅花卉图集,看看花图,又看看不远处的忙碌父子档,「就你日子过得舒心愜意。」一声调侃。 我看去,「你不是?」淡笑回覆。 「唉唷,会笑囉!不错不错。」稻禾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到我旁边,「看来婪燄的计画还挺有效的。」 「不见得。」 「你知道他的计画是什么?」 「他没瞒过我。」关于他想努力对我好,让我有所求生慾望的事,婪燄早已对我坦承。 稻禾点点头,「不过就也他心大,过得了心里的坎儿。」其他两王都还躲在房里不出呢! 这项所谓的〝计画〞,重点不在才智,当然脑筋灵敏的人想到的速度会更快些,但最重要的是如何放下对另外两个男人的胜负欲,放下自己所有的心思,专心在〝我〞身上。 当我捨弃了爱情,捨弃了自己,谁能替我拾起?说到底,不过是在他们自己和我之间,做出选择。 也许雷湛和凌只是还没做出选择,或许他们已做出了选择,一如既往的站在高位旁观,一个符合他们身分地位──王的选择,等待我再次爬起,走向他们身边,他们只需向走向他们的我伸出手──宛如天大的恩赐──便可,他们却从没想过,这次我不再爬起,自愿沉溺。 「嗯,挺出乎我意料的。」平心而论。 稻禾把怀中的档案夹丢到我腿上,「看完这个,也许你就不会觉得出乎意料了。」 「这是什么?」 「婪燄的精神评估,里头有早年帕金格写的,也有米迦叶前几天写的,不过结论大同小异。」 我翻开档案夹,按照纸质被分成新旧两批,两种字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行为带有强烈的反社会倾向、其行为的动机,全在于自我慾念之满足、缺乏罪疚感,亳无道德意识与良心、情绪高度的衝动性,缺乏自我约束的能力、具有强烈的侵略性与攻击性、不能信任他人、不能接纳他人的爱,更无法爱护他人、创伤后压力症、心因性厌食症併发心因性性功能障碍、强迫症、重度偏执…… 「幼时经歷尤弥尔的肉体虐待,以及上百年剥夺压抑人格的精神虐待,他会患有精神病态并不意外,也就是说在你们相遇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本来就有异常,米迦叶、魔蓓儿、帕金格、梅四位医者讨论过,他之所以当时会对你產生强烈的控制欲,一是因为他本来的病症,二是他在你身上得到小时候,在未被尤弥尔发现以前,曾品尝到过的──家的感觉,按照我们之前查的资料,在丽琴死以前,她这位养母待婪燄和伊莲妠自是极好,这也是他最初既决定要拍卖你,又私下让稚森收留你的潜在原因,理智上要放开你,本能上又贪图那种美好感觉而放不开,他对你的感觉从最一开始就是极其矛盾的。」 「第一次你从他手中逃脱,跟着雷湛前往格达密切,无疑挑衅了他的理智和刺激他本身的病症,加上后来的那场火灾与你强制餵血的行为,导致创伤后压力症,厌食症等,而后你又再次拋弃他,二次加重病情,九年的空窗,他失眠,就算睡着也会做恶梦而惊醒,旁人以为的性格大变冷酷,是因为精神病态症状加重导致表面偽装难以维持,恐血的厌食症加深情感解离、麻木感,进而併发心因性性功能障碍,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所以他的日常从来都是工作的书房和休憩的卧室两点一线,满腔怨恨怒火席捲他周遭的人事物,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接下悬赏令又找不到你,故而被他杀害的眾多佣兵。」 「坦白说,这空白的九年,你因为身体缘故过得不好,他的日子过得也没比你好到哪去。」稻禾转头望向认真打钉的婪燄,「年轻时候的他本就有病,现在的他则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你,」稻禾转向我,多年来给予婪燄无尽挫败感,加深其病情疯魔的女人,「就像他疯狂世界里的一轮明月。」有如凡人仰望又求而不得的存在。 随着稻禾的话,我不禁回想起昨晚婪燄痴狂着迷的神情,「嗤,」冷笑一声,「明月,还真好听。」 「你不这么觉得?」 「现在的我可配不上那么美好的存在。」我闔上档案夹,递还给他,「派你来当说客的是米迦叶还是帕金格?」 「都有。」稻禾耸耸肩,「他们想让你劝婪燄接受治疗。」 我安静着,稻禾看着我,半晌,他说出心里的猜测:「你不想?」 「稻禾,」手轻轻搭在盘坐的膝头上,「如何才能不会失去?」 「阳光、空气、水,人生而活在世上的必需品,如果失去了,便会丧命,所以离不开,放不掉。」语调很轻也缓和,「我要的,就是这种无可取代。」 「没有朋友,只会孤独,没有爱人,不过寂寞,没有王位,只是凡人,但我想要的是,有个人,没有我,会死。」 稻禾一愣,「所以……婪燄的精神病态病入膏肓,正是你想要的?」 我露出一抹浅笑,诡譎而妖冶,「是啊!」假使婪燄真如他所说,真如档案上所写,没有我便活不下去,多好啊! 因为这一生总是被捨弃,所以不再信任所谓的爱情,所谓的承诺,因而选择了一个没有自己就会丧失性命的精神病患,这样总不会再被丢掉了吧? 「你做出了决定。」稻禾道,比起前几天对方因为婪燄的求婚而感到困扰找他喝酒,摇摆不定,这一次对方心意已决。 「是我们都做出了决定。」不只是我和婪燄,雷湛、凌也都做出了决定,「不是每个人都有跳进深渊里的决断,只有疯子才会义无反顾。」 疯,是谁逼疯了谁,是婪燄的残忍逼疯了我,还是我的绝情逼疯了婪燄? 深渊,是谁拖着谁,以前的我活在阳光明媚的世界,现在的他站在黑暗世界的顶点,如今,我被推入,他却走入,在这泥沼般的深渊中,又是谁拖着谁,是一同沉溺又或者从此救赎? 但走到最后,正如婪燄曾说的,在这世上,唯有我们才能真正了解对方的每一处细节,那个晦暗的世界,只有我们懂。 「既然你选择了婪燄,又对婪燄这么有信心,不再考虑我的提议?」稻禾推推眼镜。 当婪燄将手中工程告个段落,下意识看向不远处草坪上休憩的女人时,正巧发现稻禾起身离去的背影,抬起肩膀擦过流下的汗水,脑中思绪转动,「大人不好意思,能请你搭把手吗?」 婪燄收回注意力,「好。」微笑走过去帮忙抬起木架。 会议室里,稻禾转述了和女人的对话,并把档案夹放到帕金格等人面前的桌上,四人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好像……。」梅呢喃,吸引眾人的瞩目,「九年前,小梓曾失忆过,还记得当时老大也曾故意餵食她凝聚血块的药剂,不打算让她恢復记忆。」 旁人一怔,「听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有这回事了。」帕金格摸摸白花花的鬍子。 米迦叶垂下眼帘,自然也想起当时的这件事,『服用冻凝草这种凝血药草,对于她颅内的血块百害无益,血块不散她便不会有痊癒的一天,当然,除非你根本不想让她痊癒。』 『……那有没有办法让她好起来,却丧失记忆?』 『如果血块淤积,影响的是记忆,那理所当然血块化散后,记忆障碍就会解除。』 『……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让血块消散。』 当时的自己并不晓得婪燄极力隐瞒的记忆会是如此的不堪,于他们两人都是,但站在医者的角度想,如果当时婪燄肯说,肯让他们两人求助医学的协助,兴许今日这两人的精神伤害早已痊癒,但痊癒之后呢?是不是会再次迎来女人洒脱离去的下场? 所以寧可保留伤痕,也不愿有一丝失去对方的机会,无疑,婪燄利用了这点,把对方拖入了地狱,拖到了他的身边,同样的伤,无人知晓,唯有彼此才懂的痛,将两人牢牢的綑绑在一起。 而现在,沉沦在深渊里,不愿走出的女人也使用了相同的手法,打算拖着婪燄一同沉溺,完全不想劝说婪燄,使其精神病获得治疗与好转,拥有一点对方恢復正常后不再需要她的可能性。 「丹艷当真明白她若死了,婪燄也活不成了这项消息吗?」魔蓓儿微蹙眉。 「肯定知道吧!我已经对她解说过了,评估档案也让她看过了,依小妮子的脑袋不会不明白。」帕金格说。 「什么明白而已,她简直满意极了。」稻禾失笑,想到那张脸上的笑容,到底使他有点毛骨悚然。 四人面面相覷,也就是说,现在要嘛是救了女人,男人也继续活着,要嘛就是两个一起死,「还真是具有毁灭性的爱情。」梅苦笑,当年那名宛若小白花一般的少女竟然选择了如此壮烈的结局。 「好吧!」自己认定的朋友,魔蓓儿也不想评论什么,「看来用那男人的命也不足以勾起丹艷的求生慾望。」说完不免洩气的撇撇嘴。 米迦叶见状,摸摸她的头,「有些事只有当事人懂,而当事人……」气馁的魔蓓儿转向米迦叶,他清冷的眉目温和如水,「至少还有一个不放弃。」 这是场拉锯赛,放弃的女人,不肯放弃的男人,同在深渊,紧紧相牵的手,到底,是拉出,还是拖入,全权看那两人。 背部的软刷随着泡沫来回,我前倾身子,舒服的瞇起眼睛,享受男人的服务,「待会晚一点我会不在,你和小月早点休息。」对于洗澡这项技能已学习满点的婪燄说道。 我置若罔闻没有理会,他等了几秒,确认我一点细问的心思也没有后,决定山不就我,我就山的主动说明:「我要去参加孔令的葬礼,大约凌晨便会回来。」 「嗯。」 终于得来回应,却是这样的回应,婪燄心里有点忽上忽下的,离他预期的反应差了不止一点,再者感觉对方对于他去哪,去做了什么,一点在意也没有,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不过比起他预想的反应,这样好像也不错,起码没吵闹着要出门。 洗完澡后,婪燄协助我穿上乾净的衣服,将我抱到床上,准备等小月洗好澡过来,白色柔软的毛巾擦拭我的头发,我乖乖的低着头任由婪燄,婪燄一边擦发一边思考是否该去学个头皮按摩,这样以后擦完头发还能延长跟对方肢体接触的时间时,毛巾底下幽幽传来一句话,「我也要去。」 原以为这话题已经过的婪燄一顿,来了,心中暗咐,「血族的葬礼都在午夜,太晚了,那在平时你早睡了。」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词。 「熬一天夜对我不是难题。」 「我当然明白熬夜对小梓你不会是难题。」毕竟对方之前连血族亲王这样的对手都没在退缩了,「不过晚上风大,现在又要入冬,早晚温差大,你就待在家里休息……」 「你要背着我去找其他女人?」 婪燄一噎,「我真的是去参加孔令的葬礼,你不相信我可以叫稚森过来跟你作证。」 「稚森从来都是帮兇。」 婪燄又一噎,「那梅……」 「嗯,那我让梅姐姐带我去。」 「不行!」婪燄立刻拒绝,现在对方行动不便,出入都是由他抱着的,他绝对不同意让任何人碰她!哪怕是梅,是个女人! 「嗯,那你带我去。」我抬起头,白毛巾白脸中一双杏眼显得黝黑明亮。 被那样一双眼睛盯了许久,婪燄败阵,「嗯,我带你去。」妥协,意料之中的妥协。 「嗯。」意料之中,重新低下头要他帮自己擦头。 瞧对方冷淡中难掩颐指气使的小模样,婪燄既无奈又宠溺的笑起,那无理取闹的质问打得他措手不及,最后还是输给了自己的醋意,罢了罢了,反正本就没想过对方真会乖乖待在家里。 这场血族的葬礼很是隆重且盛大,操办的人并非死者家属──巴德鲁家族,而是婪燄以挚友名义亲自打点的,宽广的墓园,来往的人很多,一律的黑色正装,当婪燄抱着我走进时,立即吸引了全场的瞩目,巴德鲁家主──孔令名义上的养父──迅速上前感激致谢,大大褒扬婪燄不计较身分高低,孔令能得如此婪燄重视,是孔令与巴德鲁家天大的福分,狠拍马屁之于无非是暗示巴德鲁家族随时能成为多拉斯家族底下的附庸家族,完全忽视被横抱在婪燄怀中的我。 柳眉动了动,这老头是瞎了吗?有必要把我们拦在大路上,干嘛不等婪燄把我放下以后再来进行马屁大业?这么着急,是赶投胎吗? 婪燄注意到我的表情,彷彿听见我的内心话,不免微微笑起,「孔令是我们一位很重要的朋友,这是我该做的,棉薄之力,不足掛齿,请巴德鲁伯爵别放在心上,先告辞了。」语毕,不等对方反应,直接朝前方的椅子区走去。 婪燄把我放到椅子上,弯腰不管他人目光替我拉整裙摆,「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大家面前被我抱来抱去,你坐在这里等一下,待会弔丧的人少一点,我再抱你过去。」 「嗯,谢谢。」 得到如此客气疏离似的回覆,婪燄酸涩的笑了笑,「跟我不必客气。」摸摸我的头,顺道替我摆正半面银甲。 「小梓小姐。」 我们看去,竟是三大亲王。 第十九集 日月所望 190 相信灵魂,好吗? 从一踏进葬礼范围,第一时间投来的目光有三,因此婪燄也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尊贵的三位亲王,因为谁也不想落后,便只好一起到来,很显然的,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这名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由左至右是并蒂、阿雷季、沉,「小梓小姐,多拉斯亲王日安。」 「真是稀客,没想到小小的葬礼竟迎来了如此身分贵重的客人。」婪燄站直身体,位置落在我的左前边,是个保护意味与佔有慾浓烈的角度。 「亲王大人日安,我的腿脚不方便,不能起身行礼,还望三位大人见谅。」我的态度不卑不亢,脸上露出淡然的笑意。 「无妨。」阿雷季不在乎,「多日向多拉斯亲王府递拜帖求见小梓小姐未果,想着这样的日子,按小姐重友的性子定会参加,吾等便怀抱着最诚挚的心意前来祭奠。」 拜帖?我瞄了婪燄一眼,依旧是看不出端倪的微笑,对面三位人精发现我的眼神,心里很是清楚,果真如他们所想,对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婪燄把帖子通通挡了下来,「这阵子我的身体多有不适,无法与诸位大人会面,真是非常抱歉。」 「我也是这么想的,肯定不会是某个男人私心把你藏了起来。」并蒂媚眼意有所指地飘向婪燄。 藏算什么,他还关过我呢!我面无波澜,「请问大人们找我有何事?」 「这次能揪出因可靳这名叛徒,阻止阴谋,小姐可谓是不小的功臣,十日后由我们三位亲王合办的庆祝晚宴上,希望小姐能赏面成为座上宾。」阿雷季收敛起爆脾气,难得勾起合宜的微笑,多了几分斯文的气质。 全场一声明显的倒抽气,赏面,不管是偷覷还是观察的血族统一惊讶的看了过来,「庆祝晚宴?」我略为讶异的瞥向婪燄,而且说是三位亲王合办的,「你没参与?」听起来就是个拉拢势力的好机会。 「我没空。」婪燄似乎有些不太自在的把手插进口袋里。 「可不是吗?自从因可靳事件过后,多拉斯亲王起初几日还有活动,后面却完全断了消息,若非还有里尔家小子在活跃,我们几位都要以为这位年轻有为的亲王去哪儿搞大事业了。」并蒂调侃。 「谁在说我?」 稚森伙同自己的父母前来,脸上是熟悉的戏謔笑容,金和克莱茵对他们行礼完后,克莱茵弯下腰与我平视,手友好的搭上我的肩膀,轻声慰问:「身体好点了吗?」 我正想开口,有人快了我一步,「她很好。」婪燄不着痕跡的拨开克莱茵的手。 金的眉头微乎其微的挑了挑,我朝他递了一个暗示性的歉疚眼神,「我没事。」微笑亲自回答克莱茵的关心。 克莱茵显然没把婪燄的举动放在心上,「没事就好了。」高兴扬起笑容。 「家师非常想要当面向你道谢。」就连寡言的沉都开口邀请。 我看回三位亲王,「三位大人的邀请我心领了,不过各位也看见了,我目前身体有恙,腿脚也不便行走,怕是参与如此盛大隆重的场合会给各位带来不便。」 沉麻木的眼神扫了我全身,最后停在双腿上,「站不起来吗?」 当问句出口,他的眼睛似乎浮现一点温度,我微怔,「诸位亲王不必掛怀,小梓的事有我处理。」婪燄开口说完便弯下腰把我横抱起,「前面没人了,我带你过去。」 被甩下的眾人愣了几秒,「阿森,小燄这是吃错药了?」克莱茵喃喃询问自己的儿子。 稚森闻言,望着那挺拔的背影,无奈一笑,想说什么又注意到一旁的亲王们,「各位大人请别介意,最近多拉斯亲王情绪上有些紧绷,若有失礼处,我代他向你们致歉。」稚森优雅的行了礼。 「稚森。」前方传来呼唤声。 稚森倒像是知道婪燄的意思,「失陪了。」边说边提了手边的一张椅子上前去。 葬礼上的人们随着婪燄的移动而分成两边,空出了墓碑前的位置,稚森把椅子放到了墓碑之前,婪燄把我放到椅子之上,「梅呢?」他问。 「去提安家抓人了。」稚森叹道,「再怎么逃避现实也都半个多月了,也该出现…啊,说人人到。」 梅拉着一名身形貌似少年的男人踉蹌走进,婪燄和稚森眉毛一抖随即平静,等他们走近我才闻到一股浓浓的酒臭味,「没打理过再来吗?」婪燄瞟了一眼身体微晃不稳的提安,看向梅,语气听不出怪罪或什么的。 「好歹也洗个澡吧!」稚森皱皱鼻子,「这是公眾场合。」 「洗过了。」梅的语气中不难听出疲惫与无力感。 金色的眼睛回到提安身上,着身的西服凌乱,像是被人硬套上的,柔软的头发捲翘,天使般的脸庞泛着酡红,眼神迷离朦胧,感觉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酒呢?」提安呢喃,「我的酒呢?那个谁谁谁你去拿瓶酒给我。」他的手左右摇晃的向前伸出,食指正好指向了他前方位置的我。 婪燄两眉迅速一皱,稚森赶紧把他的手压下不让他指着我,「这里没有酒,你清醒点。」 「没酒?那带我来这干嘛?我要喝酒,走了。」提安甩开稚森的手,转身就要走。 婪燄出手扯住他的后领,丝毫不客气地把人丢到墓碑前,低声喝斥:「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场合!」 提安撑起身体,抬眼正好对上墓碑上的一张画像,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僵硬住,一动也不动维持半伏的姿势,我们看了半晌,「婪燄,去询问巴德鲁家主葬礼是否能够提前结束,然后去拿些酒过来。」 没有得到答覆,我转头望向他,婪燄显然不太愿意的抿着下唇,「好吗?拜託你。」我眨了眨眼睛。 几秒鐘后,婪燄勉为其难的点下头,带着稚森和梅处理去了。 四张椅子,一座墓碑,坐在椅子上的人们半圆的面对着墓碑,一声不发的逕自喝着酒,而我手中的是一杯温热的开水,「你别喝酒。」那个虽说要事事以我为主的男人仍有些霸道尚未收敛,直接塞了开水杯子给我。 「还差两个月就三十年了。」提安颓丧地靠着椅背,忽然说道。 我们朝他看去,「我们一起搬进交谊厅的那天,你看起来超傻的,憨厚老实只差没拿笔写在脸上,哧。」提安嗤笑一声,「你就只有下棋厉害一点而已,别人围剿叛徒,你去凑什么热闹?为什么不好好在家休息,等事情过去就好?」 「告诉你多少遍,天塌下来还有强人顶着,老大当时虽然倒了,不过不是还有稚森吗?不是还有其他亲王吗?有他们顶着,你去干什么?你说啊!你当时去因可靳那傢伙的亲王府干什么?」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事情结束以后,我们两个要单独去旅行,结果搞成这样,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了,你说我该怎么办?臭傢伙,没事找事很好玩吗?跟你讲过多少遍了,你脑子不灵光还有我,为什么不来跟我说?我要是知道,肯定会拉着你不让你去的,非去不可的话我也会跟你一起去,帮你顾着背后,就像这么多年来一样,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把我一个人丢着是什么意思!」提安气得大吼,连酒瓶都摔在了地上。 拳头握得死紧,「小梓说……」哽咽,「小梓问我,喜不喜欢你,她为什么要这么问?是不是你跟她说了什么?」 间隔许久,我发现提安像是憋着气,整个眼圈都泛了红,最后撑不住的出声:「哧!…呜……」 眼泪如同听闻噩耗那天,溃堤而出,略为惨白的唇瓣清晰颤抖,些许敞开唇瓣可见里头的白齿仍紧紧地咬着,最后他彷彿承受不住地缓缓抱住了头,痛苦地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洗涤他的脸庞,白齿松开,「呜…傻瓜……」就说你是个大傻瓜,为什么还不懂得变聪明些? 看着提安,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捉住衣襟,低下头忍受胸口的隐隐作疼,一隻白皙的手穿进我的视线,握住我的手,我抬眼,婪燄眉眼心疼,那双金色的眼睛宛若在对我说:有我在,别逞强,罪,有我替你揹。 顿时,艰难的呼吸顺畅不少,我撑起笑容对他示意没事,他把手揽过我的肩头,纳入怀中,吻了吻我的额角。 黎明将至,提安颓废的倚着墓碑,席地而坐,我坐在椅子上,熬夜整晚难免昏昏欲睡,「小梓。」哭哑的呼唤。 我提起精神看去,提安哭肿的双眼落在虚无,他的双臂抱着自己,像个无助的小孩,唯一的支撑便是那座墓碑,「你说,这世上有灵魂吗?」 我一怔,「孔令曾告诉我,他觉得只有这一辈子和我相处还不够,他想要生生世世都和我一起。」 『感觉…不够呢!』健壮的男人慵懒地支着头,脸上不是平日里的宽厚,而是少见,或者提安几乎可以确定那是只有他才见过的,晦暗不明的眼神,那样的孔令每每都令他感到难以捉摸,『总觉得和你相处的时间都过得飞快,感觉不管有多少时间都不够用。』 『哈,我也有这种感觉,毕竟这世上和我最合拍的,也就只有哥们儿你了。』提安大笑。 『一辈子,两辈子…不,生生世世好了,提安你觉得呢?』孔令微微勾起一侧嘴角,成熟沉稳的迷人风采,朝对方递出一隻手,『愿生生世世,灵魂相依,彼此不离。』 提安记忆犹新,当时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自己还愣了好几秒,笑出声:『我们谁跟谁啊!好兄弟还搞得这么煽情。』 伸出手,搭上那片掌心,『我们这么合拍,肯定是得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否则失了你这个好兄弟,我多吃亏,你说是吧?孔令。』提安灿笑,耳根微红。 「有。」我说,提安迷濛的望向我,「这世上,有灵魂。」 「所以你别放弃自己,为了下一次相遇,你必须振作起来。」温柔又坚定。 为了下一次相遇,提安咬了咬唇,「但要是相遇了,他也不记得我了,我也认不出他,会不会我和他…就错过了?」 「虽然没了记忆,但有些感情是雋刻在灵魂里的,即使容顏不再,当你们相遇时,一定会有所感觉的,哪怕错过一次两次,就算有过争吵仇恨,只要不放弃……」 『我不会放手的,就算是死也不放!』金色的兽瞳偏执执着。 「总会走到一起的。」我不禁扬起淡淡的笑容,「所以哪怕你放弃了自己,也请你为了他好好活下去,相信这个世界,相信爱情。」语末笑容加深,苍白的小脸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靨,好似十八岁时候的少女。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提安吸吸鼻子,撑起笑容,回头凝视墓碑上的画像,男人温和的面容上有一抹宽容的笑意,就如过往岁月中,那个男人总是包容自己的胡闹任性,额贴上它,「生生世世,灵魂相依,彼此不离。」这次换我走在你之前,怀抱爱情,等你。 感觉到灼热的目光,我偏头看去,不远处是清理好环境的婪燄三人,视线与他交会,藉由目光的热度,显然刚才和提安的对话他没有错过,我垂下眼帘,静了一会儿,又抬眸看他,露出微笑,「来,」伸出手,「回家吧!」 婪燄大步向前,牵住我的手,握紧,「嗯,我们,回家。」弯腰抱起我。 因为熬夜参加葬礼,翌日我睡到了下午才起床,坐在椅子上的人转头,「怎么是你们?」 稚森和梅放下手边的工作资料,「老大和小月盖房子去了,不晓得你会睡到什么时候,所以要我和梅来顾着,等你醒来去叫他。」 稚森解释完便要起身,「等等,我想问你们几件事。」 我撑坐起,梅俐落地帮我在身后垫好枕头,「谢谢。」我舒服的往后靠好,梅淡然的表情在面对我时变得温和许多,「因可靳事件的后续发展怎么样了?」 稚森没有太多迟疑,显然不意外我的问题,「因可靳倒下后,底下的附庸经过彻查,合谋的有五家,照律法实际参与人处死,其馀家族成员给予削爵,终生为民不得晋升处置,剩下与事件无关的清白家族解除附庸状态,几乎平均的被三大亲王底下的人手收编。」 「多拉斯家族呢?」 「本来老大是最快出手的,预计能收復三分之二以上,但后来……。」稚森没说下去,他知道我已明瞭。 还记得婪燄当时的势在必得,在其他亲王还忙着清查还有无叛徒并理解完整事件时,他已窥得先机走在了所有人的前头,在现今血族贵族势力发展成形稳定的状态,这次的动盪非同小可,一名亲王的垮台,简单来说就相当于血族五分之一的势力群龙无首,尤其因可靳还是位当了超过百年的亲王,底下势力庞大且繁复,不说完全收纳,三分之二也是一笔可观的数量,至少也是几十个家族,更别提其中涵盖的人口数还有领地、產业了。 正如婪燄对我说的,他若成功,无疑能把多拉斯家族推向另一个高峰,更胜尤弥尔在位时的神话。 可惜,他停手了,不为需要静养的自己,而是为我这个半身都躺进棺材里的人类。 「这阵子老大只让我维持基本的运作,没有其他计画。」但多拉斯家族的產业在尤弥尔时期,本身就几乎可以说是掌握了金多司的经济命脉,后来婪燄接手,有他们几人配合,短短九年也只够他们五个小辈完全熟悉后锦上添花而已,而现在婪燄为了全心全意照顾女人,把所有的工作都丢了下来,提安丧志,梅又忙着和帕金格处理医疗问题,一下是婪燄,一下是伊莲妠,还有眼前这个女人,只剩他一个人负责,忙得够呛,简直跟个陀螺似的,稚森觉得婪燄可把他压搾得够彻底的,不过看提安昨晚的情况,也许再过个两三天他就能去把提安抓来一起陪他受折磨了,稚森在心里敲着小算盘。 「当初前亲王大人遗留的家族优势,与现在收拢因可靳势力的三位亲王算是持平,老大也因这次事件在所有血族面前站稳了脚步,整体来看,老大不算损失。」梅担心我会在意自责,主动解析局势。 不算损失,「他要的,不只是这样。」我扯扯嘴角,对婪燄而言,他的野心从不止于〝不算损失〞上,『无关权力,我只是…不想输给他。』他要赢,不只是赢其他亲王,更要赢那个缔造神话的男人──他的亲生父亲,尤弥尔。 「没错,」稚森认同,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婪燄对尤弥尔的情感,「可他依然选择了你。」即使对自己父亲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以及誓死超越的雄心,但在面对女人垂死绝望之时,婪燄还是选择了爱情,甚至没有耗费太多时间考虑、挣扎。 「小梓,老大他真的很爱你。」梅望着我,轻声说道。 我沉默了几秒鐘,「三王合办的庆祝晚宴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人一怔,我看向他们,发现他们眼中的犹豫,「不是庆祝晚宴吧?」我说。 他们互看一眼,「是,的确是要公开因可靳完全的罪刑并有庆祝的意思。」稚森说,停隔一下,补充道:「檯面上。」 「藉由这个名目,晚宴上会聚集所有贵族,并在公爵位阶其中挑选下一任亲王的候选者,而为了公平起见,通常会由剩馀的四位亲王联合操办,给予亲王与候选者彼此拉拢的机会。」梅说。 「不过这阵子老大是谢绝会客,挡掉了大批自愿的追随者和拉拢者的机会。」稚森扒了扒淡金偏亚麻色的头发。 「可这样的场合,亲王他们为何要邀请我参加?」分明是上百位血族贵族的盛大晚宴,还独独邀请我这一名微不足道的人类。 「不管是哪位亲王,多拉拢或与另一名亲王亲近都是必须的,不说沉、并蒂、阿雷季三者之间的关係好坏,老大于他们本来就是新来的角色,上任以来,拉拢试探的小动作不断,可老大几乎算是油盐不进,与他们保持着差不多友好又差不多疏远的态度,加上这次因可靳的事件,他表现出不一般的能力,打破三位亲王略为小看的心思,没了试探的必要,想拉拢尚且找不到突破点,何况目前局面是,并蒂是我们这次的合作者,沉与他恩师被我们解救,欠了两个救命之恩,在剩馀的四位亲王中,老大隐隐成了中心者。」 「不论阿雷季和并蒂,就算是沉也不会喜于这样的情势,太受人制肘了。」 我点点头,能理解稚森和梅的意思,亲王共治讲究的就是平衡,可现在明显这种平衡的天秤正往婪燄倾斜,这对同为亲王的另外三人来说,怎么会甘心? 「可又关我什么事?」我不解,照理来说,因可靳事件结束后,即使他们欣赏我这个人,但到底我是个人类,心高气傲的血族亲王怎么会看得上我? 「你还不明白?」稚森笑。 明白什么?我眨眨眼睛,梅看见这副娇憨的模样,勾起温柔的微笑,「你是老大的弱点。」 我一顿,「不仅如此,你还是老大手中最令他们忌讳的资產。」 稚森的这句话我就不懂了,「我就是个人类,有什么忌不忌讳的资產,他们谁来一根指头都能随便杀死我。」我失笑。 「小梓,我这么说好了,回顾这次的事件,我们能成功,你觉得其中有哪一个环节是多馀的吗?」 我微愣,想了想,摇摇头,「没错,稻禾负责侦察并提供后勤支援,老大策划整个计画,皇甫靖凌潜进沉亲王府搜救人质,雷湛强势由后突破因可靳亲王府吸引走大部分武力,整个环节缺一不可,可以说是我们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说稚森不自豪是骗人的,在事情未爆发之前,他和婪燄曾预估过伤亡损失,他们当时本以为牺牲大部份资源后能险胜,并在事后从其馀亲王手中勉强保住自身,没想到最后的损失结果却是可以少到当作忽略不计,还让沉欠下了救命之恩的人情债,至少在沉还完人情之前,这名亲王可以算是友方的势力,「然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组合?」 「是你,」看着我怔忪的样子,稚森和梅都眼露暖意的笑着,「他们这些人会来到金多司,并参与到其中,都是因为你,甚至多亏有你,老大才能重新甦醒。」 「我可以肯定这样的组合,世上无人能敌,但前提是,你才是这个团队的中心,他们都是为你而来。」稚森点出,「拥有你与你背后这些人脉的老大,才是现在真正使其他三位亲王忌惮的多拉斯亲王。」 「也就是说,拉拢你就等于拉拢老大,就算拉拢不到老大,你的离去也足以拔掉猛兽的尖牙,恢復成令人揉捏的软柿子。」 「呵,」听到梅的形容词,我忍俊不住,「婪燄就算没有我,也不会是颗令人揉捏的软柿子。」否则他怎么有办法在尤弥尔手下苟延残喘,甚至成长茁壮? 「不过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简单来说,三位亲王现在就是想给予我尊贵的荣宠,拉拢我就对了。」 稚森他们点头,「可惜,就算拉拢我也没多大用处,我都快死了。」我失笑摇摇头,梅和稚森听见我的话,低了先前几分愉悦的心思,「这样的场合,婪燄恐怕不能不参加吧?」 「嗯。」身为亲王必定得到场,就算不拉拢,也必须审视候选人的资格,与其他亲王们投票,「只是我看老大的兴致不高就是了。」稚森想到他和婪燄汇报晚宴的事情时,婪燄淡淡的表情,比起以往的不动声色,那是明显的漠不关心。 最近几天,稚森心里总有感觉,婪燄似乎已经没有心思在工作上,或者说是没有馀力,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感情上,和以前不近人情倒像是没有心的男人相比,相距甚远。 原来一个看起来再无情的人,倾心去爱后,竟可以到达放弃自我的地步,彷彿生活了上百年,之所以无情,都是为了能把所有感情付诸在一个对的人身上,不浪费一丝一毫在其他不相关的人等身上。 话说,这不相关的人等貌似也包含着自己,稚森摸摸鼻子想。 「我会让他去的。」 稚森听见床上的女人说道,停下了内心的感想,「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亲王,怠忽职守也该有个限度。」我垂下眼帘,云淡风轻的笑着。 晚餐时刻,距离餐厅门口最远的餐桌一角,一盘圆圆的白色餐盘上有一撮小山般的白肉,丝丝缕缕柔软的层叠在一起,宛若上好的丝绸,「小梓来,我帮你剔好了刺,这条龙芠鯖鱼是上午刚捕上来的,很新鲜,你多吃点。」婪燄掛着讨好的笑意把餐盘往我面前一推。 一双筷子夹取了些许鱼肉,放进嘴里,「嗯,挺鲜的。」小月满意的点点头。 婪燄温暖的眼神从我移到小月咀嚼的脸上,降温几度,口气仍旧温和,「小月,盘里的鱼还有,别抢你妈妈的份。」言下之意,别抢老子的爱心。 小月瞥了半身剩骨的鱼,又瞥向我面前整理好的鱼肉,「这儿有人殷勤献得勤快,我干嘛不吃?」坏坏一笑,继续要夹我盘里的鱼肉。 这殷勤可不是献给你这小子的!筷子尚未落下,餐盘被往旁边移了一点,「小梓你听,连小月都知道我在献殷勤,你就吃点吧?」婪燄笑道。 看着那抹帅到足以闪瞎人类眼睛的笑容,我在心中无奈的笑着,表情维持漠然,「嗯。」筷子夹了一些鱼肉放进嘴里,发现小月和婪燄都十分关注的盯着我,期待我的答案,待我咀嚼完吞下,慢吞吞地说:「很鲜。」 「看吧!我就说比起红肉,月孃更爱吃鱼。」小月昂起下巴邀功,似乎稍早时段婪燄和他曾经讨论过相关话题,「她以前老说,吃鱼会变聪明。」 闻言,我不禁笑起,睨了自家儿子一眼,「那你说,你是不是被我养得很聪明?」 「怎么不说是我的基因好?」婪燄不甘示弱。 「你?」我瞟向他,「你不知道吗?先天的条件不是绝对,后天的培养才是最重要的。」 「没错,我之所以这么优秀,都是月孃教得好。」小月附和。 婪燄挑眉看着我们,我和小月对看一眼,默契的一同笑起,他见状,放任我们继续不羞不臊的自吹自擂下去,表情柔和的扬起浅笑,有妻,有子,他真心满足。 他想,他终于明白当年那首歌的意义,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好在,他还没失去她。 吃饱饭后,我让婪燄抱着我去了庭院,他本是不同意的,觉得天黑了,风冷,气温又凉,「可我今天还没去看我们的家。」一句平淡的话,瞬间击败了他。 小月看我情绪好上许多,便寻着帕金格等人学医补足旷课几天的进度去了,因此只有我和婪燄两个人,他陪着我坐在草地的绒布上,望着不远处仍赶工赶得如火如荼的区域,安静不语。 「门廊上放张摇椅吧!」 婪燄看向我,「这样以后我们就能坐在那里看日出日落。」 他不禁随着我的话想像出那个画面,一男一女并肩或者相拥而坐,橘黄的日光洒在彼此的面容,底下的椅子轻轻摇摆,氛围安逸亲暱,「嗯,那把花也种在这里,这样以后能一起欣赏。」婪燄指向木屋的左前方。 我想像了一下,「什么样的花?」转头问他。 「这你怎么会问我呢?我不是把选花的工作交给你了吗?」婪燄失笑。 听他一提,想到那本厚厚的花卉图集,嘴唇扁了扁,「太多了,我还没看完,选不出来。」清淡的眉宇因为苦恼和扁嘴的动作,多了些许生气和调皮,「不如你去帮我把书拿来,然后你帮我挑出几个让我选。」不客气的指使道。 他坐着不动盯着我笑,「笑什么?快去啊!」我挑眉催促。 「好──遵命,我的女王大人。」他调侃道,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吩咐:「你坐在这,别乱跑。」 我失笑几声,现在的我连走都没办法了,还能跑得了?「瞎操心。」嘟囔道。 忽然,眼角馀光发现一人从阴影处走出,我转头看去,对视了一会儿,「雷湛。」 婪燄边走边想起刚才的对话,脸上的笑抑制不住,对方刚刚说我们呢!还主动和他谈起了以后的日子,加上最近这几天不分你我的颐指气使,啊!感觉真是太舒爽了,通体舒畅! 如果以后的日子都这么幸福,那他真的准备考虑退休了,嗯……不晓得小月行不行继承王位了?而且要是小月继承亲王之后,未来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对方过两人世界了,啊…真是个不能再好的主意,婪燄忍不住笑弯了金眼,步伐又快了几分,心里打着算盘,决定从明天开始就来制定一个亲王继承人的速成培训计画。 魁武的男人与我并肩而坐,望着相同的方向──那群忙得脚不着地的建筑工人,「气消了?」 他隔了好几分鐘,才低低的发出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的,「嗯,……你呢?」雷湛停顿一下,「气消了吗?」 我也没有立即回答,拖了一下,「嗯。」轻声回应。 两人从此陷入无止尽的尷尬静默,好像从前的我们也是如此冷战,谁也不理谁,等着对方先低头认错,这样的置气其实只是在比,比谁比较爱对方,因为爱人恆多者,总是比较卑微也容易妥协。 「张梓……」他唤了一声,心中有千言万语,比如他想告诉对方,现在的生活他也能给她,比如他可以保证他对她的爱绝对不比婪燄少,或者,他想问,他到底输在哪里?为什么对方能接受婪燄,却不能再接受他? 只可惜,话到嘴边,仅剩一句,「你还爱我吗?」即使语气平淡,甚至因为逞强而听起来有些冷酷,可他自己知道,他问得有多心酸,有多卑微。 如果雷湛看我就会注意到,我的视线虽然在前,焦点却不知落在何处,也许是落在过往,想着回不去的,他曾带给我的美好与幸福,「我想……」 『张梓,跟我走吧!』年少轻狂的青年总是义无反顾的对自己伸出手,即便后来成王之后,他甩开我的手不止一次,我仍对那名年轻的狼族太子无法忘怀。 永不忘怀。 「我想,我无法不爱你。」坦承。 眼眶发热,雷湛抿下唇,双拳握紧,「婪燄说的没错。」我垂下眼帘,「在我内心深处,我认定的丈夫,一直都只有你,谁也无法取代。」儘管我生了小月,婪燄的孩子。 「从在丝尔摩特意外救了你的那晚,校际旅行我们不慎跌落山坡的那晚,甚至是往后的每个日子,比起婪燄的高不可攀,你于我而言,距离更近,不知不觉走到一起,就如水到渠成般的自然,就连在阿克劳蒂亚城,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你我仍然相遇。」想到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上,强风吹动发丝纷飞,也吹落那顶篷帽,展现出璀璨的银发,男人女人四目相接,面容相对,一股无形的牵引力系着彼此,那剎那,我真的清晰感觉到,「我和你,真的像是命中注定。」 「爱上你,就像命运,没想过抗拒,和你在一起,很幸福也很自然,嫁给你,我觉得很理所当然,也心甘情愿,所以后来你说你擅自办了婚礼娶了我,即使我根本不在场,只是被你事后告知,我也没有多大反弹。」反倒是自己顺其自然地接受了。 「只是,雷湛你知道吗?有时候光是只有命中注定是不够的。」淡淡扯起嘴角。 雷湛震住,他不太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内心却极其震盪,彷彿他虽然不懂,可是他的灵魂明白着什么,久久无法言语,直到无名的激昂稍稍平静,他才脱口而出:「我不会放弃,我还没有输。」 我无声笑起,想起那天稻禾对自己说的话。 『既然你选择了婪燄,又对婪燄这么有信心,不再考虑我的提议?』稻禾望着我的不发一语,推推眼镜继续说道:『小梓,不管你现在再怎么逃避,也改变不了一项事实。』 『这场比赛只会有三种结果,婪燄死,雷湛死,或者你死,当初是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所以不惜拖伊莲妠下水,联合尤弥尔设计婪燄,逃离他的身边,避世生活拖延比赛时间,现在不管雷湛和婪燄他们怎么伤害你,你再怎么颓丧,依旧不会改变什么,何况就算现在改变初心,决定要杀了婪燄或者雷湛,也拯救不了你无药可医的身体,所以婪燄死或雷湛死的结局已毫无意义,只剩下你死,既然目前已经是最差的状况,为什么不试着赌一把?』 『说句难听一点的,就算你提前激活他们的记忆,导致比赛结束,世界毁灭又如何?你现在这样拖着也拖不了多久,最多不到三个月,你一死大家都得死,以我的角度,我寧可你去赌一把,用我人生既定的最后三个月去赌一个机率不高却有可能性的未来。』 我眉头扯动的看着稻禾,他的眼神异常坚定,『你脑子很清楚我说的没错,你只是不想面对而已。』 我咬下唇,没有否认,『我们先不说雷湛,你现在默认了婪燄,无非是因为他爱你爱到失去理智,成为一个没你就活不下去的疯子,既然如此,有没有可能他恢復最初记忆以后,我们不抱太大期望他会像现在这样疯狂爱你,但是否还有机会念及一点旧情?』 我松开贝齿,扯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还真乐观。』 『那得是,是你说的,人还活着,求的就是一个希望。』稻禾笑。 「雷湛,」我转头看他,「如果可能,你还会想我活着吗?」 雷湛一怔,「想!」二话不说,立刻握住我放在膝头上的手。 凝视深邃眼眸中的熊熊火光,隔着皮手套都能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我微微垂下头,避开他灼烧的目光,半晌,我缓缓抽回自己的手,他僵住,「我知道了,谢谢。」看回前方半成型的房子,「你先回去休息吧!带着凌。」 雷湛愣住,不只是他,连同一旁躲在树干后的男人也震惊不已,「让我想一想。」 雷湛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我不再理会他,只好听从我的话,与凌两人偕同离去。 再坐了几分鐘,婪燄回来了,态度依旧热络,面带微笑,盘腿坐在我身边,边翻开花卉图集边说:「小梓你想要哪种类型的花?」彷彿什么也没听见。 彷彿。 第十九集 日月所望 193 黄沙小镇 白日,阳光正好,把那张笑脸照得熠熠生辉,还记得以前曾经在书里看到过一句话:能在每天早晨,甦醒之时,看见你的笑脸,就是幸福一天的开始。 一隻手枕在自身脑后,任由我如无尾熊抱尤加利树的缠着他,婪燄微低下头,一双璀璨的琥珀金眼珠凝望我,俊脸与笑容皆是完美无瑕,「睡醒了?」声线还有点刚睡醒的慵懒低哑。 一早醒来,第一眼竟是如此美丽不凡的画面,无疑是一天最完美的开始。 婪燄的另一手正拿着一只镶着金黄琥珀的戒指,戒指上连着银鍊,而银鍊则掛在我的脖子上,显然在我醒来之前,他正端详着那只戒指,「嗯。」我懒懒的鼻哼回应。 看得出来对方还在神游,眼珠子一转,准备趁对方还没完全清醒时拐卖,「小梓,昨晚我送了你戒指,你说你是不是也应该回礼一下?比如,也送我个戒指。」 虽然还没完全清醒,不过熟知他本性的我多少也能猜出他的话外之音,「你想要戴它?」身为亲王要什么样的宝石戒指没有?「这个,不值钱。」当初这枚戒指不过是在礼品店买来的纪念品而已。 「值不值钱就得视从哪个角度看了。」婪燄笑,「对我而言,这枚戒指是这世上仅次于你的宝物。」因为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回忆都是由它而起。 「它是无价之宝。」他真挚地说,「真心无价。」 我一怔,『礼不再贵重,真心无价。』还记得失忆的自己曾对他这么说出久远以前自己送这项礼物的心声。 我也笑起,有点无可奈何又充分宠溺的味道,「你要,就给你吧!」 拆下戒指,他依旧朝我伸出手,我明瞭他意思地拿着戒指靠近他,套上他的无名指,「似乎有点松。」毕竟这之前是戴在食指的尺寸,「要不先还是老样子戴食指吧!」我把戒指改套进他的食指,刚刚好。 其实不管戴哪一指他都接受,对他来说,他这一生十根指头上唯一会戴的戒指,仅此一个,诚如他的心,只属于一个人。 「不过说回来,这是第三次了。」我轻声,似是感叹。 是啊!这只戒指第三次重新戴回他的手上,绕了一大圈,依旧是他的,「这是最后一次了。」再也没有任何人事物能把对方从他身边抢走,他握拳,琥珀石被阳光照得发亮,如同他的眼睛。 当婪燄把我抱进餐厅时,小月、帕金格、梅早已坐在里头,还有一位意外的,通常不会早起只会熬夜的魔蓓儿,打过招呼后,小月的大眼在我身上绕了一圈,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停了两秒,又飘到婪燄脸上,「哼。」不悦鼻哼,那副吃饱饜足的神情看起来真是碍眼! 「来,小梓多吃点补充体力。」婪燄像是没有注意到小月的脸色,讨好的把食物放到我面前,「昨晚一定累坏你了吧!」 我瞟了他一眼,更正,不是像没注意到,而是故意在炫耀,「对了,小月昨晚怎么没回来睡?」 小月正准备针对我的问题狠狠抱怨一顿,有个人却比他更快,「小月昨晚用功去了,和帕金格、梅认真学习了一整晚。」 本就一肚子怨气的男孩听见男人无耻的发言,气得拍桌一声,「分明就是你要老师和梅姨把我拖住,我就怀疑一定有什么阴谋,结果你竟然……你竟然和月孃……」小月气结,「我要跟你决斗!」 原来如此,我没有帮婪燄去安抚小月,婪燄笑得无谓,在拟订计画时,早就料想到小月会有这样的反应,而计画的结果也超出他预期的,求婚成功,人也吃乾抹净了,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小月的怒气也显得不值一提,「好啊!等吃饱饭,我就陪你去练练手。」 吃饱饭的一行人来到屋外,一大一小的身影你来我往,剩下的人在旁一圆桌椅,各自品茶,「小妮子,」帕金格瞥了眼那被日光晒得刺眼发亮的鑽戒,笑得曖昧:「喜酒是哪时候啊?」 「恭喜。」梅淡淡笑着。 「我和婪燄还没谈到那块儿,但是真要办,就请认识的人一起聚一聚吃个饭就好了。」毕竟血族亲王迎娶一名人类女人成何体统?而且……「我们手头上还有事情要办,婚礼不急。」人都要死了,世界都要毁灭了,结婚什么的先搁一搁吧!等有命有未来再来谈。 「结婚可是人生大事,还有什么事能更重要?」帕金格笑。 「你说呢?」我笑着反问。 帕金格的笑容一顿,在场三个人马上会意过来,轻松的气氛一时间也变得凝滞,我也不太在意,反倒有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向魔蓓儿,难得早起,难得安静,一点也没有平日里撒泼娇蛮的活力,「你怎么了?」 「没什么。」一如风火般的她有些懨懨低迷。 「想米迦叶了?」我啜了口茶,随口说道。 巴掌大的小脸一僵,证实我的猜测,「我…我才没有!」魔蓓儿心虚地拿起茶杯。 「家人、朋友之间会有想念也很正常。」 「是吗?」她转向我,表情变得比较放松,不再掩饰自己的担忧,「丹艷你看,那傢伙应该不会有事吧?」虽然她没有实际和米迦叶打过,但是身为医者,前不久又得知他是身娇体脆的青鸟族,而且这几年的相识从未见他出手,那武力怎么想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度,加上他也不像自己是御毒人浑身剧毒,武力低弱至少还有自保的能力,要是路上遇到危险……。 「他回自己的家乡是会有什么事?」我觉得好笑,「何况还有凌在,九蛇帝王的战力不是摆设。」 「我知道,可是……。」魔蓓儿咬住下唇,对方说的她其实都懂,可是……。 「可是不是自己看着就还是会担心。」我帮她把未说完的话补下。 她没有反驳,「既然这样,前几天你何不跟着他走?」我终于找到机会,把我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他不让我跟。」她闷闷吐出。 是米迦叶不让魔蓓儿跟?我以为又是魔蓓儿粗线条没想到跟去,「他有说原因吗?」 「他说能跟他一起回去的只有他的妻子,还说有些地方朋友去不了。」魔蓓儿一想起前几天与米迦叶的那场对话,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可到现在光是回想起来就觉得身体有些难受,更不论当下的感觉,「所以他叫我留在这里就好。」 我一怔,回忆起之前米迦叶对我吐露心声时的势如破竹,怎么几天不见就变得消极了?难不成是告白失败了? 嘟嘟,桌上的通讯器发出震动声响,我立即看去,就连吊着小月戏弄的婪燄也停下步伐,被小月狠狠撞了上去,他抱好因为反作用力准备要弹开的小月,身形依然稳健得不动如山,「唉唷!」小月摀着鼻子低嚎。 我接下通讯,打开扩音,稚森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是老大吗?」 「我是小梓,婪燄在旁边,你说。」 我一边说时,婪燄也抱着小月来到我身边,对方似乎听见是我便转交了通讯器给某人,「小梓,」稻禾还微喘着说道,「我知道我们要去哪了。」 还不到我细问,「小心!」雷湛低吼。 顿时,山崩地裂般的音效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然后一片静謐,我心一慌,紧张呼唤:「稻禾,雷湛,稚森你们还好吗?有人听见吗?」 过了一会儿,听见石块拨动的声音,「我们没事。」稻禾惊魂未定,「只是整座山洞遗跡全塌了而已。」 「人没事就好,」我松口气,这才感觉到婪燄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给予我安定的力量,我对他笑了笑,继续问:「找到地点了吗?」 「嗯,我们必须走一趟米迦叶的老家了。」 青鸟谷?难道猎魔族与青鸟…不对,应该说猎魔族与凤凰有关? 「张梓,」思考之中,雷湛略微沙哑的低沉嗓音传来,「我在所多謨菈等你过来。」 我一震,所多謨菈? 通讯一结束,金和克莱茵立刻被召入了亲王府中,就连许久不见的提安也来了,交谊厅内,除却僕役,所有在亲王府中作客居住的人都集中在此,「我和小梓必须出趟远门,外出的过程中,多拉斯亲王府内全权交给金伯父打理,平日里我们会携带通讯器与各位保持联系,归期目前无法预定,在座各位都是我们信任的人,我们不在的日子里,小月就麻烦各位了。」 眾人还处在惊讶之中,唯有金已经被提前照会过,最为冷静,询问:「知道要去哪了?」 「是,」婪燄点头,「我和小梓要去所多謨菈。」 所多謨菈?金搜寻脑海中的记忆,似乎是在蔓陀国边境还要百里之外,一座小到无人去管的贫瘠小镇,那里为什么会有解救这个女人性命的办法?他猜不透,「什么时候要出发?」 我和婪燄对看一眼,他答道:「明日天亮就动身。」 深夜,我注视着小月撑不住睡去的容顏,小手还死死的揣着我,房门轻啟,婪燄无声走进,我抬头看去,「都交代好了?」小声问道。 「嗯,你怎么还没睡?」婪燄爬上床,看见小月捉着我不放,扳开那一根根细小的指头,赫然发现苍白的手已被握出一圈红印,眉头微蹙。 「他到睡前还坚持着要我们带他一起走。」 婪燄轻叹一口气,那点不满也烟消云散,他不是不明白小月的心情,倘若要他和女人分开,做出的事肯定会比小月这个孩子杀伤力强百万倍,心疼的揉按那圈红印,「我们不能带他去。」 「……我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是我们谁也无法预料到,我心里也很清楚不可以带着小月,但是见到他哭着不放手的模样,难免心疼心软,婪燄不过是把我心中的理智说出来而已。 红印揉散后,婪燄把手抚上我的脸颊,「快睡吧!再要不了几个鐘头天就要亮了。」语毕,替我和小月盖好棉被。 「婪燄,」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要是我们……,小月……?」一句不完整的话,但我想婪燄肯定能明白我的话。 「家族和亲王的继承书我已经处理好,不论最后是谁坐上亲王的位置,我相信他们都会把小月照顾得很好,你不必担心。」婪燄侧躺的望着他的孩子以及他最爱的女人,「我会用当初你给我的全世界保全他应有的家。」假使他们真的怎么了,在这世上也没人能妄动他的孩子,因为这是那个女人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替自己留下的孩子。 我缓缓转头,与他相望,勾起浅浅弧度,清澈的杏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还会回来的。」因为在这世界上还有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爱的人,所以我不会就这么死的! 「当然。」一抹温柔笑一同弯起。 隔日,天刚濛濛亮,一群人站在多拉斯亲王府大厅,小月撑着大眼咬着下唇,泪液在圆形的金瞳中滚滚翻腾,小手握紧拳头的垂在身侧,我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小月乖,遇到问题就去找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他们,别一个人硬撑着,听见没有?」 小月不甘心的张开手抱住我,「我知道是我还太弱了,否则我才不会让你就这么撇下我。」哽咽,「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找我。」 「嗯,我可捨不得你这个心肝宝贝。」我也用力的回抱他。 「务必注意安全。」金拍拍婪燄的肩膀。 「小燄,你和小梓在外要是有遇到任何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们,我和阿金一定会帮你们想办法的。」克莱茵叮嘱道。 「稚森应该再过两天就会抵达金多司了,请你们不必担心。」 「傻瓜,阿森是我儿子,你在我心中也是啊!」克莱茵心疼道,「记得,每天都要抽空通讯跟我们报平安。」 「好的,那么小月就再麻烦阿姨和伯父了。」婪燄微笑。 帕金格提交了一小袋给婪燄,「我明白你们要轻装出门,不过这里头都是最常用的外伤膏药,你就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老大,随时召唤。」提安没有过多的言语,彷彿孔令的逝世,令这个总是长不大的青年成熟不少。 婪燄点下头,走向我们这边,我还正在软言安慰小月,「记得每天要准时就寝,准时吃饭,上课要专心,每一天都认真的生活,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轻拍小月的背后松开他。 「梅姐姐,小月就麻烦你再悉心注意了。」我转头拜託一旁沉静的女人。 「小梓放心,我会把小月照顾好的。」梅郑重行了一个忠诚礼,「请你务必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点点头,看向还不愿意松手的小月,他一脸倔强,婪燄大手拍上他的头,用力胡乱的弄乱那头与他相同的黑发,「等我们回来。」沉稳有力的语调给人信服的力量。 小月终于松开了手,婪燄弯下腰帮我系好御寒斗篷的带子后把我横抱起,「走了,各位。」最后一次道别。 走出大厅,一名少女同样揹着包袱的站在庭院,「我跟你们去。」 此人正是刚刚不在道别行列的魔蓓儿,「我用飞行魔兽载我们比搭一般交通工具快。」她的身后正是一隻庞大的赤红魔兽,四隻兽眼齐齐看着我们,旁边本来准备好的马车显得娇小许多。 我和婪燄对看一眼,「好。」现在时间争分夺秒,有更快的交通工具自是最好。 婪燄抱着我跳上魔兽背部,魔蓓儿则站在颈后的位置,「准备好了吗?」 顿时,一个矮小的人影衝了出来,「等等。」婪燄出声阻止。 小月仰头对高处的我们大吼一句,闻者皆是愣住,尤其是我和婪燄深感震撼,而后对那小孩露出笑容,魔兽起飞,追出来的金一手按住小月的肩膀,不让强劲风流吹动瘦小的孩童,眾人目送。 『爸、妈,我等你们回家!』 高空寒风冽冽,婪燄把我抱在怀中抵御大部分的冷空气,强风依旧打得我的脸颊生疼,「还好吗?」他柔声关心。 「嗯,不要紧。」 「真受不了要说。」他把我头顶的蓬帽拉得更低,将我整张脸都挡住,怀抱收得更紧,不给冷风一点机会对我肆虐。 这世界上有许多占地小到地图上显示不出来的区域,默默无名的遗世独立着,有些是因为地势太过隐密偏远,远离商业繁荣的贸易道路,比如青青镇,有些则因为地点太过尷尬,在划分领地时,夹在两国之间,既小又毫无经济价值,没有大动干戈的必要,却又不甘心白白便宜了敌国,因此被默认流放,在名义上不属于任何一国,成了国与国之间的夹心饼乾,三不管地带,所多謨菈就是属于后者。 所多謨菈,以大国的国土来看,属于蔓陀国、格达密切、金多司三大强国的交界,再浓缩点来看,此地距三大国的划分边境至少都还有百里以上的距离,然而以中型城镇来对比,所多謨菈也只能勉强算上指甲片的大小,多一个所多謨菈不多,少一个所多謨菈不少,不知从何而起,这片小小的土地就被当年的三国强者漠视了下来。 但漠视也并非没有道理,原因在于所多謨菈无论是从生產上还是交通上来看,根本毫无经济价值,因为此地放眼望去,就是一片滚滚黄沙,一方荒芜,宛如被创世神遗弃的小小天地。 降落在这座黄沙小镇附近是在我们离开金多司的第四天傍晚,不眠不休的赶路,儘管无所事事的我来回睡过好几回,我的精神仍显得有些萎靡,魔蓓儿给我餵下新提炼出来的毒药,胸口的燥痛感才减缓下去,婪燄揹着我,一行人走进了这座城镇,「有联系稻禾他们了吗?」我打起精神问道。 「嗯,雷湛他们已经到了,目前应该和皇甫靖凌都投宿在旅馆内。」婪燄回答。 「终于可以洗个澡好好睡一下了。」魔蓓儿伸伸懒腰,心情也有点紧张,不晓得米迦叶有没有也在旅馆里。 通过打听镇上的居民,我们找到了这座小小城镇上唯一一间旅店,这间旅店还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作归真,刚踏进,柜檯的老闆娘立即凑上笑脸:「欢迎光临,请问几位旅行者是要住宿还是用餐?」 「婪燄这里。」 我们看去,一桌两个男人,雷湛啜着茶水,稻禾正对我们招着手,婪燄回头对老闆娘说:「再替我们多上点饭菜,多开两间房,谢谢。」 「好的,请稍坐一下啊!」老闆娘应完便转到后方去了。 我们坐定位后,「没想到连你也来啦!」稻禾挺意外魔蓓儿的出现,「你们动作真快,我们原本预计你们还要两、三天才会到这里,结果才比我们慢半天而已。」 「多亏魔蓓儿的飞行魔兽,我们才有办法这么快抵达这里。」婪燄说。 雷湛放下茶杯,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怎么回事?你的脸色很差。」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我笑笑。 「再怎么急也得顾着身体。」雷湛话外之音明显在责怪婪燄与魔蓓儿照顾不周。 「我是真的没事,待会填个肚子,睡一觉就好了。」我把手搭上他抵在我下巴的手。 暗灰的瞳孔一缩,坚毅的脸部线条绷得更紧,无名指一圈晶亮狠狠刺痛他,雷湛像是触电的猛地缩回手,「你……」薄唇蠕了蠕,迟迟问不出口。 稻禾也注意到了戒指,「你们……?」 「嗯,我们在一起了。」我没有因为有雷湛在而扭扭捏捏,大方地直接承认。 比起婪燄的宣示,我的承认反而更具有杀伤力,因为我已做出了选择。 「来囉!上菜囉!」老闆娘吆喝,端菜上桌。 一桌饭菜吃得气氛诡异,婪燄夹菜放进我碗里,魔蓓儿显得心不在焉的吃饭,稻禾则是极有眼色的安静,就怕说错了什么,刺激了脸色黑得像墨汁的雷湛,这时,身后又传来老闆娘的招呼声,我们一同看去,对方也发现我们走了过来,半途脚步一滞,淡漠的表情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米迦叶。」我注意到蔚蓝与艷紫的对视停滞,出声唤回他的注意力。 「没想到大家都到齐了。」米迦叶打过招呼,「皇甫靖凌呢?」 「不晓得,我们还没碰面,只是按照你之前说的,到镇上这间旅馆来集合而已。」稻禾说。 「用通讯器联络凌吧!也许他正在旅馆内休息。」我提议。 婪燄拿出自己的通讯器拨号,嘟─嘟─嘟──,「没人接。」婪燄继续拨号,还是无疾而终。 「该不会是睡死了吧?」魔蓓儿说出自己的猜测。 「简单,去问问老闆他住哪间,直接去敲门不就得了。」稻禾说完就直接招呼老闆娘过来。 「几位客人需要些什么?」这座荒芜的小镇因为与三大国自身设立在边境的补给城距离都不算长途,又属于三不管地带,因此大多数的旅行者都是匆匆路过,不会特意在此落脚,许久没有做上大笔生意的老闆娘对于眼前几位衣着花样低调,需要花眼力细瞧才能发现其料好实在的客人们,打从心底满意起来,怎么看都是出外旅行歷练的无知名门贵族子弟,一张圆润的脸满满都是讨好的笑意。 最擅长交涉的婪燄也露出和善的微笑,「老闆,我们有位朋友也在贵店投宿,不过他可能太累了,错过与我们相约的时间,想询问你他是住在哪间房?」 「朋友?」老闆娘眨眨豆大的眼睛。 「是的,他人挺醒目的,你肯定有印象,一头长红发,眼角这儿还有颗痣。」婪燄点了点自己眼角的位置示意。 我并不担心老闆娘会没有印象,毕竟就如婪燄说的,凌的确醒目,见过一次那妖美容顏的人肯定不会忘记,严格说起来,这一桌子的人,除了我,个个都是拥有妖孽美貌,让人过目不忘的人。 「不好意思,你说的这人我真没印象。」 出乎意料地回答,就连闷头喝茶不语的雷湛都放下了杯子,「不瞒你们说,几位贵客是我这半个月以来第一批投宿的客人。」老闆娘笑容尷尬地抓抓头。 我们全都一愣,「你的意思是现在这间旅馆,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别人了?」我错愕的问出口。 「是啊!」老闆娘点下头,又看向米迦叶,「这位先生,你今晚也要住宿吗?我这儿的空房还有,给你安排一间如何?」笑容可掬。 旅馆一楼大厅,仅有我们几人坐着,米迦叶率先开口:「半个月前,皇甫靖凌把我送到镇外十里处,我们分道扬鑣前他明确告诉我,他会待在所多謨菈等我消息。」 「会不会有可能他只是没住这?」魔蓓儿猜想。 「可镇上就这一间旅馆,他不住这是能住哪?总不可能半个月都不落脚吧?」稻禾反驳。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雷湛说,「他改变了主意。」 「你是说…皇甫靖凌把我们丢下走了?」魔蓓儿眉头微蹙。 「不可能,凌不会这样做的。」我立刻反驳,「就算凌真决定要走,他也不会一声不响,至少会跟我说一声。」儘管无法为我放弃帝位,他也不会撒手不管,对我不闻不问,这点程度的信任,我还是有的。 「嗯,这点我是赞同小梓的,如果计画有变,皇甫靖凌最少应该也会用通讯器提前告知我们才是。」婪燄食指点击着桌面,低声自言自语:「如果起初不通知,是因为按照计画,来到了所多謨菈,在不确定要停留多久的前提下,第一步通常都是找寻休息的落脚处,可镇上唯一一间旅馆却说没有接到应该要到来的客人,为什么……?」 我眉头一皱,「明天一早,大家先到镇上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凌。」 「你是觉得……?」雷湛挑眉。 「还有一点,明早出门,两人一组,别单独行动。」婪燄补充。 稻禾一手拍上雷湛的肩膀,「我俩一组,你可要多多保护我啊!」笑得痞气。 雷湛冷眼扫过,稻禾默默缩回手,摸摸鼻子,干嘛这样,他还不是因为不想让对方感到孤家寡人的寂寞感才故意这么说的,真是浪费他的一片好意。 「我会保护好你的。」魔蓓儿认真地盯着米迦叶。 米迦叶内心非常无奈,被自己心仪的女人这样告知,他不晓得身为一个男人该做何感想? 「大伙忙着赶路也都累坏了,分享消息不急,等我们先找到凌以后再说,今天先到这里,去休息吧!」我说。 房间内,我和婪燄洗好澡后,他替我擦着头发,「你也觉得凌进到所多謨菈内了吧!」 「嗯,他不是一个会无声无息离开的人。」婪燄认同,「我也认为他应该来过这里,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应该曾经到过这间旅馆。」 「没错,所以这间旅馆的老闆肯定有问题,可惜没有证据。」我从刚刚听完婪燄的常理分析后,就立刻窜过了这个念头,因此才会说出明早去镇上探听凌踪跡的话,虽然所多謨菈是座小镇,但是不可能所有镇民都没见过凌,一旦找到人证确定旅馆老闆娘说谎,那么刑讯逼供总会让我们找到凌的消息。 「你别想那么多,等明早去镇上打听后看得到什么消息再作定论,皇甫靖凌的实力是我和雷湛都认可的,他不会轻易出事的。」婪燄放下毛巾,手贴上我的脸,「比平常的温度高一点,是发烧了吗?」他边说边用另一隻手摸上自己的额头比较。 「我没事,」我把他的手拉下,「就是有点累而已,睡饱就好了。」 「那就好,快睡吧!」婪燄扶着我躺下,「记得,真要有哪里不舒服,哪怕只有一点也要告诉我,好吗?」 「好──」我翻了一个白眼给他,笑道:「瞎操心。」 另一边,两间相邻房间的门口,一名少女与一个男人尷尬对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米迦叶先问出口。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魔蓓儿反问。 米迦叶不禁心中一喜,难不成她是来找自己的?或许一段时间不见,她也同自己一样,分外想念对方,她的心中不是没有自己,只是太过迟钝没有发觉,想问得更仔细一点时,又听到她说:「丹艷有难,我身为她的好朋友,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太不讲义气了。」 米迦叶一顿,话语重新吞入口中,表情一贯淡定,完全看不出一点欢喜失落的心路歷程,「说的也是。」她本就重友,重视所有她认定的人,虽然她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索性自己还落在她的认定之人里面,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你从金多司来,赶了好几天的路肯定很累了,早点休息吧!」不要急,至少现在在对方心中,你还算是最重要的〝男性友人〞,只要一直守着,未来总能滴水穿石,米迦叶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米迦叶。」魔蓓儿急忙唤住准备进房的他。 「嗯?」米迦叶不解地看过去。 「呃…晚安。」 米迦叶无奈一笑,「晚安。」走进房间。 一会儿,还站在走廊的魔蓓儿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晚安个屁啊!还特地叫住他要干嘛?白痴。」小声碎念自己的走进房间。 两天后,室内的气氛有些严肃,「两天,别说全镇的人,就连全镇都被我们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一个人见过皇甫靖凌,也没有半点他踏进过这里的痕跡。」魔蓓儿的口气略带埋怨,「丹艷,也许他真的没来这里,我们被耍了。」 「凌不是这样子的人。」我坚持。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对他的信任还真盲目哪!」雷湛嘲讽,一个与婪燄的婚戒就已经令他满肚子火,现在又来个坚持凌不会失约,他整个人宛如灌下一大缸浓醋,酸得冒泡。 我没有特意去安抚雷湛,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今天不管是在场的哪一位,我都会这么相信。」 轻如羽,憾如山,雷湛鼻哼一声,其他人倒是相视一笑,无条件的信任,得友如此,生死无憾。 我看向婪燄,「现在怎么办?」 婪燄对于我的依赖,感到暖心的一笑,「其实就两种可能,」婪燄比出两根指头,「有来,或者,没来。」 这不是废话吗?眾人满头雾水。 「第一,皇甫靖凌根本没有来到所多謨菈,他与米迦叶分别后,可能在这十里的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临时改变了主意,鉴于他没有使用通讯器告知我们其中一个人,有可能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打算更动原本的计画,只是后面发生了意外,导致他没办法来到所多謨菈落脚与我们会合。」 「这听起来可能性很大。」稻禾附和。 「第二,皇甫靖凌的确到了所多謨菈。」 「到了?那人去哪了?而且凭他那副显眼的特徵,怎么可能全镇的人都没见过?连痕跡也没有。」魔蓓儿说。 「这就是问题所在。」婪燄看着我,「小梓,我们恐怕小看了范围。」 我一愣,从他的眼神中,我知道他不像旁人倾向于第一种可能,「你是说你怀疑全镇的人都在说谎!」 第十九集 日月所望 194 夜袭 全镇的人都在说谎!那是什么样的概念?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所有人震惊。 婪燄说出心中所想的分析,「有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依皇甫靖凌的实力自保根本不成问题,尤其在这种不毛之地,能逼他动真格的人,照理应该不会存在,退一步讲,假使真有什么绝世高手,那在危急时刻他要使用通讯求救也不应该做不到,但现在我们没人收到过他的联络,连准备返回位在附近的青鸟谷的米迦叶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如果真如第一种可能,在分离没多久皇甫靖凌就遭遇了意外,按理来说米迦叶应该在回去的途中就会听见武斗的骚动才是。」 「我没有听见任何声响。」米迦叶摇头,就算他的耳力比不上婪燄、雷湛这等强大的妖族,也不至于连打斗的声音都没听见,尤其其中一人还是武力高超的九蛇帝王。 「还有一点我们别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来到所多謨菈的。」 魔蓓儿一愣,是啊!他们现在会在这里,全都是因为这里有替丹艷续命的线索,皇甫靖凌有多爱丹艷,除了瞎子,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在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才突然决定返回蔓陀国做他的皇帝?更不可能会一声不响的去别的地方。 我垂下眼帘,右手握紧自己的左手,「以上便让我合理排除皇甫靖凌自愿或被迫离开的可能性,如果他没离开,那按照他和米迦叶的约定,势必会来到所多謨菈。」 「十里路,以散步的步程顶多一个上午,也就是说他不到天黑应该就会抵达小镇,这两天我们都在镇上,大家应该都有发现,中、下午时段是所多謨菈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会有不少人,可神奇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皇甫靖凌,照理来说,这种小镇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有外地人出现,怎么会没引起一点注意?」 「那不就正好印证第一种可能──他没来过所多謨菈吗?」魔蓓儿不解。 婪燄站在窗边,窗外黄昏的街道上有嬉闹玩耍的孩童,三姑六婆聊八卦的中年妇女,散步谈天的年轻男女,准备收摊的摊贩老闆,「咦?有人要打架了。」婪燄望着某方。 打架?爱看热闹的魔蓓儿和稻禾一起凑到窗前,「哪里哪里?」探头探脑。 「就在那儿啊!一头绿发,穿黄衣服的那个男人。」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魔蓓儿还垫起脚尖眺望更远。 「绿发这么显眼,我怎么没看到?」稻禾四处张望。 雷湛、米迦叶、我皆是一凛,「我明白了。」雷湛和米迦叶共同出口。 「嗄?」稻禾和魔蓓儿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看回来,「明白什么了?」 稻禾细想,也马上会意过来,拍掌惊呼:「对啊!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我问的每个人都是说〝我没注意到〞。」 「〝我没注意到〞、〝我不清楚〞、〝我没留意〞,明明就是一句最直接的〝我没见过〞,为什么不说,反而去说这种模稜两可的答案?」 「为什么?」魔蓓儿呆呆追问。 「很简单,在无法保证人人都能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不会露出心虚不自然等破绽的前提下,选择〝不说死谎言〞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果被我们发现什么戳破谎言,他们还能马上改口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婪燄微笑,「他们的口径太过一致了。」 「从这些点上我们几乎可以确定,他应该是有顺利抵达所多謨菈的,再回到环境上来看,所多謨菈虽然是个不毛之地,但并非不会有外地旅行者暂留一、两天的事情,即使皇甫靖凌这个外来者留宿,也不应该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一定会有所谓的引发点才对,这次出门大家都是简便轻装,不太可能会是谋财害命这等理由,至少能联合全镇绝大部分的人一同掩盖犯罪事实的,应该是某种会牵连到许多人的庞大动机。」 「而放眼望过去,这间旅馆没有一点打斗过的痕跡,所多謨菈全镇没有,连到与米迦叶分开的这十里路都没有,足以排除了皇甫靖凌在镇内受到大规模袭击的选项,加上能不动武就胁迫一个帝王顺从的机率小之又小,那么最有可能的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什么,还来不及探查真偽,无法确定需不需要向我们回报,就丧失了通报的能力。」 「那他是发现了什么?」米迦叶皱眉。 「目前足够引起皇甫靖凌兴趣,主动前去探查的事,再结合我们这次来到这里的主因,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所有人随着婪燄的话语全部看向我。 我也昂首面对他们的凝视,「是我。」 「对,而且这项发现关乎到所多謨菈的秘密。」婪燄说,「换个角度说,只要我们继续查下去,就能找到皇甫靖凌还有拯救你性命的办法。」 婪燄语一落,全场寂静,我看向稻禾和雷湛,「你们…在猎魔族遗跡内查到了什么?」 「这几十年间,米米力达本身已经开发成一座渡假小岛,岛上人为跡象太多,而山洞内残留的遗跡太过古老,大多只剩隻字片语和不明壁画,除去猎魔族以前生活的事蹟,最常提到的就只有几个字:碎片、神女、所多謨菈。」雷湛说。 「神女?」魔蓓儿一怔,转向我,「丹艷你不就是蔓陀国的神女吗?」 婪燄思索了一下,「不对,这个〝神女〞是在猎魔族的遗跡内发现的,与蔓陀国的神女应该不是指同样的事情。」 「我也是这样想。」雷湛附和,「猎魔族早就消失近千年,怎么可能会在那时留下有关现在蔓陀国神女的消息?唯一还能作为线索的就是所多謨菈这个地名。」所以他才会告诉对方他会在所多謨菈等她。 「青鸟族那边呢?」 「我从长老口中套出来,」米迦叶一脸淡定,显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谷内有座只有长老能够祭拜进入的祭祀堂,但更多的讯息就怎么也不说了。」 「你能想到办法进去吗?」魔蓓儿问。 「能,」他点点头,「只要我继承长老的位置,那里我便能随意进出。」 「那你就继承啊!」魔蓓儿焦急的说。 米迦叶顿了顿,我看出他眼里的不自然,「继承之后会如何?」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往后不能再出谷而已。」米迦叶淡淡答道。 魔蓓儿傻住,不能出谷! 「距离两百多年前上次回去,家中长辈原定计画便是让我和雀儿喜成婚以后就继承长老位置,一生不再出谷,专心为族人奉献,但因为雀儿喜的缘故,我再次出谷,所有计画顺延,直到现在,我能从长老口中探出那一点消息,也是因为长老对我提起继承事宜的缘故。」 「坦白说,这次来找你们是我偷偷跑出来的,家中长辈和族内长老要我继承长老位置,所以盯得有点紧。」米迦叶苦笑。 魔蓓儿下意识捉住男人的衣袖:「不可以!」 米迦叶一怔,还来不及细想,又听见我说:「是啊!不需要。」 自由,我是多么清楚这两字对米迦叶的意义,他的梦想是悬壶济世,登上医术世界的顶点,小小的青鸟谷不足以成为他唯一的天空,「你不用勉强自己去继承,我们总会找到其他办法的。」 米迦叶看见我的笑容,也微微弯起唇部的弧度,他感觉得到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这样的熟悉兴许比自己的父母更加了解,「米迦叶,只要我们不进入青鸟谷腹地,应该都不会造成你的困扰吧?」我多问一句。 「嗯,不入谷就不成问题。」毕竟青鸟族的武力值太低,会被人猎杀夺宝的念头也是从小灌输,根深蒂固,所以就算谷外有动静也不会出谷查看,何况还只是低调查访。 「目前我们知道的讯息都很有限,明天,雷湛你和米迦叶去青鸟谷附近探探,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可以探索的地方,如果青鸟长老口中的祭祀堂真的和凤凰神台有关,我觉得入口应该不会只有一个。」 「好。」雷湛点头。 晚上,我睡得有些昏沉,隐约听见呼喊声,撑开眼皮,婪燄表情凝重,「怎么了?」 「你发烧了,我去请米迦叶他们过来,你等一下。」他说完替我压好被角后出去。 发烧了,难怪脑袋钝钝的,门开啟,进来的却不是婪燄,「呵,我就知道你会私下来找我。」 稻禾注意到双颊不正常的红云,手轻探,感觉到一股高热,「你发烧了。」 「嗯,婪燄去叫人了,你有话得快点说。」 在提起米米力达遗跡时,稻禾异常安静,并不帮雷湛的说明补充什么,明显有话说不得,只能私下单独与我说明,但这阵子婪燄与我几乎是寸步不离,现在可以说是难得的独处时间,时间万分紧张,由不得他犹豫整理,「遗跡内,雷湛说的那句话,有个单字他解读错了,不是〝神女〞,而是〝母神〞。」稻禾的表情严肃不已。 「母神的碎片在所多謨菈。」 我愣住,母神的碎片? 稻禾忽然偏头,像是注意到什么,快步离开房间,没过多久,婪燄便带着米迦叶和魔蓓儿进来,他看见我目瞪口呆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什么。」我扯扯嘴角,使表情自然点,「这么晚了,还吵醒你们,不好意思。」歉疚的望向米迦叶和魔蓓儿。 米迦叶二话不说坐上床沿,摸额探脉,「没事,我们也还没睡。」魔蓓儿摆摆手,「正好看到外头的弦月,想起小月那小子出生的那天也是这样,所以聊了一会儿。」 「今晚的月亮弯弯细细的,像一抹在笑的月痕。」米迦叶顺着魔蓓儿的善意谎言,因为他们俩的确是刚从被窝中被婪燄挖起来,但不想造成对方的愧疚,故而说谎。 「是吗?那就好。」我释然的微笑,不禁也回想起自己临盆的那天,「小月出生的那天月光稀薄,我起初还以为是朔月,没想到在天边才看见一弯细细的月痕。」 「今儿个的月亮也是这样,要不是你现在发烧,我还想带着你去看看,叙叙旧呢!」魔蓓儿笑着对我说。 走廊上,米迦叶把药瓶交给婪燄,「应该是前几天赶路吹太多风,寒意入体才会引起发烧,这是退烧药,你配着魔蓓儿给的毒药一起服用便可,注意保暖还有多用冷水擦拭手脚散热。」 「好,谢谢,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们了。」婪燄有礼的道歉。 「客气什么?在乎丹艷的可不止你一个人而已。」 魔蓓儿说完就要和米迦叶回房,「对了,」婪燄唤住他们,「有件事我想请问你们。」 婪燄回到房间,神情复杂的望着床上服下药后便昏睡过去的女人,『听你们刚才话里的意思,小月出生那天…不是大满月?』 『大满月?』魔蓓儿和米迦叶互看一眼,笑起:『什么满月,根本连称弦月都很勉强了好不好?』 米迦叶点点头,『那晚,就如我们刚才说的,仅剩月痕,几乎是朔月,夜色非常昏暗,没有特意仔细去看,根本不会发现。』 「你又…骗我了。」婪燄惆悵呢喃,「你的心里到底有多少秘密?」那些关于他却又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 米迦叶因为被吵醒,睡意消退,没有再回到房间休息,一人渡步走出旅馆,提起小月出生的那天,也是他和魔蓓儿被真正凑到一起的开始,看护育养小月,为那个女人疗伤续命,他和魔蓓儿从最初的理念不合,相互看不顺眼,渐渐培养出默契,欣赏,情谊,如果魔蓓儿真的都无法爱上他,他会后悔相遇吗? 不,不会的,他想,因为这场际遇早已为他的医术领域开啟新的大门,拓宽他既有的认知,他知道他会比原来的自己爬得更高更远,医毒并非相衝相剋,在拯救人命的道路上,同样能相互配合,如同万物,相生相剋又相依。 这场逆天的际遇,也是独属于他和她的际遇。 步伐停下,夜色浓厚的街道上,一道融于夜色的暗影矗立在之前,飞砂滚滚,米迦叶脑中窜过婪燄今日的推论──这座小镇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突然发觉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怎么可以在明知暗藏危机的地方独自一人散步? 身体比大脑快,想后退逃离,瞬间,一股沉重的威压令他无法动弹,只能睁大眼睛,任由对方朝自己走来,风呼啸而过,米迦叶浑身僵硬,顿时,一股猛烈的撞击,他被狼狈撞开,一道淡紫炫影晃过,纤手挥舞,粉尘中无影光线伴随而出,暗影停下脚步,面对扑面而来的毒粉毒针,大臂一挥,强风逆袭,「啊!」 熟悉的声音发出惨叫,米迦叶一个机灵的回过神,发现单薄的身影向后飞了出去,「魔蓓儿!」手脚并用的追上去。 一条从左肩横跨至胸口的狰狞裂口不断涌出紫色的血液,米迦叶立刻伸出手,却被狠狠挥开,「别碰我!」 米迦叶愣住,魔蓓儿咬牙撑起自己,不顾自己受伤的伸出手横挡在米迦叶之前,「等一下咳…」魔蓓儿站起,嘴角流下血液,低声说:「不要停,回去旅馆找婪燄他们。」一旦惊动狼王和血族亲王,米迦叶的性命绝对无忧。 「魔蓓儿你……」 「走!」魔蓓儿奋力把米迦叶往后推,口哨声惊鸣。 夜空一嘶兽鸣彷彿在回应,暗影一顿,迅速回身,发现有一庞然大物猛地朝自己袭来,魔蓓儿手伸进腰包取出翡翠笛子放置唇下,清脆的笛声响起,身影敏捷倒退如飞,且战且退。 兽吼犹如战鼓,四面八方而来,更多的魔兽,更多的暗影,进攻扑杀,闪躲反击,寂静的街道顿时喧闹起来,魔蓓儿笛声不停,随着米迦叶不断撤退,忽然,米迦叶停下,甚至倒退两步,魔蓓儿险些撞上的跟着停下,撇头看见他展开手臂护住自己,她吃惊的反身,发现自己身后也多了几道暗影,不妙!魔蓓儿皱起眉。 面前的暗影与自己音控的魔兽缠斗在一起,身后的暗影明显游刃有馀的挡住他们的去路,风再次呼啸而过,米迦叶一震,眉渐渐皱起,他果然没有听错,长袖一抖,两把流银般的锋利小刀悄悄落在掌中。 逼!一声锐利刺耳划破天际,紧随而来是某种玉质物品的清脆碎裂声响,笛声瞬间消失,米迦叶不安的回过头,看见翡翠笛子化成翠绿色的碎片从魔蓓儿手中殞落,「噗!」小嘴吐出大口血液,紫色的液体没过唇瓣看起来妖异瘮人。 与暗影扭打在一块儿的毒魔兽们发出狂怒的吼叫声,下一秒又像脱离控制般的纷纷跃离战场,解除战斗的暗影们也开始朝他们逐一走来,魔蓓儿一手摀着胸口伤处,一手伸进腰包,用自己的身躯牢牢挡在男人之前,另一边,米迦叶也是如此,抱持着寧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女人的想法,一男一女此时此刻背贴着背,彼此掩护。 风势增强,淡紫与蔚蓝的长发凌乱飞舞,纠结如一,两方为首的暗影举起手,恐怖的杀意无情辗压两人的心志,「不退!」米迦叶射出手中银刀,「我绝对不退!」 银色刀刃宛若撞上无形的障蔽,踉蹌坠地,强烈风啸中隐约夹杂着粗嘎沧桑的人声,「青鸟…小儿……」 魔蓓儿一怔,他们的目标是米迦叶!原本凝重还算冷静的心顿时惊慌了起来,以她目前的实力,要在这么多敌人手下保护好他太过勉强,而且连她的魂笛都被反噬弄碎,敌人的实力深不可测,难不成今天他们真的得命丧于此? 旅馆内,毛巾掛到水盆边上,婪燄心疼的拨好女人眼皮上的碎发,病理的高温传达到他的指尖,「什么秘密也不要紧,我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便已足够了。」淡淡一笑,爱到最后,有时候他知道不能计较那么多。 毛巾沉入水中,咚一声很细微依旧没逃过那对敏锐的耳朵,空间内重新回到寂静,静,婪燄挪开视线焦点,走到窗边,仍是安静,静得非比寻常,剑眉微扯,走出房间,没想到隔壁房也打开了门,雷湛看见婪燄也是一顿,「你也觉得奇怪?」 「嗯,太安静了。」婪燄说。 「我也是,一点气味都没有。」雷湛说。 他们打开另一扇没开的门,原以为熟睡的稻禾竟然蹙眉站在窗边,望着某方像是在看什么,稻禾注意到他们,「你们还没睡?」扯扯嘴角。 他们再转去开另外两扇门,各自顿住,看见对方的表情,「没人?」雷湛问。 「嗯,没人。」 婪燄表情凝重下来,米迦叶和魔蓓儿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你待在这里,我去找他们。」雷湛当机立断要往外走。 「怕是…我们出不去了。」稻禾的声音幽幽从他的房内传出。 语音刚落,雷湛和婪燄像是感应到什么的各看向左右,模糊的影子浮出黑暗,好几股强者的威压袭向他们,两人一凛,警戒的摆出战斗姿势,护着一扇房门,决不退让! 米迦叶的背紧贴着魔蓓儿,低声告诉:「待会别顾忌我,你要是能逃就逃。」 魔蓓儿震住,不可置信的偏头,那张雌雄莫辨的容顏认真严肃,蔚蓝的眼睛燃烧不畏死亡的光芒,明知青鸟身娇体脆,却还是散发出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无关实力强弱,那纯粹是男人只为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坚定。 『魔…魔蓓儿,快走…活下去……你要活下去!』深埋在记忆底层,一张男人清俊的容顏沾满血污,唯有一双如同紫宝石般的眼睛迸发出生命最后的光辉,下一刻拋下少女愤而前衝,为她争取一线生机,迎向死亡。 我要活下去……为了曾经的那个人,也为了眼前这个人,「我不能死!」魔蓓儿大吼,手从腰包中取出一把银针,分别朝自己双肩、双腿、腰部两侧完全刺入,食指合併中指刺进胸部的裂口,挖出心头血隔空画符,划过的血跡不灭,半空中竟浮现一圈六芒星字符文,「我以圣女之血献祭,令魔蓓儿?道尔统?圣拉格斯解禁!」 淡淡的紫色气息从魔蓓儿身体飘出,连结上空中血符,绽放出魔性的紫色光芒,空气中瀰漫的血气随之加重,顿时,脚底宛若生风,淡紫色的长发与衣裳逆天飞舞,双足开始离地,飘上半空,细腻的肌肤鼓起,爆裂的声音响得很轻,却在寧静的夜里显得骇人,全身肌肉诡异的不断膨大,成为超越男人,甚至是超越壮硕如雷湛的线条,而且还在持续不断扩增,原本不算高挑,只到米迦叶胸口左右的身形,已如气球般的胀大,拉长,不到几分鐘,成长完型,米迦叶瞠目结舌,暗影们虽然看不见面容,却同样不动,彷彿震惊。 「吼──!」一隻足有半座小镇大的魔兽飘在天空,兽性的怒吼使得大地为之震动。 狐状的突出面部,虎躯,鹰爪,蛇尾,蝠翼,巨兽低下头颅,比铜铃还大的双瞳是魔魅的紫色,瞳心内不是一般的瞳仁,而是赤红的六芒星纹,微啟的兽嘴还看不清獠牙便听见阵阵的低吼威吓声,堪比雷响,暗紫色的吐息裊裊飘出,每一缕都代表着致命的剧毒。 爪起爪落,街道民居顿时仅剩一片废墟,蛇尾扫荡,又是一片残骸,风再次吹起,巨兽不受影响地继续攻击,竖立的尖耳捕捉到清晰的字句,「青鸟小儿莫来碍事,速速退下!」 「我不退!」米迦叶咬牙抵抗来自上头的震天兽威,以及四面八方暗影的强者之威,在这片夜色中,他是最脆弱的一位,可是他还是不会退,一把把银刀朝人体致命弱点的方向急速飞射,「她命亦我命!」 「吼吼吼!」巨兽彷彿回应般的仰天长啸,蛇尾大肆扫荡。 「无知之徒!」暗影爆喝,飞跃起,不再留情的攻向米迦叶与巨兽。 暗影如同黑色旋风,看不清手法,米迦叶窒息的瞪着前方,被迫等待受死的那刻,却在下一秒见到附着淡紫色皮毛的前肢挡在他面前,抓碎暗影,然更多的黑色旋风也在强健的前肢留下裂开的血口,「吼!」彷彿吃痛般,兽吼中的怒意更甚。 米迦叶抬头,竟看见数道黑色旋风在巨兽的脖颈胸口处肆虐,「魔蓓儿!」目眥欲裂。 兽爪一捞,陆地上的米迦叶被甩上兽背,不再恋战的向前飞去,不消几秒就来到一栋住屋,米迦叶认出那是他们投宿的旅馆,不管四周的狼藉,遗世独立着,似乎被某种力量守护包围住,锐利的尖爪被挡在半空之中,火花从透明的壁垒与爪尖迸出。 旅馆内,稻禾揹着一名昏睡的女人,发出的高温有如背后绑着一团小火炉,前方两个男人正与看不清晰的暗影纠缠撕打,身上的衣履纷纷掛彩,一道暗影发现空隙趁机偷袭,雷湛马上力扛眾敌,敏捷的婪燄好似黑色雷电的瞬移,出手格挡,暗影被击退,婪燄的右臂也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没有也不容许分神去理会,再次瞬移回到雷湛身边,一同抗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稻禾嘀咕,虽然他不比前面两位王者奋勇杀敌,汗如雨下,只需要专注顾好背上的女人就好,可这样也足够让他汗流浹背,因为生死仅在一线,他没有办法去思考失踪的魔蓓儿、米迦叶去了哪里,他们本身也陷于水火之中。 「你顾好张梓便好,谁想要碰你们,除非是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雷湛啐了一口血沫。 婪燄没有说话,金色的眼睛不断在昏暗的空间和暗影中流转,力图找到破绽与空隙逃脱生天,敏锐的耳朵像是捕捉到什么细不可闻的声音,耳尖抖了抖,确定没听错和来源的方向,「雷湛,退!」不等说完自己便拉着稻禾往身后跳开,完全不管自己身后是腾空,直达一楼大厅。 倏地,整个旅馆大力摇动,彷彿地牛翻身,不只婪燄,就连雷湛和稻禾都听见雷霆之响破空而来,一隻兽爪破屋而进,暗影随着旅馆被震开,旅馆轰然倒塌,「婪燄、雷湛!」 抬头,隐约可见如山的背脊上有个人探头出来,听见熟悉的叫唤声,两王立刻一人一边拉着稻禾用力起跳,就连婪燄、雷湛的实力也得连踏好几次兽躯才能登背,由此可见此兽之庞大,不等几人说话,米迦叶只来得及大喊一句:「抓好。」巨兽瞬间腾空而起。 一秒鐘由低至高的御空,庞大的压力使得所有人的骨骼发出低低的吱嘎声,若是没得米迦叶提醒,可以确定才攀爬上的他们又会立刻被甩下去,两边蝠翼大展盖过三分之二的小镇范围,几次煽动,准备飞出小镇时,却像撞上什么的被阻隔下来,巨兽不依的使用躯体猛力撞击,试图破开这透明的墙壁。 「又是结界。」稻禾皱着眉,「果然是他们吗……。」 底下的暗影追击至此,更令人吃惊的是竟也逐一凌空,蛇尾挥舞,令暗影们不得近身,只好隔空动作,强风呼啸,粗嘎不似人声的话语再次伴随:「把命留下!」 壮硕的腰侧、肢体被风刃划开,紫色的血液如雨,下方的住宅土地竟发出腐蚀的吱吱声响,黄沙房屋不復在,兽背上的眾人戒备的瞪着不远处的暗影,深怕对方的攻击会落在自己身上,忽然,婪燄好似发现了什么,低头望向被腐蚀一乾二净的下方,毒烟中隐约透出底下的面貌,金瞳用力,终于看清,却是瞳仁瑟缩,「那是…什么?」失声。 「魔蓓儿!」米迦叶惊恐大叫。 巨兽承受撞击的左肩不正常的塌陷,原来是在一次次的撞击中,左肩已然脱臼,巨兽仍不肯放弃,「吼──!」举起右爪狠狠刨下半空,空气中又冒出三道爪痕的火花,「吼吼吼!」不甘的嘶吼,却无法逃脱。 「赌了!」稻禾撑起身子,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刺向昏迷的女人。 「你要干什么!」雷湛慌张大喊。 刀尖没入左胸几吋,没有刺穿,仅仅借了一滴心头精血,三步併作两步的跨上巨兽头颅,伸出手,刀尖彷彿对着某种壁面,强风冽冽打响他身上的白衣,一股天仙凛然气势犹然而起,匕首随着他开口而动,雷湛一震,暗银瞳孔一缩,他认出那是在猎魔族遗跡内曾看过的古文。 「白鼬──稻禾?肯?阿克劳蒂亚以母神之血,创世之威,令,结,破!」 框啷!不见形体,却听见玻璃的破碎声骤响,阻碍消失,巨兽用力拍动翅膀,喷射而出! 颅顶的稻禾往后滚飞,婪燄眼明手快把他拉住压好,雷湛则是早已稳稳护在女人之上,「咳唔!」一大口鲜血不要钱的从稻禾口中喷出,染红身下的淡紫皮毛,该死的,果然神技不是人人都能用! 小镇边缘,暗影们通通止步,黄沙依旧被风吹得滚滚漫天,若是米迦叶或巨兽还在场,定能听出其中的话语,「母神……是母神的力量,母神回来了!」粗嘎虚幻的声音颤抖着。 距离所多謨菈百里之远,格达密切边境内,一个庞然巨兽从天落下,不是降落的落,而是坠落的落,滑行数里,林木撞断,大地凹陷,眾人死死抓着兽毛还是承受不住的被甩落,雷湛紧紧抱住怀中的女人,以背部着地不让对方有损一丝一毫,半空中的米迦叶急忙双手抱头护住要害,却在坠地的前一刻,一隻兽爪松松握住,毫发无伤的被轻放在地,婪燄勉强稳住身子,草地上两条下陷被迫倒退的脚痕,稻禾则是凄惨的滚地好几圈才停下。 不等眾人起身,巨兽连忙想要撑起自己,却又因为伤得太重而倒下引发地震,「魔蓓儿!」米迦叶快速过去,「我来帮你看看伤口。」 「吼!」巨兽吼了一声,伸出尖利的爪子把米迦叶挥开。 不难看出巨兽的小心翼翼,对米迦叶却是无法撼动的力道,连续几次想要靠近,却一再的被推开,两边蝠翼还紧紧的包覆住自己的兽躯,不让任何人靠近,「魔蓓儿你得让我帮你治疗伤口,否则你失血过多会死的!」米迦叶气急。 「吼吼!」巨兽低吼,双瞳中的赤红六芒星纹发出嗜血的光芒,彷彿对于这名不知好歹执意要靠近自己的人激起杀意。 「你们别碰她。」一声孱弱。 「张梓!」雷湛赫然发现怀中的女人已经醒来。 「没错,她有毒,我们谁也碰不得,除了……。」稻禾捂着胸口撑起自己。 「雷湛,抱我过去。」 雷湛不肯,「我不会有事,目前得先把她安抚下来,她的理智所剩无几,再下去会伤人伤己。」 「可是……」 我看着雷湛,杏眼濯濯,「信我,好吗?」 雷湛妥协抱我过去,还距离三大步就感觉到毒烟侵蚀肌肤的火辣感,身体本能的不想再靠近,「你把我放下来。」我拍拍他的手臂。 地板上,我努力撑起自己的跪爬过去,「吼!」巨兽对于接近的我齜牙裂嘴。 森森獠牙每一根都比我整个人还大,我伸出手,「没事了,魔蓓儿。」 「吼吼!」兽性咆啸,双眼发出红芒,吐出的毒雾朝我喷发而来,张开的大口像是准备要把我吞下。 「小梓(张梓)!」婪燄和雷湛惊慌要上前,又被毒雾隔绝在外。 「冷静一点,已经没事了,没有敌人了,现在在你身边的都是朋友,不信你看。」我不受影响的继续温声安抚。 朋友……我的朋友……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我有朋友…… 赤红星纹血芒渐淡,铜铃大小的紫眸逐渐倒映出我和米迦叶的身影,「吼──!」仰天长啸一声后彷彿脱力的倒在地上,不再挣扎或试图攻击别人。 「乖,好乖。」我拍拍她突出的兽鼻。 「吼呜…吼呜……」发出阵阵低鸣的哀号。 我往后看去,庞大的兽躯遍布伤痕,地上的一圈草地早已因为流出的血液腐蚀成一片黑色,在场的人唯有我不惧毒,可是面对这如山一样的巨兽,疗伤包扎我也是心有馀而力不足,正在苦恼之际,天空中的某个黑点越来越近,婪燄等人察觉到有人靠近,纷纷站到我们之前的守护。 一隻魔兽降落,一个人影跳下,我一愣,马上惊喜:「伽恩!」 伽恩站定在巨兽前,表情异常难看,紧绷的嘴唇一开就是一句脏话:「天杀的!」 「伽恩你赶快救救她!」米迦叶紧张的求助眼前这名唯一有能力靠近并医治巨兽的年轻御毒人。 伽恩的拳头紧了再紧,像是在隐忍什么,没有回应米迦叶也没有动手,只是就这么看着巨兽,「……你还想活吗?」 所有人怔住,「如果你想死,我帮你。」伽恩逼自己说出口。 顿时,一拳把伽恩打倒在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米迦叶怒吼。 紫色的血丝从伽恩的嘴角流下,「你要是敢伤害她,我就杀了你!」米迦叶再也没有往常清冷的样子,怒发衝冠。 「不然你说她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伽恩低吼。 「伽恩你什么意思?」我不解,我很清楚伽恩对魔蓓儿之间,那种从小相依为命的亲情有多深厚,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这样说。 「这样子活着……」他哽咽,「以这副魔兽的姿态继续活着…有什么意义?」 伽恩抠紧草地,泥土草汁弄脏他的双手,「再也恢復不了人身,从今往后都只能是这样子,当隻口不能语,渐渐失去思想的魔兽继续存活着,难道比死还好吗?」 全场一片寂静。 第二十集 丹青不渝 197 青鸟之谷 大伙当机立断,决定让尤弥尔带我们去看看所谓的〝进不去的青鸟谷〞,稻禾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草屑,雷湛瞥了僵硬如木头人的婪燄,主动伸出手,准备开口,我转头看向右边的婪燄,他还盯着前方不动,我朝他伸出右手,婪燄震住,「来,揹我。」 雷湛一顿,才刚伸出的手停住,婪燄愣愣地转来看我,「怎么,不敢碰我?」我勾起一侧嘴角,似是不屑似是嘲弄,「连尤弥尔都能令你胆怯,那你还跟我谈论什么生死永相随?」 安稳放在腿上的双手,指尖一抽蓄,「我要的男人……」无名指上的戒指被火光照得晶亮,「不会是个懦夫。」语气轻描淡写,每个听的人却都体会到一种惋惜而后准备捨弃的感觉。 婪燄一僵,我缓缓把手收回,半途,一股猛烈的握力,金瞳死死的盯着我,彷彿无声地在诉说:不准不要我!杏眸微弯,倩笑,不难看出得逞的意味,婪燄握的力道更是紧了紧,唇瓣微微抿了抿,起身乖乖来到我之前,雷湛的手握拳,悄自收回,我趴伏到婪燄背上,他把我揹起,「走吧!」我看向尤弥尔。 一行人跟随尤弥尔进入山的更里面,「我大约是在两年前到达了这里,搜山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夜里在山中走失的青鸟族小女孩,因此得到了青鸟谷的确切位置,不过当我想偷偷潜入的时候,却被挡在了外面,彷彿有道无形的墙阻碍了我的前进,后来我试了很多种办法,强行突破或者诱拐那名女孩带我进去,却始终被阻隔在外。」尤弥尔解释道。 几乎来到山的背面,两棵大树间有条隐蔽的小道,没有特地开闢打理过,草根却比一路上的还要低几分,似乎常有人踩踏过,尤弥尔指着大树间的缝隙,「据说从这里进去到底便能抵达青鸟谷腹地。」 雷湛和稻禾上前,在要踏进小道入口前,宛若有道透明的壁垒把两人阻隔在外,硬是无法再前进一步,稻禾的手碰触上半空,似乎在摸着一道墙,「看起来似乎是……。」婪燄的眼微瞇打量。 「是结界。」稻禾点头。 「和所多謨菈相同。」雷湛也说。 「所多謨菈?」尤弥尔思索这个地名,「你们去了那座小镇?」 「你也去了?」我问尤弥尔。 「嗯,进山前曾经进过那里试图打听消息。」尤弥尔回想两年前。 「你在那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我大致打听并探查过全镇,确定没有关于青鸟谷的消息后就离开了。」尤弥尔摇头,「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那座小镇不太对劲。」那种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只是实际上到底哪里古怪,要他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怎么说?」稻禾问。 尤弥尔想了一下,找出一个比较贴近自己感觉的词,「一种违和感。」 「违和感?」雷湛不解。 「当时我进小镇的时候,正好遇上一波旅行佣兵团……」 强风吹袭,一波黄沙迎面飞滚,一名金发的男人闭上眼睛,粒粒沙屑敲打着那张完美到人神共愤的倜儻脸庞,风渐停,他睁开眼睛,一双令天地失色的玫瑰金色瞳眸仰视那颗发光发热的太阳,『不愧为黄沙小镇,果然满满的都是沙啊!』笑起,就连烈日也为之黯淡。 走进小镇,按照惯例找了间应该是镇上最热闹的餐馆,以便有利于打探消息,刚坐下,店内的服务人员就上前招呼,『这位先生要些什么?』 尤弥尔大略翻了一下菜单,仰头微笑对服务人员说道:『你们店里的招牌都给我来一份吧!』 『好的,没问题。』服务人员笑着收回菜单,转身去下单。 尤弥尔环视了周围,发现周遭的人们在腰封的侧边位置都有相同的图案,像是某种徽章标记,显然在场的客人全都是隶属于某一种团体,又见他们普遍体型壮硕,手臂肌肉发达,虽然坐着,但下盘有力,几乎每位腰侧或者背上都带有武器,看来不是普通的旅行团,而是大型佣兵旅团。 『上菜囉!』 服务人员一吆喝,尤弥尔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菜色上,吸闻一口,『哇!好香哪!看起来真美味。』 『先生请慢用。』服务人员准备退下。 『等等,』尤弥尔对服务人员勾了勾手指,『你的服务很好,动作也很利索,气度又不凡,看起来一定是这里资歷最久,最受老闆器用的高阶主管吧?』令人心醉神迷的微笑,就连常人说出便觉得諂媚的话语似乎也变得真心起来。 『哪儿的话,我的确是在这儿做得最久,但这间餐馆上下加总起来也不到十个人,没什么高阶主管。』那人面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内心却膨胀欣喜着。 『真的吗?太可惜了,瞧你刚才招呼我时能干的样子,肯定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能人,做个小小的普通服务人员实在是太屈才了。』尤弥尔双手交握,菱角的下頷抵在双手之上,由下往上微仰的视线透露出适当的欣赏与仰慕,『不像我,随随便便就和朋友走散了,真是个没用的人。』稍稍垂下眼,看起来落寞可怜。 『和朋友走散了?在我们镇上吗?』服务人员惊呼,尤弥尔点点头,『你朋友长什么样?你告诉我,也许我看过,没看过也能替你留意留意。』不晓得是因为乡村人的朴实,亦或者对眼前的尤弥尔印象良好,热心的主动询问起来。 『我的朋友……』唇角微微再上扬几分,精光一瞬窜过,重新抬眼看向对方,依旧温和中带有希冀,『有一头美丽的蓝色长发,挺显眼的,你有看过类似的人吗?』 服务人员神情一僵,『蓝色……长发?』迟疑,眼珠下意识的移到左下角,像在回避且思考着什么,又立刻恢復正常表情,『听起来是挺显眼的,只可惜没见过,你放心,我会再帮你留意的,你晚上住哪儿?我要是有看见类似的人,我让人去通知你。』 『这样呀!那好,晚些我确定住宿的地点后,我再过来给你传个口信,真是太感谢你了。』尤弥尔悄悄塞了几个金币到那人手中,笑容很是灿烂。 服务人员走后,他拿起餐具用餐,没有错过对方那转瞬的僵凝,明显清楚蓝系发色代表的意思,看来这几年打听的风声所言不假,这个所多謨菈确实和青鸟族有点关係,想到这次自己应该不会白跑一趟,尤弥尔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用餐用到一半,突然前方靠左的一桌发生了喧哗,『呸呸呸!』一个男人啐了一口沫,『这是什么难吃的东西!』 「很明显是故意找碴,所以当时不管店家怎么安抚,还是没几句话就吵了起来。」尤弥尔说。 「为什么?在一间小镇餐馆找碴有什么特殊用意吗?」我不解。 「应该是为了恶性敲诈吧!」稻禾说。 「没错,有些恶质的旅团或者佣兵团为了要节省旅费,甚至讹诈一笔费用,会故意找店家麻烦,有的店家想息事寧人就会自认倒楣。」尤弥尔解释。 「这也太烂了吧!」我嫌弃的皱皱鼻子,「我之前去蔓陀国的路上再穷也没赊帐过。」 「不是人人都像你。」婪燄点点我的鼻头。 「这世上的坏人可多着呢!」你面前不就一个?雷湛瞟向我和婪燄。 「这样的敲诈事件,从我年轻时候外出旅行时,大城市的餐馆多为连锁或者偏大型,加上治理的法规相较严谨,状况倒还好,但小城镇或落后地区,这样的事情就屡见不鲜,而当时在餐馆内的佣兵团员不在少数,那间餐馆当班的人员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五人,明显寡不敌眾,妥协让对方吃白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位大人您别生气,要不我帮您再换道菜吧!您可否告诉我您要的口味……』腆着和气笑脸的老闆小心说道。 劈哩趴啦,菜样沿着老闆的笑脸滑落,玻璃盘摔落碎地,『你!』刚才招呼尤弥尔的服务小哥生气地瞪大眼睛,『你们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找麻烦的壮汉笑着重复,一旁的同伙也随之笑起,笑声听起来不怀好意,『老子难得想做东,带着一票兄弟来你们店里想吃些好料的,结果全是些垃圾食物,你们说,该怎么赔老子的兄弟们?该怎么赔老子的心意?』 别于服务小哥的年轻气盛,圆脸老闆身段更软,并没有一点惊慌之色,反而在壮汉他们有所表示之后稳了下来,想来也是明白,并不是自家食物真的难吃,而是对方故意找碴,『真是非常抱歉,要不,各位大人今次费用都免单吧!』 『叔叔!』小哥显然不同意对方的做法。 『免单?给我们大伙吃了那么难吃的一餐,就只是不收钱?怎么,你当老子是乞丐是不是!』 啪一声,一脚踹飞了木桌,桌上的碗盘摔碎,彷彿这是一种哨声,其馀的人也都有了动作,纷纷开始砸店,『你们住手!』服务小哥气愤地喊着,但没人停止动作。 纷乱之间,一个男人来到尤弥尔桌前,『小子,要是不想有事,还不快滚?』他手里还拎着一根砸断的凳腿。 尤弥尔不为所动,依旧悠哉地品尝着食物,『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语毕,手中的凳腿挥下。 男人还没意会发生了什么事,只在不断后飞的场景中,剧痛且传来破碎声响的背后才发现自己飞了出去,狠狠从角落的位置一路撞碎所有障碍的桌椅,砸上另一侧的墙壁才消停,『咳!』吐出鲜血,倒地不起。 突如其来的画面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逐渐有人把视线投向角落处的尤弥尔,才意识到那里竟有一处完好,宛若遗世独立,『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服务小哥整张脸气得胀红,身侧的手掌拱为爪状,隐隐匯聚着某种力量。 夹菜的筷子一顿,玫瑰金色的眼眸瑟缩,瞥了过去,体内多年来随着力量晋升,而越来越少警醒的警鐘骤响,『弼林!』近乎耳语般的喝斥,就连听力堪称世上之最的尤弥尔也仅能吃力地捕捉,一隻手轻易的扣上了那在尤弥尔看来,散发出非同小可力量的手腕。 服务小哥一怔,解除了爪手,力量随之消散,尤弥尔也跟着解除了警戒,这才发现手中的筷子早已断成了好几节,全身肌肉从紧绷得像要面临一场恶战,线条恢復柔软平顺,背后有些汗湿,吸吐几口气恢復心脏的律动,闹事的大汉们依然叫嚣着,老闆还是摆着和气生财的笑脸奉上钱财,只求人身安全的送走这群瘟神。 『哼!算你们走运,老子今日不想闹事。』惦惦手中的钱袋,壮汉笑得满意,『我们走。』一票人临走前还多踹了几脚,把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桌椅再次弄坏得彻底。 然而,在尤弥尔眼中,真正逃过一劫的,并非是这家店主,而是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佣兵。 环视半大不小的餐馆,唯有一桌一椅还平安无事,尤弥尔起身,走近在安抚气愤小哥的老闆等人,『这位先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老闆歉笑,『今日免单。』 尤弥尔花了数秒把眼前几人打量个完全,仍是最初踏进店里时的观感,弱小,平凡,通常不被他放在眼里,但经过刚才疑似因小哥一时衝动而洩漏的力量,足以令他备感威胁的神祕力量,此刻这过目即忘的平凡也变得可疑至极,尤弥尔勾起笑容,看起来就是个人畜无害的美好青年,『没事,老闆的手艺挺好的,是那些人有眼无珠,虽然我无力阻止他们的破坏,但还是能表现一点心意。』尤弥尔掏出一袋为数不少的金币放到一旁歪歪斜斜的柜檯上,『谢谢您今日的招待。』 离开餐馆的尤弥尔并未远离,站在不远处屋舍楼顶,眺望餐馆人员一一搬出狼藉的桌椅,不少镇民也听说的前去帮忙善后,他的目光中带有困惑,狐疑的环视小镇全景,在他眼中,这座小镇已不是最初进来时的荒芜寻常,反而有股无法言喻的感觉,似是第六感的直觉,也或者因为从平凡的青年身上体会到那稍纵即逝的危险力量,此时这下至镇民的弱小,上至全镇的平凡,在尤弥尔的感觉中都透漏着某种不凡。 「我相信你们可以明白我的感觉,当自身力量强大到某种程度时,你很轻易就可以判辨出对方的强弱,这是种经验,也可以说是歷经战斗以后培养出的直觉。」尤弥尔说,雷湛他们几人面面相覷,显然都能知道尤弥尔所谓的感觉,「但在他们身上,我却判断不出强弱,这点着实让我感觉诡异。」 「又或者说,你明明感觉到他们很弱,可是那一瞬间的力量却强到足以让你感觉到生命危险。」虽然我无法体会他们这些强者的第六感,不过并不妨碍我对他话语的理解,「也就是你所谓的违和感。」 尤弥尔点点头,「没错,按照我以往旅行的经验,不要在无法把握的环境下留宿,所以天黑以前我便离开了那座小镇。」 显然他口中的经验便是来自于多年以前,那在契壁铬造成巴康死亡,雀儿喜捨身相救,令所有人命运走向转折点的那夜。 「不过,我的离开明显是正确的选择。」尤弥尔又说,「因为当天晚上的确发生了事。」 我们几个一愣,像是都想到了什么,「该不会……?」稻禾迟疑。 「嗯,那些驻足在镇内休整的佣兵全死了。」尤弥尔凉凉说道。 当天晚上,尤弥尔虽然决定离开小镇,却没有走远,在镇外的某棵树上栖息了下来,以待白日再进镇内打探消息,没想到,约莫午夜时分,镇上隐隐传来骚动,闭眼假寐的尤弥尔睁开眼睛,眼见一名大汉踉蹌的奔向小镇入口,『救命……救命啊!』 几道接近夜色的暗影迅速的紧追在后,相差一步,大汉逃出了小镇,暗影则在小镇边界停了下来,原是风平浪静的天气颳起了强风,风声中疑似夹杂着某种声音的沙沙沧桑,『嘖!让他逃了。』好像有道不甘的视线紧盯着那名仓皇逃跑的壮汉。 『一名漏网之鱼而已,算了啦!弼林。』旁边的暗影似乎拉了拉对方。 『母神在上,千万别让那名罪人平安无事,哼!』旋身欲返回之际,目光擦过某处,停顿。 『弼林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我们走吧!』 暗影如风的离去,尤弥尔背脊冷汗涔涔,方才那抹暗影停顿之时,彷彿有道目光与己对视,没有恶意,却也足以令他感到生命威胁,他记得这种感觉,如白日在餐馆时,那青年发出的稍纵即逝的神祕力量,耳边的呼救声越来越近,尤弥尔往下望去,那逃命的大汉正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一个身影顿时出现在自己之前,逃命的大汉吓得愣了愣,又立刻抓住尤弥尔的衣袖,『救救我!请你救救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尤弥尔表情担忧,口气关怀的询问。 『发生什么事……有魔鬼……那座镇上有魔鬼,有魔鬼在追我!』大汉语无伦次。 『其他人呢?』 『都死了!全都死了!我…我不想死,有魔鬼要杀我!』 听大汉反覆都是这几句,问不出更多,尤弥尔挑了挑眉,『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踢到铁板了吧!』他感叹,看白日这群人讹诈的手段和气派,显然不是第一次干那种下三滥的勾当,『话说魔鬼啊……真不巧,我也是。』咧嘴笑起。 大汉怔住,只见那姣好纯真的面容起了变化,温暖的玫瑰金瞳竖长,无垢洁亮的白齿掠出獠牙,大汉还没来得及动作,已被迅速制伏,尖牙刺入脖颈,温热的血腥流入对方的口中,他连哀号都弱小不已,最终化为虚无。 似是想起妖血的美味,令这两年来都只喝兽血或者吃热食的尤弥尔咂巴咂巴嘴,怀念那股儘管根本称不上顶级的腥甜,「说的我都有些饿了。」他边说边向我投来飢渴的目光,「小梓啊!我俩也不是不熟,要不你分点血给我吧?看在我许久未吃顿好的份上。」 婪燄脸色一僵,惊慌的勾紧我的双腿,害怕背上的我会在下一秒被人夺走,「你敢!」雷湛低吼,挡在我们之前。 尤弥尔挑眉,根本不把雷湛的威胁放在眼里,「抱歉,虽然我挺可怜你的,不过我没法分给你喝。」我开口打破那一触即发的氛围,「你也晓得,你们多拉斯家的男人有多小气。」我意有所指的朝婪燄侧脸努努嘴。 「再者,就算不看我和婪燄的关係,退一万步来讲,为了你好,我也无法把我的血分给你喝,我的血现在有毒,别说让你饱餐一顿,光喝一口就够你受了。」我笑,「所以为了你的性命着想,劝你打消念头的好。」 「好吧!我也是随口说说而已。」尤弥尔耸肩,「我早知道你中毒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年轻人一点幽默感也没有。」说完,自己撇撇嘴的走到一旁树下坐着。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是,尤弥尔的确是开玩笑的,别当真。」我笑着缓和雷湛的不悦和婪燄的紧绷,把话题转回正事上,「稻禾,既然你说这结界与所多謨菈的相同,那你还是能破解对吧?」 这下换尤弥尔惊讶了,「你能解除这道屏障?」 「能解是能解,只不过……。」稻禾显然有难言之隐。 我点点头,「能让我们私下聊聊吗?」对婪燄他们说。 「为什么?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雷湛不愿意,「要是你在意什么创……」 婪燄立即看去,用眼神示意雷湛,雷湛顿住,想起尤弥尔这个外人的存在,噤声,「婪燄?」我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交流。 他走到尤弥尔对面的树下把我放下,让我的背靠好树干,「我们不会走太远,如果遇到危险,你大声呼救我们就会赶回来。」金眸在黑暗格外闪亮。 「你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看着我的笑容,婪燄露出浅浅微笑,无奈中又带有宠溺,没有多说什么,摸摸我的头后带着他们离去。 半晌,似乎在确定他们离得够远后,稻禾坐到我面前,开口第一句,「我把你身上拥有创世神灵魂的事跟他们说了。」 挑动一下眉毛,「还有呢?」 「他们逼我的。」稻禾有些委屈,把上次去装水结果被堵在半路的事诉苦了一遍,「不过我没说他们是谁,和这些事又有什么关联。」 「嗯。」难怪刚才雷湛和婪燄的反应有点奇怪。 「小梓,青鸟谷的边界设立着猎魔族的结界,再加上尤弥尔提到在所多謨菈探听青鸟族时,猎魔族人的反应,确实代表青鸟族和猎魔族有着某种关联,通常设立结界之人与结界都会有所连结,如果我们贸然打破结界,猎魔族那肯定会有所察觉,而且……。」稻禾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先不论强行破界对我的反噬能让我撑几次,」上回受到的内伤还让他的胸口随着呼吸隐隐作痛,「能让我强行破解结界便需要你的心头血,但是依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宜再做这种折损寿命的举动,上次是特例,是意外,逼不得已,否则我们都得死在所多謨菈内,而这次,我们还不确定青鸟谷内是否有凤凰神台或者猎魔族存放那两位远古神力的遗跡,和上次不同……」稻禾急切的解释。 「不同?」我淡淡地打断他,「哪里不同?」 「当初不到三个月的寿命,我们花了大半的时间寻找,再加上你上回取的心头血,我的时间似乎剩不到一个月了。」我有所感觉的轻抚自己的胸口,「等待那不知何时会走出青鸟谷的青鸟族,打听不确定有没有或者他知不知道的遗跡消息,与其浪费时间花在等待上,不如直捣黄龙,一探究竟更有效率,你不觉得吗?」 稻禾咬住下唇,眉眼挣扎,「稻禾,你在害怕吗?」 他一愣,看着我,彷彿内心深处的秘密被我知悉,怕,怕这回又是扑空,怕最终只是白忙一场,怕希望之后只是落空。 「其实这次和上次并没有不同,所多謨菈虽不敢说每一处,但的确大部分都被我们翻遍了,确实没有任何可以通往遗跡的出入口,那待在镇内的猎魔族也有些古怪,按照尤弥尔刚才的描述,如果他们真的对于那群佣兵团厌恶到欲除之而后快,为什么会有所谓逃出镇上的漏网之鱼?尤弥尔说他看见猎魔族停在小镇边界,眼睁睁看着那人逃走,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他们放过了那个人,而是他们抓不住那个人?」 「怎么可能?猎魔族的强悍是连婪燄和雷湛联手都无法战胜的。」 「这阵子我一直在想,我们那天晚上遇袭,到底是意外遇上还是针对我们而来,直到尤弥尔说的那番话替我解了答。」 稻禾困惑,「刚才那段话说明了几个问题,早上佣兵团的故意找碴,晚上佣兵团近乎全灭,由此可以证明所多謨菈的镇民确实是拥有自身意志的猎魔族,那么那天晚上攻击我们的猎魔族,为何要攻击我们?我们并不像佣兵团一样得罪于他们不是吗?还有那天也是,当你破除结界以后,为什么他们没有追上来?反而停在了小镇的边界。」 「我问过你,你说这么多年来,没听说过所多謨菈有大规模争议性事件,撇开佣兵团事件,若非他们惹恼了猎魔族,恐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唯独我们,那么我们和其他人的差异,导致猎魔族非灭杀我们不可的原因会是什么?」 「你是说……」稻禾吃惊,「婪燄和雷湛?」 「对,你说过,猎魔族是赤业当初设计用来毁灭那两位的种族,既然猎魔族的根源是以那两位的一缕神力为基础而创造出的,那我们是否能大胆猜测,他们所能使用的祕法中,有能与神力本源呼应的方法?」 稻禾顿了顿,像是有所联想,「比如,小镇底下的结界大阵。」稻禾思考,「虽然没有看见整个阵纹,不足以推断确切完整的效用,不过就像青鸟谷的结界一样能筛选青鸟族人,那么所多謨菈的结界理应也能筛选,只不过为什么他们不追出来呢?」 「恐怕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不能。」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呢?」 稻禾怔住,「圈套?」 「你想想,我们为什么会来到所多謨菈?」我提问,稻禾脑中窜过蛛丝马跡,但还不足以令他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因为猎魔族遗跡内的古文提到了这个地名,对吧?」 他点点头,「猎魔族曾猎杀无数妖族后消失无影无踪,至今已过近千年,他们的存在对于任何一个妖族而言,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又有谁会去特意挖掘此族的踪跡?除了……」 「当年的相关人士。」稻禾接话。 「对,也就是那两位的转世──婪燄、雷湛,创世神的转世──我,还有创造出猎魔族的赤业的转世──凌。」我一一点出。 稻禾不禁皱起双眉,「我认为,所多謨菈,应该是个试金石。」我推测,「底下的结界大阵对于神力本源的婪燄、雷湛能有所感应,一旦激发结界,猎魔族也能以多击寡,将其绞杀,达到最初赤业创造猎魔族的目的,所以他们很有可能被赋予了不能随意离开小镇的限制,为的就是等待目标人物的到来。」 「那如果来的人是你和皇甫靖凌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你有没有发现,从踏进所多謨菈以后,我变得嗜睡许多?」 「有是有,不过那是因为你体虚低烧导致的不是吗?」 「也许是,」我垂下眼帘,「只是……我做了不少梦。」 「梦?」 「嗯,关于很久以前的事。」 很久以前……稻禾表情逐渐凝重,「你的意思是,阿克劳蒂亚的事?」 「对,我不晓得婪燄他们有没有这种症状,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巧合,或许就像你说的,我只是太虚弱才导致,但我也忍不住怀疑,如果我没有因为曾在蔓陀国的石室内,碰上阿克劳蒂亚遗留的残识,令我了解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而是来到这里,作上这些梦,那么我会不会想起当年那段前尘旧事?」 梦里的女人并非我现在的样子,而是好几年前,在蔓陀国石室内看见的那个女人,在一片大草原上,几个男人距离她不远,缓慢地走在后头,她望着蔚蓝天空,像是想到什么,回过身,『占卜显示,明晚会有场星雨,我们一起出来看好吗?』她笑得很灿烂,不比身后的艷阳逊色。 当我醒来之时,我还能记得当时的愉悦,真的…很开心,那跟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 「你是说……要是来到所多謨菈的是你和皇甫靖凌,便会诱发出你们当年的记忆?」稻禾边说边想,「等等,如果你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皇甫靖凌就不可能会是……!」 我望向那双木之间的小径,「嗯,也许凌不是失踪,而是像我当年託人去找到你一样,自发离开所多謨菈,去寻找那段记忆是否为真实的答案。」我淡淡说道,「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小镇上以及方圆几十里内都没有打斗,或者凌受到任何胁迫从而离去的痕跡。」 因为,他是自愿走的。 稻禾震惊地看着我,显然还在吸收这项资讯,「若要再回去所多謨菈验证我的猜测是否准确,一点意义也没有,而且如果我的猜测无误,我们再回去所多謨菈,无疑是自投罗网,把婪燄和雷湛逼上绝路,所以现在在我们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进入青鸟谷,我不认为猎魔族会无缘无故在这里设立结界,所以至少有一半的机率,里头有凤凰神台──关于创世神残留力量的消息,或者猎魔族真正的遗跡──关于那两位远古神力的消息,第二条,持续搜山,找到凌去寻找记忆是否为真实的路径,他之所以能离开小镇,出发证实真伪之旅,肯定在梦中有什么线索。」 稻禾没有立刻做出答案,他自己也明白,那第二条路太过飘渺了,我们谁也不是当年的赤业,没有人能猜出他在设立这座黄沙小镇时,留下了什么线索给后世的自己,「万一……你猜错了呢?」青鸟谷内根本没有关于凤凰或猎魔族的消息的话,稻禾犹豫。 闻言,我轻松笑起,「那你们只能赌看看婪燄恢復记忆后,是否还会遵守对我的承诺了。」 稻禾不解,「他答应我,会替我守护这个世界,不论结果如何。」我想起婪燄对自己承诺时的真挚,心中一暖,「不过,自己的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有安全感吧?」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经歷过无数风雨以后的心得,与其依附他人,不如强大自己。 「……进谷吧!」稻禾下定决心。 匕首的刀尖浅浅没入胸口,触及心脏脏壁借一珠殷红,婪燄替我拉好领口,我疲软无力地躺在他的怀中,「还好吗?」俊脸掩不住忧虑。 我无力的撑起笑容,蠕动苍白的嘴唇无声说出没事二字,稻禾站在透明屏障之前,深吸一口气,平举起手臂,染血的刀尖牴触上,「白鼬──稻禾?肯?阿克劳蒂亚以母神之血,创世之威,令,结,破!」 吟诵完毕,眾人耳中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别于二次听到的婪燄、雷湛,尤弥尔眼中闪过惊奇,「呕!」稻禾前倾的吐出大口鲜血,捉着胸口的衣襟,不稳的晃了晃身子。 雷湛出手相扶,「还撑得住吗?」 稻禾扯扯血色的唇瓣,像在苦笑,「撑不住也得撑。」 雷湛点点头,尤弥尔上前,手好奇伸出,先前被抵挡的透明屏障已然消失,顺利地穿过,惊讶的微微睁圆眼睛,而后又饶富兴味的笑起,回头看向我,「看来不只你,连你的朋友都非凡人啊!」 尤弥尔往前几步,确定小径有路可走,「进谷之后,你们有何打算?」 雷湛和婪燄互看,两人手中搀扶的人都摇摇欲坠,尤其是我脸上的红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出假面遮掩的区域,佔据右脸的三分之二,「最直接了当的办法。」雷湛回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二十集 丹青不渝 198 暴力闯关法 青鸟谷腹地,深夜时分,万物沉睡,一派寂静,忽然,一屋灯火点亮,门板猛地开啟,一名少年飞奔而出,爬上谷口处的木塔,一鼓作气拉开木槌,敲响警鐘。 噹──噹──噹── 奔驰的几人脚步没有停歇,从唯一一条小径直达最底后接连停下,晦暗的谷内逐一亮起火把,云朵被风吹过,后方的月光不再被遮掩,伴随火光一同点亮谷内的风景,以及抵挡在外来者之前的人潮。 「以一个安养数百年的族群来说,动作挺快的嘛!」尤弥尔微笑。 「无论来者何人,烦请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一位持斧头的中年男子高声喝斥。 「想活命的话,叫你们最大的出来!」雷湛毫无畏惧的上前几步,威压散发,「别给我拖拖拉拉的,我们赶时间。」口气不耐且冷酷。 感受到致命的威胁,眾人僵硬,「年轻人,莫狂。」一道苍老的声音由人群之后传出。 人群分散,一位老者身躯微驼,拄着一根木拐走出,身边还有一位蔚蓝长发,容貌雌雄莫辨,如清秀佳人般的男人陪同,「你就是这里的掌权者?」雷湛盯着那名老者。 「谈不上掌权,只算是说话还有几分份量的长老,诸位来此,风尘僕僕,所谓何事?」老人顺了顺斑白的鬍鬚。 「凤凰神台在哪里?」 「老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再问一次,」雷湛逼近几步,威压更加浓重,「凤凰神台在哪?」低沉,一字一字吐出。 青鸟族眾人不禁肩颈一沉,略微佝僂,「老身…真不明白……」老者吃力的坚持答案。 「雷湛,」婪燄出声,「他们在拖延时间。」一语点破对方阵仗的虚张声势。 婪燄话一出,老者的表情更加不自然,足以验证无误,他上前,落后雷湛一步,毕竟他怀中还抱着我,儘管对方弱小不已,仍以防万一,要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雷湛也能率先抵挡,「既然你身为长老,那么你应该明白,我们这几个外人能闯入谷内,肯定是破了某种阻碍。」 「我们找寻凤凰神台,并非想要褻瀆你们的先祖或者获利,而是攸关人命。」婪燄坦承。 我虚弱地看向他们,森白泛青的脸色佈满诡异的红纹,呼吸浅而短,彷彿随时都会断气,即便不需要医术精湛,人人都能看得出那命悬一线,婪燄知道,青鸟族避世数百年,早已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生活安逸祥和,天性本就纯良,性格上更因为鲜少与外人交往,而天真烂漫,毫无心机与防备,唯一的危机意识也不过是抗拒外人的侵扰,不想沦于祖辈们流传下来被人挖去灵珠的惨痛教训,但只要不显露出迫害他们的意图,再表现出适当的可怜,还是有很高的机率被说服。 简单来说,就是好骗。 除了一个人,金眼若有似无的瞟过长老身边的男子──米迦叶,这个对他们知根知底的人。 「我的妻子患了绝症,遍寻名医也无法医治,传说凤凰神台能治癒百病,这是我妻子最后的希望,我很抱歉叨扰各位的生活,可是……」恰到好处的哽咽,英俊的脸庞泫然欲泣,怀抱的双手调整角度,看似更加收紧,「就算没有用,至少我试过。」 雷湛环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尽是眉眼不忍,「所以,请问凤凰神台在哪?是在谷内吗?是在人前供奉的吗?还是在隐蔽之地呢?……」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他眉眼痛苦,哽咽地询问,宛若受难的罪民渴求上天的垂怜。 不到十个问题,没有人给予任何答覆,婪燄停下了发问,彷彿对于眾人的沉默感到放弃,低下头,每个人都能想像出那被阴影覆盖的英俊面容会是多么的痛心哀伤,像是承受不住悲痛的深吸一口,抬起脸,神色自若地转头看着雷湛,「凤凰神台在谷内,不在人前供奉,属于长老级才可知悉的隐藏秘密,并不在任何一个明面的公开场合,应该有暗道,最可能的位置在长老时常出入,并且在谷内属于相对神圣的地点。」 「你…你怎么……!」长老惊骇失声,充满皱褶的脸庞伴随瞪眼而舒展开。 雷湛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又是一个被眼睛迷惑的蠢货,「我什么都没说!」年长的老者还在作最后挣扎。 婪燄勾起微笑,「您不用说,您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我…你……!」长老吹鬍子瞪眼。 「别间聊了,」身后的稻禾时不时抬头望向天空,就怕出现几道暗影,在所多謨菈感受到的超强战力着实让他留下些许阴影,「既然找到位置就赶紧走吧!」 雷湛出手扯住老者的衣领,「带路!」恶声恐吓。 「为了以防万一,」婪燄无情漠然的目光瞟过眾人,被他眼珠所注视之人无一不感到心惊胆跳,最后煞是随机的用下巴指了指某人,「这个人刚才配合长老一起出来,应该也是这里具有份量的人物,把他也带着,若是有人不长脑妄图有些小动作,就把他杀了。」 「当然,这也包括您,尊敬的长老大人。」婪燄微笑,「我相信您不会为了什么大义,轻易牺牲您宝贵的族人,对吗?」 那抹礼貌满分的微笑在老者眼中成为最具代表恶魔的标志,「你…你竟然……!」气到说不出话来。 雷湛另一手扯过那名被婪燄选中的人质,「若是不想有事,就给我老实点。」这句威胁并未指名道姓,不晓得是对他手中的长老或者男子人质说,还是对其于谷内的青鸟族所说。 踉踉蹌蹌,勉勉强强,我们穿过整个青鸟谷,不少未点灯的民居内模糊可见偷窥的人影,忽地左侧一处民宅发出声响,我们警惕的看去,一名少女面带诧异地站在窗前,口中喃喃:「阿尔……阿尔……」 「莉莉!」紧接着一道紧张的中年妇女呼唤,焦急的伸手拉扯少女的手臂,期望她能蹲下躲藏。 尤弥尔仍喫着愜意的浅笑,玫瑰金的眼睛飘过少女清秀稚嫩的容顏,彷彿从未见过的陌生,没有停下脚步,始终前进,如同过客。 怎…他怎么会在这里?谷内刚刚发出据传几百年来不曾敲响过的警鐘,从小被教育,若是听见警鐘,老弱妇孺必须躲藏,保全性命,避免灭族,但怎么会是他?那个曾经救过她,并且两年来,不说朝夕相伴,但至少日日相见的男人,她所心仪钟情的男人,怎么会是闯入谷内,并对谷内造成危害的坏人? 不禁回想起这段时日以来,他与她间聊过程中,对于她生长环境的谈话,她以为那是他对她生活的好奇,她以为是因为她,他才会对青鸟谷產生兴趣?难不成…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 他,不过是别有居心。 他,不过是在利用她。 她在谷内算是早熟的孩子,也曾听闻初恋总是甜蜜且酸涩的,后来因为他,也证实了初恋是又甜又酸涩的味道,可为什么…她现在却尝到了苦?很苦很苦,彷彿从嘴里苦到心里,彷彿从心里苦到嘴里,导致她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哪怕是质问。 一滴泪代替言语,从她青春纯真的眼里流出。 我看见那名少女的泪水,视线从她移到尤弥尔脸上,又从尤弥尔移到婪燄脸上,婪燄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低下头,如同过往每一刻无情的画面,不变的金瞳,变得是现今仅剩一往情深,不再残忍,「嗯?」轻声回应。 我拉出微笑摇摇头,他像是明白我的,一手牢牢抱着我,腾出另一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给予我实体化的温柔爱恋。 多拉斯家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吧!荒芜孤寂的心,寧可对不起全世界,也不愿牺牲自己,直到有人闯入那颗极小的心,从此,无垠深情,都只为一人,好像他曾经没有人性的无情,都是为了在爱上以后,给予最大程度,毫不保留的感情。 倾之,所有。 来到谷内的底部,庞大耸天的山壁下是一间毫不壮观的屋舍,但相较于谷内的建筑物,此间屋舍却已是最为起眼大气的存在,踏进,首先目光所及的定是室内中央处,一座比人还高的石雕,鸟兽昂首展翼,栩栩如生,一张长形木桌似乎是平日里摆放供品的位置,桌前是几个圃团,应该是给参拜的人跪地使用的,然而圆形的空间内,并没有任何可以通往别处的通道或者是门。 「接下来呢?」雷湛晃了晃手中老者的衣领。 长老撇过头不理,稻禾和尤弥尔已经各自在室内展开探索,「不说?」雷湛挑眉,「信不信我杀了你?」恐吓。 长老脸色难看,却仍强撑着畏惧的默然抗争,「看来是个不怕死的老骨头。」雷湛冷笑一声,像丢弃垃圾一样地把长老往前拋丢在地上,一掌扣上另一名人质的脖子,「你呢?怕不怕死?」 长老见状,紧张开口:「你放开他!」 「只要您老实帮助我们,我们自然会放开他。」婪燄说,没有事先沟通的两人极具默契,一人扮着黑脸,另一人便扮起白脸,「您要晓得,我们意不在杀生,不过是想为我的妻子寻求一条活路,您若帮我们,我们也会给予贵族活路,彼此都能得到想要的,不好吗?」 长老神情挣扎,虽然心里充满怀疑,毕竟前一刻才被这看起来一脸真诚的男人所欺骗,但要他恪守着古老传承的责任,进而牺牲一名族人的性命,尤其这名族人还是他挑中继承下一任长老位置,拥有绝顶天资的继承者,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犹如自身孩子的人,他…… 随着雷湛手中人质越发铁青的脸色,长老更是动摇,下意识的瞥向某处,婪燄没有错过,立即出声:「稻禾,石雕。」 长老一僵,诧异地回头,各在两侧摸索墙壁是否藏有机关的尤弥尔和稻禾朝中央的石雕前进,两人推了推,石雕不为所动,「你确定?」稻禾忍不住怀疑地看向我们。 婪燄又盯着长老掩不住的惊慌表情,确定的点点头,尤弥尔手摸着下巴思考,几分鐘后,上前,伸出手,指尖从鸟兽挺拔的胸口渐渐往下,来到腹下三吋──传说中青鸟灵珠的所在位置,施力,指头插进石雕内,没想到看似宏伟的雕像腹部竟是中空,摸到一根横桿,尤弥尔勾起微笑,握住横桿,拉出。 喀喀喀!室内传出机关挪动的巨大声响,地板也随之晃动,中央的鸟兽石雕缓慢旋转,宛如被灌入生命力的旋飞开来,露出底下一圆黑洞,长老面色如土,嘴唇颤抖蠕动,好似在无声懺悔,本该等待有缘人到来,本族保守数百年的传承竟被眼前这些土匪抢夺。 还未等老者自怨自艾,婪燄一下手刀,长者立刻昏厥倒地,雷湛也松开手中的桎梏,人质重得氧气:「咳…长老!」 「放心,我没杀他。」婪燄走近那个黑洞。 「你们……」人质蹙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事态有些紧急。」稻禾对他尷尬地露出歉笑,「我们是真的快没时间了,不是故意找你族麻烦。」 「米迦叶……。」我轻唤。 人质一顿,朝我看来,走近,「你的脸色不太好。」我关心道。 「你没资格说我。」看见那已迈过半脸的红纹,米迦叶的表情更加凝重。 我有些无力地伸出手,他配合我的主动握住我的手,「回去吧!」 米迦叶愣住,「你说的,我会懂你的选择。」 『我知道,你会明白我的选择。』湛蓝光芒中,米迦叶如此对我说道。 「正因为我曾经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我更明白,这种选择的下场。」我淡淡一笑,些许的惆悵,「倘若她不爱你,那是遗憾。」遗憾你为她付出所有,仍得不到一点回报。 米迦叶心有所感地垂下眼帘,「可,假如她爱你呢?」 米迦叶一震,「那么,不是遗憾,而会是悔恨。」 「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恨着命运不允彼此相守的残酷,悔恨自己明明就有机会可以握住幸福,却又不得不眼看从自己手中溜走。」我用力握着他的手,「不经他人同意,自以为是的牺牲,其实也是自私。」 米迦叶僵硬,「尤其是对被留下的那个人,对吧?…婪燄。」 「…嗯。」他收紧怀抱。 听见那低沉的单字回应,我笑得更深,「而且魔蓓儿性子刚烈,你就不怕她醒来以后发现你做了什么,一气之下自残把灵珠挖出来,然后直接气死吗?」 米迦叶觉得真的有这种可能性,表情更加凝重,「青鸟族丧失灵珠还可以活一到两年,若是保养得当,也许还可以更久,而魔蓓儿虽然重伤,濒临死亡,但是顶级的救治,或许能缩短痊癒的时间,一旦她痊癒,再取出灵珠也只是重伤,尚不致死,你就没考虑你们一起活下去的可能吗?」 一起活下去的可能……米迦叶感受手中那紧紧抓着自己的力道,「只要有机会,哪怕是微乎其微,也不要放弃幸福的可能。」所以请你不要放弃自己,不要放弃魔蓓儿。 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我……」也有可能幸福吗?我爱的人…也有可能会有爱上我的一天吗?米迦叶不再忽视心中的徬徨。 「连我都还没放弃,不是吗?」加大笑容的弧度,虚弱中仍然带有阳光的气息,「至少,你还有两年。」 米迦叶的胸腔感受到心脏的用力跳动,「所以,回去吧!」我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回去魔蓓儿身边,不要给自己留有一点后悔的机会。」 轰隆轰隆!天边传来不明声响,所有人抬头看去,「应该是所多謨菈的人赶来了,我们快走吧!」稻禾催促。 「我先下去。」雷湛二话不说跳下黑洞。 稻禾紧跟着,尤弥尔准备跟上时,「多拉斯大人。」米迦叶突然唤道。 尤弥尔脚步停顿,不确定是否是叫唤自己,毕竟在场有两位多拉斯,会停下不过是习惯性,偏头看去,确实发现米迦叶看着自己,眼神恳求篤定,「请您…一定要成功!」 尤弥尔眼中一闪困惑,又点点头,跳下黑洞,米迦叶泛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望向婪燄,「你和你父亲…真的长得很像。」 婪燄不予置评,他把视线又转向我,「小梓……」一贯清冷的蓝眸内含万语,最终化为一句:「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我重重点头,给予不晓得会不会是此生最后一道的笑靨。 婪燄大步上前,跳下黑洞。 米迦叶蹲下确认完长老生命安全后,也不再逗留,快速离开这块是非之地,踏离没多久,远见几道暗影从谷口的方向朝祭祀堂的方向过去,他加快速度绕过眾人目有所及处,躲在隐蔽之地,幻化妖型,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暗影与祭祀堂吸引住时,一隻青鸟无声飞向天际。 下坠的引力让我感觉到身体的凌空感,不安地用右手圈住婪燄的脖颈,婪燄收紧怀抱无声给予我安全感,几秒之后,稳稳落地,我睁开眼睛,不像方才的漆黑,长方形的空间,四面墙壁铺满平整的石板,石板之上崁着一颗颗拳头大小般的鹅卵状石子,而肉眼能捕捉到的光源正是由这一颗颗鹅卵石散发出来,宛若古籍中描述的夜明珠,光芒盈润通亮,并不刺眼。 「星石,」尤弥尔摸着石壁上的一颗鹅卵石,「在黑暗中会自行发光的矿石,有如夜空中的星子得名,盛產于远古时期,至今已成为稀有宝扩,就连多拉斯家族库房也仅有一颗拇指大小的,那价值已是足够买下一座中型城镇。」 听见尤弥尔的叙述,我吃惊不已,又看向那望不到底的通道,以及镶嵌在墙壁上数不清的发光矿石,「一颗拇指大小的能买下一座城,那这拳头大小的……?」 「一颗大概能买下一个小国。」婪燄回答我,「光是这里数量的星石别说买下金多司、格达密切、蔓陀国这三大强国,就算买下全世界也绰绰有馀。」 「买下…全世界……」我呢喃,眼珠子瞬间发亮,「帮我挖下来!」 四个男人一愣,「快点!能挖几颗是几颗!」我努力伸出手想去抠挖墙上的鹅卵石,「嘿嘿,这下子小月的生活费、学费、聘金、养儿费……就通通有着落了!」 「噗!」稻禾忍俊不住。 其他三个男人也因为我的话语而稍微放松紧绷,婪燄伤脑筋的笑起:「你老公我家已经是世界首富了,我们不缺这些钱。」 「谁说的,有钱还能更有钱啊!何况那是你的钱,又不是我的,谁知道哪天我们会不会掰了,我总得为我和小月将来多做点打算,努力存多一点私房钱。」我说得头头是道。 婪燄脸一黑,既然对方是这种想法,那就更不能让她去拿星石了,什么私房钱通通没收,绝对不能让对方偷存〝自己的钱〞,要是这钱成为对方离家出走的资本,他多得不偿失?他抱紧怀中人儿,走在走道中央,绝不靠近墙上石头半步。 我努力伸长手都搆不到墙壁,想开口要求婪燄走过去一点,抬眼却看见他脸上已有不豫之色,只好訕訕的闭嘴,「虽然你不能带走星石,不过我还是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稻禾笑咪咪地走到我身边。 「什么好消息?」 「我们,很可能找对地方了。」 我们一怔,纷纷看向稻禾,稻禾环顾四周,再望向前方无底的通道,「如此庞大的星石,足以证明我们所在的地方,至少得是数百年前,甚至是远古时期的產物。」 稻禾一句话,替眾人对未来的迷茫打了强心针,「我们走吧!」雷湛出发。 相同的景色容易造成视觉疲乏,让人失去距离与时间感,我感觉我们走了很久,又望向前后方向,同样望不见底,好似我们才走了一小段路或者原地踏步而已,「这条路到底有多长啊?」我忍不住问道。 婪燄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兴许连他也不知道答案,「你若累了就先睡。」 我摇摇头,「婪燄,你揹我吧!抱着我你不方便。」 他想说不碍事,我又补充道:「而且我老是同个姿势,感觉有点腰酸背痛。」 「好吧!」他停下把我放到地板上,「我们先休息一下。」 没人有异议,毕竟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久,也没人认为之后会一直这么风平浪静,多保留一点体力总是好的,大伙准备各自席地而坐,「欸,你们看,这颗星石还真大对吧!」稻禾讚叹地摸上那颗比周边大上一倍有馀的圆润鹅卵石,「小梓,要不你挖这颗走吧!虽然不足以买下全世界,至少买个小国做一方天地的女王也是足够了。」 「好啊!」我兴奋的点头。 婪燄脸色微臭,还来不及抱怨,就看见我睁圆眼睛,貌似惊讶,旁边也传出稻禾煞是惊讶的声音:「阿咧?」 他看去,原本被两人覬覦的大型鹅卵石陷入墙壁内,「我…我只不过摸了几把而已。」他还没开始挖呢!稻禾紧张解释。 顿时,通道天摇地动,雷湛等人警戒的查看四周,「婪…婪燄……」我张大嘴巴的指着他们身后。 他们往后看去,脸色大变,一颗与通道同大的圆形巨石正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朝我们滚来,「快…快跑啊!」我尖叫。 婪燄立刻把我重新抱起,所有人拔腿狂奔,跑了许久,巨石仍旧孜孜不倦,然而我方几人已明显开始喘息,尤其体力最差的稻禾已经满头大汗的速度缓下,「稻禾你再跑快点,石头要追上来了!」我赶紧提醒道。 稻禾赏了我一记大白眼,大小姐,你是被人抱着才能这么轻松,真是站着的人说话不嫌腰疼。 「父亲,你看是不是……?」婪燄虽然察觉,却仍不完全确定的询问道。 「嗯,你想的应该没错。」尤弥尔认同。 「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婪燄没有回答我,「雷湛,你前方三尺正上方。」 雷湛抬眼,深邃的眼珠马上锁定婪燄口中的位置,加大步伐,一跃,一颗比周遭相对圆大的鹅卵星石被压下,顿时通道又开始天摇地动,滚动的巨石逐渐缓下速度,甚至开始向后,朝着我们的反方向滚去,我们终于能停下休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感到惊讶。 「大家先坐下来休息,注意别碰到墙上的星石。」婪燄把我放下,坐到我旁边代替墙壁让我靠着。 他看见我急欲得到答案的眼神,终于解释,「小梓,你觉得我们走了多久?」 走了多久?我困惑的想了想,感觉走了很久,又感觉没走多远,「一个小时?」 他摇摇头,「我们至少走了超过十个小时。」 「准确来说是走了十个小时,跑了两个小时,也就是半天。」尤弥尔补充道。 我震惊,半天? 雷湛和稻禾也是微微一愣,虽然是有感觉他们行进了不小段时间,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活动了这么久,「一成不变的景色加上看似笔直的道路,本就容易让人丧失距离与时间感,而且每隔五百公尺,墙上的星石排列就会重复一遍,这便更容易造成浅意识上的错乱,走的人会以为自己似乎一直在原地前进,根本察觉不出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还有多远。」 星石排列?我傻傻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一点规律的变化,他是从哪看出来的?「等等,你说看似笔直的路,难道我们不是一直在直走吗?」 「不是,我本来还不太确定,只是感觉有些奇怪,直到刚才的巨石,我才能确定。」婪燄说,「其实我们在走的这条路有转弯,也有坡度,只是变动的幅度都很小,让人的肉眼难以察觉罢了。」但是圆形的巨石就不同,有好几次前进圆石都摩擦到了左侧或右侧的墙面,然而圆石却丝毫没有减速或停下,要造成这样的结果,行进的路面势必要有一定的倾斜才行。 「没错,」尤弥尔附和,「稻禾第一次触动机关时,那时的声音除了放出巨石外,还有通道变动改道的声音。」 「改道?」雷湛蹙眉,「你们意思是,这里不只有我们走的这条路?」 「不,按照我听见的变动,至少有数十条。」尤弥尔说。 「也就是说……」心中浮现猜想,我眨眨眼睛。 婪燄点头,「这里是座迷宫。」 迷宫!我吃惊的目瞪口呆。 「不会吧?」稻禾经过刚才的剧烈运动,内伤的胸腔泛疼不适,「那这样我们到底得走到何年何月才能出去啊?」哀号。 「这倒不用担心。」尤弥尔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你们知道破解迷宫最快速的办法是什么吗?」 我不解地摇摇头,他走到稻禾身前,敲了敲他身后的墙壁,像是掌握了什么的点点头,微蹲马步,右拳握紧,手背前臂浮现青筋,上臂的袖管鼓起肌肉,后缩手臂,稻禾浑身一僵,只见尤弥尔如他预想的挥出拳头,超越音速的拳风划破他颊边的肌肤,留下一条血痕,砰!震耳欲聋。 石灰瀰漫,我轻咳几声,沙尘中似乎看见尤弥尔扬起一抹笑容,回头让我看清那抹笑容的单纯天真,搭配其后一圈穿透的大洞,「直走。」他比了比大洞,「直走是闯关最快的办法了。」笑得如同不解世事的孩子。 稻禾虽然坐着,双腿不免打颤,愣愣地回头看向那比自身大超过三倍的洞口,他不禁想像,刚刚那一拳要是打在自己身上,自己大概也灰飞烟灭了吧!……多拉斯家的人果然都是变态。 ……真是粗暴简单的方法,我无语的扯扯嘴角。 「既然父亲听出方向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婪燄微笑,把我揹起。 穿过洞口,尤弥尔指着下一面墙,对雷湛努嘴,「年轻人太懒惰不是好事,换你去。」 雷湛挑眉,没多说什么,走到墙前,一拳挥下,墙壁破碎,稻禾率先穿过,雷湛回头看了一眼尤弥尔打出的洞,再看回自己打的洞,冷酷的表情更臭了,婪燄揹着我经过他时,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我大概能猜想到他内心的想法,主动安慰道:「洞大洞小没有什么,能过就好了。」 雷湛看向我们,又发现婪燄嘴边的笑意,更加炸毛,「哼!」 我眨眨眼睛,「怎么,我说错了?」小声偷问着婪燄。 「你没错,别理他。」婪燄说。 空间中接连传出暴力的砰砰声响,我们一行人畅通无阻的按照尤弥尔指示的方向前进,走了许久,「如果没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最后一道墙了。」尤弥尔指着右前方的墙壁说,「狼小子,上。」 雷湛额边的青筋凸起,脸色恐怖得吓人,稻禾默默挪到我身边,至少在雷湛和尤弥尔打起来时,我身边的位置绝对是最安全的,不仅有婪燄的保护,而且雷湛也不会往有我的方向攻击,「你干嘛?」我瞟了如果可以,完全就想黏到我身上的稻禾一眼。 「保命。」稻禾摸摸鼻子。 我给他一记白眼,但还是望向前方的两个男人,「尤弥尔,别再捉弄雷湛了。」明知道雷湛不待见他们这些血族,还故意主动去撩拨他,这恶劣的孩子心性还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怎么,你心疼他?」尤弥尔看向我,笑道:「你都和我儿子生孩子了,怎么还可以关心其他男人?嘖嘖,花心。」 一路上,虽然不太明显,但他没有错过那些隐晦的情绪轨跡,他看得很清楚,这名年轻的狼王与对方绝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存在,虽然婪燄是默认的忽视,但他也得替他自家儿子出口气才行。 「少囉嗦,有力气说间话,不如去打墙,去。」 尤弥尔耸耸肩,「去就去。」 随着最后一面石墙的倒塌,我们终于走出了迷宫,紧接是一扇顶天立地的大门。 第二十集 丹青不渝 199 庄周梦蝶 随着石墙的崩塌,我们来到一处像是山洞的空间,后方是繁星点缀的微弱光芒,不再充斥在周遭,明亮度比身在迷宫内少了几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扇比雷湛还高上四、五倍的大门,尤弥尔上前敲了敲石门,声音厚实,回头对我们说:「这厚度是刚才石墙的好几倍,我砸不开。」 连尤弥尔都砸不开,其他人更是不用看了,不过我本就不认为暴力通关的方式能让我们贯彻始终,「既然是门,肯定能有可以打开的办法。」我盯着紧闭的门扉。 尤弥尔退后,把整扇门纳入视线,门为拱状,宛如有一双手的顺着拥抱姿势而下,最顶部是一个三角形内含圆形,璀璨的星石镶嵌在圆形的正中央,如同眼睛的瞳孔,在昏暗的空间中俯瞰眾人,「这图案有点眼熟啊!」尤弥尔摸着自己下巴思索。 「全视之眼。」婪燄仰头望着那图案,因为过去在丝尔摩特时,为了确认女人口中异世来歷的真偽,曾经翻阅过不少玄论书籍,因此婪燄对这图案并不陌生,「在神学中,这个图案叫作全视之眼,绝多数的学者认为这是代表神在无时无刻监视子民是否行善灭恶,但也有少数学派认为这代表了见证。」 「见证?见证什么?」雷湛不解的问。 「见证意旨当场目睹并且可以作证,会用到这个词,通常都是代表有人旁观了事件的始末,这项举动本身并不具有评断好坏的含意,只是代表了解事情经过,故而也有人称它为〝真实之眼〞。」婪燄一边解释一边转移视线,雷湛一顿的理解过话中意思,随即和婪燄同样看向某人,「我说的对吗?稻禾。」 被点名的男人扯出一抹笑,有点苦涩,「没错,这图案的确就如你所说,代表见证者。」一踏出迷宫,当他看见那个图案时,他便清楚,他们真的没找错地方,「其实开门的方式很简单。」 「那你还不赶紧开了!」雷湛催促。 稻禾上前,走到门前站定,「开门,不难。」他复杂的望着门扉,「只要说出真相就好了。」难的是如何接受真相而已。 听见稻禾的话,我脸色一变,「稻禾!」 伸出的手停顿,偏头看我,「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能停在这里。」若是停在这里,那么一切就都功亏一簣了,「你若要活下去,我们只能前进。」但前进的代价就是,将掩藏的一切都曝于光下。 他不再接受我的阻拦,指头触上石门,「吾为白鼬,赐名稻禾?肯?阿克劳蒂亚,欲踏上证实真相的道路。」 瞳仁状的星石绽放出光芒,空间内响起轮轴滚动的声音,高大的石门往两旁敞开,刺眼的光线从敞开的门后射出,眾人闪避的闭上眼睛,直到声响停止,睁开眼睛,又是一条笔直的通道,然而与先前迷宫通道不同的是,不再是倚靠星石的微弱亮度,而是有如白昼般的通亮,「你们,准备好了吗?」稻禾侧过身,看着后方的我们,概括的〝你们〞却彷彿意有所指,淡淡一笑,「证实所谓的真相。」 我环住婪燄脖颈的手僵硬,他感应到的有所分神,双眼却还是盯着稻禾,好似能明白他檯面下的涵义,勾在我膝后的双手收紧,雷湛握紧自己的双拳,两人同时向前,踏入〝证实真相的道路〞。 比起先前镶嵌在石壁内的星石,此刻通道上方竟是由一整块星石所制,如同天然的光屏打亮整个空间,而地面是由纯净的黑耀石所成,光滑平整,甚至倒映出我们每个人的身影,两侧是顏色平淡的浅灰石面,却刻画着许许多多的图案,生动地描绘出远古时期的安逸生活,尤弥尔好奇的摸上墙面,比起价值连城的星石天花板,黑曜石地板,墙壁上的壁画更吸引他的注意力,指头随着浮雕描绘。 走没多久,我们便遇上了第一道阻隔,通体为玉,盈润的乳白色好似羊脂白玉,稻禾碰上,体感并不冰冷,反而是一种温凉的温度,白玉上出现变化,殷红色的图案,好似某种字体的浮出,尤弥尔惊奇的挑上眉毛,「这是字吗?」 「嗯,这是适用于远古时期,最为早期,也是世界初代的记事文体,可以说是从古至今所有文字的起源,猎魔族使用的古文也是由此字体演变而生。」稻禾解释。 「这上面是写什么?」雷湛发问。 「白昼为何?」 三个男人面面相覷,在彼此脸上都看见茫然困惑的表情,「白昼,」婪燄听见他身后的女人开口,语调平板,彷彿没有生气的机器人,「为日。」 语落的同时,白玉门板开始颤抖,然后往旁退开,三个男人一怔,纷纷看向我,我面无表情地把下巴靠在婪燄的肩膀上,垂着眼眸,稻禾继续带着我们前进,他们一边研究墙壁上的壁画,一边前进,遇上第二道玉门,稻禾触碰,唸出文字:「黑夜为何?」 「黑夜,为月。」 没有意外,白玉门板抖动的退开,我们再次前进。 第三道门,「昼夜为何?」 「昼夜,为明。」 第四道门,「明日为何?」 「明日,为冀。」 第五道门,题目开始有了变化,「谁为初生者?」 我不再立刻回答,他们认为我遇上了瓶颈,「初生?是指最一开始被创造出的人是谁吗?」婪燄问。 「应该是吧!那应该是指传说里的双生。」雷湛说。 创造?传说?尤弥尔满头雾水,「等等,可不可以跟我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困惑的望着我们,「开啟全视之眼大门的是稻禾,那么代表他就是见证者,为什么进来以后回答问题的都是小梓?而且这些问题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其实,」稻禾顿了顿,推推眼镜,「我不是见证者。」 婪燄他们愣住,「全视之眼的大门只是一个提示,提醒真正的见证者,唯有说出真相,方可前进。」稻禾说,「我,并非见证,只是残存者。」 「这么说起来……」雷湛努力吸收资讯,「张梓才是见证者?」 稻禾失笑,摇摇头,「她是谁,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吗?」 雷湛和婪燄一怔,『张梓就是你们口中的创世神,我的母神──阿克劳蒂亚。』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这里到底是哪里?」尤弥尔也免不了被这完全听不懂的对话搞得有些毛躁。 「这里,是专门为见证者准备,用来证实真偽的道路。」稻禾说。 「什么真偽?」 「关于传说的真偽。」 「什么传说?」尤弥尔才问出口,脑中已经自行连结到方才他们口中提到的创造,「你是说创世神的传说?」 尤弥尔自己说完都觉得荒谬,不敢置信地盯着婪燄背上的我,「小梓,你到底是谁?」他始终没有忘记对方心头血可以激活凤凰神台的事情,难不成……! 稻禾看出尤弥尔已经自己想出答案,继续回到婪燄和雷湛的问题上,「她不是见证者,也不是残存者,之所以能回答出这些答案,只因为她是当事者。」 「这个问题……是指在世界之初,最先被创造出来的人是谁,对吗?」婪燄确认问道。 稻禾点点头,「那还不简单,张梓你就把那双生的名字说出来不就得了。」雷湛依照传说的内容说道。 我咬着下唇不肯说话,「小梓?」婪燄察觉我的异样。 「张梓,你是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雷湛提出自己的猜测,毕竟那是任何文献都不曾被记载下的名字,儘管文献内也都记载到创造双生的人正是创世神,没道理会不晓得双生的名字。 稻禾看着我的挣扎,再次幽幽提问:「谁为初生者?」 唇松开,「阿克劳蒂亚……」轻声,三个男人却全部震住,「初生者,阿克劳蒂亚。」 空间再次传来震动声,白玉门板颤动退开,证实无误。 如果,流传万世的创世神──阿克劳蒂亚是为初生者,那么真正的创世神是谁? 稻禾往前几步,发现没人跟上,回头发现他们震惊的神色,「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们,那个传说并不全为真实的吗?」他苦笑,「走吧!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继续往前,通道却已到底,穿出,峭壁之下,竟是一片壮阔。 荒凉废墟,残废屋瓦,无处不彰显战火席捲后的破败,生灵之于战争永远都是最大的输家,「这里是……?」婪燄等人东张西望,周遭的建筑形式竟是连见多识广的尤弥尔都没见过。 「这里叫作望城。」稻禾答,「曾经是远古时期万物生长繁荣的地方。」 「这里…怎么了?」雷湛忍不住问出口。 「两军交战,国破家亡而已。」稻禾轻描淡写的说。 「远古之初还有敌我之分?」尤弥尔好奇的问,按照方才在通道内看过的石墙壁画,他还以为当时是所有人和乐一群呢! 闻言,稻禾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在眾人东张西望时,尤弥尔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诧异地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其他人纷纷抬头,所有人愣住,本应是密闭无光的空间,整座空城却有如日照般的明亮,最先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是尤弥尔,因而抬头望去,试图知道照亮空间的是什么,没想到他们的顶头之上,竟是一座庞天大阵。 婪燄必须随着转头环顾才能窥看全阵的脉络,「这阵……」终于在某处视线停顿,「是所多謨菈!」 雷湛也发现阵中某些文字与猎魔族遗跡内的符文雷同,似乎可以理解婪燄的意思,惊讶回覆:「你是说我们现在的位置在所多謨菈的底下?」 「应该是。」婪燄出手指着一处,他刚刚视线所停的地方,「那里的阵纹与我那夜在所多謨菈窥见过的相同,再加上这阵的大小,世上在相近两地皆有着同样庞大的大阵机率太小,何况我们又在地底的迷宫走了那么久,早已丧失方向感,所以我们极有可能已经回到了所多謨菈却不自知。」 「又是所多謨菈,那座黄沙小镇果然有古怪啊!」尤弥尔微蹙眉。 「原来……望城一直在所多謨菈底下。」稻禾忽然笑起,笑意萧索苍老,瞥向我,「看来你猜对了,所多謨菈的确就是块试金石。」 我的眉一皱,雷湛还想追问,「试什么……」 忽地,一道疾风狠狠吹起,眾人被风吹瞇了眼,不稳的微蹲下,下放重心,仅剩单手的我完全不够力气,一时上身被拉开的不再紧贴在婪燄背上,婪燄想把我回到身前抱着,松开一手的瞬间,我被风捲上半空中,「婪燄!」我慌张地尖叫。 「小梓!」婪燄紧紧抓着我的右踝。 然而拉扯我的力道逐渐增强,我努力朝他伸手,从踏进全视之眼通道时,积压的情绪终于被此时的惊慌击溃,害怕的泪水被风吹出眼眶,「婪燄救我!」 随着我的呼救,烈风彷彿有了意识,形成一股旋风,缠绕上那隻紧抓不放的手臂,衣袖被风绞成碎片,再来是肌肤划出数道血痕,拉扯我们之间的力量更强,婪燄吃力的死抓着,「小梓…别怕,我会……」 一条见骨的血口如蛇从他的手腕蜿蜒过前臂,「婪燄松手!」尤弥尔大喊,「再不松手,你的手臂就要断了!」 「不!」婪燄咬着牙,放任血口裂向上臂,「绝不松手!」他连命都可以为对方豁出去,区区一条手臂算什么! 那风似乎也被婪燄的态度激怒,加大旋风攻击的速度,还生出另外几道风,旁人心惊,想上前帮忙,却被强风击打出去,雷湛吐出鲜血,早就内伤严重的稻禾更是直接昏了过去,攻击分别朝婪燄的下肢和胸口袭去,尤弥尔心急,上前肉身相挡,风刃将他的背部以及左后小腿划出血口,「唔!」咬牙忍痛。 婪燄一怔,从没想过尤弥尔会保护自己,还是以身相救,尤弥尔侧身,同样伸手要帮婪燄把我拉回来,还未碰触到我,猛地侧边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们腰侧攻来,他们无法抵挡的飞了出去,箝制的手因此松脱。 「婪燄救我──」我哭着大喊。 婪燄挣扎起身,却见半空中的人被风吹得更高,更远,瞳缩,嘶吼:「小梓──!」 「不好了!」 尤弥尔撑起自己时,听见雷湛的低呼,转头发现雷湛朝天空瞪大眼珠,随之望去,一道道黑影不知何时飘浮在空中,不比在所多謨菈时的黑夜,此时空间明亮如昼,黑影清晰不少,明显可以看出是披着飘逸黑袍的人型。 玫瑰金色的瞳眸瑟缩,一股骇人的致命感令尤弥尔寒毛直竖,洞顶的大阵持续发着亮光,一双足部,腿部,下身,上身,一个个黑影从大阵中穿越出现,彷彿有无数道视线落在陆地的他们身上,半空中的姿态居高临下,如是俯视螻蚁,「快走!」尤弥尔低喊了一声,主动拉起身边的婪燄,逃跑。 雷湛也二话不说立刻捞起昏迷的稻禾紧跟而上,只差几秒,一道强风砍裂他们原居之地,尤弥尔领着他们穿越在废墟残骸之间,希望借助遮蔽物灵敏闪躲追击,身后接连传来的爆炸声响,就算不用回头看,光听破坏声也能知道敌人的穷追不捨,尤弥尔奔走之馀,不断环顾四周,逃向房屋密集的区域。 我被无形的风旋包围飞过整座望城,来到望城最底部,穿过拱门,好像被善待的轻放在地上,宽广的大厅,并不如外头城央的破败,相反的保存完整,仅仅因为岁月的摧残,显得老旧,但即便如此,也足以看出当年风华正茂时,此地盛极时刻的辉煌无二。 空间很静,光线不亮,勉强对周遭能看得大概,我难以遮掩慌张的环视四周,没有一点人影,视线滑过一处时,猛然定住,缓缓移回,对前方微暗之处瞩目不移。 一位为首,二位为次,数位为属,成一长型〝凸〞字形,主位是一处加高的座椅,椅面宽阔,足够让我在上头半卧翻身的大小,座椅本身积满的灰尘也掩盖不了底下的金灿,脚踏是一块墨绿的玉台,椅身与把手皆刻有浮雕镶嵌宝石,整体奢华无比,饶是敲下随便一小块,回归地上世界,便足以成为一名暴发户,那价值根本不是前头的星石能比,地上世界被眾人吹捧的星石,在远古之初,此刻的地下世界,不过是一般随处可见,挨家挨户皆能拥有,仅供用来当作照明的廉价凡物。 然而吸引住我目光的并非是那主位的价值连城,即便蒙尘也夺人眼球的纷华靡丽,而是上头有一人影,一剑支地,双手相握于柄,身子挺拔如山,好似古代帝王般的撼不可动,然而头颅低垂,发丝成帘,让人分不清是生是死。 「…凌……」轻声如梦的唤。 独剩右眼的视力不佳,毫不通亮的光度也是一大因素,我吃力地盯着那人,长丝如瀑,却看不清晰那顏色是否如记忆中相同的妖媚酒红,对方一动也不动,彷彿失了灵魂的死物,「凌,是你吗?」我鼓起勇气的爬了过去。 尚未完全靠近,那人似乎醒来般,缓缓抬起头,如帘幕般的长发后,眼皮开始掀开,起初是好像记不起身在何处,分不清虚幻与现实的迷濛,直到发现我的存在,迷雾的朦胧退散,逐渐清晰。 「凌,是我,小梓,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不确定的呼唤道。 视线清晰以后,胶着不放,妖冶的容顏搭配沧桑的背景,宛若歷久不衰的永恆极美,单手松开了剑柄,从主位上起身,踏下,徐徐朝我走来,直至我面前,蹲下,近距离的面对面,让我看清熟悉的面容,却也注意到不熟悉的眼神,是同样的柔情至极,却也饱含丝丝不协调的诡异,「凌……?」 他伸出手,指背轻轻的滑过我的脸颊,低声唤出:「阿克劳蒂亚……」 我一震,瞳心瑟缩,「你…叫我什么?」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差在哪里?」凤眼划过悲伤,「同样的地位,同样的权贵,我还比他们付出更多,对你更好,更懂得如何珍惜你,唯一不过是最晚认识了你,然而你却丝毫不领情。」似是嘲弄的扯了扯菱唇。 「……我甚至还为此恨过你。」 我被他说得有些心酸,想和他说什么,他却自顾自地往下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不爱我,不是你的错。」凤眼渐渐变冷,所有温情结冻,浮出冷酷与森然,「错的是,你无法不爱他们。」 出手极快,一掌毫不留情的扣上我的口鼻,「唔!」凌!我惊骇地瞪大眼睛,想喊出声却通通被逼在嘴里。 「都是他们的错……都是那两个人的错!」如刃的喝斥,声色俱厉,手掌越发用力,我的下頷骨传来不堪负荷的嘎嘎声音,他美丽的脸庞透出阴狠,彷彿身陷在某种滔天的仇恨中,我努力扳着他的虎口,试图解救自己。 他望见我眼里的恐惧水光,表情重新温柔下,「你不必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你应该知道,在这世界里,唯一不会伤害你的人只有我。」语调放得轻柔,眼神却冰冷得刺骨,阴森森的补充道:「你不过是忘记了而已。」 我睁大着眼睛,视界水雾,呜呜出声挣扎,挠着他的手背想挣脱,「你别担心,如今,我回来了,我也会帮你……」他俯下身,吻了吻我的耳尖,曖昧且诱惑的在我耳边低诉,伴随说话的热气薰染出粉红,「我会帮你夺回这个世界──属于我们的世界。」 扣住我的手掌发出光芒,白芒刺瞎了我眼见的画面,在昏厥前,听见了窸窣的话语,「阿克劳蒂亚,等你醒来,你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人。」 当稻禾醒来时,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以为自己没睁开眼睛,眨了眨眼,感觉到上下眼瞼的接触,不禁一愣,难不成……自己瞎了!窜过这个念头后,他下意识地举起手在自己面前挥了挥,却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你在干嘛?」 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着实把稻禾吓了一大跳,一撮火苗燃起,一张白皙的脸从黑暗中浮现,「啊…啊…唔!」准备放声尖叫的稻禾却猛地被一隻大手严实摀住。 「叫什么叫,想把敌人都引来不成!」耳边传来不耐的低斥。 稻禾眨眨眼睛,是雷湛的声音,他仔细一瞧,那张白脸正是故意搞鬼吓人的尤弥尔,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吓慌的心神,拍拍雷湛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再大声嚷嚷,我就拔了你的舌头。」放开前,雷湛恶狠狠的威胁。 稻禾翻了个白眼,点点头,雷湛松手,尤弥尔也用火点燃了一盏古式灯台,光线稳定后,稻禾才看清楚其馀三人,衣衫破坏,裸露的肌肤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他忍不住怔住,在他认知中,足以号称世界强人的三名男人竟然会如此狼狈的掛彩,其中又以婪燄的手臂最为严重,见骨的伤口呈螺旋状,如同一条贪婪且狰狞的血蛇。 「你们……」稻禾顿了顿,想起自己昏迷前的状况,紧张地环顾四周,却没找到应该存在的人,「小梓呢!」 雷湛紧抿着唇,脸色难看,婪燄微低垂着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尤弥尔看了他们一眼,自发性的回答:「被抓走了。」 「被…抓走了……」稻禾喃喃重复,表情痴呆。 「稻禾。」 稻禾一颤,回过神,看过去,靠墙而坐的婪燄抬起头,白皙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更加苍白,「见证者是谁?」 稻禾震住,压根儿没想到婪燄会问出这个问题,金色的眼珠盯着他,不带人气,「全视之眼的通道内,每扇门的门轨都很乾净,不像是上千年,甚至万年都未曾使用过的模样,尤其最后一扇玉门题目区域,相较于前面几扇,完全没有一点粉尘,好像被人抚摸擦拭过,种种跡象都能证明,我们并非是第一个通过通道的人。」尤弥尔点出疑点。 「我…我们不是第一个……」难不成……,稻禾表情僵凝。 「你和张梓到底还隐瞒了什么!」雷湛愤怒的捶了一下地板,「那个鬼见证者到底是谁!」 「流传百世的创世神名为阿克劳蒂亚,传说她随天地孕育而出,因为孤寂,创造了万物,成了所谓妖族的先祖,第一个被创造出的是一对双生,也是唯一一对,一个漆黑似夜,敏捷如豹,一个银光宛月,矫健如狼,被后世认为是血族与狼族的前身,而后是殷红如血,艳倾天下,蜿蜒如蛟龙,有人传说此物是为九蛇族的先祖,所以蔓陀国的国徽因而採用蟒龙之图,也因此九蛇族内才会多孕有蕴含通天神力的人才,再来是身形如山,头顶双角,虎头牛尾,体毛斑斕,双角之间可储存大气之能,现世能掌控雷电之力的雷虎一族自詡为此物的后代,还有……」婪燄接连叙述出好几种传说物种。 雷湛眉毛挑起,稻禾目瞪口呆,这傢伙…难道恢復记忆了? 「呵,」尤弥尔忍不住笑出声,「这些骗小孩的传说故事,就你背得如此认真。」 婪燄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叙述,「以上,全是被记录在案的远古妖物。」他当然知道远在当时,肯定不止被记录的这些妖物,尤其按照这座望城的规模,所谓的远古时期,应该并不比现在落后,甚至可能还比现世繁荣,「谁,是你们口中的见证者?」他,又见证了什么? 「还有,如果被流传为创世神的阿克劳蒂亚是初生者,那么为什么她会被当作创世神?」亦或者,何人才是真正的创世神?雷湛也不落下风的提出问题。 尤弥尔摸了摸下巴,「怎么听起来有股熟悉的味道?」 比起婪燄和雷湛的问题,稻禾寧可和尤弥尔搭话,因为最无关紧要,「什么味道?」 「阴谋的味道。」尤弥尔灿笑。 一口整齐的白牙,差点闪瞎稻禾的眼珠,他一口老血噎在喉咙,该死的,他怎么会忘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傢伙,可是这几百年来唯一可以强压婪燄的变态突变种啊! 「而且,当我们穿过通道进到这里时,你也表现得很惊讶,表示事先你并不晓得这座望城会出现在这里,此地地面之上,正是所多謨菈,你说过栖息在所多謨菈的那群人的确就是猎魔族,而猎魔族并非创世神所造,造此族者另有其人,目的在于〝杀神〞。」婪燄条理分析。 「这个神,有两种可能,一是人人口中相传的创世神──阿克劳蒂亚,二是不知其名,隐藏在传说背后,甚至还可能是利用传说来掩盖自身存在的真正创世神,但你说了,阿克劳蒂亚,也就是小梓,她并非是见证者,而是当事者,由此可以推断,当时的阿克劳蒂亚肯定与真正的创世神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造成了传说中世界的毁灭,因此阿克劳蒂亚捨身救世,博得了美名,而这名见证者,正是目击了整个事情经过,兴许是为了报復,所以利用不知名的办法製造了〝杀神者〞。」 「也就是说,创造猎魔族的,就是这名见证者,目的是为了除掉真正的创世神?」雷湛微蹙眉。 婪燄点头,「那么为什么不是阿克劳蒂亚创造了猎魔族呢?身为当事者的她,更有可能会想要去报復创世神吧?」尤弥尔提问。 「因为她的态度。」婪燄说,「按照几次小梓和稻禾私下会谈的状况,很明显她很清楚自己的身分,然而她对猎魔族的态度并不热络,若是自己人,她大可以在知道盘踞在所多謨菈的是猎魔族以后,要求我们重新回去,可是她却更改了目标,转而去寻找青鸟谷的下落。」 「在我遇见你们的时候,你们说过当时正在搜山,表示你们根本不知道青鸟谷的确切位置,在明知道所多謨菈有猎魔族以后,反而去寻找不知位置,不知是敌是友的青鸟族,确实是只有一个可能。」尤弥尔认同的点点头。 「因为她知道,比起未知的青鸟族,猎魔族更是确认的敌人。」雷湛也懂了,「既然猎魔族她视为敌人,那她就不可能是创造杀神者的人。」 所以,创造出〝杀神者〞的人,只会是目睹一切,又无力挽回的〝见证者〞。 「稻禾,我说的,对吗?」婪燄重新把视线放回他身上。 稻禾脸色发白,咬唇沉默,「该死的,你倒说句话啊!」雷湛暴躁的抓抓头发,「现在张梓被猎魔族的人抓走了,你一直不肯坦白,难道你就不怕猎魔族会对张梓不利吗?万一张梓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 「不会的!」稻禾喊出口,「小梓不会有危险的。」 「你在说什么?你又知道张梓不会……」 雷湛不悦的骂咧咧着,稻禾一声打断,「因为他爱她!」 雷湛倏地收声,全场寂静,仅仅一盏古式灯台,小小的火苗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三个男人围绕着灯台而坐,背后是无法探究的黑暗,他们眼睛睁圆瞪大,尤其是雷湛和婪燄,稻禾扯动嘴角,似乎是极其萧索,如枯叶凋零般的涩然笑意,「他不会伤害她的。」 「因为他爱她。」稻禾重复着话,「或许…不,应该说,他是这世上唯一真正爱她的人。」 「那人……」咕嚕,婪燄艰难的嚥下口中不多的唾液,「是谁?」 雷湛更是粗鲁的捉起他的衣领,凶狠的逼问:「你说的见证者到底是谁!」 「……凌…」稻禾儘管难受,还是放任雷湛的激动,垂下眼帘,「皇甫靖凌。」 皇甫靖凌。 尤弥尔皱起眉,这不是蔓陀国的九蛇新帝吗?怎么他和这件事也有关係?是他太久没去理睬年轻人的世界了吗?怎么感觉世界一团乱了呢? 「所以,他不是失踪。」婪燄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一切都是陷阱?」雷湛不可置信,呆呆的松开手,衣领脱离他的掌控,「我们在所多謨菈遭遇的袭击,是他指使的。」刚毅的脸庞开始狰狞起来。 「先是假意失踪,然后埋伏在幕后,指使猎魔族除掉我们,又能摆脱嫌疑。」婪燄英俊的面容阴沉下。 「我不确定。」稻禾摇头,「我和小梓只是推测出,皇甫靖凌应该是自行出走所多謨菈,但是猎魔族的袭击,我们认为和他本人的意志应该没有关係。」 「没有关係?哼,」雷湛冷笑,「那个男人最是希望我和婪燄死!」如此他便能独佔那个女人了。 「试金石……」婪燄若有所思,「你和小梓口中的试金石是什么意思?」 『原来……望城一直在所多謨菈底下。看来你猜对了,所多謨菈的确就是块试金石。』稻禾回身瞥向他身后揹着的女人。 「小梓说,所多謨菈会激起她曾经身为阿克劳蒂亚的记忆,所以她在进入到小镇以后就变得嗜睡多梦,她怀疑皇甫靖凌也是受到所多謨菈的影响,所以自行离开小镇去确认梦境是否为记忆的真偽,就像……她当初在金多司,透过魔蓓儿,找到我一样。」 太过真实的梦境,就连醒来之后,明知道不过是梦一场,也会有股衝动,忍不住去探究虚妄和真实,找寻梦中提及的人事物,证实其究竟是真实经歷,还是只不过是幻梦一场,有如庄周梦蝶。 「你是说,张梓她早就想起自己曾是阿克劳蒂亚的记忆?」雷湛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九年前。」稻禾说,怜悯的望向婪燄,「也是因为她找到了我,我才会出手帮她调查尤弥尔和雀儿喜的事情。」假使那个女人不曾想起,稻禾便会如每一世般,默默观望命运的轨跡,旁观歷史重蹈覆辙,等待最终毁灭结局的到来。 九年前,三个男人顿住,又是九年前,所有的事情都转折于九年前,「这就是……她非走不可的原因?」尤弥尔不禁想起九年前的那夜,当对方告诉他,她为了解救伊莲妠,自服毒药,并为婪燄安排理想中的婚姻与王位时,她说出口的话,还有表情。 稻禾点点头,尤弥尔一震,「什么原因?」婪燄猛然伸出手,扣住自己父亲的手臂,不顾自己一手伤重,激动地摇晃尤弥尔:「什么是她非走不可的原因!」 「会有人死的……」脱口而出的呢喃。 声音很轻,却如陨石重击砸落在所有人的心上,「她说…会有人死……」 『会有人死的。』还记得当时的对方音量也很小,如同喃喃自语,好似那是不能宣扬的秘密,『我不想死,不想婪燄死,也不想他死,所以我不得不走。』 尤弥尔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以及不知何时凑到自己面前,神色铁青狠然的年轻狼王,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另一个人是谁,如今看来…… 『哪怕我恨他们,恨这该死的设定,可我无法再眼睁睁看他们争斗不休,就算恨着,也停止不了爱啊!』如少女般清澈的杏眼中是无比深刻的绝望,彷彿歷经千秋万世,饱受折磨,无法挣脱逃开的绝望,一点也不像是在诉说所谓爱情的眼神。 「她不走,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互相斗争,直至一死方休吗?」稻禾幽幽地吐出。 婪燄和雷湛僵住,不自觉松开尤弥尔,钝钝的回头,「一旦她不在了,你们的心思精力就会放到搜寻她之上,不会再去针对对方,只要她不在你们其中一人身边,你们就不会抱着毁灭对方的心态去打击对方,所以她只好离开,走得越远越好,让自己活着却消失在这个世界。」 「事情最终的结果只会有三种,她死,或者你们其中一人死。」 「她…我们……你到底……」雷湛无法理解的口吃。 又惊又诧,稻禾注视着婪燄和雷湛的表情,不敢相信又不想相信,丢弃思考的能力,他们谁也不愿意去细想自己说出来的话里意思,逃避即将要面临的未来。 稻禾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个故事,注定是个悲剧。」彷彿预言般的下了定论。 这个故事,注定是个悲剧。 第二十集 丹青不渝 200 吾等的有缘之人 故事的结局,会是什么? 自从那个女人答应他的求婚以后……,不,应该说,自从重新再与那个女人相遇以后,满腔愤恨也阻止不了自己渴望接近对方的衝动,而后意识到了爱情的存在,他和她的衝突依旧激烈,没人教过他如何面对爱情,如何善待一个自己深爱却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他唯一会的,只有不择手段,一如既往。 稚森曾经笑话过他,说他万事都爱强求,表面上温和有礼,骨子里霸道至极,比如伊莲妠的不治之症,他不愿放弃,力求能有效治癒的各种方法,比如尤弥尔的无情打压,他不肯低头,硬是做出各种令眾人心服口服的政绩,逼得所有人不得不提升他的位阶,也无法挑出毛病,其实他这个人的本质根本不是外人所看到的儒雅得宜,而是狂妄无比,夜郎自大。 直到他了解事情的全部始末,得知对方为他付出的一切,甚至是痛苦得一心求死时,他才真正地放下自我,全心全意地去照顾对方。 或许有人会笑他,一个曾经眼高于顶,蔑视世间一切的男人,如今像个小媳妇般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边,而且还是一个被妖族唾弃,世俗认为低贱的人类,是否会太过卑微?身为血族的骄傲自尊,甚至是亲王的高尚尊贵都去哪儿了? 不怪别人,曾经的自己也这么想过。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想明白,如果对一个自己认为极其重要的人好,呵护备至,倾心付出,是卑微的话,那么在爱情里,很难不卑微,尤其他们还经歷过了这么多事,多少次擦身错过,多少次生死交关,就连这会儿都是命悬一线,他们还能再相伴在彼此身边的机会实在难得,每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他在她身上,学会了珍惜。 珍惜机会,珍惜时间,珍惜她。 在爱情里,那个女人是个勇士,因为她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我若爱他,凡夫俗子,市井小民,皆为我所爱。要是我不爱他,天造之才,帝王权冑,站得多高又和我有什么关係?』她付出的爱情,是永无畏惧的。 她还说:『谁赢谁输,从来不是我选择的标的。』因此,他才能在那时候放下对雷湛的针对,他知道,就算哪天他成为败者,沦为一介平民,甚至是阶下囚,她都不会嫌弃他,就如他卧底在格达密切的那段时光。 她,以身作则,教会了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所以,若在世俗目光中,爱她,是有损他身分的事,他并不在意这所谓的〝掉价〞,要是他无法力排眾议,那么放弃尊荣,沦于凡夫俗子,他也无所谓,倘若觉得他对她好,是种卑微,那么,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他愿意继续卑微下去,毕竟他无法不爱她,她对小月说过,爱一个人就是竭尽所能的去对对方好,他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諦,因为你若真心深爱着一个人,你很难不去对她好。 前不久,她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她和他终于把所有的内心话都说开,他可以说是幸福得不要不要的,如同一隻掉进蜂蜜罐子里的熊,他每天都怀疑自己会在幸福里溺死,也会忍不住贪婪地想,他和她,最后会变得怎么样? 是不是如她爱看的那些童话绘本,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不管经歷多少苦难,生离死别,最后依旧会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 『这个故事,注定是个悲剧。』 然而,现在有人却告诉他,这个故事的结局,注定只会是个悲剧。 稻禾泫然欲泣的脸就在眼前,婪燄一眨也不眨的直盯着那张脸,脑子里不禁回放那个女人曾说过的话,『为什么……你就不能不管我?我已经快要死了,这条路我已经一个人走了那么久,就让我一个人走到底就好,为什么在故事快要结束的时候,你却要如此执着?』她像是溺水之人,不再挣扎的放任液体灌入自己的眼耳口鼻,兴许是挣扎累了,求救累了,自力累了,所以接受了结局,死亡的结局。 结局,悲剧,死亡。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雷湛压抑不住的怒吼,空间似乎不大,但没什么杂物,因此还有回音回盪,「什么叫作她死或者我们其中一人死?你给我解释清楚!」 虎虎生风的一拳,稻禾被打倒在地,「咳!」咳出鲜血。 「喂喂喂,你小声一点。」尤弥尔上前制止,「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藏身地点,要是再被找到,我们可就难躲了。」 雷湛不管尤弥尔的劝阻,甩开他,大步上前把稻禾重新抓在手中,情绪激动地晃动着,「什么叫作结局只会是悲剧?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决定结局只能是我们三个其中一个人死!」 「那不是我决定的!」稻禾不管不顾的吼回去,眼珠泛红,鼻翼忽张忽缩,像是在极力隐忍情绪的崩溃,「你以为我们愿意吗?设定就是如此!」 「这是什么狗屁设定?天杀的谁下的设定!」 你们!稻禾死咬着唇,硬把将要脱口而出的回答逼进口内,撇头不再搭理雷湛的怒火雷霆。 婪燄懵着,脑袋里一片混乱,森白的唇瓣震颤,他不像雷湛,他和那个女人实际面对过,他知道稻禾话中的真实性有多少,原本他不明白女人在自暴自弃说出的某些话语,现在似乎都有了解释,她的不再求生,在眾人眼中成为一心求死,其实不过只是……她知道自己根本难逃一死,不管再多努力挣扎,也改变不了……「不……」呢喃囈语。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婪燄转向稻禾,金色的眼珠被水雾弄得有些朦胧,「肯定还会有办法的,否则她不会来到这里。」没错,如果真的走投无路,那个女人只会待在金多司,压根儿不会离开半步,不让自己最后一点时间浪费掉,专心一意的陪伴在小月身边。 「稻禾,你说过,猎魔族或者凤凰神台里会有救她的办法,这是真的对不对?」婪燄焦急的问。 「我是这么推测的没错。」稻禾艰涩的回答。 「好。」婪燄撑起身。 「你要去哪?」尤弥尔急忙拦住要往外走的婪燄。 「去找猎魔族。」当初他们找到青鸟谷,没打听到凤凰神台的下落,反而落入现今已被猎魔族佔据的望城,既然找不到凤凰神台,那么找猎魔族也是一样的,而现在他只要走出去,别说去找,随便都会有一打猎魔族直接来到他面前,「不管什么设定,现阶段我只要小梓能继续活着,剩下的悲剧或者谁死,以后再说。」 儘管他的脑袋能日理万机,但现在他根本无法思考那么多,因此他只能专注在眼前最首要的问题,他要她,活着! 「你冷静一点,你刚才也看到那些猎魔族的实力了,你现在出去无疑是找死。」尤弥尔严肃说道。 「我不会死!」婪燄低吼,「小梓不会死,雷湛也不会死!」 所有人愣住,「凭什么设定结局是个悲剧就一定会是悲剧?难道我们不是活人吗?难道我们自己无法决定吗?凭什么就只能接受,不能拒绝?难道我们的命运不能自己掌握吗?难道我们的人生不能自己选择吗?」婪燄咬牙,一股脑地全部吼出,不经思考,「如果结局只会是悲剧,那我才不要让这样的结局到来!」 不安慌张的心灵被震慑住,尤其是稻禾更甚,『如果结局既定无法改变,那我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延长比赛。』女人清脆又坚定的声音,即便过了九年,犹然在耳。 异曲同工之妙,稻禾呆呆地注视着婪燄,「她也这么说过……」 婪燄偏头望向他,稻禾扯动嘴角,颓然的苦笑着,「在她知道这件事以后,她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她才会选择离开你们,离开自己爱如灵魂的你们。」就是因为这样,那个女人才会选择婪燄吗? 雷湛松开稻禾,面对婪燄,「你想怎么做?」 「灭了他们,找到为小梓续命的办法。」 「好。」 雷湛上前,与婪燄并肩,尤弥尔皱眉,不是他不看好他们,而是猎魔族的实力真的远超过他的想像,如果只有一个就算了,可外头的是一群,别说这两个人,就算再加上他,胜算依旧渺茫。 「你们打不赢他们的,出去不过是送死而已。」稻禾不像尤弥尔,直接说出。 「如果找不到为小梓续命的办法,那么她也活不了多久,她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留在这里苟活与出去送死,对我而言,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差别而已。」婪燄的眼神视死如归。 「倘若张梓死了,我会让这个世界为她陪葬,早晚都会灭了这所谓的猎魔族。」雷湛握紧拳头,心意已决。 稻禾定定地望着他们,半晌,叹了口气,「我先声明,我接下来说的话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一席话吸引了其馀三人的注意,「哼,这件事从头到尾有哪个部份是你有十分把握的?」雷湛冷笑嘲讽。 稻禾一噎,貌似也是,自己尷尬地摸摸鼻子,清清嗓子,「这座望城如你们所见,本身佔地非常庞大,几乎是现今领地最广的格达密切的两倍多,以我们进入的通道为南,最北底端有一栋建筑,那里是我们远古时期唯一无二的神殿,也是当时阿克劳蒂亚的生活居所,我们称为落央宫,落央宫周围以半圆环绕建筑,依序是当时由阿克劳蒂亚创造先后而生的人们搭建而成,逐渐外扩,最后达到现在这座望城的规模。」 稻禾伸出食指沾了沾婪燄手臂上的血液,「不好意思,借用一下。」 他蹲下在地上画出记忆中的地图,画到一半,手指上的血液乾涸,顿时一隻手臂伸到他面前,稻禾看了眼手臂的主人──婪燄,继续沾血画图,他们三个人蹲在地图旁边研究,「当时我的年纪太小,有些部分记得不是很清楚。」稻禾一边解释一边继续画,「但最重要的是,这个部分。」 他指着最接近落央宫的三个方格,其中还以两个最靠近,第三个稍微靠外一点,「最接近落央宫的分别为永昼殿与恆夜殿,而另一个则是綺靡殿,也就是赤业…皇甫靖凌当年的住所,基本上我认为小梓现在若不是在落央宫,就是在綺靡殿。」 「为什么不会在永昼殿或恆夜殿?」尤弥尔提问。 「相信我,如果皇甫靖凌真的已经恢復所有的记忆,那么他是绝对不会踏进这两个地方的。」稻禾摇摇头,「只不过,当时望城还未沉入地底,皇甫靖凌便已经离开了这里,所以我无法确定他是在哪里创造出了猎魔族,并把神力藏于何处。」 「神力……你是指我们头顶上那座大阵的力量本源对吗?」尤弥尔摩擦下巴询问。 「对。」 「找到神力的位置就有办法救小梓了吗?」尤弥尔又问。 稻禾瞥了眼婪燄与雷湛,「至少有一半的机率。」 尤弥尔点点头,「你有办法?」雷湛心急。 「我不确定。」应该说他没有一点把握,只是他的想法与推测而已。 「这个节骨眼,已经不需要确定和把握了,什么方法都得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也好。」 「也对。」尤弥尔不置可否的耸肩,「我先说以上纯属假设。」 「行了,你快说,别卖关子。」雷湛催促。 「首先,这座大阵是远古时期的產物,至少有上千年甚至万年的歷史了吧?」 尤弥尔看向稻禾,收到稻禾点头后,继续往下说:「经过这么长久的时间,大阵的力量并没有枯竭,由此我们可以先假设,此阵是个循环阵。」 「循环阵?」旁人一头雾水。 婪燄琢磨几下,顿时,醍醐灌顶,「我明白了,这的确是有可行的机率。」 「只是挺渺茫的。」尤弥尔说。 稻禾看着天才般的父子俩,说着非人类能懂的话语,扯扯嘴角无奈道:「你们谁能完整解释一下?」 「简单来说,就像水一样,太阳照射,蒸发,凝结,成云,化雨,滋润大地,这其本身就是一种循环,生生不息,而这座大阵如此歷久不衰,很可能就是利用了某种方式,把阵与神力连结,创造出某种循环导致。」尤弥尔解释,「这样的做法有好有坏,好处就是大阵的耐久度,基本上只要神力不枯竭,大阵就不会有毁坏的一天,坏处就是一旦循环链断掉,就会曝光力量来源的位置。」 稻禾和雷湛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只要破坏大阵,我们就有机会找到神力的位置!」 「只能说有机率,可是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在混乱中捕捉到神力的位置,我们有没有办法破坏大阵还是个问题,毕竟如果大阵连结着神力,这阵等同于无时无刻都有神力的保护,试问我们拿什么来与远古神祉的力量相碰?而且还要强过对方才有办法毁掉大阵。」尤弥尔捫心自问,很不看好啊! 四人一时之间陷入低迷,毕竟尤弥尔说的没错,他们拿什么去与大阵抗衡?「可恶,要是小梓在就好了。」稻禾挫败的低语。 「张梓在又有什么用?」提起那个女人,雷湛不禁担忧的皱眉。 稻禾想了想,「也是,依她现在的状况,即使在场,再抽心头血也不过是要她的命而已。」 「心头血?」尤弥尔挑眉,「你是说,小梓的心头血能破阵?」 「嗯,所谓的心头精血之所以重要,其实就是因为心头血连结着一个人的灵魂之力,虽然小梓没有远古时期身为阿克劳蒂亚的神力,但是她体内残存的灵魂碎片让她的心头血具有阿克劳蒂亚的力量,在这世上能与大阵神力抗衡的,便只有她了。」 「只要心头血就够了?」 「基本上是把血洒到阵上应该就足够了,因为阵法说穿了就是种经过精密组合的力量,一旦有一个地方模糊或者坏掉,就足以丧失效用。」 「呵。」尤弥尔莫名笑出声。 「你笑什么?」雷湛的眉头皱得更死。 「没什么。」尤弥尔笑着摇摇头,「只是在笑,不晓得这是幸还是不幸。」 「什么意思?」婪燄反射性堤防的盯着尤弥尔。 他慢慢从怀中的夹层取出一物,那是一支装着某种殷红液体的透明试管,「这是…血?」稻禾不确定的问出口。 随着稻禾的问题,婪燄像是想到什么的瞳孔瑟缩。 玫瑰金色的眸子盯着手中的试管,看似玻璃,却是坚硬无比的材质,如此他才能随身携带并不会因为碰撞而破坏,里头的红液滑顺,宛如上好的绸缎,顏色正红的鲜艳无比,被火光照耀得妖异,他日日夜夜都会在睡前拿出来观看,想像着希望渺茫,却憧憬无限的未来,连带会想起他第一次拿到此物所听到的话,『喏,这是我的心头血,你带着这个还有羽毛去找青鸟族的栖息地,向他们打听凤凰神台的遗跡据点,找到神台把我的血淋上去,放上羽毛和灵珠就能復活雀儿喜了。』 这些年来,他极力打听,始终未果,勉强得知所多謨菈有出现过青鸟族的踪跡,因缘际会发现青鸟谷的确切位置,他以为他距离梦寐以求的未来,好不容易踏出了一大步,没想到却在这个关头,不得不抉择。 不,其实无须抉择,因为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破除大阵,他们几人在这座古城内根本寸步难行,更别论找到凤凰神台,復活雀儿喜,兴许这次连他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了,如果破除大阵,他们几人才会有一线生机,但破除大阵的前提是,必须使用他手中的这瓶心头血。 他笑了笑,自嘲的意味浓厚,如果说真的有什么是注定的悲剧,那也应该是指他和雀儿喜吧! 「这是小梓九年前给我的心头血。」尤弥尔证实了婪燄的想法。 另外两人也马上会意过来,「你用亲王之位换来的血液。」雷湛说。 「对。」尤弥尔承认,眼中窜过千头万绪,脸上笑容不变。 所有人一顿,心里自然明白这瓶血液对尤弥尔的意义,这个男人,比在场的婪燄、雷湛更符合天之骄子…不,他有个更贴切的形容词──神之子,被神眷顾的男人,世上所有的一切富贵、权力,就连天生的外貌,于他而言都不过是唾手可得,唯独一人,他衷心唯爱的一人──雀儿喜?青珂,还来不及好好珍惜,就丧失了机会。 为了重得那份再来的机会,他拱手让出的,是一个足以令世界动盪的权贵。 别用,两个字,婪燄说不出口,他是自私的,如果真能为此破除大阵,找到能解救那个女人的神力为她续命,那么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他都是说不出口的,儘管他现在终于明白,尤弥尔对雀儿喜的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不能原谅,但也能理解尤弥尔对自己的怨恨。 玫瑰金色的眼若有所思的从血液移到婪燄脸上,彷彿透过这个男人的面容,能想起久远以前的那夜,明明久远到经过数百年,对他而言却还恍若隔夜,一字一句,一血一泪,他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女人,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他闭了闭眼,将所有心绪藏回心底,恢復成那个笑看世事,宛如孩子的尤弥尔,「进来时我大致看过,这座望城内除了稻禾刚才提过的神殿外,民宅区内并没有足够高的建筑物,表示若要将血液泼洒到大阵上,我们需要经过投掷或者射击的方式,可是猎魔族御空的能力将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阻碍。」 雷湛暗自松了口气,听尤弥尔话里的意思,想必是愿意将手中的心头血贡献出来,如果尤弥尔不愿意,他虽然没有把握能战胜这个男人,但是为了那个女人的性命,他势必也会放手一搏。 「如何能吸引走敌军大部分火力是这项计画的关键。」尤弥尔点出。 吸引敌军?稻禾眨眨眼,这还不容易,但又想到不知该如何解释缘由,默默又闭上了嘴,「我和婪燄去吸引敌人,尤弥尔和稻禾负责破坏大阵。」雷湛倒是自己说出了最可行的办法。 由最强的尤弥尔护送最弱的稻禾,避免路上遇敌,稻禾无法脱身,是最万无一失的办法,再来就是雷湛和婪燄吸引敌军,由他们两个担负此任务,虽然要完胜敌人有难度,可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好。」稻禾听见与他想法不谋而合的计画,立刻应声,「一旦我和尤弥尔破坏大阵,你和婪燄就别管我们,直接去找神力就行了。」 拟定好了计画,眾人偷偷摸摸溜出了空间,稻禾才知道原来他们的藏身处是在一处餐馆的地下酒窖,透过餐馆的窗户可以看见来回巡视的黑袍人影,尤弥尔打了个常用的军事手势,雷湛和婪燄相互点头,率先跑出餐馆,正在巡逻的猎魔族发现,马上发出风啸般的声音,几乎在瞬间所有猎魔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聚集,飞往他们俩的方向。 婪燄和雷湛共同向前奔跑,将身后一团黑雾般的猎魔族们带离餐馆的位置,约莫五百公尺处后,婪燄与雷湛互看一眼,「别死了。」婪燄忽然说道。 「放心,在我和你还没分出胜负以前,我可不会甘心死呢!」雷湛勾起讽笑,「你的命,是我的,别轻易就交出去了。」 闻言,婪燄也露出了浅淡的笑意,不难看出眼里的战意浓厚,「嗯。」頷首,「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正大光明的打一场吧!」 「哈,」雷湛大笑,正大光明可一点都不符合婪燄的作风,不过对方既然都敢提出这种要求了,「求之不得。」 语一落,两人分别转向,各自朝左右方向前进,分道扬鑣。 身后一团黑雾般的猎魔族见状,也毫不犹豫地分作两堆,分别追逐。 阴影处的餐馆窗户下,一颗灿金的头颅稍稍探出,确定敌人全都被吸引走后,对身后的稻禾招了一下手,两人偷偷摸摸的往落央宫──方才婪燄、雷湛的相反方向──前进,跑了一会儿,尤弥尔似乎嫌弃稻禾的速度,直接不经稻禾同意的把人抓到自己背上,稻禾愣住,尤弥尔不等他抱怨,立即提速,顿时周遭的景色变成模糊一片。 稻禾被急速的风吹瞇了眼,双手牢牢地圈住尤弥尔的肩颈,以免自己被甩了出去,跑过大半个望城,后方的城镇忽然发出巨大声响,稻禾回头,看见接近望城底部的两端生出裊裊尘烟,倏地,急煞,侧身闪进暗巷内,稻禾冷不防撞上尤弥尔,内伤的胸腔差点吐出一口瘀血,「你搞什么……」边揉胸边抱怨的转头看回前方上空,话卡在口中,急忙摀住自己的嘴。 几个飞行在空中,想来也是要前往婪燄与雷湛所在地的猎魔族,有一名却停下的飘浮在半空中,同伙注意到,回头,风声骤起,尤弥尔敏锐的耳朵一下抖动,吃力的捕捉到隻字片语,「弼林你停在那儿做什么?」 「听队长说,前面是那两位,但他们有四个人。」 「无妨,重点就是那两位,其馀杂鱼不成气候。」 被唤作弼林的男人沉默片刻,似在思索,「你们先去吧!」 「弼林你想干什么?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弼林打断友人的告诫,「全部人都已经赶过去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况大伙都正忙着,不会发现我有没有到的,你们就先去吧!我随后跟上。」 「你……」友人气结,「随便你,到时队长怪罪下来,我可不帮你说话了。」 弼林摆了摆手,结伙友人不再理会的飞行远去,没多久,弼林也默默朝别的方向飞走,尤弥尔的眼珠随着黑影的方向盯着,直到远到看不见后才重新回到街上,稻禾则是松了一大口气,看看四周,指了一个方向,「那栋房子已经是这附近最高的楼房了。」 尤弥尔点点头,提步正想靠近,体内猛然传来警讯,反射性的侧闪跳开,原位被风割破了大地,稻禾和尤弥尔随即望去,半空中一抹黑影,隐约可见黑影下似乎勾起一笑,中计了!尤弥尔微瞇起眼,因为御空飞行,血族最敏锐的听力捕捉不到脚步声,仅能依靠些微的风声和视力,反倒让对方鑽了空子。 「下来。」 稻禾一怔,会意过来尤弥尔是在对他说话,马上松开手的离开尤弥尔身上,「别理我,该做什么就去吧!」 「你……一个人可以?」稻禾犹豫。 「呵,」尤弥尔笑,望着半空中的猎魔族,「多你一个也只是碍手碍脚而已,不如去干点有意义的事。」 稻禾吃鱉的扁扁嘴,却无法反驳,毕竟在尤弥尔他们面前,他的战力的确不值得一提,「你小心点,猎魔族很强。」因为那是为了猎杀那两位专门创造的种族,一般的妖族根本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尤弥尔没再说话,挥了挥手,像驱赶般的对待,稻禾倒退几步,发现黑影没有针对他有所动作,立即回身跑向那栋目标的建筑物。 一空一地,两人对峙,「你叫作……弼林是吧?」尤弥尔友好的微笑。 「你听得见我们的对话?」弼林略感讶异。 「勉强能听。」 「你与青鸟族有关係?」弼林猜测道。 「勉强有关係。」尤弥尔暗自摸了摸自己的下腹,身上曾经替婪燄抵挡的伤口早已恢復完全,「话说你们和青鸟族是什么关係?」 「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关係,只是看在他们老祖的份上,帮忙关照一下而已。」弼林笑。 老祖?尤弥尔眉头一扯,「凤凰?」 「是啊!没想到你也会知道,想来这也是千年以前的事了,听父神说,曾经母神威仪天下,万妖崇拜,然而经过数百年后,妖族野心膨胀,信仰衰败,母神的存在也沦为眾妖口中的传说、睡前故事,唯有凤凰虔诚供奉,诚心不移,因此我族曾与凤凰一族甚是交好,只可惜凤凰一族太过骄傲,不愿一时忍气吞声,选择自我灭亡,仅留下孱弱的旁支血脉。」 「但青鸟谷内为何会设有通往望城的通道?他们是凤凰的遗族,难道隐藏的秘密不该是与凤凰有关吗?」这是一直压在尤弥尔心中的疑问。 「难道没关吗?」 弼林反问一句,尤弥尔怔住,「你可知信仰如何维持?」 尤弥尔眉毛渐拢,彷彿能听出弼林的弦外之音,「信仰是种飘渺的存在,说穿了就是必须相信虚幻的理念,但空口无凭,时间久了,谁不会產生怀疑?所以后世万妖不再信神,其实是件很自然的事,而信仰能够屹立不摇的唯有……」 「唯有见过实在证据,知道确实发生过事蹟的人。」尤弥尔喏喏接话,「也就是说,能像你们猎魔族一样坚守相信创世神存在,不只是虚妄传说的,只有见证过这座望城存在的人。」 「没错,我族是专门为了杀戮而生,被父神赋予杀神任务的种族,而凤凰则是母神归于虚无后,由母神曾流过的血泪自行幻化而成的种族,与我们猎魔族是被刻意创造而出的不同,凤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望城守护者。」 「被誉为创世神的女人的血泪而化……」尤弥尔低语,「所以凤凰的血肉才会传承再生之意,眼泪更是能让人起死回生。」在成千上万的妖族中,唯有凤凰一族如此珍贵,原因无他,因为此族正是由传说中创世神阿克劳蒂亚的血泪幻化而成,也是因为这样,凤凰神台上才会有可能遗留阿克劳蒂亚曾有的一丝神力。 等等,真正意义上的望城守护者……「古文献记载,猎魔族曾横行于世,数百年后销声匿跡,而现在你们却盘踞在所多謨菈──这座望城之上──而真正的望城守护者却是灭亡殆尽,我想正是因为凤凰一族的消逝,你们才会不得不留在这里,为的就是代替他们守护望城,而青鸟族栖息的青鸟谷也是由你们挑选,一方面是为了就近保护凤凰的残存血脉,另一方面就是要转移注意力,因为没人会把猎魔族与凤凰族联想在一起,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你很聪明。」 按照通往望城地道的入口位置,现在的青鸟谷很有可能就是凤凰一族曾经的栖息地,而青鸟族与猎魔族是类似于从属的关係,青鸟族安稳避世代替凤凰守护望城入口,猎魔族则是提供保护,并在望城之上建造小镇,等待有缘人上门,但他们在谷内并未看到有关属于凤凰的行跡,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在青鸟族落居以前,猎魔族便把所有凤凰族的痕跡抹消掉,但若是真有他们口中遗留母神神力的神台,那猎魔族是不可能毁坏掉的,毕竟猎魔族是无比推崇阿克劳蒂亚的种族,也就是说,传说凤凰神台有遗留阿克劳蒂亚的神力是个谎言! 或许凤凰在世时,所谓的神台曾经存在过,但绝对没有残留什么神力,否则神台就还会存在于青鸟谷中,所以这项消息不过是个诱饵! 如同婪燄他们说的,他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在猎魔族遗跡内看见所多謨菈的地名,这两者全是为了引诱有缘人到来的故意为之,思及此,尤弥尔气笑了,他心心念念的未来,原来不过是他人手中引鱼上鉤的饵食,「有一点我不明白,被赋予杀戮任务的你们,主动出击难道不比守株待兔有效吗?」光是等待敌人亲自上门,得等到何年何月? 「是啊!所以我族不是杀了不少妖族,威名传世吗?」弼林笑道,「而后凤凰毁灭,透过父神的指导,比起锋芒毕露,招人忌讳,不如韜光养晦,一击毙杀,所以我族才会在所多謨菈定居下来。」 透过父神的指导……尤弥尔能理解他口中的父神应该就是指那名创造他们的〝见证者〞,只是……他如何指导猎魔族策画一切?按照稻禾的意思,九蛇新帝应该是什么也不记得才是,「你口中的父神难道一直记得所有的事情?」 弼林摇摇头,不是?那他怎么会有办法指导……尤弥尔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里,是专门为见证者准备,用来证实真偽的道路。』在那条通往望城的必经之道,稻禾曾经如此说过。 异常整洁的门轨以及玉门,一点也看不出是上千年未曾使用过的跡象,假使在他们之前只使用过一次,也不可能会如此乾净,仅有部分灰尘,除非……「这不是第一次。」尤弥尔几乎是咬牙的吐出,认知到自身先前的疏失。 弼林讚赏的点点头,笑意加深,「你说的没错,父神与他们不同,待母神死去后,他们便会自行恢復记忆,但父神只是最接近神祇,第一个被母神创造而出的妖族,儘管拥有比任何妖族都还要强大的力量,却仍差他们些许,因此他在跟随母神脚步之前,必须先想办法将记忆传承下去,而这座望城的存在就是唤醒记忆最好的证据。」 「只可惜……」弼林垂下眼帘,叹息,「每一世父神都慢了一步。」 「你们真正在等的有缘人,并不是要杀的创世神,而是你们的领导者。」尤弥尔凝重着表情,所以不管是凤凰神台还是猎魔族遗跡,与其说是饵食,不如说是线索,引导他们的父神回归! 「没错。」 「……这是第几世?」 弼林歪头想了想,给了一个数字,「九。」 尤弥尔的表情更加严肃沉重,九世,九辈子,那得是多长久的时间?然而这上千年甚至是万年的时间都只用在计画一件事情上,饶是心理素质强大如他,也不禁感到棘手不安,这次,他们真的还会有胜算吗? 「不过,这一次,父神终于比他们先行一步觉醒了。」弼林又重新打起精神的笑起,光看笑容很是爽朗,「为了分享这项好消息的喜悦,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语毕,黑影消失。 黑袍顿时闪现在自己之前,尤弥尔瞳孔瑟缩,出手格挡攻击,致命的攻击挡下了,身体却被庞大的力道击飞出去! 第二十集 丹青不渝 201 望城里的日月 稻禾飞快地奔跑着,踏进目标建筑内,楼梯三阶併作一阶的大步往上,终于爬上楼顶,他气喘吁吁的双手撑膝,胸腔伴随着疼痛差点让他换不过气,站在制高点上,他环视,很远很远的两处尘烟不断,看得出来雷湛与婪燄应该是陷入了苦战,而离自己较近的地点也开始传出战斗的碰撞声响,他收回远放的心思,仰头望向头顶处发光的大阵,至少还有离自己五人高的距离,他捏紧手中的试管,不敢轻易尝试。 所幸四周还有几块小石子,稻禾拾起了一块,惦了惦重量,用力往上一丢,石子高高飞起,却在超过一半的距离又拋物线的坠下,稻禾不信邪,又捡起一块小石子,往后倒退几步,助跑,奋力一丢,直直飞起,高高落下。 与尤弥尔扭打在一块儿的弼林蓬帽脱落,露出朝阳青春的脸蛋,一点也不看出是超过尤弥尔年岁好几倍的青年容顏,但尤弥尔不管那么多,随口就一句:「小子,你可知耍我的人都是怎么样的下场?」边说边将对方攻击的手反折过去。 「你唤谁小子?我的年纪都足够当你爷爷了!」弼林另一手掐向尤弥尔的颈子。 「哼,」尤弥尔冷笑一声,「你要当我爷爷也行,反正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爷爷是哪个王八羔子我也不知道,你想当就给你,爷爷!」拳头打上对方箝制的手肘。 弼林敏捷的闪躲开来,却注意到远方某处楼顶的诡异行径,尤弥尔就算不回头也知道是稻禾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在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以前,弼林却先行一步的腾空,飞去,「不妙!」尤弥尔低啐一声,回身赶往稻禾所在的方向。 把一张椅子拖上楼顶,喘着把椅子架在柜子、桌子之上,为了弥补距离的问题,稻禾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把能加高的傢俱尽量搬上来,他弯腰捡了几块石子放进手中,爬上架高的傢俱,站到椅子之上,勉强缩短了两、三个人身的距离,他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汗水,举起痠疼的手臂,用力往上投掷,眼看石子即将到顶。 一阵疾风,脚踩的傢俱顿时摇晃,「啊!」稻禾惊叫,不稳的随着傢俱滚落下来。 一支透明试管滚地,里头的红色液体随着滚动旋转出波纹,直到滚到一双鞋尖,试管停下,稻禾摸着自己的腰部哀号,睁眼看见试管脱离自己手中,一隻手弯腰捡起,他抬眼看向手的主人,陌生的脸孔,却是一身熟悉的黑袍,表情立刻僵凝。 弼林捡起试管,注视着那殷红的液体,「这是什么?」 稻禾撑起身,推好歪掉的眼镜,不敢轻举妄动,弼林望着散倒在地上的傢俱,又抬头看了看如同太阳般提供光亮的大阵,心里还捉模不出这些人的计画,左侧忽然袭来攻击,他被打得倒退几步。 尤弥尔的攻势紧追不停,弼林一时应接不暇,只能採取守势,慌忙之中,手中的试管也飞了出去,一旁的稻禾见机不可失,趁乱上前重新把试管稳稳纳入手中,松了一大口气,弼林眼瞇起,注意到稻禾非比寻常的珍视态度,那瓶红色液体到底是什么? 尤弥尔发现弼林的分神,加快攻势,弼林的战斗节奏完全被打乱,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普通血族竟能逼退身为猎魔族的自己,弼林为了重拾自身的节奏,不得已向后一跃,跳出楼顶的范围,准备腾空,然,尤弥尔速度更快,伸手扯着他的脚踝,狠狠把他拽了回来。 弼林脸上的轻松不再復在,不再去关注旁人事物,专心在尤弥尔的攻势上,尤弥尔察觉到对方已经完全进入战斗状态,不愧是专为战斗杀戮而生的种族,就连纵横妖族世界数百年的尤弥尔也体会到自己的吃力,身上不敌的伤痕越来越多,但因为体内的青鸟灵珠,顷刻间又恢復无痕,仅留破裂的衣服证明曾有伤口的痕跡。 令人自叹不如的自癒能力,加上对方的回答:与青鸟族勉强有关係,难道对方真的是青鸟族?不,这个男人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血族,弼林在心中打量。 「还敢分心?」一声调笑,完全听不出主人陷入苦战,彷彿被逼进绝境的人不是他,似乎游刃有馀。 「呵,我得承认,你的确很强。」弼林既能在对战中思考问题,便表示他尚未进入困境,而眼前这名男人虽然笑得轻松,但弼林清楚,尤弥尔仰仗的不过是那股自癒能力,否则他早已败在自己手下,看来要打败这个男人唯有一击毙杀才行,「可以说是比起尚未觉醒的他们,毫不逊色。」 又来了,他们,尤弥尔心中飘过一种诡异的疏忽感,方才与弼林对质中,不止一次听他提到〝他们〞,这个〝他们〞到底是谁?总觉得有个念头隐隐要冒出头,但在这几天接收的资讯太多,各种讯息在脑中纷乱。 因为各自搜寻復活或者续命等天方夜谭的方法,揣着凤凰神台的传说以及猎魔族遗跡内获得的线索,他与婪燄一行人先后来到所多謨菈,并在隐藏青鸟谷的深山中相遇,然后开始一连串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觉得光怪陆离的事情。 一切的起源,竟是由家家户户都作为哄小孩的传说故事开始。 然而,人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却有个错误。 『初生者,阿克劳蒂亚。』女人的声音轻得接近无声。 『我,并非见证,只是残存者。』稻禾表明自己的身分。 『谁,是你们口中的见证者?』婪燄分析出应为幕后主使的角色。 『如果被流传为创世神的阿克劳蒂亚是初生者,那么为什么她会被当作创世神?』雷湛点出整个疑云中最重要的问题。 脑海中浮现通往望城通道上的全视之眼,『这里,是专门为见证者准备,用来证实真偽的道路。』稻禾说明,『关于传说的真偽。』 如果传说全是假的,根本不需要特地证实,只要找出一个漏洞,谎言便会不攻自破,往往七分真三分假的谎言才是最让人分不清真偽的,说明这个传说大体是对的,唯有部分是错误的,目前已知在流传的传说中错误的是…… 『流传百世的创世神名为阿克劳蒂亚,传说她随天地孕育而出,因为孤寂,创造了万物,成了所谓妖族的先祖,第一个被创造出的是一对双生,也是唯一一对,一个漆黑似夜,敏捷如豹,一个银光宛月,矫健如狼,被后世认为是血族与狼族的前身,而后是殷红如血,艳倾天下,蜿蜒如蛟龙,有人传说此物是为九蛇族的先祖,所以蔓陀国的国徽因而採用蟒龙之图,也因此九蛇族内才会多孕有蕴含通天神力的人才,再来是身形如山,头顶双角,虎头牛尾,体毛斑斕,双角之间可储存大气之能,现世能掌控雷电之力的雷虎一族自詡为此物的后代,还有……。』婪燄将在神学玄论中的传说故事详细说出。 身分!尤弥尔的思绪中忽地窜过这两个字。 『你说的见证者到底是谁!』雷湛愤怒逼问,『皇甫靖凌。』稻禾幽幽回答。 『父神与他们不同,待母神死去后,他们便会自行恢復记忆,但父神只是最接近神祇,第一个被母神创造而出的妖族,儘管拥有比任何妖族都还要强大的力量,却仍差他们些许,因此他在跟随母神脚步之前,必须先想办法将记忆传承下去,而这座望城的存在就是唤醒记忆最好的证据。』弼林说出口的话。 猎魔族的父神,全视之眼等待的见证者,是九蛇族新帝,是殷红如血,艳倾天下,蜿蜒如蛟龙,是被阿克劳蒂亚第一个创造出的妖族先祖! 那么在传说中提到的第一对被创造的双生……双生……复数……他们…… 『创造猎魔族的,就是这名见证者,目的是为了除掉真正的创世神?』他们先前推出的结论。 『我族是专门为了杀戮而生,被父神赋予杀神任务的种族……』弼林间接佐证了他们推论的真实性。 他们……真正的创世神…到底是…… 『事情最终的结果只会有三种,她死,或者你们其中一人死。』稻禾悲哀的看着婪燄和雷湛。 尤弥尔脚步一滞,脑中片段凌乱的资讯彷彿被一条线全部串起,「嘿,说我分心,你自己却走神得更严重呢!」弼林调侃,趁尤弥尔停顿之际,一爪袭去。 指端刺进尤弥尔的下腹,尤弥尔急忙扣住他的手腕,顺势倒退,不让弼林的手完全穿透自己,「错的…不是传说。」鲜血随着尤弥尔的话语从嘴角流下。 在旁观战,伺机而动的稻禾在听见尤弥尔的话,浑身僵硬住,「而是里头人物的身分。」尤弥尔紧皱眉头,弼林持续用力,他吃力的抵抗着,「因为角色错了,故事便乱了套了。」尤弥尔双手死扣着弼林的手腕,咬牙施力,试图拔出敌人的手。 「没错,」弼林得意道,「所以,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是你们分头行动,正好符合我族的期望。」 尤弥尔脸色铁青难看,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时间多拖一分,婪燄他们的危险就多增加一分,似乎读出尤弥尔绝地大反击的打算,弼林冷冷一笑,顿时,御风腾空,连带尤弥尔的双脚跟着离地,失去支撑,倒使弼林那隻兇残的手成为他唯一的依靠,因而更加陷入腹腔内。 感觉到在自身下腹部内作祟的手指,尤弥尔紧抿着唇,透过弼林所带的高度,看清远方两端尘烟似有消停的跡象,这可不是个好消息,那代表战斗已经趋向尾声,又瞥向下方的稻禾还在努力重搭傢俱,爬上柜上的桌子,先前垫脚的椅子在刚才弼林的偷袭下,早成了毁损的废材,因此稻禾和大阵的距离又拉开了。 稻禾急得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尤弥尔目前处于劣势,若是再不破除大阵,等尤弥尔倒下,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他来回看着自己脚下的傢俱还有头上的大阵,心中犹豫是否要再去楼下搬新的傢俱上来,突然一声低喝:「稻禾!」 稻禾反射性地抬头,看见半空中的尤弥尔,顿时心领神会,在不大的桌上倒退两步,短短加速的纵身一跳,尤弥尔递出手,稻禾伸长手,交握在空中,手臂肌肉喷发的鼓起,尤弥尔使尽全身力气将稻禾往上拋去,失去强横阻力的弼林顺利的将整个手掌刺入尤弥尔腹中,指尖触到一颗圆珠,弼林露出邪恶的笑容,「去死吧!」 稻禾宛若砲弹的飞上天,眼看大阵离自己越来越近,用嘴咬开试管的瓶塞,大手一挥,红色的液体如泼墨般挥洒出去。 血珠一滴滴穿过大阵的光芒,最后喷坠一颗颗圆形、椭圆形的血花,顿时,大阵散发的光芒晃动,开始忽闪忽暗,发出震盪,边角抖落些许石块,霎那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被打飞撞倒进屋舍残骸内的婪燄和雷湛吐着血,吃力地撑起身体,地对空果然太不利了!抬眼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敌人,脸庞尽是擦伤血痕,眼神是愤怒与不甘,瞪着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准备给予最后一击的猎魔族们。 突然,照明的光亮出现变化,眾人惊愕地抬头,不管是欲下手攻击灭杀目标的猎魔族,还是即将成为任人宰杀无力反抗的鱼肉目标──婪燄与雷湛,头上的光芒彷彿受到干扰的出现波纹,然后加剧变化的忽闪忽灭,所有人都不动的仰望着骤变。 忽地,吸收血液变成暗色痕跡的大阵土地,发出崩裂声,被血液浸染的区域下陷,龟裂,一声水晶破碎的声响无声却有形似的在每个人的脑中乍现,像是电器寿命终结般,光芒最后挣扎的闪烁两下,消散于无形。 整座空间,近万年来有如永昼般的通亮明人,此刻却像太阳西下般,亮度暗下,远古时期内家家户户配有的星石发出萤光,宛若黑夜里的繁星闪耀,「这…这……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弼林失声尖叫。 「呵,」耳边是声轻笑,弼林颤巍巍地收回仰望的视线,看见面前的尤弥尔绽放出一朵笑花,那双玫瑰金色的眼珠不知何时拉长变成了竖瞳,为那抹美丽的笑容增添了嗜杀的意味,「去死吧!」似乎是为了回敬,故意说出相同的话。 张开血盆大口,尖锐的凶器──獠牙狠狠刺入弼林的颈部,不像平日里喝血般的吸吮,而是如猛兽般的撕咬,那隻拋丢稻禾的手没有再回去抵抗弼林插进自己腹部的手,而是配合自身攻击的抓着他的头发,准备要把弼林的头部扯下,弼林大声惨叫,「你…你去死!」奋力握住那颗触及的圆珠,重重一捏,象徵生命泉源的青鸟灵珠被直接握碎。 与此同时,弼林的头颅活生生被扯飞出去,失去头颅的尸体不再蕴含力量从空中跌落,原被禁錮的尤弥尔推开尸体,高空坠下,点点蓝光从穿透的腹部縈绕飞出。 咚!好似破娃娃的掉在地上,血如涌泉的放肆流出,尤弥尔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飞升的蓝色萤光上,『阿尔,你快过来,这好好吃呢!』拿着某颗青色果子的女人对他吆喝着,脸上是充满阳光热度的笑靨。 『阿尔,你爱我吗?』银色冷酷的铁銬下,是纤细的脖颈,脖颈之下是他最热衷的热血,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女人跪坐在床上,懨然的神情,目光透露着期盼又怕受伤害。 『阿尔,我想要一朵蓝色蔷薇,只属于我的蓝色。』依偎在他怀中的小女人,凝望他时,深色的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恋与痴迷。 『阿尔,你知道飞蛾与火焰的结局吗?』奄奄一息的女人躺在他的怀中,纯白的床铺与睡衣上是漫天的血色,而且还在不断扩散。 一颗透明的泪珠,从眼眶的边角流出,被吐出的血沫染红着唇瓣蠕动,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像有万千念恋想要倾诉,又像是始终都只是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小……小雀儿……」 『阿尔……阿尔……阿尔……』热情如火,千娇百媚,生气吃醋,哀怨悲伤,各式各样的表情,各式各样的语气,却同是一张容顏,同一个声音,那张他百看不厌的脸蛋,百听不烦的呼唤。 半面的血泊中,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甘之如飴。」不论我们之间迎来了什么样的结局,哪怕只是飞蛾扑火,徒劳无功,我一生爱你,甘之如飴。 从高空重重摔下的稻禾,内伤加上骨折,早已无力站起,只能凭着一口气,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却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尤弥尔,那双夺人心魄的玫瑰金眼睛已被闔上的眼皮遮掩,彷彿安然睡去,「尤…尤弥尔……?」无人回应。 稻禾愣了愣,撑身的手终究没力,下巴嗑到了地上,虽然一路上他外表受的伤与其他人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强行破阵的反噬早让稻禾重伤,若肉眼能视察体内,便会发现稻禾的五脏六腑已被震盪的全都乱了位,他用了最后的力气,翻了个身,剧咳几下,除了嘴里吐血外,耳朵与鼻子也缓缓流出血液,呼吸间全是浓浓的血腥味,他望着顶部被摧毁的大阵,视线渐渐发黑,他知道无论天有多亮,黑夜终将来临。 早在远古之初,他便知晓,世上本就没有永昼与恆夜。 原本飞行在空中的猎魔族似乎失去了力量,纷纷从天上掉了下来,比起原先居高临下的姿态,此刻的慌乱失措简直可笑至极,趁猎魔族乱成一锅粥时,分散两地的婪燄和雷湛却有共同的默契──把握机会的逃脱。 婪燄一边留意后方是否有猎魔族追上,一边急速前行,在夜色之中,他如鱼得水的行动自如,穿过重重屋簷,心里一直有个奇怪的感觉指引着他,最终来到西部最底,层层围墙之后,竟有一栋建筑。 屋簷两端有双犄角,瓦片交叠成顶,整栋建筑不知是由何种建材而成,在有如夜晚的黑暗中,像玉发出淡淡琉璃辉光,又不像玉,即使没有触摸,观看的人也能感觉到一股雄伟如山,万不可催的稳固。 封闭的双片门扇,门前两柱宛若顶天,婪燄上前,心中那种感觉已经叫嚣得激昂,却在双手要碰上门前,闪过一瞬犹豫,『我…怕……。』女人的声音乾涸嘶哑,『你不是真正爱我。』 婪燄一怔,不知为何,女人驼背着低头,向他展现发旋的蜷缩姿态,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不会的。」他彷彿回应的说出,「我对你的爱,永不灭。」彷彿在对那人说,彷彿在对自己说。 掌心贴上门扉,用力推开,寒凉扑面,婪燄瞇了瞇眼,一根根支撑的梁柱发出微微光辉,点亮整座大厅,大厅很空,除了梁柱以外,只有一张椅子,疑似王位,高扩的椅背顶端是一颗漆黑的石头,黑得异常,照理来说,黑得如此纯粹的宝石或矿石应该会散发或者折射出一点反光,然而这颗石头却只是黑,黑得至纯,黑得渗人,黑得宛如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忽然,不自觉紧盯黑石的婪燄似乎在石中发现一转漩涡,身子莫名感到失重感,自身再也无法掌控,好似体内的灵魂被无情抽出,被迫吸进漩涡中。 恍恍惚惚,浑浑噩噩,细碎的声音,似乎远在天涯,又像近在咫尺,那声音令他感觉到熟悉,却又听不清楚声音在表达什么,于是他更专心努力在耳朵上,希望能将那诉说的言语听个明白。 倏地,一处温热搭上自己,他浑身一凛,终于听清那声音的话:「月恩!」 猛然睁开眼睛,先是一阵刺眼的光线,刺激的瞳心一缩,眼前画面有些模糊,他不适的闭了闭眼,重新缓慢睁开,适应光芒,看清,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探得极近的脸庞,弯弯的眉,圆圆的脸,大大的眼,小小的嘴,一头如瀑的长直发随着主人的倾身而泻下,些许发尾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痒痒的。 「月恩?」一隻看起来很是白嫩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怎么大白天在睡觉?」边说,手贴上额,让他亲身体会到那掌心的嫩度,就如他所见。 他显然还搞不太清楚状况,迟疑地握住对方的手,从自己额上拿下,「你……?」 「阿克劳蒂亚,你好了没有?」 外头传来呼喊声,嫩手的主人回过头应了一声,又转回来,想说什么,却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人握在掌中,脸颊顿时微微浮出緋红,尷尬的抽动自己的手要收回,他也顺势的松开,「昨天不是说好要去看星雨吗?大家都到齐了,就差你而已,你要去吗?还是想待在这里休息?」 他眨了眨眼,起身,「走吧!」 对方点点头,一手捏着自己的另一手──刚才被他握住的那手──表情有点羞怯地往外走,「对了,」他出声,对方疑惑地回头,「你刚才叫我什么?」 对方听见他的问题,似乎更加不解,稍稍歪了头,「月恩啊!怎么,你睡个觉连自己名字也不记得了吗?」 他一怔,月恩,他的名字…… 对方看见他的表情,困惑渐渐变成担忧,「你不会真的不舒服吧?要不,你就别跟我们去看星雨了,好好休息可好?」 半晌,「不,」他轻声吐出,「我没事,我只是…好像做了个梦,突然忘记了而已。」英气俊朗的面孔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 闻言,对方笑了,「真难得你也会有忘记的时候,看来真是睡傻了。」不算绝色佳人的容貌,因为那一抹绽放的笑,变得耀眼迷人,「不过你要是真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听见没有?」 随着对方走出屋外,橘黄斜阳映照在几个人身上,「日冕、赤业我跟你们说喔!刚才我进去啊!发现月恩难得在睡懒觉,叫醒他,结果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连自己名字也忘记了。」对方迫不及待地向他们分享刚刚发生的趣事。 一身红妆、红发的男人将放在对方的目光瞟了他一眼,又移回原位,妖冶美貌加上那艷丽的红,如同一朵冶艳的毒花;一着白掛,银发的男人挑起眉,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带有嘲弄的看来,刚毅冷酷的脸庞硬把象徵温雅的白衬得不近人情;而他,在对方刚刚澄澈的眼眸中看见自己,黑袍加身,黑发垂放,俊朗无瑕的容貌反而把沉闷的黑中和出了一股无名的温润。 「呀!呀!」似乎是某种小兽的叫喊声。 阿克劳蒂亚注意到日冕手中的──方才因为要进去叫月恩,而託付给他的──白色小兽,小兽努力挣扎,伸长纤细的前肢,依旧无法摆脱压在自身上方的大掌,但牠不放弃,因为牠看见了她,牠想回到她的怀抱,日冕收回嘲弄的眼神,禁錮小兽的手掌收紧,小兽因而发出可怜的呜鸣声,「唉呀!稻禾!」阿克劳蒂亚惊呼,赶紧从日冕手中抱回小兽,小兽豆大的眼珠水汪汪,看起来好不可怜,一副被恶人欺负许久的模样。 「装可怜?嗯?」日冕冷冷地看着稻禾。 稻禾一缩,索性将脸埋进阿克劳蒂亚的怀中,把屁股对着他,瘦小的兽躯抖啊抖的,阿克劳蒂亚心疼地摸摸牠的背脊,「日冕你别这么兇,稻禾还小呢!」 「嘖!」日冕啐一声,撇过头。 「该走了。」赤业看看天色,温声提醒。 一行人踏出月恩所住的恆夜殿范围,前往预定地。 一路上,经过的每个人无不对他们投以崇拜且热诚的目光,阿克劳蒂亚也都热络的一一回覆,日冕照样冷酷的不理他人,赤业则是一贯的目中无人,唯有月恩好点,会含笑带过。 说也奇怪,时常板着面孔,看似冷酷无情的男人穿的是一身无垢的白,而这个总是带笑,将温文儒雅詮释得淋漓尽致的他,身上却是一片看不透的至黑,然而在眾人觉得奇怪之于,也觉得合适无比,尤其搭配上他们的名字。 日冕,日在白昼,虽然发光,却也时常不顾他人意愿,令人灼热难受,就像那个白衣男人,不近人情,而他,月恩,月居黑夜,同样发光,但光辉盈润,使人心旷神怡,就像这个黑袍男人,进退得宜。 唯有一人,身上的顏色与个人特质非常相符,毫无违和,入眼就是张扬的赤红色,不论心性,单看那张艷绝天下的容顏,没人能像他一样,将红的嚣张、肆意,妖而不媚,艷而不俗的特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在这群拥有出色外貌的男人中,仅有一名女性,甚至因为被这样优秀完美的男人们簇拥,而显得她原本还算精緻的外表趋近于清秀,但没有一个人不衷心爱慕她,只因为她是创造万物,在他们心中地位最是崇高神圣的母神──阿克劳蒂亚。 他们总是一起行动,一起和她度日,一起陪她育养比他们后生的生命,不知不觉,从最初的三人,四人,一路到了万物生长,世界繁荣的地步。 望城,是她为这块他们所居住的土地所取的名字,取的意义,就如最初为他们所取的名字相同,「白昼为日,黑夜为月,日月为明,明日为冀。」不管是对于首次睁眼的他们,还是之后一次次的质问、试探,她每每都是如此含笑说道,「你们于我而言,没有谁比谁重要,就像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永昼或者恆夜,一日一月,相同重要,缺一不可。」 最后她还会再说一句,「有你们,才有未来。」所以,日月合併才为冀。 但很显然的,他们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无论如何曖昧、勾引,甚至到最后,明明她的身心皆已沦陷,在她眼中,他们,仍然一样重要。 这项认知,他知道,对方同他一样,怒火中烧,所以才会共同选择了离去,然后用上最直接了当的办法,杀。 夜林中的密会,黑发黑袍的男人,银发白衣的男人,双双对立着,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说实在,他们是老熟人了,但这却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对方,只因为,他们都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身上的哪一点,竟能令那女人如此念念不忘,爱若刻骨? 许久,他们都放弃了探究,「看来又分不出胜负了。」月恩勾起微笑,率先开口。 「嘖,谁叫你想出这种办法,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日冕口气不太耐烦,不晓得是否因为没有查探到原因……不,他本身的个性就没什么耐心,比起自己惯于迂回,他习惯直接了当,他们两人,本就相反。 不得不说,那个女人把他们的名字取得挺好的,日冕,月恩,一日一月,分别处在一昼一夜,相剋也相生,这也是第一次,从天地初始便存在的他们,有如阴阳、日夜的他们,有了名字,终于不用再喂来喂去的称呼对方,且被对方称呼了。 虽然他们两个大多时候仍习惯这么称呼对方,眾人以为他们只是不待见对方,所以不愿意去唤对方的名,其实只是一时习惯难以改变而已,儘管他们口中不说,但彼此都看得出来,他们自身都挺喜欢这种有名字的感觉,也喜欢这个名字。 「打了成千上万场都分不出胜负,所以我们才同意用新的办法不是吗?」月恩故作无辜地眨眨眼,「让第三人来评断我们之间的胜负,这你也是同意的。」 「那也不必让我们都陷入沉睡,再由她假借创造的唤醒,说什么因为都是她的血脉,所以她都一样在乎,现在这状况都是你造成的。」日冕明显不悦,他不说,其实追根究柢,他只是在迁怒!毕竟他接连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吃鱉,实在太让人恼火了。 就算日冕不说,月恩怎会不知道对方的心里话?谁让他们太了解对方了,也许比了解自己还了解对方,不过无谓的怒火他是没必要承受的,「那是谁在设定角色时偷偷作弊的?命中註定之人,嗯?」月恩挑眉,一句话就堵得日冕语塞,「我只是让状况回归公平而已。」说得大义凛然,公正无私。 「公平?你还不是偷加上什么致命的吸引力,我们不过彼此彼此而已。」日冕撇嘴,他以为他不知道对方那热爱暗着来的劣根性?儘管自己也做了,毕竟要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好吧!我承认。」月恩不置可否的耸肩,大方坦承,就像他说的,不管日冕使出什么手段,状况也不过是回归公平而已,倘若他不使手段,那也只能怪他太过愚蠢而已,毕竟兵不厌诈,「不过今晚是这回最后一次私下见面了吧!若是分不出胜负,下回再改变规则吧!」他微笑。 话是这么说没错,这次分不出胜负,下次再改变规则就好了,谁让他们已经斗了千千万万场?只是……「会分出胜负的。」日冕篤定,深邃的眼中宛若有星子在其中流转,绚丽迷人,「因为她爱的是我。」 「这可不一定,」月恩反驳,眼尾虽像含笑,但璀璨的眼中所散发的热度,彷彿有颗火阳在内,炙热烫人,「她爱的是我。」 两个伟岸俊帅的男人对立,彼此是如此的不同,又是同样的完美无懈可击,在他们心中执着的是,始终分不出的胜负,而能决定这场和天地同久的赛局胜负的,是她,那个由他们一手创造的女人。 不知从何时起,她总是在哭。 无声地哭,没有原因,亦或者是他们问不出原因,这点,让他们很烦躁。 烦躁的,想尽快结束这场比赛,摆脱这种恼人,宛如有隻无名小虫在心肝脾肺肾里攀爬,或有隻小兽用弱爪有一下没一下挠的难受感觉,别说脾气暴躁的日冕,就连月恩也感到异常焦躁。 如果,她分不出谁比较重要,决定不出他们之间到底谁胜谁负,没关係,他们能自己决定,他们能自己分出胜负,所以……所以……「别哭了。」月恩伸出手,在触碰到对方以前,有些犹豫,但还是抚上的替她抹去泪水,「等明天,明天过后,一切就都有结果了。」他的声音语气不像平时的温和,反而有种冷漠,接近他灵魂本质的,冷漠冰凉。 翌日,两军而立,领军的两人,是他们,还是他们,就如过往比过的千千万万场,只是这次他们之间卡了一座落央宫,他们之中多了一个女人。 大军压境,屋毁了,花残了,望城…败了,曾经的生气勃勃,如今被他们践踏的死气沉沉,「住手,别再打了,拜託你们住手!」四周燃烧熊熊烈火,滔天的大树在火海中央,一名无助的女人在树下悲伤哭泣。 本该好好待在落央宫,等待结局的她却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衣裙凌乱,赤足踏地,任由那双洁白娇嫩的双足被残破的大地欺虐伤害,「我真的……呜我真的分不出来……」她大哭着,像是求饶的嘶喊,双手紧紧捏着裙襬,「拜託你们能不能别打了?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我真的分不出来你们谁比较重要啊!」 「哼,无所谓,待他死了,一切就有定论了。」日冕冷笑,握紧手中的刀柄。 「彼此彼此。」月恩微笑,但因为脸上的血花,将这笑衬得邪佞森人。 刀光剑影,血光四射,哭花的小脸,抽噎着,她之前从落央宫急着出来没仔细看,直到现在她才愣愣的环顾四周,遍地的尸首,褐色的大地被腥红渲染成了如深渊的暗色,她不禁走着,墙角处,一名孩童向着某处失声哭泣,她随孩子的视线望去,是一对倒在血泊中的男女,「爸……妈……」 毫无疑问,那对夫妇早已没了生息,在她还没回过神以前,「阿克劳蒂亚!」 第二十集 丹青不渝 202 永昼恆夜 「阿克劳蒂亚!」 一声吼叫之后,她被随之扑倒在地,她看清护在她身上的人,是表情微微扭曲的赤业,「咳!」他吃痛的咳一声,血沫沾上那张满是泪痕的白脸,「你…你没事吧?」 她呆呆地摇头,赤业艰难地起身,她立刻就注意到赤业的背上裂了一个可怕的大口子,赤业忍痛把她扶起,她却发现周遭怎么好像少了什么,转头查看,水雾底下的瞳孔瑟缩,大地迸裂一道地沟,经过她原本所在的位置,然后穿过一栋房屋,导致屋舍不堪的倒塌,原该蜷缩在角落放声大哭的孩子被掩埋在一片残骸底下,仅剩一隻纤细的小手臂躺落在外。 她急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不顾瓦砾碎片割手的搬弄着,「阿克劳蒂亚别理这些了,战局已经波及到全城,你快跟我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赤业焦急地劝拉着,平时为了能博得女人欢喜,偽装的正直与善心被他全部拋弃,裸露出本质的自私冷血,在他心中,什么望城,什么子民,他全都不在乎,唯有这个女人,是他的一切! 「要走你自己走!」她对他咆啸一声,用力甩开他拉扯的手,不管不顾的执意搬着碎石块。 赤业抿了抿唇,见女人失控执着的样子,他瞥了一眼那隻明显了无生息的孩童手臂,就算不看也知道石块底下肯定是血肉模糊,但还是不忍忤逆这个他视为一切的女人,「我帮你。」 有了赤业的帮助,层层石块被拨开,仅剩最后一层,隐约可见被血与脑浆沾黏在一块儿的发丝,她搬石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赤业也不想对方看见那么恐怖噁心的画面,再次说出显而易见的事实,「这个孩子…已经没救了。」 像是忍不住的侧身乾呕,「噁!」 「阿克劳蒂亚你还好吗?」赤业担心的轻拍她的背,不禁微微一愣,手底下是冷汗一片,好似这个女人前一秒才从某个寒冰深潭被捞出来。 「噁…噁…呜……」满是伤痕的双手抠抓着土地,透明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泪水的盐分渗进一条条擦痕,隐隐作痛,就连这么小的伤口都能引发疼痛,那么这些人呢?这个孩子呢? 『受伤了?』日冕皱起浓眉,『做点小事也能受伤,真是笨手笨脚的。』虽然说出来的话不中听,但他还是会轻手轻脚的替自己上药。 『怎么这么不小心?』月恩执起她的手,完美的眉眼会露出些许心疼,表现的程度让人怦然心动,又不会使人感到负担,一如他外貌的完美,恰到好处,彷彿经过某种精密的计算,『下次这些杂事交代给其他人去做,别自己做了。』语气温柔,却有种不容辩驳的专制。 自己指头随便擦破个洞,他们都能如此关怀,为何……为什么…… 『阿克劳蒂亚,』那两个男人,从出生就一直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如同双生子,如同昼夜日月,并肩站在她的面前,『我们,你到底爱谁?』 环顾着周遭残破的家园,她还记得这块土地上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她和他们一起规画打造的,从最初寥寥无几的生命,直到人口茂密成为一个浩大的家园,每每走过街道,每一张对她招呼的笑靨,她都还记得,哪怕她不是真正开天闢地的创世神,就算她也只是被创造的一员,可除了他们,这里其馀的每一个人,每一滴血,的的确确都是出自于她的血脉啊…… 「啊──」她崩溃的抱头吶喊。 难道就因为她选择不出,所以才导致战火燃起,如今家园破败,生灵涂炭吗? 她爱他们,同时爱着他们,这项事实,曾经她也觉得羞愧,为自己无法专心一意在一个人身上,对同时为她一心一意付出的他们感到无比愧疚,直到那夜,为了找贪玩未归的稻禾,被她撞见本不该密会的两人竟和顏悦色的交谈,她才知道…… 那些付出下的体贴与温柔都是有所企图,那一句句思念关怀不过是不含真心的甜言蜜语,他们对她,不是口口声声的爱情,而是胜负。 所以,选不出来到底爱谁,是她的错吗?假使他们不创造她,或者在创造她时不设下那些设定,如今的一切,她深爱的一切,就不会被毁灭。 「错了……」她哽咽着,抓住自己身边的赤业,那个才是真正与自己最贴近的,真正血浓于水的,被她第一个创造出的血脉,她满腔怨恨的瞪大着佈满血丝的双眼,披头散发,就像个含恨而死的女鬼,「这一切早在开始就错了!」 赤业愣住,因为此刻他心目中永远纯洁无垢的母神变了模样,也因为她那泣诉的话语,「呜…呜…」她似乎难以承受的身子一下一下抽动,总是带着阳光笑顏的小脸哭皱成一团,「我恨……凭什么他们能这么对我?我恨哪……」 被万物生灵誉为爱的化身,一直都是正面阳光,如同光明引导眾人不误入歧途的母神,此时此刻却对他嚷着恨……赤业怔怔的看着对方,彷彿看见无瑕的白被某种恶渐渐晕染出了污斑。 「为了胜负,他们创造了我,为了胜负,他们玩弄我的感情,为了胜负……他们毁了我的家,望城…我的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孩子啊……」阿克劳蒂亚疯狂哭吼,发洩似的摇晃着赤业,「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他们怎能这么对我!赤业你告诉我,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赤业的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字句。 「我那么爱他们,交付了我的身心,就连灵魂也都被刻满了他们的痕跡,结果……结果这一切…不过是场骗局,是场赛局,我不过是…一个被特别创造出,为了能让他们分出胜负,增加比赛趣味性的…玩具……」玩具,阿克劳蒂亚如此形容自己,因为她找不到更贴近的形容词,连日积压在心里的埋怨与悲伤,随着被毁的家园和被牵连屠戮的子民,从伤痕累累的心壳倾洩而出,愤怒、不甘、怨懟、自嘲、悲伤……各种负面的情绪交织,成了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到的情感──恨。 「我恨他们!」张口喷出汹涌的仇恨,曾经有多深爱那两个男人,如今她就有多恨,但她最恨的人……「可我最恨的人……」 哭着哭着,她颓然的松开了他,垂下头颅,盯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双手,饱含悔恨的泪水一滴滴积聚在她的掌心,「我最恨的人,是我。」事到如今,她对他们的爱情,彷彿就像他们之于她的存在,被狠狠刻进她的灵魂,条条纹路轨跡不过都是他们的名,他们说过的话,他们假意奉承的〝爱情〞。 她无法忘怀那夜听见的对话,每分每秒都不禁这么想着,他们说他们在设定她时,分别订下了〝命中注定的恋人〞以及〝致命的吸引力〞两种设定,那么她在这些日子以来,所感受到的怦然心动,情潮爱恋,她心心念念以为的爱情,会不会只是因为设定,而不可抗力,必然產生的情感? 也许,她本不爱他们,只是因为被下了这样的设定,所以不得不爱上而已。 就像他们,不爱她,而已。 「要是能不爱他们就好了……」她哭得悽惨,放任鼻水淌过她的唇珠,嚥进,却冲刷不掉嘴里的半分苦涩,「可为什么…我就连〝不爱〞都做不到?难道就因为那些设定,所以我连放弃的自由都被剥夺吗?我的存在…真的只能为他们而存在吗?」 「如果…没有我,是不是一切就能结束?」是这样没错吧?她的存在,是代表胜负,谁得到她,谁就是比赛的优胜者,那是不是她不在了,这场比赛也就可以结束了?毕竟没有胜利的赛局,一点也没有比下去的意义。 闻言,赤业从惊愕中回神,感觉到心惊胆跳,双手扣上她的肩膀,「阿克劳蒂亚你在胡说什么!」 「既然,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那么至少,我也要选择自己的结局。」语毕,她奋力推倒面前的赤业,起身,腾空飞起。 「阿克劳蒂亚!」赤业赶紧爬起,他虽然足够强大,却不像日冕、月恩那样,能使用所谓的神力,只能用自己的双脚徒步追赶。 眾人曾以为日冕与月恩之所以能使用和阿克劳蒂亚相同的神力,是因为他们是离她血脉最近,第一对被创造而出,所以最为特别的两人,却没想到背后竟隐藏如此险恶丑陋的真相,思及此,赤业内心本就因阿克劳蒂亚与他们最是亲近,而忌恨日冕和月恩两人的心思更是加深到无与伦比浓烈的地步,恨不得可以立即对这两人千刀万剐。 激战到一半的两个男人隐隐感觉到一阵风力波动,仅够看清便越过他们,飞翔而去的倩影,下方平地还有一块红影貌似在急速追赶,不约而同两人停下了攻势,对看一眼,一同朝倩影的方向飞速追去。 世上最辉煌尊贵,没有之一的建筑,阿克劳蒂亚一落地,提起脚步来到那张他们为她而造的,所谓符合她创世神身分的神位宝座,她扯动嘴角,嘲讽的笑起,隐隐一声宛若婴儿的呜鸣声,一隻幼小的白色小兽从椅子后方探出头来,看见女人,本想上前,却因为对方脸上陌生的神情而有些忐忑,阿克劳蒂亚看见稻禾,收起洩漏的负面情绪,弯下身,伸出手,稻禾不安的看了看她,脸上已经没有方才那令牠感到害怕的表情,却也不像平日里的温暖和煦,牠踌躇不前。 阿克劳蒂亚像是明白稻禾的畏惧,唇角微微上扬,露出类似于往常的笑容,却依旧比以前浅淡许多,「稻禾,来。」 听见最敬爱的母神呼唤自己,一溜烟,稻禾便惯性的跑进她的怀中,她没有说话,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牠的背脊,仍然是牠熟悉的力度,因为外头战火连天的纷扰,而感到不安恐惧的心灵也渐渐被抚慰,没多久,稻禾的耳尖一抖,抬起脸仰望抱着自己的她,她的笑意还是淡淡的,一点也不像她原有的热情活力,她弯下腰,放开牠,「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稻禾茫然地望着她,不明白对自己呵护照料的她为何要牠走,「稻禾你要记住,这世上的一切皆有与自己相生相剋的存在,所谓的永昼或恆夜不过是种执妄。」 「所以,这本是一个无解的局。」那张娇俏的脸庞是森白且水光一片,「只可惜,当局者迷。」语末,她仅有的淡淡笑意也被唏嘘悵然替代。 「稻禾,从今往后,就换你照顾我的孩子们了。」就如曾经的我们带领你认识这个世界,教导你生活的知识一样,总有一天,身为老么的你也会成长,成为新生的他们人生中的导师。 稻禾像是理解的睁圆了眼睛,「去吧!」她推推牠僵住不动的身子,「远离那两个人,只要他们学不会包容共存,迟早这个世界依旧会走向毁灭,但在这之前,你要好好活着,替我多看看这个世界。」这个由他们一手创造,后由我一手完整的世界,我深爱的世界。 她听见身后传来声响,稻禾立刻溜到原先躲藏的位置,她偏头看去,是一身血污,好不狼狈的两个男人,「你们,来了。」 日冕和月恩看见侧脸上嘴角的轻蔑,不由自主的眉头微扯,虽然感觉到从女人身上散发出的怪异感觉,却是谁也没有开口,她也不在意,转正视线,盯着那张创世神的宝座,「创世神……」一想到这个被眾人冠上,充满崇拜敬仰的尊称是在自己头上,她就忍不住想笑,「我何德何能?」儘管她创造了万物,到头来,也不过是在他们计画中,替这两位真正的神祉佈置好比赛环境的棋子而已。 她放不下对他们的爱,彷彿与生俱来,好似她的存在就只是为了要爱上他们,然后任由他们抢夺一样,所以她不可能不爱他们,只因为这就是她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可她也不愿放下恨,恨为了一己私慾而创造出她这个生命体的他们,恨明知一切是场骗局,还无法阻止爱意的自己。 「我这一生,对你们问心无愧。」她像是呢喃的诉说,「我曾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关怀、柔情、依恋,甚至是……爱,没有参杂一点虚假。 「然而,却因为你们,我愧对了所有人。」愧对了所有真正给予我真心,对我敬仰爱戴的子民。 月恩和日冕不免震住,似乎突然明白过来,对方这阵子抑鬱消沉的原因。 「你们赐予了我爱情,也让我学会了仇恨。」本该身为万物母神,象徵大爱化身的她,终究被仇恨的黑暗浸染。 仇恨,两字不禁令他们感到一丝冷意,好似有种珍贵纯粹的东西即将从他们手中流逝。 「再见了…不,」她终于转过身,红肿,血丝佈满,却丝毫掩盖不了眼里的决绝,「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 「你……」日冕和月恩的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安。 强风骤起,白光乍现,他们一顿,待刺眼过去后,首先看清的画面竟是纤细的身影翩然倒下,「阿克劳蒂亚!」 瞳孔瑟缩,月恩快一步地接住对方,点点萤光从她身上飘散,身体也开始渐渐变得透明,「你做了什么!」日冕大惊失色。 月恩查探对方的状态,剑眉靠拢,「神力本源在消散。」 日冕一怔,身为神祇的他们不像那些被创造出的妖族,虽然脆弱得不堪一击,生命也短暂得勘如螻蚁,而他们的寿命都是与力量本源连结在一起,所以才能拥有与天地同久的永恆生命,然而一旦力量丧失,弱小的妖族还能苟活,甚至拥有所谓的灵魂,即便死亡也有轮回,这是身为创造者的她赠与这些万物生灵的礼物,而他们,儘管被万物视为神祉,可一旦力量枯竭就只能消散于天地间,成为虚无,永不復在。 所谓的神,只有两种下场,永存或泯灭。 现在,这个被万物奉为创世神的她正走在泯灭的道路上,「愣着做什么?还不阻止她!」日冕一把扣住女人的手腕,准备阻止。 「不行,她遣散的力量没有游离,反倒像是……」月恩说到一半,被察觉的事实惊得一顿,「她在匯聚生命体!」 「而且…数量非常庞大。」月恩阴沉下脸色,「她打算一口气復活在这个世界死去的每一个生灵。」 日冕呼吸一窒,瞪向他们怀中的女人,「你给我停下,阿克劳蒂亚,我叫你停下,你听见没有!」怒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月恩毫不怜惜的扣住那因消瘦下去而露出尖锐弧度的下頷,「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们吗!」一向温和的语气也透出刺骨的冰凉。 「就算是死,你也逃不过命运,你永远都只会是我的!」日冕恶狠狠的咆啸,「所以别再做什么愚蠢的行为,给我停下来!」 「即便逃得了一次,你认为你能逃过几次?」月恩残忍一笑,白皙的手腾空握住那点点飘散的萤光,「生生世世,你都只属于我。」他握紧,似乎想抓住,却直接在他手中泯灭光芒化为虚无,眼见如此,本就不悦的情绪更是奔向了愤怒。 一火一冰的语调,截然不同,却蕴含相同蛮横专制。 女人没有理会两个男人,只是痴痴地望着那一点一点飘散的萤光,在她一片死灰绝望的眸中,倒映的微弱萤光就像是残弱的希望。 去吧!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希望能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受制约,不被影响的自由活下去。 明显看出女人一心赴死的决绝,男人心中炙烈的怒火也缓缓消停,逐渐锁上眉头,威胁与狰狞也被迟疑与不安取代,「阿…阿克劳蒂亚别闹了,你快停下来,否则你真的会死的。」日冕犹豫的劝说。 「别拿自己的性命与我们置气,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跟我们直说,这次我们会听你的。」月恩已经感觉不到怀中人儿的温度,忍不住抱得更紧。 好不容易赶至落央宫的赤业气喘吁吁,然而还未踏进,便看见挥散光芒,逐渐成空的女人,「阿克劳蒂亚!」衝上前。 「别碰她!」冷冽的风刃划过,将赤业阻挡在一步之外,日冕冷冷瞪着赤业。 赤业怒火中烧,准备再上前,这次风刃不再只是威吓的从他身前划过,而是将他美丽的脸颊划出一道伤痕,「她是我的。」月恩平日里看似温柔的眼瞳,现在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一不小心就会令眼前的人万劫不復。 「凭什么……」双拳死死紧握,赤业咬牙切齿,美目愤恨,「你们根本不爱她!凭什么如此伤害她还佔有她!」 「她本就是为我们而存在。」日冕不像面对女人时表现出人性的温度,面露冰霜冷酷盯着赤业。 「不是!她是我们的母神,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是为我们而存在!」赤业咆啸。 「呵,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月恩眼神鄙视的嘲笑道。 「我的确不知道,我压根儿不想了解你们的任何事,但你们以为阿克劳蒂亚不知道吗?你们的利用掠夺,残忍无情,她什么都知道!她根本不想再看见你们!」 心脏紧缩,『再见了…不,再也不见。』 日冕和月恩一同阴沉下脸色,不晓得是谁发出的攻击,亦或者是两个人同时,意图将赤业碎尸万段,倏地,一片辉光抵挡住大部分攻击,儘管如此,赤业仍被波及的往后飞倒,滚地几圈,衣裳破碎,呕出鲜血。 他们认出那片辉光的主人,随即低头看去,不知何时怀中人儿消散的只剩一双眼睛,清澈,波光粼粼,像是世上最悠然澄澈的湖泊,而后,转瞬消逝,成为萤光,消散于空。 「阿克劳蒂亚──」赤业挣扎起身,目眥欲裂的嘶吼。 「呜…。」神位后,小小的白色头颅,因为太过年幼而只有豆大的眼眸充盈着水光,像是咕嚕声的一声呜咽。 赤业愤而战斗,即使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同样拥有神力的他们,曾经的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不能像他们一样使用与阿克劳蒂亚相同的神力,这两个男人与他以及万千后生不同,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她的首创,离她最近,血脉最浓,所以才能一起享用这种特别吗?像是为了证明他们三人才是一体的特别。 曾经的他,非常忌妒日冕和月恩,忌妒他们的强大,忌妒他们对她的肆无忌惮,好像在他们心中,阿克劳蒂亚并不是创造他们,给予他们生命的伟大母神,而是一个单纯的异性。 他崇拜她,爱戴她,他视她为他的一切,他的世界,他的天地,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敢褻瀆她,只敢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她与他们。 直到现在,他终于知道,原来,是他们创造了她,而她第一个创造的,是他。 他本该是这世上离她最近的人,拥有同源的血脉,继承她的血肉,他才是那个真正该与她分享一切的人,在他眼中,他们曾经所佔据她身边的那个位置,本该是属于他的。 他,赤业,才是真正与阿克劳蒂亚最贴近的人。 日冕与月恩似乎是看在女人的面子上,并没有痛下杀手,将重伤垂死,再也无法起身反抗攻击的赤业丢在原地,一同离开了落央宫,又隔了好几日,赤业撑起伤痕累累的身子,蹣跚地走出了落央宫,稻禾这才默默地从神位后出来,看着空旷的大厅,一片寂静,若非有地板上的血跡与泪水的痕跡,这就和平常的落央宫一样,毫无差别,毕竟这座落央宫的主人并不是一个喜爱待在室内的人,活泼的她总是喜欢没事拉着别人往外跑,所以宫殿内时常也像现在这般冷清清的,等待主人归来。 然而,这回不同以往,稻禾知道,落央宫的主人是再也回不来了。 牠迈着短小的四肢,踏出落央宫。 曾被血染红的天空缓缓退却了顏色,恢復了蔚蓝,曾被战火席捲,乾涸龟裂的大地渐渐癒合,恢復了绿茵生机,世界的春天来临,万物生机勃发,一切好似都回到毁灭之前。 唯独一区,不知何时,一具具了却性命的尸体化为黄沙,随风漫天,飞舞在空旷残败的废弃望城内,宛如曾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流连不离。 一抹无垢的洁白佇立在湖畔边,凝视倒映天空的湖面,清澈得蔚蓝,波光粼粼,好似一双眼睛,『日冕你别老是板着一张脸,这样很容易吓到人的,你就不能学学月恩多笑笑吗?』一个女人围绕在自己身边,说出来的话却极其不中听,导致他的脸更臭了,见状,女人发觉自己的失言,淘气的吐吐小舌,『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的。』讨好的拉拉他的手。 他瞟了她一眼,大手一捞,不客气的将女人拥进怀中,低头狂吻,掠夺她的心神,不让她再想着别的男人,感觉到怀中人儿逐渐软成一摊春水,他才放过她,刚毅冷酷的脸庞终于如她所愿的出现笑容,却很是邪佞,『笑一次,吻一次,如何?』那笑,这话,都将女人原本娇羞的红脸惹得更红了,如同一朵盛开的娇花。 黑袍随着主人的步伐,慢慢拂过草地,衣角沾染上露珠而微湿,微风吹扬部分黑发,他眺望碧草连天,英俊的面容没有表情,似乎在看着什么,也像什么也没看进去,『月恩,今儿个天气真不错对吧?』脑海中最先浮出的,是那张堪比艳阳的笑容。 当时的他们也是躺在像这样的无边草地上,以地为榻,以天为被,『月恩你说,日冕成天老是板着脸,好像不论是谁,他都没放在眼里,是不是很像这颗太阳?不管世界发生什么变化,依旧每天照时东昇西落,唯我独尊的要命。』她表情生动的皱皱鼻子,语带嫌弃埋怨,却像是陷入恋爱中的小女人家娇嗔。 阳光打在席地而躺的女人脸上,因为注视艳阳而瞇起那双清澈的眼睛,他眉头一扯又恢復平静,翻身而起,覆到女人之上,利用身躯将她与那轮火日阻隔开来,『既然如此,你也别把他放在眼里不就好了吗?』英俊的脸孔是不变的笑容,他盯着那张被阴影覆盖上的容顏,清澈的双眼中不再有那轮烈日,反而倒映出他和他的微笑,粉唇像是被他突然举动吓到的微张,上方的他可以隐约看见乖巧待在牙关后的柔软小舌,素日里温和的眼神莫名晦暗下,『你只要……』渐渐拉近距离的俯下身,『看着我一个人就好了。』看似温柔,却不容拒绝的亲吻。 许久,一抹亮白出现在视界边际,月恩不急不徐的走过去,看见阳光打在那头银发上,熠熠生辉,「准备好了吗?」日冕依旧板着脸,没什么表情。 「嗯。」月恩如往常的勾起不带任何意义的微笑。 他们走进已经被荒废的望城,踏进许久不曾再走入的矗立宫殿,停在即使丧失主人,被尘埃掩埋,依旧光采夺目的神位宝座之前,共同唸出一段冗长艰涩的咒文,银白与暗黑的光线随着伸出的指尖蔓延而出,随着力量的流失,两人的身影渐渐虚空,力量流失的虚弱感令他们很不习惯,却没有一个人停下。 然而,他们的力量即将枯竭,却迟迟凝结不出预想中的成果,还是不行吗?已经消散下身的两人表情更加凝重。 一个人影从他们侧方的柱后出现,眼角发现如血的殷红色,两个男人心中一凛,嘴上的咒语却无法停止,只能略带戒备的盯着本以为偷走一丝神力,早已逃到天涯海角,不知所踪的赤业,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躲在这里。 一身艷红却将神色衬得比以往更加阴沉的赤业缓步上前,他看得出来,这两个男人目前似乎处在无法随意动弹的状态,再看到那已超过半身的消逝,又瞥向银白与暗黑的交融处,好似明白了他们的用意,默默盯着那张空无一人的神位,抬起手,一缕温婉的白光徐徐飘出。 那是……,身为创造者的日冕和月恩立刻就认出那属于阿克劳蒂亚的神力,没想到那日阿克劳蒂亚消散前,从他们手中救下赤业,会连带一缕神力被他吸收,他不愧为最接近阿克劳蒂亚的血脉之人,两者的亲融度之高。 在白光的加入之下,银白与暗黑融合得更加顺利,逐渐变成了一个圆形的光球,念念有词的咒文语毕,月恩和日冕仅剩肩部以上,看见对方惨白的脸色,不约而同互相露出嘲弄的笑意,儘管自己也肯定好不到哪去。 两人又一同转回视线,看向那颗光球,从第一次决定这场赛事,因而创造出一个生命体,当时他们那比起蔑视万物相对较好,却也只是将她看待为玩物的目光,如今变得有些复杂,谈不上什么至关重要,更别说是爱情,非她不可也不过只是因为她是这场胜负的关键而已,然而一想到那最后决绝的再也不见,他们波澜不惊的心也莫名起了点点涟漪。 那是他们不曾有过的感觉,有点微妙。 「她……」赤业不确定的开口,「之后会变得怎么样?」 面对补上临门一脚的赤业,日冕和月恩心情不错的开口解释,「她由我们所创,当初为了怕她太弱,经不起我们赛事的强度,所以除了既有的设定外,我们也给予了她不亚于我们的力量,以确保寿命的悠久。」可以说是,他和月恩亲手创造了一个足以与他们旗鼓相当的神,日冕说道。 「不过她自行遣散力量后,本该消散于天地间,如今却被我们强行凝聚,而且还是得靠你体内那缕属于她的残存神力才得以成功,我和日冕的力量只能全数封印在她体内,确保她的那缕神力不再消散,继续孵化成为新的生命。」月恩说。 「也因为如此,她除了重活,也不再能获得其他力量。」光是为了不让她完全消失于天地间,他和月恩已经竭尽全力,「所以大概会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脆弱存在吧!估计会比你们妖族还弱。」日冕给出最有可能的推测,月恩没有反驳的点点头。 虽然他们也有疑虑,如此一来那个女人恐怕会极容易香消玉殞,然而他们却从没想过就此结束这场比赛,或者再造一个全新的生命体,执拗的选择强制凝聚对方本该消散于天地的游离神力,为了增加成功率,他们还特地选择了对方消逝前的地点,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靠她为解救赤业得以留存的自身神力。 「没关係……只要…她还在就好。」赤业苦涩的说,他本以为他将永远失去她,结果现在还有机会再见,他已经不再多求什么。 他们没有人再说话,只是一同看着那颗光球,各怀心思,「下回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日冕勾起张狂至极的笑容。 「彼此彼此。」月恩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他们都知道,比赛将会变得更加艰难,因为接下来,他们得先找到她,但那又怎么样?所谓的困难,不就是挑战吗?也为这场比赛增添了更多的趣味性。 他们各持着最后一缕神力成为自己后世的灵魂根基,把灵魂雕刻成自己所需的模样,更对其设下暗示,以便未来的自己能保有更大的优势。 赤业看着那黑那白飘散无踪,目送光球的离去,他知道,他们的比赛还没结束,想起女人最后对他倾诉的爱恨,痛恨着无法护她周全,只能在一旁看着的自己。 他想,他不能再只是默默守候,抑或只是等待她的归来。 他要证明,他不该只是站在她身后,而是能站在她的身旁,那原就属于他的位置。 他才是真正离她最近的人。 赤业没有选择利用偷窃而来的神力增强自己的力量,而是配合阿克劳蒂亚残存的力量,创造出新的种族,并在谋划完所有的事情以后,捏着最后一丝的阿克劳蒂亚神力,为自己的灵魂留下无法抹灭的印记。 至此,这场比赛不过只是中场休息,大地开始修身养息,生命也努力成长茁壮,曾被毁于一旦的世界再次生生不息,迎来万物繁荣。 事件中的角色深深的沉睡着,静待身为关键人物的她的重生甦醒,静待比赛开始的哨声再次响起,而在悠久的时间洪流中,事件成了传说,传说又成了睡前故事,流传百世。 既然你我拥有致命的吸引力,那么我将保存智慧,以便在茫茫人海中,第一眼就能辨识出你。──月恩 既然你我身为命中註定的恋人,那么我会继承体格,好让我在万千世界中,能第一时间找到你。──日冕 我不如夜拥有绝顶的智慧,或者是如日般最强壮的体格,我能留下的,只有最深沉的爱情,也会将这份爱传承下去,世世代代爱上脆弱易碎的你,成为你的力量,护你周全。──赤业 第二十集 丹青不渝 203 之所以恨 东西两侧,银光、暗芒乍现,将昏暗如夜的望城剖为两半,狂风起,飞沙乱舞,肆虐的风席捲整座废城,一人走到宫殿外的眺望台上,强风吹瞇了凤眼,酒红色的长发风中狂舞,殿中尘埃被风吹散,顿时迷濛一片,紧接着,神位宝座也发出白光,男人一顿,回过身,相较于东西两侧刺眼的光芒,将整个神位宝座包围的白光温婉许多。 转瞬间,黯淡苍老的宫殿彷彿被注入生命力,陈旧的摆设全都鲜活了起来,好似回到当年风光,白光渐退,隐约可以看见宝座上躺卧着一个人影。 一滴透明的泪从紧闭的眼中流出,滴在椅面上,闔上的眼皮颤了颤,终于掀开,在迷濛水雾中,渐渐清晰的,看清眼前的一切,撑起身,一头青丝长长,随着起身的动作从颊边如瀑直洩,经过光洁的地面反射,发现本是将近佈满全身的红纹竟已不在,不能动弹的躯体也能活动自如,容貌依旧,身上的服装却有了改变,华丽的料面,质地柔软舒适,杏色的高腰交领长裙,外搭一件宽袖鹅黄袍掛,一身现世不曾见过的古老礼裙,但注视这一切的人一眼便认出,这曾是阿克劳蒂亚最常穿的装扮。 抬起视线,前方那是一发的酒红,俊美的容顏与嫵媚的凤眼中是无比惊诧,小巧的瓜子脸勾起一道浅浅的笑,眉眼充满母性光辉的柔和,「赤业。」 被唤出名的男人一震,望着那个女人,即使面容不再相同,但那语气、眼神,加上辉煌无二的背景,他失声脱口而出:「阿克劳蒂亚!」 几乎是扑跪的姿态,他在我面前仰望,凤眼湿润,能再次看见这样的对方,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终究没有白费,我注视着如此卑微低下的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抚上他的脸颊,「傻孩子,」心疼道,「你明知消散于天地本为我愿,这又是何苦呢?」 他立刻握住我的手,「该消失的人不是你,错的人更不是你,凭什么是你消亡?该死的是他们!」说话间,他的眉眼充斥挥散不去的阴沉森然。 「赤业……。」 「你是我们的母神,你才是创造万物的创世神,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世界。」他捏紧我的手,「你不必再担心害怕,这次我已准备周全,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你接受他们的迫害,如今的他们已不再是当初无所不能的神祉,这次我会杀了他们!」 他放开我的手,起身,对外,「来人!」 一道暗影倏地出现跪在我们之前,「母神万安,父神有何吩咐?」 「不必留手,格杀勿论!」凌沉声下令。 「是。」暗影消失。 几乎在下达命令的同时,所有的猎魔族分为两拨,将东西两侧,散发出光芒的宫殿团团包围,只待光芒消退,一举攻进,将其必杀! 我从神位上起身,鹅黄的袍掛稍稍拖地,走至平台,眺望银白与暗黑的光芒在东西两侧互不相让,也从不相容,渐渐,光芒消退,猎魔大军开始收紧包围圈,准备攻进,我闭上眼,像是不愿再看,「赤业,收手吧!」 「阿克劳蒂亚你放心,这项计画我已经准备了近万年,我绝对不会输给他们的!」凌信誓旦旦。 不会输给他们……嘴角微乎其微的牵扯一下,睁开眼睛,闪过悲哀,转过身,不再多说,走回落央宫内,端庄的坐在神位宝座上…不,更贴近的说法是,将自己摆在奖赏台上,等待优胜者前来迎取胜利的果实。 凌望着我,儘管视线垂低,面无表情,他却仍旧感觉到心如死灰的绝望与麻木,「你……」他走到我面前,「不开心吗?」 我没有说话,「为什么?」他不解,「这本就是属于你我的世界,难道你不想从他们手中夺回来吗?」 「还是说……」他像是想到什么,凤眼内的关切骤冷,美丽的脸庞阴森狰狞,好似恶鬼夜叉,「你捨不得他们?」 我沉默以对,他忍不住出手扣住我的下巴,逼我看他,「不论当初的他们,就连这世的婪燄与雷湛都给了你诸多伤害,你难道就不想报復他们吗?事到如今,你还天真地以为他们口口声声的爱情是真的吗?这一切不过是场骗局!」 下巴传来疼痛,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持续加深力道,即便泪痣点缀嫵媚,也掩盖不了他此时此刻的狠戾,「他们不过是在玩弄你,欺骗你,即便如此你还是爱着他们吗?他们到底哪里值得你所爱!」愤怒的低吼。 我痛得蹙眉,依然不肯开口,他盛怒的弯下身咬上我的唇,桎梏下巴的手强迫我张开嘴,接受他的深入,在那吻中,我能感觉到澎湃的情感,不单单只是身为凌的,还有赤业的,以及这追随我步伐的,一同随我转世的,每一世的他。 噠,细碎一声,似是急停的脚步声,凌与我没有立即分开,彷彿缠绵不捨的斯磨几下才缓缓把我放开,他站直身子面向来人,看见衣衫残破,外表狼狈不已的两人,勾起唇角,妖媚动人,却也让人感到丝丝凉意,如同一条斑斕绚丽的毒蛇嘶嘶吐着威吓的蛇信,「别来无恙,两位。」 一时之间,偌大的宫殿被眾多追击而来的猎魔族涌入,包围圈中站着两人,婪燄和雷湛浑身大大小小的伤痕,尤其是婪燄的左手臂,那为了救我而被猎魔族所伤的伤口,虽然不再鲜血如注,依旧狰狞得吓人,「你也不遑多让啊!」婪燄扬起微笑,回敬。 「没想到当初看在她面子上饶你一命,如今你倒长能耐了啊!」雷湛不屑一笑,「把她交出来吧!」 「然后让你们继续逼死她吗?」凌嘲讽回去。 婪燄与雷湛的嘴角一僵,风格回异却同样无比英俊的面容也随之乌云密布,「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为了你的小命,你最好别插手。」雷湛沉声警告。 「不过就是个局外人,连参与的资格也没有,还敢对我们大放厥词?」婪燄收起笑意,「身为见证者就做好自己的本分,给我〝看着〞就好。」语调极其温和,唯有在〝看着〞二字咬得重些,然而丝毫不掩话里的恶意。 局外人!见证者!凌姣好的面容不禁扭曲,「你们以为自己还是那可以随意创造世界,摆弄人心的神吗?你们不配支配这个世界,这世界不属于你们,而是属于阿克劳蒂亚的!」 「配不配也不是你说的算。」婪燄金眸死死盯着这个护在女人身前的男人,「我再说最后一次,把她交出来。」 「少废话,灭了他!」雷湛跨出脚步。 「哼,谁灭谁还不一定呢!」凌冷笑,语落,周遭的猎魔族开始大肆攻击。 因为人数眾多而显得狭小拥挤的大厅,令婪燄和雷湛无法再像在外头那样灵敏的闪躲,但他们却波澜不惊,仅仅抬起一手,时间彷彿暂停,所有猎魔族全都停止动作,凌愣住,怎么回事? 「动手啊!」凌再次下令。 没人回应,依旧静止,雷湛和婪燄露出嘲弄的笑容,「想知道怎么一回事?」婪燄笑问,「很简单。」 抬起的手掌一收紧,顿时,四周如潮的暗袍人影灭化,反倒化为两股──银白和暗黑──光芒流入他们体内,凤眸瑟缩,「搞清楚,谁才是这股力量的主人。」雷湛笑得狂妄,「谁才是这世界真正的主宰。」 「不!」凌不甘示弱的大喊,「这世界是属于我和阿克劳蒂亚的!」发动攻势。 忽然,一把染血的剑刃穿出凌的腹部,三个男人全都震惊的停顿住,下一秒,还不等他们理解,凌感觉到背后一下推力,剑刃往后拔出,三个男人皆是相同的不可置信,顺着滴血的剑刃向上看去,我握着剑柄,不疾不徐地把剑刃搭在凌的肩颈上,刃口向着他的要害,「赤业…不,凌收手吧!」神情淡然,方才满是母性光辉的柔和目光,现在却空洞得麻木不仁,死灰得透不出一点光。 「阿克劳蒂亚你……怎么会……」凌并不算是重伤到不能动弹,却因为打击而冻结姿态,思绪纷乱,寻找会演变成这样的理由,这比前一刻猎魔族蜕变回神力状态,回归婪燄与雷湛体内更令他无法相信,「难道你还没恢復全部记忆?所以你才会帮他们!」 「不,我全都记得。」我回答他的困惑。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你难道不恨他们吗?你不想夺回这个世界吗?这本是属于你我的世界!」凌愤恨的嘶吼。 「不恨?」彷彿听见某个笑话般,象徵性地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不恨?」 杏眼慢慢移到婪燄与雷湛身上,如同一汪深潭,幽深的看不出情绪,足让他们即使面对刚才千钧一发时候也不曾波动的心强烈动摇,面上不显,却是心惊胆跳,「终于懂了吗?我之所以恨你们,而且不肯放下仇恨的原因。」 用力一震,表情凝结。 『或许将来有一天你就会明白,这世上,唯独你没有资格指责婪燄如何待我。因为你和他一样。』军帐中,跪地的女人很是苦涩的笑着,『那时你也会懂,为何我会同时爱着你们,那也是我憎恨着你们的最大原因。』 雷湛抿下唇,甚至心虚的别过对视的眼睛,婪燄则是默默地垂下眼帘,不发一语。 「早在九年前,我就全都想起来了,这也是…为何我会选择消失,不去找你们任何一人的原因。」杏眼淡淡的又移回凌身上,重复道:「任何一个人。」 「为什么……?」凌哑声。 「我们大家,终归不是对方真正想要的。」 「雷湛与婪燄,要的,不是我,而是胜利。」 「那我……」凌急着反问。 「你要的,也不是我。」我缓缓摇头,「而是,胜过他们。」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凌想反驳,却被那双眼睛看得说不出半字半句,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彷彿看进他心底最深处,那被他极力忽视隐蔽的自卑不堪,现在却被人直接撕破偽装,赤裸裸的呈现,「你是爱我,但爱之中,更多的是敬,我对你而言,一如你唤我,是创造你的母神,是引领你成长的长辈,而非女人。」 「你胡说!」凌破口吼出,他才不会相信! 我沉默了几秒,「即便是我胡说,我也无法爱上你,哪怕你杀了他们。」 凌震住,心脏彷彿被人一手紧紧捉住,痛得窒息,「我的爱非我能选,就如他们对我亦不能放手一样,我和他们都是被困于这场赛局里的角色,身不由己,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放下由我本身意志產生的仇恨,也因为如此,当年我才会选择自取灭亡。」只因为不想再继续在这无法突破的泥泞里挣扎。 『既然,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那么至少,我也要选择自己的结局。』 「从一开始,这一切都不过是场错误。」我略略叹息,淡然的眉眼浮现悲悯,「我们四人之间,与其说是爱恨情仇,不如说是各自深陷在自身的执迷不悟中更为贴切吧!」 这时,身上的装束、长发发出淡淡光辉,点点飞昇挥发,周遭的辉煌也相互呼应的散发萤光,整个空间与我再次恢復到现在的模样,即便是同一场比赛,同样的人物角色,同样的地点,却不代表时光从未流逝,当初的日冕、月恩、阿克劳蒂亚、赤业在歷经时间洪流以后,也有了许许多多新的名字,就如曾经的落央宫辉煌无二,如今也变得陈旧苍老,而我,也不再只是当初那个大爱无私的创世神──阿克劳蒂亚,现在的我,也是张梓,是个能为了自己所爱,所在乎的人事物而选择伤害别人,甚至是杀害别人的自私人类──张梓。 即使如此,有些事情仍旧没有改变,「凌,这世界从不属于你我。」剑刃挪开,放下,「这依然是他们的世界。」 他们,我凝望向站立直挺的二人,当年的日冕与月恩,如今的雷湛和婪燄,才是真正创造这个世界的神,不论原因为何,至少他们创造了我,让我成为一个生命,看过走过这个世界,儘管失去了很多,却也拥有了很多,光是这点,我也得感谢他们。 兴许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又或者是再一次回到过去,体会到当初的种种,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体会,如同凌忆起了身为赤业的悔恨,我也重温了阿克劳蒂亚曾有过的幸福快乐。 酸甜苦辣,人生皆有之,嚐过,体验过,就足够了。 人活着走一遭,不就如此? 何况,这已是最后一次了,不想让他们记忆中自己最后的模样,面目可憎。 「他已经受伤了,对你们造成不了威胁,所以请别伤害他。」 三个男人同时一怔,忽地瞭然那莫名的一剑,只为了可以更名正言顺地提出这个要求,诚如那时,护在赤业之前抵挡致命风刃的白光,不管歷经多少年,多少世,她依然护他。 拳头不自觉的握紧,因为不甘,也因为心疼,凌低下了头颅,跪在我之前,一如当年身为子民而最常做出的举止,真真正正的卸下了反抗的心思,而婪燄与雷湛还多感到了从胸口传来的些许不适,经歷过这么多世,他们已经明白那种酸疼难受的感觉,名为忌妒。 然而,他们却无法分辨,他们曾紧抓不放的爱情,到底是来自于本身的真心,还是设定之下的反馈? 这场耗时长久的比赛,不止束缚了她,也困住了他们。 对于婪燄与雷湛眼底的茫然,不确定,我瞭然于心,微微勾起笑弧,「事情都结束了,我们打道回府吧!」语调轻松,宛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境。 砰!交谊大厅的大门被粗鲁推开,来人儘管气喘吁吁,依旧急匆匆的说道:「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所有人动作一滞,最快有动作的是一个小孩,奔跑的速度有如一阵小旋风,赶至门口,不少僕役正手忙脚乱的抬着重伤归来的人,紧接而来的几名大人看清眼前的状况,金顿时一愣,立刻喊出口:「阿尔!」 虽然下肢没有受伤,但还是差点丢掉小命的尤弥尔勉强自行站立,忽然被上前的金用力一抱,原本要出口的招呼立马变成哀号:「痛痛痛!臭阿金你要我死啊!」 金赶紧放开,「你受伤了?」闻到血腥味,又马上回头:「帕金格!」 「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赶紧进来让我们检查检查。」帕金格和梅早在看见绷带的出现就命人去做准备了。 稚森和提安看见婪燄也马上前去慰问,查看对方,毕竟依尤弥尔的实力都能重伤成这样,其他人恐怕都讨不了好,「没事吧?」 「我没事,小伤而已。」婪燄微笑。 「湛哥!」 「你怎么来了?」雷湛惊讶的看着琛。 因为许久等不到自家君王归国,牙、琛兄弟也在战事告段落以后,牙陪同真皑镇守在国内,琛则马不停蹄地赶来金多司,找上多拉斯亲王府,才得知雷湛为寻找续命的办法,暂时不在,梅和提安自是知道他与雷湛的关係,因此便将他留在府内等候,没多久,就连蔓陀国的人也来了。 「陛下。」阿净站定在凌面前,「你受伤了。」 「没有大碍。」凌淡淡地说。 「月孃呢?」小月焦急的拉住抱着还在昏迷的魔蓓儿的米迦叶询问。 听见熟悉的呼唤,我马上跳下车子,「小月!」 「月孃!」 孩子激动地扑进我的怀中,我也用力的回抱住他,「月孃,我好想你。」他将脸埋在我的怀中,声音闷闷地说。 「我也很想你。」归心似箭的心终于稳了下来。 小月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松开拥抱,着急的查看我,「红纹……红纹不见了!」小月欣喜的尖叫,「月孃你好了!」 留守的眾人一听,纷纷朝我看来,「小梓太好了!」克莱茵感动的眼眶泛泪。 「喂……谁能行行好来扶我一下?」一声虚弱且哀怨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我顿时想起下车前本在做的事,赶紧转身探入车内,对靠在角落,脸色发白的稻禾歉笑道:「抱歉抱歉,一时听见小月的声音太高兴,我不是故意忘了你的。」 他完全不相信的对我翻了白眼,「我来帮忙吧!」 我看向走到我旁边的伽恩,「好,谢谢。」 我爬进车里,将稻禾扶起,伽恩则背对车门口,将稻禾揹起,一行人终于进到屋内,克莱茵立刻让人准备房间,又要厨房料理大餐,准备接风宴,原本冷清的多拉斯亲王府一时热闹了起来。 接风宴上,气氛相当融洽,就连最不对盘的三王也没有再发生一点磨擦令眾人尷尬,「今天是月孃回来的第一天,你别陪婪燄,这阵子他霸佔你够久了,今晚就我们两个人睡好不好?」圆圆大眼满是期盼。 我一顿,下意识看向坐在主位的婪燄,他正在与稚森、提安说话,并没有往我看来,彷彿没有听见,我收回视线,看着小月,摸摸他软嫩的脸颊,「当然好。」微笑。 「耶!」小月开心的欢呼,太好了,这次他至少要独自霸佔对方超过两个月才行! 接风宴和乐融融结束后,小月嚷着要休息,大伙也就各自解散,小月却牵着我走到馆外,「你要去哪?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我困惑的任由他拉着。 多拉斯亲王府深处一隅,小月松开拉扯的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他急匆匆的跑向前。 我睁圆了眼睛,一栋木屋,门口的屋簷下摆着一张摇椅,摇椅左侧是一棵树干略为纤细的大树,大树底下延伸一片花圃,花是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远看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满天星,木窗透出光芒,小月从屋里鑽出来,献宝似的展开双臂,「欢迎回家!」 一阵鼻酸,小月见我没有动作,又主动过来牵起我,「来,进来看看。」 进到屋内,空间称不上豪宅,却十分别致,客厅几张沙发桌椅,对着一面墙上充满古老韵味的壁炉,一间书房,左右两面是装满书籍的书墙,剩下一面墙上是一扇大窗,窗前是大气的办公桌椅,桌上摆好笔筒、书镇等办公常用文具,风格像极了本馆内那间亲王办公书房,却少了那间的严谨,多了愜意,即便如此也明显看得出书房的主人是谁。 书房隔壁,是小月的卧室,同样一墙是可开式的大窗,窗下是一组桌椅,一墙是庞大的书墙,另一面则是单人床铺、衣柜等生活寝具,以及单独的卫浴设备。 小月卧室隔壁,客厅的对面,是开放式的厨房,同样拥有大窗保持空气流通,没有另闢餐厅,而是将餐桌椅摆在厨房吧檯之外,等候用餐的人可以坐在这里,全程观看料理的过程。 二楼仅有一间主卧室,一张大尺寸的双人大床,白色雕花的床头柜,相同系列的衣柜,别于书房与小月卧室的大窗,主卧室是一扇落地窗,落地窗有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上摆着漆成白色的金属製雕花篓空桌椅,为了避免金属过硬,椅子上还贴心地铺上坐垫,光是目测就足以看出其舒适柔软的程度。 不像小月房间卧室是单人的浴缸,主卧室内的浴缸是泡四、五个壮汉也有馀的大型澡缸,浴室周围有不少扶手和平台,地板也是特地採用防滑的材质,里头的一切像是为了行动不便特意设计的残障空间,而因为要增加这些许多一般浴室不会有的辅助设施又不想显得拥挤,特意将整个二楼一分为二,浴室与卧室佔地同大,导致两处空间加上傢俱以后,并不会像在亲王府内的房间仍显得空阔,但这样的活动空间大小对我而言却是刚刚好,不会空旷的令人易感寂寥,处处可见设计者的用心巧思,温暖人心。 「喜欢吗?」小月兴奋地问。 我没有立刻说话,反而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你和爸走了以后,我有努力好好监工,总想着等家里一切都弄好以后,你们就会回来了。」似乎因为没有外人在,对于婪燄的称呼他也不彆扭地直说,「不得不说老爸挺有设计天分的,明明听稚森叔他们说他从没接触过建筑设计的工作,没想到竟然能设计的这么好。」小月撇撇嘴,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骄傲,现在的他会为自己拥有这么一个厉害的父亲感到自豪。 「他本来就是个天才。」我扬起唇角,笑容却有些复杂,不过那份复杂很快就消失,只剩纯粹的快乐,低头看向小月,「当然,小月也是个天才。」笑咪咪道。 「那当然!」他傲娇的抬高下巴,「将来我绝对会超越他的,到时候换我给你幸福,他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驱逐间杂人等,自己完全霸佔住女人,这项目标依旧摆在他人生的第一位。 「呵呵,小月真贴心。」我摸摸他的头。 接连几天,我没有再回本馆,而是直接在这间木屋住下,小月理所当然也陪我住在这里,没人打扰,若是放在以前的他身上会感到庆幸,现在他还是高兴,却在高兴之馀感觉到一股诡异,而这诡异,不止小月,居住在本馆内的人也都有所察觉。 有人试图询问当初一同在外的人是否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比如金和克莱茵,尤弥尔闻言,表情一时古怪,又立刻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心里难免嘀咕,至少在他看来发生的每件事都很奇怪,即便绝顶聪明如他,要他在一堆很奇怪的事情里找出一点奇怪的小事,他还不如选择见怪不怪。 也有一同外出的人同样感到奇怪,私下讨论,「米迦叶你说,现在这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伽恩询问一起照料魔蓓儿的伙伴。 就算米迦叶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让魔蓓儿尽快痊癒上,但在房间与药材库房两点一线的走动上,自然也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氛围,「嗯。」他认同,「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有一个人会知道答案。」 「谁?」伽恩好奇的问。 米迦叶放下手中替人换药顺便擦身的软布,盖好魔蓓儿身上的棉被,「稻禾。」 书房内的人各司其职,这几天因为归来的人伤势严重,梅没有在书房内办公,而是随着帕金格去给眾人进行疗伤工作,提安倒是不比以前爱胡闹,认分的协助工作,而最应该完全投入在工作中的稚森却是频频走神,最后为了不为难自己,自己确实也憋得难受,决定放下手边的工作,走到办公大桌前,桌后认真处理亲王工作的男人没有分出目光,只是淡淡地询问:「有事?」 「老大,」稚森吸了口气,提着胆子问出口:「你不去陪小梓吗?」 书写的钢笔顿了一秒,又继续正常动作,「不用。」 回答一出,就连没亲眼看过,但前阵子常住在多拉亲王府,因而耳闻过不少婪燄之前疯狂事蹟的提安也都抬起头,稚森更是直接皱了眉,「你们…吵架了?」 「没有,你多想了。」 「那你怎么不去陪小梓?」已经好几天了,婪燄重新恢復到工作狂的状态,对他们、对亲王府来说这是好事,毕竟积压如天高的工作通通都可以迅速准确地进行,他终于不用再一个人独挑大樑,但稚森却觉得相较于婪燄之前,女人只要离开他视线半天就像要他命的疯狂,现在重新恢復到正常,正常到不对劲。 写下最后一个字,婪燄将文件档拿起,递向稚森,目光没有闪避,一如往常的表情温和,「西南领地连日豪雨造成淹水,灾难处置以及未来防治的流程,你待会派人尽快送交过去给驻地的负责人。」 稚森接下,却没有走,像是婪燄没有给他一个答案,他就不离开似的,婪燄叹了口气,无奈微笑:「她现在身子已经好了,不用再有人瞻前顾后,我若再像之前一样整天黏在她身边,岂不是会给她造成压力?」 话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稚森还在思考,婪燄却不再给他提问的机会,「快去吧!」挥挥手。 「是。」还理不清想法的稚森只好拿着文件快步出去。 三王虽然没有闭不出户,甚至雷湛和婪燄相遇还会点头招呼,而凌还是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样子,但不管怎样,原本三个一见面就像看见天敌般,一触即发的氛围已经不再,日子很平静,平静地从眾人一开始觉得的不对劲到诡异,直到现在是细思极恐。 只因为一点,他们三个男人,竟没有一个人主动前去找那个女人。 彷彿曾经争相抢夺的珍品,一时之间没人再留恋,成了乏人问津的凡物。 「月孃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和老爸吵架了?」小月不死心,第n遍的追问。 「真的没有。」我万分无奈的第n遍回答。 「那不然你说,他为什么不来找你?」小月双手插腰的质问。 「他不来找我可能是因为忙啊!你也晓得亲王的工作他荒废许久了。」 「再忙难道就抽不出一点时间?还是说他都不用吃饭睡觉?」 我被堵得一噎,有些烦躁,「我哪知道,他不来找我是他的问题,你追着我问干嘛?怎么不自己去问他?」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何况他不来找我,我们正好能过过两人的母子世界,这样不好吗?」我挑眉。 「我当然满意,不过他不来跟我抢你就是不对劲!」 小月的回答让我无言以对,敢情这小子是找不到人显摆独佔我的事情,所以浑身不对劲?我懒得再回答的不理会,小月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没关係,你不告诉我,那我自己去问他!」 我急忙起身要拉住小月,身体却一晃,后腰撞上桌子发出声响,原本要出门的小月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我手后撑着桌子,「月孃你怎么了!」他紧张上前。 「没事,只是一下站太快,有些贫血。」我扯扯嘴角。 「那你赶紧坐下。」他扶着我坐回椅子。 看着他小脸上的不安担忧,我拍拍他的头,「你别担心,我缓缓就没事了。」微笑,「只是小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别去……」我垂下眼帘,「别去找他。」 「为什么?」难道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小月皱眉。 为什么?我又该从何解释?只好笑着说:「没为什么,因为我答应小月要好好陪在你身边,所以我让他最近别来打扰我们了。」 「真的?」小月不相信。 「真的。」我点头,「过阵子,等他忙完,小月也觉得和我的两人世界过够了,我们再一起去找他,你就当作他是被我们发配边境,失宠的小妾如何?」 听到这比喻,小月不禁笑出声,「这么说起来,我比他还重要囉?」 「当然。」我毫不犹豫,「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孩子。」 这个回答大大取悦了小月,不再揪着婪燄的问题不放,「你坐会儿,我去帮你泡杯热茶。」 「好。」 晚上,送走出门前去本馆学习的小月,我坐到屋簷下的摇椅,就着月光,拿着一支雕刻小刀,一下一下的慢慢刻着,刻到一半,刀尖震颤,无法继续,甚至连刀也握不住地掉到地上,本被扶在腿上的木板也跟着落地,我注视着无力发抖的双手,咬住下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忍下不甘欲泣的悲伤,重新睁眼,眼里回归平静无波,将抖动的手安放在腿上,望着簷外的月亮,静待不适退去,也静待…不可避免的结局到来。 番外1 关于情敌这件事 「稻禾!」 学园长办公室的大门被粗鲁推开,一名矮小的女童风风火火的衝了进来,「怎么办!我……」 话还没说完,我定睛发现办公室内竟坐有客人,包含稻禾的三位男士齐刷刷的看着我,背后紧随着我的窜入一道微风,看见来人,对面三位男士也着实一愣,「呃…嗯…稻禾…爷爷我有话对你说。」我试图挤出符合外貌年纪的反应。 「呃…好,」稻禾急忙起身,对客座上的、站在我身旁的男人们点头致意,「你们自便,我去去就来。」 婪燄想跟着,背后又传来声音,「你要去哪?」凌不解地问道。 「你迟到了。」雷湛深感难得,瞥了眼与稻禾偕同离去的红色背影,「怎么,你认识?」 婪燄听见雷湛的问话,身子一僵,难道…雷湛没认出对方? 「不认识,只是在走廊上碰巧同路。」婪燄扬起自然的微笑,不可否认,他有私心,假使只有他认出对方的话,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是吗?方才我也在走廊上遇过她,真巧。」雷湛没有忘记刚才的小插曲。 「哦?与你们俩都这么有缘,看来也和稻禾挺熟的,她是谁?」凌主动拿起一旁茶几上的茶具,泡茶。 「谁知道,待会等稻禾回来,问问他不就得了。」雷湛没有放在心上,拿起书柜上的一盘战棋,示意婪燄:「赛一盘?」 「好啊!」婪燄没有拒绝。 我扯着稻禾的衣襬走得老远,确定不会被任何人听见对话以后,立刻横眉竖目的面向稻禾,「他们怎么会在你办公室里?」 「他们听说小月今年入学,便抽空过来看看环境。」 在对方走后没多久,稻禾便在走廊上遇见雷湛,还讶异了一下,听闻雷湛的来意以后,他迟疑地望着雷湛来时的方向,『你刚才没碰上……』她吗? 『嗯?』雷湛不解。 稻禾立刻摇头,『没事,既然都来了,去我办公室喝茶吧!』他笑着转移话题。 「所以你和雷湛有碰上吗?」面对我,稻禾终于无所顾忌地问出。 「碰上了。」我轻叹,「他没认出我。」 稻禾点点头,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出乎我们的预料,他正想安慰几句,又想到刚才那个紧随而来的男人,「那婪燄……?」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婪燄他认出我了!」我紧张的说。 稻禾一愣,「他……认出你了?」惊讶,「怎么会!」 「我不知道,但就好像……」我还记得当下的怦然心动,彷彿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悸动,心跳激烈得令我的胸腔都隐隐发疼。 等不到下文,稻禾好奇的追问:「好像什么?还有你脸红什么?」 被稻禾一点明,我确实感觉到自己双颊一片热辣,「像什么不是重点,而是我现在该怎么办?」 稻禾微顿,「你问我,我问谁啊?」他觉得好笑,「你不是一直提倡顺其自然吗?你就顺其自然就好啦!」 「顺其自然……」我喃喃,「对,顺其自然就好。」 「再者,该怎么办好像不是你能决定的吧?别忘了,那个男人是婪燄呀!」稻禾笑起。 我一顿,貌似也是,跟着稻禾笑起,不管我想怎么办,也得看婪燄想怎么办,那个男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顺应他人,顺应命运的人。 重新回到办公室,我和稻禾各自整理好表情,正在下棋的雷湛、婪燄,观棋喝茶的凌同步看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孙女。」 「孙女?」雷湛挑眉。 「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不会有后代?」哪来冒出的孙女?凌也挑眉。 「咳嗯,」稻禾乾咳一声,「是认的,认的,可以吧?」他尷尬的说,真是的,怎能这样戳人伤疤?生不出来又不是他的错! 「你们好。」我露出一个符合幼小年纪的怯生笑容。 雷湛和凌点头示意,并没有给予过多的目光,只有一个人,目光濯濯,那双金色的瞳眸像是想把我困锁在他的眼睛内,再也不容消失,我被看得浑身发热,有些尷尬,内心羞赧,表面却故作镇定地转头对稻禾说:「爷爷你招呼客人,我去招生处帮忙了。」 「嗯,去吧!」稻禾按照这些年的习惯想要拍拍我的头,忽然觉得那隻手背感觉到火辣的目光,发现婪燄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欲碰触的动作立即停止,不自在的收回,「赶紧去吧!」稻禾又默默退开一步。 我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不禁回头看去,一身鼻挺皮革服装,银色短发整齐服贴的雷湛盯着棋盘上的走势,身穿絳紫软袍,酒红长发松束在身后的凌垂眸喝茶,观棋不语,黑色西服正装,乌溜青丝垂放在身后的婪燄掛着轻浅的微笑,似乎感应到我的回眸,为了不引起其馀两人的注意,才错开半晌的视线又重新放回我身上,明明是剔透的琥珀金色,却让人难以忽视里头浓郁炙烈的爱恋。 我呼吸一窒,心又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雷湛和凌也注意到我与婪燄的对视,纷纷朝我看来,深邃的暗灰色眼睛,妖媚风情的丹凤眼与泪痣,除了探究、迷茫、困惑,并没有过多的情感纠葛,我缓缓扬起嘴角,内心终究释怀,对于那些年的爱恨,对于这些年的徬徨,思思念念终归抵不上一面。 他们,没有我,依旧一切安好。 一如初见。 我转过身,背向他们,走出办公室,关上大门,隔绝了视线,隔绝了牵扯近万年的他们,终于,我们的故事,也都有了新的开始。 我的故事,这次由我来写。 几天之后,我拉着稻禾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偷看着,丝尔摩特的大门口,「小月,自己在这住宿,衣着饮食都要自己注意,要好好照顾自己。」梅温柔地说道。 「我知道,梅姨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放心大胆的欺负回去,天塌下来,有人替你扛着,所以千万别委屈自己,听见没有?」稚森拍拍小月的肩膀。 「我知道,稚森叔,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要记得顺便保护我喔!」小鱼笑咪咪的补充。 「哪次没有你的份?」小月瞟了他一眼,无奈笑道。 「小月,小鱼就麻烦你多照顾了,你们两个在学校,要记得互相照顾才是,还有小鱼,你别老是给小月添麻烦。」尖叔叮嚀。 「保重。」雷湛和凌没有过多的言词,对他们而言,会对这个孩子放上心,不过只是因为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而已。 小月不冷不热的对这谈不上感情深厚,但的确在他生命中也註定疏离不了,无法变成陌生人的两位男人点头,「湛叔、凌叔,你们也保重。」就像他之于他们的意义一样,这两个男人对于他而言,也仅仅是因为他们是被自己母亲爱着的人,所以他也希望他们安好,为了不让那个已经离开的女人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丝难过的机会。 自从自己母亲离世以后,梅和眾人对他的关心照料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在金多司的成长岁月,他可谓是过得极其尊贵,虽然他是一个血脉里与人类混血的血族,但从没人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就连一点眼色也不敢给予,可以说是只要他愿意,即便他把金多司闹翻了天,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这些尊贵荣宠的待遇,他清楚,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婪燄的子嗣,更多是因为他是他母亲的儿子。 就连他最不待见的婪燄,平常也可以说是毫无交集的婪燄,默许了周遭这些大人们对他毫无限度的宠爱,甚至有些时候他还会出手帮忙收拾善后,小月心里都明白,但这不代表足够让他原谅婪燄。 雷湛和凌各自上了自家的交通工具后离开,其他要返回金多司的人也都纷纷准备上车,稚森踏上一隻脚,馀光发现自家老大根本没跟上,「老大你不走?」 婪燄看着与自己几近相同的年轻面容,即使平日里舌灿莲花,可在面对小月时,他却说不出一句好话,曾经,他害死了那个女人,要他说对小月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再加上他也不想哄骗他们的儿子,虽然女人不在了,他一个人无法和小月和美相处,但至少他能做到坦诚,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说一句谎话。 他曾答应过她,他会替她守护这个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的儿子,有太多她深爱掛怀的人,所以他继续选择留在这个世界里,看着他们曾一起生活过的屋子,看着流有他们共同血脉的儿子,缅怀那个用生命画下故事句点的女人。 婪燄瞥向某方的一棵大树下,隐约有人躲藏在树干后而展露出的衣角,想到稍早的重逢,那艳红如火的鲜明顏色,英俊完美的脸孔浮现柔和的笑意,看回小月,既然刚才自己是在教室走廊,小月面前与她重逢,而从她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表明身分,而是想假装不认识去错过,再加上从对方年岁看来,对方重生已经是好几年的事,却不曾打算联络自己或雷湛或者攸关过去的任何人,就表示她打算拋弃过去,重新生活,若非是小月入学,她忍耐不住跑去找小月,自己搞不好根本不会和她相遇,更不会知道原来她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中…… 小月冷然中略带警惕地盯着突然温柔得诡异的男人,「小月,」婪燄扬起真心的微笑,「我真的觉得有你这个儿子真好。」金眸微微笑弯。 面对的小月、小鱼,上车上到一半的稚森,看见婪燄的温柔笑容,顿时愣住,紧接着小月一阵恶寒,「你有病就去吃药,少找我犯噁心!」没好气地丢下话,转身离开。 「哎…呃……」小鱼尷尬地对婪燄礼貌点点头,转身追上自己兄弟,「小月等等我啦!」 一间富丽堂皇的豪宅内,里头来往行走的人们脚步安静无声,步履却稳健得健步如飞,一名发色浅淡,面容冷峻的男人走进大门口,西装革履的总管闻讯出现,「金大人。」 金略略頷首,「人呢?」不仅脸上的表情,就连声线都极为冷酷。 本在宅内奔走而额头冒出薄汗的总管,一面对有人形冻库别名的金,自觉周遭气温降下不少,他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亲王大人目前还在丝尔摩特,归期不定……」 「还没回来?」金眉头一点扯动,「小月不是都已经开学超过两个月了吗?」 「呃…是。」 「小月在学校生活有麻烦?」金的声音更冷了些,像是总管一回答是,就准备去灭了给小月製造出麻烦的〝问题者〞。 「不是,月少爷在丝尔摩特一切安好。」如果只是这样的问题,那位亲王大人用得着不回来吗?这里多的是赶着替月少爷讨场子的人,而且个个都是随便一句话便能使金多司兴风起雨的大腕,何况那位月少爷本身也不是个会任人拿捏的人,他不去欺负别人就很好了……总管默默在心里思咐。 「那他还不回来是为何?」金不解,虽然这些年来,小月与婪燄的父子关係可以说是冷漠,但他们这些旁人都看得清楚,婪燄儘管对待小月如对旁人般看似温和实则疏离,可该给的荣宠是一点也不少。 尤其以他和克莱茵还有尤弥尔这些当过父母的过来人角度看来,婪燄并非忽视小月,而是那些关心,他不晓得该用什么方式表达,这对父子少了那个女人在中间调剂,终究无法坦然的面对同样失去挚爱的对方。 「亲王大人只传话目前有要事走不开。」总管也深感困惑,但身为下属,他本就无权过问太多。 「那阿尔呢?小燄不在,至少亲王府还有他坐镇,怎么还要我出面?」 「尤弥尔大人……」总管面有难色,比起那位掌握实权的亲王大人,这位从亲王王位上退下的尤弥尔才是真正令人头疼的角色,「尤弥尔大人他说他走不开。」 「走不开?」金的前进脚步一顿,眉头微蹙,「他是能有什么事?」 总管看看四周的僕役,靠近金几步,小声说道:「大人正忙着洗蛋。」 金顿时眉间皱褶加深,足以夹死一隻虫子,总管满脸无奈,只差没用笔写上〝我只是个下属,无能为力〞,金深呼吸一口气,恢復冷酷的表情,「我知道了,你先请客人们稍坐片刻,我们马上就来。」金提速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金来到一间卧室,推开浴室的大门,水雾瀰漫,看不清室内,只能听见雾气后方传来俏皮的小曲调,金朝声源前进,走到澡缸边,一肘愜意的往后靠在边上,鼓起的肌肉线条分明,湿漉漉的金发随意的梳在脑后,露出整张比例完美的俊容,仰头往后上方看去,玫瑰金色的眼珠微微笑弯,「阿金,你怎么来了?是要一起用餐吗?」 看见尤弥尔如此放松的享受,金的冷面透露出一股不爽,「你知道你家里来了客人吗?」 「我知道啊!」尤弥尔收回目光,重新看回自己另一手捧着的,半颗浸泡在热水中的蛋,「但那又不是我的客人。」尤弥尔边说边捧起水,徐徐从蛋的顶端淋下,像在替蛋冲澡。 「但那是你儿子的客人。」金的双眉渐渐靠拢,「你儿子目前不在,你明明就在馆内又不出面,让你家下人急忙通知我来接待,访客看见接待的人不是多拉斯家的成员,而是里尔家的我,难道你不觉得失礼吗?不觉得丢脸吗?」 「拜託,失礼的是她好不好?」尤弥尔翻了个白眼,「婪燄摆明着对她没心思,她一直赶着贴上来是什么意思?而且身为主人的婪燄既然都能藉着参加儿子的入学手续,就此不回来,态度已经有够明显,她还敢抱着亲王亲属的名义赖着不走,请问你丢脸的到底是谁?还好我没这种愚蠢亲戚,否则不用等别人,我第一个灭了她。」尤弥尔再一次庆幸好险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完全不会有什么兄弟姊妹、子侄孙辈打着他的旗号去骚扰别人,当然,他现在有了儿子和孙子,但不管是婪燄还是小月,起码智商水平都还保持在他认可的范围,完全不愧于他的血脉。 「怎么说你都有理!」 「我当然有理。」尤弥尔笑起,「反正呢,我很忙,整天的行程都满档,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别拿来烦我。」 「忙?那你说说你都在忙些什么?」金生气的冷笑,他以为他们大家都不知道他整天除了混吃等死外,就只剩盯着那颗蛋了吗! 「白天,我要陪它睡觉,睡醒之后,我要陪它吃饭,吃完饭后要陪它散步,吸收月光精华,散完步要陪它洗澡,洗完澡要陪它说话,说到天亮就又要睡了,它还小,不能熬夜。」尤弥尔摸了摸光滑洁白的蛋壳,亲暱的看着蛋问:「你说对吧?」 简直歪理!金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深吸一口气,稳住崩溃边缘的冷静,「反正,我给你五分鐘起来穿衣,然后跟我一起去接待客人,只要你把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会管你。」你这个护蛋狂魔!金在心里咬牙咆啸。 尤弥尔瞟了脸色不佳的金一眼,「嘖,知道了啦!」尤弥尔撇嘴,等这件事过后,看他怎么教育教育亲王府里的人,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随便搬救兵呢?不想见的客人轰出就是了,哪来这么多问题? 尤弥尔起身,精壮的身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赤裸走出浴室,拿起毛巾将手中的蛋擦乾后,动作轻柔地把蛋放进床上的一个籐篮里,籐篮内是顶级的鸦毛绒衬垫,柔软无比,黝黑质亮的衬垫将蛋衬得更加洁白无瑕。 把蛋处理好后,尤弥尔才拿着半湿的布将自己擦乾,套上衣服,随着金走出房间。 怎么就走了呢?今晚不聊天了吗?蛋蛋有些落寞地想道,只可惜身为一颗蛋,它没办法出声询问或者慰留。 最近,丝尔摩特石阶一班迎来了新任的班导师,即便鸡飞狗跳的群妖乱舞,讲台上的青年依旧微笑得温和,目光只停留在班级座位后排,在满屋子的妖族形态中,仅有的小小红衣女孩。 我望着讲台上视乱妖于无物,彷彿身在某个恬静雅致的场合,温文儒雅的男人,嘴角抽了抽,至于吗?一个堂堂血族大亲王…不,掌管半个世界的神跑来学校当幼稚园老师,是吃饱太间了吗! 鐘声响起,婪燄闔上手中的课本,「下课了。」 一得宣布,全班骚动,正当集体群涌向我时,一个响指,世界彷彿冻结,婪燄步态优雅走到我的座位边,宛若没人相争,是只存在于我与他的美丽邂逅,「这位小姐,请问我有荣幸与你共进午餐吗?」 面对这完美无缺的微笑,我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从座位上起身,婪燄跟着我走出教室,没多久,冻结的时间又开始流动,教室内预计集结的幼妖们一眨眼,却发现原本打算围住的目标已然消失不见,奇怪了,人又去哪了? 「你又不需要吃饭,现在连喝血都不用,这样你还约我吃中餐,有意思吗?」已经恢復成神的婪燄早已不再局限于原本血族的限制,但自从那天碰上以后,他就每天跟在我旁边,变着花样名目黏在我身边,甚至还不晓得怎么跟稻禾说的,竟然变成石阶一班的班导师,真是……! 「有意思啊!」他笑咪咪低头看我,「只要能和你一起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有意思。」 我一顿,抬眼看他,注视他金眸中的真情流露,脸颊发烫,羞赧的挪开对视的视线,「呿,油嘴滑舌。」加快前进的步伐,掩饰怦然心动。 婪燄笑意更深,好似自己被褒奖了般,心情愉悦地跟着不及自己半身高的小女孩。 推开学园长办公室大门,本以为只会有偷懒的稻禾,没想到办公室内很是热闹,就连婪燄都一愣,「伯父,父亲,你们……?」 「亲王大人!」 一声甜腻的嗲声呼唤顿时引起我全身的鸡皮疙瘩,只见一个打扮华丽的漂亮女人凑到我们…更准确的说是婪燄之前,优雅的行礼后,含情脉脉地望着婪燄,「莉琳见过亲王大人。」 「莉琳小姐怎么来了?」婪燄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成客气又疏离的礼貌微笑,「是有亲朋好友打算入学吗?」 「不,我是来找你的,你不是有跟我说好要一起讨论〝纳尼拉古城之远古商业起源〞吗?」她拿过身后侍女递来的一本老旧的厚重书籍,「你看,我还特地让人寻来第一版,据说这是最接近原版,内容最为完整的一版,你要不要过目看看?」 我挑起眉毛,侧抬起头的瞥向婪燄,婪燄接收到我的目光,勾起的嘴角一僵,「看来亲王大人是没空与我共进午餐了。」我皮笑肉不笑,「不送。」不再理他的朝稻禾走去。 「莉琳小姐不好意思,我记得我之前是和你说有空再进行讨论,你怎么……」自己跑来,而且还挑在我老婆面前?婪燄一脸为难又无奈。 「我和叔叔打听过,最近亲王们没有大型的活动,所以……。」她欲语还休,用娇羞的眼神代替她的发言。 「所以就自以为婪燄有空,不顾矜持的主动跑来找人了?嗤,是哪来天真的女孩认为亲王平时不参加公开聚会就没事干的?」我压不住内心的不爽,阴阳怪气的酸道。 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我身上,发现是一个还在幼年期大小的小女孩骂一个成年人女孩,不禁感到啼笑皆非,「你…你是谁?你可知在你面前的人是谁?竟然敢在血族亲王和贵族面前大放厥词,你可知以下犯上是罪大恶极!」莉琳不悦的说。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其他人是谁我自然知道,至于你是谁我没兴趣知道,再来,我并不是血族,你拿什么血族律法治罪于我?还有,我怎么不知道血族现在可以任由一个小小贵族之女就能探听亲王的行踪?说我以下犯上,那你的行为是什么?不知羞耻?」我讥讽地说。 「你!」原本还不确定是羞红还是气红的脸,这时我已经可以确定,她是气红的,因为她现在的脸色比刚才面对婪燄时更红了一层。 「你什么你?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你这位〝亲王大人〞可是有老婆的人?」 「亲王大人早就与多拉斯小姐离婚了。」至于多年以前曾流传过婪燄有一人类妻子,对于这项消息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人类?配血族亲王?太可笑了。 我冷冷一笑,不是没看出她内心的想法,我也不戳破,顺势说下去,「就算他和伊莲妠离婚又如何?你有没有照过镜子?凭你的尊容比得上伊莲妠吗?别忘了,伊莲妠是血族大家多拉斯家族的嫡女,身分贵为王女,本人又是血族公认的第一美女,连这样的女人都成为婪燄的下堂妻,你拿什么自信以为自己能登上亲王正妻的位置?」 「你!亲王大人你看,这个小女孩简直太狂妄了!」莉琳说不赢的回头搬救兵。 什么狂妄,根本就是吃炸药了吧!稻禾扯扯嘴角。 「哼,」我又冷笑一声,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没人告诉过你,眼泪对婪燄一点用都没有吗?他喜欢的,是和他对着干的女人。」 空间瞬间安静下来,没人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除了一人,短暂错愕以后,噗哧笑出声,「笑什么?我说错了吗?」我双手环胸,不客气地瞪向婪燄。 婪燄勉强止住笑声,唇前收成拳状的手半遮着唇弧,却掩不了脸上大肆绽放的笑意,「严格说起来,没错。」毕竟套一句稚森曾形容过他们的形容词──后来他自己想想也觉得十分贴切──相爱相杀。 「莉琳小姐,不好意思先前没有跟你说明白,我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你的盛情邀约恕我不能赴约,关于这位女孩……」婪燄见我狠狠一瞪,心思剔透的改口:「这位小姐的发言,若有惹你不快的地方,我向你道歉。」语毕,欠身行礼。 如此降贵紆尊的一幕令观望的人都暗自吃惊,我则是稍稍平息了腹中的怒火,算他识相,哼! 「亲…亲王大人为什么……?」一个尊贵至极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还未脱离幼年期的女孩向自己道歉?莉琳不敢相信。 「不好意思,恕我先失陪了。」 婪燄走到我面前,配合我的弯下身子,与我平视,温柔安抚道:「别气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吃的,身为一个吃货,听见这个关键词就本能的分泌口水,我抿了抿唇,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好打发,「稻禾也去。」 婪燄瞟向站在一旁的男人,金眸透出若有似无的冷光,稻禾一惊,他…他才不会这么不识相,别拿这种看死人的眼光看他,稻禾正想拒绝,就接到我的视线,敢不去?我就烧光你的鬍子收藏品! 拒绝的话到嘴边,稻禾左右为难,只好转头,找盟友,挤出笑容:「要不,尤弥尔你们也一起去吧?」 一行人走在路上,尤弥尔和金、稻禾落后前面一大一小的人几步,金本想问婪燄迟迟不回金多斯的原因何在,但就按照目前所看,他大概也知道问题出在那个小女孩身上了,「那个女孩是谁?」金问。 「婪燄这副狗腿的样子真是……」尤弥尔一手抱着蛋,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该说许久没见?」 金一震,瞥向自家兄弟,「你是说……小梓?」 稻禾一顿,怎么尤弥尔一下就猜出来了?难道他和婪燄一样……不,比起婪燄还有身为创世神的理由,尤弥尔的过份强大,只能说明他本身就是变态,是这世界妖族中的突变种,稻禾扯扯嘴角。 「知道我们是谁,清楚伊莲妠和婪燄的事,还敢在婪燄面前摆脸色,又和稻禾很熟的人,不管怎么想都只有一位吧?」说完,尤弥尔朝前方努努嘴,「而且婪燄那巴不得黏上去的狗腿样,你见他何时有过这样的状态?」 确实,他曾见过的每一次婪燄失态,都是和那个女人相关,「不过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金还是不太能够轻易相信。 自从和稻禾他们经歷过望城一战后,尤弥尔对于这种非理智可以想像出的事情,接受的包容度已经晋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和雀儿喜的儿子都可以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他的儿媳妇还掛有创世神头衔,死人復活什么的,简直与传说、神明相比,太小儿科了,而且……他摸了摸手中的蛋顶,他自己不就抱着一个死而復生的人…蛋吗? 「管他的,反正婪燄开心就好,不是吗?」尤弥尔无所谓的笑道。 最近我的情绪有些低落,不仅因为那位莉琳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成天绕着婪燄纠缠不清外,还有一个很大烦恼。 学园长办公室内,「亲王大人,我昨天读着这本〝纳尼拉古城之远古商业起源〞,想好好努力看完然后等你有空跟你讨论,可是有好多地方我发现我都看不懂,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抽空为我解惑一下?」莉琳一手拿着书,一手主动缠上婪燄的手,悄悄地用胸前那对傲人的柔软磨蹭怀中的手臂。 「我……」婪燄微笑不变的要抽回自己的手。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稻禾,我去逛逛。」 不等稻禾开口,婪燄还来不及阻拦,我便跃出窗外,一阵红光,赶到窗边的婪燄只见一隻全身朱红羽毛的巴掌小鸟,飘着带有金丝的长长尾羽飞走。 『喂!』一日下午,那名叫作莉琳的女人把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我叫住,『虽然我不晓得你是谁,又是哪来的胆子让你那天敢如此大放厥词,不过我告诉你,亲王大人是不可能会喜欢你的。』 『呵,你又知道了?婪燄可是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他说没有我也不会独活在这世上。』虽然不是谎话,婪燄的确这么说过,但那都是恢復全部记忆以前的事了,我心里明白,当初的诺言如今多少都有灌水的成分。 『凭你?哈,别说笑话了,这百年以来,多拉斯亲王身边从未出现过一位伴侣,别说女性,连男的都没有,你若真得亲王宠爱,大家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收到?』莉琳不屑地看着我。 『你怎么能确定亲王不是为了保护我才隐瞒消息的呢?又或许我们就喜欢这么暗着来,怎样?』我嘲讽回去。 莉琳一窒,但是理智告诉她,与其现在和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女孩大吵,破坏自己努力在婪燄面前经营的淑女形象,不如胜利以后再狠狠向对方报復回来,亲王正妻之位,她势在必得,『反正亲王是不可能会喜欢你的,就算今天不是位高权重的血族亲王,他也不会看上你,毕竟哪个成年大妖,会看上这么一个……』她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我一遍,『乳臭未乾,前胸后背不分的幼妖?』 『你说,你要长成能承欢的成年形态要多久?一百年?两百年?或者,更久?』 看见我微变的脸色,她终于感到一丝快意的勾起笑容,满满恶意,『男人都是容易被慾望驱使的,尤其血族又是如此重视自身慾望的种族,就算不看自己主动前去争取的人,亲王身边拥有这么多资源,你真以为他会愿意花上上百年等你长大?他等不了那么久的。』 蔷薇别馆外,窗外一棵大树,茂密绿叶间,一点红藏在其中,豆大的眼睛望着坐在窗台上,看似面无表情,我却藉着过往的了解,察觉出神情其中落寞的少年,他隐约感受到目光的看了过来,发现苍绿丛中的朱红,那是自从他入学以后,时常会出现在他周围的红色小鸟。 我往前跳了几步,走上枝头,青涩的精緻面容乍现一抹温和的笑意,「会说话吗?」小月问,因为在他看来,这隻小鸟颇有灵性,却不曾开口,所以无法分辨到底是普通的鸟类,还是某种鸟妖的幼兽。 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盯着他看。 看来真的只是一隻普通的小鸟了,小月闪过一丝失落,「没关係,反正只要你能听我说说话也好。」他撑起微笑,「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 「那天,我看见他,抱了一个人。」目光没有焦点,「这么多年了,即便他一点也不难过,但他也从未让任何一个人接近他,这还是我唯一欣慰的地方,起码他没有打算让谁替代她的位置,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会杀了他。」金色的眼珠窜过冷厉。 「然而,那天,他却主动抱了一个人,还是一个比我还小的幼妖。」小月嘲讽的笑起,「害死了她以后,如今看上一个乳臭未乾,连毛都没长齐的幼妖,也不怕一用力就弄死人家遭报应吗?……不,这世上根本没有报应,没有神,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小月阴沉下脸色。 小小身躯窝缩在成年人坐还略显宽敞的办公大椅,背对着室内,面向窗外,办公大椅的主人──学园长──稻禾则站在一旁,「我说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老唉声叹气的。」 「我知道你不爽有女人缠着婪燄,但婪燄的态度表现得很清楚,我也打听过了,尤弥尔说那个女人是亲王阿雷季的姪女,所以碍于阿雷季的面子,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免得到时候给了阿雷季理由,顺理成章的找婪燄麻烦,婪燄已经私下联络阿雷季那边的人,再过几天,那位小姐就会走了。」 「嗯。」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情敌要走了,你怎么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稻禾不解。 我咬了咬唇,决定还是把压在心中的问题问出口,「稻禾,我问你,我要长大成为成妖要多久时间?」 他想了想,「凤凰不比一般妖族,撇开全身是宝外,最强大的特性就是几乎可以达到不死的强韧生命力,相对的寿命也是相当绵长,你幼妖期还没过完一半,要想到成年期,至少还要四、五百年以上吧!」稻禾推测。 四、五百年!我的表情更难看了,「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快点长大的办法吗?」 听见我略是不耐的口气,稻禾一顿,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这几十年他见对方幻化出人形以后,就一直挺顺其自然的生活,从没想过自己年龄大小的事,毕竟内在早就是个成熟的灵魂,自然也就不会像一般孩子想要急着长大成人,「你不是一直都不在意自己是个小孩吗?怎么突然想急着长大?」 我扁扁嘴,之前不急是因为自己就一个人,身体年龄是大是小无所谓啊!可是现在……,我不满的盯着自己的短胳膊小短腿,不管从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自己就是一副幼稚园小娃的样貌,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小萌娃,始终脱离不了个娃字,虽然自己是不满意那个女人缠着婪燄,但也没法反驳她说的某些话。 的确,除非有病,否则哪个成年男人会对幼稚园女娃感兴趣的? 「其实要快速长大的方法也是有。」 听到稻禾的话,我的眼睛立刻一亮,「说来听听。」 番外2 关于长大这件事 日正中午,丝尔摩特学园最高处的一处楼顶,乍现烈焰红光,被安排在招待所内休憩的几位顿时警醒,看向窗外,稻禾错愕,尤弥尔和金不明所以,婪燄迅速皱眉。 当眾人赶到时,熊熊烈火已经转小,隐隐出现一个人形,从半空中逐渐落地,最后随着灰烬燃烧殆尽,连火焰也消失无踪,一头长红发遮羞似的掩盖住底下的雪白躯体,从体内脏器、骨头、皮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我咬牙挪动感觉都不是自己的身体,在看见自己的手掌时,一怔,那是一隻比之前更大的手,「我成功了?」 一时高兴都忘了痛感,急忙把自己撑坐起,低头查看自己赤裸的手脚,如果说之前是短小的如同幼稚园儿童的身材,好歹现在已经可以算是国小女生的大小了,虽然同样没有发育,但至少还是长大了,不过代价未免是有那么大了点,我疼得齜牙裂嘴,这才发现周遭傻眼的男人们,我忍不住分享好消息:「稻禾,我成功了,我真的长大了!」 稻禾回过神,赶紧对我摆手示意我闭嘴,只可惜被喜悦冲昏脑袋的我根本没法反应过来,「没想到凤凰竟然还可以靠死来长大,真是一个自虐的种族啊!」我感叹,「不过火烧什么的太痛了,欸稻禾,我如果改用跳楼之类的方法,能不能也有效果?」 这时,一件成人的外衣包裹住我的身体,「不能。」婪燄弯腰把我横抱起,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呃…婪燄,我刚刚的意思是说……」 「如果不想稻禾死的话,我劝你闭上嘴。」婪燄冷冷的瞥了我一眼。 我赶紧闭上嘴巴。 学园长办公室内,因为太过临时,只好先套上婪燄的白衬衣和长裤的我,与稻禾两个人乖巧地站在婪燄之前,婪燄总是微笑的脸庞此时冷酷严肃,「凤凰,传闻是歷经火焰重生的神兽……」尤弥尔摸蛋的手一顿,「喔,我明白了,所以才会选择用自焚来催生啊!」 「不过毕竟不是自然之法,会伤身体吧?」金不赞同的皱眉。 「不会不会,顶多就是虚弱一阵子,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怕婪燄更生气,赶紧说明,稻禾则用力点头,比起婪燄生气,他更怕死啊! 「嘖嘖,什么叫作〝作死〞?稻禾你这就是,怎么能怂恿人家去自杀呢?」尤弥尔坏笑,搧风点火。 「我…我没有,是她问我有没有能迅速长大的方法,我有告诉她这只是传说而已,别当真,谁知道她真的会跑去试!」稻禾紧张解释。 「为什么?」婪燄冷冷开口,「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我没打算伤害自己,我只是……。」想快点长大而已,我抿下了后半段的话。 「只是什么?」婪燄想到稻禾说的话,「想快点长大?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你会不知道吗!还是说你真没把心思放到我身上?反正只要你有需求,多的是女人想爬上你的床是不是?我莫名感觉委屈地红了眼眶,婪燄见状,脸色更加阴沉,「你哭什么?我都还没骂你,也还没教训稻禾,你这是想先声夺人?你自己不都对莉琳说了吗?眼泪对我毫无用处,你以为哭之后我就会放过这件事了吗!」他喝斥。 反折起的宽大袖子下,小拳头捏紧,「关你什么事!」我吼回去,「我高兴引火自焚不行吗!我有自虐症不行吗!我爽不行吗!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少管我的间事,否则我就一把火烧了你!」小手一挥,炽白色的火焰直扑婪燄门面。 金色瞳孔一缩,但还没到他做出反应,火焰只停在他鼻尖处不远便消失无踪,只剩炙热的馀温,而火焰的主人早就趁机跳出窗外,化成一隻红色小鸟飞走,婪燄皱眉,几秒后又略感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这下好了,又吵架了。 稻禾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悄悄的倒退,试图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逃跑,「稻禾。」婪燄一唤,稻禾僵住,婪燄懒懒抬眼,他以为自己会没发现他想落跑的举动吗?「把话说清楚,她又怎么了?」 「可以将功赎罪?」稻禾小心翼翼地提出。 闻言,婪燄勾起不带人情的微笑,「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稻禾一抖,人家对你喷火你都不在意,我连将功赎罪也不行,真是差别待遇! 蔷薇别馆,刚睡醒准备上学的小月惯性的走到窗台边,发现一隻红色小鸟懨懨的站在外头的树上,「咦?你是不是长大了?」 我抬起头看向他,发现他神态柔和的望着我,烦闷的心情稍稍舒缓,「小月,你好了没有?要迟到了。」楼下不远,穿着制服的小鱼对窗边的他喊着。 「来了。」小月喊完,又看向我,「我先去上学了,下次见。」微笑。 在树上眺望着小月和小鱼会合后远走,心里无比欣慰,儿子长大了,还交了很好的朋友,我不在他身边的这些年,除了和婪燄处不好外,其他生活都过得很好,而且,穿上制服的样子和当年的婪燄简直一模一样,我眼神柔软慈爱的凝望着他们的背影。 待他们走远,我收回远望的目光,重新看回窗台,『小梓。』还记得那年,温润如玉的白衣青年侧坐在窗台上,金眸透亮,微笑完美,光一个眼神便足以勾去观望者的魂魄,『过来。』窗台上的他朝自己的方向伸出那隻白皙无瑕的手。 这是一个开头很美好,过程很惨烈,结局很悲伤的故事。 那个故事里承载了许多人的欢笑嬉闹,声嘶力竭,痛彻心扉,故事结束以后,每个人都有了新的开始,不必再按照既定的轨跡,也不再有无法改变的结局,我的新生,何尝不是他们的新生? 就像,雷湛和凌,与我,相见却不再相识。 或许,婪燄与我,相识以后,也不一定要再相爱。 有些东西没变,就像婪燄还是当初那个拥有创造世界力量的神,也是万人之上的血族亲王,受人景仰崇拜,多少人前仆后继,只望能得他一眼青睞。 有些东西变了,就像我,不再是活在另一个世界浑浑噩噩长大的人类张梓,也不是被创造出来成为争夺品的阿克劳蒂亚,如今的我有新的人生,可以自我掌控的──自由的人生,我可以飞遍天空,走过大地,虽然谁也不是,但我有从前极为憧憬的自由。 然而,我却没有走,儘管我已经拥有可以乘风飞翔的翅膀,却还是用自己的双脚站在这里,张梓和婪燄最初相遇的位置。 我想,我是真的爱他,很爱很爱他,爱着那个叫作月恩也叫作婪燄的男人,即使我不再是阿克劳蒂亚,不再是人类张梓。 「小梓。」 我猛地一震,转头往下看去,一袭黑服,黑发拢在身后的男人站在底下仰望,他露出一抹笑,既宠既爱,又无可奈何,朝我伸出手,「过来。」 忍不住鼻酸,我想,还有一件事没变,就像当初爱上他如飞蛾扑火,如同自甘堕落,坠入深渊,如今的自己,在面对他时,依旧还是会纵身一跳,只为扑进他的怀抱。 一隻通体朱红的小鸟在飞翔的过程中,红光绽放,幻化出一名半大的女孩,展开双臂,彷彿不顾一切的朝他扑近,那是他的女孩,独属于他的女孩。 婪燄稳稳接住我,我紧紧环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他和我的手臂之中,「我吃醋了。」闷闷地说。 「我知道。」他安抚的轻拍拍我的背。 「那个女人骂我乳臭未乾,前胸后背不分,就连小月都嫌我小,认为你会一不小心把我弄死,遭报应。」我心塞的诉苦。 婪燄莞尔一笑,「我以为你不在意身材。」因为他从没听过对方抱怨过自己这方面的事。 「我是不在意啊!」我抬起身子面向他,「可是男人都在意。」委屈的嘟嘴。 如果这时候他还听不出来这个〝男人〞是包含他,那婪燄就罔顾自己天才的名声了,「我不在意,你看以前,即便你毁容了,甚至生病瘦得不成人形,我也没嫌弃过你。」婪燄举出实证,「不过只是皮囊而已,重要的是体内的灵魂是谁。」他温柔地注视着我。 翻腾的醋海渐渐消停,「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又想到什么的哀怨下小脸。 「怎么了?」难道他还表示得不够明确?婪燄困惑。 「是谁都会有慾望……」即使婪燄已经是超脱血族的存在,但其本身也不算是个清心寡慾的主,细细的眉毛纠结起来,「我现在这么小,而且从我们相认以后,你从没表示过,就连拥抱都只有那么一次……。」 婪燄恍然大悟,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你认为自己现在对我没有吸引力?」 「拜託,谁会对一个连自己腿长都不到的小娃娃有兴趣的?」我无法反驳莉琳说法的撇撇嘴,「就算你心里有我,但一个别说毛没长齐,而是连毛都还没长的小鬼,和一个虽然病泱泱,可好歹是发育完全的女人根本没法比好吗?又不是有恋童癖。」我似在自我说服。 他挑起剑眉,「想试试吗?」 还现在自怨自艾中的我随口反问:「试什么?」 「没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他似是迫不及待地露出笑容。 嗄?我答应什么? 婪燄一手移到我颈后的固定住,低头吻下,弹嫩小巧的唇肉被吸吮,柔软的舌尖顶入牙关以内,腔内温热柔软,让他压抑多时的慾火迅速爆发,快步上前来到树下,不算温柔地把我的上身抵上树干,纤细的双腿被他安放的圈住自身精瘦──但对此时的我仍然算非常健壮,两隻小短腿根本圈不住──的腰身,把我整个人固定好后,手开始不安分地伸进衬衣内游移。 「喏!」感觉到指头揉按自己胸前的蓓蒂,我身体一颤,撇开头结束他的索吻,「婪…婪燄!」 婪燄顺势朝向他侧露的脖颈缠绵吻下,不知何时解开了几颗扣子,然而因为衬衣太过宽大,仅仅解开几颗,我的身前已是袒露一片,他在尚未发育,可以说是平坦至极的双胸上,留下一个个不属于幼童身上应有的曖昧痕跡,「你羡慕那些女人发育很好?没关係,我帮你。」温醇的嗓音喑哑昧语,温文的微笑变得邪佞轻浅,大掌整个覆上我的胸部,「听说按摩能促进胸部发育,对了,虽然要有乳沟可能需要有段时日,但我能先用吻痕帮你製造一条,如何?不用太感谢我。」 「你…你这个色狼!」小脸整张羞得烧红,「你的羞耻心呢!」 「对自家老婆发情是理所当然的事吧?何况你不就是因为我都没动你,才觉得自己对我没吸引力吗?早知道我何必这么极力克制自己?害我连吻你都不敢,就怕擦枪走火。」他凑到我耳边,色情的低语:「天知道我再见到你的第一面有多激动,多想直接把你就地正法,上到你哭出来,求我停下?」 脑袋轰了一声,这下不只脸热,而是整个人都红透,「你…你疯了吗!当时还有别人在,小月也在,你竟然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呵,反正我们儿子年纪也快到了,正好让他观摩学习一下,不也正好?」原本固定在颈后的手不甘寂寞,指头隔着薄薄的衬衣布料,轻轻下滑。 先生,有病要记得吃药啊!「神经病!」 「呵呵,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我脑子有病了吗?你是我的病,也是我的药,来,快让我吃药吧!」他笑弯了眼,外貌仪表堂堂,口中说出的话却很是下流。 扣着我的腰,霎时天旋地转,他把我放到草地上,压制在我之上,身下的长裤在移动的过程中,迅速被他脱下,宽大的男人白衬衣摆落在膝上,上身半敞而裸露的部分已佈满点点红痕,一隻大手从小腿徐徐向上抚摸,婪燄感受掌下雪白肌肤的滑腻,那是比自己记忆中更好的触感,而他手掌所到之处都像是燃起一撮撮小小火苗,焚烧我摇摇慾坠的理智,「婪燄…别…别,要是有人看见……」我还没忘记自己正处在蔷薇别馆外的树下,随时可能会有血族学生经过,要是被随便一位看见…… 「很刺激不是吗?」 我一噎,没有错过他眼里兴奋的亮光,想出口骂人,腿间却传来爱抚的刺激,骂人的话语瞬间化成呻吟飘出口中,「嗯…啊!」 指头时轻时重揉按着腿心的小荳,胸前的手似乎在与腿间的手较劲似的,不甘示弱地给予爱抚刺激,即使身体是尚未长开的幼体,但体内的灵魂却不是不懂情慾的女孩,在婪燄猛烈的攻势下,我很快就弃械投降,化作一摊无力的春水。 在双腿间肆虐的手指触觉已是一片溼泞,来到洞口外,婪燄就着滑腻试探性地进入,我有所感的捉紧他的衣服,「婪燄……」伴随呻吟的叫唤他姓名。 一进九退,给予我充足的时间适应,即便如此,婪燄仍从手指的反馈中感受到怀中人儿的甬道有多狭小,仅仅一个指头,半根手指,就看见我微蹙起眉,「婪燄…疼……」 婪燄俯下身,亲吻一下我的额头,探入的手指往后退出一个指节,仅在对方可承受的范围内来回进退,越来越快速的频率引起如海啸般的快感,「啊…婪…婪燄…!」高潮来临,我绷紧身子,娇喊一声。 婪燄也忍不住的呼吸急促,感受那紧紧缠住自己手指的紧緻,极力克制自己高涨的慾望,用力抱紧怀中的小人儿,半晌,当我们都缓过来的找回理智,我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你…不想要吗?」不太有自信的问道,我自认为现在的自己长得比以前好看许多,难道真的是因为年纪太小,所以勾不起这个男人的兴趣? 婪燄不由得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决定不想再用言语表示,直接把我翻上身,让我坐在他身上感觉他鼓胀勃发的慾望,「你说呢?」 我一滞,儘管隔着裤子,我也能体会到那坚硬如铁的热烫抵着我腿间的幽谷入口,迫切的渴望进入,「那…那为什么……?」 看着自己身上的女孩,裹着自己的衬衣,小小的身躯上满是他留下的痕跡,好不容易克制下的闷烧慾望又隐隐有要冒头衝动的趋势,婪燄一隻手背贴上自己的额,一手横放到草地上,就是不敢再放到对方身上,就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压制住对方强势进入,虽然这次不再像曾经,不再是强迫,对方很是自愿,可他不能为了抒发自己的慾望而弄伤对方吧?他捨不得。 「你说对了,你太小了。」他无奈苦笑,「我进不去。」 隔了几秒,我会意过来的羞红满面,「你……我……」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好又羞又嗔的咬唇瞪着他。 那双明亮的红眸羞恼地盯着他,一双眼里满满的都是他,婪燄的金眸暗下,手指一抽搐,蠢蠢慾动,不行!他闭上眼,拒绝再看那对他极具诱惑力的画面,深呼吸一回,重新睁眼,慾望不再,只剩爱恋繾綣,「没关係,我会等你。」 我一怔,他抬起手,如触碰稀世珍宝般,指背轻柔滑过我因为情慾和羞赧而緋红的脸颊,「是毁容也好,是病态消瘦也罢,哪怕是不一样的脸孔,青涩稚嫩都没关係,对我而言,只要你的灵魂还存在,你还活在我身边,一切都已足够。」 「我和日冕为了比赛而选择创造你,争夺你,关于这件事,从你离开以后,我反覆思索了上百年,无论怎么想到最后,我都发现我并不后悔,虽然过程很惨烈,结局很不完美,但若是没有我和日冕的一气之争,没有创造出阿克劳蒂亚,没有经歷过这么多世,我又怎么会遇见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你?」 「张梓,」他的手贴上我的脸颊,目光柔情无垠,「你,才是我在这世上最珍贵的礼物。」 热泪盈眶,我抽抽鼻子,「所以你毋需多虑,除了你,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感觉,有慾望,我会等你长大,我有无尽的寿命,我等得起,所以你不要急。」他用食指点点我红红的鼻头,「这次,我们换走细水长流的路线,让我陪你一起长大,然后一起变老。」 我感动地扑进他怀里,把脸埋进他的颈间,温热的泪水滑过彼此,婪燄安抚的拍拍我的背,「我相信,这一次,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回抱住我,脸颊侧贴住我,彼此全身相依不离。 「嗯,那你要加油。」 「加油什么?」 「稻禾说我要长到成年至少还要四、五百年,我知道禁慾很辛苦,但你要加油。」我瓮声道。 婪燄一僵, 禁慾四、五百年……,忽然,眼珠子一转,低声道:「其实也不用禁慾,在你长大以前,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用手或嘴帮我,如何?」 什么!我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他一脸文质彬彬的微笑,温文儒雅,「无耻!」我羞恼的骂道,不想再理他的挣扎起身,走掉。 「呵,」他没有急着起来追人,而是侧过身望着那只穿着自己衬衣,赤裸光洁小腿的窈窕背影,慾望就像隻长了爪的小猫,有一下没一下的挠得他心头发痒,「老婆,你还是快点长大吧!」喃喃自语,不然看着佳餚却不能下口的日子,也太过煎熬了。 走了一会儿,始终没等到人追上来,我停下,回头,夏夜里的风吹动身上的衬衫,勾勒出底下的纤细身形,眼看侧躺在草地上的婪燄黑发逆风被吹得往后,完全展现脸上的英俊以及金眸内那深陷情爱中的痴迷,「还不走?我饿了!」虽然故意板着脸,但不掩眼里愉悦。 「哎来了。」他回我一笑,起身走来。 翌日,我穿着自己的新衣服,因为是夏季,所以脖子和锁骨区域的吻痕根本无处可挡,当莉琳抱着那本名字长到我都记不住的骨董老书走进来,看见我和婪燄相依而坐,又看见那点点红莓,表情顿时僵凝,但又马上提振精神的想要凑上来,「亲王大人,我有些地方看不懂,想和你讨教……」 下一秒,哗一声,她怀中的骨董老书瞬间燃起一撮炽白色的火焰,莉琳惊慌失措的尖叫一声,丢下书,但那火焰太过霸道,即便没有实际烧到肌肤,双手也被那燃出的热气弄得轻度烫伤,我缓缓收回比出的〝7〞手势,朝食指指尖象徵的吹了口气,「既然老看不懂,就表示这本书不适合你,趁早换别本吧!不用谢我。」 「是你搞得鬼!」莉琳愤怒地瞪着我,又看见我旁边的婪燄,随即转换表情,泫然慾泣,「亲王大人……。」 我翻了个白眼,「阿雷季到底什么时候要把人领走?」不耐的问道。 「应该快了。」婪燄微笑安抚我。 「嘖,那在她走之前,我们分房睡!」我跳下沙发。 婪燄脸上微笑僵住,他们昨天才同房一天,就要分房?「等…等一下。」 「不等,我要去找小月,你要是还像昨天一样觉得自己睡会孤单寂寞冷,你找她暖床好了,再、见!」我准备要跳出窗户。 「我叫你等一下!」婪燄动作更快的把我抓回来,「你每天都去找小月干嘛?」 「他是我儿子。」 「那是上辈子的事!」 「那他也还是我儿子!」 「那他也只是儿子,我才是你男人,你不陪我去陪其他男人成何体统!」 「他还是你儿子,跟自己儿子吃醋,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上辈子你们有血缘,他都想娶你,敢明着和我争宠,这辈子你们连血缘都没有,他还不把你霸佔住,闹上天?他才不可理喻!」 「你神经病发作是不是!小月是儿子,儿子黏妈妈天经地义!」 「对,我就是有病,反正你给我离他远一点,我告诉你,上辈子是雷湛和皇甫靖凌,这辈子好不容易才没了他们,你别想再给我招一堆苍蝇,尤其是一隻叫作张月恩的苍蝇!」 「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父亲吗!有病就去吃药,少发疯!」 其他人已经被我们完全晾在旁边,「有哪对夫妻吵架内容能比他们还扯吗?」稻禾无言地扯扯嘴角。 「哈,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你和阿茵还蠢,阿金你也不需要自卑了。」尤弥尔笑。 「我没自卑,你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金淡定的喝了口茶,「还有,你没资格说人蠢,成天抱着一颗蛋,还敢笑别人?」 「干嘛?只准你和阿茵培养夫妻感情,就不许我和未来老婆培养感情?呿。」尤弥尔撇撇嘴,「小雀儿,阿金坏,我们别理他。」抱着蛋别过身,以背影表达抗议。 尤弥尔见莉琳还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咦?你怎么还不走?」 莉琳回过神看向他,又顺着尤弥尔的手指看回那对正在吵架的男人、女孩,「看见没有?这才是婪燄那傢伙的真面目,一个心胸极度狭窄,连自己儿子都容不下,还时常犯病的神经病,他这样的人不是随便一个女人承受得了的,如今已经有个女人抱着牺牲小我的精神,把他制伏住,你就别去瞎凑热闹了,何必为了一棵有病的树放弃整片森林呢?」尤弥尔笑得单纯,玫瑰金色的眼底却有着只有熟人才能看出的恶意,「外头的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别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慢走,不送。」亲切友好的挥挥手。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稻禾无言地盯着尤弥尔,又听到旁边婪燄形容小月是隻苍蝇,突然觉得,兴许……损自己儿子是多拉斯家男人的天性? 「呵。」金淡淡一笑。 莉琳一张美丽的脸庞气得又紫又红,想再吸引婪燄的注意,却根本无法插进那像是吵架,却更像在打情骂俏的对话,加上尤弥尔直接送客的举动,她再没有脸面待下去的扭头离开。 终于把人赶走,再也不会有人间来没事,不长眼的打扰他和蛋蛋的生活了,尤弥尔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心神舒爽的喂叹一声,「这日子终于安静了,真好。」 背景的吵架声源源不断,被晾在一旁的三个男人各自品茶,悠然自在。 番外3 关于那颗蛋的事 自从尤弥尔、金来到丝尔摩特以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尤弥尔一如在亲王府的生活,陪蛋吃饱睡,睡饱吃,没事时就抱着蛋瞎逛,婪燄亦同,陪老婆吃饭上课睡觉,倒数老婆长大并且可以下口的年岁,除了等待总是煎熬难耐的以外,日子过得可谓是非常舒心,完全没打算回去工作岗位,导致于远在金多司暂代主持大局之位的稚森苦不堪言。 今天,金又收到自家老婆的慰问,「阿金,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带阿尔和小燄回来?阿森又嚷着要罢工了。」克莱茵语带忧心的问。 金冷酷着表情,心里很是不屑,嗤,这才几天就受不了了?还有,为什么他老婆打给他总是在说别的男人的事?都不关心他在外面有没有吃饱穿暖吗?「以前阿尔在位时罢工,都是我去找他出来,然后亲自绑回去上班的,你叫他有本事就自己来带婪燄回去,一个阿尔还嫌不够让我头疼吗?自己的人自己负责!」不悦的直接掛断通讯。 克莱茵眨眨眼,这傢伙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八成又是在尤弥尔那儿吃闷亏了吧!摇头叹气。 砰一声,房门粗鲁的被打开,半卧在床上的男人抬头,金大步上前,「阿尔,来打一场!」金沉声邀战。 尤弥尔扬起笑容,「哟哟哟,金大人这是又在阿茵那儿受气了吧?」 「少废话,走不走!」 尤弥尔摸了蛋几下,见自家兄弟额边的青筋越来越明显,「好──,就陪你去动动。」尤弥尔低头看回自己身边的蛋,「小雀儿,阿金和阿茵又吵架了,我陪他去散散心,你如果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在旁看见尤弥尔对一颗蛋如此轻声细语,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护蛋狂魔真是令人不予置评,心情更加恶劣的不耐催促:「你好了没有?」 「好好好。」尤弥尔懒懒的起床。 吃饱饭的我推开大门,婪燄跟在后头,手里拿着通讯器,时不时敷衍稚森的诉苦,婪燄坐上沙发,我则是准备去泡茶,先绕到房间想问问尤弥尔和金有没有也要喝茶,可以顺便一起泡,通常尤弥尔会赶着答应,然后抱着蛋从房间里窜出来。 我站在敞开的房门口,往内探视,难得尤弥尔会不在,八成又抱着蛋去间晃了吧!正当我这么想时,瞥眼发现床上躺着一颗蛋,蛋在啊……「尤弥尔在吗?」 没人回应,「奇怪,通常不都是蛋在人在的吗?」我好奇地走进房间,确实没在房内看见任何人,只有一颗蛋孤伶伶地躺在床上。 那是一颗比鸵鸟蛋还大几分的白蛋,蛋壳莹白,光洁无暇,使人一眼就能看出照料者的用心爱护,我不禁伸出手,想摸摸看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的光滑,指头一触蛋壳,忽然听见某个软软的女声:好久喔!怎么还不回来? 我吓到的缩回手,看看四周,「谁?」环顾周遭,整个房间别说女性,连个人影都没有,「是谁在说话?」 一片安静,而我成为凤凰以后,感知敏锐不少,确实也没感觉到房内有其他人,唯有的生物就是我自己还有……我默默的看向那颗大白蛋,不会吧? 为了证实猜测,我犹豫的再次伸出手,食指轻轻点上蛋壳,没有声音,我松了口气,「哈,果然是我听错了。」 怎么还不回来?今天晚上不聊天吗? 我震住,僵硬的移回目光放在食指所触的那颗大白蛋上,「有…有……」 「老大,你到底在忙什么?什么时候才要回来?不然换我过去,你回来,丝尔摩特的事,我帮你处理。」稚森的口气非常哀怨。 「不行,这里的事,你不能处理。」拜託,那是他老婆,哪是别的男人能处理的?「不然我让父亲回去,你把工作丢给他吧!」婪燄不负责任的说。 「老大,你确定你是在帮我吗?阿尔叔叔比你还会罢工,小时候你没看过我爸老是找不到人吗?」如果是尤弥尔回来,稚森觉得自己的生活只会更加凄凉。 「既然你觉得我提供的方法不好,那我就没办法了,你就……」 「有鬼啊──」 一道惊声尖叫打断婪燄的话语,婪燄一惊,随即丢下手中的通讯器,衝向声源,「小梓!」 我看见闪现的黑影,急忙抱住,「婪燄…婪燄…有…有鬼。」我吓得牙关打颤,「蛋…蛋…蛋……」 「鬼?但?但是什么?」婪燄严肃又警惕的一手环住我,一边查探四周敌人的位置。 「不…不是,」我努力深呼吸平復惊慌,「是蛋会说话。」 婪燄一怔,「蛋……」迟疑瞥向床铺上的那颗白蛋,「说话?」 「我去看看。」 我急忙拉住要靠近蛋的婪燄,「别…别,它是妖怪!」 婪燄失笑,「它本来就是妖怪,你现在也是,不是吗?」 我一愣,对喔! 婪燄拉开我捉住他衣角的手,上前,拿起蛋,左瞧右看,没发现什么不同,「它很正常啊!」 我皱起眉,「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就听见它说话了,这肯定不是一颗正常的蛋。」 「是真的,不然你看看?」婪燄把蛋递给我。 我犹豫的接过,倏地,迸裂一声刺耳清晰的尖叫:有妖怪!有妖怪!蛋要逃跑,蛋要滚走! 「啊!」我吓得松手摀耳。 婪燄立即接住,松了口气,要是这颗蛋有个什么万一,尤弥尔不发疯才怪,「你…你刚刚有听见吗?这颗蛋在尖叫。」 这下换婪燄皱眉了,瞧对方脸上的惊恐不是假装,可别说尖叫,连窃声私语他都没听见,「你……再摸摸看?」婪燄拿稳手中的蛋,朝我递近。 我猜出婪燄的想法,但内心害怕,不确定的望着婪燄,他朝我点头,「放心,不会有事的,谁也不能在我的世界伤害你。」婪燄淡淡一笑,话里却有着全然的自信。 「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我如壮烈赴死般的表情,伸出我短短的食指。 唉唷!差点摔死,真是吓死蛋了,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拿蛋也不会拿好,难道不知道蛋也是有生命的吗? 「呃……抱歉。」 没关係……咦?你听得见蛋说话? 「哈哈,好久没打得这么开心了。」尤弥尔爽朗的笑道。 当尤弥尔和金活动完筋骨进来时,便看见我抱着一颗大白蛋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我听见尤弥尔的声音,转头凝望过去,「你回来啦!」 「你……」尤弥尔眉头微扯,「怎么把蛋拿出来了?」他快步走近,想把蛋抱回自己怀中。 「等等。」我抬手阻止尤弥尔的动作,低头看向怀中的大白蛋,点点头,又看回尤弥尔,「她说,希望你下次出门也能带她一起去。」 金和尤弥尔一怔,金无声挑了一个位置落座,尤弥尔则是就近坐到我旁边,与我面对面,迟疑地问出口:「你说……谁?」 我把蛋抱起递给他,「她。」 尤弥尔呆呆地接过蛋,拇指习惯性的摩擦光滑的蛋壳,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听得到她说话?」 「嗯,大概是青鸟和凤凰是同脉的缘故吧!」我说出我和婪燄的猜测,「只是我得碰她,才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尤弥尔眉毛蹙起,朝我递出蛋,「她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不明白他的问题,但在尤弥尔的眼神示意下,我把手重新放上蛋壳,过了几秒鐘,似乎因为听见了什么,挑了挑眉毛,看向尤弥尔,「她说,你对她叫过很多名字,她不确定自己叫什么,只知道自己是颗蛋。」 「很多名字?」这下换尤弥尔不解了,他哪时候对自家老婆喊过别的名字?果真是有诈吗? 「嗯,比如,小雀儿、雀儿喜、老婆、夫人、亲爱的、宝贝儿……」我边说,表情略带戏謔地似笑非笑,没想到尤弥尔相较婪燄,那舌灿莲花的程度完全不相上下,果然多少还是有血脉相连的缘故吗? 尤弥尔愣了愣,「那……她知道我是…谁吗?」 我看回蛋,隔了几秒,再望向一脸略显痴呆,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的尤弥尔,这回不再是似笑非笑,而是真正笑出来的说:「她说你也有很多名字,阿尔、尤弥尔、尤弥尔大人、前亲王大人等等,但其中她最喜欢的是〝护蛋狂魔〞,这是只有你的一个叫作阿金的朋友会私底下称呼你的名字。」这个〝护蛋狂魔〞也太好笑了吧! 尤弥尔下意识呼吸一窒,随即看向自己掌上的白蛋,顿时感觉到热泪盈眶,「小雀儿!」迅速的把蛋收进自己的怀里,抱得紧紧的。 见尤弥尔那激动的模样,让我不禁有点担忧,会不会一不注意用力过猛,把蛋碾碎了?「你小心点,你们血族力气大,别一时激动把蛋弄破了。」 尤弥尔听见我的话,马上松开些许力道,又紧接着拉起我的手再次放回蛋上,「那你问问她,她什么时候能破壳?」 我盯着蛋几秒鐘,可以感受到旁人屏息期待的瞩目,尤其是来自身边的尤弥尔几乎散发出实质的灼热度,当我抬眼时,清楚发现尤弥尔不自觉憋住呼吸的等待我欲出口的答案,我从没见他如此紧张期盼过,「她说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你每天都在问她相同的问题,可是她也不晓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所以蛋其实也很苦恼啊!想早点破壳,完成他的期望,可是蛋也有点害怕,因为蛋要是壳破了,没有壳了,蛋就不是蛋了,那蛋……还能继续生活在他身边吗?蛋……很苦恼。 后面这段关于白蛋的烦恼,我并没有翻译出来给尤弥尔知道,只是摸了摸蛋壳的安抚她的不安,因为只要当她破壳出生以后,她就会知道,她现在的苦恼,不过只是一种庸人自扰而已。 失落,明显的失落,可尤弥尔又很快地撑起笑容,「没关係,那你帮我问她,她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哪里不舒服?还是感觉哪里虚弱什么的?平时是习惯白天作息还是晚上作息,因为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只能让她配合着我,现在既然能和她沟通了,自然要以她的生活作息为主。」没错,什么时候破壳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雀儿喜要健康,长命百岁,这一次,他要他们一生一世都能陪伴在彼此身边,然后过完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诚如她所承诺他的,永远陪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小雀儿。 因为跟随婪燄等人经歷过望城一战以后,让他确实了解到真有灵魂轮回转世之说的存在,尤弥尔从不是个知足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是个贪婪的男人,既然他知道所谓的〝永远〞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他可不会甘心止于这一世而已,他要像婪燄和那个女人一样,万年,九世…不,生生世世都要和雀儿喜在一起,因为她只能是他的!因为她已经答应他要〝永远〞陪在他身边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反悔! 只不过,经歷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尤弥尔已经明白,不管内心有多么渴求,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他不想要他们之间再有一丝一毫的〝浪费〞与〝错过〞。 过了一会儿,我似乎也被对方所影响的稍稍歪了歪头,看回尤弥尔,「她说她听不懂你的这个问题,因为从她有印象以来,好像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她,没有别人,所以并不觉得你照顾她的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相反地,她觉得过得挺舒服的,尤其是当你说要带她去洗澡的时候,她最喜欢那种热热暖暖的感觉。」 「是吗……没有不好就好……」尤弥尔像是努力了许久,终于被人认可般,有些恍若梦境的喃喃,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窃喜,「不是好像,照顾你的人,当然一直都是我……只会有我,不会有别人。」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别人接近她的!谁都不可以抢走他的小雀儿! 我在那双看似柔情至极的玫瑰金瞳中,发现掩藏在底下的独佔与执着,曾对我来说,那是一双多么熟悉的眼神,在故事结束以前,尚未摆脱自身桎梏的那三个男人,尤其是婪燄,那一双琥珀金色的瞳眸中,也总是带着这种类似清醒中夹杂疯狂,又或者是疯狂里仅剩些许理智清明的眼神,直到现在…… 终于摆脱稚森烦人通讯的婪燄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视线习惯性地搜寻那抹艷红醒目的存在,立即便注意到尤弥尔覆握在对方嫩白小手上的大掌,深感刺目,眉头不由得一扯又马上顺平,迅速上前,「父亲,伯父,你们回来了。」他坐到女孩身边仅剩的另一侧位置,手臂自然的揽到对方腰后,并把那隻不属于自己的,身为外人的手轻轻拂掉。 在场的都是歷经过大风大浪,甚至是玩弄人心权术的高手,对于婪燄自然随意到不甚明显的举动,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我面上浮出尷尬,有些歉疚的对金和尤弥尔扯扯嘴角,「既然尤弥尔你回来了,那蛋就交给你了,记得下次出门能带她一起去就带着,她也想跟着你。」我转移话题的提醒道。 尤弥尔没有即时回应我,金看着他拿着蛋似乎若有所思,顿时心头浮上某种不好的预感,「阿尔你……」他犹豫开口,这个男人应该不至于会像他现在心里所猜想的那样吧? 说时迟,那时快,金见尤弥尔那双无与伦比美丽的玫瑰金瞳转了一圈,诚挚地望向自己对面的男人,「婪燄,我可不可以跟你打个商量?你把小梓借我几天可以吗?」 所有人一怔,「嗄?你要借我干嘛?」我错愕的问。 尤弥尔转动目光看我,「你能听到她说话。」 「所以……?」我不确定的歪头。 「所以为了能让小雀儿得到更好质量的照顾,我需要你来作为我和她沟通之间的桥樑,怎么样?你应该愿意帮我吧?小梓。」尤弥尔真诚的瞩望于我。 「帮是可以帮,可是……」她对于你现在照顾她的模式已经很满意啦!这位仁兄你是还想要怎么样给她〝更好质量〞的照顾?把她刷成一颗金蛋吗?我忍不住在脑中揶揄地想道。 「太好了!」尤弥尔开心地伸手过来一把握住我的双手,「反正呢,你什么也不需要想,只需要负责把你听见的全数转达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动脑,只要会说话就行了吗?我无言地扯扯嘴角,瞟了一眼笑得像个无邪孩子的他。 金注意到黑发男人的眉头隐隐抖动,似有无法忍耐的徵兆…… 忽地,响起一声响指,我注意到原本笑得正灿烂的尤弥尔和似乎正准备开口说话的金都暂停不动,彷彿时间瞬间停滞,我顿时愣住,此时身后──原是坐在我身旁,但因为我转而面对尤弥尔,变成背对了他──伸出一隻大手,毫不客气拨开了尤弥尔的手,拉回我的小手包覆在自己的手掌内,并将我扳过去的面向他,本该总是面带含笑的男人唇线稍稍抿平,剔透的金眸中隐含不悦,喔……原来不是彷彿,而是时间真的停止了,被这个身为创世神的男人干的,「怎么了?」怎么他一脸不爽的样子?我不解地问。 「我没答应。」婪燄的眉微蹙,「而且他老握你的手,有何居心?」 听出男人口气里的不满与质问,我觉得好笑,「这位亲王大人你想多了吧!尤弥尔他不是握我的手,而是〝抓〞我的手去摸蛋,因为这样,他才能和他的亲亲老婆进行〝沟通〞,何况他对雀儿喜有多执迷,你又不是不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替他復活雀儿喜了,不是吗?」 婪燄没有说话,就表示我猜对了,我的笑容更大,「所以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担心和问题很多馀吗?我和尤弥尔?呵,怎么可能?」我轻笑一声地摇摇头。 「但是他以前吻过你。」 我的笑容一僵,「你怎么……」知道?脱口而出的话说到一半,立即打住。 婪燄的金瞳宛若带出危险意味的微微瞇起,「你…你故意套我的话?」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难掩紧张。 「我没有。」他像是不开心地收回自己的两隻手,放开我整个人,别过头的不再看我,转望向他处,神情有些漠然,「恢復力量以后,这个世界之于我和他不过就像是一间房子,毁灭与建造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不论在这里头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我细细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一会儿,说出自己理解的答案:「所以你是说……你曾经利用神力翻看过我人生的轨跡?」 他没有答话,我又问:「是只有和你有关的部分?还是……」观察着他的表情,儘管乍看之下都是一片坦然的面无波动,但我却心有所感,细眉一点扯动,「全部?」 「也不算全部,毕竟另一个世界,我没有管辖权,所以我只能看见从你被阿克劳蒂亚召唤,踏进这个世界的那一秒开始,到阿克劳蒂亚灵魂碎片消逝殞灭,故事因而结束的最后一刻。」这时,他才像是变相的回答了我上个问题。 我的眉逐渐皱起,「……为什么?」我以为当我走了以后,当故事结束以后,最不受影响的人,就是他们──日冕与月恩──雷湛和婪燄,当初那为了争夺胜负而创造出阿克劳蒂亚的两位神祉。 「为什么……」婪燄呢喃重复,金眸的视线没有落点,好似沉浸在那段所有人都以为他无动于衷的百年岁月里。 当他和雷湛走出那间眾人嘶嚎崩溃的房间时,整个世界都被他们暂停了时间,他想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仪容,毕竟自己当时的外表实在太不符合他们的心意了,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还受限在比赛之中,顾不得打理,那现在比赛都结束了,总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状态了。 在雾气瀰漫的浴室里,他仔仔细细的清洗乾净自己,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慢条斯理的就着镜子刮去了冒头杂乱的青鬚,换上全新的黑服,象徵此时的婪燄已是全新的婪燄,这才是他真正应有的样貌,磅礡力量的回归令他心情难得愉悦,当他走出浴室时,停摆的时间也再次开始流动。 然而随着一天天过去,居住在亲王府里的宾客似乎也为了不想触景伤情般,不愿久待的各自离去,偌大的亲王府再次恢復到原有的清冷寂寥,他和对方的儿子,似也承袭多拉斯家上代的诅咒般,无比仇恨着他这个父亲,因而搬去别馆定居生活,宛若不想再和居住在本馆的他有一点瓜葛,他暗自发笑,假使那个男孩真这么讨厌他,为何不跟着其他人一起走?比如魔蓓儿、米迦叶、伽恩这三个从小育养他,陪他一起长大的叔叔、阿姨、哥哥?反而选择留在这座亲王府大宅,与这位被他视作生死之敌,更不想承认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男人住在一块儿?是想为了深爱的母亲,所以总有一天要手刃他復仇,还是为了要获得他手中,在这世界里,对万人而言,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记得自己当时坐在亲王府的屋顶上,寒风冽冽,但原本身为血族的他就已足够抵御这样的低温,更不用说已经恢復成神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他俯瞰底下星灯璀璨的金多司夜景,风中夹杂的白雪侵袭大地,使得他视线所及全是一片白茫,他忽然想起十几天前,这场雪初下之时的场景,『我再怎么自欺欺人下去,再怎么极力逃避下去,我们之间确实好过,爱过,利用过,恨过,背叛过,拋弃过,怎么样的好坏我们都已经经歷过了,但还是抵制不了爱情的存在不是吗?』当时那个女人还活着,他们之间的比赛尚未结束,故事仍在继续,他似乎就像对方所说的,深陷在自身所设的桎梏之中,为此心脏还激烈跳动,『我想,到底是真情还是假爱,这个答案恐怕得等我死了,比赛结束以后,才有办法揭晓了。既然如此,那么直到我死的那一刻,我都会继续拥抱着这份爱情,不会再放开它。』对方的面容上带有释怀的豁达笑意,白皙的双手还捧着薄薄雪花。 他突然有些好奇,如今他若是再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当年的那些故事,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当他看完一遍女人和他所有相处的片段以后,他发觉他不太明白女人的某些决定,因此他选择由女人的角度再看了一遍,看过以后,他觉得自己不能理解女人为何会哭着叫雷湛带她走的离开他,所以又再看了一遍,看过以后他又有新的问题点,如此不断的反覆,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感应到有人在找他,手头上有事情不得不去忙碌时,才停下这像中邪般的举动。 只是,每当他忙到告一个段落,或得空休憩时,他的脑子似乎又会浮现一些他想不透的问题,迫使他再次打开女人的过往,但在一次又一次的观阅中,有些问题他找到了解答,比如当年女人为何会待在雷湛身边最久,把他视作丈夫,又为何会在最后选择和他在一起,那是因为雷湛曾经,以及他在最后,都把她看作也待如妻子,在心中给了她与自己〝平等〞的地位。比如小月为什么没有选择和感情最好的米迦叶、魔蓓儿、伽恩三人共同离去,反而是留在了这座他无比痛恨的多拉斯亲王府,因为那个女人曾经拜託过他一件事情,『小月,帮妈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好不好?在我回来以前,帮妈妈保护好爸爸,保护好自己。』蹲在小男孩之前的短发女人半面覆着银甲,看不清完整的面容,仰视的眼神却无比坚毅,『小月乖,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相信你一定会办到你的承诺的。等我回来。』她柔情依恋的浅笑,拥抱着男孩,给予惊慌徬徨的他坚定的力量。 而当时原本最应该站出来保护这对母子的他,则因为对自己太过自信,大意中了萨婆耶,导致丧失自我意识,只能任由一个尚未成年的男孩照顾自己,以及一名跛腿残疾的脆弱女人挺身保护他们父子俩,甚至最后还得依靠女人放弃自己存活下去的机会,才顺利挽回他的生命。 有的问题,他无论如何仍旧找不到解答,例如,为什么那个女人明明就比他们两个还要早恢復全部的记忆,却不採取任何行动…喔不,她有行动,躲了起来,甚至还在躲起来之前,帮他安排好了一桩他梦寐以求的婚姻与至高无上的权力,一个当他还只是身为妖族时,作梦都想得到的全世界,假借他人之手奉上以后便龟缩起来,无声无息躲了九年,饱受每半年一次的灌毒续命之苦,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只因为……对他们──两个从头到尾就只把她视作玩物的男人下不了杀手?哈,实在是太愚蠢了。 实在是……太愚蠢了……这个女人,一如既往。 逐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要间暇,一得空时,他便会打开对方的过去,跟随对方一遍又一遍的走过那一段早已画下句点的故事,看着画面里女人的一顰一笑,是那么的活泼开朗,生动的都将他周遭的空间衬得寂虚阴暗,还有见到那女人曾流过的一血一泪,他似乎也能感同身受的指尖微怵,之后他忍不住亲身蒞临画面中他们曾一家三口生活过的小木屋,从构思、草图、建材、打造都是由他亲手设计准备,只在最后因为女人的身体不得不出走金多司才由小月待为监工督促,这栋木屋是他专门为了他们母子建造的〝家〞,仅仅十多日不见,却恍若隔世,空荡,冷清,完全没有他在过往画面里看见的那种温暖愜意的氛围,只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只因为这间屋子里曾有过的幸福日子再也不復归来。 那个女人,再也不在。 我注意到沉浸在自身思绪中的男人缓缓挪过目光放到我身上,抬起一隻手抚摸上我的脸颊,「婪燄?」我困惑的出声唤他。 忽地,男人俯身掳获住那张呼唤他名的粉唇,略是粗暴地啃咬着,微尖的犬齿故意划破柔嫩的唇瓣,致使带有铁锈般的腥气在彼此的口中蔓延,「嗯…!」我被弄疼的捶了他一下。 婪燄扣住我的手腕,阻止我的挣扎,另一手伸到我脑后将我压向他的桎梏着,感觉到一股柔软强势的抵进我的牙关内,舔拭我腔室内的每一处,尤其是渗出血液的那处,为了索取腥甜的不断来回舔弄,惹得我忍不住小小呜嚀一声,手捉紧他胸前的布料,就连鞋内的脚趾都受不了的捲曲起,他注意到我的反应,将舌尖转移阵地的进攻同样柔软的舌头,交缠几回,把我吻得晕头转向,才徐徐分开,还有几条淫糜的银丝连接在我与他的嘴唇之间。 他色情的再次低头舔掉了那沾黏在我唇缘处的口水,趁机在嘴角吻了吻后懒懒起身,欣赏着那张明明还是幼童的稚嫩容顏,却被他赋予意乱情迷的成熟緋色,「婪…燄你……」干嘛突然吻我?而且还这么激烈,之前你不是说怕擦枪走火,所以才……我被吻得浑身酥麻,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女人的撒娇和娇媚。 「咳嗯!」乾咳一声。 我猛地打一机灵,钝钝的回过头,是一脸笑咪咪,仍旧抱着白蛋的尤弥尔,还有冷酷的面容多少有些尷尬,撇开脸的动作似有非礼勿视意味,并且发出乾咳提醒声的金,「你…你们……你们是…是从什么时候……」我结巴的吐不出完整的问句。 尤弥尔倒是清楚我要问什么,好心的回答我:「就是从你回头叫他婪燄,然后他低头亲你那里开始的。」 那不就等于看完全程了吗!我的脸倏地通红,转头朝后方男人瞪去,「婪、燄!」 婪燄好似因为诡计得逞,心情美丽许多的微笑不语,「话说回来,你本来不是在跟我说话吗?怎么突然跑去和婪燄说话了?总感觉好像有时间差,是不是婪燄用了什么法术?」尤弥尔好奇的发问,「怎么样?那你们的讨论有结果了吗?是不是小梓你可以当我和小雀儿沟通的桥樑几天?」 不愧是尤弥尔,敏锐度果真非同凡响,就连婪燄暂停时间都能察觉到有异,「当然……」不可以。 「当然可以!」 微笑正准备婉拒却被我抢先答应的婪燄立即一噎,「太好了!」尤弥尔高兴的欢呼,「那我们就事不宜迟,从现在就开始吧!」他把我从椅子上拉起,往他房间走。 「小梓……。」 听到婪燄隐隐委屈的叫唤,我回头望向他,对他做鬼脸吐舌,「哼!」谁叫你要故意让我在尤弥尔和金面前丢脸! 在尤弥尔的房间内,我看着他,「你打算要怎么做?」 「生活,无非就是食衣住行育乐。」尤弥尔说,他走到床边拿起他为白蛋准备的籐篮,里头是黝黑质亮的鸦毛绒衬垫,光用看的就柔软无比,「你先帮我问问她,看她觉得睡这个舒不舒服?不舒服的话,我得赶紧换。」 「行,那你先把她放进去吧!」我点头,等尤弥尔轻手轻脚的把白蛋放进藤篮内后,我把手覆上光滑的蛋壳,「你刚才应该也听到我们说的了,尤弥尔现在想问你的意见,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就儘管说吧!」 这个触感,蛋认得,是他说要睡觉就会把我摆进去的地方,软弹软弹的,比起叫作床的东西,或者其他地方,蛋对于这个地方是比较满意的,可是蛋最喜欢的地方不是这里。 「哦?那不然是哪里?」我好奇的问。 他的身上。 我一怔,身上是指……?我的眼睛不由自主飘向尤弥尔,上下打量。 有时候睡觉,他不会把蛋放进这里,而是像平常一样的抱着,蛋觉得他的身上比这个位置更舒服,因为暖暖热热的,蛋喜欢温暖的地方! 「哦,就像你最喜欢洗澡一样。」我理解了,原来是我想歪了,果然嘛!尤弥尔再怎么禽兽,对一颗蛋,怎么也不可能……对吧?哈哈。 对!蛋最喜欢洗澡!热热暖暖的,舒服! 「怎么样?她怎么说?」尤弥尔见我疑似问到告个段落,着急地催促我。 「你别急嘛!在你会挑选这个拿给她使用以前,就应该是确认过其舒适度和品质都是最顶级的了吧?」我笑着睨他。 尤弥尔一顿,「是…是没错。」他怎么可能会拿次级品和劣质货给他最心爱的女人使用?连出现在她面前,污了她的眼都不行。 「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点,你放心,她很满意。」我拍拍他的肩膀,瞥见他松了口气,我难得起了坏心思,毕竟这傢伙以前可没少欺负过我,「只不过──」我故意拉长音。 听到我还有后话,才刚放下心的尤弥尔马上又被高高悬起心脏,「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吊足了他的胃口,得到尤弥尔少见沉不住气的神色,我被满足坏心思的笑开了花,「她说她最喜欢的,还是你偶尔抱着她睡的时候,她觉得在你身上比这里还舒服。」我举起手戳戳他的胸膛,调侃道。 尤弥尔愣了一秒,「是吗…?那以后,我就都抱着她睡好了。」他好似羞赧地稍稍偏过头,我发现在他金发下的耳尖竟然淡淡的粉红了,没想到曾据稻禾所查,比婪燄还多情的情场浪子尤弥尔也会有这么纯情的一面,呵,真可爱。 稻禾从办公大楼来到这栋平时杳无人烟,近日却因为某人缘故引来几位久住不散〝贵客〞的招待所,他打开大门,发现房外的公共区域弥漫着丝丝阴寒诡异之气,独坐的黑发男人单手间散地撑着头,直视前方宛若在看着什么,隐隐面色不愉,稻禾欲踏进的脚步立刻停住,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气氛不太对劲?还…还有那位老大是在看什么?为什么感觉一副心情很不爽的样子? 稻禾嚥了嚥口水,决定遵照此刻体内警铃的直觉,悄然移动脚步的试图倒退出去,「稻禾。」温醇磁性的好听嗓音。 「是!」稻禾下意识僵住身子,立正站好。 「去,」婪燄轻轻抬了抬下巴,指向某扇房门,口气平淡却是十足十的命令,「去把人给我叫出来。」 叫…叫人?稻禾瞳心颤了颤的转头看向被指的那扇门,那…不是尤弥尔的房间吗?是……要他叫尤弥尔出来见这位大人的意思? 「记住,是你要找她,不是我。」婪燄提醒道。 稻禾一头雾水,他要找尤弥尔干什么? 「还有,我说的是,立刻,马上,现在,去。」声线顿时低了几度,冰霜裹上,如同那双冷利无情的金眸。 「是…是!」稻禾欲哭无泪的抖着双腿小跑步上前,杂乱无章的敲着房门,「快…快出来吧!里头的人…尤弥尔……」你就行行好,快点出来吧! 番外4 关于吃醋这件事 在房内陪尤弥尔捣鼓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告个段落,就如我最初所想,白蛋对于尤弥尔照料的安排,其实本身就无不满意的地方,毕竟这次再来的机会对尤弥尔来说弥足珍贵,因此在针对雀儿喜的吃穿用度上,他可是真正花费了心思,无不从世界各地找来最顶级的物品来给她使用,这珍重而在乎的态度,实在令我忍不住啼笑皆非,现在雀儿喜还只是一颗蛋就这样了,倘若将来等雀儿喜真的长大了,尤弥尔还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任君挑选? 「对了,你说小雀儿最喜欢洗澡,既然都忙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去洗澡吧!」尤弥尔笑着提议。 好耶!洗澡!蛋要去!蛋要去!蛋要泡热热暖暖的水! 听见白蛋兴高采烈的欢呼声,我笑容扩大的点头同意,「行啊!你们去吧!」 「什么你们?是我们。」尤弥尔笑,一手揽上我肩膀的把我一起往浴室的方向带。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尤…尤弥尔,你们洗你们的澡,不至于连我也要一起吧?」我努力煞住脚步。 「说什么话?你当然得要一起啊!不然我和小雀儿怎么对话?」尤弥尔微笑,「你放心,我不是婪燄那个变态小子,我对小孩子不会有兴趣的,走吧!」他不容分说的以血族强大的力道推着我前进。 你一个大男人成天抱着一颗蛋风花雪月,谈情说爱的,还敢骂对我献殷勤的婪燄是变态?起码我年纪小归小,可在外型上已经幻化出人形了好吗?而且婪燄还是你亲生儿子!真要论变态,到底是谁比较变态啊!我不禁在内心为自己爱人抱不平的咆啸,「尤…尤弥尔你等等!」声音里难免透出些许惊慌失措,「我只是答应来帮你和雀儿喜传话的,现在连洗澡都要一起,实在……」这位先生,我们明明已经事先说好,我是纯属卖艺不卖身的啊──! 一阵急促慌乱的敲门声伴随紧张的呼唤,「快…快出来吧!里头的人…尤弥尔……」 我们两个同时停下回头,这是怎么了这声音?不过我没放过机会的旋过身,从尤弥尔手中挣脱开来,「是稻禾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急事,去看看是什么事吧?」我不动声色的笑着往门边靠近。 稻禾看到开门的是我,立刻明白婪燄口中所谓的〝叫人〞是指叫谁,我望着一脸快哭出来的稻禾,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你怎么了?还好吧?」 「不太好,我能跟你聊一聊吗?」稻禾红着眼眶,略略哽咽。 「嗯,去我房里,可以吗?」 「好。」 我们俩偕同离开,少了一大一小遮挡住房门口的景观,尤弥尔随即注意到仅剩一人坐在外头的黑发男人,而自己的好友──金则是恐怕早在自己拉着女孩进房时,就极有眼色且不愿淌浑水的躲回自己房间去了,尤弥尔捧抱着白蛋,慵懒的斜倚着门框,与自己的儿子对视,「哎不待这样搬救兵的,小梓明明就答应我,要做我和小雀儿之间沟通的桥樑的。」他语带抱怨的说。 婪燄稍稍瞇起金瞳,「父亲,我已经把她借给你半日了。」那偏沉冷肃的语气,彷彿是在说这已是他最宽容大度的极限,莫要再得寸进尺,「还有洗澡什么的,请你想都别想,我既能让母亲回来,自然也有办法……」 话未完,尤弥尔脸上的轻松不在,绷紧整张俊容,骇人的威压尽放,宛若模仿对方的微瞇起玫瑰金眸,儘管发色是一深一浅的两极化,但两人此刻乍看竟有某种惊人的相似,尤弥尔出声打断婪燄的威胁,「你最好别说出那两个字放到雀儿喜身上,若是雀儿喜……不,倘若我这次再无法得到我想要的幸福,那么我就要让所有人的幸福与我的一起陪葬!」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允许任何不利于他最挚爱的女人的话语从他口中出现,所以他寧可把咒言的对象改成自己,尤弥尔阴冷的开口。 「喂喂喂!」在自己房内察觉到一触即发战火的金连忙开门出来,「你们父子俩冷静点,好不容易你们心中的人都已经回到你们身边了,可不可以就别再干一些无可救药的蠢事了?比如自己人斗自己人什么的,难道过去的教训还没学够?」他语调十分无奈,伤脑筋的劝阻道。 不愧是站在最近位置看着他们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走来的人与那人的父亲,金的话照旧一针见血,使得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同时一顿的闭上嘴,撇过头,最后还一起动作的各自一人转身,一人起身往各自的房内走去。 领着稻禾进门以后,我坐上床沿,拍了拍隔壁的位置,稻禾赶紧摇头,「我站着就可以了。」他可不敢坐婪燄的床,从最早以前对方还只是月恩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床就不是谁都可以上去的,尤其现在婪燄心情摆明不好,他更不可以明知故犯的去摸盛怒老虎的屁股,又不是嫌命太长,活腻了。 「好吧!」我读出他的顾虑,也不勉强,「那你尽快说说,是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稻禾有些尷尬的搔搔脸颊,他可以说欺负他的人就是婪燄吗?不过避免被外头那个神通广大的男人抓到小辫子,为了他的小命着想,最好还是打消打小报告的念头比较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他乾笑两声,「我来找你,主要是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我不解,看稻禾面上的委屈和难过已烟消云散,似乎真的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明天学园又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校际旅行了,你有打算要参加吗?」 校际旅行?我眨了眨眼,「小月有要去?」 「不然呢?你以为我怎么会特地跑来问你?」稻禾失笑。 「好啊!那我也去。」我高兴地答应,「这回要去哪里?」 「哈波特尔。」 扬起的嘴角一滞,稻禾敏锐的观察到,在我面前蹲下的仰视于我,「你会介意吗?会的话,其实也可以不用去,反正才三天两夜,你若是担心小月的安危,我会亲自跟去看着,你大可以放心。」 嘴角上扬到底,勾拉出完美笑顏的摇摇头,「没什么好介意的,何况……」弧度稍稍回缩,眼神却变得更加柔软,「那时的回忆,在张梓的一生中,是属于相对美好幸福的部分,所以……」最后几个字呢喃吐出。 稻禾回头望着女孩脚步轻盈踏进浴室的背影,似乎真的完全不受那与过去相同的地点所影响,那就好,在来之前,他本来还有点犹豫是否要和对方提及这件事情,若不是被婪燄逼得他不得不拿件事来塘塞当藉口,否则他还真不一定会说出口,毕竟会触景伤情的,不一定只有悲伤的回忆,有时候过于美好却回不去的,同样也会感慨物事人非。 喀一声轻响,稻禾发现房门被打开,婪燄板着脸孔走进,看起来比自己和女孩进房前的脸色更难看了,不晓得是不是方才在外头又发生了什么事,「她…她进去洗澡了,我就不打扰了。」他连忙起身告退。 「嗯。」婪燄淡淡頷首。 淋浴间内,温热的水流从高处淋洒下,朱丹色的长发湿润的服贴在娇小玲瓏的身躯上,仰起直面受水的,不及成人巴掌大的面容,闔上的眼皮连接着捲翘的睫毛轻颤,『我们这次是要去哈波特尔,传说那里是天狗的栖息地,而那边的名產就是占卜、祭典、温泉。』 『哦──天狗啊……』 『这次校际旅行是三天两夜,第一天是带我们去参观古蹟,晚上就会带我们回温泉会馆休息,从第二天开始就可以正式自由活动,一直到第三天中午集合。』 还记得那是原本身在另一个人类世界的我,因体内阿克劳蒂亚的灵魂碎片受到召唤,意外来到这个妖怪世界的第一年,穿着学生制服的魔女安蒂、人类张梓、淫妖真耶三个不同种族,却是同样对未来和生活抱有热情衝劲,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坐在巴士校车上,初来乍到的我一边吃着安蒂手工製作的花草软糖,一边聆听着两位好友为我解说即将要去的风土民情,『欸欸,听说第二天晚上有一年一度的求神祭对吧?』安蒂兴奋地问着。 『是啊!撇开哈波特尔常常举办的小祭典,求神祭可以算是他们最盛大的祭典之一喔!』真耶像是旅游万事通的为我们解惑。 求神祭…… 突然,腰间感觉到有人触摸,我警觉的撇过头睁眼,撞见一对剔透的金色玻璃珠,「吓到你了?」婪燄挑起嘴角,浅浅一笑。 「婪燄…」我愣了一秒后,随即不好意思的用一隻手揽到自己尚未发育,还是飞机场的胸前遮羞,「你进来干什么?」 「我进来当然是要洗澡啊!不然呢?」 我被他理所当然还反问我的态度堵得一噎,不由得有点恼羞的说:「可…可是我现在正洗到一半,你要洗,至少也应该等我洗完吧!」是有没有这么猴急? 「有什么关係?反正我们两个也不是外人,而且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澡不是吗?」他笑咪咪的说。 「但是你之前不是说怕你忍不住,会擦枪走火,所以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吗?」我义正辞严的拿他对我说过的话来堵他。 英俊面孔上的和煦笑容徐徐减退,本就在我身后一臂之内的婪燄,竟再次迈出步伐朝我逼近,我察觉到危机感的本能后退,直到背脊贴上冰凉,我才发觉我已经无路可退的到达淋浴间的墙底,而男人的脚尖正抵着我的脚趾,走过从上而下的水幕,黑色的长发已然全湿,披散在他身后,他赤裸全身,好似上天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精实健壮,没有一丝一毫多馀的赘肉,那是即便从我重生之后,也不曾全部窥视过的完美身材,每一块肌肉,每一条肌理,一如我过往记忆里的无懈可击,足以令任何一个见状的雌性垂涎不已。 「我要是不和你洗,你就和别的男人一起洗了,不是吗?」他不冷不热,甚至其实我觉得,他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的说。 我怔住几秒鐘,会意过来他话下的含意,急忙喊冤,「我…我没有啊!那是尤弥尔一时脑热糊涂,你也知道他想和雀儿喜交流想疯了嘛!再者,你要是有偷窥我们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有拒绝他啊!怎么还可以误会我呢?我绝对没有想和他一起洗澡的意思!」这个男人怎么这样!要不就别偷窥,有本事偷窥就要看完全部啊!哪有人偷窥别人隐私,还只偷窥一半的!像现在这样,岂不是害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我有看见你似乎对父亲的身体很感兴趣。」他挑眉。 「你胡说,我哪有!」他是哪隻眼睛看到的!我气呼呼地反驳。 「你摸他的胸部。」他指证歷歷。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踮起脚尖,举起手的戳他的胸膛,「我最多只有对尤弥尔这样,这样顶多算戳,哪里算摸了?我那是在调侃他,而且我请问你,有哪个女人对男人感兴趣是用你说的这种摸法?你说!」我生气地用力再戳两下。 「那不然女人对男人身体感兴趣是哪种摸法?你告诉我…不,你演示给我看,毕竟我不是女人。」他神情严肃认真地盯着我,宛若在告诉我,你要是没有好好解释清楚,我是不会轻易相信你的,我顿时一怔,他看出我有些犹豫,「你不敢?还是你的确认为父亲的身材比我好?」 「摸就摸,谁不敢了!」我气结,一手攀上他的手臂,努力垫起脚尖,举高短手臂,趁机洩愤似的在他的胸口打了一下,啪一声回盪在淋浴间内,「你不是要我摸吗!太高了,还不配合我一点!」 婪燄单膝曲下的採半跪地的高跪姿,正好与我的身高相差不少,只矮了一点点,「这样行吗?」 「这还差不多。」我难掩趾高气昂的小模样。 「既然可以了,那就快点。」他一脸正经严肃的催促道。 我顿了顿,这傢伙是认真的?真要我摸? 「快点。」 我搔搔脸颊,看婪燄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意思,有点骑虎难下,只好尷尬的举起手朝他的胸口随意摸了一把后马上缩回来,「就这样?」他眉头扯动。 「不…不然呢?」我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已经开始微微发热,「拜託,怎么可能还会有分什么女人对男人或男人对女人的摸法?对一个对象感兴趣的摸法还不就是…就是只有那一种摸法。」你别以为我书读得少就想拐骗我,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以为我还不了解你吗?我是不会被你骗的,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腹黑男! 「哪一种摸法?」他眉间的皱褶越来越深,「还有,要是真如你说的,男女摸法没有区别,我记得我对待你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么到底是哪个男人这么摸过你?雷湛?皇甫靖凌?……」 我急忙摀住他的嘴,免得从他口中听见越来越长串离谱的名字,「婪燄你……」这男人是吃错药了是不是!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简直不可理喻,我的眉毛抖了抖,深呼吸后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他,「你又怎么了?到底想我怎么做才满意?」假使婪燄真如他所说的,已经看完我曾经歷过的所有人生轨跡,那么他就应该知道,他的这个问题完全就是故意在找我麻烦,别说雷湛,我跟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肉体关係好吗? 他出手点了点我摀嘴的手,我松开,换他一副义正辞严的态度,「是你说,你要告诉我,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產生兴趣时,出手摸他身体的方法的。」 我噎着,表情就像踩到狗屎般的难看,难道我又在不知不觉中挖坑给自己跳了? 「还是说……你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抬高一边剑眉。 「谁说我没有!」我脱口吼道,双颊通红,试图解释,却紧张到口吃,「我只是……我只是…不会……」 「不会?不用多熟练,我摸了你这么多回,依样画葫芦你总该会吧?」 眼看婪燄没打算揭过此事,我咬一牙,摸就摸!孩子都生了,摸块肉又怎么了!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手颤颤巍巍的伸出放上他健硕的胸膛,没像刚才那般随意一抹,这次滞留近一分鐘以后就打算收回,「我的身体很健康,你不需要帮我量心跳,谢谢。」他瞟了一眼我根本只是停放在上头不动的手,出言讥讽道,「何况我就是这么摸你的?还是……」 「没…没有!」为了不再从这个吃错药的男人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才刚抬离的掌心马上重新黏了回去,「我…我还没摸完呢!」 「哦?那是我错怪你了,抱歉,你继续吧!」他坦然的认错。 瞥见男人英俊面孔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恨得牙痒痒的,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的继续往下摸,从掌心回馈而来的感觉,可以让我在脑海中随着肌理纹路清楚描绘出一块块结实硬弹的肌肉形状,眼珠子无法自制的飘了过去,跟着自己的手在对方的上半身游移,忍不住嚥了一口水,缓解口乾舌燥,默默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发痒,有种头晕脑胀,快要流鼻血的感觉。 婪燄发现女孩双眼几乎发直,眼神痴迷的跟随自个儿的小手流连在他的身上忘返,每当那隻软嫩的小手所到之处,他都会忍不住绷紧那处的肌肉,宛若想把最佳的状态展现在对方的面前,对方的抚摸撩拨一如当年两人还在蔷薇别馆里那般的青涩懵懂,然而,在他眼中却依旧觉得这样的女孩极其魅惑撩人,尤其是每当对方一副纯洁无邪却不受控制被慾望勾引,因而沉沦堕落的样子,总会令他难以自控的……「就这样吗?」他喑哑着低语,抬起手握住我的,「我是怎么摸你的?不只有胸和腹部吧!还有呢?」 他抓着我的手主动引领我的动作,从八块腹肌从腰侧徐徐往上,再次回到胸前,却不只是停在健硕的胸肌之上,而是朝那各自中心的两点,我下意识憋住呼吸,感觉到指尖触上微硬的两点,「婪…婪燄!」我害臊心慌的想要缩回手。 「记不记得我是怎么摸你的?」他故意压低沙哑着嗓音诱惑道,「要不要试试看那样摸摸我?」他慢慢朝我靠近。 「我…我……」我的双腿无法控制的发抖,只觉得脑袋像是过热快要爆炸的机器,发胀热烫,「你…你不是说想洗澡吗?我…我先让给你好了……」我努力挤出一点所剩不多的理智,因为前后无路,只好背部紧贴着清凉的墙面朝左边挪了挪,试图逃离眼前这名散发强大魅力的男人。 「无妨,」他轻松地分出一隻手抵着墙,挡住我的去路,「一起洗,节约用水,多好,对吧?」他凑近我的耳畔轻呢,语毕还曖昧的舔了一下我的耳垂。 我敏感的浑身一颤,即刻无力的瘫软下,「婪燄你……」这个坏傢伙! 他顺势接住我,倒像是我对他投怀送抱了一样,「嗯?」他勾起微笑,好似我会有这状况与他完全无关,一副人畜无害的好好先生,「啊…小梓真主动,好久没见你这么热情了,果然都是因为我没碰你,所以没有满足你,令你失望了吗?」他轻声感叹,抵墙的手抚摸上我的小腿,开始游移。 「我…我才没有!」 「没有?」他露出不解迷惑的表情,「如果没有,你何必去找别的男人呢?」 「没…没有别的男人…!」我咬唇忍住呻吟,瞪着他,我从重生到现在,身边除了他一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别人,到底哪来别的男人?这傢伙是怎样?他是看到鬼吗! 「你就摸了…喔,是〝戳〞了父亲的胸,」他笑咪咪的自己按照我的说法修改了说词,「怎么样?手感好吗?是我的好,还是他的好?」 我的脑中轰了一声,完全气炸了,直接张口咬上他的肩膀洩愤,「呵,小梓这是选我的意思吗?」他轻笑出声,这点程度的伤害,于他而言完全不痛不痒,在纤细腿部外侧的手从臀后游进双腿之间,轻车熟路的找到那颗位在中心处的小荳,适度一按。 「啊!」我不禁仰头松口,呻吟压抑不了的飘盪而出。 他凝视着在他面前拉得纤长的雪白脖颈,侧头落下啃咬舔拭,含糊不清的说:「我就知道小梓还是对我最有感觉的,就如同我对你一般,你看……」他带着一隻撑着他胸口上的小手往下来到他的下腹位置。 指尖最先感觉到浓密的毛发,紧接着是如烙铁般的炙热硕大,我吓得想把手缩回,他却强硬地把我的手覆在他的慾望之上,「小梓别拒绝它,它很想你,想得时常发疼,看在它那么可怜的份上,摸摸它好吗?」他口气亲暱软呢的恳求,舔吻从雪颈而下来到平坦稚嫩的胸前。 成人的慾望对于幼童的手而言,一手根本无法掌握,为了避免我逃脱,他的手包握在我的手之外,导致我的手就像是夹心饼乾的内馅,被夹在他的手掌和慾望之间来回摩擦,他低头含住胸前粉色的果实,经过他舌尖几下挑逗以后,即便仍然青涩却也透出鲜嫩欲滴,惹人採擷的气息,就如同他怀中已娇喘吁吁,化成一池春水的女孩,明明尚未成年,连少女都称不上,却在他的爱抚之下,娇小稚嫩的孩童身躯已全数泛出情慾的緋色,就连那代表幼童,光洁无发的双腿之间,却是已准备好可以承接男人慾望的湿润水泽。 当婪燄将长指就着女孩的春水探入幽洞的入口时,立刻就感受到对方温热弹嫩的甬道紧紧缠缚上自己的手指,使他冷不防地倒抽了一口气,身下的慾望顿时也胀大了一圈,「婪燄你……」我立有所感的瞥向他,媚眼如丝。 「小梓,你里面好舒服。」他抬起身,在我的唇角吻了吻,「让我很想进去。」 「不…不行,你说过…进不…嗯…去…啊…」我仅剩自由的一隻手因为腿脚无力,只能尽力的抓他的手臂支撑自己,就连指甲都抠进他的皮肉里。 「但是我不想忍了,小梓。」他不像之前仅在前端的给予刺激,这回,我可以感受到他在我体内抽动的手指随着每一次的进入,开始如他话语般,更加贪婪的入内,「与其让其他男人有机会得到你,我寧可……」我寧可亲手伤你,虽然会让你痛,虽然你可能会埋怨我,恨我,但总比你有可能会看见其他男人,因而让我有机会失去你更好! 「我就…说了,没…嗯啊…没有其他…人,你到底……啊!」我本想骂人的翻白眼,孰不知高潮来得又急又猛,咬牙切齿立即变成娇吟,全身绷紧的连脚尖都垫起的弓起脚掌。 婪燄却没打算放过我,在紧缩的甬道中不畏困难的继续进退,直到指尖摸到一层薄薄的膜,他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不少,低头凑到我耳边,彷彿在与我说悄悄话般,「小梓,你猜我现在摸到了什么?」 我不想猜! 「你说,我现在就把它弄破好不好?这样你的第一次又是属于我的了。」男人的低喃嗓音完全丧失原有的温醇,很是嘶哑邪媚。 「婪燄…你…你这个…变态!」我又气又羞,恨不得一口咬下他俊挺的鼻子。 「呵,」他轻挑嘴角,邪佞一笑,极近的距离下,在对方水润的眼瞳中倒映着他的脸庞,满满的都是他,内心熊熊燃烧的妒火终于稍微转小缓解,太过探内的长指儘管有些流连指尖处那层薄膜的触感,依旧靠着强大的意志力以及不断告诉自己未来下口会更加美味的自我说服,才得以稍稍退出些许指节,指腹敏锐地找到甬道内最敏感的那一点专门加强刺激,惹得我放声尖叫,他用门牙轻磨已泛成粉色的小巧耳垂,模糊低语:「放心,能弄破它,夺走你第一次的,除了我,谁也不行,就算是〝我的手指〞也没有那个资格。」他甚至还带有暗示意味的挺了挺腰,让慾望的尖端戳到我的双腿之间。 「啊…婪…婪燄…住…住手…我…我不行了……」我难以呼吸的求助着。 他终于放过覆握住的大手,使我夹在他和慾望之间的小手重获自由,但此时的我却有另一处更敏感的要害被这个男人掌握着,根本无法逃脱,他把双手放到我的髂骨两侧,将慾望塞进我的双腿之间,主动磨蹭着敏感的小荳和幽谷入口,「小梓,想要我吗?」他凑近我,微微伸出舌尖舔拭我的嘴唇。 「婪燄……」我几乎无力地把双手环住他的颈肩支撑自己,「我已经…不行了……我……」纤细的双腿实在再也站不住的软下。 他一手从我的臀后撑住我,不让我倒下,一手来到我后脑的固定住我的头,强势吻上,因为快感而难以顺畅呼吸的我勉强张着嘴喘息,正好被眼前的男人趁虚而入,柔软的灵舌马上长驱直入,毫不留情的全部扫荡一遍,彷彿是想对谁宣示主权似的,逕自捲起我已怠惰无力的小舌与他缠绵,我快要窒息的挣扎撇过头,他像惩罚我不乖的咬了咬我耳尖,喑哑道:「不想我进去就把腿夹紧一点,让我发洩出来,你知道的,我已经憋得够久了。」 什么──!「你……」我怀疑自己耳朵所听见的内容,震惊的睁圆眼睛。 他不让我说话的再次啃咬上我的嘴唇,将我所有的话语堵进嘴里,撑在我臀缘后的手臂忽然出力迫使我双腿夹紧,宛如一条坚固的铁鍊将我的两条腿牢牢绑紧,无法动弹,他的腰桿开始卖力的前后驱动,儘管没有进入我的体内,但这模拟性爱的举动以及热铁狠狠摩擦大腿软肉与腿间小荳的行径无不使我敏感至极,即使唇舌被他纠缠着,呻吟依旧止不住的倾泻而出,如同那从幽谷中源源不断流淌出的春潮蜜意…… 婪燄没有特意克制自己即将到达高潮的衝动,至于自己怀中的女孩早已在多次汹涌猛烈的情潮中,意识变得浑噩模糊,原本被红发衬得雪白的肤色,现在是不遑多让的桃粉緋红,彼此身上更是大汗淋漓,他察觉女孩迷濛的意识恐要缺氧昏迷,这才放过被自己吻到红肿不已的小嘴,唇峰对唇峰,好似柔情的轻轻厮磨,吐出:「要是往后又有哪个男人喜欢你,我就在那个男人面前上你,你说好不好?小梓。」 不好,是他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他,为什么吃亏的总是我?「为…嗯…啊……」我吃力地开口,出来的却是阵阵曖昧的呻吟,讨厌,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要我怎么问问题啦!我欲哭无泪地瞪着婪燄,只可惜,就连瞪人的力气都稍嫌不足,反倒在潮红下,显得魅惑撩人。 即便我没有问出口,也不妨碍婪燄理解我的问题,「因为这样,那个男人就会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只会是我的女人!腰猛力一顶,慾望用力撞上腿间的小荳。 「啊!」瞬间灭顶的高潮,使我漏看了眼前的那双金眸,否则我就会发现,对方的眼神我何其熟悉,那曾是在比赛结束以前,故事之中,婪燄陷入自身所设的桎梏,为爱疯魔痴狂的晦暗目光。 婪燄一把捞住因为太过刺激,导致昏迷过去的女孩,禁錮对方双腿的手加大力道,使得无意识的小人儿的白嫩双腿收到最紧,增加腰桿摆动的幅度,没多久,磁性惑人的喘息伴随他口中喃喃的名字低沉出声,「小梓……小梓……呃嗯!」闷哼一声,浓烈的麝香味飘散在雾气之中。 婪燄紧紧拥抱着怀中瘫睡的小女孩,呼吸微乱的低喘着,平復下高潮的馀韵以及叫嚣着不够的情慾,他撑起身子的移动到水柱底下,把两人清洗乾净,退出浴室。 把昏睡的女孩擦乾以后,放上大床,娇小的身躯满是莓红色的吻痕以及青紫色的瘀痕,比起前几次点到为止的爱抚,婪燄知道自己这次过分了,他坐在床沿心疼地望着女孩,终是叹了口气,「唉!」略带自责的捏了捏眼头与眉心后,爬上床躺到女孩旁边,那只属于他的位置。 婪燄没有完全躺平,而是侧躺,半撑着自己的俯视女孩纯真的睡脸,抬手拨了拨对方两侧鬓边的红发,自从他们再相遇以后,他本来就只打算好好宠爱对方,捨不得对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结果才没多久,对方不过是和尤弥尔单独处在同一个房间……不,从看见尤弥尔握着对方的手开始,他就已经察觉到体内的酸意蔓延,接着是想起这些年不断反覆看过的那些关于对方的人生轨跡,那一个个在对方身边出现相交,滞留相好,甚至最后流连恋上的男人们,他就忍不住感到大为火光,燃起名为忌妒的熊熊烈火,「之所以復活母亲,不全是为了弥补父亲的遗憾,还有你曾希望他们能够幸福的念想,最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婪燄轻声地说,彷彿告解,「小梓你不晓得,当年在金多司,我们原本安排好的出游,父亲特意利用伊莲妠把我支开,还故意引导你到多拉斯家族名下產业的私人观赏花园撞见我和伊莲妠,那一件件的有意为之,并非全是只为了伤害我这个儿子。」 他像是撑累了,又或者是渴望与对方更接近的躺下,鼻樑亲暱的贴触在那张柔软的脸颊,手横过对方的腹部将整个小人儿揽入怀中,「如果他若是纯粹针对我,只想让我失去你,他大可以选择杀了你,就如从小到大他对我做过的那些毁灭一样,然而他却没有对你这么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小梓,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慾望,就在他吻你了之后。」拥抱的手臂微微收紧,「在他故意接近你,想了解你对我的重要性到哪里,有何利用价值的过程中,在那间原本应该只会有我和你两个人气味存在的庞立街的屋子,他对你產生了兴趣,他……在你身上看见了似曾相识的影子。」 「所以,当年在我与他的博弈中,他之所以没有杀你,是因为他打算让你成为母亲的替代品。」 「所以,我之所以復活母亲,是因为你说过你在乎这里的每一个人,我不能轻易的毁灭他,为了完全断了他对你的念想,我才会……」他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垂下眼帘,「给他真正的雀儿喜,不要让他再有一丝一毫的念头覬覦我的小梓,其实只是这样而已。」 如果说,爱上你,只需要花我一眼的时间,那么这百年来,关于你的一生,我看了无数遍,足以代表我爱上你了无数次,从最一开始观看时的好奇,到其中为你着迷,不禁跟随你感受的一起贪嗔痴念,还有最后爱你宛若入骨血般,无法自制的忌恨着过往画面里每个与你有过交情的男人,更别说你与雷湛恩爱的那一幕幕对我如同凌迟。 如果说,要是我告诉你,现在的我比比赛结束之前,还要更爱你,你会相信吗? 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我只是吃醋了,一看见尤弥尔握你的手,和你单独待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相处愉快,就会令我想到你和他的过去,想到过去就会让我想起观看你人生轨跡时的沸腾愤怒,以及最后失去你,独留我一人的空虚寂寥…… 「小梓……」他抬眸,金色的玻璃珠本应剔透无暇,此时却饱含浓郁炙热的情感,「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依然是那个自私透顶的月恩,但是……」 『月孃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要给他全世界,尽自己所能的对那个人好,所以真正爱自己的人是不会让自己哭泣的,因为会捨不得。』还记得,当时的他们是在青青镇的旅馆后山上,还是小男孩的小月不情不愿的解释为何在他观念里,对方只需要会展露笑顏,连喜极而泣也不用,那时他们两人的儿子还傻得可爱,当然,现在就算多了一些小心思,同样也没能逃过他的掌心过,只是因为小月是他和她的儿子,所以他愿意放任他,甘心宠他。 「我会努力学习做一个好人,当一个好父亲,成为一个好丈夫,只为了你。」他在对方耳畔轻呢的道出誓言,如同曾经为爱疯魔时,向对方承诺的一样。 『我会学会尊重你。』 『尊重,保护,体贴,温柔,宽容,还有很多,怎么成为一个好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你想要的,我都会学会,然后给你。』 「我以我的灵魂起誓,我对你的爱,永不灭。」 翌日,熟睡的男人转醒,翻身,手往旁边探去,试图将自己心心念念的老婆拥入怀中,勉强抑制随着甦醒一起蓬发的慾望,然而却只摸到一场空,眉头不禁一蹙,掀开眼皮,证实自己身侧的床铺的确空无一人,「小梓?」刚睡醒的声音还有点沙哑。 昏暗的房内无人回应,他不由得惊慌的坐起身,环顾整个房间,深怕对方重生,与成为凤凰一族的女孩再次相遇的情节,只是自己太过思念因而產生的幻梦一场,床边矮柜上,一盏点缀的橘黄檯灯下,婪燄发现了一张纸,他拿起阅读,本就皱起的剑眉越加深锁,彷彿打上了死结,额边逐渐浮现几条青筋,轻松拿捏着纸张的手越发用力,导致纸张產生皱摺,还微微抖动着,下一秒,掌中的纸张瞬间灰飞烟灭,露出后方男人变化有如恶鬼罗剎的神情,野兽般轰隆的嘶吼低低从喉咙里咆啸而出,「张、梓──!」 臭婪燄,就跟你说了没有其他男人,没有!没有!没有!到底要我说几遍!完全都没在听我说话,你在故意找我麻烦是不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碍你的眼了,我自己走就是,哼! 有病就去…不对,病犯了就去吃药! 限你三天之内把你的疑神疑鬼和选择性耳聋治好,不然我就要跟你分手! 神经病!大变态!臭鸡蛋! 我要离家出走三天,不准跟踪我,不准利用神力偷窥我,否则我一样要跟你分手! 距离成年还要四、五百年,现在还处在〝幼妖〞的张梓笔 这时,远在他方,一辆正在驶往哈波特尔,专门给学园长乘坐的豪华校车上,「哈、哈啾!」稻禾莫名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你感冒了?」位在他对面的我关心道。 他揉揉鼻子的摇摇头,「没有啊!不会是有谁在想我吧?」此刻的稻禾还一脸笑容天真地开着玩笑,完全不知道被遗留在丝尔摩特,且即将朝哈波特尔席捲而来的,会是一场多么大的雷霆风暴。 番外5 关于校际旅行这件事 「哈、哈啾!」 一辆行驶速度不慢,但坐起来非常平稳,并且内装豪华舒适的交通工具内,一身红装的女童似乎有些疲惫的半躺,佔据一侧,任由自己的身躯凹陷在柔软的座椅中,然而本该不属于这个纯真年纪会有的──锁骨处与雪颈上的斑驳吻痕──曖昧痕跡,却又将慵懒的姿态带出女人韵味的撩人性感,闭眼假寐休息的我听到喷嚏声,掀开眼皮的望过去,出言关心:「怎么,你感冒了?」 稻禾揉揉鼻子的摇摇头,轻松扬起笑顏的开玩笑:「没有啊!不会是有谁在想我吧?」 我配合一笑的挑高嘴角,调侃道:「想有分很多种,只希望想到你的,可别是仇家和冤家。」 「这倒是。」他附和的耸耸肩,「要是像你和婪燄早些时期,以前他把你当作仇人的那时候,想你的时间可远比想他当时的妻子──伊莲妠还多。」 「嘖,别跟我提那个男人。」提及婪燄,我心里的火气又冒出来了。 稻禾见我这反应,倒也没太意外,毕竟今天出门的时候,他没看见那名已然成为女孩小尾巴的男人,他就猜到事情大概有猫腻,「怎么,又吵架了?」 「谁跟他吵了,是他自己不晓得哪根筋被雷打了,还是神经搭错线了,竟然觉得我会对尤弥尔有什么遐想,然后还对我做了那种事,反正我要是这回不把他一个人晾在旁边两、三天,而是轻轻易易就原谅他,我张梓就是猪,哼!」我气呼呼地双手抱胸。 做了那种事?稻禾看对方那么生气,难免有点好奇,「婪燄对你做了什么事?」 我一顿,『小梓,你猜我现在摸到了什么?你说,我现在就把它弄破好不好?这样你的第一次又是属于我的了。』随着稻禾的疑问,脑海中不禁自动回放昨日在淋浴间,男人与自己的浪荡行为,『不想我进去就把腿夹紧一点,让我发洩出来,你知道的,我已经憋得够久了。』 横曲放在椅子上的双腿下意识的收紧,肌肉一使出力量便泛出的痠疼以及双腿因为摩擦到布料,破损擦伤的皮肤传来搔痒微疼,我感觉到双颊如火烧般的热烫,「你一个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说不出口答案,无法回答问题的我不由得恼羞成怒地对稻禾骂道,小手重重拍了一下身下的坐垫,结果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男人昨日过于猛烈的床事,导致今日全身痠痛无力,差点下不了床的我小小哀号一声,乖乖瘫回去,半躺不动。 「又不是我惹你的,干嘛对我牵怒?」稻禾备感无辜的摸摸鼻子,「何况你家男人是个醋罈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新闻了,你没事和尤弥尔走太近,惹他误会干嘛?」 「谁说我是没事,我还不是为了雀儿喜。」不比他少感到委屈的我把昨日凑巧发现自己能藉由触摸和蛋交流的事情告诉稻禾,「所以尤弥尔才会拜託我,当时婪燄也在场,他怎么还可以误会?何况尤弥尔对雀儿喜的感情有多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和他根本一点可能也没有好吗?」我翻了个白眼。 「青鸟和凤凰同脉啊……你和婪燄的推测倒是不无可能。」稻禾的食指指侧蹭了蹭自己的下巴认同道,「哎不过若要论了解青鸟的生活习性,他怎么不去问米迦叶?你一个纯凤凰与血脉传承经过分化数次,淡薄得可以的青鸟就算是同脉,两边的整体状况也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两者之间血脉关係的距离,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大概就是要比一般人所谓的远房亲戚还又再远房亲戚一点,既然你这个〝远之又远房的亲戚〞都能藉由触摸与蛋交流了,再怎么说他和雀儿喜也是同族,而且还是医生,应该是最懂得如何照料青鸟蛋的人吧?」 「你的这个问题,其实我昨天也问过尤弥尔了……」 『欸尤弥尔,如果你真的这么担心自己照顾不好雀儿喜,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吧?他肯定能帮上你许多忙的,而且我觉得会比我们这样一一问雀儿喜还有用。』毕竟雀儿喜还太小了,很多事情自己也搞不清楚,我抱着蛋坐在床沿,注视在桌边挑选瓶瓶罐罐的金发男人,真心向他建议。 『哦?谁?』有了,先来试试这个好了,尤弥尔拿起一罐洁牙粉和一支软毛刷,准备要来问问平时拿这个帮蛋清洁外壳时,雀儿喜是否会感到不舒服。 『米迦叶。』 尤弥尔的动作瞬间停住,『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以前你还聘过他给伊莲妠当过主治医师,后来我们在青鸟谷的时候也有遇到过他,再加上他的一头蓝发,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猜出他也是青鸟族吧?』 不只是青鸟同族而已……尤弥尔不禁暗自捏紧手中的物品,当他们一行人从所多謨菈回到金多司,他因失血过多,又在丧失雀儿喜赠予的青鸟灵珠的情况下,能捡回一条命已是纯属大幸,因此被金和克莱茵强迫关在房里静养了好一阵子,当时的他们因为无事间聊,谈及了这些年他不在金多司时所发生的事情,他也因而得知米迦叶的另一层身分,以及会意过来当时在青鸟谷,他准备走入地底遗跡时,米迦叶对他说的那句话的含意──『多拉斯大人,请您…一定要成功!』成功,一定要成功的復活雀儿喜。 早在他与雀儿喜相遇之初,就没少从对方口中听说过她那个最为崇拜的阿叶契达有多优秀,之后也不知是从何开始,许是当他开始把雀儿喜视作是自己的所有物,可那个女人仍时不时会以极其推崇思慕的口吻提及别的男人时,他就常常感到心气不顺,但他一向是掩饰自身情绪的高手,在当时从未有人发觉,除了偶有几次能察觉到自己不悦的人,也唯有里头把自己视为一生敌手的金而已,直到后来在养伤期间,金他们告知,他才知道,原来对方一直心心念念的阿叶契达竟然就是米迦叶,为了找寻那个女人特地来到金多司,进而被自己看上精湛医术,应聘进多拉斯家为伊莲妠治病的家庭医师,而且其实早在雀儿喜出生之时,他们两家就为他们两人订下了娃娃亲──他,是雀儿喜的未婚夫! 若是雀儿喜知道,她从小暗恋追求的男人,其实同样喜欢着她,只是在耐心等待她长大,会作何感想?若是雀儿喜知道,她从小每年许愿想要嫁的对象,其实就是自己的未婚夫,会作何感想?肯定…… 无法确定雀儿喜会有何感受,毕竟逝者已矣,可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有的欣喜雀跃,甚至不需要想到雀儿喜,光是听到有个男人顶着雀儿喜未婚夫的头衔出现,而且还是在那个女人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阿叶契达〞,两种极其挑动他敏感神经的身分,同时放在同一个男人身上,他就恨不得立刻让那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尤弥尔努力忍住犬齿想要伸长的衝动,眼眶中的圆形瞳孔却悄悄的内缩挤压,有种要变得狭长的趋势。 『尤弥尔?』见尤弥尔突然一动也不动,我不禁再次出声唤道。 他回过神,深吸气一回,压下体内浮动暴躁的情绪,旋转过身时,脸上勾起微笑,已然恢復成那个笑看世事,乍看宛若单纯孩童的男人,『嗯,我不只知道他是青鸟族,在我们从所多謨菈回去,我重伤需要疗养,阿金和阿茵他们过来照料我的期间,和我聊过不少我不在金多司的那些年所发生的事,其中便有包含米迦叶的身分。』尤弥尔走到我旁边坐下,『可即便我清楚他是青鸟族,其医术又精湛的情况下,除非到迫不得已的紧要关头,否则我是不会找他的。』要是想拜託那个男人,他早就去了,又怎么会到今日才偶然知道他每天寸步不离照料的蛋,其实是具有意识的?而非他所以为的沉眠,只待茁壮完全的那一天破壳而出。 『我不妨告诉你,在这世上,知道雀儿喜死而復活的,只有婪燄、阿金、阿茵,现在再加上你和稻禾而已。』他坦承。 我诧异一愣,『为什么……?』 尤弥尔像是我说了一个笑话,而不是问了一个问题的露出了笑容,可那抹笑意看起来有些讽刺,『小梓,你还不了解我们多拉斯家的男人吗?我们的心,究竟有多小。』小到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即便经歷了数百年,仍旧无法忘怀改变,『而且我们的本性到底有多恶劣。』自私,强求,唯我独尊,不择手段,若要接受那样炙烈烫手的爱情,就如同那年雀儿喜所形容过的,必须要拥有飞蛾扑火,不畏生死…不,或者更贴切的说法是,共赴生死也在所不惜的勇气。 当我意识到爱情时,即便是在这世上最顶级最珍贵的,即便是在现实里再困难再艰辛的,哪怕是全世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去为你奋斗争取,甚至是抢夺而来,只为了能让你绽放一抹真心幸福的笑靨,我愿意倾之所有──唯独一点,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灵魂必须完全属于我! 『就像你和婪燄,』尤弥尔看向我,『不说其他人,就连小月,你们的儿子,那傢伙不也没去通知他,你还存在的消息吗?』 『虽然我不晓得你为什么也不主动坦白身分,但按照你目前的年岁,你重新復活势必已经有不少年,然而却不曾去过金多司,或者是哪一位过往熟识你的朋友面前,只是一直藉由稻禾扶养的名义龟缩安居在丝尔摩特内,这就表示你有你不想表明身分的考量。』尤弥尔精准的推断,我没有说话的垂下眼帘,『小月和婪燄的父子关係崩坏,最大的癥结点就在于当年你这位母亲的逝世,若是他有心弥补与缓和他们两人的紧绷关係,他大可以去安排你们母子相认,我相信若真是如此,你也不会反对,毕竟你对小月有多放不下,从你三不五时常去偷看他就可以看得出来了,然而婪燄却没有选择这项对他有利无害的方法,你认为是为什么?』 『小梓,』他唤,我抬眼望向他,尤弥尔勾起浅浅的微笑,被那双玫瑰金瞳专注凝视,一如当年的感受,彷彿浸淫在春天般的舒活宜人,『就像你曾经说过的,婪燄很像我,所以我们很容易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我不会告诉非必要的外人,雀儿喜的存在,所以婪燄不会告诉其馀间杂人等,你的存在,只因为我们不希望有人来与我们分享你们,打扰仅有我们和你们彼此二人的理想生活,儘管有些时候,这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最轻松便捷的生活方法,但是我们甘之如飴。 玉石俱焚,多拉斯家男人的爱情很令人心惊,但也很令人心动,我注视着那雷同婪燄的英俊外貌,唇角被他带动的跟随上扬,那是一抹无可奈何却又含有宠溺意味的笑容,轻嗔:『你们多拉斯家的男人就是任性。』 尤弥尔笑容扩大,从我怀中抱过白蛋,真心笑得像个开朗纯真的孩子。 「对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雀儿喜被婪燄復活的时间不比你重生的时日短吧?」稻禾突然想到地说。 我点头,「可是这一百多年来,你都已经从蛋里出来成长,还幻化出人形,她怎么还是……?」虽然一个是凤凰,一个是青鸟,儘管以青鸟那孱弱的素质根本比不上凤凰,可再怎么样也是有部分同脉血缘的鸟类妖族,这成长的进度会不会差太多了?稻禾迟疑,该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清楚稻禾迟疑未语的部分,我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和你想到一样的地方,我才会向尤弥尔建议是不是该给米迦叶看看雀儿喜,谁能料到多拉斯家男人的醋劲这么大,连给上辈子的邻家大哥看个诊都不准。」我撇撇嘴。 「我看不止吧!」稻禾笑,「我记得米迦叶可是在我们所有人面前承认过,他和雀儿喜两人可是两家父母指定结亲的未婚夫妻,我想金这位好兄弟肯定把这事告诉尤弥尔了,否则尤弥尔的醋劲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大的。」 我吃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你因为涅槃蛊头一次发作晕倒了,婪燄把我们所有人关在亲王府的交谊大厅里,逼我们交代所有事情真相的那次。」稻禾耸耸肩。 「难怪啊难怪。」我终于理解的摇头晃脑,「欸,说到我从蛋里出来的事,当初你在照顾我的时候,是有特别做什么才让我破壳出来的吗?」经稻禾提起,我这才想到眼前就有一位有照料过〝鸟蛋〞的经验者,打算问出个所以然,好去给尤弥尔做个参考。 「嗯──」稻禾努力回想,过了一会儿,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脸颊,「放你自生自灭……算吗?」 「……你真好意思。」我冷眼睨着他。 「呃…哈哈,」稻禾乾笑两声,「反正我印象中也没特别做什么,基本上就是摆着摆着,突然有一天你就自己破壳了嘛!你一如既往的独立,很棒。」他对我竖起大拇指,比了一个讚。 什么叫摆着摆着,根本就是把我完全拋诸于脑后忘了吧!我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撇撇嘴,「唉唉,别用那个脸对我嘛!不然我去帮你问问米迦叶关于青鸟蛋的照育方法,以及破壳有没有需要什么特别的契机或时间。」稻禾讨好地说。 「呿,这还差不多,不过你在套话的过程中记得要小心一点,米迦叶那个人虽然不到婪燄那么可怕,但脑筋也不差,心思也细腻,别让他察觉有异,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稻禾明白我要说什么的抢话,「别提到任何有关你的事,我知道,你放心吧!」他拍拍我的肩膀。 「你自己知道就好,丑话我可先跟你说在前头,要是让米迦叶察觉雀儿喜活着的消息,到时闹起来,尤弥尔准备找人算帐的话,我可救不了你。」我提醒他务必要小心谨慎啊!因为多拉斯家男人的怒火可不是人人都承受得起的。 稻禾点头跟我保证后,注意到车子的速度开始缓下,「看来哈波特尔要到了。」 我坐起身,身子骨依旧痠疼的令我皱了皱眉,车子完全停下时,准备打开车门前,我又回头交代,「记得问完米迦叶要来告诉我啊!」 「知道了,难得出来,你就先别操心雀儿喜的事,好好去跟你儿子散散心吧!」稻禾无奈一笑,主动帮我开门。 我点下头,在跳出车的那剎那,红光乍现,一隻赤红色的小鸟飞出车子,翱向天际。 在高空中由上往下俯瞰,没过多久便看到一朵朵伞花特别密集的部分,我降低飞翔的高度,逐渐能耳闻到他人说话的声音,「月少爷,哈波特尔已经抵达,您可以准备下车了,小心脚步。」 远远可见几名年轻学子簇拥着一名从车上下来的黑发少年,他神情据傲,看起来颇不可一世,完全没把在旁边为他撑伞的,应该是他同学身分的少年们放在眼里,逕自的向前走,这时,斜后方传来一道稍急的呼唤:「小月──你等等我!」 所有移动的伞花同时停下脚步,朝那竟敢无礼直唤这名身分特别尊贵的黑发少年之姓名的声源瞪去,看见那兴冲冲小跑步过来的清秀少年轻易地就突破重重人群,被黑发少年默许来到身边,甚至是可以随意搭话攀谈,说些毫无营养内容废话的亲近,使得在场面对黑发少年几近卑躬屈膝的阿諛奉承,却仍不见在对方身上有一点受用的眾血族子弟表情都有些无法自控的龟裂扭曲,「真是的,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不是出发前才跟你说好,叫你下车的时候在校车边等我的吗?」小鱼喘了几口气的抱怨道。 「你急什么?反正你要找我随时都找得到不是?」小月懒懒的瞟了他一眼,「还有,我已经答应陪你过来这趟校际旅行了,你最好别再给我囉哩囉嗦的,否则我就不管你了。」 「哎小月每次都说不管我,还不是每次都管我……」收到黑发少年金眸锐利一瞪,小鱼赶紧笑着改口,「好好好,我知道,你最够兄弟了,我保证我不唸你行了吧?」他表示两人友好的把手揽上小月的肩膀。 「嘖,热死了,别弄。」小月不耐的耸动肩膀把他的手抖掉。 瞧这傢伙火气大的,八成又没睡饱了,不过也是,今日校际旅行为了要赶出门,集合时间远比平常上学时间还早,按照这小子爱赖床的习性,肯陪他出门来这趟确实是真的够兄弟的了,小鱼无所谓的笑了一笑,收回手的把双手枕在自己头后,与小月并肩一起同行,不管不顾旁人羡煞妒恨的目光以及小月略显冷淡的态度,自己热络地说着话,反正从小月母亲离世,自己跟随父亲答应小月父亲留在金多司陪伴小月成长时,这种异样的目光,他就没有少受过,毕竟小月的身分在血族里太过尊贵,而自己又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族,曾经他也因为在金多司饱受那样歧视的目光而感到委屈难过,但是又想到小月的母亲──那个在自己童年时期,自己父亲曾爱慕过,自己也曾在对方身上感受到深刻母爱温柔的女人,还有小月的父亲──婪燄,那个在金多司贵为五大亲王之一,却对他和他父亲私下的亲自嘱託,『我知道自己的这个请求很自私,但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回去青青镇,留在金多司生活?我…是个彻头彻尾失败的父亲,对小月而言,他从不希望我这个父亲存在过,如今他又失去了他的母亲,要是连小鱼这位知己兄弟也离开了,他……肯定会觉得很难受。』那个无比英俊的男人垂着眼眸,撑起的微笑就连他这个孩子都看得出来有点苦涩,『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其实,他觉得婪燄对小月很好,只是他这位父亲不懂得如何表达,就像小月对他这位朋友也很照顾,只是常常刀子口豆腐心,小月和婪燄,这对父子,真的很像,小鱼想。 跟随一票伞花,来到了哈波特尔祭拜天狗的神社,也是第二天着名求神祭的祭拜地点,我有些飞累的停在了枝头,就像那年,我因为受伤未癒的身体没有爬上登天的石阶,选择在底下等待友人上去参观结束下来,我仰头看了看天,蓝天白云,似乎就如当年的美好,只是当年的自己坐在台阶上心情貌似有些惆悵,因为思念那个远在另一个世界,无法相见,儘管没有血缘,却依然视作自身家人,犹如自己半身的少年──陈彬。 『小学六年级的那一年,你因为你爸妈的事而逞强不哭时,我就对自己发誓,未来的每一天,每一年,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不再放你一人,让你永远有人可以依赖。』 意外来到妖怪世界的我,在米米力达的渡假小岛上,因为误闯猎魔族的遗跡因缘际会再次回到原本的世界,然而跟随我回去的还有婪燄与雷湛二人,但无论如何我依然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原属于我的正常生活,当时参加完高中同学聚会,陈彬一方面因为自己在聚会上的爆炸宣言,一方面为了替我挡酒,喝得醺然,走路都不免摇摇晃晃的,突然对我吐露了他掩藏多年的心事,『虽然你是路痴,但牵你,其实是因为只要我牵着你,其他男生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他们就会知道张梓身边有陈彬,而我只要持续变强,别人就不可能有机会赢过我,我并非天才,只是不想失去你,所以我加倍努力。』 『你曾问过我,为什么我从不交女朋友?很简单,因为我最爱的人,早已被我紧紧牵牢,而我也必须时时刻刻看着她,以免她被拐走,所以我没有时间去注意其他女生。你也问过我,为什么我都不担心大学我们不同间?因为就算再远,你一通电话我就会出现,只要放假,我也会亲自去学校把你接回来,所以其他男人根本和我无法比较,没有人能比得上我为你付出的,我也已经都计画好,等我们都大学毕业,我会和你求婚,然后娶你为妻,一生不离不弃。』他对我诉说着,在我们相识的十多年来,从未对我表明过的心跡,许是酒精令他忘却了素日里口是心非的偽装,又或者是我曾经的消逝使他明白,自身的骄傲与面子在爱情面前,有多毫无意义,以至于让他放下外壳,坦白真心,『但,直到那天,仅仅短短五分鐘买酱油的路程,却让我失去了你。』 『张梓,我找了你八年,你却像人间蒸发般,在我生命中,消失了整整八年。』那时我才恍然大悟,为何在我记忆中,原本还应该是略带圆润弧度的脸颊,骄矜飞扬的眉眼,怎么会在我离去的四个月后,变得削尖成熟,稳重深沉许多,就像一个在我记忆中气质还略带跋扈的傲气少年,突然长大变成一个男人了,原来不是突然……而是我们之间认知的光阴相差了八年。 『张梓……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紧紧相拥的男女,宛若不能被分割的恋人,然而像是代表命运的两个男人──婪燄与雷湛却站在我们之后,饱含杀意的瞪视足以证明他们坚决要带我走的决心,为了保全陈彬,逼不得已,我只能放手,给予哭泣的他灿烂如阳的笑容,『欸陈彬,记得要幸福喔!』 那是人类张梓生命中的第一次错过,关于一个叫作陈彬的少年,最终他们从相差了八年的时光,变成相隔了两个世界。 参观完神社,缓步踏下台阶的黑发少年心思有些放空,耳边是自家情同手足的好友宛若身兼导游般,嘰嘰喳喳介绍神社背景的声音,「这间天狗神社是哈波特尔最着名的观光景点,也是最灵验的神庙,因此哈波特尔最盛大的求神祭典,每年都是在这间神社举办……」 金色的眼珠百无聊赖的随意扫视,头顶的黑伞遮挡不住万里晴天,一路向下倾斜的灰色石阶,两旁皆是鬱鬱苍苍的绿色林树,倏地,滑过的视线一顿,疑似不确定自己看见什么的转回去,稍稍瞇起眼,踩踏的脚步立即停下,多下两个台阶的小鱼发现身边的友人没跟上,好奇的回头,发现原本站在他手边的小月竟然走出伞下朝右方过去,惹得一眾血族子弟些许慌张,想要凑上前的帮他撑伞,「闪开,别碍事!」小月口气不善的挥开试图接近他的人。 一干血族子弟停在几步之外,唯有小鱼不怕死的靠近,「小月,你干嘛呀?」 小月虽然没有驱赶小鱼,却也没有理会他,逕自走到一棵树下,不必再瞇眼,只须仰头,小月便能清晰看见那点藏匿在翠绿之中的朱红,「是你吗?」 小鱼困惑的眨眨眼,同样好奇的仰头朝树上东张西望,试图想明白自家好友是在和什么说话,总不会是在和树说话吧?那至于把头抬那么高吗? 躲藏在树枝与茂密树叶后头的我偷偷探头往下覷了一眼,小月是在和我说话?不会吧?从他刚刚站在整条阶梯走道正中央的位置能看得到我?我都已经在听见小鱼说话声音的时候特地躲到树叶后面了,这小孩的眼睛是有没有这么利? 「三秒鐘,你再不自己出来,我就上去找你囉!」小月二次警告。 嗯──该不会是我哪里没躲好?我犹豫的转头看看自己的翅膀和鸟尾巴,可是我挑的这棵树已经挺茂密的了不是? 「三、二、一。」小月倒数完,二话不说以极其俐落的身手爬上眼前那棵足有他体型三、四倍高的大树。 感受到底下树干传来的摇晃和骚动,我有些惊慌,还在我犹豫是不是应该先飞走逃跑躲开小月视线一会儿时,周围的树叶丛开始晃动,紧接着一颗黑色的头颅窜出,金色的玻璃珠与我近距离的相见,我错愕的僵住,展开准备飞翔的翅膀卡在半空中,「果然是你。」从对方的反应,知悉自己绝对不是凑巧遇上同品种,而是真正遇上同一隻在那丝尔摩特时常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红色小鸟,小月从一早就不好的心情顿时愉悦不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跟着我一起来的吧?」 我尷尬的回避他视线的挪动眼珠,展开的翅膀这下是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哎算了,先跑再说!意念一起,半空中的翅膀再次搧动,搧没两下,忽然感觉到无法动弹,我震惊的回头,竟然看见小月用一手捏住了我的翅膀,「不行喔!我们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可以打算偷跑?」 我不敢相信地瞠目瞪着自家儿子脸上那一派和气的笑容,彷彿对方什么也没做的亲切友好,简直和他那个腹黑老爸一模一样! 「既然你是跟着我来的,那么你就大大方方地出现嘛!我又没不让你跟对吧?」他无辜的对我眨眨眼,「正好我觉得这趟出来有够无聊的,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他真心笑弯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我怔住,「小月,你到底在上头干什么?需不需要帮忙啊?」底下小鱼高声呼唤。 小月抓着我轻松的从上轻巧落地,小鱼立刻注意到对方手里多了一隻通体赤红的小鸟,「小月你爬树是去……抓鸟?」难道小月是想养鸟?小鱼不确定的出手指向我。 「跟你互相介绍一下,他是我的朋友,叫小鱼,你应该之前有见过他来找过我吧?」小月笑着把我举高平行小鱼的脸蛋,好让我看清对方的样貌。 小鱼和我像是搞不清楚小月想法的一人一鸟四目相对,因为距离太近加上我的眼睛比人形更小,导致小鱼险些斗鸡眼,不禁倒退一步的拉开一点距离,才得以真正完全看清我,「小月你…要不要先放开牠啊?」小鱼迟疑的开口。 难得这位不知所谓的下等人说了一句中听话,一旁的血族子弟藉机上前把小鱼挤开,「月少爷以您的身分,这种路边野生的小杂种只会脏了您的手,还是请您快快松手吧!」 「没错,若是月少爷您想眷养宠物,我父亲前些日子出外巡访领地时,恰好收购了一批奇珍异兽,里头不乏羽毛色彩斑斕艷丽的飞行魔兽,您要是喜爱,等这次校际旅行结束回去,我便请家族里头的人送至丝尔摩特给您赏玩如何?」 「我们家族里头也有不少……」年轻血族子弟们纷纷毛遂自荐家族里收藏珍稀的珍禽异兽,即便没有,待会一得空也会立刻私下传讯回去家族通知父母──婪燄?多拉斯亲王之亲生子想眷养鸟禽,家族务必要有准备,好让他们可以随时进贡,达到拉拢的效果!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果断打断一连串的諂媚,所有人傻住,「杂种?」小月淡淡的重复。 被打的那名少年呆呆的把头转回正面,看见那双不带人情,冷酷至极的琥珀金瞳正盯着自己,头一回的正视,却迎来了无与伦比的森冷和恐惧,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浑身泛起颤抖,连话都说不清楚,「月…月少爷我…我不是故意的……」 百年以前,金多司曾风行一时一则传言,血族亲王婪燄?多拉斯曾在与元配养姐──伊莲妠?多拉斯离异以后,娶一名人类女人为妻,并育有一亲生子,之所以会有这则传言,最早是从爱玛尔俱乐部流传出来的,据传当时有不少人亲眼看到且亲耳听到,血族亲王婪燄?多拉斯在同为亲王阶级的并蒂?哈拿面前表态一名人类女人为妻子与一名男孩为两人的亲生子,但在事后多拉斯家族并未举办过除与元配伊莲妠以外的第二场婚礼,再加上此项消息太过震撼,无法令人信服,在整个金多司传得沸沸扬扬之时,多拉斯家族却反而採取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沉默态度,完全使人丈二摸不着头绪,由于爱玛尔俱乐部本身就是个龙蛇混杂的场所,许多流言蜚语,各式各样的真假消息都会混杂在一起,在无人澄清也无人证实,以及多拉斯家族的势力日益壮大,隐隐达到五位亲王之首,堪比金多司的帝王状况之下,久而久之便也不了了之,此后便也有另一种版本,也是金多司眾血族认为可信度最高的流言传出,那就是血族亲王婪燄?多拉斯的这名亲生独子,也是目前多拉斯家族仅有唯一的继承人的真正生母,其实是他的元配──伊莲妠?多拉斯。 但比起始终没有得到当事人真正亲口验证到底是谁的神祕生母,关于这位在金多司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比尊贵,就算称他为血族王子也不为过的月恩?多拉斯,有一个不算檯面下,眾人皆知的忌讳,那便是他不喜周遭出现任何有关贬低他人身分地位的词句,尤其是〝杂种〞。 所有人都以为是小月被教育得品格高尚,除了要求自己的同时,同样不容许他人狗眼看人低,可唯有小鱼知道,小月之所以不喜听到有关贬低他人身分地位的话语,那是因为他的母亲曾是遭人非议歧视的人类,而〝杂种〞会成为其中忌讳之最,更是因为这句话除去是小月小时候在青青镇遭受过一阵子霸凌时常被辱骂的词句外,最主要是因为他觉得这句话严重污辱了他体内母亲的血脉,『在这世上,人人都道人类是最低贱卑微的种族,可又有谁知道,他们这些妖族最为崇拜尊贵的血族亲王、狼王、九蛇帝王全都欠过她不只一条命?』年少青春的孩童却如枯槁朽木,本应圆润婴儿肥的脸颊消瘦得看得出尖锐的下巴,一双剔透美丽的金色眼珠哭得满是血丝,红肿得只能睁开一半,小月靠在窗边,凄然的瞥向他,『小鱼你知道吗?如果能让我选,我寧愿把这半身血族的血脉──在这世人眼中看似无比高贵的血脉捨弃拿去全部换成她的,我寧可做一个纯种的人类,也不愿做那个男人的儿子,我只想当月孃一个人的儿子。』一颗晶莹的泪水再次从那眼眶里绝望的跌落。 没人看到小月攻击的动作,只见一个人腾空飞起,然后咚咚咚的迅速滚落台阶,所有人吓得噤声,「哎好了好了,小月你消消气嘛!」小鱼上前回到绷着一张俊脸的黑发少年身边,笑着打圆场,「我叫你放手是想提醒你,你这样抓着你手中小鸟的翅膀,牠会不舒服吧?」 小月瞥眼看向手中的我,神情似乎因为不悦变得有点冷漠,「如果我不抓着你,你还会偷飞走吗?」 我看着他没说话,他晃了晃手中的我,「你既然能一路从丝尔摩特跟着飞过来,就算不是鸟类妖族,也一定开了部分灵智,我知道你应该听得懂我的话,不会说话至少也给我点头或摇头,不然我就这样一直抓着你,直到回去学园为止。」小月说话的口吻不掩这些年被娇生惯养的少爷霸道任性。 我在内心里无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点头的意思是会飞走的意思?那我就更不能放手了。」小月挑起眉毛。 我紧张的摇头,不飞不飞!快放开我,你抓的我手都疼了! 见头顶那宛若金丝冠的羽毛随着大力扭头左右摇摆,小月忍俊不住,「噗,真有趣。」他松开手。 臭小子,现在长大了,敢拿你妈当乐子是不是?皮痒欠抽!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搧搧翅膀,主动停到他的肩膀上,睨向他,这样总行了吧?月、少、爷。 「这个位置不错,以后你就都站这里吧!」小月满意的露出笑容,亲暱的侧头用脸颊碰碰我。 这么大了还那么爱撒娇,我无奈的瞟了他一眼,回应似的用头顶了顶他脸颊,小月的笑容越加扩大,一扫方才的阴霾,甚至主动开口邀约小鱼,「小鱼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住宿地吧!我饿了。」 看出小月心情变得很好,小鱼对这能轻易改变对方心情的红色小鸟感到颇为新奇,「嗯,反正今天的行程也走完了,回去休息吧!」他笑着伸手搭上小月的肩膀,这次没再被小月嫌弃抖掉,两名少年肩搭着肩一同返向住宿的旅社,如果忽略周围一干血族子弟被小月动怒吓得忐忑发白,又被小鱼失礼气得铁青的难看脸色的话,倒不失为一幅和谐友好的青春画面。 番外6 关于鸟儿这件事 晚餐时刻,坐在同一桌的两名少年一起低头研究桌上那隻进食进得比他们两位餐点主人还要欢快的红色小鸟,「奇怪,这到底是什么种族啊?看起来对食物并不挑嘴,好像是杂食类的。」小鱼疑惑地说。 「这样挺好的啊!好养。」小月单手撑着下巴,微笑。 好养?小鱼抬眼望向对面的友人,「你该不会是真的要养牠吧?」 「怎么,你有意见吗?」小月问。 「是没有什么意见啦!」小鱼耸耸肩,「只是你在路上随便抓一隻鸟就说要养,会不会太随便了?我是怕你一时兴起,没几天热情过了,万一不想养了,这隻鸟该怎么办?就地放牠走吗?」 「谁说牠是我在路上随便抓的?我和牠认识可久了,早在开学那时候,我们就在学园里认识了对不对?欸,你别光顾着吃,也帮我跟小鱼表示表示啊!」小月伸出食指戳戳那长着长长带有金丝的鸟尾巴。 吃饭吃到一半,被儿子突然摸…不对,戳了一把屁股,害我口中咀嚼的菜肉差点噎住,我不满地用翅膀把小月放肆的手指拍走,又对小鱼点点头,表示小月说的正确无误后,重新低头继续吃饭,「所以……牠真的是从丝尔摩特跟着校车一路飞过来的?」小鱼着实惊讶了。 「好像是吧!所以今天在天狗神社那边看到牠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小月像是觉得有趣似的,再次伸出食指去戳那在他面前因为弯低身子进食,进而抬高的鸟尾巴。 感觉到臀部又受到触击,我吃饭的动作立即一顿,直身回头,看见那张怡然自得的笑脸,就跟婪燄手里干着小贼勾当,脸上又装着圣洁神父一样的令人讨厌,嘖!可恶的臭小子,简直就跟他那个讨人厌的臭老爸一模一样,我再次举起翅膀拍打他的手,而且这次是两隻翅膀的左右开弓,轮流打击,我拿大的没輒,难道拿小的还没办法吗?哼! 「那牠的体力还真好,毕竟这里距离丝尔摩特,车程可也要半天呢!」桌上那隻小鸟像是暴走似的疯狂攻击小月,然而小月却完全不痛不痒,金眸里的笑意更深,彷彿被对方逗乐般,仔细一看,那隻幼鸟歇斯底里的模样确实既可爱又可笑,小鱼不禁也挑动嘴角。 「所以既然牠都能特地为了找我,从丝尔摩特跟着飞来这里,那么我养着牠也还好吧?」小月忽然起了坏心思,弯曲起手指,然后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额头中央瞬间一股不小的力道使我往后滚了出去,我顿时觉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噗,哈哈。」两名少年看着跌坐在桌上摇晃身躯的红色小鸟,忍不住笑出声。 小鱼注意到那隻小小红鸟低着头隐隐颤抖,收起笑容,不由得担心问道:「欸,牠好像在发抖,不会是小月你太用力把牠打伤了吧?」 「不会吧?我没使劲啊!」小月没完全收起笑容,还掛着不小的笑意,「喂,你没事吧?」戳戳鸟儿小小的身体。 可、恶、的、臭、小、鬼──! 两名少年只见小红鸟抬头的瞬间,一撮炽白色的纤细炎火从燕喙喷出,直冲小月的脸面,琥珀金色的瞳孔瑟缩,警醒灵敏的将身子往后躺倒避开,然而那撮火焰只到半途便消失无踪,小月估摸着即使他不往后退开,那撮火焰最多只会到达他的鼻尖前,并不会真的烧到他,即便如此,小月也没有因此小覷那撮火焰,因为不只是距离最近的他和小鱼,整个空间内的血族全都在对方喷出火焰的那剎那,感受到一股非常炙热的高温,宛若有一颗小型的太阳充斥在这间餐厅内,令畏惧高温的血族备感威胁。 但,那不过是一条不比小月小指还粗的细小火焰,竟然就能有如此炽烈的温度。 在所有人震惊错愕的目光下,我悠悠缓缓的飞出餐厅,若是保持人形,我相信我的额边肯定能清晰看见,由数条暴出的青筋凑成的几个怒气井字,「哎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小月那里找你呢!」 走廊上,我与稻禾相遇,「我打听到一点消息了,你现在有空吗?还是晚点再聊?」稻禾问。 我点头,飞到他的肩膀处停下,示意他离开。 稻禾带着我回到他的房间,我立刻从他的肩膀上跳下,红光出现,幻化出人形,他立刻读懂了我表情,「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是去找儿子吗?谁又惹你了?」重点,对方刚才的状态不是一隻鸟吗?谁会无缘无故去惹一隻鸟? 「多拉斯家的男人都是浑蛋!」我气呼呼地踹了一脚床角洩愤。 稻禾一顿,所以这回惹对方生气的是小月? 「出门前大的才故意找我麻烦,现在连小的都觉得欺负我很好玩,他们果然是父子!可恶的浑蛋!王八蛋!臭鸡蛋!」我又捶了几下床垫以后,生气的双手抱胸,大力坐到床铺上。 「那是因为小月他不知道那是你嘛!否则他哪捨得欺负是吧?」稻禾笑,「不过当初你是顾虑婪燄和雷湛他们,所以不想表明身分,如今你已经确定和婪燄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还不考虑公开你的身分?至少和小月认亲也好吧?你总不能在他面前这样遮遮掩掩过一辈子吧?何况小月的脑袋可不输婪燄,早晚他恐怕会发现不对劲的,比起他自己撞破,你自己告诉他,场面也比较不难看,不是吗?」他平心而论。 「关于这件事,我还没想好,我自有我的考量,但是就我目前来看,小月已经不是我当年那个乖儿子了,他已经长歪了,大大降低了我认亲的慾望!」 你儿子不是长歪了,他是本来的面目就是这样,只是在你这位母亲面前一直装作十全十美的模范乖宝宝,熟知小月双面性格的稻禾,对这番一听就知道是气话的言论不免感到失笑,「好好好,这件事我们就不提了,反正不急,先来说说正事。」 我不悦的頷首,「米迦叶那里怎么说?」 看到稻禾沉默的对我摇摇头,我不禁蹙起眉头,放下心中对小月的赌气,正经的严肃询问:「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没有打听到方法,还是……没有方法只能等?」 「都不是,而是……」一想到这个,稻禾就想叹气,纠结的看着我,「无法破壳。」 我内心一震,瞠圆眼珠,不敢相信的喃喃出口:「无法破壳是……什么意思?」 「我稍早的时候,利用通讯器连络了米迦叶……」稻禾娓娓解释。 『嗨,米迦叶,我是稻禾,最近过得好吗?』稻禾热情的打招呼。 『嗯,怎么难得会连络我?』一道语调清冷的中低音从通讯器里传出,并没有因为稻禾的热情而有所跟着热络,『……难不成是小月有事?』 『什么!小月有事!是谁!谁敢欺负我家小月!』米迦叶的话语刚结束,另一声清脆的女音便剽悍的传出,『米迦叶,现在和你通讯的人是稻禾是吧?那就是小月在学校被人欺负囉?该死的,我现在就立刻带傢伙过去帮他,伙伴们,我们上!』紧接着貌似传来一群野兽们的嚎叫。 『欸欸,没有没有!小月没被人欺负!米迦叶,你快帮我跟你旁边的人说说,可别真让她带着一帮傢伙来我这,我开的是给人授课的学园,不是驯兽园啊!』稻禾紧张的说。 『魔蓓儿,你冷静一点,稻禾说不是小月的事。』米迦叶轻叹了口气,『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衝动的性子得改。』 『不是小月的事?那不然他找你还能为什么事!』虽然米迦叶语气不重,但魔蓓儿被唸,仍旧不太高兴的说。 『我也想知道,不是为了小月,你找我还有什么事?』米迦叶同样困惑。 『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什么事?』 『真难得稻禾你也有需要向别人打听事儿的时候,你的情报网不是一向都很强大的吗?』这下就连魔蓓儿都被勾起好奇心了。 『怎么说你们也是我人脉的一部份,所以现在向你们打听消息,自然也算是情报网在蒐集资料嘛!』稻禾三两句话就替自己的情报网平反,『我找米迦叶是想问问关于青鸟族的事。』 魔蓓儿立刻察觉到自己身边的男人下意识起了戒备,却又似乎在想到对方身分后放下警惕,毕竟这不是稻禾第一次调查青鸟族的事跡,上回调查青鸟族,还是为了拯救那个女人的性命,儘管到头来才发现仍旧是一场空,不过他们知道,稻禾并非是外头那些覬覦青鸟灵珠的宵小,他是他们曾经一起歷经生死劫难,只为了挽回那个对他们同样至关重要的女人的伙伴,所以他们相信他,因为──那个女人信任他。 『你想问什么?』难怪稻禾会连络他,因为想要知道青鸟族的事,确实非只有透过他不可,米迦叶思咐。 对于米迦叶没有追问他为何要打听的原因,稻禾着实放松不少,『我想问你,你们青鸟族在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偏爱或忌讳?比如食物有没有喜欢或不能吃什么啦?居住的环境、作息等等之类的。』 米迦叶和魔蓓儿互看一眼,对稻禾的问题感到困惑,可他还是照实回答,『基本上青鸟族的主食偏向蔬果类,不吃生肉,剩下的口味部分,应该是看个人喜好而定吧!居住环境普遍都居住在青鸟谷,像我这类流浪于谷外生活的,属于族内的异类,非常少见之外,从小在族内关于这样的人,我们收到的消息也几乎都是失踪或死亡,所以他们在外的生活环境,我也不清楚,作息方面,谷内的人大多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至于其他体质、能力方面,就和你以前调查的差不多,所以我就不多说了。』 稻禾一边在纸上做笔记,一边嗯嗯啊啊的点头附和,『从小就是这样吗?』 『嗯,因为青鸟天生的自癒能力,所以若非有人为或特殊事故,不然其实不难照顾。』所以一直避世生活在谷内的青鸟族民风才会如此一派祥和,因为少了外来武力的迫害,一般的小伤小病根本要不了青鸟族的命,米迦叶说。 『那么青鸟蛋呢?也是放任它就会自然而然的破壳?』那这样说起来,青鸟族还真是一个很好养活的种族啊!稻禾想,若不是武力值太弱,身上的灵珠又太过珍贵,不然搞不好千年前根本不会差点被猎杀殆尽导致差点灭亡,这就是怀璧其罪的道理吧!不过回头想想,要是没有灵珠,身薄体脆的青鸟族还会这么好养活吗?是不是就会变得像当初的伊莲妠一样,必须生活得那么娇贵小心,否则一不注意就会毙命?不知道解答的稻禾摇了摇头,这世间万物,果然都是有利就有弊啊! 『不,比起青鸟族因为自癒能力,还算柔韧的生命力,青鸟族的蛋就相对平凡而脆弱,稻禾,你知道当初在盛行青鸟灵珠的时代,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大妖试着培育圈养青鸟,以供他族源源不断的灵珠,而是肆意的猎杀青鸟,导致青鸟差点灭族吗?』米迦叶说,『不是没人试过,而是没有人办得到。』 稻禾和魔蓓儿愣住,『你们都知道,我族青鸟本身具有一部份的凤凰血脉,然而因为血脉经过多次传承分化,我族最后只继承了先祖强大的復原能力,也就是灵珠的自癒,可还在蛋时,身为青鸟的我们体内尚未蕴含灵珠,再加上先天体质孱弱,根本无力自主,必须藉由父母的灵珠轮流输出体外,利用祕法连结青鸟蛋不间断的供给能量,直到破壳为止,因此就算外族得到了青鸟蛋,也无法为了得到灵珠而擅自培育青鸟族,原因在于……』 『青鸟蛋根本不会有自行破壳变成青鸟族的一天。』魔蓓儿和米迦叶相处多年,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已经知道对方所要表达的意思,主动接话道。 『没错,而那些为了抢夺灵珠进而残杀我族,甚至抱持恶毒贪念试图自己拿蛋培育青鸟灵珠的妖族更不会想到,要想孵化青鸟蛋的前提就必须得先〝不杀〞青鸟。』米迦叶冷笑。 「不会自行破壳……。」我目瞪口呆的面对稻禾。 「这就是为什么你和雀儿喜復活的时间明明就差不多,你却都已经幻化出人形,而她还是一颗蛋的原因。」稻禾无奈的摆摆手,「我看这下子是由不得尤弥尔那傢伙隐蔽雀儿喜復活的消息了,除非他想一辈子都抱着一颗蛋过生活,虽然我是看他现在也挺乐在其中的。」 「因为幼崽无力破壳,所以父母就利用自身的灵珠,从外部提供能量……。」我努力思索着。 「嗯,米迦叶的意思就是这样,那我大概也能明白为何你这颗几乎是被我撒手不管的蛋,照样可以自己破壳出生了。」稻禾慵懒地把双手往后撑到床铺上。 「此话怎讲?」我不解地看向他。 「你想想看,如果青鸟无力自行破壳的原因是因为天生体质太过虚弱,所以能量不够,那你能够无人照拂却又自己破壳的理由,不就是代表你能量很足的意思?然后再联想一下你现在的种族──凤凰,就会觉得这很理所当然不是?由阿克劳蒂亚血泪幻化而成的第一代妖族,就跟当年的赤业一样是最接近于创世神血脉的妖怪,等同于是现今妖族的先祖,你说你的能量还能够不足?简直都要足够到爆表了。」稻禾挑起一边嘴角的訕笑,「你要是不信,你不会喷个火试试,看看这世上哪个妖怪的火能比你的烫?」 「你少胡扯了,这跟那又有关係了?」我挑眉。 「当然,不都是这样的吗?当某一种能量越强越集中时便会越强大,妖族亦然,越强的妖怪,身上具有的能量当然就越多囉!」稻禾笑着解释。 「是吗?」我半信半疑。 『耶!好耶!蛋喜欢洗澡,蛋最喜欢那种热热暖暖的感觉了!』我突然想起白蛋一听到要洗澡便兴高采烈的稚嫩声音,『蛋喜欢被他抱着,感觉暖暖的……蛋喜欢睡在他身上,和被他抱着一样暖暖的,很舒服……蛋最喜欢热热暖暖的地方了!』 稻禾发现对方莫名开始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你干嘛不说话?」 下一秒,轰的一声,小手窜出一撮炽白的火焰,「稻禾,既然你说我能量很足,那我也能向青鸟灵珠那样过渡给雀儿喜吗?我记得雀儿喜说过她喜欢热暖的感觉,你说我用火焰烧她,算不算给她能量?」我把认真的眼神投向稻禾。 不过几秒,稻禾的额角已经冒出汗珠,「你…你先把火收起来,热死了!」 朝上冒火的手掌,我反手一收,火焰马上消失无踪,仅剩空气中残留的高温不退,稻禾无言的起身走去把阳台和窗户全部打开通风,疏散热气,「我不晓得你那样算不算给她能量,毕竟米迦叶有提到灵珠和青鸟蛋之间有使用青鸟族的祕法做连结,再加上他用的词是轮流提供,表示这供给能量的时间肯定不短,你一个人能不能撑得过去还是一回事,也得看婪燄那傢伙同不同意吧?他现在是绝对不可能放任你去冒一点危险的。」 「拜託,这攸关的是他妈的命欸!」我瞥见稻禾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依照婪燄那自私自利的性格才不会在乎是谁妈的命,「哎我不管!反正我自己的命,我自己作主,你别忘了,我和他在吵架中,还没和好。」我气鼓双颊的嘟起嘴,别过头。 「你才别忘了,你火焰的威力可是足以燃尽万物的圣火,我怕你真拿火去烧蛋,雀儿喜还没被你救到,就先让你一把火给烧成灰烬了。」稻禾白了我一眼。 我一顿,貌似…还真有可能,因为小时候在还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能力以前,自己的确把周边不少东西都烧成了灰,最惨重的一次是把自己和稻禾当时的整栋住所全给烧了,稻禾差点没哭死,因为他多年以来的鬍子收藏品在那次的灾害中皆葬身火海里,直到前阵子他又再跟我抱怨时,被婪燄凑巧听到,念在对方这些年照料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私下透过多拉斯家的势力帮他四处蒐集了不少,弥补他受伤的心灵,稻禾才稍微放下这个小小的恩怨,否则现在可就不只是白我眼而已,而是又会狠狠瞪着我吧! 「那不然你说该怎么办才好?要是我们把这个情况告诉尤弥尔,他寧可亲自去青鸟谷掳两个愿意帮他提供能量的青鸟族回来,也不会去开口求米迦叶帮忙的,你信不信?」因为眼下这状况,还没到非低头求米迦叶不可的紧要关头,尚有其他选项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多拉斯家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向情敌低头的。 「拜託,按照我们上次去青鸟谷的经歷,我们几个人早就成为青鸟族的黑名单了,他要是真去了青鸟谷,谁会愿意帮他消耗自己灵珠的能量提供给雀儿喜啊!」稻禾嗤笑。 「你难道忘了上次我们进谷前,雷湛他们怎么说的?」我挑起细眉。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稻禾怔住,「你永远都别奢望他们那些做惯上位者的人会坦然平静接受你的拒绝。」看他表情我就知道他没忘记的耸耸肩,「为了避免尤弥尔大开杀戒,导致米迦叶和他真的变成死敌,我们最好先想想看有没有别的方法,把这个当成最后不得已再告知尤弥尔的方案吧!」 「这下可就真的为难了。」 稻禾苦恼的往后靠到阳台的栏杆上,享受夏夜里的凉风,两人专注思考,好一会儿都没有答案,「罢了,今天先这样吧!我有些累了,脑筋转不动,想先去泡个温泉休息了。」语毕,我打了一个哈欠。 「也是,反正这事儿也急不了,再差雀儿喜也就是目前这样──保持一颗蛋的状态了。」稻禾耸耸肩,「话说回来,昨天婪燄那傢伙是怎么累着你的?你还这么小,他该不会……真那么禽兽吧?」稻禾意有所指的露出坏笑,对我挤眉弄眼。 起身欲离开房间的脚步一顿,回头瞪过去,却难掩羞赧的双颊粉红起,「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拜託,我从创世之初活到现在,早就不是当年的老么了,别再开口闭口把我当小孩子。」稻禾面对这副只及自己半身高的幼童姿态,完全不害怕的掏掏耳朵。 「哼,等你先从单身俱乐部解除黄金会员再说吧!不想当老么还不快点处对象,是想当老处男吗?」 「喂喂喂!讲到这里就伤感情了喔!」稻禾哀号。 走廊上,并肩走着的我们刚好碰上了同样并肩而来的小月和小鱼,「稻禾爷爷。」两人向稻禾打了招呼,小鱼在态度上相较小月有礼和气了些许。 稻禾微笑頷首,「你们吃饱了啊?」 「是,你也吃饱了吗?」小鱼友好的笑着回问。 「嗯,正打算去泡温泉放松一下。」 「我和小月也要去,刚好一起走吧!」小鱼和稻禾说完话,看向我,「稻禾爷爷,你旁边这位是?」 「喔,跟你们介绍一下,她是我孙女。」稻禾自然沿用面对婪燄等人最一开始的说法。 「咦?稻禾爷爷已经成家了吗?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小鱼吃惊地转头看看小月,才发现小月也是略显惊讶地来回注视着我和稻禾。 「认的、认的。」稻禾赶紧补充。 两名少年理解的点点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小鱼亲切的对我展露微笑。 名字!我和稻禾顿时一愣,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此之前遇到的,要不是只问了身分,如雷湛、凌,要不就是直接识破了身分,如婪燄、尤弥尔、金,所以我们完全没想到要编造一个新的假名,而这么多年来,稻禾和我也因为习惯并未特别改口,依旧他唤小梓,我听小梓的生活过去了,如今这个节骨眼可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稻禾爷爷,」这时,小月像是对我完全不感兴趣的插进话题,殊不知却解救了我和稻禾的窘境,「你有看到我的鸟吗?」 我和稻禾再次一怔,「你的…鸟?」稻禾错愕的眨眨眼。 「嗯,一隻大概这么大,」小月举起他的手掌比划出他的掌心大小,「乍看之下整隻是红色的,但是仔细看,牠的头顶和尾巴会有像金丝线的羽毛。」 有,牠就在你面前,「没看过。」 「稻禾爷爷你再仔细想想,据小月说,那隻小鸟之前常跟随小月出没在学园里,虽然体型小小一隻,但是身上羽毛的红色很醒目,或许你曾经有碰巧看过会有印象,那种红色就像……就像……」小鱼左右看看,试图找出相似物,突然欣喜的发现,「就和你孙女头发的顏色很像。」 走路抬起的脚尖闻言一滞的拖地,害我差点趔趄,不只是很像而已吧……小鱼这眼力到底是算好还是不好? 小月经小鱼一说,第二次把目光放到我身上,更准确的说是放到我的头发上,我偷偷扯了扯稻禾的衣襬,他会意的马上开口去转移小月的注意力,「我没注意到过,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养了一隻鸟?小月。」 「我今天决定的。」小月如我所愿的移开了视线,不信任的瞥向稻禾,「你都没花时间就直接回答,你确定你真的有用你的脑袋想吗?稻禾爷爷。」 稻禾一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根本连想都不需要想!「你今天才决定要养那隻鸟,怎么能确定那隻鸟就是你的了?也许……」他若有似无的瞟了我一眼,嘴唇弯起的弧度只有我才看得明白的恶趣味,「那隻鸟早就有主人了呢?」 「不可能,牠的主人只会有我。」 黑发金眼的少年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自信含笑,轻描淡写的口吻,从顿时止步的我身旁擦身而过,『你的主人只会是我。』黑发金眼的青年斜坐在窗框上,将我紧紧的箍锁在怀抱中,锐利的尖牙刺进我的脖颈,恣意的索取我的血液。 其馀三人发现我的停滞,纷纷停下撇头看我,「小……」差点惯性要唤出我姓名的稻禾及时住口,朝我走近,拍上我的肩膀,「你发什么呆?」 我回神,扯扯嘴角,「没事,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出门的时候太急,忘记带了东西,爷爷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钱,给我出去买?」 「啊…这倒是。」今天出门的时候,因为没有看见婪燄,为了不让对方抓包,他们两个急匆匆就出发了,稻禾这时才想起对方什么行李也没带,还好是在泡温泉前想起来,否则洗完才想到没有换洗衣物,那可就尷尬了,他拿出自己的钱包交给对方,「你看你需要什么就买吧!别客气。」反正回去之后,自然会有男人帮她抢着还钱给他。 「你如果累了,就不用等我的门了。」言下之意,我大概不会太早回来。 「知道了。」稻禾说,见我转身走开,忽然想到什么的掏了掏口袋,「欸,把通讯器带着,保持联系。」 我偏头把朝自己飞来的东西接住,对他们三人的方向挥了一下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你孙女年纪这么小,你放心让她晚上自己去外面行动,真的不用陪她吗?」小鱼不安的问稻禾。 「安啦!我这个孙女很独立的。」稻禾笑着搧了搧手,继续朝温泉的方向前进。 「呵呵,话说回来,稻禾爷爷和自己孙女之间要拿钱还需要用借的,也太客气了吧?感觉你们两个人不像长辈照顾晚辈,倒像朋友一样。」既然爷爷都这么说了,身为外人的小鱼自然也就放心地一同笑起。 「呃…哈哈哈,会吗?」稻禾乾笑,「这样很好啊!那就表示我和她之间没距离感嘛!」这小鱼虽然单纯归单纯,可是怎么会有一种随随便便就一戳即中要害的感觉?稻禾背脊流下两滴冷汗。 「咦?小月,你要去哪?泡温泉的话,要走这边。」小鱼叫住与他们开始走向不同方向的黑发少年。 「既然你已经找到人陪你去泡温泉了,我就不去了,你也知道,我对这种大眾池没兴趣。」小月确实一脸兴趣缺缺。 本身家境就十分优渥,再大的澡堂也比不上亲王府的富丽堂皇,何况小月又不喜人多,因为那些人总会对他投以带有利益目的的眼光,而且若是去泡汤,这样的情况又得再加上赤裸相对,小鱼也不好意思再强求小月,「好吧!那我就跟稻禾爷爷去泡就好了,你是要先回房间休息吗?」 小月没有回答,只是对他们挥了挥手,漫步离开。 如今我与婪燄已经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撇开雷湛与凌,为什么不向其他人公开我的身分?自从我和婪燄在一起之后,稻禾曾不只一次试探性的问过我这个问题。 为什么?这个问题每当我跑去偷看小月的时候,我也会在心中问过自己一次,然而往往到最后,我依然无法确定到底怎么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究竟是坦诚以待比较好,还是以一个新的身分去接触认识对方比较好?这两个选项的背后隐藏着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年张梓的逝世,对于这些人而言,是否已经成为癒合的伤疤?如果是,我又何必去自曝身分,把好不容易已经癒合的伤口再次揭开呢?不如就以新的身分重新融入他们的生活不就好了吗?毕竟张梓在他们眼前消逝的时间不是短暂的几年,而是已经长达了一百多年。 人类张梓生命的最后一天,围绕在我身边的每位亲朋好友,那每一张悲伤至极,潸然泪下的容顏,我到今日依旧记忆犹新,其中包含了我用生命去爱的男人,以及我最不捨得放下的孩子,为了能让他们好过一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仍旧不改倔强,强顏欢笑的告诉他们:『如果我的离开,令你们难过的话,你们就当我没有死吧!我没有死,我只是回家而已。』 在当时,我都能为了能让他们好过一点,把身死魂灭成为虚无一笑置之,如今不过只是成为陌生人而已,我却还能有机会见证他们圆满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算是捡到的超级大幸运了不是吗?何况…… 我注意到一家透出橘黄灯光,类似黄昏气息,装潢古老的纪念品店,前进的脚步一顿,转了方向踏进,「欢迎光临。」柜台后的老闆是位年轻的小哥,「小妹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是和家人走散了吗?」他有些担心的朝我身后望了望。 「没有,他们就在附近,我看这间店卖的东西挺特别的,就进来看看,你不用理我没关係。」我微笑打发准备要从柜台后走出来的老闆小哥。 「好,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拿的,你别客气就叫我。」他亲切地说。 我笑着点点头后,在店里慢慢逛了起来,掛在墙上不同花样的捕梦网替店家营造出某种古老部落的神秘韵味,摆在架子最上层活灵活现的手工木雕雕像向每位进来的客人搔首弄姿,放在每层平台上各式各样的玩物与饰品利用顶头独属于自己的灯光,对观看的来人展示出自己最独特美丽的一面,好吸引对方购买走自己。 一串琉璃珠手鍊,一条月牙石项鍊,一组手工雕刻而成的古代战棋对战游戏,逐一串连成了一段令人忍不住笑中带泪,泪中又带笑的少时回忆,儘管那些物品的模样都不再与当年的完全相同,但至少我的回忆还在,而这段回忆里的主角…… 移动的视线霎时停住,宛若找到一生目标般,缓步挪动,徐徐伸出手,细白的手指无法自控的轻轻触上那颗浑圆冷硬的石面,『琥珀戒指,传说由兽魂经年累月形成,可以驱邪避凶,挡去灾厄。』 淡黄金色,晶莹如黄水晶,纯净无瑕,就如同那双会慑人心魄的金色眼珠,一颗半圆,镶嵌在简单的银製四爪内,搭配一条银鍊,整体朴素单调,反而更加突出琥珀石浑圆金黄的魅力,远远看就像一轮满月,『月孃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我不能没有你,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所以……你不会…你不能…你不可以……。』木屋内,与我一起躺在二楼主卧室大床上的小男孩,清醒时在我面前强自镇定,故作的坚强偽装全在睡梦中崩塌,哭着囈语,我看得心酸心疼,所以才不愿再看的躲到楼下,一人坐在屋簷下的摇椅吹风看雪,进而碰上踏破夜色,披着暮光而来的婪燄。 樱色繽纷的琉璃珠手鍊,苍绿如浩瀚树海的月牙石项鍊,红褐色的手雕古代战棋游戏,最后是一条琥珀石项鍊,我把这几项物品放上柜台,「老闆,结帐。」 「是打算买来送给家人的?」老闆小哥放下手边的事务,友好的向我攀谈。 打开钱包的动作一顿,『虽然未来再见的机率很渺茫,但是我还是期盼会有与你们再见的一天,』似乎在遥远的过去中,人类张梓在踏出蔷薇别馆交谊厅时,最后一次回首环顾站在里头的每一个人──梅、稚森、婪燄、提安、孔令──那从自己误入了这个妖怪世界后,最初认识并且生活在一起的一群人,『谁教…我把你们当作家人呢?』虽然当时的自己不曾想过,之后与他们再见面时,会使自己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 「是啊!」我扬起笑容,「总共多少钱?」 老闆小哥报了金额数字,我交出钱,他正拿着找零要给我时,柜台后方的一扇门开啟,走出一名头发鬓角有点花白,脸上有着些许皱纹,年过中年的男人,老闆小哥看见他,惊讶的说:「爸,你怎么下来了?」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想说下楼来帮你关店。」男人似乎有些身体不适的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我望见男人的面容不由得一怔,隐约觉得眼熟,「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就别操心了,要是我有什么问题,我会去叫你来帮忙的,没叫你之前,你就好好待在床上躺着休息。」老闆小哥不太高兴的皱起眉头,「搬货搬到腰闪到的人还不赶快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还下来瞎忙活什么?」 「我都躺了一整天了,下来活动活动不碍事,还有臭小子,你讲话客气点,什么叫作我瞎忙活,这家店我可是经营了两、三百年,我当初从你爷爷手上接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男人不悦的说。 听到这里,我立即会意过来,「原来是那时候的老闆啊……。」 『是丝尔摩特的学生?』当年同样和老闆小哥待在柜台后方的中年大叔含笑看来,『没见过你,新生吗?』 「既然已经经营了两、三百年,自己年纪大了就要知道服老,你再怎么不放心,迟早有一天这家店你也得交到我手里,所以你不如趁现在先提早预习一下养老的生活吧!想回来店里做事,等你把你的身体先养好再说。」老闆小哥走出柜台想把自家父亲扶进柜台内的椅子上坐着,「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他对我歉疚一笑。 「没关係。」我不在意的微笑摇头,儘管老闆小哥说的话听起来不太中听,但不难体会到里头浓厚的关心,难得看见如此孝顺的孩子,看来这位中年大叔也是位有福气的人。 「哎你别管我,先处理客人,哪有让客人等着老闆的道理?」男人挥挥手驱赶儿子的退开几步,反倒从斜角的方向注意到了门口外头疑似有个人影,「咦?那位……是客人的朋友吗?」 我一愣,多么熟悉的台词,『那位也是你朋友?』 我惊愕的回转过身,发现店家门口确实有一道人影,就如同那年一抹背光的高大身影,以及那头被阳光照耀得闪闪发亮的银发,眉头扯动,为了看清对方的样貌,我稍稍瞇起眼睛,因为被发现,对方也不再驻留在门口,起步走进店家内,随着距离的缩短,我的眼珠因为吃惊而睁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番外8 关于乱泡温泉的下场这件事 原欲踏上旅馆归途的脚步彷彿受到不知名的牵引,许是他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提及那个人与那段被眾人三缄其口的过往,又或者只是因为一句简单不经意的话语。 『哈波特尔最出名的天狗神社除了具有凄美的传说以外,据说在那座神社前真心祈祷的话,将可以再见到自己一生最想看见的人,那是传说中未能见到想见之人的神女所遗留下的,为了成全那些和自己拥有相同遗憾的人的祈愿之力。』正是小鱼的这番解说,说动了他本不欲前来的心思。 小月一步一虔诚的默念着自己渴望见到的那人之名,踏过百阶之后,最终登上顶端,寂静的神社矗立在月光底下,空无一人,诚如他这些年的内心,「果然…只是骗小孩的故事吧!」萧索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笑自己的愚蠢,又像是哀寞,面对再次破碎的奢望──他已经连希望都不敢称作──早已痛到麻木,恍若无感。 忽地,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小月察觉到不对劲,警醒的朝前看去,一股伴随尘嚣的危机扑面而来,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突然一抹嫣红出现在自己视线之中,却又马上代替自己的被击飞出去的消失无踪。 身边的画面急速倒退,腰膀粗圆的树干被拦腰撞断,直至数棵之后,深深陷入树干中心,「咳!」燕喙喋血,我努力挣扎,终于脱离树干的摔下,感觉全身筋骨都要被打碎般,痛得浑身发抖,护在身前,首要承受攻击的左翅更以曲折的角度翻折,断裂的骨刺穿出皮肉羽毛,无法再飞行,我乾脆幻回人形,仅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撑起自己,瞪着已经追击至自己面前的敌人。 烟尘灰飞,一名全身赤裸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暗褐色的发及肩垂放,亮橘色的眼珠有着纤细如线的黑色瞳仁,然而他的半脸却宛如被大火燃烧过的焦炭斑驳,「我原以为要追不上了,」对方有着翅膀,一旦御空高飞以后,他要想抓住对方就有困难,所以在对方比他快一步逃出树林时,他还以为没机会了,结果……「没想到你倒自己跑回来了。」 我咬紧牙根忍痛,赤红血丝从嘴角淌下,「我…我不就是不小心泡了你的温泉,至于让你追着我不放,有这么深仇大恨吗!」 男人歪了歪头思索,认真的回覆我:「这倒是不至于,反正那个温泉本来也不是我的,据说他的主人已经消失很久了,我不过是某次在那泡汤泡到睡着,后来被人发现以后,那些人似乎误以为我是那个温泉曾经的主人,往后就开始自动自发的献上贡品给我食用了。」 什么!敢情这个也是鳩佔鹊巢的主啊!「那你追我干什么?」还想攻击小月,现在又把我打伤了,要不是因为我现在重生为凤凰,那一下根本就足以把我打回去投胎了!我不甘心的瞪着他。 「我就想问问,你是什么种族?为什么你的火焰可以伤到我?」男人好奇地看着我。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又被我硬生生忍了回去后,胸口处更加闷疼了,「就…就只是这样?」那你可以直说啊大哥,何必乱放杀气害我以为你要对我图谋不轨,要只是这样,我就不会跑了啊!咱们可以坐下来一边泡汤一边聊嘛! 「也不只是这样。」男人摇摇头。 那不然你到底想怎样!我被男人几番改口的举动惹得更加上火,他看出我眼底的火光,坦诚地说出他的真实目的,「你身上似乎拥有不同于一般妖族的力量,我的感觉告诉我,这么多年我在寻找的,就是你。」 我震惊的呆住,这位老兄你是啥意思?别告诉我你是想对我求婚……貌似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而且你现在还把我的左手打断了,你看到没有? 窸窸窣窣,风吹动林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霎那间,一人踏风而来的无声出现在男人身后,若非是我现在身为凤凰的目力比起人类强上许多,否则我完全无法看清那快如迅雷的动作,一招掏心爪直击男人的后心,杀伐果断,毫不犹豫,然而男人却有所感应的撇过身,那人同样反应迅速的更动攻击的轨跡,使挖向后心的爪子伸直化作手刃的砍向脖颈,但男人没有接着闪躲,像是无所畏惧的一同出手攻击对方。 砰!砰!砰!我的身后传来连续撞击的数道声响,眼前的男人却依然站在原地,仅有脖子出现一道不深不浅,无法致命的伤口,我怔怔的回过头,在倾塌的树木堆中,一名少年抿唇的强撑着坐起身,下一秒,身子却承受不住的背叛他偽装的镇定,呕出鲜血,那鲜艳的殷红刺痛的我双眼,支撑的右手五指刨地成拳,「你竟敢──!」那是远比自己被打伤更剧烈的疼痛,完全激发出一位母亲的兇性,犹如恶鬼修罗的转回前方,愤恨的瞠瞪双眼,一双本就艳红如宝石的瞳孔更加赤红璀璨,彷彿两道熊熊的业火要燃尽世间的一切,而那怒气也化为实质,一束炽白如曙光的烈焰蛟龙飞衝而去。 嘟──嘟──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通讯器无人接听就是无人接听,面对前方笑弧逐渐回归平缓,甚至开始呈现抿紧,稻禾发抖的拿不住通讯器,只好改为捧,一张永不会被岁月侵蚀的年轻脸庞都快哭出来了,就连人形都无法自控维持的在头顶冒出妖族形态的白色尖耳,随着抖动的身躯一颤一颤的下垂着,整个人看起来好不可怜,也许是最近当惯了二十四孝老公(保姆?),又或者是人逢喜事──得知怀中的白蛋已具有思维和沟通能力──心情好,尤弥尔难得心软的出声:「你看看你都把人吓成什么样了?就算不靠稻禾,以你的能力,应该也能自己找到小梓吧?」 「就…就是嘛!再不济,用神力搜索整个哈波特尔找出她,对你来说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啊!」干嘛如此为难我?稻禾委屈的懦懦道。 婪燄抿了抿唇,似是不甘愿的啟口承认:「……不行。」 「为什么?」这些年,多少有从尤弥尔口中耳闻望城之战事蹟一二,得知婪燄身上具有不凡力量的金不解发问。 「其一,人类张梓的灵魂本质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產物。」 旁人还在一头雾水时,尤弥尔倒是会意过来,「哦,我明白了,简单来说,小梓现在就是没有身分证的黑户,即便是你这个具有类似万能资料库能力的人也无法从中找到她,得知她的具体位置,对吧?」 面对尤弥尔更直白的解释,稻禾和金也理解过来的看向婪燄,婪燄确认的点头,「难怪你自从碰上她以后,就算恢復了全部神力,还是把人看得那么紧。」稻禾恍然大悟这阵子黑发男人对于红衣女孩形同跟屁虫的举止。 「那么就用稻禾说的方法,简单粗暴的直接把哈波特尔全搜过一遍不就行了?」金又问,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说稻禾这位重生后名义上的抚养者,就连上辈子的亲儿子?小月目前也在哈波特尔里,那个视子如命的女子是绝不可能擅自拋下其他人离开哈波特尔的。 「不行……。」这回,婪燄的沉默在后,不等其他人开口询问原因,便清晰可见英俊男人的颊边肉鼓了鼓,似是紧紧咬了咬牙根的隐忍什么,道出的温醇嗓音比平日还低沉了几度,「因为,这里是他的地盘。」若是轻举妄动,只会惊动他,依照那个男人对自己的了解,这般大肆使用神力进行窥探查找的动作,肯定会引得对方联想浮翩,到时女人重生归来的消息恐怕……不行! 金眸闪过一瞬森寒,瞥向稻禾,「再打,打到接为止。」 「…是…是。」捧着通讯器的稻禾欲哭无泪,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我──? 这时,婪燄突然撇过头的望向窗外,「怎么了?」尤弥尔等人注意到的跟着看向窗外。 婪燄疑似不太确定的起步走到阳台,眾人跟着,这次连在一行人中实力排行为二的尤弥尔都注意到了端倪,远处的山林貌似有些骚动,紧接着乍现一抹白光又迅速消失,宛若某种错觉,「那是……?」当稻禾听到金迟疑的囈语,他才确定,原来真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你们说,那是不是很像小梓之前在丝尔摩特自燃还生的凤凰之火?」尤弥尔无法完全确定的徵询旁人看法。 婪燄表情凝重的深锁眉头,「走!」 右手抱着骨折变形的左手,我汗如雨下的喘息着,逼迫自己双腿颤颤的勉强站立,因为小月就在后头,所以在敌人毁灭之前,我绝不容许自己倒下! 缠绕在男人身上肆虐的火龙渐渐后继无力的变细消散,原本仅有半面毁容的男人已经几乎成了焦人,然而他却依然站得直挺,甚至还能有所动作,只是随着抬起的手臂,硬化的身体会发出喀喀的细小损裂声,还有不少碳粉随之落下,他看着自己完全黑炭化的五指,「果然能伤我至此的只有你,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能够令我进化完全的契机,只要我吃了你,获得你的能量以后,我一定可以……!」他喃喃自语完,飢渴的望向我,衝了过来。 本想进行闪避的双脚一挪动又思及身后的小月立即停滞,就在这几秒间,我错失了最佳的躲避与防御时机,眼看男人的攻击就要落下,我下意识地举起手要做抵挡,然而我很清楚,仅剩右手能动弹的我是无法挡下男人这记势在必得的攻击的,这次……恐怕不死也得残了。 该死的,虽然重生活过的年月远超过当年人类张梓的岁数,但我完全不觉得自己活够了啊!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个毛都还没长的幼妖,漫长的生命连一半都还没走过,而且那个热爱对幼妖上下其手的变态,不该出现的时候死黏着不放,现在这种该出现的危急时刻又给我死去哪啦!臭婪燄──「可恶!」完全忘记明明是自己先只留一张字条就把人丢下偷跑,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没交代清楚的我忍不住低声咒骂道。 转瞬间,好似上天听到我的求救(诅咒?),一抹雄伟的身影宛若盾牌一般及时闪现在我面前,来人不过轻松一挥,那名以我目前战力毫无胜算的夺命者却如同无害的皮球般弹飞出去,「婪……」我欣喜的预备喊出那被自己祈祷出现的人名,然而在看清对方偏头过来,斗篷帽下的侧脸时,一秒失声。 原来不是上天难得好心地回应了我的求救,而是命运再次恶劣的对我开了玩笑。 伟岸如山的高大身形所投射下的月光阴影将还是幼童外型,娇小玲瓏的我整个垄罩在之下,皎白的光辉依旧柔和不了那刀削般凛利的立体五官,尤其是那双镶嵌在脸庞上,深邃却又覆满冰层的冷漠灰瞳。 「湛叔!」小月惊讶不已,脱口唤出这突然出现的男人之名。 雷湛淡淡的点了点头,小月的声音惊醒了陷入错愕之中的我,不再需要专心抵抗危险,我立即回头扑到少年身边,紧张的检查他的伤势,「小月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小月怔住,金眸透露出诧异,直到那隻小手拨开他额前的黑发检视完他头上的伤口,来到他的颊边轻抚擦伤,柔嫩的触感带着温暖,那双比血色更加艳丽的红瞳里头满是担忧心疼的真情,似曾相识的眼神……彷彿在久远的记忆中,也有一个人这么看过自己……「你……」不由自主地握住那隻从自己脸上抚探完又准备往下到身躯的小手。 这时,小月疑似看见什么的瞳孔微缩,宛若一盆冷水从顶头把自己彻头彻尾的浇醒,恶狠狠的推开我,「别碰我!」 我不稳的跌倒,撞击到凸出肘部的骨刺,「喏!」我痛得闷哼一声,搞什么啊臭小子,是想谋害亲妈吗? 雷湛早已转移视线,望着小月所视──我的侧后方──之处,悄无声息,彷彿是一眨眼就莫名出现在角落的几个人,为首的是一袭黑服,披放青丝,几近要与夜色融于一体的青年,一双金灿的眼珠宛如夜空中的皎洁明月,旁边的三个男人在看见雷湛的存在后先是诧异不动,然而在看到倒地的少年和女孩时,眉头或是一扯或是明显的蹙起,其中那个头顶出现白色尖耳的男人神情变化的最为清晰,「小……!」下意识要喊出那禁忌的名字又立刻闭嘴吞入,急忙的大步上前,扶起蜷缩趴在地上的女孩,「你…你怎么样了?」 我托抱着断手,小脸刷白的冒着冷汗,「放心,死不了的。」 尤弥尔和金跟着上前,在不知我身分的他人面前不方便直言关心我,只好查看另一人,「小月你没事吧?」尤弥尔问。 「嗯。」小月不冷不热的站起身。 「发生什么事了?」金见小月一身狼狈,担心询问,这名少年的实力儘管比不上他们这几个老人,但是在金多司,那些与他年纪相仿,甚至是比他大些刚成年的血族都已不是他的对手,没道理在这个小小的乡野中会如此落魄,还让女孩受到不小的伤害,想也知道具有飞行能力的凤凰会无法逃脱来自地面的攻势,肯定是因为要护着她的宝贝儿子。 「突然有人莫名其妙的攻击我,然后……」小月抿了抿嘴,不太愿意的承认:「应该是她替我挡了一击。」就算他并未看清挡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仅有一抹嫣红窜过眼前画面,然而从他马上追赶过来的时间再加上对方的伤势,他不用思考就能断定是这名不自量力的红发幼妖。 「不过那是她自作主张,自作聪明,我根本不需要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幼妖保护,自以为是,呿!」小月口气急转至不屑。 自作主张,自作聪明,想当年婪燄也常用这两个词骂我,再次被少年的话惹得心气不顺的我狠狠用眼神剜了距离我有一段距离的夜色青年,好啊!你看看你教的什么好儿子,想当初我那孝顺善良的儿子有多可爱可亲,臭婪燄你说,你要怎么赔我的一个十大模范宝宝榜首的乖儿子! 婪燄感受到一股怨念,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眉毛,偷偷瞥向那股怨念的主人,果真看见俏丽小脸上的忿忿怨懟──他何其无辜啊!儿子真心不是他教坏的,天知道他半年都不见得会和这小子说上一句话──他尷尬的别过头,在我看来却是心虚的躲避我的眼刀。 当婪燄率先挪开与他对视的目光,雷湛就分了心思注意那名可以享有婪燄注意力的女孩,尤其在看见婪燄虽是回避对方的视线,可又不像是平常那副淡漠无情的样子,他也忍不住暗自看向那被稻禾半抱在怀里关心的女孩,他记得上回见到这个女孩时,稻禾曾说过这是他认的孙女……。 「你怎么搞成这样?还有,你的衣服呢?」话说不是出来买衣服吗?怎么买到连自己身上原本穿的那套都不见了?稻禾有些手足无措,碍于对方的伤势,不晓得该不该把人抱进怀里遮掩春光。 深感被小月狗咬吕洞宾,我正准备没好气的讽刺几句,顿时,突生异变,大地剧烈晃动,似是有某物正挣扎要从地底鑽出,土地率先承受不住的崩裂,或是突出或是陷落,使警戒的人纷纷不稳,我从大地的裂口中隐隐感觉到气流的波动,半伏在地的把头伸出往下探之,一股炎热之气扑面而来,我警觉的仰后躲避,向上的视线看见一道沸腾的蒸气喷发而出,「这是怎么回事?」稻禾错愕地问道。 「是地热。」婪燄两眉微皱。 地热……温泉……我忽然萌生一种不妙的预感,「我们快走!」我倚着稻禾吃力站起,慌张说道。 语音刚落,大地裂缝扩大,眾人不稳的摇晃着,「来不及了,血族先撤!」我看向尤迷尔等人,急忙又推了一把身边的稻禾,「你护小月走!」 「那你呢!」稻禾扶了一下小月才站稳,紧张的看着我。 发生危险,婪燄也顾不得在雷湛和小月面前与我保持距离,直接瞬移出现在我身边,「走!」 稻禾见婪燄介入,也不再婆妈的带着小月转身要走,在眾人准备撤退之际,脚下的大地比我们更快的崩坏,婪燄快速的把我揽进怀中使用神力浮起,其他人除了同样拥有神力的雷湛外,纷纷出手,五指暴力的插入岩壁阻止下坠的趋势,灵敏有馀,力量却不足血族的稻禾反被小月一手拉着,仅凭少年单手之力终究难以负荷自身与一名成年人的重量,只能尽力减缓下坠的速度,「小月、稻禾!」我紧张地大喊,「婪燄你快帮……!」 不等我催促完,一抹人影及时闪现,「你顾好自己。」雷湛单手箍住稻禾的腰部,接手对方的对小月说道。 「呼─谢了。」稻禾才松口气的向雷湛道谢完,面向下方的他猛然惊呼:「这是什么!」 「看来是岩浆。」金瞇眼盯着底下时不时冒泡的橘黄液体。 「为…为什么这里会有岩浆?」稻禾傻眼的追问。 「因为温泉。」因为抱着蛋,单手掛在岩壁上的尤弥尔回答道,「所谓的温泉就是指地下水受下方的地热加热,并在水中含有岩层的矿物质,而地热其实指的就是地壳内部或者火山喷发后,掩藏在地底下尚未冷却的岩浆。」 「而且你忘了吗?哈波特尔在发展成现今多数人耳熟能详的温泉乡以前,上古时期这里可是有好几座火山的荒芜区域。」婪燄说,「是因为这几百年火山不再喷发,又发现温泉的商机,这里才渐渐有人潮聚集。」 经婪燄提醒,稻禾倒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好端端的,怎么这地说裂就裂了?而且还裂得这么深,连岩浆都出来了?」 「先别管这个,这里的温度太高了,我们先上去再说。」撇开脱离妖族的婪燄、雷湛,即便是身为凤凰的我也明显感受到周围不容小覷的热浪,更何况是本身就畏惧高温的血族,我出言打断稻禾的十万个为什么。 当婪燄和雷湛先把手中的我和稻禾放回陆地上,回头下去要带其他人上来时,原本潺潺流动的岩浆倏地激昂喷发,「小心!」我大声提醒。 飘浮在半空中的婪燄和雷湛敏捷闪过,然而掛在岩壁上的三人动作受限许多,尤其是仅凭单手支撑自己的尤弥尔为了躲避,不得已脚尖一踢墙面,拔除插在岩壁中的五指,勉强腾空翻滚几圈再次把手插入岩壁固定,虽然躲过了危机,可免不得又下降不少,距离地面更远了。 喷发的岩浆并未遵照地心引力的重新坠落,反而凝聚成长形,然后化成一条暗褐色的巨蛇,高高昂起的头部有着一双橘黄眼眸,内含黑色的竖瞳,我不禁觉得眼熟的皱起柳眉,竖瞳环视周遭所有人,在发现我后,便立刻停住不动的紧紧盯在我身上,「不愧是我选中的人,竟然能打败我的分身,逼我亲自出马。」随着张嘴,吐出腥红色的蛇信,「不过你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你注定是属于我的。」语毕,血盆大口朝我俯衝而来。 我急忙往旁一滚的闪避,孰不知蛇头并不直接扑空,而是扭头紧随着我的身影追来,「小月你的背后!」稻禾紧张大喊。 深入岩浆内的蛇身随着动作不断激起炙热的岩浆液,尚在地底内部的眾人狼狈闪躲,「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只要你,若是你不想你的同伴死的话,你就乖乖成为我的一部份吧!」巨蛇露出人性化的邪笑,「只要吞了你,我就能跨过半神的门槛,成为这个世界的神了!」 稻禾听到巨蛇的胁迫,急忙回过头,眼见血盆大口几乎要吞噬那娇小的身影,惊恐发出的尖叫:「不要!」 然而几秒后,巨蛇的大口却迟迟没有咬落,稻禾定睛看清,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道人影已然守在女孩之前,「成神?哧!」动人的嗓音却饱含不屑,男人貌似极为轻松地撑着巨蛇的上下顎,使之无法闭合,「不过是某人在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创造猎魔族前,练习用的失败品,还敢自称为半神?果真就如赤业那般愚蠢,完全不愧为出自他之手所造,而且还同他那般拎不清自己的身分,竟敢妄想得到她……」 随着越发阴森的语调,男人徐徐抬起了微低的脸庞,璀璨如金,应是圆润的眼眸竟拉得细长,堪比野兽,更胜眼前巨蛇的慑人威压以他为中心点四散,就连旁观的稻禾都无法自控的僵硬全身,心惊胆跳,「她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全然不见素日里外表上温和有礼的面貌,琥珀的竖瞳中充斥兽性的疯狂,嘶吼出口:「任何敢覬覦她,试图把她从我身边夺走的人事物,我绝不容许存在!」 双臂施力,肌肉鼓胀的服贴于袖,大张的蛇口被更加撑开,皮肉甚至承受不住的开始从嘴角往后撕裂开来,如滚烫岩浆般的血液流到地上发出阵阵热气,明明拥有不凡的神力,婪燄却像是完全忘记般,徒手要把巨蛇生生撕裂,如同一隻丧失理智的猛兽只会本能的利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利齿利爪去攻击敌人。 巨蛇不堪承受剧痛的发出嚎叫,地底内的身躯疯狂扭动挣扎,使得大地震盪摇晃,龟裂的土地开始坍塌,崩裂成一块一块,彷彿极地之海上的漂浮碎冰,只是从裂缝中涌出的并非是冻人刺骨的冰海,而是足以熔化生机,使人尸骨无存的致命岩浆。 「啊!」一波滚滚岩浆直接泼到小月的背部,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喏!」从岩浆内挣扎出的蛇尾如鞭,避无可避的尤弥尔背过身,将怀中的白蛋护在岩壁与自己的肉体之间,硬生生承受一击,一口热血喷上墙壁,将洁白的蛋壳染上点点腥红。 金即使没有被岩浆泼洒到,但裸露在布料之外的肌肤也被地底热气烫红一片,他手脚并用的攀爬,当稻禾帮忙把他拉上地面后,他就急忙转身向下伸出手,「阿尔抓住我!」 尤弥尔吃力地向上递出掌中的白蛋,「先…带她走!」 来到小月身边的雷湛及时隔空替他挡下一波新的岩浆,扣住他即将支撑不住的手腕,沉声道:「我带你上去,抓紧我。」 奈何仅有单手支撑,无法像他人轻易攀爬的尤弥尔距离地面太远,由稻禾协助压住双腿,把整个半身都往下探的金伸出手,指尖才堪堪碰触到蛋顶,两个男人都竭力的伸长手臂,渴望缩短彼此的距离,这时,尤弥尔警觉到围绕在自身附近的气流方向有所改变,一道热烫的疾风往自己袭来,偏头一看,沾满岩浆的蛇躯正朝自己的方向压下,猝不及防,掌中的白蛋被顶头蛇躯挣扎破坏的石块落下砸中,这一刻彷彿被慢速播放般,尤弥尔可以看见为了不伤害对方,一直不敢被他大力掌握的白蛋从他手中被击落,白色的蛋壳被落石砸出了龟裂的蜘蛛纹,且在下坠的过程中,那碎裂的幅度还在不断扩大,玫瑰金色的瞳心也随之不断瑟缩。 「阿尔──!」金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完全无视底部滚烫岩浆,义无反顾的返身跳下,只为了追随在他满心全眼中的唯一存在。 被雷湛保护逐渐朝地面上升的小月,在陆地上支援协助金的稻禾都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不顾一切跳向岩浆火海的身影,我蹙眉的瞥向撕心裂肺喊叫的金,「婪燄!」 在仅剩两人高的高度之际,收到我召唤的婪燄瞬间出现,及时拦腰接住尤弥尔,「不!放开我!」尤弥尔使尽全力推拒着拯救于他的婪燄手臂,比起生死,他更加恐惧那好不容易再次掌握在手中的幸福即将又一次从他眼前消逝,「雀儿喜──!」竭力朝那距离他越来越远的白蛋伸长手臂,声嘶力竭的咆啸。 这时,婪燄觉得另一隻手臂一空,原被他圈在另一隻手臂中保护的女孩,突兀的不见踪影,宛如炼狱的橘黄火芒中,一点朱红收拢还算完好的单翅,如同飞箭般的向下急速飞去,金色的竖瞳以及他的心脏一瞬紧缩,「小梓──!」 在要坠入之际,翅膀展开的抱住比自身体型还大上不少的白蛋,紧接着,扑通一声,一同沉入滚烫冒泡的岩浆之中,消失无踪。 消失无踪的,不只是那一鸟一蛋,还有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心,他们的灵魂,以及他们存在的意义,琥珀金与玫瑰金的眼眸瑟缩如针,无法恢復,因为这世上唯一能够令他们保有理智的存在,消失无踪,就如同那曾经,再也不在,一个没有尽头,无法甦醒的梦魘,「不──」似是野兽垂死前的长啸,足以使天地同泣。 原本时不时冒泡,可更明显的是因蛇躯扭动,汹涌而起的岩浆突然冒泡数增加,就像是开水煮沸时的躁动不安,渐渐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周遭的热气更加灼烧,并且温度仍在不断攀升,似有某个火源在岩浆的底部大肆燃烧着,本因热蒸气泛红的血族肌肤甚至开始出现烫伤的跡象,稻禾貌似联想到了什么,急忙大喊:「婪燄你们先回来!」 然而身在地底的两个男人根本充耳不闻,他心一横的继续呼喊:「小梓还没死,你快上来!」 婪燄心神一震,瞬移来到稻禾身边,把手中的尤弥尔随便丢到地上,急冲冲的对稻禾问道:「你说真的?她真的……」 问句未完,地底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冲天气流,下一秒,一束炽白的火柱代替气流的衝向天际,划破无尽的黑夜,陆地上的稻禾等人被狂暴的气流掀飞出去,就连远在市区中熟睡的人们都被惊醒纷纷踏出屋外,见证那有如烈日把整个空间都照亮得像是白昼般的光束,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下,光芒逐渐幻化出一雏形,其鸡头戴冠,燕頷鸡啄,蛇颈龟背,鱼尾垂帘,展开双翅好似能够遮天蔽日,而后只见其大鸟一昂首,一道清脆响亮彷彿簫笙鐘鼓的鸟啼声响彻天际:「嘎──」 「凤鸣……是凤凰……」雷湛不可置信的低喃。 火光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足有人类十四、十五岁半大身型的女孩缓缓降落,其怀中还抱着一名婴儿,双双赤裸,飘浮的红发落在身旁,将本就巴掌大的瓜子脸衬得越发精緻,五官无不綺丽完美,眉眼如画,琼鼻红唇,肤若凝脂,尤其是那双朱丹色的大眼更使整个人娇艳无双,「呼──好险,我差点以为这次又要死了。」我松口气的大叹。 忽然,一个强力的禁錮直让我喘不过气,我定睛一看,发现捱在我肩侧的如瀑青丝,「呃…婪燄你轻点,我还抱着雀儿喜,你这样会压伤她的……」对方充耳不闻,「我…我没法呼吸了,你小力点!」我难受的微微挣扎。 终于感觉到紧抱的力道降低,我喘了一口气,正准备好好解释时,便发现在我怀中的小婴儿被婪燄粗暴的往旁边丢开,尤弥尔急忙接住,周围的画面霎时改变,我不稳的跌入一床柔软,仔细一看才察觉自己已不在户外,而是回到温泉旅馆的房内,我坐起身,发现那名把我私自带走的青年正背对着我,头微低的把额头抵着墙壁,即便不说话,我也能清楚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暗气息,「婪燄?」 他没有理会我,我只好下床主动走向他,「欸你…还好吧?」虽然有点明知故问,但这尷尬的节骨眼,我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踌躇的伸手想要拉他的手。 他难得的躲开了我的手,「你…别碰我。」 我一愣,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又背对着我挪动了几步,似乎想与我保持距离,我要跟上,「你别靠近我!」他低喝,再次迈步退开,离我更远。 我要前进的脚步一顿,被他宛若躲避什么传染病的举动惹得有点不爽,抿了抿唇,转头离开,然而走到门前时,手却像是被什么阻隔的接触不到门把,我心知肯定是对方下了封闭的结界,更加不悦的扭头看他,「你不是不让我碰你,也不要我靠近你吗?那还不解除结界让我走!」 『那个男人才不爱我的母亲。』小月那不符年纪的扭曲笑容,悲痛欲绝的吶喊莫名从我脑海中滑过,『我的母亲就是因为爱他,所以才会死的,然而在我母亲死以后,那个男人却丝毫不悲痛,丝毫、完全、一点也没有!那个男人──婪燄?多拉斯他根本就没有心!』 突然内心涌起一股委屈,会不会……他其实真如小月所说,根本不爱我? 「走?」他轻声重复,「你要走?」 「没错,不走,难不成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碍你的眼?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被下了制约,所以不得不爱你们的张梓吗!」我倔强的瞪着他的背影,「就算你们再怎么利用我、玩弄我、欺骗我,我还是会继续无怨付出,无悔爱你们?别痴心妄想了,婪燄,我告诉你,我才不会再这么贱!」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次,我一定会离你们远远的,让你们再也找不到我!」 倏地,我一阵晃荡的头昏眼花,身子深陷进柔软的床铺中,男人宛如野兽的垄罩在我之上,尤其那双本该剔透晶亮的金眸此时拉得竖长,充斥着兽性的疯狂,「你要走?要离开我,不再让我找到你?」他轻声的再次重复,「为什么?从再相遇,我就多想把你锁在一个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想佔有你的全部,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存在,但为了不要再犯错,不想再伤害你,我一直克制自己……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努力对你好,努力珍惜你,努力不去伤害你,为什么你还是想要离开我!」面目逐渐浮现压抑不了的狰狞,嘶声低吼。 『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让你好好放进盒子里,如此,你便能信我了吧?』好似在遥远的某一个夜晚,这双金瞳,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曾丧失理智,神色疯狂过,『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你就会发现,它之所以跳动,都是因为你。』 那时在精神上具有残缺的血族青年与眼前这名理应是毫无破绽弱点的神,彷彿重叠吻合……我愣愣地凝望着他,「婪燄……」 假使他无法拥有这个人,得不到他心之嚮往的幸福……他忍不住的伸出一隻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与其让你在我手中溜走,不如让你在我手中毁灭!」桎梏的力道逐渐增加。 我呼吸困难的抓着他的手试图挣脱,「婪…婪燄!」脸色开始发白,眼前的画面却与之相反的陷入黑暗。 番外9 关于现在与过去这件事 『我该怎么做……』暗夜中,木质残骸散落一地,跪处在中央,蕴含浓郁悲伤的喃喃自语。 似是被恶梦侵扰,柳眉纠结的蹙了蹙,而后徐徐转醒,「你可醒了。」 我眨了眨惺忪的眼,看向声源,捧着书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稻禾,「我睡很久了?」听他话里的意思,我迷茫地问道。 「还好,也就一天一夜。」稻禾耸耸肩,「只不过有人眼巴巴的在等你醒来而已。」 我坐起身,扒了扒凌乱的长发,「谁?」 「除了尤弥尔那傢伙还会有谁?」稻禾嗤笑一声,「好不容易他宝贝得要死的蛋变成了婴儿,不料却是一个只睡不醒的婴儿,他都快急疯了,要不是他进不来,恐怕他都要自个儿衝进来把你摇醒给他一个交代了。」 什么蛋和婴儿?想揉揉睡得有些胀疼的额角,但在我看见自己比起之前长大不少的手掌时,突然会意过来,「哦你是说雀儿喜啊!你让尤弥尔别担心,不过是因为她一下吸收了太多能量而已,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能从青鸟蛋孵化,还直接幻化出人形婴儿的姿态,等她自行梳理消化完体内的能量就会醒来了。」说起来这回还是因祸得福,竟然意外地解决了青鸟蛋无法孵化的棘手问题,我按了按太阳穴,「而且吸收了那条炎蛇和凤凰重生时的能量,现在雀儿喜的体质可不是一般青鸟族能比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绝对能头好壮壮的长大成年。」 「那就好,否则我和金可不知道得被他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骚扰多久。」稻禾松口气,丢开手中的书,不再为尤弥尔找寻解答。 「话说你刚才说尤弥尔进不来找我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某人怕你被打扰,把整个房间都下了结界,然后命令我蹲守在这里照顾你唄!」 某人……「你是说婪燄?」 「不然呢?你都不晓得昨晚你闹出的骚动有多大,还好你家男人不是一般人,为了封锁凤凰出世的消息,直接一口气把所有身在哈波特尔的人都消除了记忆,还跑去把因凤凰之火烧得只剩下灰烬的山头恢復原状,帮你湮灭证据,他为了保护你这隻浑身是宝的凤凰不被覬覦,手笔还真大,也因为在这的所有人都丧失了一天的记忆,以为今晚才是求神祭典,害得我得把校际旅行多增加一天。」稻禾撇撇嘴,「不过他把你带走之后,我原以为要好几天以后才能再看见你们,没想到不出几个小时他就出现了,什么时候他的能力变这么差了?何况他不是恢復成神了吗?怎么比以前还只是血族的时候,时间短上那么多?」 「什么能力时间?」我困惑地看着摸下巴思考的他。 「就是在床上办事的能力……」 话未完,一颗枕头直接正面砸上他的脑袋,「你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瞪了他一眼。 「我哪有胡思乱想,」稻禾感到委屈地抱着枕头,「你脖子上那圈痕跡那么明显,我又不是瞎了,不信你自己看!」 我看向被他塞进手中的镜子,纤细的雪白脖颈果真有一圈骇人的青紫色,「敢做还不敢当,羞羞脸。」稻禾皱皱鼻子,「我又不会因为他对你这副未成年的样子下手就歧视你们,不管怎样,总比你之前那副小屁孩模样,他就毫不忌讳的开吃好令人直视多了。」 「我真谢谢你的宽心大肚啊!」我没好气地翻了白眼,讽刺道,「麻烦你戴好你的老花眼镜看清楚,这不是吻痕,是掐痕好吗?」 「掐痕!」他惊讶的前倾身子仔细端倪,「哇塞!你们俩现在玩得这么重口味?幼女play也就算了,还搞性窒息!」 「性窒息你个头!」我简直要被稻禾的异想天开气笑了,再次拿起另一颗枕头直接闷上他的脸,「你想试就直说,我让你窒息个够!」 「唔…我…我错了……」枕头底下传出闷闷的求饶声,稻禾挣扎着。 「哼!」我不爽的坐回床上,「他人呢?」 稻禾扒下脸上的枕头,扶稳歪掉的眼镜,「谁?」 「还有谁?当然是那个臭傢伙啊!」我双手抱胸,不悦的说,「要我滚又把我关在房内,吵架讲不赢我就直接动手,差点没掐死我就算了,现在还敢把我丢给你,不亲自照顾我赔罪,我这次不找他算帐把他烧成猪头,我就不是张梓!」 「哦你说婪燄啊……」奇怪,不是这趟旅行出来前才说不要再见对方的吗?怎么现在又质问人去哪了?到底是因为他没谈过恋爱才会无法理解其思维,还是因为爱情就是无法让人照常理推断,他才始终无法谈上恋爱?稻禾想不明白的搔搔脸颊,「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金和尤弥尔他们呢?」 「在隔壁房休息,不过婪燄没跟他们在一起。」稻禾的话阻止了我要出房的步伐,「对了,婪燄要我把这个拿给你。」 看见稻禾交上来的袋子颇为眼熟,我的眉头一扯,打开,琉璃珠手鍊、月牙石项鍊、古代战棋游戏、琥珀石项鍊、求神祭典的服饰等物品,这是自己不慎遗落在那座温泉旁的袋子,婪燄会交代稻禾转交给自己,那就表示他一定是看过里头的东西,如此才会确定这是我的……手抚上那条对自己现在的体型而言已经太小件的白裙,「他……有说什么吗?」只要看到这条裙子……不,或许在自己跑来哈波特尔时,那个聪明绝顶的男人想必就猜到了吧!自己之所以答应稻禾参加这趟校际旅行的原因。 稻禾摇头,「他只让我照顾好你。」 残阳西落,即使黑夜来临,街道上仍旧灯火通明,人潮不断,只因今日是哈波特尔一年当中最为盛大的祭典之夜──求神祭。 膝上白裙绣着妖异美艷的红色花朵,微风吹拂,裙襬摇动间,依稀可见一片红花绿叶如海生波,与之相互映衬的是那被嫩绿草冠盘头固定的殷红秀发,身上的行头并无异于他人,然而那张盛世娇顏依然为她吸引了周遭的瞩目。 明明就可以只消除有关天空异相的记忆,可他仍大费周章的抹去那整整一日,会不会……他就是想让昏睡的自己不错过这个求神祭?不让自己的重温之旅……出现遗憾? 绕踝绑腿的草鞋踏上最后一阶石阶,神社前广场的人群已呈现包围圈势,见这情况,看来自己是没法进到最里面亲眼目睹求神祈舞了,我叹了口气,这时,一对少年踏上台阶从我身边经过,「唉,你就别再这么一副老大不爽的样子了嘛!」小鱼伤脑筋的看着自家兄弟那张脸上写着被人欠了几百万的臭脸,「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这个求神祭可是哈波特尔也是这次校际旅行的最大卖点之一,你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不来参加求神祭不会觉得很可惜吗?小月。」 「不会。」小月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小鱼一噎,正苦恼要怎么继续劝说对方之际,眼角馀光瞄过我,「小月你看,那个女孩子好漂亮啊!」小鱼低声惊呼,「欸欸,她好像在看我们……是不是你又迷倒人家了?」小鱼调侃的用手肘推推他。 素面的亚麻衫配上修身的暗色长裤,手插在口袋里,俊俏的面容尽显不耐神色,黑发少年顺着友人的视线看过来,与我对上了目光,『我还在想说你怎么还没回来,跑哪贪玩去了。』那名同样穿着最朴素单调的亚麻布衫的黑发青年对我露出不带真心的微笑。 这一瞬,我突然觉得有些时光错乱。 小月见对方定定地注视着他,彷彿挪不开眼,儘管眼中没有多数人会有的惊艷倾慕,但仍令他备受厌烦的皱了皱眉,率先移开了目光,「还不走?再囉嗦我就回去了。」他朝前方走去。 似乎感觉到自家兄弟更盛的火气,不知是不是自己玩笑开过了头,小鱼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过不对呀!这样的玩笑他又不是第一次开,之前也没见小月反应这么大过啊!何况以往的女孩可都没眼前这个漂亮呢!「欸小月你等等我啦!」小鱼赶紧跟上。 『走了。』与敌手用眼神廝杀完的他瞥向我,示意我跟上他的步伐。 然而那时的自己同现在,依旧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只因为当时的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男人。 我不禁撇头转向自己空落落的身侧,略略茫然。 「欸那个……」 我回过神的望了过去,「对,就是你。」小鱼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紧张,「你是不是找不到观赏的位置?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伙血族学子以小月为中心的环绕,看来又是有人为了要拍马屁先跑来佔位了。 「会不会给你们造成麻烦?」我不确定的问,毕竟自己可没忽略方才小月看我时的一丝厌恶。 「不会不会!」小鱼对于自己能邀请到这么一位超级美女,惊喜的快速摇头。 簫笙鼓铃,神社前的广场空地,一名戴着假面仅露出红唇,头绑发髻的白裙女人在中央翩翩起舞,『求神祭,其实是一段求爱的舞蹈。』当时把我抱起,让我坐在他手臂上,托着我越过前方阻碍,方能看清画面的男人低沉诉说。 「你们知道吗……求神祭,其实是一段求爱的舞蹈。」这次自己靠着自己的双脚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没有那个男人,却对身边两位少年叙念出当年那名男人说过的话语。 『因为祭祀神明的神女在有一日巧遇一名受伤的男子,因照料的朝夕相处而產生意外的情愫,本该为神奉献一生的神女却动了真情……』 「神女一生守候在此,却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看着那在舞蹈中展现的哀伤思念,无怨无悔,我莫名心之动摇的戚戚焉,「自从这个传说流传下来后,这里每年都会请歷代祭祀的神女跳这段舞蹈,祈求那个男人能再出现一次,以告慰那名神女的灵魂。」 小月和小鱼从眼前的舞蹈中分神,注意着那个凝望雪纱飞舞的少女,黯然神伤的宛若她就是那名倾之所有却被爱情辜负的神女,「所以传说,只要对着这段舞蹈真心祈祷,就能再见一次想见的人。」 少年们微愣,半晌,「哧!」一声极其不屑的嗤笑,「要是祈祷有用的话,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绝望呢?」 我稍稍偏头,注视小月脸上的嘲讽,小鱼则像是想到什么,难掩心疼地垂眸,『月孃……你曾说过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还说过要带我回家的……』侧躺在床铺上一动也不动,好似灵魂枯竭即将死去的男孩,那双不曾消退红肿的眼空洞的仰望着窗外的月亮,苍白消瘦的小脸满是泪痕,『假使你真的爱我,你怎么忍心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假使你真的回到了你自己的家,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曾经,你还说过,你捨不得让我们之间存在欺骗,为何却在最后,那么狠心地留下一个这么大又看不见绝望尽头的谎言给我? 「在这世上才没有什么神和奇蹟,唯一能信任仰赖的,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尚未成熟的容顏却有着不再憧憬未来的麻木冷漠,「何况就算这世界真存在着什么所谓的神好了,但无论你再怎么祈祷也不会有用的,因为──」 身后人海自动退至两旁,让他前行无阻,我微蹙眉的盯着那抹冷冽凛然的背影,就像记忆底层中,那一次次从未透露出留恋温情的转身,渐行渐远的黑色背影。 「神就是这世界最残忍无情的存在。」所以与其倚赖虚偽的神蹟,不如靠自己的力量,毕竟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小月插在口袋里的双手紧紧握拳,不愿松开,因为在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松手,不仅没令他如愿的让他所在乎的人得到幸福,反而使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永远的失去──在那之后,即便他在每个绝望痛哭的夜晚,求神拜佛无数次,也从未出现一点神蹟把那个人送回他的身边。 祭典结束,人潮散去,独剩我一人站在空荡寂寥的神社前,『因为神就是这世界最残忍无情的存在。』小月的话在我耳边馀音不散。 「唉!」我大叹一气的抬手按了按眉心,对于该怎么把对未来人生明显不抱任何期望,思想已经偏激长歪的儿子导回正途,我实在毫无头绪啊! 铃── 细微的铃噹声乍现,我顿时一怔,铃──铃──铃──似乎随着前进的脚步,铃声越发的接近,在这静謐的空间中煞是突兀,确认真不是自己的错觉,我放下摁眉心的手,却迟迟没有转身,直到铃声消失,空间再次恢復安静。 『话说回来,如果再算上这件裙子,刚刚那位小妹妹买的东西和那位客人所买的东西,竟然完全一模一样,妈,你不觉得超巧的吗?』 尚未完全远离的脚步倏地一滞,传统服饰店内的母女交谈未止,『是还挺巧的。』中年妇女附和的说,『不过雾透纱的用途也挺多的,装饰、面料、做衣等等都可以,保不齐那个小妹妹是有其他用处。』 『她说是用来当裙襬用的。』少女却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我记得她还叫你把裙子的长度修短,改成膝上裙对吧?结果她竟然还额外多买了一条雾透纱说要拿来遮腿,你说这奇不奇怪?』 忽然,店门被用力推开打断了母女的家常谈笑,一个男人急匆匆的从外面探身入内,就连人都还没完全走进就急忙开口:『你们……』他嚥了嚥口沫,稍稍湿润有些紧缩乾涩的喉咙,『你们能不能再说一次那个什么女孩的事?还有,她长什么样子?又往哪里去了?』关于她的一切,可不可以都告诉我…… 店内的母女目瞪口呆地望着来人,白色的蓬帽被着急前进的速度往后吹落,露出底下那头璀璨的银色短发。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只是在她离开时,看见她好像是往天狗神社的方向走……。』不晓得是被对方完整显露的面目迷得分不着南北,还是因为头一次看见冷酷的对方表现出情绪而被震傻住,少女喃喃回答。 所以,他会来到天狗神社,进而救下碰上危险的小月,并非凑巧,而是为了寻找某个人,某个……他朝思暮想上百年的…女人。 终是避不了,早就前晚撞见凭空出现的他时,我就已料想到这局面,深吸轻吐一回,平復略为忐忑紧张的情绪,慢慢转过身,将全身直至足部都包裹在内的白色斗篷上绣着低调华美的水银流纹,本该高高拉起遮掩面容的蓬帽此时却落在身后,完整的露出那张英俊却令人望之生畏的冷酷容顏,无情的薄唇毫无笑纹的抿平着,为他本就威严的气质增添肃杀,银辉色的发丝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高贵不可攀。 红发少女与银发男人面对面的站着,彼此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放任时间无声淌过。 此时此刻,他率先想起的,不是层层叠叠,绵延如水的过往,而是在小月办理入学的那日,丝尔摩特的学园长办公室内,稻禾带着女孩走入他们的视线,口里如此介绍着,『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孙女。』 其实他早应该想到的,从来都是孤身寡人的稻禾怎么会无缘无故认领一个毫无关联的女孩作孙女?甚至是那日某个人隐晦的注意,要走不走的态度……「呵!」他忍不住自嘲的轻笑一声,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只是他从不敢抱持任何奢望,因为他亲眼见证了对方身死魂消的那一剎那,所以他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凤凰……原来你成了凤凰啊!」是啊!就连当年那个身为创世神的女人在寻求自我毁灭以后,她曾为他们流过的血泪不也化成了凤凰吗?所以对方现在会以凤凰的姿态重生回来,不也很理所当然吗?毕竟身为人类的她所流过的血泪完全不比当年身为创世神的她来得少。 「是什么时候的事?」 「据稻禾表示,他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从望城带回变成凤凰蛋的我,从孵化至今大约五十快六十年。」我不再抱有一点隐瞒地回答。 一百多年前……将近六十年具有意识……「为什么不来找我?」 听到他提出的问题,我不禁想笑的扯动嘴角,「找你,做什么?」 我看出他被我反问的一噎,「难不成你的生活会因为我的存在与否而受影响?」我的笑容有点自嘲,有些落寞,「我可不敢有这种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他的呼吸一窒,是啊!当初的那些,说到底不过就是场比赛,是他们游戏人间的恶劣乐趣,但谁又会料到,在他们都没了记忆以后,过程间那些为爱的歇斯底里,求而不得的痛苦挣扎会滞留延续到现在?在他明明恢復了全部记忆力量的现在。 察觉到对方好似受到伤害般,一闪而过的疼痛表情,我有点于心不忍,「我不说,不是不想认你们,不是因为怨懟还是恨,我只是……想重新开始。」想放下那一段段不堪回首的经歷,想以新的心,新的灵魂面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崭新未来。 「重新开始……」他衝动的上前一步,「这和与我相认会有衝突吗?而且就算要重新开始,难道就代表要把过往的一切全都捨弃吗?难不成在你眼中,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就没有一点令你留念的地方吗?」 ……怎么会没有?我垂下眼帘,不敢去看眼前这名原有的沉稳冷酷已摇摇欲坠,神情开始萌生出激昂的男人,如果真的没有,我现在怎么可能又会站在这里? 对方的沉默扯疼了他胸口的位置,这些年来,他独自一人面对那座他们曾共同生活过多年的空荡王殿,凝视着那高高掛起却不曾有人真实穿过的艳红嫁衣,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设想假使后面的伤害从未发生过,他们之间又该会如何执手相伴,百年岁月,就连滴水也会穿石,何况是由他身心都无法抑制萌发的朝思暮念,全都在在向他说明一件事……。 「那他呢……」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好似在隐忍着什么,「如果因为你想重新开始,所以不愿来找我,那么婪燄呢?」就前夜那个男人不顾一切保护对方的姿态,还有那脱口吶喊的名字,足够证实他早已清楚对方的身分,凭什么……凭什么婪燄能知道她的身分,他却不行? 彷彿听见他不甘的心声,挣扎数秒,我还是抬眼望向他,「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雷湛。」 相隔百年以后,她终于再次亲口──并非仅存在他回忆幻想中的──唤了他的名,却是在告诉他,要他接受往事皆已随风……「过去的都让它过去?」他扯出嘲讽的笑意,又踏出了一步,让彼此之间的距离只剩隻手,「既然都过去了,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求神祭的这个时间点?」 被他堵得语塞,「张梓……」相隔百年以后,他终于再次在人前──并非仅在睡梦囈语中或者他一人独处时不经意脱口的──唤出了这个名,还是在这个名字的主人面前,「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明明最放不下过去的,就是你。」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放下过去,那么你就不会再特意追求,执着于所谓的〝新的开始〞,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放下过去,那么你就不会再害怕受伤的回避我们,害怕与我们相认后的未来,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言放下过去,你现在……」雷湛难受的嚥了嚥微疼的喉咙,「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我第一次以雷湛的身分站到你面前,我们第一次共度一日一夜的地方。」即使不是最初相遇,却是我们之间爱情最初开始的地方。 内心强震,我不自觉的微微睁圆双眼,盯着在我面前苦口婆心的男人,「我只是……放心不下小月,偷偷跟着他来的而已。」 「呵,你知道吗?」雷湛一声苦笑,对于对方的不愿承认,他的嘴里忍不住泛起苦涩,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拇指在眼眶下轻轻摩擦,「每当你在逞强,言不由衷时,你的眼睛都会故意睁大的瞪着那个你想要让他相信你的人。」他是了解她的,了解她的每一个小动作,了解她性格上的每一处彆扭,因为他们曾朝夕相伴了那么多年,因为他曾独自在他仅剩的记忆中缅怀她了那么多年。 「张梓,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我愣住,呆望着这个引颈期盼的男人,「……就算……」我咬了咬唇,似是不甘愿地承认,「就算真像你说的那样好了,这也不构成我要自曝身分,然后继续和你们纠缠的理由啊!曾经的你们把爱情当作游戏,把我的归属看作胜负,难不成你现在要告诉我,如今物是人非以后,你才惊觉你其实是爱我的?」我不服气,不想示弱的瞪着他,一双大眼红灿灿的。 「如果我说是呢?」他极其自然的回覆我。 我震傻住,不可置信的瞠目结舌。 「张梓,我爱你。」 『张梓,对不起,我爱你。』在记忆深处,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一个雨夜,曾经有一个男人坐在一张窗边用来赏雨的贵妃躺椅边缘,那个男人同眼前这名男人,拥有一头耀眼的银发。 「可我不相信……」我下意识的倒退一步,被对方的惊人之语吓得脱口而出。 不只是雷湛,就连我自己,两个人皆怔住,这刻不经意的言语似在佐证方才雷湛吐出的那些个〝如果〞言论正确无误,那被深埋在我内心底层的惶惶不安──始终无法相信自己能获得真实存在的幸福──我重生以来,一直逃避面对的真正恐惧。 不自觉的,脚步开始后退,当我意识到时,自己已经转身想要跑开,逃离雷湛面前,「张梓站住!」好不容易再次和对方重逢,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对方走! 鏗!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相互碰撞,我不敢相信的回过头,一道金色的虚影护在自己身前,挡下雷湛使出的神力攻击,从我的角度看不清来人,雷湛的表情却告诉了我答案,「婪、燄!」即使虚影的朦胧不足以让人看清面貌,但从开天闢地之时就作为的敌手,再加上这世界里唯一能与他匹敌的力量,除了那个男人,不二他想!雷湛咬牙切齿的微微瞇起灰眸。 发现雷湛没有再朝前的逼近,似乎是被那道金色虚影阻挡了下来,我见机不可失的扭头快速跑离,「张梓等等!」雷湛不肯放弃的追着,「不然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愿意相信我!张梓──」手中不断甩出神力,却通通被那道金色虚影挡下,丝毫无法绊住对方逃离他的脚步,最后只能眼睁睁的放任那抹娇小背影消失在他视线之中。 无计可施的雷湛恶狠狠地瞪着那随少女离去,逐渐淡化消散的金色虚影,「可恶!」 不敢在哈波特尔再多逗留的我混在一群学生中回到丝尔摩特,正想找某人算帐顺便询问那道金色虚影是怎么回事时,面对空无一人的招待所,注意到我傻傻站在房门口的尤弥尔停下脚步,「咦?你不知道吗?」他目光扫视我脸上的错愕,「婪燄他回金多司囉!」 我呆呆的环视旁人,见稻禾、金、尤弥尔都没有一点讶异此时此地的空荡无人,唯有我一人反应不及,「他没告诉你?」金问完,看我呆滞地摇头,又转看向在婪燄离开时,被交付照顾少女任务的稻禾。 「我也不知道她不知道啊!」稻禾赶紧摇手撇清责任,「照往常的经验,婪燄那傢伙要是有什么想法或决定的话,小梓怎么说都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啊!」 这话倒是说的有理,就连我想要责怪稻禾没传话都没办法,「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被人这么无缘无故放鸽子,令我有点莫名的不爽。 三个男人互看对方,结果都从对方的眼中发现到探询的意思,「你们这样看对方是什么意思?」我挑眉,「怎么,他没说?」 他们三人的无语证实了我的猜测,些许的不爽直接晋升为不悦,「没说就算了,少了他,我一个人倒清静。」与口中无谓话语不符的是啪一声震耳的甩门声。 三个男人面面相覷,这两个人…是又吵架了? 几天之后,明面上依旧淡定如常,背地里回到房间却是一人忿忿地在枕头上挠爪,「还不回来?……好,很好,有本事就别给我回来了!」一进到房间,把自己丢到床铺上的我,望着天花板上的灯,鼻腔嗅到的是某个男人惯用的古龙冷香,那是身下被褥散发出来的味道,「该死的,主人都走了,你个香味还这么阴魂不散,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东西,死不让人省心,嘖!」我低声咒骂着,身体却更诚实的翻身,把脸埋进那已经丧失体温好几日的枕被当中。 这日,协助学园内老师处理完几项杂事,准备过去和稻禾说明的我隐约从尚未完全关紧的门外听见一个人名,猛然煞住本要推门进入的动作,屏息隐身在外。 「那个婪燄…请问你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吗?」稻禾的口气不像平时那般轻松随意,带着一点对上位者的尊敬和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事吗?」一道好听美妙的温醇嗓音从通讯器里传出。 「呃…呃…也没什么事啦!」即使对方的口气听起来温和客气,稻禾仍不敢放开手脚的自然谈话,毕竟他太过了解这名男人美好表面下的恐怖无情,「我就只是单纯的想问问而已,毕竟你这次回金多司好像都没跟我们哪一个人说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怕到时候小梓问的话,我们总要有个底才能回答她吧?」 一阵无声沉默,稻禾不明所以的敲了敲通讯器,「哈囉?有人在吗?是断讯了吗?怎么突然没声了?」 「她……不会问的。」 那人的回话令稻禾敲击的动作停顿住,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回答他,又是好一会儿的无言,久到稻禾忍不住出声,因为他知道恐怕不是通讯器出现故障,而是通话的人有问题,「婪燄?」 「如果……她真的…问的话,你就转告她……」说话的人时不时中断,像是犹豫挣扎,又像是在做什么自我的心理建设般,「请她放心。」语毕,立即掛断,好似再慢一秒就会反悔,说出什么改口的言论。 嗄?放心?这是代表什么时候?稻禾困惑的盯着掌中的通讯器。 因为难得一整日都没看见少女的踪影,稻禾主动来到招待所,一进门便在公共区域看见抱着婴儿不撒手,一下摇晃轻拍,一下轻声细语自说自话的尤弥尔,以及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用眼神鄙视尤弥尔的金,「你们都在啊!」稻禾向他们打招呼。 「嘘!」尤弥尔忽然大动作地竖起食指,向稻禾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吓得稻禾僵在原地,「你小声一点,不然会降低小雀儿的睡眠品质的!」 稻禾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别理他,当他在发神经就好。」金搧搧手示意稻禾放松。 「阿金你怎么这样说我!」尤弥尔委屈地瞪着金。 「不然呢?叫我们安静别吵小雀儿,你自个儿在那不断无病呻吟又算什么?」金没好气的撇撇嘴,「要是你真想安静,首先你就先闭上你的嘴。」 「你懂什么?我哼的可是世界有名的交响曲呢!我看育儿书上说气质得从小开始培养,让孩子听古典乐长大准没错。」尤弥尔反驳。 「嘖,什么古典乐,我只有听到魔兽幼崽死前的哀号而已,难听死了。」金嫌弃的皱眉,这傢伙从以前就什么能力都强,唯独五音不全,而且还不自知!「为了小雀儿好,也为了放过我的耳朵,你就行行好闭上嘴,还世界一个清静好吗?」他掏了掏被荼毒已久的耳朵。 「什么魔兽幼崽的死前哀号,阿金你真是太过分了,我才不会相信你,我自己问问小雀儿。」尤弥尔说完就低头朝怀中沉睡的婴儿嘀嘀咕咕几句后抬头,带着一脸自傲的笑:「小雀儿说我唱得好听极了,阿金你实在太不识货了。」 亲眼目睹一齣尤弥尔的自导自演,金十分不赏脸的大翻了一对白眼,低声碎念:「果真病得不轻,嘖!」 即使听力优秀如尤弥尔,他还是很好脾气的笑着当作没听到,基本上在他看来,金的出言不逊不过是因为对自己可以和老婆恩恩爱爱心怀忌妒而已,就是标准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故意嫌我唱得难听,我就偏要继续唱,羡慕死你,哼! 熟知自家兄弟恶劣脾性的金在尤弥尔准备继续开下一场演唱会时,及时出声打断把话题导向另一人,「稻禾你怎么过来了?」因为稻禾身为学园长,本身在丝尔摩特学园内有既定的住处,之前他和女孩都是住在那里,后是因为婪燄的缘故,女孩才跟着住进招待所内,往常除非有事,否则他倒是极有眼色的少来打搅婪燄与女孩的二人生活。 「喔,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小梓而已。」稻禾坐上沙发,「对了,你们最近有听说过金多司有发生什么事吗?」 身为血族最大家,又是前亲王的尤弥尔却默默转头看向金,好似他才是掌握一切权力的人,从两人成为好友并开始合作以来,的确专门负责尤弥尔一切不想理会的──几乎是所有事宜──的金接收到好友的探询眼神,无奈的轻叹一口气,不管在不在亲王之位上,这傢伙随心所欲,只管只顾自己生活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没听说有什么消息,难道你有收到什么风声?」经过这么多年的相识,金也清楚稻禾背后的庞大情报网有多惊人。 「这倒没有。」自知自己的问法引得对面两人的警惕,稻禾赶紧解释起自己这般提问的理由,「稍早的时候我有联络婪燄……」他把他和婪燄的对话全盘托出,说实在的,他既搞不懂婪燄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又莫名的觉得诡异,因此他决定找这两个在金多司号称最具有智慧的血族来讨论讨论。 叩叩,「请进。」躺在床上的我闻声坐起。 「嗨!」一颗金灿灿的头颅从门缝探入,带着如孩童般的可爱笑脸,「方便打扰吗?」 番外10 关于神也做不到的事(上) 叩叩,「请进。」躺在床上的我闻声坐起。 「嗨!」一颗金灿灿的头颅从门缝探入,带着如孩童般的可爱笑脸,「方便打扰吗?」 「嗯,是雀儿喜醒了?」 见尤弥尔摇头的走入,不仅怀中没抱着宛若与他生作连体婴的雀儿喜,还一副要长谈的坐上床沿,我更加疑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句话应该是要我问你比较恰当吧?」尤弥尔反问。 我一顿,「你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小梓,这里没有其他人,我也不是谁的说客,我只是纯粹以一个朋友的立场来关心你一下而已。」 「我又没怎样,关心我干嘛?」我十分不解。 「真的?」尤弥尔半信半疑地挑眉,我非常确认的用力点头,「那你有联络婪燄,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回来吗?」 我一顿,『她……不会问的。』温醇的磁性嗓音低低说道,彷彿暗藏某种悲伤的瘖哑,『如果……她真的…问的话,你就转告她……』 我抿了抿唇,「没有,他要走就走,连个隻字片语都没留的,我何必拿自己的热脸去他的冷屁股,上赶着主动联络他啊?」我没好气地撇撇嘴。 「所以你是因为他没跟你说一声就跑回金多司,感觉到被冷落而生气啊!」 「谁…谁感觉到被冷落啊!我才没有!」 尤弥尔见对方瞪着那双红眼睛,只差没有鼓起双颊,明显一副不悦的小模样,也不说话,逕自盯着我瞧,把我瞧得心虚,率先移开了和他的对视,「我…就算我有不爽也才不是因为这样咧!尤弥尔你都不知道那个傢伙有多过分,在丝摩特尔的时候,没事故意要找我吵架就算了,我去哈波特尔散心,他还兇我不让我碰他,要我离他远一点,甚至还动手掐我……。」嘴巴忍不住的向他抱怨,爪子又开始在枕头上挠着洩愤。 「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 我一愣,瞪着枕头的视线仰起,「你说什么?」 「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尤弥尔再次一字不漏地重复。 「你……怎么会知道?」我诧异地看着他。 「当然是婪燄告诉我的啊!」对于这个问题,尤弥尔觉得好笑,当事人不就是这二人而已,不是对方说的,当然就只会是婪燄说的啊! 「他……对你说这些干嘛?」即使婪燄恢復成神后,对于尤弥尔这位曾经从小虐待过他的父亲的厌恶恐惧淡下许多,但两人之间可不会就因此变成知心好友,再加上婪燄本身就不是个会轻易对他人剖心表白的人。 「嗯──」尤弥尔歪头想了想,「懺悔…或者说是告解比较恰当吧!」说完,尤弥尔自己还认同的点点头。 告什么解?我微蹙起眉,很是困惑。 丝尔摩特学园门口,「送到这里便好。」金抬了抬手阻止我和稻禾相送的脚步,「有空就来坐坐,金多司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尤其是你,小梓。」 「谢谢。」我微笑和金握手,「这次能再见到你们,知道你们都一切安好,我很开心。」 「我也是。」金扬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新的人生得来不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再活一遍的机会,希望你这一次的未来能不负你的期望,保重。」 「嗯。」交握的手重重的上下来回一动,「承你吉言了,你们回去以后也要多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问题欢迎你们随时联络稻禾,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他会转告我的,保重。」 早早爬上交通车的尤弥尔从车窗探出头来,催促道:「阿金你到底好了没有?小雀儿都等不及了。」 一个只会睡的婴儿是有什么好等不及的?背对他的金十分受不了地翻着白眼,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想回金多司,撇开想念克莱茵外,他更想从尤弥尔这个神经病旁边解脱!所幸这种不用两句话就得听对方拿无行为能力的婴儿说事的腻人状态就要快结束了。 我忍俊不住的噗哧笑出声,待金上车时,我还能听见车内的尤弥尔向他抱怨,「阿金你的话也太多了吧!真是越老越婆妈了……」 「我再婆妈也婆妈不过你……」金没好气地与他斗嘴。 目送着驶离得愈来愈远的交通车,这时,一旁的稻禾发出了感慨,「没想到连金和尤弥尔也走了,看来婪燄这傢伙是真没打算再来丝尔摩特了。」 「你不是私底下老对我嚷着他们这几个待在你这白吃白喝的,不事生產吗?现在都走了,不是正合了你的意?」我返身朝学园内走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朋友离开后,难免会產生──啊…日子要变安静不少了──的感慨嘛!」稻禾大步跟上我,偷偷覷着,何况……这妮子真的不会在意婪燄走后不回的事? 黎明时刻,放学回到蔷薇别馆的小月注意到窗外绿叶中的一点朱红,不免一点轻松地上前,坐上窗台,「嗨!你来了。」小月态度亲和的打招呼,说也奇怪,每每只要看到这隻红色的小鸟,他本以为再也不会有波动的心都会莫名升起一种的淡淡喜悦。 我从接近树干的位置一跳一跳的来到枝枒尖处,「咦?你是不是又长大了?」小月惊奇的打量着眼前这隻红鸟,他还记得上回见到不过他掌心大,现在倒有他的整隻手掌大了。 我展翅飞向他,停在他的大腿上,两隻翅膀在身体左右拨弄几下,露出掩盖在红色羽毛底下的东西,小月本就惊讶于认识数月以来,红鸟首次主动飞来接近他,而后又藉由红鸟的动作发现底下的银鍊,更是讶异,「是谁好大的胆子敢拿鍊子绑着你了?」面上浮现些许不悦,出手帮忙解下缠绕在鸟躯身上的银鍊,然而在全部解下之时,他才发现那是一条项鍊,见他困惑,我再次朝他的方向跳近几步,用头顶拱了拱他掌中的项鍊,他立即会意过来,「你要给我的?」 小月看着那好似戴着金丝冠的鸟头点了点,心里更是诧异,他本就觉得这隻红鸟异常聪慧,现在竟然还会带礼物来送他,有灵性的简直要成精了……不对,还是这鸟儿根本不是他所想的是一隻普通的鸟类魔兽,而是某种具有认知思想的妖族?「你能化出人形吗?」他再一次提出前阵子说过的问题。 面前的红鸟依旧没有变化,小月固执地盯着我,金眸与红瞳一动不动的对视,彷彿在比大眼瞪小眼的比赛,过了好一下子,「罢了,」他像是妥协的浅浅一笑,「你若是不想在我面前化人,便不化吧!」向下的视线意外地柔和,不同于素日对外常有的嘲弄与漠然,伸出指头摸了摸我的头,「只要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你是什么,是谁,我都不会在乎。」 我怔住,『于我而言,对你做的每一件事,从不浪费。』水气蒸雾繚绕的偌大浴室中,发丝湿润的黑发青年笑意微僵,却仍不管自己是否会受到伤害,是否会疼的执意剖白内心,『这些全都是我心甘情愿,而且乐在其中的,所以你就算不需要也不用感到愧疚,不接受也不要拒绝,反正我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待在你身边,能为你做一些事情的机会就好。』 「这是……?」小月的手指顺着银鍊来到坠饰上,那是一颗被正中剖半的石头,质地晶莹剔透,顏色金黄粼粼,宛若一轮圆月被牢牢紧扣在银色四爪上。 『你既然能一路从丝尔摩特跟着飞过来,就算不是鸟类妖族,也一定开了部分灵智,我知道你应该听得懂我的话,不会说话至少也给我点头或摇头,不然我就这样一直抓着你,直到回去学园为止。』在登天石阶上,小月也曾抓着我不放,儘管力道不足以伤害我,却完全不会让我有挣脱的一点机会,专制的如他父亲,『这个位置不错,以后你就都站这里吧!』而后得到我的妥协后,进而露出得意洋洋,略显嚣张的笑靨,却充满少年那年纪应有的恣意飞扬,不再有平常时候总是围绕在周身的,挥之不散的深沉抑鬱。 忍不住,飞起,降落在少年的肩膀上,侧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如同那天──那在小月人生记忆中被婪燄抹消掉的一天──表示出亲暱,垂着的视线正好落在那夹杂在修长手指间的金色石头,『希望婪燄未来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永远幸福。』不论是最初的自己,亦或是忘却前尘的自己都曾用真心给予祝福,一遍又一遍。 我闭上眼睛,将整个眉心半面紧贴在少年的白皙侧顏,宛若从前自己抱着孩子时,会一同落在他侧脸额头上的轻吻,用心尽力去感受着小月──我最亲爱的孩子──的温暖。 琥珀石──愿你一世安康,平安喜乐。 而后我再次展翅翱向窗外,徒留一羽嫣红坠落在他身上,不再回头。 因为没有回头,所以我没有注意到那在圆润石面上暗自发怵的指尖,错过了那双瑟缩的琥珀金眸,浑身僵硬着,就像陷入了什么梦魘中,直到红羽从他肩膀滑至腿间,闯入了他的视线,他才恍若惊醒般的倏地抬头,然而那点朱红早已远飞不见。 震颤的口微啟,开开闔闔好几遍,宛若无法相信,彷彿不敢相信,颤颤巍巍的轻声吐出:「……月…孃……?」 那是真的吗?那些……像是话剧片段般,又好似从他脑子深处涌现的,一闪而过的画面。 戴着眼镜的男人佇立在窗边,眺望着远方,眼神与心思不晓得落在何处,『稻禾,我要走了。』 『走?』原本坐在办公椅上把玩鬍子收藏品的稻禾惊讶,随后想到什么的问出:『你……要去金多司?』因为那个男人不来,所以打算亲自去找对方是吗? 数秒之后,我缓缓摇了头,『不是?那你要去哪?』稻禾错愕且不解。 我站在他办公桌后的窗边,远视着窗外的世界,『……你知道吗?求神祭典那夜,我碰上了雷湛。』 『所…所以你是要去格达密切找雷湛?』稻禾再次猜测,标准的看见黑影就开枪。 他见对方还是摇头,更加混乱,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所以现在到底是怎样? 在稻禾完全被逼急之前,我再次幽幽开口:『雷湛说,真正拘泥于过去,放不下过去的人,是我。』 稻禾愣住,『他还问我,到底他该怎么做才能让我相信他?相信……他是真的爱我。』 我咬了咬下唇,『你可知,婪燄那句〝请我放心〞是什么意思?』转动视线看向他。 话题突如其来的转弯,令还傻愣于原本炸弹消息的稻禾更加反应不过来,遵循心想的呆呆摇头,他的确不知道……而且,对方又是怎么知道婪燄和他之间的对话的? 『请她放心……』学着婪燄那句缺少了素日里语调中的抑扬顿挫,仅剩枯涩单板的话语,『我还她自由。』 那一霎那,稻禾彷彿发现,前方这双有如红宝石般的眼睛浮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好似许许多多年前,有一个与现在拥有截然不同面貌的女人为爱哭红的双眼。 稻禾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目前脚下的位置,那日少女所站的位置,因为婪燄要还她自由,所以才决定出走,离开这个──看似是她自愿所待,却从现在这话中意思解读来,似乎是困锁住她的方寸之地吗? 但那表情……怎么那么像是以前她被男人们丢下时的茫然无助呢?看起来既难过…又心碎。 金多司,多拉斯亲王府邸大门,交通车甫一停下,不等僕役上前开门,车门便被大力由内向外推开,一抹身影矫健的从车上跳下,出手就是直接捉住一名离他最近的僕役衣襟,「人呢!」 附近的僕役定睛看清来人的样貌,顿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月…月少爷……」 「别跟我废话,我问你,他人呢!」小月粗鲁的晃了晃手中的男僕役。 「我…我……」这名男僕役不过是亲王府内职位最为低等的门僮,平时就算会见到与接触府内的大人物也不过是在对方出入之时,根本连对话都不会有,如今他竟然被亲王的直系继承人抓在手里恶声质问,哪怕错不在他,他也怕得哆嗦。 察觉对方连话都说不好,小月烦躁的丢开手中的人,「嘖,不知道就别挡我的路!」 其他人闻言,立刻乖觉地快速闪至两旁让出一条笔直大道,就怕稍慢一步会惹火了这脾气比亲王大人更加喜怒无常的小阎王,顺便对那名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僕役投以同情的眼神,在多拉斯亲王府当值的人随着这些年多拉斯亲王府的势头无人能敌,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硬是比其他亲王府内的僕役令外人高看一分,这也是每当多拉斯亲王府公开招收僕役时都会马上被人挤破头抢取的原因,然而只要进到府内当值以后,便会发现府内的僕役完全没有一点所谓逢迎媚上的风气,原因在于多拉斯亲王府内的主人公都不是什么好相处且正常的角色。 前亲王尤弥尔?圣各?多拉斯是个不管世事,整天只会捧着一颗蛋自言自语,貌似精神状态有异常的人,但你若是有心接近讨好,他便会悄然无息地把你耍得团团转,而往往这个人最后都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莫名消失在眾人的视线之中;现任亲王婪燄?多拉斯儘管每天都面带微笑,看起来极平易近人,然而你只要怀有一点不良的小心思,他就会立马叫人弄死你,那脸上微笑的弧度一点变化都不会有──无论是上扬或者下垂──而且你连他到底是如何观察出你有坏心思都无从晓得;未来的亲王,现任亲王的继承人,月恩?多拉斯相比前两位,还算是情绪外露,喜怒形于色的人,只可惜怒的时候远远多过于喜的时候,且常有上一刻脸上还算带有笑意,下一秒就不晓得谁踩了他的哪个地雷,直接大为火光,把人猛揍一顿,打得满地找牙都算手下留情;除此之外,在多拉斯家内剩下位高权重,并且还能用常理去理解与之相处的人就只剩稚森和金──分别为前后亲王的两任副手──奈何他们说到底根本不是多拉斯家的人,而是隶属于里尔家的。 所以在有了一票莫名消失、公眾处死、被大揍一顿后赶出府的眾多前车之鑑后,多拉斯亲王府的僕役风气也渐渐良好端正起来,毕竟在这里根本不存在于什么想拍马屁,不慎拍到马腿上的意外,而是只存在着不可轻易褻玩碰触的〝马腿〞。 当小月走到前厅不过一半时,便看见接收到僕役消息的总管匆匆赶来,总管在听到远在丝尔摩特求学的少爷突然没来由地出现,且现在并非是学园放假的时候,心里就想着该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再当他一见着小月的神色就暗自叫遭,果真出事了,而且一定还是不小的事,才会惹得这尊小阎王大动肝火之馀还直接衝回来,小月不等总管已经准备开口关切,快他一步的堵了一句,「他人呢?」 总管一顿,随即在脑袋里迅速搜寻此时小月问题中最有可能的人物是谁,首先现任亲王大人肯定是能排除掉的,毕竟这么多年,只要不是瞎子…喔不,大概连瞎子都能听得出来这对父子的感情有多糟糕──儘管都是小月单方面的敌视针对婪燄──其二能排除的大概是前亲王尤弥尔大人了,虽然这对爷孙俩小时候还曾一起偷溜出去玩过,疑似还是去了金多司着名的娱乐场所赌博,还招惹上当时掌管爱玛尔俱乐部的并蒂亲王,害得最后得由婪燄亲自去领人回来才平安无事,只不过这都是小月生母过世前的事了,现在的小月对待他就算比面对婪燄时好许多,起码没有故意为之的针锋相对,但同样没有什么好脸色,就他了解,小月和尤弥尔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齷齪,然而好似光是对方掛着多斯拉的姓氏就足以构成小月的排斥。 话说现任亲王大人与小月之间,其实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实质的压迫伤害,即使明面上不显,但婪燄他对待这名亲生子的袒护放纵,除了让老血族们嘖嘖称奇外,更令年轻一辈的血族们羡慕眼红,恨自己怎么就没投个好胎,可惜小月从不领情感念,只要在多拉斯家有过走动的都知道这对父子关係极差,说到底按他所知,从小月被接回金多司后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中,能和这对父子共同牵扯上的,无非唯有…… 「别告诉我你会不知道!」小月的低喝唤醒了已经跑偏思绪的总管,「那、个、男、人在哪!」 总管瞬间会意过来,毕竟能够让眼前这名少年以如此切齿痛恨的口吻提起的,仅有……「亲王大人在故居。」 故居,这两个字,宛若是某种刺激源的更加触怒了小月,令他压抑在齿缝间的情绪直接爆发,勃然大怒,一双金瞳燃着烈焰火光变得更是明亮,「我不是已经交代过不准任何人过去那里了吗!要是听不懂人话,那你的耳朵还留着有什么用处!」咆啸完,扭头拂袖离去。 所有在附近的血族僕役都被这庞大的音量弄得震耳欲聋,还吓得肩膀一缩,可惜他们也没有胆子用同情的目光去瞅总管,只好赶紧纷纷低头专心做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总管心情不佳迁怒,而总管则是一脸苦哈哈的望着那抹急速离去的怒火背影,亲爱的月少爷啊!您是交代过没错,但过去的那人是您的父亲,是这座亲王府最大的主人,谁去谁拦下都行,唯独那个男人去是偏偏拦不得的,谁让他是你爸,我上司?「唉──」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总管摁着眉心大叹了一口气后,又马上想到现在这对本就水火不容的父子要在那禁地般的故居碰面……天哪!完全就是一点就爆…不对,是直接要爆炸的场面啊!思及此,总管当机立断搬救兵去。 多拉斯亲王府深处一方幽静之地,几米开外,狂奔的小月便远远看见那在白色花圃间走动的黑色身影,这个男人果真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想到什么的小月眼眸如炬,紧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木屋,丝毫不理会已经注意到他存在,转眼看来的男人,逕自衝进那栋木屋,客厅、书房、厨房、单人房,甚至是他奔上二楼的大力打开主卧室的房门,「月孃!」 空荡荡,就连灰尘也没有,乾净得不似人间,没有一点生气……没有一个人和生物。 小月愣了愣,不…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会没在这里?难道那真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场梦……?不……不对,一定是……! 小月再次莽莽撞撞的衝出木屋,朝着那个已经走出花团的男人跑去,毫不客气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她人呢?你把月孃藏哪了!」 许久未曾再听过的,宛如被忌口的名称,婪燄一怔,但在视线下方瞥见了一圆金润──那被少年缠绕在手掌上的琥珀石项鍊──毋须几秒他便马上想通,「真不愧是……我和她的儿子。」即使是身为血族与人类生育的半妖,可其灵魂之力却不是一般妖族能比得上的,毕竟……是这世界的真神与号称创世神的男女所融合的血脉,所以对于神力的抵抗力也比一般妖族强上许多,竟让他自行靠着一点相关之物的暗示就衝破了他在少年记忆中所设下的限制。 「我呸!谁要当你儿子!」小月不屑的啐了一口,「还有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你到底把月孃藏到哪去了!我警告你,她是我的,你最好快点把她还给我!」 「我没有藏她,她就在丝尔摩特。」即使小月紧抓不放,婪燄依旧轻易的挣脱开来,明显的实力差距,儘管这些年来小月不断的努力锻鍊,以打倒自己为目标的拼命变强着,可妖族与神的力量相比,仍有一条无法跨越的横沟。 「你骗人!她根本不在丝尔摩特!」小月喊出,止住了婪燄返身后欲再靠近花圃旁的脚步,「我已经去找过稻禾,稻禾说月孃已经离开丝尔摩特,不在那里了,所以你不用再想方设法的欺骗我了!」 她…走了,垂在身侧的指尖一点抽搐,而后立即恢復镇定,快速的让人难以注意到,「但即便如此,关于她的去向,我想稻禾仍是最清楚的人,所以你问错人了。」毕竟那个男人是在阿克劳蒂亚完全泯灭前,利用最后一点神识所选择託付照料她,也是她重生以后唯一主动与之承认自身身分,相知相惜,相伴多年的人。 「稻禾说了,他不知道月孃去了哪里,我已经查证过他没有说谎,既然月孃没有待在丝尔摩特,那么她肯定在这里,你快点把她交出来!」 性感的嘴唇状似一点扯动的似笑非笑,当那个女人不知去向后,小月头一个想到的,对方的去处,居然是自己这里,他该感谢与高兴小月对他的信任和抬爱吗?可惜他笑不出来,嚥下了即将泛出于表面的苦意,他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少年,「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也是现在你跟我说,我才知道她不在丝尔摩特了。」 小月愣住,因为他确实在对方眼睛中读出了真诚,婪燄见小月仍然盯着他不放,他撇过头的转身重新背对少年,面朝白色花圃,「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你不想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他蹲下,双手摆弄着花草,若要说这些年来他新学会且目前最为熟悉的,便是园艺,还有打扫的家务。 实话……这么多年来,他理智上其实很清楚,这个男人并不曾对他说过一次谎话,哪怕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对话少得可怜,所以方才男人说出他没有藏那个女人时,他就知道对方真的不在这了,只是他不愿相信……就像这些年来,他脑子明白婪燄对他是照顾有加,小鱼偶有看不下去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替婪燄说几句好话,要他别再那么针对男人,可是他从来都过不去心里的那道槛……是,他是看得清楚这些年男人私下为他打点好的一切,然,当年男人对于女人逝世的无动于衷,他同样看得清晰,清晰得……恍若昨日。 小月的拳头更加收紧,用力得银色链条与指甲都陷进掌心肉中,「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原谅你吗?」 婪燄猛地一震,就连在他身后方向的小月都清楚发现,咬了咬牙,继续逼自己说出口,「好,我姑且信你是真的不知道月孃的消息,但只要你现在帮我找回月孃,我就……我就原谅你。」没关係的,虽然他对这个男人低头了,但只要能找回那个女人……就算是要他下跪,他都可以欣然接受!一如当年,只要能拯救那个女人,把这个恶魔当作爸爸,他也甘之如飴。 僵在白花绿叶间的手停顿了数秒,再次自然的游移在花丛间继续动作,「我办不到。」 「你怎么可能办不到!」小月忍不住破口吼出,他愤怒的上前扳过背对着他的男人,「你不是站在这世界顶端的男人吗?怎么可能还会有你办不到的事!」 注视着那双因为极致的愤怒激动导致拉得竖长的金色瞳孔,那双传承于他的眼珠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彷彿是另一个自己在对自己咆啸,要自己别再痴人说梦,要自己顺从内心的慾望,婪燄抿了抿唇的别过头,回避与小月对视,「对不起。」 「谁要你的道歉了!」小月用力推了他一把,令婪燄不稳的倒退几步方才站稳,「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道歉,就像月孃要的从来也不是你的道歉一样,但除了道歉,你还能给我们什么!」高涨的怒吼中隐藏了些许哽咽。 「曾经你为了站到现在的位置,牺牲了那么多,凭什么现在要让你挽回一点什么,弥补一点什么,你却说你办不到?」小月拼命硬撑着,彷彿有不属于自己的水气瀰漫上视线,「我看根本不是你办不到,而是你不愿意做吧?因为你明明就已经站在顶点的位置,怎么可能还会有你办不到的事情?怎么可能……。」后半段的话语咬碎在口齿之间,因为那使他想到曾经的自己只能无力的守在床边,祈求垂死的女人别走,想到自己到底有多无能。 「说到底……」小月嚥了嚥从喉头逆流而下的泪水,「你不过只是一句──你不爱她。」否则你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却不挽留?否则你怎么可能会放任她走到那个触手不及的位置? 「就像她,最爱的……不是我。」否则她怎么会那么残忍地丢下他不管,一人独自远行?百年以前,在生死面前是,百年以后,重生回来后还是,小月逐渐承受不住的呜咽,「如果…呜……」 再次咬紧牙根的咬碎即将破口的哭声,「如果最后只不过是失去,那么我寧愿从来都不曾拥有过!」起码这样他就不会这般痛不欲生,像现在视生如死的过活着,「与其现在只会留下这个给我,我还寧愿她当年就死透算了!」宛如野兽的哀号,愤恨的掷出从丝尔摩特赶了一路,始终被他紧握在手心的东西。 一颗石头用力砸上婪燄的脸颊后掉落在地,石头的主人则是头也不回的急奔离去,一如来时,在擦身而过间,透明的水珠无声的纷飞在半空中。 婪燄盯着地板上的那颗金石,想弯下腰拾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不已,最后钝钝的跪坐在地,在那颗琥珀石前,宛若赎罪,圆润的石面上沾惹着醒目的血跡,似乎是少年掌心的血腥,因为此地除了他,别无他人,婪燄终于不需要在费心隐藏,从眼神的空洞中彷彿能窥视到躯壳内的空盪,没有灵魂。 『你要走?』乍听到对方要走的言论,他几乎要疯狂失控,问出口的声音才会显得特别轻,那是因为费尽了力气去控制自己,所以才会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够。 『没错,不走,难不成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碍你的眼?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被下了制约,所以不得不爱你们的张梓吗!就算你们再怎么利用我、玩弄我、欺骗我,我还是会继续无怨付出,无悔爱你们?别痴心妄想了,婪燄,我告诉你,我才不会再这么贱!这一次,我一定会离你们远远的,让你们再也找不到我!』少女瞪大着那双红艳艳的眼睛,满满的倔强,就像很久以前,利用长发遮掩半面伤疤的女人也曾拿着剪子抵住自己脆弱的脖子,是苦苦哀求,也是威胁逼迫他的要他放手:『婪燄,放过我和小月吧!你已经是亲王,已经结婚了,我和小月不过是你人生的意外,就当我求你,你放我们走好不好?』 像是颓败,也像是耗尽了力气,为了止住那在胸口位置的,撕裂般的疼痛,他直挺的身子一弯,双手撑着地,右手食指处的戒指镶嵌着一颗琥珀石,与地板上的项鍊坠饰相互辉映着,「小月,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办不到……」一滴水珠从眼眶中坠落,打溼了金黄的石面,又从浑圆的石面滑落,弄湿了土地,「就算…站得再高又如何?在这世界……」 旅馆的房间内,男人把背部完全紧贴在墙面上,似恐惧也似悔恨的瞠大双眼,注视着那名躺在床上失去意识的──差点再次铸下大错,要被他失手掐死的──少女,那一刻他是窒息的,完全无法呼吸,即使在这世界强大无敌如他,他仍旧体会到濒死的绝望感,即便他已恢復成这世界中唯二的神祇,他依然…… 『张月恩,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你管不了所有的人,哪怕你囚禁了他人的躯体,也控制不了他人的灵魂。』过往那个女人曾教训过孩子,也像在控诉他无知自大的言论犹然在耳。 开啟的唇瓣震颤着,「即便是神,也有做不到的事。」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办法了。我没有力量救你,就算爬上再高的位置,我还是救不了你,比赛因我们而起,总得由我们结束,所以只要我认输就好,我输了,他赢了,你可以不用死了…呜……我输给了日冕,我消失,我离开……我消失就好……』他在最初的时候高高在上,在最后却是伏跪在地的叩首相求,彷彿一开始站得有多高,那时就摔得有多重,然而无论他有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卑微如尘埃以换得对方驻留的脚步,最终的结果还是不尽人愿,『小梓!啊!啊!啊──』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紧抓不放──就如他所承诺的死也不放──也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化作点点光辉消散于天地。 所以……为了不再让那过去重演,为了不再使旧伤害蔓延,这一次他再也不敢如当年的〝紧抓不放,死也不放〞,因为他再也没有勇气承受独留他一人的结局了…… 如月辉般的金光匯成一条小河,徐徐流淌向床铺上昏厥的人儿,逐渐将之全体包裹住,暗自化作护她一生无害的盾,然而在前些时候分割神魂时的剧痛却比不得现在此刻的心痛,让当时那个还能站得笔直的男人弯折了傲骨,十指刨进土壤中。 『请她放心。』通讯器中,他奋力压抑哽咽地对稻禾说。 「我还你……自由。」一声洩漏悲痛的哭泣,闭上眼睛,放任泪水跌落。 番外11 关于神也做不到的事(中) 『父亲,如果在未来某一天……母亲有可能会受到伤害,你会怎么做?』旅馆房间的阳台处,长发的男人凝视前方,语气略带迟疑的询问。 『当然是灭了他。』尤弥尔笑容轻松地说道,显然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具有难度的〝问题〞,因为答案从来都是显而易见的,完全不需要耗费一点脑力思考,『会让小雀儿受到伤害的,不论是谁,是什么,都不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完全不出人意料的回答,一个非常符合多拉斯家男人会有的答案,『那如果……那个人…是你自己呢?』 尤弥尔上扬的笑弧顿时僵住,『如果在未来,会伤害到,甚至可能会危害到母亲性命的人,是你自己,你又会怎么做?』琥珀金色的眼珠隐隐约约透露出些许迷惘。 尤弥尔答不出来,脸上的笑意逐渐消退,开始沉思,『刚才在房里,我动手掐了她,只差一点就要掐死了她,只差一点……。』 尤弥尔愣住的看着婪燄,『一想到稍早,在那种危急时刻,我有可能会再次失去小梓,回到房间的时候,我一度想用某种办法把她囚禁在一个地方,哪怕是要折断她的手脚,她的翅膀,我也想把她关在某个只有我的地方,那个我能够完全确保她不会再受到伤害,进而消失的地方,为了不要付诸行动,我当下真的不敢碰她,甚至希望她可以离我远一点,让我一个人静静平復下那股衝动就好。』 『可是在听到她说要走,离我越远越好,去到一个我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时,我……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动手伤了她。』他伸出双手注视着,『若非在最后一刻我及时找回了理智,我很有可能就会这么直接掐死她……为了不让她再有机会离开我。』 『小梓曾教导过小月,爱一个人就是要竭尽所能的对那个人好,给她她所想要的,无论是一个世界还是一个家,然而我的爱情,从来都只有想到自己,为了得到,强取豪夺,为了拥有,綑绑囚禁,难怪他们都说……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英俊无瑕的脸孔驀然扯出一抹苦涩的自嘲笑意,『父亲,我想,我们贯彻始终的爱情,错了。』 尤弥尔内心强震,婪燄徐徐的看了过来,『真正令她们窒息的,是我们的爱情,真正会伤她们最重的,是我们本身,假使我们学不会放手,无论重来多少次,歷经多少回,结局……都还是一样的,一样是个悲剧。』他不禁想起在望城时,稻禾曾告诉尚未恢復记忆的他和雷湛说这个故事注定是个悲剧,当时的他还不肯相信,现在……却由不得他不信了,『有些时候,最好的爱情恐怕就是放手。』 『当婪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在笑,看起来却像在哭。』转述整段对话时,尤弥尔难得脸上没有带笑,盯着前方的空气,脸上的表情一如他的语气都是淡淡的,任由我怔愣的眼神定在他的侧脸上,『不得不说,婪燄的这些话确实给了我警醒,也让我去反思,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们怎么去爱,所以我们爱人的方式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才会在最后时候生死两隔,好在我们如今都有了重新再来的机会,再加上我比婪燄幸运的是,小雀儿没有从前的那些记忆。』所以比起婪燄,他才是那个真正拥有崭新再来──重新塑造自己的形象,成为在雀儿喜眼中,一个完美无缺的恋人──机会的人,因为在他和雀儿喜之间是一张全新的白纸,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过去──或者说,伤痛。 尤弥尔转头望向我,玫瑰金眸中似乎蕴涵着千百种的情绪,最后融为一体成了〝复杂〞二字,『我知道要你完全不计前嫌恐怕是强人所难,但就像我当年对你说的,对我们而言,既是爱,也是佔有慾,能够把我们逼到放手这个地步,其实比要我们死在你们手上还要强人所难。』 『我希望你,即便不接受,也请不要怀疑──婪燄他,是真的爱你。』 忍不住心脏犯疼的鼻酸,眼眶发热却依然在强撑着,『小梓,离开这里吧!』 我震住,不可置信的瞠圆双眼,『无论是去哪儿都好,出去走走吧!』尤弥尔衷心的建议。 『在我年轻时候外出旅行时,有个老旅人曾经告诉我,家的定义就是当你累了,倦了,不想再漂泊时,一个令你心甘情愿所待的地方,哪怕前方有再漂亮美丽的风景,你也在你所留的地方甘之如飴。』尤弥尔说,『然而对你而言,你心心念念,穷尽所有去追求的〝家〞却是让你受到最多伤害与委屈的地方,导致于〝家〞这个地方已经成为你的累赘,在你还是人类时,为了小月和婪燄,为了许许多多你所在乎的人劳心劳累,如今重生了,过去的那些伤痕并没有随之消散,反而成为了阻碍你人生重新开始的牵绊。』 『也许在你旅行的途中,你会发现更符合你心中期望,也最适合你待的地方,又或许当你走过一遍世界,感觉到流浪的疲惫与困倦时,那个令你最想待和安稳下来的地方,就是你所追求了两辈子的〝家〞。』 『所以这次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出走一次。』尤弥尔凝视着那不知不觉被红眸中溢出的泪水所浸湿的脸庞,心疼的勾起一抹长者般慈爱的微笑,『从前,你教会了我们,只有当你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时,你才有办法去追求和把握,可同样地,你也要记住一点,唯有你自己幸福以后,你才有资格要求那些关心你的人一起无忧。』 黄昏时分,一名穿着翠绿锦袍的男人站在一处宫殿外引颈期盼,过了一会儿,貌似等不及地抬起脚步,似乎准备要入内,这时,一位白袍男子款款而来,绿袍男人立即收回差点要越界的脚,眼睛发亮的喊道:「阿润!」 白袍男子收到呼唤的抬眸,双瞳剪水,皓齿唇红,搭配一头飘逸的长发与轻薄的白袍,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箏殿下。」不料,开口的嗓音儘管清脆如玉珠撞击,可仍听得出来是个偏向男性的声线。 灵润悠悠行礼,膝弯不到一半,就被对方急急拉起,「哎我不是说了吗?要你见了我别行礼,你怎么老是说不听呢?」皇甫箏略带困扰的说。 「礼不可废。」 「拜託,咱俩都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哪来这么多礼?」皇甫箏撇撇嘴的嘀咕,实在受不了对方的古板守旧,硬梆梆的像块木头似的。 「再者,我同样也对殿下说过了,没事请勿来玄天宫叨扰,可殿下依旧日日故我。」 皇甫箏一僵,悄悄地覷了一眼隔壁的友人,见对方还是照旧目不斜视的前行,看来并没有生气的跡象,默默松了一口气后,又扬起灿烂的笑脸,「哎唷!我来还不是为了怕阿润你无聊嘛!何况玄天宫内都是一堆年纪超大的叔叔阿姨们,我要是不来,阿润都要找不到可以说话的对象了。」 「殿下多虑了,玄天宫内的前辈们并不会倚老卖老地冷待底下的学徒们,而且宫内也有许多与我年龄相仿的学徒共同学习,所以我并非无人可交谈。」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不放心嘛!玄天宫内,不论是老资歷的还是年轻小辈们都对他家阿润青睞有加,他要是不再把人看紧一点,哪天出现一个不长眼的狼崽子把他垂涎已久的肉叼走了怎么办?皇甫箏暗自皱了皱鼻子,话说这傢伙怎么越大,对他的态度就越生份了?还记得小时候多少还可以看见对方被他惹得生气的样子,那张因为怒气而红扑扑的小脸可美极了,可惜现在大多时候都是这副冷冰冰,恪守己礼的姿态,令他甚少再见那堪比落日馀暉的美景,话说玄天宫到底是怎么教育底下的学徒的?把他一个漂漂亮亮的水灵人儿教成了一块无趣木头。 脚步一顿,「殿下若是嫌我无趣,大可不必再勉强自己来与我相处。」 皇甫箏突然回过神,发现原本走在自己旁边的灵润已经落后在自己一步之外,本来面无表情但还算是淡然的姣好面容煞是浮上一层冰霜,颇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氛围,难道……他方才不慎把自己心中所想的随口说出来了? 发觉皇甫箏面有些许侷促,像是不确定自己做了什么惹怒了他,灵润缓缓的移开了视线,别过头看向他处,状似间聊般的提起,「据说陛下有意为殿下大选各家闺秀,似乎欲在半年后为殿下主婚。」 皇甫箏愣住,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分明自己也是今日早会退朝时,皇兄私下把他留住稍作提起而已,难不成……这婚事并非是皇兄随口一提,而是已经筹画许久,势必举行,以至于已传令要玄天宫卜卦选日? 没有听见那平日里嘰嘰喳喳的男人急于反驳解释,半晌,白色宽袖下悄然紧握的手,松开了,随之也吐出一句几近无声的话语,「罢了,这样…也好。」最初从记香楼初遇一别后,再次在这偌大的皇城内重逢时,他其实就不应该放任这段情谊延续下去,尤其是在当这个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开始表现出不满于仅是友谊之间的状态时,他就更应该要立刻斩断,如此他才不会触怒了帝顏圣威,如此他才不会连累了教养他的玄天宫眾人,抚育他成长的国师藻萍,如此……他才不会浪费了当年那个女人的苦心。 只是,为何他左胸的位置会有种隐隐不适的感觉呢?在他今日下午被藻萍唤去告知这项消息以后,就一直有一种细细麻麻的刺痛感,『灵润,你和箏殿下这些年能够成为竹马之交,那是殿下性格宅心仁厚,也是陛下对殿下的纵容,但最多也只能止于此,万万不可再过,再近一步,身分终究是你们之间最大,也最不可讳言的问题。』除了灵润本身便是一个令人省心的孩子外,藻萍自己也是个少言的人,现今却难得如此苦口婆心,语重心长,『莫要挑战帝权,触怒了帝顏哪!』 身分……是啊!事过境迁那么多年以后,当年那段谋朝篡位的血腥歷史已被人绝口不提,所以除了自己和藻萍,谁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是个该唤他〝皇叔〞的逆贼之子,如果让眼前这个男人得知自己的父亲就是那名残杀他母妃,迫害他和当今陛下多年的皇甫祺,怕是……别说喜欢,就连原本的友谊都会荡然无存了吧! 思及此,他忽然害怕起在这个总是对他笑顏相对,替他低调沉闷的生活带来快乐绚丽的男人眼中看见仇视与厌恶,为了逃避那样的画面,灵润控制不住自己的回身往玄天宫的方向快步前进,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好似那样的未来就不会有到来的一天,好似……这样他们两个人就能回到重逢的那一天,相遇却不相知。 倏地,一股强大的拉力扣住了他的手肘,把他整个人蛮横的往后一扯,为了避嫌,招惹猜忌,特意避开学武的灵润不稳的晃荡,直到背部撞上一旁的宫道围墙,才勉强稳住差点要跌倒的趋势,他随即注意到一道阴影垄罩在自己的头上,下意识的仰起头想要看清,却顺势承受了从上落下的吻,美眸顿时睁大,直到感受到那人辗转吸吮自己的嘴唇时,他才惊得回神开始挣扎,试图撇开头躲避对方的亲吻。 接受皇子教育,想当然自是练过武艺的皇甫箏轻而易举地压制住怀中的人,一手更是少有霸道的扣住那线条秀美的下巴,逼他正视自己的双眼,「阿润,我可以接受你不想承认你对我的感情,我也可以接受你目前还只想作我兄弟的想法,我告诉我自己要有耐心,我可以给你充足的时间等你自己想通,但是──」茶色的眼眸不见平时的游戏放荡,认真的令人心惊,「我绝对不允许你有想要丢下我的念头,不允许你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低头,妥协地捨弃〝我们〞。」 灵润的嘴唇诧异的张了张,为什么……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紈裤会知道自己内心的所有想法? 「假使你真的那么狠心,那你也别怪我对你无情。」拇指曖昧的揉了揉嫣红的下唇,覆着一层被他吻上的水光显得诱人至极。 「你…你想要干什么?」灵润突然对眼前的男人感到陌生害怕起来,彷彿他从未了解过这个他自以为瞭若指掌的男人。 「我只是要给你一个选择,」皇甫箏那张已摆脱大半少年稚气,初显成年男子轮廓的容顏浅浅笑起,不同于平时的朝阳却也孩子气,有股成熟却也深不可测的魅力,「看你是想保持原样,我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慢慢想通,自愿的与我在一起,亦或者,今晚我就直接把你掳回我的寝宫要了你,让你成为我的人,明日我就有理由去请皇兄指婚了。」 灵润一张美丽绝伦的面孔随着对方的话语一阵红一阵青,「这有差别吗!」 「就结论来说是没什么差别。」皇甫箏笑着耸耸肩,朝灵润更加欺近身躯,几乎把整个人都压在他那单薄的身子上,「但阿润你要明白,对我而言,我皇甫箏这辈子只要,也只会有你一个人。」随着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吹拂过白瓷般的耳蜗,染上一层羞涩的緋红,鲜嫩欲滴的让皇甫箏内心躁动,渴望能张口品尝,他想,那滋味肯定比看起来的更加美好。 在两人相处上,即使皇甫箏贵为皇子,当今皇帝最是宠爱的胞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却也不曾有过像现在这般的强势,灵润发现自己原本胸口处的不适好像也被对方这般强势的举动驱散,转而使得他的双颊微微泛热,同时,他也感觉到一处比他自身更加火热的物体抵在他的下腹附近,再搭配上对方那若有似无的蹭动摩擦,他瞬间反应过来那处火热是为何物,原本就些许泛热的双颊立即爆红,还以为飘浮在周围的是浪漫的旖旎桃花,没想到却是某隻禽兽的〝春意昂然〞! 「喏!」压在灵润身上的皇甫箏顿时一声闷哼,似乎难以承受疼痛的弯了身板,「阿润你…竟然……!」该死的,要是踢坏了他的宝贝,以后他还该怎么给对方〝性〞福!不晓得是恼怒还是疼的,他憋红了一张脸。 本被压制得无法动弹的灵润,这回轻松的推开阻挡自己去路的手臂,没好气地鼻哼了一声,「既然殿下这么急不可耐,明日我便去请藻萍姑姑帮殿下大婚的好日子选得近些,最好就是明日,才好让殿下有处发洩,免得在外头随地发情,丢了皇室顏面。」 皇甫箏发现灵润前行的方向已不是方才逃避时要去的玄天宫方向,而是朝着他的寝宫,每日一起用晚膳是他拉着灵润从小培养起的习惯,想来这人暂时是不会再打算放弃他了,最起码还会龟缩的选择继续过着原本的生活,再加上看见对方除了冷冰冰,恪守己礼姿态外的另一面──久违的情绪起伏──即使只是恼羞成怒也令他高兴不已,「阿润你别担心,无论前方有什么阻碍,我都会一一摆平,你只需安然的待在我身边便罢。」唇瓣一点蠕动,几近无声,让人无从发觉的音量,却是他许多年一直重复许下的承诺,即便那个人从未听见,因为他在等,等那人心甘情愿的走向他,到时他便会日日夜夜在对方耳畔轻呢,这段单恋日子以来他曾暗自许下的所有恋念诺语。 「哎阿润你等等我啦!你要请国师把大婚之日挑选在明日也好啊!反正这么短促的时间,皇兄那边肯定也还没选定新娘人选,要不我也去奏请皇兄,展现我这个胞弟的贴心,亲自为他提供一个皇妃人选,你觉得如何?」皇甫箏追上去,亲暱的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膀,如灵润所愿的朋友嘻笑姿态,「美人,明日便是我俩的新婚大典,你开心否?」手指轻挑的挑起灵润的下巴,脸上的笑意放荡肆意。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调戏,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发飆,「开心你个头!」灵润不客气地打开那隻在他下巴放肆的手,顺势再给对方一记肘拐,「还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美人,我是男人!你再不让太医看看你的眼珠,治治你的眼拙,我就替你剜了它,哼!」灵润生气的骂道,加快步伐速度脱离男人的勾揽。 见对方被他激怒,皇甫箏非但没有紧张,反而继续调戏:「非也非也,本殿可不眼拙,否则怎能这般及早便看上了玄天宫内的第一大美人?」 「你!」灵润气结,转身瞪他,可惜美眸天生自带水光波澜,此时又是满面霞红,因此一点也没有慑人的威迫力,反是只会令观者大叹──春光无限好啊! 「哈哈哈──」 其实心里也明白对方只不过是老爱在嘴巴上佔自己便宜而已,除此之外,就如他方才所言的,他给了自己极度的尊重,从不用权力胁迫自己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这样好的人……眼看身着翠绿华袍的男人放肆的捧腹大笑,一身飘逸白衣,板着脸孔的男人也不禁被对方的欢喜所影响着,嘴角上扬些许,真希望对方能永远像现在一样的无忧无虑,喜乐一生。 起风时,在洁白与翠绿吹动间,谁也没有注意,一羽丹红随着展翅高飞而慢慢飘落。 在灯光略显昏暗的大殿内,一人宛若扶柳之姿的倚靠在椅背上,纤纤长指轻执羊脂玉杯,酒红色的长发松绑放到身前,一颗泪痣为那张盛世美顏画龙点睛,带出无尽嫵媚妖冶,乍看之下是一名绝世美女,然而仔细一瞧,便会发现对方身上那件暗红底色,中央刺绣着一隻栩栩如生的蛟龙底下竟是一片平坦,丝毫没有一个女性该有的特徵,「阿净。」 状似无人空荡的帝清宫,却从暗影处无声浮现一抹人影,「这数百年来,你可曾觉得厌了或乏了?」 阿净思索了数秒,并非是因为在揣测帝王提问下的用意,而是真的在认真的回忆过往,然后摇了头,「不。」 「是吗…挺好的。」皇甫靖凌扯唇,淡淡一笑。 「孤倒是乏了……孤…呵。」莫名的轻笑一声,隐约带了点自嘲,「如今,我终于明白为何帝王总会自称孤。」 孤,独有一人,站在世界顶点的高峰处,虽然拥有从高俯视一方世界的浩瀚,可那般磅礡却仅有自己,无人能够比肩分享,高处不胜寒。 或者说,他找不到那个可以让他甘愿全心分享所有的人。 『能不能,你从未给予我机会。』 『现在,我正给你机会,放下帝位,或者,放下我。』 记香楼分离前的最后,那日的一切在他脑海中还是那么清晰,恍若昨日,紧盯他的杏眼,他无比渴望能够得到的女人正等待着他的答案。 『若你走出这扇门,而今以后我俩素不相识。』从相遇到相识,在他印象中从来都温柔的女人却给出狠话,『皇甫靖凌!』最后的警告,也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皇甫靖凌低喃。 『呵…呵呵…哈哈哈──』女人突发的笑了起来,神经质的,歇斯底里的,彷彿在嘲笑自己竟然会对他在帝位与她的选择上有所期待,纤细脆弱的身子笑得哆嗦,令人心疼,忽地,笑声嘎然而止,突兀的使人感到丝丝诡异,『若能得君心,卿负天下又如何?』 「奈何……天下更胜卿,卿自不再望君心。」他迷离的吐出那段只属于他和她的记忆最后。 所以,哪有什么如果呢?当初他不就做出选择了吗? 『为了王位捨弃,你们不也是?别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了,要说我不配,你们同样不配。』 所以,当那有着一双金色眼珠,宛若魔鬼的男人对他如此批评时,他无从辩解和反驳。 所以,即便在那场大火之后,女人未死,却再也没有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故事,有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站在一旁看着,如同最初在远古时期的赤业,如同每一世每一辈子的角色,也如同最后这一世的他,皇甫靖凌,一个只能旁观却无法介入女人爱情之路的──见证者。 『我们大家,终归不是对方真正想要的。』破败的望城内,他们所有人好不容易齐聚一堂,再次回到引发这一连串事件的最初地点,『雷湛与婪燄,要的,不是我,而是胜利。你要的,也不是我,而是,胜过他们。』本以为回到望城,勾起女人的所有记忆,他便能够获得女人垂青的机会,没想到她依旧对他的痴心妄想摇了头。 『你是爱我,但爱之中,更多的是敬,我对你而言,一如你唤我,是创造你的母神,是引领你成长的长辈,而非女人。』 她试图告诉他现实,可他不愿相信的破口吼出:『你胡说!』 然而,即使他再不想相信,不去承认,可最残酷的现实是──『即便是我胡说,我也无法爱上你,哪怕你杀了他们。』 所以,无论他是真如对方所言的把她当作信仰,或是他始终以为的坚若磐石的爱情,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不爱他。 这百年来,他总是在想,假使他们不曾去到望城,他不曾强制唤醒对方的记忆,对方是不是就还会认为他是真心把她当作女人来看待,而非信仰?这样起码在那两个男人把她伤到体无完肤时,她还会知道有个男人正无怨无悔的爱着她,她能够随时放弃他们的回头来找他,让他给她想要的幸福。 但,他最常想的是,假使后面的伤害挫折都不曾发生,他在那个时候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故事是否就能够持续下去? 明明他都为了要得到对方而去谋取帝位了,怎么就在女人好不容易给出他选择时,选错了呢? 『这…这不可能!我明明就亲眼看见的……你们也看见了不是吗?在落央宫内,她明明……她明明……』 『她说力量不够,落央宫内的力量只够治好她的残疾,但对于要延长油尽灯枯的寿命,远远不够。』 『救救她……你们救救她……我知道你们会有办法的,你们救救她吧!』 『他们的力量全都封印在她体内了,现在的他们充其量不过是只有恢復所有记忆的妖族而已,得等到她死了,力量才会解封回到他们体内,所以现在的他们根本毫无他法!』 『那…那不然等力量回归以后,你们再重新復活她……』 『他们办不到。』 那一夜,如此晦暗,他不想因此而绝望,稻禾却打碎他努力挤出的每一个希望,每一个……希望,坐在皇位上的男人像是呼吸困难的稍稍昂首,闭眼蹙起的眉洩漏出痛苦。 『当年復活她的,不是他们,而是〝你们〞!』稻禾吐出的残忍好像永无止尽般,『如果没有你提供的那缕──她为保护你而被你吸收的──神力,即便他们两个将力量耗费殆尽,也不足以重新凝聚消散于天地的神魂,之所以会成功,那是因为有〝三位神祉〞的力量!』 『她告诉我──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 结束……他本以为,就算没有得到她,看着她幸福也是好的,就如同这九世以来的每一个旁观者角色,只要她能幸福,就算他仅能在旁边看着,无法插足也无所谓,只要她能幸福…… 『不……就当我求你们,你们救她好不好?』为此,他不惜低头哀求长久以来,那两个被他视为死敌的男人,『我求求你们救救她啊!』 可在最后,打破他希望的,是她,『凌……』轻到宛如气声,『别为难婪燄和雷湛了,不是他们不想帮忙,他们是真的做不到。』惨白无色的脸还是带着那抹温柔的微笑,好似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不是她。 所以,在这百年的时光中,他总会设想,与其让那样的结局到来,是不是他根本就不应该放手成全女人留在那两个男人身边?更会忍不住妄想,如果女人选择的是他,他会如何如何的规划他们的未来,给予对方幸福? 「如果……」他微睁凤眼,目光迷茫的仰望着挑高的屋顶,梁柱上,宛若腾空飞起的黄金蛟龙在视线中被雾气弄得模糊,「如果当初放弃了帝位……」他和她之间又会如何呢?会不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人一隻大手各牵着一边小手,一男,一女,一孩子,朴实而幸福的生活着? 『凌儿,想娶她为妻。』明明他曾跪着向这辈子对他有过养育之恩的女人道出如此承诺。 只可惜,这世界从来没有如果。 他到底,还是犯下了错,辜负了她。 透明的酒液仰头灌进口中,一点溢出的从嘴角流落,宛若代替那在眼眶中流转却始终不滑下的眼泪,若说这百年来他学得最会的一件事便是──如何不再为了曾经的失去痛哭流泪,哪怕他再痛。 辛辣的酒液口感刺激出更多湿意,他却紧闭着眼硬是把泪液逼回体内,捏在手中的玉杯承受不住帝王强大的力道,啪咂一声的浮增裂纹攀于表面,如同他已经碎裂不堪,满是斑驳的心。 「孤,」再次睁眼时,凤眸重回平静,殷红的菱唇挑起一边嘴角,慵懒的浅笑,「真心羡慕你。」羡慕你不曾犯下大错,羡慕你觉得此生不虚,羡慕你一世问心无愧,蔓陀国的帝王望着皇位底下的贴身侍卫如是道。 阿净站在象徵皇权高高在上的阶梯下,昂首回望着上方,尊不可侵的帝王,数百年的不离不弃,他们是有着尊卑之分的主僕,亦是情同手足的知己,从当选上还是皇子的对方的贴身侍卫,进而被对方赐名时,他这一生就是只为了守护对方而存在,若说这个男人是光,他便是影,这世上从来都是光影不离的,「主子,你还有我。」他没有唤对方陛下,而是使用即使对方落魄时,也不改口的尊称,在他眼中,不管皇甫靖凌是一国之帝还是一介商贾,这个男人都是他阿净发誓会誓死追随的主子。 听见阿净认真说出口的话,皇甫靖凌不禁沉沉笑了一声,「呵,是啊!我还有你。」除了箏儿,我也仅剩你了,几近无声的喃喃低语,而后他对他说:「往后,仍旧麻烦你了。」麻烦你,连同我的份一起,一直问心无愧的活着。 彷彿听进男人未说之语,阿净单膝跪地,「是!」 还算带有暖意的双眸从自家侍卫上移到桌案上的一卷帝詔,顿时变得淡漠冷情,如同对待外人时的疏离,『皇兄,就算你告诉我,未来你要将帝位传承于我,因此我必须娶那些大家闺秀,延续血脉,可你明明就很清楚我喜欢的人是谁,不是吗?』皇甫箏认真严肃的注视着他,与他争辩着,『这一辈子我就只想要阿润一个人,不管他是否能给予我子嗣,无论他的真实身分到底是什么。』 皇甫靖凌一怔,关于当年的那个秘密,他守口如瓶,『你怎么……?』迟疑的问,不确定对方话里的意思和他所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果然如他所想,皇甫箏见状思咐道,似笑非笑,颇是嘲弄的扯动嘴角,『虽然和皇兄比起来,我是不学无术,可不代表我就是傻瓜,何况……』似乎是因为提及自己心中那人,脸部线条变得柔和许多,『他的眼睛和那个男人很像。』都是一双多情如水的桃花眼。 『皇兄,』他叹息一口气,像是感慨逝去,也像是释怀受过的伤,『都过去了。』 再耿耿于怀,紧抓不放过往,最后受伤的人,也不过是自己,毕竟最好的例子,不就在自己眼前吗?这个从未从过往走出来的男人,儘管他现在拥有世上至高的权力和地位,他却再也不像从前在民街上那般恣意快活,所以在自己看来,这座皇位,不过也是一个外观奢华精美的囚牢而已。 那是一卷指婚的詔书,新娘是目前在民间名声与军事战绩最高的姜氏家族的嫡女,这样的家族地位单是配后位也是绰绰有馀的,他本意将此女指婚给皇甫箏,既能稳定现今国势与军心,更能为他在未来承接帝位时作铺路,然而皇甫箏显然比起江山,他更爱美人,『如果非要我娶其他人才能够继承这个位置,那么这个皇帝我不当也罢。』皇甫箏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在他眼中,这至高无上的帝位不过路边玩物,『因为比起我自己,我更爱阿润,所以我皇甫箏此生只会娶他一人,爱他一人,至死不渝。』言词鏗鏘有力。 似曾相识,那样的皇甫箏……『小梓,跟我回宫吧!让我用尽一切好好爱你。』他也曾这般坚信爱情且对那个女人承诺过。 执起朱笔,沉稳且迅速的填上新郎的姓名,拿起象徵帝王的玉璽,腾空在詔书的上方,仔细一看似乎还能发现那双交叠在玉蛟的手暗自颤抖着,『我皇甫靖凌这一辈子,只会爱张梓一个女人,只会娶她成为我唯一的妻子,一生不离不弃。』 咬牙,烙下红印,一颗不知来向的水滴从上堕至玉蛟,蜿蜒流下,当抬起玉璽时,不慎湿晕了红色方印的边角。 『当初,商贾之身的你能因为我是人类,就推开我拒之门外,现在你已成皇帝,你真以为我们能走到最后吗?』素雅的容顏煞是刷白,像是不可置信他竟能在前一刻说出那般残忍的话。 原是新郎姓名的位置不再留空,朱笔落下的字体与玉璽烙下的帝印好似在相互争锋攀比谁更心殤似血──蔓陀国帝皇甫靖凌将迎娶姜氏嫡女,封此为后。 『谢谢你爱我。』总是展笑为旁人带来温暖的面容覆着一层无法溶尽的哀伤,双眼空洞的盯着前方池塘里的水中弯月,『只是,当你成为皇帝的那刻,我们的缘分也尽了。』 宫簷外,不知何时留下的一羽残红随风捲进大殿内,半跪的阿净随手捡起,好奇的来到外头,却是空无一物,完全找不到红羽的可疑来源,仅有一轮巨大的满月高掛于空,只是隐隐月中,貌似有一鸟影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