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k》》 01.孤儿院 「嗶嗶、嗶嗶、嗶嗶」发出规律声响的物体,原来是放在枕头旁的黑色电子錶。 一隻纤瘦且细长的手在枕边摸索寻找着电子錶,熟练地按下錶上圆形的按钮,四周便又再度恢復清晨应有的寧静。 匡?约瑟夫拧着金色的眉一下子就从床上起身。不是他的动作过大,也并非他身材庞大,而是上下舖床垫内的弹簧已经老旧到失去弹性。只要床上的人一有动作,就会发出难听声响,幸亏孤儿院里其他的孩子都听惯了这些声音,所以才没吵醒半个人。 用手梳理了一下金灿灿的刺蝟头,匡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比较会注重打扮,就算是在丝毫没人会注意到他仪容的孤儿院当中,匡也还是每个早上都执行这同样的动作。 不过他倒是不太注重这些,只是碍于他等一下要面对的可是个囉嗦的女孩子,要是不先好好整理一下,又得忍受一个早上的碎念。 匡轻巧地爬上上下舖的楼梯,过程小心翼翼,年久失修的木製楼梯好像随时都会因为用力过猛而垮下来。每次匡在攀爬的时候都感觉得到楼梯的摇晃。 原本他是睡上铺的,但是随着身体长高了以后,每次起床都会被过低的天花板给撞得满头包,所以才改睡下铺。而现在睡上铺的女孩,则是在孤儿院里和他交情最好的伙伴。 「五点了,小维。」 「唔……我知道了。」 女孩睁眼看了一下匡,又翻了一个身,好像打算继续睡。 匡也不再继续尝试叫醒她,因为他知道,名唤辛维的女孩有着严重的起床气。想叫她起床的话,只要叫一次就够了,要是一直吵她绝对免不了被痛骂一顿。匡已经在几次的谩骂过后学乖了,反正对方等等就会自己醒来。 果然,在匡梳洗完毕后,小维已经一手叉腰一手摀着嘴打哈欠,站在浴室门前等他出来了。 「早。」匡露出窗边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所绽放的耀眼笑容。 「早啊……」小维则用一脸无精打采回应着他。 今天也依然要过着同样难熬的日子,真不明白匡为什么还能露出这种笑容─小维心里这么想着。不过她并不是那种会将心事藏起来的女孩,有什么疑问就会直接说出口。 「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 「等等你就知道了。」 匡掩着嘴故作神秘。但在开心的同时,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是不能松懈的。 小维梳洗完毕后从浴室走出来,「走吧。」 小维低语着。她轻声推开老旧的房门,一个闪身动作轻巧地移步到走廊上。匡随后也步出走廊,小心翼翼地关起房门。 他们一前一后迅速且安静地从走廊移动到孩子们吃饭的大厅,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大厅旁的厨房。匡贴着墙面蹲低身子侧身探向厨房巨大的窗户,小维则在另一个通往大厅的入口处把风。 匡瞄了眼摆着各式烹飪器材的铝製桌下有没有置物袋之类的东西,什么都没发现后,才放心的站起身走到小维身边。 接下来的走廊装有监视器,想出孤儿院大门必定得经过那条走廊。但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不能够被发现的。 就像往常一样,匡打开餐厅最右边的那一扇窗,做了一个深呼吸,爬上窗口后率先跃上眼前的树干。他的手臂虽然看似瘦弱但还是颇有力气的,至少还能够支撑自身的重量。 匡一前一后缓缓移动手臂,幸亏他的脚还算长,一下子就勾到树的躯干。脚上踩着的地方被其他两根强韧的树干包覆形成一个平稳的区块,匡靠在其中一根树干上稍做休息,接着专心准备接住迎面而来的小维。 小维同样做了一个深呼吸,双腿一个使力纵身跃上抓住树干,她的二头肌也被长期的攀爬训练得十分结实,但这次跳跃的力道过猛,导致双脚不断在空中甩动,让她差点就抓不住树干。 「小维!盪过来!」 手掌因紧张而开始冒汗,小维闭上双眼,奋力一盪,扑向朝她张开双手的匡。 等到他们双脚终于安稳地踩在地上,内心也跟着踏实多了。 「每天都要来这么一下,真的吃不消啊。呼……」 「幸亏我们已经从三楼般到二楼了。」 他们已经满身是汗了,但是脚步还是没有停止继续前进。 一辆货车从敞开的孤儿院大门行驶进来,那辆货车满载着孤儿院所有孩子们的食物来源,每天都会准时在五点十五分停在侧门。接着孤儿院聘雇的厨房阿姨们就会先到侧门挑选食材,然后才捧着已经先被市场或者生鲜超市挑选完后,剩下的「b货」进到厨房开始工作。 匡和小维静静地躲在一旁等待那些对他们一向都没给过好脸色的厨房阿姨搬完食材后,又躡手躡脚地往后门移动。 在屋子里穿梭并不安全,他们一直在佔地广阔的院外贴着墙面走动。这几年下来,他们早就学会了如何躲避监视器的追踪,只要找到固定的死角,要避开其实并不难。 货车里的食材已经差不多都被搬完了,因为这里总是他们的最后一站。 「小匡、小维。」 货车司机和几个年轻男子下了车坐在阶梯上抽菸。他们彼此已经很熟了,每次等那些厨房阿姨搬完食材,他们就会开车停在后门假装休息,实际上是特地来找匡和小维的。 他们总会把一些还很新鲜的蔬菜偷偷藏起来,再送给匡和小维。虽说他们吃的食物都是捐赠的,但毕竟每天都吃营养不良或者已经烂掉的蔬菜,孩子们别说是缺乏营养了,根本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是奢望。 「谢谢你们!」 「不用说什么谢,举手之劳而已」 外表粗旷的司机其实是个温柔的好人。 「只要能每天收到这些多的食物,孩子们就能够多一些营养了。」匡说着就把刚买到的蔬菜都放进随身携带的大包包里。 看着他眼里流落出一点也没被现实给打败的闪烁光芒,货车司机不忍心地撇过脸去。 「我们一定会每天都在这里等你们的,放心好了!」 「谢谢司机大哥。」小维也把蔬菜塞进包包里。 货车司机熄了菸。他先是轻柔地拍拍小维的头,又粗鲁地揉乱匡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金发,「先走了。」司机俐落地跳上货车,回头给了匡和小唯一个「讚」的手势,鼓励他们。 两人微笑点头,还没等到货车开走,匡与小维又得绕着原路回去,再度爬上那颗长在建筑物旁的高耸凤凰木上,才能回到二楼。 等到他们回到专给比较大的孩子们的寝室后,已经整整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匡和小维轮流进入浴室洗净满身大汗,他们脱下来充满汗臭味的衣物则交给另外一个比他们年纪稍小的女孩子清洗。通常这个时间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们都醒来了,之后所有人都会集中在餐厅里吃早餐。 换好乾净的制服,匡和小维会比所有孩子率先来到餐厅。至于他们装满新鲜蔬菜的大包包则藏在外面的矮树丛里,不会让除了孩子们以外的其他人发现。 今天的早餐是一块即将要发霉的土司,比较小的孩子们会乖乖坐下来把土司吃得一乾二净,但像匡和小维这种房间位在二楼的大孩子,通常丢是叼着土司就出门上课了。 今天早上难得没有其他大人在,就算有也不至于会阻止他们叼着早餐就出门的举动,因为那些大人只会出来点人头,看是不是有孩子逃走。 第一次在没有人监视的情况下吃完早餐,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但也不疑有他。匡和小维背着书包就出门去了。 孤儿院的大门装着一台监视器,不过那台监视器年代已经非常久远了,照出来的影像画素不好,只能依稀看见几个人影。匡他们背着大包包的样子自然不会太过明显。 电动的金属大门每天开门的时间老早就设定好了,除了孩子们上下课期间,其馀时间都是关闭的。与其说是军事化管理,还不如说行同软禁。 出了大门后,可以看见孤儿院外墙漆着彩虹、云朵、花草、蝴蝶的梦幻图案,看起来儼然是一座温馨的城堡。 但没人知道的是,在可爱的七彩插画背后,有着什么样的炼狱生活在等着孩子们。 02.死对头 从孤儿院步行到附近的公立高中大约需要二十分鐘。之前匡有一辆老旧的脚踏车,每天都会用它代步,但是几天前不小心被路边的小石子划破了后轮胎,手煞车也早就失灵了,匡就决定把骑了整整十年的中古脚踏车给卖到回收场。 虽然回收回来的只有两个十元硬币,而那二十元也早就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但是匡依然保留着那辆中古脚踏车装在手煞车上的铃鐺。 他偶而会去拨弄那个铃鐺听它独特的清脆声音,只要这么做他就能怀抱着总有一天要带着所有人离开孤儿院的愿望。 「小匡,教室不在那个方向呢!」 小维看着匡进入校门后却往教室的反方向移动,她立刻跟上。 「怎么有这辆车!?」 他们来到停车场,那里停着一辆全新的自行车,车身一看就是极轻盈的铝合金架构,表面漆上与匡的金发相同灿烂的金色,搭配印上自行车品牌深蓝色的字。就外表来看,一看就知道这辆自行车的主人是谁。 「花了我整整三个月的薪水。」匡爱惜地抚摸着车身,把他当宝一样。 「恭喜你了,这样就能去参加越野赛了。」 小维粗鲁的用力往匡瘦小的肩膀拍下去,害得他重心不稳向前倾去,差点推倒比他生命还重要的自行车。 「你小心点!」 匡吓得赶紧把车扶好。他接着叹气:「凭这种规格的车,只要一爬坡就会输人家了。」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只能先去参加基础的极限单车赛。」 匡拍了拍单车座椅。他原本想要买同样漆着金色烤漆,却配备更好更轻盈的车种的,但如果这么做的话,那些依靠他的孩子们就会更吃不饱,只好作罢。 「嗯……」 身为对方的青梅竹马,看匡的样子小维不用问就知道顾中原由了。只要一扯到孤儿院情况的事,她就变得不怎么会安慰别人。 预备上课的鐘声在这个时候响起算是解救了小维,她拉着还对自行车依依不捨的匡离开停车场。 一踏入位于三楼的教室,匡就看到平常老是喜欢找他麻烦的同学谢盛宇拿着一罐黑色的喷发剂喷着自己染成红的刺蝟头。匡这才想起今天早上有升旗典礼,也就是训导主任与教官检察服装仪容的日子。 这间学费便宜的公立学校虽然没有什么严格的校规,平常头发爱染什么顏色或烫成什么夸张的发型,老师或主任也都会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只要在一个星期一次的升旗典礼上恢復成黑发或正常的发型就没问题了。 「真是羡慕约瑟夫,就算染金发也没关係。不像我们其他人,检查没过关就要被记过。」 谢盛宇说着继续拿着喷发剂朝着挑染成红色的头发喷洒,黑色的雾状染剂慢慢地把红色的部分遮盖过去。等头发乾掉后,他又把喷发剂拋给附和他的另外几个男同学。 「谢盛宇,你又来了!人家小匡是天生金发,又不是染的!」 每次谢盛宇找匡的麻烦,小维都会第跳一个出来帮匡说话。 「谁知道他是不是骗人的?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取了一个外国人的名字就自以为是外国人了,真是好笑。对吧?」谢盛宇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继续和他身后的伙伴一搭一唱,说些羞辱人的字句。 「对啊,明明就长得一副华人的脸孔,居然敢自称自己是混血儿,哈哈哈。」 整个教室渐渐充斥着浅浅地姍笑声,就连一旁没在窃笑的同学也都交头接耳着相互低语着。小维不停替匡解释,最后也气得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只有当事人匡像个局外人似的。他坐在座位上,把第一节课要上的课本先准备好,随后趴在桌上休息等鐘响。 鐘声一响,全校的学生鱼贯而入操场准备升旗。谢盛宇在经过匡座位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匡还是用一贯的表情面对对方,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要随之起舞,谢盛宇就拿他没辙。 果然,对方瞪视着他后就转头走出教室门口了。 操场的讲台上站着主任和校长,同学们只要看到他们就知道又有着长篇大论可以听了。尤其是校长,几乎一个月才会出现一次,积了整整一个月的话可以讲,自然是每次都滔滔不绝。说话不止慢条斯理,语助词又多,每次听校长说话都是一种折磨。 当然台下的学生们有在认真听他们说话的屈指可数,匡也不意外地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他不断想着谢盛宇讥笑他那头金发的那番话,平常他是不会把那种人的话放在心上,但这次对方的话却像赶不走的苍蝇一样不断回盪在耳边,久久不散。 「不知道父母是谁。」 不只是这样,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几乎都是如此,但他却还多了一种来歷不明的感觉。和其他人一同的华人脸孔,却有着一头异国的发色,好像到哪里都显得格格不入。 匡?约瑟夫这个名字,听说是在篮子里发现还是婴儿的他时,连同在里面的一封信里写了这个名字。当时的孤儿院还是政府接手的期间,日子过得还不算太坏,至少三餐都还有个温饱,也不用每晚提心吊胆等那群无良的大人「点名」。 但自从转给企业基金会负责,所有一切都变调了,这头金发也带给他很多的麻烦。没有真正父母亲守护的孩子们,只能在现实的人间炼狱中挣扎求生。尤其是他这种来歷不明的混血人种,必须比其他人承受更多歧视与不平的对待,他老早就习惯了不是吗?用不着现在才介意这些。 升旗典礼结束后,漫长的课堂时间开始。匡完全无心于课业,满脑子只想着放学后可以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到打工的场所鍊习。 他打工的地方是一间占地广阔的自行车越野练习场,每次工作结束后就能够自由练习,由于以往都是借别人的车来练习,今天终于能够骑着自己的车驰骋鍊习坡道。匡只要一想到就兴奋地想赶快放学,台上认真授课的老师都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匡第一个动作不是衝到停车场,而是拉着小维一路跑到教师休息室,在那里寻找他们班导师的身影。 「游老师,今天也要拜託你了。」匡提着他和小维装满蔬菜的大包包递给他们的班导师。 「喔,好。一样放在冰箱里,我过去拿给你们。」 他们的班导师游老师负责教授的科目是数学,虽然专长是数理方面,却是个粗线条的迷糊老师。上课的器材常常会忘记带,都已经和这个班级的学生相处了三个学期了,有时候还会叫错同学的名字。 不过只要开始上课,老师就会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既认真又帅气,反差之大让很多女同学私底下都偷偷喜欢着这位班导师,就连小维也不例外。 「辛苦老师了,能够当老师的妻子一定超级幸福的!」小维发自内心一脸崇拜地说。 「哈哈,太夸张了。」 游老师接过大袋子,把里面的食材都拿出来放到自己的袋子里,再还给他们。他会把这些蔬菜带回去煮,隔天再拿到学校放到冰箱,等到放学后再加热让匡他们带回去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加菜。 有时候其他老师也会过来带些菜回去帮忙,这所学校大多的师长都明白匡他们的处境,虽然还是有些人不相信孤儿院会让孩子遭受这样刻苦的生活,但是相信的人都会帮忙他们。 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老师,今天谢盛宇又再说些难听的话了。」 「我根本无所谓,我不是说了别拿这些事烦老师吗?」 「可是……」 「那小子,我会找时间好好开导他的。」游老师一面说着一面把煮好的菜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不用了,他说的话我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小匡,其实你─」 游老师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匡给打断。 「我打工要迟到了,谢谢老师的晚餐。」 匡朝着带着一副知性黑色眼镜的班老师露齿一笑,这是他打发别人最常露出的表情。他背着书包走到小维身边轻声交待:「赶快把食物拿回去吧,别让其他人挨饿了。」 「我知道啦。」 小维嘟着粉红小嘴,她原本还想多留点时间跟老师聊天的,可是她还必须早点把食物送回去,要抢在那些大人回来之前。 由于匡打工的地方距离学校比较远,那里是一座山坡地,是天然的自行车越野练习场。骑自行车也要二十分鐘才会到,所以把食物带回去的工作自然就落到她头上,接着她也会到附近的餐厅打工。 孤儿院并没有限制年纪比较大的孩子们去打工,毕竟他们的学费都要自己赚。就算有补助对他们而言也还是不够的,更何况还要帮忙负担较小孩子的餐费。平常他们如果吃不饱,那份重担自然就落到了比较大的孩子们身上。 在那里,他们互相扶持。而匡一直相信,只要他们渐渐茁壮,最后一定会推翻那座自私大人们建立的牢笼。 「那老师,我走囉。」 「我帮你提到校门口吧,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我载你回去的。」 「老师你真是体贴。哪像小匡,满脑子都是自行车。」 小维只要一想到匡看着他新买的自行车那副双眼发光的模样,就忍不住叹气。在她正要继续向她最喜欢的班导师抱怨不体贴的青梅竹马的同时,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又折返了回来。 「老师,帮我报警。」匡气喘吁吁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一看就知道是全力衝刺跑过来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自行车被偷了!」 03.我是完美经纪人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急促、短音,sn模特儿经纪人办公室内线特有的电话铃声。似乎和这特有的铃声一样,接起电话的人也是整间经纪公司最独特的一位模特儿经纪人,更是公司的灵魂人物。 「说话。」 雅人顺手把手中的菸熄掉。除了吸烟区外公司理应是全面禁菸的,但是既然都说他是公司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基本上在公司他爱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但雅人也只有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抽菸。最近公司一位模特儿遇到不明人士恶意攻击,为了这件事搞得他焦头烂额,犯人也还没抓到,最好是不要再添什么乱子才好。 「第二摄影棚的breenda和daisy又再闹彆扭了。」 一听声音雅人就知道电话中的人是daisy的助理。对方的语气充满无奈,前几天也才过来跟他商讨过要离职的事,看来这下子更留不住她了,亏她还是在daisy身边撑最久的一个。 「我这就过去。」雅人又点了一根菸,打算抽完了再过去。 * 「这个项鍊跟我的服装根本不配,我觉得daisy的比较适合我。」 「好啊,给你啊。我可以跟你交换。」 「可是daisy,这些东西都是经过专业的设计师搭配过的,还是不要随意更换比较好吧?」 daisy的助理苦口婆心地劝说,但还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daisy的性子就是这样,对什么事都无法勇于表达,老是被牵着鼻子走,最后落到什么好处都没有的地步。 「没关係啦。」daisy还是一脸笑盈盈,一副滥好人的模样。 「是谁说没关係?」 雅人一现身第二摄影棚,就引起现场一阵骚动。那三个人立刻回头去寻找声音源头。 「是雅人!?是谁打小报告的?一定是daisy你的助理吧!」breenda瞪着daisy的助理小声谩骂着。 「纪先生。」助理没有理会breenda的瞪视。只要没人理她,这种人自然就会自己安静下来。 「好了。原本搭配好的东西就不要自作主张随意更动了。」 雅人看了眼专门製造乱源的两个人,他才正要继续切入主题,又被响起的手机铃声给打断。 「怎么了?」雅人不慌不忙接起手机。 「jo今天临时说要请假,他今天的活动要找谁代?」 「我马上过去。」 切断电话。雅人看了眼breenda手中那条顏色强眼的皮项鍊,心里便立刻有了底。 身为公司元老级的经纪人,即便和这位模特儿签约的经纪人不是他,他还是有必要去了解对方的个性。像是breenda,她一向都是别人的东西就是最好,尤其遇到色泽明亮搭配强眼的饰品,就巴不得全抢过来掛在身上。全公司三四百多位模特儿,他都要能够掌握住,才能够处理这林林总总的事。 雅人露出迷人的笑容,成功让三人一下子屏住呼吸,嘴角忍不住跟着扬起,彼此刚才还火花四射的样子全都消失一空。 「你,等一下拍摄结束后过来我办公室,如果我不在就电话连络。」 雅人先指着daisy的助理说,而后又继续补充:「项鍊还给daisy。等到拍摄完毕后就送给breenda吧。」 「太棒了,谢谢雅人!」breenda笑得好似花开了,原本还牢牢握在手心的项鍊便乾脆的还给了daisy。 雅人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就转身离去,他最后在门口旁停了下来,对着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低语:「跟breenda说,之后她会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休息。」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位工作人员看了雅人一眼,对方露出和刚才截然的阴暗表情。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想:这以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人了。 搭了电梯到一楼与模特儿jo的经纪人碰面,处里行程的事。他们花了十分鐘的时间挑选合适的模特儿代替jo走完今天表上的行程,果然只要雅人一出马,事情就能被快速且完美地处理掉。 雅人怀抱着后辈崇拜地眼神离去。回办公室一路上所遇见的人纷纷和他热情打招呼,不只是他身为优秀经纪人的光环,也不遑论他是经纪公司幕后大老代理人。身为经纪人的雅人有着足以匹敌甚至更盛模特儿的超帅气脸庞,成熟又带点野性的眼神,就算没开口说话,也能吸引成群的人目光聚集。 当然,只要雅人温柔又有磁性的声音一出现,就不只目光聚集这么简单了。 抵达办公室门口,雅人正困惑着是谁在他门口掛上「请勿打扰」的牌子。他扭开门把,挑染着一头金发的新进模特儿boyd正大剌剌地坐在他的座位上。再看到雅人走进办公室的同时,原本的爱睏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一大早就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你需要好好地放松一下。」 boyd一面从椅子上起身一面悠然地走到雅人面前,动作让人联想起一条在水族馆理优游的孔雀鱼,但眼神却如同鯊鱼般锐利。 「呵呵。」 雅人当然立刻就嗅到对方的意图,对方又特意染了自己最喜欢的金色,刚好自己也想要好好放松一下,就欣然接受对方的服侍了。 boyd缓缓蹲低身子,俐落的解开雅人的米白色长裤。 在拉下古铜色金属拉鍊的同时,雅人边听着那悦耳的金属磨擦声,边习惯性抚摸着那令人爱不择手的金发。但在抚上的同时,因挑染过无数次而变得粗糙的发质却又令他忍不住收手。雅人索性闭上双眼,仰起头来什么事都不想了。 * 「你是说你的自行车是从昨天晚上就放在学校,但是今天才被偷走的?」 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警察,与匡面对面坐在教师休息室内,双眼毫不避讳一直盯着匡金色的刺蝟头。 「嗯。」匡重头到尾都低着头,只用简单得几句话回应对方。 他对这位打从见面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金发的警察实在没有好印象,他已经能猜到对方一定把他当成在自导自演想获取好处的不良少年。 「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把自行车骑回去而是留在学校?这样不是反而更增加车被偷走的机率吗?」 看吧。就和匡内心猜想的没错,接下来他们绝对会说是他自己故意把车藏起来,等到他拿到学校的自行车失窃补助款,原本失窃的车子可能又会完好如出自动现身。 「我不想把新买的车骑回育幼院。」匡如实回答。 「为什么?」 匡有些不耐烦,而且他决定戳破这位警察内心所想的事。「这些问题跟车被偷没关係吧。它被偷了就是被偷了,就算我之后真的拿到学校提供的自行车失窃补助款,也远远弥补不了我的损失。」 在一旁陪伴匡的游老师这才意会过来匡语气中所夹带的指责,他连忙上前补充:「我是匡的导师所以我知道,匡绝对不是那样的孩子。这孩子为了买那台自行车花了辛苦打工积存三个月的薪水,最不愿意看到车子被偷的不是别人绝对是那孩子!」 「那台车有那么贵?」 警察只有透过学校车棚装设的老旧监视器看过匡的自行车,其模糊的影像自然无法看出自行车价值如何。 警察把帽子拿下来,他决定自我检讨了一下。如果那台自行车真的那么贵,根据往常的经验,学校的自行车失窃补助款顶多补助个三四千块,的确远远弥补不了那孩子的损失。 「咳、我知道了。我们会根据学校刚才提供的监视器去抓窃贼,你就放心吧。」 「谢谢你,麻烦你们了。」游老师站起来向要离去的警察鞠躬道谢,对方也客气地回应他。 「不会,这是我们警察的工作。」 一直到警察离去匡才从木头长椅上站起身,他难掩一脸失望开口:「车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游老师不说些安慰的话,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透过监视器发现自行车是在午休时间被偷的,匡一共在车子上装了三道锁,没想到窃贼不到半分鐘就把锁给通通解开。 「老师自己有一辆自行车,虽然很旧了,但如果你不介意就送给你吧。」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跟老师说。」匡低着头闷闷地说。现在除了找回自行车这个消息能让他重燃心情之外,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他低落的心恢復了。 「那,要不要老师开车载你到打工的地方?」游老师小心翼翼地询问低着头看不见表情的匡,没想到对方猛然抬头,吓了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游老师一跳。 「老师,我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我先走了!」 「好、好,你路上小心。」 游老师就这么望着匡急奔而去的背影,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失落。 04.人生只有不幸跟超不幸 看着手上的黑色电子錶,再不过去打工的地方一定会来不及。于是匡走到学校附设的公共电话亭,投了几枚硬币进去,播了通电话到自行车越野练习场请假。 如实告诉了老闆自己今天遭遇,好在对方是个明理之人,能够体谅匡,立刻就答应了他的请假。 掛断电话,匡深蓝色的眼眸带着一股颓败感。他「咻」地一声背贴着墙就这么滑落到地上,双手摀着脸,他并不打算哭,只是想在黑暗中寻找一丝光线。但他什么都找不到,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更沉的现实感。 也不知道在学校的公共电话亭下待了多久,匡才起身走出校园,但他还不打算这么早回孤儿院,一般来说,不在外头待到门禁最后一刻匡是绝对不会回孤儿院的。 他来到夜市附近的一条小巷子内,与巷子外人来人往的夜市一样,这里也一同热闹。巷子里聚集着一些抽着菸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和匡的年纪差不多大,几乎都是逃家的孩子。 那些人聚在一起嘻笑聊天,评论着巷子外头夜市里路过女性的身材与相貌,不管是高矮胖瘦美丑通通逃不过他们的批评兼指教。 匡走过去加入他们,他们彼此之间没说过几句话,根本就算不上是朋友,但是要打听一些事情可就缺少不了他们。 「最近有什么赚外快的机会吗?」 匡上前搭住一个女孩纤瘦的肩膀,染着一头咖啡色长发的女孩先是一脸厌恶的转身,在看到匡俊美的外表之后立刻转变成娇憨可掬的神态,用纤瘦的身躯紧贴对方。 「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吗?你运气真好,等一下『他』就会过来了。」 女孩一面说一面勾着带着深色眼圈的双眼,她不是没睡饱,是手上的东西影响她的身体和面容。 「说人人到。」一旁的男孩答腔着。 所有人都朝男孩望的方向看过去,他们口中的「他」带着一顶黑色的绅士帽,上面的纹理是两种带有不同质感的千鸟格图案;黑色的墨镜镜面有着黑与灰的渐层;黑色的布面口罩上头的纹路与绅士帽是一样的;黑色的外套直罩到颈部,简直就是把全身上下所有皮肤都遮掩在内;黑色的西装裤与擦得发亮的黑色皮鞋,丝毫不介意踩在骯脏又积着污水的小巷弄。 这个人就像个黑色死神,只不过没有拿着镰刀。 他缓缓地走进一群人当中,又穿过了他们,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地意思。一直到匡开口叫住了他。 「我需要……赚点钱。」 匡没有喊得很大声,但音量是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只不过一身漆黑的人并没有停下脚步,好似故意充耳不闻。 好在匡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孩子,在孤儿院里打滚久了,会看人脸色至少也让他多捡了好几条命回来。他跨步上前挡住「死神」的去路,再次喊道:「我需要赚点外快。」 「死神」终于停下脚步,定睛看这匡。聚集在附近的青少年们视线也都朝着他们这里集中。 匡感觉到一股压力迎面而来,他是听说过眼前这个人有黑道背景,所以常常会需要些跟帮派无关的人帮他处里一些小事,而且给的酬劳通常都十分丰厚,但如果失败就会被抓去关。 这是一场赌注,匡根本从没想过要来找这个人。因为他害怕,如果失败被抓去孤儿院的弟妹们就又少了一个人可以依靠了。但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损失太多,唯一称得上是生财工具的自行车被偷了,这个损失让他不得不这么作为。 「不错。不过你的外貌太过显眼,被抓就糟了。」 「死神」摆了摆手,绕过匡又继续往前走。 一咬牙,匡此刻只有满腹的不甘。又是这个金发惹得祸,现在连赚钱的机会也要因为这头该死的发色而失去,这让他怎么样都无法接受。 待「死神」即将缓步到巷子转角处时,匡忽然想到一个大胆尝试。他迈步奔上前,以惊人的弹跳力伸手摘下「死神」的绅士帽。他这个举动很冒险,不是被揍个半死,就是被永远拒于赚钱的大门之外,亦或者…… 「小鬼,你的速度和弹跳力挺不错的。」 得到的是称讚,匡终于能暂时放心。「我对自己的脚程很有自信,如果要逃的话,绝对没人能抓得到我。」 「死神」拿回他的绅士帽,又道:「不过你的头发,还是太显眼。」 「戴个帽子就能遮住了。」 匡没想过要去染头发,原因当然也是因为需要花钱。不过最大的因素还是在于,他不想因为天生的不同而屈服。 「好,这个给你。」 似乎读到了匡眼中的坚决,「死神」把一直拿在手上的黑色信封袋递给了匡,继续解释:「上面有张照片,我要你让对方受点伤,让他產生恐惧,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行。」 闻言,匡抽出黑色信封袋内的a4纸张,左上角用钉书针钉着一张名片,上头写着──sn经纪公司。 照片上的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他有着一头过肩的长发,其头发的长度长到足以令匡吃惊地张着嘴。 「嗯。」 不管照片上这名男子和「死神」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他在好奇也没有蠢到要开口去问。匡点点头,将那张纸放回信封里去。 「这是一半的酬劳,只要不是任务失败或者被抓,你就能拿到另一半。但如果中途毁约或向警界人士告密,你就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明白吗?」 「死神」真不愧是死神,果然和死神交易是非常危险的。但匡不做半途而废这种事。 「我知道。」匡收起那叠有一定厚度的信封,里面除了那张a4文件还有一张张的千元纸钞。他没时间去算酬劳有多少,只是拿着信封赶紧回去。 孤儿院的门禁时间是十一点,但匡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十点五十九分回到孤儿院。他今天身上带了不少钱,所以一反常态的早早回到孤儿院,还及时吃了冷掉的晚餐。 今晚的晚餐是一碗稀稀的番薯粥,汤和饭的比例大约是三比一,上面有几条细细的番薯丝,匡不经意的去数了一下,一共有五条番薯丝。 孩子们一下子就吃…应该说喝完稀饭,为了不要让一时的饱足感消失,孩子们通常都早早上床睡觉了。不过现在他们都会聚集在二楼大孩子们的房间里,等着匡和其他大孩子分发而外的食物。 一个约莫七岁大的孩子收拾完餐盘后准备离开餐厅,不料在他站起身来后,有三个西装笔挺的大人走进餐厅,害得他又默默坐回座位。 这三个人站在餐厅一排排桌子的最前方,中间那名中年男子是基金会的负责人,他十隻手指头一共穿戴了十五枚金戒指,手腕上也戴着名贵的腕錶。站在他左边的光头男子身材高挑体型壮硕,表情总是一脸严肃,从没见他笑过。至于右边那位男子就是个生面孔了,匡可以看出他身上的西装比其他人的都要华贵,应该又是某个企业家。 每次只要一有生面孔就代表着某个孩子麻烦大了,至少匡是这么觉得。 比较小的孩子们都不敢正眼看他们,其他大孩子则是完全不想与他们正眼相对。 「孩子们,今天有没有吃饱啊?」基金会负责人笑得一脸和蔼,好似真得十分关心孩子们是否温饱。 他见底下一片安静,又自顾自说道:「没吃饱也没关係,因为今天又有一位幸运的孩子可以陪伴我们契布曼先生了。」 所谓的陪伴,简单来说就如同以前的孌童一般,被点到名的孩子会陪同基金会负责人的客人─一些有变态怪癖的客人─如同现在这位契布曼先生。陪同他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在晚上。 被点到名的孩子该说是幸运或者不幸?有些孩子很乐意被点名,因为他们将会享受到他们从未享受过的,甚至连一般人也没机会过的奢华生活。他们不只能吃饱更能吃好,身上的穿着也会翻新,表现优异的孩子更能拿到小费。他们也会过上一段不错的生活,有些人甚至迅速累积到一定的存款,一成年就离开孤儿院住上好地方。 但前提是,孩子们必须要能忍受那些人的骚扰,甚至更超过的举动。一定程度上的侵犯是一定会有的,但不会到真的性交,至少匡还没遇过有人敢这么做的。 他们对比较小的孩子会比较好,行为也不会太粗暴。但大孩子就免不了要陪同那些大人玩些恶趣味的游戏了,道具有时候也是免不了的。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都能看到一些人表现出期盼的眼神、一些人害怕紧张、一些人面如死灰。而匡就是那个面如死灰的人。 「契布曼先生,请您说出心中人选。」 契布曼有着一头咖啡色卷发与宝石般的深绿色眼眸,是位十足十的外国人,真难想像这样人模人样的人居然也有着这样变态的癖好。 「金发男孩,东方面孔,很有趣。」契布曼说着一口外国口音的中文,怪腔怪调地。但匡根本没把他的怪腔调听进去,因为他只听到前面四个字,他就呆住了。 「是约瑟夫啊,恭喜你了约瑟夫。」 这整间餐厅顿时就像一座法庭,而基金会负责人就像法庭上的法官那样对所有人宣判:「匡?约瑟夫,有罪!」 05.迫不得已 在一部分人的同情与羡慕眼光下,匡从餐厅回到二楼房间,他从上下舖床底下拖出小维从学校带回来的大包包,把里面游老师给他们的保温袋打开,将热腾腾的配菜拿出来。 这个时间小维还在打工的餐厅还没回来,匡会先将小维的份留起来,他自己原本也想吃一点,但一想到刚才的事就怎么也提不起胃口。明明肚子都饿得可以吃下一整片菜园子了,他却毫无胃口。望着孩子们分着食物,匡这才想到要为明天的任务做准备。 「小匡、小匡!」 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从门外传出小维的叫唤声,匡这才回过神来,往门口的方向望去。 「小匡!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没什么有没有事,反正就这样。」匡叹口气,爬上床躺着,准备睡觉。 「可是我刚才有听到,在你们走之后,那三个人在那边谈论到匡哥哥,说……」 一个年纪比光他们还小的女孩怯生生地开口,但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吞了回去。 「唉呀,要说什么你快说啊?不要吊我胃口!」小维急躁地问。 「说匡哥哥一定能让那个外国先生满足,还说要陪伴多久都没问题,一直到那位外国人离开台湾为止。」 真是天大的坏消息,如果真如此的话,那将会是匡最难熬的日子。 小维立刻挤出几句安慰的话:「放心吧!那个人看起来是一位绅士,应该不至于会为难小匡才对。」 是到如今,小维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想了。 「是绅士的话,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匡是说给其他人听,也是给自己听。四面八方顿时安静无声,所有人都陷入自己曾经受人摆布那些日子的回忆中,忍耐过各种煎熬、羞耻、作噁,得到的是一时的奢华享受,但他们从来都只想过平凡日子。 一翻身,充满霉味的被子被匡拉到头上盖住整个身体。这是他隔绝自己与他的人习动作之一。 小维见状,催促着较小的孩子们吃完东西后赶快回三楼房间去,自己也与其他人排队到浴室刷牙,准备上床入睡。 * 隔天一大早,匡就被自己设定的电子錶闹鐘吵醒,伴随着上下铺尽头的一扇窗外的鸟叫声,今天的自己也必须和那些鸟儿一样从早忙碌到晚,同样为了生存。 不同的是,那些鸟儿们拥有他们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翅膀。能够自由翱翔天际,是他最羡慕的。如果他也一样每天都像鸟儿那般勤奋,自由终归也会属于他的,他相信。 匡就像往常一样先整理一下头发才爬到上铺去叫醒小维,今天却一反常态连个人影也没瞧见,只在枕头的地方找到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我先起床,你好好睡──八个大字。看来小维是体贴他,让他睡晚一点。因为昨天那件事的关係吧。 但是既然都醒来了,匡也不想再去睡回笼觉了,他决定趁小维不在,赶紧把从「死神」手中接过的任务所需要准备的东西整理好,再塞到书包里。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其他孩子们也都纷纷起床,小维和另一个今天代替他的男孩子也回到了房间换上制服,准备下楼去吃早餐。匡也跟着他们起床。 今天的早餐和这几个星期每一天的早餐一样,他们同样叼着土司就出了餐厅。有些孩子用步行的方式,有一些则骑着中古的脚踏车到学校。匡和小维原本也能骑自行车到学校的,如果匡的车没被偷走的话。 「没关係啦,警察会帮你找到的。」看出了匡对路过骑着自行车的人露出了羡慕与愤恨的表情,小维出声安慰。 「我今天不去学校了。」匡停下脚步,转身朝另一条去市区的路上前进。 「咦?小匡!」 「帮我跟游老师请假!」匡越走越快,最后小跑步了起来。因为距离小维已经有些距离了,所以他出声大喊。 「真是的。」 小维叹口气,正要转身继续向前时,馀光瞥见了原本只有碎石子的地上多了一张纸。她反射性的蹲下去捡,却发现那是张名片。 「sn模特儿经纪公司?」 前往市区的途中,匡顺路晃进一间超商的洗手间内换衣服。从学校跑到市区只花了他五分鐘的时间,多亏他时常靠着慢跑训练体力,否则又要多花钱坐车。 因为原本的学校制服太过显眼,光是走在路上就足以令人侧目,更何况是进入一间有保全人员的公司,光是在外面徘徊就足够令人起疑的。 虽然他现在这身t-shirt加上牛仔裤的搭配也像样不到哪里去,但至少已经不会引人注目了。现在就差头发。 匡的金发不是很长,虽然孤儿院定时会派人前来替孩子们理发,但时间通常都相隔好几年,因此大孩子们都会互相帮对方剪头发。虽然剪起来跟狗啃了一样,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藏住前几天刚剪完的短发并不难,难的是他的长相已经无法改变了。匡有着一副娃娃脸,虽然已经是个高中生了,偶而还会被误认为国中生。五官整体而言是东方人的脸孔,但如果仔细端详就会发现金色眉宇与尖细的下巴多了股异国味。尤其是匡又大又圆的灵魂之窗,深蓝的色泽更透露出他与东方人的不同。 他只好尽量压低着帽子。 站在经纪公司对面,匡倚着一棵行道树望着对面进进出出的员工,意外着他们这么早就进公司上班。他原先还想趁还没什么人的时候四处査探一下的,真是失算。 匡把手腕上的电子錶拿下来看,再塞回口袋里。由于还有些时间,他决定先到附近超商买些东西来吃,这样待会才有体力应付接下来会面临到的状况。 等到大约八点左右,匡再次来到经纪公司对面,他发现公司门口有一群身穿货运公司製服的年轻男性正在搬货。这下总算是逮到机会了,匡迅速绕到对面来,顺手搬起地上一箱纸箱,随着那群人进入公司大厅。 公司内部比他想像得还要宽阔壮观,所有人不是忙着与旁人说话就是快步走入电梯,没有人注意到他。 随着货运公司的人直走到尽头,眼看他们也即将一一进入电梯,匡赶紧空出一隻手拍了拍前面的人的肩膀,再对方转过头的那一秒中迅速把纸箱叠到对方手中,「这些就拜託你了,我再去搬剩下的。」 对方的身高加上自己再叠上去的纸箱,匡猜测对方应该没看到自己。 「喔,拜託你了。」果然得到对方的回应,匡安心跑去搭另一部电梯。 「死神」给他的文件上明确註明了那个长发模特儿今天和明天的行程,意思就是今天就算失败了他明天也还有一次机会。但他可不想再拖到明天。 半开的大门后方就是摄影棚,匡可以看到里面少数几个工作人员,有一些忙着检查设备,有些则在一旁间聊。还不能进去──匡心想──他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才能进去。 匡正要转身离开,猛然从后方被推了一把,力道之大让匡扑倒在地。因为帽子压得太低了,匡回头只看到两双脚,伴随着头上的叫骂声:「不工作就快滚,别站在门口挡路!」 匡立刻从地上连滚带爬奔到摄影棚一处角落,他不晓得原来这些工作人员脾气都这么暴躁。 片刻后,匡才敢微微掀开帽子一瞥刚才怒骂他的人,那个中年大叔下巴留着落腮鬍,看起来不修边幅。除此之外,匡还发现对方爬上一处通往天花板灯座的阶梯,原来他是专门检查灯光的人。 匡就这么站在没人会察觉到的角落里观察落腮鬍大叔,他发现对方检查灯具的速度很快,完全没有因为天花板的高度而减缓工作效率。就在此时,匡想到了能够完成任务的计画。 现在匡要继续等到摄影棚里的人更少了之后才能行动。他就像暗伏在黑暗处的花豹,等待时机行动,扑向猎物。 「碰」一声,落腮鬍大叔楼梯爬到一半就嫌麻烦似的直接跳了下来。匡这次没有被对方的动作和声音吓到,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叔揽着其他工作人员离开摄影棚。忽然,匡瞥见了地上遗留下来大叔没带走的工具箱,内心一阵雀跃,今天的运气可说是好得没话说,连老天都在帮他。 匡继续耐心等待,摄影棚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知道再过不久那个模特儿就会进来,他必须把握时间加紧脚步。 小心翼翼爬上楼梯,匡尽量做到不发出任何声响行走在铝合金製的吊架上。这上面的宽度只容得下一个人行走,可能连重量也是。幸亏匡每天都经过非不得已的爬树训练,这么点高度对他来说丝毫不构成威胁。 敲敲打打一会儿,匡总算是让最中央的灯具松动。他把它整个拆下来,再用一根螺丝锁着,预估过没多久这根螺丝就会因为支撑不住吊灯的重量脱落。 任务完成,匡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这个时候一个画面浮现在脑海当中。匡定住步伐,那个浮现在他脑中的画面异常真实,真实到甚至让他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看有没有血跡。 会…死人的吧,真的被砸到的话。匡摇摇头,又转身回去调整了调灯掉落的角度,这才放心离去。 躲到摄影棚的厕所内,匡拿掉鸭舌帽,露出夺目地金灿发丝。他洗了把脸,现在心怦怦跳着无法冷静,他刚才看到的是自己从树上掉下来头直接着地的画面。他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就算是情势所逼,所以他发誓这会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匡就这么待在洗手间内,一直到外面传出掩不住的交谈声响,他知道摄影棚已经聚集不少人了,这个时候从洗手间走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有异。 虽然迈出自然的步伐,匡还是直低着头走路,这样子既能掩饰紧张也能因动作自然而不被注目。 他回到那个角落,目光对准那位坐在椅子上正在被化妆师定装的长发模特儿。对方和照片上看起来相差不大,只不过似乎非常紧张,频频避开化妆师接触脸部的手。而对方的紧张似乎也感染到了自己,匡原本剧烈的心跳似乎只要一张开嘴就会整颗跳出来。 很快地长发模特儿就定位了。匡刚才发现,一位身材高大的颯爽男性一直陪在那位长发男模身边,现在他才注意到对方,那个人散发出一股与在场所有人都不同的气息,让匡觉得熟悉却又危险。 熟悉感是因为,对方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氛围和自己此刻的表现一样;觉得危险则是那个人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同,他完全无法融入这个场所。匡可以感觉出他既非这里的工作人员也非模特儿。是这种不稳定感让他内心警铃大作。 他好想赶快离开这里,等吊灯一落下,拍到现场照片后他就要赶快离开。 06.以貌取人 事情没有想像中那么迅速,当然,匡所指的是等待的过程中。他原以为那颗细小的螺丝钉不会支撑吊灯这么久,没想到那颗螺丝比他想像的还要顽强,撑这么久还不松手。 匡就站在角落里一站就是一个小时,他看的出来那个散发危险气息的颯爽男子十分着迷地望着长发男模,他开始的猜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关係。与此同时,彷彿慢速播放一般,匡的眼球随着灯聚落下的时刻转动,现场发出一阵玻璃碎掉的巨响,匡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看到那位高大的颯爽男子用身体保护长发男模,匡才回神拿起相机拍摄现场。这是要拿给「死神」证明他完成任务的证据。 匡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错药了才没有马上离开,他又望了男子一眼,他实在忘不了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男子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那名模特儿,他不敢相信世上真得有人愿意为了他人牺牲自己。 猛然,匡发现男子正往他这里瞧,他内心直喊糟糕,转头赶紧快步离开摄影棚。他知道男子追上来了,所以他开始奔跑,却撞上了在走廊上的另一个男人。 「抓住他!」在后头追他的男子大喊。 「放开我!」匡紧张大喊,他好后悔自己多看了那么一眼,但更糟糕情况还在后头。 抓住他的男人动手脱下了他戴得紧紧地鸭舌帽,露出他金灿灿的头发,这下所有人都不会忘记他的样子了,就算他真的逃走也会很快就被找到。 匡慌张看了男子一眼,却听到对方吐出惊人之语:「真美啊,是混血儿吗?」 什么!?匡先是一愣,接着红了脸颊。他不是因为害羞而脸红,而是生气。才初次遇见,这个人就踩到了匡的底线。 「你为什么要跑?」 从摄影棚一路追过来的颯爽男子来到匡面前直接堵住他的去路,匡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甩开身后牵制住自己的男人的手,匡颓丧地遥遥头。 「别对他那么兇嘛,你这张脸就够吓他的了。」 身后的男人显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的声音里包含着轻松的态度,跟匡此刻的心情简直天差地别。 可恶。 「没错,那是我让灯具掉在模特儿身上的。请带我去找那个人吧,我想和他道歉。」 男人们先是一愣,大概想也没想到匡会自己先承认错误吧,毕竟他原本是打算要逃走的。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匡只能祈祷那个模特儿会原谅自己的行为,放过自己。要是报警的话就算没被定罪,万一调查到「死神」头上他就麻烦大了。 真正与长发男模照面时匡内心松了一口气,对方毫不敷衍地认真在听他的解释,这却有使得他越来越没有脸去面对对方。 接着,长发男模果然问起了「死神」。 「我不知道名字。只是,听说是帮派的人。他包得密不透风所以也看不清长相。」 对于「死神」和长发男模的关係匡一开始也十分好奇,但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要定罪尽赶紧将他定罪吧,反正接着「死神」也会来找他,说不定会被打个半死。 一想到这里,匡就因为自己悲惨的人生而忍不住鼻酸。他最后与带哽咽地向对方九十度鞠躬道歉:「对不起。」 「报警吧。」 「什么?」匡内心大惊,这个一直站在旁边不发表任何意见的男人到底是怎样?他都表现得这么有认错的诚意了,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吗? 「不用了,反正又没人受─」 「搞清楚这里可不是学校而是现实社会,做任何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反正现在你也还年轻,又是未遂,顶多就罚扫社区,不必太过担心。」 就连身为被害人的长发男模想替匡求情,也被这个男人无情地打断。他斩钉截铁地教训了匡,语气却还是一派无关紧要。 最后所有人还是被说服了。匡随着他们上车,往最近的警局前进。 匡坐在副驾驶座上,长发男模和那个高大男子则一同在后座入座。 从刚才听到的对话匡得知这个开车的男人是长发男模的经纪人─纪雅人。这个名字匡倒是时常听小维提起,她和班上的女同学常常像花痴般地谈论他,虽然小维没有那么夸张,但其他女同学每次提到这个名字都会露出痴痴地笑容,四周也会冒出恋爱般地粉红色泡泡。 确实是有着不输电影明星的端正五官,知性的外表却有着隐藏不住的野性眼神,尤其是他那总不受拘束气质更是匡从没见过的。不过每次听小维与女同学们在谈论地总是他的緋闻,好像对象换了一个又一个,是个多情花花公子。 一面观察雅人匡一面思考着退路,他还没放弃。没错,就像男人说的他不需要太过担心,必要的话他还可以把在孤儿院的遭遇全告诉警方,虽然他们多半都不会相信就是了。 雅人把车子停好,一行人进入警局。然而那些员警看到他们却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匡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 做完笔录后,匡又被员警们带到一间茶水间内详谈,带他来的三个男人就坐在茶水间的沙发上。谈话的同时,匡讶异着这些人似乎很在意自己的身分,当他们一得知自己是孤儿,又听他诉说孤儿院内种种不人道的对待后,所有人当场都面色凝重。 「孤儿院的问题我们会让外界知道。至于你,我们会通知社会局带你离开。」 匡立刻脸色大变,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会束缚住他自由的地方。情况会多遭?孤儿院的孩子不一定能得到解脱,而他将会失去联系他们的机会。 「我不要去社会局,我不要再到任何仁爱之家。如果真的要送我到其他地方,那我寧可回先前的孤儿院,那里还有人在等我。」 警察闻言后连忙安抚匡,但根本没用。匡表面上装作安静下来,事实上他计划着如何逃脱。被记住长相也没关係,只要他能够离开这里去找小维,跟他交代后续的事。最糟的情况就是他回到孤儿院,然后被狠狠处罚,但至少他还与他的伙伴们待在一起。 趁着所有人都以为匡已经安份下来的同时,匡双眼紧盯大门,倏地站起往外面衝。平常的慢跑训练可不是跑假的,匡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耐力惊人,很快就把追上来的警察甩得大老远去。 唯一的例外还是那个颯爽男子,不知道是毅力惊人还是本身也经过长时间锻练耐力,总之追了好几百公尺匡还甩不掉对方。 匡早餐没吃多少东西,所有能维持体力的热量早就在逃跑之前消耗殆尽了,他现在之所以还能跑,全凭着意志力支撑。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弯进一个小巷,没想到却是死胡同。匡粗喘着靠在水泥墙上,一面擦汗一面盯着巷子入口,果然过没几秒鐘,颯爽男子就出现在眼前。 颯爽男子不见任何奔跑过后的疲态,他似乎认定匡不会再逃,一派悠然地走到匡身边,没有採取任何动作。 匡的肚子不看场合得发出飢饿的巨响,匡叹了口气,像失了全身的力气般一屁股往地上跌。他原以为颯爽男子会过来拉他回警局,没想到对方头也不回离开巷弄。 不可能会放过自己吧?匡思考着男子的举动,如果要放过自己就不会追这么远了。 片刻,匡依然坐在原地不动,颯爽男子则返回来巷弄。他一把拉起还呆愣着的匡,就往巷子口离去。 男子拉着匡一路穿越马路,最后来到对街的一间麵店。「进去吧。」 颯爽男子说着就把匡推进了店内。他们找了一个四人桌的位子入坐,还点了两碗拉麵,匡这才明白眼前的状况。 他们彼此沉默地等待餐点上桌,一直到浓浓地味噌香气四溢,热腾腾的大碗拉麵配上水煮蛋摆在匡面前,匡才正眼与男子对视。 「我─」 匡才正要开口道歉与言谢,颯爽男子就出声制止,「吃吧。」 匡先舀了一匙热汤,接着筷子就停不下来,好像饿了很久似地,很快比他脸还大的碗公就慢慢见底。 颯爽男子正在打电话,他对着电话那头说了这间店的大概位置,没有说明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匡停下筷子,不是因为他吃完了,而是他有些话非说不可。 「我没有想要伤害他。我让灯落在别处,但我确实是想让他受到惊吓。」 匡不用想也知道,长发男模对眼前男子的重要性,或许就和他跟小维一样,他们彼此依靠,将对方视为最重要的人。不晓得为什么,他不想让这个与他有点相似的男子讨厌,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要说出真实的想法。 「嗯,你吃吧。」匡点点头继续动筷子,这个颯爽男子的话真少,但是真心诚意。 随后不到一分鐘,其他两人也风尘僕僕地赶到麵店。 「我说小匡,你逃走之后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长发男模亲暱地唤着匡,他看起来是真心替匡操心栖身之所的问题。 这么善良的人,自己居然差点就害对方受伤,匡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自责。 「反正总会找到地方住的。」匡露出让对方安心的笑容。 「我替你找到住的地方了。」颯爽男子兀自说,匡一时还不明所以,一直到长发男模开口。 「对啊,可以住在雅人家。」 匡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雅人,对方露出歪曲的神情,很明显是不愿意。 「看你长得这么可爱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好歹也要给我一点『房租』。」雅人说着轻挑的话,但是不是玩笑话恐怕只有本人自己知道了。 「我先说了我可没钱。」 匡当然明白雅人所指的「房租」不是钱的意思,从他先前用美丽来讚美自己来看,匡就明白雅人也是那么看待自己的。 他对这种事情一向非常敏感,这也是托孤儿院那群变态的「福」。 匡不去看雅人注视自己的眼神,听班上那些女同学形容雅人,他一直以为雅人的对象是女性,没想到连男性也在他的狩猎范围之内。 「算了,我也不想犯法。但是只能住一天,就一天。」 闻言,匡稍稍放心,虽然这个人说话感觉不太可靠,但他好歹也是公眾人物,应该不可能真的去做犯法的事吧。 朝雅人挤出大男孩的敷衍笑容,匡希望对方当这是感激的微笑。雅人只是瞇了瞇眼,接着走到柜台又点了四碗麵。 匡继续专注吃着第二碗麵,但他也发现了,一直注视着他的那道视线,冷淡又热切。 07.走一步算一步 「到了。」 白色艺术门敞开的那一刻,匡以为自己一定会看到光鲜亮丽的室内。 从宽广到能塞下孤儿院所有孩子房间的车库,一路走到金碧辉煌的中庭广场,经过如小型泳池大的喷泉,来到只在电影中才看过的磁卡密码锁大门前。没想到门打开后,目光不知该聚集于何处,因为根本没看见半样东西。 匡看过不少豪宅别墅,可以说是托孤儿院那些变态的福,所以他不管看到什么奢华摆饰,都能一路冷静地跟着雅人上楼。 没想到在防盗、隔音与艺术兼具的大门开啟后,匡反而紧张了起来,因为这跟他预期的完全不同。 怀抱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进入,匡立刻瞥见客厅里唯一一张单人沙发椅。再入内,彷彿故意敞开的主卧室大门里,匡就算想忽视也忽视不了那张足足能躺上四名成年男性的进口名床。他立刻移开闪烁的目光,朝着客厅走去,却还是因为动坐太过明显惹来身后一声轻笑。 「你怕什么?我才没有对小屁孩出手的兴趣。」雅人自顾自走到厨房冰箱前,拿了一瓶威士忌倒在酒杯里,准备畅饮。 闻言,匡抬头与雅人四目相对,察觉对方眼中只馀疲惫,他这才放心在客厅入坐。 「看来你并没有看起来得那么单纯嘛。」雅人嘴角微微扬起,双手分别拿着金色酒瓶与又满上的酒杯,优雅地走到匡面前,一屁股坐到地上。 匡用沉默回应他,他则把酒杯递给对方。 没有犹豫,匡接受的雅人的酒,小口小口酌饮着。雅人明知道匡未成年还主动请他喝酒,看来这个人的作风真如同杂志报导的那样恣意妄为。 匡突然对雅人產生了些许好感,至少这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那么直白真切。 但这不代表匡就可以忽略雅人刚才对他的鄙视。「你什么都不知道。像你这种住豪宅、全身名牌、开进口名车的人又知道我什么了?」 才刚说出口的话匡就想把它吞回去。再怎么说雅人好歹也好心收留自己一晚,虽然不怎么有情愿就是了。 「你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是我家,而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雅人又把问题绕了回来,这表示自始自终主导者都是他。 「因为你无条件收留了我。」匡巴空杯子还给雅人,他气息平稳、脸色与刚才比多了份无力感,语气带着不甘。可见酒量不差。 「错!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无条件帮助别人的吧?」 雅人倏地挺起身子靠近匡,双手搭上单人沙发两侧扶手,将匡完全包围封锁去路。匡吓了一跳,眼神中透露出不甘与无助。雅人见状难得起了怜悯之心,心想还是不要继续折磨他了,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书,丢在匡紧张的脸上,那才是他所说的「条件」。 「唔!」 薄薄的书本正中匡高挺的鼻梁,他气得一把抓起左翻又瞧,里头只有满满的食物──是本食谱。 「你要我帮你做菜?」 「理解能力不错。」雅人维持刚才的姿势不变,只是静静地又从身后掏出别样东西。 「拿去。随便在里面挑两道菜,之后的活动我要维持身材。」 三张千元大钞塞进匡没拿食谱的那另一隻手。雅人又走回门口替匡开门,示意他现在可以马上离开去办正事了。 离开麵店后雅人载着匡回经纪公司一趟,再回到公寓也接近日落了,所以雅人才急躁着要他赶快做好晚餐。 匡拿着食谱把三千元塞进口袋,在经过门口时瞥了雅人一眼,对方朝他微笑挥手再见。 出了大门后匡终于觉得松了口气,没料到身后的门又瞬间打开。他回头,只闻声音不见其人,对方告诉他出了社区往外走两百公尺处有间装潢风格独特的商店,只定要匡在那里选购食材。 匡搭上电梯一路思索,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经歷了这些衰事。短短一天他的生活竟变化如此之大,不过他又回过头想,这或许是个转机也说不定。 虽然匡还是心系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还有小维,但现下他明白自己优先该烦恼的还是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经纪人。虽然只是住上一晚,但要注意的事情还是很多。 一回神,雅人所说的那间商店已经过,匡多走了好一段路去,只好再回头寻找。幸亏那间商店真的如雅人说的那般风格独特,匡仿若走进一颗镶有门窗的巨大香菇内,感觉既新鲜又有趣。 好不容易备齐菜单内所需的蔬果,匡琢磨着三千元该如何有效地被运用,他不停徘徊在酱料区,深蓝的眼珠都快被这林林总总的酱料染成五顏六色,他这辈子从没看过这么多调味品,都快忘了原来味觉是可以有多样变化的。 也难怪,他平常不是吃发霉的白吐司就是淡如清水的粥,就算偶而能尝到游老师替他们煮的菜,也不曾尝过太多的变化。他这才想到,原来只是一条街的距离,世界竟然可以差别这么巨大。 在孤儿院的孩子们因为三餐不得温饱而苦恼的同时,另一条街的人则在烦恼着这么多食材可选,到底要选些什么?还是乾脆通通都买了吧!三千元足够让他吃一个月了,他居然还徘徊在这里选酱料,真是疯了! 匡丢下菜篮子,带着三千元转身离开。 * 社区内坪数最大的顶楼公寓附设了在都市里令人嚮往的空中花园,现在雅人的世界只属于这片花园,不,应该说是一片花海。 雅人不喜欢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他一向都僱用鐘点清洁工来维持家里整洁,专业的园丁来照顾整里顶楼数万朵花。不过最近他很烦恼,每回鐘点清洁工来家里打扫过后,总是会少一件东西,虽然不是什么重要或者值钱的东西,却都是他的贴身物品:用过的卫生纸、牙籤、有时候甚至是底裤。 为此雅人已经请清洁公司开除掉那些手脚不乾净的清洁工,也换了好几间清洁公司,但类似的是还是同样在发生。 雅人的工作忙的时候很忙;间的时候又很间。但忙的时候回到家几乎就是休息,实在无法处里这些家务,为此他已经烦恼好几个星期了。 虽然一堆人已经建议他赶快找个情人定下来,还可以「顺便」解决这些小问题,但雅人寧愿继续找清洁公司,也不愿为了这种事情拋弃夜生活。 「乾脆到乡下去找清洁工好了。」说着雅人自己都想笑了。但更令他想笑的是,有个傻瓜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你知道一旦你回来,你就不能后悔了喔?」 雅人从椅子上站起。他看到匡置身在花海的另一端,再远过去就是平常的都市夜景。然而匡金色的发却比流光溢彩的大楼灯火还要夺目,雅人一时看呆。 「只不过是一顿饭。」匡耸耸肩,手里握着没花完的钞票随着轻风不断抖动。 「谁跟你说了条件只有一个?」 「什──?」 不理会匡脸上的错愕,雅人自顾自拿着威士忌从匡面前绕向门口,他回到温暖的室内,匡也赶紧跟着雅人下楼。 「为什么回来?」 雅人一百八十七公分的高大身躯挡在楼梯处,匡只好停在楼梯的最后三阶,他瞪着雅人回答:「如果你还有其他条件,我现在就走。」 「哈哈,快去煮菜吧,最好在我跑完前煮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匡开始认为雅人说的话半真半假,对方答应过的事至少不会食言,但内容很可能会有所更改,而自己居然傻到羊入虎口。 匡在厨房奋战的同时,雅人就直接在另一头的客厅跑起步来。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把跑步机搬到客厅,总之他跑得十分卖力,甚至脱去了上衣。如雕像般健美的身躯,匡实在看不出来有哪一处需要增减。 看来雅人不仅仅是位经纪人,他就连身体条件也不想输给旗下模特儿。他和匡这种为了锻鍊自己而去运动的方式不同,雅人单纯是为了维持身材,这么做得目的说到底也是为了把妹,不,是把男人。 「好痛!」不小心切到手指,鲜红的液体不断从匡纤长地手指头冒出。 「喂!我可不想…吃到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呼呼……专心一点。」 雅人老早就察觉到匡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瞧。他嘴角扬起,朝匡露出魅惑眼神,顺手抹了一下胸口的汗水,动作自然到不可思议,就好像他天生就这么性感,为了引诱别人而生。 而雅人确实把这些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也乐在其中。 匡低下头,逼迫自己专注在眼前的事上。从遇到这个男人开始他就不断被牵着鼻子走,尤其是现在的雅人看起来精力充沛,又对他露出那么露骨的眼神,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迟早会着了这男人的当。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08.夜生活 「完成。」 厨房香气四溢。这间公寓里没有餐桌,于是匡在吧檯上摆好碗筷,端上刚煮好的两道菜,雅人也因为香气的吸引而缓缓停下在跑步机上飞驰的脚步。 虽然不曾做过菜,但挑选食材是匡的拿手绝活。在孤儿院里几乎每天都会做的事,匡已经练就如何从别人挑剩的菜里选出最好的这个绝活了。更何况雅人指定的那间外型像磨菇的蔬食超市,里面的食材都是当季新鲜货,就算是第一次下厨应该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怎么样?」 并不是匡对自己的厨艺有自信,而是他每件事都会用心做到最好,所以他才会满心期待雅人会有什么反应。 雅人浅尝一口,嘴角止不住上扬:「还不错。」 得到满意的回答,匡也跟着微笑。他们彼此察觉到气氛的改变,不在那么充满火药味,也没有先前那种曖昧不明的氛围在。这是一股更踏实的感觉,他们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体会过。 吃过饭后,雅人竟主动收拾了碗盘。匡因为没什么事情可做,就在公寓里四处乱晃,他不仅发现屋子里的傢俱少得可怜,甚至连最基本的娱乐设备也没有。这就好比是一间监狱,只不过空间大了非常多。 最令匡忍不住唏嘘的还是主卧室里的大床,看起来雅人分明是把所有的「娱乐」都摆在这里。其他房间甚至连张床也没有。 没关係,如果可以的话,他只需要一条毯子。 雅人洗好碗盘后,从直盯着卧室的匡身边绕了进去,他轻抚一下匡的金发,不带任何色情意味。 「你要出门?」 难怪刚才急着要匡出门买菜。 雅人用脱下上衣来回答匡的问题。他在占据半面墙的钢琴黑色泽的衣橱前思量了很久,才终于选定了一件名牌的黑色削肩背心穿上。 「未成年禁止进入。」 雅人对着镜子抓了抓头,整个人散发出浑然天成的野性气息,比跟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加强烈。 「我才没有要跟。」 其实匡很想跟,一方面他想更了解雅人这个人,另一方面他实在受不了一个人单独待在这么大的空间里。 可是匡累极了,早上的事情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他必须好好睡上一觉,而且是立刻。 匡转身往客厅走,反正客房里连张床也没有,客厅地板铺着质料感觉很舒适的地毯,睡那应该不错。 一想到这里,匡的睡意更浓了,他迫不及待找个在小沙发附近的位置躺上,把手腕上的电子錶取下放在地上,眼皮一下子就睁不开了。 迷濛间,匡还是能隐约听见周遭的声音,雅人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接着逐步往他身旁靠近。雅人离开后,匡身上多出了一条毯子,他终于能彻底沉睡。 * 刚过八点,雅人将车子驶进他专属的停车格内。这间位于万华区的同志酒吧是这个市区内规模数一数二的大型酒吧。 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排队人龙绕过一圈又一圈。现在才晚上八点,一但过了午夜后将会有更多人聚集在此。 当然光是靠着规模优势并不足以让雅人连续光临,真正拴住雅人的原因在于里面水平出眾的酒客,雅人也因此几乎天天拜访。 不过最近他却有些腻了,这间酒吧迟迟没有新的客人报到,被雅人看上眼的那些顾客也都被他尝遍了,早已失去新鲜感。 今天看来还是一样,巡遍吧檯和舞池没一个看上眼的,雅人打算找老朋友聊一下天就回家,至少家里还有一个「新鲜货」在等他。 雅人先在吧檯那区待一下子,黑色大理石吧台有近五十公尺长,什么想得到的酒种都有,酒保足足请了五个人,有男有女,不然实在应付不过二十几个酒客同时消费。 当然,雅人从在门口出现到入坐的这段期间,以经有不少人对他投以热切的眼神。雅人通通视而不见,都是些不懂得放弃的傢伙,真烦。 「要来点什么吗?」酒保一见雅人便热情招呼。对他来说,只要雅人出现就代表会有一堆人请他喝酒,这么一来今晚的荷包又能满满了。 「betweenthesheets。」 雅人掏出一张钞票,马上就有人朝酒保递出另一张钞票,「我请客。」 「省省吧,我对你没兴趣。」雅人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便推开对方献殷勤的手。直到酒保收下雅人的钞票,对方才识相离开。 「今天也是大排长龙呢!」 酒保转身从柜子上一一拿出白兰地、白兰姆、君度橙、柳橙汁,熟练地一点一点调和。深红色的液体注入晶莹的白兰姆,顏色淡如夕阳下的粉色云层,再加入柳橙汁,云层散去只剩夕阳的橙色。 这是雅人最喜欢的顏色。 「其实最该请我喝酒的应该是你才对,毕竟我每次都替你带来不少客人。」雅人半开玩笑地掏出手,作势要酒保把钱拿还给他。 「这句话你更应该theend的老闆说才对。」 「我还会顺便要他想点新花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些人我都看腻了。」 「应该说玩腻了吧。」酒保忍不住朝雅人吐槽,接着快闪招呼其他客人去。 「呵。」 拿起马丁尼酒杯对准远方五光十色的舞池一看,那些人就像在橙色液体中载浮载沉。雅人自嘲地轻笑,不晓得自己还会跟这群人一样飘流多久。 在吧台待了一小时左右,身后的舞池越显热闹。雅人朝舞池中央被人群包围的地方瞄了一眼,他嘴角扬起,放下酒杯,朝舞池走去。 每走一步,震耳欲聋地重低音舞曲便更用力撞击雅人的耳膜。但他毫不在意被音浪侵袭,像个没事人般既不随着人群忘我舞动,也不会觉得厌恶吵杂,悠间走过。 忽视周遭拋出的媚眼与暗示,以及不断伸出来的咸猪手,雅人好不容易挤到舞池中央,才终于看清今天晚上的重头戏。 「看来theend也不是没再想新花招嘛。」 雅人眼前是座估计能容得下五个男人的粉色牢笼,一个身材纤细地男舞者隔着粉色栏杆不停舞动柔软的腰肢,动作俐落又嫵媚,更不忘以眼神挑逗笼子外那些露着飢饿眼神的顾客。 只可惜,即使牢笼外的人不断拼命想伸长手臂,仍就连舞者衣服上的装饰也碰不着。只可远观而不可褻玩焉,使得现场不时出现推挤、即将爆动的场面。 不过所谓的游戏可不是这么玩的。牢笼内,男舞者继续忘情地舞动身躯,完全沉浸跟着音乐旋律专业转身、律动,连一丝一毫多馀的动作也不曾出现;牢笼外,黑色瓷砖地上洒满可开啟粉色牢笼五顏六色的钥匙,多到要堆成一座小山,顾客门抢成一团。 虽然一人只限一次机会,但要是你成功打开,就可以对里面的舞者为所欲为;或者被对方为所欲为。 雅人也趁机捡了一把钥匙,他挤过人群试着开门,没想到还真的被他打开了。一瞬间,不绝于耳的叫骂声与各种遗憾的嘘声不断从雅人身旁发出。 不予理会,雅人逕自推开牢笼,一旁的dj播出戏剧性的音效。男舞者转身,露出了他自认为这辈子最具魅力的神情。但在看到开门的男人是他认识多年的好友同时,他不顾形象飆出粗话:「他妈的,纪雅人你来凑什么热闹?」 「不好吗?以我的人气,这里的人少说一半都是为我而来。我开了你的门,你要感到光荣。」 男舞者丝毫不领情:「光荣个屁!今天是我最后一场表演,竟然被你给毁了。」 与柔美的外在不同,琵斯只要一说话就会打破别人对他外表既定的想法。他有着一双魅力十足的电眼,以及与日本艺妓相比也显小巧的红唇,当初雅人觉得这样的长相与说话的口吻反差之大十分有趣,进而去接近琵斯,没想到他们倒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说笑的吧。最后一场,你中彩卷了?」雅人揽着琵斯细瘦却结实的肩膀,将他从吵闹的舞池中带离。其馀的人彷彿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各自找各自的乐子去了。 两人穿越朝他们射出炙热目光的人群,走向舞池旁的小沙发椅,他们互相替对方点了彼此讨厌的酒,然后在交换喝。虽然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举动,却是只有他们才懂的乐趣。 「我男朋友前几天跟我求婚了。」琵斯露出一脸娇羞貌,看到他这个样子,雅人眉头不自觉一皱,一股厌恶感浮上心头。 琵斯没有发觉雅人那张惹人厌的表情,继续沉浸在幸福中。「我要去美国结婚了!」 「真是恭喜你。想念我的技术的话,随时欢迎你来找我。」雅人酸溜溜地开着完笑。 「黑白讲!我才不想跟你睡。你也别羡慕忌妒恨了,趁有人还要你,快点定下来吧。」 似乎察觉自己说了重话,琵斯赶紧又补充一句:「你也该学着相信爱情了。」 雅人毫不领情地番了番白眼,他不自在地扭过头去,不希望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就为了这个放弃你的广大粉丝?」 「喂喂喂!居然说结婚是「这个」,你真的是@#$%^&─」 受不了琵斯继续用那张小巧双唇说出下流粗话,雅人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对婚礼很有兴趣的样子,他用高亢的音调问:「所以,是什么时候?」 「我才不跟你说,你一定会来乱。」 随你怎么说──雅人心想──不过自己如果知道了说不定真的会去乱。 「对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嗯?」雅人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琵斯当然看出了这点,只好故作神秘藉此引发雅人胃口,「不过他不是金发,你不会喜欢吧?」 「谁?新人?」雅人双眼一亮,刚才闷在胸口的坏心情已经烟消云散。琵斯一向知道他要什么,好不容易有新的猎物上勾,他可不想放过。 「来接替我的新舞者啊。就是他。」 琵斯指着从舞池中央缓缓摇曳移动的纤细身躯,这名男舞者身形与琵斯相似,却比琵斯更不衫不屨。修长纤细的白皙身躯仅裹着一件粉色纱裙在腰间飘逸,下半身若隐若现,刻意引人遐思。 雅人毫不避讳直盯着对方腰间瞧,却嫌弃地轻哼一声:「穿着安全裤,无趣。」 「拿特,有人看出你穿安全裤了。」 这名接替琵斯的男舞者──拿特──留着一头挑染成银灰色的长发,乍看之下像极了电影才中会出现的精灵美男子。灵动的双眼骨碌碌不停转动打量着雅人,随即满意似的露出魅惑凡人的笑容。 拿特在微笑的同时不知是无意或者刻意露出小巧地虎牙,更是增添精灵般迷幻俊美的脸孔。 「拜託,要是第一天就一丝不掛,以后还拿什么出来秀?」 「你说得对!」琵斯与拿特像兄弟似地碰了一下拳头打招呼,接着也点了一杯酒给拿特。 拿特一接近,琵斯立刻让出雅人身边的位置给他。拿特在入坐的同时左手不经意划过雅人的大腿,雅人朝他微笑,还自动拿起杯子与他乾杯。 三个人在小沙发上间聊了至少一个小时以上,他们聊着舞池中与吧檯边的男男女女,琵斯则开口闭口三句不离自己的未婚夫,直到雅人终于受不了了,赶着喝醉的琵斯搭小黄回家。自己也搭上另一辆小黄,与换回自己衣服的拿特一起。 其实雅人觉得换不换衣服都无所谓,反正回到家也是要脱下来。 09.你还真不是一般人 「等一下,哇!」 从搭上电梯一路走到宽广的走廊上,拿特无时无刻都在雅人耳边惊呼。虽然是身为大型酒吧聘僱的舞者,却好像没什么见识,对什么东西都感到好奇,像隻刚出生的小猫。 雅人身上的外套已经剥掉落在长长的瓷砖走廊上,无袖的黑色背心胸前釦子也敞开一半。雅人拉近拿特与自己的距离,他们亲吻彼此的颈项与锁骨,在开门的同时顺手脱去拿特的上衣,丢置在门外。 「琵斯说你的公寓很夸张,没想到是这样的夸张。」拿特的嘴唇离开了雅人的锁骨,他的注意力从雅人的胸前转移到了空无一物的宽敞室内里。 「对,不过那不是重点。」 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雅人从拿特身后扑上,他们踉蹌地倒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拿特却发出尖锐的叫声,立刻从地上弹起。 「我好像压到了什么,软软的。」 室内没有灯光,拿特仅凭着从落地窗帘缝隙中透进的一点月光去看,他看着客厅里唯一的一件家具旁,原本倒在那里的一件物体正在缓缓扭动,然后爬起来。 「好痛……」匡被压得痛醒过来,他手上还紧握着毯子,那会让他比较有安全感。 匡先看到两具模糊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接着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推开,他虽然也仅凭微弱月光去看,却立刻会意过来。 「雅人,这个人是谁?」把毯子放下,匡有些慌张,他知道雅人带这个男人回来准备做什么,却不明白雅人的用意为何。毕竟家里有自己这位陌生人在,他还是把人带回来了。 「好可爱的孩子。啊,原来你想来个三人行?」没想到率先注意匡的反倒是拿特。 「啊…不,别里他,他只是来借宿的。房间在──」 「你叫什么名字?小可爱。」 拿特完全没有理会雅人,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很容易被新出现的事物给吸引,现在他已经完全没空理会雅人了。 「别叫我小可爱。是我先问的,你是谁?」匡因为「小可爱」这三个气红了脸,说话的口气更强硬。 「哦!你该不会是雅人的小情人吧?可是你看起来还未成年。」 雅人在一旁打岔:「你现在对他比对我还有兴趣就是了?」他不得已走到吧檯上入座,揉着从刚才开始就不停抽痛的太阳穴。 「对啊,我们是情侣吵架。为了让我嫉妒,他还把你带回来,真是头痛。」匡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摆出一脸无奈的表情。雅人呛了好大的一口口水,拿特则明瞭似地点头如捣蒜。 「果然是这样,我这个人的原则就是不碰有夫之夫,所以……」拿特果断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穿回身上,速度之快完全不见多于动作。他朝着还一脸莫名奇妙的雅人招手道别,就自动走到门推开门。 「不过,如果你们分手了,欢迎再来找我。」 「等一下,我们不──」 门「碰」地一声无情关上,雅人的火气也随之而来。他回过头面对与他同样一脸怒容的匡,完全不明所以。该生气的,分明是自己才对! 「你到底在搞什么?」 无缘无故被坏了好事,怒火与慾火同时攀上最高峰。雅人抓起匡的圆领,将他拉向自己,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朝匡挥拳过去。 「你才是!要赶我走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直接跟我说就是了……」匡不甘示弱地甩开雅人的牵制,却因为力道过猛往后跌了好大一跤,屁股重摔在地。 「哈,我说过让你借宿,现在你在这里,我还赶你走,这不是多此一举?」雅人不削的甩头,在匡身边来回度步绕圈,有如准备扑上去咬碎猎物的猎豹一样。 「还有,这里是我家,我爱带谁回来关你什么事?」 这回面对匡,雅人完全拋开在外苦心经营的绅士形象。他气得双手抱胸,手指如演奏钢琴般不断上下点动。连原本无时无刻都保持着笑容的模样也懒得继续假装,此刻正咬牙切齿着。 反倒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不能用一般人的想法来忆测雅人。雅人是那种就算有陌生人借住在家中,也能毫无顾虑带男人回家的那种厚脸皮的人。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冷静下来后匡一瞬间无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率先示弱,果然浇熄了雅人一半的怒火。 「呼……就因为你的误会,害我今晚得一个人。你说这个又该怎么办?」雅人丝毫不感到害臊,应该说是缺乏羞耻心。他指着明显隆起的裤襠,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匡面无表情得随着雅人的视线往下瞧,又抬头看了雅人一眼,要确定雅人是否真要自己那么做。 沉默不过三秒鐘,匡死心的走到雅人面前蹲下身去,他手指摆在雅人裤头的拉鍊上,一鼓作气就要往下拉。还没到一半,身体又被另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起来。 匡还不及反应,雅人就将他冰冷的双手伸进匡衣服的下摆,感受肌肤相贴的温度。 如同刚在冬季的室外走近室内的温度,雅人明明已经在屋子里待上好一段时间了,手心却仍然冷冽。在贴上匡炙热肌肤的同时,他不由得露出溢脸享受的表情。 「唔!」匡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明白现在的情况很危险,稍一个擦枪走火,可不只是用手或嘴替雅人抒发慾望这么简单。 表现出从容会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匡看过不少因抗拒却变成反效果的例子。有些人会希望你反抗、挣扎,那反而会激起男人征服的慾望;相反,如果你像条死鱼一样,什么也不做的话,则会惹火对方,进而被虐待。 这些情况匡看很多了,在孤儿院也几乎每个月就会上演一次。所以他既不会当死鱼,也不会当溺水的猫;他既不反抗,也不会配合。匡会当个主动的人,由他来领导,这样自己就不会趋于下风,也不必费神应对突发状况。 匡环上雅人的颈子,却因为身高的差距,迫使匡不得不掂起脚尖,乍看之下反到像个急于索吻的小情人,吸引着雅人全身所有感官。 不过雅人很快就看出匡的企图。要雅人接受道歉,还得看匡的技术如何来决定。没想到还没开始就得先面对匡敷衍了事的态度,这小傢伙居然敢这样应付自己,他还没缺男人到必须被用这种态度对待。 好,既然匡都这么主动了,雅人没理由不配合。他捧住匡形状漂亮的后脑勺,用力贴上对方微张的唇。匡顿时感到一股压力迎面袭来,僵住不动,这是他第一次与别人接吻。 那些孤儿院的变态决对不会有这些举动,他们只会一个劲地抒发慾望,丝毫不会顾虑匡的想法。 但是雅人不同,他不是那些人。雅人的吻虽然强势却不粗爆,不过还是足以让从未尝试过的匡惊慌。 匡开始抗拒。雅人发现匡初次出现挣扎的举动,他更加不悦得深入舌头。湿滑的物体在彼此口中追逐缠绕,匡不由得想闭紧嘴,雅人当然不会让匡如愿。 雅人捏紧匡的下巴,让自己更容易深入。匡终于停止挣扎,雅人却也顺势放开了他,让他瘫软跌坐在地。匡眼中透露着复杂的情绪,雅人瞇起双眼,表情和在麵店的时候又有那么点不同。 不解,匡不明白为什么雅人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单纯地用亲吻想吓唬自己而已。匡却觉得这样还不够,好像再一下子,再更久一点,他就会发现什么。虽然只是一下子,他却產生了更想了解纪雅人这个人的想法。无奈天不从人愿。 「明天早上,你就拿着你的东西滚吧!」雅人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离开客厅,独留匡呆坐在地。 匡的睡意全失,看来今晚住定要失眠了。 幸好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半──匡这么想的同时,脑中浮现出了小维总是神采奕奕的脸庞。这是他有印象以来第一次没在孤儿院里过夜,那些大人应该已经发现了吧,今晚那些孩子们或许会非常难熬。 匡不断想着小维和那些孩子们的脸庞,想着想着忍不住红了眼眶。但他决不会让泪水滴下来,因为那是脆弱的象徵。他不会只顾自己逃,他必须回去,已经没有别条路可走了。 10.跟自由道别 隔天清早,秋日暖阳取代了昨晚的月光从落地窗帘的缝隙中露了进来,亮醒了倒在不远处睡觉的匡。 经歷昨天的事,匡觉得疲累无比,受不了刺眼光线,他只好扭动身体到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却意外挥到了一个尖尖的物体,痛得清醒过来。 「原来是食谱,真是自己吓自己。」 那是雅人昨天丢在他脸上的食谱,因为是新书,书角还处在十分尖利的状态,幸亏匡也不是什么细皮嫩肉的孩子,不然可能又会受伤。 翻了一下食谱,匡从地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又从最后一页翻过地一页,忽然在中间滞留了一下,这页在指导怎么做健康低热量的早餐。匡内心一揪,是匡的良心在责备他。 说过要收留匡一晚,雅人也确实做到了,而匡竟然还坏了雅人的好事。这就算了,最后还惹雅人不高兴,原来自己就是这么报答别人的吗?长发男模的事情也是,自己已经给雅人添太多麻烦了,就算对方很讨厌,也必须做些什么来报答对方。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匡不知不觉买了整整三天分的食材回家。洗菜、开火、注水、盖锅盖。匡发现自己在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心情是轻松的,这就像他在骑自行车一样,啊……好想骑车啊。 加快手上动作,匡想赶在雅人起床之前把早餐做好,就当作是对雅人的感谢与道歉。反正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这段缘分也算是挺不可思议的。 「哦?我还想是什么好吃的味道,原来是你。」 雅人的穿着一身轻便,看来应该是昨晚上床睡觉之前换的。不对,匡闻到微微地沐浴乳香,雅人刚才冲过澡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也去冲个澡吗?」 匡想起自己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洗澡,昨天跑上跑下,又被警察抓住,现在身上味道一定很难闻。 「其实你的味道我还挺喜欢的,不过你还是去冲个澡吧。」 又来了,雅人大概常常对其他人说类似这样的话去讨好他们吧,却不知道这些伎俩对匡没用,反而会引起反效果。 「那你还真是怪胎呢,我身上的味道连我自己都受不暸了。」 匡镇静的从雅人眼前走过,不意外看见对方因被打枪露出吃惊又受伤的表情。 大约十来分鐘后匡就冲好澡,速度快到雅人来不及吃完早餐。看到匡换回了学校制服,才发觉原来分别的时候到了。 「那,我走了。」 匡没有多的衣服,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个染金发的不良高中生,刚完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与整间气派的豪宅格格不入。 等匡出了大门,昨天的事就彷彿没发生过,一切回到原点。 「我留了一些给你,不吃完再走?」雅人细长的手指比了一下吧檯上还剩下的一份煎得酥脆的墨西哥蔬菜捲,捲饼内塞了满满绿色蔬菜、番茄和一些黑豆,上面淋上一点塔塔酱与柠檬汁,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匡却摇摇头拒绝,「我只煮了一人份。」 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匡对这突如其来產生的依依不捨气氛感到彆扭,就连雅人也因发觉自己的反常而感到不自在。 「咳!」匡走到客厅拿背包提在肩上,他朝视线从未离他而去的雅人眨眨眼当做是道别,随后开门离去。 「等一下。」这一声喊出得连雅人都感到意外,匡闻言转身,他们四目交接了好一阵子,一直到匡给了雅人一个微笑,雅人才从凝视匡的专注当中回神。 「这个你拿去。」 走回房间的雅人再出来后手里多了张纸条,上头写着字跡潦草的阿拉伯数字,看起来就像是刚才连忙写上的。 「你的电话?」 「有需要的话……」雅人不擅长做这些事,从刚才到现在自己的行为都太过反常。都怪这傢伙,长相完全是雅人的菜。他又补充:「想念我的吻技的话,可以来找我。」 「吻技吗?」匡忍俊不住,还发出笑声,谁叫雅人从不留面子给他,匡也同样不打算留面子给雅人。 「快走吧。」雅人关门赶人,他一个人又坐回吧檯旁,屋子里又剩下雅人一人,和摆在吧檯上冷掉的捲饼。 * 才一大清早街上就挤满人,赶着上班上学的通勤族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入公车亭与捷运站,匡犹豫着要不要随人群搭上交通工具,却又因想起自己和「死神」交易的现金酬劳还在身上而作罢。 没完成任务还闹上警局,但匡不会傻到还把钱还回去。像那种黑道份子,只能想办法能躲多久就躲多久,或许孤儿院会成为最好的庇护所。 「早知道刚才就不装酷,吃完早餐再走。」 别提昨天晚上吃那么低热量的东西,现在又走上一段路才能到学校,匡决定先买个东西填饱肚子再说。 匡选择了超市的棒棒糖来止一时的飢饿感,接着再来买正餐吃。跑上一段路,终于回到熟悉的街景,匡在附近的早餐店买了份高热量的早餐,这大概是他最近买过最丰盛的一餐。 在学校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享用早餐,这里不见任何与他年纪相仿的学生,只有一些早起来公园运动或散步的老人。 刚好一对上了年纪的白发夫妻从匡坐的长椅前散步经过,他们手牵手安静地走过,十分恩爱。彼此没有太多言语,也不需要,便能相处自在。 人就是这样,一但上了年纪就会更依赖与自己一起走入人生下一个阶段的伴侣,到时候什都会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只要拥有另一半的陪伴便是最大的幸福。 这是匡的梦想,他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这样的家人与他共度一辈子,这是身为孤儿的他比其他人更渴望得到的家的感觉。 那样的温度,他从未感受过,也与有孤儿院孩子们陪伴的感觉不同。应该说他现下一直处于自己照顾自己与照顾别人的状态。他所希望的是有个人可以照顾自己,让自己依靠,这个角色可能是个父亲或者哥哥吧? 想归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从孤儿院这座巨大牢笼里逃脱。带着所有人远走高飞,然后想办法养活自己与其他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匡在教室内寻找小维的身影。现在半数的学生都还没进教室,匡没找到小维,倒是先看到谢盛宇那傢伙。 「约瑟夫,我看你精神很好不像感冒,我看昨翘课跑去哪里鬼混了吧?」 一天没见,谢盛宇还是那不变的讨厌嘴脸。 看来小维是替匡编了感冒的藉口来请假,匡的脑筋差点转不过来。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要是平常的匡一定转头就走,不过现下的他心情很差,必须找个衰鬼来出出气,刚好眼前就有一个。 「谁关心你,有够噁心的。」谢盛宇倒是没想到匡会回应他,令他有点不知所措。 「噁心吗?是不是比…茄子还要噁心?」 「什么?」 「嘿,绝对是茄子还要更噁心吧!」 嘴角不自主扬起,匡露出从来没见过的坏心笑容。谢盛宇顿时傻了眼,心脏同时露了一拍,他渐渐明白匡所指的是什么,额间冒出薄薄汗水。 「你怎么……」谢盛宇粗鲁地把匡拉离渐渐聚集过来的目光,在角落里给了匡一个响亮的壁咚,殊不知这么做反而引起更多人的注视。 「你怎么会知道,我讨厌吃茄子?」谢盛宇压低声音。 「不是讨厌是不敢吧。」匡学着谢盛宇的语气在他耳边轻道。 事实上会知道这件事情纯属巧合。那天下午,他在雅人指定的商店挑选食材时,碰巧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就是谢盛宇跟他的母亲。 匡原本不以为意,只是很意外平时在学校盛气凌人像个流氓似的谢盛宇,竟然会贴心陪伴母亲来买东西。 谢盛宇在班上的嗓门大也就算了,连在外面也不懂的收敛。匡不用刻意去听,就能听见对方吵着要母亲把茄子放回架上去。 「我是不知道这种事被知道会多丢脸,你觉得呢?」 匡歪着头,湛蓝的眼眸如同极地深海般冷冽刺骨,让与他对眼的人不自主移开目光。 「你──」 「最近最好不要来烦我,再见。」 匡没有推开谢盛宇,而是等他自己离开。至少要留点面子给他,也等于是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谢盛宇气愤离开的同时,匡又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悲哀。从什么时候每回遇到阻碍他都会想到替自己留条后路?这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操心的事。 「小匡!」 思绪被打断,匡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满脸惊恐的小维。 「你怎么还来学校?我还以为你会躲起来一阵子。」小维把背包丢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先是轻喘了一下,顺畅自己的呼吸,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无法一口气说出来。 她拉起匡的手把他带离越来越吵闹的教室。他们跑到一排教室后方的木麻黄树下,这个时间外面几乎没人,学生们只会因为担心迟到而一路往教室衝。 小维的声音像即将被琴弓拉断的琴弦发出尖锐的音律般,令四周的一切都极为紧绷。匡已经很久没看过小维这么荒乱的样子了,可想而知,原因一定跟自己昨晚没回孤儿院有关。 「你知不知道昨天那些大人多生气,他们还禁止你再去打工了!」 「小维,你冷静点。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反正处罚顶多也不过是一两天。倒是你们,有没有被怎么样?」 小维剧烈摇头,又说:「他们会把你关到小黑屋里的!」 「那就…关吧。」 所谓的小黑屋是为了处罚像匡这种极为不听话的孩子而设置的,有点像以前监狱里犯人因严重打架被关禁闭的地方。 孩子们会被关在厨房后面堆满杂物的储藏室里,一整天都不给饭吃,还得面对幽暗湿冷的环境。大一点的孩子或许还能撑个两三天,小一点的孩子,连几个小时都难以忍受。 「听我说,你就暂时离开一阵子吧!你昨天去了哪里?看看能不能在待个几天。这次他们是真的很生气啊!」小维情绪激动的捏紧匡的手臂。别的处罚都还好,只有这个是最折磨人的。 从小黑屋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人是不情绪崩溃的。孩子的意志本来就不比成年人坚强,竟然用对待犯人的方式在处罚他们,小维光是想到就全身发颤。 她和匡都待过小黑屋一天,只是因为拒绝做那些变态的奴隶。但现在的情况跟那时候不同,在大人们眼中认为匡有逃走的嫌疑,这可不是关个两三天就会结束的处罚。 「放心吧,他们还要我去接待那个什么契布曼,不会把我搞得太惨的。」 匡突然想到了雅人的公寓,虽然没有床却很舒适,还有人亲自为他盖上毯子。 「再说了,那个人只答一让我住一晚。」 「不是不是!他们已经要别人…去代替你了。」 「别人?是谁?」 小维停顿的点有些奇怪,匡注意到了,也大概猜到了什么。 「你知道的,就……」小维随便说了一个孩子的名字,但匡看她的眼神还是很怀疑。 「我不会逃走的,这是我该面对的。」 「但是──」 早自习结束的鐘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匡抬起平常戴錶的手打算看时间,却发现手錶根本没在手上。 「不会吧……」算了,之后再买个新的吧。 「上课囉,小维。」 匡给了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小维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看过小维哭了,好像自从小维第一次被安排接待那些变态的时候哭过一次,之后就不曾看她哭过。 现在小维竟然因为自己要被关小黑屋而哭的这么惨,倒是让匡的内心被罪恶感给填满了。 「再见。」 看匡抚着手腕,小维以为他是在跟遗失的手錶道别。但对匡来说,是在为昨晚体验到的自由道别。 11.可口新猎物 把在吧檯上的脏碗盘洗乾净后,雅人打了个大哈欠。他平常很少这么早起,总是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的他无法放弃美妙又精彩的夜生活,那能让他短暂忘却现实生活中的一切。 如同现在这种莫名空虚的感觉,令雅人忍不住想摆脱掉。要不是稍后必须去经纪公司一趟,他一定立刻播电话找个人来排解一下寂寞。 雅人走到客厅打算开笔电看今天的行程,他的助理一向会在前天就把行程安排妥当后发信到雅人的信箱里去。还没看到行程,到是先目睹了客厅里的一团混乱。 昨晚带了拿特回家被匡误会因而起了衝突。沙发、地毯、还有匡今早还盖在身上睡觉的被毯,全部混杂在一块。 雅人把沙发桥正、地毯重新铺好,其他例如菸灰缸的杂物该归位的也通通物归原位。一切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之后,雅人捡起皱成一团的被毯,却被不晓得是什么的东西砸中了脚。虽然不是太疼,还是让他忍不住皱眉。 黑色的物体是从被毯里掉出来的。雅人捡起它,十分确定不是他屋子里会出现的东西──电子錶。 这是一只外型老旧的錶款,錶带经过多年的配戴磨擦像是被剥了好几层皮一样,那里一块这里一块的凹凸不平;反观錶面保养得宜,玻璃擦得晶亮就像新买的一样。这只黑錶的反差简直就是它主人的翻版:有着稚气的外表,个性却那么圆滑。 只不过,手錶忘在这里,食谱却是遍寻不着,雅人是不是应该当面向匡询问,这代表什么意思? 止不住扬起嘴角,雅人把錶收进一个纸袋里。刚才的睡意一扫而空,他随意坐地,打开电脑,想找匡待的那间育幼院负责人的资料。 盯了一阵子萤幕,雅人很快就受不暸闔上电脑。他平常都是在尖端的美丽与时尚所包围的地方工作,去玩乐的圈子也是等次较高的高级酒吧。要他一直盯着育幼院负责人眼歪嘴斜的丑陋脸孔,他是一刻也无法忍受。 好在这个人很容易懂,挖了几篇新闻报导就差不多可以把对方看透。由于负面消息太多了,这样的人就算设立基金会与育幼院,受惠的也绝对不是孩子。 雅人想起匡瘦弱的肩膀,以及他这个年纪淡然的看待性事的这些行为,都让他火冒三丈了起来。 可是当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实在不是他的作风阿,「嗯……多管间事对我没好处;知道真相却不管,好像又太没良心。」 两种思绪相互拉扯,雅人不知不觉回想了昨天那甜美又青涩的吻。啊,结果还是那方面战胜了一切…… * 第一堂课在乏味的数字与令人费解的符号相互增加或减少的变化下落幕。 匡一如往常没把课堂上的东西给听进去,只是今天的状况更差,连下课鐘响了两回了他都没察觉。 「身体好点了吗?」游老师离去前,特地走到匡的座位旁关心比平常都要失神的他。 「咦?嗯,好很多了。」 这时候要露出大笑容,果然成功让老师安心。 「这样就好。如果捨不得花钱看病,老师带你去,别不好意思知道吗?」 游老师特意压低音量只说给匡一个人听到,总不能让其他学生认为老师偏心,增添匡的麻烦。虽然他确实对匡和小维比较偏心,但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谢谢老师。」 多么温暖的一句话,暖到让匡甚至浮现出了如果能当这个人的孩子的话该有多好的想法。但匡立刻痛斥自己,不能老想着依靠别人,这才是现实。 老师放心的离开后,换一脸愁容的小维走来。 匡开口就说:「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可爱。」 「我知道啦!你昨晚是去了哪里了?」 面对小维的问题,匡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不能说实话,也不能随便搅和过去。虽然雅人不是什么坏人,但要是一提到他,小维肯定会问自己是怎么跟雅人认识的,到时候可会非常麻烦,匡也不想让这件事跟小维有所牵扯,毕竟他们要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添一桩。 「我只是跑去海边发洩一下,刚好遇到好人就顺便借住一晚。」 这些话其实连匡自己听了也不信,更何况是小维。他其实不擅长说谎,尤其是面对如同自己亲人的小维,只要一直被盯着他就会表现出心虚。 「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人?你说,是不是对方看你长得可爱想佔你便宜?」 果然谎言立刻被识破,但匡在意的点并非谎言被戳破,而是小维指他长得可爱这件事。 「就连你也觉得我长得可爱吗?」 「当然可爱啊。你不知道班上的女生,当然除了我以外,都没有你可爱呢!」 才说出口的话小维立刻就后悔,她怎么会忘记称讚匡的长相对对方来说是大忌。不只是因为那张脸为匡带来了各种不平等待遇,还让他的人生走向这般令人沮丧的地步,可以说全是因为那张脸和那头金发造成的。 「这些话被女生们听到你可就惨了喔。」不料匡一反常态毫不介意,反而开起玩笑来了。要是平常的话他大概会发火吧,就算对方是小维也一样。 只不过他又想,这副相貌与金发为他带来的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为匡赢来借宿一晚的机会。 所以匡不断告诫自己应该把雅人初次见面时对他的讚美,当成是发自内心,并心存感谢才对是。 * 「真美啊!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雅人把线条漂亮的精壮手臂往女助理娇小的肩膀上靠,差点让女助理往前倾身倒去。她毫不客气拍开那老是喜欢招惹她的手臂,对明明是询问自己眼睛却盯着别人看的雅人回答道:「因为你这几天都忙着处理那件事,我已经徵求上级的同意替你签下他了。」 说话一板一眼的女助理──汉娜,在穿着方面也相当保守,不像是会在时尚圈里走动的人物,跟雅人走在一起的话,甚至薄如壁纸般让人轻易忽略。不过雅人看上的不是汉娜不起眼的外貌,而是她看人独到的眼光。 推了一下黑框眼镜,汉娜翻开手上小本子的其中一页,指着里面一个模特儿的名字,「我让这个新人暂时顶替他,如何?」 闻言,雅人才终于把目光从在摄影棚拍摄杂志封面的捲发男模身上移开。他看了一眼汉娜指得本子上的那个名字,是昨天遭到匡袭击的长发男模的名字。才不到一天的功夫,他的助理就找到人顶替了,工作效率之快让雅人佩服。 「你签了几年?」 「一年。我原本想多签几年,可是阿祐看起来是你的菜,我就不想留他在这里太久。」 汉娜大概是这间公司里除了经纪公司老闆本人以外最懂雅人的人了,连雅人的喜好她也早就完全摸透了。 「我就喜欢你的直言不讳。」雅人还是面带微笑着搂了汉娜表示感谢。 他朝着摄影棚前进,在不打扰到名为阿祐的新人模特儿工作的距离前停住。雅人忍不住又在心里讚叹了一次对方的外貌与身材,他喜欢纤细但线条精实的优美体态,尤其对于下腹部处的肌肉更是要求,而阿祐的六块肌与人鱼线简直堪称完美杰作。 「没反应,很有趣嘛!」 阿祐在看到雅人用露骨的眼神紧盯着他的下半身后,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尽责得继续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摆pose,拍出一张又一张气质非凡的照片。 「景祐行。看来又有一段时间不会太无聊了。」 * 距离放学时间剩不到五分鐘,一辆黑色轿车已佇立在学校门口外超过一小时了。轿车后座的中年男子很有耐心,他除了跟副驾驶座的光头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以外,没做其他打发时间的事,甚至连手机也没滑。倒是轿车司机坐如针毡,频频望向车窗外察看,请求放学的鐘声尽快响起。 如同听见司机的心声,鐘声响起的同时他也暗自松了口气。远处可见一些零星的学生提着书包往校门口的方向走,但还不见他们要等的学生的身影。 「他不会是从后门离开了吧?」光头佬紧盯着车窗外,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没这个胆识。」后坐的中年男子轻轻微笑,他不断搓揉着双手,不太习惯因卸下十二只戒指而空荡荡的双手,希望藉着来回搓揉指身安抚自己。 「别着急,再过不久就能看到那副倔强的可爱脸孔哭着求饶了。」 12.我带你回家 等几乎全校的学生都走光了后,匡和小维才开始收拾整理准备离开教室。他们心知肚明出了学校后,匡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比让他陪那些变态还糟。 然而代替匡去陪那些变态的人,恐怕就是小维吧?即使小维自己不说,匡还是能看出来,毕竟他们可是从小就相处到大的好朋友,不对,他们是亲人。 所以匡不会让亲人就这样任人宰割还不能反击。他从背包里拿出信封袋,交给一脸困惑的小维。 打开信封袋,里面有至少一万元现金。小维内心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你哪来这些钱?不是还不到发薪日吗?」 「我跟店长预支的,拿去买窃听器吧。」 「摄影机和窃听器我们又不是没少买过,还不是都会被『大人们』找到,买了也是白买。」 这回小维轻易被匡给蒙骗过去。她认为这些钱是匡辛苦打工赚来的,应该用在更具体的东西上,而不是去买迟早会被无情破坏掉的美梦。 「这次我会想办法把它藏在更隐密的地方不被发现,所以我们不能放弃。」 收到匡不愿屈服的眼神,小维还是点头答应:「我知道了,趁上班前我会去买。」 还没步出校门口,匡和小维就看见那辆停在学校对面树下的黑色轿车。小维的背脊瞬间发凉,他们果然来了,来找匡了。 「出校门后你马上走,不要跟他们对到眼。」 基金会负责人的目标是昨晚一整天没回孤儿院的匡,匡当然没理由让他们小机会去迁怒小维。 「我才不怕他们!一起走吧。」无视匡的提醒,小维自顾自牵起匡的手,希望藉由手上的温度给予他安心。 他们终于出了校门口,轿车副驾驶座站着面目兇狠的光头佬,一见到匡便大步靠近,二话不说举起孔武有力的手臂就是一拳。 「啊!」突如其来的攻击举动吓得小维大声尖叫。 匡跪倒在地乾咳不止,剧烈的咳嗽声换回惊呆的小维。回过神后,小维立刻衝到匡面前挡在他与光头佬之间,希望对方会因为她是女孩而放过他们。 无奈事与愿违,小维的举动无法引起光头佬的惻隐之心。光头佬反手一挥,搧了小维一巴掌,力道之大使她摔倒在地,头昏脑胀爬也爬不起来。 「你这混帐!」 怒火烧上眉稍,匡使尽全身力气推了光头佬一把撞上轿车玻璃,趁着对方吃痛张口,他继续攻击,朝光头佬脸上吐满口水。他们实力悬殊这点匡心知肚明,所以他能做的不是击倒对方,而是羞辱对方! 「你这不知死活的臭小鬼!」 不只嘴里就连双眼都是口水,匡此举果然彻底惹火光头佬。抹去一脸口水,理智消失,跟本故不得收鍊力道,光头佬下一拳就要让匡嚐到极致的痛楚。 握拳透掌瞄准匡那张带着稚气却不屈不挠的面孔,他要把匡打得再也不能用那张漂亮的脸收买人心。 「没有把我打到毁容最好不要停。」 情况已经逼近危险,匡还不怕死的补上一句。就在光头佬最后一丝理智断裂准备出拳的同时,终于有人出面制止这场单方面的凌迟。 「我说你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直播里的男主角了吗?」 这个人的声音像极了那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那个人,虽然这么想,匡还是抱持着一丝希望与一点期待。 他闻声抬头,匡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雅人,对方和在空中花园时的那副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的态度判若两人;现在的雅人穿着一身正气凛然的白,模样像极了手拿盾牌的骑士。 匡目不转睛的盯着雅人,一再得确认自己看到的并非幻觉。 「纪雅人,怎么会在这?」这句话匡是问自己也是问雅人,但声音太小对方根本没听见。 不可能,即使相处不到两天,匡也肯定雅人不是会无条件淌浑水的那种人,一定有什么原因使他来到这边。一瞬间,匡想到他遗落在雅人公寓里的电子錶,看雅人一手拿着手机录影,另一手提着小提袋,匡肯定那里面装的一定是他的錶。 就说嘛,雅人会出现在这里只会是巧合,一切就只是顺势而为。 「这小子又是谁?」 还没发洩出去的怒火,在看到雅人直播中的手机后有些收敛。光头佬虽将拳头收回,却暂在原处不动,完全没有要搭上轿车离开的意思。 「呿……」雅人暗自咋舌,他立刻明白这些人光靠吓唬是没用的。 不敢放松警戒,他拿着假装是在直播其实只是在录影的手机继续往前靠近。 就这么刚好,在他听到女孩子的尖叫声跑来后,就只录到匡对着那个光头男人吐口水的画面。这样根本没用,但他总不能让匡继续被打,要是刚才的拳头真的下去,匡恐怕就得进医院了。 彼此谁也不让谁僵持了一段时间,一直到匡扶起坐在地上的小维,推着她要她离开。女孩小跑步从雅人身边经过不忘到谢,雅人才把视线移到小维身上,一隻厚实的手就静静的从车窗内伸出来。 那隻手招了又招,终于引起光头佬的注意,「老闆。」光头佬弯腰靠进车窗,似乎在聆听指示。 「进车里。」 车门被打开,光头佬的举动就像个专业司机,他一手开门一手扶着车门顶框,以防匡进车内时会撞到头。这跟他刚才还挥着拳头要打趴人的行为相比,彷彿不是同一个人。 「我拿了东西就走。」 对于光头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匡并不以为意,他吃痛地扶着被重击一拳的肚子,拖着步伐缓缓走近雅人。 「你是因为要拿錶给我才来的吗?」这句话是废话,但匡还是想听见别的答案,例如:我是关心你才来的,拿錶只是顺便。 但他明白这是痴人说梦,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不会给他自己所想要地答案的。 「对。」 「那就多谢了,掰。」 没等雅人,匡几乎是用抢得抢走雅人手上的小袋子。匡生气了,他气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被雅人看见,不知道为什么,他唯独不想被雅人看见这样难看的自己。 「给我等一下,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吗?」雅人拉住匡消瘦的手腕,轻而易举就阻止对方转身离去。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放开。」 「你确定吗?」 雅人加重握住手腕的力道,他平常是绝对不会这么多管间事的,不过匡的所作所为都让他无法认同,让他忍不住想教训他,「像刚才,你明知道很危险,还去挑衅一个可能把你打成重伤的疯子。你真的确定自己在做什么吗?」 匡努力想要甩开雅人的牵制,却很快就明白除非雅人肯放开他,否则他根本无从挣脱。「你不懂,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教训我,这是对我的惩罚,是轻是重根本不重要。」 「我只知道,你所有的行为都只是在让别人替你操心。」 这句话说得匡无法反驳,雅人也终于放开了匡。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雅人说得话如同世界上最温暖的怀抱轻柔的包覆着匡的全身,匡吃惊的瞪大湛蓝的双眼。 从小到大,他就盼望这么一句话。孤儿院前来领养小孩的夫妻,每接走一个孩子,剩下的孩子就得失望一回,匡也不例外。所以他发誓,他一定要让一个人打从心底对他说出这一句话,带他走、给他一个家,这便是美梦成真。 不过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匡回头看了光头佬和依然伸出车窗外的那隻手,他们彷彿在警告匡,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么小维和其他孩子就要忍受更多的折磨。 「真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这句话……不过,我不能跟你回家,我没有选择。」 露出了苦笑,匡隐忍住打转在眼眶中的泪水,转身不再回头。 刺鼻的废气随着匡进入轿车后逐渐转淡,迎接而来的是沉闷的气息,好像匡因激动而留出的汗水、因无奈差点夺眶的眼泪的味道,全都还遗留在这里。 雅人叹口气,呆看着因匡用力拉扯而泛红的掌心,喃喃自语着:「明明就还有力气反击,就证明了还是有其他选择的。」 「真的吗?」 才在想是谁在说话,雅人一转身,原来发出疑问的人是从头到尾都不曾离开的小维。 「什么真的假的?」雅人一瞬间忘记自己刚才在呢喃些什么。 但小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她斩钉截铁的问:「你说我们还有其他选择,是真的吗?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打过我们。」 刚哭过的双眼还是肿的,小维眼里除了不安还有迟疑。 「这个嘛…那也要看你相不相信我。」 迟疑加深。对现在的小维来说,雅人就像一条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救命绳索,却无法得知绳子另一端等待她的是幸还是不幸。她要不要握住?要不要相信这个总是八卦新闻缠身的男人? 小维问:「小匡昨天晚上是跟你在一起吧。」 雅人用耸肩来回答,表示默认。 「你帮小匡两次,所以我决定相信你。」 * 透过贴着深色隔热纸的车窗往外看,匡看见一群跟自己一样的高中生,嘻笑打闹走进速食店内。匡不是没有吃过速食──只有一次,还是其他同学分给他吃的。他觉得速食的味道虽然美味,却没有游老师煮给他们的菜好吃。 匡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孩子寧可错过家人亲手煮的晚餐,也要去吃那一成不变的速食? 「你最好多看几眼,因为今晚一过,你要再看到外面太阳可没那么容易。」 从副驾驶座传来的令人讨厌的声音没有打断匡的思绪,他不断想着这件跟他现在遭遇找不到一丝关连幸的事情,一路回到孤儿院。 光头佬直接把肚子还隐隐作痛的匡拉进厨房的储藏室内,这里便是孩子们俗称的「小黑屋」。 在厚重铁门关上的那一刻,匡终于想通了,原来无论再重要的人事物,一旦习以为常了,就能轻易拋却且毫不留念;那么他是不是只要习惯了梦想永远只是梦想,就能将无法成真视为理所当然了。 13.营救任务 「这是我们育幼院目前的情况。那么,你会帮我们吗?」 坐在吧檯上吃下最后一口晚餐,小维擦擦嘴巴,向在冰箱前磨蹭许久依然不知道要拿什么东西出来的雅人问道。 她原本想牺牲晚餐时间跟雅人解释孤儿院孩子们现在的处境,没想到雅人会提议回他家去,甚至还亲手煮东西给她当晚餐吃。雅人不只救了匡,现在还请她吃晚餐,简直可以说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人啊! 「不,我不会帮你们。」 没想到,小维才刚在心里夸奖的那个好人,立刻狠狠地泼了她一桶冷水,完全不留给她一点面子。 「什么?!」 雅人揉了一下被小维的叫声喊得发疼的耳朵,随手拿了一瓶白酒,走到落地窗前准备一面欣赏日落一面畅饮。 「你没听错,就像你擅自认定我人好到还请你回家吃饭,但事实上只是因为我最近必须严格控制饮食,只好自己煮饭的道理一样。」 大概是一口气说太多话的关係,雅人先饮了一口白酒才继续说:「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就去下定论。」 「我还是不太明白。就像你明明说要严格控制饮食,却还在饭后喝酒。」小维故意拿雅人的话反将一军,来报刚才被泼冷水的仇。 才一下子小维就明白雅人是个说话反覆无常,醒了跟喝醉都差不了多少的人。即便如此,小维知道雅人说话还是有他的道理存在,只不过那些道理非常现实,总是另人逃避不愿接受。 小维走近落地窗,似乎希望能借此更理解雅人的想法。 「基金会负责人那个老变态,身边可不只有光头佬一个人。你必须清楚你们现在槓上的人正享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不是说想要扳倒就能扳倒的。」 见小维一脸严肃没发表任何意见,雅人把站得笔挺的她拉上前与自己并肩而坐。「你们现在是最接近他弱点的人,同时也掌握着能一举击垮他的证据。要先想着自己能做什么,发挥到最大,那就是令一个选择。」 小维看了雅人又看了几乎空无一物的客厅,她觉得自己今天上了宝贵的一课,那就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还有有些人清醒时也会说醉话。 「对了,这是低糖类酒精,跟我控制饮食没有抵触。」雅人说完后,杯子里原本还有一半的淡橘色液体一下子就见底了。 * 距离匡被关进「小黑屋」已经来到了第四天,小维也从昨晚开始失眠。从来没人被关禁闭那么久过,原本大家都以为最多不过三天匡就会被放出来,难道事情没有想像中的简单?还可能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要想着自己能做什么……」小维无时无刻都在脑中咀嚼这句话,她上课时想、吃饭时想、连洗澡上厕所的时候也再想。然而答案并没有随着勤奋的思考而呼之欲出,反而是无尽的紧张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 小维曾想着去偷小黑屋的钥匙、也想过乾脆去破坏那道门算了,但只要一想到后果可能会危及到其他无辜的孩子,小维就无法放手一搏。 为了救自己而害到别人,这是匡最不乐见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维脑中忽然浮现游老师的脸。假如跟游老师求救,他绝对二话不说衝到孤儿院来。只是游老师毕竟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高中教师,万一因这件事而被负责人挟怨报復,恐怕没有任何反击能力。 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只能依靠纪雅人了吗? 这个在时尚界与娱乐圈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模特儿经纪人,单单经过一次的接触,小维就明白雅人的想法不是普通人可以臆测的。就算对方曾救过匡两次,小维还是没把握能说动这个人出马。可能......必须来点利诱才行。 「汉娜,下班后陪我去一个地方。」 敲下最后一个案件,总算是把手上十几二十个模特儿近半个月的行程安排妥当。不外乎是因为雅人接下来可能就要蹚进勘比海深的浑水之中,所以一定的空间时间是要有的。 「这么难得跟我一起加班,我就知道一定没好事!」汉娜大大叹了一口气,她无法拒绝雅人的要求,因为一旦事情不能如雅人所愿,他就会把脾气发洩在工作上,最后遭殃的还是与他最常接触的自己。 「你这么说我实在好伤心。」 「废话不多说,去哪里都行,但要先吃饭!」汉娜抚着飢肠轆轆的肚子,现在晚上八点多,她还没吃晚餐,如果雅人想要拜託她而外“加班”,就必须请她吃晚餐,而且还必须是「好吃」的晚餐。 「既然你这么乾脆…这样吧,我会请你吃晚餐……跟明天的早餐。」 「什么!?明天可是周六!」不管怎么样,休假日还要去办明明不是公事,却应要当成是公事的上司个人私事,再怎么说也太无里取闹了吧! 「我这边有两张饭店的优惠券和下午茶餐券,看来还是只能丢了,毕竟我最讨厌吃甜食了,你也知道的嘛。」 「明天早上八点到你家可以吗?」最后汉娜还是输给了美食的诱惑,每次都这样。 「很好。」 虽说只是区区的餐券,却是一餐就要价至少五千元以上饭店餐厅的餐券,再怎么说也是笔不小的花费。但想来想去,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希望匡带给他的收穫,会比他所想得还要多很多。 * 隔天早上七点整,雅人再度破例起了个大早。他正站在与天花板同高的衣橱前,直盯着掛在外面一件款式老旧的西装外套。认识雅人的人绝对不会相信他衣橱里面会出现这彷彿已经是上个世纪的古董,就连雅人自己也不信。只是因为这件西装是他过世父亲的遗物,所以才会留到现在没有丢弃。 这件菸灰色的西装外套虽然旧了点,以现在的行情来看还是很有价值的。当初那个老头为了娶老妈坚持订製的西装外套,没想到现在还会派上用场。 雅人穿上自己的衬衫再套上父亲的西装外套,儼然让他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但这还不够,既然要去孤儿院他就该像个要领养孩子的父亲才行,以他二十七岁看起来才二十三岁保养得宜的脸蛋来说,光靠一件古董西装还远远不够。 这个部分雅人在昨天就想到了,稍后汉娜应该会带一位化妆师过来找他,让他彻底变成一位「父亲」。 准备好早点,汉娜也准时在八点整出现在公寓门外。他们三人一边享用早餐一边间聊工作上的趣事,雅人完全没有上司架子,跟所有同事的相处就像朋友一样,所以能放松的尽情聊天。 经过约一小时的时间,化妆师把雅人变成一个三十好几的普通男子。一切准备就绪,雅人与汉娜跟化妆师在社区大门分开后,就坐上计程车前往今天的目的地。 「我说你可别漏气,亲爱的『老婆』。」 没听错,现在的记雅人不是那位名气响亮的模特儿经纪人,他只是一个月薪不到四万元的普通上班族,由于结婚多年迟迟没有孩子,才决定与老婆到育幼院希望能有一个机缘。 「天啊!你根本没有跟我说我们要扮演夫、夫、夫妻。我以为是要做公益,怎么会变成这样?」 汉娜都快要发疯了。幸亏她今天没有特别打扮,穿着跟平常会被雅人亏说像上了年纪的女人一样的老土套装。汉娜才在想说昨晚雅人怎么会邀她到一家孤儿院外,明明人家早就过了参访时间,却还在外面绕了一圈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 反正雅人的个性古怪汉娜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现在要他们扮演夫妻,怎么想都太夸张了啊! 「我以为你了解我的用意呢,你看你今天穿了就很像老妈啊。」雅人一边嘴上不饶人的调侃汉娜一边看錶上的时间,并要计程车司机再催油门。 计程车司机似乎再也受不了后座吵吵闹闹的两人,原本要十五分鐘的路程只花了十分鐘就把他们俩送到孤儿院大门口。 「你等一下注意身边的动静,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尽量喊出来没关係。」雅人对汉娜做最后叮嘱。 「我回去之后一定要离职、一定要离职……」汉娜一时情绪崩溃,雅人知道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因为这对汉娜来说是已经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了。 雅人挽着僵着不动的汉娜,拖着她进入只会在参访日也就是假日敞开称之为孤儿院的牢笼内。 14.变相同居 「纪先生真有心,还特地去我们网站上看定期举办活动时为孩子们拍的影片了,现在很少夫妻会这么用心了呢。」 这位领着纪夫妇参观院内的中年妇女,小维在电话里面向雅人提过,这个女人只在参访日才会现身在孤儿院,单纯领人薪水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闆背地里做的骯脏事情。 「我们想要先看看孩子平常生活的地方,可以吗?」汉娜的声音好听又自然,看来她已经完全恢復平常的能干助理模式。一旦汉娜进入这个模式,她就能表演出适当的角色来达成目的。 「当然可以,我们先去看孩子们的房间。」 女士带着他们走过好像前几天才特别打扫的乾净长廊,在尽头处拐了个弯,印入眼前的是两排的房门。女士打开最靠近她的第一间房,里面的规格就像一般的四人房学生宿舍,左右贴墙的上下舖、一个简陋衣柜、一张矮桌。 唯一不同的是房间里面没有浴室,孩子们想要刷牙洗澡必须穿过刚才的走廊到另一边的公共浴室去梳洗,一举一动全落入长廊天花板装设的监视摄影机内。 「看起来很乾净。」汉娜说的是实话。 「那是当然的,我们很注重卫生。」女士微笑表示,她有信心今天可以让这对夫妻带一个孩子走。 「接下来去看看游戏场吧。」 女士跟汉娜走在前头,雅人殿后,汉娜技巧性地问了一些让女士能展现出专业的问题,彼此越聊越起劲,完全忽略在后头东张西望的雅人。 这里是年纪最小最没威胁性的孩子们的房间,更大一点的孩子们住在更高层楼,戒备也更森严。每次只要有访客想参观,他们就和雅人刚才一样看到普通又乾净的房间,殊不知只要在爬上一层楼,就会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象。 汉娜缠着女士把所有关于孤儿院的问题通通问过一便,直到再也想不出其他问题,换雅人接手央求女士带他们把孤儿院一楼几乎每一寸土地都介绍过一次。女士终于喊着口渴,请他们先到访客室等,她要独自一人前往厨房盛水,顺便吃点点心果腹。 雅人说:「我想看看孩子们平常吃饭的地方。」化妆师把他的脸变得和譪可亲。 没想到,从刚才配合度一直都很高的女士此刻竟面有难色。 果然事情不会一直都这么顺利,即使这位女士不晓得孤儿院的内情,上级应该还是有跟她交待哪些地方是禁止访客进入的。 「孩子们吃饭的餐厅在二楼,可是……因为有时候我们育幼院负责人会到二楼的房间过夜,房间里可能会放一些重要的东西,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事,所以二楼以上我们就不开放参观了。」 看吧。不过无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个时候就出动b计画。 「那还真是可──」惜字都还来不及说,就被从二楼传出的尖叫声打断。 女孩子特有的刺耳叫声持续响彻整栋大楼,女士直觉认为事态严重,赶紧三步併作两步直奔上楼。 「我们走!」 雅人拉着还愣在一旁无所是从的汉娜跟上女士的脚步。他们三人在餐厅旁的厨房外找到声音源头:是一位短发少女,手还牵着年纪约三岁大男孩。 「怎么了?怎么叫这么大声?」女士已经气喘吁吁,瞪着老大的双眼几乎都要掉了出来,就为了在少女与男孩身上找寻另他们放声大叫的原因。 少女对着女士说:「有蛇,我看到了。」她声音抖动,眼神却异常冷静。 「蛇!?」原先靠近少女的女士一听到这一向不讨人喜欢的爬虫类的名字,立刻后退到雅人身后。 就像计画好的一样,轮到雅人出马,「有看到蛇跑去哪里了吗?」 「在那边!」小男孩指着开放厨房内一扇位在角落的生锈铁门,说得斩钉截铁。 雅人走近铁门,汉那不怕死的也跟上,他们不约而同听见里头有细碎的声响,汉娜瞬间想起雅人在进入孤儿院前对她的叮嘱,她转头对着女士说:「里面有声音,好像有人在里面!」 汉娜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但她开始清楚这一切都是雅人计画好的,雅人一开始就是为了这扇铁门后的人来的。 「有人?这不可能!」 「不管怎样先开门再说。」 「但我不知到钥匙在哪,怎么办?」 「我知道,跟我来!」少女也就是小维拉着女士的手往餐厅反方向跑,很快地又折返回来。 女士顾忌着蛇的存在把钥匙交给雅人,铁门上的锁已经锈的很严重,雅费了一番工夫才终于转动门锁。 一隻纤细的手在门开啟的剎那从门缝中滑了出来,女士以为是蛇吓得放声尖叫。 「我刚才已经报警了,麻烦你连系负责人过来。」 面色苍白的女士不断点头,被关在铁门后的其实是比蛇还要麻烦很多的一个「人」。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下楼去打电话,并祈祷希望不会因此丢了这份工作。 剩下来的人沉默无声,只有雅人蹲下来靠近匡。他等着他睁开那漂亮的蓝眼睛,匡却反而先出声音。 「我死了吗?」匡感觉到隔着厚重眼皮的另一端是一束光,所以才说出以为来到天堂的话。不是医院,是天堂。 「不对,你还身处人间地狱。」 不是天堂、不是医院,而是最糟糕的地狱。讨厌的声音说着坏人美梦的话,却拯救了他。 拖在地上的手失了力气地缓慢移动,长时间被囚禁在狭窄、黑暗又冰冷的空间内,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后,最希望的就是能感受自己以外实质的温度,因为那会让他觉得冰冷的世界终于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不断侵蚀他的孤独也会被温度给溶化。 似乎读懂匡的心声,雅人毫不客气一掌拍下匡的掌心与之交叠。他们彻底感受彼此温度的传递,掌心的温度令匡默默留下眼泪,不只是因为自己从如同地狱的地方被解救出来,而是因为到目前为止的所有事,都因为雅人而有了转机。当然小维也是。 救护车的声音要比警车更早抵达,但孤儿院负责人要比他们都要更快现身。他刚来的时候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小维牵着的小男孩早就溜得不见踪影,身旁不见光头佬,包括雅人他们只有四个大人静待着大眼瞪小眼。 负责人甚至没瞧过坐在地上的匡一眼,逕自地跟战战兢兢的女士交待些什么。在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后,才走到匡的身边假装关心他。 两位医护人员先为匡做初步的营养补给,然后才把匡抬上救护车。小维也跟了上去,她握住匡的手让匡知道有人陪在他身边。 医护人员看了雅人一眼,确认对方没有上车的打算以后才坐上车离开。 汉娜提出疑问:「你不上去吗?」 「我的任务结束了,下班!」 孤儿院负责人与毫不知情的无辜女士就这么被带回警局,并且不意外地,警察仍是拿他没辙,不出两个小时,又安然无恙的被请了回来。 据小维在电话那头所说的,这次的行动中不光是救了匡,也引来稽察单位的关住,负责人不得不把「玩躲猫猫最好的藏匿地点」──储藏室,给拆除。所有的孩子都皆大欢喜,匡是最开心的一个,那样子濒临精神崩溃的体验,一辈子只要有两次就够了。 不管如何,匡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医生判断他不只是营养不良,体内器官功能也都失调,还容易呕吐,但这毕竟是少部分育幼院孩子的通病,所以并不能说育幼院有虐待孩子的嫌疑。 「所以就是玩躲猫猫不小心被锁在里面,然后又没人找的到他,一关就被关了整整五天这样就是了。」 雅人在落地窗外抽菸,他不太喜欢屋子里有菸味,所以就跑到窗外。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中庭花园有两个小点往他这栋楼的方向移动,一个黑色的点、一个金色的点。 「对,但这真是太夸张了!小匡都十七岁了,怎么可能玩躲猫猫玩到被关起来还不懂求救?」激动说话的人是汉娜,匡留院观察的时候她曾独自一人前往探视。就因为某个彆扭的大排经纪人说什么也不去,她只好代表雅人前往。 得知匡与其他孩子悲惨的遭遇后,她哭得泪流满面,汉娜现在跟匡和小维的感情,可不输给雅人。 「连我们汉娜都懂的道理,其他人怎么可能不懂呢?」雅人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他看楼下两点逐渐接近,是该把菸熄了。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准备去开门吧,有客人来了。」 「啊?喔。」汉娜在快要走到门前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发现自己干嘛这么听雅人的话,但都走到这里了,也只好准备开门。 门铃刚好响起,汉娜顺势开门,她发现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在跟雅人讨论的匡,身边还跟着一位带着眼镜的女子,胸前掛着名牌,是社会局的人。 「你好,请问纪先生在吗?」女子礼貌地朝汉娜点头,随后张望着屋里,对里面几乎空无一物的样子感到些微惊吓。 「在,请进。」 「谢谢……」 女子一下子就恢復镇定。雅人没有请他们坐椅子,因为椅子根本不够,他们只好略微尷尬地坐在地上。汉娜帮所有人都准备了水,接着谈话正式开始。 「所以,匡可以由我接收吗?」 15.这不是爱的承诺 女子望着雅人眨眨眼睛,然后又看向匡,对方露出无奈的微笑。 对于雅人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女子有些接应不暇,「事实上是可以,但是有很多地方都要改善。」 雅人很是不解:「改善?」 「是,比方说屋子的情况──啊,不要误会,这房子很好,只是少了很多应该具备的家具。」 「喔……这个,毕竟一个人住,平常也很少回来,所以──」 「还有,必须给予适当的关照和爱,像常常不回家这种事,以后都必须避免。」 「是,我尽量。」 「另外……」 「还有吗?」雅人此话一出,惹得一旁的汉娜噗哧一笑,再也憋不住了。 「另外,因为您毕竟是公眾人物,在外的一些言行都会大大的影响到跟你同住的孩子的身心发展。老实说,看过对您的报导之后我们认为实在不能把小匡交给您。」 听女子的言论,雅人觉得自己现在不像是要寄养匡,比较像是要娶了匡,而面前的女子是匡的父母,千叮嚀万嘱咐就是担心儿子会受到夫家的亏待。 他想女子是真的以这种心情在对待她接手过的每个孩子,雅人能够逐渐明白女子这些举动的重要性。他难得慎重地回答:「我绝对不会忽略我的职责,请放心把匡交给我吧。」 汉娜收起嘲笑,带着感动的目光看着雅人的侧脸;女子从头到尾一直拧着的眉头,因为看见雅人的诚意终于舒展开来;匡一直盯着雅人那张无懈可击的脸旁,拼命想看出任何一点点说谎的破绽,但他看不到。 雅人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吗?恐怕要等到之后相处下来才回知道吧。 「您放心吧,毕竟不是在审核寄养家庭,小匡也只是暂时性的寄住,所以我们相信您的诚意。」 女子要离开前又补充,「我们三天后会做定期访视,请做好心理准备。」她温柔的摸摸匡的金发,再对雅人使了一个「别让这孩子失望」的眼神,才转头搭电梯离去。 「好了。汉娜你都听到囉,以后在安排行程的时候不能走太晚,因为我还要回家陪这个小傢伙。」雅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最后得到汉娜翻了个大白眼当作回应。 「明明就是你自己贪玩。」 匡打断两人的拌嘴,「我不需要人陪,因为我晚上也要去打工。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跟小维做那种约定?」 「你是说我去孤儿院救你换来你必须免费到我家当帮佣,加上煮饭给我吃这件事吗?」 「对。」 「什么!?」不知情的汉娜大叫。 「因为你是很适合的人选。你知道我已经找帮佣找很久了,怎么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呢?」雅人绕过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瞪着他的汉娜走进匡,言行有些挑衅。 「你不是因为有点喜欢我,才带我回家?」这句话话早该在光头佬教训他带他走之前,匡就该询问雅人。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了,匡还是想在问一次。 雅人毫不犹豫,「不是。」但接着又说:「不过老实说,你的长相完全是我的菜,所以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喜欢吧?」 雅人举起手臂冷不防拥住匡细瘦的小蛮腰,他们腰部紧贴,他再抬起匡的下巴,爱怜地来回抚触饱满的嘴唇,忽然地就伸舌轻舔。 汉娜在一旁看得面红耳赤,她用手遮住双眼,再预留偷看的缝隙。显然他们是把她当作空气来看了! 匡不满地挣脱雅人的怀抱,并在雅人面前作了一个宣示,「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带我回来,我匡?约瑟夫,都会让纪雅人打从心底需要我,没有我就会死!」 「小匡加油!」汉娜在一旁起鬨。 匡双眼直视雅人热切又冷淡的眼眸,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眼神──用热切来看待肉体、用冷淡来看待心灵。雅人就是这样的态度才让匡不愿服输,但匡也不是个傻子,至少还有一点把握,即使让雅人喜欢上自己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他也会拼命去抓住这个一,因为他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雅人。 或许不只一点。 「最后那句死就不用了吧。」雅人依然开着玩笑,对匡的宣示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表面上是这样,但其实雅人的内心澎湃。从来没有人对他作过这种宣示,因为根本不值得,他就是只要性恐惧爱,每个喜欢他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他也喜欢跟这样的人上床。所以如果有像匡这样的人出现,那只会让雅人敬而远之。 看来我是不小心惹上麻烦人物了呢,但是这么可口的麻烦人,也不是不行。 「来,我已经把接下来要添购的东西都写下来了。除了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以外,床是不是也要多买一张呢?反正客房本来就应该买一张床来放着。」就在匡和雅人打心里战的时候,汉娜以极佳的效率完成购买清单,交给了雅人。 「床就不用了吧,因为匡好像也不排斥跟我睡一张床。」雅人把清单上的床打叉。 「同意。」匡豪迈地说。 然后,他们迎来火花四射地同居生活。 * 「雅人,第一天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你都答应匡了。」 汉娜小口小口酌饮杯中的莫斯科骡子,辛辣的味道在进入喉咙后刺激性十足,久久喝一次有益提升味觉感官。 至于视觉感官的提升就要靠舞台上这位刚到theend不久的招牌舞者──拿特──接替跑到美国结婚、去欧洲度蜜月的原本招牌舞者琵斯,现在人气也丝毫不输给前任。 「啊……帅哥就是养眼。」 「你整天看我这个帅哥还不够吗?非得跟我跟到这里。」雅人的视线也跟着舞台上被人群围绕的拿特移动,只不过从远距离观赏实在不是他的风格,雅人只好把视线移往别处,却看见熟悉的身影。 「谁跟着你啊,我原本就打算下班后要来这里的。倒是你现在都晚上十点了,你可别忘了家里还有个人在等你。」 「我等一下再回来。」雅人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躦进人群,无视汉娜在背后乱叫。 汉娜可能忘了,在这种地方话只要一说出口就会被其他声音给淹没。 雅人穿越人群后来到舞台两侧巨大玻璃柱旁,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靠着玻璃柱一边饮酒一边欣赏表演。雅人拍了几乎与他同高的对方的肩膀,抬高声音说着:「阿祐,我不知道你也是这里的常客。」 运气真好,雅人没想过可以在酒吧里遇到这位他非常感兴趣的模特儿,在公司里对自己热情的攻势不理不睬,雅人就不信无法攻下喝醉酒的景祐行。 「雅人?你不该在这里的。」 双颊泛红微醺的阿祐有着不同以往的性感魅力,平时正经八百对工作充满责任感的他,即使在休息时间也总是板着一张忧鬱的脸,没想到私底下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为什么这么说?」 「我记得你不是刚收留一个孩子吗?这个时候应该要回去陪他啊,怎么连这种常识都没有?」阿祐翻了个大白眼。 原来他喝醉会变得多话,而且还有点像汉娜…… 阿祐见雅人没反应,继续教训他,「难道你小时候没养过宠物?不知道第一天带牠回家牠都会害怕地瑟缩在角落?身为主人竟然还在这种地方,真是太没责任感了!」说完想说的话以后,阿祐理都不理雅人,继续喝着手上的酒。 刚好拿特的舞也跳完了,阿祐把空酒杯放在小桌子上,走进人群环上拿特的细肩,还在他脸上轻吻一下,彼此感情好像十分要好。 雅人尷尬地呆站着看着这一幕,他喃喃自语:「那个小家伙才不会害怕地瑟缩在角落呢,真是的。」 跟汉娜到别后,雅人找了代驾回到公寓,发现客厅焕然一新。原本只有一张单人沙发的客厅,现在多了一台大萤幕电视,电视与一整组沙发前的小空间,摆了一张玻璃圆桌,圆桌上放着今天的晚餐,用玻璃盖子盖着,以防灰尘会跑进去。 这是什么感觉?雅人在心里头默默问着自己这个问题。他虽然完全不感到飢饿,双手还是不由自主的打开玻璃盖,他甚至担心吵醒此刻应该正在熟睡的匡,而选择就这样吃冷掉的食物。 雅人从不会这么体贴别人,而他也不想承认自己这是在体贴匡。他只是遵循身体的自然反应,就只是这么简单罢了。 吃饱后睡意也跟着来,雅人刷完牙后走进房间,发现匡瑟缩在床上一角,他顿时感到满满一股罪恶感狂压他的胸口,差点都快喘不过气来。 雅人躡手躡脚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挪动匡消瘦的身躯,让他的脸转向自己。雅人观赏着匡精緻的小脸,发现他连捲翘地睫毛都是金色的,如果让匡在阳光底下哭泣了话,一定会闪闪发亮吧,雅人坏坏地想。 「咦?这小傢伙竟然跑去穿耳洞!?」雅人低声惊呼。他搓揉着匡软嫩的耳垂,随后不解地抽回手。 调整好姿势,没做爱就睡觉的感觉真不习惯,但雅人最后还是逐渐入睡,因为身旁有人的感觉实在太令人安心了。 16.转机 在一个不算熟悉的地方起床,身边躺着才认识几天的男人,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懊恼后悔自己昨天晚上作过的事;匡的情况不同,他心里喜孜孜地,因为他原本以为雅人一定会玩到早上才回家,没想到还能在床上看到他,而且手还紧搂着自己不放。 走到客厅,匡满意的看到空的碗盘,他先煮好两人的早餐,整理好自己后,把碗盘洗净,才准备出门上学。 一进教室就遇到谢盛宇跟他的那帮小嘍囉,意外地谢盛宇竟然没有对匡说些调侃的话,真是天要下红雨了。不过他到是瞪了匡一眼,仅此而已,原来茄子的力量如此强大阿。 「早阿,小匡。」小维走进教室,她的黑眼圈变得更深了,说早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你今天不用去陪契布曼了。」匡压低声音说,这种事不能让教室其他人听到,但他还是想尽快告之小维这个好消息。 「太好了!为什么?」 「因为原本说好的,是我要去。」 「什么!?」小维大叫。教室里部分同学的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小维拉着匡走出教室,来到先前的木麻黄树下,继续对谈。 「你放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匡指着自己的左耳,小维不明白地直摇头。 「这个。」匡打开手心,是一个嵌着假宝石的圆形小耳环,匡解释道:「我把你上次买的微型摄影机装在里面了,厉害吧!」 「岂止厉害,你根本是巧手天才!但是…这样还是得让他对你做出,那些…事……」那些噁心变态无耻的事,小维说不出口。 「要想看看我们自己能做什么,发挥到最大不是吗?别担心,至少我现在不是两手空空。 「我们不会再任人摆佈了!」 * 放学后,匡和小维一起回孤儿院,负责人跟礼车已经停在大门前等候多时。那是用来接孩子去交易的礼车,匡和小维以及其他孩子们都搭过。礼车会送他们到固定的饭店,甚至为了保险起见,饭店还会每几个月就更换一次,但也只是固定的那几间。 负责人微笑着问:「你怎么回来了?还恋恋不忘育幼院的生活吗?」 有时候匡会觉得,孤儿院负责人打从心里以为孩子们喜欢这里的生活,负责人认为自己给孩子们一个栖身之所,甚至于给几位幸运的孩子有机会陪他的客人,近一步体验一辈子都无法享受到的富贵生活。 他这是在帮助这些孩子们,他真是一个大善人──匡从对方的眼神看到这些。 「你想多了,只是一开始契布曼先生挑中我,我觉得你不该让对方失望。」 「口气这么狂妄,别以为你离开了我就拿你没辙!」光头佬在一旁叫嚣。 匡没理会光头佬,被那浑蛋打的地方还没痊癒,最后一定一击就把这两个人跟这栋监狱给击垮,等着瞧吧。 「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去陪先生们的。不过你说的对,我不想让契布曼先生失望,就当是最后一次的纪念让你去吧。」 负责人轻易接受匡地说词,匡在小维满怀忐忑的目送下如愿以偿搭上礼车前往饭店。 在车上换下制服,这次进行交易的地点是间有名的商务饭店,匡记得这间饭店是学校某个校董经营的饭店,至于是谁他一下想不起来。 跟匡一起来的人是光头佬,他也打扮得光鲜亮丽。电梯停在第二十三层楼,他们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套房,房门的左右各隔着凸出的墙面,可见极注重隐私。 光头佬用磁卡开门,里面摆设跟其他饭店一样豪华。匡一如往常准备去浴室冲澡,光头佬却突然拉住他狠狠警告。「别耍花样。」 匡没说话,他跩开触碰自己手臂的粗糙手掌,逕自往浴室的方向走。在光头佬的注视下匡脱光身上的衣物,而这些衣物会由光头佬带走,这些举动都是为了防止匡身上携带任何有可能记录下交易证据的物品。 等光头佬离开后,匡在浴室里解下装着摄影机的耳环,以防不小心弄湿了。冲完澡后,匡擦着湿漉漉地金发出了浴室,却在踏进房门的那一刻却步,因为他发现,契布曼已经到了。 「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匡深呼吸,再次打开刚才因冲澡暂时关闭的摄影机,推开房门。 * 「真难得今天这么早下班。」汉娜在整理桌上文件的时候发现雅人已经穿上掛在架子上外套准备走人。 「今天小傢伙生日,打算买个蛋糕给他。」 「你是说小匡吗!?」 「昨晚睡觉听到那傢伙说什么『早知道就不要出生』的蠢梦话,心软如我当然会不忍心。」雅人又说得夸张了。 汉娜这次就不吐槽,「是是是,可是我记得小匡要打工,不会这么早回家吧?」 「他说过他打工的地方正在整修,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可以休息。」 「那就预祝你的生日惊喜成功囉!」汉娜挥挥手跟雅人道再见。她觉得匡真是不简单,才几天的时间就把那个放荡不羈的雅人收服得服服贴贴,希望这样平和的日子会持续下去,她就不必再去面对那些专挖雅人风流史的媒体了。 * 匡推开房门,他看到契布曼坐在松软的天丝床上,专心一致敲打着笔记型电,咖啡色卷发与深绿色眼眸跟初次见面时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你好,好久不见。」 契布曼在注意到匡的时候立刻闔上电脑,他先向匡打招呼,这举动实在很不寻常,不过匡也没特别在意,反正这些人本来就不会正常到哪里去。 没有回应契布曼礼貌性的问好,匡动手脱下浴袍,露出光滑白皙的香肩,未擦乾的金发上适时滴下的水顺着锁骨线条滑落,最后隐没在胸前,引人遐想无限。 「等一下,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做那种事的!」契布曼大喊一声,成功阻止匡接下来的动作。他甚至起身帮匡重新穿好浴袍,举动另匡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什么意思?」匡立刻退后好几步远,心想难不成微型摄影机被发现了,对方是在试探他?但这不可能,对付自己根本不必先试探,先抓住毒打一顿才是他们惯用的手法。 见匡一脸戒备,契布曼只好先拿出证据。「我其实是一名记者,这是我的执照。」 「记者!?」 「你还记得一年多前利用学校的电脑向我们发出的求救信吗?其实我们有收到,但碍于这间育幼院的负责人实在太过精明了,我们一连派出了好几人偽装成企业家,却都不得其门而入。」 匡看着对方的记者执照,又听到这番话,他肯定契布曼的身分不假。 当初怀着一丝希望利用学校电脑寄信给媒体,由于学校电脑会做严格的网站分级限制,每次只能趁着老师还没到教室前的几分鐘时间偷偷寄信,没想到那些信不但没有石沉大海,还真的有人看见并想尽办法来帮助他。 匡重新系好浴袍的腰带,他们从房间撤到套房客厅坐到沙发上。契布曼清清喉咙继续说:「最后他们找了刚到公司没多久的我,因为我本身是德国人,刚好利用我的身分把我塑造成外商,最后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 契布曼说着一口流利的国语,跟当初见面时的怪腔怪调相去甚远。看来那时候的口音也是装出来的。 「在异乡生活不简单,虽然你跟我的情况不一样。但也因为你还抱持着希望在努力,所以才会赢来奇蹟喔!」契布曼看进匡的蓝眸,在里头捕捉到无尽的锐利与沧伤,但他对人性还没感到失望,所以他们的合作肯定会赢来胜利。 匡的内心激昂,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懂自己的感受,那个人还在自己伸手可触的地方,彷彿遇到心灵相契的知心至友般让他感篆五中。 「我们需要一击就能那个男人的武器!」匡一边咬着美味多汁的肉排一边说。这间饭店是用负责人的钱订的,他没理由不享受一点。 「我已经有计画了。只要利用下一次的交易,我会先行安排同事埋伏在饭店,当然我有办法查到下次交易的时间、地点,到时候就杀他的措手不及!」契布曼举着切着生菜的刀叉比划着。 「嗯,好吃、好计画。」 「但有个问题……」 匡停下咀嚼的嘴,含糊问:「熟么误题?(什么问题)」 「房间的钥匙卡啊,我没办法拿到。」 匡吞下满嘴食物,漂亮的金色眉毛紧皱。就在他已经把歪脑筋动到去偷柜台房卡时,契布曼早就先想好对策了。 「麻烦你去拜託谢盛宇,用你的同学魅力!因为这间商务饭店是他父亲开的。」 看契布曼的表情就明白,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认为匡绝对能说服同学帮忙,孰不知,匡跟谢盛宇在班上可是公认的超级死对头。但这话要匡怎么说的出口? 「没问题!」说这么说,事到如今也只能祈祷奇蹟再次出现了…… 17.嚐点甜头 两人一边吃着客房服务的佳餚一边把计画想得更周旋,匡也告诉契布曼自己耳环内隐藏着微型摄影机的这件事情。 因为匡现在无法再进孤儿院,契布曼建议匡把耳环交给他信任的孩子,想办法录到那些企业家挑选孩子们做交易的过程,那样一来就算最后负责人想赖也绝对赖不掉。 「我先打电话给光头佬先生跟他说今晚不过夜,让你先回去。钥匙卡的部分就交给你了。」 契布曼对匡比了一个讚,开始动手脱下西装外套,他继续解开蓝色衬衫胸前的所有扣子,假装成完事的样子,等光头佬出现。 匡点点头,他决定只要谢盛宇不是太过份,要他跪下来拜託道歉都行。只是连作梦也想不到,最后自己的命运会交付在这个一点也看不起自己的人手中。 回到雅人的公寓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原本以为雅人应该还在外面狂欢,不曾想会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看见一个五吋小蛋糕,蛋糕上面还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 对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从来没庆祝过生日的匡当然不可能会记得这件事。只不过雅人竟然会知道,甚至还想着帮他庆祝,这已经不能用太意外来形容了。 匡不用猜也知到雅人一定在顶楼,才这么想的同时,通往空中花园的楼梯就传来脚步声。匡站在落地窗前抬头仰望,他发现雅人用非常冷淡的表情望着他,眼里却喷着怒火。 山雨欲来。 雅人说:「我回来了。」 匡不解地歪着头,这句话不是应该自己来说吗?这样的情况好像之前也发生过一次。雅人满带着怒气说着普通人很难臆测的话,难道接下来的每一天也都必须上演一模一样的情形? 雅人走下楼梯最后一阶,「当我打开门回到家这么说,目的是希望有人能回应我。」 「抱歉,我忘了说──」 雅人毫不留情打断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烦躁地摸索着休间裤口袋似乎想找菸,却又因为找不到而更显焦躁。 才不呢──匡心想──我才不会按照你想要的答案去说。「我要让你打从心里不能没有我。」 听到匡的回答雅人瞬间一愣,怒气也像气球洩了气般消了一半。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虽然也不是不可以…… 「我原本以为你会说『任我差遣』呢,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原谅你没报备还这么晚回家。」 「你在担心我吗?」匡试探性一问。 「对。」这次雅人没有任何犹豫就说出答案。还是匡满意的答案。 匡露出靦腆的胜利微笑,刚才还在胸口打转的烦心事也在瞬间一扫而空。因为雅人的回答让他非常满意,所以他决定给雅人一点奖励。 不习惯这种温馨的曖昧气氛,雅人赶紧转个话题,「看到那个蛋糕吗?趁还没过十二点赶快吃吧。」 「我从来没吃过蛋糕,一起吃吧。」 「我不喜欢吃甜食,你就自己吃──」 雅人张嘴说话,忽然一道甜腻带点温暖的味道窜进他的舌尖,还有一点点饭店洗发精的香味从匡身上扑鼻而来。雅人还来不及思索为何匡身上会有那个惹人厌味道,他就已经沉醉在滑嫩的奶油与丰润的唇瓣磨擦间的香甜享受。 「还想吃吗?」匡舔着嘴角的津液,那仿若伊甸园撒旦诱惑着问他要不要吃果实的模样,令雅人从脚底窜至全身忍不住颤慄。 这是要他犯罪的引诱啊,小傢伙简直是小恶魔。 不等雅人的回答,匡又拿着叉子挖了一口巧克力蛋糕放进自己嘴里。雅人已经从身后搂住匡的肩膀,他温柔地扳住匡的下巴,让四片唇瓣紧紧相扣。 巧克力的微苦搅和着蛋糕的绵密松软,搭配舌头的温度溶化丝滑的奶油,使雅人毫不费力让自己的味道充斥在匡整个口中。 雅人紧紧缠绕住匡的舌头摩娑,不习惯这样肆无忌惮的侵佔,匡的呼吸一下子无法顺畅,只好藉由更用力的吸吮来掠夺对方嘴里的空气。 彼此的体温逐渐上升,隔着轻薄的布料雅人持续摸索匡平坦的腹部。随着雅人不安分的手掌肆虐向匡的胸口,像是用舌头撬开牙关去勾勒匡的皓齿般用手指揉捏匡的乳首,引得胸口一阵酥麻的匡立刻回神。 他清楚这份奖励只能点到为止,绝不能让雅人继续下去。匡抽回与雅人纠缠不止的舌,一道银丝在两人嘴间拉长。匡在雅人唇上落下一个轻吻,以示到此为止。 舔拭完红肿嘴唇上的所有巧克力,匡又刻意问:「好吃吗?」 雅人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还是太甜了。」 他体内的慾火就这样贸然地被点起,又硬生生的被迫中断。虽然明白再继续下去就是犯罪行为,却又忍不住想冒险犯难。匡饱满的嘴唇与那副精瘦的身体,还有比落日更耀眼比晴空更深远的金发蓝眸,已经极致诱惑着雅人的视觉感官,雅人已经没把握下次能否真能靠理智就此停手了。 只要匡不刻意引诱他,应该就能没事。但这时候浮现在雅人脑中的,却是匡刚才说得这句话──我要让你打从心里不能没有我。 完了,雅人心想,难道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风流的代价吗?他才不承认呢,只不过是区区的小傢伙,就不信能走进我心里! 「第三个愿望,希望我能说服谢盛宇帮我拿到饭店房卡。」 就在雅人还在内心天人交战的同时,匡已经把插在吃了三分之一的蛋糕上的蜡烛吹熄,也许完了愿望。 「你今天……」不对,不该这么问。雅人原本想问匡今天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幸亏即时想起问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雅人立即改口,「我不管你以后要去哪里,回来晚了就要跟我说一声。」 「嗯。」匡点点头,他又再次贴进毫无防备的雅人,把头埋进雅人的胸前蹭了蹭,撒娇地拥抱他。 雅人先是全身一阵僵硬,最后还是抵挡不了柔情攻势,伸手回应这个拥抱。 虽然是这样,但这只是同情不是爱,这你是知道的吧? 不过雅人不会说出口,因为现在的气氛不允许。等时候到了,或许匡就会死心,那样这句话也会永埋心中。 * 早晨的清爽阳光带点微微的食物香气唤醒雅人,跟昨日一样的醒来方式,自从匡来公寓跟雅人一起生活已经来到第三天,雅人第二次被这样唤醒,这就是跟会料理的人同住的好处之一。 雅人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一个人同居,他以为自己一定会孤单一辈子直到老死。但他也并不讨厌这样一个人的生活方式,虽然他会拥有孤单,却同时享受了不被承诺所束缚住的自由快乐。他可以不断寻找看上眼的人一直玩乐,永远不会有说腻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不快活吗? 吃完早餐,雅人决定用跑步的方式去经纪公司,好把昨晚吃进嘴里的蛋糕的热量给代谢掉。他花了半个小时到公司,速度比平常慢了整整三分鐘,雅人把慢掉的原因归就给昨晚乱踢被子害他醒来让他睡眠不足的匡,所以才慢了这三分鐘。 才刚到休息室的淋浴间冲洗完满身大汗没多久,他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雅人一面擦着湿漉漉地发一面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几声谩骂跟汉娜着急的声音,似乎又有模特儿在拍摄现场吵起架来了。 「我马上过去。」雅人依旧是这句话。这种情况几乎天天都会上演,时尚圈的竞争非常激烈,谁也不让谁,尤其是两个名声都刚在尖头上的模特儿最容易起衝突。 雅人仍旧悠哉地把头发吹乾,花了十分鐘的时间挑选适合的衣服,才走到汉娜在电话上提的摄影棚看看究竟又因为什么原因起纷争了。 想不到出现在雅人面前的会是一向与世无争的阿祐,对上以性感形象走红也最容易惹风波的女模。 「你怎么没跟我说是阿祐,害我还在那里慢慢挑衣服。不然我十分鐘前早就赶来英雄救帅哥了。」雅人跑到汉娜身边低语着。 「自己太悠间还怪我!」汉娜忍不住先唸了一下雅人才继续说:「我听摄影师说,好像是因为他们在摆pose的时候,阿祐不小心碰到人家女生的胸部还完全没自觉,结果对方二话不说就赏了阿祐一巴掌。」 「呵,他不是没自觉,而是完全没有感觉。你知道前天我在theend里看到谁了吗?就是阿祐。他还搂着拿特亲吻他,所以肯定是对女人没反应的。」 「原来如此。」汉娜毫不怀疑雅人的假设,因为她知道雅人看这个最准。 「好了好了,都别瞪了。阿祐,你这个眼神让我想到以后可以找你拍跟打架有关的广告囉。」雅人站在对峙的两人面前,用自己一百八十二的身高挡住两人瞪视彼此的视线。 「别开玩笑了雅人,这傢伙性骚扰还用这种眼神瞪我,我一定要告他!」性感女模恶狠狠的放话,显然是寧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打算在这间公司待下去了。 对雅人来说这是最棘手的,要是被媒体知道更会詆毁公司形象。但也着实因为女模不清楚自己确实没有被恶意性骚扰才会採取这么极端的方式,必须让阿祐诚心道歉跟解释清楚才能解决。 最快地方式就是让阿祐公开表明性向,但这是他人的隐私,雅人没权利替他人决定。阿祐又那么倔,肯定还在气女模赏他巴掌的事,看来事情比想像中的还麻烦。 「汉娜,帮我找几个人过来。」 18.口口声声为他好 雅人对汉娜说了几个女模的名字,要汉娜一一连络她们,不久后目前有在公司的几位女模都风尘僕僕地赶来摄影棚。 「这几位女孩都跟阿祐合作过,问问她们的看法比较准。」雅人像女模们解释目前的情况,其中有几位的感情跟性感女模不错,说起话来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我也有遇到类似的状况,阿祐也都完全没反应。但是如果是刻意的应该会有一些磨擦还是什么的举动,可是那时候阿祐只是碰到一下,也没有想碰第二次的意思,所以我想是无心的。」 五位女模只有一位遇到类似的状况,经过对方的分析,性感女模虽然打消了要对阿祐提告的念头,却仍旧认为阿祐对她性骚扰。 后来,雅人只好出动摄影师的摄影机,把拍摄下来的照片连接电脑放大,确定阿祐只不过是因为从背后环抱住性感女模的肩膀,手指稍微靠到对方丰满的胸部。最后雅人又问了在场工作人员,他们言行一致指称阿祐用这个pose拍照只有一次,接着立刻就换了其他动作。 眾人都替阿祐叫屈,连摄影师的照片也不给力,性感女模最后只能乖乖为对阿祐赏巴掌的事道歉。 「事情没搞清楚就打你,很抱歉。」 虽然这个道歉心不甘情不愿,阿祐还是展露笑容原谅对方,「没关係,不过你这么漂亮一定常遇到这种事情,所以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生气。」 搞什么?一开始这样不是很好吗?干嘛还瞪得那么用力啊,真是的! 没想到刚才还气呼呼的性感女模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眼里冒出一颗颗崇拜的爱心,「我才抱歉,我等一下去买药给你擦。」 雅人忍不住扶额。他让那五位女模回工作岗位,然后对着现场所有人丢了一句「中场休息」后,抓着阿祐就往办公室方向走。 「碰」地一声用力关上大门,雅人指着阿祐开始训话。「我知道你很倔,但是刚才的情形浪费了很多人的时间,况且对方都说要提告了,这已经不是小事了你知道吗?」 「呵,我知道她不会告我,因为她私底下约过我很多次,但她不知道我不喜欢女生所以拒绝她,才会想尽办法找我麻烦。」阿祐的口气轻松,好像完全不当一回事。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现在根本没心情理她。」 阿祐烦燥的抓着漂亮的咖啡色捲发,忽然想到什么逼近雅人,「你跟拿特很好吗?我常听他提到你,你们很熟?」 果然又是恋爱的问题。 「我们还可以,怎样吗?」 刚才让我浪费了那么多人的时间,现在是想要我帮忙?没那么容易! 「我不喜欢他在那种地方跳舞……」阿祐双手抱胸表情憔悴,看来是真的很担心拿特,应该说很担心拿特被吃豆腐,或者捲入什么麻烦的事。 「你放心吧,theend有很严格的规定,他们很保护自己的工作人员。我看你是担心他被别人抢走吧。」 似乎说中了阿祐的心声,对方低着头没说话。 「你别忘了你在工作,现在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吗?」 虽然雅人很想趁着这个机会跟这个完全无视他露骨邀约的阿祐增进身体上的情感,但他还是很气刚才的事。 「你说的对,非常抱歉。」 「算了,别再发生类似的事了,好好给我工作去。」雅人摆了摆手,转身想走到沙发椅休息,突然被一股力量跩住拉到墙上壁咚。这一下力道之大让雅人晕头转向,眼睛都还来不及对焦,耳朵就传来西装裤拉鍊被拉下的声音。 搞什么?这么主动? 「别误会,我只是在请你原谅我,这也是我道谢的方式。你不是一直很想要我吗?」阿祐的凤眼直勾勾地望进雅人眼中,眼里尽是诱惑。 最近也尝道太多甜头了吧?──雅人忍不住这么想着。 阿祐也拉开自己的拉鍊,雅人主动了把手伸进底裤里握住阿祐还垂着的炙热,开始动手磨擦。 「啊……」阿祐刻意靠近雅人的耳边,从嘴里溢出甜美的轻叹,搔弄着雅人的感官。 这声音就像是在激励雅人,他另一隻手捉住阿祐的肩膀让两人对调位置,雅人一手扣住阿祐健壮的腹部,将他更往墙壁上压,右手套弄得越发激烈。看着阿祐的前端冒出黏滑的乳白色液体,雅人坏心地按压住,又继续对着柱身摩娑弄捏。 「嗯……」阿祐难耐的摇头。 「说你要我。」雅人啃咬着阿祐圆润的耳垂,又在他侧颈落下一个咬痕。接着双手一起加入肆虐阿祐炙热的行列,从根部一直磨擦到中央又停下,迟迟不打算放开压住前端的手指。 「不……」 「很有毅力。」 好吧,为了爱紧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吗?雅人放开压住前端穴口的手指,一道白浊顺势喷发,幸亏阿祐及时转向才不至于弄脏雅人的衣服。 见雅人的炙热还呈现在半抬头的状态,阿祐索性蹲下身,用嘴帮雅人解决。 「嗯…嗯……」 望着阿祐闭眼吞吐的模样,雅人不知为何想起了匡稚气的脸庞。 匡也是那么的渴望爱,为了得到自己的爱紧守住自身不被慾望牵引。匡不让自己是因为慾望而留下他,他要让自己因为爱而留下他。 或许,为了匡好,雅人不能在继续跟匡搅和下去了。 * 「你现在是说,你要我帮你拿饭店的房卡?」 趁着午休时间,匡跟小维二话不说两人一人一手扛着谢盛宇,活像绑架他似的揪着他到教室外的木麻黄树下。 「求求你。」小维使出女孩子的柔情攻势,谢盛宇看了一眼后狠心扭头。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原因我刚才已经说了,要怎么样你才肯帮我们?」匡已经在脑海里演练无数回合要怎么开口,也在脑海里被谢盛宇拒绝了无数次。他一直在思考谢盛宇到底想要什么,自己又能够给予他什么,真的毫无头绪啊…… 「你说你的朋友会被带到饭店做坏事,这理由也太牵强吧?来龙去脉我都没搞清楚凭什么要我帮你?」谢盛宇靠在木麻黄树上,表情明显开始不耐烦。 再这样下去不行,事到如今只能全盘脱出。 「因为茄子……」 「啥?」一旁的小维愣了一下,完全搞不懂匡想表达的意思。 谢盛宇双颊羞愧泛红,他认为匡要在小维这个女孩子的面前提起自己不敢吃茄子的事,气愤的揪住匡的制服衣领,「你又想用这个来威胁我吗?我才不会听你的!」 「你误会了!因为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就是我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祕密。现在我告诉,我们俩就扯平了。」 「什、什么祕密?」谢盛宇放开匡的衣领,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深怕知道这个祕密后就永远回不去了,但又抵挡不住好奇心。 「在饭店里的坏事,就是逼得未成年的孩子跟大人做性交易,满足那些变态的慾望。 「我也曾经被迫做过那些事,因为我别无选择。但现在我有机会能打破命运拯救其他跟我一样的人,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你的帮助。你要我帮你做什么都可以,要我跪下来磕头求你我也会照做。」 匡毫无畏惧直视着对方,「现在,要怎么要你才肯帮我?」 匡这次是豁出去了,就连游老师都不晓得的事情竟然让谢盛宇知道。这代表他已经想好最坏的情况,就是谢盛宇到处去散佈这件事,然后所有同学会开始指謫他是变态霸凌他,老师会认为他是爱说谎的小孩从此置之不理。 他会在耻笑与谩骂声中度过高中生活。 但这些都还好,世人的眼光最短浅也不过这样。最令匡无法接受的还是他可能会因此失去这个打开牢笼的机会,他现在是自由的,所以他也想让其他人体会何谓自由的滋味。 谢盛宇靠在树上的身体止不住颤抖,他在匡的眼中看到令自己害怕的东西。他才十七岁,怎么就让他听到这么可怕又变态的事情发生在周围的人身上,他无法承认、也不想接受! 双手跟两腿都不向自己的一样,谢盛宇推开匡转身逃进教室,就像是在回避以如此不堪的方式呈现在眼前的血淋淋地事实。 「怎么这样啊!那个没用的傢伙!」小维气得忍不住咒骂,最后颓丧地蹲在地上把头埋进修长地双膝间。 匡拉起无力的小维说:「算了,或许我有办法避开柜檯人员去偷钥匙……走吧,午休时间要结束了。」 这虽然困难,但他不会轻言放弃。 19.其实是在伤害他 最近匡与小维密集地展开计画讨论,光靠每次短短十五分鐘下课的时间跟本讨论不了什么。而谢盛宇自从那天起频频避开跟匡与小维的接触,就连在洗手间碰到也躲得老远。 反正匡原本就连一厘米也没想过谢盛宇会帮忙,倒是契布曼十分积极地都会在小维打工的餐厅吃饭,藉机传达下次一的交易细节。他们三个人会避免同时间见面,尤其是匡与契布曼从那天在饭店后就不曾再见过。 最后是小维告知匡契布曼将以「客人」的名义再次交易,要匡到孤儿院遵循跟那天一样的模式前去饭店。契布曼好像打算做最后一步的计画确认。 「明天在六零三三号房会有一场交易。我的同事都已经在前几周陆陆续续住进饭店了,因为这项花费不小,所以计画一定要成功,不然我怕上头就不会给下一次机会了。」 听到契布曼这么说,匡更加无法把没说服谢盛宇拿到房卡的这件事给坦白出来。 「房卡的事进展如何?」 契布曼果然问了。 见匡面有难色又迟迟无法回答,身为最懂得察言观色的记者,契布曼立刻就明白匡没能说服同学。他安慰道:「没关係,我想你的同学一时也无法接受这整件事吧,还有时间再来想想办法。」 「我会想办法趁柜檯人员不注意去拿,这几天我有偷偷观察过他们轮班交接的时间,也知道他们都把房卡放在哪里,要拿应该没问题。」 匡说得信誓旦旦,心里也不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只知道他需要的是一辈子运气,就好像是遇到雅人那时候的运气一样。 说到雅人匡才想起来今天必须在饭店里过夜的事,他已经答应过雅人要事先报备,如果不守信用的话一定又会惹他生气。 「抱歉,我先打个电话。」匡走到桌子旁拿起电话按下数字,他播了雅人的手机却一连「嘟」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接。 匡不死心再打了公寓的电话,情况还是一样。 明明说太晚回家要报备的也是雅人,现在不接电话的还是雅人。匡越想越气,怒掛电话! 仔细想想,最近这几天真的很不对劲,打电话给雅人不是没接就是听到在电话那头充斥着吵杂的重音乐。匡用膝盖想也知道雅人又泡在酒吧里流连忘返,虽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是最近的频率实在太高。 好不容易盼到雅人回家,对方身上又有很明显被种草莓的痕跡,让匡都想把雅人踹下床不让他睡觉,但碍于床的主人始终不是自己,他也只不过是来借住的,恐怕没资格赶雅人下床。 这不是早就明白的事情了吗?因为匡给雅人的始终是点到为止,雅人当然会去外面找其他人抒发慾望,他本来就是那种人。 反正匡是不会死心的,当雅人第一次朝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就算他的身体不肯心也已经认定雅人就是那个会给他家的人。 就当他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也好,他会帮雅人把那锁住「爱」的枷锁敲开,永驻在里面,当那个唯一的人。等着瞧吧! 「怎么了吗?你应该不是在烦恼刚才的事吧?」契布曼见匡的表情一下生气一下又异常坚定,决定表示一下关心。 「是关于我同居人的事。我知道现在应该专注在明天的任务,抱歉。」 「无所谓,放松一下心情说出来,说不定能提高明天任务的成功率喔!」契布曼真不愧是除了小维以外最了解匡的人,一下子就突破匡原本不打算跟别人提起的烦恼。 「……之前的事我也跟你说了,后来收留我的那个人,身为记者应该都有听说过他的事蹟。」不晓得为什么在别人面前提起雅人,竟然让匡有些害羞。 「他是sn模特儿经纪公司的纪雅人。」 「原来是他,我知道!我们公司的娱乐杂志无时无刻都会出现他的名字,没想到他竟然收养了你!?」契布曼祖母绿的双眼瞪的老大,满脸不敢置信外加得到独家消息般兴奋。 匡顿时深感不妙,「这件事必须保密,请你答应我。」 「……好吧。我以天父之名发誓,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说出去。」契布曼抬头仰望,手在胸前比划十字说出誓言。 「好,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我们也不是那种收养的关係,应该说他愿意提供给我住的地方,我则是像帮佣一样打理三餐跟做家事。 「这也是另一种的交易吧。」匡无奈一笑。 「但是你喜欢上他了,对吧?」契布曼一针见血。 匡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契布曼,果然不能小看这个记者。 「你不该爱上他。听说他的家庭背景很复杂,他曾被他的父母亲给拋弃过,所以他才打从心底不信任爱情。」 「原来……」是这样…… 匡曾想过,雅人可能是被深爱的人狠狠背叛过才导致有了现在这种极端的想法,不过没想到会是因为家庭因素。 你也是孤单一个人吗? 在听完雅人的身世之迷后,就算是饭店号称让你不用吃安眠药也能五秒就入睡的天丝名床,匡依然是翻来覆去怎么样也睡不着。 不行!现在必须养精蓄锐。 匡强迫自己睡觉,还是睡不着,他猛然想到一件事,下床跑到客厅拿起电话准备留言给雅人。 「我爱你,今晚不回家。」匡也不害臊地就这么用电话留言告白。 再次躺上床后,匡真的五秒鐘就睡着了。 隔天一早,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剩拿到房卡这最后一片拼图,计画就能开始。 交易时间一向都在晚上进行,匡有一整个早上的时间可以偷房卡。这么大的一间饭店柜台上至少都会安排两个人,所以匡只有趁其中一个人不在位置上,接着在大厅製造混乱迫使另一个人也离开柜台,他才能藉机下手。 已经对两位柜台小姐观察过一段时间的匡,算准了其中一个小姐跟另一个比较神经质的小姐换班后,决定让契布曼引开神经质小姐的搭挡,他好在大厅製造混乱,这样一定能让神经质小姐手足无措。 只见契布曼巧妙地引开神经质小姐的搭挡,匡立刻准备製造混乱,他在大厅寻找可以利用的素材,意外看见在电梯门边被一棵植物遮住的警铃。 好不容易等到没人,匡故做自然地走到电梯门口假装要按下按钮,手却移动到植物后方揭开播璃盖,准备按下红色警铃。 「住手。」 一道声音随着一隻强而有力的手捉住匡即将按下警铃的纤细手腕。匡内心止不住震惊,难道目前为止好不容易计画好的事情都将毁于一旦? 「别抖了,是我啦。」 一定是因为刚才太紧张了才没听出来,这个声音其实无比熟悉。匡转头,他没想过自己会有看到谢盛宇就像看到上帝一样感动的一天。 「还有我!」小维从谢盛宇身后冒了出来。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匡偷偷捏了自己的手,他真的不是在做梦。 谢盛宇指着小维说:「这傢伙今天一早就跑到我家门口大喊大叫,所以我只好来了。」 「只有小匡在努力,我不努力一点不行!」 「太好了。」 匡内心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清楚谢盛宇如果自己没想帮忙的意思,就算小维在他家门外喊破喉咙他也不会理睬,谢盛宇是真心要来帮他的。 谢谢。谢谢小维的不放弃、谢谢谢盛宇的不计前嫌。 还有,谢谢雅人记得他的生日,还准备蛋糕让他能许愿成真。如果今天能扳倒孤儿院负责人,让他一夕之间从天堂跌入地狱,那不是因为自己的功劳,而是因为他有这么多愿意帮助他的人。 等着看,胜利掌握在我的手中! 「来,这是我从经理那里ㄎ1ㄤ来的万用房卡,我就不陪你们了,要是被人认出来一定又会问都问西。」 「难怪你戴了帽子跟墨镜。」 「事情结束我会在一零七三房等你,把卡片拿过来。祝好运囉。」谢盛宇丢下这句话后就压低帽子,转身搭上电梯。 「我们先跟契布曼会合吧。」 「好。」 匡跟小维肩并着肩,踏着轻盈的脚步离开大厅。 * 办公室的门「碰」地一声用力被打开,把在里头认真打字的雅人给吓得从位置上跳起来。 汉娜慌张的问:「雅人,你看新闻了吗?」 「我还没看就要被你给吓死了,到底是什么新闻让你这么着急?不要跟我说又是旗下哪位模特儿──」 不等雅人说完汉娜就打断他,「比这个更严重!」 汉娜三步併作两步跑到雅人位置上把他拉起来拖到里面的休息室。她把雅人按到一旁的沙发上,拿起遥控打开电视。 摄影镜头停在一间知名的饭店门口,门外被眾多记者围绕,电视机前下排跑马灯清楚写着:xxx基金会负责人涉嫌利用育幼院的孩子进行性交易,过程全被事先得知消息的记者给通通录下…… 雅人目瞪口呆看着记者继续对镜头滔滔不绝地报导,嘴里只记得吐出这个字:「匡……」 20.承认但不说 「雅人,你现在可是小匡的代理监护人耶,怎么连发生这种事都还要我通知你?」汉娜双手环胸像个老师一样在教训雅人这个学生,这次雅人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见雅人还在状况外,汉娜又提高声音继续质问:「他最近的言行,应该有什么比较不一样的地方吧?有没有早出晚归?甚至一整夜都没回来,跟他住在一起的你难道都不知道?」 「你先冷静一点。」雅人摆手比了一个「嘘」,要汉娜先安静。 没错,就像汉娜说的,匡最近都早出晚归,一整夜都没回来,原来是在计画着这件事啊。 那小傢伙还真不是盖的,小虾米对抗大鲸鱼,而且战胜了。 雅人嘴角不自主扬起,他为匡感到开心。 「他已经能独当一面,就算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现在唯一的威胁也消失了,已经不需要在待在我身边了。」 对雅人来说这或许是成全匡终于长大了的一种方式,但听在汉娜耳里却像是在赶走匡。「你在胡说什么?他当然需要你啊!」 「对,他当然可以继续住在我那里,但是已经不需要我陪伴他了。匡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但是……」雅人说的话汉娜无法反驳,但是还是有个「但是」啊! 「我会等他存够了钱就让他搬离公寓。啊,你如果想要可以替他办个庆祝会,我会准时出席。」 汉娜不理会雅人,因为她终于想起了那个「但是」。 「但是他爱你。」汉娜丢下这句话后突然走出休息室后又走进来,手里多了一个东西,是雅人的手机。 汉娜点了一下手机萤幕,立刻传出匡昨晚给雅人的留言,「我爱你,今晚不回家。」 「我不爱他,感情是双方的,不是一个人就能建构起来。」雅人冷冷地说道。 「我不管你了!」汉娜这次真的生气了,她把手机丢到雅人身上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电视持续报导着那则新闻,外勤记者访问着这次立功的记者,更播出了直击交易过程的片段。 画面闪着色光投影在雅人身上,他再度按下手机上「听取留言」的按键,匡稚气未脱的声音从手机传出。 「我爱你,今晚不回家。」 声音停了又按、停了又按,雅人索性关上电视闭上双眼,聆听在小小的休息室内不对回盪的那句「我爱你」。 「乾杯!」 匡和小唯与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孩子们,手拿着果汁代替酒举杯庆祝。年纪更小一点的孩子则继续拿起眼前的美食,吃得不亦乐乎。 他们从有记忆以来,从没这么自由地享受过食物,以往那种处处受限制的生活,终于可以解脱。 结果还真的照雅人说的,汉娜替孤儿院的孩子们举办一个勇者打败大魔王,还送大魔王去吃免费牢饭的庆祝趴。但说是庆祝趴,却因为参加的人有五成都是小孩,四成又是更小一点的小小孩,基本上整个庆祝趴已经完全变成孩子们的抢食趴了。 孩子们一进门眼睛就锁定了摆放在吧檯上满满的点心食物,事先被社会局的人交待的礼貌与矜持,不敌扑鼻而来的美食香气,被完全拋到脑后去了。 见孩子们吃得开心,用心准备食物的汉娜与出钱的雅人也染上他们的好心情,连原本没什么胃口的雅人也跟着动手吃喝了起来。 庆祝趴办在雅人公寓的开放式厨房,因为坪数够大足以容下孤儿院来参加的二十几个孩子,包括契布曼与社会局的几个大人,也还都绰绰有馀。 「哇哇!原来明星经纪人的公寓长这样,真想去参观其他地方。」契布曼从进来开始就职业病发作得想四处窥探,但在匡的劝阻与雅人眼神的威吓之下,只好摸摸鼻子打消念头。 当初说要邀请契布曼来,雅人就已经十分反对了,要不是看在他无条件帮助匡的这件事情上,雅人是说什么都不会让记者踏进自己公寓半步的。 现在竟然还在自己地盘上撒野,一下子跟匡耳鬓廝磨(其实只是因为不靠近一点就听不到彼此说的话)、一下子又互相上演餵食秀(其实只是把食物放在彼此的盘子上),那样的互动着实看得雅人刺眼不已。 说什么他都不会承认这是在吃醋,就算真有也只是那么一点。匡的爱情太过伟大美丽,他实在不敢去想像,更无法想说能与之相配。 「没像到你竟然认识纪雅人,还住在他家。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请他帮你?」谢盛宇吃着蛋糕舔着嘴说。 击倒大魔王他可是头功一件,就算不请自来也没人敢有任何意见。 「我可没像你脸皮这么厚,吃人家住人家还敢要求更多?」 匡捧着的盘子上硬是被契布曼与小维堆成小山丘的水果,嘴里回答谢盛宇的问题,蓝眸却不时就往靠在落地窗墙边的雅人身上扫过,对方却始终不看他。 「说得也是……等一下,你刚才是不是说我脸皮厚?」谢盛宇终于发现匡话里的玄机,气得用身体撞了一下匡,差点让匡盘子上的水果掉满地。 匡只是笑笑没有再反击,他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跟在场欢闹地氛围相比之下,雅人的四周却围绕着一层又一层寒流来袭前的冷空气。 有些东西好像改变了,就好比你还是个小孩时得到的关爱一定比成为大人后多一样。这是小孩成为大人后的改变,但自己依然是那个不变的自己啊。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 雅人手拿着白酒,走到正在陪比较小孩子玩耍的两位社会局的人旁,问道:「请问这些孩子,之后会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别拿着汤匙打架!」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双手俐落的抢过汤匙,阻止两个调皮鬼继续用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斐的银器互戳对方的身体。 「哎呀,不好意思。纪先生是说这些幸运的孩子吗?」 「幸运?你说他们是幸运的孩子?」雅人掏掏耳朵,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 「我说的幸运当然不是指这些孩子们运气好,有机会摆脱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地狱的地方。 「我说的幸运是因为他们有他──」女人指着正开心吃着巧克力蛋糕的匡,继续说:「是因为那孩子的坚强与不放弃,所有人才有机会能像今天这样来参加派对。」 「所以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分开这群一起经歷过种种困难,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孩子们。」 「他们会被分散到各地方?」 想想也是,毕竟这里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孩子,加上那些年纪小到还在包尿布无法来参加庆祝趴的孩子,应该也有将近三十个人。 不可能突然有地方能一次容下这么多孩子。 「是啊。一些孩子会被送到正式的寄养家庭,其他的可能会在仁爱之家。至于像匡这种就要成年的孩子,有很多都决定要自己独立生活了。」 雅人点点头把白酒喝光,一脸真偽莫辨地问:「那如果我说,我让匡来这里其实是因为我缺一个帮佣打扫家里跟煮饭,你们会怎么做?」 「蛤?」 女人目瞪口呆地盯着雅人,就连阅人无数的她也分不清雅人此刻说的话是真是假。是真的话她该怎么回答?是假的话这玩笑也未免开太大了? 「不好意思,他喝醉的时候都会胡言乱语。」不负顺风耳名号的汉娜不知道从哪里衝过来挡在雅人与女人之间,指着雅人拿着手上的空酒杯陪笑解释。 女人好像不能轻易接受这个解释,「……原来是喝醉了,不过怎么会突然提到帮佣这两个字?」 汉娜内心大喊糟糕,果然薑还是老的辣,这女人没这么好打发。 「因为这个……」 「因为我很会打扫家里,早餐跟晚餐也都是我自己亲自做的,感觉就像家里面多了一个能干的帮佣吧?还是老婆呢?」继汉娜之后换匡现身接手清理雅人製造的烂摊子。 「比、比起老婆的话,确实说是帮佣会比较好。哎呀,你门年轻人真爱开玩笑,我老了已经跟不上了。」 汉娜瞪了雅人一眼,暗示他说话节制一点,「对啊,连我这个年轻人也受不了。我们去那边吃东西吧,别理他们。」 墙边一角留下气氛凝重的两人,匡率先打破沉默,「你问那个问题是想赶我走?」 匡靠在墙上看着前方打打闹闹的景象,手里的盘子已经没有任何食物。因为害怕自己会听到那个不想听到的答案,所以他不打算去看雅人。 「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匡开始无法保持冷静,声音也不自主跟着提高,「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有离开这里的选择权。」 雅人继续说:「当初的交换条件是我把你从小黑屋里带出来,你就必须当免费帮佣。但你知道帮佣其实只是附加条件,我最主要还是想得到你……」至于想得到匡的什么,雅人不用明说匡也知道。 「现在你可以不用理会那个交换条件了,已经能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这么大的事的你,又何必继续窝在我这里煮饭、做家事?」 只是雅人没料想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会一下子就拉进这么多,甚至连爱情这种东西也渐渐萌生。或许打从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匡已经从头至尾身深吸引着自己,只不过自己没发现罢了。 「那些事光靠我一个人办不到。如果不留在这里煮饭、做家事,我就没有地方可以去。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离开你。」匡说得斩钉截铁。 不是他要像块橡皮糖一样黏在雅人身上不放,他并不是死缠烂打、现在也不是垂死挣扎。从雅人刚才的那番话就已经证明雅人心里有他,既然如此要自己如何能放弃的了? 「随你便。」雅人叹口气,不是因为匡,而是叹自己的身体居然因诚实而开心的颤抖。 真是没用! 为了不再被匡给影响,雅人走到客厅把手上的杯子盛满白酒,就兀自坐在沙发椅上独饮,打算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直到派对结束。 21.迎面出击 似乎就从那天起,原本至少会在午夜前回家的雅人变成不过午夜就不回家,有时候甚至一整晚都不见人影。大概又泡在酒吧或者哪个男人的家里了。 但雅人都隐藏得很好,没有被八卦杂志的记者给拍到,好像从匡来这里后雅人的新闻就从八卦杂志上消失了一样,不管如何匡还是将这解读成雅人是在保护他不被社会局的人给带走。 送孤儿院负责人进牢房后,匡的生活还是离不开上课、打工跟煮饭。虽然雅人有时候整晚未归,匡还是固定会替雅人准备食物,每当他下课回家后都会看见放在冰箱里的食物被拿出来吃得只剩下碎屑,这就表示雅人还是需要他的。 但光是知道这点并无法让匡对现状感到满足,匡要的一直都是雅人的陪伴,就像雅人当初跟社会局的人承诺的那样,虽然这个承诺是建立在匡不能「爱上」雅人的前提下才会兑现,可是匡哪管得了那么多。 「真是胆小鬼!」 匡把咒骂雅人的力气转换成踩踏自行车的动力,猛烈衝刺在一个向上的u型陡坡,在前车轮离地的至高点时做了一个还算完美的空中翻转,最后安稳落地回到陡坡的另一端。 「状况不错喔,匡小子。」 自行车练习场的老闆总是会趁着空档的时间观赏匡的练习,他见匡拿掉安全帽准备稍做休息,立刻拋过一瓶水给随意坐地的匡解解渴。 匡咕嚕咕嚕喝下水,透明的瓶身可以看见水瞬间少了一半。「我也觉得状况不错,应该能摘银。」 「怎么不是摘金?对自己没信心?」 「到也不是……」 匡实在不好意思说是车子的问题,毕竟自己原先为了比赛而买的自行车早就被识货的小偷给干走了,现在的车子是老闆大方借给他的自行车场练习车,规格性能当然不跟比赛专用车比。 老闆当然也知道这个问题,「高手就是高手,不会被车子的总类与习惯给限制住。你要成为这样的高手,知道吗?」 匡毫不客气的反驳,「你说得轻松。」 话是这么说,匡还是有把老闆说的给听进去。别看老闆只是个普通的鬍子大叔,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得过亚洲极限自行车大赛的冠军,说的话一定有他的一番道理在。 「哈哈哈,我的练习场就靠你发扬光大了,其他的小子没天份就算了还都不努力,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我就知道这才是你的目地。」 彼此又嘴砲了一下后,匡继续利用空档时间练习。他在u型道上驰骋翻转,做出各种花式特技,他最喜欢是努力衝到上坡时那凌空一瞬间的感觉。 匡放开紧握住自行车把手的双手,在宽广的天际展开双臂,那感觉就像长了一双翅膀在空中尽情遨翔一样,自由自在。 就在那一瞬间,匡瞥见有个男人在正进行装潢的另一个练习滑道那里盯着他,目光中带着的并非欣赏,也非妒忌的神情。匡被这样一盯,一下子没算准落地时间,重心歪向左边右手又没抓稳,一个侧身摔在跑道上。 幸亏匡在落地前一秒鐘免强调整了自行车身,让车轮比自己还要先撞击地面起了缓衝的效果,否则这一摔不用说是练习了,恐怕连比赛都无法参加。 「糟了!」匡赶紧查看左手的伤势,手腕在转动的时候有些微痠痛,应该是有扭到,怕是不久后就会肿起来。 还好只是扭到不是更严重的伤势,匡决定先把车子牵去放好再去找老闆要医药箱,看来免不了又要被臭曼一顿了。 匡一边牵车一边瞄向刚才陌生男人站的地方,现在那一处的跑道上空荡荡的什么鬼影也没瞧见。匡不怕鬼,他始终认为人才是最可怕的,所以他觉得刚才看到的如果鬼,说不定还比看到人好呢。 被老闆臭骂一顿后匡一边冰敷手腕一边继续在柜台接待客人,一直到老闆看不下去了乾脆叫他早点下班回家把伤养好。虽然扭伤只是小问题,但小问题如果不好好处里可是会变成大问题。 回到公寓的匡先准备好雅人的晚餐,接着温习一下即将到来的bmx公园赛要准备应战的招式。 今天雅人又是几点才要回来呢,匡已经懒得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他才不要像个怨妇一样只能痴痴等着到外面偷情的丈夫归来,等一下他就要正式出击,直接杀到跟汉娜打听到的酒吧里找人。 晚上九点,匡放下冰敷袋出门栏了辆计程车前往酒吧,计程车运将还一脸听错的表情凝视着匡,最后匡只好掏出身分证证明自己已经在这个月成年了,运将才放心的把匡载到酒吧门口。 「年轻人,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待太晚的好,别说男孩子就不危险,你有看最近新闻吗?就是有那种变态专门诱拐像你这样年轻的小伙子啊!」运将在匡下车后还苦口婆心的劝说,孰不知匡也是来劝人的那个人。 「谢谢您,我知道了。」匡向热心的运将道谢。等计程车开走后,他先在对街观望一下,思考等一下要怎么进去。 酒吧小小的门前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对每位想光顾酒吧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后,没经过细心打扮的客人就会被下驱逐令。 难怪门前的人龙老是不见减少,匡在这么想的同时又低头看了一下没经过什么打扮的自己,身上甚至还有刚骑车完的汗臭味,不晓得这样的自己能不能被放行。 匡也不打算跟着人群排队,照这个情形来看要等轮到自己可能已经过午夜了,雅人说不定都回家了。 直走到酒吧门口,匡稍微把自己的t-shirt整理一下,有两个客人因为被嫌衣服穿着太过随便不得其门而入,正在跟两位守门人理论。仔细看了两个客人的穿着,跟自己一样是休间t,怕也是第一次光顾不熟酒吧规矩的客人。 想了一下,匡决定把t-shirt拉高在侧腰边打一个小结,露出结实腹肌,虽然不知道这样又能发挥多大的效果,但他可以靠这个总是吸引着变态的脸蛋来弥补剩下的不足。 趁着其中一个守门人跟客人吵起来,匡立刻挤上前站在另一个守门人前要求进入。 对方也不管他是不是有排队,看了匡一眼就直接下驱逐令:「未成年不得进入。」 「先生,我成年了,不信你可以看我的身分证。」匡正要拿出身分证,又被对方打断。 「现在偽造身分证的人很多,我怎么知道你的是不是真的?」随后守门人抬起手,比了一个赶人的手势说:「未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到别间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长得太幼齿也不能进去就对了,那不就表示他现阶段都不能进去了?太没道理了! 「先生,我只是要进去里面找人,马上就会离开不会惹什么麻烦,拜託通融一下。」匡决定使出撒娇的方式,要是再不行,他就要想办法偷溜进去,今天无论如何没见到雅人绝不离开。 「看你这么可爱我是很想放你进去……但是还是不行,因为这是规定。」守门人的立场还是很坚持,匡也只好放弃从大门进入。 匡失望地走下台阶,却被一个身材高挑头发微捲男子给挡住去路。匡才心想能不能藉由这个男子的身高做掩护想办法偷闯进去,男子就忽然搂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到刚才被驱赶的地方。 「这个人跟我来的。」男子对着匡微笑,拿了一张黑色的vip卡递给守门人。 守门人二话不说立刻放行,「原来是祐行先生,欢迎请进。」 顺利进入酒吧后匡都还来不及跟名为祐行的捲发男道谢,就马上被带到吧檯前请了一杯soldesol。 「你可以叫我阿祐。我看你好像很急着找人,可以先喝完再去找吗?」阿祐自己则点了一杯平价的酒,不过他好像还没要喝的打算,反到直勾勾地盯着匡不放。 「你让我进来我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我真的成年了,真想不到他们还是不肯放我进来。」 匡不喜欢酒的味道,幸好这杯什么soldesol只有小小一杯,应该三口就能乾了。 「这间酒吧要是没有熟客引荐的话是很难进来的,可以跟我说你要来找的人是谁吗?」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轻易相信他人已经成为匡的习惯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冷漠的社会要出现无条件帮助别人的人已经很少了,匡认为阿祐接近他是有目的了,所以才会来帮助他。 就算最后匡想错了也不打紧,至少多一分谨慎就少一分吃亏。 「我只是觉得我跟你很像,我也是为了一个人才每天泡在酒吧里,但我没你眼中的勇气……」说到自己的软弱处,阿祐这才一口一口地喝下酒。 「那我想我说完答案后,你会有信心许多。」 「哦?怎么说?」 匡喝下第二口酒,「我来找的人,名叫纪雅人。」 「居然是他?好吧,我想我的信心更多了。」 阿祐比了一下酒吧旁的娱乐区,那里正围了一大群人,一下子高喊一下子叹气的,好像在进行什么游戏。 「他在那里,今晚举行的射飞镖竞技是他的拿手绝活,获胜的人可以抱得美人归。」 「你喜欢的人就是比赛的『奖品』吗?」匡似乎一眼就看出来,也不避讳的直问了。 「对,如果是别人就算了,可是他也很喜欢雅人。不过雅人对我好像比较有兴趣,我们三个人最近常在一起……」阿祐颓丧的趴在吧台上,摀住耳朵想隔绝娱乐区的高呼声。 「其实他可以不用这样,他想要的人总是手到擒来,是想增加娱乐才会这么玩的吧。」 匡了解雅人,也懂得雅人想要的就是那玩乐的过程,因为这个被拿来当作奖品的人,就是雅人曾经带回公寓被自己撞见的银发男子。雅人根本就轻而易举可以把人带回家,犯不着这么麻烦。 至于阿祐,看起来确实像是雅人会喜欢的身材好的那种类型,不过人家毕竟心有所属,我看你还是死心吧雅人。 喝下最后一口soldesol,匡用力拍了阿祐的肩膀要他抬头,「看我的吧,阿祐。」 22.没有人是赢家 只见匡直走到娱乐区,挤过拥挤的人群后来到主持人身边。匡先想办法引起主持人的注意,接着彼此耳语了几句,主持人看了一眼匡又伸出手摸了一下匡的胸口与腹肌,似乎很满意地直点头。 「各位神射手注意,我们要增加奖项给第二名的选手,看过来、看过来!!」剪着庞克头的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大声嘶吼,就担心有人会听不到似的。 跟匡想的一样,主持人这一番话引起所有参赛者的疯狂鼓譟,大家迫不及待想看看新增的「奖品」是谁。 另一方面,匡看到雅人继续专心一意地射他的飞镖,因为只要再赢一局,胜利便非他莫属。直到匡被主持人推到所有参赛者面前,雅人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匡看到雅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有些紧张、也有些得意。这是一个赌局,如果雅人真在乎他的话就不会把他拱手让人;如果赌输了,匡无法想像后果会怎样。 果不其然,雅人踏步上前持反对意见,「等一下!他还未成年,而且不是theend的员工,不能当奖品。」 匡轻笑了一下,抢过主持人的麦克风,「我成年了,别忘了还是你帮我庆生的!至于是不是theend的员工有那么重要吗?」 话说完后匡果断直接脱掉上衣,为了自行车比赛练成的结实体态,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他露出完全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曲线,胸前的红樱因紧张而挺立成粉色,这诱人的景象已经另一些参赛者忍不住垂涎三尺。 「呜呼──!!」现场一阵欢声雷动,各个参赛者等不及继续比赛了。 雅人狠狠地瞪着匡,匡也不闪不避瞪了回去。 重新做了一个深呼吸,雅人如身处无人之境般瞄准目标,成功命中红心。同时,匡的心如同被雅人的飞镖刺穿般躺满了鲜血,脑袋一片空白,身体难过的发颤,眼神如同燃烧殆尽的灰土般失去光彩。 「呵……」匡忍不住笑自己傻,想起雅人交代过他不能老是衝动行事,这份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恭喜,获胜者是我们已经霸占了冠军头衔三年的纪雅人。偶尔也把奖品让给别人吧……」主持人开着玩笑说。 「拍手,领奖品!」 所有人附和拍手,拿特也走上中央与匡并肩而站。他还是一样一头银色长发像精灵般飘逸,对于雅人能获得胜利不感意外,反正这是他工作里的一环,举办比赛也只是增加乐趣,替自己拉抬一下身价没什么损失。 拿特注意到身边的匡贴着他手臂的身体在颤抖,关心一问:「你怎么了?」 他好像不记得自己跟匡曾有一面之缘。 匡勉强出声:「没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主持人继续拉高游戏声势,让更多客人目光聚集。 匡认命的闭上眼。 「对不起,我觉得身为冠军有资格做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想要跟第二名交换奖品。」 雅人突如其来的要求引起在场一阵骚动,主持人赶紧从雅人手上抢回麦克风主导权,安抚喧闹的人。 「那也得问问我们第二名的意见才行。」 所有人的视线飘向一位带着黑框眼镜从头到尾都沉默的年轻男子,对方的视线不断来回扫过匡与拿特,最后点头表示同意交换。 「谢谢!」雅人拋下这句话后就拉了匡纤细的手腕从人群中央挤出去。 匡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因为太丢脸了发不出声音。事实上,这份由心里涌出的喜悦几乎要填满全身。 雅人握住匡手腕的力道逐渐加剧到疼痛的程度,刚好雅人握住的又是他扭伤的左手,匡才终于忍不住喊出声。 「放开我。」 这种情况怎么好像以前也曾发生过──他一脸狼狈的被雅人给抓住──只不过匡认为自己这次没做错,他不需要道歉。 「你的手怎么了?」雅人看到匡的手肿得比自己的还粗,吓得赶紧放开手。 「我要一杯冰块,用古典杯装。」雅人担心地赶紧走到吧檯。酒保愣了一下后,才在一个底部是方形杯口是圆形的宽杯里放满冰块。 雅人把杯面浮出水珠的玻璃酒杯放在吧檯上让匡的手靠着,又问了一次:「你的手怎么了?」 「今天练习时受伤的。」 「你来找我干嘛?非得用那种方式出现?要是我最后没说要交换,你现在就被那个男人给带走了。」 雅人一次问了太问题,还都是无法靠三言两语就能回答出来的,匡只好把所有问题集中成一个一起回答:「如果我不用那种方式就无法引起你的注意,我有想过后果,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把我交给其他人,所以才敢这么做。」 「这个,我希望你能来看我比赛,如果不当面交给你,你一定会把它当成垃圾丢掉。」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长方形上印着一抬酷炫小轮车的门票,放在吧檯上推到雅人面前。 「就为了这个?」雅人拿起来翻了翻,是极限自行车比赛的门票。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很可惜,我那天有安排了,不能去。」雅人把票推回去。 匡盯着雅人久久不愿收回门票。这个人明明在前一刻还温柔地担心他的伤势,现在却又立刻狠伤他的心。 不过这点打击匡还承受得了,至少雅人直到最后一刻还是没有把他拱手让人。 「那还真是可惜。」匡收回门票塞回口袋,随后又倒了一点冰块在手上才准备离开。 「等一下,你要这样回去?」雅人盯着匡一丝不掛的上半身背影,这样回去要他怎么放心? 雅人还在天人交战,刚才拒绝收下门票现在又跑过去关心会不会显得太过矫情?然而雅人内心的交战尚未结束,半路就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我送他回去吧。」 阿祐从吧檯另一端悠悠地走来,从刚才开始雅人与匡之间微妙的互动就不曾离开他眼里。这儼然就是一个嘴硬的傢伙遇到剋星拼命在隐忍的模样,看得阿祐直摇头。 反正自己现在是可以放心了,一旦得知雅人早就对其他人动心,不只是拿特,就连所有对雅人有意思的人目光都将会从雅人身上移开。只是现在的问题在于雅人那张嘴跟石头一样顽固,要让他坦白说出内心话可能比登天还难。 「你们认识?」 不只是拿特,阿祐现在连匡也认识? 「我们刚才有稍微聊了一下,因为是我帮小匡进来酒吧的,是吧?」 阿祐一隻手不安份地顺势滑过匡纤细的腰,修长的手指大剌剌的靠在匡的人鱼线上,还不时轻轻来回磨蹭。 看到这一目的雅人忍不住皱眉,盯着阿祐那隻放肆的手像要望穿他一样。 「有你送他我安心很多,麻烦你了。」 预估错误,雅人的嘴其实不是石头而是鑽石。阿祐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是没能让雅人开金口说实话。 「我们走吧。」 「嗯。」匡点点头,为吃了败仗的自己感到无力。 看着匡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雅人才转身向酒保要了一杯稍为烈一点的酒,他今晚要不醉不归。 『……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把我交给其他人,所以才敢这么做。』 回想起匡说这句话时的表情,那是看待成熟爱情的认真态度,那样的真挚让雅人打从心里感到恐惧。 如果不顾一切去拥抱匡的爱,到时候跌得粉身碎骨的可是自己。匡还小,之后一定会遇到比自己还要更吸引他的人,但要比自己更好可就不一定了。 总之,他也早就已经过了那种奋不顾身去爱一个人的年纪了,对任何事情都会再三顾虑,甚至直接跃过过程只看结果。 雅人所想到的结果就是,与其最后会摔得粉身碎骨,不如一开始就别去拥抱还比较好。 『你这个没人爱的孩子……』 一不小心窜出过去难堪的记忆,雅人痛苦地抱住头。原以为早就已经没感觉了,又或者只是酒精再作祟? 他陷入一个深渊中,在冬季最寒冷的夜晚,女人跟女人的新男友把年仅十三岁的他从屋子里拖到被雨淋湿的街道上,打算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冻死。 只是他们不晓得女人把伶俐的脑袋生给了他,让他一下子就找到了暂时的栖身之所。 之后他就没再回去屋子里了,仅靠着一双手他养活了自己,也不需要所谓的学歷,不久后被经纪公司看上,先从打杂做起,接着当了一阵子的模特儿,直到签下他的经纪人自己创业当了老闆,他也晋身为王牌经纪人,从此生活无拘无束。 雅人打算继续无拘无束的过日子,他就该这样,这才是最适合他的人生。 23.礼物 随着比赛日期将至,匡也无心在雅人身上继续自寻烦恼。每天晚上都趁着打工空档加紧练习,有时候甚至独自练习到半夜才回家,就为了能多一分赢得胜利的把握。 就像老闆说的,匡要把自己训练成一位不受限于任何自行车种的优秀选手,到时后说不定能让老闆借给他的老爷车摇身变成一辆战驹。 匡一边做着白日梦一边在数学课本上画下像小学生乱涂鸦程度的自行车图案,像往常一样无视在讲台上认真授课的游老师。 下课鐘像救命警铃一样让部分学生重燃精神,今天游老师却还不打算放大家下课,他一脸严肃的交代今天上的复习重点是大学考试必考的考题,要所有人务必多加练习。 游老师走后,匡听到隔壁的男同学与其他同学聊着已经准备报考哪所名校的事;另一名女同学按着由老师的交代,继续复习刚才上课的数学题目;就连小维也在跟谢盛宇炫耀说,她打工餐厅里的经理打算等她一毕业就立刻升她当正职外场员工。 谢盛宇则回了小维一句:「现在不想思考毕业后的事情。」 这点倒是跟匡想法一致。 谢盛宇又补充说:「因为我爸好像打算把我送出国。」 「那样不是很好吗?」 「我英文烂啊!」 「现在努力也还来得及阿!像小匡就把努力这两个字每天都用力发挥到极限,所以刚才上课都在做白日梦。」 匡闻言抬头,终于发现小维在藉机亏自己。 话题一下子绕到了匡身上,谢盛宇提出一个一直都很想问的问题:「假设你真得赢了极限自行车比赛,接下来要干嘛?继续守在那间练习场吗?」 刚才还一副不想面对未来的样子,怎么现在反到对自己以外的人的生涯规划感兴趣了? 面对谢盛宇的问题匡只能沉默,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他,小维到是替他想了一个答案。 「那还不简单,继续当雅人的帮佣囉!」 虽然是一半认真一半玩笑话,听在匡耳里却像是当头棒喝。 没错,匡不可能依赖雅人一辈子,他们关係热切的时候不可能,关係冷淡的现在更是痴人说梦。 除了自行车以外匡还能做什么?一时之间他竟然想不出来,对于即将要面对的未来匡的内心填塞着困顿与迷惘。只是他这个人又秉持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相信再怎么不安都能靠着运气与努力克服。 * 「人也太多了吧。」汉娜一走进极限单车的比赛场地就忍不住惊叹,也难怪他们三个人整整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伍才有办法进来。 整个比赛场地包括一排又一排绕着圆圈的观眾席,其实不过只有一座小公园那么大,却硬挤了足足快要两百个人,还没把站在观眾席外围的人给算进去呢。 要不是匡拿了免费门票给他们,汉娜他们恐怕是有钱也进不来。 「都是一些年轻人呢。」汉娜像个老人般嘟囔,幸好自己今天有特地打扮得年轻一点才出门。 同行的阿祐受不了忍不住说:「说得好像这里你年纪最大一样。」 「反正比我大的,我目前还没看到就是了。」 「我们站那边吧。」小维指着一个靠进洗手间的地方,目前还空着没站人,位置又离比赛场地进一点的也只剩下这个地方。 「雅人真的不来吗?」 阿祐的视线移到比赛用的土坡场地,已经可以看到一些选手在铺着厚土如同云霄飞车轨道般凹凹凸凸的坡道上练习。 选手们多半都还在熟悉场地,没有做什么高难度动作的练习,也可能是想把拿手绝活留到正式比赛才使用也说不定。 「他今天真的跟上面有会议,雅人不是故意不来的啦。」 阿祐继续提出质疑,「那这样汉娜你怎么没参加会议?」 「雅人跟董事长是老朋友了,他们的会议都是两个人偷偷摸摸进行,从来不让外人参与的。反正之后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到了必要的时候也会宣布给公司所有人知道的。」 「是喔。」 既然身为雅人助理的汉娜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事实了。 隔着土坡另一端的选手休息室内,像匡一样还没开始练习的选手也不少,他们多半是想放松心情而选择跟其他人聊天,或者像匡面前这一位年纪是在场选手中最小的女孩,正坐在软垫上拉筋热身。 匡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打算在等一下才出去练习。身边不时传来少年彼此交谈,有些人谈论奖金有多丰厚,有些人则夸耀自己学会了哪些酷炫的招式。 眾多男性选手里也不乏几位女孩,她们全聚在一起先讨论在场哪个男性的身材最好,匡当然也落入了女孩子们的评论对象当中。最后她们话题移到了等一下要擦什么顏色的唇膏上颁奖台,听起来也是信心十足。 这里几乎每个选手都很有把握,以匡的个性来看应该会把这件事提升为自己的战斗力。但匡的脑子里不断浮现的不是等一下计画要展现的飞车招式,而是雅人望着自己那总是温柔呵护的眼神,即便嘴里满是伤人的话。 匡觉得该是时候出去了,继续窝在拥挤地休息室内想着雅人,只会令他窒息。 屁股才跟长椅分开,匡就听见工作人员呼换自己的名字。他闻声顺利在门口找到工作人员,只见对方牵着一台与他相似的自行车,没有说明太多就要把车子给他。 「等等,为什么会有这台车?」匡及时拦住即将转身离去的工作人员。 「送件者没署名,我也不知道。」 工作人员离去后,匡的自行车也引起现场一阵骚动。这辆车一看就知道是高档的自组车,显然在场的人也跟匡的见解一样,都认为金色的车架、蓝色的车把与两种顏色交织的前后轮,就如同匡金发蓝眼的外貌,儼然就是有人特地送给匡的礼物。 但要在正式比赛骑从来没上路过的新车上场,恐怕是要很有勇气与把握的人才行,这个人是看准这点才送新车给他的吗? 匡没忽略金色车架上烫印着一排蓝色的小小英文字母,那是他的名字。还特地印上名字就表示这辆车确实是送给他的,不是工作人员弄错了。 会不会是小维联合其他人送给自己的礼物呢? 「这个时候送新车,有什么目的阿?」 匡听到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男选手这么说,对方这番话让匡回想起那一晚练习时手腕受伤的情形。 事有蹊蹺,匡原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再加上之前送孤儿院负责人进监狱的事,就算负责人现在身陷牢狱,凭他的手腕不难查出自己就是揭发这一切恶行的人,难保不会藉机报復。 「我也是这么想的。」 多亏了那位男选手点醒了自己,匡把自行车先迁到外面放在自己原本比赛要用的老爷车旁,解开原本自行车的车锁套到新车的蓝色后车轮上,匡这才骑着老爷车离开。 练习的时候跟往常一样顺利,虽然老是觉得车轮灵敏度不如以往,但考虑到场地是以前从没接触过的土坡,匡也只好尽量让自己快点习惯这样的感觉了。 转了一圈后比赛正式开始,匡抽到的顺序在中间偏前,刚才在练习的时候他已经看到站在洗手间旁的小维他们,也在最前排的观眾席瞥见特地来看他比赛的自行车练习场老闆,唯独那个他最希望到场的人还是没来。 匡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在意的,但要是遇到太多打击,就算是再乐观开朗的人最后也会因禁不住接踵而至的失落而倒下吧。 现在没有心情多想了,眼看第一位选手──年纪最小的女孩──充分展现轻盈的身躯优势,一开始就高速衝刺到u型陡坡上,一连在空中做了一个半的转车,让自行车头在半空中迅速翻转了一圈半,最后仅靠后轮停留在平台的切角,十分考验平衡。 女孩紧接着又完成了其他更高难度的动作,让排在她后面的几位选手相形失色,一直轮到匡上场的几分鐘前,才又有一位同样是女性的选手做出了几乎零失误的表演。看到这一目后,已经有几位在比赛前还信誓旦旦的选手喊着要回家了。 匡没有被任何人给影响,或许有一个人,但他不在这里。他一脚放在自行车踏板,一开始竖立在眼前的是一片高台,匡轻轻松松用腰部的力道带动后轮弹跳上高台,还顺势翻转了半圈,让屁股朝前。 蓝色的眼眸盯着的正好是观眾席最左方,u型坡道则是匡的身后。他很清楚,要是不在一开就吸引评审的眼光,之后的表演就无法让人彻底尽兴。 24.都是傲娇的错 匡以倒车的方式高速衝下u型坡,因为看不到后方的关係,他仅凭感觉到达至高点,在空中让车头与全身一起翻转,引起现场一阵高呼。 安稳落地后,匡不打算让热潮冷却,接连在与车轮同宽的钢管上只以前轮前进,又凌空飞越过往下的楼梯,最后来到接进l型的上坡道。 没有停留,他直接一跃衝刺而下,来回驰骋在半圆型的坡道上,一下子双脚悬空、下一刻停留在切角上坐车头翻转,最后又衝下坡道,准备做最后一次的大翻转。 匡想像自己像一隻只为飞翔而张翅的苍鹰,张开双臂拥抱万里无云的晴空,只有在这种时候,匡才能体会到自己为什么而出生,也因为享受这份自由而发挥出生命的价值。 这里是他的舞台,他好希望雅人能看看现在的他。 不会吧?匡真的看到雅人在最高处的观眾席,肾上腺素一下子飆涨,却忘了就算是苍鹰也会有坠落云端的时候。 观眾席上的所有人都吃惊地站立起来,更多人一脸害怕地摀住嘴撇过头去,尖叫声此起彼落,匡发觉自己正受到地心引力的驱使而往下跌,自行车的前轮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只能想办法靠后轮着地,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 摔落地面后,匡只感觉到右侧身一阵痲,一时之间还来不及疼痛,他头晕目眩,在快要昏过去的时后似乎看到雅人着急地飞奔而来。还不及呼喊雅人的名字,匡就失去意识了。 「叫救护车!」雅人对汉娜喊着,随后又改变主意抱着昏迷的匡直衝出场地。 雅人真不敢相信自己才刚来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他只不过是因为会议临时取消,间间没事就想说来看一下比赛情形,没想会看到自行车车轮从空中飞出去,这种只有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夸张情节。 「可别出事。」 雅人嘴里念念有词,什么上帝、耶穌、阿弥陀佛、就连观世音菩萨都给请下来了,他觉得这件事很不单纯,但现在没空想这些事。 油门踩到最底,雅人往附近的市立医院狂飆。他违停在急诊室门口就抱着匡跑了进去,一直到匡被安稳地送进做精密检察雅人才暂时放心。 回头把车子停好,雅人播了通电话给人应该还在比赛现场的汉娜,「现在情况怎么样?」 汉娜在电话另一头焦急地回应:「目前比赛暂停,已经有相关的人在检察自行车。小匡呢?他没事吧?」 「我不知道,现在还在检察。注意那辆车的检察结果,我怀疑事情不单纯。」雅人烦躁的掛断电话,刚好医生也结束检察从病房走出来。 「轻微脑震盪加上身体多处擦伤,必须留院一天观察。」年轻的男医生跟雅人做更细部的交代,要雅人观察匡接下来的身体状况,有什么不适就立刻通知他。 「他是去参加附近自行车比赛的选手吧?幸亏他的安全装备很足,否则就不只这样了。」医生望着雅人气愤与悲痛交杂的脸,好意的拍拍他肩膀,希望自己说的这些话能够安抚雅人的情绪。 「我们现在要把他移到其他病房,稍后你就可以去看他了。」 「我知道了,谢谢。」雅人点点头,一颗悬盪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 他会这么担心一个人这还是头一遭,只能说感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另一方面,汉娜他们接到雅人的电话通知,表示匡的状况不需担心。三个人还在极限单车会场,比赛也继续停摆,一旁主办单位请来的摄影师掩饰不住惊愕,对着刚才录到的画面交头接耳着。 「这个人不就是那个经纪人吗?你们知道吗?」 「就是那个三不五时上八卦杂志的阿,他怎么会在那里?」 「这个选手应该跟他有什么关係吧,看他着急的样子想也知道。」 完蛋了,这是汉娜最不乐见的结果,接下来免不了又是一阵风波,对经纪公司而言麻烦,对匡来说可能连最基本的日常生活也会受到影响。 阿祐显然也注意到气氛的变化,「我先带小维离开吧。」 由于汉娜还必须等主办单位这边的人调查自行车后的结果,所以要暂时留在这里,就让阿祐先带小维去医院探视匡。 汉娜先通知同样关心匡伤势频频向她投来询问目光的工作人员,告知匡的检察结果没有大碍,对方才宣布比赛继续进行。 「请大家放心,刚才的选手伤势稳定,比赛会继续进行。也请选手们再次检察自己的自行车,确保安全第一。」 汉娜走到距离休息室不远旁的调查人员旁边等待结果,她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位鬍子大叔自称是匡打工的自行车练习场的老闆,也跟她同样关心检察结果。经过询问之下才发现,原来这辆自行车是这位鬍子大叔提供给匡的。 「我保证我的车不会有问题,匡小子用这辆车也练习了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事情!」老闆焦躁不耐的来回踱步,重复的一句话一说再说。 汉娜也不忍心看到一个存着一番好意的人继续这么担心,就开口告知了自己跟匡之间的关係。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是真是我车子的问题,我扛就是了,匡小子没事就好。」老闆像洩了气的气球一样,原本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平稳下来,停下来回走动的脚步,找了一张椅子就在树阴下颓然而坐。 在怎么说他也是参加过大大小小比赛的过来人,得知匡只有轻微脑震盪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也因为比赛场地是土坡的关係,要不然经过那样摔没有断臂也肯定骨折。 片刻后,检察结果出来了。一位工作人员表情凝重走向坐树荫下的汉娜跟练习场老闆,两人坐如针毡地等待结果宣布。 「这不是意外,是人为。」 汉娜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得到的音量说:「果然没错。」 老闆激动地问:「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行车虽然旧了,却都有定时在保养的跡象,有些零件看起来也才更换过不久,唯独前后轮的轮轴有被动过手脚。 「我们在地上捡到的螺帽里面都已经被磨平了,根本锁不住任何东西,更何况是高速转动的轮子,但外表看起来却还是新的,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弄成不被察觉的样子。」 听到这里汉娜的心里已经有底了,「我明白了,很抱歉造成你们的麻烦,可以请你们报警吗?」 工作人员试探性一问:「报警是一定要的,只是听你这么说,好像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是的,真的很抱歉影响了比赛,我们绝对不会放过犯人的。」汉娜的表情从忐忑猛然转变成阴暗,在她说出最后几个字时的那口气简直就是要把对方碎尸万段,让工作人员瞬间禁了嘴,不敢再冒然询问下去。 「呃……没关係。阿、对了,刚才我的同事说在比赛之前有人送了辆全新的自行车给这位选手,你们要不要来看一下?」 「咦?」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汉娜跟练习场老闆走到隔壁室内的单车停放区,那里停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就是它,你们有任何印象吗?」工作人员指着印着匡名字的全新自行车。 汉娜看了看,原先怀疑的目光顿时明亮起来,而后转变成无止尽的火焰在眼中燃烧。她气得忍无可忍,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大叫一声:「纪雅人───!!」 25.就算身体离开心也离不开 「你这个彆扭死鸭子嘴硬的傲娇浑蛋,为什么不告诉匡你送了一辆新的自行车特地要让他在比赛的时候用?你想你这样没署名他敢骑吗?非要等到他现在受伤的才后悔吗?」 「小姐不好意思,这里是医院你这样会吵到其他人的。」就算是平常魄力十足的女护士,在看到汉娜的魄力已经强大到飞散四周,怒发衝冠宛如超级赛雅人般全身上下被怒火包围,也不敢太过劝说,只敢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搔痒般地喊着。 「抱歉,护士小姐。」雅人乾笑着陪不是,随后把汉娜拉离到大厅。 「这次我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 「你当然没想过,到底要到什么地步你才肯面对,不管是你自己的心还是匡的心?」 汉娜跟雅人这么久了,第一次看到对方对一个人动摇到这般地步。现在说抽手也来不及了,不如就放手一搏去抓住,可区区的简单道理落到死脑筋的雅人面前就是会变得剪不断、理还乱,难道真要不见棺材不掉泪吗? 雅人没有说话,他想转移注意力,被任何事情任何东西拉走都好,他想要逃离这一刻。不要去逼自己面对这些感情,他明明就不配拥有,为什么爱会这么复杂,单单身体温度的传递就不行吗? 为什么已经决定不去爱上任何人了,心还是克制不住动摇? 雅人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他转过头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意外瞥见玻璃门后正走来两三位记者。 「该闪人了。」 「你现在又在说什么?」汉娜循着雅人的视线看过去,消息灵通的记者果真追过来了。 他们回头搭上电梯回匡的病房,发现匡已经醒来,阿祐无奈看着小维抱着匡不断痛哭,把匡的衣服都给沾湿了。 「你醒了,真是吓死我们了!」汉娜也飞奔上前打算跟着小维一起哭,被阿祐立即制止。 「我想我们,让他们独处一下。」 闻言,汉娜跟小维对看了一眼,识相地跟在阿祐屁股后面离开病房。 病房内安静地连掛在墙上的鐘走动的声音都像雷声隆动,雅人立刻后悔把匡安排在单人病房,让现在的自己这么尷尬。 这股无声在两人之中并没有流窜太久,雅人可以感觉到匡对自己流露出了欣然的感情,匡希望自己靠近他,匡想对自己撒娇。 雅人的嘴角忍不住失守,身体比脑袋更快展现行动,脚与手同步想去靠近坐在病床上一脸无助的匡,最后雅人终于感受到匡细嫩脸颊的温度。 好久没碰匡了,雅人担心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但又不想让现在的匡受伤,他只好一手偷捏自己的大腿,另一手继续让匡用脸颊蹭着撒娇。 「你吓死我了。」 「你不是说不来。」 「会议临时取消。」 「原来如此。」 「头会晕吗?想吐吗?觉得脑筋迟钝?」雅人把手掌移到匡乱糟糟的刺蝟头,轻轻柔了几下。 匡甜腻地说:「看到你就都好了。」 「最好是。」 这小傢伙很会哄人开心,太危险了。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要回公司了。」 其实雅人目前没有什么要紧事,只不过不想让这么温馨的气氛继续下去,所以随便找了个藉口,想要离开这里去透透气。 原本以为匡一定会央求自己留下,没想到他却爽快地说:「嗯,你去忙吧。」 他竟然轻易的就答应了。 雅人朝匡眨了眨眼,露出一脸困惑。 「怎么了?去阿!」 「哦。」雅人听话地点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这件事我会处里,你安心养伤。」 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整起事件的罪魁祸首,雅人知道匡虽然勇于击败大魔王,但内心依然有一部分止不住害怕,尤其是在经歷过报復之后。 现在雅人既然都说事情交给他处理就好,匡自然能放下心中大石。 光凭着眼神的交会,雅人就能把安心全部送到匡心中。匡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羈绊又昇华另一个境界了,接下来距离心灵相通应该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吧,他有这个信心! 走出病房,雅人不意外看见在门外笑得一脸曖昧的三人组,他想乾脆叫他们组一个「小匡拥护队」的三人组团体。 除了刚才像在喷火一样教训自己的汉娜以外,其他两人在自己踏入医院没多久时,看见他的眼神简直就像要把他拖出去种了一样,那媲美黑道头子的凶狠神色,令雅人不禁怀疑这些人到底被匡灌了多少迷汤,这么疯狂的拥护他。 小傢伙的魅力还真得不能小覷,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匡给收买了,当然,连自己也沦陷了。 「打情骂俏呢!」汉娜摀着嘴窃笑。 「还摸人家的脸。」小维的表情有些茫然,好像还不太能接受跟自己从小相伴的亲人被别人抢走似的。 「好了好了,看够了吧……汉娜,请你留下来照顾他,明天出院的时候我会再来。」 察觉雅人准备离开,阿祐决定跟上。「我跟你一起走吧,也可以帮你挡一些记者。」 「阿,对。差点忘了还有那些人。」 多亏阿祐的提醒,雅人都要忘了还有一群记者等着挖出他跟匡之间的八卦。 自己毕竟老是新闻缠身也就算了,可是匡不同,他只是一位普通──虽然在自己眼里一点也不普通──的高中生,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情曝光。 * 「你要我帮你不让你小情人的照片被刊出来?雅人,你知道这样要塞多少钱给那些人吗?」丰润的红唇一面吞云吐雾,手指顺便晃呀晃地展示左手无名指上一颗炫目的梨型鑽戒,把整个会议室当成自家一样自在。 「我没有门路,你有。钱我会付。」 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不然雅人才不会想到要去拜託眼前的女魔头。 这个女人,简单来说就是sn经纪公司的董事长,也是雅人的恩师兼前经纪人。她看人的眼光独到精准,年纪轻轻就一手创立了经纪公司,十几年过去后成了现今的庞大规模,最近雅人还听说已经有开分公司的打算。 他们彼此也是多年的忘年之交,女人对雅人的了解堪比他肚子里的蛔虫,才使雅人能不去面对她就尽可能不跟她有任何接触,况且还是现在这种需要低声下气拜託人的情形。 女人愣了一下,顾不得手上的凉菸就要烧到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雅人,「我说『小情人』你竟然没反驳?」 雅人撇过脸去,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精,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就连号称心思最难揣测的自己,也早就从头到脚被彻底看透。 最不想被察觉的心思轻而易举被人看透,女人看到雅人一脸难堪,忍不住放声大笑。 她的声音沙哑粗糙,不完全是因为长期抽菸的关係,年轻时对工作的奉献也是其因。不过声音改不了,不表示不能从身体其他处下手。将迈入不惑之年的她除了声音之外,全身上下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每次看到冻龄有成的她都让雅人打从心里感到不协调。 「我当然会帮你,毕竟你是我的员工,还是多年的老友。」 「我还不到『老』友吧。」雅人藉机反将对方。 女人没理雅人,「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平常你的花边新闻就够多了,男孩既然被你牵扯了,媒体就不会那么简单放过他。 「我知道男孩是因为跟某个企业家有衝突,才会发生这次的『意外』,所以这件事情是绝对压不下的。」 雅人皱眉,「你有什么建议?」 「还记得今天早上临时取消的会议吗?刚好又发生这么不幸的意外,简直是命中注定的安排。」 察觉到女人话中有话,雅人不耐烦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人走到雅人面前又点了一根菸,无视雅人厌恶的表情拖起他的下巴,彷彿要用尽全身的成熟魅力引诱雅人,对方却丝毫不给面子拨开她的手。 「你果然爱上那男孩了,却又不敢承认,就怕自己会像被亲生父母拋弃般被男孩给背叛。」 空气一瞬间收紧到令人忍不住屏息,雅人原本一脸无趣的表情倏地降到冰点,眼神里所有情绪消失殆尽,被满满一股原始本能给填满。 女人自知自己正在玩火,趁着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又适时唤回雅人一丝理智。 「我要让你去美国。」 雅人撇了撇头,没回话。 「你想不想知道,如果男孩得知你就要去美国了,会有什么反应?」 「你这……」老狐狸──雅人硬是把话吞了回去。 「既然你已经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离开男孩,就让我来推你一把吧。」 26.你后退,我前进 离开会议室,雅人二话不说举起拳头朝走廊墙壁重捶了整整三下,把路过原本要跟他打招呼的同事吓得把话往嘴里吞,害怕扫到巨大颱风尾。 刚才那三下就像用尽了雅人全身的力气,让他待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一开始,自己是抱持着什么想法去伸出手的?可能带着一点同情的意味,更多的是不想看见已经產生好感的人继续这样毫无理由的受苦下去。 现在,要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别人手中相信没有人会感到乐意,何况这样的安排跟本就像是在测验对爱情的坚持度,这么可耻的想法雅人才不干呢! 雅人决定提起一丝丝勇气,不是告诉匡他俩其实是两情相悦,因为那必须用尽一生的勇气,雅人还没办法。他要说的是自己就要去美国了,请匡把给自己那多到溢出来的爱壤给别人吧! 「希望我可以说得这么瀟洒。」 * 把匡从医院接回家的第二天,雅人趁着记者们接连守着好几天已经精疲力倦,逮到机会鑽出公寓用徒步的方式绕到附近常光顾的商店买了几样食材,打算煮一顿好料的给匡养伤。 跟雅人同居的这段时间以来,匡一直是配合着雅人的饮食去料理三餐,雅人现在才想到以匡这个年纪的孩子跟着自己吃这些低热量的食物,对匡成长所需的营养好像稍嫌不足,难怪匡一直都这么纤细,真是罪过啊! 出门的时候汉娜还担心东担心西的吵着要替雅人採买,好不容易被他以不了解匡喜欢吃什么为由给挡下来,现在应该还在因为不够了解匡而生闷气吧。 这样悠间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前往美国的日子将至,经纪公司打算把分公司设立在美国真的是出乎雅人的意料。那女人早就把计画都安排好了,更准备好让雅人接下分公司负责人的位置。 一定是看准雅人爱玩的个性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才在对的时机下了这对雅人来说错误的决策,目的就是逼得他就范。真是可怕的女魔头。 雅人深陷思考的困顿之中,眼前突然闪出一位头戴鸭舌帽的女记者指着他大喊:「是纪雅人!」 靠!雅人内心止不住咒骂,他都戴帽子戴口罩戴墨镜了怎么还是会被记者给认出来?而且还是在距离住家两百公尺远的地方。绝对不是自己的偽装不足,而是记者的眼睛太利,埋伏的范围又太广的关係! 幸好雅人平常有在健身,身手灵敏就连速度也不输勤跑外勤的记者,一下子就甩开对方,只是距离自家公寓更远了。 嘖,真是人衰种瓠仔也会生菜瓜…… 五百公里处外的雅人正在跟记者玩你追我跑,公寓里的匡从出院后就被汉娜逼迫除了洗澡上厕所外都要躺在床上休息不得下床。 这让匡有些鬱闷,一直到接到刚才契布曼打来的一通电话,脸上才浮现这个星期以来汉娜见过最愉快的笑容。 「有什么好事吗?」 汉娜简直把匡当成重度伤患来照顾,就连匡刚接完电话要移动一下身体把电话归位,汉娜看到也要从角落飞奔过来帮匡的忙。 习惯汉娜这两天的行为,匡也就放任她了。 「这件事要暂时保密。」 「跟雅人有关吗?」 「之后就会有关了吧。」 跟契布曼通完电话后,匡又无聊了起来。汉娜回到她角落的位置,说那里可以让她静心。最近汉娜变得十分忙碌,好像要帮雅人安排什么重要的行程,可是怎么问都被四两拨千金,之后匡也懒得在追根究柢,反正也和自己无关。 匡翻了一下手边的报纸,事件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但要是没有其他更具吸引力的报导出现,他和雅人的话题依然会持续发烧。 昨天刊出的内容针对事件的幕后元凶做报导,孤儿院的事情还没烧退又被大篇幅整理报导了一遍;今天的话题则来到雅人身上,雅人的身世背景甚至也被起底。 匡一字一句仔细阅读报导内容,上面提到雅人的父亲原本是大有前程的上市柜公司副总,在聚会上结识初入职场还年纪轻轻的雅人的母亲,报导特意提及一开始是雅人的母亲对雅人的父亲一见钟情,之后展开追求,两人在两年之后结为连理,隔年雅人便出生。 读到这里,匡脑中已经浮现不好的预感。果然,在雅人七岁的那一年,雅人父亲待的公司出现财务问题,最后不幸倒闭。雅人的父母亲因为这件事情不断起争执,最后终已离婚作收场。 不晓得是记者太过主观或者事情真如记者所写,整篇关于雅人父母的报导很明显就是指雅人的母亲看上的只不过是另一半的金钱与身分地位,一旦失去了这两样,雅人的父亲就再也不值得她去爱了。 文末粗略交代了雅人教给了母亲养育,因为经济的关係高中没毕业就迫着四处打工贴补家用,最后被现在经纪公司的董事长看中,才诞生现今的王牌经纪人。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不会造就现在的雅人了,这是匡看完报导后得到的结论。 「汉娜,有可以清楚告诉我雅人的过去,被雅人知道又不会挨他骂的人存在吗?」匡会这么问是因为,汉娜一定知道雅人的过去,但如果她老实说,轻则挨骂,重则可能会赔上工作也说不定。 「这个嘛,有是有,但不晓得回国了没。」 原以为汉娜会经过一番迟疑才回答,没想到很爽快的就告诉匡了。 「让你知道雅人的过去也是迟早的事,我想雅人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怪我多嘴吧,毕竟他那么爱你。」 汉娜最后说的那句话匡不怎么同意,即便雅人现在呵护自己的所有举动都像是爱的表现,匡还是没把握雅人是否真爱上自己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如此不安,想要尽快做出让雅人信任自己这份爱的诚意。 汉娜把讯息透露给了匡,雅人没过多久也一脸疲态地回到公寓。 「那些记者真不知进退……对了匡,你该不会还有再跟那个记者有联系吧?」 雅人一进门就把食物放到吧檯,穿拖鞋的脚拖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来到房间,一开口就说记者的不是,还把怒气牵连到无辜的契布曼身上。 看这种情形如果匡向雅人坦承自己刚才才与契布曼通过电话,一定会马上引发战火,匡只好选则说出善意的谎言。 「没有,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你在吃醋吗?」顺便向雅人撒娇。 「没有。我要去煮饭了。」雅人一如往常口是心非,转头就回开放式厨房。 匡忍不住轻笑,跟汉娜一同比了「嘘」的手势。 厨房传来阵阵令人分泌出唾液的香气,匡想下床欣赏雅人为自己煮饭的时的背影,但在汉娜凌厉眼神的威逼之下,匡只好把伸出来的脚收回被窝里。 片刻,雅人推着不知道哪来的小餐车把香气连同看起来五味俱全的食物本人都推到饿坏了的匡面前。 匡迅速坐起身,准备食指大动,才到手的筷子却被雅人给抢走。雅人只是一本正经地拿着匡的筷子夹了切成刚刚好一口,包着满满馅料的鸡肉捲,二话不说塞进匡微张的嘴。 匡咬着q弹的鸡腿肉配上起码三种鲜蔬,还来不及说好吃又被塞了第二口。 汉娜在一旁看得又是眼睛痛又是口水流,都不知道该回避还是该加入享用午餐了。 两人继续上演甜蜜餵食秀,雅人餵得起劲,匡竟然感到有些害羞。雅人这种举动简直就像是把匡当成情人一样,对现在的匡来说虽然是感动都嫌来不及了,却又也感觉有些无法适应。 雅人餵食的同时,看着匡张嘴吃着自己亲手准备的食物,竟然產生了匡体内存在着自己一部份的这种想法。看匡伸出鲜红的小舌舔着沾着白色酱汁的嘴唇,雅人不自觉得也舔了舔嘴。 餵食完最后一口鸡肉捲,汉娜已经默默的把自己的份用另一个盘子盛到角落吃了起来。匡盯着餐车上的海鲜浓汤,又看了吃着自己那份鸡肉捲的雅人一眼,心想该不会连这个雅人也要动手餵他喝吧。 匡伸出手准备接收浓汤,果然雅人放下手边快子准备夺回,匡终于忍不住噗哧一笑。 「真的不让我自己来吗?」 「就让我餵你餵到底吧。」 不知道雅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匡这次真的猜不透了。 算了,就这样吧。现在拒绝的话,等热恋期过了再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海鲜浓汤跟鸡肉捲搭配的天衣无缝,让匡与汉娜满足不已。由其是匡,他觉得自己又再次爱上雅人了,这个男人就是嘴贱了点、口是心非了点、心灵懦弱了点,去除掉这几点,把雅人冠上王子这个名号就当之无愧了。 等汉娜把餐车推出房间后,匡觉得给雅人奖励的时机也刚好到了。 趁着雅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床头柜上的报纸时,匡一个闪身勾住雅人的脖子,准备像那个时候一样给雅人一个亲吻。匡如期的吻到雅人,却立刻觉得嘴唇碰触到的东西怪怪的,一个睁眼,雅人竟然用手掌挡住他的吻。 「别又想引诱我。」雅人笑得无奈,伸出手揉揉匡的金发,动作虽是亲暱,但更像是在打发。 匡张着嘴没说话,因为他太惊讶了,那个一开始就巴不得啃掉他的纪雅人现在竟然拒绝了自己的亲吻,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好了,我也该回公司了。好好休息,明天应该就能去学校了。」 「嗯。」匡乖乖点头。 房门关上得那一剎那,匡已经从刚才被拒绝的情形中回神,直觉告诉他,那果然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27.最后的答案 现在这个时间点,落地窗外的天色是匡最爱的两个色彩的重叠,以前他可能还讨厌,但现在因为雅人他喜欢上了。 金色,从地平线开始往上层层堆叠,最后与用肉眼看不见的外太空蓝交会,如此衝突却又相融,就像自己身上留着东、西方两种血统。 匡觉得自己就是这一片天,他可以不必再成为拼命想展翅翱翔的苍鹰,因为他早就已经是没人能约束得了的广阔天际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雅人今天没忙到三更半夜是不会回公寓的。堵在社区外的记者好像也变少了,只剩小猫两三隻,趁着晚餐时间溜出来应该不会被发现。 徒步走了一段路,匡随意拐进了一间饭馆解决晚餐,接着找了公车站牌搭上公车前往酒吧。 theend的招牌闪着紫色光芒,这一次壮汉守门员没再拦住匡,他们对视一笑,自动让位让匡进入酒吧。 门还没关上,匡听到后头排队等着进入的人出声质疑,内心顿感有趣,原来自己也成了酒吧的常客了。 耳朵被重音轰炸迫使匡迅速穿越人群离开舞池,他依照汉娜的指示寻找留着一头银色长发的拿特,找到拿特就可以找到他真正要找的那个人。 匡在圈着一圈的黑色沙发上找到一群穿着清凉的男舞者,飘着银色长发的拿特也在其中。全部舞者围绕着一位长像精緻到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男人,嘰嘰喳喳的聊天,这情况让匡不知道该怎么插上话才好。 最后是没专心于聊天的拿特发现一脸眼熟的匡,才终于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你不是那天自告奋勇要当奖品的孩子吗?」拿特这次对匡终于是印象深刻到记住他了。 「什么、什么?对对对就是他,最后被雅人交换走了嘛。」其他舞者也凑过来仔细端详匡。 「那哪是交换,他跟雅人的关係来说,是解救情人吧。」 拿特也想起第一次见到匡就在匡的言语下把他误认为是雅人的情人,现在想想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在舞者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匡身上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叫琵斯的男人,明显带着一股质疑的视线扫向匡。 「雅人的情人?这要不是theend真的要『end』了,就是雅人终于被收服了。」琵斯话一出口就让在场所有人静默。 「我和雅人之间不存在收服与不收服,因为我不会放弃他,所以得到了与他同居的权利。」受到琵斯质疑的匡也是没再怕的,一开口就把倒向对方的气势给拉回。 「原来报纸上说的是你,那我是相信了。坐吧,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吧?」 原本随时都要干架的火爆气场瞬间消弭于无形。匡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个男人是雅人的朋友,会有阴晴不定的古怪个性也不意外。 其他舞者们在琵斯眼神的驱赶下不情愿的离去,刚才还挤满人的圆沙发现在只剩下四个人。拿特会留下来匡能够理解,但是另一个打扮中规中矩的男人匡就不明白了。 察觉到匡困惑的视线,琵斯解释道:「他是我老公。」 「咦!?」 规矩男露出一脸老实的笑容,还真难想像他会是外形抢眼夺目的琵斯的另一半。 「快说出你的目的。要不是看在雅人的面子上,我早就因为你刚才打断我们久违的聚会而把你挥出去了。」 琵斯的口气很不客气,不过应该是个性使然,从他刚才跟人聊天也是这样的模式来看,应该是没有恶意。 可能是跟雅人相处久了,匡好像能轻易习惯雅人朋友的古怪个性。既然对方说话这么豪爽,匡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雅人的过去,我想知道关于报导以外的真相。」 「知道了以后你能干嘛?」 面对琵斯丢回给他的问题,匡一时拙舌。没料到琵斯会这么问,还以为说话直爽的他会轻易回答自己的问题。 「简单说就是雅人的无情老妈只要钱,把他当累赘丢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如果那还算是家的话……」 「你说的对,那不是家。」匡无法想像当时雅人的心情,原来血浓于水的亲情也能因为金钱利益而被抹煞。 「我们就是在这间酒吧认识的,可能是因为我口无遮拦吧,他喝醉了也什么都告诉我了,哈哈!」 见匡得知真相后一脸不知所措,显然就是事先没打强心针的关係。不过琵斯可不信能待在雅人身边这么久的匡会有多脆弱,也不打算说什么安慰匡的话。 就先等他冷静下来吧。 琵斯给了匡一杯加了冰块的水,这是他独有的安慰方式。原本应该要来杯烈酒的,但他看匡稚嫩的脸蛋以为匡还没成年,只好作罢。 雅人这臭傢伙也吃太嫩了吧! 「对于接下来要走的路,你心中已经答案了吧。雅人是个很难搞的傢伙,很多人喜欢他,也很多人放弃他。但光是单方面的坚持也是行不通的,因为他那个死脑筋啊,真是的……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打从心里得到救赎,那么不只他的死脑筋能开窍,他的心也会只为你跳动的。」 琵斯轻轻一笑,配上他精细的脸蛋堪称是天使的微笑。匡也被他感染了跟着笑,虽然心中的答案还不明确,但也渐渐明朗起来了。 「你们都在这里阿……咦,小匡也在!?」 眾人还来不及从琵斯的微笑中回神,阿祐的声音就满载惊讶袭来。 「啊,没什么,我只是来找拿特的。」阿祐说着就拉起坐在椅子上一脸困惑的拿特离开。 「我们继续喝吧!把其他人叫过来!!」 琵斯揽着还来不及拒绝的匡,一下子就被聚集而来的舞者给包围了。 * 再不到五分鐘就午夜了,匡像赶在午夜前回家的灰姑娘一样,不过他担心的不是魔法会消失,而是雅人会因为看到公寓里空无一人又对他失望一次。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得到雅人百分之百的信任,就算是任何一点小事也要让对方放心。 门上电子锁的设定还是匡出门前的样子,就表示雅人还没早他一步回家。匡暗自松了口气,发誓下次去酒吧的时候一定要避免再遇到琵斯和他那群缠人的舞者。 把从酒吧带回来的一身酒气与汗水冲走后,匡舒爽地鑽进充满雅人与自己味道的被窝里,立刻想去梦周公的匡硬是逼自己忍到雅人回家才睡。 毕竟每次都在雅人的怀里醒来,匡却从来没有清楚感受过被紧紧拥住的真实感,他希望今天好好感受一次,没有舞池里陌生人身上的气味,只有努力工作过洗净一身汗水只属一雅人身上的味道。 沉浸在被雅人拥着入眠的幻想中,周公还是不停在向匡朝手。眼皮越来越重,即将失去意识,终于隐约听到轻巧的脚步声缓缓靠进床边。 匡就算是在剎那间就能睡着的情况下,也依然不自主摆出最甜地笑容,脸上几乎就要烙下清晰可见的七个大字:「尽情抱着我睡吧!」 可惜雅人不知道是有眼不识字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总之就是没察觉到匡内心的渴望,上床后侧躺着就不动。明明平常都要抱着他睡的,怎么今天如此反常? 先是主动献吻被拒,再来是当抱枕失败,雅人到底是在发什么神经?送到嘴边的肉不吃就不是纪雅人了! 匡不想再继续琢磨下去了,向周公举白旗投降,捲着身体像个小媳妇一样独自蹭到床边一角睡着了。 隔天一早匡在空荡荡的大床上转醒,睡眼惺忪外还多了点昨晚没解答出来的疑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滞,久久无法清醒。梳洗完后还是提不起精神,看到吧檯上用保温盒装起来的早餐,原本应该要雀跃万分的心情也成了万般的不知所措。 匡吃着味道浓郁的烤土司,不知不觉掉了两滴眼泪下来。 以前匡总想着有一天他终于可以放下重担,依赖在认定的人的怀中。现在他好不容易打破牢笼奔向自由,不必整天再被那些困扰的事追着跑,也有个人在他受伤的时候如此费心照顾他,这明明是匡一直以来最渴求的,为什么反而感觉遗失了一项非常重要的东西? 啊,原来,雅人打算跟自己划清界线了。 我单纯想要得到你,当然不会拒绝你的碰触;我不想爱上你,所以我们仅此为朋友。 想通了的匡眼泪一下子收乾,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怒火。匡把眼前的土司当成雅人愤恨咬下,如同内心所想──我才不会如你所愿! 28.母亲的味道 * 最近几天气温骤降,匡两天没到学校加上一直被当成重症病人照顾足不出户,完全没有感受到户外天气剧烈的变化,只能从经过他身边几个正在聊天的女孩嘴里听出,貌似昨天还是能穿着薄长袖的好天气,怎么一到今天羽绒大衣就要从尘封已久的衣柜里翻出来了。 傻傻的匡只穿了制服加上一件防风薄外套,身体又没有足够的脂肪可以抵御寒流,出门不到五分鐘就冷得全身发抖。 匡快步走过没有建筑物抵挡强劲风势的宽阔广场,大概是因为这种天气只穿薄外套被亏在逞强,匡只觉得自己比平常更引人侧目。 更没想到的是这种情况会延续到进入教室,本该早就看腻了他的同学各个带着一副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出口的表情,直到匡终于忍不住上前揪住一位同学想把话问个清楚,刚好馀光瞥见自己座位桌上被摆了两样东西,答案竟这么呼之欲出。 桌子上摆着一座奖盃、躺着一面银牌,上面刻着自行车的图案。匡这才想起自己在填写比赛报名表时,为了给雅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就随意偽造了假的住址,没想到主办单位能找到学校来。 自己明明都在比赛时摔得那么惨了,主办单位还给了他一个奖项,早知道就该事先表明自己不需要什么安慰奖的。 匡走到座位拿起奖盃仔细端详,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安慰奖,「是亚军,怎么会?!」 捏了捏不小心靠得太近的谢盛宇的脸颊,对方像个小女孩一样叫了一声,匡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 「我想主办单位是觉得,你在摔车之前的表现有亚军的风范,才给你这个奖项的吧。这不是安慰的亚军,是货真价实的亚军。」 真不愧是小维,一说出口不仅点中了匡的疑虑,还说出令人点头称是的贴切解释,匡原本内心围绕的不真实感霎时消散一空。 小维忍不住拥抱匡,还趁机在他头上亲了一下,匡却不给面子皱着眉咬牙切齿。还在想说怎么回事的小维猛然一惊,才发现胡涂的自己刚好压到了匡手臂上的擦伤,立刻吓得放开。 「抱歉,我太激动了。」小维俏皮吐吐舌头。 一旁明显被忽略的谢盛宇忍不住针对刚才的亲吻调侃:「你们也太肉麻了吧,不怕那个经纪人吃醋吗?」 匡突然收起了笑容,谢盛宇以为是他们之间的关係被自己知道了让匡感到尷尬,连忙解释:「拜託,我不是那种会歧视别人的人好吗?好吧,或许我以前会,你就当作我前阵子乱发神经,不要不爽嘛!」 谢盛宇都解释成这样了,匡还是迟迟没有反应,难不成真要谢盛宇给匡跪地磕头陪不是才肯原谅他吗?小维可不这么想,这不是陷入热恋期应该有的反应,肯定是他们之间又怎么了。 「虽然我们没有办法给你什么意见,但是不要什么事都闷着一个人鑽牛角尖,偶而也分享给我们知道,心情也会轻松点嘛! 「像是上次我们不是一起解决了育幼院的事吗?因为我们三个人一起合作才能成功。」 小维循循善诱让匡把内心所想吐露出来,成功突破匡的心防,也让陷入自责的谢盛宇松了口气。 「我只是突然失去了一点自信罢了,但是就像这个奖盃一样,属于我的终究会是我的,我相信他是逃不掉的。」 「你说的对!」小维撞了一下匡,又再一次因为匡吃痛皱眉才想起匡受伤的事。 「我看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 「对不起……」 匡索性拉了谢盛宇挡在自己跟小维中间,话题也顺势移到他身上:「你放心吧,我不是这么爱记仇的人,顶多让你请吃一顿饭囉。」 虽然只是开玩笑说说,不过匡真没料到谢盛宇会认真答应。「好,今天放学就到我家吧!」 其实刚才匡的一番言论就让谢盛宇考虑了很久,他一直在想如何才能答谢匡。 一直以来谢盛宇都单方面把匡当成自己的死对头,因为匡看起来就是要比他见过所有同年龄的孩子都要成熟勇敢,所以他一直想着要如何才能让匡露出挫败的表情。 最后也算是愿望成真了,事情就刚刚好发生,只是匡来拜託他又说出了那个秘密时,他的内心没有欣喜只有恐惧,同时也终于理解匡成熟的想法下其实隐藏着悲惨的经歷。 那个时候谢盛宇曾躲在房里笑自己愚蠢,更在内心种下了崇拜匡的一颗种子。刚才那颗种子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匡坚定不移的说话方式和无时无刻都比冬日暖阳还耀眼的笑容,都要成为治癒自己的粮食了。 能被这个人喜欢上,可真是幸运呢。 「喂,你怎么了,恍神阿?」 「怎么突然这么乾脆了,真的要请吃饭?」 谢盛宇总算回神,「嗯,我请我妈煮一顿好料的请你们,说到做到。」拍胸铺保证,谢盛宇想尽量在匡的面前像个男子汉。 不料小维一击就打碎谢盛宇刚建立好的男子汉形象,「不是你自己煮啊,真没诚意。」 幸好匡这个天使很给面子。「妈妈的味道吗,我好期待。」 为了今天的晚餐做准备,谢盛宇在午休时间还特地打了通电话回家,确保临时提议的晚餐邀约能万无一失。 一切都准备就绪,也迎来放学时间。 接送谢盛宇上下课的高级轿车里今天特别热闹,小维喋喋不休地跟坐在她身边的匡说这几两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坐在副驾驶座的谢盛宇则频频迎来老司机一脸「少爷终于交到朋友」的感动的目光。 第一次邀请朋友到家的谢盛宇从头发到脚趾甲全身紧张地直冒汗,倒是匡和小维进到自己家里后就乖乖坐在沙发上享用佣人端上来的饮料与点心,吃饱喝足了就继续聊天,看起来就像在自家一样轻松自在,搞得谢盛宇自己反到像个外人一样。 「蛋糕真好吃,好想再吃一个,可是又怕等一下吃不下晚餐。」小维正在天人交战,对刚才的饭前甜点还念念不忘。 「有钱人的家果然都这么夸张。」这是匡观察着整个客厅后得到的结论。 三人继续聊天,匡重提了谢盛宇不敢吃茄子的事,向挑食的本人与小维解释是如何得知这个情报的,还提到谢盛宇和的他母亲撒娇的样子看起来感情很好,让匡跟小维非常羡慕。 身为孤儿的匡和小维对这件事情理应相当敏感才是,但谢盛宇不想隐藏自己跟家人感情好的事实,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邀请小维和匡来家里作客,品嚐妈妈味道的手艺的原因,他希望能把亲情的味道分享给他们。 「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们再等一下,有道菜好像出了点问题。」谢盛宇的母亲连煮菜也打扮得像个贵妇,脱下围裙的她立刻可以从厨房走出去逛百货公司了。 「我来帮忙吧。」自从跟雅人同居后,匡帮雅人煮饭也近几个月了,应该能算是个老手了,或许有办法帮上忙。 「这怎么好意思。」 「让他帮忙吧。」 儿子都开口了,做母亲的也不再婉拒。谢盛宇的母亲领着匡到设备与五星级餐厅一样齐全的厨房,匡敢肯定,就连刚才他们吃的甜点都是谢盛宇的母亲自己做的。 「来,这个你试试味道,因为我们家阿宇很讨厌蔬菜的腥味,我尽量能掩饰过去就会把味道掩饰掉,但这个好像失败了。阿宇说过你三餐都自己煮,真是太厉害了,就麻烦你大显身手囉!」 谢盛宇的母亲说话跟大嗓门的谢盛宇天差地远,他母亲温柔又贤慧,连煮个菜也处处替谢盛宇着想,真的让匡好生羡慕。 「看我的吧。」匡也想有所展现,他希望能得到身为母亲的这个人更多得讚誉,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开动了!」 眼前满桌子的好料,小维不顾女孩子的形象大口大口夹菜扒饭,令谢盛宇的母亲看得目瞪口呆。一旁的匡只好替她缓颊,「其时她平常不会这样的,因为伯母煮得太好吃了所以吃比较快。」 「原来是这样子。不过小匡是从哪里学煮饭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高中生的手艺,有厨师的风范呢!」 「妈别夸奖他了,小心让他尾椎俏太高。」谢盛宇不识相的打岔。 「你安静!」谢盛宇的母亲用筷子敲了下碗以示警告,继续说:「小匡如果对做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你进我们饭店的厨房当学徒,要是以后不知道要走什么路,可以好好考虑喔。」 「真……的吗?」 匡放下筷子,从没想过以后或许可以走这条路。一直以来热爱单车的他脑中根本容不下骑车以外的事情,就连做菜也是因为雅人半强迫才开始,跟兴趣毫无关联。或许自己是真的有天份,不只是因为食材好才让他煮出人人吃过人人夸的食物。 「我会考虑的。」 在匡说出这句话时,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着要一回家就告诉雅人这个好消息。有人肯定了自己,匡想要与自己最爱的人分享这份喜悦,他想快点回家。 没想到一回到家,匡会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雅人和其他男人紧紧相拥。 眼前的长发男子碰巧就是匡当时差点铸下大错伤害到的那名长发模特儿,也因为他的关係匡才有机会认识雅人。匡知道他是雅人旗下最宝贝的模特儿,感情好是一定的,但要说不吃醋就太过矫情了。 尤其昨晚雅人明明知道匡的渴望还那样无视他,现在一进门就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紧紧抱着别人,就算内心不想面对那丑恶的妒忌,还是不自主表现出一脸不是滋味。 「你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雅人没有立刻放开长发男子,慢条斯理的举动似是故意加深匡的不愉快。 匡没好气的说:「已经十点。」但其实现在也才近九点。反正雅人肯定不会去验证自己说的时间是否正确,他此刻一定正因为自己刚才打断他的好事而在伤脑筋,困扰着今晚又得跟自己大眼瞪小眼,找不到人排解内心寂寞了。 长发男子离开后,匡刚好收到了契布曼传来的讯息。那个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今晚就要跟他见面了。 时候到了,该出击了。 匡走进雅人的房间换了一套衣服,出了房间后,送长发男子离开的雅人也回到公寓。雅人看了特地换了一套衣服的匡露出不解的目光,这么晚了难道匡还打算出门去吗? 「我们走吧。」 匡没来由得就拉着雅人要走出公寓,雅人也就随他拉着毫不反抗,可以说是身体本能早就百分百接受匡的带领。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去哪里?」 「去见我的妈妈。」 29.一一击溃 雅人的车子停在酒吧的专属vip停车格里,他们只好搭计程车前往透过契布曼打听到的匡母亲的住处。 距离雅人的公寓约半小时的车程,两人在车上整整十分鐘没说上半句话,雅人一直犹豫要如何开口,他满腹的疑问纵使剩下来的二十分鐘也不够他问,却还是找不到能恰好切入又不会显得关心过度的问话方式。 「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你休想摆脱我。」 这小傢伙明明从上车到现在眼睛只顾盯着窗外,还没正眼瞧过自己,为什么还能知道自己内心在盘算什么? 「难得都找到自己亲生妈妈了,虽然还没见到本人,但她肯定也很想见你,不就表示你有回到她身边的可能吗?」 雅人内心砰砰跳着,从胸口传出的紧张感蔓延到手心,手心冒出冷汗连带着引起全身不断发颤。 时机成熟了,他就要去美国,要离开身边这个有生以来唯一一次心动过的男孩身边。一直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跟匡说这件事,上天给了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只要匡能回到母亲身边、真正的家人身边,他也就能放心了。 明明应该要这么想的才对,雅人却害怕听到匡的答案。 现在到底是在紧张什么,连一个人影都还没瞧见,也不知道匡的母亲是好人还是坏人,会不会像自己母亲一样虐待孩子,抑是早就另有家庭了。 不行,还不能妄下定论,等到见面了再说也不迟。 雅人吞下差点因为衝动而脱出口的话,静静等待匡的回应。 「可能吧。但我话已经说在前头了,还要我重复一次吗?」 匡终于转头与雅人对视,倒映着窗外街道路灯的蓝眸闪着亮晃晃的橘光,让雅人一瞬间失神,说出了来不及晚回的内心话。 「如果她是不能依靠的人,我也不会把你交给她。」 匡笑了,这是他这一周以来笑得最灿烂的一次;同时,雅人知道自己完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提起自己要去美国的事,那要怎么对得起眼前这个笑容? 车子停了,门铃按了,雅人觉得自己要比身为当事人的匡还要紧张。 一排安静的社区,房子看起来是十几年的老建筑了,三楼加盖五顏六色的铁皮屋,只有一楼客厅的灯是亮着的,依稀可以听见小女孩的清脆笑声,以及缓缓而来的脚步声。 三格阶梯上的墨绿色的金属门开了,女人一头咖啡红长捲发下有张神似匡的稚嫩脸孔,雅人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个人就是匡的母亲。 「这么晚才来打扰,真的很──」前一刻还在说客套话的匡,下一刻就被紧拉入一个温柔的拥抱之中。 女人几乎是一瞬间溃堤,抱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匡跪在玄关前哭到无法动弹。匡全身僵硬任着应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紧抱着,内心挣扎了很久,才终于也举起手轻拍她瘦小的背。 就算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匡也能感受到原来母亲的怀抱这么的让人依恋,一旦拥有就丝毫不想割捨。 哭声持续不停,最后是从客厅走出来的一名年轻男子架起哭到瘫软的女人才让匡得以暂时喘息。 雅人在一旁当个安静的分析师,从女人抱着匡痛哭的行为看来,刚才在车上关于母亲所做得那些假设都可以拋之脑后了,根本是白担心一场。 匡的母亲跟自己不一样,那个眼泪不是假装的,她或许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匡也说不定。 女人在客厅沙发上入坐,心情已经平稳不少,刚才即使被架着走,手还是牵着匡不放,深怕匡会再度消失在自己眼前似的。匡为了让女人安心,也就任由她牵着,看在雅人眼里却满是纠结。 这种心情大概算是嫉妒的一种吧? 男人抽了好几张卫生纸递给女人擦泪,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匡母亲的现任丈夫。 「妈妈,你怎么在哭哭?大哥哥他们欺负你吗?」从不远处的浴室里突然冒出来一位绑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劈头就是一阵责备,甚至作势要用手里抱着的狗玩偶攻击站在一旁目标最大的雅人。 「我是无辜的,小美女。」 「美、美、美女?」女孩顿时结巴,瞬间被雅人收服。 「小薇,来爸爸这边喔,不可以打扰大哥哥们。」男人即时抱走小女孩,以免继续受雅人散发的贺尔蒙给影响,都要忘记老爸的存在了。 不过匡在意的却是小女孩的名字,让他有满满的熟悉感,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小维?她叫小维阿,是我的……妹妹吗?」 「妹妹,对!是妹妹喔!小匡,那你可以叫我一声……妈妈吗?」女人望着匡的眼神像极了隻无辜的小动物,噙着泪的大眼只要匡狠心拒绝肯定又会再次溃堤。 「欣蒂,不要太为难人家。」男子从楼梯间探头插话。 「你别吵!」叫欣蒂的女人先是朝楼梯间喊了回去,回头又对匡採取柔情攻势,样子有些孩子气。 「小匡,我不会免强你的,虽然我等这句话等很久了。」 匡本就没有拒绝的打算。「妈妈。」 欣蒂再次激动拥住匡,对过去娓娓道来。 「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当初妈妈还是大学生,认识了从俄罗斯交换过来读书的你的爸爸。年轻时不懂事,一直到你爸爸回国后才发现有了你,因为没有经济能力,只好把你送到育幼院去。 「那时候你还未满足岁,小小的身体却很有活力,每次我抱着你就会对我笑,最后我终于因为太想念你跑回孤儿院去找你。」 母亲讲着讲着眼泪又簌簌而下,「没想到,也才没过多久就说你被人领养了,一定是因为你太可爱了。但是我真的很想念你,拼命去跟育幼院打听你的消息,只是怎么问对方就是不肯透露养方的资讯。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因为领养你的人是个名人,所以才这么保密。」 闻言,匡与雅人对看了一眼。看欣蒂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育幼院的丑闻风暴虽然在之前引起全国人的关注,到现在也还是名列各大节目探讨的新闻事件。不过欣蒂一直以来都认为匡在到育幼院没多久后就被领养走了,自然不会想到匡也是那群受害者之一。 有时候真相太过残酷还是别知道好,就让欣蒂继续维持这样的想法也好,匡选择说出善意的谎言,难堪的过去只留给自己,不需要让重要的亲人一起承受。 匡的肩膀忽然被雅人给揽住,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与起一起承担」一样,令匡不小心在母亲面前露出太过甜蜜的微笑。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像你们这种名人会想要领养小孩。虽然这么说可能很冒昧,不过纪先生看起来并不像是把我们家小匡当成家人的感觉。」 欣蒂的手也跟着伸了出来,学着雅人揽住匡的样子勾住匡的另一隻手。 女人的第六感可真不能小看,欣蒂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但还不敢肯定,光从言语上的「我们家小匡」就可以听出来,欣蒂想要匡回到她自己的身边,以免之后后悔也来不及。 争什么呢?纪雅人,对方可是小傢伙的亲生母亲,血浓于水不可斩断也无法超越。 放手吧。 雅人果断抽手,双手交握维持旁观者的姿势。 匡也不是个傻子,察觉到双方心境上变化,便决定在这个时候放手一搏! 「妈妈,其实我会这么急着见你,是因为我想早点跟你说,我要跟他去美国了。」 「「什么!?」」雅人和欣蒂同时惊呼。 原先双手交握的雅人因为得知的事实衝击过大,细长的手指僵硬,指甲掐进手中肉里印出深刻的红痕,脑袋呈现关机的状态;欣蒂勾住匡的手更紧了,几乎要把匡的手臂扯进她的身体里面,无法相信好不容易相才认的孩子,立刻就又要从自己身边离去了吗? 一直掩盖的事实早就已经被人知道了,这比过往的疮疤被揭开还要令人丢脸。雅人不知道怎么面对匡,好不容易让关係倒退到像是一般的朋友角色,没想到一切早就被拆穿,甚至还── 「小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搬去美国吗?是这个意思吗?」 欣蒂激动地握住匡的双手,内心却早就清楚以自己的立场跟本莫可奈何。 即使相认的时间还不到十五分鐘,她就知道这个孩子跟自己的个性跟本是如出一辙。想到什么放手去做就对了,要是真的让他认定了一个人,无论多少困境都会坚持突破、一一击溃,不会放手。 心情像搭云霄飞车一样忽上忽下地,欣蒂又沉淀下来。自己对孩子从头到尾也没尽过半点责任,更不晓得他承受过多少的苦难才长大的,她实在没有任何筹码能要求把匡留在身边。 30.我认了(18R注意) 「或许吧,如果他要去美国,我就搬过去。可是我想应该不会,不用担心不会再见面啦,妈妈。」 这次由匡主动去抱住母亲,也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匡要让母亲明白自己是重视她的,绝对没有怀抱一丝一毫的怨恨存在。 是真的,匡曾经遇到挫折就怨天尤人,却从没恨过自己的母亲或者父亲。可能是因为在生命之中从没感受过亲情的温度,不晓得如何去衍生出恨,抑或他早就把全部的恨意都丢到孤儿院那些大人身上了也说不定。 当匡初次见到自己母亲就被抱进怀里,一时间感觉不到现实,直到无视寒冷的袭击暖入心坎里的温度包围整个人后,匡才决定承认这个人。 母亲擦擦眼泪,温柔轻抚着匡的脸颊,在他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谢谢你,把我的孩子照顾得这么好。今后也要拜託你了。」语毕,欣蒂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雅人九十度鞠躬。 既然是自己孩子认定的人,身为母亲的自己就该对孩子有信心。 雅人没有说话,只是蹙着眉沉着一张俊脸。这和当初社会局的人把匡交给自己的模式简直如出一辙,最大的不同在于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匡的亲生母亲。 要把自己怀胎十个月的孩子交给别人,这个别人还是社会大眾认为不可靠的男人。这是多么困难的抉择,连雅人自己都不敢想像了。 但雅人却丝毫没有质疑欣蒂的决定,因为打从匡说出要和自己生相随的同时,他内心的变化甚至超乎自己的预料。 枷锁被敲开,存在里面二十八年的永冻土终于被日出融化,原来要百分百信任一个人,只要一瞬间就够了! 「我保证,我会对待匡像对待自己家人一样爱他。 「因为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所以就算您最后想带走匡,我也会不惜一切阻止您。」雅人也同样对欣蒂来个九十度鞠躬,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真诚说过一句话,这下所有的第一次都让匡这个小傢伙给包办了,不过匡又何尝不也是。 雅人忽然拉着匡的手就要离开,不忘回头向欣蒂保证:「我们不会搬去美国,请放心!」 随后雅人又在内心补充:「但可能会请您到美国参加婚礼也说不定。」这句话暂时不会说出口,自己也不忍心让匡的母亲一直“惊喜不断”,所以目前还是算了。 「等一下,雅人。这么突然你是想去哪里阿?」匡的声音里藏不住紧张,刚才在自己母亲面前的表白他可是一句也没听漏,只是以雅人飘忽不定的个性,也可能会忽然来个大转弯也说不定。 匡的心脏砰砰跳着,静候雅人转过头的那一刻。匡看过雅人喜怒哀乐所有表情,就是从没看过他流泪,今天的这个时候竟然让匡瞧见了。 「雅人……?」匡顿感不知所措,伸手想要擦去止不住的泪水,却还没碰到就被雅人给握住。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忍多久了,差点就要让你母亲看到这副蠢样了,这样我以后可没面子带你去见她了。」 「我不知道你会……我没想过。」 雅人擤了擤鼻子,在匡的面前形象已经全没了。也罢,这个时候还ㄍ1ㄥ什么。 「我逃不掉了,也不想再逃了。我承认,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安静的社区,一旁只有两排十几年的老建筑。雅人捧着匡的脸,温柔地在嘴唇上落下一吻。 两人相视而笑。 按耐不住的不只有泪水,也有勃发的慾望。 要雅人再搭半小时的计程车回公寓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真要说的话,早在与匡初次见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心痒难耐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匡从头到脚完完全全正中雅人的心。 好不容易心意相通,匡自然能理解雅人想要自己的心情。他们随即搭上计程车用三分鐘不到的路程到附近汽车旅馆,一进门匡就主动勾住雅人的颈项,给他来一个引诱力十足的亲吻。 雅人先是一惊,旋即回神,不过他没有力刻夺回主导权,任由匡柔软却精力十足的舌不断缠绕摩娑,舌苔与舌苔的突起磨擦引发颤慄,口齿间雅人被动的随之起舞,最后才猛地捲住,彷彿要把对方的唇吞噬殆尽。 唇瓣紧扣发出黏腻的水声,不知吻了多久,匡都要失去所有空气,只好企图透过雅人的口引渡更多氧气,水乳交融的津液顿时由不时微开、不时贴合的嘴角流淌一下。 雅人顺势脱去自己与匡的大衣,全身的装备从外套到最内的底裤,从门口遗留到床边。 四片唇瓣好不容易分开,氧气都还来不及补充,雅人竟然还想再次封住匡红肿的双唇。匡粗喘着气及时以手指抵住雅人袭来的薄唇,雅人只好转移目标,改往匡精实的胸口与腹部进攻。 贝齿逮到机会细细啃咬匡胸前乳首,阵阵酥麻一下一下地窜遍全身,匡原本撑在床上的手臂顿感无力,失去重心往后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雅人趁机压在匡身上,下半身与之紧贴,更趁势与结实白皙的长腿间隐隐抬头的分身相触,满满一股炙热瞬间攀升。 「啊……」 匡的嘴里不小心溢出一丝呻吟,燎至雅人心窝里更是难耐。雅人原本还想慢慢来,现在恐怕行不通了。 「抱歉了。」雅人舔弄着匡细软的耳垂,延着金发覆盖处的侧颈往下时而啃咬时而吸吮,不断印下属于自己的红紫痕跡,就连匡因情动而上下滚动的喉节也逃不出雅人的口中。 「不要这么小心翼翼,也……没关係……啊。」 匡像隻慵懒的猫一样享受着逗弄,上半身纠缠在一快,下半身的玉茎也因为不断扭动慾望蓄势勃发。谁知道雅人却坏心眼的按住匡的铃口,让身下之人浑身一阵,还是溢出了些许蜜液。 「你还真欺负我?」 匡也不甘示弱,平长骑车鍊出厚茧的手掌就这么不懂拿捏力道握住雅人挺立的柱身,或轻或重延着上面的纹理以指腹描绘,差点让雅人弃械投降。 「唔、现在……是谁欺负谁?」雅人再次展开奇袭,一手稍使力地搓揉匡溢出蜜液的铃口,另一手来到后穴处,一支手指突如其来就直闯了进去。 匡的白皙长腿猛然一阵,紧绕着攀附在雅人的腰上,迎合得明显,诱惑力爆发。后穴一张一合地吞嚥着雅人的手指,匡不自觉闭上雾气满盈染上深蓝的瞳眸,鲜艳欲滴的唇瓣吐出闷哼吟音。 「哈啊……」 口乾舌燥的雅人伸舌舔了一下嘴唇,面对眼前凌乱淫靡的画面,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即将消失。 埋首在匡白嫩的大腿内侧种下齿痕与吻跡,一下又一下地如同电流窜过的刺激落到匡口中变成阵阵欢愉。匡的手紧抓着身体两旁的被套,看那皱褶的程度都快给撕破了。 幽穴不断吞吐着第二跟手指,匡的慾望已经勃发一次,玉茎仍旧直挺挺着,雅人彷若无视般直顾着攻略根部的囊袋,就是不去抚触溢出滴滴蜜液的柱身。 不只是平常口舌之争,这两个人连在做爱也要一较高下,谁也不让谁。 匡揪着雅人的发把他拉了上来,小舌舔拭着雅人微张的唇,诱使雅人果断含了进去。 如果不碰的话那乾脆吻我。 后穴已经适应了三根手指的进出,雅人刻意在皱摺处多加停留,为了磨损匡的耐心,想藉机观赏匡因情动而不能自制更加意乱情迷的神情。 面对这样羞涩的触摸,无奈匡始终要比自己更不急不徐,被耗光的反而是雅人的理智。 「我服了你了。」两人的嘴角牵起一条银丝,雅人果断宣布败北。 「嗯……反正…你也从没赢过我……哈啊。」 雅人坏心地猛然捣了进去,手指在柔软的窄径里大幅度转动,寻找匡最敏感弱点下手。匡一下子情声绵绵,双脚大开的他痉挛的再一次射出浊白,雅人趁势把自己的铃口抵住幽穴,狠狠朝着温热的穴口直捣黄龙。 「啊!」匡发出破碎的呻吟,身体还跟不上速度雅人便开始挺进,彷彿跟随最原始的动作越发剧烈地突刺,匡只能摇头接受。 脆弱的旧式双人床承受不住雅人剧烈的抽动发出刺耳地嘎嘎声,匡的耳边只剩自己破碎的呻吟和从后庭传来的黏腻水声与肉体的碰撞声。 「可恶你……啊……啊……」连骂人的句子也无法完整,匡口中只能不断溢出高亢的吟音,听在雅人耳边如同催情剂般使他更是亢奋,毫不留情针对匡最脆弱的内壁抽插。 挺立的乳尖被雅人肆意玩弄揉捏,玉茎露出蜜液滴在匡结实的腹部上。雅人更在中途忽然拉起躺在床上被弄得只剩情慾的匡,迫使他坐起身来,肉柱一下子导入体内最深处。 连自己也从没瞧过的地方被深深的进入,更别提雅人就爱用那双眼睛一览无遗最羞涩地接合处,同时被欢愉与羞耻包夹的匡兴奋地大汗淋漓,金发跟身体全被汗水淋湿,雅人亦同。 他们正在忘情的执行深爱对方的举动,匡感到无限满足。内壁突如其来紧缩紧紧吸附住雅人的柱身,让雅人差点又忍不住勃发。他知道匡很兴奋,却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让他兴奋,总之匡是第一次,自己还是不要太过火的好。 雅人紧掐着匡圆润的臀瓣,持续朝着最深处挺进,像要把匡拆解入腹般不再有所保留。 匡全身肌肉紧绷,放弃抵抗,弓起腰身地背部线条弧度优美,因汗水而闪烁的金发亮晃晃地,染上慾望的蓝眸留下了激昂的泪水,脚指捲曲,四片唇瓣相磨相扣,再次射出白浊。 雅人同时慾望勃发,这才想起刚才只顾着让匡成为自己的,连带保险套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忘得一乾二净,要是匡因而怎么样他要如何对得起匡的母亲。 还沉静在馀裕中的匡莫名其妙的被一脸着急雅人给抱到浴室,还来不及回神,雅人竟又把手指身进自己的穴口中。 「等、等一下,纪雅人你疯了吗?啊……」 雅人让匡背对着自己双手靠在浴室墙壁上,目的是清理遗留在匡体内的自己的东西,但匡因为刚才的情事全身早已瘫软无力,连站都快站不住,只好往雅人身上倒去。 这一倒不得了了,匡的后背紧贴着雅人结实的胸口,心脏用力跳动,慾望不自主攀升。匡迷濛中感觉到一股温热抵着他,回头发现雅人的分身竟然又挺起了。 不是才刚结束吗,这个人的慾望到底有多深啊? 「平常我真的不会这样的,我发誓啊。」 「幸好我还年轻。」 原本以为匡会拒绝自己,现在反倒是雅人推拒着,「还是算了,我自己解决,先帮你清理乾净。」 但匡不愧总是出乎雅人的意料之外,主动的转身贴紧雅人,迎合似的用后庭磨蹭着雅人舒醒的柱身,使之胀得更大更挺。 雅人隐忍着咬牙问:「你确定?」 「不只是你想要我,别忘了我也想要你。」 匡的回眸一笑紧揪住雅人的心,他捧着匡的脸颊,把舌头深进去捣弄,肉柱再次挺了进去。 这一夜,谁也睡不得了。 31.紧握,不放 那一夜心意相通,隔天早上匡几乎直不起腰,虽然是自己允诺雅人进行第二波进攻,却想不到雅人要比第一次更有耐性,廝磨到了半夜雅人还不肯从他身上离去,害得匡又向学校请假了。 同居正式从不清不楚的曖昧模式迈向甜滋滋的恋人生活,但不久后,雅人就飞往美国。 雅人在美国整整待了一个多月,其间匡尽可能临时报佛脚,每天念书念到半夜,就为了在学力测验中至少要能有几个科目不至于成绩太过难看。 一方面是为了谢盛宇母亲曾提到要推荐匡进餐厅厨房从学徒做起,但饭店餐厅的厨房也不是人人都能进得了的,匡必须先到配合的厨艺学校上满八周的课程,而学校方面则需要匡学力测验的成绩。 虽然只是稍微做做样子,有张白纸黑字的证明就好,匡还是觉得马虎不得。 另一方面,匡也不想辜负高中三年来对他百般照顾的游老师以及其他师长,就算是对他而言非常讨厌的数学科目,匡也勉强在每天解几道题目,尽量让分数上升,不要让教数学的游老师太没面子。 至于大学生活嘛,对匡来说不是非走不可的旅程,或许踏上旅程后能让匡见识到完全不同的世界,匡却不想把生命投入进去。 如果他还是个只会骑车的小伙子,也许会果断去寻找不一样的未来;如今早就已经不需要了,匡要做的是停下脚步看看身边自己因坚持所赢来的风景。 匡不必在追寻了,他要的都在身边了。 学力测验成出来后,和匡所想的一样,他没让自己与身边的人失望。匡把自行车练习场的打工时间缩减成只在周末两天,晚上的其馀时间则到厨艺学校上课,慢慢磨鍊厨艺。 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骑车,飞越重重障碍驰骋在弯弯曲曲的坡道上,依然是匡的最爱。在厨艺学校遇到不如意的事情,被脾气暴躁的主厨训斥,也能靠着直衝天际的极速通通忘却。 充实的生活让时间飞也似地穿梭,终于迎来毕业典礼。 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典礼前一小时好像有什么在牵引着匡,竟把他带到孤儿院门口。大门依旧深锁,画着七彩可爱图案的墙如今被贴上了一张写着徵收字样的纸,好像打算把这里变成一座公园。 透过自动铝门的条条缝隙中看去,孤儿院里数十棵不知名高耸的树盛满了黄花。以前匡根本没那个心思去欣赏,甚至没有发现原来那些他们每天爬上爬下的树其实是会开花的树。 现在想来,似乎有些可惜。 匡对整整待了十八年的孤儿院不再只怀着痛苦与恨意,现在竟还多了份感激。那些苦难造就了现在的自己,而匡对现在的自己感到再满意不过了。 告别了孤儿院,匡差点赶不上毕业典礼,来到学校礼堂时校长都已经结束了冗长的演说,准备颁发奖项给对学校相对于比较有贡献的学生。 谢盛宇也是其中一人,由于他的父亲是学校股东的关係,即使长年都在英国生活,还是时时刻刻关注谢盛宇所在的学校。 和匡一样,谢盛宇参加完毕业典礼后也赶着飞往英国。相对的心境上却是南辕北辙,匡能带着雀跃的心情出发到美国,谢盛宇却要沉着一张脸飞往英国过严苛的大学生活。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谢盛宇说着不符合他作风的话,小维立刻不给面子吐槽:「什么时候学小匡说话了,感觉怪噁心的。」 「等着瞧,我回来一定让你们耳目一新!」 三个人都笑了,伴随着浅浅的感伤。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感人的道别接踵而至。小维抱着半途加入的游老师哭得最惨,随后匡也加入,剩下站在一旁无所适从的谢盛宇也硬是被小维拉进来,全哭成一团。 片刻,啜泣声此起彼落响遍整个学校,渐渐被一股震耳欲聋的狂风所掩盖。嗡嗡声从空中落地,几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没有例外。 匡的心脏不自主狂跳,虽然还不敢肯定,但会把场面搞这么大,还有一定的金钱足以挥霍,更毫无羞耻特地跑来这么多人的地方炫耀,就只会是那个人了吧? 学校操场中央草皮停了一台与四周风景格格不入的直升机,像是只有在电影情节里才会出现的片段,从推开的入口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男人。随着男人轻盈的步伐逼近,匡的心脏也一次要比一次剧烈跳动,彷彿要衝破心口早一步被男人紧握手中。 「亲爱的请上机。」雅人走道匡面前弯腰行礼,搞得自己像个开直升机的机师。 「你神经病,不知道我喜欢低调吗?」匡都想找洞鑽进去了,全校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向他,不用说也知道他的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了。 「我就是知道你不喜欢,才这样来了。」眾目睽睽之下,雅人故意在匡耳边低语,惊呼声此起彼落,甚至有些许的兴奋叫声。 「你这傢伙。」 匡瞪了雅人一眼后,再次跟身边的人道别,便拉着雅人朝直升机的方向走去。 看我上机后怎么教训你! 一望无际的碧蓝就在下方,前方距离宽阔的天空彷彿有多近就能有多近,匡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软绵的云,腿一蹬就能感受沁凉的海穿透身体所有毛细孔。 「美国好吗?好像普通了点。不知道这架直升机可以飞多远,西班牙、荷兰、还是冰岛?」 雅人在一旁不晓得碎念着什么,总之匡没仔细听,随意的附和了几声,「冰岛啊……我也一直想看看极光。」 「那就冰岛吧!」雅人对前方只隔了一个位置的机师大喊,对方却转过头要他别做白日梦了。 「纪先生,直升机飞不了那么远。」 「那就转机囉。」雅人轻抚匡的金发,手指不安份地移到匡软嫩的耳垂,搔得匡终于把视线从窗外转向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不是要去美国吗?」 「手给我。」雅人又把话题转往别处。 匡叹口气,受不了这个像孩子一样随兴的傢伙,听话的伸出自己的左手。 雅人露出恶作剧的笑脸,匡发觉不太对,却已来不及把手伸回,被雅人紧拉住。 现在一脸无奈,等等又会变成什么表情呢?真令人期待。 雅人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闪亮亮的东西,在匡无名指上套上一个束缚,把匡惊喜中又带点慌张的神情收入眼里。 「不…不是开玩笑的吧?」 「面对匡?约瑟夫,我纪雅人可从头到尾都很认真。」 这句话可不假,匡在一瞬间感动流泪。 这一刻,他们所追寻的,正紧握在手心。 end 番外01. 现在是什么情况? 最糟糕的经歷体验一次就算够了。对雅人来说,莫过于小时候在下着雨的寒冷冬季被赶出虽称不上是庇护所、却至少是个温暖遮蔽处的地方。他一向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到哪都能坚持做自己。虽然是个情场浪子,但自认没有愧对过任何人。 因为雅人从一开始就会说清楚讲明白,我们之间既没情也没爱,别去谈论精神层面上的意义,放松地享受当下的快乐。只要点头,就是同意。 然而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比大半夜在外面流浪挨饿受冻还惨──匡的目光尖锐如利刃,一刀刀划破雅人僵硬的后背,全是因为匡在雅人纽约的租屋房间里看到了一个光着身体的男人坐在床上。 不过这似乎还不到匡的底线。 雅人是sn经纪公司位于美国分公司的暂定负责人。即使是隔了一个太平洋,在纽约雅人依然很受欢迎,所以会有一看就知道是模特儿的男人出现在他的公寓其实不算奇怪。 匡努力在脑中编织各种理由替雅人解围,可能有许多巧合能解释这个美男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随着复杂的心情越趋沉重,房间门外又出现一名不速之客。 是个留着金发的漂亮女人牵着一名年约六、七岁的小男孩,女人自称是雅人的前女友,今天是带着孩子来认父的。 这可不是普通情况。 匡看雅人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再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心窝一下子炸裂,怒火衝顶让匡失去理智。 不对,这个时候要是还保有理智就不是寻常人了。匡一气之下拿起行李转头走人,他知道雅人跑过来想抓住他,但没抓着。匡就这么独留雅人自己面对过去贪玩而犯下的错误。 时间重回两个小时前,匡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直奔雅人所在的经纪公司。 距离雅人跟匡求婚已经满五个月,那时候雅人带着匡在纽约玩了一周后匡就独自回台湾。他们没有实践在冰岛结婚的承诺,原因是匡觉得还不是时候。 这期间他们各自忙碌,鲜少有时间能连络。匡不是个口香糖情人,尤其是面对像雅人这种个性喜新厌旧的情人,适当的保持距离,彼此间的吸引力与新鲜度才不会减弱。 厨艺学校的课程已经结束,匡持续在饭店厨房磨练厨艺。虽说还只是个菜鸟,但最近开始得到些许的讚赏。这样一来,匡也能放心来纽约找雅人,希望雅人看到他的转变会以他为傲,或许还会认为他变成熟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匡忍不住扬起嘴角。匡没有告诉雅人下飞机的时间,他打算保守秘密给雅人一个惊喜。雅人一向喜欢惊喜与挑战,而匡最能够给雅人製造这两种体验。 之前雅人事先带匡到过经纪公司,虽然是五个月前的事了,匡还是记得路线。没有浪费任何多馀的体力与时间,匡一路顺利来到经纪公司。 他像逛自家厨房一样来去自如,因为雅人老早就向全公司上下的人宣布匡是他「美丽可爱又性感的未婚夫」,所以匡不怕有人会不认识他,反正叫雅人低调一点比叫他不吃饭不睡觉还难。 从水泥地移步到映着自己倒影的磁砖地面,经纪公司里熙来襄往的人看来都还是熟面孔,他们都撑过了雅人高标准的严格训练,除了柜台小姐之外。 她从匡进入旋转门开始就一脸狐疑地盯着匡的脸瞧,很明显她不认得匡。但碍于她目前还有个麻烦的客人要打发,也就先任由匡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候。 「布鲁克小姐,如果想要见我们ceo,还麻烦您留下姓名以外更详细的资料,我会为您转达。」 「怎么这么麻烦,就说是老朋友了。你一看就是新来的没经验,不用劳烦你了,我自己在这边等他。」 从沙发走到柜台约五步的距离,匡依稀能听到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他忽然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无法通过柜台小姐这关,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寧可错杀、不可错放。 那位叫布鲁克的小姐冷哼着转身,匡终于看到对方的长相,是位只要不开口说话会令人为之倾心的金发碧眼美女。 她轻望了匡一眼,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去找柜檯小姐。 「至少给我一杯水。」 柜台小姐强硬的微笑依然,「饮水机您身后九点鐘方向。」 布鲁克闻言更生气地用力转身,金色的捲发一缕缕飞扬在半空中隔绝了柜台小姐盯着匡的视线。匡趁机跟朝他走来的一位男模打招呼,对方是从台湾调来的模特儿,一下子就认出匡开始与他攀谈。 「原来你想给ceo一个惊喜,不过很不巧,刚才好像发生什么事,他说要回公寓一趟喔。」 「这样喔。谢啦,我直接去公寓找他。」匡觉得自己很幸运,跟男模打招呼是对的选择。 「你这次来不会是为了结婚吧?以ceo的个性一定会为你办个世纪婚礼,好期待喔!」男模似乎因为能得到自家上司感情八卦的第一手消息而感到兴奋万分,缠着匡拼命问问题。 「这个嘛,等时机成熟就知道了。」 「你跟ceo还真是一个模样,这么喜欢吊我们胃口。」 「才不,我比他还要更上一层楼。」 匡露出了恶作剧的坏笑,这副稚气未脱的脸上现在给人的感觉多了点成熟的魅力,男模差点被这个笑容给电晕。再继续聊下去恐怕不妙了,摆了摆手,男模说了还有工作就离开了。 于此同时,匡的眼角瞥见柜檯小姐离开工作岗位朝他走来,匡不打算与她正面交锋,更不打算被身家调查,拖着行李早一步起身踏出大门。 匡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街景专注寻找雅人公寓的路程,没注意到从刚才开始身后一直有两道身影在暗处窥探。 依循着地图的路线徒步走到市区着名的大厦,对于喜爱静謐更胜繁华的匡开始感到不是那么自在。原以为雅人在纽约的公寓会如同他现在的居所那般闲静,看来并不如此。 就算如此,想快点见到雅人的心情也没有因这小小的打击而减少分毫。雅人就在那扇门后,只要一想到这,匡的脚步就不自主的加快爬上大厅的古式旋转楼梯,朝着左侧第一扇门伸手按下电铃。 第一下,匡等了近三分鐘还等不到雅人为他开门。匡又按了第二下,躁动的心更是翻涌地无法制止。现在的匡可是连一秒鐘都无法再等了,难道雅人又出门了?他们又将错身而过? 不想浪费任何一秒鐘,匡准备转身,恰巧听到身后的门把转动而顿住脚步。雅人一脸烦躁的摀着颈子开门,在看见匡后一脸惊讶。 匡忍不住扑向雅人把脸埋在他厚实的胸膛,雅人的味道一如往常使匡安心。这一刻,匡觉得他千里迢迢来此就算只能得到一个拥抱也就足够了。 「匡,你怎么没说你要来?」 雅人的口气有些慌张,匡没想那么多,认为这只是因为见到自己还处于难以置信当中的关係。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惊喜。」 匡主动献吻,当双脣碰触到雅人温热的薄唇时,一股熟悉的温暖包围着他们彼此。雅人反射性捧住匡小巧的脑袋,逐步加深这每天都会在脑海中想像一次的甜蜜触碰。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品嚐到朝思暮想的真实温度。 恋恋不捨地分开了后,雅人还沉醉在馀韵当中,直到匡拖着行李往房间靠近,雅人瞬间回神。但一切都来不及了,雅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匡与房间内光着身体的男人面对面相视。 见匡皱着眉头不发一语,雅人暂且松了口气。雅人知道匡比谁都还要了解自己,既然他都已经认定了匡是今后唯一一个能陪伴他相守一辈子的人了,匡也该能了解雅人不可能会再做出以前的那种放荡行为了。 雅人把手放在匡的肩膀上,「匡──」他想解释,却又错失了机会。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还记得我吗?」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倚着门边,好像不介意蹚进这淌浑水里。 大概是雅人因为太过慌张忘了关门,匡转头一看发现这个美女就是刚才还在经纪公司跟柜台小姐争吵的人。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她身边多了一个小男孩,刚才在经纪公司明明就没看见,匡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亲爱的babybear,叫爸爸喔!」 那个叫布鲁克的女人蹲下身去摸摸男孩的咖啡色捲发,男孩乖乖的依照母亲的指示望着雅人开口叫了爸爸。 现在是什么情况?匡无法理解,更不晓得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窘境。 裸着身体的男人一脸悠哉地坐在本该是匡和雅人躺在上面相拥的大床;在经纪公司里遇到的金发美女不仅跟踪了匡,甚至还带着小孩来认父。 这情况简直莫名其妙! 匡拒绝再思考,拖着行李离开这场混乱。 番外02. 新朋友 走着走着脚痠了也累了,疲惫的身躯驱使着情绪冷静,匡才察觉眼前的景色不知不觉从车水马龙的大道移转到了市中心内一处占地不小的公园。 行李拖在凹凸不平的绿色草地上变得艰困难行,但匡还是毅然决然持续往前迈进。或许就好比匡和雅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匡一开始就知道雅人会是一个很麻烦的情人,只不过爱上的心太难左右,也无法收回。匡也不认同谁先爱上就输了这种逃避爱情的藉口,唯有坚持不懈,才能看到最后迎来的会是怎样的风景,这就是匡的胜利。 「小心!」一声大喊迫使匡回过神来退了好几步,踢到行李的轮子后索性藉此稳住脚步,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抱歉。不过你身手不错,要不要加入我吗?」 那道声音的主人伸手拍了一下匡的肩膀。他的滑板刚才从坡道滑了出来,差点砸中了陷入深沉思考的匡。 从对方的身后看去,走过那一片宽阔的绿地后方是一座极限运动场,有好几个人溜着直排轮与滑板,甚至还有几位自行车手。 「我是金,你没事吧?」金的手掌在匡的眼前晃呀晃,担心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意外吓得匡回不了神。最后引起匡注意的是金细长的无名指上被阳光照得闪亮的一枚银戒。 基本上,在运动时身上最好不要配戴任何饰品比较好,遑论是危险度较其他运动还高的x-sports。显然这个叫金的少年非常重视这个信物,这枚戒指狠狠地勾起了匡的好奇心。 匡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上的戒指,又回想起刚才在雅人的公寓看到的种种,一股遭到背叛的情感袭捲而来,渴望得到暂时解脱。 「我是匡,我没事。」 发现匡的英文不太正统,金这才改变说话的速度,尽量用一些简单的单字与匡对话。「你会说英文吗?」 「一点点。」匡指着在滑坡上一位骑自行车的女孩,「icantryit?」 「yes!come、come。」 金揽着匡的肩膀把他带到场地中间。金的朋友们聚集而来卸下安全帽与墨镜,争先恐后的抢着介绍自己。 「匡说想玩玩看自行车,不过我对自行车不太拿手,所以交给你了。」 大概是觉得这么说有失面子,金转头又对着匡解释:「我拿手的是技术滑板。」 「不知道是谁玩滑板差点砸到人。」骑自行车的女孩朝着金吐槽。匡忽然想起小唯,这女孩的个性跟小唯很像。 「少说废话了,倒底要不要让人玩啦!」金说着把匡推到女孩前面,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金把身上的装备卸下来给匡。整装待发了后,女孩跟着匡走到坡道上。女孩跟匡说明了这台自行车的规格配备,滑下坡道后不要贸然剎车等等一些注意事项,不过匡几乎听不懂,跨上车以后想也不想直驱俯衝而下。 衝下坡道后再加速,匡沉浸在越来越急速的刺激感中。每一次的翻转与飞扬,都让匡感觉距离地面越来越远,身体越轻,现实的沉重就越无法压制他。 几次的离地空飞后,匡再次落地。左手无名指感觉些微的疼痛,是因为带着戒指紧握着自行车握把的关係。虽然疼痛,但习惯之后这股感觉一定很快就会被匡所忽略。 「哇哇哇!太强了,原来你是职业车手喔!」 女孩兴奋地跑到匡身边,其他人也跟着蜂拥而上。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佩服的讚赏,只可惜匡一样有听没有懂。 「我只是偶尔玩玩,这能让我忘记烦恼。」 「好厉害,也教我们几招嘛!」女孩大概察觉到匡一直听不太懂他们太过流利的语调,努力比手画脚着只为匡能传授她几招凌空飞越的特技。 一群人围着匡打转,身形几乎比匡都要高大,这股压迫感让匡有些应付不暇。只是被人需要与认可的感觉,还是战胜了原本没什么干劲的心情,匡最后还是决定教她们几招。 金和匡并肩坐在外围的栏杆上,看着女孩与其他人勤奋地练习刚才匡教他们的翻转技巧。几位玩滑板的少年经过他们,还不忘伸手与金击个掌。 「你好像跟这里的人都很熟。」匡比了比周围那些人又比了金。 金搔了搔头,露出一脸歉意:「抱歉,他们太烦人了。」 「不会,我喜欢他们。」 金瞄了眼匡身边的大行李箱,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原本是打算去哪里吗?」 「目前暂时没地方去。」匡尷尬一笑。 金比了比匡手指上的戒指,「跟这个有关?」 没想到金看起来呆萌呆萌的,其实观察力还挺惊人的嘛。匡点点头。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收留你。」 匡很感谢金的好意,不过他不能答应。 上一秒匡还打算拒绝金的提议,下一秒一个浑厚霸气地嗓音硬生生介入了匡与金之间的对话,「这么可爱的孩子,应该让我收留才对。」 匡与金同时回头,一个金发蓝眼的大叔直挺挺地站在他们身后。 也不知站在那里多久,听到多少他们的对话,匡露出不太开心的脸。大叔见状立马露齿微笑道歉,倒还算识相。 「我开玩笑的。倒是金,你这么做不怕你honey吃醋?」 「他才不会,我就只是在帮助别人,把事情原妥说明清楚他会理解的。」 金看来很信任他的情人,但匡不知道金的情人为人如何。倘若金的情人与雅人一样是个多情浪子,那金是否还有办法这么信任对方呢? 「小子没地方去,心情不好吗?」金发大叔把目标转向匡。 「你有什么高见吗?」 匡知道对初次见面的人用这种语气可能稍嫌没礼貌,只不过这位大叔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又或者他根本听不懂匡的意思。 「金,叫上你那群小子,我请你们吃饭!」 「万岁!」 金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强劲的臂力与腰劲使他一下子跳到了好几公尺远。匡惊叹之际,金却在落地的时候重心不稳跌了一屁股,害得匡与金发大叔忍不住同时大笑。 匡看了眼金发大叔,对方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对金发大叔那轻浮的厌恶感,此时居然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番外03. 巧克力是我们最爱的食物 「你不追上去吗?」 说话的人是布鲁克。她在房间里找了张椅子入坐,把有着咖啡色捲发的小孩抱到自己大腿上,碧绿的大眼盯着雅人与裸男。 雅人看了眼布鲁克,阅人无数的他打算待会儿在处理这个一看就知道是来敲竹槓的女人。 「你还想这副模样到什么时候?」雅人站在裸男面前,口气冷漠得像寒流过境。 裸男没穿衣服坐在床上也十几分鐘了,一直到现在才开始打冷颤。如果明天还想继续在模特儿圈子里混的话,最好现在就照雅人说的话去做。 裸男立刻直起身,从床上几件衣服当中挑了一件最适合自己的,二话不说套了上去。雅人环顾着男模一圈,从衣橱抽屉拿出了几个配件给他,让男模自己戴上。 雅人不是不知道男模在想什么,光着身体迟迟不肯换上衣服还坐在床上的用意太明显了。或许以前的雅人会如男模所愿,但现在的雅人早就心有所属,眼中再也容不下除了匡以外的其他人。 假设匡想要全世界,雅人就会想尽办法满足匡的需求,只为了能将自己对对方满满的爱意完整传达。 当匡不给雅人任何机会解释转头就走时,说不伤心不难过是骗人的。只是要怪也只能怪雅人自己,过去的前科累累,造就现在薄如蝉翼的信任感。 不过雅人不后悔,如果不是以前的风流,匡或许也不会这么执着于他、这么努力的想得到他了。 「你先回公司,告诉那些治装师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ok、ok。」男模一边擦冷汗一边点头,旋即转身离开公寓。 雅人将视线对上布鲁克,「轮到你了。」 「babybear,你先到客厅去等妈咪。」布鲁克拍拍小男孩的肩膀。男孩听话得从布鲁克的腿滑了下来,绷绷跳跳地跑到客厅。 「你说你是谁?」 「我是梅根?布鲁克,以前那个女人带你来纽约时我们见过面。」 梅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雅人,带着挑逗的手掌紧贴雅人厚实的胸口。对刚才的男模没兴趣,不表示就对她这个女人没兴趣。 「你是说我们董事长带着才二十出头的我来纽约时,我不可能还会记得那时候的事。」雅人现在好想抽菸,跟这个叫梅根的女人说话好伤脑,不过为了不喜欢菸味的匡,雅人正在戒菸中呢。 「你偷偷溜出来到酒吧,我们一起喝酒,还记得吗?」现在梅根全身的重量都依附在雅人身上,只是雅人还是一样不为所动。 「没想到你现在转性爱男人了,还是看起来年记差你那么多的男孩。」梅根放弃色诱这一套,反正她还有好几套方法能逼雅人把钱吐出来。 雅人拿起手机,「你再说一次你叫什么,我忘记了。」 梅根开始不耐烦了起来,以前的雅人虽然机灵,但只要有条件很好的人对他示好,雅人基本上是不会拒绝的。而现在雅人却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那么自尊心高、好胜心强的梅根只好无论如何也要达成目的,决不罢手。 「汉娜,帮我查一个叫梅根?布鲁克的女人,我要看她是不是诈骗惯犯。」 梅根闻言猛然抢走雅人的手机。「纪雅人!好歹我也在你面前,你就不懂得尊重吗?竟然说我是诈骗惯犯!」 「没办法,如果你在对的时机出现,我还可以拿几万块打发你走。但你让我的未婚夫误会……」雅人抢回梅根手上的手机,抬起她的下巴,直视恶狠狠瞪视的绿眸:「我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出现。」 * 金发大叔带着一群孩子进到一间小餐厅。中午时间刚过,餐厅内还是人潮满满,一群孩子占据了走道。金发大叔熟门熟路先拿了菜单,一行人浩浩荡荡先出餐厅点餐去。 「小匡想吃什么?」金把菜单先拿给匡看,匡却摇了摇头又把菜单递了回去。 金搔搔头,「sorry,我忘了你看不懂。」 孩子们继续点菜,金发大叔则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揽着匡的肩膀把匡推到餐厅玻璃门前,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外带区看板上印着餐点的图案与号码。匡依着图案说出自己要点的菜,成功完成艰困的点餐任务。 心情不佳就该吃个甜食,匡最喜爱的巧克力总该是认得了。他比着菜单上的巧克力圣代,碰巧跟另一隻手指头对上。匡抬头,发现手指的主人是金发大叔。没想到他的喜好会跟自己一样。 「巧克力是我最爱的食物。」金发大叔咧嘴露出白牙,笑容要说有多阳光就有多阳光。 匡点点头,不晓得为什么,对于坦言自己也喜欢巧克力的事会变得如此让人害羞。 一群人在外继续聊天,孩子们大多围着大叔说话。匡终于因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问了金这名金发大叔的来歷。 「他可以算是我们的教练吧。别看他这样,他很会玩parkour。」 「我还真看不出来。」 不置可否,匡对金发大叔的印象没有刚开始来得差,反而增添了几分好奇。 大叔跟金都是细心的人,他们察觉了匡的困扰与没落。只不过大叔多了股安心感,可能跟年纪也有关係吧。匡也是第一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讨厌到喜欢上一人。 「可以进来囉!」餐厅员工推开玻璃门打断了匡的思绪,一群人再度浩浩荡荡进入餐厅。 * 「可恶!」雅人已经连续播了快二十通电话,匡都当作没听见,最后甚至关机,让雅人无法用定位追踪。现在真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雅人完全不知道匡会上哪里去。匡对纽约不熟,原本来以为气归气,匡到底还是会回来。现在都已经超过两个多小时了,雅人跟梅根也耗得差不多了,匡还是没回来。 「找不到你的小情人吗?我不意外。」 梅根的前科在刚才已经全都被起底了,只要把从男人身上骗过来的钱花光,她就会再用相同的手法去找下一个对象。 梅根以前也是个处处留情的女人,她一边用这种方式欺骗那些曾经交往过的男人,另一边则顺便找寻孩子的生父。 当然雅人很肯定那晚他们喝了酒后就分开了。大概是因为自己母亲的关係,雅人很早就明白自己对女人毫无兴趣,更别提会跟女人生孩子了,他想他是硬不起来的。 「你还不走吗?」 「好歹那晚的酒钱是我请的,依现在的行情来看,跟你要个几万块不为过吧?」梅根继续赖在椅子上。 雅人灵机一动,「这样吧,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毫发无损的匡,多少钱都随你开。」 「成交!」梅根彷彿老早就算准了雅人会说这句话似的,立马拿起手机播了好几通电话。她给了电话里那些人匡的特徵,听她描述的方式简直把匡重头到脚观察得淋漓尽致。雅人不禁怀疑挑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这个女人,可能并非碰巧而是刻意。 「我的心机才没有这么重,只是在跟踪那孩子的过程中把他的样子深刻的记在脑子里罢了。」梅根猜出了雅人内心所想,她才不想成为这么城府这么深的女人呢。 「随便。到底怎么样了?」 「有人一个小时前看到那孩子在公园,现在要去附近找找。」 雅人二话不说拿起手机跟外套,拉起起还坐在椅子上的梅根离开房间。 番外04. 走,来我家 一群孩子们分成两大桌围成一圈大吃大喝。真要说起来,这群孩子饿虽饿却都还挺懂事的,没有因为这顿饭是别人请的就肆无忌惮的点餐。 听金发大叔话里间隐约透露,这群孩子都是家里家长没在管的青少年,在他们这里俗称「街头孩子」。 以前大多做一些偷拐抢骗的坏事,但却不是因为他们没钱,有些还能住上精华地段的公寓。他们这么做,莫过于想引起大人的注意。 金发大叔也是偶然发现到这群傢伙的,他们做坏事的逃跑功力一流,小小年纪不输专业的跑酷玩家。因此,他决定当个嚮导,想办法利用极限运动导正这些孩子的行为。 现在他不仅赢得这些孩子们的尊重,孩子们也得到了比引起注意还要更重要的东西:他们的父母空间的时候会来关注他们的练习,这对失去父母关心的孩子来说,是比什么都要珍贵的转变。 匡问金发大叔:「你一定很会教育你的孩子吧。」 「很可惜,我没有孩子。」金发大叔有些尷尬地搔搔头。 匡的食物来了,他点了三明治套餐。匡最近在研究三明治的做法,将什么样的食材搭配在一起才会变成滋味美妙又不腻口的三明治,这对匡还说是重要的课题。 想到这里,匡又对现在还想着如何做出雅人喜欢吃的三明治的自己感到懊恼。匡的生活不论大小细节始终围绕着雅人,他无法想像失去雅人的日子,大概就跟失去全世界差不多吧? 即使如此,匡依然保有着理智。就因为他是如此深爱雅人,所以只要雅人犯错他就不会姑息。 金发大叔的食物也上桌了,跟匡点的一模一样。三明治套餐有两种口味,匡与金发大叔神同步拿了鸡肉番茄三明治吃进嘴里,对三明治的评语也差不多。 听金发大叔评论的头头是道,匡不禁问:「你会做菜吗?」 「不会,但我喜欢吃。这家的三明治出了名的好吃呢!」金发大叔说完又咬了一大口。 「如果可以了话,我做给你吃。」 面对匡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连金发大叔隔壁的金都嘴开了一半忘记咬下汉堡,口水差点滴到餐桌。 金发大叔点点头,从吃惊到咧嘴微笑,看匡的眼神发出闪耀的光芒。 * 「人呢?在附近也晃了一小时了,连个金发人影都没看见。你还想不想要拿到钱啊?」 面对脾气越趋暴躁的雅人,梅根起初还能耐着性子安抚;现在呢,为了雅人那句「多少钱都随你开」,梅根只能继续隐忍。她像自己保证,等找到人后,她一定会朝雅人开个天价,狠狠海捞一笔,挫挫雅人的锐气! 「我再打几通电话。」 梅根拿起手机,她在很多街头都有眼线。如果匡曾经到过这个公园,有可能会吸引年纪相仿的青少年,甚至进一步与他们认识。梅根对这附近十分了解,那些青少年能混的地方不会超过五个,没理由会连个线索都没有。 「现在刚过吃饭时间,说不定去哪里吃饭了。」这是安抚,也是事实。 说老实话,梅根现在饿得不像话。自己饿了不算什么,但做母亲的总不能让孩子跟着自己饿。虽然她的babybear乖巧到另人心疼的地步,饿了也不会吭半声,也就是如此梅根为了孩子哪怕再辛苦也会忍耐下去。 雅人从后照镜看了眼梅根与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小男孩,方向盘来个大回转,往最近的一间餐厅行驶而去。 * 匡一行人吃完午餐后,一些人回到公园继续玩,剩下几个人听到金发大叔要带匡逛逛中城美食街,很自动自发地跟了上去。 我正在学习厨艺──金发大叔就是听到匡这句话才决定带他逛逛中城的美食街。一条街就能吃遍全世界就是美食街的特色。他们搭了地铁后徒步走了好一段路才到达,刚才吃的东西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匡的胃现在迫不及带塞下更多东西。 从西班牙海鲜饭、法式三明治、义大利蛤蜊pizza到中式刈包、越南烤肉饭、日式抹茶拉麵,他们每人挑一个国家的经典菜色,几轮过后,四个人已经把主要的各国美食都网罗在手。 他们边走边吃、边吃边聊,期间金发大叔还买了小册子跟笔让匡把吃到的美食记录起来。 金发挥天生的美术天分自动自发在笔记上画食物的样貌;骑自行车的女孩也写了一篇英文的感想。不久后,原本空白的小册子被填满丰富的色彩,匡内心的感激也像小册子一样满了起来。 四个人又去了时代广场、百老会大道,紧接着上帝国大厦观景台俯瞰围绕着摩天大楼群的纽约市。许多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精典场景豪无保留一一近收眼底。匡兴喜又激动,不自觉抓了身旁的人的袖口,兴奋的用中文说了一堆讚叹。 只是想着身边的人怎么一点回应都没有,匡转头,才察觉雅人成熟又有魅力的脸变成了金发大叔阳光的笑容。匡原本平復的心立刻涌起一股对雅人的思念,这些地方明明应该是雅人带他来的才对。 「不好玩吗?觉得无聊吗?」看到匡迅速变脸,金发大叔担忧自己的路线安排是不是不对匡的口味。 匡立刻摇摇头,「我只是有点想他了,这原本应该是他的工作。」 「走,来我家吧。」金发大叔牵着一脸困惑的匡,「你不是要做饭给我吃?现在就走吧。」 番外05. 特别的 金发大叔的家跟匡想像的其实差不了多少,像个极限运动玩家的疯狂小窝。座落在郊区的旧式红砖大楼,里头堆满着自行车的改装零件与滑板,不规矩地掛在墙上,搭配昏黄的灯光,如同走进了工业革命时代。 「你觉得很惊讶吧?」金因为不太放心匡所以也跟来了,他转头望着匡冷静的脸,感到颇为意外,「你真厉害,对这样的屋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匡回以一个微笑表示,在看到雅人以前那夸张到几乎空无一物的公寓后,再也没什么装潢能惊动匡了。 「请坐。喜欢我的陈设吗?」金发大叔倒了两杯水给了坐在復古咖啡色皮椅的匡与金。 匡用力点头:「喜欢。」 金讚叹:「大叔的家简直就是博物馆。」 金发大叔一脸骄傲:「你每次来的讚美都很喜欢。」 匡一面喝水眼睛一面飘往别处。很明显是单身男人的房子,连一点点女性的顏色都找不着。匡对于金发大叔的来歷充满好奇,他看起来不像美国人,他的气质也与整了曼哈顿格格不入。 忽然一个响亮的咕嚕声打断了的匡吞嚥,金发大叔与匡同时看了金,金害羞地摸着肚子,把手上的水一口气喝光。 「我来做饭吧。」 「我也来帮忙!」金从椅子上跳起来,跟着匡走进厨房。 正好,匡想藉此跟金打听一下金发大叔的来歷。 把刚才从卖场买来的食材从纸袋里拿出来,与金分工洗菜备料,匡准备来点不一样的中式三明治。 煎蛋饼皮的同时,匡把打开抽油烟机,可能是因为久未使用,轰隆的声音比匡想像的还要大声。匡把金拉到身边,单手麻利地翻着渐渐变成金黄色的蛋饼皮。 「我想知道更多大叔的事。」 金有些吃惊,他望着匡专注洒着葱花的侧脸,还是决定把知道的都告诉对方。 「据我所知,大叔他很有钱,所以几乎不用工作。」金灵机一动,拿起匡那本小册子,用铅笔画了很多钞票,用图画来说明匡一定更听得懂。 「不过他对自己很省,对我们却很大方。」金画了一个比较高的刺蝟头火柴人和几个小火柴人,刺蝟头火柴人拿着皮夹,小火柴人的身边有很多礼物。 「大叔人超好的,而且没有女朋友喔。」 匡在丢培根的手顿了一下,朝金尷尬一笑,继续动作。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恋人应该是男性吧。」 听到金这么说,匡一点也不意外。这应该是同类的直觉,只不过金误会了匡对金发大叔所產生的好感,那并非是爱情。 匡把最后一块蛋饼皮附上,接着切成比萨的形状,成盘上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叔给我一个打从心底的安心感,但那不是爱情。」 金耸耸肩,一脸可惜的样子。 匡做了四层的中式三明治,用蛋饼皮取代了吐司,第一层放了家了少许黑胡椒的番茄片、第二层放了新鲜的生小黄瓜、第三层即是三明治的精华部位,煎好的培根以及酥脆的马铃薯,再配上最后一层的嫩蛋,要说有多丰盛就有多丰盛。 金发大叔一闻到香气立刻放下手上的螺丝起子,迅速衝到浴室把手洗乾净,安稳地坐在刚才的皮椅上等着大块朵颐。 三明治盛在桌上,金发大叔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吃着吃着竟然默默潸然泪下。 匡与金见状,纷纷停下咀嚼的动作。 金发大叔不好意思的差擦擦泪,「只是想起以前念大学的事情。好久不曾有人为我下厨了。」随后又想起了什么,金发大叔又补充:「当然最终你也不是为了我,我明白。」 匡摇摇头,「我现在就是为了你们,不为其他人。」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想为雅人做些好吃的才会有这个提议出现,现在的匡却想留在这里久一点,为眼前这个被人依赖的同时、也需要依靠他人的男人再多做几顿饭。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该回去了。」 吃完饭后三人就窝在金发大叔的休间室研究自行车改装,不知不觉竟然快到了午夜。 匡明白雅人现在肯定急得要死,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 把手机开机,匡找了一张存在手机里的图给两人看。「你们知道这里怎么去吗?」 「你现在想去那?一个人?」金发大叔的语气表现出满满的不赞同。 金揽着匡的肩膀,「我可以陪他去。」 「你给我回家。我陪他去。」 匡可以感觉到,金发大叔看他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 「嗶嗶──」两声刺耳的高音从雅人的手机传出,惊醒了专注开车的雅人。他二话不说用力踩下油门方向盘往左一扭,违停在车道上,把后方车辆围堵成一排。 「你疯了吗?你会收到黄单的,快开走!」梅根在后坐上大叫,雅人完全无视。 这个声音是在提醒雅人准确追踪定位到匡的手机位置,雅人拿起手机快速查看,现在没有任何人或事情可以阻拦他找到匡。 「fuck!」雅人大骂一声,梅根眼明手快摀住儿子的耳朵。 「你又再发什么疯?」 雅人没有回话,把手机丢向梅根,油门一踩又驶向别处。梅根接住手机后看了一眼萤幕,目标显示在曼哈顿最着名的顶楼酒吧。 这下子要找到「毫发无损」的人,恐怕是有点困难了。 番外06. 我没有你会死 在匡快被顶楼狂躁的重金属音乐给淹没之前,匡的脑中开始设想雅人会怎么看待现在的他。 现在的匡把酒杯放在只高出他胸口一点的围墙上,双颊微红透出一点迷离地情色,群身散发无尽诱惑的气味。若不是身边的金发大叔罩着,周围成群的飢虎饿狼早就把匡给吞噬殆尽了。 匡很肯定金发大叔的性向,他还是个很绅士的人,刚才来的路上也看见了不少纵情奔放的裸身辣妹或俊男。金发大叔连瞧都没瞧一眼,只是专注的跟在匡身后。 若换成是雅人,现在或许还没上来一半。 要说匡讨厌雅人这一点,却也爱上雅人随心所欲的生活态度。雅人要是看到匡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感到失望透顶呢?匡失了以往的纯粹与坚持──这些雅人爱上匡的要素,雅人是会满不在乎?气负走人?或者选择原谅? 匡明白自己正在走雅人以前走过的路,以前雅人是如何用行动试探匡对他的爱的坚持,现在匡也以同样的方式逼迫雅人抉择。 如果,我对你的爱可以放弃,你是否会把我当作眾多追求者其中一个普通的存在?因为一旦失去坚持,匡在雅人心目中特别的存在感也就消失了。 要是匡不这么做的话,今天早上的情况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会不断发生。原本已经存在许久的不安定因子会持续加剧,最后也会迫使他们分离,匡才不想要未来只能在这样的泥沼当中沉没。 「你的表情真的太难看了,枉费了眼前的一片夜景。」 金发大叔看匡眼匡红通通地,满满心疼一股脑涌上胸口。即使他知道那是因为喝酒的关係,还是克制不了内心想拥抱匡的想法,这点连金发大叔自己都感到意外。 他对其他的孩子也是会心疼,却不会感情氾滥到想每个都带回家照顾。只能说,匡对他而言,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一阵风从远处颳向毫无遮蔽的顶楼,金发大叔脱下外套罩住匡的肩膀,「如果他拋弃你的话,我会收留你的,放心。」 匡正要拒绝金发大叔的好意,忽然被强行跩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金发大叔的外套落在地上,身后的男人用力咬了匡的肩膀,匡疼得闷哼了一声,不用想也知道会这么为所欲为的人是谁。 匡轻唤:「雅人……」 听到匡不冷不热的轻喊,雅人旋身猛地单膝下跪,趁着周围聚集不少目光,雅人看清跟在匡身边的金发大叔的模样,给对他一个敌视的眼神。 雅人清清喉咙,「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跟我回家,我已经你打从心里需要你,没有你就会死了!」 匡睁着清澈的蓝眸,双唇微啟,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管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不论刚才的想法有多负面,就因为雅人这一句话一扫心中的不安。 「你再说一次。」 「我没有你会死!」 下一秒,匡扑向跪在地上的雅人,双双倒地。他们不会失去彼此的怀抱,从今以后,到死都不会分开。 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后,周围也恢復之前的喧嚣。雅人拉着匡就要走,却怎么也拉不动。 「等一下。」匡用眼神安抚雅人。 金发大叔不知何时已经把掉在地上的外套穿起来,失了温度布料格外冷冽。 「谢谢你陪我。」匡衝上去拥抱了一下金发大叔,一直到金发大叔也回应匡。 雅人妒忌的视线从四方八面射向相拥的两人。 「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匡这时才想起来,一直大叔大叔的称呼其实不太礼貌。 金发大叔摸摸匡的头,他其实并不介意。「我叫尼欧?约瑟夫,俄罗斯人。」 匡和雅人同时一顿,雅人格外夸张的到吸一口气。 「咦?」这下所有的谜团似乎都能解释了。 梅根倚着车点了一根菸抽到一半,她的孩子在后座沉睡着。看见匡和雅人后梅根立刻把菸熄了,抓过匡从头到尾仔细审视了一遍,这才放心的回车上坐好。 「说好的,毫发无损的人。」梅根等不及要跟雅人讨钱了。 「谁说毫发无损了?」雅人伸手把副驾驶坐的匡揽过来,掀开匡左侧光洁的肩膀,一个明显的红色齿印毫无保留刺激着梅根的眼球。 匡用手肘撞了雅人的肩膀,顺势把衣服拉好,无视雅人吃痛得呼叫。 「不跟我解释一下情况吗?」匡冷冷的瞪视雅人,虽然选择了原谅,却不表示可以把早上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 雅人没出声,他在等梅跟自己来解释。 梅根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她可以看出这两人是用真感情在爱着彼此的,用不着因为一些小事而误会伤害一段难得的缘分。 「太可怜了。」匡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梅根愕然禁声,不敢断定匡话里的意思,是指她是个可怜人吗?论可怜她可没有这世界上多数的人来得可怜。 「如果他只能靠你灌输的谎言长大,那你想他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一段话匡说得有些激动,音量逐步提高甚至惊醒了梅根的孩子。 「我可以把我这个月的生活费都给你,希望你不要再做偷拐抢骗的事。」 雅人就着匡说的话翻译:「给孩子一个好榜样。」 第一次被年纪这么小的孩子给教训,说时话还挺新鲜的。看过大风大浪的梅根遇过各式各样的人种,跟她说过大道理的不胜枚举,年记像匡这么小的还是头一个。 站在大人了立场梅根认为这句话简直可笑至极,这世界是什么样子相信匡也因该体会不少;但站在母亲的角色来想,如果梅根还希望孩子拥有一个健康的童年,的确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妈咪,可以回家了吗?」 孩子睁着睡眼惺忪的绿眸望着梅根,这个时候早过了上床睡觉的时间。梅根心疼地抱了抱孩子,安抚着:「现在就回家了,乖。」 为了让孩子的生活品质好一点,梅根才採取这种能迅速累积财富又能陪在孩子身边,一举两得的方式赚钱。只是现在看来,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雅人依循梅根的指示把她们母子送回家,他陪着抱着孩子的梅根走进大厦,最后递上一张名片。 「明天到治装部报到,带着孩子。」 梅根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雅人又补充:「我是为了匡,只要他高兴,能做到了我都会做。」 「你还真的改变不少呢。以前那个目中无人、狂放不羈的小伙子也长成这么成熟了。」 「再说一句你明天就不用来了。」雅人作势拿回名片,梅根眼明手快把名片塞进孩子的衣服口袋里,顺便做了个大鬼脸。 「保重。」 梅根看着雅人的背影直到他拐弯消失,才发现,那个消失已久的良心,其实从未失去。 现在,雅人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面对。 「为什么我们的床上有其他男人?说吧,我洗耳恭听。」 回到家后,雅人还来不及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匡就直走进卧室坐在床上质问雅人。 即使如临大敌,雅人依然在面对拥有女王气场的匡时被迷得神魂颠倒,回答都不是回答了。 「亲爱的,先来一砲再说吧,现在的你太迷人了。」 匡额头立马爆了一个青筋,甩头进入浴室,独留雅人盯着匡方才脱下的衣服露着痴态,自行脑补。 番外07. 既然没有我会死,那我只好… 浴室里的雾渐浓,匡的身体随着水温逐渐攀升,洗得正舒适的时候,赫然想起门没锁,想到雅人可能随时会厚顏的闯进来,匡手刀关掉水衝到门前扭转门锁。 少了水的滴答声,匡这才发现浴室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雅人真的有在乖乖反省吗?匡忍住好奇心,打开莲蓬头,任由温热的水衝向脸庞。他告诉自己,现在的雅人肯定慾火难耐,至少也要让他再等个三十分鐘,等到火都退了匡才打算出来。 熟不知,匡把一切想的太过美好了,原以为会看到雅人扒在浴室门前用饥渴饿狼眼神在匡现身后就扑倒他,没想到雅人却神清气爽地躺在大床上翘着脚翻看时尚杂志,这不疾不徐、游刃有馀的样子,让匡倍感压力。 匡穿着浴衣爬上柔软的大床居高临下看着雅人,雅人迟迟没搭理匡,一怒之下,匡弯下腰抽掉那本比起自己更让雅人关注的杂志,直接甩到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雅人一惊,「你洗好了?」 发现匡怒目而视,雅人赶紧解释:「我刚好看到一篇对公司的专题报导,所以没发现你……」 「没发现我?」 这下子是越描越黑了,雅人赶紧正襟危坐,只是匡又白又长的细緻美腿就这么横在雅人面前,叫雅人如何能忽视。才乖不到两秒鐘,雅人就禁不住引诱伸出咸猪手了。 「亲爱的,别气了。」雅人使出这辈子最诚恳的态度跟匡解释今早的事,双手却口手不一从半开的浴衣下摆缓缓溜进匡的双腿之间。 匡踢开雅人不安份的手,抬腿举到雅人的左肩头上按着,要雅人服从的意味十分浓厚。 雅人笑的邪魅,这样「女王与忠犬」的剧情发展似乎也不错,他按着匡摸起来令人爱不择手的大腿,湿软的舌尖滑过匡敏感的后脚踝,原本按着大腿的手一点一滴向上移动,滑到最私密的浓密处。 就在雅人准备包附匡温热的柱身时,匡猛然撤开,雅人的手扑了一个空,就这么被匡按倒在床上。 面对匡漂亮的娃娃脸露出的冷笑,雅人只能用鸡皮疙瘩来形容,但在冷颤之间隐约浮现了一丝丝期待,又令雅人兴奋了起来,双腿间也成袭了主人的意志升起了小帐篷。 匡眼看着雅人身体展现出对自己的慾望,火气慢慢降了下来。匡微微俯身,浴衣的下摆随着主人的动作撩得更开,雅人廷直身体抬头,只为了能更看清楚匡那美丽的躯体。 雅人一接近,匡的鼻息间闻到一股沐浴过后的淡雅香气,这才惊觉雅人早就换好睡衣,至于雅人是跑去哪里洗了战斗澡,匡用膝盖想也知道。 一想到雅人风风火火跑到附近饭店租了浴室,只为了能跟他温存一晚,匡的心情瞬间美好了起来。但是应有的惩罚来是不能少。 匡俯身嗅嗅闻闻雅人脖颈之间,金色的发丝辽刮着雅人的脸颊与神经,雅人感受到一股温热湿软,想到匡用那说话毫不留情的嘴舔拭着他的身体,雅人升起的帐篷胀得更大。 正欲享受,雅人放松的身体猛然紧绷,匡用力地咬着雅人敞开衣领的锁骨,在雅人痛的要忍不住时,匡又适时地松开用小舌不断舔弄伤口,又麻又疼又热的感觉窜遍全身,匯集在欲望的中枢。 感觉到一个硬挺的东西抵在他的股间,匡抽掉早就失去作用的浴衣带,脱掉形同掛在身上的白色浴衣,光着身体坐在欲望胀满的雅人面前。雅人伸手贴上匡的侧腰,立刻被拍掉,他不死心又朝匡胸前粉嫩的乳头进攻,直接被掰手,最后只能颓上着放弃。 啊啊,我懂了,你是享折磨我吧,我就好好忍,等等让你下不了床。 雅人在内心下定决心,等等不管看到多活色生香的画面,他都决定不再动手。 想不到,这次换雅人想的太美好了,匡带着厚茧的手掌窜进雅人的裤头揉揉捏捏着冒汗的大腿内侧,雅人闷哼一声,前端溢出染湿了灰色的睡裤,看起来格外狼狈。 明白匡迟迟不朝重点处下手,雅人只好自己来。 你不让我碰,那我碰我自己总可以了吧。 「想得没!」匡直接用行动告诉雅人,并用眼神警告,再这么不听话,就把你的手绑起来! 雅人索性闭上双眼,一直到匡柔软的发丝搔的他胸口心痒难耐,雅人的拳头篡紧又放开、放开又篡紧,他胸口的乳头被匡时而画圈时而轻咬,胀大的凶器此刻暴露在空气中,从根部被粗暴套弄。 疼痛与快感交织成绝佳的吟音,雅人粗重的喘息在匡的红噗噗的耳边,每每到了至高点,匡就停下对柱身的磨擦,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只差临门一脚就接近高潮的折腾,咇的雅人开口求饶。 「我美丽性感又可爱的未婚夫,总不能只是我一个人享受,你也──啊……」 匡按揉着雅人肉柱的铃口,堵住即将缴械的分身,「说你没有我会死。」 匡的小舌延着烫人的柱身画圈轻舔,再重重的亲吮着,雅人瞬间失去理智,脱口出:「我现在没有上你会死!」 闻言,匡的瞳孔急遽收缩,还来不及发怒,身体被一股急躁的力道抬起,手指迅速挤进湿热的穴口里。 雅人欣喜地察觉到匡的身体早就进入状况了,一定是刚才在浴室用润滑剂准备好了,雅人想也没想,抽出手指,把比手指粗壮好几十倍又挺又热的凶器直导入迎接自己的穴口。 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匡放声任由呻吟衝破房间四周,双手贴着雅人的腹部身体弓成如弯月的优美弧形,令雅人瞬间看呆。 「啊啊……雅人你这浑蛋……啊……」 残破的呻吟听的雅人如痴如醉,不给匡任何喘息,雅人往上再一挺,匡的内壁就缩紧一次,嘴里的津液来不及吞嚥,延着嘴角滴到弓起的胸部,雅人伸出舌头想像将之舔掉的绝美画面,又是一顶。 匡也不甘示弱,在床上他俩的地位一向都是平均的。匡倾身吻住雅人微啟的唇,灵活的舌捲曲着雅人的齿贝、轻咬着舌尖,麻麻痒痒的感觉酥麻雅人的全身。趁着雅人享受于唇舌交缠,匡漂亮的臀往前加剧晃动,夺回主导权。 「嗯……爽……」雅人享受匡或轻或重的拨弄,大长放肆在匡挺立的分身套弄,恣意观赏匡因为他而意乱情迷的狂放模样。 「啊…啊……」 匡持续晃动腰肢,前后夹击的快感让他先行解放,紧接着雅人也喷发在匡炙热的理面,慾望不灭反增。雅人望着匡半抬头的分身,自己的在匡体内也待的万般舒适,决定立刻进行下一波。 原本躺着的雅人挺起身,掰开匡手感迷人的臀部,更深地插了进去。 「嗯……雅人…雅人……」 听到匡用可爱的哭腔唤着他的名字,雅人怎么可能还把持得住。雅人捧着匡因情动而流泪的脸颊舔拭,最后深情一吻。 雅人说:「我爱你。」 匡满意一笑,笑的雅人春心荡漾,加剧活塞运动的激烈程度。第二波过后,雅人还留在匡体内捨不得退出,黏在匡身上又亲又蹭的,直到匡被折腾的迷迷糊糊睡着了已后,雅人才罢手。 隔天早上,匡没有如雅人所想的下不了床,反而比雅人早起替他煮了简单的早餐。 「啊,这样上天是会忌妒我的,有这么一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了床的老公。」 「快点吃,你想上班迟到吗?」匡把最后一盘浓汤放到餐桌上,走到距离有点遥远的对面拉椅子入坐。 雅人觉得这个距离有些寂寞,他朝匡朝朝手,匡困惑的朝雅人走去,最后被拉入怀里坐到雅人大腿上。 「不嫌重吗?」 「一点也不重。」 雅人用刀叉切了一块大小刚好能一口吞下的三明治第到匡嘴边,却被匡拒绝:「你先吃。」 这可是匡昨天一整天,综合那些新朋友与自己老霸的意见想出来的完美三明治,不给雅人吃第一口就失去意义了。 「好吃!」 雅人忍不住整隻手拿起三明治一口咬下,看着雅人吃得津津有味,匡的内心也暖了起来。 既然你说没有我就会死,那我只好永远待在你身边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