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骨科)》 楔子:我们这基因,没有遗传的必要 车轮碾压而过,路面原本平静无波的几滩水激起花花白。车门无声打开又沉闷合上,无可挑剔的面部轮廓惊艳刹那,很快隐没在撑开的黑伞里。 行走间,笔直的伞杆仿佛一条细领带在白衬衫之前,淡色薄唇在黑伞边缘若隐若现,明显的色差中能够看清棱角明析的唇线,令人浮想联翩。 门庭下,中年管家两鬓斑白:“先生。” 伞柄收起,所有遐想一齐随之结束。 “陈叔早安。”谢观南将手里的伞递过去。 一前一后进入方厅,室内显然是清晨祥和的气氛,“昭昭呢?” 被唤作陈叔的男人在后半步的位置亦步亦趋:“小姐在梳妆。” 餐桌上摆放着三份早餐,他在那份摆放着拿铁的早餐前坐下,“我记得之前嘱咐过早餐喝牛奶。” “咳咳……”陈叔提起被人交代过的强盗逻辑有点忍俊不禁:“小姐说意式里面加了牛奶。” 未见其人都能听见义正言辞的声音,谢观南摇头:“真是……”眼睛在无可奈何中升起一缕温度。 说曹操曹操到。 随着旋转楼梯下来的人影,身穿米白色一字肩连衣裙,褶皱的材质隐约勾勒着高挑的身材。 “哪家哥哥这么俊俏呀。”柔软的手指在他耳垂上揉捻一下,步履未停地略过他准备找个位置坐下。 长相明润,气质洒脱,迷人和疏离的矛盾体。就像现在,随手撩拨又端坐在旁边撑着下巴,注视面前的耳尖慢慢发红。 谢观南在这种调戏下看完报表,“谢昭昭。” “到。”她坐下后皱眉:“谁把我的早餐换了。” 对坐的两人拥有相像的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如现代雕塑,气质似有差别,磁场又能在对视中交融。 “早餐喝牛奶。”帮她在吐司上抹上牛油果泥。 她咬了一口递上来的三明治,糊弄过去:“咖啡里加了奶啊。” 谢观南已经对她的阳奉阴违从善如流:“我手机里还有某人胃痛找我哭的声音,要不要再次观摩一下?” 她哂笑,还是喝了面前的牛奶,“趁人之危的录音你还好意思。” 手机就放在两人中间,默契使然,谁也没有真当回事儿。 “不然出差几天怎么度过。”他淡定自若地合上文件,抬眼就见她突然凑近,手指一勾,白腻的锁骨窝引着他缩短距离。 她用只两人听得见的气声道:“还是说Phone Sex不够。” “既然你专门过来接风,我自然带来礼物答谢。” “什么?” 他不语。 静谧的室内,有什么在无声地燃烧。 谢观南突然转头,“陈叔,介雨在哪里?” “太太还在楼上休息,我让人上去看看。” 熟悉的氛围逐渐浓郁,陈叔低垂着视线退下。 “礼物呢?”她直接在他膝上落座,不再克制触摸的动作。 谢观南止住准备侧坐的腰,掌心温度与脸上冷淡的表情可谓极与极,拉着她的侧腿一扭,换为岔开腿正坐的姿势:“来拿。” 纯黑的西裤下,早已有物什,随时准备突破而出。 真是……“不愧是你。”揉过耳垂的手一路往下。 他眼眸一闪:“刚刚……不是想我吗?” 破晓前,他们才在电话里听得彼此释放。 脑海中回荡着下流的言语,此刻却穿戴齐整地仍有其肆虐。 答案在下滑的拉链,以及上移的包身裙摆间。 负距离的实现,几乎是毫不费力的。 她有点懊恼:“洗了个澡还是好湿。” “你好像有三回。”他长舒一口气,逼人的紧致刺激着所有暴虐的想法,手掌难耐地按着饱满的臀在身上磨,等待她彻底放松。 面前的头颅后仰,她附身,舔了一下滚动的喉结,在他凑过来的嘴唇上迅速后退:“我涂了口红,待会儿直接去公司的。” 她也很忙,只是挤出几小时过来,谢观南声音不自觉放柔:“那昭昭把舌头伸出来。” 意图在对视中心领神会。 嫣红的舌尖沿着他的唇线勾画,原本淡色的嘴唇在那抹红的描摹中上色,并泛着水光。 汁水四溢,他再难隐忍,挺腰在丝滑的甬道中向上冲撞。 “嗯……轻点……”女上位,本就自带重力影响。 他拉下一次肩领,在弹出来的乳肉上咬了一口:“要不要去餐桌?” “还是不要了,没时间清理。”某人也有警告过。提起这个,昭昭突然想起什么。 “介雨……”她被体内突然重顶的力道错乱了呼吸,“前些天开玩笑让你作了结扎复通手术去代孕。” “呵。”他闻言波澜不惊,不顾她的叮嘱吻咬柔软的唇,“我们这基因,又没什么好留存的。” “啊……就是那里。”她急速呼吸,扭动腰肢迎合节奏,“对……慢慢地……重点……” 感受着她柔韧有力的吸附,他配合着一下一下重顶:“还不如你这里的诱惑大。” 快感泛滥中,意识在白光中闪回久远的从前,耳畔磁性的喘息退化成倔强的少年音:“我要全部占有,彻彻底底。” 他孟浪地冲刺,憋了几天的火终于射了出来,“还好吗?” “……嗯?”一股热流而下,她低头看着他帮自己清理。 “虽然小别胜新婚,但你快迟到了。”视线落到腕上的表盘。 她立马跳起身,跑去洗手间。 “妈的,你们终于搞完了。”楼梯上的一位靓丽女郎就是孙介雨,气质更为嚣张跋扈,但爽朗的笑容不会让人反感,像盛夏雨天里绽放得最灿烂的花朵。 “晚上你们晚点回来,我叫了只鸭。”脱口就是这屋里波澜不惊但在外绝对石破天惊的话。 见人下来,谢观南抬手熄灭抽了一半的烟,“我记得走前你正和家公子打得火热。”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你们知道有多荒谬吗?他竟然PUA我离婚和他过!”孙介雨仿佛听见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言论,“偷情当然是‘偷’才爽。” “介雨早安。”昭昭出来,经过谢观南身边时伸手擦掉他唇角的口红,“晚上去我那儿,小辰今晚不回家。” “早,纪丁辰那家伙好像又变帅了,真是暴殄天物。”介雨继续发表她的“高见”,“不过放心,谁都不能让我放弃寻寻觅觅十多年才确认的搭子!” “契约精神。”昭昭鼓掌,末了拍拍谢观南的肩膀,“再见,搭子。” “晚上请我吃饭。” “没钱。” “我借你。” 陈叔出来为介雨布置又一份热的早餐,看着室内的场景恍然,若是很多年前他绝对想不到,这么荒诞的场景竟然真的能够实现。 他服侍谢家几代,对诸多家族秘辛都心照不宣。 谢家这一代尤为荒诞,却因形成某种闭环而趋于稳定。 女主人孙介雨是开放式性关系的践行者,因着特殊的性癖经常带不同的人回家偷情。 男主人也有其固定情人,但是他的亲妹妹。 原罪 故事是从某个玉兰花开的盛夏开始的。 古典厚重的木门从外打开,从玄关纤细的身影可以看出,是位正值花季的少女,面容姣好,气质似冷泉,最主要的是那双眼睛,昭昭灵灵,引人侧目。 庭院曲径通幽,脚步轻而缓,虚握的手透露着道不明的“斟酌”。 真实的静在明晰而单一的声响中呈现。 脚步花香一处停下:“母亲,我回来了。” “暑假放多久。”正在修剪一株兰草的女士窈窕端庄,衣着极为讲究,就连真丝旗袍上的刺绣都是应和晌午时刻。 “八月底开学。” “那挺久。” 一问一答,例行问候。 除了谢安柏没有什么能她抬眼。 昭昭看着面前的身影,美则美矣。 这是谢安柏小时候时常叹气说的,“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可是寇姨却是唯一完全为你而活的。 昭昭当时在心里腹诽。 她面对这位长辈时常带着悲悯。 神游等待时间流逝,临走前寇舒雯交代了句:“你的卫生用品我都让人备着了,还缺了什么跟陈姨说。” 昭昭瞬间定神,见她只是敛着眉眼往盆栽里浇灌营养液,“免得不知哪儿的风声,说我这个母亲不称职。” 昭昭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应道:“嗯。” 她生理期比同龄女生晚,初中毕业了才来,还是出去游泳回来被谢观南发现的,只是公众场合溜了一圈,难免让人笑话。 寇舒雯最爱面子,就算平时和她算不得亲近也出去帮她收拾那些嚼舌根的人,毕竟养在她下面就代表她的脸。 是的,昭昭虽然称呼寇舒雯为母亲,但并不是其所出,只是生母见不得光,以这种“正当”的名义养在她膝下。 “怎么呆坐在这儿。”丹桂树下,来人穿着整洁的白衬衫,看着刚出入正式场合回来,手腕的佛珠无一丝违和,眉压眼的蓄势又在意兴阑珊的神态下转为一种莫测之感。 她看着面前与自己相似的轮廓,伸手环抱面前的腰,熟悉的木质香带来心安的气息,“哥哥。” “她又说了什么。”谢观南伸手,看着柔软的发丝在指尖穿梭。 她摇头,只是又唤了一声:“哥哥。” “嗯,我在。”又是安静片刻,他没有催促,只是感受着片刻静谧,慢慢心声平和。 闷闷的声音突然传出来:“你会想你的妈妈吗?” 此话一出,就是一旁的陈叔也捏了把汗,心道得亏是自家小姐,换了个谢观南绝对眼神都不抬一下就给人颜色了。 本该刁钻的问题,得到的回答却是云淡风轻。“我和你情况不一样,没什么好想的。”谢观南也是谢安柏在外“风流”的产物。 “我就会想,不知一次想,要是她在就好了。” “昭昭。”手指一顿,他意有所指,“这话不能常说了。” 当然不会,隔墙有耳,寇舒雯听了会发疯。 她站起来,眼睛已是一片清明:“我明白的。” “走,去佛堂。”丹桂树下 这是他们爷爷立下的规矩,外出回家必须去佛堂忏除。 忏除,忏悔而除罪。 他们的出生本就是原罪。 祸害 昭昭和谢观南并肩跪在佛堂前跟着诵念三昧水忏,主持礼忏的是祖父谢泰和,长者鹤发童颜,似是与曾在动荡年代将谢氏一族传承发扬的传奇风马牛不相及。 可是多亏了他,他们两人才得以认祖归宗。 说实话,昭昭对这些长者传承没有什么概念,但谢泰和是她打从心底里敬重的长辈。 冗杂流程进行到最后,发愿回向的时候寇舒雯在外殷勤吩咐的声音隐约传来。 昭昭起身的时候莫名冒出一个想法,别说宿世冤业了,今世不就在近在眼前吗? 果然,还没踏出佛堂门外就见谢安柏的身影。 能让他们母亲焕发的引子。 木台阶非常高,她不幸被绊了一下,虚浮的手掌温和有力,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但她就是知道自己不会摔倒了,“站稳了。” 虚惊一场,安全落地。她按着胸口压惊,“哎呦哎呦。” 谢观南久违地听见她而是的口头禅,脑海里回想同游的女孩迈着小短腿下山怕摔跤的场景,当下悦然。“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昭昭转头,嘴边的回答看见久违的笑容就忘了要说什么了,全都化为一种原因:“大家开心,我就开心嘛。” 情绪的转变,就像盛夏的天气一样。 “什么事都笑得这么开心啊。”来人年过五十依然精神奕奕,斯文儒雅的样子也确实有风流本钱。 许久未见,昭昭迫不及待拥抱他。“您回来,母亲开心我们就开心。” 谢安柏笑看寇舒雯悉心张罗的样子,看着昭昭认真道:“今天是专程回来给你俩接风洗尘的。” 正引人落座的寇舒雯嘴角弧度未变,甚至更灿烂了:“对,我们孝顺的一双儿女从外面留学回来辛苦了。” 仅不到一小时,寇舒雯旗袍上小憩的蝴蝶就变成翩然起舞的样式,要说礼仪要说讲究,就属这位当家主母。 到了正式用餐时间,谢泰和坐在主位欣然看了一圈:“小朋友还是得养在身边,家里也有人气。” 谢家到谢安柏这一代,虽然早早联姻,演得伉俪情深。但背地里已经沉醉温柔乡,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谢泰和向她保证过,谢家主母绝对只寇舒雯一人,唯一关注的只有“开枝散叶”四字。 她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直到求子之路一场坎坷。荆棘丛生不说,还意外得知,竟早已有旁支觊觎。 也是这一出,她才见识到,诺言的千百种兑现方式。谢泰和是真能狠得下心,去母留子,好一个“各生欢喜”。 “那是,我这做母亲的也是想得心酸。”暗潮汹涌过了这么多年,寇舒雯自然明白这是在点她,放下“心结”。 不过她心里的症结所在,何止这些。 寇舒雯嘴角一勾:“看他们一个在伦敦,一个在苏黎世,各自出息了我也很是欣慰。” 外人都只知道,谢家第三代求子坎坷,连得一双胞胎这等寻常人家的喜事都慎于宣布。还是某日临安寺礼佛归来的老爷子谢泰和突然宴请四方,原来谢家在五年前得一双胞胎,先天虚弱担心早夭所以一直养在寺庙,等到身体安康才正式接入本家。 可她寇舒雯可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腌臜事。 哪里有双胞胎冬天生一个,春天又生一个。 一个白月光,一个红玫瑰,都化作孽障过来祸害她,鸠占鹊巢。 注视 席间寇舒雯话锋一转,闲聊起学业安排,“虽然他们都在欧洲,但也隔得有点远了,也不转到一处,相互照应。” “观南一定得在伦敦。”谢泰和摇头,没有一次回旋余地,伦敦的底蕴、教育、最重要的是谢家遗留的资源,都是首选。谢观南几乎是他一手带大,从先天不足到转危为安,科学玄学能求的法子都用了,甚至养在临安寺他就咬牙真在那儿住了五年,花费多大的力气在座都是明白的。 “那是自然。”踢到铁板,寇舒雯自己找台阶,笑说:“我是怕昭昭舍不得。” 昭昭正在喝一碗汤,不置可否地一笑。 在这之前,她和谢观南从未分开过,自从回到回到这里以后就算去临安寺小住也是一起,他们高中就出去留学,年纪不算大,到底未成年,大家都以为理所当然会是一起的。 只是她是真的不喜欢英国常年阴沉的天气,周边法国意大利又每况愈下,苏黎世也是选择许久,至于谢观南,他去伦敦是谢泰和的意思吧。 想到这里,她用余光看了眼旁边。 明明生得唇红齿白却配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神,越长大越捉摸不透。 “怎么。”他眉头挑起,有点疑惑,突然想起什么,点亮那双黑眸只在须臾,“我没秃头。” 去之前,她企图将他拐到瑞士周边,假意恐吓:“伦敦水质太硬,男人秃头可不能忍。” 她轻笑,低头看着瓷白的汤碗:“今天的汤很好喝。”她喜欢活在那双注视的眼眸里,甚至是沉溺。 “丫头今天胃口很好啊。”陈皮老鸭汤是专给谢泰和做的,她以前一直不喜欢炖鸭汤里面似有若无的膻味。 陈叔站在一旁解释道:“专门放多了陈皮。” “为了昭昭这趟回来,我们可都是煞费苦心呐。” “昭昭在苏黎世过得比较舒心。”谢安柏替她拂了这个提议。 “嗯。”她在明显的爱护中点头。 对于这位父亲,她有点微妙的别扭跟依赖,一方面,比起谢观南真的养在寺庙,他从未缺席过她成长的关键时刻,在这以前,多愁善感但温柔的母亲,时长出差但慈爱的父亲,只管幸福的自己,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另一方面,她四岁那年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私生子。 原来完整的家不过是寇舒雯口中的外室。 “怎么今天兴致不高。”两人的房间共有一个露台,谢观南找到正在躺椅上惬意看星星的某人。 谢昭昭两手交迭在脑后,正悠闲神游,随口道:“时差吧。” 坐在躺他旁边:“也跟我有心事了。” “你说的嘛,我也要自己长大,也会有许许多多少女心事。” “那是觉得你身边缺少女性陪伴,怕你遇到一些问题没有人引导。”这是谢观南临走前给她的嘱咐,多交些女性朋友。 生理期事件以后,他开始意识到昭昭身边女性长辈的缺失。 从小形影不离,他怎么不知道她心里别扭,但见她也跟自己缄口不言这么久,跟着心气不顺。 “昭昭,对不起。”谢观南突然正色。 他们原本一起去瑞士的,但他爽约了,没有一个解释。 “爷爷?” “算是吧。” “哦。”显然不太满意这个解释。 不过比起对她的纵容,谢泰和对谢观南确实更为严格。 目不转睛,“有什么还是可以和我说。”整整一个学期,她都了无音讯。 “嗯嗯。”起初是看星星,可她的眼睛却不知何时闭上了。 无人可见的角落,有黑眸的注视流连在瓷白脸庞,仍由其肆意。说话的嗓音生怕打扰了此刻静谧:“伦敦飞苏黎世只要一小时。” 声音也越来越敷衍:“知道啦知道啦。” “那是不一样的。”嘟囔。 “睡着了?”他按着肩膀。 “昭昭,回房间睡。” 睁开眼,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睡意。 昭昭看着那黑眸里无波无澜,倒映着自己的样子越来越清晰。 “哥哥。”她一笑,如微风拂过。 “什么。”涟漪一旦开始,便会止不住波动、扩散、传递,一层又一层。 “可以去你那儿睡吗?” 所谓玩笑 谢观南回房间了,因为一个突然的电话。 北斗七星在指尖显露雏形,昭昭放下虚空中乱画的手,颇为悠闲地吹着口哨。 “咚、咚、咚。”敲门声非常有耐心。 屋内的主人也没外面久等,谢观南看到抱着陪睡玩偶的人一愣,“别开玩笑了,昭昭。” 迎接他的是一朵白玉兰,“晚上好呀。” “你也知道,先在是晚上。”他拉开门,指向墙上挂着的钟摆,十点一刻。 “想和你聊聊天。”昭昭视线下移,看着他白衬衫越来越皱的下摆,“你说的,有什么想说的可以找你。” “……”不知道该说她纯粹还是极端,让她多交朋友就一学期不联系,让她有话可以找他聊聊,就直接夜聊。 “我是真睡不着。”六小时,可以跨越白昼和夜晚了。 她对屋内的一切颇为熟悉,随意窝在榻榻米上,还开了一罐茶几上的汽水插上吸管,别提有多自在。“不想知道这半年我在苏黎世的生活吗?” 一招绝杀。 “洗耳恭听。” 他将白玉兰的花骨朵插进一株水培里,手指往后捋了捋微乱的头发,露出的五官在水培的衬托下非常清爽。 “就是……”她枕着毛绒玩偶靠着慢慢整理语言,嘴上咬着吸管喝汽水,“你不是让我多交交朋友嘛。” “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人。”谢观南觉得要是挂个饼她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足够好吃。 “我朋友也不少,但要说那种闺中密友还真没几个。” 拜谢观南这位风云人物所赐,谢昭昭在学校一直混得开,这个交际圈也一直延展到留学圈。不过,“都是朋友”那种广泛的交际,和没有朋友无异。 密友需要秘密,而她不喜欢交换秘密。懒得听,更不想说。 至于原因,她也不想懒惰地推给原生家庭,凭心而论,她其实得益于此。居无定所的恐惧,不是没有过,虽然短暂,但已经足够让人长记性。 身世真相大白以后,谢安柏见她反应激烈,也曾给过她选择。 “青菡……就是顾青菡,你认识吧。” 了然,“知道。” “她挺对我胃口的,相处舒服,知无不言但进退有度。最主要的是能够给我指点困惑,几乎我有疑问的她都能回答。” “你哪里有这么多问题。”谢观南一脸稀奇,她可以从小自称小百科、万事百灵通。 “少女心事啦。”眨眼。 OK,很懂得“call back”。他都恨不得为她鼓掌。 “光说干嘛?鼓掌啊。” “你恋爱了吧。” “我擦……哦不。”昭昭差点爆粗,意识到在自家老哥面前才急捂嘴,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补充道:“不过也还没。” 谢观南嘴角绷直:“这么大的事,现在才说!” “怎么了?我这不一直好好跟你说的来着。”昭昭皱起鼻子,“要不要回想一下,谁让我不要开玩笑?” “没什么,继续。” 他多想了,而已。 她面带疑惑地研究他,“我发现你越长大越古怪了,谢观南。” 身边发生什么就迫不及待的分享,其实这在以前很常在他们之间发生。 就是长大以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起变少了。 什么时候呢?谢昭昭对这个时间线有点不明所以,最后得出结论是成长期的缘故。 恋爱 “继续。”谢观南推开凑近的头。 他要气炸了。 “安啦,恋爱倒还没。”她摆摆手,轻摸下巴,“就是有想要发展的对象。” “Fine!还没。但这和开始恋爱了没有区别。” “为什么?对方还没答应呢。” “你不懂,一定会答应。” “咿。”她嫌弃地皱眉,“别和我说什么男生都懂的话。” “事实如此。”摊手。 “那不一样,恋爱嘛,最开始的心照不宣最有意思。”某位solo选手头头是道地开始分析。 “虽然恋爱没有正式谈过,但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咬牙。 “我记得你初一跳交谊舞连小伙伴的手都没拉过。” “啊啊啊!”实在太有画面感,她双手抱头,“不要和我提那个满脸鼻涕还要和我牵手的同桌!” “为什么。”他不懂这有什么不能提的,因为,“后来我不是高抬贵手,救你于水火。” 谢昭昭人生当中第一支交谊舞是和谢观南跳的。 因为运气奇葩,分配到的舞伴太脏,憋屈红了眼眶,老师不得已让同班的谢观南帮忙。 “Fine!我谢谢你。”她想打人。 他一愣,实在不懂这突来的脾气,“不用这么客气。” “继续。”深吸一口气,她拉回正题,“其实从初中开始起,好多人都谈恋爱了你知道吧,你肯定知道。到了外面更是,这个你肯定知道的比我还多,青菡都分了一个又谈了,那我不能落后啊,也想date一下,结果正好看见一双深色的眼睛就移不开眼了,长得是真好看。” 脾气是会转移的,现在到他这里,咬牙,“谢昭昭,你是不是课业太少了。” “还行,小组合作特别多,寻找好的组员肯定要去party上多认识人啊,那就不可避免……” “我觉得伦敦和苏黎世差别不大。” “实在太好看了嘛,大海一样的眼睛。” “所以,你是在party上看的。” “嗯呢,是这样。” “然后呢。”他反倒安静下来,“你想抱他、牵他、吻他、睡他?” “啊?倒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她突然想到什么,开始探讨个中关联性,“你会这么提问,所以你恋爱也是这样?” 他抿着嘴唇,“我没那个时间。” “噗呲”一声,他也开了罐汽水。 喉结滚动,和她嘴里同样的味道渲染开。 “那这是你对恋爱步骤的理解?” “算是吧,不过……”正想补充因人而异,就见她又痛苦抱头。 “OMG!”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食指对着太阳穴转圈,“男人脱离不了原始欲望。” “你怎么了。”他眼神一闪,很快抓住重点,“他出轨了。” “NONONO!”食指都要摇断了,“我们还没开始,算不上。” 很快她又意识到这并没有什么好开心的,继续抱头,“就这,他就忍不住了。” “嗯,所以他跟我坦诚了,就是喝多了OSN。”她回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金色卷发耷拉着道歉,“然后求我原谅。” “就算他跟你明说了也不能抹灭他先违背的事实。” “其实他挺真诚的。”她自认不是那么识人不清。 谢观南心下了然,今晚她这么说,肯定也是有了自己的分辨了,“那也先等等看,想清楚。” 以坦诚消解背信,因为表里不一的事实太冲击,主动宣告的姿态往往让人忘了犯错之人的可憎之处。 告知对应的是知道,道歉对应的才是接受或原谅。 只是,道歉了,就需要原谅吗? 接受需要时间,消化需要时间,最后才是选择原不原谅的事。 化被动为主动的行为,是一种倒逼。 温度 汽水的二氧化碳已经蒸腾完,发散开来大聊人生,迷蒙间,谢观南突然问道:“你们接过吻吗?” 汽水没有任何酒精,不醉人,是人自醉。 “没,就看电影的时候他牵了我的手。”她倒在玩偶肚子上,他坐在旁边,修长的手指微弯曲,她握起他的手模仿当时的手势,十指紧扣,“像这样,握着。” 视线低垂,落在右手上,“你觉得,这是握手。” “嗯。” “行。” 他无声嗤笑。 呵,正常的握手。 “一整场电影吗?” “好像是吧。” “什么电影。” “爱在,我们以前好像看过。” “倒有闲情逸致,爱在的话,一般偏柏拉图。” “是吗?你说的,男生都会伪装的。” 这会儿顺着之前的那番话,但他却笑不出来。 她反应过来,“为什么好像在审问我。” 交握的手突然一紧,他松了松,“聊天不就这样。” “那也不能光你问,我问你。”摇摇手。 掌中的手有力而绵软,像极了小时候生怕走丢时牵过来握紧的手,他心下一软,“好。” “你呢。” “什么。” “恋爱。” “说了,没空。” “那有这种想发展的对象吗? “没空。” “好看的呢。” “我不会好看的都要有发展。” “哎呀,就是顺眼的,移不开眼的那种。” “没空。” “有空了就会谈?” “那也不够,扪心自问,除了那张脸,你喜欢他吗?” “不都这样吗?始于颜值……” “不是别人都谈了你就要跟风的。” “怎么又说我了,问你呢。”她换了个问法,“你想谈恋爱吗?” “暂时没打算。” “什么时候有打算呢。” “再大点吧。”他突然收紧手掌,“我觉得成年了再谈恋爱比较好。” 十指交缠能够感受到对方手指内侧的肌肤,每一个凸起的指节,互相卡合的状态给人更多错觉的想象。 “我也需要这样吗?” “最好是这样。” 她抽出手指,看他熟悉的掌心纹路,“可是感觉青春没有一场纯粹的恋爱有点浪费。” 掌间掉落一片羽毛,他循循善诱的语气也变得很轻,“不可否认,女生更容易受到伤害,这个年纪的伤害性更大。” 顺着他的指节一个个往下,“只吃饭、聊天、看电影也不行吗?顶多牵牵手。” “他能控制只是这样?男人不可信的。” “你不也是?”她笑得拍了一下他的手,“自己在骂自己?” 他也不恼,手掌重新张开,顺着她的手重新插进去,“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实在疑惑。 “我是你哥。”单手抓取,再次十指紧扣。 十指交握和正常握手的差别在哪里?除了指节扣住给人契合的遐想,不掌心足够贴合时也会交流着彼此的温度,并随着时间中和。 有人掌心的温度一直在升高,直到发烫。 “你好热啊。”她甩开。起身准备去上厕所,发现拧不动门把,“锁坏了吗?哎呀喝多水。” 自言自语半天,发现无人应答。昭昭回头,见他坐在原处,正一瞬不瞬看着她,洞悉的眼神让她毛骨悚然,“怎么了?既然你这儿厕所坏了我回房间了。” 他含糊应了一声,送她到门口,“打个赌,我不谈,你也别谈。” “什么强盗逻辑。”她正觉得奇怪,听见这话眼睛骨碌转,“那得看值不值得了。”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往常笃定:“赌注你说。” “这么爽快。”她两手交叉环抱在胸前,玩味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点头,“行啊。” 反正又没统一定谈恋爱的标准,她就约人吃饭聊天看电影,按他的定义这也不算。 审美入侵 回国以来谢观南每天都忙得很晚才回来,谢昭昭则霸占了他的书房,用于完成某个设计课程的作业。 期初谢观南以为见她大门不出,以为就是普通的书面作业。 直到某个午后闲下来去找她,看到书房原本应该平滑一片的墙上已经原样大变,他捏着眉心,“这就是你的作业?”他甚至怀疑自己进入异度空间。 “对啊,我选修的室内设计。”她从梯子上下来。 “我的书房被扭曲了。”墙面全是水波纹的书房。 “这是波纹油漆。”反正生米煮成粥,她无比庆幸他是在差不多完工的时候发现,“我专门没用很鲜艳的颜色。” 环视纯色的墙面,“我谢谢你。” “不适应的话可以用我的书房。” “不用了。”他对色彩斑斓的空间敬谢不敏,她的书房是真往上泼油漆。 实在太过平静,她继续察言观色,“等过几天我拍完视频就可以推翻重做了。” 他摇头。“很别致的设计。” “刚好你再忙几天,我保证你书房绝对恢复原样。” 提步离开书房,“接下来几天我都休息。” 手机不断震动,见他除了初发现的诧异外没有真不满,她在后面大喊,“那,假期愉快。” 谢观南打开房门,朝不染一丝杂质的墙壁喃喃自语:“水波纹。” 审美是很私人的东西,当它与室内空间联系在一起,可以完成一次润物细无声的审美入侵。 等到他再次下楼,闻到一阵浓郁的蛋糕香,竟然是昭昭在烘焙。 她率先解释,“我邀请了朋友来。” 点头,也不知道她是忙还是闲。 “哥,过来一下。”急忙叫住他,在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压低声音,“妈妈在这边吗?” “没。”谢观南看了眼树木密集的某个方向,“她在小院。” “太好了。”她打了个响指,喃喃自语,“天助我也。” “怎么。”绕过她,给自己倒了杯水。 “没什么。我在做苹果派,你要吃吗?” 本来对甜食不感兴趣,但他很不客气地点餐了,“不要糖,加点肉桂,谢谢。” “好。”最开始昭昭发现不只是加肉桂那么简单。 “你正在泡红茶吗?正好加点,有朗姆酒没有,也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我记得你还未成年。” “OK,那朗姆就不必了。” “是不是更好吃。” 尝到成品,昭昭不得不点头,因为不甜是对甜品最大的称赞,红茶的苦味中和了苹果泥的甜腻。 “不用谢。”完成一次审美反击。 客厅里,谢观南淡定地在昭昭赶客的目光中继续品尝甜点,“可以帮我冲杯咖啡吗?谢谢。”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青菡到谢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兄慈妹孝”样子。 昭昭抽开椅子:“青菡,你坐这里,那边风大。” “谢谢。”顾青菡穿了一身黑底玫瑰印花连衣裙,面容也如玫瑰般娇媚,举止却非常端庄大方,浓淡相宜。 “这是我做的苹果派,你尝尝。”昭昭给她倒了一杯红茶。 谢观南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下午茶我也一起用,不介意吧。” “我们也好久不见了。”顾青菡摇头,调侃道:“怕我带坏她?” “带坏。”他咀嚼这个词,头一偏,反问她:“你会吗?” “这么容易就被带坏,是我无脑,还是她太菜啊。”昭昭非常维护,一副他敢搞砸就没完的架势。 “他和我开玩笑呢,昭昭。”顾青菡对此一脸熟稔,其实在国内顾青菡跟谢观南的关系网更近点,他们共同好友有一定交迭度,只是对彼此一直不太搭理。 “对了,孙介雨现在也去了英国,盛放也分别和你俩熟,还有钱殊……”昭昭掰着手指头,发现多得数不过来。 这么多人当中,顾青菡单拎出来一个名字,玩味地说道:“介雨说你们在伦敦过得不错。” “最后的狂欢,她好像要去诺村了。” 昭昭正在聊微信:“小辰,你到哪啦。” 目光敏锐看过来,“谁。” 被问话的人正在听语音,名字是顾青菡笑着回答,“纪丁辰。” 纪丁辰 银叉在碟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连顾青菡都始料未及,“这么大反应干嘛。” “抱歉,没拿稳。”他抿嘴,勾起一丝不苟的微笑。 这点小场面算什么。不只约会,还有牵手、拥抱、接吻……任何他想看的不想看的,都将一一目睹。 昭昭正在发位置信息,“不是看电影牵手那个。” “我知道,纪丁辰没有大海一样的眼睛。”事实上,昭昭所有国内的朋友他都打过照面,或者知道基本信息。 不过,这个惯性从她留学苏黎世开始中断。 并且是一个信号,他们两个将渐行渐远,分别拓展各自的交际圈,素未谋面不知背景的人越来越多。 “来了。”翘首以盼的声音拉回思绪。 纪丁辰是昭昭非常好的朋友,要好程度去了苏黎世之后更甚,是她朋友圈常客,也是谢观南在她社交圈看到出现频率最高的异性朋友。 温和的人脸从照片变为现实,是任何火眼金睛都挑不出毛病的谦谦君子,纪丁辰落座,笑容和煦,“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这是我一位长辈调的线香,木质调应该是你喜欢的。” “谢谢。”是安神香。 谢观南看过来,“昭昭什么时候玩香了。”她以前很讨厌临安寺的香烛气味。 顾青菡解释,“她有点失眠。” “嗯嗯。”昭昭没有多说,示意甜点,“小辰尝尝,我亲手做的。” 谢观南不如想象中排斥,甚至主动展开话题:“小辰还是第一次来。” “我不怎么带朋友来家里的。”昭昭在一旁补充,低声跟旁边的谢观南说道,“所以我问你妈妈在哪里。” 因为是“双胞胎”,每次是生日都会邀请同学来家里庆祝,虽然都是两人的朋友,仔细观察会发现,跟谢观南走得近的人居多。 而昭昭带同学来家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严谨来说应该是近几年次数变低,问题根源就在蔻舒雯,某次她邀请朋友到家做客,她的母亲却直接在顾青菡面前冷脸相待。 这事儿谢观南多少是有猜测到的,所以这次在顾青菡和纪丁辰面前颇为殷勤,甚至主动让陈叔准备晚餐。 “我们家刚买了一些海鲜,待会儿好好尝尝。” “那真是我们的荣幸。”不知道为什么,顾青菡说这些话总有些莫名揶揄的意味在里面。 “谢谢招待。”纪丁辰跟谢观南和陈叔道谢,转头再和昭昭说道,“多亏你邀请我才有这口福。” 同为家族重点培养的新一代,谢观南和纪丁辰在礼节上都极为周到。 要说差别,谢观南的所有行为都维持在一个不温不火的节制范围,所有周全礼数是应该做的,而不一定是发自内心。 与之相反,纪丁辰则普世意义上是好人,不仅彬彬有礼,待人接物关照的眼神饱含着满满真诚与善意。 “小辰你真是善良的人。”昭昭双手捧脸,再次发出感叹,“还长得这么好看。” “不好意思,我妹妹又发花痴了。”微笑。 “这是昭昭的幽默。”语气非常熟悉。 见招拆招,风趣化解。 直到晚餐结束,对于纪丁辰,谢观南都挑不出一丁点差错。甚至临走前,两人单独聊起来了。 顾青菡不断朝谢观南的方向投去探视的目光,昭昭打趣是不是看上她哥了,她摇头:“我有那么不自量力吗?” 扫了眼玲珑的身姿,昭昭实事求是道:“不要小看自己,你还是可以的。” “这等棘手人物还是留给有福之人享受吧。”小半天下来,各种软硬钉子试炼纪丁辰,她作为旁观者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顾青菡收回目光,“虽然我还没弄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谢观南这等装逼高手不装了,绝对有事。” 不管是世家风范,还是绅士礼仪,谢观南都可以做到无懈可击。除非,他连装都不想装。 “不想我谈恋爱呗,或者怕我乱玩。”她想起那个不恋爱的赌,给出几个理由,“不然就是有点别扭了吧。” “也是,在中国,谁家孩子高中谈恋爱家里都会重点关注的。”车来了,她临走前道,“重点是不管什么原因,事情绝对不止如此,看着吧。” 事实证明,顾青菡的推测是对的。 某天晚上谢昭昭怒气冲冲地打电话:“青菡你是对的,谢观南那家伙竟然给我打小报告。” “确定是谢观南?”连顾青菡怀疑可信度,通风报信这个词怎么都跟他划不上等号。 “就是他。”多年默契,她就是知道,“虽然我没有确凿证据,但能引起我父亲注意,连带爷爷行动的人,除了谢观南无出其右。” “别说,虽然我还清楚整个事件,但你说这滴水不漏的痕迹,如果是出自他的手笔我不意外。”推理到一个瓶颈,顾青菡注意到不寻常的背景音:“什么声音,怎么会有签筒。” “我在临安寺。”高山上,昭昭无奈闭眼。 是的,谢昭昭又被带到临安寺来了。 暌违 昭昭挂断电话,看见原本虔诚叩拜的人已经出来,站在殿堂廊檐下等她,从挺拔的身姿到雕塑般的轮廓都是对古典美学的完美复刻。 “走吧。”还未等她走近,就先行一步,留给她一个背影。 昭昭一直憋着气,脑子飞速复盘突如其来的转变,从那天招待顾青菡和纪丁辰开始,先后接到爸爸的电话、爷爷的提点,以及到临安寺小住的安排。 不过,在爸爸的电话中全是对她衣食住行的日常问候,显然风流半生的谢安柏如果让她不要恋爱简直违和,爷爷更是知道纪丁辰和她走得近以后态度非常开明。 本来以为一切照常,直到再次来到这个掩映在青山绿林之中的故地。 厢房门口,昭昭两手交叉在胸前,“不要装了,我知道就是你的主意。” “没有装,是我。”他搬完最后的行李出来,坐在她旁边的木椅上,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普洱。 本来想着怎么拆穿他的昭昭一愣,一脸不可理喻地指向他:“不是,你什么脑回路啊。” 指过来的食指被他握住,抬起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颐指气使可不行。” 眼睁睁得看着手势硬生生地被迫变成拳头,她咬牙:“还不是你逼的。”用力抽出手,勾起的指甲划过桎梏的手掌。 几声钟鸣之后,梵音缭绕,波动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 昭昭坐下来:“理由呢。” “你需要静心,昭昭。”一阵风吹过,飞进来一直蜻蜓,他看着外面泛黄的天色。 “需要?”她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出言讽刺,“你觉得。” “大好年华享受青春,这没什么,再怎么玩家里我们都可以帮你兜底,但在这之前,你得清楚自己要什么。” “你在说笑吗?我想要什么有用?以前我所有的决定都是照他们的控制按部就班,有谁问过我要什么吗?现在我想自由一点,你又来插手。” “脱离控制以后的自由才更容易迷失。”洞悉的眼让原本将要逐渐走向暴躁的谈话陷入沉默。 迷茫下的自由容易衍生庸碌的颓废,所以才需要想明白。 她几次三番想要辩解,还是点头,“我确实想抓住什么。”只是眼神渐渐变得防备。 “昭昭。”他也陷入斟酌,再次开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最近听得有点频繁啊,说多了就不值钱了,哥哥。” 黑眸一瞬不瞬看了她许久,他在她毫不畏惧的对视中垂下目光,“我不知道你分离焦虑那么严重。” 她语气平淡,“是,我竟然有分离焦虑,太弱了是不是。” “很正常,文化背景差异本来就大。”他欲言又止,补充道,“而且你自小辗转……还陪我到这里住了一年,真要算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这话严重了,真要算起来,不过都是谢安柏的风流债罢了。 小时候混乱的记忆她不想再回忆,转移话题,“小辰谁告诉你的。” “是我试探了他。”他摇头,“我一直很奇怪,就算是放鸽子一整个学期不联系也有点失常,但是司机透漏的行程正常,就连陈姨也说来探望过几次过得挺好,除了突然换掉心理医生。” 为了确保两人的安全,主要是陈叔负责他,陈姨负责她。 “那个医生太贪婪了。” “他开的药不对劲。” “嗯。不过现在没事,我已经戒断了。” 出于敛财的目的,医生给她开了助眠药,只是计量比国内谨慎态度非常豪放,她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了上瘾的迹象。 起初只是做梦,虽然场面惊心动魄,但梦里有多不堪设想都可以在醒来以后压着心惊忘却。然后梦境的光怪陆离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眼前,扭曲的画面里逼真的人脸,不可思议的行为,越来越不可控。 “那就好。”谢观南没在多问,缓慢盘着原本戴在手腕的串珠,“那就好。”不是心神不定,他不是重复多言的人。 尽管对于药物上瘾的事情非常坦诚,但她不愿多回顾病情。下雨前的低气压让人心生烦闷,她长舒一口气:“好了,来都来了,我想先休息。” “我先走了。”他边走边交代,“香台上有沉香,都是安神助眠的,我截断了一点,你不要点多了。” “知道了,其实我都不失眠了。”几乎是追着人关门。 单独坐在自己的厢房,昭昭悬空的心终于落地。 幸好,他没发现。 分离焦虑通常是跟依恋对象分离以后产生的焦虑情绪,主要表现为安全感缺失、胸闷、失眠等。 只是,这依恋对象是千万不能提的。 秘密 昭昭有个秘密,她病态般依恋自己的哥哥。在心理上患有严重分离焦虑,在生理上整夜荒诞的梦境。 在梦里,他们会和情人一样,拥抱、牵手、亲吻……仿佛谢昭昭和谢观南就该是这样,客观来说没有任何违和,主观来说也没有任何不适。 只是总有苏醒的时候,她逐渐崩溃于发展越来越荒诞的梦,常说梦境是现实的投射,这个断语让她无所遁形,带来深深的惶恐。 她开始翻阅大量有关于梦境根源的研究文献,从佛洛依德到庄子,从科学到神学,细究起来的每一种可能性都让她无措。 “今天怎么样。” “恭喜我,四个钟头。” 黎明时分,昭昭坐在跟顾青菡床头打电话,无意看见香台上的灰烬,选香的时候许是考虑到夏天,沉香的尾凋带着丝丝凉韵。 “临安寺有这等魔力,能让你多睡一小时。” “那还是比不上你自带的魔力,都不用睡觉。” “快搞完啦,打完这个电话就睡。” “你最好是。” 跟昭昭凭喜好选修的设计不同,顾青菡是正经学雕塑艺术的,有点祖传技艺家里非常支持,支持到遗传了熬夜少睡基因。 昭昭时常打趣这是祖传技能,不过也庆幸夜深人静睁眼度过下半夜的时候有个电话可以打通。 半天没有声音,要不是已经在收拾工具,顾青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投入又怠慢了她,“怎么不说话了?” 手指在一束阳光下穿梭,她慵懒地靠在窗边:“在看日出。”她这个厢房朝向真是妙,窗户正朝东面。 橙红轮廓在深蓝的底色下越来越清晰,太阳与地平线交错的时刻是非常短暂的,出来和落下的样子非常像。不过夕阳西下时经常有七彩云霞提前欢送,日出后则是点亮天空。 “可真有兴致,看来山上的日子也不错。” “既来之,则安之。” “那把小辰加回来吧。” “哼,别逻辑颠倒。” “其实,这是我们两个商量的结果。” “嗯哼,愿闻其详。” “既然你的失眠是缺乏安全感导致的,与其多交男朋友,不如家里人来得可靠,家人那必定谢观南是首选。”毕竟长辈那里,蔻舒雯跟谢安柏因为小辈产生龃龉是顾青菡都有所耳闻的。 “该说不说,你们眼光犀利呢。” 顾青菡大言不惭:“那是。”她知道,这是消气了。 其实谢昭昭这个人吧,气愤和喜爱,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快到时间往心里去。 打完电话没多久,窗外天空就从夜幕沉沉到万里无云,明晃晃的日光将所有东西都照得清晰无比,清楚到让人烦躁。 “像白炽灯一样讨厌。”昭昭闷闷地关上窗户。 不止这些,还有四处游走的鸽子、头顶共振的蝉鸣、浓郁的玉兰花香,从视觉、听觉、嗅觉三个维度让人厌烦。 厢房外的小院里,谢观南看见拿凉帽盖住头的人时忍不住发笑:“这是七窍堵了六窍?” “太香了。”唯一露出的嘴唇,唇形方正唇色嫣红,说起话来更是看着丰盈饱满,“今年怎么这时候了还开白玉兰啊。” 要说她也是会找地方,在唯一的荫蔽处搬了个躺椅。 “这儿的白玉兰一直都是夏天开。” “行吧,为它与众不同的花期点赞。” “没睡好吗?”谢观南摘下她发间的白色花瓣。 “还行,午睡。”阖上的眼皮起伏,能够看见眼珠滚动。 他知道人醒着:“医生怎么说。” “慢慢会适应的。” “还需要再看看吗?” “说实话,我现在不相信任何心理医生。” “相信哥哥,我一定会帮你找最可靠的……” “重点不在医生。”她紧闭上眼睛,“在我。” 昭昭又开始做梦了,梦里有人牵着她走在一条迷雾重重的路上,不断地往前,从快走到奔跑,越来越快,负芒披苇,从迷茫到无惧。 影影绰绰间,额头触觉冰凉,伴随的气息却是一片温热,“快点好起来,开始就倒下可不行。” 放任 眼睛被蒙住了,怎么睁也睁不开,此刻唇间的舔吮更有实感,温热潮湿的触感开始沿着嘴角往下,脖颈、锁骨、胸…… 挠人的感觉在心头发酵,高温要将她吞噬,热流涌出淹没所有感官的时候,作恶的嘴唇再次回到她的耳后:“舒服吗?昭昭。” 黑暗里,她高潮了。 比这更让人无措的,是她哥哥的声音。 几乎是第一瞬间就想揭开蒙在眼睛的布,却发现手在发抖。 耳畔的声音却不放过她:“昭昭,你在害怕什么?” 平时禁欲的嗓子此刻却说出婉转的音调,“不要怕,你知道,我最爱你的,昭昭。” “为什么不说话?我想听你说话。” 她说不了话,或者说,她根本不敢开口。 “昭昭,不要害怕对我的欲望,放任它吧。” 凌晨四点,昭昭几乎是惊醒坐起身,看着自己汗湿的手心瞬间放松,她脱力般倒回床上,胸口依然不断起伏。 她算是知道,何谓淼淼欲仙流。 鼻间飘来玉兰花的香味,浓郁到让她恶心。 “真是要疯了。” 到了白天,时间节点是非常明显的,每日朝钟暮鼓,通常谢观南会去禅房静思,谢昭昭则是虚茫度日。正巧临安寺的住持远游,昭昭想跟住持师傅聊天的盼头落空,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窗前看鸽子抢食,为了制造热闹她甚至准备了玉米。 某天谢观南过来看她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原木窗口倚着一位睡眼惺忪的少女,头发半梳,发尾散进宽大的衬衫领口也没管,只是看着鸽群逗趣,在彼此互啄羽毛前将玉米粒扔过去。 昭昭见他来了,一把全扔了,“我们要待到什么时候。” “应该快了。”他答得含糊,问出最关心的话题,“最近睡几个小时?” 又来了,她忍着白眼:“就从晚上到白天,我说了我不专门算的。” “昭昭。”他伸出食指,引她看向自己,“你说谎的时候特别喜欢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不动。” “那我说我戒断成功了,你看像不像在撒谎。” “当然信你。”在山上这么长时间,真嗑药的人早就抓狂了。 “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她进入了一个心理认知的瓶颈。 “当然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忙。”他问了很多医生,也看过相关书籍,“在这里除了寺庙定点的钟声,山上时间最大程度模糊掉了,你就不用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强迫,失眠焦虑的最大障碍。 说到忙,她问:“你刚回国忙成那样,现在不管了?” 他摇头表示无碍,拉回正题:“不管有什么困扰着你,一定要记住,那些想法不能完全代表你。” 喃喃自语,“我的想法。”她看着黑眸里自己的倒影,知道他是意有所指,但所指的事情一定不是她的。 正常人想不了那么荒诞的事。 她自嘲地笑了。 “也许,你可以放任它。” “呵。”她心头发颤,周身几乎是瞬间降低了温度,“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似是是全然不知,反问:“那些负面想法,或者被你归为负面的认知,你觉得压制以后就不存在了吗?” 后果 “那又怎么样。”她握紧拳头,力道像是要将他碾碎:“你不知道,一旦放任,后果多么不堪设想。” 谢观南的眼睛在越来越苍白的脸流连,兀自说下去,“太过压抑又会进入潜意识。”然后陷入噩梦循环。 潜意识,跟梦境息息相关,也是失眠的症结所在。 她没心思发现在自己身上停留过久的目光,只是全身僵直,久久没有说话。 不得不承认一点,她那些荒诞的梦就是潜意识释放出来的。 高山与绿树一起巍峨屹立,以不容忽视的姿态安静地将人包围。 昭昭沉默地看着阳光从树荫缝隙透出,然后又被乌云遮住,谢观南一直沉默地陪在旁边。 直到昭昭看着远方的山峦说,“待着这儿偶尔会冒出一些想法,比如它们都在审视我。”它们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接受某种审视。 “这种感觉……类似‘人在做,天在看’?”谢观南认真地分析。 她缓慢说出自己的感受:“就是有点怵,然后就会开始反思。” “其实在外面也有绿树甚至是高楼大厦,只是在这里被放大了。” “应该是太安静了。”好像此时此刻,他们也成了那些被风吹落的树叶。 “你没做坏事不用感到罪恶,更不用害怕审视。”他侧过头,明明鼻梁眉骨量感挺重的,但五官之间的留白又中和了这种量感。 既不会让人产生压迫感,也不会寡淡到忽略其存在,总是恰到好处,让人嫉妒。 甚至,会生出破坏的念头。 “看怎么定义‘坏事’了。”一笑而过,她转而调侃道,“你是不是从不会有什么坏想法啊。” 木珠又开始在他指尖盘过,在察觉到她的眼神时停止。昭昭抬眼,那双黑眸变得亦正亦邪,“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高尚,昭昭。” 不知怎的,她脑海突然闪过一句话。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谢观南那句“应该快了”像是一则预言,昭昭很快接到爷爷的电话,还没等她告状就话里话外将谢观南痛骂一顿,各种“翅膀硬了”、“不服管”、“先斩后奏”的字眼都用上了。 听得昭昭都睁大眼睛:“爷爷,这可是您最疼爱的孙子。”谢泰和对她是疼惜溺爱,对他则是寄予厚望的爱惜,大多时候都不管他的事。 “快到回来。”那边立刻收声,命令他们两个立刻订机票回去。 “回家啦。”昭昭欢快地将行李箱全部放在门口,雀跃的心情不言而喻。 谢观南来到厢房门口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昭昭拿着鸡毛掸子在一堆行李箱上左擦擦右刷刷,像极了打扫巢穴的喜鹊。 “你来啦,刚好把烟花全部玩了。”机票是明天的,昭昭喊他过来把房里剩下的烟花放了。 与世隔绝的日子终于要结束,昭昭大喜过望,烟花快放完了都没察觉他的不对劲。 两人并肩站着,烟花倒映在她眼睛里,他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 对比她的归心似箭与喜不胜收,他的状态十分平静,她终于察觉:“要回去了你不开心吗?” 昭昭看着对面雕刻版的脸,有点对当下的了然,是了,他提前和爷爷沟通过的,还夹杂着一丝寥落,是她的错觉吗? 那种寥落,像赌徒明知会输,还是选择摇起手头的色子,再等待既定的宣判一样。 他点燃最后一束烟花,看着火星燃烬,一脸无所谓,“都一样。” “差别可太大了。”她不可思议。考虑到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住嘴了,小时候住在这里她闹着要走,谢观南是真仍由她走失的。 “我想问你,关于前几天的话题。” “嗯哼,你问吧。” 这么多逻辑漏洞,这么欲说还休,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他最关心的是她的感受。 “我让你感到罪恶吗?” 负罪感没有揭开的必要。 但他想确认一次。 昭昭手上一抖,燃到一半的烟花掉落,地上的纸屑瞬间跟着那团火星燃烧,那团火照进原本轻松的眼里。 夜幕是激起破坏欲最好的背景板,她眼底燃起灼人的温度:“去床上说,困了。” 瘾 这是成年以后,昭昭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 “要我全盘托出,当然得按我想要的方式来。” 她单手撑头,没和他对视,而是目光游移,在这十分健康的体魄上流连,“从哪里说起呢?”指尖代替眼睛,隔着衣服顺着肌肉纹理往下。 在某个逐渐凸起的地方,“哦,罪恶。”饱满的手指头在那处轻扫,迅速离开。 试探在越来越敏感的边缘,但谁都没有打断的意思。 闷哼虽然短促,但足够让她清脆地笑起来,“我知道,正常的生理反应。”不同于往日的天真,语调有点扭曲的诡异,“我也会有,经常。” 谢观南不想打断她,努力平复呼吸,不发声。 “就像我之前说的,先定义什么是坏事,什么是罪恶。” 面前的喉结不断滚动,昭昭将手覆盖在上面,感受自己挑起的鲜活的反应,“我的定义是分时段的,白天和晚上不一样。你想先听哪个?” “晚上。”谢观南放任她的动作,那双黑眸亮得惊人,“就现在。” “我有睡眠障碍,这个你应该知道,一般都是入睡困难,可我症状不一样,我没有入睡障碍,相反,我是太沉迷。”她停下,在喉结上落下一个吻。 “什么意思?”谢观南有点意乱情迷,转头却撞上馨香的嘴角。 “医生说,上瘾是因为……”回忆因为突如其来的碰撞再次遭到遗忘,欲望一旦放开闸门,相互吸引是一瞬间的事。 接吻也顺理成章,压抑许久的欲望太过汹涌,第一个吻不满足于浅层的嘴唇吸吮,而是一开始就直奔更有力的舌头,用力地舔咬彼此,快速感受对方的欲望,也让对方感受自己的渴望。 舌吻是在铁锈味中结束的。 他后仰着头,舔了她嘴角的血后松开,“继续。” “医生说,一般上瘾是因为药物可以缓解症状,那么反过来,我能顺利戒断是因为对我来说还有比药更大的瘾,能够缓解所有困顿。” 谢观南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再克制,沉稳中交织着躁动。 “简单来说……”昭昭看着他眼中跳跃的火苗,再次吻上去:“我的瘾,在梦里。” “说说你的梦。”好像无师自通,一下一下吻着她,恰到好处地爱抚。 说到这里,她开始口不择言,“我时常读不读懂你,有时候觉得我是误会了,但是接下来你的行为又会告诉我,就是我想的那样。” 逻辑错乱的一番话,但谢观南偏偏全都懂:“昭昭,别害怕,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幻觉。” “什么。”像是回到梦境里,她不敢抬头,“不要回答我。” “你在发抖。别害怕,昭昭。”他小心翼翼地吻着她。 木质香环绕周身,好温暖的拥抱。 “可是我们不应该……”语言逻辑越来越错乱。 “听着,昭昭。”他细碎地吻在她耳后:你很依赖我,这件事的当事人只有你和我,我永远不会觉得被冒犯,谢观南永远可以答应谢昭昭的所有要求。” “呜……”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开始往外翻所有酸楚,“我向你求救过!可是你把它当做玩笑。” “我也拿不准……对不起。”犹如洪水开闸,谢观南都在听她眼泪汪汪的指控,桩桩件件,记得一清二楚。 他说回正题,还是想弄清楚症结所在:“一般都是什么梦。” 都说到这里了,昭昭觉得他是明知故问,于是带着坏心思往下伸进他的裤头,“这种梦。” 知道这个对她来说有些难以启齿,不想她性羞耻太严重,谢观南率先自爆,“我确实经常做关于你的梦,第一梦遗就是……嗯……你问过我这个年龄男生的原始欲望,一开始只是想到你就勃起……啊……然后就会硬得受不了……哦……想象各种场景手冲……唔……” 他真的射了。 这次不是梦,而是在她手上。 变态 “回国那天晚上,我房间厕所的门锁没坏,而是被我提前反锁了,因为前一分钟我刚在里面自慰,对着你的照片意淫。” 他迫不及待分享共同的欲望,事无巨细,“你敲门又急又突然,我听到你的声音射得到处都是,精液都来不及全部冲干净。” 清幽花香从窗外飘进来,随着夜深越来越馥扑鼻,可真看向窗外,朵朵玉兰那么洁白无瑕,就算夜色有遮挡也依稀可见。 谢观南在躁动的氛围下沉静地对她说:“所以不用为此感到任何羞耻。” 是的,她不用为任何只发于心的欲望感到任何羞耻。 但如果不知如此呢? “那我也可以陪你。” 他如是回道。 昭昭只觉得分裂,湿漉漉的头发从凌乱地遮挡着一半眼睛,眼神又恢复无欲无求的样子,明明刚发泄过,全身都被汗浸湿了。 但他依然松弛得像只是在外淋了场雨。 谢观南躺在原处感受余韵,回过神见面前的人披散着头发坐在床沿,从开窗散味后就一直看着他,月光洒在她身上,泛着微微的光,他有点不敢放大声量:“怎么了?” 她摇头,心里反复劝自己没什么,就是……“有点嫉妒。” 轻笑一声,他伸出手,在淡色的唇边摩挲,“要我帮你吗?” 含住,咬了一口,“不需要。” “这么问好是很破坏气氛,但对象是你又不能这么问。”再收回的手指,已经渗着血丝。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妹妹吗?”淡色的唇多了点血色,他的。 “嗯,你是不一样的。”饱满的嘴唇泛着幽光,诡谲之感将他内心压下的恶勾出来,将人拉下来,牙齿在她嘴唇上厮摩,“总归不一样。” 她索性趴在他身上,曲起手指在他脖子上敲打:“对自己妹妹还这样,你真变态。” 他看着身上那双白天总是纯真的眼睛在这样的深夜渗出阴鸷,嘴角勾起顺着她的话:“我是变态,不仅每天在梦里和自己妹妹做爱,还在她手上射了。” 看上去这么与世无争的人,说着这么有违世俗的话。 他兴奋了,昭昭知道。 她张开手掌,慢慢加重力道。“变态都该死。” “不,祸害遗千年。”他在喘息中笑得从容。 没意思地松开手,“我才不要活着么久。” 他眼神放空:“啊……嗯……” 感觉到身下一阵湿濡,她大骂:“谢观南,你真的变态。” 又是一阵檀腥混进本就醇厚的玉兰香,彻底的糜艳。 “对啊,要不要再重复一遍。”裤子实在不舒服,他索性脱了,衬衫也大敞着坐在床头,看向另一侧的人。 室内再次恢复宁静。 谢观南他抽出一根烟,正要找打火机,感觉到刀子一样的目光就作罢了,手指在烟卷上有节奏的敲打,像是在思索什么。 昭昭看着他变样的姿态,清明的眼神让她轻哂。 呵,专属于谢观南的中间状态。 就算服从欲望也能瞬间抽离。 她阴恻恻说,“这么快……不会是……” 思绪被打断,他接得很干脆:“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不然就真枪实干来一场。” 嘴巴上拉起拉链,很快噤声。 回顾了一遍刚刚半真半假的口嗨,谢观南觉得事情发展有点脱出他的掌握:“你也觉得自己该死?因为你也觉得自己是变态。” 心里的想法被这么直白地戳破,她不满地皱眉:“这是牺牲色相,套我话?” “对不起,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长大以后,开始生出自己的想法,大家都试图把所有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如果合理不了,就会走进死胡同。 谢昭昭就是。 嫉妒 谢观南被罚跪祠堂了,过了一天一夜就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自他们两人从临安寺回来以后,谢泰和短暂问候她在山上的衣食起居,就领着谢观南单独进了祠堂。 第三天清晨,昭昭下来见老人还在自己单独下棋,就知道这是还在斟酌的意思。倒是一旁正修剪花枝的寇舒雯给她递了个颜色,“回来这么久,休息得怎么样。” “还是家里舒服。”昭昭低眉顺眼地帮她插花,坐到棋盘对面,“爷爷,哥哥在里面跪这么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泰和正捏着一枚棋子冥思,“吃喝都有人送,死不了。” “观南回来还没休息呢,要不等他先出来缓缓再去祠堂?”寇舒雯这个母亲做得称职,不管是不是因为一条船上的原因。 依旧不动于山,谢泰和看着对面,“你也别替他求情了。” “好的爷爷,我没打算替他说话。”昭昭扭着手腕,反倒吐槽,“我现在手还是酸的,谢观南竟然让我抄楞严经,您不知道有多离谱。” 寇舒雯插完花,过来亲自帮他添茶:“还是观南孝顺,知道您常年礼佛,帮着抄经文呢。” “你们还跟着那儿的小师傅做早课?”临安寺的师傅早课期间都念楞严经。 上山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谢昭昭用力点头,“可不是,累死了。” 寇舒雯跟着:“那会儿刚回国的时候,我就听观南说多亏小时候您在临安寺的照顾,要不现在怎么能健健康康的学这学那。” “哼。”谢泰和终于不在绷着脸,“也算他有心。” “观南就是都放在心里,嘴笨。这回先斩后奏是他不对,其实他去之前和我发消息说了来着,起初我也觉着这是好事,后来一想带着昭昭确实不太安全,怪我。”寇舒雯慢慢递台阶,“您看着跪也跪了,要不就罚他继续抄经?” 谢泰和看了她良久,点头,“行吧。” 寇舒雯喜出望外:“那我就先替观南谢谢老爷子了。” 老者看着出去张罗的身影,跟对面把玩棋子的小孙女说道:“你们母亲是真心善。” “嗯,我会好好听她的话。” “观南跟我说这么早就谈情爱不好……” “我就知道是他打小报告。”小声嘀咕。 “你听我说完,但我知道我们昭昭凡事心里都有杆秤。” 心头惴惴乱跳,平平的一句话,一旦有心,就能听出个一语双关来。 昭昭端着茶盏吹拂:“我有分寸。” “爷爷也是过来人,这事儿吧,是发乎其心的情感,我们插手有点压抑人性,管得太严反倒适得其反。”谢泰和握着她的手,轻拍,“我只求对方人品过关,昭昭受伤的几率少一些。” 她松了一口气,“八字还没一撇呢,爷爷。” 谢泰和但笑不语,喝完茶便起身,“走了,纪老爷子喊我去钓鱼。” 纪丁辰和她说过,最近她爷爷跟他们那块儿走得很近,“代我跟纪爷爷问好。” 老人悄声打趣道:“那位小公子温文尔雅,确实不错。” 一室清幽。 空悬的心终于落回地面。 果然一旦秘密开始发酵,就听什么都不对劲。 她坐在原处,脑海里又开始循环那晚最后的对话。 “你说你从小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力,现在,要不要选一次。” 不能合理化的行为,通常都被归为身不由己。因此,谢观南重新归还给她选择权。 “好啊。”昭昭反复推敲着他的字句:“我想怎么选就怎么选?” 爽快的态度让他提起另一件事,“当初我爽约去伦敦是爷爷的意思。” “我知道。”打开的衬衫纽扣在她手上一粒一粒扣上,直到顶端,严丝合缝,尖锐的指甲停在脖子上,“不用一直强调。” 略带愠色地张了张嘴,他索性作罢,双眼紧闭,“所以你想清楚。” “我知道,你还是在伦敦,我还是在苏黎世。” 分离焦虑总和个人独立在一起。但她是独立的,拥有极强的自主性,可以在苏黎世过着丰富的世界。 只是一个人的时候,那些平日压抑的情绪逐个跑出来,先是离开他的怅然若失,然后滋生出嫉妒,为什么言而无信,她在这里因为他难受,他在伦敦就过得那么自在呢? 回忆 门关上的瞬间,开始眩晕的吻,酥胸被温热的手掌包裹,用力揉捏。 急切地交换彼此的气息,吮吸口腔的液体,啃咬湿滑的唇舌,体温不断升高,好像要把人融化。 情不自禁的身体摩擦间,指尖接触到花心,昭昭浑身颤动,“啊!”想要开口却被刺激得说不出话,“嗯……” 谢观南在滑嫩的触感中眼眶发红,“昭昭现在可不冷漠。” 回到那晚,她最后提醒,“到了白天,欲望就会凝结。所以,不排除我翻脸不认人哦。” 手指模拟着某种节奏,刺激出越来越多的黏液。 昭昭眯起眼睛,感觉五感都进入新的维度,水波纹的墙面随着人影移动,好像真的溪水在流动。 挺动的腰肢寻求更多却被滚烫的掌心制止,谢观南哑着嗓子,“现在不行。” 见证黑眸恢复清明的过程,昭昭莫名被激怒,忍着胸口起伏:“不行我去找别人。” “你敢!”大力按压。 “啊嗯……”溃不成军中反嘴,“你看我敢不敢,不是问我约会细节吗?” “我起初觉得,只是玩玩的话就算了,不要带到我面前。”从上位者的睥睨变为落魄者的自嘲,“没想到光听你回顾就受不了。” “你真变态。虚伪……啊……自私……嗯嗯嗯……下流……”嘴上得理不饶人,体内却在刺激的节奏中彻底崩盘。 呼吸争夺以铁锈味的硝烟而缓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终场休战。 最后,昭昭大口呼吸,静静等待眼前流动的波纹回归静止。 恍惚间,谢观南接了个电话,有点事情处理。 她回过神开始关心他的伤势,“腿断了没有。” “刚接上。”谢观南已经恢复平时正经神色,前一刻就着蜜汁撸动的手正在键盘上飞速敲打,一脸岿然,“稍等,还有一点。” 精致的茶点递到他书桌前,蔻舒雯亲手做的,“其实妈妈也挺好的,有事儿都会罩着我们。” 正在认真打字的人出言讥笑:“看来手没断还不够让你长记性。” 原本懒懒趴在桌子上的人指着他:“我是被你连累的。”事情发生在不是她生日的寿宴晚上。 他们两个被绑架了,在谢安柏大型操办的十岁生日宴上。其实按照谢家推崇中庸之道的家风,以及谢泰和奉行“过九不过十”的风俗,都是不会那么隆重给他俩过生日的。 偏偏蔻舒雯因为接到那些莺莺燕燕的风声,不知说了什么激到谢安柏,一改向来平和的态度,反其道行之。 蔻舒雯本就在几次求子接连失败的状况下躁郁症愈加严重,在被害妄想强烈刺激下,暗中雇人在当天晚上将人绑架了。 谢安柏找人搜查许久,最终在郊区废弃的工厂外发现遁逃出来的小孩,在生日当天,衣服破烂血迹混杂。 说到这里,昭昭突然感慨:“我们替他遭了很多罪呢。” 阴暗的仓库里,还未开始发育的两个小孩被绑在一起,劣迹斑斑的白衬衫上领结不知去处,粉红公主裙上被撕掉一大片纱。 彼时的谢观南稚嫩的脸上苍白一片,嘶哑的嗓音虽然疲惫但语调依然沉稳,“昭昭,就快好了,坚持一下。” 小手上紧紧捏着本属于公主裙上的装饰贴片,亮晶晶的金属色泽本应该在高朋满座间庆祝青春年少,此刻却在由鲜红变深红的粗绳中为生命争分夺秒。 小昭昭脸上布满条条干涸的泪痕,说话的时候有种撕裂的刺痛,“我……咳咳……我没力了……没力气……咳咳咳……” 潮湿的气流更让人呼吸不过来,机械维持割绳的手已经麻木。 “我们昭昭,是英雄。”温热的额头抵着她冰凉的脸,巨大的安全感传递过来。 平日争抢吵闹变得可笑,此刻他们必须一起求生。 自那以后,他们对彼此的关系,有了更为深刻的实感。 也是自从体会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后,谢观南比以往更积极参与家族事务。 冷静的嗓音将人拉回现实,“这就是进谢家必定的代价,不是吗?” “那她现在这样,是因为看好你吧。”蔻舒雯对谢观南更多的是忌惮,毕竟到这一代,以后整个家业归谁不言而喻。 “对象是她的话,利益捆绑才最可靠。”蓝调的电脑光打在脸上,雕刻般的脸庞更加不近人情,配上扭曲的背景墙,昭昭甚至觉得有种错觉,好像真的进入到异度空间。 踩射 “你真不要我啊。”调皮的脚顺着裤管一路往上,碰到鼓囊囊的那团物什阻隔后暂停动作,“小心哪天后悔哦。” “谢昭昭!”谢观南喘着气,仍然不忘厉声提醒,“我们的赌约你还记得吧。” 拉链拉开后,深红的性器立马跳脱而出。 呵,装什么正经。 得意勾起的嘴被含住。 一同失守的,还有下面的小嘴。 本就是对坐弯曲膝盖的姿势,谢观南毫不费力就可以看见真空短裙下的那抹嫣红,以及开始流出的花液。 伸手插入简直举手之劳,粗粒的手指在细腻的包裹下往更深处探询。 “嗯嗯啊……再深一点嗯……”昭昭抬眼,对上自家哥哥黑沉沉的眼眸,他在她动情后突然停下,不依不饶地要她回答:“说话,还记不记得。” 咬唇忍着身体不听话的敏感,早已不听话地开始收缩,可却在最后一击上空空悬着,她不耐得咬着他:“嗯,记得!你快一点!” 急迫的脚趾开始用力,激起肿胀的性器更为激动的弹跳。 “嗯……重点……啊……啊……你进来嘛……嗯插进……插进来啊……哥哥……嗯嗯嗯……”昭昭激动地眯起眼睛,只是两根手指就让她欲罢不能。 一方停歇,一方烧灼的手掌泥泞不堪。 他低垂着眼睛,性器上的脚趾莹白饱满,碍眼的是涂着他最讨厌的红指甲油,昭昭最喜欢跟他反着来。 泄身以后的昭昭进入短暂的贤者时间,本就疲惫的脚被有点烫人的温度逼退,却被强硬地按回来,脚趾间突然滑腻,低头一看,是自己的体液。 谢观南撬开微张的嘴唇咬着她的舌,“你自己惹的火,自己降。” “你不跟我做,还不准我跟别人做。”得不到满足就开始嘟囔抱怨。直到他并拢双脚在脚踝间模拟抽插,力道加大,几乎要磨破她的皮。 昭昭双脚一转,找回控制权,恢复原来的姿势,作乱的脚将温度升起,又将所有高温碾压。 踩射了,还是可以拉起裤链,继续装正经。 不多久,谢观南就已经恢复平静,严肃地重复赌约内容:“不准和别人做,恋爱会做的任何事。” 她看着自己脚上沾染的腥液,点头:“哦。我不会输的。” “那就希望你遵守约定。”他抽出湿巾擦拭她脚上白浊的液体。 听话地让他事后清洁,心里却唉声叹气,她又失败了。 暑假都快结束了,谢观南都忍着没做到最后。 昭昭觉得这个忍着各种擦边的男人简直是唐僧转世。 她收回脚,跟着谢观南来到沙发椅,规矩地坐在谢观南膝盖上,悠悠地晃着双腿哼着不知名的歌儿。 气氛是轻松的,但他明白那幽深的眼里赤裸裸的欲望,以及欲望背后想要达成目的的不择手段。 众所周知,作为谢家的小公主,承担的重任不似长子谢观南那样繁重,谢安柏应该给的父爱没有缺席过,对她的爱是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捧在跟前的。更有甚者,昭昭小时候不懂事说想要星星,都能收到一颗陨石。 这也是谢观南第一次见她就又讨厌的原因。 目空一切的小公主。 他祈求的一切都能轻而易举得到。 谁能想到,长大以后,最宠她的是谢观南自己。 这就造就了谢昭昭泰然自若,但往往是这种人,一旦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必将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果然,她开始了循循善诱。 “初夜的话……我猜你一定想要用某种仪式来完成它。”如此坦然,她甚至掰着手指猜测自己的初夜,“特定回忆的地点,特殊意义的时间,以及所有万全的准备。” “但我不想。” “你肯定觉得这是一种珍视,或者让我感觉被珍视。” “但这让我感觉有点害怕,我感到自己就像个物件,这种感觉太讨厌了。” 谢观南抿着嘴听她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阐述,未置一词,直到她终于说完才终于接话,“我希望是你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时候,能够承受的身体状态。” “现在就是啊。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脑子不灵光?还是状态不正常?” 反复咀嚼着她的话,他细碎地吻着柔软的嘴唇,在她伸出小舌后轻咬细含,在轻哼声中忍不住用力地吸吮着尖端。 绵长的吻结束,她舌尖都麻了,谢观南还是不肯松口,“反正不是现在。” 脑力飞速运转,回想着那晚他甩狠话真做一次她下意识的反应,明明是极度瑟缩,又转念想起她不断说起的嫉妒。 如果只是觉得光她受欲望所累,他不介意展露他的所有臆想,只是光因为这个她就舍身报复在自己身上,那就不值当了。 到底不舍得她后悔,他奉陪就是了。 没人比他懂得怎么对自己的性启蒙对象,收放欲望。 操控 高中第一个暑假在躁动的博弈中度过,以谢昭昭打开欲望魔盒、谢观南企图修复的状态靠一段落。最后几天,谢观南被谢泰和领去公司,昭昭就和他错开时间走了。 临走前还是蝉鸣夏末,开学后的苏黎世直接进入了秋天。 高纬度地区的气温降得非常快,黄金的世界是夏日末端的狂欢,绽放最后这点生命力。即将进入结冰期的冰蚀湖、绚烂到极致将要衰败的花与叶、顶端积雪的高山,都在明朗金秋中夹杂着丝丝郁色。 “真是一秒入秋。”路过鲜红的枫叶林,她脚踢着漫地的落叶,干枯的叶子在脚底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 身处的环境一片安宁,祥和的气氛简直可以去养老了。顾青菡对此怨念有点重:“哎,在国内的时候嫌太吵,到这边又觉得还是中国有人味。” 初到苏黎世,还在为超过晚上十点不能大声吵闹而称赞这座城市对于高生活质量的追求,但当在无数个夜晚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又会开始怀念一些烟火气。 纪丁辰都开始感叹:“中国人还是喜欢热闹。” 热闹和喧嚣,总是在环境对比下产生的。 昭昭对此的解决办法就是,在歌单里多加了一些白噪音。 不过,美景从不辜负任何期待。秋天的苏黎世是一场让人应接不暇的视觉盛宴,湖光山色绚烂多彩,层林尽染的每幅画景都是一期一会的。 苏黎世还是值得的。尤其看到伦敦阴冷昏暗的天空以后,她再次加深了这个认知。 虽然分隔两地,但她和谢观南还是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昭昭虽然不满还是发信息打卡。 因为谢观南首先作出了让步。 只要合理的条件,几乎予取予求。 于是,谢昭昭开始不断挑动着他的下线。 【拍腹肌给我看。】 没多久,诱人的排排巧克力腹肌就发过来。 【下面给我看,勃起的。】 硬挺起的男性器官就出现在屏幕内,为了避免她这边不合时宜,还用别的大图作为主图拼接。 【射给我看。】 【小视频撸。】 视频里,以粗大的性器为中心,背景是昏暗的浴室,看得出来自上而下拿着手机,单手自慰中。 错乱的呼吸伴随着水流声,低哑的嗓音无意识跟随臆想的画面轻喊,“昭昭……嗯……握紧我……用力……昭昭……” 昭昭拉着进度,条反复听着磁性的嗓音,玩味地自言自语,“看来还是挺想我的嘛。” 隔天,新的视频再度发过去:【我都湿透了。】 高中生涯过去小半,陆续开始着手准备大学的申请流程,除了商科他们都另外申请了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准备读个双学位,多重学业压力以及对未来的野心交织着,心理的躁动鼓吹着身体寻找倾泻的出口。 阴暗的洗手间,谢观南握着自己勃起的性器开始撸。 欲望宣泄比发过去的视频更激烈,多了气急败坏的粗话,以及不受控的真心话:“昭昭,我想操你!昭昭,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操。” 视频最后,女声带着事后特有的撩人,“小哥哥过来打一炮吗?” 不知道地几遍播放妹妹的自慰视频,谢观南呼吸错乱后仰着头,疯狂撸动的性器终于射出精液。 手机掉落在地,没有频繁回拉的播放条后终于进行到视频最后一秒,背景音里夹杂的陌生男性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尤为清晰。 欲望喷涌后的浴室内,释放的人脸色灰败,他确定那绝对不是纪丁辰。 乐子 伦敦的谢观南有什么反应,昭昭一无所知,也无暇顾及。因为旧友钱殊转学来苏黎世了,他们生活因为这位享受派的加入丰富了很多,每天都有各种名义的party,以及看不完的乐子。 钱殊其人,按时下流行语来说,是位“乐子人”,非常会玩,通晓各种娱乐享受的活动,不光包组局还包活跃气氛。总之,钱殊作为朋友非常豪爽重情义,唯一的缺点就是感情上玩得疯,连顾青菡都直呼会玩。 苏黎世的叶子快落尽了,钱殊与在女友Shirley的爱情也在逐渐走向尽头,许是受够了爱情的苦,Shirley在钱殊的生日会上跟他们大诉苦。 作为寿星得招待客人,钱殊拉着昭昭和纪丁辰帮忙,“帮我开解开解。” 昭昭手指在屏幕不断点着,不忘伸手捞一笔,“有什么好处。” “姑奶奶,欠你一个人情。”钱殊自小被她压制,转学到美国才听到她真挚的思念,没想到这会儿一起读书又现原形。 钱殊朝另一半求饶,“好兄弟……” “这倒不必。”纪丁辰推搡了肩上的人一把。 知道成了,钱殊愉快地走开了,“谢了。”临走前,还不忘揽着Shirley交代,“宝贝,我有点忙,你先和我的好朋友聊聊。” 黑发蓝眼的美人鼻子红红,我见犹怜,坐在沙发跟他们倾诉,“他相处说久了就会变成亲情,爱情变淡很正常,这个可能性让我很难过。” 沉浸爱河的顾青菡显然没空听失恋故事,纪丁辰担起了聆听者角色,委婉地劝说,“这应该是荷尔蒙消散了。” 昭昭正在玩手机,翻了个白眼:“哦天,他在说什么。” “果然女生才懂女生,你也觉得失望吧。”Shirley感觉受到了安慰,跟她紧紧拥抱。 “不是。”昭昭拉开勾住脖子的手,避免差点背过气,“爱情怎么可以和亲情比。” 追求真爱的Shirley显然不同意:“我不这么觉得,伴侣才是走到最后的人。”老外亲情观念没有他们这么浓,如果被问到“妈妈和伴侣掉进水里先救谁”,会普遍得到“伴侣”的答案。 “因为不可能达到亲情的高度。” 观点相悖,没有高下。两人地看向笑而不语的男士,纪丁辰的回答很理性,“我觉得这个看运气,有没有无私的亲人,以及碰见的伴侣是不是真爱。” Shirley依然按自己身边的案例理解钱殊的话,“他说的情况应该就和我爸妈一样,中年危机,默契更深但不再怦然心动了。” “想象一下,你能跟他不计后果地发脾气,跟你父母那样吵架,因为下意识觉得他会和父母一样包容吗?” “那肯定还是不一样的。”她有点松口,但依然执拗,“他应该是表亲、堂亲那种。” 舞池中的顾青菡喊她过去,昭昭扔下一句话走开了,“排除特殊情况,亲情是天生的筹码,婚姻是后天的协议,永远不可比。” 那边热舞后的顾青菡肩上已经多了个人,不同于拉丁裔男友的健美身形,这位是个亚裔鲜肉美少年,颀长纤细的生面孔。 昭昭挑眉,“需要帮什么忙?” 顾青菡夸她懂事,递过去一串钥匙,“我晚上不回去了,帮我喂猫。” 班霍夫大街林荫道下,昭昭握着一杯热可可山坐在露台咖啡馆外,等候采购的伙伴结束血拼。钱殊刚搬来,很多过冬的物品需要重新添置,这简直激发了沉睡的购物欲。 昭昭借口买咖啡先逃出来休息,点开手机却收到纪丁辰被压制扣留的求救,她轻笑,舍弃得非常迅速。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那你就先牺牲一下吧。】 垂首间,六菱形的雪花亲吻她的脸庞,消融后的热感是初冬特有的问候。她摸了摸脸,盯着手上的水珠若有所思:“冬天来了啊。” 不知道是因为幼年劫难的记忆深刻,还是相互取暖的吊桥效应,她对冬天有点特殊情结在。 怅然神游许久,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头去看,另一边的脸颊却被戳了下,正准备diss钱殊抄袭她打招呼的pose,抬头转了一圈就看到张熟悉的脸:“好久不见。” 眼睛立刻点亮,昭昭开心地跟他拥抱,“这明明是我的专属。” 11月快过完的时候,谢观南终于还是来到了苏黎世。 偶然 谢观南半真半假道:“来看你有没有乱搞。”身上还穿着伦敦的长风衣,手边也只有轻便的行李袋。 “怕我找别人?原来你在意啊。“昭昭给他点了杯热咖啡,“还以为你都不管我呢。” 自从发现昭昭的病情不稳定后,谢观南开始安排人紧跟着她。不管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对谢昭昭在苏黎世的行迹了如指掌。 对此,两人都心照不宣。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有人想,还是可以将目的达成。 咖啡店旁边是个花铺,不知名植物的藤蔓从旁边交缠过来,枝头在昭昭背后的栏杆上延展,谢观南觉得那根藤跟她一样,不依不挠无果后,又可以在无声息中达成目的。 侍者很快送来咖啡和司康,他轻声道谢,“就是因为在意,所以希望你考虑清楚。” “怎么,不会以为做个爱难道要负责一辈子吧,这也太流氓了。”异国他乡,这话用中文说起来没有负担。 眼前的咖啡不是他最爱的意式浓缩,而是加了奶的某种拿铁,昭昭一直不遗余力地企图挑战他的习惯,也以这种形式彰显着存在。 毕竟只有她才能这么做,挑战得如此精确。 “我需要吗?你永远都是我妹妹。”谢观南还是喝了一口甜香的拿铁,“还有什么可以替代血缘。” 永久性的亲密,想想就让人兴奋。 昭昭愉悦地勾起嘴角:“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也因为你是我妹妹。”他单手撑着下巴,黑眸幽深得让人看不透,“这是把双刃剑。” 手臂将人揽过来,咬着耳朵,跟他细语:“妹妹要和你做爱,这还不满足吗?” 他回吻娇嫩的脸颊,温度并没有在交融中产生变化,“我不希望哪一面的刃伤到你。” 这里是老城区,周围遍布文艺复兴时期的历史建筑,典雅古老的风格弥漫着让人沉思的气息。 谢观南眼神闪烁,在呆滞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很累?” “有点。”昭昭摇摇头,无趣多打了个哈欠,索性起身,“我们走走吧。” 率先走在鹅卵石铺就的石板路上,昭昭被古董店的传统工艺品吸引注意力,“好精致啊。”谢观南从后面揽过来,“慢点。” 风越来越大,后面都是风格翻新的酒吧、首饰行、精品店等等,看着阴沉的天,两人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饭。找了几家无果,在融合菜的餐厅前停下,谢观南一脸无奈,“你公寓里有食材吗?” 正在苦恼怎么避开芝士火锅,这话简直如同天籁,她两眼放光:“你会做啊。”转而又变脸,“什么时候?” “会简单的菜。”他点头,有轨电车在本不宽敞的道路上穿行,蓝白色调划过,他挺拔干净的气质十分赏心悦目。 原本不可思议,但此情此景,她突然生的气,也突然就消了,只剩嘟囔,“我竟然不知道。” 晴雨表的脸色让他忍俊不禁,“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我可在英国。” 汽车不能在街道内通行,只有电车能坐。刚好有量电车停下了,谢观南偏头示意她上车打道回府。 电车徐徐启动,随着道路弯曲起伏,昭昭回顾这一切“巧合”,单手撑在窗边揶揄道,“既然这边你都了如指掌,怎么还专程过来,别告诉我今天是偶然遇见。” 谢观南欣赏着车流中明晰的侧颜,将飞扬的发丝挽到她耳后,但风不止息,他索性就一直那么按着,“偶然应该会让你觉得更美妙吧。” 嘴角用力扬起,她挑起眉毛,努力睁大眼睛,用大拇指和食指比着距离,“好吧,有那么一点点惊喜。” 谢观南无声观察不时空洞的眼神,紧抿嘴唇,“主要还是想让你如愿。” “虽然你不过生日,但还是要庆祝重生嘛。”自那次绑架以后,谢观南对任何生日祝贺都敬谢不敏,谢家长辈也不再强求。 但谢昭昭对这天的情结是不一样的,不是因为他的出生,而是她在那边才开始深刻体会到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弱肉强食的现实让她彻底清醒。 当然,爱与真理也是一种追求,但总归是强者在选择。 爱抚 昭昭居住的公寓地段很好,离学校、商业街都很近,为了相互照应更与顾青菡、纪丁辰以及即将搬过来的钱殊毗邻,陈姨也会定期探望。 她先走到厨房冰箱,“噔噔!我这里有好多的鸡、牛肉、番茄和土豆。” “可乐鸡翅、番茄牛腩、咖喱土豆鸡或者牛肉。”谢观南不知道该为她知道做菜而欣慰,还是乏善可陈的食材而叹气,“吃不腻吗?” 双开门冰箱一大半是空的,但她只需要这些,“好吃又好做,只要按时间放进去就好啦。” 他已经打开了手机。“我让人再送点菜过来。” “不用啦,我不常开伙的,快点把这些吃掉。”能看出来她非常开心,连走路都哼着歌,“我去青菡那里拿点芹菜过来,你爱吃的。” 放下手机由着她进进出出,谢观南注意到回来以后都没看见几个熟面孔。 肉类拿出来解冻,蔬菜放进池里清洗,土豆削皮、番茄用热水剥皮,谢观南的一套操作比她这个屋主都要熟练。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顾青菡经常夜不归宿?” 知道他意有所指,她如实答道,“还行吧,有时候也带人回家。” 她撑着料理台围观,“这应该也算常见吧,你在伦敦应该有玩得更疯的同学才对。” 侧过头,见她一副“别说了我都知道”的神情。 “嗯,正常。”炖菜只需要将东西放进锅里煮,等候的时间里,谢观南同时在平底锅里撒上油。 “啊呀,你生气啦。”昭昭凑到前面去想看清他的表情笑话一下,没想到被油蹦到眼睛。 “怎么样。”他火速将毛巾打湿,递给她,“按着。” “唔。”她有点没缓过来,继续和他嬉笑,“没事。番茄应该可以了,我帮你剥皮。” 细嫩的眼下已经多了个发红的小印,他将人按住,“布置一下餐桌吧。” “行吧。”离开前不忘谈条件,“可以申请热红酒吗?” “可以。但愿下次某人做苹果派的时候也能帮我加朗姆。” “好说好说。”她迫不及待地把橙子柠檬等水果拿出来,“多加点你喜欢的肉桂。” 晚餐在饭点及时开始,昭昭很给面子地扫荡,嘴里一直夸着美味,最重要的是还有热红酒。 得益于谢泰和的先见之明,从小锻炼酒量的昭昭已经不如最初那样上脸。一双眼睛亮晶晶,“你为什么变得好说话了呀。” “因为我希望,我们的沟通更顺畅。”这晚的氛围极好,就是带有目的性的话语都在柔和的眼神里变得无害。 事实如此,面前这位兄长不会加害于她。 “嗯哼,你有什么说的。”她放松下来,“问吧。” 粗糙的拇指轻抚在她眼下:“怎么回事。” 不久前油渍的影响,白日的遮掩已经卸下。 肌肤还是青春特有的柔嫩,唯一违和的是,眼下的青黑分外明显,疲惫的眼神像出自厌倦世俗的长者。 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她低垂着眼睛,“遮瑕,你不知道吗?” “我记得你已经戒断了。”凝神细问,不放过一丝变化。 “药瘾是没了,睡眠问题还在。”微醺的氛围让她在更为鲜活的觉知中快乐,她离开座位,坐到他身上。 衬衫纽扣崩开得毫不费力,她伸手进去:“还记得我说过会沉迷在有你的睡梦中吗?其实有个变化过程的。” 接住递过来的一口红酒,他伸舌扫刮着甜腻的口腔,轻声顺着她的话,“怎么变化的呢。” 从喘息、拥吻到触摸,所有的感觉都是如此真实,她认真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黑眸,“最开始是顺从这种感觉。” “嗯,是应该顺从。”灼热的手掌从衣摆往上,在娇软的胸部揉捏,“然后呢。” 红豆处的碾弄激得她弓起脚背,再次低头吻上去,在沸腾的视线中承认,“然后觉得恐慌。” 谢观南一直附和她的自我剖析,忍着心头抽搐,放慢嗓音,“这是个正常的过程,我的昭昭很勇敢,总会找到出路。” 胸前手掌的包裹像是握住她的心,昭昭在酸涩中沉溺,“于是不断压抑,对它麻木以后我觉得我成功了。” 他轻叹,“还是进了潜意识么。”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籍,请教过医生,一旦被压抑的负面情绪进入潜意识,那就存在超出本体控制的可能性。 她自卑于自己的懦怯,“很弱是不是。”甚至不是问句的陈述。 “不,昭昭,你要记住。强大的意思是弱小也可以,自制的意思是放纵也可以。” “是这样吗?”所以他说要她放任,对他的欲望。 放纵 “做爱也可以吗?”试探的手握住已蓬勃发胀的性器,他放任着她对自己欲望的掌控,哄着人继续说下去。 指尖沾染一丝铃口溢出的浊液,在共同的视线中拉扯,“我也湿透了。” 欲望自白比酒精的催发效果有效,本是增添用餐体验的昏黄灯光,成了相互慰藉的绝妙烘托。 “继续,昭昭。”他的黑眸瞬间点燃一团火,粗糙的指尖贴着湿滑的花心摩擦,刺激更多汁水。她不禁夹紧双腿,引得作乱的手指更加深入,“……嗯,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有些失常。” 意识放逐回到与外界隔着一层薄膜的记忆,以一种淡漠的眼光旁观周围,就算各种混乱的part、骇人的场面也无动于衷。 当唇舌的烈度引起甬道的隐燃,昭昭终于回到现实,场面早已天旋地转,身下是柔软的沙发,下装踪迹不明,她无意识扭动双腿却受到阻挡,向下摸到他刺挠的头发。强劲的舌头正在模仿性爱的动作,身体溢出陌生又刺激的感觉,她有点害怕,“……啊……嗯……慢……慢点!” 在收缩加快时被他含住,昭昭最后几乎忍不住尖叫,却在吸吮中止不住全身哆嗦。 失神的眼睛泛着水光,谢观南坐起身来抚摸她泛红的眼尾,嗓子已经粗哑,“哪里失常?嗯?” 与自己相似的轮廓在视线里逐渐清晰,她眨了眨眼睛,身上的人嘴唇上一片丝滑亮光,是来自于她的体液。 昭昭翻身趴在他身上,在湿润的嘴唇上来回抚摸,“看事情都是以逻辑思考在旁观,情感觉知不断减少。” 葇夷沾着滑腻描绘他胸膛、腹部的肌理,路过丛林停在满是沟壑的性器上纵火,“甚至感受、觉察之类的概念很久没在我的心里出现过了。” 龟头在花心黏液的润滑下浅浅动作,进进出出得毫无压力。从黑白分明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没有醉,他更加没有,“人格解体?” “还没到这个地步。”滚烫的大掌按在她的盆骨处,也不知是阻挡还是纵容,她保持着浅含的姿势没有继续,“就是解离状态特别重。” “医生……”眉头向下紧压着眼睛,蓄势待发的神态中可以看出,某种濒临爆炸的状态隐隐若现,“……怎么说。” “意随心动,还有……”她勾起嘴角。将手放在他按在盆骨的手上,透亮的眼睛似在奚落他的假正经, 手腕向下,一蹴而就,“身随意动。” “昭昭!”谢观南睁大眼睛,额头滴落大颗汗液。 她惨白着脸色,眼睛却是分外清明,长舒一口气,“终,终于。” 曲径通幽处紧涩异常,他试图控制,放在她身上的手掌不知所措,“你放松一点。” “为什么没之前那么快呢。”;临安那次,他失控射在她手心。 本是觉得奇怪的自语,听在本尊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不过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进退都不行,他将人往上拉开一些距离,“上位太深了你下来。” 她最不喜欢被人夺走掌控权,也不管自己受不受得了,坚定坐回去,“我不要。” “额……嗯……昭昭。”他凝神,几乎是强忍着不乱动。 长着薄茧的手重新回到阴蒂摩擦,他俯身含着乳头轻咬,在逐渐通畅的触感中挺腰。 汗啧啧的脸上贴着几缕发丝,不似平常一丝不苟,但骄纵的神情非常鲜活,只有他才看得到的景象。 乳波激荡,拍打着他的脸,谢观南埋首于其间,在下身犹如无数小嘴紧咬的吸附中驰骋。 窒息的交缠中,听见她隐忍的呻吟,知道那是她不服输的心性所困,于是加快频率。 冲撞 急速的冲撞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开始频繁收缩,“啊……你……慢……慢点!”蜜汁如雨喷洒而下。 谢观南没有多做为难,停在里面感受嫩肉的紧绞。仰头看着她眯起双眼,张着嘴说不出话。 几乎失序的感官让她不住地颤栗,重新恢复舒展的那刻,背部蝴蝶骨挣扎扑腾着翅膀,大颗汗珠顺着背脊往下,洗刷腰窝的燥热。 甜蜜与痛苦交织的紧缠告一段落。 顶峰过后,余韵绵长。 不过,巅峰的时刻因人而异。 谢观南在泛滥的潮水中最后冲刺,已经无力的昭昭不住地后退,却满是热汗的大掌按住,甬道再度被刺激,“不玩了,我累了。” 将人拉到沙发边,他直接跪在地毯上,粘着血丝的性器再度浅浅顶着她的阴蒂,俯首在她耳边诱哄,“就好了。” 滚烫的热汗滴在她胸前,本就敏感的身体又被点燃,想要更多,“嗯……你倒是……嗯呃……重点啊!” “奥……左……”随着深入重插,她仰躺在沙发的上半身被撞得头顶沙发背,两手胡乱抓着周围的一切,双腿有意识地夹住他的腰,“啊……就是那里……” “唔……真棒……”谢观南沉腰在她勾缠的腿间全部抽出,又尽根没入,洁白的双乳随着他的抽插而晃动,殷红的乳头等待采撷。 眼前的所有景象让他按耐不住发狂的心理,他低头咬住她的嫩乳,最后深埋在紧致的甬道里挺腰刺动,鼻子不知何时停在她的乳沟,每一下由他造成的乳肉波动都打回他脸侧,在加大的力度中也让他逐渐失去呼吸。 万籁俱静的夜里,公寓内外冰火两重天,房间里面高温灼人,潺潺流水的声音激昂,让屋外风霜积雪都变得无声。 冬日枯树投射到墙上的影子也应死寂,但斑驳之中依然有身影,栩栩流动,喷涌昭彰。 鼓点停歇,跃动的火星彻底消弭,以大量的白混合丝丝的红作为颜料,划上结束符。 当整洁清理工作完成以后,理性回归思维,两人终于躺回床上,神色如常,就是谢观南的身上都是她乱抓的划痕,谢昭昭胸前也多了一个咬痕,可见战况之激烈。 温热的大掌在她胸前深红的咬痕前确认严重性,她拉扯谢观南的手,“这倒没事,帮我买阻断药。” “没事,我去结扎了。” “那怎么拔出来。” “10%的概率也要注意。” “所以你之前那么墨迹是做手术去了啊。” “不完全是,也在思考实现你这个梦境的可行性。” 刚不小心刮刺过他的手指甲此刻有意识地点在他的喉结上,“多么道貌岸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进行学术探讨。 他拇指拂过疏淡的眉毛,在温软的眼睛上轻吻,“如果梦到经常和我做,就真的要做吗?” 她不能理解:“真矛盾,是你让我放任啊。” “本来想先试试边缘,没想到真就坐进来了。”而且,谢昭昭最怕疼,这是众做周知的事实。 “我是怕疼,但是别以为我不敢。”她特别讨厌任人宰割的样子,还不如自己控制主动权。 黑暗里他的眼神依然熠熠生辉,说出的话却缓慢审慎,“我是担心,你如果感觉到破灭,会后悔。” 对此,她十分潇洒,“如果是噩梦,那就让梦魇破除;如果是好梦,那就让美梦成真呗。” 若有所思的眼神凝视着她,自言自语,“是这样么。” 昭昭心里却思索着刚刚那个沉甸甸的秘密,再次感叹,“原来你想得这么周全啊。” 细究起来,这不仅仅是周全二字可以概括的,结扎手术是什么时候的想法,怎么说服医生动手术,虽然有些禁止堕胎的国家,会允许已满十六岁开始谈恋爱但怕犯错的男生做手术,但都需要监护人许可,谢安柏怎么会答应。 总而言之,这当中蕴含的风险不言而喻,谢观南思维极度缜密的人,这样做意味着对以后的想法是长远的…… 昭昭越揣摩越感到发颤,在客观的角度,他背后的深层原因令人害怕,在某个主观欲望的角度,又让她很兴奋,干涸许久的地方因为满足而悸动。 怀里的人有点不安生,他在她耳边低声一字一句道,“别多想。我的任何行为,都是希望,我的昭昭能健康平安。” 声息 细碎的吻从耳朵到脖子、锁骨、胸部、腰侧,不带任何情欲色彩,轻柔的气息将她带回小时候,半漂浮的摇篮,什么都不用想,只需沉睡。 意识流般的聊天,昭昭突然提起他的行程,“明天一起去阿尔卑斯山。” 显然她的心情是愉悦的,黑暗尚未结束,就对明日充满期待。 “看情况。”看你恢复情况。 声音连同身上的抚触都淡如羽毛。 黑暗里,熟悉的气息带来稳稳的安全感,她久违地感到兴致抵不过睡意,呼吸逐渐平顺,“哥……” 他安静地看着她闭眼微张着嘴,“嗯,在的。”真可爱。 “哥哥……”勾拉的手指逐渐放松力道。 “我在。”温热的气息环绕在她指间。 意识在温柔的安抚中消弭,“哥哥,你必须……”在陷入沉睡之前强撑着抓住他的手,“好好爱我。” “会的。”他莞尔,从内到外地愉悦,环抱着肖想已久的人,在她身后轻拍,“谢观南永远最爱谢昭昭。” 恰到好处的碰触,是全然温和柔软的珍视。 彻底没有声息,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松开后那一块衣服皱巴巴,他觉得应该是听进去了。 毕竟,他家妹妹是最不会善罢甘休的人。 翌日,昭昭几乎天刚亮就醒了,源头主要出自不断震动的手机。 划开屏幕跳出各种消息提示,首轮风暴雪来临,道路和树木都被积雪覆盖,最好在铲雪车清理以后安全出行。 温热的呼吸有节奏地打在颈侧,昭昭转头,枕边人紧闭眼睛,睡颜透着生人勿扰,轻轻贴在他的唇角感受真实的声息以及温度,歇下恶作剧的心思。他连轴转赶过来,还没好好休息。 房间静静的,屋外风雪的声音依稀可闻,这是昨晚无论如何都注意不到的。 昭昭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雪景,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准备越过去,途中睡裙不可避免扫过赤裸的胸膛,脚踝被抓住,谢观南已经睁开眼睛,还有几分惺忪,“再睡会儿。” “好大的雪。”她挪开脚挣脱,走到飘窗前看外面,“哇,今年的初雪真美。” 窗户打开细小的缝,冷风飕飕进来,严寒阻挡不住她的好兴致,伸出手,纷飞的雪花落到她手里,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迅速融化。 正准备抓一把窗台的积雪,冒冷风的缝隙就被大力合上,谢观南不知何时起来,将趴在飘窗的人拉进怀里,“别感冒了。” 冰凉的手心贴到他脸上,“冷不冷!” “床头吹的冷风比较冷。”谢观南啃咬着笑容清爽的脸颊肉,俯身跟随着她看向白茫茫的窗外,风将雪吹出了形状。 真是童话般的景象,银装素裹的城市一瞬间洗刷干净所有喧嚣,大自然向人类重诉其存在,在地面世界全然做主,铺开画卷。 很不凑巧,他早就不信童话了。 无趣地低头,埋进她颈窝,脸颊的雪水让她瑟缩,环抱的胸膛带来很强的安全感,她没有挣脱,“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要不你再回去睡会儿。” 胸前多了一只手,简直无师自通,就算背对着也很知道她身体的部位,包裹椒乳的掌心开始热烘烘,她忍不住提醒,“喂……” 揉弄的手堪堪停住,耳后湿热的吻让人遭不住,“还疼不疼。” 摇摇头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窗外的雪。 不知是融雪的热还是他身体的热气,她很快感觉手心灼灼。 现在她可以验证那次夜话,她哥哥说过的那些对她的欲望不是假的,甚至比起她只多不少。 那他是怎么忍的? 对于这番结论,谢观南不置可否,“男人是脱离不了欲望,但性只是一种,还有金钱、事业、权力,一天只有24小时。” 她窝在窗户和墙的角落,“这几种并不互斥,你不会想发泄吗?” “看值不值得了。”他并没有否认,“在我的价值观排序里,很多在性之前。” 昭昭动了动嘴巴,没问他什么在那之前,而是想起父亲,“爸爸那种就是不存在互斥,又什么都可以得到。” “你是说爸爸那种婚姻?家族联姻的责任里也许并不包括忠诚,或者说被稀释了,我上面说的所有资源都可以再整合,有太多利益关系在这前面了。”他抿唇止住话头。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连他们的出生,都在说明婚姻忠诚的可笑。 “所以,那种一夜情偷吃但还是主动坦白的情况,就是激情短暂超过承诺的排序,等他发泄完那种责任感又回来了。” 说到这里,谢观南的思维也跟着转移,“这时候说承诺可真搞笑,那男生说的话你觉得可信?” “嗯,他叫Charlie。” “OK,Charlie说的话你信?” “承诺不就是因为信任而存在的嘛。”她伸出手,在起伏的胸膛停下,“他后来发誓了,绝不偷吃。他说爱我,也许性和爱是另说的。” “另说,太可笑了。”甩开作乱的手,他无可救药地看向她,“谢昭昭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你觉得可笑啊。”她也不恼,“那就笑吧。” 八卦 餐桌前,昭昭端着一杯热可可在看书,谢观南则收拾洗碗。 自从上次逛街放鸽子以后,任她怎么发消息给钱殊都了无音讯,打电话给纪丁辰过去也是含糊其辞。 刚刚回复消息,只能确定肯定是没生她的气,但肯定发生了什么。 将敞开的书页反盖在桌上,她拿起手机自言自语,“到底有什么事情呢。”抓耳挠腮都想不到。 谢观南没多久从厨房走出来,洗碗机的存在解决不少麻烦,正听到她播放的语音消息,给她端出来一小块切片蛋糕,“听说钱殊那家伙也转学过来了。” “对啊,你来的时候我就在等他们逛街出来。我跟你说,他刚来没多久就祸害了几个少女的心。” “是霍霍过不少小女孩,我记得当年他走的时候某人还拿了我的手办送给他作离别礼物。” “那不是替你回礼嘛,别人逢年过节送你那么多大礼,你都不理人,况且他知识面看上一个小小手办嘛。” “我谢谢你。”虽然出了手办圈,但他还是记得估值的,虽然体型小小,价值可不小。 出手人相当志得意满:“客气。” 与他们肩负家族传承不同,钱殊非常肆意自在,没有什么家族压力,家人对他没有世俗“成功”的希冀。钱家祖上阔绰,九十年代举家迁到北美后不问世事,到他父辈这一代彻底放弃了对权力的追求,依靠家族信托兜底。到他这一代就更没有要求了,只要不忘本、再干点对社会有贡献的事,就行。 昭昭打小就和他志趣相投,虽然同属于圈子里的“新人”,她和谢观南五岁才转过去,一开始和大家不熟,所幸当时钱殊刚好从北美回来,中文说不利索的小老外给大家带来许多玩笑,他没有任何拘束,还拉着他们一起融入进去。昭昭非常感谢他,也很羡慕,后来他回北美,她还伤心了好久。 “要不喊他们一起去滑雪吧。”兴致勃勃地提议。 他拿起她看到一半的书,兀自看起来,“我想他们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不想让我知道的?”越这样,越想知道。 手指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就像我们一样。” 意在言外,她暂时打消了挖掘的念头。 没多久,顾青菡过来了,见到坐着看书的人一愣,“奇了怪了,高一一整个学期不见人,什么时候来的?” “嗨。”谢观南只稍微挪开眼,从书页边侧看过去。 心里啧啧出声,有些人真是怎么绕都绕不开。 锐利的目光擦着简约的扉页投射过来,顾青菡压着心口夸张地说着粤语,“好犀利。” 昭昭给她拉开椅子,“我哥就是这样。” “我知道。”这态度,再熟悉不过了。 “钱殊那里有什么八卦吗?” “我来就是要说这个!” “哇哦,真有八卦啊。” 原本沉浸看书的人捏起眉心。 顾青菡迫不及待地说出手上的情报,“听说泡吧的时候Shirley泼了他一脸酒,嘴里还说着骗子、不要脸之类的话。” “嗯?虽然他是有点偷换概念,不过渣得明明白白啊。” “那就不知道了,其实纪丁辰也在,但他嘴巴紧,怎么也撬不开。” “嗯嗯,我打电话给他也说得模棱两可。” “要不我们去山上滑雪吧,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个究竟来。” “我也正有打算!”不得不说,在八卦玩乐这些事情上,她和顾青菡简直一拍即合,昭昭兴奋地看向另一侧,“是吧哥哥。” 冬天才是瑞士的主场。昭昭挺喜欢下雪的,尤其非常适合滑雪,阿尔卑斯山的雪景令人难忘,以及年底令人期待的圣诞集市,都是她的最爱。 听了全程的谢观南已经放弃坚持了,无奈看着两道强烈的目光,“小姐,到底哪个是顺便?” 真心话大冒险 达沃斯滑雪场,阿尔卑斯山的太阳炫亮耀白,冰冻的气候影响下空气含水量极少,四下望去,皆是剔透的闪光感。 某个雪峰的最上方,两道衣着相似的身影先后冲下来,闪影不时交迭,在一个大转弯后终于分出高下,雪粒乱飞中那道高大的身影在短暂领先后急刹停下,摘下护目镜,“前面斜坡弯道太多了。” 娇小的身影滑出一段才发现他没跟上,护目镜下的眼睛灿亮,瞳仁大大,“继续,再比一次。” 他低头,轻吻那抹光亮,“你有点上头,先休息。” 两人在一棵大树下席地而坐,树根遮挡下,她短暂回吻,将舌头伸进温热的嘴里,在对方开始席卷之前离开。 “行吧,休息。”她确实肾上腺素有点上升,心跳很快呼吸也急促。 陆续几道身影划过,在空中激起大片的雪花。 呼啸而过干燥的冷空气让她嗓子有点呛,侧头靠在他身上镇定呼吸,平复下来注意到纪丁辰久未露面的运动神经,“小辰是受了什么刺激。” 纪丁辰和谢观南一样,都是熟稔中庸之道,和疯狂不搭边的人。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都保持在一个平衡受控的范围。 “看来钱殊的感染力很强。”他伸手撇走她眼睫上的一颗未化的雪。 她频繁眨眼,“比起他朋友圈的极限运动确实还行。” 钱殊则和他们都不一样,玩什么都一定要尽兴才肯罢休。 果然,刚刚滑走的人去而复返,钱殊没有摘护目镜,光看笑容就能看到意气风发,“就不行了?来玩啊。” “别别别。”顾青菡姗姗来迟,倒在地上直接大喘气,“求求你们别跟着疯,我是真不行了。” 同行的人已经换成了金发碧眼的帅哥,朝她伸手,“嘿,还好吗?” “我休息一下。”她摆摆手,坐在原地只喊rest、rest。 顾青菡属于人菜瘾大的典型,几乎每次都是她喊得最欢,退得最早。 山间小屋内,壁炉柴火烧得“噗呲”响,几个人围着桌子目不转睛,等待转动的瓶子停下。 显然,现在是最精彩的夜晚游戏时间。 当瓶口终于指向谢观南,欢呼四起,很甚至有人吹起口哨,不知道还以为谁得了冠军,钱殊率先抛出问题,“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上一位受惩罚的是昭昭之前的约会对象Charlie,惩罚内容是和陌生人接吻,指使人是谢观南。 修罗场瞬间点燃全场,桌上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看向昭昭,甚至有人戳着她问:“还好吧?” “没事。”她倒了杯冰水,正在咬冰块玩,“游戏而已。” 风水轮流转,Charlie原本坐在旁边不敢说话,这轮又跃跃欲试,试图将他拉下马。 谢观南面不改色,“真心话。” 谢观南不怎么和他玩在一起,但不妨碍钱殊欣赏他,以及好奇他的生活,“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听到这里,昭昭感觉舌下被冰到,却没有多余动作。 桌下,膝盖突然被碰了一下,更为有力的长腿靠拢过来,没再移开。 冰块在升温的口腔里化为水流,他低垂眼神,“十七岁。” 生日就在这几天,相当于变相承认就在不久前。 “不可能这么迟。”顾青菡说着她的情报,“据我所知,伦敦那所高中比我们这儿玩得更花,男校也不阻碍直男尝新鲜。” 这番话比真心话的信息量都大,连钱殊都张大嘴:“还可以这样。” 昭昭品味过来,给她鼓掌,“哇!你好像在说一个好新的时节。” 纪丁辰。“又不是封闭式管理,不要多想。” “我就是八卦心理憋不住,别介啊,喜欢他的女生都数不过来,介雨就放话把观南拿下。”不怪顾青菡再度提起孙介雨,从小学到中学一路美到大,又经常把她们两个比作校花级人物,她作为表面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虽然经常是师长夸赞的对象,但孙介雨更为耀眼,最主要她玩得张扬,想要什么都很直接,日常成绩以及各类竞赛又不落下,各方面都让人都无话可说。 “说起来,孙介雨也在阿尔卑斯山滑雪,要不喊过来一起玩啊。”钱殊点开某个朋友圈界面。 顾青菡凑过去,“阿尔卑斯山的滑雪场不要太多,看她定位在哪里。” “也是瑞士,我私她试试。”两人聚成一团,将原来的游戏抛出脑后。 燎原 等候时间,躁意无声发酵,借口去洗手间,一前一后,暗中密会。 狭窄的空间里,两人如磁铁般贴近,但不急着有进一步动作,嘴上的交锋一句顶一句,时断时续,提及对方关联的不在场人士。 “孙介雨怎么追你的?” “看他和别人接吻什么感觉?” 只有身体是诚实的,纤细的手勾上他的脖子,从喉结到胸膛;他在她身后描摹腰部线条,从后腰到前胸。 短促的轻笑打破对峙的气氛,她在幽暗的目光中张嘴,撕咬他的唇,“你故意的。” “嗯,所以呢。”他舔舐作恶的牙齿,反攻进入更为柔软的内部,勾着软舌共舞,在不配合的反抗后大力吸吮。 喉结翻滚不止,吞咽馨香的津液,酥胸在开合的五指间变换形状。 她在窒息前将人推开,虽然还有只手在衣服里,喘息却依旧毫不示弱,“也想试试。” “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手上力道加重,清俊的眉越拧越紧,“昭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 “我说。”腿勾上他的,她仰头再度回亲了一下,在片刻松懈的目光下重复,“我也想试试,和他接吻的感觉。” 他反而笑了,面上极具雍容闲雅,底下早已鼓囊的一团向前挺,死死贴在她腿间,“那你现在这样算什么。” “这个啊。”毛呢裙被拉开,炙热的手突破重重阻碍拉开底裤,威胁如火燎,她没有半点忧患意识,反而更无所谓地耸肩,“提前演练咯。” 底裤已经湿透一小块,手指刚探进滑腻的蚌肉就自动张开吸附,不肯放人离开,他笑得颇为满意,“你就只有嘴是硬的。” 谢观南对她的身体非常了解,从中指进出阴道的节奏,到大拇指触碰阴蒂的力度,毫不费力就搞得汁液横流,很快将他作乱的手浇湿。 当手指全部抽出,换成已经探出头部的性器,欲望这东西有一就有二,他显然不再满足这些流于表面的擦边。 抵着花心的东西气势熏灼,她笑着自己不争气的身体,也笑这心痒的欲望,“你不会……想靠这个根东西驯服我吧。” “这根东西?”他气笑,不顾什么前戏到不到位,直接挺腰进入柔嫩水滑的甬道,将人抵在墙壁上鞭挞,“这根东西现在插在你身体里面。” 气温在跃马扬鞭中蒸腾,红晕爬上原本白嫩的脸颊,她在疾驰的节奏中大口喘气,“谢观南,你真是幼稚得可以!” 他没有回答,手依旧在衣服里亵弄乳房顶端红豆,速度磨人,仍由沉默的空间充斥甬道内跐溜黏腻的水声,“听到了吗?我现在插在你身体里。” 囊袋拍打在她臀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她受不了地想挣脱,却触摸到因为运动而形状鲜明的腹肌,明明隔着衣服却仿佛被烫到,快速收回手,“嗯……嗯……啊……你慢点!” “呵,好啊。”他拉开下方阻挡视线的裙摆,“看到了吗?现在是谁插在你里面。” 晶莹的粘液已经在他裤子上划出一道水渍,糜丽的两瓣肉包裹青筋四起的性器,以柔弱之态承受入侵,却在其抽出时流出鲜肉挽留,分明又是勾引之姿。 太色情了! “下流!”她仰头闭眼。 他含着白玉般的耳垂,伸出舌头在她耳廓内模仿性交的动作,缓下挺腰进出的动作,“感觉到了吗?现在是我插在你里面。”动作清晰到她可以在心里描摹柱身的沟壑,连同脉搏的跃动,都一清二楚。 甬道开始紧咬,抽搐蔓延全身,她咬着嘴唇不接话。 四方小空间非常逼仄,谢观南将人抱着不抵靠着墙壁,纯站姿她必须努力夹腰才堪堪避免不被落下,恢复猛烈的攻势,“现在,你的支撑只有我。” “哼,你。”背部缺少墙壁抵靠分摊受力,她被颠得一颤一颤,依然认死理,“你的几把。”执着地将人和器官分离。 攻城略地的节奏突然急速加快,直到把壁板都振出响声,昭昭终于回过神,死抓上他脖子,压着声音,“动静小点!” 她算是体会到了。 哪里有什么价值排序,男人的本质是掠夺。 持续攫取的眼眸如黑云压城,没有给予停歇的首肯。 外面,依稀听见几声“Excuse me”的问候; 里面,扫穴擒渠的人仿佛上了马达,颇有不管不顾的意思。 她终于放开手,用气声求饶,“我错了。 当云雨消停,微弱的嗓音伴随而起,“生日快乐。” 血缘 十二点已过,正式到了谢观南的生日。 由于他们专门过的是农历生日,所以大家只知道是十一二月左右,但昭昭心里记得十分清楚。 回去的时候也以这个名头解释消失的时间,昭昭事先订好了蛋糕,在侧面写了Xie的花体字。 正好孙介雨也来了,几重惊喜下,没人再理这个蹩脚的解释有何不对。 钱殊特意将人安排在旁边,孙介雨从容落座,张扬的气场一如既往,“双胞胎就是蛋糕都要共享一个。” “我不爱吃草莓。”谢观南微笑指向旁边,“所以……” “没错。”昭昭两手环抱于胸前,“完全按我的喜好。” 顾青菡非常惊讶,拿出打火机帮他们点蜡烛,“怎么不提前说,我都没准备礼物。” 室内灯光暗下来,她凝视唯一亮起的光源,“反正什么都不缺,人到场就行啦。” 钱殊很大方地挥手:“那你下次有什么特别想要我又可以帮忙的记得跟我说。” “这么客气。”昭昭心思已经跑远,回答很敷衍。 倒是谢观南不假思索,“好的。” “许愿吧。”纪丁辰招呼大家一起庆祝,“Happy birthday to you”这首生日歌的曲调世界通用。 昭昭身体始终朝向谢观南,嘟嘴在蜡烛前吹了一下又复燃了,还是谢观南吹了一次立马熄灭。 她在心底感觉不得不服,还是真寿星有用。 “生日快乐。”字句清晰的中文祝贺,穿过笙歌鼎沸传递过来,孙介雨笑容靓丽。 蹩脚的中文紧随其后,Charlie一脸真挚。 “谢谢。” “Thank you。” 陆续道谢,谢观南和谢昭昭的视线空中撞到一起。 各种生辰祝贺从阿尔卑斯山的小屋到国内大江南北,只有他们明白,真正值得庆祝的是重生。 熙攘间,她不适地扭着腿,出来只仓促地垫了纸就出来了,现在只要稍微大点动静里面没清理干净的液体就会往外流。 知晓内情的谢观南也注意到了,附身在她耳边,“你身体里面还不是流着我的东西。” 抬眸的眼睛充满戏谑:“呵呵,用得着这么麻烦,我全身都流着和你一样的血。” 这话一出,她就看到那偃旗息鼓的下体有了抬头的迹象。 不光他激动,就连昭昭自己都能感觉到腿间流出的液体明显增多,这是内部重新分泌蜜液导致的。 天生血浓于水,注定的亲密无间,还有什么比这个事实更让人兴奋。 手机随意扔在地毯上,震动提示接连不断。 持续弹出新消息窗口,海内外长辈或者亲朋送来生日问候和礼物,虽然并不是她的生日。 本尊正在浴室内,无暇顾及。 梳妆台前,她坐抱着双腿,腿间在M字型坐姿的呈现下张开一条小缝,粉嫩的内部若隐若现。 他挺腰没入,“看来生日是停战最好的作用。” “你道歉。”膝盖顶在他下腹。 握着膝盖变换着开合的姿势,甬道内部柔软黏腻的吸附紧随而来,他也软了嗓音,“对不起。” 她难耐地绷起脚背,轻吟短促,“嗯呃。” 将人拉近四目相对,“错哪儿了?” 黝黑的眼眸沉沉,他低吻清亮的眼,然后是娇俏的鼻子,最后停在温软的嘴唇边厮磨,“不该乱赌气。” 身为兄长,谢观南心如明镜,谢昭昭其人,吃软不吃硬,但也不好糊弄。 此刻,哥哥却将性器插入妹妹的阴道,惹得妹妹娇吟连绵,交合处更是淫靡不堪,肉体的拍打声不绝于耳。 “呵呵……这时候大度了。”她低低笑了。 “你不激我就大度。”驱驰腾跃的力道重重,酿造接连涌进的激流,企图冲散清脆的取笑声。 置身事外1 阿尔卑斯山脉下的某个山谷,林中溪流尽头的庄园正在上演一出好戏,从不动气的纪丁辰打了钱殊一巴掌。 钱殊始终耸拉着头,在人转身的时候拉扯他的衣角,又被大力甩开。 放弃抵抗的人击落在地,纪丁辰僵直怒视,“请你,滚。” 被挥开的手背打落在墙角,刮擦一片紫色淤青,顾青菡忍不住低呼,“OMG。” 注意到大家围观的动静,纪丁辰两手插进口袋,企图恢复往常温和有礼的样子,“不好意思大家,你们继续开心玩儿,不用在意我。” 钱殊依靠在墙,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样子。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从没见过钱殊这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小辰,你去哪里?要不要陪你一起。”昭昭跟上去。 “谢谢,但是不必了。”步履不停。 没等她再说什么,孙介雨按住她,“让他冷静下。” “是吗?”不放心地看着离去的背影。 “喊人滚都要用‘请’的人,应该很注重体面吧。” 孙介雨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随即耸肩揽过昭昭的肩膀,“不想了,走吧,听说这边早餐有很香的薄饼。” 昭昭突然回头,声音戛然而止,“青……” 顾青菡正拉着钱殊那只擦伤的手,不是单纯的朋友氛围。 “餐厅等吧。”肩膀上的手微微使力,耳侧声音从容,“这三个,以后有得你忙。” 昭昭看着孙介雨那双善于窥测的眼睛,非常想为她对于人际距离的娴熟掌握而鼓掌。 除了顾青菡,孙介雨和他们几个都是朋友圈偶有重迭的点头之交,甚至昨天钱殊对她表现得很殷勤。 虽然她不一定是冲着钱殊或者顾青菡的邀请来的。 餐厅食物确实齐全,全自助供应,不过昭昭没什么胃口,准备帮谢观南带点。 “你可真是个好妹妹。”孙介雨看着昭昭拿出多一个餐盘夹东西,“谢观南呢?” “我出来的时候正在开视频会议。”他们两个入住的是套房隔间,实际上只使用了一张床。 同为校友,孙介雨深谙能力划分出的无形阶级,“应该是教授催返校了。” “管这么严。”昭昭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他超然的智商和精力已经望尘莫及了。 “对我们当然管得不严了,谁让他是谢观南。”说到这里,孙介雨有点幸灾乐祸,“欲带皇冠嘛。” “呵呵。”昭昭知道她这是谦虚了,孙家独女背后蕴藏的校友资源连她都明白。 不得不说,孙介雨是位很有魅力的人,不仅洞察人心,也善笼络人心。 不问自知,不闻他事,很舒服的磁场。 直到各自回房,昭昭都很满意她。 房卡嘀嘀刷开门,首当其冲就是打包好的行李,昭昭心下了然,“就准备打道回府啊。” 电脑还在运行中,谢观南起身接过她带来的早餐,“年底比较忙。” 嗯,比较忙。昭昭联想到隔着半天时差的消息回复。 “几点的飞机。”随意窝在沙发,不小心踩到他的鞋,没有挪开。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隐没在沙发枕里的侧脸,“三点。” 这里是阿尔卑斯山脚下,赶往机场怎么都得花费时间。昭昭松开脚,“那不就是现在就走。” 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寒假回家了,到时候大家都在。 他一边在电脑上回复邮件,一边匆忙吃着早餐,突然问起,“听说钱殊惹到纪丁辰了。” “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钱殊真是个人才。” 敞开的房门突然传来敲打声,Charlie一脸阳光地打招呼,“Hi,Sisy.”那束阳光也照到了旁边,“And bro.” Sisyphus是昭昭的英文名,这缩略称呼可谓十分亲密。 谢观南回以公式化的笑,“Thank you for your ‘and’.” 显然,乌云对太阳具有先天的屏蔽能力。 置身事内 “哈哈哈哈哈。”昭昭笑倒在沙发,起身跟Charlie故作无奈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哥被教授正在被催。”期间用余光瞥了眼自家哥哥。 当事人正对着电脑屏幕查看文件,没有任何反应。 “噢,那祝他好运。”他就是来打个招呼,显然这位哥哥来者不善,他可不想送人头。 把人打发走以后,昭昭抛出她的新发现,“青菡好像和钱殊有点苗头。”然后又说起孙介雨的提示,她痛苦抱头,“我不会要卷入三角吧。” “一般和谁产生关系才叫‘卷入’。”正好告一段落,谢观南合上电脑,“你还是找Charlie吧。” “奇怪,突然大度了。”她研究那副神色有无异状,确认到一定真实度后如是说道,“不过和他相处特别轻松。” “快乐教育下长大的阳光男孩,能让你开心也不错。”他从实分析,仿佛昨天出言讽刺的不是他。 昭昭胆子大起来,“所以,我不激你的话就可以……” 眼睛开始往下压,“你试试。” 她没有任何服软或者给台阶的意思,“你也可以试试孙介雨,我还挺喜欢她的。” 他眸光闪烁,顺势抛出一个事情,“等下机场,介雨会和我一起。” “……好啊。” “希望如此。” 好奇在缄默中发酵,她终于憋不住,“你这个画风转变是为什么啊。” “我记得你说过白天和晚上会不一样,现在我得跟上这个节奏。” “不要拿我的话堵我。”她朝他扔过去一个抱枕。 昭昭打算盘根问底,他看了眼腕表,将房间门关上,“你有想过以后吗,昭昭?” “以后”,她像是头回听到这个新鲜词,“想这些干嘛?以后你也还是我哥,活在当下。” 鞋子被甩落在地,昭昭曲膝环抱自己,将排斥的态度表露得很明白,身边的沙发突然下陷,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嗯,当下就是你生病了还没好,等你好了再说。” 自责如落珠,“对不起,我生病了,老是说一些不中听的话,反反复复折磨人……” 没说完就被冷硬的嗓音打断,“如果只是因为你病了才开始,我这算趁人之危。” “我很清楚地记得事情是怎么开始的,是我不听话。”她摇头,“太不听话了。”一字一句重复着在心头划过。 “听话?我就喜欢这样子,还用听谁的话。”他就喜欢昭昭肆无忌惮做自己的样子,尽管有时候会因为她不听话而烦恼,但那都是乐于承担的烦恼。 昭昭永远知道怎么在试探的边缘撩拨他的底线,他也乐于给她这个底线。 一阵惊颤,她捂住心口,跳得好快,紧张抿起嘴,生怕有什么呼之欲出。 谢观南伸手,几缕发丝从指尖穿过,“我始终是你哥,所以我有责任考虑更多,比如提早规避有关于你的风险,即使只是在这个当下。” 半张脸隐没在膝盖,发出闷闷的声音,“你的规避就是我们分别接触别人?” 他叹了一口气,直接说开,“我知道你一直在试探我,有没有别人、会不会有别人。” 谢观南明白昭昭的性子,她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对她千好万好,但在所有好当中,一旦产生半点瑕疵就会死盯着不放,然后以攻击的方式不断挑战那处罅隙,直到彻底修复她眼中的完美。 因此,想摸清楚他她真正在意什么,反听她的问话就能明白个大概。 “别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还不是……”话音中断,没说下去。 “那你呢?”话音未落,他立马扶额,“算了你不用回答。”他有什么资格谈论这些。 她还是回答了,却更像喃喃自语,“走一步算一步吧。” 直接说开当然更利落,但他说完每字每句以后,又有个声音在脑海里回响:你怎么有脸说出口?你怎么有脸! “如果你病好了,或者改变主意,想断掉,我会让这个秘密永远消失,尽全力抹去一切痕迹,” 呼,他还是说出来了。 如果昭昭抬头,一定会看见突然的笑脸由诡异到绷直。 求生 “对了,重生日快乐。” 临走前,谢观南特意感谢她。 十周岁零一天,他们在废弃工厂重新获得存活于世的资格,从此处世规则多了一条弱肉强食。 闻言,她端起喝了一半的果汁,“敬重生。” 关门的同一时间,室内的人剧烈干呕。 纯白地毯上多了一团脏污,鲜红的番茄汁异常狰狞。 天旋地转,上半身倒在沙发,长颈到锁骨间弧度流畅,紧绷的皮肤渗出一层汗液,她撑起来缓了缓喉间的不适,抹掉眼边的生理性泪水。 房间残留的气味肖似铁锈,她爬起来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终于得以恢复正常呼吸。 绳子绷断的瞬间,神经得到短暂放松。 “哥哥,快走。”小女孩兴奋地跑到门口,被电子锁打败。 谢观南试点几下,突然“嘀嘀”声以后终于开了。 可惜,门外还有个铁栅栏,配的是金属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工厂外的景象清晰可见,雨后的荒郊野岭,到处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前路没有尽头。 “逃不了,我们力量太小了。”男童皮鞋踩在残留的脚印上。多出的部分抵得上他另一只脚。 显然,他陷入一座难逃的“五指山”。 昭昭慌张回头,“那怎么办。” 男孩异常镇静,“昭昭,你相信我吗?” 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嗯,你是我哥。”虽然很不对付,但无可否认,他们读书生活几乎相依为伴。 他说出一个事实,“我们想要活,他们就得死。” “你说什么!怎么能……”她如同听到天方夜谭,无力看着自己的手掌,“我们太小了。”掌心、大拇指和食指关节都是暗红与鲜红层迭的割伤,裙子的装饰合金划的。 同样大不了多少的手牵起她的,两人走回前一道门,脱离暴露区域,门合上的一瞬,电子锁的“嘀嘀”声让她心慌。 他走过简陋的木床,在废旧的金属堆挑挑拣拣,“高个很快就会回来找你。” 肮脏的目光不用多想,也能明白背后的不怀好意,她开始瑟缩:“他……摸我。” “继续卖乖装傻,我会帮你。”掀翻的金属哗啦作响,他依旧冷静快速地交代能想到的一切,“脖子大动脉、心脏、脑后干都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不对,他太高了,肚子偏上的两侧是肝和脾,就是储血的地方。” 他转过来,比划着大概的位置,然后将手里的东西给她,“这些你拿着。” 交接的瞬间,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哥哥也在颤抖,“这……”五金压板足以让她握住,边缘尖锐。 到底才十岁,他已经嘴唇泛白,满头大汗,“我们没有选择了。”细碎的零件依个放进西装的口袋,“像我这样,藏好。” “这是以暴制暴,我害怕……” 她穿的裙子,只有一个暗口袋,剩下的只能藏进两边长袜。 眼神中的狠厉已经超出一般孩童,“老师不常说,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后来才发现,甚至不用那么粗暴。 远近 “咚、咚、咚……” 门铃将人从回忆拉回来,是Room Service。 她干脆去阳台与冷空气共处,只穿了披肩,无趣地看着了无生机的景观,多亏了松柏才不至于光秃秃。 仪式的特殊意义是人赋予的,离开特定磁场就形同于无,生活还是要继续。 几分钟以前,道别很简短。 “我走了。” “滚吧。” 没有刻意送行,昭昭走出去透气,远远站在阳台,眺望地面的枯叶在风中寂寞地起舞。 地面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路过一株柏树枝叶盛放的伞状树荫,谢观南突然回头,旁边孙介雨问他怎么了,他始终保持缄默,直到上方俯瞰的人终于挥手,他轻轻颔首,“我妹说她很喜欢你。” “是吗?”她有点惊喜,不过在他凝视的目光中两手交叉在胸前,“那很正常,我这么优秀。” 轻哂一声,再度启程,“走吧。” 走出小道拐角的时候,孙介雨还往回看了眼,阳台早已空无一人,跟上径自往前的人,“你妹妹性格其实挺酷的。” 走在前方的人轻声道,“酷都是被逼的,以前很粘人。”具体来说,是在9-15岁这个区间,同龄人陆续开始叛逆的青春期,却是昭昭最依赖他的时候。 “以前都知道你们形影不离,怎么出来留学了反倒疏远了。”按理说,异国他乡应该会更抱团才对,她有很多同学都是出来以后更熟悉,文化背景是语言跨越不了的鸿沟。 “那段时间担心她会有PTSD。” “哦对!你和昭昭的英勇事迹一度在我们院里口口相传。” 谢家绑架案她有所耳闻,毕竟连带影响了她每日出行的习惯。想到这里,她更加不能理解,“那是怎么舍得分开的?” 似笑非笑直视前方,“因为,可能我也有PTSD。” “真的吗?”她不太相信。 一般而言,这种有过重大生命事故的家庭,都会更加注意才对,如果连这都可以抛到后面,那肯定有什么更重视的隐情。 既然是隐蔽不欲为人知,那就不是她孙介雨能够触碰的话题,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真是个妙人儿,改天带她出来嗨。” “可能会有点喜怒无常、我行我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孙介雨不慎赞同,“你怎么说妹妹,她对你挺好的。”还专门带早餐。 他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是啊,其实我挺坏的。” 孙介雨大笑不至于,“像你这种高智商、高情商、高自制力的优等生,是不是对于好坏的底线挺高的?” “看来我的形象塑造很成功。” 她认真思索片刻,“还行。” “装得像罢了。”冷静和缓的声音,仿佛说的不是自己,“资本家的儿子,能有多干净。” 装?有不欲为人知的人事物才要装。 “你要掩饰的是什么?” “和你差不多。” “我是女生,因为社会约束所以性自由才有解放一说,你们男生可不一样。”孙介雨撇嘴,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再度补充,“不信你现在把消息告诉你爸,他只会盛赞你有乃父风范。” 谢安柏花名在外,谁人不知。 就连她自己的父亲,她都亲眼见过几个了,只是因为从政比作为商人的谢安柏低调罢了。 “你早晚会知道。”任她问再多,都但笑不语。 日常 通勤上学以后,冬天变得非常难熬,昭昭在刺骨寒风中得出结论,雪景还是得用看的,室内围观的那种。 “嗨。”Charlie从反方向过来,跟她擦肩而过。 昭昭眼睛一亮,然后无声指了指高举在耳测的手机,收获遗憾的眼神。电话里,磁性的嗓音从听筒传来,“考得怎么样?” 还过一小时就是十二点,她正盘算去哪里吃午餐,“还行吧。” “你在外面?”显然,他听见了她这边嘈杂的背景 ,呼啸的风声,以及刺耳的招呼。 “嗯。”比起口袋里的温暖,因为接电话暴露在外的手忍不住蜷缩小拇指,掌心又被指尖的温度冻得一凉。 “怎么不在室内再接。”电路里的嗓音突然一滞,似有责怪,“那边这几天都是暴风雪。” “没事,你说。”她转入一家咖啡店,没注意门口挂着“Merry Christmas”字样的亚克力板,当硬物敲打在侧,她觉得手麻了,“我现在在室内啦。” 店内装潢布满圣诞的气氛,顾客三三两两,她随意坐了个位子,将手机放在卓自赏直接开了FaceTime。 昭昭一边快速将包包外套放在旁边,一边跟服务员说按以往的餐点来。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圣诞假半个月,寒假也差不多半个月,离得很近,他们去年就因为赌气错开了。 “过了圣诞再回去吧。你不知道我这边有多修罗场,青菡竟然真的对钱殊上了心,以前她身边男伴都不带重样的,现在竟然死吊在这一刻树上一两个月!最近我忙着考试没时间顾这些,小辰好像因为劝说两头不讨好,所以我准备趁圣诞气氛好跟他们聊聊,这么多年朋友为了这档子事变质真没必要。” 说了半天才注意到谢观南那边非常安静,而且背景全是熟悉的中式摆件。 他不置可否,“你先和他们聚一次,看看有没有这个必要,比较每个人三观不一样。” 昭昭眯眼,凑近仔细观察,“别告诉我你回去了。” “处理一点事,明天就回伦敦。”他神色淡淡地揭过去,“如果别人不想你插手,还是保持边界感比较好。” 撇撇嘴,“行吧。”就算这么多年朋友,还是要注重边界。 就像上次阿尔卑斯山谷庄园,当她找到独自坐在院子里的纪丁辰,他也是温暖地笑,在她开口之前先说,“知道你担心,但这事儿我也没有头绪告诉你。” 作为朋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一起安静喝茶。 眼神一凝,停在乌青的手背,“手怎么了?” 疑似受伤的人却被屏幕里的东西吸引兴趣,“咦?你后面那把扇子可以扇风吗?怪好看的。” 他跟着回头,所有藏品跟扇子有关的只陈设一把雕花玉扇,“好像是明朝末年的陪葬品,喜欢?” “啊,死人东西我可不要。”捂着鸡皮疙瘩。 轻笑,“家里有更好的金丝白玉你不用,专盯别人的东西。” “正好看到嘛。”哂笑。 翻篇 “对了,妈妈给我寄了好多东西,你说我要回送给她什么吗?感觉衣服包包化妆品她比我还懂。” 波澜不惊,“最近她心情很好,应该没功夫管你。” “这样,那行。”她只是顺便。 昭昭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不知道是因为相处紧张,还是因为期待落空。 玄关亚克力板稀拉响,她随意望过去,被熟悉的身影吸引全部注意力,“不跟你说了,现在有点事。” 他挑眉,没细问,“拜。” 谢观南坐在原处没动,直到手机界面暗下,室内寂静无声,木拐杖敲打在年轻的背脊,老者的嗓音这金丝楠木,苍劲有力,“跪下。” 嘴角勾起,“好的,爷爷。” 两膝着地,在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咖啡馆内,进来的人衣服毛领还沾着室外的雪花,三人神态各异,不过都冷漠得像三方会谈。 正坐朝外的昭昭避无可避,僵硬地拉扯嘴角,“要不你们坐过来吧。” 四人围坐一张小圆桌,钱殊婉拒了服务员换座的建议,照常点单,“爱尔兰咖啡。”看了眼旁边,“你也是……” “我不喝酒。”纪丁辰正在看菜单,没抬眼,“卡布基诺,谢谢。” 顾青菡正在手机上回复消息:“美式。” 都在说话,就是没有眼神交流,各说各话。 昭昭打开话题破冰,“圣诞你们都在哪儿过啊?” “来我家吧。”钱殊好像心情不错,再次看了眼旁边,“如果不介意的话。” 没等纪丁辰有反应,顾青菡扬声道,“你家?你确定?” “有什么问题吗?”他不明所以,在眼神戏谑中犹豫地看向旁边,“还是你觉得我会乱来,我保证不喝醉。” 眼珠骨碌碌转,昭昭无奈地举手,“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能参与吗?” 看了眼两位男士,顾青菡言简意赅,“简单来说,是关于发酒疯的故事。” 纪丁辰:“简单来说,我被骚扰了。” “简单来说,我记不得了。”逐渐心虚。 纪丁辰终于正眼看他,“呵呵,你真搞笑。” 顾青菡眉头一挑,也说了个“Funny”。 “你胡说什么!”钱殊好像被戳中似的,突然激动起来,“我就是……” 画风走向过于幼稚,纪丁辰不耐地打断他,“好了,你脑子瓦特了,行吧。” 气氛微妙起来,昭昭干笑一声,跟顾青菡开玩笑,“围观人士感想怎么样。” 没想到,顾青菡并不接茬,“我不算围观,因为他竟然说把我认成纪丁辰,你说这话是不是对我的侮辱。” 言重了。昭昭飞速看了眼纪丁辰,他只是胸口微微起伏,但笑不语,她觉得这算是很高的涵养了。 钱殊也听出来不对劲,“别说了,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 不说则已,一说纪丁辰就开始讽刺,“这话说的,你谁啊。” “得了吧,无解的。”顾青菡撞了下他的肩膀。 昭昭觉得自己脸都要僵了,“那就揭过去吧。” 顾青菡解释,“今天约在这里就是想说清楚的,但钱殊一开口就。” 钱殊还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有什么问题。” 真挚的样子实在傻得可爱,顾青菡哭笑不得,“你不觉得有问题,这就是有问题。” “行了。”纪丁辰坐不住起身,“翻篇,以后都别提。” “别走啊。”钱殊想要追出去,被顾青菡按住了,她未散的嬉笑中带着一丝不在意,“下次见面照常就行了。” 昭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再度看向门外,寒风中,那背影的不顾一切似曾相识。 自我 “午安,最近怎么样?”Smith医生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以及嘴边的纹路因微笑而有了一丝儒雅的随和感。 “午安教授。最近还行,我想。”例行咨询已多次,昭昭每每刚落座就开始看向计时器。 “噢,恭喜。”严谨地推着金边眼镜,在她脸上观察一圈,“看来这段时间的梦境对你还不错,会惊醒吗?” “不会,可能最近考试,每天早上匆匆忙忙,想不起做了什么梦。” “入睡呢?”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睿智的光,对面乌青的眼下在白皙的皮肤中额外明显。 “还是入睡困难,就像电脑,主机关了,CPU还在运行。” “你上次说播放某个音频就睡得着,作用如同AMSR的催眠效果,现在不行了吗?” “不够。”闭眼捏眉心。 “你对这个人的依赖更强了?” “又想起更早的一些事。” “如果是痛苦的记忆,我不太建议你多回忆,这也代表了远离让你回想的根源,那只会让睡眠情况更糟糕。” “我觉得这是一体两面的。”手掌曲起在嘴边,好像在说悄悄话,“比如每次咨询都让我有点痛苦。” Smith没理这个玩笑,“偷换概念。” “行吧,知道了。”眼睛继续盯着计时器。 “就像我们之前无数次聊天,你坦白会对痛苦上瘾,这种心态不利于你的健康,你应该多想想让你笑起来的事。” “这也能让我笑起来。”终于直视对面,嘴角勾起,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Smith慈祥地看着恶童般的咨询者,娓娓道来,“我的意思是,笑容伴随的不是沾染血气的斗志,甚至不是兴奋,而是平和。” 问一句,答一句。她简直是最配合的咨询者。 崭新的纸张沙沙响,所有对话都被笔尖书写为一堆数据。 终于在计时器归为零的时候,咨询室内的气氛彻底放松,Smith起身,“情况很乐观继续保持,明年见。” 昭昭跟他道别,然后提早说了一句“Merry Christmas”。 外面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虽然美其名曰为了安全,但她知道如同监视。 心不在焉腹诽上车,差点头撞到车顶,幸好被手护住,昭昭忙说谢谢。 算了,陈姨不在她已经很感谢了。 虽然姓氏一样,但不同于陈叔是谢家老管家,陈姨是寇舒雯早年从娘家带过来的,所以对她总带着一层膜。 街道红红绿绿,比往时充满圣诞的气息,昭昭漫无目的地神游,嘴里念叨着“平和平和”。 她知道的人里面,跟平和最有关系的人,只有一位,不过现在也正emo。 “先在这儿停吧,我去找小辰。” 车子停在她公寓的前一个路口, 纪丁辰家。 门一打开,他很惊讶,“怎么来了。” “找你玩儿。”玩笑般往里探,“没有不方便吧。” “我有什么可不放方便的。”宽大的针织衫里,身形是少年特有的纤细。 客厅只开一盏昏暗的壁灯,投影在播放千与千寻,昭昭陪着看完最后一段,白龙终于记起来自己的名字,历经各种奇遇的勇敢女孩儿救回父母,终于平安归家。 经典就是经典,看几遍都有新的回味。 正感叹着,她转头,纪丁辰已经湿了眼眶。 “你也找到自己的名字了吗?” 她隐隐知道,他在自我认同中迷路了。 纪丁辰,“应该吧。”温暖的笑如烛光。 话题就终止在这里,当事人没再开启,她就没有多问,只是陪在旁边,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接到国内急电,爷爷突发心脏病住院了。 突然 昭昭赶到的时候谢泰和已经过了危险期,正在住院部修养。 病房外,谢安柏、寇舒雯、谢观南和主治医生交流养护事宜,“坐这儿等等,再过一会儿应该就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突然。”她气喘吁吁坐下。 “心脏病是这样。”谢安柏看了眼旁边,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候她在苏黎世的生活,“考试顺利吗?学校还有事可以回去。” “还可以,暂时休假了,不影响。”气氛诡秘,昭昭不动声色地朝谢观南看过去,那人正好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手机还有余温,她有点头晕,屏幕里菜单栏琳琅满目,看得更加炫目,“没胃口。” 他低垂着头,利落的下颚线显得不近人情,“嘴唇都发白了,别让爷爷看到你这样子。” “我这样子怎么了,不好看么。”掏出镜子,气色确实不怎么好,她这一路空悬着心,飞机餐又吃不出什么味。 谢观南站到她身边催促,“好看,快点吧大小姐。” 她干脆将手机递回去;“帮我随便点份汤吧。”揉揉太阳穴,松懈下来才觉得头晕脑胀。 “还是吃点好。”寇舒雯坐在她身边,声音软和很多,“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身侧的气息温暖宜人,她微笑摇头,“倒时差也睡不着。” 期间谢安柏的手机不断震动,他挂断几个又接了几个,应该是公务在身。 再一次长通话后,寇舒雯忍不住赶人,“有事儿先去忙。” 谢安柏正交代完秘书顶替一下,对此罔若未闻,“没事,我再看看。” 疑问的目光再次投向谢观南,得到挑眉的回应后放弃,她跟着附和,“是啊,这里有我们。” 谢安柏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头,“行,随时联系。” “还是昭昭说话有分量。”寇舒雯伸手轻摸她的头。 轻暖的触觉让人沉湎,她眯起双眼,忽然觉得困了,“我刚回来嘛。” 坐了一会儿,寇舒雯忍俊不禁,笑看她连天哈欠,“飞机上没睡觉?” “睡不着。”头重脚轻,她干脆靠在肩膀上,微阖的眼睛在彻底闭上前,对上一双如水的黑眸。 真好啊,都在身边。 耳畔,嗓音沉沉,“她急起来就容易焦虑。” 肩膀上全然放松的人变重,寇舒雯稳了稳,确保昭昭不掉下去,轻声道,“去里面睡。” “我来吧。”谢观南将人抱起,像抱小孩儿一样护着头。 昭昭整个身体腾空,落入熟悉的臂膀,在令人安心的气息环绕下无意识抱紧他,头深埋进稳健的臂弯。 “这孩子,累坏了。”笑叹。 许是舟车劳顿,昭昭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都不知天黑天白、今夕何夕。 睁开眼,谢观南沉着的脸庞就近在眼前,“吃点东西再睡。” 她下意识抱着他的腰蹭了蹭,“爷爷醒了吗?” “嗯,先吃,热了两次了。”将人拉开。 “是有点饿了。”她脑子有点钝,批了外套下床才意识到陌生的环境,“不过,我这是在哪儿?” 他错开距离,疏淡克制,“爷爷在外面。” 这是住院套房的里间,一般给陪护入住,昭昭实在睡得太沉,他看难得这么好的睡眠质量,就近抱进来了。 “哦。”她喝了一口汤,牛腩软绵入口即化,风吹进来一丝清冽的花香,她看向窗外的腊梅,再次说道,“我知道了。” 小丫头 出去准备顺带上门,她握着才发现,门始终只是虚掩着,没关严。 心下一凛,抬头看向谢观南,他依旧是淡然自若的样子,“怎么。” “没。”她甩甩头,暗笑自己做贼心虚。 病床旁的呼吸机暂停运行,谢泰和已经摘下鼻罩,这次发病伤了元气,见她出来有了点精神头,“小丫头回了。” 老者声音还有些缥缈,昭昭有些恍惚,不知怎地,想到了儿时在临安寺暂住的那一年,原来的家没了,多了个哥哥,还没被接回本家。 使性子被谢观南扔在山野外,她索性在有半个自己高的芦苇丛里捉蝴蝶,谢泰和彼时身形高大,影子随着落日照到她身上,眯眼笑夸她“小丫头好气性”,她是从那刻开始感受到这是自己的至亲。 “爷爷。”自然而然地喊他,不再有半分别扭。 “哦呦,瞧着小胳膊小腿,都被草给割伤了,爷爷这破地儿委屈我们昭昭了。” “不委屈,我现在觉得挺好。”成天喊着要走的小女孩儿却兴高采烈地分享“战绩”:“好好玩儿的,我捉了好多蝴蝶呢。”往时花草树木蜻蜓蝴蝶,再美也只能观赏,她妈妈是绝对不允许触碰的。 “那就再待一阵儿好不好,明年就带你和你哥哥回家。” “回哪个家呀?” “我们仨的家。”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落日余晖下分外和谐,微风拂过,几只幸免于难的小蝴蝶跟在后面翩翩起舞。 “哦,那岂不是还有谢观南。” “要叫哥哥,我们是一家人。” “真是我哥哥才不会把我扔掉呢。” 谢泰和蹲下,煞有其事道,“爷爷罚他在你隔壁禅房跪着,你看在外面,一直到你消气为止。” 小女孩睁大两只乌黑的眼珠,“那个乌漆嘛黑的小房子?还是不要了。”对她来说,闹鬼比走丢还可怕。 既然是亲人自然要包容,她在心里将积攒许久对谢观南的罪状划掉。 “爷爷先替观南感谢昭昭,不过,他必须对你说对不起,回去一定让他好好赔礼道歉。” “行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客观年级最小的谢昭昭勉强松口。 谢泰和忍笑,开始唉声叹气,“他在寺里长大,没什么小朋友。” “那也太无聊了,难怪总是板着一张脸。” “昭昭带他一起玩儿。” “唉,行吧。” “……” 夕阳西下,谢泰和的声音铿锵明快,耐心与稚嫩的童音交谈,直到走出芦苇丛,两道身影隐匿在寺院侧门。 “不要激动。”谢观南按住急着起身的老者,挪开床边的位置,“来,你坐儿陪爷爷说说话。” “爷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呀。”昭昭握起青筋纵横的手,暖着因为输液而发凉的部位。 “多大点事儿。”谢泰和空余的手反握住她,“你爷爷身子骨硬朗着呢,起码看到昭昭嫁人,给你撑腰。” 她一僵,低头假装害羞,“爷爷,我才多大呢。” “这有啥,你哥哥都开始见姑娘了。”拍拍她的手。 “哇。”昭昭挑眉,眼神揶揄,“哪家的漂亮小姐姐。” 八卦的样子把谢泰和逗笑了,悄声回,“孙家姑娘。” “凑巧碰见而已。”谢观南调整床位,让他能靠坐起身,“爷爷真会说笑。” 身不由己 谢泰和突然正色,“手怎么了,这么不小心。” 她循声看向自己的手,不在意道,“没事,磕磕碰碰而已。” 前几天无意被咖啡馆的圣诞装饰品打出的淤青还没散,下飞机又被路过旅客的行李箱打到,层层迭迭看上去有点可怖。 谢泰和指挥人拿出药箱,“我那里有跌打药。” “来。”谢观南手里拿着药。 “不用不用。”她将手藏到后面。 蔻舒雯正好进来,“干什么呢。” “妈你帮我把她捉住,她手伤了不肯擦药。”跌打药的气味挥发开,不用多问都知道什么情况。 他很少喊她妈妈,蔻舒雯哪有不听的理,等到看见昭昭手背上大片淤青,惊呼,“怎么把手搞成这个样子!” 昭昭手被捉住,挣脱不得,“慢慢就好了嘛。” “一看就是新伤加旧伤。”谢观南拧着眉。 大掌的薄茧刮擦她的手,冰凉的温度传递过来,她正向抱怨,猝不及防感到手背一阵刺痛,“啊!好疼!本来没事,被你捏出来的。” “你也是心大。”手下一点不留情。 “化瘀就是这样。”蔻舒雯按住她,“再忍忍,散淤好得快。” “我看他是恨死我了,简直是谋杀,好疼啊。”她疼得手止不住地往回缩,却被大力按住, “别乱动。”他拧着一股力,沉声道,“等等就好。” “你哥是想你快点好。”谢泰和在病床上宽慰。 挣脱不开身不由己,她忍着哭腔,“对我一点也不好。” 谢泰和:“小丫头生气啦。” 昭昭抿嘴不言,也拧着一股劲儿。 没多久,谢观南抽身退步,“好了。” “真哭了,快哄哄。”蔻舒雯一脸好笑。 “不会吧。”他不敢相信还能好心办坏事里外不是人,弯腰看向低头不语的人,被她红着眼眶瞪了一眼。 她朝病床那边说话,“爷爷,我先回去休息。” “去吧,过两天我也就回去了。”谢泰和知道她最怕疼,他还很清楚除此之外,小丫头还很怕没面子。 “我帮你拿东西。” “当然得你拿。” 蔻舒雯看着一前一后的背影笑道,“这俩兄妹真是冤家。” 前一刻还热闹的病房消停下来,她回身,对上谢泰和清明的眼,“好了,现在我们来把之前的事儿说完。” 闻言,蔻舒雯收敛唇边的笑意:“好。” 气氛徒然两极化的地方不止一处。 医院停车场,出言命令不许动的人正她耳侧低声细语,“还疼不疼。” 昭昭将人推开,“这会儿知道记挂我疼不疼了。” “你这性子,就必须一鼓作气。”按她怕疼的性格,只要收回手,绝对就遁走了。 “我这性子怎么了。”她音调突然升高,不知想到什么,将头撇到一边,声音细微,“是不如孙介雨。” 心下了然,他将人掰过来,面对面,“现在我低声下气面对的人是谁。” 直视的眼神实在炙热,她的脸有点发烫,嘴上依然不罢休,“爱耍性子的人。” 许久不见,他再次领教了,谢昭昭的嘴有多硬。 明明看上去嘟嘟的,那么软,像颗水蜜桃,咬下就会出汁。 反唇相讥才是他应该做的,但他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不知道是谁说过,当你在心上人的嘴唇停留太长时间的时候,就会想亲吻。 于是…… 拐角后面,远处车灯闪烁,高跟鞋的步伐错乱,伴随急切的交谈。稍微联想,就知道这又是为病情烦恼的亲朋。 不过,这都不影响角落里,奇谲的气氛发酵,有什么在鼓动。 脸侧手掌的温度灼人,她呐呐道,“怎么。” 接连滚动的喉结是唯一的回答。 谢观南低头,在那唇上轻咬慢碾,将她所有的言语连同气味都吞咽而,“我现在亲的人是谁。” 水蜜桃没出汁,但他尝到了。 出路 她气喘吁吁,压着嗓子怒吼,“亲你妹啊,死变态。” 这话如果换个人说,像在骂人,但对象是谢观南就分外字如其意,他的的确确在亲自己的妹妹。 手机响了,司机师傅来电,他们消失得有点久。 他一边简短回复,单手将出走的人拉回来,语气急促,“我和孙介雨是恰巧碰到。” “然后顺便接触接触。”翻了个白眼。 “听着,爷爷的想法,我没办法控制。”他咬牙,“我们就是在既定的轨迹里寻找以后的出路,不是吗?” 她愣住,暂停挣扎,“我们,出路,有么。” 每次说到以后,昭昭都会瞬间噤声。 如她之前所说,以后他们也是兄妹。好消息是不会走远,坏消息是不能更近。 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松开手,“算了,你年级还小,以后再说。” 对于以后,贷款焦虑会加重她的心理负荷,也不利于病情恢复。 本来往前走着,听到这话她气得回头指着他,“你还好意思说我,好像我们年级差好多似的。” “好的,大姐。”双手投降。 “不要装作深谋远虑的样子。”好像她是让人忧思的负累一样,实在让人讨厌极了。 走到熟悉的停车位,她拉开后车门,挡住后面的人,“坐前面。” “行啊。”谢观南从善如流,在司机师傅惊讶的目光中做到副驾,“这样消气吧,大小姐。” 时差让人头昏脑涨,她独占后座闭目养神,“暂时不想看到你的脸。” “也不是不可以。”他转过头不再看后面,低声嘱咐,“空调开大点。” 拇指在屏幕轻点几下,孙介雨的聊天界面显示最新消息:【上次你的提议我同意】。 对面很快回复:【合作愉快。】 点开个人主页,普通到乏味,头像是岁月静好的“好嫁风”。朋友圈布满吃喝玩乐,玩得一手好“扮猪吃老虎”。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晚餐已经备好,昭昭心气不畅,“不吃了,我想睡觉。” “先吃再睡。”谢观南不有分说按住她的肩膀。 她绕开:“没胃口。” 陈叔跟着劝,“都是您喜欢吃的菜。” 他拉开椅子,立在旁边,“昭昭,坐下。” 软硬兼施搞得她像在无理取闹。 好吧,可能也有点。 终于落座,“你厉害。” 无言对坐的气氛没有尬到谢观南,席间突然出声,一脸严肃,“怎么就洗掉了。” “实在难闻。”不得不和他面对面吃晚餐,已经很难受了,还不能在别处让自己舒畅点。 他没再谴责,“待会儿睡觉之前我再帮你擦。” “别,也不疼。擦了怕是睡不着。” “没散淤记得跟我说。” “嗯嗯。”见他作罢,她答得干脆。 吃完饭,她逃似的上楼,生怕他又硬给擦药。 洗澡出来,昭昭却彻底没了睡意,一算时间,苏黎世还是下午,按这听话的生物钟睡得着就怪了。 “咚、咚、咚。”敲门声节奏缓慢,非常有耐心。 低沉的嗓音伴随而来:“昭昭,开门。” 门再度打开,只露出半个身子,“干嘛,我不疼。” “没有药。”他无辜地举起双手,空空如也。 她后退让出空间,“有什么不能在外面说。” “咔嚓”一声,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檀木气息不断逼近,昭昭躲开反客为主的人,“干嘛。” “我对孙介雨没半点心思。”怀里的人还带着沐浴露的芬芳,他低头在白皙的肩胛骨深吸一口。 又是这个名字。她叹笑一声:“跟我又没关系,说这些干什么。” 相顾无言,说什么都有一个隐匿的雷等着引爆。 眼神总是避无可避,也最易燃烧。 于是眼神纵火,嘴唇助燃。 裸露的皮肤吸引更多的抚触,半系的浴袍坠落在地。 说再多,都不如亲身体验,来得切实深刻。 无声 占有、压抑、怀疑……无声发酵的一切,都以欲望作为出口。 赤裸洁白的身躯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唇舌以瞻仰之姿,杳然膜拜。 她始终紧闭双眼,在绵长的抽颤中呜咽,“进来。” 屁股下方的粉色床单已经越来越深,色泽似是深处嫣红,仿佛是对微露一点贝肉的嘲讽。 看,淫靡才是本色。 他插进去,再抽出来,嗓子喑哑,“信不信我?” 黏连更多的嫣红吸附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断溢出的蜜液。 甬道内部空虚地收缩,刚刚捣进来的物件,虽然停留短暂但形状清晰。 压迫感从身体到眼神直逼而来。她皱眉蹙眼,就是不再说半个字。 “昭昭……昭昭……”任凭他再怎么呼喊,都是独角戏。 只有身体是配合的,腰肢摇摆,臀部迎合,以及柔软绞杀。 谢观南在她身体里不断挺动,引发川流不息,激起白兔乱颤,满脑子都是占有,攻城略地攫夺更多。 深夜,久无人居的房间,两具青春的躯体无言交迭着挥洒欲望,一个闭眼仰头,一个目光紧逼。 汗液在高温中蒸腾,紧绷的皮肤彰显旺盛的生命力,爆裂的动作却在叫嚣着毁灭。 到最后,他眼眶发红,如同被欲望夺舍,粗喘停下来,身下的人只是嘴唇微张,低低喘着气,手下紧组攥着一块布。 往日流光的一双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此刻好像要渗出水。 只有负距离的部分最真实,严实稠密包容着他,不断收缩着分泌汁液,与他跃动的脉搏都是一致的。 见他停下来,昭昭却是连双腿都勾上他的腰,不言不语地催促着继续。 一连串的动作,泛滥的潮水终于有了出口,汹涌而出流在两人腿间,蜜液残留着身体内部的热度,灼人的温度在控诉前一刻如何恶贯满盈。 停滞的时间里,更能感受相贴的肌肤,是怎样传递彼此的温度。 他挺腰,跟她严丝合缝重新贴在一起。 这才是他们应该相处的位置。 体内作恶的性器顶撞软弱的一处攻击,数不清多少次安地全身颤抖,她眯起眼睛,仍由意识飘渺。 常言道,脉搏最能让人感受到生命的乐章,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这样切身体会,自己哥哥性器跳动的脉搏。 丢的那一刻,她无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哥哥。” 有些声音就是如同迷药,稍微松懈就让人失神,驰骋的人深埋在甬道,他闷哼一声,“嗯……” 大一倍的手掌强有力地插入她五指间,她用微薄的力量弯曲指节,立马被握紧。 大概淋漓尽致的运动让人身心舒畅,她勾起嘴唇,阻止他往外退的动作,“那么低的概率都能中那我真是倒大霉吧。” 这话一说,他反应更大了,急忙退出来。浊白的液体溢出弧线,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 不看还好,刚射过半软的性器又有再度复苏的迹象。 “你真是……”他懊恼扶额,有点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她却坐回去,动作缓慢,足以再度感受彼此身体内部,“看玩笑,我本来就在吃药。” 反正睡不着,她不介意多玩玩。 变故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昭昭就醒了。翻身看向窗外,昨晚没拉窗帘,熹微晨光洒在地面,细密光影往里延展光影。 谢观南跟着幽幽转醒,嗓音慵懒醇厚,“在看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肌肤,身后胸膛拥紧,她前所未有地平和,几乎要融化在这静谧之中。 “时间。”珍稀片刻,她想要挽留。 可就这短短一瞬,碎影斑斓已经穿过一格地板纹。 以为她在说时钟,他还专门看了眼,“还早,再睡会儿。” 眼睛缓慢眨了几下,“嗯。”冬日太阳轻暖,最易让人溺毙。 再次醒来,床上只剩昭昭一人。 慢悠悠准备吃早餐,没想到楼下又是另一番气氛,谢安柏正和寇舒雯在吵架,颇有大动干戈的架势。 谢观南坐在餐桌前,隔岸观火,“昭昭起来了。” 剑拔弩张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噤声,一同看向她。 “早。”她走下最后一层台阶,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声打扰了。 谢安柏在女儿面前还是有所顾忌,沉默摔下手机,“删了。”手机壳以深紫背景,画着一簇梅花,女式的。 谢观南拉开旁边的椅子,“坐这儿吃。” 早餐是她最爱的馄饨面,温度刚好,飘香四溢。 昭昭几乎没有抬眼,因为前一刻寇舒雯的眼神让人印象深刻,怨怼与无力交织。 她一直觉得,要说怨恨,寇舒雯也许是更恨她的。 因为她的亲生母亲查出癌症后曾经一度让谢安柏生出了离婚的心思,听说财产分割都开始谈了,只是在癌细胞扩散非常快,无力回天。 长餐桌两端,隔着最远的距离,景象十分极端。 “凭什么你就可以,我就连微信都得删掉,凭什么呢。”寇舒雯握着机身,手背骨节泛白。 “这时候问凭什么,当初你怎么说的,你只要当家主母的位置,其他都不管。”谢安柏气笑,“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寇舒雯浑身一颤,挺直的背脊泄了力,“我自作自受了。” 说罢,从未失态于人前的主母笑得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昭昭都担心她会背过去。 不知是不是听到这边微弱的声音, 寇舒雯整理脸色,又是往常端庄仪容,“对不起,是我说胡话了。” 谢安柏满意地赞赏她一系列行为,“放心,我既往不咎。” 见状,谢观南合上面前未翻动过书页的杂志,“下午爷爷出院,我们一起接他回家。” 寇舒雯低头,“我会奉茶道歉。” 谢安柏十分宽慰,“还是舒雯明事理。” 这就是他们家,无论私底下有多不堪,都能恢复表面琴瑟和谐。 馄饨皮在汤里泡到烂掉,昭昭这顿早餐吃得非常反胃。 出院后,谢泰和就在他的小院里静养,谢观南和谢昭昭不时过去陪他,冬天气温低,对老人来说外出隐患很多。 这天,三人在投影前商量看什么电影或者电视剧。 谢昭昭:“爱在。” 谢观南抢夺遥控,“少看点没营养的。” 最终话语权还是在谢泰和,“给昭昭放,这有什么。” 电影播放没多久,昭昭津津有味,老人看得哈欠连连,“昭昭啊,不是爷爷不支持你,但这个确实有点催眠。” 谢观南声音悠悠:“都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女生归宿是婚姻,男生的归宿是事业。电影里面也是,女生的世界是爱情的世界,男生的世界是英雄的世界。” “观南长进了。”苍老的脸上一双眼睛泛着睿智的光,“到了最后,都是在争夺权力。不是说金钱、名声、事业那些不重要,而是有了权力,这些可以任君挑选。但仅仅只有后者,就不好说了。” 钱殊父辈为什么流走北美,就是如此。树大招风,留在国内只会让没了庇荫的祖业仍人分食。 “说远了,要说我们昭昭,追求爱情家里也兜得住,放心,哪个臭小子敢欺负你爷爷一定给你撑腰。” 惊喜 看得无聊,谢泰和过去摆弄他的茶具,昭昭坐在客厅,清幽茶香飘过来,隔着拱门就能看到爷爷正嗅闻茶盏,像是回到小时候。 “所以小时候我看点浪漫电影你就捣乱。”很小的时候开始,从电影电视剧到动漫番剧,只要她看得直冒粉红飞泡泡,他就会切视频、删资源。 有几次抢遥控器,爷爷还笑说家里还有电视。 但他就好像和她作对一样,专门盯着她常看的那台,激起昭昭天性不服输的脾气,也开始杠上了。 “担心你太沉迷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我也很清楚,男生和女生的不同,我们脑子里能有多少阴暗卑劣一无是处的作恶废料。” “尽管你是我哥哥” “嗯,就算我是你哥哥。” “你说过承受的自我谴责不比我少。” “问心有愧是因为我一直心里有鬼,自始至终。” 两道背影认真地观看完最后的片段,尽管早已看过很多遍,但经典依旧值得。 谢观南转头,“我明天就回伦敦。” “回。”两手交叉在胸前,打量着他,“伦敦现在对你来说堪比家了。” 角度实在清奇。他有点猝不及防:“顺口说而已。” 她却瞪大眼睛,煞有其事,“往往就是这种下意识的才是真心所想的。” “OK,去。”他举手投降,“去伦敦。你和我一起。” “干嘛一起?我不喜欢伦敦的天气。”虽然苏黎世的冬天也很糟糕。 “你回苏黎世。”反正就是要一起离开家的意思。 一脸狐疑,“我们家是有炸弹吗?” “这里就是战场。”早餐的景象历历在目。 昭昭也动摇了,“那就不回了?” “过年回。” “好。” 没想到,过年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惊喜”。 -------------------------------------- 灯火通明的厅堂内衣香鬓影,孙家和谢家正举办合作的庆功宴,各路合作方推杯换盏。 虽然是孙家旁支,借由孙介雨堂叔家的名义,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为以后深度合作铺垫。 美其名曰“不善喝酒”的小女生们坐在用餐区,围观觥筹交错的成熟人士。 身姿绰约的女性款款走过,浑身撒发着成熟的魅力,连她这个女生都忍不住侧目数次,耳畔传来同样艳羡的介绍:“那是吾辈楷模。” “嗯?”昭昭刚下飞机,身上的礼服随手选的,按照她以前的尺码,穿上已经不太合身,稍微呼吸胸前就会绷紧,让她气闷。 孙介雨拿着一杯果汁,说话时酒精挥发暴露了果汁的真实性,“徐阿姨,徐红叶听说过吗?” “大名鼎鼎。”昭昭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小时候,寇舒雯有阵子跟谢安柏吵架时经常骂的名字,后来就停歇了。随着年纪渐长,听到的就全是长辈们对其“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之类的赞美之词。 亲眼所见,她不得不赞同,“就是她啊。” 闲聊着,司仪开始推进切蛋糕环节,各家长辈特意选了属意的继承人,谢观南和孙介雨。 临上去前,孙介雨递给她手机,“帮我拿一下。” “诶……”欢呼雀跃中昭昭的呼喊微弱,她本打算遁走,看来不得不留在原处等她。 浮翠流丹的正中心,谢观南与孙介雨并肩而立,共同握刀合力切着九层大蛋糕,旁侧的众人都在感叹一对璧人。 顾青菡姗姗来迟,找到昭昭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和美景象,“你哥真是仪表堂堂,一般人降不住。” 西装将谢观南挺拔的身姿全部展现,嘴角含笑,手腕佛珠又多了一丝慈悲之感,举手投足都保持恰到好处的得体,仍谁都忍不住赞一声风度翩翩。 见她没反应,顾青菡推了推她的肩膀,“是不是?” “是啊。”昭昭微笑点头。 因为航班晚点,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说话,只能远远看着他接收一众称赞与祝贺。 想做 “你就是昭昭?”女中音自带松弛感,非常动听。 她回神,转头看到身边站着徐红叶,熟练地扬起微笑,“徐阿姨您好。” 顾青菡则变得分为乖巧恭顺,“小姨。” 昭昭听说过徐红叶是她母亲的妹妹,从小对她非常溺爱,吃穿用度除了自家孩子,都会给她也送上一份。 趁着无聊,以顾青菡为桥梁,三个人说说笑笑也过得很快。 聊到兴致处,徐红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顾青菡立马开心接过,“谢谢小姨,我爱你!” 又一个小木盒在眼前。昭昭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抬眼对上亲切的笑,“见面礼,看看合不合眼缘。”打开是个小貔貅,有点眼熟,细想又不知在哪见过。 “在这个干嘛?”花团锦簇的中心人物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 “无聊,和徐阿姨聊天呢。” 徐红叶举起酒杯,“观南,祝贺你。” 谢观南只微颔首,转身对昭昭说,“回家了。” 昭昭低声说了句抱歉,快步跟上,嘴里不住腹诽,“要不要这么冷漠。” 长腿快步走在前,领着人穿梭人群,突然拿过手里不属于她的手机,路过孙介雨时递给她:“给你,谢了。” 孙介雨挑眉,越过他朝后面挥手,“昭昭拜拜,下次见。” 在谢观南的引领下和长辈打完招呼,两人得以顺利出来,转入一个空包厢,昭昭本以为有什么近路,没想到里面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 跌落进少年的胸膛,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周围,“现在还冷不冷。” “我的天,吓死了。”她压着呼喊,平复呼吸。这才反应过来他听见了她的腹诽。 谢观南循着气息凑近,吻得绵长。 视觉受限,其他感官都被放大,昭昭能尝到他嘴里残留的香槟味,他也不断她汲取嘴里的馥郁果香。 昭昭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挺直的鼻梁抵在她的颈侧嗅闻,“对不起,刚刚情绪有点问题,没控制好。” “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她纳闷。 暗中的微笑并未达眼底,“你应该问,我有什么开心的。” 终于回到家里,昭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手机弹出新消息,顾青菡喊她出去续摊,参加年轻人聚会。 黑暗里,手机光刺激得她眯眼,回复自己睡了不打算起来。 【行吧,本来想找纪丁辰,但你不在也没必要喊他了。】 【不用多想,他既然说了过去了就真的不会在意。】 【这事儿你不懂。】 一般闲聊在这里就作结束了,但手指在屏幕顿了顿,快速点了几下,发出去:【你和孙介雨熟吗?】 下意识点击发送,清醒下来又迅速撤回。 那边很快发过来:【?】 昭昭以为对面没看到,继续前面的话题:【想再劝劝,但又觉得Let it be。】 【看到了,孙介雨这人吧说熟也做了很多年前后桌,性格直爽开朗大方,但你要细问这个人吧,其实总是隔层膜。】 【谢谢啦。】顾青菡对孙介雨的态度一直很微妙,这点她是知道的。正欲终止聊天,对面却兴致更浓了,连续弹出好几条新消息。 【是不是你哥对她有意思啊。】 【我就知道,女追男,隔层纱。】 【同为女生,我都不得不承认她的魅力。】 【而且,听说你家和孙家的合作是她攒局邀请你哥参加的哦。】 黑暗里,唯一光源熄灭,她仰躺在床上,忘记自己敷衍回复了什么,闭眼努力进入睡眠,心中有一个走向脉络越来越清晰。 轨迹是既定的。 出路简直是笑话。 夜深人静,纤细的身影走出来,瞬间隐匿于隔壁房门。 谢观南的房间,拥有钥匙的人屈指可数。 沙发上蹙眉休憩的人睁眼:“睡不着?”他还穿着白衬衫,领带不知踪迹,扣子解开好几颗。 拖鞋甩落在地,昭昭站在沙发上,“想做。” 裙底风光一直正对着他,谢观南捉着脚踝将人拉近。 只要她开口,他不可能不满足。 静谧的房间里,两个年轻人又开始挥洒热汗。 从肌肤的击打开始,青春的节奏不绝于耳。 叫出来 沉寂的房间瞬间点燃,昭昭坐在兄长身上,腿间含着他的性器起起落落。 猫眼美甲泛着幽光,点在赤裸的胸膛,发号施令,“不准动。” 谢观南张开手,掌握面前的浑圆,答应得很干脆,“好。” 他可以很好说话,只要她说话。 她腰肢挺止,从外抵着阴蒂摩擦,等到完全容纳性器,扭腰控制着前端的着力点,爽得头皮发麻。 昭昭紧咬嘴唇,憋住喉间溢出的呻吟。 谢观南观赏着面前美好的胴体,将手指放在乱颤的胸部前,嫣红的乳头偶尔钻入指缝,也不知是他指尖在敲打,还是她含根的动作引起。 突然强势插入的性器打乱节奏,不住张嘴吟哦,“啊……嗯……” “我不动,你不忍。”他含弄眼前的两颗樱桃,从容应对满眼的指控,“叫出来。” 女上位的姿势太过深入,随便有一个人轻微的动作,就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突然震栗,脚背都拱起来,直接停在一处,性器因为下落插入更往里的位置,她因为不设防急促地叫:“啊!” 昭昭倒在他的肩膀上,两个身体都变得异常敏感,呼吸相闻。 引发的纵意也更为躁动,他在无处迸发的欲望中忍不住挺动,在磨人的绞动紧锢中驰骋如打桩,钻入她的嘴唇含咬软舌。 吻在进行氧气匮乏倒计时,交合处震慑着高温即将灭顶。 最后那几下,昭昭听到床垫弹簧都开始咯吱咯吱响。 几次三番,黑夜才终于得以行使沉静的职务。 事后的肌肤相闻,是专属于两人的静谧。 不知是不是各怀心事,两个人都睡不着,昭昭突然问,“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谢观南将下巴枕在她颈窝里,“嗯?” “不想讲就算了。”她开始感伤起来,“哎,长大真麻烦。为什么不能一直是小时候呢。” “因为人会变的,比如小时候你买到心爱的手办就能高兴好几天,现在花钱如流水,买回家都不见得能多看几眼。” “可是,我爱吃一款面包就一直吃,喜欢收藏手办就会一直喜欢,就像以前那样不好吗?我又没腻。” 他望着天花板,“总会有更高的欲望。” “不过小时候也不一定好。”思绪开始漫无目的发散,“你还把我扔在外面呢。” 这个仇她能记一辈子。谢观南惭愧地笑,“呵呵,对不起,小时候不懂事。”其实他知道师傅就在外面,总会找到她。 昭昭倒很大方,还有心思安慰他,“所以你不冷漠,比起小时候那么苦大仇深,一言不合就走开。” “徐红叶跟你聊了什么?” “就女生的话题啦,怎么提起她?” 又静默了一会儿,久到他们接了一个又一个吻。 谢观南贴着她的嘴唇摩挲,提起一个久远的名字,“还记得乔绚吗?”乔绚是他的母亲,小时候去临安寺探望过他,昭昭记得她来的那天收到很多亮晶晶的糖果和芭比娃娃,把她夸作最喜欢的阿姨。 没想到,也是最为无情。 乔绚走的那天仍凭大家怎么劝说,都没有回头。昭昭就是那天被他扔下的,之所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也是因为想到倨傲寡言的谢观南低声下气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抱着,昭昭几乎要惊讶坐起身,“什么!她就是乔绚阿姨!”记忆中,那位总是随意休闲的装束,素面朝天地穿梭于香客之间。 而徐红叶则化着精致的妆容谈笑风声,在交际场八面玲珑,如鱼得水。 “聪明得无懈可击是不是,连见自己的儿子,都不用真名。” 岑静无妄 年末岁首,异国学子归巢,忙碌的长辈也回家,本应一副圆融景象,但谢家年底发生很多事在暗流涌动,堪堪稳在和谐的边际线。 除夕夜晚,昭昭在露台找到自家哥哥,“我就知道你躲在这儿。” 冬日肃寂并未被年味冲散半分,连陶壶慢煮的声音都很微末,谢观南给她倒了杯茶,“爷爷睡了?” 凝白腕子玩转茶盏,老枞水仙清幽弥漫在她鼻间,“应该是,没说多久就打哈欠了。” 他眯起眼睛,远望万家灯火,“和你说了什么。” “闲聊而已。”乌黑浓密的眼睫毛覆盖在眼睑,“就好好学习……之类的。” 闻言,他轻笑一声,“没问纪丁辰?” 她没接茬,而是换了个回答方式,“爷爷让我带朋友来家里做客,我们家现在这气氛,谁来都有好像隐隐地雷。” 这事儿他倒是没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转着佛珠,“谁家没点破事儿,不都是绕着地雷走。” “唉。”她没在说话,趁着温度合宜默默喝茶,直到依稀听见远处小孩的欢呼,然后接连响起烟花爆竹。 “想不想玩。”现在城市禁放烟火,但也不影响大家偷偷放。 “都多大了,看看就好。”再过不久,尤其靠近零点,就会看见四面八方绽放的烟花。 煮得差不多,他将陶壶拿下来,“如鲠在喉的事儿会变为常事。” “比如呢。”她看着燃烧半途的木炭闪烁橘红的光,然后在寒风呼呼下包裹一层灰色轻纱。 “比如……”谢观南沉吟一会儿,半晌才启唇,“你会发现谢家人越来越多。” “哦。到时候再认识吧。”谢家子孙散布海内外,她有些只在家族大场合见过,有些甚至没见过,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所有斟酌瞬间化开。他眼神闪烁,颇为感慨地凝视她“昭昭要一直这么快乐就好了。” “大过年的。”她语气夸张,模仿Joker的腔调,“Why so serious!” 摇头晃脑的样子变回冥顽不化嚷嚷离开的小女孩,他伸手捉住她的下巴,“是啊。” Why so serious? 生活本就充满无序,何必太严肃。 下去正好看见寇舒雯,像是等候已久又像正好路过,“可以上香了。” 一路灯火通明,每间屋子都已经点亮,就连祠堂前的长廊都点燃了两排灯笼。 谢安柏站在祠堂门前,细细交代,“以后就是你俩守岁了。” “好呀。”昭昭脆生生应道,“我最擅长熬夜了。” 不同于女儿在长辈面前适当卖乖的娇俏,儿子向来沉默寡言。就像现在这样,谢观南始终沉默驻足于谢安柏身旁大概三步的位置,他拍了拍少年坚挺的臂膀,“也别勉强,撑不住有你哥哥顶着。” 谢观南笑说,“我不是亲生的。” “你总是要承担更多。”家主的责任不言而喻。 闲聊几句,很快到了子时,点火接神,谢安柏作为主祭人,先拈三柱香后又三叩首。 先人挂影前,谢观南虔诚举着三炷香,低声呢喃。 昭昭拿着香站在后面,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保佑我的昭昭喜乐安宁,岑静无妄。” 最后,磁性的声音补充,“有什么就应在我身上。” 事与愿违 微不可闻的祈祷却是振聋发聩,昭昭上香的时候几乎口不择言,连说了什么都记不起来,步履错乱地退回旁边等候。 面前的光被高大影子覆盖,抬头对上疑惑的视线,谢观南并不知道她听见了,“怎么了。” 每次都是这样,把别人心池搅得一团乱,还无辜地反问发生什么事。 摇头,“有点困。” “再等会儿就好。” 最后三炷香,寇舒雯在熹微烛光前祈求,“来年万事顺遂。” 不过,往往事与愿违。 由于谢家老爷子大病初愈,年后拜访的客人更加络绎不绝。 “青菡?”昭昭愣在原地,看着笑意融融的来客。 “新年快乐。” “新年好。” “谁来了。”谢观南慢悠悠的声音由后及近。 “是青菡。”她往边上一让,努力融入粉饰太平的气氛,“和她小姨。” 徐红叶领着自己侄女儿顾青菡登门拜访,谢泰和听闻这个消息时刚喝下一口普洱,“噢,稀客。老陈,备茶。” 徐红叶笑意盈盈:“听说青菡之前叨扰过几次,我想着一定得亲自拜访。” 说到这里,昭昭不由回忆起顾青菡初次来家里的场面,寇舒雯微妙沉下的脸色印入脑海,谜题终于解开。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她妈妈不是故意对邀请的同学冷漠 把徐红叶侄女儿往她跟前带,简直是硬生生往外拔深扎在她心里的刺。 顾青菡坐在昭昭身边,悄悄说八卦,“上次我们聚会好精彩,钱殊发酒疯,一通电话把纪丁辰喊过去了。” “是么,看来错过一出好戏。”她看了眼谢观南,脸色静如水,气质稳如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 刚松口气,就听见寇舒雯声音微扬,“既然稀客来访,我一定也要亲自接待。” 陈叔忽然到谢观南旁边低声说话,他跟爷爷转述,“理疗时间到了。” “巧了。”谢泰和放下茶杯,“不好意思,预约了理疗师。” “您先去理疗,这里有我和舒雯。”谢安柏躬身扶着父亲起身,朝旁边的儿子吩咐,“观南,你陪爷爷过去。” 徐红叶半起身,本欲送谢泰和,见老人家摆手才坐下:“没事儿,我和舒雯,还有安柏叙叙旧。” “我记得你喜欢喝红酒。”寇舒雯让人开了瓶酒醒好,以主人的姿态举起高脚杯,“红叶,很久不见,甚是想念。” “今后有了孙家的助力,谢徐两家往来也会更频繁。”谢安柏不急不躁隔位落座,举杯将话挑明,“合作愉快。” 徐红叶婆家和孙家这回合作的旁支是姻亲,利益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往后商场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 没想到,寇舒雯更直接,“我当然知道,用风花雪月来揣摩红叶,格局就太小了。相比商场杀伐决断来说,这些不过是点缀。” 点缀。这话也将他一同折煞了,谢安柏依然言笑自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昭昭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顾青菡的八卦,暗地里耳朵高高竖起,搜集他们话里有话的信息。 席间,徐红叶有感应似的循着她的方向看过来,“昭昭,我们又见面了,上次送你的小东西喜不喜欢?” 那小貔貅她总觉得眼熟。她不欲多言,只点头低声回复,“多谢红叶阿姨,是我沾了青菡的光。” 母亲的边界感她再清楚不过,先把自己摘干净再说。 几杯红酒下肚,寇舒雯已经眼含水光,“看来红叶很喜欢我女儿。” “哪里的话,我家孩子跟我都不亲,反倒是青菡经常说几句体己话。这不,看青菡和昭昭玩得好,也想打入年轻人的世界。” 寇舒雯随口接道,“青菡是跟我家孩子关系都不错。” 顾青菡忙说,“我就跟昭昭瞎聊天,倒是想跟观南说上话,但是玩不到一起。” 这话说得,连昭昭都挑起了眉头。 共存 谢观南直到徐红叶离开都不见踪迹,蔻舒雯则陪着谢安柏跟徐红叶品酒,所以预期的修罗场都没有发生。 说得差不多了,徐红叶突然起身,“我等下还有事。” “就走了?”蔻舒雯非常讶异,看了一圈后面,自然是空无一人。 她无所谓笑道,“该说的都说了。” 言下之意已经明了,来这儿不过是为两家今后的合作解除一点后顾之忧,在商言商。 临走前,徐红叶忽然回头看向缓步走在最后的昭昭,专门拉着她的手,那柔和的眼神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徐红叶没有理会她疑惑的视线,而是不自禁地伸手在她眉眼轻轻拂过,半追忆的目光中带着欣慰,“眼睛生得真好。” “昭昭有福气。”谢安柏了然的笑意中有片刻怔忪,昭昭知道,父亲又是在透过自己,看母亲了。 谢昭昭继承母亲精雕细琢的眉眼,不过眉骨遗传了父亲的英气,眼神不似母亲总是泛着易碎的水光,而是清醒明亮,眉毛弯弯,与眼睛稍有一定距离,但契合眼睛弧度,淡雅中带着灵秀。 寇舒雯嗟叹,“也许,我们还不似她这个年轻人看得清。” 等到徐红叶一行人离开,昭昭不自觉牵起她的手,“妈妈……” “昭昭以后啊,只要跟着心走就好。”蔻舒雯反握住小姑娘的手放下,转身离开。 背影幡然,交织着无力与轻松,昭昭很多年以后都还记得。 谢安柏从外面进来,“你妈妈这是又生闷气了,没事过去陪陪她。” “不需要了,我觉得。”昭昭站在原地,看了那道背影很久很久。 单纯用女人间的嫉妒来臆测也太简单了,她对徐红叶明明已经望其项背。 昭昭旁观那么久,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位长辈会被孙介雨奉为“吾辈楷模”了。今天这三个长辈里面,就她话里话外的眷恋顾忌是最少,反而眼底的野心更谢安柏有的一拼。 由于家中访客过多,谢观南和谢昭昭都隐匿于家中各个角落,在剩余假期里躲个清闲。 昭昭在书房找到了谢观南。这个异度空间的扭曲逐渐变为常态,他正嗓音低沉地念着加缪的诗集,“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可以和一个人达成同谋。我在你身上找到了这种感觉,同时也找到了生命的新的意义。” 难得见他这个样子,她便认真顺着这个思路琢磨,“很荒诞是不是。人活着总要追寻一些虚无缥缈的意义,但生命本质就是无意义,这个矛盾让追求意义变得没意义。”虽然昭昭说得有点绕,但谢观南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他合上书页,思索了一会儿,“人生本就在于体会,重要的是过程,无意义的是只追求结果。” “哈,你是谢观南吗?”她恨不得大声嘲笑,踮起脚尖想要观察这稀奇的样子,戳着他的脸,“这是你说出来的话?” “因为你是谢昭昭,我才这么说的。”他偏头,将书放回书架,原本打算静心,现在不需要了。 盯了他数秒,她轻哼,“你就诡辩吧。” 修长的手指在书架前划过,视线最佳处一排的加缪,显然是谢观南的最爱,昭昭抽出一本《西西弗神话》打开。她感叹一句真巧,说什么来什么。 荒诞,正是这本书的出发点。 加缪笔下的勇者具有无畏的反抗精神,即接受荒诞,与荒诞共存。 “共存?共存,共存。”喃喃自语。 偏差 “在看什么。”木质调的气息由淡转浓。 “随便看看。”她快速合上书,转身落入虚怀已久的胸膛。 青天白日,他还是真是胆子大。 谢观南将挣脱的手扣住,“就一会儿。” 对于他的来历,昭昭只能从拼凑的信息中窥得一二。不同于她的温暖假象,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不寻常之处,主要谢泰和这个爷爷在临安寺一手养大,父母偶尔探望。 “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也从没见过她。”这个“她”是谁,显而易见。 “阿姨她……应该也是想了很久。”谁都不会联想到徐红叶这位妆容精致的女士素面朝天出入寺庙的样子。 “是不是觉得她能来就不错了?”他嗤笑,对这可怜的“施舍”不屑一顾,“看,我们对她的要求可真低。” 相顾无言,她低叹一声,“就这样吧。” 谢观南松不开她,接了个电话,“我出去一趟,帮我跟他们说一声不回来吃饭。” 好友盛放组局,听说钱殊回国了一定要找他重聚。 “我觉得你现在情况不适合和他们出去疯。”离得这么近,不开外放都能听见嘈杂的引擎声。 盛放其人,十分讲义气但性格乖张,处于离经叛道的边缘,极度热爱赛车,要不是各方面没有跑偏,早就进局子了。事实上,也不是没出过事,只是进的是医院,盛家父母心疼得不行,但他家爷爷早年从军,盛赞孩子有血性,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倒是管起我来了。”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往身上穿,衣摆带起一阵风,器宇轩昂。 她撇嘴,“我可管不了,要管也是爷爷和爸爸他们才可以。”其实真拧起来,就算是谢安柏的话他也不一定听,得谢泰和出面才按得住。但她是万万不会去打扰爷爷的。 “不,相信你自己。”长臂一伸,揽着人往外走,“走,带你出去玩儿。” 她没挣脱,从善如流,“什么啊,你这分明是挟持我。” “好,陪我出去兜风。”意气风发背后,依稀隐匿着安耐不住的沉郁。 “你最好是。”她还记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缠着去的经历,风吹到僵记忆实在难以忘却,“记住是兜风,不是灌风。” 他嘴唇一勾,“我很讲信用。” 来到约定的老地方,才到半山腰停了成排赛车,盛放见到他吹了声口哨,“来了,哥儿几个今天好好……”说到一半,往后看到昭昭眼睛发亮,“哟,昭昭来了啊,那我们不飙了,来点温柔的。” “不行,天王老子也不行,今天是我的局。”烦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钱殊手指着一圈人,虽然看他的样子已经玩了一轮了。 盛放忽然压低嗓音,“别介啊,他心情不好。” “我听说了。”顾青菡跟她说了很久的八卦,主人翁就在眼前。 哥俩好般摆手,“我知道,被甩了嘛。” “嗯。”她点头,虽然看样子他们两个的理解有差别。 迷失 风在超高速的压缩下变调,感官变异刺激内心的疯狂因子萌发,如果没有惯性干扰的话。 不对,惯性只影响了谢昭昭翻涌的胃,谢观南很会利用惯性漂移过弯。 前方大弯道显现一辆车,他勾起嘴角,目不斜视,“坐稳了。” 横向滑动的车轮驱使整个车身急转弯,昭昭紧抓住上方车顶手柄,才堪堪避免自己的头被撞到。 当车终于停下,她的背终于靠回副驾驶座位,“好啦,你赢了,” “这才哪跟哪。”说话间,可以看见明亮的露齿笑,昭昭轻而易举地感觉到此刻他的心情有多舒爽。 青葱手指按下关窗键,她转头吞下不明所以的疑问。 谢观南瞥了眼车前灯下空无一人的草丛,张开嘴反客为主。 松开方向盘的手驾轻就熟,握住柔软的浑圆。 “呜……”昭昭咬唇忍着轻吟,顺着皮带往下,按住早已鼓起的灼热,“每次飙车都会硬吗?” 闷声私语,“以前就很想你坐在副驾。” 她很久之前那次,不由惊呼,“上次你是不是……” “对啊,所以让你先下车是因为勃起了。” “我那么小,丧心病狂,你真是死变态。” 很少被这么骂,他反倒笑了,“你不知道你有多可爱,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我。” 幽深的眼睛连车灯都照不进,昭昭心里有点发毛,但在胸前温热的覆盖下让人心生依赖,再次张嘴准备说什么,但嘴唇触碰让人大脑迷失。 想什么不重要,重要是做什么,更多触摸是唯一的指引。 巨大的影子闪现车前,车内交缠的人才分开。 车窗忽然被人敲响,盛放走过来,“比一轮?”他刚刚没上场,这下看得心痒痒。 “现在?” “怎么,怕?” 他漫不经心地竖起中指,“虐爆你。” 盛放大笑,“很久不见你这副嚣张样儿,甚是想念啊。模范生装久了也很腻是不是?哈哈哈哈!” “可怜你在纽约待得跟监狱一样。” “阿金,这是谢观南亲妹,也是我妹,你照顾好。” 名唤阿金的人有点江湖气,人很义气,轻拍胸脯打包票,“你妹……不不,南哥亲妹可真好看,眼睛跟布偶猫似的。” 车外,盛放指着车里的昭昭交代他小弟。 钱殊站在车外,朝这边大喊,“还玩不玩?” 昭昭看了眼车尾牌照,这就是最后大弯道超过的那一辆。 “你不休息一下?把自己累得跟车轮似的。”盛放啐了一口。跟谢观南交换眼神,起身离开,“等你。” 谢观南看向副驾驶,“昭昭,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她忍耐着胃里的不适,“不要让家里捞人。” “再疯的又不是没玩过,你看我让家里管过吗?”他慢条斯理地解下手表还有常年不离身的檀木手串,扔过去。 金属扣还残留他手腕脉搏的温度,她抿唇不言。 也对,楷模装久了,都忘了他之前玩得有多出格。 彻底停下来还是出国留学以后,原来是狐朋狗友不在身边,暂时收心而已。 低头嘲笑自己,她还以为…… 昭昭脚踩回地面,风带着凌晨微凉的温度亲吻脸颊,片片枯萎的树叶随着车行驶风卷起,盘旋几圈后落在她脚边。 身侧,阿金殷勤道:“昭昭小姐,你要不要先过来坐坐,喝杯饮料。” 路边停了两辆露营车贩卖各种简单的餐食,她过去坐在折迭椅上,“汽水,谢谢。” “噗呲”一声轻响,阿金拿着易拉罐拉环,“新开的,你放心。” 她喝了一口,青柠气泡在口腔炸开,“我哥经常来玩?” “以前有一阵儿,现在不来了。” “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放心,南哥技术好着呢。”阿金是个话匣子,也给自己开了罐啤酒叨叨往外说起来,“他开的车次次都是完璧之身,之前不玩也是被他老爷子勒令不来……唉,看我这嘴。” 好奇心起来了,她跟阿金撞杯,“继续啊,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爷爷来过?” “来过两次,第一次我们都以为悬了,毕竟盛哥家里每来一次人都要换地儿,但南哥就和吗,没事人一样,直到第二次,他就彻底不来了,然后就听到他出国的消息。不过也是奇怪,明明之前听说他不喜欢英国佬装的,结果最后去了英国,本来都说去瑞士,苏……就那苏什么……” 昭昭眯起眼睛,“苏黎世。” 僵持 当枯叶彻底被车轮碾碎的时候,昭昭再次见到了她哥哥。 场面极为炸裂,几辆车顶着残缺的样貌还能开回来也是匪夷所思。 阿金呐呐辩解,“其实以前不这样的。” 围观的人群三三两两,交头接耳,“钱殊和观南硬刚起来了。” 钱殊心情糟糕,大家都有所耳闻,所以今晚有多乖张,都已经习以为常,也早有准备。 但是,谢观南的心思一向难猜,往往只能从他反常的行径惊觉,哦,原来哥们儿今天心情有点差。 塌陷的车头还冒着烟,她绕过去,看到驾驶座完好的人瞬间放松下来,将他拖出来,在他脸上拍了拍,“别搞得像失了智一样,我的好哥哥。” 钱殊已经解开安全带走过来,“Loser,要不要再来一场啊?一胜一负平局也没意思。” 谢观南坐在地上,头发凌乱遮住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但周身席卷着硝烟荒废的气息,静静发酵成疯狂,“好啊,你个废物。” 此情此景,周围阿金他们都噤声。 “钱殊你也跟着发什么疯!”昭昭站起来,隔在两人中间,“今晚只车坏了人都没事就该见好就收。” “我是个疯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钱殊没反驳,甚至有闲情逸致地剔了剔耳朵,“不过,你用那副纪丁辰的口气骂我,听着可真刺耳。” “头次听说疯子还有先来后到的。”她气笑,不再理他,弯腰蹲在谢观南跟前,牵起他的手,抚摸薄茧握住,“玩也玩够了,跟我走。” 忽视只会让疯子更疯,也浇不灭钱殊狂傲的求胜心,“走什么走!谢观南,你要这时候做缩头乌龟可就弱爆了。” 谢观南借力起来,准备松手却被握住,柔软的手像捏住心脏。 不过,只短暂的一瞬,稍纵即逝。 他胡乱往后捋头发,露出眉眼,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突然笑容清爽,摸着她后颈轻声哄,“昭昭啊,先过去等我。” 纹丝不动,“跟我回家。” “现在这样回家干什么,我早跟家里说了。” “那就去开个房,反正先走。” 还没等他说什么,旁边的盛放哈哈大笑,“昭昭你跟你哥开什么房啊,我们走。” 谢观南似笑非笑,旁观他揽着人走远继续说,“昭昭我们去露营车那边吃点东西。” 暗中使力将肩膀上的手甩开,任凭盛放嬉笑怒骂,“别介啊,你亲妹妹也算我半个发小。” 他走到昭昭跟前,黑眸看着波澜肆起的眼睛,“一刻钟。” “这么短。”盛放也有了点脾气,不顾昭昭在场,跟他说着弦外之音,“谢观南你真逊。” 没理会盛放明里暗里的黄腔,他头也不回走开了。 昭昭轻哼一声,压低眼神看着他的背影。 盛放见着了,心叫不好,这又多了个疯子。 谢观南没顾这边,走到两辆闲置车前,朝钱殊扬起下巴,“配置一样,公平吧。” 钱殊一身黑,周身的桀骜却在黑夜里存在感十足,“OK,这圈就1V1。” “行,你们去啊。”昭昭冷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谁敢再迈出一步,我就立马打电话,这里有人无证驾驶,未成年飙车。” 谢观南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对钱殊偏头,“上车。” 全黑的身影经过昭昭跟前,她轻声道,“我跟纪丁辰没关系,你误会了。”他反倒不屑地笑,步履未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坐上车谢观南不耐地按着喇叭,她拦着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么多异常还看不明白就太蠢了,只是新教徒喜欢上高干独生子,她只能归为花天酒地多了图新鲜。 钱殊终于停下,怒极反笑,“你也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吗?如果不是这一出,全都看着我发疯。” 她松开手,放弃阻拦,“你应该感谢我,身为朋友,没有插手。” 钱殊:“呵,我真是谢谢你。”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谁都不敢出声,盛放过来软声求和,“那个,昭昭啊,你要不再等等,我先劝劝他。” “不用!我不会等一个经不起刺激的垃圾。” “别……山上危险。” 制动响起那刻,谢昭昭听到绷起的某根弦终于断裂。 “喂,小辰,睡了吗?” 唾弃sёxiaòshu.c òм 凌晨四点,纪丁辰在警局里看见昭昭,只听到电话里说捞人,没想到还有不少熟人。 其他人都还在做笔录,昭昭有点拘谨,“不好意思,找你最方便。”纪丁辰家里有人在警局做事,找他最方便也最快。 纪丁辰抱着她,“哪里话,钱殊发疯跟我也脱不了干系。” 正想着怎么解释,她闻言松了口气,“你知道啊。” “你知道吧,我不直。” “嗯,只是没想到钱殊。” 他言简意赅,“他是直男。”而且还是新教徒。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吧。”习以为常的自我体认遭受到颠覆,关键自己还是主动的那一方,任谁都得疯。 两人等了一会儿,出来一位中年警官,纪丁辰立马迎过去,“赵叔,这回麻烦了。”本文首发站:qцyцshцwц.χ yΖ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以后都低调点儿,这玩意儿稍不留神命就没了,我这好多案件呢,多少钱都就救不回来。” 两人恭敬地并排站,非常礼貌地听着他教训。 赵警官叹了口气,“唉,我跟你俩说啥,一个主动报警,一个都不在场,都是乖孩子。” “反正车是扣下了。”说罢,转身离开,“跟他们说,下次注意点啊。” 等会儿做笔录的人就会陆续出来,纪丁辰转身,“先走了。” 昭昭沉默地跟着他,等到了外面突然说道,“就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来,纪丁辰转头,“嗯?” 站在原地的人望着警局门口,“你知道怎么报复回去吗?” 熙攘的人群安静万分,只听见盛放在吐槽,“谢昭昭不愧是谢观南的亲妹妹,真有种!只是俩兄妹打架,我们都成了炮灰呗……卧槽!” 躁动的人群顾忌场合压低着声音,“真亲一起了。” 路灯下,亲吻的一对璧人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柔和光晕,那光芒在夜晚好似圣光,两人共同接受祝福。 谁见了不称赞一句郎才女貌? 钱殊就不。 轻啐,“贱人。” 众人都以为他要冲上去,连阿金都上去拉住他,“别上去,刚出来进去多晦气,还是人纪丁辰捞的我们呢。” “谁要上去了,傻逼。”眼如冷箭,确实走开了。 全黑的装束与夜幕融为一体,直到彻底没了身影,大家才松了口气。 阿金冲大家吆喝,“喝点儿去冲冲喜!” 依稀有人问道,“南哥呢?” 又有人迅速反驳,“别理,家事。” 路灯下的两人迅速分开,昭昭从容回望纪丁辰讶异的眼神,“看,这不就走了。” “你哥怕是要杀了我。” “趁他拔刀直前快走吧。” “行。”纪丁辰不会把那个吻往风花雪月上关联,显然和他们的关系非常违和,走前提给她车钥匙,“吵架的底气。” 她无奈地笑,“我谢谢你。” 谢观南反倒无动于衷。 锱铢必较,谢昭昭本性所在。 他颓丧地坐在商场外的凳子上,浑身散发着脱缰后特有的空虚。 某个不经意的回头,失焦的眼神重新聚焦。 昭昭去而复返,将他拉上车,打开驾驶座后知后觉不会开车后,气急败坏地让开位置。 昭昭拉开后车门,自暴自弃地唾骂自己,“我真是疯了才会跟你飙车!也是脑子摔坏了才会回来看你!” 硝烟 嘶吼的唾弃在缄默中戛然,昭昭胸口起伏地望着跟车内后视镜里的黑眸,憋着一股气寸步不让。 谢观南未置一词,直到后方人撇开视线,把人生生拉到前座,托着她的腿开始拥吻。 与之前不同,两人有点互相不肯放过对方的意思。谢观南剥夺着她口腔里仅有的空气,谢昭昭则开始撕咬他的嘴唇,尝到铁锈味才肯罢休。 但有人显然不想就这样休战。 车内没开暖气,她突然感觉下面一凉,惊讶张嘴正好落入虎口,她甚至都听见吞咽的声音。 伸手正欲阻止却碰到一团灼热,甚至推波助澜地让其接连胀大。 他几乎是一气呵成地插进去,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但她的花径已经动情,冲撞起来畅通无阻。 事已至此,她只得急急地提醒,“别人的车。” “别人?具体说说是谁?”他来劲了,硬逼着发声。 力道越来越大,毫不留情。她被滔滔不竭的涌流逼得有点失控,敏感地蜷缩又被硬生生打开。 这下她明白他往常所说的节制与收敛有多高的真实性。 “不说话了?我来说,我们做爱的车是纪丁辰的,也是他刚刚就在和你接吻!”持之以恒的挺动随着说话加快节奏,大冬天都滚落大颗汗珠,“不要把自己当成报复的工具。” 始终闭眼承受的人睁开眼睛,不屑一顾,“你做到了吗?今晚发的所有疯甚至都无济于事吧。” “OK,我发疯,你没必要拿自己发泄。” “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如果你是在发泄,那请你出去。” “这个问题很无聊。” “出去。” “还记得那句话吗?如果追求意义,就没有意义。” “出去。” “行。” 身体里另一个人的温度消失,片刻空虚后,冬夜低温侵袭,她裹着外套坐起身,打开窗户寒风立马灌进来,吹散上头的所有宣泄与控诉。 眼底压抑的情绪逼出一些血丝,他开始一条一条地诉说,直到阴鹜布满整张脸。 “我和你不一样,你至少出生在乌托邦,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野种,没人要的野种。” “如果不是所谓的命格有点存在价值,所以我必须努力符合他们的期待,不然只能任人宰割。” “本来以为就只是这样,现在知道真相远比我以为的恶心,甚至以后我还要继续虚与委蛇。” 周围不断有车开出停车位,缓慢行驶进入凌晨冷清的街道,这是盘山公路的喧嚣的另一端。 昭昭环抱着膝盖,静静地消化他的自我陈述,张了张嘴,没说任何辩解与探寻,而是看着他,“我也一直很羡慕你。” 宽大的手掌覆盖着脸,无动于衷。 婉转的嗓音在深夜额外空灵,“总是能看清形势,然后作出最优解,从始至终都摈弃情绪。”她就不行。 低闷的“咚咚”声突兀响起,昭昭以为要开罚单再次二进宫了,看到熟悉的脸孔松了口气。 盛放在车外,不知站了多久,“阿金他们准备续摊,去不去?” “不去了。”谢观南神色不大好,拒绝得干脆。 “行。”他准备离开,瞥了眼低头不语的昭昭,车内凝结的气氛一看就是硝烟过后,临走前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别闹了,有巡逻的盯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