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策(权谋np)》 1-仙子听令 白雪缤纷,踏风而来。一眼望去,连绵山丘层迭,被寒气雾气遮盖了半身。失了往日风骨,直多添三分妩媚。 “小姐,喝点吧。”碎月轻拂过瓷碗上朦胧的药气,抬手恭敬地递给边上那位清瘦女子。 大大的披风将其笼罩其中。只露出一张雪白小脸,不笑时眉目浅淡,如同初春的湖水,柔和淡然。而她此时正躲在树下一张干净舒适的摇椅上,手上拿着本兵书,看得起劲。全然不顾山顶乱溢的霜花和冷冽的寒风中,甚至有些享受于间。 “嗯”女子接过药碗,抬眸就是大片雪白,“大雪已连下这些时日,咳…咳,怕……怕是要封山了不好。”。清淡的声音伴随着低咳响起,听着倒比飘零的飞雪还柔弱三分。 碎月见了自家小姐喝完汤药,赶忙接回空碗,拿出帕子又递上去。 “封了便封了,怜魂谷本就久不见人烟。封不封又有什么区别。倒是小姐本就身子不大好,这几日雪一落,又要凉了手脚。山顶风大,还是快让奴婢陪您回谷中吧。” “平日倒无所谓,可哥哥前些日子飞书与我,说不日即将归谷,咳咳,这雪下得这样大……只怕他光顾着赶路,误了身子不好。咳咳” 清策全当没听见碎月的后段话,有一下没一下地拿书扇着凉风。只是挑着回了几句。 “少主要回来?”碎月当即弹跳起步。 “哎呦,那小姐您还是快随奴婢回去吧!少主身子强健,这点风雪耐他不得,只怕万一知道您在山顶呆了这么久,奴婢要被责罚死啊。” 碎月听着小姐的咳嗽,那是胆子都要碎成两瓣了。硬扯着清策就开始往山下拽。 “诶诶诶……诶……咳咳”清策不敌碎月的力气,说拽走就被拽走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风景了,才待了个把时辰呐。清策暗暗嘀咕道。 碎月看着娇气,脚速却是飞快,清策被她半搂半抱。没几时就被拖到山下了。 山下清泉缓缓流淌,竹香沁人。其间屋宅秀丽,四面开阔,侧边甚至还有良田半亩,种着点蔬果杂植。鸟兽偶然飞入,徘徊留恋。好不似凡间。 谷内屋中不似山上。暖被炉碳,汤婆子热姜汤,一应俱全。再加上清权总害怕清策冷着冻着,光是床边门边都加修了厚厚的绒皮。更别提屋内其他东西,都是按最好的配置来的。 故而一到屋里,清策就把披风脱了下来,外衣外裤也一并剥了个干净。只留了件长长的狐绒内衬和内里的绸缎里裤。甩开鞋子就往被窝里钻。 “啊……舒坦!可惜美景不再,只有个清丽小妞与我作伴了。” “呀,小姐怎么脱得这样多,别冻着了。”碎月不理清策神神叨叨,只忙捡起衣物,又往火炉里塞了几块金丝碳。 “哪能这么容易就冻着”清策缩起小脚,瞟了手忙脚乱的碎月,继续又看起兵书来。 突然,女子好似想到什么,眼底如湖心泛滥,作一副忧愁之态。只叫人疑心是何天地不仁之事,敢叫仙子蹙眉。 “最迟至三月初,天下必将大乱,有人会来找我与哥哥。到时候谷中只有你我三人,多少有点掉价,不如迟些我们前去谷外一趟,拎个小厮回来,也好撑撑场面。” 碎月瞧了清策那副作气模样,又听了首句话,正以为是什么正经大事,就要侧耳细听。没想到又是这没头没尾的东西。当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 “天下要大乱,小姐竟然还惦记场面够不够阔气,倒实是心细如丝啊。” “过奖,过奖”清策轻笑几声,如银铃撞耳。没得让人心头一苏。 只可惜这银铃是撞不到碎月耳朵了。银牙倒是可以咬咬看。 正调笑间,一缕金丝闪过,飘入屋内。寻到清策身前,既而展开成一道无字天书。 清策挑了挑眉尾,纤指一戳,天书如水波般荡出几排大字。天帝的浑厚重声也随之响起: “清策仙子听令,凡间三月,天龙现世,现时命你随行其侧,助其成业。待紫薇归位,再返天界。” 语毕,天书就化作金光消失在眼前。刚刚一幕,只如梦中般昙花一现。如若他人看见,怕是要即刻跪地,四方匍拜了。 只可惜这儿坐的可不是天帝手底下那些胆子小心眼大的打工仔,而是天道子清策和那老木头的小女儿碎月。 “还以为什么事儿,感情是来传废话的。”清策毫不留情翻了个白眼,缩了缩脖子又躺回去了。 碎月憋着笑,替她掖了掖被子。 “倒不全是废话,想来我爹他是来告诫你时机将近,别贪玩误事的” “我是那种人吗?不过,看来这小厮,还是早提早安心啊。” 2-清权回谷 “什么小厮”略低些的嗓音顺着冷风飘进来。似清泉流响。 碎月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敞开的大门外,青山酥雪为景,立着个俊郎温润的男子。 出门两月有余,再加上日夜兼程冒着风雪赶来谷内。常人怕是累的像个地府爬出的厉鬼,他倒好,丝毫不见疲惫。 约摸二十余岁的青年,身长肩阔,清瘦挺拔如松。 一袭月白长袍,单薄好似才入初秋,普通绢织料子也不掩其风采,麻绳拢腰,身侧别着把漂亮的君子剑,长红穗垂于腿边。腰前玉佩三两只,行动间玉石相撞,更衬其翩翩君子,温润之气。 “哥哥!快把门掩上,好大的寒气!”清策才不管这君子如玉的美景,只道是冷着了,哀怨不已。 清权也怕妹妹冻着,赶忙把门关上,又拢了拢厚厚的熊皮门帘。确认不会再吹进凉风,才坐到妹妹床边,将外袍脱下递给碎月。 长腿一曲,就要挨着清策,紧贴着才足以抚慰两月不见之情。 可这么冰凉的身子衣料,清策可不依他,“要冷死我!” 推推搡搡,就把清权扯开半米远,直至他快跌下床,再不能挨着她,才肯停手,勾勾哥哥小指,就当是表达了思念之情了。 这般打闹,碎月也好似见怪不怪,折了衣服转身挂到柜里。一边理了理柜子,一边应答。 “小姐说,三月将有来客,恐我一人侍奉过于清冷,要去谷外捞个小厮来撑撑场面,不好叫人小看才是。” 清权右手勾着妹妹玉指不住把玩,左手不时摸摸清策被角,又摸摸清策小脸,替她挽挽头发。 两只手像两条野犬,只想不择手段,粘咬在妹妹身上,好不似主人看上去般温润。 “有我在,怎么还怕人小瞧你?” 终是忍不住弯腰,轻轻把脸贴在妹妹脖颈边,深吸一口气,略清苦的冷香钻入鼻间。霎时,好似是吞下了一口神仙佳肴般眯起眼。 “你在又如何?你一人能顶几个小厮?我就想要,还急着要。” 这么冰冷的脸就生贴在脖子上,清策一下子就被冻起了鸡皮疙瘩,柳眉微蹙,藕臂轻抬,却是拿起手上的兵书就往清权后脑勺上砸。 可怜见,大名鼎鼎,谈笑间倾城破国的清权先生,到家后要被嘲顶不上小厮不止。埋个脸还要被妹妹猛砸后脑勺。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好好好,过几日我们便出谷去寻小厮,你要几个我们买几个。轻点砸,砸笨了谁养你。” 清权忍着痛,赶紧抓住了那截下死手的嫩腕。又忍不住捏了捏,攥在手里不舍得放开。 这下好了,清策两只手都被俘虏了,双腿又被清权一侧长腿曲压着,算是彻底动弹不得。 知道清权的脾性一时半会肯定不乐意放开,清策只得顺势转了话锋。 “我又不见得养不起自己,傻了也是你该。倒是你,这两月,谷外风声如何?” “早年你我与师父行走谷外便已名气大燥,这二月间我又重新以清权先生,怜魂新谷主的身份辗转长京,又刻意传播怜魂谷所在。确保各地王孙贵族都已暗中知晓怜魂谷主出世的消息,我才敢与你发了飞信。随即隐世回谷,念着早日见你。” 清策点点头,安心不少。 “昨日我夜观星象,天下已然大乱,六王各自分田划地,至三月,战火将起。紫微显现。既然声名已出,到时必会来寻我们兄妹二人。只求你我能顺利助其上位,师父也可瞑目了。” 想到师父,清策言语霎时低哑起来。 清权怎么瞧得妹妹垂首欲泪的模样,赶忙捧起她小脸。 “有我在,虽不顶多少小厮,能为你撑起排面。拨弄权策却是不愁,怜魂最善谋略兵阵,你只管安心便好。师父的嘱托我必然会为他达成,掉金豆子可不是怜魂的风格。” 清策一听,知道哥哥是在捉弄她之前说他不如小厮的话,又得了轻声安慰。 忍不住扑入清权怀中。蹭了蹭清权胸口的衣料。“我又非不如你,怎么就被说得好像是个只会哭的木头。” 碎月见两人情意绵绵,知趣地退步出门了。 上月在地里种的番薯好似快要熟了,去挖个来尝尝。下凡了法术也没处使,一天天尽用来整点有的没的了。过两天再试试种个西瓜看。冬日吃点西瓜也不错。哦,对了!得要没籽的。想想都流口水。 碎月越想越开心。跳着就去刨地了。 只留屋内两兄妹还在难舍难分地抱着,兵书被丢在地下也没人管。 3-兄妹温存(骨科h) “两月未见,我好想你。” 清权抱着清策,下巴轻轻贴在妹妹的发顶。胳膊困住她的细腰,一下下地摩挲着。 “谷外花柳繁多,也是劳你还记得我。我一人独留这四方瓦片之下,日日静坐,只想着你是不是把我忘在这儿了。”清策嘴巴一撇,就憋出一滴眼泪。 绝口不提她和碎月这两月又是做秋千,又是挖山洞。还法术大开,日日要窝在锦被里抱一起看人间戏台子唱剧。 今早又明知身子不能受寒,仍冒着大雪上山顶看雪景,最后还要被碎月捆下山才做罢。可谓是好不快活。 幸好晚游大能如今是下凡渡情劫,法力记忆全失。故而全不知这两倒霉孩子做的事,只以为清策真在房里窝了两个月。 见怀中小姑娘的清瘦身子上只挂了件松散中衣,余料堆迭在床铺间。望着他的眼眸湿润,欲泪又止。好不令人怜惜。 不过…… 巧在刚刚玩闹时不免拉扯,此时低头便是景色大敞,锁骨毕露,胸乳难掩,沟壑若现。零碎白狐绒露在衣角外,而青丝如瀑,流至腰间。 清权虚揽着的手霎时一热,低头便下去寻那抹红唇。 清策还在闹变扭,头一扭,不让他碰,他就自顾自又寻妹妹小耳垂去了,叼到就是一口咬,磨得清策火气直往下窜,一时间无力推搡。 “清儿说的什么傻话,并非我不肯带你,往日同师父出谷,你才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就多的是人觊觎。而如今清儿已十七有余,正当花季,哥哥哪舍得让你抛头露面呢?” 清权吻完小耳垂就顺势往下,一口一口亲到清策漂亮的颈子。 “更何况,这二月里风霜不断,事物繁多。你身子又弱,哥哥舍不得。”说着就一边剥开了清策的里衣,嘴巴一路向下,吻过挺拔的乳肉,叼起红缨就吃起来。 待终于脱下清策的衣物,两只手便覆上了那对雪乳,一边揉搓一边嘴巴来回吸吮。吃得清策身子都酥了,只主动抱上清权的脖子,偷偷摇起小屁股。“那你把我扔在这里就舍得?嗯,哥哥轻些。” “怎么是扔,你我刚通心意我便要走,还能忍着不带你,怕你劳累,已是用尽全力。这两月来,我无一夜不梦见你。小东西还要怨我,好没良心。”清权见妹妹动情,笑着伸手抚下妹妹的小洞,一指搓了搓豆豆,一指轻探入洞口,用两个指节慢慢抽插。 就在清策水淌得不行,快忍不住又要唤哥哥时,清权加快揉搓蜜豆,又猛地插入两指抽动不止。上边不忘吻上清策的唇瓣堵嘴。 青涩的女孩刚开苞没多久,又已时隔两月有余。自然被这突然一下怼得失神,爽的眯起眼睛,高高扬起脖子。叫又叫不出。淫水狂喷,浇湿了一片床单。 还不等清策再积点力气,清权三两下脱开里衣就掏出阳具,蹭了蹭清策满屁股的淫水,等确定不会弄疼她之后就直直插了进去,一下子顶到了头。 “啊啊……哥哥太深了,出去点……好撑……出去点”清策被这一下激得逃出了清权的嘴巴就开始娇喊。 “好,哥哥出去点。”清权笑着依她,可还没等清策喘口气,又是一重入。显然是故意作弄她。 “啊!哥哥……求你……好撑” “好没用的小东西,还没进去多少,就要喊撑着。” 清权虽这么说话,还是体谅着探手揉了揉蜜豆。又是摸了一手的水。 等清策略微适应些,就抱起小姑娘往身上靠了靠,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接着才大起大合起来。 “嗯啊……哥哥轻些……轻些” 清策漂亮的眸子略微失神,肉棒把小穴插得噗噗作响。穴肉被带出,又被顶进。 双乳随着哥哥的动作一起一落,坠得生疼。她又爽得无力,护他们不住。就只知道如同海上的轻舟般揽着清权脖子不放。喘着求他轻些。 清权这时候哪还能由着她,抓着她的细腰就往下按。配合着跨动,存心要破开宫口,把整根顶进去。 “清儿乖,让哥哥进去。” 娇嫩的宫口哪敌这般蛮力,一个不慎就被整个破开,清策这下是真的要被操死过去。淫水随着潮吹一起喷出,泪水也憋不住地往下流。 “啊!”只一声之后就爽的再发不了声。 清权又乘胜追击,一下比一下猛,一下比一下快。把清策插得高潮迭起,眼前发白。偶尔留她个缓气的空档,就又接着做。 “啊嗯……啊你……你浑说你不舍得……嗯啊” 清权凑在清策耳边吮着,听到这话,笑答“清儿舒服,哥哥便舍得。” 温热的鼻息伴着清朗的笑声喷洒在清策耳畔,羞得她又是流了一大股淫水。颤巍巍浇在清权龟头上,小穴一撑才发现他又硬了三分。 “嗯嗯……谁……谁说我舒服。” 听见清策嘴硬,他倒也不恼,只是挑眉慢叙,不急不缓“既然清儿不舒服,那为兄倒确实是该再加把力了。” 不顾还连着下面,顺势推倒清策就揽着她翻了个身。让她撅着屁股趴在床尾,他则跪在身后,一手压着清策小腰,一手拉着清策胯往自己身下撞。 “啊……别,别……我错了,清儿舒服的……舒服的,哥哥别顶。” 改为后入的姿势就更显清权肉棒的分量了,轻轻一入就是撞在清策的软肉上,操得小姑娘上下一起哭个没完。 过了大半时辰去,清策是真的泄得屁股都乱颤。疑心自己今日是要死在床上了吗? 才见清权再飞快顶弄几十下,按着小屁股死死钉在自己胯下,低喘着射出汩汩浓精。算是终于放过了。 “嗯啊” 清策虽手脚无力地趴在床上,小穴倒还知道舒服,死死得绞着肉棒,一下下地压着,像是要榨干清权最后一滴精水才肯罢休。 清权缓了会就拔出阳具,轻叹口气“再绞,你又要怪我拉着你做第二次。”这倒是真舍不得了。 伸手抱起软烂如泥的妹妹,按在自己胸口,一下下捋着她漂亮的头发。 清策这下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无。张了张嘴,连说话的力气都凑不出。可又气不过他做得狠,就一口咬在他胸口处。以此泄愤。 --------- 有人收藏!好耶! 4-支开 翌日清晨 迷迷糊糊的碎月刚从房里摸出来,就见眼前一个大白影,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嚯哦!” 碎月惊呼完,见他还是作石碑般立在那里,这才捡回昨夜丢在被窝的脑子,发现原来是少主。 “真是木头似的,吓死个人。”碎月自以为轻骂着。 清权无奈回头,清朗的声音比谷内的泉水还要干净凉爽,沁人心脾。“我往常不是日日在这坐着?怎么今儿就是要讨你一句木头了?” “哦哦,呵呵,两月未见,不太习惯罢了。不是木头,不是木头……”碎月讪笑着就跑去厨房了。 清权叹口气,推了阵盘,就往房内走去。 步入清策的闺阁,一眼望去,不似谷外的大家小姐般繁复,也不似小家碧玉般清丽。 为着取暖,开阔屋子里放着两个小碳炉,小腿高,一个在小厅,一个则正对清策床铺。 背风处的窗户开了个半大的缝透气,虽离卧房不近,清权依然早早拿木片隔了点风。生怕吹了寒气到清策身上。 所有门窗边又都加了熊皮,选的是亮色皮子,水滑得紧。又是清策喜欢的白绒,她说这般看上去干净。清权就依她,难不难找又是另一说。 墙洞书柜里全是各类兵法阵法集册,阵盘棋盘陈列。不知道的,恍然要以为是哪位老学究的陋书室。 但若转眼,又见梳妆柜收着是一堆亮晶晶的珠玉。衣柜里是漂亮舒适的锦绣罗裙。被子是蚕丝暖织被,碳炉是白玉鹿纹炉。这下又好似是宫里哪位神仙妃子外出游玩的行宫。 一间屋子的装点,却割裂似爬鸟飞鱼。仿若两个全然不相干的人共处一室。两兄妹却好像浑然不知,一个乐意要,一个乐意给。 “清儿,该起了。”清权隔着被子捞起清策,把人和暖被一起抱在怀里,免得冻着她。 “嗯……嗯?哥哥”清策艰难地睁眼,发觉自己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便迷迷糊糊叫了声哥哥,又把眼睛闭上了。 “该起床了。”清权熟练地抱着妹妹,让她头搁在自己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好让清策保持清醒不睡过去,又能再眯会,不会醒得难受。 过了大概一炷香功夫,清策终于彻底起床了,挣开怀抱,从被子里爬出来。 清权又自然而然地去衣柜挑件衣裳,递给清策套上,顺便帮她把鞋穿了。 时间刚刚好,碎月也做好了早饭放到院子的木桌上。三人便开始吃起饭来。 “今日天气甚好。”清策吃着吃着,突然笑眯眯道。 “嗯。甚好。”清权头都不抬,只管应承,静候清策露出狐狸尾巴。 倒是可怜了碎月,抬头了三四次都没明白,今日谷底雾气这般大,抬头都不见太阳,只白茫茫一片。他们两位大爷是怎么看出天气好的?莫不是这玩意儿也能现算? “这般好的天气,宜出谷吧。”清策见哥哥顺着她,就再笑眯眯接道。 “外面还封着雪,过几日可好?” “哥哥!你既进的来,我又如何出不去?”清策撅着嘴就又要闹脾气。 “昨日我越山而归,已知路途劳累,又怎么能让你冒着风雪再出去。”清权坚定地摇头,一边又拉起清策的小手,“离三月还有十天日子,寻个小厮罢了,不急这一时。” 清策皱眉看了他一眼,低头又开始津津有味吃起早饭。不再理他。好似是默认了,又好似还闹着脾气。 待吃完早饭,碎月把东西收拾了,就又偷偷溜去刨地,要种她心心念念的西瓜去了。 清权深知妹妹的脾性,凑过去讨好般摸摸清策的小脸。“你若要,我何时不依你过?实在是怕你劳累受冻,雪地又危险。如若平时,就是要我背你出谷,也是肯的。” “年前见你在阵盘摆四风阵,有趣得很,若是摆在后山腰,竹叶白雪乘风而起,必然绝美。”清策也不应他,只是自顾自说着,像是随口提及,又确有所指。 四风阵是四个平风阵相迭加,不算多难,但是真要摆,那也要费好一番功夫。况且是在实地,没两个时辰弄不完。 清权也不多说,妹妹要的,他只管给。 勾起清策小脸,轻轻摩挲了会儿,返身拿起房中的君子剑就出发了。 见青年已远去,清策慢慢垂眼,无喜无怒,只静坐在原地。谷风吹起耳畔几缕青丝,乌发白衫,倒真漫出了三分仙气。 偷偷出谷 半柱香过去,清策缓缓起身。绕去了屋后的田地。 这时已过清晨,雾气散去,太阳也出来了,圆圆立在山头,照得人发根都像镀了金光。 清策身上原本只着一席绒面罗裙,是清权硬怕她冷,外头又给套上件藕色貂绒披风。 玉砌的小姑娘,毛毛领绕在脖颈上,再被太阳一照,似是金丝团簇,飘飘欲仙。 “我们出去一趟。”清策走到满手黢黑蹲着的小姑娘身前,嫌弃得退半步才开口。“你在干嘛?玩泥巴?” “嗯?”碎月抬头,见到是清策,又低下头继续刨,“种西瓜。” “为什么不用法术,纯手挖,种得更好?”清策蹙眉,又退半步。 “天上的土和这儿的不太一样。”碎月头都不抬地回。 虽然清策不懂这些,但碎月在天上时就爱种这个种那个,还老去拔她王母的花种说要搞培植,被她妈追的到处躲。 这么想着,她说不定真有什么见解也说不准。 故而多问一句,“所以?” “所以……”碎月拖着长音,“好吧,我只是想玩泥巴。”说着就起身。 碎月抬手一捻,两只手就瞬间洁净如初了,顺带连衣角和鞋面上沾染的些许灰尘都消失不见。 她回头看着清策。同她缓行漫步。 “去哪?” “谷外,吴刚把玉兔扔下来了。” “?啥?嫦娥那只贼兔精?”碎月一个猛回头,脸皱得像把旧银票。 “嗯,嫦娥传信给我,说她正和吴刚理论,顺便还要请示天帝,才能下来把兔子带回去。她让我先照顾着玉兔。” 清策捋了捋鬓发,轻声叙说。 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她本来也不会急着今天出谷 不过说起玉兔精白穗,那家伙也是个出了名的。 虽说被玉兔精玉兔精的叫着,但事实上他和兔子精可不是一个来源的。 白穗本是月宫灵气所塑,生来为兔身,被称为玉兔灵仙,掌管月亮。故而常年待在月宫无事不得离宫。 直至嫦娥飞升为仙,入住月宫。为了能自由来往天界。这个贼兔精哄骗着就把月宫送给了嫦娥,又自愿挂名为嫦娥仙子灵宠。 自此,他成了名义上的灵宠,再不受职责所限,又因为被月亮憋了几千年,就天天在天界疯来疯去。只叫嫦娥仙子自己守着家。 偏偏这贼兔仙龄又长,法力又高。唯一的主人嫦娥又偏偏是个挂名的。故而自打他出“笼子”,还真没人管得了他。就此落了个贼兔精的名号。 “啊这……我不理解。感情你这么想找小厮,其实是找借口想去帮忙啊。”碎月摸摸自个儿脑袋,好似恍然明白了什么,目光炯炯看着清策。 “啊?”清策无辜地看回去,“没有啊,嫦娥今早才发我飞告,我只是顺手而为啦。捡个玉兔回来当小厮,多气派。” 美人轻笑,“不过不管怎么样,今日必然要去谷外一趟,把他带回来。他如今无旨下凡,法力全失,被人带走了也说不定。” 说罢,清策回头望了眼山腰,敛眉收目,一时看不清神色,随手一个手诀,两人已经到了闹市的空巷子。 “怎么就我们两人?少主不一起吗?”碎月被这突然转换的风景吓了跳,疑惑道。 清策蹙眉,“你没听见他不同意嘛!”拉着碎月就走。 走出短短的小巷,入目就是繁闹的街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往前第一家,是家喷香的胭脂铺,粉纱的帘子,晶石叮当。香风时不时吹进隔壁家,那是个上档次的茶楼,贵客进了雅间谈麻烦事,带来的女客小姐耐不住性子,就纷纷往胭脂铺蹿。 再侧面是个糕点铺,琳琅满目的糕糕片片,要香过三条街。驻足的孩子赖着不走,倒是乐呵了边上那辆挂了糖人的推车。 娘亲爹爹买不起糕点,就正好拿个糖人忽悠孩子。气的糕点铺伙计时不时就来赶人,糖人老汉也不恼,他来他就跑,大不了过会再推回来。 至于烤鸡烤鸭这种味道大的,自然没必要租个多好的地方,烤肉味出来,总不愁客人。故而要买这些,您得再往里走走。 等拐过弯见到几个酒铺,就该知道找准地方了。这块地方,女子小姐是最不爱来的。酒肉气足倒不打紧,糙汉多才是主要的。 越过这片酒肉池,再往里去连着的就是长京的东街,又变成好地方了,地租自然要翻一番。 这儿扎的往往是花楼饭店,诸如此类。往里走点,贩奴市也在这里。好供附近达官贵人打点奴仆之用。 也就是清策和碎月的目的地了。 长街上人来人往,什么衣饰的人都有,什么样貌也不缺。可耀目的太阳却好似偏了心,只把光一味撒在个清瘦女子身上。 她披着个貂绒藕色披风,银线锁边,走动间,丝丝泛若夏末湖光,透出里面那件素白罗裙。 三千青丝微拢,收在头上盘成一个松散的发髻,发间点缀个包翠梳钗。纤腰紧收,在披风内若隐若现。长京最貌美的闺秀,想来也难与她争色。 “他不同意你还敢出来?!少主要气死!他不会打我吧,噫!万一被发现了你可自己担着奥!” 闻声,众人这才发现,她身侧跟着个略矮些的姑娘,稍稍嫩气些,约摸十六七岁。 小姑娘身上着着件碧春兔纹二色绫袄子,手肘间拿黄绳稍绕了绕,坠着两个兔绒球。下身则是娇纹郁金色绫裙。脚上一双江南织锦鞋。一头漂亮的圆坠髻。 圆圆的眼睛,尽是娇嗔。好似知道不妥,故又作出点矜持,嘴角微微下撇,全是一副富家娇小姐作态。 两人左右并肩而行,便使金玉珠翠失色,仙人临世也不过如此。倒是岁数小些那个姑娘略后一步。暗表两人身份有别。 “这么怕他,他何时打过你?”清策瞥她一眼。 “往日在天上,晚游打人出了名的狠。也就你不知道了。” 凡过路者无一不驻足回望,怦然动心,却又担忧尊卑有别,不敢上前。 倒谢了他们的小胆子,让清策和碎月一路顺利地到达了贩奴市。 “怎么到这来?不是找兔子吗?”碎月看着大大的牌匾“王市贩奴”陷入了沉思。 “如若不知他是被扔到这里,我都不见得会乐意管他们的闲事。” 清策见到牌匾,暗搓搓心情大好,牵着碎月的小手,笑得开心,“走,拎兔子去。” 6-兔子 刚迈入大门,王掌柜就迎了出来。 一看是两位仙女儿般的人物,不由晃了晃神。 “我家小姐缺个奴仆,掌柜的可有好人选?”碎月上前一步先开了口。 王掌柜已愣了半晌,听着声儿立马回过神。暗道,这般姿容衣饰,必是个大主顾啊。笑着就请两位进厅。 “哦哦,有的有的。今早刚有批送来,新鲜得很。只是说,小姐想要什么样的?男女老少?何种杂役?” “男的就行,约摸……三四十岁?”这可有点问住清策了,她与碎月都不曾见过这兔子,一时哪说得出要怎样的。只能按着传闻推。 “做做小厮便可。而且要新的那批,掌柜先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好嘞!两位小姐请随我来吧。”王掌柜一听,心中有了数。就侧身带着清策两人往东大屋去了。 一开门,只见满屋子的人趴的趴,躺的躺。挤在地上。 有的穿着麻布料子,有的则是衣不蔽体。甚至还有穿着污脏罗衫的,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打发出来的。 男女老少混杂,一些看着干净些,一些又像挖煤的。横七竖八团在地上。望了一圈,没一个像白穗的。 虽说玉兔法力尽失,可到底还留着记忆在,身子应当也是完好地下来的。几千年仙龄,总不至于也和他们一起团在地上,把自己搞这么脏兮兮。 “掌柜的,这里没有我想要的,新一批就全在这里了嘛?”清策回头问道。 “啊?是全在这儿了,不过说起来……今早倒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只不过……” “掌柜但说无妨” “只不过一来,那男子才约摸不足二十,长相姣好,皮肉又薄,怕是当不起贵府小厮。 二来,那男子是不知何时晕在我们店内的,我一转眼就见他躺在那了。锦衣华服,气质不凡。又至今未醒……本店从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故而还未来得及替他做打算。” 掌柜踱步着解释,似是踌躇万分。 碎月一听这话,知道八成就是那兔子了。赶紧说道“就他了,掌柜快带我们去看看。只待去瞧上一眼,万事自有定夺。” 随即三人便回到店厅,又跟着掌柜把侧门一推,露出个小休息间来。 生活气息十足的小室里,正对就是把贵妃塌。一个漂亮的男子就侧躺在上。 一袭牛乳色长袍,拖曳在地,袖口暗纹隐约。乌黑的长发撒在塌上,头顶是银镶玉的束冠,此时已略微松散。瓷白的手腕耷拉在塌外,更显少年沉沉睡意。 漂亮的眼睛还紧闭着,蝶翼长睫就为其盖出一片阴影。高耸的鼻梁下是薄唇微粉。不由让人心痒,若是吻到会是何种滋味。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心痒的时候,趁碎月拉开掌柜,清策袖口微动,一道精光射入少年眉心。 床上的玉人儿霎时便有了反应。 “唔……好酒,好酒。”少年眼睛微动,砸吧着嘴念叨了几句,悠悠转醒。 碎月这时立马扑上去,用背后堵住掌柜的视线,开始疯狂对着少年使眼色。 吓人哟,白穗一睁眼,就只看到一张大脸凑在自己跟前,眼睛像进了片沙丘,眨个没完。 “兔子,要还想活着见到嫦娥,就劝你好好说话。”碎月恶狠狠在他耳边说道。 这下白穗是真的醒了,这不是那劳什子六公主吗?怎么在这? 少年支起胳膊,微微起身,视线越过碎月,正探头疑惑自己在哪时,猛然撞进一汪含笑的眸子。那柳段般清瘦的女子正倚在门边望着他,朱唇含笑不自知。 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是白穗也不是傻子。霎时就猜到两三分。 “掌柜的,我瞧他好合缘,身子也还算挺阔,做个奴仆,端端粪盆插插秧,很是合适。不如就他吧。” 清策柔和的声音响起,说的话却不算柔和。 白穗狠狠皱起眉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又还是闭嘴了。 就这样,掌柜的见少年虽皱着眉头,却也不说话。就只当他是默认了。 纵使白穗心中疑惑万千,但有明显是凡人的这个老头在场,再加上他倒也大概看出这两人没什么恶意。所以他还是尽力忍住,没说话。 只见掌柜的收了张银票,又笑呵呵为他立了卖身契,等碎月强拉着他手指盖了章后,这桩买卖就算做成了。 白穗全程只当自己是个哑巴。 兔子拎到手,正要回去。清策说她饿得慌,正巧白穗初入凡间,也有点饿。三人就往酒楼去了。 “贼兔子,你怎么会被吴刚踹下来?不是说你法力高强嘛,原来是谣言来的。”碎月刚出贩奴市,就贼嘻嘻地笑着。 “什么!我是被踹下来的?!”白穗震惊,“我说他怎么这么好心,要请我吃酒,原来是熊心豹子胆,预谋害我!” 少年气的眉毛像是竖起来,两排银牙都要咬碎。想起自己现在没了法力,还被迫要被寄养在凡间,给人当小厮使唤。恨不得拿起大刀就飞上去砍死他。 一路上白穗和碎月倒豆子般聊着,又有清策在边上时不时串两句。这事儿总算清楚了。 原来白穗一直看不上吴刚那不值钱的样子,又脾气爽直(碎月和清策一致认为是暴躁,但白穗不理他两)。 所以总是在吴刚面前嘴欠,还老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作样膈应吴刚。让他几次三番在嫦娥面前丢大脸。 使他积怨已久,又碍于打不过,就只好默默憋着。 恰巧这日吴刚又在嫦娥面前吃了瘪,一人倚在桂花树下借酒浇愁。 却看见白穗被嫦娥叫到月宫谈事,路过桂花树 想起平日多受这死兔子的憋屈气,就恶向胆边生,赶忙叫住白穗,说是请他陪他喝碗 。 白穗虽然嘴欠,但又不是针对他,故而也不知道吴刚的怨气这般大,再加上吴刚说这是他珍藏多年的好酒,埋在桂花树至今,芳香扑鼻。 这宅了几千年的傻兔子哪见过这阵仗,自然就欣然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可想而知了,白穗第一次喝酒,没两碗就倒了。吴刚脑子不清醒,一不做二不休。一脚把他踹下了凡。 赶巧此时嫦娥久不见白穗,出来寻找,偶遇这惊心动魄的一脚。脑子里霎时就是大大一个问号。 “?……??……???” 只见自己找了半天的白兔子在空中翻转着就跌下去。 而瘫着的吴刚则是帅气地收回自己的那条大伸着的腿。飞速摆了个poss,又开始试图对着自己发骚了。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怕是现在他两还在打吧,也不知道吴刚的酒被打醒没。”碎月拍了拍白穗气绷着的肩膀,笑得超大声。 “反正你的是醒了,哈哈哈哈哈哈。” 7-笼中鸟 到了酒楼,三人开了个雅间,拿着菜单乱七八糟一通点。一会儿就堆满了桌子。 白穗嫌脏着手,招来小厮,让小厮拿筷子小刀帮他把烤羊肉碎开。“所以你便是那位天道子,清策仙子?” 清策无奈地看他一眼,翻手把小厮耳朵封了。 碎月也和白穗傻在一起,只管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大声问“你怎么知道?” 清策天道子的身份不好太暴露,天帝才为此给她安了个清策仙子的名号,让她挂进了和六位公主一同的分位。 能知道这些事情的都不是多嘴的人,所以按理这事儿在天宫是不会传开的。众仙当只以为清策是个新升的仙子而已。 白穗状似无意地拿眼神扫过清策。转而笑着跟碎月说:“要真算起来,我和你那木头爹都是同辈,怎么就会不知道了?” 清策搅开莲花粥上点缀的一朵小白梅 ,把目光落在白穗脸上,就如同当时倚在门边时一样。轻飘飘,又好似别有情义。 “说起来,在贩奴市,你怎么当时这么听话,我还以为你要反抗一会。” 白穗一不小心对上清策眼睛,略绷紧身子,抬手指着碎月鼻子,“因为,我……我认识她。” 碎月拿鸭脖吃得欢快,一抬头就是根手指,吓了一跳。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嗯嗯?我怎么不知道!我分明没见过你啊。” 白穗想了想,记起些许,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遥想当年他还是只困在月宫的兔子来着。 “你年幼时跑到月宫来,没注意我,狠踩了我一脚,我才冲你张了下嘴,你就吓得回去连日缠着你王母,让她派兵来抓我,硬是围了我月宫半个月才罢休。” “闭……闭嘴!什么胡乱的东西,我明明都不记得!” 清策收回转而望着窗外的眼神,别有意味地在他们两人间瞟了个来回。 肆意的少年和娇嫩的少女,貌似倒也顺眼。 几人吃饭间打闹着,就把身份和入凡的事物交代清楚了。 清策招了招小厮,把餐钱付了。又坐回来,撑着胳膊,看着白穗狂吃鸡腿。 清权和碎月都不是爱吃的人,清策自己也不算太重口腹之欲。 第一次见到白穗这种吃东西这么欢的,“嫦娥是月宫宫主,行动不便。又要逮住吴刚,才好去求见天帝。你若要等她来接你,怕是得再过两年。” “我知……。”道 白穗正空出嘴巴,抬眼回着话,突然顿住。眯眼看着清策背后。“晚游……” 清策闻声,整个人一麻,回头只见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这么悄无声的站在她身后。 碎月本就有点怕晚游,乍见到一袭玉白锦衣,沉着脸的男人。也被吓了一大跳,“啊!” 清策缓缓起身。 清权仿佛没见到另外两个人,“怎么就这样出来,手都冰冷。”死死拽住清策的双手。 “想出来便出来了。”清策轻声说道,挣扎着想拉出自己的手,目光只放在自己的手上。 “想出来便出来……为何想出来?为了找男人吗?”清权更加用力拽着妹妹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拉。口不择言起来。 声音刚刚落罢,他才猛然察觉自己说了什么,紧紧抱住清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清儿,我只是实在害怕。” “清权!”清权话说得难听,清策这下是真的生气,用尽力气一把推开清权。 自打清策开始读书识理,从来没对任何人红过脸,说过狠话。 一是对着那些人没必要。二是自己习惯作出点柔弱成全的模样,所以也少有人不怜惜自己。 但清权于她总归是不一样。 “我自认权谋兵法,布阵破局,无一差你。出谷谋事你不肯,说要怕我劳累,怕被觊觎。翻个山你又不肯,说怕我受寒,怕我入险。如今我自己能出来,你又这么快就寻到我。” 清策走近一步,深深看着清权的眼睛。“我且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清权如果发现她不见了,能出谷找到贩奴市不奇怪,可现如今他们在酒楼。清权居然能这么准确就寻到这里,不管怎么想都没道理。 谅清权多好的脑子,一时被清策的眼神镇住,也失了言,无从解释。来时的怒气早散得一干二净,只留着个慌张的脑子跑不出,还在这丢人现眼。 清策见他迟迟不开口,遥指向窗外,雅间窗外鸟鸣阵阵。 另外两人顺着小姑娘青葱玉指望去,离窗户最近的树上停着只漂亮的鸽子。 怪不得刚刚吃饭时见她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那里,对吧?我的衣服上是不是有东西?能引来它。”清策依然死盯住青年人的眼睛。 又忽地一笑。 “是呀,只因我是你妹妹,是女儿身,我有再大的能耐在你眼里又算什么呢?” 清策低下了眼眸,柔和了神色,好似又变成往常那个不堪一折的女子。 向前虚靠在清权身前,玉指只是轻点住清权胸口,在他心口却好像巨石般沉重。 “笼中雀,哪敢飞出你手掌心。是不是?”浅淡的声音飘到清权耳中,他终于再无法稳稳站着。 温润的公子微红着眼,双手抓住清策的肩膀,连声音都在颤抖。“不是的,不是的。清儿,我从未这么想过。” 但不肯清策出谷助他是他,拦着清策雪日出山的是他,衣服上的撒药粉妄图永远绑着她的也是他。 明知清策和他师出同门,学识广博,能力出众。却依然以维护之言困着她的依然是他。 清权言辞苍白得他自己都不知怎么辩解。只能木然地抓着清策肩膀不放。 清策再次推开他,重新坐回去,又仿佛回到最初,只是背对他。 “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再待会。” 这么一闹完,清权走后,几人倒反而不急着走了。 眼见清策神色自若,猜到她其实并不多生气,起码现在并不生气。 碎月就随口问了句她刚刚一直在想的事儿,“他是怎么这么快出来的?” 清策也在想这个问题,自己和碎月是靠法术出来,谷外群山的雪没这么快化,平时虽然有地洞方便进出,但是连下这么多天雪,出口也被厚雪堵住了。 按理只能靠爬山出来,可现在离她支开清权也才两个时辰不到,雪山难行,哪怕他刚一上后山就察觉不对,立马出谷找她。也不该这么迅速。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会这么快出来的? 反正在做三人都有记忆,清策也不忌讳。翻手就出千里镜。 只见谷外依然一片白茫茫。也没什么异样。终作罢,等下有机会问问吧。 8-八卦 “半月前只听说晚游要度情劫,倒想不到,变成这幅模样。” 座上的少年人半倚在扶手上。发丝半落,还有几缕散落至胸前。长腿交迭,搁在圆桌边角,全不顾饭菜还在脚边堆着。 说他没教养吧,就是这般姿势,仍不忘脊背挺直,悠然自若,端的是风流翩翩。 说他有教养吧,又实在是坐没坐相,脚搁得这样高。全靠一副好皮囊,还为他撑着脸面。 “你们原先很熟?” 清策虽然看着沉静,若论仙寿,远比碎月都要小,故而关于各路神仙间的繁杂关系,她是一概不知的。 白穗想了会,“倒也说不上,不过他这个人乍一看像根木头,相处起来脾气不比我小,打架也痛快” 似是回忆起往事,白穗又开心起来。“虽被个桂花犬暗算了,但能见到晚游这幅怂包样子,也不亏了哈哈哈哈” 倒仍不忘起个绰号,骂句吴刚,怪不得叫贼兔精。清策暗笑。 “不是说度情劫是天宫难得的好戏,仙仙得空而观之嘛,怎么你没去看?”清策笑着问。 神仙寿长,平日也没多少乐子,所以度情劫这种真人下场的大戏,能不放过就都不放过。 要说渡情劫,其实这事儿也本是个乌龙。 按道理渡劫那是修仙人的事,飞升了的神仙是没有渡劫这个说法的。 只不过这么多神仙,每天在天庭闲着也是闲着,就老搞办公室恋情。谈起恋爱又要死要活,非常耽误工作。 搞得凡间一会这儿河干了,一会那儿山炸了。今天才闹干旱,明天又要发洪涝。十分不太平。 所以天帝挥挥手,决定让所有神仙该到年纪了就去凡间一趟,去掉法力记忆,渡个情劫。过完恋爱瘾再回来。能安分好几年。 “按理确实,哪次有大仙渡情劫,月老那不是挤满人的?不过这次不一样。天帝不知道为什么,明令禁止转播晚游实况。所以自然就没得看咯。” 白穗摆摆手,一脸遗憾。 “如今看来,大概是怕众仙窥视到自己女儿吧。实在可惜。” 碎月才不信他这么听话,“所以你就真的没看?” 少年人皱起眉头,作势就要拍案而起,“什么话!什么话!我白穗怎么会是那爱凑热闹的人!” “不过说起这个,确实有人偷偷在看。”白穗嘿嘿一笑,又坐回来。像个偷腥的狐狸。“知道派雨吧。” “嗯。”碎月点点头,猜到清策不认识,又顺便给清策解释一句,“派雨大能,晚游的好哥们。” “对,也不知道那骚包男和晚游怎么玩在一起的。”白穗不忘随口吐槽一句。 “他嘛,本身就喜欢找乐子,更何况这次是他那木头兄弟的乐子。天帝刚下禁令没十来天,他就耐不住性子要偷摸看了,结果刚刮了没几眼,就被我逮住了。嘿嘿” 还说不是爱热闹的人,碎月在心里暗骂。“然后呢?” 白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剩菜盘里挑了根装饰的草叶,叼在口中,双手交叉靠在脑后,少年气十足。 “然后我就告诉天帝去了呀,天帝气死了,把他也给踹下来了。喏,想想就是没几天前的事。” “啊?!你图什么?”碎月没想到事情发展是这样的。 白穗好笑地看她一眼,似乎是在嘲笑她笨拙,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欲言又止。那副欠揍神色,倒真让人为吴刚的悲惨经历抹把同情的泪水。 他接着自然而然地答道。 “图什么?好问题,图乐子呗,他找他的,我找我的。虽然他没找到,但是替我找到了不是?哈哈哈哈” 白穗笑得仰起脖子,椅子往后半倒,让人疑心他那黑心肝都要露出来,欠打得很。 “这么说来,他现在也在凡间几年有余了……怎么没人通知我们。他法力还在吗?”清策也学他靠在椅背上,歪头问他。 “在个屁,记忆都没了,听说天帝丢得随手,直接给他塞在个凡躯里就完事儿了。”草叶在白穗嘴上一摇一摇的,青色的草根衬着他粉嫩的薄唇。 “噫。”碎月听到此,嫌恶地呢喃一声。 只因要说神仙下凡,那一般都是托自己仙躯下来,哪怕像她和清策一样要重塑凡躯,也都会尽量靠着仙躯的模样重新长。 如果是直接套在凡间某人的躯壳上,就宛如赤裸着穿上别人的贴身衣物,而且还是脏兮兮那种。 一般不是不得已,没人会选择这种下凡方式。 不过白穗本就认识派雨,知道他是个骚包狐狸,最受不得自己邋遢丑陋。所以想得可比他们还深一点。 “正好我要在凡间留几年,也好找找派雨被丢哪里了,别是个老头子身上,他回头得气死。哈哈哈哈当时随手一捅,没想到这乐子还包售后。美哉美哉!” 贼兔子兴致大好,可以说甚至还有点感谢上了吴刚那一踹。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这几年他能看到的好戏了。真是想想都乐呵。 虽说对于碎月和清策来说,只是第一次见他。但这一顿饭吃下来,白穗的八卦能力算是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三个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尽管吃完饭很想出去散散步,再聊聊天庭那些不可告人的好事。但是几人容貌显眼,故而出店没逛多久,就撑不住路人回头张望的目光,赶忙回去了。 又是熟悉的黑巷子,又是熟悉的手印。可这次,清策留了个心眼。 ____ 小清清这辈子最烦两种人,一种是让她没安全感的人,另一种是让她没安全感的人。(指两种含义) 9-面壁思过 眼前一闪,三人已消失在原地。但不同的是,三人这次没有直接回到谷内,而是在群山最外围,长京的郊区边缘。 “嗯?怎么不直接进去?”碎月问着。 “我们既然能猜测清权怎么出来的,他自然也想知道我们怎么出来。这次不能再图捷径。”清策瞄她一眼,柔声解释,“况且……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三人暗自往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行进,弯弯道道里雪被盖的厚,走起来些许困难,不过几人都不是真正娇气的人,所以倒也不在乎。 往里走了一柱香时间,果然看到个极为隐蔽的,相对略矮小的山丘。这就是连接谷内和谷外最近的一座山的。 旁人一般只以为怜魂谷在群山之间,却不知实则还是有近路可抄的。 不过如果有人以为两兄妹平时是靠爬这个进进出出,那可就太高看他们两了。 原来在这座小山丘的斜侧面,一个非常不打眼的地方,还有个山洞。里面早年就被上一任怜魂谷主想办法半挖半炸地打通了,直接通成一个隧道,笔直对着怜魂谷。 为了隔绝人烟,也是为了防止猎人误入,这山洞平时都是拿了个迷惑阵盖着的,普通人绝无可能发现。 意外的是,这个平时被层层迭迭被遮掩着的地方。 如今只见那大开的洞穴门,周边是洒落的雪混着泥,黑白污秽,一副飞溅开的姿势。一看就是蛮力炸开的。 但若抬头,只见山上仍然都是厚厚的堆雪。就如同他们出来时那样。 “果然。”清策轻叹口气。 他是不怕死,宁愿抱着雪崩的风险也要赶出来找我。 而到现在还任由这么大个残局摆着。 她知道。 一来是为她留了路。免得她再上山受累。二来是试探她是否会发现这个洞,以此探测他们出谷的路径。三来是向她卖可怜,求情来的。 “他是从里面炸开封雪,然后再出来的。” 白穗看到这幅场景,也猜到一二,但是真的听到时,还是觉得乐呵,“豁,真是不怕死。” “是赶得太急了,所以没清扫吗?” 碎月虽然心里也觉得他不要命,但是毕竟白穗抢了她的话,她就只好问了句别的。 “出来时可能是,回去时却不是。他是刻意留给我看的。” 清策随手捏了个法诀,把这乱七八糟的样子都收拾干净,又捡回几块石子,默默重新摆起法阵。 “我们既然能从这残局猜出来他出谷的方法,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我能猜到?故而必然是留给我的。” “苦肉计?”白穗也帮着忙捡了几块石头,好奇地看着清策忙前忙后。 清策不置可否 等收拾完残局,走进洞穴,就是个地道,里面唯有沿路的几颗夜明珠发着幽暗微光。还记得那是小时候清策怕黑,清权偷偷拿私房钱给她装上的。 再出来就是竹林了。绿意青葱,清香四溢。竹林间摆着张长桌,是小时候清权清策两人练布阵的地方,师父教清权的时候,清策就喜欢在那张竹椅上趴着睡觉。 而此时,竹椅上侧坐着个月白长袍的男子。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远处发呆,偏又脊背笔直,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他听见有脚步声,惊喜地转过身。清策则使了个眼色,让碎月带白穗先走。 “清儿。”清权开口唤她。 清策站了会,见他再不说话,作势转身就要离开。 清权这才一把拉住清策,“别走” “我已经知错,你就当哥哥愚昧,不识好歹。如今已经反思良久。” 清权柔声道歉,倒好像回到当初他对着师父背兵策的样子。 “我发誓,再不会困住你。有什么事,哥哥也都会带你一起。绝不让你做那笼中雀,池中鱼。” 清权再是小心翼翼抱住清策。 这已经是他想了很久的措辞了,妹妹总会原谅他吧。 哪知道清策深深地望向他的眼睛,还是推开他。 “我记得在我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师父一生未得良主,年过半百,心灰意冷,这才隐世于长京怜魂谷。一方面洞察时态,便于重新出世,一方面长京繁华,人民富足,治安又好,很适合生活。 记忆里的清权自小就受师父教导,深知自己背负着师父一生的遗憾。十分用功学习。 “那时你神采焕发,志向远大,还总爱捉弄我,每次教我诗书,都嫌我愚笨。” 如今却作出这幅儿女情长的样子。 “看看你现在,何等萎靡?我不愿你困住我,自然也不愿困住你。” 清权呆愣在原地,困住……他? 清策内心挣扎了下,还是选择背过身离去。 “你还需再想想。” …… 此时谷内另一侧。碎月把白穗带到谷里,让他先随便看看。 “好漂亮的地方,都能和我月宫的犄角旮旯比一比了。” 白穗用惊喜的语气说着欠欠的话,冷不丁让碎月想起清策。立马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可是小厮,别还当自己是什么金兔玉兔劳什子。” 你不照样是个奴婢,白穗心里是这么想,但识趣地没出声。 只是问,“晚游现在不是来渡情劫的?怎么看上去,反而和他妹妹不清不楚?” 白穗在酒楼里就觉得他们两个有点不太对劲,那纠纠缠缠的样子,怎么都不像兄妹。 碎月这时已经带着白穗到了田地里,她一边拿了个水瓢浇水,一边答着。 “那不还得怪我父皇,当初只说要来辅佐紫薇,给我们两个找点事情做做。没成想时间凑巧,三日前晚游刚请示完父皇,跳下凡间。” 碎月浇水不太讲究,水滴溅得到处都是,白穗只能跟着躲来躲去。 小姑娘也不搭理他,只是接着说, “父皇说晚游第一次渡情劫,性格又木讷,让我们两个降生在他附近,好帮着他点。结果清权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亲妹妹了。一问月老,说是已经套上了。晚游和清策,说到底也不是亲兄妹。念他渡情劫,又可怜巴巴,小姐半推半就,也随他去。” 这倒是真秘闻,白穗一下子来了兴趣。“那说起来你们该是一起下凡的,可你看上去怎么比清策仙子要小些?” 碎月不知道想到什么,骤然红了脸,幸好白穗光顾着闪避,也没注意。她见势,打了个浑就继续往下说。 “我……我当时有事,耽搁了一日。结果清策娘亲难产死了,爹爹殉情。我就没落到这户人家。等我要下凡时,清权清策已经被怜魂谷主收养,我就只好降生在山上,被捡回去做奴婢了。” 正说着,清策走来寻他们两个。 碎月探了探头,见就她一个人。问,“少主呢?” “面壁思过。”清策随口回应,蹲下看着角落的小花。 “你还不原谅他?”碎月怕水溅到清策,收了势,总算好好浇起来。 这可把白穗气坏了,感情她刚才是故意要看他跳脚。 清策可没注意他两,只管答道, “都被我骂成那样了,还惦记着要向我卖可怜。紫薇马上就要来了,我和他这样纠纠缠缠,到时候怎么辅佐紫薇?” 碎月知道她指的是那充满小心思的山洞口,顿时觉得也不无道理。 清策拨了拨小花瓣,看它颤颤巍巍,好不可怜。 “老实说,我时常后悔……” 碎月想问问清策后悔什么,但张了张口……或许答案已了然于心。 _____ 别怪小清清,她主要是觉得自己是来干活的,紫薇又快要到了。类似“火车都要晚点了,你还抱着我不撒手”这种心态,所以不想让晚游太婆婆妈妈。 另外晚游太过重视她,像变了个人。让她感觉很奇怪,很不自在。 图太大了,所以骨科线的前传以后会慢慢展开解释的。 10-拜访 晚上碎月做了饭,四个人围着,不尴不尬地吃了起来。 这次又是清策先开的口。 “他叫白穗,以后负责做点体力活。碎月进出你屋子不方便,既然白穗来了,平时也能照顾下你。” “不用,让他……让他照顾你就好了。” 清权仍然放不下清策之前的话,他隐约好像明白清策在说什么,但是又总想不清楚,不免更加烦闷。 白穗眼睛里一阵玩味。 自昨天起,清权脑子就一片混乱。 里面一边是昨天的自己,烦闷清策为一个小厮欺瞒自己。 一边又是某些不知名的东西,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错的。 脑子里一片浆糊,甚至连该怎么面对白穗都不知道。 之后就再没人说话。 吃完饭,碎月去厨房小间端了药出来,陪着清策喝下。白穗则是不太熟练地收拾了碗筷。四个人就算是散场了。 两兄妹这变扭一闹就是六七天。连带着除了碎月外,其他三个人关系都有点僵。 不过清策也不在意,该干嘛干嘛。 更别说白穗,他被碎月带着没事种种菜,养养花。找两本闲书看看,每日三餐时稍微打个下手,晚上按时煎个药,一天也就过去了。 原来白穗还不太明白,碎月怎么好好的仙子不当,下来当仆人。 现在倒好,他也有点被带过去了。几天下来,发现居然别有一番趣味。 尤其是清策这个“小姐”,乍一看又弱又文气,但却总给他一种她在藏着掖着的感觉。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反倒是晚游,哦不,是清策少主。这几天除了饭点就都窝在书房。 那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考状元。 问了碎月,碎月说:他原来不这样,大概是在思过吧。然后就走了。 本来白穗是奔着看清权来的,慢慢对他反而失了兴趣。 又是一天的晚饭。熟悉的氛围,熟悉的尴尬。 “昨夜观星,紫薇渐进。后日,大概就会抵达。” 这是这个么多天来,清权第一次主动对着清策说话。 “嗯。要提早开谷门迎接吗?”只要提早把阵法去掉,紫薇就能直接进来。 这样到时候就能说提早预料到他会来,巴拉巴拉,顺手就能装一把,有点愿者上钩那味儿。清策暗搓搓想道。 清权抿了抿唇。 “方便他进来,也好。” 清策这下倒确实没想到,几天不见,这人怎么变这么爽快。不过她也乐得答应。 第三日清晨。 白穗,清策,碎月三个人吃完早饭,一起躲在屋子里打牌,贴了满脸纸条子。 清权就还是在书房看书,幸好书房为了清净,离得远。所以也不怕打扰到他。 三个谪仙般的人物,统一是一头半束不束的头发,松松垮垮的衣服,素面朝天的脸蛋。 这倒还是和白穗学的。碎月清策平日就算不出门也会打扮得干净利索。 只不过这几日清权不管事,又少出房门。再加上白穗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子晃来晃去,看着太过舒坦。 清策和碎月这两乖乖女一时没忍住,就偷偷有样学样了。 正玩得开心,三人忽然听见远处好像有好些人的脚步声,还没等细思,之后就是有人敲门的声音。 这可吓了三人一跳。 怜魂谷从不见外人。突然传来好几人的脚步声,这和青天白日撞鬼有什么区别? 碎月正起身,想要大起胆子问他们是谁。 幸好清策反应快,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借着全身的力道抱住她顺势推翻在塌。同时赶紧向白穗使了个眼色,轻喊,“是紫薇!” 白穗这下也终于反应过来,一只手拽下脸上的贴条,一手赶紧理了理衣服。 假装懵懵地向门口喊:“谁啊?”趁这时间赶紧把头发束好,该收拾的都收拾一遍。 清策和碎月是女儿家,衣服更麻烦些,又还要梳理头髻,就更加着急。 白穗只能理完自己,先开门出去应付,给两人拖延时间。 一开开门,只见一位身长八尺有余的男子,约摸二十三四。 金冠束发,恭敬地立在离门两米外。身后跟着个白面小厮。 其肉眼可见的四肢强健,腰腹精瘦有力。着了件墨黑团纹锦衣,暗绿玄龟腰带,正中扣着块色泽上佳的好玉。掐着腰线,衣摆微微散开,显出一双长腿。比例甚好。 一柄长剑挎在腰间,足有身后那小厮大半个人高。 上好的皮靴包住小腿和里裤。干练强势。整个人是肃杀之气包裹之间,又透出沉稳安定之态。 虽然白穗开门前心中有数,知道这就是现世紫薇星。但真见到还是不住呐叹他人中龙凤之资。 若不是如今只是个小厮的身份,自己的大刀也还在天庭。还真想和他切磋一番,一较高下。 “你是……?”白穗只当做自己是个呆小厮,随口问道。 只见那男子身后小厮正欲上前一步,就被男子挥手拦下。 他十分有礼地对白穗拱了下手,声音似玉石击鼓:“在下越王,谢松,前来请见怜魂谷主。敢问先生尊名?” “免尊姓白,怜魂谷小厮一个。不值得越王记挂。”白穗随手回了个礼,也就是有样学样。 “不过若要见我家谷主,还是请越王耐心等待。我得现在去请谷主出来。” 谢松也不在乎他语气轻浮,礼数杂乱。反而是也心中暗惊。 初见他星目剑眉,挺拔潇洒。虽看出来他不是清权先生,但也不曾料到只是怜魂谷的小厮。 这般身段的小厮,那谷主又得是何等面目啊。 谢松更是肯定自己这趟没来错,愈发恭敬起来。 白穗关上房门就往清权屋子过去了。前脚没走几步,谢松只见那房门又一次打开了。 只是这次来的,不再是如富家公子般的小厮。而是两个神仙妃子般的女子。 ______ 目前两个凡间最高战力都出场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他们打一架。主公应该全文是身高顶配。 写到这里主线就算开始了。 11-底牌 只见那两位女子,略小些那个一汪圆眼,樱嘴琼鼻。着一身嫩绿留仙织锦裙,碧翠毛绒外袍,脚踏一双绒面靴。头上盘的是二罗白云髻,一对黄玉耳坠。 娇俏可人,不由令人猜测是哪家闺阁千金出游。 可转眼一看,发现她竟是抬手扶着另外一位女子。 那女子颜色更是惊人。 略长的眼睛微微低垂,眉峰似蹙非蹙,朱唇不点而红。 粉蓝素裙,银纹密织。腰间白绳轻收,坠着两颗宝石,其间还锁了块白玉禁步,红穗长悬。一步一摇,整个人端的是弱柳扶风。 清策一出门就见到谢林好高大的身量,心里暗赞。轻笑着,想招呼谢林坐下, “越王陛下,请……咳咳……请坐吧”却又好似受不住这清风凉人,忍不住微咳出声。 这么个娇弱美人在眼前,谢林却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原地,作势虚扶她一把。 男子宽肩长腿,眉飞入鬓。面无表情时威严迫人,又长居高位,虽然恭敬,但不低微。 况且他只是来请怜魂谷主出世的,除此之外的一干人等,都不值得他亲自照拂。 清策貌美,但他总不是什么风流之辈,男女有别,如今还不知这人是何身份。在怜魂谷主出来前,他最好按兵不动。 故而他只是应了声,便没了其他动作。 清策见他只说了句“多谢姑娘。”就再一动不动,像根木头。 猜到他是疑心自己身份。 就走近两步,“陛下不必多心,小女子闺名清策,是怜魂谷主的嫡妹妹。”又转头看向碎月,“这位则是我的侍女,碎月。” 谢林恍然,想起她实是一位才女,立马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一改之前的木头样。 “原来是清策先生,早就听闻您不及豆蔻,便已学识渊博,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清策发现他确实不在意自己外貌,只求贤若渴,貌似是个贤君,就坏着心眼继续装, “越王陛下言重了,恕小女子实在接不住这一声先生,咳咳,请陛下直接叫小女子清策姑娘就好。况且……咳咳……那毕竟是陈年旧事了,如今小女子病体孱弱,哪里还担得起陛下这一礼。” 清策微微曲身,又状似无力地倒在碎月身上。 就差把“我是病人,我已经尽力了”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故而随便一倒,反正这一礼就算是还过了。 谢林也体谅地虚扶了下,这次比上次可真心多了。 “既如此,那清策姑娘也不必多礼。” 谷底那头,白穗过去敲响了书房房门,没一会就开了门。 只见清权还是着着件月白长袍,手里是一本史书。 两人之前除了嗯嗯啊啊的回应,就没正经说过话,看得出他见到是白穗敲的门,略略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今天的日子,他大概猜到了,肯定地问了句:“是他来了?” 虽是问句,倒更像是陈述。 也不等白穗应答,他转身回去将书放下。 跨步出门,向白穗道了声谢,就先一步在前头走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来叫的白穗, 不过白穗也无所谓,安分跟在身后。 一路本无言, 直至清权突然开口。 “这几日,我只顾自己窝在书房,清策和碎月自幼顽劣,倒是劳烦你看顾。” 白穗一听这话心里惊讶得很,一时还以为晚游的记忆回来了。 频频扫他几眼,确定他还是清权, “不用,我也没看顾什么。” 真是奇怪,明明上次见他还一副脑子里除了清策什么都装不下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这么正常了。 甚至明知清策是和他玩了好几天,居然还要谢他。 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一到庭院,远远就见清策正和谢松聊得起劲。 高大的君王注视着眼前娇小的女子,身量差的大,女子不得不要略微抬头才能与之对视。 远远看去,郎情妾意,好不般配。 清权刚想皱眉头,低下眸子,一瞬间又神色如常。 谢松武力高强,自然耳聪目明,很快就发现远处两人走来。 见到清权的样貌,暗里不免又是一阵惊讶,他虽然不是注重皮囊的人,但也叹服这怜魂谷风水实在养人。总共四个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夺目。 不得不说,白穗这个“小厮”的长相,开门杀就先刀了越王两人半条血,这一把确实给清策装到了。 “清权先生。” “越王陛下。” 谢松先是鞠了一躬,清权也赶紧曲身回敬起他。 “先生认识我吗?” 谢松见清权面色淡定,好似早有所料,就先开口问了声,想开个话闸。 这么好的收网机会清策怎么会放过,还没等清权张口。清策先插了话, “陛下有……咳……有所不知,几日前我与哥哥夜观星象,就见紫薇有靠近之势,咳咳,便猜想是要来见我兄妹二人。咳咳” 碎月见她装得吃力,拍了拍清策的背。美人缓了缓,接着道。 “哥哥很是惊喜,特此为陛下开了谷门。若没猜错,便是今日陛下来时之路。” 谢松本来确实有想过,传闻怜魂谷是大能所在,寻找之难堪比水中捞月,镜中采花。 今日他的人马虽然确实也找了两三个时辰,但是总不至于像传闻中那样毫无头绪。 原来是谷主早早把门打开了。 谢松大喜, 一来紫薇星是大吉之相,如此称呼,几乎和直接叫他皇帝没什么区别。 二来既然谷主早早把门打开,说明已有投靠之意,他必然不虚此行。 三来这怜魂谷主与其嫡妹能预测到他今日会来,足以说明二人能力之强。若收入麾下,必将成他两员大将。 短短一段话,把谢松想过的没想过的都解释了一遍。 他今日本就是为贤而来,现下更是恭敬。 清权虽然不满清策急于与谢松搭话,但终究归一码归一码。 顺势相邀,去书房谈论。 清权本以为清策肯定也会跟着。没想到清策反而摆了摆手只道是身子不适,“无力再陪”。就和碎月回房了。 眼见清权和谢松并肩走远,白穗和那白面小厮也跟着那两人远去。 碎月忍不住问,“小姐怎么不一起?” “清权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有他扶持谢松,已经足以。况且那越王看着就是个贤明之主,以后少不得要使唤人做事,我可不想也被当驴使。” 人都走了,清策的身子好像一下子就好了,说话也通畅了。 碎月想起刚刚白穗时不时瞄过来的视线,忍不住发笑。 他毕竟第一次看见清策装病。只见好好一个人突然就弱得好像站不稳,疑惑也是正常的。 “怪不得小姐要装得这么虚弱。” “本来倒只是随手试探,现在想想,还是得继续装。”清策垂眸。 “一来,伴君如伴虎,我也疲于整日动脑子。二来,目前各国局势稳定,还不至于让我兄妹联合出手。” 美人轻柔的声音婉转动人,说出的话却强势独到。 “若他果真是个贤明之主,终有一朝,我就是他的底牌,如若他不是,我也将会是哥哥的底牌。” 微风拂面,纠缠了清策的发梢,女子清瘦的身子,仿佛柔弱不堪一折。 遥遥一见,美人面,知其如朝露,难知其风骨。 ____ 修修改改很多次,感觉谢松这个角色还是写不霸气。不过恭喜哥哥尴尬期转变完成! 12-出世 书房中两人自日中聊到日落。皆是饥肠辘辘,才肯出来 等到推开房门,就见只有白面小生还侍奉在外,白穗早就逃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清权本来也无所谓,倒是谢松似是随口一提:“不愧是怜魂谷,就连养育的小厮也这般灵动。” 清权虽然对白穗这个人没什么态度,但也不愿清策的人随意受人指责,就维护说。 “灵动谈不上,只不过舍妹身子不大好,平日那小厮都是负责照顾舍妹的琐事,今日与主公畅谈良久,想来他是被招去了。” “原是如此。”谢松了然一笑,转头郑重向清权承诺, “此番请先生出谷,成事路漫漫,不知何日可归,孤实在自责。只能向先生保证,只要孤在一天,必然不会亏待先生一日。另妹的身子,孤也将穷尽办法医治,使侍奉者无数。不叫先生有后顾之忧。” 清权缓缓作了个揖,不置可否。 “主公言重了。舍妹……虽身子不大好,但聪慧博学不在我之下。清权从未将她当做后顾之忧。” 另一边。 清策早就猜到今天得走,所以和碎月一回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没一会白穗也逃回来。三个人就开始一起收拾。 可以说是早就整装待发,除了清权这个人还被关着以外,其他全部打包好了。 师父留下的财产很多,但想必那越王也不会亏待他们。 清策随便数了几张银票揣兜里,又分别给碎月和白穗一人一张,其他就都没动。 清权熟知清策的脾性,见到这大包小包倒也不诧异。 先让白穗和碎月先拎着东西,跟着谢松出谷。他则主动牵着妹妹的手,去后山一块无名碑前磕了三个头。 算是一起向师父道别。 不免想起,上一次来见师父还是他准备和妹妹表明心意的那晚。再下次也不知道要是什么时候,会是他和清策大婚之日吗? 清权面色一白。 他们是亲兄妹……怎能大婚 ……牵着手,三叩首,此一拜,也算共白头。 ……师父,我该怎么办…… ……………… 出了洞穴口,谢松和一大片人马恭敬地等着。约摸有三十人不止。剩下几匹马,又有两辆车马。 原本是打算一辆接怜魂谷主,一辆接行李。 没想到多了个身娇体弱的妹妹,东西又把车子塞了个半满了。 四个人显然是坐不下一座车子的。况且男女有别。 白穗先主动开口,说自己略会些骑术,无需坐马车。 清权其实骑术也不错,也可能因为晚游会,所以他这一世骑术天赋被点满了,学起来非常快。 才十一二岁就能抱着清策骑到谷外,最后被师父追很远才回来。 故而他也想开口。 但是清策好几日不开荤,又见他这两天仿佛回到以前,禁欲味十足。她快饿得睡不着。 好不容易今天他主动牵小手了,哪能由他说走就走,暗中死死拽住他往自己身边拉。 清权虽然不知道妹妹这是怎么了,但是也猜到她的意思。就站在她身边,默默不说话。 倒是碎月,一点不会骑马,正要上车,腿刚抬起来,被清策一记眼刀逼退。转头默默爬上了那辆堆了行李的车子。 清权虽然满头问号,也只是默默看着清策,随她闹,闹完又把他拉上马车。 这下人员算是都安排好了。谢松飞身上马,俊武逼人。 后面是一排人马,围拥着两辆马车。清策和清权在前,碎月和行李则在后。 白穗本来想跟在清策马车边上的,也被清策的沉默的眼刀逼走了。只能骑到碎月那辆马车边上,相依为命。 清策终于清理完所有人,可以安心开始勾搭清权了。 勾勾小手,“哥哥” “怎么了?”清权轻声问她。 “想你了,你不理我好多日。”清策又偷摸往清权附近挪了挪,并肩而坐。 清权无奈地摸摸小姑娘的头发。 她倒是懂什么叫倒打一耙,分明推开他的是她,不理他的是她,他在书房思过,天天在卧室和男人打纸牌的也是她。 现在反而要怪他不理她。 “那怎么办?”清权虽然知道她无理取闹,但是也还是乐意顺着她。 “要抱抱。”清策整个人坐在他怀里,勾起胳膊,揽着他不放。 小脑袋蹭在他脖颈处磨了磨,又顺着往上亲。直到找到他的那两片薄唇,啄啊啄。 清权到这一步才意识到,小姑娘这是想要了。躲开她乱碰的嘴巴,托了托她的小屁股, “清儿,我们还在马车里。”除了无奈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自从他们两冲破这段关系,就是他习惯性主动去贴着她,要她。 从来没见清策这么主动过。 他大概意识到,是因为自己这两天禁着自己的缘故了。 没想到小姑娘喜欢这样的。 可清策平时哪里敢说,她从头到尾就是馋她哥这副温润恪欲的样子。 虽说这冤家小时候老作弄她,但记得他自打开始蹿个儿的年纪,就已然被教导得温润有礼,待人待物都恪守规矩,俊秀非凡。 那时她就觉得这小子前途不错,但碍于血缘,她也还算有分寸。 直到他和自己告白前夕,她都浑然不知他的心思,可见其平时有多守规矩,憋得住事儿。 遥想当时她还乐呵着,以为自己春天来了。 结果这畜生自打第一次还算矜持后,之后可以说就是如狼似虎,人前人后,不和她贴着好像会浑身发痒一样。一点不见当初那冷漠样。 可把清策折腾得累死,好像绑了个连体婴似的。 拘着她这倒还是其次,最怕是他一日比一日疯,眼睛里好像全然没了他自己,甚至会因为她去迁怒别人。 清策后来好多次后悔,自己当时或许就不该同意,一己私欲,反而是毁了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少年。 但现时今日可不同了,几天不见,她好似看到自己那个清俊禁欲的哥哥回来了。 这哪儿还能忍住,去他的车子马子劳什子,她上面下面口水流的都快滴下来了,还管得了别的? “哥哥,我真的不行了。” 清策一刻不歇,又回去找清权的嘴唇,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 13-马车(骨科微h) 清权看着她这样也不好受,但这毕竟还是在车上,外面又都是人,甚至能听见路过闹市的吆喝声。 清权多年教养让他做不出这大庭广众之下白日宣淫的事情。 “忍忍好不好?等晚上,你要多少都行。”清权柔声安慰她,一边又抱着她轻拍她的背。 怎么拿她当小孩哄,清策暗自骂道。但也算是看出来,他是不会给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小姑娘胡乱抓住他手指,一边舔着他的喉结,“你用手吧,手就可以了。他们不会发现的,哥哥,求你。清儿真的忍不住的。” 清策小屁股扭得厉害,紧握着清权的手指,努力往裙子里塞,但是她现在的姿势,自己又理不清衣服,就只能不停拿屁股蹭清权的下面。求他努努力。 清权被蹭得鸡巴梆硬。 真是怕了她了,怎么这么磨人。 他伸手把清策裙摆拎起来,叫清策自己咬着,然后帮她把亵裤脱下来。 因为今天清策实在太馋了,下面水也出的格外多。整个亵裤的裆部全被淋湿了,用力拧一下怕是要滴下来。被清权拉扯下来时甚至还勾着根淫丝。 突然遇了凉气,小穴一缩一缩,一边翕动着一边流口水。 清权暗骂一声,火气直往下蹿。见清策还在偷偷摇着屁股,忍不住轻打了一巴掌在臀肉上,“别动!” “嗯啊” 清策爽得又是坠下一泡水,这下没了亵裤,就直接滴在了清权裤子上,幸亏只是大腿处。 清权憋着,吐了口浊气,一手扶着她的腰,才把修长的手指扣在她的小豆子上,围着附近打转,捻磨挑逗。 “啊……嗯啊……哥哥快进去……嗯啊……快插进去。” 清策又爽又馋,为了免得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把脸埋在清权胸口,好让他胸前的布料给她挡着点声。 清权这时候倒是听话,说进去就进去了,而且这一捅就是两整根。只留着大拇指还在前面抚慰那颗淫豆子。 他手指修长干净,指甲平整,直直进去就能摸到点宫口。 清策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手指怼到前道壁底端时的顶涨感。 幸好清策够湿,所以除了涨爽,倒也不会不舒服。 嫩肉紧紧包裹住这两位外客,吸吮着请他们往里坐坐。层层递进的媚肉争先恐后地勾引着客人的到来。 “啊嗯……” 清策哪想到他一捅就是两根,一时差点没憋住声儿,赶忙死死把自己按在清权胸前。 淫水在洞口翻卷,粉嫩的通道肉欲迷离。似初秋海棠,露水横流,欲语还休。 清权两指翻飞,进出得宜,速度又快。没一会找到了那处软肉。 “啊……嗯啊……哥……啊……哥哥,轻点……” 一捅一泡水,像个小水壶成精了。 幸好这次他学聪明了,刚刚顺手拿了张帕子垫在了腿上。不然不知道等下要怎么见人。 清权笑着吻上去,堵住清策的嘴巴。 手里速度不减,更加用力去顶。 这下清策娇喘声倒是没了,但反而衬得手指进出的水声格外明显,越操越多,越插越响。 清策自己也听不下去,小穴夹得更紧,死命挤着清权的手指。但凡清权手劲小点儿,可能还真入不太动了。 等清策适应些,清权两指扩了扩,又追加一根。硬撑在小穴里,不依不饶。 “呜呜……唔……” 清策嘴被堵住,喊不出,两行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整个人开始颤抖。 清权猜到她马上就要到了,拇指快速搓揉小豆子,三指曲起,猛扣起软肉。 只听噗噗水声作响,清策猛地一哆嗦,潮水猛泄,爽得翻了白眼,叫都叫不出。 清权则是速度不减,延长着小姑娘的快感。 清策泄完,霎时整个人瘫了下来。趴在清权身上。轻喘着在男子耳畔,“要揉揉乳儿。” 清权愣了下,掀开她上衣,一把手伸进去才发现,两颗茱萸已经硬得像小石子了。 倒也怪他,刚刚封住她嘴巴不要她说话。怕是早就想被揉了,一直说不出而已。 清权补偿着揉了揉她的乳儿,软肉溢出在指缝。白嫩爽滑,不舍得放开。 待她缓过气,松开抱着他的手,他才停下来,开始替她理衣服。 清策见他撑着个裆照顾她,心里过意不去,就也想有样学样,把手伸进去揉了起来。 “嗯哼” 清权闷哼一声,这下倒是他遭不住了。 小姑娘一下轻一下重,不仅没能帮到他,反而叫他更是硬的发疼。 他赶紧按住作乱的小手,无奈道“你做什么?” 清策眨巴眨巴眼睛,更卖力了,“帮你啊,不舒服吗?” 清权迅速掏出妹妹的手,“你这怎么帮我?平白给我添几分罪受倒是真的。” 清策倒像个倔驴,一只手被扒拉出来她就作势换只手,“你不弄出来多难受。” 清权又只能抓犯人一样,把她两只手都拷住,抱住这驴仔,轻轻解释,“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出来,平日又还怎么喂你?” 清策一下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坐在他腿上终于不再动了。 就这么相安无事到目的地,马车停了下来,白穗则翻身下马,先一步来叫他们。 在车上时清策抱着清权不肯下去,聊得不记得时间。走下车才发现,整个天已经暗了。 _______ 实在不会写肉,唉:-( 14-刺客? 这次换清权牵着清策的手腕,扶着她下马车。原来是到了家旅馆。 周边倒是不太有铺面,唯有这旅馆高大耸立着。 据后来侍卫小哥说,这旅馆老板原先是皇亲国戚来的,虽然如今皇帝倒台,但毕竟也还是皇帝。 所以虽然建在这灰色地带,但至今也少有人敢找事。 白穗走到两人车厢边,把马随手递给身边一个随从。少年衣袍微散,俊美非凡。 “越王说这里已经快到了越国边境处,天色已晚,就只能先歇在这里,明早接着赶路。” 清权点了点头,见后面那辆马车已经被牵走了,“碎月呢?” “她已经进去了。就住在清策隔壁。”白穗领着两兄妹到了最顶楼。 “辛苦你们两个,你也先去休息吧。”清权柔声道了谢,就要往边上一间房走。 又被清策一把拽住,“哥哥去哪?” 清权陡然被拉住,转身一脸无奈, “当然是去休息,你也好好睡一觉,明天怕是还要赶一天路。” 他何尝不知道清策的意思,可毕竟男女有别,此时也不在谷内,他们两个就算是亲兄妹也没有再睡在一间屋子的道理。 清策定定注视着他,忍了忍,还是放手了。转头去了碎月的房间。 四个人,三间房。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清策碎月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碎月挣开清策的搭着她的手,迷迷蒙蒙地换衣服起身去开门,见是清权。 “清策呢?该起床了。”他向来知礼,眼睛也不乱看。只是提醒了就侧过身,安静等着碎月去叫清策。 “嗯……嗯?”清策还做着好梦,忽然被人一把捞起。眼睛还困得睁不开。 “小姐快起床了,还要接着赶路呢。”碎月环着清策的腰,把这人像面条一样从中间抱起。 清策就这样迷迷糊糊被换了衣服,迷迷糊糊被梳了头发,迷迷糊糊被塞了一把早点,最后迷迷糊糊被清权带进马车。 清权看她这样子也舍不得,但是路途遥远,如果不早点出发,今天晚上都不一定能到越国首都。 谢松一等人动作迅速,也不好让他们干等清策和碎月两个小姑娘。所以就只能这么先帮她收拾干净出发了才行。 清策虽然已经坐上了车,但是依然两眼无神。 她向来是很要睡的人,平日没个三四个时辰是绝对起不了身的。 昨天一路颠簸到天大黑又匆匆吃了个饭才睡下,今天天都还没亮就被赶鸭子上架要出发。真是没地叫她火气大。 清权叹了口气,转身抱起她放到自己腿上。 “还困着就睡在我身上吧,这车座太硬,况且颠得很,直接睡要腰疼。” 清策脑子已经一动不动,听了他的话就闭上眼睛了。 还以为这下总能好好睡一觉,没闭眼几炷香时间,就被一声吼“有刺客,快护住先生!”吵醒。 睁开眼见到清权也皱着眉头, 清策翻开帘子,自己两人已经被谢松带着的随从包围护住,外层是穿得破旧的一大批所谓的刺客。约摸六七十人有余。 他们每人手里拿着点农具炊具,衣衫褴褛。速度却极快,不要命似的向他们冲过来。 谢松的人虽然武力高强,但事发突然。对面人数众多,冲的又猛。一打二,一时也没这么快就能稳定局面。 谢松吼完后仔细一分析,倒也不急了,骑在马上,只是随手挡开妄图冲撞他的几个人,不再下杀手。 可惜皇帝不急太监急,清策哪见过这打打杀杀,血溅三尺的画面,更何况对面的人张牙舞爪,好不吓人。 她见白穗骑着高头大马,陪在他们马车边,手里也没什么东西。 只以为是因为没有兵器才迟迟不肯动手。 反手抓起清权随身带着的君子剑就从窗户扔给他。“接着!” 这才转头又和清权解释了声 ,“他武艺应当不错。” 白穗顺手一接,轻得很,哪像他在天上那柄宝刀顺手。 心里腹诽,但也明白她的意思,抬手就是两个人头落地。 其实本来,他和谢松甚至清权三人看这局面,心中都是一个想法: 这帮人招式散乱,身手笨拙,虽然人数有点优势,但毕竟越王手下训练有素。根本无需他们出手。 但既然剑都接了,她话也出了。再坐着不动也不太好。 有了白穗出手,几乎没两分钟,地下该倒的都倒了。 纵然白穗心中有数,已经收敛良多,只使出一点功夫。甚至武器与马匹皆不趁手。几招几式下,也仍给清权和谢松的心中带进好些分量。 一个小厮/贩奴市的小厮,怎会有如此高强的武力? —————— 感受到哥哥最近的变化了吗?啊哈哈哈哈,是调教的力量! 15-流民 虽然心中疑惑,但此时显然不是个盘问的好时机。 只见五六十人,最后只剩下了十来个活口,也都倒在地上了。少年即刻挽剑收势,退回原来的位置。 谢松撇开披风,随手递给边上那个白面小厮。 翻身下马走到几个倒地的刺客前。 清策见终于打杀完了,拍了拍胸脯稳定了心绪,又捏捏清权的手 “这般打扮,看起来好不像刺客,反倒是有点像……” “流民。”清权轻声替她把话说完。 两人确定了想法,继续看向窗外。 “何人教唆?” 看来谢松也已经看出来他们不是专门找过来的刺客。 地上一位布衣老汉也不怕,手肘撑地,曲坐在地。直直就看向那高大的男子。 “无人教唆!但骂苍天无眼,让我等枉死在今日!” 清权眼看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敛目起身,摸了摸清策小脑袋,走下车。 “先生” 谢松见清权出来,虚扶一把。 清权轻点头,看向地下躺着,目光狠厉的老汉。 “老先生先起身说话”,清权弯腰搀扶起他。 “我乃怜魂谷主,清权。老先生不必害怕,若有何苦楚,不如说与小生,也好为您分忧。” 那老汉本来还欲躲开清权的手,一听他是那传闻中圣人下凡的清权先生。 急忙抓住清权的手。颤抖着起身问道。 “清权?你果真是清权先生?!” 清权笑着,向白穗取回他的剑。递于老汉。 只见那剑柄处赫然刻着两字,“怜魂”。 才知这就是传说中清权先生的佩剑——怜魂。 老汉霎时跪倒在地,连带着身后众人也纷纷伏拜。 “清权先生!您有所不知啊!实在非我等要刻意害人性命,掠人钱财。” 老汉声泪俱下。缓缓道来。 “现世君王贪图享乐,朝政倾荡。全国各地,百姓流离失所。虽留长京还能继续粉饰太平,但我等草民即使身处国都,依然可以说是整日三餐不接,寒暑交迫。” 身后的男女老少听到此处,都不由潸然泪下。老汉也泣不成声。 一个壮年男子就接着话说了下去。 “我等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决定背井离乡,来到越国。可最近时局叵测,各国对于流民都不敢再随意接纳。我们赶到时,越国城门口的士兵只说‘不再收破落户’,就把我们赶了出来。” 老汉缓过劲,继续讲下去 。 “可我们已经出了长京,奔走多日。再被驱赶,岂不是等死?就在此时,我们其中一人便想法子说,我们能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那些富豪乡绅贪于享乐,不如就去劫他一劫,既能为民除害,又能助我等脱离困境。” 说到此处,哪怕是老汉也回过神来,更何况谢松等人。 但大家还是听老汉接着讲完。 “我当初确实觉得有些不对,但再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随意选了辆车队就下手了。” “想必这看似随意的选车队,也是那人代劳吧。” 谢松确定了他们只是被人利用,不等老汉应答,招手示意随从们把地上跪着那些人都扶起来。 “那老人家可知我是谁?” 老汉摇了摇头,“那人只说大概是个有钱人。” “那那人现在何……”处? 白面小厮作势要询问,被谢松一手拦下,“怕是早跑了。” “孤乃越王。尔等想必也已觉察出几分,自己是被有心人利用。” 谢松看着浑身是伤,低着头的老汉,叹了口气。 “孤也从未下召说什么不接破落户此类等等。只说是时局动荡。未免细作横行,凡进出国境者,皆要仔细盘问。只怕是手下人说一行二,才致使尔等被随意驱逐。” 谢松说话间,清权悄悄示意清策去拿来些碎银。递给谢松。 谢松心领神会。 “此事是孤用人不利,这些银子只当是些赔偿。关于尔等的通关文牒,孤也会嘱咐人办好。只愿尔等无需再为此事烦心。” 谢松说罢,吩咐白面小厮分了银子。 老汉等人大喜,跪倒三拜。高喊。 “谢陛下,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事也算了结。 清策见谢松迟迟不上马,心下一转,抱了件绒披风就爬去碎月那里了。 谢松果然后脚就进了清权的马车里。 见清策换了车,白穗也跟着她,骑着马返回后面马车边上。 车队又重新整理了队形,接着出发。 —————— 哥哥本质真的是一个非常善良仁义的人。 16-民心 “先生是希望孤仁善行政?” 马车内,清权与谢松两人相对而坐。边角的夹板被抽出,沏来的清茶就这么随手放在上边。 “并非仁善,而是近民心。” 清权知道谢松指的是刚刚他向他递银子的事。 “如今六国针锋相对,说到底,争的是百姓,争的是民心。民心所向,便是天子所处。” “说到底,当时递的哪是银子?根本是仁心。” 这是另一辆马车内,清策柔声解释的声音。 碎月若有所思。 “但自古薄情帝王家。越王这么接地气,会不会反而容易失了权威?” 清策看着尽力思考着的小姑娘,莫名觉得有趣。 前车内,清权淡然一笑,缓缓开口。 “陛下不必担心,如今乱世动荡,民不聊生。纵使哪位君主权威高悬,也不过是使百姓徒增压抑。” “倒不如就这么把真心递过去,反而能得人民信任。” 清策答完,拢了拢外袍,心里腹诽道: 难不成这男人确实是有点阳气在身上的?怎么换了个马车,突然冷这么多。 “原来是这样。”碎月长长哦了一声。 “不过还有一个!刚刚那老汉说是有人教唆,为什么敌国要找流民来行刺,费力不讨好,不干脆带兵过来呢?” “你啊。” 清策拿目光刮她一眼,忍不住把手从袍袍里掏出来,狠狠揉一把这小笨蛋的头。 “这里已经是越国边境,如今六国形势扑朔迷离,边境守卫自然加了又加。 在这里驻扎士兵,怕是帐子还没搭热乎,就已经被连人带马一窝端了。 撺掇流民,虽然平均战力不高,但胜在人多,还能就地取材。 若是成功那就是意外之喜,若是失败了也无所谓。 只要细作自己拍拍屁股一跑,可以说是一点痕迹都无。冤无头债无主。越王只能吞下这口气。” 显然谢松心里也清楚,但这口气真要他咽下,也没这么容易。 “故,先生觉得孤该当如何?” “如今越国一家独大,其余五国不满良久。探问到底是谁来行刺,显然也已经不重要了。” 清权拿起茶盏,轻抿小口。 “不如借此机会,张贴告示,广纳流民。就请刚刚那几个行刺之人为代表。” “上宣:越王途经五国,感慨民众困苦。夜不安眠,梦中怜悯,乎见金龙长悬。特此下令,广纳流民,以安众生。” 两辆车马,前后联行,同声同气。清泉玉石,交迭相映。如若一人。 “此事说来倒简单。可孤只怕,此刻广纳流民,会有大批细作混入……” 谢松皱起眉心,踌躇不决。 “应陛下看来,战事何日将至?” 清权敛目,不答反问。 “孤虽已派人周旋,但想来,最迟月末。” 谢松想了想,给了个尽量确切的答案。 “既然最迟月末,就再不能阻挡。那还怕细作作什么呢?” 谢松不太明白,眉心微缠,看向清权。 “先生的意思是……” “广纳流民,可不是为了让他们白吃白喝。但凡此时入了越国国界的,一律进军营中做事,男前线,女后勤。若有扰乱军心者,无故离营者——斩立决。” 玉盏搁在桌面,发出清脆一声。却远不及清权的话语来得振聋发聩。 “只要进了军营,再想搞小动作可就没这么容易了。故而此时纳丁,益处远大于弊。正巧他国现在都守关增严,此时放宽,必然大批流民赶来。还愁来日兵马不济?” 清策侧倚在碎月身上,细细为她解惑。 碎月则靠着边上的行李,活像个十万个为什么。 “可是……那些人刚进越国没多久,怎么就会愿意为越国卖命呢?” “这就要靠陛下了。” 清权浅笑着。 “此时流民处处碰壁,饥寒交迫。最是恨命之际,此时若有陛下,天神降世。善待他们入境。好生招待几日 。到时候战事需起,再威逼利诱。他们再没有不从的道理……不为越国卖命,讨个好功劳,难道是想再被逐出去当流民吗?” 谢松眉目乍松,犹如醍醐灌顶。 “先生……先生好计谋!孤深感拜服啊……” 清权微笑着,拱手一拜。 “陛下言重了。如若不是陛下英明,越国强盛。清权此等雕虫小技,又如何帮得上忙呢?” “可是少主他,不会这么提议吧。” 碎月震惊于清策的好手段。但联想到清权君子做派,更加萎靡。 “这不是让别人去送死嘛!给他们个甜枣,转头就让他们进战场 。况且普通流民没经过练习,去了也只会惨死……” “可要我说,他不仅会提,他还会极力推荐。” 清策躺得背有点僵,爬起来换了个姿势,又躺了回去。 认真地看着碎月。 “你以为等两国交战,那些进不了国界的流民,又能讨到多少好处?夹在中间,腹背受敌罢了。 虽说是让他们上战场,但也不是真的说拎就拎,这么大一批人,随他们一场场杀,也没这快杀完。故而其中绝大部分,必然得养在军队好些时日,几月,甚至几年。才会真的送他们去前线。 这批流民,不收,他们必死。收了,他们起码能过段安稳时候。争点气些的,在越国安家立业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退一万步,他们不去应战。你想想,去的又会是谁?死的又会是谁?不照样是越国的其他百姓? 战争嘛,总得有人死的……何不相互争个好点的结局。” 这是碎月第一次这么直观感受到战争的残忍…… 是啊,总得有人要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完还是忍不住想哭。 清策心里也不好受,但她了解清权,这已经是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结局了…… 清策转身抱住这个一下子泪眼婆娑的小姑娘,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哥哥他会尽力的,让天下早日太平。我也会尽力。这不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吗,嗯?” ———————— 盾:主角三观不等于作者三观。 小说视角也只为剧情服务。 17-一厢情愿 两辆马车,前后协行,其间一问一答,沉醉不知夜深。 越王府前。门童提灯而立。 “陛下,到了。” 等马车被叫停,白面小厮屈身等候在前。 白穗则是直接拉开车帘子,叫两个挤在一起酣睡的小姑娘赶紧起身。 “碎月?清策?起来了起来了!” “唔……知道了!” 碎月双手抹了抹脸,转头想叫清策。 发现这次清策在停车时就已经醒了。此时正轻飘飘看着她。 “脸都揉红了,小兔儿似的。” “唔!” 碎月脸蛋爆红! 倒是刚刚跨出马车的白穗,脸一下子黑了,平日爽朗的少年声色从车外悠悠传来。 “小爷平日里脸很红吗?还是小爷何日做过这种蠢动作?” 见着车外炮竹怎么说炸就炸,清策碎月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呆了好一阵才猛然想到。 哦!这是只真兔子来的! “开个玩笑,小兔子怎么还要当真?” 清策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过真也不愧你两只长耳朵,耳力确实不错。” 纤弱的女子调笑着起身,抬步迈出车厢,自然地把手递给了白穗。 白穗倒也实诚,一个乐意递,一个乐意接。 劲瘦有力的手臂稍稍使力,清策便稳稳落地。 清权和谢松也正好出来,转头看见白穗接过清策这一幕。 “说起来,先生谷内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先前流民行刺,见这小厮出手,开合有道,落剑爽利。便是孤手下某些小将,怕是也远不及他。” 清权眼神略过,仿若未见此景,眉眼稍坠,一时竟看不出神色。 “陛下这等夸赞,是他的福分。此人在谷中时,只需照顾舍妹,清策也很是钟情于他。想来确实有点能力。” 谢松闻此,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此时实在已经很晚,碎月和白穗被带往谢王府隔壁,一座早早准备好的宅邸。 清权则是要跟着谢松进谢王府,先安排一些事宜。晚点再回府。 就在此时,谢松仿佛偶然提及,目光转向那灯下窈窕少女。 “清策姑娘,可需与孤等同入?” 看似无意,实则试探。 问的是今日,答的是往后。 清策心中有数,自然顺水推舟。 “咳咳,不用了,多谢陛下美意。小女子连日颠簸,实在支撑不住。” 谢松见清策的样子,深深探她一眼,也无意深究。 “倒是孤考虑不周了,那就请姑娘早些休息去吧。若府中有何用度少缺,尽可向府中奴仆说。” 清策倒在碎月身上,又是敷衍的一屈身,就算是谢过谢松。 五个人就在此分开。 清权和谢松带着一众侍从进入越王府。 碎月则搀着清策走向新府,白穗慢步跟在她两身后叁步处。 进了大门,一眼望去,圆月高悬,灯火通明。奴仆从列,恍如天境。 叁个人顿时像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可谓是叹为观止。 硬说起,倒不是他们没见识。 碎月清策长居怜魂谷,已经多年没来过这种富宅。 白穗又是第一次下凡间,搬到怜魂谷后也是没出过门。 确实是少见凡间这么奢华的地方。 要说怜魂谷,确实也绝美。但总归是山谷里的景色,再好看,也是清丽幽静之姿。 但这新府就不同了。琳琅宝器,锦罗相倚。帘下金烛台,桌上玉如意。叁步一仆从,五步一侍婢。 “这这这……之前常听闻越国富有,总遭他国记恨。还想着能有多富……确实富啊!” 碎月响亮地吞了口口水,可见确实是惊到了。 清策虽然表面不显,但也少有地和碎月共情到这种地步。不自禁偷偷扒拉扒拉碎月,紧紧靠住,以示内心共同的愤慨。 叁人一边心里狠狠唾弃这种土豪一样的府邸,一边很自觉地把东西都去安排好。 主卧自然住的是清权,隔壁稍小点的就是清策。往里一点的两间房一边是碎月,一边是白穗。 整体布局基本依照怜魂谷,但却更加豪华宽敞。 临到叁更,所有东西才基本安置完毕。白穗和碎月早早回屋休息了,奴仆也都被遣回各自小屋。 看着这漂亮的府邸一步步和她建立起联系,清策心情大好。顺便亲自为新府提了牌匾。 其实也就两个大字——清府。 但是等真正挂上去那一刻,还是止不住的喜悦。 这不仅是第一座属于他们两兄妹的府邸,更是他们正在努力完成师父遗愿的象征。也是下凡十七载,终于步上正轨的见证。 清策不由联想,或许当年师父创建怜魂时,也会是如此心情。 他们的今日,必然紧紧联系着师父的往昔。 就在这时,清权也回来了。 清策大步上前,拉起哥哥的手。另一手指向墨迹未干的“清府”。 “快看!”脸上满是自豪与兴奋。 清权一日未休,虽然难掩疲惫。 看见小雀般蹦蹦跶跶的小姑娘,还是微笑着揉揉清策的脑袋。 “嗯,很棒。” 清策听了夸奖,赶忙又拉着清权进了刚收拾完的府里,四处赏玩。一会儿到这,一会到那。 他今夜与越王趁热打铁,沟通了一众事宜。 关于收纳流民的措施,方式。流民后续的安置,往后六国关系的把控,越国所处境遇等等。 谢松深表赞同,也充分认可了他的能力。 明日一早,他将正式归于越国,天定紫薇座下。 多年心事,总算尘埃落定。喜悦松弛之下。借着这月影,之前一直压着的东西此刻也一并释放出来。 “清儿” 清权突然拉住清策。顿了顿,仿佛是在思考措辞,又仿佛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前几日我一直在书房。思虑良多……” “我很抱歉……不管是我和你的事……又或者是我那日说的话……再或者是我后来的连日静默……” 两人沉默地对视,假山重重压在草坪上,像两人此刻难以言说的心思。 “……很抱歉?我和你的事?” 清策原先的笑容早已收敛,深黑的瞳孔直直看向清权。 “我和你什么事?” 清权似坠入她的眼眸,堵住喉咙似的说不出话。 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怎么概括。 说是乱伦,又少了几分缱绻。说是偷情,又多了几分放纵。 “清儿……” 只需一眼,清策很难不看清他眼里的自责与内疚。 几日几日窝在书房,他不间断地翻看着以往留下的文章札记,从其中断断续续捞回失落已久的理智与自我。 清策想过那个少年的回归必然会意味着他们这段关系的重启。 或许他会矜持些,或许冷漠些,甚至是感到后悔。 但清策从未想过他会自责,会内疚。会抱歉。 乍像是个意外杀死蛇的农夫,又像个不小心碾过苍生的神明。 霎时让人觉得,或许她自以为是的琴瑟和鸣,在他眼里难道只是个无意间玷污了良家妇女般的老套故事。 原来他是这么认为的吗? 但清策不敢问,就像清权不敢说一样。 “清儿,我现在说这些并非是为了什么。我知道哥哥欠你良多,你大可生哥哥的气。但白穗来历不明,不论如何不宜与之太近……” 白穗来得突然,性格桀骜,举手投足皆是贵气。看上去全不像个普通奴仆出身,又武艺高强。 那日不方便问话,才让他继续留在清策身边。如今想起来,这等身手,实非等闲。他这些话不得不说。 “够了!我心中有数。今日夜深,哥哥还是早些休息去吧。” 清策脑子里乱糟糟一团。话还没说完就转身离开。 他只是自责才与她说这些吗? “清儿!” 清权哪知自己诚心想解释的东西,被清策九曲一绕,完全变了副模样。 急忙试图抓住清策的手,但终究还是只拂过她一片衣袂。 18-你喜欢我 不到两日,越王便已加急人手,输送到边境。张贴告示,广纳流民。 再配合之前受益的十几名“刺客”辗转称颂,现身说法。 此一举可谓震天动地,不论是流民还是国人,皆奔走相告。广而宣越王仁德之心。 再加上告示上特写了金龙吉兆。自然民心大振。 流民听闻消息,不出所料,踊跃而至。 幸亏谢松准备充分,从国库里拨出大笔银钱,给予妥善安置。 老人小孩一律和越国人民同等待遇。每户各赐良田二分,草宅一居。男入伍,女后勤,包吃包住,月例照发。 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大部分流落在外的人都闻讯赶来。甚至很多在旧国境遇不太好的良民也纷纷入越。 短短十天时间,越国壮丁激增之数几乎比得上其他五国的总和。 现有唯一一个问题就是必须尽早开战,以战养战。 不然光养着,谅越国多充实的国库也经不起只出不进的玩法。 但这问题清权早已给了对策,自然不必烦忧。 谢松喜难自胜,呈报壮丁数递上来当天,大宴宾客。 谢松府内幕僚无数,为首其实只有两人。一位自然是清权,另一位则是如今惠朝前丞相之子宋温匀。 前丞相宋斐一早看清惠朝已是强弩之弓,趁早借病告老还乡之后就一直待在越都。自然宋温匀也陪着宋大人留在越都。几年前与越王结识之后便顺势同行至今。 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世称文曲下凡。可以说,如今越国强盛至此,其背后脱不了宋温匀的扶持。 可惜他叁月初就被谢松派往五国,表面游说各国君王与越国联盟,变相示弱。暗地实则掌控开战的时机,离间各国关系。至今未归。 越王府,宴席间,人声潮起,金樽玉盏交相迎往。一副盛世之态。 主位自然是越王,侧手位一边空着,一边则是今日着了件开面碧长袍的清权。 “若温匀在此,先生与他必然能聊上好久。” 谢松举酒相敬。冷峻的面容难得放松,曲腿斜倚在高座上。宽肩窄腰,目若朗星。引得席间女眷频频侧目。 “宋大人声名远扬,清权也早已钦慕多年。” 清权回饮一杯。口头虽漫不经心回答着,眼神忍不住地往边上瞟。 那是清策的位置。 小姑娘心情不佳,自手里拿上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个不停。 越是喝越是烦,越是烦越是喝。脸颊犹如印上了怜魂秋日的晚霞。眼波流转,春情送迎。 身旁碎月似是一直在劝,但那醉人儿只是摆摆手,口不停。 自那日不欢而散。清策再没正眼看他一眼。他一边忙得脚不沾地,一边又不敢再去惹她晦气。甚至不明白这倔驴在气什么东西。 是气他让她离白穗远些?还是气他说白穗来路不明? “小姐,你醉了。”碎月抢走酒壶,郑重地和醉醺醺的少女说。 “碎月……我难受……” 小姑娘毫无形象地拿衣袖抹了下沾满酒液的红唇。 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几乎半月,也不来宽慰她。 “小姐!” 清策身子一歪,倒在碎月怀里,起身半搂着碎月执意要往外走。 碎月也不知道她和清权这是怎么了,自从那天偷偷出谷两人闹翻后,就是一日好一日不好的。 她也不太敢插手他们两个的事情,就只能默默当不知道。可不管再如何,她现在也不敢再把清策送去清权那里。 只能一路扶着这醉人儿,到了门口扔给白穗。 “小姐醉了,你先把她带回府里。我还要去找少主,让他跟越王说声让小姐先离席。我再去拿碗醒酒汤来。” 白穗哦了声,扶过清策托着她往隔壁走。 小姑娘软趴趴窝在他臂弯里,全不似往日那副精神气。白穗仔细瞧了两眼,小声嘀咕。 “怎么就喝这么醉?” “因为哥哥他说,他对我和他的事情很抱歉……” 清策醉了是一回事,耳朵灵又是另一回事,也可能是确实脑袋不太清醒,小脸红扑扑的,听见什么只管答什么。 “嗯?” 白穗随口糊了句,也没想过清策会回他。此时听见小姑娘娇娇气气解释。低头应个声,示意她接着说。 “他既不乐意缠我,又要说很抱歉,他是不是不要我?” 清策越想越委屈,在白穗怀里扭来扭去,也不知道想干嘛。幸好少年身高臂长,揽住这驴也还算轻松。 “你往日不是总嫌他缠你?现在他不缠了,你又要憋气。这是什么道理?” “嗯……嗯……我喜欢他,他好像不知道,总一脸自责……只说对不起,又不来哄我……要只是觉得自责……大可离我远些!我可不缺他一个男人……” 典型的醉话绕过来绕过去,前言不搭后语。她自己还不知道,义愤填膺地搂过白穗,宣誓着她不缺男人的话术。 白穗由她拉扯,只顾自己挑吧挑吧,总还算多少能听懂些东西。 原来这人是在纠结哥哥为什么向她道歉。生怕清权以为是他当初诱骗了自己。如今爱意不在,只是为了心中歉意才继续陪她左右。 恰巧这几日清权不来哄她,小姑娘就更加患得患失。 可一话说两头,如若他没搞错,清权最近那神色,哪是因为劳什子不喜欢她才不来哄她,反而就是因为太喜欢才怕来触她眉头。 当然,白穗还有一点不知道的。就是清权误以为唯独清策钟情他冷点的模样。故而一时半会更不敢动。 不过再怎么误会毕竟是他两的事,白穗也不会上赶子插手。就是这倔驴真是太软烂,又动得厉害。 分明平时瞧着懂事得很,偏生喝醉了要这么好动。 白穗麻烦得头疼,干脆打横抱起这人,大步流星往清策卧室走。 少年今日是一袭殷红,乌丝半披。走动间如丹青淋卷,跃然天地间。 小姑娘被他按在臂弯里,乖乖地躺好,只有双小腿耐不住安分,一跳一跳,卷得裙摆盛开如芍药。偶尔纠缠到男人硬朗的手腕上,不得回应,只能又凄凄婉婉垂回小姑娘腿边。 寒风瑟瑟,但少年的怀抱难得的暖和。 清策一向畏冷,顺从本心地使力往白穗怀里拱拱。酒气间,忽地闻到他身上一股松散的幽香。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平白让人想起冬日的月亮。 头昏脑涨着,干脆扒开殷红的领子,抓着衣服一使劲把脸埋进去,猛吸一口。 “白穗……你好香。” 白穗胸口忽地一冷,又一下子贴上张冰冰的脸蛋。狠狠皱起眉头。 “清策!” 清策抬头眨巴眨巴眼睛,看他一眼,任他故作生气,也不害怕。又蹬鼻子上脸地把手揽到白穗脖子上。把脸靠得白穗极近,四目相对。 “白穗,你为什么每次和我对视都会脸红?” 少年听见这话,本就隐隐发热的两颊瞬间爆红。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 一脚踹开清策房门,叁下五除二步入清策床边,想把人扔下去。哪知道这倔驴还不放手,一时间白穗没个准备,两人都被带到床上。 清策顺势一个翻身,笑嘻嘻把人压在身下。眯眼瞧着脸比她还红的兔子。 满头青丝顺着发钗往下漏,和床上皱起眉头的少年交汇在一起,不分彼此。 “从第一眼见我,你就不敢看我。” 男下女上的姿势本就难挣开。清策难得直率的目光锁在白穗脸上,更叫他无从躲闪。 “小兔子,你喜欢我。” 白穗可能真是呆住了,也不推开,只想扭过头,不愿看她。刚扭过去又怕她说他“不敢”,便又硬着头皮扭回来。 两人正僵持不下,房门再一次被踹开。 —————— 首发:ρ○①⑧.space「Рo1⒏space」 19-是兄妹,亦是爱人 其实清策早就有所猜测,这兔子从第一次见她就总变扭得紧。 不是躲着她的眼睛,就是绷着脸看她。每次清策试探着靠近,这小兔子也是有什么接什么。一点不避讳。 清策也不是没见过男人,要真说起来,她在天庭时就不少老相好。白穗这幅模样,她多多少少心里已经有数。 只不过这小白兔貌似常年待在月宫,千年都未经人事,自己不知道自己。清策又不打算脚踏两条船,自然也不会去戳破。 今日实在是酒气上头,再加上对清权怨念作祟,才一时口无遮拦。 可怜这小兔子,分明只想来帮个忙。毫无防备受到一万点暴击,直直愣在床上。 正出神间,房门砰一声被踹开。只见碧色男子进屋子看到这场面,脸色更沉。 他才说让她离白穗远些,她就和他闹脾气,现下甚至和白穗纠缠到床上了。清权脑门子突突冒火气。 一手拉过趴在白穗身上的清策,也不顾清策满脸茫然看他,压在怀里就往自己屋子里拽。 心头千言万语,但常存诗书礼易的清口毕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还望自重!” 只能留下这么句点到为止的话送给床上心乱如麻的少年。 府里的下人也是一脸懵逼,眼看小姐一脸醉意,被那个下人急匆匆抱进屋子,没过多久又见小姐被大人急匆匆抱出来。 三人的关系此刻在各个下人眼里也是真心的扑朔迷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砰!” 清策又一次被丢到床上,属实是一回生二回熟。唯独不一样的这次扔她的是换了个男人。 清策迷迷糊糊支起身子。就见男子站在床边,单手撑床俯身看她。 他极少穿碧色的衣裳,今日可能是为了宴会才换上。本就柔和的相貌被春水般的袍子一衬,没由来的精致。宛如山间精灵乍然入世。 清策越看越喜欢,越喜欢就越伤心。想起他十来日不理会她,现下又这么扔她。喝了酒又憋不住,眼眶一下子通红。 “你何必这样作践我?” 小姑娘眼泪摇摇欲坠,憋着怨气指控他。 清权本该是兴师问罪那一方,一看清策怎么欲语泪先流。绷着的脸色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坐到床上又把人揽回来。 “唉……我何时作践你过?” 自打缠上这娇气包,每天一声叹是少不了。分明每次都是她先耍小脾气,到头来不知道怎么又会怪到他头上。 清策把脸埋在清权胸口,能嗅到怜魂谷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还是说她是自小把清权的味道当做怜魂谷的味道了?她也分不清。 但就这么一下,她就像那被妈妈抱着的孩子,委屈是止也止不住了。 “你若不……不喜欢我了……也无需道……道歉……更无需守着那点责任……要来给我负……负责……我本来就是有心……和你好……你做什么要自责?你是……是不是已经不想要我?!” 小姑娘一句一个噎,话都快说不清楚。看来确实是喝醉了,不然就凭她平时那死要脸面的性子,怎么也不会哭成这样。 清权向来知道,在感情上清策生性多疑,胆子又小,凡事爱求稳妥。所以他自幼习惯会给予她最多的安全感,让她安心去做事。 却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误会,她就能思虑这么多。 要说自责,他实在逃不出。不论如何他是兄长,为一己私欲,勾引妹妹坠入禁忌,他难辞其咎。 但要说不喜欢,那实在是天方夜谭。从束发起就日日思恋着的小姑娘,甚至不顾理义也要索取的小人儿。他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更遑论不要她? 他的坚定从来就没变过,只是如今在外包了层愧疚的外衣。不料反而让她多心了。 清权怜惜地抚摸过妹妹的发丝,捧起她的泪脸,垂首用嘴唇一下下轻点,沿着泪痕吻上清策的眼睛。 “哥哥什么时候不要你?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你我是爱人,亦是兄妹,哥哥此生不会抛下你。” 清策揽过清权脖颈,也不论信或不信。只是不安地贴着他。索取着更多的接触。 “哥哥,要我。” 话音刚落,清策已经急不可耐吻上清权的嘴唇。 清权也顺从着舔舐她香软的双唇,一手托住她散乱的发髻,一手按在她背后。 屋内的气温缓缓升高,点燃的香烛摇曳生姿。 20-吃醋(骨科h) 清策借着巧劲翻身压下清权,单手压在床上,转而脱下清权的衣裳。 亵裤下勃发的阴茎高高顶起一个帐篷,柔软的小手抚摸上去才发现已经硬得吓人。 清策试着扒了下他的裤子,找不好角度弄不下来。干脆把手伸进去,上下摩挲着,是时不时绕过顶端的龟头,在张扬的青筋上滑动。 “嗯哼。” 清权也是少有被清策照顾到,更加情难自禁。死死封住清策的嘴巴不让她逃离。舌头探入清策的口腔不停搅动,逼得清策娇哼阵阵。 有了柔媚的喘息助阵,清权顺势脱下清策的衣服,只留下最里层一件里衣。双手隔着衣服探索着小姑娘往常最嫩气的敏感处。偶尔又抚上坚挺的双峰,并着衣料揉捏。 清策的胸乳其实不算太大,胜在坚挺,但也足足充盈男子一掌有余。尤其弯腰时乳房微微下坠,像对漂亮的瓷碗倒扣在白雪前。 平时若不是羞于做些出格的动作,她属实觉得捏起来是很舒服的。 很显然清权也是这么觉得,两手在上作乱不止。直到实在忍不住时才伸到清策亵裤处帮她把最后一层保护褪下。 粗长的肉棒直直贴在清策大腿根部,滚烫地炙烤清策白嫩的肌肤。勾的淫水一股股泄下来,浇在阴茎上。晶莹一片。 修长漂亮的手指搭上她粉润的下体,挑动间伴随试探性的插入。扣挖里面火热的壁肉。清策正舒适间,他又恶意般勾着穴壁往外一拽。清策瞬时就是被弄出一声呜咽。 另一只手揉捏在丰满的臀部上。等清策不自主地动了动屁股,小穴一翕一翕,洞口被操得发软。手指的主人才缓缓把阳具抵入进去。 层层迭迭的软肉吸附在狰狞的青筋外,像千百张小嘴吮吸个不停。水液又讨好似的润滑在每一个角落如温水浸泡。 清权微叹一声,等适应了这要命的蜜穴。逐渐开始动作,清策被撑得穴口泛白,难受得蜷缩住脚趾。 “哥哥快点。” 清权闻声狠狠把阴茎捅到小穴罪深处,抵住花心用力研磨。两手掐住清策的小腰往下使力。 女上位入得尤其深,清策被堵得浑身软腻,想稍微逃出些,又被清权两只大掌压回来。 “哥……哥哥……轻点……” 清权怜惜地抚过清策的脊背,力道却不减。一下比一下深入。撞在蕊心和软肉上,两人交汇处的体液四处飞溅。棒身拉扯着穴口处殷红的肉壁,抽插间发出响亮的水声。 清策整个人因为快感而紧绷,又被震得坐不住,上半身干脆趴倒在清权怀里。两颗茱萸随着下体的动作摩擦在男人坚硬的胸口处,乳波荡漾,不时又和清权的乳尖相交。 浓浓的羞耻感弥漫在清策周边,尤其是当听见清权笑着在她耳边说“好漂亮”的时候,更是到达顶峰。一阵电流穿过全身,淫液井喷。 “啊啊!”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穴肉抽搐着绞在坚硬的肉龙上。清策宛如濒死的天鹅扬起头颅,发出沙哑的尖叫声。 清权被绞得发狠,一鼓作气,翻身把清策压回床上。抬起清策一边细腿压在床头。大开大合抽送着。 “啊……嗯啊……放开……”清策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和清权纵欲的地方。赶忙想挣脱开。 清权虽说不善武法,最基本的六艺还是都精通。力气自然也小不了。只见他越是作弄,小穴就夹得越紧。 小姑娘爽的欲仙欲死,干脆狠狠收缩洞口,淫荡的媚肉缠在肉棒上疯狂蠕动。清权一时精关失守,再猛捣十来下后死死抵入清策宫口,滚烫的精液一股股喷射进最深处,激荡开剧烈的快感。把清策再一次送往巅峰。 “嗯啊,射……射进来了……啊啊” 清权半趴在清策身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一场欢爱结束,耐不住微微喘息着,温热的气流扫过清策耳畔,好似还能闻到一股山间泉水的清爽味。 酥酥麻麻漫开间又是一包淫水浇在还留在体内的阳具上。 刚打算入眠的肉龙霎时被浇醒。清权揽过清策微微汗湿的小脸,唇舌相抵,深吻间下面又开始动作。 清策红着眼推拒也没什么用处,后来也干脆随他去了。 这场性事闹到深夜才算结束,刚被操得酒醒,又困意翻袭。只记得他在体内射了三次有余,肚子都大了点才罢休。至于她的潮水,那是多得清策自己都数不清了。 满身精水淫液,最后还是被清权抱去浴池,哆哆嗦嗦张着腿被扣出来。清策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倔着想吐槽。 “你……你憋的再狠,也不用这样纵欲吧……小心……小心肾虚。” 清权好笑地瞧着小姑娘撅着个嘴说些烂话。手底的动作恶意般加快,戳在花蕊上。听见清策又开始娇娇滴滴喊着才饶过。 “一、我仍在壮年,四次不足以肾虚。二、我并非因为憋了几日才这般要你。” 清权落了个吻在清策嘴角,缱绻缠绵。 “我实在见不得你与他人相会,今日就算你只是醉了。哥哥也受不得。” 他不是会搞小动作的人,自然也不会凭这扑风捉影的事去为难一个下人。可这口气又实在难以下咽,只能以此发泄些许。 就是苦了清策,哪哪都娇嫩,身子骨也一般。他往常总会收敛些,最多两次就放她走。今日一番,她明天怕是起不得床了。 21-恼羞成怒 这次清权倒是没猜错,清策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如果只是被做过头倒也没事,法术还能救救,最主要是体虚勾起了自幼弱疾。 普通神仙降生都是强身健体,但是她神格特殊,凡体承受不了,所以被反噬出了弱症,虽然算不上多差的身子,但是确实也比大多数人要虚些。而神格促使的病症哪怕法术也是救不了的,平时就只能日日一碗汤药护着些。 再加上神仙托生凡体,法术假如要保留,就会削弱一半。她和碎月本身也不靠法术吃饭,仙寿又还小。自然技艺不精,如今再削去一半,就真的只能是时灵时不灵了。 故而两相迭加,清策现在除了躺着也是一点办法没有。 清权昨天替她清洗干净,又把她送回房间后没多久就被谢松叫走,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现在还没回府。 她本想叫白穗打听打听,也找不到人,不知道这兔子逃哪里去了。 谢王府 墨香阁楼书万卷,书房里。一位风尘仆仆却难掩身姿的男子伫立谢松身侧。面色冰冷,寒冰不化。 只见他一身墨蓝团纹褙子,内里湖蓝斜领上衣,月白下裳。腰间白玉紧扣,与头上白玉包金发冠似是一体。帛带长垂,随风轻动。一副典型的文人作态。 “恭贺主公又收良将一员。” 谢松招呼完清权,还未多说。男子已屈身行礼,言辞得体,缓急得宜。面上倒无太多恭敬之态,似只是做寻常事。 “哦?温匀怎知他是员大将?” 谢松看着面前两人皆松兰之资,心中大喜。尽管知道情势急迫,也乐于与其调笑。 “越国趁势大收遗丁之事此时已传遍六国,五王无有不惊,叹主公好计谋的。此法剑走偏锋,收效颇丰。想来非寻常谋士能出。温匀思索良久,必然是主公又添大将才得。” 宋温匀音色平淡,仿佛并不将自己远在千里外却能掌控谢王府动态的事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说。 但不论他语气冰冷,所说的话还是给清权留下巨浪。 此人不负盛誉。清权心中暗道。 谢松倒是已经习惯,宋温匀助他良久。此人多智之致,不论如今他说他知道什么谢松都不会讶异。本身也就是随口一问活跃下气氛。 “哈哈哈,温匀果真不愧是文曲下凡,倒是孤多嘴了。” 谢松宽袖一挥,拉过两人更近一步。 “这是宋温匀,世称文曲降世。已助孤多年。” “这是清权先生,怜魂新谷主,半月前刚到王府,也是一大名仕啊。此次收兵之计确实也是先生提出。” “宋大人” “先生” 清权和宋温匀两相对视,都不见多余神色。只是恭敬行礼。 两人本就互相听闻过对方名号,打过照面也就算认识了。谢松等两人行完礼就让坐下,开始谈正事。 “温匀这么快回国,是已经有眉目了吗?” 谢松虽然是大半夜被叫起来,却一点也不见气恼。 衣着得体,襴衫及足,坐立如柏。若非鲜有人直视,便可见其面若冠玉,放松间似笑非笑。唯有眼底略泛青云,怕是刚睡下去没多久就被喊起来 。 “嗯,本还打算多周旋些时日。但收丁一事太过夺目,五王已经恼羞成怒,再不能回转。此时怕已经在集结兵马,共盟踏越。我见情势已定,便赶紧回国禀告主公。” 是该恼羞成怒了,清权其实早就和越王谈及此,如今也不过是应验预言。 越国本身地处渔米富庶之地,地大物博。人民丰足,国库充实,远胜其余五国。 如今大招壮丁,兵马又再上一层。因为通告里的“金龙”之说,再加上是广纳流民。近日在六国中风评也是极好。 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占,到这时候其余五国还能坐得住那才是有鬼。 五国伐越,说得稀奇,想想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最迟三月底,必须集合兵马对冲五国。” 宋温匀缓缓吐字。 “五国联盟,确实不可轻视。” 谢松轻靠在红木椅背,单手支起下巴。略微思索看向宋温匀。 “人马粮草倒是不怕,就是这将领……温匀可有属意的?” 倒不是他非要问宋温匀。只是这次情况复杂,他也没太确定的人选。 清权毕竟刚入府没多久,他手底下的将领能耐想必也还不清楚。宋温匀就不一样,他已经跟他多年,必然能建议一二。 但没想到这次宋温匀也有点犯难。 五国集结的兵马必然不会弱。来自不同将领与国家。优势在于人手充足且好分开管理,根据地多,灵活性强。劣势在于难以同心,容易起争执。 用往常的打法肯定不行。选择的将领不见得要身手矫健,以一敌百的,反而应该侧重于兵法运用,以及对战局的掌控。 “若说分管,唐氏三姐妹可行,孙氏父子可行。但还缺个最高位,一时找不到人胜任。或者可以让唐父看守南面……” 宋温匀思索半刻,大致给了几个方案。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大雨,雷声阵阵。屋内三人恍如未闻,只一心探讨。 谢松听下来总归觉得差点意思。 宋温匀的法子是没问题,倒是输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换一对开。但若要赢得漂亮,最高将领的位置还是不能含糊。 两人正头疼间,一直沉默的清权开口了。 “主公,不若让我去。” 窗外倾盆大雨掩不去朗朗声色,清权起身再作揖。 “怜魂最善权谋与兵法列阵。我虽武艺不精,但只是坐后排兵,倒也可以尝试。主公若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清权愿毛遂自荐。” 谢松虽然也能领兵,但毕竟是主公,这么快亲征不合礼数,也没必要。 宋温匀虽然多谋,主要还是擅长商民政法之事,对于兵家本领几乎一窍不通。 清权刚刚听下来,也大概明白如今越国将领上的窘迫。既然自己有此一技之长,试试也未尝不可。所以才开口自请。 谢松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清权是他刚刚收入的大将,毕竟怕是大材小用。推脱一番,最终还是被说服。 三人一夜未归,听雨起,听雨休。 集中商讨了各项事物的分配工作。大致定完方案已经是第二日辰时。 22-离别 清策直到和碎月一起吃完早饭,仍然不见白穗。 “昨天我怎么会被白穗带走?” 清策吃的有点饱,想带着碎月到府里闲逛,顺便找找兔子。但是体力实在不支,只能暗骂清权昨天发什么疯。挽着碎月往回走。 “昨天小姐喝醉了,硬拉着我要离席。我见少主还在和越王喝酒,就先让白穗带你回府。想去给你拿碗醒酒汤。” 碎月一边回答,一边招来一个奴婢,让她赶紧去取清策刚刚丢在客厅的披风。 “那你后来见到他了没?” “我再返回屋里的时候已经没人了,边上守夜的奴婢说小姐刚刚被少主带到自己屋里去。” 清府的绿植做得很不错,也可能因为地理优势,一花有一花的漂亮,一树有一树的葱郁。 两个小姑娘都是天宫绝色,纵起早不作打扮,站着万叶从中,也是人比花娇。 碎月搂住半倒在自己身上的清策,稍稍使劲托起她点。 “我想着要出事,赶紧往少主屋那边跑,结果还离好远就有侍卫拦住我,说是少主让所有人别靠近。那我就安心了,转头好回屋子去,也没管白穗去哪里。自然也没再见过。” 话语刚落,那个被叫去拿披风的丫鬟回来了,后面还带着个捧了个瓷碗的嬷嬷,还未走近就已经飘来一阵熟悉的药气。 “我不是向来都晚上喝药吗?这么早端来做什么?” 碎月也有点疑惑,但还是先把披风给清策披上。拉住娇气包嫌恶着往后退的步子,给她细细打好结。 “这是先生昨夜吩咐的,说小姐昨日劳累了,等起早小姐吃完早膳,就要端来让小姐喝点补补身子。” 嬷嬷恭敬地行了一礼,把昨夜清权吩咐的事说完。紧接着向碎月递过瓷碗,示意她接着劝。 清策霎时闹了个大红脸,什么叫做她昨日劳累?就算……就算确实劳累,也不是随便给碗汤药就算数了的吧!什么人啊! 碎月虽然没见到昨天情形,但就看昨晚被离奇禀退的下人,今天清策虚浮的脚步,再加上这碗来的突然的汤药。哪还能猜不到昨天发生什么了。 于是憋笑着接过碗,示意两人都退下吧。划了划最上层的药面,确定温度合适后舀起一勺凑到清策嘴边 。 好在嬷嬷也细心,本身就是凉了些才送过来。也无需她两再等。 清策满脸通红,恨不得再也看不见这碗,也不管苦不苦了,碎月递过来她就赶紧喝。满满一碗,很快就见了底。 等碎月把空碗递走,取回一颗蜜饯让她含着。她才稍稍平和,重新开口。 “昨天我胡言乱语,怕是吓到白穗了。等过会儿再不见他,我给他千里传音试试。大半夜就往外跑,怕被人逮走了不好。” 清策房间位置好,去清府哪里都不算远。连着客厅说到底也就三步路的功夫。 哪怕很快就回了卧室,清策仍然是腿软腰也软。赶紧爬上塌,打算睡会儿。一觉起再看会书又可以准备中饭了。 丝绸帐面暖炉香,美人侧卧眠意长。 初春下过雨的天气潮湿倦怠,尤其适合回笼觉。 哪知刚闭眼没几息,甜梦都还来不及开始。清策隐隐感觉有人坐在她身边,手也暖暖的,像是被谁抓着了 。 朦朦胧胧睁开眼,只见面若桃花,双眼微红,显然是熬了一夜的清权坐在她身侧。 欣长的月白色圆领宽袖袍此时有些许凌乱,但也能看出主人多次整理的痕迹。腰间红穗长悬,其余再无坠饰。 谦谦君子,如玉如珠。 “清儿。” 清权见清策悠悠转醒,抬手抚摸上她还未束起的发顶。青丝万般长,不及他此刻惜别之情。 小姑娘似是猜到他有事要说,乖乖把头挪到清权膝上,乐于倾听的样子不遮不掩。 “我们之前预料的不错,五国已经打算同仇伐越,最迟三月底就要开战。时间急迫。” 清策微微蹙眉,支着胳膊起身,靠到清权怀里。 这一走不知何日可归,清权本就劳累,此时更是难以克制,只能一下下抚着清策头发缓解内心的焦虑。 “我已经提出战初先削减人马,让刚进入的流民先休养生息。但这么一来,少了人海优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必须提早去前线布置战策。五国现在也懒得掩饰,大军何日抵达,何时进攻,都是未知数。我现在就得走了。” 他虽然净得师父真传,毕竟第一次真正上战场,叫人怎么放心。况且怎么说走就走? “可你几乎一夜未眠。” 清策一脸焦急与心疼。 “我会先在马车上睡一觉。直接赶往西南角。路途遥远,军情紧急……清儿要照顾好自己。” 清权落吻于妹妹眉心。 “那西北面呢?” “那里地势优越,五国联军人数庞大,从那个角进不了多少,主公已经分配孙氏父子在那里看守。越都又有主公坐镇。再加上越国东面皆环海。主战场必然只能在西南面,其余无需再多费心。” 清策总觉得还是有点问题,但是一时也想不起。只能安心和清权道别,大不了她到时候再想对策。 临行之际,两人相拥片刻,互道思念。 直到外面有奴仆的提醒声响起,清权才放开手,再一次落吻在清策眉心,狠下心转身离开。 23-文曲? 清策是等清权走了才敢红过眼开始掉小珍珠,怕哭的样子被哥哥看见会更烦扰他。 大概是清权出门时和碎月说了他要走的事情,一身香芋色窄衫长裙的玉人儿还来不及震惊,便匆匆跑进屋子来安慰她。 一进门果然看见塌上的小姑娘已然哭得不行了。又不敢出声,怕被刚走的清权听见。就窝在床头默默掉着眼泪,拿小手擦啊擦,越抹越多。 “清儿!” 碎月也不再搭丫鬟架子了,拿出原先在天庭的姐姐作态,上前一步抱住清策。 要说她本就是比清策年长好多,一直也是把清策当一个妹妹看待。见她哭成这样,自然心疼得紧。 “不哭不哭,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换个想法,晚游说不定明日就要回来。” 清策真是被这人拙劣的安抚技巧逗笑了,就这还觉得自己是她姐姐来的?分明就是白大她几岁的妹妹。 “可是我们现在又不在天上,这一去,实打实就是半年打底了。” 清策眼里还荡着泪光,硬是推开她倔着要解释。 不过也不能说碎月这话不管用,起码这一打岔,她现在确实好些了。 碎月也就是了解她脾气,知道她已经冷静多了,又把人按回怀里。 一下下拍着清策后背,沉稳的样子难得让人回想起天庭那位尊贵的六公主。 “对啊,可地下半年说到底也才天庭半日有余。你我都是神仙,就算来到凡间,又何必太把凡尘时光当回事?” 碎月为清策捋了捋散乱的发丝,把她抱到梳妆台。让这泪人儿好好看看,往日那清策如今变成什么样。 “以后回天界,你想见晚游也还有大把日子。清儿没什么好哭的。” 镜子里,美人面,远山青黛桃花眼。 漂亮的金芍药被插入云鬓间,端的是矜贵娇媚之态。 清策其实也就是一时情绪上头,被说通了也就好了。又抱着碎月哭了一小会,努力收了眼泪安静坐着由碎月给她梳妆,免得像刚才那样衣衫不整疯疯癫癫的,一日出不了门。 屋内长香被换了三次,细细白烟飘散在屋内。 刚刚重新梳洗收拾完,就听见有仆人传话,说外头有宋大人小厮找来。最好要清策亲自去见才合规矩。 “宋大人?” 清策还在换衣服,听见这名字一脸茫然,轻轻看向传话的仆从。 “就是陛下的幕僚,宋温匀大人。人称文曲下凡。很是得陛下器重。” 仆从眼观鼻鼻观心,点到为止。 好在清策原先在怜魂谷也不是纯然不问世事,倒也知道宋温匀这号人物。名气确实是大,近乎可与怜魂齐名了。 不过不同的是,怜魂在世人口中往往是圣人的代名词,是为天下百姓做事。从当初那流民老者全然的信任就可见一斑。 而这宋温匀站队得早,所以更多的其实是被称作名仕,是为越国效力。 说起来……以前虽然也听过这“文曲”一说,那时候也没在意。现在想想,天命紫薇身边放个文曲,还是早早站队的文曲……有点意思。 清策心下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显。 “行,我知道了,让他坐下饮杯茶,稍稍等会,我换完衣物就来。” 等仆人缓缓退下,清策和碎月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是傻子,个中想法,无需多说。 匆匆整理好衣服走到会客厅,那传闻的小厮已经站在屋里等候多时了。 先前清策传话让他坐会儿,看来他也没坐。 手里托举着个木箱,低眉垂首,站得笔直,像个木头人,好似也不累。 该说不说,一个府里的教养,哪怕只是随便一个仆从,也是能体现出来的。 就他这么一站。一来让清策看出宋大人对她的重视,哪怕没人监督时仆从也不敢怠慢。 二来也是给清策一个示意,他们府里的人没有哪个是随随便便吃白饭的,让她也掂量掂量。 人未至,威先行。 好大的威压,清策暗道。 不过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脸上还是要笑着,病弱也得接着装。 “咳咳……坐下吧……倒是我来迟了,劳你……咳咳……劳你好等。” 那小厮行了礼一抬头。 门外雨泽不止,自刚才又开始绵绵不息地下。屋檐滴水落,青砖映高瓦。 迎面走来个仙女似的人物,翠衫碧裙,金钗玉缨。走动间,飘飘摇摇,仿若柳丝难系,不堪一折。 宋府上有宋丞相坐镇,下有宋大人参仕。自打宋温匀束发,门槛就没闲下来过。不论各家小姐,哪国闺秀,宋府的仆人算是都开过眼。更何况他这个随侍小厮。 但清府小姐这般容貌的,属实也是头一份了。 未免愣神丢脸,这小厮刚抬起头没一刻就赶忙又把头低回去。 “清……清策小姐。我家大人叫小的来给您传个东西,顺道带句话。” 远点那个丫鬟十分有眼力见地去把那小厮手里的东西接下,待清策被扶着坐下,抬手呈上。 贵重的檀木匣被打开。眼看里头是盒好漂亮的龙珠。 约摸四五十颗,通体莹白,个个圆润。每粒约一颗指甲盖大小。实在是世间难得的好品质。 不过赞叹之余,倒是一下子让清策想起个人——东海太子。记得当时那人也送过她一盒,被她放在哪儿来着?好像是串了挂在床头了。记不太清…… “大人说:小姐初入越都,兄长便要为越披甲出征。宋某实在羞愧,特来问安。往后若有何用度不周,请小姐尽可告知。今某便不再多打搅,来日当亲自再来叨扰。” 宋二清脆干净的声音配上这盒漂亮的珠子。实在很难让清策不感到兴味。 这宋温匀到底安了几个心,一天没睡也要赶着来演这一出? “多谢大人良苦用心。清府器具齐全,不必再加。咳咳,龙珠甚美,可惜小女子身子不利,咳咳,无法登门道谢,自将在府,恭候大驾。” 清策说着,起身欲行礼,实则故技重施,随处一倒,敷衍了事。 24-湖心亭 昨天晚上本来就困顿,如今总算把这小厮送走,清策终于能回去补个觉了。 这一睡又过了晌午才被叫起来。如果不是怕清策饿着,碎月也乐得让她好好睡久些。饭桌干脆被抬到清策的小厅。 “还是不见白穗吗?” 两人虽然是主仆名义,但自家府邸也没谁敢来拘她们。平日自然都是四人一起吃饭。 唯独今天冷清,白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清权也走了。四人少了一半,难言的空荡。 思念这东西不像狂风骤雨,来的匆匆,下完即止。 它往往更是像掉落在床上找不到的针线,一眼看不见,却爱在你毫无防备时,偶然扎你一下。叫你懵懂,叫你难受。 恰如此刻,满桌佳肴堆砌,照样赶不走一片寂寥。 碎月也不太好受,但总归藏得深点。 “小姐若实在想他,飞信问问不就好了。” 清策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长长的睫羽半遮半掩。难受得隐隐胃疼。 “我试过了,他法力尽失,回不了消息……只能等。” 那小厮走后她就发了传音,又是认错,又是让他赶紧回来。 如今一觉睡醒仍不见他。 要么就是跑太远了一时回不来,要么就是他还不想回来。 先头说怕是被人逮走,倒也只是玩笑话。他武力高强,凡间能这么悄声无息把他抓走的怕是还没出生。 左不过就是被她吓跑了,清策越想越是心肝痛。 不就喝醉了随便说他两句,怎么就这么大脾气! “那贼兔子向来脾气不好,但也没听说他记仇。凡间没处收留,总会回来的。” 清府这头碎月尽力安慰着,那头又是另一幅景色。 阴雨连绵的天际是越都百姓最常见的景色。 琐事不长眼,风雨不曾停。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有雨任他下,有水任他滴。街上只管人手一把纸伞,摩肩擦踵,行色匆匆。 和市中心忙碌的空气不同的是都城边界,那有片举朝闻名的都湖——越湖,常是官老爷士大夫的居所。 有钱有闲的人爱待的地界,当然是湖风荡漾,粼粼波光。小船泛游,意趣横生。湖边是成群结队的文人墨客,官家妻妾,热闹闲散。 越湖边越是热闹,那湖心亭就越是冷清。 广阔的湖面延伸至几十里外,漫漫长空,青丘迭起,唯有湖心一片小岛伫立当中。 四方热闹,一面寂寥。 少年还是昨天那身殷红长袍,斜倚在亭中长椅上。长发尽散,缕缕随风。 手边是他在路上时买下的好酒。酒很香,湖很美。但他怕喝醉,只敢一口口抿。 “好兔儿,我错了。夜半醉话哪能当真?你快回府吧。” 他听见了……就不能再当没听过。 又是一口酒液入喉,辣得他脑子都乱了。 或许对清策来说那只是醉话,只有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一夜未睡,他想起好多。 他当初为什么跟她走,为什么留在她身边,为什么乐意听她的鬼话给她当劳什子小厮。 为什么下马车会接她的身子,为什么被她压在床上还迟迟不动手,为什么每一次触碰,每一次对视他都会如此反常。 曾经下意识模糊过去的东西在昨晚被狠狠撕裂。像是措不及防地把他的心拽出来在烈日下剖开。 除了逃走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一路跑到郊外,拦了个船夫,泛着舟到这里来。 她说的对,他可能是喜欢上她了。 可是……什么是喜欢? 除了乱跳的心率和一团浆糊的脑袋,喜欢还是什么? 在月宫千年囚禁时,没人教过他。后来在天庭祸乱时,更没人教过他。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独属于他的月宫有了嫦娥和吴刚。独属于他的这颗心好像也要离他远去。 湖心亭很美,却只有他一人。和他曾经的月宫一样。 当年发了疯想逃离的地方,如今变成他梦中唯一的寄所。也是如今他唯一可以静下来的角落。 船夫早就回岸了,今早来接他时见他不肯走。把船卖他后,自己搭渔民的顺丰车又回去了。 这样也好。 他本就还得再想想……还得再想想。 …… 万幸这湖心亭虽然久不见人烟,但每日清晨都会有渔民路过。这傻兔子逃跑也没忘清策之前留给他那张银票。 每天向路过的渔民买点吃喝,就这么一呆还真被他呆住了。 时光转瞬,已是五六日过后。 清策算是知道白穗不想回来,想去找他又不知道他在哪儿。也只能随他去了。 晌午一觉起来,碎月兴致勃勃要给清策梳着当今最时兴的发髻,说是衣服也要挑最适配的,但清策不喜欢太夺目,只能不停和她掰扯。 最近几日天气逐渐升温,春日里的衣服也需要添置了。昨天两人说好等下午太阳下去点就出门逛逛。此时一边梳妆一边聊聊等会儿买点什么好。 “小姐。” 正兴头上,一位小厮走到两人边上。模样也看不太清,只是低头站着。很是匀称的样子。 “宋大人来了。” 宋温匀?他来做什么? 清策碎月不约而同,心里暗道。 —————— 兔兔(离家出走版) 25-试探 清策悄悄叹了口气,今日这门怕是出不去了…… 挥退小厮稍作整理后,扶着碎月往日头外走。 步入会客厅,客座上端正地坐着个俊美仕人。背后是上次见过那个来送龙珠的小厮。 冷翠色斜领长袍,倚梅花案封边。腰间帛带紧系,玛瑙穿穗,三两成团。脚上一双浅帮厚底绸织履,大抵是皇家供织坊所出。家底殷实可见一斑。 约摸只二十三四的年岁,却面若冰霜。端坐时举手投足皆是贵气,拒人千里之外。手上那盏清茶都被他衬得好似凉了三分。 清策悄摸上下打量完宋温匀全身。他也抬头看向她,随手放下茶盏。 “宋大人。” 清策位低,自然先行礼,垂首屈身之际,长裙点地。宋温匀也乘势打量她一番。 少见的绝色,怪不得那天宋二回来硬说给他找到媳妇儿了。 待清策起身,则是宋温匀拱手回礼。 “清策姑娘。” 谢松前两日和他提过这位小姑娘。宋温匀如今也跟着主公按“姑娘”称呼。 他今天来其实也就是来打探打探。毕竟要说起来,这位清策姑娘名气可不小。 当年怜魂谷主孤身一人隐世多年,最后一次入世时居然带出两位徒弟——亲兄妹清策,清权。 两人年纪极小,大的不过刚刚十六七岁,小的甚至还未及笄。同怜魂周游各国不足一年,便能以聪慧多谋之名传遍天下。甚至传闻隐隐有超过谷主之才。 再后来怜魂谷主不顾各国挽留,带两兄妹重新隐世。几年来就只有清权先生偶尔回世间辗转。 其间救苦救难无数,名扬四海。那位一直不再出来的妹妹“清策先生”也被带着传成了个奇女子。 有人说她已经随怜魂谷主一起去了,有人说她放弃哥哥自立山头了,又有人说她实则已经嫁人了。众说纷纭。 如今看来,怕是另有原因。 主公提及时暗示说她可能不愿站队。 此女不同寻常,要真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参事也就罢了。只恐是有其他原因,到时候家贼难防,功亏一篑。 故而以防万一,他今日特来再走一趟,探个究竟。 “姑娘近日可还安好?温匀前些日子便想来探望,可惜琐事缠身。今日才得空。” 清策还没看懂他到底几个意思,只能跟着打太极。 “小女子……咳咳……身子向来不稳。也习惯了。咳咳,宋大人若是公事繁忙,也不必特意跑一趟。咳咳。” 清策装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说是驾轻就熟都算谦虚了。 咳嗽声娇怜却不惹反感,身姿轻颤,袖口掩面,难挡风华。 “温匀这一趟算不上麻烦,只愿姑娘还是要注意身体为上。” “小女子天天待在府里,也没什么注意不注意一说。倒是宋大人才是要多加注意,越国百姓受您福泽多年,如今六国关系吃紧,怕是事物多如水了。” “温匀到底也不过是受主公指示行事,百姓终究受的是主公福泽。没了温匀也还会有先生。姑娘是先生的瑰宝,温匀不能相比。” 冰凉无波的声色硬是托起这状似关切的话语。 真是好点违和,清策暗暗腹诽。 两人对立而坐,各藏心事。言语周全,你来我往。身后锦衣仆从三两。这般姿态,乍一看倒是像相敬如宾的新夫妇。 宋温匀表面推拉,实则观察。暗自打量间忽地察觉出点不对劲。 “清策姑娘……原本是打算去哪儿?” 闻话,清策身子猛地一僵。 她本来约好了要去逛街,碎月自然为她好好准备了一番。 来见宋温匀的时候忘了这茬,直接就来见他了。怎么这都能被他看出不对劲! 大中午打扮得这么细致。若不是为了见他,那显然是要出门。 问题是她一个身子这么弱的人,能因为什么事精心打扮出街呢? “啊?咳咳,小女子……” 正打算含糊过去,谁知后面的碎月脑子一抽,以为宋温匀只是随口问的。为了给自家亲亲小姐减轻点装病负担,居然先开口了。 “小姐原先打算出街买换衣物。” 话音一落,三个人是各有各的僵法了。 碎月:???等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他好像不是随口问的。 清策:???你在干嘛? 宋温匀:???弱成这样还要专门为了买衣服精心梳洗出个门? …… 空气凝滞一瞬,着实是落针可闻。 到底还是清策先打破僵局,状若无意端了杯温水润润喉,免得装久了喉咙痛。 “咳咳……小女子实在太久不曾出门,这次趁哥哥……咳咳……哥哥不在,也是求了碎月好久才被应允。” 小姑娘粉唇水润,两眼清澈看向宋温匀,楚楚可怜(像个傻子×)。一副深闺女眷向往墙外,费尽心思要逃走的小女儿家模样。 碎月也在边上陪着演,两人演技还是不错。可惜宋温匀也不是个木讷的。 男子面上滴水不漏,也看不出信与不信。自顾自抚了扶衣裳莫须有的褶子。寒声清朗。 “春日将至,添些衣服也是该的。姑娘身子既然不大好,不若让温匀陪姑娘一起?一来作伴,二来也好为先生看护些许。” 宋温匀目光犀利,直直盯着清策,清策自知理亏,只能四方躲闪。 看来他今天是不试探出个究竟绝对不乐意走了! 清策心里快骂死他。但是又不能半路摊牌,自打巴掌。只敢咬牙切齿,小小挣扎一下。 “大人不是……咳咳……不是说事务繁忙吗?就不必为这种女儿家家的小事浪费时间了吧。” 小姑娘字字斟酌,通读下来确实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可惜眼光闪烁,估计也确实是被碎月那一个回马枪吓到了。 宋温匀现下大概也看出点苗头,不论她到底为什么不肯站队,这病多半是装的,起码,是没她表现出来的这么严重的。 心下觉得好笑,常年面瘫的脸却还是一脸玄冰。顺手还示意宋二先自行回府。 “今日不忙,无妨。” 这就是摆明要赖着的意思了。 说到底还是赶鸭子上架要出门。 清策最终只能一脸假笑被套上一顶帷帽,烈日当空,带着两人出了府。 —————— 女儿:你最好没事,真的。 26-烦死了 越都不愧为惠朝最繁华的地界之一。晌午日头最大时分,街上照样是人头涌动,叫卖声迭起。 车如水,马如龙。 这儿车贩走卒遍地,富贵人家也不少。在加上忙碌者众多,也没谁有时间留意一张张人脸。 故而三人锦衣华服而行,也不算多打眼。 “小女子……还未吃饭。” 清策半个身子被遮在帷帽下,宛然轻声从薄纱里绕出来,似嗔似怨。听的人耳朵痒痒的。 不是她娇气。本来就是少食多餐的习惯,身子又弱,抗不了饿。一睡醒空着个肚子还要和他争来争去,如今说话都不太有力气。 边上宋温匀被她一提,恍然想起还有中饭这事儿。 其实他也没吃,平时事情太多,少吃几顿是常事。不过既然她都提了,他也不能当没听见不是。 “鸡鸭鱼鲜可有忌口?” 漠然无波的眸子落在低他大半头的少女身上。 拥堵的街口,两人靠得略近。偶尔有人路过她身后,带起一阵薄风,身前遮挡的白纱就会时不时蹭在他胸口。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他猜假如他的衣服有感觉,怕是会觉得难受。 “皆可,咳咳。” 少女教养极好,怕帷帽惊扰他,说话间自行先退了一步。连带着白纱也离他远去。恨不得划条楚河汉界。 宋温匀敛目,也不再多言。带着两人去了东街最出名的满汉楼。那是达官贵人宴宾的常去处。 到门口,清策透着帷帽一抬头,只见这楼排面足有旁的两个店面宽,盖有四层高。奢华多金。其间人声鼎沸,侍从往来不绝。 满汉楼的伙计见多识广,自然认识宋温匀。还未进门就先笑着迎出来。 看来也是管家有早有示意。哪怕人挤人的楼里,也能腾个位子出来让三人先去,顺手带着两个小二就往顶楼走。 宋大人亲临,点菜这种事情更不可能让三人费心,伙计各问了次忌口,就陆续开始上了。 “清策姑娘身子弱,胃口倒是好。” 还没开始动筷,宋温匀又开始找晦气。 清策知道他指的是她说她病重却没忌口的事。 真是烦! 陪他又是装病又是打太极,唠了这么久,等下能不能买衣服也不知道。现在大太阳晒着还不让人好好吃一顿了是吧! “这幅身子反正也救不了,咳咳,吃什么都是随心罢了。就不劳宋大人记挂。” 实在不行就装死,清策可谓身心俱疲,已经看开了。语气也凉得快和宋温匀有的一拼。 对面闲着没事就爱抛话的冰山被她这话回得滞了一手,没看懂她怎么突然又换了个路子。 “清权先生与我共同为主公效力。他的嫡妹自然亦是温匀的嫡妹。姑娘才能出众,何以自暴自弃。” 宋温匀职业病使然,顺着话茬接着溜。修长匀称的手指托起空盏,亲自为清策斟上七分。 去掉主公和父母,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为他人斟茶。很难说怎么顺手就拿起来了,若说是为了套话好像也说得过去。 宋温匀一时想不清也就不想了。 男子动作娴熟,顺畅美观。抬手就是凤凰三点头。看得出都是从小教着的。 可惜清策现下已经完全被他的话带过去,再没多余心思欣赏这幅美男斟茶图。 这是打算挑明了? “哥哥能得越王赏识,清策实在倍感荣幸,偶有羡艳。也曾望哥哥出面,能让清策也为越国大业出一份力。” 男女大防,碎月见宋温匀递茶,起身先为清策接过陶盏,再转而递还给清策。 清策现在一句一思量,哪有心思品茶,抿饮两口,接着说。 “可惜这天生弱症哪得根治,日渐消瘦,实在力不从心。终被严词拒绝。清策也知自己时日无多,不愿麻烦他人。” 小姑娘讲着讲着,泪眼汪汪,似是说道动情处。 一滴清泪划落,砰地掉进茶盏中,激起一圈涟漪。 “大夫曾说,颐养身子,不宜用脑。哪怕为着哥哥,清策也自当不再参与凡尘琐事。只求陪伴哥哥左右,就算只剩一年半载,也是好的。” 清策语调哀婉,梨花带雨,洋洋洒洒三大段。宋温匀就听出两个点。 一,身子不好,不会参政。让他别烦了。 二,兄妹情深,分开不得,让他看着办。 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宋温匀心中自有分量。 现下的问题是,假的也只能当做真的。清策不是他明面上的敌人,咄咄逼问肯定行不通。 桌上山珍海味堆得挤不开,交错安插。 菜再多比不上对面心眼多。这是两人暗自腹诽之语。 清权还在外携兵待征,这嫡妹是怎么也动不得。 况且不论她底细如何,也已经退步表明不插手政务了。 ……很难再作打算。 但若是真就这么随她去,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是温匀失言了。” 宋温匀那张面瘫脸难得低头,倒不像信了她的鬼话,更像是在配合她演完。 清策见他虽话语服软,目光还是直直盯着她。怕是把她当以往的审问的俘虏看待着。 知道既然骗不下去,那再执意唱独角戏就没什么意思了。 接过碎月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雷声大,雨点小的那几滴清泪。 “该说小女子失言才是。” 满汉楼的东西吃着还是很不错的,价钱自然也昂贵。不过反正是宋温匀出钱。碎月和清策只管大吃特吃。 食过六七分饱,也该置办衣服去。两人对越都不算熟悉,采购衣物也都仰仗宋温匀带路。 两个小姑娘在前面选这个挑那个,男子就在后面负责结账,幸好大多商铺能送货上门。否则怕是还要被当做拎包小厮使。 宋府世代从政,家教森严。审美也是真的不错。只要是宋温匀开口让清策试试的,那就没有不合适的,好像比碎月还懂她。 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这人确实聒噪,三句离不开试探她。逛个街还耷拉一张脸,不知道的以为是来催债的。 这可真是冤枉宋大人,他自打出生什么时候给人当过陪买下人? 往日纵横捭阖的口才被用来给小姑娘讨价还价,审时度势的洞察力被用来给小姑娘搭配首饰。 这也就罢了,甚至他那向来被世人评价颇高的稳如磐石的心境还要被骂像催债的。 宋温匀能咽下这口气吗? 是的,他能。 不然怎么叫稳如磐石呢? —————— 我只能说,他超爱! 27-战报 春衣鲜亮,也算冲淡了清策一整天的坏心情。 虽然白穗和哥哥都不在了,宋温匀倒是天天来府里陪她几个时辰。虽然多半只是为了试探她,但毕竟也总好过偌大个清府只有她和碎月两个人。 这宋大人其实也不太爱讲话,只要开口,往往都是在膈应她。 清策干脆就让他闭嘴。两人天天窝在府里,默默无声下个棋,练个字。也挺和谐。 “主公。” “今早战报急送,说前线形势不妙。” 谢松传召时还以为要等很久,毕竟宋府是建在越湖那儿,离越王府有好一段距离。没想到刚下召人就到了。 仆从早就禀退在外。熟悉的冷脸一进书房,谢松就赶忙示意他不用多礼,开始紧急商讨。 “出什么事了?” 清权不是应该刚刚带兵驻扎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就不妙了? “先生刚扎营五日不足,五国联军就出动了。人马源源不断,到目前已进军三国兵马不止。出手突然再加上没想到对面刚开战就押了这么多兵。” “那怕是会应付不及。” 宋温匀心下了然,清权战前特意减少前线的人马,想为新进流民多争取些日子。五国联军一下子出动这么多人,前线必然难以应付。 谢松面色凝重,果然肯定地点头,抬手示意他落座。 谢松不爱熏香,说是闻得头疼。连带着跟前打扫的仆从都不能带香。书房就常年是一股寒气。 “是,目前倒还算尚能对付,就是先生在战报中猜测可能五国兵马是打算一拥而上。假设五国再不停送兵。如今前线不知道还能拖多久。” “这也……众所周知越国兵强马壮,妄图人海战术取胜,他们是打算鱼死网破吗?” 宋温匀少见地皱起眉头。不太能理解五国这个操作。 越国兵马富足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完全不采取战术只是想靠堆砌人头取胜那就是摆明不考虑后果。 唯一一种可能,他们在赌。 赌越国一开始不会大量派送人马在前线。赌他们能趁越国援兵赶到前一举攻破关口。赌他们能靠战利的粮草修养一番然后再和援兵大战。 只要速度够快,逐个攻破。那么战胜后越国的财富将尽可瓜分。先前损失自然也不足挂齿了。 但高回报自然也意味着高风险。 一旦前线战情被拖延,越国援军及时赶到了。 同样的人数下五国联军是必败的结果。而且此一战败,往后都将不再有翻身之地。 若非极境,五国不该下手如此极端。 “此事蹊跷,主公何不再等等。五国关系向来表面,怎么会如此齐心,耗尽国力只为对付越国?” “不论他们是何想法,越国赌不起。” 宋温匀深深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越国防线图。还是持保留意见,想再等等。 谢松何尝不明白此事蹊跷,但就如他自己所说,越国赌不起。 万一真的是被打了个反逻辑。他们就在赌越国不敢立马出援军,好拖延时间赶紧攻线。 犹豫就将入套,越国必须即刻增援! 宋温匀知道军情紧急,况且他确实也不擅此事,便也不在做声。 “既然出军在即,主公心中可有良将。” “西北存着的所有人马让他们赶往孙氏父子兵线增援,北部人马集结,重点防守越都及周边。其余越兵一律与孤赶往西南角援助先生。” 谢松胸中早已有数。既要保住其他几条线,也要保证能及时援助清权。除了他自己亲征,没有别的路子。 沉稳的声音在梁间回荡,庄重威严,不容置喙。字字清晰,句句擂鼓。 一如六年前宋温匀与谢松初遇,谢松也是这般站在高椅前,手持重剑,单手支桌。傲然众生,缓缓排兵。临行时侧身,轻声问他愿不愿意随他走。 少年时的自己与此刻的他重迭,长袍半掀,两膝跪地。垂首间霎时如同回到当年。 君主在上,臣在下。 “大战在即。温匀必当追随陛下,竭尽所能,为陛下安内解忧,以攘外患。扶主大业,一力相倾。”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绵绵细雨。战事求快,今日就要披甲。临行前谢松蓦地问起宋温匀。 “温匀今日去了哪里,怎么来的这么快?” “去了清策姑娘那。” “温匀还是放不下她?” “此子可疑,还需多加观测。” “哦……这样啊,倒少见温匀如此。这几日本就事务劳累,温匀又常往清策那儿跑,还是要注意休息。” 谢松嘴角轻勾,重拿轻放。也不多言语。任由着雨线落在两人肩头,丝丝寒意沁人。 三五奴仆赘后,一同步向越王府军库。 28-什么意思 临到晚膳,城外已经集结起将近万人兵马,人影交迭,都是从越都附近兵营赶来。百姓则被拦在墙内,下令不可围观。 城墙上,战鼓重擂,下方军队依声列队。骑军在前,步兵随后。将分为两批行进。 漫漫人海的最前方,高头骏马上背着个战甲披身的男子,玉面横眉,嘴角紧抿,威仪万丈。 其身粼粼甲片交迭,细锁密扣。虎头护肩包裹住宽厚的肩背,革质护腰,臂甲又有狮纹样式,獠牙斜出。 百十斤重甲,压不住一身战意。陛下亲征,谈何不胜? 一人挥臂万声应答。端的是士气冲天。 霎时间,鼓声忽沉。谢松闻鼓即刻挥手示意。 举旗手见状,高举下令:“行军!”顿时洋洋洒洒的方块依声开始动作。 城外马嘶声,城内哭喊声。此起彼伏。 宋温匀一袭月白长袍,站在城墙上一众卫兵之间,眸光冰凉,琢磨不透神色。只有飘摇的衣袖还看得出一点人间意味,目送谢松与众将士远去。 初春的风不时浇在他身上,又和这些越兵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怎么又下雨了。” 碎月抱着锦被正要给清策换上,一转头看外面又开始密密织雨。 “干嘛突然换了厚被子?” “宋大人刚刚差人传话来,说是最近这几日要降温。让府里的小厮们把你常用的都换厚点。免得着凉。” 清策蹙眉放下从清权屋子里偷来的前朝史册。别有深意地扫了眼刚被换上的锦被,又拿起书继续翻。 “他倒是有心。说起来,今天怎么听见外面这么安静。” 清府位在越都最繁华的地界,尤其晚上,大多人用完晚膳会出来溜达溜达。虽然她屋子靠里,难吵到她,也少有今日这么寂静的。 “哦,好似说是在集兵。不太清楚。” “集兵……?” 清权走后,不知道是听了越王的话还是宋温匀插手,府里的奴婢各个三缄其口,从来不肯和他们说最近越国发生的事情。 她两自己平时也不爱出门,故而突然要问起来,两人还真是一起抓瞎。 “哥哥不是刚带兵走半月多,怎么又集兵?” “府里下人不肯多说……要不小姐自己出府看看?” 清策料想此事蹊跷,巧眼一转,赶紧和碎月换了衣服就打算往外跑。 哪知两人还未出府就迎头撞上一个白衣男子。 清策抬眼一看,正是刚打算走进来的宋温匀。 “咳咳,宋大人。” “清策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甚至还没开口,气氛就已经剑拔弩张。 “姑娘这是打算去哪儿?” “好些日子不出门,怕要倦怠,想随便逛逛,也好解解乏闷。” 清策话音刚落,转头欲走,却被宋温匀一个侧身拦住。 “大人什么意思?” 清瘦美人直直看向身前挡着的宋温匀。对视没一刻,男子先低下了眉目。 雨丝渐渐淋湿了清策发顶,宋温匀下意识从宋二手里把伞撑起来,递给清策,小姑娘也不乐意搭理他,只当没看见。 “姑娘身子不好,这几日又正好降温,还是别出门了。” “大人不是一早就提醒了府中下人,小女子如今已然全换上冬末的衣物,不怕冻。” 清策这一番哪还看不出苗头,外面指定出了什么事,但宋温匀这是执意不让她知道了? “姑娘不是早就同温匀说过,身子不好急需颐养?清府若还有哪儿不趁手的尽管与温匀说,何必再出门劳累。” 其实援军的事儿倒也不是非得不让清策知道,但起码不能是这两天。 普通百姓想传消息是麻烦事,但如果是清策那就说不准。 况且她到底为什么执意要去知道外面的事?假如她真的不参政那完全没必要和他争这口气。 如今谢松离都,越国一时无主。宋温匀不敢赌,只能尽力拦着。 “大人这是打定主意不让小女子出去了?” 问题就出在清策并非全然不打算干政,相反,她是打算暗中帮扶越国的。 宋温匀这般卖力拦她,肯定不会是小事。 故而此时她是急于知晓发生什么事情了,宋温匀一手挡着她也没办法硬闯。 气得想骂人,他却野狗似的不撒手,清策最后只能往回走,先表示自己不再出去,心下打算再想办法。 来时两人,回时却变成了四个人 。 “既然小女子身子不适,不宜出门。不如换大人和我说说,今日去了哪儿?也好给女儿家解解闷不是。” 被重新披上绒袄,只露出一张雪白小脸的女子走在前头,一身宽袖长衫眉目含霜的男子在侧。身后则各是宋二和碎月。 她不接伞,他就替她撑着。 “姑娘既然说是女儿家,又何须知道些有的没的。不过就是随处走走,没什么得趣儿的。” 三番五次,三番五次。防她像防贼一样。清策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挂不住脸色了,干脆上前一步挡在宋温匀身前。 “既然大人也知道清策只是个女儿家,又怎么日日来府中相见?若无打算聘礼三册,还请大人往后离姑娘家远点。” 自打入越国,这算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施完一礼,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离了伞,朦胧烟雨再一次打在清策身上。绒袄淋湿了有点压人,宋温匀胸口也跟着沉了沉,一时迈不动步子,愣在原地。 清策也不理他,起身后冒着雨转头就回了府里。 阴天白日短,还未入夜,屋外已经昏沉沉的,屋子里奴仆陆续掌灯。男子远远见到小厮为她打开门时,光就这么散在她衣衫上,温暖极了。 “大人早上不是刚来过,怎么送完陛下又来见她?” 宋二接过被宋温匀紧攥着的玉骨伞柄,退后一步为他撑着。 初春的风走了,寒意第一次漫上他的身子。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宋二或许比宋温匀要清楚。 —————— 咱们小宋真的是冒着通奸的风险天天往女儿这儿跑啊。 29-调虎离山 宋温匀和清策这关系一僵就是四五天。两人都各自忙事,分身乏术,自然也没那个闲工夫再破冰。 自从上次宋温匀被她“请走”后,清策几乎就被软禁在清府了。她只能每天和碎月找没人的角落拿千里镜到处看。 两人发现得迟了,又不能出去问。光靠到处翻看,再想找点蛛丝马迹自然难上加难。 城外的人大多该干嘛干嘛,唯有一些妇女守在屋中哭泣。也没什么别的消息。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苗头,他们俩开了千里镜第一个找的就是谢松,确定了他是带兵援助西南去了。 再看哥哥那已经开战,两相结合,说明前线必然不妙。 但是到底如何不妙才能让谢松在清权驻扎不足六天就亲自带兵援助呢? 其实如果清策和碎月有时间全天盯着,必然能再看出点东西。可惜清府毕竟不是怜魂谷。到处都是仆从下人,又有宋温匀暗中盯着,实在不方便躲藏。 哪怕只是在房里“午觉”时间久了,都会被奴仆叫起来。更遑论十二时辰盯梢? 清策倒也试过晚上不睡觉去看,但她不睡别人要睡。无非就是一幅幅躺得千奇百怪的姿势图。终是作罢。 这天,清策又按往常一样,先打开宋温匀那边的视角,还以为又会看到他伏在书案上处理国事,却不料今天居然有意外之喜。 “大人!不好了!” 小厮带着传话兵甚至连招呼也来不及打就直直闯进宋温匀书房。 宋温匀甚至来不及反映,就被这一声喊扰得皱起眉头。 眼见那传话兵已经衣衫褴褛,满面风霜,一看就连日未睡,扑通一声跪在案前。 “大人,前线不妙!联军突攻西北线,孙氏二将抵挡不足半日便被攻破,如今已直捣越都而来!” “什么!” 宋温匀猛的站起身,两步并一走至那声音嘶哑的传话兵面前。一手还不忘挥宋二去拿杯水来。 “快快细说!” “陛下走后不足三日,李衡率约两国兵马于夜间猛攻西北线。孙氏父子措手不及,根本难以抗衡。那李衡大胜后士气大振,带军直往东行进。约摸再两日,怕是就要杀到都城了!” 传话兵眼泪不止,仿佛也看出这下是真的大难了。更别说刚刚知道消息的宋温匀。 此事其实还要从收兵说起,大批流民入越,果然不出谢松所料,一部分奸细也随之潜入。 其中岐国一个内鬼好有些本事,竟然打听出大半越王幕僚的身份。确认越国少将后,敢在清权出发前就传了消息回岐。 五国连夜制定了这个完美的计策,一面分三国兵力猛攻越国西南,制造出他们要硬碰硬的假象,一面偷偷匀出剩下两国兵力赶往西北。 在确认谢松已经带兵离都,一时赶不回来,越国也再没有大将坐镇后。戚国派出五国第一大将李衡带兵直接开战。 如今计划大胜,李衡也不停歇,一来西北口和越都极近,二来也怕夜长多梦。干脆一路杀上来。 “砰。” 宋二从来没见过宋温匀发这样大的脾气,不顾礼节身份,竟是一拳头锤在桌上,吓得他当即哆嗦了下。 “好一个调虎离山!” 宋温匀这下哪还有不明白的。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一整日,各地源源不断上报战败的消息,直到第二天,纵使宋温匀几乎一夜未眠,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大人!李衡带军已经杀到江州,江州娘子军已在尽力抵挡,不知何时将破!” 这已经是不知道进来的第几个传话兵了。与先前几个不同的是,这次他带来的是最后通牒。 江州是越都几乎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江州也被冲破,越都最后被部防的 军队也将出动。 宋温匀不擅军事,只能窝在越王府书房和留在越都的一众幕僚焦头烂额。 他早在昨日就派人赶紧追回主公,但显然传话兵的速度赶不上联军攻打的速度。 如果不再想办法拖住李衡的脚步,好等到主公回都。几年基业真就功亏一篑了。 当然,此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也不仅是这一书房的人。 “小姐!”碎月眼见清策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提起衣服就冲了出去。 刚刚禀退一众谋士的宋温匀还未来得及迈出书房,一位小厮又急匆匆跑进来。 “大人,清府小姐求见。” 她来做什么? 30-为何不能 清策和他已经七日不曾见面,怎么会恰逢此时过来? 宋温匀已经太过疲惫,眼底乌青一片。纵使心里多有疑虑,还是想见见她,不论为何。 “宋大人。” 小姑娘穿着上次他为她挑的一条粉紫薄衫,一如既往的好看。面色仿佛也带着些倦怠。 她府里的人没照顾好她吗? 清策见宋温匀还是一脸淡漠地看着她,情势紧急,她等不了太久,自顾自就起身继续说了。 “大人,国中若有急事,不妨让小女子一去。怜魂最善兵法谋略,只要一试,清策保证绝不负所望。” 小姑娘脊背笔挺,目光炯炯看着他。字字属实,所言不虚。 确实没人会质疑怜魂旧主的徒弟,宋温匀也一样,但不该是此刻。 男子听完一番话,疑虑本就日益加深,此刻喷涌而出。 “你连日待在府中,国中是否有急事你是如何知道?” 宋温匀的眼底泛着多日无眠的红血丝,死盯住清策两眼,似是想从里面挖出点什么,但又被心底不知名的情绪克制住,不想吓到她。 质问有余,凶狠不足。 “府中人心惶惶,清策猜的。” “好一个猜的。” “那我再问,你先前不是说身子孱弱?不负所望……就算我说如今越国大敌当前,你又打算如何?带兵出征?啊?” “为何不能?” 清策面若冰霜,嘴角紧绷。听完话,脸上也一点不带惊讶。哪怕输他大半头的身量,仍支撑着全身与他对峙。 看似脆弱的脖颈微微扬起,如封存的宝剑初现人间,锋芒毕露。 “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宋温匀默默看她的神情,好似明白了什么,陡然跌回椅子上。 “陛下亲征,联军攻都。你都知道,对吧?甚至联军已经到达江州,你也知道。” 见清策不答,宋温匀蓦地笑了,玉白的手指轻轻按在胀痛的太阳穴,内外交困,他已经太累了。 “联军能这么及时突破西北角,我猜是有个厉害的奸细在都里。” “大人怀疑是我?” 清策一直知道宋温匀怀疑她,却没想他居然真的会认为她就是害越国到如此境地的贼人。不由提了声量,难以置信地看向座上肉眼可见疲倦的男子。 “我不愿这么想。” 出乎意料,宋温匀浅笑着摇了摇头,也算否认了她的质疑。长时间和一众谋士商讨,他嗓音已经有些低哑,再不复往日若冰击玉碎。 “但我也不会让你去,你兄长还在前线,你又身子不好。让你带军,不管是先生还是主公,料想都不会同意。” “可如今都城难道还有别的人选?” 清策也知道自己来得太急,破绽百出。但她也是慌了,就如同宋温匀所想,再不挡住联军拖延时间,难道真的要去求神拜佛祝谢松早日归来,自己则在都城等死吗? “我还没死,你怎么就知道越国无人?” 宋温匀被她喊得脑子嗡嗡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会完全把他当摆件。难道他平时在她眼前都是稻草包样式吗? “你不擅军事全国都知道,靠你还不如让我去。” “那我劝你不如安心在府里等死,如若我都救不了越国了,你也不用来逞这个英雄。” 这就算是把话说绝了不让她去了。清策此时才开始后悔,早知道平时就别这么懒,老装不学无术了,但凡以前多表示表示,也不至于今天被看不起到这种地步。 其实宋温匀哪里是看不起她,实在是放心不下罢了。看小姑娘撅着小嘴气鼓鼓,也终是软了言辞。 “我知道你厉害,也没有不信你。但带兵毕竟是大事,尤其你身份特殊。你执意想去,以后自行请示主公就行。主公同意了,我自然同意。” 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嘛这!清策知道这条路走不通,眼下一转,又一计上心头。 “往后的事就不劳大人操心。小女子只问最后一问,求大人告知。” 清策上前两步,凑到宋温匀身前,把头搁在书案上,放软声音求他。粉紫长裙拖在地上,是这书房唯一一抹亮色。 “大人可知道,那李衡征战时,习性如何?” 宋温匀知道她贼心不死,但也耐不住她软软糯糯求他。大不了等她回府叫府里的人好好看住她,别再乱跑。 “你又想做什么?那李衡能力颇强,战无不胜。性子也高傲,只唯独爱好美色,哪怕征战途中,美奴娇妾从不离身。好些人就凭他这点,暗算他多次。你别忘想招惹他。” 清策最后还是忧心忡忡被送回了府,来时就她和碎月两个人。走时又是被裹上绒袍,又是多带了两个嬷嬷。外加宋温匀的碎碎念若干。 “怎么就这样出来?不怕冻着。” “看上去是不是没睡好?往后让府里下人每晚上温壶羊奶,睡前喝点。” “这几天西北的百姓可能会逃到都里,这两个嬷嬷手段不错,好好帮你调教下人,守好屋子,别让流民惊扰你。” ———— 救命,他好甜。我明明想写冰山男来着。 31-你不要命了? “小姐打算自己出手?” 碎月一直虽然等在越王府外,但是也能猜到叁分。扶着清策回了闺阁,挥退下人后就等不及开口询问。 “我倒是想,那姓宋的不肯。” “就小姐平日那样子,要我我也不肯。” 清策少有这么气鼓鼓的样子,碎月见了忍不住笑,也止不住逗趣几句。 “你!” 小姑娘一回屋子,只剩碎月在身边,气氛舒服多了。整个人缩在软椅中,作势狠瞪她一眼。 “今天确实是我鲁莽,不过要不是姓宋的太过没用,我又怎么会急着去请命。” “不过说回来,就算不能带兵,你我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还得再想法子。” 碎月在越王府站了好一会,本身也累。干脆一边听着一边自己也缩进软椅里,两个小姑娘硬是挤在了一起。好在这软椅还算大,也不算拥挤。 “这还不容易?你我用法术过去,杀完再用法术回来。神不知鬼不觉。主将死了,还怕他们停不下来?” 清策刚刚缓和点的面色再一次凝重下来。 这事儿没有说起来这么简单。 “你当我没想到?天条第一条就是闲杂人等面前不得使法术。我问了宋温匀,那叫李衡的钟爱美色,身边从不离人。我们怎么神不知鬼不觉?” “我就不信他时时刻刻不落单。” 碎月撇撇嘴,满不在乎地反驳。又往清策身边靠了靠。 “可你爹早说过,所有下凡的神仙不能为了私欲以法术杀人。我们要杀他只能两手两脚,就我们两个这点叁脚猫功夫,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一个将军干倒还不被发现?” 只怕刚动手就被这李衡一嗓子叫来一帮人,到时候她们两个人不能用法术,还人生地不熟,怎么逃命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 碎月原本倒没想到这茬,仔细思索确实是个问题。 “砰砰,小姐,小厨房送了糕点来,小姐快出来尝尝?” 清策还来不及回答,便被门外奴仆的叫门声掩过去。与碎月对视一样,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来啦。” 那仆人见不到两人誓不罢休,一直在外面守着。 碎月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情形,只能先起身去应付那奴仆,叫她把糕点放到小桌上才肯告退。 糕点确实香,但此刻也没人吃得下去了。 “这宋温匀……”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囚我。” 往日那些奴仆也会时不时以各种名义来查看她在不在房里,但也不至于才刚刚出越王府就又来探查。 显然宋温匀是不放心她溜出去,在她出越王府时偷偷吩咐的。 “算了,别管他了。关于那李衡 ,我已经想到法子,独需你一臂之力。” “什么?” 碎月还没绕过弯子,不是刚说没办法吗?怎么才拿个糕点,突然又有了,而且还需要她帮忙? 清策有意卖个关子,勾勾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 “什么!你不要命了?” “放心,死不了。为今之计只有如此。我们是为了谢松才下来,越国要是倒了,我们两个还在凡间留着干嘛?不照样要死?” 碎月一把拽住清策的手,简直被她的大胆震碎一颗心肝。这法子一个出差错,那是真的要回老家了啊。 况且话是这么说,但是…… 另一边,越王府。 “大人,江州撑不过明天了。” 宋二得了消息赶忙传给宋温匀,他也不笨,跟了宋温匀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此事意味着什么。说话都不由少叁分力气,步履更是沉重。 哪知宋温匀却一改之前的忧愁态,只是随口嗯了声,就继续查看先前流民安置的记录。 “大人不着急?” 宋温匀抬头看向皱巴着一张脸的宋二,不答反问。 “依你看,如若我们再不动作,越都将如何?” 宋二低头思量半晌,不太确定地道。 “若陛下及时赶来,那就是伤亡惨重。若陛下未能及时赶来,那就是大业将倾。” 宋温匀眼眸一弯,像是听到什么好话。连日玄冰不化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 宋温匀平时少有这种放松的神情,总让人忽略他其实笑起来很好看。 可宋二打心眼里觉得,自家大人这一刻与其说是笑意,更像解脱。心里没由来一股慌张。 “既要大业将倾,那我便有办法了。” 32-燕归 往日热闹的湖边如今是满眼的军帐,无边无际地躺在岸上,压的天色都暗叁分。来往间都是吃饭的士兵,叁叁两两聚在一起。 “喂,快看那是啥!军妓来了?” 士兵甲刚扒了两口饭,一抬头是抹军中难得的亮色,排着队挤在队长门口。 士兵乙被甲胳膊肘一戳,也随之抬头看过去。五颜六色的裙子,一看就是刚从江州街上绑来的女子。 不过按往年习惯,大胜之前为了以免女的哭哭啼啼闹腾,基本都是去绑的青楼女,这次估计也是。 “将军不是已经下令,以免扰乱军心,所有士兵一律只能用随行军妓吗?” “害,士兵是士兵,将军是将军。听说越国女子风情颇多,咱们没得玩,将军会不玩吗?” “那倒也是,毕竟连着打了五天了,好不容易休一天。将军那性子多半闲不住。” 士兵乙思索了会儿,觉得甲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再怎么样和他们也没啥关系,还不如多吃几口饭。等粮草到了他们又得接着打了。 没一会儿,队长出来了。 乙赶紧拿肩膀顶了下甲,暗示他赶紧低头,别被发现了。 “队长!” “嗯,将军说了,挑几个好的先送到他那儿,剩下的按级瓜分。将军那你挑着直接送去就行。剩下的先放这儿。” 大概是刚点完兵,王队盔甲都还来不及摘。出门敷衍地扫护送士兵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一班女子上,瞄了个大概,就算掌过眼了。 轮不到自己手上的东西他向来没什么兴趣。 “记得把爱哭的扔出去,大好的日子,别给将士们找晦气!” “好嘞队长。” …… “将军,娘们儿送来了。” 嘈杂的庆功宴,乱糟糟的声音撞来撞去。数得上名的将领基本都来了。 不久就要开重头戏,今晚的宴食美人都是少有的丰盛。所有人只管尽情享受,明天再去战场赌命。 传说中的李衡正坐在营帐最前方,左右各抱着一位女子,脚边还坐着个,貌似头搁在他大腿上。被桌子半挡着,看不清楚模样。 众人只见那护兵匆匆走来回命后,随之一个低着头,只露出一截雪白脖颈的女子打头阵,带着另外叁个女子缓缓跪到宴会中间。 几个女子发丝都略微散乱,衣裳也被扯开了些。估摸早就被威胁过,一个个绷着身子不哭不喊。 正所谓美酒佳人,周边副将知道落不到他手上,但也乐得看戏,拂开扑在他身上的军妓,先一步朝四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喊去。 “来都来了,低着个脖子算什么?抬起头来!” 他长久待在边疆,眼神不怒自威,嗓门大得很,提起声音像是要吃人,全帐的目光都被他这一嗓子喊到一起。四个江州姑娘哪见过这场面,皆是一哆嗦,颤颤巍巍把头抬起来。 这一抬,全帐篷里所有男女呼吸一滞,这是……捞着了啊。 后面叁位越女的好颜色暂且不论,原是为首那女子此时正欲哭不哭地抬起脑袋,露出张小脸来。 乌发雪肌,樱唇琼鼻,眉似远山黛,眼似寒春煦。 乱糟糟的旧麻衣掩不去一身多情骨,举手投足,风华万种。 这不赫然就是本该被关在府里的清策嘛! 美人夺神,尤其是是落魄美人。 幸好那护送的士兵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回神得快,见李衡的目光也直直看向为首女子。赶忙趁热打铁上前邀功,扑通跪在清策前面。 “将军!此女花名燕归,是江州第一花魁来的。自古英雄配美人,小的……” 话还没说完,还在主位的李衡啪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就扔到那护兵脸上,力气大得他当场翻到地上。 “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清策瞳孔微缩,还以为被看穿了。瞧着酒壶咕噜咕噜转到自己脚边,刚打算思考对策,整个人霎时被抓住肩膀抬起来。 入目就是一张相貌堂堂,凤眼长眉的脸,靠近时身上带着点……男人气?清策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很纯粹的雄性味道。 “美人儿!果真是个美人儿!来!” 高大的将军不顾众目睽睽。抱起她仔仔细细端详几眼,满意地把这个所谓的花魁半拥入怀里往回走。 其余几个将领见名花有主,自觉地收回目光,继续如先前纵情声色。至于心下是何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美人儿叫……叫什么来着?” “燕归,燕归!将军!” 后边那兵子听见,捂着脸连忙爬起来腆着脸朝李衡喊。可惜李衡本来也不在意清策叫什么,只是想和美人搭话,连骂他没眼力见的功夫都腾不出。 “哦!烟柜?艳闺?” “将军,燕子的燕,归来的归。” 娇小的越国女子伏在李衡怀里,脸上还挂着几颗刚憋出来眼泪,忍不住出声纠正他,轻声软语,好听得很。 也没听说这李衡是个文盲啊……怎么说起话像个傻子? “哦哦!燕归,好名字!来!同本将军共饮一杯!” 方才那叁个军妓已经被李衡过来时挥开了,此时清策就被揽着直接坐在男人腿上,李衡身材高大,坐上个人依旧宽敞。就是有点硌得慌。 小姑娘还来不及调整下姿势,嘴边顺势被递来杯酒,香气扑鼻。 军营一般不太会随带这么金贵的酒饮,想来是从江州抢来的。 心下惋惜,江州城破,那些将士百姓终究是躲不过这一遭。就当是为那些战死的先士,她也确实该敬一杯。 “燕儿好酒量!” 李衡没想到清策这么给面子,不哭不闹就依了,爽朗大笑着夸她句,像在安抚什么宠物似的。 “奴家自幼在楼里长大,陪酒是常事。” “哦?自幼就在江州。如今江州被我攻破,你怎么还肯喝我的酒?” 李衡说着也为自己斟了杯,似是无意一提。 幸好清策早就想好了对策,回得顺口。 “因为他们说,您是将军。”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你是被卖到楼里的,不恋江州。” 果真如宋温匀所言,这老匹夫被骗过多次,难再得手。怕是像她这种装青楼女的也是来了好几批了。 “为何?奴家只知道,江州……虽好,给不了奴家一个寄所。” 漂亮的小姑娘眉眼带笑,眼底那点算计可以说是呼之欲出。 带点小城府的女人,总比看上去纯粹一片干净的要让人安心些。 李衡也是这么觉得,稍稍相信了点,提起嘴角,自然而然地一口亲在美人儿脸上。 “给不了的怕不是寄所,是荣华富贵吧。” 实话实说,李衡长得不仅不丑,还带点硬朗的好看。宴前应该是洗过澡换过衣服的。身上有股蛮好闻的味道。毕竟来都来了,清策也不算完全不能接受,亲一口掉不了肉,也随他去。 如今算是开了个好头,今晚入他营帐估计顺利。唯独一点,就是此番试探发现,杀他这事儿,怕是比来时想象的难。 33-手起刀落(一) 一顿饭吃了得有一个半时辰不止,堪比宫里设宴了。李衡吃了多久,清策就陪了多久。 好在李衡喝得尽兴,除了搂搂抱抱其他也来不及做什么。又或者说,他不急在这一时。 “燕儿扶将军回去。” 等主位趴在桌上了那自然也该散场了。清策确定人已经大醉,先起身作势服起李衡。还不待拉到胳膊,原先那叁个军妓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先她一步接过李衡,异口同声。 “奴们来吧。” 此时男子瞧着已经醉的一塌糊涂,浑身软烂如泥,不时呢喃几句。 清策力气小,也不乐意做这苦力,顺从地站到一边。几个随身兵则是默默跟在李衡身后,看着他们几个把李衡扶回主帐,然后自觉地守在帐门外。 算上原先的,足足绕了主帐一圈不止。 酒席间副将们也不避讳,她听见消息颇多。其中也算确认她一开始探听的情报没错。联军此番休整大概一日,一来为了回复体力以赴大战,二来也是为了等新一批粮草运来。 可以说,李衡今日是非死不可,否则明天联军兵强马壮蓄势待发,再想抗衡就更是难上加难。 清策越是清楚这一点,心口就越沉。她其实算不上有多大把握,尤其是见过李衡之后。 进了主帐,一眼过去就是巨大的睡垫,再有零散几个侍从,见他们进来后就有序地退出去了。 不愧是第一大将,哪怕床都是大得很。 “各位姐姐们……不早些歇息吗?” 送人到家,那叁个女子看着也不像要走,一个斟茶,一个点灯,剩下一个负责坐在床头照顾李衡。反倒衬得清策像个多余的。 那男人也是个没用的,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害她连个枕边风都吹不出。 “将军休息时房中起码要留叁人服侍,妹妹刚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燕儿,过来。” 起码叁人?这是什么金刚牛子啊。幸好已经天黑,小姑娘脸上一瞬间的扭曲也没被发现。 倒是李衡像是被他们吵醒了,侧过身招招手,轻声示意清策去床边。 才脱开他双臂不足一刻,这会儿又被迫窝回去了,不同于最初的紧绷,他身上熟悉的酒肉气重新在她鼻间晕开。 李衡的信任本该另作他用,可惜计划有变,叁人在场显然已经不适合直接动手,况且外面又围了大批亲兵,她得脱身才行。 “将军……将军好本领,床下威猛,床上更胜。” 这次换李衡愣住,这燕归看着文文气气,说话倒是敞亮,不禁缓了面色。 “我李衡勇武不是天下闻名?燕儿怎么像是第一天听说?” “李……李衡!?将军……” 话音刚落,怀里的软玉像是听见什么晴天霹雳,煞白了脸色。猛的从他臂弯里逃出来。连带着李衡也皱起眉头。 被半路掳来的青楼女,按理确实不会认识他国将领。但她…… “燕儿不认识我?” “我……李衡……我只知道你是将军,哪知你便是李衡……没人与我说过!李衡……那你岂不就是那传闻中五国第一大将?” 小姑娘一边装作难以接受的样子,一边挣扎间偷摸把手上的玉串子扯断,然后撒到各个角落。 “奴家……奴家……” “你先出去静静吧。” 众人见李衡醉得不行,也没工夫再和清策扯掰。被她吵的不行,干脆让她先滚出去,自己又躺回去了,闭上眼不再说话 确定好李衡醉倒躺下的位置后,清策尽力演出一个突然接触到天大人物的青楼女该有的模样。 惊慌失措起身间状若无意把银簪扔到布好的阵眼处,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帐篷里重新又清净下来。 东风阵,不出叁息就该如东风送力,把发簪直插入李衡胸口。 因为是李衡同意,另外叁个女子也没管她,里头没动静帐外士兵自然也随她去。 已经是夜里,况且又是主将帐边,除了围绕着帐篷的亲兵外已经不太有人。清策这才得以避开耳目,匆匆跑入一边树丛中。 先是跑向行军厕所掩护,再想办法赶紧绕回军帐后侧,时刻掌握情况。幸好她早就打探好周边路线,一套下来也不麻烦。 她原先是打算博取李衡信任后让他禀退侍从,作阵杀他自己再逃出来。可惜李衡确如宋温匀所说,从不落单。 那就只能先自己逃出来再触发阵法,免得被抓个当场。只求他醉得彻底,一击毙命。 风吹草动,静候佳音。 34-手起刀落(二) 一息…… 两息…… 叁息…… 五息…… 预料之中的尖叫声和混乱声并未传来,黑夜仍旧笼罩着一片寂静。清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一下下收缩的声音。为了不被发现她甚至连抬头看看都做不到。 完蛋了…… 阵法不可能出问题,很大的可能性意外是出在李衡身上。但此刻也算骑虎难下,到底帐篷里是什么状况。 我得回去。 李衡多半没死,甚至阵法启动后,很有可能已经猜到她出了问题。如果这样,一旦下命捉补,她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她必须回去。 心中有了打算,不论再担忧,清策还是只能绕回茅房,再回到主帐。 门口的卫兵还是像原先一样,没什么别的动作。 但还没进门她心口已经一沉,主帐熄了灯。 果不其然,屋中一片乌黑,那叁个女子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隐隐月光撒在床上,依稀能看见李衡一袭寝袍单腿屈膝坐在垫上,攥着杯酒,看不清神色。手边不远处有个东西映着银辉,赫然是她摘下那根簪子。 他躲开了。 见落跑的女子翩翩入帐,他毫不意外地抬眼扫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记得前日有人为我献了首诗: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低哑的声线因为饮了酒带上几分肆意,一字一句伴她走至身前。 清策还来不及听完他满是恶意的诗句。转眼就已经被按在熟悉的臂弯里,诗中那犹腥的冰凉刀锋抵在她脖颈处,和男人扑撒在她耳边温热湿润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我一早就觉得你有问题,果不其然。” 李衡虽然好色,但这第一名将的称号也绝对不是虚得的,清策毫不怀疑李衡此刻想杀她的心。 但她必须赌。 赌李衡的好色名副其实,赌她够美,赌李衡最后一次心软。 而此刻,李衡的刀就在她脖子上,李衡的头发就垂在她肩膀。 帐中人早就被他挥退,万籁俱寂,只剩他和她。 这是李衡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向她,莹润的肌肤,粉嫩的双唇。还有那双眼睛,不再像初见时那样装满无知。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其实月下看美人也足够缠绵。这是李衡此刻唯一的想法。也或许是酒意作祟,他终究没下手。 “美人儿,你真的很漂亮。” 脖子上的刀锋微微侧了些,就像李衡这句话一样。 小姑娘知道,她赌对了。 一步退,步步退。只要李衡能让她开口,那李衡的命她就收定了。 “将军没醉?” “明日便要大战,我怎会喝醉?” 清策了然一笑,原来他打一开始就是在钓她。 “既然如此,燕归已是手下败将,将军杀了奴家吧。只是死前,燕归还想问将军,将军是怎么看出奴家不对劲的?” “你貌美至此,哪怕我手中刀剑亦为之心软。何况身边男男女女?这般轻易就被几个兵子掳到我这儿。我也非第一次被人用美人计,哪有叁番五次掉一个坑的?” 虽然他口上说他见得多了,但此刻软玉在怀,他终究还是放不下。顿了顿,诚心劝诫她。 “越国被破只在朝夕,你何必再为之卖命?料想你必然知晓我李衡是何等身份,你若愿意跟我,荣华富贵,只多不少。” 他能力强悍,身份又高。如果清策真是所谓的江州花魁燕归,说不定还真的会听他一句。可惜清策的身份远比他想得还要再深些。 见李衡话已至此,清策干脆顺着他走下去,主打一个反逻辑。 “将军……说得有理,可惜燕归并非越王所派。” “什么?” “燕归……是岐王示意,来杀将军的。” “什么?” 李衡万万没想到清策怎么会把话绕到主公头上。 “你胡扯什么?主公怎会派人杀我?” 他乃岐国镇国大将,如今正为国披甲征战,岐王怎么可能会来杀他。 清策生死存亡时刻脑子转得飞快,一不做二不休,心下瞬间有了个完整的路数,接着忽悠下去。 “岐王杀将军并非本意,实在是受了戚王挑拨。戚王不知如何,能让主公相信将军有越位之心。实则意图将军死后便让副将继位。主公被骗之下便派人赶来刺杀你。” 能拐到这里去,还要归功于今天宴会那群人口无遮拦,清策才知道这次李衡所带将领中只有他一个岐国出身。 尤其是那个宴会上争先让她和其余几个女子抬头那个副将,实则是西北联军二把手,是戚国来的,平日口气颇大。 既然手里有消息,何不干脆就此做文章。 尤其岐王,她好巧不巧以前见过。 虽然清策说得可以说是完全颠覆李衡所想,但能走到今天他也不是个傻的。 “我看不是戚王挑拨我与主公,是你在挑拨我与主公吧。” “将军冤枉,奴家哪来这个胆子?” 万事开头难,有了线,再往后续就容易多了。小姑娘抬手就从兜里掏出张纸来,递给李衡。 “将军请看。” 这岐王清策在小时候和师父一起游历时就拜会过,他的字迹和为人清策都还算了解。 如果不是早就清楚这人多疑得很,今天这场戏怕是唱不下去。偷偷捏了个法诀兜里就是张仿了岐王手迹的条子。 李衡半信半疑接过打开一看,“杀了李衡”四个大字像榔头一样锤进他眼眶。 李衡跟着岐王多年,岐王的字迹他绝对不会认错,但就是因为熟悉,此刻才更加目眦欲裂。 主公多疑他一直知道,但他从未想过他会真的把刀指向他的胸口。 “你此言若有半分虚假,我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第一次李衡露出这种恐怖的面色,高大的身躯如同他先前说的那句诗一样,清策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早就洗去的血腥味,以及脖子上逼近一步的冰凉触感。 这是真正踩过死人堆的人才能有的气势。 但成败在此一举,清策没时间害怕。察觉到火候差不多了,当即跪倒在地,也不顾刀还架在自己脖子上,顿时下颌处就多了一条血痕,血珠子滴滴答答往下坠。 “将军如若不信,燕归还有一法自证。今日杀完将军后本该有人在林中接应。将军不妨和奴家共同前去,只怕还会是个熟面孔。” 对,这才是清策真正的目的,引蛇出洞。 但此事非同小可,他所有将领都是别国的,李衡如果要和她一起去看那肯定只能是单枪匹马。独自去所谓的林中,还是和一个有刺杀前科的贼人。 但女子的话和那封信的字迹还是不停在他脑子里徘徊。如果主公真的打算杀他,那他该怎么办? 李衡沉沉地注视着地上跪着的女子,愤怒燃得火热,可仅存的理智让他沉默下来。 清策见势头不妙,赶忙再加一把火。 “奴家知道将军疑虑,只能以性命担保所言非虚。将军大可挟持奴家前去,一旦有什么不测,奴家自愿给将军垫背。” 一番话毕,两相默然。 心跳如鼓间,终于,男子高大的轮廓缓缓笼罩住她。单膝跪地将她抱在怀里。 “好,我和你去。” 35-手起刀落(三) “将军?” 门口守夜的卫兵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原来是帐门被从内打开了。 李衡单手搂住那个新送来的的绝色女子,手里是把长刀,架在她脖子处。 这是……? “不用跟来,我和她去去就回。” 李衡没空回答兵子的疑惑。如果主公是真的打算杀他,那此事绝对不能让他人知道,联军众将本就面和心不和。 燕归貌美,他自然不希望她真的铁了心想杀他。但说到底,他宁愿这只是燕归的计谋,也不愿在决战前夕得到这种消息。 “你快带路。” 李衡收紧胳膊,刀又递进一分。 两人这个姿势不方便动作,其实也就两百米不足的路程,弯弯绕绕一刻钟才走到。 这里已经有些远离兵营,但也不算很偏僻。一片平平无奇的小树林,靠着江边,灌木丛生,夜里显得有点阴森。 李衡以多年带兵经验判断出此处藏不了多少人,就算有什么陷阱将士也来得及赶来。 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了点。从而也忽略了手边小姑娘垂下的瞳孔闪过的一瞬狠色。 如果李衡当时派了人跟踪清策,大抵会发现这是清策刚刚绕路的那片地方。 越往里走,周边的空气好像凝滞住。密集的树木把月亮遮了个七七八八。地面上零碎的大小石头摆出奇怪的形状。而高大的男子正毫无所觉被一步步带到最中心。 奇怪的空间。 李衡此刻也终于察觉出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皱起眉峰四下观察的瞬间。清策骤然发力,猛的蹲下躲开刀锋,一手拽住李衡的胳膊,整个人趴倒到阵眼,以自身为器发动早已布好的局。 李衡一时措手不及,被她一带下意识也扑倒在地,作出防御的姿态。而清策等的就是他把后背暴露出这一刻。 就在两人倒地后一瞬间,阵法启动,一把把树上早就绑好的匕首如雨般落下。避开阵眼直直插向地面,李衡试图闪开,但是刀雨范围广再加上他趴下的姿势难以起身。整个人立马被戳成个血人。 事发突然,李衡甚至来不及叫喊就模糊了意识。 清策等确定匕首已经落完后才敢起身,见男子已经没力气动弹喊叫,拼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赶紧跑向东面,那是联军粮草所在,也是她此行最后一步。 整个计划事情要从昨天下午说起。 已知联军已经打到江州,她和碎月打开千里镜,花了一整晚研究江州和越都交界线。意图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设下阵法埋伏李衡。 没想到出发布阵前两个时辰,两人突然得知李衡居然要驻营在原先她和碎月探看过的一条路上。 那可不就赶巧,清策当机立断推翻原先计划,赶紧策划了路线决定亲手刺杀李衡。随后让碎月帮她易容,逃出清府赶往江州,顺便在多个预算好的地方布下阵法以防万一,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这条测算好的逃跑路线。 好在江州刚经历完一战,逃难居民众多,清策顺利混人堆里,装作无意偶遇联兵。 李衡好色世人皆知,她很确定联兵不会放过这一个讨好主将的机会。果不其然被带来军中。 唯独没想到李衡这厮谨慎至此,根本没有和他独处的机会。自然也没办法直接杀他。 清策这才临时有了其他对策,试图把他骗到原先设好的阵法处 。这里离兵帐不远,况且李衡和她出来的时候也先和护兵打了招呼。 主将一直不归,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找来。她必须速战速决。 一路窜过树丛,倒是没再遇见什么人。既然已经知道联军驻扎确实是为了新一批粮草,况且她原先就打算通过运粮逃走。 来都来了,清策想试试能不能在粮草上动动手脚。可惜到了灌木尽头,眼前的一切还是超乎她的想象。 巨大的仓前可以说是人来人往。大半夜硬是显出点热闹,高举的火把时不时闪动,可见联军对其重视程度。 粮仓不比主帐,粗略估算守夜的人要多出两倍不止。而且不时有巡回的队伍走过。一个人想动手脚难于登天。 就在清捉摸着打算放弃的时候,边上树丛里忽地好像传出些细微的声音,听不太清来处。 小姑娘刚刚经历完惊心动魄的一刻,受不了刺激,整个人瞬间头皮发麻。 不会是有人发现她了吧。要命了! 清策赶紧屏住呼吸,手脚往回缩,哪知过于紧张,动作太慢失了平衡,正要往侧边倾倒那一刻。竟意外撞上个温热的胸膛。 谁!? 36-你……你? 清策僵着脖子一抬头,是一双看起来有点熟悉的眸子,整张脸大半被黑布包裹住,掩在深夜里,看不清长相。 依稀可见这双眼睛正瞪大看她,充斥不可思议,好似从未想过会在这里碰见她。 他们两个似乎认识。 估摸不是来抓她的,清策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想不到这人会是谁。 等不到她先开口询问,这个穿着黑袍,遮掩了身份,和她一样大半夜躲在树丛的神秘男子已经急匆匆摘下脸上的黑布。 隐隐月光下,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暴露在清策眼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你?” 浅淡的眉目,紧绷的唇角,再配上那常年冰霜的脸色。这不是宋温匀还能是谁。 可他怎么会在这?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宋温匀和她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而且一来没什么外力傍身,二来也没仙法兜底。跑到这里来,他是想找死吗? 清策满脸焦急,男子也不遑多让,纵有千言万语,这里毕竟不方便多说。 宋温匀环顾四周后把小姑娘往灌木后一拽,确定两人到了更隐蔽的位置才重新开口。 “李衡已经攻破江州,我收到消息,他们置办好粮草就要重新整队攻打越都。” “所以呢?你就来送死?” “不算送死,我有把握烧了这里。” 宋温匀轻声回应,看上去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唯独放不下的人只在眼前。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 “该你说了。” 说什么?说她从清府逃出来装军妓?说她单枪匹马杀了李衡? 如果说了,确实可以打消宋温匀的疑心,但他毕竟是谢松的人。她目前还不打算暴露到越王眼下。 但是如果宋温匀真的打算烧粮草,他一个人去怕是不会比她杀李衡轻松。不管宋温匀的计划是什么,她不可能放任他不管自己跑路。 清策此刻踌躇万分。 “你信我吗?” “信不信还重要吗?但凡你现在一嗓子,我必死。” 宋温匀都快被气笑了,从被发现的这一刻起,他的命其实已经被清策拿在手里。如果清策真的是五国的人,随便现在喊一嗓子他根本逃不出这里。 “那就把你的计划全盘告诉我。” “空手套白狼?” “就像你说的,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至于我的事,你等会儿应该就会知道。” 清策暗自咬了咬粉唇,此刻已经有了抉择。她是为了协助紫薇下凡,不论宋温匀是不是真的文曲,目前他都是谢松麾下大将。 她不能放他不管。 “时间紧迫。” “我现在身份是五国特派,仿了文书进来的。” “仿的能骗过李衡?” “我有些技巧,骗骗官兵不算难。可以验证文书的暗码只有主将能破译。我是夜里来的,李衡晚上不处理这些。直接就先把我安置了,后来我说要去如厕,打晕了陪侍,就逃出来了。” 清策不得不感叹,尿遁是万年老招啊。 “那他们不是马上就会来找你?” “我是靠文书进来的,不会这么快疑心。足够我烧了这里。” 宋温匀看了眼月亮,数着时间赶紧解释。 “我方才已经算好这些士兵来往的路线,东面我绑了个机关和稻草人,再过半刻木堆自燃,显出人影,借此引开看守后我就会进去点火。” 小姑娘瞪大眼睛,他虽然没有外力傍身,但这幅脑子何尝不是他的外力。 “好计谋!问题是……你该怎么逃出去?” “逃?为何要逃?” 男子忽而坦然一笑,让人没由来地晃神。 “为何不逃?” “与其说不逃,不如说如何逃?文书瞒不到明天早上,一旦被发现身份有假,我会被重重包围。我出来已经有半刻不止,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不对劲。此刻粮仓起火,他们会放过我?” “你……你要拿命博!” 一叶相隔,外面就是往来的士兵,脚步迭起。而里面则是黑暗中,孤立无援的二人。 此情此景,何尝不是越国的此时此刻。 清策想问他为什么,但终于还是没问出口。 “说实话,现在我更在意你要怎么出去。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如果不是五国的人,难不成也是来送死的?” 时间一点一滴流动,马上就该到动手的时刻了,宋温匀不怕自己计划失败。他对自己有最基本的把握。 唯一的可能就是清策这个意外,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确定她是来干嘛的。向她全盘托出也更多的只是一种认命。 “我……” 清策还来不及说话,远处传来一声巨吼。 “有刺客!” 接着就是阵阵兵荒马乱,甚至不用抬头就能听出外面的骚动,接着是几个士兵跑着路过两人身边,依稀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 “将军被越妓刺死了!” “什么!” 37-东风 宋温匀对突然发生的意外状况可以说一脸茫然,迅速带着清策隐蔽间听到几个士兵的话语。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这事儿和怀里的小姑娘脱不了干系。 等到几个士兵跑开后大约五息,外面总算重回宁静。清策支起身子,毫不意外地对上宋温匀询问的眼神。 “我杀的。” “你……” “宋大人,现在可不算个问话的好时机呐。” 宋温匀被她堵了一嘴,沉默片刻。小心地探头往外看了眼。原先脸上的黑布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凝重的面色展露着主人的不安。 “还剩不足十个人,巡逻的已经都走了。” “怕是等会儿回过神守得比原先还严。你那机关还要多久?我们得赶紧进去。” 宋温匀闻话往远处看了眼,指向一颗老树。尽管在夜色下,那棵树的高大也是十分引人注目。 “不足顷刻,那片树阴越过河岸就该好了。” “烧不烧粮等会儿再说,不久我的婢女会来接应,我们必须先进去。” 碎月被她安排了来救她,接应点就是粮仓,这也是为什么她打算往里赶。 不过区别在于她本来不打算烧粮,只要找机会混进去就行,所以没有像宋温匀这么计划完善。 “婢女?” 婢女怎么混进来? 宋大人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树阴悄然越河,清策眼疾手快赶紧拉过宋温匀的手往粮仓后方绕。 此刻粮仓只有门口半圈围了士兵,依照宋温匀原先的计划,他们要在士兵离开前先赶到粮仓侧后方。 “快走!” 两人急切之下也来不及掩盖声响,但是火光燃起那一刹那也没人在乎这里的小动静了。 粮仓口的守卫只见远处树丛突然着火,其中貌似有个几人影,联想先前到所说的“越妓刺客”。原先的巡逻早就被喊走,他们也顾不得粮仓,一齐冲向树丛间。 好在清策和宋温匀速度快,已经及时绕到粮仓另一边,趁卫兵离开,两人赶紧冲进粮仓。 清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好巧宋温匀也不是。 尽管只要静候碎月的到来就可以平安无事回都。但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两人对视一眼,已尽知其意。 宋温匀拿早就备好的火折子开始点。粮食本来就易燃,但士兵肯定很快会发现赶来救火,他必须把周围都点了才行。 趁他点火的期间,清策也开始动手了。她自然也想到时间问题,拽起仓里几个土豆子就开始跟在宋温匀身后,一边比划一边扔。 等宋温匀点了快有四分之一个仓库,清策及时喊停了他。 “停手!” 听着声音,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大一批士兵。都在围着原先两人躲藏的树丛搜寻。尽管有天时地利隐蔽,那个机关也撑不了多久。 不确定什么时候几个守卫就会回来。小姑娘这辈子冒过的冷汗也就今天这么多了。 “快往粮仓最西角跑!快!” 宋温匀不知道清策什么意思,但是就凭她能杀了李衡,他毫不怀疑她的本事。听话地收回火折子,往她指示的方向跑。 小姑娘最后一次算好位置,隔了几米丢下最后一颗土豆。布完阵眼赶紧也撒腿往西面跑,和宋温匀几乎同时抵达了粮仓角落。 两人还来不及喘气,宋温匀忽然感觉背后狂风大作。回头一看原先的火苗几乎一瞬间就被带起,往同一个方向吹动。甚至几捆粮草也被扇地滚到地上。 “这是什么?” “借东风。” 火光冲天,照在小姑娘身后。也算宋温匀今天第一次看清清策的脸,或许也是第一次看清她的心,她肆意的眼睛。 男人愣神时分,狼狈的清策已经抬手把他和自己塞到粮草堆底下了。 风向经过测算,这个角落里是绝对安全的。 宋温匀低头才发现仓库的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小姑娘划了个透气口子出来了。用的就是那支本来该插在李衡心口,现在却回到清策手中的银簪。 也算废物利用。清策是这么觉得。 两人藏好没一会儿,果然就有人发现粮仓走水了。机关也已经被挖出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又开始灭火。 士兵的叫喊声,粮草的燃烧声,阵法中的风声。一切都被遮掩在厚厚的干粮外。只有对方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为了避免两人藏身的地方被发现,也是为了能快点把阵布好,清策把主要风力集中在粮仓口。其实最后会烧掉的粮食估摸也就一半的样子。 忙于救火和找刺客的联军暂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里面完好的粮草堆。也进而确保了他们不会被发现。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 38-难言 不管怎么说,现在终于也算是尘埃落定。闹哄哄的外面对应着两人逐渐平静的心跳。呼吸交缠间,清策也逐渐生出点开玩笑的意趣。 “如若大人当初同意我带兵,今天我们或许也不至于在此处碰头。” “姑娘聪颖,温匀的难言之处,姑娘怎么会不知晓?” 宋温匀沉默片刻,清浅的音色从黑暗处传来,或许是已经明白清策是自己人,他的话语中带了些不自觉的纵容。曾经不方便透露的意思,现在也少了些禁锢。 “这些兵子只见粮草燃了,却看不见背后的纵火犯。姑娘说呢?” 小姑娘整个人一僵。心口如被泼了冷水,恍然想起来。 她早该猜到…… “那宋大人以为我该如何?” “温匀不知全貌,无以为如何。但或许,姑娘该为在下解释一下。” 些微的光亮从边上的破口透进来,宋温匀复杂的目光撞进清策窄小的视野。他在寻求她的坦白。 他们已经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有些东西再瞒下去也没了意义。 “大人想听什么?” “全部。” 男人说得不客气,反倒引得她眉眼一展,恍然想起她先前逼他开口时候的样子。 而如今身份对调,她也如同宋温匀先前对她一样,两相绝境下,不如全盘托出。 “或许大人知道怜魂新谷主?” “清权先生?” 宋温匀的答案很寻常,但寻常不见得是对的。清策摇摇头。 “不止哥哥,实为两人。” “你的意思是……” “所谓新谷主,不过是世人虚称,怜魂传人自始至终有两位。我也从非哥哥的附带品。只不过师父死后再未现世,所以鲜有人知。” 短短一段话不仅是交代了身份,更是交代了能力。虽然算不上真相的全部,也是颇有诚意。 “昨日我逃出清府来到江州,化名妓子燕归被绑到军中,作阵杀了李衡后打算来粮仓等人接应。没想到遇到大人了。” 清策说得轻松,宋温匀却知道这其中难度。他只是打算烧断粮草,来时都已经准备搭了命进去。何况她要直接和李衡对上。 小姑娘脸上又是灰又是汗,头发散乱,衣裳破败。身上清苦的冷香却好像死死绑着他的心肝,让他联想到平时那个娇娇弱弱的病美人。 “李衡……真的死了?我并非怀疑姑娘……只是李衡不凡。”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忽略掉他飘忽的声音。 不足五日能直入越都,李衡的能力有目共睹。清策也不敢断言,犹豫一会儿回道。 “万刀穿身,不死也残。拖上几天不成问题。但我跑得急,死不死……我还真不确定。” 说到底他们的目的也就是拖延时间,李衡生也好,死也罢,她没那么在乎。 攘外必先安内,如果越国中无人信她,那才是真的让她头疼。这也是她选择坦白从宽,博取宋温匀信任的根本原因。 “我与哥哥,虽为两人,如是一人。哥哥入越,我和越国自然也是同一战线。往后越国中事,大人不必忌讳我……如果越王允许。” 宋温匀听到这略略感觉到不对劲,果不其然清策下一句话证实了他的想法。 “但有关今日所做,今日所说。还请宋大人为我保密。” 如果不是今天清策和他一起烧了粮草,他真的很难不怀疑她是五国奸细。 但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阻止他的行动,瓮中捉鳖。然后任由联军攻都。可她选择帮他,就凭这点,她显然不可能是奸细。 可是既然不是奸细,为什么还要瞒着主公? 他第一次遇到这么让人找不准头绪的人,宋温匀唯一可以为此解释的大概就是她不信任谢松? “主公是位明君。” 小姑娘讶异地瞧他一眼,似乎是看穿了他有点可笑的想法。理了理脚边薄薄的遮盖物。 “如果他不是,我今天不会来。” 外面的浇水声也逐渐告一段落。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运粮的车队了。只是不知道,是从外往里运那队,还是从里往外运那队。 宋温匀来之前做的功课不比清策少,对于外面的声响他早有预料。或者说,他没那么在乎自己的命,大事已成,生死由天。 故而清策看向他时,只能扫到他低垂的睫羽,不喜不悲,像是尊高山处的神明。 “我的底牌已经尽数交付给大人。倒也并非想博取什么。实在是不想再被防范至此。以后越王那里,也还需大人多加周转。” 清策敛声给宋温匀作了点结束语,一边暗暗给碎月传音。 “你到哪了?” 39-卡住了 “往里靠。” “你那婢女来了?” 宋温匀被清策往里一顶,扶着点地才没撞在粮堆。 “大人……我虽说能就能救您出去,但风险颇大,还请大人依我所言行事。” 时间差不多,清策说着就抬手抱上了宋温匀。两腿缠在男子腰上。整个人像块狗皮膏药扒得妥帖。 为了行动方便,两个人穿得都薄。宋温匀能清楚地感受到小姑娘略低的体温传递到他身上,骤然拔高了他的心跳。温香软玉,不过如此。 “这是?” 清策刚开始倒是没想太多,可一抱紧硬朗的胸膛,男子呼吸间的起伏连着她的身子,思绪也忍不住飘开。可惜时机不对,还要故作镇定。 “大人记得到时候屈膝侧过身,抱紧我,千万别松手。”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能听见不时有车轱辘驶进来的声音。 宋温匀不明所以,但出于信任,只是皱眉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忽然,一声放置声落在他们身边,没一会儿,掩蔽着两人的粮草堆被稍微推开一个缝隙。一张稻草皮被卷好塞进来,捎带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话语。 “大人,盖上它。” 宋温匀大概有些头绪,当即长臂一揽,整张草皮被盖在两人身上。 外边那个中年男子不停摆动粮草,装作在装粮的样子,实则为两人打掩护。 宋温匀乘势从缝隙口看出去,原来是辆大推车,被放下来,正好车板挡住了这个角落。 见两人已经准备好了,那男子拽住伪装好的草皮一抬。口中暗道。 “宋大人,上来。” 宋温匀顺势借力一蹬,连清策带草皮全抱上了推车。两人堪堪躺稳,这车子不知道哪里出的机关,两边的车板瞬间下放,整个推车底端就被封成个密室。 两人又一次窝在黑乎乎的地方,却是比前两次还要挤得多。 板车上的机关是碎月做的,本身就是隐蔽为先,况且清策一个人也占不了多大地方。所以才做的很小。 如今多了个人高马大的宋温匀,纵使两人已经团在一起,矮矮一个小隔间还是免不了碰头碰尾。 “外面那是碎月,她假扮了运粮的人。这批粮会运到前线。我们可以在官道……”下车。 清策话还没说完,整辆车突然被横放,两人连着在车里一震,清策打算收回的手随着车动一下子被卡在宋温匀胸前,右腿膝盖停在男子两腿之间没法抽出。 宋温匀现在的姿势也不太合适。他的两手还维持着抱住小姑娘的样子。双腿被清策夹住动不了。他试图往后靠一靠,但两侧都是木板紧扣,根本动不了。 “怎么会……这么挤。” 宋温匀就是再冷的心绪也坐不住了,哪有孤男寡女缠成这个姿势的,尤其小姑娘的脑袋则是正巧撞在男子下巴上。温热的呼吸打在他喉结处,一下一下,惹得他心乱。 清策也觉得这下不太妥当,但人都已经进来了,也没法再出去不是?况且宋温匀咬牙切齿的声音实在好笑。颇有一种她在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 夹层里乌漆嘛黑啥也看不清,小姑娘凭着感觉略微仰起头,憋着坏心眼忍笑。却不知道这一抬头,实则快靠上了男人的唇瓣。 “大人还需忍耐,小女子也没想到会半路遇见你不是?” 宋温匀骤然被这极近的声息一冲,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哪里还听得清清策在说什么。暗处满脸通红,只能死命把头往后靠,图作无用功。 碎月假扮的劳力把粮车装满后,随着大部队往后撤。军营的路不算平坦,推车装了粮照样一颠一颠。车里两个人是被压在车底,更加免不了颠簸。 身上硌得痛倒是小事,手脚不安分才是难处。 清策本来腿就被卡在宋温匀两腿间,这一颠簸免不得蹭到点不该蹭的。气温随着宋温匀粗重的呼吸逐渐加升,摇摆的路途牵动着两人的体温。 “大人……好大。” 40-小小调戏一下(微微辣) “清策!” 虽然看不见宋温匀的脸色,但这声音也足以表达他压着的火气的。 这倒是清策第一次听见他叫她全名,可惜配上他火热的阳具,一点威慑也难有,平白显出点恼羞成怒来。 况且她确实也不是刻意(真的吗),更加没什么好怕。 “宋大人,怎么了?” “你!你……把腿拿开。” “哎呀,我也想啊,可惜被卡住了。” 好像是为了自证清白,小姑娘的膝盖卖力地磨了几下。一阵难言的感觉直上宋温匀尾椎,忍不住闷哼一声。 “清策。” 这次不再如刚刚严厉,像是压抑下的最后一道防线,束缚着自己的残破锁链。 欲色包裹的气流绕到清策耳畔,蓦地引她打了个激灵。 “大人,不喜欢我吗?” 怎么说她也不是少见多怪的闺秀,哪能这么下就落个下风。 软若无骨的小手一路从领口探入,打着圈摩挲着男子坚实的胸口。他自幼教条森严,就算担负文职,也不会让体质放任自流。清策就算看不见,摸着也想流口水。 可惜宋温匀身体绷得紧,抗拒之意不言自明。 宋府不出沉迷情爱的人,哪怕他一直对清策有所好感,也绝对不是把她当一个漂亮女子看待。 她聪慧,敏锐,多才,勇敢。 “温匀欣赏姑娘。” 欣赏? 小姑娘突然僵住了手脚。 “宋温匀,你几岁了?” “二十有三。” 二十三了……怎么还没开窍? “宋大人欣赏我,可我喜欢宋大人。” 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到手的鸭子没有再飞了的道理。 清策一低头鼻子就蹭上男人不停上下滑动的喉结,舌尖一勾,吮住不再撒口。 男子炽热的胸膛带着清策的柔夷起伏。逐渐加快的速度勾引着她的手揉抚不息。两颗红豆也梗在她手心,清策难耐地磨了下腿根。连带着宋温匀的阳具又是迭起的刺激。 推车外面是来往的兵马粮草,推车里面是营中难得的粉红柔情。 “军营里有刺客藏匿!郭将军下令,大门一律,只进不出!运粮车马,皆需查验,方可通关!” 重复的军令响彻半空。哪怕是夹口里的两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如龙如水的粮车被厉令排成长队,军营口分了一个小队各拿了一柄长枪,三人一组检验粮车和车夫。 木塔上一个叫事兵张着大嗓子监督车队。一遍遍朝后面的粮车喊军令。 人群中,碎月摸了摸脸上的假面,垂着眼尽心尽责伪装成中年壮汉的样子。不时咳嗽一声,清清喉咙。 她玩这一手少说也有几十年,骗过的神仙不计其数。就凭几个凡人,想拆穿她还早八辈子。 她心里有数,清策心里也有数。可谓胸有成竹。唯独宋温匀提心吊胆。莫名替外面这个所谓的婢女捏一把汗。 可气的是怀里这小姑娘只像个没事人,手上腿上一刻不停磋磨他。 纤巧的手指隔着一层浅薄的布料刮过他的红豆,另一只手则紧贴他的腰际。每一次动作都带过一丝电流,汇聚向他的小腹。 清策膝盖一勾,迟缓有度地抚慰着他坚硬的肉根。尽管衣物相隔,也足够分散开他的意志。 宋温匀禁不住想要更多,靠近小姑娘情欲的肉体。一面又还不失理智。不愿向欲望妥协。只能僵在原地,纵容自己的喘息扑撒在两人之间。高挺的鼻梁上少见地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好听的气音是最强的催情剂。清策也不例外,啄了口男子精致的下巴,一路吻到他的锁骨处。右手也跟着探进裤腰。 之前膝盖蹭到好大一包,就感觉到宋温匀下面那东西不小。真的上手了才发现一手难握。炽热的肉棍烫得吓人。 忽地,一声尖锐的撞击音炸响在耳边。清策略过硕大龟头的指腹被吓得一卷,整个人一个哆嗦,连带掌心也下意识收拢。 又酸又涨的可怕欢愉从小腹深处喷涌而出。积蓄已久,喷溅的精液冲在清策指尖,激地她微微摩挲几下。 宋温匀难以自持地揽过她的腰背,把头埋在清策颈侧,压抑的喘息比木板上不停的撞击还要钻心挠肺。清策腿心早也是泥泞一片,殷红穴口不停翕张,叫嚣着连日的清汤寡水。但她还有事情要做,吃男人这事儿还需忍忍。 “大人,第一次?”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还是有些讶异。上一次遇见这么快出来的还得是上一次了。 回应清策的是男人托住她脑后的掌心,是属于文曲的温热的吻。 “好了,赶紧走,下一个。” 原来是检查的士兵刚刚一直拿刺刀刺粮底,这关过了,粮车终于算是离开了军营,接下来就是走官道然后把他们两个放下来。 41-我陪你 行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差不多已经到越都边线。树木葱郁,草灌交错。天也蒙蒙亮,一夜无眠。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批粮是先要在天亮前放到最前线的。联军则预备是晨起出发。不过如今主将被袭,生死难料。这批粮到底何时用得上也是个未知数。 “你们,把粮堆在这里!那边几个!跟着爷走!” 边上押粮的士兵隔空划了个线,指示车夫们按军令把粮分开几个点堆放。 人群接踵忙碌着的时候,队末边上一个看着有些苦相的车夫从车队里跑了出来。拖着他略显笨重的板车,一步一颠,看着像是瘸了腿。 “军……军爷!嘿嘿。” “干什么,干什么!” 士兵大呵拂开凑上来的人,嫌弃他一身的汗水和熏臭。结果力气大了些还是怎么的,板车一下撞在他膝盖,痛的要死。 越国西北关口易守难攻,进人很不方便,李衡带着军队以快为重,没有跟太多后勤人手。 故而这批劳力基本都是江州现找的,多是船夫一挂,运粮的车子也是他们各家原有,当然自带一股腥气,碎月为了不露馅,特意把味道做大许多,难闻也是正常的。 可能是坏心眼使然,她装作没看见士兵痛得龇牙咧嘴,刻意还往前凑凑。扭捏着腿,挂上一脸讪笑。 “军爷,我……我想解手。” “不是之前刚让你们去过嘛!” “我……有点老毛病,尿多。嘿嘿。” 碎月笑得像个老实人,一张皱脸还带点不好意思。 其实她之前就试过了,但是原先那个官兵不让她带车子走,差点还怀疑上她,所以才只能又来试一遍。 “滚滚滚!” 这士兵也不想探究他病不病的,挥了挥手就让她赶紧离他远点,也算允许他去“解手”了。 这次碎月换聪明了,她不直接带车子走,装傻自己先走一步。 “诶诶!你把车子留这里干嘛!让我帮你拉吗?” 果不其然,这次官兵喝住了她。 “哦!嘿嘿。官爷别气,我这就带走!” 砰砰。 “大人,小姐。可以出来了。” 不知道哪里被按了下,一声暗扣开了的咔哒在脚后响起。两块木板被打开。 宋温匀先扶上车板,迫不及待赶紧离开清策的魔爪。 清策也是被他那手忙脚乱的动作逗笑了。不就是调戏调戏,这么个大男人,怎么就像个被强盗掳上山的闺女。 “大人,拉我一下。” “清策!” 宋温匀通红的脸在初升的太阳前一览无余。紧绷的双唇宣示着主人所剩无几的矜持。 “可是我身子麻了。” 男子闻言僵了一下,认命地上前一步把小姑娘扶起来,与其说扶,可能说是抱会更加确切。 清策倒也没骗他,整整窝了一个半时辰,也没什么可动的余地。她现在一伸腿就是酸痛不止。如今只能整个人靠在宋温匀怀里,一手搀扶他的小臂来勉强站着。 碎月得赶着回队,把粮草装回去后就往回走了。留着两个人先自己回去。 “大人回家还是回越王府?” “先把你送回清府。” 清策含笑直起身,缓过劲儿了就也不必一直拉扯他。 “大人说笑了。” ———— 对大多数人而言,起早又是新的一天了。 “公子!今日需酒吗?” “拿来就行。” 鲜衣少年把碎银一抛,准准地落入渔民钱兜里。抬手间湖风满袖,满头青丝被麻绳打了个结,随意地束在身前。 眼看渔民划着船远去,少年抱起满怀的瓜果酒菜。长腿一跨翻身回了庭院。 里面不再如刚来时荒废,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挂了个简易的钓竿,变扭的造型,能看出来主人不太娴熟的技术。 一天到晚闲着也是闲着,他把庭中好些东西休整了一番。碎月原先教他种菜,打下手。当时嫌这些无趣,如今也算能给他打发点时间。 白穗娴熟地烧起锅炉,正打算把馒头放进去温温,一双漂亮的玉手先他一步把食袋拿起来。 女子面色些许疲惫,仍不掩一张好颜色。手上廉价的珠玉叮当作响,不似湖心亭一贯的简洁,晃得他心肝乱糟糟。 少年被夺了事儿的两手僵在原地,连带着心跳也停滞在胸腔里。熟悉的清苦味回到他的身侧,比他的脑子来得明晰。 小姑娘虽然也不太干活,比他总要熟练。看他半天不动就自顾自烧火,蒸屉三两下就上了桌。 庭院隔风不算好,早起吹得人发寒。但是馒头冒着白花花的热气,看得人食指大动。 清策坐下椅子正想开饭,猛然撞进他一汪眼睛。饿着肚子叹了口气起身拉他。 两只手再一次相遇,比空腹者盘子里的馒头要更加予人安心。 “我陪你。” 42-小兔子乖乖 半月不见,才知他也会如此沉稳。一袭青衣衬得他好似月中人,天上仙。尽管他本该如此。 两人坐下后一时无言。清策是累得不想说话,白穗可能是未曾想过她会来找他,一时无从开口,只是看着女子,描摹她的眉眼。 “这里很美。” 清策受不住他的眼睛,咬了口馒头,撑着脖子搭话。 湖心亭简陋的顶棚只能遮点雨露,顺着风的方向望去就是平坦的湖面,日出照耀下波光粼粼。偶尔有飞鸟略过,撞破千百米孤寂。 遥远处就是晨起的人来往的重重黑影,似乎还能隐约听到些叫卖声,从对岸乘着水汽游来。 一湖之隔,是两片天地。不免让人想起往日的玉兔。 “若是想家了,早可告诉我。就是开了千里镜让你看看又如何?” 白穗轻笑了声,也不应答。还是那副清朗的少年音色,肆意洒脱。 “你就是靠千里镜来找的我?” “也不算,半蒙半猜?” 清策确实打开千里镜看了,但也只看到一座庭院。要说找到这里,还得要分宋温匀一份功劳。 白穗其实更在乎的是她为什么搞成这个破破烂烂的样子。尽管讨厌被人拿千里镜当猴子看,但如果是清策,他还蛮无所谓。况且清策不是那种窥人隐私的性格,他心里清楚。 “你去哪了?搞成这幅样子。” “你跟我回去,我慢慢告诉你。” 讲出来又是好长的故事,现在说完回去还得和碎月说一遍,想想都麻烦。 “既然买了好酒,何不分我点?” 光吃馒头也是口渴,清策一晚上精神紧绷,到现在才算得了悠闲。当时看他把酒放到架子上,她干脆站起身去拿。 酒壶边上是个花瓶,里面是几支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野花野草,星星点点的白芽缠在绿叶上,配上边上结实的木架和葫芦酒壶,简单干净,很有些白穗的作风。 清策打量间突然发现花瓶下好似压着个短小白条,像是刻意被存下来的。她若有所觉抽出一看。纸上赫然写着一行娟秀小字。 “杨柳色依依,燕归君不归。” 这不是她去军营前用法术传来的吗?说起来,临别前宋温匀因为“燕归”这名字,还问她要不要替她送封家书给清权,被她随手拒了。 “我还当你没收到,碎月说你没回来。” 清策倒了杯酒,把纸条往桌上一扔,轻飘飘就落到边角上。反而是少年状若无意地把白条子捡回来塞回袖口,顺手还没收了清策的酒杯。 清策看见了也当不知道。 “别喝酒了,醉了你又要发疯。” “我那日是不是发疯,白穗你心里清楚。” 哪怕知道他是劝她,清策也听不得这话。细眉轻勾,玉手抓住白穗拿走酒杯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扯。少年猛然脱力,稳住身子下意识单手支在桌上,抬眸就撞进清策墨染的眼睛。 酒液扑撒在两人手上,醇香的果酵混着交缠的冷月和清苦气,本不能相融的味道此刻被意外中和。 为着屁大点事躲了半个月,好话都说尽,三请四请也没个回应。清策的憋闷来得其实不突然。 “遇事了躲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作风。小兔子,你该给我个说法。” 玉兔的分位哪怕玉帝也要敬他三分。这世上敢捏着白穗下巴问话叫小兔子的大概也就清策了。 他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纵然任小姑娘动作,那股混世魔王的气势被激出来,丝毫不落下风,一双兔眼眯起,半笑着问。 “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 “嫦娥要我护你,你就算要躲,也得给个缘由吧,否则我如何向姐姐交差。” “姐姐倒是叫得亲热,怎么不听你叫我哥哥?” 不知怎么的,白穗的关注点全然落到那声“姐姐”上。油然而生三分火气。 “月宫宫主是我,你理她做什么。她要你来你就来,她要你走你也走吗?” “白穗!” 清策和嫦娥其实不算熟,但嫦娥漂亮,人也温和,又年长她好多,她叫声姐姐也是正常。 至于来找白穗,说到底是她自己放心不下而已。怎么到他口中就成这个模样。 但白穗心情不虞,管不了她所想。 “仙子不是要讨说法?那好。” 白穗长臂一揽,清策整个人瞬时被卷 进少年怀里。冷香沁鼻,还来不及皱眉推拒,樱粉的双唇已经堵住她的口舌。 白穗其实不太熟练亲吻。试探着舔过清策的唇齿,适应她柔软的唇瓣。清策的呼吸逐渐急促。他便一手捋过她的发丝,撬开小姑娘紧锁的牙关。 粘稠的空气为两人交缠的心跳增色,少年如掠夺难得的宝藏,试图牵住清策的粉舌。炽热的掌心托在小姑娘脑后,不肯允她逃离。 他的吻和他人一样,直率干净。把清策最深处的欲望给拉扯出来。 43-我说陪你是指这个意思吗?(微辣) 白穗也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货色。清策不反抗,他干脆搂着她坐回椅子。小姑娘被他拿手护着按在腿上。 两人都不肯退步,终极是清策被吻了个七荤八素。 其实这半个月来,白穗也不算荒度时日。他已经活了千岁有余,与天同寿。世间羁绊早就已经和他无关。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是他活着的唯一条款。 或许他仍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但他知道他想要什么,这就够了. “先前不是说要陪我?那就陪着我吧。” 少年清爽的声音包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亲吻过清策的耳廓。 炽热的阳具抵在清策腿根,烫得能透过衣衫。黏腻的水液从花苞里浸润出来,做好了待客的准备。 清策也空虚得很,但她现下一身狼狈,揽上白穗的脖子,想求他帮个忙。 “我身上脏着。” “你不是有法术吗?” 这下换清策愣住了。 对啊,她不是有法术吗?当即尴尬地捏了个诀。凡人做久了,有时候确实会忘事儿。 还是那件破破烂烂的裙子,污秽已经消失不见。这下身上倒是干净了,但她还是觉得不得劲儿。 “我还是想洗澡。” 白穗这下不搭理她了。又堵上她嘴巴。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清策再没有那招架之力,小舌躲闪不及,不知怎么就被他叼去,就连口中涎液也他洗劫一空。 白穗真的好香。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感慨了。倒也不是那种脂粉熏香。就是一股冬夜月亮的味道。说不上来,但她真的喜欢。 脑子被吻得空空的,忽地胸口就是一凉。这兔爪什么时候把她衣服扒了也不知道。 一夜逃难,罗衫本来就松垮。稍稍一扯,顿时层层脱力,直落下肩头,勉强勾在她玉峰上。 唯剩个肚兜挂着,见那乳尖已经透过薄薄布料欲说还休。白穗一手在背后巡游,寻到绳结处。一手已经覆上双峰,乳肉横流。 清策细微的嘤咛从唇齿间流露,又被少年的舌尖卷走。两手已经被卸了力,推拒不得。三两下就被剥了个干净。 有了更好的去处,白穗终于放过她被吮红的唇瓣。两指夹住溢出的红樱,又吮上另一边的奶尖。 清策惊叫着想躲,却被少年按在背后的大掌堵住退路。白穗唇齿一动她就跟着颤抖,喘息着缩紧花蕊,娇哼不断。 白穗再忍耐不住,脱开亵裤放出阳根,竟也堪比儿臂粗细,粉嫩漂亮。此时充了血,涨得发艳。 清策也好些时候没开荤,乍一看到这巨物,抬着屁股顿时往后退了下。哪巧白穗还未放开她胸前朱果,扯得清策又抖了身子,淫水大泄,娇腻斥他。 “你别进来先。” 白穗也算还有点良心,安抚地摸了摸她赤裸的后背,先将手探到她的密洞。 层迭的红肉包裹住他的指尖,吸吮这初次见面的生面孔。其实也不太需多的,小穴已经翕张着涎水,浇他一手。白穗也是第一次经事,捻了捻满指淫糜黏液,兔眼一弯。 “原来如此。” 清策已经无暇顾及他奇怪的好奇心。满面情潮伏在他颈侧,纵然想骂他几句也有心无力。 又是一次泄水,修长两指见势分阔一寸。倒是无意就狠擦过那块软肉。应和着娇吟,淫液痉挛着冲刷下来。 44-淫兔(中辣) 滚烫的阳具试探着进入紧缩的洞穴,激荡的快感从下身直达脑后,清策两手揽住白穗的脖子,全身被承托着上下颠动。一双玉乳甩出淫糜的流线。 “白……白穗……痛。” 她胸前分量不小,动作间坠得生疼。清策想腾出一手去扶着,被白穗一个狠撞整个人顿时倒在他的胸前。期期艾艾就要抱怨。 勾人的粉云已经漫上面颊,他的东西大得很,直直捅在肚子里。饱胀的小穴被扯得泛白,口水滴在缝隙,吃力地吞吐这把长枪。 白穗正愁不是很得力,啄了口她的唇角,翻手就抱起怀里的人,紧扣着下体旋过她半身,让她趴在桌子上。嫩白的屁股被他抬起,腰际顺势下沉。 “啊……嗯啊……白穗。” 清策惊叫一声又被他的一入堵了回去,两肘不得已撑在桌上,漂亮的背部赤裸在日光下。胸前还是不得安分,这下确实不坠了,改前后了。 原先窝在他怀里还不觉得,这一下半个人躺在太阳下,清早的寒风略过肌肤。白日宣淫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花户重重一收。 只听见身后的男子暗骂一声,逐渐加快了速度,几十下重捣后,精水猛的炸开在深处,清策一个细颤,连带着潮水也喷涌而出。 清策懵懵然还在云端,白穗好像对自己的“早泄”全然不在意,喘息着抽出阳具。几次情潮,原先粉嫩的花户已经殷红充血,没了巨物的堵塞,乳白的黏精混着透明清液淌出洞口,换缓缓而下。激烈时溅出的几滴,则顾自点缀在花瓣上,随着洞口余韵的抽动,似落非落地抖动。 白穗眉眼一深,抱起清策的腰肢往怀里一拉,又把人按回不知道何时又立起的阳具。清策背对着坐回白穗怀里,见势不妙就想往桌上爬,男人早有预料,胳膊一紧,抱起清策两条腿,作出小儿把尿的架势,干脆站了起来。 “白穗!嗯啊……啊……白……白穗!” 白穗结实精干,清策哪挣脱得开。淫荡的下体顿时被露了个完整,娇嫩的的窄道被巨龙强硬地占满,穴口紧绷在肉棒的底端,出入时还有水液咕啾的应和,肉体的撞击公布开隐晦的羞耻。 白穗不听她的惊呼,执意撞在她的软肉处,每一次进攻都会换得她的细颤。低头看去,波荡的乳肉一览无余,朱果多汁如山间红樱。 “仙子先前不是想沐浴?” 白穗带了些许恶意的话传来,清策却只来得及注意他突然贴近耳边的呼吸。半个身子一麻,穴肉又是一阵抽搐,到了顶峰。 连着到了五六次,小姑娘如今手软脚也软,涎水都要含不住。还不等反应过来。白穗居然插着她就走动起来。阳具跟着步子一下下顶弄在她宫口,情潮不顾她死活地冲刷她的全身。 “嗯啊……啊……啊……别。” 走了没几步路,白穗也撑不住,抵住宫口,出了浓精,清策被他一激,腿根抽搐着又攀上高峰。 还以为终于有得休息,哪知穴里东西只稍稍疲软一瞬,立马硬过原先去。清策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还来不及深思,再次被白穗插得丢了魂。 短短几十米路,淫水浇了一地。清策无力地眯着眼才看见,原来是个小湖。其实说是大点的水池可能更为恰当。原先没这么大,还是白穗挖了半月才有的好地方。 清策恍惚着终于被放下,穴口却再难收回去,颤颤巍巍张着洞口,一翕一翕地流出白精。 白穗硬得发疼,但也怕池水凉了清策的身子,安抚地揉了揉清策潮红的脸蛋,先试探地把清策的腿放到池子。 小姑娘果然被这突然的凉水冷到,整个人就是一缩。就连花户都被吓得一收,挤出一泡水液来。 等清策稍微适应些,白穗才抱住人,缓缓沉到水里。夏日的水面其实不算太冷,况且这也是个浅池子。但清策畏寒,入了水下意识紧紧抱住少年的身体取暖。 白穗也安抚地搂住清策的薄背,一手又探到她的花瓣,吻了口她的耳垂,阳具再一次埋入她的体内。 45-我是兔子(中辣) 水中动作不便,白穗就极力顶入深处,剖开紧缩的宫口,扎进嫩弱的宫腔。 周边的水激荡着冲刷在清策的肌肤,轻微的沉溺感让快意无限放大。疲惫的身体早就吃不消这般玩弄,颤抖着迎接一波波情潮。 又是百来下捣弄,滚烫的精液被灌入宫腔,清策肚子里装纳得艰难,小腹都微微鼓起。口里的求饶被白穗强硬地堵住,索取的大舌掠夺走她的哭音。 “唔……嗯啊啊……” 白穗不顾她抽搐的身子,往岸边一放,待她趴稳后就又开始了动作。腻滑的软肉投降似地吸吮他的肉根,哪知却更加深了男子的浴火。 兔子发情是出了名的癫狂,更何况他初次见欲。 清策已经再撑不住身子,整个人如烂泥瘫在水边,只有下体还被白穗牢牢缩住,混着池水一下下拍打在她臀肉,花瓣被淫水浸润得透亮。泣声和哭求被插得零零碎碎,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唤他的名字。脑子里空白一片。 如此这般又射了两回,肉棒一刻不离,浓精被堵在里面挤压着穴壁,肚子被撑出两分孕意。粉嫩臀肉早就通红一片,就连腰上都被掐出浅浅一个指印。清策整个人抖得厉害,喉咙早就再喊不出声音。穴口无意识地裹紧,肿胀得似是要滴出血来。艳丽的花唇抖如蝶翼,震颤不息。 白穗最后一次捅穿后,怀里软玉终于不堪重负,两眼一翻,霎时晕了过去。少年总算舍得停下,拔出还颇硬的阳具。只见清策身子下意识一弹,花户已经僵硬着合不上。淫液和他的白精交融,淅淅沥沥流到白嫩的腿根,蜿蜒向下。一肚子的阳精一时排不完,像开了闸的水口,淌到池水中。 发觉自己确实有些过分,白穗皱了眉峰,心疼地把人捞回自己怀里,捋了她的湿发,让女子趴在自己胸口。阳根仍然硬得难受,他只是抚了抚昏过去的小姑娘的薄背。 “清策,清策?” 清权虽然也痴迷云雨,到底是个君子。更何况他从小照料清策,深知她的身子骨单薄,哪会这样毫不怜惜地索取?猛地被白穗这一番作弄,只靠这几声显然是叫不醒了。 白穗倒不怕清策出事,清策要是真被他肏死,他只当赚了,早日回了天上,他收回法力,只会比如今更加尽兴。 眼见清策没有反应,少年眉尾一挑,似是叹了口气。 “还真就这般弱?” 说着话,白皙的手指已经探到她的穴口,如今的软肉比刚开始时松软得多,他轻易就探入了两指。清策的肚子还鼓着,里头全是他灌进的精水,好些都被宫口锁住,他就直入开了宫腔,把白浊扣挖出来。 女子人虽然已经晕过去,层迭的肉壁倒仍旧敏感,少年两指微动,清策就肉眼可见的一颤,清液喷涌。那股子精液与其说是被扣出来,倒不如说是被她的淫水冲出来的。 白穗得了趣,更加卖力地讨好,清策不多时就被他的手指又肏醒。悠悠睁眼还没来不及的回魂,少年粗壮的阳根迫不及待重新埋进她体内。 又是重一轮的灌精,晕了又被做醒。光是精液都吃了二十来次,更遑论她的潮水,已经数不清。 最后一次昏过去前,清策满怀怨气强撑着骂他,声音哆哆嗦嗦,勉强能听出语意。 “白穗……你……精尽而亡!” 少年倒是不在意她的倔脾气,嘴角一勾,就当她在夸他了。兔眼弯弯,好不欠揍。 “可是仙子,我是兔子啊。” 可惜清策已然昏过去了,省了再生气。说实话,白穗已经算是收敛。要不是清策凡躯体弱,实在受不了了,他就是做上五六十次也不在话下,虽说会有些早射之嫌,但另类的持久,又何尝不算持久呢?白穗轻吻上清策的额头,精液再一次灌入她的身体。 46-白岁 少女再一次清醒时,天色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哪怕一个起身也是浑身酸软又提不上劲,好在身子是被清洗过的。衣服也被换上了新的,袖子领口大出一截,猛一眼像是披了个被套。 身边的枕席凉透。摸索着想点油蜡,奈何一时找不到烛火。清策干脆捏了个通明诀,以指尖为灯。 微弱的光亮下,简陋的屋子窄小得很,东西也少,看上去倒是崭新的,应该是白穗这些日子现买的。 从屋子里走出去就是昨天两人蒸馒头的院子,半个顶棚,半个露天。再远些步过长廊,就是真正的湖心亭了。 波光映出些对岸的高烛长灯,亭子悬于湖中,清策莫名觉得白穗就在那里。才走了没几步,果然看见个人影。 少年一袭雪白里衣,冷风浊酒作伴。 清策掸了光去,缓缓坐到他身侧,亭子三面朝水,不比屋子里暖和。两人都不开口,白穗便先脱了衣服,披在她身上。 “这里冷。” 今日巧是十六,按照惯例,三潭被点了灯。从亭子望去不远处,水中便是十六个月影,金灿灿地交迭。越都本就繁华,赏月的人一聚,岸边热闹得紧。隐约的言语卖和声与脚下的水波声相映,天地间竟仿佛只剩下这一块孤寂。 清策不知道白穗在这坐了多久,从前传闻里桀骜的玉兔,原来也会觅一份月光。 “白穗……不会冷吗?” 兔子出来的时候就只穿了件单衣,如今给了她,赤裸开精壮的腰背。 对视间已有他意,白穗知道,故而愣了一瞬,轻笑着别过头。 “千百年前的东西,哪里还记得清。” 或许曾经也会觉得冷寂,可年复一年,总会看开的,也总要看开的。千年间的每朝每夜,他只如现在一样,望着天庭的喜乐,独守自己的囚笼。 “不曾有人找你?” “仙子,我的前身是只兔子啊。” 白穗无奈回她,心情却不知道怎么就好上许多,端了酒盏一饮而尽。果酿味很重,清策还蛮喜欢。 “不是不能喝酒?” “你若再踹我,那就只能是河底了。” 白穗倒还有心思开玩笑。见她笑了,勾了嘴角逗她。 “若是你,河底也好。我游去找那老龙王作陪。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待我。” 先前沉重的话题如此被一带而过,清策注视着他洒脱的眉眼,心下略微酸楚,拢了拢身上的衣物,还残留些温热。 “你若想喝,往后回了天上,我陪你去瑶池喝个痛快。” 白穗出宫后其实不缺朋友,但他喜欢清策心疼他的样子,便也笑着应她。 “好。” 眼前是十六银盘,手边是凉夜故人。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想起些往事。 “白穗。” 小姑娘忍不住想叫叫他。 “嗯?” “白穗。” “嗯。” “白穗……白……岁?” 清策像是猛地咀嚼出些东西,恍然明白了个透彻。 “你……我常以为是麦穗的穗。” 白岁转过头,他也是少有被叫真名,倒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我知道。” 少年一双兔眼眨了眨,浑不在意。 “初是嫦娥错传,我也无所谓这些。” 他原先久不出宫,众仙只知道他是玉兔灵仙。嫦娥不是第一个知道他名字的人,却是第一个叫错他名字的。这人也是个马大哈,偏生人缘好得很。起先白岁是懒得纠正。哪知一传十,十传百。他性子懒怠,也就随便了。 如今倒是清策哭笑不得,难怪她一直不理解,他一只兔子怎么叫民间作物,难不成是嫦娥给他取的小名?此时再看,千岁空得,这名字该是白岁自己取的。 “这么说来,白岁、岁月,竟是同一个岁来的。” “碎月?不是说是诗仙取的?” 槛外一条溪,几回流碎月。 那日玉帝宴请众神,李太白为新王儿送贺诗,当场被取了“碎月”两字,他在月宫都有所耳闻。 清策不知道想起什么,两眼带笑,少有地揶揄。 “这话你可别在碎月那提,她要恼你。” “为什么?” “别提就是了。我瞧着……你马上就会知道。” 碎月最讨厌别人提这事儿,她也就不再多说。 夜深露重,她也困顿得很。这里很漂亮,回去又是琐事重重,她不是很想走。小姑娘摸索着抱住白岁,闷闷地开口。 “白岁,我得回去了。” 昨天来不及多说就被他抢了身子,再不回府,宋温匀怕是要急。联军之事也还没个结果,她不能再耽搁。 “跟我走吧。” 47-卿卿(微辣) “那老头敢管你?” 白岁陪了清策也有半月余。她看似懒怠娇气,实则对越国之事多有牵挂。白岁就是知道,所以才有这一问。 天命紫薇陨落是极少数的,按理无需天界过多干涉。清策和碎月被派下界实有蹊跷,除非玉帝是想以此处罚清策? 如果真是这样,他迟早去找那老不死的唠唠。 “和玉帝没关系,我是自己想下来。” 少年的维护之意溢于言表,得亏清策及时打断了他的歪脑筋。酒香一直扑在鼻下,她也忍不住给自己斟了杯。 白岁知道是小姑娘自己的意思,当即松了眉头。换回个张吊儿郎当的表情。 “白日还哭着喊累,如今眼一睁就是要走。” 少年斜靠在亭柱,啧了声。 “好个负心汉。” 也不知道被逗到哪里,清策憋不住笑意,软下声色,探头啄了口他的唇角。宽松的袍子落下肩头,隐约一片春色。 “我既已下凡,没道理放着这事儿不管。” 她心意已决,白岁也由着她。但法术飞移有风险,更何况清策确实累了,还需休息。 “明早吧,我有个破船。” 哪有送上门的肉不吃的道理,白岁说完话,即刻卷了她的樱唇不再放开。强势的冷香夺了她的清净,粉舌躲闪不及,被他当是笼中鸟般调戏。 清策的嘤咛声在唇缝散乱,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得破碎,露出个肩头和锁骨。胯下本就没着裙裤,白岁稍稍一拢,纤长的两腿就没了遮掩。 小姑娘本就没了力气,又被吻了个凌乱。他单臂一提,清策就被迫坐到了角落,背靠亭柱,衣袍堆积在腰间。 “白岁,我好困了。” 她想求饶,果然没用。千悔万悔自己就不该大半夜出门,准没好事! “船上也可。” 白岁抬了她的腿挂在胳膊,月光下的穴口翕张着,还红肿得厉害。他总还算有点自责,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下面已经硬得厉害。 他揉了揉她紧闭的花户,涎水随着他的动作潺潺流出。火热的阳具再回故地,一寸寸破开湿润的洞府,熟练地顶在那片软肉上。 媚肉哪里知道劳累,只管吸附着讨好这根硕大肉棒,快感顺着阳具攀上他的尾骨,惹得他低喘出声,不禁垂首靠到清策扬起的脖颈间。 “卿卿,忍忍。” 热气喷洒在耳后,引出女子一个颤栗。卿卿……好熟悉的称呼,清策一时却记不清了。恍惚就被带入一番云雨,再不得深究。 一场性事又折腾到天微亮。只记得她哭得犯浑,哆哆嗦嗦闹腾。 “白岁……我……要看……看耳朵。” “卿卿,我也想。” 当时只是没听懂白岁的意思,再想起这番对话时,清策已经追悔莫及。 午间的越湖金光灿灿,木桨划过就是十米长波,环环迭扣。清策再次睁眼时,小船已经离河岸不远了。 为什么白岁甚至连船都会划?这是清策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之后脑海里第一个想法。 起身才发现身上盖着个毯子,她的喉咙也哑得不行。可能是怨气作祟,她也不开口,只静静地坐在船后,不时伸手捉弄水里的小鱼。 划着船的男子听到她的动静,猜到她在怄气,却只当不知道。含着满眼的笑意,破开一片湖光。 清府的人想是被打过招呼,见了两人也不惊讶,通知过碎月就拥她回房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就这么一天功夫,那宋温匀不知道来问过几十次。” 碎月早就脱了那一身渔民装扮,又变回副娇俏模样。拉着她胳膊不肯松手,白岁只能在后面直皱眉头。 清策气不过他不知节制,路上给他定了一众条例,要不然就让他滚蛋。可怜白岁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如今连在旁人面前牵她个小手都不敢。 等到了闺房,清策关了门就和碎月说悄悄话去了。徒留白岁在门口耷拉一双兔眼。 “小姐等下要去找宋温匀吗?” 清策累得一点力气都没,赶着睡一觉。当然不可能再跑去找他,甩了一双刚买的绣鞋就往床上躺。 “怕是等会儿他自己就来了。” 与此同时。 “军师!府内有家书传来。” 帐中座上,两眼青黑的清朗男子猛抬起头,甚至等不及士兵呈递,先行一步夺过信封,再没有什么礼仪风度。 启开封胶,映入眼帘是清秀小楷寥寥四行,这样写道: 满宫明月梨花白。故人万里关山隔。 金雁一双飞。泪痕沾绣衣。 小园芳草绿。家住越溪曲。 杨柳色依依。燕归君不归。 薄薄一张信纸,甚至还没半掌宽。怎么就有人被甜得红了脸? 48-你去哪了? 宋温匀匆匆赶到清府,哪里知道会被拦在门外。 “宋大人,小姐还在午休。” 碎月给他端了清茶,也不提去请人的事,干站在他身前。摆明是让他走人。虽说是一张娃娃脸,性子倒稳重,不卑不亢地拦他。 那日两人被放下车,清策借着他过了城门,两人就分道扬镳了。他先回了宋府,安排后续。理所当然以为清策自己回了家。哪里知道后来派人一问,清策根本没有回府。 他着急忙慌就要寻人,也是她的贴身侍女先托人给他回了话,只说清策无碍,让他不要忧心。 “我要见见她。” 宋温匀担忧了一天一夜,只是一句“午休”哪里就能被打发。话音刚落,门口清浅的音色就先传了过来。 “大人见我作甚?” 众人闻声望去,见是女子娉婷袅娜而至,也无侍从搀侍,一步两步,端的是倦意重重。身上着了件锦披,一眼就能看出是刚刚起床不久,还畏寒着。 她就猜到宋温匀不会罢休,也不敢多睡。碎月见她来,快步回了她身边。 宋温匀见了她的面,心思就再挪不开。 “既有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大人繁忙,何必挂心。” 可能是已经两相熟悉,清策屈身行礼后,三两下就步到主位,懒懒坐下。只字不提两人先前的事。宋温匀也没在意她失礼,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见她安好,总算安心。 “你还困着?” “很不明显吗?” 小姑娘刮了他一眼,也是懒得回他。强忍着哈欠反讽。碎月给她倒了杯温茶,她也不敢喝,怕一碗水下肚,搅了困意,回去要睡不着不好。 两人还没对上几句,眼见门外又来了人。一袭赭袍,款式像极了清策身上那件衣裙,乍一看似是一套。 门外是快夕阳时分,余晖落寞,他便像新日一轮,桃色风流,少年意气。 可能是天生的警觉,两个男子初初对上眼,眉眼俱是一深。 好一个老熟人,白穗心下有疑,先声夺人。 “这位是?” “白穗,不可失礼。” 没等到宋温匀回话,清策先低呵他一声。不过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她赶着睡个回笼觉才是要紧事,又看向宋温匀。 “宋大人别见怪,陪侍下人常在谷中,不知世俗礼数。” 女子话语略有周旋之嫌,听得在场两个男子都不太舒服。 “咳咳,我身子实在不好,既如此,大人不如晚些再来?” 这次倒不是装的了,她确实太累,整个人酸软得厉害,请离之意也没一丝掩饰,就差把人架出去了。 清府里下人大多是宋温匀所安置,之前监视清策的时候也对她两个陪侍有所了解,只是不曾亲眼见过。如今一看,这白穗和那碎月的底细,都还需再打个问号。 宋温匀一张冷面下也是心思千转,垂眼算是同意了清策的说法。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转身离开了。 这一个走了,另一个却又黏上来。 “文曲?” 两人一同陪她回房,白穗少有的正色。话语一出,另外两人都是一滞。 “他真是……”文曲星君? 碎月话虽没说完,但余下两人都知道彼此的意思。白穗虽说桀骜,在天庭人缘其实不错,各路大小神仙他基本都熟悉,凡他认下的人,基本不会出错。 “这下可好了。” 三个人都不是蠢的,已然意识到事态严重。 文曲武曲虽各只有一位,但徒弟却颇多,历朝辅佐天子往往是后人代劳。 “如果文曲亲自下凡了……就怕武曲也不会独留。” 清策的困意被打消了个大半,虽然早有怀疑,但她也没想过是文曲星君本人。本来就刚刚睡醒的脑子更加迷糊一片。 但文曲找到了,武曲在哪?如果在别国手中,又该怎么处理?且文曲怎么会亲自下凡,难道紫薇另有劫数? 清晰明了的局势瞬间乱成浆糊,女子蹙眉思索片刻,终究无果。 “我先睡,睡醒再说。” 49-我来吧 没几步路就到了房门口,碎月下意识要进门陪她睡下,没想到被边上的男子一手拦住了。 “我陪你。” 白穗手上拦着碎月,话却是朝清策说的。 两人自打回来,气氛就有点微妙。碎月眼睛在他们只见绕了个来回,识趣地闭了嘴。 太阳半落,初春的风吹在脸上,还带着好些寒意。文曲、联军、宋温匀、甚至谢松。还有一众事情赶着要处理。清策缠着细眉,仰头看着眼前少年。 “我很累了。” “我只陪你就好。” 白穗把人搂进怀里,也不管她应答否,单手开了门,拥着小姑娘进去。碎月眼观鼻鼻观心,替两人关了房门就回去了。 本该有说不完的话,白穗也舍不得扰她,真就是陪在她身边睡了一个时辰,半点不像越湖时的没规矩。 再起床时,天色已经半暗了,匆匆吃了点东西,清策又往隔壁赶。 “大人,清府小姐求见。” 清策刚刚才见人进去通报,一身漠然的男子就走了出来。面上带了些讶异,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来找他。 “我刚打算去见你。” “哪有大人上赶子找我个小女子的。” 这里毕竟是越王府,清策还是得装一下。看上去就又是那娇柔样子,说话也轻缓些。身上换了藕粉的绢料,江南雨荷样的温润。 宋温匀顿了顿,也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侧腿收声,带她去了书房。其实只是个府里的副书房,平时他来办公偶尔用用,布置也相对简单点。 满满的账卷堆了一桌子,笔架上毛笔上的墨水还沥下几滴,主人离去的匆忙晕开在面上。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清策也就开门见山了。 “五国联军,如今作何反应?” “还是下令出兵,但军心动荡也不是个军令就能解决的,尚有斡旋的余地。” 宋温匀取了茶盏,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动作,一会儿就递了两杯茶出,侧影如松如竹。清策听到消息,胸口难受得紧,也只是抿饮一口,紧紧盯住他。 “我来吧。” 已经被拒绝过一次,她这次显得慎重许多。 “但是我不能出面。不如大人在明我在暗 ,齐力捞他一手。” 同样是压力颇大,宋温匀看起来却平和得很,语调也不见起伏,只是微微侧过头看她。女子清冷的样貌宛若水中皛月。 “你想怎么做?” “排兵布阵,尚算强项。” 清府中,白穗久没等到清策回府,只能拉住碎月闲聊,等到下人都睡下一批了,清策才姗姗回府。身上披了件男式的披风,为她抵御这不足五十米路程的凉寒。 此时清策房中,碎月已经打着哈欠想睡下了,推了棋盘就要回屋,还没起身,房门却突然被开开。 两人抬头看去,见女子卸了披风交给边上的奴婢,翩然走来。 房里按清权的交代,入夜就安了暖炉,柔柔的烛火摇曳,火炉时不时发出些火星子炸开的噼啪声。塌上一男一女两个爱玩的凑在一起,下点不入流的棋游。见了她回来就赶紧拉她坐下。 要聊的事情太多,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好难得又能聚起,白穗抬手叫外面陪侍添些碳火,碎月则把自己盖在腿上的毯子分她一半。三个人一起盘腿坐在塌上,窸窸窣窣开始说小话。 早些时候她困得厉害,也没精力细说。现在有了精神,三个人没一个再管得住嘴。从白穗走后的一众事情开始聊,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起解释那宋大人姓甚名谁,敌营又是怎么逃出来,她接下来要干什么,文曲在天上作风如何。 讲着讲着就到了夜半三更,清策眼睛一闭一闭,总算草草收场。 第二天天不亮,宋温匀就派人来请她去府里,一问原来是兵临城下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 话音未落,后面的宋二就递了衣服来。料子很舒服,一看也是不便宜,只不过是和宋二的一个样式。 按照昨天说好的意思,战时她要扮作贴身陪侍待在宋温匀身边。一来及时接收消息,二来也不会引起谢松手下的怀疑。 宋温匀负责明面上下令,她则在边上布局。 都中兵强马壮,也就是输在人手不足。清策也果然没叫他失望,两天死守,四两拨千斤和对面过得有来有回。 50-主公回来了! 宋温匀多年经营,越都的后勤线拉得极为顺畅,清策有了坚实后盾,越军两天下来损死无几。对面眼看火烧眉毛,攻势再不留情,端的是破釜沉舟。 风萧萧,城下尸首城上刀。满面腥风摇细雨。 “大人!主公回来了!” 这记消息怎不如惊天霹雳,震得两人同时转身看向那传话兵。本按估算,他们还要防守三天有余。 “陛下不仅即将临都,他还传话道。” 那兵子跪在石面,磨烂的衣裤黏连着汗湿的关节。一脸风尘犹喜不自胜。 “孤将往西北面继续行进,中断五国援军的输送,再与都军包夹灭敌。温匀需布好防线,再支撑一日即可。” “温匀领命。” 清策与宋温匀起身对视一眼,皆是万般喜悦。下令重擂战鼓,再振军心。 哪知不到第二天天明,联军不知道怎么就自乱阵脚,清策和宋温匀守在城上一夜未睡,青黑的两眼蓦地发了光,必然是主公回来了! “快,下令全部将士集结,堵住城门。” 宋温匀来不及反应为什么,先急着下了令。清策眼看传话兵下去了,松一口气回过神。 “陛下带的人比都里多,联军发现那里出不去,必然死命往越都闯。” 一国之都收揽了太多重要的人与物,哪怕只是被闯进一点,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现在五国联军只如瓮中之鳖,再无活路。只要他们能守住越都,那这一战就是大捷中的大捷。 果不其然,不出两个时辰,下面的联军像发了狂,往城门口冲撞。幸好清策下令得早,才堵住了这一潮的狼狗。 马嘶声,嚎叫声,此起彼伏。清策别过眼,只见细雨中那个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淋湿的衣物往下沁着凉透的水滴,仿佛这打杀的血海从不曾到过他的眼中。 “大人不哀?” 女子咬了咬唇肉,忍不住轻声问。宋温匀听到话却只是转过头不解地注视她,一双凤眼漆黑,只是偶尔有情。 “即将大捷,有何可哀?” 即将大捷,有何可哀? 断断续续的雨遮盖了本该大亮的朝阳,清策嚼透这几个字,看向脚下的苦海。缓缓弯了眉眼。 是啊,已经是万幸,还有何可哀?但如果是哥哥……还是会不忍心吧。 她终究不是哥哥那样的人,便也不置可否。底下的敌军明知闯不进还愈加死攻,昭示着我方胜利的来临。雨渐息,宋温匀怕她累,想让她先回去睡下,被清策调笑着驳回,最终两人一起去换了干爽的衣服又守回一线才罢休。 眼看联军被赶出百米外,远处人群中就显出个高大的身影,一把重剑劈开层层血路,赫然闯在最前锋。盔甲上是寒光烁烁,溅染的猩红滴答成河。 “是陛下!是陛下!陛下!” “陛下!” “陛下回来了!” 散开的乌云重要露出久违的金光,也带回了所有人的欢呼。 宋温匀的喜色溢于言表,忙令“开城门”后就赶着下了城楼,身后清策顶着一张中年男仆脸怕多事,默默退居远处,低下头的一瞬,笑意也掩盖不住。 虽然谢松回了城,但是联军的兵马其实还没这么快一网打尽,因为不便在谢松面前露脸,之后的事情都是谢松和宋温匀处理。清策算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别了宋温匀后悄无声息就回了府里睡大觉去了。 自从回了府里她一直没时间休息,宋温匀更别说,谢松出了城后就被捆在了书房里。也不知道他多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当然,绷紧的神经好不容易松开,清策也顾不得别人。这一休息就是休息到了三天后。重新拉回她的是来自越王府的请帖——庆功宴。 51-庆功宴 这场庆功宴安排在七日后,也就是将彻底收拾完残兵败将和国内烂摊子的时候。 不过清策其实最好奇的还是——这帖子是谁发给她的? 谢松本人,还是宋温匀代拟? “其实,小姐这样藏着掖着不是更麻烦?” 碎月见她眼底迟疑,给她递了块南瓜饼,顺便自己也叼了块,支着下巴问她。 “谢松不是个笨的,早晚都要发现。何必呢?” 甜糯的香气在唇齿里晕开,上面的白芝麻又喷香。清策眼睛眯起,忍不住暗自感叹有钱人生活就是好啊。 “早晚发现那也得有个早晚吧。你不说,我不说。他知道个大概,又没个准数。我不图他财,亦不图他权,如果他能自己登位,你我何必给他当驴使?” 当然,她向来喜欢扮猪吃老虎那又是另一说。 七日后午后,清策刚刚被拉起被窝没多久,就听见门外是一众人声,男男女女,各个锦衣华服,极为盛大,看得出来谢松是真的很喜欢设宴了。 不知道为什么,清策这次的位置被放在了宋温匀边上,她的思索也被宋温匀全看在了眼底。趁着斟酒的功夫,缓声向她解释。 “越国一向富庶,故而自幼主公对花销不算节俭,常以设宴为乐。” “你怎么知道他自幼如此?” 清策吃了口小菜,半倚在扶手上问,面上一副清冷病弱,语气倒是带了点戏谑。 “因为我便是自幼如此。” 宋温匀不知怎么也被逗笑了。他爹是为了躲避政乱才逃回越都,自然不会再随意让自己儿子出现在诸侯王子面前。他和谢松虽然同在越都长大,真正相见其实还是算迟的。但话又说回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周边达官贵族的家教他也算熟知。就是没见过谢松幼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哪怕他也算不爱赴宴的,每月收到的请帖也有两摞不止,可见这儿的风气如何。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算认可了他的说法。 没一会儿,谢松到场了。一袭暗紫圆领袍,腰上还是那柄熟悉的重剑。宽肩窄腰,少了那日城楼遥遥一见的杀伐气,多了几分泰然。 越王到场,歌舞渐起。 “清策姑娘,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陛下叫我清策就好,越都繁荣好客,没有不习惯的。” 怎么突然搭她的话?莫不是宋温匀漏了端倪?可惜身边男子此刻垂了眼神,看不清神色,她倒是无处问话了。 “习惯就好,先生走前多番记挂。若是没照料好姑娘,孤心中也有愧。” 谢松俯视下,两人的面容皆收眼底,挑了挑眉尾,将手中的酒液缓缓饮尽,转头看向宋温匀,重添酒液,示意敬他。 “温匀独自前往敌营烧毁粮草又刺伤李衡,实在勇武,此战大捷,温匀功不可没啊。” “主公谬赞。大敌当前,温匀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以往只知温匀多智之致,未曾料就连军事也颇有天赋。三日苦守,伤亡寥寥。不愧是我第一文曲。说来,往日倒是我拘着你了?” 座上人语带笑意,看似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清策心里有块石头,猛然又被他吊起来。宋温匀倒是沉得住气,面色自若,任台上台下乱舞,半分不见异样。 “不擅之事却能成,本就是是幸得主公庇护,何来拘着我一说。” 说罢也饮完了手中酒,双目与谢松相对,其中找不到一分错处。 谢松看出有不对劲,宋温匀知道。宋温匀粉饰太平,谢松也知道。但所有的猜忌最后都融化在这一眼中。 宋温匀忠心未改,谢松信他,这就够了。至于这个清策……温匀既然摆明要护着她,他自然也不会再多心。 两人无声胜有声,唯有清策此时仍旧惴惴不安,食不下咽。 一场宴席散去,谢松的目的已然达到。宋温匀好不容易得空,也想和清策说些事情。请示了谢松后就拉着小姑娘走了。 52-我会帮你 两人回了清府的凉亭,清策让碎月挥退下人,站在亭外守着。 亭子建在湖边,下面又有碎月养的几条锦鲤,游过时鱼尾翻动着,红痕一片。清策看得手馋,让碎月去拿了包饲料来。 “主公离都后没几日,行军途中先接到清权先生的信件,让主公三思而行。故而主公先行折返了。” 这就是为什么谢松会提前返回都里。他并不是先看到他的信才返航。 宋温匀站在清策边上,看小姑娘斜靠在栏杆,坐得俏生生的,时不时撒点鱼食,玩得起劲。想不通她为什么能被养得这样矛盾? “怪不得。那现在国中状态如何?” “李衡任务紧急,以快为重,并没有对所过之处大加破坏,倒是试着放火烧了好些地方。但是越国近一阵多细雨,还没烧大基本就被淋没了。剩下的损耗我已经算完了账目,从国库拨了钱下去。” 不知道怎么,总觉得李衡是有点倒霉的,清策嘴角压不住往上勾。 “宋大人,你这一五一十告诉我了,谢松知道该不该气你?” “我自有分寸。” 清策转过目光扫了眼宋温匀。示意他接着说。 “有我作担保,主公不会再怀疑你。越国的事情我也不会瞒你。你若不想为主公所用,我会替你保密。” “你喜欢我?” “我欣赏你。” 这是第二次听见“欣赏”这个词了。清策讨厌所有自己读不懂的东西。拽住宋温匀的衣服往自己这儿扯,男人重心不稳,抬手撑在扶杆上,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宋温匀却还是那副不温不热的样子。 “宋温匀,别跟我打哑谜。” 小姑娘一双眼睛眯起。对峙良久,男人一向玄寒的眼底蓦然荡开点人气。 “清策,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叫清策吗?” 清策虽然被他这突然的问话扰得皱起眉峰,但还是下意识回他。 “清权清策,倾尽权策。” 这是师父的执念,也是她和哥哥这一生的由来。 “原是如此。” 宋温匀得了答案,轻笑出声。里头纠缠些说不出的滋味。清策的手早就松开,他重新站起身,俯视她。或许两个人都有所保留,但这一刻,赤裸的灵魂相遇了。 “但清权和你,不一样。” 清策第一次看到宋温匀那么淡漠的目光,里面装满了纯粹的探究与欣赏,不含一丝杂质。 “你可以为了主公的大业去死。” “哥哥也可以。” “他只会为了众生。” 虽然和清权相处不久,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两人的不同。清权辅佐主公是为了大爱,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清策不一样。 “只有你和我,是为了谢松而活。” 说出口的瞬间,宋温匀的眼神那么生冷,像一尊僵直的神像,直直透到她的每一寸肌肤。清策甚至怀疑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文曲。 “明明与我周旋良久,却为了救越冒然闯进我府。明明知是险境,却仍要刺杀李衡。明明可以求名求利,却又隐身暗处。你只为越而来。” 宋温匀顿了顿,敛下眉眼。再次开口。 “那日城楼,我言何所哀。脚下尸首遍地,你大抵是看不见自己的眼神。” 清策没见过文曲,但她如今算是再不打算见到那人了。 “什么眼神?” 男子一笑,坦然接过话。 “五分淡漠,五分怜悯。上一次见到那样的眼神,还是在观音庙的菩萨那儿。” 可能是被他揭穿,坐着的少女掸去假面,静静看着他,无悲无喜。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像宋温匀平时的样子。 “每每见你,总似见我自己。故而不论你想如何,我会帮你。” “若是我要谢松死呢?你也帮吗?” “你会要谢松死吗?” 清策注视他许久,重新转过身喂鱼去了,又变了那副病弱的样子,不再回答他,宋温匀就顾自继续说下去。 “主公并不全然相信我的托词,但有我挡着,你无需忧心。” “说笑了,有宋大人在,我还有什么可忧心的。” 虽然清策被看了个透彻,心里不爽得很,但了解国情是正事,清策不可能置这个气。两人从亭子聊到小厅,又逛到花园。不知不觉就快天黑。宋温匀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清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宋二呢?” “西南干旱许久,我派他押韵银粮去了。” “宋二不是你的贴身侍从吗?” 清策想问的是堂堂宋大人的贴身侍从怎么会去压粮?宋温匀反而误解了,以为是在指他失职,郑重地向她解释。 “他虽是侍从,也还有些武艺。若非我实在分身乏术,这趟确实该由我自己去。” 每逢天灾,必有人祸。这一批银粮关乎的是一方平和,他从不在这种地方偷懒。只不过西北面刚刚被战毁,他此刻也是事务缠身,这才让宋二去守着。 宋二的插曲过去,宋温匀趁着月色赶回了宋府,清策送他出门后也回去休息了。这一歇,又到了半月后。 53-反水 好不容易能清闲几天,碎月得了空就跟着府里的厨子学点技艺,每天变着法子做些好吃的喂清策,两个小姑娘吃不了多少,好在白穗向来不挑嘴,清策吃不完就递去,余下的就一并解决了,也算皆大欢喜。 这日清晨,叁人堪堪吃完早膳,越王就传了召,说要见清策。 “陛下还在商议事务,一时不得空,还请清小姐先自行逛赏片刻。” 清策在家接了令,稍加整理就到了越王府,又在小厅足足等了一炷香功夫,侍从才匆匆赶来回她。曲身停在她不远处,一边说着,一手又指了个侍女为两人带路。 这小厮看着不算陌生,应该是谢松身边陪侍,看来那人确实是被缠住脚。清策倒不是很爱动,但越王府的奢华毕竟也是少有,既然有机会看看她何不顺水推舟,接下谢松这个台阶。便也起身跟着侍女走了。 这几天太阳都极好,她初见清府时已经被洗了一次眼睛,再逛越王府仍旧要叹鬼斧神工。雕梁画栋,飞阁流丹,每一片砖瓦草木都有其精妙。 侍女心里有数,虽然落后一步,仍能将两人绕去后花园。此时正是桃花大开的时节,粉红灼灼,满地的缤纷被刻意留下,偶有貌美侍女从中经过,便似那画中桃仙。 清策和碎月都被眼前景象抓了心神,恍然注意到远处隐约有琴声传来。缠绵多情,缕缕不散。 这是? 带路的侍女只是低着头陪在两人身边,没什么反应。清策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王府后院的位置。 可是据她所知,谢松的后院目前应该是空着的啊。哪怕是神仙也很难抵挡八卦的魅力,况且那琴声极为动听,勾人心魄。清策和碎月对视一眼,齐齐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既然能在花园听到琴音,便可知那人不会太远。果然叁人漫步不久就到了一座殿前,修得十分漂亮,此刻虚掩大门,门上却没有牌匾。若侧耳倾听,那乐声就是从这宫里传出。 清策试探着上前一步,果然被侍女拦下。她一路不做声,清策本还怀了些侥幸来着。 “清小姐还请止步。” 那小侍女眼底恭敬,姿态却强硬。清策尽管遗憾这临门一脚,在人府中怎么也没有硬闯的道理。轻轻探向那门一眼,随后就收回目光欲转身回厅。 哪知等不到她扭头,身后先匆匆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眼前侍女便曲下腰,恭敬行了一礼。 “宋大人。” 清策转身一看,果然是宋温匀来了。人前礼数不可失,两人虽然是熟识,见面仍旧要互相作礼。 “清策姑娘。” “宋大人。” 宋温匀终于找到了人,也等不了别的。挥去那侍女赶忙看向她。 “我正巧想寻你。” “大人怎么来了?” “我也是被主公叫来。陛下此刻还在书房议事,我听说你也来了,赶紧就来找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策总感觉背后的琴音顿了一刹。但她和宋温匀分明音量极小。显然身边男子也注意到了身后悠悠乐声,侧过身示意她一起离开。两人于是一边往回走,一边继续窃语。 “自从西北李衡的兵马被清扫,联军便大势已去。五国间本就嫌隙不少,此一番战败,便终于起了内讧。其中吴国本身国小力微,眼看灭越无望,怕越国就近报复,于是先一步反水。” 那吴国是六国之中最小的国家,富庶却丁稀,紧临越国,往日只能夹在五国中惴惴度日。之前其余四国联手时吴王不敌威逼,被迫站队。如今自然也是最先反水的。 “昨日夜间前线战报传来,先生已经控制住局面,我军回都指日可待。只不过你兄长很挂念你,主公召你,想来也是为了此事。” 虽只有信末的只言片语,却字字恳切。宋温匀对清权的印象本还停留在那日出征前夕,他极力争取保留流民时的仁善。可现如今他私以为,清权之看重嫡妹,或许是可与众生相较的。 如果是曾经,他只会笑一句自寻短志。但是现在,他倒觉得情有可原。 “这样啊。” 纵他思绪万千,清策对他的想法是一概不知的。得了心安,她眼下比较好奇的还是那谢松“金屋藏娇”的隐情。 “大人可知,越王他……心仪之人何在?” 54-大惠第一富 很显然,宋温匀又被她这一跳脱的脑回路打得怔住了,蹙眉是满眼不解。 “为什么问这个?” “方才那琴声……” 清策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感到点心虚。宋温匀认认真真和她谈事,她却只想顾着自己那点好奇心。心底不稳,眼睛便止不住飘远。结果面前男子闻话,一时被她逗乐了,嘴角微微勾起,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 “怪我,刚刚就该告诉你。” 宋温匀也不戳穿她,缓缓走在前面,又叁言两语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不过那人可不是陛下的心仪之人。他乃是声名远扬的大惠第一富。” “大惠第一富……马青?!” 清策猛抬起头,这可比劳什子谢松老相好要劲爆多了。 “他怎么会来越王府?” 那马青可不是一般人,说是吴国镇国之宝都不为过。 原长京马家就是出了名的有钱,但如今大惠时局所致。逐渐就被掏尽,树倒猢狲散,偌大一个世家就此迭代,家主挽救无果,心力交瘁,便也早早去了。只剩下一个马家的空壳和一个孩子留在人世,无人照料。 本来也只是让人唏嘘的事,怪就怪在那孩子竟然极其有天赋。一个人默默无声沉寂两年后便拾起决心,东奔西走,力挽狂澜。独自牵起所有原先马家的人脉和商铺,又把长京府邸搬到了家乡吴国。在这一片乱世中硬是把马家做得比原先还大,顺带连吴国也颇受其恩惠。这人便是马青,此人神通,哪怕清策常年待在怜魂谷亦有所耳闻。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越都? “吴国自知理亏,亲手把马青送来,以示诚心。” 可能是因为两人逐渐走到了前院,侍从仆人也多了起来,宋温匀就尽量简明扼要。 马青对吴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一招就是奔着肉包子打狗来的。 “和亲公主?” 清策莫名想到这个词,再反应过来时觉得其实也差不离了。不仅是个和亲的,还是带了厚嫁妆的。吴王下血本可以理解,可马青居然也愿意? “他刚来不久,我也只和他碰过几次面。只觉得那人面容轻佻,眉眼带笑。” 清策能想到的宋温匀怎么会想不到,慈不掌兵,善不经商。男子眼底古井无波,徐徐推论。 “既然能做出那样一番事业,绝不会是面上那样好相处,可惜他手脚极干净,我对他也所知甚少。只能尽力去查探他和吴王的干系。” 宋温匀都所知甚少了,清策更加没什么消息。谈话间一起就回了小厅,先前为清策带路的侍女已经早早回到原地。一手摸过走前抛下的茶水,居然意外的温热,看来即便她人走了茶水也是一直在续的。 宋温匀倒是习惯了越王府的作风,坐到清策身侧就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也不再和她多话,防止边上的仆人听到些有的没的。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远去后不久,那无名宫里的琴声就停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化开在唇齿间的呢喃。 “清小姐……?” 55-马青 𝑔b84.𝒸õm “陛下。” “主公。” 可能是刚刚散会,谢松面上还带着点精神高度集中后的疲惫。书房阔而简,洁而庄,很像他本人。 清策暗暗打量一番,表面只低着头跟在宋温匀半步后。 “温匀清策,久等,坐吧。” 男子说着就起身,亲自从一旁抽屉里翻出个小木匣,通体漆黑。连带着桌上的一封信件,一起拿在手上。绕过书桌走到清策面前。 谢松本就高大,又久居上位,威压极重。清策坐在椅子上不得不微微仰起头,不小心对上谢松的眼睛,只觉遥望到端坐在云雾中的山岳。sんú請菿渞蕟蛧站:𝖕ò❶⑧𝖈𝔞.čòm 小姑娘急忙想站起身,肩膀却被一只大手轻轻压住,微热的温度传到皮肤,示意她放轻松。又见眼前人把另一只手上的东西递给她。 “打开看看。” 不知道是为什么,清策的手心都微微出汗,整个人莫名紧张。只能故作镇定地打开手中的黑匣。 掀开平平无奇的盖子后里面赫然是只羊脂玉镯,奶白莹润,触手生温。一看就是世间少有的料子,地下还压着张纸,清策拿起一看,是张方子。 “先生曾与孤说起你的病,易晕易咳,易冷易热,终不过是体虚。孤得知后就派人寻到春医谷,得了这张方子与这只药镯。方子每日一剂,佐药镯温养,以宽病体。” 谢松说着,眼底则细细打量女子的模样。心道她不是越女怎胜似越女,娇若春柳,顾盼生波。原不知温匀喜欢这样的女子,怎么一往情深? 等身前的小姑娘拿起信封,他尽职尽责地接着说。 “昨日前线战报,情势大好。不月即可回都。先生又顺带了信件与你,委我交付,这才召你。” 清策闻言挑开封口,里面也只有一张纸,抽出便是清权那熟悉的字迹。 “清儿可安好? 我已收到家书。越都不同怜魂谷,此行长久。只恐你受了委屈,又恐你病发难诉。远隔千里,我无一夜安眠。切记若有所需,清儿尽可向主公提及,想来他也不会不顾你。 我不在时也不可推脱汤药,只管一时舒心。碎月贪玩,清儿便嘱咐她收敛。平日出府也需带上别的仆侍,免得她粗心大意,节外生枝。白穗毕竟不是从小照料你,我仍不太放心…… …… 勿念。 清权” 一页白纸,洋洋洒洒都是关切与思念。嘱咐她照顾好自己。清策细细读完全篇,真心实意向谢松道了谢。 哥哥托谢松交付,本意也是求谢松顾及她。显然谢松不仅明白,还诚心迁就。 清策拿完东西其实本该走了,正在这时,一个小厮进屋。 “陛下,马公子求见。” 屋内叁人闻话皆是一愣,谢松先回了主位,抬手以示同意。眼见小厮出去,然后便听见房门又被推开的声音,一位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身量高挑,满头青丝被随意束在身前,也无发冠,仅仅见条红带绑住。嘴角上挑,笑意浅薄。 一袭艳紫宽袍,腰带松垮。行走间如雪地银狐,自带一股风流。 “越王陛下。” 马青虽是行礼,面上那还那副轻佻模样,偏生一双含情目,不知道的就说是谢松的男宠怕是也有人信。只不过在场两人都早有预料,也就见怪不怪。唯落下清策一个人开了眼。 “马公子有事?” 马青被送来越国后按理是要自己安个宅子的,但他偏说忍不了越国宅子的简陋,非要重新装修一下。这才暂时先住在越王府。 “倒也无大事。某先前见越国衣物颇美,也想添置一些,可惜初来乍到,不知有哪些铺面做衣裳做得好,眼馋良久不得解,这才来问问陛下,可有推荐啊?” 这是什么破事?偏生马青满眼正经。谢松忍了又忍还是皱起眉峰,一时无言以对。 显然被冷到的也不止谢松一个人。见谢松张了嘴又闭上,清策出于好心,赶紧起身打岔。 “陛下,既然无事,小女子先退下了。” 谢松终于能先缓口气,转头看向她。 “嗯。” “慢着。” 马青本来就是为了这“清小姐”来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人跑了,也不顾失礼否,悠然出声就把人截下。 清策顺着声音望去,那紫衣男子也正浅笑着看她,意味不明。 “这位小姐是?” 谢松见势不对,也起身作答。 “这位是清府小姐,清策。马公子所需名单,晚些我会派人送到院中。” “既有闺秀在,陛下又再何须名单呢?我与这清小姐请教就好,小姐意下如何?” 果然是那个清小姐,马青暗道。明面上更不肯松口。这下边上宋温匀也坐不住了。 “马公子有所不知,清小姐并非越都生人,常年病弱,对越都衣铺也不算了解。若是马公子急用,宋某便可陪往。” 宋温匀一起身,这场戏就更大了。四个人面上一派祥和,话锋各有各的尖利。 马青虽然是背了国债而来,面对谢松和宋温匀明里暗里的压制,语气却一点不肯软。话是对着宋温匀,眼神依然不放过边上女子。 “不了解那便更好了,方便马某与小姐一同探讨。” 说着,那马青就上前一步。两人分明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清策却仿佛被逼在墙角。男人眉尾稍抬,伸手摊向门外。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实则字字紧逼。 “敢问清小姐,可愿与马某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