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 Forget-Me-Not》 Chapter 1---忆 阳光从窗户洒落，如鑽石般璀璨。国中的第一天暑辅终于来临，我反覆告诉自己，不要再难过了，小学的事，最后将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小部分，国中，将会更加美好。 揉着睡眼，我从被窝里起身，站到了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有些冷漠的双眼黯淡，完全不像以往的我。当湿润划过脸庞，才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放下。 忽地，听到妈妈的催促声，我赶紧着手整理短发，翘东翘西的好不习惯。 我拖着脚步从房里走了出来，这个学校有一大堆没用的规定，真是烦死了：百褶裙不可高于膝盖（我还是故意的捲了两折）、不能穿踝袜、袜子要高过鞋子五公分，根本是传统的升学学校……害我又想起无忧无虑的小学时光，实在是天壤之别呀。 「蓝昀熙！干嘛一早起来就一副臭脸，看了我很不舒服欸。」妈妈抱怨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沉着嗓子说道。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考试，更讨厌台湾的升学制度，爸妈还是硬逼我读这种学校，我甚至提过要出国唸书……但最后还是被拒绝了。 「早餐快点吃一吃，我要载你去学校。」妈妈把三明治放在桌上。 「我不是坐校车吗？」我渐渐抬起低垂的头。 「下午才坐啦，我送你去不好吗？」妈妈坐到我的正对面，皱着眉看着我说道。 「喔。」我开始啃我的早餐。 「娜娜，我待会送sunny去上学的时候，如果弟弟醒了，就再哄他睡觉，我回来再叫他。」娜娜是我们家的帮佣，至于sunny呢，当然就是我的英文名字啦，我平常应该是位开朗外向的女孩的。我知道，很不符合我今天的灰色心情。 我吃完早餐后，便跟妈妈上了车。 窗外景色依旧，但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不復存在了。 快要到学校时，妈妈突然开口，「昀熙，我知道你很不满我们给你的选择，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啊。你想想你最好的朋友筱緹，她也跟你一样为了升学在打拼，每个人都很辛苦。但只要乐观看开，在黑暗的道路，总有一天，也会被照亮。」 我往后靠着椅背，但「他」就不用啊！他可以快快乐乐的到加拿大唸书，不用忍受生活在台湾教育下的辛苦。想着想着，泪又不争气地落下。 ?「掰掰，下午要坐校车喔！」妈妈温柔的微笑着。我僵硬的扯动嘴角后，转身走向校门。 ??这样的微笑，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不再是如此的温暖。 ??校门口，一大堆国小、国中生彼此嬉笑、逗闹，处处都响着愉悦的笑声。可是，这种快乐心情，无论如何都无法在我心中停驻。 ??主任站在门口前，检查大家的服装，我只能硬着头皮，排到一位男同学后方。 ??我低着头，所以没有注意到前方的男同学转过头，惊喜地望着我。 ??「蓝昀熙！」他唤。 ??听见名字被叫到的我，赶紧抬头，朝着那熟悉的声音望去。 ??「孙世泓？怎么会是你？」我百般厌恶地皱起眉头，不会吧？怎么会是这个超级讨厌鬼？理着小平头的他，朝着我大大一笑。细细一看，换了发型的他，更凸显了他的五官，浓眉大眼的。一个暑假过了，他也长高不少。但一想起他做的事，我又沉下脸，不理会他的笑容。 「看到我那么不高兴喔？」他语气有着藏不住的失落。 我瞪了他一眼，仍然不理睬他。而是把目光放在他黑色的领带上。 「你哪班的？」他仍然不放弃的问。「你跟彬哥还有联络吗？」我的心倏地一缩，我抬眼恶狠狠地望向他，看着他被我吓到的表情，我敛下眼，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很白目……你为什么要一直碰我的痛处！」我的口气之冰冷，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哈拉！」 我绕过被我的语气震慑住的他，抢先一步进入大门。 我调整好心情，并且抹去眼角差点落下的泪后，我进到位在三楼的七年义班教室。大概有十几位同学已在座位坐定，并且热烈的交谈着，我的心重重一沉，他们好多人小学都已经先认识了。 班导虽不见人影，但已经在黑板上贴了一张座位表，总共有六直排，我是第四排的第六个，有点后面。 找到定位后，就发现前面的女同学已经到了，跟大部分女同学一样，她也有着一头短发，但她没有跟其他同学交谈，只是默默地低头看小说。我不禁好奇她在看哪本书，于是悄悄地向前倾，闻到了她发上淡淡的清香，应该是爱情小说吧？ 这时，我听见教室外头有人大喊：「蓝昀熙！」辨认出声音后，我暗地里咒骂了一声，怎么又是他？今天真是衰死了。 教室里许多人开始起鬨，「谁是蓝昀熙啊？」有人问。 「哪个姓蓝名昀熙的快出去，你男友外找！」某位男同学大声喊着，引起全班骚动。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那个男同学面前，「这位同学。」我尽量忍着随时会爆发的怒气，对他甜甜一笑，「请你不要乱讲话好吗，毕竟我们还不认识。」说完我转身步出教室。 孙世泓看着我，满脸歉意的说，「对不起，刚刚跟你提到他。」我们走到楼梯转角时，他拉住我的手。附近还有许多刚到的同学好奇地打量我们。 我转过身，严肃地望进他的双眸，「你是存心要害我出糗吗？小学的事你还闹不够吗？」我颤抖地说着。「我上辈子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和你扯上关係？」 五六年级我都和他同班，我、叶筱緹、于彬、孙世泓当时是超级死党，无话不谈。而一切都在六年级的时候，我和于彬，也就是彬哥，我的初恋，开始交往后，四人之间开始变了样。起初，筱緹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于彬，我到现在都仍记得她娇羞的神情，漂亮的大眼睛害羞地眨呀眨的。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我跟彬哥早已交往的事实，怕会给她太大的打击，于是我说了谎，告诉她我会全力支持她。 至于彬哥，没想到他会把我们交往的事告诉孙世泓，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大嘴巴。就在某天，我和彬哥约好放学后要去顶楼见面，就在我们握着彼此的手，感受彼此掌心的温度时，顶楼的大门被唰一声的打开来。叶筱緹和孙世泓，出现在门前。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半，我赶紧放开彬哥的手，可惜那画面，早已深深刻在筱緹的心中。 「你听我说……」我正要开口辩解。 叶筱緹早已将那不断颤抖、苍白的手停在空中，警告我不要再多说。 「竟然你能说出谎话，背着我做这种事，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深吸一口气后，冷若冰霜的双眸直直像我射来，「什么要全力支持我，根本是屁话！」她冷笑一声，但泪水已经淌下，语毕，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我正要追上，但看着孙世泓一脸无辜地站在门口，我脑羞成怒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吗？为什么非要害我跟她吵架、非要戳破我们？」我失控的大吼。孙世泓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睇着我，我满腔怒火，举起手就要像他挥去。于彬好像刚回过神般，终于拉住我的手，制止我继续骂下去。 「昀熙，你先冷静点，告诉我，筱緹说的『全力支持』是什么意思？」他专注地看着我，清澈无波的眼里闪烁着不解与疑惑。 「我……她……你……」我支吾其词，眼前一片模糊。 见我不知如何启口，彬哥转向孙世泓：「兄弟，我不是叫你不要跟别人说吗？为什么你还……」 「哼！因为他喜欢她啊！你还不懂吗？他看不下去自己的心上人被矇在谷底！」我再度失控的大叫。那是当时我能想到最合理的一个原因，唯一一个能让他同时背叛两个最好的朋友的解释。 「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次。」孙世泓低沉着嗓子，握起的拳头不断颤抖。 说时迟，那时快，一位老师、叶筱緹和一些上夜间社团的同学一同出现在门前。 「都放学那么久了，你们在顶楼吵吵闹闹做什么？还不赶快下楼！」那位男老师斥骂着。 我们知道分寸，所以乖乖的下楼。隔天，我们四人的事传了开来，越传越难入耳，越传越偏离事实，让我们十分困扰。令我意外的是，有人说孙世泓是罪魁祸首。从那天开始，我便不再和孙世泓往来，不再给他好脸色看，不管怎么样，当时的我从没想过要原谅他。 幸好我跟筱緹打了三个礼拜的冷战后，最后还是和好了。至于于彬呢……我们没有在对彼此开口讲过「交往」的事，但我相信，我们之间仍存在着超过友情的情感。毕业前夕，没想到他双亲忽然决定要移民加拿大，我为了那件事，痛哭了好久……到现在，我们仍会用脸书聊天，而且想到他，都还会让我脸红心跳。 但也好像只剩下如此，只是我背过身，不去理会这个事实。 以前的事，突然如浪涛般毫不留情地向我扑来，我一时站不稳，差点跌了一跤，幸好孙世泓扶住了我。 「你还好吧？」他战战兢兢地问。 「你不要碰我！」我不领情的骂道。 「呦呦，看看是谁啊？」忽地，一道娇柔嫵媚的女声从楼梯下传来，一位长相秀气的女孩走了上来，剪了一头俏丽短发的她，看起来更有魅力。我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王、王芷妍，怎么会是你？」我握起拳，咬牙切齿的说。脑袋顿时空白，看来，国中这三年势必会过得很辛苦。没错，王芷妍就是当时在场的同学之一，她宣称自己听到我们四人的对话，事后尤其把我骂得特别难听，说我是抢好友恋人的贼。她看到我和筱緹吵架后，不断的去讨好筱緹和孙世泓，想要联合他们一起说我坏话，还好叶筱緹她聪明，知道跟王芷妍当好朋友绝对没好处，因为她那人只要看你不顺眼，立刻在背后说你的不是。但孙世泓跟她还挺合的来的，常常看他们俩在一块。 「你瞧不起我啊？我为什么不能考上这个学校？」王芷妍冷笑着说。「何况我和世泓都是英文资优班啊！你呢？蓝昀熙？」说着便走到孙世泓身旁，亲暱地勾起他的手臂，我看见他畏缩了一下。 我的视线从他俩交扣的手臂上移开，「我在义班。」我剪短的说。当时因为考试排名较后面，就算英文再好，也没有机会排进资优班。不然我对自己的英文是挺自豪的，念了那么久的英文不是白唸的啊！ 「不意外你会在那种正常班啊！还有对了，你们还在为那件事吵架喔？」她笑瞇瞇地问。「还有，我顺便提醒你，当时错的是你，你不要随便怪罪世泓，他是无辜的！」 「好像从头到尾都不关你的事，你为何要自己加入呢？我一直想不透。拜託你告诉我好吗？」我也假笑着，心里其实很想要搥她一拳。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让我颇感爽快。 见她不知该回答什么，我又说：「既然你有伴了，我想我也不用为你带路到你的班级了吧？芷妍？」说完，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等等……」我听见孙世泓说着，但我装作耳边风，走回班级。 走进义班后，我马上看见我前后左右的人都到了，前方和右方都是女生，后方和左方则是男生。 刚刚说孙世泓是我男朋友的那个男生，看了我一眼后，便转移视线，不敢与我正视。 坐到座位后，我叹了好大一口气，试图平息内心的波澜，防止它慢慢将我淹没。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看向周遭，我发现我旁边的女生正热烈的和我后方的男生交谈着，我瞥了一眼他们俩，女同学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眸。而那位男同学有着直挺的鼻梁、黑亮的眼瞳，两人挺相配的。不知我为何突然有这个想法。 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位女同学突然叫出我的名字：「昀熙，你叫蓝昀熙吧？跟我们一起聊聊嘛！我是陈昕，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喔！」她的语调轻快活泼，看来很好亲近。 看着她逐开的笑顏，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觉那微笑直抵我心房，一股正面力量充盈着我，于是我，也对她露出一抹难得一见的灿烂笑靨。 Chapter 2---遇 「昀熙，顺便介绍给你认识一下，这是张龙也，我们两个以前是同班同学。」陈昕热心地介绍着。我望向身后的他，他的脣瓣勾勒起一弯好看的弧度，我也对他点头微笑。 「哎，我和她可是同班了六年呢，不知道是谁在分班的，那么不会分。」张龙也俏皮的说着，而惹来一阵打。我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模样，不禁想起小学时的我们四人……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我们分崩离析?我摀着心，突然有些感伤。 「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哼！」陈昕闹着脾气。 「我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我曖昧的笑着。 「怎么连你也开始乱说话，昀熙？」陈昕虽然口气不屑，但她的眼里闪烁着赞同的光芒。她应该很喜欢张龙也吧？ 这时，班导走了进来，我跟张龙也不约而同的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们的秃头老师，像我们射来一道警告的光芒。 「你们两个笑什么？那么没礼貌！起立！」他的嗓音高亢，不，不只高亢，是那种像古代太监的那种声音。我和张龙也又是一阵窃笑，这次，班上许多同学也开始偷笑了出来。 「抱歉老师，我刚刚在跟蓝昀熙讲笑话，你刚好走进来，所以我们两个笑了出来。」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撒了个谎。我转头和他四目相接，他微微点了头。我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 「没错，抱歉老师。」我微微鞠躬，憋住了随时会倾泻而出的笑。 「既然这样，好吧，坐下。」班导似乎没发现什么，我在心中又暗自嘲笑了他一番，我真是个坏学生啊。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你们国中三年的班导师陈忠老师，我教的是数学，在本校已教书十几年了。」他开始展开漫长的自我介绍，关于他在校的功绩等等。我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听。 于是我转头，「张龙也，你好像很会说谎喔，跟你当朋友应该得小心点了。」我眯起双眼不信任地看着他。「但还多亏你能想出这方法。」 他笑了，「你别担心，我可是很守信用的，有秘密都要跟我说喔！」 「谁敢相信你的鬼话啊？昀熙你别理他。」陈昕嘟起嘴说道。 「陈忠能受得了一直待着，但国中生们肯定都受不了他的。」张龙也叹了好大一口气。 「同学们，下一节课是体育课，请大家准备好水壶。」他说完，便走出教室，应该是受够了我们这些屁孩爱理不理的态度吧? 「喔耶，我爱体育课！」我大叫着。 「昀熙你喜欢运动喔？」陈昕张大眼好奇地问着。 「对呀，我超超超爱。」我兴奋了起来。 「会打篮球吗？」张龙也斜着眼问。 我马上点头，小学下课，我都是那种跟男生一样，如脱韁野马般衝向体育馆抢第一的，从小就是运动女王。这也许就是我能和于彬、孙世泓那种篮球队的那么熟的原因。 「那我们来pk！」张龙也下了战帖，一脸笑嘻嘻。 「这样不公平，陈昕我们两个打他一个，如何啊？」我拉着陈昕说着。 「好啊，看我们怎么电爆你，张龙也。」陈昕跃跃欲试的说。看来她也是喜欢运动的女生，志同道合啊。没想到我的心情转变可以那么快……刚到学校时宛如置身谷底，但现在呢？一切似乎豁然开朗了起来。 我们排了两排从高到矮的直线，并肩走到了操场，我和陈昕都算女生之中较高的，所以我们排在几乎尾端。 烈日当空，艳阳高照，才没走几分鐘，我便开始汗流浹背。 「好热喔！」陈昕抱怨着。 「对啊，我快被烤熟了啦！」我也叫着。 「欸，那是体育老师吗，好帅喔！」前面的女同学突然花痴般的叫着。 「哇塞！看来我要多认真一点上体育课了。」另一位女同学说着。 「你们有没有羞耻心啊，真的没救了。」陈昕摇头叹着气。 前面的女同学瞪了陈昕一眼，「不要以为你体育好老师就会特别疼你，少臭美了！」说完一甩发，又跟她那群朋友聊起来。 「陶苡甄这种人真讨厌，见不得人家好，你说是不是？」陈昕有些恼怒地说。 「嗯。所以你体育很好？」这是我比较在意的话题。 「还不错啦，以前有一阵子是田径队的。」 「是喔，那我们志同道合喔！」我欣喜的地说。 在操场的正中央，果真站着一位体格健壮、长相帅气无比的男人。 「哇，真的是位大帅哥呢！」我忍不住叹道。 「哼，陈昕，你看你新朋友眼光多好呀，要跟她好好学学。」那个叫陶苡甄的女孩，又转过头插话。 陈昕又赏她了一记白眼，我靠近她耳旁，悄声地问：「你跟她感情不好对吧？」 陈昕用她的咖啡色眼眸睇着我，「我以后慢慢再跟你说好吗？」她微笑。 「喔喔，好。」看到她突然黯淡下来的神情，我想应该是不愉快地回忆吧?于是不敢追问，怕破坏了刚建立起的新友谊。 「同学，排好两直线，听我说说我的上课规则。」体育老师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有一种说不出的魄力及魅力，原本吵杂的新班级顿时变得很安静，跟刚刚班导陈忠介绍时，差很大。哎，国中生都是在看老师好不好欺负的。 「我是范懿嵐老师，今年是第一年来贵校教课。」他犀利迷人的双眼，扫视所有同学。「我是你们未来三年的体育老师，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上课，都会先让你们跑操场，再来就是当天课程，最后会给你们自由时间。」他说完，许多男生兴奋的拍手叫好。 「看来以后的体育课会超级有趣。」陈昕说。 「而且老师又是大帅哥，我最喜欢会运动的男人了。」我忍不住叫。 「那你一定会超爱我！」张龙也的天外飞来一笔，让我和陈昕都怔住了。如果我没看错，陈昕刚刚的笑容几乎消失了。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也毫无退缩之情的回望我，黑色的眸中熠耀着让我不得不别开视线的神情。我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觉得不好意思。 「你别开玩笑了，张龙也，昀熙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你说对不对啊？」陈昕连忙说道。 感觉到张龙也的目光仍锁定住我，我低下了头，含糊地回了声，「嗯。」我到底是在害羞什么我也搞不清楚。幸好老师喊着口令要我们排好两排，准备跑步，才为突然感到尷尬的我们三人化解危机。 跑了操场五圈后，帅哥老师告诉我们因为今天是第一天上课，所以让我们直接自由活动。 「他真的超棒的。长得帅又会体谅学生，这种老师最讚了！」陈昕叫道。我连忙点头。 「我们去打球吧！」我说。 「来啊，你们两个！」张龙也刚好叫道，他附近站了三个男生，个个往我们这里瞧。 「又再把妹呦，阿龙。陈昕好久不见。」其中一位高高的男生说，并且一直对陈昕微笑。 「你是新同学吗？」其中一位最矮的男生开口问我。他的棕色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我，嘴角微微勾起，两个酒窝清晰可见，突然让我有些不自在。 「对，我是蓝昀熙。你们好喔。」我对他们淡淡地一笑，三个我还不认识的男生也都回以微笑。 「我介绍一下给你认识吧？」张龙也说，「那个最高的帅哥，是浚哥，孔浚翔。」我随着他的手指，望向那个男生，他有着漂亮如黑宝石的大眼眸，高挺鼻樑之下的薄唇抿着一丝笑意，修长的身形，双手插在口袋中随性地站着。 「再来啊，就是张瑋纶，同样都是大帅哥喔！」他指向那位刚刚一直跟陈昕微笑的男生，「你好啊，这三年好好相处喔！」他如阳光般和煦的微笑让我马上对他有好印象，与孔浚翔有着相似的頎长身材，也同样是耀眼的男孩。我也对他莞尔。 两人一暖一冷的对比却衬得彼此更有魅力，我不知不觉傻了。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为每个人滚上一层朦胧的金边，映入我眼里，有种重生般的快意在心里萌发。 张龙也突然凑上前，俯身在我耳边悄悄说着：「他喜欢陈昕喔。」他的气息吐在我耳旁，让我身体一僵，顿时愣住。他曖昧的笑着看张瑋纶，让他的脸颊顿时涨红，「你跟她说了什么?张、龙、也！」 「我告诉她了一个事实。哈哈。」他悠哉的将手放在脑后。 我瞥向了站在一旁的的陈昕，她似乎有些不悦，但旋即对我露出笑容，让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来啊。就是这位小弟弟，郑祺恩。」他把手放在那个比他矮一个头的男同学头上。 「谁是小弟弟啊。真是的，我只是还没开始长高而已。」郑祺恩哀怨地低下头，但又随即抬头，对我露出超大笑容。我对他的热情有些意外。 「你们好喔。」我漾起微笑再次对他们说。 「可以开始打球了吧？」张瑋纶说。 「好！那我们来分队。那……两个男生带她们其中一个。我跟郑祺恩带蓝昀熙好了。」张龙也指挥着。 「好呀，开始吧。」郑祺恩笑笑地说。 比赛刚开始，张龙也就射进了三分球，接二连三的孔浚翔和张瑋纶也投进好几球，他们颇有篮球队的气势。陈昕跟我都各射进了两球。 郑祺恩不断尝试要投篮，但是一直被盖掉火锅，有一次张龙也在传球给他时，他没接好，所以就吃到萝卜乾，他痛得跪在地上，于是张龙也就带他去了保健室。 剩下的我们四人，张瑋纶提议要调整我和陈昕上篮的姿势，于是他和孔浚翔便一直坐上篮动作给我们看。 「就像孔浚翔一样，手要伸直。」张瑋纶抓着我的手臂，告诉我动作。 「你是篮球队的吗？」我忍不住地问。 「恩，对啊。」他回。 「难怪你那么厉害。那其他人呢，他们也是吗？」 「只有郑祺恩不是。」他嘲笑似的哼了一声。并且往旁边看了一眼正跟孔浚翔有说有笑的陈昕。 看到那一刻的我，问他，「会嫉妒喔？」 他马上涨红了脸，不知为何这模样还蛮可爱的，我在心里偷偷觉得。 「一定是张龙也跟你说的对吧？死阿龙。」他握紧拳头，随即又松手。他抬眸，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我，害我有些紧张，他倾身，「我可以信任你吗？蓝昀熙，虽然才刚认识你，但我觉得你是个好人。竟然连陈昕都会主动亲近你，我想你应该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吧？」我脑袋一片空白，他突然的贴近，让我屏住了呼吸，不太了解他的意思。 「什么……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他的双眼顿时变得有些遥远，好像是想起往事。他闭起双眼，似乎在忍受着什么，「我以后再跟你说。」说完转身就走，我来不及叫住他，陈昕就跑了过来，「你跟他在说什么？」她眯起双眼问道。 我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张瑋纶，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马上了解他的意思，「他在教我运球啊！怎么了？」 「你们两个也靠太近了吧，从我那个角度，有点像是在……」她曖昧的笑着。我感觉到双颊顿时热了起来，我轻轻的打她的头，「你在想什么啊？真是的。」我无法正视她的双眼，于是再度望向她身后，正好看到带着郑祺恩从保健室回来的张龙也，正在跟那个叫陶苡甄的女孩有说有笑地一起走来。 陈昕随着我的目光，也发现了他们。她旋即转身向他们衝去，看来她是真的很在乎……张瑋纶和孔浚翔也跑了过去，而我看到了一个微妙的画面：当陶苡甄看到他俩跑过去，脸上顿时有些许苍白与慌张，然后瞟了陈昕一眼，再次跟张龙也笑了一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口中还不知念念有词地在说些什么。 站在后方的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我紧抿着唇，不知为何，一股不安蔓延在我的胸口，久久不得平息…… Chapter 3---过 中午，我们六人吃完学校供应的午餐后，便聚集在教室外头。 「午餐还不错欸，跟国小差很多。」陈昕说着。 「对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接着他们便谈起国小的午餐，无话可说的我，便看向走廊上的其他人，班上已经有很多小团体出现了。接着我突然和站在附近不时望向我们，而且和她的朋友交头接耳的陶苡甄四目相接，我们俩就这样凝视着对方，最后她先转移了视线，于是我也看向了别处，想起体育课的事情。 我低头沉思着，一抬眸，心跳顿时停摆，孙世泓正好站在我视线的正前方，而王芷妍正在他旁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神情有些不悦，她先瞄到我，并且朝我虚假的一笑，对孙世泓指指我。我脑里的警铃顿时大作，「抱歉，我去厕所一下。」我告诉他们。 「要我陪你去吗？」陈昕体贴的问。 「不用，没关係，你们继续聊，我马上回来。」说完我赶紧转身就走，想赶紧逃离孙世泓和王芷妍的视线。 跑到楼梯转角口后，我便坐在楼梯上，将头埋进手里，又是一阵失落。 突然，一隻手放上我的肩，我瞬间抬头，是孙世泓。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不想见我，但我还是要给你这个东西，这是我出国的时候买的，想说很适合你。」说完便将一条手鍊戴在我微微颤抖的手腕上，「希望你不要在沉浸过去，忘了他吧！昀熙，我知道你仍时时刻刻地想着他，但你有没有认真想过，自己还有未来的璀璨人生要过，别为了区区一个过客而停留太久。」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一片朦胧之下，我哽咽的说：「他才不是个过客。」只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微微的抚触我的脸，想擦乾我溃堤般的泪水，我的泪，就这样一滴滴地落在他的手心，无法停止…… 在那一刻，我再次将最近所有感到背叛、感到被拋下的痛心再次发洩。 张龙也也正想要去厕所，于是往楼梯口直直走去，正当他经过楼梯口，他便听到细细的啜泣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往楼梯下一看，视线便再也无法转移……蓝昀熙正低头哭着，喃喃说着什么，「他才不是过客。」而一位他从未看过的男孩正为她拭泪，动作又轻又柔，好像深怕把她打破似的。 张龙也深知此时不该去打扰他们，但他还是多事地步下楼梯，开口便问：「她怎么了，你欺负她吗？」张龙也沉声的问着那男孩。只见那男孩转头，瞥了他一眼，站了起来，他比张龙也想像中的高了许多，澄澈的褐色双眸冰冷的让张龙也顿时愣住了。 「你在跟我说话吗？你说我欺负她？」他的声音上扬，彷彿随时要爆发。「你是谁，你认识她吗？」 「我是她的同班同学，我是担心她，所以跑来看看。」张龙也试图保持冷静。 此时的蓝昀熙，终于停止啜泣，摇晃的站了起来，「世泓，你、你不要生气，他的确是我的同学。我觉得头不太舒服，我要回去教室了，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总之谢谢你的礼物。」蓝昀熙她始终低着头，纤细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未曾抬眼看向他们其中一人。 那个叫世泓的男同学，瞪了张龙也一眼后，最后望向蓝昀熙，便走了。 留下的两人都缄默不语，蓝昀熙揉揉双眼，对他淡然一笑，「谢谢你，张龙也，谢谢你的关心。」那个充满凄楚的微笑，不知道为何，突然触动了张龙也心里的某一部分。 后来，张龙也陪我去了保健室拿了冰块冰敷我哭肿的双眼后，就坐在保健室外头的椅子上。 「张龙也，谢谢你……如果你会累，要不要先回去？」我问，声音仍充满不稳。 「不用，没关係，我陪你。」他的双眼绽放出篤定，让我一时无法将视线转移。 「喔，谢谢……」我突然有些难受地低下头。 我们便静静地并肩坐在一起，不再开口。 ???回到教室后，陈昕瞥了一眼张龙也后，马上就问我：「你们中午去哪？怎么都不见了？」她眼里的在乎，让我不禁勾起了嘴角。 ??「我们又被导师叫去训了一顿啦！」张龙也在我正要张口时说道。我瞄了他一眼，决定配合他。 ??「对啊，整个中午在那边碎碎念，害我好想睡觉喔！」说完我便趴在桌上，懒得动。 ??「这节是什么课啊？」我听见张龙也问。 ??「我看看……吼，是陈忠的数学课啦，烦欸。」陈昕抱怨着。 ??我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往下看我手腕上的那条手环，它是亮蓝色的，上面的黑色草写字体：「letitgo」上面是这样写的，意思是要我「随他去吗？」。 ??我仍趴着，想了一下此中的含义，没几秒鐘，我便瞭了，心中彷彿被捅一刀。但是我不想忘掉啊，拜託别再逼我了……我紧紧握着手链，恐惧如果将它放开，我也等于放走了我的初恋…… 初恋对我来说不是一种说松手就可以松手的东西，我在不知不觉中把它看得过重，认为初恋要是最令人难忘，最单纯唯美的。以致于接下来的事将会如此复杂难解。 陈忠进到教室后，告诉我们下个礼拜要开始晚读，引来大家的叹息声。 接着开始选各个干部股长，班长由张瑋纶担任，副班长则是陶苡甄，而我则是体育股长，和孔浚翔一起担任。坐在我右前方的他，和我四目相接，并且对我浅浅地勾起了脣瓣，我有些惊讶，但仍朝他嫣然一笑。 接着，陈忠告诉我们了一个好消息：在两个礼拜我们要隔宿露营，简单来说就是到户外住在小木屋中，没冷气，又在炎炎酷暑中。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喔耶！终于可以不用被关在学校了！」张龙也开心大吼着。 「希望我们可以分到同房。」陈昕对着我说，眼里尽是期待之情，我莞尔。 「希望如此。」 「好了、好了，同学注意听，我们第一天的晚上，会有一个萤火晚会，每班都要表演一小段自编舞蹈，音乐自己找，所以我要大概十五个人自愿上台。」陈忠报告着。 我和陈昕对上眼，共识在彼此眼里晕开，我们俩举起手。我向后看向张龙也，他也举起手，孔浚翔和张瑋纶也相继举起手，而坐在孔浚翔左方的陶苡甄也缓缓举起了手，并且向我们这区看来，嘴角微弯。我望向陈昕，发现她正看着张龙也，而张龙也似乎正在回应陶苡甄的笑，但当他发现我和陈昕的注视后，收起了微笑，敛下眼，不与我们对视。 一个念头顿时在我心中渲染开：他们绝对不单纯！ 我再度望向陈昕，她好像正要启口说些什么，但最后艰难吞了口水后，对我露出无奈的笑。 陆续又有几位男女同学举手表示自愿，那个被张龙也戏称为小弟弟的郑祺恩，也是其中一人，发现我的注视后，他对我大大一笑。 「郑祺恩那小子也喜欢跳舞啊？真难得。」张龙也笑道。 「对啊，小学他都不参加这种活动的。」陈昕也皱起眉头。 「你们几个小学真的都同班喔？」我问。 只见陈昕的双眸骤然黯淡了下来，只回了声，「嗯。」 我看向张龙也，用眼神询问一个解释，但他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就开始跟他旁边的男同学聊了起来。 我很疑惑，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好奇之馀，一个解答却已悄悄的在我心中萌芽…… 署辅第一天，天气晴，我的心情也渐渐明朗，因为有你们…… 坐校车回家时，没想到郑祺恩跟我同台车，于是他便坐我后面，一路上我们没什么聊天，只是当我向后看他时，他都恰巧注视着我，让我有些不自在。 「郑祺恩，你喜欢跳舞喔？」快到家时，我转头望向他，想起陈昕和张龙也的疑问，他的棕色眼眸闪动了一下，「欸……还好欸。」 「那你为何要参加？」虽然我知道这样问有些不妥，但问题还是不自觉从口中蹦出来。 「因为你啊！」他回答地一脸理所当然。 「蛤？」我诧异地问。 「我想要多多认识你。」他微笑着。我脑袋一片空白，脸颊微热，匆忙转过头，不再启口。对于他莫名其妙的话语，后来我也没多想，就把它当作开玩笑罢了…… 到家后，我一进门，便看到一岁的弟弟在地上爬，两个大班的双胞胎妹妹看到我后，双眼一亮，「姊姊回来了！」她们大吼，然后奔向我，把我抱住。我笑着摸摸她们的头。 「ella、emma，妈妈呢？」我对着她们问道。 「她还没回来欸，我们肚子饿了，阿姨去买东西了。」，ella一脸哀怨地说着。 「那不如我做个三明治先给你们填填肚子好吗？」我抱起弟弟。两个妹妹高兴地欢呼着，让我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勾起来。 餐桌上放着一个奶瓶，「你们两个帮我餵一下弟弟好吗？我帮你们做三明治。」 「好啊！谢谢sunny姊姊。」她们亲暱地叫着。 「小心不要害弟弟呛到喔！」我再次叮嚀。她们从小就会帮忙妈妈照顾弟弟，所以我其实很放心。 十分鐘后，我端出两个餐盘，「请两位大小姐慢用喔！」我开着玩笑。她们俩将弟弟抱到我手上后就开始大快朵颐。 「姊姊你不饿吗？」emma体贴的问。 我摇了摇头，「你们吃就好。」说完便抱着弟弟到房间。 我打开笔电，打开脸书的聊天室，视线顿时冻结在一段话上面：「我也好想你。但是，希望你别为我停留。」 我放在滑鼠上的手指冰冷地颤抖着，鼻子微酸，温热的泪悄悄地滑过我的脸颊，掉落在那个手环上……再次，为了他、又是为了他…… 「姊姊，妈妈回来了！」是这声叫唤，让我从沉沉思绪中，甦醒。 「sunny第一天上课如何啊？」妈妈温婉的问。 「还不错。」我想到今天遇到的他们，一抹笑霎地划过脸庞。 「爸爸今天也会很晚回来吗？」爸爸是一位英文补习班老师，他的爸妈，从小就移民加拿大，而妈妈也是在加拿大与他邂逅的。他每天很晚才回家，回到家我们都睡了，真的很少时间可以跟他相处。爸爸又高又壮，以前是名篮球国手，这就是我那么喜欢打篮球的原因。 「对啊，唉，你爸真是辛苦。想当年……」每天晚上，妈妈在哄完弟弟妹妹睡觉后都会跑来跟我谈心。当她告诉我她跟爸爸相遇邂逅的浪漫故事时，脸上总是洋溢这幸福的光辉。在那个遥远的加拿大……这个美丽的国家总是让我心生嚮往，毕竟小时侯我住过那里，我曾跟爸妈提过要回去加拿大，但因为爸爸工作的缘故，加上妈妈的亲戚希望我们回国，以及弟弟、妹妹的出生，所以我们还是回来台湾了。 我也曾想过，如果我去那里生活，是否就可以跟他更靠近一些……我真的，好自私。 Chapter 4---新 隔天，到了学校后，上了半天的课，午休终于到了，陈忠准许我们在午睡时开始练舞。 「我们要跳啥好勒？」陈昕早已开始提出疑问。 「其实都很好，看其他人的意见囉。」我回答着。 「不要韩国啦！」张龙也厌恶的说着。 「你干嘛，嫉妒他们长太帅喔？」陈昕眯着眼问着。 「才没有勒，他们跳的又不酷。」 「以前我们热舞社都跳韩国的。」陈昕转头跟我说。 「咦，你也有参加过热舞社？真是太巧了！」又发现一个共同点，我们兴奋地击了掌。接着我们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谈着彼此的热舞社。五、六年级时，我和原本互不相识的叶筱緹都参加了热舞社，就是这样，才让我们的友情，日渐升温…… 用完餐后，我擦擦嘴，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又再度碰巧遇见孙世泓。 「嗨。」我主动打了招呼。不知为何，我突然不太生他的气了。 他的双眸透出了温暖和欣喜的光芒，「嗨。」 「谢谢你试图鼓励我，你送的手环，我会一直带着的。」语毕，我朝他露出笑顏，便告诉他我该回教室了。 他明显的面露失望，「好吧，那……那我们晚点见。」 我从他旁边绕过，虽然消了点气，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尷尬，尤其是忆起昨日他温柔地为我拭去眼泪时那炙热的眼神、那双手轻轻地抚过我脸颊，他手掌的温度，仍然存留…… 「欸，蓝昀熙，你发什么呆啊？」我顿时回神，只见一张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出现在眼前，他推了推我的额头。 「没事啦，张瑋纶。」刚从厕所回来的我，不知不觉在座位上发起了呆。 他在我身旁，也就是陈昕的位子坐下，「我刚刚看到你跟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生在外面讲话，就是昨天来我们班找你的那男孩。他是你男朋友喔？」他曖昧的笑着。 我的双颊微热，「蛤，才不是勒，有那么多人看到喔？」我有些害臊的说着。 「那他是谁啊？」张瑋纶偏着头。 「额……他……」我话未说完，陈昕、张龙也、孔浚翔、郑棋恩出现在教室门前，「欸你们两个快出来，别在谈情说爱了，要练舞了！」陈昕大吼着。 我衝到她面前抓住她，「陈昕，你不要学张瑋纶乱讲话啦，真的是。」 「好嘛，快走吧！」我把视线转移到其他三人：张龙也瞥了一眼张瑋纶，转头向孔浚翔说了什么，两人都低声笑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孔浚翔笑得那么开怀，而不禁愣住了。当他发现我的注视，我才将目光转移，牵起陈昕的手，走向舞蹈教室。 已经有七位同学在教室里等了，「啊，你们来啦，那就只缺陶苡甄跟何婷雯了。」一位男同学说道。陈昕的手，微颤了一下。 我们围了个圈子。经过沉默的七分鐘后，「我们开始吧！」一位男同学说。 「不行啦，吕以德，苡甄跟婷雯还没到欸，等她们来吧？」一位女同学皱着眉说到。 「为什么？」张瑋纶和孔浚翔一口同声的问，对视了一眼，张瑋纶启口，「我们应该等她们很久了，有必要为了区区两个人一直苦等吗？」他面有慍色，眉宇蹙起不悦。 许多赞同声和反对声浪交错在教室中，「不如我们来介绍一下自己好了，看起来有很多新生来我们班。」等到声音稍微平息后，张龙也问道。大家面面相覷，最后都点了点头。 「那由我们的班长开始吧！」张龙也拍拍旁边的张瑋纶。说实际点，我虽然一开始就跟他们变成朋友，但对于他们个人的认识还是少之又少，于是我专心地听着。 从张瑋纶、孔浚翔、张龙也在自我介绍时，其他人的反应可以听得出，他们都算得上风云人物，除了新生以外，其他人似乎都知道他们。 当陈昕介绍时，其他人却不像前三个人介绍时般的吵闹，他们的异常安静，以及面色凝重，让我顿时有些错愕。当她介绍完后，也只有我们这几个人为她鼓掌，难道她的人缘不好吗？看不出来…… 陈昕介绍完后，转头面向盯着她看的我，她微微一笑、鼓励地点点头，示意该我自我介绍。在她的瞳仁里，我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灿然的笑，「大家好喔，我……」，倏地一阵开门声打断了我，大家同时回头，陶苡甄跟何婷雯大摇大摆地拿着饮料走进来。陶苡甄朝着大家一笑，目光停在我身上一秒后，接着就说：「抱歉各位，我们忘记中午要练舞了，有同学提醒我们后才赶紧跑来，不好意思喔。」她话语里展现的故意与虚假，让我不禁我起了拳头。出乎我预料之外，大家竟没有任何一声抱怨，一位女同学甚至说，「没关係我们才刚开始而已，敢快来坐下。」 我惊讶地瞪大双眼看着陈昕，她抿着唇，面有难言之隐的低下了头。我于是望向了张龙也，他也只是别过眼，而孔浚翔和张瑋纶则是皱着眉。他们到底怎么了…… 「你们刚刚是在做啥？」陶苡甄喝了一口手上的饮料问道。 「我们刚刚在自我介绍，而你们打断了正在讲话的人。」孔浚翔低声说道，深色眼眸里酝着怒意，只是被额前的瀏海遮住。 「对不起喔，快点继续吧！」陶苡甄回。孔浚翔向我示意，我重新开始，脸上掛着僵硬的笑。 「大家好，我是蓝昀熙……」我的话还未说完，陶苡甄便说，「啊！是昨天男朋友来找你的那个女同学吗？」她张大双眸，指着我，放大音量说道。其他人开始回想，许多人也附和到，而开始起鬨，我的脸顿时苍白，颤抖地说道，「陶苡甄，你别乱说话，他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看见我脸色难看，陶苡甄虚情假意的到了个歉，我深呼吸，便开始继续介绍，但我的思绪，早已离开这间教室…… 接下来便是坐我旁边的女孩开始介绍，我惊讶的发现，她好像是坐我前方看爱情小说的女孩。我专注地聆听，她的名字是彭邦瑜，她也很喜欢跳热舞，跟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不太契合，我以为她会是个文静的女生。她身上散发的淡淡芬芳，非常迷人。 再过了几个人后，换到陶苡甄介绍了，她露出了一抹微笑，「大家想必都知道我吧？我是陶苡甄，义班的副班长，大家请多多指教。」对于她的简短，我倒有些讶异。我瞄了陈昕他们一眼，他们之中，只有张龙也悄悄地拍着手。陶苡甄想必也是风云人物吧？ 全部人都介绍完后，张瑋纶先开口，「我们来分配工作吧！额……有谁自愿当编舞的呢？」他扫视大家，陈昕拉拉我的手，用眼神询问我，我点点头，一起举起了手。张瑋纶神情尷尬的说，「有那么多人自愿喔？那……」我这才发现，彭邦瑜、陶苡甄、何婷雯也都举起了手。 「既然那么多人，我跟婷雯负责音乐好了，让她们三个来编吧！」陶苡甄笑着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那么会礼让的。 张瑋纶看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等分配完工作后，陶苡甄又说，「我跟婷雯去拿手机，你们先讨论一下要跳什么。」 她们走后，张龙也首先启口，「那我们要跳几首？」 「我觉得我们选两首跳就够了。你们觉得呢？」彭邦瑜第一次出声，她看着我和陈昕，嘴角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我也这么觉得，太多不好，太乱。」我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就两首吧。」陈昕结尾。 「各位觉得两首如何？」张龙也反问大家。大部份的人都同意，于是开始讨论要跳哪两首。 「韩国的！」某位女同学大声说道，「韩国的最好。」其他女同学也齐声附和。 「我觉得可以跳台湾的流行歌欸。」张龙也说，「最好要是大家都知道的，比较有共鸣。」这次，更多人都赞同地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跳台湾的好了，真正八年级的热舞比赛再来跳韩国的好了。」陈昕说。 「八年级还有热舞比赛？」我问。 「对啊！肯定很有趣。」陈昕眉开眼笑地说。 「你觉得如何？彭邦瑜。」我转头问她。她想了想，终于点头。 「我觉得我们要再找一天出来练习。」吕以德提议道。 「好啊！那就下礼拜的六或日。」张瑋纶说。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抱怨自己哪天要补习没办法来。我通常是不补习的，但妈说如果我的成绩再烂下去，就要帮我找间补习班。 最后，我们决定下星期日的下午出来练，陶苡甄和何婷雯回来后，也纷纷同意。这时，午休结束的鐘声响了，我们并肩走出舞蹈教室的门。 一路上，我们没什么讲话，气氛莫名的凝重，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呼喊，「蓝昀熙！」我倏地睁大双眼，脚步停止，缓慢地回了头，是王芷妍！ 她匆匆的跑了过来，抓住我的手，我吓了一大跳，「呼、呼……」她喘着气，显然跑了一大段路。 我微微的启口，「你，怎么了？」 「孙、孙世泓，他刚刚被篮球砸到、砸到手臂，然后又摔倒，好像骨折了……」她眸里，填满了担心与不忍，甚至还有泪水在打转，看来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世泓。「我希望你……」这时，第一节课上课中刚好响了，她改口，「请你等一下一定要去看看他，算我求你了！」语毕，她敛下视线，仍挣扎着呼吸，双颊因紧张而涨红。 她转移目光到我身旁的陈昕，她的双眼倏地瞪大，而陈昕也回以惊诧的神情。她们就这样互瞪了一会儿。「你、你、你，是陈昕吗？那个陈昕？」 「你难道是王、王芷妍？」 我当场傻眼，「你们认识？」 「对啊！」她们一口同声的叫道。 「我不懂，可以解释一下吗？」我手抱胸问道。 「我们小学一二年级同班。」陈昕仍盯着王芷妍看，彷彿她还是难以置信。 「而且我们是最最最好的朋友喔！」王芷妍伸手搭上陈昕的肩。她那高傲的微笑又重新浮现在她的脸蛋上。 「好了，王芷妍，我们以后慢慢聊，都上课那么久了，先回去吧！」说完便再度走回我身旁，跟着我目送王芷妍离开。 最最最好的朋友……这种名词是怎么定义的……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直到快到教室门口，陈昕从后方拉住我的手，我回过头。 「我们要找什么藉口解释我们迟到的事？」她眉头深锁。 「不知道，就据实以告吧？」我口气有些冷漠地说道。 她收回了握在我手上的力道，「你跟芷妍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芥蒂？」 「有是有，但我很惊讶你会跟那种人做朋友。」 她的面容顿时僵硬，我赶紧收回话，「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只是，我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欢她，原谅我好吗？」换我牵起她的手。她又再度恢復以往的友善笑容点了点头。 「我也有错，明明感觉你跟她不太好，就不应该再提起的。」我们相视而笑，起步走入教室。 教室里很安静，但是并没有任何老师的踪影，我们疑惑地做回座位，我转头问张龙也，「老师勒？」 他抬眸，「你们去哪了？」 「遇到别班同学，打招呼一下。」陈昕突然插入话题。 「喔。老师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来。」张龙也淡淡的回应。他将目光移回我身上，睇着我，「是上次那个男生吗？」 我怔了半晌，「不是。怎么了吗？」 他别开了视线，「没事。不是就好……」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含在嘴里的，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的面颊不知为何，渐渐升温……可能是又想起当时的尷尬情景。 五分鐘后，一位高?、身材姣好的女老师踩着高跟鞋进了教室，同学们个个暗自发出讚叹声。 「哇赛，正欸。」张龙也说。 「对啊。怎么这里那么多帅哥美女老师啊？」我也忍不住叹道。 那老师将她手上的一叠教科书放好后，一旋身，面对我们。她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小巧高度恰到好处的鼻樑，红润的脣瓣，微捲的棕色长发，丰满的胸部，修长的双腿，简直美若天仙啊！不知为何，她的双眸，竟然如此的似曾相似……她露出一抹能融化任何人的和煦笑靨，终于开口，「你们大家好啊，我是你们的生物老师，也是你们的副导，我是徐嫣。」她自我介绍完毕后，大家都非常兴奋的议论纷纷，没有人敢相信，我们的副导竟然会是那么美的女人！ 「请问老师，你为什么会迟到那么久呢？」陶苡甄恭敬地问。 「不好意思，老师有一点私人的事情，所以晚来了。」徐嫣老师的面颊上，浮现了两朵淡淡的红晕。「今天是第一天上生物课，我们放轻松就好，最后一排同学，去帮忙发课本，这是老师的自编讲义，以后就用这个上课。」她发号施令完，大家便马上动作。 没有我的事，于是，我便呆呆地盯着徐嫣看，不知不觉看得入神…… ???下课后，我拉着陈昕，怯怯地前往七年忠班，发现那位帅气无比的体育老师正在台前，说着什么。 ??「昀熙，你不觉得国中的老师都长得特别好看吗？好诡异喔！」陈昕突然开口。 ??「除了陈忠啦，唉！」我心不在焉地说，满脑子都是徐嫣老师和要如何关心孙世泓，才不至于尷尬。 ??终于，他们下课了，孙世泓手上绑着绷带，低着头，一脸痛苦的走了出来，我向陈昕使眼色，要她先给我们一点空间，她笑着点头，便去找了王芷妍，我暗叹了一口气，便快步走向门口。 ??孙世泓看到我堵在门口后，一道笑容点亮他的脸庞，「蓝昀熙，你怎么来了？」 ??我逼自己对上他的双眼，「我听说你手受伤，想说来关心一下。」我淡淡的说。 ??他再度露出笑容，但这次，更加的灿烂、耀眼，「谢谢你。我好多了。」我们沉默了一阵。 ??「你知道吗？，经过暑假，然后来了这边，我、我突然，不太生你的气了，或许是我想通了，也或许是，这个手环。」我再度抬眸，坚毅的对向他，紧紧握着他送的手环。 ??他怔了半晌，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他再度开心的咧嘴而笑，而这次呢，眼中的黯淡，驀地褪去，留下的，是一片光亮。我们的一切将重新开始…… Chapter 5---恋 一个礼拜过去了，天气越来越热。太阳高掛在苍穹，把原本湛蓝的它，悄悄的染红…… 下午的体育课，我和孔浚翔并肩走到老师的办公室，一路上没什么讲话。近距离靠近，我才发现，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让人很??舒服的香味。 我开始偷偷端详起他的侧脸，我的身高，竟只有到他的下巴，我有些不悦地扁嘴。我一直对自己的身高很有自信的说。当我别过眼，他开口，「怎么了吗？蓝昀熙。干嘛一直看我？」他的声音沉稳，彷彿不曾受过动摇。 我顿时有些心慌，「没、没有啊！」我赶紧回道，紧张地拨了拨刘海。 他的嘴角勾起，低声地笑了。 到了体育老师的办公室后，发现他正在跟另一位女老师在聊天，走近，才发现，原来是徐嫣老师。她对我们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后，没再多看我们一眼，转回她的座位。 「喔，你们是七义的体育股长吗？」范老师说道，「很准时喔。」他犀利的眼神，让我不禁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器具在那里，钥匙给你们，拿一整篮篮球，还有两个软垫，大的。」他吩咐完，就将钥匙放到我手上。 我前去开放器材的门，听到后方的范老师开口问孔浚翔，「你们叫什么名字，座号几号？」 我走进小小空间里，里面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体育用具，我暗暗惊叹了一阵。我马上看到了一篮篮球，我走向它，轻轻地握住把手，想要把它提起来，我尝试了几次，但是它实在太重了，最后我终于勉强地举了起来，但马上觉得不妙，手中的篮子倾斜，我尖叫。只听见脚步声朝我阵阵靠近。忽地，一股温热包覆着我的双手，属于他的香味向我袭来，我抬眸，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美丽瞳孔映入眼帘，看见自己的脸反射在那深色旋涡中，不知不觉，我怔住了…… 我和孔浚翔就维持这个姿势许久，最后，我从他的靛黑双眸中，回到了现实，挣脱了被他握住的双手，脸庞莫名一阵灼热。 「怎么那么不小心，干嘛要逞强呢？等我来就好了嘛。」他微微皱起眉头，却有些忍俊不禁，一定是觉得我很蠢。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谢谢你。」看着他轻而易举地拿起了篮子，我不服气的嘟着嘴，先前的奇妙感觉一扫而空。 我抓了两个软垫，有些吃力地拖着，跟着孔浚翔走出器材室。 望着前方的他，我说，「为什么你力气那么大啊？」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当然是因为我有练过啊！」 我歪头，「那为何要特别去练呢？」 他莞尔，「第一，是因为单纯健身。第二……」他忽地不语。 「怎么了？」我问。 「是为了保护，深爱的人……」他低语。 我诧然，他的背影，顿时显得晦暗…… ??今天放学没有晚自习，所以我和陈昕、彭邦瑜道别后，匆匆前往停在操场上的校车。 ??我走上校车，将肩上的背包一甩，放到了旁边的座位，自己则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校园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雄伟。 ??我的目光驀地聚焦在一对牵着彼此的手的男女身上，他们互望着彼此。我拿出书包里的手机和耳机，视线又回到他们身上，那女孩垫起脚尖，在男孩脸上落下轻如耳语的一吻，便走开了。我不得已别开了视线，嚥下的尽是酸楚。 ??我闭上双眼，静静的聆听着，乐音渐渐冲淡我喉咽中的苦涩。我哼着歌，突地，我的耳机被拿掉了，我惊愕的抬眸，对上那熟悉的咖啡色双眸，他的眸似乎在微笑着，如此温和，我不禁对他莞尔。 ??「怎么会是你？」我问。这时，也有许多学生陆续地上了车。 ??「那应该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张瑋纶绽开笑靨，我瞥向他后方的郑祺恩，他的目光，仍然让我深感不自在。「还有，昀熙，你唱歌很好听呢！」 ??「嘎，你们都听到了？」我的脸涨得緋红。 ??「呵呵，对啊。」张纬纶笑着。「别担心，很好听的，以前是合唱团吗？」 ??我有些靦腆地笑着，「不是欸。」我一直都把唱歌当作一件很轻松的事，加入合唱团，会让我觉得自己唱歌受到限制。 ??「兄弟，麻烦你别一直站在这泡妞好吗？很挡路。」突然，一位学长口气不太好地说。 ??「不好意思，学长。」 ??张瑋纶用眼神示意我旁边的位置，「我可以坐这吗？」 ??我歪头问，「你不跟他坐吗？」我怔怔然地指着郑祺恩。 ??张纬纶向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了。我想跟你聊聊。」他的眸子骤地暗沉了下来。 ??我于是把书包拿到自己的身上放着，张纬纶跟我一样的姿势坐着。刚好，校车开始行驶。 ??「第一天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不是说要跟你解释我当时说那些话的意思吗？」 ???「我可以信任你吗？蓝昀熙，虽然才刚认识你，但我觉得你是个好人。竟然连陈昕都会主动亲近你，我想你应该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吧？」 那段话，忽地浮现于我脑海。 我点了点头，「嗯，对。」 「那我开始讲了喔，别吓到。」他颤抖的深吸了一口气，「你别看我们这些人感情好，其实，我们真的经歷了好多好多。」我注视着他，他的温暖双眼，变得迷濛。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三位青梅竹马讲起。」他望向我，「你猜猜是谁？」 我低头思索着，一个答案窜入脑里，我不稳地开口，「难道是……你、陈昕、张龙也？」 他笑了，「你很厉害，但猜错了一个人。不是我，是陶苡甄。」 我想了想，觉得蛮有可能是她没错，张龙也看她的神情，让我觉得，他们肯定熟识，或许，不只这样…… 他继续说，「他们三个从幼稚园开始，都是念同个学校，也一直都同个班级，到国中仍是。」我暗自惊叹他们的好缘分。 「天真的他们，认为能永远三人行，但是他们错了，大错特错。六年级，那是一切风暴的开端。因为陶苡甄告诉陈昕，她喜欢上了张龙也。」他突然微笑，「人们总是把错误怪在爱情，那无辜执着的爱身上对吧？」我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忘了说，我、孔浚翔，还有后面的小弟弟。」他回头瞥了郑祺恩，我也不禁回头，我与他四目相接，但随即转回头，「跟他们是五年级才同班。」 「会不会太巧了啦！」我忍不住抱怨，甚至有些嫉妒他们。 「就是缘分，把我们搞得伤痕累累吧？」他仰头，闭紧双眼，长长的睫毛，高挺鼻梁，让我顿时怔住了，目光霎时离不开他…… 「抱歉，我离题了，哈哈。」他摸摸头，而我只是怔怔的望着他。 「陈昕是一位慢熟的女孩，她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慕，在当时，她竟然直接跑去跟张龙也讲，张龙也被吓了一大跳，跟陶苡甄维持尷尬关係很久，反而开始跟陈昕更加友好，陈昕也许就是在那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喜欢着他的。」他声音低沉，双眉皱着，很沮丧。我突然有一股衝动想要拍拍他的背，好好安慰他，但我最后仍收起浮在半空中的冰冷手掌。 我怯怯地开口，「那你、你是什么时候……」 「我等等会一併告诉你，告诉你所有她的事，包括我是如何喜欢上她。」他的温柔目光虽是停驻在我脸上，但我深知，那绝不是因为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我…… 「我先来说说这个陶苡甄吧，她啊，在这学校，势力可大的呢！她聪明、功课好、长得又还算不错，加上自己的爷爷是学校的校长，自然深得不管是同学、老师、甚至是各级主任的敬重，甚至还得让她个三分。她这女人的个性，当然就会像是那种千金大小姐。」张瑋纶说完翻了个白眼，我则惊愕地瞪大双眼。 「陶苡甄知道陈昕说溜嘴后，她跟她大吵了一架，原本最好的闺蜜情谊，在那瞬，化为乌有。陶苡甄开始集结她的女生小团体，专门来排挤陈昕，几乎让陈昕，不再相信世上还有同性友谊的存在，你应该也有感觉到怪怪的气氛吧？」他睇着我。「所以当我看到她主动接近你，我就感觉得到你是个特别的人。」 我顿时觉得喉咙乾涩，「嗯、嗯，有。」像是跳舞的时候。陈昕真的是主动亲近我…… 「唉，那时候，陈昕每天哭得稀沥哗啦，差点想要……」他突然说不下去了，眼眶甚至泛泪。我的手颤抖着，我懂他的意思。「幸好，真的幸好，他还有几个挺她的异性朋友，其他人根本怕陶苡甄怕得要死。当时张龙也算是站中立，但还是跟我们比较好。」张瑋纶眸中，尽是愁云惨雾。 「难道你们没有想要告诉老师吗？」我忍不住问。 他无可奈何地苦笑，「你觉得我们会没想过吗？重点是，她爷爷是小学部校长啊！」 我抓到重点，「小学的？那他现在管得了我们吗？」 「比较没办法，所以幸好陶苡甄有收敛一点，唉。」张瑋纶叹道。 我也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个疑问萌芽，「那……张龙也为什么是站中立，既然他知道陶苡甄喜欢他后，也有点冷落她，为什么最后，他还是选择站中间？」 张瑋纶神情复杂的望向我，眸里灿耀着淡淡微光，「这不就是最大的问题吗？你也看得出来，阿龙蛮喜欢你的，希望他会跟你透露些什么。」我傻住，他、他还蛮喜欢我的？ 「我跟浚哥常常跑东跑西的去找一个能愿意帮助我们，帮助陈昕的老师，但是，后来找到一位英文老师帮忙，但马上害他被炒魷鱼，所以就不敢再害其他的老师，只能，默默的，承受。」他垂头，「每天看着原本开朗的陈昕被嘲笑、被漠视、被排挤，我的心就很难受，好想成为一个更有用的人，为她遮风挡雨。这样才能时时看见她的笑容。呵呵，不好意思，我说的太入情了。」他脸红的时候，还有如此真诚的渴望，让我的心怦然地颤抖着，不确定是为了什么…… 「陈昕她啊，是个慢熟、外向、思想单纯的女孩，但因为了说错了一些话，而导致的后果，迫使她提早成熟，提早尝到被讨厌的艰涩滋味。她待人和善，但因为她太傻了，以为只要自己为别人付出真心，对方也一定会回报她，可惜的是她错了，错得离谱。」 「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的热情吸引，但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张龙也，明亮的眼眸总是跟着他。虽然知道自己无法得到她，因为陈昕是个固执的人，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事、任何人，但我还是不求回报地，爱着她。」他苦涩的开口。 这次，我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手上，他微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他凝视我一会儿，才别开了视线。 「没有结果的恋情，很苦、很痛，却又不得不承受。有时又觉得自己傻，认为只要她幸福就好。」他最后颤抖地吐出。他迷茫的瞳眸，让我的心隐隐抽痛着。 我从来没有失恋的经验，毕竟我也只喜欢过一个男孩，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所以就静静的陪着他。 他吸了吸鼻子，「换你说说你的故事吧！」他温柔地看着我，我嚥了一口口水，开始娓娓道来。 他静静的听着，最后他说，「你已经很幸福了，至少你拥有那段回忆。初恋，总会在人生中扮演一个重要角色，它是最难忘的、最难释怀的。谢谢你今天愿意听我的心事，也谢谢你愿意分享你的，我希望你不要跟陈昕提起这些事，并且尽力帮她找到幸福，答应我，好吗？」他的口气又轻又……言不由衷。 「嗯。但是你真的不试着追追看吗，以你的能力，我相信没问题的！」我忍不住地说。我不喜欢看着他那充满凄楚的神情，不，是不忍。 他只是摇了摇头，便开始滑手机。 当他的站快到了的时候，他再度转向我，将手轻轻地放在我头上，我一怔，「再次谢谢你，把这些讲出来舒服多了。」他的手沿着我的脸庞滑下，最后停在我发烫的脸颊上，那抚触，好轻好柔，我们对视着，我发誓我看到了某种情感一闪即逝，旋即，他便下了车。他带走了我的思绪，但却带不走我悸动的内心，我捂着心，不行，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行。 这时，坐在后方的郑祺恩开口，「昀熙，别那么做，不会有结果的。」我如触电般醒了过来，愣愣地看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地，深呼吸。 Chapter 6---曙 约好的星期日，很快就到了，下礼拜一跟二，就是隔宿露营了。 中午简单吃了个饭糰，我便开始着装。我选了件两件式的短袖黑白条纹衣服，里面穿了件萤光色小可爱，然后穿上短裤，告别正在餵弟弟喝牛奶的妈妈后，走去搭上了捷运。 捷运上，我打了一通电话给陈昕，她马上接起，我们大家都特地留了彼此的电话，所以很容易联络。 「你出发了吗？」我问。 「对啊。我跟张龙也一起。」她语带雀跃地说。我愣了一下，想起他们是青梅竹马，所以住很近。我听见张龙也大声地说，「哈囉，蓝昀熙！」我笑了。 「好喔，那等等见，掰掰。」我说完便掛掉电话。 我戴上耳机，轻轻哼唱，两站过后，突然有人轻轻点了我的肩，我转头，惊讶地瞪大眼，「孙世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晚上的手环。 他温柔一笑，「我们班要去练舞啊！」 「我们也是欸。可是你不是手受伤吗？」我担心。 「呵呵，谢谢你的关心，我是去当评审的。毕竟我以前也是热舞社的，不是吗？」他的清澈双眸熠着星光，对，他曾是，但后来是篮球队。 我们沉默了一阵，就只是面对面站着，来到新学校，我变得不再那么讨厌他了。也许是我变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shirt，黑色短裤，衬托出他的精实身材。 「你今天穿的很漂亮。」突地，他有些害羞地说。 我灿然一笑，「谢谢。」 我把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臂的绷带上，「还很痛吗？」我柔声地问。 他傻了，但随即摇了摇头，咧嘴笑开。 当车门开啟时，张瑋纶和郑祺恩迎面走来，当他们看见我们，两人惊诧地互看，我迅速收回我的手，心脏怦然跳动。 孙世泓疑惑地问，「怎么了？」我摇摇头，向他们两人打招呼。 「嗨，昀熙！」张瑋纶瞥了一眼孙世泓说道，「他是？」 我有些紧张地说，「他是孙世泓。孙世泓，他们是我的同学。」我抬眸望向张瑋纶，他马上想起来了，他就是我有提过的那个人。礼貌地向孙世泓打了个招呼。 孙世泓也点了点头，张瑋纶走上前打量了我们一阵，对孙世泓笑道，「你很适合篮球队。」然后他们便开始聊了起来，我跟郑祺恩有些尷尬地站在一旁听着，事实应该是只有我觉得尷尬，刚刚的突然相遇，让我顿时喘不过气。 「你怎么了？」郑祺恩忽地启口。 我看了看他，垂下眼帘，「没事。」我将目光转向热烈交谈的他们二人，张瑋纶今天穿了件黑色上衣，并带上一顶鸭舌帽。忆起他之前在校车上跟我的互动，我的脸颊就一片燥热。 终于到站后，我们四人并肩走出了车站，快要走到校门口后，便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是陈昕跟张龙也。我偷覷了张瑋纶一眼，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啊！蓝昀熙、张瑋纶、郑祺恩，你们到了啊！」陈昕先发现了我们，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衬衫，搭配牛仔短裤，修长双腿显而易见。 张龙也看到我时，从头到尾把我看了一遍，「哇，你脱掉制服整个变了欸，跟陈昕一样都变更正了。」他评论道。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幸好世泓突然说，「那我先去找我们班的人了喔，掰掰昀熙、张瑋纶。」张龙也好像是在这时才发现他的存在似的，有些怔怔然。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陈昕笑着，并且伸手帮张龙也戴正了他的帽子，身旁的张瑋纶明显僵了一下，看到他们的亲密互动，我也有些愕然。 「没事没事。」张龙也摆了摆手。 我试着岔开话题，「你们男生是约好要一起戴鸭舌帽的吗？」 「不是，是单纯有默契。」张瑋纶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先进去吧！」陈昕笑嘻嘻地说，完全无感于张瑋纶的心情。我抿着唇，看着陈昕、张龙也、郑祺恩、张瑋纶依序进入。我赶紧跟上，并且抓住了走在前方的张瑋纶，他转过身，当他的瞳孔终于对焦在我身上，我们凝视着对方，不久，他的视线飘向了我的后方，我也转过头，是孔浚翔。 他看到我们俩，霎时停住脚步，我过了一会而才警觉，原来自己还握着张瑋纶的手，马上松手，双颊一片潮红。 「我先进去。」我含糊地说。语毕，迅速衝上阶梯，无法阻止不断激烈跳动的心。 陈昕看到我，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了？」我有些心慌，急忙摆摆手，「没有啊！」 「你们快来，有些人已经到了！」张龙也的大喊抓离了她对我的注意力。我暗喘了一口气。 这时阶梯上又传来脚步声，我的身子倏地僵直，正要落跑，却发现是郑祺恩。 我们对视着，最后，我背对着他，开口，「你看到了吧。」我紧闭双眼等着他的回应，但他始终没有出声。 我转回头，发现他跟我站得很近，我往后退了几步，他说，「就算看到了又怎样？」我瞪着他。 张瑋纶和孔浚翔最后也上来了，我往那头一瞄，刚好与孔浚翔四目相接，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我，害我不知所措。 陈昕出来叫人，「你们在干嘛，快点进来啦！」语毕，我就被她拉着进了舞蹈教室，里头加上我们已经有大约十个人到了，包括陶苡甄，而她正跟张龙也聊着天，直到我们进来。 她一看到我，把我全身都打量了一遍后才转移视线。于是我也瞧了瞧她的穿着，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条纹衬衫，加上黑色长裤。 「还有谁没到，可以开始了吗？」陶苡甄说。我暗自咒骂她自己不是也让我们等很久过？我数了数，还有两个人，包括彭邦瑜。 「彭邦瑜没到。」我开口。陶苡甄瞥了我一眼，「还有谁？」 「左燄辰。」有人说。我对那男同学没啥印象，只记得他也是新生。 这时，门开了，彭邦瑜和那男孩，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彭邦瑜一看到我们咧嘴笑了，「抱歉，你们等很久吗？」她对着我们说。 「不会啦！」陈昕回，「你跟左燄辰一起来喔？」 彭邦瑜怔了半晌，摇摇头，「我们刚刚在校门口遇到，就一起进来，我们认识。」我将视线转向左燄辰，他正望着我们这方，微皱着眉，清澈眸里映出彭邦瑜的倒影。 「昀熙，你怎么了？」彭邦瑜偏着头问。 「喔、喔没事，只是在想事情。」我笑笑地说。如果我没看错，她的瞳仁里掠过淡淡的惊诧。 「好了好了，大家集合坐下来。」张瑋纶指挥着。 大家围成一个圆圈，我两边分别是陈昕跟张龙也。 「三位编舞的，我们该怎么开始？」张瑋纶看着陈昕说着，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应该先播歌给大家听一下，苡甄，你有带音乐播放器吗？」彭邦瑜回。 「喔有啊！」陶苡甄说完，从背包里拿出播放器，插上她的手机，酷帅的音乐倾泻而出。 两首音乐都播放完后，她微笑地问，「如何？」 「我觉得很好啊！」张龙也突然开口，许多人有纷纷点头，陶苡甄得意地笑了。我有些愕然，不是因为陶苡甄突然的配合，而是张龙也的那句话。 「我们看youtube上的mv模仿好了？」陈昕用眼神询问我。 「恩，等我们动作熟了，再来用那个放。」我说，注意到陶苡甄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我们等于拒绝了她的协助，「谢谢你，苡甄。」 「那我们开始吧！」彭邦瑜拍手，率先站了起来，「队形最重要，先排队形。」 「那就矮的前面，高的后面，男女混合。」陈昕摸摸下巴，「你们觉得呢？」 「就这么办。欸男生帽子拿掉！」说完我们开始叫他们排一排，从矮到高。当然，郑祺恩排第一个，最后一个便是孔浚翔了。 我是这里最高的女生，所以我排孔浚翔的前面，张瑋纶的后面，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晕眩。 陈昕则是在张瑋纶跟张龙也的中间，好一个巧合啊！我们总共十五人，所以八个后，七个前。 我们开始学着mv跳，大家都很配合，一首歌很快就学完了第二首剩下一半，站在大家面前的我们三人，早已汗流浹背。而这时，刚好是晚饭时间。 「我们休息一下吧！吃完饭再继续。」彭邦瑜说，我还蛮佩服她的领导能力的。 我们大家一起走出学校，外头夕阳西下，渲染出艳丽的暮色。 分批到了附近的餐厅后，我们走进了麦当劳，「喔，这里冷气凉多了！」陈昕叹道。 「废话。」我笑。 「你们先去找位子，我们去买，要吃什么？」张龙也说。 「好绅士喔！」陈昕调侃。我们其他人都笑了出来，除了张瑋纶。 「那我就不客气了喔！」我开口，他嘴角弯起，「尽量吃，反正刚刚运动过。」 我们三个女生点完餐，就先上楼找位子，这时段人还蛮多的，一直走到三楼才有位子，是一个长桌，至少可以坐十个人。陈昕和彭邦瑜分别在我左右两方坐下，「我们来自拍。」我说。 「好啊好啊！」她们兴奋地回。我们拍完照，便开始聊天。 「彭邦瑜，你生日几月几号啊？」陈昕又问。 「十二月十四号。」她说。 「射手？」我问，她绽开笑靨，似乎没察觉我心里的波澜，「嗯！那你们呢？」 「我是九月十七的处女座！」陈昕举起手说。 「我是八月二十四，狮子。我最小欸，要叫你们一声姊姊了。」我们相视而笑，这一刻，没有任何外在的纷纷扰扰，没有爱恨情仇，多美好。 五分鐘后，男生们拿着餐盘上来了，张龙也把餐盘放在我面前，主动地坐在我对面，「为你上餐，小姐。」看着满脸笑嘻嘻的他，虽然有些尷尬，毕竟陈昕就坐在我旁边，但脣瓣还是被他牵引而微微勾起，我莞尔，「谢谢。」 依序着，孔浚翔将餐盘放到彭邦瑜面前，并且给她了一抹迷人的笑，瞥了我一眼后，在她对面坐下，「这些纸巾给你。」彭邦瑜赧然地笑了。张瑋纶有些僵硬地把盘子放到陈昕面前，而我掛起微笑，试着不去在意心里的酸涩。 我拿起汉堡，咬了一口，张瑋纶突然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三个了。」他的目光仍只放在陈昕身上，但陈昕似乎没有发现，只是低头滑着手机。 我赶紧回答，「还好啦！彭邦瑜最辛苦，大部份都是她在想动作。」我瞥了一眼陈昕，她终于抬眸。感觉到孔浚翔的视线又落在我身上，我也看向他，他凝视了我几秒，淡淡地笑了，让我怔了一下，他应该都看得出来这些用意。 大家默默地吃着晚餐，二十多分鐘后，郑祺恩忽地启口，「我们等一下要练到几点？」我这才发现他也在。 彭邦瑜回，「大概再一两个小时就好了吧？」 我们有三边吃一边聊，直到张龙也问了那个问题。 「郑弟弟啊，我一直有疑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跳舞？快说。」 郑祺恩一时语塞，张瑋纶见状，和我对视了一眼后说，「阿龙，你就别逼他了，他想参加是他的自由啊！」我赶紧把手上的汉堡吃完们要是他那么直接的说是因为我就惨了。那件事我只有告诉张瑋纶。 「大家都吃完没，赶快回去好了！」我插话，孔浚翔挑着眉，而张瑋纶则是不断点头，「走吧走吧！别太晚回家。」 语毕，大家开始收拾收拾，便并肩走出麦当劳。 走着走着，我和孔浚翔便落到他们之后，「我都懂。」他沉沉开口。我们相视，「但别背着感情走。」说完，我们便不再对话。我心脏狂跳，呼吸紊乱，不会连他也看出来了吧？ 回学校后，我们又练了一个小时，驀地一个手机铃声窜入大家的耳里，东翻西找后，发现是孔浚翔的，他动作仓促地接起电话，面颊倏地刷白，跟大家说了声他有事，便先离开了，我愣愣然地想着他刚刚的神情和转身走开的身影，忽然一阵不安。 半小时后，大家也正要纷纷离开，张瑋纶说了些鼓励我们明天表演成功的话后，才走出教室。 我跟陈昕、张瑋纶、彭邦瑜挥手道别后，赶紧跟上他。 我拉住走在前方的他，他回眸一见原来是我后，才收起原本冰冷的神情，和我以及郑祺恩并肩走进捷运站，我怯怯地问起掛在心上的问题，「孔浚翔他……家里怎么了吗？」 他微微俯首瞅着我，「没事啊。」 虽然有些不确定，但我还是暗叹了口气，「那就好。」 在排队等捷运时，看见前方孙世泓的背影后，我前去打招呼，「世泓，嗨。」他惊喜地看着我，「你们也结束啦，我本来要先去等你的，但看到你们还在练。张瑋纶呢？他在哪？」 「在那里。」我指向他们，张瑋纶也走来，「孙世泓哈囉。」 车子来了，我们一起走上车，一路上，我们聊着明天的隔宿露营，「听说那里的浴室有超多蟑螂欸。」张瑋纶皱着鼻子说着，我看着他的滑稽表情，低声笑了。 「矮额，不洗澡了。」我说。 「很脏欸！」孙世泓叫道。 「相信我，你不会想洗的。」张瑋纶一副看起来很懂的样子，之前的鬱闷彷彿一扫而空。我发现自己还是习惯看着他那灿烂的笑顏。 「你们小学毕业旅行去哪啊？」孙世泓问。我们聊了又聊，不断找话题，四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 直到张瑋纶和郑祺恩快要下车时，张瑋纶说，「孙世泓掰掰喔，明天见！昀熙你来一下，郑祺恩你先下去。」我怔怔地随着他走向车门口，呼吸不免有些急促，他要找我单独说话？ 他旋身面向我，和煦的眸里，熠燿着星光，「今天谢谢你那么懂我。」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轻颤了一下，这时，车门已经开啟，「还有，你今天穿的很漂亮。」他微微一勾勒脣瓣，便瀟洒的走下车，我站在原地瞪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我的嘴角也不知不觉地弯起了，有种感觉，霎地蔓延全身，是种暖暖、甜甜的喜悦…… 「别背着感情走。」 我相信，我有机会。 彬哥，虽然很对不起你，没想到那么快，但那种感觉说来就来，不要怪我…… 我心里有如一朵花蕾绽放般，也许，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吧？ 谢谢你，张瑋纶，让那时的我似乎找到重新追爱的勇气，让我坚硬的内心裂开一条缝隙，透入温暖的曙光。 Chapter 7---变 游览车上，我不时偷覷着一旁的张瑋纶，他低着头，打着盹。 一抹笑，悄悄地划过脸庞，甜味渍着心头，当我意会到自己的喜悦时，陈昕正好开口问，「怎么了？心情那么好喔，笑那么开心。」 「没有啦，只是觉得很兴奋。」我淡淡地带过。 坐在蓝昀熙斜后方的张龙也，把这一切收尽了眼底，一股酸涩，使他感觉不到舌尖上巧克力厚片吐司的甜。 或许是从她一转学进来开始吧？他看着前方的她，乌黑的发丝，白皙的侧脸，粉润的脣瓣，又长又翘的睫毛，眸里点缀着光芒，有如一朵绽开的奇葩，美得让 他别不开视线。 他总是觉得她外表看来是一位阳光的女孩，但总是在她的一顰一笑中看见了一刹那的悽然，而那样的她，反而让张龙也更想要接近她、保护她。 蓝昀熙拨了拨刘海，修长细緻的手指划过脸庞，而她手腕上的那手环，使张龙也想到了那个男孩，他不免开始对他们的关係有些遐想。 他转眼看向低头睡着的张瑋纶，他知不知道，蓝昀熙对他的感觉呢？他不免有些嫉妒张瑋纶，嫉妒他能获得蓝昀熙的注目，以及她再也藏不住的爱慕。 这时，肩膀被人轻轻地点了点，原以为是一旁的郑祺恩，但后来发现，是后面的陶苡甄。张龙也再度瞥了一下四周的人，确认他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后，才怯怯地转过头，露出好看的月牙，「干嘛？」 陶苡甄掩嘴笑了，小声的说，「你真的很在乎欸。被他们看到又没关係，都那么久了。对吧？」说毕，她倾身向前，在座椅之间的缝隙呢喃着，「我真想看看陈昕知道我们的关係后的脸？呵呵。」 张龙也白了她一眼，「不准。用简讯聊啦。」于是他便拿起手机。 「你刚刚干嘛一直盯着那个蓝昀熙看。你该不会喜欢上她吧？」陶苡甄传。张龙也的心跳暗自漏了半拍，但马上平復心情，他对蓝昀熙真的还称不上喜欢，只是有好感。 「有吗？我不会喜欢她啦！」张龙也回传。 「那就好，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张龙也用膝盖想也知道。当初知道陶苡甄喜欢他后，他也发现自己是喜欢苡甄的，于是他俩开始交往，但因为当时陈昕和陶苡甄是处与对峙的状态，他只能把这件事藏在心底，当作永远的秘密，不想因为这样破坏感情。 他们的约定是：当其中一人不喜欢对方的时候，就直接说，还要讲一个合理的理由，绝对不能脚踏两条船。还有，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对你的感觉不会变的，至少究现在而言。」 「我也是，阿龙。」张龙也放下手机，静静地、幸福地微笑着，这样就好了，不要奢求太多。 孔浚翔瞥了眼隔壁低头睡着的张瑋纶，默默地勾起嘴角。 而张瑋纶隔了一个走道旁的蓝昀熙，正戴着耳机，轻轻哼着旋律，她清澈好听的嗓音，使他微怔住，自己也拿出耳机，但仍注视着四周的他们。 陈昕正从窗户看着外头，目光似乎停驻在人群之中，无法确定。 而张龙也正专心地滑着手机，嘴边掛着浅浅的笑意。 郑祺恩也正在补眠着。 后头的彭邦瑜低头看着小说，「你不怕近视吗？」孔浚翔问她。 彭邦瑜似乎有些惊讶，应该说是惊喜，孔浚翔会主动跟她说话，毕竟他是着沉默寡言的人。 「我有在戴角膜塑形片，所以比较不怕再加深。但谢谢你的关心喔。嘿嘿。」她嫣然一笑，嘴角的酒窝显而易见。 孔浚翔转回身，低头滑滑手机，她，竟然在简讯中留了一段话，「不要担心我，好好玩。」 他深吸了一口气，扭了扭脖子，继续望着那段话，思绪早已被拉得远远的。 终于到了，隔宿露营的地点是在山上的一个露营区，游览车缓缓驶上山坡。 蓝昀熙背起随身背包，提起一袋行李，和同学鱼贯走出车子。 一下车，微风徐徐，山上似乎比较凉爽，比较没有想像中那么热，或许现在是早上吧？ 「要我帮你拿吗？」张瑋纶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我停住双脚，才发现，他是在对陈昕说话，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不用，我可以。」陈昕莞尔。 「蓝昀熙，你要帮忙吗？」张龙也忽地说。 我侧身看向身旁的他，他的嘴边勾起一个帅气的弧度，「没关係啦！我可是大力士呢！」我强笑着。 「好吧。」他语气略带失望。 我于是说，「你不介意的话，麻烦帮我拿我的外套，在我背包的最大那层。」他动作迅速的帮我拿出，「谢啦。」 「不客气，小姐。」他幽默地说着。我咯咯的笑了起来。 「照各小队排好。」班导陈忠嚷道。 我们这组的成员当然是，我、陈昕、彭邦瑜、张瑋纶、孔浚翔、张龙也以及郑祺恩。队长由张瑋纶担任，我则是副队长。 「快快快，去去。」张瑋纶指挥着我们。 我们并肩一起走进了一个很大的棚子内，足够容得下一整个七年级。 一整个早上，我们在童军训练下度过，流了满身大汗，终于到了午饭时间。 「累死偶了。」陈昕搥着背。 我擦了擦汗，喝了好大口水，「要厕所吗？」 「我不用。」彭邦瑜说。我们已经变成最佳三人组了。 「我去一下，你先去拿便当吧！」陈昕说。 所以我们俩便穿梭在满是学生的棚子里，走回班级集合地点，「昀熙！」突然，一个女孩叫道，「蓝昀熙！」 我有些困难地旋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嗨，王芷妍。」我想，既然我已经原谅世泓了，或许，不用再对她有敌意。 我的视线驀地转向她身旁，一个身材娇小可爱的女孩站在她旁边。注意到我的目光，王芷妍便说，「喔！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李蕓，跟我同班。」那女孩温婉一笑，小巧的脸蛋露出害羞之情，向我挥了挥手，我莞尔。 我指向身旁的彭邦瑜，「这也是我的好朋友，彭邦瑜。」我搭上她的肩。 王芷妍假惺惺地微笑，「你好！」随后又补上一句，「陈昕呢？你该不会跟她吵架了吧？那么快？」 我搭在彭邦瑜肩上的手，缓缓地放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双拳紧握，「你不要胡说！」我放大了声音，彭邦瑜惊愕地看着我。 「你别生气嘛，我只是问问而已啊。」王芷妍握起我的手，试图安抚我，但我甩开，仍愤愤地望着她，我没有办法忘记她对我的伤害，我下定决心不要释怀这件事。转身走开。 我拉着彭邦瑜挤到我们班的集合地点，迎面而来的是张瑋纶，他灿笑着，「你们来啦！欸陈昕呢？」他东张西望。 我愣住了，所以彭邦瑜说，「她去厕所，还没回来吗？可能是太多人了！」 「我去拿一下养乐多，等等回来。」他说。 我们都知道，他是要去找陈昕。 我扭绞着自己的手指，试着不要去感到嫉妒，直到彭邦瑜突然说，「他喜欢陈昕对吧？」 我怔了半晌，才回，「你终于发现了。」我苦笑着。 「而你是不是……」她话还没说完，我就听到张龙也叫我们的声音，谢谢你啊，我知道彭邦瑜看出来了。 张龙也和孔浚翔挪出空位给我们，让我们坐在他们中间。 彭邦瑜看了我一眼，坐到了孔浚翔旁边，而我则坐到了张龙也旁边，「你的便当。」他拿了一个纸盒给我。 「谢谢喔。」我淡然一笑。 我打开饭盒，配菜很丰富，我夹起一隻鸡腿，「张龙也，要吃鸡腿吗？」 他双眼发亮，我忍不住莞尔，「好啊！」说完就把鸡腿夹走了。之前有好几次吃饭，发现他超爱吃鸡腿的，这次为了谢谢他，就把自己的鸡腿给他。 「你不喜欢鸡腿喔？」他满嘴食物的问。 我避开这个问题，轻轻推了他一把，「吃完再说话啦。」 他咀嚼完食物后，盖起餐盒，擦了擦嘴又说，「你其实可以叫我阿龙。」我怔了一阵。 「男生叫你阿龙比较适合吧？」我偏着头，放下筷子。 「没关係啦。你叫叫看。」他认真地看着我。 「阿、龙。感觉好怪喔。」 他笑了，突然把手放在我脸庞轻轻一划，那触感传递了一丝电流，「有饭粒。」对于他突然的触碰，我整个傻了，还没回过神，就听到陈昕的声音，「厕所好多人喔，等到快饿死了啦！」她皱着眉，张龙也反应迅速，把手放了下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而我站了起来，「陈昕快来吃吧！」让她坐到张龙也旁边，「我去一下厕所，顺便丢厨馀。」 我甩了甩头，何必因为一个小动作想太多呢？ 去完厕所回来，张瑋纶拿了一瓶养乐多走近我，「给你。你还没喝。」 我接过，没有与他四目相交，只是轻轻地吐出，「谢谢。」手上的冰凉，渐渐地传到了心底。 下午，我们到山区里参观，玩了些闯关游戏，听说明天会有更刺激的。 我们走了一段山路，四周有许多高大的树木，有如森林中的耆老，低头注视着渺小的我们。 地上青苔溼滑，我不小心踩到，差点滑倒，但是一双大手，抓住了我的手臂，稳住了我的身，我向后一瞥，是孔浚翔。 我莞尔，「谢谢你。」 他走到了我旁边，启口，「你唱歌很好听。」对于他突然蹦出的这句话，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话。 他的双唇微启着，似乎还要讲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说，「走路小心点。」语毕，就走到前方的郑祺恩旁边。 我看着他的背影，试图揣摩出他语中的含义。 最后，我们来到了我们晚上睡觉的地方，看着眼前凄凉的景象，要在这睡上一宿……天啊。 我们男女分区，陈昕、彭邦瑜，很幸运的都跟我同房，一个木屋应该可以睡个十几人。 我们进到窄小的木屋，里面只有一台冷气和一些睡袋，其馀什么也没有，我听见陶苡甄说，「惨兮兮。」才惊觉原来她也跟我们同房。 我们放完行李又走出来了，等等就要吃晚饭了，而且是野炊，晚点还有营火晚会呢！想着想着不免兴奋了起来。 我们班级会合后，就要往山下走，这时张龙也忽地抓住了我和陈昕，彭邦瑜也转头看向他，「我们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可以看星星，有种半夜就来这里集合！」 我和她们面面相覷，再看看张龙也身后的张瑋纶和孔浚翔，我们的嘴角，都悄悄地，勾了起来…… Chapter 8---甜 野炊时刻，各个小队升起了火，开始煮食物，一个大纸箱内，有着今晚要烹调的食材。平时在家就习惯自己煮的我，成为了主厨。 等所有料理都上桌后，我才开始吃晚饭。 「蓝昀熙，你好屌喔！超好吃欸。」张龙也含糊不清地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我有些骄傲地笑了。 我拿了一片煎鱼，一大碗高丽菜，和番茄炒蛋，我真的饿坏了。顾不得形象，我又盛了第二碗。 「哇，你们这桌全部吃光欸！很讚喔！」忽地，徐嫣老师的柔美嗓音出现在我们后头，大家都愣了一下。 「这都是昀熙的功劳喔！」张瑋纶朝我灿烂一笑，我有些赧然地嘴角一弯。 「昀熙是哪位啊？」徐嫣老师又问。 我举起手，而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是在我们瞳眸相交的那一霎那，她的微笑松动了，直到转身离开，口中始终默念着，蓝、昀、熙…… 「哇哇！好兴奋喔！」陈昕拍着我的大腿。 「好啦好啦。很痛欸。」我也被她的热情感染，全身都感到异常期待，忘了刚刚徐嫣老师的事情。 「咳咳！各位同学，大家晚安！」一个震耳欲聋的吼声划过热烈讨论的七年级生们，「你们的值星官，对，就是我，今天也将会是你们的晚会主持人。」他大喊。 「晚会开始前，先请我们的校长讲几句话。」大家不约而同地传出了叹息声，我莞尔。 校长很识相的说了短短三句话就把麦克风交给值星官。我兴高采烈地拍着手。 「everybodyit’sshowtime!」值星官嚷道，「请各班班长上来台前抽出顺序。」我将视线转向后方的张瑋纶，他嘴角一勾，走到台前。 我们学校七年级有八个班，分别是忠、孝、仁、爱、信、义、和、平，最后，张纬纶幸运抽中第五班，算是中间的。 「做得好，瑋哥。」张龙也拍拍他。张纬纶莞尔。 「我们有好戏可看了。」陈昕喃喃道。 前面的班级跳得都很好，害我们有点紧张，每班演出结束后，都会放一首流行歌曲，炒热现场气氛，每班还要派出两位同学出来献唱。 「谁要去啊？」副班长陶苡甄问。 「班长决定。」陈忠老师回。 「额……好，那就，陈昕跟蓝昀熙好了。」他点名。 我僵了一阵，愣愣地看着他。 陈昕倒是很大方，「好！」 在忠班，也就是第四班表演完后，我们正准备要上场，却发现，孙世泓和一个没看过的男同学走上台。于是我又坐了下来。 陈昕拍拍我，「是你的那个同学欸。」我微点了头。 「接下来是忠班的同学为我们唱首歌，他们要唱的是，林俊杰的她说。请掌声鼓励鼓励。」值星官报告道。 「是孙世泓。」张纬纶说。周围的掌声四起。 音乐渐出，孙世泓的嗓音，悠扬回盪在这个空间中，我不禁听得入迷。我好像从没听过他唱歌。 他静悄悄地来过他慢慢带走沉默 只是最后的承诺还是没有带走了寂寞 我们爱的没有错只是美丽的独秀太折磨 她说无所谓 只要能在夜里翻来覆去的时候有寄託 等不到天黑烟火不会太完美 回忆烧成灰还是等不到结尾 她曾说的无所谓我怕一天一天被摧毁 等不到天黑不敢凋谢的花蕾 绿叶在跟随放开刺痛的滋味 今后不再怕天明我想只是害怕清醒 在他们唱完的那一刻，全部人都沉默了一秒，最后全场欢声雷动，许多人甚至喊着安可。我的唇边不自觉地漾起一抹笑，和其他要表演的同学，一起站到舞台边。孙世泓走下台，看到我，「加油喔！」他悄声说到，还比了个讚。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会紧张吗？」在我前方的孔浚翔低声问着，我抬眸，才发现他是在跟我讲话。 「不会。一起加油。」我莞尔。他睇着我，不语。 我们站上漆黑的舞台上，关上灯的原因是要让我们站好队形。 音响播送出我们的旋律，舞台灯光亮起，七彩无比，让我有些眩然。 随着音乐走，这是跳舞时最重要的事情，把其他麻烦事杜绝于外。随着音乐舞动四肢，变换队形。每个动作都要整齐一致。我们完美地排成了一个三角形，各自站好位子，摆出了最后的pose。 我们稍微喘着气，看着台下轰动的观眾，突然眼前变得清晰，我咧嘴笑了，「成功！」张纬纶说。 下台后，经过忠班，便看到孙世泓朝我灿然一笑。 直到和班表演完后，陈昕拉拉我，「该我们了。」我点点头，紧张地抿着唇。忽地，我带着手环的那隻手腕，被人抓住了，我转头发现是张纬纶后，双眸倏地睁大，「加油喔，你唱歌很好听的，所以我才选你。」他很快的说完。我仍有些恍然，但马上追上已经走向舞台的陈昕。 「来，两位同学，抽一个。你们是？」舞台旁的一个老师递了一个籤筒给我们。 「蓝昀熙跟陈昕。」陈昕回。 「陈昕你抽吧。」我说。 「恩。」她的手有些颤抖的抽了一个籤。她摊开那张卷起的纸：汪苏瀧和by2的有点甜，上面写着。我们对视，「你会唱吗？」我问。她点了点头。 「我唱男生好了。」陈昕说。我也点了点头。 「来，这是歌词，忘了可以看。」刚刚那位男老师又塞了一个小纸条给我们。 「好！现在欢迎两位义班女同学上台！」值星官喊着。 我们接过麦可风，并肩走上舞台。 我们再度相视而笑，然后可爱的前奏便从身后响起。 摘一颗苹果等你从门前经过 送到你的手中帮你解渴 陈昕微颤的吐出了这句歌词。我握紧麦可风，换我了。 像夏天的可乐像冬天的可可 你是对的时间对的角色 我克制自己颤抖的双手，希望不是我自己的幻觉，台下的吵闹声彷彿减弱了。 已经约定过一起过下个週末 你的小小情绪对我来说 我也不知为何伤口还没癒合 你就这样闯进我的心窝 我们好像越来越起劲，我们握着彼此的手，看着对方歌唱着。台下传来拍打旋律的整齐声响，像演唱会一样。 是你让我看见乾枯沙漠开出花一朵 是你让我想要每天为你写一首情歌 用最浪漫的副歌 你也轻轻的附和 眼神坚定着我们的选择 第一次感觉，唱歌没有必要躲躲藏藏，不用怕被听到。心里甜甜的，就跟歌词里的他们一样。 是你让我的世界从那刻变成粉红色 是你让我的生活从此都只要你配合 爱要精心来雕刻 我是米开朗基罗 用心刻划最幸福的风格 唱着唱着，我想将视线转向台下的张纬纶，但是茫茫人海，找不到他。此刻我被他刚刚的讚美，甜得发疼。这首歌，我猜有一部分是对他唱的。 用时间去思念爱情有点甜 这心愿不会变爱情有点甜。（by2汪苏瀧有点甜） 但那时我不知道，我爱上的其实并不是他这个「人」?? Chapter 9---遥 整个七年级浩浩荡荡地离开帐篷，急着要抢浴室。 我一手拉着陈昕，一手拉着彭邦瑜，连跑带跳地衝回小木屋拿换洗衣物。 到了女生浴室后，陈昕微喘地开口，「我们等一下要去跟他们会合吗？」 「应该吧，像他们说的，十二点在那里集合。」我拨了拨刘海。 「要是被发现就死定了，可是好刺激喔！」彭邦瑜说。 排了几分鐘的队，终于轮到我们了。「一起吗？」我贼笑。 「好啊，嘿嘿。」陈昕说。彭邦瑜也点点头。 浴室里发生啥事，我在这就不明说了。 出来以后，看见外面的大排长龙，「幸好我们跑得快。」我边弄乾头发边说。 我们是第一个回小木屋的，我坐下来，拿出了手机，现在才快十点。 「蓝昀熙，你唱歌真的好好听喔！」坐在我旁边的彭邦瑜把头靠在我的肩上，令人舒适的发香，向我袭来。 「谢谢。」 「以后要常常唱给我们听喔！」陈昕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这次，我没有回答。只是嘴边掛着浅笑。 「先小睡一下吧，等等要出去。」彭邦瑜说。 「好。」我跟陈昕应。 她们俩躺了下来，我继续看着手机，山上通讯不好，但我还是传了简讯给妈妈，要她别担心我。我关上手机，也躺了下来，女生也陆续进入，我在她们的笑声中，闭上了眼。两个小时…… 我睁开眼，现在几点了？我有些慌忙的打开手机，十一点五十三。 我轻轻摇了摇旁边的她们。 「时间差不多了。」我细声说着。 她们躡手躡脚地跟着站起来，我环视着其他女孩们，应该都睡了。但总觉得某人正盯着我们瞧，我甩了甩头，算了别管。 外头黑漆漆地，有种阴森森的恐怖感，世界彷彿被泼了层黑墨，什么也看不见。我加重了握住她们的手的力道。 「那个张龙也，要是敢放我们鸽子，他就死定了！」陈昕咬牙道。 穿过了重重树木，我们安全抵达了集合地点，他们不在。 「他们该不会睡着了吧？」彭邦瑜紧张地皱眉。 「应该不会。应该是要……」我话还未落，就听到，蹦！ 我们三个吓得惨叫，他们笑得可开怀呢。 「我正要说你们一定是要吓我，还真的勒。」我搥了张龙也一拳。 「幸好这里离营地有一段距离，不然你们会叫醒所有人。」孔浚翔露出了难得的灿笑。 「肺活量可大呢！」张纬纶调侃。 「你们很讨厌欸！」陈昕巴了他们每个人的头一下。 彭邦瑜还一副馀悸犹存的样子，「乖，别怕。」我安抚她。「你看啦，吓到人家中邪了啦！」我嚷道。他们还是没有同情心的捧腹大笑。害我也有些忍俊不禁。 「哪里可以看星星啊？树都那么高。」陈昕说。 「当然是要到前面的空地啊！傻瓜。」张龙也道，也跟着抬头看着参天大树。语毕，我们六人并肩走向他们说的空地。 一穿出树林，我整个人傻了。天上的星子，比树叶还多，每一颗都闪烁着不一样的顏色，亮白色、青白色、靛蓝色、红色、橙色、黄色、紫色、银色、金色……像是被天神们洒了一空的鑽石。 「哇～」我们讚叹着。 「快，那里有座位。」张纬纶说。我们快步走向那长椅。我坐在孔浚翔和张龙也的中间。 我再度望向星空，是真真实实的星空，不是梦里的。 「我以前梦过星空……」我不自觉地启口。 我感觉到孔浚翔的目光放在我的脸上，出乎我预料的，他说，「我也是……」我望向他，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他原本就很漂亮的靛黑眼眸，此刻彷彿是星子般，闪着微弱的亮光。我怔了。 「有流星！」彭邦瑜大叫。我撇过头，刚好捕捉到那瞬。我双手合十，开始许愿，第一个，是送给于彬的。那晚，我做梦梦到的，是我跟他正手牵着手，赏着满天星斗。 不管未来你会跟谁在一起，你都是我生命中，最美的那颗星。祝你找到你的真命天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以你的「女朋友」身份对你许愿了。因为，我喜欢上别人了。对不起，于彬。 我鼻子微酸，接着看向张纬纶，他的侧脸，还是那样的好看。他跟陈昕还有彭邦瑜坐在一起，他正和陈昕互看着，不知在说些什么，总之，眼神是温柔的。我将视线转回天空，我苦笑，张纬纶，有时候觉得你像流星，又灿烂，又夺目，可是你终究不是属于我的。但是就算是这样，我对你虽不算是一见钟情，但也许是命中註定。 我对着星空上那颗最粉红色的星星许愿，而不是流星，因为它走得太快了。我只能祈祷你总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喜欢上我…… 孔浚翔从来没有跟同学一起赏过星星，他的第一次，是跟他自有记忆以来最爱的女人，也是他不能真正爱上的女人看过的，在梦里。 他牵着她细嫩的手，漫步在山上，在梦里，她还是那样的美，柔软的乌丝披垂在她瘦弱的双肩，灰色的迷濛双眼，更为她添了分嫵媚。唯一的不同是，她不是孔浚翔的姊姊，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而不是谈着不伦的恋情。 「是流星欸，浚翔。」她喊着。孔浚翔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雪白到甚至有些苍白的面颊，看着她低头许着愿。孔浚翔只希望她的愿望里，也有他。 他把她转向自己，捧着她的脸，凑近，最后轻轻地把唇覆上她的，孔羽薇微颤，但是没有挣脱，只是继续让他吻着。 她的唇冰冷，没什么真实感，当孔浚翔从深吻中抽身后，她已经消失了。 「不……」他自言自语着，「不……」 孔浚翔终于从以前的梦里，回到现实，他听到身旁的蓝昀熙说，「我以前梦过流星……」他的心怦然跳动，回了句，「我也是……」她和他对视着，最后孔浚翔先将视线抽开，他觉得如果再这样继续互视下去，她会发现自己眼底下的渴望。 或许是蓝昀熙双手合十的样子，也或许是她做过相同的梦，总之，在那当下，他好像把她看成了孔羽薇。她们就是有一点点的相像，但是又说不太上来。 他紧紧闭上双眸，在听到彭邦瑜兴奋的呼喊声后，他只是深深的渴望，她，就在自己身旁，陪着他。 不论天长地久，他都愿意等…… 愿那瞬流星，能将他的爱传给正隻身在家的孔羽薇。 ?????彭邦瑜长大后难得能一次看到那么多星星。还记得第一次发现它们时，是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她还住在乡下，那时的她，傻傻地指着天上星斗，「那亮亮的是什么阿？是灯吗？奶奶我要我要！」她抓着奶奶的衣摆。 ????「小愉啊，不行，那是星星，星星是摘不下来的。」奶奶慈祥的微笑着。她曾改过一次名字，小学的她叫叶佳愉。 ?????彭邦瑜此刻看到的星空，简直美得让她晕眩。 ?她坐在长凳上，左方是张瑋纶。 ?她杏眼圆睁，想要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瞪着其中一颗泛着蓝光的星星，想到了左燄辰，想到了他对她的承诺。 ?他们是在偶然之下相遇的，在乡下的一个晴朗午后，那时她九岁，正在回家的路上，忽地，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午后雷阵雨在夏季是很常发生的。 ?斗大的雨珠子在她身旁落下，她慌忙地开始跑回家，她跑呀跑，脑后的马尾甩呀甩，霎地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一失足，膝盖着地撞到了水泥地。 ?「好痛！」她哽咽，紧抓着自己留了很多血的膝盖，嫣红的血液然红了道路，跟着行潦流到了水沟下。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当下只想等雨停，她抬头看着苍穹，雨水滴到她的眸子里。 ?「谁拜託来救救我。」她喃道。 ?她又等了好久，等到她觉得这场雨，永远不会停止。 ?她尝试站立，但是马上又吃痛地坐了下来。她开始绝望，意识开始模糊。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一个怯怯的声音，那个声音让她清醒许多。她抬头对上一双清澈无比的眸，那男孩有着乱糟糟的深色头发，以及白净的五官。 ?「咳，需要帮忙吗？」他有些紧张地问。从他发梢上坠落的雨水单独聚集成一洼水滩。 彭邦瑜还怔着，「没有吗？那我走了哦。」他又说，还真转身要走。 ?「不，等等，我非常需要帮忙。」她的稚嫩嗓音中存在着些许沙哑，明亮的眼眸注视着他，他的脸微微的红润，似乎有些害羞。「拜託。」看着她祈求的可怜貌，他叹了一口气。 ?「我背你。」他淡淡吐出。说完就把彭邦瑜扛在自己肩上。「幸好你没有很重。」他又叹了一口气。 ?彭邦瑜凑近他耳旁，用尽最后一分残存的意识，「谢谢。」 ?事后，她经过询问，发现那男孩名叫左燄辰，他的父母因从事珠宝商，而他们因为工作，暂时搬来这边，半年后就要回去台北。 ?隔天她便找到了在她隔壁两班的左燄辰，当场到了谢，还请他放学后等她一起走，她要请他吃冰。 ?他们相处融洽，彷彿是认识多年的好友。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左燄辰功课比较不好，都会请彭邦瑜协助他。彭邦瑜发现这男孩虽然有些内向，但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 ?日子过得飞快，在彭邦瑜几乎把左燄辰要回北部的事情忘光时，左燄辰却告诉她他明天就要回去了。 ?他们坐在栏杆上仰望乡下地方的灿烂夜空，左燄辰伸手比着一颗亮蓝色的星星，「我对那颗漂亮的蓝星星发誓，我一定会回来找小鱼你的！」语毕，他把手上的一个项鍊放到她的手上，那项鍊上，缀了一颗蓝色的星星。 ?夜幕下的他们，在那年许下了一个纯真的誓言，便含泪道别。彭邦瑜只能把那总是喊她小鱼的可爱男孩，默默藏在脑海里。把那个项鍊，藏在自己领口内，永远回味。 ?回忆会褪去，但那颗蓝星会永远存在她心里，绽放着温暖的柔光。 ????陈昕看着那颗紫色的星星，莫名的想到张龙也。她总觉得张龙也跟它很像，神秘又富有魅力。 ?跟他当了那么久的朋友，她还是常常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有时候觉得他离自己很近，有时候又觉得他遥不可及。 ?小学的时候，陈昕常坐在张龙也后头，她喜欢看着他的背影，那会让她很安心，让她觉得自己不会孤单。 ?陈昕出身在一个蛮富有的家庭，父母都是经商的，所以常常长年都不在家。陈昕又没有兄弟姊妹，家里只有一位帮佣阿姨，和一隻贵宾狗。 ?住在附近的他们，是她从小的玩伴，也是她唯一的快乐泉源，有他们，她从不孤单。 ?剧变的源头，都是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一个错误的念头，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之一。 ?陶苡甄逼得她曾经想要割腕自杀，因为她再也找不出活着的意义，何必痛苦自己呢？她在那段时间，曾有些微的忧鬱症。这些都是秘密?? ?但她还是爱着张龙也的，就算她打从心里知道，张龙也不会是她的。 ?但她还是会沉醉在张龙也给她的灿烂笑靨，如紫星星般魅惑，如紫星星般，一瞬即逝。 当她再抬眼望向天空，紫星星已了去无踪，她深深吸了一口颤抖的气。 ?张瑋纶喜欢看星星，就是他找到这个空地的。 ?他望着被墨泼洒了满身的夜空，有些许晶莹缀着它。 ?他是个都市小孩，很少有机会可以看到那么多的星子对着自己眨眼。 ?他尤其喜欢那点灿亮的银白色，喜欢它的轻快活泼，因为他彷彿可以看到陈昕的倩影在闪动着，吸引着他。 ?他偷覷着身旁的她，她微笑中带点苦涩的表情，使张瑋纶有股衝动想要拥住她，用自己的臂膀，当作她的依靠。他相信自己撑得住的。 ?他的视线转向陈昕放在她腿旁的细緻小手，他轻轻覆盖住它，暗自惊叹她的手竟然那么冰冷。 ?「你会冷吗？」他柔声道，语里尽是疼惜。 ???她看向他，并没有收回手，但语气有些冰冷，「不会，我只是在想事情。」 ?她的眸中，淡然无波，跟印象中的她差了一大截。 ?他默默地抽回手，试着不要因为陈昕的冰冷，而冰冻了自己的心。 ??她变了，但他不会变，他会继续驻足在这，等着每个夜晚，再度邂逅那颗星。 张龙也觉得看星星其实有点无趣，但是为了再跟他们相处久一点，特别是蓝昀熙，他愿意牺牲自己的睡觉时间。在听过蓝昀熙令人陶醉的歌声后，他越来越喜欢她了。对于那么快就变心的自己，他对陶苡甄是愧疚的。 蓝昀熙一直跟孔浚翔对视着，他纳闷地看着他们。过了几分鐘后，他们好像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似的，终于别开了越趋炙热的视线。 蓝昀熙双手合十着，低头念着什么，她的侧脸，是一种唯美的画面，唇瓣微微勾勒出完美的弧线，张龙也的视线霎地离不开她。 接着她抬眸怔怔地望着天空，瞳里映荡着天上的珠子，色彩纷呈。张龙也不禁跟着她的视线抬头。 他后悔自己不喜欢看星空，那璀璨，真的是要把他弄瞎了。 他搜索着一颗最能引他注意的星子，然后他找到了，那是一颗微金色的鑽石，淡淡的，却不可忽略的，存在着。 那晚，他悄悄地爱上了那点金星?? 那夜，六个人同时仰望着星空，看上的却又是如此迥然。 他们默默的倾诉着自己的爱，渴望着那些星子会永远留在自己的心空里。 但星星终究会暗去，心里的他，终究还是别人的?? Chapter 10---裂 隔天早上，我们被广播声吓醒，「请七年义班张瑋纶、张龙也、孔浚翔、陈昕、蓝昀熙、彭邦瑜同学立刻到大帐篷报到。」 彭邦瑜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我握住她的双手，将视线转移到那个正盯着我们的人身上，陶苡甄。 我就知道是她，昨晚让我感到不安的目光，应该也是她。她的嘴角微勾，抬高下巴与我对视着。 我放弃跟她乾瞪眼，我转回头把陈昕和彭邦瑜拉近，「是陶苡甄。」我简短的说。陈昕的脸马上暗了下来，而彭邦瑜则是一直嘖嘖地摇着头。 我们赶紧着装，今天可以穿便服，于是我套上了一件黑色t-shirt，上面有着金色的字，大剌剌的写着heyboy，配上浅蓝色牛仔短裤。 我们带着牙膏牙刷毛巾去厕所，路上碰到他们，还有郑祺恩。 「抱歉把你们连累了。」张瑋纶的温煦双眸在阳光下，美极了。 「是我们自己要跟的。」我说。 「不怪你们。」陈昕也说。 「要等你们一起去吗？」孔浚翔启口，目光在我脸上游移。 「好啊，一起去。在大帐篷外面等我们。」我莞尔。这时，张瑋纶用手肘顶了顶张龙也，「你今天怎么了，都不讲话。」 我默默看着他握拳的颤抖双手，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我不想继续留在这儿了。 「我们先去厕所。你们也赶快去吧。」我插嘴道。 「好，待会见。」张瑋纶灿笑。现在不是时间去沉迷在他的微笑中，但我还是为那，偷偷开心了一下。 我们在带帐篷外集合，脚步故意放慢的走了进去。里面有几位早来的同学。 其中一个男同学一直看着我们这边，走近，才认出他是我们班的，但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陈忠老师看到我们来了，便皱着眉头向我们走来，「你们终于来了，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事吗？你们竟然半夜跑出木屋，你们知道那样多危险吗？还在外面混那么久。」他的嗓子就是那么的高亢。 「我们??」身为班长的张瑋纶正要开口，我插话，「我们只是出去上厕所，刚好碰到，聊了一下罢了。」我紧盯着他，希望他会气到掉入我设的陷阱里。 陈忠老师双眼睁大，鼻孔喷张，「你还有胆说谎？你们半夜给我跑去空地看星星，现在还给我说是遇到？」我得意地笑了，他中计了。 「那请问老师是怎么清楚知道这些细节呢？老师在那时候应该也睡了吧？」我歪头甜笑。 「我??是有位同学向我报告的。」他避开我的视线，显然想转移话题，「张瑋纶，你身为班长??」他还没说完，我又打断。 「老师，抱歉我还没问完喔。请问是谁那么有正义感呢？请老师告诉我，我可要好好感谢他，纠正出我们的错误。」我义正严词的说。 「这个??我们应该先谈重点。」 「请问老师为何要一直转移话题呢？难道是老师想要保护那位同学，如果是这样，你不用担心，我们很感激他的。还是老师是，受人委託？」我故意放慢语调，眼神闪烁的看着他。 「是??是??是陶苡甄同学举报的。」他囁嚅。 「那老师是否有想过为何陶同学会如此了解我们的去向和时间呢？是不是她自己也去了那里呢？」我希望他会了解这个意思，他头痛似的搓了搓自己的太阳穴。 「你说得也对，老师会想想，但我给你们的处罚是下礼拜开学后放学都要留下打扫，好吗？」我有些惊讶原来他那么好谈。 「谢谢老师。」我们齐声的说。 「去吧，去排队。」 陶苡甄狠瞪着我，我想我跟她，已经不可能成为好同学了，唉。 早上的行程中，有趣的也只有高空设施，其他的我根本懒得理。 中午我们烤肉来吃，我拿着铁夹，翻着肉片。 张龙也静静的坐在一旁吃着一串鱼丸，却突然开了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陶苡甄干的？」他的黑眸烁着愤怒。 「恩，直到今天早上才确定。」我淡然地回，我想要他坦诚他这么生气的原因，于是我又问，「为什么那么气愤？」 「我??这是秘密，我不该跟你说。」他闭起眼。 「也许说出来会好一点。」我回。 「??」 「算了，不想说没关係。」我叹。 又过了好一阵子，正当我起身要去拿那一盒冷冻鸡腿时，一股灼热，伴随着湿润感，对时从我背上旋开，我痛的惊呼，到手的鸡腿掉落。 「你在做什么！」张龙也对着我背后嚷着。我晕眩的跪了下来，只听到一声假惺惺地岔气，「阿！对不起，我不小心的。」是陶苡甄。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遍四周，我倒抽一口气。 「陶苡甄，你故意的。」他闷哼。 我忍着背上的痛楚如毒药般扩散，想要站起来，但是脚步踉蹌，旁边的陈昕一把抓住我，「你还好吗?我们去医护室。」 「上来。」一阵低沉嗓音喊醒了我，孔浚翔把我背起，一手抓着陈昕，飞奔到大帐篷。我在他的背上，隐忍着漫烧的刺痛。 「谢谢你，浚哥。」这是我第一次叫他这名字。他的脚步明显缓了许多。我的下巴倚在他肩上，他轻轻往我这方转，嘴唇扫过我的脸颊，引起我一阵颤慄，心怦怦地跳着。 「呜??」一抹抽痛向我袭来，我紧闭双眼等它退去。 「快到了。」他低语。 「昀熙，再忍一会儿。」 到了大帐篷，孔浚翔把我轻轻放在临时架起的床铺上。 「护士阿姨，她被一大锅水烫到背，很痛。」陈昕说。 护士阿姨拉起帘子，「请男同学先出去好吗？女同学我可能需要你帮忙脱掉她的衣服。」 孔浚翔整颗心七上八下的，很惊讶自己不知不觉就衝过去帮蓝昀熙，还把她背到这儿。 他几乎是毫无意识地衝向她，眼里只有她痛苦的神情，然后就发现她在自己背上，蓝昀熙虽然还蛮高的，但很轻，背着她毫无负担。 忆起她刚刚附在自己耳边道谢，而自己好像用嘴唇碰到她滑润的肌肤，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甩甩头，别想了。 但唇瓣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我趴在床上，冰枕冰敷着我灼伤的背，一大片红在我的背上。 陈昕沉默的瞅着我，「怎么了？」我问。 「张龙也还真关心你是吧？」虽然她说得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她的双眸霎地黯淡，一瞬憎恨划过，我愕然，但她马上收起情绪。「你还很痛吗？」 我眨眨眼，「还、还好。如果你累了，可以不用一直在这里陪我。」 「没关係，我再待一下。」她撇过头，绞弄着自己的手指。 「陈昕，我知道你很喜欢张龙也。」我看着她僵硬的侧脸，「我不会跟你争他的。不要不理我好吗？」我扯了扯嘴角。 「嗯。」她仍低着头，「那就好。」我发愣似的盯着她，没想到她的回答那么直接。 张龙也愤然的甩了陶苡甄一巴掌，他不管别人看他们的异样眼神。 孔浚翔在他旁边抱起不断呻吟的蓝昀熙，他忍住要提议背她到大帐篷的话语，恶狠狠的看着陶苡甄。她秀气的脸颊，泛起红晕。 张龙也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一把拽出烤肉区。 陶苡甄什么也没说，但是早已泪流满面。 「我们分手，我真的看错你了。」张龙也侧身，不正视她。 他原以为陶苡甄会对自己大哭大吼，但她的嘴间却意外地漾起了冷笑。 「就凭她，你确定要为了她跟我分手。你在车上说过你不会喜欢她的，你只是看她的外表而已，我看得出来。」陶苡甄不顾泪水流淌，眸里一片无情，「不要后悔。还有，给我一个理由。」 张龙也转回身，看着这个自己曾经那么喜欢过的女孩，他承认，蓝昀熙出现后，他真的很少把心思放在陶苡甄身上，让陶苡甄开始看昀熙不顺眼，这是他的错。但不代表陶苡甄可以蓄意伤人。而且，张龙也不认为自己是完全是因为蓝昀熙一个人而跟她吵的。 「你跑去告我们的状，蓝昀熙识破你后，现在又故意要陷害她，要是你真的害她得要去医院怎么办啊？」张龙也气急败坏。 「听听你说的，哼，超噁心的，你那么爱她就去找她阿，干嘛浪费时间跟我吵？」陶苡甄又落下了好几滴泪。 张龙也睨了她一眼转身就走，拋下这个他喜欢了多年的女孩，直直奔向大帐篷。 他到了那以后，看到孔浚翔一人坐在外面，「蓝昀熙还好吗？」 孔浚翔点了点头，「她们在里面，那我先回去了。」 张龙也想打开棚子，但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后，呼吸一窒。 「怎么了？」那是蓝昀熙的声音。 「张龙也还真关心你是吧？」接着传来陈昕冰冷低沉的声音，但她随即有恢復，「你还很痛吗？」反差好大。 蓝昀熙明显也顿了一下，「还、还好。如果你累了，可以不用一直在这里陪我。」 「没关係，我再待一下。」 又过了几分鐘，「陈昕，我知道你很喜欢张龙也。」蓝昀熙突然启口，接着还是她紧张的嗓音，「我不会跟你争他的。不要不理我好吗？」 「嗯。」陈昕幽幽的自言自语，但是张龙也还是听到了，「那就好。」 张龙也扶住旁边的柱子站稳，他觉得心里有什么碎了，他等了十分鐘后，轻轻喊着，「陈昕、蓝昀熙，你们还在里面吗？」 女孩们刚开始都没出声，最后陈昕开了口，「我们差不多可以出来了，等一下。」 衣服摩擦的沙沙声，她们出来了，蓝昀熙避着我的视线，拉起陈昕，转身就走。我赶紧跟上，拉了拉她，「还好吗？」 「嗯。」蓝昀熙低应。陈昕来回看着我们，抿着唇。 回到烤肉区，蓝昀熙马上被人们围住，她有些难为情的说着她的伤势。 等人潮散去后，他拉了拉她的手腕，她皱起眉头，偷覷了正在跟张瑋纶聊天的陈昕，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 她低着头，避着张龙也的目光。 「我听到了。」这句话从他的脣齿间流洩。 「然后呢？」她的声音颤抖。 「不要为了陈昕疏远我，求你。」张龙也恳求。 「我不会疏远你，只是不会跟你靠太近。」她仍低着头，「她对我来说更重要，抱歉。」接着就走开了。留下张龙也一人望着她的倩影，陷入沉思。 Chapter 11---虚 我生日是星期六，我约了他们一起去看场电影，然后吃义大利餐厅。 从隔宿露营回来后，我们六人的感情变得更好了，只是我跟张龙也之间却变得有点?? 早上十一点半，我穿上一件黑色无袖上衣，配搭牛仔背心，再穿上白色短裤，特地戴了一个粉色鸭舌帽，拿了后背包就要出门。 「姊姊生日快乐！！」两个妹妹喊道，手上一人拿了一张手工卡片。 「哇！谢谢你们。」我把她们抱了起来一人亲一下。 「姊姊出去囉，帮我跟妈妈说一声。」 在捷运上都没有遇到认识的，到了那里后，我左看右看，还没看到人就自己先去拿票了。 我轻轻哼着歌排队，因为是假日，人还蛮多的。 当我低头开此滑手机时，我的脖子突然被后方的人勒住了，我吓得惊叫。 「美女，来我家好吗？」一阵刻意压低却带有笑意的嗓音传入耳里。 「你是谁？」我回头一看，当场噗哧一笑，「陈昕！！」 「哈哈哈，生日快乐，宝贝！」她拥着我，拿了一个粉红色提袋给我。 「谢啦！」我的目光落向后方的张龙也，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很轻浅的弧度，但是眼里的淡漠却让我愣住了，他也拿了一个提袋给我。 「谢谢。」我说，掛上一抹甜笑。 「你们去旁边等，我来排，资料给我，陈昕，我帮你提包包。」他对着陈昕莞尔一笑。 「谢谢囉。」她把背包丢给他后，喜孜孜的拉起我的手。 「他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突然开始对我很温柔，也许是他终于??嘿嘿。」 看着她眼里的期待，我拍了拍她的背，「也许喔。」 「欸，他们来了。」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其他三人。 张瑋纶跟我一样戴了顶鸭舌帽，他今天穿了件蓝色衬衫，手上提着一个黑色袋子，当他发觉我的视线后，灿烂一笑，我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孔浚翔的黑眸在鸭舌帽下烁着玩味的光芒，又被他看见了对吧？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连穿一件简单的t-shirt都会让旁边的少女们多看几眼。 彭邦瑜今天把短发扎了起来，清爽可爱。 「昀熙！生日快乐，送你。」彭邦瑜奔向我。 「谢谢你们。」我接下其他人给我的礼物。 「我去把这些寄放在柜子里，出来再拿，陪我去唄。」我拉拉彭邦瑜。 我们回来以后，张龙也也拿完票了。 「去买爆米花吧！」我看着大家说，满意地微笑。 「喔喔！我要吃吉拿棒！」陈昕举起手。 「好啊，我帮你买。」张龙也的声音从右方窜出。 我们都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你们其他人呢？」他问，目光却从头到尾没有触及到我。或许是我在露营时的话语，刺激到他了吧？ 买完小点心后，我们就进到了电影院。 陈昕坐在最右边，接着是张龙也、我、彭邦瑜、孔浚翔、张瑋纶。 「他们两个今天怪怪的。」彭邦瑜也发现了。 「对。」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我垂下头。 「是喔。好唄。」她靠回椅背，我就是不想告诉别人是我激他，他才这样的。 看完电影后，我们到了预约的餐厅，一路上陈昕跟张龙也很兴奋地聊着电影剧情。 「怎么了，今天大家都那么沉默啊？」张龙也明知故问。 「看你聊得很开心就不打扰了。」孔浚翔调侃。张瑋纶神情复杂的低下了头。 「餐厅到了。」我启口。 六人座的桌子，我对面是张瑋纶，他对我苦笑着，我后悔自己这样刺激张龙也了，我寧愿张瑋纶是幸福的，他不喜欢我也没关係的。但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决定要吃什么了吗？」我收起情绪，对他们露出笑顏。 「我就吃这个吧！你呢陈昕？」对座而坐的张龙也跟陈昕又互相讨论着，彷彿完全容不下其他人，我突然觉得有点闷闷不乐，抿着唇，我准备出言打断。 「蓝昀熙，没关係，我们先不要打扰他们。」张瑋纶眸里剩下阴霾。 「好吧。我们先选好。」我敛下眸子，看着菜单，突然没什么胃口。 终于点完餐后，孔浚翔忽地举起了杯子，「祝蓝昀熙生日黑皮！乾杯。」他对我漾起一抹温暖的笑。我也举起杯子，跟他们一一乾了杯。 我喜欢白酱的义大利麵，味道香浓，我陶醉地吃着。 「昀熙，可以吃一口你的吗？」张瑋纶莞尔。我惊诧地张大了嘴，随即莞尔一笑。 「好。」他蘸了红酱的叉子在我的盘子里留下了些许红，我的脸颊顿时也热了起来。其他人开始互相吃别人的麵，笑得很开心。唯有张龙也没有碰过我的麵，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失落。 「掰掰，谢谢你们今天抽空陪我过生日喔！」我与他们挥别。转身去拿寄放的礼物。 「这样你满意吗？」一阵压抑的低沉嗓音传入耳里。 我看向来人，是张龙也，我别过眼，「如果你那么做是因为我，那我对你有点失望，你很肤浅。」我终于正视他，在他眼里看见了受伤，「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背着自己感情走。」我不知不觉说了孔浚翔曾说的话。 我提起他送的礼物，「但还是很谢谢你。」我淡然一笑，走出他的视线。 回到家，我马上进了房间拆礼物。手机忽然传出通知声，原来那么多人都已经在我的脸书上写下祝福。我滑着手机，希望他的名字会出现。 叶筱緹写了很长一段话给我，还私讯我说，她喜欢上了她们学校的校草。 于彬，他也留了很长一大段话给我，看了我也鼻酸了。下面留言很多，大多是在说我们太闪了。我莞尔。 以下还有很多以前学校的同学，我都不知道自己那么红欸。 陈昕、郑祺恩、彭邦瑜、张瑋纶、孔浚翔纷纷留言，真正的第一名，竟然是张龙也。我怔了半晌。 终于看到张瑋纶的留言，我心里跟着一暖。 我私了张龙也，「你不是生我气吗？为什么还抢头香？」接着就看到于彬的讯息。心小小的一震。 「昀熙，好久不见喔。抱歉没有送礼物，我明年会回来台湾喔。」 我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随即收回肿红的手，雀跃一笑。但想到自己现在对张纬纶的感觉，眼神不免一黯。 抓了彭邦瑜送的礼物打了开来，接着一一拆了其他人送的礼物。 其中孔浚翔送给我的一个黑色的鸭舌帽，我很惊艳。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动作，「喂？」 「昀熙昀熙～」手机里传来一阵娇柔纯净的嗓音。是叶筱緹。她漂亮的脸蛋顿时浮上眼前。 「嗨囉，美眉。」我挑眉。 「我现在在捷运站这里，晚上来吃个饭好吗，顺便聚聚。」 「你在捷运站？你等我，我问问我妈。」我放下手机，跑出房门。 「妈！」我找到在婴儿房餵奶的妈妈，「叶筱緹在捷运站等我，我可以去吗？晚上不回来吃喔！」 「既然今天是我女儿十三岁生日，就去吧！小心安全，手机要带。」她温婉的笑着，瞳里映出一抹熟悉的光芒。 我屏住呼吸，「你??谢啦，爱你。」我甩甩头，刚刚迸出的想法吓了我一跳。 「筱緹，我妈说可以，二十分鐘后见。」 「好，等你囉！」 徒步到了捷运站，我东张西望，看到了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孩对我绽放笑靨。 向暮的斜阳撒下金黄色的亮粉，点缀着叶筱緹的周围。宛如一幅画般，绚烂无比，我霎时离不开视线。 「发什么呆啊？」她含笑的看着我。 「只是觉得你太美了。」我傻笑。她微微掂起脚尖，拍了我的头一下。比我矮半个头的她，勾着我的手。 我们到了附近百货的美食街吃东西，我点了一碗拉麵，她也是。 「新学校怎么样呢？」我问。 「还不错啊。」她语重心长的看着我。 「怎么？有中意的啊？」我挑起半边眉毛。 她的唇畔媚然勾起，「算是有啦。」 我在她澄澈的眸中搜索着一切，「他??你有照片吗？」 「没有。」她敛下眸子。 「说一下吧。」 「他??有个感情很好的青梅竹马。」 「对方很正吗？」我看着她略显担忧的白嫩脸颊。 「还好。但就是很??危险。我一定要抢到他。」我愕然地看着她，叶筱緹的企图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 「干嘛？追逐自己所爱不好吗？」她推了推愣住的我，我僵硬地顺了顺瀏海。我知道，是因为小学的事情。 「你太认真了吧？我只是吓到而已。」我摇了摇头。 「我更喜欢这样的自己。」她散发出自信微笑。 「你高兴就好啦！但别太超过哦！」我拍拍她的背。 「都在讲我，那你呢？」 「额??」我支吾。 「快说，我都说了，不说我生气喔，拜託嘛～」她娇嗔。 「我也有。」我迎向她好奇的双眸。 「喔～嘿嘿嘿。」她眸里烁着想要知道八卦的光茫。 「虽然有点对不起于彬。」我偷偷覷着她的反应，她只是继续看着我，我想我可以继续。 「我相信他也会希望你不要一直等他。」叶筱緹轻柔地说。 我诧然地看着她，随即收起笑容，「他的确这样说了。」 「你们还有联络？」我想她已经尽量收敛语气中的嫉妒了，关于他的话题到此为止。 「不重要。我现在有点心动的那个男生，他??很爱我的好朋友。」 「你比我惨欸。」叶筱緹叹。 「但我相信，我也有机会的。」我试着摆出最自信的样子，给眼前的她看。 我们确实都变了，为了那个他。 Chapter 12---藏 终于开学了，我一如往常坐了妈妈的车到了学校。 到教室后，每个人的桌子上放了两张纸，上面罗列了眾多社团名称，我欣然的抓起纸张。 虽然这个学校校风较为传统，但社团选择倒是意外的多样。 我找到了热舞社，社团老师叫作jacqueline，挺好听的名字。 「从身体动作上找到真正的自我，追逐所爱。」这是她的社团良言，而我很喜欢。 社团是在星期三的最后两节，第一次段考后开始，好期待。 「昀熙，你来啦？那是什么？」陈昕指了指我手上的通知单。 「选社通知单。」我莞尔。 「哇！是喔。」她挑起单子，眼神明亮的扫视着。 「我选热舞。」低头在单子上填上了我的名字。 「那我也是囉！」她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 张瑋纶走过眼前，他向我温柔一笑。 「张瑋纶早安。」我克制自己脸颊的泛红。 「早喔。礼物喜欢吗？」他俯下身，手撑在我的桌子上，我抬眸，他佔据了我全部的视线，我嚥下喉中差点倾泻的话语。 「恩，我很喜欢啊！」他送了一个粉蓝色nike护腕，还有文具给我。 「那就好。」他站直身，走到陈昕桌前。他眸里多了几许的疼惜，是任何人除了陈昕的不能拥有的爱慕眼神。我的心顿时又沉了下来。复杂情绪划过瞳孔，我实在有点矛盾，想要他幸福，他快乐，我也快乐，却又想让他看得见自己。 「陈昕，你昨天说要我帮你带的东西在这。」他递上了一本蓝色的笔记本。 「谢啦！」张瑋伦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陈昕早已低下头打开书专心的看着，里面似乎写着满满的字。他略带失望的离开。 我低下头掩饰自己正在观察他们，再次扫视了一次选社通知单。 直到听到后方的椅子拉开，才打断我的绵长思绪。 我转头，正好对上张龙也的双眼，他冷然的看着我。 「这是选社通知单，你要选什么？」我打破沉默的气氛。 「当然是篮球社啊！」他撇了撇嘴角，「你呢？」 「我们要选热舞。」陈昕插入话题。我瞄了张龙也一眼，他对陈昕灿笑。 「很适合。」他回，陈昕漾起靦腆的笑容。 开学以后有表艺课，没想到老师开始教我们跳华尔滋。 我被分到跟孔浚翔一组。 陈昕跟张瑋纶，彭邦瑜跟张龙也。 我看着旁边笑得幸福的张瑋纶，酸涩感顿时蔓延至胸口。 「蓝昀熙，专心看老师讲解，不要再看他们了。」孔浚翔推了推我的头。 我垂下头扁嘴，为什么他那么懂我啊？ 当老师叫我们起身，面对面站好后，望着眼前比我高了将近一个头的他，他具穿透力的瞳孔直看进我眼底，嘴上掛着玩味的笑。我放弃与他对望，视线落到他的唇上，那弧线挺美的。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我的脸倏地涨红。 「男生开掌，女生搭肩。」老师的声音传入耳里。 我怔怔地握着孔浚翔的手，另一手搭上他肩，虽然隔着白衬衫，但那结实的触感清晰可见，我顿时有些分神。 他把手放在我的后背，拉近我俩的距离，他微微俯身，我仰起头，我们鼻息交错，让我顿时心跳微乱，低下了头。他有种很好闻的味道，我闭起眼，深呼吸着。 「从小方格舞步开始囉。」老师打着节拍，我们踏着舞步，我专心的低头看着脚步，踩着相反脚步的我们，意外的有默契。 「我们默契不错嘛。」他沉稳的嗓音从上传下，我仰头微笑。 「对啊。」我们凝视着对方，让我突然想到隔宿露营那晚关于梦过流星的那件事。 「对了，你那时除了梦到流星，旁边还有其他人吗？」我问。 他湛黑的眸子出现了波光，反射入我眼里，他久久不语。 「没关係，不想讲就算了。」我低头。 「是跟我姐姐。」他蹦出话来。 我抬眸，在他眼里看出了一丝对他自己的诧异。 「喔～跟家人喔。不是女朋友吗？」我贼笑，他突然紧握住我的手，眼神黯然。 我惊愕地看着他的转变，「对不起，我乱说的。」 「没事。」 「欸欸，两位，停了啦。」我突地听到陈昕的声音。我放眼一看，大家早已停下脚步，坐下来。 同学们眼带曖昧地看着我们，「两位，别只顾着聊天啊。」连老师也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有些尷尬地坐了下来，孔浚翔耳根微微泛红，但面无表情地跟着坐下。 这堂课快结束时，老师叫了几组跳得比较好的上台做结尾，我、陈昕、彭邦瑜、陶苡甄都被叫了上去。 我比较习惯跟孔浚翔跳舞了，我们偶尔会四目相接，最后对彼此微笑后便别开视线，我们好像都有点在意刚刚的事情。 下午的某节国文课结束后，「孔浚翔，外面学妹找你！」他酷酷的插着口袋，漫步出去，眼里烁着些许困扰。 「听说现在六年级的学妹都很哈他。」陈昕窃窃私语，指了指外面穿着小学制服的学妹，那学妹全身绽放一种甜美气质，她抬头跟孔浚翔说了什么，孔浚翔拍了拍她的头发，她明亮的大眼睛熠燿着欣然，漾起微笑后转身走开。 孔浚翔旋身回到教室，马上被一大堆男生包围。 「哇，那学妹挺正的，是你的谁啊？」某个人问。孔浚翔始终没回答，等到人群渐散了，才抬眸，「邻居。」看着他掛着浅笑的侧脸，看不出他面具后的感觉是什么。 我往后靠，「张龙也。」 他停了一阵，「干嘛。」他低声。 「那个学妹是谁，你知道吗？」 「他邻居。」他语气酸酸的，我突然感到莫名其妙。 「喔。」 「同学同学，等等是美术课，可以自行前往。」张瑋纶朗声说道。 「走吧，陈昕。」我起身拉着她。 「好。」 美术教室位在此栋六楼，爬上楼梯，进入美术教室。 美术老师是个身材矮胖的年轻女老师，她让我们自行选位子，只要有男有女就好。 我们六个人理所当然坐在一起，我坐在陈昕与彭邦瑜之间，对面是张瑋纶。 第一次上课的作业就是要画对面同学的脸。 我跟张瑋纶歪头看着彼此，只觉颊上微微发烫，莞尔对他一笑。 我的画画技巧不怎么样，「张瑋纶，我把你画丑了别怪我喔。」 他灿笑，我只觉彷彿被洒上阳光般温暖，「不会啦。」 他修长手指握着铅笔，和纸摩擦发出沙沙声，热气又涌上脸颊，我低头掩饰自己的羞怯。 我有些颤抖的画着他的脸颊轮廓，一定要画好。 我相信自己。 陈昕跟张龙也对座，不时聊着天。 而孔浚翔跟彭邦瑜则有些沉默的画着。 「欸，我有那么丑吗？」张龙也语带怒意的指着陈昕。 「有啊，你自己去照镜子，哈哈。」 看来陈昕也不怎么会画画。 「你看，我画的。」张龙也把素描旋转到正面给陈昕看。 我跟陈昕同时倒抽一口气，张龙也笔触之细腻，可以清楚描画出陈昕的脸部线条。 陈昕满脸幸福的看着那幅属于她的画。眼眸炯然发亮。 「看在你画那么好的份上，我重画。」她直率地擦掉自己的作品，嘴里嘀咕着，「你什么时候那么会画画。」 他把目光转向我，定定地凝视。 他在我生日卡片上也画了我的侧脸，没想到那是他自己画的。我以为是请别人画。 他在卡片上没写什么，只有那幅图和简单的祝福，仅此而已。 想到他要如何仔细的观察我才能画出如此精緻的画作，脸上不免一热。 他的画工，真的好厉害呀，但为什么从没听别人称讚过呢？ 难道是他故意隐藏吗？画画需要隐藏吗？ 我突然想到，自己对唱歌的态度不也是不太想表现吗？ 对于我突然发现的共通点，我朝他会心一笑，他明显愣住了。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勾勒出的图案，不免有些挫折，对于自己喜欢的男生，难道只能画到这种程度而已吗？ 我抓起橡皮擦，把张瑋纶的脸擦拭掉，重新提笔。 张龙也淡淡地瞄了我一眼，掛上浅笑。继续画着陈昕的唇瓣，他专注的样子，让我有些分神，直到张瑋纶开口。 「你看看。」 他举起画，原来我在他眼里是这样的。 他画的是我撑着脸，低头作画的样子。 长长眼睫遮住我的眼睛，我对他露出笑顏，虽然他没有张龙也那么会画，但却真实的描绘出我的样貌。 心跳加快，「哇，你也很会画耶！」我真心地感到幸运。 能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关注着，这样描绘着，便已足够。 至少在那一刻，他的眼里，只有我。 画到一个段落后，我抬眸望向其他组，刚好跟一个男生双眼对焦，他很快地将目光落向我身旁专心作画的彭邦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瞬间联想到在隔素露营时，我们被陈忠老师训话时，那个男孩也时时注视着我们。 等到他终于收回炙热的视线后，我顶顶彭邦瑜的手臂，靠向她耳旁，「那个坐那边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啊？刚刚在看你。」 她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秀气的脸蛋上顿时浮现哀伤、欣喜、迷惑。 「他是左燄辰。」她眼神空洞的看着我。 察觉到她的异常，我泛起微笑，假装掩饰，不想让她知道我发现了她的怪异神情。我双眼微微敛下，目光放在她领口内的微微银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光，但在那一刻却特别耀眼。我转回正面。 「喔。」她迷茫的目光仍放在我的侧脸上。 我感觉得到。 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默默的藏着一个人。 就算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毫无破绽，但，一切可以从眼神看出，你对他的渴望。 Chapter 13---隐 一个礼拜后，「下礼拜会有第一次段考，大家记得吧？」陈忠尖声公布着。 「忘了啦！」大家不约而同的说。 「讨厌欸，那么快。」陈昕猛抓头。 下课鐘声伴随抱怨声响起，大家匆匆地离开座位，到外面透透气。 「我们来开读书会吧！」陈昕提议，「孔浚翔、张瑋纶成绩那么好，教教我们吧！」 「对啊！」我附和。 「约个时间见面吧。」彭邦瑜说。男生们纷纷点头。郑祺恩从远处对我们投来羡慕目光，我赶紧别过眼。 「去我家吧！」张瑋纶说。约了时间以后，我非常期待那天的到来。 我想起今天是孙世泓的生日，我拿着礼物到他们班门前等候，我看到孙世泓正在跟李蕓聊天，当他终于发现我，他走了出来。 「生日快乐，世泓。」我递上提袋。 他澄澈的眸里乍现光彩，「你??真的原谅我囉？」他怯怯地问。 「是你让我不再沉溺于于彬啊！」我笑得释然，「让我可以发现别人的好，让我不再讨厌你。」 他的瞳孔交错着复杂与愉悦，「其实我??」他正要开口。 「世泓。」李蕓温柔的嗓音打断我们，「要上课囉。」正好鐘声打下。 「我中午再去找你，好吗？」他睇着我。 「好。」 中午一吃完饭，孙世泓就出现在门口。 「我们到楼梯那里。」他转过身，而我跟近他。 楼梯那边，有个女孩低着头，背对着我们。 「芷妍。」孙世泓嗓音严肃，我微微睁大眼，有些惊讶。 王芷妍旋身，红着眼眶地看着我们，我倒抽一口气。 「芷妍昨天跟我告白。」孙世泓的视线在我脸上搜索，我没有露出惊愕之情，这早已在我预料之内。 「然后？」我问，他略显失望的继续。 「她承认之前那些谣言都是她传的。」他微慍。我瞠大眼，有些耳鸣，我以为是孙世泓??原来我一直以来都误会他？ 水气矇着眼，一滴愧疚之泪滑过脸庞。 「昀熙，你干嘛哭啊？」孙世泓慌张地问，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怎么那么傻，从头到尾他都是无辜的，除了是他带叶筱緹上来找我们，我被怨懟矇昏头，以至于没有思考能力。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我应该相信他的。 但他为什么从没反对我对他的控诉？ 「对不起。」我泪潸潸的看着他，「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你，一直以来我都没给你一个好好解释的机会。」这是我第二次在这里、在他面前落泪了。 「我??」他面露复杂，但在我的模糊视线之下，分不出是因为什么。「我不需要解释机会，毕竟是我带筱緹上去揭穿你们的。」 我收起眼泪，坚定地望向他，悵然微笑，「我们都曾为了喜欢的人，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不是吗？」就像他喜欢叶筱緹，就像我喜欢于彬。我握起他的手。 他有些僵硬的推开我的手，垂首，「你，还是觉得我喜欢叶筱緹？」他苦笑。 「不、不是吗？」我尷尬地问。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带着若有似无嘲讽的强笑，我看不懂。 「今天找你来这里，是要叫王芷妍跟你道歉的。」他带过。 「昀熙，对不起。」王芷妍听话地到了歉，口气还算真诚。 「我跟她的约定是，只要她诚心诚意跟你道歉。」他定定地凝眸看着我，「我就答应她的告白。」 我怔怔地看着他，试图消化这些，我迅速把他拉离那里，「你答应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孩的告白，就为了要她跟我道歉？」我用力推他，「你知不知道你多傻，你喜欢她吗？」 「难道一定要喜欢才能在一起吗？难道感情一定要在交往之前出现吗？难道因为不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要一直孤单下去吗？」他有些激动地低吼着，似乎不断压抑着什么。 「你怎么了？」我深皱着眉，不解他为什么突地生气，「你好怪喔。」 「我??」他紧握拳，最后黯然放下，叹了好长一口气，「说了你也不会懂。」 我敛下眼，深思了一会儿，「反正，这一定持续不久的。」看着他受伤的神情，我语调软下，「但还是谢谢你，为了我。」这句话一讲完，我就后悔了，一股说不上是曖昧的感觉瀰漫在我俩之间。 他的脸突然朝我靠近，在我耳边呢喃，「没错，一切都是为了你。」语毕，他转身回到楼梯间，牵起王芷妍的手，离开我的视线。 一股难以言喻的不悦向我袭来，我转身背对他们，逕自回到教室。试着不去想他深情眼眸背后究竟隐忍了多少，又放下了多少。 週末，我搭着捷运要到张瑋纶家附近的捷运站集合。 我家距离他家其实没有很远，三站就到了。 我戴好孔浚翔送的鸭舌帽，走出了捷运站，夏天火伞高张，火球般的太阳如欲烤熟整个台湾。 我微眯着眼，找寻熟悉的人影。 看到了孔浚翔、张瑋纶面对面站着。 我上前拍了拍他们，「嗨。」他们俩在阳光烘托下，各个显得耀眼无比。张瑋纶的暖眸格外奕然，孔浚翔的黑眸则显得明亮许多。 「你是第三名。」大家都沉默了一阵后，张瑋纶道。 「你们先聊，我去个厕所。」孔浚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回捷运站。我对着他的背影嘟起了嘴，他分明是要给我机会跟张瑋纶独处啊。我的双颊顿时更热了起来。 「昀熙，你怎么脸那么红啊？」张瑋纶语带笑意的凝视着我。我知道他不知道我的感情，于是我嚥下一口唾液，抬眸望向他。 他把他的手轻轻贴在我额上，「应该不是发烧吧？」我小鹿乱撞地别过眼，心里的悸动撞击着我。 「不是啦。」我轻轻的说，毕竟他不会瞭解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触碰。我往后退了一步。 「对了。我之前看到你给陈昕一本蓝色笔记本。那是什么？」我口中冒出了这个让我颇在意的疑问。 他面有难色地回，「我??答应过她不能说的。」 「喔，好吧。」我的心重重下沉。 「但??我想是你的话，应该没关係吧？」我讶异抬头。 「额??那是笔记。她觉得我的笔记做得很好，希望我可以写一份给她，她回家就不用这么累了。我??拒绝不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悦地问，「我知道你??喜欢她，但这未免也太纵容了吧！」我承认自己很嫉妒、超嫉妒。 「从小学开始。」他苦笑。他头垂的很低，那高度差不多在我的肩头，于是他轻轻的靠在我肩上，我的心隐隐地颤抖着。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好不好，明明很苦，但是我只要看到她笑的样子，一切辛苦都灰飞烟灭了。」他的嗓音微哑，比平常的声音更低沉了些，更富有磁性，听起来有点魅惑。 我的脸再度染上两朵红晕，恣意地让他靠着，我也低下头，嘴角勾起微笑，偷偷地享受着一刻。 「陈昕他们来了。」我有些慌乱的宣告，他猛地抬起头。 「对不起。但谢谢你借我肩膀。」他指着我的肩，那里正闷烧着。 「喂！你们每次的动作从后面看都好??」陈昕微皱着眉说道，「你们在干嘛？」 我悄悄地瞄了一眼张瑋纶，他的脸也微微泛红，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大热天。 「没干嘛，在等孔浚翔回来。」我指指捷运站，有些骄傲地笑着。 陈昕打量着我，我毅然望着她。 「下次别靠那么近，会被误会的。」她喃喃。 我微慍，她会不会管太多，难道她是他的谁吗？我知道啦，心上人。 「喔。」我低应。眼神转向张龙也，他眉宇皱起，他知道我在隐瞒。 「欸，你们也到啦！」孔浚翔跟彭邦瑜一起出现。 「刚到而已。」张龙也扯起嘴角。 「那走吧。」张瑋纶领着我们，我看着陈昕跟他说话的背影，其实陈昕也挺在乎他的嘛。我的唇瓣勾起一丝丝笑意，很牵强的那种。 「我跟孔浚翔都看到了。」彭邦瑜恬淡的声音浮现。我瞠然。 「我支持你喔。」她没有看我。 我不懂。我茫然地盯着她的耳垂看，发现她有穿耳洞。 我回首看向孔浚翔，他露出一抹信任微笑，我的心跳倏地落下一拍，他深邃的眸中却又闪现一道不一样的光芒，使之变得黯淡。 「昀熙，我想听你的实话，你喜欢张瑋纶吗？」她问，「我嘴巴很小的，相信我。」她掛上诚恳的微笑。我不知不觉地相信了她，在她眼里瞥见一抹相同的凄然。我们似乎同病相怜呢。 我轻点了头，憮然地看着她。 「竟然你分享了一个秘密，我也说一个我的，这样公平吗？」她轻柔地问。 「如果你真的不想说，我可以体谅你。」 「你这样说，让我跟想分享给你听。」她灿笑。因为正好快要到达张瑋纶家，所以我示意她等等。 读书会开完，我们和他们道别，便和彭邦瑜一起走进附近的便利商店。 我们滔滔地诉说着彼此的初恋，眼眶含着眷恋的泪。那个水晶蓝星星项鍊代表她和他的一切，那是他从家里的珠宝店拿出来的。原来之前在美术教室看到闪烁银光的，就是他送她的项鍊。 就像左燄辰之于她，就像于彬之于我，他们都是我们心底最深的依惦。 彭邦瑜有着跟我一样无法挽回的过去，我们答应彼此，把握现在，一定要好好追求新的目标。我会试着让张瑋纶看见我，而她会继续让左燄辰忆起她。 「陈昕刚刚的态度不怎么友善欸。」彭邦瑜沉沉地道。 「自从她看到我跟张瑋纶后，还有之前的张龙也??」我渐渐垂下头。 「我就知道你是因为陈昕才跟张龙也不愉快的。陈昕她??威胁你吗？」 「没有。」我跟她说起那天受伤后发生的事。 「唉，总不能两个都要吧？你不用那么在意她的感受，如果她不希望你离张龙也太近，我可以理解，但张瑋纶的话，她没资格吧？」她闷闷地说，我哑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清秀面容下的心机，是如此的和叶筱緹相似。 她抬眸，细细一看，她的眼睛很漂亮，清澈如镜，映出我的脸庞。 「不要因为她，误了你跟张瑋纶修成正果的机会。」她细柔地嗓音划过空气，清晰而深刻地坠入在心湖中，掀起波动。 「不要和我一样，不懂得把握机会。」她悵然闔上眼眸，长长眼睫上，缀着些许晶莹的泪，「不要跟我一样，得重头追逐，很累的。」她叹。在那一刻，我们是如此相像。 「唉??有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好幸福喔。」她漾起甜笑。 我双手覆上她的，她将空馀的那隻手伸进她领口处，轻轻挑起那熠燿着微光的蓝星。隔宿露营那晚乍现的流星彷彿再次掠过眼前，遗留下疼疼麻麻的感觉从眼瞳里蔓延。 我闭上眼，不知道为什么，张瑋纶总是掺着柔光的眼眸，还有孔浚翔总是烁着星光的美丽瞳孔同时出现在脑海里。 心，不知不觉地跟着紧紧一揪。泪水纷纷滑落，在桌子上，轻轻溅起。 敞开眼后，倔强渲染于彼此瞳仁。过滤掉所有懦弱。 Chapter 14（孔浚翔）---望 星期五学校晚读归来后，已经九点半了，「羽薇，你回来啦？」我开了家门，走进去。 里面只有一盏灯光从她的房内微微烁着。 我放下书包，轻轻敲了敲她的房门，她没有应声。 我擅自进入，只见她躺卧在床上，睡了。 她顏色偏淡的粉唇微启着，微弱的呼吸声传出。她身上的高中制服尚未脱去，微敞的白皙双腿露出里面的安全裤，胸部微微隆起，领口处的扣子没有扣上，露出锁骨。水蓝色的背心衬托着深蓝色的百褶裙。她唸的高中，就在我们家附近。 我嚥下一口口水，不禁赤红了脸，心脏怦动的声音佔据耳朵。她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吧？ 我朝她走近了些，她又长又黑的眼睫毛覆盖着眼皮，乌黑发丝散成扇状，纤细手指握成拳，另一手放在腹部上。 我拿了旁边的棉被，怕惊醒她，帮她悄然盖上，凝视着她的睡样。 唇畔勾起一抹凄然的笑。 要是她不是我姐，多好。 要是我没有爱上自己的姊姊，多好。 我不喜欢承认她是我姐，所以总是叫她羽薇。 我克制着自己的衝动，转过身，背向她。再一次吞下紧拥她冀望。 我回到外头，望着这个三房一厅的空间，在这，我们一同成长，一同寂寞。经歷了好多好多，自从有记忆以来，就住在这了。 我的家庭很特别，爸妈死于空难，其他亲戚筹措了一些钱让我们住在外头。所以我们总有寄人篱下的感慨。孔羽薇小时候有气喘的疾病，身体孱弱，长辈们总是耳提面命，要我好好照顾姊姊，快快长大。 比起我对自己喜欢上她的厌恶，我更讨厌年纪比她小的自己。 我想要为她撑起一切，或许我对她的这种情感，不是爱情，但我被迫相信这就是，因为，我只能爱着孔羽薇，没有第二人选。 我的使命，就是要守护她，不是吗？ 我一直这样深信着。 隔天一早起来，我去附近的早餐店买了两份火腿蛋三明治。 「浚翔哥～」一阵娇美嗓音传来，我转向她，她穿着简单t-shirt还有牛仔热裤，绽放着一种妖艳的美。 「学妹。」我浅笑。 「谢谢你前几天都陪我走回家喔！学长。」她眨眨眼，眼睫毛搧动。 她是住在对面别墅的有钱人家千金，从小就跟着我到处跑。 我知道她喜欢我，但她没有告白过，或许是她不懂，也或许是她不想破坏这种适切的关係，因为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 「你今天有空吗？」她问。 「我今天要跟朋友去开读书会。」我婉拒。 「喔。好吧。」她难掩失望，「那??掰囉。」长发学妹转身离去。 我提着早餐回家，看见孔羽薇坐在餐桌前滑着手机，她一看见我回来，唇瓣倏地漾起甜笑。 「浚翔，你回来了喔！」她跑了过来，抱紧了我。每天早上起床，我们都会以这种方式问候对方。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得到，她是真正只属于我的。 我搂紧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闻到了好闻的淡淡香氛，她的柔软身躯不禁让我酸了鼻头。 多久了？我到底渴望这一刻多久了？每次早上拥抱完，一整天下来，我就没有任合其他藉口可以抱她，所以我总是期待早晨的到来。 「你真的越长越高了欸，好嫉妒你喔。」她踮起脚，摸了摸我的头发，眼里揉进温柔与怜爱，却不是我要的那种，爱。 我别开视线，「来吃早餐，你饿了吧？」 当我们面对面坐下，我说，「我今天要跟同学去开读书会。」 她盯着我，「男生还女生？」 「都有。」我莞尔。 「喔。」，她用手指捲了捲她的头发，「我也要跟小淇、小葳出去。」她们是她的闺蜜好友。 「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这是我要问你的吧？」她笑着说，「你是我弟欸。」她漂亮的笑靨在那句话的陪衬下，顿时显得刺眼。 我暗叹一口气，「下午就会回来。等等我要去坐捷运。」 「我跟你差不多，等等我们一起走去捷运站吧！」我頷首。 吃完早餐，着装后我们便出发了，我跟她都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她勾着我的手臂，自然地跟我聊天着，我的目光始终放在她的脸上，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消失。 她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有多开心，就因为她始终挽着我的手臂。 「啊！是她们！」她突地喊道。她拉着我跑向前面两个高?的女生。 「羽薇！你来了啊！」其中一个比较矮的女生灿烂一笑，给人一种甜蜜的感觉，她绑了一个侧马尾的辫子，褐色的瞳眸格外迷人。当她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后，愕然的瞠大了眼。 「羽儿啊！这就是你弟弟喔！」她激动地叫着。我则回以浅笑。 「好帅、好高喔！」她眼睛发亮的看着我，「嘿嘿，羽儿啊，你很幸福喔！」她贼笑。 「对啊，嘿嘿嘿，羡慕吧？」羽薇抬高下巴，骄傲地说着。但是她随即放开了握紧我手臂的手，走到最高的那位女生旁边，亲暱的勾住她的手臂。我的视线随着她的放手而黯淡。 当我终于抬眸，正好跟那个女生四目相交，她有着深邃的五官，全身散发着一种英气，我一怔。 她黑亮的双眸彷彿可以看尽我眼底，「我们走吧！」她的声音甘醇，却又比女孩们低沉一些。 「掰掰，浚翔。」孔羽薇向我招了招手，另一个个子较小的女孩也朝我挥了挥手，我扯开微笑。 那看起来酷酷的女孩回头扫了我一眼，染了紫色的头发扎成马尾在她身后摆盪。 不知道心跳什么时候加速的，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走进捷运站。 她宛若有着能看穿一切的能力，我不免打了个冷颤。 到达目的地后，我马上就看到张瑋纶了。 「张瑋纶。」 「嗨。你来啦！」他泛起阳光般的微笑。 「恩，其他人呢？」 「他们都还没来，猜猜谁会下一个来？」他问。 「蓝昀熙。」她是我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人。 「喔？为什么是她？」张瑋纶眼神闪烁着。 「没有为什么。」 「你不会跟张龙也一样吧？」他蹙眉。 我猛地抬起头，想起张瑋纶应该还不知道蓝昀熙对他的心意。 「我当然没有。那??你呢？」我正视他。 「我？」他眸里乍现复杂，「我，不行啊！」他苦笑。 「你不要再把自己束缚住了，这样的话，你会错过很多人的。」我抓紧他的肩。 他悵然一笑，「那你呢？孔浚翔？你不也是把自己陷在更深的渊里吗？」他的眼神一冷，嘲讽地笑着，「你比我更夸张呀！」我告诉过他那些事。 他知道我懂，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又岂不是把自己困在对孔羽薇的情感里纠结呢？我凭什么说他？就算我真的喜欢羽薇，我真的能得到幸福吗？这真的是我要的吗？ 我知道总有一天，孔羽薇会离开我，但我仍固执的不想放手。 就算我会因此错过更好的人，我真的，都没有关係吗？ 在这一刻，我迟疑了。 我真的该这样下去吗？ 但我又真的捨得拔开这十几年对她越趋深刻的感情吗？ 忽地，一记轻触从肩头传来，拨扰着我心弦，我垂眸一看，阳光洒落，太耀眼了，顿时在蓝昀熙四周绽放出一朵朵光晕，她漾起如天使般的笑容，闪亮无比。 在那一刻，我愣住了，从里到外深深地怔了。 在那一刻，她驱走了那交杂着堕落与绝望的灰与黑。 在那一刻，她为我原本晦暗不明的视野，带来一抹光亮，一瞬，不容忽视的光亮。 好像在跟我暗示着什么。 暗示着这在此时此刻点亮我世界的她，是我不能再次忽略的。 我经不起再一次的错过。 「嗨。」那纯美的嗓音馀韵未了，深刻地烙在我心里。 或许是从她唱歌所带出的憮然，让我觉得，我们彷彿是一样的。 或许是从她坚毅的眼神，让我渐渐陷入?? 这样的她，好美。 这样的我，好傻。 张瑋纶也凝望着她不放，我抓紧了拳头后，放松。 「你是第三名。」张瑋纶说。 我看着蓝昀熙微瞇着眼，清澈瞳仁中若有似无的透着一丝期待，期待和张瑋纶单独相处。 我放下刚刚对蓝昀熙兴起的微妙之感，冷下眼波，「你们去聊，我上个厕所。」 我与她对焦视线，她诧异地看着我，但我知道，她其实很开心的，所以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走离他们。 当我从厕所走出来，刚好在前面看到熟悉身影。 「彭邦瑜。」我唤。 她回过头，恬淡一笑，「嗨！」我们于是并肩步上手扶梯。 当我们到达上头，我对眼前看到的情景，心微微一震，留下麻疼感。那是我未曾发现的感觉。 张瑋纶把头靠在蓝昀熙肩上，而蓝昀熙嘴角掛着一弯灿笑，似乎很享受。 心里闷闷的，不确定是为了什么。 「哇。他们??什么时候。」彭邦瑜斜眼覷了我一眼。 我不语。 「孔浚翔，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啦。但，我会支持蓝昀熙的，就算张瑋纶喜欢的是陈昕。」她浅笑。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低语。 「直觉。」她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我们一同看着他们，心里的不悦感倏地消散了，徒留着微微刺痛。突然开始希望，蓝昀熙真的是那个可以把张瑋纶从深深禁錮里拉出来的那个女孩。 张瑋纶的，那颗救星。 Chapter 15---曖 第一次的社团课到了，我一手拉着陈昕，一手抓着彭邦瑜，一起到了韵律教室。 里面有许多学姊，我们一步入教室，马上引起学姊们的注意。 其中三位长得有些相似的女孩站了起来，「欢迎。学妹们。」中间那位最高的学姊笑瞇了眼，露出俏皮的酒窝。 她将目光定在我身上后，抓起我的手腕，「她是我的了。」她宣布。 「很秋吼！抢好料。」另一个学姊不悦。 刚刚跟她一起站起来的两个学姊也各自拉起陈昕及彭邦瑜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面前这个长得很梦幻的学姊问，该怎么形容她给人的感觉呢？总之就是没有烦恼的那种。 我望进她杏仁色的大眼眸中，不知不觉傻了。 「欸欸。」她轻轻推我，「恍神啦？」 我赶紧回神，「对不起，我叫蓝昀熙。」 她睇着我，沉默了几秒，「你好喔，你就叫我秋学姊吧！」 「你??是很秋的秋，还是你姓秋？」我怔然一问。 「哈哈哈。」她的笑声很像铃鐺，很乾净好听，「你真可爱。」她揉了揉我的脸，随即收起笑脸，严肃的问，「你当真不知道我名字？」 「额??对啊。」我无辜地回。 「没关係，你就叫我秋学姊就好了，随便你喜欢什么意思都可以。」她灿笑，「学妹啊，我听说过你的事呢！」 我脑袋刷白，「什??什么事？」 「紧张什么。就是，听说你唱歌很好听。」我听了差点没昏倒。 「为什么这样说？」 「呵呵呵，傻孩子。我和我那群朋友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学妹在呀，应该是不知道谁把你上台的影片录下来，被传开的吧？」 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出名，我一点欢喜悦都没有，只有一肚子的空洞，「那??是不是有人，不爽我？」 「啊??你反应很快嘛！」她拍拍我的肩，「没有人不爽你，倒是有人想认识你。我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谁??」我毛骨悚然。 「喔，就是鼎鼎大名的合唱团团长啊！」她看我一脸呆样，「对吼，我忘了你是新生。总之，你明天中午来顶楼找我们一下。」 「恩。」我只能应允，「秋学姊，你是几班的？」 「八爱。」她笑开，眸里烁着玩味的光芒。 「对了，你喜欢篮球吗？」 「喜欢啊，怎么了。」 「没事。」她嘴上的笑意更深了。 「老师来了！」一位学姊高声宣布。 只见一位身材姣好的女人走入眼帘，她上的课很好玩，个性幽默，马上就跟其他女生们聊开了。 我看着她们，心里流淌着有些兴奋，有些慌张的血液，合唱团团长，学长、学姊，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呢？ 「蓝昀熙啊，你这题不应该错的啊！」张瑋纶皱眉，拿着我的段考卷，「不是教过你吗？」 「没办法，换个数字就不会了嘛！」我苦恼。 「现在会了吗？」孔浚翔的声音窜出，他好似刚刚打完篮球，正擦着满头大汗。 「恩。」我看着滴落在他脚间的汗水。 「哇！陈昕，你数学进步好多喔。」张瑋纶欣喜的嗓音听起来好是刺耳。 我垂下头，闭起眼，心里头的酸涩很难受。 「昀熙，你英文挺好的，满分。」孔浚翔仍站在我桌旁，我抬眸对他一笑，「不如，你教我英文，我教你数学，如何？」我瞠然，望进他黑眸，他看起来很认真，「打败她。」他最后加上一句。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怦然，我顿时有些迷失在他那深色旋涡中。 「谢谢。」我鼻头微酸，「谢谢。」 「我要找蓝昀熙。」本来约好在顶楼等的，没想到秋学姊自己跑来班上找我，班上男生看到学姊而开始躁动。 「学姊。」我走出教室，「不是约在顶楼吗？」 「呵，我怕你找不到嘛，担心你。」她摸了摸我的头，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们身高差不多。 「谢谢学姊，我们走吧！」我拉了拉她的纤细手腕。 「学姊，之前在社团遇到的另外两位跟你长得有点像的女生，是你的亲生姐妹吗？」 「啊，对啊，三胞胎。」她点了点头。 一路上，我们还聊起那个合唱团团长，「他跟我啊，算是青梅竹马吧？」她歪着头，「幼稚园就认识了。」 「哇，感情很好吧？」我试探。 「欸，你别跟别人一样喔，我跟他是普通朋友，纯友谊的那种。」她侧眼看我。 「纯友谊是吗？」我苦笑。 「学妹不相信男女之间的纯友谊吗？」 「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我声音渐弱，「只是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好朋友，很烦恼。」 「喔，如果你要跟我谈感情的事啊，别问我，我从来没谈过。」她摇头。 我不禁打量了她一眼，「学姊那么漂亮，个性好，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唉，你别夸我，我现在对男生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摇了摇头，「你别误会，我不是同性恋。」 「那??你怎么对付那些喜欢你的男生啊？」 「喔，就完全不理他啊！久而久之，他想要靠近我，也只能从朋友做起囉！」她眨眼。 我们走上最后一层楼梯，一扇黑色铁门矗立眼前，「请好好享受吧，这是女孩们梦寐以求的体验喔！」秋学姊悄声。 我怔怔地点头。 她开啟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篮球框的草皮地，还有一圈生机昂然的花园「哇，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这里？」我扭头询问，但是秋学姊已经不见了，我东张西望，弯下腰以为学姊躲在旁边的铁椅下。 我再次站起，觉得自己被耍的气愤正要冒出，一阵乾净、纯粹又温柔的男声从背后窜出，那嗓音有如石子坠入池子般，盪起小小水波，印刻在心。我吓得惊叫。 「你，就是蓝昀熙吧？」他说，我喘息着，转身面对来者。 他就是有女生会喜欢的帅气笑脸，还有可爱的小酒窝。学校制服穿在他身上特别的好看，腿特别修长。他的头发是很漂亮的褐色，看起来像是有染过，但是学校不准啊？ 「嗨，你就是那个??合唱团、团长，对吧？」我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他微笑，真的很帅呀，但是，当我细细端详起他的淡褐色眼眸，发现了一个真相，他，虽然外表亲切，其实眸里丝毫没有真心，让人为之感到冰冷。 「我叫作雷燁尧。」他道，走近我，俯身，我们瞬间只剩下两指的距离，我踉蹌后退。 「学、学长，你找我什么事？」我装作镇定的顺了顺裙摆。 「我，找你??」他再次靠近，我一直往后退，最后被他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学长，你??」我深呼吸，抬眸对上他的，发现那双眼仍然平静无波，我内心的澎湃减了不少，脸上的红晕褪去，「你??」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别担心。」他用他迷死人不偿命的声音把我困住，异常安抚人心，「虽然你长得不错。」他挑逗的将手指划过我脸庞，我微颤着。 他向后退，把头埋进手中，使我撞见他略显落寞的侧脸。 他唇瓣勾起，「学妹，你是不是有一个你喜欢他，但却因为被迫保持朋友关係而无法靠近的人吗？」 我屏住呼吸，缓缓道，「学长，我有。」我双唇颤抖，「我有。」 「我也有。」他将目光落向我，原本黯然无波的瞳仁，驀地闪现渴望与激动。 「她是??」我正要启口问，但想了想，问了另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他堆起原本亲切的笑脸，双眼中却多了疏远，「这里是学校的秘密基地。七年级学生不应该知道的。」，他凝睇着我，「但，只要你发誓不洩漏，我就告诉你。」 我点点头，「这是以后你升上八年级后，就可以有的特权，每班会轮流，中午、下课都可以来这里放松。」 「学校盖的？」他莞尔点了头。 「有点不可置信对吧？」他拉起我的手臂，带着我走进花的世界中，「你喜欢什么花呢？」他眼里含笑。 我环视着这圈美不胜收的小花园，粉红与红交错，让我顿时有些晕眩。 当我的目光落在左方一小株绽放着蓝色花蕾的植物上，我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它，「这是什么花？」 雷燁尧怔了半晌，「我不知道欸。」我们注视着那丛小小奇葩，顏色混进了湛蓝到浅紫，不久我启口，「我喜欢它。」学长蛤了一声，「我说那个植物啦！」 「喔、喔。」他看起来有点尷尬，「我帮你找找名字再告诉你。」 我微笑，那抹小小的蓝虽然看似不起眼，但一旦深深注视后，会发现，视线再也移不开。 它给人一种彷彿在思念某个人的忧伤之感，花蕊是淡淡的黄色，而花瓣则是渐层的蓝或紫。 「学长，那你喜欢什么花？」他眸光深远，埋藏着我触及不了的黑，他低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我以为女生都会喜欢，恩，更灿烂一点的花。」他指了指右边那一片玫瑰与杜鹃，「你很特别呢！」他凄然微笑，彷彿透过我，诉说着另外一个人。 「学长，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啊？」我不想再看到他那种神情。 「喔，没有啊，无聊。」他痞痞的笑着。 我双手抱胸，嘟起嘴唇，「最好是啦！快说！」 他揉进柔光的瞳眸让我心跳有些失律，他帮我把瀏海塞到耳后，我们顿时距离拉近，「我只是好奇??」他俯身凑近，「一个唱歌如此好听的女孩，是个怎样的人。我们??做个朋友如何？」 我得承认，他这样曖昧的举动，真的扰乱我的脑袋了，当下我只回了句，「喔。」 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line帐号，还有脸书的。 「下礼拜，这里还是我们班的，你找一天上来，陪我唱唱歌好吗？」他问，「拜託。」看着他张着水汪汪大眼睛，乞求般地问。 我心软，「好啦，但这是我们的秘密呦。」他应允，我们不希望造成彼此的任何困扰，何况，他是风云人物啊！ 「我找到那个花的名字，再跟你说。」我们道别，最后映入眼畔的是他孤单的背影，我在那一刻，又彷彿找到了一个知心好友，心里雀跃不已。 「昀熙，学姊找你干嘛？」陈昕问，彭邦瑜也靠了过来。 「没有啦，聊聊。」我敷衍带过，陈昕沉下脸，一声不吭的拿起笔写功课，我跟彭邦瑜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我看着彭邦瑜转身回到座位，觉得朋友之间，保持着一点秘密，会让友情显得比平常脆弱许多。 但是幸好，彭邦瑜她很体贴，那天以后，她没有主动问起。 我渐渐觉得，彭邦瑜似乎比陈昕更适合我，因为我们懂得给彼此适当隐私的空间。 Chapter 16---害 时间在第一次段考和第二次段考间似乎过得特别快，每天都很快乐，跟彭邦瑜、陈昕凑在一块，中午偶尔去找学长唱唱歌，谈谈心，社团课和学姊聊八卦，下午留下来跟孔浚翔互相切磋课业，放学时坐校车与张瑋纶聊天。 从前的我，从没想过国中生活如此有趣。 某天中午，我独自前往厕所，在女厕最后一间听到了嚶嚶啜泣声，觉得有些耳熟。 「我真、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阿??」某位女孩低声道。 「可是他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啊！」另一个女生说。 「我、我，真的受不了，我以为自己撑得下去的。」 我离开厕所，努力思索着那声音到底在哪听过。 肩膀突地被人撞到，我脚步不稳，有人却扶住我，我抬眸，对上一双有些冷淡的眸。 「谢谢你，孙世泓。」自从上次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变得有些疏远，不知是为什么。他頷首，往我刚刚撞了我的那人走去，原来是王芷妍。 我回到教室，打算等等偷溜去找学长。 「喂。」张龙也从后头点了点我的肩。 「你那个朋友，姓孙的，跟别人在一起啦？」他眼神闪烁地问。我们两个之前的不愉快有稍微消散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蹙眉。 「当然是看到的啊！」他白了我一眼。 「喔，对啊。」我闷闷地回。 「你不开心喔？」他侧头问。 「没有啊。」我无辜的看着他，他低声笑了笑。 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我站起身，「你去哪？」他懒懒地问。 「逛逛。」我神秘一笑。 「我跟你去。」他说完还真的起身。 「我??」我抬起手要阻止，但霎地被人拉了一把。 「她，要跟我去复习功课。」孔浚翔的冷声出现，我愕然仰起头，对上他的黑眸。对不起学长，学妹今天不能去找你了。 我被拉出教室，到了放了桌椅的空教室里。 「他要干嘛？」孔浚翔问，眸里透着疑惑。 「没有啦，我说我要去逛逛，他就要跟来??」我越说越小声。 「你中午到底都溜到哪里？」他的眼神让我很心虚。 「没有啊。」我梳了梳瀏海。 「蓝昀熙阿。」他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深黑色的瞳眸如无底深渊般使我坠入，「我其实知道你都在干嘛。」他道。 「什、什么？」我心跳加速，呼吸微乱。 「我之前中午的时候，体育老师叫我帮忙，到体育馆去。」我捶了自己的额头一下，我怎么会没想到顶楼秘密花园离体育馆很近。 「我听见歌声，还有，笑声。」他斜眼看我，「然后，我就到那里看了一眼，你知道你们门没关吗？」 「吼，你知道你这样说，听起来很像我跟学长在做不应该做的事欸！」我扁嘴。 「自己承认了。」他低声。 「啊～你很贱耶！」我捶了他一拳。 他笑了，很灿烂的那种，略显低沉的嗓音回盪在我内心，让我顿时怔了。 「他是谁？」他定定地瞅着我。 「额??啊??学长啊！」我不耐烦地回。 「叫什么名字？」 「啊～我听不到啦，不是来念书的吗？两个礼拜后要二段欸！」 他把手机放到桌上，「我只带了这个。」他欠揍的笑着。 「你，喜欢他吗？」 我倏地觉得脸颊的温度飆高，「才没有勒。我喜欢的不是他好吗？」 最近因为不断跟他一起唸书，所以逐渐变的熟稔。他是我在这个学校，知道最多我的事情的人。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 「那，你为什么喜欢张瑋纶？」他侧头凑近我，漂亮的大眼睛紧紧攫住我。 「他，很温柔，很贴心啊，对陈昕很好。」我闷闷地回。 「就这样？」他突然变得严肃，害我紧张了起来。 「不然呢？」我们相视了几秒，「当然还有，他很帅啊！」我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和刚才谈起学长时那么害羞。 「真单纯啊！」他喃喃，唇瓣勾起了笑。 「干嘛？」我皱眉。 「没事。」 我们双双沉默了数分鐘，「我去厕所一下。」他站起身。 他走了一阵子，我才发现他没把手机带走。 正当我低头发愣地看着它，上面的讯息显示灯亮了。 「浚翔，你不是在上课吗？」一个名称叫做「羽儿」的人传了简讯给他。 她是谁呢？我想了想，班上没有有「羽」这个字阿？奇怪了。 等他回来后，我们又聊了一阵，我忽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在意刚刚传给他简讯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 「昀熙。」秋学姊伸手搭上我的肩，「你最近还有去秘密花园吗？」 「有啊，一次。」 「竟然你都知道有这个花园存在，我不如告诉你一个有关这个花园的流言吧！」她眨眼。 「好啊好啊。」我兴奋地拍拍手。 「听说，以前的那里，是一个空地，本来学校要把它当成篮球场的，最后，却被好几年前的学长姐们集体抗议，希望那里可以放一些??比较有意义的东西。」 「像是??植物？」 「听说啊，那里每一株植物，背后都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耶！」 「所以??」我统整自己听到的讯息，「学长姐可以种一些对自己有意义的植物，然后当作永恆的纪念？」 「对啊，不觉得很浪漫吗？」学姊嘴里说着浪漫，但眼里却一片冰寒。 我疑惑地注视着她。 「学姊在那里，有没有注意到一种蓝色的花，小小一丛，在左边？」我询问。 「蓝色的？」她一头雾水，「没注意耶！」她吐舌。 「那，学姊喜欢什么花？」我突然很好奇。 「我喜欢玫瑰花、杜鹃也不错！」她眼神发亮，而我身体一僵，但没有多想，继续聊天。 「学姊喜欢什么顏色？」 「我喜欢桃红色，学妹你呢？」 「我喜欢蓝色。」我漾起微笑。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听过有个故事是关于蓝色的花欸??可是一时想不起内容。讨厌。」她懊恼地说。 「学姊，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二月二十八。双鱼。」她道。 「嘿嘿，我会准备礼物的。」 「耶！我爱你昀熙！」她抱紧我。 快乐时光嘎然而止。 那天，陈昕没有来。 早上妈妈没时间准备早餐，所以我独自走到合作社买了肉包子。 回教室的路上，我经过一个转角口，忽地听见交谈声，很熟悉、很熟悉的交谈声。 「你就是存心要把大家都害到跟你一样惨对吧？你一定要这样激她吗？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吧？」张龙也压抑的沉声让我从里到外打了个寒颤。 「那是你们活该，你们所有人！」陶苡甄倒是没有想过要降低音量。 直觉告诉我，一定是他们跟陈昕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贴向墙壁，专注聆听。 「我们活该？我真的是看错你了，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他妈的贱女人呢？」我头一次听见张龙也生那么大的气。 「我贱？靠，你们才贱吧？」陶苡甄不甘示弱。 「别以为不合你意的事情都是别人的错，你不是公主！」 「你也不是王子！你别觉得我跟陈昕都喜欢你你就可以耍我们！」她冷哼，「看，现在又多一个蓝昀熙。」 「你、说、什么？」张龙也吼。 「我说，你把我们玩腻了，就想找新欢！这次蓝昀熙绝对不会喜欢你！我诅咒你。」 「我跟她为什么扯上关係？」 「你忘了吗？他就是我们吵架的原因，都是她！」我脚步踉蹌，觉得整个头脑好涨。 「她？我是觉得你太过分，不是因为她！」但，我听得出来，他的话语里多了一丝丝对自己的不信任。我抿起唇。双腿颤抖的蹲下，虽然自己也有感觉，但我没有打算去正视它。 将头埋进双手，我不要，我不要成为他们关係改变的罪魁祸首。 我不要再一次成为抢朋友喜欢的人的贼。 我不要再一次?? 他们沉默。 我心里盘算着是否离开，但是好奇心获胜。 「你跟她说了什么？」张龙也嗓音中浮现恐惧。 「说了所有我们的一切，包括蓝昀熙。」她再度阴沉一笑，「你死定了，哈哈。」她的笑声中毫无笑意。我整个人无法动弹，脑袋空洞。 陈昕会恨我。 她恨我了。 她恨我，也恨陶苡甄，我们都是一样的，让她痛苦的主因。 我好害怕，好害怕陈昕会禁不住打击?? 「所有害了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她疯了，她是个疯女人。 我突然顿悟，原来，有些人可以从分手中重新站起来，甚至可以笑着谈起往事，甚至可以和曾经的那个他成为一生难忘的朋友。 但有些人，却会因为被背叛而永远走不出仇恨的深渊，眼前只剩阴霾，开始想要伤害那些害了他的人。 有些人笑的释然，有些人却永生难忘。 陶苡甄绝对是后者。 那我呢？ 我有这个权利去想吗？ 我害了两个人，两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Chapter 17（张瑋纶）---唯 「蓝昀熙，掰掰。」我对她挥了挥手，她强牵起微笑，对我莞尔。 我下了校车，急忙衝回家。 开了家门，妹妹对我投来冷冰冰的视线，而我忽略她，直往房间走去。 我抓起手机，拨打那个号码。听着嘟嘟嘟声，伴随着我的心跳，清晰入耳。 「喂。」那头响起一整天让我掛心的女声，是陈昕。 「陈昕，你还好吧？」我知道这样问是废话，她当然不好啊！ 「不好。」她原本清亮的嗓音掺进了疲惫与失落，我的心不免跟着一揪。 「可以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缓缓地问，「我会为你分担。」没想过自己的声音可以如此温柔。 「不要，不要。」她虚弱地喃喃。 「相信我，陈昕，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 「我不知道啦，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一个人在家吗？」 「对，你??可以来陪我吗？」她问。 「当然好。」 「谢谢，你来了再说。知道路吧？」我感动地点了点头。 「恩。」突然觉得幸福无比。 我换了衣服，走出房门，「你去哪？」妹妹冷声询问。 「找朋友。」我漠然地回。她绝不只是朋友，我一直都知道。 「陈昕。」她坐在她家的沙发上，盘着腿，眼睛哭得红肿。 「张瑋纶。」她拍拍她身旁，「坐吧。」 「说吧。」我轻触她颤抖的肩。 「陶苡甄，她说??」泪水颗颗滑落她苍白脸蛋，「她跟张龙也，从小学就开始交往了。」她摀住脸，「他们，骗了我好久??原来自己一直被他们耍，张龙也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我！」她音量逐大。 「陈昕，他在乎你。」我其实早已猜到阿龙喜欢的是陶苡甄，是苦涩让我止住话。 「他在乎我吗？他在乎我吗？我每天因为他的一个笑容、一个皱眉、甚至是对我说一句话，我都很幸福。可是，想到他竟然不是属于我的，毕竟我一直那样认为，就觉得心好痛好痛，痛到快要死掉了。」她一边拭泪一边啜泣，我张开双臂抱紧了她，感觉到她微微一愣，但是似乎没有抵抗的力气。 张龙也，你是怎么伤害一个爱你那么多年的女孩。我对张龙也真的又嫉妒又失望。 害她连抗拒我的力气都丧失。 我凄然一笑，她仍靠在我怀中。 我知道我这样想很自私，那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希望她可以这样，永远躺在我怀里。 我会给她温暖，给她依靠，给她她一直憧憬的爱。 一个不会背叛她的人。 就算只是一个避风港也无所谓。 「她讲了好多好多，他们手牵手，他们拥抱??」她倏地紧紧一缩，「他们亲吻??我听到那些后，连站都站不稳。我怎么会那么傻？」我轻抚着她的背。 「我们是青梅竹马，但原来我一直是多馀的那个人。」她沉痛的说，「我觉得自己进步了，我不会再选择伤害自己，像以前那样，但，我真的??」想到之前她因为被同学排挤，差点要做出轻生的行为。 我开始颤抖，停不下来，不禁把她抱得更紧一些，怕她会消失，怕她会因为太多绝望而永远无法振作。 我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很乾，只好等她把话说完。 「还有??他们分手了啊。」陈昕说这句话时，又把自己往我怀里缩，为什么？ 这样不是很好吗？ 但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很小的声音：这样，你就没机会了。 「然后呢？」我害怕听答案。 她又开始啜泣，抽抽噎噎地启口，「她、她说，那是因为张龙也喜欢上蓝昀熙了，所以跟她分手！」她几乎是吼着结束。我僵硬，我知道阿龙似乎对蓝昀熙有一点感觉，但是没想过他竟然因为她跟陶苡甄吵，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是不是知道张龙也喜欢蓝昀熙？」她捶打我的胸膛，虽然力气很小，但却引起我阵阵疼痛。 我不也一样，伤害了她？ 如果我有事先跟陈昕提过，是不是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我自己也有感觉，张龙也对蓝昀熙特别有好感，但是??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喜欢她。」 「原来，我还是被骗了。」她缓缓吐出，「蓝昀熙，也是个骗子。」 我心一横，「不是她的错！」随即彻底后悔，陈昕抽开，愤愤地瞪我，怒火在她眸里狂烧。 「你??」 「陈昕，我不觉得蓝昀熙是故意要让张龙也对她有感觉的。」 她敛下眼眸，「我也知道，但是，我还是??」 「你知道什么？」 她有些惭愧地抬眸，「之前，我对蓝昀熙说了些不好的话，我看到张龙也看到她受伤那么担心，所以很嫉妒，所以口气不好的对她说了些话。害她跟张龙也有段阵子都很尷尬。」 「我知道她是好人，所以更嫉妒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就得到张龙也的心。我??越来越讨厌她了。我很没用对吧？」 「陈昕，我们还没确认阿龙真的喜欢她呀！或许陶苡甄是乱讲的。」 她摇摇头，但眸里泛起微乎其微的希望，原来她只是希望有人可以证实她的疑惑。 如此而已。 我说出了违背自己心里声音的话，「也许，阿龙是喜欢你的。」她双眸登时亮起，她就是想要一点自信而已，我愿意给她，就算自己心如刀割。 「我不觉得他对你完全没感觉。看他最近不都对你很好。」 「我也有点担心这件事是不是跟他们那件事有关。」她愁眉，眼神一黯，「总之，我最近不想跟蓝昀熙说话。至于张龙也??」 「不要太绝望，我会在这里陪你的。」这句话我出自真心。 「张瑋纶??」她歉疚地睇着我，「你不要再安慰我了，你不会心痛吗？」 我定定地凝视眼前的她，泪水模糊视线，「很痛、很痛，几乎可以跟你的痛相比了，但是为了你，都值得。」我朝她坚定一笑。 我知道她知道我对她的心意，她从没问过我，但她一直都知道，她甚至开始滥用这种爱，希望我可以不求回报的帮助她。 我知道自己越陷越深，但是，上了癮了，就很难戒除。 就如我对她的爱。 我愿意牺牲自己，让她快乐。 「你喜欢我对不对？」她颤抖地问。 「对，我爱你。」 她抬眸，流露出惊愕，但随即一笑，「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吗？」 「什么？」我沙哑的问，准备付出一切。 「不要离开我，留在我身边，不可以对别的女生好，不可以喜欢上别人。」她道。眼里多了贪心，但我从没想过要拒绝。 「陈昕，你??对我有任何感觉吗？」这句话我是为了自己问的。 「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了，等一切恢復，我会告诉你的，但是??」她朝我走近，仰头看着我，垫起脚尖，在我的颊上落下一吻，「谢谢你。」 我呆愣住，近乎出自本能的，我把她拉近，轻轻地跳起了华尔滋，希望这样可以让她开心一点。 她之前说过，跳舞的时候，可以让她忘却烦忧。 希望我不是她的烦忧，希望她在这一刻，心里只有我。 舞步渐缓，我情不自禁地抬起她的脸，小心翼翼的贴近她的唇，她双眼迷茫，我知道，她分不清我是谁了，她闔上双眼，沉迷于此时。 就算在她脑海里出现的不是我，能和她亲吻，已经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了。 我离开她，扫视着她的脸，她却把手放在我后脑，再次将我拉近。 我在胡乱的吻中，尝到了眼泪的咸，不知道是我哭了，还是她。 她肯定是把我当成那个人，所以如此痴迷。 我则假装她是因为我，因为我一个人，而耽溺于此。 「瑋纶，如果你要的是爱情，我可能再也没办法给人了。」她停下，呼吸微乱。 「我会等你，永远。」她给我了一记不信任的眼神，但终于甜甜一笑。 「哥。」妹妹进到我的房间。冷若冰霜的眼神仍在。 「怎么了？」我按了按太阳穴，从陈昕家回来，头就不太舒服。 「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回。 「我??我真的越来越受不了他们了，为什么每次都不回家，而且一回来就是吵架。」她眸里噙着泪水，但我没有一丝同情。 「你??可以不要每次都只想到自己吗？他们要赚钱养家。」 「你还相信他们的鬼话吗？上班？」她颤抖，「我亲眼看到爸跟一个女人走进饭店！」 「你能改变什么呢？你生气又能改变什么？」 「我??」她脚用力一踏，「你们都好讨厌！」转身回到她房间。 「我又能如何改变陈昕的伤痛呢？」我嘲讽一笑。 手机传来讯息声，是蓝昀熙，我点开聊天室，「你有联络上陈昕吗？她都没接我手机。」 我看着她的名字，突然想到自己答应陈昕不要跟别的女生太好，自己不知不觉，似乎也跟蓝昀熙靠太近了。 我压了压自己的唇，细柔的触感犹在。 「抱歉，蓝昀熙，我没办法告诉你。」 想了想蓝昀熙，她是一个很有魅力，很重友情的女生。 第一次主动靠近她，是因为陈昕。 陈昕愿意相信她，所以我也相信。 这次决定开始对她冷淡，也是因为陈昕。 陈昕疏远她，所以我也是。 我是个容易被陈昕控制的傻子。 但我心甘情愿，因为是她。 那个唯一，特别的，她。 Chapter 18---白 从那天以后，陈昕跟张瑋纶开始疏远我，张瑋纶坐校车的时候，也都坐到郑祺恩旁边。 这天，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抓住上了校车的他，逼他看着我，我气他不告诉我原因。 「张瑋纶！」他漠然的看着我，眼神里失去以往的温暖。我的心倏地一缩。 「告诉我原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急得哭出了声音。 他眼神乍现了慌乱，但仍对我的眼泪无动于衷。 「原因就是：我从你跟陈昕做了选择，而我理所当然地选了她！」我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我早知道是因为陈昕，但我的心好痛，宛如被匕首捅了一刀。 「我在你心里，真的是那么好摆脱的吗？」我绝望地问，他不语，甩开了手，坐回位子。 眼泪流淌，我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音，忍了好久，到家后，往床上重重一倒，嚎啕大哭。 我伤心的是，我的存在，对他来说，竟然什么都不是。 我没有机会继续追求，因为我连一点前方的光亮也看不到了。 隔天的段考，我只有英文跟数学的成绩还可以，其他则是其差无比。 张龙也、孔浚翔、彭邦瑜围在我桌旁，原本的六个人，只剩下四个。 「你数学九十五欸！果然是孔浚翔的学生！」彭邦瑜称讚。 孔浚翔只是注视着我，脸上毫无笑意。 「孔浚翔，谢谢你囉。」我衷心地感谢他，看着他对我微笑，黑眸闪烁着，一股暖流流入我空荡的内心。 「下节课是体育课，我们去拿器材吧！」孔浚翔说，我站了起来。 时序渐入秋季，微凉的风吹拂着，我瑟缩着肩，刚刚出来的时候忘了穿外套。孔浚翔站到了我旁边，原本的冷风被他挡下。我抬眼看他。 「你会冷吗？」他问。 「一点点。」我垂头。一阵衣服摩擦声，他将外套披到我肩上，传来了一阵属于他的独特香味。我呼吸一窒，脸微微燥热。 「谢谢。」他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快要到器材室，我看到前方一个熟悉人影向我们走来。 他越走越近，就在我以为我们要擦身而过时，他抓住了我带着他送的手鍊的那一手。 「昀熙。」他凝视我，我试图挣脱他的紧握。 「你干嘛？」孔浚翔微冷的嗓子有点杀气。 「我要跟你讲一件事，很快。」他瞥了孔浚翔一眼，「拜託你。」他清澈眸里出现了仓促与激动。 「好吧。」我回。 「我等一下会把她安全送回，好吗？」孙世泓看着孔浚翔，接着把我拉离那里。 「你总是有很多骑士护卫队欸。」他开玩笑。 「世泓，你找我什么事？」 他把我拉进无人的转角口，深呼吸了好大一口气，吐出。 「有件事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我不希望你永远不知情。」我看着他严肃神情，心跳开始加速。 「我跟王芷妍分手了，然后，跟李蕓在一起了。」我怔了半晌，才想起谁是李蕓。 「所以??」 「所以，我要来告诉你，我??」他看着我，之前不敢流露出的浓浓情意一淌而出，「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如今，我找到了更适合我的人，真正我喜欢的人。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出这种话了。我很喜欢你。」 我微微向后倒，一连串的衝击让我喘不过气。 孙世泓，他、他喜欢我？ 孙世泓欸，那个喜欢叶筱緹的孙世泓欸。 一些证据却在我脑中成形。 孙世泓那时候揭穿我们时看着我的复杂神情、被我说他喜欢叶筱緹时的无奈情神情、看我因为他受伤而关心他的幸福神情、为了我答应王芷妍告白时的坚定神情、激动说话时的痛苦神情、眼底埋藏的爱意，原来不是我没发现，而是我一直在逃避，逃避坦开在眼前的事实。 这就是为什么他从不选择告诉我那时传开留言的不是他，他也想要逃，他的愧疚感也许就可以消一些。 他总是隐忍着痛，看着我跟于彬两情相悦，最惨的是被我误会他喜欢的人是叶筱緹，他做了那么多，都是想让我知道他的感觉，但我却一直不去正视。 我深深害了他的事实。 我为了不让自己烦恼，曾经选择忽视他的感情。 「对不起，孙世泓。是我太傻了。」我抱紧他，深深愧疚把我淹没。 「昀熙，谢谢你还愿意把我当朋友。」他落下的泪滴在我肩上，留下湿润的感觉。 「对，我们永远是朋友。」 「就只是朋友。」他喃喃，这句话刺痛了我，眼眶再度一热。 「对不起。」 我感觉到他轻轻抚着我的发。像是一种告别，告别所有疼痛不堪的曾经。 我们放开彼此，「世泓，你??是真的喜欢李蕓对吧？不要再为了我做出傻事了，好吗？」 「我真的很喜欢她，之前跟王芷妍在一起，她哭了好久。我也在那时候发现，我是对她动心的，她很温柔，人很好。」 我的脑里霎时响起了之前在厕所里哭泣的声音，那绝对就是李蕓。 「你幸福吗？」他微笑点点头，轻轻搂了我一下。 把我带回去那里，「再见。」他说，看着他的背影，眼畔再度涌起了眼泪。 「昀熙。」孔浚翔抱着一篮篮球出现，「你又哭了啊？」他放下篮子，朝我走近，我眼泪顿时掉得更兇。 「喏。」他把他的外套再次向我递来，「擦擦吧！」 「什么？」我含糊地问。 「擦眼泪呀！你这样怎么上课啊！」语毕，还真的拿他的外套往我脸上抹，我讶异地拍掉，却撞进他温柔的眸子?? 「不要哭了。」他的声音温柔地让我想更哭。 「不要用你的外套擦啦！很脏欸！」我脸颊緋红的别开视线。 「我的外套脏，还是你的眼泪？」他笑道。 「我的眼泪啦！」我被他逗笑。 「好啦，不闹你了，走吧，不对，先去一趟厕所。」他一手抱着篮子，一手推着披着他外套的我。 从厕所里出来，孔浚翔和我一前一后走上体育馆。 「你现在还有上去花园吗？」 我看着他的背影，「现在又不是学长他们班可以上去，所以我就不能上去啊！」 他沉默一阵，「你真的喜欢那学长吗？」 「没有。」我静静地回，「但，不讨厌。」 他回眸淡淡一瞥，露出了我看不懂的神情。 「干嘛？」 「不想说，怕你这个爱哭鬼又哭了。」他嘲笑。 「说啦，我不哭。你是要讲张瑋纶他们吧？」 「??」 「你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吗？」我怯怯地问，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不想听就不要问。」 我一愕，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会读心术。」他道，而我倒抽一口气，「我觉得你会。」 「你的反应很明显好吗？」他说，「我不知道任何事，只知道你知道的，张龙也跟陶苡甄曾经在一起，但是因为你吵架分手。」我的心重重一沉。 「你有没有听过张龙也说过任何??嗯??跟我有关的话？你懂得。」我有些不自在。 「如果你的意思是他有没有说过他喜欢你，答案是没有，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有点不一样。」 「是喔。」 「花园到了。」他宣布。 我摸摸那黑色的门，好久没看到学长，不免有些想他。 「学妹。」一阵好听的男声害我吓得跳了起来。 雷燁尧学长出现在我们身后，孔浚翔反射性的挡在我身前，「你是谁？」 学长注视着我们好一会，我踮起脚尖，在孔浚翔耳边说道，「就是他。」 孔浚翔随即往旁边一站，我走向学长，「嗨。」 「学弟，麻烦你给我们一点空间好吗？」他的身高比孔浚翔矮了一点，但是悠哉的插着口袋。 「好。」他低应。 「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蓝昀熙，我找到那个花的名字了。」他眼神柔和的看着我。 「是什么？」我感到无比兴奋。 「等等，刚刚那个男生是谁？」他指指孔浚翔离开的方向，「是你的那个人吗？」 我微怔，摇了摇头，「不是。」 他不相信地看着我，「不可以骗我呦。」他捏了捏我的鼻子。 「没有啦，学长。」我揉了揉发红的鼻尖。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它。」他帅气地眨眼。 「告诉我嘛。」我摇了摇他的手臂。 「等??」 「雷燁尧。」后头，一个气质不凡的学姊出现，姿态很端庄，内双的眼睛微慍，「回来上课。」 「阿冬，你很烦欸。」他嚷道，「学妹，我回去再跟你说囉，掰掰！」 语毕，我看着他们俩一边拌嘴，一边离开我的视线。 我自己独自走到体育馆，看见孔浚翔投篮的身影，三分球，每发每中。 「你回来啦？」他没有分心看我，但那一球没进。 我看着他的腿部肌肉，「你好强喔。」 「谢谢。」我把水递给他的时候，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班上同学陆续进了体育馆，原本静謐的气氛消散。 我盯着学长传给我的图片，下面附有解释。 这是勿忘草（forget-me-not），代表浓厚的爱，永远的友谊，不要忘了我、真挚的爱。 那朵朵蓝花在我心口绽放，使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谢谢你，学长。」 Chapter 19---守 二段到三段的这段时间，将会很漫长。 而在那之间，将会有一年一度的校庆，园游会中，会有个社团表演以及体育竞赛。 「有想好要参加什么了吗？」我们换了位子，而这次可以自己选择，孔浚翔坐在我后头，彭邦瑜在我前方，张龙也在我斜后方。 至于陈昕跟张瑋纶则一前一后地坐在第一排，我们几乎已经没有讲话了，我看着他们聊天，心隐隐作痛。 但却没有想像中的痛。 「我要参加100公尺、200公尺赛跑，100公尺自由式、50公尺蛙式，赛跑跟游泳的接力赛。」我细数报名表上的项目。 「你是女超人，昀熙。」彭邦瑜拿我没輒，「孔浚翔也是疯子。」 我与他相视一笑。 「等一下是游泳课，先去换衣服吧！」张瑋纶道。 我跟彭邦瑜相伴走到厕所，换上泳衣，刚好看见王芷妍跟陈昕窃窃私语着。 王芷妍看到我，灿烂一笑，「昀熙，我们两班一起上游泳课，等等来比一场吧？」 「我奉陪。」我没有将目光转向陈昕，拉着彭邦瑜走回教室。 所有人换上泳衣都变得不太一样，而对于郑祺恩一直不断对我投来的视线，我感到有些不适。 「昀熙，你游泳很强对吧？」彭邦瑜问，她穿上泳衣后，衬托出了她纤瘦的身材，挺好看的。 「还不错。」 「那??你可不可以教我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首，「我怕水。」 「当然好啊。」我微笑。 「谢谢，你最好了！」她说那话的同时，陈昕看了过来，眸里映出不屑，随即别过头。 我对陈昕的感觉很复杂，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她。 我既不讨厌她，却也没有太喜欢她，心里的矛盾让我时常觉得疲累。 接着望向张瑋纶，自从上次他对我说了那些重话后，我对他的感觉，就少了点什么，但我很确定，自己还是喜欢他的。 只是有些事情，似乎变了?? 我们做完热身操，就全部衝去冲水，冰冷沁凉的水沿着身子滴落，大家兴奋地又跳又叫，好像回到幼稚园的时候，因为简单的一件事情雀跃不已。 教练数到十，可以离开了，我忽地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扑进一个结实的胸膛，我抬眸愣愣一看，孔浚翔扶着我的手臂，低头看着我。水珠从他脸庞滑下，一路从锁骨、胸膛、到了腹部。 清晰的心跳声映入耳里，热气向我的脸涌去，驱散了一身凉意。他的靛黑眸子在我眼前不断放大、再放大?? 「小心点。」是他先别开视线。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屏住了呼吸，心跳的失律如此意想不到?? 「我不会游啦！」彭邦瑜哀嚎。 「你就不要怕会溺水，撑一下就过了。假装前面有一个你很想把他紧紧抓住的东西，你要去抓他，把他带回自己身旁。」我在她耳边道。 她吸了吸鼻水，目光落向那人，闭起双眼，点了点头，双脚一蹬，往前游去。她有些慌乱地挥着手，十五公尺的界线一到，她立刻爬起。 我游了过去，「还好吗？」我轻拍她后背。 「好像比以前好一点了，谢谢。」 「嗯，继续吧！」我指指前方。 看着她向前游，没注意到突然有一个身影朝她快速游去，那速度很惊人。 我正要赶去，就听到一阵闷闷的喊叫声，但因为那人在水里，没什么引人注意，但我的距离够近，听得到。 「彭邦瑜！」我惊叫。 彭邦瑜的头浮出水面，大声喊痛，「好痛，刚刚那个人游过来的时候踹我一脚。」她揉着自己的腿。 我上前检视，她白皙大腿上留下红色刮痕，「我们上去。」我沉声。 「你有看到是谁吗？」我慍怒的问。 「没有。那个人游好快，但应该是女生。」她忍着泪水。 我们找到了医护组，然后陪彭邦瑜坐在那里上药，反正也快要下课了。 没有遇上王芷妍，所以我们没有比赛游泳。 最后我们进到更衣室换衣服，冲了澡。 忽地，一阵巴掌声划过女生们银铃般的笑声。 「你跩屁呀！」王芷妍对李蕓吼着。 「我没有跩，是你在那边挑衅我。」李蕓摀着被打红的脸。 「你天生长得那副跩样，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你哪一点。」不用说我也知道她们为了谁在吵。 「你不要被他甩就迁怒到我身上好不好？」 「我迁怒？」王芷妍冷哼，「我只是看不惯你，你长那么丑，配不上他。而且，你根本不懂他，你才认识他几天哪？」 「没错，我是没有你懂他。但是??」她灿然一笑，「我还是赢了，你能怎么样？」 「你这个??」王芷妍又抬手要朝她挥去，我衝向她，抓住她的手腕。 「芷妍，住手。」我冷声。 她们俩个对我的突然出现很惊讶，接着，王芷妍嘴角扬起了一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好啊！跟孙世泓最熟、最亲密的人在这里呀！李蕓，你别傻了，你真正的情敌，应该是她呀！」她指着我，眸里向我搾出冰冷，怨恨充斥着，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她到底有多恨我。我不该多管间事的。 她从没想过要跟我道歉。 从来没有。 「你在说什么？」我握紧拳头。 李蕓向我投来怀疑的眼神，她肯定被芷妍的话动摇了，「跟她有什么关係？你有证据吗？」 王芷妍嫣然一笑，「有啊。」她随即从游泳袋里拿出手机，「看。」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措手不及，我完全、彻底地傻了，她的手机里，有我那时跟孙世泓相拥的照片。这个影片没有声音，所以我们看起来曖昧极了。 李蕓双手颤抖，「你这个狐狸精！你在跟我男朋友做什么？」 「你听我解释！」我急忙说。 「不用解释，你又再一次成功的抢走了别人喜欢的人。第一个是叶筱緹，第二个是李蕓，第三个??」她回眸看向不知何时就站在一旁的陈昕，「是陈昕。」 我瞠目，周围围观的忠班女生开始对我叫嚣，我马上被愤怒声淹没。 一个念头让我起了鸡皮疙瘩，她们早就计画好了。 王芷妍又再一次的让大家讨厌我了。 我看着王芷妍搭着陈昕的肩离去，心再次碎裂。 只有彭邦瑜紧握我的手，「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她的温暖与支持，让我顿时红了眼眶。 「蓝昀熙。」孙世泓从后方抓住我，我心跳顿时冻结。 「不要靠近我。」 「请你相信我，她们计画好的事我都不知情，请你不要再次讨厌我。」他乞求着。 「我没有怪你。但也拜託你不要再靠近我了。」我甩开他的手。 「她们又来找碴呀？」张龙也瞪了外头一眼。 「没有。」我闷闷地回。张龙也对陶苡甄、陈昕他们三人的事传出去后，跟我们黏的更紧了。他的关心常常让我不得别开视线。但他没有闪躲。 「要不要告诉老师呀？」彭邦瑜已经问了超过十次了。 「没关係，无意义的举动，最后一定会慢慢停止的。」我一直这样认为。我把手放在她手上，「别担心。幸好我们班的女生都没有被她们影响。」除了陈昕。 「好吧。」她叹。 「去上课。」孔浚翔低低的声音传来，「音乐课。」他含笑的看着我。只觉脸颊微热。 「走吧。」 大家都到了以后，老师拍了拍手，「同学。我们在校庆，每班会派出五组，也就是十个人，上台跳华尔滋。所以等一下，我们会来票选，请好好加油，这会当作一次的成绩。」 我和孔浚翔四目相交，「想参加吗？」他问。 「我都可以，有被选上就去吧。」他点了点头，手指划过他的黑发，浅浅一笑。 当轻柔浪漫的音乐响起，我们熟练的握紧彼此的手，拉近距离。 他拉着我的手，使我在原地转了一圈，黑色裙摆擦过他的裤子，最后他轻扯我，让我转进他怀里，紧握的手贴近我的腰，我呼吸微乱，感觉到他胸膛的暖意。 我轻旋出他的怀里，作了完美的结尾。 「好了，同学，请投票选出这九组中最好的一组。」 令我意外的是，我们高票当选，没有投我们的，大概只有陈昕、张瑋纶以及陶苡甄。 下一组有彭邦瑜跟张龙也，我看着他们，彭邦瑜姿态优美，张龙也的节奏感也颇好，我当然投他们。 再下一组有张瑋纶跟陈昕，他们握紧手，同学们开始起鬨。 班上已经在传有关他们俩已经在一起等等。 我手托腮，认真地观赏，他们动作最流利，所以我也投了他们一票。 他们诧然的目光同时落向我，我对他们浅浅一笑。 我不是个爱计较的人，所以我不会因为他们不选择我们，就不投给他们。 我真心觉得他们跳得好。 看着张瑋纶绽开艷阳般的微笑，鼻头不禁酸了。 他让我知道，何谓不求回报的爱。 就算陈昕没有爱他，他还是可以如此包容。 包容她的任性，她的自私。 太过纵容一个人，只会让自己受伤而已。 我深深凝视着他，忽地领悟，自己究竟是喜欢上他的哪一点。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一种??眷恋，或者是嚮往。 憧憬有一个男孩，可以这样爱我。 也许是初恋不完美的关係，让我有了这种期待。 总是为守护我，为我停留。 不是他的外表让我心动，就算他是如此耀眼。 而是他的心。 他那为她，永恆守候的真心。 一滴晶莹泪珠滑落，湿润了我的脸颊。 「你怎么又哭了？」孔浚翔沉稳的嗓音传来，他递来他的外套，为我拭泪。 「别被别人看到，赶快擦掉。」那黑色外套里属于他的淡香，充盈着我的鼻腔。一股酸楚几乎让我再度落泪。 他的温柔，使我微怔。 「谢谢。」我含糊。 Chapter 20（雷燁尧）---伤 今天轮到载她了。 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我站在她们家门前。 「姐。雷燁尧不是要来载你吗？轮到你了。」那是秋家小妹的声音，语里藏带着不屑，只有我听得出来。 「妹。快去。」秋家大姐喊。 「好啦。」她喊，身为秋家二女的她，是三姐妹中，最活泼、外放、天真浪漫，但其实不相信爱情。 我微笑，看见她从屋里走出来，沐浴在阳光下的她，让我移不开视线。 「阿尧。早啊。」 「早，上来吧。」我拍拍脚踏车后座。 她扶着我的肩膀，坐了上来，双手抓着我的衬衫。 「走囉。」她开心地喊，我回眸看了她一眼，踩下踏板。 「天气真好。」她雀跃，哼唱起了一首歌。 「对呀。」我莞尔，细细聆听着她甜甜的歌声。 「校庆的时候不是有八年级篮球决赛吗？你们加油呀！」 「你们也是啊，听说仁班女生很屌的。」 她拍拍胸，「靠我啦！」 「我知道。」我偷偷翻了个白眼。 「臭尧尧，你翻白眼我都看到了。」她捏我，害我痛得差点摔车。 「很危险耶！」 「好啦好啦。」 「尧尧很像在叫女生欸。」我蹙眉。 「没关係，反正你是我的好姐妹、好闺蜜，对不对，尧尧？」我抿唇，心里的苦涩将我再一次推入绝境。 「对。好姐妹。」我沉声，「就只是好姐妹。」这句我说的很小声。 「对了，你跟那个学妹进展怎么样啊？」 「什么学妹？」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是蓝昀熙呀！」 「喔。」脑海中顿时浮现她的身影，她的裙摆随着风飘动，灿然的对我微笑。熠燿着星光的眼瞳里有着不容我忽视的光芒。 「喂，傻啦？」我赶紧回神。 「没有。」 「身为你的好姐妹，我找了一个大正妹给你耶！而且都符合你的条件欸。你对她没感觉吗？不可能吧？」她动手搓了搓我的酒窝，留下了温柔的触感。 「她有喜欢的人。」 「是吗？你还是可以追她呀！」 「秋小姐，感情没有那么简单的。」 「对啦，我不懂。」她叹，「人家只是好心想帮你找个好女孩嘛！」 我忍着内心酸楚，克制自己不要脱口而出。 不然，这一切都会消失的。 所有一切。 我暗自做了个决定，就算必须让自己痛苦，也无所谓。 只要看到她满意的样子。 就足够了。 中午跟蓝昀熙约好在花园。 看到她躡手躡脚走了进来，我偷笑了几声。 「怕被发现？」我问。 「怕被发现，对没错。」她手抱胸，「你都不紧张吗？好歹你也是风云人物，不怕被误会或什么的吗？」 我把她拉向我，俯身在她耳边低喃，「如果是你，我没差。」看着她脸红的样子，让我鬱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你这个??」她指着我，却骂不出声音。 「我这个帅哥。没错。」 「雷燁尧！」 「大帅哥。」我闭上眼点了点头。 「算了。」她垂头叹气。 「好啦，不闹你了。」 「今天要唱什么？」她睁着漂亮的眼眸询问。 「学妹，我今天想跟你讲一个故事。」我神秘一笑。 「什么？」她偏头。 我起身，坐到她旁边。 「一个男孩的故事。」 「你说吧。」 「那个男孩，从有记忆以来，一直都喜欢着一个女孩，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可是，那个女孩很清楚地告诉他，她不要含着爱情的友情，她只要一个可以把她当作普通朋友的男生，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不会背叛她。所谓的背叛，就是爱上她。男孩忍着自己的心痛，答应了女孩，永远做一个她的好闺蜜。可是，他从一开始，就是在说谎，对女孩说谎，也对自己说谎。直到某一次男孩的生日，他许下了一个愿望：『我希望有一个长得漂亮、人很好、爱唱歌、喜欢打篮球的女生喜欢上我。』语毕，他吹熄蜡烛，偷瞄了一眼在一旁的女孩，他希望能喜欢上他的女孩，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但是女孩不可能会知道，她给了男孩一个拥抱，接着对他发誓会为他找到这样一个女孩后，就离开了，留下男孩一个人自嘲地笑。」我把视线转向蓝昀熙，「女孩某天兴奋地来找男孩，她说她找到一个完全符合的女孩了，她很期待、很期待男孩可以跟这个女孩在一起，因为那是经过她认定的。男孩为了让这女孩开心，让女孩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愿意去试着追追看这个新女孩。为了女孩，也为了他自己，也许，男孩会真的喜欢上新女孩，而不用再苦苦单恋着女孩，空等一场不可能发生的恋情。如果你是这个新女孩，你会愿意接受这个男孩吗？你会愿意拯救这个陷入绝望的男孩吗？就算男孩的心不完全放在你身上？」 她的眼畔噙着一缀泪珠，她缓缓点头，接着猛然、发疯似地不断点着，「我愿意。」我漾起一抹松了一口气的笑，随即感觉到一股椎心的痛从胸膛左方漫发，对不起，学妹。 为了我，也为了她，我必须自私一次。 「为什么愿意呢？」 「因为，男孩为了女孩愿意改变自己，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如果男生事先跟新女孩讲过这些故事，我想她也很难不感动吧？」 「所以，你感动了？」我为她把瀏海拨到耳后，她没有闪躲，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对??」她喃喃，「不知不觉就??」 「谢谢你给我一个答案，谢谢。」我摸了摸她的头。 「学妹校庆的时候有时间来看八年级篮球决赛吗？」 「什么时候的？」她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却愣然地盯着自己的手。 「下午。应该七八年级都可以来，就在体育馆。」 「学长有参加吗？」 「有，当然，我可是主力呢！」 「好啊，我等你拿奖盃回来。」她瞇眼微笑。 「听说你们七年级要表演跳华尔滋对吧？」 「对呀。」 「你跟谁跳？」 「就是上次你上来的时候，跟我一起的那个男生。」 「喔～」脑里乍现那个长相俊逸的男孩，漆黑的眼眸，以及頎长的身材，一股不明所以的酸涩涌上，「你跟他感情还不错呀，你确定那个人真的不是他吗？」 「不是。」她垂首，脸颊上染上微微嫣红，不确定是为了谁。 是为了那男孩，还是她所谓的那个人。 「学长，我跟那个人吵架了，所以心情很乱。」她把头埋进手里。 「为什么？」我知道不应该继续问，但还是很好奇，「可以告诉我吗？」 「我??好吧。」她无奈。 她说那个人一直都喜欢一个女孩，很喜欢很喜欢，但是那个女孩喜欢的是别人。 儘管如此，当女孩与她喜欢的男孩吵架以后，那个人还是选择继续在女孩身旁，疏远了她。 这种不怕受伤的人，到底为什么让自己这样痛苦？ 其实，我也有个答案。 她的笑容，是最好的疗伤。 最幸福的解药。 她忽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颤了一下。 「他就是这样靠着的。」她叹，「在一切还没改变以前。」 听着她贴近的低语，让我的心跳渐快。 我把手放在她肩上，轻搂着。 原来那是心疼。 当我们开门要离去时，听到一阵小小的惊呼声，是阿冬！ 「阿冬！」我差点心脏病发，她瞥了一眼蓝昀熙，转眸怒视着我。 糟了，火山要爆发了！ 「学妹再见。」我赶紧把她推走，幸好她反应灵敏，知道气氛不对，落荒而逃。 「雷燁尧。你、在、干、嘛？」她朝我一步步靠近，「她是谁？你想要放弃『她』了吗？」 「没有。」我用手梳了梳瀏海，沉声道，「没有。」 「那你在干嘛？」她问，深色双眸中蕴含着怒火。这世界真正知道我喜欢谁的，只有我跟她。 「那学妹，是她介绍给我的。」 「她？介绍给你？」 「你忘了我说的生日愿望吗？」我苦笑，她瞠目。 「天哪！」她拍着额头，「怎么有人这么傻，我看阿春都要猜到了。」 欸「她希望我可以喜欢经过她挑选的女孩。」我闷闷地说。 「所以你就要去骗自己吗？为什么要这样？喜欢她就已经够累了，你还想这样折磨自己。」她摇晃着我的肩膀。 「我愿意一试，或许我真的爱上那学妹也说不定。」她脸色倏地黯淡，转身背对我。 「随你高兴，快点下去吧。反正最后受伤的都是你。」语毕，她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或许，我真的可以逃离这种禁錮。 跟上阿冬的脚步，发现她正偷偷地拭泪。 那时的我还不懂那些眼泪背后到底被她隐藏了多少伤痕，虽然不想承认，但一直以来我的确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Chapter 21---惘 校庆那天，非常让人兴奋。 一整天的行程满满。早上先开始的是体育竞赛，接着是华尔滋表演。下午是社团展演还有篮球决赛。 「同学同学，今天的混合接力赛蝶式50公尺，因为陈昕腿受伤无法参加，所以要有个女生代替她，而且不能重复，意思是你不能是混合接力赛的其他参赛者，请问谁愿意呢？」张瑋纶询问全班。 大家议论纷纷但都没有人挺身而出，我深呼吸一口气，举起了手，「我。」 眾人将目光转向我，陈昕微微侧头，随即别开视线。 「好，那就请蓝昀熙代替陈昕。」他没正眼瞧过我一眼，嘴角掛着强顏的笑。 话题一落，大家开始准备比赛，在教室外暖身。 一支大手忽地覆盖着我的右肩，我抬眸一看，「吓我一跳。」 他只是莞尔，继续看着我，害我乱不自在的。 「干嘛啊，孔浚翔？」 「只是觉得你人太好。」 「什么意思？」 「自愿的那件事，你不怕太累吗？等一下昏倒在水里。」我推了他一把。 「别诅咒我。」 「哈。」 集合到了操场后，校长跟主任讲了一串话后，就开始预备。 第一个项目是男生组的100公尺，七八九年级一起跑，分成六组，一组六人。 「加油。」我拍拍张龙也的背。 「谢啦。」他眨眼。 看着他们蹲步，准备起跑，全场开始兴奋高呼。当枪声一响，不顾一切拔腿往前奔。 看着张龙也与他身旁的学长并驾齐驱，最后还是那学长险胜，我有些失望地叹气。 「换你了。帮我们班争个第一。」张龙也跑回来时喘着气道。 「我会的。」 100、200公尺女生组我都得了第一。 轻而易举。 而孔浚翔在800公尺男生组长跑得了第一。 彭邦瑜在100公尺得了第五。 接下来便是接力赛了。 参加的有我、孔浚翔、张龙也、陶苡甄、张瑋纶、左燄辰还有其他二人。 我是第一棒，拿着接力棒，我整理呼吸速度，把头发拢到耳后，看着前方的赤红色跑道。眼神一紧，枪声响后，我如脱韁的野马般快速衝向陶苡甄，她从我手里接走棒子后，我靠到一旁观眾席。 「学妹！」秋学姊拿了一个水桶站在我身后。 「嗨，你没跑啊？」 「哦，有呀，跑完了。」我愣然地看着她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 「你跑了几个？」 「四个。」我睁大眼。 「晚点再聊囉！」远方有人在喊她。 竟然比我多一个，体力还那么好？怪人哪，可怕呀！ 「都是你啦！害我们最后被超！」陶苡甄指着参赛的其中一个女生。 「都比完了，陶苡甄你就别骂她了。」我上前制止，「第二名也很好。」 她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走了，去游泳池。」孔浚翔跟张龙也一人抓住我一隻手臂，拖着我走向泳池。 「你真的很爆衝欸。」张龙也埋怨着。 「你真的什么都敢。」孔浚翔微笑着。 「佩服你。」他们一口同声，接着惊讶地互看一眼。 「去换衣服囉！」彭邦瑜在这时出现。 「走。」我挣脱他俩，嘴边噙着笑。 当我们更换完泳衣，一个良久未曾对我开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蓝昀熙，谢谢你代替我。」陈昕垂眼，「加油。」接着就一语不发的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恰巧对上孔浚翔的双眼，他淡淡一笑，点了头，眸里暗藏着什么。 我参加的两个游泳个人项目我都得了第一。 而在班级接力赛时，我是倒数第二棒，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旁道的人，呼吸一凝，是雷燁尧。 当前面一位同学碰到墙壁，我恍然，赶紧拔腿一蹬，开始衝刺。 仅仅是一瞬间，在看到学长的那一刻，心跳异常加速，我在水里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离终点剩下很短的距离。 而那时，学长的身影呼啸而过，比我更早一步碰上岸。 我紧紧抓住墙，喘着气，转眸对上一双淡色眼瞳。 「学妹。」他的嘴上掛着胜利微笑。 我嘟起嘴上岸，对于自己的失常很不甘。 他比我晚出发，竟然比我早到达。 「蓝昀熙。」他的手指轻触我肩，再度掀起一波荡漾的涟漪。 我怎么了？ 「学妹。」他挡在我前方。我抬眼，映入眼帘的是结实的胸臆，还有他自发梢上滴落的水。 我抿唇，再度低下头，感觉到他抬起手，似乎是要触碰我的脸。 「放学，我有事找你。请你在你们七年级楼梯间等我。」他接着离开。我盯着地板，慢慢让他的话语坠入。 有事找我？ 「蓝昀熙，你怎么了啊？」张龙也突然出现在眼前，「我追得很辛苦耶！」 「对不起。」觉得自己太傻，何必因为他，而这样乱了思绪？ 太不像我自己了。 「我没怪你。」他拍拍我的肩，「等等混合接力赛一起加油。」 「谢了。」 混合接力赛的四个人分别是我、张龙也、孔浚翔、左燄辰。 班上的欢呼声使我从恍惚中清醒。 水霎地从头上灌下，原来是张龙也拿了旁边的水桶装水倒下。 「你干嘛！」我用力地打了一下他湿漉漉的背。 「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换人？」他问。 「不用。」我侧头。 「不要勉强自己。」他话一落，我就被孔浚翔硬扯出泳道边。 「你不要再恍神了。」他低语，眼神紧紧锁定着我。 「不要因为刚刚输给之前那个学长就这样。」我错愕地抬头，他??怎么发现的？「不要因为他乱了你的心情。」我顿时觉得甦醒，从睡梦中甦醒了。 孔浚翔不可能知道我的感觉??但对于他的敏锐，我暗暗地抽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我的脸颊，留下清凉的触感。 「回去吧！」我跟着他回到眾人面前。 「解决没？」张龙也问孔浚翔，他点点头。 混合接力赛第一个是自由式，再来是蝶式，再来是蛙式，最后是仰式。 当孔浚翔快速向我游来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发清晰。 在他触墙的那刻，我往前游去，不能再失常了。 在我触墙那瞬，左燄辰也一溜烟衝了出去。 班上同学欢呼着，我在那片吵闹声中找回了魂魄般，不再迷糊。 张龙也是第一个到达终点的，全班又叫又跳。 「讚喔，张龙也。」孔浚翔拍了拍他的肩。 「谢啦兄弟。」他门抱在一起，我怔怔地看着他们。 我突然被后面的人一把抱住，「昀熙，你们太棒了！」彭邦瑜大叫。 「大家一起努力得来的。」 「快快去换衣服，等一下是华尔滋表演，我们都要上去，记得穿制服喔！」她推着我往女生更衣室走去。 「彭学妹。」秋学姊的姊姊来找彭邦瑜，很快地跟她聊开了，我朝她们挥挥手，率先踏入更衣室。 热水从头顶流下，为原本冰冷的身躯添了一些温暖。 我满足地叹口气。 一阵子没有游泳了，除了之前的游泳课。 忽然想起方才学长说要来找我的时候，语气里的犹豫，却又有矛盾的坚决。 好好奇他到底是要说些什么？ 为什么自己突然那么在意起他来？ 我得承认，他之前诉说那故事的时候，流露出的情感，让我不由得迷失于他那鲜少呈现情绪的淡色双眸。 那个故事的男主角，会不会就是他本人？ 看着他那副了然于心的惆悵笑容，就有股直觉。 直觉他就是那男孩。 但谁又是那女孩呢？ 是他之前提过的那个人吗？ 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孩，让学长可以这般深深恋着？ 关上水龙头，换上制服，走出了人挤人的更衣室。 对面的男生更衣室，正好走出孔浚翔，他打量了我一眼，随即微微一笑。 「等等表演加油。」 「你也是。」 拨弄着发丝，手里拿着吹风机，垂着头，感觉到有人慢慢朝我接近。 「学妹。」传来了男女混合的和谐嗓音。我抬眸。 是秋学姊与雷燁尧学长。 「等等华尔滋表演要加油。」秋学姊瞇着眼微笑。 「我们班是上届的冠军，所以会是裁判。」雷燁尧道，「好好表现，别让我们失望。」 我怔忡地看着他，「你们是冠军？」 「对呀。我的舞伴是尧尧。」 尧尧？ 为什么听起来让我有些??不是滋味？ 「谢谢你们的鼓励，学妹我一定会好好表现。」我漾起甜笑。 他们满意地点头，并肩离开。 徒留我望着他们相偕的背影，悄悄坠入沉思。 Chapter 22---陷 第一次进入学校演艺厅，这里非常宽敞，似乎是整个学校最美的地方了。 当然，除了那座花园。 我们这五组有比赛的队伍脱离原本的班上，到了舞台后方准备，透过酒红色的布幕隙缝，向外瞥见满满人海，八年级的坐在上半部，七年级的坐在下半部，而正前方有两排桌椅，一排做了评审老师，另一排??应该是要给学长姐坐的吧？ 「搞得真盛大。」彭邦瑜道。 「对呀。」 「同学们。」音乐老师集合每班的十位同学，「来，一班一班排好，照顺序。」 我跟孔浚翔恰巧是我们五组之中，最中间的，因为我们最高。 「等等的评分标准，会採师长们的百分之五十，跟上届学长姐冠军班级的百分之五十，也就是八年爱班。请好好表现，为班级荣誉争光。」 「我们来抽籤，决定表演顺序，请各班派一位上来。」 我们的视线一同落向张瑋纶，他走上前去。 他举起一张写着数字六的号码，我们松了一口气。 「请尚未轮到的班级在这边等候，这里可以看到现场转播。」她指了指两旁的大电视。 我在人群中搜索着孙世泓的身影，看到他跟王芷妍沉默地并肩坐在一起。我胸口微微一紧，别开视线。 「秋学姊她们好像之前都有表演耶。」彭邦瑜一脸紧张，「所以她们会是裁判囉？」 我点点头，当然，不只她们。 当轮到忠班时，我无语地看着转播电视，电视上无法看到观眾席，只能看到舞台。 他们站定位子，李蕓与她的伙伴恰好在孙世泓、王芷妍旁边，李蕓偷偷往自己背后瞄了一眼。 当音乐响起，我怔怔地看着他们舞动的身影，直到表演中途时。 一件怪事发生了，李蕓他们那组似乎越来越靠近王芷妍。 眨眼的瞬间，李蕓的队伍撞上王芷妍，王芷妍连带孙世泓跌到，王芷妍被压在孙世泓下方，我倒抽一口气，惊叫声划过整个演艺厅，我站了起来，抿着唇看着孙世泓把王芷妍扶起，她却似乎扭到脚，所以马上坐了下来，孙世泓把她一把抱起，告知了上来关切的老师主任，就离开现场。 李蕓冷若冰霜地看着这一切，眸里透出阴沉。 我微微颤抖，这个女生，真可怕。 孔浚翔望着我，眉头深锁。 张龙也仍一副错愕地看着电视。 陈昕则面露慌张。 表演被迫暂停，台上混乱了一阵，直到主任宣佈忠班弃权，比赛才继续开始。 接下来是爱班，再来就是我们了。 我嚥了口口水，喉咙十分乾涩。 看来，孙世泓即将会面临一场风暴。 由两个爱慕他的女孩掀起。 到时候我该袖手旁观，还是尽身为朋友的责任，为他出一口气？ 爱班的表演在我的沉思中告一段落，我们一同起身，站到了红色布幕后方。 孔浚翔面向前方，「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他轻轻握了我的手半晌，传来了暖意。 我点了点头。 「现在，欢迎我们的第六个表演班级，七年义班～」 布幕升起，掌声向我们扑来，雷燁尧的炙热视线准确地向我射来，不偏不倚的正中胸口左侧。 我转向孔浚翔，抬眸对上他冷静无波的眼眸，驀地，周围的吵杂声似乎黯淡不少，徒留下他的深黑旋涡，将我的思绪捲入。 我的手被握住，另一隻手绕放在他的肩上。 贴近的距离，杜绝了纷扰。 心情平静不少。 我忘了台下的眾目睽睽，忘了刚刚发生的意外，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只看得见眼前的他。 他轻柔地带着我旋转、带着我飘移。 感觉自己正飞扬在无垠寰宇中，自在，却虚幻。 感觉到我们的呼吸声很和谐，近乎共鸣着。 我悄然闔上眼，享受着这不凡的一刻。 怦然跳动的声音回盪在我耳畔，他是否也听到了同样的天籟？ 听到了这样，一直隐隐潜藏在彼此周围的声响。 我仰头注视着他，他灿黑的眸里，有些混浊黯淡，我这才发现，他好像一直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无形的网中，就算再绝望，他却没有想要把自己救活。 我不禁好奇，他究竟把自己困在什么样的东西里呢？ 是一件事情、一个物品、或者，是一个人?? 「转圈。」他低沉的嗓音在我的内心激盪着。 轰动着。 这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这么的?? 我旋转着，转进他的怀里，彷彿听到一阵溃堤声。 一丝丝暖意爬进我的心里。 未曾感觉到，世界上有那么一隅，是可以让我如此的感到安心。 他使力在我的肩上，将我推出，宛若毫不怜惜地一把推出。 是我想太多了，还是他的神情显得更黯淡，更难以了解。 他把自己更推进了那个禁錮中。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难道，这一切，他都没感觉吗？ 是我自作多情吗？ 是幻觉吗？ 忽地想起他那外套。 为我拭泪的外套。 是那么的好闻。 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的？ 陷入他的黑暗。 陷入他的封闭。 陷入他。 也许，连这些也是幻觉。 「所有七八年级的同学们！以上八个班级都表演完毕，接下来是讲评时间与成绩揭晓的时间。」 「来，我们请八年爱班代表的雷同学与秋同学到台前给予学弟妹意见。」场上欢呼声一片，看见雷燁尧与秋学姊并肩走上舞台。 到现在，脑袋还乱哄哄一片，我胡乱地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在孔浚翔与彭邦瑜中央。 对于方才自己突然发觉的奇妙情愫，我只能将它暂放一边。 无论那是什么。 「校长、主任、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雷燁尧清朗无杂质的完美声线让台下一片惊叹，女生们开始兴奋地窃窃私语。 「那个学长蛮帅的耶。」彭邦瑜掩嘴悄声道。 我没有回覆，只是怔怔地看着台上的他。 「现在是我们发表意见的时间。首先，我觉得你们某些班级非常投入感情，让我大感惊艷。」不知是否是不经意地，他似乎往我们班看了过来，「你们跳起舞来的感觉，给我一种很浪漫唯美的fu，我非常喜欢！」演艺厅内此起彼落地掌声再次掩盖住我的五官。 雷燁尧把麦克风递给秋学姊，学姊灿烂一笑，「既然他给你们了很多优点，我就来说说你们大家可以改进的地方。例如，你们的队形可以在整齐一点，动作再一致一点，其馀的我都不容我置喙，你们表现得太棒了，给自己鼓鼓掌吧！」全场加起来的声响几乎可以轰破我的耳膜。 主任缓步走上台，「好，谢谢学长姐的勉励，现在，我就要来公佈成绩，从第三名开始。第三名是??七年孝班！」 等到掌声渐渐平息，「接下来，是第二名的??七年平班！」我的呼吸混乱，跟着大家开始屏息以待。 「最后，第一名是～七年??义班！」我们全班呆愣了数秒，一同跳了起来，彭邦瑜抱着我又叫又跳。 「第一名！！第一名！！」我太激动了，随便找个人就抱，没想到一后退，就跌进一个熟悉的味道，他在我耳边低声道，「太棒了。」 孔浚翔将我歪斜的身子扶正，就算只有一瞬间，刚刚他轻搂我的温度仍存在着。 「好了各位，冷静。」班长张瑋纶管着秩序，嘴边掛着欣然微笑。 我想，我懂了雷燁尧说充满感情，是什么意思了。 张瑋纶与陈昕共舞的样子，可能就是最佳典范。 我愀然看着他站立的背影。 胸臆间却浮现了一种感觉，希望张瑋纶能幸褔。 他彷彿感应到我的视线般，转眸对上我的，很浅很浅的微笑，害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对我笑了！ 「好了。最后一个小活动，请七义的同学，刚刚有上场的，还有八爱的同学，去年有上场的，集合到台前。」我们集合成一列，往台上走去，有点一头雾水。 随着脚步，雷燁尧与秋学姊还有其他学长姐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我的心跳开始失律。 「请十位七年级同学面对观眾席站定，闭上双眼。」我照做。 听到了观眾们一片譁然，许多脚步声回盪着。 现在是什么状况？ 「好。请七年级同学睁开眼。」我缓启眼，面前的那人对我温柔一笑。 「学妹。」他呼唤。 「现在这个活动，是要让七八年级同学做一个薪火相传的活动，与学长姐们跳一支舞吧！」 我一僵，雷燁尧朝我走近，淡色双瞳仅锁定着我，就只有我。 「学妹，可以跟你跳一支舞吗？」他问。 我頷首，脸颊开始灼热。 他握起我的手，他手心传来的热度，使我轻颤。 他的另一手，落到我的腰上。 俯身，缓缓凑近我。 直到我们微启的双唇仅仅剩下不到两公分的距离。 「蓝昀熙。」他深呼吸了一口颤抖，「我喜欢你。」 「还有，我就是那个男孩。」，他一顿，「我需要你。」 我懂，却压抑不了左胸口的不安份。 Chapter 23---蔷 学长的告白搞得我不知所措。 虽然知道他的喜欢，他的愿意喜欢，是因为那个女孩。 而之前在他故事里的新女孩，就是我。 我觉得脑袋一团混乱。 我说过自己愿意帮助他，但，这样对我们真的都是好的吗？ 我喜欢学长没错，但没想到，有个人的身影也渐渐从我心头晕开。 「你愿意跟我交往吗？」那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爱情，是怎么开始的？ 我跟他的关係，彷彿从一夕之间拉近了许多。 我喜欢他，是那种只要接近他就会脸红心跳的喜欢。 跟于彬很像。但也许这种喜欢，只在于浅浅的，在于皮层般的动心。 仅仅于动心。 他说今天放学约在那里，应该就是要我决定吧？ 我应该应允吗？ 或许，我也可以试试看。 两颗因为破碎而相聚的心，是否可擦出真正的，爱的火花。 心里暂时有个答案后，我才回到现实世界。 午休后，我们踏上社团展演的集合处。 到了那里后，因为我们的热舞社要表演，所以先去换上了衣服。 全社以黑白色系为主，我分配到的舞服是黑色露肩版的，里面搭配上白色小背心，还有牛仔热裤。 彭邦瑜的顏色与我相反。 我们坐在等候区，等待上场，我们是是倒数第二组，最后的是合唱团。 动态展前面是乐团开场，管弦乐、打击乐等都有。 还有魔术、跳绳、武术、扯铃等?? 「学妹，上台会紧张吗？」秋学姊轻点我。 「还好。」我莞尔。 「也对，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害怕上台的人。」 我一怔。 「等等你的位子会在中间对吧，好好表现。」 「好。」 直到武术校队表演接近完毕，我们在台旁暂站队伍，刚好看见合唱团走到方才我们站的位置。 带领队伍的是雷燁尧与之前看到的那个学姊。 他浅浅一笑，我突然感到口乾舌燥。 蓝昀熙，别紧张。 不能出错。 「接下来，请欢迎热舞社的女孩们！」主持人道。 我们站定，垂着头，等着第一个动作。 当韩国bigband舞曲响遍体育馆，许多熟悉这个团体的同学拍手叫好。 我的视线不经意地再度落到学长身上。 他的眼神好炙热。 双颊泛红的当下，我踩到了旁边的人的脚，她微微踉蹌。 她转头瞪了我一眼，我满脸歉然，心脏开始狂跳，以致于几个拍子没抓到。 「蓝昀熙。」秋学姊警告。 我故作镇定地看向前方，正好是我们班。 首先对上张龙也的视线，他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但距离过远，而且聚光灯照得我看不清楚。 我接着对上一双黑亮的冷静双眸，是孔浚翔。 他专注地看着我。 我的心跳渐渐平稳，呼吸调整回来后，继续与他四目相交。 彷彿有种魔力般，让我能冷静的魔力。 我抬高下巴，坚定地踏稳舞步。 令我很惊讶地是，只有他的目光人让我恢復正常。 为什么？ 结尾了，我站到全社前方，单膝跪地，其他女孩们在我身旁摆上最后的姿势。 我勾起一边嘴角。 观眾们鼓掌，当我的视线落回孔浚翔身上，他淡然微笑，没有跟着人群拍手，只是静静地凝视。 下了场后，我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蓝学妹，你在干嘛？」刚刚被我踩到脚的那个学姊怒视我。 「对不起，学姊，我刚刚恍神了。」我马上低头赔不是。 「蓝昀熙最后有抓回来就好了。」秋学姊道。 「对啊。」彭邦瑜也回。 那学姊忿忿地转身离去。 在合唱团准备上台前，彭邦瑜把我拉到一旁。 「昀熙。有件事要跟你说。」她羞怯地笑。 「什么？」合唱团恰巧上场。 「前几天，左燄辰主动来找我讲话。他说，之前他之所以对我不闻不问，是因为我们以前而相遇的那个地方，让他想起难过的回忆。」 「什么回忆？」 「他??没说，他不想说。他只是觉得，不应该因为那件事而冷落我。」她一顿，脸颊更红了，「而且??他说，他那时候，是喜欢我的。」 我轻轻拥了她，「太好了。」 「就算他现在对我没有那种喜欢，我一定会让他再次喜欢我的。」她坚定。 看着她愿意对我倾吐心事，我一阵感动，觉得自己应该也要如此。 把学长的事，告诉她。 希望听到她的意见。 「其实，我最近也发生了一些事。」 她静静地看着我。 我瞥了一眼台上的雷燁尧，嚥下一口气。 我真的该把所有的事说出来吗？ 这一切太复杂了。 「我认识了一个学长，就是，跟我跳舞的那个。」 她蹙眉想了想，眼眸倏地瞪大，「那个，很帅的学长？你们之前就认识？」 「对，说来话长。总之，今天，他突然跟我告白。」 她倒抽一口气。 「可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因为，我就像是，嗯??他为了要忘掉另一个人的，一种工具。说难听一点就是这样。但，他对我很好??」 「你喜欢他吗？」她打断我。看来她早已否认我喜欢张瑋纶了。 「我??应该算是喜欢吧。」 她甜笑，「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我怔然。 我转头看着台上，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我的视线，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想要衝上前告诉他，我也喜欢你。 但，孔浚翔的话语，忽地绕着我的耳畔。 「别背着感情走。」 虽然不觉得自己的是在背着感情走，但还是让我犹豫了。 雷燁尧淡漠，却温柔的眼瞳闪现。 最后，我还是决定，答应他。 合唱团的表演我听得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着要如何告诉学长我的感觉。 「好的，同学们，今天的最后高潮，由我们的合唱团团长雷燁尧，以及副团长庄毓冬为我们唱一首歌。」全场被尖叫声淹没，我从思绪中抬眸。 「他们要唱的是，林俊杰的，手心的蔷薇。」 我屏息地看着雷燁尧与之前看过的那个学姊牵着手走上台。 我的目光落向他们握紧的双手，喉咙一阵乾涩。 他们接过麦克风，放开彼此的手。 你眼眶超载的眼泪 乘客是绝望和心碎 我可以看见你忍住伤悲 那一双爱笑眼睛不适合皱眉 雷燁尧的歌声如划破尘嚣，带给我鸡皮疙瘩。因为那是如此的乾净，带点低沉磁性，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住。 你目光独有的温暖 是不会熄灭的明天 我可以感觉你没有说出口的安慰 远比我失去的更加珍贵 庄毓冬学姊的声音恬淡，同样也十分吸引人。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雷燁尧。 究竟是她太会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手心的蔷薇刺伤而不自觉 你值得被疼爱你懂我的期待 绚烂后枯萎经过几个圆缺 有我(你)在 他们共鸣的歌声实在有默契，肯定是练习了很久。 想到他和另一个女孩同样每天对唱，心底再次泛起微微酸涩。 你埋藏的蔷薇你动人的香味 是最好的你(你)陪我盼我接受世界 不完美另一面多美 指纹写下所有遇见 你留着心碎那一页 骄傲的展现你真无所谓(无所谓) 偶尔放纵的泪像汹涌的海水 我学着一个人存在(i'mhere) 关上灯比较不孤单(不让你孤单) 你给的力量让我在夜里安心入睡(别怕黑夜) 就算没有人心疼我的泪(有个人心疼你的泪) 雷燁尧轻触庄毓冬的脸颊。眼里泛起心疼。 手心的蔷薇刺伤而不自觉 你值得被疼爱你懂我的期待 绚烂后枯萎经过几个圆缺 有我(你)在 你埋藏的蔷薇你动人的香味 是最好的你(你)陪我盼我接受世界 不完美另一面多美 手心的蔷薇woo 是带刺的纪念wo 整理好眼泪iamhere 陪我(陪你)盼我(盼你)接受世界太虚偽太善变不完美 天会黑心会累yeahyeah 有我(你)在什么都无畏 别害怕(握太紧)放手(蔷薇)伤痕纍纍 这世界有你(有你)无畏（林俊杰邓紫棋手心的蔷薇） 当雷燁尧深情，却哀伤的眸光与我相遇。我发现，这首歌是他的肺腑之言。 是他要唱给那个女孩听的。 手心的蔷薇，刺伤却不自觉。因为爱情太深，就算把皮肤刺得伤痕累累，也已经麻痺了。他需要我来拯救。 Chapter 24---碎 接续社团展演的热闹气氛，八年级班篮决赛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八爱和八仁的学长姐们坐在篮球场两端，手上都拿着加油棒。 其他八年级的班级都在上面的观看台。 我们七年级则在两个八年级班级后方散乱地坐着。 我们班坐在八爱后面。 「呦，蓝昀熙，你来替我们班加油吗？」穿着短袖短裤的秋学姊搭上我的肩，递给我两支加油棒。 「对啊。」我莞尔，接过两支充气加油棒，拿了一支给彭邦瑜。 「谢谢你们囉。」她抱紧我。 「请第一场比赛的男生上场。」体育老师报告。 「那个??雷学长是哪一场的？」 「喔～」她曖昧一笑，「最后一场。」 她转身跟她们班的女生集合讨论。 我的视线转向球场，看到学长们还在练投。 「欸欸，孔浚翔、张龙也，哪些学长是篮球队的啊？」我问。 他们相视一眼，「几乎都是。」 「那，你们觉得哪一班会赢？」彭邦瑜问。 「我觉得是爱班。」孔浚翔回，目光落向我。 「我觉得是仁班耶。」张龙也道。 「所以，他们都很强囉？」彭邦瑜又问。 「对。」张龙也回。 裁判吹了哨子，现场女生们的尖叫声真的会响遍整个校园。 秋学姊不知何时坐在我的正前方，挥舞着加油棒。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加油棒。 「谁给你的？」孔浚翔低沉的声音传进耳里。 我抬眸，「学姊。」我指了指前方的她。 「姓秋的那个？」他挑眉。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跟她的朋友跳舞啊，听她提到。」他耸肩。 「你跟谁跳？」我讶然。 「庄毓冬。」 我转向另一方，「邦瑜，你早上跟谁跳舞啊？」 「那个学长好像姓方吧？高高的。对了，就是那个。」 她指向台上正在上篮的他。 第一场十分鐘的比赛以十三比十仁班暂时领先。 「学姊加油。」我对她招手，她灿然一笑，我看到她拍了拍方学长的肩膀，方学长回以微笑。 我的目光随着方学长，他坐到我们斜前方，我这才发现雷燁尧也坐在那。 他们对着台上自己班上的女生喊着加油。 秋学姊比了ok，他们两人一同看着她们。 雷燁尧转头看我，我们互视着，直到方学长点了点他的肩，表示比赛开打。 秋学姊马上上篮得分。 我跟着大家为她尖叫着。 她一连得了许多分，实在是个篮球好手。 守着她的那个女孩咬着牙，不停地追着她到处跑。 直到第二场约莫剩下一分鐘时，秋学姊疑似被别班女生撞到，趴倒在地。 我倒抽一口气，站了起来。 裁判喊了暂停。 方学长、雷燁尧、庄毓冬马上衝到台前，在一片混乱下，隐隐看到庄毓冬学姊把秋学姊搀扶了起来。 雷燁尧握紧拳头，怒火狂烧的眸子锁定守着她的那个仁班女生。 那女孩别开视线，与她的队友围成一圈。 第二场比赛是二比十，爱班女生获胜。 「秋学姊还好吧？」彭邦瑜担心地问。 第三场比赛，方才陪着秋学姊去健康中心的庄毓冬急急赶回，被雷燁尧、方学长，还有秋学姊的姐妹，以及一个没看过的女孩围住，神情沉重地讨论着。 第三场仁班比爱班是六比四，仁班女生略赢。 雷燁尧走了回来，看到我后，神情一愕。 彷彿现在才发现我一样。 我用眼神询问，他点了点头，表示秋学姊的伤势无大碍。 他有些尷尬地转移视线到我身畔的孔浚翔，孔浚翔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微微向学长点头，学长的眸里闪过诧异，随即也对他浅笑。 等到学长坐下，我顶了顶孔浚翔，「干嘛？」 「没啊。只是觉得，眾星拱月的他，也是有无法达成的事情。可怜他而已。」 我听不懂。 「你呀，别太傻。」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会受伤的。关心你的人，也会心疼的。」他近距离的说着一些曖昧不明的话。 「什么啊？」我嘟嘴。 「你以后就会懂得。」 第四场比赛，我看着雷燁尧套上背心。 我思索着孔浚翔的话。 眾星拱月的雷燁尧，所谓他不能得到的，就是那位神秘的女孩吧？ 可是，为什么孔浚翔会隐约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呢？ 难道，他又偷听到什么吗？ 我偷瞄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左前方的某处。 他在看庄毓冬！ 庄毓冬似乎跟雷燁尧以及秋学姊挺要好的，也许是她跟孔浚翔说了什么。 可是，不可能啊！ 他们才认识几分鐘啊？ 「喂，守篮下！」身为控球后卫的雷燁尧指挥着队友。 「他谁啊？」张龙也问，「不是篮球队呀！」 「你白痴喔，他是合唱团团长呀！」彭邦瑜道。 「喔，那个喔。」 雷燁尧的第二颗三分球空心进篮，全场的欢呼声使我摀起耳。 「他满屌的。」张龙也点头。 我的目光始终停驻在他奔驰的身影上，水气不知何时矇上眼，我赶紧擦去。 当裁判哨声响起时，加总比数是三十比三十二，爱班险胜。 前方的学长姐全衝进球场，互相拥抱，有些人掉下感动之泪。 秋学姊这时一拐一拐的走进体育馆，庄毓冬迅速跑向她，抓紧她的手臂，秋学姊低声问了庄毓冬一些事，接着开怀的笑了起来，她抱了庄毓冬。 接着雷燁尧与方学长也跑向她们，并且与她们分别击掌。 停驻在他们脸庞上的灿烂笑靨，让我再次酸了鼻头。 他们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我背起书包，朝着张瑋纶的背影走去。 「张瑋纶。」我唤。 他微微一僵，似乎对我有些惊讶。 「麻烦你帮我跟司机叔叔讲，我今天不搭校车，自己坐捷运回家。谢谢。」 他仍背对着我，于是我跟其他人道别，待到大部分同学都走光后，走到和学长约定的地点。 他手插着口袋，滑着手机。 我的心跳开始跟不上节拍。 要跟他坦白了吧？ 「雷燁尧。」我站在离他一公尺远处，伸长手点了点他。 他旋身，淡色瞳孔含着笑意，有什么东西同时一闪即逝。 「你来啦？」 「学长，我??」 「今天约你来这里，是要给你一个东西。」他手伸入口袋，接着拿出一个塑胶袋，里面有一些黑黑的东西。 我皱眉，「那是什么？」 他朝我走近，颊边的酒窝很深。 「这是勿忘草的种子。」他凝睇着我，「我希望自己可以送你一点有意义的东西。」他低头注视着那些种子，「希望在未来，当你想要把一个人深深放在心里，也想要那个人把你永远放在心底，你就种下这些种子，等它开花了，就把你的希冀送给他。」 我怔然地看着他。 「或者当你必须离开他时，送出这些勿忘草，希望他勿忘你，多年后再次相见时，他仍可以记得你和他的一切。」 我感到鼻酸，感到心痛，在他的身影模糊之下，我接过了他的礼物。 而在接触他的手指当下，那里留下了温热的触感。 「学长。」我的嗓音留有几丝哭音，泪水无法克制的滑下，「谢谢你。」他看着我的眼泪，接着递给我一张卫生纸。 我看着卫生纸，思绪飘向另一个人。 但我马上把那人的身影挥散。 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学长，我??我也喜欢你。」我正视他，他微微瞠大眼，接着灿烂一笑。 「那么，蓝昀熙??」他牵起我颤抖的手，眸光揉进温柔，「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我??愿意。」他俯身抱着我。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他的拥抱很温暖，却很压抑，很颤抖。 我靠着他的肩，泪水淌下。 当我一睁开眼，呼吸一窒，惊叫了一声。 庄毓冬学姊就站在我们后方，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带着震怒以及受伤的神情看着我们相拥。 雷燁尧发现我的僵硬，回眸一看。 庄毓冬的目光从雷燁尧身上落到我，接着向我走来，呼了我一个耳光！ 我不知所措地摀着脸。 「你干嘛打她？」雷燁尧大吼，挡在我前方。 庄毓冬看着自己的手掌，接着浅浅一笑。 「你看看你在干嘛？」她轻轻地说。 「我在干嘛关你屁事啊！」 他转向我，抚着我的脸，「还好吗？」 「我没事，不要紧的。」我回。 「你都这样脚踏两条船，还敢待在她身边，你不觉得你很虚偽吗？雷燁尧。」 「我很虚偽，跟学妹没有关係，你打她干嘛？」 「因为是她让你分心，是她让你不再只在乎她！」庄毓冬指着我的鼻头道。 「为什么我很在乎她对你那么重要呢？」雷燁尧缓缓地问。 「??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她迟疑了一下，却再次将语调转硬。 「这么单薄的藉口你也讲得出来，难道你完全没有私心吗？」雷燁尧眼神一黯。 庄毓冬微张着口，脸色刷地苍白。 「我认识你那么久，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吗？」他握紧拳头，言语间流露冰冷，冰冷到使我打了寒颤。 「你透过要我一直喜欢着她这种看似冠冕堂皇的藉口，要我一直留在你看得到的地方，你知道她不可能喜欢上我，这样，接着也许我就可以注意到你。」他冷哼，「老实说吧，你才是最虚偽的人。」 学姊一愣，「就算真的是这样，又怎么样，你从来没注意过陪着你最久的人，是我！是我！不是秋芮祤，更不是这个狗屁学妹！」庄毓冬失控嘶吼，原本素丽的脸蛋上浮现狠毒。 雷燁尧怒瞪她，所有愤怒、黑暗流泻出，「你陪我最久又怎样，你不觉得你很不会变通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点动心也没有。她是我的选择，没有你抉择的馀地。我们永远也不会有比朋友更进一步的关係。你滚开！离开我的视线！」我倒抽一口气，抓住他的手臂。 他回头覷了我一眼。庄毓冬的眼泪扑簌簌地留着，「好。我成全你。」她沉痛地看了雷燁尧最后一眼，「最后，我还是输了。我们连朋友也当不成吧？哼。再见。」她转身，逃跑。呜咽声回盪在楼梯间。 雷燁尧牵起我的手，我还在消化这一切。 难道，秋芮祤就是那个女孩吗？ 但，谁又是秋芮祤呢？ 庄毓冬学姊一直喜欢雷燁尧，却从未得到回应。 我却是如此轻易地，抢走她，多年来的恋情。 如此熟悉的晕眩感，使我踉蹌，倒在雷燁尧的怀里。 我闔上眼，我竟然又再一次的，彻底踩碎一个女孩的心。 Chapter 25（孔浚翔）---失 「浚翔浚翔，阿姨要来了。」那位住在加拿大的阿姨是眾多亲戚中，我们最喜爱的一个。 尚未结婚，年约二十五岁的她，个性开朗，善解人意。 我穿上黑色帽t，出了房门。 孔羽薇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洋装，纤细身形被裙装衬托得更为曼妙。 她掩嘴咳嗽着，我心一紧，递了件外套给她。 「小心别着凉了。」她感激一笑。 这时，门铃响了。她抬起长长眼睫，眸里闪现雀跃光彩，「来了来了！」 我走到门口开了门，阿姨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秀丽成熟的脸庞映照在外头雨幕下，显得有些模糊。她看到我的出现，黑色眼眸微微一张，接着释然一笑。 「浚翔。好久不见。羽薇，你也是哦。」她提着行李走了进来，拨了拨一头乌黑的波浪捲发。 羽薇衝向她，与她相拥了一会儿。 当她俩放开彼此，阿姨再度将目光落向我，「一年不见，就长那么高了。」我淡然一笑，「今晚的晚餐，阿姨会请你们。」羽薇兴奋地拍着手。 「阿姨，你先进房间收拾收拾吧？」我帮她提起一带手提袋，带领她进入卧室。 她会在这里借宿一个星期。 一个小时后，我们撑起雨伞步出家中，外头秋季的萧条感，使原本热闹的街道显得分外寂寥。 阿姨跟羽薇走在我的前头，勾着彼此的手，亲暱地聊着天。 我看着她们，浅浅一笑。 「学长！」住在对面的长发学妹，和她的哥哥方子灝，以及张瑋纶的妹妹，张唯珊快步向我走来。 「你们先进去吧？」我告诉阿姨，她瞥了他们三人一眼，就拉着羽薇进到义大利麵餐馆。 「学弟。」身形瘦长，带着书卷气的方子灝学长頷首。 「学长。」 我的视线落向两位六年级的学妹。 长发学妹嫣然一笑，张唯珊的眼神带着冷淡，遮盖住原有的羞怯。 「你们要去哪？」我问。 他们三人眼神同时一黯，方子灝有些艰涩地启口，「是庄毓冬，她??出车祸。」 我瞠然，「为什么？」 方子灝别过头，「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你有空可以去看她吗？」 「咦，浚翔学长你认识庄毓冬学姊？」长发学妹问。 我点了点头。 我和庄毓冬是因为跳舞才认识的。这位比我大一岁的学姊似乎以前就从方子灝那边听过我了，所以我们很快聊开。 但是当我们共舞时，她的目光始终聚焦于那位和蓝昀熙认识的学长身上，她接着坦承关于雷学长始终没有注意到她这件事。 她的心碎，她的容忍。 难道是她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浚翔学长，不如你跟我们来吧？」长发学妹眼神发亮地问。 「抱歉，我现在有事，我可以明天自己去看看她，可以给我医院的地址吗？」我微扬起嘴角问。 方子灝凝视了我一眼，頷首，拿出手机，我拍下地址，幸好离这里颇近。 「掰掰。」他们道。 我挥了挥手。 把帽子盖着头顶，低下头，看着那地址。 明天，该什么时候去看她呢？ 为什么我会对这个学姊存有为她担心之感呢？ 我走进了冷气凉爽的义大利麵餐厅，与羽薇和阿姨共进了一餐。 回到住处后，我待在房间，不想打扰她们的聊天，只是静静地聆听。 就寝时，不时传来羽薇的咳嗽声，而且越咳越兇。 好几次我想要走出去当她拿点药，但是有一种感觉抑制了我的衝动。 直到半夜，我仍可以听见断断续续的声响。 我执起身子，决定去拿感冒药给她。 我倒了杯热开水，拿了颗胶囊。敲着她的房门，「姊。」我低喊。 「进??咳咳??来吧??咳。」 我看着躺在床上披头散发的她，心口传来一阵悸动。 「你还好吗？吃个药吧？哪里不舒服？」她挣扎地坐了起来。 我把药递到她冰冷的手上，然后倏地握住她苍白的手。 「你是不是发烧了？」我的语气低沉，却充斥着担忧。 我拨开她额前的头发，将手贴上她滚烫的额。 「浚翔，我觉得好昏喔。」她孱弱地道。 「你先吃完这颗药，我去拿退烧药。」我扶住她颤抖的肩，看着她吞下药丸，才去拿退烧药。 「来。」我把药放在她手心。 她嚥下药后，叹了一口气。 「我好冷喔。」她道，眼眸闭紧，「浚翔，你可以躺在我旁边吗？」她乞求道。 我怔然，还记得小时候她也曾这样要求过我。 我看着她，心里很矛盾。 她对我是完全没有防备心的。 我只是她的弟弟。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我咽喉下燃烧着，「这样不太好吧？我帮你拿个暖暖包暖手，好吗？」她的灰色双眸在我脸上失焦。 「为什么??不陪我？」她用气音问着。 我看着虚弱的她，她需要我。 可是，我打从心里气她，气她竟对我毫无一点男女间的防备心。 就算我是她弟弟，我们都大了，我还是认为不太妥当。 「我去帮你拿。」我苦涩道，忽略她。 「站住！」她猛地一吼，「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陪我！你跟他都一样！我那么爱你们！」 「你爱我？」我压下心悸。 「你是我弟弟，我当然爱！」她全身抖着。 「那他是谁？」我尽量收敛话语里的酸楚。 「他??」她泪雨如下，「那天，我陪他淋雨，也许是因为这样，才感冒??」她越说越小声。 「陪他淋雨？」 「我??」她别过头，「算了。你去拿吧！」她冷冷道。 我看着她自己拭泪，忽地想起蓝昀熙哭泣的样子，我都会自动地给她外套。 而我为什么没有想过要去安慰孔羽薇？ 也许是我气坏了。 我放开握紧的拳头。 当我松手的那刻，心里的某个角落也碎了。 虽然我还不确定那是什么。 我再次查看手机上的地址，确定没错后，走出捷运站。 秋末冬初，天幕是一种淡淡的灰色，款款微风，颯颯地吹着。 我抬眼望着矗立在眼前的医院，深吸了口气。 找到庄毓冬学姊的病房，我倾身听着里头女孩们的声音，有好几个。 她们正好在道别。 首先走出来的女孩撞进我的胸膛里，她抬眸一看，我对上她的杏褐色的漂亮大眼。她的脸颊泛着红润，垂下头。 她身后接连走出两个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她们偷覷着我，一边指指点点。 我进入病房，看着庄毓冬低头看着小说，尚未发现我的到来。 「学姊。」我的出声使她吓了一大跳，发现是我后，暂时推开了眼中的阴霾。 她的左手用绷带缠绕着，腿上打着石膏，脸上有一道伤痕。她深色的内双眼睛注视着我。 以往她的姿态是优雅，有气质的，但此时显得有些颓靡。 「孔浚翔。」她完好的那隻手扫过一旁的椅子，「坐吧！我听方子灝说过你今天会来。」她闔上小说。 她把视线放到旁边的窗外，我彷彿可以看到她多年来的坚强正逐渐瓦解。 她终于转而面向我，眼眶红了。 我准备聆听她要对我说的一切，但我不免有些疑惑，为什么她愿意跟我说这些？ 「我还是输了。」她开始侃侃倾诉，「那天放学，我偷偷跟着雷燁尧下楼到七年级，想说先去上个厕所再跟上，当我走下楼梯??」她痛哭失声，双手颤抖的抓着床单，「那个跟你同班的学妹，好像叫蓝昀熙，她说她喜欢雷燁尧，雷燁尧问她要不要交往，结果她答应了??」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在内心深处听到了失去节奏的心跳，每跳一次，带来的疼痛无处回避。 「他们在一起了，而当我失去理性地跟他吵架时，我忽然意识到??」她嘲讽一笑，再次将自己推入绝望般的渊藪。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我爱他，却选择忽略，视而不见??」 「他是故意的，他看穿了我的心机??」她将头埋进我的锁骨中，我仍处于错愕中，来不及推开她，她便抬起头来。 「他一直都知道。」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她被我的力量震慑，「别再说了，先说你为什么跌倒。」我听见自己用阴沉的语气命令她。 「因为我心不在焉，没发现旁边有台脚踏车向我急驶过来。」她闭上双眼，眼睫毛上仍残存着泪珠。 「别再因为他，伤害自己，不准。」我凶狠道，对雷燁尧的憎恨开始在我体内冉冉升起。 「我不会的。」她很无助。 「发誓。」 「我发誓。」 「他不值得你这样伤心。」 「??」 「我知道我不懂你的深恋，但是，请你不要再这样了。」我听到自己语气里的担忧与不甘。 我彷彿可以在她身上，看见孔羽薇的影子。 我把手上的一带饼乾放在她床沿，「好好疗伤，我不打扰了。」我起身，她却握紧我的手。 「不要??走。」 「对不起。」我挣脱她，「我有事情要忙了。再见。」 我忍着心里的痛楚，迈开步伐，走出房门。 却撞见一个熟悉到让此刻的我气愤不已的身影。 更多的是不信。 是蓝昀熙。 我直觉的朝她奔去，把她压在墙上。 她惊讶的脸庞在我的视线中模糊。 最后是酸涩感淹没了我。 那是当时的我，第一次感觉彻底失去了她。 Chapter 26---瞒 我站在庄毓冬学姊的病房外，背靠着墙，看着雷燁尧学长传来的讯息。 「你在哪儿？」我苦涩地嚥下一口气，我来向学姊讨取真相，虽然知道这样很残忍，但是，我必须知道事实。 我知道，那是你不愿对我诉说的。 驀地，我感觉到有人向我衝来，抬眸一看，是孔浚翔，他的出现，使我的心紧紧一缩。 他怎么会在这？ 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了。 他黑色瞳眸里的怒火向我捎来他的震愤。 我讶异地抽了一口气，他把我压在墙上，我被他的双臂框住。 属于他的特殊香气把我锁得死死的。 他近距离的凝望我，我错愕地看见他眼里的湿润。 我不自禁地将手掌轻柔地贴在他脸庞上。感受到温暖传入手心，一丝暖流传达心底。 他别过头，一滴泪从他的眼睫上滑下，我僵硬地收回手。 看到一个男生，像他这般坚强的男孩，竟然在我面前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没有像他一样，把自己的外套给他，只是呆愣地看着他。 对于自己刚刚的动作惊骇不已。 心脏狂跳，脸颊緋红。 我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才稳住情绪。 「你??」他虚弱开口，「你跟雷燁尧在一起了？」他询问的口气使我宛如被刺了一刀。 我不能让他发现，「对。」我昂起下巴。 他的眼泪不復存在，他凑近我，仔细地端详我，彷彿能把我看透。 看透被我紧紧裹住的秘密。 我的真心。 「你??真的喜欢他？」他的嗓音低沉，字字轰动着我的内心。 「对。」我重复。 他的眼神再次开始充满怒火，是我浇不熄的大火。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你知道那傢伙喜欢的其实不是你吗？他是要透过你去忘记别人！」他大吼，摇晃着我的肩。 我的冷静使他的激动暂时停止，他的眼中开始晕出瞭解，「你??其实是知道的？你知道他不爱你？」 「所以我才要改变他，拯救??他。」我的气息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薄弱。 「你真的??」他握紧拳头，「你知道她有多伤心吗？」他指了指庄毓冬学姊的病房。 我眼神冷峻，「如果你是要为了她跟我吵，那我先告失陪了。」我转身要走，他却把我拉回来。 「我真的是觉得你很傻，你在伤害自己知道吗，你跟庄毓冬，还有??」他突然说不下去，眼神流露出痛苦，「你们都一样。」 我很为他心痛，看着他不知为何而心碎的样子，我不得不别开视线，才能不被他动摇。 毕竟，他的身影，不知从何开始，一直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心里?? 既然我已经做出决定要帮助学长，就不能反悔。 我必须证明自己不是只会伤害人而已。 孔浚翔，对不起?? 他垂首，头发轻触我的肩膀，我抬起指尖微微触碰，「我要进去了。对不起。」我绕过他，轻敲了门。 感受他放在我身上的视线再次暗下。 「学姊。」我走近有些昏暗的小房间中，她正吃着床上的一盒饼乾，发现是我后，眼神一凛。 「你来干嘛？」 「不好意思，我就直话直说了。」我深呼吸一口气，「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所有关于雷燁尧的事。」 她灰色瞳孔映出一脸认真的我，彷彿一千万个声音在她脑里交战，于是我补了一些，「我来不及参与的，我都想要知道，而我相信，你是最了解他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你不会因为他没有跟你在一起，而断送他可能再次找到别的幸褔的机会吧？学姊。」这是我花了一些时间想好的说词。 她哑然无语地瞅着我，「你是他的女??朋友，你应该本来就要知道。」她语气强硬又挖苦，她还在逞强。 「我是，但是，我希望能从你口中知道这些事，因为??」我苦笑，「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其实知道这些。」 「我搞不懂你。」她听见我说的话后道，「你??不是真的喜欢他？」 我摇摇头，「我喜欢呀！只是，我知道，他需要我的程度，比我的感情更重要。我想要帮他，我不想要看到他继续为了那个女孩受苦。」 「你少装伟大了，你以为没有你，他就走不出来吗？」她怒吼。 「没有。但是，你也看得出来，现在，只有我救得了他。难道你不在乎他继续受伤害吗？」我是他的浮木。 「你懂什么？是你一把抢走他，结果你还敢说我不在乎？」她气得颤抖，「我爱他！一直都是！」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集结你的爱，跟我的爱，一起守护他！」我毅然道。 我看到她开始动摇了。 她用手在床单上画圈，「你这样只是在伤害自己。」她的语气跟孔浚翔很像，「你应该打从心里也知道，他爱的，是别人，学妹。」一滴热泪落下，她伸手抹去。 「我没关係。」我没有说谎，却还是觉得有些愧疚。 对某个人愧疚。 她沉默了很久，「好。蓝昀熙，你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样，你更傻，但是??」她艰难的叹气，「我支持你，但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我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一缀汗珠划过我脸庞。 「谢谢你。」 成功了。 她的双眼涣散，我知道她开始回忆了，「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有他的身影。我们的父母亲，是很好的朋友，我们虽然没有住在隔壁，但出生在同个医院，同一天。」她的目光扫过我。 「我们是青梅竹马，没有人可以轻易拆散我们。直到小学一年级，秋家三姐妹闯入了我们俩的圈子。她们一家，正好搬到雷燁尧旁边。」 我的脑袋倏地空白，只剩一片虚无。 秋家??三姊妹，我克制自己不要崩溃。 「三姐妹之中，我跟二姐，秋芮祤最好，而??雷燁尧也恰好喜欢上她。刚开始他告诉我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偷偷地躲在衣柜里哭。我不敢相信，他除了喜欢我，还会喜欢上谁。我长大了才知道，青梅竹马之间所萌生的爱，最终永远会遗憾收场，我看过很多。」 又是这个名字，秋芮祤，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可是，为什么呢？ 当种种吻合的回忆像我毫不留情地扑来，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可是，秋芮祤她说，她不想交男朋友，她不要男生爱她，她觉得，只要友情变成爱情，一切就回不来，会变得复杂，充满谎言。也许是因为家庭背景吧，她爸爸外遇。」 要不是我还处于惊吓中，我一定会继续问。 「而在七年级时，雷燁尧许了个生日心愿，希望一个长得很漂亮、会唱歌、人很好、篮球很厉害的人会喜欢上他。」泪痕交错在她的脸蛋上，「秋芮祤天真的以为，雷燁尧说的是别人，其实是她??一直??都是她??」这段我已经听过了，但我还是从头再消化了一次。 很漂亮??是秋学姊没错。 很会唱歌??这个不确定。 人很好??没错。 篮球很好??准没错。 而最后浮现在我眼前的，是学长问我喜欢什么花的时候，他听到我喜欢的，不是玫瑰或杜鹃时，淡色双眸的黯淡、惆悵与渴望。秋学姊曾说过，她喜欢玫瑰和杜鹃?? 他们相偕走在一起的身影在清晰不过了。 他一直在承受这些。 他一直隐瞒。 他不愿开口，是有原因的。 满满的心疼湿了我的眼畔。 他知道自己竟然选择纵身跳下悬崖，就只能默默?? 默默爱她。 「然后，你出现了啊。你赢了他，就因为秋芮祤要雷燁尧喜欢你呀！」她的语气慍怒，但是眸光却很空洞地穿过了我。 「我什么都没了。但是，我之所以愿意告诉你这些，最终目的就是要你帮助他。」 「这是我的最后期望了。拜託你。」她痛心道。 「求你，救他。」她把异常冰冷的手，贴上我的，眼里剩下一丝曙光。 那光正好照在我身畔。 我挥去泪水，跟软弱永别。 这是我第二次全力以赴，就为了另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孩。 此时此刻，填满在心中的唯有决心。 为了证明自己，证明我也能带给别人幸褔。 这绝对值得一试。 「我会的。」我充满斗志的滚烫双手紧紧回握她的。 我在她眼里看见了释然，以及羡慕与嫉妒。 「学妹，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你说这些话。」在她深呼吸的同时，我看见她卸下了盔甲，释放了坚强，放开了自尊。 「谢谢你。」她现在是以一个单纯女孩的身份对我说着。 「还有，对不起我动手打了你。」她歉然。 我莞尔，「没关係，要不是你动手，我就没有机会知道这些，甚至交了一个新朋友，学姊。」 她感动地抱着我，我回拥着她。 此刻的我俩，都是为了同一个人而对彼此卸下心防、怨懟。 Chapter 27（雷燁尧）---距 我轻轻拨弄着琴弦，哼唱着旋律。 手底下的吉他彷彿活跃了起来，为我詮释我所要的情感。 在琴谱上做记号，底下是歌词。 差不多快完成了。 写歌，是我的兴趣加上专长，只是很少人真正知道。 因为，这不是父母、师长，希望我走的路。 手机响了，看到来电的人后，我微怔。 「秋芮祤。」我的声音显得格外低哑。不知是因为压抑，还是厌倦了。 「尧尧，你在干嘛？」 「我在弹吉他。」我的手指刷过，掀起乐音。 「喔！你的新歌好了吗？」 「还没。之前给你的那一首你练了吗？」 「练了阿。」 「唱来听听。」 「不要，没有你的伴奏，我唱的很难听。」明明是那么曖昧的一段话，却让我的心始终落在谷底。 我看着桌上那首新曲子，觉得是时候给蓝昀熙知道了。 她也可以唱唱看。 「对了，你昨天要说什么呀？」 「就是??我跟蓝昀熙告白了。」我的嘴角泛起微笑，想起拥着她的感觉。 「??她说什么？」她语带期盼，却再次刺痛了我的心。 「她答应了，我们在交往。」 「耶！看吧，我就说你们很配，尧尧终于名草有主了！」她开心地欢呼，毫无妒忌。 我自嘲地笑了笑，她永远也不会懂得。 就算你再怎么爱她。 是时候放下了。 但我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自私地把蓝昀熙留在身边。 我知道她是喜欢我的，但更多的是同情。 我需要给她一个期限。 以免误了她的到真正幸福的机会。 「欸，尧尧、尧尧，你还在吗？」 我回神，「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你知道庄毓冬出车祸的事吗？」 我眼神一冷，「知道。」 「你去看她了吗？」 「她不会想要看到我的。」 「蛤，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自己去问她吧！」 「尧尧??你??你变了，你以前什么都会跟我说的。」 我有些惊讶，因为这是目前为止我唯二没有跟她启齿的。 第一，是我对她的感情。 第二，是庄毓冬喜欢我这件事，不知道她有没有感觉。 只是一件事，她就这样了。 看来，她不是完全不在乎的。 这时手机传来插拨，是蓝昀熙。 我暗自感谢她让我逃过一劫。 「对不起，昀熙打电话给我，我要掛囉。」 她恢復雀跃语气，「好喔，不打扰了。掰掰。」 「掰。」 我马上回拨了蓝昀熙。 「喂。」她清澈中带点甜音的嗓子坠入心湖。 「昀熙。」 「你现在有空吗？」 「有。」 「今天我爸妈不在家，我们约出来怎么样？」 「你爸妈允许吗？」我皱皱眉头。 「可以啦，我们去淡水逛逛如何？」 「淡水？很远欸，我们去百货逛街就好了吧？」 「好呀，也可以，只要你陪我就可以囉，谢谢。」我敢打赌，她现在一定笑了。 「那我们就约在那间新开的百货好了，半小时后见。」 「半小时后见。」 我放下手机后，着手整理服装，我穿了件白色短袖t-shirt，再穿了件黑色外套帽t，搭配牛仔裤。 拿起了那张乐谱，重新对自己讲了一次要对她说的话，就走出家门，到捷运站。 我提早十分鐘到了目的地，望向对街的大百货商城，心里盘算着要带她做些什么。 「尧尧。」我吓得跳了起来，那抹如此相似的悸动再次出现在心头。 那原本专属于她对我的称号，现在被蓝昀熙叫着。 竟然如此自然，如此抚慰人心。 她不知道我心里的波动，所以巧笑嫣然。 她穿着连身裙装，搭了件内搭裤。 她看起来很有女人味。 「我这样叫你，可以吗？」她抬头凝视着我。 「当然可以。」我温柔莞尔。 她牵住我的手，与我十指交扣，我用力握紧，与她相视而笑。 她的手心纤柔温暖，使我的心隐隐被她撼动了。 「你想去哪？」 「恩??我们去吃下午茶如何？再去逛逛。」 「好。」 她与我走近一间小店，里头装潢别緻，有种舒适的感觉。 服务人员带我们入位。 我们点完餐后，我将手放在她手背上。 「昀熙。」我唤，「有件事要跟你说。」我嚥了口气，逼自己对上那双太过清澈的眼眸，她是如此单纯、完美，我不想毁了她。 「我知道，我们是真的互相喜欢，才会在一起的。但是，我不是白痴，我知道大部分的原因，让你答应我，其实是你想要帮我，对不对？」 我用手轻轻托住她的粉润脸颊，她的神情闪过一丝复杂，「对，学长，我喜欢你，同时也想帮你。」 「为了不要误了你，我们来订个约定。」 「什么??约定？」她看起来有些错愕。 「我设定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之内，我们没有爱上彼此，我们就分手。」 她抿起双唇，我知道有一部分的她是赞同的。 「我们就算最后分了手，也还是一辈子的朋友。」我攫住她的小手。 「好吗？」 「那期限是什么时候？」她问。 「七下二段以后，也就是我的八下。」 「好??好。」她略显落魄，但倏地，眼眸里烧着热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在背包里东翻西找，拿出了一叠纸。 这时，餐点正好送来了。 「请慢用。」那位长相俏丽的女服务生笑得曖昧。 蓝昀熙挖起一口她点的柠檬塔送到我嘴边。 「谢了。」我一口咬下。她甜笑。 我得承认，跟她在一起，是我最幸福、最享受的时刻之一。 我想，在未来，不管我们的结果将会如何，当我想起她，会先想起她含情的灿笑。 「喏。」我也挖一口提拉米苏给她，她高兴地接下。 我把那叠纸张放在她前方，「你看。」 她认真地扫视着我的自创歌曲，点头称讚，「歌词写得真好。」 「谢谢。」我端详起她的脸，「我希望??你可以唱这首歌。」 她一抬头，闪烁的眼瞳疑惑地看着我。 「一直以来，我都想走音乐这条路，尤其是编词、编曲这方面的。我希望你能暂时当我的歌手，像方文山写歌给周杰伦唱一样。换我来写歌给你唱。我考虑了很久，觉得你最有资格胜任。你愿意吗？」 她凝视着我，不语，一分鐘后，她垂下头，「学长。其实我很羡慕早就为自己订下未来目标的人，知道自己未来会走什么路，想要当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做什么？来到这种升学学校，我就更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彷彿只能跟在老师背后。」 「昀熙。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理想很正常，我相信你一定会慢慢找到的。相信我好了。」我鼓励她。 她浅笑，「谢谢。我??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我眉开眼笑，见她点头，高声欢呼。 她瞅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几张就给你吧！没有催你，你什么时候练好，我就什么时候听，好吗？」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在逼她，虽然我真的很想知道这首歌她唱起来会是如何。 我们吃完餐点，走出店门，四处逛逛。 我们每一楼层都逛了一遍，还约好下次要来看场电影。 我们买了饮料边走边喝。 「其实我以前住在加拿大。」她唐突地开口。 「哇，那你英文很厉害囉？」 「嘿嘿，还可以喔。」 「那??为什么要回台湾？」 「因为，我的双胞胎妹妹们要出生，亲戚希望我们回来。」她简略道。 「你有几个兄弟姐妹啊？」 「三个，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我瞠然，「我是独生子。」 她和我聊了很多跟她弟弟妹妹一起发生的趣事。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在分离之前，我拉着她面对我。 她正好抬头，长长眼睫向上拨开，清晰地露出她的双眸。 一股失律感在胸口回盪，我情不自禁地向她凑近。 她缓缓闭上眼，嘴边漾起甜笑，却含着若无似有的苦涩。 我在她唇瓣边犹移着，没有触碰到她。 一抹果蜜香自她的吐息中散发出，我一阵心痛。 将嘴唇向她脸庞移去，一个吻落在她颊上的粉色花朵。 Chapter 28---负 隔天早上，弟弟起来哭闹，所以妈妈比较晚送我上学。 自从踏入教室那秒，一股凝重的气氛压在我身上，同学们个个对我露出惊讶，甚至是觉得厌恶的表情。 我装作没有发现，坐到位子上。 没想到后面的孔浚翔点了点我的肩膀，接着他站了起来，勾勾手指示意我跟他出去。 「喂，孔浚翔，你要带她去哪？」某个男生问。 孔浚翔没有理他，抓住我的手腕，拽着我出去。 我们走到楼梯口后，他才放了我。 「孔浚翔??你干嘛？」我问他。 他旋身，朝我逼近，再一次的把我压到了墙壁上。 他眸里的黑色漩涡霸道地将我捲入。 「你??你??」他喘着气，「你跟学长接吻的样子被七年级的人看到，现在八年级也知道了。」他慍怒。 不安感顿时衝入脑海，「什、什么？我们没有接吻啊？」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说实话！」他瞋然，怒火衝垮了他的理智，但我不懂的是，他何必那么生气？ 「没有！」我吼。 他退开，修长手指梳过反着光的乌黑头发，显然松一口气。 「是谁看到的？」 「别班的。」他摇头。 「昀熙、学弟。我就猜是你们会在这里，同时出现。」那个让我昨天差点失眠的声音浮现，我偷覷着他，他温暖莞尔。 「学长。」孔浚翔沉声，忽略他的暗示，他俩面对面对峙着。 雷燁尧手插着口袋，冷静的双眸凝睇着孔浚翔。 「是谁传的？」他和我问了相似的问题。 「别班的。」 他叹了口气，面色的紧绷顿时消散，「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公共场合做那种事的。」 「不，学长，那样做没有错。」他们的视线同时落到我身上，我只觉得赤裸，脸颊的温度飆高。 雷燁尧再度一笑，嘴角边的酒窝使笑容更灿然。 他将眸光转移到孔浚翔身上。 「学弟，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讶异抬头，等着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什么忙？」孔浚翔也手插着口袋，黑色领带被窗外的风吹的飘了起来。 「帮我??保护蓝昀熙，我怕有人会伤害她。可以吗？」他歪头，露出了可爱的白牙。 孔浚翔靛黑双眸微张，「可以。」他撇过头来看我，眼里尽是疑惑，还有些许的沾沾自喜。 「你叫什么名字？」 「孔浚翔。」 「好，孔浚翔学弟，谢谢，那我先走了，等等被发现就惨了。」他走向我，双臂一敞，我跌进他的怀抱中，心波荡漾。 他在我耳畔低语，「小心。」 他走后，孔浚翔看着我，唇瓣旁有一抹很帅的微笑，「你知道吗？其实他没有要求我保护你，我自己也会那么做的。你要是没有人看着，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我花了一些时间才听懂他的话，也才发现，我们的距离那么近，他什么时候靠近的？ 我抬眸，他却抓住我的手肘，拉着我回教室。 我们走入教室，同学们又是一阵喧哗，我们缄默不语。 前方的彭邦瑜用眼神询问，「待会再说。」我回。 下一节是音乐课，我跟彭邦瑜并肩走上位在五楼的韵律教室，似乎要来跳一支新的舞。 我把事情都跟她讲了一遍，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聆听，我喜欢这样的她。 「昀熙，我问你一个问题哦。」见我点头，她继续道，「你对学长的喜欢多，还是想要帮助他的期望多？」 我怔然，脚步一僵，止住步伐。 她明亮聪慧的眼眸看尽我眼底的想法，接着她叹一口气，「我知道了。昀熙，这样的结果，不会如你预期的。」 我的心跳声宛若雷鸣，眼眶莫名一热。 「对不起，但我这次不会支持你的作为，在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后。但我还是会聆听你的意见的。」对于她一针见血地否定我，我惊骇不已。 「我希望你可以发现，那个真正在乎你的人。」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音乐课，我们换了新舞伴，而我的新舞伴是左燄辰。 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个在彭邦瑜心中有重要地位的男孩，他的五官算是男生之中特别??精緻的。 他的身高大概比我高了五公分吧？所以我几乎可以跟他平视。 他的瞳孔是琥珀的顏色，很清澈见底。而且眼睫毛超长的。 我不知不觉看呆了，他施力握紧我的手，才使我回过神，他的手很软，很不像男生。 是不是有在擦护手霜啊？ 「你跟彭邦瑜很好对吧？」我很惊讶他竟然会主动问我关于她的事。 「对啊。」 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天哪！他是在害羞吗？ 超萌的。原来外表酷酷的他，是这样的一个男孩呀？ 「那??她??」他支吾其词，「她曾经跟你提过我吗？」 我瞠然，接着对他灿笑，「你想说什么？」 「没有啊，只是好奇问问。」他低下头。 「可以告诉我你们怎么认识的吗？」 他给了我一记不信任的眼神，「别担心，我不会乱说的。」我笑笑。 「遇到她那天，天上下着大雨。」他的双眼迷茫，雾气飘入，「她受伤了，于是我带她回她家，听到??她爸妈在吵架，吵得很兇，我差点不敢进去。」他清了清喉咙，「我把她背在背上，她一直喃喃自语着，什么星星的，她应该是昏过去，或是太累睡着了，总之，我最后还是豁出去了。她爸妈都是很关心她的，我确定，他们马上停止争吵，跑来关心她，跟我道谢后，我就先回去了。之后，我没有特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记得背她的感觉很轻盈，还有，她很喜欢星星，就这样而已。」 「直到事发隔天，」我们坐了下来，心不在焉地看着老师在台上示范，「她跑来我的班上找我道谢，那时候她留着长发??」他仰起头，眉宇间存着淡淡苦涩，「绑着马尾，发饰是蓝色的星星，道谢的时候，那坚定的眼神。我们去吃了冰，聊了很多事。我一直以来都叫她小鱼。」 「那你为什么??会想要把她，忘掉??」 他得意一笑，「我就知道她会说。」 我轻拍他手臂，「继续。」 「我到乡下的原因，不对，应该说，我愿意到乡下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不想离开父母，另一部分，是想要忘掉一个人。」他叹气。 我悄悄翻了白眼，「又是青梅竹马对吧？」 他讶异的神情验证了我的猜测无误，「我现在对青梅竹马感到厌烦了。」我摇头，「别问我为什么。」 「好吧。」他绞弄手指，「她在这个学校。」 那时我的问题是：为什么想要忘记她？但他没有回答我，反而是说了去那里的原因。而那时的我被他的那些话吸引住，所以没有继续追问实情。 那深藏在他心里的悲痛，一直到很久以后，一直到悲剧过后、流泪过后，我才从某人口里知道事实。 我不免会想，要是那时我继续追问，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你跟左燄辰跳舞？」彭邦瑜装作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我轻声笑笑。 「对。那你呢？」我感到有些罪恶感地问，刚刚都在聊天，没空注意别人。 「我跟孔浚翔呀。」她的眼眸烁着如星子般的亮光，如果左燄辰没有提到，我从来不会发现，眼前这个女孩，竟有与星星如此相似的内在。 安静，却醒目。 「喔。」一抹不知是从何而来酸意冲刷过我。 走入社团教室，迎面走来的是秋芮祤学姊，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勇气抬眸对上她雪亮的杏仁色眸光。 「学姊。」一旁的彭邦瑜瞥了我一眼，对着学姊绽开笑容。 「嗨，邦瑜。」她弯下身子，看着我低垂的头。 心里有一部分很想要对她破口大骂，气她蠢到从没发现雷燁尧的爱情。 但另一部份的我，却隐隐对我道出一个想法，我从未萌生的想法。 我一味地想要让我自己带给学长幸福，但我似乎从没想过，最根本的，要是他从没真正对我动过深情，我再怎么帮他，亦是徒劳。 在看到学姊的那一刻起，之前的念头全打消了，全部的计画，都消失了。 我猛抬头，咧嘴笑开。 不知道为什么，不需要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给他幸福，让我兴奋了起来。 一个人的幸福，不是另一个人能扛的起来的。 我怎么能确定秋芮祤完全没有喜欢雷燁尧呢？ 他们相处那么久，最少，也会有一点点在乎吧？ 也许我可以勾起她刻意埋藏，因为不想背叛自己的妈妈，而不相信男人与爱情的那份情感。 这样岂不是能让两人同时快乐？在那个当下，我没有顾及到另外一个人。 对，我答应做学长的女朋友，最大部分的原因不是我爱他，而是我想证明自己帮的了他。 能为他人带来幸福。 我抓起她的手腕，她们都被我吓了一跳。 我握在她手上的力道越趋用力，她抿起唇，眉头皱起。 我倏地放手，「对不起，我们可以聊聊吗？」 她疑惑地打量着我，最后頷首。 我们走到窗边的角落，「你知道我和雷燁尧在一起了对吧？」我锐利地看着她，她微怔，接着嫣然一笑，让我顿时看不出她眸里的情绪。 虽然看不出来，但她似乎也是个很擅长隐藏的人。 他们太像了。 我的心紧紧一缩，见她点头，我清了清喉咙，觉得脸颊开始燃烧。 「你可以先回答我，到底为什么你不想要谈一场恋爱吗？」她的表情由惊诧，转为纯粹的苦涩。 那苦涩中同时掺着懊悔、愧疚与慍怒。 半晌后，她启口，「因为男人都只会欺骗真正爱他的人。」眸光中含有的憎恨，让我无法回话，「就像我那该死的爸爸。」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这个的。」我只觉得冰冷。 「没关係。」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学长这个人吗？拜託。」我恳求地看着她。 她扬起一弯很温柔的笑，温柔里揉进了什么样的情感，我想，我终于有了个底。 不是没有希望的。 Chapter 29---痕 「哇！」我看到张龙也考卷上的分数，忍不住惊叹，他斜睨了我一眼，我才发现他的黑眼圈如此的深。 他最近都怪怪的，下课都在唸书，也不打球了。 「张龙也，停。」孔浚翔用手压制住张龙也握着笔的手。 「干嘛？」张龙也不耐烦的吼。 「你跟我出来。」孔浚翔抓起张龙也的领子，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我与彭邦瑜疑惑对视，「礼拜四就要三段了是没错，但他这样真的很奇怪。」我不安道。 「蓝昀熙。外找。」一个女生点了点我，并且指着窗外，李蕓就站在那里。 「李蕓。」我沉着嗓子，「什么事？」之前的风波过后，我们之间也恢復平静。这都要感谢世泓。 她甜甜一笑，「帮我找左燄辰好吗？」 「左燄辰？」 「对。谢谢你。」 左燄辰听了我说的话以后，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起身走出教室，他俩的身影渐渐远去。 「那女的找他干嘛？」彭邦瑜抬眸问。 「不知道。」 中午，我再度溜出教室，到了寒风刺骨的顶楼。 各种花香轻食着我的肌肤，「阿尧。」 「昀熙。」他淡然一笑，我忽地觉得他很适合冬天。 他走近我，轻拥着我，我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中，感受到强劲的心跳。 「听说庄毓冬学姊回来了。」 「对，我去跟她到了歉，但她不怎么鸟我就是。」他无谓地耸肩。 「我练了一段了。那首歌。」 他瞠大双眼，满脸喜色，「真的吗？唱给我听，好吗？拜託、拜託。」他双手合十的可爱样子，让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软的发丝与手掌摩擦。 「好。你坐好。」 「大美女、大歌星，快点。」他很兴奋，我绽开笑靨。 我深呼吸，道出他歌词里的忧愁心境。 我从未因为我的歌声而感到自豪，但看着他浅色双眸里的憧憬，我不由得感到骄傲。 因为不想离开不想走得太快 站在十字路口 放开曾经紧握的手 回想起初见你时的悸动 心却莫名地隐隐作痛 还记得仰望那无垠夜空 星星灿亮的如你的眸 轻轻述说与你的梦 见证彼此一次次错过 就因你不相信爱 何时才能让你看见彼此誓言的那道虹 使爱你的心再次翻涌 为了你翻涌 这首歌很显然是为了秋芮祤写的。 我轻轻将头靠上他的肩，惊觉他似乎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我唱得不好吗？」 「不是。」他虚弱地吐气，「只是没想过自己写的歌，可以被另一个人詮释的那么好。」他对我泛起微笑，「谢谢。」 他再次将我推入他的怀里，我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我们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在上课前五分鐘走出花园，「对了。你有种勿忘草了吗？」 「还没，我觉得现在很好，我认为勿忘草是要送给即将与我分离的人。」我浅笑。 他与我十指交扣，「说得好。」 「掰囉。」我朝他挥手，他迅速地在我额上落下一吻，眨眼走了。 我感觉到心头漾着暖意。 「喂。你们也太??」孔浚翔从一旁的厕所走出来，我吓得跳了起来。 「你在偷窥吗？」 「并没有。」 「那你在干嘛？」我扁嘴。 「我担心你。」他黑亮的眸子专注地凝视我，一种熟悉的拉力让我迷失于那之中。 「走吧。」一手插着口袋，推着我往前走。 「好。」 「你还需要我帮你补数学吗？因为我需要你帮我搞懂英文的东西。」 「嗯。」我心不在焉道。 「我问你，你以后有没有想去哪个国家留学？」 我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有啊。」 「哪里？」 「加拿大吧？其实要不是能遇见你们，我现在就很想飞到那里。」我不知不觉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他身子微僵。 「遇见我们？」 「对啊，要是我走了，一定会很捨不得吧？」 「不应该因为这样就放弃梦想吧？」 「那你呢？」 「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好好守着眼前的这些人吧？」他复杂地看着我。 「你也有想要守护的人？」 「有啊。只是她们都不知道罢了。」他垂眸。 我突然觉得乾涩，正要拋出的话语硬生生的被拦截。 谁是他想守护的人？ 我很在意，却说不出口。 「学长就是我想要好好守护的人。」我突兀地绷出这段话。 他愣然地看着我。 接着他有些轻蔑地笑了笑，很不像他的笑法，「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我??」 「我不是想打击你，但是??唯一能真正帮助一个人，甚至是给他幸福，只有一个。」 虽然我已经大约知道答案，但还是开口问了，「谁？」 他的语调空虚又沉痛，「他真正爱的人。」 「你怎么确定？」 「我就是知道。」他不屑的态度使我胸腔中乍现怒火。 「我就算不能自己带给他幸福，但我可以引领他。」我大声说道。 「怎么做？」 「我自有方法。」 他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无奈一叹。 他轻轻拉着我的手臂，往他的胸膛上靠，我发着怔，以至于没有躲避，他的手在我肩上施出微薄力气，像是一种轻抚，亦似一种安慰。 他抽开身，熠燿着微光的靛黑眼瞳闪现恍惚，让我分不清刚刚那举动是我自己幻想的，还是真实发生。 总之，我加速的心跳绝对是真实存在的。 体育课，我跟孔浚翔安静地走在路上，在开啟教师办公室时，双双一愣。 眼前的情景是我们从没预想过的。 徐嫣老师正与范懿嵐老师拥吻着。 孔浚翔迅速关上门。 「天哪。」我喃喃。 「他们??」 「范老师不是有老婆吗？」他不像是会这样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他困扰地拨了拨头发，「怎么办？当场被我们逮到，要揭穿他吗？」他尷尬的样子让我不由得噗哧地笑了出来。 原来他也有不冷静的时候。 「笑那么开心？」他唇尾一勾。 我与孔浚翔对视一眼，他的眉宇间透露着一抹悽然，使我无法别开目光。 「走。」他拉着我进去，我们对着老师们点头，笑得都比平时刻意了些，我使劲地低着头。 我们提着躲避球的篮子，到了体育馆。 「今天打躲避球吗？」彭邦瑜扎起短短的马尾问我。 「对。」我心神不寧的样子被她看穿。 「怎么了？」 我倾向她耳畔，「我们刚刚看到，徐嫣老师跟范懿嵐老师在接吻。」 她瞠目，「什么？」 我耸肩表示无奈。 做完操跑完步后，我们开始打躲避球。 在敌队的张龙也把我打下场后，范懿嵐老师向我走来。 「你是蓝昀熙对吧？」他深色眼瞳中有着我看不出来的情绪翻腾着。 「没错。」 他浅浅一笑，「请你跟孔浚翔同学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好，我去叫他。」我起身，一颗心悬着。 我找到孔浚翔正在用躲避球砸郑祺恩的身影，我拉了拉他，向他示意范老师的方向，他愣了数秒，才接收到我的意思。 当我们双双站在他前方时，他启口，「你们看到了对吧？」 我瞄了孔浚翔镇定的侧脸一眼，垂眸。 耳边响起了低沉，却意外感性的声音，「对，我们都看到了。」 范懿嵐仿佛没有料到我们会这样坦白，他盯着孔浚翔一会儿。 「我只是想请你们不要乱跟同学们说，可以答应我吗？」 我点头，孔浚翔迟疑了半晌，也点了头。 「我也没想到，原来以为可以带给一个人幸福，却也往往把那个人伤得最重。」他嘲讽一笑，眼神收回到现实，「抱歉我多言了，谢谢你们。」他的眼帘有着一抹闪烁的光芒。 我与孔浚翔凝望彼此，我想，我们也正面临类似的命运。 从他的反应中看得出来，孔浚翔也有一个很想要保护的人。 而我也有。 不一样的是，我们可以改变，对吗？ 当抉择降临眼前时，我可以果断决定吗？ Chapter 30（雷燁尧）---撼 「雷燁尧。」 我睁开眼，那双熟悉得令人丧志的杏色眼眸离我很近，她的吐息散发着甜香，一股热度衝上脸颊，我别开自己炙热的目光。 太迟了。 一股深深的愧疚感爬满心房。 分不清是因为眼前的她，还是另一人。 「你怎么在这里？」我坐了起来，头上传来一阵剧痛。 「你先躺好。」她把我压下。 「我怎么了？」我这才发现脑袋下方是冰枕，而这里是保健室。 「你被别人用篮球砸到头部，然后就跌倒了??」 「我？」 「对啊，不知道是谁干的？还很痛吗？」她的语气充满怜惜，但我只能尽量无视她。 「不痛了，你可以走了。」我冷声，「还有，请你以后不要靠我太近。」 她的表情有些受伤，但其馀的什么也没有。 「好。我??我去帮你找蓝昀熙，她们在晚自习。掰。」自从和蓝昀熙交往后，我就没有再载她上下学的必要了，因此我们之间变得有些疏离。 也许是因为我的在乎，相较之下，她看起来没有太多的不适。 我发愣地盯着天花板，直到听见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我坐了起来，看见蓝昀熙慌张地跑入，地上湿滑，使她一踉蹌，我撑起身子接住她，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往后一仰，一起跌到了床上。 「啊！学长，你还好吗？」她急忙起身，脸庞的嫣红使我苦笑。 「我没事。」我把她拉进我怀里，将她拥住。 「你害我担心死了，快说，是哪个贱人干的？」她抚着我的背。 我轻笑，却引来头部的抽痛，「也许是意外。」 「是吗？」她专注地看着我，眼神充满疑虑，眼前的女孩，彷彿不再是小我一岁的学妹，而是个成熟的女人。 「嗯。你们也是今天刚考完试对吧？三段。」 「对啊！谁像你，本来可以趁週末好好玩一下，结果你就被打到。」她的手指玩弄着我的头发。 「抱歉，没办法跟你出去。」我捏了捏她的手。 「没关係，我可以去找你啊？」她双眸一亮。 「蛤，我爸妈在家耶。」我有些尷尬。 「喔??好吧。」她失望地垂下肩。 「不如，我乔乔时间，再跟你说。」我抬起她的下巴。 「嗯。谢谢。」 外头，一男一女正在保健室外探头探脑。 「唉，我拍不到啦！讨厌。」女孩道。 「李蕓，你确定这样做好吗？」男孩道，口气里有懊悔，以及羞耻。 「世泓，你不站在我这边吗？」女孩威胁般地瞪着男孩。 「可是这样做真的不对。」男孩语毕便拉着女孩要走。 女孩看似瘦弱的身躯，却施展出出人意料的大力气，甩掉男孩，噙着眼泪，愤恨地瞪着男孩。 「李蕓??」 「孙世泓，我知道你还对她念念不忘，所以我要亲手毁掉她，你如果看不下去，」女孩冷哼，「就滚，别来管我。」 「李蕓！我坚持，你不能那样做！不然我们分手！」男孩毅然决然地看着泪涔涔的女孩。 「你这个只会整天把分手掛在嘴边的烂男人，分手就分手啊，反正我早就觉得你比不上我的青梅竹马了！」李蕓说完，用力掩着自己失控的嘴。 「什么??青梅竹马？」男孩浑身颤抖。 「他叫做左燄辰！要不是因为我拋下他，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我不该那样对待他的！」李蕓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男孩双眸空洞地睇着女孩，心发着寒。 「李蕓，你一直以来，都??都在骗我？」 「我??」女孩哽咽，「对不起！」她再度失控地扑向男孩，「对不起，原谅我好吗？拜託你??我只剩下你了??」 「是谁在外面吵啊？」蓝昀熙不悦地站了起来。 「不知道。」我回。 「我出去看一下喔。」她旋身，飘来一阵香氛。 蓝昀熙到了外头，看到了李蕓倒在孙世泓的胸膛中，啜泣着。 她僵立，动弹不得，直到孙世泓对上她的眼，见他急挥着手，像是要赶走她似的。 蓝昀熙双手抱胸，她可不是他随便打发就可以走的。 当李蕓终于发现蓝昀熙的存在后，她忿然走向蓝昀熙。 比她矮了一个头的李蕓，抬眸，接着手轻轻一挥，给了蓝昀熙一个响亮清澈的耳光。 我听见奇怪的闷哼声，拖着铅重般的脑袋，走出保健室，哑然看见蓝昀熙双手摀着脸，蹲在门前。 我尽自己最快速度，蹲在她身旁，手臂绕过她的肩。 眼前又是一片闪烁。 原来不只有我的脑袋使我天旋地转，还有眼前一位女孩疯狂地按着快门。 「昀熙，你还好吗？」我摇晃她。 前头的女孩仍不断地拍着照，我猛地一吼，「住手！别拍了！」 我这才赫然发现，那女孩身旁站着一位面露惊恐的男孩，「还不快阻止她！」 那男孩终于回神，抽走了女孩手中的手机。 那女孩闹着脾气，对男孩拳打脚踢，看起来却使不上力。 蓝昀熙缓缓地站了起来，原来我预计会在她双颊上看见泪痕。 但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纯粹的坚定。 如此纯然炼成的坚定，无坚不摧。 那是我从未曾他人眼中望见的神情。 原本感性柔美的她，原来也有这么理性的一面。 「李蕓，你再闹下去，恐怕真的没有人可以拯救你了。」她的淡笑中有着深藏不露的狠劲，「孙世泓，他是个很好的人，他选择喜欢上你，既然你也真心喜欢他，我想，你也没必要一直怀疑他的忠诚吧？我在这里可以给你无数个保证，我向你保证，孙世泓早就放下他曾经对我的感情了。 「也或许，他对我的情感，根本就不是男女间的爱，那时候我们才小学而已。当然孙世泓，我没有贬低你的情感的意思。」那男孩怔怔地看着蓝昀熙，眸里翻腾着一种不明的感情，那瞬间，阴霾盖住了他原先清澈的瞳眸。 「孙世泓曾经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所以才会一直对我抱持着一种掺杂着愧疚的心理，那种感觉深到让你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我存有一些责任，所以只能怀着歉然，默默地把我放在心里。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在意我的原因吧？」她直视男孩，他紧抿着唇，垂下头，别开视线。 「不管他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只想强调，李蕓，我从没想过要动你男朋友一根寒毛，也没打过他的主意。他那么认真、专一的喜欢你，你还对他过度要求，你应该要身在幸福之中。而不是想着要把目光转向左燄辰。左燄辰值得比你更好的人。」她朝女孩逼近。 当蓝昀熙抬起手掌，也还以顏色给那女孩后，原本温柔的眸光又復回了。 「希望你有听懂我说的话，希望你能看到爱你的人，他其实一直站在你身后。」她指了指男孩，那两人眼畔都夹杂着曖昧的水光。 当我可以清晰看清男孩的一双眼睛，那双忽然比任何人还澄澈无杂质的双眼。 我倏地了悟了，蓝昀熙说的话，是如此撼动人心。 如此有影响力。 也许她说的不是全然是实话，却能让他俩解开心结。 两个当事人相视而笑，最后，男孩低下头亲吻女孩的脸颊，喃喃低声道，「我永远会站在你这方。永远。」 蓝昀熙逐绽笑顏，「我们该退场了。」 蓝昀熙的过去，我都无法完全了解。 只能一点一滴的填补那些未相遇前的空缺。 那时，我的心里是满满的敬佩，以及些许的空虚。 「你想知道孙世泓的事吗？」她牵着我的手。 「嗯。」 「那是关于我的初恋的事。」她调皮地眨眼。 我故作气愤地嘟嘴，「好啊！原来我不是你的初恋？」 她咯咯笑着，「不是喔。难道我是你的第一个吗？」 我定定地凝视她，「没错。你是第一个跟我『在一起』的女孩。」，忽觉自己靠她太近，我抽开身子。 她启口道出有关她小学时的事情。 与最好的朋友同时喜欢上一个人，是一种灾难。 就算可以避而不谈，久而久之，友情也就被嫉妒冲淡了。 当友情烟消云散，留下的，好一点是沉默，坏一点可能是怨懟。 我们都为了那在大人眼中看似幼稚的爱，付出太多了。 而我们得到的回报，似乎太少了。 但我们还是坚持守护那仅有的所有。 「你有想过出国唸书吗？」她突兀地问。 「嗄，没有，就目前来说。你呢？」 她垂眸，「我很想，我很想去试试看不受考试压力的外国是什么感觉。不是说在外国就比较轻松，但是，比较自由。」她苦笑着，「受压抑的世界，不是适合我的，真的。」 「那你想去哪里？」 「加拿大。」她迷茫的眼神使我油然生起一丝不安。 「那你为什么没有选择去呢？」 「起初是被妈妈逼来继续在台湾读书的，但现在，我找到了很多可以留在心里很久的人，似乎就有那么一点不想离开了。」她灿笑。 那黄昏馀暉，宛若把蓝昀熙罩上了一层金光烁烁的斗篷，使她的脸微微朦胧，却异常唯美。 她的笑容很美，我却觉得很不踏实，很不真实，彷彿她不是真的一样。 在学校的操场上，她走向我，踮起脚，在我额心印下一吻。 那吻虽然甜蜜，但我却骇然发现。 它到不了我的心底，因为那里，早已被另一人佔据了。 我怪不了别人，只能一次应一次回味愧疚的苦涩。 Chapter 31---悵 「耶！放寒假。」彭邦瑜举双手欢呼。 「小姐，我们是国中生，哪来的寒假？」张龙也嗤之以鼻，嗓音有些沙哑。 「就是要趁七年级好好玩一玩。」我回，一旁的孔浚翔穿着黑色帽t，嘴边掛着浅笑，但看得出来有些心神不寧。 「我们去附近夜市是逛逛如何？」我提议，「你们赶着回家吗？」 「不会。」他们纷纷回，我开怀地笑了。 「走。」孔浚翔领着我们走出校门。 外头流连着许多刚下课的学生，雷燁尧看到我后，朝我们走来。 孔浚翔与张龙也相视后，别开视线，拉着彭邦瑜到一旁。 「你们要去哪？」他的淡色眼瞳专注地看着我。 我喜欢这样属于我的专注。 「我们要去夜市，要来吗？」 他望向其他三人，摇了摇头，「不了，不佔用你跟你同学的时间，掰掰。」他握了握我的手，动作不大，却让一位也是八年级的学长向我们走来。 「呦，阿尧，就是她啊？」那个学长全身散发着书卷气，长相斯文。 「对啊，方子灝，你还没看过她？」他对那学长一笑，转头对我说，「这是我的好兄弟，可以相信他。」 「你好，方学长。」我微笑。 「久仰大名，蓝学妹。」他幽默地鞠躬，两上带着玩味的笑。 我再次朝他嫣然一笑，雷燁尧的目光在我脸上搜索一阵，拉着方学长就要走。 「嘿，蓝昀熙。」秋芮祤学姊也出现，可是没看到庄毓冬学姊。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方子灝朝孔浚翔挥手，「学弟，再见囉。」孔浚翔勾勒出完美微笑。 「再见。晚上聊。」雷燁尧凑到我耳边。 「嗯。掰囉。」 「你认识他喔？」我疑惑地问孔浚翔。 他自然地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前方，我向前看去，一个眼熟的长发女孩正朝着他咧嘴笑着。 「天哪，惨了。」他喃喃，面露苦恼。 那女孩蹦蹦跳跳地跑来，一脸雀跃，「浚翔哥，你要去哪里？」她精緻的脸蛋上浮现红晕。 她是谁？ 她的后方走出一位女孩，一样是美人胚子，她穿着不同学校的蓝色系制服，似乎是高中的，「小若，走了啦！浚翔他现在没空。」 浚翔？ 她又是谁？ 「羽薇，我今天会晚点回去，你小心回家。」他的口气揉尽温柔，是我鲜少听过的嗓音。 「好，你也是。」她与他对视，两人无语的对话半晌后，她将目光停驻在我身上，接着微微頷首。 我发现她的双眼也是很漂亮的靛黑色。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挥手。 他们亲暱地互称对方，使我忽地萌生出想要离开这里的感觉。 「蛤～我想跟他们一起去啦，姊～」那个女孩娇嗔。 所以，她们是姐妹囉？ 「你哥哥呢？」年纪较大的女孩问。 现在的情况是有多复杂啊？ 「不知道，我要去啦！」 「那你问问他们想不想让你去啊！」 我没有经脑袋思考，就蹦出了这句不怎么有礼貌的话，「不想。抱歉，学妹。」我猜她大概是我们学校小学部的。 孔浚翔感激地看我一眼，我骄傲地抬起下巴。 我最讨厌无理取闹的小屁孩了。 「喔喔，你学姊说不行囉，我送你回家。」那个被称作羽薇的女孩朝我灿笑，似乎也很想赶快把女孩送回家。 那被叫做小若的女孩愤恨地瞪了我一眼，还对我吐舌，「讨厌鬼。」她道。 我装作没看到，不自觉地勾起孔浚翔插在口袋中的手，使他微怔，但没有挣脱。 羽薇也朝我的手在意地瞧了几眼才转身离开。 她们走后，我松手，无法解释自己的动作是为了什么。 孔浚翔低头看了我一眼，浅浅地微笑。 「干嘛？」 「没事。」他好像心情挺好的，我跟他一同走向在一旁聊起天来的彭邦瑜和张龙也。 「那两个女生是谁啊？」彭邦瑜小声地问。 「一对姊妹吧？」我耸肩。 「长得都挺正的欸，孔浚翔真的很有女人缘。」 「对啊。」我心不在焉地回，那个高中女孩的身影仍笼罩在我眼前。 她跟孔浚翔似乎已经很熟稔了，他们会是什么关係的人呢？ 亲戚？朋友？还是??情侣？ 如果是情侣，我刚刚勾住了他的手，她应该会有所不悦吧？ 刚刚她的神情比较像是??诧异。 我突然撞上张龙也的背部，原来已经到了夜市。 「抱歉。」我有些尷尬地拨了拨瀏海。 「想吃什么？」孔浚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后问。 「恩??」彭邦瑜扫视着熙来攘往的街头，五彩繽纷招牌灯使我目眩。 「先买吃的好了。」张龙也回。 「我们买章鱼烧怎么样？」我指了指队伍很长的章鱼烧店面。 「那我跟张龙也去买盐酥鸡好了，这样比较快。」彭邦瑜道。 「那等等在那边的长椅集合。」孔浚翔往一旁草地上的长椅比。 「好。」 孔浚翔拉着我排到队伍尾端。 一阵沉默之后，「刚刚的两个女生是谁？」我终究是启口问了。 「在一个外人眼光看来，你觉得呢？」他的深黑眸光彷彿能穿透我。 「我觉得，她们是一对姊妹。」他有些讶然地看着我，我认为自己猜的没错，「对吧？」 他抿着唇，「在某一方面，她们的确像是对姐妹。」 「什么意思？」 「就表面上的意思。」 「吼。那你跟她们呢？」 「我跟那个被你赶走的女孩算是青梅竹马吧，她六年级，小我们一岁而已。看不出来吧？」 「是喔？她看起来很小欸。」我瞠然。 「她有娃娃脸吧？」他挑眉，「看得出来，她喜欢我吧？我要谢谢你，帮我赶走她，她很缠人的。」 我咯咯笑着，「对啊。那??那个高中女生呢？」 他冷下目光，「你这次就知道她多大啦？」 「看到制服上的字。」 「她读的是我们学校附近的明星国中，叫作嵐翠高中，以后，你想念那里吗？」 「我不知道欸，如果可以考得上的话再看看吧。」 「??」 「你跟她，是什么样的关係啊？」 「我??」他难得有口难言，想必是很难以启口的吧，我朝他贴近了些，心跳莫名加速，他的字句轰然震动着我内心，「我想我很喜欢她吧？」 我抽开身子，觉得有些轻飘飘，晕头晕脑的，还有股闷闷的不悦感，以及，那是心痛吗？ 应该只是因为他的语气吧？ 「她??不爱你？」 孔浚翔垂下眼帘，「她不能，也不会。」那声音顿时苍老了好几倍，好疲累的感觉，好无奈。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我心虚的垂下头。 感觉到一股重量在我头上，孔浚翔不知在何时把手放在上面，轻轻地抚摸着，「没关係，别自责。反正你迟早要知道的。」他扬起唇角。 「蛤？」我又傻了。 「算了没事。当我没说。」他沉声。 「欸，换我们了。」我拉拉他的外套。 我们到长椅集合时，彭邦瑜已经跟张龙也吃起盐酥鸡了。 「你们搞太久了，我们就先开动，反正买了两包。喏。」张龙也把另一包炸鸡给了我。 「谢啦。」我也把章鱼烧给他们。 「等等去玩玩吧。」彭邦瑜满口炸鸡的说。 「恩。」 「喂，我问你们喔。」张龙也出声，「你们以后想要读哪个高中啊？」他的声音繚绕在纷扰的四周，咀嚼食物的声音顿时停了。 「附近的明星高中是嵐翠啊，我想去唸那里，听说那里超棒的。」彭邦瑜第一个回答。 「你们呢？」张龙也转头问我们。 我笑而不答，仰首望向夜空，今晚天气算是晴朗，有几颗隐隐闪烁银光的星子还在。 对于未来，我有许多不确定。 总之，我想要去外国唸书就是了。 去加拿大。 但是现在，我还不想离开这里。 这里还有人需要我。 而我得承认，自己真的爱上这里了。 「我应该也想去嵐翠。」孔浚翔缓缓道，接着闔上双眸，黑色的睫毛上，那是光亮的映照，亦或是泪光？ 「蓝昀熙，你呢？」张龙也凝视着我，我知道他希望我也会说想要读嵐翠。于是我嚥了口水。 「既然大家都想，那就一起加油好了。」我没有明确说出志向，但也隐约的暗示了。 这样就够了。 我给不了任何人百分之百的保证。 因为我的心不允许我违背自己。 「我们一起加油吧。」张龙也满意微笑，眸里却写满惆悵。 为了共同约定的未来，我们都努力绽开笑靨。 儘管心里总有些矛盾。 Chapter 32---漪 「昀熙。」妈妈在七年级下学期开学前一天晚上九点的时候进来我的房间。 「怎么了？」我放下手中的笔，转向她。 「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聊聊。」她神秘地笑着。 「好啊，反正我写功课写得很无聊。」我回。 她的目光落在我桌上的一叠讲义课本，接着叹了一口气，「你??喜欢这个学校吗？」 我眨眨眼，「还不错吧？」 「如果妈妈现在给你选择，让你选择想要继续待在台湾，还是让你出国唸书，你会选什么？」她抚摸我的床铺。 我愕然地张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总是捨不得我再次出国的妈妈，竟然提出这种条件？ 「你会想要出国吗？」她瞇眼微笑。 「我??求之不得。」我垂眸，试着不要让自己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以前的我要是听到这个提议，一定会高兴地手舞足蹈。 可是在那一瞬，我心里是踌躇的。 总是渴望自由翱翔的我，却收起羽翼。 这个转变，是因为何人呢？ 「给我一点时间消化好吗？」 她看起来也有些讶异我没有马上答应。 「当然啊，那总要订一个期限吧？妈妈跟你老爸左思右想，既然你适合外国的教育，硬是把你留在身边，反而是在害你。爸爸有足够的钱财提供你出国，我想，不该浪费这种机会。对吗？」 「对。谢谢你们。我??到这学期二段以后好吗？」 「好。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不要有压力。如果你决定要走，那就唸完八年级上学期后，就出发。刚好可以衔接那里的课程。」 「嗯。」 「乖女儿，晚安。」她握了握我的手。 「晚安。」 之所以选择在二段后作出抉择，是因为雷燁尧。 这本来就是我留在这儿的最大原因，不是吗？ 如果他因此而能真正喜欢上我，那我就留下来吧。 如果他还是没能淡忘秋芮祤，那，我，就拋下一切，姑且一试罢了。 现在，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于彬。 他也是到国外生活，或许他可以给我一些意见。 我自嘲地笑了，小学刚毕业时，我口口声声说想要出国，有一半是因为他，但是，现在我却有那么一点想要留在台湾。 原来一个人，可以在短暂的时间，改变那么多。 可以为心里的那个人，为了跟他在一起更久，而虚掷一切话语。 原来我是那么善变的人。 如嬋娟的阴晴圆缺，飘渺不定。 我点开与他的聊天室，发现他刚好在线上。 「嗨，好久没聊。」我传。 他几乎是秒回，「昀熙，好久不见啊，最近过得好吗？」 「我想要问你一些问题。」 「好啊。」 「在加拿大，你快乐吗？」 「快乐。怎么了？」 「我妈??要我考虑要不要去加拿大读书。」 「她问了？！那不是你最期待的吗？来吧！」 「我??我发现自己变了，我迟疑了。我想问的是，那里的生活怎么样？」 「你??这里很自由，空间很大，尤其是校园，而且这里的国中只有两年喔！」 「真假？」 「真的啦！」 「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我舅舅家。」 「你，交女朋友了吗？」 他顿了一阵。 「我觉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要谈一场异国恋爱。我只是想追逐自己的梦。我希望你也是因为这样而迟疑是否来加拿大，而不是因为一些小情小爱。昀熙。希望你不要像那些对爱情死缠烂打的女生一样白痴。」 我感觉胸口被捅一刀，我的初恋，竟然这样反驳我。 我顿时有一股火衝了上来，「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 「我是没有资格，但是我仍会为了你好而这样说。昀熙，我还是很在乎你。」 「那时候是你选择丢下我的，你没有资格，也没有义务在意我。我对你很失望。再见。」我关掉讯息，虽然知道是自己恼羞成怒，是自己无理取闹。 但那段话像是击中我内心最害怕、最脆弱的地方。 我颤抖的深吸气。 我知道自己是很容易因为爱情而动摇的人。 既然连远在天边的于彬都发现了，那何况是其他在我身边的人。 我暗自发誓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雷燁尧，依他的个性，他一定会要我乾脆拋下他。 而我还不打算那样做。 「我寧愿你恨我，寧愿你骂我，我只愿你不要选错，这很重要。」他留下一段话，就下线了。 感觉一缀湿润系在脸颊，我赶紧抹去，但那些泪水彷彿再也控制不住般纷纷下坠。 心里很闷，很难受。 不是因为雷燁尧，而是因为于彬说的那段话。 觉得自己很幼稚，很没用。 鬱闷随着倾泻的泪珠，刷洗掉我的意识，我渐渐在哽咽中进入梦乡。 「昀熙。昀熙。」妈妈摇晃着我，「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我猛地坐起来，慌忙套上制服。 到了学校后，我又惊又喜的看到庄毓冬学姊就在前方不远处。 这是自从在医院聊过后，第一次与她交谈。 「学姊。」我气喘吁吁的按着她的肩膀。 她侧过头，发现是我后，灿然一笑。 「蓝小妹。」 「庄大姐。」我俩再度一笑。 「你最近还好吗？」我们并肩走着。 她挑眉，「除了失恋外，其他应该都还不错吧？」 「那就好。」 她推了我的额头一下，「你呢？」 「我??」我垂下头，注视着双脚规律地向前移动。 「怎么了？说吧！」她释然的说。 「真不知道该从何想起。」我想起昨日的心情，声音明显沉重起来。 「那??问我一个问题，什么都好，只要能解决你的其中一个烦恼就好。」 「你??会选择继续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是追求自己的梦想？」 她定定地凝睇我一阵，嘴角恬淡地勾了，「追梦比爱情更重要。追逐梦想的机会，通常只有那么一次。但爱情，往往在驀然回首时，会发现，其实真正住在你心里的人，从来不会离开，他会等你，等你再度有勇气，去拥抱一段属于你的永恆爱情。」 我瞠然地瞪着她。 「哈哈哈，这是我在网路上看到的一段话，再加上自己感受罢了。你别看得太严重。」她笑了出来。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地在心里反覆咀嚼这段话。 「我其实觉得啊，我们都只是十几岁出头的国中生，何必这样烦恼自己呢？做能让自己快乐的事就好了，青春就是要好好享受嘛！你说对吧？」她拍拍我的背，笑容很乐观。 「嗯??也对。」我不禁提起笑顏。 「那你好好想想再告诉我囉。掰??」她的目光突地重我身上移向我后方，我旋身，发现是孔浚翔。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看到他，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异样骚动在心头。 「学姊。」孔浚翔微微頷首。 庄毓冬朝他一笑后，「我先走了，不陪你囉昀熙。」她对我眨眼。 「掰掰。」我有些迟钝地挥着手。 我抬眸望向他，诧然发现他黑曜石般的眼眸烁了一下。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接着玩味一笑，「你跟她??变好朋友啦？」 「对啊，我很擅长交际的。」我抓着书包背带说道。 「哼，我想也是。」他手插口袋。 「嗄？」 「这个寒假，我遇到了雷燁尧。」他目光降下。 「然后？」 「我跟他聊了天，我想提醒你的是??」他挡在我身前。 「什么？」 「别太傻了。」 「吼，你在说什么啊？」我烦躁地抱胸。 「别，太，傻，了。」他敲了敲我的眉心。 「喂，很痛。」 他低沉的笑声似乎掀起了我内心的波波涟漪?? 这学期，孔浚翔和我分别被选上班长及副班长。 班上女生除了少数几位，全都把票投给我。 这次换座位，孔浚翔换成坐在我前方，彭邦瑜跟张龙也都跟我们有些距离。 孔浚翔旁边的女孩一直对他投射出有些羞怯的目光。 那女孩叫林鈺缘。 她长得清清秀秀，小脸泛起红润。 使我扬起唇角悄悄地笑了。 不知道孔浚翔知道林鈺缘喜欢他后的反应是什么。 孔浚翔其实很受女生欢迎，可惜他都不怎么理她们。 但他酷酷帅帅的样子却迷得她们神魂颠倒。 上学期他收到的情书应该有超过十个了，甚至还有学姊呢！ 看着他的背影，一股自傲冲上心头。 当他转头向我微笑，我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 能够被他注意着。 在他心里，我是不一样的。 至少现在仍是。 Chapter 33---昔 原来林郁缘跟陈昕是那么好的朋友。 原本不太会与同性朋友交心的陈昕似乎终于找到契合的朋友了。 老实说我很为她高兴。 所以我对林郁缘是挺有好感的。 因为跟她坐的很近，所以我开始注意起这个女孩。 她总会在拨瀏海时，悄悄往左边的孔浚翔偷偷一瞄。 她总会与陈昕对空交谈。 她笑的时候，脸颊上会有两条痕跡。 而且，有些事情似乎在若有似无之间改变了。 她与孔浚翔渐渐可以开始聊天。 当他们上课时对谈的次数变得比我还多时，我才渐渐有些感觉。 原来他们那么合得来。 一股酸涩在我喉间蔓延，我是怎么了？ 下课时，张龙也来到我座位旁，叫我陪他去合作社。 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听他们两个聊天，所以我欣然答应。 孔浚翔瞥了我们两个一眼后就继续话题。 「他们什么时候那么好的？」张龙也问。 「不知道欸。」 「孔浚翔很少会跟女生那么好，除了你、彭邦瑜，现在又多了个林郁缘。」他哼笑。 「是喔。对了，你为什么叫我陪你？」我抬眸望向他。 「只是不想打扰他们而已。」他笑得淡然。 「喔。」我们沉默了一阵。 「欸，我问你哦。」我启口。 「嗯。」 「你以后会想出国唸书吗？」 「以后吗？会吧？怎么了？」他眼神锐利地看着我。 「没事。那你以后想当什么？画家？」 「呵呵。」他笑了，「我想当室内设计师。」 我讶然，「真的？很适合你喔！」我由衷地为他高兴。 「谢了。那个??我画给你的画，还在吗？」 我灿然一笑，「当然。就在我书桌垫下。」 他温暖地莞尔。 「谢谢你。你的肯定对我来说，很重要。等等我请你喝饮料吧！」他的笑容里似乎隐藏着悽然之感。 「好啊。」 「啊！」我被某人的脚绊倒在地，上方传来她的偷笑声。 「蓝昀熙，你还好吧？」刚好在我后方的女同学把我扶了起来。 「没事。谢谢。」我抬眼时正巧对上孔浚翔、张龙也关切的眼神，以及彭邦瑜愤恨的怒瞪那故意害我跌倒的人。 是陈昕。 她侧眼睨着我，此刻，心里觉得很惆悵，而且发疼着。我们俩到底是怎么从好朋友变成她憎恨我的这个程度。 是时候找她谈谈了。 「陈昕，请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出乎我意料，她的眸光闪动一下后，马上应允。 我们两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教室。 「有何贵干？」她口气轻盈地问着。 「你到底??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我抿着唇，等待着她的答覆。 她像在看白痴似的，不屑地哼了声，「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不是太迟钝，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我知道的是，你觉得我抢走了张龙也。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她忽地大吼，「蓝昀熙，你不知道我有多看重他吗？」 「我从来没有跟他做过任何不应该出现的举动，从来没有，我问心无愧。」 「一个巴掌拍不响，小姐。你什么都没做过，那他怎么会被吸引呢？」 「我向你发誓我都是以朋友的方式和他相处。」 「可是他不是啊？你一定做了什么让他误会。」 「我曾为了你而疏远他，难道我表示得不够清楚吗？我没有要跟你争他的意思。」 「或许，我不只是因为这样而恨你。你的出现，打破他跟陶苡甄的秘密，让我也被迫知道他们的事。」 「所以你恨我？」我不可置信。 「你让我非得要面对现实。」 「你寧愿永远被矇在谷底？」 「对！对一个只能暗恋的人说，那样就绰绰有馀了。我不是像你那样能够让他爱上我的人，我不是！」她哭喊。 「这世界并不是只有他的爱才重要。还有很多很爱你的人！」 「你不要再帮张瑋纶说话了。噁心死了。之前你那副很哈他的样子，结果现在不就跟学长搞在一起。狐狸精！到处沾花惹草的！虚偽！」她指着我大骂。 我错愕地看着她，原来她都知道我的心意，却假装没看到？ 「没错！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他。不对，是曾经啦。」 「你??」我听见自己颤抖着。 「同性的友谊就是这般脆弱，这就是我那么讨厌女孩子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跟林郁缘当朋友？」 「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不一样的人啊！她不会动张龙也的。」她双眼释放疯狂与贪婪。 「她喜欢孔浚翔。」 「没错，哈。如果你当初从一开始就喜欢孔浚翔，我们现在，仍会是好朋友吧？」 「你一直都是用这种方式来??来选择好友？」我感到心寒。 「陶苡甄之后才开始，老实说，包括你也是。你虽然长得漂亮，但很单纯，很，好，骗。」 「所以，林郁缘也是吗？」 「哈，她不一样。她对我很有利。」 「你真的是个疯子。」 「你终于开窍了。」她的笑容乍看之下很耀眼，却隐隐充斥着狡诈。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的人？」我蹙紧眉头。 「不干你的事。你没有资格。」 「你到底，是不是爱着张瑋纶？」 她又用着那看着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你觉得呢？他的存在，只是让我在难过时好过一点。他可以舒缓我的心痛。」 「你不觉得这样对他很不公平吗？他那么喜欢你。」 「世界上的爱情，难道都是平等的吗？你能够那么乐观，只是因为你一直活在顶端，有太多人关爱着。是你蒙矇蔽，不是我，你被爱蒙蔽。而你却到处用这种方式损别人，就因为别人没有你那么幸运。你才是最可悲的人。所以别再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你没有那么了不起，你不是万能的。醒醒吧？」她在我脸前弹指。 我被她所说的话震慑了。 我发现我脑中一片空白。 我说不出话了，有个东西堵住了我出声。 因为我打从深深的心底知道，她虽然看似神经质的话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我没有那么了不起。 我无法拯救每一个人。 难道连雷燁尧也无法吗？ 「你错了。」一行泪划下，她有些骇然地看着我的眼泪，「我不是活在顶端，我有我想拯救的人。却无能为力，就算我们在别人看来如此契合，但我们的心，却从来不是相连的。因为他早就有深爱的人了。是我在欺骗自己。」 有那么一瞬，我彷彿看到了那个我认识的陈昕，那个关心我的女孩。 下一秒，我抱紧她，才发觉，我原来还是那么在乎她。 「拜託你，不要变成我不认识的人。」我将头埋进她的肩膀。 她没有推开我，显然跟我自己一样惊讶。 半晌，她缓缓道，「你说的人，是??那位学长吗？」她的语气变了，变回那个亲切体贴的她，会为我忧心，为我烦恼。 那个我曾熟稔的她。 我道，「没错。」 事后，我们彼此都很有默契地对我们说的话避而不谈。 当林郁缘无法向陈昕打听出我们的对话时，她对我拋来一眼妒忌。 彭邦瑜、孔浚翔、张龙也也都跑来向我问过，但我都没有明说。 只说我们似乎解开一些芥蒂了。 我是这么相信的。 我开始深思她说的话。 她说我到处沾花惹草，意思是我跟很多男生曖昧不清吗？ 我跟孔浚翔、张龙也有时的确近了些，尤其是孔浚翔。 我得阻绝掉这些看似曖昧的关係。 可是我却感到很不适。 我再次提醒自己是有男朋友的，就算他没有真正爱我。 我也不可以背叛他。 孔浚翔，我没办法了。 我发现自己对你，似乎再也不是只有纯粹的友情了。 那些莫名情愫我必须在它成熟之前就彻底砍断。 但那似乎比我想像中棘手许多。 缠得我满手都是的情感。 「欸，昀熙。」我回神，我正在顶楼与雷燁尧坐在一起，享受寒风刺骨。 冬末的冷风使我能回到现实，回到这个复杂的世界。 我们之间有点沉默，我把视线转向勿忘草上，思绪再次拉远。 如果，如果雷燁尧选择了我，也许，我就不会离开了吧？ 虽然我知道那机会渺茫。 如果我离开了，我会选择把勿忘草送给谁呢？ 我轻轻握着雷燁尧温暖的手，很轻很柔地。 生怕有一丝出错。 我喜欢勿忘草，却不喜欢它们承载的意义。 离别。 而在那时候，我会有勇气的，就像以往的我，对吧？ Chapter 34（雷燁尧）---醉 我穿上西装外套，跟着爸妈走出家门上了车，要去参加爸爸朋友的婚礼。 而他的朋友，正好也是秋芮祤她妈妈的好朋友，所以她们也会到。 我甚至要跟秋芮祤带领共舞，这个婚礼挺特别的。 我心里很矛盾，既期待这场舞会，又觉得有些退缩。 我望着窗外大楼高高低低，霓虹灯俯拾皆是。 在这个都市之中，有多少人此刻和我一样，为情所困？ 他们是否看得清未来的蓝图，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下去？ 我深怕自己走错一步，便会失去一切，无法挽回。 到了婚礼现场后，我先行到了准备室，做最后的梳理。 我后方传来清甜的嗓音，「你到了啊？」 我在心里默数十秒后才转身，然后便再也别不开视线了。 秋芮祤身着黑色纱质的礼服，搭配黑色丝袜。头发上缀着点点黑鑽，纤细的脖颈上掛有深紫色的宝石项鍊。 她化了淡淡的妆，使杏色眼瞳更为耀眼。她穿着高跟鞋，使原本就修长的腿更为撩人。 我听见自己心里的激动，对她的渴望再次翻云覆雨而来。 我心跳震的很大声，或许连她都听到了吧？ 我走近她，她伸手将我的领带拉整好，抬眸，我深深地凝视着她，锁定着她那双眼。 她显然怔住了，双眼里有一丝惘然失措，她推开我，双颊上有些粉润。 「你今天穿的很美。」我微笑道。 她显得有些羞怯，可能是我的语调太认真了吧？ 「你也很帅。但是，你不觉得有必要把婚礼搞成这样吗？这些虚荣的人。」她冷下眼波，发出嗤笑。 「我们等一下要开场，别忘了，还记得怎么跳吗？」我忽略掉她想表达的事实。 我是相信真爱的。 而她却不信。 她掩嘴笑了，「当然，我怎么会忘呢？」 我的悸动再次被这句话唤醒，内心有暖流经过，加上那股如此熟悉的愧疚感。 今晚，我决定忽略一切罪恶，专注于眼前。 当精緻餐点享用至一半后，我们两个变便溜到新娘新郎待的房间。 「燁尧、芮祤！」爸爸的朋友看到我们后惊喜地笑了，「你们都长好大啦！雷燁尧，你跟你爸小时候长得好像，超帅的！当然，只有小时候哈。」 我们都被他逗笑了，「芮祤，你也变得很有女人味儿呢！很漂亮喔！」 接着他曖昧一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是不是在一起啊？」没想到中年男人还是一样那么八卦。 秋芮祤摆了摆手，「不，叔叔，我们只是好朋友喔！」她的眼神里有轻蔑，我知道她仍然不相信爱情。 就算爱情总在她面前上演。 他眯起眼怀疑地打量了我们一阵后，耸耸肩，「好吧。只是觉得你们很相配。对了！于露涵！你好了没啊？」 于露涵是叔叔的老婆，她的年纪很轻，应该比叔叔年轻了十岁吧！ 她长得如天女下凡，是很漂亮的女人。 「叔叔，恭喜啊！老婆很漂亮。」我在他耳边道，使他咯咯笑着。 她身着一身雪白礼服，叔叔亲吻她的额头，「你很美，亲爱的，我爱你。我先出去了。」 他走出小房间，我瞥了一眼秋芮祤，发现她有些苍白。 她之前说过她很不喜欢参加婚礼，但又不想让妈妈失望，所以只好应允。 这种压迫性的幸福之感，似乎带给她很多衝击。 我拉住她的手腕，带她走到了外头厕所前方。 「你还好吗？」 「我??」她低垂着头，「为什么？为什么这世界好像只有我妈妈不能拥有幸褔，一个爱她的人？难道是她自己的问题吗？还是这些人太会演戏，可以把真爱的戏码一再重演？雷燁尧，我觉得头好痛。我一直相信妈妈，也同情她，相信男生都不是好东西，难道我错了吗？」 我悽然笑着，「秋芮祤，我说过，我是相信爱情的。我想，如果你自己不愿意去找出是否真正有真爱的存在，我再怎么说也是徒劳。你不必因为她是你妈妈，就总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我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指尖递来一阵冰冷。 她挣脱我的紧握，垂眸，有些吃力地呼吸着。 「我知道这种环境会让你感到窒息，待会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一切就会好好的。别担心，有我在。」 她睁大双眼，杏仁色瞳孔映出我专注的脸庞。 「好。」 后来，我们又坐回餐桌上，秋芮祤低头啜了好几口红酒。 我压住她再次挑起玻璃杯的手，「别喝了。」 她瞥了我一眼，放下杯子。 「我想要把自己灌醉，然后就会忘了这场婚礼。」她的眼神有些迷醉。 「不，别这样。」刚好这时，主持人宣布开舞人要先去集合。 我抓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 她的步伐有些摇晃，我才惊觉，原来她已经喝醉了。 我一手绕着她的肩，把她拉近自己。心里盘算着是否把她带离这里。 可要是被别人发现她乱喝酒，那她岂不完了。 她妈妈一定会修理她的。 刚刚坐在一起的那桌人都是待会也要跳舞的人，所以大多都是我们不认识的。 应该没有人发现。 就算她再绝望，没必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吧？ 她还未成年欸。 她傻傻地笑着，双眸涣散，「呵呵??我要跟尧尧跳舞欸，好久没跳了喔。因为他都只跟蓝昀熙好啊。都忘了我了。」我的脚步停摆，心率慢了一拍，我试着隔绝掉其他嘈杂之声，细细听清楚她说的每个字。 但她止住声音，我突然有个衝动，要是她再多喝点酒，也许就会向我说出平常说不出的话。 心跳轰隆隆地震着耳膜。 难道其实她，对我也是有感情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与喜悦跃然在我心弦上方，不断骚动着。 当舞蹈的音乐响起，五队男女开始翩翩起舞。 我几乎是架着她的，但她的重量很轻，却有踏实感不断向我证明她确实就在我身旁。 那我不断爱着的女孩。 从不间断。 我骗不了蓝昀熙，更骗不了自己。 骗不了任何人。 甚至骗不了她。 有盏聚光灯投射在我们舞动的身子上，微晕光点点缀着。 一段时间后，秋芮祤再度启口，「我一直都很讨厌??讨厌那些自以为想有真爱的人，他们自以为高人一等，就在其他人面前??面前放闪，深怕别人看不到他们似的。」 我瞅着她近看显得更为精緻的脸蛋。 「我到现在还无法了解，我对你的感情到??到底是什么？只是青梅竹马吗？我一直说我只要纯友谊，但是其实你早就喜欢上我了对不对，尧尧??」她呢喃般地道，我知道她受酒精的迷惑，说出来的话都不是出自真心。 我仍情不自禁，毫无犹疑地凑近她。 而她，也毫无踌躇地吻上了我的唇。 我觉得自己融化了，从一个有具体型态的人，化成了小小的分子，试图鑽进她心里，找出她这个吻的意义何在？ 真心何在？ 酒精掺着果香，腐蚀了我的理智，就算心痛于她的随性，心碎于美丽的假象，但我就是无法停止。 我们旋转着，唇唇相连，我试着从她柔软的嘴唇上找到线索，找到那关键的线索。 那她也爱着我的线索。 我渴求着它。 可是我找不到，那里只有一片醺然。 激情褪去后，我离开她的唇。 她被动地停止，身躯瘫软。 我抓紧她，辅助她做完舞步。 一切结束后，我撑着她走出大家视线之外后，把她公主抱抱了起来，她在我怀里闷哼着，还有打嗝，眼皮已经全闭起来了 她可爱讨喜的睡顏让我有些分心，一不小心撞上了前方的短发女孩。 她怔然地看着我，「对不起。」我闪过她，快步到了厕所前方。 一把她安置到女厕旁的残障人士厕所，我让她暂时靠在一边墙上，「我去找你姊姊，等我。」 回到婚礼现场，找到秋晨祤后，拉着她回到厕所。 「她喝醉了，怎么办？」 「为什么会喝醉？」她掩嘴惊慌道。 「不知道，她趁我没注意喝的。抱歉，我应该看好她的。现在怎么办？」 「不如我们在这里等她醒吧？反正婚礼那里现在很无聊。」秋晨祤果断地道，接着席地而坐。 这里的餐厅挺高级的，连厕所都很精緻华美的宛如在宫殿之中。 「她，是不是，很??很??」她欲言又止，看着自己妹妹的脸。 「她不习惯太幸福的场面。」 「我和嫚祤都没有像她那么在乎，从小她就特别黏妈妈。我跟你说过对吧？」 「没错。」 「我觉得她有时候真的反应过度了，但是，她太爱妈妈了。太帮她着想，以至于看不清情感，看不清，其实你??你很爱她。」 我莞尔，「你一直都知道对吧？」 她诚实点头，「该说从什么时候呢？或许是??她开始帮你找女朋友的时候吧？」 我抬眼注视她，「那时候，她常常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不想打破平衡，所以才去跟那个学妹交往。」秋晨祤一直以来是三姐妹之中最睿智的，她明亮的眸光照着我。 我不语。 「我觉得你很自私，但是又很佩服你。可以隐藏的那么好。你们刚刚接吻，我都看到了。」 我哑然，热气涌上脸。 「呵呵，我不会说的。」 「谢谢??」 一段沉默后，「你??该是时候告诉那个学妹了吧？勇敢踏出一步吧！不要躲在她的羽翼下，结果还偷偷跟芮祤做这种事。」她有些责备地道。 「可是??我还没准备好。」我沉声。 「那??就加快脚步吧！我家芮祤，迟早有一天会开窍的，我一直都知道。」她笑的很美，充满希望。 「恩??」这时，秋芮祤发出些微地声响，接着便睁开双眸。 「你们??怎么会在这？我又在哪？」她呆愣的样子，使我与秋晨祤相视一笑。 「说来话长。」秋晨祤微笑，她偷覷了我一眼。 「我们回去吧？」我伸手把她拉起。 她蹣跚，我几乎是拥住她才稳住她的身体。 在我们步回婚宴的路上，她贴近我耳畔道，「刚刚，没发生什么事吧？跳完舞了？我有说了什么话吗？」 我苦笑地凝视她，好久以后才道，「什么，也没有。」 梦境太美了，以至于显得现实残酷。 心碎的同时，我捡起一片碎片，悄悄藏入心底。 回味那唇瓣的醉意。 嚐着爱你的苦涩。 Chapter 35---勇 「哈哈哈哈！」林郁缘在上课时忽地开怀大笑，似乎是孔浚翔跟她讲了什么。 许多人转头望向她，她识相地终于闭嘴。 那节下课时间，林郁缘拍了拍我的桌子，「喂，蓝昀熙，我有事找你，可以出来一下吗？」她灿笑着。 我跟着她出了教室，她回首面向我，巧笑倩兮，害我起了鸡皮疙瘩。 「怎么？」我不自在地问。 「你知道我假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吗？」 我傻眼，「我其实不是很有兴趣。」 「你确定你不想听？」 我叹气，「你说吧。」 「好。就是??我看到你男朋友抱着一个八年级学姊到厕所。」她语毕，期待地看着我。 为什么她会是这种表情？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被背叛？ 我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一定是秋芮祤发生什么事了。 「喂喂，你没反应阿？」林郁缘不可置信地叫着。 我怔然看着她，脑袋一时转不过来。 那瞬，身旁一个身影一闪而逝，我没看错的话，那不会是孔浚翔吧？ 孔浚翔一步跨过三级阶梯，踏上了人来人往的八年级走廊。 他侧身闪躲学长姐们，而引来几位学姊的注目。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郁缘对蓝昀熙说的那句话。 他不是有意要偷听的，他只是怕她们会发生什么事。 特别是两位都不是理性的人。 那个学长果然不能相信，竟然背着蓝昀熙做出这种事。 虽然两人不是真心相爱，但是，这样也太夸张了。 他心里有一种从没出现过的情绪，那是掺着酸涩与怒火的一种感觉。 他到达八爱门口，请一位靠近门边的学长替他找雷燁尧。 雷燁尧见到是他后，毫无慌张之情，踏着悠哉的脚步，朝他靠近。 「孔浚翔学弟，找我有事吗？」他淡色眼瞳烁着金光。 「我有事情要问你。」他的声音异常沉重。 「那我们到窗边聊。」 他们走到人烟稀少的窗边时，雷燁尧启口，「什么事？」 孔浚翔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语气和煦，却充斥着质疑，「你这个假日，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蓝昀熙的事？」 起初，雷燁尧只是淡淡地笑着，接着笑意渐渐从嘴角流逝，「没错。但是你怎么会知道呢？」 孔浚翔握着拳，「你竟然不爱她，为什么要利用她？」 「原来，你也早就看出来啦？」雷燁尧的语调不带起伏，只有若有似无的哀伤。 「??」 「那我反问你，学弟，你，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她？」他没有正视孔浚翔，孔浚翔却感到一身寒意，一股压迫深深地试着突破他。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着蓝昀熙的一切。 她的一顰一笑，喜怒哀乐。 什么时候？ 是在她为他带来光明的那一刻，过滤掉他的黑暗，只照耀出他的好？还是她总是为人着想的那颗纯善的心带给他这些不明情愫？ 他有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似乎跌进了思绪的深壑。 「学弟??」他甘醇的嗓音想起，「等你有勇气回答我的问题以后，再来质疑我吧！我想，你心里也有数。当你深深恋上一个人，就算另一个人给你得再多，再美好。也是枉然吧？我一直都知道这点，但是因为一时自私，一时动心，我还是和蓝昀熙告白了。」他离去，不给孔浚翔机会继续挖掘他的伤口。 留下孔浚翔一人，欲哭无泪的俯眺整个操场。 初春的气息款款徐过他失律的心，挑起的馀波未了，两个声音在他心里拉扯着，互相拳打脚踢。 是孔羽薇，亦或是蓝昀熙。 两个在他心田中，占着一席之地的女孩。 美术课时，我们这桌总是异常安静，尷尬的气氛挥之不去。 当我拿起水彩盘，走过孔浚翔身边要去洗手槽时，他恰巧站起，我俩相撞，五顏六色的顏料彩绘得他一身华丽，有些滑稽。 我摀住嘴笑了，他黑色旋涡一敛，目光落在我身上，使我停止笑声。 「老师，我去厕所洗一下衣服，蓝昀熙会跟我去。」孔浚翔霸道地抓起我的手臂，不管我愿不愿意，硬拖我到男厕前方。 「对不起嘛。」我看着他的背影。 「我问你喔。你最近为什么都在躲我？」我倒抽一口气，他发现了？ 最近，我为了不要跟其他男生看起来很曖昧，所以跟孔浚翔、张龙也都有些疏离。 「我??」我支吾，我不敢正视他。 「你??」他抬起我的下巴，传来一丝电流，使我后退。 「干嘛？」他笑问，白衬衫上的色彩太过鲜明，衬着他无害的笑容，使我的心加快跳动。 他长睫毛下的眼眸却始终沉静黝黑，藏着另一番情绪。 「请你不要跟我靠太近。」我抓着裙摆。 「哈哈哈哈哈??」他竟然笑了。 我愤恨地瞪他，「笑什么笑？」 他含笑走向我，「你前一秒还在娇羞，现在又回復那种脾气啦？」 我打了他手臂一记，「吵死了，去洗啊！」我指着厕所。 「好。」说着听话转身。 他对着镜子解开衬衫，露出锁骨，结实胸膛，他??是不是有腹肌啊？ 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看，我马上红了脸，别开视线。 当冲水生嘎然而止，我垂眸，一团白色衣物却映入眼帘，抬眼就是上身半裸的孔浚翔，他凝睇着我，「等等帮我吹乾吧！我要回教室拿外套披着。」 我被他温柔的嗓音包裹着，觉得有那么一刻自己停止呼吸，却无感自己嘴边何时掛着一抹笑。 我接过他的衣衫，他仍面对着我站着，我们望着彼此，那瞬间都忘了要说话。 「你到底为什么要躲我？」他问。 「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的心空荡无比。 「哼。」他冷哼，使我抬起眼。 「干嘛？」 他的靛黑眼瞳定定地瞅着我，「你??其实我知道了雷燁尧背着你做的事。」 我瞠目，「为??为什么？」 「我听到你跟林郁缘的对话。」 我抿着唇。 「是不是时候，提出分手了？」 「不行！」我的声音比我想像中大声，且高亢又紧绷。 他被我吓了一跳，僵硬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我在心里斟酌着是否要跟他讲，孔浚翔几乎是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给了我们彼此一个期限。」最后我吐出。 「什么期限？」他很勉强地忍住了随时会倾洩而出的慍怒。 「我们在一起的期限。如果我们没有爱上彼此，就分。」我有些愧疚，为什么我要告诉他啊？ 「你们真的是??不可理喻。明知道是在浪费时间，为什么还??」他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 「我想要证明自己可以带给别人幸福，不是一味地伤害别人！」我认真道。 他的眼神专注到使我红了脸颊，溼了眼眶。 「蓝昀熙??你不是只会带给别人伤痛而已。」他垂眸，眼里波涛汹涌。 我怔然，看着他因为低下头，而可看见的髪旋。 「所以别这样否认自己，好吗？」霎那，他的眼畔眼噙着水雾。 「你哭什么？」我又一次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这次是他温柔地帮我把手移开。 那看似自然的动作却猛地搅乱了我平静的心湖。 我又越界了对吧？ 之后，我们走回教室拿了他的外套，他就这样直接套上，拉上拉鍊。 「这样，不冷吗？」我问。 「冷也是没办法的，谁叫我们太有默契的撞到了。」他用手指弹了我的额头。 「痛欸。」我喊。 他莞尔。 我们回到美术教室，林郁缘向我投来兇狠的眼神，我看着走在前头的孔浚翔，心头一暖。 我真是个怪人。 社团课一如往常，我坐着跟秋芮祤学姊聊着天。 她脸上的笑容很迷人，却有些刻意，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但当我们聊到雷燁尧时，她眼神一黯。 「学姊，你怎么了吗？」 她起初只是笑笑，摇了摇头。 我们沉默一阵，却惊见她泪水盈满眼眶。 「学姊？」我的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怎么了？」 「蓝昀熙，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她扑进我怀里。 「为什么道歉？」我轻声安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闷声哭着，幸好没有引来太多人注意。 但彭邦瑜看见了，而秋晨祤也看见了。 「是我、是我的错，是我先打破平衡的，是我先超过界线的，是我！你要恨就恨我吧！」 「学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被染上焦急。 「我??我??」她嚥了口水，还乾咳了一下，「我吻了雷燁尧，我发誓是在酒精迷乱之下。」她的头深埋在我发丝里，孱弱的气息充斥着羞愧。 我僵了身子，她却紧环住我，「拜託你，不要去骂雷燁尧，不要告诉他我其实还记得这些事。我求求你。」 我心里盪着这句话：我吻了雷燁尧??酒精，迷乱？所以这件事跟林郁缘说的是同件事吧？ 这句话在我心口不断扩大，造成了压迫，在另一方面看来，却也是种解放。 我扬起嘴角，闔上眼眸，静静地笑了。 「秋学姊??你真的不相信真爱吗？」 她诧然抬起头，「你??不生气？」 「我生气啊。」我手抱胸。 「对不起。」她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其实，你对雷燁尧也是有爱的，对吧？」 她没有答话，紧抿唇，直到唇瓣的血色消逝，唯留下两颊上的緋色。 「但是我不能??」她很虚弱。 「你可以。」我握起她的手，试着传递温暖给她。 但她却不领情的甩开，「我永远不会告诉他其实我记得这件事，永远。请你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告诉他。谢谢你不生我的气，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开放的女朋友。」 「因为是你，所以我不会计较。」 我含笑睇着她，我的任务从来不是要与雷燁尧相爱，而是要让你们两个人学会相爱。 我想，爱情需要的不只是两情相悦，更重要的是相爱的勇气。 Chapter 36---慌 我与雷燁尧并肩站在顶楼花园，这样的情景如今已经如此自然、熟悉。 「昀熙，你觉得婚礼的用处是什么？」他问我，瞳孔熠耀生辉，「结婚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偏着头想了想，「让更多人见证自己幸福的样子是婚礼的目的。」我拨了拨额前的瀏海，已经长长了，「结婚是种承诺，也是种束缚吧。」 「那你以后想要结婚吗？」 我皱着眉看他，「干嘛问这个，我没想过欸？」 他浅笑，「只是好奇而已。对了，我们八年级的唱歌比赛在二段以后。」 触及到那敏感的时段，我们都有一段沉默。 结着他沙哑开口，「如果最后，我选择分手，你会恨我吗？」 我牵起他的手，「不会，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以朋友的身份，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陪伴。」 「你知道吗？有时候觉得你很豁达，但放的太开是不好的，等到失去了，就会来不及抓回。」他贴在我耳畔道，气息乱着我的心跳。 「祝你比赛加油。」 「我本来还在想请你陪我唱的。」他睁着水亮大眼问我。 「可以吗？」我惊喜。 「老师们给我的答案是不行，因为我们不同年级。」他叹气。 我想我们打从心底知道，我们不会继续走下去。 我想，我应该会去加拿大的。 我要去加拿大。 那里是我梦想的天堂，我的确应该拋下一切为自己奋斗一次。 但现在，我还不需要担心那些。 「你要唱什么歌？」 「我还在想。班内会先初选，我应该有机会会被选上。」 「是一定会，合唱团团长大人。」我戏謔地道。 他莞尔，那笑顏很温暖，却温柔得很无奈。 辅导课，前面老师在讲未来志愿的这个主题，大家都心不在焉地听着。 有的在跟周公约会，有的则在课本上乱涂乱画。 忽地，孔浚翔丢了一张纸条给我。 我拿起，里面写着：「你想要出国唸书吗？」我凝视着他的背影，盘算着是否告诉他，其实我一直想找一个人，告诉他我的未来蓝图。 但是我真的要跟他说吗？ 孔浚翔是那个人吗？ 「想。我要去加拿大。」我写，我还是写了。 交给他小纸条时，不经意地与他接触的手指，暖暖的。 他的肩膀微微一僵，接着俯下身写了什么。 「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深呼吸，算了，告诉他好了。 但是还不需要说出时间。 「不知道。总之会去就是了。你支持我吗？」我怀着忐忑的心，给了他纸条。 「我永远支持你。」不知道为什么，他细瘦的字体让我心酸的想哭。 「谢了。」我把所有感谢化为两个字。 他接过我的纸条时，轻轻地握着我的手，唇瓣一勾，使我心跳微乱。 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充盈着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喜欢这种感觉。 很喜欢很喜欢。 「你不会捨不得吗？」 我怔住，手颤抖地写，「会啊。有太多事值得我记起来。」 「那就好。」 我拄着下巴，思绪漂得很远。 下课时，我才意识到又是体育课。 这学期的体育股长仍是我们，因为我们上学期很尽责。 孔浚翔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走吧。」 「好。」 我们并肩走着，到了老师办公室以后，我正要开门，雷燁尧却突然从里面走出来，我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呵呵，真刚好。」他对我灿笑，手还在我的背后，维持这个姿势。 我傻傻地笑了。 「学长，这里不适合放闪。」孔浚翔沉声，附近学生都朝我们这方望来。 「不好意思，那下次你要记得带墨镜了。」他们俩之间有些怪异，我推了推他俩的肩。 「干嘛啊你们？」 「没事。」他俩同时凝视着我，眼底都有自己的心事。 「掰，昀熙。」雷燁尧在我脸上一啄。 我惊诧地抚着脸，抬眸看见孔浚翔抿着唇。 「干嘛？」 他摇头，率先走入。 我们提着装了篮球的篮子，缓缓步上阶梯。 「你为什么会喜欢打篮球？」为了不要太尷尬，我找了个话题聊。 他睨了我一眼，「就是喜欢啊。」口气很闷。 我嘟唇，「你生什么气啊？」 他垂眸不语，我硬是推了推他。 他放下篮子，一步步趋近我，我则一步步后退。 直到他几乎是贴着我的，才停了下来，「我、不、喜、欢、看、到、你、们、放、闪。」他一字字清晰地说着，属于他的气息吐在我脸上。 那是有一种让人不由得卸下心防的味道。 「为什么？」 「因为??」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我们班同学的声音，退离了我。 我才发觉自己一直屏住呼吸。 「走吧！」他看着我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很坏心地笑了。 而且是那种很迷人的笑。 纯黑的眼眸瞇着，在眼皮底下俏皮地熠燿。 在打篮球的当下，我没想过会有另一颗篮球出现在我脚下，所以我整个人被绊倒后，趴倒在地。 右脚脚踝似乎是扭伤了，我听见脚步的震动声此起彼落。 首先抓住我的是孔浚翔，一滴滴汗珠从他发梢上留流，神情盈满忧虑。 接着，张瑋纶出现了，他把我腾空抱起，公主抱那种，急急地要带我去健康中心。 不管我们背后有多少人的视线一同落在我俩身上。 「你还好吗？」他问，久违的温暖眸光彷彿再次照耀眼前。 「是你的球吗？」我颤声问，不然他怎会跑来关心我？ 「对。你哪里痛？」 「脚踝。」我被他抱着，却有一些僵硬，毕竟从没跟他有过这样的肢体接触。 可能是发现我的不自在，他浅浅勾着嘴角，「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就这样把你抱起来，再忍一下喔。」揉进温柔的嗓音，再次让我发觉，我们的距离，何时已经差了那么多？ 可能是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眼瞳忽地一黯。 显然还是跟我有些隔阂。 心，还是不自觉的痛了。 在经过操场之前，我看见有很多人在操场上，「你可以放我下来了，这里好多人，你扶着我就好。」 他的视线与我的对上，我才赫然发现他有多么不专注。 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不专心？ 他把我放下来，我试着在脚踝使力，微微撑着自己的一些重量，他将我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靠近我的那隻手绕到我另一头的肩上。 我偷覷了他一眼，想确认这样的贴近对他来说，会不会有点在意。 他只是目视前头，默默地撑着我的身体，也不嫌重。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爱着一个人，帮着一个人，而从不求回报吗？ 这样的人生，会不会太苦了？ 上完药后，我马上感觉好了些，可能本来伤势就不怎么严重吧？ 他始终抓着我一隻手臂，怕我跌倒，扶持着我。 「陈昕突然跟我说??」我很惊愕他竟然会再主动跟我讲话，甚至是分享自己的事情，「她说??」他嚥了口水，那股艰难显然快要将他的泪逼出眼眶。 「她说什么？」我轻柔地问。 「她说，我没必要一直喜欢着她，因为她永远不可能爱上我，因为她的心本来就不是在我身上，希望我不要为了她而疏远任何人。」陈昕的暗示很清楚。 「她什么时候说的？」 「应该算是跟你谈完以后吧？她后来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跟她说话也就一直嗯嗯回答。她上课的时候，眼神总会飘到你身上。」他疑惑地凝视我，「你们到底谈了什么，她的转变很大，原本口口声声叫我不要跟你当朋友，但是现在却放任一切不管，我很担心她，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我莞尔，「你，会因为她叫你不要爱她而停止爱她吗？」 「不会。」他嗓音低沉。 「那你就没必要在意她说的话，继续做自己就好。」 「竟然她希望我们和好，那我们就和好吧？」他蹙眉问着。 「你，是真的想和我合好吗？你一直以来都会跟着她的意思走吗？难道你不想活得更像自己一点吗？」我微慍。 原来他在爱情里总是这么的低声下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喜欢我，我要她喜欢我！」他的声音也扬起。 「你不懂得放手，最后伤害的是你们两个，不只是你而已。」我们停下脚步，面对着彼此。 「对！我就是放不了手，你要我怎么放手？我知道你知道她会因为低落而做出什么事，而我不希望她这样伤害自己，以前之所以帮助她是因为可怜她，但现在，是因为早就满溢出来的爱！」他吼着。 他跟雷燁尧如此相像，不懂得轻轻放手，偏要把那人拽到身边，可是时间到了又退缩，因为怕破坏了平衡。 我一直很想帮助他们，所以才会喜欢上他们，喜欢上他们为一个人执着的真心。 我总是渴望被那样爱着，以至于被他们深深吸引着。 原来我在潜意识中，都在幻想着他们爱的人，愿意守护的人，是我。 当事实如撕裂般闯过我心头，我才发现，我原来一直在找一个真心爱我的人。 却错看一次次的机会。 错看他们每次恍然如梦的相爱。 看着他们一次次错过，却无能为力。 毕竟我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故事里一直都只有他和她。 没有我的位置，从来没有。 Chapter 37---释 一段之后的某个晚自习，张龙也点了点我的肩，神情严肃地要我跟着他出去。 虽然现在仍是休息时间，但我还是感到一股不安从我离开教室那刻起，就一直跟随着我。 外头的夜色，星子飘緲无法捉摸，与眼前的他一样。 他一旋身，目光炯炯地看着我，瞳孔在外头月光映照下闪闪发亮。 「昀熙。」他的语调很轻很柔，如点水般。 「我想要送你一个东西。请你务必回家再打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经过包装的卡片。 我虽然满心疑惑，却还是收下了。 他的眼神隐隐约约透露着什么，彷彿我不收下，会后悔。 我抬眸望向他，对上那双含笑的鑽石后，就这样凝睇许久。 「你可以走了。抱歉打扰你。」他道。 我抬起脚步的同时，「请你帮我叫陈昕来找我一下。谢谢你。再见。」 他的那句再见，也许是错觉，听起来特别破碎，像是在压抑着。 不置可否的我朝他莞尔，「再见。」只能重复他的话。 回到教室后，对于里面的明亮，我顿时有些晕眩。 整顿好自己的心情后，我走向陈昕。 「陈昕，张龙也在走廊尽头等你。」她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起身，无法掩盖住嘴边欣然的微笑。 我坐回位置，孔浚翔打量了我一眼，「回家才能看。」接着就转过身。 他，怎么会知道？ 我把目光转向张瑋纶，他忧愁地往教室外看去。 脑海中仍是张龙也那句像是在告别的话语，反覆琢磨数次后也只能作罢。 应该，不是要道别吧？ 是我想太多。 陈昕出了教室后，敛下唇边一不小心倾泻的笑意，冷下神情，朝着远方的身影走去。 「有事吗？」她的语调清冷且疏离，彷彿他们只是一对素不相识的人。 张龙也没有看她，只是扬起嘴角，「我知道你还是很恨我，而那也是我活该而已，但??」 陈昕克制不住自己，她听见张龙也说自己恨他，她的心就如刀割般疼痛，无处回避。 她不想要他误会自己，毕竟自己爱了他那么多年。 「不！我爱你，我一直都还是爱着你，张龙也！」陈昕激动地扯着喉咙。 张龙也讶异地转头望向她，笑意松动，那是他刻意掛上的一抹微笑。 「陈昕。我也是爱着你的。」他道，看着陈昕原本晦暗的双瞳闪现微光，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亲手抹灭，但他还是说了，「但不是你期望的那种。」 陈昕疑惑地盯着他，张龙也忍不住握住她柔软的双手，「我对你的爱，早已经超过男女之间，我对你的爱，是亲情之间的，是永恆的。我们从小一起成长，我早就把你的存在视为一种自然，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陈昕抖着手，儘管张龙也的手心是如此温暖，是她一直渴望一直牵着的。 她不是不懂张龙也的意思，但眼泪还是淌下。 潸然般模糊的同时，她感觉自己被拥入怀中。 「我们之间的羈绊远远超过任何人，你不需要嫉妒别人，不需要因为我讨厌别人，你永远在我心中佔着特别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张龙也抬起陈昕的下巴，要她看着他的双眼，「我爱你，只不过不是爱情，好吗？」 陈昕感到多年来缺了一角的心口终于被填满了。 听到了这些话后，她看开了些，原来张龙也不是不在乎她的，他只是把狭隘的爱情转化成另一种模式来爱她。 用一种可以亙古不朽的方式，爱她。 他为她抹去眼泪，换上光鲜亮丽的新面貌。 「我要移民到美国了，陈昕，我会永远记得你，在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胸。 「移民??美国？」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好不容易乾了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 她告诉自己这不是永别，但心的抽痛就是无法遏止。 「对。陈昕，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别忘记我，好吗？」他笑得好温柔好温柔，让她无法说不。 「永远的??家人。」半晌后，陈昕翘起小拇指。 张龙也也流下泪，「永远。」 童年中的初恋伴随着交织的泪水，终于落幕。 多年后，谁也不会忘了谁，因为他们都是彼此的一部份。永远相知相惜。 回到家后，我急急忙忙跑回自己房间，在书包中翻找那个信封。 我撕开包装精緻的信封，里面有两张纸，摊开其中一张写满了字的，心跳宛若霎然停止。 给蓝昀熙： 我喜欢你。我知道这样突兀的告白可能会吓到你，但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现在是我们的距离尚未拉开的时候，我要把握好机会告诉你我的心意。不然会来不及的。 我一直认为，喜欢一个人，是有原因的，就像我喜欢你总是为人着想的心、不自私的心，你总是用自己的温暖可靠照亮他人，你不会知道自己带给别人的帮助有多么大。 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干嘛说一些像是要告别的话。我的确是要跟你道别。我要移民到美国了。短期内，如果爸爸那边事情还没处理好，我是不会回来的。我知道我们现在有网路，但我只是想让你觉得，我是真心诚意地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 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一直在猜想你现在心里的感受，是错愕、是欢喜、还是厌恶，我无从得知，但我还是冒了这个险跟你告白了。我看过你拒绝很多男生，我踌躇了很久才提笔写的。我文笔不好，你知道的。这是我尽量能挤出来的情话了。你能出现在我的青春之中，我很幸运。 请你也把这种幸运带给每一个在你身边的人。 我不会继续让自己的喜欢困扰你，因为我不想碍着你，所以我会把这份心意，永远锁在自己心里，你不需要觉得有压力，或者是给我什么答覆，唯希望你好好保存这封信就够了。 谢谢你支持我的梦想，我到了美国以后，会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成为室内设计师的。你的支持，对我来说是很大的动力，你懂我的潜能。我也希望在我步步迈进我的梦想的同时，你也一样往那方走。 有梦就勇敢去追，蓝昀熙，你一定做得到。 其实我看到你跟孔浚翔再传的那张纸条了，应该是你们不小心把它弄掉在地上。 既然你想去加拿大，而那里是你心的归属。就去吧！我也永远支持你。 我对你只有两个条件，一，保持联络，二，勿忘我。 p.s.我知道你的心不是在我身上，我希望当你找到真爱的时候，可以跟我说一声，因为我想，应该就是他了哈哈。或许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但是我有一个预感。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无误，你一定要告诉我哦。我可以给你意见，我永远是你的朋友。有缘再相见。不，是一定要再相见。 张龙也上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收到情书，但我从没收过这种的。 我感动了，我哭了甚至。 心里感觉暖暖的，很充实。 这就是被人喜欢的感觉吧？很幸福。 对于他的p.s.我似懂非懂，难道他看到了什么我没发现的事吗？ 我摊开另一张摺叠起来的纸，那张纸的触感摸起来不一样，比较滑顺，有质感。 里面是张龙也的素描画，他这次画的，是我两手合十，靠在漾起笑意的唇边，对着星星许愿的样子。 那是七年级刚开始时隔宿露营我们偷溜到外头的时候，没想到他还记忆的那么清楚。 我着实地抽了一口讚叹的气。 接着对着自己莞尔，能够记得那么清楚，就可以证明他是真心的喜欢我吧？ 谢谢你，张龙也。 谢谢。 我将整包信封拿起，忽地感觉它又多了些重量，应是所谓的思念与约定的重量吧？ 我打开窗户，将头伸出窗外，皎皎月光揉进我盈满泪水的双眸。 外头点点微光闪耀，分不清是车灯、霓虹灯，亦或是从建筑物中映出。 将那封信贴近左胸口，心跳的旋律汲取着那之中的希望与鼓励，转为一种能量蓄积在里头。 不知在外头发了多久的呆，我关起窗户。 将它放进抽屉，打算好好收藏这份纯真的心意。 勿忘我。 隔天，原是张龙也的位子的地方，空荡荡的。 有股失落渲染于我心湖中，迟迟无法散去。 「他写给你的信，看了？」孔浚翔转过身，在我桌子上撑着头，眼神打量着我。 而我则趴在桌上，闷闷不乐。 「嗯。」我瞥了他一眼。 「有什么感想？」 我抿着唇。 「难道你??喜欢他？」 我缓缓点头，他震惊地望着我。 「真假？」他脸色微黯。 「骗你的。」我吐舌，对他的在乎而咧嘴笑。 他巴了我的头，「妈的勒。你好样的，蓝昀熙。」但是也笑了。 「嘿嘿。」 他转回正面后，我再次回过头望向那桌椅。 不管你现在身在何处，未来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真心为你祈福，在韶光荏苒之中，你找到另一位值得你珍惜的女孩，好好守护她。 我永远的，朋友。 愿你幸福。 Chapter 38---霾（孔浚翔） 在二段前的两个礼拜，我在晚自习之后回到家。 客厅的灯光是暗着的，起初我没有察觉到什么，只听见有声音从姊姊的房里传出。 我缓缓走进，心跳因为不安而加速。 「孔羽薇，听话。」一阵低沉男声盪出。 「不??」孔羽薇的声音很微弱，很无助，「我们是来讨论功课的。」 「你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不让我??」 「不。」孔羽薇的呜咽声使我打了寒颤，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但我宛如被藤蔓缠住脚踝般，无法动弹。 「乖乖听话，羽薇。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我的心狠狠一抽，开始慌张地扭着她房门的门把，却发现是锁死的。 房里的两人听到外头的声响，男生慌了，迅速地开始解开孔羽薇衬衫的扣子，对于怀里女孩的挣扎求饶无动于衷。 我懊恼地将拳头捶上房门，接着跑入自己房间寻找钥匙。 「在哪里，在哪里？」我东翻西找，对着徬徨的自己低吼着，原本整齐的房间都乱成一团。 「不??走开??」孔羽薇的呜咽呻吟声使我脚步蹣跚，「不要??」 衝向她的房门，握着钥匙的手很颤抖，在房门开啟的那霎那，我顾不得里头两人四肢交缠的身影，眼前模糊一片，抓住那男生的手臂，把他用力过肩一摔。 他痛得在地上蜷缩着，闷哼着。 孔羽薇却倒抽一口气，「不！别打他，这是我心甘情愿！」 她竟然在帮他说谎，不可理喻。 他掉在地上的制服瞬间引燃我的狂暴怒火，我大吼一声，将那件衬衫甩到他脸上，「滚出去！离开这里！不准碰我姊姊！你敢回来，我就打死你这个变态！」我将他一把抓起，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漆黑的眼眸对上我的，恨恨地瞪了一眼就飞也似的逃跑。 全身无法克制地抖着，我瞥了一眼衣服被扯的破烂的她，「你在搞什么？」此时此刻，我无法心疼她，只有满腔被背叛般的慍火。 我知道总有一天这种事会在我面前发生，但我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 我顾不得她现在几乎半裸，一步步逼近她，她满脸潮红，但是眼神很坚定，「我爱他，我们这样做是我们的自由，你这个小孩就别管。」她推了我一把。 我嘲讽地哼了一声，「我听见你说不要，结果现在还嘴硬？还在帮那种想侵犯你的男人说话？」 「老实告诉你，我之前重感冒，就是为了陪他，我爱他，我愿意为满足他做出做出任何事！他不像你，只会偷偷摸摸地喜欢我，他会勇敢表达！你还敢骂他？你爱上自己的姊姊才是最下流的！离我远一点！」她说的一连串伤人的话，我踉蹌后退，心脏险些停止，接着她冷笑，从自己书桌里的抽屉拿出一的信封，我的心跳终于嘎然而止。 那是我写给她的情书，一直在找时间拿给她，但是随着时光流转，我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明明把它藏的很好，为什么?? 她??都知道了？ 我说不出其他话，盯着她的脸看，她却崩溃似的蹲了下来。 「你毁了我！他以后不会再理我了，我不要你这个弟弟的爱，我要他的！他的！」她嘶吼，把那封信甩到地上，摀着面孔，哭得不能自己。 弟弟??的爱。 我在她眼中，始终只是个弟弟。 现在甚至是个爱上姊姊的弟弟。 如此不伦的恋情。 泪水如雨，这是我此生见证自己原来也有那么多眼泪，一个人，竟能有如此无尽的悲楚，化为纯粹的泪珠，在心碎之时，无法遏止地落下。 原来每晚陪在她身旁听着她诉苦的我，在她眼中，只是可有可无。 我的付出成了什么？ 成了一把尖锐利刃，捅穿那自以为的拥有。 在一切变样的当下，我没有心情去面对其他事情。 总是在深壑边徘徊的我，自以为能撑得住不跌落，却被她的几句话打进谷底，再也起不来。 我无法狡辩，因为那爱如此刻骨铭心。 将近十年了，那感觉深深地攫着我。 一直都在，从未改变。 前阵子，总因为蓝昀熙和她而心情矛盾。 每当凝视着蓝昀熙透亮匀称的眼瞳，就觉得自己可以过得下去。 为她俩好好活着。 但在泪水乾涸之际，我知道，多年来对她懵懂的爱恋，终于告了结尾。 一个如末日般，无晴的结束。 这不是我想要的，却是最好的一种句点。 我不奢求什么，因为我知道，我不值得拥有羽薇的爱。 她值得更好的人。 隔天，我请了假，因为孔羽薇竟然在半夜离家出走。 我焦头烂额地找她，却又不知从何找起。 要去嵐翠高中吗？ 这时，我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 「喂，孔浚翔吗？」蓝昀熙温醇的嗓音宛若甘霖般。 「对。」我的声音呈现粗哑的对比。 「你??你还好吗？老师要我来跟你确认请假。」对，她是副班长。 「不好。」我道。 「我??很担心你，很想问你发生什么事，可是现在还有其他老师在，你??可以放学的时候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约在最近的那家便利商店，我要拿今天功课给你。」 「??好。掰。」我迅速掛断，呼吸有些急促，我怎么会答应她呢？ 我继续动着脑筋想着要如何找到孔羽薇，她应该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或许问问她的朋友？ 我好像看过几个。 门铃响了，彷彿将我从虚幻中拉了回来，心理的痛、心里的麻痺，也回归了。 我沉着脸打开门，在门前的，竟然是阿姨。 她轻抚我的背，温柔得让我的热泪又扑簌簌地掉着，她把我拉进怀里，「别哭了，浚翔，我都知道了。别哭了，都过去了。」 原来我是那么脆弱的人。 在世界崩塌之时，我也只能跟其他人一样，攀着一个浮木。 阿姨是这世上，除了我、张瑋纶，还有另一个女孩，唯一知道我的感情的人。 她虽然从没问过我，但是我知道她一直看在眼里，藏在心里。 她拥着我许久，放开之时，拉着我坐上餐桌。 「可以给我看那封信吗？」她向我伸手，我望进她沉稳的眸子，想要撕毁那封信的衝动消散，徒留下一股默然。 「好。羽薇她，在你那吗？」我鼓起勇气问，走进房里拿起那封被泪水浸湿的信，字跡有些模糊。 「没有，她今天早上走了，她??去上课，晚上会睡在她女生朋友的家，你不用担心，我会看好她的。」阿姨绽放着一种值得信任的光彩，「摊开吧。」 我颤抖着手，拂过那张皱烂的纸，里头的字跡很浅，却承载着很深很深的涵义。 那是我六年级毕业时写的。 给孔羽薇： 你知道吗？我一直是爱着你的，不只是姐弟间的爱，是那种想要好好守护着、呵护着你的那种。我知道有这种想法很变态，很异样，但我就是想好好爱着你。我从来都不敢告白，怕会吓坏了你，所以我写完这封信以后，就会把它丢了。你不会发现它的。 从小跟着你长大，住在同一个屋簷下，我虽然是年纪小的那一方，但我为了保护你，开始打篮球、锻鍊身体，六年级的时候就比你高了。表面上是想让你知道，我很健康的在成长，但其实，我是为了成为你的避风港而茁壮。 我一再试着抹灭这份感情，但我办不到，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家人，却同时也是我最爱的恋人。一个人同时有这种身份，让我无法说放就放，说不爱就不爱。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时候让感情昇华成爱情，但是，我只知道，那是深植于我与你之间的一道墙。 我不敢靠你太近，不敢越过界线，但是你的不在乎，却一再逼得我不得不生气、不得不好好检讨自己继续这样下去，到底如何是好。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却想一直这样爱你，你说，我是不是很幼稚、很傻？当你跟我提到学校的男生又跟你告白，或是你喜欢哪个男生，我就不得不嫉妒他们有可以追求你的自由权利，甚至是被你爱慕着的机会。我的感情被血缘束缚住了。没有人可以解得开血缘关係给的密网。 表面上我装的无所谓，心却早已破碎，早已体无完肤。你说，我是不是很会隐藏？ 每天早上你给我的拥抱，让我觉得其实人生没有想像中绝望，爱上你也不是只有痛苦而已。 虽然我们註定不能在一起，但爱情还是一样深刻，给的痛楚还是一样烙印在我身上。我不期望你喜欢我，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永远幸福。 这样就够了，反正是我先错的，是我先选择爱你，选择这条没有出口的路径。 我爱你，孔羽薇，至少让我有这个机会在信中告诉你，我爱你。 孔浚翔上 客厅里的气氛很沉重，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 阿姨眼眶微红，深吸了一口气，一滴泪却滚滚流下。 「浚翔，这些年，你都是抱着这种心情看你姊姊吗？」 「??嗯。」 「你真是个傻孩子。」她摇了摇头，「我看得出来你对你姊姊有特殊感情，但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深刻。」 我紧抿唇瓣。 「现在她知道了你的感觉，我昨天有跟她聊了一阵子??」她看起来欲言又止，「她说她是前天发现那封信的，你把它放在哪里？」 「床头旁的柜子里。」 「她没有告诉我她在找什么，只有说她就不小心发现了，隔天就不等你做完早餐，自己就去学校了对吧？」 我缓缓地点头，现在才发现原来她那天是因为要躲我，心猛地一紧。却发觉，那里似乎已经麻木了 「她说她跑去跟那个男生诉苦，男生对她很体贴，说晚上要来陪她。她当时心情很乱，没多想就答应了。她说那个男生是风云人物，她一直都很喜欢他，当下当然很受宠若惊，没想到他竟然是想对她做这种事。她觉得自己崩溃了，再加上你的事情，她自己知道话说得太重，她知道你一直很照顾她的，但她怕了，她怕你也会做出侵犯她的事情。」 我瞠目，「我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她安慰地把手掌放在我手上。 「我再渴望她的爱，也绝对不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我想要的是她的心，从来都不是她的身体。」 「你跟她的缘分在此生只能是一个不能太靠近的状态。」她惋惜又心疼地睇着我，「你们是亲人，往另一个方面想，甚至比情人之间有更多羈绊，更相系的关係，但就仅此而已。我很遗憾，浚翔。」 Chapter 39---拥 「蓝昀熙。」林郁缘一掌拍在我的桌子上，眼里有不甘和嫉妒，「帮我跟孔浚翔问好。」 我浅浅漾起笑，「好。」 我整理好孔浚翔的作业簿，走出教室，走出校园，到了最靠近学校的那间便利商店。 我东张西望的，孔浚翔应该还没来。 我买了两瓶绿茶，之前看他都喝这牌的。 我坐到里头的座位，恰巧看见他在店家外头与我四目相对，他身着一件运动短衫，身形頎长，浓眉大眼的样子在远方就认得出来。 等他走近了些，我才发觉他眸光有些冰寒，似乎正为了什么而劳神着。 「孔浚翔。」我出声唤了他，他将失焦的目光聚焦后，淡淡地莞尔。 他坐上我对面的椅子，接过我递给他的绿茶时稍稍一怔，「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牌子的？」我注意到他的声音与电话里一样乾哑。 宛若有什么东西已经被汲取的一滴不剩。 「我注意到的。」 他定定地凝视着我，彷彿想从我的表情之中挖掘出些什么。 「这是今天的作业。联络簿帮你抄好了。还有，林郁缘要我告诉你她很担心你。」我一一把应交代事项报告清楚。 他撑着头，用含笑的眼瞳看着我，一时之间让我晃了心神，一张通知单飘然落地，我俩同时投身去捡，手和手就这样叠在一块，乍看之下，他的手指很修长，我的手显得很小。 他低声笑了，我赶紧将手抽离，「抱歉哦。」 「到什么歉。总觉得你今天特别体贴呢！一定要我请假你才会对我那么温柔吗？」他倾身向前，这桌子很窄小，所以我们的鼻尖相隔倏地缩短到了敖曖昧般的距离。 看着他瞳孔烁着玩味的微光，我将他的脸推走，「走开啦！」 他咯咯地笑，方才的悽楚宛若消散。 我不想让这种快乐氛围亡失，所以我暂且吞回要出口的问题。 「晚上我们在这里吃吧？你急着回家吗？」我抬眸询问，他顿了一下。 「我??我可以陪你，可是??你家人不会担心吗？」他的黑眸流转着不明所以的光泽。 「不会，我已经通知他们了。」 「那好，我请客吧？」他掏出钱包，我急忙婉拒。 「是我请你来的，我付吧？」 「各付各的。」他浅笑。 「好吧。」我们起身。 我们各自拿了晚餐后，一起排了队付钱，这也才发现这间店里还有其他同校的学生。 「对了，你??」我迟疑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跟林郁缘那么要好啊？」 他将目光放在地上，「我也不知道。」 我感到胸口一紧，「你，喜欢她？」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 「真的吗？」 「她只是个谈得来的朋友罢了，难道你喜欢张龙也吗？」 「我??欣赏他。」 「那我也欣赏她，在某方面。」 他先付了钱，而我在他背后凝视他。 结帐完后，我们坐到方才的位子上。 「问吧！这不是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吗？」他送了一口饭到自己嘴里后道。 「哦，对啊。恩??你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请的是病假啦，可是你看起来不是生病。」 他垂着头搅着碗内的食物，「我姊??昨天??差点要被??性侵。」 他的字字说得很艰难，嗓音颤抖着，我倒抽一口气，嘴里的饭吸入咽喉，我呛的咳了一声，他递了我的绿茶给我，还帮我开了瓶盖。 「你??咳??你有姊姊？不对，这不是重点，她??还好吗？她现在在你家吗？你爸妈呢？」 他冷笑，「我这才知道你对我的认识少之又少。我爸妈早就死了。」 我瞠然地瞪着他，「什么？」 「对，我有姊姊，她现在不在我家，她昨天离家出走了。」 我上半身趴在桌上，「那她现在安全吗？如果她需要陪伴，我可以去陪她。」 「你凭什么觉得她想要你陪，她连我??」他没有说完，只是深深叹气，那气息里有充斥着憮然。 令人心痛的感觉。 「那她现在安全吗？」我发现自己呼吸紊乱且急促。 「应该??安全吧。」他无能为力地垂下肩。 「事发经过呢？」 「我回来的时候，听见她房间里有男生的声音，听了一下后，才发现是??是那样严重，她有反抗，可是当我闯进去的时候，我气得把那男生摔到地上，然后用他的制服甩了他。」他的口气透露出难受，「我那时候真的好害怕他会害羽??我姊受到伤害。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她是我这辈子最想保护的人。」 我怔了许久，没想到他对自己姊姊的保护慾是如此强。 我不懂从小到大跟手足相依为命的感觉，两人之间，肯定有难以破坏的坚韧情感吧？ 「那当下，我真的慌了，我有那么几秒真的动弹不得??」他抖着手。 「最后，你还是救了她啊，你救了她，这是无庸置疑的。」 「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好像要失去一半的心一样，好空洞。」 失去一半的心??是什么样的爱，可以如此深刻？ 「她看到我伤了那男的时，她还想帮他讲话，说她是心甘情愿??」他震怒地拍了桌面，隔壁桌的人瞥了我们一眼，我赶紧将手按上他的。 「孔浚翔，忍着点，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们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先吃完饭吧？」 他双眼轮流在我双瞳上停驻，我这才发觉他眼里的氤氳水气，心口再次掀起一阵疼痛。 他敛下眼，眼睫上的水珠瞬间蒸散，徒留下茫然。 我们沉默着，谁也不敢继续这样的话题。 我深怕他继续浸淫在那种低靡的情绪中。 而孔浚翔则深怕自己在眾人面前失控崩溃。 这件事对他来说打击肯定很大。 可是我想也不想到，他这看似平凡的反应，背后藏匿着的情愫是如此炙热。 那才是往后风暴的开头而已，当然此刻的我，全然无知此事。 我从没想过，这样的男孩背后有着无可挽回的故事。 「你要怎么回去？」我们丢完垃圾后，他问。 「坐捷运。」我有些不敢对上他的眼眸，总觉得一对上，会克制不住自己拥抱他的欲望。 他的难过隐忍，使我的心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我陪你走去吧？」我应允后，双双背上书包，一前一后地走出。 我走在前头，路灯在两道旁绽着昏黄的灯光，在夜幕的陪衬下宛若一颗颗小月亮般地温暖。 他的脚步声稳稳地在我后方，一步步都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感觉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注意着自己。看着映在一旁的他的影子，我忍不住微笑。 前方就是捷运站了，人潮熙来攘往，我听见孔浚翔煞住脚步，于是我也停了下来。 我们与人群隔了一段距离，一前一后站着，意识到他似乎想说什么，我的等待所换来的，却是一道结实胸膛。 我倒抽一口气，倾听着他微乱的心音。 起初，他只是一手轻柔地搁在我背后，接着他抬起另一隻手，一同环绕着我，把我包裹在他过于冰冷的怀里。 彷彿要把我印上去似的，他紧拥着我。 旁人看来会认为是脆弱的女孩需要男孩的温暖呵护。 事实上是这个总是勉强自己为保护者的那一方的他，疲惫了，心累了，需要我的支持。 「我永远支持你。」耳边捎来他以前曾说过的话，我双眸微张，接着莞尔一笑，张开在他的怀抱中看似渺小的手臂，回拥他。 用自己的温暖，试着帮助他。 他感受到我的回应，头才低了下来，我瞥了他一眼，他双眸紧闭，长长眼睫覆盖着原有的疲瘁。 他显然还是在意着我是否会接受他的靠近。 一缀泪珠沿着他脸庞的弧线滑下，在街灯的照耀下晶莹又剔透，看似清澈的泪中，却承载着满满的悲伤。 在这一刻，我看穿他坚毅外表下，其实纤细易感的心，他和我一样都是十三岁的少年，却要承受比我大上好几倍的压力。 每天脑里想着的是要早早长大，为唯一的手足，一个比他更脆弱的女孩，分担生活上的不便。 儘管他的亲戚仍然非常关心他们，但他不是那种喜欢受别人同情的人，他不喜欢有着寄人篱下之感。 我将手盖上他的头发，将他推向自己的肩窝。 「有我在??」我呢喃，「我就在这??」 卸下盔甲，他只是个也需要父爱与母爱的男孩，但命运却剥夺了他的权利。 我们怪不了别人，因为人类再怎么双手万能，也抓不住命运。 我想他最惧怕的，就是让自己的姊姊受伤吧？ 毕竟我们都是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来坚守所爱之人的幸福吧？ 肩颈之间湿湿热热的气息，是他。 一洼泪水承受不了彼此重量，流入我的衣服中，同时淌入我的心湖，漾起一波波未了的涟漪。 此刻的我，多希望现在永远也不要有以后。 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驻在这刻，我拥着他的脆弱时的这一刻。 遗忘相倚靠后要走的颠簸路程。 他一直是这样走来的，在路途中巧遇了我，巧遇了可以让他表现脆弱的我。 或许人人在他人的人生里，真的都只是过客般的存在吧？ 我吸入他制服上的香味，把这种象徵性的时光标记在他的气味中。 「我也是永远支持你的??」 他闻言，从我的怀抱中甦醒，星子般的瞳孔熠燿着。 他握着我的手，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最后轻轻一松手，把我的手指放了的同时，也释放了自己一部份的悲痛，另一部分，将会被他藏在心底，当作一辈子的回忆。 虽然苦涩，却坚定放手的。 虽然苦涩，时间终有一天也会将之冲散。 我不懂他盈满感情的眼里，看到的是谁，但当那行泪留下时，映出的，是我绽着笑靨的脸庞。 虽然模糊，却一直在。 「没有事情是永远的，所以别说那种话。」他低沉的嗓音使我的心跳怦然加速。 「没有永远，但是有信念，你相信我做得到，我就可以。」 「我相信你，蓝昀熙。明天见了。」他凝睇着我，「谢谢。」 他的眼神终于不再那么涣散，充满阴霾，酿出的是一片全新的澄澈。 人群不断的在我俩身畔涌去，但我目光只锁定着眼前的他。 其他的，暂且不重要。 因为我必须先釐清这向我袭来的情感是什么。 那不知何时，竟已无法假装不在乎的感觉，瀰漫在我与他之间。 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也回不去那只有纯纯的友情的我们。 Chapter 40（雷燁尧）---留 下个星期就是二段了，二段的第二天下午，就是八年级的歌唱比赛。 比赛分为个人组与团体组，我和秋芮祤被推选为个人组代表，也就是我们要唱情歌。 我已经摸不清自己的感情了，一切都好混乱，秋芮祤也有意无意地在躲着我，但常常又瞄我。 蓝昀熙，可能是感觉到当初约定的日子快到了，彼此之间只有空洞的陪伴，没有任何话题。 我想我们都清楚自己对对方的感情都少了一份重要元素，爱情。 我们对彼此只有初初的心动，可能连喜欢都不到，但因为一起经歷过一些事情，让我们把那种感情，扩大到了爱情。 我们都仍只是国中生，不懂爱，却自以为了解。 我知道她希望自己可以帮助我，但我不能，也不忍心看着她这样为我蹉跎青春。 「欸，认真点。」方子灝推了推我，面露不悦地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我们在练习，秋芮祤坐在我正前方，旁边是庄毓冬还有其他人，他们是团体组的。 「快啊，唱给我们听听。」方子灝道。 我抬眸望向她，她浅浅地对我点了头，示意我开始。 当我们演练完一次后，其他人拍了拍手，方子灝却一把抓起我的衣领，「我们来谈一下。」 到了外头，也就是音乐教室对面时，我挣脱他，「怎样？」 他抬起一脸严肃，许久后启口，「你知道吗？票选的时候，我故意说自己不要个人组，就是为了帮你跟她，你现在给我浪费机会，魂都不知道飘到哪了？」 我哼笑，「你凭什么认为你可能被选上？」 「你抓错重点了兄弟，你不是不知道我跟你一样喜欢秋芮祤，我才不相信你喜欢那个学妹，我让了自己的机会给你，懂吗？我的分数比你高你知道吗？你最近唱歌的时候，都少了感情，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话直截了当，使我听完后一怔，一股无名火却油然而生，「你喜欢她的话就追啊？干嘛装得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好像很有义气。我不用你的让步，我现在的女朋友是蓝昀熙，你不用在乎我，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衝了过来，抓着我的领子，「你说这什么话？你的话超不负责任你知道吗？而且很伤人。」 「我没有不负责任，你想追她就追吧！别怪我没警告你而已。」 他的眉宇深深皱起，「你到底怎么了？你难道真的对蓝昀熙动情了吗？」 我望进他瞳孔中，硬扯出微笑，「没错。」 这时，在音乐教室中的蓝昀熙，穿了皮鞋要出去厕所，却撞见雷燁尧和方子灝对峙着。 她躲到墙壁后方，专注聆听他俩的对话。 「我没有不负责任，你想追她就追吧！别怪我没警告你而已。」 「你到底怎么了？你难道真的对蓝昀熙动情了吗？」 半晌后，传来雷燁尧刻意压低的声音，「没错。」 她错愕地倒抽一口气，马上摀起嘴，难道是她听错了吗？ 雷燁尧他，不可能真的喜欢上她吧？ 她已经准备好要答应妈妈给的选择了。 我们回到练习的教室后，便对对方有些冷淡，庄毓冬瞥了我们一眼，马上知道我们怎么了。 我跟庄毓冬仍处于尷尬状态，但我不会气她了。 秋芮祤坐在我旁边，哼唱着歌词，我则心不在焉地看着团体组练习。 「阿尧，我们再练一次吧？」她问。 「好啊。」 我们要有一些肢体互动，让观眾看起来感觉更深刻，我牵着她细緻的手，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她也有意无意地避着我的视线。 「你觉得结尾要什么动作好呢？」我问她。 她的脸浮现淡淡緋红，「都可以啊。」 我挑眉，「真的？」 「不要太夸张就好。」她马上补充。 「那??」 「我建议秋芮祤你靠在他肩膀上，微笑就好。」庄毓冬忽地出现，视线落在秋芮祤身上。 我怔忡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是她会说的话。 她说过她喜欢我，现在却这样建议本该是情敌的她。 「这样好吗？蓝学妹不会生气吗？」秋芮祤抿着唇，双瞳里映出紧张。 「不会的，我相信她是很大方的人，只是比赛而已不是吗？」 我无语地瞪着她，庄毓冬什么时候那么了解蓝昀熙了？ 还是，她只是在製造纠纷？ 「你怎么确定她不会生气？」我问庄毓冬，她垂眸。 「不然你自己问她。」 「我会的。我们??试一次好吗？」 秋芮祤张口要说话，最后还是点头。 时间好像又推回那场我们相吻的舞会，她的气息如此贴近。 我克制不住自己紊乱的心跳，颤抖着音唱完最后一句。 我们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别开目光。 她以前是不会在意的呀？ 「庄毓冬。」我抓着正要从我身旁绕过的她，只是觉得该是时候跟她和好了。 少了一个这样的朋友还真不习惯。 「干嘛？」她没有转头面对我，只是闷闷的道。 「我想跟你和好，少了像往昔的你这样可以谈心的朋友，我得承认我没办法继续矜持了。我需要你的程度，的确比你需要我的程度大。」我真诚道，但我不期望她会原谅。 曾经对她说过那种伤人的话，要是是我，我也不会原谅她。 她微微侧头，优美的侧脸线条透着光晕而显现。 她挣开我的手，下一秒扑进我怀里，「我一直??一直在等你的这句话。」 我讶异地低下头看着她，接着莞尔，轻抚她的背。 「你知道吗？我虽然很讨厌你，因为你每次只要说几句动听的话，我原本在心中建设好的防备、冷淡，又瞬间融化了。但是我更讨厌这样受你影响的自己。」 「这样??不好吗？这样，就没有什么能拆散我们的友情了对吧？」 她听到「友情」两个字时，微怔，然后浅浅一笑。 「我好像一直忘了??」她抬眸凝视我，「你不是属于我的。」她转身离去。 我瞠目地瞪着她的倩影，缓缓地将手指盖上胸口，试图掩饰那里莫名的错乱。 却忘了，那是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可以一辈子藏在心里的声音。 午休时，我起步要前往顶楼。 到了那后，我蹲在勿忘草之前，静静地观察着它。 之前送给蓝昀熙的种子，是我途经花市时兴起的想法。 因为只要看到那绽放的花蕾，就不知不觉想起了她。 她灿然的笑，和煦却又刺痛着流荡在我心房。 每次与她见面之前，我都会提早来，靠着眺望校园，整顿一下心绪。 待会儿要跟她聊聊歌唱比赛的事，也许她可以给点意见。 大约等了十多分鐘后，她轻盈的脚步传来，然后她从后面抱住我。 我浅浅一笑，摸着她的头，「昀熙。」 她仍把头埋在我后背上，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中的微妙变化。 「拜託你再让我抱一会儿，这样好舒服??」 我愣住，感觉到她的手施在我腰上的力越来越紧。 「你怎么了？」 「有时候我真的忘了，原来你是这么??」她没有说完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怎么了吗？」 「没事。你很??好。」 她松手，眼眶有些湿润。 「我今天想要请你给我一点参加歌唱比赛的意见，我被选上跟秋芮祤一起对唱??情歌。」 她身子一僵，我赶紧握着她的小手，「如果你不希望看到我们一起，那你儘管跟我讲，我一定找得到人替换。」 她抬眸，一闪即逝的是玩味，她挑眉，「真的吗？」 「恩。」 「好，那我要你自己上台唱，不准跟任何女生对唱。」她贼贼地笑。 「你说的永远是对的，我已经想好要唱什么了。」那当下，我真的准备好要去找方子灝说，请他代替我跟秋芮祤唱。 心里有酸涩，但我已经渐渐习惯这种得不到她的心情了。 毕竟那是一直隐藏在我心底的一片阴霾。 但是她笑了，是那种很美的笑，她掩起粉唇，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笑??什么？」我傻了好一阵子。 「我不会那样做的，你争取的是班级荣誉，我不会干涉。」她甜甜一笑。 我注视着她的脸庞，精緻的五官下似乎藏着什么，但她以微笑掩饰过去了。 「如果你要问有我什么建议，只有一句话，就是用心唱。」她把手贴上我左胸口，那正撼动着的一方。 「要怎么用心？」不知不觉我问。 她再度一笑，「身歷其境，假装，你真的爱着秋学姊。」她眼神闪烁亮如繁星。 我的心倏地一缩，漾起一波又一波的颤抖。 看着眼前这个是我的女朋友的女孩，竟然为了我这样说。 她虽然不知道她说的话便是事实，但此刻的我好想好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掩埋这个糟糕的自己，不为她想想的自己。 但是我要如何才算是帮她呢？ 继续假装彼此喜欢对方，当一对貌合神离的男女朋友吗？ 还是放手让她走向真正爱她的人。 而我似乎可以预知那个人已经在不远处了。 就快了。 心里那块自私的部分不断对我吼着，要是我连蓝昀熙都放弃，那我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我闔上双眸，把头埋进她肩颈中。 这世上也许只有你那么一个人愿意这样为我付出，但又不是真正的爱情吧？ 真爱是什么？ 我们之间的这些又算什么？ Chapter 41---逃 考二段的时候，我整个心都飘走了，心里反覆默念着待会要跟雷燁尧说的话。 我告诉自己，我已经尽力了，其馀的我无能为力，毕竟我从来也不是他们故事中的主角。 我可以确认的是，秋芮祤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他，只是丝毫不想把他们之间的友情掺入其他复杂情愫。 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会决定分手，但他对方学长说的那句话仍縈绕在我耳畔。 压抑、却颤抖。 要是他要求我继续呢？ 我会有勇气拒绝他吗？ 转着手上的笔，我草草地写了答案，没心情再去检查一遍。 视线飘然落在孔浚翔的后背，他坐在我斜右方。 自从那天以后，他对我有些刻意地疏远，却与林郁缘越走越近。 他们常常悄声的交谈，林郁缘和他结束话题后，有时苦着一张脸，有时却又笑得很幸福。 每每看着他们的肩几乎靠在一起时，会有一种空虚的感觉，但又不知道哪里怪怪的。 当鐘响时，交卷后，我立刻走出教室，离开满是考卷纸张味的地方。 前方看到熟悉的背影，我向孙世泓走去。 「嘿。」我唤，他瞥了我一眼，神情凝重。 「嘿。」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叹了口气，许久后道，「是李蕓。」 「她又怎么了？」我有些恼怒的问，这女孩就只会让她男友担心难过吗？ 「她??呃??」他面有难言之隐地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知道。」 「我是你朋友，我关心你，我想知道。拜託，我不想看你过得那么难受。」 他凝视我，「她??劈腿。」 我倒抽一口气，「是谁？」口气冷然。 「八年级学长。」 「你认识吗？」 「不认识。」他趴在栏杆上。 「那你怎么??」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鐘响打断。 「我中午去找你。」我道。 他感激地拍了拍我，「好，这里见。」 我回到教室之后，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想发生事情来扰乱我。 但其实都是我多事所以造成的。 中午用完餐，我离开座位，到了约定地点后，发现他也到了。 「去哪呢？」 他歪头想了想，「去那吧，跟着我。」 我们一前一后走着，他带我来到美术教室后面的草丛，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塘。 「你怎么发现的呢？」 他闔上双眸，眼睫覆盖着眼睛下方。 「??她的手机，我在里面看到许多曖昧的文字，还亲眼看过他们约会，在一个顶楼的花园，你听说过吗？」 我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原来那里是学校着名的约会场所啊。 但那里仍然对我有重大的意义。 因为我就因为那座花园与雷燁尧邂逅。 「其实我有。」我凝视着水面下的小鱼。 「你怎么知道的？」他抬起脸问。 「??」我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跟他说，但他是孙世泓，所以我相信他，「你知道我跟学长在交往吧？」 他点头，神情没有以往的复杂，「知道啊，大家都在传。」 「是他带我去的。」我浅浅地微笑。 「难道是学长姐都知道吗？」 「看样子是吧？」 我们沉默一阵，「没想到李蕓又再一次这样，我以为她上次听了我的话以后就会改。」我挫折地低下头，「对不起，我没有让她??」 「你知道吗，蓝昀熙，其实你可以不用把所有人的幸福都扛在自己肩膀上。你真的不用认为你身边的人都需要倚靠你来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就算你认为自己失败了，我们还是很感谢你总是陪在身旁。」他映着柔光的双瞳穿透我的。 我有些哽咽地开口，「可是，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你、雷燁尧??孔浚翔都是。 「还有谁的幸福也是你希望付出责任的？」他打断我，原本我们该谈一些关于他的事，但现在焦点全在我身上。 「??学长。」我只说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 他淡淡地笑着，「我想也是。你想想，他有你在身边就很足够了，我不认为他是那么贪心的人，不会在跟你在一起的同时，想着其他人。你就是他的幸福。」 「你怎么确定？世泓？」我双唇克制不住颤抖，「你怎么能这么肯定？也许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怪不了他??」 「什么意思？」他蹙起眉宇。 「我??」我嚥了口水，想着是否要告诉他事实，告诉他我们从来没相爱过的事实。 「我们??没爱过。」我垂下头，道出绝望的真相，眼眶湿了，却没有眼泪，「我当初??」我喘着气，「只是为了让他忘掉另一个女孩，所以答应他的告白的。我想要让他幸福，我想要证明我也可以带给别人幸福，我不是只会伤害人而已。我伤害了你们，从叶筱緹、于彬、陈昕、庄毓冬??还有你。我一直想证明给别人，最重要是给自己看，我，不是只会留下伤痕而已。我要你们每个人在未来回想起我的时候，嘴边是掛着笑容，而不是怨懣，更不要是悲痛。」 他前一秒仍错愕地看着我，下一秒却紧紧拥抱着我，「昀熙，你相信我，你不是一个糟糕的人。你会为别人着想，光是这点就已经赢过很多人了。你是一个很美好的人，你有良善的心，让很多人都被你深深吸引，像我就是。我相信那位学长也是一样的，他也喜欢你的，他在乎你。只是你们都更在意彼此的感受，所以没办法真正谈爱。话说，现在谈起恋爱的，一定不会持久，因为我们都还不懂。」 我怔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会是从他嘴里说出，从这个被我伤得好重好重的他。 「老实说，我懂那学长的感觉，我曾经也试过利用王芷妍??忘记你，听起来很残忍，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我忘不了你。我太喜欢你了。到现在我才知道，要利用另一个人忘记你真正爱着的那个人，是何等的艰难。就算你找的人再有魅力、再完美，也还是无法跟最初的她媲美。」 「所以你??还喜欢我吗？」 他俏皮一笑，俊秀的五官彷彿烁着亮光，「我可以旧情復燃，如果你希望我如此，毕竟我待会就要跟李蕓提分手了。」 「其实我??今天结束之前，也要跟学长决定是否要继续这样下去。」我苦着脸。 他瞇眼灿笑，「我希望你们分手，这样对彼此都好。」 我哼了一声，他凑近我，「也许我会变得很有机会喔。」 「蛤？你要??」我双颊涨红。 「骗你的啦。就算我还喜欢你，我也不会告白的。」他笑得释然，却终于让我的眼泪淌下，涔涔泪水从眼里聚集已久的水洼中滴落，在我的裙摆上。 他温柔地抚摸我的头，「让一切落幕吧？恩？」 「我会的。」我漾起笑意，「谢谢你。」 「记得，我永远是你的朋友??」他瞄了我一眼，「加上曖昧对象。」 我打了他一掌，在他手臂上。 我凝视着他，他的侧脸被暖阳照得金黄，肤色看起来很健康、很吸引人。 我把头轻靠在他肩上，感觉到他的肌肉僵硬，然后放松。 「希望你跟李蕓可以放了彼此，这样对你们都好。我知道你们会喜欢对方，但??这不是你要的，对吧？」我问。 「??嗯，我想要有一个女孩，全心全意爱我。」 「哈，难怪我们只能曖昧。」 他噗哧一笑，「你真敢说，所以你承认了，我们很曖昧？」 「你看看我们的动作吧。」我靠着他的肩，他轻搂着我。 「好吧。」他清了清了喉咙。 「昀熙??要是一切可以重来??」他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嗓音。 那嗓音使我从座位跳起。 「不好意思。」他疏远的声音让我顿时以为是别人。 孔浚翔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班导找我们两个。」 「我??」我回头看了一眼孙世泓，他站了起来，眼里收回方才的暖意。 「去吧。我??等你的消息。」他朝我眨眼，与孔浚翔擦身离去。 孔浚翔睇着我，我和他之间有些距离，所以看不清他的情绪。 「走。」他声音低得很不寻常。 没想到我才踏出一步，他就道，「没想到你那么喜欢投怀送抱。」 我停了半晌，「你都听到了。」 我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对。」他诚实地说，「从头到尾。」 「那你应该听到我说要跟学长分手了。是你说过，不要背着感情走。」 他抿唇，他驀地靠近我，「你喜欢谁？是孙世泓吗？你是为了他才跟雷燁尧分手的吗？我以为你是撑不下去才这样，原来是已经爱上别人了。」他摇着头，表情写满失望。 我的心彷彿被攫住般，缩了一下。 「你误会??」 我这才清楚看见他乌黑的瞳孔翻腾着寂寞与嫉妒。 我吓得倒抽一口气，倒退了一大步。 他似乎也发现自己洩漏的情感，眼神一黯，旋身就要走。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只想再看一次他的表情。 确认那不是错觉。 我蹲下身扶着脚踝哀嚎一声，假装扭伤。 可能我真的演得太像，可能我太不敢置信那会是他露出的表情，我又流下泪。 他跑向我。 他蹲在我前方，靛黑瞳眸染上惊慌，「你怎么了？」 我倏地抓住他的领带，他被我用力扯着，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俯身贴近我。 我们靠得极近，呼吸着对方吐出的气息，他黑白分明的眼，酝了世上所有的幽深，在我面前放到最大。 我呼吸紊乱，他则呼吸深沉。 「那你呢？你喜欢谁？」我对他吼着，两唇的距离要命的靠近，连上头的每条细纹都可以数出。 我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反问他，我本来只是想再看一次他的表情。 他那鲜少表现出这种情绪的脸。 他凝睇着我，视线落在我唇上，双眸忽地紧闔，接着心一横把我用力一甩，跑走了。 逃离了这个他一直在躲避的感情。 我看着自己握着的拳，失神地看着他的身影模糊，终至消散。 心里的节拍一下比一下快，有种愉悦却又疼痛的感觉爬满内在。 没错，不是做梦。 我逼着自己微笑，因为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再次落下。 Chapter 42---迟 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在台上跟秋芮祤深情对唱，我本该有嫉妒的心情。 但在那刻，我竟然感动地落泪。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眸脉脉含光，揉进了世上所有柔情。 我不免有些羡慕这样的他们，能在此刻把真正的心意一淌而出。 但当舞台灯光骤然暗下，他们又将以何种眼神看着对方？ 又只能回到有距离的青梅竹马关係吗？ 我嚐到一丝咸味，原来是眼泪。 结尾之时，秋芮祤面带羞怯的靠上雷燁尧的肩，不知道是真的不好意思，还是演出来的。 雷燁尧微微侧头，唇瓣镶上亮眼的微笑，很满意的笑。 现场欢声雷动，为两个人的演出惊艳不已，掌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鐘。 他们班上的人甚至站了起来。 雷燁尧的视线在灯光淡去之前，悄然与我交会，他微怔，目光殞落之际，洒在他俩身上的金黄也再次染上漆黑。 他那眼隐含许多复杂情绪。 也许跟我一样是在为放学时的约会担心吧？ 总之，那件事情似乎没有干扰他的歌唱。幸好。 其他组别的表演，都在我心不在焉的情况下结束了。 心里悬着两颗大石，一颗是方才孔浚翔的事，另一颗显然就是雷燁尧的事。 孔浚翔与左燄辰坐在一块儿，带着浅浅微笑，深邃眼眸却道出了事实。 他也为某件事而困扰。 「欸，你男朋友表现真好。」林郁缘弯起嘴角，有意无意地笑着。 「谢谢。」 「你难道都不会介意他跟那个学姊那么靠近吗？」她的语气带着关心，却也隐隐挑衅着。 我从容一笑，「不会啊，他早就告诉我了。」 她幸灾乐祸的笑容僵了僵，「是喔。那就好。」 在我左方的彭邦瑜翻了白眼，小声的骂了一句，「虚偽。」 我对她微笑。 我在中间空挡之时起身去了厕所一趟，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庄毓冬和另一个学姊。 庄毓冬拉了我的手，「春晴，我跟学妹讲个话，你先进去。」 她点个头，转身离开我们。 「你??决定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抬眸问她。 「我跟他和好了，他说的。」我发现其实雷燁尧也不是只把这件事一个人藏在心里时，会心一笑。 「恭喜你们和好，毕竟当时是我害你们的。」 她摇头，「不是你的错，昀熙。」 「我决定待会就跟他说。」 「我只想说??谢谢你，你尽力帮了他，帮了雷燁尧。他跟秋芮祤??」她有些苦涩地嚥了口气，端起优雅微笑，「好像，有发现一些事。」 我瞠眼，「真的？」 「真的。有点不一样。」 「怎样不一样？」 她抿唇，「总是在他们身旁，就可以感觉到。但秋芮祤还是坚持不喜欢他。」 「学姊，那你呢？」 她垂目，「我??我还是一样。」 我想我懂了，「我好像又害了你一次。」 「不会的，他幸福??我就幸福。」她捏了一捏我的手，「谢谢你。」 真的吗？ 看着心上人幸福，就可以笑开吗？ 看着他走向另一个女人，你真的会幸福吗？ 毓冬学姊，你何时才要清醒？ 何时才要看清？ 何时才要停止欺骗自己？这样，有比较好受吗？ 我好想对她大吼，给她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但我想，有一天，她也会觉悟吧？ 我现在讲，她也不会相信的。 我在放学后偷溜到顶楼花园。 雷燁尧一如往常地已经到了。 「来吧，学妹。」他把我揽在身旁。 夕阳馀暉将他的侧脸映照出神秘的光晕，在这般光景之下，增添了些许温度。 两三成团的云翳在日暮的渲染下呈现万紫千红的壮丽，而我们互相依偎着，等待先开口的那个人，鼓起勇气。 「你??」 「你??」我们同时开口，接着又互相别开脸，他的耳际上有着一抹红。 「你先说吧？」他朝我漾起含着苦涩却坚定的笑靨。 「学长。」我抬头将眸光聚焦在眼前的少年身上，褐色的发丝，淡色的瞳仁，高挺的鼻樑，俊美的轮廓下，藏着一个忧伤隐忍的灵魂。 我的手攀上他的后脑，定定地凝视他，想要将这一刻永存在脑里，记得这个在我青春中象徵重要意义的男孩。 「学长，我们??分手吧。」我浅笑，他颊上的小酒窝深了深，将我拥入怀中。 「我想也是。」他的手臂环着我的腰，声音有些颤抖。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让你喜欢上我。」我将脸埋进他的锁骨中，他的呼吸起伏深沉，却平稳。 「昀熙。我不会怪你。是我自己，是我没有放开对另一个女孩的爱。是我的错，我浪费了你的时间，浪费你的心思，浪费你的眼泪。」 他提起我的下巴，「那是最珍贵的东西。不是像我这种人可以拥有的。能有你的在乎，你的笑容，你的爱。就够了。我不会再自私地要求你也要继续??」 「我们终于懂得体谅彼此了。」 「你会恨我吗？」他瞅着我的眼。 我轻轻握着他的手，「不会的，我会把你当成哥哥、当成一辈子的好友来爱你的。」 他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一样。妹妹加好友。」 「以后有什么心事，也要跟我分享喔。」我们紧握的手，传递的是不再存着 爱情，毕竟那从不是我们靠近彼此的初衷。 我们靠近彼此的初衷，不就是互相扶持，成为对方的心灵支柱吗？ 「雷燁尧，你愿意告诉我你一直爱着的人，是谁吗？」就算我已经知晓，但还是贪婪地想要听他亲口说出，证明他信任我。 他起初有些踌躇，接着毅然望进我眼底，「秋芮祤。」 我欣然一笑，「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他别过脸时有些赧然，我笑着戳了戳他的酒窝，「那么害羞？」 「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我得承认，当初注意到你，真的是因为她希望我可以跟你在一起。毕竟你跟我想要的女朋友条件一模一样。」他自嘲地笑，「没想到，找到了这样完美的女孩，还是没办法赢过她在我心里的位置。她好久好久以前，就已经住在这了。而且我还不打算放她走。」他拍拍胸脯。 我感到有些口乾舌燥，我又岂不是跟他一样。 跟他交往的同时，也让另一个男孩悄悄地住进心房?? 至今我仍无法百分之百确定那份越趋深刻的感觉，所以我还没提起勇气跟他坦白。 却没想到这件事，成了我往后的遗憾。 要是我现在就告诉他，他就能告诉我那个人曾和他说了什么。 透露了什么。 我就不会急着离开了。 「你带给我最大的收穫，就是让我了解到，不是随便找一个正妹，就可以忘掉最初最初爱上的女孩。」他朝我一笑，眼里徒留下纯粹的笑意。 「你??」我欲言又止，「你还很喜欢她吧？」 「没错。学妹。」他凝睇着我，「你呢？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我??」我呼吸一窒，觉得眼前一黑，后来赫然发现，那是一双很漂亮的黑眸。 我愕然地倒退，雷燁尧扶着我，「你还好吧？」 我扶着额，那股深色旋涡似乎将我的心神捲了进去，毫不留情。 毫不预警。 「蓝昀熙，嘿。」他摇着我。 「我、我没事??对不起。」 「你??」他忧心地瞅着我，「算了。你累了吧？我们走吧？」 「不，没关係，我可以再聊一下。不要紧的。」我嚥下一喉的苦涩。 我喜欢的人，已经佔据我的心了，我毫无防备的任由他侵入。 是我太慢真正察觉，甚至让那些微小的感情缓慢滋生。 如今已长成巨大的庇荫，让我疲惫的心获得一丝安慰。 因为那是如此的令人安心。 孔浚翔的存在，早已不可或缺。 真相来得太突然，我闪避不及，只能一头撞上，血流满面。 嚐着自己的血味，如铁锈般的滋味使我乾呕。 但那些都只在我心里偷偷上演着。 毕竟爱情总是在一个人心里，高潮迭起也只有那人感受得到。 其他人看在眼里，根本微不足道。 但是，我却傻到连自己心里的演出有了悄然般的开始，都未曾晓悟。 如今，我只能将那些推入更深的心里，堆放，让它自己渐渐消失。 如果他会消失。 不能相爱，我告诉自己，不行。 因为我就要离开了。 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一辈子都不会再次相遇。 这念头使我又一阵晕眩。 「我们，一直都会是朋友吧？」他又问了一次。 「你很在乎？」我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一圈。 「老实说，真的很在乎，我还是很在乎你。」他道。 「再在乎，也没有比在乎秋芮祤深吧？」我勾起嘴角。 「不一样。你们都很重要。」他摇摇头，「但真的不一样。」 我强笑。 果然，一旦让他无声地住了进来，也就宣告着，他将住在那。 就算时间会过去，但他永远也不回主动离开。 永远。永远。 其他人也只不过是陪衬罢了。 「昀熙。我相信你会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他肯定的语气让我想起张龙也。 「你怎么确定？」 「我就是确定。」他勾唇，眸里却乍现黯淡。 他似乎隐瞒了什么。 为了他自己而隐瞒。 Chapter 43---黑 「妈。」我喊住正在切水果的她，她旋身，见到是我，微怔后，显然也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我要去加拿大。」我坚定地看着她，儘管心里正对我吼着，要我留下来。 既然给自己的考验已经结束了，我想，接下来就是另一个考验。 唯有这种方法，才能让我暂时忘掉其他的事。 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洗涤自己紊乱的心境。 忘掉本来不应该出现的感情，对孔浚翔的感情。 而且，这也是为了达成父母的冀望，我看得出来他们很期待。 我不知道自己未来将在哪里，所以我不敢给他保证，要是我让这份星火烧得太旺，到时，谁也无法挽回。 在星火仍只是微微闪烁、微微刺痛，就得将它彻底踩熄。 儘管流下的是自己的血，灼伤的亦是自己的肌肤。 我不怕痛的。 又再一次的自以为这样能保护他。 他不知道这一切，一切就不会有所不同。 那时我的确是这么相信的，可是，我实在是太天真愚蠢了。 妈妈红唇一抿，「你??你想好了？」 「对。」 她掩嘴，上前拥住了我，「妈妈好以你为傲，昀熙，现在开始，妈妈会让你去上一些课程，是那些帮助你衔接加拿大那边的课程。你要加油喔。」 「嗯，谢谢妈。我会加油的。我??很高兴有一个目标。」我漾起微笑。 我回到房里，穿着制服就躺下，闔上双眼，仍是雷燁尧方才的那个眼神。 好像他挣扎着是否要告诉我什么，但他最后不说。 我们拥紧彼此，最后各自往不同方向走。 他有他的路，我也有我的。 但为什么就是有一股酸涩不断卡在喉咙里？ 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应该要很兴奋的。 不知不觉想到了于彬，之前对他的气愤，早就消失了。 现在，我好想再跟他聊聊。 所以我打开笔电，看着他之前留下的话。 心不免一紧，「我??选对了吧？这是你希望的，对吧？」我自言自语。 「于彬。我还是选择去加拿大。」我传了脸书给他。 五分鐘后，等来的却是孙世泓。 我不自觉地往在线的人那边瞧了一眼，发现孔浚翔跟林郁缘都在线。 我浅浅一勾嘴角，不知该作何感想，点开了与孙世泓的聊天室。 「如何？」他传。 「结束了。」我道，思索着是否告诉他去加拿大的事，「还有，我要去加拿大了。」 他很快又传来，「什么？你要去彬哥那里？」现在，那个人的名字不在让我有心痛的感觉，而是一片漠然。 「嗯。但我们应该不会有机会见面，毕竟加拿大那么大。」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刚刚。」 「所以你是等到雷燁尧决定后才下定决心的？」对于他的敏锐，我微笑。 「嗯。你反应很快。」 「虽然会捨不得，但你开心就好。」 我凝视着他的话，轻轻地敲着键盘，儘管心跳如此沉重。 「我八下才会走，吧？」 「那其实还很久。」他传了一个松了一口气的贴图。 这时，于彬回了我。 「等我一下。」我告诉孙世泓。 「你真的打算要来？」于彬传。 「嗯嗯。」 「太好了，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不会了。之前的事，对不起。」 「没关係啦。我只是想告诉你，加拿大是一个可以让你忘记其他事情，专注于梦想上的一个地方。爱情，在这里并不重要。」 我怔然。 「你在那里，快乐吗？」 「快乐啊，只是老实说，有时候有点寂寞。」 「为什么寂寞？」 「因为我还没找到真正很适合我的好朋友。」 「是喔？」 「对不起，我有事要去忙了。很高兴你最后决定来，这绝对是个对的决定。」 然后他下线。 我回到和孙世泓的聊天室，但他也已经不在了。 我叹了口气，却发现孔浚翔和林郁缘还在。 爱情??可以不重要吗？于彬？ 在三段前的一个晚读，一件事情发生了。 我上完厕所出来后，一个声音唤住我，我不记得上次跟他讲话是什么时候。 「蓝昀熙。」前方站着的是郑祺恩，最近，他似乎长高了不少。棕色眼瞳在昏暗的灯光下奕然，但却是那种让我不明所以的闪烁。 我踏出女厕一步，「怎么了？」 他不语，只是瞅着我。 我们无语地对看了几分鐘后，他深吸口气，「蓝昀熙??我喜欢你。」 我反应迟钝地消化他的话，「什、什么？」 他走近我，「我喜欢你。」 他又靠了过来，我全身一颤，把他推走，「谢、谢谢。」我打算直接绕过他，但他却拉住我的手腕，从后面抱住我。 他把头靠在我肩上，凑近我耳畔，呼吸急促，「你不要跑??」 我使力想要把他甩开，他却用双手环抱住我的腰。 「啊！」我被他突然的使劲弄疼了，「放开我，郑祺恩！」 我惊恐的尖叫回盪在走廊上，但还不足以让关着门、闭着窗的教室里的同学们听到。 还差得远呢。 心底燃起恐惧，双脣发颤，「你想怎么样？」 他发烫的身体紧贴着我，原本抓着我的腰的手，缓缓地上移。 我僵着身体，感觉到他的手爬上我的胸部，抚摸着。 「啊??」我再次发出一阵凄厉的吼声，脚往后一踹。拔腿就要跑，他再次抓住我，我一个重心不稳，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郑祺恩，你在做什么？你竟然这样对我，放开我，不要碰我！」 他伏在我后背上，喘息着，手指又不安份地在我身上乱摸。 刚刚跌在地上，不小心撞到了膝盖，我痛得红了眼眶，却又同时想着方法如何让这个骚扰我的男孩离开我。 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不属于自己的重量压着我、不属于自己的味道衝着我而来。 视线早已被眼泪蒙蔽，「放开我！拜託你！」我踢着脚，但随即也被他压了下来。 在朦胧之中，震动声似乎传来，我小幅度地抬起头，好似看见两个黑影朝我们而来。 我吓得尖叫，「不要过来，你们走开！」我以为还有其他的男生要来。 我使尽所有力气，踢了黑影一脚，他闷哼，随即我的身子一轻。 只剩下我一个人趴倒在地，馀悸犹存地流着泪，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为了什么而哭。 感觉到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我不自觉地倚向那股温暖，鼻腔被一股熟悉的香味灌满。 是哪种让我安心的味道，我停止啜泣，在意识褪去前，听到一声很低沉的嗓音如催眠般的音韵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我昏厥过去，梦见自己沐浴在靛黑的寰宇中。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保健室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泪水，彷彿想要刺穿我的皮肤。 「嘿，你醒啦。」张瑋纶的声音使我瞬间清醒，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回到了我脑里。 我听到溃堤的声音，阻也阻不住地流洩、冲垮我最后一道自以为的防线。 泪水扑簌簌地流下，张瑋纶眼神一黯，把我按进他的怀抱中。 在那里我好像找到了方才让我安心入睡的味道，眼泪马上又掉得更兇。 「是你带我来的吗？」我含糊地问。 我感觉到他的身子缩了一下，「对。」 我静静地接受了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些失望的答案，但心里又驀地流过一丝暖流。 谢谢你。谢谢你。我在心里对他说了好几声，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我把整个身体缩进他和煦的怀抱中，「我、我好害怕??」 直到他轻轻握起我的手，我才发现我的手一直颤抖着。 「没事了。我在这里。」他轻抚我的背，我可以清楚辨别他的抚触不像是郑祺恩那样有着齷齰的感触。 现在的心里充满着对郑祺恩的憎恨，还有对张瑋纶的感激。 「你好奇我们怎么知道你有危险的吗？还是你不想听？」 我抬眸，「你们？」脑袋闪过那两道頎长黑影。 他的眼神没有闪躲，直直落在我身上，「对。我跟孔浚翔。」 我怔了一阵，「没关係，我想听。」 「其实，郑祺恩昨天有跟孔浚翔说他会去跟你告白??」他凝视我一阵，「你真的想听？」 我浅浅勾起笑，「嗯。」 「孔浚翔跟他说他一定会被拒绝的，郑祺恩就说他有办法让你接受他。」 我浑身打起冷颤。 「就是以这种方式？」 「对，我想他是这个意思。」 「老师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但你可以跟他说。我们，想看你的意见，不想擅自帮你做决定。」 「我不知道。」 「其实，他敢这样做，也是因为这是他最后一天在这个学校了。」 我淡漠地看着他，「很好。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我不会告诉老师。」 「你原谅他？」 「不是原谅，只是不想再引起一段纷争，我尷尬，他也尷尬。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我想也是。」他莞尔。 「那你们怎么跟老师说要离开教室的，他也会觉得我们那么久没回来很怪吧？」 「我跟孔浚翔一起找藉口说去上厕所，然后??孔浚翔跟郑祺恩已经回去了。等等回去再跟他说是我不小心撞到你，所以带你去保健室。」 我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我是不是踹到他？」许久，我问出了一句很白痴的话。 「他不要紧的。」 「所以真的是他。」我垂眸，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他是来救我的，我却还踢伤他。 「你还好吧？昀熙，有哪里不舒服吗？」他问。 我凝睇他为我忧心的脸，想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不要紧的。我、我没事。」 知道是孔浚翔带头来救我，就有一种感觉渐渐填补我的心。 很轻很柔地，再次淹没了我所有知觉。 Chapter 44---坦 一阵子之后，我跟雷燁尧分手的事情终于传开了。 很多人也因为这样认识我了，不管是和我同年的，亦或是八年级的。 很多女生看着我的眼神，多了点幸灾乐祸，也许她们都以为我是被甩的吧？ 「你不觉得那些学姊很烦吗？」彭邦瑜问。 「习惯就好。」八年级学姊常常在我们班外面晃头晃脑，一下指指点点，一下嘻笑玩闹。 我目光放在前方孔浚翔身上，之前郑祺恩那件事之后，我们又更少讲话了。 郑祺恩也真如张瑋纶所说，转学了。 我不想当打破平衡的那个人，但是看到孔浚翔的淡漠，我还是很想跟他讲点什么，要他忘记之前的事。 午休的时候，我趴着，却睡不着，之前中午总是跑去找雷燁尧，不然就是去要孔浚翔教我功课。 现在，我感到莫名的寂寞。 我才赫然发觉，雷燁尧与孔浚翔的存在是让我如此充实又快乐。 直到他们都不再只是陪着我，我才懂得他们的珍贵。 由此可知，未来我去了加拿大，会有多么想念在台湾的他们。 七年级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堂课，是音乐课。 老师说，这是我们要学的最后一支舞。 而我的舞伴是张瑋纶。 张瑋纶对着我灿然地笑着。 让我以为自己又回到当初七年级刚开始时我还喜欢他的时候。 心里一阵感慨，短时间竟可以让一个人改变那么多。 但我不后悔，我不后悔与雷燁尧相遇，也不后悔现在喜欢上了孔浚翔。 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觉，但，那其实是个谎言。 「来吧。」张瑋纶把我拉近。 我抬眸望进他熠燿着点点星光的暖眸，跟着音乐律动起舞。 我们笑着跳着，最后我滑倒，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跌在地上。 近距离的对望，让我的心跳再次被扰乱。 他微促的气息拂在我脸上，我轻轻推他，他把我一把拉起，其他人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只有两个人的目光在我们身上。 陈昕，还有孔浚翔。 他们脸上写着愕然。但随即转过身去。 我确定我再次看到孔浚翔脸上出现的那种表情。 心不免一揪。 对不起。 我太晚发现了。 太晚发现，其实，我们都喜欢着彼此。 却因为一些事情，而拉开距离。 我想保护你。我相信，你疏远我的原因也是一样的吧？ 七年级结束了，迎来的是八年级的暑辅。 暑辅之前，我已经开始上外国的课，学校的课业也几乎都荒废了。 暑辅的时候，又有一次隔宿露营的活动。 很多事情变了，就像现在在游览车上，坐在我旁边的是彭邦瑜，而不是陈昕。 这次分的组别是六个人一组，我们这组的人有我、彭邦瑜、陈昕、孔浚翔、张瑋纶、左燄辰。 对，真是一个尷尬的组合。 林郁缘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加入我们，她跟孔浚翔好像也吵架了。 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好好享受这两天的行程。 这次的露营地点不像上次那么多树，但同样是在山上地方。 「好想再去看星星喔。」彭邦瑜凑近我耳旁道。 「你不怕再被骂？」我挑眉。 「好吧。反正要叛逆一点的话，毕业旅行再来吧。」 我怔住，毕业旅行??一股酸涩使我别开视线。 那时，我早就离开了吧？ 中午开始野炊，我们六个人默契十足地、沉默地为自己煮了一顿美味料理。 一直到最后，我们都没有人开口。 少了会炒热气氛的张龙也，我想我们在这一刻都是在想念他的。 下午的行程是闯关，接着就是晚餐了，一样是野炊。 夏日的夜晚，天色微亮，星星还没露脸，只有远方的一弯月牙，悄悄地夺去太阳在苍穹上的主宰权。 我吵完菜，想去外头呼吸新鲜空气，所以就一个人走出了野炊区。 抬眸我望向穹空，忽然觉得寂寞。 就算在那么多人的地方，我还是感到一股淡淡的空虚，可能是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了吧？ 我一直鼓不起勇气问妈妈，如果去了加拿大唸书，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就算是一个网际网路发达的社会，还是让我很紧张，怕自己再也走不进这些我在乎的人的世界里。 深怕与他们就此别离，成了陌生人。 但其实在我深深的心里，我是期待这场离开，因为我累了。 我不想一直活在充满爱恨情仇的世界。 肩膀感受到一阵轻触，我侧过头，发现来人后，诧异地瞠目。 「我找到了一个看星星的好地方，你在女厕前等我。今晚同样时间，就你跟我。我们需要谈谈，我有事要跟你说。」他说完，转身离去。 就你跟我?? 同样时间?? 我不得不承认我很惊喜，却也同样很害怕。 害怕在他面前，我的最后一道勇敢的防线也会被冲垮。 晚上十二点整，我捧着自己忐忑的心来到约定地点，远远就看到那高?身影在月色的银辉朦胧下若隐若现。 「孔浚翔。」 「你来啦？很准时。」他握住我的手腕，靛黑瞳孔如星辰般灿烂。他掩饰的很好，但我看得出来他也很紧张。 我从没想过会是他来主动破冰。 他带着我走过一片空地，前方有一个类似凉亭的地方，似乎真的是用来欣赏星空的。 我们各自坐上一个小板凳，一阵无语，我别开脸，望向星空。 今年的夜空是藏青色的，虽然没有去年那么璀璨耀眼，却让人感到一股安心愜意的感受。 我由衷地莞尔。 「带你来到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想让你知道。」他缓缓道。 「为什么想让我知道？」我好奇地偏头。 他眸光放远，「不知道，直觉这样很适合。唯有告诉一个人，我才能知道这种事情在别人眼里，是怎么样的。因为我打算放下那个秘密，把它从此锁在我内心深处。是时候拔开了。」 我怔怔地听着。 「你说吧。」 他深吸一口气，「我爱上自己的姊姊。」 起初我只是瞪着他，直到察觉到他的双瞳不知何时已染上水雾，我才感到呼吸一窒。 「什、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破碎，很颤抖。 他目光漆黑地瞅着我，「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父母双亡，从小，唯一真正让我有感觉到爱的亲人，就只有我姊姊。其他的亲戚总是说，要我快快长大，快快成为维持家计的那个人，保护好姊姊，都是我的义务。亲戚们表面上同情我们，会为我们出钱出力，私底下总是在抱怨又要扛起两个不是自己小孩的生活很辛苦。我体谅他们，所以总是做好自己的本份，用功念书、锻鍊身体、保护姊姊。」 「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也无可救药的爱上自己的姊姊，我想要保护好她，这世上只要她过得好好的，其他事我都不在乎。我们相依为命，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当我发现自己爱着她的程度，似乎和亲情不一样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每天都会想着她，想要牵她的手，想要拥抱她，想要她也爱着我。不是对弟弟的爱，而是对一个男人的爱。」 「所以当她受伤、她感冒，我总是陪在她身边，那次她被侵害，我几乎快要崩溃了。我发现，只要她能幸福、平安地活着，我可以不计代价。原本以为可以永远不让她知道我的感情，她却在意外中发现了。她害怕，她逃离了我，到现在仍然没有回来家里。当我知道她知晓一切后，有一半的我是绝望的，但又有另外一半，是庆幸的。庆幸她终于揭穿我这种不正当的爱情，让我不必再痛苦的活在爱着她的世界里。我很自私，因为我到现在这一刻，还希望藉由你来解救我，我希望你把我大骂一顿、告诉我我很糟糕，你会讨厌我。这样我就可以真正把一切放下，把从小到大的牵绊都斩断，就为了让你可以再次正眼看我。」 「我欺骗你了很多事，包括其实你早就见过我姊姊了。那时，我深怕你会因为发现我喜欢自己姊姊的这件事而疏远我，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他的话语宛如热辣的液体灼伤了我的咽喉，我呛得咳了一阵，抬眸后他的身影早已模糊。 那宛如告白般的话竟会同时让我心如刀割，却又让我幸福的想落泪。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每段爱情都有因果，都有线索可以追溯。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他就在向我求救了。 也许他一直希望有个人可以揭穿他的谎言，让他不必再抱着爱上自己姊姊的的压力而活，他把我视为救赎，我却一直不知道。 「我不会骂你??」我孱弱地吐出话语，觉得一阵晕眩，「请你告诉我你的姊姊是谁，我在哪里看过？」 他痛苦地闔上眼，「那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你记得吗？」 一个女孩离去的倩影顿时浮现，我想我知道是谁了，她乌黑的瞳孔跟孔浚翔是如此相像，我竟然到现在才在发现。 「她叫孔羽薇。」 羽儿??那个曾在他手机上出现过的名字，原来他连上课时间都在关心她?? 我发现自己的心好痛好痛，与我相遇的三个男生，在我心里个佔有重要地位的他们。 从张瑋纶、雷燁尧，到孔浚翔?? 他们都在空等一场不会发生的恋情，他们都向我求救过，我却一个也没办法拯救，只是看着他们越陷越深。 他们之所以吸引我，就是因为他们都深爱着一个女孩，想要带给她最幸福的天堂，却忘了最重要的事：就算你再怎么深情，只要对方不领情，再凄美坎坷的爱，也不会有好结果。 你付出越多，最后只会反噬到你身上。 命运嘲讽地笑着你的爱情如此微不足道。 我到底要回到他们的哪一段过去，才能改变他们最后的结局？ 我的无能为力一起蜂拥而上，衝垮所有勇气、所有自信、所有自以为是。 我颤抖着四肢，站了起来，走向孔浚翔，扑向他的怀抱。 我也什么都不在乎了，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原来一直以来，你才是我从故事开始到最后，真正唯一是情不自禁喜欢上的，而不是因为其他诱惑、其他原因而导致我逼不得已，强迫自己去在意的。 不是因为初恋的不圆满给予的幻想让我接近你。 那是我对张瑋纶、雷燁尧的心动原因。 你才是我真正在乎的人，真正??爱上的人。我也同样希望你永远幸福。 我好想告诉你我爱你，可是我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曾经，他的恐惧裸露在我眼前，而如今，轮到他来拥抱我的软弱与不堪一击?? Chapter 45---缘 我不记得昨天怎么结束的了。 总之早上在帐篷里起来的时候，眼眶上没有预期的红肿，只有心里的隐隐作痛。 也许连昨晚的一切也只是梦。 但是当我看见他深邃的眸后，一切彷彿又涌上来了。 他爱上自己的姊姊?? 他爱上自己的姊姊?? 但又如何呢？我还是喜欢他，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低下头，不愿让他看见我眼里的波动。 我甚至还不确定该怎么再次面对他。 面对曾经看过我的脆弱的他。 我还需要时间，但我又握有多少光阴去逃避，去虚掷呢？ 回到家后，我一个人失神地坐在床上，心念一动，翻了翻抽屉，却先找到了张龙也给我的信。 我轻柔地把信封拆开，再读了一遍。 泪水满溢于眼角，我伸手抹去，却抹不掉那被因为被泪水浸湿的眼眶的肿胀疼痛。 我真是个爱哭鬼。 手指无力地继续在抽屉里翻找，终于摸到了一个塑胶袋。 我屏住呼吸，将那包勿忘草的种子放在眼前，我微微一笑，告诉自己该是时候种一盆勿忘草了。 我走出房间，「妈，家里有盆栽吗？」 她好像看到神经病一样，「你要干嘛？」 「我想要种花。」我瞇眼甜笑。 「蛤？」 「有吗有吗？」 「有是有啦，但你要干嘛啊？」 「秘密。」我咧嘴朝她再度一笑，然后就去忙了。 一切完工后，我擦了擦额前的汗，把头发扎起，才发现我的头发已经一年没剪了。 到了加拿大后，一定要留长发。 凝视着眼前的红褐色盆栽，一股兴奋流淌在心里，好希望它们赶快开花。 到时候，在我要走之前，我会把着个盆栽放到花园中。 暗自做了决定之后，我才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 八年级开学第一天，我在中午跑到了九爱的教室门口。 「毓冬学姊，帮我叫一下雷燁尧。」 一阵子没见到她，气色红润，看起来更为迷人。 「呦，蓝昀熙，我以为你分手后就不打算再来找我了。」 我不好意思地吐舌，七年级学期末还有暑辅的时候，我为了让传闻平息，所以刻意避开他，在路上碰面，也都只是匆匆一瞥。 一阵子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淡色瞳仁不再淡漠，而是微微烁着金光。 「对不起嘛，我也是不得已的。」 「我知道啦。」他莞尔，「你想说什么？」 「我??」他推着我的后背，我俩一起走到较隐密的地方。 「我开始种勿忘草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慢慢凑近我，「为了谁？」 「为、为了很多人啊。」我一时口吃。 「你骗不了我的，老妹。」 「好难听喔。」我蹙眉。 「是孔浚翔吗？」他别开目光问。 我的双唇张开后，又闔了起来，最后小心翼翼地说，「你怎么知道？」 他修长手指拂过额前的瀏海，漾起一弯带着苦涩的笑。 「学长？」 「我??其实从看见你跟他跳完华尔滋以后，就猜到了。没想到，是真的。」 「华尔滋？」我故意装傻，心慌乱地跳动。 「我是裁判记得吗？」 「嗯。」 「你可能会很好奇，为什么我还跟你告白？」 我的心一凛。 「因为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知道你们明明早就喜欢上对方，还是选择破坏了你们。要是没有我，我想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吧？」 我猛地一抬头，思绪飞也似地掠过脑海，「不会的。」 要是没有你，我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足。 要是没有你，我不会看到孔浚翔坚毅外表下的软弱。 要是没有你??我们??更不会发现对对方的感情，已经深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 「要是没有你，我跟孔浚翔不可能会发现这一切的。」 他瞅着我，我才赫然发觉他的眼里尽是挥散不去的阴霾。 之前的分手，并没有让他重回自由，反而更禁錮了他。 「你的出现，让我们看清了对彼此的喜欢。学长，你救了我们！却还没有放过自己。你没有欠我什么。」 「真的吗？」他眼神迷惘地看着我。 「嗯。你是我们的救星。」 「但是，我真的瞒了你好多好多事。」 「譬如说？」 「我跟秋芮祤??」他面有难言之隐地欲言又止，「我们??之前，在我跟你交往的时候，接过吻。」 我早就知道了，但我还是故意露出惊愕的表情，为了帮助学姊。 就算我知道这样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为什么你要选择抹去那段记忆呢？学姊？ 「什、什么？」 「我们一起去了父母朋友的婚礼，她喝了很多酒，所以醉了，在无意识之下吻了我，而我也回吻了。她早就忘了这件事，但??我忘不了。」 其实她也记得，我很想这样对雷燁尧说，我为了不要说出这句话而痛苦地嚥了口水的表情，却被他误认为是因为他们接吻这件事。 「对不起。蓝昀熙。真的对不起。还有一件事，其实，孔浚翔曾因为这件事而找我谈。」 这件事我从没听说过，所以睁着好奇大眼期待他继续说。 心随着每一下心跳一次又一次的抽痛着。 因为好奇，也因为期待。 「他问我是不是背着你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他知道我跟你交往是利用你忘记别人。我承认了，却也拋了一个明知他答不出来而且我也知道答案的问题给他。我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在乎你？他答不出来。最后我告诉他，当你深深恋上一个人，其他人对你付出的再多、再好，也只是枉然。蓝昀熙，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我利用了你，而最让我痛心的是，你明明也知道，只是从没吭声。」 「你知道吗？学长。」我的声音比我想像中的冷静沉稳，「其实我答应你的告白，从头到尾也都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我想要证明自己，不只会带给别人伤痛。」 我们瞪着彼此，眸光流转着这几个月在一起的时光，是隐忍的、是虚偽的，却也是快乐的。 甚至是一种病态的逃避。 我想要逃避孔浚翔，而他想要逃避秋芮祤。 维系我们之间的关係，从来都不是爱情、友情，而是把对方当成一种工具，一种忘了真正喜欢的那个人的工具罢了。 我们看上彼此，因为彼此都是想像中那最适合的人。 最完美的人。 但也仅止于想像，这证明了一点。 你真正会喜欢上的，不会是最完美的人，不会是最适合的人，更不会是为了利益在一起的人。 相信自己最初的心，相信最初的那个人。 不要背着感情走。 「老妹，你真会演戏。」他抿唇苦笑。 「彼此彼此。」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的双眸比以往都澄澈，原来这才是他最初的样貌。 「什么？」 「之前游泳比赛，你是不是代替一个女生游？」 我怔怔地頷首。 「我听到孔浚翔跟一个女生说，『蓝昀熙为了你而耗费更多力气，就算你们有过节，你也应该跟她说声谢谢吧？她不是做错事的人，你更不是做对的人。』」 是陈昕?? 一抹湿润划过脸庞，我垂眸，遏止不住拼命落下的泪珠。 原来那时候是他，是他叫陈昕跟我道谢的?? 原来他在我背后默默做了那么多。 而我却懦弱地想往反方向跑。 「学长??不，老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意义很重大。你升上九年级了，我们见面机会会变少，但我不希望就此跟你断绝往来，我们要一直支持着彼此，你有心事都可以跟我说。掰掰。」 「谢谢你??昀熙老妹。」他慎重地点头，「我会的。真的谢谢你。所有的一切。」 我们凝视彼此，接着分头走回自己班级。 两人都没有回头?? 也许到现在，我们的一切才真正有个明显的句点。 这次班长副班长继任，所以我跟孔浚翔仍然一起带领班级。 老师要我们到学务处去，应该是要跟我们讲花园的事。 可是我们一出班门，就看到一个七年级学妹站在那里。 而我马上认出她，她是之前跟孔浚翔的姊姊一起出现的那个女生。 「学长。」她笑盈盈地看着孔浚翔，走在他身后的我跟着他停下脚步。 那个学妹睨了我一眼，「学姊，可以请你先离开吗？我有事要私下跟他说。」 我冷冷地垂眸看着她，打算离开之前下下马威。 我起步往前，手腕却被一扯，回到了原点。 「你可以留下来。」孔浚翔道，「方学妹，你可以在她面前说。」 「喔，好。」她略带尷尬地道，漂亮眼眸在孔浚翔抓着我的手上来回扫视，「请学长你今天再陪我回家，可以吗？从今天开始，因为要晚读，妈妈说可以请你帮忙带我回来，她放不下心我自己回家。他们要上班，而哥哥也九年级了，可以吗？」 孔浚翔沉默了许久，「好。在校门口等你。掰掰。」他说完瀟洒转身。 我跟上他的脚步后，「她是方学长的妹妹，你记得方学长吗？」 我想了想，「嗯。所以那女孩没有姊姊，而是有哥哥？」 「嗯。但她喜欢叫我姊姊姊姊。真拿她没办法。」 「她喜欢你对吧？」 「从小就是。」 「你们算是青梅竹马吗？」 「算吧。」 又是一对青梅竹马?? 没想到自己可以那么自在地再次跟他谈话?? 我偷偷瞄向他，心里觉得一切都太奇妙了。 但能有这个缘份遇见他，才是最奇妙的事。 Chapter 46---退 学校主任交代了关于秘密花园的事，除了我跟孔浚翔，应该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各个脸上荡漾出惊喜。 我们抽籤抽到下个礼拜。 回到班上之前，孔浚翔把我拉到先前孙世泓跟我待的地方。 有个小池子的地方。 他默默地凝视着我。 「蓝昀熙。」 我的身体一震，接着怔怔地抬眸对上他的。 「我知道你听了我之前告诉你的事后，一定心烦意乱，我把这些压力加在你身上不是没有原因的，我想让你看清我最真实的样貌。」 我不敢相信这会是他说出来的话，总觉得他接下来的话，将会改变我们的之间的一些什么。 「第一次见到你，只是觉得你是一个长得漂亮，而且很会装的女生。觉得你很有趣，竟然会想加入我们，因为你一旦跟我们缠上，就不会有平静的日子过了。但是认识你以后，我发现你不是普通的那种受欢迎的女生，那种总是享尽讚美的女生，你懂的观察他人，体谅他人，适时给予协助。你的心很细腻，常常比别人更快观察到一些事。你懂的改进自己，懂得为自己争取机会。你比我想的还要了不起许多。我得承认，当初第一眼看到你，我第一个冒出的念头，绝对跟我现在对你的想法差得很远。」他滔滔地诉说着自己对我的印象，我则深陷在他的深黑瞳仁之中。 「你很固执，却很有毅力。你很脆弱，却又很坚强。你很有心机，却又很迷人。我对你的感觉一直很矛盾，蓝昀熙。而现在我也没有资格去管感情这方面的事。我需要花很多时间去过滤关于我姊姊的事。我需要沉淀心神，我需要忘了她，才可以转身面对另一段感情。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在这晦暗的道路上，唯一照亮我的一盏明灯，就是你。我其实很早以前就喜??」 我全身剧烈颤抖，下意识地摀住他的嘴巴，「不，别说，拜託你??别说出来。」 他震惊地看着我，而我只觉得视线模糊，所以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有多令人心痛。 我发现自己只要再听下去，会没有勇气离开这里。 而我不希望浪费掉这个可以去加拿大的好机会。 我只能再次藉着逃避当作最好的抉择。 「为什么？」他沉声，「你在害怕什么？」 「我??」我喘着气，「我??」 「蓝昀熙，为什么不让我说完？」他微慍，双颊因为激动而泛红。 「我不能接受你要说的话，我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还是喜欢着谁吗？」 「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你说清楚点。」 「我要离开这里了。」我费尽所有力气才挤出这七个字。 他深邃的眸光在我身上流连，「什么意思？」语气有藏不住的颤抖。 「我??唸完八上，就要去加拿大了。也许以后就会住在那了。不会再回来。」我别开脸。 「加拿大??你是说真的？我以为你是说更远的未来??」 「对不起。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后悔，也不想有一丝遗憾。所以对不起，孔浚翔，是我们太晚发现了。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是什么，但是我现在没办法回应那些??」 「对，我也还没准备好，所以，我们??就继续当朋友吧。」他的语锋一转，快得让我有些愕然，「我本来就不奢望得到任何东西。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他掛起一抹凄然的笑，「所以当我们看到对方跟其他异性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要有任何不必要的情绪。」 「对。这样都好。一切都会好好的。」发现自己连眼泪再也掉不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疲累。 我不保证自己做得到他说的。 对他视而不见。 而且我也还不打算让他知道我知道他为我做的事，因为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让他知道我有多么感激?? 回到班上，他宣布了关于花园的事。 全班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想到学校竟然有这种地方。 我默默地笑着，回忆着与学长单独在那儿的每一个午休。 下一节是音乐课，八年级要开始考唱歌，老师开始让我们在课堂上听歌、唱歌，度过了一节快乐的课程。 十二月是彭邦瑜的生日，她邀请了我、陈昕、张瑋纶、孔浚翔、左燄辰去。 「昀熙。其实我打算，那天跟左燄辰告白。」 她说要带我们去游乐园玩，虽然现在才九月，但她似乎都计画好了。 「什么？」 「你觉得我这样做好不好？」 我凝视着她緋红的双颊，接着缓缓地点头，「当然好啊。提早让对方知道，会更好。」我深深地看着她。 「要是他拒绝我呢？」她看起来很没自信。 「你觉得他对你的态度如何，为什么突然下定决心告白？」 「其实他??最近都会陪我走到捷运站，跟我聊天。我发现自己没办法再等了。」 我微微张大了双眸，「陪你走到捷运站？」 「嗯。」她抿着唇，「他这样子，算不算对我有意思？」 「绝对不单纯。」我摇摇头。 「呵呵。」她很可爱的笑了。 「你演练一次吧？」我双手抱胸。 「嗄，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耶？」 「临场发挥囉。」我勾起唇角。 「好吧。给我三十秒。」 「好。」我耐心地看着她因为认真而涨红的脸，轻轻地莞尔。 我羡慕你还有机会，所以你一定要加油喔！ 「好了。」 十分鐘后，我们两个兴奋地相拥。 「非常好，要是我是左燄辰，不动心才怪！」我凑近她耳旁道。 「对了，昀熙。我只是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跟我说？」她慧黠的眸光毫不留情地穿透了我。 「我??」我顿时感到口乾舌燥，「没错。」 「可以告诉我吗？」她侧着头，扬起微笑，「难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我猛地拥住她，她显然被我吓了一大跳。 「昀熙，你怎么了？」她抚着我的背。 我把头埋进她的肩，吸进她身上淡淡的、却熟悉的香味。 我没有落下泪，只是鼻头酸酸的。 「我??这学期唸完，就要到加拿大了。也许，以后会住在那里。」 她身子僵住，接着才颤抖启口，「这学期完？」 「嗯??」 出乎我预料之外，她也紧紧回抱住我，「太好了！」 我诧然地抽开身子，「你不会捨不得我吗？」 她嫣然一笑，「当然会啊。可是看着你朝着自己的梦想迈进一步，我就很替你高兴。因为你要离开而捨不得的情绪，似乎就被冲淡一些了。」 我感动地道，「谢谢你。彭邦瑜。」 她又搂了我一下，我们才走出空无一人的教室。 但是一出门，我傻了。 陈昕满脸泪痕地看着我们。 「陈昕，你??」她不给我说完的权利，直接扑向我。 她在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蓝、蓝昀熙??」 我错愕地看了彭邦瑜一眼，却见她老神在在地含笑睇着我们。 我马上意识到，她显然早就知道陈昕在外面了。 有可能甚至是已经计划好让她发现。 可是，为什么呢？ 我温柔地安抚着陈昕，「你别哭，先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你??自从、从我开始恨你的那刻起，我也发现其实我根本没办法真正对你有憎恨的感觉。你、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真心待我，第一个让我知道什么、什么是友情的女生。可是我却幼稚的把你视为跟陶苡甄一样糟糕的人，我很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那时候，喜欢的是张瑋纶，却滥用他对我的爱，来防止连他都会喜欢上你。你、你一直是一个让我很羡慕、很嫉妒，却又没办法讨厌的人。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告诉你的、的时候，你会在心里狠狠骂我、嘲笑我，可是我真的很抱歉??早该在好久以前，你就要听到这些话了。是我太胆小了，对不起??」 我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这些话，所以当她讲完时，我还怔怔地说不出话。 陈昕见我没反应，急得又快哭了。 「对不起，蓝昀熙，拜託你原谅我，我没办法再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的好朋友了。就、就算你要离开，我也还是要跟你和好。没有你当我的朋友，谁也没办法弥补那个空缺。」 我的呆滞终于被她的深情暖化了，我荡漾开一抹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跟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所绽开的笑靨，是一模一样的。 「我不会骂你，更不会嘲笑你，陈昕。我们和好吧。」 「你真的原谅我了？」她抬起泪涔涔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我。 「嗯。真的。我其实也跟你一样，没办法讨厌你。」 陈昕把彭邦瑜拉向我们，「谢谢你。彭邦瑜，我们能重修旧好，都是因为有你。谢谢。」她也给彭邦瑜一个熊抱。后者欣然地回拥了她。 「谁叫我们三个是永远的三人组呢？」她笑盈盈道。 我激动地一次把她们两个抱着，三个人就这样一直拥抱直到上课鐘响。 「啊！是体育课！」我讶然从她们温暖的拥抱中回神。 「你快去吧，体育小老师。我再跟彭邦瑜抱一下，我们会晚一点到喔。」陈昕对我挥挥手，彭邦瑜则一脸无奈却又好笑地看着我。 我衝到老师办公室，正要进去，却被迎面出来的孔浚翔撞到，往后踉蹌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当我定睛一看，我才发现他旁边站了林郁缘。 「蓝昀熙，我等不到你，所以林郁缘说要来帮我。」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本来还想说，马上告诉他这个我跟陈昕和好的事情，但是看到林郁缘一脸沾沾自喜，也只能微笑作罢。 「谢谢你来帮忙。林郁缘。」我吞下原本想说的话，却没想到一股浓浓的苦涩也被我一併嚥了下去。 看着他们贴近的距离，无能为力还有嫉妒的感觉顿时充斥着我。 「不客气。」她甜甜一笑。 两颗发亮的眼珠却毫不留情地嘲笑我。 嘲笑我的懦弱与胆怯。 「一起走吧？」孔浚翔刻意压低了语气里原有的温柔，深黑的眼眸中早已没有先前的专注。 也许是我太认真了，我们只是朋友。 我再次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一点。 而林郁缘有权利站在他旁边，与他有进一步的关係。 「所以当我们看到对方跟其他异性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要有任何不必要的情绪。」耳际驀然传入他曾说的话，我浅浅地勾勒出另一个不真心的微笑。 「没关係。你们先走。我去一趟厕所。」林郁缘有些惊讶我那么快就妥协，来回打量着我跟孔浚翔，眉心深锁者。 方才与陈昕和好的好心情，如今已被他俩相偕离去的身影踢得无影无踪。 「我在骗谁呢??」我喃喃自语。 虽然早就知道骗的是自己。 Chapter 47（孔浚翔）---离 我试着让自己不要忆起刚才她离去时的身影。 试着不要再次因为她而颤抖。 「我在骗谁呢？」我细声道。 「你说什么？」林郁缘抬眸问。 「没什么。」我莞尔。 「蓝昀熙怎么没有跟上来，她不是你的跟屁虫吗？」她努努嘴不悦道。 「谁说她是我跟屁虫？」我蹙起眉头。 「我说。」 「别再这样说了。」我口气微冷。 「你们吵架啦？」看着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不语。 「欸，不理我啊？」她顶了顶我。 「我们吵架，对你来说很好吗？」 「对啊，她可是我最强劲的情敌呢！」她一脸认真。 「嗤。我说过我现在没心情在想爱情的事了。」 「我可以等你啊。反正，我也只喜欢的上你而已。」 我怔怔地凝视她，这就是她跟蓝昀熙最大的不同。 她不会矜持。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走到这一步吧？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会想吻你。」她往上一跳，温热的气息窜过我鼻尖。 「走开。」我瞥过头，觉得耳根子微热。 「呵呵，原来你也会害羞。毕竟你也只是个男人对吧？」她嘲讽地挑眉。 「而你也只是个女人。」我摇摇头迈开步伐率先走进体育馆，开始投篮。 「你好强喔。」看见她满脸爱慕地看着我，我的思绪顿时又掉进七年级时蓝昀熙专注看着我的样子。 一切如此熟悉，却又如此迥异。 如今在这里看着我的女孩，已经不再是她。 两个脚步声忽地在体育馆响起，我回过头看。 发现是七年级的人后，我瞇眼一看，是张唯珊跟一个长相帅气的学弟。 她发现我的注视以后，微怔了一下，向我走了过来。 「学长，你们也在这里上课？」她抬起清秀脸蛋。 「嗯。你们？」这时那位男生也走了过来。 他的漆黑目光放在我身上。 「我们也是。」 「纪子彰，给我一点空间，谢谢。」她向那男孩道。 那男孩一頷首，也去投篮了。 他直挺的背影牵着我的视线，直到张唯珊唤了我一声。 「孔浚翔，你这几天都送方若蕊回家吗？」她两颊有些红润，眸光却很犀利，直直地穿过我，似乎还藏了些不明的情绪。 「嗯。」 她咬着下唇，咖啡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憎恨与妒忌，「你为什么要答应她？你喜欢她吗？学长？」 没想到她会旧事重提。 「我跟你说过，我把她当做妹妹看，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但她很喜欢你。」 「你为什么关心这个？」我瞅着她，知道这才是让她闭嘴的方式。 她没有勇气承认事实，只会一味地测试其他人在我心里的地位。从来不敢问问她自己。 她跟方若蕊从小学就一起喜欢上我，张唯珊会认识我也是因为张瑋纶。 张瑋纶说她对我一见钟情，却不敢表白。 她是一个佔有慾强，很易妒的女孩，在她身边的人都很有压力。 这是张瑋纶跟我说的。 她跟方若蕊是好朋友，却喜欢在暗中跟别人说她的坏话。 我不喜欢这样双面的人。 所以我总是把她似有若无的暗示视而不见。 她气恼地抿着唇，转身跑走了。 那个叫纪子彰的男孩往后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淡到让我以为是幻觉。 「欸，我们班的来了。」林郁缘终于走近我。 我望向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她们三人勾肩搭背的情景，我惊讶地张口。 「她们和好了？」林郁缘也怪叫着看着蓝昀熙、陈昕和彭邦瑜。 彭邦瑜对我使了个眼色，她便脱离其他两人，走到我身旁。 她抓着我的衣角，「蓝昀熙看到你跟林郁缘吗？」 「嗯。」我沉应。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这样两个人都受伤好吗？」 「我们都知道是不得已的。」 「哼，我看你可以傻到什么时候。」她一旋身走了。 我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走到张瑋纶旁边，却见他正跟蓝昀熙聊着天。 我呼吸悄悄一窒，转而走向陈昕。 「和好啦？」 「嗯哼。」她点点头，「倒是你。」她踮起脚，有些困难地勾住我的脖子，「怎么样？你到底要耗到什么时候？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别拘束了。」 「连你也知道了？」我哼笑。 「怎样不行吗？喜欢我家蓝昀熙，老娘当然要知道。看，那张瑋纶就是我放在那边让你吃醋的。别忘记喔，蓝昀熙第一个喜欢上的是他喔，不是你。」她贼贼地笑。 「彭邦瑜的计画我劝你照做。」她再度甜甜一笑。 我挣脱她，「我自有处理办法。」我只能丢下这一句。 事实上脑里一片空白。 十月的某天回到家，我盥洗完毕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了，八上有篮球比赛，刚刚练到快虚脱了。 我们班一定赢，虽然少了张龙也的重要战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一滴温热液体渗入我的皮肤，因而唤醒了我，我在纯纯黑暗中睁开了眼，却只看见一片黑色迷雾。 当适应了黑暗，才赫然察觉到一个女人的脸离我的脸近的不可思议。 我惊叫了一声，那女孩也吓得跌到了地上。 当我看清楚她究竟是何人后，却见她拉着一个行李，直直往房门外逃。 我的心脏跳得震耳欲聋，我从床铺一跃而起，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孔羽薇！」 她的纤瘦背影一僵，脚步也停了下来，她背对着我，仰起头，默默地抹拭去泪水。 「你要去哪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一望无际的迷茫中断断续续，颤抖地向她捎去。 她沉默着，许久不见，她似乎越来越削瘦，我的喉咙一哽，嗓音破碎沙哑，「孔羽薇。」 「谢谢你一直一来的照顾，弟弟，我要跟阿姨到加拿大定居，不会再回来。」她扶在行李箱上的白皙的手，似乎烁着微微的光，也或许是因为颤抖不已，「我以后会一直住在那里，而我希望你可以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是让我那么痛苦的主因。」她搁下狠话，头也不回地离去。 儘管她的倩影看起来轻盈，事实上却背负着沉重、不堪回首的回忆。 回忆，有时候是解脱，有时候却是一辈子逃不出的牢笼。 你以为时间可以冲淡那些伤痛，可以掩盖那些过错，事实上光阴递嬗，只不过将你推离那个回忆。 事实上它一直都印刻在你深深的脑海里。 真正能让你放下的，唯有释怀与原谅。 我想，至少我做到了这一点。 隔天上课，我拉了蓝昀熙到了外面，她一脸惊讶，却又微微羞红了脸。 「我只是想跟你说，昨天我姊回来了，然后又离开了。」我直觉应该先告诉她，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更没有芥蒂一些，跟她保持着这种曖昧的距离，让我常常想要抓狂，虽然这是对我俩来说最好的抉择。 「嗯，然后？」她垂眸，长睫宛如一把扇子在她眼前，颤抖着。 「她说要跟我阿姨去加拿大定居。」我语毕，她猛地一抬头，晶亮的双眸对上我的后，就离不开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会去那里？」 「不。」虽然很不想亲手遮去她瞳孔中希望的光芒，「不，我只是单纯想告诉你这件事。」 她又垂下眼帘，一手抓着自己的手腕。 「对不起。」我听见自己低声说道。 「孔浚翔。」她轻轻唤着，「你记得秘密花园吧？这礼拜是我们的。我，想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们约在那里好吗？明天。」 「好。」我应允，嘴角浅浅上勾。 「我想了很久，也许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反正从头到尾，那就是为了你种的。」她回到班上。 为我种的？ 放学后，我漫步到了方学妹班上，一个转角路口，迎面撞上的却是之前见过的学弟，纪子彰。 他咖啡色头发上缀着些许汗珠，发现是我后，深沉的眼眸闪动一下，点了点头，「学长，你找谁？」 「方若蕊。」 他的脸色微微一僵，口气微哑，「你找她做什么？」 「我要送她回家。」我用着淡淡的口吻，乘机揣测他眼波里的讯息。 「喔。她应该还在教室。先走了。」他别过视线。 「对了学弟，你是篮球社的对吧？」 他再次点了点头，因为逆光无法看清楚他的脸。 「嗯。」 「改天陪我打打球吧？」我莞尔。 「好。」 方若蕊见到我后，灿烂地盛开一朵笑靨，在她附近的张唯珊脸色难看，乾脆背过身去，与坐在她后方的男生窃窃私语着。 「学长。我们走吧！」她不是神经太大条，就是喜欢招摇，我看着里头同学对她的叫唤皱着眉头，我轻轻地笑了。 到楼梯口转角，好巧不巧地遇上正在走下楼的蓝昀熙与彭邦瑜。 我原本以为蓝昀熙会装作没看到我，但她却对我会心浅浅一笑。 我承认自己也对她回笑了。 彭邦瑜对我使使眼色，瞪了一眼方若蕊以后，两人一起走下楼。 「你跟那个学姊很熟吗？」方若蕊问，她指向她两的背影。 「你说哪一个？」我装傻。 「刚刚第一个对你笑的，之前也看你跟她在一起。」她扁嘴。 「喔。没错，我们很熟。」我对她别有深意地笑。 不管她略带惊诧的表情，我对自己笑了。 不为谁，第一次，只为自己。 Chapter 48---註 「妈。我到加拿大以后，会住在哪里？」我故作自然的询问。 「喔，我都忘了要跟你说，你会住在小时候跟我们很熟的那个邻居的家。你记得吗？他们有一对兄妹的小孩，你以前都跟他们一起玩。哥哥跟你一样大，但是跳级了，他妹妹比他小三岁。」妈妈温柔地抚着我的脸。 我对那对兄妹还有些微的印象，不过他们的轮廓都已模糊，「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我的嗓音出现波动。 妈妈的眼神柔如丝绢，「至少等到跟你在台湾同一届的同学毕业以后，好吗？」 我眼里泛起泪水，哽咽却欣喜地道，「好。」 至少不是永别。 「谢谢，妈。」我拥了她一下。 「嗯。」她爱怜地目送我进房。 我特地绕到后面去看了看我的勿忘草。 发芽了呢。 我走到房间拿了手机，又出来，看着手机上那串数字，心理五味杂阵。 好想好想赶快跟他分享着个消息喔。 可是我却打开了通讯软体，按进与张龙也的聊天室。 想了许久，敲下几个字，「我想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喔？真的吗？说说看。」他回。 「是孔浚翔，对吧？」 「没错。」他传来一个微笑的贴图。 「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是看到他看你的眼神多了些什么以后，毕竟我也喜欢过你，我很清楚喜欢你后的表现、感觉是什么。」 「可是，我们还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加拿大了。虽然我会回来，但??我没有勇气去谈一场远距离恋爱，那太容易失去了。」 「你要去了？」 「嗯嗯，已经决定了。」 「的确不应该在一起。」他这句话让我彷彿被刺了一刀般难受。 「为什么？」换我问他。 「因为时间点不对。你们可以在未来相爱，但不是现在。」 我抿起唇，难受的感觉近乎淹没了我。 「你也觉得不是现在吗？」 「嗯。保持在曖昧的关係就好了。」 以前的我，可能会觉得曖昧很美，但是当感情到达一定的程度，曖昧早已没办法满足对他的喜欢。 但是，为了不要遗憾，我愿意去压抑自己。 「好。」 隔天，我们与我以后会借住在他们家的加拿大邻居见面。 男孩的中文名字叫作阎叡，眉清目秀、五官立体的混血男孩。 他有着一双含笑的眸子，不会刻意去微笑，却总见笑意在他瞳孔中回盪。 要不是我早已心有所属，他将会是一个很大的吸引力。 我都忘了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类似青梅竹马的人存在。 他的妹妹叫作阎彤，是一位有些害羞的女孩。 「sunny好久不见，你记得我吗？」阎叡凝视着我，一隻手握住我的。 「嗯。」我朝他礼貌一笑，他将我的手递到他唇边，轻柔地一吻。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浅浅一笑，「几年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最好是还对我有印象?? 「谢谢。」我轻轻松开他的紧握，无法面对他的讨好。 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看来他不太习惯被不当作一回事吧？ 「加拿大的生活，我会帮助你适应的。」他收起方才的失落，再度莞尔。 「那就麻烦你了。」 十月中旬，秋波递来第一道凛冽，我与孔浚翔并肩站立在顶楼的秘密花园之中。 我将外套袖子拉过手腕，瑟缩着身子，手上捧着一盆绿意。 「就是这个。」我唇齿微微发颤。 他没有看我，只是轻声询问，「你会冷吗？」 「没关係，我还好。」他低声一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面对着我。 我凝望进他的如黑洞般的眸子，觉得自己再次毫无抵抗力地被捲入那潭深情。 那里面有忧伤，有疲累，有无奈，也有释怀。 我看着他只穿着短袖衬衫以及毛衣的身子，将冰凉的手指轻轻放在他的手上。 他将它握紧，一丝暖流窜过内心。 就算只是牵着手，这个男孩就可以给我无尽的力量与勇气。 要是我们不分开，我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更大胆的女孩。 要是我可以一直握着他的手，我想，我可以看见更美丽的风景。 「当我发现是我姊姊在黑暗中看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甚至去触碰到她。我还发现，她哭了，她来到我房间的时候，滴在我脸上的，就是她的泪水。」他看似宽厚，却瘦弱的肩膀颤抖着。 我蹲下身子将盆栽放在我俩之间的地上，另一隻空馀的手抚上他的黑发。 这真的只有曖昧吗？ 他闔上湛黑的眼眸，长睫覆盖着深蓝色的忧鬱。 「跟你在一起，我可以露出自己的脆弱，但在其他人面前，我只能是一个坚强的表率。」 我浅浅一笑，「在彼此面前，我们都才是最真实的我们。」 他睁开双瞳，「嗯。没错。加拿大的事情，如何了？」 「我会住在首都渥太华，跟以前的邻居住，小时候跟他们很熟，可是现在差不多都忘光了。」 他凝视着我，我想我知道他想问的问题，「邻居有一对兄妹的孩子，哥哥跟我一样大。」 他笑着摇头，「我想，你忘记我的速度会更快。跟青梅竹马住在同一个屋簷下。」 我想只有我分辨得出他眼神里的隐晦妒意，「不会的，孔浚翔。在我受伤寂寞的时候，是你陪在我身边。不是他，不会是那个十年没见的人。我会离开你，可是我不会忘记你。我??在你们毕业那天，会回来一趟，在那时，爸妈也会决定是否让我定居在加拿大。」我拉紧了他的外套，然后将手臂放回他的遮掩下方。 他勾唇，将拉鍊替我拉上，他的吐息带着若有似无的淡香，趋近我的温度使我的脸颊在寒冷之中燥热了起来。 这拉鍊一拉上，我的双臂便被卡在的他的外套之下，他的手在我下巴下方，轻轻地摩挲。 他的修长手指画过我的脸颊，留下刺痒的触感，再次在我内心掀起一波涟漪。 「我知道之前我们答应彼此，只当朋友，但我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很抱歉，我得食言了。」他柔情的眼瞳专注地锁定我，「不只是朋友，但也不是情人。」 他张开双臂，将我搂进他温暖的怀抱之中，我嗅着他身上的芬芳，身子倏地一僵，我曾在一场昏眩中闻过这味道，抚过这柔软?? 在他的胸膛之间?? 可是，不可能是他啊?? 郑祺恩骚扰我那晚，并不是他带我到保健室的啊?? 我们在广袤天际下，相拥，在其他人眼里，只不过是一粟般渺小。 但是，在他的羽翼下，我却觉得自己渐渐扩大，两人共鸣的心韵如此和谐，彷彿从一开始便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从一开始，就不该分离，而就算分离，总有一天，也会再次相逢。 他松开我，笑笑地睨着我，「那个盆栽是做什么用的？」 忘了自己的双手被困住，我笨拙地抬起手，却无法施力。 「笨蛋。」他微嗔，再次拉近距离，为我拉下拉鍊?? 我的脸再次被羞赧笼罩，成了一种緋红之色。 不行，这个动作真的太超过了。 他的手虽然没有触碰到我，却清晰地传来他的温热，在我胸口的弧线往下漫烧。 「呵呵。」 「笑什么？」我的手自由后，便赶紧拉紧他的外套，防备地遮在胸前。 「没有。只是觉得你害羞起来??」他含情地瞅着我，「真的很漂亮、很迷人。」 我轻触自己滚烫的脸，接着瞪着他一派自然的表情。 可恶，为什么只有我在害羞啊？ 想要骂他，可是为什么他欠揍的样子也可以那么帅？ 几綹黑发在额前随风飘荡，深邃瞳孔微微瞇起，高挺的鼻樑衬托着稜角分明的脸型，好看的一弯月牙掛在唇瓣边。 合身笔挺的制服，黑色领带摇曳，修长笔直的双腿为他跟添一分俊朗神韵。根本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 我想要好好记住他的样子，在每一个今天，每一个明天，好好记住这个他。 「为什么好像只有我会害羞？你都一副自然的样子？」我嘟起嘴唇。 「因为，我说的百分之一千出自于心。」他抚上自己的左胸，「说实话的时候，没什么好害臊的吧？」他无害地笑着。 「哼。就你会说话。」 他弯身捧起盆栽，「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了吗？」 「这是勿忘草。」我意味深长地说，口气缓慢却带有力量，一字一句清楚地说出，「我希望，可以把它放在这里，它等于是我对你的一种寄託，我希望你在我不再的这段期间，可以帮我照料它。就把它放在另一盆勿忘草旁边吧！」我指向所指。 「雷燁尧学长说，当我遇上一位不想要让他忘记自己的人，便可以将勿忘草赠给那个人，希望那个人可以藉由看着它，想起我。」我走近他，捏了捏他温暖的大手，「可以答应我吗？答应我会帮我照顾它，在我回来之前，它是一种承诺，承诺不会遗忘。」 他垂眸凝视着那承载着我们一切的信物，他的莞尔，同时在我心里烙下浅白却又深刻的痕跡。 永不被抹灭。 他亲手将那盆栽放置在我手指方向，蹲下身子，又一次闭上双眼，轻轻落下一吻在其中一片叶子上。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的唇贴着那绿叶，绽开一抹幸福的笑容。 没有阴霾、没有怨懟。 他驀地回头，语气低低地，「竟然我还不能吻你，就只能吻叶子了。」他无辜地撑大黑鑽般的瞳眸，俏皮一笑。 我正要回覆他的话，顶楼大门却霎地被打开。 徐嫣老师惊诧地看着我们，烁着泪光的视线落向孔浚翔身旁的勿忘草。 在她身后还有另一人，是范懿嵐老师。 他也怔怔地注视着那盆开花了的勿忘草，复杂与逃避的情绪闪过脸庞。 而我的目光则发现到她抓着他的两人相握的手。 Chapter 49---憾 「老师??」我的叫唤凝滞在这片尷尬气氛中。 「昀熙。」徐嫣老师叫出我的名字，使我微微感到诧异。 她用着一种含义不明的眼神看着我，如花般美艳的脸庞显得有些疲累。 「我要跟你单独谈谈。」她放开与范懿嵐老师交握的手，走向我。 孔浚翔微蹙着眉头，似乎也有些不明所以。 他的目光与我交会，对我鼓励一笑，跟着范懿嵐老师下楼。 「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犹豫地将手交叠在背后。 「昀熙，我想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比我高出半颗头的她，面露难言之隐。 「请说。」 「其实??」她艰难地嚥下一口气，「我是你的小阿姨。」 「什么？」我愕然。 「意思是说，你是我姊姊的女儿。」 「你姊姊？」我的脑袋一片荒谬的空白。 「你妈叫做徐葶对吧？」她苦笑。 「对??」 「我知道我们两个很不像，这几年来彼此也装作没有对方的存在，但是，我不想再假装下去了，当年由我造成的隔阂，也得由我亲手打破。」 我凝视着她，的确跟妈妈内敛温婉的形象不太一样，她展现出的是一种自信的美。 「为什么，会有隔阂？」我缓缓启口。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颤抖的气，白皙面颊上浮现懊悔。 「当年，我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我们的学校以前是有高中部的，但后来考量校区的大小，所以废掉了高中部。在高中的时候，我爱上了一个男孩，他叫作范懿嵐。而在我高三，徐葶在她打算出国留学，爸妈计画把我们两个都一起送出国，你外公外婆比较偏心你妈妈，很尊重品学兼优的她的决定，一直劝我要跟近她的脚步，一起从此定居加拿大。可是我不想离开，不想离开范懿嵐，不想离开这个我深深爱上的男孩。」 我静静地聆听，思绪随着她轻柔的语调飘动着。 「妈妈和姊姊一直劝我，劝到我开始感到厌烦，老实说，有一部分是嫉妒姊，嫉妒她得到爸妈所有的器重、所有的关心、所有的尊重。而我什么都没有，只能跟在伟大的姊姊的屁股后面走。我开始叛逆，本来就不爱读书的我，变得越来越堕落。某一天，你妈妈又进到房间劝导我，我听得很不耐烦，不知不觉就和她大吵了起来。我对她说了很重的话、很伤人的话，从那天起，我们变成陌生人。」 我倒抽一口气。 「如今想来，当时我总是否认自己是因为爱情而故步自封，我的确是如此。我们一起经歷过很多事，当时的我将自己的所有都放在他身上。我以为留下来就可以天长地久，最后，我没有离开，反而是在毕业之前，范懿嵐出国深造，离开了我，离开了我的世界。在他离开前，学校正好完成这个地方的改建，我们联合了很多同学，提出一个构想，希望可以让这里成为一个特别，值得记忆回味的地方，这里就成了秘密花园。」她灿然一笑，在原地转了一圈，显然对这里十分满意。 「原来，就是你们提议改造这里。」我的嗓音因为惊喜而扬起，却撞见她的眼眸转瞬流露出忧伤。 「我成为第一个将属于自己的故事的植物放在这里，你猜猜看，是哪一株？」 我起初有些傻眼地望向那一片绚然。 接着我似乎了悟了一些事，「是你看着勿忘草的眼神出卖了你，对吧？」 「你果然是你妈的女儿。」她悵然笑笑。 「最后呢？」 「最后，王子没有和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同学们口中流言蜚语的童话爱情没有发生，只有一对被种种现实打败的傻瓜。」 「所以，范老师最后，没有回来找你？」 「我的勿忘草最后没有成为维系我们两人感情的信物，但却似乎啟发了你，你也带了一盆勿忘草来对吧？如果我没认错那叶子的形状的话。」她含笑覷着我。 「嗯。」我激动地点头。 「没想到同样的植物会被两段截然不同的故事作为同样重要的象徵物。没想到故事主角还是你呢！」她微微一笑。 「我们很有缘，小阿姨。」我对她甜甜一笑。 她愣视这我轻绽的笑顏，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谢谢你??不讨厌我这个碍事的小阿姨，我想要去跟你妈妈道歉，却迟迟没有勇气，十多年过去了，我想要把这些事忘掉，就当作从没发生过，可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是活在自己过去的影子里。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老实说我很惊讶，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自己，也想起了姊姊，想起那时候的我们。原本我不打算接近你，但当我确认你就是我的姪女后，我没办法不在乎你。你知道了我做的事后，还原谅了我，让我有勇气面对姊姊。真的谢谢你，昀熙。」 「不会。」我被她一连串的话语弄的有些发怔。 「你也要离开了对吧？」 「我这学期结束，会去加拿大。等跟我同届的同学毕业后才会回来。」 「我相信你跟孔浚翔同学会有好结果的，在这个时代，你们很幸运。真的。」她浅浅一笑，瞳孔却覆着遗憾，「我会去你们家一趟，打算好好将衝突一次了结，也会好好跟你妈妈道歉。」她毅然一笑。 「加油，我相信妈妈会原谅你的。」 整顿情绪后，她感激地看着我，「今天谢谢你，昀熙，陪我聊了那么多。」 「不客气，小阿姨。」她再度被这个称谓感动到红了眼畔。 至于他们两人的故事，结局无法断定。 「每个人都有遗憾，端看你如何应付。」她再度深深一笑。 在她轻拥我的同时，我的思绪却仍然纷乱。 爱情在离别直到再度相遇之间，到底可以改变多少？ 让两个原以为心灵相通般契合的人，最后脑海里只剩片段回忆，只保留了当年他的好，却遗忘了他也会长大。 人类是何等的善变，我们如何将当年的爱情原封不动的保留、封存在最完美的那个时候？ 是继续活在过去自己的阴影里吗？ 但是两个人都会长大，两人的间隙之中又将被多少人填补，随着距离的扩大，那个曾经如此熟稔的他，将改变多少？ 「还有，昀熙，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不会有机会了。有些人现在不敢去爱，以后只会渐行渐远。」 我身形狠狠一震。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我彻底遗忘了这句话。 随着十一月份的到来，也就意味着班际篮球赛也咬如火如荼地展开。 我们班今天打算放学留下来练球，但好死不死，我今天生理期刚好来了。 我揉着闷痛的腹部，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放学后，我们几个参加比赛的人到了操场开始练习。 陈昕将球传给我，我带球上篮后，一阵疼痛使我的五官扭在一起。 「我去洗手间一下。」我朝其他女生喊道。 到了洗手间，我打开水龙头，哗拉水声顿时撑满着整个空间。 泼了水到脸上后，我的视线移向已经及肩的短发。 「呦，蓝昀熙。」一道女孩的柔声使我从思绪中回神。 「王芷妍，好久不见了。」我淡淡一笑。 「是啊，你怎么还在学校？」见她眼神犹疑，我微微起了疑心。 「我们在练篮球，快要班际了，你有参加吗？」 「嗯。」她绕过我走进一间厕所。 「那你呢？你怎么在学校？」 她的嗓音掺进些微的慌乱，「我吗？留下来替老师做事情。」 「喔。」我听见她似乎正悄悄的拆开某物的包装。 「芷妍，你在做什么？」我问。 「没有啊。」她的语气有些压抑，马上露出了破绽。 「芷妍，你??」我听见她的抽气声，接着一阵喘息。 「芷妍，你还好吧？」我轻敲着她的门。 「我、我没事，你可以离开了。」她微喘说道。 接着一个物品掉落到地上的声音响起，我弯下身查看，但那物马上被她捡起。 「芷妍??」我正要开口，她却突地衝出来，把我整个人撞倒在地，她瞥了我一眼后，匆匆溜走。 我摀着撞疼的臀部，肚子里翻腾的异样感开始瀰漫，看来真的没办法再打球了。 抱着对王芷妍怪异行为的疑惑，我走回操场。 「对不起，我今天那个来，等等可能没办法再打了。」我告诉那些正席地而坐休息的女同学们。 她们纷纷对我投以体谅微笑，让我心口一暖，坐到彭邦瑜和陈昕中间。 我的目光倏地被正胯下运球的孔浚翔佔住，他动作熟练地过人，再一记背后运球，向上一跳，球应声落网。 「哇。」陈昕一叹。 他的深黑眸光对上我的，微微闪动，浅浅莞尔。 我回以一个笑，比了一个讚。 「很闪欸，不交往喔？」陈昕嘻嘻笑着。 我不语，她的嗓音再度响起，「不交往，你看那边有多少花痴在看着他。」她比了比那些眼冒爱心的女生。 尤其是林郁缘，爱慕全写在脸上。 我无奈地勾起嘴角，只能任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爱着他的心也总是隐隐作痛。 不只是朋友，也不是情人。耳边递来他压抑的耳语。 Chapter 50---蜜 练习结束后，我们互相道别，我弯下身子整理书包，听到后头有阵接近的步伐声。 「浚哥，再见。」 「孔浚翔，掰掰喔。」 「兄弟，明天见啊，今天打得很好。」 「嗯。」他低低的嗓音藏着笑意。 我的唇边泛起不自觉的微笑。 我转头对上他的凝视，「你要坐捷运回家吧？」 「嗯。你呢？」我问。 「我也是，同一线的，一起走吧？」这是我们多次一起坐捷运回家，虽然他的站在我前面，可是他都会不厌其烦地陪我坐到我那站，再自己坐回来。而且他都会先徵求我的同意。我欣然答应。 对于他的体贴温柔，我的心里早已充盈着温暖感谢。 「陪我去一趟便利商店，好吗？」他接过我的背包，我微怔后頷首。 「好。谢囉。」我说。 「嗯。」我们并肩走着，腹部的疼痛减缓一些了，但还是让我皱着眉。 我们一前一后踏进店里，「你先坐着等我一下。还是你有要买什么吗？」 「不用，我等你。」我坐下来后，舒畅一叹。 我拿出手机，告诉妈妈可能会晚个十分鐘到。 突地，一抹雾气瀰漫在面前，那里头掺进着浓浓的可可香。 我讶然抬眸，「发现你今天肚子好像不舒服，就帮你买了杯热可可，不嫌弃吧？」他温柔地睇着我。 我接过杯子，雾气氤氳，但那不是造成我视线朦胧的主因，握着这杯热饮，一股力量向我捎来，方才疼痛不适的腹部似乎痊癒了。 「谢谢你??」我闔上眼睛，试着不要让泪水淌出。 但还是失败了，「哭什么？」他抚过我被泪水濡湿的脸颊。 「我好感动??你竟然那么注意我。」 「什么傻话，我的眼里只有你。」他凑近我道，「你边走边喝吧，太晚回家不好。」他扶着我起来。 我啜了一口苦中带甜的热可可，身子似乎暖和起来了。 他侧着头看着我，靛黑眼眸在藏青色夜幕下，熠燿着比星星还灿烂的光芒。 刚刚他说的话，彷彿还縈绕在我耳廓，使我的心悸动地颤抖着，同时矛盾地抽痛着。 「刚刚看你打篮球到一半就不见了，听到你说要去洗手间，今天上课你也都摸着肚子，我想你应该是??」他微微赧然地别过脸。 「对，我那个来。」我模糊道。 「还痛吗？」他问。 「不会，好多了，谢谢你买热可可给我。你真的??好贴心。」我幸福地笑着。 他垂首，唇瓣勾勒出迷人微笑，黑色发丝随着风飘曳着。 我将自己一缕瀏海塞到耳后，掩饰自己正在偷瞄他。 「欸，孔浚翔。」 「嗯？」 「我告诉你一件事喔。」 「嗯。」 「其实，徐嫣老师她??是我的阿姨。」我踌躇了许久，还是告诉他了。 「什么？」他瞠然。 我把所有的事跟他说了一遍，他始终沉默地聆听。 「难怪我们之前看到她跟范懿嵐接吻，原来是有背后这一番故事啊。」他摇摇头，这时我们坐上捷运。 「对啊，不觉得很巧吗，我们都是用勿忘草啊。」我微微苦笑。 他挑起我的下巴，「可是我们绝对不一样。我们不会错过的。」 「嗯。」我漾起甜笑。 他让我坐在椅子上，自己站在我前方俯视着我。 「加拿大的课程会很吃力吗？」 「还好。我的英文底子还不错，所以唸起来很轻松，只是要被那里的外国歷史，很烦。」我吐舌。 「我相信你可以应付的。」 我们相视一笑。 「我妈妈好像想藉由我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念书为藉口，让我们再度搬回加拿大，说是要陪我。总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我垂眸，道出最近一直在心头上徘徊的话语。 他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为什么你妈妈那么想离开台湾？」 「可能是爸爸的父母给的压力吧？听说当初爷爷奶奶不想让爸爸娶妈妈的，所以我妈很害怕爷爷奶奶会用这个来威胁她回去。」我闷闷道。 「你爷爷奶奶是怎样的人？」 「他们是大地主，很有钱，但是发现儿子爱上一位不是出生名门，甚至只是个留学的女大学生后，气急败坏的想要分开他们，但是妈妈当时已经怀了我，他们也不好下手，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不给妈妈好脸色看。在记忆中，爷爷奶奶和蔼可亲，很喜欢小孩子，看不出来会对妈妈这样??这都是我妈告诉我的。」 发现他没出声，我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神炙热的让我口乾舌燥。 「怎么了吗？」 「只是觉得??能多了解你一些，感觉真的很好。但是真没想过在真实世界，也是会有这种事欸。」他灿笑。 「那我再说一些吧。妈妈去加拿大留学一个月后，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爸爸。爸爸是台湾籍英俊瀟洒的男人。他们一见钟情，在一起的气氛总是很浪漫，他们一起去很多地方，也深深爱着彼此。真正交往后，爸爸才告诉她他的身世，以及他们的爱情可能会受到多大的考验，还说了他爸妈其实已经帮他找好了适合的千金，爸爸提出一个意见，就是要想巩固爱情，得有孩子的出生。所以她背着外公外婆，偷偷在加拿大怀孕了，后来爷爷奶奶妥协以后在加拿大结婚了。等我一岁后才告诉外公外婆她结婚的事。其实我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被利用的那个人。后来，双胞胎妹妹出生后，外公外婆说想见见孙女们，也就是我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回到台湾。」 「而在国一的时候，你闯进了我的世界。老实说，我不觉得同情，甚至想要谢谢你爸妈的那些决定，让我们可以相遇。」他看着我道，「你是最特别的人，蓝昀熙。」 隔天的班际篮球初赛我们大胜八年和班。 而之后对上的八年仁班则以三分再度胜出。 再来是以五分赢了八年平班。 我们可以参加决赛，而且将对上八年忠班。 这次的校庆会在假日举办，会有园游会、篮球决赛。所以可以邀请其他学校的朋友来一同参加。 「叶筱緹，我们学校的校庆在这礼拜六，在我们学校举办，要不要来啊？你可以找你的朋友们来，我好想见见他们。」 「是吗，好啊我会去，确切时间呢？」 「这礼拜六八点半点开始。」 「好喔，我会去问问他们，到时候见囉。」本来还想跟她聊聊，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掛掉，只能作罢。 星期六那天，我站在校门口等着他们。 从远方看见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孩朝我招手，我瞇了瞇眼，确定是她后，朝她奔去。 映入眼帘的是其他三个人。 个子跟叶筱緹差不多高的女孩有一双极为精緻的漂亮眼眸，发夹将厚重瀏海往旁边夹起。 看到我与叶筱緹激动拥抱时，清秀脸蛋上荡漾着惊诧。 另外两位男孩，长相都十分耀眼。 其中一位有着一双蜂蜜色眼瞳的男孩凝视着我们，唇瓣勾起一抹若有所思。 另一位黑发黑眼的男孩也浅浅笑着，眼里倒映出叶筱緹的倩影。 「你们好，我是蓝昀熙，谢谢你们来参加我们学校的校庆。跟我来吧。」 我带领他们步入校园，指着前方一列列摊位，「请好好享受，下午一点有篮球决赛，我们班有参加喔。」 叶筱緹拉着那女孩兴冲冲地跑走了，黑发男孩也跟了过去。 有着蜂蜜色瞳孔的男孩走到我身旁，深邃的眼神使我微怔，盯着他眼里的微光不放。 「你跟筱緹很要好对吧？」他启口，嗓音清晰。 「嗯，只是做了伤害她的事。」我不知不觉脱口而出，赶紧摀住自己的嘴。 他浅浅一笑，「没关係，我也是。」他淡淡瞥我一眼，「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背影直挺，富有魅力的外型吸引许多女孩的注目，但是又不特别招摇。怎么好像跟孔浚翔有些相似？ 「欸。」说人人到。 「嗯？」我的目光仍停驻在那男孩身上。 「看谁？」他语气微冷。 「朋友的朋友。」 「刚刚跟你讲话的那个吗？」所以他一直注意我？ 「嗯。总觉得他??跟你有点像??」我支吾地说。 「是吗？」他冷冷道。 「不去顾摊位吗？」我抬眸问他。 「还没轮到，跟我去一个地方吧！」他拉着我就要走。 「去哪？」 「去练球啊，一下子没摸球就很不舒服。」他笑得阳光，「我找了个学弟陪我练球。」 我被他的灿烂笑容弄得发怔，「好??」 我们一路上穿过熙来攘往的学生们，去买了三瓶冰凉的矿泉水。他时不时回头看我，确定我没跟丢，我心头一暖，拉着他的衣角。 到了体育馆门前，里头传来运球声，以及两人交谈的声音。 「奇怪，我只约了一个人而已啊？」 「也许那个学弟也带了一个女生来吧？跟你一样啊。」我笑笑地道。 「说的也是。」他薄唇微抿，看起来不知为什么有点犹豫。 最后他推开门，深邃眼眸停在一男一女身上。 果然没猜错。 「学长，你来了啊。」那名学弟声音低沉，笑起来眼里却无笑意。 「嗯。」孔浚翔与那位学妹对视，那学妹一脸愕然。 「这是张唯珊，她陪我来练球。」那学弟拉住身材纤细的学妹，学妹有一张秀气的脸蛋，棕色眼眸定定地凝视着我，唇边掛着一丝苦涩。 「嗯，这是蓝昀熙。」孔浚翔朝我一笑，一手搭在我肩上。 「蓝学姊你好，我是纪子彰。」他展露俊俏笑顏，却是很疏远的那种。 「嗨。」我莞尔。 「学姊你好。」学妹收起黯然表情，端起微笑。 「那我们就开始吧！你们两个可以在旁边练，或是当观眾。」孔浚翔道，目光没有再次放在张唯珊上，手上的球轻易地被操控着。 我跟张唯珊坐到篮球框后头，我把三瓶水放到一旁。两人不知该如何开始，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两个男孩在球场上挥洒汗水，轮流过人，秀花招投篮。 「学姊。」张唯珊默默开口。 「嗯？」 「孔浚翔??学长他，对所有女生都很好吗？」 「什么意思？」 「就是??」她难言地低下头，「他对女生都很体贴友善吗？」 「不是所有人吧？」我揣摩着她的表情，但这学妹的眸光深得让人难以解读，「你们认识？」 「算是??我是因为哥哥认识他的。学姊应该知道，学长他在七年级学妹中，很受欢迎吧？」 「嗯，但是你跟我提这个做什么？」我不明所以地问。 「只是觉得学姊你能够受到孔浚翔学长的注目，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你??有喜欢学长吗？」她怯怯地问。 我怔了半晌，「没有。」当时我认为不必要跟一个初次见面的学妹说太多。 她深深地瞅了我一眼，「我喜欢他，学姊。」她浅笑，乾净的嗓音里却融进些许愧疚与怨恨。我莫名地感到一股威胁。 她的语调转为轻快，似乎想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哥哥吗？他也是八年级，叫作张瑋纶。」 我的思绪瞬间被抽离，又同时无法瞭解自己为何要如此讶异。 也许是发觉这女孩的眼里没有如阳光般温暖的柔光，也许是发觉这女孩眼里只有冰冷冷的厌恶猜忌，虽然被她掩饰得极好。 ##谢谢愿意读到这里的读者，希望这个故事能带给你/你感动。。。请继续看下去喔喔^_^ Chapter 51---挽 决赛场边一阶阶的的座位被坐满，整个体育馆很热闹，今年开放外面的人参与，所以比去年更为拥挤吵闹。 心脏快速地跳动，突然觉得特别紧张。 男生们穿着无袖红色背心与忠班的蓝色区别。 「欸，要替我加油喔，你叫得越大声，我就打得越好。」孔浚翔胸膛上的数字在我眼前放大，我抬眸，撞进他含笑的黑眸。 「当然。」我与他击掌，手心与手心相触的那瞬，我感到一股能量从体内深处涌出。 我的视线落向他身后，与张唯珊正巧对上视线，她浅浅一笑，却让我觉得十足的讽刺。 讽刺我的谎言。 许多学妹聚在一起，视线都放在我跟孔浚翔身上，爱慕里掺杂满嫉妒与不甘。 我是怎么了？以前明明不在意的。 为什么张唯珊的几句话，却让我开始在意起其他不关紧要的人？ 「嘿。」雷燁尧出现在我身后，一张帅气笑脸映入我瞳孔，一阵子没见到他，我都遗忘了他的笑容有多温暖。 他身着蓝色短袖衬衫、米色短裤，精瘦的身形被衬的极为亮眼。 他的浅色眼瞳被灯光照得星光灿灿，我朝他莞尔。 孔浚翔站到我身旁，显然想提醒我们他也在。 我们别开与彼此的凝望，「加油，两位，祝你们得冠军。」 「有去年冠军支持，我想我们一定会得第一的。」孔浚翔勾起灿笑，「谢谢你。」 秋芮祤和庄毓冬两人一起出现，「昀熙，你们要加油喔，我们会替你加油的。」秋芮祤比了一个讚，庄毓冬则拍了拍我。 也好一阵子不见两个学姊，九年级压力似乎还没压垮两人四散的活力。 「谢谢，学姊。」 「昀熙，走吧，集合了。」孔浚翔拉起我的手腕，雷燁尧的眸光他手上停驻。 我们一旋身，迎面而来的是，方学妹以及纪子彰。 「学长。」她甜甜一唤，「我跟子彰要代替很多人祝你们班得胜喔。」她眨眨眼。 「加油，孔学长、蓝学姊。」纪子彰的目光在方学妹巧笑嫣然的脸蛋上深了又深。 「谢谢。」我道。 「走了，子彰。」张唯珊突地出现，她拉着纪子彰的手臂，将他拖走。 方学妹没有理会他们，逕自地在孔浚翔面前继续滔滔不绝地道。 我凝视着这个容貌出色的女孩，脑中响起张唯珊的话：孔浚翔在七年级学妹中很受欢迎。 「孔浚翔，我们去集合吧。」我硬生生地打断她的话，对于自己有些惊愕之馀，再度与张唯珊对上视线，她浅浅一笑。 「方若蕊，再见。」孔浚翔朝她招招手就跟着我走了。 我回头瞥见她一脸落寞，心里有点对不起方若蕊。 我刚刚突冒出这明显要打断他们的话，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什么要突然这么敏感呢？ 我们两班面对面集合，我扫视了忠班参赛者，孙世泓抬眸对我浅笑，我搜寻着王芷妍的身影，但都没看到她。 第一场比赛开始之前，我跑到孙世泓身旁，「王芷妍没参加？」 他定定地凝视我，「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听说是重感冒??你关心她？」 「嗯。」我正想再开口，却听到哨音声，「我先回去了。比赛加油。」 「你也是。」他清澈眼眸有一秒的恍惚。 第一场比赛，张瑋纶有上场，我将目光移向张唯珊，却见她跟纪子彰以及另一个男生聊的很热烈。 我不禁蹙紧眉头，都不用为自己哥哥加油吗？ 张瑋纶凭着身高优势，抢先为我们班得了两分，身为前锋的他，手长脚长，却动作灵活，轻轻松松就甩过敌方的前锋防卫。 忠班的中锋人高马大，站在篮框站下方，给人莫名的压力。 张瑋纶传球给我们班中锋，打算跟对方硬碰硬，结果被抄截。 第一场比数以二十五分比二十七分我们班落后忠班两分。 第二场、第三场的女生同时上场，各佔一半的球场。 我起身迎敌之前，孔浚翔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向他，他的唇几乎贴到我耳朵上，「加油，小心。」 我对他点点头，抚了抚馀存他温度的耳垂，嘴角微微扬起。 这是他给我的祝福，我一定要全力以赴。 负责守我的忠班女生靠近我，轻声一哼，「我记得你，狐狸精。」 我瞠然地瞪着她，以致于彭邦瑜传给我的球被她捞走。 「哼，比赛专心点吧。」她鄙夷地睨着我，「以为长得好看一点点大家都要让你吗？别自以为了好吗？」 我被羞辱的莫名其妙，发愣的瞬间，那女孩起身一跳，一颗球漂亮落网。 我咬紧唇，感到怒火中烧，甩了甩头，趁她不注意，攻下上篮得两分。 「别大意了。」我勾勾唇。 「你??」她兇狠地瞪着我，眼神彷彿要将我烧焦，我不免感到奇怪，为什么我会跟这人结怨？ 我运着球，双眼锁定她的，「为什么讨厌我？」我知道打篮球不应该不专心，但是我就是想知道原因。 她怔然地盯着我，「就是讨厌，不需要原因。」她脸庞浮现緋红，跟她队友换人守我。 「没胆。」我轻嗤。 后来我接连得了八分，我们女生大胜忠班女生。 最后一场比赛，孔浚翔经过我，与我击了个掌。 「真有你的。」他笑出洁白的一口牙。 「你也加油。」我道。 「废话。」他跑进球场中央，准备跳球。 只见他起跳，修长手臂向上举起，触碰到球时轻轻一拨，球落到左燄辰手上。 左燄辰熟练的控球，手中握着篮球时，全身上下散发出与孔浚翔相同的领导者气息。 他一个假动作将球传到孔浚翔手中，站在三分线外的他接到球后，在背后运了几下，起身跳投，一颗橙色的火球空心落网。 全场欢声雷动，学妹们一边尖叫一边喊着孔浚翔的名字。 接连几球靠着左燄辰分球的天份又进了许多分。 敌方的孙世泓专门防守孔浚翔，也面露倦意，得分力量都被贴身防守消磨掉了。 好不容易一个空挡，队友帮助孙世泓卡位，他投进了一颗三分球，比数差距却还有九分。 他抓住队友的肩，低声在那人耳旁道了些话，继续防守孔浚翔。 可惜当我们班男生传球给孔浚翔时，一个不小心被抄截了。 忠班发动快攻，再得了两分。 孔浚翔眉宇蹙起，一抹冷冽划过脸庞，接着浅浅勾唇。 「有意思。」 他跟左燄辰要了球，往孙世泓的方向跑去，在孙世泓面前胯下运了球，与孙世泓同时一跃而起，眼看就要被盖上火锅，但是他往后微微一仰，球成了一道完美弧线落入篮框。 「后仰跳投！」孙世泓讶然地喊着。 我张大着嘴看着孔浚翔，他恰巧与我视线对上，将额前的黑发往后抓，对我自信一笑。 我快被电晕了?? 尔后，忠班使出同样招式，要别人帮孙世泓卡位，这次孔浚翔看准了他们的计谋，侧身一闪，把孙世泓手上的球硬生生地拍掉。 「哇！！」球赛高潮非此刻莫属。 孙世泓懊恼地用背心擦着汗，走过李蕓身旁时被她一把抓住。 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李蕓掂起脚，当着数百人的面在孙世泓的唇上印下一吻，「加油，世泓！」她喊着，忠班的人受李蕓的士气感染士气开始大声加油。 孙世泓的脸上有着一瞬的难为情以及错愕，但是马上露出自信微笑。 我怔怔地睇着他们，看来他们要和好了。 接着我浅浅勾起唇角，虽然李蕓之前做过很多让他受伤的事，但她就是有那个能力让孙世泓找回信心，继续坚持。 「喂。」我耳畔传来一阵低语，「你要不要也来一个给我？」 我愕然地瞅着孔浚翔，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没什么人注意到我这边。 脸上温度窜升，「想得美！」我朝他喊。 他的黑眸闪过一丝失望，我惊觉自己回得太快、太急，赶紧道，「加油！我挺你！」我捏了捏他垂下的手。 他莞尔一笑，转身回到比赛。 我紊乱的呼吸尚未平復，胸口的震动很强烈。 一股甜甜的滋味自心口酿出，却同时让我呼吸一窒，梗在喉间很难受，我跌跌撞撞走出了喧嚣的体育馆，晕眩地蹣跚，那些欢呼声渐渐远离。 我在墙角蹲下，将头贴在膝盖上，深深喘了一口气。 我怎么了，胸口剧烈疼痛，痛到我掉下了泪。 我呜咽着，却没有人听得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也许我在昏沉之中睡着了，我感觉自己被推了又推。 我惺忪地看着眼前模糊身影，「怎么，只要我说了一点超过的话，你就不舒服吗？」他无奈地说，黑眸黯淡。 「孔浚翔？比赛结束了？」我惶恐地站起，却脑袋一沉，往前倒入他的胸壑。 他的手在我背上，「对，我们赢了。雷燁尧说看到你脚步不稳地走出去，你什么时候跑掉的？」 「不知道。」我听见自己颤抖，我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 明明刚刚激烈运动过，他身上没有汗臭味，而是那熟悉的淡香充盈着我的鼻腔。 「不要不吭一声就跑掉，答应我好吗？」他的低沉嗓子传来闷闷的震动声，他微乱心音显得更为分明，「不要??抗拒我好吗？」他听起来很受伤。 我心一紧，酸涩感使我红了眼眶，还没准备好要说什么，却已经开口，「是、是我不好，我、我很自私的不想让自己太难过，所以告诉自己不可以陷太深，陷到无法自拔的程度，我只会捨不得离开而已，捨不得放手。」 「蓝昀熙。」他唤着我的名字，特别好听。 我在他怀里抬眸，对上一双柔情似水的瞳孔，「嗯？」 「这不是生离死别。」他一字一字用力，专注的眼神定定地凝视我。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不断回响，不是生离死别?? 是我看太重了吗？ 只有我把这当作一回事吗？ 「但是如果这样真的会让你更痛，那我可以暂且压抑自己。」他闔上双眸，颤抖地吐出一口气。 语毕，他还真洒脱地说放就放。 身子一下子少了他的温暖，凉风灌进我的心里，我怔忡着看着他的背影离我而去，而我到最后，也没有出声挽留。 Chapter 52---昼 「所以呢？他说什么？」彭邦瑜生日派对结束后，她去告白了。 「他??」她小脸緋红，「他说他也是，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她赧然道。 「真的吗？」我又惊又喜地叫着，「太好了！」我搂了搂她。 「可是??」她的脸色有些黯淡。 「怎么？」我跟着皱起眉头。 「在他答应我之前，他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他是不是有什么没跟我说？」 我怔了数秒，赶紧安抚她，「应该是你多想了，他那个小子一向害羞不是吗？」 「也是啦??」她浅浅地叹气。 「他还约了我去看他们篮球队市赛欸??他们男生好像都会带一个喜欢的女生去，这是传统。孔浚翔也有参加，他有问你吗？」她抬眸认真地望着我。 我只觉得喉咙乾涩，「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她看我面露失落，赶紧道，「我想他只是还没说而已，到时候一起去喔！」 「你就这么篤定他会带我去？」我的舌尖嚐到苦味，心里有不安。 要是他带别人去呢？ 「因为那个人也只能是你。」她的唇瓣勾起很美的弧度，「你我心里都清楚。」 「我不清楚。」我扭头一走。 那天中午，我看到孔浚翔跟林郁缘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心里的警铃大作。 我神经不知哪里突然有病，一路跟着他们，他们到了楼梯间，我找了个位置站定，遮掩自己的存在。 旁边太多吵闹声，我只听到一些破碎的字句。 「??篮球??比赛??你??想要??吗？」孔浚翔的声音很模糊。 「好啊！！」林郁缘的愉悦喊叫却异常刺耳清晰，「那是我一直想要的，谢谢你！」 他们笑着又谈了几句，我只能步伐不稳地独自走回教室。 我几乎可以确定他是在问她篮球比赛的事。 我心痛地说不出话，嫉妒充斥着我，我从来没有这么嫉妒一个人过。 他们男生好像都会带一个喜欢的女生去?? 喜欢的女生?? 我感到五脏六腑都绞痛着，好难受。 我扶着头，一手按住墙壁，双眸紧闭。 「昀熙。」张瑋纶的声音出现，我驀地回头，「你怎么了？」 「没事。」我撑起微笑。 「你脸色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温柔地微笑。 「我问你哦，你们篮球队什么时候要参加市赛？」 「啊，下礼拜。」他道，「你要陪我去吗？」 我怔然地盯着他眼里的柔光，「什么？」 「我们都可以带一个女生去，通常是带女朋友去，可是，你可以以一个朋友身份去啊，反正我也不知道要找谁去。」他耸肩。 「你不找陈昕去吗？」 「她不喜欢看球赛。」他苦笑。 既然我们都不能跟最想要的人去，不如我们结伴，反正都可以遇到，不是吗？ 「我想想可以吗？」 「当然，我会等你。」他把手放到我肩上。 「嘿。你??们在这。」孔浚翔忽地出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与张瑋纶如此靠近彼此。 「啊。」张瑋纶抽回手，「要练习了吗？」 「嗯。」孔浚翔低应，眸光飘向我，「蓝昀熙，放学我找你。」 「嗄？」 他们俩离开后，我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加快脚步，不想要让后方的人注意到我，或者追上我。 可是我却傻到忘了他脚比我长很多。 「蓝昀熙??」他抓住我的手腕。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要带林郁缘去市赛，我没关係，反正那是你的决定！」我朝他失控大吼，不懂自己在做什么，我拍开他的手，「我现在心情很乱，你不要过来。」 我举步就要走，他却从后方抱住我，结实的手臂从后绕到前搂住我的腰，把我圈在他身前，我倒抽一口气，没有力气挣脱。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他的嗓音低颤。 「你不是约了林郁缘跟你去你们市赛吗？」我细声道，心痛愈烈。 「是，又怎么样？」他问，唇瓣贴紧我的耳朵。 我咬牙，脸色又暗了下去，「没事。」我语气漠然道，扭了扭身子要他放开我。 「我的确约了她??才怪。」他颇玩味的道，一脸很欠揍。 我旋身终于正视他，「你说什么？」 「其实你还是很在乎对吧，昀熙？」他的语调好温柔，我的双眸不自觉地矇上一层水雾。 他的身影模糊之际，却也渐渐放大，直到佔满我整个视线，他再度抱紧了我。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他抚着我的发，「我今天找你，也是要谈关于市赛的事，但是跟林郁缘完全没有关係，我想要邀请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也只可能是你。」 「只可能是我？」我在他怀里木然道。 「你愿意来替我加油吗？」他的嗓音揉进笑意。 「??嗯。」我缓缓应允。 「结果我们才对彼此冷淡个没几天，就又回復了。我忍不住，你也是吧？」 「嗯。」这次我用力地点点头，将头埋进他更深的胸膛里。 「我没办法一刻不在乎你，蓝昀熙，当你吃林郁缘的醋时，应该想想，她在我心里的地位，怎么能跟你比呢？我说过，你是最特别的。」 我的心口狠狠一震，接着是溃堤的声音。 「呜??」我直接哭了起来，不为别的，是一种终于卸下心中大石的释放，我真的好感动，虽然身在寒冬之中，他的几句话却能如此感人，让我感觉不到任何冷冽。 他拥着我直到我停止啜泣，就这样陪着我，好久好久。 「所以啊，你也别让我吃张瑋纶的醋了，不要跟他靠那么近。」我抬头，见他一脸委屈的嘟着嘴。 他瞳眸里的星辰此刻闪烁地耀眼，配上滑稽的表情，我破涕为笑，笑了好久，他就这样静静地凝睇我，薄唇仍翘着。 「好。」我道，眼角仍噙着被他感动到哭，以及笑他笑到哭的泪珠。 他伸手为我抹去，「你被我弄的一下哭一下笑，我很厉害吧？」他自得地扬起下巴。 我一掌拍向他的手臂，「少臭美了。」 「哈哈??」他灿烂地笑着，所有冬季之中的景物氛围，似乎都是用来陪衬此刻他的笑靨。 「妈，明天我要去替班上男生的篮球比赛加油，就在学校附近，可以吗？」 她曖昧地看着我，「不会是男朋友吧？」 「不是啦！妈！」我脸一红。 「去吧。」 「谢囉。」 「对了，昀熙啊，阎叡他们后天回加拿大，陪我去送机吧！」 「好。」我点点头。 阎叡是个挺好相处的人，我们常常在脸书上聊天，他不如我当初见到他时被我认为的那样自负，他很替人着想，是个很好的小老师，告诉我了很多加拿大的事。 毕竟我是要去他家住上几年的，总得打好关係嘛，给点好印象。 我穿了件黑色毛衣，配上白色紧身裤，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长了一点，眉目间因为有了想追求的事物而所以熠燿着光彩。 在孔浚翔身边就是我想追求的。 我拿了个黑色后背包，戴上了孔浚翔送我的鸭舌帽，高兴地出门。 到了比赛现场，这场是准决赛，所以人还蛮多的，我搜寻着我们学校的篮球队身影。 我脱下帽子，「欸左燄辰。」我先看到他。 他转过头，清澈的眼眸划过一丝笑意，「嘿。」他不经意地看了看我身后，惹得我一笑。 「彭邦瑜不是跟我一起来的。」 他的脸微微泛红，我捏着他一边脸颊，把他拉近我，「你们真的交往啦？」 可能是跟我的距离太近，他脸颊上的红润又更清楚了，他别过脸，「对啦。」 「给我好好照顾她。」我放手。 「会的，大姊。」 我抿唇一笑，正巧看见学弟纪子彰。 「你也是篮球队？」 他深邃眼眸落在我身上，有几秒的恍惚，「对。你是孔浚翔学长邀请的对吧？」 「嗯。他来了吗？」 他神色复杂地瞅着我，「来了，他??在换衣服。」 「我去找他。」 「等等，学姊??」他抓住我的手腕。 「嗯？」我望向他的黑眸。 「方若蕊现在跟他在一起，她要我邀请她来看比赛，这样就可以看到学长??」我看到他眼里的哀伤与压抑。 我好像了解了什么。 「纪子彰你??喜欢方若蕊吗？」我颤颤地开口，对着个平时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他，竟然也会露出这样受伤的表情。 他垂下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酝了黑影。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这样的心事。 只是容不容易显露罢了。 「也许我喜欢她，也许不。」他背过身望向身后朝他奔来的张唯珊，显然对自己突然的透露有些难为情。 也许，他的心也在那两个女孩之间拉扯。 我也转过身，走向更衣室。 我一走进去，就撞上孙世泓。 「你也来啦？谁约你？」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你今天穿这样很好看。」 「谢谢。是孔浚翔。」我抬眸与他对视。 「哦，他啊，他好像还在里面。有个学妹一直在烦他。」他笑笑地睇着我。 「嗯，你约了李蕓吗？」 「对，但她好像还没来。」他的表情浮现不安。 「复合了？」我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少一点责备，我不想再一次看他受伤害。 「你觉得她当着全校面前亲我我还能不复合吗？」他翻翻白眼。 「你懂我的意思。」 「别担心，我会看好她的。」 「如果有事的话跟我说。我先进去拯救孔浚翔。」我莞尔拉开距离。 「好。」 我推门走进更衣室，所谓的更衣室只是篮球队的休息室。 「学长，你们今天一定要加油喔??」方若蕊滔滔不绝地说着，小脸泛起热忱。 「孔浚翔、学妹。」我出声。 「啊，学姊。」方若蕊脸上浮现尷尬，但马上挺起胸膛，「你是学长邀请的吗？」 「嗯对啊。」我瞥了一眼孔浚翔，他穿着背心，肌肉曲线若隐若现，为他修长身形更添了分魅惑。 「我换好衣服了，走吧。」他道，他经过我身边时拉着我出去。 「你换衣服的时候她一直在吗？」我不知不觉开口，马上緋红了满脸。 他笑覷着我，「我体育服里面就已经穿好背心了，你别于担心我会裸半身给她看。」他的眼瞳嵌进了星光，凝视着我。 我乾笑几声，不自在地顺了顺头发。 目光往前一放，是孙世泓搂着李蕓的画面，而那时我还没注意到有另一双眼睛也看着他们。 Chapter 53---誓 「你们会是评审，八义的十位同学。」音乐老师轮流看着我们，「现在要抽籤选出你们最后与学弟妹共舞时的序号，到时候就照着他们站的顺序找到自己的舞伴。」 我抿唇，思绪掉进去年与雷燁尧跳舞的画面。 在他说出告白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也因为他的那句话，让如今的我有那些重要的回忆，拥有过那些珍贵的时刻。 「蓝昀熙同学。」老师的叫唤把我拉回现实，我伸手在布袋里抓出一张折起的纸，摊开后，是六号。 孔浚翔站在我对面，摊开了自己的纸条，是七号。 我頷首，意思是说，他会在我旁边跟一个学妹跳舞。 活动当天，我们十人被拉到裁判席。 我的两边分别坐着张瑋纶和孔浚翔。 学弟妹们的表演水准都差不多，唯有最后平班中的方若蕊以及另一个学弟令我眼界大开。 看得出来他们两位都是比较专业的舞者。 方若蕊在舞台上绽放出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的目光无法离开她翩然舞动旋转的曼妙身姿。 另一位学弟身材瘦长，棕色眼瞳专注地看着方若蕊，带着她踩着每下舞步，两人四周流洩着充满默契的闪耀光彩，炫目极了。 他俩交错在地的影子缠绵，宛若离不开彼此的一对恋人。 而在他们身旁的，是纪子彰以及张唯珊的身影，纪子彰漆黑的深眸时不时就飘向方若蕊身上。 他拥着张唯珊的手紧了又紧，张唯珊则偷瞄着台下的孔浚翔。 「他们班很不赖。」我喃喃道。 「方若蕊不愧是从小学舞的。」孔浚翔勾起一边唇角。 「难怪她跳得那么美。」我不自禁喟叹道。 「你跳得也挺美的。」孔浚翔嗓音低低补了一句。 我瞠目地瞅着他，只见在昏晦柔和的聚光灯下，他的瞳孔深邃。 「现在回想起来，我发现自己，好像是从与你在台上跳舞那次开始，真正喜欢上你的。」他沉声，「可是当时我很迷惘，很疑惑，我明明还觉得自己很爱着我姊。怎么会对你產生这种情感？看着你的时候让我满足、安心，但是放开你又觉得不安、失落。」 我倒抽一口气，再次转眸，与他对上视线。 记忆落入一个漩涡之中，眼前突地出现那时孔浚翔眼里的封闭与黑暗。 是因为发现自己不再爱着爱了快十年的姊姊吗？ 是发现自己其实无法真正看清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究竟是为了谁而跳动？ 「但是现在，一切都明瞭了，也许我跟她註定要决裂一次，我才能继续摸清眼前的路，看到真正该看到的人。」他朝我一笑，嵌进了释怀与自信，「我懂了。」 他握住我的手，「谢谢你，昀熙，你是我的救星。」 我胸口一暖，漾起最真诚欣慰的笑。 这样子真的很好。 我们凝视着彼此，当掌声响起，才将我们拉回现实。 「就决定是他们了。」我道。 「嗯。」 「学弟，可以跟你跳一支舞吗？」我站在纪子彰面前，做着去年雷燁尧说过的话。 纪子彰张开双眸，我看着自己的脸映在他的瞳孔上。 他松了一口气，「当然好啊，学姊。幸好是你。」 我握住他温暖的手，下意识地朝着身旁的孔浚翔看。 他握住方若蕊的手，两人看着彼此，但当我转过头瞥向他的那刻，他也转了过来，朝我浅浅一笑。 视线却在我与纪子彰紧握的手上黯了黯。 我咬了咬唇，转眸将目光放回舞伴身上。 纪子彰侧着脸，薄唇抿成直线，一张俊秀的脸被聚光灯照的闪闪发亮。 要是是孔浚翔，一定更帅了，我心里偷偷地想。 我想在看孔浚翔一眼，但是我不敢，更不想再看到他露出那种隐忍的表情，也不想看到他握住了其他女生的手。 「学弟，我想，你喜欢的是方若蕊吧？」我鼓起勇气，试探他。 他眼里闪过复杂，低眸敛下自己的情绪。 「学姊，我跟若蕊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心里一紧，又是爱上手足的例子。 「可是方若蕊不知道？对吧？」 「对。」他沉声，漆黑双眸低垂。 「她妈妈才是元配。我当初知道的时候??」他声音微哑，沉痛划过他的脸蛋。 「可是你跟方若蕊，真的很不像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试着想要引导他往另方面想。 「不可能，是我妈妈亲自说的。我也很希望可以是个误会，比任何人更希望。所以我总是不敢跟她靠得太近，保持距离，也只能这样。最近，我似乎找到了一个我也相当在乎的人，张唯珊。」他的的笑容有点勉强。 「所以你也有点喜欢她对吧？」但我看得出来，绝对不足以盖过他对方若蕊的感情。 「嗯。学姊，你会不会觉得我虽然只有一颗心，却喜欢上两个人，这样，很贪心？」他低声询问。 我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孩，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一个人。 「就算你真的喜欢上两个人又如何？」我挤出微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还是有其中一个是比较喜欢的吧？没办法说放就放的吧？」 他微怔地看着我。 「任何情感的路上必定有阻碍，但没有一个是真的跨不过去的，只有你想不想而已。我相信，最终你会慢慢从迷惑之中找到自己心里最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从不会离你而去，她会等你走到她身旁。」 「学姊，你跟孔浚翔学长也是这样吗？」 「现在就说也许还太早了，但??我真的很喜欢他。」我对着自己微笑。 他凝视着我，「但是为什么你们没有在一起？」 我微微的僵硬身子，「因为??我，我下个月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什么样的离开？」 我勾起一丝苦笑，「我要去加拿大。」 他双眸瞠大，「你为什么选择离开？你不会捨不得吗？」 「捨不得是当然的，但是，这里的教育制度实在不适合我。我不喜欢，也不适合。与其忍受这些天天的填鸭制度，我寧愿出国，至少我小时候待过国外，而我很适合那里。为了自己的梦想，也为了自己的未来。」 「学姊，你成绩不好？」 「呵呵，是呀。只有英文好而已。」我乾笑。 「老实说，看不出来欸。」他向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我。 「是吗？呵呵。」 「学姊，刚刚那些事，我希望你替我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讲，可以吗？连学长也不可以哦。」他有些严肃地道。 「好。毕竟那是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对他漾起笑容，不知为何却引来他的闪躲。 「纪子彰，你怎么了？」 「没有。」那时的我没发现他那一瞬即逝的愧疚。 我们默契很好，虽然一直悄声讲话，却没有让我们的脚打结，华尔滋表演正式结束。 他在结束时俯身凑到我耳旁，而此时孔浚翔恰巧像我望来，「谢谢你，蓝昀熙学姊。」他的气息染上低沉，让我心脏一颤。 孔浚翔的眸光骤地黯了下来，握着拳头，转身下了台。 「不用客气。」我再次朝他一笑。 我走下台，抓住孔浚翔的手。 「孔??」他倏地旋过身，反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演艺厅外。 他的呼吸有些重，但明显被他极力克制着。 「我??」他紧紧地攫着我的手腕，我有些发疼地蹙眉，他才放手。 「对不起，我太衝动了。」他语带歉意地道，「对不起，我吃醋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你??吃醋？」 「嗯。」他老实地点头，「你跟纪子彰，在聊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我心里一紧，看着他的黑眸，很想要告诉他。 「对不起，我答应学弟会保密，你别担心，那是关于他的事。」 他身子微僵，露出一抹悽楚的微笑，「没关係。」 我们相对无语一阵。 「你知道吗？昨天张唯珊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虽然真的很不愿意相信她，但是，我现在开始怀疑了。」 「什么意思？」我茫然问。 「她说，纪子彰喜欢你。」 我倒抽一口气。 「不是的。」我否决。 这样快速地否定，看在孔浚翔眼里反而更证实了那句话。 见他要开口，我赶紧抢在他之前说，「我跟纪子彰才见面几次，他不可能喜欢我，你不要听张唯珊乱说。」 「我乱说？」忽地，一阵冷漠地声音飘了过来。 见到张唯珊与纪子彰走了过来。 纪子彰没有正眼看我，只是垂着眸。 「张唯珊，你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问，口气毫无温度。 「纪子彰说他喜欢学姊你，对吧？纪子彰？」她回眸勾起微笑问他。 这时，他才抬起眸，一双瞳孔深深地看着我，「对，学姊，我刚刚不是告白了吗？我喜欢你，学姊。」 「你还想否认吗？学姊。」张唯珊得意地看着我，一抹邪魅在她脸上游荡。 纪子彰走向我，「我从第一眼见到你便喜欢上你了，蓝昀熙。而你应该也不讨厌我吧？」他此刻眼里的感情浓烈的让我迷惑，究竟他刚刚跟我说的话，那刻的迷茫疑惑，那刻的无助失落，是否只是我的幻觉？ 可是我跟他真的很不熟，不可能一下子喜欢上我，我不相信一见钟情，我试图在他瞳里搜索着任何一丝被他遗漏的思绪，可是我找不到，只看到一片漆黑。 我的手心湿了。 「纪子彰，你刚刚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刚刚明明??」我赫然止住话，想起那时他若有似无的的歉疚。 现在我懂了。 「学姊，我想你心知肚明，我刚刚的确跟你告白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眼里的漆黑，我竟说不出一句反驳他的话。 张唯珊在一旁咧嘴笑开，朝孔浚翔望去，后者一脸慍怒，看着我没有反驳，身形竟有些摇晃。 「看着我，蓝昀熙。」纪子彰将我的脸转向他，我被迫去凝视那潭太过相似的靛黑。 我全身抖了一下，我想我知道他们的用意了。 她以为只要让我们產生误会，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他们想要拆散我们。 身子一凉，我觉得有些惧怕。 要是孔浚翔不相信我，怎么办？ 我不懂的是，纪子彰是为了什么而这样无耻的说谎？ 「你滚开。」在我怔忡之际，纪子彰被孔浚翔一把推开。 他把我拉到身后。 我站在他背后看着他高?的背影，才意识到自己心跳何时变得如此失律。 纪子彰有些狼狈地稳住身子，孔浚翔睨了他一眼后，转眸对上张唯珊。 「张唯珊，你真的觉得我有笨到会被你耍着玩吗？在你眼里，我真的有笨到寧愿相信你也不愿意相信蓝昀熙吗？」他的嗓音磁性，却冷漠。 张唯珊原本嘴边的笑容褪去，苍白之色取而代之。 孔浚翔回过头，凝睇着我，我在他眸里看见了歉意，以及让我眼眶一红的极度信任。 原来，刚刚的一切，只是做戏罢了。 他握住我的手，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与安心顿时包裹着我，与方才的冰冷成了对比。 他的黑眸里藏着的，并不是如纪子彰刻意深化的情感，而是原原本本，一直存在的情意。 「张唯珊。」他低唤，牵着我的手微微扬起，眉宇一挑，「这是你这辈子无法得到的。有时候，你得不到某些事物，并不都是别人的错，而是你自己活该。」 张唯珊颤抖着身子，脸一阵青一阵白，几乎站不住。 纪子彰扶着她的后背。 「我跟蓝昀熙，绝对不是你说几句话，落个人过来跟她告白，就可以改变的。我不会猜忌她，我永远会先尊重她的想法。今天演了这齣戏，就是要你对我死心。」他顿了一会儿，「就算这个世界没有蓝昀熙，我也永远不会对你有感情。原本不想这么直话直说，但是这次，你真的太超过了。」张唯珊呜咽了一声，摀住唇转身跑走了。 纪子彰回眸看了我一眼，我别过视线，心里有处隐隐疼痛着。 等两个人都离开后，孔浚翔深深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昀熙，刚刚怀疑你了。」 我抬眸莞尔看着他，「我知道你另有打算，张维珊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这样很好。」 「刚刚跳舞的时候，我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这样，我怕你会受伤，我怕你??」 我用手指轻轻止住他说话。 「不用怕我怎么想，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够了。」 起初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接着他的薄唇抿起浅浅的笑，「蓝昀熙，一个月。」 我怔了一下，才明瞭他的意思。 再一个月，我就要离开了。 我垂下眼帘，心里狠狠地抽痛着。 「其实，不管还剩下多少时间，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会回来，我相信我们的缘分不会断。」他轻柔地拥我入怀，唇瓣凑到我耳旁，「要记住，永远会有个人，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闻言，轻笑了声，一缀晶莹自我眼睫上滑落。 他制服上的熟悉味道，将我紧紧包围住，我永远会记得此时此刻，有个男孩对我许下这样的誓言。 属于我和他之间，最美的诺言。 Chapter 54---永 「纪子彰说，他喜欢上两个女孩。」既然他可以说出那样的谎，我想我也没必要替他保守秘密，因为也许那些也是他随意说出口的话，虽然我不这么觉得。 「方若蕊跟张唯珊，对吧？」孔浚翔低声道。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我抬眸讶异地看着他。 「我聪明，我厉害。」他浅浅地莞尔。 「为什么啦？」我们两个在捷运上，一如往常的，他会陪我搭到我家那一站。 「因为我观察过他。」 「但是你知道吗？纪子彰说他跟方若蕊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欸！」 「喔？」他终于露出好奇的表情。 「你觉得有可能吗？我疑惑的是，为什么他要先跟我讲那些话，然后再来跟张唯珊一起撒谎？」 「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我怀疑张唯珊威胁他了一些事情。」 「威胁？」 「威胁他有关方若蕊的事。」 「难道她知道什么有关纪子彰跟方若蕊的事？」 「也许只是单纯不想要张唯珊继续伤害方若蕊，张唯珊在他们班上联合了一些不喜欢方若蕊的人，一起排挤她，这是我听说的，但碍于有个人缘很好的人跟方若蕊感情好，所以一直没有太大行动。」 「谁是那个人缘好的人？」 「起初我以为是纪子彰，但现在我确定是那位跟她跳舞的学弟。」 「他的确挺吸引人的。」我忆起与学妹共舞的男孩，风度翩翩。 他瞇起漆黑的眼，「你也觉得他帅呀？蛤？」他靠近我。 我乾笑了几声，「我只是觉得他挺有魅力的。」 他凝视着我，突地用手臂将我圈在捷运里的一个座位上，我倒抽一口气，他的脸好近，吐息深刻。 「蓝昀熙。今天我说的那些话，说会永远在这里等你，是真的，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在这里等你。」他突兀地转移话题，使我怔了半晌。 「为什么??突然又说这种话？」我不知不觉地脸颊一热，心里很暖。 这时我家的站到了，捷运车门开啟，我将视线转回孔浚翔，下一秒，在他脸上一吻，推开他的手，走出车厢。 当我回眸，只见他抚着脸颊，一脸呆滞，我浅浅一笑，「明天见。」 车门关上，把我俩隔了开来，在捷运加速驶离时，他深深一莞尔，挥了挥手。 我站在原地，湿润从眼里淌出，心里有股衝动，想要追上那捷运，但最后只是腿一软，我原地蹲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泣了起来。 不在乎一旁人们愕然地异样眼光，我在脑海重播着今日他说过的话。 他对我的好让我感到很愧疚，但又很高兴，不管是要等多久，他都愿意。或许这种话听起来会让旁人嗤之以鼻，但我愿意百分之百相信他，相信他的认真，相信他那双坚定的深眸，像高掛于夜空的星星，永远存在。 或许有时候看不见，但你就是深信，他会在那里看着你，在乎着你，对你微笑。 那是你，孔浚翔，给我的童话。 「喔～」当我站起身，同学们开始鼓譟，「歌后！蓝昀熙！」 我走上台，音乐老师看着我，对我漾起笑容，「看来学长姐们说的是事实喔。八义有个学妹唱歌很好听。」 我浅笑，想起雷燁尧，肯定是他们说的。 「请问你今天要唱给我们听的是什么歌呢？」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是音乐课的唱歌考试，每个人都要上台唱歌。 我将目光锁定在台下那人的身上，看见他对我微微頷首，淡淡一笑后，我启口，「我要唱的是，陈芳语的爱你。」 「哇呜～」同学们开始起鬨，彭邦瑜倾身凑向她前方的男孩，似乎说了什么话，使那男孩回头敲了她的额头，转过身后，那修长的手指盖住自己的唇，掩着底下欣然的笑意。 「请好好表现囉。」我接过麦克风，在前奏开始时闔上眼眸，不知不觉想起第一天走进这所学校时，遇到孙世泓，碰上了王芷妍，认识了陈昕、张龙也、张瑋纶，邂逅了孔浚翔。 内心被好多回忆填满，我满足地泛起笑靨。 我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执意要到加拿大去，不然，我不会有这些回忆，在人生中最重要的青春岁月里，我不会遇见你们。 在这短短的一年半里，我经歷过了很多人的故事，体会心痛，体会失落，体会快乐，体会幸福。 我真的很感激，有这些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的世界，从此晴空明朗。 我闭上眼睛贴着你心跳呼吸 而此刻地球只剩我们而已 你微笑的唇型总勾着我的心 每一秒初吻我每一秒都想要吻你 就这样爱你爱你爱你随时都要一起 我喜欢爱你外套味道还有你的怀里 把我们衣服钮扣互扣那就不用分离 美好爱情我就爱这样贴近因为你 还记得，那时我答应雷燁尧要和他交往那时，庄毓冬跑了进来，打了我一巴掌，将我可能会爱上学长的机会也一併打碎，当时他在我流泪时，递给我了一张卫生纸。 当时我最渴望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孔浚翔，还有带着他的气息的外套，那总在我伤心落泪时抹去我悲伤的魔法，是他属于他那唯一一人的能力，没有其他人能做到，让我的伤口快速癒合的功效。 或许只有他在，我才不会感到有任何负面情绪存在我体内。 从那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是如空气般不可或缺。 选择唱这首歌，都是因为他，感谢他，爱他。 有时没生气故意闹脾气 你的紧张在意让我觉得安心 从你某个角度我总看见自己 到底你懂我或其实我本来就像你 就这样爱你爱你爱你随时都要一起 我喜欢爱你外套味道还有你的怀里 把我们衣服钮扣互扣那就不用分离 美好爱情我就爱这样贴近因为你 曾经，我以为只要疏远你，就能斩断我对你越趋深刻的在乎，但是那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想变成你的氧气溜进你身体里 好好看看在你心里你有多么宝贝我爱你 就这样爱你爱你爱你随时都要一起 我喜欢爱你外套味道还有你的怀里 把我们衣服钮釦互扣那就不用分离 美好爱情我就爱这样贴近因为你 我们爱情会一直没有距离最美丽 这样深情的告白，我还没有勇气当面对你诉说，但是，总会有一天，当我有了更多勇气，有了更多坚毅，我答应你，我会再对你说一次，不，不管多少次我都愿意说。 我们的爱情，不会因为隔了一个太平洋而有任何改变，因为只要彼此的心没有距离，再怎么远的两地，只要我们坚定，就不会不同。 我不再害怕会让自己受伤，不再为了保护自己而与你保持距离，因为那样才是造成我伤痕累累的主要原因。 当我用尽力气唱完最后一句，我被掌声还有欢呼声淹没。 当我睁开眼，与孔浚翔四目相交，我看见他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情绪，他加入鼓掌，使我的鼻尖开始泛起酸涩。 我放下麦可风，用口语轻轻说着，我、爱、你。每道出一个字都好像过了永恆般那么久。 但显然他看不到，我喉咙一哽，随口吐出的呜咽被我化作笑声，我绽开笑容，不顾眼前一片模糊。 「蓝昀熙同学，你非常适合来加入合唱团，请你下学期来参加甄选。」老师咧嘴微笑，满脸的讚佩，「你唱歌的时候，非常投入，非常有感情，魅力无法挡。」 原本掛在唇边的笑容瞬间褪去，下学期?? 我回眸望向教室里的同学。 当水雾自我眼前退去，我清楚地看到那些知道我将离开的人脸上的表情，我再度苦涩地盪开笑，「老师，谢谢。」 「嗯。请你抽出下个上台的同学。」她将籤筒递给我，我将手伸入，拿出了那枝我最先碰触的籤。 「孔浚翔同学，请上台。」我有些讶异地抬眸，恰巧见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现在回想，我好像从没听过他单独唱歌，不免有些期待。 他向我缓缓走来，我将手里的麦克风举向他，他抿唇，黑色瞳孔特别清澈，特别闪烁，他揉进柔光的视线牵引着我。 他握住我的的手，一股灼热像我捎来。 然后他轻轻将麦克风从我手中抽走，那令我的心微微颤抖着的温暖也一点一点流逝，我咬紧唇，压抑着自己不要流下眼泪，努力提起忽而失落的心绪。 「谢谢你。」他俯下身，不着痕跡地在我耳旁轻语，那宛若一阵和风的嗓音将我的泪水带走，也将我的不安吹得无影无踪。 他站上台，而我从他身旁走过，与他擦身。 我不禁莞尔，无比讚叹他的与眾不同，他的力量，他在我心里的重量与地位。 如果没有他那三个字，我想，刚刚我可能会在台上失控地落泪吧？ 当我回到位置上，我滤净自己紊乱的思绪，告诉自己那是他给我的感谢，是孔浚翔。 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一直以来，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是支持我往前走的力量。 此刻的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对要去加拿大的事情如此执着，甚至寧愿离开这里，除了自己的梦想之外，还有因为知道总会有一个人支持我的想法，鼓励我继续迈进。 「我永远支持你。」 「要记住，永远会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多看似遥不可及的永远，总在我与他的眸光交会那剎那，凝结成一滴滴真实的感动与幸福，直淌入我的心房，印下最深刻的痕跡。 那是当时的我在他凝眸深处，瞥见的永远。 Chapter 55---融 「同学，老师要跟你们宣佈一件事情。」我的身体微微僵住，抬眸对上徐嫣的双眼，「蓝昀熙同学，将在下礼拜一离开台湾，到加拿大去。」 大家先是沉默了数秒，接着齐一转向我。 「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要移民吗？还是留学？」 「不能跟她一起毕业喔？好难过喔。」 「怎么那么突然？」 「蛤～不能听到她唱歌了。」 「昀熙，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面对大家的关心，我站起身，「对不起，我不想要引起太大的关注，所以到了离开前一个礼拜才请老师告诉大家。谢谢你们一年半来的照顾与关心，没有你们，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又还没有要离开，干嘛说那么感伤的话啊？」 「对啊对啊。」 彭邦瑜、陈昕、张瑋纶只是始终地凝视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同学趁这着礼拜，把想告诉昀熙的话都说出来吧！昀熙要到你们毕业典礼那天才会回来台湾喔。」 然后，我被问候掩盖住。 我一边感谢他们，一边将视线转向默然的孔浚翔。 他转眸看了我一眼，口语道，「好快??」 我回以无奈的眼神。 一切都太快了。 「学姊。」当我步出教室，令我惊讶的人出现在教室外头。 「你要找孔浚翔吗？」我问她。 「不。」方若蕊道，脸色有些黯淡，不如以往总是绽放灿烂的她，「我要找学姊你。」 我们并肩走到楼梯间，「有什么事？学妹？」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学??学姊，我??想问你，纪子彰喜欢学姊，还跟你告白??这件事是真的吗？」她有些迟疑地问，双颊緋红。 我揣摩着她的神色，「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现在七年级都在传纪子彰喜欢上八义的一个姓蓝的学姊??我想一定是你??所以就来问??」 「如果是真的的话，跟你又有什么关係？」看见她有些受伤的神色，我软下语气，「可以告诉我吗？」 她抿着唇，「我??我很在乎纪子彰，他是我的好朋友，但是最近他跟张唯珊特别要好，常常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我想要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可是他不管怎么样都不告诉我??」她越说头垂得越低，到最后，似乎有些哽咽。 我有些不忍，一隻手抚上她的肩，「纪子彰的确跟我告白了。」她身形一震，「但是他不是真心的，你相信我，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那为什么他还去告白？」她的眼泛着泪光。 「这件事我不方便告诉你，但我可以跟你担保，纪子彰绝对没有喜欢我。」 「那??他喜欢张唯珊吗？」 我定定地凝睇着她，我想他们未来的路，应该不太好走，不管怎么样，故事都是一再地重演，「或许有吧？但是她不是他最在乎的人。」 我淡淡一笑，「他最在乎的人，你得自己去发现。」 「学姊？」她茫然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我只是再次扬起唇角。 她知道我不会继续说下去后，抓着自己的制服裙，「不管如何，谢谢你。虽然我对学姊你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但还是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还有，可以请学姊帮我保密我问过你这些事吗？」 「可以。」 「谢谢，小熙学姊，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嫣然一笑。 我怔了半晌，「好。」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透露出的那些话，会改变他们之间那么多事情。 我看着她的倩影，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她时，那满脸写着对孔浚翔的爱慕眼神。 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她不要跟着我们。 因为我在她眼里看到的让我慌了手脚，彷彿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 但现在我看着她，就只是看着她，在这一年之间，有什么改变了她，但显然她还未察觉。 我呵呵一笑，她变了。 之后的几天，方若蕊常常会来班上找我，起初我很意外，但渐渐的也习惯她的开朗可爱。 「学姊，我曾经很喜欢孔浚翔学长。从我有记忆以来，他就住在我家对面，他从以前开始就跟他姊姊住在一起，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体贴。他对自己的姊姊很好，好到有时让我觉得疑惑，每天，他都会去买早餐，都会亲自送他姊姊出家门，有一次他姊姊似乎忘了带什么出门，他急忙跑出来，还在路上跌倒。」她白皙的脸蛋上浮现笑容，「那是我第一次跟他讲话，我想把他扶起来，没想到他只是拍拍身，不顾膝盖上的伤口，追上她姊姊，那个背影，一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忘记，那样的执着，那样的迷人。也许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了那个大我一岁的他。」 我静静地聆听着关于他的过往，那是我无法参与的，鼻尖瀰漫着一股酸楚。 「他跟他姊姊感情真的很好，每天早上，就像仪式一样，他们都会互相拥抱，那是我在我家窗前看到的，虽然偷窥很不礼貌，但是我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我哥哥就不曾那样抱着我。」 我的思绪渐渐抽离，那是因为他爱她，而且并不只是亲人之间的爱。 「我爱上自己的姊姊。」那是到现在仍縈绕在我耳畔，他低沉而颤抖的声音。 「我想告诉学姊的是，慢慢地我明白，学长他好像对自己姊姊爱的太深一些??太不一样了一些。」她瞅着我的神色，「我不希望学姊受伤害，所以告诉你了这件事，可能只是我多想了。学姊你是我看过第二个能让学长露出那样眼神、那样的笑容的人，可见你对他的重要性。也许你会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但这就是以一个从小就认识他也在乎他的人眼里所看到的。」 我对她展露苍白的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若蕊。我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吗？」 「当然好啊，小熙学姊。」 「我下礼拜一就要去加拿大了，在毕业之前都没办法回来台湾，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看着孔浚翔，帮我注意他，如果他觉得无聊了或是心情不好，帮我逗他开心。我知道你对他来说，也是种特别的存在。」我垂着眸轻轻说道。 「学姊你要离开？」她露出惊诧的表情，柳眉蹙起。 「对不起，我太晚告诉你了。」 「可是浚翔学长会觉得我很烦??」她有些委屈地说。 「那你就跟他说是我叫你来的。」 方若蕊满脸羡慕地看着我，「学姊耍特权。」 我捂唇一笑，「特别时间，要用特别手段。」我朝她招招手，「帮我注意有没有太多学妹跟他告白。」 她嘻嘻一笑，「ok。」然后她脸一沉，「虽然才跟你熟识没几天，我就已经好捨不得了。这就是学姊的特别魅力囉。」 我收起微笑，愣愣地看着她。 家里的门铃响了。 「来了。」我妈妈道，起身去开了门，眼前出现的人使她原本握在手里的奶瓶碰地一声落地。 「你??」 「姊。」徐嫣道。 「徐??嫣。」妈妈的手指颤抖，过了好久，「你不是说过永远不想再见到我吗？为什么还过来，我这里不欢迎你！」此刻的她失去了原本温婉的形象，破口骂着。 徐嫣只是冷静地看着她，「姊，我回来了。」 「你是听不懂吗，出去！」她推了十多年没见的妹妹一把，眼眶里的泪水打转着。 「妈??」我看着状况不妙，打算去缓缓场面，但此刻爸爸却躡手躡脚地走出房间。 「让她们去吧，该是时候了。毕竟姐妹这样一辈子也不是办法呀。你妈妈不会做出什么事的，我懂她。那是她的宝贝妹妹。」他的眸光盈满宠溺，「她会心软的。」 「好。」我道，加油，小阿姨。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虽然知道她曾经做出让妈妈痛心的事，但我就是无法去讨厌徐嫣。 「姊，请你不要这样，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你，请你至少让我把话完。」 「你有话为什么到了现在才说，那十几年你到哪里混了，有什么目的到现在才来？」 「你的女儿，让我知道，有些事一直逃避，是没有用的。」 妈妈纤瘦的身子一僵，「我女儿？你怎么会知道昀熙？」她的语气变弱。 「我是她的副导，你不知道吧？你不用怪她没告诉你，是我叫她不要讲的。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来向你道歉。徐葶，这些年来我最想说的，就是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徐嫣原本从容的面容突地崩溃，她啜泣起来，扑抱着妈妈。 我想，不会有事了?? 恭喜你成功了，小阿姨?? 然后，经过一顿长谈，两个女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从客厅走出，很显然她们和好了。 「昀熙。」徐嫣向我招招手。 「嫣嫣阿姨。」我朝她漾起甜笑，「太好了。」 「我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让这一切变得美好。这些年来，我每次做梦都会梦见再次跟你妈妈见面的那一天，也许我们会假装不认识、我们会大吵一架、我们会擦肩而过，但我知道内心深处，我渴望的结局，是和好。但是我不随便奢望，奢望姊会再次正眼看我。」她转眸凝视着我，「你是个很棒的女孩，会让人想把所有心事都说出来，直到遇到像你这样的人，我才可以真正获得勇敢。我很庆幸，你是我姊的女儿，真的很庆幸。」她把头靠在我身上，「谢谢你。」她的一滴泪坠落在我的腿上，温温的。 「遗憾总会发生，但最不该做的事，就是逃避。这是你教我的一课。就像从前的那个人一样，你们好像??」 此刻，我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外甥女，而是她多年来的知己。 Chapter 56---别 那是我最后一天在这个学校。 我与张瑋纶并肩从顶楼花园眺望整个校园。 花朵的馨香柔柔地瀰漫在我俩之间。 在我的记忆里，我鲜少和他独处。 这个温柔压抑的男孩，曾经让我看见爱情最无私的面貌。 「昀熙，为什么你第一个想找的人是我？」他的嗓音温和。 「张瑋纶，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听完之后，不需要很惊讶，不需要很在乎，甚至可以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而已。」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你说。」 我认真地注视着他那和煦的眸光，「你是我在这个学校，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他的身体微微一晃，「但与其说是喜欢上你这个人，不如说是喜欢上你的真心。」 「真心？」 「你对一个人付出的真心曾深深吸引我。」 他垂眸一笑，「我很意外。我会把你的心意放在心上的。」 「如果你会觉得困扰，其实没有关係。」 「不会，因为那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其他人知道吗？」 「陈昕、彭邦瑜、张龙也、孔浚翔他们都知道。」 他抚额，「我真蠢。」 我浅浅一笑，「不会的。」 「我也有件事要跟你坦白，虽然他说不要讲，但我不想让你认为那是我做的。」 「你说。」 「你记得之前郑祺恩做了那件事之后，是我们两个来救你对吧？抱着你去保健室的，其实不是我，是孔浚翔。那时候你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要我不准讲是他做的，就当作是我，说什么这样你会比较开心吧？现在我懂他的意思了。」 我回想起那时自己依偎的温暖，还梦到了黑色寰宇般的世界，此刻我恍然大悟，原来那是孔浚翔的瞳孔。他又默默做了一件事，却总是不告诉我，我心里袭来波涛般的感动。 「谢谢你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没有很惊讶，因为在潜意识里，我也一直有预感那是他做的，一直相信那天是他抱着我、保护我，把我带离恐惧。 因为那熟悉的香味，使我感到安心松懈下防备。 「你跟陈昕的事??我祝你好运。」我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反正也动摇不了他的爱。 「谢谢。再见。昀熙。」我轻轻抱着他，他也回拥我。 阳光洒落在我和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 看到那人在午休时偷溜出来，我不免漾起笑意。 「雷燁尧。」 「蓝昀熙，我为了你偷溜出来，竟然还嘲笑我？」 「我哪有嘲笑你，我是觉得很开心好吗？」 「好啦。」 「谢谢你来。」 「我叫秋芮祤跟庄毓冬十五分钟后过来。」 「谢谢。」 我们静静地四目相交片刻，「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从第一次在影片上看到你，我就对你印象深刻，你真的是能吸引住我目光的人，跟秋芮祤很像。如果你问我有没有对你心动过，我不能说没有，因为你的某些话、某些笑容、某些眼神，真的让我打从心底开始颤动。」 我抿着唇看着他淡色眼瞳，那鲜少显露心事的一潭清澈。 「就说说那时你答应我的告白之前，你点了点我的肩，明明是很简单平常的动作，在我转身看到你的剎那，我在你眼里看到的是坚决，那一刻，我的心真的颤抖了一下。为什么我对自己那么犹豫，而你却可以露出那样自信的眼神。」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我打从心底敬佩你，也有些羡慕甚至嫉妒你可以那么果断，就算知道那不是你真的想要得到的。但我那时真的没想过要太过在乎你的感受，反正你都答应了。我是不是很糟糕的一个人？」他苦涩地笑着。 「我说过，那是我们各取所需，不需要歉疚，我们之前不都放下了吗？」我安抚道。 「只是看到你要离开，就忍不住??」他偏过头，却来不及遮掩他泛红的眼。 「不用为了我的离开而再度把自己推入愧疚里，学长。我说过，那阵子都得感谢你，让我看清自己的感情。」我再度浅笑。 他的眸里划过一丝光芒，「昀熙，你再唱一次我写的歌给我听好吗？」 我定定地望着他，毫不犹豫道，「好啊。」 以前的我，不可能随意答应一个人要唱歌给他听，但上了国中之后，我在自己的歌声里找到信心与幸福。 因为要是那时我没有站上台唱歌，我不会因而邂逅雷燁尧，更不会敢在台上唱出要送给孔浚翔的那首歌。 我吐出熟悉的旋律，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庞，如此耀眼。 他加入一起歌唱，两人的嗓音无比和谐，我们相视而笑，在彼此眼里望见祝福。 「在加拿大一定要更快乐喔，回来以后一定要来找我。」 「会的。」 他把我拥入怀中，我将头靠在他肩上。 当我们放开彼此，花园的门被开啟，两位学姊走入。 她们朝我跑来。 「昀熙！」秋芮祤激动地抱紧我，身体颤抖着，「我都差点忘了你要离开，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跟你说再见。」 我将目光落在庄毓冬身上，她提起手上的一个袋子，「里面有我们送你的卡片和礼物。一定要回来找我们喔。」她漾起恬淡的笑靨，眸里烁着水光。 秋芮祤向后退开，我接着与庄毓冬拥抱，我在她耳边道，「谢谢。学姊，不要背着感情走。」 她露出微微愕然的表情，瞥了一眼雷燁尧后，頷首，有些无奈地抿唇。 「再见，蓝昀熙。谢谢你。」他们一口同声说，「勿忘我们喔。」 此刻，我早已濡湿的眼终于坠下泪珠。 望着他们三人，我好希望可以再为他们做些什么，但我真的毫无头绪了。 对于他们的感情，也许只有主角们才能釐清一切。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老师让我只要有空间时间就可以到花园来。 看着站在身旁的人，鼻尖飘散着属于他的味道，时间已接近日落。 眺望远方的那抹斜阳，明天，我的时间将与他们倒转，无法一致的作息。 「前几天，在加拿大的那个阿姨告诉我，现在姊姊跟她住在一起，状况还不错，以后也许就这样定了。只是她仍没办法接受我在她身旁。所以我得给你个心理准备，短期内，我不可能有机会到加拿大去，如果你以后也将住在那。」 我深呼吸了口气，「我还不确定会在那里住下呀。」 他瞅了我一眼，「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如何，不管过了多少年，我会在这里的。」 「我知道你会的。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当然。」 「之前郑祺恩的那件事发生后，是你抱我去保健室的对吧？」 他身形一僵，深眸盪起片刻的黯淡。 「嗯。」 「谢谢。」 他背过身，走到了勿忘草的盆栽前，起初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愣愣地凝视着他修长的身影。 但当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以及他伸手抹去泪水的动作映入我眼底，我飞也似地衝向他，紧紧抱住他的腰。 「不要哭??」我贴着他温暖的身体，自己也忍不住颤抖。 他低低地道，「是我太软弱了，对不起。」 我贴着他的背，聆听他的心音，有力却有些紊乱，似乎在向我诉说着他此刻的心情。但那仍是一直以来支持我走下去的力量，不管如何。 「没关係，我也是。要不是现在你让我抱着你，我可能也会崩溃吧？」 他轻轻地挣脱我，面对我后，主动再次将我推入怀里。 我踮起脚，将下巴靠在他身上。 「答应我，要坚强，好吗？」我告诉他。 「有你在，我就可以坚强。」他垂下头，靠在我颈侧，呼吸着，「我一直很努力，做一个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人，可是到最后，我发现自己还是不够坚强，不够勇敢??对不起??在这时候说些丧气的话。」 「有时候你不用勉强自己当保护我的英雄，不要说些违背自己的话，想说什么就说，别忘了，我也是个女强人，我也可以保护你，好吗？」我轻轻勾起唇角，「老实说，比起我需要一个能为我遮风挡雨的人，我更希望有一个愿意陪我站在风雨里忍受风吹雨打的人。我很幸运能遇到你。」 真的很幸运。 「当然，你永远是我的女英雄，蓝昀熙。有时候我真的忘了，我也是需要哭泣流泪的，虽然这样很弱，但是如果是你抱着我度过这些，痛苦似乎就没什么大不了了。我??会一直一直努力，努力作为那个牵着你的手，漫步在风雨里的人。」 「谢??谢。」此生有你，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蓝昀熙。」 「嗯？」 「我永远都在。」 当我闔上盈满泪水的双眸，一缀晶莹掉落，透着阳光，那抹熠燿着星光的水珠坠入底下盆栽的土里，与原本滴在里头的他的泪交织混合，化作没有遗憾的养分浇灌我们的诺言。 我们的嘴角弯起幸福的笑。 我好幸运，让我最重要的青春，不留下一丝遗憾。 不要背着感情走。那是你对我说过的。 而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段让我们互相看见软弱，最真诚对待彼此的时光。 拖着行李箱，我排到队伍后方，打了个呵欠，拿出手机一看，现在是早上五点二十分，我的飞机正好在现在开始开放登机。 突地，手中传来几次震动，我微微一惊，翻掌一看，「孔浚翔？」 心跳声清晰传入耳里，「喂??」 「我还来得及吧？」他的嗓音低沉且有些疲倦。 「你怎么??」 「你说过的话我都不会忘记，五点三十登机。」 我摀住唇，那是我多久之前告诉他的啊？ 「嗯。你该不会整晚没睡吧？」我心疼地问。 「傻瓜，我有睡一下啦。只是想送你离开。」 「谢谢??真的谢谢。」 「我听张瑋纶说你告诉他了？」 「对。」 「他看起来有点愧疚。但是我很高兴你跟他坦白了，我不要让你留下遗憾。不管是在我身上的，还是其他人。」 我含着泪，「别太逞强。好好照顾自己，我要看你快快乐乐的迎接我喔。」 「我答应你。」 「这一年半我们很难可以聊到天，而我也不想打扰这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的一段时间，所以我们就互相留讯息就好了，好吗？祝你考上嵐翠高中。」 「我??好。」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那就这样囉，我要进去了。」 「记得仔细读读班上同学写的卡片喔，还有学长学姊和学妹的，都在那个袋子里。再见。昀熙。能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他的声线深深烙印在我脑海中，那是属于他的频率。 「再见。还有，再一次，谢谢。勿忘我。」说到最后，我还是有些哽咽。 看着机窗外天色熹微，我轻声说，「再见了，台湾。」 未来还有多长，我们无法预知。 也许将来，我会狠狠嘲笑自己此刻的固执、天真，以为自己真的看到了永恆，真的遇见了此生最后的爱情。 但或许，我们也会感谢自己此时的坚持与勇敢，庆幸此刻坦诚懦弱。原来自己曾经在那闪耀的青春里，深深地、问心无愧地、不留遗憾地，爱过。 Chapter 57---毕业那天，一年半后 「sunny，该起来了。」我从朦胧睡意中睁开眼，maggie阿姨轻声唤我。 我在飞机上，飞机正在下降，即将降落在我魂牵梦縈的地方。 台湾，我回来了。 这里是我心的归属。 但是，当思绪回流至昨天与妈妈的谈话，我眼里逐渐黯淡。 「昀熙，我和爸爸决定了，我们回加拿大住。」另一方是妈妈温柔的声音，却同时将我的心狠狠掏空。 我不想无理取闹，我不想让父母伤心。 「明天回来到八月，我们就一起回去。这一次是全家人喔，你不用怕会孤单。明天回去你以前学校，跟同学好好道别吧？以后会比较少见到面哦。昀熙??你有在听吗？」 我的手强烈颤抖着，双唇发白，指甲陷入手心，留下深深的印痕，「不??」我发出微弱的呜咽。 「什么？」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我们会在台湾的，你说过的，我们不会移民加拿大！」我朝她大吼，那时我已经失控，泪流满面，加拿大是个快乐的地方，却总让我觉得心里缺了一角。我一直是抱着能够回到台湾上高中的心情，默默倒数着回到那里的每一天。 虽然註定无法跟那些人上同个高中，但至少是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 我不是没有打过最坏打算，但当我听到那个消息，我真的崩溃了。 我等了好久好久。 「这样我明天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差别？我又见不到他们了！这样只会让我更伤心而已！妈，我以为你懂我有多想回去，我以为你懂的！」 「昀熙??」她听起来很错愕，「你不是很很喜欢那里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我有个很重要的人还在台湾！我不能没有他，真的不能??」我捂面啜泣。 「??是谁？」 「他??他叫孔浚翔，我以前的同学，也是??我最喜欢的人。」 「昀熙??我不知道这些??」她的嗓音掺入了痛苦，「我们以为这是你想要的，我们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男孩住在你心里。对不起，我们不能改变决定。」我垂下头，泪水随着鼻尖滑落，「我们已经告诉你爷爷奶奶了，如果你现在回去，也找不到一个适合的高中给你唸，不如在加拿大。明天如果你没打算回来，那没有关係，我们八月会去那里找你。如果你决定回来一趟，我希望这是你的选择，你知道的，会有一个阿姨跟你一起回来，还有到他们毕业典礼那里以后，去跟他好好聊聊吧??昀熙??未来还很长，还有很多好的人在未来等你??不需要为了区区一个??」她的话还没说完，我便强硬打断。 「不！他不一样，你不会懂的??」我再也听不到妈妈说的话，只是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碎了满地的声音。 当熟悉的校园映入眼帘，我禁不住红了眼眶。 「昀熙。要我接你的时候再打电话来，我就在附近哦。」阿姨有一双清澈的纯黑眼瞳，里头烁着微光。她是爷爷奶奶所结交的好朋友，这次回来听说也是要带亲戚一起移民加拿大。 她是个成熟迷人的女人，我对她意外地有好感。 而在那时，我还迟钝地不知道原因。 「谢??谢谢。」我端起微笑。 我深呼吸了口气，踏出车门。往前一望，校门里头许多穿着白色衬衫制服的身影来来回回走动，笑闹声不绝于耳。 我浅浅地勾起笑容，这时温暖的风拂过，吹起我的长发，恰巧遮住向我衝来的那些身影。 「昀熙！！你回来了！」那是陈昕。 「我们等你好久了。」那是彭邦瑜。 「你的头发好长喔，超正的！」 我被问候声遮掩住。 「学长，毕业快乐。」方若蕊漾起甜笑注视着有些心神不寧的孔浚翔。 他那双深邃的瞳孔每几秒鐘便往校门口飘去。 方若蕊知道他在等谁。 然后孔浚翔听到一阵躁动，许多班上的人开始往校门口衝，彭邦瑜在转身之际回眸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她来了。她终于回来了。他听见自己来自左胸口的激动与不安分。 「学姊回来了呢，学长不去找她吗？」方若蕊问道。 孔浚翔觉得自己的双脚突地冻结了，他的眸光搜寻到那个人后，便再也离不开她。 蓝昀熙轻轻拨去她那头乌黑亮丽的发丝，阳光洒落，点缀着她此刻灿烂的笑靨。一年半没见面，她的脸蛋一如往常的白皙完美，那双澄澈的眸子彷彿能闪耀繁星般的璀璨，那抹甜笑坠入心湖，掀起波波涟漪。 喉咙里在霎那间哽住了。 他握起拳头。 「学姊看到你了。」 他看见蓝昀熙缓缓地向自己走来，越来越靠近，他再也看不见其他人的存在，连时间的流逝也彷彿为他们两人的重逢悄悄停驻了脚步。 这个女孩的存在，是种幸福，是种希望。 没有她，孔浚翔从未想过能从跌落深渊之际再次见到光明。 当他发现自己的世界不能没有蓝昀熙以后，似乎已经太迟了。 因为她，就是他的太阳。 我被孔浚翔拉着手，我们一路奔上顶楼，直到一阵花香传入鼻尖。 我兴奋地跑向那盆绽放湛蓝花蕾的那处，我的勿忘草健康地成长茁壮。 我感动地摀住唇瓣。 「谢谢你。」 发现他没有回话，我才转眸凝睇这个我朝思暮想的男孩。 这个住在我内心深处的他。 「你终于回来了。」他的头发长了一些些，那熠燿着不容我忽视，也让我深深想念的靛黑深眸此刻全神贯注在我身上。 我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嗯，我??好想你。」 他朝我站近了一步，我抬眸与他四目相交。 当他慢慢凑近，我以为自己的心脏会因为太过紧张而停止。 我悄悄地闔上双眼，眼泪却再次流下。 但触碰到我的是他的那双手，他为我抚去眼泪，「哭什么？」他嘴边掛着玩味却温柔的浅笑。 我的脸颊再次緋红，我以为他要?? 「看到我那么不高兴吗？」他低沉的嗓音回绕在我脑海里。 我再也矜持不住地紧紧抱着他，想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样我们就不用再次分开了。 他的手臂搂着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我支支吾吾地。 他静静地听着。 「我要移民加拿大了。」我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更多泪水一淌而出，「对不起??我又得让你留下来，这次??」我撕心肺裂地吼着，「你不用等我了，没关係的，你的未来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我没有资格??」我说不下去了。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在我听来第一次如此刺耳，我用力捶打他的胸膛，「你笑什么？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对吧？这一年半过去，你也不再在乎我了对吧？」此刻我的心碎，我嘶哑的嗓音让我感觉自己正在淌血，正在逐渐失去理智。 他抬起我的下巴，再一次靠近我，我两鼻尖相触，鼻息交缠。 「你是这世上最有资格让我等待的人，现在是，以后也一直都是。」下一秒，他低眸，一抹激动划过眼里，他用力地吻住我的唇。 我瞠着眼，近距离地看着他，那长睫轻轻擦过我的脸颊，勾起一丝战慄。 他印在我唇瓣上的温度，使我不知不觉耽溺在里头。 他的手轻轻摩娑着我的下顎，抽开身，微微偏过头，再次覆上。 我的手攀上他的后脑，那一秒，我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他的亲吻似乎解放了被我深埋在心里的晦暗。 我想，就算未来我们逼不得已拉开距离，这个吻永远会鏤刻在那段与他的记忆里，那段最美的时光里。 我向后退开，两人喘息着，我抬眼，这时，一句徐嫣曾说过的话忽地窜入脑海中，在这个最后时刻，被我忆起。 有些话，现在不去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有些人，现在不敢去说爱，以后也只会渐行渐远。 「孔浚翔。」在这一刻，我将自己的目光里注入我此生最多的勇气与坚定，「我一直都会爱着你，不管是以前，还是未来的每一天，我的心里，永远会留一个属于你的位子。」我已经试图放下，就算我还必须流下更多眼泪，就算我的心必须再次碎裂成千片。 他怔怔地注视着我，眸光穿透过我。 「你，是让我不再绝望，是让我从此相信原来『永远』这两个字不是没有意义的那个人，你觉得，我会让你就这样淡出我的世界吗？」他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次，换成我发愣。 「浚翔，好久，不见。」那是孔羽薇的嗓音，孔浚翔握着手机的手狠狠一颤。 「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问问你这件事。因为当我的气消了以后，当我的恐惧离开，其实我打从心里知道，这世界上真正在乎我??爱着我的人，只有你一个。我知道我亏欠你太多。」她沉下语气，「真的太多。」 孔浚翔的心中充满惊愕，以及带着痛楚的欣喜。 那些矛盾的情绪集结在一块，让孔浚翔淌下泪。 他甚至不敢期望会再次听到姊姊的声音。 在那些感情被发现以后，他真的不敢期望。 「我想问你的是，你要不要也来加拿大，我会帮你适应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一起住吧？还有阿姨喔。」他听得出来，她已经释怀很多，她温柔的音调中已经找不到憎恨。 孔浚翔很庆幸，这一天会来的那么快。 当她终于放下的那一天。 「好。」他微带哽咽，终于说出第一句话，「真的太好了。」 或许这是他此生做过最对的决定。 将他与此生最重要的两个女孩的缘分，紧紧相扣，不再分开。 孔浚翔感谢她的这个决定，让自己与蓝昀熙的羈绊与爱情不再只剩馀幻想之间。 原来，他们的生命，早就註定好结局。 这个最完美的结局。 Chapter 58---终章 「你知道maggie阿姨吧？她，其实是我的阿姨。」 我的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所以??」 他莞尔，那笑容里融进所有温柔与情意，「我会跟你一起去加拿大，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在同一所高中上课。虽然一切来得很突然，但我早就准备好，准备好为了你做出最对的决定。」 「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 「反正我没考上嵐翠，不如就去加拿大念吧？我的亲戚在那，而你，也在那。」 我看着他湛黑的眸光，在那瞬，我才明瞭，原来从故事开始到最后，真的属于一个人的，永远不会远离。 也许因为现实，因为一些事情而短时间错过彼此，但，他最终会以令你最难以置信的方式再度回到你的世界。 在你刚开始要说服自己相信，一切都只不过是青春里的一段简单的爱恋，只会是青春里一道闪烁的微光。他虽会伴着你一起成长，但总有一天他终将在时间洪流中慢慢被冲淡、遗忘。如果可以的话。 而剩下一丝浅浅的痕跡。 但是孔浚翔在一切还来得及以前就打破了我试着说服自己的结局。 幸好他来得及。 不知该说我很幸运，还是不幸，在十五岁时就遇上了他。 这个年纪的我们，把一切看得太重，又太过单纯。 未来还有种种考验来磨练我们的情感，我不会蠢到篤信他是陪我一起走到生命尽头的人，但我愿意如此相信。在这一刻，我相信他就是。 我从不后悔爱上孔浚翔。 我从不后悔，我们选择不再擦身而过。 这次，我主动覆上他的唇，贪婪地吻着那柔软。 「这是你的初吻吗？」我听到他问。 我嫣然一笑，「对。我会把我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你。」 他灿烂地笑开，「我也会的。我们交往吧？蓝昀熙。」 「好。」 「蓝昀熙。」 「嗯？」 「我爱你。」 在记忆里，虽然我们早已发现那份情感，却从来没亲口说出这三个字。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清楚的说爱我。 在我以为连他也必须失去之前，他将我一把拉回，让我不再悲伤。 那抹回盪在他眸里的永远，被我确确实实、完完整整地捕捉到了。 我把它握在手掌心，轻轻按上左胸口，把它安放在那最特别的位置。 要是这段青春里没有他，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我。 所有零碎的心，都被他一一捡起，温柔的拼凑成完整的，添上那抹不可多得的温暖，回到原来的位置。 回头望望过去，我们已经走过了很多很多，有些在当下平凡无奇的一个选择，往往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幸运的我们在每个十字路口都正确地通过，并且走到终点。 就是因为过去的我们把爱情封存，不急着相爱，所以才能让它保存在最完美的状态。 原来，所有遗憾、所有伤痛，都会在孔浚翔的凝眸深处，化为一滴滴纯粹晶莹的幸福，褪去了晦暗绝望，独留那份爱，一直存在。 独留那份永远，承诺我们不再分开，不会忘记。 「孔浚翔，我也很爱你。一直都是。永远，永远。」我漾起最真挚的甜笑，幸福到流下泪来。 他的专注目光，他的帅气微笑，他的温柔拥抱，他烙印在唇上的温度，是她这辈子最难得的幸福。 我们不会知道永远有多远，但是在那一刻，在他也向我一笑的那一刻，阳光映照在他的俊庞上，而在他眼底酝酿的那潭爱意，如此清晰明朗。 我在时光流转之中，终于望见爱情最初，亦是最永恆的样貌。 而那，就存在孔浚翔的深邃眸光之中。 蓝昀熙感谢这个男孩，霸道地闯入她的世界。 她感谢孔浚翔把世上最美的一切，都给了她。(全文完) -----------------我是分隔线------------------ #正文就到这边结束啦，但各位别急着走啊啊，还有后记跟番外喔喔～所以还没标示完结嘿y(^_^)y 后记---拜託看完故事一定要看喔 勿忘我完结了，真是太开心啦～（自嗨中～ 这是玥曦我写的第一篇长篇小说喔，在写这本书的时候一直还蛮顺的，偷偷告诉各位读者，这个故事是改编自玥曦某个朋友的真人真事啊！！ 虽然他们之间的故事和关係以及最后的结局与小说里并不完全相同，但我希望这个故事可以让你微笑着看完，并从其中回味当初两人最幸福的时光，这是送给那时的你和他的礼物，让这个故事代替你们永恆吧？希望你可以看到喔～ 快要到结尾的某句话我其实非常喜欢，就是蓝昀熙在离开台湾的飞机上顿悟的，让我们来回忆一下吧： 未来还有多长，我们无法预知。 也许将来，我会狠狠嘲笑自己此刻的固执、天真，以为自己真的看到了永恆，真的遇见了此生最后的爱情。 但或许，我们也会感谢自己此时的坚持与勇敢，庆幸此刻坦诚懦弱。原来自己曾经在那闪耀的青春里，深深地、问心无愧地、不留遗憾地，爱过。 给各位愿意读完这个小说的朋友们：（虽然玥曦自己也不是很懂），对于任何事情都一样，有时候「勇敢」这件事是比任何东西都还要重要的，没有勇敢我们不会看到坦白之后更宽广的世界呀。 或许结果不如预期，不是完美的，又或许会让我们伤透了心，但我们可以对自己坚定的说：至少我尝试过了！毕竟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甚至有时候一切就只是不想留下遗憾而已…… 相信各位大大应该会对一些文字里没有交代完全的事情好奇，就请大家拭目以待吧！未来的故事一定会让大家恍然大悟的xd玥曦是今年的会考生啊，所以后记之后还有两篇番外，更文完后就会先消失一阵子，希望大家在五月会考完后再次看见玥曦的时候不要是以下这个反应：她谁啊？呵呵，拜託囉～真的很欢迎大家留留言、聊聊天喔～ 蓝昀熙跟孔浚翔的故事只有到十五岁就嘎然而止，两个人的感情因为共同经歷过很多而非常深刻，彼此用对对方的温柔和爱将所有遗憾以及悲伤包裹着，并且将那些苦涩的曾经逐渐冲淡，填补上更多两个人牵着手走过的回忆。只要在彼此身边，就可以一直幸福的笑着。 大家的身边是否也存在着这样的人呢？我相信都有吧科科（≧?≦）希望孔浚翔有让各位女孩们心里暖暖的喔（玥曦很爱他啊，嘻嘻～ 他们未来的爱情绝对还会在其他故事里出现哈哈哈，也绝对不是一帆风顺，究竟他们会遇见更好的人，还是携手度过一生呢？请各位读者睁大眼睛看仔细啦～ 再次谢谢大家对勿忘我的支持（不管你是否很认真的把故事一个字一个字看完，是否有被感动过），希望各位大师们可以来指教玥曦这个菜鸟啊！ 玥曦在此深深一鞠躬～我们下个故事见囉881～ 番外《1》---那曾经的逃离 「张龙也，你这个大笨蛋！大骗子！」我用力地打了他一拳。 孔浚翔站在我身后，始终沉默。 而张龙也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我，嘴边掛着一丝微笑，「好久不见，我很想你们。」 「孔浚翔你给我说清楚讲明白，你早就知道了对吧？知道张龙也其实根本没有去美国！」我怒视着他，举起拳头也要朝他打下去，他轻轻抬起手，包裹着我的拳头。 「我知道。」 「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不是你的朋友吗？张龙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感到那么剧烈的一股背叛。 「你从来都不只是朋友。蓝昀熙。」张龙也垂下眸，淡淡地看着我，眼里却早已不见当初的那些情感，「我是为了逃离你，逃离那些人，我的确离开了，只是没有离开台湾，我需要沉淀心思，我爸爸要我一定要考上嵐翠，而那也是我的梦想。」 「所以你??」我指着他。 「我转学到基隆的国中，那是距离你们最远的距离了。」 「我们带给你的真的让你打从心里想要逃吗？」我难过地问。 「我的出现带给陈昕还有陶苡甄太多痛苦，是我的懦弱让我离开，我从来不怪你们。」他将手放在我肩膀上，瞥了一眼孔浚翔，便将手放下，「对不起。」 「今天我不会跟你计较，阿龙，把该告诉她的，该告诉我们的都说出来吧？」 我们三人带着各自带着心事走进一家咖啡厅。 「蓝昀熙。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你，很不想离开你，但是那晚我把你带出教室，看着你一无所知地瞅着我，我突然放下了。」他摸着杯缘，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我知道你是属于孔浚翔的，或许我比你，比他更早发现这件事。但是，我自私地不想告诉你们，我那时候想着，竟然我得不到，为什么孔浚翔可以如此轻易就得到呢？」 我转眸对上孔浚翔眸里的黝黑，他轻轻牵着我苍白的手。 对于这段太迟的告白，太清晰的错过，我眼眶微红，愣愣地听着。 「但是我最后还是写信告诉你了。我发现自己的喜欢，跟你的幸福比起来，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他摇了摇头，抬头凝视我俩，「我其实很想把一切归功在我身上，但是，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看着你们幸福的样子，我??我很高兴，祝福你们。」 「谢谢。」孔浚翔带着笑意却微哑的嗓音道。 「张龙也，谢谢你。」我嫣然一笑，努力将所有感谢嵌入一弯笑靨里。 他绽放灿烂地笑着，那是他原本的模样。 「说说你新学校的事吧？」 「嗯??该从哪里说起呢？」他歪头。 「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嗯??」他泛起一丝温柔的笑，使我不禁怔然，毕竟曾经，那个微笑也为我出现过。 「哦哦哦哦哦哦哦～」我拍着桌子，「快点透露一下。」 ---------------------------------我是分隔线--------------------------------------- #这边就先埋下伏笔，将来会有属于张龙也的故事喔～ 番外《2》---有你，幸福不再残缺 （孔浚翔） 在蓝昀熙回国的前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忆起了一些事。 记得那时换了新位子之后，旁边坐了林郁缘，是个我不曾去太过在乎却一直知道她的存在的一个人。 跟蓝昀熙不一样，她不耀眼，却让我不知不觉受吸引，一种「物以类聚」。 我们对于爱情，体会的太早，经歷的太少。 因而彻底爱错一个人。错看了一段感情。 那是在一般人眼里，所谓的「不伦恋」。 「孔浚翔，遇见你之前，我一直爱着我的哥哥。」林郁缘专注地凝视着我，眼里有着太过令人熟悉的忧伤。 我深深地被撼动，因为那太过相似的情感。 儘管早已知道这件事，但我还是被她这句话里所放下的一切割伤了心。 在姊姊发现我的感情之后，在所有眼泪乾涸，我不曾再次感到如此撕心裂肺的痛楚。 「可是现在，我喜欢上你。」 这是她第一次说「我喜欢你」四个字，也许是终于忍不住，因为我早已看穿她的爱慕，并且总是闪躲着她的暗示。 湿润的感触太过清晰地瀰漫在我手背上，我微颤着手，轻轻推开那女孩苍白冰冷的手。 在她身后，蓝昀熙与张瑋纶走出教室，相偕的背影令我莫名泛起酸涩，有种太过深刻的衝动想要上前拦阻。 「孔浚翔，我喜欢你。」林郁缘与蓝昀熙最大的不同，莫过于她的「直白」，她不懂掩藏，她总是把一切如此明瞭地摊开在眼前。 儘管事实如此令人难以直视。 「你，也愿意喜欢我吗？」她再次握住我的手，眸里的真挚让我无法别开视线，「我们都喜欢上了自己的手足，所以这种伤口，只有懂的人才能抚平。我想了很久，我们彼此是对对方最好的疗伤，唯有互相喜欢，才能让那一切真正落幕。」 语毕她停顿了几秒。 「因为你被你姐发现，所以我也去跟哥告白了，我??」 我心里猛地一震，用力甩开她的手，在她的错愕之下，怒火燃烧着我的理智。 「林郁缘，你怎么可以那么傻？我早就告诉过你也警告过你这种感情最好一辈子也别让你哥知道，结果呢？你告白以后得到了什么？何必为了我这样？」 她的眼泪里混杂着恐惧与心碎，「因为是你，是你让我发现我原来可以爱上别人，我原来也可以正常的爱上一个人。你对我来说意义太过重大，甚至到超过我哥的程度。告白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她用力闔上眼，「我们早该成为陌生人，这样的结局比当初发现自己爱上哥哥的心情还要好多了！」她抓住我的衣角，「孔浚翔，我拜託你，拜託你喜欢我，让我帮你癒合伤口，我从来没有对一件事那么有信心过，你，是唯一一个。」 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那么痛心地拒绝一个女孩的告白，那么艰难地碾碎她的心意，但我已经尽力了。 「林郁缘。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另一个能为我疗伤的人。因为我已经找到她了。她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让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被从无底深渊拉起，再次见到阳光的感动的那个人。我不能爱你，也无法爱你。我不想欺骗你的感情，真的不想。」 我旋身要走。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她颤抖着娇弱身躯，彷彿在轻轻一碰便会彻底被摧毁，彻底崩溃。她抬眸，泪痕交织在她的脸蛋上，构成一幅残忍而逼真的图画。 每段感情之中，必定有受伤害的人。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我回眸浅浅一笑。 我永远忘不了在蓝昀熙的拥抱中，在那时间默默流转的时刻，我被她的极度温柔所包裹，那一瞬间我世界里的灰色被洗涤而澄净，就似雨过天青，那重生般的喜悦与幸福，令我在伤透一个女孩的心后，仍不自觉地漾开笑。 那个人在自己最晦暗的时刻，在深信自己的世界不再被允许拥有光明的那时，突兀地灿笑着，并且朝自己走近，以最温暖迷人的方式使那淌着血的伤口逐渐痊癒。 虽然在经歷过姊姊的事情后，我不认为自己还有能力，还有馀力去喜欢着一个女孩，但是我的心仍会为了她的一举一动而深深颤动着。 虽然在她面前，我总是用微笑带过那些想要爱她的衝动，但是我自己心里太过明白，当一切天翻地覆，唯有一样东西留下，那是爱。 对她太过纯粹而深邃的爱。 蓝昀熙在我心中的地位早已不可或缺，她是我曾残缺的幸福中，最难得的温存。 遇见你之前，我不懂爱情，不曾懂得说爱。 遇见你之后，我学会呵护一个人，学会倾尽所有去感受，去爱。 我真的很爱你，很爱这个让我的世界只留下明亮皎洁的你。 我很爱很爱你，蓝昀熙。 #谢谢一路陪我走过这段故事的读者们～希望这个故事可以停留在你们心里很长的一段时间（≧?≦）有各位的支持，是玥曦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