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雨季》 第一章(1) 盲目的追求跟其他人一样的东西,最终到底是为了谁? 季雨恩这么想,却始终没有答案。 或许这就是人生。 「你还记得我当初毕业后问你想做什么吗?」 季雨恩的朋友,石希希这么问着。 季雨恩啜了一小口酒,放下酒杯后淡淡地说:「恩......忘了。」 「你不是为了做银行ma才读研究所的吗?结果你也没去做,还常常为这事跟你爸妈吵架。」 「他们就常常拿我拿其他人和我比较,不烦才怪。」 「确实,父母都爱拿小孩比较。」 季雨恩内心同意到不能再同意,「其实你也可以去读,听说研究所出来......」 「不要!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没读研究所。」石希希咬着吸管说话,「而且以我的科系来说,读了研究所也不会多多少钱啊。」 「那你快乐吗?」 「现在的话……刚刚好吧。」石希希拧着眉,「没有说特别快乐也没有不快乐。」 「挺好的。」 人生没有什么比让自己快乐更难的事了。 「为什么好?你才好吧,前途无量。」石希希故意开玩笑说。 「是吗?」季雨恩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面带微笑,显得幸福。 她走在人人称羡的道路上,从最高学府毕业,这一生似乎一路顺遂。 但她内心始终在与自己拉扯,如果钱不能使人变得更快乐,那赚钱的意义除了温饱,还有什么? 「话说......邢延之后都没跟你连络吗?」石希希用吸管搅着酒杯。 季语恩摇摇头,「我们早就结束了,是要联络什么?」 「不是啊,你们陪伴彼此这么久,说分开就分开不觉得可惜吗?」 「哪有什么可惜不可惜。」季语恩大口喝下剩馀的以gimlet做为基底的调酒。 人生可惜的事多的去,不差这一件。 也许正是这些可惜的事造就了不一样的自己,遇见不一样的人。 这时,手机的震动声拉走季雨恩的注意,来电显示并非陌生人,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接起。 「这么晚还打给我?」她第一句话就不怎么客气,但那只是因为和对方太熟才会这样。 「开口就这么不客气?」电话一头传来男子的抱怨声,「亏我好心要找你去看展的说。」 「什么展?」 「艺术展阿,这次在台北举办的,上次你不是说想看?」 「票不是卖完了吗?」 「刚好有人退票,所以还有剩两张。」男子解释道,「所以到底要不要去?」 「要要要!」听到可以去看展,季雨恩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嘿嘿,谢啦。」 「那就下周六。」 「好。」 语毕,她掛上电话,脸上掩饰不住开心,结果直接被石希希戳穿:「怎么?李慕又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 「他买到艺术展的票。」 「好羡慕你们的友情,我都要吃醋了。」 「不用吃醋,我还是最喜欢你了。」季雨恩安慰道。 石希希嘟着嘴,看的季雨恩忍不住摸了她的头。 其实有时季雨恩在想,是不是她名字取得不好,才会让她的人生时不时下起阵阵季雨,但有时也是能幸运地看到雨过天青的那片彩虹,只是似乎偶尔她也会一个不小心而忽略掉...... 第一章(2) 哗啦哗啦— 除夕的早晨,家家户户竞相为家中佈置春联,准备迎接接下来九天的春假,因此,即使户外下着大雨,窗外依旧传出此起彼落的欢笑声和问候声。 季雨恩家也不例外,一大早就在准备年菜。厨房传出佛跳墙的香味,伴随着冷空气全都从门缝鑽入卧室内,最后悄悄窜入季雨恩的鼻腔内。 由于昨晚气象预报宣布,春假期间将有寒流来袭,全台温度将预计骤降7度左右,再加上此时外头正下起大雨,气温又多降了一两度。 季雨恩蜷缩在羽绒棉被内,好不容易放假,原本打算一路睡到自然醒的她,最终敌不过诱人的香气,让强烈的食慾压过了浓浓的睡意。 她坐起身子,跳下床铺,顺带拿起掛在椅子上的毛外套穿上,转开门把蹲在楼梯口大口吸着空气中四溢的香气。 好香阿...... 对于从昨晚就没有进食,今早又没吃早餐的季雨恩来说,光是闻到味道就足以让她感到幸福了。 这时,她忽然听见一楼纱窗打开的声音,紧接而来的是一连串的问候话。 「淑玉你来啦?」 「哥,这个给你们吃。」 「人来了就好,以后不用带东西来。」 「这很好吃,公司一起团购的,想说顺便帮哥买一盒,你们一家可以吃啊。」 「好啦!谢谢。你们赶快坐吧。」 静静听着对话的季雨恩心想:每年都听到这种问候不烦吗? 这大概就是亚洲人的习俗吧,就算平常没在联络,但每到春假时大家就要开始聚在一起,这种老套的问候肯定少不了。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姑姑今年怎么会提早来?往年都是除夕晚上才来一路住到隔天初一晚上才回家吗? 「舅舅、舅妈好!」这是季雨恩表弟的声音。 「伊均都长这么大了,今年准备毕业了是吗?」是季母的声音。 「对,现在在读研究所。」 「我有听说,在台北吧?」 「嗯。」 「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吗?」这是过年对晚辈必备的问题。 季雨恩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回房间换衣、盥洗,准备在母亲上楼敲她门,外加一阵碎念前赶紧打理好下楼。 十分鐘过后,季雨恩走下楼,一见到姑姑立刻扬起礼貌的微笑,「姑姑好。」 姑姑点了点头,回应她一个微笑,似乎很满意侄女很有礼貌。 「妈,要帮忙吗?」季雨恩走进厨房问。 「你去外面跟姑姑他们聊天就好。」 季雨恩稍稍一顿,逕自走到洗碗槽旁帮忙洗碗,「没关係,我帮你吧。」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洗碗,只是不想去客厅聊天罢了。 「好啦,随便你。」 「恩。」季雨恩在心中暗自窃喜,终于不用勉强自己去跟亲戚尬聊。 当然,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她还有另一个不想去客厅聊天的理由,就是她堂弟,吴伊均。 吴伊均与她差7岁,但毕竟还算是同辈,只要在这种亲戚聚在一起的时节,两家小孩肯定会被拿来互相比较。 想及此,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恰巧被母亲抓个正着。 「你干嘛?」 「什么干嘛?」季雨恩尷尬地笑了笑,「没干嘛阿,只是觉得佛跳墙很香而已,香到都快都翻白眼了。」 「是这样吗?」季母一脸不信,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季雨恩一个大喊:「妈!肉烧焦了!」 「阿─」季母尖叫,「惨了惨了,赶快拿个盘子给我!」 「妈!你先把火关掉。」 季母的声音引来了客厅的所有人,吴伊均上前帮忙关掉火,贴心的询问季母有没有受伤。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季雨恩在心里吐槽,又不是着火怎么会受伤?又或许她只是看不惯吴伊均有些假掰行为。 受伤的看起来是那块焦黑躺在煎盘上的牛肉吧? 老实说,她很讨厌吴伊均,并不是只是因为自己常被拿来和吴伊均比较,而是吴伊均在她眼里就是个装乖的孩子。 还是乖得很夸张的那种。 姑姑要他往东,他肯定不会往西。 这种毫无自己想法的一昧顺从,很容易把人宠坏,就像过去的她一样。 等到她意识过来,她早已把那支铺写她人生的笔交到别人手中了。现在她想拿回,却有些困难了。 或许这就是为何她会那么讨厌吴伊均原因。因为太像了,跟过去的她实在太像了。 她讨厌自己,也讨厌跟她很像的吴伊均。 忽然间,她想起有人曾经对她说过...... 「人生就像树状图,你有可能会越走越歪,也有可能在某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选择里没仔细思考清楚,误以为那件小事对漫长的人生不会造成举足轻重的影响,直到最后才发现,是自己错了,那个决定无形中已经大大影响了你最后的选择。」 树状图上的选择从来就不是二选一,而是在几十、几百个选择中选出一个,所以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歪得很彻底,只是一直走在那条道路上的我们感觉不出来而已。 等到有天从中脱离出来,站在高处往下看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走在歪路上。 那有没有可能及时导正回来呢? 她也不确定。 半晌后,季母被带到客厅休息,改由季父重煎一块新的肉,和炒最后一道青菜。 季雨恩依旧洗着碗,并没有去到客厅关心季母的状况。 「别浪费水。」季父叮嚀道。 「抱歉。」季雨恩一脸歉然,垂下头赶紧把水关掉,急急忙忙地走上楼。 就再转开房门的那一剎那,父亲却说:「家里都有客人,你还跑上楼干嘛?」 她一震,赶紧解释:「我、我上来拿手机,等下就下去。」 「成天就知道看手机。」 父亲虽然讲的很小声,但还是清楚的传入她耳中,莫名的烦躁感一涌而上。 闔上房门的那一刻,她走没几步直接扑倒在床上。 陡然间,一股琴蕾酒香味窜入鼻腔,她翻身一瞧,映入眼帘的是椅背上的外套。 忽而想起,她差点忘了将外套还回去给他。 她还记得几天前,她在酒吧主动向酒保(调酒师)搭话。 那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迷濛之际,她开口一问:「喂!你……」 酒保停止擦杯子的动作,抬眸对上季雨恩的眼睛,指着自己问:「我?」 她瞇起眼,双颊緋红,指着男子道:「你……几岁啊?」 男子见状,将手中的杯子洗好晾在一旁,走上前靠着吧台,浅浅一笑,「二十五。你呢?」 已经有些微醺的季雨恩拖着腮,嘻嘻哈哈的说:「呵呵……我大你……大你七岁……呵呵……三十二!」 酒保微微歪着头凝视着她许久,驀地将脸凑近她,二人的距离近到能感觉彼此的呼吸。 她微微一愣,却听见男子说:「可是姐姐看起来很年轻。」 听言,她尷尬的低下头,「是、是因为我是客人所以讨好我吧。」 男子含笑垂头,接着转身走到椅子旁拿起黑色外套,绕出吧台,披在她身上说:「不是,我是说实话。」 她被男子的行为愕住,故作没事的开玩笑:「那我是不是要跟你说谢谢?」 酒保莞尔一笑,「不客气。」 季雨恩哑然失笑,这一刻,莫名觉得对方很可爱。 可目光注视着男子走回台内,脑中浮现一个疑问:二十五岁……明明已经大学毕业,怎么会到酒吧做酒保? 她想这么问,却问不出口。 第一章(3) 叩叩— 「表姊?你在吗?」 听见门的另一端传出声音,季雨恩回过神从床上起身,转开门问:「干嘛?」 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以至于她的态度听在吴伊均耳里有些不耐烦。 「舅舅和舅妈叫你下去吃饭。」 丢下一句话,吴伊均头也不回的走下楼。 季雨恩随便恩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是回覆谁的,又把门关上,坐上化妆台前发呆了些许时间,直到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才开始梳起头发,随意扎上一戳马尾,转开房门走下楼。 一进到客厅,季雨恩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开始埋头吃起饭。 吃饭过程中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吃饭,并且把头低的不能再低,夹菜时也尽量不把目光抬起与他人对眼。 「雨恩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季雨恩夹菜的筷子一顿,她早就料到一定会有这个环节,原本想说赶快吃完找个藉口离开,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她嘴角勾起适当的弧度,「就……银行行员。」 姑姑蛤了一声,明显是对季雨恩的回答感到惊讶,「你不是读完研究所了吗?」 「对阿,表姊怎么没去做ma(managementassociate储备干部)?」 季雨恩一边嚼着菜一边淡淡地说:「没本事。」 「可是我之前参加比赛时有个学长跟你是同一所大学,同研究所毕业的,她现在在银行做ma,他说基本上前几大的银行ma几乎都是顶大生,表姊不就是顶大生吗?」 此时季雨恩后悔着,当初高中时就不应该这么认真,不该做个只会死读书的学生,用繁星上了顶大,其实根本没这个能力。 当初被父母耳濡目染,以为考上顶大就会前途无量。现在仔细想想,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当时的老师,都是在说屁话。 一进到大学时,她就知道自己跟身边很多人的程度差异颇大,别人能在课业和社团间游刃有馀,但她却为了能不被当掉,并且同时兼顾社团活动为未来的履歷增添更多有用的经歷,她觉得这辈子都没有活的这么痛苦过。 当时的她第一次体会到天分的重要,即使只是读书也是有天分的。 很多事情都需要天分,真正努力过才知道天分能使人的距离落差多大。 「不可能吧?都能考到顶大了。」姑姑也说。 季雨恩现在只想把顶大的光环拿掉。 「因为我是用繁星进大学的,我本来读就是后段的国立高中。」她冷冷地说,「我读的那所高中才是我真正的实力。」 「大家赶快吃饭,别光顾着聊天了。」季父说。 「对阿。」季母附和着。 季雨恩此时就像脱序般,变得跟平常不太一样,忽地,冷然一笑道:「繁星本来起初就是为资源条件相对不足地区的学生也能取得优质校系的入学方式,所以本身的能力就跟靠申请和指考入学的顶大生不同。」 「雨恩,吃饭。」季父压低声音,「别再说了。」 「我觉得雨恩挺好的。没有非得做什么才叫好工作吧?」姑丈赶紧帮忙打圆场。 然而,季雨恩完全不领情,直接拿起碗筷站起身,「就像表弟是私立大学毕业的,还不是跟我考上一样的研究所?所以好学校又不是只有某些人能考,还有我认为也不该觉得什么科系或什么学校毕业就一定要做什么工作吧?」 季雨恩一说完,餐桌上的人都闭上嘴,默默地走到厨房洗碗后,接着举步上楼回房。 其实她知道自己大可以不用跟钱过不去,去做ma每个月固定领到不错的薪水,可她还是想活得更自在一点,渐渐长大后她才明白,钱不是人生的唯一,其实只要赚的够用就好。 况且她听过很多学姊抱怨ma的工作压力大,每天过着爆肝的生活,很多本来对金融业感兴趣到合约结束直接转行的人都大有人在,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钱牺牲掉生活品质。 一进到房间,季雨恩从抽屉翻出一本素描本和一盒素描笔,拉开书桌椅子,埋头开使画了起来。 对于她来说,素描是唯一能让她静下心来的方式。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仅鑽研一般的黑白素描,还包括色铅笔素描和水彩画。 其中她最喜欢的便是色铅笔素描,她喜欢一笔一画勾勒出景色和人物,可当她心情不好时,她总会改画一般的素描。至于水彩画,她很少碰,因为画水彩画前需要准备的材料比较多,例如需要铺报纸、准备几个洗画笔的水桶、多色的水彩条、以及调色盘等等的…… 偏偏季母不想让她学画,认为没前途,叫她把画画当兴趣就好。 想当初,她拼命考试为的不是要考什么顶大金融系,她想考的是艺术大学,未来想到学校教美术。她原本以为以她的成绩应该可以刚好上艺术大学,结果偏偏她考试当天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成绩出来竟然比她预想的还高分,再加上她在校成绩优秀,身旁的亲朋好友外加老师都不停跟她说选哪所大学。 起初填志愿时,她铁了心填了某间国立的艺术大学,结果季母和季父因此把她臭骂一顿,甚至还说如果她真的去读艺术大学,放弃国立顶大的话,就别再回家了。 恩.....原本她都准备好行李准备搬出去住了,结果却在某天半夜听见母亲的房内传出哭泣声,母亲说:「我只是希望她能选一个不要让自己后悔的路,希望她以后能靠自己养活自己,不用靠男人,结果她竟然真的要搬出去。艺术能做出什么?金融业认真做,外加上考个研究所,都能有比较好的待遇。你看隔壁的家的女儿,余什么的,她不就是在银行做ma吗?一个月有6万多,这样才能养活自己啊。」 「没办法,小孩养大了就不会听父母的话。」季雨恩听见父亲这么说。 那晚,季母的啜泣声回盪在狭窄的走廊,季父失望的语气把季雨恩的心狠狠扯住,让她在填志愿当天毅然地换掉坚持很久的志愿。 她的举动打乱了后面很多填繁星的学生,外加很多老师、朋友、季父和季母都很震惊。 但他们都露出欣慰的表情,彷彿在此之前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小孩,现在终于走回正轨上。 她也发现了,似乎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很开心。 第一章(4) 「你大过年的把人找出来,你发什么神经啊?」石希希蹙着眉,一边喝着蜂蜜琴酒,「我男友还说我是不是准备跟他分手跟你交往了。」 「我才不要。」季雨恩嫌弃道。 「我也不要。」石希希撇开头,「我都没嫌弃你,你竟然嫌弃我!?」 「你好。」 一记低沉的声音窜进季雨恩的耳里,她飞快转头,脸上立刻展露出笑容,她悄声对男子打了声招呼。 「嗨。」 酒保男子轻笑,手里拿着一个高脚杯,里头装着装着gimlet(琴蕾酒)。 她目光呆愣的看着男子许久,才发觉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给你的。」 男子的话打断她的思绪,神情诧然,因为上次男子也有请她喝一次酒。 她心中不解,明明他们之间不太熟悉,为什么他对她如此友善?而她又为何会如此在意? 她在期待什么? 然而,即使内心有诸多疑问,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小心翼翼的接过高脚杯,说了一句:「谢谢。」 语毕,男子转身回到吧檯内继续清洗杯子。 望着男子的背影,她的心理五味杂陈,怎么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和内心的感情。 她拿起酒杯轻啜了一口,起初喝第一口没什么感觉,只感觉气味诱人,直到喝到第三口时才感觉到,柠檬的味道开始缠绕在舌尖上,酸度逐渐扩散,蔓延至整个口腔中刺激每条神经细胞。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离职,提了吗?」石希希忽然说。 季雨恩放下酒杯,「恩……还在考虑。」 石希希微微一叹,「果然是你的作风。」 季雨恩挑眉,「什么意思?」 「你一点都没变,从我认识你时你就是这样,太瞻前顾后了。」 「不然要怎样?丢下一句我不干了,离职单写一写,然后过着没有目标的生活吗?」季雨恩有些不悦地反驳。 「那你现在就有目标吗?」石希希灵魂质问,「你看看你,顶大研究所毕业,然后呢?你有了这些,可是你根本没去利用啊!那我觉得你一开始根本不用浪费钱去读什么研究所,还不如直接去工作。」 季雨恩张口欲言,最后把真正想说的话咽回去,又喝了一口调酒,故作轻松的晃着酒杯说:「有啊,研究所毕业起薪有稍微高一点,还算可以接受。」 「你的追求就这样吗?一辈子就做个行员?」 季雨恩目光流转,就是不看向希希,「有什么不好?」 「那画画呢?这不是你的初衷吗?」 已经有很久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画画这件事,她感到有些鼻酸。 小时候老师们总爱让人写「我的梦想」,可越长大就越觉得梦想是个幼稚的东西,说出来反而会被人笑不切实际。 那曾经提笔写下的梦想,又有多少人真的做到了? 季雨恩默然,眼神有些迷茫,「我有时候会想,如果说放掉原本拥有的一切去追求想要的东西,这样真的值得吗?」 或许有人会说,没办法毫不犹豫的放掉是因为根本不够喜欢另一样东西,才会捨不得放掉。 但对她而言,她有太多的担心。担心会让其他人失望,担心最后如果没成功会被人嘲笑...... 再加上现实的压力和不确定性让她始终犹豫不决,物价越来越贵,他们家又只有她一个小孩,她必须帮忙负担家中的开销,都快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了,想追求另一样东西,更多的其实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虽然她依旧每天下班都会拿起画笔画画,确实很开心。可当一觉醒来准备开始工作后,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这种差距感,让她觉得活得很不真实。 「你在担心叔叔阿姨对你的期望对吧?」石希希深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跟你也差不多,但我大学毕业后就把毕业证书拿给他们,跟他们说我毕业了,以后都不要再管我了。」 「然后呢?」 「恩......就被赶出去了。」石希希笑嘻嘻地说。 「那你爸妈不会说什么吗?例如,养这个女儿没用?白养了这种话。」 「会啊,到现在每次连假回家时,我妈嘴上还是不饶人。」石希希两手一摊,一脸无奈,「但我早就习惯了,其实我知道他们也习惯了。」 「怎么说?」季雨恩微微歪头。 「我爸妈吃饭时都会问我现在的小朋友乖不乖,我都说很皮,然后他们会开始问一些幼稚园的事,我就会跟他们分享小朋友多可爱什么的。」 季雨恩失笑,「你这么喜欢小朋友怎么不生一个?」 「养不起啊!」石希希说大实话。 「你男友呢?你们没打算结婚?」 「我不打算这么早结。」 季雨恩点点头,「哦……确实,现在没人这么早结了。」 「但又会想到都已经过三十了,不赶快结真的好吗?」 「你男友怎么说?你们有讨论过吗?」 「嗯……他说想结,只是我没勇气,你还记得高中的事吧?」石希希垂着眼帘。 「嗯。」季雨恩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没事,反正我也没结。要是你真的结了,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在像现在这样跟你约出来聊天。」 「嗯……等一下!」石希希猛地拍桌,「怎么扯到结婚生子了!?」 「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啊。」 石希希嘖了一声,「你最好快点想清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季雨恩轻轻一叹,嘴角微微上扬,「我会考虑一下,这么说虽然很贪心,但我比较想取得平衡。毕竟活在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特别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 石希希翻了半个白眼,「季雨恩就是季雨恩,费了这么多口舌跟你讲,还是没用。脑袋就跟金刚石一样硬,要打磨成行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我就当你在称讚我了。」季雨恩笑了笑。 石希希对于自己的朋友实在无言以对,只能给出最后一句劝言:「这世界上能做到鱼与熊掌兼得的人少之又少。」 「我知道。」 「我但愿你能想清楚。」石希希勾了勾嘴角,「又或者……我祝福你是这种幸运之人。」 「反正无论做出么选择,你都不会嫌弃我的吧?」季雨恩故意这么说。 石希希清了清嗓子,开玩笑说:「那难说,我其实不喜欢跟脑袋像金刚石一样硬的人做朋友。」 「你会的。」季雨恩拿起酒被碰了对方的杯子。 石希希噗的笑出声,举起酒杯轻碰季雨恩的杯子,两个杯子碰在一起的瞬间敲出清脆的声响,声音回盪在耳边。 这一切都被吧台内的男子收进眼底,男子跟着两位女孩一起笑着。 第一章(5) * 翌日早上,姑姑一家人临时有事必须提早回家,季雨恩表面上说:「姑姑,姑丈再见,有空再来。」 可以不用来,她心理其实是这么想。 「表姊再见。」吴伊均挥挥手。 「雨恩掰。」姑丈说。 「掰掰!」季雨恩笑笑道。 说完,季父和季母和姑姑一家人寒暄了几句,看着姑姑一家人的车辆渐行渐远,她的内心感受到如释重復,终于不用再和不熟的人面对面吃饭了。 「季雨恩,你进来。」季父板着脸,丢下一句话后便不苟言笑的走入屋中。 被父亲连名带姓的叫,季雨恩感到不寒而憟,总感觉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别这样,有什么话好好说。」季母讲得很小声没被季雨恩听见。 季雨恩望着父母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走进屋内,锁上门的那一刻,季父劈头就问:「你昨晚跑去哪了?」 「找朋友。」季雨恩简单的说。 「大过年找朋友?家里有客人还这么不懂事,都几岁了?」季父拧着眉。 季雨恩咬着下唇,不知该作何回应。总不能说不想见到姑姑吧? 「不回是吗?」季父猛地大力拍桌,声音震耳欲聋,「你真的是越来越叛逆了!」 季雨恩虽然被吓了一跳,还是不甘示弱地说:「找朋友就叫叛逆吗?这什么逻辑?」 「大年节的人跑不见,你就不能像伊均那样乖乖地待着吗?」 提到吴伊均,季雨恩更控制不住情绪了,「既然这么喜欢他,你乾脆收她做儿子算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都32岁能不能不要像管小孩一样管我?」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大的音量和父母说话,但她真是受够被管束的日子。 「雨恩!」季母焦急地想制止失控的两人,「你们别吵了,有话好好说。」 「那你给我滚出去!」 语落,一股强烈的酸处从心头涌上鼻尖,季雨恩努力压抑着想哭的衝动,片刻后,缓缓啟唇说:「好。」 * 另一边,酒吧内。 「莫叔,亚希之前好像有寄信来,你有看到吗?」初匀洐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问。 「没有。」酒吧老闆摇首,「如果她能回来就好了。」 「她说有欸。」初匀洐将手机萤幕亮给老闆看,「你看她传讯息问我有没有收到她的信,说是用英文写的。」 酒吧老闆歪了歪头,猛地恍然大悟,睁大双眸,「完了,该不会是上次被丢到垃圾车里的那一堆吧?我以为是哪个客人这么有间情逸致贴外国邮票,没空看就一起丢掉了。」 「等一下,她是不是在附近?」初匀洐左右张望,「她问我们是不是当垃圾信件丢掉了。」 「怎么可能!」酒吧老闆挥挥手,「她是在恐吓你而已,她怎么可能大老远从义大利飞回来?」 「也是。」初匀洐頷首。 「对了,上次叫你找要掛在店里的图有建议的吗?」 「我有联络几个网路画家,只是他们给的作品都像动漫那型的。」 「掛那种的会破坏气氛吧?」绰号叫小七的女子插话,眼睛睁的又大又圆。 「可能要改风格了。」初匀洐开玩笑的说。 酒吧老闆嘖了一声,「我没有要改哦!你给我好好找,不用什么名人画家,至少要合适能看就行,别给我找色情酒店那种。」 「知道了。」虽然不太明白老闆口中的色情酒店指的是什么,但他也没多问。 语毕,初匀洐偏过头与小七互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出来。 小七忍不住说:「色情酒店我还是第一次听过,有酒店会标榜自己是色情酒店吗?」 「我打个比方,你知我知就好。」酒吧老闆无奈的说。 「那天知地知呢?」小七问。 初匀洐抢在老闆之前说:「那就不需要了,毕竟说了祂们也不知道。」 「我发现你们两个越来越会一搭一唱的损我。」酒吧老闆走向初匀洐,一把勾住对方的颈部说:「说!谁教你的?没礼貌的小孩,把小七都教坏了,欠揍是不是?」 初匀洐咳了几声,用力拍打架住他脖子的手臂,「又不是我!」 「哈哈!」小七在一旁开怀大笑。 酒吧内充满着此起彼落的欢笑与说话声,为这个平凡的日常增添了一丝温馨和欢乐。 第一章(6) * 傍晚,季雨恩搬到希希的住处。 但问题来了,希希是和男友合租,现在希希的男友很生气自己女友没跟他讨论就带朋友来住。 「抱歉啊,」季雨恩一脸歉然,「你男友应该不会就这样夜不归宿吧?」 「应该......不会吧。」石希希眼眶泛红,这让季雨恩更内疚了。 「抱歉......」季雨恩站起身,摸了摸石希希的头说:「我去买个东西。」 语毕,她走到玄关转开门把,临走前还瞥了石希希一眼。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听见门的另一端传出哭泣声。 她深呼吸,拿起手机上网找了最近的旅馆,按下通话键。 她一边走入电梯,一边等待旅馆人员接电话。 片刻后,电话终于被接起,另一头的人说:「您好,这里是无烟旅馆,请问您需要什么?」 「现在还有单人房吗?」 「有的,请问你要哪种房型?」 「最便宜的。」 「现在最便宜的是一晚2000喔,有需要吗?」 「啊─」听到价钱,季雨恩停下脚步,以至于差点被电梯夹到,她赶紧跑出电梯说:「要!」 「请问要住几天?」 「先住今天和明天,等下过去可以吗?」 「可以,请留下您的姓名及电话。」 季雨恩迅速留下自己姓名和电话,接着又问:「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到时候把身分证带来核对资料就好。季小姐,很高兴为您服务。」 「谢谢。」 言毕,她掛上电话,转身准备上楼拿行李,结果刚好撞到迎面而来的人。 「抱歉。」她匆匆地丢下一句抱歉,跑入电梯,按下八楼键。 出了电梯后,都还未插入钥匙,就听见里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雨恩雨恩的,你开口三句不离她,每次都为她想,要不要去跟她在一起算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石希希眩然而泣,「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朋友就能这样吗?」石希希的男友没好气的说,「不是大半夜把你叫出去喝酒,就是过年找你出去聊天,现在又住到我们家?她真的有把你当朋友吗?她为你找想过吗?」 「你不要这样说她!」石希希嚷叫道。 「我说的是事实,我已经忍她很久了。」石希希的男友也扬起音量说,「你今天就选,你要她还是我?」 「这是能选的吗?你不要咄咄逼人好不好?」 「好!那我们就......」 这时,季雨恩将们转开,抢在石希希男友说出那句不可挽回的话时,及时阻止。 一切都必须在不可挽回前导正回来。 「我要回家了!」季雨恩大喊。 屋内一阵安静,她尷尬的笑了笑,走向前拿着行李走出门,临走时说:「别吵了,要好好珍惜得来不易的缘分,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很期待会在未来婚礼上看见你们两个,一定要……」 石希希泪水滚滚而下,低声呢喃:「雨恩......」 季雨恩说完这话,轻轻关上门,走出了公寓大厦。 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季雨恩选择在路边叫了一台计程车,前往旅馆的路上,她的心情有些纠结。 她深知自己的干涉可能会引起石希希和她男友之间更大的矛盾,但她不忍见到他们的关係破裂。 季雨恩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远方。 猛地,第一滴雨落了下来。 丝丝细雨轻轻地飘落,如丝绸般的触感轻抚着暴露在车窗,在上头形成水帘。 二十分鐘后,季雨恩独自一人抵达旅馆后,放下行李,疲惫感瞬间席捲而来。她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倒在床上,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耳边一直縈绕着父亲的谩骂声,以及石希希的哭泣声。 用被子盖住耳朵,想把所有声音全都赶出脑海,但它们似乎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不断回放。 好烦...... 「请你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当作一种缘份吧。」 「你也这样请过别人吗?」 「没有,只有你。」 忽然间,她又想起了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她在床上滚了一圈后起身下床,打电话又叫了一次计程车,决定到那间酒吧。 到了酒吧后,季雨恩独自一人进入酒吧内,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一个人来了。 她特别喜欢这间酒吧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间酒吧灯光不会太昏暗,但也不会太明亮,也没有跳舞池,就是单纯的听歌喝酒,再加上......那个人。 然而,环视酒吧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吧檯内部的女生。 今天那人好像没来,她心中有些失落。 她走到吧台最右边坐下,点了一杯她喜欢的饮料,闔上眼,让自己的灵魂浸润在音乐和充满酒气的氛围中。 「你好。」 有时候她会想,她之所以总是把视线放在那人身上,或许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羡慕对方。 羡慕那人不被管束的活着,即使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但她的视线已然不自觉的追着他,连她都没意识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章(7)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调,很熟悉。 季雨恩倏地睁开双眸,偏过头,神情惊讶。 「怎么了?」男子似乎有些困惑季雨恩的反应。 季雨恩回神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什么每次都要说你好?」 男子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今天只有一个人?」 「恩。」 「想喝些什么?」男子问道。 「我点了。」 「点了?」 「嗯,刚刚没看到你。」 男子明显一愣,下一秒,捂着嘴轻笑道:「我以为你不记得我。」 季雨恩蛤了一声,「我不是问过你几岁吗?」 「嗯。」男子很自然的坐上季雨恩隔壁的空位,「我以我你是喝醉跟我搭话。」 「那之前你请我喝这么多次酒……」 「嗯,就是觉得你喝酒的样子很可爱。」 季雨恩被突如其来的称讚弄的不知所措,脸猛然一热,急忙转开头,「什、什么东西!我、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请我喝酒啦!」 「我说了啊。」男子似乎被季雨恩的反应勾起兴趣。 「认真点!」季雨恩轻轻拍桌,故作生气。 「好啦。」男子笑笑,「就很常看你来,久而久之就想说交个朋友也不错,你也喜欢酒不是吗?」 「我只喜欢好喝的。」 男子噗哧一笑,「那谁喜欢难喝的?」 「算了。」季雨恩摆摆手,转移话题说:「要不要加line?」 男子挑眉,一脸戏謔地说:「你现主动跟我要line吗?」 知道自己被调戏,季雨恩感觉无地自容,跳下高脚椅,走到最左边的位置坐下。 「开玩笑的。」男子追上来,把季雨恩的椅子转向后方,直直站在季雨恩的面前说:「我也想认识你。」 即使季雨恩坐在高脚椅上,但是只能刚好和男子平视,她好奇问:「你是不是都这么对女生讲话?」 「没有!」男子忽然激动起来,「我绝对没有,你是第一个。」 「是吗?」季雨恩有些半信半疑。 「我发誓。」男子用手比出四半举着高过头部,用另一隻手掏出手机,在萤幕上快速敲打几下递给季雨恩说:「加一下吧。」 季雨恩也没犹豫太久,接过对方对手机打上id后递回。毕竟对方都给她台阶下了,她也不想无限上纲。 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季雨恩……」 季雨恩拿出手机,打开line按下好友加入,点开对方对大头贴,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有种满足的感觉。 「初匀洐。」 「我的名字。」 「嗯,line上有写。」 「好了!」初匀洐笑吟吟的说,「想喝什么,帮你做。」 「我点了。」 「那算我的,我帮你做一个适合你的。」说完,初匀洐转身走向酒吧的吧台,开始製作新的调酒。 季雨恩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注视着初匀洐半晌后,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在这个熟悉的酒吧里飘盪。 不一会儿,初匀洐将调好的饮料放在季雨恩面前,微笑道:「试试看。」 季雨恩拿起杯子,小心地品味着饮料的滋味。一股清新的柠檬香在口中绽放开来,带给她一丝愉悦的感觉。 「挺好喝的欸,感觉酒味比较浓?是用vodka(伏特加)吗?」 「tequila(龙舌兰)。」 「说实在我还真不知到差在哪,都是属于烈酒吧?」季雨恩低下头,轻轻搅动手中的饮料。 「其实你平常喝的琴酒也算中性烈酒的一种。」 「你怎么知道我都喝琴酒?」 「因为你来的时间都刚好是我上班时间,我印象中你点过martini(马丁尼)、gintonic(琴通寧)、gimlet(琴蕾)。」 「但我不喜欢martini,我不喜欢橄欖。」 「我也不喜欢吃橄欖,但不吃的话单喝酒我觉得不会很难喝啊。」 「可能我口味独特吧。」季雨恩笑着,又喝了一口,「所以这个是什么?」 「magarita(玛格丽特)。」 「我之前在网路上有看过,听说是算是经典调酒之一?」 「对。」初匀洐轻轻一笑,坐在靠近季雨恩的位置上,「它是用以龙舌兰酒为基掉的经典调酒之一,里面加有最基本的柠檬你应该喝得出来,另一个就是......」 「咸咸的,该不会是盐吧?」 「嗯,还有橙酒,用柑橘类果皮去酿製的带有水果香的甜酒。」初匀洐说。 「那为什么会请我喝这个酒?」季雨恩好奇问。 初匀洐稍稍一顿,才说:「因为我挺意外你这么常来喝酒,却只喝过最经典的琴酒类。几乎不换,还挺奇怪的。」 「其实我一开始只敢喝水果酒,后来是朋友带我来酒吧,我才尝试喝她推荐的琴酒。」季雨恩解释道,「不过......大概也是因为我的个性比较保守,不太敢尝鲜,怕喝了不习惯浪费掉。」 「你知道最常拿来做调酒使用的基酒有六种吗?」 「知道啊,vodka(伏特加)、brandy(白兰地)、gin(琴酒),恩......我记得还有whisky(威士忌),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你刚才说的tequila(龙舌兰)吧,至于另一个我不知道。」 初匀洐微微瞠大眼,「你还知道挺多的啊。」 「哈哈!开始喝酒后就对酒有兴趣,只是都是知道而已,全都没喝过。」季雨恩搔了搔头,「而且我爸也爱搜集酒,时不时拿来品一下,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一些。」 「最后一个是rum(兰姆酒),它确实没那么有名,广为人知的多数是vodka、brandy、gin、whisky。」 「恩.....没喝过。」季雨恩点着头,脸微微泛红,「啊!我在其他地方喝过......screwdriver(螺丝起子)!柳橙味的。」 「那是用伏特加加上柳橙调出的鸡尾酒。」 「有什么是用rum(兰姆酒)调出来的?」 「这里比较多人点的是mojito(莫西多)。」 对于初匀洐对酒如此了解,季雨恩有些疑惑,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对了,好奇问一下,为什么你会在酒吧里当酒保?你二十五岁,所以应该也大学毕业了,我只是有点好奇……」 说出这番话,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那种讨人厌的大人了。 她明明知道做什么样的工作都没关係,可她还是会不自觉的认为活到什么阶段,生活就该是什么样子。 这真的是最糟糕的事,偏偏又很难去改变。 初匀洐微微一怔,接着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苦笑,他垂头静默片刻后,轻声说:「其实我想开自己的酒吧,但是父母觉得我不务正业,我爸妈都是一般的公务员,他们也希望我考公务员,对他们来说公务员才是有保障的工作。」 季雨恩特别明白初匀洐的言外之意。 公务员在很多人眼里就是铁饭碗,每年都有上万人挤破头都想挤进去,很多职缺的录取率甚至只有1%,有些甚至没开缺。 公务员很稳定,可是如果不是真心想作公务员,真的考上了以后也只是在等退休而已。 考上了以后,往后的人生就是不停的循环,一辈子待在社会的中產阶级。听起来很好没错,当公务员确实没有不好,可最终都得回归到自己本身,想要过怎样的人生,基本上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就像确实有人把退休当作人生唯一目标。 季雨恩感受到初匀洐的话语中透露出的无奈和遗憾,静静的等待他继续讲下去。 初匀洐继续说:「后来有幸遇到这间酒吧老闆,他喝过我自己在家调的酒后,把我找到这来工作,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成为了一名酒保。反正我想着也不可能自己开一间,来这做也不错,至少可以做喜欢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带着些许遗憾。季雨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她能够理解初匀洐的父母不支持自己追求喜欢的事。 但她也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测,初匀洐确实比她更佳的有勇气反抗父母。 其实人这一生最亲近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对许多人来说,如果连父母都不支持自己做的事,真的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生活总是在妥协,」季雨恩低语道,「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做一些折衷的选择。」 初匀洐抬眸,对上季雨恩的视线时,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笑的很无奈的那种。 在酒吧的灯光下,创造出一种氛围,季雨恩和初匀洐的继续天南地北的聊着。他们分享着彼此的生活故事,不知不觉间,在这漫长的黑也当中为彼此带进一道微光,成为彼此宣洩的唯一出口。 初匀洐说着他对于调酒的热情,以及他对于每位顾客的细微观察和满足感,他分享着自己对于调酒的艺术追求;季雨恩也分享自己喜欢画画这件事,过去的梦想是当美术老师。 「如果未来有机会开自己的酒吧,你来帮我设计菜单风格吧?」初匀洐忽然提议。 「好啊。」季雨恩浅浅一笑,打从心底希望这个愿望有天能成真。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酒吧渐渐变得安静,顾客们纷纷离开。初匀洐注意到季雨恩的疲惫,主动提议送她回家,但却被季雨恩拒绝。 「我家就在附近。」季雨恩不想被发现自己现在住旅馆。 「那你小心点。」初匀洐点头说,接着把季雨恩送离酒吧后才走回酒吧内。 离开酒吧,季雨恩独自一人穿过寂静的街道,踏上回旅馆的路途。 途中又在叫一次计程车,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坐计程车,她从没这么挥霍过,但她今天莫名的开心,她隐约地知道是为什么。 夜晚的风微凉,寥寥无几的星斗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即使只要不小心就会忽略,但它们依旧努力的绽放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抵达旅馆后季雨恩搭点梯上楼,进到房内后她整个人倒在床上,直接呼呼大睡起来。 如果还能见到就好了。 她在失去意识前期望着。 第一章(8) 睁开眼,她以为还是晚上,结果早已经过了早上十一点了。 「头好痛喔……」季雨恩按着太阳穴,「要死了……」 这时,手机的震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伸手往床缘一抓,拿起手机瞥了一眼。 line……五十二通简讯?! 「什么鬼啊?」季雨恩从床上跳起。 希希十二通,妈妈二十四通,爸爸一通,还有初匀洐…… 一想到初匀邢,她嘴角不自觉扬起 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她打开初匀洐的聊天室,发现讯息的发送是凌晨一点。 「很高兴认识你。」 「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这样会不会觉得我很怪?(哈哈)」 「以后有机会做其他琴酒给你喝,可以嚐鲜看看。」 「我对自己调酒技术有信心。」 「毕竟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开酒吧对吗?」 「不知为何,我觉得我们有点像,你觉得呢?」 看到这,季雨恩掩着嘴,噗的笑出声。 接下来便是早上九点发送的讯息…… 「记得喝解酒」 「头会痛吗?很晕对吗?」 「要我带给你解酒液吗?」 「我觉得xx牌的还不错。」 「下次买来帮你备着好了。」 「我过年都会在酒吧,你想来随时可以来。」 季雨恩看到最后,她敛起容,手机萤幕自动暗下,默默的放下手机。 难道初匀洐都没回家过年吗? 她快速敲打几下萤幕键盘,却在准备发送前又收回了。 才刚认识,总不能直接问吧。 思及于此,她在对话框打下:「好,我会的。」几秒后,又补了一则:「昨天的酒很好喝,下次再去找你,工作加油!」 满足的关上二人的对话页面,接着打开妈妈的讯息栏,有一半都是在说爸有多生气,另一半是在劝她回家服软。 她没细看内容,只看了最后一则讯息,母亲跟她说:「大家都是住在同一个屋簷下的,你是晚辈跟长辈道歉本就理所当然,你也别太爱跟爸爸较劲,我知道你很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我们做很多事,对你碎碎念都是为你好,你好好想清楚。」 是不是所有作家长的人都喜欢讲「我是为你好」,表现的自己好像是在苦口婆心的劝孩子,实际上却是用亲情这道枷锁拴住孩子,把孩子当作自己的所有物。 人这一生必定会经歷三大感情:亲情、爱情、友情。最无奈的莫过于亲情,最矛盾的莫过于爱情,最难算的莫过于友情。 亲情中的血缘是断不了的关係,这一生都得被体内的dna给绑住;爱情是最特别的情,总让人陷入交杂矛盾之中;友情总让人难以拿捏尺度,很难去算说这个人是朋友,还是只是双面人,又或者只是带着目的接近利用你的人。 这时,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季雨恩低下头一看,来电显示的号码令她瞠大双眸,「这……」 他怎么会打来? 来电显示的名字,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陌生是因为很久没接到看到这串电话号码,熟悉是因为电话一端的人曾在她人生中站的举足轻重的地位。 思考了一会,她接起电话,但电话一端并未发出声音,而是等到她鼓起勇气开口问:「邢……你好,是……打错了吗?」 她差点说出那两个字,邢延。 这两个字曾在她口中不停的重复。 「你在哪?」 一道沉沉的男嗓音从电手机传出,她捂住胸口,心中莫名的紧缩一下。 似是见她迟迟未出声,邢延在电话中说:「我去找你。」 「不用。」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你应该很忙吧,赶快去忙,不用管我。」 不知是因为伤口还在,又或是在跟过去的他赌气,还是真的觉得不用也没关係。 反正她不想见到他,至少现在是如此。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邢延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又问一次:「在哪?」 她深深吸一口气,说了声抱歉后又沉默。 见状,邢延说:「把定位打开。」 「是希希叫你找我的吗?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不用把我视为你的义务。」 邢延静默一会,猛地叹了一息,耐着性子说:「不是她,是我看见她的限时动态以为发生什么事,才多问了几句,结果她突然说到你离家出走。而且我做的一切全都是我自愿的,我从来没把你视为我的义务。」 「是吗……?」季雨恩苦涩的笑了笑。 「雨恩……」 男子轻唤着她的名字,温柔的令她想起过去的日子,是好是坏全都在脑中浮现。 明明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想起了,以为自己忘记了,如今再次被勾起记忆,仍旧记忆犹新。 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从未忘记一分一毫关于邢延的一切。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还喜欢他吗?还是这其实是正常现象? 「我很抱歉,当时对你说了那种话。」邢延忽然说。 「嗯。」季雨恩一边玩弄指头,一边说,「我早就没生气了。」 邢延恩了一声,把话题扯回问:「定位开了吗?」 「我会回家的,所以不要来找我。」季雨恩说完就直接把电话掛了。 他的声音,他的脸,明明都已经决定埋藏在记忆深处不被重新挖掘打开,却在这一刻,过往所做的努力全变得徒劳无功。 林徽因曾说:「任何东西都可以被替代,但你不能无力自拔。」 她不想再对那人依赖更深,过去的自己太过天真,才会让她的世界以那人为中心转。 自从他们决定走向不同的方向,无法获得理解彼此理解的同时,她就已经决定,永远都不能让自己陷入无可自拔的困境。 但依旧有些事永远都忘不了,特别是那些…… 有时候她会想,人为何偏偏对那些痛心疾首的的事特别上心? 第二章(1) * 「邢延,你在美国还好吗?」 即使是通电话,季雨恩依旧刻意压低音量,因为她知道美国与台湾是倒时差的。 两人之间隔着深不见底的太平洋,说实在她很害怕,通过卫星传讯,话语中夹杂了许多思念,会不会等到传达至对方心中之时,就已经先石沉大海? 「嗯……怎么了?」邢延哑着声,似乎精神很不好。 「你还好吗?」季雨恩声音有些焦急,「是生病了吗?」 「没事。」邢延安抚道,「我只是……有点累。」 季雨恩喔了一声,神情沮丧,但还是勉强用开朗的态度说:「那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谢谢。」 又是这样结束对话,邢延几乎每天跟她通电话时都说很累,大概已经持续一个月了。 不过她也不想做个任性的女朋友,所以即使受到忽视和委屈令她难过不已,她也不会让邢延知道,隔天依旧照常打电话给他。 起初她原以为自己能撑住远距离恋爱,但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只是她以为。 她和邢延最后一次通话几乎都在争吵,因为她喝了点酒,向邢延吐露出真心话,告诉他说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关係。 「雨恩,你能不能先去睡觉?我晚上再打给你。」 「恩……?」意识朦胧之际,季雨恩还是听出电话另一端的吵杂声,猜想邢延身边应该有很多人。 可是他不是在上班吗?为什么会有很多人在身边? 一股不安在心中蔓延开,她直言道:「你晚上打给我,我这里是白天,我要上班!而且为什么你身边那么吵,你是在—」 未等季雨恩说完,邢延打断说:「那不然你上完班打给我?」 听言,季雨恩抿着唇,双唇颤抖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打电话给你,可你每次都说很累。」 说着说着,积累在眼眶的泪水潸然落下。 一滴两滴三滴…….渐渐的模糊了焦距,她觉得自己再也看不清两人的未来。 她不仅一次去质疑自己太任性,可要怎么做个称职的女友她不知道,现在的她似乎也不想知道,更不想去做了。 「那不然要我怎样?」邢延也开始不耐烦,「我这里就真的很忙,我也想常跟你聊天,可是我们的生活就完全不同,我也怕我能打电话的时间你已经在休息了,我不想还特地把你吵起来。」 邢延的态度令季雨恩微微一凛,其实她介意的从来不是两人有没有每天通电话,而是他们的生活到底还有多少是重叠,能互相分享的又有哪些。 她害怕的是最后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最后变得无话可说,她才会想每天跟邢延通电话。 可这时的她也有些意气用事,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那就算了,等你所有事情忙完之前我不会再打给你了。」 当然,这句话是说假的,但她没想到,说完那句话的一个月后,她真的联络不到邢延了。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播…….」 第一次。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播…….」 第二次。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播…….」 第三次。 「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播…….」 第四次。 接着连续几天,她每天都打重复的电话,但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应。 几天后,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李慕,想从中寻找解决办法。 李慕一开始听了没什么反应,而是问了件无关紧要的事:「你知道他在美国的哪里吗?」 「哥伦比亚。」 「知道了。」 季雨恩蛤了一声,「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李慕摸了摸季雨恩的头,「走吧,别想那不开心的事,我带你出去玩。」 「不要,我没……」季雨恩回绝到一半,直接被拉走,「喂!我现在没心情玩,你不帮我想办法,带我去玩干嘛?」 李慕停下脚步回过身,用力推了一下季雨恩的额头,「就你这个脑袋,还是不用想了,反正也想不出来。」 季雨恩捂着额头,不满的说:「所以我不是来问你这高材生的意见吗?」 「我的建议你一定就会听吗?」李慕神情忽然变的严肃起来,握着季雨恩的手一紧,缓缓道:「如果我说……要你跟他分手呢?」 季雨恩一愣,挣开李慕的手,走到一旁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玩弄手指,咕噥道:「我又没说全部都照做。」 李慕走至季雨恩身前,脸上无一丝笑意的说:「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季雨恩见状,没好气问:「那你至少解释为什么要我和他分手?」 李慕目光注视着季雨恩许久,片刻后说:「你太蠢了,他不值得。」 此时季雨恩没听明白李慕的话究竟是「因为……所以……」的句子,还是两个分开的句子。 如果是后者很明显就是骂她,可如果是前者那她就听不明白了,这到底是在贬她,还是贬邢延? 接着又过了几天,她联络不到邢延的问题依旧没解决,说实在,当时的她真的没想过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的通话。 因为邢延最后甚至连手机号码都换掉了,这也是她日后对邢延完全死心的原因。 一个连结束感情都不说清楚的人,令她有一丝后悔喜欢上他,甚至她还蠢到想等着对方从美国回来。 也许李慕说的没错,她就是蠢,蠢到……当时的她连那颗真心都看不见。 第二章(2) * 时间匆匆,九天的年假就这样过去了。 放完长假过后又要开始上班,上班第一天,有种比星期一症候群更加疲惫的感觉,季雨恩上班第一天就不小心睡过头,幸好从银行后门进入时协理正在跟其他人交代事项,并未注意到她。 开始了新的工作日,银行办公室内熙熙攘攘,职员们忙碌地整理客户档案柜。 季雨恩刚准备拉开椅子,一份早餐忽然从天而降,从她的头顶越过在她面前晃了晃。 「季雨恩,怎么样?过年很开心嘛,不然怎么翘掉今天的早会?」李幕开玩笑说,直接把早餐塞进季雨恩手中,又走回位置继续整理文件,「幸好协理今天只是精神喊话,没点名,不然你又要加班到十点了。」 季雨恩深深叹了一口气,放下背包,坐上办公椅,打开李慕给的三明治大口咬下,「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才不是故意蹺掉早会。」 「你有出去玩吗?」李慕依旧笑着,「我都在家睡觉。」 季雨恩这时才陡然想起李慕家的状况,也是,李慕每年过年都是自己一人,他的父亲娶了一个日本的女人作二房,每年过年都会回日本过年,加上他阿公阿嬤又都过世,妈妈又喜欢到处窜门,所以过年时他总一个人在家。 在这方面他们倒是有默契。 今年过年她也一个人。 她喝了一口红茶,摇了摇头,「看来我们有默契,好不容易放假当然要睡到饱。」 「但你第一天就迟到了。」 季雨恩翻了白眼,「知道啦,你最棒行吧?」 季雨恩哪敢说自己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旅馆,住的都要破费了,哪有钱再出去旅游。所以,在年假倒数第三天,她厚脸皮的跑回家,意外的是父母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回来了就好。」 李慕看着季雨恩微微生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哇,真好,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在一旁偷听两人说话的小陈忽然羡慕地说,眼神有些涣散,「我连假九天都被家人不到七点就挖起来,你们看我的黑眼圈。」 李慕呵呵一笑,「我还想说你是不是被揍了。」 「才没有!」小陈一脸哀怨。 季雨恩笑了笑,安慰道:「没事啦,工作这么忙,很难有时间出去放松,之后也没这个机会了。」 同事小陈扁着嘴点头,心想只能这么说服自己了。 语毕,几人又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过了一会,李幕走到季雨恩的办公桌旁,臀部靠在桌子上,手中拿了一叠资料递给她说:「对了,季雨恩,早上协理说今年有大客户要贷款,要我们好好服务,听说已经是老顾客了,你在看一下资料。」 季雨恩只是点了点头,没多做回覆,接着花了几分鐘等待电脑开机后,她才打开文件问:「是去年的客户吗?」 「不太确定,但听说是某大企业旗下的子公司。」 李慕顺手拿起季雨恩的红茶喝了几口又放回桌上,这个行为惹来对方的一记狠瞪。 看着只剩不到两口的红茶,季雨恩双手向上伸展,接着站起身用力一挥,从李慕的头顶扫了过去。 这个行为看似正常,却用乱了李慕精心整理好的发型。 二人的立场瞬间调换,李慕瞪眼看着季雨恩,不甘示弱的伸手拨乱季雨恩的头发。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直到协理走进办公室他们才收手。 季雨恩嘖了一声,回到座位上,李慕却在离开前抢走她仅剩的红茶,吸了一口后,杯里变得空空如也,更过分的是,他还把垃圾丢还给她。 她咬牙切齿道:「李、慕……」 李慕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鐘,也注意到银行外已经有十几个客人排队等着银行警卫拉开铁门,对季雨恩微笑,露出一脸反正你也打不到我的欠揍模样。 季雨恩深呼吸,哼了一声转头,继续埋头吃着三明治。 就在这时,准时九点,警卫刚拉开铁门,客人就急着抽号码牌。 季雨恩赶紧收拾桌子,按下叫号按钮,开始一天的银行办事员生活。 其实她时常听到金融业以外的人说,银行办事员就是「坐柜台,帮客人存款开户,吹冷气」。 要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这就像有些人觉得程式设计师只要坐在电脑前写程式就好,殊不知每次写完后,其实都会有很多需要修改的程式码。 很多人真的是不在其中,不知其味。总要下海才知海水深,上山方晓山难行。 第二章(3) * 同一时间,酒吧虽还未到营业时间,可初匀洐早早就到酒吧练习调酒。 他并未穿着一身整齐的调酒师服装,而是穿着休间服站在吧台前,手中拿着调酒器具,搅着高脚杯中的液体。 过了一会,他放下手中的器材,思考着今天该做什么时,忽然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闻声望去,见老闆从楼上走下来,他挑眉,走上前好奇一问:「莫叔,怎么这么早起?」 「你才是,怎么这么早来?酒吧还没营业欸。」 初匀洐拿着用外的器具到流理台前清洗,转头笑说:「因为不知要做什么就提早来了。」 莫叔踏下最后一层阶梯,钦叹道;「你对调酒的热情真是让人佩服,我以前还没有你那么认真。」 说着说着,老闆欣然一笑:「挺好的,我看有些女孩子还会坐在吧前,特别指名你帮她们製作酒。」 初匀洐听到老闆的话,微微一笑,对于来店的女孩子,他都只把他们当客人,毕竟他曾在这种事上吃过亏,一直认为酒吧里的那些女孩不过就是觉得他长的还可以,所以想认识一下,从话语中他便听出,并没有一人对他是认真的。 面对这样他只能一笑置之,不多做思考,然而,唯独她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特别在意。 * 时光悄然流转,一路到下午四点酒吧才开始营业起来,少量的顾客开始进来,但人潮还未到达高峰,一直到晚上六点人才真的开始多起来。 「初匀洐!」 一道娇气的声音传出,初匀洐眉头皱了一下,调酒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用会谈她都知道是谁。 他回身看着前女友,轻轻一叹,「你来干嘛?」 女子娇哼了一声,直直走向吧台前的空位,「我不能来吗?酒吧又不是你开的。」 「确实。」初匀洐无奈耸肩,「那......小姐,请问要喝什么?」 女子随意的摆了摆手,撑着头说:「你帮我决定就好,就像以前一样。」 见状,初匀洐恩了一声,微笑说:「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只是个调、酒、师,我没办法帮你决定,但菜单上的你都可以看看。」 听到「客人」两字,女子握紧拳头,深呼吸按住怒火,撇头说:「那就随便吧。」 初匀洐应了声「好」,转头朝后方洗杯子的女孩喊:「小七!」 「嘿!」身材娇小,绑着双辫子的女酒保眉开眼笑地转头。 「帮这位客人做一杯经典调酒,她说随便哪种都行。」 「那就做销量最好的吧!」小七提议。 「你决定就好。」初匀洐微笑。 语毕,他走到吧檯另一端接待其他客人。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deathinthegulfstream。」 「ok。」 「你知道谁是这酒是某位文学家的最爱吗?」 「ernesthemingway(海明威)。」初匀洐点头回答。 deathinthegulfstream不像screwdrivers和megarita,它在一般的酒吧不算受欢迎的酒,一般人不会点。 初匀洐从柜子中将雪克杯拿出,又到酒柜拿出一瓶新的杜松子酒和一颗莱姆,打开后将适量的酒倒入雪克杯中,接着把莱姆对半切,放在容器内挤出够用的莱姆汁。 他的手法很是熟练,不一会儿,他已经把酒和新鲜的莱姆汁混在一起,接着又倒入3匙的糖浆,摇一摇后,再次打开雪克杯放入几个冰块。 不到十分鐘,一杯deathinthegulfstream就完成了。 他将做好的deathinthegulfstream倒进杯中,在最上面倒上一点苦精,才端给客人。 「请用。」初匀洐礼貌的微笑。 「谢谢。」 客人轻轻啜了一口,讚赏道:「嗯……还不错,不会太甜。」 「我是用小勺来算几匙糖浆的。」 「还挺意外,我之前去一些酒吧,有舞池的那种,很多都不会调这个酒,不是太苦,就是太甜,你是我喝过做的比较好的。」 「谢谢。」 「只是有点酸。」 「抱歉,大概是莱姆加多了。」初匀洐一脸歉然,「因为我觉得可以盖住比较多酒精味。」 「确实挺好的,我看你完全不用看酒谱,还可以做出这样,你对调酒有研究喔。」 初匀洐搔搔头,「有研究一点。」 「我年轻时也是在酒吧当酒保,我是那时才学会品酒的。」客人说,「你呢?」 初匀洐笑吟吟的说:「我第一次喝酒是喝啤酒,苦的要死,原以为再也不会碰酒,结果大学有次朋友带我去酒吧,我跟调酒师说我不敢喝,结果他就做了一杯几乎没酒精味的酒给我,我才知道原来酒也可以变换成不同类型,从那时开始就对调酒有兴趣。」 「你跟酒还挺有渊源的。」客人笑了笑,悠悠道:「不过……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现在讨厌的那个东西,未来会不会继续讨厌下去,现在喜欢的东西,会不会喜欢一辈子。」 第二章(4) 下班后,季雨恩走在路上,被突如其来的人给用力撞了一下,她大叫一声,吓的魂差点脱离躯体。 「呜......」 听见哭泣声,季雨恩一惊,仔细瞧了瞧眼前披头散发的女子,穿着白衬衫和直筒西装裤,领子不知为何还微湿的女人,看起来很狼狈。 而且她还发觉,这人是她认识的人。 「协理?!」季雨恩瞪大眼,指着跟前的人问:「你、你怎么会这副模样?」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看到那个每次早会都破口大骂、非常强势的女人会在用着脆弱的眼神看着她,就像是在向她求助。 「怎么了?」季雨恩连忙将主管扶起,安抚道:「协理,你、你先冷静下来。」 见到熟人,协理再也憋不住情绪,声泪俱下的说:「我……我的小孩和丈夫都不要我了,他们说……说我……呜呜呜—」 协理猛地崩溃大哭,引来了很多路人观看。 季雨恩手忙脚乱的欲把人带至骑楼下,协理却不管不顾的蹲在路中央,搞得她不知所措,只能硬将人拖至路旁,喘口气说:「协理,你先别哭,你……要不要……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协理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抽抽噎噎的说:「离婚……结果法院把孩子判给那个人,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恩……什么都没有的意思是……」季雨恩尷尬的朝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立刻又将视线移回协理身上,轻拍她的肩说:「那……那总、总还有得住吧?」 协理听言,哭的更兇了,含糊的说:「没有了……我一回到家他们就把我的行李整好放在玄关,还跟我说现在就可以走了……」 闻言,季雨恩怔了怔,左顾右盼一下,发现协理身边空空如也,纳闷的问:「那、那你的行李呢?」 协理摇摇头,「我没拿……我……我跟他……跟他说要他……要他好好想清楚。」 季雨恩哦了一声,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内心无助的想着:所以现在是要怎样?她该怎么帮? 「总而言之,先找地方住吧。」季雨恩建议,接着思考了一下又说:「然后……你明天在去跟你的丈夫好好说清楚,如何?」 「嗯……」协理擦乾眼泪,打开手提包拿出长式皮夹,「附近有哪可以住吗?」 「有。」季雨恩打算推荐上次被赶出家门住的旅馆,「就在离这里不远处,可以叫计程车,不会很贵,差不多…….」 然而,她才说到一半时,就直接被打断。 「我没带钱和信用卡。」 季雨恩脸都僵了,心想正当接近月底,她也没有间钱能借。 正当她还在想办法时,协理忽然说:「我能去你那住吗?」 这是她最不想提出的最下策。 「呃……我是和家人住。」她还在找藉口推辞。 然而,协力没听出她的不愿,还说:「没关係,我就只住一天。」 一时之际,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乾笑几声,最后垂肩说:「那……那就住吧。」 * 将人带回家后,母亲向她问了几句之后便走回房内。 季雨恩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主管共享同一张床,她敢保证,明早她毫无疑问会准时起床。 夜半之际,她趁着协理睡着,轻手轻脚的溜下床,从衣柜翻出一件毯子,抱着枕头到客厅的沙发上睡去。 过了一会,她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觉,却在看完youtube影片后,不自觉的打开与初匀洐的对话框。 又是他,她又想起他了。 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发呆了好一阵子,她才渐渐地闔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间一道浑厚的女声窜进她耳里,她猛的张开双眸。 「怎么不睡房间?」 「协理,您还没睡啊?」 协理垂首轻轻一笑,迈步向前坐到季雨恩身旁,「不用这么拘谨。」 季雨恩憨憨的笑了笑,接着二人又是一阵沉默,期间她朝协理瞟了数次,生怕对方又哭了。 「你知道吗?」协理忽然开口,脸上掛着淡淡的笑,「我当时……在婚礼上从没有想过,我和他有天会走到这个地步。」 「你……协理,你和丈夫很早就认识了吗?不然怎么这么相信他?」季雨恩抱着枕头,歪了歪头。 「我们学生时就认识了,结婚已有十馀年,儿子也长到15岁了。加一加也有25年了,他创业之时我陪他走过最艰困的时期,我以为我们都陪对方走过最困难的时期,没想到感情却敌不过岁月的消磨,他终究……向我提离婚了。」 所有的感情走向终点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 曾经这么爱对方,最后却无法携手走完一辈子,甚至有时还变的更糟糕。 季雨恩问:「那你呢?你还爱他吗?」 「老实说……不爱了。」协理苦涩的笑着,「我只爱我的儿子。」 季雨恩沉默了许久,又问:「冒昧问一下,你们有沟通过吗?」 「不止一次,」协理点头,「但他说走不下去了。」 「为什么走不下去?」 「他说,走不下去不需要理由,因为他可以给我千百个理由,只是我都不会接受。」 没有理由的走不下去,感情就是这般的脆弱吗? 张爱玲在《一别一辈子》里提过:「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的,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平凡。风雨同船,晴天便各自散了。」 这世间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季雨恩拍了拍协理的背,因为她能给的也只有这个。 第二章(5) * 铃— 季雨恩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身旁的人已经不见。 「恩?」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瞥了一眼,没看还好,一看她的意识瞬间全数归拢。 来电显示是……初匀洐。 季雨恩下意识的梳一下头发,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一接起,另一端就传来低沉的男性嗓音:「你好。」 她掩嘴失笑,「你好。」 语毕,两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直到她按耐不住,主动一问:「你怎么会打给我?」 「打扰到你了吗?」 「没、没有。」季雨恩内心激动,却又故作镇定,刻意降低音量说:「我只是很意外,也……很开心。」 初匀洐听言一愣,下一秒,噗嗤一笑,「哈哈……嗯……我也是,很开心你很开心。」 这段绕口令让季雨恩脑袋差点转不过来,沉默的思考一会,她才终于明白这段话的意思。 正当她准备回应时,一记甜甜的女嗓音传进季雨恩耳里。 「初匀洐,把衣服给我,我帮你洗。」 「不要叫这么大声好吗?把它放着,我等等自己会用。」初匀洐很明显压低音量,似乎不想被季雨恩听见。 「不要!都沾到了,会很脏的。」 季雨恩怔住,胸口不安的飞快的跳动,回神说:「你忙吧,我先掛了。」 就在她准备掛掉电话时,却还听见初匀洐说:「真的不用,放着就好。」 季雨恩向后倒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些时间。 刚才的对话,两人很明显关係不一般。 她忍不住自嘲,她到底在干嘛? 她怎么会以为初匀洐那样的人会对她有什么其他想法呢?他们就只是员工和顾客的关係,至于加line只不过是那天聊天很开心,根本没别的意思。 说不定初匀洐根本没别的意思,一切都是她自己多想。 这时,电话再次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接拿起手机接起。 生怕初匀洐发现她的小心思,她抢先说:「刚刚想说你有事就先掛了,如果真的要忙就赶快去。」 「抱歉。」初匀洐说。 「对了,你本来打给我是想说什么?」季雨恩转移话题。 「喔!」初匀洐忽然笑了出来,「跟你讲个好消息,你上次不是说喜欢画画吗?」 「恩,怎么了?」 「最近我们老闆打算把酒店改风格,希望变成文艺酒吧。我就说我有个朋友很会画画,可以帮忙画几幅,你愿意吗?」 季雨恩一愕,从没想到自己的画能掛在公眾场合,「我......可以吗?」 就在这时,电话又传出刚才的女人声:「初匀洐,拿来!」 然而,这次初匀洐并未回覆,而是继续和她说:「老闆说不一定要找名家。」 她是谁? 她想问,却不知自己有没有资格。 「是吗?喔......那需要几张?」她有些心不在焉的问。 「目前是决定五张,你看能画几张。」 「哦……全部吗?」她随口一说。 初匀洐一惊,「全部?!你画的完吗?」 初匀洐扬声才让她恢復神智,不知自己刚才讲了什么,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初匀洐似是觉得有趣,一阵轻笑后又说:「你想画画吗?画完放在酒吧里掛着。」 季雨恩獃獃地眨了几下眼,「什、什么意思?」 「就是请你帮忙画几张画,有钱拿。」 季雨恩喔了一声,「有规定……要用什么画吗?我是指图画的类型。」 「随你。如果你能全包,我就不用懊恼其他要找谁画了。」 「可以是可以,那我画完再拿给你。」 初匀洐温声说:「慢慢来就好。」 「恩。」 就算没面对面的谈话,初匀洐也发现季雨恩的不对劲,却不知是因为什么事,于是唤道:「雨恩。」 这一声,令她心脏直直突跳。 「你……怎么忽然这样叫我?」 「我好像喜欢你,怎么办?」 喜欢她?是真的吗?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股好几年都没有的悸动感,究竟是不是一时兴起,还是…… 「雨恩?」 就在她的思绪犹然沉浸在初匀洐的告白之中时,被熟悉的声音拉回意识,她转头看着协理,从沙发起身,立刻毕恭毕敬起来。 「协理早上好。」 接着快速朝手机说了声再见,不给对方回应,直接掛断电话。 协理上下打量一遍季雨恩,拧着眉,纳闷的问:「你不用上班吗?」 「要。」季雨恩用力点头,马上衝回房间换衣、盥洗。 十分鐘过后,季雨恩回到客厅,正走到门前时,眼角却瞥见了一个不正常的情况,她转头瞧了瞧沙发上的人,清了清嗓子问:「那个……协理你怎么……还没走?你不用上班吗?」 协理双手抱胸走到她身边,一边穿鞋,一边说:「要你平常都搭大眾运输吗?」 「骑机车。」 协理沉默许久,再转开大门时停下动作,转头定睛的望着季雨恩说:「有多的安全帽吗?」 「呃......」季雨恩犹豫了一下,说:「有啊。」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协理是要搭她的机车去上班吧? 协理勾起嘴角,「能让我搭吗?」 「好……好的。」季雨恩哭笑不得,心想要是跟协理一起到公 司,一定会被同事问话的。 到时该怎么说?难道要说协理跟丈夫离婚,所以跟丈夫大吵一架,借住她家一晚吗? 可协理说不定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第二章(6) * 一路到了晚上,石希希约季雨恩到酒吧聊天。 石希希一副看笑话的模样说:「所以呢?最后有被人发现吗?」 提及此,季雨恩陡然想起自己的某位白痴朋友,忍不住翻了白眼,「我被李慕那傢伙缠了一整天,还说我是不是准备越级作他的上司。」 石希希拿起酒杯大口乾下,仰头大笑了几声,「李慕真的很好笑欸!」 这幕让季雨恩看傻了眼,连忙抢过希希的酒杯,「喂!这是伏特加,你还真敢一口乾!」 「没事啦……」石希希面颊緋红,站起身抢回酒杯,「反正就这样吧。」 见希希步履踉蹌的走到她身旁,靠在她身上,季雨恩顿时察觉不对劲,板起脸问:「你怎么了?老实说!」 石希希傻呼呼地笑着,摇摇头,始终挽着季雨恩的臂膀不放。 直到又过了一会,季雨恩感觉到希希的头在颤抖,立她才惊觉希希不知何时转笑为涕,一股温热流过她的手背。 是眼泪。 季雨恩不知所措,从背包拿出面纸帮希希擦去眼泪,「怎么了啊?怎么哭了,别哭阿......」 被安慰一下,希希顿时变本加厉的放声痛哭。 有时候一股熟悉的味道和一声安慰,反而会让一个人一直努力维持的情绪在一瞬间溃堤。 「乖,别哭了。」季雨恩把身体前倾,抱住希希,轻声说:「发生什么是了?可以跟我讲吗?还是你先哭一下再讲?」 然而,希希并未停止哭泣,直到片刻后,希希的情绪渐渐缓和,才缓缓说:「我跟……我跟余禕分手了。」 季雨恩一怔,正好抬起目光时,对上站在吧台内的初匀洐。 初匀洐不知为何一直盯着她看。 看着他的那一刻,驀然间,她又想起早上的事,今天一整日她都为此心神不寧。 那句「我好像喜欢你,怎么办?」让她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跳动。 「他说……他说要我在你和他之间二选一。」希希抽抽噎噎的说。 虽然她有很多话想问,但却抽不开身,只能先继续安慰石希希说:「别哭了,乖。」 她知道希希和余禕分手的她必定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思及于此,她垂首低眉道:「抱歉。」 「不是你的错。」希希抽气着不停摇头,手紧紧抓住季雨恩的衣服,泪水全都沾在她身上了。 季雨恩紧握着希希的手,「我能去帮你跟他说,我......」 她想弥补,然而,希希却说出令她震惊不已的话。 「是我提的。」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困惑的问:「为什么?」 希希抬眸,用手擦沾乾眼角的泪水,「因为雨恩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番话令季雨恩鼻头一酸,她紧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也哭出来。 「爱情跟友情若要我选,我很有可能会选爱情,但因为友情的那个人……是雨恩,只有雨恩不同……」希希牵着季雨恩的手,摩挲着她的掌心,「高中那时,你是唯一在我最痛苦时陪在我身边的人。」 「那我也不值得你这么做阿......」季雨恩低喃。 「当时要不是你陪我去医院拿掉孩子,一直在身旁鼓励我重新来过,我可能没办法走到现在,早就已经……」 季雨恩垂着眼帘,眼眶微微湿润,握着希希的手忽然一紧,「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两字在季雨恩的生命中,就是等于「石希希」。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彼此依偎着,直到又点的酒送到面前后,希希在灌下前先叫季雨恩不准喝,因为她打算喝到烂醉,所以必须有人送她回家。 季雨恩无奈的摇头,凝视着趴在桌上的希希,低声呢喃道:「你怎么这么傻?」 不知有过了多久,再次打开手机一瞧,才愕然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酒吧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笼罩着整个空间,营造出一种温馨氛围。昏黄的灯光从吧台和吊灯中轻轻散发出来,投射出微弱的光影,在空气中舞动着。 吧台后的灯光投射出醇厚的琥珀色,照亮着酒瓶上闪烁的金属标籤,散发出微妙的酒香。 季雨恩拖着腮,搅着酒杯里的调酒,她始终不敢抬眼,因为有道灼灼的视线一直盯着她,而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人。 「我好像喜欢你,怎么办?」 初匀洐,那个至始至终,自她踏入酒吧,视线一直盯着她的人。 她嚥下嘴里含的酒,不想被察觉出她不安的那颗心,深吸一口气后,鼓起勇气抬眼看向他。 两人静静的看着彼此,时间彷彿静止一般。 灯光映照在初匀洐的脸上,季雨恩看有些不想移开目光,忍不住扬起嘴角。 不知为何她觉得整个人飘飘的,整间酒吧彷彿被一层迷雾笼罩,将外界的喧嚣和烦扰隔绝开来。她也听不见人声和音乐声,眼里只看得到初匀洐。 到底是为什么,她会对他如此在意? 她也喜欢他吗? 二人之间的对视被一道清脆的女声切断,两人都望向同个方向。 女子背着lv的侧背包,有着一头长发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自信和魅力的气质。 初匀洐微微蹙眉,耐着性子问:「你不是回去了吗?」 就算在跟前女友说话,初匀洐的视线还是不停瞟向季雨恩。 「当然是在等你下班啊!」女子亲密的挽过初匀洐的手,还将头靠在对方的肩上。 「别闹了。」初匀洐抽回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大步与女子保持距离。 「初匀洐!」女子不悦地喊,「我都道歉了不然你还想怎样?」 「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了吧?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没有要分!我是说分开一阵子。」女子大吼。 初匀洐挑眉,「这到底有什么差别?你在这段时间不是也跟其他人在一起了吗?」 「我有没跟他们交往!」女子气的跺脚,「你自己在酒吧也很常调戏女生不是吗?」 「我什么时后调戏女生!?」初匀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情书?」 「他们要给我有什么办法?他们是偷偷丢信箱,我难道要每次都拿去警局吗?况且我连看都没看就丢了。」 「那又怎样?」女子抿着唇,忽然上前抓住初匀洐的衣角,一脸委屈的说:「我们......就不能从新来过吗?」 这一幕季雨恩不忍直视,只好把杯中剩下的酒喝完跳下高脚椅,带着石希希准备离开酒吧。 「季雨恩!」初匀洐大喊。 季雨恩停下脚步,回头浅浅一笑,接着什么话也没说便推开门离开酒吧。 走在路上,感受到了夜晚微凉的风吹拂在脸上,猛然间,雨从天空中悄悄地落下,打在地面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她抬起头一看,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雨了。 好烦。 看来只能叫计程车了。 她带着石希希躲到街边的屋簷下,忽然间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她回头一望,发现初匀洐淋着雨在街上大喊。 「季雨恩!」 季雨恩的目光停留在跟在初匀洐身后的女人,她感受到自己心中的一丝不安,彷彿被初匀洐这位前女友的出现触动了某个脆弱的神经,内心开始变得敏感焦躁起来。 雨滴滴答作响,落在周围的树叶和建筑物上,且不断地喷溅到她的脸上,她毫不犹豫的转身,默默地咬着唇,走到路边伸手招揽一台计程车。 「小姐去哪?」 说完一长串的路名后,季雨恩拉上门。 车门闔上的那一刻,她深呼吸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情感波动。 明明才见过没几次,为何会如此在意? 不应该的...... 从没有过这种感情。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 一见钟情,这种感情是成年人玩不起的。 趁一切还来有回旋的馀地,她必须停止莫名而来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一切还来的及…… 第二章(7) * 张爱玲在〈爱〉中提及:「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有没有可能,这种事也发生在真实生命中? 好不容易送希希回家,季雨恩却见到令她震惊的一幕,望着眼前跟她一样全身湿透的初匀洐,愕然道:「你……你怎么追来了?」 初匀洐二话不说上前拥住了季雨恩,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因为你一直跑,让我追不上。」 季雨恩愣住,赶紧推开初匀洐,撇头道:「我没跑啊。」 「骗人。」 季雨恩侧过目光,见初匀洐神情认真,她有些慌了,抬手瞥了一眼手錶,犹豫了一下,转移话题说:「这是我家,你……要不要进来把衣服用乾,只是要小声一点,不然会吵醒我爸妈,如果这样我就完蛋了。」 初匀洐微微一愣,没想到季雨恩会提出这种建议,可他心里却很开心。 他淡淡一笑,「好。」 季雨恩躡手躡脚的转开钥匙,对初匀洐招手,「快进来,你先去我房间的厕所洗澡,我拿衣服给你换,你等我一下。」 初匀洐点点头,顺着季雨恩手指的方向入了房间。 季雨恩倒了杯水,顺带拿了几片饼乾后也跟着进入卧室。房门关上后,她转头却看见初匀洐站在厕所前不知要干嘛,她纳闷的问:「怎么了?」 「你有我能穿的衣服?」 「差点忘了,有一件应该可以,我表弟的衣服,上次过年他忘记带回家。」季雨恩从衣柜翻出一件白上衣和短裤,「裤子也给你。」 「谢谢。」初匀洐低声说。 「不会。」 等待初匀洐洗澡的过程中,她想着初匀洐应该还没吃饭,所以赶紧换下自己的湿衣服后,跑到厨房煮了两碗白麵拌酱油。 煮着煮着,麵熟了,初匀洐不知何时也洗好澡了,他走出房间看着在厨房拿着筷子拌麵的季雨恩,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好像我奶奶哦。」 季雨恩蛤了一声,「你是说我很老吗?」 「不是,是你们都很温柔。」 「我一点都不温柔好吗?」季雨恩不接受称讚,并不是谦虚,而是她真的不温柔。 「可我看到的是这样。」初匀洐朝季雨恩走进,双手撑在流理台上,靠着季雨恩的背,弯下腰附身在她耳畔边低语:「难道......你有其他没被我看见的一面吗?」 季雨恩脸颊一热,跟初匀洐接触到的地方都开始不安分起来。她扭动身子,从对方的手臂下鑽过,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故作镇静的说:「当然有,而且还很多。」 「什么?」初匀洐唇角弯起一抹坏笑。 「我的个性。」 初匀洐依旧笑着,拿起刚拌好的麵吃了一大口,「我饿了,那就一边吃一边告诉我吧。」 见着初匀洐的笑容,季雨恩垂头,下意识在他经过她面前时抓住初匀洐的手臂,「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跟刚才酒吧的那个女生是.....朋友吗?」 「嗯。」 季雨恩挑起眉,「所以只是朋友?」 刚才她明明清楚听见女生说两人没有分手。 「前女朋友。」初匀洐淡淡地说。 果然,两人的关係一看就不一般。 「嗯,知道了。」季雨恩走回房间。 初匀洐也跟了上去,进入房间后他顺带过锁上房门。 「你不用锁门,我爸妈他们房间也有厕所,除非有大动静,不然基本上不会醒来的。」季雨恩靠着墙吃麵。 「嗯。」初匀洐又把门锁转开。 「书桌有椅子。」 然而,初匀洐并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书桌旁放下手中的碗,走到季雨恩跟前,直勾勾的注视着她看。 「季雨恩。」初匀洐将脸缓缓凑近季雨恩,抬手抚着她的脸细细摩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亮说:「你是不是在吃醋?」 季雨恩一僵,侧过身继续吃麵,装做一点都不在意初匀洐的调戏之言。 她很清楚,初匀洐是能谈恋爱的对象,但他们真的在一起也绝对不会在一起很长时间。 不知是初匀洐的成熟度问题,包括两人的生活型态也大不相同。 所以即使再喜欢,她深知两人无法走得长久。 可有些事偏偏就不是理智能控制的,所以她还是沦陷了。 「爱情不过是一种疯。」(取自莎士比亚) 这句话恰好展现季雨恩现在的行为。 她深呼吸一下,伸手将碗放在书桌上,接着转身直接微微踮起脚尖,双臂环住初匀洐的肩颈,嫣然一笑说:「如果是呢?」 初匀洐怔怔地盯着季雨恩,原本只是想撩一下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半晌后,他认真的问:「你是不是喝醉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可以,好希望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着。 季雨恩闔上眼,苦笑着摇头,「我没有这么清醒过。」 初匀洐缓缓将手移到季雨恩腰际上,一把将人拉向自己,哑着声说:「我也没有。」 语毕,初匀洐压上季雨恩将对方推到床上,轻抚着季雨恩的脸说:「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 季雨恩没回应,只是笑了笑,「那……不趁我还清醒着做你想做的事吗?」 趁她还承认自己似乎也喜欢他之前。 第二章(8) 昨晚和初匀洐发生不可描述的事后,季雨恩一早醒来想了想,自己似乎太过衝动了。 她明明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心,却似乎是用最糟糕的方式。 不过也因为昨夜的缠绵,两人之间的关係变得有点不一样,似乎面对面时不再尷尬如初,有种关係已经确认的错觉。 然而,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改变。 季语恩没有主动向初匀洐确认彼此的关係,依旧继续过着生活,彷彿两人昨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她并不是不想确认关係,而是还没有做好完全专注于一人的准备。 上一段感情她就已经明白,将自己全部付出,某天若失去了会有多难受。 她不想再经歷了。 「我说……还没好吗?」一位男子手指敲着柜檯,从紧蹙的眉头就可知男子有多么不耐。 「不好意思先生,这栏需要孩子的母亲签名。」季雨恩将开户资料递还给中年男子,指着个人资料的其中一栏,「因为开户的是您的孩子,他还未成年,需要有父母双方的签名。」 闻言,中年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额头上的青筋明显凸起,眉头紧皱起,用力拍了桌,质问道:「你们上次就说只要交这张资料就好,为何这次又说另一张也要交?要交就算了,还说父母两方都要签名?你知道我家离这有多远吗?我大老远跑来只是想帮小孩开个户头,有这么难吗?」 「非常抱歉,」季雨恩站起身鞠躬,脸上保持着微笑,「但这是公司规定。」 男子听言,瞬间怒容满面,吼道:「那为什么不一次说清楚?」 季雨恩一脸无辜,心想她根本没替这位客人开过户,怎么知道为什么。 虽然心中有怨,她依旧耐着性子安抚男子:「我不清楚上次帮您办理开户的人员是谁,但我们这要按公司规定走。」 「真是烂!」男子一言不合就指着别人的鼻子咒骂了一连串的三字经。 季雨恩扯了扯唇角,勉强勾起一抹微笑,「非常抱歉,我为上次帮您办开户的同事道歉,没有完整传达给你注意事项是我们的疏失。」 见状,男子原本不想领情,可见季雨恩低声下气的道歉,萌起一种想法,态度也稍稍收敛了些,又说:「既然知道是你们的疏失,还不给我办?资料我下周再补交回不行吗?」 「但是公司就是这样规定,我很抱歉恐怕没办法......」 咣─ 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响起,吓的所有办事员都站了起来,屏气凝神的注视着男子。 一张拜访在柜前的椅子被踹倒在地,男子拿着桌上的资料就往季雨恩身上砸,幸好只是几张资料,不是一叠资料,所以没什么杀伤力。 李慕见状,拧起眉,迅速绕出柜台,走向中年男子,试图安抚他的情绪,轻声说道:「先生,请冷静一下。我明白您可能很生气,但请您不要发火,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谈一谈,解决问题,如何?」 「谈什么谈!你们真的是烂,办事员不会把事交代清楚就算了,一个个都是鱼木脑袋,都不懂得变通,先让我办会怎样?我资料后续再补交不行吗?」 「很抱歉这是......」李慕正想说什么,却被一道沉稳的声音打断:「发生什么事了?」 眾人一回眸,脸上露出笑容。 「协理,这位客人他—」 季雨恩伸手打断,跑到协理身边将事情交代清楚,过了一会,协理听完来龙去脉后,眉目含笑地走向顾客:「这位先生,我理解您的情况,我们会协助您顺利办理开户手续。请您稍事等待,我会亲自处理此事。」 「别以为我这样就不会去投诉你们!」 见男子怒气未消。协理带着男子走入休息室,示意男子坐下。 办公区都人员见难搞的客人被协理带走,李慕松了口气,急忙跑到季雨恩身旁问:「喂!季雨恩,你没事吧?」 季雨恩失笑,耸耸肩,「又不是第一天遇到了。」 「银行的奥客真的很多。」说话的是小陈,「我妈还整天跟左右邻居到处说银行有多好什么的,我每次反驳,她就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说其他行业更糟糕。」 季雨恩噗哧一笑,「我妈也是,说什么银行很稳定。但稳定的只有底薪,卖不出去其他產品迟早会被骂到臭头,私银还有被fire的可能。」 「真的!」小陈点头如捣蒜,「他们脑袋都不知在想什么,明明银行就不是公务员阿......」 另一名男子也插进来说几句:「我也怀疑我妈完全把银行当成农会,我上次陪她到农会,还看到有人办公桌上放个镜子在挤痘痘欸,让我都忍不住怀疑人生。」 「真的!」小陈附和道,「怀疑自己走错行,当初怎么就没拐个弯去隔壁的行销公司,听说那里还有午餐休息时间。」 「对!上次买麵的时候遇到他们的员工,他们还很悠哉的内用。」 那两人不约而同有着相同的想法,有默契地击了一下掌,哈哈大笑。 这时,李慕注意到季雨恩的食指侧边被资料夹刮出一缕伤痕,跑回座位拿了一个小熊ok绷,递给季雨恩,悄声的覆在她耳畔边上说:「食指那边刮破了,还是包一下吧。」 「没事啦。」季雨恩摆摆手不打算接过,结果手直接被李慕拉了过去,他自顾自的帮她贴上ok绷,什么也不说。 虽然她觉得很多此一举,但还是对李慕说了一句谢谢。 或许在外人眼里两人的行为举止像极了情侣,但她知道李慕对她并没有那种感情,因为他曾亲口说过。 「李慕,你要是对我这么好我会跟其他人一样误会你喜欢我的。」 「喜欢你?除非哪天我出车祸失忆,不然你这么蠢,我才不会喜欢你。」 季语恩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你是在演电视剧吗?」接着穷追不捨的问:「那你为什么要每天给我早餐?」 李慕说:「我看你都不吃早餐,上次还在上课睡着,没次睡着又会在考前跟我借笔记,吵得我没法读书,所以我乾脆未雨绸繆,不行吗?」 「哦......」季雨恩觉得李慕说的有道理,忽然愧疚起来,「嘿嘿......抱歉,我每次考前都一直烦你。」 李慕愣了愣,大概没想到季雨恩会突然道歉,结果忍不住噗嗤一笑,「对朋友好不是应该的吗?」说着说着还故意把季语恩的头发用乱,对着她说:「以后还可以继续烦我。」 季语恩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可笑,她怎么会相信谣言跑去问李慕那种问题,搞得自己很自恋一样。 * 「匀洐,你今天是怎样?」 被人没头没尾的问一句,初匀洐一愣,抬起头望着自家老闆,「什么怎么了?」 「你从刚才就在调酒,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莫叔冷冷的说,「你是嫌我这的酒太便宜吗?能够给你这么奢侈的浪费?」 初匀洐乾笑,「我想要......做给一个人。」 「哈!」莫叔毫不留情的嘲笑,「初匀洐也有这一天啊?」 「什么啦!」初匀洐一把抢去莫叔手中的红酒,「别喝了,大早上的喝酒会伤胃。」 「哎呀!你不要管啦。」莫叔想抢回酒杯却被初匀洐举高到头顶上方,咋舌一声,「别闹了,快还我!」 就算被瞪眼看着,初匀洐依旧不将酒杯还给莫叔,而是好声好气的劝导:「别喝了,再喝会像上次一样胃出血。」 然而,莫叔却不以为然的回应:「没差啦,反正我这一身病也不差多一项,就只是检查报告上多了几个红字罢了。」 「你没差,我有差。」初匀洐神情肃然,「是你把我带来酒吧工作,让我能尽情的调酒,我还来不及感谢您,您得好好活着。」 莫叔幽幽一叹,这一叹,不知夹杂了多少无奈在里头。 「我这一生唯一的成功就是这间酒吧,家无老小,也没妻子,孤身一人来人世,最后也会一个人走的。」 「为什么不找一个呢?难道没有喜欢的吗?」 莫叔轻笑,「如果有天你被医生宣判活不到十年了,你还有心力去谈什么恋爱吗?」 「但你说自己还是活超过十年了,不是吗?」 莫叔又笑,「当时是骗你的,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什么意思?」初匀洐歪头。 「我最开心的就是这件事,今天是我活超过十年的第一天。」 初匀洐心中一紧,「那更要好好活着不是吗?这证明医生说的也不全都对。」 「是啊。」莫叔露出笑容,「可真的过了这十年我才觉得,人活着么长好像也没意义,还不如趁早把棺材买好,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好,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有没有活着都没关係了。」 初匀洐沉默,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匀洐,你是不是想要走上亚希的路?你想像她一样有天能参加worldclass调酒大赛对吧?」 初匀洐点点头,「嗯。」 「但我觉得人生不该只是这样,你也可以经营自己的酒吧,创造属于自己的人生,不是非得要踏上worldclass调酒大赛才能成为被认可的调酒师。其实很多客人对你都讚不绝口,若有天你不在了,我不知道这间酒吧还开不开的下去。」 初匀洐垂头。 莫叔继续说:「选择自己想走的,而不是盲目的跟在别人身后走,追求别人所追求的,这才不枉你作为初匀洐这个人,来到世间走一遭。」 「我会思考清楚的。」初匀洐缓慢的说。 「这是我多活这十年的感悟。」 莫叔的一番话,听在在初匀洐耳里就好像生命快走到终点了。 「莫叔......」初匀洐深呼吸,努力撑着不让眼泪掉下。 第三章(1) * 时间仓促流逝,已然到了下班时间。 车道上簇拥着汽机车,喇叭声不间断响起。 季雨恩下班后,原本打算直接去酒吧找初匀洐,没成想却遇见熟人。 眼前的人靠在墙上滑手机,单手插在口袋,有些熟悉却也有些陌生。 「邢延?」 邢延低头滑手机,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才抬眸,一见到季雨恩立刻露出笑容。 「雨恩。」 「你怎么会来这?」季雨恩走近一问。 「想找你吃饭。」 「这么突然?」 邢延淡淡一笑,毫不犹豫的伸手牵住季雨恩说:「想你了。」 如此自然的举动,彷彿二人是情侣似的,可二人明明已经结束了。 季雨恩呆愣的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心,一股熟悉的温暖从掌心传来,令她莫名的想哭。 那隻曾经渴望却触不可及的掌心,如今直接送到面前来,心中只有温暖却无悸动。 这一刻她才知道,上次接到邢延电话时,心跳加速只是因为紧张,就像很久不见的同学忽然要见面也会紧张。 见到人她才确认自己的心,原来她真的已经不喜欢她了,特别是此时脑中浮现还是另一个人影。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这是不是就像小时候想要的东西,长大后再得到也不想要了?还是因为有可以替代的东西了? 可这一切也因此让她更加的不安。 原来感情也是有保存期限的,没有即时吃掉便会发霉腐烂,就如感情错过了最佳时机,便会没了悸动。 然而,她也没有甩开邢延的手,而是任由对方把自己带上副驾驶座。 邢延发动引擎,手搭在方向盘上,偏过头问:「想吃什么?」 「都可以,看你吧。」季雨恩浅浅一笑。 「那就买东西回家煮吧。」 季雨恩一惊,反射性地说:「不好吧?我也不会煮饭。」 「我会。」邢延轻笑,「你忘了吗?以前都我煮给你吃的。」 她怎么可能忘,不然她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恩,那就随你吧。」说完,季雨恩撇过头望向车窗外。 看来今天不能见到初匀洐了,不知为何她心中有点遗憾。 「安全带。」邢延提醒道。 「抱歉,我忘了。」季雨恩淡淡地说。 正当她侧身准备拉下安全带时,邢延解开安全带,俯身倾向她,伸手拉下她的安全带替她系上,一边说:「下次记得就好。」 季雨恩见状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偏头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等到车开始移动之后,她低下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和初匀洐的对话框,呆滞的盯了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邢延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唤回,她才收起手机。 「你刚才说什么?」她瞥了一眼车窗外,发现已经到卖场了。 邢延稍稍一顿,将车停入卖场停车格后,解开安全带,转头凝视着季雨恩,「我说......我们重新来过。」 季雨恩愣愣地望着邢延,脑袋登时转不过来,但她还是硬是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说:「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惊讶?」邢延笑笑地问。 「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当初我叫你等我,你说不要。」邢延眼里满是柔情,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季雨恩的脸庞,「所以我想问你,我们的感情能不能继续。」 季语恩想起自己当时传给邢延的讯息,上面写道:「我想见你。」可邢延却回她:「我现在真的没空,你可以等我吗?」于是她回:「不要。」 那是邢延电话打不通的一个月后两人唯一的对话,然而她的回应邢延仅仅是已读,自此之后两人便再也没联络了。 「所以你到底是想重来,还是要继续?」季语恩装作听不懂。 「都没差。」邢延缓缓地将手从椅背游移到季雨恩的颈部,从驾驶座起身,靠近季雨恩,两人的脸离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彼此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邢延哑着声说:「我不勉强你,你决定好再跟我说。」 季雨恩眨眨眼,「如果我一直都没给你答案呢?」 「你会吗?」邢延用这大拇指抚过季雨恩的唇部,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样,我就当我们没分手。」 语毕,邢延直接朝季雨恩的唇吻上。 季雨恩当下反应不及,可转瞬间就立刻就推开了邢延。 她用手遮住刚被强吻的唇,纳闷的问:「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们本来就没分手。」邢延霸道的牵着她的手。 「是我们的理解不同吗?」季雨恩蹙眉,抽回手,内心觉得可笑,「在我看来,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是在你看来。」邢延莞尔。说完,他拉开车门走下车。 季雨恩感觉头开始发疼,心里闷的像一团棕丝堵在胸口。她敛下眼眸,深吸一口气后,拉开车门走下车。 * 这是,酒吧内,初匀洐瞠大双眸,惊讶的望佇立在眼前的人,惊讶到嘴巴都合不拢了,「亚希?!你怎么会在这?」 「哈哈!」莫叔朗声大笑,拍拍初匀洐的肩,「没想到吧?亚希前几天打电话给我,她说在义大利住的不习惯,想就此搬回台湾。」 初匀洐眼睛一亮,「真的吗?」 亚希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手宠溺的摸了一把初匀洐的头说:「怎么跟我第一次见你一样?」 初匀洐一直都把亚希当作偶像,是触不可及的,在他刚踏入调酒这行时,亚希就已经准备参加worldclass世界经典调酒大赛,他一直追逐着亚希的背影,梦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也能站上那个世界舞台,这样或许父母就不会反对他做这行。 但早上刚听完老闆的建议,他有思考过,或许自始至终,他都不是真的想要站上世界舞台,只是想证明给父母看罢了。 「以后就能常陪在你身边了。」亚希挽住初匀洐的手臂,小鸟依人的靠在初匀洐侧臂上,「还记得你以前老跟在我身后要我教这个教那个的,我都快被烦死了,结果你还没感觉我在赶你,真的是很呆欸。」 「我那时候才十八岁,身边除了你会调酒之外,没有其他人啊......」 「听说你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 初匀洐瞅了一眼莫叔,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也还好,还是没有大师厉害。」 「我才不是大师,我就是个酒吧酒保。」 初匀洐点头,片刻后才察觉不对劲,「等等!你是......真的要回来?」 「不行吗?怕我抢走你的位置吗?」 「那倒……也不是。」初匀洐摇头,「只是觉得大材小用了。」 「我的梦想就是调酒给别人喝,仅此而已。」亚希望着初匀洐嫣然一笑。 然而,初匀洐点头眉继续多问,只是拨开亚希的手走到酒柜拿了一瓶威士忌说:「那请大师做酒给我们喝吧?义大利人偏好喝什么?」 「要看人,他们高级餐厅里会有grappa,义大利的白兰地。不过酒吧就比较杂了,我当初是在义大利的americanbar,并不是在一般当地的bar,所以其实东西方的酒都有,来者几乎是外国人居多,可能是我刚好在比较多外国人的地方。反正就是吧台看去是琳瑯满目的酒瓶,几乎什么酒都调的出来。但最常喝的就是他们自己义大利的国民饮料,就是aperolspritz(aperol鸡尾酒),但aperolspritz不是只有一般酒吧有,很多餐厅的餐前酒都是这个,或着一些社交场合也会有。」 「哦......长知识了。」初匀洐点点头。 「虽然我住那三年,但对义大利人不是非常了解,也没有很习惯跟他们相处。」 「辛苦了。」莫叔安慰道。 「唉......还是这里轻松。」 铃— 酒吧门上的风铃声响起。 初匀洐笑了笑,视线朝门外看去,见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走进店内。他收起笑容,走向客人。 「等等!」亚希拉住初匀洐,「我来。」 初匀洐一怔,頷首道:「那麻烦你了,我们的大、师。」 「你欠揍?都说了不是大师!」亚希作势要揍人。 莫叔窃笑,大力拍着手,跟着一起调侃:「这位客人还真荣幸,竟然有机会喝到我们前worldclass世界调酒大赛亚军首次回到国内调出的第一杯酒。」 「闭嘴吧你们。」亚希送了两位一人一个白眼,接着走到客人面前问:「请问需要什么?」 「mojito。」 「好的。」 初匀洐盯着酒吧的门,发呆了许久。 「明天要不要来酒吧?」 「明天……应该没事,可以啊。」 他在等着那位答应他会来的人。 第三章(2) * 这样是可以的吗? 「快吃吧。」邢延脱下围裙,将三菜一汤都都端到餐桌上,「我记得你不喜欢葱跟芹菜,所以我没把葱加在打拋猪这道菜里,芹菜我也没放汤里,我用香菇,这样汤会比较有味道。」 「谢谢。」季雨恩礼貌的笑了笑,接着魂魄又不知道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脑中全是初匀洐。 放他鸽子,他会生气吗? 昨晚他是认真的吗?邀她去酒吧,是随口一问,还是认真的? 她转身从包里拿出手机,解锁后打开line,发现没有新的讯息。 如果是认真的,没去他应该会传讯息吧?没传是不是证明,他其实也忘了呢? 然后,那句话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 「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了。」 喜欢是什么感觉? 究竟是太久没碰而生疏,还是单纯是怕了? 虽然她曾经谈过恋爱,可是不是人生到了不同的阶段,所以也变得更不敢说喜欢? 一定是这样的吧。 所以她其实是喜欢他的吧? 就在这时,邢延注意到季雨恩一直盯着手机,一口饭都没吃,「怎么了?是煮的不好吃吗?」 「不是。」季雨恩赶紧解释,笑笑道:「我只是有点累而已,今天遇到一个开不成户的客人,他在银行里大发雷霆。」 季雨恩随便掰了一个理由,但是真的发生的事。 「是吗?还好吧?」邢延一边夹菜一边问。 「嗯。」 「阿姨现在还会管你几点回家吗?」邢延夹了几片鸡蛋豆腐放入季雨恩的碗中。 「谢谢。」季雨恩拿起碗筷吃了一小口,摇头说:「现在比较不会,只要不要刚好回家遇到她就好。」 「那就好。」邢延拍拍胸说,绽出笑说:「阿姨以前就不喜欢我,要是知道我把你带到我家不是会更反感。」 「那为什么不在外面吃?」 「因为有很多话想跟你说。」邢延勾起嘴角。 「什么?」 「我们……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你觉得怎么样?」 季语恩拿起水杯小啜了一口,嚥下后道:「刚刚不是才说不勉强吗?」 邢延放下碗筷,认真的说:「嗯......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季雨恩深吸一口气,也跟着放下碗筷说:「那我考虑好再说吧。」 她感觉这个空间快令她窒息了,她已经很久没和邢延单独在一起了,总觉得气氛有些僵硬。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两人的生活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交集了,几乎可以已经变得无话可说了。 从陌生到熟悉再到陌生,这就是每个人一生都要经歷的。 面对曾经熟悉的人,如今再见面,即使两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坐在同一台车上聊天,也已然是讲什么都不对,讲再多都不合适。 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为何还要把彼此绑在一起呢? 「你想结婚是吗?」季雨恩淡然的问。 「嗯。」邢延坦率的说。 「那应该不见得要我吧?还是因为去美国回来以后跟大家都不熟了,没有熟悉的人才来找我?」 「不是,我非你不可。」邢延眼里透着真诚。 季雨恩不信,她漠然的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是因为不想再重新认识人,所以才会想跟早就建立过关係的人从新来过,省得花时间去了解另一个人对吗?」 「不是!」邢延站起身走到季雨恩身旁,焦急的看向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季雨恩淡然一笑,耸了耸肩说:「我觉得这很合理。」 「你怀疑我对你的喜欢?」邢延一把将季雨恩从椅子拉起,揽住她的腰,低声说:「我是认真的,我在美国从没有跟其他人在一起,我脑袋想的都是你。」 季雨恩撇开头,「谢谢。」 邢延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揽住季雨恩的腰一紧,把对方整个人抱起放在桌上,额头靠在季雨恩的肩上,声音乾哑地说:「你……就没有想过我吗?」 怎么会没有? 但她不想承认。 在邢延去美国后,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无依靠,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好起来。 自那时起,她便意识到,凡事不能投入百分百的精力做一件事情,否则那天结果不如预期时,跌到谷底的会是自己。 驀地间,邢延吻上季雨恩的唇。 季雨恩一愣,吓的用力推开邢延。 「你干嘛!?」 「我……抱歉。」邢延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做出这样的行为。 季雨恩真的慌了,不小心打翻身后的玻璃碗,努力故作镇定的说:「你……你冷静一下吧。」 「抱歉。」邢延把季雨恩抱下。 一落地,季雨恩立刻推开邢延,「我先走了。」 语毕,季雨恩低着头跑出门。 * 另一边,初匀洐终究没等到要等的人。 他晃了晃亚希的肩,想将人叫起,却发现对方没反应,「睡着了?」 「是喝醉了。」小七忽然说。 初匀洐頷首,将倒在地上的亚希扶到沙发上,朝着吧台里绑着双辫子的小七说:「你能带亚希回家吗?都女生比较方便。」 小七洗杯子的动作驀地停下,背对着初匀洐的脸一僵,但很快就回归平时的笑容。她咧嘴一笑,做出敬礼的手势说:「好的!」 初匀洐莞尔一笑,「谢谢。」 把亚希安置好之后,他走到趴在桌上喝醉的莫叔身旁,轻声说:「莫叔?我带你到楼上睡。」 「我……没醉。」莫叔含糊不清的说,拿起桌上的空杯意欲灌下,却没发现杯中已然空无一物。 初匀洐满脸无奈,瞧了眼醉倒在桌上的亚希,心想这两个是当自己是客人吗? 「莫叔,别闹了。」初匀洐将酒杯给拿回,微微弯腰把莫叔背到背上,走上楼,留下小七和亚希二人。 「喜欢你……」亚希喃喃自语,「我陪你喝……」 小七擦拭摆放好酒杯后,走到亚希身侧摇了摇她:「亚希姊?你还醒着吗?你家的住址是—」 话都未说完,亚希用力挥开小七,带着醉脸笑嘻嘻的说:不要!我喜欢……」 小七圆圆的眼睛眨啊眨,歪头一问:「亚希姊,你喜欢什么?」 「嗯……」亚希翻了个身,差点滚下沙发,好在小七用身子挡住。 小七笑了笑,伸手摸了亚希的鼻子说:「真可爱。」 亚希被骚的鼻子痒,娇腻的嗯哼着。 「亚希姊,你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 喜欢你,这三个字一直放在小七的心中未曾被人察觉,包括她喜欢女生这件事也没人知道。 亚希眼睛微微睁开,憨憨的笑着,「嘿嘿……嗯……我……我也喜欢你。」 小七扬起笑问:「是吗?」 「匀洐……」亚希吶吶道。 小七瞬间沉下脸,抿着唇,闔上眼缓缓的说:「就不能喜欢我吗?」 明明都是跟在亚希身后学调酒的人,为何亚希眼里只有初匀洐? 是因为她是女生,亚希也是女生,一般来说,正常的女生都会喜欢男生,所以她的真心才一直被忽略是吗? 无论她怎么付出,也只会被认为是个好人。 而初匀洐既会调酒,人也长得好看,又是男生…… 她比初匀洐晚进酒吧半年,在调酒上没有初匀洐有天分,长相也只是普通,最多被人称做可爱,又是个娇小女生,从外表上看根本不是能给人依靠的对象。 有时她会想,如果她是男生就好,这样亚希是不是也会多看她一眼。 就算只是一眼也好。 就在这时,酒吧的风铃响起。 小七急忙的擦拭掉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转头一巧,眼见一名身穿露腰贴身上衣和高腰牛仔短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四顾一圈后,大喊:「初匀洐!」 小七一愣,怯怯地走向前问:「那个......请问你是要找调酒师……初匀洐吗?」 女子用力点头,「他在哪?」 「他在......」 同一时间,初匀洐正巧走下楼,碰见前女友时,语气中满是无奈:「你怎么又来了?」 「为什么一直不回我讯息?」女子衝到初匀洐身前,气的捶胸顿足。 「别闹了。」初匀洐一把抓住女子到手,走到门边作势要将女子赶出酒吧,「离开,别再来了。」 面对初匀洐的冷淡,女子不甘示弱的说:「店又不是你家开的。」 「对,也不是你家开的。」初匀洐冷然的说,转身走回吧台内,肃然道:「如果你是来喝酒我欢迎,如果是来找我,那我必须告诉你,你的行为已经严重骚扰到我了,要是再有下次我就打电话报警。」 面对初匀洐的警告,女子一字都听不进去,反而还勃然大怒,「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我们又没有分手!」 初匀洐碰的一声放下玻璃杯,不耐的说:「到底是那句话听不懂?」 女子见状,衝入吧台内扯住初匀洐的衣领,「你当初根本没有好好说分手,而是直接一走了之,这难道不是不负责任吗?连坐下好好对谈都不愿意,你不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吗?」 「你若真这么觉得,我们也没什么好说。」初匀洐拍开女子的手,走到吧台后方整理酒柜。 「初匀洐!」女子气的跳脚,完全不理会小七的制止,直接将人推开,「你到底想怎样?」 初匀洐瞥了一眼跌坐在地的小七,低吼道:「这句话是我要问你的吧?」 话音未落,猛地,女子不管不顾直接扯着初匀洐的前领,朝他的唇吻了上去。 铃— 酒吧门再次被打开,好巧不巧,走进来的恰巧是季雨恩。 季雨恩都未踏入酒吧就见两人在吧台内接吻,小七往门的方向一望,正想上前接待人时,初匀洐立刻推开前女友,喊道:「雨恩!」 然而,二人皆吻的画面还是被季雨恩收入眼中,她的视线落在初匀洐与陌生女子身上,深呼吸尷尬地笑了笑说:「抱歉,我好像......来错地方了。」 看来真的是她自做多情。 不过庆幸的是,她早就告诫自己不可投入全部的感情,所以心并没有那么的难受。 跟当初和邢延分手相比,她并没有想像中的难受。 第三章(3) * 夜幕低垂,星光点缀着天穹,河堤沐浴在微弱的月光之下,闪闪发光。微风轻轻吹拂,带来一丝凉意,稍稍缓解了夏日的闷热感。 从邢延家离开又到酒吧,却又在酒吧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她只好独自一人走在河堤边晃悠。 频频回头,心中还有一丝期望。 希望那人能追来。 可实际来的却不是她心中所想的之人。 「雨恩。」 季雨恩怔怔然望着眼前的人,她怎么会忘了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除了妈妈,还有…… 只有他知道她在哪。 「邢延,你怎么来了?」 「我其实不太确定,只是赌一把,说不定能在这见到你。」 「哦……」季雨恩点头,走到空长椅上坐下。 面对曾经的爱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刚才对你做那样的事。」 季雨恩浅浅一笑,「我接受。」 语毕,两人又沉默一阵,直到季雨恩开口:「邢延,抱歉刚才对你说的话。」 「我接受。」邢延坦然的接受季雨恩的道歉。 季雨恩略沉吟了一会,又说:「邢延,如果说……我能接受你,但是有条件,你能答应吗?」 邢延眨了眨眼睫,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唇角一挑,「你先说说看。」 「我们……不结婚。」 邢延的脸明显一僵,可随即又恢復正常,无奈笑道:「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父母肯定不会答应的,他们希望我结婚。」 「不行吗?」季雨恩直白的问。 邢延涩然一笑,「那你至少告诉我你不结婚的理由。」 季雨恩深吸一口气,「邢延,你说的没错,你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很想你,但今非昔比,时间会消磨掉很多东西,这是你离开后我学到的。」 邢延苦笑,用手扶着额间,似乎对季雨恩说的话很头痛。 「抱歉。」 邢延频频摇头,吶吶道:「明明我们从来就不在同个频率上,想法也完全不同,可为什么我就是放不下你呢……」 对邢延来说,时间积累的是对季雨恩更深的喜欢和爱恋,想要她的衝动也变得越发的强烈。 「我现在好像没那么喜欢你了。」 这句话就如讲一桶冰凉水狠狠的浇在邢延的头顶上。 季雨恩知道自己这样真的很糟糕,可是她没办法,在她看见初匀洐和他的前女友时,她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而这份不甘就是,她也没有非得要某个人才行。 况且,她不讨厌邢延,所以这么做对她来说未尝不可。 她这么说服自己。 邢延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她的提议,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其实我认为我们很合适,只是有些感觉并不如以前强烈罢了。」 邢延弯了弯唇角,侧头看向季雨恩道:「好,我答应你,我父母那我会想办法解决。」 这回答在季雨恩道意料之外,因为她早早就知道邢延道父母希望他结婚,所以她本以为邢延会拒绝她的条件。 「那我们……」 「除了不结婚你还有什么要求吗?」邢延打断季雨恩继续说下去。 「没有,我只是想……」 「那我什么都可以做吧?」邢延喃喃道。 「你说什么?」季雨恩眉头一挑,没听清楚。 猛地,邢延整个人朝季雨恩靠近,这次季雨恩没逃,而是任由对方揽住自己的腰,覆上自己的唇。 毕竟感情是两人的事,只要双方能接受,要发展怎样的感情都是两人的事。 然而,为什么此时此刻脑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呢?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 声音回盪在她耳边,迟迟縈绕不去。 她也是,似乎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第三章(4) 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落屋内,季雨恩悠悠地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慢慢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轻轻地揉了揉睡眼,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腰,却还是很想睡。 「啊—好烦,为什么这么快就早上了?」她紧抱着被子赖在床上。 即使很想睡,但她依然试图摸索着不知被丢到哪的手机时。她可没忘,昨晚邢延送她回家后,协理打电话要她隔天提早到公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感觉不是好事。 叩叩— 「雨恩?」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妈?」 一听见季雨恩的声音,季母转开门把。 「有朋友找你,他说是你的同事,我叫他去公寓外等,因为不确定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季雨恩挑眉,「同事!?」 这么一大早的有同事跑来找她?大家都喊着睡不饱,怎么可能来找她,而且公司里知道她家住址的只有李慕和……协理。 不会吧?难道是协理来她家?不是越好在公司的吗? 「男的还女的?」季雨恩做进一步的确认。 「男的。」 所以是李慕? 思考了一下,她又说:「知道了,我换好衣服就下去。」 李慕一大早跑她家做甚?吃饱太间吗?不是整天喊睡不饱,她看李慕是睡太饱吧? 季雨恩走下床,换上衣服,走到浴室盥洗后走到客厅说:「爸妈,我出门了。」 「小心点。」季母微笑着说,「今晚会回家吃吗?」 季雨恩犹豫了一下,瞥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的父亲,最后摇头说:「应该不会,你们吃就好。」 自从她毫不犹豫的搬出去后,父亲就没再跟她说过话。 她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打破沉默,只能任由这奇怪的气氛蔓延在家中每个角落。 越是这样,她越不想待在家。 「终于等到了。」 季雨恩才刚走出公寓便遇见初匀洐。 「你……?」怎么回来?季雨恩一惊,吓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昨晚没等到你,想说来这里等你。」 「我有去,只是我看你在忙。」 她说谎。 「是这样吗?」初匀洐快速走向她,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她说:「不要逃好吗?」 「我没逃。」季雨恩不想承认自己是看到初匀洐的前女友才走的。 她已经32岁了,才没那么幼稚。 初匀洐停顿了一下,在她耳畔边说:「那就好。」 温热的气息直直朝耳朵扑袭,季雨恩忽然想起那晚发生的事。 她伸手环住初匀洐的腰,把脸埋在对方胸膛,闔上眼任凭对方抱住自己。 她贪恋着他的温度和气味,这让她感到安心。 好想拥有他,心中却萌起内疚和自责的感觉。 无论是邢延还是初匀洐,两人对她来说都有各自的特别,特别是每次和初匀洐相处时,内心总有许多疑问。 她对初匀洐完全不了解就这样喜欢上对方,这样合理吗? 是可以被接受的吗? 她才刚接受邢延,又跟初匀洐纠缠在一起,她感觉自己真的好糟糕。 「今天晚上能来酒吧吗?」 「好。」 拥着初匀洐时,她在想,爱情应该是什么模样? 从前为了爱情能奋不顾身,可为何越长大就越不了解爱情应该有的模样? 它的定义又是什么? 第三章(4) 相拥过后,又过了一会,季雨恩感觉心里平静许多。 过去的日子里能给她这种感觉的只有邢延,如今初匀洐在不知不觉间替代了邢延的位置。 思及于此,一股罪恶感涌上心头。 她和邢延该怎么办? 骑着机车抵达公司,脑中却不停浮现昨晚在河堤边与邢延的对话,心想是不是该跟邢延说清楚。 才刚脱下安全帽,李慕的声音就传来,她回头一望,挑眉道:「你怎么这么早来?」 「这句话是我要问你的吧。」李慕小跑步的到她身边,两人一从后门走入银行。 「是协理叫你来的吗?」季雨恩好奇的问。 「对阿,她昨晚打给我。」 「我也是。」季雨恩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不是只有我,这下放心了。」 李慕翻了个白眼,「听你这么说,像是我们要被骂一样。」 「这能怪我吗?我最近又没做什么值得被骂的事。」季雨恩咕噥,接着瞇起眼侧目说:「哪像某人上次被客诉说骚扰顾客?」 李慕听言激动的辩解:「我没有!根本没有骚扰她,是她骚扰我好不好,我第一次遇过搭訕不成还跑来客诉我的,我才冤望的好吗?」 「知道了知道了。」季雨恩摆摆手,调侃道:「看来你没少被人告白阿。」 「干嘛说话酸溜溜的。」李慕嘴上抱怨,却忽然间朝季雨恩靠近,低声问:「怎样你喜欢我喔?我被告白你不开心是吗?」 面对后半段的话,季雨恩选择忽略,一脸认真的说:「我是在称讚你。你要说我在酸你我也没办法,说者无意,听者有意,难道也要怪我?」 李慕的白眼都要翻到外太空去了,「我真的对你很无言。」 「我们彼此彼此。」 「谁跟你彼此彼此啊?」李慕没好气道。 「欸?」季雨恩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一群同事说:「不只我们来欸,全部人都来了。」 李慕朝季雨恩指的方向望去,「哇─是有大事吗?该不会有人要升职吧?」 季雨恩思考了一下,心想李慕说的话并非无道理,看这个阵仗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雨恩,李慕你们来了啊?」 李慕吓了一跳,躲到季雨恩身后。 季雨恩一脸嫌弃的推开对方,「离我远点。」 「我长的这么恐怖吗?」协理嘴角扬起自信的微笑。 一见到协理,季雨恩猛地想起那天晚上协理说的话,她在她身边哭泣,诉说着婚姻的不美满。 「恩......李慕曾经跟我这么说。」她故意陷害李慕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李慕瞪大眸,急得跳脚,赶紧解释说:「我没说过这种话!」 季雨恩噗哧一笑,「我开玩笑的。」 「季雨恩!」李慕用力拍打对方的背,丝毫不把季雨恩当女生看。 季雨恩狠瞪一眼,抬腿踹了回去,「很痛欸!」 「是他先的。」季雨恩抢在李慕说话前开口。 「你.......」 「你们两个冤冤相报何时了?」协理无奈地说,「走吧,我们进去。」 一进到会议室,一边协理请眾人入座,一边说:「我有事要宣布。」 季雨恩和李慕互看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耸肩,表示自己猜不出协理准备要讲什么。 「要吃吗?」李慕递了一个三明治给季雨恩。 季雨恩斜睨着三明治说:「你不吃吗?减肥喔?」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不吃算了!」李慕拉开三明治包装准备咬下一大口,却被人抢走,「喂!你不是不吃吗?」 「免费的为什么不要?」季雨恩咬下一大口。 李慕摇摇头,含笑说:「算了,反正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就在这时,一道羡慕的声音从身边悠悠的飘出。 「这么好?雨恩姊都有人帮忙买早餐。」 坐在季雨恩身边的女同事说。 「你们两是不是在交往?」另一名坐在李慕身边的男同事说。 「吴念其,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李慕淡淡地说。 「我怎么可能跟他交往。」季雨恩也一口否认。 听出自己被嫌弃,李慕伸手就想抢走送出的红茶,却失手,只得愤愤的补了一句:「我也不可能跟你交往好嘛!」 「好了!」协理站在会议桌的最前方,拍了拍手说:「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我现在要宣布事情。」 眾人的视线一致的聚焦到协理身上。 「我辞职了。」 协理简单的四个字却另会议室里的所有人惊愕不已,其中一人说:「怎么这么突然?!」 还有人开玩笑说:「以后听不到协理破口大骂了,我会想念的。」 「为什么?」只有季雨恩这么问。 这话清楚的传进协理耳中,她莞尔一笑,「就想出去走走,去看一下不同的地方,我都40几岁了也想为自己活一次,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那协理的位置怎么办?」李慕问。 「这就是今天的重点。」 「要重新选吗?」其中一位新进的男行员问。 「选什么选?你以为是学校选班长吗?」吴念其没好气道。 「总公司会再派一位来,听说很严格,你们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哀嚎声。 「你已经很严格了,还有人比你更严个吗?」 「是会骂人骂到屋顶掀起来的那种吗?」一位员工调皮地问道。 「屁啦!」 即使周围瀰漫着此起彼落的吵杂声,协理的目光却瞄准了季雨恩的位置,恰巧在季雨恩转头时,二人四目相接。 其实,季雨恩根本看不明白协理的作为,明明和丈夫离婚,应该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为何会忽然离职? 又或许,只有经歷过失败,跌入谷底中,人才能真正改变自己。 片刻后,开完早会已然八点半,许多人都出去买早餐,只有李慕和季雨恩吃过早餐留在办公室。 「雨恩。」李慕唤了一声, 季雨恩转头望向对方,转开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干嘛?」 「我要结婚了。」 季雨恩没忍住直接把水喷了出来,「什么?!」 她连忙拿起卫生纸擦拭着喷出的水,愕然的看着李慕。 须臾后,季雨恩回过神,眨了眨眼问:「你有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打算何时举行婚礼?在哪?是有小孩了吗?」 「目前是安排在年底举行婚礼,不过主要还是看对方家人,他们家好像一直在催婚。」李慕移动着电脑椅到季雨恩身边。 季雨恩凝眸注视着李慕,却感到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明明是开心的事,为何李慕的脸上全然无笑意,似是不怎么期待。她不试探性一问:「其实……你爸妈也在催吧?」 「恩......」李慕懒懒的靠着办公椅,双手枕在后脑杓,神情黯然道:「人为什么要结婚啊?」 她无法想像一个前脚都踏入婚姻的人,嘴上竟会说出这种话。 「大概是到了年纪。」季雨恩苦苦地笑着。 说实在,她很认同李慕说的「人为什么要结婚?」,对她来说,结婚只是满足他人的期望或社会的标准。 只要想到会跟没这么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她就无法接受结婚这件事。 「因为担心老了以后没人养,就要与没那么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到底是谁决定非得要结婚的?人这一生就只有事业跟婚姻吗?」 季雨恩闻言一顿,接着开玩笑问:「你现在是婚前恐惧症吗?」 「大概吧。」李慕垂下眼帘。 季雨恩敛起笑容,李慕给她的感觉像是并不想现在走入婚姻,她略沉吟了一会,提议道:「这么不想结那就别结啊。」 李慕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见李慕没回应,季雨恩继续说:「婚姻又不是每段感情的必经之路,选择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不是更重要吗?」 往往这种大道里也只有对别人才说得出口,自己却做不到。 「呵......婚姻不是每段感情的必经之路。」李慕轻笑了一阵,「这句话竟然会从你嘴里说出?所以你是不打算结婚?」 「现在没打算。」 「那什么时候才打算?」李慕弯了弯嘴角。 「不知道,」季雨恩耸耸肩,「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听起来很洒脱,不强求任何事,但这其实就是一种推託之词,只因下不了决定,无法知道自己真的想要的是什么,才会想说走一步算一步。 然而,这或许就是人吧...... 第三章(5) * 「我喜欢你!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匡─ 小七擦拭到一半的酒杯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焦急的拿了扫把来清理碎落于地的玻璃。 然而,对于被告白的人来说,突如其来的告白令初匀洐措手不及。 「等等!亚、亚希,你……」初匀洐连连退了数步,「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 「我没有误会!」亚希朝初匀洐步步逼近,「你也说过你喜欢我不是吗?」 「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初匀洐用力挥手解释。 亚希凝视着初匀洐一会,拉着对方走出酒吧,「你过来。」 到了酒吧外,阳光刺眼的另初匀洐瞇起眼睛问:「亚希,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说不喜欢我,为何我在国外不开心时要打给我,要跟我掛睡?」 初匀洐沉思片刻,然后轻声说道:「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然而,他的解释并没有让亚希接受。 亚希面露失望和难过,似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初匀洐对她的感觉与她所期望的不一致。 对于她来说,独自身在异乡的那几年,她每时每刻都想见到眼前的人。 如今,她之所以会义无反顾地回台湾,为的就是能和初匀洐待在一起。 「既然不喜欢,为何能做到这种地步?在我需要的时候跟我通话,在我想念台湾食物的时候拍照片给我?」亚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哑音。 初匀洐缓缓垂下首,「抱歉,我.......没想到会让你误会,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偶像。」 「偶像?」亚希冷笑,「你这样子的回答真的很像渣男。」 初匀洐默然。 他不知该说什么,从未想过他竟然会给亚希这种感觉。 亚希转身走回酒吧内,初匀洐也跟着走进去。 一直在酒吧内的小七不安的往门口的方向看去,直至见到亚希走进来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别过头。 望着亚希眼中的失落,她心中一紧,想开口安慰对方,却也有一丝开心。 因为亚希被初匀洐拒绝,这代表着她有机会。 明明知道不该这样...... 小七暗暗咬了咬嘴唇,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第三章(6) * 已然到了下班时间,随着夜晚的降临,酒吧外的街道上车流增加,行人匆忙地穿梭其中,路灯在暮色的夜晚中闪烁着,加上汽车的头灯和尾灯交织成一条条闪亮的彩带。 车辆来来往往,时不时传来汽笛声和引擎的轰鸣声,刺耳的令人心生不耐。 「你不用特地出来接我。」 「没事,」初匀洐宠溺的摸了摸季雨恩的头,「我请假了,今天不去酒吧。」 亚希早上的告白令他感到心烦,他暂时想逃离那个地方。 季雨恩蛤了一声,「那要去哪?」 初匀洐思忖了一下,「约会怎么样?」 「去哪约会?」 「看电影,还是要去逛街,还是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山上看夜景?」 「恩......听起来都很普通。」 「抱歉,因为我以前都是在酒吧约会。」 「跟多少人?」季雨恩顺藤摸瓜的问。 「当然是一次跟一人啊。」初匀洐没回答到重点。 「我的意思是你在酒吧里交过几个女友?」 初匀洐一愣,没想到季雨恩会在意这种事,他噗嗤一笑,说:「一个。」 「是上次那个女生吗?」 「你是第二个。」 季雨恩点头,一边滑着手机找约会地点,一边问:「那你还打算交几个?」 初匀洐静默许久,缓缓啟口说:「你不要我了吗?」 季雨恩怔住,抬起凝视着初匀洐的双眸,摇头说:「我没有。」 「那为什么要这么问?」 「抱歉,」季雨恩垂下眼帘,「我只是随口一问。」 「走吧。」初匀洐牵起季雨恩的右手,走进人群中。 季雨恩感受着初匀洐掌心传出的温度,可却感觉初匀洐今日不对劲,心想她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在生气吗?为什么都不说话? 想着想着,莫名的鼻尖一酸,有一种想哭的衝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碰到初匀洐的事都会情绪起伏不定。 她猛地停下步子,轻唤一声:「初匀洐。」 她想任性,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 初匀洐回身,歪着头注视着季雨恩问:「怎么了?」 季雨恩抿着唇,哽咽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初匀洐以为是自己惹哭她,急忙拥住她说:「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烦而已。」 「是我让你感到烦吗?」季雨恩仰着头问。 「不是。」初匀洐摇摇头,「是……酒吧里的事,所以我今天才请假,因为……现在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听到这番话,季雨恩的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一种莫名的安心和幸福感覆盖在心上,她轻轻将头靠在初匀洐的胸膛,听着他不安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声将她的注意力拉走,她掏出手机一看,另一股深深的内疚几乎快吞噬她整个人。 手机上显示的两字令她窒了窒。 「等你。」 是邢延。 简短的两个字却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顿时间,她无力的蹲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面对初匀洐,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与邢延之间的关係。 她内心愧疚自己对邢延的欺瞒,同时又不想失去初匀洐带给她的那份温暖和幸福。 「怎么了?」初匀洐蹲下身子抱住季雨恩。 季雨恩拉住初匀洐的袖口,嘴上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很自私。 她会答应邢延是因为她认为跟初匀洐不会走得长久,比起天雷勾动地火的一见钟情,两人要走得长远终究得回归平淡的本质。 她很清楚邢延是能陪她走很长一段路的人,至于初匀洐,她没有把握,所以不想把所有筹码压在一个人身上。 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 而她也知道,贪心的人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第三章(7) 「我爱你。」初匀洐环抱着季雨恩。 「我也爱你。」 两人最后哪也没去,而是选择去初匀洐的住所。 两人躺在床上相拥着,紧贴着彼此赤裸的肌肤,一刻都不愿意分离。 爱意在空气中缓缓流动,初匀洐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季雨恩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着浓浓的爱意。 时间彷彿凝固了,他们谁也不想和对方分开。初匀洐温声问:「雨恩,你……爱我吗?」 这是季雨恩第一次听见初匀洐这样唤她,她吻上对方的唇,分离后轻轻点头,「恩。」 「真的吗?」初匀洐不停的在确认,似乎很不安。 季雨恩一个翻身压到初匀洐身上,她主动的吻上对方的颈部。 初匀洐闷哼着,全身发烫,不甘被压在底下想抢回主导权。他也一个翻身又将季雨恩压在身下,温柔地亲吻着季雨恩的唇。两人的手都在对方的身上轻抚着,摩挲着对方身体的曲线和柔软的肌肤。 初匀洐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季雨恩的脊椎,引起她全身的颤抖。 季雨恩拧起眉,轻咬着下唇。 「别咬。」初匀洐拨开季雨恩的唇,微微一笑说:「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季雨恩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确认关係的话。 「怎么忽然想确认关係?」 「怕你逃走。」 「我从来就没逃。」季雨恩环住初匀洐,霸道的吻上对方,在初匀洐的胸口留下属于她的印记。 初匀洐的手探入季雨恩的发丝之间,轻抚她的颈项,眼里带着一丝情慾,附在她的耳边说:「那就好。」 接着,二人的唇舌交缠在一起,指尖在对方的肌肤上游走。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激情的回落,初匀洐和季雨恩相互拥抱着,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呼吸渐渐平静,注视着对方的眼眸。 「做我的女朋友。」初匀洐霸道的说。 「恩。」季雨恩毫不犹豫地答应。 明明知道是错的,却还让自己身陷其中。 * 翌日早晨,初匀洐率先睁开眼,他侧过身静静地观察着季雨恩的睡脸,眼神充满温柔和宠爱,他伸出手指,轻抚过季雨恩的脸颊。 季雨恩被摸得很痒,一睁开眸子就看见初匀洐。她打了个哈欠问:「几点了?」 初匀洐从窗缘上摸索着手机,打开一看,「七点。」 「等等要上班了,你呢?」季雨恩坐起身问。 「我早上九点半就会去酒吧。」 「这么早?酒吧不是下午才开吗?」 「练调酒。」 她差点忘了初匀洐一直都梦想着要开自己的酒吧。 「恩......那我先换衣服,你有衣服可以借我吗?」季雨恩转移话题。 「等一下,我有比较小件的。」初匀洐套上一件衣服后,走下床走到衣柜边拿了一件白t和短裤。 「裤子就不用了,我穿昨天的裙子。」 「好。」初匀洐把裤子放回,拿着t-shirt给季雨恩。 「谢谢。」 季雨恩躲在被子里穿上衣服和裙子后才下床,「你家有新的牙刷吗?」 「在厕所。」 她伸手道:「给我一个,我今天再......」 「不用还。」初匀洐走向前靠着季雨恩说。 「抱歉,我不是......」 初匀洐低下头,轻轻在季雨恩的额头亲吻一下,然后轻声说道:「毕竟都是女朋友了。」 季雨恩的睫毛微微颤动,抬眼说:「恩......男朋友。」 语毕,季雨恩走进厕所,锁上门的那一刻她重重吐了一口气。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长的真讨厌。 她自嘲一笑,眼泪就着么滑落脸庞。 她打开手机,点开与邢延的对话框,在上头打道:「抱歉,上次的话我反悔了,你值得更好的人。」 讯息另一头的人立刻已读,一则讯息立刻显示再对话框:「我们见面再谈吧,就在那间以前常去的咖啡店。我等你。」 季雨恩没点开讯息,而是闔上眼靠着厕所的门。 「雨恩?」 过了一会,直到听见初匀洐的声音,她才赶紧擦拭泪水回应:「我等等就出去。」 打理好自己后,季雨恩走到客厅,见初匀洐正在准备做三明治。 「原来你还会做这个。」 初匀洐转身看着季雨恩进到厨房,留意到她的眼神有些湿润,他伸手揽住季雨恩,「怎么了?」 季雨恩微笑着摇摇头:「没事。」 初匀洐凝视了季雨恩许久,走到她身旁,给她一个拥抱,说:「有什么是都可以跟我说。」 「恩。」季雨恩点头,「但我真的没事,只是觉得能跟你在一起有点不真实。」 初匀洐心头一震,抱着季雨恩的力道更紧了,「以后常见面就不会不真实了。」 「好。」 季雨恩微微点着头,把头埋进对方胸膛,眼泪悄悄滑落。 她心中期望着:但愿刚刚传给邢延的那段讯息是对的选择。 第四章(1) 离开初匀洐的租屋处后,季雨恩搭计程车去银上班,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寧,只要想到晚上要跟邢延见面就莫名的烦躁。 更糟糕的是,正准备下班时,他偏巧遇见一个爱八卦的人。 「喂!季雨恩,等我一下!」李慕急忙收拾办公桌,拿起包就跟上季雨恩的脚步,「都叫你等我了,跑什么跑?都下班了,干嘛闷闷不乐?」 「走开啦!」 季雨恩加快脚步的走,挥手赶人,不料,李慕抓住她挥在空中的手,困惑的问:「干嘛摆个死脸?」 她翻了个白眼,抽回自己的手说:「别烦我,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吵。」 然而,李慕并没有就此放弃,装模作样的在季雨恩身旁小声一问:「你偷偷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季雨恩挑一眉,侧过目光看向李慕,心想这人为什么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一定会告诉他? 「没有。」她淡然地说。 「我昨天都跟你讲我的事欸。」 「说的好像我勉强你一样。」季雨恩垂头嘀咕,接着走没几步路又停下步子,瞪着一直跟在她身旁的人,轻轻一叹,「我真的没怎样,下班了,你就赶紧回家行吗?」 李慕敛容,目光凝视着她,似乎是在观察她的神情变化。 「我是真关心你。」 听言,季雨恩转头瞧向李慕,深呼吸后,缓缓垂下头说:「李慕,我……」 她知道李慕关心她,但是,连她自己都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 如果她告诉李慕,她和邢延復合,李慕肯定会大骂她的。 她已经够烦了,不想再听到有人在耳朵旁对她碎念。 李慕见季雨恩张口欲言,等了一会,却又没继续说下去,他不再追问,而是走向前拍拍季雨恩道头顶说:「有些事……既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就别面对了。」 季雨恩一愣,却还是笑了出来,「什么啊?」 讲的如此轻松,是因为李慕不曾爱过任何人吗? 「不是你说的吗?不想结婚就不要结,那不想面对或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就别面对啊。」 季雨恩微微一笑,「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变得这么简单?」 李慕也侧目予以季雨恩一个笑容,「事情本身本就不复杂,复杂的是人心,因为有感觉,所以会出现很多情绪。」 当所有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就会理不清。 见季雨恩低头不语,李慕将人拉到一旁的木椅上,幽叹道:「人生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所以根本不用去想说要把事情处理的多完美,因为不可能。」 听言,季雨恩浮夸的惊道:「怎么听起来你比较有智慧?」 李慕送了她一记狠瞪,「不要演的那面夸张。」 季雨恩呵呵大笑,接着话锋一转,吐槽道:「但也是我给你的吧?」 「最好是啦!」李慕扬高音量说。 季雨恩又说:「你也是沿用我的话才得出这样的人生结论吧?」 李慕摇摇头,叹息道:「我真的是败给你了。」 季雨恩哈哈大笑,接着又说:「可是逃避不面对,会不会逃着逃着,最后就无路可逃?」 「那总好过你现在愁眉苦脸的。」李慕蹙起眉,伸手就捏了下季雨恩的脸,「那也总好过你现在的模样,愁眉苦脸的一点都不像你。」 季雨恩捂着被的捏的位置,一脸哀怨,「我哪有!」 李慕见状淡淡一笑,站起身说:「反正……总会有办法的,你只需要想此刻你是怎么想的好。」 季雨恩怔愣的眨了眨眼,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却听见李慕温声的说:「而且我就在这,你可以跟我说,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她猛地鼻尖一酸,深吸一口气,欣然一笑道:「谢了。」 「只是……我可能会嘲笑你就是了。」李慕悠悠的说,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吐了吐舌头。 季雨恩只是无奈的摇头,要是平常她一定反击回去,只是她现在真的没心力在跟李慕吵下去。 * 傍晚,季雨恩抵达与邢延约定的咖啡厅,手握着门桿的那一刻,有种想逃走的衝动。 明明她不想面对待会要发生的事,却还是面无波澜的举步走入店内,眼睛在四周搜索着邢延的身影,最后看到邢延坐在一张角落靠窗的位置,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 她嚥了嚥口水,才刚踏出一步,忽然间,邢延正好抬起目光与她对上眼。 一瞬间,她感到脚一软,她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紧张情绪,尝试保持冷静。 刚走到桌前,邢延就站起身替她拉开椅子。 「谢谢。」她说。 一坐下,她始终低着头,但她能感受到邢延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这种注视让她难以忽视。 「雨恩。」邢延轻唤一声,「我们……」 未等对方说完,季雨恩抢在邢延把话说完时,说:「邢延,我们结束—」 「再考虑一下吧。」邢延直接打断。 「邢延,我今天......」 「雨恩,我们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谈吗?」邢延苦涩的笑着。 「不是的......」季雨恩频频摇头,欲言又止。 摊开来谈,说的比做的简单。 如果摊开的是她跟初匀洐交往的事呢?邢延能接受吗? 可就算不能接受又如何,她为何要在意邢延接不接受呢? 虽然她很确定自己对邢延的感情已不是爱情,但两人的关係却也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 前任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存在? 大概就是黑白昼夜的灰色地带。 此时,两人之间的氛围已变得尷尬,季雨恩感觉喉咙有些乾燥,她深呼吸调适情绪,才又说:「邢延,我很抱歉,草率地答应你,所以我想在来不及前导正过来。」 「我也想导正过来,想弥补不在你身旁的那段时间。」邢延乾哑道。 「但那段时间确实过去了。」 顿时,一行泪水从季雨恩脸上滑落。 邢延抬手一伸,握住季雨恩的手,「我不想……放弃。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不要……」 离开? 季雨恩嘴唇微微抿紧,当年到底是谁先放手的,难道是她吗?只因她说无法继续远距离相处下去? 她涩然一笑,「邢延,你真的想听实话吗?」 「什么?」 「如果我说我对另一个人也有感情呢?」 邢延明显一顿,「什么意思?」 季雨恩没多做解释,只是继续把话说完:「我分不清对你和对他的感情,我也不知道能跟他在一起到什么时候,甚至我连自己爱他几分我都不清楚。」 一口气把心里话都说出口,她感觉心理轻松许多。 邢延默然无语,他凝眸的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解。 「我知道如果跟你在一起,感情说不定会走得比较长久,至于他,我没有把握。」 所以,她利用了他。 邢延垂睫,默不作声,因为他根本找不到适当的词语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情绪。 他只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吞噬他的理智,要是继续待在咖啡厅,他担心自己会说出伤人的话。 时间在两人之间静静流逝,沉默笼罩着他们,彷彿时间停滞了一般。 邢延用仅剩的理智控制自己的感情,缓缓地松开季雨恩的手,站起身,推开椅子准备离开。 就在经过季雨恩身旁的那一刻,他清楚听见她轻声的说:「对不起......」 他不想要对不起,况且,该说对不起的其实是他。 要不是他当初为了让双方冷静将电话号码换掉一阵子,却在某天遇见了比他待雨恩更真心的人,他根本不会放手。 如果他能早点意识到,他没她不行,或许就不会轻易放手。 第四章(2) 离开咖啡厅后,季雨恩直接前往酒吧。 一踏入酒吧,就被四处弥漫的酒气给围绕。 初匀洐抬眼,一见到季雨恩,眼睛瞬间闪亮起来,「雨恩,你怎么来了?我还想说你今天应该不来。」 「怎么会?我很久没来了。」季雨恩在吧檯前找个空位坐下,正好可以清楚看见初匀洐调酒的背影。 「给。」初匀洐递了适才调好的一杯调酒给季雨恩以后,就一直靠在吧台注视着她。 见状,季雨恩宠腻的摸了摸初匀洐的头,「怎么了?你不用做事吗?」 初匀洐伸出食指勾住季雨恩的小拇指,眼里尽是一片柔情,「但……你在我就会一直想看你。」 季雨恩脸颊一热,撇开头说:「恩……那我以后还是少来好了。」 听言,初匀洐睁大眸,立刻收手说:「我现在就去做事。」 季雨恩莞尔一笑,摆手示意:「赶快去。」 「那等我哦。」 初匀洐边走边回头,眨了眨眼,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样。 「知道了。」季雨恩含笑点头。 见初匀洐回到工作岗位,她独自坐在吧台上,注视着杯中的酒液,脑中的思绪却是乱成一团棕丝,怎么理也理不清。 此时眼中虽是初匀洐的身影,思绪却全然被另一个人佔据。 「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邢延对她为何这么执着?明明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到底为什么要现在才说这种话? 更令她不解的是,她为何会一直想起邢延看向她时,那受伤的眼神? 直到现在她还是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人要有这么多种感情?简单一点不好吗? 单纯享受眼前的时刻,这种简单对她来说似乎遥不可及。 她想只看向一人,却又不忍心看见邢延难过。 或许真如李慕所说: 「人生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句话再度縈绕在她的脑海中。 「情」是错综复杂的,无法被一刀切地简化。 虽然初匀洐对她的关注和照顾让她感到温暖,也很喜欢跟对方待在一起,但每次想到邢延,她的心就產生了一丝挣扎。 有时她会想,如果邢延没回台湾,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怎么了?」 就在这时,初匀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季雨恩内心的思绪,「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季雨恩摇首,扯开嘴角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一点累。」 初匀洐凝视着她,似乎有些怀疑她说的话,她再次强调:「我真的没事。」 初匀洐一脸怀疑,轻轻皱了皱眉头,张口欲言,却在双唇起开时被一道沉稳的嗓音打断。 「雨恩。」 两人齐齐望向吧台左侧,进酒吧的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靛色西装,直直朝季雨恩走去。 初匀洐立刻察觉出不对劲,正准备绕出吧台拦人,却听见季雨恩说:「邢延,你怎么—」 话未说完,邢延一把握住季雨恩的手,转身就要将她带出酒吧,而初匀洐立刻上前拉住季雨恩另一隻手。 面对两人一人一手的抓着她,季雨恩一脸愕然,沉默片刻后,最后她还是选择甩开邢延的手。 这世间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能让所有人最终都欣然一笑的接受结果。 邢延怔然的看着季雨恩与其他男人十指紧扣,苦笑的说:「雨恩,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还是选择放开我的手。」 闻言,季雨恩愣了愣,不明白邢延话中的意思。 她什么时候放开他的手,难道当年不是邢延自己先放手的吗? 看着邢延远去的背影,季雨恩向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初匀洐霸道的拉回吧台前坐下,接着什么都没说便走回酒吧后台继续工作。 直到过了一会,小七走向季雨恩,手持一杯酒,笑嘻嘻地看着她问:「要喝喝看吗?我看你都只喝初匀洐调的酒,也是暗恋他的女客人?」 季雨恩微怔,笑着婉拒:「不了,我点的酒还没喝完。」 小七笑容不变,「对了,你跟初匀洐在交往吗?我看你们关係不一般。」 季雨恩感受到小七问话中的含义,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们……只是朋友。」 「那就好。」 小七大力的拍了拍胸口,动作浮夸到令她感到一丝不适。 她装作没注意小七的表情变化,偏过头看向墙上几幅空的画架。 「我喜欢他呢。」小七忽然说。 季雨恩微微一惊,故作轻松的拿起小七递来的酒,一口气喝光,微笑说:「挺好喝的。」 小七「噗」的笑出声,用着调侃的口吻说:「哦……不过我劝你们如果只是朋友,别走这么近,否则会被误会的。毕竟我看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眼神和氛围可不像一般的朋友。」 小七的试探让季雨恩开始不耐烦,她瞥了一眼在一旁与客人间聊的初匀洐,见他明明朝她看了过来,却不愿意上前替她解围,她便知道他生气了。 他在气她和邢延的事吗? 为什么要气?她都已经选择在他面前挣开邢延的手,这还不够证明她在那一刻已经选择了他吗? 想及于此,不免有些恼火,于是她没好气的对小七说:「这跟你有关吗?」 面对季雨恩的态度,小七并未展露怒顏,而是笑说吧:「反正我说了,我喜欢他,希望你不要横插一脚。」 言毕,小七转身离去。 季雨恩无语,听小七的语气彷彿初匀洐已将初匀洐是为自己的男友。 明明都没在一起,她怎么是横插一脚的人呢?况且她跟初匀洐的关係也比其他人想像的更加复杂。 季雨恩看着空空如也的高脚杯,扬手又叫了一杯。 在酒精的催化下,她的脑袋渐渐的飘飘然。 迷濛之际,她亲耳听见小七说:「初匀洐,我喜欢你。」 可为何她听不见初匀洐的回应? 第四章(3) * 翌日一早,季雨恩睁着惺忪的双眼,摸了摸床缘却没找到手机,侧过身看着这有些眼熟的天空蓝色的窗帘,思考了一会,才想起昨晚她似乎喝醉失去意识。 所以这里是…… 「你醒了?」 初匀洐穿着围裙走到季雨恩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今天是星期六你不用上班吧?」 季雨恩躺在床上,一愣一愣的看着初匀洐的笑容,陡然想起昨日在她失去意识前听见的声音。 初匀洐没发觉不对劲,逕自的继续说:「我做了早餐,我柜子里的衣服你都可以穿。」 说完,初匀洐站起身迈步往房门走去,但季雨恩却突然坐起身,拉住他的衣袖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她可没忘记昨晚的事,小七的告白。 「什么回答?」 「告白。」季雨恩简洁有力的说,她知道如果初匀洐刻意隐瞒就会装听不懂。 「那个啊……」 停顿之际,初匀洐猛然一个侧身将季雨恩拥入怀中,含笑道:「当然是拒绝了。」 季雨恩没推开,而是好奇一问:「你怎么拒绝?」 「就说你是我女朋友。」 季雨恩一愕,她昨天才否认自己是初匀洐的女友。 「结果……我才知道,原来你说我不是你男友,我们……只是朋友。」 说着说着,初匀洐垂眸,露出失落的表情。 季雨恩见状,立刻从床上站起,「我以为你不想让人知道,毕竟那里是你的工作场合。」 「雨恩,其实对我来说,只要是你我都没差。」 语毕,初匀洐霸道的将季雨恩拉向自己,二话不说便吻上她。 季雨恩伸手想推开,却被初匀洐向后一推,整个人倒在床上。 初匀洐手不安分的探入她的衣服,她有些退缩的挣扎,毕竟她不想一大早就耗尽精力,只能不停的蠕动着身子,直到哀求着初匀洐停下,这才阻止他想解开她裤子的钮扣。 她总感觉今天早上初匀洐的行为特别霸道,完全不听她说话。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问:「你是不是介意昨天那个男的?」 初匀洐毫不掩饰的点头说:「他看起来跟你很熟。」接着忽然抱住她说:「他是……你的……谁?」 「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 她以为这是善意的谎言,却没想过,善意的谎言只是被包装过的谎言,而不可否认的是,它终究是谎言。 「那就好。」 初匀洐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竟然轻易相信她随口一编的说词。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初匀洐的隔阂更加的深了。 她总是想很多,纵使别人解释了她也不会轻易相信,而初匀洐不同,无论她说什么,他却是深信不疑。 她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爱,又摸了一次他的头说:「你知道吗?我去酒吧很多次,每次都看到很多人向你搭訕,所以我猜……大概也有一部分是为了看你才去酒吧喝酒的吧?」 「我又不是靠顏值吃饭。」初匀洐说。 季雨恩轻松的笑着,「我也不想你靠顏值吃饭,否则很容易沾黏上一些讨厌的花花草草。」 张爱玲说:「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失。」 人在拥有幸福之前总是特别容易满足,可在拥有之后就会害怕现在拥有的幸福某天忽然消失,所以总喜欢向彼此再三确认心意,确定对方的心是向着自己的,否则就会患得患失。 过了一会,季雨恩换好衣服后走到客厅,却在准备踏入客厅时听见初匀洐讲电话的声音。 「我都说了别再打给我。」 「你别那么自以为是,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你要是跑来我就报警。」 「你说我幼稚?当初我在酒吧工作你嫌弃我,现在我依然在酒吧工作,你却说我们可以从新开始,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别再打了。」 少顷后,初匀洐掛上电话后回首就见季雨恩躲在转角偷听,他失笑的走向前问:「你在干嘛?」 见初匀洐靠近,季雨恩装没事的越过他走到餐桌坐下。 「干嘛?」初匀洐拉住季雨恩的手腕。 「没有,你今天要去上班吧?」季雨恩反手牵住初匀洐,拉着他在椅子坐下。 「嗯,我全年无休。」 「好操喔。」 初匀洐走到厨房倒了两杯红茶,又走回餐桌边,「其实可以休,只是我都不休,因为也没事就去上班。」 「哦……」 就在这时,季雨恩的手机响起,她拿起一看发现是邢延。 季雨恩瞥了一眼,不敢接起电话。 然而,她的行为却引起初匀洐的好奇,「怎么不接电话?」 「不用接,诈骗电话。」季雨恩盖住手机。 初匀洐微笑说:「最近各资洩漏很严重,常常会有不明电话。」 「对啊,很烦。」 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她为何要骗初匀洐,她不确定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接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度过早餐时光,初匀洐差不多九点出门上班,季雨恩说要回家一趟,毕竟都两天没回家,她有预感在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她肯定会被父亲骂死。 虽然她总跟父母说她已经长大不要再管她了,但她父母总是对她碎碎念不停,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说一切都是为她好。 为你好,这三个字是她这辈子最讨厌她话之一, 第四章(3) * 翌日一早,季雨恩睁着惺忪的双眼,摸了摸床缘却没找到手机,侧过身看着这有些眼熟的天空蓝色的窗帘,思考了一会,才想起昨晚她似乎喝醉失去意识。 所以这里是…… 「你醒了?」 初匀洐穿着围裙走到季雨恩身边,轻抚她的后脑勺,「今天是星期六你不用上班吧?」 季雨恩躺在床上,一愣一愣的看着初匀洐的笑容,陡然想起昨日在她失去意识前听见的声音。 初匀洐没发觉不对劲,逕自的继续说:「我做了早餐,我柜子里的衣服你都可以穿。」 说完,初匀洐站起身迈步往房门走去,但季雨恩却突然坐起身,拉住他的衣袖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她可没忘记昨晚的事,小七的告白。 「什么回答?」 「告白。」季雨恩简洁有力的说,她知道如果初匀洐刻意隐瞒就会装听不懂。 「那个啊……」 停顿之际,初匀洐猛然一个侧身将季雨恩拥入怀中,含笑道:「当然是拒绝了。」 季雨恩没推开,而是好奇一问:「你怎么拒绝?」 「就说你是我女朋友。」 季雨恩一愕,她昨天才否认自己是初匀洐的女友。 「结果……我才知道,原来你说我不是你男友,我们……只是朋友。」 说着说着,初匀洐垂眸,露出失落的表情。 季雨恩见状,立刻从床上站起,「我以为你不想让人知道,毕竟那里是你的工作场合。」 「雨恩,其实对我来说,只要是你我都没差。」 语毕,初匀洐霸道的将季雨恩拉向自己,二话不说便吻上她。 季雨恩伸手想推开,却被初匀洐向后一推,整个人倒在床上。 初匀洐手不安分的探入她的衣服,她有些退缩的挣扎,毕竟她不想一大早就耗尽精力,只能不停的蠕动着身子,直到哀求着初匀洐停下,这才阻止他想解开她裤子的钮扣。 她总感觉今天早上初匀洐的行为特别霸道,完全不听她说话。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问:「你是不是介意昨天那个男的?」 初匀洐毫不掩饰的点头说:「他看起来跟你很熟。」接着又忽然抱住她说:「他是……你的……谁?」 「一个认识很久的朋友。」 她以为这是善意的谎言,却没想过,善意的谎言只是被包装过的谎言,而不可否认的是,它终究是谎言。 「那就好。」 然而,初匀洐的回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竟然轻易相信她随口一编的说词。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初匀洐的隔阂更加的深了。 她总是想很多,纵使别人解释了她也不会轻易相信,而初匀洐不同,无论她说什么,他却是深信不疑。 她猛地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爱,就像一隻大狗似的蹭着她撒娇,又摸了一次他的头说:「你知道吗?我去酒吧很多次,每次都看到很多人向你搭訕,所以我猜……大概也有一部分是为了看你才去酒吧喝酒的吧?」 「我又不是靠顏值吃饭。」初匀洐说。 季雨恩轻松的笑着,「我也不想你靠顏值吃饭,否则很容易沾黏上一些讨厌的花花草草。」 初匀洐轻轻拨开季雨恩脸上的发丝,微笑说:「我只沾名为季雨恩的草花,行吗?」 「是吗?」季雨恩脱口而出。 听言,初匀洐微微皱眉,「不信?」 季雨恩愣了愣,随即歉然道:「我错了。」 初匀洐的手轻滑过她的脸上的五官,最后停在她的双唇上,俯身覆了上去。 这一吻,无比温柔,像是在安抚她不安的灵魂。 两唇缓缓分离的那一刻,初匀洐忽然说:「雨恩,你……真的……喜欢我吗?」 张爱玲说:「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在幸福进行时却患得患失。」 在拥有幸福之前总是特别容易满足,然而,在拥有之后就会害怕现在拥有的幸福某天忽然消失。 所以人不是喜欢试探,只是想确定对方的心是向着自己的,否则早晚会变的患得患失。 「喜欢。」 她深知这一点,所以此刻才主动的吻上眼前的人。 * 过了一会,季雨恩换好衣服后走到客厅,却在准备踏入客厅时,听见初匀洐正在与人讲电话。 「我都说了别再打给我。」 「你别那么自以为是,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你要是跑来我就报警。」 「你说我幼稚?当初我在酒吧工作你嫌弃我,现在我还在酒吧工作,你却说我们可以从新开始,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别再打了。」 少顷后,初匀洐掛上电话后回首就见季雨恩躲在转角偷听,他失笑的走向前问:「你在干嘛?」 见初匀洐靠近,季雨恩装没事的越过他走到餐桌坐下。 「干嘛?」初匀洐拉住季雨恩的手腕,将人转向他。 「没有,你今天要去上班吧?」季雨恩反手牵住初匀洐,拉着他在椅子坐下。 「嗯,我全年无休。」 「好累喔。」 这时,初匀洐拉开椅子后又走回厨房倒了两杯红茶,拿到餐桌前,将其中一杯放在季雨恩面前,「其实可以休,只是我都不休,因为也没事就去上班。」 「哦……」 就在这时,季雨恩的手机响起,她拿起一看发现是邢延。 季雨恩瞥了一眼,不敢接起电话。 然而,她的行为却引起初匀洐的好奇,「怎么不接电话?」 「不用接,诈骗电话。」季雨恩盖住手机。 初匀洐微笑说:「最近各资洩漏很严重,常常会有不明电话。」 「对啊,很烦。」 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她为何要骗初匀洐,她不确定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接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度过早餐时光,初匀洐差不多九点出门上班,季雨恩说要回家一趟,毕竟都两天没回家,她有预感在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她肯定会被父亲骂死。 虽然她总跟父母说她已经长大不要再管她了,但她父母总是对她碎碎念不停,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说一切都是为她好。 为你好,这三个字是她这辈子最讨厌她话之一。 第四章(4) * 「爸、妈,我回来了。」 季雨恩垂着头转开门,朝母亲喊道:「妈,我回来了。」 母亲看见她后笑容可掬的从厨房走出,挥手说:「雨恩回来啦?」 母亲的反应是她意料之中,但令她傻眼的是父亲竟然笑脸迎她进门。 父亲笑容满面的走至她身旁,拉着她的手到沙发坐下,「来来来,我有事跟你说。」 她一脸愕然,心想家里事发生什么喜事,否则父亲怎么会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上次还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当她还在心底咕噥之际,一楼的厕所传出冲马桶的声音。 季雨恩左右看了看,确定父母都在视线可及之处,纳闷的转头一问:「爸,家里有其他人吗?」 「雨恩。」 熟悉的声音窜入耳中,季雨恩瞠大眸,回首一瞧,「邢延?!」 「你回来了啊?」邢延走到季雨恩身旁,很自然地搭住她的肩。 「你怎么会—」 说着说着,她下意识就想移动位置,却被邢延硬是压在沙发端坐好,于是又道:「你这是要干嘛?」 「你消失的这几天都是待在我家不是吗,你都没跟伯父伯母解释我们的事,难怪他们会生气。」 季雨恩脑袋登时当机,看着邢延脸上掛着淡笑,对视之际,陡然间,他搂着她的手忽然一紧,似乎在暗示什么。 就在她还没釐清状况时,季母打断她的思绪说:「雨恩,你都没跟我们说交男友了。」 「我……」季雨恩瞪眼指着自己,望着邢延,一脸茫然的问:「男……男友?」 「伯母非常抱歉,请你别怪雨恩。」邢延礼貌的微笑,「我想说你过去不怎么喜欢我,所以才阻止雨恩公开我们的关係,叫她别跟你们说。」 季母听言,一脸歉疚,赶紧解释:「我、我那也不是讨厌你,就……就是觉得雨恩总是黏着你,完全不理我们两个老的,吃、吃醋罢了。」 「我就不一样了!」季父昂起下巴,笑吟吟的说:「以前你来家里时都会陪我喝酒聊天,所以我就一直很喜欢你。」 「谢谢伯父。」 如今,整个家中只有季雨恩还搞不清楚状况,她一脸困惑的看向邢延。 邢延宠溺的摸了摸季雨恩的头,覆在她的耳边说:「等等再跟你说,先配合一下。」 「邢延今天留下来吗?」 闻言,季雨恩蹙起眉,「为什么要留下来?」 「因为邢延答应晚上陪我喝酒。」季父解释。 季雨恩歪头望着邢延,眼里充满不解,「你说的?」 她不明白邢延为何这么做,明明已经知道她爱上别人,对他的感情生变了,为何还要讨好她的父母,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他全都忘了。 「嗯,伯父说很久没人跟他喝了。」邢延解释说。 「上次同事送的白兰地一直没喝,今天就来喝吧?」季父提议。 「好,那就晚上……」 「等等!」季雨恩忽然举手打断邢延,「既然是开白兰地,那我也加入。」 「你女孩喝什么酒?」季母说。 季雨恩反驳道:「男女平等,谁说女孩不能喝酒?」 「算了算了,随你吧。」季母摆摆手。 语毕,季雨恩站起身给邢延一个眼神,对着自家长辈说:「那……我带邢延在附近走吧。」 「记得中午回来啊。」季母提醒,「别用你那坏脾气把人赶走。」 「我什么时候坏脾气了。」季雨恩咕噥。 邢延牵起季雨恩的手,「走吧。」 季雨恩一愣,马上意识过来,回握住邢延的手,对季父季母微笑后离开家中。 过了一会,二人又走到上回的河堤边上散步,原本牵着的手也渐渐的松开了。 季雨恩原想等邢延主动开口解释今日之事,没想到等了片刻都没等来一句话,于是她主动停下步子,转头注视着邢延:「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 「我刚好在卖场遇见你爸妈,起初我没打算搭话,只是你爸看到我立刻就认出来了,你妈还说有两天没看到你了,我只好说这两天你都住我那里,希望他们不要怪你没回家,毕竟你爸妈管的严这事我以前就知道了,而且—」 听到这边,季雨恩插言道:「我妈不是很不喜欢你,听到你说我们復合,他没有变的更生气吗?」 邢延一顿,似乎是在思考,最后摇头说:「其实我也满意外的,以前你妈很讨厌我,结果再次见到我她竟然对我很友善,一开始我比你还惊讶。」 这么说季雨恩就明白了,总而言之,根本不是邢延做了什么让她父母开心,而是她父母突然改变对邢延的态度。 「呵呵……我猜他们大概是在胡思乱想吧,以为我跟你发展到这个阶段,说不定会结婚。」 「你爸妈也催婚?」 「说实在,以前我总说自己不结婚除非遇到喜欢的。」季雨恩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慵懒的靠在椅背望着天际吹风,「后来,我妈说这样很好,不靠男人靠自己,毕竟靠人人跑。结果现在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成天在我耳边说谁谁谁结婚,小孩几岁了,然后又说没小孩老了以后没人养,但她整天说养我没用,她都没感觉自己自相矛盾吗?而且我就想问一下,生了小孩以后,小孩就一定会照顾父母吗? 生小孩以后才会有人养,这句话显然不合逻辑。 邢延听完后忍不住大笑,「雨恩,你真的变很多。」 「没有吧,就是有些事看得比较开了,毕竟都活到这个年纪了。」季雨恩大动作的伸个懒腰,双臂跨在椅背上,像个大爷似的,在邢延面前,她一点都不在意形象。 「我还记得以前我们都来这里约会。」邢延忽然提及往事。 季雨恩端坐起身子,转首看向四周。 这一刻她才感觉,驀然回首,一切已是景物依旧,物是人非。 她身旁的人也不再是专属于某人的。 她感慨道:「是啊……高中那时候没钱,只能选这种看起来浪漫的地方,有河有路。但现在回来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其实特别的从来都眼前的风景,而是因为触眼可及的风景里,有某个人存在。 伴在身旁的人才是特别的,风景不过就是个陪衬。 她回想起两人高中时期的青涩爱情,两人从高一下开始交往,一路走过大学和刚出社会的那几年,直到邢延说要去美国进修,到后来就没在联络了。 她也曾想等邢延进修两年后回国,但等了两年过去又是另一个两年,最后,她选择不等了。 后来遇见初匀洐,两人起初在酒吧只是员工和客人的关係,直到某段时间下班都会到酒吧喝一杯再回家,那时她才发现每次初匀洐都会在。渐渐地,她开始注意他,久而久之又开始好奇他为何会在酒吧做酒保。 大概也是从那时起,她才意识到,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她的目光一直在初匀洐身上徘徊,逐渐的也就淡忘了过去和邢延将近十年的感情。 也因此她发现,世间似乎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 邢延说她变了,可是时间一直走,不变是不可能的。 谁都在改变,只是有没有及时发觉罢了。 「雨恩?」 邢延的呼唤声拉回季雨恩的注意力,她转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后来回家后,仔细思考过你上次说的话。」邢延缓缓的说,「我觉得你就随心就好,或许是我的步步逼近让你压力太大了。你肯定会想,我都离开这么久了,现在又突然回来说喜欢你,或许不只是你,让和一个人都没办法接受的。」 见季雨恩静默不语的听着,邢延继续说:「不过我希望我们能有机会重新开始这句话是真的,如果你说靠人人跑,那我这次跟你保证,我不会再跑了。」 「你应该跑的。」季雨恩淡然一笑,「其实……我们已经很好了。」 这的很好了。 在过去的感情中,他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只是想追求的不同了,所以走向不同的方向。 停顿一下后,她又继续说:「其实你不用跟我保证,因为本来就没规定谁又非得在某人身边待上一辈子。」 邢延苦涩的笑了笑,「雨恩,我想再问一次,能不能……不要推开我?」 「邢延......我已经有对象了。」 邢延的表情顿时凝固,一种深深的失落和痛苦在胸口蔓延着。 「我明白了。」邢延勉强开口回应,他站起身尝试保持微笑,转头对季雨恩伸出手说:「最后一次吧,沿着河堤走到桥那,自此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季雨恩犹豫了很久,最后她妥协的抬手握住邢延的手说:「谢谢你。」 双手交叠的那瞬间,鼻腔一酸,往事随着牵住邢延手的那一刻,手心感受到的温度融化了那冰冻的记忆,使一切都清楚的浮现在她的脑海。 一个每天晚上会到河堤边运动的男孩和一个不喜欢回家骗父母跟同学讨论作业的女孩,两人在擦肩而过时对上眼,当时的他们肯定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陪伴彼此走过将近十馀年的日子。 从陌生到相识再到相爱,牵起彼此手的那霎那,或许从未想过有天会松开那双手。 两人一起沿着河堤走向桥边,这条路特别漫长,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回忆和不捨。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站在桥边,邢延注视着远方的风景,心情如同河底的流水般起伏不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抽回手,转身面对季雨恩说:「挺好的。」 季雨恩微笑点头。 挺好的。 他们在这里相遇,最后也在这里结束,这或许也是一种有始有终。 第四章(5) 接近中午时刻,季雨恩刚从河堤边回到家中,锁着房门在床铺上成大字形躺着,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一切都说开了让她感到莫名的放松,只想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就在准备闔眼时,一道震动声打消她的睡意,反倒燃起了她的怒气。 她坐起身盘踞在床铺上,瞥了一眼手机萤幕的来电显示,上头显示李慕二字 她伸手拿起手机,咕噥道:「他打给来干嘛?今天又不是上班日。」 一接起电话,她第一句就问:「干嘛?」 「有空吗?」 她没过脑就直接说:「没空。」 「屁拉!」李慕没好气的回覆,明显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又说:「你回答的也太快了吧?」 她扬起嘴角嘲笑电话另一端的人,「不然要怎样,就真的没空啊!」 李慕不屑的笑了一声,「我看你现在还赖在床上吧?」 面对李慕的直言戳穿,季雨恩依旧老神在在的说谎:「你少在那边讲一堆废话,你打给我到底干嘛?」 「陪我吃饭。」 季雨恩听言顿时傻住,「发什么神经?干嘛忽然要我陪你吃饭?」 「我有话要问。」 「那现在问,我给你五分鐘。」季雨恩看着墙上的鐘说,心想她妈今日煮了那么多菜,要是她不吃一点肯定会被骂,哪还有什么时间跟李慕出去吃饭。 「要当面问。」李慕坚持。 季雨恩微微叹息,「我真的没骗你,现在真的不行,邢延现在在我家。」 一说完,她便知道自己失口了。 完了,一个不注意就把邢延的事说出口。 「邢延?他回来了?还在你家?」 季雨恩故作镇定的说:「恩……对、对啊。」 李慕似是没发现她不对劲,反而是问:「你们重新交往了?!」 季雨恩隔着电话都能想像李慕现在的表情有多惊讶,「没有,别瞎猜!」 不过似乎除她以外,邢延回国确实没通知身边的人,就连社群软体都将近两年没更新了,所以李慕不知道很正常。 「那他为什么在你家?提亲喔?」 李慕的话,令季雨恩气得差点把电话掛断,「就说没有重新交往是要提什么亲!」 李慕喔了一声,没多问,接着将话题扯回:「那不然约下午可以吗?邢延不会赖在你家不走吧?需不需要我去帮你把他轰出去?」 季雨恩无言以对,她心想要是李慕把邢延轰出她家,他自己大概会先被她爸妈轰出去吧。 「不用,他才不会赖着不走。」 「唉呦,把他想的这么好?是不是心里其实像重新交往啊?」李慕揶揄道,「怎样?我是不是说中你的心声啦?」 如此白目的语气,季雨恩心想,要是李慕现在就在她面前,她一定毫不犹豫的朝他头巴下去,「闭嘴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掛你电话!」 「好啦好啦!」李慕安笑嘻嘻的说,接着又问:「那下午可以吗?顺便问一下你跟邢延的进展。」 「可以,但你请客,我要挑最贵的。」她这个人有仇必报。 「靠!」李慕咒骂一声,「每次都这样,你吃我多少早餐了?」 「要不要随便你,给你五秒回答。」季雨恩骄傲地说,「一、二、三、四......」 李慕迟迟不回应,就在季雨恩数到五时,他妥协:「好啦!知道了,爱点什么就点。」 季雨恩在心里窃笑暗爽,「那就在公司附近的那家咖啡厅如何?」 「你再传地址给我。」 「那就这样了,下午见!」季雨恩盈盈笑着说。 「对了!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啦,都让你这么破费了。」 李慕呵呵笑,「反正厚脸皮也不是第一次,不差多一次,就我去接你吧。」 语毕,李慕率先掛上电话,很明显不想让季雨恩有反驳的机会。 季雨恩无语地看着手机,心想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同事兼朋友。 和李慕通完电话后,季雨恩走下楼。 走到餐桌边,邢延站起身,绅士的替她拉开椅子,她微笑点头说:「谢谢。」 「不客气。」 然而,这一幕却被季父和季母收进眼底。 季母率先开口说:「你们怎么这么生疏?一点都不像情侣。」 季雨恩才刚品尝了一口鱼汤,就噗的一声,吐回碗里。 季父拧着眉问:「你在干嘛?」 季雨恩假装咳了几声,简短解释:「呛到。」 见状,邢延立刻递了一张卫生纸给季雨恩,说了一句:「小心点。」接着又转头看向季母说:「我认为就算交往也要保持礼貌才能走得长久。」 季雨恩频频点头,斜了一眼说谎不打草稿的邢延,努力憋笑。而且,为了让父母相信邢延,她补了一句:「这是我们的约定,就算未来结婚也要相敬如宾。」 然而,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结婚」二字引来了季母的一连串提问。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 「还没决定。」邢延依旧冷静应对。 「要不要我替你们挑个良辰吉日?」 「我们不迷信。」 「那你们以后想生几个小孩?」 「我们不强求。」 「我觉得要不就今年办一办吧?」 「今年恐怕不行,这几年我都要频繁的回美国,没办法好好照顾雨恩,想等真的稳定下来再说。」 「没关係啊,小孩我们可以带。」 「不行,这样我会失去陪伴小孩的重要时光。」 「好吧......」 邢延和季母的攻防战,很明显是邢延占了上风。 季雨恩在一旁目睹了全程,在心中为邢延叫声鼓掌。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邢延这么会讲话?两人在一起时都是她主动撩拨邢延,对方就跟块大木头似的,如同千年老木撼动不了。 终于结束结婚的话题后,季雨恩率先说:「我下午跟同事约好要去谈事情,晚上可能就在外面吃不回来了。」 季父开口:「那邢延......」 「邢延可以留在这陪你喝酒,只是记得别让他开车。」季雨恩叮嚀,「帮他叫车,或是打给我我帮他叫计程车。」 「不然伯父我们就下次再喝,如何?」 季父瞟了一眼女儿,心中有些失落,点完头后继续吃饭。 邢延见状,急忙安慰道:「下次我带家里的酒来。」 季父眼睛瞬间一亮,「就这么说定。」 「没问题。」邢延眼睛笑的弯弯的,转头看像季雨恩时眼里蒙上一层复杂的情绪。 虽说刚才在河堤边说好以后各走各的路,可他心里却紧紧揪着,每当看着季雨恩低头看着手机微笑时,他总会想起昨晚的那个男人。 那个让她露出笑容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最近他时常想,如果当初他没离开就好。又或着是,如果他能主动报备自己在国外的行程,好让雨恩安心下来,这样一来,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然而,再多的如果也换不回曾经。 有些伤害不是想收回就能收回,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消。 他深知这点,才能理解对于雨恩爱上别人这事。 第四章(6) * 到了下午,季雨恩还是传讯息告诉李慕,她可以自己前往咖啡厅,李慕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回个「ok」贴图。 进入咖啡厅后,她的手才刚搭上椅背,李慕劈头就问:「你说邢延回来了?」 季雨恩翻了个白眼,把身上的包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頷首道:「他希望我能跟他重新开始。」 李慕扬眉,「你答应了?」 「没有。」季雨恩淡然的说,「都这么多年了,我对他已经没感觉了。」 李慕愕住,「我还真以为这么多年你一直喜欢他。」 季雨恩撇嘴一笑,「我才不是那么痴情的人。」 否则她也不会在不久前还脚踏两条船。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咖啡厅制服的女店员端着盘子走到桌边,「先生这是您点的蛋糕、红茶,和黑咖啡。」 「谢谢。」李慕抬起头看向店员礼貌地说,而后又将视线移到季雨恩身上,把蛋糕盘推向她,「这是帮你点的,你不是喜欢吃?」 季雨恩笑瞇瞇的看着桌上的提拉米苏,「谢谢。」 说完,李慕又将红茶推向前:「红茶,替你点的。」 看着红茶,季雨恩嘖了一声,「咖啡厅喝什么红茶。」 「你又不喜欢喝咖啡。」 「没有不爱喝,只是不喜欢常喝,不然睡不着觉。」 「那还约咖啡厅?」李慕问。 「听说蛋糕很好吃。」季雨恩吐了吐舌,拿起叉子将蛋糕对半切。 「不过......我觉得挺好的,毕竟这世上又不是只要邢延一个男人。」李慕话锋一转,再次提及邢延,「多跟其他人相处,试着接受其他人也是件好事,又没人规定一生只能爱一人。」 季雨恩失笑:「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会讲这种令人发麻的鸡汤了?」 「因为我听你的意见把婚给退了。」李慕悠悠地说。 「什么!?」季雨恩插起的蛋糕掉回盘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放下叉子,瞪大眼问:「你把婚退了?等一下,你爸妈同意吗?」 「当然是被臭骂了一顿。」李慕唉声叹气的说,「我妈还说她真希望没生过我这个儿子,说我是不孝子。」 季雨恩拿起叉子一边吃蛋糕一边问:「恩……然后呢?」 李慕小啜了一口杯中的黑咖啡,继续说道:「她还说哪有人喜帖都发出去还悔婚的,这让完全让女方顏面扫地。」 听言,季雨恩起初只是点头,接着便发觉不对劲的事。 「等等!你们已经发喜帖了?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收到喜帖?你该不会忘记给我了吧?」 李慕噗嗤一笑,咯咯笑说:「我,本来就没打算邀你啊。」 季雨恩瞠大双眸,「为什么?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叫你毁婚了,我是不是间接毁了一个女孩的幸福?」 面对季雨恩的一惊一乍,李慕满是无奈,慢条斯理的说:「不会的,我到觉得你帮了她。」 季雨恩蛤了一声,「为什么?」 「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 季雨恩认真的用手指算了一下,很快又说:「才两个,最好很多。」 李慕轻叹一口气,「你想一下,她如果真的跟我结婚,但我却一点都不想把心思放她身上你觉得她会幸福吗?」 此番话令季雨恩忍不住质疑:「按你这么说,你在喜帖发出去前怎么没这么想?」 「其实我很自私,我只在乎自己,做任何事优先考虑的一定是自己。」李慕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解释,一副悠然的模样承认自己的错误的行为,「为了不想听我爸妈碎念,我索性答应结婚,反正婚后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 「听起来有点渣男的味道,但怎么你的样子又有点委屈?」季雨恩开玩笑的说。 但李慕丝毫不在意,只是问:「除了邢延,你还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吗?」 话题猛地转向自己,季雨恩慌了,「干、干嘛突然问这个?现在不是在说你的事吗?」 李慕敛起笑说:「回答我。」 「这是重点吗?」季雨恩不想谈这个话题,她最近也在为感情的事苦恼,根本回答不出来。 而且「爱」这个字太强烈了,她不敢冒然承认,虽然她对初匀洐说过爱,但那不过是为了哄他开心。 然而,面对李慕的坚持,她也不知该如何把话题扯开,只好说:「好啦!有喜欢其他人可以了吧?这到底跟你的事有什么关係。」 李慕听言,莫名的露出笑容,「邢延之外的?」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是会一辈子只喜欢一人吗?你不是都说,有谁规定一生只能爱一人,既然没规定,我喜欢上其他人也不是奇怪的事吧?」 李慕缓慢的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太好了。」 「什么?」季雨恩拿起杯子啜了一口红茶,仔细一看才发现李慕在发呆,于是又继续说:「要是真能牵着一双手走一辈子我还真的觉得很伟大。」 「老一辈不就这样吗?」李慕扬起唇角。 「我说的是牵着喜欢的人的手,毕竟这个时代速食爱情很多,走的长久的爱情真的很少。」 「所以也不一定是初恋对吧?」 「当然阿,能跟初恋走到最后的没多少人吧?你想一下,多数人初恋是在国高中,假设都有成功在一起,那到现在几年了?超过十年了欸。」 李慕莞尔,「一辈子太长了,与其追求一辈子,不如追求此刻的心之所向。」 「我觉得没有很长阿,年轻时才觉得长,我现在就觉得自己老了。」 「那我不是也老了?我可不想承认......」 「以前吃东西比较不忌口,现在随便吃隔天就胖了几公斤,还要定期去体检,担心会不会有天睡着睡着就离开人世了。」季雨恩说着说着,将蛋糕推至一旁放着,似乎没打算再吃。 「担心这么多干嘛?说不你的命真的只能活到明天阿。」李慕又将蛋糕放回季雨恩面前,插了一块放进自己嘴中,又拿了一块递给她,「你健康的很,别想这种奇怪的事。」 季雨恩抬眼看向李慕一问:「哪奇怪?」 「我是在劝你别想太多。」 看着李慕的笑容,季雨恩叹了一口气,她真羡慕李慕活的比她自在。 就在她盯着李慕吃下剩馀蛋糕的同时,她猛地想起今天与李慕约出来的要谈的不是这些。 「等等,你今天不是说有事要问我吗?」 李慕眨了眨眼,歪头一问:「有吗?」 「你现在是上演得了失意症吗?」 李慕笑了笑,摆摆手说:「忘了是真的。 季雨恩一脸诧然,而后吐槽道:「由此可见,你本来要说事根本没有很重要。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事要说。」 「说啦!退婚的事是其中一项,但另外一个......忘了。」 季雨恩翻了个白眼,一副受不了李慕健忘的行为,摇头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听言,李慕陡然笑的开怀,将最后一块蛋糕递到季雨恩嘴边,「给你。」 季雨恩撇头说:「不吃了。不用,现在代谢没有以前好,中午又吃超饱,我妈煮了一堆给邢延害我也要跟着把所有菜吃完。」 「我请客就吃这样?」李慕将蛋糕放进嘴中,皱眉评价道:「怎么这么甜?」 「因为你平常都不吃甜的阿。」 「大概吧。」 季雨恩盯着里慕吃下所有蛋糕后,赫然发现一件事,尷尬地说了句:「你刚才用的好像是我的叉子欸。」 「我不介意。」李慕拿起黑咖啡大口喝下,想冲淡残留在嘴中的蛋糕的甜腻感,「反正平常就喝你的饮料了,有差吗?」 「好像是没差。」 既然李慕不介意季雨恩也不在多说什么,看了一下李慕一脸甜到想吐的脸,拿了张卫生纸递给他说:「明明不喜欢还吃。」 李慕没回应,只是将水壶拿给季雨恩说:「我去付钱你去外面等。」 「喔。」季雨恩接过,喔了一声后走到店外等待。她透过落地窗望进咖啡厅的结帐檯,见李慕从口袋拿出louisvuitton的钱包,将信用卡递给店员,她忍不住幽叹道:「真不懂家里这么有钱的人为何要来银行受罪,明明就有家业可接。」 过了一会,结完帐,李慕提着一个小蛋糕走出来,一看到季与恩就把蛋糕递上,「给。」 「这么好,多买给我?」 李慕将皮夹收回口袋,「不然呢?就当作歉礼吧,毕竟把你找出来却忘了要跟你说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季雨恩笑着接过收下。 接着两人一边走着一边间聊前去牵车,走到一半时李慕停下脚步,一脸肃然道:「季雨恩,邢延的事……你要好好想清楚。」 季雨恩闻言一脸不解,「想什么?我没重新开始的打算,也跟他说清楚了,而且—啊—」 话未说完,陡然间,一台重机从身边呼啸而过,李慕一把季雨恩拉入怀中,直到车子远去他才将季雨恩推到人行道的位置,自己走在车道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继续问:「怎么说?」 季雨恩抬首愣怔的望着李慕,一时无法回神。 刚刚那一剎那,她被李慕抱住,手恰好触在李慕的左胸上,她清楚感觉到李慕心脏跳的很快。 应该是她多心了吧? 思及此,她迈步继续说:「很多事不会一直不变,当年邢延的离开起初确实让我无法接受,再加上他只有在去美国后的两个月联络我两次,后来就杳无音讯。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没问他,因为我好像也没有很想知道。」 「真的吗?」李慕眉头紧皱。 「骗你干嘛?」 「喔……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你对他太过执着。」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遍讲这种话了喔。」 李慕摸了摸后脑杓,「事不过三嘛。」 「再问我就直接跳过不回答。」 「好啦。」李慕用手肘撞一下季雨恩,一脸八卦,「那问另一个,你现在不是有交往对象吗?什么时候带给我看一下。」 「你是我妈吗?我的交往对象还要给你审查?你当初结婚前我都没看过你女友欸,这公平吗?甚至连喜帖都没给我,你好意思吗?」季雨恩双手抱胸,一阵责问。 李慕一脸无辜,「所以我后来都说了阿。」 季雨恩瞇起眼说:「我觉得你不要来做银行,你改行去做名嘴算了,这么厚脸皮。」 「我们都一样啦!」李慕拉住季与恩,靠着她说:「你小声告诉我你男友是个怎样的人?」 「年纪比我小。」 「然后呢?」 「没有你八卦,长得比你好看,比你不烦人。」 语毕,季雨恩看着行人号志灯的小绿人亮起,她左右查看一下,迅速跑到对街。 李慕瞪眼,「季雨恩!」 季雨恩对李慕做个鬼脸跑到自己机车旁,插入钥匙后发动引擎,上车后立刻催动油门离开。 被留下的李慕缓缓的勾起嘴角,垂下眼帘,低声幽然道:「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其实是故意装作看不见……」 第四章(7) * 离开咖啡厅后,季雨恩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来到初匀洐第租屋处,正准备按下门铃时,她又收回手,转而从包里拿出钥匙串,将上次初匀洐偷偷放在她包里的钥匙拿出,插进钥匙孔转了两圈后压下门把。 然而,才刚脱下鞋,都还未踏入屋,她就听见一阵争吵不休的声音,她缓缓退回门后,将门推到只剩一小缝隙,靠在门外偷听。 「你现在是想不负责吗?」 是女生的声音,而且还有点耳熟。 「我什么时候不负责了?」 这很明显是初匀洐的声音,她很清楚。 「你现在不就是在推辞吗?」 「雅玲,你怎么能保证小孩就是我的?」 季雨恩纳闷,心想他们在说什么小孩?谁的小孩? 「用宝宝的週期来看就知道了吧?那段时间我只跟你发生过关係。」 女生刚讲完,碰的一声从屋内传出,初匀洐低吼道:「可我们都有做防护措施不是吗?而且为什么不早点说?偏偏现在—」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想说等你回心转意,再跟你说我已经怀孕了,谁知,你却跟其他女人……」 季雨恩一脸愕然,脑袋一片混乱。 怀孕,回心转意?初匀洐有小孩了吗?其他女人指的是她吗?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小孩现在能拿掉吗?」 登愣! 季雨恩没想到初匀洐会提出这样的解决办法,让女人拿掉小孩是一件非常伤身的事。 明明同为女人的她应该要能同理屋子的女人,可为什么她还会希望女人的答案是「好」呢? 「已经三个多月了,来不及了。」 三个多月?!那不是在她认识初匀洐以前就已经…… 听言,初匀洐气急败坏的说:「那你还到酒吧喝酒!不知道怀孕不能喝酒吗?」 「你在担心我吗?」 「不……雅玲,我可以负起责任照顾小孩,但跟你—」 「为什么?」女子沙哑说,语气哽咽。 初匀洐深叹一口气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甚至想过要娶她,从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喜欢她了,所以我很抱歉,我会尽量—」 话都未说完,屋内又传出碰的一声,似乎是东西碎裂的声音。 女子咬牙切齿道:「不要!那我寧可……不要孩子认你。」 语毕,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雨恩连忙躲到电梯旁的逃生梯内,直到看见女子踏入电梯她才缓缓走回初匀洐家门口,这次她没有使用钥匙,而是选择按电铃。 钥匙是属于家中的女主人,而她很快就不是了。 听到电铃声,因为事先有从门眼看见来的人,所以初匀洐赶紧将地面的碎玻璃扫起,整理衣衫后,转开门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这么早来?我以为你晚上才来。」 「下午去找同事,聊完后就直接过来了。」季雨恩努力扬起嘴笑着,当初匀洐伸手想握住她时,她对开了,还装作没事的说:「你不是说想见我吗?」 初匀洐呆愣注视着季雨恩的笑容,心理的压力顿时释放出来,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抱住她,「恩,确实,我很想你。」 才刚得知他已然有了小孩的事,面对季雨恩诚挚的眼眸,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将头埋进她的肩颈。 季雨恩回拍了拍初匀邢,似是在安慰他,没多久便推开他说:「怎么了?有话要跟我说吗?」 她希望他能主动告诉她真相,而不是等她开口。 然而,初匀洐接下来的举动令她有些失望。 初匀洐微笑说:「我刚刚不是说了,我想你。」 季雨恩微微皱起眉头,撇嘴道:「是吗?」 初匀洐点点头。 二人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初匀洐伸手握住季雨恩的手,张口欲言:「雨恩,我……」 季雨恩轻轻的将另一手覆上,温声问:「怎么了?」 初匀邢深吸一口气,「雨恩,你愿意……嫁给我吗?」 季雨恩蛤了一声,她以为初匀洐要跟她说小孩的事,她尷尬的甩开他的手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你不应该先—」 初匀洐听到季雨恩的回答,心中的不安更加扩大,猛地站起身将人揽在怀中,倾身将唇覆上。 季雨恩想挣脱,整个人却被抱起,双脚悬在半空中,最后她撇头避开初匀洐落在她唇上的吻,使劲全力的推开他,让自己跌坐在地。 这一摔,才得已让这不应该產生的慾望停歇下来。 她撑着身子,仰头望着初匀洐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小孩了?」 初匀洐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你……都听见了?」 季雨恩神情凝重的站起身,「结束我们的关係吧。」 「因为我有小孩?」初匀洐眼中充斥着失落与不安的神情。 「不是的。」季雨恩摇摇头,逼着自己平静的讲出接下来的一番话:「仔细想一想,我们本来的关係就不太像情侣,见面时基本上都在酒吧或你的租屋处,说实在,我们更像是因为孤单而找的上彼此,将对方视为……炮友。」 初匀洐扶额一笑,笑的很无奈,似乎对季雨恩的话无言以对。 沉默在两人之间悄悄蔓延开来,直到片刻之后,初匀洐说:「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把我当……炮友?」 「对……」 语毕,季雨恩紧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试着平静自己的情绪,指甲刺着掌心,她明明想说自己并没有这么想,但却还是说出伤人的话。 初匀洐忽然不作声。 季雨恩轻轻一笑,走向大门前,搁下一句:「祝你们一家人幸福。」 说完,她踏出门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刚好电梯来到她所待的楼层,她跑进电梯,依着墙侧头看了眼心口不一点自己,忍不住在心底自嘲一番。 季雨恩啊季雨恩,你怎么从以前到现在都喜欢逞强呢? 不过还好,这段感情她并没有放入全部精力。 还没有很爱,一切都还可以停止。 只要这样就好了,如她所料,反正她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这段感情会走得长久,只是也没想过会这么快结束。 是因为如此,她才感到难受的吗? 第五章(1) * 过了数日,季雨恩依旧每天正常的上下班,只是不再会光临那间初匀洐所待的酒吧。 她深知,要断就断乾净一点。 然而,虽说没去酒吧,她依然经常十一、二点才回家,因为自从李慕知道她分手后,日日都找她吃饭,理由全是怕她想不开。 她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到后来李慕下班时都会等她,所以她也只能被迫陪李慕去吃饭。 而且那日一回家后,她就锁上门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许久,却一滴眼泪也没流。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切来的太快了,她连感觉都来不及去感觉她与初匀洐之间的感情有多少幸福感,一切就陡然的结束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她跟初匀洐竟然就这样分手了。 她承认,过去真的有那么一刻,她认为若是好好经营他们的感情,说不定真能走的很久。 然而,到头来不过都只是她以为。 「想什么呢?」 听言,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人,李慕指着面前的客家小炒店,问:「吃这个吗?」 她呆呆的望着招牌,喔了一声后说:「都可以。」 语毕,李慕直接拉着她走进去,还跟老闆寒暄了几句,点了几道菜后走到空桌的座位坐下。 「季雨恩,你知道吗?」 季雨恩托着腮转头,定睛的看着李慕问:「知道什么?」 李慕将擦好的碗筷摆到她面前,浅笑说:「你终于看我了。」 季雨恩一时间不知该回应什么才好,只知道李慕这几天都陪在她身边,而她却一直忽略对方。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分手时李慕总在她身边陪她走出阴霾。 思及于此,她一脸歉疚的说:「李慕,我很抱歉,谢谢你最近花时间陪我,但我真的已经没事了,我又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也不是没分过手,这些都在可承受的范围,你不用担心了,将天这顿我请你,你尽量点。」 见季雨恩绽出笑容,李慕心中的大石也放下,开玩笑道:「我原本已经准备好要花个十年的时间开导你呢。」 季雨恩翻了一下白眼,受不了的说:「最好是啦!十年会不会太久了?」 「你当初不是就花很长的时间才走出来?」 季雨恩没好气的说:「那也没有十年啊!」 两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直到菜都上完了以后,李慕抓住季雨恩准备打向自己的手说:「赶快吃,别玩了。」 季雨恩一脸无辜,「我哪有玩,明明就是你先开始的。」 李慕也很是无奈,夹了空心菜入季雨恩碗中,「好好好,都是我行了吧?」 片刻后,二人都吃了差不多时,李慕忽然说:「对了,明天不是假日吗?有空吗?」 季雨恩停顿一下,想了想,说:「要干嘛?」 「跟我去个地方。」 「哪?」 见李慕迟迟不回应,季雨恩等待几秒后,故意说:「算了,那我不去了。」 「新竹,陪我去一下。」李慕简短的说,看着季雨恩的眼神像是在恳求。 见状,季雨恩也不好再拒绝,反正她本来就想找时间谢过李慕,于是她问:「约哪?」 「我会去载你。」 「好。」 * 翌日早上九点,季雨恩吃外早餐后准备出门等李慕来接她,谁知,搭电梯下楼后,踏出公寓正好看见李慕的车,毕竟像保时捷轿车这种高档的车也只有李慕开的起。 但她更在意的是,也不知李慕等了她多久。 季雨恩有些惊讶的上前敲了几下车窗,待车窗摇下,李慕把原来放在副驾的包丢到后座,探头说:「上车吧,坐这。」 她点了点头,拉开副驾驶座点车门,上车后就问:「我没迟到吧,你等很久了吗?」 「没事,我很擅长等人。」 说着说着,李慕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上路。 然而,这句话听在季雨恩耳里却像是在抱怨,她失笑说:「怎么听起来你约的人常常都迟到,难道你每次都准时,所以都是你在等人?」 「我的准时也要看事好吗?」李慕一边转动方向盘,侧目看向季雨恩,「反正……你没迟到就好。」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李慕一句话都没再说,直到季雨恩开口:「你冷气不需要开着么强吧?」 「会冷就盖着。」李慕丢了一件外套到季雨恩腿上,可却连看她一眼都没看。 季雨恩感觉出李慕的心情似乎有些差,于是问:「你干嘛?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在生气吗?」 「没有。」李慕紧急煞车。 「啊—」季雨恩忍不住尖叫,拉住上下车扶手把,「干嘛突然紧急煞车?」 「红灯。」李慕指着号志灯。 「喔......」季与恩拍了拍胸口,「我没注意。」 「我没事,只是有点烦而已。」 听言,季雨恩又问:「所以你烦,但应该不是烦我吧?」 「不是。」李慕摇头。 「那是怎样?」季雨恩好奇的问。 「你想听?」李慕忽然变得神色凄然,笑了笑说:「说了你肯定会很惊讶。」 「什么?」越是这么说季与恩越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平时笑脸迎人、爱和她斗嘴的人面露难色? 这时,绿灯亮起,李慕说:「等等再说吧。」 一直到目的地前季雨恩都没在开口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发呆,然后渐渐地睡着了。 「到了。」 季雨恩睁眼,迷迷糊糊地问:「喔,到了?这是哪?」 「新竹。」 「新竹?我们开了多久?」 「快两个小时。」 「这么久?」 李慕靠上前替她拉开安全带,她说了声谢谢后打开车门走下车,一见到眼前的风景,她立刻就知道这是哪。 她说:「渔港?」 李慕将车锁上后,指着对面的租车店说:「我们去骑脚踏车。」 「要骑车?」 「对。」 季雨恩瞥了眼李慕严肃的表情,心想李慕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但他没先开口说她也不好问。 有些事还得当事人主动开口才好继续问下去。 接着两人一起走到渔港旁的脚踏车出租店。 「您好,请问要租哪种的?」老闆娘笑容可掬的说。 李慕左顾右盼了一下,指着双人电动车说:「这种的,我要双人电动,有遮棚的。」 「好,一共800。」 「恩。」李慕豪迈地从皮夹拿出一张一千元,接着店家从口袋掏出两张一百找钱。 「我们这最晚两个半小时后要还回来,因为电动的需要充电。」 李慕点头微笑,「知道了,谢谢。」接着,李慕转身拉着季雨恩说:「走吧,我们上车。」 季雨恩从刚才就不太敢跟李慕搭话,只能乖乖坐上脚踏车。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骑到海滩边,李慕开口说话:「下车吧。」 「车放路边就好吗?」 李慕点头,「恩,我们没有要下去,就坐旁边。」 「喔。」季雨恩跳上石子做成的围栏上坐下,这才鼓起勇气转头问:「你要说了吗?」 李慕把脱下外套披在季雨恩身上,但季雨恩却把外套还回去,「我不冷,你穿着吧。」 「恩。」李慕也没勉强,只是把外套放在一旁,放松说:「好久没出来玩了。」 「你是找我出来玩的?」季雨恩看着打在岸上的石子,晃了晃两双腿,「那你刚才在车上为何突然不说话?」 「我没说吗!」李慕故意把腿伸直,「你看,我的脚比你长。」 季雨恩翻了个白眼,「幼稚!你比我高多少?」 「哈哈!」李慕笑得很开怀,明明没有什么值得笑的这么开心的事发生,就像刻意这么做的。 季与恩跟李慕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不可能看不出来,「喂!你别这样,说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 李慕轻轻吸了一口气,忽然靠上季雨恩的肩,缓缓的说:「我好像不能退婚了。」 季雨恩惊诧,「什、什么意思?所以你还是要……」 「我也觉得挺可笑的,可能是我做的太绝让他们丢脸了,结果昨晚我回到家时,就见到女方一家人跑来我家闹,今早我爸叫我亲自去到歉,但我直接出门。」 季雨恩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虽然她曾在电视上看过,有钱人家的小孩没办法自己决定婚姻,而她也一直以为那都是演的,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而且还是发生在她身边的人身上。 见季雨恩獃住,李慕继续说:「因为女方家其实也满有钱的,我们家公司的股份有20%在他们身上。他们现在就威胁我爸说,如果我坚持悔婚他们就放空我们家的股票,公司市值就会大跌,这户造成散户恐慌,或是如果有人掌握比较多股票跟风的话就会大量放空,公司可能就会一夕之间面临财务危机,导致周转不灵。」 「这是什么有钱人的世界?连婚姻都不能自己决定?」季雨恩盯着闭着双眼的李慕。 李慕睁眼看着季雨恩,涩然一笑,「我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第五章(2) 「其实……我一直有个一个问题想问。」季雨恩垂着头,望着滚滚的浪潮打上岸边,「你真的完全不喜欢那女的吗?他长得不漂亮吗?个性不好吗?还是有什么公主病你不能接受?」 李慕静默,片刻后才说:「一样都没有,相反的她很完美。」 「那你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再好不喜欢有什么用?其实说白了,就是心理上不能接受。」李慕依旧笑着,「我自尊心很强,其实被他们这么一威胁我跟不想从了他们。」 「你这是反骨吧?」季雨恩也笑了。 「不知道,反正我直到现在都还在叛逆期。」 「可是你不答应,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季雨恩点出最重要的问题。 「不知道,」李慕望着天空,「能逃多久就多久吧。」 「逃只是暂时的。」 「一下就好。」李慕侧过身将背靠在季雨恩的侧臂上,「一下就好,这样我明天就会去他们家提亲。」 「抱歉。」季雨恩一脸歉然,「我不是想逼你,只是想帮你解决问题才会这么问。」 「没事。」李慕一个倒下躺在季雨恩的腿上,「让我躺一下,让我做一下真实的自己。」 季雨恩没推开,反而还忍不住摸了李慕的头安慰他说:「我什么都帮不上,也很难想像你所待的环境。所以你想躺多久就躺吧,最好能躺到想到办法为止。」 她第一次希望,李慕能白目变回平日里白目的模样,而不是如今脆弱的样子。 这不像他。 不知过了多久,李慕轻声唤一声:「季雨恩。」 原本闔上眼吹着海风的季雨恩,睁开眼低下头一瞥,「怎么了?」 「唱歌给我听。」 「干嘛这么突然?!」季雨恩疯狂摇头,从头到脚都在抗拒。 「你不是有加入过吉他社?」 「我唱的又不好听。」 「唱啦!」李慕像个小孩伸手拉着季雨恩的衣角撒娇,「我不嘲笑你。」 季雨恩把衣角抢回,哼了一声,「但会在心里嘲笑吧?我早就看透你了。」 「不会的,我发誓。」李慕用手比出一个四,「拜託啦!季雨恩,快唱啦,我也唱的很难听啊,不然我们合唱?」 季雨恩思考了一下,认为合唱还行的通,她便说:「唱什么?」 「看你。」 「那我想想……我先起头好了。」 李慕恩了一声。 季雨恩清了清嗓,开口唱第一句。 一朵玫瑰被刺围绕也许它也渴望拥抱 海豚脸上总有微笑也许泪被大海洗掉 是不让人知道你我幸福或难熬 好或糟藏进外表的孤傲 「换我了。」李慕指着自己。 其实我想要一种美梦睡不着一种心脏的狂跳 瓦解界线不被撂倒奔跑依靠 李慕的声音在空气中回盪着,幸亏现在没有路人途径,否则季雨恩真的觉得有这种唱歌如此难听的朋友真是丢脸死了,李慕唱歌不是普通难听,从头到尾都跑调。 果然,人没有十全十美。 「停停停!」季雨恩实在听不下去,按住李慕的嘴说:「别唱了,我来吧。」 「好,换你。」李慕笑的很开心。 「你以后还是少唱歌,都快听不出你唱到哪了。」季雨恩无奈的说,接着又开始唱。 李慕看着季雨恩的眼神很是温柔,轻声说:「那你以后都唱给我听好不好?」 李慕的话,季雨恩根本没听见,她只自顾自的开始唱起歌。 我心中最想要看你看过的浪潮陪你放肆地年少 从你眼神能找到解药 宇宙一丝一毫伟大并非凑巧 我握的手握好我或许很渺小 也绝不逃 (林俊杰《伟大的渺小littlebigus》,作词:小寒,作曲:林俊杰) 第五章(3) * 离开新竹后,二人又去看电影吃饭,接着又往南开着车去兜风,直到回到台北已经九点半多了,原本还要去逛夜市,可如果再到夜市就已经十点了,所以最终两人并没有去夜市,而是直接回各自的家。 一推开卧室房门,季雨恩迅速盥洗后就跳上床睡觉,她全身上下都在散发出同一条讯息。 好累。 哐啷— 闔上眼睛,却在迷糊之际听见窗户被风吹开的声音,她翻身坐起,走上前将窗锁好。 就在转身准备回床榻睡觉时,却瞥见书桌上一本素描本。 她差点忘了,这是邢延昨天离开时给她的,她都还没翻开看过。 好奇之下,她拿起画本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侧脸。 画中的人帮着马尾坐在圆椅上,低着头埋头苦作画,眉头还微微皱起。 那人是她。 看到这幅画时,就像过去的画面真是浮现在眼前,包括那些记忆中曾说过的话。 「哇─你画的不错欸。」 季雨恩想起高中时的自己,她起初跟邢延就是在美术教室遇见的。 那次的误打误撞,让两人的生命轨道就此重叠在一起。 「你干嘛?」季雨恩一惊,转头望向身后的陌生男子。 当时她还不知道的男子的名字叫做邢延。 「我们班上午是美术课,我的铅笔盒忘记带走了。」 「喔......」季雨恩点头,转头继续埋头作画。 「这是你的素描本吗?」 「恩。」季雨恩没抬眼,只是应了一声。 「你满会画的欸。」 「谢谢。」 「但我觉得线条可以再修改,这阴影的部分可以把笔在下重一点,顏色会更分明。」邢延快速纸了几个她认为可修改的位置。 季雨恩一愣,有些讶异男子竟然这么懂作画,因为刚才男子指出的那些都是老师曾跟他说过的。 「什么意思?你可以实际举例给我看吗?」季雨恩就像遇见导师一样,用着崇拜的目光看着邢延,「老师平常很多事要忙,几乎没空为我解答太多。」 「可是我现在手中没空白画纸。」邢延无奈的说。 季雨恩立刻翻了新的一页说:「可以直接画在我的本子上。」 「好。」邢延莞尔一笑,坐到季雨恩身边,拿起素描笔开始画了一个圆,「素描最基本就是从圆开始,从这简单的圆可以加入很多素描的技巧,这是我老师跟我说的。」 「你有学画画?」季雨恩眼睛一亮。 邢延点头,「在校外。」 「好好。」季雨恩一脸羡慕。 「你没学吗?」 季雨恩沮丧的摇头,「我妈不让我学。」 邢延稍稍一顿,才说:「如果是这样能画成这样很厉害。」 「谢谢。」季雨恩害羞低语。 接着,邢延有把重点拉回素描上,细细的跟季雨恩讲解要怎么画才能画的好。 过了一会,季雨恩恍然大悟的说:「看你实际画一次我好像懂了。」 噹─噹─噹─ 上课鐘声响起,邢延急急忙忙地从抽屉拿出落下的铅笔盒,跟季雨恩道声再见后跑出美术教室。 然而,直到季雨恩准备回教室才发现邢延拿错笔带。 「完了,刚才没问他几班的。」季雨恩愣愣地看着手中跟她一模一样的笔带,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五章(4) * 不知不觉间,天渐渐亮了。 季雨恩缓缓睁开眼,她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她懵懵的盯着枕边的画本,不知何时已被翻到最后一页。 「哈─」 季雨恩打哈欠到一半,房门把忽然动了一下,吓了她一跳,她焦急地把画本塞到床底下,起身后走到门边开门。 「妈?怎么了?」季雨恩尷尬的笑着。 「要吃早餐吗?」季母伸手替季雨恩拨弄凌乱的头发。 季雨恩转头望向墙上的鐘,点头说:「好,等下下楼吃。」 「那我跟你爸要出门一下,你自己下楼吃完后把碗洗一洗。」 「知道了。」季雨恩微笑,虽然有点好奇爸妈要去哪,但她没多问。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声拉去了季雨恩的注意,她走到床边拿起手机,萤幕上的来电人令她内心一震。 季雨恩心跳加速,她犹豫片刻后按下接听键,下一秒,听筒中传来初匀洐的声音。 「雨恩。」 听见初匀洐低柔的嗓音,季雨恩的心跳更快了。 「怎么了?」季雨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初匀洐在另一端静默了片刻,才缓慢地开口说:「我很抱歉,没跟你说实话,但你能不能相信我,我也是那天才知道自己有小孩的。」 季雨恩听到初匀洐的道歉,无奈笑道:「我相信,只是这并不会改变我们现在的关係不是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雨恩,我们能不能见个面?」初匀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痛苦,「我们见面把话说清。」 然而,半晌过后,季雨恩依旧不作声,直到初匀洐唤了一声:「雨恩?」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 语毕,她掛断电话,不给初匀洐多说一句的机会。 任何事情都得断的彻底,才能有勇气踏出下一步,否则只会永远在原地徘徊。 * 晚上,石希希突然打给季雨恩。 「喂?希希?怎么了?」 希希劈头就问:「雨恩,你有看到群组吗?」 「什么群组?」 「高中班群啊!」石希希兴奋地说,「柯秦说要举办同学会欸。」 「喔......什么时候?」季雨恩一副意兴索然的模样,她本来就不擅社交,高中时期的朋友也没几个,所以她其实没有很想去同学会,但她知道希希一定会拉着她去。 「下周日,地点还在投票你也快去投。」 季雨恩兴致缺缺的说:「好啦!晚点投。」 「记得要投喔。」 「知道了。」季雨恩拿着电话走到厨房,一边转动瓦斯一边说:「对了,你跟余禕还好吗?」 希希顿了顿,「恩……他要我跟你道歉。」 这个不自然的停顿被季雨恩发现端倪,她浅浅一笑,「你不用为他说,我也不需要他的道歉,不管他喜欢我也好,不喜欢也罢,我又不是要跟他过日子的人。」 「可是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也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你要结婚了?!」季雨恩将蛋液倒在平底锅上,唰的一声,差点被油喷溅到。 「我怀孕了。」石希希淡淡的说。 「你们......?」季雨恩想问他们都没做防护措施?但她知道现在这不是重点,于是她又问:「你做好要当人母的准备了吗?」 「我也不太确定。」 「那你确定要......」 「雨恩,」石希希打断季雨恩说话,「可是我感觉很幸福,这样......是可以的吗?」 「我......」季雨恩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总不能帮别人做要不要生下小孩的决定吧? 这时,她猛然想起李慕那日说的话。 「你想一下,她如果真的跟我结婚,但我却一点都不想把心思放她身上你觉得她会幸福吗?」 她沿用这个概念,继续问下去:「他是怎么想的?你感觉的到他爱你吗?又或者他花多少心思在你身上?」 「我是觉得很多,只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是被爱情冲昏头,才认为他很好......」石希希的语调中饱含了不确定,「而且我害怕的是他不会爱我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了,与其追求一辈子,不如追求此刻的心之所向。」 季雨恩轻轻叹了一口气,要一个人爱自己一辈子是多困难的事?爱人能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足够幸福了。 「一辈子太长了,与其追求一辈子,不如追求此刻的心之所向。」 她又沿用李慕说过的话,幸亏李慕现在不在她身旁,否则被对方听见肯定又嘲笑她了。 见希希沉默,季雨恩继续说:「我觉得你们也算在一起很久了,算一算……也有九年了,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会有再被爱情冲昏头的问题吧?而且……既然你觉得幸福,可能也证明了他真的有花心思在你身上。」 「那我要雨恩做我的伴娘。」石希希话锋一转。 季雨恩静默了几秒后说:「你们婚礼办在什么时后?」 「一个月内吧,趁肚子还没变大。」 看来不会撞上李慕的婚礼,季雨恩说:「好,时间地点到时再发给我。」 「那就先这样了,余禕回来了。」石希希丢下一句就掛上电话。 一定得幸福啊。 第五章(5) * 翌日,星期一,又到了工作日,整间银行的人都提早到半小时开早会,准备迎接新的协理。 「干嘛臭脸?」季雨恩向坐在身边的李慕搭话。 李慕摇摇头,「我现在处于一个往前不行,往后也不行。」 「那天回去以后没去提亲?」 「我现在能拖多久就多久。」李慕整个人趴在会议桌上。 季雨恩打开李慕买给她的早餐,「就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吗?」 李慕面无表情地望着季雨恩,瞪眼看着她,「要是有我还会在这吗?」 季雨恩夹了一块蛋饼放嘴里,嚼了几下后问:「你妈呢?总不会真的叫儿子去跟不喜欢的人结婚吧?」 「我爸妈会结婚都是身边亲朋好友互相介绍的,当时他们也到适婚年龄,在他们眼里结个婚又不会要了命。」 听言,季雨恩皱着眉,「这不是要不要命的问题吧?」 「他们觉得是啊。」 季雨恩微微一叹,抬手拍了拍李慕的头,静静地又吃了一块蛋饼,脑中思考着如何帮助他,然而,她自己也清楚,她更多的是爱莫能助,所以也只能提议:「不然......我帮你跟你父母谈?」 她只有这一个办法。 李慕抬起头,表情中带着一丝无奈,「他们会理解吗?我怕他们把你轰出我家。他们从小教导我要遵守传统、承担责任,他们总认为我在逃避责任,不负责任。」 「怎么听起来你爸妈很固执?」 李慕叹了口气,「他们就是这样,他们看待婚姻的观念与现代社会不同,他们重视的是家族的荣誉,希望我也能够接受他们的价值观。」 父母可曾想过,单方面的要求小孩去理解、接受他们的想法真的是对的吗? 季雨恩偷偷睨了一眼李慕,他的眼中尽是对父母的埋怨。 曾几何时,他们都已经成为不能和父母互相理解的人。 她也是,在家很少和自己父母搭话,甚至还会刻意避开他们,要是真的遇见了也只能勉强的问后几句,不会有更多的了。 因为无法互相理解,所以曾经同住在一个屋簷下的人都渐渐地不想见到彼此,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为什么人会有着么多处于灰色地带的感情呢?既不能轻易松手,也无法狠心丢下后转身离开。 「赶快吃你的早餐啦!」李慕替季雨恩插下红茶的吸管,递到她嘴边。 季雨恩没接过红茶,而是伸出脖子含住吸管喝了一口。 「你不用替我担心啦,」李慕扯了扯嘴角,「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样我更担心。」 李慕凝视着季雨恩吃早餐,片刻后喃喃自语说:「真开心你替我担心。」 「什么?」季雨恩又喝了一口红茶,没听见李慕的话。 「我说你蠢。」李慕轻推了一下季雨恩的脑袋瓜,「又不是你的事,你干嘛为自己徒增烦恼?」 季雨恩嚼了嚼嘴中的食物,吞下后说:「我就不喜欢看你摆那个脸啊!」 「所以你喜欢平时的我?」李慕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不喜欢。」季雨恩摇头,满脸写着嫌弃二字,「你平常的样子太欠揍了。」 「那你到底喜欢怎样的?」李慕脱口而出。 「不知道欸,喜欢不是很吃感觉吗?」季雨恩拉着李慕的手,吸了一小口红茶,「人家不都说感觉来了就对了。」 李慕嘲笑一声,「我真是为你感到担忧,怎么会有人喜欢你?」 季雨恩立刻板起脸,「你讲啥?(台语)」 「没有啊。」李慕装傻,直接抢走季语恩的红茶逕自的拿去喝。 「欸!那不是给我的吗?」季雨恩想抢回,却碍于手太短连杯边都勾不着。 李慕吐了吐舌头。 季雨恩哼了一声,「你又变回欠揍样了。」 第五章(6) * 结束一天银行业务,已然到了晚上七点。 季雨恩和李慕并肩从银行后门离开,两人一脸疲惫,嘴上抱怨着今天不知为何客人多到炸,从早上一路忙到下午四点,结束时还要把客户资料做统整放进资料柜。 「要去吃饭吗?」李慕提议。 「你请吗?」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季雨恩当然不可能无端厚顏地一再叫李慕请客。 然而,李慕意外的豪爽点头,明明平常都会说一堆抱怨的话,这让她有些怀疑李慕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两人一齐走到公司附近的日式拉麵馆吃饭,季雨恩一入座便问:「吃错药了?」 李慕睨了一眼季雨恩,又继续看着menu,淡淡的飘出一句:「你才吃错药。」 「我很正常才会叫你请吃饭,但你不正常,主动请我吃饭。」季雨恩认真解释为何会说李慕吃错药,而后又说:「你平时不都会说为什么又是你请?」 李慕把菜单递给季雨恩,一脸认真:「我只是单纯想和你吃饭,不行吗?」 季雨恩接过菜单,低喃道:「我又没说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男店员走向二人询问:「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季雨恩不客气的先点:「我要日式豚骨拉麵。」 「总共两碗日式豚骨拉麵。」李慕比出数字二。 「再加一杯生啤酒。」季雨恩嘻嘻的笑。 「那就两杯。」 「好的,跟你们确认一下,两晚豚骨拉麵和两杯生啤酒,这样对吗?」 李慕微微一笑,「没错,谢谢。」 「会尽快帮二位上餐,请稍后。」 语毕,店员走回餐厅后厨。 见机会来了,季雨恩清了清嗓子说:「李同学。」 李慕挑眉一问:「干嘛这样叫我?」 「李同学。」季雨恩又叫了一次。 「到底干嘛这样?」 「希希要结婚了,你要来吗?」季雨恩拖着腮。 李慕靠着椅背,双手环胸,「什么时后?」 「她说最近。」 李慕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说:「到时后把喜帖发给我。」 「唉......」季雨恩垂着眼盯着桌面。 李慕身体前倾靠在桌上,望着季雨恩,「又干嘛?」 季雨恩感叹,苦苦地笑着,「突然觉得……大家都结婚了,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感觉。」 「你不是说不想结吗?」 「以前没想过会面临到大家都会结婚的一天。」季雨恩勉强一丝笑。 她有时候会想,年轻时候的想法很天真,总有用不完的骨气说不结就不结,认为自己一个人过完馀生也没什么不好,还想着趁年轻时存一笔钱,想赚钱去环游世界,等所有愿望都实现后就把剩下的钱拿去住养老院。 如今她都没老,也还没环游世界,却已经知道这一切根本没有想像中简单。 随着年龄增长,内心的恐惧也会加深,只要想到有天说不定死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遗体没人帮忙处理说不定就这样腐烂、发臭,或是被虫吃到只剩股头。 真的还会有人记得她吗? 李慕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她的心声,忽然说:「反正就算结婚,我也会一直记得你。」 闻言,季雨恩眼眶一热,「我要你记得干嘛?」 明明很感动,却总不承认,这是否就是人的天性?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总喜欢唱反调。 「结了婚,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还是会约你吃饭,还是会每天看着你吃早餐,也会在遇见事情的事后跟你吐口水,还有—」 「等等!」季雨恩伸手制止李慕继续说下去,否则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哭出来,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你要结婚,你还是得把注意力多放在家庭上,不然跟你结婚也太可怜了吧。」 季雨恩的随口一说,却惹来李慕的不满,「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是不愿意的。」 见状,季雨恩垂眉低睫道:「抱歉。」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李慕又说。 季雨恩抬眼,「什么办法?」 「当然是不结婚的办法。」 「想到了吗?」 「就说还再想了。」 「喔......那我帮得上忙吗?」季雨恩小声的问。 李慕脸上露出若有似无的笑说:「你想帮忙?」 季雨恩用力点头。 「好啊。那如果……我真的成功的退婚,你就跟我结婚。」李慕左臂一伸,覆上季雨恩的右手背,「怎么样?」 季雨恩脸一僵,瞪着李慕的手,支支吾吾的说:「你……你、你是认、认真的吗?」 李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随即又恢復笑容,「我是因为你没对象才敢这么说,我从以前就觉得……跟你未必不能走得长久,毕竟我们有感情基础。」 「感、感情基础?!」 「友情。」 「喔......」季雨恩自知是自己误会,连忙闭上嘴,认真听李慕说话。 「至少陪对方走到老我觉得没问题,只是你想跟喜欢的人结婚的愿望就不能成真了,如果你可以接受,我认为这是还不错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我......」 季雨恩从未想过会从李慕口中听到这些话,她也从未想过要跟他在一起。 从未有过这种念头…… 一丝都没有。 「好。」 可是她还是答应了,开口打断李慕继续说下去:「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 她的前两段感情都是都有爱,可是过程中发生了很多曲折。 说实在,她已经不再想放太多感情在一段感情中,所以,或许李慕的提议对她来说是不错的选择。 第五章(7) * 过了几天,某天下班,李慕告诉她要去和结婚对象的家人聚餐,所以季雨恩只好独自一人去吃晚餐,而后吃完,她不知不觉的走到酒吧门口。 自从上次见到初匀洐,她已经和他断联将近两週。虽然初匀洐这期间不间断的传简讯问候她,想復合的意愿非常强烈,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刚分手的那一剎那很难过以外,接下来的日子都过的很平淡,也没最再想起初匀洐。 人都是会改变的,就像她也在悄然间变的成熟许多。 最近希希和李慕都准备踏入婚姻,她只要想到只剩自己一个人心中就莫名的孤独,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三番两次的避开初匀洐。 这种「孤独感」其实是种错觉,它并非真实,只是因为拿着自己的境况去和别人的境况比在一起,才会觉得自己显得有些孤单,别人的人生显得比自己幸福。 法国作家大仲马曾在lecomtedemonte-cristo里写道:「世界上无所谓幸福与不幸,只是一种境况与另一种境况比较而已。」(引自大仲马,lecomtedemonte-cristo《基督山伯爵》) 然而,谁又能定义结婚一定是幸福呢? 李慕便是最好的例子。 踏入婚姻的理由有百百种,对于现代人来说,踏入婚姻更多的是因为不安或是被别人逼迫,其中真心相爱而踏入婚姻却是屈指可数。 她承认,初匀洐的存在确实某种程度上填补了她心里缺失的一块,也转移了她很多的注意力,然而,她更加清楚的是,处在爱情中的自己已经有些疲惫不堪,她想暂时休息一下。 除此之外,从她跟初匀洐在一起到分手中间隔不到一个月,说实在的,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难受感并不如当时和邢延分开时的感觉。 这也让她不免怀疑,她与初匀洐之间,自始至终存在的都不是爱情,而是因为彼此身上有着一些吸引着对方的特质,所以不小心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渐渐的误以为自己「好像」喜欢上眼前的人,才会一个不小心擦抢走火。 错把欣赏误认为是喜欢,还以为那就是爱,这不过就是孤独感作祟所导致的。 她不知道初匀洐怎么想,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雨恩?」 季雨恩回神,「你刚才说什么?」 「这给你。」初匀洐递上一杯mojito。 「这是什么?」 「莫西多。」 忽然间,季雨恩忆起第一次和初匀洐坐在吧台上间聊的时候,那时也是他们感情的其中一个转折点。 「有什么是用rum(兰姆酒)调出来的?」 「这里比较多人点的是mojito(莫西多)。」 「哈哈……没喝过。」 「怎么突然做这个给我?」季雨恩脱口而问。 「你不是没喝过吗?」初匀洐双手交叠靠在吧檯上。 这一幕又让季雨恩想起更多和初匀洐的过去。 「你在我就会一直想看你。」 太久没听别人说情话,所以才会轻易陷入一段感情。 季雨恩自嘲,当初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坐在这的,为何她的心会转变这么快?连她自己都快搞不懂自己了。 季雨恩拿起酒杯啜了一小口,「那我没喝过的多了,为什么是这个?」 「我想说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喝这个比较凉爽。」 季雨恩淡淡一笑的看着酒杯里的倒影,低声说:「好喝。」 初匀洐见状笑了笑,「雨恩。」 季雨恩含了含嘴里的酸感,才说:「怎么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初匀洐神情认真,看不出一丝是在开玩笑的跡象。 「我......」 初匀行用手捂住季雨恩的嘴,「先听我说完。」 季雨恩愣在原地。 「我最近时常在想,如果……能早点遇见你,那就好了。」初匀洐微一低头,用力地咬了下唇,深呼吸后说:「我知道跟你比起来我不成熟,所以你不太会依赖我也是正常的。每当我问你怎么了,你都说没事,或是累了,这样让我开始不安,我担心你把烦恼都告诉别人,久而久之会变得依赖另一个人,就再也……不需要我了。上次在酒吧想带你走的男人,你们的关係……肯定不只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吧?」 说到说着,初匀洐忽地哽咽起来。 「初匀洐……」季雨恩欲言又止,她有好多话梗在喉中,最好却只吐出最无用的两字:「抱歉。」 她能说的只有这两个字,因为对她而言,这段感情中她有太多需要道歉的地方。 初匀洐说的没错,她没办法依赖他,但并不是因为年龄的问题,而是她不敢把自己的心轻易的交予出去。过去的两人相处的日子里,她总觉得和初匀洐在一起有点不真实,一切发生的太理所当然,又太快了。 但直到她静下来与初匀洐断联的这两週,她每晚睡前时都在想,究竟是哪里出错才导致一切两人的关係变得像今日这般? 她曾嫉妒过初匀洐的前女友,因为她没自信,所以害怕着初匀洐会吃回头草。回想那日,她在门外听见初匀洐和前女友的对话时,她除了难过之外,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为什么? 起初她忽略了那种感觉,直到深思后才了然。 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将上一段感情带给她的伤害与感受带到下一段感情,所以才会将前一段感情的不安扩大在下一段感情中。 她以为只要拼命告诉自己没关係,反正不要把自己的心交出,就不会受太重的伤,却不知道其实这样做会伤害到另一个人。 「骗了你,我很抱歉。」她只能一再的道歉,「他确实……是我的前男友。」 邢延的归来时间点恰巧是她对初匀洐刚有好感的时候,可邢延给她的熟悉感太强烈。 人都习惯待在熟悉的地方,对于不熟悉、不够了解的人事物,都会抱持着不安的心态。 她也不例外。 「别老是把抱歉两个字掛在嘴边,」初匀洐戳了一下季雨恩的脸,如同从前一般宠溺的看着她,「你又没做错什么。只能说我们没缘分吧……」 季雨恩愣然的凝眸注视着眼前的人,被初匀洐触碰的地方就像得到安慰和救赎一般,难过一涌而上,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 这是她自分手以来,第一次掉眼泪。 或许他们不是没缘分,而是他们都没有好好结束上一段感情,就急着想对彼此心动,难怪……这条路走的这么难。 第六章(1) * 过了一週的上班日,到了同学会当天,季雨恩十点多从床上醒来,花了半小时将自己打理好,还画了点淡妆才搭电梯下楼。 期间因为电梯内没有讯号,她只好等出电梯最爱打给希希问她到哪了,因为他们约好一起前往同学会。 不料,她怎么也没想到,出了电梯见到的竟是…… 「邢延,你怎么来了?」 邢延靠在公寓门口滑手机,听见季雨恩的声音才抬起目光,起初看到季雨恩的脸时还微微一愣,可随即就回神走到她面前说:「一起去吧。」 季雨恩没注意邢延刚才有一瞬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失神,而是逕自的打量一遍邢延的穿着,一身深灰色衬衫搭配西装裤,就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正式活动。 她眨了眨眼,尷尬的拉着身前的侧背带,「我今天要参加高中同学……」 「我知道,同学会。」 「你知道?!」季雨恩诧然,「难道你们班也办同学会?」 见状,邢延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我只是受人之託把你载到同学会到地点。」 听言,季雨恩蛤了一声挑眉,「受谁之託?」 邢延向右挪了一小步,悄悄的把手指向后方的白车,季雨恩目光顺着望去,一颗小头猛地鑽出车窗,笑逐顏开的看着她,对她挥手。 「希希?」季雨恩左顾右盼确认无来车,快步走向停在公寓对街的白车旁,劈头就问:「你怎么在邢延车上?」 「我打探过了,这次同学会很多人都会带另一半去,所以你就带邢延去吧。」 见希希一副理所当然的替她决定,季雨恩继续推辞:「不是,我们不是说好搭车去吗?而且我又不在意那些,况且……」 说到一半,邢延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朝她说:「不用想太多,上车吧。」 见状,季雨恩急忙挥手说:「这太麻烦你了吧?」 邢延笑了笑,把季雨恩推进副驾驶座,替她系上安全带,接着在关门以前双手撑在车顶和后车门上,「你不用想太多,我没有别的意思。」 语毕,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紧接着石希希的脸立刻凑向季雨恩说:「雨恩,你有没有考虑重新接受他?」 「没有。」季雨恩语气坚定,「我和他已经过去了,也都说开了。」 「不是,你不是因为他才一直没再谈恋爱吗?」 希希完全不知道季雨恩在短短几个月中不只和初匀洐交往过,还跟邢延短暂復合又分手,如今回想起来她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以前的她保守,所以希希才会和李慕一样,一直以为她和邢延分手后无法再谈恋爱,误以为她对邢延念念不忘。 「别乱推测。」季雨恩不想详细解释,毕竟要把一切说清实在太废口舌,索性就闭上眼休息。 这时,邢延上车,系好安全带,手搭上方向盘,转头问:「地点是刚才发的对吗?」 希希笑盈盈的说:「对!」 邢延拉了下汽车排挡桿,瞥了两眼左右的后照镜,轻轻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上路。 一路上,邢延都保持安静,只有季雨恩和希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直到谈到余禕,邢延才开口说:「希希,你什么时候要结婚?」 「恩……这个月底。」 季雨恩猛地瞪大眼回头,「这么快?」 「不然穿婚纱就会变胖。」希希解释。 「那怎么不考虑晚点结?例如……生完小孩在结也不迟吧?」季雨恩说。 石希希摇了摇首,「其实以前我也有想过,可真的有了小孩之后,才发现原来承载着两条生命时,不安也会跟着放大两倍。」 季雨恩默然将视线移回前方,心想如果今天换作是她,她大概会选择趁结婚前多观察另一半,再决定是否真的要结。 结婚虽然不是一辈子的事,却是她一辈子只想做一次的事。 「没事,这很正常。」 邢延虽是透过后照镜看着希希,这句话实际却是在对突然沉默的季雨恩说。 希希点头,「我以前也会觉得说为了小孩结婚这种事很蠢,我一辈子都不会这么做。结果轮到我以后,我体会到另一种心情,因为身体承载的是两条生命,两个人生,不是只有我一人,该怎么说……我会认为只考虑自己的话是很自私的。况且我男友他对我真的还不错,我觉得他是可以和我走下去的人。」 顿时间,季雨恩才发觉,原来做母亲的都很伟大。 她没办法想像,要是换作是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为了小孩而牺牲自己。 「既然都有这种觉悟了,那就不要想着么多。」说着说着,邢延默默将右手覆在季雨恩的左手背上,侧目看向她,用眼神示意她别想太多。 季雨恩一怔,撇头避开邢延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 见状,邢延也收回手,将两手置于方向盘上,一路上三人都没在开口说半句话。 第六章(2) * 抵达同学会的地点,幸运的是,三人顺利在附近路旁找到停车格。 下了车,季雨恩问都没问就走到某火锅店门口,指着招牌问:「这家对吧?」 石希希明显表情一愣,下一秒,立刻将季雨恩拉回身边,指着对面说:「对面啦!你到底有没有看群组?」 「没有,太忙了最近。」季雨恩大方承认,接着又问:「所以是吃烧烤?」 见此幕,邢延在一旁扶额偷笑,吶吶道:「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样。」 季雨恩听言,纳闷的转向邢延,脸上充满着不解,「不看错了吗?因为当初毕业后大家在群组疯狂传一堆团体照,所以我就直接把通知关掉了阿。」 「是对面的!」希希高着手指着对街的豪华酒店。 季雨恩呆若木鸡,硬是佇在原地愣怔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接着立刻转头说:「呃……我、我突然不饿了,我要回去,你们慢慢吃吧。」 开什么玩笑,这酒店里的餐厅是五星级的,她哪里有多馀的间钱吃的起? 然而,希希不用猜就知道季雨恩心里在想什么,直言道:「你还真的是没看群组,有人会请客你不知道吗?」 听到请客二字,季雨恩眼睛一亮,「谁?」 「柯秦。」 「柯秦……」季雨恩挑起眉梢,似是在回忆高中同学的长相,然而,想了许久却还是想不起来,只觉得名字熟悉,却与记忆中的脸对不上,于是又问:「柯秦是……我们班的吧?」 「不然呢?」 季雨恩若有所思的点头,喔了一声,「你确定他不会反悔?」 希希挥挥手,深信不疑的说:「不会!听说全班事业最有成的就是他。」 「好吧,既然有人请那就算了。」 语毕,正当她看着邢延走回车内拿水时,她陡然想起一件事,眉头一锁的说:「这种大酒店里的餐厅都要预约的吧?那邢延怎么办?」 「我是帮你们两一起报名的。」石希希眼神飘来飘去,完全不敢看季雨恩。 季雨恩停了一下,顿时恍然,她气的想掐死眼前的人「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你早就决定要找邢延来了?」 「雨、雨恩!你……你冷静一点!」希希立刻退了数步,一脸无辜的眨着眼,直到见距离拉开后,她嘻嘻笑的说:「因为我男友也会来,想说也找个人陪你。」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季雨恩加重了最后三个字,很明显还不能接受被朋友挖坑跳的事实,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当然,两人多年的友谊也不是假的,希希马上就看出雨恩的怒气,急忙上前安慰说:「雨恩……别这样啦,我下次请你吃饭。」 闻言,季雨恩故意指着待会要进去的酒店,扬起嘴角问:「哦……这家吗?」 「当然不可能。」希希一口回绝,指向后方刚才季雨恩说的火锅店,「就那家吧,你看起来很想吃。」 「一点都没诚意。」季雨恩不屑一笑,接着恢復正常的样子,偏头看向邢延,忽而想起刚才车上的事,有些尷尬的说:「谢谢你载我们来,你……跟着进来吗?」 邢延点头,正要迈步时又停了下来,「如果你不想让我去的话就算了。」 「我……我没有不想。」季雨恩用力摇头,在太阳穴旁比出一个四,「我发誓。」 邢延见状立刻拉下季雨恩的手,紧握住一下后才松开说:「我信你。」 「谢谢。」季雨恩抽回手,她不明白邢延为何要这样,他们不是都已经说开了吗?他不需要对她这么好,更不需要因为希希说了几句就跟着一起来的。 为什么还不愿意对她松手? 邢延应该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生活与幸福,而不是跟她在这耗着。 她能耗,可他耗的起吗?他的父母已然在催婚,这样下去,邢延会错过认识其他人的机会。 「邢延。」她抓住邢延的手臂说:「不要再这样了。」 不要再这样,她已经不想爱他了。 邢延垂下头,涩然的凝视着季雨恩,握住那隻拉住他的手说:「可是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能……怎么办呢?」 第六章(3) 三人一起走入酒店餐厅,石希希眼尖,率先找到主办此次同学会的人。 「柯秦!」石希希高举着手大力挥动着。 听见有人呼唤,不远处一位身材微胖,穿着西装的男子站起身。 那人就是柯秦。 「石希希?季雨恩?」柯秦见到三人立刻走向他们,「你们来了啊?这位是……怎么……有点眼熟……」 「他是……」季雨恩正想找个合理的解释,总不能真的说邢延是她男友吧? 她知道要是说了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来圆。 偏偏她最好的朋友蠢的可以,竟然说:「邢延,雨恩的男友,你忘了吗?」 季雨恩送希希一记冷瞪。 把一切收尽眼底的邢延在一旁无奈的听着,为了不让谎言被戳穿,只好帮衬着说:「我跟你们是同高中的,但不同班,只是雨恩不会开车所以我载她来,如果不欢迎外人我可以离开没关係。」 「不不不!」柯秦一把扯住邢延的衣服,「欢迎!当然欢迎,我今天正好要跟女友求婚,越多人在场见证越好。」 季雨恩心想,原来这个才是她的重点,把高中同学叫来是为了让求婚场面好看一点。 她一直很不解,被当眾求婚不是很丢脸吗?要是女方其实没有很想嫁呢?当眾求婚不是把人逼到绝境吗?为何会有人觉得是一种见证? 况且,自己的爱情为何需要别人来做见证?是因为没把握对方现在所说的誓言全都兑现吗? 这时,邢延发现身旁的人一直盯着柯秦不放,而切眼神还有点兇? 他微微向右挪一步,主动牵住季雨恩手,「雨恩?怎么了?」 这一牵,季雨恩并没有甩开,只是恩了一声,摇首道:「没什么。」 见希希和柯秦聊得开心,季雨恩轻轻一笑,低喃道:「真不想来……」 然而,明明她已经讲的够小声了,却还是被邢延听见。 「因为怕尷尬?」 「恩……我不太会……间聊叙旧。」 「那跟我也很尷尬吗?」 季雨恩愣然的瞧着邢延,再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才赫然发觉自己竟没有下意识甩开。 思及于此,她拨开邢延的手,说:「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邢延拍了拍季雨恩的头,这让季雨恩想起初匀洐之前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别老是把抱歉两个字掛在嘴边,你又没做错什么。」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说她没做错什么? 她没将感情的理清楚,伤害到两个待她好的人,她很清楚,做错的一直是自己。 「邢延,不要再—」 就在这时,一个高挑的男生从邢延身旁走过,季雨恩到目光被引了过去,她只见背影就知道那人是谁。 「希希。」 男人的嗓音微哑,目光紧盯着希希的位置。 「你来啦?」希希笑的很灿烂,跑上前挽住余禕的手,拉着他走到柯秦的面前说:「柯秦,这是我男友,余禕。」 余禕先是摸了摸希希的头,眼神宠溺,而后朝着柯秦点头微笑说:「你好。」 余禕顺势将手勾到希希肩上,揽着她说:「我们最近要结婚了,到时候欢迎大家来参加。」 「哇—」餐厅内一片叫好和掌声。 「好好好!那大家坐下吧。」柯秦控制住场面,「来,这边有空位都可以座,我有事前预约。」 闻言,季雨恩走向最角落没人的一桌,邢延也跟在后方走去,然而希希和余禕却站在原地不动。 确切来说,是余禕拉住石希希不让她去和季雨恩同桌。 季雨恩看着这幕,对希希挥手示意,表示自己没关係。 见状,本来要留给希希的位置空下,邢延直接换了座位,坐到季雨恩身旁,「你们吵架了?」 「没有。」季雨恩用卫生纸将桌上的碗筷擦一遍,将擦试玩的一组递给邢延,接着又拿了一副碗筷,一遍重复着刚才对动作,一边说:我只是跟她男友不合而已。」 邢延见季雨恩对行为有些眼熟,夹了一道青菜放置她对碗中,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季雨恩却把碗中的青菜夹回给邢延说:「我自己来就行。」 邢延点头,把菜放入嘴中,咀嚼了一下才说:「你不用刻意拉开距离,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没有刻意。」季雨恩偏头说,只是她心里觉得不该这样才躲开的。 「况且,你现在有男友我也没办法怎样吧?难道要见缝插针?可是我又看不到缝可鑽。」邢延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季雨恩冷冷的看着,深深觉着自己以前认识的邢延跑哪去了,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一张嘴这么会讲,都可以跟李慕比一比了。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我觉得你要不要考虑转行?」季雨恩真诚的说。 「为什么?」邢延歪了歪头。 「就跟李慕组个搭档,然后开一个频道。」 听到李慕两个字,邢延明显眉宇间的肌肤整个皱在一起,敛容道:「李慕?你们……还有在联系?」 「有啊,还在同一间银行。」季雨恩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说来也巧,他一直跟我待在同一间银行,一开始我在面试遇到他,我整个人傻眼,我有跟你说过他家很有钱吧?我以为他会回去接家业,谁知道他跑来抢银行的招额,我原本不认为最后会跟他在同一间工作,好死不死还真的在同一间。」 「这么巧?」 季雨恩夹了一块肉咬了一口,叹道:「孽缘呀~」 原以为话题就会这么结束,没想到,邢延忽然说:「该不会现在办公室也在传你跟李慕的关係是情侣吧?」 季雨恩一愕,「你怎么知道?」 「那傢伙……」邢延小声嘀咕。 见邢延脸色古怪,季雨恩问:「怎么了?」 「他知道你有男友吗?」 男友两字让季雨恩呛到,咳了几声,「其实……我分手了。」 邢延愣了数秒,神情讶然,「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季雨恩淡淡地瞥了一眼邢延,而后又将视线移回饭菜上,平静的说:「两週以前的事了。」 「所以你现在是单身?」邢延的语气像是在确认。 季雨恩点头,故作开玩笑说:「但你还是没机会哦。」 邢延并未对这句玩笑话多心,反而微一垂头,拿起碗筷继续吃饭,沉吟了一会才说:「那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季雨恩蛤了一声,有听没有懂,「什么意思?」 邢延并未解释,转而笑笑说:「没什么,快吃吧。」 季雨恩歪了歪头,接下来两人都安静的各吃各的,期间季雨恩数次瞟向邢延那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什么的表情。 第六章(4) * 就在这时,餐厅包厢内,一名男子走到门前迎接踏入包厢的人,眼尾因脸上掛着笑容而让鱼尾纹变得更加明显了,「李慕,我没想到来的是你。」 「吴叔很惊讶?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吴封先生才对。」李慕瞥了一眼始终低头滑手机的男子,脱下西装,拉开椅子入座,转头继续对吴叔说:「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会来。」 「说笑的。」吴封笑嘻嘻的说,拍了下李慕的肩,「好久没看到你了,先吃点饭吧。」 「干嘛?」李慕冷然一笑,拍开对方的手,蹙眉说:「别跟我来这套,这根本就是你布好的局,为的不就是见我吗?」 吴封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叹道:「你怎么来是这么尖锐?做人要学会圆滑点。」 「我又不用整天跟你们一群不服老的人混一起,我的世界才没你们那么复杂。」 吴封大笑了几声,幽叹道:「我真希望来的不是你。」 「那我走了。」李慕站起身,作势准备离开。 吴封起身拦住,接着将人按回椅子上,「等等!先吃饭再走吧?这不便宜。」 「等有用吗?」李慕斜睨着吴封,靠着椅背,双手抱胸问:「你不如一句话告诉我,你收不收手?」 李慕坐在椅上一动不动的等了半刻,见吴封迟迟没回应,李慕勾了勾唇角,「我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李慕,你从小我就很喜欢你,因为你总是……」吴封说。 「别!」李慕伸手做出制止的动作,「别跟我扯以前,我现在只想过自己的生活,从你开始在外揪团准备跟李壹开战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会被叫回来。」 这时,一直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的男子忽然飘出一句:「不如我们合作吧?」 「你终于说话了。」李慕似笑非笑的说,「我还以为你会直到离开都不跟我说话。」 「我只是在等时机。」男子目光冰冷,注视着李慕。 然而,李慕并未感到一丝畏惧,而是说:「我们找不到合作共识吧?」 男子站起身,走到李慕面前,很明显体型硕长的他整整高了李慕半颗头,俯视着李慕说:「表哥,你又不想经营公司干嘛要参进来混一摊水,把自己搞的跟我们没什么两样?」 「再怎么样我也比你年长吧?有没有礼貌?」李慕沉下声说。 「好了好了!」吴封制止两人继续吵吵下去,「不然这样吧!李慕你考虑一下不用着急回答,决定好了再跟我说也不迟,但如果最终你还是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我希望能在不久后的临时股东会看到你的反制方式。」 闻言,李慕头也不会的走出餐厅包厢,一个人在走廊上喃喃自语说:「我根本没碰过公司的事,李壹那傢伙根本是为难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缠绕着胸口,李慕加快脚步,到转角时拐个弯进入男厕。 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咒骂道:「吴封那个老头真是……全身铜臭味。」 要不是李壹威胁他,他根本不会来餐厅见吴封。 「李壹,你自己惹的祸你不处理还要我帮你处理?」李慕紧握双拳。 「好弟弟,求你帮一下好吗?」 即使李壹好声好气的请求,李慕一句话就驳回了。 「那你要不要也顺便把公司交给我处理?」他说这句话不是真心的,只是单纯不满李壹总是把烂摊子丢给他,他完全没有意愿回家为家族企业效力。 果然,李壹闭上嘴了。片刻后才又说:「你知道现在以吴封为首的在董事会都很嚣张,他们的支持者在公司不停壮大,我知道自己判断错形式才会导致投资人失去信心,但我也想补救啊……」 「想补救爸对你的信心?」 「李慕不要这样,你也不想被叫回来工作吧?」李壹的眼神冷了下来,「我们在彼此身上只是各取所需,到今日你都还能在外面做想做的事,就是因为我在家帮你打pass不是吗?」 闻言,李慕闔上眼,深深一叹,「知道了,这是最后一次。」 第六章(5) * 「坐着。」 季雨恩才刚站起就被邢延拉回身后的位置上。 邢延放下碗筷,一个起身挡住季雨恩的视线,背对着她对站在桌边的人说:「就算分手也是我们的事。」 话音未落,四周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些人甚至直接酸言酸语,特别是那群以前就是班上的中心人物的人。 有些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永远都不会变。 「所以季雨恩真的是怕被笑才找以前交往过的人来同学会?」 「不知道欸,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我们又不在乎她,她不做还好一做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了。」 季雨恩无言以对,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希希一脸歉然的注视她,原本似乎是要说什么,却被余禕给制止了。 很好,看来她百口莫辨了。 季雨恩扫视一圈一个一个陌生的脸孔,几乎都对不上人名了。 「那个……陈什么的对吗?」季雨恩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再次站起,推开邢延,瞧了瞧其中一位说话的男子,「我忘了反正就是有点像,你叫……陈明正吧?」 「陈明鉦!一声不是四声!」男子激动的说。 「哦,鉦……正……鉦……正……鉦,鉦!」 「你干嘛那样叫我?」陈明鉦一脸茫然。 季雨恩翻了个大白眼,「不是你自己要纠正人的吗?」 「哈哈!」陈明鉦身旁的女生忽地大笑,「你们两个为了一个字争什么争?」 邢延转头与季雨恩对视一眼,立即就知道对方又在筹算什么。 邢延微微一笑,心生一计。他牵起季雨恩的手,深情地望着她:「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我正在挽回,这样行吗?」 「……」季雨恩整个人呆住,脑袋正在分析邢延所说的话。 「雨恩,我是不是说过要跟你复合。」 季雨恩快速的眨了眨眼,莫名有种想掐死对方的衝动。 干嘛越描越黑!?大庭广眾讲这种话是不怕别人误会更深吗?而且她眼角馀光已经瞄到希希正在偷笑。 她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唤:「季雨恩。」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季雨恩转头一看,「李、李慕?!」 「你们两个是……?」李慕皱着眉,第一件事就问两人牵着的手。 「呃……」季雨恩抽回手说,「别误会,我们只是在聊天。」 李慕盯着桌上的菜一会,又说:「我能加入吗?」 「什么?」 季雨恩还没反应过来,李慕就坐上餐桌边的空位。 她和邢延对视一眼,周遭的高中同学也一人一个愣脸的样子,那群喜欢调侃他人,做一些恶趣味的人也面面相覷的回到各自的位置吃饭。 季雨恩没太过在意周遭的人,反倒是李慕的出现让她有些好奇。 她瞥了一眼李慕的脸,发现他的脸色阴沉,似乎心情很不好。 这傢伙怎么又心情不好?该不会又是结婚的事吧? 不过也幸亏李慕的出现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许多女生开始窃窃私语地评论着李慕的长相和身材,这一切听在季雨恩耳里都显得特别肤浅。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李慕今天的装扮似乎是刻意打扮的,跟平常在银行时的打扮不太一样,特别是发型一看就是有用发蜡抓过的,她心想,李慕刚才是见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人吗? 她时常跟李慕混在一起,即使李慕家很有钱,但他也很少会去餐厅吃高级料理。两人吃饭时,李慕基本上都带她吃一般的小吃店,所以她偶尔都会忘记自己的身分跟对方其实差很多。 或许李慕在她面前只展现了其中一面,而平日里,李慕的生活和交际的人她都不是很清楚,李慕也鲜少会跟她说他私底下的事。 这一刻,她有种自己跟李慕做了十年的朋友,却对他的一切一点都不了解。 可这应该是正常的,毕竟李慕身在的环境不是她这种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干嘛一直看我?」李慕头也没抬便知道季雨恩一直注视他。 「你来这干嘛?」季雨恩下意识就这么问出口。 「吃饭。」 「......」又再讲废话,她当然知道来餐厅是吃饭的,「我是问和谁吃饭。」 李慕不说话。 见李慕迟迟不回应,季雨恩摆摆手作罢,「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正当一股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时,一名女生走到季雨恩身后,低声附在她耳旁说:「雨恩,你可以介绍一下……你这位朋友吗?」 闻声,季雨恩回头一望,刚才坐在陈明鉦身旁的女生不知何时溜到季雨恩身旁,一脸娇羞的模样。 季雨恩挑起眉,指着李慕问:「他?!」 女子立刻点头,用力的眨了眨那被刷的很翘的睫毛。 季雨恩无言,心想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花痴,但碍于女子靠她太近了,她不想再成为眾人焦点,只得轻踢一下李慕的脚说:「喂!李慕,我同学想认识你。」 「不要。」李慕完全不给她面子。 季雨恩感觉到身旁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感觉要把她身上射出两个洞了。她轻咳一下掩饰尷尬,踩了下李慕的脚说:「李慕!干嘛啦,认识一下!」 「对阿,认识一下还好吧?」邢延在一旁笑笑附和。 闻言,李慕抬眼朝邢延瞪了一下,口气极差的说:「那你不会自己认识啊!」 季雨恩愕然,瞅了眼神色难看的邢延,为此,她只好开口缓颊气氛说:「那、那大家一起认识吧。」 「我们不需要认识,我们本来就认识了。」李慕吐槽道。 季雨恩无言终于看不下去李慕继续阴阳怪气下去,起身走到他身边搭肩,咬牙低语:「你干嘛这样?你又不高兴了吗?那你得说阿,每次问你都不说,还喜欢一直装酷!」 「谁装酷啊?」李慕回呛,猛然站起身,「你说话不算话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的事?」 季雨恩一脸矇,仰头看着李慕,手指着自己问:「说话不算话?我吗?你记错了吧?」 李慕一脸没办法继续说下去的表情,坐回位置上,幽幽道:「金鱼脑,我真不知道怎么考上顶大的。」 季雨恩感觉自己被拐弯抹角的骂笨,用力推了一下李慕,「什么?从刚才就怪里怪气的,生什么气啊?我惹的吗?」 见此状,刚才请季雨恩帮忙牵线的女子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好打断两人问:「所以是……发生什么了吗?我怎么看不懂?」 季雨恩觉得自己很委屈,走回位置上滑手机,完全忘了身旁还有个等着她帮忙牵线之人。 然而,殊不知李慕也觉得自己委屈,所以两人就这样一直到同学会结束都没说话。 第六章(6) * 同学会结束之后,邢延、季雨恩、李慕,三人并肩的走出酒店餐厅。 站在人行道上准备过马路时,邢延侧目看着季雨恩说:「我送你回去。」 季雨恩点头,反正她本来就是搭邢延的车来的,回去自然要搭同台车。 她指着不远处的希希说:「但希希应该会跟她男友一起。」 讲到希希的男友,季雨恩就来气,刚才要不是他说错话,爆出她跟邢延已经分手的事,也不会让她整个同学会从中途开始就一直战战兢兢。 她一直埋头狂吃不只是因为跟李慕吵架,还有就是不想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不想成为茶馀饭后的话题。 「走吧。」邢延拉着季雨恩过马路,走到车边时,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轻推了季雨恩一把。 「谢……喂!」 季雨恩前脚都还未踏上车,整个人向后倾倒,幸好她反应快拉着车门不放。 她恶狠狠地回首一看,发现是李慕时,脸明显愣住。 「你……你干嘛拉我?」 「我有话要跟你说。」李慕一把拉走季雨恩,甚至完全不给她选择的机会,直接留下邢延独自一人。 「干嘛?你不是在跟我生气?」 季雨恩其实心里很高兴李慕找她,但还是故意板着脸说话。 李慕回头瞪了她一眼,「谁跟你生气。」 季雨恩握着背带的手一紧,质疑的问:「那你干嘛瞪我?」 李慕几乎是在季雨恩一停嘴,立刻反问:「那你干嘛跟邢延牵在一起?」 季雨恩觉得委屈,抿了抿唇,「我又不是自愿的。而、而你为什么说我说话不算话?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什么事,你说啊!」 李慕听言,气的把季雨恩的手甩掉,「我就说你是金鱼脑!」 季雨恩瞬间瞪眸,立刻快狠准的反抓住李慕的手腕,「你要去哪?说清楚!」 李慕嘖了一声,索性将人牵住,将季雨恩拉到对街的保时捷车的副驾驶座。 过了一会,两人都就坐后,车内的隔窗使得车内的人感觉被外界隔绝,刚才的嘈杂声都不见了,二人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季雨恩侧头望着李慕,「所以……你要说了吗?」 李慕一边开广播一边问:「说什么?」 「是我误会什么吗?」季雨恩越来越搞不懂眼前的人了,「你不就是因为要跟我说话才把我带上车吗?」 「你确实误会了。」李慕简单明瞭的说,接着将安全带系上后拉踩油门后开车上路。 「所以到底是怎样?」季雨恩几乎快失去耐心了,态度也明显变的不悦。 「你上次说的话算数吧?」 「什么话?」 「跟我结婚。」 季雨恩原本拿起水壶正要啜一口,却驀地停止了动作,愕然的转首瞧向李慕:「你是认真的吗?你不用结婚了?」 「不用,已经有办法了。」李慕淡然的回应。 季雨恩蹙眉,「什么意思?」 「你不用管这么多,这是我家公司的事。」李慕又将车停到路边车格,却没解开安全带,而是整个人侧过身面向副驾驶座,「你只要回答我,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等等!」季雨恩东张西望,总觉得车内气氛怪怪的,嚥了嚥口水,故意装作上次的事只是一场玩笑,「你不用结婚的话挺好的,这样你也没必要跟我结吧?你看你又不喜欢我,跟我结委屈你这位富少爷了。」 她在逃避她自己知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李慕停顿了一下,才说:「如果是呢?」 「你……什么?」季雨恩内心突突狂跳。 李慕与季雨恩四目相望,片刻后,他转身面向方向盘,靠在椅背上,故作悠然的笑说:「我想结婚,只是想自己挑对象,如果你不想……就算了。」 季雨恩一愣一愣的看着李慕,深吸一口气后吐出,闔上眼,鼓起勇气一问:「为什么挑我?我又不漂亮,很普通,我这样的女生满大街都是,没必要……」 听着听着,李慕悄声的解开安全带,手放在副驾的椅背上,脸缓缓靠向季雨恩,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一股温热感扑袭至她的脸上,季雨恩猛地睁眼,「什么?干嘛忽然叫我?而且为什么离我这么—」 「因为你是季雨恩,这个理由够吗?」李慕眼神沉沉的,抬手轻抚过季雨恩的脸庞。 「不够。」季雨恩说。 她并不特别,所以李慕的理由不够说服她。 李慕收回手,轻轻一笑,「难道一定要说喜欢你,你才愿意跟我结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雨恩看不透李慕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相信爱慕李慕的女生不少,就连来银行办事的年轻女客人都会主动跟李慕要line,还问他能不能聊正事以外的事。 所以她知道,李慕根本没必要非她不可。 没有合适的理由说服她。 结婚如果说结就结,那还不如不要结。 如此随便的婚姻,最后也会草草结束的,所以开开玩笑可以,但她不能没思考便接受李慕的求婚。 季雨恩清楚,李慕不是不好,只是跟她差太多了。 第七章(1) * 同学会过后的整整一週,又到了星期日,希希把季雨恩约出来一起去挑婚纱和伴娘服。 「雨恩!」希希一见到朋友就衝上去熊抱住她。「我太想你了!」 「干嘛?今天不是来挑婚纱的吗?」季雨恩任由希希抱着她,接着一个歪头,瞧了眼希希身后的人,无奈说:「你怎么又把他找来了?」 希希眨了眨左眼,一副自己是月老在帮人牵红线一样,欣喜的说:「帮你製造机会啊。」 季雨恩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希希,她怀疑对方是真感觉不到她和邢延相处时的尷尬,还是纯粹故意装作看不见,硬是要将她和邢延凑做堆。 三番两次把邢延找出来陪她,她生怕邢延误会她其实想復合。 「雨恩。」邢延走向季雨恩,「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跟你没关係。」季雨恩直接打断,「是希希干的好事。」 「不是我是说我不是要跟踪你,是刚好希希找我当伴郎。」 「伴郎?!」季雨恩确定自己没听错。 伴郎不都是找男方的朋友吗?为何要找邢延?—季雨恩这么想着,直到石希希说:「邢延是这次的伴郎。」 「为什么?」季雨恩顺势问下去。 「因为我男友的朋友刚好婚礼当天没空。」 季雨恩半信半疑,「你讲真的?」 「真的!」石希希立刻站直身子,真诚的望着季雨恩。 季雨恩轻轻叹息,瞥到正从对街跑来的男子,决定不继续追究下去。 她搁下一句「你男友来了。」后走到邢延身边。 为了缓解尷尬的气氛,季雨恩随口一问:「你的工作室不用经营吗?」 她本没有恶意,没想到邢延却误会了。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来?」 「没有。」季雨恩摇头,解释说:「我只是担心你太忙还被希希这样麻烦,我怕你是碍于我的关係才勉强答应的。」 最后一句是季雨恩故意试探邢延,她想知道邢延频繁出现在她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只是巧合,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若真如此,她真的好好找时间跟邢延说清楚讲明白,再这样下去是要纠缠多久? 过去的已经纠缠了十年,老实说,面对邢延,她也累了。 「不全然,一半一半。」 邢延给她的答案不清楚,于是她又追问:「所以有一半真的是因为我?」 同一时间,希希的声音传来,季雨恩闻声一望,眼见希希指着骑楼隔壁刚拉开铁门的婚纱店,示意两人进去。 季雨恩点了点头,转头对邢延说:「我们先进去吧。」 「嗯。」 走进婚纱店后立刻有两位店员小姐前来迎接,其中一位说:「你们是今天预约试婚纱的人吗?」 「对,还有两位要挑伴郎伴娘服。」 「好的,那我们分两边吧?一边试新郎新娘服,一边试伴郎和……」 「我就不用了,我有西装可以穿。」邢延插嘴说。 季雨恩原本想问「那你到底来干嘛?」,可还是吞回肚里,乖乖的站到其中一位店员小姐身边。 「好,那请伴娘跟我来吧。」 季雨恩临走前瞪了一眼邢延,结果,好巧不巧的,希希见只有一人要进去,立刻大喊:「邢延帮雨恩看吧!」 季雨恩脸整个垮下,用力摇头:「不不不!我自己就行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就……男生跟女生的眼光不一样嘛!」 明知希希是强词夺理,可季雨恩却总凹不过她,只好说:「算了,你的婚礼你说的算。」 希希见自己成功说服雨恩,心里很是开心。 「那两位跟我来吧。」其中一位女店员为邢延指方向,带到另一边。 季雨恩也跟着走进去,期间不停的想:明明不是她要结婚,她为何要在意男生眼光?况且要是男生跟女生的眼光不同,理应还是以穿的人为主吧?怎么会她穿个伴娘都要考虑邢延,显得她是在挑婚纱,不是挑伴娘服。 走进衣间的途中,她为了掩饰尷尬,再次和邢延搭话:「我好像没有问你,你现在是在做室内设计吧?」 「对,怎么了?」 「希希有叫你帮她设计新房什么的吗?」 「没提过。」 果然,根本是针对她。 她就想希希什么时候跟邢延这么要好了,两人怎么经常联络,她现在终于知道希希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了。 「希希是不是常跟你提到我?」 邢延走到沙发坐下,「满常的。」 季雨恩坐在邢延身侧,见店员走到仓库拿衣服,她终于找到机会说正事:「邢延,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的不清楚,但……」 「你说的很清楚,」邢延拿下眼镜,按了按鼻樑的位置,侧过头凝视着季雨恩,眼里充斥着温柔,「一直以来,矛盾的都是我的心,问题不在你,在我。」 季雨恩缓缓垂下眼帘,盯着沙发的纹理,咬着下唇,一语不发。 「我以为自己能够放着你不管,但我错了,错的很彻底。」邢延眼眶微微泛红,颤声说道:「当我看着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时,我却发现自己嫉妒的不行。」 「邢延……」季雨恩内心混乱,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邢延在自己面前快哭的模样,她顿时有些于心不忍的继续把刚才想说的话说下去,只好委婉的说:「如果……如果早一点把这些话跟我说,或许我真的会重新跟你在一起,但……」 「别跟我说太迟。」邢延的手悄悄的移到季雨恩的手边,但却没牵住她,「这世界从来就没有太迟的东西,只是你还想不想要罢了。」 季雨恩盯着邢延摊在沙发上的手掌,似乎是在等她主动握住。 但她迟迟没有做出反应,不是因为她享受被人喜欢的感觉,想钓着对方,而是刚才有一瞬间她动摇了。 有这么一瞬间,她想牵住朝她伸出的那双手,但理智告诉她不能那么做,因为她对邢延已经没有过去的那分悸动感了。 不知是因为年纪渐渐增长,还是她早就把邢延当成如家人般的存在,亦或者有其他理由,反正心跳感不如当初见到初匀洐那般。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代表她其实真的已经不喜欢邢延了呢?可如果真的如此,刚才那瞬间的动摇又是因为什么? 她已经搞不清楚了。 试穿完婚纱后,邢延忽然说工作室有事得回去一趟,石希希则是要她男友先回家晚点再来接她。 「你们聊的如何?」石希希一脸八卦。 「没怎么样,就试完衣服就离开了,倒是你竟然丢下我就跑,有没有良心?」 石希希观察一下朋友的表情,语气忽然认真起来说:「不是,我现在认真问你一遍,你现在对邢延到底怎么想的?」 季雨恩对了一下,眼神有些游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正我现在脑中很混乱,你别再跟我说他了。」 「你们发生了什么?」 季雨恩抬手喝了一小口咖啡,「没有。」 「你和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季雨恩又重复一遍。 希希注视着季雨恩的神情,猜测她跟邢延大概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不在场,所以不知道。 季雨恩也感觉到希希一直在关心自己,可她现在脑中絮乱的根本无法思考,只想一人静静,只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你不用担心,你男友看起来不想走,开着车一路跟着我们,所以你还是先回去吧。」 石希希回头一望,扁扁嘴,心里还是很不放心丢季雨恩一人,「可是......」 「快去。」季雨恩推开石希希勾着她的手,搁下一句「再见」后直接离开。 第七章(2) * 早晨的阳光明媚的令人难以睁眼,气温渐升高,空气中充斥着热气。 季雨恩意外的早起出门吃早餐,但吃完早餐回到家盥洗、换衣后走出公寓后,却发现不得了的事。 停在公寓外的摩托车倒成一排,更糟糕的是她的车还卡在盆栽和一台重型机车之间。 「靠!这是怎样啦!」季雨恩几乎使劲吃奶的力气还是很搬不出自己的车,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但还是没衝动踢下那抬高达一百多万的重机,但她怒气难忍,只能爆粗口说:「妈的!到底是哪个白痴!」 季雨恩抬手瞥了一眼,顾不得这么多,她只能跑出小巷随便揽一台计程车去银行。 「也太衰了吧?下班后一定要去调监视器,看哪个白痴干的好事。」季雨恩念念有词的上车。 碰— 「小姐,请不要破坏车。」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 季雨恩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惹人不悦,急忙道:「抱歉抱歉。」 「要去哪?」 「五峰银行。」 司机应了一声不再多说,直接开往目的地。 季雨恩听出司机明显语气有些不满,可碍于她是顾客,司机似乎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一会,到了银行门口,季雨恩瞥了一眼跳表器上的金额,从皮夹多拿了两百给司机说:「司机大哥,非常抱歉,刚刚用力甩门。」 「嗯。」司机默默收下钱,等季雨恩下车后就踩下油门离开了。 季雨恩快步走向银行,谁知,一个逆向行驶的机车直直朝她衝来,起初她没意识到,只想着自己早会快迟到了,直到听见有人朝她大喊:「季雨恩!」 她正想闻声望去,左臂却被人一把向左一扯,力气还不小,痛的她哀嚎了一声,整个人向后踉蹌几步,跌入一个熟悉的味道中。 「你到底在干嘛?」一道熟悉的声音窜进耳里。 季雨恩感觉自己被人单手环着腰,急忙想确认对方是不是变态,但一回头才发现是认识的人。 「李……李慕?」 「你发什么神经?都没在看路吗?」李慕劈头就骂,「走路就好好走,一直看地上做什么?」 季雨恩被李慕的态度吓了一跳,完全噤声。 见季雨恩一脸茫然,李慕态度稍微软下,微蹙眉头,「你干嘛那样看我?」 莫名的被吼,季雨恩心里觉得委屈,片刻后,她才开口说:「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你干嘛兇我?」 季雨恩眼眶泛红,昨晚已经睡不着觉,今天早上机车又没办法骑,早会又快迟到,只要想到等等会被骂,现在又先被骂一次她就觉得想哭。 一滴眼泪滑过季雨恩的脸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连串落下。 扣除掉上次和初匀洐见面时哭过之后,自从大学毕业起,她几乎没在哭过,每次只要难过就会和希希约到初匀洐所待的酒吧喝酒,可自从希希和余禕復合,她和初匀洐关係改变,她也不再去那间酒吧光顾。 她很少主动把心里话跟别人说,因为她担心会给别人造成困扰。就像上次她把被季父赶出来的事告诉希希,对方好心让她去住家里,结果害的石希希和余禕闹到分手,从那时开始她就不再把所有事都告诉希希,她担心自己又连累别人。 然而,此时李慕一脸惊愕,完全不知道季雨恩哭点在哪,他连忙翻找自己的包拿出仅剩一张的卫生纸为对方擦拭眼泪,嘴上还不停说:「是我很兇吗?可是平日你都会直接呛回来不是吗?今天怎么忽然就哭了?不是我欺负你吧?我、我也没有想欺负你,我只是……」 季雨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打断说:「你还有卫生纸吗?」 「这是最后一张了。」李慕晃动手中的卫生纸。 季雨恩抢过卫生纸转过身擤鼻涕,接着揉成一团走到一旁的垃圾桶丢掉。 李慕始终跟在季雨恩身后,见对方用衣服擦拭脸上的泪水,他一把抓住季雨恩的双手,制止对方继续用衣服擦拭。 「会脏掉。」 「总不能这样进去吧?」季雨恩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比不过李慕的力气,「你干嘛!」 李慕一声不吭的凝视着季雨恩,表情严肃。 「你干嘛?」季雨恩又问了一遍。 驀然间,李慕拉着季雨恩走进银行,两人走进去的过程被很多人目睹。 季雨恩闻见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但她没甩开李慕的手,毕竟她和李慕也不是第一天被人误会了,况且她如果做太大的反应只会引来更多人的好奇。 她低着头不让人看见她哭过的样子,直到李慕停下脚步,两人停在厕所前,李慕把季雨恩轻轻的推进女厕说:「进去整理一下,我在外面帮你看有没有人经过。」 「那如果有呢?」季雨恩随口一问。 「我会拦着,可以吧?」李慕正经的说,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而见季雨恩定睛的看着自己时,他很快又补了一句:「但也别太久,免得又有人说我们间话。」 「刚才牵手也被人看到了,不是吗?」 「要是不那么做,别人就会看到你在哭,你不是不想被人看见吗?」李慕双手环胸靠着墙,拿出手机滑了两下,摆手道:「你赶紧进去吧。」 这一剎那,季雨恩感觉她的心猛地漏了一拍,整个人顿了顿,内心有股暖流流经,垂下头说:「李慕……谢谢你。」 这时的她还未发觉自己因为李慕的话感动,其实是因为内心深处已经悄然的被埋下名为幸福的种子。 第七章(3) * 过了一会,季雨恩走出厕所,但她发现她和李慕已经翘了早会十分鐘。 「你怎么还在这里?」 季雨恩戳了一下背对着自己的李慕,可他没反应。 「喂,你干嘛?早会都开始了不回去吗?」季雨恩走到李慕面前,才知道对方为何半点反应都没有。 李慕睡着了…… 站着都能睡,真是服了他,怎么老做一些让她不理解的事? 「李慕?」季雨恩按着李慕的肩晃了晃。 「嗯……?」李慕眼神迷茫,「我睡着了吗?」 「站着都能睡?」季雨恩刻意压低音量,「早会都开始了,你干什么不回去?」 李慕伸个懒腰后说:「走吧。」 「走去哪?早会呢?再不去会被骂死吧?」 「就是要去早会啊。」李慕慢悠悠的说,一点也不猴急。 季雨恩心中萌生怀疑,「你该不会自己已经请假,然后现在过去只有我会被骂吧?」 李慕停下步子,转身看向季雨恩,不满问:「你到底把我看的多糟?」 「哦……抱歉。」 明明是日常道开玩笑,可最近李慕对她的态度总是特别差。 她很想问,却不敢问,生怕李慕又生气,直到走到会议室门口前她都低头不语。 转开门把,季雨恩抢在李慕前踏入会议室,可想而知的引来了许多人的视线。 「协理。」季雨恩弯下腰,「我来晚了,真的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李慕也做了同样的姿势。 见状,季雨恩抬头欲解释:「那个……我可以解释!李慕他不是……」 话未说完,李慕插言道:「是我拉着季雨恩帮我搬东西,所以才迟到。」 「搬东西?」季雨恩用只有两人听的到的音量问,「搬什么?」 「李慕,你……」协理指着李慕朝他走去,走到面前后才摆手叹气说:「算了,就不跟你计较了。」 接着协理脚尖一转,面向季雨恩正想说什么,李慕却稍稍挪了位置,半个身子挡在季雨恩身前。 协理皱着眉,「你干什么!英雄救美吗?」 「是我请她帮忙搬东西的,要怪就怪我。」李慕莫名的坚持。 「李慕!」协理低喝一声,「这不是要怪谁的问题,这是两回事!你明天就不来了我就不跟你计较,季雨恩难道要跟着你一起走吗?整间分行都知道你护着她,但你帮的了一时,帮的了她一世吗?这是工作,理性一点。」 季雨恩怔了怔,李慕要离职了?为什么他什么都没说?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李慕,垂手九十度鞠躬说:「我确实不是帮李慕搬东西,我是因为机车临时坏掉了,计程车半路又塞车才迟到,我很抱歉。」 协理听完,怒意更盛,拿起桌上的笔朝季雨恩丢了过去,「这是藉口吗?就算真的车坏了不该提早传在群组吗?你们一个个的早会总是迟到,你们业绩很好吗?啊?上次是小陈,这次是你和李慕,若不想干可以把提离职,离职单写一写走人就好。」 季雨恩歉然道:「实在很抱歉,我一定改,以后绝不会迟到。」 「要是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了事的!」协理转身走回会议桌的最前方,负手而立,扫视一遍所有行员,又说:「我现在讲的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都给我好好注意你们工作态度,听懂了吗?」 刚才被点到的小陈回应的最大声:「听到了,以后绝不迟到!」 「嗯,散会吧。」 协理拿着会议本离开会议室,门闔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位男同事凑到李慕身边说:「李慕,你明天不来了哦?」 这句话就像代替季雨恩问一般,所有人都转头盯着两人。 季雨恩看都没看李慕一眼,直接走出会议室,这个行为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季雨恩和李慕的气氛变得似乎有点古怪。 然而,所有人都误会了,季雨恩出会议室并不是生气,而是为了追上协理的脚步。 「协理!」 季雨恩一个大喊,协理回过头问:「干嘛?如果是想道歉就免了。」 「不是!」季雨恩跑到协理面前,劈头就问:「您说李慕明天不会来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要离职了。」 「他什么时候说的?」 「一週前吧。」 季雨恩心一沉,「为什么……?」 一週前,那不就是同学会刚结束。 「他说要回家帮忙经营事业,不过我之前就看过他的资料,知道他家事业做很大,所以没有很意外,意外的反倒是他在银行待了快十年,家里有事业不接,偏偏来银行工作,真是让人搞不懂。」 季雨恩点头,心里也很是认同协理的话,李慕确实常让人搞不懂。 「他没说其他理由吗?」 「没有,怎么了?」 「没事。」季雨恩松了一口。 「季雨恩?季雨恩?」协理的手在季雨恩面前挥啊挥。 「怎、怎么了?」 协理神情肃然,「要上班了,你不赶快去准备吗?」 「我这就去。」季雨恩连退好几步,最后又说一句:「我以后不会再迟到了。」 语毕,她转身离开。 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也没跟她说? 第七章(4) * 同一时间,办公室内,一群人围在李慕的办公桌边。 「李慕,你说要结婚了?」 「什么时候?」 「是因为结婚才离职吗?」 「对象是季雨恩吗?」 李慕无奈的站起身,拍拍说话的人的肩,「吴念其,你最好现在物色一下有谁可以给你八卦,免得我走了以后你会无聊死。」 「哈哈!」小陈笑的最大声。 「陈一默!」吴念其轻轻的揍了一下身旁的人。 「慕哥要走了,我会想你的。」陈一默凑到李慕身边蹭了两下。 「不用。」李慕无情的推开,「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晚上请你们吃个饭不就好了。」 陈一默做出浮夸的表情,一脸不可置信,「我们的友情只值一顿饭?」 「那就算了。」李慕挥挥手赶人,站起身瞥见季雨恩走回办公的位置,他连忙把围在身旁的人一一赶回岗位上,在银行开门以前,他走到季雨恩身旁说:「你刚才去哪?」 「你离职为何不跟我说?」季雨恩装忙走到资料柜拿了几叠资料后随意翻了几下,就是不看李慕。 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又哭。 李慕当然也注意到了,下一秒,做出的举动令所有人的傻眼。 「你干嘛?」 李慕抢去季雨恩手上的资料高举在头上。 「你为何……就是不看我?」 季雨恩一愕,并不是因为李慕的话,而是因为李慕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可是该难过的不应该是她吗? 「你干嘛露出那种表情?」季雨恩不解的问,「你是在生气吗?」 李慕一顿,像是在赌气似的撇开头说:「我只是觉得作为朋友的你竟然为这种事生气,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 「我没生气好吗?又不是见不到面了。」季雨恩踮起脚尖勾住李慕的手臂,直接拿回资料,「我反倒是有些意外你会离职回去接家业,当初你还心不甘情不愿的跟我抱怨,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去了。」 「反正又没差。」李慕淡淡的说。 季雨恩涩然一笑,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嗯了一声走回办公桌的位置。 是啊,反正又没差。 李慕也没有非得留下的理由,只是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有种莫名的烦躁,心就想被藤蔓缠住似的,难以换气呼吸。 她放下资料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捂着左胸口的位置。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她只知道今天过后,她和李慕的距离会渐渐拉开,也许这十年的感情也会渐渐走向终点。 没错,这或许这正是她难过的点。 希希准备要结婚了,李慕终究也会和其他人结婚,而她兜兜转转还在原地徘徊,始终找不到心之所向的对象。 这时,电话震动声拉走季雨恩的注意,她拿起手机一看,却瞥见李慕正站在她身旁,她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打给她,她就盖上手机问:「怎么了?」 李慕注视着她迟迟不回话,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走掉。 季雨恩站起身想叫住李慕,最后却又坐了回去。 就算能留住他一时又怎样?他还不是要走。 她再次翻开手机,一看到来电显示是邢延,她立刻把手机收进抽屉。 她不想接,真的不想接。 邢延三番两次的刺探她的心,让她每次见到他时都感觉快要窒息。 他的试探总是让她犹豫不绝,让她模糊了对爱情的感受。 仔细想了想,邢延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所有的一切。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邢延没出现就好了,但又怎么能只怪邢延呢?轻易动摇内心的她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邢延始终让她感到安心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这是目为止没有人能超越的,正因如此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摇。 但她明明很清楚那已经不是爱,又为何会有那么一点捨不得放手呢? 第七章(5) * 没接他的电话,季雨恩早就猜到邢延会来银行等她。 「今天很忙吗?」邢延收起手机,侧目看向身旁的人。 「恩,很忙。」季雨恩简洁有力的说,接着她反问:「你怎么最近这么有空?」 邢延刻意避开问题,转而问说:「吃饭了吗?」 「没有,正准备去,你吃了吗?」 邢延一听到立刻露出笑容说:「我也没有,要一起吃吗?」 「我都……」 季雨恩正打算说「都行」时,一道清脆的女嗓音从身后传出:「雨恩!」 「雨恩姊!你不跟我们吃饭吗?」 才头回头,她就见陈一默大喊,而站在他身旁的正是李慕。 她今天跟李慕的气氛有点僵硬,虽然也想跟着去,但不知道去了会不会破坏气氛。 正想拒绝时,电话忽然响起,好巧不巧,打来的是李慕。 季雨恩一接起,电话一头只丢下一句「过来」就掛掉电话。 嘟嘟— 季雨恩只有这个想法:他是在叫狗吗? 但是她还是跟邢延解释一番后乖乖走去,接着跟着其他人一起上计程车。 在车上时,吴念其八卦的性子还是收不起来,他不停巴着季雨恩问:「季雨恩,刚才那个男的是你的男友对吧?」 「不是。」面对这种人季雨恩都是用敷衍的方式带过。 「我已经看他来两次了欸,上次你们还牵手。」小陈也跟着参一咖。 「你看错了。」季雨恩淡然的说,注意力都放在坐在副驾上的李慕。 「可以啊!」吴念其用手肘顶了一下季雨恩,「我一直以为你跟慕哥是一对,没想到外面还有其他人。」 「就说是看错了,到底想怎样?」季雨恩不耐烦起来,「况且我要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以后不要再说我跟李慕是一对了,我们从头到尾都没在一起过,也没喜欢过对方,我们只是朋友!朋友懂吗?」 季雨恩一说完车内的人都安静下来,只听的见司机踩油门和煞车的声音。 李慕浅浅一笑,透过后照镜看着季雨恩的表情变化,「干嘛忽然这么兇?」 「我不是故意的。」季雨恩态度软化下来,解释道:「我只是想你也要结婚了,所以我们的关係还是要釐清比较好,免得造成你的困扰。」 「我以为你不介意这种事,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李慕的唇角扬的很高,就像是刻意而为之,只是季雨恩没察觉出不对劲。 「再怎么样都是朋友,我希望你幸福。」季雨恩看着窗外快速变换的道路景色,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 「谢谢。」 「不会。」 两人的对话变的很生疏,连同坐在车上的吴念其和陈一默都感觉出来了,二人直到餐厅前都噤声不语,担心一个没注意扫到颱风尾。 外人都察觉到了,季雨恩自然也有感觉李慕待她变的有些不同,只是她不想再问下去。 否则她担心,她等下真的会哭。 第七章(6) * 到了烧烤店后,季雨恩坐在位上几乎没吃多少,都是在喝酒。 就算李慕烤好给她,她也全都夹回去对方盘子,就想是在赌气,偏偏要跟李慕唱反调。 跟两人同桌的吴念其和陈一默自动搬椅子到另一桌和其他同事挤成一团吃饭,留给季雨恩和李慕说话空间。 「吃一点,别喝酒。」李慕抢去季雨恩手中的啤酒,塞了青菜和刚烤好的肉到她的碗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醉,季雨恩就像是在闹脾气似的甩开李慕,走到冰箱再拿两瓶新的酒。 李慕当然跟了过去,把酒放回冰箱,拉着季雨恩回座位。 「坐好!」李慕指着季雨恩,就像是在骂调皮捣蛋的小孩一般。 「走开!」季雨恩推开李慕又想站起,却被拉回椅子上。 「又要去哪?」 季雨恩脸泛红,不满李慕一直拉着自己,微微扁着嘴说:「你管我!我要去厕所!」 李慕无奈的摇头,牵着季雨恩站起走向厕所的方向,「你喝醉了,我带你去。」 季雨恩起初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快到厕所才挣脱李慕的手说:「你要去女厕?变态吗?变态!」 变态两个字一喊出,几位经过的路人往他们的方向看,这让李慕完全抬不起头,他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推进女厕,丢下一句:「赶快上!」后,走到转角的位置等。 「真是的,我怎么不知道她喝酒会变这样?」李慕整了整衬衫,把领带解开后又重新系上。 同一时间,季雨恩洗把脸后清醒许多。 她在女厕洗手槽吐了好几次,靠着墙蹲在地上按着胃部,难受不已。 她后悔着自己为何要喝这么多酒,啤酒明明没有调酒好喝,她干嘛折磨自己喝这么多。 胃越是难受,越是难以呼吸。 但真的只是因为胃疼吗?还是其实更大一部分是因为心里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过什么,是因为对邢延,还是因为李慕,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张爱玲在《半生缘》里曾提及:「酒在肚里,事在心里,中间总好像隔着一层,无论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心上去。」(引自张爱玲《半生缘》,原名《十八春》) 好想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甩开身边的一切,只想好好的面对自己的心,跟自己对话就好。 一下下就好。 然而,天从不由人愿。 「季雨恩!季雨恩—」 碰— 女厕的门被用力敲着,可季雨恩却蹲在地上不愿站起,身体颤抖的像是在哭似的。 由于没人应声,门外的李慕直接不顾旁人眼光打开女厕的门,映入眼帘的是季雨恩靠着墙闔上眼,他以为对方昏倒了,急忙想把人背起。 季雨恩双颊緋红,睁眼抬脚挡着李慕靠近自己,「你干嘛进来?」 「你醒着?」李慕的紧张的眼神终于缓下。 「我只是想休息。」 「那就回家休息。」李慕一个转身把季雨恩的双臂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我要站起来了,你抓紧。」 说完,李慕一把背起季雨恩,接过季雨恩一个挣扎,两人一齐跌坐在地。 接着李慕强硬的将人背起,季雨恩不停歇的挣扎着,「放我下来,这样很丢脸,我明天要怎么去公司上班?放我下来!放下!李慕,我叫你放下!啊—」 李慕还真的把人放下,只是没想到季雨恩跟本站不稳,直接在拉着他的衣服,撞上后方的墙。 李慕将手挡在季雨恩身体后方,「你在干嘛?」 季雨恩眼睛瞪大的看着李慕,扁着嘴一副又要哭的模样。 「你干嘛?又哭?」 听言,季雨恩哼了一声,李慕却伸手抚过她的眼角,再次问:「为什么要哭?」 「我没哭!」她推着李慕的胸膛想让他离她远一点,谁知,李慕却抓住她手,一个用力将她推到后方的墙上,将她桎梧在他的怀中。 她瞬间愣住,撇开头掩饰对视的尷尬,「你……你放开我。」 「不要去找他可以吗?」李慕一把搂住季雨恩的身子,将头靠在她的脖颈中,「不要去……」 「什么……?」 李慕抬起身子,抓住季雨恩的双臂,驀地靠近她,似是就要吻上了她,她一慌直接将人推开,跑回用餐区。 第七章(7) * 季雨恩神色慌张的回到用餐区,坐回位置上若无其事的烤肉,就在刚才那瞬间,她感觉她酒醒了。 边烤肉的过程中,她不禁想,刚才应该只是巧合,应该不是李慕真想吻她吧? 一定是这样。 李慕怎么可能喜欢她,这还是他自己亲口说过的。 「喜欢你?除非哪天我出车祸失忆,不然你这么蠢,我才不会喜欢你。」 李慕不可能费尽心思的骗她,一定是她想多了,又或者酒喝太多视线有些模糊,才会误以为李慕想要亲她。 想及此,她忽然觉得自己怎么那么自恋,李慕又不是没遇过比她更好、更漂亮的女生。 想着想着,她将烤好的食物全放在李慕的盘里。 直到李慕回来时,第一句话就问:「你都给我你吃什么?」 李慕一边说一边又把肉夹回给季雨恩。 见李慕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季雨恩也装作无事的说:「我减肥可以吗?」 李慕差的把嚼到一半的肉吞进去噎到,「减肥?!减什么肥,你又不胖!是不是邢延说了什么?你不用管他!赶快吃,多吃一点。」 李慕把整盘肉和菜都倒进季雨恩的盘中。 「这么多哪吃的完?」季雨恩不悦,用力放下筷子,「还有,你们一个个的别一直在我耳边邢延邢延的说好吗?烦死了。」 李慕试探性的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季雨恩偏头,「我只是单纯不想听到他的名字和见到他的人。」 「为什么?」 「你不用管。」季雨恩站起身,拿起皮包,决定离开餐厅,「你们吃一吃早点回家,我累了,我想先回家休息。」 「喂!等我一下,季雨恩!」 李慕唤她,但她却完全没有想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出店。 邢延这个名字到底还有出现在她生命中多久? 她真的已经累了,不想再跟邢延继续纠缠不清,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开始。 季雨恩伸手拦了一台计程车,却在计程车靠边停下后被一双大手握住整隻手。 季雨恩一惊,转头一看,「你干嘛?」 「带你去个地方。」李慕拉着季雨恩上计程车,说了一个地名后,司机立刻说:「现在吗?你确定?」 「对。」 「差不多1200左右,能接受吗?」 「可以。」 季雨恩不知道李慕说的地方是哪,所以也只能任由他带自己去。 * 直到接近目的地,季雨恩才知道李慕是要带她去山上,她原本想问李慕「这是哪」,可李慕却抢在她之前请司机停在路边让他们先下车。 付款后,李慕收起皮夹,一下车,他就不停用手在空气中挥啊挥的,脸上尷尬的表情不言而喻。 「来这干嘛?」季雨恩瞇起眼睛想看清楚远处模糊的黄白光。 李慕呵呵笑了几声,搔了搔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么刚好,天气会……不好。」 「都是雾欸。」季雨恩也学李慕用手在空中挥来挥去,可眼前迷濛感依旧屹立不摇,周围蒙上一层浓厚的雾气,久久无法消散。 「抱歉。」李慕一脸懊恼的表情,叹息道:「还是……算了吧,我们回去。」 李慕拉着季雨恩走向计程车停的位置,就在手拉上门把时,季雨恩忽然飘出一句:「来都来了,去喝个咖啡怎么样?」 顺着季雨恩手指的方向,李慕望见一家亮着灯灯咖啡厅。 在夜幕笼罩的山头上,一座耀眼的餐厅绽放着璀璨的光芒,室内的led灯与几盏温暖的黄灯相互交融,调和出宛如丝绸般柔和的氛围。 因为在黑暗中,李慕看不太清楚季雨恩的表情,他浅浅一笑的看着她模糊的脸说:「好。」 季雨恩主动松开李慕的手,走向咖啡厅。 李慕低头望着空荡的手,笑了笑后也跟了上去。 第七章(8) 推开玻璃门,二人踏入咖啡厅。 季雨恩先行走向柜檯,「你好,请问还有两人座吗?」 「靠窗的没有,很多人都是预约的。」柜檯人员敲打键盘查找剩馀的空位,「因为今天有人临时取消,户外还有一个位置,两位要吗?」 季雨恩转头和李慕对视一眼,最终点头道:「好。」 这时,李慕从季雨恩身后冒出。 季雨恩转身指着菜单问:「你要喝什么?」 「有黑咖啡吗?」李慕站在季雨恩身后,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低头看着菜单,两人的距离几乎是前胸贴后背程度。 季雨恩心一慌,转身推开李慕,仓惶的丢下一句:「等下点也行,先去位置坐好。」后,走向咖啡厅外的指定座位上。 季雨恩努力调整呼吸,不明白李慕为何忽然这样。 虽然她平时跟李慕几乎没再管和对方靠点多近的问题,但她刚才被李慕靠着的时候,不知为何感觉有点紧张。 她明明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心情平静下来后,李慕也替季雨恩点很饮料,拿着两杯饮料回桌。 见状,季雨恩说了声谢谢后,话锋一转问:「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在想办法了吗?」 「嗯。」李慕品了一小口咖啡,悠然的看着远方的一片白雾茫茫的景象,「但……想了想你说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 「我?」季雨恩思索着,想不起来她说了什么话让李慕改变心意。 李慕轻笑一声,低声道:「果然是金鱼脑。」 「什么啊!」季雨恩作势要朝李慕的左臂打下,结果她连一分都还没碰到,李慕就演出一副被人痛打的模样。 她默默的拿起红茶喝了一口,瞪眼瞧着李慕。 见季雨恩对他露出无言的表情,李慕哈哈笑了几声,休息片刻,随即肃了肃神情说:「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个性也不错,也没有什么公主病,我有什么好不接受的?」 听言,季雨恩愕然的瞠大眼,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不久前她说的话,一句句清楚的回响在耳边,像是在提醒着她,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她过往的每个选择而造就的。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真的完全不喜欢那女的吗?她长得不漂亮吗?个性不好吗?还是有什么公主病你不能接受?」 「一样都没有,相反的她很完美。」 「那你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她确实说过那样的话,所以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李慕为何要离职? 她深呼吸,咧开嘴笑,声音微微颤抖:「你的婚姻……自、自己决定就好,管我说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李慕拿起咖啡杯碰了一下季雨恩的杯子,做出致敬的举动,一口气喝下剩馀的咖啡,「所以……你的每句话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那句话轻柔地滑进季雨恩的耳里,撩起内心深处某条快生锈的名为未知的心弦。 季雨恩深呼吸,硬是扯着嘴角强笑说:「是吗?」 「一直都是如此。」 李慕盯着季雨恩,这让季雨恩很不自在,她只回覆了一个哦,紧抓着手中的红茶杯死命的咬着吸管,把头撇开说:「不要一直看我。」 「都要被你咬断了。」李慕很无奈的挪动椅子到季雨恩身旁,拿走拿走她手中的饮料。 季雨恩转头,眉问:「干嘛?」 「你在生气吗?」李慕淡淡的问。 「没有。」季雨恩又把饮料抢回手上,咕噥道:「喝自己的,不要抢我的。」 「你在生气?」李慕的脸凑向季雨恩。 「就说没有。」 见季雨恩迟迟不愿承认,李慕只好移动椅子将身体倾向她再问一遍,「季雨恩,老实说……你是不是在生气?」 李慕双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两侧,身体整个倾向季雨恩。 季雨恩感觉温热的吐息不停的滑过耳朵附近的皮肤,转身面对李慕,但却有意无意的飘动眼珠,试图掩饰内心突如其来的纷乱。 「我都说了没有,你干嘛靠这么近?」 季雨恩想站起身,李慕却一把拉住她将她拉回位置坐好,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覆在她耳边说:「季雨恩,estoyenamoradodeti.」 「一什么?」 「teamo.」 「他什么?」季雨恩越听越困惑,「你到底在说什么?是我中文不好吗?还是英文不好?」 「我是在说……谢谢你。」李慕站起身,朝季雨恩伸手,「走吧,我们回去了。」 「这么快,才坐没多久不是吗?」季雨恩嘀嘀咕咕,把包背起,拿着红茶,眼眸盯着李慕朝她伸出的手问:「这是干嘛?」 「怕你站不起来。」 季雨恩用力打了一下李慕的手,「不要诅咒我!」 「哈哈!」 李慕朗声大笑,似乎笑的很开心,很轻松,至少在季雨恩眼里是这么认为的。 「干嘛突然这样?」季雨恩纳闷,不明白有什么事好笑,「是在嘲笑我吗?」 「对啊。」李慕加快脚步走回停车场。 「喂!干嘛忽然走这么快?」季雨恩小跑步的追上。 两人一路你追我跑的回到停车场,直到李慕停下脚步,季雨恩没抓稳距离直接撞上李慕的背。 「你干嘛忽然停下?」 「季雨恩,我刚才说的你都记得吗?」 「什么?谢谢吗?」季雨恩眼睛眨啊眨的喝着饮料,谁知,喝到一半却被抢走。 「喂!李慕!你干嘛抢我的饮料?」 李慕笑晏晏的注视着季雨恩,含住吸管一口气吸光剩下的红茶。 唰— 杯里的红茶瞬间空了。 「你就一直这么认为吧。」 「什么?」 「上车吧。」 第八章(1) * 「雨恩姊—」 一记尖锐的女嗓音几乎快刺穿季雨恩的耳膜。 季雨恩停下手中的笔,转过头没好气的问:「干嘛?」 一个人影迅速朝季雨恩衝去,直直撞上她的电脑椅,害她的电脑椅子向后滑了一小段路。 季雨恩皱着眉,一脸不解,「苏文欣,你干嘛?」 苏文欣眼睛不停的眨啊眨,一副无害的模样看着季雨恩,「学姊,你干嘛这么严肃?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模样。」 「有吗?」季雨恩摸了摸自己的两颊,「很明显吗?」 「超明显的。」苏文欣深深的点头,「该不会是李慕学长不在你才露出这种表情吧?」 季雨恩站起,兇狠的指着眼前的人,带着威胁的口气说:「苏文欣,我警告你别乱说话。」 「哦……」苏文欣鼓着腮,身材娇小玲瓏,脸蛋白皙的她,在他人眼里就像可人的白雪公主一般,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当然,这仅限于男人,季雨恩是连看都不想看,直接把椅子推回办公桌前。 她只想把所有资料和档案整理完,赶快拍拍屁股回家。 「雨恩姊,你等等要吃饭吗?」 「恩。」 「太—」 「我要自己吃。」 苏文欣的脸瞬间垮下,哀怨的巴着季雨恩不放,还人家走到哪她跟到哪。 「雨恩学姊!我好不容易能调来这你都不欢迎我吗?」 「我要欢迎什么?」季雨恩淡淡的问。 「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共事了啊!」苏文欣甜甜的笑着。 「不好意思,你可能还没釐清处状况,我们同为行员是有业绩压力大,只要有一方做的比较好,另一方就会被骂的很惨,所以我们也算半个竞争对手吧?」季雨恩笑不露齿。 语毕,季雨恩走向后方的资料柜摆放好客户资料后,又走回办公桌收拾物品准备回家。 「季雨恩,你都用完了喔?」办公桌就在季雨恩身后的吴念其向她搭话,「今天是飆速行驶吗?从没看过你速度这么快,平时你和李慕都是……」 一提到李慕吴念其倒抽一口气,立刻闭上嘴继续埋头工作。 「干嘛讲到一半?」季雨恩撇嘴笑了一下,觉得比起李慕离开之前,现在大家更加误会他们的关係了。 但她又不是因为李慕不在才变得不怎么说话,是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平时都是李慕先开话题,两人有时也不是在聊天,就是在互相损对方。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没了李慕之后,她确实变得安静许多。 偏偏苏文欣看不懂脸色,多此一举的说:「学长以前跟雨恩学姊就很要好,两人几乎时刻都在一起。」 「真的吗?」吴念其又开啟八卦模式,直接把手中的工作扔下,凑到季雨恩的办公桌侧边参一咖。 「……」季雨恩无言以对。 「念其哥,你不赶快把东西用好吗?」插嘴的是陈一默,「协理最近不是才噹过你吗?」 吴念其咋舌,不甘愿的回到自己坐位,「知道了,知道了。」 季雨恩微微一愕,和陈一默有默契的对上眼,对方还轻挑一下眉梢,顺势背起包后,从她身边越过留下一句轻到不行的话,要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误以为是杂音。 季雨恩愣愣地佇在原地,直到听见后门关上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迅速收拾背包追了出去。 正当陈一默站在人行道准备过马路时,季雨恩扬声叫住他。 「小陈!」 「雨恩姊?」陈一默莞尔一笑,「你干嘛还刻意追上来?」 「少囉嗦!」季雨恩轻撞了一下对方,「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唉……雨恩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陈一默无奈叹息,「要不是李慕哥离开前託我多照顾你,我才不会多管间事呢。」 「李慕?」 「对啊。」陈一默耸耸肩,「他这么做你又不会感谢他,真不知道他为何要自讨苦吃。」 「什么意思?」季雨恩听的一脸茫然,无辜的说:「什么叫我不会感谢他?我又没叫他这么做!」 陈一默深深的叹息,「我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假不知道,总而言之……我真的是看不懂你们两到底在干嘛。」 陈一默双手一摊无奈的摇头。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季雨恩伸手抓住一直看红绿灯灯陈一默,生怕对方跑掉。 然而,陈一默只是微微一叹,拨开季雨恩的手,「没什么。」 语毕,陈一默搁下一句「还有事,先走了」后,留下季雨恩一脸呆愣的站在人行道上。 第八章(2) * 离开银行后,季雨恩和希希买了晚餐坐在公园长椅上。 「到底是怎样啦!」季雨恩重重的放下酒罐,「他到底是怎样,干嘛都对我怪里怪气的?我做错了什么?」 明明连便当都没打开,季雨恩就灌了两瓶啤酒。 石希希快速眨了几下眼,四顾一眼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轻轻地拍着季雨恩的肩说:「冷静点,冷静点!」 「他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对我,到底想怎样?还让人照顾我,他以为自己是谁,我又不是他的谁,干嘛这样做……」 李慕总是这样,做了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事。 说着说着,季雨恩抱住石希希开始大哭。 「怎、怎么突然哭了?」石希希拍了拍季雨恩的头顶,「乖……别哭,你以前不会这样的,怎么忽然……?」 「他以前也不会这样对我……」季雨恩抽抽噎噎的说,「他是不是觉得跟我当朋友太久了,嫌我烦?」 「怎么可能!」石希希立刻否决季雨恩的猜测,「李慕肯定不会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季雨恩满脸泪痕的提出质疑,「你跟他很熟吗?」 石希希一愕,下一秒,噗嗤一笑,「我跟他没有你跟他熟,但……就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这样对你的。」 季雨恩垂着眼帘,「但他就是这么对我了。」 「也许……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 「我怎么知道,你最近跟他有没有什么争执或意见不合?」 「没有,但最近他总是怪怪的。」 「哪怪?」 「说不上来,就是……常常说一些奇怪的话。」 「例如?」 「全部。」 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希希原本听的很认真,结果季雨恩给了一个有讲跟没讲都一样的答案,无奈之下,她深吸一口气,「ok,了解了,那你总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怪的吧?」 季雨恩思忖一下,片刻后,猛地啪的一声,打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我想起来了,就是同学会的时候!」 「同学会?」 季雨恩点头,娓娓道来同学会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 过了一会,季雨恩讲述完当天发生的一切,希希不知为何除了还有眨眼以外,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季雨恩注意到希希呆若木鸡的模样,挥了挥手问:「你在发呆吗?」 希希摇头。 「那干嘛都不说话?」 希希又摇头。 「你……」 正当她准备说话时,希希打岔道:「我没想到是这样。」 「什么?」 石希希倏地抓住季雨恩的双臂,瞠大眼说:「李慕不会是……喜欢你吧?」 季雨恩脑袋像被铁盘重击一般,一时间半句话都说不出。 李慕喜欢她这件事她不是没想过,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那时在大学时期,她曾亲口问过李慕是不是喜欢她,然而,李慕的回答却是…… 「不然你还真以为我会喜欢你这个脑子那么蠢的人吗?」 第八章(3) * 大三那年…… 「季雨恩!」 李慕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大喊,吓的本来在滑手机的她整个人弹了起来。 她抬腿踹了下李慕的小腿,没好气地说:「干嘛啊?」 李慕笑嘻嘻的一边拍掉裤子上的鞋印,一边问:「你吃饭了吗?」 季雨恩摇头,探头望着美术学院的门,「我在等人。」 「谁?」李慕左顾右盼了一下,接着抬头望见季雨恩后方的艺术学院大楼,立刻明白对方在等的人是谁,哦了一声又说:「又是邢延,你老是来等他,我怎么没看他等过你?」 季雨恩听出李慕在调侃自己,冷冷的瞪着他说:「干嘛?」 李慕受不了季雨恩的冷眉冷眼,摆摆手道:「好啦,开玩笑的。」 其实李慕说的没错,就读室内设计的邢延几乎没时间跟季雨恩约会,两人甚至时常整整一週没见到对方,但都有用line问候几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即使如此,季雨恩依旧每天中午都在邢延上课的大楼外等他,虽然有时见到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刚好下午到课也准备开始了,邢延有时会离开艺术学院的大楼去其他地方上通识课,正好出来时两人可以见上一面。 就在这时,邢延真的从艺术学院走出来,一看到季雨恩就走上去打招呼。 「雨恩。」邢延微笑的走上前,「你怎么来了?吃饱了吗?等很久吗?」 「没有。」季雨恩用力摇头,笑嘻嘻的说:「刚吃饱想说来找你,因为很久没看到你了。」 「抱歉。」邢延宠溺的摸了摸季雨恩的头,「最近有点忙,忽略你了。」 「没关係。」季雨恩顺势牵住邢延的手,满足的说:「有见到就好,你等一下是通识对吧?」 「对。」 「那赶快去上课吧。」季雨恩故作轻松的推开邢延,赶着他去上课。 「那我先走了哦,你也赶快去上课。」 邢延挥挥手后转身离开。 刚买完午餐在一旁目睹全程的李慕喂然而叹,默默走到季雨恩身边,淡淡的说:「你干嘛不告诉他你等了一小时?」 「也没有一小时,我是15分才来这的。」季雨恩看着手机说,「差不多要走了,等下是上衍生性金融对吧?」 李慕嗯了一声,把手中的饭糰塞给季雨恩,「给你的,刚才我已经吃完了。」 季雨恩捧着饭糰,眼睛一亮,「这么好?」 李慕呵呵两声,从包中拿了一瓶红茶丢给她说:「冰的。」 「还有喝的?你对我太好了吧?」季雨恩衝了上去勾住李慕的肩膀,但由于身高差李慕整个人歪了一边。 「放开啦!」李慕挣脱季雨恩的魔抓,「这么矮不要勾着我。」 季雨恩咋舌,没理会李慕瞪眼盯着自己,逕自打开红茶喝了几口,哈了一声说:「感觉又活过来了。」 「邢延要是知道你都没吃饭就为了等他不知道他怎么想。」 「你不要乱说话哦。」季雨恩瞇起眼,警告李慕。 「我才没那么无聊。」李慕斜了一眼季雨恩狼吞虎嚥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等下上课又不能吃。」 「那就晚点去就好。」 「不行!」季雨恩吃的更快了,「老师每次都准时点名。」 见状,李慕将饭糰抢回,「反正又不是你一个人,怕什么?」 季雨恩歪头,嚼着食物问:「什么意思?」 李慕挑了挑眉,「我跟你一起迟到进教室不就好了?」 季雨恩咀嚼到一半的嘴巴停住,用着异样的眼神望着李慕。 李慕被盯的不自在,撇头问:「干嘛?」 季雨恩搭着红茶硬是嚥下嘴里的食物,认真的说:「你的喜欢我喔?」 李慕翻了白眼,吐槽道:「你哪来的自信?」 「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实在太蠢了。」 季雨恩蛤了一声,有听没有懂。 「就像刚出生的小狗,在路边没饭吃,但不餵又怕牠饿死,被车撞,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伸出我这双善良的手帮助帮助牠嘍。」 李慕讲的轻松,但听的人却有些火大。 季雨恩瞪大眸指着自己,「你把我当狗?」 李慕嘲笑道:「不然你还真以为我会喜欢你这个脑子那么蠢的人吗?」 「我哪蠢了?」 李慕摩挲着下巴故作思考的模样,悠悠道:「就像……你刚才明明可以先去吃饭再来等邢延,却硬要从一下课就来等,这不是蠢是什么?」 季雨恩把饭糰抢回,又咬了一口,反驳道:「那不是蠢,我是怕一个不小心错过,邢延就很少看手机啊,有时候手机还直接丢在宿舍。」 李慕失笑,「那大中午的35度你就在大门晒太阳等他,你不怕中暑吗?」 「我有喝水啊。」 「喝水也会中暑好吗?」李慕双手抱胸,一副教训人的姿态,「还有,你等他就要让他知道你实际等了多久,不是骗他说你才刚来,你又不是单方面暗恋他,你们是男女朋友,为什么要搞的你好像单方面喜欢他?只有你等他凭什么?」 李慕越讲越激动,季雨恩反倒被李慕的行为给愣住。 季雨恩拍拍李慕的肩,安抚对方说:「好了好了,你干嘛比我还生气?」 「我这是不爽自己竟然有这么蠢的朋友。」 「好好好,那我还要谢谢你。」 「不用谢。」李慕最后又说了一句:「因为我们只是朋友,我才为你打抱不平,不要想太多。」 第八章(4) * 听完季雨恩略述过去发生的事,希希下了一个结论:「李慕就是喜欢你吧。」 季雨恩停顿了一下,摇头道:「这不可能,因为我亲口问过他。」 希希一惊,整个人跳起,「你问过他?!亲口?」 见希希反应如此之大,季雨恩又说:「大学的时候就问过,但他说我和他只是朋友关係。」 听言,希希心中纳闷,「那就奇怪了,怎么会有人跟朋友求婚?」 季雨恩耸耸肩,「我猜大概是他不想结婚,但找不到人可以帮他,才找我吧。」 希希若有所思的点头。 季雨恩则继续说:「说实在……我当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答应他的求婚我都不太清楚,如果没错,大概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两人凑和着过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除了邢延就没喜欢过其他人了吗?」希希忽然发问。 这话让她猛然想起李慕也曾问过她这样的话。 她点头:「有,但感觉都培养不了太深的感情,怎么说……就是心灵不够契合。」 「是心灵不够契合,还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那人敞开自己的心?」希希面容严肃的提出质疑,将手覆在对方手上说:「雨恩,就我对你的了解,你是那种会下意识跟所有人保持距离的人,要接近你的心除非跟你有一定的熟悉度,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喜欢的那人一定跟你认识不久。」 季雨恩一愣,点点头,「确实不久。」 见自己的推论没错,希希继续分析:「与其说是心灵不契合,不如说你因为跟那人认识不久,不够瞭解彼此,所以你不安,不敢把自己的心全盘托出。」 季雨恩讶然,她真没想到希希竟猜的如此准,将她的心中感觉化为言语表达出来。 她好奇一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石希希勾起嘴角,一脸骄傲,「我是谁?跟你认识超过十年了,怎么可能不了解你。」 「就算我都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还是改变不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个性会影响你的选择,但无论怎么选择都是自己要承担的。」石希希望着寥寥无几的星斗,幽然叹道:「总归要问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 「嗯。」季雨恩仰着头同样望着黑压压的天幕。 「其实从你刚才的说法,你很清楚自己早就不喜欢邢延了,但对他却还有莫名的留恋,这或许只是因为熟悉感作祟,让你的心產生动摇。」希希继续将话题围绕在季雨恩的感情上,「至于……李慕嘛,你真的要搞清楚他对你到底对你怎么想的,你自己也是,因为未必没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意思?」季雨恩偏头问。 「或许……你对李慕并非完全无友情以外的感情,只是因为他在你身边太久了,你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始终如一。」 「但……都当这么久朋友了,你忽然说他喜欢我,感觉有点难以置信。」季雨恩皱着眉,「其他人我可能还信,但李慕没这个必要吧?他又不是没人喜欢。」 「假设他喜欢你好了,这跟他有没有人喜欢有什么关係?」 「我的意思是……」 「停!」石希希伸手打断季雨恩说话,「你别想逃避问题,你就测试一下就知道了。」 「测试什么?」 「测试李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如果是,你只要丢一个小饵他就会主动上鉤了。」希希露出神秘的笑容。 「等等!现在不是在讨论我吗?怎么又变成测试李慕喜不喜欢我?」 「那你喜欢他吗?」石希希直截了当的问。 「我……」 季雨恩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办法迅速回答这个问题,但她对李慕应该没有友情以外的感情才对…… 明明应该坦率的回答「不喜欢」才对,为什么…… 「哦?」石希希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勾起一抹坏笑,「犹豫了?」 「我不知道啦!」季雨恩尷尬的站起身准备离开。 「喂!」石希希连忙把人拉回身边坐下,「你会犹豫是好事,证明你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呢?」 「你是不是很在意李慕?」 「在意?不不不。」季雨恩连忙摇头,「我怎么可能在意他。」 「李慕真的不差,要是有人喜欢我这么久我一定很感动。」 「感动不是心动。」季雨恩极度理性的说。 道理都懂,可为什么她会没办法否认自己喜欢李慕呢? 难道她真的对李慕有不一样的感情吗? 如果是,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八章(5) * 翌日开早会以前,会议室内响起一阵骚动,因为许多人都收到李慕送的道别礼物,唯独季雨恩没有。 「雨恩姊,这是李慕哥叫我帮你买的。」 陈一默大剌剌的把早餐放在季雨恩的面前,所有坐在会议室里准备开早会的人都听见了。 见状,有些人看到开始惊呼:「哇—这么好!」 苏文欣用撒娇的口吻说:「一默哥,为什么只有季雨恩有?你是不是故意打着李慕的名号买早餐给季雨恩?」 话一落下,便有人开始无端猜测。 「陈一默,你是不是暗恋季雨恩?」 「李慕还特地托人买早餐,也太专情了吧?」 听到这,有人开始附耳交谈的说:「但我不是听说,他们两个都否认关係,而且李慕不是要结婚了吗?」 「对啊!上次不是说过不久就会发喜帖了?」 「不知道,还是三角恋?」 「哇—这也drama了吧?」 「我早就觉得他们的关係不正常。」 季雨恩嘴角抽动,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对陈一默说:「我不需要早餐。」 陈一默高举双手,死都不愿意接过早餐袋,「那我也不知道,钱不是我花的,你可能要自己拿给李慕哥,直接跟他说吧。」 季雨恩扫视一眼看热闹的人,她用力拍桌站起,拿着早餐走到银行外,掏出手机在萤幕上快速敲打几下,接着靠在耳朵旁等待电话另一端的人接起。 她越来越搞不懂李慕到底为何要请陈一默做这些。 离开就离开了,干嘛多事搞得全部人用异样眼光看待她。 明明都要结婚了,还送早餐给她,不怕别人误会吗? 这时,电话另一端响起浑厚的男嗓音:「喂?」 季雨恩稍稍一顿,因为她一听就知道接电话的人不是李慕。 季雨恩小心翼翼的问:「你好,这是李慕的电话吧?请问你是……?」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生怕电话被掛断,季雨恩大声的问:「为什么?」 「干嘛这么激动?」电话一端的人问。 季雨恩赶紧解释:「不是,我只是想说他为什么不方便接?我是他的……」 话还未说完,男子便打断,「季雨恩吗?」 男子忽然唤她的名字,季雨恩愕然,「怎、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电话有显示。」 「哦……那、那怎么了吗?」 「要不要见个面?」男子忽然提议。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约,季雨恩反应不过来,脱口而出说:「这么突然?」 「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何不能接电话吗?」 季雨恩心一震,有种不好的预感,「嗯……那要约哪?」 男子说了一个地址后便掛上电话,季雨恩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心跳的极快。 她不知为何会这么不安。 李慕又为何不能亲自接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八章(6) * 跟电话中的男子约在傍晚七点见面,所以季雨恩一下班就迅速衝到约定地点,结果发现一名站在餐厅外的男子,穿着西装,身高貌似和李慕差不多,身材也是,就连背影也和李慕有点相似。 季雨恩鼓起勇气上前搭话,正准备开口说话时,男子忽然一个转头,见季雨恩的手停在空中,他挑起眉梢问:「你这是要打我吗?」 「不是!」季雨恩挥挥手,赶紧解释:「我是想说是不是你约我出来的,我叫……」 「季雨恩对吧?」 男子又是直接打断她,接着直接朝她伸手说:「我叫李壹。」 「嗯……李壹。」 季雨恩这时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男子和李慕一样都姓李,两人仔细一看是有些相像,但气质不同。 眼前的男子看起来端庄优雅,至于李慕……她不予置评。 李慕人平时看起来乾净俐落,但没什么气质,特别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 「在想什么?」李壹双手插在口袋,弯下腰直视季雨恩,「你不进去吗?」 「呃……」季雨恩抬头看了一下餐厅招牌,是名店,一看就不便宜,尷尬的笑了笑说:「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不用吃饭没关係。」 「真的吗?」李壹笑了笑,脸颊两侧明显有凹下去的酒窝。 季雨恩点点头。 「那……去附近走走?」 「嗯,那就边走边说。」 二人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上,街上的路灯照射出橘黄色的光芒,照亮了街边的每个角落。 季雨恩和李壹并肩而行,明明已经走过了两个斑马线,两人却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任何一句话。 过了一会,率先受不了的是季雨恩,她实在不知道要维持这样多久,索性走完第三个斑马线时,停下脚步转身问:「你要不要直接说你约我出来的目的?」 「为什么一定有目的?」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为何李慕不能接电话?」 「有吗?」李壹开始装傻,「我什么时候说的?」 季雨恩冷然的盯着李壹,有种想揍人的衝动,要是眼前的人是李慕她就真的打下去了。 「你在电话里说的。」季雨恩淡淡的说,「不说的话算了,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这样耗下去。」 说完,季雨恩转身就走,但右手腕却被人拉住。 「等等!」李壹用另一手指着前方的公园说:「到那讲。」 「嗯。」季雨恩淡然的望着李壹,点头答应。 走着走着,又过了一个斑马线,二人终于走到公园,找了长椅坐下。 季雨恩立刻切入主题,「说吧,为何不能接?」 「因为……他在睡觉。」 「……」 见季雨恩没回应,还瞪着他,李壹继续说:「我说的是真的,他生病了,我在照顾他,刚好你就来电话了。」 「那为什么约我出来?」 这次换李壹不回应了。 「干嘛不说话?」 「李慕他要结婚你知道吗?」 第一滴雨落下,恰巧滴在季雨恩的右脸颊上,有些微凉和湿润。 她心想自己把折叠伞忘在公司,还是赶紧跟李壹问清楚事情,于是她回应说:「知道。」 李壹露出淡淡的苦笑,并没有想去躲雨的意思,而是继续问:「你是怎么想?」 「我?」季雨恩指着自己,「为什么要问我怎么想?」 李壹摇头叹息道:「要不是我那个蠢弟弟喜欢你,我也用不着把你找出来了。要不是因为我的错误,他也不用回来帮我,辞了银行的职务,打破了跟爸僵持已久的协议。所以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至少帮他确认你的心意,总好过他一辈子埋在心里不说。」 季雨恩一顿,这一顿,停了许久。 直到李壹的声音打断她混乱不已的思绪,「在我看来,他不只喜欢你,他甚至爱的无可自拔。」 听言,季雨恩颤声说:「你说……李慕他……喜欢我?」 然而,李壹凝眸注视着她,表情认真,就像在告诉她,刚才所说的每句话都不是在开玩笑。 「他为了你不惜放弃家中的一切资源,跑去考银行,应徵银行职员,明明是门萨的一员,有着极度聪明的脑袋却不用在对的地方,他可以说是我见过最笨的聪明人。」 季雨恩怔怔地望着李壹问:「什么意思?」 李慕是门萨一员?门萨是拥有高智商的人才能加入的组织,而李慕竟然是其中一员?她怎么没听他说过? 李壹似乎是看出季雨恩的疑问,继续说:「为了你,他不惜牺牲一切也要待在你身边,我甚至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李壹频频摇着头,似是对李慕所做的一切感到不解,「在我看来,他付出这么多你又不会感谢他,但他却傻到我看不下去。」 「他这么做你又不会感谢他,真不知道他为何要自讨苦吃。」 「雨恩姊,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陈一默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自始至终看不出李慕喜欢她的人是她自己。 「李慕真的喜欢我?」季雨恩喃喃道。 可为何李慕还要否认喜欢她?她不只问过他一遍是不是喜欢她,为什么要骗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季雨恩问出最好奇的事,也是她最害怕听见的事。 她希望不要是自己所想的那个答案。 「他大学就喜欢你了。」 大学?这么算起来也至少有十年。 她不明白,为什么李慕什么都不愿意说,她都问了,为什么要花了十年绕一大圈才告诉她,他,喜欢她这件事? 这一刻,她只觉得,过去的她无比的可笑。 在她跟李慕诉苦与邢延的感情问题时,李慕又是用什么心态来面对她? 滴答— 冰凉的液体从脸颊滑落,扬起头时,骤然间,天空开始下起绵绵细雨,紧接着不知老天爷是不是在教训她,忽然间猝不及防的滂沱大雨降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像一统冰凉的水狠狠焦在她,告诉着她,过去的她有多么愚蠢。 她迈开步伐走回机车停靠的位置,结果雨势突然加剧,猛然倾泻而下,化作密密麻麻的水帘,笼罩整座大地,也模糊了她的安全帽簷。 她不停的用手擦拭,却怎么也擦拭不去水渍。 泪水伴随着雨水模糊了焦距,她缩着身子蹲踞在机车附近的骑楼内,泪水滚滚而下,她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第九章(1) * 「他大学就喜欢你了。」 这句话一直回盪在季雨恩的耳畔边,迟迟挥之不去。 一回到家,她换下一身湿衣服,踩着虚浮的步伐回到卧室,疲惫地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灯都没开,整颗头直接埋进枕头里,用棉被将自己裹住。 她明明应该生气的,可为何心会这么难受? 她一直以为的好朋友竟然喜欢自己那么久,从未和她说过,到底为什么要把她蒙在鼓里,什么都不告诉她? 这样让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明明是认识十多年了,她却一直没发现对方的心意,她这样还能称得上是李慕的朋友吗? 她到底在无意间伤害了李慕多少次?又有多少次李慕是看着她和邢延在他面前牵手拥抱?李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待在她身边这么久? 驀然间,季雨恩放声大哭,那日李慕随口一说的求婚,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罢了。 当下她的回答是真的有一丝认真饱含在里面,而她原以为只有自己认真的在思考。如今看来,李慕一直都比她还要认真。 「那如果我真的成功的退婚,你就跟我结婚。」 「你……你、你是认、认真的吗?」 「我是因为你没对象才敢这么说,我从以前就觉得跟你未必不能走得长久,毕竟我们有感情基础。」 「感、感情基础?!」 「友情。」 「喔......」 「至少陪对方走到老我觉得没问题,只是你想跟喜欢的人结婚的愿望就不能成真了,如果你可以接受,我认为这是还不错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我......」 「好。」 他当时是鼓起多大勇气才对我说出那些话?我又是多么随意的践踏他的真心? 只是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她有哪里好,值得李慕一个大少爷为放弃高枕无忧的生活,跑到银行做职员? 而且门萨是世界前2%智商才可进去的组织,有这么好的脑袋为何要屈身在银行陪她一起加班、被骂,和吃路边摊? 明明没必要为她做到这样的...... 猛地间,耳畔边响起李慕曾说过的话。 「因为你是季雨恩,这个理由够吗?」 不够。 一点都不够,她需要更多李慕喜欢她的理由。 季雨恩翻开棉被从床上爬起,步伐不稳的走到门边按下灯座键,接着又急忙的跑到床铺翻找手机。 找到后,她立刻解锁点开联络人清单,拨下李慕的电话。 她必须亲自问清楚,李慕的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想知道。 面对李慕,她一直一来都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她从未正视过,因为她的视线总在别人身上。 到底是因为她只把李慕当朋友,还是她下意识认为李慕只能是朋友。 如果是第一个,她必须搞清楚状况再给李慕答覆。如果是第二个,她就更要搞清楚自己为何会有那种想法。 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李慕跟她差太多,所以认为高攀不起,还是因为对李慕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无论是哪个答案,都得见到本人才能确定。 就在这时,电话被接起,耳边响起低沉的男嗓音。 这次是李慕,她认得。 一听见李慕的声音,她不知为何鼻尖一酸,她乾哑道:「李慕……我想见你。」 「咳咳咳—」 季雨恩的话并没有立刻被回覆,反而电话里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她还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担忧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都没去看医生吗?」 「现在正在吃药。」李慕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如果要见我,你能来我这吗?」 「你家吗?」 「不用进来,到了跟我说,我会下楼。」 「好。」 语毕,季雨恩准备掛电话,打理一下自己。 然而,就走手要触碰到萤幕时,她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李慕家的地址。 「等等!那地址……」 「我传讯息给你。」 「你要不要吃粥?我顺便买。」 听见季雨恩的话,李慕不作声,直到过了一会才缓缓说:「我不爱吃粥。」 语毕,李慕主动掛上电话,当嘟嘟声响彻在耳际边时,季雨恩却感觉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 原来她对李慕一点都不了解,而李慕却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她真的是最糟糕的朋友…… 第九章(2) * 外头还在下雨,但夜幕早已悄无声息的降临,月亮悬掛于天穹之上,身旁却没个衬托它的星辰。 微风轻拂,带着一丝树叶的香气和雨水混合的气味,悄然穿越寂静的街道。 季雨恩叫了计程车抵达李慕家后,才知道为何李慕会说到了他会下楼。 因为她根本进不去。 李慕家的大楼外站着三位体格壮硕的保全,大厅内又有两位身材高挑的女保全,站在大楼外的三位保全一同拦下她禁止她在往前踏一步。 「小姐,这里禁止外人进入。」 保全的压迫感让季雨恩连忙推了好几步,「我知道。」 「不是叫你在外面等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季雨恩回头一望,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李慕……」 「他从大学就喜欢你了。」 李壹点话响彻在耳边,季雨恩脸一僵,敛起笑容走向李慕问:「你生病还好吗?」 「只是发烧而已。」李慕的脸气色明显不好,嘴唇微微苍白。 她想伸手触碰他的脸,却即时收回手放至在身后,「你……有吃饭吗?」 「我哥有帮我买。」 「哦……」季雨恩猜想,李慕口中的哥哥大概就是李壹,接着她又问:「那……我能帮什么吗?」 李慕摇摇头,「你不是说想见我?」 季雨恩一顿,僵硬的点头,缓缓的说:「我确实……有话想问你。」 「什么?」李慕转动肩颈,指着原处的椅子问:「去那可以吗?」 「嗯。」 季雨恩跟在李慕身后,不知为何她莫名心跳加速,生怕李慕忽然转身。 就在快走到椅子边时,李慕转过身凝视季雨恩。 「李慕。」 「季雨恩。」 两人几乎是同时唤对方的名字。 「怎么了?你先说。」 「怎么了?你先说。」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你是不是喜欢……」 「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季雨恩乱了阵脚,慌道:「你……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吗?」李慕毫不拐弯抹角的问。 「我……」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季雨恩都说不出口。 见季雨恩迟迟不回应,李慕朝她走向前一步,又问一次:「你喜欢我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 李慕垂眼「那……要不要我帮你确认?」 「什么?」 驀然间,李慕向前跨出一大步抢走她的伞,瞬间缩短了两人的距离,让两人共用一把伞。李慕用空出的另一手揽住季雨恩的腰,低下头准备朝季雨恩的侧脸颊亲下去。 季雨恩完全不敢动,直到温润的感觉出现在脸颊上她才回过神来,但在她意识到时,絮乱的心跳声早已出卖了她。 大雨在两人周围响起刷拉刷拉的声响,伴随着风声呼啸而过,雨水时不时击打在地而溅起水花,但两人似乎只在伞下活着,任凭雨水浸湿了两人的背部,他们的视线依旧没离开过彼此。 李慕拉着她的双手,其中覆在自己的胸口上,另一手放在她的胸口上,对比两人的心跳频率都快的不得了。 「感觉到了吗?」 「我真的快搞不懂了,我明明以为自己把你当朋友的,为什么会……」 明明天气潮湿又闷热,但季雨恩却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也不清楚怎样才是喜欢一个人,但在我知道时,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那你为什么都不说?」季雨恩眼眶泛红,泪水不受控的从眼角滑落,她用力拍打着李慕的胸口,崩溃的喊着:「你明明可以早点说的,为什么要让我对你產生愧疚?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为什么要说我们只是朋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偏偏是我?明明是门萨的会员,还装笨!我不想自以为是,可如果不是因为我,为什么要跑去银行做小职员?明明有家业可接,却为了我跟你爸做约定,害得自己现在非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不可……」 李慕愕然,任由季雨恩对他出拳挥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哥连这都跟你说了?」 「怎么?你还有隐瞒我什么吗?要不要一次说出来?好让我一次愧疚到底!」季雨恩几乎是用吼的。 「季雨恩!你冷静一点。」李慕抓住季雨恩的双臂,但对方却对他拳打脚踢,他受不了只好低吼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让你愧疚!」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季雨恩不甘示弱,更大声的质问。 「因为我希望你真心喜欢我!」 季雨恩瞬间不再挣扎,额头轻轻的靠着在李慕的胸膛上,抽泣道:「你不说……我……我怎么……怎么知道你喜欢我,我明明……问过你,你说……你说我只是朋友,还、还说我很蠢,你不可能……不可能喜欢我……」 李慕明明有好几次能表明心意的机会,却一直将两人推回原来的位置,让她真的以为李慕这辈子不可能喜欢她,所以他们永远都是朋友。 李慕将季雨恩手中的雨伞拍开,一把将她揽至怀里,「我喜欢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感动而喜欢我,你我都很清楚,感动不是心动。」 「好过分……」季雨恩吶吶道,「最过分的是,为什么偏偏要在我离不开你的时候承认……你喜欢我……」 「你说什么?」 猛地,李慕用力抓住季雨恩的双臂,要她正视他,「你再说一次,你离不开我?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不知道怎么分感动和心动,这两个有什么不同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要你在身边,我想要每天能跟你打闹,想要有人能在我难过时陪在我身边,想要有人能跟我斗嘴,最重要的是……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李慕,不是别人,这样是代表我喜欢你吗?」 季雨恩知道李慕说的没错,自己真的很蠢,蠢到区分不了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心跳加速是不是代表对一个人心动,还是有其他意涵。 一切都很混乱,她从以前就是这样,没有一段感情能理的出思绪,无论是邢延、初匀洐,还是眼前的李慕,她都只能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是什么,但却没办法像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对方,又或者喜欢的程度有多少。 她此刻确实不想李慕离开开她,她也不排斥李慕触碰她,但这就证明是喜欢吗? 她不知道,所以只能向李慕询问。 「我可以吻你吗?」李慕忽然说。 「什么?」在季雨恩还未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李慕拉进怀里,李慕嘴唇轻轻覆在她唇上,悄悄的从唇边游移到脸颊、耳朵、颈部。 季雨恩霍地全身发热,身体有些轻飘飘的,她想挣脱却挣脱不了,不甘示弱的她,索性只接咬上李慕的耳朵。 「啊—好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反正就是咬下去了。 「你干嘛一直亲?」她眼眶泛红。 李慕捂着耳朵,「很讨厌吗?」 在路灯的照耀下,季雨恩脸颊上的红晕变得更加明显,她垂头说:「我……我不太确定。」 李慕淡淡一笑。 季雨恩抬眼,「笑什么?」 李慕的笑意更深了。 「到底笑什么?」季雨恩坚持不懈的追问。 同一时间,第一滴雨落了下来,好巧不巧滴在季雨恩的眉毛上,滑入她的左眼眸里。 「啊!」刺痛感传来,季雨恩勉强睁开眼睛。 李慕似乎没注意到刚才的哀嚎声,一脸认真的说:「季雨恩,现在的话我只会说一遍,你听清楚了。但无论你最后会如何选择,我都会......欣然接受。」 「什么?」季雨恩声音颤抖着。 她好像知道李慕想说什么,可为何她有些希望他不要说出呢? 「我们……交往吧。」 第九章(3) * 又到了例假日,星期六的早上,季雨恩懒懒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连早餐都不吃。 从李慕向她告白的那天起,她已经整整两天都没和李慕说半句话,确切来说,李慕现在不在银行上班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机会见面,加上那晚发生的事,她直接转身离开没给李慕一个确切的答覆,现在两人连讯息都不会互通了,就像彻底与对方断了联系似的。 她知道,自己若没主动给李慕答覆,她有预感,他们二人未来都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 不知为何,她昨晚梦到她和李慕大学时候的事,两人一起上课一起搭车回家,一起参加社团,翘课,考前到图书馆k书到晚上十一点,接着又去附近买吃的,在十二点前一起回学校宿舍,隔天早上李慕又会打电话叫她起床,如此循环便是他们再正常不过的大学生活。 在梦里就好像一切都没变,他们还是很要好。 可惜梦终究只是梦。 她原以为的那些司空见惯的事,其实就是一种被忽略的幸福。 因为李慕一直在,所以她才没有意识到,原来她已经习惯他伴在她身旁。 铃─ 忽然间,电话铃声阻断季雨恩的思绪,她翻身坐到床缘边,还未回过神,只是左右张望一下,最后视线停在躺在床上的手机,但手机萤幕是暗的,所以响的并不是她的手机,而是家里电话。 没人在家吗?她这么想着走到门边转开门把,探头一看,发现家中确实没有人。 她走到客厅接起电话,都还未开口,电话里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邢延?」 「雨恩,你在家吗?」 「恩。」季雨恩拨了拨头发,边打哈欠边说:「在,怎么了?」 「今天你放假吧?要不要出去?」邢延的语气听起来很兴奋。 「去哪?」季雨恩随口一问,但其实她没有很想去。 「海边,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到海边吹风?」 「喔......还是算了吧。」季雨恩拒绝,「我有点累。」 说实在,即使过了两天,她的心情依旧混乱,这几天她真的很累,上班时都力不从心,有点浑浑噩噩在过日子,无论如何就是提不起精神。 现在,她只想好好休息。 闻言,邢延语气透露出担忧:「怎么了?」 「没什么。」季雨恩脸上十分平静,拨弄手指头,「如果没其他事我先掛了。」 邢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恩了一声。 掛上电话后,季雨恩走回房间换衣,刚才讲电话的过程中忽然觉得肚子饿,打算自己用一些东西来填肚子。 回到卧房,注视着化妆镜中憔悴的自己,季雨恩忍不住自嘲:「我的人生到底是怎么活成今天这样的?」 打理完自己后,她走到厨房,从冰箱拿出两片白吐司和花生果酱,随意涂抹后就拿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叮咚─ 才咬了两口就有人来按电铃,季雨恩满不甘愿地站起身走到大门边将门打开,不料,映入眼帘的是邢延。 「你怎么来了?」季雨恩直接挡在门口似乎没打算让人进去。 邢延见状笑笑问:「我能进去坐吗?」 季雨恩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让出一条道路让邢延入屋。 她拿了一双乾净的拖鞋放到地上,「我不是说我不去,怎么还是来了?」 「你在电话里听起来很没精神,我想说是不是生病了。」邢延拿着一袋药袋放在桌上,似乎是刚从药局买回来的,「你也不喜欢去看医生,因为你总嫌麻烦,所以我直接去药局买一些常备药。」 季雨恩看着一袋药,皱了皱眉,从电视柜底下拿出医药箱说:「你看,我家就有了,你不用特地买。」 「放着吧,这样之后也不用买。」邢延自顾自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雨恩对邢延很自然的在她家走动感到傻眼,忍不住跟在他身后问:「你把这当你家吗?」 「恩,叔叔阿姨叫我把这当自己家,上次你不在时还把我叫来。」邢延发现冷藏空空如也,又打开冷冻库发现也一样,不禁纳闷问:「你们家都没放东西在冰箱吗?」 季雨恩没回应后半段的话,反而是翻了个白眼,吶吶道:「他们又趁我不在时做一些没必要的事。」 「我觉得……伯父伯母只是担心你。」 「担心什么?担心我嫁不出去吗?」季雨恩无奈地笑着,又拿了一片吐司抹上花生酱,咬了一大口,嚼了嚼说:「都什么时代了,就算不结婚也有办法活的。」 听着季雨恩的话,邢延笑了出来,「不结婚本来就能活,我的意思是,你爸妈担心要是有天他们不在了,没人照顾你。」 听言,季雨恩不再反驳。 她再怎么不成熟,多少还是了解父母的苦口婆心背后的用意,只是多数时间她选择看不见,装不知道。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父母在想什么,只是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不想做的事。 「雨恩,你有没有考虑就跟我结婚,这样你也可以应付伯父伯母我也可以应付我爸妈?」 季雨恩头有些许痛,她不明白为何邢延到现在还对她那么坚持。 她摇摇头,唇角扬起苦涩的笑,「邢延,我们应该要……向前走了,放过彼此,不要再纠缠了。」 「知道了。」邢延嘴角弯起,不知为何笑的却很凄凉,「今天本就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些了,原本想说有机会能弥补,但看来你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但我现在想跟你说一些关于过去的事,过去的一切,无论是什么,对你的忽视,让你感到的不安,一切的一切我都一直想说一句,雨恩,对不起。」 闻言,季雨恩咬着下唇,努力绽出曾经面对邢延所露出的笑容,「邢延,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不要再对我怀有内疚了。」 一段感情最好的结束,就是感情结束后双方能毫无保留的各走各的路。没有相互亏欠,只有相互感谢。 或许以前的她从未想过有天会这么冷静的面对邢延,但当真的从一段感情中抽离出来后,才会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这么理智。 邢延面对冰箱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季雨恩,一把抱住对方,「好,雨恩,你一定要幸福。」 邢延的拥抱强而有力,好久没有被那双手拥抱过了,虽然感到温暖且安心,但她知道不能再留恋,所以她很快便推开邢延了。 「谢谢。」 邢延,这个佔据了她半个青春的男人,代表了她曾经在某段时间曾深爱过某个人,这样就足够了。 第九章(4) 翌日,例假日第二天,季雨恩早早就被吵杂的声响给挖起来。 「干嘛这么早起来?」她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是有客人来吗?这么吵?」 碰— 前脚才刚碰到地面,她就被一阵撞击声吓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查看一番,结果,她却见到两个莫名奇妙的陌生小孩在客厅跑来跑去。 其中一名小男孩看见季雨恩便蹦蹦跳跳的跑向她喊:「姐姐!姐姐!」 季雨恩面无表情的问:「你是谁?」 小男孩歪着头和季雨恩大眼瞪小眼瞪互看,似乎是听不懂季雨恩的话。 季雨恩轻轻推开小男孩走下楼,发现门口的纱窗并没有关,她走到外头一望,发现家门外聚集了许多陌生人,她爸妈还不知道再跟谁说话。 季雨恩边走向父母边问:「爸、妈!发生什么事了?」 「雨恩醒了啊?」季母立刻拉着季雨恩走到一群四五十岁的女人中间,指着她说:「这是我的女儿,季雨恩。」 「哎呀!」其中一位阿姨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急忙的跑开来。 「雨恩是吗?」 「真好听的名字。」 「好好哦,女儿还住在家里陪父母,我儿子早早就搬出家了,说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们住。」 季雨恩在旁边呵呵笑了几声,在心里吶吶着,要不是她钱不够,她也想搬出去,毕竟还要存养老金。 「各位看过来!」刚才消失的阿姨不知有从哪冒出来,这次还带了一位男子,脸相比其他男生相对白,身材硕长,戴着细框眼镜,穿着整齐的衬衫加西裤,领带上还夹了一个银色的领带夹。 季雨恩快速扫了一眼男子,乍看之下很斯文,却有种莫名的违和感,总觉得男子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端庄稳重。 谁知,男子莫名其妙的朝着季雨恩的方向走去,伸手说:「你好,我叫叶亚齐,今年29岁。」 季雨恩有些许纳闷,男子为何不是向所有人打招呼,而是直接走向她?但基于礼貌她是微笑回应:「季雨恩。」 「几岁?」 「三十二。」 「哦……」叶亚齐哦的嘴形很夸张,有种看不起人的感觉,「三十二岁,季雨恩。」 这时,叶亚齐忽然笑吟吟的看着季雨恩,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只好走到母亲身边丢下几句话后走回家中。 「那人是怎样啊?」她边抱怨边走上楼,「是我的错觉吗?」 盥洗完后,她再次走下楼,途中刚好遇到父亲,父亲简短的刚她说社区在举办端午包粽活动,今年小朋友还会到各户串门。 原来那两个小朋友是来串门的,她还想说为何会有两位奇怪的小朋友在家。 咕嚕— 好饿,来吃点东西好了。 她打开冷冻柜拿出一片蛋饼皮,又从冷藏拿出一颗蛋。 「季雨恩是吗?」 闻声,季雨恩立刻回头,结果是叶亚齐,脸立刻沉下。 她已经默默把叶亚齐归为怪人,是完全不想接触的人。 她将视线转回瓦斯炉上,心想为什么这人可以直接大摇大摆的进她家? 叶亚齐单手撑在流理台上,「你看起来不像已经过三十岁的人。」 「恩。」季雨恩一边搅拌蛋液,一边回应,「谢谢。」 「要做蛋饼是吗?」叶亚齐明知故问。 「对。」 「要帮忙吗?」 季雨恩转开瓦斯,倒入适量的油,毫不犹豫的拒绝:「谢谢,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季雨恩在心底大翻白眼,希望可以赶快结束这尷尬的对话。 然而,被拒绝后叶亚齐也没因此离开,而是继续在季雨恩身边打转。 叶亚齐一边摸着流理檯,一边笑着说:「对了,我们要不要认识一下?」 「不是认识了吗?」季雨恩看不明白叶亚齐的目的,刚才在外面两人不都自我介绍过了吗?为何还特地要再认识一遍? 「我叫叶亚齐,二十九岁,是名律师。」 季雨恩把刚煎完的蛋放下盘,「律师?」 「为什么一脸讶异?」叶亚齐的脸忽然朝季雨恩凑近,「我是律师很奇怪吗?」 季雨恩转开头继续放下蛋饼皮到煎锅上,摇头说:「没有。」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会来这吗?」叶亚齐忽然说。 季雨恩没听明白,「你是指哪方面?」 叶亚齐笑了笑,「我站在这是因为你妈希望我跟你认识,而我妈也希望我跟你有些什么,虽然我对你的印象不是很好,但勉为其难演个戏还是能做到的。」 对她的印象不好?为什么讲的好像早就认识她一样?而且叶亚齐说起话来莫名让她感到火大。 「非常抱歉,我没打算配合你演戏。」季雨恩关上瓦斯和抽油烟机,快速捲好蛋饼后拿着盘子走上楼。 「你确定吗?」叶亚齐带着挑衅的语气问,「说不定我们日后需要见上更多面。」 季雨恩知道叶亚齐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不想从了对方。 「叶先生,我觉得我们有什么误会,我跟你只是一面之缘,日后不会再相见,既然都说了对我的印象不好,那就离我远一点。说实在,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也不好,我们应该是彼此彼此。」 听言,叶亚齐嘴角缓缓垂降下来,「你我都知道彼此要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能互相帮助?」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所以你现在是有求于我吧?但很抱歉我不想玩这种无聊的角色扮演游戏。」 况且她若是真的需要有人来作为她的结婚对象让父母闭嘴,那人也绝对不是叶亚齐。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厌倦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觉得能让她父母闭上嘴不再碎念,她有很大的机率会答应,但自从知道李慕喜欢她后,她知道抱着无谓的心情答应他人的请求,还必须欺骗其他人,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却不懂得为每个选择而负责,那就枉费过去活了三十几年的日子。 她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人不能一错再错。 必须在一切崩塌以前,即时导正过来。 第九章(5) * 傍晚,石希希喝着果汁,和季雨恩两人约在7-11聊天,季雨恩讲述着今早发生的事。 「所以你就拒绝了?」 季雨恩吃着花生麵包,配着一口柠檬红茶,点头道:「不然呢?况且我对他又没感觉。」 「可是你真的不担心吗?」 季雨恩一边咀嚼着,一边问:「担心什么?」 「你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不怕有天会……」石希希越说越小声。 「会怎样?孤独终老吗?」季雨恩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伸手摸了摸希希的头,收回手后望向玻璃窗外,「其实我最近有在想这个问题,但自己好像没有以前纠结了。」 大概是某些事改变了她。 李慕整整喜欢她十年之久,她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耗了十多年在她身上,她便忽然觉得时间也不是什么问题。 说到底,人最终都不该被年龄或时间逼着往前,而是应该回到自己身上思考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年龄和时间不过都是数字,当眼前的东西对自己来说很重要时,这两样根本没什么。 「年龄一天比一天大,这至始至终都是无解的问题。」季雨恩脑海浮现和李慕的过去,淡淡地说:「如果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算是十年也愿意等......吧?孤独终老确实让人感到害怕,但如果因为这样就半推半就到去跟没那么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或者根本没办法确定自己有多喜欢对方就去在一起,这样真的好吗?」 在她看来一点都不好,这就是为何那晚她没有回应李慕的告白。 她没办法确定自己的心是不是向着李慕的,更没办法保证自己会爱着对方一辈子。 如果今天换做是其他人她可能不会想这么多,但李慕喜欢她整整十多年,那份爱有多深她无法衡量,她担心自己无法用同等的爱去回应对方,毕竟谁都希望在感情中获得平等的对待,任何一方的爱太过强烈或爱得太少,都有可能让一段感情走向失衡。 所以她还需要时间去确认,自己对李慕的喜欢到底有多少。 她承认,自己多少对李慕抱有好感,而且不可否认的是,这几天她脑中全被李慕给佔据着,几乎每天都心神不寧。 特别是只要想起那晚李慕落在她脸颊、耳尖、颈部的吻,她心跳就不由自主的疯狂跳动。 只是她真的很害怕,这只是一时的,就像当初对初匀洐一样。 所以她想等,等到脑袋稍微冷静下来,等到内心稍微平静以后,她再好好地理性的思考自己跟李慕的关係。 见季雨恩低着头发呆,希希忽然说:「可如果永远就停在原地,只因为不确定自己的感情,那可能会一辈子都在等待那个对的人出现,结果到最后什么也没等到,又或者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人,可对方等的却不是自己,最后不仅失去了时间,也失去了创造更多幸福的可能。」 张爱玲曾说:「人的一生中有大大小小的等待,人渐渐忘记了自己等待的是什么。」 在这段等待的过程中,等着等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失去,却什么都失去了。 就像李慕等她等到最后也没获得一个好的结果,赔上自己的青春,最后却一无所获。 而她也没好到哪去,此时就像失了舵的船,漫无目的地航行着,不知终点在哪。 为什么会这样呢? 李壹那天离开时又开车折回来骑楼找她,最好跟她说的那些话这几日一直盘旋在脑海中无法忘记。 「虽然我一直觉得你不值得他这么为你付出,因为这么久了,你的目光所及之处都不曾是他。」 「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感情其实是自己取悦自己的过程。他甘愿为你做到这样,只能说我这弟弟蠢的可以。」 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李慕会喜欢她? 她是真的想不透...... 第九章(6) * 季雨恩才刚从7-11回家就接到未知来电,她拿起手机按下扩音键,喂了一声。 「季雨恩吗?我是李壹,我们见过记得吗?」 「李壹......我记得,怎么了吗?」季雨恩边开灯边拉开书桌椅子坐下。 「有空吗?要不要现在见一面?」 季雨恩蛤了一声,张大嘴巴,「现在?!」 「怎么了,没空吗?」 「也不是,」她只是觉得才刚到家又要出门,有点麻烦,但想了想后,她还是说:「好吧,那......约在哪?」 「我想想,约在......」李壹想了很久迟迟没有答案。 「不然要不要直接在电话里讲?」季雨恩提议。 「不用,我知道去哪了。」李壹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只是有点远你能接受吗?」 「你要不先说哪里我再考虑看看?」 「不行。」李壹直接回绝,坚持说:「你得先答应。」 「那你刚才还问我能接受吗?」 李壹忽然不说话,片刻后忽然笑出声,「你还真有趣。」 季雨恩实在没捕捉到对李壹的笑点,只好赶紧把话题拉回问:「所以约哪?」 李壹说了一长串的地址,可路痴的季雨恩根本不知道,只好写下地址等下再google。 「你也住台北,这里应该不远吧?如果做捷运的话,还是要我去载你?」 季雨恩打开googlemap查询路程后,最终拒绝道:「不用,我搭捷运半小时就到。」 「好,那待会见。」 语毕,李壹率先掛断电话。 季雨恩搭捷运抵达约定地点,她在家查了地址才知道李壹故意说一长串路名,其实目的地就在淡水老街,她真不知道李壹是不是故意耍她。 「你来了?」 季雨恩转头一望,李壹就站在她身后,但身旁还跟着一个人。 李慕。 季雨恩尷尬地举起手打声招呼,「嗨……」 「恩……」李慕撇头应了声,视线始终望着合旁的栏杆,假装看着淡水河的夜景。 两人的简短对话让李壹发笑,指着二人问:「你们两个不是前同事吗?这么不熟?」 「你不是说我生病要带我出来透气吗?来老街都是油烟味。」 「所以我不是帮你找了雨恩吗?」李壹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季雨恩肩上,低下头望着季雨恩说:「你说对不对?」 季雨恩愕然,心想这人在说什么?她怎么有听没有懂。 李慕的视线紧盯季雨恩被按着的肩膀,发声警告:「李壹,信不信我揍你。」 「哦?」李壹高举双手做出投降姿势,「好好好,不碰她行了吧?」 季雨恩偷偷瞄了好几次李慕,但始终不敢出声搭话,最后只好垂下头。 「走。」李慕不知何时走到季雨恩身旁,一把牵住她的手说:「我们去那,别跟那傢伙在一起。」 「欸?等一下,我们—」 话都未说完,季雨恩直接被李慕强硬的拉走,她频频回头望向李壹,对方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超他们挥手,她完全看不懂。 走了一段路后,见李壹的身影已不再视线范围,季雨恩率先停下脚步,拉住李慕要他不要再走了。 「你干嘛忽然拉我?」季雨恩眼睛漂浮不定,完全不敢看李慕的眼睛,因为只要对上视线她就忍不住想起那晚的事。 「不喜欢看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李慕松开季雨恩的手,坦然地说,「我受不了。」 「那以前我和邢延在你面前拥抱也没看你反应这么大啊......」季雨恩咕噥。 「当时我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我连告白都不敢。」李慕自嘲道,「我担心要是说了你会觉得很噁心,觉得我怎么会对你有这种想法,甚至直接远离我,再也不跟我说话。」 「我从来没那么想!」季雨恩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他立刻就后悔了,赶紧补充道:「我、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觉得你噁心,所以你不要这么想。」 李慕转头凝视季雨恩许久,才缓缓地说:「但你终究不喜欢我。」 李慕的话让季雨恩心忽然缩一下,她欲解释:「李慕,我不是……」 李慕直接打岔:「你不用觉得有压力,我只是后悔,如果当初邢延离开后我能鼓起勇气追求你,就算只是见缝插针,是不是我们之间会有一点可能?」 「李慕,你听我说……」 「如果能早点遇见你就好。」 「李慕……」 李慕伸出手指放在季雨恩的唇上,「听我说完,因为我大概就讲这一次了。」 季雨恩愣了愣,缓缓点头。 「我听到你说愿意和我结婚时,我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我甚至期待着有天你会喜欢上我。」 「李慕,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季雨恩走向前,抬手轻轻拉住李慕手臂,垂眼说:「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害怕给不了你想要的。」 更害怕我们走不了多久。 李慕一顿,反手握住季雨恩有些颤抖的手,微微啟唇道:「你一直都给的了,因为……你是季雨恩。」 「因为你是季雨恩,这样的理由够吗?」 又是这句话…… 季雨恩的心顿时涌起一阵温暖的感觉,她咬住下唇想抑制住眼泪,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无法再抵挡,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样滑过她的脸颊。 她和李慕的一切就像跑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不停徘徊重映,她忍不住溃堤,额头轻靠在李慕侧臂上。 「你干嘛这么蠢!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为什么……」季雨恩抽抽噎噎的说着,「你是在耍帅吗?」 见季雨恩哭泣,李慕侧身一把搂住她,「我明明早就说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teamo.」 季雨恩总觉得在哪听过,仔细思考一下,她想起是那天在山上的咖啡厅时,李慕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季雨恩一边抹去泪水,一边说:「这不是谢谢吗?」 李慕绽出笑容,微微弯着腰,下巴靠在季雨恩的右肩上,转过头面向她的右脸,嘴唇几乎只差不到1公分的距离就要亲上她的耳尖,他靠在她的耳畔边悄声的说:「是……我爱你。」 「你—」 语落,季雨恩感觉一股燥热感涌上全身,她下意识的推开李慕,连忙向后退了三步,完全说不出话来。 李慕只是笑了笑,接着自顾自的走向季雨恩,低头覆上她的嘴唇。 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没有一丝持疑,像是他早就想这么做很久了,所以演练了很多遍。 季雨恩全身僵硬站着,任凭李慕搂住她的腰,她脑袋一片空白,只听得见李慕紊乱的呼吸和她急促的心跳声,就像是想把过去忍耐许久的慾望一次宣洩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慕缓缓松开季雨恩的腰,两人的额头紧靠着彼此。 「季雨恩,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李慕一脸认真,「你要不要跟我交往?不要想你有多喜欢我,就算你现在喜欢我的程度还没很高,那也没关係,只要你对我有一丝喜欢,就不要拒绝我。」 季雨恩微微歪头,「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因为……我不想放手。」李慕淡淡的笑着,「至少给我们两个一个试试看的机会,行吗?」 试试看的机会,听起来也不是不行。 如此想来,季雨恩说:「好,那就试试看吧。」 也许就像希希说的,一直在原地等待未必是件好事,说不定她和李慕在一起后,她能更加确定自己的心。 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能测试自己的心了。 第九章(7) * 虽然她昨晚答应了李慕的告白,但她还是总觉得哪怪怪的。 李慕对她的态度一如往常,只是多了些关心的话和亲密的举动,但多数时间还是对她说话很不客气。 「季雨恩!今天是端午连假第三天,你是要睡多久?」 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季雨恩不耐烦的接起电话,直接吼回去:「怎样啦!好不容易连假我想多睡一点,不要吵我!」 语毕,她直接掛电话,继续窝在棉被里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房门被人敲了两下,季雨恩才又醒来,她睁着惺忪的睡眼,意识朦胧的下床走到房门边转开门把。 「恩……我不吃早餐。」季雨恩门才开一半就准备关回去,因为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敲门的是季母。 谁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一隻大手挡在门缝间,险些被夹到,季雨恩立刻回神把门打开,结果映入眼帘的是……李慕。 「你怎么来了?」季雨恩惊呼,睡意瞬间消散而去,「这不是我家吗?」 「谁叫你掛我电话。」李慕就像生闷气似的走到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下,途中还瞪了季雨恩好几眼。 季雨恩呵呵一笑,赶紧走上前安抚对方:「不是,你一大早来我家干嘛?我妈放你进来的?」 「嗯。」李慕一把拉过季雨恩,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双手环住她的腰部,然后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干嘛?」季雨恩挣扎着,「等等我妈看到怎么办?」 「她已经知道了。」李慕淡淡的说。 「什么?!」季雨恩几乎是用尖叫的,「你跟她说的?」 「对啊,不然她怎么会放我进来?」李慕用头蹭了蹭季雨恩的背,「他们听了很开心。」 「他们当然开心,但日后我大概会不好过了。」季雨恩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一想到季父和季母会开始催婚,她就不想踏出房门去面对。 她垂肩站起身,拨开李慕抱着她的手,倒卧在床上,就像一具尸体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天花板。 李慕纳闷的走去,坐在床榻边上问:「你干嘛?」 季雨恩只是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然而,这个行为却被李慕误会了,他说:「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我回去跟叔叔阿姨解释,就说我们是闺蜜,是朋友。」 「不是的!」季雨恩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让人误会,连忙坐起身拉住李慕的左臂膀,解释道:「我只是想到我爸妈会开始催婚就烦,不是因为你,你不要误会!」 「喔......」李慕偷笑,但还是一本正经说:「那我们要怎么办?还是久……原地结婚?」 季雨恩打了一下李慕的脑袋,「谁要跟你原地结婚!」 听言,李慕微微瞠大眼,「那你要跟谁结?」 「我不知道。」季雨恩耸肩盘腿坐着,晃了晃身子,「我们才刚交往就结婚,又不是在乘坐高铁,这么快干嘛?」 李慕点点头,「也是,反正十年也不是白等的,在等个几年也没关係。那……我们就坐区间车,每一站都下车看一看风景,再一起回到车上前往下一站。」 走的慢一点,才能牵的久一点。 毕竟,爱情终究得经时间的淬炼,在磕磕绊绊中了解,谁才是能陪自己走完一生的人。 季雨恩闻言,驀地敛起容,垂头低声说:「抱歉……」 李慕淡淡地瞥了眼季雨恩的神情,最后视线落在季雨恩的双腿间,无奈的叹口气,拉了身旁的被子盖上去,转移话题:「你也注意一下,穿着裙子这是什么坐姿?」 季雨恩蛤了一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我这是长裙,有遮到膝盖欸,只是因为坐着才变短。」 「那也要注意啊。」 「我在家为什么要注意啦!」季雨恩不满的反驳,「我们家就三个人,我妈、我爸和我。」 李慕咋了一声,「现在有我好吗?」 季雨恩终于明白李慕的意思,她急忙拉上被子盖着腿,用着看变态的眼神盯着李慕说:「你在想什么?脑袋真不乾净!」 李慕挑眉,「我不乾净?」 「嗯哼。」季雨恩点头,「不然干嘛看我腿?我说的没错吧?对吧?」 季雨恩拼命嘲笑李慕,李慕被懟的无话可说,只好用行动让季雨恩闭上嘴。 他倾身往季雨恩身上压,让对方躺回床上。 「你干嘛?」季雨恩嚥了嚥口水,觉得现在两人的姿势有点不太妙,她语无伦次的说:「爸妈……我妈,不对我爸妈他们在,你、你不要乱来哦!」 「刚才不是说我不乾净?」李慕轻抚过季雨恩的发梢,「这才叫不乾净懂吗?」 季雨恩用力点头,忽然变得像乖小孩一般,不敢再乱说话。 然而,李慕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趁机吻了一下季雨恩,露出坏一抹坏笑。 季雨恩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气的翻身把李慕压在身下,用力捏着他的脸说:「欠揍,敢欺负我?」 「我就敢,怎样?」李慕不甘示弱的捏回来。 「你晃(放)手!」 「你先晃(放)!」 两人谁也不让谁,最后僵持不下,率先受不了的是季雨恩,她忍不住放声大笑,抱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笑的很放松的那种。 她已经好久没和李慕斗嘴,有种特别怀念的感觉。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两个人在一起最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爱的死去活来,重要的是要能让对方露出笑容,能让两人在一起的生活不是那么无趣,这才是最重要的。 跟李慕在一起,是她第一次感到有另一半是没有压力的。也许她没办法釐清对李慕的感情,但她能确定自己此时只想待在李慕的身边。 一辈子太长,不如考虑自己此刻心之所向。 李慕早在一开始就对她这么说,她却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涵。 李慕在一旁看着季雨恩的笑容,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想一直看着眼前的人露出笑容,即使他们不一定能携手走到很久很久的以后。 第十章 终章(1) 从家中离开后,李慕提议要去街上逛逛,季雨恩也被迫的跟着一起,否则李慕在她家就会一直被她父母缠着问话。 两人牵手走在道路上,偶然途径一家乐器店。 「吉他!好久没看见了。」季雨恩透着玻璃看着摆放在架上的桃木色吉他。 「你以前不是吉他社的吗?家里没有吉他吗?」 「有,只是收在床底,大概都长灰了。」季雨恩盈盈的笑着。 「那……要不要试试?」李慕指着乐器店里墙上掛着的吉他。 季雨恩推着李慕离开店外,「不用啦,我们还是先挑希希的结婚礼物吧。」 接着走着走着,李慕问:「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季雨恩扫视一圈街上的店面,最后目光落在一间相馆,「恩……我记得……她上次相机好像坏了,不如……我买一台给她。」 「那去看看吧。」李慕牵着季雨恩过马路,两人一起走进相馆。 季雨恩望着二人交叠的手掌,嘴角不自觉扬起浅浅的笑。 每当李慕牵着她时,她总是莫名的感到幸福和心安,令她很想就一直牵着不放。 一进入店里,一位中年男子笑容可掬的迎上门说:「欢迎,请问是要拍照吗?」 「我要买相机,有推荐的吗?」 男子一愣,「买相机?现在大家都用手机,你是我这两年来遇到第一位说要买相机的。」 季雨恩笑笑道:「我也是买来送人的。」 「哦……」男子像是明白了,带着季雨恩到相机展示柜看,指着其中一台价位一万五的相机说:「这台是这里最便宜的,而且也小台,小姐可以考虑一下。」 「好像跟希希本来那台很像。」季雨恩拉着李慕的袖子,笑笑的转头说,「之前我们出游希希有带着,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就是一样的型号,只是这个加号应该是新一代的意思吧?」 男子说:「没错,这一系列出到第八代了,这是最新一代。」 「那就这台吧。」季雨恩很快就下决定,毕竟她没在研究相机,乾脆就买同一款的就好了。 付完钱后,季雨恩追上李慕的脚步,将信用卡还给李慕,又从皮夹掏出五千元给李慕说:「这先给你,我回头匯钱给你。」 「不用。」李慕把信用卡接过,将五千元折一折塞回季雨恩的口袋,「就当是我们一起送的。」 「那也要一人一半!」 「你出想法我出钱,很公平。」李慕坚持不收钱。 「不是,这样不好,我觉得还是……」 忽然间,李慕停下脚步,转身对季雨恩说:「你知道我不缺钱。」 「这不是缺不缺的问题,是……」 「我缺你。」 「什么?」季雨恩一脸懵,以为自己刚才幻听,于是又问:「你……你刚才说缺什么?」 「你。」 「我怎样?」 李慕叹息道:「季雨恩,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你,懂了吗?」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季雨恩慌了阵脚,她心想,早就知道不要问了。 她慌道:「这、这跟我有什么关係?」 「因为你一直要给我钱,但我又不缺,你不如用更实际的方式还我。」 季雨恩推了推李慕,「不要!你到底在讲什么啦,一码归一码,别给我扯在一起。」 李慕失笑,抬手轻抚一下季雨恩的头,「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你找时间再把一半的钱匯给我。」 季雨恩抬头望着李慕,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问:「我们现在要去哪?」 「我家。」 「为什么去你家?」 「去谢谢我哥。」 「李壹?」 李慕晃了晃两人交叠紧握的手,「他算是我们能成功在一起的功臣。」 季雨恩靦腆一笑,没有太多意见,「哦……那就去吧。」 第十章 终章(2) * 叮咚— 刚按下门铃,立刻有人来应门。 「呦!雨恩怎么来了?」 李壹一见到季雨恩就把人拉进屋,全然无视站在她身旁的李慕。 季雨恩礼貌的微笑,「李壹哥,你好。」 「不用这么客气啦!」李壹再次把手搭在季雨恩的肩上,「来来来,进来坐。」 「把手拿开。」李慕不悦的替季雨恩拍开李壹的手,接着把人拉入屋中。 见状,季雨恩憋住笑意,靠着李慕,小声一问:「你在吃醋吗?」 「没有。」 「还在嘴硬,明明就有。」季雨恩戳了一下李慕的脸颊,「都不笑了。」 「走了。」李慕拉着季雨恩走入其中一间房。 门一闔上,季雨恩好奇问:「这是谁的房间?」 「我的。」李慕简短的说。 「你的?这么乾净? 」 季雨恩张大嘴巴,环视整间几乎一尘不染的房间,而且也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乱堆,房里只有最基本的配备,包含一张双人加大床、电视、两张懒人沙发、书桌、电脑桌、衣柜和六斗柜。 李慕解释:「我爸不喜欢看到我和我哥的房间太乱,看到他会骂人。」 季雨恩恍然:「原来……」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李慕松开季雨恩的手,走到床旁边蹲下身,从床底下拉出一把深木色的吉他。 季雨恩捂着嘴,惊诧道:「这是……你怎么会有吉他?!」 「大三那年,我们不是组团到垦丁玩吗?玩真心话大冒险时你不是说自己会弹吉他,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你会弹吉他。回学校后,有次你被眾人要求弹吉他,你说你吉他坏了,很久没弹,我就想着送你一把,结果你自己就买了一把新的,然后……就一直没送出去。」 季雨恩凝视着李慕,他小心翼翼的把吉他用卫生纸擦拭,再递给她。 季雨恩接过吉他,有些哽咽地说:「你应该早点送的。」 「当时想说你已经买新的了,就不想多送多馀的给你。」 季雨恩深吸一口气,在床榻边坐下,紧抱着吉他说:「李慕,谢谢你。」 李慕宠溺的摸了摸季雨恩的头顶,喜孜孜的笑着,「想谢我,不如弹一首给我听?」 「想听什么?」季雨恩翘起脚,搬起吉他放在大腿上,做出准备弹唱的姿势。 「都可以。」李慕也坐到床上,「你想唱什么给我听?」 「嗯……我想想。」季雨恩思考许久,最后说:「那你闭眼睛,等等我唱的时候不可以看我。」 「为什么?」李慕哀怨道,「我想看着你唱。」 「不行。」季雨恩坚决,「那我不唱了。」 「好啦好啦。」李慕脱下鞋子平躺在床上,「这样可以吗?」 「也没那么夸张,不然你转过去也行。」季雨恩推着李慕翻身,让他背对着她,「这样不闭眼也行。」 「好啦,你快点唱,我想听。」李慕枕着手臂,望着窗外。 季雨恩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拿起吉他开始弹伴奏。 我曾爱过也失去过尝过爱的甜与涩 摆脱命运的捉弄我知道我要什么 有一份难言的感动用所有情绪融合 何必再无谓的思索这世界有什么好值得如果没有你 季雨恩的脸滑过一滴泪,正好落入吉他的音箱里。 我眺望远方的山峰却错过转弯的路口 驀然回首才发现你在等我没离开过 他一直什么都没说,她才会忘了他从未离开过。 我寻找大海的尽头却忽略蜿蜒的河流 当我逆水行舟你在我左右推着我走 (林志炫《没离开过》,作词:楼南蔚,作曲:louisbiancaniello/samwatters) 感情不需言语,可如果她一直不说她不会知道,因为她也会害怕自己会错意。 李慕谢谢你,一直喜欢着我,即使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可你却喜欢我很久很久。—季雨恩在心里默默感谢。 季雨恩一唱完,李慕立刻回头准备称讚人,结果却看见她的泪水就像开了水龙头开关似的,滚滚而下。 「你、你哭什么?」李慕急忙跳下床拿了一整包卫生纸,又抽了好几张替她拭泪。 季雨恩不管不顾的直接扑上李慕,一把搂住他的肩颈说:「李慕,谢谢你喜欢我这么久。」 「不用……」 李慕正想回应,季雨恩毫不犹豫的捧住他的脸,朝他的唇吻了下去。 他愣了愣,过了几秒才回神,一个侧身将人压在身下,两人拥紧彼此。 这一刻两人彼此的眼里都只有一人,那就是对方。 不久前,她还困惑着,李慕毫无保留喜欢她整整十年多真的值得吗? 然而,如今她在李慕身上学到,原来真正爱一个人在乎的从来不是能从对方身上得到多少,而是能为对方付出了多少,即使知道没有回报,那又如何? 张爱玲曾说过:「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感情确实是自己取悦自己的过程,或许心甘情愿的付出在某种程度也是一种幸福也说不定。 第十章 终章(3) * 二人交往了两个月,某天的例假日,季雨恩被邀请到李慕家作客吃饭,她原以为有钱人家的长辈都会刁难儿子的女友,然而,实际上却什么也没发生。 虽然她感觉的出李慕的父亲并不怎么喜欢她,毕竟李慕为了她悔婚,直到现在都还没得到他父亲的谅解,幸亏刚才吃饭时,李壹一直在一旁缓颊气氛。 一吃完饭,二人便一起回到同居的住处,李慕一进屋就说要去洗澡,因为傍晚还得去见客户。 自从李慕回家帮忙家中企业后,应酬的时间也变多了,不过还好,李慕每天出门和回家时都会跟她报备,让她能放心睡觉。 就在这时,李慕刚从浴室走出。 季雨恩瞥了一眼平板上刚才追完的连续剧《爱情进化论》,剧中的一句台词令她一直忘不了,于是对着刚从浴室走出来的李慕拋出疑问。 「我直到现在还是很困惑,你到底为什么一直不说?我记得我问过你吧?」 她对于剧里男主角无条件爱着女主感到困惑,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可当她想到李慕似乎有些雷同后,她忍不住想询问一下当事人。 然而,对于女友躺在床上没头没尾的丢了一句话给自己,李慕着实愣了一下,「什么?」 「当然是喜欢我啊!」季雨恩毫不害臊的说。 自从跟李慕同居后,她比以前更加直来直往,什么话都敢说。 「......」李慕无言的擦完头走到一旁拿起吹风机吹头。 「你干嘛啦?」季雨恩凑到李慕身边,直勾勾盯着他看,「快回答我啦!」 李慕咋舌,关上吹风机后站起身,「如果我很早就说喜欢你,在你,你就会喜欢我吗?」 季雨恩像是被问倒似的正个人静止不动,眨了眨眼,呆愣几秒后才说:「好像......不会吧?」 然而,一说完,她立刻又改口:「不对,你忽然这么问我也答不上来。」 见季雨恩面露呆样的走回床上盘腿而坐,李慕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补了一句:「因为你说过你不喜欢我这型的。」 「有吗?」季雨恩一副完全没印象的脸。 李慕面露无奈的摇头,走到季雨恩身边细细告诉她,他曾经亲口问过她的话。 「大学的时候......」 接着,李慕娓娓道来二人大学时期的事。 「你不结婚吗?」 「不想。」 「跟邢延也不想?」 「考虑一下。」季雨恩憨憨的笑了笑,「除非他会因为结婚更爱我,不过多数是相反吧?」 「那除了他,为什么不想结?」 「也不是不想,因为你忽然这么问,现在的我也没想结婚的念头。」季雨恩微微拧眉,接着顿了一下又说:「说不定以后会想吧,我猜啦。」 「嗯……什么类型是你考虑的重点?」 「说实在不知道,但别跟我差太多,否则我压力会很大。」季雨恩玩弄自己的发尾,「我怕我一夜白发。」 李慕笑了出来,「一夜白发?太夸张了吧?」 「不是,你想一下,如果跟一个超级聪明,或是超级有钱,或是长的超级帅,然后自己普普通通,该怎么说……就算嘴上没说,可心里还是会不自觉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吧?」 「你是不是太没自信了?」 「不是,偶是说真的。」季雨恩一边咬着吸管一边说。 李慕手靠在桌上,撑着头问:「那你觉得自己配的上邢延?」 「说实在,我觉得配不上。」 李慕伸手敲了下季雨恩对额头,「还说自己没有没自信!」 第十章 终章(4) 啪─ 季雨恩忽然拍了下手,激动的说:「你说的对话我有印象,但我又没说不喜欢你,而且我不只一次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吧?」 「因为你说不想跟一个超级聪明,或是超级有钱,或是长的超级帅的人在一起。」 李慕一脸认真地说,但听在季雨恩耳里总觉得哪怪怪的。 「可是......这也不是形容你吧?」 「怎么不是?」 「......」季雨恩总算是明白李慕的平日的自信都是哪来的了,原来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她转身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李慕说:「我需要静一静。」 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李慕是不是在耍她?还是他说的是真的? 「干嘛?」李慕凑近季雨恩,从身后环抱住她。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是因为我说那样的话你才不承认喜欢我的?」 李慕真诚的点头。 季雨恩狐疑,「可是你并没有符合最后一项吧?」 李慕瞬间瞠大眼,「我怎么没有?那你说谁才符合第三项?」 「邢延吧?」季雨恩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出口,可想当然耳,李慕立刻变脸。 「不是不是,我错了。」她连忙安抚李慕,没成想,李慕瞪了她一眼,很明显在生气。 「别生气了。」季雨恩用食指戳了好几下李慕的脸颊,结果又没心的说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变胖了?」 「季、雨、恩!」 李慕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楚喊出她的名字,她连忙答有。 「有什么有?」李慕转身将人压在身下,气呼呼地说:「我变胖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季雨恩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久,忽然发觉自己以前怎么没有觉得眼前的人很可爱,她噗的笑出声,「你好像小孩子喔。」 「还笑?」李慕不满的捏着季雨恩的脸,忽然萌起一丝邪恶的笑说:「既然我是小孩,那大人是不是要稍稍礼让小孩?包容小孩?」 「蛤?」季雨恩没听明白就被亲了一下。 「所以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吧?」李慕露出无邪的笑容,殊不知季雨恩早就看出他图谋不轨。 季雨恩从侧边抓了一颗枕头砸在李慕的脸上,吐了吐舌头说:「变态。」 李慕抢过枕头,哀怨地说:「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砸我?」 「你想了。」季雨恩无情的戳穿。 「独裁。」李慕留下简单的两个字,把枕头丢一边,一把拦住季雨恩的腰际将人拉向他,「你怎么对我越来越兇了?以前明明还没这么兇。」 「我......」季雨恩想解释,又觉得李慕说的好像是实话。 见季雨恩说不出话,李慕轻轻覆上她的嘴唇,没几秒后又离开。 季雨恩摀住嘴巴说:「你干嘛又亲我?」 「什么叫又?你都不给我亲欸。」 季雨恩想反驳,但却也有自知之明,因为她确实常常躲着李慕,但这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他,而是她有件事不想承认...... 「我每次跟你接吻都很想笑。」 听言,李慕愣住,「想笑?为什么?太开心?」 「不是。」季雨恩摇头,一直在憋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你突然很深情地望着我,我会很不习惯。」 李慕静默了许久,凝视着季雨恩,片刻后才说:「那你以后要习惯。」 语毕,李慕把季雨恩抱得更紧了,直接吻上她。 其实季雨恩知道自己还没有很习惯李慕的转变,但她会努力适应,毕竟她是真的打心底想和眼前的人走得长久。 「当时他跑到美国找我,还泼了我一杯水,要不是我室友在,他还打算揍我。那次我才知道原来他跟我们认识的李慕不一样,真的很聪明,在你身边他根本是在装笨,还跟你一样去银行上班,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拉近和你的距离,跟我正好相反。当时我很害怕你会被抢走,可没想到这么多年他都没动静,所以我回到台湾才对你穷追不捨,因为我担心像李慕这样的人喜欢你,要是你知道了,我没办法保证你不会变心。」 这是她和李慕在一起后,邢延偷偷告诉她的。 「你知道他在美国的哪里吗?」 「哥伦比亚。」 她如今才知道,当年李慕为何要问她邢延在哪个城市。 邢延说的没错像李慕这样的不吭声的爱,确实让人心动。 爱情应该包含什么元素,又该是什么模样?如今在她看来,是感动,是心动,也是心安。 这三者必须组合在一起才能形成一段好的爱情,有人的爱是默默守护,有人的爱却用行动证明,这也会让这三样的组成比例变的不同。 然而,谁也没规定这组成爱情的每样元素比例应该要多少才算的了爱情。 谁都不该定义爱情应该是什么样,毕竟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同。 爱情本就错综复杂,就算她起初是因为感动而选择接受李慕,但她渐渐地也喜欢上和对方一起过日子,或许这就够了。 想跟一个人过完剩馀的人生,这就是爱情的其中一种模样吧。 那场本该骤降下的滂沱大雨,却因为他的执着而意外的延迟了那场雨,那场迟来的雨季,让她险些看不清那个始终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其实是谁,还让他们差点就错过了彼此。 幸运的是,最终她并没有真的错过那雨过天青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