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冬天深处(现言1v1)》 会咬人的兔子 姜冉决心回国,倒不是因为看到热搜上“许清远回应恋情传闻”这个词条。 北方冬天的室外,温度很少高过零度。 路旁的景观树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和着风来,丝丝入骨的凉。 姜冉把下巴缩进高领毛衣里,举着付款页面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钱付过去了啊。” 话落的同时,银行的扣款短信也及时送达。 余额惨不忍睹。 她那半瓢水的专业能力,险些让她沦落伦敦街头。 真是除了张漂亮脸蛋儿,一无所有。 感情不会让人清醒的,物质会。 收拾好大包小包的行李,姜冉一身漂亮长裙风姿绰约地走在破旧小区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 路上碰到些个探究的目光,她也权当没看见。 饭局在当地最大的一家酒店,离她住的地方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姜冉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跟前台报出了包厢号码,推开门,圆桌上已经围了一圈人,齐刷刷的目光像暗箭一样扫来。 主位上陈慕和冲她招手,“姜小姐,坐我旁边吧。” 饭桌上唯一两个空位就在陈慕和的左右手边,姜冉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没有迟疑,扬起嘴角,笑答:“好。” 许是空位太过显眼,姜冉总是有意无意的瞥过那个位置,暗自揣测着会不会还有一个同她怀有一样心思的人坐在那里。 这个问题在陈慕和的一通电话里得到了答案。 他们离得近,陈慕和也不避人,扫了眼来电备注后就摁下接听,“清远到哪了?” “不急不急,你慢慢来。” 姜冉的脸色在这简短的两句话里变了又变。 直到包厢的大门再次被推开,许清远一身黑色大衣风尘仆仆地赶来,她一颗心算是沉到了底。 人在过分紧张时,听觉会格外灵敏。 她听见自己起伏的心跳,听见左手边窸窸窣窣的落座声,听见他笑着同众人解释,“路上堵车,来晚了。” 可却听不见陈慕和同她讲话,听不见他问她,姜小姐能喝酒吗? 迟钝地点头,视线紧随着许清远的一举一动。 终于,他也看到了她。 在陈慕和的介绍中。 “姜冉,朋友的学生,最近也有意进驻影视圈。” 许清远搁下茶杯,抬眼看她,唇边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起来,我和姜小姐还算有缘。” “入行的第一部剧,就是和姜小姐一起拍的。” 陈慕和倒是很惊讶,也转过头,“是吗?” 两道视线都落在姜冉身上,她垂下眼,手捧着瓷杯,皮笑肉不笑,“对,运气好,第一部戏就搭档了许影帝。” 陈慕和朗笑一声,说那运气确实好。 宽厚的手掌突然就覆上了姜冉持杯的手上,盖了个严实,话里尽是意有所指,“有个好开始很重要,但能走得长远才更重要。” 许清远目光扫过姜冉微微颤抖的手腕,恰好酒水上桌,他斟满一杯,对陈慕和说:“我敬陈导一杯。” 姜冉顿觉手腕一松,如蒙大赦,对许清远感激一笑。 对方并未在意,平静地错开视线,转身就和在座的众人把酒言欢。 他们聊项目筹备,聊影视寒冬生意不好做,也聊娱乐圈里那些常熟面孔。 这些话题姜冉融不进去,一整个饭局,她都是举着酒杯陪陈慕和虚与委蛇。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但她不是一无所获,陈慕和给了她一个女三试镜的机会。 饭局结束时,陈慕和说要送她回去,姜冉借口要去面试拒绝了。 待人都走光了,她一头扎进洗手间,抽了两根烟才出来。 折返时,和倚在长廊墙边的许清远撞了个正着。 酒店的灯光明亮,照亮昏寂的走廊,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平添一股柔和。 他拦住她,淡声询问:“打算继续拍戏了?” 姜冉有些受宠若惊,手指不自觉攥着裙角,呐呐地点头。 许清远站直了,眸色暗了暗,“你和陈慕和很熟?” 姜冉摇头,“有求于人罢了。” 说完,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补充道:“我是通过朋友知道他剧组在招人,所以想试一试。” 许清远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她看,看到她心里开始犯怵。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别试错方法了就行。” 她确实是想走捷径,确实怀有不堪的心思,但这份心思被人当面挑明,尤其这个人还是他时,姜冉脸上的笑意瞬间一扫而空。 心底像压着块石头,堵得难受。 她沉默许久,刚喝过的酒后劲上来,平白生出些勇气,她抬起眼,对上许清远永远平静的眸子,“没有实践过的方法,怎么能证明是错误的呢?” 没有意料中的训斥和失望,许清远手伸进大衣口袋,掏出张房卡塞到她手里。 “那你试试吧,先拿我试错吧。” 凭借酒精才逼出来的勇气,这会儿瞬间熄火。 姜冉捏着这张铂金卡片,仿佛拿着个烫手山芋。七年前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那些苦涩和不甘汹涌叫嚣着,迫令她收下它。 “今晚就要试吗?” 她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随你。” - 姜冉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 过去是,现在也是。 没有臆想中粗暴的直奔主题。 许清远给了她一个温柔到有些漫长的前戏。 可等到真正进入时,被塞满的快感让她贪恋的眼神都变得涣散。 情到深处,她抓紧了他的手臂,埋首在他胸膛,如登云端,整个身体都酥软。 事后,许清远要抱她去浴室。 姜冉后知后觉的羞耻心迫使她拒绝了这个提议。 裹着浴巾出来时,许清远正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房间寂静,电话那端明媚的女音让姜冉有些无所遁形。 逃也似的跑回房间,在一堆交迭在一起的衣服里找出自己的裙子,正要套上,门开了。 她光着身子同他面面相觑。 一直到被压回床上,鼻息间尽是淡淡的麝香味,姜冉才记起反抗,“我一开始不知道你有女朋友。” 许清远一愣。 姜冉瞅准时机,对着他青筋凸起的手臂咬下一口。 许清远就那么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然后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 房间里再次安静起来,许清远揉揉眉心,忽然想起饭局上别人同他提起她,他的回答, “挺好的,就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盯着手腕处的牙痕,心道,真是个兔子。 会咬人的兔子。 雨夜 夜里下起了暴雨,玻璃窗生锈的锁扣不牢固,一直吱呀作响。 姜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许清远坐在床边看她落荒而逃的模样。 她抓过一只枕头把头埋进去,没过一会儿又取下,烦躁的情绪爬满心头,怎么也不得疏解。 姜荣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 姜冉晚接听了几秒,不出意外收到了姜荣的质问,“怎么打这么半天才接听?” 姜冉侧过身,视线落在快要被狂风吹开的窗户上,撒了个慌,“刚睡醒。” 姜荣又问,“你什么时候去工作啊?我都不指望你一个月能给我多少钱去旅游了,起码得有一两千块吃饭钱吧。而且现在药也涨价了,我每次去医院拿药都要再三考虑。” “你说我这是个什么命啊!摊上那么个男人,又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孩子!” 雨下得愈发大了,再一阵风刮来,锁扣终于不堪重负,断掉了。 少了隔挡的雨水径直飘进房间,空气里都弥漫潮湿的气息。 姜冉还在看着那个滚落在地板上的锁扣,由衷感叹它真是个坚强的家伙,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姜荣的话她权当耳旁风,反正,对方只要她按时打钱就行。即使当时在国外读书,她也根本不会管她那里几点,夜半时分的电话打了不知多少个。 “知道了,钱下周转给你。” 撂了电话,姜冉更睡不着了。 窗外幽深的夜像是一个大黑洞,快要把她吞噬。 她起身找了个高凳子抵住窗户,又用透明胶带来回封了几次,确认至少能度过今晚后,吞了两片安眠药继续躺下。 在药效的作用下,姜冉一夜好眠,还久违地梦到了蒋文国。 梦里他们一家三口很是幸福和睦。 他们一起去南京旅游,从玄武门逛到中山陵,傍晚时分又乘轮渡沿江边看落日。 那时她才读高二,路过南京大学时还兴冲冲跟蒋文国保证,以后也要在这里念书。 蒋文国踩下刹车,笑眯眯地表示,那就等我闺女的好消息咯。 姜荣也收起一贯的作风,提醒她想去南大就好好念书。 命运就像顷刻间变化了的天气,彼时沐浴在阳光下的姜冉怎么会想到后面会有暴雨成灾的日子。 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是灰蒙蒙的,枕头上一片濡湿。 今天周三,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感伤过去。既然许清远这条路走不通,陈慕和也让她感到膈应,不如先踏实找份工作。 演戏的事可以从长计议。 重要的是,先赚钱。 这个破房子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跟维修师傅沟通了修窗户的时间,姜冉打算去楼下超市买些菜,冰箱空空荡荡,吃饱饭才有力气找工作。 楼道里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脚下的瓷砖布满污渍,早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年久失修的感应灯要在原地踩个三四下才会亮起。 姜冉踩着台阶往下走,莫名想起昨晚那个干净又温暖的酒店房间,论环境,当真是云泥之别。 论人品,他两半斤八两。 对一个人印象的崩塌好像就只要一个瞬间就足以。 她心里那个瞬间就是,许清远接完电话转头给扒她的衣服。 道貌岸然伪君子。 姜冉嗤笑一声,推开生锈的铁门,撑开伞一头扎进雨中。 她本要去附近的超市,却被路过的一家酒吧夺去了视线。 装修很文艺,别出心裁的配色和宣传语。姜冉注意到的是店门口张贴的招聘信息,收驻唱歌手,每月五千块。 姜冉有一副好嗓子,以前留学时就凭唱歌赚过一些生活费。 她找到酒吧的老板,向对方举荐了自己。 老板正专注的刷着短视频,闻言抬手一指,“等他唱完你上去唱,反响不错的话就留下。” 唱歌的男人叫宋河,一头羊毛卷。姜冉走过去时,他正好唱完最后一句词。 交接位置时,他打量了她一眼。 女生眼睛很大,漂亮的一头卷发,冲他礼貌的勾勾嘴角。 宋河说不上来,仿佛瞬间被人勾走了魂。 木讷地让出位置。 姜冉唱了首大众接受度比较高的歌曲,陈奕迅的《爱情转移》。 阴郁的曲调配合阴郁的天气,很符合台下一些文艺青年的品味,唱到高潮处,不少人跟着哼起来,算是掀起一阵热闹。 许清远从磅礴的雷雨声中推开门,走进这个昏暗狭小的酒吧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彩灯下,姜冉捧着话筒,一头长发披散开,艳丽的红唇。和妆容不相称的是她轻柔到伤感的歌声。他站在门口回廊处,默默听她唱完一整首。 许清远扫过周围到环境,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姜冉的难处。 他止住步伐,转身离开。 还算不错的反响,老板同意姜冉可以先试唱一周,他会给她开一周的工钱。 姜冉从酒吧出来又去了超市,拎着一袋子满满当当,走到单元楼时,雨已经小了很多,屋檐上点点滴滴落着雨珠,路灯的光直直照过来,冷冷清清,像冰箱里的月亮。 她有些近视,出门前嫌麻烦就没戴眼镜,走至门边,才看见酒吧那个卷发驻唱正靠在墙边抽烟。见她走近,对方磕灭烟蒂,笑得一脸轻佻,“我叫宋河,也住这附近,以后都是同事,加个微信呗。” 姜冉面色微凛,没接话。 宋河继续道:“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也不安全,以后可以送你回家。” 这话几分高高在上几分志在必得,姜冉听罢只觉得厌烦,好像她必须要答应他不然就是“狗咬吕洞宾 ,不识好人心”了。 宋河见她这副模样,只当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伸手就要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 姜冉着急往后退,短靴卡进一块石头,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她抓住铁门上的把手,绷直脊背,“不需要。” 这时伴随一阵鸣笛声,街道对面扫过来一束光,车窗降下,里面露出一张她熟悉的脸。 黑色卡宴与周遭破旧的楼房很是不搭,隔着一条街道,他们目光短暂相撞又迅速错开。 雨似乎停了,电线杆上落了只正在鸣叫的麻雀,划破这短暂的宁静。 “原来有男朋友了啊。”身后宋河挠挠头,尴尬地咧起嘴。 “好奇怪。你们男人好像永远学不会尊重女人,却能对一个素未谋面或是只见过一眼的同性表现出百分百的尊重。” 宋河面色更加尴尬,眼神躲闪。 姜冉还要再说什么,许清远拉开车门走了下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这么远远看着她。 她心底再次升起莫名的烦躁,对宋河说了句,那不是我男朋友,转身走向许清远。 留在我身边(高h) 两人坐在车里,引擎开着,许清远却并没有启动的意思。姜冉侧过身,转头看车窗上不断累积流动的水珠,心里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许清远的场景。 也是在雨天。 她第一天到剧组,里面正在搭建场景。州市的天气变幻莫测,前一秒她还热得跑到大树底下乘凉,后一秒天空就乌云密布,骤雨将倾。 许清远的车就停在那棵香樟树的对面,在被浇透之前,他降下车窗对她说,“到车上来吧,一会儿有大雨。” 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姜冉想,就像现在她还能清晰地记起自己拉开车门近距离看到许清远那张脸时,一颗心,雀跃得要从心口跳出来。 此刻,即使她深知不可为,还是不受控制地靠近他了。 “昨天的电话是一个朋友打来的。” 良久,许清远在她耳边开口。 姜冉心里震了一下,但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平静。 她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的,我们也不是什么要事事对彼此交代的关系。” 许清远很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没有半刻偏离,像要通过这双眼睛直直看到她心里去。 姜冉也不犯怵,她心里那点胆怯早和那些衣物一起被他扒掉干净了。 他没再说话,沉默中,车子启动了。 弯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从小区门口驶向国道,他不说去哪,她也不问。 也不知道算不算运气好,一路开过去都是绿灯。 姜冉看着眼前逐渐开阔的道路和两侧林立的高楼,心底忽然升起某种猜测。 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 她猜错了。 姜冉解开安全带,淡淡开口,“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你家呢?” “又是酒店,没劲。” 许清远解安全带的手一顿,有些好笑,“有劲没劲和在哪里没关系吧?” 被他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另一种意味。 “你......” 她正要反驳,许清远突然倾身压过来,两个人近到呼吸都清晰可闻,灼热感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后。 姜冉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帅脸,一鼓作气,亲了上去。 啪嗒,扣锁的声音清晰到让人头皮发麻。 ———原来是要帮她扣安全带。 姜冉感觉脸上的热度更甚了,明明比亲吻更过分的事情都做了,这会儿却因为一个简短的触碰而躁动的不行。 许清远倒是没什么表情,舌尖舔了舔被她亲过的位置,目光落在前方,重新启动了引擎。 姜冉自顾自尴尬着,车子已经悄无声息地驶上了高速。 一直到许清远带着她走进电梯,上了楼,她站在门边看他输密码,姜冉在后知后觉,许清远真的带她回家了。 “酒吧的工作就别做了,你想拍戏、想唱歌可以找我。或者什么其他工作,我都尽力帮你想办法。” 姜冉站在门边,盯着脚下许清远刚递过来的粉色兔子拖鞋怔怔出神。拖鞋很舒适,也很合脚。可女人的直觉让她感到不舒服。 “没人穿过。” 许清远的声音飘在她头顶,姜冉抬起头,眼里升起一抹玩味,“我有说什么吗?” 许清远没接话,重复了让她不要去酒吧上班的话。 姜冉点点头,“好啊,那我陈慕和新剧的女主,你帮我搞定吧。” 说完,趁许清远还在思考的瞬间手臂擦过他身侧撑在玄关边的柜子上,猛然拉近的距离,她看到他因为惊讶而起伏的胸膛。 姜冉踮起脚,许清远低头,一手扶住她的腰。 姜冉勾勾嘴角,侧过身子,抓起桌面的钥匙,然后退后半步。 隔着距离,欣赏完对方脸上还未消散的好笑神情,她挥挥手里的钥匙,笑得一脸得意,“干嘛?耍流氓?” 许清远眸色暗了暗,直勾勾地看着她,突然架着她的腿将她一把抱起,放到了玄关处的柜子上。 “姜冉,你真的......” 真的什么? 姜冉没听清,因为许清远摁住她的脖颈吻了上来,很暴烈,很不温柔,吻得又急又凶。 姜冉今天穿了件短裙,她是那种即使被冻死也绝不会套上丝袜的人。此时,裙子已经被许清远拉到小腿处,上面的衬衫扣子全都散开,内衣堪堪挂在臂弯,赤裸的背贴在冰凉的墙壁上,眼前是紧闭的大门。 姜冉却不知为何害怕起来,她紧盯着大门,莫名产生一种下一秒就会有人推门而入的恐惧感。青天白日,大概是眼下的场面太过荒诞了些。 姜冉咬紧下唇,面色潮红,许清远的舌头卷着她的乳头狠狠允吸着。他边吸边揉,又扯下她的内裤,摸了上去。 姜冉大腿根不受控制的发抖,膝盖发软,无力地敞开着。许清远解了裤子,昂扬的性器跳了出来,弹在她的大腿上。 姜冉低头看了一眼,像是突然找回一些神智,推拒着他,“别在这!” 可许清远却并未听她的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拉过她的一条腿,不管不顾地顶了进去, “嗯......唔......”姜冉低吟着,她开不了口,许清远含着她的唇,又吻了上来。 玄关顶部一盏昏黄的吊灯,落在他们交缠的身体上,这场性事算得上酣畅淋漓。 也意犹未尽。 许清远托着姜冉往卧室走,他们在床上又来了一次。 不同于在狭小桌面处处受限的被动,在床上的姜冉格外主动。她双手环住许清远的脖子,嘴唇一下下落在他的耳朵上,直撩拨到许清远连耳边的皮肤都变得潮红。 抵在腿心的性器再次硬起来。 许清远扶着硬挺的性器一记深顶,姜冉下意识去抓他的短发,两人同时闷哼出声。 卧室的窗帘敞开着,室内光线充足。姜冉一低头,就能看到两人的交合处,男人紫红的性器在她体内进进出出,发出啪啪的水声,她的腰被掐着,显出一道道红印子出来。 “姜冉,留在我身边吧。” 姜冉移开视线,许清远家的窗户是推拉样式,不需要用锁扣固定,牢固且干净,暴雨天也不用躺在床上担心被淋湿被子。 “好。” 她大脑一片清明。 又是兔子 他们一直厮混到下午三点,醒来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窗外一片宁静。 许清远撩开她面前的碎发别在耳后,凑在她耳边说带她出去吃饭。 下过雨的天空碧蓝如洗,空气里都是干净的味道,清透湛凉。 姜冉降下半个车窗,探出头,看沿途景物一点点往后倒带。手抓着窗沿,她说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和喜欢的人建立亲密关系本该是件开心的事,可她却觉得有些难过。 不该是这样的,可该怎样她也不知道。 许清远打开了车载音乐,里面正在放一首老歌,是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 爬升 速度将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 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 呼吸 提醒我活着的证明 ...... 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还是七年前,从州市机场飞往伦敦的航班上,隔壁座椅的女孩分给她一半耳机,她听着歌词,透过飞机的小窗看逐渐模糊的地面,真心觉得这词写得太应景。 临下车,姜冉装作不经意问起,“你去过伦敦吗?” 许清远说:“去过几次。” 他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补充,“去拍广告什么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姜冉自觉无趣,点点头不再说话。 上午在他家,情到浓时,许清远伏首在她胸口,轻声唤她,冉冉。 他只说了一次,可姜冉听得分明。 他带她去了一家湘菜馆。 姜冉小时候和奶奶生活过一段时间,在湖南老家,出门前许清远问过她能不能吃辣,她点头说可以。 在国外那么多年,比起日料西餐,她更怀念地道的中国菜。 辣椒炒肉、酱板鸭、剁椒鱼头、猪血丸子......一道道菜上了桌,望着眼前熟悉的菜品,姜冉到真饿了,夹起一块小炒肉,专心吃了起来。 他们在饭桌上没什么交谈。 许清远很少开口,很少动筷子。 姜冉抽出一张纸巾,斜眼看他,“你就吃这么点吗?” 许清远薄唇轻抿。 面前的玻璃器皿倒映着两个冷淡的食客。 没得到回应,姜冉识趣闭嘴。 饭后,许清远带她见了几个导演。 有影帝做人脉帮衬,那些大导一下子就慈眉善目了许多,甚至万分虚伪地表示,一看姜冉就是天生做演员的料。 姜冉坐在茶馆的藤椅上,讽刺地心想,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 返程的路上,许清远问她要不要回去拿东西,姜冉微微一愣。 “你住在那里,去剧组也不方便。搬来和我一起住,上下班我送你。” 她都说要留在他身边了,搬过去也正常,姜冉点头,说:“没什么要搬的,就一个行李箱,哪天我自己去拿过来就是了。” 许清远没强求。 车子开回小区,在停车室昏暗的转角,许清远突然告诉她说自己过明天要去外地赶个通告。 从暗处走到亮灯的地方,姜冉摁下电梯,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晚上洗漱前,许清远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拿着一套还没拆封的睡衣套装,塞到她手里,什么也没说,越过她走到沙发上拨弄遥控器。 粉色睡衣上印着大大的兔子形状,露着两颗牙齿,像在做鬼脸,滑稽又可爱。 姜冉抱着睡衣走回房间,关门,上锁。 她住一楼的客房,房间整洁的像高档酒店一样,一丝有人生活的气息都没有,她坐在床边忍不住回忆许清远的房间,可惜只顾着做爱,没留下什么印象。 浴室间在最里面,她拆开睡衣的包装袋,粉白色的丝绸质地,触感舒适,散发着刚拆开包装好闻的布料气息。姜冉脱下身上的衬衣,试了试,倒是蛮合身。 浴室里蒸腾的水汽氤氲到玻璃上,水珠凝结,向下蜿蜒流动,再汇聚,她怔愣愣对着玻璃发呆,后知后觉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事。 然后意识到,自己好像疯了。 睁着眼睛失眠到了天亮,昏昏沉沉在闹钟响起的前两个小时,抓着最后的困顿,还是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竟已是中午了。她打开卧室的门,轻手轻脚走出来,刚行至客厅,就发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杂志,仿佛看得很认真。 听到声响,对方抬起头,远远看了她一眼。 “餐桌上有早饭,刚让阿姨热过了。” “哦。”姜冉调转方向,直接去了餐桌。 她穿着他给她的睡衣,长发梳成了一个圆圆的丸子形状,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许清远移开目光,继续专注手里的财经杂志。 穿过客厅时,姜冉看到了放在门边的黑色行李箱,猜测他大抵一会儿就要出门。她故意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余光里许清远合上杂志,起身,往餐桌方向看了一眼。 姜冉赶紧把头垂得更低,目光一丝不偏移地放在面前的食物上。 终于,她听到滚轴摩擦地面的声音,大门被关上,姜冉搁下勺子,满意地勾勾嘴角。 除了你,没有别人 州市冬季少有艳阳天。 饭后姜冉坐在沙发上拨弄遥控器,主页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电视剧,实在提不起兴趣。索性起身,踱步走到阳台。 一阵风吹来,脸上湿乎乎的触感,她这才发现,外面下雪了。掏出手机想给许清远发条微信问问他到机场了没,才惊觉他们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 手指顿在通讯页面,姜冉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才摁灭,手机反扣在手里。视线越过阳台的栏杆落在远处洋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她忍不住感叹,这个冬天是真冷啊。 昨天被宋河刺激了一下,稀里糊涂就跟着许清远上了车。这会儿想出门,才发现自己一件抗风的衣服都没有。 客房的衣柜里倒是满满一排连标签都没拆的当季新款。姜冉揪过几件领口看了看,尺码也合适。思索再三,在房东催促的电话再次打来时,姜冉咬咬牙,取下一件驼色的大衣套了上去。 一件衣服而已,许清远别处的小情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坐在出租车后座,姜冉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高楼,自嘲地心想。 粉色的拖鞋,兔子睡衣,还有房间床头可爱的摆件。女孩子的气息太过明显。 她想装作看不见也不能。 拿着她给的地址,从市中心到郊区筒子楼,司机拐了好几道才找到目的地,临下车还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她一番。 姜冉也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回敬过去,短靴踩出了恨天高的气势。避开几个水坑,行至熟悉的大门前,房东正在门口等她。 她没住几天,行李不多,就一只皮箱。 看到房东那刻也看到了门边的皮箱,刚被司机撩拨起的脾气这会儿又蹿了上来。 “都在这了,赶紧拿走。” 混合着浓厚烟草味道的话,那张本就布满沟壑的脸上因不耐烦的表情皱褶得更严重了。 “房租一会儿全退给你。” 一句话让姜冉的气愤瞬间荡然无存,她的重要证件都是随身携带,皮箱里就几件衣服,才住两天甚至没来得及挂上衣柜。 谈侵犯隐私也算不上。 她马上识趣地接过行李箱跟男人道谢。 对方却一脸欲言又止,“年纪轻轻还是不要走错路。” 走错路? 她又想起那天在过道,许清远告诫她不要试错了方法。 怎么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要来冲她大发善心,发表一两句教育名言? 姜冉没应。沉默的片刻,一通陌生号码打了进来,她一边转身往小区外走,一边摁下接听键,“喂?” “你现在去机场,坐下午一点十五分那趟飞机。” 姜冉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抓着手机的指节略微用力,“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男人顿了顿,说:“《长宁》那部电影可能要提前开机,今天晚上有剧本围读。” “哦。”姜冉低头踢着脚边的一块石头,低低应着。过了十几秒才后知后觉,“什么电影?今天吗?我吗?” 接连的问句砸过去,许清远撂了电话。 姜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兴奋的在原地转圈,路过的行人频频投来探究的目光,机身滚烫,她攥在掌心,好似窃取到凛冬里的一角光照。 飞机下降盘旋的时候,她透过小窗往下瞰,看到候机厅里行色匆忙的人群,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期待一会儿见到他的场景。 没有回许清远的公寓,她拖着刚从房东手里接过的行李箱,走在上海人头攒动的机场,频频寻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一直走出候机室,也没寻到。 来接她的人是许清远的助理,简单的确认了彼此身份,上了车,一路沉默到酒店楼下。 她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等到阴沉沉的天空彻底失去光亮,终于等到一通让她开门的电话。 门打开时,她心底的雀跃早就沉寂下去了。 许清远把她揽进怀,双眼眯起来,“广告方案出了点问题,要求重拍,怕你等急了所以让小周去接的。” “生气了?” 他声音放得很低,竟给她一种温柔讨好的错觉。 凑近了闻,他衬衣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姜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没有。”她松开手,坐回沙发里,闷声说。 身侧的位置陷下去一角,许清远视线一路追随她到沙发,忽然开口,“衣服很好看。” 姜冉也配合道:“从你衣柜拿的。” “喜欢吗?” “又不是我的衣服,有什么好喜欢不喜欢的?” 话题聊到这里,她顺势问起,“你在州市,有几个女朋友?或者说,别的.......” 她眉头紧锁,努力斟酌着词汇。 许清远淡淡打断她,“没有。” “那这边呢?上海也没有吗?”姜冉越说越起劲,许清远脸色越听越沉。 “哪里都没有。” “哦,好吧。” 气急反笑,许清远扯开领口的一枚扣子,觑她,“听你这语气,好像我没有其他人,你很失望?” 姜冉连忙摆手,“没有的事!” “我只是好奇,毕竟那满满一排衣服......”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 他捉住她的一只手腕,轻轻一带,人就跌在他怀里了。不同于和她说话时的随意,每次和他接吻,姜冉都觉得是种享受。 动作很慢很温柔,仿佛她是什么一碰即碎的宝贝。 起伏的胸膛凸显着两人的心跳。 他含了含她红彤彤的耳垂,手从下面摸进她的里衣,在她耳边呵气:“时间还早。” 堪比日出的明亮 雪好像下得大了,窗外沙沙作响。 许清远手指探到她胸口时,手机响了。 姜冉掏出手机,瞥一眼屏幕,用口型无声地说,“我妈妈。” 许清远抽回手,从沙发上起身,“我去洗手间。” 姜冉感激地点头。 客厅安静下来,她手拢着听筒接听,“怎么了?” “你这两天找到工作了没有?” 姜冉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不是昨天才给你转了钱?” 许清远给了她一张不限额的副卡,那天下午他圈她在怀里,认真且严肃地告诉她,密码是六个七,不必跟他客气。 她确实没有客气,当天晚上就转出十万打给了姜荣。 “好了!我只是来提醒你,过年回来的车票记得买,不然后面就抢不到了。” 被揭穿,姜荣面上有些火辣辣地疼,她扯出个理由遮掩着这通电话的本来目的。 过年。 这两个字在姜冉心里多少炸出些水花。 她惊讶地点开日历,下周三,农历新年。 这几年,时间好似过得飞快。 那件事情后,她们母女好多年没再一起过个新年。那时是在国外,她还有距离远的借口。 “你外婆昨天还念叨着你呢。” “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 为了晚上的饭局,姜冉舍弃了温度,挑了件深v吊带裙。 出门前,许清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扔过来一件大衣外套,扬言别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丢他的人。 那件衣服他穿过一次,姜冉拢着大衣,低头嗅了嗅。 什么味道都没有,没有烟草味,没有草木味,只有干干净净的阳光晒过的味道。 十二月份的上海,风并不消停。 车子开过一条老街道,路旁的梧桐树枝干随风摇曳。 姜冉见过南京的梧桐,笔直参天,颇有骨气。可是到了上海,它们似是入乡随俗了般,消散了那份坚毅骨气,温温柔柔地舒展着枝叶。 “今年春节打算在哪过?” 许清远发了条营业的微博,亮着屏幕看她出神地的侧影,忽然开口。 “回老家吧。” 姜冉收回探出窗外的脑袋,眼神扫过那条微博,忍不住开起玩笑,“照片拍得不错。” 许清远面色平静,“上次秀场,助理抓拍的。” 她本想说原来影帝也要营业的呀,可想了想,还是把话吞下了。玩笑话拿捏不好尺度就会变成不知好歹的把柄。 他们还不是熟到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关系。 她想。 下车前,姜冉脱下外套放在车后座,许清远觑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到了包厢,她才领悟到这一眼饱含的深意。 那是一家日料店,长桌两侧摆着四张榻榻米。导演宋伟华对面坐着他的日籍妻子,两人穿着同色系的羽绒马甲,在门推开那瞬齐齐起身。 姜冉拎着深V长裙的裙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局促二字。 局促到她险些在三人面前行了个“大礼”。 许清远一边熟练地跟宋伟华夫妇寒暄一边虚搂着她的腰,勉力维持着她的一点形象。 所幸后面她小心了不少,聊到电影相关的话题,从国内畅谈到国外,尽力展现了自己的专业能力。 末了,宋导问了她一个问题。 “我们这个电影比较偏向家长里短的小故事,姜小姐多年居住国外,不知道你对家庭的含义是怎么理解的?” 来之前,姜冉做过一些功课。 名导的新作,互联网上讨论一搜一箩筐,宋伟华是个家庭观念很强的人,这一点从他近几部作品里也能看出来。哪怕中间再怎么误会重重,争吵不休,结尾必定是举家和睦的大团圆。 场面的官方话早在她心里滚了一遍又一遍,然而,她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姜荣的那通电话,想起自己支离破碎的家。 清酒酌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大概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这没什么具体答案,几千个家庭有几千个家庭的特性。单要我自己作例子,我觉得和重要的人在一起,就是家。至于再具体些,那是过日子。” 饭桌上久久沉默。 姜冉本以为自己就此失去机会,挽着许清远走出店门时,她望着暗沉的天空,深深叹气。 却没成想在第二天收到了宋伟华的试镜邀请。 她兴奋地举着手机去敲隔壁的房门,对着一头雾水的许清远连说了好几句,“谢谢。” 酒店走廊的灯是黄澄澄的光,揉碎了落在她的眼睛里,堪比日出的明亮。许清远看着她,感觉时光像一瞬间,倒带回了七年前。 她还是那个纯真、勇敢又怀揣梦想的小姑娘。 于是,他俯下身,像当年杀青时一样拥抱了她。 “姜冉,你一定会闪闪发光的。” 这句话穿过七年的光景,再次回荡在许清远心里。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得偿所愿。 - 自从七年前注销了微博,姜冉已经很多年没有再下载过这个软件。在试镜结束确定自己可以拿到那个角色后,姜冉犹豫了两秒还是重新注册了账号。 毕竟,总要配合宣传。 她站在摄影棚附近的一棵香樟树下,专注刷着热搜榜上的词条,一点点往下翻。忽然被两个熟悉的名字锁住视线。 【许清远 林惜】 恍若经年的痛感再次涌上心头,一寸寸撩拨着她脆弱的心跳。即使她已经对许清远没有爱意也没有渴望,还是会在看到他们的并排的名字时,短暂地失落一瞬。 她没有点进那个词条。 页面切到微信,手指顿在最上方的对话框,她看着对方的星空头像发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要做什么。 ———不用来接我了,我想自己出去逛逛。 摄影棚内信号不太好,消息缓冲了几分钟才发送出去。 他们昨晚才加的微信。 在酒店房间,她躺在他的怀里给好友回消息,正目光专注地挑选贴合语境的表情包。许清远长臂一伸,稍稍用力,抽走了她的手机。 “干什么?” 他摆弄了两下,递给她的就是已经成功添加好友的账号。 “方便联系。”他这样说。 姜冉也乐见其成,这样确实方便联系。第一条消息,她发了个小兔子的表情包以示友好,许清远没回。 她就戳了戳他的胳膊。 许清远挑眉,“怎么?” “理我!” 于是他回一个手机自带的兔子emoji。 姜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符合你的风格。” 许清远追问,“我什么风格?” 姜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循规蹈矩,一板一眼。” 许清远乐了,摁灭屏幕,把人圈得更紧,“何以见得?” 她本就是随口一胡诌,哪知他还真来劲了。两道秀眉蹙起,无奈指着屏幕上他的星空头像认真分析道:“你看就你这个头像,估计我妈都不会用。” “我觉得挺好啊。” “戚,看吧看吧,就是这样!我和我妈讲什么,她也总是会说,'我觉得挺好啊'” “那就是吧,反正,我挺喜欢的。” 争论到最后,他勉强同意她的观点,只在心里悄无声息的加深了她给的那八个字的形容。倒是挺贴切。 他本就是个无聊到有些无趣的人。 许清远边将姜冉发来的表情包添加收藏,便忍不住自嘲。 他也曾向往浩瀚的宇宙,想造飞船,想摘星揽月。可这一切的一切,在人生某个关口过后都消弭许多。 是重逢后,他心底熄灭的火苗才重新燃了起来。这次,他不想摘星了,他想看星星永远闪烁明亮,永远高高在上。 - 收到那条微信时,许清远正驱车赶往拍摄地,路过一个红灯,口袋里的屏幕震了一下。 他点开,入眼便是那句话。 绿灯亮起,他还是踩下油门,在摄影棚停了半小时,点了一支烟,看它慢慢燃起,又熄灭。 上海夜景很漂亮,流光溢彩的各种颜色映在玻璃窗上,像揉碎的星河。许清远伸出手,在快落在窗户的那一瞬又收了回来。 手机铃响了好几秒,他点开,是经纪人苏伟明。 (作话:求个评论 回忆 “热搜词条已经撤下来了,林惜老师那边联系我们说,她想和你当面谈谈。” “什么词条?” 他一整个上午都游走在几个饭局茶座中,出了门一心想着去摄影棚接姜冉,期间除了点开那条微信,根本就没碰过手机。 挂了电话,许清远登上微博账号,在已经被清理过的词条下找到些蛛丝马迹。 那是一张刻意抓拍的图。 从茶馆出来,外头正在下小雨,林惜转头询问助理是否带伞,他正好和宋伟华一道出来,迎头对上林惜的视线。 画面定格于他们目光交汇那一瞬。 评论区千篇一律皆是“一眼万年”、“好配”之类的言论。 越往下翻许清远的脸色就越沉。 那些字眼好似经年旧风,卷着记忆的尘土让他被迫陷进难堪的回忆中去。 他和林惜是有过婚约的。 只不过这份婚约是交好的长辈之间的戏言罢了,没人强调但也无人否认。 在遇见姜冉之前,许清远对和谁结婚这件事并不在意。他不抱期待也不心存妄念。 林惜打小就热衷艺术,除了琴棋书画外,尤爱摄影。大学毕业后更是一头扎进演艺事业的大门,利用家里的资源,架起摄像机,风风火火地开始了自己的第一部导演作品。 原定的男主是她的直系学长,有过一年的演戏经历,报价也不高,合同都签好了,开拍前两周因为意外走红看不上林惜的这个剧本,赔了钱跑路了。 许清远正好从国外回来,林惜咋呼呼找上门,搬出他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几件糗事要他顶替男主的位置。 许清远当然不能同意。 “我给你加点钱,你再去找合适的人选,往大了去挑。” 可林惜就是一根筋,非说他是除了跑路的学长外最贴剧本人设的长相了。 “只要你同意,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当真什么条件都行?” 林惜点头如捣蒜,“哪怕你现在说要解除婚约我也不会拒绝。” 他当时正被林樾拉拢投资的行为不堪其扰,看着这个对方家里最为宠爱的妹妹,不加思索就同意了。 这个甚至不能说是自愿的决定,几乎改变了他往后的一生。 一六年隆冬,他第一次遇见姜冉。 摄影棚里嘈杂吵闹,他躲回车里图清静。暴雨来临前的天气总是过分闷热,车窗降下半面,他关了电台,手里捻着一根尚未点火的烟,被大树底下专心数蚂蚁的姑娘分走了视线。 她好像在和谁通着电话,软着嗓子,跟电话那端的人说,周围的蚂蚁都数完了,里面的置景也没有搭好,怎么办呢? 许清远是北方人,见惯了像林惜那样做什么事都敲锣打鼓,咋咋唬唬的女孩,对姜冉这种一举一动都像小白兔一样可爱姑娘难免感到新奇。 虽然不久后他就发现了小兔子背后的一面。 但在那个当下,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被她吸引了。 所以,在暴雨来临之际,他打开车门,邀请她坐进来避避雨。 / 喜欢一个人往往就是一个瞬间,不喜欢也是。 姜冉回酒店的路上收到了试镜通过的短信,车窗外正值晚高峰,车水马龙,拥挤的车流和人流塞满了视线。 她握着手机,点开许清远的微信头像,对话框还停留在她给他发的不用来接的消息上。 他没有回。 就是这个瞬间。 名利钱财和爱,她不能样样都要。 从车上下来,姜冉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转身进来一家便利店。 她指着最上排白色包装的烟盒,跟正在低头玩斗地主的老板说,给我拿那个。 老板一直粘在屏幕上的视线挪开,瞥向她手指的方向,将烟递给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句,“女孩子还是不要抽烟的好。” 姜冉点开付款码,转向收银台,没接话。 站在店门口的香樟树下,熟练地撕开包装,熟练地从包里取出打火机,点燃。 吸得太急,烟全部闷进肺里,呛得她连连咳嗽。 眼睛又干又涩,她倚着树干,毫无预兆地,想起2016年的冬天。 也是这样一个无风也无云的夜晚,她要拍演艺生涯中的第一个吻戏,整个人紧张得不行。 抱着剧本在剧组门口的台阶上蹦上蹦下,企图缓解焦虑。 往下蹦到最后一个台阶时,许清远不知道突然从哪蹿出来,站在她旁边,吓得她脚底一滑,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幸好许清远还算良心发现,捉住了她的手腕。 他蹙蹙眉,看她站稳后才松开手,“你小心点。” 姜冉不以为意撇撇嘴,“我很小心的,是你突然出现吓到我了!” 许清远也不和她争执,走出两步远点位置,燃了支烟。 被打断了游戏,她也无心继续数台阶,等他抽完烟回来自然地摊开手,“好东西要分享。” 许清远觑了她一眼,说:“女孩子还是不要抽烟的好。” “你那烟盒上写了,女孩子禁止吸烟?” 最后她到底没有拿到一支烟,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开拍的呼唤。 新年(h) 回忆到这里终止。 她开了静音,手机屏幕一直闪着光,姜冉夹着烟看来电显示从开始亮到结束。 在第三次亮起时,她点了接听。 “你在哪?” “一会儿就回去了。” 很多个瞬间,姜冉都忍不住感叹,时间真的是转瞬即逝的东西。 挂了电话,她想起才吸了一口的烟,低头想再来一次时,手里只剩一截烟蒂。 路过一个垃圾桶,她将烟头丢了进去。 从酒店电梯出来,走廊入口的门边立着个人影。 许清远目光直勾勾地没有一丝游离地盯着她,看她一步步走近,看她从包里翻出房卡,看到她莫名其妙的心虚。 姜冉不知道要说什么,清了清嗓子,握着门把手,干巴巴冒出的一句,“要进来坐坐吗?” 许清远没说话。 回应她的是凶狠的带着浓浓烟草味道的吻。 她分不清这个味道来自自己还是来自他,所有的思绪都被对方用舌头卷得稀烂。 许清远揽上她的腰,骤然使力,她感觉整个人像突然腾飞了,唯一能抓住的实感是他的肩膀。 他抱着她一路走到里面的卧室,将她平放在床上。 整个过程,许清远的视线一直粘在她身上。 姜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渴望之外的情绪,悲伤。 带着隐忍又不易察觉的悲伤。 她觉得自己像个犯了病的文艺女青年,在脑海里替他脑补了一出和前任见面后郁郁寡欢的大戏。 姜冉坐起身,淡定地抬起腿,猛地跨坐在了许清远腿上。 许清远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扶住姜冉的细腰。 姜冉盯着他,手掌虚虚撑在他胸前,“亲我。” 许清远听话地垂首,轻轻吻了她吻她唇角。 姜冉却不满意地又推开他,“不是这样。” “嗯?”许清远手撑着床面,挑眉看她,眼底淬满笑意。 “像刚刚......” 像刚刚在门边那样亲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许清远按住她的脖颈用力吻了上来。 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斜斜地照进室内,落在酒店洁白无瑕的床单上,四周一片寂静无声,除了令人脸红心跳口齿交融的口水声。 舌头卷着舌头,恨不能立刻将对方拆吃入腹。 许清远很爱接吻,在他的传授下,姜冉的吻技也大有长进。一吻结束,双方面对面交换着喘气声。 “试镜还顺利吗?”他的语调很温柔,低低的询问,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客气。将她身上仅有的两件衣服往上一推,饶有兴致的欣赏她呈现在皮肤上的每一寸心跳。 不等她回答,许清远已经凑上脸一口叼住了她的乳尖。 姜冉闷哼出声,随着许清远逐渐加重的吮吸,细碎的呻吟从喉间溢出,身体敏感地一下一下颤抖着,脚尖绷紧。她的另一个乳尖在这样的刺激下也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姜冉难耐地握紧了拳头。 许清远的手沿她的脊背一路向下,抚过她的臀肉,穿过棉质的小一小块布料,来到她已经湿透的下面。 姜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许清远停了动作,重新吻了上来,这次很温柔,灵活的舌尖一点点游走在她的口腔内,姜冉忍不住缠了上去。 她抓着许清远的头发,身下他的手指还在往内探索,快感一阵阵涌来,刺激得她有些头皮发麻。 “你快点......” 她埋首在许清远的肩颈处,呼吸急促,他早已勃起的性器硬挺挺的抵着她,代替许清远的手指在入口处不断试探着,这滋味并不好受。 许清远低低笑了,抬起她的一条腿挂在自己的腰上,随后一根坚挺灼热的性器便冲撞进了她体内。 姜冉闷哼一声,抵在许清远肩颈处的双手不由加重力道,头顶的白炽灯过于亮眼,让她抛却了全部理智,完全享受在汹涌澎湃的情欲中。 事后许清远抱她去浴室,他们在花洒下又来了一次,许清远在这种事情上向来话不多,只埋头干,到最后,姜冉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 累到沾床就睡着。 次日醒来,留给她的是一间空荡的卧室和一条数额不低的转账信息。 姜冉握着手机,手撑着脸,嘲讽从心底深处爬上来,事后补偿吗? 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她点了接收,用那笔转账给自己订了当天的商务座机票。 姜冉是在腊月二十回的家。 在姜荣女士等嫌弃声中,掰着手指头等新年。 她很少联系许清远,或者说压根儿没想要联系他。 除了在他问怎么去机场不跟他说一声时,回了句忘了外,再无任何信息往来。 她本就带着目的接近他,外婆的手术费,姜荣的麻将金她都已经赚到手了,甚至借着许清远的名头为自己的演艺事业搏了个大机会。 也该知足了。 她希望能迅速平淡地结束这场荒唐。 可命运偏不如她所愿。 除夕那天下午,姜荣带着她去市区给外婆取药,返程途中起了大雨。 又逢春节,路上的出租车要么满员要么休息停工。姜荣固执地拉着她一头栽进雨里,去对面的站牌等公交。 好不容易挤上车,临近的窗户还坏掉了,姜冉抗着一路的冷风,回家就咳嗽不止。 吞了两片感冒药,症状不好反坏,竟发起烧来。 快要零点,窗户外噼里啪啦的烟花声,姜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许清远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拨过来的,“新年快乐。” 他说。 姜冉哑着嗓子回他,“你也是。” “你怎么了?声音好像有点变了。” “可能是声波的原因吧,你听错了。” 她不想和他多聊,心里盘算着下次还是不要随便接听好了。 许清远低低说了句这样啊,通话就此终止。 她没想到第二天他会直接出现在自己家里。 拉扯 苏州的冬天其实很冷,空气潮湿,尤其是下过雨后,丝丝蚀骨。乌云笼罩着整个城市,院子里一地残败的枝叶。 外婆吃过饭后就要回屋里躺着,姜荣推了碗筷,丢给她一把钥匙,转身就跑出去打麻将。 姜冉手里的开水逐渐蒸腾完热气,她抓起桌面上的退烧药又吞了两片。 外面还在放烟花,她们住在郊区,在春节这个特殊的假期,远比市区要热闹得多。 事实也确实如此。 鞭炮声,交谈声,走街串巷声,不绝于耳。 可热闹是别人的。 姜冉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扫视一圈空荡的客厅,倒掉已经凉透的水,准备回房间琢磨剧本。 “是奥,你们那部剧我还看过呢,演得确实不错。” “欸!小许,是这边!” 刚抬起的脚步就此顿住。 她僵硬地转过头,就这么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余光里一束烟花冲上了云霄,照得天空半透明一般明亮。耳边姜荣正训斥她怎么见了人也不打招呼,好歹也是你同事。 直到许清远越过小院,走到门栏处,她才找回些神志,上下唇瓣张合着,刚发出一个进的音,邻居家的小猫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冲着许清远,喵呜的叫着。 姜荣怒气冲冲地去赶猫,许清远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转回的视线里堆着笑意,“看来并不欢迎我。” “我可没说。”她下意识接话。 咳了一晚上的嗓子哑得像是刚从水里打捞起来一样。 “我是说猫。”许清远瞥向桌面上姜冉还没收起来的药盒,“怎么两天没见就给自己折腾病了?” 姜冉刻意忽略掉他话里的关怀,拉开座椅,示意他坐下,又取了个杯子接满热水递给他。 “你有工作在这边?” 其实她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可这样看起来像是她在揣度他刻意来看她一般,多少有些自恋。 “没有,专程来的。” 专程来见她。 姜冉靠在沙发边,一时被塞住了。 她拨了拨垂在眼前的碎发,卷到耳后,微微垂首,视线落在许清远端着水杯的手上,中指的位置有一个显眼到她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的东西。 “为什么戴在那儿?” “顺手戴的,你介意?” 姜荣追着猫一路跑去了隔壁,迟迟未归,姜冉移开目光看向紧闭的大门,门外经过的小情侣正亲密的交谈,“那回去你做给我吃,好不好呀?” 姜冉听出来是姜荣牌友女儿的声音,新婚第一年,丈夫很宠她,不远万里陪她回妈妈家过年。 好一对亲密伴侣。 许清远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了几个圈,余光里那枚戒指亮得刺眼。 见她不说话,许清远取下戒指放在掌心里抛着玩,一失手,戒指跌落到了地上。滚了几圈,在姜冉脚边停下。 许清远盯着她的鞋面,丝毫没有要弯腰去捡的意思。 姜冉斜睇他一眼,颇无语的蹲下,捡起来还给他。 许清远手扣在椅背上,并不打算接,“你想我戴在哪儿?” 姜冉的耐心终于告罄,捉住他的手腕,掰开指节,把戒指往他手心一放,“你爱戴哪戴哪,关我什么事?” 许清远攥着戒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带我出去转转吧,还是第一次来。” 那天的苏州市一直没有放晴。他们各自撑着一把伞走在小镇长街上,逛完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地标。 末了,姜冉带他去了镇上唯一在营业的火锅店。 两层的店面,因为节日,店内很冷清,楼上楼下算下来,不过三桌食客。 姜冉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点了份鸳鸯锅。 酱料需要自己调,她取了两个小碟子,分一个给他,“吶。” 许清远拿着碟子一路跟着她走到小料区。她加麻酱,他就跟着她舀一勺麻酱,她加辣椒,他也跟着放两勺辣椒。姜冉有些好笑,在许清远要跟着她一起往碟子里放葱花时忍不住吐槽,“你不是不吃葱吗?” 她还记得之前一起拍戏,拍得太晚了,只有剧组提供的盒饭,他坐在折迭椅上皱着眉将带有葱花的菜全部扒拉出来,扣进垃圾桶。 当时,她还和导演一起吐槽过他矫情。 话传到许清远耳朵里,他包下了剧组一个月的盒饭,顿顿不重样,唯一相同的是,都没有葱。 这事太令她印象深刻了。 在那之前,她心里他的形象一直有些遥远且不易接近,这之后,突然就“和蔼可亲”了起来。 每次见到他,都会自动在脑海里播放他挑葱花的场景。 “忘了。” 许清远愣了会儿,低头看向手里已经缀满青色的酱汁,嘴角僵硬地抽动了一下,“也不是不吃,人的口味也是会变的。” 吃饭的口味会变,谈恋爱倒是一点不变。 姜冉不再接话,端着自己非常满意的酱料回到座位。 (这章字数有点少,我先滑跪,明天双更。顺便,求个评论,大家的评论真的是我码字的动力呜呜!) 是冬天,是春天 这顿火锅吃了近两小时,外面的天色又暗下去一点。 姜冉将手里的纸巾对折又对折,望着灰蒙蒙的窗外,突然开口,“许清远,就到这儿吧。” 许清远擦桌面的手指顿住,猛地抬头看她,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姜冉说不清那个眼神里所充满的情绪,唯一能直观感受到的是,他很生气。 “这就是你尝试后给的答案?” 重逢那天在饭局的门口他塞给她一张房卡,劝她不要试错方法。 ———“那你试试吧,先拿我试错吧。” 说真的,她有一瞬间,为那句话心动过。 “是。” / 明明写着大床房的门牌,刷卡推开,里面却逼仄的除了张大床什么也没有,还真是言简意赅。 他们没开灯。 姜冉手还没从门把上抽回,就被许清远用力一拉,带进了怀里。 手腕被反扣在他的手里,背抵在门后,视野中除了他之外,看不见任何东西。 许清远倾身压了上来,一边亲,一边去解她领口的扣子。姜冉穿了件高领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从最上方扣到衣角,规规整整。 许清远自诩是个善于忍耐的人,也破天荒失了耐心。攥着边角的一块用力一扯,规整的布料碎成了两半。 少了遮挡,他的手长驱直入,解开她的胸罩探到胸前,手掌覆了上去,不住地揉捏。许清远动作很急切,三两下褪掉自己的西装长裤,拉起姜冉的腿挂在腰间,一记深入。 几乎没有前戏的开始,姜冉被突然的进入痛到皱眉。她哑着嗓子近乎呜咽,“呜...疼...” 回应她的是身下愈发快的动作。 许清远抱着她去床上,某个物什还留在她体内,她两条腿都挂在他身上,没走一步都像有电流通过全身。 姜冉只来得及看一眼头顶的圆形的照明灯,便被翻过去虚跪着,刚刚抽离出来的性器再次冲撞进她的身体。 姜冉被顶的身体不由前倾,她支着手臂撑在床上,后入式的姿势让许清远进得很深,姜冉有种被捅穿的错觉,她压低身子,想要往前,被许清远箍着紧紧地贴着他的胯。 许清远的胸膛覆着姜冉的背,黏糊的热气不断冒出,胸腔中传来的有力的心脏跳动声让姜冉也跟着疯一样的剧烈起伏,耳后粗壮的喘息声和横在腰间有力的手臂,都让姜冉万分热不可耐。 汗珠顺着鬓角一路向下,整个身体像是从热水里滚过一遍,喉咙处的不适这会儿竟也感觉不到了。 她游离的一瞬间,许清远抽出性器,尽根没入,仿佛要将她整个贯穿,完全归他所有。 许清远射在姜冉雪白的臀肉上,掰过她的肩膀,最后吻上了她的唇。 属于许清远,独有的细细研磨的吻。 姜冉动情地攀上他的脖颈,张开嘴,任由他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勾留。许清远眉眼生得好看,高眉深目,瞳仁黑得发亮,盯着人看时,总会给人以深情的错觉。 姜冉眯着眼,眼神虚虚地与他对视又很快错开,她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温柔。 两人身上尽是汗津津的水珠,落在浅色的床单上,留下深深的印子。 这份温存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许清远扶着又精神起来的性器又一次迅速直接的顶进去,完全没入后,他撑开她的手指,迫令她同自己十指紧扣。 事后他们在浴室又来了一次。 许清远把姜冉摁在墙上一只手掐着她的脖颈霸道索吻,一只手却垫在她的脑后护着她的头。意乱情迷中,姜冉竟能分出一些心思去感叹,许清远真是个有教养的好人。 但也就感慨了那么一瞬。 浴室的地板混了水迹,很凉。店家还贴心铺了防踩滑的碎石。石头不规则的棱角硌到膝盖,尖锐地痛。她轻啊了一声,紧接着又是疾风骤雨。 许清远很喜欢姜冉的叫声。她有一把温柔的嗓子,像江南连绵不断的雨丝,又像天边软软的白云。没有什么声音能比得上她沙哑、祈求又带着情欲的细喘更能激发他身体最本质最原始的冲动。 次数多了,许清远也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是爱她,还是爱她带来的陌生又特别的感觉。 昏暗的天空根本看不出时间,远处的电线杆上歇脚了两只沉默的乌鸦。 姜冉披着许清远脱下来的不合身的宽大外套,蹲在床边,给受伤的膝盖涂碘伏。 疼倒也没有很疼,但伤口周围一大圈青紫色色,看着还是挺唬人的。 许清远从浴室出来,发尾还凝着几颗水珠,他蹲下身,取过她手里的碘伏,小心翼翼地涂了起来。 碰到破了皮的位置,姜冉下意识缩了缩,”。许清远手臂往上抬起,“疼得话就抓着我。” 姜冉依言握了上去,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肌肉,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许清远。” “嗯?” “我是认真说的。” 许清远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垂着眼皮,淡淡地回,“我知道。” 寒风顺着未关紧的窗户卷进室内,窗帘呼啦作响,姜冉莫名想起一句词。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她的一颗心,早在多年前就凉了个透彻,积雪深厚,不是初春的暖风可以溶解的。 / 他们于这个冬天分别。 姜冉送许清远去机场,看飞机一点点滑出航道,隐匿在云层中。 转身的时候她看到了玻璃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简单的黑色羽绒服,不露logo,但紧贴胸口的位置,藏着条项链,银色小巧的双C吊坠。姜冉伸手探了探,触感冰凉又烫手。 返程的路上她趴在出租车的窗户往外看,在一个转角发现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通体粉白。 记忆悠悠回到他们合作的那部剧,正式开拍的日子。 那是个春天,这一生再难复刻的春天。 往后许多年,她和许清远拥有了很多难忘的日子,或幸福快乐或纠结拧巴,可真让她铭记在心的,却是这样一个平凡的一天。 她亲自送走他,为洒脱和自由悄悄庆祝,也为离别和遗憾默默神伤。 光有光的来意 新年收假第一天,剧组开机。 姜冉抱着剧本走进摄影棚,不期然撞到了个不速之客。 化妆室的镜子又大又明亮,清晰倒映着一个出挑的面孔。姜冉有些愣住,莫名的尴尬像团成团的火,让她感觉整张脸都在烧。 “姜冉?”林惜精致的眉眼里写满了惊讶。 姜冉僵硬地扯扯嘴角,“嗨。” 林惜拉着她叙了好一会儿的旧,她这才从对方口中得知,这次她是以演员的身份加入她们剧组。 她要饰演姜冉的姐姐。 姜冉用了两分钟来消化这个消息。这些年她即便没有刻意关注国内娱乐圈的发展,但对于林惜作为导演甚至作曲人所取得的成就,也是颇有耳闻。 “怎么突然想到来演戏了呢?” 这个问题在姜冉心里转圜了几圈,终是没有问出口。 这和她无关。 宋伟华算是温和派,没有一上来就拉着他们开始拍,专门空出一天用来剧本围读。 林惜坐在她的左手边,对面是当下热度最高的新晋顶流,也是剧里的男一号,叫陈越。 姜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周围的所有人,低下头,专心看剧本。 耳边是美甲敲击屏幕的哒哒声,导演拉长的尾音让姜冉下意识抬起头,余光不小心扫到林惜的微信页面。 蓝色的星空头像格外刺眼。 她伸手去够桌上的水,咕咚咚吞了两口,一低头发现剧本的页脚被卷起了弯曲的圆柱。 正式收工是下午六点,冬天天暗得早。姜冉拢着大衣走出去,路上除了几盏昏暗的灯,一丝光亮也没有。 剧组位置偏僻,她一直走到第二个路口才打到一辆出租车。 车子弯弯绕绕驶进市区,停在灯火通明的小区楼下。她的新家,是用从他给的卡里提取出的几笔钱,租期两年。 用两个月换两年的安定和发展,这笔帐怎么算,也是她赚了。 姜冉摁开灯,窝在阳台的榻榻米上,目光放空地落在室外霓虹灯闪烁的车流中,一杯红酒很快见了底。 从剧组到家,她日复一日重复着各种无聊的活动。 州市就那么大点儿,林惜还和她在一个剧组拍戏,她设想过很多次再见到许清远的场景。 她一定礼貌疏离,得体。 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惨痛到让姜冉几乎不忍回忆。 那天刚立春,赶上林惜生日,导演说不如就一起聚个餐。姜冉想拒绝,又架不住大家的热情,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聚会地点在州市最大的CBD顶层,宋伟华出手阔绰,直接包了场。 姜冉因为卸妆换戏服,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长桌最上端的位置坐着林惜和许清远,不知许清远说了什么,林惜恼得伸手去拍他的肩膀,他吃痛抬头,就这样和姜冉目光相撞,嘴角还挂着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笑。 她僵硬地错开,不知算不算命运的玩笑,那晚她的位置在许清远的另一边。 席间有人喝多了,不合时宜地调侃他们,许影帝这下可是共享其人之福哦。 “有美女在侧,确实是我的福气。”许清远端起酒杯,隔空虚虚敬了对方一杯。 整场聚会,他的眼神没有分过来半分。一如他们重逢的那场饭局,他们各自应酬各自忙碌,像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 饭局结束,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陈越的车滑停在她脚边,降下车窗,好心询问,“反正顺路,一起走吧?” 说起来,还是某天家里的灯泡坏了,她下楼去买,却意外在电梯撞见了陈越,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一个小区。 “看来我们还蛮有缘份的。” 陈越跟她一起出了电梯,冷不丁在她背后丢下这么一句。 姜冉只有礼貌的尬笑。 陈越没有重复刚才的话,安静地坐在车里等她思考好。 姜冉擦亮屏幕,已经将近十二点。她看了眼渐大的雨势,没再犹豫,说:“那麻烦啦。” 回家的第一件事,她将自己泡在了浴缸蒸腾的水汽中。洗手台的水龙头没拧紧,滴滴答答地落着水,裹好浴巾起身摁下开关。 耳边彻底静下来,门外的敲门声也就清晰地传了进来。 许清远有点喝多了,带着一身酒气,抓着她的手腕就往里推,按在门上,“新欢吗?不跟我解释一下?” 周遭的空气都泛着森森凉意。 “就是同事。”姜冉说。 许清远笑了一下,“你把我当傻子吗?姜冉?”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全名,往常在床上,他都叫她冉冉。 姜冉甩开他的手,吐词冷淡,“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许清远压上她的肩膀一路逼近,直到脊背抵在沙发的背面,她退无可退。他一言不发抽出她腰间的系带,反手绑住她的双手,将她抱起丢在沙发中间。 做完这一切,许清远向后跌进她对面的单人沙发。 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他抽了两口平复了下心绪,声音平稳,带着几分嘲弄,“姜冉,做人不能太过河拆桥吧?” “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和别人一起出双入对逛超市回家还是没有在今天搭乘他的车一起回家?” 这份莫须有的罪名砸过来,姜冉忽然有些想笑。 她侧过身子,脸贴近冰凉的沙发,“你喝多了。” 层层缭绕的烟雾让许清远眼前一片灰蒙,他磕了烟,放缓了语气,说,“如果你真的想走捷径,冉冉,我不比他好使?” 许清远凑近上前,想拍拍她的背让她和自己对视,却被触碰到的凸起的肩胛骨硌到,顿时止了手。 她背对着他,因为弓起的身子,整个人显得更加单薄。 她瘦了许多。 一股难言的情绪快要将许清远吞没,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望着她,轻轻叹气。 热气铺洒在姜冉的脊背,她紧绷的身子瞬间一颤。 许清远抬起手,解开束缚在她手腕上的带子,垂眸想要说些什么,那股难言的情绪再次汹涌上来,他像是沉到了海底,快要溺死的人,半点儿空气都得不到。 外面的雨似乎停了,风也静下来。 许清远推开门,离开了她家里。 能有多骄傲(上) 这天之后一直到剧组杀青,她都没再见过许清远。 这几个月,像是做了一场荒唐大梦。 不知道是不是那晚许清远的控诉太过直白,刺痛了她仅存的那点自尊心,后面的拍摄过程,她都有意避开陈越。 可越是如此,对方反倒越是来劲。 丝毫不顾及自己当红偶像的身份,众目睽睽之下,每天都给她捎咖啡。 姜冉严肃地表达过不要再送,以免被人恶意解读,但陈越只是风轻云淡地勾勾嘴角,说:“那简单啊,我给大家都买就好了。” “不过,别人的让助理去买。你的,我给你买。”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惜刚好抱着本子走进来,眼神在陈越和姜冉身上来回打量了两秒,脸色并不好看。 姜冉倒是不在意林惜对自己的看法,她们也不算什么交好的朋友。只是真的有些厌烦了陈越愈发“入室抢劫”般的骚扰。 她沉了嗓音,给陈越递了个眼神,“我们出去说。” “我一会儿还有戏份呢。” 陈越手撑在她靠椅的后面,表情看起来真的像有十二分的为难,“那不如这样,晚上我请你吃饭,我们好好聊,尽兴地聊,怎么样?” 化妆室陆续有人进入,探究的眼神不断向他们这里投来,姜冉无奈,点头同意。 也是倒霉,吃饭地点是剧组人员常去的火锅店,姜冉自认也不是什么当红明星,没什么遮挡就去了。偏偏被有心蹲点的狗仔拍了个正着。 因着陈越的热度,她吃完饭出来,发现自己的照片已经在被挂上了热搜,广场上的评论几乎不堪入目。有骂陈越偶像失德的,有扒她个人信息的,当然零星的也夹杂着路人理性劝架。 姜冉坐在躺椅上,面无表情地往下滑动着实时评论,她还没签经纪公司,这会儿舆论几乎一边倒的全在骂她。 陈越给她发微信说抱歉,没想到会被拍,后续他会处理好。姜冉没回,她疲惫地闭上眼,大脑被某条好心科普刺激的一片混乱。 【怎么还有人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啊?那我来给大家科普一下,她是许清远第一部剧的女主,当年靠着跟影帝炒cp,可是红透半边天。后来因为她爸爸那件事曝光,就息影退圈了。现在可能以为观众都忘了这些事,又跑回来捞钱。总结:娱乐圈捞女】 这条微博下评论几乎不堪入目。 她所有过往经历都被人揭露出来,人生第二次,姜冉觉得自己像光着身子站在人流密集的广场,路过的每一道目光都是刺伤她的利剑。 她从口袋里掏出包烟,点燃,尼古丁的麻痹下,心绪短暂地平缓些,记忆不可控制地重播起当年的事。 她好像回到了杀青的那个冬天,寒冬腊月的太阳明晃晃,照在身上却没有半分的热度。 姜冉抱着剧组人员送来的捧花站在太阳底下接电话。 “喂?爸爸!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呀!” 电话那端却久久沉默,久到姜冉唤了好几声爸爸,蒋文国才磕磕绊绊地开口,“啊,冉冉。爸爸、我、、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最近有没有想要出去玩玩的想法啊?” 姜冉狐疑地握着手机,按理说,他们父女这么久没见,以蒋文国的性格早就迫不及待把车开到剧组门口,大肆张扬地给她一个拥抱再接她回家。 “可是我不太想出去玩啊?我想回家。” “是这样,我和你妈妈打算出门玩几天,过过二人世界,但把我们小公主一个人留家里我也于心不忍。所以......” 这个理由在姜冉这里还算有说服力,蒋文国出事之前,姜荣是个十成十的贵妇做派。养花弄草,下棋绘画,得空就全世界到处旅行。 她的疑虑暂时消了。 挂了电话她正准备雨露均沾给姜荣也拨个电话,却发现电话始终打不通。 听筒里始终重复,“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被拒接了。” 许清远沉静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姜冉不想理,固执地打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换到微信,才发现,姜荣给她拉黑了。 百度新闻上,某市长因强奸被捕入狱的加红词条,让姜冉感觉全身血液都凉透了。 照片上赫然写着的,是她父亲的名字。 她完全不相信蒋文国会做出这样的事。 年初他们一家去云南旅游,目睹了偏僻山村里孩子因贫困而放弃学业的场景。当时,蒋文国动用自己的关系,借着当地政府的名义给那所学校捐赠了一大笔钱。 甚至,还赞助了几名即将上大学的女学生。 这件事给姜冉留下很深的印象,在她心里,爸爸就是责任感极强且极富同情心的人。 她又给蒋文国的秘书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忙音在耳边萦绕,她只觉天旋地转。 姜冉弓着背,缓缓蹲下,双手抱膝,试图将自己封闭起来。 许清远在她对面半蹲着,他并不知道她心里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海啸,只看得出她很难过。他安慰人的方式向来单一且重复,温柔地抚摸对方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姜冉终于平复好情绪,起身那个恍惚了一下,险些摔倒,一双有力的手掌托住了她。 “姜冉,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姜冉抬头看他,他们刚通宵拍完最后一场戏,可许清远的眼睛依旧明亮得熠熠生辉。 她曾经反复复盘自己什么时候真的把他放进心里的,答案都定格在那个画面。 “我送你回去吧?好不好?” 她久久不答话,许清远摸出车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 回去。 她还能回哪去? 原来的住址已经被封,姜荣拉黑她不知所踪。 “你随便开吧,开到哪儿是哪儿?” 许清远带她去了一家湘菜馆,桌面清一色看起来就很开胃的食物。 姜冉却没有任何胃口,手机不断滑动着有关蒋文国的新闻,她后来再给父亲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能联系上的以前的朋友,都在劝她,要不出国避避风头,换个心情。 许清远加了块小炒肉放进她面前的盘子,“多少吃点东西,都这么瘦了,别......” 后面的话姜冉已经听不清,那句都这么瘦了是在家里蒋文国常用来数落她的话,哪怕她已经体重达标到不太符合上镜要求了,在爸爸眼里,还是瘦巴巴的小可怜。 姜冉压抑一路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她把头埋进桌面,失声痛哭起来。 一直到她哭够了,停止,旁边才默默递来一张纸巾。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清远总觉得,那样不亚于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迫使她回忆伤痛的事情。 所以他什么都不问,不逾矩,但也不放任她就这样暗自神伤下去。 一连两个月,他给她介绍朋友,带她滑雪,参加聚会,看展,看巍峨壮丽的山也看波澜不惊的海。 那是一段冰天雪地又泛着点光热的日子。 可这点儿光热不多久就消散去了。 当时已是三月,初春的好天气,他们拍的那部剧也开始跟观众见面。讨论度和讨论度都很高,距里鬼马精灵的女主和沉默寡言的男主成功收获一大批cp粉。 姜冉也跟着,一举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新晋女星。 所谓人红是非多。 第一部剧就有这么好的成绩,眼红她的同事不胜枚举。某个寻常的剧播点,姜冉正在超话里跟粉丝互动,忽然私信里铺天盖地的谩骂。 有人将她父亲的事情翻出来,添油加醋的放到热搜上。 【强奸资助的女大学生】 【你爸爸能做出这样的事,你作为他教育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 她崩溃地想立即关掉屏幕,却在退出前,扫到另一个高位热搜。 【林惜许清远 恋情】 喜欢你(修) 如果说多许清远的喜欢是那个冬天唯一让她感受到的温暖,那看到那条热搜后的一瞬间,如坠冰窟。 她颤抖着手点开词条,狗仔po出来的照片也不多亲密,两人不过是并肩走在了一条路上。亲密的是标题上赫然写的,“一起回家。”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在姜冉眼前晃了晃,她眯着眼从记忆深处走出来,“怎么了?” 陈越搬了张椅子,挨着她坐下。 姜冉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倾向另一边。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姜冉发现陈越似乎很紧张,眼神飘忽的落在她身后的位置,讲话声也越来越低。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下一秒。 “我们炒cp吧,现在电影还没播,网上热度也一再攀升,不如就乘机,谈一场合约恋爱。” 姜冉沉默着,没有接话。 陈越以为她不愿意就仔细地跟她分析起这样做的好处。 “你看啊,这样做既能摆脱观众心里你只会炒作的刻板影响也能就恋情转移网络上吃瓜群众对你家里事的注意力。而且,还能为我们的电影带来更多的关注度。三全其美啊。” 陈越一大串的话说完,姜冉平静地挑了挑眉,“说了那么多对电影、对我的好处,那对你自己的呢?” 你一个当红偶像,总不能为了一部“前途未卜”作品搭上自己前几年攒下的粉丝量吧? 陈越低下头,目光锁在地面缓慢爬行的小蚂蚁上,看到那群蚂蚁排着队,顺利从砖缝中通过,他有些欣慰地笑了笑,“我当然也是有好处的,至于是什么,这个跟你无关,也不会牵连到你。” 摄影棚导演正在拍着手,叫大家集合。 姜冉站起身,抻了抻手臂,一个转头,发现了身后路灯下的林惜。 女孩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裙子,手里拿着个文件夹一样的东西,目光正投向他们这边。 对视不过一秒,林惜就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这两天里,林惜和姜冉之间的氛围,一直很微妙。具体表现在,每次碰面,林惜都会刻意避开她,哪怕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她也会装作在回信息不和姜冉交流。 这次也一样,姜冉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抚平裙摆处的压痕,准备喊陈越一起走。 “导演刚说......” 正好捕捉到他慌张收回的目光。 剩下的话就此卡住。 一瞬间,姜冉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揣着一肚子的想法,走路都心不在焉,在同个路灯下,迎面撞上个坚实的胸膛。 姜冉下意识捂着头,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 “不用。” 熟悉的声音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 不知道许清远跟导演说了什么,宋伟华一改往日的严肃做派,非常乐意的,给全组人员都放了假。 “今天提早收工!大家都早点休息!” 人群作鸟兽散。 空旷的剧组,只剩他们两个。 “还好吗?” 沉默许久,许清远问。 热搜上的词条已经在高位挂了整整一天,她自然不会傻傻去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但姜冉心里还是震了一下。 她低着头,苦笑,“我说不好的话,会有什么改变吗?”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许清远抱住了她。 很寻常的拥抱,没有小说里写的那种,将对方揉进骨头里力度,但却很有力量的,渡给她许多许多温暖。 难捱的冰天雪地里,她又一次被太阳眷顾了。 姜冉忽然鼻头一酸,她把头埋进他的胸口,“许清远,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好?” 能不能不要一次次让我以为就快要接近你心里的时候,再残忍地告诉我,你身边早有别人? “为什么?” “我会.......”她停住,许清远追问,“会什么?” 会一再控制不住,喜欢你。 可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那晚没有星星,头顶一盏孤月,冷冷清清。姜冉在那抹冷光的照明下,踮起脚,在许清远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没什么。” 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空隙,姜冉拦下一辆出租车,她没勇气把剩下的话说完,带着残存的理智,逃也似的,回了家。 / 她最终还是同意了陈越的提议。 无他,如果任由热搜上的情况发展下去,她也不用等到电影上映,直接可以拖出去埋了。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怎可能轻易放弃。 次日,从公寓睡醒,姜冉睡眼惺忪地点开微博,发现主页意外的平静。 她的个人广场一丝看不出昨晚被屠戮过的痕迹,奇怪的是,说好一起上微博发合照的陈越,出乎意料的什么也没做。 姜冉抿口牛奶,给陈越去了个电话。 对方像是一夜未眠,声音沙哑,“有事?” 态度也是格外的冷淡。 姜冉愣了片刻,“没事,打错了。” 挂了电话她在心里将陈越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昨晚回到公寓已经零点,为了那几张合照她硬是顶着寒风,把脸笑僵。 “神经病。” / 这天之后在剧组,陈越又像是无事发生的人,照常给她送咖啡,但姜冉没再接过。 她和陈越,陈越和林惜,她和林惜。 三个人的氛围像是混合开的化学试剂,时不时就要冒出几个泡泡扑腾两下,总让人担心,下一秒空气里就会发生爆炸。 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姜冉走出摄影棚,林惜突然出现拦住了她。 “你喜欢陈越?” 林惜个子高,站得直直的,垂着眼皮看人,像极了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她语气里没有嘲讽,但始终带着股浓烈的不容忽略的傲劲儿。 姜冉连忙否认,“不。”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看到骄傲的小天鹅变成了阳光灿烂的萨摩耶,冲自己露出齐齐的一排牙齿,轻嗤一声,“我就知道你看不上他。” 姜冉哑然失笑,她隐约能察觉到林惜不喜欢她和陈越走得太近,只是个中缘由,她就不得而知了。 整件事情的始末,愣是过了一个月,姜冉才得以窥见一二。 那天晚上她的所有黑热搜消失的一点儿痕迹不剩,是资本的力量,更是人为的功劳。 已经两年没拍过电视剧的许清远,在那晚上传了一张看剧本的照片。 那条微博底下,林惜给他留评,“期待许老师的新戏!” 许、林cp粉堪比过年。 只是不多会儿,许清远亲自登上账号,将那条评论,删了。 林惜又跟着发了一条无语的文案。 两人一来一回,霸占了整个文娱榜。 “是吗?那确实挺精彩。”演播室工作人员兴致勃勃讲完,姜冉已经换上不露一丝破绽的笑容。 “不过他两这么一闹,观众磕得更起劲儿了。” 事业上我们棋逢对手,顶峰相见,但剥开世俗的壳子,心里对方依然是自己可以任性胡闹发脾气的人。 “是不是很好磕?” 姜冉依旧礼貌笑笑。 可笑容下面,皮肉早就丧失知觉。 你看,他们就是很配。 事业上配。 性格上也配。 也是同天,她走出演播室,向大厅前台借笔的时候,再次碰见许清远。 她想快点填完表单快点走掉,可偏偏换了两支笔,都断墨。 他走近她,递过来一支黑金色钢笔。 “用这个吧。” 姜冉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拒绝,目光始终垂在纸张上,一笔笔临摹断墨的地方。模样专注的,像是在做什么伟大的艺术品。 许清远也不再坚持,把笔扣在掌心,看着她,“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我晚上还有通告。” 小跑着赶来的姜冉的小助理,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家老板的抗拒,“姜老师,咱们晚上也没什么活动了,我能不能,跟你请个假?” 姜冉恨不得立刻丢掉笔,给助理的嘴捂上,但已经晚了。 许清远手插进西装口袋里,清晰地发出一声笑。 “姜老师,咱们晚上也没什么活动,我能不能,请你吃顿饭?” (我宣布:可以减少酸涩的部分啦) 骤雨落,宿命敲 姜冉在许清远身上,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人,你永远摆不脱。 大厅陆陆续续有人进出,他们的僵持实在太显眼。姜冉无奈,还是同意了。 她坐上他的车,规规矩矩地系安全带,侧过头静静望窗外景象。许清远也不跟她搭话,车子驶进主干道,沿途景物愈发熟悉。 最后停在一栋半山别墅前,门口烫金的牌子上标记着,洛阳道17号。 穿过花草茂盛的小院,姜冉忽然记起这份熟悉感来自哪里。 七年前,许清远和林惜传恋情的那条微博,图片背景就是这里。 她为自己这惊人的记忆力自嘲,站在双扇的大门前,怯从心生。 许清远扣住了她的手腕,把人领了进去。 “我爸妈都在国外,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他以为她在担心撞见他爸妈。 姜冉不说话,许清远递给她一杯温开水,转身一头扎进了厨房。 原来请她吃饭是真的自己亲自下厨啊。 一杯水见底,姜冉不好意思再在沙发上坐下去,她走到厨房,靠在门边问,“需要帮忙吗?” 许清远转头看她一眼,推过来一个小篮子,里面摆着几个圆滚滚的土豆,“会削皮吗?” 姜冉有些尬住,她看起来像是那种五谷不分,削皮都不会的人吗? 姜冉捡起一个土豆放到水龙头下边冲洗,安静的厨房里只听到流水哗哗。 许清远忽然侧头,“那天,为什么要突然走掉?” 土豆顺着掌心滑到水槽里。 姜冉秀气的眉拧紧,重新捞起土豆,“没有为什么。” “姜冉,你喜欢我,对吗?” 他们家厨房不小,可此刻姜冉却觉得空间逼仄的快要让她窒息。 她真的是疯了才会答应和他一起吃饭。 姜冉丢掉已经洗得泛光的土豆,头也不回的离开厨房,一直从半山腰走到山底准备给助理打电话了,才发现,手机落沙发上忘拿了。 最近加了几个大导,手机号绑定了很多个人信息,她还攒了十几个快递没取。 姜冉闭上眼,视死如归地折返。 门铃摁到第三遍的时候,许清远终于不疾不徐地开了门。 他们相对而立。 “我来拿手机。” 许清远没说话,微微侧身,空出位置方便她进来。 绕过玻璃桌,走到沙发边取过手机,姜冉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桌面的白色药瓶吸引。瓶盖被拧下搁在一旁,露出里面的药片,她正要拿起看,许清远已经先她一步捞走药瓶,拧紧。 “这是什么药?你生病了?” 许清远眼神回避着她,“没什么。” 姜冉势要得到个答案,她伸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药,却被他抓住手腕,用力一拉,反扣在怀里。 鼻梁撞在他的肌肉上,疼得她眯起眼,“许清远,我们也算朋友吧?” “我没有女朋友。” 许清远声音很低,姜冉一时间以为听晃了耳朵。 她不明白,“那你和林惜......”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她不是。”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清远捏了捏她的掌心,又不敢太过地松开了来。 大门敞开着,有风吹来,姜冉手心的温度散了些。 她不自在地扭动肩膀试图抽离开,却被他扣得更紧。 贴近的胸膛相映跳跃,两颗心怦怦。 “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 “不想问。” 许清远松开手,风鼓起姜冉的刘海,她的心跟着空掉一拍。 握着手机的指节不自觉收紧,姜冉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个万分郑重的决定。 她的声音一直温温柔柔,像三月春天里轻轻摇曳的柳枝,此刻划在许清远心上,却锋利得像刀。 “是,我是喜欢你。” 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明心迹的紧张或期待,这句话不像是告白倒像是招供。 涸泽之鱼 过了四月,空气里的温度终于有些暖意。 春雨落尽的一个晴天,林惜约许清远吃饭,地点在他们以前常去的饭店。 林惜穿了条米白色的套裙,波浪长发卷散在肩后,颇淑女,倒是和她之前的风格有些大相径庭。 “找我来,什么事?”许清远拉开窗帘,阳光投进包厢,照亮一室黯淡。 林惜倒茶的手顿了顿,眼神飘忽,“没事不能约老朋友吃顿饭?” 许清远平静的戳穿她,“当然能,不过我印象里,你的饭可不好吃啊?” “stop!”林惜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无语地撇撇嘴,“有事,很重要的事。” 许清远挑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你当我男朋友吧。” 饶是淡定如许清远,也在这句话里神色骤变,他吞了口茶水,说:“不行。” “不是真要你跟我谈恋爱,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演演戏。这对你一个靠演技吃饭的人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别抬举我,我可不靠演技吃饭。”许清远搁了茶杯,在心里闪过一张视死如归的脸,看向林惜,“怎么演?说说看。” “简单!陪我去逛几次商场,看两场电影再一起回趟家就可以了,和之前一样的流程。” 之前一样的流程。 这句话在许清远心里重重敲了一下,所有不能理解的事情忽然有了眉目。 他神色严肃地看了一眼林惜,“你之前,是不是买过什么热搜?” 林惜被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躲闪着,“就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花边新闻而已。” “花边新闻?” 他极少去看微博,也极少去做舆论监测,一是不想二是没有必要。 从在国外几部大片里拿了几个奖项后,许清远基本就没怎么在大银幕上露过脸。如若不是在陈慕和的酒局上重逢姜冉,恐怕这会儿他已经坐在副总办公室里,看文件了。 许清远登上微博,最近一次营业,是那张看剧照的照片。 再往下是去年十二月,姜冉来上海找他那次。 之后就是工作人员负责运营的一些广告和宣发。 他熄灭屏幕,将手机扣在掌心,思忖了几秒,丢下林惜驱车去了姜冉的公寓。 姜冉不在。 那天在别墅,他们闹得不太愉快。 姜冉最后看着他,一字一顿,“可是,我现在不想喜欢你了。” “喜欢你挺没意思的,许清远。” 当时他不明白,不明白说喜欢是她,靠近是她,要离开也是她。 被她的话刺痛到,一言不发放她走开了。 许清远在姜冉小区附近转了一圈儿,回到车里给苏逸明打电话。 拿到地址的第一时间,许清远去查了当天的机票,从州市飞往英国的飞机,还剩最后一班,不过就快起飞。他没有犹豫,摁下购买。 工作原因,一些护照证件他都随身携带。 现下也倒省了事。 踩下油门那刻手机滑进一通电话,许清远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没有接听。 几分钟后屏幕再次亮起,“喂?” “是许先生吧?” “嗯。” “是这样,我们这边想跟你约一下手术时间。你看下周三怎么样?” “再往后推推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逸出。 电话那端医生似乎并不赞同他的想法,还要再说些什么,许清远就终止了对话,“我自己的身体我有分寸,麻烦您重新安排一下时间,这个月可能都不太行。” 英国。 许清远抵达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机舱打开,外面一片暗沉沉。 他拿着苏逸明给的地址找到了姜冉所在的酒店。 许清远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场景。 他没想打扰她休息,订了隔壁的房间准备捱到天亮再去敲门。 可前台给的房卡刷不开,他转身准备下楼,走到拐角处,和喝得烂醉的她撞了个正着。 头发乱糟糟的垂在胸前,姜冉眯着眼看到他时倏然瞪大了。 她抓住助理的胳膊,靠在她怀里,“微微,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小助理见到许清远也是一愣,声音虚虚地跟他问好。 许清远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神色恍惚的姜冉,他捉住她的胳膊,对小助理说:“人交给我吧,你先回去休息,房卡。” 小助理不清楚两人的关系,也不敢贸然行事,没松手,“不了,许老师,还是我送她回去吧。” “我是她男朋友,交给我,不会有什么事。你真要担心,记下我的手机号,等安顿好我给你打电话报备。” 短短两句话,小助理已经不知道改先反应哪句好了。大脑敏锐地抓住男朋友三个字,她想起那天在大厅老板和许清远相对而立的画面,确实很登对。 “那......好吧。” 宋微松开手,许清远将人打横抱起。 姜冉真是醉得不轻,手指攀过男人的脸颊,轻轻拍了拍,“好真实的幻觉。” 宋微见状识趣地把房卡往许清远手里一塞,跑了。 今晚这一幕,够她跟小姐妹唠个好几天了。 许清远抱着人进了房间,把她放到床上,转身去开灯,姜冉忽然从背后指着他,说了句,“你是许清远吗?” 许清远愣神了一瞬,灯光亮起,照在女孩的脸上,她双手撑着床侧,歪头冲他笑,“你是许清远吗?” “我不是。” “你是。” “知道还问?” 姜冉捞过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脑袋晕沉沉的,眼前虚虚实实,酒精刺激下,她又困又兴奋。 “不是去看展会?怎么喝成这样?”许清远搬了张凳子,和她面面相觑。 “我为什么告诉你?” 和一个醉酒的人认真聊天,他好像也没有清醒到哪去。 长途跋涉已经让他有些精疲力尽,胃里翻涌的疼痛让许清远微微皱了皱眉,他抽出她手里的枕头,起身展平被单,“先睡觉吧。” 很难得,姜冉乖乖点了点头,说:“好。” 荣幸之至 第二天,姜冉是被闹钟吵醒的。 她迷迷瞪瞪地去够床头的手机,却碰到一个皮夹。 一瞬间,睡意全无。 她提着一颗心走到客厅,在看见沙发上端坐的男人时,手指顿时松了松,皮夹落地。 男人转过头,搁下手里的杂志,视线扫过她的脚底,皱了下眉。 姜冉就这么愣着看他走过来,把自己抱回房间,“怎么不穿鞋?” “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开口,许清远顿了顿,帮她穿上拖鞋,“想你了,来看看。” 一句话在她的心里激起千层浪。 她垂眸,正好看到他抬起的眼睛。许清远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姜冉不自在地侧头。 “你不想见我?” 姜冉默了默,没答。 他们一起下去对面华人街吃早饭,路过一家包子店,姜冉停下脚步,“这家店的包子,还不错,要一起吃点吗?” 以前在这边上学她常来,这句姜冉没有说出来。 许清远看了她一眼,笑起来,“荣幸之至。” 店家是中国人,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姜冉熟络地同他打招呼,老板有些惊讶,手掌在围裙上擦擦,“是你呀?好久没来咯。” 姜冉笑着解释工作忙。 他们点了两份不同样的包子,老板还热情地送了两碗豆浆。包子浓香,豆浆清甜,姜冉吃得快撑了才搁下筷子。 许清远反倒吃得不多,早早放了碗,坐对面看她。 姜冉扫了眼他面前的食物,淡淡地抿嘴。 男人似乎对她的微表情很关注,立即出声解释,“包子很好吃,是我胃不太舒服,所以吃不下。” “怎么了?是有胃病吗?要不要紧?去医院看看吧?” 她连抛了四个问句,男人嘴角微微扬起,说:“不碍事,约过医生了。” 姜冉还是不放心,还要再说什么,许清远打断了她。 “今天没有工作了吗?” 他不说还好,说了姜冉才记起自己还有件大事没干。 她慌张地给助理打电话。 “喂?微微,今天我们是不是......” “老板你醒了?特大好消息!” 宋微咋呼呼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姜冉揉了揉眉心,“什么好消息?我们......” “我们拿到那个角色了!” 话连着两次被打断,姜冉也没生气,她一下抓住了宋微话里的重点。 “可是,陈导昨天不是还说让我们今天碰面再接触接触吗?” “不知道欸,昨天晚上我都准备睡下了,突然接到了陈导演工作人员的电话,说他们商量后决定你可以胜任那个角色。” “我兴奋一整晚没睡着,想给你打电话又怕打扰你们两。对了,姜姜姐,你和.......” 姜冉适时摁下挂断。 对面许清远正挑眉看她,刚才他问今天没有工作吗,姜冉还没回他。 几乎是一瞬间,她了然了导演临时改主意的原因。 “谢谢你。”她看着许清远,说。 “就这么谢?” 姜冉站起身,走到收银台,却被告知已经付过钱了。 出了店门,她捏着单肩包的链条,看他,“那我带你在这附近玩玩吧?” “好啊。” 他们住的酒店离剑桥很近,姜冉拦下一辆taxi,上了车她就沿路看到的景色一一讲给他,男人时不时点头,微笑,姜冉感觉自己像个称职的导游。 从学校出来就近去看了徐志摩那首经典之作的诞生地,桥底水面粼粼,有外国人正用蹩脚的中文朗诵那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挥手,作别天别的云彩。” 故地重游,姜冉有些心生感慨,举起手机拍下了眼前的风景。 拍好转头,意外发现,许清远正举着手机对着她。 姜冉眼睛眨了眨,许清远垂下手,脸上倒看不出一丝不自在。 “你拍我。” “嗯。” “为什么?” “看你漂亮,没忍住。” 姜冉:“......” 许清远本想借机询问她那些年一个人在国外的生活,可话几次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他很怕听到她说生活很好,很精彩,也更怕听到她说过得不好。 最后,只沿剑桥逛了一圈儿就返程。 姜冉一直到在机场候机时,才得空看了眼微博。 她没想到一天没看的热搜竟这般热闹,也没想到热闹的源头是许清远的澄清声明。 “许清远先生和林惜女士并不存在任何同事之外的关系,请大家多多关注作品,不要捏造莫须有的绯闻混淆大众视听。” 姜冉扫过娱乐号提取出来的声明中的要点时,心里百般滋味。 她抿了抿嘴,侧头看旁边闭眼休息的男人。 阳光落在他脸上,分明的棱角变得半透明,鼻梁的褐色小痣分外显眼。 姜冉看着那颗小痣,想起一件还算温馨的往事。 有天拍摄完很晚收工,吃得盒饭早就消化得渣都没有。她和当天一起搭戏的女演员欢乐地手拉手去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泡面。 剧组人员那么那么多,可便利店却那么那么小。 人流一批批从入口挤进去又从出口挤出去,姜冉拉着女搭档奋力挤进便利店,才发现,泡面已经售空了。 “没有泡面了,还有香肠,你们要吗?”便利店小哥问。 女搭档点头说可以,姜冉看着那个单薄的香肠顿时没有胃口,摆摆手拒绝了。 可晚上躺在床上,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姜冉饿得睡不着,打开房门准备还是去爸那根香肠买回来。 走到楼梯口正好撞上拎着一兜子零食的许清远,他把袋子往她怀里一塞。 姜冉不解地看了看手里的袋子,又看了看许清远。 “现在已经快两点了,你吃快点,不然明天早上容易水肿。”他说完,抬起手臂,给她看表钟上的时间。 她匆匆扫过一眼,视线擦过他的脸,落在他鼻梁上的那颗小痣,顿了一下。 姜冉陷在回忆里,连许清远什么时候睁开眼了都没注意到。 视线里的褐色圆点一点点放大,薄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机场人来人往,男人在人声鼎沸的背景音中,吻了吻她的嘴角。 转折 ρò18vs.čòм 飞机驶离地面,一点点钻进云层里,透过小窗往下看,真的是叁万英尺的距离。 他们默契地都没有提起那个吻,姜冉戴着耳机听歌,是张杰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 男孩为了她彻夜排队 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 看書請dǎò首發蛧詀:𝖝𝓲𝓉ō𝓷g89.⒞ō𝓶 曲调悠扬又哀伤,姜冉想起自己的十七岁,明媚热烈的十七岁。 和好朋友一起在操场上手拉手散步,走累了去看台上的空位观看球场上踢球的少年,时不时鼓鼓掌,一起聊当下最火热的男明星,一起放出豪言壮语考全中国最好的大学。 她闭上眼仿佛都能看见无数个相同的傍晚,夕阳穿过树梢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这一生,再难复刻那样纯粹的快乐。 那时候,距离十九岁,距离她遇见许清远不过只剩两年。 那之前,她见过最帅的男生是手机屏幕里的白脸男明星或者校园里总穿白衬衫的学长,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带着年岁阅历赋予的成熟稳重,礼貌客气地唤她去车里避雨。 心动只此一瞬,往后都是重复那天。 * 机场大厅,许清远的经纪人把车停在了路边稍过显眼的位置,姜冉压了压帽檐,准备自己打车回去。 刚一转身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男人目光在她的脸上定了几秒,“一起走吧。” 姜冉试图挣开,没成功。 “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我那儿有床。” 姜冉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你想都别想。” 许清远原本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此刻在她带着怒气的反驳中才意识到话里的另一重意思。 余光里,姜冉脸都憋红了。 “想什么?” “许清远!” “我之前确实什么也没想。” 现在想了。 僵持两秒,姜冉还是妥协上了车。 许清远塞给她一个软枕,“估计至少还得半小时,你先睡会儿。” 姜冉没说话,她是真困了,抱着软枕,不过多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睁开眼睛发现车子停在自己公寓楼下时,姜冉还愣了一瞬。 “需要送你上去吗?”许清远侧看她。 姜冉这才反应过来,低声说不用。 从阳台往下看,车子没进拥挤车流,混作一体。姜冉收回视线,转身走向浴室,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不期然想起那个短暂的吻。 大脑一片混乱。 还喜欢他吗? 她在心里浅浅问自己,可半天过去,浴缸里的水温都褪却到有些冰凉她也没想出个答案。 依旧失眠,姜冉打开酒柜给自己倒了杯酒,窝进榻榻米一边喝一边刷动态。 她最近加了很多新朋友。 朋友圈里好多更新。 许清远的两张风景图挤在一众美女的自拍中,多少有点显眼。 姜冉停了两秒继续往下滑,手指倏然顿住,她点开某个名片,发现,对方好像给她拉黑了。 对话框还停留在陈越问她能不能帮忙带几份化妆品回来,她说好。 客厅摊开的行李箱赫然露出那几瓶她千里迢迢带回的瓶瓶罐罐,姜冉有些想笑。 他们这群人,都很莫名其妙。 无论林惜、许清远,还是陈越。 / 这天之后,许清远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连个影子都不剩。 姜冉接了个大制作,一整年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捱到剧组收尾,导演提议大家一起去新开的滑雪场热闹热闹。 姜冉是没怎么玩过滑雪的南方人,欣然前往。 谁也没料到,出了大事。 时间刚滑进十二月,州市才下了不过两场雪,天然雪量不够,滑雪道上铺得还是人工雪。 剧组同行的都是滑雪高手,姜冉被他们带着,一不留神就上了高级雪道,结果一个不小心,失控撞向护栏,把腿摔骨折不说,还伤到了脊椎。 在医院见到许清远的时候,姜冉已经裹得像个木乃伊。 她刚刚从昏迷状态中醒来,恍恍惚惚看见床边坐着的人,跟幻觉一样。 幻觉面色难看的盯着她,一开口,她就知道他是真的。 许清远气急反笑,语气也毫不客气,“玩得这么自在啊?连路都不看了是吧?” 疼痛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一样,姜冉皱着眉,纳纳地辩驳,“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呀,我以为会有人带着我的。” 许清远嗤道:“真当他们那些人是你公寓楼下打太极的大爷啊?” “玩嗨了,谁会管你?” 姜冉压着的脾气在他不停地数落下彻底爆发了,她梗着脖子,迎上他的目光,“是啊,谁管我?你吗?要你你会管我吗?” “许清远,你这样总是一声不吭地跑到我跟前又一声不吭地跑走,以为自己比那些人有责任心在哪里吗?” 许清远沉默了,脸色在白炽灯下甚至有几分泛白。 良久,他才开口,“对不起。” “少惺惺作态。” 他们之间的转折,就发生在那个冬天。 转折(中) 在他们漫长近乎一年没有联系的时间里,姜冉并非大度到可以毫不在意,可以心如止水。 某个情绪泛滥的夜晚,她一鼓作气,拉黑了许清远所有的联系方式。 临近年末,各种典礼活动一个接一个,姜冉借着在家养伤的名头,一并全推了。 可人能不到现场,脸却不能不露。 她坐在沙发上刚录完某卫视跨年晚会的祝福语,准备发给经纪人,忽然就看到微信新的朋友栏多了个一。 姜冉点开,验证信息里只有一串省略号。 头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兔子的卡通形象,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在某个念头划过的瞬间她就点了拒绝。 过了这么久,许清远是怎么发现她给他拉黑了的,姜冉已经不太好奇。 电视旁边的机顶盒上,许清远送的布偶兔正露着两颗牙齿,笑得招摇又刺眼。 姜冉看得心烦。 她抓起遥控器一顿乱按,好巧不巧,停下来的屏幕上,正在回放许清远的一个采访。 采访接近尾声,电影相关的话题已经聊得差不多,主持人将提词卡反扣在膝盖上,忽然话头一转,眼睛里都泛着光,“最后问一个粉丝朋友们都比较关注的问题吧,许老师你对未来伴侣的挑选有什么要求吗?” 许清远默了默。 但也没有思考很久,像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刻在了他心里一般,只是此刻借着一个由头揭开了个口,他并不在意跟观众们分享刻在那上面的文字。 许清远吐字清晰,平静又认真,说,“敞亮,勇敢,笑起来好看。” 说完,他似是不经意,看了一眼摄像机。 这一眼,看得姜冉心头一震。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遥控器的摁键,门外咚咚响起敲门声。 阿姨应声去开,电视里的那双眼睛出现在了她面前。他们隔着客厅,长久对望。 她看着他自然地换上拖鞋,看他将手里的购物袋递给阿姨,看他一步步走近,在距离不到一米的位置,许清远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 姜冉心虚地转头瞥了一眼,幸好,画面已经切到广告上了。她无声地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别扭地寻着开场白,“你怎么来了?最近不应该有很多录制吗?” 许清远在她身旁坐下,他刚录完一个录播的晚会,彩排加正式上台,连唱了两个小时,此刻喉咙又涩又痛。视线扫过水面的一杯温开水,想也没想就端起来,吞了两口。 姜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欸!那是......” 许清远手持杯子,扭头看她,“是什么?” “是我的药。我不想吞胶囊,就给那里面的粉末倒进了水里,打算一口喝掉。” 她越说越小声,苦水泛上喉咙,许清远皱了下眉,他平静地捡起桌子上的药盒,扫了一眼,起身,重新接了杯水,摁下两颗胶囊,如法炮制给她复刻了原来的“药水”。 他将杯子递给姜冉,“赔你一杯。” 姜冉眉头一跳,没接。 “许清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在说什么啊?” “消炎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姜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懒得跟他争执,“随便你,毒死你才好。” 许清远浅浅笑了一下,“还没追到姜老师,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姜老师抓起手旁的软枕,砸在了他笑得一高一低的肩膀上,“有病。” 话虽如此,转过头,却脸颊微热。 许清远破天荒留下来陪她一起吃了顿晚饭,饭后姜冉托着腮跟宋微视频发牢骚,“你倒是美了,天天这里玩那里玩,我现在想出门散个步都不行。” 说完,她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顺着一阵风,飘进了刚送完碗筷从厨房里出来的许清远的耳朵里。 寒冬腊月的傍晚,并不太适合出门散步。 许清远在轮椅上铺了个软垫又拿上一条毯子,盖在姜冉腿上,两人连口罩都没戴,各自一顶鸭舌帽,就出了门。 路过小区里的篮球场,姜冉往里看了一眼。 恰巧有个男生力气使过劲,将球投了出来。 姜冉眼皮跳了跳,腿脚不便的痛苦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许清远手疾眼快,上前接住了球,原地拍了两下球。 一个干净利落的投篮动作,将球掷回了篮球场里。 里面的几个男生瞧见了,欢呼着冲他招手,“要不要来一场?” 许清远转头给姜冉的帽檐往下压了压,拒绝了。 球场上的男生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打球时神采奕奕,姜冉蓦地想起了高中时候被同桌拉着一起去看喜欢的男生比赛的情景。 说起来,她好像还没见过许清远打球的样子。 姜冉心下一动,拉了拉许清远的衣角,小声说,“你去打吧。” 许清远低头看了她一眼,姜冉在他的注视下,加了句,“我想看。” ———你去打吧,我想看。 他球打得很好,运球、走位、扣篮,每一步都堪称完美。 姜冉的轮椅停在球场旁边,目光专注地投向场上,许清远时不时回头瞧她一眼,冲她笑笑。 看到一半,姜冉接了个电话。 是姜荣打来的,一反常态的让她有时间多休息休息,过年抽不出时间就别回去了,省得来回奔波折腾。 姜冉握着手机没接话。 她和姜荣关系一直不冷不热,靠着转账和接收勉强维持微信几大页的聊天记录。 在哪过年,对姜冉来说,其实没差。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毛绒毯子覆盖着的腿,在冷风中木纳地回,“到时候再说吧,不忙就回。” “别回了,我想带你外婆去外面玩玩。” 姜冉垂眸吸了口气,“哦。” 挂断电话,男人刚好打完上半场。 额前的碎发湿了大半,他边走过来边仰头喝水。 男人喉结分明,半瓶水喝下去,喉结上下滚动。 “好久没打了,不算丢人吧?” 像个幼儿园跟老师讨要大红花的小朋友。 姜冉在他期盼的目光下点头,“全场MVP。” 男人笑了起来,笑容在太阳的余晖下熠熠发光,和姜冉记忆里年少最爱的漫画少年模样重迭,心脏砰砰快要跳出来。 他把水搁在她的脚边,又跑回场上。 转折(下) 下半场姜冉又接了个电话,是林惜。 她没有存过林惜的手机号,看到是州市的号码想着可能是哪个工作人员就摁下了接听。 听筒里静默了两秒,林惜才开口,“我是林惜,我想和你谈谈。” 姜冉把手机从左手换回右手,掌心细密的汗珠被风散了散,“谈什么?” 又谈她喜欢谁不喜欢谁吗? “许清远。” 球场上,男人身姿矫健跳跃着投进一颗球。 周围一阵鼓掌声。 姜冉顿了顿,说,“不了。”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一年他不见你,都去干了什么吗?” 这句话在姜冉心口不深不浅地划了一下,她咬着下唇,说,“他见不见我,是他的选择。就算现在要挑明告知原因,也该他自己来跟我讲。” 林惜被这两句话噎住,啪一下就撂了电话。 又一记漂亮的扣篮,许清远跟迎上来的几个男生击了掌,转过头冲姜冉笑着挑眉。 姜冉握着手机,听筒里一阵忙音,她愣了愣,也跟他笑了笑。 一场比赛打到最后,因着许清远的加入,周围的看客愈发多了起来。看台前排整整齐齐的一群年轻女孩,姜冉甚至能听到她们的一些窃窃私语。 “最后扣篮的那个人,好帅啊!” “是吗?我怎么觉得就那回事儿,幻视一些学校里走两步投叁个球的体育生。” 姜冉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好在女生们自顾自聊着,没注意到她这一点动静。 她们聊得投入,从球场上的男生聊到校园里的八卦最后竟转到了娱乐圈的一些当红明星。 忽然,那群人中一个人丢出一句,“你们不觉得那个戴帽子的人,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吗?” 姜冉一颗心快提到了嗓子眼,球场上男人笑得春风得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 “像谁?” “许清远。” “没有吧?许清远怎么会在这里打球,人家现在应该正忙着录节目呢,早上才刷到粉丝做的行程图。” 姜冉越听神经越跳得厉害,她摁亮屏幕,想给许清远发条微信。猛然想起自己给人拉黑了。 耳边的讨论声愈发激烈,她翻出那个好友申请,点了同意。 几乎是一瞬间,许清远抬起头,压了压帽子,朝她走过来。 手指压上轮椅的把手,男人把手机塞到她手里,“帮我拿一下。” 推着轮椅往球场外走。 姜冉垂眸,看着手里微微发烫的手机,耳朵也跟着烫了一下。 许清远没有锁屏。 那条验证通过的信息就这么直白地、明晃晃地在她眼前展开。 光影穿过树梢落在屏幕上,绿框黑字变大又变小,姜冉感觉自己像是陷进了某个电影的专场。周遭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切换再切换,能感知到的真实是那么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外面坐得久了,姜冉有些疲惫,洗漱过后,本来打算再看两页剧本,却倚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许清远从便利店回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姜冉头垂着,挽在耳后的头发落了下来,怀里还抱着一本未翻开的剧本。 许清远看着她,心底某个地方像是塌下去一个角。 初冬的晚风顺着没关严的窗缝挤进来,垂了垂她散在脸边的碎发。 时间似乎好心地为他们驻足了一会儿。 许清远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墙上的指针滴答滴答,直看到姜冉因为睡着脑袋点了点,才恍惚地走上前。 她毫无察觉。 许清远小心翼翼抽走剧本,用自己的肩膀给她做一部分支撑,俯身揽住了她的背,勾了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阖上的眼睫在腾空那瞬动了动,姜冉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 因着惯性,她的脖颈还贴着他的胸膛,对上男人明亮又深沉的眼眸,耳膜里跳跃的节奏像鼓点。 姜冉恍惚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他团团抱在怀里。 “我......好久没出去了,所以有点累。” “嗯。”男人看着她,低低应着。 “你......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去房间就好了。” 这次他没应,反而把她向怀里拢了拢,转身进了卧室。 随着步伐的加快,他们的距离更近了,鼻尖不经意撞到他的下巴,被他新冒出来的胡茬扎了下,姜冉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扎疼了吗?”许清远停了下来,笑着看她一眼。 姜冉摸摸鼻尖,诚实道:“有点。” “那,对不起。” |我还能写,但是我太困了,明天再继续编辑,先到这吧。大家晚安,做个好梦。 转折(终)rõuщ𝓮𝓃⑧.𝓬𝔬м 下半场姜冉又接了个电话,是林惜。 她没有存过林惜的手机号,看到是州市的号码想着可能是哪个工作人员就摁下了接听。 听筒里静默了两秒,林惜才开口,“我是林惜,我想和你谈谈。” 姜冉把手机从左手换回右手,掌心细密的汗珠被风散了散,“谈什么?” 又谈她喜欢谁不喜欢谁吗? “许清远。” 球场上,男人身姿矫健跳跃着投进一颗球。 周围一阵鼓掌声。 姜冉顿了顿,说,“不了。”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一年他不见你,都去干了什么吗?” 这句话在姜冉心口不深不浅地划了一下,她咬着下唇,说,“他见不见我,是他的选择。就算现在要挑明告知原因,也该他自己来跟我讲。”Рö18te.©𝖔𝖒蒍楍攵唯①槤載蛧阯 綪至リРö18te.©𝖔𝖒閲讀 林惜被这两句话噎住,啪一下就撂了电话。 又一记漂亮的扣篮,许清远跟迎上来的几个男生击了掌,转过头冲姜冉笑着挑眉。 姜冉握着手机,听筒里一阵忙音,她愣了愣,也跟他笑了笑。 一场比赛打到最后,因着许清远的加入,周围的看客愈发多了起来。看台前排整整齐齐的一群年轻女孩,姜冉甚至能听到她们的一些窃窃私语。 “最后扣篮的那个人,好帅啊!” “是吗?我怎么觉得就那回事儿,幻视一些学校里走两步投叁个球的体育生。” 姜冉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好在女生们自顾自聊着,没注意到她这一点动静。 她们聊得投入,从球场上的男生聊到校园里的八卦最后竟转到了娱乐圈的一些当红明星。 忽然,那群人中一个人丢出一句,“你们不觉得那个戴帽子的人,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吗?” 姜冉一颗心快提到了嗓子眼,球场上男人笑得春风得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 “像谁?” “许清远。” “没有吧?许清远怎么会在这里打球,人家现在应该正忙着录节目呢,早上才刷到粉丝做的行程图。” 姜冉越听神经越跳得厉害,她摁亮屏幕,想给许清远发条微信。猛然想起自己给人拉黑了。 耳边的讨论声愈发激烈,她翻出那个好友申请,点了同意。 几乎是一瞬间,许清远抬起头,压了压帽子,朝她走过来。 手指压上轮椅的把手,男人把手机塞到她手里,“帮我拿一下。” 推着轮椅往球场外走。 姜冉垂眸,看着手里微微发烫的手机,耳朵也跟着烫了一下。 许清远没有锁屏。 那条验证通过的信息就这么直白地、明晃晃地在她眼前展开。 光影穿过树梢落在屏幕上,绿框黑字变大又变小,姜冉感觉自己像是陷进了某个电影的专场。周遭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切换再切换,能感知到的真实是那么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外面坐得久了,姜冉有些疲惫,洗漱过后,本来打算再看两页剧本,却倚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许清远从便利店回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姜冉头垂着,挽在耳后的头发落了下来,怀里还抱着一本未翻开的剧本。 许清远看着她,心底某个地方像是塌下去一个角。 初冬的晚风顺着没关严的窗缝挤进来,垂了垂她散在脸边的碎发。 时间似乎好心地为他们驻足了一会儿。 许清远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墙上的指针滴答滴答,直看到姜冉因为睡着脑袋点了点,才恍惚地走上前。 她毫无察觉。 许清远小心翼翼抽走剧本,用自己的肩膀给她做一部分支撑,俯身揽住了她的背,勾了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阖上的眼睫在腾空那瞬动了动,姜冉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 因着惯性,她的脖颈还贴着他的胸膛,对上男人明亮又深沉的眼眸,耳膜里跳跃的节奏像鼓点。 姜冉恍惚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他团团抱在怀里。 “我好久没出去了,所以有点累。” “嗯。”男人看着她,低低应着。 “你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去房间就好了。” 这次他没应,反而把她向怀里拢了拢,转身进了卧室。 随着步伐的加快,他们的距离更近了,鼻尖不经意撞到他的下巴,被他新冒出来的胡茬扎了下,姜冉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扎疼了吗?”许清远停了下来,笑着看她一眼。 姜冉摸摸鼻尖,诚实道:“有点。” “那,对不起。” 从客厅沙发走到卧室,是姜冉没有想过的漫长。 终于,他走到了床边,轻轻将她放下。 在姜冉脊背贴到床面,以为自己终于快要解放的时候,许清远却顺势向下压了压身子。 他的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脸上。 姜冉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快要抵上喉咙。 她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许清远只是笑了一下,替她拉上被子。 “姜老师,脸红了呢。” 姜冉:“” 他嘴角高高勾起转身走开了,姜冉只觉得脸上的热度已经烧到了耳后,控制不住的滚烫再滚烫。 令人心烦。 不知过了多久,她望着空下来的卧室长长叹了口气。 叹他也叹自己。 / 这天过后,许清远来看她的次数愈发频繁。与之相反的是,姜荣越来越少的电话次数。 虽然即使她不打电话过来,姜冉依旧会定时定量将钱汇过去,但出于女人的直觉和这么多年的母女关系,姜冉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跨年夜那天,她已经快要拄着拐杖自由活动了。 连着打了叁个电话没人接,姜冉沉思了片刻,踱到沙发边,用拐杖戳了戳正在回邮件的许清远,“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许清远合上电脑,说,“没有。” “那你送我回趟家吧。” “你不说你妈妈带着你外婆出门旅游了吗?你回去也见不到人。” 姜冉沉默了,她翻出姜荣的抖音,最近一条更新在一周前,IP地址还是她们老家。 以姜荣每天至少要发一条抖音的行为来看,一周不更新已经很奇怪,更何况这几天连IP属地都没变。 “我就是想回去看看。” 车开到家已经是夜里了,熟悉的房子正好亮起灯,直直照亮面前的小路,姜冉心里的不安在点亮度里彻底拉到最满。 她坐在车里给姜荣打电话,意料之中依旧没有人接。 再也坐不住,她搭着许清远的手臂推开门,眼前的一幕令她连呼吸都轻了几许,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拐杖摔在了地上。 我们回家 屋内的人听到响动回过头。 饶是见惯了无数大场景的许清远,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他下意识握紧姜冉的手腕。 借着几分力,姜冉肩膀松下来,嘴唇泛白到失去颜色。 蒋文国抓着桌角缓慢直起跪下的腿,很快看了一眼门口处又收回。 那一眼,有太多情绪。 害怕,愧疚,喜悦,全部融在那双苍老低垂的眼里。 姜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走进去。 蒋文国瘦了许多,记忆里那个儒雅风度的父亲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一个脊背都打不直的佝偻老人。 她忽然眼眶泛酸。 这些年,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恨着他的。 恨他的不知廉耻,恨他毁掉一个本该拥有美好人生的女孩,恨他让自己有家不能回,恨他直接造成姜荣和自己永远的隔阂...... 都不用细数,她心里早就给蒋文国定了千万条罪。 他接受改造的这几年,姜冉一次都没去看望过。 可父母子女,从来不是单纯的爱与恨,这个界限一点也不分明。 刚开始到国外,她连一顿简单的面条都煮不好,生活技能几乎为零。被合租室友调侃“娇娇公主”的时候,她也会在异国他乡的夜晚,想起蒋文国的好。 想起无论晴天雨天,无论老师拖堂到多晚,都会亲自接她放学的爸爸;想起无条件支持她所有爱好,全心全意培养她,装病不想去学校也不从不会责骂她的爸爸;想起为了她一句想吃火锅,即使喉咙发炎也陪她一起点重辣的爸爸...... “有人找你拍电视剧?那是好事啊,说明我们宝贝女儿的才华和颜值都被肯定了啊,纠结什么?大胆去做,老爸都支持!”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满腔少女心事无人诉说,半夜给蒋文国拨电话,撒娇要去看海。 蒋文国下车的时候脚上蹬着两只完全不一样的拖鞋,数九寒天,羽绒服下就一件单薄的睡衣,手里搭着从她房间里拿出来的厚围巾,“快围上,上车,咱们出发。” / 蒋文国看着她,干裂的唇上下翕动,半天没发出声音。 “你腿怎么了?”说话的是姜荣。 姜冉没接话,她泛红的眼睛紧盯着蒋文国,像要将他看穿,“刑满释放了?” 蒋文国先是摇头,但想到什么似的,很快点了点,头垂下。 “我以为至少也得个无期徒刑呢。” “姜冉!” 罕见的,姜荣呵斥了她,为蒋文国。 从小,姜荣对她,对蒋文国都是不闻不问,冷淡要命。蒋文国出事后,她更是单方面要终结她们的母女关系。 “妈,我求你了,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妈,别不要我。” “妈妈,我可以给你养老可以赚很多钱,我不会像爸......像他那样背叛你的。” 姜冉视线错开,落在姜荣身上。 “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爸爸。” 姜荣说完顿了顿,偏过头,像是为这句话做辩白,“你不要太蛮横了。” “蛮横?他撕下人家女孩衣服的时候不蛮横?”姜冉压了许久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口,她不顾一切地抛出所有淬骨的话,眼神犹如刺骨的冰刀,狠狠剜向低头流泪的蒋文国,“你怎么不去死?” / 封闭的车内,姜冉平静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无。 车外是乱作的狂风,吹倒一排枯树枝桠,许清远望了她许久,从后座够过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过去,“喝点水?” 姜冉摇头,视线始终落在面前的玻璃上。车窗上粘了片翠绿的叶子,绿到在凛冬的深夜有些刺眼。 很多东西,只是表面看起来生机勃勃,其实拨开来,根茎处早就溃烂不堪。 从她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声音颤抖的让他开车,这一路,许清远一颗心就没落过地。 他没走进她家里,默默退了出去,一直坐在车里等。等她发号施令般,“许清远,你开吧,随便去哪。” 这句话他七年前也听过,同样的表情同一个人。 “那回家吧。” 喉咙涩得生疼,每一个音节都像在沙漠里滚过一遍。 一路开到小区门口,姜冉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忽然,她伸出手臂探进他的大衣口袋,摸走一盒烟和一支打火机。 浓烈的烟味蔓延,许清远望着她,什么也没说,静静等她抽完一支。 姜冉又要取第二支的时候,许清远拦住了她,两双手交迭,姜冉低下头。 “许清远,你应该早就知道吧。” 她用的肯定语气,之前热搜上闹得沸沸扬扬,信息社会,想不知道都难。 “我是恨他的,真的恨。我特别不耻他的行为,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扭到牢里,一辈子关起来。可是,可是......” 她攥着烟盒,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可是我也是真的渴望有一个正常的、完整的家。为什么命运要这么玩弄我?” 连番重复的问句,落在许清远的耳朵里也是一阵阵心酸。他松了手叹了口气,长臂一揽,把人捞过来,按在怀里。 狭小的空间里,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眼泪浸湿他的领口。 “没关系冉冉,都过去了。” 他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人性本身就是复杂难测的,我们约束不了别人,我们做好自己。” 梦一场 那晚回到公寓,姜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虚无又真实。梦里蒋文国没有做出那件荒唐事,她的世界还是一片平静美好。 晴朗冬天的傍晚,阳光穿过树枝洒落一地金黄,难得早收工的一天,有人提议要去KTV放松一下。 于是连同林惜在内的七八个年轻人,热热闹闹凑了一个局。 许清远是最晚到场的那个。 姜冉没想到他会出现。 印象里,男人从不参加这种活动,哪怕是林惜要求大家玩点游戏多存些花絮,他也只是安静站在一旁,勉强露个脸。 门推开时,歌刚好切到姜冉点的那首,林惜从座椅上下来把话筒塞到姜冉手里,“我们的女主角,到你咯。” 是陈奕迅的《葡萄成熟时》。 前奏放完,姜冉柔声开口。 姜荣是广东人的,耳濡目染下,姜冉的粤语也还算流利。 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又准确,唱到那句“你要静候,再静候”,她顿了顿,视线不经意略过长沙发最外端。 人不多,许清远却偏爱不太显眼的角落。昏暗的光线下,他正垂首在开一瓶青岛啤酒,修长的指节勾住拉环,往上一抬,起开了。 很平常的一个画面,可姜冉却看得有些失神,他动作干净利落,瓶口一丝溢出来的泡沫都没有,她攥着话筒,不期然和他突然抬起的视线撞到一起。 “也许,丰收月份未到你也得接受。” 她慌乱地错开,漏掉两句歌词。 余光里,许清远将啤酒往里推了推,林惜自然地拿起,吞下一口。 歌词滑到最后, “谁都心酸过,哪个没有。” 一曲终了,她把话筒递给下一个人,坐到沙发的另一端。他们中间隔着一张长方桌远远对望,姜冉像是被烫了一下,在每一个这样的眼神里。 心口的苦涩一点点泛上喉咙,她吞了口啤酒,压下想抓包逃走的冲动。 她酒量一般,歌唱到最后,桌面已经空掉五六瓶易拉罐。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但无人应和,这个圈子里,最难说的大抵就是真心话了。 那句话犹如投石入海,没掀起一点波澜,姜冉撑着不太清明的脑袋,打破了沉默,“要不回家吧?” 黑暗里有道视线直直投过来,姜冉没注意,又丢出一句,“好困。” 话落,真就打起哈欠来。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困了。”林惜很快接过她的话头,后面大家也跟着附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拍戏呢。 就这样散了场。 人挨着人往外走,不知怎么地,姜冉和许清远竟默契地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天上零星一点光,拖长并排的影子。 “姜冉。”走到一个转角,许清远叫住了她。 “嗯?” “你今天,心情不好?”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问得她瞬间酒醒,“没有啊,很好。” 她扯扯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为什么不开心?”他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上一句话,笃定她就是心情不好。 “我演技这么烂的吗?”姜冉也摊牌露出一抹苦笑。 “演技很好,可现在没有摄像机。” “所以,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你。” 她停下,他也跟着驻足。 昏黄的路灯照亮他清晰的轮廓,一双眼亮到吓人,“为什么?” 姜冉脑子里不停回荡着KTV里,林惜万分自然地接过那瓶酒的场景,像是一根长在心里的倒刺,不明显,但就是让人不舒服,“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回去买本《十万个为什么》仔细研究好了!” 被问的恼羞成怒,姜冉手臂一摆,大步走开了。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胡乱敲着字给蒋文国发短信。 “好烦,好像失眠了。” 酒店位置偏僻,信号也不太好,这条消息很久才发出去。 “我想去看海。” 两条信息传出已经五分钟过去,姜冉没想到蒋文国会一个电话敲过来。 她眯着眼睛,恍惚间以为屏幕上的凌晨两点是自己的错觉。 “喂?老爸?”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穿鞋声,听到门锁扣上的声音,“老爸刚在找车钥匙,一会儿到你们酒店楼下再给你发消息。” 一瞬间,情绪翻江倒海。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大颗大颗掉。 蒋文国带她开了一个小时到车程去看了海。 父女两坐在沙滩上,谈天说地,从台词太难背说到剧组盒饭真的不好吃,蒋文国始终乐呵呵地附和她。 “那下次我做好饭让陈叔叔送过来。” 聊到最后,姜冉脸上总算有了真切的笑意。 蒋文国悄悄观察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那现在能跟老爸说说,为什么失眠吗?” 姜冉抱着膝盖,海风吹翻她的刘海,声音被拉得很远很轻,“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是好事啊,说明我们囡囡长大了。” 姜冉倒是不满意他的回答,叹了口气,“我早就成年了,老爸。” 蒋文国呵呵笑着,“心里上还没有呢。” 说完,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补了句,“不管多少岁,在爸爸心里,你永远是个小孩。” “好,那你争取活一百岁,让我能做久一点小孩。” 蒋文国没有追问她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方喜不喜欢她,在官场上浸润多年的人,怎会看不出她这点愁绪的来源。 可有些时候不刨根问底也是一种爱。 “爸爸只希望,你开心。人生美好的东西很多,我们眼光要开阔些。” 姜冉微微睁开眼,看向朦胧的天花板,房门半开着有风涌进,恍惚间海边的对话还在耳畔回荡,她下意识想喊“老爸”,话未出口,视线已自动转向厚重的窗帘一丝微弱光线从缝隙中飘入,风过后帘幕坠回原处被彻底遮断,无边无际的黑暗在房间蔓延。 她擦干渗出的眼泪,摸索着看手机,凌晨叁点二十分。 灯火 姜冉的伤断断续续养了叁个多月才好。 拆线那天正好是过年,宋微欢天喜地的给她打视频,炫耀玩自己包的饺子,她故弄咕哝着说要给姜冉看她为了庆祝姜冉顺利康复亲自种的向日葵。 镜头翻转扫过客厅,宋微爸爸正端着果盘走过来,塞了个砂糖橘在宋微手里,“多补充补充维生素,都瘦了。” “爸!我明明胖了好几斤好吧,你什么眼神?一会儿我老板听到可怎么办?” 宋爸爸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啷个晓得你在跟老板打视频哦,爸爸给你道歉。” 宋微赶忙转过镜头并起四根手指,“姜老板,我发誓我认真减肥了的!” 她之前跟组的时候顺嘴跟姜冉抱怨了句,当助理好累好想体验一天做女明星的感受。 姜冉还真挺进去了,隔天就塞给她一个女六号的本子,“古偶哈,记得稍微减减肥。” 她激动的就差没从凳子上跳下来给姜冉磕一个了,抱着剧本,疯狂点头,“减减减!年后一定要你刮目相看。” 结果年还没过完,就被老板抓个正着。 姜冉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她被宋微父女两的温情互动触动到,心底某个垒砌的高墙有了塌陷的趋势。 她握着手机,在对方连重复了几遍的我发誓中回过神来,“那我再信你一次。” 挂了电话,她翻着航班信息,还真有一趟抵达苏市的飞机。 权当是命运的怂恿。 姜冉拖着行李推开门才发现,家里没人。 姜荣和蒋文国都不在家,连外婆也不在。 她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一阵发慌,拨出去的电话迟迟没人接。 摁掉重拨,反复数次,终于在半小时后打通了,可接电话的却不是姜荣,是蒋文国。 他声音好像又苍老了几分,“冉冉啊。” 犹如被北风吹散的破烂棉絮,没什么力气和生机。 姜冉默了默,“你怎么家里没有人在?” 电话那端沉默了,紧接着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声音似能穿透听筒,搅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你怎么了?” “姜冉?” 回应她的是姜荣,她听到门把手合上的啪嗒声,那边的环境安静许多,姜荣讲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不客气,“你回家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姜冉早就习惯她的大嗓门,略过这句话,直接问:“他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在家?” “我们有我们的事,你没什么事就回你的公寓。反正谁也不待见谁的,凑一块儿也是瞎闹心。” 远处不知是谁家在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声波断断续续听的不真切,姜冉手拢这听筒,心里的不安让她停不下询问,“你们在哪?我去找你。” 姜荣不说话了。 “是不是外婆出什么事了?还是还是他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她语气越来越急,姜荣自知瞒不过了,沉默地挂断电话,给姜冉发去中心医院的地址。 重症监护室在七楼,入口的叁个电梯迟迟不下来,姜冉转去走楼梯,刚恢复的伤口在剧烈运动后撕扯着疼。 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手术室门口的灯亮到刺眼,空寂的走廊,她和姜荣相对而立,满脑子都是姜荣那句,“是胃癌,晚期。” 短短五个字却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你以为他怎么能提前回来?保外就医,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我都不想搭理他,看到他那张脸我心里就泛恶心。” “可是没办法,他跪下来求我,求我让他见你一面。” “他作恶多端,你的那些话说得一点不过分,就是该死,我一点都不心疼他。” 姜冉望着亮了近两小时的红色提示灯,眼眶酸得生疼,姜荣每一句话都说得咬牙切齿。 可即便如此,母女连心,姜冉还是能听出她掩藏在狠话下的柔软,就像当初她拉着姜荣的衣服求她别离开自己,姜荣嘴上说不可能,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父女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转过头,还是东拼西凑跟亲戚借钱送她出国读书避风头。“我可不是替你打算,我是替我自己打算。你出国镀个金,回来好好赚钱给我养老。” 姜冉握着烫手的卡,其实很想问一句,“那你就不怕我去了就不回来?” 姜荣说累了,靠在墙上,眼神一下下瞥向手术室。她向来挽得利落的长发此刻披散着,灯光下还有些泛油光,姜冉看了她一眼,短短不到一个月,她却像是憔悴了好几个光景。 “妈” 许久没开口,喉咙像被胶水粘住,姜荣应声回头,“干什么?” “你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话音刚落,手术室灯灭了。 某个时刻 话音刚落,手术室灯灭了。 最先出来的医生揭下口罩,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游走了两秒,停顿了。 周围一片寂静,姜冉却恍惚听见,命运的钟在耳边重重地敲了一下。 处理完蒋文国的后事已经是年初八,没有意料中的迎来送往,前来吊唁的宾客都没有几个,消息发出全部石沉大海。 小时候,姜冉印象里的爸爸是高大的可以把她举到肩膀上去抓最想要的叶子的,一个月前,她见到的蒋文国是苍老的,佝偻的,像一棵被锯断的树,现在,她看着他变成一捧灰烬,被锁在四方的小盒子里。 上天并不总为凡人的喜怒哀乐作配乐,从墓地返程的路上,久违的大晴天。 姜冉身心俱疲,背抵在车后座,阖上眼,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她极力想找寻些有关蒋文国的记忆,可是一段都没有,一个音符画面都不剩。 整整八天,她愣是一滴眼泪没掉。 姜冉在心底苦笑,姜荣骂她没良心,算是骂对了,她就是个没良心的人。 只能接受别人的好,哪怕有一点偏离一点不如意,她就会立刻在心里给对方判死刑。 对蒋文国如此,对许清远同样。 她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惊到。 “给你打电话发现你把我拉黑了,微信也不回。我担心......”许清远一段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扑进怀里的人打断,他微微愣了愣神,视线擦过帽檐落到她外套上的白色麻线,喉结滚了滚,他没再开口,只是把人拥得更紧了些。 这是许清远第二次真正走进这间屋子。 一切如常,当初热情迎他进来的女主人依旧熟络地给他端来一杯水,“你先坐,我约了人打麻将,中午就让姜冉带你出去吃哈。” 许清远神色复杂地接过水,转头看姜冉。 她对此倒不意外,撑着椅子的一角,和他面对面,“去火锅吧,我厨艺一般。” 许清远抿了抿嘴角,“要回州市吗?” 姜冉低着头,没应。 他又重复了一遍。 “许清远,我们谈恋爱吧。”姜冉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制某种情绪,“你不是喜欢我吗?那我们在一起吧。” 许清远摩挲着玻璃杯的杯面,他是被几大页台词也不会卡词的专业演员,却在此刻望着自己心爱的人的恋爱邀约说不出一句应答的话。 姜冉却像是并不在意他的答应与否,抓起沙发上的围巾给自己围上,闷着嗓音,“先去吃饭吧。” 还是那家火锅店,同样的人同样的地点,唯一不同的是,上次他们谈分别,这次 ———这次,是她点头说要和他一起回州市。 “我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吃完饭我们就走吧。” “别开车了,坐飞机吧,我刚看了,晚上还有一趟。” 她自顾自地说,许清远静静听着,什么都说好。 电梯从一楼到十七楼,数字跳得飞快,红色的光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姜冉忽然转头看他,“许清远,你有没有过特别讨厌自己的时刻?” 他被这个问题问住。 大脑迟钝地转,他知道问题不在这个问句中,心里反复推敲着词句。 电梯门打开,许清远走上前,握住姜冉的手,声音沉下去,“有的。” 剖白01 特别讨厌自己的时刻。 许清远自认这小半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事事如意。 他井然有序的生活里,唯一的意外,就是姜冉。因为她,他确实有过自我厌弃的时刻。 那是一五年的年末,许清远记忆里最寒冷的一个冬季。 州市路面罕见地结了厚厚的冰,多条主干道被封锁,出行受阻,他索性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应下好友周凛安的邀请,回了趟母校。 “怎么样,拍戏是不是比做项目轻松多了?”行至外院的大楼,周凛安突然停下脚步问。 许清远往人群中投去一眼,正值课间,学生们叁五成群说说笑笑地走出来,不知怎么的,他从那一张张笑脸里恍惚看见了某个人,漫不经心地回应,“都差不多吧。” 周凛安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真想把话题往深了聊。反正,许清远总不可能真去做个演员。 大学里最不缺青春洋溢的学生,他们从大门往里走,摁电梯去五楼的语音室,电梯门刚打开就被踩点上课的学生挤了个满满当当。 周凛安后退两步,回头一看,许清远正被人拦着要微信,对方一副十足的学生装扮,扎着高高的马尾,怀里抱着本综合英语的书,神色笃定。 他在心里默默为女生摇了摇头。 果然,下一秒许清远不知说了什么,对面的人就僵着脸走开了。 “阿远,其实,尝试尝试也没什么不好。” “赵瑜上周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西藏玩两天。” 打蛇打七寸,许清远一句话掐住了周凛安的命门,他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后面的话尽数吞了回去,目光望着某个无意义的方向。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过不能提及的秘密,于周凛安而言,那个秘密就是赵瑜。 许清远是为数不多知道他秘密的人,也是为数不多会当着他的面提起那个名字的人。当然,他不止一次劝过,怂恿过,甚至帮忙出谋划策过,但周凛安始终没有迈出过半步。 这段对话之后,是周凛安借处理工作的由头把他一个人丢在了A大的校园。 许清远拿着译本从外院大楼出来,看到空空如也的停车位时,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点出息。 他没想到这句骂周凛安的话会兜兜转转落到自己身上。 那段时间他和姜冉走得很近,自杀青后她低落的情绪都被他尽收眼底。 只是安慰人这件事,许清远不擅长。 某个万花丛中穿行的好友好心指点,“分散注意力这件事,砸钱就行啊。吃喝玩乐不比那些虚无缥缈的安慰来得实在?” 许清远一杯清酒入喉,思绪昏沉中倒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一连数月,他载着姜冉把州市大大小小的服装、餐饮店算是逛了个遍,可小姑娘却始终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随便他带着去哪里,买什么都说好,全然没有拍戏时拿着烟盒激他“那这上面写了女孩子不能吸烟吗?”的热情劲儿。 她父亲的事情是绕了几个圈才传到他耳朵里,当时赵先和从国外回来,大家提议聚一聚。酒过一巡,饭桌上的话题不知怎的谈到市政几个领导层的变动上去,赵先和弹了弹烟灰,幽幽开口,“越是看起来正劲的反而越玩的花。” “有意思的是,我听说被他侵犯的姑娘和他自己闺女还是同学,都是A大外院的。” 许清远本无意参与这些话题中,神色淡漠地拨弄一支打火机,听到A大外院几个字,他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名字,视线投向正在讲话的宋维安,“外院的?” 宋维安被突然插进的话问得一愣,挠挠头,木然地补充道:“听说是,好像是叫蒋冉?” 许清远隐在暗处的眸色在这句话里沉了又沉,他将手里的打火机重重抛到桌面,抓起钥匙就往外走。 外面刚下过一场雪,路上基本没什么行人,许清远绷着脸将油门踩到了底。 他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何种心情。 心疼、自责又后悔,这些情绪像反复缠绕在心口的藤蔓,许清远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某人在他心里地位置远比他以为的要重要许多。 他推门下车,怀抱一颗滚烫的心却没在校园里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他翻着通讯录一遍遍拨着电话,却只收到重复的“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她像是凭空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许清远动用了身边各种人脉,也只得到一处已无人居住的地址。 他按照地址找过去,赫然在眼前的是大门处的封条。 号码再拨过去,已经是空号。 她甚至注销了所有社交账号,微博点进去都是一串乱码。 从她的室友到林惜再到姜冉当时的经纪人,他像是失去孩子的祥林嫂逮着人就问,你有姜冉的消息吗? 那段时间,他特别讨厌自己,也特别沮丧消沉,甚至到了难以正常工作的地步,跟客户签合同落笔的名字写的都是姜冉。 剖白02 姜冉摁开灯,暖色的光照亮整个客厅。 她站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换鞋,踏进去。 姜冉拎着瓶Chivas,行至客厅中央,许清远目光一路追随着她。 她递了支杯子给他,“陪我喝一点,可以吗?” 怎么会拒绝呢? 酒精是悲伤最亲密的朋友。 一直喝到瓶身见底,姜冉撑着不太清明的脑袋看他,“许清远,跟我谈恋爱吧?” 这是今天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许清远大脑一片清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甚至在发颤,“认真的吗?” 旁边的人举起酒杯,不真切地笑,“认真的啊。” 许清远俯下身,吻上她扬起的嘴角。 姜冉被吻得意乱情迷,眼神虚虚地望着他,许清远却抽回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 节后第一天上班,宋微无意间瞥到了姜冉新换的聊天背景,是许清远跨年晚会的饭拍。 八卦之魂在体内疯狂燃烧,烧得宋微有些不清醒,在姜冉说中午请她吃饭时开口就是,“你们两自己做吗?” 姜冉愣住了,宋微也愣住了。 “不是......,我不知道你们俩什么情况,我发誓!” 姜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还没松下一口气,旁边紧跟着又来了一句,“其实我也觉得那张领奖的最帅。” 姜冉:…… 最后的结果是,姜冉为了堵住宋微的嘴,答应周叁和许清远一起做饭招待她。 说是两个人一起做,但实际动手的还是许清远。他一个人在厨房,竟也能置办出有模有样的六菜一汤。 宋微望着桌子,挑了挑眉。 “看不出来大明星也会自己下厨做菜。”她说着,看了一眼姜冉,“难怪冉姐最近督促我减肥都不专心了,原来是自己先堕落了。” 姜冉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宋微碗里,“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宋微撇撇嘴,认真评鉴起许清远烧的辣子鸡。 许清远摘下围裙,瞧了瞧,“怎么样?” 宋微神色变了变,有些复杂地搁下筷子。 许清远眉头皱起,不确定地问:“盐放多了?” 姜冉也跟着紧张了一下,准备自己夹一块尝尝。 宋微在这时,语出惊人地看向姜冉,“味道比陈越做的那次,还是差远了。” 话音落地,客厅安静到针落可闻。 姜冉夹着的鸡块掉到了桌面,许清远拿着围裙的手也是一顿,随后他看了一眼姜冉。 姜冉没敢看回去,心虚地抽出一张纸将那块鸡肉包起来丢进垃圾桶。 她戳了一下宋微,压低声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宋微笑嘻嘻弯起嘴角,又自顾自喝了口汤,“不过这汤还不错,能比得上陈越。” 许清远沉着脸回厨房送围巾。 宋微瞥了一眼走远的背影,对姜冉说,“我这不是帮你讨回公道嘛?他和林惜上了多少热搜?被讨论了多少次?我这只是小小地提了一下你曾经的绯闻对象而已,都还没......” 她跟倒豆子一样打算列个一二叁四,姜冉一记眼神飞过去,宋微可算闭了嘴。 姜冉起身去倒水,走到厨房门口,突然伸出来一双大手,把她拽了进去。 许清远将她抵在厨房的墙上。 他低着头,幽幽开口,“你还让陈、别的男人来过家里做饭?” 姜冉本想逗逗他,可对上男人暗含委屈的目光,她无奈坦白,“宋微瞎说的,她就是想替我出口气......” 许清远面色并没有和缓几分,抓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那你觉得我做饭好吃吗?” 姜冉想起那块滚落的鸡肉,撒了个慌,“......好吃。” “有多好吃?” 男人不依不饶的像极了幼儿园讨要夸奖的小朋友,满怀希冀地看着她。 姜冉默了默,“最好吃。” 许清远笑了,松开手,转身接了杯水塞到她手里,“那一会儿多吃点。” 剖白03 ρô18hk.𝔠ô𝔪 一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许清远接了个电话。 他看了一眼屏幕,站起身来,低头跟姜冉说了一句,“我妈的电话。” 姜冉点头,许清远握着手机去了阳台。 宋微咬下一口虾,问:“怎么了?” “他妈妈打电话过来。” 宋微搁了筷子,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冉夹了块排骨,“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我听说,许清远他们家,很复杂。” 姜冉吞下排骨,“哦。” 泍文唯ㄚI梿載棢址:ℳisёwū.čoℳ 阳台。 许清远撑着栏杆摁下接听。 “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女演员走得很近?”梁静是生意人,最擅长言语上的迂回,这样直白的问话许清远倒还是第一次听见。 “听谁说?” “这你别管。反正,不管这人是谁,女演员就是不行。”像是察觉到自己话里的强硬,梁静默了默,又补充了句,“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私人感情,只是这几年你在娱乐圈浪费的时间也够多了,你爸本来就对此有意见,何况你年初也答应了说会回公司,还是别和那个圈子的人纠缠太深的好。” 许清远把音量键往下摁,瞥了一眼餐厅,姜冉正在低头和一块排骨做斗争,他合上推拉门,压低声音,“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电话那端良久沉默,梁静妥协般叹了口气,“你别和你爸硬来,对你没好处。” 许清远望着阳台外新冒出绿芽的树枝,攥着手机的指节松了松,“我没打算带她回去介绍给你们认识。” 你们的同意与否,不重要。 那样严肃死板的生活,他并不想让她体验。 电话挂断前,梁静说让他这两天抽个时间回趟家。 许清远想了想,答应了。 / 许如峰年轻时也是从酒桌上拼杀出来的,这两年年纪上来,对酒的兴致也淡了。 也不知怎的,许清远回去那天,他破天荒拿出两瓶珍藏的白酒出来。 “今天咱们父子俩,多少喝点?” 许清远想着出门前还答应姜冉晚点去录音棚接她回去,拒绝说自己要开车。 许如峰说:“这有什么,家里司机也不是摆设。我和你妈在国外一两年也不见你去看看,现在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喝点酒,咱俩也好说说话。” 说话间酒已经起开了,许清远没再坚持,点了点头。 他心底多少能猜到许如峰要说什么话,梁静那通电话是劝诫更是提醒。 两杯白酒下肚,许如峰问了他。 “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你那群叔伯家的兄弟可是早就接手自家公司了,我年纪也上来了,思维也不抵你们年轻人。” 许清远取过酒瓶给许如峰和自己各满上一杯,末了,才开口,“最近抽个时间,我先回公司看看。” 许如峰平静地笑笑,举起酒杯和许清远碰了碰。 他又谈了几句今年经济下行得厉害,生意不好做。一瓶酒水见底,才沉眸提到姜冉,“我听说你最近谈了个女朋友?” 许清远点头。 “是个女演员?” 许清远摩挲着杯口,平静地看他一眼,“对。” 许如峰沉默很久,又开了瓶酒,说:“你喜欢就好。” 桌上的酒气又重了几分,许如峰眼神开始恍惚,许清远将他杯里的酒倒给了自己,一口饮尽,“谢谢爸。” 许如峰压下心中万千浮动的情绪,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你要是愿意,就把人带回来我见见。” 许清远望着那个消失在客厅的背影,想起昨晚睡前梁静又打来的那通电话。 “我知道这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你尽量明天回吧。这个日子,他总不会说你什么。” 他看了眼客厅中央的灰白照片,一个人喝光了剩下的那瓶酒。 * 周师傅一早等在门口,许清远将钥匙递给他,勉强维持一丝清醒,“去南山路。” 姜冉打开录音棚的门,许清远一身酒气地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冉冉,我们回家。” 外面暮色低垂,录音棚除了姜冉也没其他人,她嗅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想起他说今天要回趟家,询问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手指穿过他的指缝,握得更紧了些。 入门处有一个低低的门槛,许清远眯着眼往前走不小心绊了一下,姜冉连忙扶住他的腰,“你小心点,看路啊。” 许清远偏头看着她,笑了笑。 姜冉:“你笑什么啊?” 许清远:“我笑你啊,冉冉。”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得太多,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拖得很长,轻轻地撩红了姜冉的耳朵。 她恼羞成怒地抽回手,也不看他,“酒鬼今天不许去我家。” 许情远没说话,一把拽过她,掰开她的手指,强迫她和自己十指相扣。 姜冉: 等到家门口,许清远换了鞋径直走到卧室抱了个枕头出来,“那我睡门口。” 姜冉嘴角一抽。 这人真是醉了,醉得很彻底。 电梯门一开一合,对面的邻居拎着购物袋回来,姜冉连忙把人推回了屋内。 进门不多久,姜冉想要抽走他怀里的枕头带他去浴室洗个澡,许清远死死抱着,不肯松手。 两人一个拉一个扯,绊到一旁的摆件,许清远忽然踉跄两步,给姜冉扑到了沙发上。 男人带着酒味的气息扑洒在姜冉的脖颈,温热又撩人。 姜冉心跳得有点厉害,她看着眼前的人,男人的目光像一片平静的湖泊,里面倒映着脸色微红的她。姜冉心一横,手指往下,解开了他的皮带。 枕头从沙发上滚了下去,许清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哪还有一丝醉酒的样子。 “冉冉” 姜冉置若罔闻,认真地解着扣子,认真地亲了他。 气氛旖旎的好似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终于不再忍耐。许清远坐直了身子,感受到她轻柔的吻,唇齿交际,温存的缠绵,好半天才分离。最后,他在她笑起来的梨涡上,浅浅一吻。 “许清远,你的吻技大有退步。” “嗯,疏于练习,是退步了。”许清远承认地坦荡荡,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不会的还很多,你多指导指导。” 剖白04(终) 从客厅到卧室,不过几步远的距离。 可有人的耐心完全撑不过这几步距离。 姜冉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明明喝酒的是他,醉的反而是自己。她三两下就解开了他衬衫的全部扣子。 她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他,今天像是被人点了什么穴,姜冉望着许清远锁骨处的一颗小痣,定定地看了良久。 却偏过头,避开他的亲吻。 许清远沉沉的目光里映着明显的惊讶,姜冉勾勾嘴角,指腹擦过那颗小痣,“我要亲这里。” 说完就俯身亲了下去。 ...... 两人一起坐在浴缸里,姜冉的手指搭在男人的手臂,无意识地敲着,湿漉漉的头发贴住脸颊,水珠沿锁骨一路往下滑,轻到难以察觉的交融声。她微睁着眼,男人正在垂首帮她清理身体,动作很轻,可肌肤接触的瞬间又好似有电流穿过,一阵酥麻。 浴室的灯照得她的脸有些烫,可姜冉也顾不得害羞了,她实在太累,酸痛感从腰部一路蔓延,整个人像是被抽掉枝干的柳条,软绵绵的。 许清远收拾好两人又给卧室换了件床品,转头一看,卧室沙发上的女孩已经睡着了。他见过很多次她熟睡的样子,哪怕是在宽大的床上,她也总喜欢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很意外,今天的姜冉舒展地躺在沙发上,睡得很熟。 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讲,刻意灌了自己许多酒,可此刻看着她,那些话好像都变得轻飘飘,变得不太重要。 顶灯柔和的光落在女孩白皙的脸上,像笼罩了一层月色,许清远弯下腰把人抱上了床。床头手表的指针滴答地响,他低头看了一眼,原来已经是凌晨。 第二天早晨,许清远先醒过来,臂弯里沉甸甸的,他睁着眼睛,没打算起身。约莫过了半小时,怀里的人动了动,滴溜着双眼和他对视。 姜冉想抻抻手臂,可刚探出被子外就被男人抬手握住。 姜冉愣了一瞬,男人却笑着用力握了握,将她的手扣在掌心。 “早上好。” 这个笑容的冲击力实在有些大,姜冉猛地坐起身,不自在地眼神乱转,无处聚焦。坐直了才发觉腰很痛,可她又不好意思再躺回去。 “好你个大头鬼。” 许清远:…… “姜冉。”短暂沉默过后,许清远喊她。 “嗯?” “如果觉得别扭,我们可以慢慢来。”他克制着,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知道,有些开始可能算不上美好,我也不该因此就快进一些事情。我跟你道歉,你要是介意,那我重新追你一次。” 姜冉被这段话触动到。 饭局上的猝然重逢,别有用心的靠近,这两年她从他身边揽资源、搭人脉,几次靠近又离开,他从未表现出过任何异样,始终予取予求。说过最重的话,也不过是劝她别和那些染缸里浸润多年的人走得太近。 哪怕她是因为父亲的离世,因为飘摇欲坠的家庭像渴望赴岸的孤舟一样选择跟他在一起,他也是笑着点头,说好。 说到底,姜冉对于这段感情是没什么安全感的,她始终如履薄冰。表面上对一切都尽在掌控,实际剥落一切,她是胆怯的,是不自信的。 她本以为这点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有自己知道,可是许清远却总能看破,也总能包容。 眼前的迷障越来越清晰,姜冉释然地笑了笑,说:“好啊,那你认真追我一次。” * 许清远说到做到,还真就追起人来。 只不过,他追人的方式比较特别。 具体表现在他每天都要来趟剧组,什么不干,就为了陪她吃顿饭。有几次他在公司开会,结束时都已经十点了,姜冉体贴表示他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不必来剧组找她,可许清远还是拎着打包好的食盒拉着她一起吃夜宵。 问其原因,许清远翻出姜冉不久前点赞的视频,一脸正经,“爱就是一起吃很多顿饭。” 姜冉戳着面前的排骨,笑了一下故意逗他,“哇塞!太浪漫了许总。” 许清远眯着眼看她夸张的表情,伸手够过一旁的外套,从衣服里掏出自己的皮夹,抽出一张卡递到姜冉手里。 姜冉傻眼,她举起卡片左右看了看,好笑地开口,“密码不会是我生日吧?” 许清远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放衣服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朴实无华呢。 姜冉搁下筷子,又问,“那这个钱有多少?” 许清远挑了挑眉,“看情况。” “够你买一些喜欢的东西,车、房、包、应该都是够的。但是,”他话锋一转,幽幽看她,“包养小白脸的话,不够。” 姜冉配合他装模作样地举起四根手指,“我发誓,这辈子我只找你这一个小白脸。” 许清远:…… 那晚许清远送她回公寓,路过一个红灯,姜冉盯着车前的兔子摆件忽然开口,“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她犹豫了一秒,还是问了,“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喜欢我?” 红灯足足有一百秒,许清远降下车窗,听到这话他转过头看她,然后说:“是。从第一次见到你那天开始” 姜冉心头一悸,被答案砸得有些懵。 她纯粹是因为宋微的调侃才问的问题,她设想的回答最早也该是两年前他们在饭局重逢,没想到时间比那还要早。 “那......你......” 语言系统好像突然下线,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凑出完整的一句话,内心的震惊难以言语。 绿灯亮起,许清远升上车窗踩下油门,同时开口,“姜冉,我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刻和不敢确认的心事。我害怕被拒绝,害怕时机不够成熟,害怕很多。我犹豫、摇摆,甚至来句喜欢都讲不出来。” 他停了下,继续道:“所以,冉冉,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沿途斑驳的灯光照进车内,落在姜冉的脸上,平添几分妩媚。 许清远突然想起周凛安的一句话,爱很多时候就是对同一个人重复心动的瞬间。 他暗叹了声,缓缓松了油门把车停在路边。 姜冉在安全带松开的啪嗒声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怎么停——” 话还没说完,视线暗下去,嘴唇被碰了下。 这是一个快到她还没做出反应就结束的吻,许清远,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低叹一声,“我刚说的那些,只是我的原因,和你没关系。” “姜冉,你很好。”许清远顿了顿,声音又低又沉,震得姜冉耳朵发痒,“比所有人,都要好。” 许多年后,姜冉总会不自觉回想起这场车内谈话,突然的,单刀直入的,来自许清远的剖白。 在那个春寒料峭的三月,没人知道她心里有过怎样一场汹涌。 * 时过序夏,姜冉的这部剧也到了收尾阶段。 姜冉没想到梁静会约她见面,电话里对方亮明身份时她正在画眼线,力度没控制好,拉了很长一条线。 她抽了张纸巾一边擦掉眼线一边应着,“可以的,不过我今天收工可能要九点后了。” 梁静表示她可以等,地点就约在她们剧组附近的咖啡店。 挂了电话,姜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许清远发了条微信,“你妈妈约我见面了。” 对面很久没回,屏幕自动陷入黑暗,宋微在门外冲她招手,“冉姐,要开始拍了。” 姜冉平静地把手机揣回口袋。 她到咖啡厅时,梁静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如果不是来之前找宋微查过资料,姜冉根本不会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女人是许清远的妈妈。 梁静穿了件藕色的裙子,长发垂在肩头。见到姜冉她温柔地笑笑,冲她招手,“欸,这边。” 桌上摆着两杯摩卡,姜冉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对面梁静看了她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沿桌面推过来。 姜冉一口咖啡呛到肺里,咳嗽个不停。 脑海里不断涌现电视剧里豪门婆婆的经典台词,“拿着这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真要这么狗血么? 专心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礼物我挑了几天也没挑中合眼的。不如就让你自己买,喜欢什么买什么,密码是六个八。” 姜冉嘴角僵住。 这一家人怎么都喜欢送卡。 “你不嫌少的话,就收下吧。”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被梁静堵了回去。 姜冉也不再扭捏,坦然接过,心中默默盘算着回去问问许清远他妈妈喜欢什么。 “我约你出来也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见见你。阿远口风紧,我们问过几次他都不愿多说,只说你是很好很漂亮的姑娘,让我们放心。” 梁静转着咖啡杯的杯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姜冉被夸得轻飘飘,但心底对许清远能说出她是个很好很漂亮的人这话画上疑问。 她捋过额前垂落下来的碎发,微笑着说,“确实是,他也不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和叔叔,我工作忙,一直说找机会去拜访,他也不让。” 你来我往,客套话说了一个又一个来回。 最后从咖啡厅出来时,已经近十一点了。梁静提出送她回去,姜冉扬扬手里的车钥匙说,不用麻烦,她自己开了车。 她蹬着双从宋微那里借来的高跟鞋,踩在下过雨的柏油路上,脚根微微有些酸,但心又是轻的,说不出来的明快。 姜冉走到车门前,手刚搭上门把手,车窗就降了下来,车内男人眼眶有些红,定定地望着她。 扑面而来的酒气冲得姜冉微微皱眉,她坐进车里开始忍不住吐槽,“你怎么又喝酒啊?” 许清远没应,只是看着她。 姜冉又伸手去解他的安全带,“喝酒不开车,你给我下去。” 他这才动了动,直起身子问她,“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说我坏话。” 男人顿了顿,“我说你什么了,你说说看。” “你说我脾气不好,还说我长得没林惜好看。说我......” 许清远眯着眼看她洋洋洒洒地编着一大堆瞎话。 “你还说,你其实没那么喜欢我,只是看我长得漂亮。” 前一秒还在说他不该说她不比谁好看,后一秒又说他是见色起意喜欢她,许清远听不下去,视线落在她张合不停的唇瓣,低下头,亲了上去。 “唔...我还没说......” 舌尖灵活地敲开她的牙齿往里探索,他把人扣在怀里,另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半晌才给她喘息的机会,“冉冉,你不专心。” 口腔里弥漫的酒气好像跟着这个吻一起渡进了姜冉的大脑,她也有点晕了,不服输般再次贴上他微红的唇瓣,用力咬了一口。淡淡的血腥味在鼻息间萦绕,她在许清远没什么变化的神色里,挑了挑眉。 “让你诬陷我,这是惩罚。” “嗯。”许清远抽了张纸巾擦掉唇角的鲜血,配合她点头,“你说得对。”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那现在该你了。” “我又没有......” 姜冉心虚地偏过视线,远处的电线杆上落了只不认识的鸟雀,咕咕鸣叫着。 她没来由地想起那天在破旧的出租屋下,他敞开车门让她上来,同样是为了躲避他的视线,同样是雨天,同样是电线杆上的鸟雀,心境竟完全不同。 “姜冉。”她装作听不见,许清远揉揉她的头发,“看我。” “我要是想做什么,你上车那刻就做了。” 他难得耐心解释,姜冉被挑明心思,脸颊有些热,别扭地转向他,“真......” “真的”两个字还没出口,许清远就捉着她的手腕又一次把她带进怀里,姜冉发烫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耳膜里鼓动着他的心跳。 她又羞又恼,想推开他却反被扣得更紧。 “别动,我抱会儿。” …… * 许清远是不是真的爱她,姜冉不太愿意去细想。 他妈妈客套的话里有几分疏离,她是能感受到的。他不愿在他的家人面前提起她,也不愿在她面前过多讲述他的父母,他们从伦敦回来后的那接近一年的空白…… 这些事情仿佛是古寺台前的一座钟,时不时就在她心里敲一下。 敲得她好像只受惊的兔子。 “冉姐,你俩这是准备公开了吗?”化妆的空隙,宋微推了门,坐到她跟前举着屏幕问。 姜冉拿咖啡的手顿住,觑了她一眼,“被拍到了?” 宋微笑嘻嘻地摇头,“岂止,热搜都被你俩包圆了。还有不知从哪跳出来的网友在列举你们恋爱的证据,还有偶遇你们一起出行的照片。” 自那次和陈越闹出过绯闻后,姜冉就花大价钱聘请了专业的公关团队。按理说,即使被拍到狗仔第一时间也不会选择放出照片,而是找她的团队谈价钱。 这样大范围的传播,除非,是他想要公开。 她眸色沉了沉,给许清远拨去电话,开门见山地问:“热搜怎么回事?” “目前还不太清楚,你别急,我正在联系最先放出照片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她没有多少开心,反而像是被兜头浇了桶冷水,从头到脚都冰凉。 “嗯,那你处理吧。” 挂了电话,姜冉背抵在旋转椅的后背,眼神有些空。 宋微听完了他们通话的全内容,颇感惊讶。 姜冉不想公开她是知道且一百个支持的,许清远这么做她也能理解,只是总觉得,不该如此。 她轻轻抚了抚姜冉的手背,思绪不可抑制地飘到了去年在伦敦酒店时的场景。 彼时姜冉还不怎么红,手里的资源也少得可怜。姜冉有心往电影圈闯,为了某个大电影的女三号,不惜飞十几个小时,在饭局把自己灌得烂醉去争取名额。 最后嘴皮子说烂了,也勉强得到一句,你先回去,到时候有合适的我们再电话联系。 可她和姜冉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个随口一说的应承话,她们已经被pass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竟接到对方改口的电话,宋微高兴地就差在原地转圈儿了,她天真地以为是姜冉的能力被看见,那些大导演还是重才华的。 直到电话的最末,那端客气非常地留下一句,替我们跟Frederic问好。 她愣了一瞬,挂了电话才在谷歌搜素里查到,Frederic是许清远的英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