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旅传奇之紫晶缘石》 第一章 星际大挪移 (1) 距今三十亿年前,宇宙中的非天星系突然发生大规模星际运行失控现象,不仅改变星球运行的轨道,同时还造成大小行星、慧星互相碰撞,爆裂、损毁,甚至还有星球因本身结构因素而自爆燬灭。毁坏的星体残骸飞驰在浩瀚星际中,不断地与其他大小星球碰撞,继续引发爆裂、燃烧,在如黑幕般的星空中,闪着绚烂的火光。 幽冥星球上阴府的入口 勾魂使拘提人间恶人尤大回到幽冥星,勾魂鍊在尤大全身上下捆得扎扎实实的,在勾魂使的催迫下,尤大痛苦地跟着勾魂使快速通过生死回地,来到阴府入口。 勾魂使把尤大交给阴府二鬼差,并令二鬼差将他送往阎罗殿审判。勾魂使交待清楚,见尤大已在二鬼差掌控下,于是准备收回捆在尤大身上的勾魂鍊。 正当勾魂使打出手印,口中唸唸有词,只听一声『收』,勾魂鍊应声松开。就在他伸手接住勾魂鍊的剎那,幽冥星突然无预警地猛烈摇晃起来。勾魂使、二鬼差以及尤大,一时间站立不稳,各自东倒西飘。 就在这时候,不断地从虚无之境飞入各种大小石块、星球残骸;有些残骸还燃着巨大火焰,它们夹着雷霆之势纷纷砸落到幽冥星的阴府入口。 解除勾魂鍊禁錮的恶鬼尤大,在大地震中摔倒,这一摔让他完全脱离勾魂使者与二鬼差的控制范围。一向阴狠多虑的尤大,一获自由,脑子里立刻转着脱逃的诡计。他先佯装身受重创,倒地不起,趁机观察四周形势,并注意勾魂使与二鬼差的动静。他见三者和自己有一段间隔距离,而且自己身上已无勾魂鍊禁錮。当他听到二鬼差老远地喊他起来,为了不让二鬼差起疑,他假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慢慢爬起来。就在他站稳的一剎,形势上像是向二鬼差的方向走去,实际上,他趁勾魂使向二鬼差道别,立刻用尽全速,向生死回地没命的飞奔过去。勾魂使与二鬼差几乎同时发现,三者立刻飞身追捕尤大。 尤大跑进生死回地后,因无法咒,急得在回地里胡乱奔闯,却是无法找到离开幽冥星的出口。 勾魂使者来势何其快,他见尤大在生死回地中奔闯,二话不说,立刻对准尤大祭出勾魂鍊,勾魂鍊迅速在空中形成圆形大圈套,瞄准尤大快速套下。 尤大见勾魂鍊和自己只差三尺的距离,眼看已逃脱无门,锁性闭上眼睛,准备任由勾魂鍊再次拘捕。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剎,幽冥星又是一阵石破天惊的大震盪,从星际飞入一团大火球,速度之快,连勾魂鍊下降之速都得自叹不如。大火球硬是追过勾魂鍊,砸在生死回地,在星球表面撞出一个大洞。 尤大在大地震时,被震离勾魂鍊的禁制,正自庆幸,却见勾魂使没命的向自己奔来。接着又是一个撼天馀震,把他和勾魂使震在一块,使得他再次进入勾魂鍊的禁制。他正感慨宿命难逃,忽见空中急降一团火球,基于避兇本能,他豪不考虑硬往旁跳开一小步。就这一小步,让他再次逃出勾魂鍊的禁制。然而,他都还没站稳,火球已在生死回地炸开一个大窟窿。 此时,勾魂使也向他逼近一步,并伸手抓向他。尤大心想,与其被抓入幽冥府,几生几世都得老囚于果报地狱,还不如赌一下,就算顽抗的后果,是被勾魂鍊打得魂飞魄散,也好过受那无尽黑狱的果报。何况,或许侥倖还能顺利逃离幽冥世界。 想到这里,他决定为自己赌一次,眼见机不可失,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跟着火球往下一踪。勾魂使的手就差那么一丝毫的距离没抓上尤大。 尤大追着火球才跃入炸开的窟窿,那窟窿迅速密合。只听「碰」的一声勾魂鍊结结实实砸在生死回地的地表。 勾魂使见状,立刻收回勾魂鍊,并催动真言,在被火球炸开的焦黑地表上点出一个容身的洞口,快速跃入洞中,但不论他向地心或浩瀚的星际搜寻,已追查不出这团火球的去向,当然也没了尤大的踪影。勾魂使只好返回地府向阎王请罪。 阎王知道星际大挪移乃坏劫难逃,并未严加责罚。然而,勾魂使自觉有失职责,誓必尽全力搜捕尤大,不逮到这恶鬼决不罢休。 就在勾魂使意愤填膺向阎王请命扩大范围搜捕尤大时,忽然整座幽冥府像航行在狂风暴雨中的小船一样,载浮载沉不辨东西南北一阵乱飞乱行;在浩瀚的星际中不时与其他大小星球碰撞,虽然因此撞燬了许多大小行星,但幽冥府也因此遭到空前严重的破坏,果报地狱岌岌可危。勾魂使不得不暂时放下尤大,协助阎王与眾鬼差们疲于奔命地维持果报地狱之秩序。 又是一段长程的颠簸,直到星际重置新轨道,幽冥星才回復平静。 第一章星际大挪移 (2) 修罗星球上的魔宫 魔王阿毘休罗怒坐魔宫,一手抱着空酒瓮,一手指着站在座下全身发颤的魔宫总管墨奇魁,说:「酒宫里的酒一天天减少,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把七大洋的水全部变成酒?倘若酒库里再不补满酒,我就要你的贱命。」 就在魔王醉眼惺忪,对着总管大发雷霆之怒,修罗星无预警的遭到非天星系中异位的星球撞击,就连魔王也无法测知坏劫中的果报,当然也无法预先避祸。半醉愤怒的魔王,当然也无法幸免超猛地震的衝击,被震得七荤八素,一个不小心竟从修罗尊王椅上跌落下来。魔子魔孙们更是个个摔得四脚朝天,魔宫的四维也被飞入的重物撞断了一根大柱。 就在修罗魔宫遭遇星际大挪移的强烈撞击时,墨奇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保护魔王阿毘休罗。他尽量稳住自己的下盘,跟着地震的律动摇摆,但眼光始终没有离开他心中唯一的王─阿毘休罗。因此,在一个大得无法无天的震波攻入魔宫时,他见魔王醉醺醺地从修罗尊王椅跌落下来的一剎,他不加思索的衝向王;纵然是地坼天崩,墨奇魁仍是奋不顾身地爬到王可能跌落的地方,准备以死志护王周全。 但就在他奔到王座下的空地时,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就算他伸长双臂稳稳接住王,可不见得能被王感动,甚至还会招来比无酒更可怕的责罚后果,因为魔王极爱面子,而且多疑,倘被被他接住,他的顏面何在?又认为自己的居心何在? 既然不能用手接,那能用什么接?这一堆念头存在墨奇魁的脑子里只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毫不犹豫的仆倒在地。就在他仆倒在地的同时,魔王的身体已重重压在他身上。王没爬起来,他是一动也不敢动。 好不容易魔王终于爬了起来,见是墨奇魁作了他了垫子才让自己毫发无伤。原本还起了一丝感激,但爱面子的他,一想到在眾目睽睽下摔下尊王椅,那刚起的感激立刻消失得无影无磫,代之而起的竟是心中无尽的羞愧与恼怒。他见被他压制在地的总管似乎也无受伤,无名火大发,甚至愈烧愈旺;把摔下尊王椅的所有羞愧、懊恼、气愤,和对墨奇魁的嫉妒,一时间排山倒海涌上心头,闷气需要渲洩,于是举起一直抱着的空酒瓮往躺在地上的墨奇魁砸了下去。 墨奇魁见王已爬起来,且毫发未伤,想自己不露痕跡的救护行动凑效,正自庆幸处理得当,就算无功,也可勉去魔宫无酒的责骂。不料,他才准备转个身站起来,就觉一股破空劲风从背后快速袭到,以为天灾临头,身手矫健的他,不敢回头察看究竟,立刻就地向左滚开,避开势如破竹的一击。 『碰』一声,酒瓮砸地爆破,碎片向四周飞溅,倒楣的魔子魔孙在地震后又遭此无妄之灾,个个伤痕累累,痛苦呻吟。墨奇魁的右小腿也被碎片刺出血来。魔王见一砸不中墨奇魁要害,火上加火,伸手拔出插在两鬓的红色发簪,口中唸唸有词,叫一声「变」,手上三寸不到的红色发簪立刻变成一对四尺长的火焰棍。他舞动一对火焰棍,招招打向墨奇魁的要害。墨奇魁见王变脸不认人,恐无端受害,狼狈地向左滚出避开一棍,接着单手支地,双脚360度凌空旋转,避开第二棍,又在空中转半圈后安然落地。 魔王原本只是因嫉妒心而发招教训总管,只是招招对准总管要害,弄得墨奇魁不得不左闪右避,后来竟是一个打红了眼,一个玩出了兴。只见魔王的第三、四棍来得好快,墨奇魁既知是王,手脚上略有迟疑,差点被王击中。没想到,王的第五棍来得更快,不等墨奇魁变招,已结结实实打中他的胸口,墨奇魁惨叫一声,口吐鲜血,五脏六腑如被火焚般痛苦。魔王见状,知墨奇魁已受重伤,再打下去非要了他的命不可,因此,把挥出的第六棍硬生生拖向旁边砸下,正好打在掉在地上的修罗尊王椅,王椅应声粉碎,木削四溅,魔子魔孙们又是一阵惨叫。 墨奇魁见王怕伤害他而砸毁修罗尊王椅,心中无限感恩,正要对王顶礼致谢;突然,空中飞进一团火球,不偏不倚击中他的左肩,火球去势未减,推着人一起弹飞出去。 接着修罗星又撞上偏离星际轨道的幽冥星,二星互有毁损,修罗星也跟着偏离轨道,不断变换方向运行。 被火球推着一起弹飞出去的墨奇魁,在宇宙虚空中不知飘盪了多久,凭着毅力,他稳稳护住自己的绿灵珠,保全魔体,直到坠落在不知名的星球上。只剩半条命的他,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看见到处都是断垣残壁,横尸遍野,山川荒芜,惨绝灭绝。 面对眼前凄惨景象,正感頽废无望的他,忽见不远处踉蹌走近一个人,一身阴狠邪气,墨奇魁为自保,用尽最后的力量,制出禁錮令,将方圆六百里,不管生人、死魂,甚至是一草一叶都受制在他的禁錮令下。墨奇魁确定大功告成,自己将不会受到任何威胁,终于放心地坐了下来,随即垂下眼皮昏死过去。 第一章 星际大挪移 (3) 兜率星球的天人桥 兜率星上住的全是有德有福的天人,然而天人有五衰,一旦福德尽,就会随果报堕入六道轮回。 星际大挪移时,修罗星、幽冥星都遭到重创,兜率星诸天人也都知道,五衰已现之天人,不久将会离开兜率星。 有位五衰毕现的天人,名叫商牟云,因平时贪恋天人享乐,疏于修行,自知贪念已动,回不了头了。他和其他五衰天人意志消沉,徘徊在天人桥上,等待果报现前。 值此之时,星际再次发生大震撼,兜率星也难倖免,被星际飞来的大小星球震得昏天暗地。徘徊在天人桥上的五衰天人,因桥毁而纷纷坠落,各依果报堕入六道。 商牟云在摔出天人桥的一剎,心中顿生悔悟,坚定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并以放下的心情抬头放眼星际。 忽见一个长型黑影直向他的方向砸来,他心中既已懺悔,已不在乎灾劫难逃,油然而生乐受心,心平气和地伸手去接那物,没想到入手的竟是一根乌木禪杖。商牟云一见,心喜非常,在空中舞动禪杖,竟而稳住快速下坠之势,使他稳稳安全地降落地面。 他环顾四周,见此地面满目疮痍,死伤累累;心中明白眼前浮现的正是业报场尘旅世界。他震惊不已,热泪盈眶,没想到五衰天人虽逃不过天谴,却还能天人神通未泯、平安地立于在业报场,心中对佛真的是感激不尽。此刻,他终于明白天人享乐的不究竟。如今能在保有天人神力下重生人界,正是自己修行的好机会,希望能藉此机会继续未竟之修行,更期望能因此修得化生极乐之境。因此,他立誓以佛志为己志,愿从此努力为佛眾牺牲奉献。 此时的尘旅世界,正值「坏劫时期」,到处山崩地裂,一阵乾旱,烽火万里;一阵狂风暴雨,沧海桑田;眾生死的死,伤的伤,哀鸿遍野。他见佛眾眼中充满无奈、愤怒、恐惧与绝望,心中顿生怜悯,毫不迟疑无怨无悔地投入救灾工作。 由于商牟云下堕人界时,因一念懺悔,不仅得到佛赐乌木禪杖,且天人神通未泯,因此,每遇佛眾有生命危急时,他从不现身,只是悄悄施展神通,解救灾民出离苦难,随即悄悄离开,佛眾心中都将此恩泽归属于大慈大悲之佛菩萨,商牟云也因此不断累积功德,增强神力。 尘旅星球 非天星系的尘旅星,是人类生死轮回的业报场,与三十亿万年后的地球相类。它自转一周是二十四小时(一天),绕着非天星系的金曜星公转一周为三百六十日(称一年)。非天星系中另有一颗银彤星,则是绕着尘旅星转,公转一周为三十日(称一个月)。 金曜星,散发出尘旅星上佛眾所须要的光与热能。当它对着尘旅星照射的地方,人类称之为白昼;而当尘旅星恆性自转,在背光面的区域,人类称之为黑夜。黑夜时则有银彤星升空,为尘旅大地带来微光。尘旅星球的两极地区,光与热均极弱处,甚至无光无热能,长年冰封寒冻,物种无法生存,被人类称之为慄狱。 尘旅星的球体体积仅是现今地球的四分之一,表面可供人类居处的陆地与水的比例为一比五。 在星际挪移中,尘旅星与其他星球一样异出轨道,不仅与其他星球碰撞,球体本身也因地心熔岩不稳定而不断喷发。在遭遇星际毁灭性的攻击与内部地壳变动爆裂的双重危害下,居民伤亡惨重。在一次空前大规模的地壳震盪崩陷后,尘旅星的大片陆地下沉,陆地与水的比例缩小为一比八,存活下来的人数不到三十万人。 第一章 星际大挪移 (4) 乐正古慈 尘旅世界有位先知,名叫乐正古慈。他通古朔今,深受广大民眾的爱戴与拥护。他知道世界「成、住、坏、空」四阶段循环不已,因此,早在星际大挪移前,就已预知尘旅世界已进入〝坏劫〞期,即将面临毁灭的命运;所有存在尘旅世界的人类或物种都无法躲过这个宿命。除非人们能赶紧努力修行,常驻般若智慧,往生极乐世界,才能摆脱循环不已的物种浩劫。而他,则更期望自己能早证佛果,入寂灭涅槃。 在他殷殷教诲下,信徒中有不少人因此努力修行,希望有朝一日能跟随先知得生极乐之境。但也有不少顶尖的天文、数学、科学等专家及豪富乡绅,虽相信先知的预测,但更相信人定胜天。 专家在富豪的赞助下,努力研究天象、气候,以及所处世界近五十年来所发生的灾祸状态与地区分部。他们从灾害发生的原因与地点的关联性,慢慢追踪出一个令人惊吓的状况,那就是星球两极万年冰封下的「慄狱」,冰河、冰山已融解近三成,这是近年来海水水位不断上升,陆地相对而下沉的主要原因;再加上星际的轨道错乱,尘旅星常漫无秩序地飘游在星际中,民眾的身家性命遭受到空前严重的威胁,且一波大于一波。这些都证实了先知乐正古慈的预言;但他们始终不肯从宗教的角度去看这件毁灭性的灾难,因为,他们不宿命,他们决定与天争一口气。 基于维护物种延续的理念,更以人类存续为第一要务。有意愿、有热忱与财力的专家、学者与富豪们共同企划出「容享计画」,以延续人类与物种为宗旨,并将研究、汇集所得的知识与成果,大正无私的属于全体尘旅百姓共同享有。 「容享计画」的内容很广,包括建置知识库,开发视讯、医疗、金融、侦察与防护等功能,希望能救护劫后馀生者,帮助他们儘快恢復社会生活秩序。 为了实践容享计画,专家们建置「维能量」系统,负责该系统研发、建置、执行与行政的单位,称为维能量组织。 「维能量」系统具备二部份,一为「运转中心」,有如人之四肢手脚,一为主控中心,有如人类的头脑与心脏。头脑具有解决问题的智慧,同时还能在运转中心遇严重外力破坏而终止运作时,自动唤醒主控中心与维修「运转中心」的能力。主控中心的心脏也是维能量的能源储存中心,它负责吸收与储存金曜星的光与热,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规划,都是希望「维能量」能在世界末日来临时,能发挥拯救劫后馀生的人类及各物种,藉由它的视讯、侦察与知识协助存活者重建人类生活新秩序。 先知乐正古慈心中明白,共业下的眾生仍各有别业。在业报支配下,各个人该受的果报一点也不含糊。然而人身难得,唯拥有人身,才有机会修行;因此,他乐见「维能量」的诞生,希望为眾生争取更多修行的机会。在他的赞同与期勉下,「维能量」组织很快就成立,并成立「百人推动小组」,由该小组负责「维能量」的企划、执行与工程监建。 「百人推动小组」成立后不久,先知即自体焚化,时年一百二十岁。 在先知自体焚化的高温下,从他脑部分解出一颗微小分子,这颗微小分子无声无息地飞落在一块紫晶上,随即隐没在晶石中。之后,这颗紫晶被置入第一代实验「维能量」的主控机中。 维能量 歷经十年的建造,「维能量」虽已大功告成,但无论如何测试,这系统就是无法啟动上线。眼看一切努力将化为乌有,「百人推动小组」的执行人紧急召开上线检讨会议。 召集人之一的司徒寒,也是先知乐正身前的侍者,他拿出一颗紫晶,并建议把主控机的磁石改为晶石。大伙儿在无计可施的情况,同意尝试。 当技师顺利完成置换工程的瞬间,紫晶像脱胎换骨般蜕去质朴的外观,瞬间通体透明,放射出耀眼的紫色光芒,透过自然结晶的角度,在墙上形成棋盘状的投影。 「百人推动小组」的执行长一声令下,按下开关钮的同时,主控中心终于活了,运转中心也顺利啟动;具体而微的第一代「维能量」就此诞生了。 维能量上线后,随即由各专家将毕生研究成果、「维能量」之建置流程、功能、建置所需的物料、测试及应行注意事项等等,以及智库里的资料,全部建置到「维能量」的知识库。还请司徒寒及先知乐正的信徒们搜集并建立先知手扎,提供后人解先知的智慧和他的修行方法。另外,司徒寒也把自己毕生鑽研有关紫晶石的传说资料写入知识库。他希望有一天能遇有缘人,继续他的研究,并啟动紫晶终极的秘密与能力。 「维能量」是为挽救全人类与所有物种的存续而成立。因此,「维能量」必须慎选长久栖息地。因此,「百人推动小组」积极找寻最有利于建造正式「维能量」的场地及未来能让人类安全生存的地方。 他们透过第一代维能量的计算,找到尘旅地表近三十年来最不易遭受星际灾劫攻击的地方。又经过一个多月的监控与运算,也计算出适合建造维能量的场址─莎鄱紆山结。 资料显示,莎鄱紆山结在星际轨道变动下,迄今只遭受过一次攻击,除了狄贝河河谷下陷,两岸部分距离增宽外,并无其他灾情传出。而且经多次预测,发现那里是这界最不易受创的地方。于是,「百人推动小组」决定派遣一支六十人的探勘队前往了解该地区的实况。 探勘队带着探勘器材及医疗必需的远端设备二套,以及一架侦察型飞行屋(维能量开发,可供人类居住与活动之工具),他们将人员与设备分成两组,分别搭乘二架中型飞行屋前往莎鄱紆山结。 第一章 星际大挪移 (5) 莎鄱紆山结 莎鄱紆山结位于海拔四千公尺以上的高原地区。 勘察队到达山结后,立刻在北方的平台上扎营。指挥官将成员分成六小队,一队坐镇营地,四队分四个方向深入地面细勘,一队则驾着侦察型飞行屋负责空中鸟瞰,及深入人力难以到达的地方探索。 经半年的观察与汇报,他们发现一万年前,莎鄱紆山结的北方,曾因地壳变动发生断裂,形成一条由东转西南再西折的狭长河谷险地,名叫狄贝河。 狄贝河东北高西南低,高度由海拔三千五百公尺蜿蜒下降至二千七百公尺。狄贝河的北岸群峰林立,终年云雾繚绕,北有的肯特色山,西北是亚兰山;与南岸的莎鄱紆山结隔着河谷对望,北高南低,二山群高度相差近千公尺,北岸的高山与针叶林,犹如矗立在莎鄱紆山结北方的天然屏障,保护着莎鄱紆山结。 从空中鸟瞰狄贝河,宛如一条货物输送带。河谷肚腹最宽处两岸相距有一百五十公尺,越往上升,两岸距离渐近,纵切面的袋口,最近处只有六、七十公尺。两岸崖壁皆是结晶岩石,寸草不生。 狄贝河有如年迈而稳重的舵手,在落差大而蜿蜒的河道上,喘着大气却不急不徐尽责的游动着,把每一滴碧绿的河水送入慈祥平静的狄贝湖中。由于狄贝河、湖位于高山上,且两岸山势高耸,因此河谷终年日照不足,瘴气烟雾迷漫,除了尾閭美丽的狄贝湖外,人们很难见到碧绿的河水。 莎鄱紆山结面积约200万公顷,四週环绕着千年原始丛林,地形由西北向东南次递下降,缓缓进入丘陵地形。山结北面丛林的外侧是一千多公尺深的狄贝河谷,因此,丛林外侧尽是陡峭悬崖。 丛林间,南北各有一条河川,北川穿越丛林北流,至悬崖边飞漱下注狄贝河;严冬时,河水凝结成水晶般的道路,蜿蜒在丛林间,美仑美奐,景緻迷人。南川流经高原五分之三的面积,随着地势向东南曲折下行,进入东南丘陵地后,水势趋缓。南川流域有高山聚落,环境清优,民眾生活安定。从观察到的这些情形研判,足证在天灾肆虐下,这里大部分的地方的确都没受到波及。 有一次,当侦察飞行屋飞上狄贝河上空时,巧遇金曜星大放光彩,河谷云雾稀薄,侦察人员隐约看见一条闪着光的铁索桥横架在两山山腰之间,固定在南岸这端的,约在山结悬崖下方200公尺处。 正当勘察员想横渡山谷时,金曜星忽然瞬间隐没,烟雾由谷底漫升上来,快速淹没铁索桥,更向飞行屋逼近。侦察员发现仪表上显示,对岸除了植物外并无人类或其他物种的活动跡象,接着,飞行屋就被山谷漫上来的烟雾包裹的密密麻麻,仪表上亮起紧急指示灯号,显示能源即将耗尽,须立刻返航。勘察员心想,既然对岸并无物种生命跡象,且「维能量」也只计算出莎鄱紆山结是可居住之地,并不包括对岸的山群,于是依照仪表板上的指示返航。 山结北方的平台,也就是勘察队紥营的地方,是块质地结构紧密的宽广岩石平台,平台西侧有一天然岩洞,洞内面积可达70公顷,隐藏在千年树丛下方;站在平台上无法窥视岩洞所在。岩洞内有一处深不见底的绿色水潭,潭水源自北面岩壁流淌下来的水泉,那泉是经过千年丛林过滤后的甘泉。据勘察员观测,甘泉的源头是岩洞唯一一处非岩质地形,只要稍加开闢,就是岩洞通往丛林的捷径。 勘察队将地理环境一一记载于分析报告书上,并建议在山结的平台上建造「维能量」总部及运转中心,维能量的主控室(头脑)与动能储存槽(心脏),则建置于天然岩洞中。经百人推动小组仔细评估后,决定依照勘察队的建议执行。 维能量组织首先建造三座大型飞行屋,以便利载运组织人员、工程人员、物料及物资等上山。歷经五年,在各专家精益求精、努力不懈,以及不断研发改良下,第二代也是正式营运的「维能量」终于顺利建置完成。它的处理速度比第一代快上万倍,储存之资料量也比第一代多上百万倍。为吸取光能以转化成动能,他们规划以运转中心为轴心,向四周建造许多吸收光能的聚光板。再以这些银黑色的聚光板做为屋顶,依远近距离,分别建筑办公室及组织成员的住家。从空中鸟瞰运转中心,犹如一隻庞然大物栖息在山结平台上,甚是壮观。 第二代「维能量」正式营运后,第一代维能量也告功成身退。它被移置到天然岩洞主控室近水潭边的临时实验室里。就在工作人员封闭实验室的大门后,第一代维能量主控机里的小小头脑随即唤醒心脏,它们在不受干扰的环境中继续它们的研发工作。 为争取庞大的维运费用和延揽维运人才,维能量组织邀请当时的政商专家们齐聚莎鄱紆山结的总部,公开「容享计画」,由专人说明「容享计画」的目的、内容及未来的理想;并带领与会人士参观运转中心,简介各项功能,包括透过中际站提供的各项远端设备。与会人士兴致勃勃地了解精灵箍、紫光箱与侦测器等设备及其功能。在引导人的说明下,他们让来宾戴上精灵箍,使用知识库、沟通视讯以及侦测生命跡象等功能。 此时,引导人发现有位男宾右手背有一个小伤口,他徵得来宾同意以他手上的伤口做了一个小小实验。他请来宾将受伤的手伸进一台小型紫光箱的圆型入口,来宾的手背立刻有清凉的感觉,接着回温;此时,紫光箱响起水晶般的乐音,小萤幕上同时出现讯息,引导人请来宾缩回手掌,大家发现原本还没癒合的伤口,只几秒鐘时间,竟然完全不见疤痕,个个嘖嘖称奇。 这次的说明会,虽然成功地吸引眾人参观,然而,由于该计画以奉献为出发点,乏利可陈,加以组织不具任何强制力,而世界末日之说,又被执政者与一般民眾视为无稽之谈。虽然有人对部分產品感兴趣,但究竟不是特卖会,组织也未考虑商品化,所以也没接受订单。结果,「容享计画」仍只得到乐正古慈信眾们的支持与倾家的赞助。 「维能量」组织并未因这次说明会失败而灰心丧志,因为他们确实预见天祸不断逼近,尘旅世界已到生死存亡的关头。因此,组织不敢有任何儌倖心理,继续不断动员全部力量,依照百人推动小组的计画大量生產飞行屋、紫光箱、精灵箍及各项救灾所需设备及辅助工具。 第一章 星际大挪移 (6) 尘旅世界 五十年后,尘旅星球再度因星际大挪移而遭受星系间其他星球的撞击,加上它本身地心温度不断攀高,熔岩沸腾,地壳崩裂,到处火山爆发,高山移为平地,平地又因火山灰堆积而形成小山丘,此类山丘因岩浆中的火焰未熄灭,仍不停冒出灰烟。焦土、黑烟、死尸,在尘旅世界到处可见。 除了火山喷发引起地震、海啸等灾难外,两极的冰山、冰河也相继融解,海水温升漫涨,河川氾滥成灾,尘旅世界的陆地一再下沉,眾生能逃过地震火灾,却不能躲过水患,生命轻贱,再没有比此时更甚。 这时,尘旅世界的陆地与水的比例再次缩小为一比八,存活下来的人数不到三十万人。 百姓直到现在终于相信末世之说,可惜家国已毁,民不聊生。灾民只能凭藉着当年的记忆,携家带眷逃往莎鄱紆山结避难,投靠以救世为志愿的「维能量」组织。然而,莎鄱紆山结地处群山间,最低海拔少说也有四千公尺以上,星球歷经长久而频繁的破坏,文明早已摧毁殆尽。道路柔肠寸断,关山险阻,行走不易。而且民眾的身家财產也早已荡然无存,有能力去莎鄱紆山结避难的实在微乎其微。 此时,在各地难民聚集的场所,常常出现一位手执禪杖白发白袍的慈祥老人,他以仁心仁术尽心尽力救护水深火热中的灾民,让民眾在昏天暗地里得见一线生存的曙光。 大难降临之时,维能量组织也发现,小小的莎鄱紆山结不能容纳整个尘旅世界的生命体。因此,他们依着「维能量」运算结果的建议,尽可能地把灾民集中到安全地区─莎鄱紆山结东南方的丘陵地,拉也河流域地区,由维能量组织提供医疗,并协助当地政府与民眾自力更生。 尘旅的民眾在灾难不断肆虐下又苟延残喘了二十年,再度受到星际毁灭性的肆虐,到处熔岩横行,森林大火漫烧,山河变色,百姓流离失所。领导者个个自危,弃守疆土;到处呈现无政府状态,唯独拉也河上、中游两岸的韶、夏二国受灾较轻,勉强还可稳住局面。 维能量组织一面对上莎鄱紆山结的避难者实施救难训练,以增加救援力,一面不断派遣救难队赴各处救灾,把灾民集中到邻近韶、夏二国的拉也河下游地区。但因受创区域普遍而广,伤亡眾多,救援工作难免有遗珠之憾。 尘旅星球已到存毁的关头,维能量组织紧急召开会议,依最近情况更新星际资料,了解莎鄱紆山结与韶、夏二国及其邻近拉也河下游流域的安全等级,终于确定此一连结的区块在未来十年间,有机会因星际运行轨道的改变而躲过危机。也就是说,可判定这一带在未来十年仍属安全区域。至于在广大的受害地区与民眾,维能量组织也只能尽力救援,毕竟天意难测,天灾更非人力所能抗衡。 天眷部落 维能量组织决定全力维护韶、夏二国及拉也河下游流域的安全后,他们立刻将各地伤患灾民集结于拉也河下游地区,并在当地建立大聚落,与韶、夏二国的领导人及聚落灾民推举的宇文善齐集会商,希望能以救灾为先,二国一聚落共同成立自治管理委员会,共享救灾资源,并掌管该地区的行政维安。 夏国总理年近半百,子女在灾变中受重伤,主动放弃综理大权,因此,维安行政的重责大任就由韶国总理成穆负责。 这次会商中也决议,自治区里的住家将捨弃传统的建筑,全部採用飞行屋。一方面是飞行屋的材质与建构便于避难,另方面则因飞行屋配有终端设备,可随时与运转中心连线,使中际站能有效掌握民眾受困地点及伤害情形,快速执行救援行动。 简单来说,飞行屋是海陆空三栖复合行动器。外观呈椭圆形,头尾小,中腹大,像个大型鸡蛋;下方有伸缩轮和长型底座,藉以便利陆上驾驶,或栖息用。于空中飞行或水上航行时,底座及轮子则可收藏于主体内。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飞行屋之所以能降低灾害发生的原因,是因为它採用的材质,不论是外壳或门、窗,都是採用在高温下熔解,再经极速低温凝聚而成的超强弹力克粒子纤维。克粒子纤维材质轻而光滑,遇有外力,会在感受外力的瞬间即自行弹开,且其感应具连续性,能随侦测到的压力适时而准确地弹开,因此,在遇地震或外物重击时,能提早飞离灾难现场。当然,它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当灾难现场的活动空间狭小时,就是它的致命要害,因为无处可逃,此时就有赖于飞行屋的驾驶仓发挥功能,发出视讯,与中际站连线,儘快求救,以便及时获得支援。 维能量组织在自治区设置五个中际站,韶、夏两国各设二个,聚落设置一个,并在自治区建造大中小型的飞行屋,加强人员的专业技能训练,并举办各项设备的使用说明与救灾演练。 当韶、夏两国与自治区民眾全部住进飞行屋后,又发生几次大小规模的地震,幸好有飞行屋的保护及紫光箱等终端救难设备,伤害明显下降,受害的民眾也能在科技的医护下迅速康復。 在自治区的夏国,名义上属于自治区里的一个行政单位,但与韶国一样,仍保有该国原来的统治权利与疆土。韶、夏以外的流民,为求安定的生活秩序,他们推举寰宇部落的长老宇文善及年壮的政经领袖卢谭二人为领袖,共同主持灾民的维安工作,使聚落里的百姓得到安定的生活。这群各地流亡的灾民自称是天眷部落。 尘旅星球在星际动荡下又过了十年,星际间突然停止大挪移,尘旅星球获得喘息的机会,民眾暂得以安居乐业,延续物种与子嗣。 维能量组织仍持续它的使命,号召更多专家学者加入研发团队,加强监控世界末日的跡象,以及不断模拟各种灾害形式及应变措施。因为这个世界的毁灭跡象已现,他们虽不能对民眾坦白,但坚信先知乐正古慈的预言,只有期待在末日来临那天,「维能量」能发挥它的功效,实践它的使命。 第二章 霸主诞生 (1) 莎鄱紆东南山区 莎鄱紆东南山区,住着四、五家猎户。星际大难后,死的死,逃的逃,只剩雷方一人存活下来。 他知道城市也饱受摧毁,民眾死伤惨重,不管逃到那里都和自己现在的情形没有两样,因此,他认命的留下来。 在连外道路崩塌,资讯完全中断后,他感到极度无助与恐惧,一直躲在山中岩洞不敢出来。直到飢饿难耐,才到洞外採集果子野菜回来充飢,运气好的话,还能打到一点野味,给自己补补体力。 雷方处的山区虽然距离天眷部落不远,但因长期与外界隔离,他不知道已有维能量组织的成立,也不知道有天眷部落。 这一天,他出去打猎和摘採野菜时,发现一位受伤的女子昏倒在林中,他叫醒她,并带她回山洞疗伤。经多日调养,女子逐渐好转。 女子告诉雷方说:「我和家人、乡亲结队前往莎鄱紆山结避难,中途遇地震,自己被飞石击中,全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家人把我放在倒下的大树干上休息时,突然又是一阵天摇地动,眼看着地面裂开一个大口又快速闭合,就在那一开一合间,我的家人和大部的村民都被活埋了。我牢牢抱紧大树干才躲过一劫。但因身受重伤,走不多久就和其他存活的村民失散。独自一个人在这片森林中盲目地走着,既绝望又飢渴,一阵晕眩,就不醒人事。」 听完她说的话,雷方百感交集,叹了一口气说:「我的妻儿、父母和邻居也是在震灾中亡故,我一个人一直躲在这山洞里。」 经过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彼此觉得对方坦诚,多日来相处,都觉得对方是值得信赖的人。在灾祸不断的茫茫世界,能遇到如此肯相互扶持的人,的确很幸运。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二人决定从此携手走进彼此的生命。 婚后,他们育有一女,五个月大的女娃不幸在大地震中夭折。他们没有不捨,也没有太多期待,因为遇到这样的世道,生存本来就不易,对孩子来说,他的来临不一定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尘旅世界不再有灾祸,四周环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他们两人也感觉到世界真的平静了,因为好久都没再有灾震,山风也不再怒吼。洞口的断木发出了新芽,山谷中的花草果树也欣欣向荣。 雷方中年又得一子,夫妻俩喜不自胜。 男婴安静且平安的长大,夫妻以为他不能说话,但他们没埋怨,因为能活得平安就是幸福;能和自己的骨肉相聚一起,比什么都令他们高兴。 他们虽然食衣住行皆简陋,但仍无微不至的呵护这个男婴。周岁时,男婴看着雷方给他的一颗染着红色的小鸟蛋,他笑逐顏开地〝啊〞了一声,声音宏亮,夫妻喜极而泣,因为从出生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发出声音。 男孩二岁时,雷方打猎回来,在距离五十尺的山下,就听见孩子叫『爸爸』的声音,雷方大喜,于是为他取名鸣远。 雷鸣远四岁,母亲旧疾復发,一年后病故。六岁,第一次陪父亲出门找寻食物,父亲教他如何使用贴身小刀和打猎的技巧,以及碰到猛兽的各种求生方法。 七岁,他和父亲给母亲上坟,在回家的山径上遇到一头瘦削飢饿的豹挡住去路。为躲避它,雷方先把鸣远藏身在路旁大树后山壁上的小洞里,并把贴身小刀交在鸣远手上;才一转身就与豹子四目相对。 豹子来得好快,为保护鸣远,他以身引开豹子。就在他向左边跳开时,豹子也踪身一跃扑上,雷方再次向旁跳开,豹子伸出前爪爪向他;雷方头一偏,避开这一爪,突觉脚下石板松动,还来不及站稳,豹子第二爪已到面门,他身子往后一仰想避开第二爪,不料,松动的石板就在这时向山谷滑了下去,瞬间山径变成断崖,而豹子也在这时候正面向他扑上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人一豹就这样一齐摔落万丈山谷。 躲在树后小洞里的雷鸣远,从大树的间隙清楚看见父亲与豹子一起掉落山谷,惊吓不已,张着大口,一点声音也喊不出来。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鸣远攀着大树爬下来,默默走向父亲摔落的崖边。他望着云雾迷漫的山谷,却见不到慈父的身影。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夜紧锁了光明,银彤升起又沉落;跟着金曜星无事般的探出头来,告诉世人白昼再度降临。 鸣远依然呆立在崖边,他等不到父亲上来拥抱他回家。 一夕间他长大了,就像刚见到父亲摔落山崖时一样,他没有哭,囫圇吞下两人出门时父亲放入他衣袋的果乾,右手紧紧握着父亲匆忙中交给他的小刀,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他静静地走着,一不小心被滑动的石头绊倒了,他勇敢地爬起来再走,摔伤了,他也不看伤口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他走到山下的自治区。 他看到一群陌生的脸孔从四面八方凑拢过来,他停下脚步,茫茫然盯着眾人,忽然一阵晕眩,他倒卧在地,手上仍紧紧握着父亲给他的小刀。 第二章 霸主诞生 (2) 天眷部落 雷鸣远醒来时,感觉正躺在一张温暖而柔软的床上。他张开眼,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浓眉威武的汉子,用关注的眼神看着他。鸣远机警地迅速翻身坐起。 汉子说:「你醒了。」他高兴地转头对着身后,说:「孩子醒了。」 「………」鸣远随着他的目光转动,看见在前面桌旁坐着一位和妈妈年纪相当的女人。他冷静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空间不大却很明亮,看到的都是乳白色的东西,跟自己的家完全不一样。洞穴中的家是不规则的天然岩石,黑漆漆的,冰冷潮湿,没有火把,也没有阳光;只是他习惯了,眼睛在黑暗中一样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妈妈和爸爸的脸深烙在自己心上一样清楚。 「饿了吗?桌上有好吃的东西。」那个像妈妈一样的女人走近他。 鸣远接收到汉子的率性和女人的的关心,他抬头看向桌子,果真摆着好几盘没见过的东西,香气噗鼻而来。他又转看汉子一眼,试着用眼神询问答案。汉子伸出手,牵着鸣远下床,说:「走,吃东西去。」鸣远随着汉子走到桌旁。 虽然父母不曾教过鸣远处世应对的礼节,但他似乎与生俱来就懂,没有因为飢饿而抢夺食物,他稳定地站在桌旁,没立即坐下也不伸手去拿食物,静静地等待汉子的招呼。 汉子满意地抱起他坐在椅子上,然后夹了一些食物在碗里,再推到他面前,然后对他轻轻点个头。被允许后,饿晕了的鸣远,立刻伸手大块朵颐。只是吃下东西不久,他觉得反胃,〝哇〞一声,东西全吐了出来。跟着,他脑子里浮现掉下悬崖的爸爸,不觉悲从中来,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女人的眼眶也红了,她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她拿出手帕帮孩子擦掉嘴角上的黏液,安抚地说:「也许太久没吃东西了,这些食物不适合你。先别吃了,我去准备些流质东西给你。」她迅速清理地上的呕吐物,汉子则抱起鸣远坐到沙发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汉子厚实的胸膛像爸爸的胸膛,鸣远再也忍不住丧父之痛,泪水滚出眼眶,一头躲进汉子的怀里,不停的啜泣。 不久,一位长者走进来,汉子放下鸣远,立刻起身相迎。两人坐定后,长者看着鸣远,说:「卢谭,就是这个娃儿?」 「是,长老。」 长老就是与卢谭一起治理天眷聚落的领袖之宇文善。他问:「孩子,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卢谭看了一眼鸣远,他止住哭泣,落落大方的站在卢谭身边,很礼貌地回答宇文善,说:「七岁,雷鸣远。」 「家人呢?」 「妈妈生病死了,爸爸被豹子推下悬崖。」简单而明瞭的两句话一说完,终于难掩心中悲痛,放声大哭,哭声宏亮,把二人吓了一跳。 两人相视一笑,长老说:「老弟,确定要收养他吗?」 「是。从他出现时手上握着贴身小刀,一副从容安定的样子,就深深打动我的心。现在,看着他清醒后的冷静、有礼,更加让我疼惜。一个七岁娃能如此镇定,绝非等间,将来必是可造之才,甚至是领袖人物。世界浩劫不断,时下虽平静了,什么时候会再次动荡,谁也说不准。这样的人才将来必能拯救生灵于涂碳。我们夫妻没有子嗣,一见到他,就觉得像家人一样亲切。你看,他的眉毛浓密,还挺像我。」说完哈哈大笑。 「他的冷静不同于一般小孩,是大好也大坏。既然你决定了,希望是对的。」 雷鸣远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心想:「汉子大叔决定什么了,还有什么大好大坏?」 「鸣远,跟长老说再见。」 「长老,再见!」他深深的一鞠躬,似乎回应长老,自己是个谦和的人。 长老点点头回去后,卢谭告诉鸣远自己和妻子公孙安淑的名字,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自己在这地方担负的责任。并问他:「收你做我们的乾儿子,愿意吗?」 「……」鸣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瞪着大眼看着他。正巧妻子端着热食进来,她走到鸣远面前和靄地说:「我们没有小孩,希望你留下来跟我一起生活,叫我乾妈,叫他乾爸爸,愿意吗?」 鸣远听后,低下头若有所思,随即仰起脸肯定而简洁的回答:「好。」 鸣远经卢谭夫妇用心照顾,很快就恢復健康。在长老的见证下,他正式成为卢谭夫妇的义子。在他的心中永远记得卢谭告诉他的话「他没有自己的孩子,他负责自治区的安危」,因此,他的责任心监督着自己,必须成为他们如己所出的好孩子,更要为卢谭分担自治区的安危。 在卢谭夫妻的教导下,不论天文、算数、科学、政经,各门各科他都努力学习;不论是为自己或为报答他们夫妇的养育之恩,他觉得自己都必需如此。 鸣远是个自信的孩子,与部落里同年纪的孤儿诸葛天星最是要好。鸣远比天星长二个月,或许是同病相怜,两人兄弟情谊甚篤,卢谭夫妇见二人真心相交,天星也是个诚恳之人,行事比鸣远温和低调,因此乐于一起栽培二人。 长大后,两人都是一等一文武兼备的少年豪杰,一个有运筹帷幄之智略,一个是决胜千里之英雄,两人发誓要一起为天眷贡献毕生精力。 在鸣远十八岁成年时,他已经能帮助卢谭处理部落内大大小小的事务,作风明快强势,赏罚分明,但他严守分际,绝不越俎代庖,侵越卢谭或长老宇文善的权力,这让卢谭与宇文善更加讚许。 儘管如此,他那不世出的领袖风范,早已如金曜星的光芒四射,纵使在黑夜,人们一样感受得到它正在地平线的另一端发光发热。他越受到自治区民眾的爱戴,他就更加倍尊重卢谭和宇文善。 宇文善的子媳在灾变中不幸遇难,留下二女宇文兰与宇文倩。他深爱着这二个孙女,尽心抚养她们长大成人。兰从小娇生惯养,却对雷鸣远情有独钟,她大鸣远2岁,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篤。而倩则钟情于诸葛天星,四人约定将来要在同一天婚嫁。 鸣远二十岁那年,在两家长辈的主持下,他娶宇文兰为妻。天星也得到长老应允,与宇文倩结婚。这两件婚姻,最大的赢家是宇文善,因为他同时得到天眷部落最有为的青年领袖与谋略家。 一年后,鸣远的长子诞生,以义父姓〝卢〞为姓,名浩源。又一年,次子出世,从长老姓〝宇文〞,单名鹏。或许因为宇文姓氏的原故,特别得到母亲与外曾祖父的宠爱,从小就像他的母亲一样娇纵自私。 卢谭年纪渐老,而鸣远又堪当大任,且深受民眾拥护,卢谭决定逐渐将大权委由他来接任。因见宇文兰溺爱次子,长子得不到母亲的疼爱,卢谭经过鸣远同意,接浩源过来同住,并与妻子公孙安淑像教育鸣远一样用心地栽培卢浩源。 又一年,天星与倩喜获龙凤始,长子名匀,女儿名华。 一年后,在卢谭与宇文善两老的推举下,鸣远取得天眷部落的实权。他的努力与雄才大略,再结合诸葛天星的才智与稳重改革,部落不论在政经、教育或建设上都有长足进步;天眷民眾的生活水平逐渐提升,不仅与夏、韶并驾齐驱,甚至积效辉煌有超越两国之势。再加上雷鸣远的高瞻远瞩,很快也受到韶、夏两国的重臣与民眾的尊重;尤其是夏国总理,对他更是讚誉有加。 第二章 霸主诞生 (3) 天眷王国 星际安静的这段期间,韶国的总理成穆日趋安逸,不再尽心综理自治区事务,对自己的国事也是一样,任用短视的政客,专制跋扈,弄得民怨四起。 至于夏国,总理的子嗣相续亡故,国力积弱不振,老总理见天眷一天天壮大,为将来百姓生存利益着想,他与行政大臣商议后,决定邀请雷鸣远监理夏国,实际上是臣服于天眷部落。他提出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天眷保证夏国百姓与天眷民眾享平等权义,受到一样的照顾。雷鸣远一口答应,明令部落全体民眾都需严守承诺。从此,天眷部落在自治区有足够的实权与韶国分庭抗礼。 雷鸣远勤政爱民,知人善任,一面运作部落立国计画,自命为总理,提昇天眷与夏国百姓在自治区的地位,一面广纳各地流民,开疆拓土。另方面,他看准维能量组织才是民眾生存的唯一依靠,唯有掌控维能量组织,才能巩固尘旅世界领导人的地位。于是,他孤注一掷,在得到天星的认同后,即以承担拯救尘旅存续命脉为使命,倾翁婿两家财力加入维能量组织。 天眷部落本来就是维能量组织救护下成立的团体,雷鸣远如今的作法,自然受到民眾的讚许,一致认为他是知恩图报的义士,更是解救苍生的仁者。 就在这年,他三十岁,兰夫人为他再添第三个壮丁,从其姓,名思源。雷鸣远将总理职务交由诸葛天星代理,自己亲上莎鄱紆山结的维能量组织,专心志力于侦侧器的研发,并积极参与维能量的组织活动。 雷思源 三子雷思源自幼聪颖、慈悲、接近修道之学。一岁时,妈妈就把他交给外公家的女管家何月照顾。何月年轻时遇人不淑,曾受丧女之痛,她到总理府担任奶妈,对雷思源呵护倍至,视之如己出。 雷思源六岁时,外公来见何月,和何月在门外说了一会话,奶妈进屋来对他说:「您外公家有事,我得回去帮忙,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惹二哥。有空我会回来看你。」 第二天一大早,她来见小源,说:「如果你见到百合花图案的纸袋,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不等小源提出心中的疑问,就提起早已打包好的行李离开总理府。 何月离开后,宇文兰才知道这件事,先是暴跳如雷,对宇文善颇多微词,后来知道是外公宇文善生病需要何月回去照顾,才停止吵闹。 何月偶而会回来探望小源,但总是来去匆匆,甚至可以说异常神秘,因为时间总在夜深人静,甚至只留下百合花图案的纸袋。 小源记住何月的话,小小年纪就懂得要躲开蛮横不讲理的二哥。他常一个人处在父亲的书房里。 这天,正巧父亲从维能量组织回来,看见他对着精灵箍发呆,却没伸手碰它。鸣远拿起精灵箍戴在小源头上,要他轻轻按一下蓝色按扭,然后要小源用心去想一件东西。小源想起何月说过飞行屋的由来,不多久,白色的墙壁上出现大小多款飞行屋的相片,旁边还有多个选项,包括构造、功能、维能量运转中心及乐正古慈等,而乐正古慈的按键则是一张人头照片。 「你想着飞行屋?飞行屋出现了。所有和飞行屋有关的人事物都可以从旁边的按建找到答案。」 小源向爸爸确认地问:「只要想就有画面出现?」 鸣远说:「戴着精灵箍,啟动开关,就和维能量运转中心连线,如果运转中心有收录你想的人、事、物的资料,你想的就会透过精灵箍投射在白色的墙面。」 「我想书,就有书的画面出现吗?」 「『书』这个字很抽象,如果你有书名,就能直接连结出那本书的内容和相关资料。」 「哦!」思源似懂非懂,还来不及往下问,就听到传来敲门声。小源立刻跑去开门,看见诸葛天星站在门外,他没开口,鸣远走过来取下小源头上的精灵箍,说:「我和诸葛叔叔有事要谈,你先出去一下。」 小源被挡在门外,脑子里想着刚才神奇的经歷,心里一直兴奋着,希望能再进书房去体验精灵箍的奥秘。 他站在离书房不远的走道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一见父亲和叔叔离开,立刻衝进书房继续把玩精灵箍。没多久,他已摸索出如何瀏览知识库。他随意点了出现在网页上的『乐正古慈』,仔细阅读记载先知的智慧与修行的书札。七岁的他,究竟无法了解书札的深意,但他却意犹未尽地一读再读,只是书札所记载的资料不多,尤其有关修行的方法,更无隻字片语。 韶国总理见雷鸣远全心投入维能量组织的研发工作,就连总理职务也委由诸葛天星代理,以为他已放弃争取自治区综理大权的野心,因而降低对他的防御心,自治区持续处于和平共存状态。 维能量组织 雷鸣远进入维能量组织,积极参与转运中心第三代汰换工程的建置工作,他学习如何提升精灵箍、紫光箱等功能。他也仔细了解侦测系统,并依实际需求提出增加精密元素的建议,缩小设备的体积,并将侦测器微形化,让侦测器能方便游移在极狭小的空间。这个小巧的机器设备,通过检定而量產,依各单位需求配置。 雷鸣远有了这次学习科技新知与实践成果的经验后,不但提昇自己的科技素养,也赢得维能量组织百人推动小组与全体专家的肯定,在每三年一次的会员大会重新选拔推动小组成员时,他不仅顺利当选执行人且获选为侦测系统专案总召,成为维能量的核心人物。 他原可以专案总召的身分,顺理取得自治区综理权,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专案总召或者维能量的执行长都只是他与诸葛天星努力的过程,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维能量汰换工程歷经六年建置完妥,第三代运转中心上线后,雷鸣远带着两具机器人回到天眷王国。他知道侦测系统有助于救灾,同样的,也是国家间谍战的最高秘密武器。经与天星讨论后,他们决定在天眷盖一间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天星继续代理总理,自己则关在实验室里研究更高阶的侦测器。 天眷王国 表面上看,他是一个迷上研发工程的学者,如修行人一样闭关,长期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事实上,他并未荒废国政,定期听取诸葛天星向他报告内政与时事。他们还深入了解侦测器的功效与需求,不断交换意见提升侦测器的功能。而这些研究,都属于他私人的资產,是维能量赋予各专案总召的权利,也期许他们能在第四期汰换工程时,维能量也能分享他们的贡献。 在雷鸣远参加维能量运转中心第三代汰换工程和守着实验室的七、八年间,长子卢浩源在爷爷的调教下已经是十八岁的翩翩君子,和祖父一样有着家族的标緻浓眉,还有和父亲一样安定的眼神,彬彬有礼,博学广识,就像当年的雷鸣远深得亲友与天眷百姓的喜欢。尤其是诸葛天星的一对儿女,自小与浩源一起成长,三人交往甚密,有如铁三角,没有人能在这铁三角间见缝插针。从他们三人可以看见第二代的情义绝不亚于第一代的兄弟情谊,尤其三人中有诸葛华这个小女人。 诸葛华对卢浩源一往情深,性格上虽承袭倩夫人的贤淑却带小女人的刁鑽,又有父亲敏捷的心思,因此常有令人意外的举动。她常帮助浩源照顾被母亲冷落的小源。而诸葛匀兼具父母柔顺谨慎的特性,凡事以浩源马首是瞻,对妹妹诸葛华更是唯命是从。 第二章 霸主诞生 (4) 总理府邸 一直在母亲兰夫人溺爱下的宇文鹏,聪明才智承袭父母也非泛泛之辈。虽长得挺拔威武,然而性格上却被教育成具有宇文家族的阴沉与自私,对人蛮横无理,自小就以雷鸣远继承人自居,眼里容不下人人称讚的大哥。 在雷鸣远离家的这段日子,他常欺负小源,见小源顶着精灵箍,一副落寞羞却的表情,开口先知,闭口修行,令他愈看愈不顺眼,心中无名火起。他认为小源已被乐正的魔法禁錮,修练成呆子,因此,不论人前人后都毫不忌讳地叫他〝修呆〞;而母亲和宇文爷爷却从不制止他这种偏差的行为。 近来他更是变本加厉,故意动手去抢小源手上的东西,不论东西珍不珍贵都加以破坏,弄得小源伤心、茫然无助。 倍受欺负的小源,本以为卢爷爷和奶奶会接他过去和哥哥同住。不料,母亲竟以他姓雷为由,拒绝爷爷的请求,甚至和爷爷、奶奶决裂。虽然事后宇文善带兰夫人登门谢罪,但兰夫人回来后,竟把怨气都发在小源身上,对他更加冷淡,甚至不闻不问。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什么?直到瀏览先知的书札,中有一段记载着:「物种皆缘于因而生,因灭缘灭。灭因无方,唯赖修行。」才9岁的小源竟然恍然大悟,若有所思,从此顶着精灵箍,比以前更加冷寞、无语。 为补偿小源遭受的偏差待遇,七、八十岁高龄的卢谭夫妇常要浩源和诸葛兄妹多多关照他。率性的诸葛华更亲上火线,一肩扛起这个责任。她是唯一敢对抗宇文鹏恶势力的英雄,她把小源的遭遇告诉爸爸天星,也主动要求浩源与匀,三人一有空暇就带小源外出散心。 莎鄱紆山结北岸 有一次,他们四人驾着卢爷爷的小型飞行屋出游。一时兴起,竟飞到了莎鄱紆山结的上空,他们看到东南方丘陵地区的部落,也看到运转中心有如庞然大物的建筑体,四週环着专家们及工作人员居住的飞行屋。再往北,他们还看到北川的冰河,以及一条条飞瀑凝结成晶莹的长水晶,掛满崖壁,在阳光斜照下,闪着七彩光华,奇特而美丽。 小源惊奇地叫道:「好美哦!如果可以摘下来做成项鍊,掛在妈妈的脖子上,她一定会喜欢我。」浩源三人六目相对,没人搭腔。小源接着说:「哥,下面有一条铁鍊。」 三人同时看向萤幕,只见狄贝河谷飘着浓密的云海,偶而反射橘黄的折色,那有什么铁鍊。他们以为小源昏了眼,并未在意。 浩源忽然想起,知识库里记载着莎鄱紆山结在万年前,因地震而分裂为南北两岸,北岸是个山群,山坡陡峭如插天高峰,腹地小,原始林区尽是针叶林分佈。他对诸葛匀说:「我们飞到对岸。」 诸葛匀迟疑一下,说:「好吗?我爸说,对岸从没有人去过,知识库里也没有关于它的记录。」 小源兴奋地说:「哥,我想去。」 「我也想去。」诸葛华附议。 诸葛匀一票对三票,一向没主见的他,立刻拉高飞行屋往对岸直飞过去。 转眼飞行屋已飞到北岸峰峦之巔。诸葛匀操作扫瞄器,四人见山头到山坡到处都是笔直大树矗立,没有聚落,更没有屋舍,真的是人烟罕至。 此时,小源指着一块巨大岩石,说:「那里有人。」 他们三人仔细一看,萤幕上确实有个灰点,但也不能确定是人。他们把扫瞄器对准那块灰点,放大时,只见是一枝扭曲的枯木,斜倚在巨石旁。 「我真的看到是个人,他在动,我没骗你们。」小源坚持地说。 诸葛华安慰他说:「我相信,只是那个人被我们吓跑了。」 小源跟着重复了一遍诸葛华的话,说:「是的,我们吓到他了。」 突然飞行屋摇幌起来,小源与诸葛华同时摔倒,诸葛匀赶紧稳住飞行屋,浩源则过去拉起两人。四人不敢怠慢,立即坐稳扣上安全带。 四人安全措施才作好,飞行屋再一次短促而猛烈的摇幌,随即失去动能。不但违背飞行屋的特性,遇压力立刻弹开的原则,而且好像被大磁石吸住一样,停在空中一动也不动,四人吓得面无血色。 突然,飞行屋又动了起来,不久屋门从外被打开,雷鸣远出现在四人面前。 浩源和小源同时喊出「爸爸」,诸葛兄妹也叫了声伯父。 雷鸣远严肃地问:「你们怎么会跑去北岸?」 诸葛华抢着认错,说:「伯父,对不起!我们好奇。」 小源一本正经的说:「爸爸!我看见一个灰色影子的人,可是,后来变成弯曲的树干。还有一条铁鍊横在山谷中央。」 「小朋友,你看仔细了吗?」四人这时才发现在雷鸣远身后站着一位年长微胖的男子,他比高大的雷鸣远还高出半个头。 「我看到了,可是,…不确定。」小源被问得有些心虚。 浩远说:「爸爸!我们的飞行屋停在空中不动,倒是可以确定。」 鸣远说:「你们的飞行屋一飞到山结上空,组织就监控到你们的行踪,立刻通知我上运转中心。一见你们飞越山谷,怕发生意外,我们立刻发动战斗飞行船上空,没想到竟让我撞见超强的吸力。还好我们啟动反磁场导引系统,解开你们飞行屋的禁錮,才安全带你们离开。」 「北岸是座神秘的森林,十年前,我也曾在那里被禁錮过,只是时间不长,约二个小时后,就自动解开禁錮。什么原因?到现在我都还找不出答案。至于森林中是否有住人,倒是个谜,因为我们的飞行器根本飞越不到那里。你们今天能看到山林中的树枝和石头,算是最接近北岸的一次了。」高大的男子接着自言自语说:「咦!可是我们刚才接应你们的地点在河谷上空并不在群峰顶上。」 鸣远和惊魂未定的孩们并没仔细听那人自言自语的话,对他的疑问毫无反应。鸣远说:「小朋友,这位是司徒先生,他的父亲曾亲随侍过先知乐正,你们以后就称他司徒伯父。」 四人同声称:「司徒伯父。」 「好,以后如果还想去对岸,记得先通知我,我也好奇想去探险。」大家听得哈哈大笑,但司徒允的心中确是疑云重重。 维能量运转中心 战斗飞行船飞回运转中心后,诸葛匀在司徒允的指挥下,将小飞行屋开出战斗飞行船,停泊在空地上。他准备招呼三人进飞行屋回家,却听到浩源说:「爸,我们可以参观这里吗?」 鸣远还没搭腔,司徒允抢先说:「没问题,跟我来,我做你们的解说员,四位贵宾,请。」 四人开开心心跟着司徒允走马看花,但在他们心中仍对运转中心的建置与功能无比惊叹。 小源忽然发问:「我曾看到一段记录,现在的维能量已经是第三代,曾有第一代的实验型小维能量,是真的吗?」 司徒允问:「小朋友,你怎么知道这事呢?」 小源指指戴在头上的精灵箍,说:「我从知识库搜寻到的,它的架构曾经先知乐正确认过,之后先知就往生了。」 雷鸣远向司徒允说明:「这孩子特别喜欢阅读跟先知有关的资料,而且他还想学修行。」 小源正经八百地说:「爸,不是想,我真的很努力的在找先知的修行方法。」 「好耶!」司徒允岔开话题,说:「刚才你提到的小维能量,只是一个实验机,现在应该是被放置在山洞的废弃实验室里。」 小源问:「可以去参观吗?」 司徒允说:「这…恐怕有点困难。因为岩洞是现行维能量的主控室,我的等级还不能带你们去。」 小源抬头看看爸爸。鸣远说:「我虽是专案总召,现在确不是召集开会期间,可不能随便进出天然岩洞。」小源无奈地抿着嘴。 雷鸣远看看时间,说:「今天的参观到这里,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临走时,小源跑到司徒允面前,说:「你可以给我先知修行的资讯吗?」 司徒允忽然闪烁其词,说:「再说,再说。」 「可以一言为定吗?」被欺压久的小源,对人没有安定感,总觉司徒允是在敷衍他,因此要司徒允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司徒允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儘量去找。 为什么司徒允面对小源的要求,会表现得这么为难呢?鸣远和浩源心里都相信司徒允是个诚实的人,他心中的难处一定和先知乐正古慈的传说有关,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秘密有可能就是小源想知道的修行,所以司徒允才会在不习惯说谎的情况下这么为难。但父子两人也只猜到可能和修道人不为人知的修行秘密有关,并未进一步深入探讨。 第三章 紫晶传说 (1) 雷鸣远的实验室 这一天,雷思源头带精灵箍落寞地走进实验室。他太安静了,正在工作中的鸣远并没发现他进来。 小源看见爸爸工作檯上放着两个两公分大小的机器人,其中一隻背上长着薄如蝉翼的翅膀,还不停拍打着翅膀。小源兴奋地说:「我可以玩它吗?」 鸣远回头见是小源,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抱抱这个老三。九岁的他,已长得快跟自己一样高了。他脑子里出现诸葛天星打抱不平的话,说:「我虽是个孤儿,认识你之后,我还有卢伯父、卢伯母疼爱,而小源,是三个孩子中唯一没有人疼的,却认命又乖巧的孩子。」鸣远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双手,他高兴地投向爸爸。鸣远想起自己童年的遭遇,把他搂得紧紧的,乖巧的他窝进爸爸的怀中撒娇,满足地笑着。 「以前,你不在家,我常待在你的书房里。从你教我使用精灵箍后,我读了很多先知乐正的思想和修行法门,我不再无聊和害怕。还有奶妈,他常常偷偷回来看我。」 雷鸣对九岁孩子谈修行感到有趣,说:「真的!先说说,乐正先知告诉你些什么?」 「他说,再了不起的维能量也只能救人一时,因果到了,没有人能躲过,只有寂灭因果者,才能真涅槃,得升极乐佛土。」 「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摇摇头,回答:「再多看几遍一定可以懂。爸爸,你懂吗?」 「爸爸忙着照顾民眾的生活和安全,没有多馀时间去了解先知的思想。」 「没关係,等我看懂了,想明白了再告诉你,你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鸣远面对天真的小源有说不出的抱歉,他轻轻抚摸他的头,思源开心地对着爸爸傻笑。 忽然长翅膀的小机器人飞了起来,像针细的声音在小源的耳边说:「淘气,傻瓜!」 小源跳下爸爸怀抱,用手去抓它,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被小机器人巧妙的躲开。两个人就在实验室里跑跑闹闹,小源虽追不到它,却玩得很开心。最后他放弃了,不论小机器人停在他手上或脸上,他瞧也不瞧它一眼。 「淘气,傻瓜!」小机器人索性停在他耳朵上,一动也不动。 小源听到针细的哭泣声,伸手过去,小机器人立刻飞了起来,他碰到湿湿的东西,问:「它在我耳朵尿尿?」 小机器人又飞回他耳边,说:「淘气,傻瓜!」 雷鸣远笑着说:「是它的眼泪。你不理它,它哭了。」 「真的吗?」才说完话,小源突然昏倒,鸣远赶紧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瓶盖放在他鼻前,不一会儿,小源像睡醒般,问说:「我怎么啦?」 「你被它迷昏了。」 小源不解地说:「它!」 「它是我刚改良成功的侦测器,一时好奇,帮它天使羽化。它的眼泪是麻醉剂。」 小源问:「麻醉剂很强吗?」 雷鸣远按了一下手上的錶,小机器人立刻飞回桌上,和另一隻併排站着。他说:「还在实验阶段,不强,正式使用时会很强。」 小源好奇地问:「这两隻小飞人有名字吗?」 「它们今天才诞生。你是第一个看见它们的人。想给它们取个名字吗?」 小源兴奋地说:「可以吗?」他见爸爸微笑点头,开心地指着对它射出麻醉剂的小飞人,说:「它的眼睛好大,我叫它大眼儿,让它哭个够。」 鸣远笑着说:「很恰当的名字。它还有一个兄弟,旁边还没长翅膀的这隻,它会流鼻涕,鼻涕一接触空气,就会雾化,它就可以趁机逃脱。你也帮它取个名字,不过要二天后它才诞生。」 小源低头想了一会,说:「它会流鼻涕,就叫它小涕涕好了。大眼儿和小涕涕都是我的好朋友,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喜欢。」 「那…别告诉二哥,不然他会摔死它们。」 「好,只有我们俩知道。」 小源开心地对着凑近有翅膀的小飞人,小声地叫:「大眼儿!…它不理我了。」 雷鸣远把小源抱在自己腿上坐着,说:「等我再修改一些程式,它就会乖乖听你的话。」 「真的!这样,以后我就有伴了。」 一句话说得雷鸣远红了眼眶,自己最爱的女人却不爱她自己生下的小孩。为了不让儿子看见自己的眼泪,赶紧换个话题,说:「对了,你刚说奶妈会偷偷回来看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说别让人知道。她都是在半夜回来,有时候会叫醒我,和我说会话才离开,有时候没叫醒我。有两个生日,都是在我醒来后,看见她放在我床头的百合花纸袋,里面装着果饼、衣服和鞋袜,我才知道她回来。不过,她好像跟我住在一起一样,知道我长高了,变瘦了,最近喜欢的零食。」 「你睡着,怎么知道生日礼物是她给的,不是别人?」 「她离开的时候说,如果看到画有百合花图案的袋子,就是她送给我的礼物。」 「百合花图案的袋子?」雷鸣远心中不觉起疑,为什么何月要对一个小孩使用像暗号的约定,奶妈回来看奶娃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常选在半夜,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鸣远觉得奇怪,决定把这件事告诉诸葛天星,看他有什么想法。 两天后,小源一早就到实验室找爸爸,却吃了个闭门羹。等了一会,爸爸仍没来,他失望地回家。 名为实验室,其实就是一座中型飞行屋,只是内部装璜和住家不同而已。因为大家都亲身经歷毁灭的惨状,因此,民眾除了经商必需建造定点商舖、公司外,大都不敢远离飞行屋。而且飞行屋既安全又便利,在小范围内,一般住家的小型飞行屋还可当行动房车。民眾只要在中际站侦测得到的安全范围内活动,不需担心突发的意外,甚至是大规模灾变。 卢谭家 实验室就建在卢谭飞行屋山坡上方的闢静处,从实验室走回自己家一定会经过祖父卢谭家。小源知道祖父母疼爱他,今天回家经过他们家口时,自然而然想进去看看他们。 当小源走近卢谭家时,祖父正开门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人正是司徒允,他们没有交谈,只向对方深深一鞠躬,司徒允随即转身离开。 小源见走出来的人是司徒允,兴奋地想问他有关先知修行的方法,司徒允不等他开口,便说:「小朋友,你好啊!」便头也不回地急忙离开。 卢谭一见,说:「小源,快进来!又长高了。」小源快步走到爷爷面前,礼貌地向爷爷一鞠躬,便随他进屋。 「小源,真的长高啦!比奶奶高了。」公孙安淑已七十九岁,仍如往昔慈祥和靄,脸上永远掛着笑容,除了灰白的头发外,没有一点老态。 小源一进客厅,就跑去挨着奶奶坐。他问爷爷:「爷爷,你和司徒伯父是朋友啊,他为什么走的那么急?」 卢谭回答:「你认识他呀!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他说他的父亲叫司徒寒,和你曾祖父,也就是我的爷爷卢智是生死之交,当年他们家族出了些意外,他的父亲曾把一件东西託我爷爷保管,他最近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发现一张字条,才知道这件事。经过他辗转询查,知道我就是卢智的孙子,所以跑来问我有没收着那件东西。」 小源好奇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从他的言谈中听起来,好像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跟你爷爷也不知道你曾祖父当年有那些朋友,算算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囉!这中间,地震、天灾不断,我们半生都在逃难中渡过,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卢谭接着说:「而且,我们都是在逃难中出生的小孩,你爷爷临终时虽曾告诉我家乡在长龙河流域的荆科镇,祖厝的中庭地面正中央有一块圆形大石礅,上面刻着龙形图腾及『荆科卢府』四个字,但是道路崩塌,交通中断,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回去过。」 公孙安淑说:「最近听说有不少流民来投靠天眷国,大概是这些年灾难平息了,我们天眷向四面八方开通了几条道路,所以四处迁徙的流民才能进到这里来。」 突然响起水晶乐音,接着白色的墙壁出现爸爸和天星叔叔的身影在门外,小源立刻跑去开门。 第三章 紫晶传说 (2) 雷鸣远见开门的人是小源,开心地说:「原来你在这里,我还担心你去实验室会找不到我。」 卢谭陪着小源过来,一见门口的鸣远、天星,说:「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还一脸严肃。」 鸣远对天星说:「你来跟爸爸说明。」 天星回答:「是。」四人一起走进客厅,鸣远、天星向安淑请安后,天星随即说:「伯父,伯母,你们一定已经听说最近有很多流民来投靠我国,为了安置这些为数不少的人,我拟了一个计画,在实施前,我和鸣远觉得还是要先徵求您老人家的意见。」 卢谭说:「我们夫妇赋间已久,国之事,你们决定就好了。」 天星说:「虽然如此,但我们仍希望你们能审视一下这个计画,免得我们俩热过头了,反而忽略根本的安全。」 卢谭夫妇会心一笑,卢谭说:「好吧!你们两个总是那么尊重我们,真的不枉我们的付出。」 天星说:「由于最近投靠天眷国的流民愈来愈多,估计已有四、五千人,总计辖区内的民眾已超过十三万人,不论是领土或飞行屋都已不敷因应。夏国和我们虽已合府共治,但夏国境内大部分是高山丛林,能供民眾居住的地区不到全国面积的五分之二,之前又安顿了三千流民,现在,已无法再多负担。而西北的韶国,地广人稀,本是分担安置流民最好的地区,然而近二年来,韶国的政府官吏只求安逸,固步自封,既要享受自治区的权利,却不愿分担责任,以致近来的流民,都只能集中在我国,生活居住都很简陋,卫生安全成了最大的隐忧。」天星喝了一口安淑递过来的茶后,继续说:「其实流民到天眷也不是坏事,反而有增强国本的效益,只是一切太过突然,安置上有捉襟见肘的困难。为了不让流民成为自治区的问题,我和鸣远去了一趟维能量,经推动小组执勤委员同意,请运转中心协助计算未来二十年本国四周地理环境的安全情况。还好,大致上没有预测出什么大规模的灾变或星际的异象。因此,我们两个想向天眷东部拓展新领土,就地安置流民,并把现有具指挥侦测功能的大型飞行屋先移置到新领土,由现行管制人员兼任指导人,如此一来,原来居住在大型飞行屋的民眾就必需迁移他处居住。」 卢谭眉头一縐,说:「迁移,你要他们住那里?」 「现在本国和夏国具这样功能的飞行屋,大概有二百座。『维能量』组织还有库存一百座,总计三百座的大型飞行屋,估计足够在危急中救护我们全部的民眾。」天星继续说:「总而言之,以后大型飞行屋仅供危难时使用,平时民眾住回传统建筑的木造或砖造房屋。」 「我们也要搬出去住吗?」小源开心地问:「那我可以直接搬来跟爷爷住吗?」 雷鸣远说:「原则上,这类不具指挥侦测功能的小型屋,不在这次搬迁计划中。但为了让民眾有平等和安全感,我建议各阶官员除了保有极小型飞行屋当代步及避难工具外,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再居住飞行屋,而改住传统建筑。」 小源听了非常高兴,一厢情愿认为一定可以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卢谭问:「怎么安置大家?」 天星回答:「依各个大型屋可容纳的人数为编製基础,包括指导一家人在内,以人为单位,每一单位约,百至一百二十人,依每户组成人数多寡而不同;每一大型屋成立一管理区,由指导人任区长,负责大型飞行屋与中际站的视讯连络、管理区的行政维安工作及急难救助等事宜。民眾住屋採环飞行屋四周建屋方式,使各屋与自己的大型飞行屋间皆成等距,如此一来,在大难来临时,方便进入飞行屋避难,平时则易具向心力,拉近住户间的距离,使彼此有唇齿相依、互助共生的认同感。每一个住民都需要参加危安及使用飞行屋的教育训练,便于紧急时能及时有效排除危难。平时则依区长的领导,排定轮值人员,协助维安事务。 天星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至于三百座飞行屋的安置地点,我和鸣远会亲自勘察东边的地方,包括道路开闢工程,都会一併考量进去。另外,为了便于搜寻不及回防的民眾,我们准备量產鸣远最近研发的简易收发器,供各外出民眾配用。至于我们,原则上以在现居住飞行屋的附近建造房舍,或就各地原有建筑修建,可以依所在土地大小及各自的财力,自行规划,但仍须秉持节约的观念,足够生活之需即可,不可过分奢华。」 鸣远说:「前些年我在运转中心,已经发觉当年上莎鄱紆山结的先知信眾,如今也已延续到了第三代,由于当地不适合人们长久居住,而且几十年来,天际灾祸也已平息,他们正拟搬迁计画,也向我表示希望同意他们开发拉也河南岸的平原,作为他们整体迁徙地。也就是说,他们准备定居在拉也河南岸的冲积平原上。」鸣远接着说:「爸爸,自从我们和夏国合府共治以来,採取他们的财经制度,国库尚称充裕。利用这次扩大内需,不仅可以激励百姓团结,还可促进经济发展。年轻力壮的流民也可藉此找到工作机会,自食其力,减少国家财政的社会救济负担,因此,我和天星对他们的建议都表示乐观其成。」 卢谭听完两人的说明后,稍微沉思,随即说:「飞行屋虽救过我们很多次,但面对它,心里难免有灾祸临头的恐怖。你们两个如此用心,让大家终于可以住回人类的房子,这可是我多年来的期盼。如果真要我给什么意见,那就请你们去见夏老总理,毕竟他的行政经歷丰富,而这其中将动用两国的国库,他们的子民也有参与的权利。既然合府共治,机会就必需均等。」 「谢谢爸爸提醒。」 卢谭见二人从容答谢,接着说:「你们两个早想到了吧!」 「是的,我们刚才就是从夏老总理那里来的,他非常赞成重新啟造房舍,让飞行屋回归为避灾的工具,这样人心可以安定,生活也踏实多了。」 卢谭说:「哈哈!我不是统治者,只是马上英雄,治国需要有统驭能力的人,教导你们安定国家秩序与政经发展的人,应归功于夏老总理。现在的他,空有荣华,却无子嗣,百姓和你们都是他存在的见证,他能无私地让出权位,可见他是多么有智慧的长者。多去他那儿走动,对你们一定有帮助。」 小源见大人谈话告一段落,立刻抱怨说:「刚才司徒伯伯来见爷爷,却不愿跟我说话。」 卢谭像想起什么的,说:「司徒先生是第一次来拜访,但他提到百年前,他父亲交给你爷爷卢智代为保管的一样东西,我也不清楚。鸣远,他在维能量组织担任什么职位?」 鸣远说:「他是考古兼地质学家,对星际奥秘有独特的见解,每遇疑惑难解的现象时,他都能及时提供妙解,帮大家清楚脑袋,重新理智地思考或判断。他的父亲司徒寒也是地质学家,曾随侍先知乐正古慈,跟着先知开创维能量组织,因此,他年纪轻轻就跟着父亲进入组织。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建树,但总能在紧要关头提供意见,使运转中心保持在最佳状态。他在维能量组织里,是少数几个不轮值也能自由进出维能量的人。我对他极为佩服,维能量的各个专家也都非常敬重他,但他的行踪常出人意外,前次浩源四人驾着您的飞行屋飞越狄贝河,他竟能及时出现,建议我驾着侦察机去救他们回来,事后想问他怎么及时出手相助,他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离开了。」鸣远接着说:「外表看起来,他的年纪跟我差不多,但谈话间,常倚老卖老,好像已经几百岁的人啦。他对紫色水晶特别感兴趣,常驾着他改造过的飞行屋到处寻找紫水晶。也因此,他最早发现自治区外还有存活的流民。他常说『因缘生灭,当生,天奈何;当灭,维能量又奈何!』因此,组织有人叫他妄人。」 「因缘生灭,当生,天奈何;当灭,维能量又奈何!」小源重复一次这句话,说:「爸爸,乐正先知也曾说过因缘生灭,所以,司徒伯伯一定知道先知的修行方法。」 卢谭问:「鸣远,他来找我要的东西,会不会跟紫晶有关?」 鸣远说:「他曾告诉我,他父亲原有一块紫晶,在他死后不久,就失踪了。」 「在他父亲死后不久失踪。那表示他父亲死时,他还见过那块紫晶,这跟他说他父亲生前託你祖父保管的东西,时间上不对,应该不是同一件东西。」天星分析地说。 鸣远说:「对于紫晶,每次问他,他总是说得颠三倒四,我看你也别放在心上。何况天灾频传,事隔百年,沧海桑田,那东西会流落何方,也没人说得准。爸爸,你有告诉他爷爷的家乡在那里吗?」 卢谭回答:「一时间没想那么多,所以没告诉他。」 小源说:「他一定很失望,所以才不理我。」 「下次碰到他,我告诉他。」鸣远说:「对了,爸,我答应小源要送他二个小飞人,我这就带他去拿。」 「你们去吧。」 鸣远说:「天星,你也跟我们来。」 「是。」 三人离开卢谭家后,天星忍不住问说:「紫晶到底是什么神秘东西,为什么司徒允如此鍥而不捨的追踪它的下落。」 第三章 紫晶传说 (3) 雷鸣远的实验室 三人在前往实验室的路上,雷鸣远回答天星,说:「我曾在知识库里看到一篇关于它的记录,记录中说明在星际中有一颗小星球,上面住着真族人。这个星球曾出土一颗特异的紫晶,它是经过万年地热熔解,再经地壳变动浮出地表,如果机运凑巧,它的露出地点长年冰雪覆盖,经过一冷一热的缩涨程序,且缩涨正巧又各经歷万年以上,此原石就具有超强的吸力。它在白画时会吸收金曜的光能,夜间吸取银彤星的精华,如有幸千年内不被外物中断,千年之后,它就能经由血为媒介,复製血所属真族人的智慧。奇妙的是,这时侯的它,已具有智者以上的智慧,因此,如果血的主人不是比它高智慧的真族人,对它不会產生任何作用。记录的最后一段却写着,这只是怪力乱谈,世上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紫晶。」 「也许,我们都比它笨,所以才不知道它很厉害。」小源说。 「也许,小源说得对。」天星自认自己不是聪明人,附和着说。 「如果我告诉你们,那样的原石至少要有一公尺见方,二十公分厚,你还会认为不是怪力之说吗?还有,听说过真族吗?」 「真族?」天星摇摇头。 雷鸣远说:「是啊!能啟动紫晶的潜能,只有真族人。我曾好奇地在知识库里找了很久,除了这则记录外,真族二个字就没在别处出现过。」 天星疑惑地问:「这篇记载是谁提供的?」 「知识库里的文章,都是由系统主动标示贴文之人,唯有这一篇没有贴文人的姓名,更可疑的是,维能量曾多次维护都无法把它删除。后来因为它记录的只是一段无关生存的传说,加上最后的那句话『只是怪力乱谈,世上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紫晶』,也就任由它留着,没有科学家想费心去删除它。」 「也许,他们是个神秘的民族,我们没发现。」小源说。 天星认为小源爱幻想,随口回答:「尘旅世界曾遭遇那么多的灾难,如果有真族,也应该会跑出来求救吧!」 「也许,他们是不死之躯,住在仙界中,所以没遭遇灾难。」小源认真地说。 鸣远和天星相识大笑,三人不知不觉已走到实验室。鸣远一打开门,就要小源叫小飞人的名字。 小源轻声叫着:「大眼儿!小涕涕!」他怕太大声会惊走那小飞人。 雷鸣远说:「大声点!他们听不见。」 小源兴奋地提高嗓门叫了两遍「大眼儿!小涕涕!」,突然他右耳边响起针细的声音「淘气,傻瓜!」 「大眼儿,你听见我在叫你啦!」小源的左耳边也响起另一个针细的声音,说:「我也听到你在叫我,哥哥!」 小源开心地左右摆头看着大眼儿与小涕涕,这两个一粉一黄的小飞人停在自己左右肩膀上,不停地煽动着翅膀,身上也不停炫着粉色与黄色的光。小源兴奋地逗着二小飞人,不一会儿就跑到其他房间玩去。 鸣远对天星说:「这两个小飞人的造型,本来是我准备用在侦测器上,无意间被小源发现,爱不释手。我本想把它的功能限制在收发器,但又觉功能太简陋了。这么漂亮的两个小飞人应该有更高的知识与更好的效能才能满足小源的好奇。所以,我在小飞人的脑子里放了一个微处理器,再加上一个超迷你的精灵箍和扬声器,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它可以和小源对话,也能侦测追踪、发讯,它的功能可说已不亚于运转中心的侦测器。你看,他现在可不无聊了。」 天星说:「好是好,就怕孩子有这高科技的东西在身上,太招摇了。还是要小源注意些,别随便秀给人家看。」 「你有什么顾忌吗?我以为我们现在很太平。」 「你还记得百合花图案的纸袋吗?」天星说。 「你是说奶妈何月?」雷鸣远警觉地说。 「对。」天星压低声音说:「因为这件事,让我开始去注意宇文善,无意间发现宇文善与他的旧部属穆奎侯暗通款曲。」 「他们是老主人与部属的情谊,往来并没什么可议。」 「往来公开,本不可疑,但行踪刻意隐密就令人怀疑。」 雷鸣远皱了一下眉,说:「什么意思?」因为天星现在谈论的人是他们两人妻子的亲爷爷。 天星严肃地说:「我怀疑他们有不利天眷的行动。」 雷鸣远不解地说:「当年是宇文善主动向我爸爸提出把自治权交给我,他以前的部属在天眷也都位居一方的领导人,和大家相处也都和睦,而你我又是他的孙女婿,难道爷爷会扯自己孙女婿的后腿,难道他不顾自己孙女的幸福了吗?」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但穆奎侯的行踪可疑,却不容忽略,因为他的部属多已告老,现在天眷的将领,大都是第二代新秀,是你我训练出来的菁英,或许他有英雄气短的感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卢伯父一样光明正大,尤其正当我们大举开疆拓土,实在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窝里反,可会要了我们的命。」 「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月又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她爱小源表面无庸置疑,但事实,你我都不清楚,毕竟她是宇文爷爷的管家。」 「你刚才说的…是想利用小源?」 「正确的说,是利用小飞人。」天星说:「他们既然处处小心,可以推测一切都还在策划阶段。敌不动我也不动,但得想办法知道他们要怎么动。」 「所以,……」 「让小源带着小飞人回家,告诉小源不可以拿小飞人出来炫耀,不然就没收。我会派人暗中监控小飞人,希望能得到一些蛛丝马跡,好预为防范。」天星说:「一有何月的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还记得褚家兄弟吗?」 「记得,好久没见到他们了。他们好吗?还有和他们一起的那两个女孩子。」 「我把他们五人集中教育。」 「间谍训练!」 天星哈哈大笑,说:「说来好笑,我只是突发奇想,觉得他们五个人都很机伶,如果当年我的国家有这样的人才,就不会被敌国的间谍和昏庸的政客弄得家破人亡。」 第三章 紫晶传说 (4) 雷鸣远说:「对了,我记得你的国家也在长龙河流域。」 天星感慨地说:「卢伯父家乡在长龙河东岸的荆科镇,我家在西岸的凤屿镇。以长龙河为界,分属安龙国和飞龙国。卢伯父的安龙国民风纯朴,而我国地大物博,却遇上苛政恶吏。南方的诸鹿国和我国以拉也河为天然屏障,却长遭受水患之苦。他们看上我国沃野千里,常派间谍收买政客,出卖国土利益,弄得民不潦生。接着尘旅世界天灾人祸四起,我们只好举家逃亡。当时我虽还小,但父亲要我牢牢记住国破家亡的惨烈,一旦有机会从政,一定不可重蹈覆辙。我原本以为这是爸爸痛定思痛的期许,没想到,我会在自治区认你,又因你而从政。在孤儿院区见到童秋水和欧阳玲瓏时,我突然想起间谍毁我家园,又见韶国政客贪得无厌,才萌发间谍战的念头。」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深的痛,没想到你们国家还真遭遇间谍渗透。」 天星说:「我爸爸常说自作孽不可活。他不怨间谍,却认为是政客误了我们的国家。只是我从小就想,间谍也是一体两面,对被渗透的单位来说,间谍是可恨的,但对渗透者来看,间谍是死士,是忠臣。如果有好的间谍,就可以早点知道那些政客的坏心眼,好官好人也可以早作准备。而且好的间谍如果还受高科技训练,他们就可以不必轻言牺牲,还可以早点探出天灾人祸,好让老百姓提早避祸。所以,我就向你要了他们五个,我相信倩一定会好好安顿他们,而我则可以让他们成为好间谍。」说完,二人相视大笑。 「没想这个间谍训练计画,会在这时候发挥作用。」鸣远说。 「观察到穆奎侯与宇文善密会的就是他们。其实,他们只是依着间谍的特质仔细去观察週遭的人、事、物,没想到意外发现这件事。他们以专业的角度去分析,认为有问题而向我报告,至于问题出在那里,他们一时间也还弄不明白。」 「除了穆奎侯与宇文善密会外,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昨晚,他们发现穆奎侯密邀宇文善的旧部属,约定今晚六点鐘会面,其中包括现任财经次长邹万荣,也是唯一一位非宇文善的旧部,他是夏国遗臣的后代。」天星接着说:「聚会地点设在夏国与天眷边界一新发户的别馆。褚良说,这栋别馆不曾对外公开,别馆是由废弃的旧楼房改建,表面上看只是修整倒塌的外墙,和清理广场、庭园,其实墙内有墙,屋内装璜豪奢,还有警卫防守。」 雷鸣远微微皱眉,说:「宇文善也受邀参加吗?」 「这次没见到穆奎侯去见宇文善。会不会是他们自己私下的聚会还不确定?」 「也许这一切和宇文爷爷无关,只是穆奎侯私人的密会。」鸣远忽然岔开话题,说:「对了,下个月是他八十寿辰,我们准备怎么为他祝寿?」 「倩早上去见兰,和她商量如何办爷爷的寿宴,兰告诉她,爷爷觉得年事大了,不想让勾魂使者发现他的年纪,要我们今年别为他办寿宴。」 「不办吗?」鸣远自言自语:「不办也好。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见褚氏兄弟、欧阳玲瓏和童秋水。」 「好。」天星说:「你的研究大概也告一段落了吧!应该准备归队了。我比较适合关着门做事,拋头露面的事还是交给你。」 「创业难,尤其是带领流民建国更难。八年真的辛苦你了,兄弟。」 「最辛苦的战役,可才要开始。」天星习惯地伸出右手,鸣远也习惯地伸出右手与他紧紧相握,天星严肃地说:「加油,为天眷,为孩子,为和平,我们一定要勇往直前。」 「嗯!」 两人道别后,鸣远静静坐在实验室里,心里回忆这匆匆八年,除了研究、天眷,还是公务,自己是如此放心的把父母、妻儿拋下,对兰,他的心里真的有说不出的愧疚。他不怨兰不好好照顾小源,是自己在小源出生不久,就丢下她们前往维能量组织。他觉得应该好好补偿这三个小孩,尤其是被溺爱而有偏差行为的宇文鹏。他也想到自己很久没和兰好好聊天了,也应多体贴她些。 小源的笑声呵呵响起,不久,小飞人和小源一前一后跑了进来。鸣远拦下小源,说:「好玩吗?」 「好好玩,我可以带它们回家吗?」 「可以,不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做得到吗?如果被人发现你把小飞人当玩具耍,我就没收。」 「我发誓,绝对不会被人知道。」 「我要关掉他身上的炫光和声音,让它们看起来像是普通、安静的玩具。」 「好。」只要能带小飞人回家,小源什么都答应。 鸣远心中对小源更加愧疚,他和天星居然利用只有九岁天真善良的小源当诱饵,但为了天眷,他们不得不如此。只希望穆奎侯他们的聚会没有任何不轨意图,何月只是单纯爱护小源的奶妈,也希望宇文爷爷是置身事外,更希望和兰沟通,能改变宇文鹏的偏差行为,让三兄弟像自己和天星一样,手足和睦。 鸣远关掉小飞人身上的炫光装置和声控系统后,把二个大小可以一起握在手上的小飞人交还给小源。小源拿着二个不发光的小飞人,开心地对他们说:「对不起!等我长大,一定要求爸爸让你们继续说话,穿漂亮的衣服。」 总理府邸 鸣远带着小源回到家,已是下午三点,距离密会时间还有三个鐘头。他的心头难免起伏不安,没想到天灾才平息,人心就思变。他珍惜大家一起努力合作对抗灾难的情义,他不喜欢处心积虑的争斗,但似乎这一切都不能由他作主,因为每一颗心,都有一个主人在主宰。 他也想到自己的英雄主义,已经把自己悄无声息的推在斗争的舞台上,成为各方注视的标靶。现在的他,只能继续稳定地站在权利舞台上,就算自己甘心退出权力舞台,也得想好退出之道,否则自己生死事小,对天眷的百姓,夏国的百姓,可就是大事。在没有妥善安排好退路之前,他仍是必须尽心为民眾贡献心力的公僕,他不能轻率地一走了之。 想到这里,他心中油然升起的责任感、英雄气慨,明快地压制内心的无奈与恐惧,那顶天立地的男儿本色又回到这位霸主的身上,他对空莞尔一笑,用力牵起小源的手,大步走进家门。 「兰,鹏儿,我们回来了。」 兰从房间走出来,说:「鹏儿去找同学还没回来。」 小源羞怯地喊了一声「妈妈」。 一见小源,宇文兰的脸色立刻板了起来,说:「你去那里了,一整天都没看到你的人影,害我一直被误会不好好照顾你。」 「我,…」 雷鸣远不希望小源受审问,立刻接道:「我带他看爸妈。八年来,我不是在维能量,就是搞研究,没尽到做丈夫和儿子的责任,真是辛苦你了。」 兰听到鸣远的话,立刻又转变态度,脸露微笑地说:「夫妻间说什么辛苦,你忙公事,我负责内务,也是应该的。」兰还是那么美艷动人,四十岁的她,岁月不曾在她脸上刻划出任何痕跡。 雷鸣远说:「好不容易忙完实验室的工作,我想也该给自己放一天假,今晚我请客,把孩子们找回来,然后去接爸妈和宇文爷爷,一起晚餐。」 宇文兰露出为难表情,说:「我刚才已经说了,鹏儿去找同学,不回来晚餐。我…你事先没讲,我也约了几个姐妹见面,改天吧!我作几样好菜请大家。」兰央求地说。 「好,改天。」鸣远嘴上答应得爽快,但心中百感交集。 从认识兰到现在,鸣远从来没勉强过她,既使是兰不疼浩源和小源,他也一样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他知道兰的个性倔,但相处毕竟有缘,勉强反而会失去夫妻间的情义。他相信有一天兰一定会回心转意,因为三个小孩都是她的亲骨肉。 现在,雷鸣远心里想的是密会这件事,鹏不回来,兰今晚也要出门,密会是否与她们有关,实在无法确定。他约她是临时起意,而她早已和姐妹淘约好了,总不能因此强加给她莫须有的罪名。 晚餐后,鸣远陪着小源入睡后,就回到自己房里。他什么事都不想做,脑子却一直被密会困扰着。他不断地说服自己要相信兰,但躺在床上的他,还是大眼瞪着小眼,直到十点过后,宇文鹏与兰夫人先后返家,他才放心睡去。 第四章 密会 (1) 总理办公室 一早,诸葛天星就带着五个穿着整齐的男女进入总理办公室。 鸣远一见六人进来,脸带微笑,立刻起身,对站在天星身旁的男子说:「褚良啊!好久不见,你们五个都长大了。」他握着褚良的手引领大伙走进小会议室。 褚良是个身材高瘦的青年,在他左首边依次站着二弟褚寧和三弟褚净,其次是年纪和褚良相仿端庄贤静的童秋水,最下首站的则是五人中年纪最轻,有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的楚楚可怜的欧阳玲瓏。 眾人坐定后,天星严肃地说:「有关昨晚的密会出现令人意外的状况,现在就由褚良来向总理报告。」 褚良立刻起身,雷鸣远亲切地说:「坐着说就好。」 褚良面露羞愧,说:「对不起!这次跟监澈底失败,请总理处分。」随即五人同时站起来向雷鸣远低头认罪。 鸣远看着天星,诧异地问:「失败?」 天星双眉紧锁,说:「参与密会的人,就像鬼魅般融身在黑夜中,一个也没被发现。」 鸣远听得一头雾水,说:「谁可以说清楚些?」 天星说:「褚良,你把昨晚遭遇的情形,简单明白地说一遍给总理听。」 「是。」 雷鸣远很快恢復平静,仍是一脸亲切地对五人说:「坐下慢慢说。」 五人依言坐下。褚良说:「昨晚我们五个人分成三组,我守在前往别馆必经的三叉路口,褚寧和童秋水监视长老宇文善,褚净和欧阳玲瓏监视穆奎侯。我们约好晚上七点整在三叉路口会合,一起进入别馆探查密会情形。可我一直等到七点半,二组人才到定点和我会合,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宇文善、穆奎侯离开自己的住处,或者应该说他们没从被监视的正门或后门离开;更奇的是,我也没发现有任何一个参加密会的人出现三叉口进入别馆。」褚良停了一下,看了鸣远一眼,见他并无提问的意思,于是接着说:「当我们接近别馆外墙时,发现别馆四周忽然笼罩着阴森的气息,我们五人如立阴曹地府,不由打从心底凉了起来。原本银彤高掛,星光闪耀的夜空,也在那时乌云密佈,大地狂风吹拂,瞬间天地一遍漆黑,寸步难行;耳朵里也不时听到像来自幽冥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凄厉哭嚎声。我们五个只觉毛骨悚然,抵不住凄厉哭嚎声,想举双手摀住耳朵,不料,四肢全身都无法动弹,连歇斯底里的叫声也发不出来。」 褚良说时仍难掩心中的恐惧与激动,其他四人也是满脸惊恐。褚良说:「我们就这样被定住在别馆外的墙角,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直到耳朵里鑽进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念佛声『阿弥陀佛』,我们的心志才渐渐甦醒。当我们能转动眼球,看见夜空的乌云早已散去,银彤星也高掛天空,阴森的气氛完全消失,狂风停了,大地剎那间恢復平静。这时,我们才意识到手脚身体能自由活动了。看看天色,应该已经凌晨四点,但我们五人的手錶却都停在昨晚的七点三十二分。」 雷鸣远问:「你是说你们听到一种来自幽冥的哭嚎声?」 褚良说:「是的,我们五个全听到了,而且寸步难行。」 褚寧说:「如果是我们四个人出现歇斯底里的情绪,还情有可原,但大哥一向稳定持重,不应该连他也歇斯底里。所以,我们一致认为是受制于邪咒,才会听到幽冥的哭嚎,才会全身无法动弹。」 鸣远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这样,还好鹏十点就回家,兰也在十一点前回来,这件事可以断定跟他们两人无关。」 天星说:「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和任何人都无关,但别忘了,整件事起源于穆奎侯邀约的密会,而终于褚良等五人受制于别馆外。这事件和遇到的现象都是存在的事实,只是不知道别馆里究竟发生什么事,又藏了什么秘密?而且似乎也透露着他们这些人当中有人会邪法,否则就很难解释所有发生的状况。」 鸣远主观上认为宇文鹏和宇文兰与这次密会无关,他放下心中的石头,开始理智的分析可能的情况。他说:「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密会,是我们搞错了;而且别馆地处偏僻地区,人烟稀少,所以显得阴森可怖。也许真的有密会,只是他们前往别馆前都不在家,所以等不到他们从家里出发。」说到这里,鸣远忽然停住了,因为这翻话虽然可以解释他们没从家里出发,但却无法解释为什么所有参加密会的人没出现在进入别馆必经的三叉路上,也无法解释说明为什么五人受制别馆外。 褚净说:「如果都不在家,那么他们前往密会前又去了那里?这似乎又不合常理。」 「不,下午二点,我亲眼看见穆奎侯送宇文善回家,临走时宇文善还跟穆奎侯说晚上见。」童秋水说:「从宇文善进入家里我就守在那里,就是没看见他再出门。」 「会不会临时取销密会?」鸣远若有所思地说:「密道!也许他们从密道进出。宇文善和穆奎侯两家邻近,开闢密道,不是不可能的。」 「我们也曾怀疑过,但察探他们两家四周都是平坦岩质地形,无可遮掩的树或山,更不可能在飞行屋底盘挖洞,这…飞行屋一毁,如遇灾变怎么逃难?除非他们早已放弃飞行屋,有飞天遁地的能耐。」欧阳玲瓏说。 天星说:「如果有密道,迟早会被我们发现。不见他们二人出门,并不表示他们没有出席密会。」他接着说:「为什么他们五个人会同时受制在别馆外,为什么听见唱佛声,随即阴森、狂风立散,银彤星再现,大地也恢復平静?」 鸣远说:「不管昨晚有无密会,也不管宇文善和穆奎侯是否出席密会,更别管幽冥哭嚎了。我想,你们五个一定累坏了,回去好好休息,一切都等明天再说。」 初出茅庐的五个间谍,一时面面相覻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天星也知道,现在怎么说都讨论不出结果,因为有太多不知道的事等着大家去发现,去了解。于是要五个人依鸣远的指示,回家好好休息。 五人离开后,鸣远开心地对诸葛天星说:「昨晚见鹏儿和兰回来,我的紧张情绪立刻解除,早早就入了梦乡。」 天星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至少知道密谋的人不包括我们至亲至爱的人。不过,这次我们的确遇到了可怕的敌人,恐怕不能像救灾那样用科技去处理事情,因为维能量再强,也很难对付看不见的敌人或法咒。他们可是比星际灾难还难搞。」 鸣远说:「我也有同感。不知道何月涉入这件事有多深,是否真的可以靠小源来帮助我们解开迷团?」 儘管天星天生谨慎且遇事多疑,但在鸣远的心中仍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宇文爷爷会谋夺自己的国家。 第四章 密会 (2) 别馆 五个人离开总理办公室后,决定先好好休息再夜探别馆。 子夜十二点,鐘刚敲响,褚良等五人分成二组,褚良和童秋水、欧阳玲瓏一组,褚寧和褚净一组,约定在后门会合,随即前后掩近别馆。 两组人马放出小飞人侦测,确认内墙四周均无人把守后,五人即翻墙进去。他们各自弹出飞蚕银索,借力飞过十五公尺高围墙,轻轻落在一棵大树下。剎那间,他们的目光全被外院美丽的庭园景观给吸引住了。儘管今夜的银彤星只有昏黄的光芒,庭园内美丽的花海,仍清清楚楚呈现在眾面前。 他们发现在花海前还有一道二十公尺高的内墙,褚良再次放出小飞人确定内墙里面的守卫情形,五人非常诧异如此神秘的建筑竟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而且内墙的唯一铁门还是虚掩着。这种不合理的现象,让五人更加提高戒心,快速从铁门进入内院。一踏进内院,首先看到的是一座高大的喷泉,冷冷地矗立在后院中央,四周一棵树或一根草也没有,地面舖满冷冷的石板,藉着银彤星的微光,闪着如水的波光。在石板的尽头有一栋三层古建物,像怪兽俯卧在黑夜中休息。 五人心里正纳闷为何内外景观差异竟如此之大时,喷泉的水柱悄无声息的转了方向,喷口就对准五人,等一马当先的褚良发现时,已冷不防被淋了一头面的水,他示意其他四人注意并向右跳开,但已来不及,四人跟他一样跳开时已满脸水珠,全身湿透。五人面面相覷,一脸无奈。 当他们抬起头再看时,偌大的喷泉已随着他们的位置移动到左边,且正对着他们的方向继续喷出水柱。他们还来不及反应,水已从天淋下,五人确确实实成了落汤鸡,心中惊讶不已。五人不约而同跑向右边,以为喷泉会再追来,等站稳后抬头看时,后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喷泉竟不翼而飞。如果不是全身还湿答答的,他们还真以为眼花了。欧阳玲瓏年纪小,胆子更小,吓得全身直打抖擞。 五人站回铁门旁不敢再向前踏进一步,眼睛盯着无灯无火、黑漆漆阴森森的别馆,褚良的心底也犹豫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否该下令撤退? 突然眼前的怪兽建筑甦醒了,从它身上不断地喷出火树银花,整栋建筑凭空飞腾起来,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像极烟火在夜空中明灭。但这奇景并没给五人带来兴奋的心情,反而是更加剧他们心里的恐惧,消失的喷泉和会飘浮、发光的别馆,五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景象吓得呆立不动,就像昨晚一样,他们一个也动不了,是真的吓呆了,还是又被定制了,他们的心中没有答案,只有无止尽的恐怖不断从心底漫起。 就在这时候,身后响起沉闷的声音,喝道:「你们五个!」五人不约而同倒吞一口冷气,询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位白发白鬚的白袍老人,手持禪杖,站在铁门入口处,不急不徐的说:「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白袍老人什么时候出现,他们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对一个间谍来言,这可是要命的过失。褚良感觉得到老人的善意,但不可思议的是,老人低沉的声音,却有如诸葛天星不可违逆的命令一样,他立刻向四人示下命令,快速退出内院。 在踏出内墙的剎那,他们五人又是一阵错愕,原本繁花锦簇的美丽庭园,才几分鐘,竟然成了三层楼高的乱葬岗,挡住五人的去路。 褚良示意,五人各自抽出飞蚕银索,正准备攀飞过去。耳中又听闻白袍老人说:「看到的都不是真的。」白袍老人的话甫入耳,五人如梦初醒,再定神一看,高耸的乱葬岗瞬间消失,眼前出现的尽是荒烟蔓草,断垣残壁,别馆仍跟半年前一样只是残破不堪的平房。 初识间谍生涯的五人,原以为已经准备好了的自信,竟被这栋断垣残壁的别馆澈底击毁,心中又惊又惧。白袍老人低沉而坚定的一声:「快走!」五人一时间成了一牵引一动作的傀儡,没命地往前奔出。 五人奔离别馆不到五十尺,忽觉头顶飞过一团白影,速度之快,绝非人的脚程所能及。五人如惊弓之鸟,又是一阵错愕。白影忽地在前面停了下来,回过头说:「你们五个真命大,要不是被我无意间撞见,你们非死也残。我可是很忙,没空接二连三的救你们,好自为之。」话甫出,白袍老人已奔出数尺,消失在黑夜中。 五人回到住处,见墙上的鐘已是凌晨四点十分,但五人的手錶都指在凌晨零点20分,也就是他们进入别馆外墙的时刻。他们再一次澈底失败,惊怖懊恼令五个人都无法安下心来,脑海里一直反覆着今晚一联串的怪事。经过简单交换意见后,五人决定把今晚违背总理命令的遭遇,向诸葛天星报告。 诸葛天星在听完褚良的报告后,不但没有斥责他们,反而好言安抚,要他们暂时停止一切行动,尤其不可再探别馆,静候他和总理的命令。 褚寧依言回总理府秘书处工作,褚良、童秋水回「茗」茶馆,净和欧阳玲瓏则回学校上课。 天星透过精灵箍与鸣远约定下班后去褚良的「茗」茶馆聊天。 从褚良的「茗」茶馆开业起,雷鸣远和天星两人经常来捧场,甚至邀家人朋友一起来聚会,因此,在「茗」见到他们两人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第四章 密会 (3) 茗茶馆 「茗」茶馆开在总理府附近,它原本就是褚良的家,在天灾中父母皆受重伤,母亲死后,父亲把家整理开办「茗」茶楼营生,抚养三兄弟。十年前父亲也因病亡故,鸣远和天星为其父料理后事后,见褚氏兄弟资质佳,人品俊,天星向三人表明愿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免去三兄弟流入孤儿院区的命运。 之后,天星又在孤儿院区遇到了童秋水和欧阳玲瓏,秋水比玲瓏长五岁,对玲瓏照顾得无微不至。为求自保与生存,玲瓏跟着秋水练武健身。天星心中有所图,便向院区领养她们二人。 五人在天星刻意安排及倩夫人虚心照顾下,生活起居都在一起,经过一段时间后,他们之间建立了不可分的手足情谊。 天星看到五人情同家人,心中非常高兴,便找机会跟五人说:「眼下天灾已稍平息,我们和夏国正努力重建家园。但居安仍须思危,否则,国本难以巩固。」天星话风一转,语带严厉地说:「韶国只图享乐,不事生產。总理成穆就是个好大喜功,自私苛刻的人。他把苛税搜括来的钱,打了两颗金鑽门牙,其他豪奢就别提了。那帮安逸小人,忘了自已对自治区应尽的责任,还不止一次向我国强索豪夺生活物资。前些时候竟派政客乌鲁逊到夏国当说客,要夏总理收回交付我国的监理权,改由他们国家担当,其实他们图的就是夏国丰富的物產。虽然被夏国总理严然拒绝,但恐事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所以,我有意成立反游说小组,以保全夏与天眷百姓安定的生活。」 五人曾遭遇天灾与家变,安居乐业对他们说,是根本也是最渴望的生活,因此,五人一口答应。 「反游说的工作,敌不动,我动于无形;敌动,我必占上先机。这是件危险的工作,因此,我打算送你们到夏国去接受秘密训练。此事已徵得夏老总理的同意,并由他的贴身护卫担任总教头,除了你们五人外,还有天眷及夏二十名青年一起受训。褚家原本就是经营茶楼生意,这次去夏国,你们对外就以褚良、童秋水准备重新开业为理由,到夏国学习经营茶楼的生意和烹飪的技艺。两兄弟和玲瓏一起随行,赴夏游学。」 天眷国本是流民匯聚而成的国家,文教基础薄弱,而夏虽武功不济,但政经文教水准甚高,到夏求学、学做生意,在当时是令人称羡的事,何况诸葛天星当时正代理天眷国的总理职务,五人是他领养的孩子,有权有势的老爸栽培领养的孩子出国深造,乃稀松平常,因此,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并未让人引发太多连想。 经过三年的训练,五人回国后,褚良请天星协助重整旧宅,高悬「茗」茶馆的招牌,重新营业。童秋水是一等一的行销高手,她知道天眷国正处蓽路蓝缕的创业阶段,不适合豪奢的生活水平,因此选择走平价路线。而褚良厨艺精湛,颇有乃父之风,不久「茗」茶馆远近驰名。当然,这样的经营方式,各等人眾聚集,各种消息也都在这里交换。 天星安排褚寧进总理府秘书处工作,玲瓏和褚净年纪尚轻,插班继续上学。从此五人不再住天星家,一起搬回「茗」茶馆。 一开始,倩夫人为尽母亲的责任,每隔三两天就来关照他们一下,时间久了,她见秋水能干又有爱心,慢慢也不再过问他们的生活。 天星有如慈父,每旬都到「茗」与五人餐叙,鸣远从维能量回来后,也跟着天星定期来餐叙。因此,在「茗」见到两人,民眾见惯了,都讚美他们的亲民作风。 今天,他们又来「茗」喝茶聊天。一进门就向座上的民眾问好,极尽亲和力。秋水见两人进来赶紧上前招呼。 鸣远问:「玲瓏和褚净回来了吗?」 「是,他们在阁楼上整理旧书籍,好送去给孤儿院区的学童们使用。」 「好久没跟他们一起用餐,今天就在阁楼用餐吧。」 秋水微微一笑,说:「好的,我立刻准备。」 从前面餐厅到阁楼需经过中庭花园,建有遮雨回廊连接两栋建筑。天星、鸣远走在回廊上,忽然闻到一股清淡花香,二人精神为之一震。 「总理,」秋水手捧饮料跟在后面,说:「这是相思花的香味,是我们从夏国带回来的。它有安神的功效,传说真族将它做成香料,焚烧时有助修练的奇效。相思花像绣球一样,集上百朵淡紫色的小花成一朵大花,就摆在那盆纯银玫瑰的旁边。玲瓏喜欢紫色的梦幻,所以把紫色系列的花都摆在一起。」 「真族?」天星和鸣远同时想到知识库里的记载。 「是,这是流传在我们家乡的传说。我爸爸说,真族人寿几千岁,身形高大,仙风道骨,栖息深山峻岭,行踪飘忽,凡人轻易不可得见。他们可以娶妻生子延续族群;但因小孩一出生就遗传父母修真的道行,父母也因此减去大半的功力。为此,真族大多在修行初期结婚生子,一旦进入高一层的修行后,大都已绝凡离欲。」 三人谈话间已走到了阁楼下,玲瓏和褚净在楼前相迎。玲瓏说:「姊姊讲的真族传说,我也听说过。在某劫中,真族生存的真星殞落,正巧落在我们的尘旅星球上。存活下来的人大多选择深山僻静的洞府修行,一闭关修练就是百年,所以世上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行踪。还有一种传说,他们修真不修究竟,虽人寿几千岁,一样得面临生老病死的自然定律,所以,世上已经没有真族了。」 鸣远和天星上楼坐定后,秋水笑着说:「真族千岁不死,但曾出现一位急功近利之徒,名叫嵇多,不知他从那里得到一块紫晶,传说这块紫晶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紫簫棋色石。这晶石有一尺见方,厚20公分,磁力强,会发出如棋盘经纬线的光芒,有助修真奇效。嵇多藉晶石修成金刚不坏之躯,却难去贪欲之念。他自负武功高、智慧超人,心中忽起贪念,想一统天下,享世间荣华。虽有长者告诫,他仍一意孤行,携带紫晶石下凡界,纵情欲乐,民怨四起,不到半年,他忽然暴毙,从此,尘旅世界不再见真族的踪影,紫晶也下落不明。」 「嵇多的紫晶石就是知识库里记载的紫晶吗?」天星问。 鸣远回答:「有可能。」 「总理也知道真族的传说?」玲瓏问。 「只看到一段有关紫晶的记载,并没有提到真族的传说。」鸣远自言自语的问:「真族、紫晶石、别馆、白袍老人,这四者是否有某种关联?」他转问童秋水说:「对了,你们把夜探别馆的情形再说一遍给我听。」 童秋水立刻把当晚从到达别馆一直到离开别馆,中间白袍老人出现和他说的每一句话,一五一十仔细的再说一遍。 雷鸣远说:「这么说,白袍老人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们,可以确定的说,穆奎侯密会当晚,为你们五人解除禁制的人,就是白袍老人。」 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说:「我很确定他不是特地来救我们的。」跟着褚良捧着一个大盘子出现,秋水和玲瓏接过盘子把菜摆上桌。褚良说:「第一次我们听到『阿弥陀佛』佛号而解开我们身上的禁制,第二次他现身告诉我们『看到的都不是真的』,离开时又回头俏皮地说:『你们五个真命大,要不是我无意间撞见,你们非死也残。我可是很忙,没空接二连三的救你们。』可见他也是为了某种原因而到别舘,只是没想到会连二次救了我们。还有,白袍老人身材高大,比我足足高出一个头,倒是很像传说中真族人的身材。」 「这么说,这事件可以确定白袍老人和别馆没有关联,只是从他的身材判断,他有可能是位方外异人,或者就是传说中的真族。」天星推论着说。 第四章 密会 (4) 鸣远说:「别馆、白袍老人两者没有关联已经可以确定,至于白袍老人是不是真族,不是我们现在迫切需要的答案。紫晶与真族确定有不可分的连结,但修真对我们国家存亡没有威胁性,除非尘旅世界又出一位残暴的嵇多,所以,我们也先搁下紫晶与真族。」 天星利用删除法得到一个结论,说:「除去真族、紫晶、白袍老人三者,眼下对我们有威胁的就只剩下别馆。」 褚良说:「在白袍老人破解禁制后,华丽的别馆已经消失,那里又恢復原来断垣残壁的景象,那别馆其实根本没被整修过,只是邪术的杰作。而这结果,必然已惊动了幕后操控的人。也就是说,从我们注意宇文善开始,到打听穆奎侯召开密会,一直到现在,所有的消息似乎是有人故意要引导我们走向错误的方向。这一个月的努力的确是白费心思,一切又回到原点。」 鸣远好像没听到褚良的话,转问玲瓏说:「你从那里听到有关真族的传说?」 「在夏国受训时。有一天,我一个人出去散心,在西郊闻到相思花的香味,寻着香味发现一间老旧的农舍,农舍前种了几棵相思花,旁边坐着一位老婆婆,她告诉我这花叫做相思花,香气有助修真。然后就跟我说了这个传说。我问她怎么会知道,她说她原本是上黎国的百姓,避祸流浪到那里。」 童秋水说:「我也是上黎国的人。」 「上黎国在那里?」褚良问。 秋水说:「夏国的西方、飞龙与安龙两国的西北及北方的一条狭长国家,因靠近极地,境内大都是高山、深壑、冰河,只有少数地区可住人,国势弱,百姓穷。我们族人在灾祸未发生前,就慢慢向南方迁徙,东南纵谷区的居民沿河谷逃向夏国,我们家族居住在南方边界旁,所以沿长龙河到飞龙国,又辗转逃到天眷。」 天星问:「鸣远,司徒允不是在找紫晶吗?」 天星一句话提醒鸣远,说:「对啊!不就最近发生的事,我竟然忘了。」他想着卢谭的话,说:「司徒允的父亲司徒寒认识卢智太爷爷,又随侍过先知乐正古慈,他的年纪…」。 「我们怎么忘了从乐正古慈到现在已经百馀年,司徒寒和司徒允这对父子的年龄?」 一直在一旁聆听的褚净兴奋地喊出:「他们是真族。」话甫出口,他又补上一句:「司徒寒怎么就死了?」 真族人寿几千年,司徒寒的确不该如此早夭。如果说司徒寒是真族,那么乐正古慈呢?这些问题立刻在眾人心中浮现出来,但没有人有答案,除非司徒允肯告诉他们。 由于晚上「茗」的客人多,褚良和大家聊不没多久就先下楼。不久,褚寧上楼来,一脸疑惑地说:「听说邹万荣病了,请了十天假。我刚刻意去找他的侍卫官了解情况。侍卫官说,邹先生前晚忽然患痴,傻傻地坐在家里,不吃不喝,也不上床睡觉,子夜后竟昏迷不醒,直到第二天四点才醒过来。醒来时满脸惊恐,一见家人焦急地说:『我回来啦!我终于回来了。』到现在,人是清醒,但身体却很虚弱。」 细心的秋水说:「他昏迷的时间好像和我们被禁制是同一时段。我们没见到有人进入别馆,他的家人也看到他在家里,只是那段时间,他患痴了,醒来却病了。」秋水归纳到这里,全身起鸡皮疙瘩。在场的四个人也都暗叫了一声「好险」。 既然邹万荣接到密会请柬,在赴宴前人患痴而不与会,那么宇文善和穆侯奎是否也和他一样?这让一向充满爱心和宽容的雷鸣远非常担心。不觉叫道:「不好,宇文爷爷!天星,我们现在就去看他。」 离开前,天星再次叮嘱他们说:「记住!别再有任何行动。」说完话,立刻追随鸣远奔下楼去。 宇文善家 从发生密会事件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宇文善。 宇文善一如往常,泰然自若地坐在书房看书。 鸣远和天星向宇文善请安,二人见宇文善除双颊比以前微微瘦削外,并无其他任何病兆。只是原本阴沉的他,如今看来脸上又多了一层灰濛神秘的色彩。而在不经意的一瞥下,那锐利的眼光背后,似乎隐藏着一把无形的利刃,正伺机而动。 鸣远和天星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可怕的眼光,两人不敢多看,立刻把眼光移开,心里也起了疑竇。 宇文善说:「你们一定是听说邹万荣病了,所以特意赶来看我是不是也病了?」他直截了当说中了两人的来意,令两人对密会的事由怀疑转成相信。 雷鸣远说:「这是其一。」两人毫不隐瞒的回答。 「看来你们对我还很孝顺。那么,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鸣远说:「下个月就是爷爷的八十大寿,我们听说您不想办寿宴,所以,想来和您讨论一下,是否就一家人简单的餐叙。」 「你们的心意我了解,好吧,就依你们的意思去办。」 天星说:「还有,关于邹万荣前天晚上突然傻了,接着就病了,我们曾听说…」 宇文善打断天星的话,说:「听说那天晚上原本是要赴穆奎侯的聚会,是吗?」 「是。」 「他们好意为我暖寿,被我拒绝了。所以,餐会临时取消。」 又是一个令人费解的「句号」,他二人无法依循着对话往下探出口风,只好照着路上预先模拟的情境之一往下走。 鸣远说:「爷爷,您对我们家人简单餐叙的地点有什么想法吗?」 「都行。自家人的聚会嘛,到茗茶馆也行。老了,吃不了多少东西,清淡就好。」 「是。」 宇文善突然关心起办餐叙的时间,问:「你们准备那天办?」 天星说:「我们今天是特地来请示爷爷,所以还没有想法。那么,提前在生日前一天办,好吗?」 宇文善说:「从兰儿上次和你父母闹僵到现在,我和卢老弟也好久没见面了。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和他们叙叙旧。我心急,就后天办吧。趁机也可见见我那五个外孙子女。」 鸣远说:「好,我这就去告诉爸妈,后天在茗餐叙。」 第四章 密会 (5) 诸葛天星家 天星回到家里,诸葛匀和诸葛华立刻跑来告诉他,说:「学校明天开始放长假,卢爷爷、奶奶想回老家乡宅探视,要我们和浩源陪他们一起回去。」 天星一头雾水,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诸葛华说:「下午,我们陪浩源回家时,卢爷爷突然想起司徒允那天问他的事,就问浩源想不想回家乡看看?」 「他们回家乡探亲,关你们俩什么事?」 诸葛匀说:「我得帮忙开飞行屋,我的技术可比浩源好太多了。」 天星说:「你的技术比他如何,我会不知道吗?」他感慨地说:「我们父子还真是天生对总理家忠心耿耿的幕僚大臣。」 诸葛匀茫茫然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天星不理诸葛匀,转问诸葛华,说:「人家去帮忙开飞行屋,你去干什么?」 一向伶牙利齿的诸葛华,被父亲一问,想回答的话硬是吞下肚子。撒娇地说:「哥哥出去玩,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而且他们都是男生,卢奶奶希望有个女伴嘛!」 「今天才我和你伯父议定,要派浩远跟着事务大臣学习扩建住宅区的工程,我看他可能走不了,还好有你们俩陪卢爷爷、奶奶回老家,你伯父一定很放心。」 「啊!」诸葛匀一脸失望、无奈,诸葛华则表现出不满、委屈与懊恼。 天星见他俩如此,心中早已明白,女大不中留,可也是一桩好事。不觉大笑,说:「你老爸好人做到底,帮你们去求你伯父,缓点派浩源去实习扩建工程,可以了吧!」 诸葛华的心情立刻从谷底翻转上青天,兴奋地抱住天星又叫又跳又亲。 「爷仨什么事那么开心?」倩夫人走进大厅。 诸葛华说:「妈,爸答应我们陪卢爷爷回乡探亲。」 宇文倩说:「你们要出远门啊?」 天星故意搓破诸葛华的心思,说:「什么陪卢爷爷?根本就是离不开浩源。」 诸葛华嘟着嘴说:「明明就是去陪卢奶奶嘛!」 倩微笑,说:「好了,陪谁都一样,你们就是不陪我们老俩口,就对了。」 诸葛华立刻走向倩夫人撒娇,说:「妈,别没良心了,我们可每天都待在家陪你们。」 倩夫人带着微笑瞪了女儿一眼,转问天星:「今天事儿忙吧!吃过饭没?」 「吃了,刚从宇文爷爷那儿回来。他老人家说寿宴免了,就后天在茗茶馆家人餐叙。」 「真的,爷爷肯和我们一起餐叙了。」倩夫人非常高兴,因为从宇文兰和卢谭夫妇翻脸后,宇文善的心情非常不好,常拒绝和她们姐妹相见。 天星对倩夫人说:「明天你去准备一些爷爷喜欢的东西,顺便带他们三个人去买些路上需要的东西。」 「好。」 诸葛华开心地说:「爸真好。」 总理府邸 鸣远回到家,兰夫人一如往常,在客厅边编织边等他。一见鸣远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编织开心地迎上前去,说:「忙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看你爷爷。」 「爷爷怎么啦?」兰关心地问。 鸣远心里立刻浮现浩源和小源,心想:「如果你也这样关心他们,该有多好?」但表面上他仍平静地回答:「没事,他老人家说后天在茗茶馆大家餐叙。」 兰夫人高兴地说:「爷爷肯和我们见面啦!」 鸣远有点讶异地问:「怎么?你们很久没见了。」 「哎呀!不就是为了小源的事,不痛快嘛。」 鸣远微慍,说:「小源也是你生的,…」 兰故意曲解鸣远的话意,说:「所以,我才不让你爸爸把他带走啊!」 鸣远摇摇头,暗暗自问:『这是什么心态?难道真有宿命果报?她们母子上辈子糊里糊涂结了怨,这辈子在这里互相折磨。』 「爸爸,…」小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 雷鸣远一见小源,脸上立刻堆出笑容,说:「小源,有事吗?」 小源轻声说:「哥哥放学回来过,…」 兰夫人一听,立刻打断他的话,问:「浩源回来,为什么没来跟我打招呼?」 「兰,」鸣远瞪了她一眼,宇文兰索性收拾好编织,独自回房。 小源放松地「哈」了一声,走近鸣远,低声说:「哥哥要我告诉你,他和爷爷奶奶想回荆科镇一趟,司徒先生也要和他们一起回去。」 「什么时候去?」 「哥哥说后天。匀哥哥和华姐姐也要一起去。」 鸣远心想:「司徒允要去?那一定是为寻找他父亲託给太爷爷的东西。不管怎样,有他一起,应该可以放心。」 小源面露哀怜,说「爸爸,…」 「还有事吗?」 「我也想跟他们一起去。」小源越讲越小声,头也低了下来。 鸣远原本不放心小源跟去,看见他没信心的样子,心里总觉愧对他,于是答应了。 小源非常高兴,接着说:「我可以带大眼儿和小涕涕一起去吗?」 鸣远心想有这二隻侦测器随行,更加可以放心,说:「当然可以。明天我帮他们加些功能,让他们更听你的话。」 「爸,我回来了。」宇文鹏一进门看见小源高兴的样子,问:「什么事那么开心?」 「…」小源瞪着他不回答。 雷鸣远板着脸,问:「这么晚才回来,去那里了?」 宇文鹏回答:「太爷爷的精灵箍坏了,要我去帮他修。」 「咦!我刚从他那里回来,怎么没看见你?」鸣远心想:『以往宇文善的书房和大家一样,摆着与运转中心连线的全套设备,什么时候换了地方,所以我才没见到鹏儿。不知道天星是否注意到了?他把设备放在那里,为什么没告诉我们鹏儿在他那里?』心中一连串的疑问,让鸣远没等宇文鹏回答就再发问:「太爷爷的书房换地方了吗?」 「没改啊,还是那里。只是把设备搬到他新盖的练功房去。」 鸣远问:「精灵箍修好没?还是我找个技师去帮忙。」 「没开开关,又没校正指令,当然不能用。」 鸣远又问:「你什么时候去,在那里待了多久?」 「爸,你审问犯人啊!」宇文鹏不耐烦的回答:「我到那里大概快六点了。太爷爷陪着我,校正好后,我又教了他一遍。」鹏说到这里,突然若有所思地说:「爸,太爷爷不是本来就会用那些设备吗?怎么今天好像得了失忆症,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的练功房好奇怪,充满一种淡淡的香气,好像…,那味儿也说不上来,可闻得人精神好清爽。」 「你太爷爷什么时候学练功了?练什么功?你问了吗?」鸣远一口气提出三个问题,因为在他心中觉得近来发生的事情,答案呼之欲出。 「问了,他说都是为了小源和妈妈,害他差点得罪好友,还得让他低声下气去给爷爷赔不是。每想起这件事,他就心痛,痛得他老毛病患了,心口疼痛难挡,所以才开始练功。」 鸣远说:「太爷爷有心血管的毛病,倒是真的。」 「只是,」宇文鹏皱一下眉,说:「我觉得在那里不过几分鐘的时间,怎么回到家已经十点了。」 鸣远立刻伸手去捉宇文鹏戴錶的手,可惜,他手上没有錶。 「爸,怎么啦!你想看什么?」宇文鹏缩回手,说:「你今天晚上怎么也怪怪的。」 「我…,你太爷爷今天也很奇怪吗?」雷鸣远想着,宇文鹏六点就到宇文善家,自己和天星在8点左右到,8点半离开,这半个小时与宇文鹏修精灵箍的时间重叠,意谓着宇文善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即使这两个地方是如此的近,但除非他有分身术,否则怎么办到?鸣远不觉打了个寒颤。 宇文鹏想着说:「也不是,可就觉得跟以前不太一样。」 雷鸣远继续追问:「譬如说…」 「他好像对我很陌生。」 「太爷爷从头到尾一直陪着你,怎么会陌生。」 「他是一直陪着我没错,但就觉得怪怪的。」 宇文兰在这时候又走回大厅,听见鹏的话,随口问:「谁怪怪的?」 「太爷爷说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跟爷爷争修呆,太爷爷也不会被你气得心绞痛。」 「什么修呆?」鸣远问。 宇文鹏伸长舌头,不敢再接话。宇文兰也发现事情要闹大了,赶紧亲上火线,轻轻打了宇文鹏一个耳光,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他是你弟弟,你怎么就记不住。这么晩了,还在这里扯什么,不快进去洗澡,上床睡觉。」宇文鹏趁机逃之夭夭。 雷鸣远严厉地说:「孩子不教好,你我都会后悔。」 「他们是亲兄弟,又不是仇人,几句玩笑话,何必小题大作。小源还小,他听不懂。」 鸣远看小源委屈地站在他身边,为了不影响他出游的好心情,所有的气硬是吞下去。他等小源进去睡觉后,问宇文兰知不知道宇文善心绞痛和练功的事。 「爷爷那有什么心绞痛的毛病,不过是年纪大了有心血管的问题,也都有按时检查吃药。倒是他什么时候迷上练功,我可没听说过?会不会是为了小源的事,他不再和我们姐妹见面这段期间学的。不过,练功强身嘛,是好事,你别在这上头作文章了,明天我去帮爷爷选件像样的礼物。休息吧!」宇文兰见鸣远坐在那儿神情严肃,问说:「怎么,你又要出远门?」 「不是我。」 「那是谁?」 「多关心这个家就会知道。」鸣远不想再和兰多讲话,逕自回房休息。 第四章 密会 (6) 「茗」茶馆 由于宇文善不希望舖张寿宴,雷鸣远只好对外宣称是为庆祝自己归队的家庭聚会,以减少官场逢迎的麻烦。另外,他也应小源的要求,希望奶妈何月也能赴宴,因为小源非常想念她。宇文善一口答应。 褚良五人依着诸葛天星的指示,宴设二楼,从楼梯口到宴会厅架设三部移动式录影机,可全程摄录四代团圆的温馨画面。摄录机刻意放置在明显处,让每个人都能注意到镜头正对着谁。 鸣远和家人先去接卢谭夫妇及大儿子浩源,随即前往「茗」等宇文善。天星也依约定带着家人去接宇文善及何月。 鸣远一家人由玲瓏带领上楼,每个人在楼梯口看到摄录机,先是错愕,经玲瓏解释后,大人开心的上楼,小孩则在镜头前扮鬼脸。小源低声告诉藏在口袋里的大眼儿说:「我们一起扮鬼脸,快!」他拿出大眼儿放在自己右颊旁,对着镜头嘟嘴,又快速把大眼儿收回口袋。 「一个塑胶娃就能让你玩得那么开心,真是…」宇文鹏见浩源瞪大眼睛看他,下面的话立刻吞了回去。闪过小源,快步上楼。 「别理他,我们上去。」浩源牵着小源一起上楼。 不久,宇文善和天星一家人也到了,褚净立刻向前招呼。当要上楼时,宇文善面对摄录机时也是一阵错愕,跟着把头一甩,想躲开那镜头,没想到镜头立刻追踪上去,他不快的用手挡了一下,快步上楼。何月则在宇文善错愕的剎那,侧着头去看他的反应,随即面容严肃地跟了上去。 「奶妈!」小源一见何月上楼,立刻开心衝过去迎接她。一见小源,她立刻收歛起冷峻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慈爱与关怀,眼眶跟着闪着泪光。她紧紧抱着投入怀里的小源,两人一步挨着一步慢慢走进大厅。在后面的诸葛匀还想对镜头搞笑,却被心急的诸葛华一把推着上楼。 餐厅摆着两张桌子,宇文善、卢谭、鸣远夫妇及天星夫妇,加上褚寧、秋水共九人一桌。其馀小朋友和褚净、玲瓏坐一桌。鸣远刻意安排何月和小源坐在一起。宇文善虽建议把两桌合併,更有团圆的意味;但孩子们各有心思,尤其是宇文鹏,一见欧阳玲瓏,一颗心早被她牵着走,那肯併桌,宇文善只好作罢。 卢谭说:「亲家长老,有一阵子不叙叙了,看您两眼炯炯有神,近来健康啊!」 宇文善面无表情地回答:「您二老腰桿直,身体一样康健。」 卢谭觉得语塞,一时间这桌安静了下来。宇文兰觉得气氛不对,回应了一句,说:「大家都康健。」搞得所有人哈哈大笑。雷鸣远心里想着,兰有时还是瞒有用的,尤其在尷尬的气氛下。 另一桌的情况可妙绝过主桌,甚至可以说是热闹非凡。宇文鹏对玲瓏大献殷勤,诸葛华看的觉得噁心,故意要哥哥诸葛匀也对玲瓏好。诸葛匀个性直率,不懂华的心思,傻傻地愣在当场。玲瓏天真美丽,人见人爱,浩源虽曾见过她,却从没像今天这么近距离的互动,不免对她多瞧几眼。这让坐在身旁的诸葛华醋劲大发,对浩源又是发嗔又是殷勤。 一直坐在玲瓏旁边的褚净,多年来与她朝夕相处,心底早已认定玲瓏就是要和自己共渡一生的女人。突然见到三个男人眼光死盯着玲瓏看,心中百味杂陈,但又碍于自己的身分,只能坐在那里乾着急。 雷鸣远说:「大家都忙着公事、私事,好久没和三位老人家以及孩子们一起吃顿饭,不知不觉孩子们都长大了,看他们闹在一起多开心。」鸣远看着多事的年轻人,忍不住笑了。 宇文倩说:「玲瓏长大了,美丽又大方,说不定很快就能传出好消息。」 宇文兰说:「玲瓏怎么能跟你家的华儿比,华儿精明古怪,没有人的心思能胜过她。」 宇文倩说:「可她是个死心眼,老爱鑽牛角尖,怕她遇到难题,不知道该转个身走出来。」宇文倩知道诸葛华死心于浩源,因此担心地说。 宇文兰有些茫然说:「那有牛角尖鑽?不就是年轻人嘻闹。倩,你怎么活到现在还是喜欢讲些让人家听不懂的话。」 「姊,有时候听不懂可是福气。」 「懒得理你这乱七八糟的话。」宇文兰突然站起来,双手端起茶杯,恭恭敬敬对着卢谭夫妇,说:「爸,妈,我心直口快,常说错话,请你们别跟我计较。」她直勾勾看着卢谭夫妇,等待他们的原谅。 宇文兰不讲理了这么多年,从不肯低头认错,今天突然主动向卢谭夫妇被道歉,这让二老一时惊住了。 鸣远对兰无厘头的行径,早见怪不怪,见她肯向爸妈认错道歉,鸣远心里非常感动,也赶紧跟站起来,捧起杯茶,陪宇文兰站着,等待爸妈的原谅。慈祥的卢谭夫妇,伸手接过他二人的茶杯,笑着喝了一口茶,说:「都是为孩子好,没事,你们别放在心上。」 「我以后会盯着鹏,不会让他随便欺侮小源。还有,希望浩源能常回来看我这个妈。」 鸣远听到这句,眼眶湿了,这么多年来的容忍总算有了好的回应。他对兰说:「有些话不是对爸妈说就可以,你得亲自对三个孩子讲。」 「我…去说!」她脸露为难。 「你已经踏出第一步了,下一步我陪你一起去做。」鸣远一句话让宇文兰刚纠结的心立刻放松。 就在这时候,褚良和伙计端着菜上来。不管谁对谁有心思,孩子们肚子早已饿坏了,不等褚净招呼,只见筷子七上八下,一下子就盘底朝天。 小源只顾着和何月说话,把自己近来的生活情形,从诸葛华的照顾到雷鸣远回来,自己咸鱼大翻身,一五一十地告诉何月。只有小飞人的事他隻字未提,因为那是他和爸爸的秘密,他承诺不让第三人知道。何月耐心地听着,却没太多回应,只是眼光偶而飘向宇文善;而这些表情,褚寧都清楚看着。 褚良放好菜餚,要伙计继续上菜。他站在褚寧和秋水中间,举杯敬大家。一向养生有术的宇文善,原是滴酒不沾,今晚却举杯一饮而尽,眉宇间散发着豪遇之气。 宇文倩见状紧张地站了起,而宇文兰更是大叫,说:「爷爷,你忘了自己有心血管的疾病,怎么可以大口喝酒?还喝得那么急。」 「鹏儿没告诉你们吗?我现在常运动练功,体质改善很多,心血管的毛病早没了。」 「年纪大了,还是得注意。先吃点菜垫垫底。」说着,宇文倩夹了块肉和菜放在他碗里。 「你们别紧张,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说着,宇文善要褚寧给自己再斟上一杯,说:「兰儿不懂事,得罪亲家,我藉鸣远的这杯酒向你们赔不是。」 「长老,不敢当。」卢谭夫妇赶紧起立,举杯轻缀一口,而宇文善则又一饮而尽,这让座上深知他早已滴酒不沾的人,个个面面相覷。 第四章 密会 (7) 卢谭所以会那么恭敬的起立,是因为宇文善从来高傲,对卢谭以老大哥自居,总是直呼其名讳,就算是带着宇文兰向他们夫妇赔罪,他也是习惯性的直呼他名字;今天称一声亲家,让在座每个人都觉得诧异。有人觉得是兰的改变影响宇文善的态度,但部份人觉得他的改变正透露着某些讯息。 敏感的天星、秋水和褚寧已把宇文善今天异于平常的言行联想到密会事件上,而沉稳的鸣远,虽觉事情值得推敲,但仍不愿立刻下断语。 席间宇文善走到孩子那桌去劝酒,要孩子们每人敬他一杯酒,这晚他喝二十几杯,真是好不痛快。 宇文善突然问:「我听说你想回老家一趟?」 鸣远窃思:「我连兰都没告知,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卢谭说:「是啊!自从世界不平静后,我离开家乡也五十多年了;今天本来要带孩子们走一趟寻根之旅,为了今晚的家宴,所以延到明早起程。」 「亲家!」这个晚上宇文善都这么称呼卢谭,说:「为了今天的餐叙害你们延缓回荆科镇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听说,这次回荆科镇是为了找司徒允父亲託给你爷爷的东西啊?」 卢谭以为是孩子告诉他的,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自从天灾平息后,天眷的百姓生活安定,尤其在与夏国合府共治后,百姓生活渐上轨道,经济也蓬勃发展,脑筋动得快的,思乡情重的,纷纷踏上寻根之旅。因此,对宇文善问的话,卢谭大方回答,说:「是,这把年纪了,心里还真惦记着老家。这趟旅程主要是让孩子们知道自己的根,顺便看看是不是能找到司徒允父亲託给我爷爷的东西。」 「爸妈出远门,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兰放大嗓门说:「鹏儿,你要和爷爷去玩,为什么没知会我一下?」 「啊!爷爷要去玩?」宇文鹏正向玲瓏炫耀自己的驾驶飞行屋的技术有多高超,突然被母亲一问,顿觉一头雾水。他转问浩源说:「你们要出去玩啊?」 浩源回答:「是。」 「原来你也不知道。爸,你真偏心。」兰此话一出,两桌的人都绷紧神精,静静地等待下一个状况出现。 「我…,」卢谭也被说得哑口无言。这些年来,宇文鹏几乎跟他没有互动,而且谁又会知道今天宇文兰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何况这趟行程早在几天前就公开了,连宇文善都已得到消息,宇文兰和鹏怎么反而不知道?为了不再起争端,卢谭和气的说:「浩源本来就和我们住一起,我们回老宅自然要带着他。至于鹏,如果想和我们一起去,我们当然欢迎。」 此话一出,机伶的诸葛华立刻顺着卢谭的意思,说:「爸,我也要去。」 一向憨直的诸葛匀竟然也开窍地跟着说:「爸,我去保护妹妹。」 小源见要去的人都说话了,怕自己被遗忘了,赶紧举起右手对鸣远说:「我也去。」 雷鸣远假装刚知道,说「不过你要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 「好。」 这个话题因鹏而起,但一向讨厌他们的鹏,实在不想跟他们一起出去玩。而且他现在的心思全在玲瓏身上,因此没搭腔。 宇文兰见鹏不搭腔,觉得顏面无光,急着问鹏,说:「你呢,去不去?」 宇文鹏不耐烦地回答:「不去。」 兰又气又急,脸都涨红了。鸣远拍拍她的肩膀,要她耐着性子别发怒。 宇文善说:「既然小源要去,何月,你也跟着去,路上好好照顾他。」 「是,长老。」何月知道宇文善心中有打算,而她也有自己的打算,但表面上仍维持今晚一惯的表情,平稳安静。 一听何月要一起去,小源高兴得投入何月的怀里。 天星觉得宇文善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褚净就在这时抬头看他,他立刻给褚净一个暗示。褚净对何月不了解,只觉得宇文善的人要去,这趟行程恐怕多生枝节,而浩源他们都只是寻常孩子,卢谭夫妇年事又高,难保一路平安。因此,故意问玲瓏,说:「学期结束了,你给自己安排什么庆祝节目吗?」 玲瓏会意,说:「还没想到。不如跟华妹妹一起去玩吧。」 「太好了,我也是这个意思。」褚净恭敬地问卢谭说:「我们俩个可以跟着去吗?」 卢谭见那么多人要去,心里真是高兴,以为人多好办事,一口答应。 宇文鹏一听玲瓏要跟着去,心里急了,忘了自己刚才的回答,改口说要一起去。 卢谭想藉这次行程改变鹏偏差的观念,因此非常高兴地答应。 宇文兰说:「你们都走,家里不是变冷清了。」 鸣远开玩笑地说:「善变真是女人的别号。要鹏儿去的是你,说冷清的也是你。」 兰瞪了鸣远一眼,不再多话。 公孙安淑一直配合着卢谭的应对,如今听到宇文兰不成熟的抱怨,忍不住说;「天眷刚成立部落时,既要维持部落的安定,又要照顾伤病妇孺;你爷爷和鸣远的爸爸每天公务繁忙,根本腾不出时间去照顾孤儿寡母,这些事都是由女眷组成的救护队去做。虽然现在灾难平息了,但对内百废待兴,对外则是韶国的野心蠢蠢欲动。你应该以总理夫人身分多关心弱势族群。」公孙安叔顾虑宇文兰多心,故意对一向热心公益的宇文倩说:「你帮兰儿号召各部的长夫人们组织妇女队,定时或不定时举办公益活动,多关心没能力讨生活的百姓。」 「是。」宇文倩知道姐姐的拗脾气,配合公孙安淑假意受屈地看了宇文兰一眼。 直肠子的宇文兰觉得是自己害了宇文倩,也觉得婆婆说得对,于是说:「谢谢妈妈提醒,我跟倩会认真去做。」 天星一直注意宇文善的一举一动,他发现今晚的宇文善除了对卢谭的称呼不同以往外,另一个怪异行为就是大口喝酒,而且为了喝酒,他的话变多了,兴奋牵动脸上的皱纹,不时出现诡异的笑容。那张脸根本就是完全陌生的宇文善。难道真的像鸣远说的,有两个宇文善同时出现在前天晚上的8点到8点30分吗?天星想到这里,不觉打了个寒颤。 餐叙结束后,褚良等人在门口目送大家离开。秋水突觉右前方转角处闪过一个白影,她立刻盯上,但前方转角处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回头时,正好和褚寧的目光交上,两人心里明白确有白影出现,但已快速消失了。他们也都想到同一个人─白袍老人。至于白袍老人是监视「茗」茶馆今晚的餐叙,还是监视他们五人?只有等下次有缘见到他时,才能问个明白。 第五章 仁者无敌 (1) 卢谭家 一大早,雷鸣远带着宇文鹏、小源以及路上应用物品到卢谭家,诸葛家兄妹和褚净、欧阳玲瓏四人也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集合。不久,何月一身轻装出现,态度和昨晚一样冷静。 玲瓏走近何月,说:「何阿姨,这趟旅行,我们要多亲近亲近,也好有个照应。」 何月脸上挤出一些笑容,礼貌地向玲瓏点头。 小源头戴精灵箍,口袋装着经鸣远调整过的大眼儿和小涕涕,开心地走到何月身边。他记住昨晚鸣远告诉他的话,说:「这是你第一次旅行,要去很远很远的灾区,虽是爷爷的故乡,但从遭逢天灾肆虐以来,那里一直没有消息传出,而且运转中心也没有侦测出任何生命跡象,恐怕是死伤殆尽。这次你跟爷爷出远门,万一走失了,可能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记住!一定要听爷爷奶奶的话,乖乖跟着奶妈,或任何同行的人,决不可以一个人行动。」他伸手去握何月的手,何月也习惯地牵起他的小手。 突然飞沙四起,司徒允的飞行屋几近垂直地从空中降落。他笑嘻嘻走出飞行屋,看到眼前十多个大人小孩,脸露惊恐地问鸣远:「送行须要这么多人吗?」 鸣远说:「没事。大大小小这些人都要跟着去。」 「这些人都去?我的家没那么大呀!」 鸣远笑着说:「我准备了睡袋和帐篷,如果气候、地方允许,你们还可以露营,多好啊!」 小源甩着何月的手,兴奋地说:「我们可以去露营!」 「小傢伙,可不可以全听我的。」司徒允瞪了小源一眼,小源赶紧用手摀住嘴巴。司徒允看眾人闹哄哄的,不觉皱起眉头。突然放大嗓门说:「我现在宣佈,上我的飞行屋要遵守的纪律。要去的人都围过来听。」 小源拉着何月快步走向司徒允,宇文鹏想去拉欧阳玲瓏,却扑个空,人早已被褚净牵走了。卢谭夫妇正要举步向前,被司徒允请住。 司徒允故作正经的说:「飞行屋上,住宿的房间,男左女右。主卧室是卢老先生夫妇的。咦!男生五个,哦!小源,跟你牵着手的人是谁?」 「是奶妈。」 「你跟奶妈住一间,我睡书房。好,大家把行李拿进屋里去。」 鸣远帮爸妈提行李进去,看见宇文鹏拎着行李站在门口怒目对着褚净。鸣远说:「你是去还是不去?不去,现在就跟我回家。」宇文鹏怕真被雷鸣远强拉回家,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房间。鸣远对褚净说:「他被惯坏了,你得多担待些。」 褚净回答:「总理,请放心,我不会跟他闹情绪。」 鸣远放好行李,和司徒允说些客套话,并嘱咐他说:「找不找得到东西,都早点回来,一切安全第一。」 司徒允承诺说:「一定会带着原班人马回来。」 鸣远又交待浩远要负起照顾大家的责任,凡事多与爷爷、司徒允商量。 雷鸣离开飞行屋,站在不远处目送他们。表面平静的他,其实内心百感交集。他希望司徒寒交给太爷爷卢智的东西不是什么紫晶,或者什么也没找到,他们一干人只是快乐的走一趟寻根之旅,然后平平安安的回来。但又希望那东西就是紫晶,而且可以解开褚良五人被禁制之迷,还有这些年来宇文善、穆奎侯行为诡异的原因。同时,他也担心,宇文善要何月同行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目标也是紫晶吗?他跟司徒允都是真族吗?紫晶究竟有什么魔力?一旦现世,知道这消息的人能平安吗?褚净和欧阳玲瓏能保住大家的安全吗?他把希望全记託在那两个小飞人身上,希望它们能在紧要关头发挥最高效能,协助褚净、玲瓏二人保护大家周全。 这一连串的假设与期待,雷鸣远唯一能确定的是宇文善派何月同行,表示他和穆奎侯处心积虑的目的不是政权。 就在雷鸣远千头万绪下,司徒允驾着飞行屋快速升空,孩子们隔着窗户和雷鸣远挥别。 护卫长突然跑到鸣远面前,说:「总理,有紧急通讯。」雷鸣远心中了然,立刻下令回总理府。 总理府 一回到总理府,他直接走进秘书长办公室,见诸葛天星、国防总长以及各部门负责人均已到齐,正等着向自己报告。 雷鸣远一坐定,诸葛天星首先报告:「十分鐘前已下令关闭透过「维能量」运转中心建置的军事、国防及内政有关的通讯系统,并啟动「天夏系统」。从现在起,除了情报组仍保留透过「维能量」的监控系统,密切监控韶国的一切行动外,我们与夏国的连系全部透过「天夏系统」执行,敌方将无法获得我们任何讯息。」 天星报告完毕,在雷鸣远正面的墙上出现尘旅世界地图,国防总长齐岩涛起立说:「夏国派驻拉也河东岸及天眷派驻拉也河南岸的密探,几乎同时间接获情报,韶国总理在今晨四点左右去世的消息,临死前未立接班人。」他补充说明:「他的独子成葭尧原本是韶国唯一的接班人,但因他个性残暴,两年前他虽曾对外表态将来由成葭尧接班,但消息一传出,国内各界反对的声浪四起,加上他自己晚年也是奢华无度,无法说服大家支持成葭尧,因此,到他猝死都没有正式宣布接班人选。 「猝死?」雷鸣远双眉深锁。 第五章 仁者无敌 (2) 齐岩涛说:「是的,据说今晨他的病情急转直下,引发心肺衰竭而死。可靠消息指出,当时只有他的独子成葭尧和政客乌鲁逊在场,因此,真正死因并未获得医疗团队的证实。成葭尧担心政局不稳,无法掌控局面,与乌鲁逊商议,密不发丧。」他接着说:「乌鲁逊曾以特使身份出使夏国,要夏国移转综理大权给韶国,被夏总理拒绝。这次他们以夏国有侵略野心为理由,准备派兵夺取夏国领土,又恐将士不愿披甲,于是又扬言夏国拥有丰富物產,一旦攻下夏国,韶国百姓就有机会共享自治区内的物资。他的用意很明显,一方面是对外宣达自己的武力,藉以巩固领导中心,另一方面则是藉战争,剷除国内异己,并希望能一举消灭我国和夏国。」 「由于韶国至今尚未发佈总理死讯,所以这次战争是成穆之名发兵。」齐岩涛指着墙上的地图,说:「成葭尧命令他的死对头国防总长姚凯率领部队前往拉也河沿岸的费帝城,与全国各地集结的将士会师,准备兵分二路攻打夏国及天眷。费帝城就在自治委员会西北方,距天眷总理府最近,所以,我国首府将首当其衝。」 雷鸣远问:「需要多久时间,韶国可以完成集结兵力。」 齐岩涛回答:「如果没有外力界入,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 雷鸣远问:「如果有外力,如何界入?有足够时间改变战区吗?」 齐岩涛回答:「是。由于近来韶国对我国常有不理性动作,所以,我们的特遣队一个月前就已赴定位。为因应这次战役,他们正准备以各种方式公布成穆总理逝世的消息,以及成葭尧与政客一帮人的狼子野心,鼓动韶国百姓唾弃执政者的贪婪与腐败,并强化认同自治区大融合民族的观念,打消他们参战的意愿。」 雷鸣远问:「有几成把握?」 齐岩涛说:「据可靠情资,韶国民眾平时就非常羡慕夏与天眷两国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而拉也河沿岸各地商旅也几乎都和我们两国有生意往来,百姓生活也都与我们息息相关,甚至完全以自治区为生活重心。据保守调查,韶全国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民眾反对这次的战争,其中还包括不少高阶军政及行政人员以及地方领袖,因此,他们不参战的可能性应该有八成的把握。」他继续说:「在改变战区方面,经与夏国军事总指挥讨论后,我们已拟妥一份战略计画,名为「仁民计画」。原则上由特遣队四分之一的人力,进行全面策反宣传战,其馀四分之三的人力策动邻近夏、天眷边境上的民眾,以『保家弭兵』为号召,组成义勇军,彻底与韶国国军划清界线。这么一来,可把自治委员会收入我国掌控,同时把战区向左推到拉也河西岸。如此,战场将全在韶国的领土上,对我们两国百姓以及支持我们的韶国百姓都将可免除战争的直接伤害。 「三天的时间,足够我与夏国前哨轻装部队开拔到战区,增援策反工作,并快速协助当地民兵成立义勇军。」齐岩涛指着浑河与拉也河交流处,说:「此次战略,就地形而言,对我较不利的战区在拉也河以南、浑河以西地区,也就是天眷与韶无天然屏障的边境上,因多为丘陵平原地形,无天险可守。然而此地区距韶府遥远,向来政令鞭长莫及,因此,居民生活大都与天眷往来,且长期在我国有计画的经营与保护下,民眾的心绝大多数是向着我国,甚至以天眷百姓自居自豪。因此,就民心向背来说,却又大大有利于我国。」 诸葛天星说:「从传回来的情报看,韶国战略採速战速决,因此,兵力佈署集中在拉也河西岸,南方兵力也正向那里移防。韶国的疆土,在南方将出现门户洞开的情况。」 雷鸣远说:「立刻下令,火速依照「仁民计画」执行,全力策反韶国边境各地百姓成立保家义勇军。所有行动都要以自治区全体民眾的安全与利益为最先考量,尽可能避免我与韶的战争衝突,若不幸发生战事,也要儘量限缩战区,并将伤亡降到最低。」雷鸣远慎重叮嚀,说:「切记!务必要让韶国民眾感受到我们与他们都是自治区下的全体民眾,利害纠结在一起。还有,在所有策反文宣上,除告诉民眾韶国总理已逝世的消息外,还要说明此次战役是成葭尧与政客乌鲁逊发动的侵略战争,非关夏国或天眷国。我们反击的目标,也只针对那些图安逸又贪婪的弄臣,绝对不干扰百姓的生活,除非万一得已,也会把百姓的生家姓命摆在第一。因此,这次战争是为维护整个自治区的安寧秩序,我们乃是不得以而战。韶国百姓为求自保,不受战争牵累,应儘速成立义勇军,与暴君弄臣划清界线,不但不会受到战争波及,还将受到自治区统治权的保护。」 在仁民计画正式啟动前,鸣远先以视讯与夏老总理连线。 夏老总理说:「鸣远,我早坐在这里等你了。」 「老总理,我们正准备啟动仁民计画,现在你我的军队正向拉也河及浑河前进。预估前哨部队搭乘的飞行屋会在授命三小时后到达韶国边境,您姪儿齐岩涛担任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在他顺利取得自治委员会的控制权后,会立刻以视讯向您、我报告。」 「我等待他的好消息。」 鸣远说:「从现在起,我们的连线已改由天夏系统执勤。」 「了解。听说你父亲卢谭和孩子们都去旅行了。」 「是的。因为太爷爷曾受朋友之託,代保管一件东西。后因天灾不断,太爷爷举家南逃,匆促间,这东西或许没带出来,或许在灾难中灭失;事隔百年,早已无可考。这趟寻亲之旅其实只是满足他老人家的思乡之情和孩子们的好奇与玩心。」 夏老总理感慨地说:「有子万事足。卢谭认了你这个儿子,真是好福气。」 「总理仁心爱民,全国老百姓都视您如父,您的福气比我爸爸大多了。」 「一个好儿子胜过百万子民,我是真心羡慕他。」 第五章 仁者无敌 (3) 第二天-自治委员会 啟动仁民计画三小时后,前哨部队已抵达自治委员会。原本驻会的韶国三名官员,还不知道自己国家已发动侵略战争。见武装部队突然衝进委员会,先是震惊,在听完天眷队长说明后,随即表示愿意放弃武装,与当地民兵成立「保家义勇军」。 天眷与夏国的将领之所以那么容易说服韶国将士与人民,全因三、四十年来,他们受够了腐败政府的剥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眷与夏的民眾享受安定的生活。他们羡慕夏国有位仁慈爱民的总理,更敬佩天眷雷总理的英明与仁德。 前哨部队控制自治委员会后,齐岩涛即坐镇委员会,命工兵架设天夏系统,同时向老总理与雷鸣远报告。 四小时后,雷鸣远与褚良、褚寧以及侍卫队进驻委员会,并命令当地特遣队及前哨部队安抚四境百姓,协助他们成立义勇军,保护自己的家园。 雷鸣远爱民的行动,感动当地民眾,「保家弭兵」的消息比国军结集的命令更快速地在全国各地传播开来。 正由东北方、东方及南方三面向韶挺进的天眷与夏军队,得知雷总理坐阵委员会后,士气大振,全速前进。 第三天-沿岸各城市 拉也河西岸、西南及浑河西岸韶国的军民得知将有战事发生,大都唾弃政府贪婪无能,穷兵黷武,因此不到二天的时间,韶与夏、天眷接邻的边境城市几乎全部成立义勇军,公开喊话:「义勇军为自治区的成员,不属于韶、夏或天眷国民,对三国间的争战,保持中立。」自此,韶国的边垂地区大部脱离韶国统治,只有费帝城坚守城池,因为城主鄂图是乌鲁逊的亲信。 齐岩涛得知费帝城严控军民中立的消息后,立刻派遣一支由二十架飞行屋组成的机动兵力,以及五千步骑,全面封锁费帝城的水、陆、空;并派遣策反小组与城中富绅、将士熟识之韶人一起潜入城中,暗中进行策反。 为了得知费帝城与府城间的战略讯息,齐岩涛下令啟动五分之四封锁机制,开放费帝城与府城间能双向通讯。 夏与天眷的大军顺利通过各地义勇军,直捣韶国五大卫星城外。十万大军分十个驻点扎营,两个驻点对付一个城池,两个驻点左右呼应,形成互补阵式,与五大城形成对峙局面。此对峙形式也把「维能量」设在韶国的二个中际站阻绝在五大城之外。 第四天-韶国首府 成葭尧在总理府,冷冷的看着墙上父亲的照片。 他恨父亲为何不效法夏老总理,早早把政权交给自己,害他要背负不孝的罪名。 「嘟!嘟!」 「什么事?」成葭尧按下通话器。 「乌鲁逊求见总理。」办公室秘书说。 「叫他进来。」 乌鲁逊满脸慌张走进办公室,说:「大事不好!」 「什么大事不好?」 乌鲁逊说:「根据我军前方将领鄂图传来的消息,边境各地集结的军民纷纷成立『保家义勇军』,并对外宣布中立,既不抵抗天眷或夏的大军,也不帮我国打仗,沿岸大城只剩下费帝城仍对总理效忠。」 「什么中立、『保家义勇军』?」成葭尧勃然大怒,说:「他们都是韶的百姓,本来就应该誓死效忠国家。现在韶国有战事,他们就应该誓死为国,死了就是国魂。一个地方、一个城镇,谈什么中立,凭什么宣布成立『义勇军』,根本就是缩头乌龟。这些该死的匹夫,个个都该杀。」 「总理,现在可不是动怒的时候,得快点想清楚,战或不战?」 「战是你说的。现在却来问我战或不战?」成葭尧怒瞪乌鲁逊,说「战!命令军事总长姚凯立刻督军攻伐夏国与天眷,没打胜战,就别回来。我会送他的家人到阴曹地府去跟他团聚。」 乌鲁逊犹豫地说:「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快去。」 「姚凯说一定要见到总理,确定是总理下的命令才肯出征。」 成葭尧怒目瞪着乌鲁逊,说:「我就是总理,这就是我的命令,有什么好确定。」 「他指的是你父…」 「废物!」成葭尧骂道:「立刻捉拿他的家人下狱,命他即刻啟程。」 姚凯整饰仪容,在军事部等待总理召见。忽接获守卫紧急通报,一家老小十一人全被乌鲁逊和武装警察强行押走,不知去向。姚凯勃然大怒,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衝入总理办公室,说:「你为什么抓走我的家人?」 「因为你违抗军令。」总理成葭尧抬起头,阴狠愤怒地看着姚凯。 「怎么是你!总理呢?」 「当然是我,我爸爸已经决定由我继任总理。」 「授予总理职位是何等隆重的事,怎么可以未召告天下就私相授受。」 「什么私相授受?都是你们这帮老不死的左阻右拦,不然我也不想这么仓促就位。」 「仓促就位!你…什么意思?」 「我爸爸突然病重,要我掌理总理职位。他担心你们这帮老不死的捣蛋,只好下令攻打夏国和天眷国,由我担任总指挥,以巩固领导中心的地位。你一定得给我打胜战,让我风风光光顺顺利利坐稳总理位子;不然,你和你的家人就到地府去团聚吧!」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成葭尧冷笑着说:「他们可是我的将帅、棋子。」 姚凯激动地说:「我要见他们,没见到他们,我不出征。」 「凯旋归来,我保证一定让你们一家团圆。」成葭尧说:「你早一日凯旋,就早一日见到他们。」 「你保证他们毫发未伤。」 「你们这群老贼是怎么对付我的!要他们毫发未伤就拿你的忠诚来做保证。」 姚凯知道再争论下去不但不会有结果,还可能拖累家人受苦。一想到家人受惊害怕,不由得心纠了起来。 「你的痛苦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想救他们就得靠自己。赶紧出兵,我想你的家人一定期待能早日在总理府大门口迎接你凯旋归来。」 姚凯不想再多浪费一分鐘在这无心无肺的人身上,他转身快步离开总理办公室,直接到指挥部下令,要全府城将士明早八时集合,希望能儘快出兵,解救费帝城的危机,以保全家人的性命。 第五章 仁者无敌 (4) 第五天-韶国军事指挥部 姚凯坐在指挥部,两眼放空,不眠不语。副官在门外轻喊一声:「向柏治晋见。」姚凯无精打采的说:「进来。」 向柏治忧心忡忡走进来,一见姚凯的模样,急着要报告的话硬是吞了下去,站在他面前低头不语。 约过了二十秒,姚凯才开口说:「来了怎么不说话?」 向柏治说忧惧地说:「昨天回到家,才知道我儿子被武装警察从学校接走,到现在音讯全无。」 姚凯终于清醒过来,说:「怎么会这样?」 门口的副官又喊道:「孟平等四人晋见。」 姚凯整理一下情绪,说:「进来。」 进来的四人和向柏治一样,都是一脸忧惧;四人的小孩也跟他的儿子一样,昨天在学校被武装警察带走,到现在全无音讯。 这五人全是姚凯的得力将领,五人的小孩被带走,当然和姚凯的家人被押走是同一个理由。他们不用商量,也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打战,而且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为韶国打胜战,才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家人。但义勇军到处宣布中立,他们能集结多少军力去对抗夏及天眷的大军?想到这里,姚凯禁不住滴下英雄泪,其他五人也默然不语。 姚凯勉强打起精神对五位将领说:「据可靠消息,齐岩涛率领的十万大军已扎营在五大城近郊,他们没立刻展开攻势,是为严守自治区的盟约;让世人知道他们不是发动战争的人,只是为保卫家园而先发制人。」他接着说:「其实,从这次反制行动来看,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策动边境城市的军民组成义勇军,并对外宣称中立,足见他们用心之深,而且早已规划妥当。纵使雷鸣远总理无侵略的野心,也绝对有统一自治区的雄心壮志。只是现在说这些,已无关局势。敌强我弱,何况敌人仁慈,我主残暴。这场战役,打或不打,结果早已註定,暴政必亡,仁者无敌。可怜我们的家人,你们的孩子,恐怕再也见不到金曜星的光芒。」 姚凯看一眼时间,继续说:「距离8点还有三、四个鐘头,我们稍作休息,校场见。」 校场 「报告,共五万三千九百一十六人及二十四架飞行屋报到。」 姚凯说:「孟平,负责把人员和飞行屋分成六队,由你们四名将领和我各带领一队人,善用飞行屋,迅速赶往五大城。另一队人由向柏治督阵,固守首府。」 五万多名将士,听从孟平号令,有纪律且快速地分成六队。在姚凯一声令下,五队人马立刻向五大城出发。 从校场的纪律来看,姚凯的将才绝不在齐岩涛之下,甚至还有过之;可惜所事非主,败军之象已现,诚乃非战之罪。 五大城指韶国首府的五个卫星大城,也是首府的经济腹地。从北、东到西南,分别为北郡、东宇、熊屯、鄢祁及芮井等五城。东宇距首府最近,姚凯逕驱东宇城,与天眷第二师团齐岩涛的守军遥遥相望。 第六天-晚上六点东宇城 东宇城主纪富宗亲迎姚凯入城。 在城主办公室向姚凯简报这两天齐岩涛的动静。他说:「齐岩涛坐镇城外,军纪严明,对往来百姓虽有盘查,但不扰民,甚至护送他们安全离开营区。所以,城中物资丰盈,百姓作息无异平时。」 姚凯听罢,中心迟疑不定,自宣战以来,这第一刀该从那里砍下去,磁光机的第一道死光该轰向谁?不觉轻叹一声。 纪富宗说:「总长一路急行军,一定累坏了。要不先到行馆休息,明天再和各将领视讯,决定如何开打。」 「好。」 姚凯随纪富宗到行馆,馆内只有一名年轻管家。管家举止斯文,彬彬有礼。纪富宗向管家交待几句话后,随即向姚凯致意离开,留下管家侍候姚凯。 管家说:「总长,什么时候用膳,有没有特别指定的菜单?」 「9点再送餐吧!什么都行。」 「是。」管家临走前,回头对姚凯说:「总长,可否问您一事?」 「说。」 「齐岩涛十万大军就这么安静驻扎城外,百姓进出也不受阻,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爱民。」姚凯看着管家转身离去,双眼一闭,身体一瘫,缩在大交椅里。如果不是家人身处危难,自己何须面对如此棘手的战争。依着自己的性子,纵不成立义勇军宣布中立,也绝不会对天眷用兵。雷鸣远虽有统一自治区的野心,但人家用的是爱、尊重及努力以赢取百姓的信任。百姓不战,兵无斗志,他拿什么去跟对手拼命,摆明的前途就是一条死路。看来,他也只能选择这一条路走,因为他决定不用千万百姓的身家财產去换回十一条家人的性命。倘若看不清百姓的意愿而屈从暴君的命令,自己就太自私了,和成葭尧、乌鲁逊等暴君、弄臣又有何区别。至于孟平等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他相信他们一定也和自己的想法一样,绝对不愿做千古罪人。 轻轻的叩门声,把姚凯拉回实际。他坐直身子,说:「请进。」 管家推着餐车进来,直接走进饭厅,把菜餚放在餐桌上,说:「总长,请用膳。」 姚凯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中已是晚上九点五分了。他走进餐厅,管家服侍他坐定,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叫住管家说:「这菜…,」 管家说:「这菜是您最喜欢的,只是不知道口味正不正宗。」 姚凯吃了一口,一脸惊奇地望着管家,说:「这口味…,」姚凯的眼睛泛着泪光。 「这是您家老爷亲口传授,厨子依着他说的程序,一个步聚一个步聚做出来的。」 姚凯激动地问:「是什么时教的?」 管家平静地回答:「今天下午四点左右,也就是您到这里的二个小时前。」 姚凯紧张的问:「确定是今天下午四点吗?怎么可能,厨子呢?」 「我去请他进来。」 不久,厨子跟着管家走进来,对姚凯必躬必敬的行礼。姚凯走近厨子,说:「你确定是我父亲亲口教你做这道麻辣茄油汤吗?」 厨子回答:「是的。老爷说,这道菜是他在五年前无意中做出来,没想到您觉得特好喝,所以,每年天冷时,他老人家就会亲自下厨为你做这道菜。他还说,不在味道好不好,而是他和您之间的温情。」 姚凯紧追着问:「你怎么跟他联络上的?」 厨子看着管家,管家示意厨子出去,等厨子出去后,他贴近姚凯说:「总长,对不住!害您一家人受累。我是夏国特遣队的中队长荣北,与纪富宗是多年至交。」 姚凯如被雷轰,说:「连第一线的守城主帅都与你们言和了,那我还有战胜敌人的机会吗?」 荣北严肃地说:「有。总长与韶国全国百姓的敌人是韶国新总理成葭尧和他身边的卖国政客乌鲁逊,不是夏国,也不是天眷,所以,我们是友不是敌。」 姚凯一时垂头丧气,默然不语。 荣北接着说:「目前我们已查出您家人被拘禁的地方,并且让您父亲与厨子通上话,您大可放心。」 「就是通话惹的祸。成葭尧一定得知消息,他们一定会改变拘禁地点,甚至杀人灭口,看来家父等人凶多吉少了。」 荣北淡淡一笑,说:「成葭尧不会得到任何消息,因为您父亲与厨子的通讯是透过天夏系统,不是维能量系统。这套系统是我们雷总理研发的,外人无法进入。」 姚凯瞪大眼睛看着管家,脑子一片空白,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第五章 仁者无敌 (5) 第六天-晚上十点韶国军事总部 向柏治坐镇军事总部,他获得的最后军情是姚凯在晚上六点抵达东宇城的消息。而乌鲁逊到九点三十分止已催促他二次,说成葭尧要看作战计画报告。他心理明白,姚凯根本没有作战计画,那来报告可呈。 忽然眼前一闪,自己面前多了一位黑衣蒙面人。向柏治非常震惊,不自觉站了起来,说:「谁?」 蒙面人摘下面罩,对向柏治深深一鞠躬,说:「惊吓到您了,对不住!我是天眷国褚良。」 「褚良?」 「将军一定没听过小人的名字,我是天眷国特遣队小队长。」 向柏治吓斥:「你…,不怕我抓下你?」 褚良维持恭敬的态度,说:「我无加害将军之意,将军何以要抓我?」 「你我正处敌对状态,夜闯军总,何谓无加害之意?」 褚良不急不徐地说:「我来如能解除将军心头之痛,将军也要抓我吗?」 向柏治心里震惊,故作从容说:「我有何心头之痛?」 褚良慢慢说着:「向雨佟!」 「你…,」向柏治再也难掩心里的震惊。 「姚将军和您等五将领是在被迫情势下召兵出征,以五万兵力征讨我方十万仁义之师,不仅师出无名,民眾唾弃,而且至亲骨肉遭绑架,生死未卜,大大削弱贵国的战斗力。有此战情,如何能不心痛。」 「就算你说中主帅的痛,也无法免去这场征战,你是无法说服我们背弃家与国的。」 褚良说:「将军所指的家,我能理解;但将军口中的国,究竟何指?」 向柏治微怒,说:「明知故问,当然是韶国。」 「韶国是将军的故国,与全国百姓有血浓于水的亲爱情义。但若您的百姓将与您等面临同样的困境,即将遭受暴君恶吏的残害,将军也不起而反抗,保护您祖国万千百姓吗?还是寧为小我犠牲大我,助暴君、恶吏杀害胼手胝足、力争上游的全体自治区里的善良百姓呢?」 向柏治听了褚良一翻话,心中惭愧不已,低首沉思。他深知他们五人和姚总长的心思正处在褚良所提问的矛盾中,但毕竟孩子、家人是自己的血脉骨肉,不到最后一刻,怎么可以轻言牺牲。 「现在的确还没到最后决战关头,当然不能轻言牺牲。」褚良像是一部透光机,清楚看穿向柏治的心思。他说:「我们只想确认将军心中的真意,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接着说:「成穆总理六天前已经过世,他的独子成葭尧自命为总理,还听信乌鲁逊建言,密不发丧,对天眷及夏用兵,绑架将军等六人的亲属也是他出的主意。」 「果然就是这帮恶人在兴风作浪。」向柏治心中明白,就算他们为成葭尧打赢这场战,儿子也未必救得回来,甚至终身沦为人质,自己则成为暴君、恶吏的杀人工具。想到这里,他义气凛然地说:「好,为大我,我寧选择犠牲小我。请说明你的来意。」 褚良正襟地说:「我奉雷总理命令潜入贵国,目标只有一个,声援您六人,解救亲属脱离险境。总理特别交待,大我要活,小我也不该死,非到万不得已,一个也不能犠牲。」 褚良的话对准备犠牲小我的向柏治,在震惊之馀更添感动。 褚良说:「这两天,我们已查出姚总长一家九口人被拘禁在废弃总理府的后院。透过天夏系统,姚总长已得知家人平安的消息。不过,我们也隐瞒了一些事实,那就是姚老先生告诉我们的,两个孙子在当时就被带往别处,至今音讯全无。」 向柏治义气凛然,说:「救一个是一个,你救出他们了吗?」 「不!如果现在救他们,必定打草惊蛇,所有人质恐怕会全部遭遇不测。为随时掌握他们的行踪,我安装了一个小侦测器在姚老生生身上,而且也在看守人中安插了我们的人。」 「你怎么做到的?」向柏治非常讶异褚良的情报作业,竟能做到无孔不入。 褚良笑着说:「我们本来就是同一自治区的民眾,将来这套防卫系统必能共享。」 向柏治懂褚良这句话的意思。诚如姚总长所言,雷总理带领的是仁义之师,何尝不是我们全国上下期待的好领袖。 褚良知道时间紧迫,姚总长等五路兵马如果迟迟不动,人质的性命就会越来越危险。纵使向柏治有犠牲小我的决心,终究投鼠忌器,有害雷总理一统大业。因此,他说:「经过我们这些天的监控,发现姚老先生一家人并非成葭尧的目标人质,小孩才是他口袋里的王牌。因此,我到现在仍没有你们六家孩子们的下落。这也是我今晚冒死前来和你见面的真正原因。」 向柏治失望地说:「我也曾派亲信到处打探消息,但都没有他们的下落。」 褚良说:「你可以大概说明你们找的方向吗?」 「我们打探过总理府、乌鲁逊及其亲信的住处,但都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你的人在打探的过程,是不是也没打探到韶国老总理的音讯?你也知道他的确死了,迄今未发丧,遗体却没有人发现,你不觉得可疑吗?」 「诚如你说,总理已去世六天了,就算用上好的防腐剂,遗体不会发出味道,但一个人躺在那里不医不食,不可能不被怀疑他的生死,除非整个皇家医院都是成葭尧他们的心腹,或已经被他们控制。」 「皇家医院对外营业吗?」褚良这几天已发现这是一家神秘的医院。 「皇家医院本来就是专为总理全家人的健康把关的皇家御用医院,四年前,总理忽然晕倒,送皇家医院治疗,从那时起这家医院部分医师被解僱,也不再对外开放营业。」 「你想想,你们最后得到总理的消息是什么时候?那时,他在那里?」 「那是十一天前,成葭尧说总理病情突然恶化,连夜将他送往皇家医院的隔离病房。从此,就没有人再见过总理或听到他任何消息,国中大小政务也从那时起都由他全权处理。」 「皇家医院与总理府仅隔一个广场,…?」褚良若有所思,静了一会,他说:「救人如救火,有很多事一时间无法说明白,但请相信我,雷总理绝无恶意。我现在必须请你的守卫进来,把这次救人计画通盘做说明。」 向柏治虽然惊讶但他已不再发问,因为他知道任何反应都无法说明自己心中震惊的程度,他只能点头。 「向将军,天眷兵工队长周威报到。」 向柏治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每天在军总执勤的人竟是天眷国兵工队长,我们还打什么仗。他说:「褚队长,你可以开始了。」 第五章 仁者无敌 (6) 「是,将军。」褚良说:「成葭尧重在宣扬自己的威权,如果姚将军不出兵,必会激怒他痛下毒手。唯今之计,只有先满足他的私慾,儘快出兵,让他卸下心防,才能缓衝救援你们六家子女的机会。」 向柏治说:「要满足他的私慾,枪口就得对准夏及天眷二国,难道雷总理也在所不惜吗?」 「枪口的确得对准夏及天眷二国,但并非真打,只是作势。至于作战计画得由我方主导。」褚良转对周威说:「把拟好的计画给将军看。」 向柏治看完计画书,心中怦怦然,大感不可思议。 周威解释说:「天眷及夏有十万联军,火力全集中在东宇与熊屯二城,东宇、熊屯各有守军及移防军三万人,北郡有二万人,芮井、鄢祁各一万人。」他接着说:「计画的重心是贵国把北郡的军力集中到东宇城,驻芮井的军力集中到熊屯城,再通联费帝城与鄢祁的军力,兵分四路,前后夹攻齐岩涛的主力军队,如此一来必可击溃齐岩涛的主力。」 周威说:「驻守北郡城外的夏军闻讯必赶来救援,此时北郡的城主与守军即可趁机从后追击,如此一来夏与天眷的主力军必一败涂地。纵使在芮井、鄢祈城外天眷国的守军得知消息想赶去救援,芮井的移防军及芮井与鄢祁的守军亦可合力夹击,打败天眷的部队。」 向柏治不解地说:「为救我们六家,你们愿意牺牲天眷和夏十万联军的性命与荣耀,这…未免太不值得了。」 褚良说:「将军认为此计确实可以击溃天眷与夏的大军吗?果真如此,成葭尧和乌鲁逊一定也会认为这是上上之策。」 「你的意思是…」 「计是周威献的,我们的军队自然能防患周全。」 向柏治一听,又陷入失望中,说:「那不又回到原点。」 周威说:「不,是向前推进一大步。」 「怎么说?」 周威说:「名是夹击联军,实则真的进攻韶的费帝城。东宇与熊屯二城的守军将联合我军一起攻打费帝城,生擒鄂图,然后对成葭尧徉称胜利,卸下成葭尧与政客的心防,再以重掌自治委员会综理大权为由,诱使一干人前往自治委员会。」 褚良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有万全准备,却无全胜的侥倖心理。您是姚凯的得力参谋,计画书是您拟的成葭尧一定会相信,但得取得姚凯的签署。这件事由您去处理,儘快向成葭尧呈报,必可让他少动你们家人的脑筋。另外,周威会啟动天夏系统,让您与姚总长等五人同时视讯,把计画完整的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计算,到北郡与鄢祁的移防军到达定点的时间,就是我救你们家人的时限。」 褚良说完,立刻起身离开。 周威把攻打天眷的计画书档案交给向柏治。向柏治说:「请啟动天夏系统,我要和总长等五人视讯。」 第六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褚良通知褚寧停止一切跟踪行动,立刻回到落脚处商议。 褚良把今晚见向柏治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并告诉褚寧说:「从向柏治送作战计画,到北郡、鄢祁移防兵力到东宇、熊屯会师,最快也需要三天的时间。我们必须在这三天内找到十个小人质。」 褚寧认为皇家医院可能与绑架人质案有关,只是这几天他虽留意医院的动静,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所以就撤守了。 褚良说:「你还记得密会这件事吗?」 「怎么,和这起绑架案有关吗?」 「不,我是说密道?」褚良的心里一直认为宇文善是从密道进出,只是他又无法说明为什么邹万荣会突然在家病了、傻了。 「密道?」 褚良说:「如果有密道,医师和护理人员不一定会知道。从外观看,当然一切正常。而四年来医院不再对外营业,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研究,总理的专任医师一定只是少数几人,也必定是成葭尧或乌鲁逊的亲信,其他研究人员可能都被蒙在鼓里。」 褚寧说:「前天,我经过府前广场时,遇见医院的研究员韩凌,她正赶着去上班,不小心碰撞我,她边走边道歉,又拉着我滔滔不绝谈着她上班的情形。原来皇家医院研究员上班也和医护人员一样分三班制,早班上午六点到下午二点,中班二点到十点,晚班是十点到次日清晨六点。或许可以从她那儿多知道一些院里的情况,明早我去会她。」 褚良觉得不妥,说:「萍水相逢,可靠吗?这样的情节似是我辈的大忌。」 「她个性率直,一脸天真,应该没问题。我会小心。」 「战事已开啟,人心惶惶,就连向柏治这样的参谋都束手无策,我们也只好选择险招。今晚我们再去废弃总理府的后院,仔细搜查,看看有什么重要线索是我们遗漏的。」 二人打坐小憩,一点三十分,个自夜行装扮妥当,立刻朝废弃后院奔去。 两人绕过囚禁姚凯家人的房舍,摸黑走向荒芜的乱草,他们藉着银彤星的淡淡微光仔细搜索任何一点蛛丝马跡,直到天色微明,仍无任何斩获。 褚寧依原定计画先回落脚处换装,准备去会韩凌。 褚良不死心,想绕回关人质的地方,从头再走一遍。就在褚良经过一间半倾的房舍时,第一道金曜星的署光也在这时候照在地面,地面发出一点银白光亮。虽是不起眼的一闪,但对褚良而言,已如获至宝。因为废弃地杂草丛生,黄土覆道,如果不是露水反射,根本不可能出现那样的闪光,那么那个闪光就有蹊蹺。 他向前一步,发现地面上有一小块裸露的白石,那点闪光就是白石受光的反射。这个发现让褚良兴奋不已。他再仔细搜察,发现杂草有被踩踏的痕跡。痕跡的一头深入半倾的房舍内,另一头隐约延伸到囚禁人质的地方。 褚良谨慎地走近半倾房舍,倾斜口虚掩着一扇刻意营造爬满藤叶的门。褚良拉开藤叶,赫然出现一扇乌钢门,这门是暗色,也是藤叶门自然的衬底,所以不易被发现。他试了试万能钥,竟无法开啟。由于天色已亮,他决定先行离开。他绕过半倾房舍,越过草丛,先脱去夜行衣,露出平常装扮后,即朝府前广场走去,准备随时接应褚寧。 第五章 仁者无敌 (7) 第七天-上午五点五十五分三叉大道 褚寧正要通过三叉大道,到对面皇家医院与总理府间的府前广场,忽见一名醉汉撞倒迎面而来的一位小姐。醉汉口中嘟嚷了几句,一脚高一脚低的逕自走了。跌坐在地的小姐像是脚受伤了,抬头向他求助。褚寧聚神一看,那不是韩凌是谁?他在心中暗叫一声:「被哥料中,终于撞到正主了。如此粗劣的桥段也敢上演,分明就是想搭上我。」 「怎么又是你。」韩凌说:「不是太巧了吧!我的脚踝伤了,你帮我一下。」 褚寧心想:「果真是率直的对手!」他瀟洒地走过去,伸出右手准备扶她起来,看她要耍什么花招。 此时,醉汉突然回头衝撞褚寧。褚寧想藉抱扶她之势向前躲开醉汉的撞击,不料韩凌却在此时出手扣住他的右臂。褚寧腹背受敌,自然而然借韩凌之力站稳,同时伸出左手去抵挡醉汉的攻击。接着他左脚向后退一步,想藉机扭转身子,用力把韩凌摔出去,但还是慢了一步。就在他左脚后退还未踏稳时,右颈上感到被蜂螫了一口,连头都来不及抬,立即晕了过去,整个人向后倒下。 韩凌大叫:「先生,你怎么啦!来人啊!快来帮忙,送他到对面医院。」 醉汉忽然清醒过来,抱起褚寧往医院方向跑去,韩凌紧跟在后,两人一前一后快速跑进皇家医院。 正准备回家养精蓄锐的褚良,忽然听到韩凌的叫声,赶紧跑进府前广场。他远远的看到大汉肩上驼着晕死过去的褚寧,不觉心急如焚。他跟着好事的路人向皇家医院移动,有几位医生也在此时走到门口查看。褚良急中生智,选定一位胸前掛着与其他人不同顏色名牌的医生,伸手勾搭他的肩膀,用力把他拖进医院,押着他快步跟在大汉后面。 经过穿堂和一座花园,韩凌在一栋二层楼建筑的门口停了下来,她以右手无名指和密码开啟大门后,三人随即进入。 褚良发现这栋二层楼的建筑根本称不上房子,只是一个十二尺见方的大型方柱,除了进入里面的门外,连一扇窗户也没有。他见韩凌等人已入内,示意医生带他进去,医生在褚良的武力威吓下,依言以拇指和密码开啟大门。褚良一进门,只见里面空荡荡的,什么设施也没有,和他在外面想的一样,这方屋是个通道口,里面只有一个楼梯通往下方。他不遐思索,立即押着医生下楼。 楼梯出口正对一条横向通道,可左可右,褚良稍一留意,就闻到右边通道上有一股和楼梯间一样的香水味;于是他押着医生往右边通道走去。 医生从被褚良制伏到现在,都很安份,他猜测医生必认定尚在可容忍的安全范围内,所以不需要求援,这让褚良提高了警觉。 通道的两边都有房间,通道的尽头有一间房门半开,里面却黑漆漆的。他正准备顺着通道右转时,忽听到开门声;此时,医生的右手忽然用力,一直保持警觉的褚良,不等他使出力量,立刻挥出一掌打晕他,并把他拖进半开的房间里。褚良等零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出来,并将房门反锁。 他随着前人的脚步声右转,发现又是一条长廊,和前面不一样的是,这条长廊不仅无灯火照明,且寒气逼人。从前面银光闪烁的位置计算,自己和褚寧等三人大约相距三十公尺远。 褚良看到前面三人所持的银光闪向左侧,通道随即呈现一片黑暗;褚良估计三人应是左转了。于是施展轻功追到长廊前方三十公尺处,见是廊道的尽头,右边是墙,左首边是扇乌钢门,大小形状和在废弃总理府发现的那扇门一样。他用力一推,门即向内打开。 门里黑漆漆的,也没听到任何声音。褚良不敢大意,在门口等待片刻,见无任何反应;此时乌钢门正慢慢回关,褚良稍一迟疑,立即闪身进入,乌钢门随即「叩」一声关上。 褚良发现自己正处身斗室中,这斗室和入口大门内的情形一样,除了四面墙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通往下面的楼梯。褚良清楚地看见银光向下移动。他寻着银光与前方保持一定距离,小心翼翼拾级而下。 忽见前面的银光向右一闪,再次熄灭,褚良知道前面又有弯道,他快步跟上,果见右边出现回旋一条向上爬升的石阶,然而石阶上却不见有银光。 他估算石阶的长度和自己下来的速度,如果三人是往上走,他应该可以看见移动的银光,如今银光消失了,褚寧、韩凌和大汉三人也悄无声息地不见了,那表示从他站的位置往前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设有暗门或机关,韩凌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从自己眼前消失。 褚良不相信三人会凭空消失,他仔细聆听,确定四下无声无息,即扭开头顶的红光罩,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乌冈岩洞中,这洞腹地小,四壁及顶均无任何人工凿痕,应是个天然岩洞,除了自己刚才下来的楼梯和右边爬升的石梯外,并无其他设施。他想,这里一下一上成「v」字型的楼梯和这乌冈岩洞,必有一特殊的设计,否则建筑设计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他估计如果有暗门或者机关,应该在往上的石梯上,因此,他决定爬上去一探究竟,他不能让弟弟身陷危险。 正当他准备拾级而上时,耳朵忽然传进一闷声,褚良立刻停下脚步。他再次等待,再次聆听,岩洞内静的可怖,连像褚良这种受过特种训练的人也从背脊凉了起来。 褚良无法原谅自己的错估形势,让褚寧三人在自己的眼前莫名其妙消失。他担心弟弟的安危,他犯了间谍最大的忌讳,心浮气躁。 他再次查探岩洞里每一寸岩石,然而,仍没有任何发现。他决定不再逗留,临上石阶前,他左手惯性地扣住几颗小石子,以备不时之需。然而心中气恼难平,右手握拳,愤怒地击向岩壁发洩。虽是轻轻一击,但就在他右手碰到岩壁的同时,脚下石板忽然向前倾斜。由于事情来的太过突然,而且没有半点徵兆或着声音,褚良在毫无防备下,整个人因石板倾斜而滑了出去。他以为是敌人在暗中动手脚,为恐敌人下杀手,情急下,他先掷出手中小石子,胡乱打向暗处中的假想敌人,随即伸手想抓住任何可以稳住身子的东西,只是自己心里很清楚,刚才已经查看过一次,这里的墙壁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说时迟,那时快,褚良不仅双手扑了个空,连脚底也像抹了油一样,快速滑出岩洞,整个人以斜躺的姿势快速往下坠落。 人在半空中的褚良,意识仍然清楚。他听到几声强烈的爆炸声,跟着看到洞口喷出火光。因身体下坠之势不断加快,从洞口喷出的爆裂物,幸运地都没砸到他的身体。「碰」一声,一种刺骨的寒冷突然鑽进他的口鼻,跟着全身浸泡在冰水里,更鑽进他的神经。他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逃了出来。 第五章 仁者无敌 (8) 原来褚良用力一击,正好触动岩壁上的机关,开啟岩壁上的小拱门,接着翻动脚下的石板,把他拋出乌冈岩洞,掉入悬崖下的冰冷水潭里。这一连串机关的啟动,竟然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因此连他这样一等一的特务也莫名其妙地着了道。至于他听到的爆炸声和看到的火光,他想必是慌乱中丢出手中的小石子触动地雷引爆的。如果不是他误触机关,摔出岩洞,只要再向前一步,现在的他,恐怕只剩一堆肉泥,成为岩洞中的冤魂。 想到这里,褚良一方面庆幸自己还活着,但也开始担心褚寧的处境,是不是他也和自己一样悄无声息的摔到冷潭里? 另一方面褚良也感到万分惭愧,自三兄弟学成归来,两次都出师都不利,别馆的是非到现在仍毫无头绪,而一、二十万人所系的战役还剑拔弩张对峙着,自己却身陷险境,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效阻止战争的残酷杀戮。他觉得对不起兄弟,没有尽到保护的责任,他也觉得辜负总理与秘书长的託负与信任,恐难顺利阻止战争的杀戳。他更觉得对不起姚凯六人,他们相信他而依着计画行事,如今却因他自己一时大意,让他们六家人的性命如孤烛矗立风中,生死难以臆测! 褚良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虽满腹惭愧,身处冷潭险境,不但没冻坏他的脑袋,反而让他越发沉着、冷静。他快速回想整件事情的始末,他确定韩凌在遇上褚寧时就已经怀疑他的意图,只是韩凌并没有掌握到他的行踪,所以才会在府前广场守株待兔。碰巧遇上褚寧前去试探,反而成了误入瓮中之的鱉,遭到她暗算。而自己则是关心反乱,自投罗网。 只是有一点褚良想不明白,韩凌为何不依常理先试探嫌疑人的意图,而逕行掳人。这样疯狂的行为毫不在乎闹大事情,甚至打草惊蛇,绝非我道中人肯为。除非他们已不必在乎对手的意图,因为韩凌对达成主子的目的已十拿九稳。如果这个推论正确,那是不是表示周威的攻略计画已经奏效? 褚良一大串的想法,其实只是由空中掉入水中再浮出水面,这短短几秒鐘的时间。在这几秒鐘里,水里有一股暗流不断拉扯着他向下沉沦,他奋力抵挡暗潮,好不容易才游出水面。一出水面,他立刻把红光调成昼光,四周景物立刻清晰可见。 这是一个幽暗的洞府,府底是深不见底的寒冷水潭,如果不是有昼光,在这里根本伸手不见五指。水潭四壁高耸陡峭,从水面到洞顶约有一百三、四十公尺高,褚良摔落下来的悬崖,高约一百公尺,距离洞顶还有三、四十公尺的距离。潭水来自洞顶及四壁渗透进来的水。 褚良发现悬崖与对岸岩壁相距约三十五公尺,而悬崖下方向潭中延伸出一个岬角,对岸也凸出一块岩石,岩石的前端则有一小片碎石滩。此处是水潭最窄的地方,两岸约仅相距二十六、七公尺,是水潭的中腰地段,也是水潭两岸最近的距离,它把水潭分隔成大小两个潭。褚良想,如果能爬上洞顶往下俯瞰,一定可以看清楚这个超大型的葫芦洞府。 褚良在心里称自己落水的地方是内潭,中腰右侧是外潭。内潭最宽处约相距八十公尺,至于外潭的大小,因悬崖下的岬角和对岸凸出的岩壁挡住视线,加以画光照射的距离有限,以致外潭的景物,褚良看不清楚。 经褚良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个地府除了悬崖上的一小块平台、岬角地形以及碎石滩外,四周都是由水里直耸到顶的峭壁。碎石滩约环内潭七分之一的长度,宽约一、二公尺不等。他判断这里应是终年无光照的洞府,因此,潭水奇冷无比,儘管褚良有强壮的体魄,也是最好的泳将,也无法敌挡刺骨的寒冷。 他快速向中腰对岸的碎石滩游过去,游不到五公尺,突觉左脚碰到了什么东西,敏感的他,立刻用力朝那东西踢了一脚,并快速游开。由于潭水呈墨绿色,他头顶的昼光一时间也无法照到深处的景象,但他清楚看到整个水面,除了水流波纹外,水面再无异状。他以为自己只是碰到水中生物,又想这水不宽,应该也不会遇上什么大体积的恐怖生物,因此继续向前游去。 眼看距离碎石滩仅七、八公尺,褚良兴奋地加快速度向前游去,冷不防一隻脚又被牢牢抓住。这次他非常确定抓住他脚的是一双孔武有力的手,于是他借力使力猛踢对方一脚,却无法挣脱。本能地,他向前弯腰把头栽入水中,一个后空翻,想抖开对方,仍是无效。褚良觉得对方手像是最后一搏般地死缠着自己的脚,既不攻击也没有其他反应,他突然心血来潮,再次鑽进水中,以昼光照着对方,只见一双手牢牢抓住自己的脚,而对方脸部朝下,头正下沉着。 褚良确定对方是为救命,才会碰到东西就死缠着不放,看样子,他是垂死一搏,此时若不伸出援手,恐怕他的性命不保。褚良决定不管对方是谁,先救人再说。 在褚良贴近对方时,对方已渐渐失去意识而松开双手,褚良立刻游到他身后,托住他的腋下,快速浮出水面。一出水面,褚良又惊又急,偎在自己怀里的人不是褚寧是谁? 他赶紧托着褚寧上岸,并对他施以急救,虚弱的褚寧终于悠悠醒来。两兄弟劫后重逢,有说不出的喜悦。 褚良从随身的百宝袋取出充气暖被盖在褚寧身上为他保温,虚弱的褚寧在哥哥的照顾下,放心睡了一觉。四十多分鐘的休息,褚寧终于清醒。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褚寧问。 「你被韩凌和一名大汉掳走时,我正好从巷子转进府前广场。」 两人说话时,突然有一重物从悬崖上掉入水中,在入水的剎那,褚良看清楚那重物是一个人。二人同时注视着水面,除了流动的水波外,不见那人浮出水面。二人都想到那人一定落水前即已死亡,所以毫无抵抗地被水中那股暗潮拖下去了。二人不觉相视庆幸。 第五章 仁者无敌 (9) 「我错估了韩凌。还好有大哥昨晚的一句『可信吗』,不然,我死定了。」褚寧说:「今早出发前,心血来潮我先吃了一颗释毒丹。韩凌打入我体内的迷药,大概被解去一半;所以,当我被丢进水中时,刺骨的冰水适时把我冻醒,千钧一发之际,我奋力往上游,原本已冲出水面,但因迷药作祟又陷入昏迷。记得在水中被东西撞了一下,那一下又让我清醒,我咬紧牙关,牢牢抓住救命的东西不放,接下来的事就不清楚了;没想到醒来,竟能见到大哥。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褚良心疼不已,就把自己听到有人喊救命而尾随韩凌进入乌冈岩洞,误触机关救了自己一命的经过说了一遍。褚良说:「韩凌的作法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确信他们的目的已经顺利进行。为防止节外生枝,所以快刀斩乱麻,不论是非,只要认为可疑的人事物,立刻痛下毒手,寧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这样做,不仅可以确保战争的胜利,还可以扫除外围异议份子。」 褚寧说:「这种手段,让人不寒而慄。孩子们的安危不得不重新考量。」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可是我试过微侦测器,毫无反应。爬上悬崖不是问题,但通往岩洞的那扇乌钢门能不能顺利开啟,实在毫无把握。」褚良说:「据我观察,这水像是地底河流,这里是地底洞府,也是河流的源头。我从地道下来,再摔落悬崖,少说这里距离地面也有一百三、四十公尺,想要出去,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褚寧听了哥哥的话,若有所失地说:「除非出现像别馆一样的奇蹟。」 「白袍老人远在天眷国,那想得到我们会被困在这里。咦!怎么悬崖上方有团灰色物,…」褚良兴奋地叫道;「寧弟,是光束!」 褚寧体力虽然恢復了差不多,视力仍未完全正常,但他也看出悬崖上似有光线存在,说:「莫非别馆的魔法又出现了。」两人赶紧收拾好充气暖被,朝光束下方走去。 两人走到中腰,顺着弯道左转,果然眼前出现一个比内潭二倍大的水潭,只是鼻息间忽然衝进一股奇怪的臭味。二人继续往前走,臭味味越来越浓,他们很确定那味道来自尸臭;只是不知道是来自人类还是其他生物的尸臭味,因为有水必有生物,又是在如此幽深的洞府,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在这里光束已清楚可见,原来在洞顶有一个小孔,金曜光的光能穿过小孔射进洞府,照在外潭崖壁上,光线反射回悬崖上的植物,所以褚良从远处先看到悬崖上有一团灰色物。此时褚寧检视微侦测器上的萤幕,说:「现在是下午一点。」这个发现让两人出洞的希望大增。 二人估计从悬崖到光照孔的距离,借飞蚕银索一定可以办到,只是那孔的大小、质地,是否有机会让他们从那里脱身,还是个未知数。 由于光能有限,两人所处的位置在背光区,所以仍需昼光的照明。 此时,浓浓的尸臭味扑鼻而来,使得他们每一步伐都走得非常谨慎小心。因为在未确定是什么生物之前,他们知道不可干扰先人安息的道理。 其实,两人心理也明白,如果是先人,早已只賸骨骸,那还会有尸臭味,既然还留着臭味,表示死亡时间距离现在一定不会太久,更何况他们刚才还目睹有人被投入水中。 果不其然,在前面碎石滩近水处发现一具墨绿色的骨骸,应是生前服用过多药物,加以洞府潮湿才会造成骨头发绿。再往前走不到十尺,又有三具尸骨抱拥在一起,猜想或许落水前尚未死亡,为抵挡洞府的阴风冷气,所以聚在一起取暖,最后仍抵不过飢寒而亡。只是让褚寧不解的是,难道三人同时死亡吗?否则最后死的那个人怎么没放开其他二人呢? 突然又有一股浓浓的尸臭味衝进二人的鼻息,二人差点呕吐,因为在前方十五公尺的石滩上,有具新腐尸,两脚虽在岸上,大半身体则泡在水里。两人快步上前,发现那人心脏位置被轰出一个大洞,显然和刚才那人一样,落水前已死亡。二人合力把尸体拖上岸,再把脸翻转朝上。泡水过久,整颗头臚已浮肿、溃烂,在昼光的照射下,异常恐怖。但两颗金鑽门牙闪着幽灵般的光芒,褚氏兄弟一见金鑽门牙,同时惊呼:「成穆!」 这具尸体确实是成葭尧的父亲。他死了不稀奇,因为情资早已透露出这个消息。但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褚良从背脊冷上来,低声说:「弒父!」 「成葭尧真是丧心病狂,连弒父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成穆死在这里,那么刚才落水的人,会是二人认识的人吗?褚良快步向前,发前面有不少骸骨,或单或对,或多人连拷,或是头,或是身体被轰出一个大洞,或断手断脚,惨不忍睹。这下他们心理有了答案,知道前头那三人为什么到死都会抱在一起,因为他们的手生前就被拷在一起。 两人心口一阵疼痛,终于了解为什么韶国百姓都说成葭尧残暴,其实他真正残暴的一面,老百姓还没看到。 褚寧想到韶国六将的家人,一阵心慌,说:「哥,我们赶快想办法出去,人命关天。」 面对如此丧心病狂的人,没有人猜得到他的下一步要做什么?褚良知道用常人的思考方式去臆测成葭尧,是错误的,这从韩凌对付褚寧的手段已经很明显。现在第一要务,就是赶紧设法救人。 「快,游到对岸,上悬崖。我们要碰碰运气,尽量争取救出人质的机会。」 褚寧跟着哥哥再次跳入冰冷的水中,快速游到对岸,爬上岬角前面的一块大岩石,岩石四週环水。从这里也发现岬角与崖壁有个半月形的凹洞,洞顶长过岬角,不利攀爬。两人又跳入水中,游到岬角左侧。此时金曜星已渐偏移,光能斜照在岬角左侧峭壁上。 二人爬上悬崖前的小石堆,看有植物生长,还开着淡色的小花;应是这里常年受金曜光能的照射,以及回旋风的影响所致。两人各自拋出飞蚕银索,藉岬角与崖壁65度角的优势,快速爬上一百公尺上的悬崖。 悬崖右侧下方约十公尺的位置,就是褚良落水的机关门。褚良取出侦测器,定方位,他们发现两人正站在皇家医院研究室的后方,也是皇家医院和总理府间美丽风景区的地底。但有谁想得到,这人来人往的风景区内腹,竟有一个如此幽深的地底洞穴,也是刽子手弃尸的万人塚。 第五章 仁者无敌 (10) 两兄弟一确定自己的方位后,褚良立刻把对准金曜星光束射进来的方向,快速打出「情况紧急,立刻将姚家九人送交雷总理。」讯息同时发送给雷总理、周威和假冒看守姚家人质的二十四号探子。 二人耐心等了约卅秒,见无回讯,正准备发送第二次,微侦测器萤幕上的灯光突地亮了,显示:「二十四号收到」,接着是「周威收到」,二人终于放下心中第一块大石,相视而笑。但他们的责任未了,不仅自身未脱离虎穴,还有十个小孩等着救援。忽然萤幕的光又亮了起来,上面写着「九人已啟程,八、九、十二及二十四随行护送,齐岩涛已攻占费帝城,生擒鄂图。周威」 褚良看完讯息,说:「寧弟,打仗的事我们不如周威,如果救人也无法达成任务,死就是我们的归宿。」 「哥,不完成任务,视死如归。」兄弟俩四拳相握,互相加油打气,正准备下悬崖找寻出口。忽然听到微弱的尖叫声从二人站的崖壁后传出。这声虽小,但已可以辨识是孩子的叫声,而崖壁后方正是研究室的位置所在。 两人仔细勘查,任何一个线索都不敢放过。 褚良的手在岩壁上一点一点触摸时,忽觉食指碰到一软物,他试着用力压下,除了长在壁的植物被他压扁外,仍是坚硬的岩石。但声音明明清清楚楚地从这里传出来,就算打死他都不能放弃搜寻的机会。 二人正感束手无策,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次比刚才更清楚,他们确定叫的是个女孩。两人精神为之一振,对准发声处约一尺见方范围,一点一点挖下长在上面的植物和附着的泥土,终于在褚良手指原先触觉的地方,抠下一块一公分大小的小石子。褚良小心翼翼取下那块小石子,并取出万能剪,用尖头一点一点慢慢勾出后面的泥土。不久,一个一?五公分大小的孔洞出现在两人眼前。 褚良把眼睛贴近小孔,除了透着微光外,什么也看不见。因为这个小孔正好被里面的一件物品挡住。两人只好附耳倾听。 他们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哭泣声。另一个男声说:「弟,别哭,你看小哥哥也饿了,可是他都没哭。」 「人家真的很饿嘛!」 「再忍一下下!」一个大一点男声说:「她说如果我们不乖,就把我推到门外,让我们一起被早上的炸弹炸死。」 褚寧带着疑问的眼看着褚良,似在问他什么是早上的炸弹?褚良小声在他耳朵旁说:「我引爆的地雷。」 「…」 褚良说:「关他们的地方一定在石梯上面。」 「现在怎么办?」 褚良取出小飞人,并啟动连线,将小飞人放在小孔上。小飞人鼓动薄翅向前推进,到出口处小飞人向左一偏,绕过挡住小孔的物件,屋里的情形立刻传回侦测器的萤幕上。 「一、二、…、九、十,」褚寧异常兴奋,但仍压低声音说:「哥,十个孩子都在里面。」 褚良立刻把侦测器对准金曜星光照口,发出讯息:「孩子被拘禁在皇家医院研究室,石梯尽头的密室。石梯上佈有地雷,须先解除地雷。成葭尧、韩凌早已丧心病狂,噬杀成性,不可信任;需先救人。所见是十个孩子的影像,褚良」。 「哥,我到上面看看有没出入口。」随即拋出银索向洞顶攀上去,不久又回到崖上说:「这上头没有出入口,希望潭底能有出口;我下去看看。」说罢,褚寧寻原路爬下悬崖,随即纵身入水。 褚寧刻意潜入水底,他发现悬崖下是条狭长的深沟,宽度仅有岬角与石滩距离的五分之三,水流由内潭流向外潭,还有一小小漩涡,他知道自己在昏迷时差点就被这小漩涡拖进深沟。他试着放松自己,希望水流能把自己带到出口处。然而他失望了,放松的身体随着水流在外潭绕一圈,即往石滩回流。成穆搁浅的地方就是回流的终点,因为这里水浅,流速慢,所以,死尸都聚集在这一带。褚寧潜在水中太久,觉得冰冷异常,于是先上岸休息。他发现成穆尸体旁又多了一具新尸,他记起来是刚才被拋下水的尸体。他上前检视,见是一位陌生人,但仍录下他的影像,或许褚良知道他是谁。 这一趟下水徒劳无功,只能确定这个洞府确实是座密闭的大洞穴,没有任何可脱身的地方。褚寧失望地游回对面岬角,快速爬回悬崖上。 此时,褚良手中的侦测器的萤幕又亮了,上面写道:「石梯通道口已毁,无法进入。周威」 褚良忽然想起另一扇乌钢门,立刻发讯道:「废弃总理府人质囚室左边蔓草丛生处有一半毁房舍。位置似在密室上方。寻找藤叶门,后有一乌钢门,与密室入口的乌钢门相似,或可由那儿进入,褚良」 褚良刚发完讯息,见褚寧垂头丧气回到悬崖。他把录下的尸体秀给褚良看,说:「刚才我们见到落水的人,潮汐回经,飘到成穆尸首旁。你看,他的胸口也和成穆一样,被近距离轰出一个大洞,幸好不是我们的兄弟。我拍下他的照片,你认识吗?」 「是他!」褚良万分抱歉的说:「就是被我挟持的医生。一定是爆炸事件引起韩凌彻查原因,发现他坏了大事,所以一枪轰毙他。」 褚寧怒说:「她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 褚良深思,说:「爆炸后,她将医生丢下悬崖,那表示我引爆的地雷炸毁后,虽阻断了通往石梯的路,但石梯这一边仍可下到岩洞。」 褚寧一下子无法会意褚良说话的意思,开口问:「那表示什么?」 此时,褚良手上侦测器萤幕又亮了起来。他们看见周威等八人已进入密室,孩子中有认识他们的,高兴欢呼。周威立刻指挥眾人或抱或牵,正准备带着孩子们离开时,门口竟出现女魔头韩凌,挡住眾人去路。 韩凌身后站着五名枪击手,她对周威冷笑说:「你以为这里是游乐场啊!就算是也得买票,没有门票,就得死。」 褚寧非常讶异,外表天真无邪的小女生,竟然除了杀人外,脑袋里好像不装其他的事。 第五章 仁者无敌 (11) 周威一见韩凌和五枪击手出现,立刻把小孩往后一推,自己向前踏上一步,站到眾人前面;其馀的人也同时把十个孩子集中到他们的身后,孩子们更是紧张地偎缩在大人形成的人墙里。由于连日来的惊恐不断,他们全吓白了脸。 「可怜你们十个将终生被囚禁,今天我就不为难你们。到左边靠墙站,去!」韩凌怒斥十个孩子,孩子听到她冷峻的话更加害怕,躲在大人身后动都不敢动一下。韩凌再次怒斥,说:「站过去!你们把我这头母豹惹火了,没好处。」 周威一听韩凌自称母豹,心里有数,立刻指示让孩子们靠墙站,以免冤受池鱼之殃。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此时,褚良手中侦测器萤幕上的画面随着孩子们的移动而变化,他知道小飞人为拍摄孩子的现况而缓慢移动。 接着萤幕上出现韩凌轻视的眼神,她右手向前指着周威,说:「原来都是你在捣鬼。你这吃里扒外的奸臣,今天一定要生擒你,把你丢入千年塚,让你知道背叛者的下场是什么?」韩凌以为周威是韶国的卫官。 就在韩凌怒斥周威的同时,小飞人已接获褚良的命令转到韩凌身后,萤幕上出现韩凌的后脑勺,周威的眼神紧张地瞄了小飞人一下。 这动作虽小,但韩凌毕竟不是普通人,立刻察觉。只是韩凌以为是周威的金蚕脱壳计,故意引诱她分心。她得意地盯着周威,说:「你以为我会中你的招吗?坦白告诉你,这间密室是地底天然乌冈岩洞,也是千年塚的一部分,这里是洞顶位置,上面无可容人处,想引我分心,门都没有。」她对着靠在墙边的孩子们,说:「我早告诉过你们别轻举妄动,你们是成总理的终生人质,我轻易不会对付你们,你们偏不听,待会儿若擦枪走火,我可保不了你们的性命,就是你们爸妈来求也没有用。」韩凌冷默地下杀人令,在她身后的五人立即向前。可惜韩凌太自信,五人也是目中无人,对周威的表情举动完全视若无睹。 正当五人抬脚要踏出步伐的那一剎,周威立即向后跃开,与身后眾人同时后退到孩子们身前,同时举手护住头脸。 此时,韩凌表情诡异地用手去摸脸颊,身后五人也忘了要杀人,和韩凌一样伸手摸脸,接着『碰、碰』连续声响起,韩凌等六人应声倒地。周威等人立刻向前把六人綑绑得结结实实。 原来就在周威进入密室时,小飞人已啟动视讯,韩凌进来后,它悄无声息地舞动四片薄翼,飞到韩凌后上方,就在韩凌下令杀人时,悬崖上的褚良已看得一清二明白,立刻对小飞人下达指令,及时施放重剂量迷药。周威等人一见小飞人摆出喷药的架势立刻向后跃开,韩凌以为周威故技重施调她分心,没想到是周威真的露了馅。如果不是韩凌疑心病太重,又太过于自信,稍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小飞人,褚良的计谋可就功亏一簣。 总算天助好人,周威等人带着孩子快速离开密室,小飞人一路跟着,把影像传回褚良的侦测器上。 褚良兄弟看见孩子们顺利走出半毁房舍,由救人中的四人和在外接应的人一起上飞行屋,迅速离开。他再传讯给周威:「我和褚寧在密室外的千年塚,需要你的帮助。」 周威见讯大惊,没想到救人指挥若定的褚良竟会在暗无天日的千年塚里。他立刻带着小飞人和留下支援的伙伴重新回到密室。褚良招回小飞人。周威看到小飞人飞进墙上掛画背后,他伸手取下画,见有一小孔,小飞人正鼓动翅膀向前飞出去。周威对着小孔说:「你们怎么出去的,能进来吗?」 褚良说:「密室门外是不是有一条通往下面的石梯?」 「是。」 褚良说:「韩凌在石梯上安装地雷,需先解除地雷,才能走到下面的小岩洞,也就是你先前说堆满爆炸的大小石块无法通行的地方。」 小飞人又飞回密室,周威的侦测器上显示韩凌六人。周威知道褚良利用小飞人监视仍在昏迷中的六人,于是放心地走出密室。 他仔细观察这条人工砌建的石梯,没多久就找到地雷的控制机关,他迅速解除地雷总引信,并与伙伴由上而下在石梯或砌墙里取出二十三颗地雷,第二十四颗应是被褚良引爆的,所以最下方的五阶石梯和周围的砌墙全被炸燬,这也是他无法从通道下来的原因。 他们二人合力在石梯上清出一条容身小道,勉强踩在大小石块上侧身下到小平台。现在的小平台上只剩下可容三、四人的空间。 他传讯给褚良,自己已经到了平台。不久,他的侦测器上显示:「你面对已毁的石梯,在距离石梯约二步,右肩接近石壁的位置,自然举起右手握拳触及石壁,大概在那位置找到开啟石壁的机关。记住!机关开啟时石壁上会现出一拱门,脚下的石板会向上翻动,人就会滑出拱门摔落悬崖。」 由于下五阶石梯已毁,周威只能依照褚良的指示大概画出机关位置,再仔细磡察地面会动的石板。因为地方太窄小,他稍一注意就找到可疑的石板。他在上面作了记号,然后在石壁上寻找确切的开关位置。果然没多久就被他发现一块表面较平滑的岩石,这块岩石的四週与旁边岩石刚好有一完整的边线。周威猜想应该就是这块岩石,于是他和伙伴避开会翻动的石板站立,对准那块岩石用力按下,可惜不如预期,岩石竟然闻风不动。 第五章 仁者无敌 (12) 周威见石板闻风不动,以为自己判断错误,与伙伴重新研判机关岩石;但除了这块岩石有平整而独立的周线外,其他都没有可疑的地方。于是他改以褚良的方法,随意向着岩石用力一击,希望能意外中的,结果还是闻风不动。周威一试再试,打得手都痛了,仍是没有半点反应;一怒之下,周威沿着那块岩石的每分寸仔细敲击,忽然石壁上的岩石向外推出一个大洞,接着他打上记号的石板也向上翻起,由内向外倾斜,幸好褚良已警告过他,不然自己一定也中招,掉入洞府水潭。 周威盯着开啟的石门,约仅一、二秒的时间,岩石与石板即恢復原状,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后续状况发生。他在心中回忆刚才击下的点,似乎是在岩石偏右的位置,他试着握紧拳头朝同一点击下,果然石门再度开啟,接着石板翻动,二秒不到又恢復原状。他立刻把情况告诉褚良,让褚良兄弟准备好下来。 周威与伙伴找来一根铁柱,再与褚良联系,随即握拳对准岩石击下,伙伴快速以铁柱卡住石门。不久,褚寧首先下到石门口,周威快速接他进来,跟着褚良也下来。 四人快速穿过碎石堆,爬进密室,见韩凌六人仍在昏迷中。褚良收回小飞人,并解除六人身上的武装,问周威说:「可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吗?」 「可。」周威立刻动手改装密室的锁,把六人关在密室里。 褚良二人走出藤叶门,金曜星的光芒照得他们睁不开眼,二人急忙闭上眼睛;因为他们在黑天暗地中足足渡过了二十五个小时。 褚良一张开眼睛先看自己手上的錶,时间是早上七点四十二分。今天天气晴朗,金曜光正强裂照射大地,就像昨天这个时间一样。 四人还没走到人质囚房,就收到齐岩涛与向柏治分别发来的讯息,大致说明成葭尧已准备亲赴费帝城,与鄂图的大军会师后,将重新进驻自治区。希望他们能赶赴军总,与向柏治一起出发。 周威向褚良二人说明:「姚凯家人已平安送抵自治区,雷总理与姚凯等六将军议定,一等十个孩子平安救出,即诱骗成葭尧到费帝城。这个讯息表示,成葭尧已收到鄂图的假情报,以为姚凯已经大败天夏联军,把他们赶出自治委员会,所以,他要誓师出征,坐享其成;再以王者雄姿,凯旋回国。」 褚良感慨地说:「若不是他好高騖远,这招釜底抽薪计就不可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三人回到军总,向柏治向三人表示感谢救命之恩,并安排褚人良等三人充当成葭尧的驾驶飞官。周威恢復在韶的身份,褚良三人稍作易容,立刻就定位。 第八天-上午八点卅分总理办公室 向柏治带着周威赶赴总理办公室,准备陪同成葭尧、乌鲁逊等人登上飞行屋。为了表现子女被囚的担心,他仍是一脸严肃,寡言鲜语,垂手等候成葭尧的命令。 成葭尧见他如此,心中甚是得意,说:「你们的能力本来就高过雷鸣远那些乌合之眾。就是不听话,才会弄得骨肉暂别。好了,胜利已经确定,你们父子团圆的日子也近了,何必还是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高兴点吧!我一定会履行对你们的承诺。哈哈…。」 向柏治说:「既然胜败已定,是不是可以让我先见见我的孩子。」这险招弄不好就会立刻洩了底,但他们肯定残暴的成葭尧一定不会答应,反而会令他更加相信胜利正在向他招手。 「我听说姚凯对五将领推心置腹,五将领对他也是忠心耿耿,现在看起来还挺讽刺的。你想先见你的孩子,就不管其他人的孩子啦?果真是患难见真情啊!」成葭尧斥之以鼻,说:「你想见,我偏不让你见。」 向柏治虽已安顿好孩子和五将领的家人,但一听到成葭尧的话,仍是气得血脉喷张。这表情让残酷成性的成葭尧更加得意快活。他下令立刻上飞行屋,全速前进费帝城。 乌鲁逊赶紧阻止,说:「且慢!已经超过二个小时没有韩凌的消息,我们是不是要先了解一下。」 成葭尧说:「了解什么?那头母豹为一个无名小卒入侵密道的事,气得七窍生烟,一枪轰死自己的大哥,你还敢去烦她。她现在一定是在找人重修地道,没做到她满意,你休想见到她。何况进入密道,现在除了我们三人外,没有人有权限,也没有人知道入口在那里?不放心你自己去看吧!」 乌鲁逊不安地说:「刚才我发了讯息给她,她也没回应。」 「有这种事?」成葭尧也不觉起了疑。 向柏治异常紧张,但仍虚应地问:「孩子,孩子出事了吗?」其实他担心的是诱敌之策会不会功亏一簣。 成葭尧狠狠瞪了向柏治一眼,向柏治吓出一身冷汗,全身发抖。成葭尧以为他是担心孩子,反而让他喜形于色;因为敌人愈紧张他就愈快活,向柏治的样子正好提高他心中的快感而忽略了韩凌的状况。他转对乌鲁逊说:「再问她一次,为什么不回应?」 乌鲁逊正要发讯,萤幕也在此时亮光,周威不知谁发来的讯息,恐有意外,悄悄啟动小飞人,倘对方行色有异,准备立刻喷出烟雾,带着向柏治逃离总理府。 乌鲁逊看着讯息上写着:「狗屎的孩子,吵着要见妈,要吃东西,真是烦!要不是看在他们将被终生监禁,我一定送他们一人一枪,再丢进千年塚。母豹」他笑着说:「来讯了,我们可以安心啟程。」 向柏治和周威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在总理飞行屋等候的褚良,发现韩凌有一则新通讯未收,紧赶与褚寧一起阅读,他们回忆韩凌在密室说的话,于是藉用她的口气及母豹的署名回了讯息。没想到时机恰好,让成葭尧和乌鲁逊自信满满的投进雷鸣远为他们设计的罗网。 第五章 仁者无敌 (13) 第八天—下午四时费帝城 褚良兄弟驾着飞行屋一路顺利飞到费帝城。 成葭尧从监控萤光幕上清清楚楚看到鄂图和姚凯率领军容整齐的军士们,正在校场等待他的蒞临。气定神间的他,在飞行屋顺利停泊后,在向柏治的恭敬引导下,站在飞行屋的大门前;乌鲁逊也得意洋洋的站在成葭尧的左后侧,他们的心中都出现打开大门的一剎,鄂图与眾军士的列队欢迎浩大阵容,并呼着早先拟好的口号,大声地对他歌功颂德。成葭尧得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飞行屋大厅的形势,自己的亲信侍衞正站立在自己与乌鲁逊后方两侧,而其他随行士兵则站在自己亲信侍衞的后面。此时,他的心更加篤定,满意地回过头,面对飞行屋大门,等待大门开啟时给眾军士一个领导者的得意笑容。就在他回过头去的同时,褚良兄弟从驾驶仓进来,依着佈局分别站在成葭尧与乌鲁逊的正后面。 向柏治遵奉成葭尧的命令,开啟大门。没想到,就在大门向右推开的那剎,首先进入他们两人眼中的,是意气风发的姚凯,而站在姚凯身后的是一脸惊恐畏惧的鄂图。这虽令二人有些错愕,但姚凯是这次战役的统帅,站在鄂图前面并不足为奇,只是鄂图为何一脸惊恐?成葭尧还来不及思考,接下来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的,立刻让两人大吃一惊。因为站大门口迎接他们的人,正是他们心中的败军之将雷鸣远。 手下败将岂可出现在迎接大总理的阵容中?成葭尧怒斥,说:「搞什么鬼,鄂图!你把雷鸣远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雷鸣远语带讽刺地说:「欢迎弒父的逆子来到费帝城!」 眼尖的乌鲁逊叫道:「鄂…鄂图!你…你怎么…?」他惊觉事态严重,立刻伸手去关大门,却遭到向柏治的阻止;他二话不说,转身衝向驾驶仓,也被站在身后的褚良和周威拦下。 成葭尧见状,从腰间取出轻型磁光机对准向柏治胸口,准备给他一轰。可惜他快褚寧比他更快,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成葭尧身后,扣住他的右手麻穴,快速夺下磁光机。向柏治在褚良阻止乌鲁逊逃走的同时,即下令随行士兵拿下成葭尧、乌鲁逊及其党羽,将一干人犯押离飞行屋,随着雷鸣远进入费帝城的会议大厅。 褚良、褚寧与周威跟着走进会议厅,才坐定,褚良的侦测器的萤幕突地又亮了,萤幕上出现秋水,说:「卢老总理等人遇到大麻烦,宇文善已死,何月受重伤。」 褚良走到雷鸣远身旁,说:「卢老总理等人在荆科镇遇到大麻烦,我准备现在就和褚寧回天眷与秋水会合,一同前往救援。」 雷鸣远一听心中大吃一惊,但表面上仍泰然自若,他轻声对褚良说:「驾我的战斗屋去救他们。」他给了褚良一张电子卡,褚良即和褚寧悄悄离席,迅速啟动战斗屋,火速回天眷国,与童秋水赶赴荆科镇救援。 雷鸣远坐在会议大厅正中央,左边是天眷和夏的将领,右边是韶国的姚凯等将领,他表情严峻地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罪人成葭尧、乌鲁逊、鄂图等人。成葭尧仍是傲慢愤怒地瞪着在场眾人。 雷鸣远起立说:「天怒降灾,尘旅世界的民眾死伤殆尽,幸有先知乐正古慈发挥爱心,与其信眾共同成立维能量,一方面救灾,一方面延续苍生的命脉。他们无私的扶助韶、夏及流亡灾民成立救灾自治区。共同推举你的父亲掌管自治区的综理大权。起初成总理还算尽心管理自治区,但在灾难弭息后,夏与天眷正全力协助民眾建立家园,安定生活之际,韶国竟显其狼子野心,不但提高国内赋税,还贪婪无耻地向夏及我国需索无度;弄得民怨四起,民心背叛。」雷鸣远用力指着成葭尧、乌鲁逊,说:「尤其是你们两个,丧尽天良,搜括百姓财富,剷除异己,草菅人命,无所不为。」 成葭尧愤怒咆哮,说:「我国内政,你这个流民有什么权力干涉。」 「弒父的贼子!今天,我以自治区民眾的身份,公布你对自治区不义的罪行,并且以天眷、夏及韶国多数民眾的期望宣布,自治区由我暂代综理大权。等一年后区内一切事务步上轨道,即进行改选。 「自治区的综理权人从今天起改採推举制,在办理综理权人的推举前,三国先办理委员选举,以国为单位,每三万人可选出一委员,未满三万人之零数可增选一员。再由新任委员组成推举小组,共同推举出德高望重的综理权人。综理权人及委员均三年一任,最多可连任一次。该等委员除执行综理权人推举事务外,平时须共同轮值自治区的救护、协调及行政等工作。」 雷鸣远说到这里,眼光尖锐地盯着成葭尧,说:「至于你们韶国的内政,我是外人不便干涉。」雷鸣远从容坐下,随即将审判权交还给韶国将领。自己则轻声传讯给天星:「爸爸在荆科镇遇到大麻烦,褚良和褚寧已经赶过去救援。」 天星回復:「是,秋水已经向我报告了。」 鸣远和天星同时陷入担忧,也许是这些年来的安定生活,让他们两人忽略了家人的安全问题。除了「维能量」与自治区,尘旅世界仍有大片的废墟焦土,那些地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们两人和「维能量」以及自治区的民眾其实一点也不清楚。只是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似乎为时已晚。 只听姚凯怒斥成葭尧,说:「你为排除异己,掳人勒索、教唆杀人,无恶不作,早已罪大恶极。竟然还犯下弒父重罪,罪无可赦,依律论处终身监禁。」他转向乌鲁逊,说:「为一己私立,拍马逢迎,助恶为虐,强取豪夺,与鄂图等其他人犯发由内政处各依律论处。」姚凯随即向军士们公布成穆总理的死讯,并说明是成葭尧以磁光机近距离轰掉他的心脏而死亡,尸首还被丢弃在千年塚的地底洞穴中。眾将士到现在才知道总理真正的死因,无不对逆子成葭尧破口大骂。 姚凯在这次反侵略战争中是举足轻重的大英雄,也是目前韶国最具权势的领导中心,尤其是他光明磊落,仁心爱民,深受将士们及民眾的尊敬。回国后,即在诸将领与民眾一致护拥下,顺利当上总理。从此韶国百姓和夏及天眷两国的百姓一样,在自治区里安居乐业。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1) 卢谭眾人与雷鸣远挥手道别后,司徒允即关上仓门,飞行屋快速升空。 司徒允指挥卢浩源与诸葛匀依照仪表版旁张贴的路线图航行。诸葛华也加入他们的行列,兴奋地帮忙研究飞行路线,完全不管其他人。司徒允见状,双眉深蹙,忍不住说:「每天都要吃三餐,不会要我做给你吃吧!」 「这么多人,干嘛非要我去做饭!」诸葛华抗议。 司徒允说:「你在这里会影响我们的工作。」 「我又不吵。」 司徒允不爽地说:「你管太多了。」 诸葛华哼一声,怒气冲冲走回客厅。 小源见她生气的进来,以为又和哥哥闹脾气,说:「你发哥的脾气啊!」 「谁发他的脾气,是司徒伯父间我吵,要我去做三顿饭!」 何月说:「有我,你去玩吧!」 诸葛华立刻破怒而笑,转身正准备再进驾驶仓,和从驾驶仓出来的司徒允碰个正着,她对他扮个鬼脸,笑嘻嘻地闪身进入驾驶仓。 宇文鹏死缠着欧阳玲瓏,玲瓏也乐得与他週旋,褚净看得心里不是味道,索性丢下玲瓏,专心盯住何月。 小源拉着何月一直跟在卢谭夫妇身边说说笑笑;褚净则假装无聊走近他们,很快就和小源混熟。原本安静的何月,似乎完全卸下心防,融入祖孙真挚的情谊中。 司徒允规划的路线,是沿着拉也河河谷东行,经过飞龙国与诸鹿国的交界,左转溯长龙河河谷右岸,北上安龙国的荆科镇。这条路走的是河谷平原地形,风景美,人烟虽少,但比起其他地方,到处荒烟蔓草,这条路线可算得上是自治区外的精华地段。 司徒允所以这样规划,是因为这条路线的前段,目前已划入天眷的国境,是新住民的扩建区,沿途有中际站可与雷鸣远联络。一出了天眷扩建地区后,虽无运转中心的中际站,但拉也河下流平原,无高山屏障,视野千里,仍可透过他飞行屋上超强的通讯设备与中际站连线,安全无虞;只到进入长龙河下游河谷后,通讯设备才可能超出通讯范围而受阻。 这条路线,司徒允走了几趟,每次都因飞行器突然故障而作罢。这次他特别採用新研发的飞航器,提升飞行时数及速度,经过几次测试,飞行器都安全无虞,都能顺利进入长龙河流域。所以,这次他有信心,一定能顺利抵达荆科镇。 一行人年轻的多,玩兴很大;因此一路上,遇城市就逛街,见小聚落就欣赏风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终于在航行二天后离开天眷国境。 第三天 飞行屋一进入飞龙国疆域,景象突然大变。往昔飞龙、诸鹿两国的精华地区,如今已淹没在荒烟蔓草间。拉也河沿岸的河谷平原也无倖免。在天灾毁灭下,或隆起成山,或断裂成谷,还形成不少个堰塞湖。这些断崖、深谷、堰塞湖与拉也河河水,交错成不少大大小小的瀑布群。在没有经歷灾难的孩子们的眼中,不但不觉得沧海桑田的恐怖,反而认为是拉也河特殊的奇景。孩子们的兴奋欢呼,掩盖了卢谭夫妇的悽悽之情。 第四天 司徒允的飞行屋转溯长龙河河谷继续北上。 时间经过了四、五十年,长龙河河谷景观也和拉也河一样,映入卢谭夫妇眼中的仍然是沧海桑田的感慨;但在浩源等年轻人的眼里,又是一种新的感动,无不被那原始的美丽深深吸引。 诸葛匀突然大叫,说:「你们看,好明显的分野。这边是绿树盎然,那边却是尘土飞扬,灰濛濛的一片,世界像在这里被硬生生划出界限。」 大家好奇的靠着窗户往外看,眼前的树绿河清,风光明媚的景象,随着飞行屋前进,很快就被飘过来的尘土覆盖,视线一片模糊,等穿过尘土飞舞的地区后,进入眼中的尽是屋倒路断、河决山崩,不见炊烟,也无人踪。 卢夫妇心中无限慨叹。浩源看了一下地图,此处标示的地名为芾镇。 此时,司徒允和褚净也走进驾驶仓,同时注视着地图。三人不觉互望着对方,脸上都烙上一个大问号?那尘土飞扬的区域,就像是过去与现在的分界,把他们从人间带入炼狱。这种奇特而明显的分野,似乎也把他们和天眷的关係一刀两断;从此,他们将行止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境域。 对负有保护大家安全的褚净来说,这种感觉既敏感又清楚。在他心中油然升起无止尽的惊恐,也升起无止尽的责任;心里的压力,肩上的重担,剎那间,他比自己的年龄早熟了十岁。 飞行屋继续往北飞行,景象更是触目惊心,眾人像身歷当年尘旅世界遭逢星际毁灭一样,触目所见,全是凄凉景象,鼻息间似乎还可以闻到空气中飘扬着土崩瓦解的尘土腐味。眾人看得心慌害怕,无不同感当年灾难发生时,民眾是何等惊慌与无助。 突然眼前景物又有改变,在一遍尘土飞扬中,忽见一处小小乐土。在群峰中出现一个小湖泊,四周青草覆地,繁花点缀,右边是地堑阻道,左边却是翠树葱林。想必是四周群山隔绝,反而让它保住这片净土。 大半天都飞行在触目惊心的废墟中,难得见到如此美丽梦幻的净土,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想下去舒展一下筋骨。诸葛匀在小湖附近找到一处可停泊的小平台,在司徒允的指点和他特有的技术下,巧妙地停好飞行屋。 褚净要司徒允稳住眾人后,先放出小飞人侦测器,勘察湖泊四周的环境。他们发现小平台是一大块天然岩石,从结构分析应是当年的殞石。殞石下方有个小小涌泉,泉水源源不断注入湖中。平台到水边是个缓坡,佈满藤蔓,其间点缀着色彩繽纷的小花。 褚净确定安全无虞,对司徒允点点头,司徒允喊道:「可以出去透透气囉!」 闷了大半天,就算是有一身本领的欧阳玲瓏,面对如此小巧美景,也不禁动容。且时值下午四点,金曜星已斜,如火的红霞照在多层次的水雾间,若隐若现的七彩虹霓,的确令人心醉。 何月见孩子们欢喜雀跃,又见天色将暮,于是要求司徒允今晚在平台上过夜。司徒允虽然不悦,但知道争不过这群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只好答应。 宇文鹏第一个打开大门,拉着玲瓏往外衝。诸葛华见状,输人不输阵,吼着哥哥、拖着卢浩源也往外奔去。 十一个人一下子少了一半,剩下三老、何月、褚净及小源,六个人面面相对,一时间像被遗弃了。尤其是小源,第一次发觉大哥哥们不爱他了。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2) 「褚净啊!」司徒允开玩笑地说:「如果你动作老是这么慢,你的玲瓏就要移情别恋了。」 褚净尷尬的傻笑,说:「玲瓏是我的妹妹,我们五个人的情谊早已如同骨肉一般亲。玲瓏妹妹是好女孩,有好归宿,我们都替他高兴。」其实在他心里却蠢动着莫名的鬱闷。 司徒允不爽他的矫情,说:「可是,你的脸上写着失意。」 卢夫人微笑地帮褚净解围,说:「姻缘天註定,缘份到了,人自然就到。」 「是,缘份是急不得的。」褚净说:「这些天相处,宇文鹏虽骄纵些,但也是性情中人,只要二老多开导,将来必定也是人中龙凤。」 卢谭说:「你年纪轻轻,说话就这么得体,将来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褚家三兄弟和童姐、玲瓏都是落难人家的孩子,能得到雷总理和诸葛秘书长的栽培,是我们的福气,能为国效力,是今生最大的愿望。」 司徒允不习惯褚净的酸秀才行径,直率地说:「好了,好了,年纪轻轻的别老气横秋的。你看,我活到现在还是保有一颗活热的心。就说这趟旅行吧,带这两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我还是活力十足。」 「褚净哥哥,你也带我出去玩,好吗?匀哥哥总是跟着我大哥和华姐到处跑,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跟着玲瓏姐姐到处去玩。」 褚净开玩笑地问:「不怕二哥兇你吗?」 「不怕。我好想出去看彩虹,也好想呼吸水的空气。」 「好。」褚净转问卢谭四人,说:「您四位也跟我们一起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吗?」 公孙安淑说:「我和何月留下来准备晚餐吧!玩后,大家一定很饿。」 褚净牵着小源和卢谭、司徒允站在平台上,看见宇文鹏与玲瓏站在水中对泼着水,快乐地叫着、嘻笑着,他不敢多看,立刻把头摆向别处。他看见浩源三人正沿着平台下的小径向前走,走到近水边,随即沿着小径折往左边走去,一会儿三人就隐没在林间。 卢谭怕褚净难过,说:「我们跟着浩源他们去那边看看,说不定有特别的风景。」 褚净牵着小源的手走下斜坡,他撇了玲瓏一眼,即快步左转。褚净心里有种若有若无的失落,也许是早已习惯玲瓏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如今却改变了。他很清楚自己并不妒嫉宇文鹏,因为他相信自己和玲瓏只是简单的兄妹情义;而且不论家世、人品,自己都不如他,玲瓏能遇上这么好的对象,他们兄弟和秋水四人都应该为她感到高兴。他虽如此想,只是,在他心底深处对玲瓏的那份莫名游移的驛动,仍令他无法控制。 四人一左转向前走不远,就听到诸葛华吃味地说:「哼!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啊!」 「等你遇到真爱,一定比他们还疯。」诸葛匀说。 诸葛怒斥说:「等什么等?别胡说。」 浩源补上一句,说:「匀没胡说,你老跟着我们两个,那有机会遇到真爱。」 「你!」诸葛华本要发作,但对浩源她从不发脾气,硬把一口怒气吞了下去,双眉上扬说:「我就是要黏着你们,一~辈~子。」 诸葛匀说:「等我们有了真爱,你还好意思黏吗?」 「哥!你故意…。」诸葛华涨红了脸,心想:『我的心意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为什么哥和浩源还这么说,难道他们…』想着想着,诸葛华停在原地不动,又气又羞,两颗晶莹的眼泪不由自主滚出了眼眶。 小源放开褚净的手,快跑到诸葛华身边,他牵起诸葛华的手,笑着说:「我追到你了。」一抬头看见诸葛华眼睛红红的、湿湿的,轻声问:「怎么啦!你不黏他们了,我让你黏,你跟我们一起走。」 诸葛华一听,眼泪如雨水流下。 走在前面的浩源不见诸葛华搭腔,一回头,看见爷爷正在安慰她,与匀莫名其妙地往回走,急问褚净:「她怎么啦!」 褚净也觉轰了,两手一摊,心想:「怎么当事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来问我?」 诸葛华虽哭得伤心,仍不忘回呛:「她什么她,是我。」 「她就是你呀!」浩源紧张地回答。意思是说,我问褚净的『她』,指的当然就是你。 「她是她,我是我。」诸葛华气得跟他玩文字游戏。 老实的浩源那玩得过刁鑽的诸葛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诸葛华已擦乾眼泪,说:「卢爷爷,您最公道,他们不让我跟,我跟你们走。」她一手拉着小源,一手去拖褚净,快步往前走。 浩源一头雾水愣在当地,诸葛匀一旁窃笑。褚净则觉得自己很命苦,一行人有两个漂亮女生,一个爱的是别人,一个拿自己当盾牌。 「华姐姐,走慢一点好不好,我快走不动了。」 诸葛华这才发现自己愤怒之下,拖着小源走进了森林。再回头,看见褚净站在自己身边,而自己还拖着他的手臂,怔了一下,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褚净无奈地说:「你问我吗?」 「华姐姐,是你说你要跟我们走的。我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下吧。」说着,小源就往地上坐。 不久,卢谭也气喘嘘嘘地跟了上来。 司徒允有些不快,说:「你太任性了,怪不得浩源没把你当女孩看。」 诸葛匀无厘头的接上一句:「是啊,我们三个从小就像兄弟一样相处。」话甫出口,浩源和褚净掩口偷笑,华则两眼直勾勾瞪着诸葛匀。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3) 幽深的森林透着的一点微光,也在金曜星西沉后,收尽光能,林子里渐渐暗了下来。褚净和浩源拿出随身携带的灯照,扭开昼光,照得方圆十尺内清清楚楚。 小源也跟着大家扭开头上的灯照,开心地转动,让光照向四周。突然他指着前方七尺远的地方,说:「有东西在动,那是什么?」 褚净也在同时看见大树后有团紫色物体在移动,他缓步向前,等那物停止移动,慢慢伸展形体,褚净看清楚是位偎缩着身子的女孩,她头发散乱,微抬起的头,露出半边苍白的脸,四肢乏力,倚着树瘫坐在地。 大伙儿快步围过去,诸葛华则异常心细牵着小源走在最后。 女孩见六、七个人围拢过来,神情显得有些紧张,无气力地说:「我好饿。」随即晕厥。 褚净上前检视,发现女孩并无外伤,但气若游丝,应该是很多天未进食的原故。他徵得卢谭同意,抱起女孩,一行人快速回到飞行屋。 一行人进屋时,宇文鹏和玲瓏正忙着帮何月摆碗筷。玲瓏发现褚净抱着女孩进来,立刻放下碗筷过来帮忙,让女孩躺在长椅上。 经过玲瓏和何月的急救,女孩悠悠醒来。 何月先餵她几口水,见她顺利吞下,又餵她几口热汤。 女孩知道眼前的人都是救命恩人,感激地向眾人点头致谢。此时,诸葛华从房里拿了一件外衣披在女孩身上,为她保暖。女孩再次感激地谢谢她。她试着起身,但四肢不听使唤,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卢谭从她的衣着判断,知她是个落难人,便问她:「你遇到什么事,怎么一个人流落在森林中?」 女孩泣声说:「这两年来,地震不断,屋毁人亡,我和家人、族亲逃亡异乡,本想赶往莎鄱紆山结避难,行经前面河谷,忽然天摇地动,山河变色,家人死伤惨烈,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被浅埋在瓦砾中。我费尽气力爬了出来,虽保住了性命,但已见不到任何亲人。」她休息一下,让自己顺了气,又接着说:「我一个人边走边找他们,一连走了五天,才走到这里。我只喝几口泉水,没进过半点米粮,所以头晕目眩,晕倒在林子里。醒来时,就看到你们。」 眾人听完她说的话,异口同声说:「这两年有大地震?」不论老少都是一脸惊疑。 司徒第一个忍不住,问:「你说从灾区到这里,你走了五天的路?」 「是。」 「也就是说五天前有一个大地震,你的家人、族亲都因此而伤亡?」 「是。」 「浩源,你跟我来。」司徒允快速走进驾驶仓,透过维能量运转中心查询最近一个月地壳运动情形,结果并没发现有任何大规模地震或星球碰撞的记录。他问浩源:「没有任何遗漏吧?」 浩源摇摇头,但对女孩述说的事,心里感到一片茫然。 两人回到客厅,听见女孩说:「我是飞龙国的人,住在长龙河左岸闽村,举家逃难到芾镇。」 卢谭说:「早上我们才飞过那一带,从空中往下看,那里的确如姑娘所说的,就像当年遭受天灾摧毁的情况一样。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近五十年来,尘旅世界并没有大规模的地震。」 女孩有些急,说:「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可我没骗你们啊!」 卢谭说:「你别激动,我不是怀疑你说的话。」 司徒允说:「就是因为相信你说的话,所以我们才感到疑惑。」 女孩说:「你们既然相信我说的话,为什么还有疑惑?」 「我刚才向维能量运转中心查询近五十年来的星际变动情形,尘旅世界根本没有大规模地壳变动的记录,而且最近十天内,我们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地震发生,怎么五天前在飞龙国的闽村会有你说的大地震呢?」司徒允说:「前往莎鄱紆山结避难这事,少说也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飞龙、安龙及诸鹿等国从那时起也相继亡国,各地流民大都迁徙到夏国或天眷国定居,近三十年来已没听说有人举家前往莎鄱紆山结避难的事。总归一句话,你现在告诉我们的,好像是四、五十年前的事。」 「四、五十年前的事?」女孩愣住了,沉思一会儿后,说:「我今年才十七岁,四、五十年前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怎么看她都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的确,四、五十年前的事,她怎么会知道?但大家也都明白,这两年并没有地震,五天前也是诸事平顺,根本没有她说的事发生。卢谭夫妇和司徒允更明白,她说的事,的的确确是四、五十年前的情景;不过,他们也没办法说服自己今天从长龙河谷一路北上所看到的奇怪的现象。 卢谭和女孩两边都无法取得合理的说法,十一个人面对着一个少女,一时间,就这么僵着。 褚净突然想起别馆事件,说:「既然卢伯父也觉得她没说谎,萍水相逢总是缘。大家肚子都饿了,吃饭吧!」 一听吃饭,大伙眼睛都亮了,这几天的相处,大家都公认何月的手艺好,无不期待她为大家做出可口佳餚。 小源说:「奶妈,她可以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何月微笑着说:「当然可以,只是她空腹太久了,只能先吃些流质容易消化的东西。我去帮她端几样适合的菜过来。」 小源转对女孩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眾人一听小源的问话,才想起只顾疑惑她述说的事件,竟然忘了问她的名字。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4) 女孩说:「我姓虞,单名婕,父母都叫我小婕。」 「小婕姐姐,我叫雷思源,大家都叫我小源。」 小婕看一眼小源头上的精灵箍,觉得奇怪,问:「你头上戴的是什么东西?」 「精灵箍,可以查资料,也可以和爸爸视讯。」 「…?」小婕一脸茫然。 何月端了饭菜过来,说:「我们陪你一起吃。对了!你确定是在大地震中晕倒,还是…,只能记起在大地震中晕倒?」 小婕不解,说:「这有差别吗?」 「也许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 小婕说:「阿姨,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何月微笑地说:「以后你就这样叫我。」 「我记得,我被埋在瓦砾堆里,费了一番功夫才爬出来。」小婕说:「可是,有时觉得我醒过来时是站着。我想我一定是吓呆了,才会忘了从瓦砾堆里爬出来后,是怎么站起来的。」 何月像在确认什么似地继续追问她,说:「也就是说,你从瓦砾堆爬出来到站起来,有几秒鐘的时间,你觉得不连惯。」 「嗯!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小婕说:「我们不是在同一个世界吗?可是为什么好像有很多事情我听不懂。」 何月看她心急又无奈的样子,说:「对不起!别想了,饭菜快凉了,赶紧吃吧。」 褚净分心听着她们的对话,他确定何月一定知道其中的缘故,才会问那么细的问题。宇文善要何月同行的目的是否和这少女有关,还是和这少女奇怪的感觉有关?褚净想和玲瓏交换意见,眼神移到她身上时,只见她一脸幸福的表情看着宇文鹏,完全丧失一名间谍应有注意力。褚净觉得自己不仅失去一位好妹妹,也同时失去一位工作上的好伙伴;顿觉无限落寞。 卢谭面对自己和小婕时空兜不拢的情况,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只是他不觉得事情有多复杂多严重,只知道一定是那里出了状况,大家没发现而已。譬如说,小婕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司徒允则认为事情越乱越好,自己才有研究的题材,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卢浩源和诸葛华心中疑云重重,他们相信爷爷的质疑,而活生生的少女就在他们眼前,如果真有时空错乱,会是小婕闯进未来吗?还是今天通过尘土飞扬的地区后,自己十一个人无意间回到过去。多心的诸葛华还反问自己,如果现在是小婕的未来,那么自己的未来在那里?因此,她的心比浩源还乱。 至于玲瓏,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虽一时分心,但很快就把心思拉回,她和褚净一样有过别馆的经验,加上何月的关切,她认为只要能解开小婕的迷,就能解开宇文善的目的。 从头到尾,对这件事无任何感觉的人,应该是宇文鹏和诸葛匀。前者全心全意在爱情上,无法分心去管小婕的事;后者则一向直心,信就信了,还有什么可议的。 玲瓏说:「诸葛华,如果你没意见,我们和小婕就一起挤一个房间。」 天生就是管家婆的诸葛华当然没意见,她同意小婕和自己住在一起,因为她寧可散发过剩精力去关心这个可怜的陌生女孩,也不要再被浩源嘲笑自己是他的兄弟。 当晚,她拿最漂亮的衣服给小婕,小婕沐浴更衣后,人也精神了,纤瘦身子,楚楚可怜。玲瓏与华有问不完的问题,而小婕则知无不言,三人相谈甚欢。只是小婕既经灾变又多日未曾进食,精神不济,第一个合上眼皮;华也因与浩源闹脾气,不久也睡着了。 只有玲瓏心中疑惑不解,怎么也无法定下心。见二见人睡着,躡手躡脚离开房间,她一出房门,就看见褚净一个人坐在客厅,闭目养神。 褚净听见玲瓏的房门声,立刻睁开眼睛,说:「还没睡?」 「哥,我仔细观察小婕,发现她言行举止就是个小女孩,并不做作,应该不是为接近我们而故意偽装。」 褚净见玲瓏正如她自己形容小婕的一样,自然不做作,让他更肯定自己在她心中只是个哥,他心中那点模糊的失落反而消失;心情轻松,脑子也灵了。他说:「别担心,虽然现在理不清时空错乱的原因,但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却千真万确。刚才我上运转中心查看记录,归纳出一个结果,那就是从卢爷爷带领飞龙、诸鹿、安龙等地区的流民迁徙到现在的天眷后,又陆续从那些地区逃出二批灾民,之后进入天眷的流民,就不再出现荆科镇、凤屿、曲家封、芾镇及闽村等地的灾民。」 褚净把桌上一张简图递给玲瓏,说:「你看,我把荆科镇、凤屿、曲家封、芾镇四点画一条假设线,正好是个圆,闽村就在这圆形区块内。」 「这透露着什么讯息吗?」 褚净说:「你一定还记得别馆事件,如果不是超级魔法技巧,就是神鬼传奇。」 「我相信世上真的有鬼神或灵异世界的事蹟。」浩源也走进客厅加入讨论。 褚净问:「你信?」 「我是不知道你们说的别馆事件,但一年前,我和诸葛兄妹、小源驾着飞行屋出游。飞过狄贝河,看到插天奇峰,有如仙境般灵气。小源说他看见大岩石后面有人,我们三个却没看到。突然间,飞行屋失去动能,停在空中,不进也不坠。幸好维能量的侦测器发现我们飞越狄贝河,怕我们有意外,立刻通知我爸爸,司徒伯父驾驶特殊装备的大型飞行屋上空,以大包小,安全载我们离开;只是他接应我们的点是在狄贝河中线而不是我们记忆中的河谷北岸。而他自己也碰到过一次,在空中停摆了一段时间后,飞行屋就主动恢復动能返回维能量。」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5) 「你们对灵异事件那么有兴趣啊!」三人回头看见司徒允一脸严肃地走进客厅,说:「没错,十一年前我也在狄贝河上空被禁錮过一次,大概有二个小时,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解禁。」 「你们遇到的情形是怎样?」浩源问褚净。 「第一次,我们经过天眷与夏国边界的一座废弃别馆,五人突然全身不能动,耳朵听到像来自幽冥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哭嚎声。等听到如雷贯耳的『阿弥陀佛』佛号声,我们的身体才又恢復活动,我们吓得飞奔而回。第二次,因好奇心的驱使,再度夜探别馆,一进别馆内墙就看到美丽与绚烂的奇景,然后整座别馆像火树银花般飘浮在空中,甚至左右、上下飞舞着,不久却变成乱石堆。幸好遇见一位白袍老人点醒我们,才得顺利脱困。」 玲瓏接着说:「两次,我们回到住处都发现当下的时间与手錶上的时间不同,手錶上的时间都比我们到别馆的时间多了十五分鐘,这十五分鐘就是从别馆回家的路程时间,而我们在别馆的时间却莫名其妙的不进入手錶的计时。」 浩源疑惑地说:「我们那次虽被禁錮空中,但时间好像并没有停止。咦!还是我没注意到。」 司徒允说:「我很肯定,虽在空中被禁錮,但时间并没被控制,所以我知道被禁錮的时间。」 褚净说:「你我遭遇的地点、情况并不一样,而且这一路飞来,我们亲眼目睹像当年尘旅世界遭受星际毁灭的情景,空气中还飘扬着土崩瓦解的尘埃味。也就是说,几乎可以确定小婕并没有说谎,她遇到的麻烦和我们那日遇到的相类,只是我们被禁錮的时间,一次是九小时,一次是四小时,而她却被禁錮四、五十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大麻烦在作祟?」 玲瓏想起别馆的遭遇和今天早上看到的世界毁灭情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白袍老人是谁?」浩源问。 「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他说他很忙,没那么巧可以常常来救我们就消失了。」 「你用消失而说走了,为什么?」浩源问。 褚净说:「只一转眼的时间,他就从我们眼皮底下不见,他怎么离开的,我们没有一个人看清楚。」 司徒允陷入长考,其他人也噤声不语。良久,他问褚净,说:「刚才你是不是有提到一个什么范围?」 褚净把自己画出的假想圆给司徒允看,说:「你看,我们从拉也河与长龙河的会流处左转北上,在芾镇之前,虽看见重创的地表,但经过长时的休养,已有復甦的生气。可是一进入芾镇,一切彷彿又回到星际毁灭期的景象。」他接着说:「我上运转中心查了资料,四、五十年以来,没有任何是从荆科镇、凤屿、曲家封、芾镇等四个灾区出来的纪录,而这四个点正好可以连成一个完整的圆。」 司徒允的脑袋思索地说:「如果是这地区受到禁錮,那就是说直到五天前才解禁。而褚净兄弟两次遇到这种情形,都因为有白袍老人介入,所以,禁錮时间只几个小时,倘若无外力介入,什么时解禁是不是遥不可期?」 褚净和玲瓏对看一眼,却无法回答,因为他们心中真的很没把握,倘若司徒允说对了,那么自己五人真的太幸运,他日若能再遇见白袍老人,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司徒允见没有回答,说:「换个方式问,我们什么时候起程来这里?」 浩源回答:「今天是第五天。」 「假设这个大麻烦知道我们要来,所以,故意在我们啟程当天解禁。」 浩源三人脸色大变。 只听司徒允接说:「知道我们要来,所以解禁,再明显不过了,解禁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能顺利进入这个地区。而我们的目的地就在褚净画的区域内的荆科镇。」他自言自语地说:「既然禁錮这个地方,表示这里有他想要掌控的资源不希望被外界骚扰,为什么现在又要解禁让我们这群老老小小的乌合之眾进来?这…这就有点难懂了。」司徒允抓了抓头,又侧头歪脑地想。突然大声说:「睡觉!睡觉!不想了。」逕自回书房休息。 褚净懂司徒允说乌合之眾的原因,而且他们的成军全是司徒允个人的因素,如今出现的情况,大非其心中的期望,所以,他头大了。 三人知道再想下去也不会有结论,于是各自回房休息。 小源的房间 小源转身看不到奶妈何月,正要翻身起床,只见何月静静站在房门边。小源说:「奶妈,你要出去啊!」 何月轻掩上门,说:「我刚方便回来,我们睡吧!」 小源嗯了一声,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茗茶馆 童秋水接到褚净告知救小婕的消息。她想起总理与宇文善吃团圆饭的决定,以及餐叙上宇文善突然问卢谭有关寻根之旅,还牵强地要何月同行。当晚散会送别时,对面街角一闪而没的白影;还有褚净他们啟程后,宇文家立刻对外暄称老爷身体不适,拒绝访客。童秋水仔细分析后,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让她心里不安。 她回讯给褚净: 寻根之旅何月同行太牵强,要注意她的目的。 你们啟程后,宇文家立刻对外暄称宇文善身体不适,拒绝访客。经我暗中调查,这几天都没见到他与穆奎侯,已确定穆奎侯确实不在家。注意是否有可疑人物跟监。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6) 第五天─在司徒允的飞行屋 何月一大早就煮好早餐,像之前一样,她一一叫醒贪睡的人。没多久,大家准备妥当。司徒允一声令下,浩源和诸葛匀啟动飞行屋,快速飞上蓝天。 一离开湖泊小天地,窗外景物尽是废墟。 飞行屋到达闽村上空,小婕盯着自己的故乡,却一脸陌生,还问何月:「闽村到了吗?」 何月说:「刚才你看到的那堆废墟就是闽村。」 小婕神情落寞,自言自语说:「不知道爸爸妈妈在那里?」 听到小婕的话,诸葛华立刻关心地说:「小婕姐姐,我请爸爸帮你找,好吗?」 「谢谢你!」 「小婕,你看,这支夹子漂亮吗?」诸葛华手上拿着一支淡蓝色的发夹,说:「很配你的衣服哦。」 「很漂亮。」 「来,我帮你梳头。」 在诸葛华帮小婕梳头时,小婕问何月,说:「阿姨,我可以回闽村去看看吗?」 「你先让她帮你梳好头,我去请示卢爷爷。」何月把小婕的希望告诉卢谭和司徒允,两人都想弄明白这件事,因此同意完成小婕的希望,司徒允立刻下命飞回闽村。 诸葛华细心为小婕梳头,不料每梳一下,就掉下一小撮头发。她正想问,被站在一旁的欧阳玲瓏制止。她不再梳发,快速帮小婕别上发夹。 何月回来,说:「小婕,卢爷爷同意了,待会儿就在闽村降落。」 「谢谢阿姨。」小婕终于有了笑容,但青春的脸庞、眼角却突然出现鱼尾纹。 玲瓏心想,如果她真的遇到禁錮,今天才只是解禁的第六天,她的头发就开始掉落,眼角也出鱼尾纹,是不是她正在急速老化? 诸葛匀喊道:「闽村到了。」 这次降落,没有人争先恐后想出去,因为窗外尽是灰濛濛的尘土飞扬。浩源第一个走到门边,小婕也快步跟上,卢谭说:「先摀住口鼻再开门。」大家依言找东西摀住口鼻。浩源打开大门,黄灰色的尘土立即贯进屋里,浩源赶紧闭上大门。 小婕说:「我不怕,我想出去。」 「不是不让你出去,而是风太大,尘土飞扬,我们先讨论谁陪你出去,免得大家都得吃风沙。」 小婕会意点头。 卢谭说:「我、夫人和小源不出去。」 「我想陪…」小源说。 「这种情况不可耍性子。」卢谭严肃的口气,小源不敢再往下说。 浩源说:「这里情形不明,也许徒劳无功。为免意外或不必要的浪费时间,我想我们这行人从现在起要分成两组,以后不论任何行动,各组人都要相互支援。至于各组人员的分配,我请褚净来宣布。」 褚净说:「昨晚我们和卢爷爷商议过,定下分组的名单,名单公布后,如果有异议,就请卢爷爷裁定。第一组是玲瓏、宇文鹏、司徒先生以及卢爷爷夫妇,负责连络、支援第二组的工作,以及看守基地,也就是守着飞行屋。第二组是我、诸葛兄妹、浩源、小源和何阿姨,负责探勘先锋事务。小婕则视情况而决定分组,像现在,我们要陪她去查看的她故乡,所以就属于第二组。如果到荆科镇,她就属第一组。」 宇文鹏不满地说:「为什么小源可以担任先锋?」 卢谭说:「我和奶奶年事已高,你和玲瓏、司徒先生顾得了我们,就顾不了小源,所以让小源跟着何月一组,他们在外的饮食也才有人照顾。」 宇文鹏虽然抗议,但玲瓏和他一组,他已心满意足。 褚净说:「司徒先生,这里的风沙太大,我们想借你的小飞行屋出去。」 「好。你们先进去,我来开后仓门。」褚净逕进后仓查看小飞行屋的状况。 浩源说:「鹏和玲瓏,去拿一台紫光箱和四个精灵箍,诸葛匀兄妹去准备两天的粮食和水,立刻送到小飞行屋。」 「我们要出去那么多天啊!」诸葛匀问。 卢谭说:「天有不测风云,多准备些好。小源,你来。」小源依言走到爷爷面前,卢谭小声问他:「爸爸送你的小飞人有带着吗?」小源记得爸爸交代,不可让人知道,所以他只对爷爷点点头。卢谭放心地说:「你要乖乖听话,不然就把你调回第一组。」 「知道。」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7) 闽村 一行人各依指派的工作,把东西搬进小飞行屋。玲瓏向司徒允回报,司徒允随即打开后仓,诸葛匀驾起飞行屋,快速衝出基地,并立刻拉高飞行屋以免与地面废墟碰撞。由于速度过快,在短短几秒鐘内由平地拉升三千公尺,小婕不能适应,胃一阵翻转竟吐了。 何月赶紧清理秽物,诸葛华也拿出紫光箱为她诊疗。褚净看着紫光箱的萤幕上显着:「女性,三十七岁,胃液逆流,给…」萤幕上的年龄又快速更正为『四十五岁,胃液逆流,给止吐剂。』 小婕放在紫光箱的右手略一抽动,萤幕上出现『诊疗完毕。』诸葛华告诉小婕好了,并收妥紫光箱。 浩源说:「小婕,你过来看看,你家在那里?」 小婕看着飞行记录萤幕,说:「我也认不出来,我们找个方便地方降落,可以吗?」 「好。」 小婕看着萤幕,说:「咦!这块空地很大,好像重没被灾难蹂躪过。」 浩源说:「我们在这里降落。」 褚净说:「这里,我和浩源陪她下去,其馀的人都留在飞行屋里。给我们精灵箍。」三人戴好精灵箍,诸葛匀啟动连线并打开大门,三人出去后,诸葛匀再度关上大门,并由萤幕上监看三人的行踪。 三人在空地上稍作商量,小婕说:「闽村镇和别的城镇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有很多这样的空地,是为孩子们特别留的,让他们有足够空间玩耍。看到空地就表示附近有村落人家。」她向四方看了看,指着东边的角落,说:「你们看,那边有个漏斗状的出口,从那里可以进到村子里。」 她走在前面带路,果然在漏斗状出口处不远就看到几户人家,但房舍早成断垣残壁。她继续向其中一间房子走去,说:「这是小堂叔的家,他生病了,所以没和我们一起逃难。」说着,她走进半毁的大门,熟悉地走进左边厢房,无灯火的房间,只靠掉了半扇窗的洞口透进来的光线照明。一座厨柜斜躺向床上,压在床尾。小婕紧张地跑过去,喊着:「小堂叔,小堂叔!」 褚净和浩源赶忙跟了过去,二人合力搬开厨柜,见床上老人奄奄一息,白发苍苍,眼睛凹陷,嘴唇乾裂,他听到小婕的叫声,转过身来,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看了小婕一眼,双唇颤抖,声音沙哑地说:「你不是和他们一起走了吗?怎么…么…」一口气没上来,老人就断了气。小婕伏在小堂叔身上放声大哭。 褚净和浩源从两人简短的对话,了解两人才分开不久,只是这「不久」其实已相隔了五十年。浩源安慰小婕,要她节哀。并向小婕说明现在的处境,希望小婕能理解,同意快快为小堂叔下葬。 小婕在后院找到一支锄头,三人合力就地为她的小堂叔安葬。小婕又找了一块木头和笔,在木头上写着小堂叔虞仁,交给浩源插在坟头上。小婕说:「麻烦你们送我回家看看好不好?」说完眼泪如溃堤河水,止都止不住。而她乌黑的发剎那转成灰白,昨日细緻的皮肤也佈下皱纹。瞬间老化的她,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转变,但看在褚净和浩源眼里却是异常的恐惧。他们答应小婕,但要她先回到飞行屋,再依她的指示载她回家。小婕点头答应,可步履却一下子慢了许多。两人几乎是搀扶着她走回飞行屋。 屋里的人看到他们三人平安回来,立刻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大家一见小婕的转变,无不大惊。 褚净命诸葛匀立刻啟程,依小婕的指示向西北飞行。大约飞行了五分鐘就看见一块和刚才一样的广场。褚净让诸葛匀找到漏斗状的位置下降,他抱起小婕和浩源一起往村子里走。 这里的毁坏情形没有虞仁那里严重,但岔路上出现四、五具乾尸,从姿势研判,像在急行或奔跑中猝死,而且快速被烘乾。 褚净看着怀抱中的小婕越来越脆弱,老化也越来越快。他的心不禁纠了起来,一旁的浩源早已泪眼汪汪。他们依着小婕的指示,几乎是用跑的前进,终于跑到路的尽头,出现一栋红瓦楼房,除了正面还有一楼高的红瓦墙外,四周已移为平地。小婕侧眼看着红瓦,脸上浮出笑意,说:「我想进去。」褚净仍当这楼房还在,跨过门槛,进入红瓦楼。 「麻烦你,放我下来。」 褚净与浩源扶着小婕走近大门,她说:「门上方有一块红瓦会动,请你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浩源依言在门上方找到一块会动的红瓦,他取下红瓦片,后面出现一个小洞,洞里放着一个小锦盒。他拿出锦盒交给小婕,看见她已是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婆,骨瘦如材,而且和小堂叔一样,肤色呈微腊。一见她呈现这模样,原已泪流满面的浩源差点放声大哭。 褚净帮小婕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支七彩发簪。她说:「这是我看上的,邻家哥哥买来送给我。我们约好,他把东西藏在那里,等我回家来取。十天前,我和家人仓促逃难,没时间取这簪子,华姐送我发夹时,我好心痛,所以想回家。」她伸手像要去拉精灵箍,浩源想精灵箍在她头上一定很重很不舒服,于是帮她取下。她继续说:「两位哥哥,你们刚才已经看到我的小堂叔了,知道我没骗你们,这些事都是十天前才发生的。我不知为什么会和你们的世界相差了五十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比我大二岁的小堂叔,才十天不见,竟然变成老头子?这一定就是你们说的五十年前的事吧!可惜我也老了,要走了,不去分辨了。谢谢你们这两天来的照顾。」她带着微笑看着手中七彩发簪,慢慢垂下了头,但握着发簪的手,始终都没放开。 浩源忍不住放声大哭,褚净也落下泪来。他们在废墟中找到剷子,把小婕埋了。又找了一枝笔及一块木头,上面写着「虞婕十七岁」。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8) 褚净和浩源走出红瓦楼,心情仍是非常沉重,两人脑子里一直縈绕着小婕的身影,这个活了十七个年头,原本应该是快乐的少女,竟在短短两天内走完她五十年的生命流。 褚净打破沉没,说:「我们去查看一下刚才在岔路上看到的乾尸,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跡。」 二人转进岔路,见那五具乾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像是一家人。除了是不折不扣的乾尸外,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未风化,像是一直被国家级保护着的全舍利。 褚净说:「这乾尸如果放在博物馆里,一点疑问也没有,但在马路上,受风吹雨淋,仍保留得这么完好,实在非常不合理。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有布料的弹性,怎么看也不像歷经五十年的岁月。」 浩源指着第一具乾尸,说:「他跑的方向和其他四个不一样,而靠近他的那个,像正要伸手去拉他,这是什么情况?」浩源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摸第一具乾尸,无意间发现这具年轻乾尸的衣袋里有东西,他伸手从衣袋里取出一张黄纸,上面写着:「小婕,爸爸决定带我们全家逃向莎鄱紆山结,你们全家也会去吗?希望能在那里见到你。」浩源把黄纸交给褚净,褚净看完,轻轻把黄纸放回衣袋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没有猜错,这具年轻的乾尸就是小婕口中的邻家哥哥。要拉他手的人应该就是他爸爸。另外三个是妈妈和小弟妹。他的方向应该是要送黄纸到虞婕家。」 「看来他们逃离家乡的说:时间相差没几天,而且从他们出现的地点判断,小婕一家比他们早离开。」浩源说:「褚净,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小婕说的没错,那么她的世界一定是被某种秘密力量禁錮的五十年,而司徒允的飞行屋也是在这段期间进入这地区时故障。而就在我们进入这地区的这几天,小婕的记忆承续回五十年前,同时和她小堂叔都在这短短几天内快速走完一生,但这一家人却呈现乾尸。为什么?」 褚净没有回答浩源的问题,说:「回去吧!我心里的疑问决不少于你。」 两人默默地往飞行屋走去,在靠近漏斗形通道附近,他们发现从倒塌的围墙后面,露出一隻深腊色的脚,大概是他们来时只顾着小婕,走得太匆忙所以忽略了。 这时他们的心中满是疑问,想要答案的好奇心逼使他们走近围墙。一绕过围墙,就看见十几具乾尸,一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服也是未风化。他们的身边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袱,面前摆着饭菜,有些已变质长出霉菌,有些醃渍物则仍未变质。有的手上端着碗,拿着筷子,其中一个人的表情像正满足地在咀嚼食物。 褚净说:「从穿着和现场的情形判断,他们应该是结队逃难的人,他们都是在毫无防备的瞬间被夺走性命,所以生前的表情还掛在脸上。而杀人者不分地区、对象,不分男女老少,表示下手的人和死者间似乎并无瓜葛或恩怨,只为杀人而大开杀戒。到底是什么样的魔王,居然有这本事能在瞬间烂杀这么多人。」 褚净和浩源决定再返回闽村的市集,在那里,他们又发现几处难民收容地的乾尸,其中有些像小婕一样,不久才死亡。就在褚净想拉着浩源回飞行屋时,他和浩源几乎同时发现一位受了严重外伤却尚未断气的老人,奄奄一息躺在墙角;他和其他乾尸的距离不到二尺。 「伯父,你还好吗?」二人合力将老者扶起,见老人嘴唇乾燥,浩源倒些水给老人滋润双唇。老人沙哑着声音说:「你们相信吗?我才三十岁,一阵天旋地转后,像睡了很久很久,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同伴个个成了乾尸,反而是我…这个受重伤的人还…活着,可是才二天,我却快速衰…老无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恐怕也…也活…不久了。」老人不甘心地丢下这具臭皮囊走了。褚净唸了一声『阿弥陀佛』,伸手为老人合上忧怨的眼睛。 他们两人重回刚才去过的收容地,果然发现那些和小婕一样死亡不久的人,不是身受外伤就是病容枯槁之人,而小婕则是地震时被倒塌物浅埋。是否因为这样才没变成乾尸?她是唯一没受伤而存活下来的,但一样不能给这疑惑一个合理的答案。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9) 找不到答案的褚净和卢浩源,仍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飞行屋。屋里的人透过精灵箍已看到事情的经过,诸葛华仍不免关心的问:「小婕走的好吗?」浩源点点头。 褚净一声令下:「回基地。」诸葛匀立刻啟动回航。 何月带着不安的神情对褚净说:「那些乾尸…?」 褚净心想,终于等到你耐不住冷静。他反问她:「乾尸怎么啦?」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可怕。」 褚净转移话题,说:「小源看到了吗?有没吓到?」 「我抱着他,应该没看到。」 褚净说:「阿姨,你的表情很紧张,乾尸中有你认识的人,还是你知道乾尸是怎么回事?」 何月心虚地回答:「没,不知道。」 褚净进一步问:「您跟着宇文长老多年,见广识博,是不是听说过世上有谁能在瞬间让人变成乾尸或快速老化?」 何月定了定神,若有所思的回答:「传说修罗星上的非人嗜酒、爱灵气。以吸取天地间的气息修行、练功。是不是也吸人的气血就不得而知。」 浩源说:「修罗星?非人又是什么样的人?」 此时,何月的情绪已平静下来,从容地回答:「既是传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星球。如果有,到底在那里,我也不知道。」 褚净决定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宣洩出来,于是问:「修罗星上住着真族吗?」 何月微皱双眉,说:「真族?我没听过。」 「修罗星的传说,阿姨是怎么听到的?」 「已不可考。」 何月不想多说,褚净也不再往下追问。他不明白何月为何要主动提出『修罗星』的传说,却又对修罗星、非人的说明有所保留;但对真族的反应却很明快。他判断宇文善与修罗星一定有某种程度的关係存在,何月也很清楚其间的关係与原因。因为当年她离开小源回到宇文家,就是在宇文善造访雷府后突然决定的。至于宇文善为何突然要何月回去,回去做什么?以及何月为什么从那时起,只能偷偷在半夜回来探视小源,甚至以百合花图案为记号,要小源记住她的存在?小源对她来说似乎非常重要,但到底有多重要,重要的原因是什么?还有修罗星代表着什么意义?是人,是组织还是星球?非人又是什么人?他得想办法突破何月的心防,才能知道修罗星的目的,也才阻止他或他们继续烂杀无辜。 一行人回到基地,天色已晚。褚净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大家听。玲瓏难忍心中的哀伤落下眼泪。宇文鹏与卢谭夫妇也感到悽悽然。 向来认为『存在』重于一切的司徒允,对小婕等人的死,视为自然回归;但对不明原因的快速老化以及瞬间变成乾尸则兴趣浓厚。他问褚净:「没有活人吗?」 「我们两个到过的地方已经没有活人了,至于其他地方,就不得而知。」 司徒允捎着脑袋说:「在芾镇发现虞婕,在闽村发现五十几具乾尸及十七个快速老死的人,这并不表示芾镇没有乾尸,只是我们没碰上。对了,你画的假想圆里还有三个点,分别是曲家封、凤屿,以及我们的目的地荆科镇,对不?如果大家没意见,明天我们先到曲家封、凤屿走一趟,再去荆科镇。」 卢夫人担心地问:「这样,安全吗?」 司徒允说:「从进入芾镇开始,就已经在不明的黄尘中,还考虑什么安不安全。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前几次我在转进长龙河谷飞行器就故障,应该就是遇到禁錮。而这次我们可以从河谷长驱直入,其实是解禁的原故。简单而明白来说,人家就是衝着我们来的,而且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现在想退回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司徒允语重心长的一句话,听得在场每一个人毛骨悚然。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从飞行屋进入芾镇以来,所到之处除了小婕、她的小堂叔和那个忧怨的人外,他们没有见过其他活人;而且这三个人现在也都已入土了,其他的人不是死亡不久,就是乾尸,这被褚净勾画的假想区域,几可判定除了他们十一人外,可说已经没有活人了。 褚净偷瞄了何月一眼,只见她在回来路上不安的情绪,经司徒允的剖析后反而平静下来,似乎告诉褚净:「正等你们上鉤呢!」唯一让褚净稍微感到安心的是,何月脸上并无幸灾乐祸的窃喜,这是不是意谓着她并不是设下牢笼陷害这群人的帮兇或主谋,而是为一个褚净还没想到的理由,在替宇文善执行命令。如果真是如此,在那个理由出现时,她究竟是帮大家还是彻底执行宇文善的命令,终结大家呢? 不管褚净怎么想,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念头不断探出,那就是何月似乎有意无意引导着他去了解某种情况;而现在她唯一能作的只有暗示?就像她说出修罗星的传说一样,这是不是表示她正被控制着。如果是,那她的用意是要他随时提高警觉吗?因为可怕的敌人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褚净又想起童秋水早上发给他的警讯,说穆奎侯已经不在家,宇文善也拒绝会客。他反覆思索,他们两个都到这里来了吗?侦测仪上没有显示任何飞行屋或活动轨跡,他们怎么来?他们是施展禁錮术的元兇,只要施展法术就可以到任何地方吗?果真如此,从密会到现在所发生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件,就有了可以解释的答案,但也更加让人不安。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10) 爽朗的卢谭说:「该来的总是要来,何况生死有命,驼鸟心态,无济于事。」 宇文鹏说:「你是哥,你决定。」 浩源说:「小源从现在起交给你和玲瓏,他安危由你们两个负责。」 小源抗议说:「我不要,我要跟奶妈一起,他们两个负责保护爷爷奶奶的安全。」 何月说:「小源跟着我,我保证让他平安回到天眷国。」小源开心地偎在何月身上撒娇,而褚净心上的石头落下了,他几乎可以确定何月到现在为止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浩源问诸葛匀和诸葛,说:「你们兄妹俩呢?」 两人异口同声说:「一起行动,听你号令。」 「既然听我号令,从现在起,你们两个负责守护基地,一接到『回航』的命令,不论飞行屋上有多少人,一刻都不能等,立刻驾着飞行屋急速飞回天眷。」 诸葛华问:「如果只剩下我们兄妹俩呢?」 浩源斩钉截铁地回答:「能走一个是一个。」 诸葛华说:「有这么危险吗?那我要跟你一组。」 「不是都听我号令?」 诸葛华从没见过浩源如此坚定而严肃的眼神,一时间也不敢再往下说,但心里已打定主意,生死都要跟他在一起。 褚净说:「看来大家都没打算逃避这场未知的祸福,齐心协力或许就是我们存活的关键。阿姨今晚就麻烦您多准备些好酒好菜,我们要痛痛快快的吃一顿,好迎战未知的明日。」 何月、诸葛华等进入厨房后,褚净走近浩源,面向着窗外,小声地说:「为什么何月要小源同行,难道整个事件和小源有什么关係吗?」 浩源叹了一声,轻轻摇头表示不知道。 好事的司徒允已把何月的话放进心里,也把褚净、浩源的互动记在脑子里。他细细品味这个第一次在维能量见到就令他好奇的九岁小孩,即使面对这么多可怕的事,还是一脸平静、不慌不惧的超龄反应,总觉得在他身上存在着一股不可言喧的神秘力量,却被隐藏得非常完好,完好到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 第六天─火坡 一早,大家准备妥当,司徒允一声令下,浩源和诸葛匀啟动飞航器,飞行屋立刻升空,航向南方的曲家封。 由于大家心里早作好『自投罗网』的准备,航行速度不再像前两天那么快,直到下午3点才到达曲家封。 飞行屋里的人发现一路过来空气中的尘土已逐渐落定,从窗户或监控萤幕都可清楚看到地面尽是山崩地裂,屋毁路断的悽凉景象,当然也注意到路上矗立着不少乾尸。 飞行屋在曲家封的上空盘旋了一会,决定在离曲家封市以南二公里处的村子降落。 飞行屋才停妥,就有聚落的住民兴奋地过来打招呼。言谈中知道,他们一见到飞行屋就知道天眷国的人来了。他们深受天眷前后两任总理的照顾,一听老总理卢谭夫妇来到这里,立刻热情地邀请大伙到聚落唯一的一家饭馆用餐、休息。不久,村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老闆送上炉火、开水,中年人拿出茶砖亲自为大家泡茶。 村长说:「我姓楚,单名晏。」他指着中年男子说:「他是我儿子楚益。我们是从荆科镇逃难到此定居。听说卢老总理来这里玩,就赶过见您。」 卢谭说:「我也是荆科镇的人,说来大家都是同乡。当年我也是跟着长辈家人一路逃难到现在的天眷地区,幸遇有维能量的帮助,各地的流民才能在那里安身立命。」 「是啊!四十年前,我和兄弟带着茶叶到天眷交换物资,遇到您老寻视灾区,知道有灾民来交换物资,立刻下令要他们多给我们米粮、生活必需品,以及一架小型飞行屋,还请当时一位指挥长驾着飞行屋送我们回去,指挥长教我们使用飞行屋,救了我们几十口人,到现在我们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老人家快别这么说,当时的衣食住行都是维能量国际组织的善行义举,我只是本着人类互助的信念,去执行组织的宗旨,没什么德义可言。」 「是您的大公无私,我们才能受到嘉惠。现在,地震天灾没有了,这驾飞行屋成了我们和外界连络的唯一交通工具,我儿子也学会驾驶它,常靠它带着聚落的居民到天眷作生意。」 卢谭说「年轻人能够服务人群就是福份。他的茶泡得真好。」 村长说:「是啊!这里的气候温湿多雾,适合栽种茶树,同样的茶种,种出来的味道却和其他地方不同,因此很受天眷国民眾的喜爱。天眷人称它作『益茗』,除了用我儿子的名字命名,另一个意义就是指喝这茶有益身体健康。」 「老总理,爸爸准备了三包益茗要送您,希望您能笑纳。」楚益恭恭敬敬捧着三大包茶呈给卢谭。 卢谭伸手接过,说:「好,谢谢你。」他把茶交给浩源,说:「收下人家的好意,你去跟楚益订百斤好茶,现在就付清货款。」 「是。」浩源收下茶叶,并请楚益到一旁商议订货事宜。 褚净说:「村长,您说,这里温湿多雾,但我们刚下飞行屋时,却看见地面的土壤有乾裂的现象,这是怎么回事?」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11) 老村长楚晏说:「是啊!说也奇怪,莫非福缘已尽,上天要收回这份恩赐。」 卢谭问:「怎么说?」 「事情要从五十年前说起。这里是曲家封南郊的一个小村落,名叫火坡。顾名思义,这里的气候异常乾热,虽是林地,却无林木,也无人家居住。当年我们从荆科镇一路逃向自治区,一行人越过长龙河南下来到这里,因为无法适应这里乾热的气候,一时病的病、死的死,无法再往前进。活的、病的只能向老天祈求给我们大伙一线生机。说也奇怪,突然又是一阵空前的天摇地动,我们正苦雪上加霜,只能无助地把性命全缴了给老天爷。不料,就在地震过后,天候突然大变,一向艷阳高照气候乾燥的火坡,突然气温骤降,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二百多天是细雨濛濛,晴时不酷热,阴时天空常笼罩着灰黄的尘云。火坡一下子变成适合栽种经济作物的好地方。病的人也无药而癒了。为了让村民有休养生息的机会,我们决定暂时在这里搭屋居住。」 浩源问:「这是五十年前一场大地震后发生的事吗?」 「是。不止这里的天候有变化,就连在二公里外的曲家封市也发生奇怪的变化。」老村长摇摇头说:「我们决定在这里居住,就必须採购一些生活用品。而我们推派去曲家封市採购物资的人却在南郊的树林遇到不可思议的事,不论他们怎么走,就是穿不过林子,即使使用指向仪找到方向,眼前所见的也尽是飞沙走石,寸步难行,只好无功而返。而最令大家痛心的事也在那个时候发生。」老村长回忆当年的情形,满脸哀伤地说:「前往採办物质的族人阿铝,他不信三天前才走过的路,会在一场地震后就完全淹没,便一个人硬闯飞沙走石,才踏进半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摔了出来。他只觉全身冻寒难耐,于是返回火坡。大家原本以为只是摔一跤,没什么大碍,不料第二天起,阿铝开始出现老化现象,不到三天就瘦骨嶙峋,气若游丝,再一天就断了气,全身乾涸,皮肤出现蜡般的顏色。」 老村长似又见到当年的阿铝,脸露害怕地说:「从他走的那天起,我下令不准族人再踏进曲家封南郊的树林,转而向天眷自治区求援,有了您老的资助,我们才能在这里平安的落户。」 浩源问:「从那之后,有从曲家封到这里避灾的灾民吗?」 老村长摇摇头:「我很确定没有,因为现在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当年跟着我出来的族人,第二代的妻子也是去天眷作生意时他们认识而娶回来的。」 卢谭问:「您刚才提到,福缘已尽,上天要收回这份恩赐,是什么意思?」 「其实大地震之后,曲家封的上空就一直出现黄尘云雾,五十年来从未散去。七天前,这黄云突然消散,晴空万里,火坡的云雾也跟着散去,气候又像当年一样乾热。幸好这些年,我们种植了很多树木,早已绿树如茵,人还过得去,但山坡上的茶树就没那么幸运,几乎乾涸了大半。我们正担心在坡顶上的蓄水池一旦乾涸了,这里恐怕又要恢復当年的景象,这一大村子的民眾,不知道能去那里安生立命?」 卢谭说:「火坡原本就不适合人类居住,你们能在这生活五十年的确是奇蹟,是上苍福荫。现在又回到五十年前的景况,茶园乾旱恐怕无法倖免。」卢谭刻意隐瞒禁錮乙事,加以心中已有决定,于是对老村长说:「五十年的基业弃之可惜,但留得青山,来日必可再展鸿图。如果你信得过我,希望能听我建议。」 「老总理请说。」 卢谭说:「火坡五十年一轮转,此处已非久留之地。近来,天眷国正积极规划住宅扩建工程,以因应从四方进入天眷国的民眾,以及莎鄱紆山结先知乐正信徒们的迁居。雷总理是我的义子,我曾陪他回去他小时候的住处,地处夏、天眷与上黎三国交接处。近天眷的迎风坡,气候温和,雨量丰沛,你们或许可以考虑迁徙到那里落户。」 老村长面露难色,说:「只是五十年来,这村子已有二、三十户人家,人口逾百,不知道那里是否容纳得下我们整村的人?」 「我记得那里有一大片平缓的山坡地,和这里的面积差不多,其至还更宽敞;如果加以整理、规划,不仅足够你们整村的人安身立命,还可福延子孙。」 和浩源完成採购益茗回来的楚益,一直留心父亲与卢谭的谈话,此时,他说:「不知道是否有主地?倘若有主,也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出让?」 「这事不慌,我会让雷总理把事处理妥当。」 「若真能如此,需要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付。我们全村的人对你们父子都将感激不尽。」楚益向卢谭深深一鞠躬。 「为政之人要做的事,无非就是了解百姓的需求,协助他们以正道取得所需要,给百姓生存空间,就是给国家长治久安的保证。我相信雷总理一定会重视这件事。」 老村长感激地说「谢谢老总理。」 「您千万别客气。」卢谭转对浩源说:「才七天的时间,这里大部份土地已出现龟裂现象,恐怕乾旱随时就到。我要你们重新思考是否还要跟我一起回荆科镇?」 大家面面相覷,一时间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其实褚净早希望能调头回去,但司徒允的目的未达,死都不肯放弃。而且卢老总理的话里有话,明显他是想要回荆科镇,这决定似也无法改变:此时的褚净只能等待大家表态,以便做出最安全的决定。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12) 宇文鹏首先发表意见,说:「这几天走来所见所闻,荆科镇的情形可想而知,我希望就在这里打住,还可回去帮忙楚老村长处理迁村的事。」 卢谭点名,说:「浩源,你呢?」 「我跟定爷爷奶奶,你们回我就回。」 卢谭问诸葛兄妹,说:「你们呢?」 诸葛华本想说『我跟定浩源』,但怕被取笑,嘟着嘴不语。诸葛匀是浩源的应声虫,随即回答:「我也跟定爷爷奶奶。」 「褚净、玲瓏,你们呢?」 褚净说:「除非一起回天眷,否则,我们俩个得分成两组,玲瓏和回天眷的人一组,我和去荆科镇的人一组。」这句话让宇文鹏非常高兴。 「现在就剩下司徒先生和何月,你们怎么决定呢?」 「我还是想去荆科镇。不过没关係,我可以自己去。卢老总理,你只要告诉我你家祖厝的位置就可以了。」 卢谭看着何月,他知道问她也是多问,她是因小源而来,如果他让小源回去,何月去荆镇的理由就没有了,当然就得跟着大伙一起回天眷国。 何月正好和卢谭眼光相交,她知道此时自己得表明态度,于是说:「按理说,我不该有意见,只是整件事太过离奇,我的好奇心大大被挑起,所以,我想继续这趟行程。」此话一出,让在场的人全傻了;因为她的决定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何月说出自己的想法,立刻去牵小源的手,聪明的小源已知奶妈的意思,她要他跟着去荆科镇。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但火坡一百多人安身立命的事也不可马虎。」卢谭说:「这样吧!第一组的成员除了我和司徒允外,其馀的人留下来协助楚村长迁村的事。因为司徒先生要去荆科镇,所以第二组的诸葛兄妹需留下来担任驾驶的工作。还有浩源是长子,也是扩建工程的实习队长,所以,你必需留下来负责火坡迁村事宜,至于小源当然…」 小源不等卢谭说出决定,立刻接话:「爷爷,我要和您一起去。我想学修行,司徒伯伯家传的东西,或许可以帮助我修行。」 公孙安淑说:「大哥,四、五十年来我们出生入死一直都在一起,这次也不例外,我要跟着你回老家。」 「我还是希望你先回天眷,让我无后顾之忧,好吗?」 公孙安淑自知顺从他惯了,这次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好说:「那你随时要跟我连络。」 「会的,你放心。」 「爷爷,我会很乖。」小源走到卢谭身旁,小声地说:「我有小飞人,我可以的,真的。」 「你知道小婕姐姐,…」浩源想说那里太危险了,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小源不能涉险,难道养育自己二十的爷爷奶奶就可以涉险吗?他的心里突然有了决定,说:「所以,我是长孙,我有义务保护爷爷和小源的安全。这件事就这么决定,除我之外,其他人全依爷爷的指示留下帮助楚村长迁村之事。」他停了一会儿,说:「鹏弟,你和诸葛匀先统计村里的人口、所有要搬迁的物品,以及未来的需求,作成清单,然后和诸葛匀送奶奶、玲瓏以及诸葛华回天眷国,并向天星叔叔报告这些天所发生的事,请他依照清单安排规划迁村事宜。你和匀再回到火坡,负责迁村的沟通协调工作,并依叔叔的命令行事,务必要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不可让村民受到半点委屈,这是命令,不得有误。」 「是,哥哥。」宇文鹏看了玲瓏一眼,心底高兴极了,答话也特别有精神。 卢谭见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父子,都是如此出色的统领人才,心中高兴不已。他暗向佛祖祈祷,这次寻根之旅大家都能平安回家,如有危难,他愿以自己的性命去换浩源、小源和褚净的性命。 此时,浩源转向诸葛华说:「华妹,我最信任你了,我把奶奶交给你,在我回来之前,你都要陪着她。」 诸葛华没点头也没摇头,她的心里好矛盾,究竟是要听爱人的话为他照顾奶奶,还是要陪他共赴险境?忽然耳朵传入浩源的柔声,说:「奶奶,帮我看住华,别让她乱跑。」诸葛华抬头看见奶奶握着浩源的手,瞄着她频点头;她的两行热泪不由自主滚出眼眶。她终于确定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 他们决定在火坡多留一天,协助村长与村民沟通迁村事情,再前往荆科镇。村长非常感激卢老总理设想周到,极力邀请大家到他家中住宿。 大伙休息后,浩源找褚净到户外散步。浩源问:「为什么何月要小源同行?」这趟行程让浩源和褚净的互信加深,两人无话不沟通。 褚净说:「她要去明显是因为宇文善的缘故,但为什么要拉着小源一起,我到现在还想不出理由。」 浩源说:「倘若宇文善要对小源动手,在天眷就有很多机会,何必等到现在或去荆科镇。足见宇文善、小源和荆科镇间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关係,这关係会和司徒允的目的有关联吗?只是小源还小,能在他身上动什么脑筋。」 「我们一直无法了解何月此行的目的,或许从小源身上能找出答案。」褚净说:「你曾想过她是被迫而不是帮兇吗?」 浩源觉得疑惑,重复一遍:「被迫?」 「这个想法是在闽村之后才有的。小婕死的那天,她的反映让我直觉她心里很害怕。」 两人谈到这里,褚净发现村子口有两条黑影,一高一矮逕向村子里飘进。两条黑影行走的速度很快,虽无风,身上的斗篷仍鼓得圆圆的,才一眨眼,身影就消失在黑夜中。不!应该说他们如鬼魅般一闪即逝。褚净立刻拉着浩源回村。 第六章 禁錮后的生灵 (13) 褚净和浩源回到村长家,立刻叫醒玲瓏,三人分头查看同行之人是否安好。浩源去敲爷爷的房门,卢谭尚未休息,立刻应门。 浩源说:「刚才我和褚净在村子口,发现两条黑影飘进村子,怕对大家不利,所以过来通知一声。」 「你用『飘』字,表示什么?」 浩源说:「他们的行踪就像鬼魅,如果不是恰巧看见,跟本不会发现有外人进入村子。」 「我会小心,你们也要注意。」 玲瓏察看后回报褚净,确定何月、小源和诸葛华都已上床休息。褚净让玲瓏也回去休息,自己和浩源彻夜巡守直到天亮:不仅村长家平安无事,就是村子里也没有任何异象。两人见楚益和老婆起床为大家准备早餐,才回房休息。 第七天 浩源告诉楚益、宇文鹏和诸葛匀等人,如何分门别类记录村子的户数、人数、家业、行李,以及未来的生活空间与需求,耕种的能力等等,跟在一旁的诸葛华听了之后,立即反宾为主,加入统计行列,并指导宇文鹏、诸葛匀二人该从那里开始,怎么作业。 浩源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心理的担忧全放下了。他知道她一定会做好迁村这件事,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奶奶。 上午十点左右,村长召集所有村民到饭馆的空地集合。把当年初到火坡所见的情形向大家说一遍,老一辈的人都是当年情况的鑑证人,年轻人听了无不惊讶。 卢谭上前向大家表明自己的身分,也把天眷国近来因应民眾居住问题而规划的扩建工程,仔细向村民说明。他说:「各位都是茶农,一生的心血都在茶叶的经营事业上。如果天象转变,乾旱再现,恐将危及你们的身家性命。这些年来,你们与天眷国交易频繁,对天眷的治国之道、民生经济文教瞭若指掌,应该有一定程度的信任。我是天眷国现任总理雷鸣远的义父,我知道在天眷北方林区的迎风坡,有一大片林地,气候温和,雨量丰沛,适合贵村村民安身立命。而且天眷已由流民收容区开发建设为一独立自主的国家,如果你们前往天眷国居住,正式成为天眷的百姓,从此就有国家的保护伞为你们遮风挡雨,不用像现在处处担心受怕,更重要的是,你们将有更多元的生活选择,年轻人和幼童都有受教育的机会,这才是永久安身之道。」 民眾听完卢谭的话,已有多数民眾动心,其他人眼见气候确实又轮转回五十年前,乾旱灾祸迫在眉睫,一时附和声四起,对迁村之事都鼓掌讚成。 村长谢谢卢谭的帮忙,也选了几位村里热心公益、公正有礼的人参与这次迁村计画。以楚益为首的推展小组顺利成立,诸葛华兄妹和宇文鹏、欧阳玲瓏都是协办人员。村长见村民们上下齐心,一切就绪,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当晚在饭馆摆席庆祝,并继续寻根之行的卢谭等人践行。 第八天 一大早,浩源就往诸葛华的房间方向走,在中庭他们相遇了。 浩源靦腆地把准备了一晚要说的话全忘光了,他习惯地把眼前这位小姐当成自己的兄弟,但这次分别后,是否还有机会回来,大家心里都没有把握,要请她等自己回来,恐耽误她的一生,要让她别等,以她刚烈的性子,必会与自己共赴危难,进退两难间,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两人静静对立良久,性格豪爽的诸葛华终于难耐心中焦虑,说:「奶奶、玲瓏和其他人都已经去飞行屋给爷爷送行,你还不赶快说吗?雷总理和兰夫人可不会这样。」 「你…不是我娘嘛!」浩源的心里虽清楚娘不疼他,但娘的女人味十足,那像她,就是兄弟。 「我当然不是你娘。」诸葛华想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可惜!内心里十足女人的她,羞涩的情意,浩源看不见。她见浩源仍是一脸茫然,急道:「再不说,飞行屋都飞到荆科镇了。」 浩源心里一急,说:「你要好好照顾我奶奶。」 诸葛华微慍,说:「前天就说过了。」 浩源拿出一个小袋子,咬了一唇,牵起诸葛华的手,把袋子放在她手心,随即调头就走。 诸葛华激动地握紧袋子,她没立刻打开来看,而是尾随在浩源身后,向飞行屋走去。 除了火坡的村民是快乐的送行外,卢谭一行人不论留下的或继续向前程的,每一个人心中都非常沉重,甚至怀疑为什么要选择继续这趟旅程?是为了无辜死去的小婕和那些不相识的民眾,还是好奇心作祟,想找出事情的真相?还是中心凛然的正义,要把害人的兇手绳之以法?总之,事情走到这一步,已无回头的退路,因为在他们的心里隐约感觉到一股邪恶势力正向他们袭拢过来,逼他们走进真象的险境。 飞行屋啟航后,诸葛华跟着奶奶回到村长家,积极的个性让她立刻投入迁村的企划。她和楚益等人热烈讨论所有细节和进行的流程,并不断反覆模拟流程的可行性。把自己和眾人累到趴了才休息。 她回到房里,见奶奶和玲瓏都已睡熟,她拿出早上浩源放在她手心的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两个木雕人偶,一男一女,两个木偶的左右手被人刻意用强胶黏住,好像没黏得很牢,又拿了丝线牢牢綑在一起。丝线上绑着两张小纸条,靠近女生的一条写着:「我就是要黏着你一辈子。」靠近男生的那一条写着:「我很高兴被你黏一辈子。」看完两张纸条上面的字,诸葛华的眼泪如断了线珍珠,一大颗一大颗往下滴。 第七章 荆科镇 (1)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七章 荆科镇 (2) 宇文善不回答何月的话,只是对空哈哈大笑。站在身旁的穆奎侯也不像往昔稳重,有如跳樑小丑,跟着宇文善嘻嘻笑笑。 何月急道:「你把长老怎样了?」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 小源走上前,拉了拉何月的衣角,说:「奶妈,太爷爷就站在这里!」 何月立刻把上前一步的小源拉到她身后,说:「你们都别过来,他…不一定是宇文长老,他可能是非人。」 「非人」二字鑽进褚净的耳朵,他的心揪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浩源看着何月的举动,告诉自己:『她在保护小源,她真的是被逼的。』 卢谭看着宇文善,心想:『如果他不是宇文善,怎么会有他的外貌。』 司徒允侧着头盯着一高一矮两个人,他知道这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对眼前的『非人』好奇心再度升到最高点。 宇文善严斥说:「何月,你疯了,你真希望我死吗?」 「长老,您还活着吗?」何月开始犹豫,她无法确定是长老在和自己说话,还是非人假扮的长老在说话? 宇文善笑着对卢谭说:「亲家,何月压力太大,语无伦次,您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卢谭一听对方叫他亲家,戒心立起,说:「何月为人懂分寸,长老就别多心。」他问:「长老也来到荆科镇,怎么不事先和我们打个招呼,也好同行。只是这一路过来好像也没见到您飞行屋的踪跡?」 宇文善若无其事地说:「我和一位飞仙学神通,这些年来果然学有成效,可以以意念控制行动,想到那里就到那里。」 司徒允说:「世上真有这样的飞仙神通啊?就连您什么时站到我们身后,也是一点声息都没有,这飞仙真厉害,您也介绍我们认识,以后就不用乘坐这烦人的飞行屋。」 穆奎侯说:「飞仙神通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学会的。」 司徒允反问:「你也会神通吗?」 「我当然会。」 司徒允说:「连你这种獐头鼠目没定力的人都能学会,我们当然没问题。」 「…」穆奎侯被司徒允骂得面红耳赤。 卢谭说:「长老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回到这里?」 褚净有意试探,不等宇文善回答,立刻接着问:「长老一路跟着我们,一定很辛苦。」 宇文善果然落入他的圈套,说:「是啊,你们一下子往北,一下子往南,可真把我们累坏了。」 浩源会意,接着说:「前天晚上看见太爷爷和穆奎侯飘进火坡村子,可是一眨眼工夫就消失在黑夜中。当时以为眼花,没想到真的是太爷爷您们,当时没和您们打招呼真不礼貌,不然就可邀太爷爷跟我一起搭飞行屋过来,也不用让太爷爷辛苦地费力地发动神通追过来?」 宇文善应酬地说:「嘿嘿,你还真有孝心。」 卢谭说:「不知故居是否还能住人,趁天色还亮,我们进去看看吧!」 宇文善说:「这里有两座大宅,亲家的故居是那一栋?」 浩源说:「爷爷先别说,我来猜。」说完拉着小源镇定地从宇文善身边走近红砖大宅,宇文善和穆奎侯向左退开一步,作势请卢谭等人先行。 一行人随着浩源走到红砖大宅前,他在中庭前停了一下,说:「这不是卢家宅院,我们到隔壁去。」 卢谭笑着跟在浩源、小源身后走出红砖大宅,一行人来到隔壁石砌围墙的大宅,浩源站在大宅的门口,看见大宅左边石墙已倒塌,其馀还算完好。他回头想对爷爷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却见卢谭早已泪眼汪汪,无限感伤。他和小源赶紧过来握住他的手。良久之后,卢谭的情绪才平復下来,说:「走!我们进去。」 三人进入大门,看见中庭堆满石块、泥土,想必是地震震倒石墙,接着压垮墙内的房舍,以致大量的石块和泥土全倾倒在中庭的左侧。 浩远看见中庭地面上露出大石礅,上面刻着龙形图腾及文字,只是一半被泥石覆盖,现只能看到半条龙的图腾和『荆…卢府』三个字。 卢谭放开浩源的手,独自走下中庭,站在图腾前不言不语。浩源怕爷爷太过伤心,慢慢走到他身边,说:「天意难违,活着已是万幸,爷爷别太难过。」 小源也走过来说:「乐正先知曾说,世界『成住坏空』四个阶段循环不已,我们可尽人事,但一切还得听天命,万般强求不得。」 宇文善突然震怒,衝到三人面前,说:「小子,你说什么?」 事出突然,何月、褚净先后奔到三人身旁时,宇文善已一把抓起小源,瞠目怒视。小源两脚离地,他不惊吓,只傻愣愣地看着宇文善,轻声回答:「我说…先知说,…」 「小子,我最恨别人要我认命。」宇文善像发狂似地,突然举起右手,一掌朝小源胸口击去。 「不要!」何月大叫一声,全速全力衝撞宇文善抓住小源的左肘。说时迟,那时快,宇文善被撞得放开小源,但他的右掌却也在同时击下,正中何月胸口,『碰』的一声,她和在她背后还没落地的小源一起被振飞出去。一旁蓄势救人的褚净,向前踏出一步及时抱住小源,但也抵挡不住宇文善重击在何月身上的力量,褚净倒退了三步抱着小源跌坐地上。可怜毫无招架之力的何月,飞出三尺,重重撞在石柱上,再跌落地面,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此时,从小源口袋悄悄飞出大眼儿,冷不防向宇文善、穆奎侯二人喷射麻醉剂,横眉竖眼的两人顿时萎靡倒地。随即从宇文善头顶鑽出一缕绿色烟雾,穆奎侯头顶也鑽出黑色烟雾,一绿一黑两道烟雾飞到高空后,各自快速凝聚,眼看就要聚成人形,突然二个非人惨叫一声,黑的雾凭空飘散,绿的雾立刻伸出像触鬚般的长形雾,迅速把黑的团团裹住,快速越出卢府,向长龙河对岸飞去。 第七章 荆科镇 (3) 浩源第一个清醒,他和司徒允一起扶起卢谭,褚净也抱着小源站起来,小源一清醒立刻挣脱褚净奔向何月。 「奶妈!」小源见何月胸口染满鲜血,昏死不醒,放声大哭。 「小源,别哭,我们带奶妈回飞行屋治疗。」浩源急急抱起何月快步奔回飞行屋,司徒允和小源紧跟在后。 褚净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大家,害您…」 卢谭摇摇手,指着卧倒的宇文善和穆奎侯,说:「我们先过去看看他们。」 「您先留在这里,我去。」褚净走向躺在地上的宇文善与穆奎侯,一眼就看到穆奎侯,此人已气绝,刚才还微胖的肉身,只一转眼的时间,竟成了骨瘦如柴的乾尸。他伸手探宇文善的鼻息,知他还有微弱呼吸,赶紧扶他坐起,并喊道:「长老!」 卢谭见状也跑到宇文善身边,叫道:「长老!醒醒。」他侧眼看见骨瘦如柴已成乾尸的穆奎侯,心底不觉惊讶。 此时,宇文善悠悠醒来,气若游丝地说:「老弟,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卢谭问:「长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善摇头,说:「心正,邪…魔不…侵。」说完,口中吐出一口恶臭,随即垂头断气。褚净徵得卢谭的同意,卢府前广场的大树旁掘了两个坟,将宇文善、穆奎侯一一安葬,希望他们能入土为安。接着发送讯息,把刚才发生的事仔细告诉童秋水。 金曜星奋力放射出最后一道光能,即隐入远方地平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长龙河的晚风,越吹越狂。不久,就下起倾盆大雨。 司徒允的飞行屋上备有紫光医疗全设备,置在客厅通往驾驶仓的一狭长房间里。 浩源抱着何月轻轻放在全罩式诊疗机内,按下诊断扭,不久监控萤幕上出现诊断结果。 『女性、四十六岁,胆碎裂,肝脏严重受损,右手肘骨折,肋骨断裂三根,血胸,脑震盪,昏迷中。』 过不久,萤幕上又出现『诊疗中…』,萤幕上的讯息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一直变动着。约么过了十五分鐘,讯息终于确定指出:『胆需切除,肝脏需切除五分之一,右手肘之骨折及断裂之肋骨可用『类骨』固定。治疗时间约四小时。』 『麻醉中,请净空环境。』 褚净轻声说:「治疗需四个小时,这里有我在就可以,你们去休息。我想失去肉身仓皇逃走的非人,今晚应该不会出现。」 浩源说:「等下我进来跟你换班。」拉着小源,并示意爷爷和司徒允一起出去。 四人回到客厅,司徒允说:「我去弄些吃的东西。」随即离开客厅。 「爷爷,我想去陪奶妈。」小源起身要往何月诊间走去。浩源拉住他说:「奶妈需要安静,不能吵她。你进去会干扰奶妈分心,伤治不好可会要了她的命。」小源乖巧地坐回椅子。 「爷爷,何月既然用生命去保护小源,为什么却坚持让小源歷这趟险?」浩源问。 小源说:「奶妈不想跟我分开,她说我很像她的儿子。」 卢谭似乎没听到浩源和小源的话,蹙着眉,不发一语。 「吃饭了。」司徒允端了三碗烩饭进来。 卢谭问:「怎么是三碗?」 「褚净的待会儿再做。」司徒允见卢谭看了他一眼,会意地说:「我在厨房先吃了。」 浩源端了一碗给小源,小源说:「我吃不下。」 司徒允说:「你不是想修行吗?把这碗吃了,我教你乐正古慈的修行方法。」 小源不依,说:「你骗我。」 「骗你是小狗。」 「真的?」 司徒允点点头。小源才端起碗。 一个下午经歷那么多变故,二个自己认识的人忽然暴毙,至亲的奶妈也受重伤,生死未卜,小源身心具疲,吃没几口,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浩源抱他进房间睡觉,回客厅时,听见司徒允说:「你有没注意到,当时空中出现绿、黑两朵烟雾已经快要聚集成人形,突然黑色的烟雾像被大风吹而顿时消散,绿色的烟雾竟然立刻伸出一条长雾去包裹它,然后快速向长龙河对岸飞去。」 卢谭说:「当时大家都在场,这件事我也觉得纳闷。」 司徒允说:「你说说你的看法。」 卢谭思索着说:「两人倒地后不久,从穆奎侯头顶飘出黑烟,然后他自己成了乾尸;而从宇文善头顶飘出绿烟后,宇文善清醒了,也认得我了,却也难逃死亡的命运。」 浩源说:「现在想起来,何阿姨在见到具有太爷爷外貌的人时,似乎无法立辨他是不是宇文善,所以反覆问『长老,您还在吗?』这和鬼魂附身的传说情节很像,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司徒允说:「我和父亲曾侍奉过乐正先知,知道这类事一直存在天地间。但也只对心术不正的人有用,对正义凛然之士,原则上邪魔歪道是无法控制他的灵魂或入侵他的臭皮囊。以你对宇文长老的敬重以及何月对他的爱戴,应该他也是位正道人士,怎么会被邪魔入侵,而且还因此而死,这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卢谭说:「长老见到我时,只讲了两句话,一句是『老弟,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第二句也是最后一句话,是『心正,邪魔不侵』。」 司徒允推断,说:「这是不是说明宇文善之所以遭邪魔入侵就是犯了这个大忌,他一定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浩源缓颊说:「或许太爷爷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司徒允说:「我看只有等何月来解开这个迷。至于褚净说失去肉身仓皇逃走的非人,今晚不会出现,这点很难确定。因为是谁伤了烟雾,我们并不清楚。是卢宅有什么能量克制邪魔,还是正巧有天地间的神佛经过,为我们解除危机。如果他们逃得快没受伤,或者伤的不重,肯定今晚会来找何月,因为只有何月知道为什么他们引我们来这里,和他们想要什么。」 卢谭担心地问:「这么说,飞行屋是不是很危险?」 第七章 荆科镇 (4) 司徒允说:「我准备啟动防护罩,把飞行屋停放到院子里,或许他们投鼠忌器,就能为何月争取到足够的復原时间。」 卢谭担心地说:「可是何月正在紧要关头,这飞行屋能动吗?」 「相信我,天下再没有人比我的技术更好。嘿嘿!」司徒允得意一笑,说:「浩源,跟我来。卢老总理,麻烦您去诊间,把这个决定告诉褚净,万一也好有个支援。」 卢谭到诊间把司徒允的判断和结论告诉褚净。并问:「何月情况如何?」 「刚才显示已先清理血胸,胆也割除了,现正在治疗肝脏。」褚净抬头看见小源站在门口,说:「怎么不进来。」 卢谭问:「你不是睡着了?」 「我又醒了。奶妈好了没?」 「快好了。来,来爷爷这里。」 小源才走近卢谭,飞行屋就轻微地动摇起来,褚净赶紧走近全罩式诊疗机,眼睛盯着监控萤幕,幸好只是轻轻一晃就恢復平稳,监控萤幕上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讯息。 褚净感觉飞行屋正缓缓升空,不久又缓缓降落,前后大约过了三分鐘,飞行屋再一次轻轻左右摇晃,已安全降落。 浩源进来和褚净换班,小源要求留下来,卢谭只好答应。 褚净和卢谭回到客厅,司徒允已安坐在那里。见二人进来,语气冷静地说:「该来的已经来了。」卢谭和褚净一听他这么说,立刻从背脊凉了起来。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屋外的风越吹越狂,雨也越下越大。开始只偶而刮起几阵超强劲风,飞行屋随风向左右前后弹动,随即稳定下来。但时间一久,巨风一阵强过一阵,催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连坐在椅子上也会凭空抖动起来,卢谭和司徒允不得不抓着把手,才能稳住身子。 褚净担心何月治疗受到干扰,快步走回诊间,见浩源和小源各在全罩式诊疗机一边,小源站在诊疗机前,两眼直盯着诊疗机;浩源紧靠着墙壁,一手扶着紫光机,一手稳住诊疗机,神情紧张地盯着监控萤幕。褚净赶紧走到小源身旁,也和浩源一样,利用诊间狭窄空间的优势,以背抵住墙壁,用自己的身体去稳住诊疗机,以防诊疗机受震而任意移动。如此一来,二人没有多馀的手去照顾小源。贴心的小源说:「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此时,监控萤幕上出现: 『肝脏完成缝合,三根肋骨也已固定好。』 『继续进行右手肘固定…病人强裂摇晃,无法进行固定,请稳定病人手肘…』此时,飞行屋已完全受制于狂风暴雨,紫光主机也因侦测到不名外力干扰,立刻停止医疗程序的进行,并对病人进行紧急救护措施;完成紧急救护后,主机即进入休眠状态。 飞行屋受到强风暴雨的攻击,不停地摇晃,停都停不下来。站在机器两侧的褚净和浩源,用尽全力稳住机器,以防何月受到不测。怎奈摇晃的程度越来越剧烈,小源的气力也用尽了,脚底一滑,双手抓空,小小身躯随着飞行屋的摇摆跌跌撞撞。幸好司徒允及时进来,抓住他,才没撞成重伤。 飞行屋无力抵挡一波又一波的风雨攻击,在卢宅狭小的中庭弹跳,把原本已受创的老宅彻底捣毁,房舍、厅堂、樑柱、围墙,倒的倒,塌的塌,几无倖免。 突然长龙河掀起涛天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右岸的荆科镇码头。如果卢谭等人站在飞行屋外,一定会被这些大大小小的浪头惊吓到目瞪口呆。因为袭捲河岸的巨浪,仔细一看,竟是一具具的人形巨浪,有如千军万马,杀气腾腾攻向河岸,有的夺下河岸巨石,有的将岸边大树连根拔起,有的取下宅院红砖,各以其所袭夺之物为武器,再以雷霆万钧之势铺天盖地攻击飞行屋。 飞行屋本来就是为避难设计的,只要一侦测到有攻击的重力或物体时,克粒子纤维就会发挥防御功能而弹开。这时候飞行屋受到千军万马的夹攻,以及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入的水流,它自然而然向无压力的一方弹退。或许是这一弹的力道太过强劲,或许飞行屋体积几与正堂空间相当,以致退入正堂后飞行屋已无回旋空间,以致把正堂的樑柱撞毁,仍无法停止,继续向后退去。就在飞行屋退到与墙壁仅隔二尺的距离时,眼看整个正堂就要受飞行屋撞击而彻底毁灭;千钧一发之际,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飞行屋与右面墙壁就像两块磁铁的正负极相遇一般,只听到『碰』一声,飞行屋不但没有撞毁墙壁,也没有弹开,而是和墙壁紧密地、牢牢地贴在一起,同时从贴住的位置发射出一道紫色强光,飞行屋瞬间被笼罩在紫光中。 飞行屋里的人万万没想到河水、雨水会变成大大小小的人形浪,各执砖块、瓦块、巨石、大树等武器,不断向飞行屋逼近,就在人形浪捲起各式武器要向飞行屋砸下的片刻,笼罩整个飞行屋的紫光,突然向四面八方发出光点,与人形浪在空中交战,人形浪就像乌合之眾完全不敌正规军的紫光,剎那间像雪人遇到祝融,瞬间融化,转成汹涌的浪涛,向长龙河左岸退去。 人形浪被紫光一一消灭,长龙河左岸忽然发出震天啸响,陡然掀起两座如巨人般的人形高浪,它们伸出如手的浪涛捲起水中的巨石、大树,夹着鬼哭神嚎的恐怖声音,再次向飞行屋排山倒海袭来。两个高大的人形巨浪将巨石、大树对准飞行屋一一拋掷出去,然而攻击的武器还没到达飞行屋三尺前,就被紫光阻挡,有的落入水中,有的反射回去攻击两座巨浪。人形高浪异常愤怒,重新凝聚成更紧密的人形,伸出如手掌般的汹涌波涛攻向紫光。紫光也化出两柄长剑,分别迎战两大高浪,较矮的巨浪首先不敌紫光,发出一声惨叫,瞬间化为小小浪花隐没水中。另一巨浪怒吼一声从汹涌波涛中飞出一道绿光与紫光剑在空中交战,二光僵持不久,绿光渐渐丧失光芒,紫光剑大放光芒,剑尖直透巨人浪心脏位置,巨人浪悽厉惨叫,随即也化成点点浪花落入水中;水上隐约出现一条绿光带向对岸退去,涌上岸的河水追着绿光一起撤退。一时间如大海退潮般,捲着滚滚黄泥、巨石、砖瓦、树木,一浪接着一浪,快速退入长龙河。退潮声夹杂着野兽的怒吼声,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第七章 荆科镇 (5) 飞行屋在紫光的保护下稳定下来后,潮水的呼啸声、野兽的怒吼相继消失,荆科镇的夜又恢復平静。 紫光机一感应外力消失,诊疗室也稳定下来后,立刻啟动医疗功能,继续为何月治疗断肘。不久,萤幕上就出现『完成诊疗手术,病人进入恢復状态』。 卢谭起身走到诊疗间,见大家平安无事,只有小源额头受到轻微擦伤,何月的伤也安全控制,终于放心。他问司徒允:「飞行屋没受损吧?」 「还好有紫光保护,一切平安。」 眾人累了大半夜,早已精疲力尽,浩源让司徒允、爷爷和小源回房休息,自己和褚净轮流守着何月。 除何月在恢復状态尚未清醒外,不久,屋里的五个人包括轮值的浩源全都沉睡了。 寻根之旅的第九天 今天是个爽朗的天气。 一早,金曜星就悬掛天空,天空中还出现几朵厚厚的白云,遮去金曜星部分热能,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睡在客厅的褚净被通讯呼叫声吵醒,他看到褚良三人出现在萤幕上,兴奋不已,立刻打开大门,让三人进来。 劫后重逢亲人的褚净,眼眶里泛着泪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到人声的司徒允、卢谭相继来到客厅,见是褚良三人,有如他乡遇故知,也是欣喜不已。不久,浩源扶着何月也来到客厅,褚净让何月半躺在长椅上。 「奶妈!」小源不知何时也醒了,一见何月,立刻奔了过去。 何月让小源坐在自己身旁,关心地察看他额头的擦伤。 在场除了童秋水外,其馀各人均歷劫归来,一时有太多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褚寧首先开口问:「宇文善真的死了吗?」 于是褚净把这八天来遇到的人和事说了一遍。褚良三人莫不感到震惊,尤其是昨晚受到巨浪与绿光的攻击,还有突然出现的紫光,更是让他三人瞠目结舌。 虽然世上有许多神怪传说,也都仅止于传说,没想到褚净等人竟然身歷其中,而且莫名其妙的逃过大劫。救他们的紫光究竟是什么东西,和司徒允在找的东西有关吗?眾人在等司徒允给答案。至于绿色烟雾与宇文善、穆奎侯间不可思议的恩怨,则等着何月来解开这个谜。 何月身体虚弱,无法开口说话,而司徒允若有所思,目光一直躲着眾人,褚良知道一时间无法让这两个人开口说出实情。在等待的时刻,他把雷鸣远攻下韶国,自治区获得大团结,以及自己和褚寧在韶国的遭遇大概说了一遍给大伙听。 卢谭听了,不仅讚佩褚良二人处事态度的冷静,也非常欣慰自治区从此不再受恶吏剥削。而他更开心自己一手栽培的雷鸣远,已是不世出的仁君。 褚良听到小源肚子蠕动的声音,问:「你肚子饿了?」 小源点点头。褚净说:「昨晚吃了几口烩饭后,到现都没再吃东西。」 「不早说,厨子大哥在,怎么可以让你们饿肚子。秋水,我们去弄些好吃的,顺便帮何阿姨作点对她有益的食物。」 当眾人大块朵颐时,司徒允说他已经吃过东西了,逕自回到书房。他从没如此矛盾地坐着、想着,约么过了一个多鐘头,他终于打开房门重新回到客厅,见眾人安静地围坐在一起,他打破沉默地说:「我是个半调子。」 大伙莫名其妙抬头看着他,他继续说:「我是真族。」此话一出,在场的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看着他,不少人心里想着他究竟几岁了?尤其是从小就听爸爸说真族传说的童秋水,更以羡慕的眼光看着司徒允。只有小源大眼睛的背后在想什么,没有人猜得到。 司徒允慢慢地说:「上黎国的人一定听过真族的传说,那些传说绝大部分都是真的。因为真族出了一位贪婪的小人嵇多,他偷走族人修真的紫晶石,靠着他本身异于真族的特有体能,吸取晶石的精华,修练到金刚不坏,想统驭世界,享千秋荣华。而他所练成的金刚不坏身,说穿了只是每天从晶石补充能量而维持着,一旦离开晶石,什么金刚不坏,全是骗人的。」 他停了一会,接着说:「真族原本住在非天星系的紫星,六千年前紫星殞落,大部分真族在星球撞击尘旅星时丧命,小部分生存者藏身在上黎国的深山洞府。他们在坠毁的碎石中,发现一块一尺见方、二十公分厚,重达二十公斤的紫晶能量原石。 「其实真族修行的能量晶石在紫星上随处可见,唯独这块晶石,它是紫晶中的极品,传说名叫紫簫棋色石;结构特殊,会发射纵横交错如棋盘般的紫光,它的生长点靠近星球熔岩的中心,根本无法取得。这次因紫星爆炸,原石与球体剥离,加上殞落在尘旅星上,经冷却所以现形。 「真族长者发现后,非常高兴。认为是上天为真族留下命脉,便把它带入洞府,协助眾人疗伤和修行。 「这位长者就是各位知道的乐正古慈,也是真族七大长者中唯一存活者。他带着五十二位活下来的真族人进入深山修行,为延续真族的血脉,他同意真族与当地的凡人结亲。由于真族除了高大外,其他与人类的外形相近,加上生活上的需求,已经与人类多方接触,因此和当地人结亲并非难事。而且长者能洞悉人心,选择的对象都是清心寡欲之人,很快就融入真族修行行列。但也因此真族的血统不再纯正,身材不再高大,渐渐与尘旅世界的人种接近。 「后来真族发现,真凡通婚的第二代,虽能自真族父或母遗传道行,但也让第一代因此减损毕生修行功力的一半。因此,真族绝了真凡通婚的念头,改以收养有修真基骨的孩子延续香火。」 第七章 荆科镇 (6) 司徒允接着说:「嵇多就是在这样情况被收养的孩子。他基骨好,修行认真,真族第二代没人能望其项背。不料在他修行得真,年寿二千岁时,竟然性情大变,狂妄自大,急功近利,还偷走稀世珍宝紫晶远走高飞,真族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而先知乐正也绝口不提此事,更不曾寻找他的下落。失去晶石的洞府能量锐减,真族只能靠相思花维系命脉,但对那些修练根基不深的新真族来说,相思花一曝十寒,不久即因能量不足,一一衰老、死亡。 「事隔百年后,嵇多现身人类世界,为一统天下,披上战袍,自称自己已修得金刚不坏身,号召不义之士,滥杀无辜。此时,长者已悟出寂灭之道,心与佛通。是第一位跨出修真领域,心通佛法、澈悟佛法的真族,也是自有真族以来唯一由修真进入佛门的人。他知道紫晶出世必有其因缘定数,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岂能放任它受制于歹人之手,助他为所欲为,涂炭生灵?因此,长者在得知嵇多已陷入魔道杀劫,便离开洞府,亲会嵇多,劝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没想到嵇多恶性已生,欲念难止,长者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为了助他澈悟,看清自己的本来面目,重返真族修行,长者拿回紫晶。可惜,入魔的嵇多无法自拔于贪瞋痴的罣碍,愈陷愈深,终至暴毙。」 司徒允喝了一口茶,正准备继续往下说,褚良问:「嵇多的死是不是和其他真族、新真族一样,因为失去紫晶而死亡。」 司徒允说:「真族人失去能量石供给修行,的确是会要了他们的命,可是我现在并没有紫晶的照顾,不也是活得好好的。所以,肯定来说,晶石虽然可以帮助修行,但真族没有晶石不一定就会死亡。命有定数,真族真正逃不过的是和尘旅物种相同的自然定律,生、老、病、死。至于嵇多的真正死因,也只是真族和民间的传说而已,先知不曾向大家说明,只是一再告诫我们一定要一心向佛,澈悟寂灭。我和父亲也就在先知的鼓励下真佛并修。」 褚净再问:「但是你刚才也说,嵇多偷走晶石后,真族和新真族只能靠相思花修行,而这花对真族只是一曝十寒,真族终因能量不足而衰老、死亡。」 司徒允说:「我忘了说一件事。嵇多盗走晶石是在长者闭关时,真族一见没了晶石,心生恐惧,又无长者可以解困,所以伤亡殆尽。直到长者澈悟寂灭佛道出关,于是为当时尚存的十五真族人说佛法,为真族安心。从此,长者不仅为真族说佛法,也为尘旅眾生说佛法。十五真族人在星际大挪移时,洞府被毁,又有七名毙命,真族几乎走到灭族的窘境。不久,长者找到了适合修行的新地点,于是他带着八名真族人移居新洞府修行。至于他们迁往何处,长者从未提及。我父亲猜想,真族一向保守低调,为保护他们,让他们安心潜修,长者才不愿透露这八人的行踪。而且修行是真族唯一的人生目标,一向与世无争,所以,也的确没有让世人知道他们行踪的必要。」 卢谭问:「乐正先知为什么会离开八名真族人而重返尘旅世界?」 「长者既已由真入佛,心中有眾生,因而重返尘旅世界。」他见童秋水和褚良有疑惑想问,他说:「你们一定想知道,为什么紫晶也跟着他回到凡人世界。」 褚良点头,说「是。」 「修真之人仍惑于生老病死的自然定律,可见修真绝对不能究竟;因此,发生紫晶二次被盗事件。此事震撼定中的长者,立刻出定追了过去;二人在古栈道的铁索桥上相遇。铁索桥只一足宽,下临万丈深渊。 「长者说:『起心动念,皆入因果。墨哈离!由真入佛,在心不在晶石,偷盗乃五戒之罪,身患五戒,必堕果报轮回;当下懺悔,即生极乐。』 「墨哈离斥之以鼻,说:『什么在心不在晶石?三千年来,我的心只有修行,没有杀盗淫妄酒,有入佛吗?你一从嵇多手上夺回紫晶,即由真入佛,拥有神通。没有晶石,真族永远只是真族,谁听说过佛法,谁得生极乐世界?这一切都是紫晶给的机缘。你一直霸佔着紫晶不放,为的不就是想得生极乐世界。』 「长者叹气,说:『嵇多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晶石不是万能的。墨哈离!神通是过程也不是究竟,心善心定常在寂灭,有心无心空空空!心有极乐,实无极乐。』 「墨哈离不屑地说:『长者!你常说有捨才有得,那你把晶石捨给我,就可以见到极乐世界,你何乐不为?』 「『晶石出世,必有其用,倘若你与它无缘,得之害之?』 「『是否得了害我,就让我以身试之?』墨哈离不听乐正古慈劝告,抱着厚重的晶石抢渡铁索桥。他站在乐正面前,说:『让!』 「长者不改姿势,凌空拔起一丈高,准备让墨哈离顺利通过铁索桥。不料墨哈离心思深,他怕长者从背后偷袭,放开抱着晶石的右手,对准空中的长者击出一掌,想把他打入深谷。长者凌空飞出三丈,避开他的一掌。突然见墨哈离重心不稳,乐正赶紧降落桥上,及时抓住他的右手,用力稳住他。不料他单手抱不住厚重的晶石,左手一滑,晶石掉入万丈深渊。情急之下,他的左手再次对乐正击出一掌,趁乐正避开而松手时,猛力跳下铁索桥,追着晶石而去。长者跟着纵身飞入深渊,不久,他从寒冷的水里抱出墨哈离的尸骸和两块晶石。」 浩源急问:「他在水里又找到第二颗晶石吗?」 「不,晶石落水后竟自一分为二,一块大小有如拳头,是切割精细的方型晶石;正好可以镶入另一块的缺口。」 眾人听了无不惊奇。 司徒允继续说:「长者带着大小两块晶石和墨哈离的尸骸回到深山洞府,深深懊恼万年修行,一路走来竟如此罣碍。他对七人说:『修万寿之岁,一样是颠倒梦想,一样是贪是执。如果你们放不下累世以来修行的目的,只会像他一样在修行的罣碍中轮回。』他丢下七真族人和紫晶,独自通过铁索桥,走入凡人世界。」 第七章 荆科镇 (7) 司徒允深呼一口气,平静起伏的情绪后,说:「他为凡眾说佛法,信眾越来越多,我父亲就在那时候接受他所传的佛法。」 浩源又问:「那你为什么说你是真族?」 「我父亲侍奉先知至勤至诚,偏悟性不高,五十岁病魔缠身,性命如风中残烛。先知传授他真族心法,父亲身体一天天康復。所有信徒看父亲康復后,更加敬重先知,人人跟着修行真族心法,把它当成一般运动来强身。只有我和父亲福至心灵,竟悟出心法精髓,脱胎换骨,成为真族人。」 褚净好奇问:「可以告诉我们您几岁了吗?」 「嘿!在真族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孩童,我今年才二百一十四岁。」 眾人嘖嘖称奇,褚净又问:「那您父亲呢?」 「二百五十一岁。」 褚良说:「既然您父亲已进入真族,为什么才二百五十一岁就去世了?」 司徒允说:「人人传说先知乐正自体焚化,但坦白说,当时在维能量的核心人物,除了我父亲外,并无几人亲侍其左右,先知怎么离开维能量,没有人知道,甚至是我父亲的死,连我都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他从衣袋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给褚良。 褚良看纸上写着:「先知在百人推动小组成立后不久,自体焚化。当你见到这纸条时,我也已随先知而去。我曾託卢智保管一件物品,你不必去寻找。我已把它的资料记录在知识库里。若机缘成熟,它自会出现。」褚良看完交给其他传阅,又问:「先知离开七真族人时,确实没带着晶石吗?」 「先知当时确实没带走晶石,但在『维能量』百人推动小组成立前十天,他好像有惊人的感应,一连三天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后来因尘旅世界继续爆发严重灾难,眾人意见分歧,莫衷一是。我父亲和其他三位先知的侍者联手以心灵向先知求救,直到第五天他才回到『维能量』。」司徒允极力回忆当时的情形,接着说:「回来的他憔悴许多,连多年来一直围绕在他身上的淡淡红光也消失了。我记得父亲说那是元气消耗殆尽的现象,恐怕尘旅星遇到的灾劫,不仅仅是人类眼见的地震、水火等天然灾害而已。」 童秋水说:「他的元气大伤是不是跟他后来的自体焚化有关?」 「也许是前因与后果吧!我还记得从他回『维能量』后,父亲就一直陪着他,有可能是在助他復原,因为先知焚化后,我见到父亲,也是我们父子最后一次见面,他衰老得很,告诉我他已由真返凡,再也回不去了。所以,要利用最后的时间,把毕生所学所知记录在知识库,以便留传下去。接下来的事,『维能量』都有清楚的纪事,大家或许已阅读过,我也不必再赘述。」司徒允红了眼眶,说:「二百多年的父子之情,比别人有更多的回忆。所以,我想找回到父亲託给卢智保管的东西,希望能从那物找出当年发生在先知身上的感应,以及令他耗尽元气的原因,这样才能明白我父亲为什么要为这件事赔上一条性命。」 卢谭说:「您父亲交给我爷爷的东西,有可能就是昨晚从卢家正堂右侧墙壁发出的紫光吗?因为我们是寻常百姓,正堂是非常严肃正气的地方,建造时绝对不会作任何手脚。昨晚从墙壁上发出紫光,的确让我非常惊奇。」 褚净说:「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去看看。」一向身体力行、说到做到的他,立刻起身。他对秋水说:「你留下来照顾何月,小源,你也留下陪奶妈。」 卢谭踏出飞行屋,看见昨天还屹立不摇的两栋大宅,已变成一块大空地,空地上只剩下卢家正堂右侧墙壁孤独地矗立着。就连两栋大宅门口的广场、长龙河畔的码头,以及昨天才刚下葬的宇文善与穆奎侯的坟墓也不知去向。到处只见满地泥泞。这时候,才知道昨晚自己六人经歷了多惨烈的攻击,更有多幸运! 由于飞行屋从昨晚就和这道墙紧紧贴在一起,因此眾人只能走到墙壁的外侧去查看。褚良发现这墙平常得很,没有任何异状。 浩源提议:「不如先移开飞行屋,或许会有所发现。」浩源回到飞行屋,啟动引擎,准备将飞行屋慢慢往前开出去,不料,不论浩源加上多少马力,飞行屋仍是一动也不动。 司徒允见状,立刻进入驾驶仓重新操作,情形也一样,不觉令他对自己的爱屋心疼不已,判断他的爱屋可能在昨晚的战斗下牺牲了。 就在眾人无计可施,突然耳朵飘进『阿弥陀佛』的佛号声,由远而近。还在发行屋外的褚良立刻转头向着佛号声来处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一点白影,快速向自己方向奔来。不一会儿工夫,一位手持禪杖白发白鬚的白袍老人,已飘然停在眾人面前。 褚良三兄弟一见来人是白袍老人,不约而同兴奋地说:「是您!」 白袍老人有些惊讶地说:「怎么我走到那里都会遇上你们,这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係?」 三人异口同声问:「什么事?」 老人一脸狐疑问:「不知道什么事,为什么在这里?」 四个人乱七八糟的对话,把一旁的卢谭给弄糊涂了。卢谭说:「老人家,这里原来有栋房子,是我们卢家的祖厝。」 白袍老人阻止卢谭往下说:「这里原本有两栋宅院,我知道。」 卢谭傻了,说:「您怎么知道?」 白袍老人说:「卢老总理,我们先进飞行屋再说吧。」 这时,司徒允已垂头丧气地走下飞行屋,见有新朋友到,又听了他们的对话,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褚寧和老人同时回答司徒允:「不认识。」 这下连司徒允也被弄傻了,跟着大家一起走回飞行屋。屋里的童秋水一见白袍老人,和褚良兄弟一样震惊,说:「您老来啦!」何月却高兴地说:「云老,您终于来了。」 「既然我来了,就用不着急着去查看究竟。」白袍老人找了张椅子坐下,不等眾人坐稳就开口说:「尘旅是人类的业报场。儘管我想早点到,还是只能在该出现的时候来到这里。」 小源看到白袍老人像见到前世亲人一样的亲切,白袍老人和他是第二次见面,因此对他报以温柔的微笑。 白袍老人说:「接下来的故事很冗长,各自找位置坐下吧!何月,故事得由你来开场,需要的时候,我再补充说明。开场前,先吞了这颗灵雪丹。」白袍老人从掛在禪杖上的芦葫倒出一颗乳黄色的药丸给何月。何月吞下灵雪丹,精神恢復不少,一时想起宇文善长老的死,悲从中来,低泣说:「这件事得从小源六岁时说起。」 第八章 误闯修罗禁地(1) 寰宇部落 宇文善是寰宇部落的长老,穆奎侯是部落的勇士,跟随宇文善出生入死,巩固宇文善在部落长老的地位,而宇文善对他也是推心置腹。 何月是寰宇支部百合部落的孤女,十八岁时与同部落的男子结婚,却遇人不淑,遭夫家暴,生子夭折后,痛心疾首,求助于长老。 宇文善知她善良勤快,帮助她离开恶夫,并且聘她为宇文家的管家。她比宇文兰、宇文倩稍长几岁,和二女感情融洽,二女大婚时,男女两方的婚宴全由她一手策划,虽简约却很风光,宾主尽欢。 宇文善把雷鸣远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在仔细考量并与卢谭商议后,两人决定把天眷聚落的治理权交给鸣远。穆奎侯也跟着长老的脚步隐退,从此两人正式离开天眷的权利中心。 隔年,卢浩源出世,再一年宇文鹏出生,兰夫人的心莫名其妙偏向从母姓的宇文鹏,惹来赋间的卢谭夫妇担忧,决定带走浩源,亲自教养。八年后,雷思源出世,兰夫人的心仍只有宇文鹏一人,对小源的差别待遇无异于对长子卢浩源。这事连宇文善都看不下去,觉得宇文家对不起雷鸣远;遂向何月怨诉。何月常陪长老去见小源,对小源特别有好感,于是请求长老让她到雷府照顾小源。宇文善开心地点头,认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鸣远和卢谭。 赋间多年的宇文善与穆奎侯,能玩的、能走的地方全逛遍了。 有一天,他俩驾着飞行屋来到天眷东北新住民区,见流民被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宇文善感慨的说:「时不我予。」 穆奎侯虽甘心与长老同进退,但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心里总难免酸葡萄发酵。然而雷鸣远与诸葛天星的大公无私,亲民爱民,政绩斐然,深受天眷国百姓爱戴,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新住民们,对雷总理更是感激涕零。儘管宇文善和卢谭曾全心全力辛苦经营自治区,但在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人物仍只有雷鸣远一个人。就连自视甚高的穆奎侯,仍不得佩服雷鸣远与天星的将相之才。 穆奎侯由落寞转而嫉妒雷鸣远,甚至恨他年纪轻轻就爬到他头上去。他将心比心,深知长老心情一定也和他一样落寞,而且知道长老还比他多深一层怨,因为卢谭父以子贵,倍受百姓尊重,而长老只能默默陪在卢谭身边,社会地位远不如从前;今昔实有天壤之别。 为了让宇文善心情好过些,他对他说:「每天游手好间的,不如回寰宇部落,去看看是不是还有族人在那里,或许还可以会会老战友、老朋友。」 「也是,当年确实还有少数族人死守着部落不愿离开。幸亏部落一直没传出重大灾情,族人们应该可以安定生活。」 穆奎侯与宇文善驾着飞行屋离开新住民区,飞往北方飞龙国境内的寰宇部落。 两人飞抵部落,见当年长老的住屋仍完好,屋里未带走的东西和摆设也都完好如初,只是蒙上厚厚一层灰。两人再往村里走,就不见族人踪跡。心里正纳闷,难道他们稍后也都避祸下山了吗? 二人随意在部落里遛达,不久走到巫师的家。回想当年,就是因为他坚持不肯离乡背井,所以少数族人才跟着他留下来。 两人见巫师家仍像当年一样,门口晒着许多乾草药,对面空地种满药草植物,只是其间多了许多杂草,这似与巫师的性格不同,因为他总是把药草园整理得妥妥当当。 宇文善说:「我们进去看看他。」 两人走进屋子,见巫师不在里面,所有的摆设掛饰仍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和自己的住家一家蒙上厚厚一层灰。屋昏暗的光线和浓浓的草药味,到现在宇文善仍无法忍受,二人于是退了出来。他们继续往部落内部走去,不知不觉已离开部落走到寰宇圣山灵雾峰的山脚下。 今天的灵雾峰大异从前,以往云雾繚绕的山头,今天特别清朗。 穆奎侯说:「我们要不要上山走走?」 宇文善说:「反正没事,就当作锻鍊身体,也消磨时间。」两人一前一后,信步上山。 二人走没多久,原本情朗的天气,山径里渐渐飞起层层薄雾,越往里走,雾越来越浓,瞬间,竟伸手不见五指。 宇文善有不好的预感,立刻停下脚步,说:「奎侯,我们下山吧!」两人相距不到三、五步的距离,但走在他前面的穆奎侯竟没有回应。他等不到他的回答,于是放大声音再叫道:「奎侯,你在吗?」穆奎侯仍没有回答,这让宇文善非常不解,心里的不安也渐渐加深。他提高嗓门再叫:「奎侯,奎侯!你在那里?」 不管宇文善多么大声呼叫,穆奎侯就是没有回应,像突然人间蒸发了。 第八章 误闯修罗禁地(2) 宇文善虽担心穆奎侯在雾中不慎失足,但他的心里也很清楚,他并没有听到穆奎侯失足的叫声。他试着伸手去触摸左边的山壁,然后沿着山壁一步一步缓慢向前走去。 约走了五、六分鐘,眼前烟雾渐渐散去,但仍不见穆奎侯的踪影。随着烟雾消散,宇文善已能看清週遭环境。他定一定神,用力四处搜寻,果被他发现穆奎侯倒卧在右边斜坡下大石前。这让宇文善非常吃惊,心想一定是在浓雾袭向两人时,他为找寻自己而失去方向,急向前猛闯,才会离开自己,又误踏坡地而摔落,幸好有大石挡住,才没跌落山谷。他赶紧跑下坡去,扶起昏迷中的穆奎侯。见他并无外伤,头部、身上、手脚也没有明显撞击的伤痕,心才稍安。但不论他怎么呼喊,穆奎侯人就是昏迷不醒。 「奎侯,奎侯!」他放大声又连续叫了几声,穆奎侯还是没有醒;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正发愁时,突然怀里的穆奎侯动了,伸手用力推倒宇文善,随即站了起来。他眼神茫茫然,侧着头看着被他推倒在地的宇文善。 宇文善发现穆奎侯的两颗眼珠呈灰雾色,动作怪异,不仅不认识自己,连自己也对眼前这位有着穆奎侯外貌的人感到陌生。宇文善慢慢爬起来,问:「奎侯,你没摔伤吧?」 眼前的穆奎侯,灰雾色的眼珠慢慢转成全雾状,又慢慢恢復原来的黑色。宇文善终于看到自己认识的穆奎侯,也听见他的声音,说「长老,我…」三个字,突然表情又狰狞起来,双眼的眸子又快速转成灰雾色,脸上及全身肌肉像抽搐般绷紧扭曲。宇文善看到穆奎侯极度痛苦,喉咙里不时发出刺耳如野兽般的叫声。接着就像是自己在和自己打架,发狂地扭动身子、双手双脚不断捶打自己的胸膛、脑子,甚至把自己重摔在地,弄得狼狈不堪。 宇文善发现穆奎侯的眼睛一下子是迷濛无神,一下子又是黑亮愤恨,然后又放出灰雾色的迷惘。眼光每转变一次,他就痛苦的哀嚎、呻吟,跟着就是愤怒咆哮,哀嚎与咆哮不断在穆奎侯身上交错,最后那熟悉的黑色眸子不再出现,真的完全消失了。那个亮着灰雾色眸子的穆奎侯,瞪大他迷雾般的眼睛,双手往地上一撑,动作敏捷地站了起来。 「你…是奎侯吗?」宇文善被他刚才的举动吓坏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眼前的人发出断断续续如空谷回音般的声音,说:「躯壳的主灵已经死了,我是它现在的主人。」 「他…他死了!你不是…」宇文善吓得连话都讲不清楚。 「这山头都是些老弱的躯壳,对我一点帮助也没有。四十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壮的活体,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你…吃人,你…是鬼魅?」 「我是鬼,不是什么鬼魅。不过,现在有了活体,是人。」他看宇文善吓得六神无主,全身颤抖,冷冷地说:「不用怕,等一下我的老大就要拥有你,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主宰,什么也不用怕。」 宇文善颤抖着声音,说:「你…老大,也是鬼?」 「我的老大不是鬼,不过也不是人。」他看宇文善吓得站都站不稳,赶紧指着自己的活体,解释说:「你跟他不一样,可别摔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宇文善眼看凶多吉少,甘脆把心一横,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淀心里的恐惧。然后慢慢张开眼睛,说:「事已至此,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拥有穆奎侯身体的鬼说:「知无不言。」 「好,那你回答我,穆奎侯是怎么摔下山坡,怎么死的?」 「我起一阵大雾迷住你们的视线,再设一陷阱,让他一脚踩空摔落山坡,趁他惊魂未定,三魂七魄乱飞,活体出现无主状态时,我的魂趁机鑽进他的活体。在我的魂与他的活体还未谋合时,就是你刚才看见的情形。」 宇文善不相信,再问:「他的三魂七魄现在那里?」 「散了。」他看宇文善无法理解,加上一句:「死了!」 「怎么死了?」 他不耐烦的回答:「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把你推开时,他的三魂七魄跟着归位,只是我已经佔据这具躯壳,怎么能容忍它们回来,于是和他衝突缠斗,他战败了,彻底散了,应该已经飘去阴府报到了。」 由于他说的转变现象,和宇文善刚才看到的情形一样,所以,宇文善只能选择相信。但他继续问:「你是谁,你的老大又是谁?」 「这简单,我叫尤大,是从幽冥星逃出来的鬼魂。我的主人是来自修罗星的墨奇魁。他可利害囉!在还没来到尘旅星之前,是修罗星魔宫的总管。」 宇文善虽听得一头雾水,但既然选择相信,心里的害怕也就慢慢克服下来。他听完尤大所说荒诞不稽的人、事、地,又见眼前的穆奎侯的确已不再是自己认识的忠实部属,他抱定必死决心,想彻底问个清楚,免得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他说:「你们到这个世界来做什么?」 「我刚说了,我是逃出来的。幽冥星莫名其妙被火球砸中,把生死回地砸出一个大洞,为躲避勾魂使的追捕,我从大洞跳下来,就到你们这里了。至于我老大,他被魔王阿毘休罗误伤,又被天外莫名其妙飞来的火球砸中左肩,跟着就莫名其妙摔到你们这里来。」 宇文善说:「他摔伤了,所以来找活体?可是我又老又病,这具臭皮囊恐不堪长久使用。」 「嘿嘿!谁说他要用你的活体?你是他取得社会地位、统治这个世界的媒介,所以我说你跟他不一样,你和你的身体都很有价值,也很重要。」 「这个世界几乎毁灭殆尽,只有自治区那块弹丸之地还有人居住,统治这里有什么意思?」 「有见解,老大也是这么说的。」尤大说:「不过没关係,等他练成修罗魔功,有能力回修罗星时,他自会离开你。」 突然听到一个由远而近又由近而的声音,说:「谁要你多嘴。」 第八章 误闯修罗禁地(3) 尤大一听,吓得浑身发抖。宇文善看到尤大害怕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毛起来。他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确不见人影。他问尤大:「你老大来了吗?」 尤大伸手指着他背后的陡坡,说:「在…那里。」 宇文善回头一看,赫见一座绿色高大的人形光柱,不知何时悄然矗立在那里。他问:「你是他的老大?」 绿色人形光柱发出沉闷的声音说:「是。」 「你是魔!想统治世界?」 绿色光柱说:「我想练成修罗魔功。」 「练修罗魔功为什么要统治这个世界?」 「修练修罗魔功需要大量的能量,这个世界明明有大能量石,却遍寻不到它的踪跡。一天找不到大能量石,就需要生灵来补充我灵体的能量,否则灵体就会衰弱,甚至毁灭。」 宇文善毕竟是部落的长老,危难之际士可死的精神跃然而起,于慷慨激昂地说:「我就在这里,我这条生灵就送给你。」 墨奇魁冷笑,说:「尤大已经跟你说了,我不要你的命。」 「我是不可能帮你统治这个世界。」 「我不要你帮我统治这个世界,我只要你帮我找到大能量石。」 「什么能量石?我从来没听说过。」 「以前没听过没关係,从现在起,你得留意任何有关能量石的消息,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尤大。」 「他是鬼,我去那里找他?」 墨奇魁说:「现在,他是穆奎侯,跟以往一样,他会随时跟在你的身边。别耍花样,否则我就取宇文兰、宇文倩和宇文鹏三个人的生灵来补充我灵体的能量。」 宇文善脸色大变,差点站立不住,情绪激动地说:「为…为什么选上我、我的家人?」 墨奇魁说:「问得好。我一进入天眷,就开始找适合我生存的灵体。雷鸣远和诸葛天星是我第一个看中的目标,后来发现卢谭更合适,可惜他们内心充满正气,想接近他们,谈何容易。就算我强行霸佔,他们也会选择不合作,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本来我也没打算找上你,可是你和穆奎侯的心思越来越复杂,周身的乌烟瘴气不断扩增。尤其今天,你们两个怨气冲天,比山下那个巫师的怨气还深重,甚至擅闯我修练的地方,不选你,选谁?」 宇文善一听他说出巫师,心急地问:「巫师怎么啦?他有什么怨气?」 「他的怨可深了,他的长老背叛族人,带着家人、亲信自顾着逃命,把老弱妇孺全丢在部落里,不管他们的死活,能不怨吗?这是他的第一个怨。他说老天无情,大地之母无义,不断天摇地动,不顾他们的死活,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死守在这里,放任祖宗遗留下来的產业枯萎荒废;这是他的第二怨。他空有满腹救世之能,到老也只是个无人问津、废弃部落的巫师,有志难伸;这是他的第三怨。」 宇文善回想当时情形,不觉辩解说:「当年是他自己选择不走,还说服其他族人老死在这里,生老病死是每个人一出生就註定要走的路,有人走的早,有人走的晚;他的死亡早晚会到,这是定数,怎么可以怪我!」 墨奇魁说:「自治区安定下来,你有想过接他们下山吗?」 「世界遭逢极恶,他们都不想下山,时局安定了,你想他们还会愿意背井离乡吗?」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那能阻止他们对你的怨气?你认为怪你无理,他认为他怨的有理。你们人类啊!怎么永远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怪不得这座山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个个自私自利,猜忌成性,才会给我和尤大那么多的机会。」 宇文善听他这么说,讶异地问:「难道山上的男女老幼都被你们杀害了?」 「杀人谈何容易?人若不先作孳,不先自毁灭,我有何能耐杀害他们,毁灭他们。就像你和穆奎侯一样,心中若无贪瞋痴,我怎有机会见缝插针。这就叫做自作孳,不可活。」墨奇魁说:「卢谭和雷鸣远父子,不论对你多好,在你的心里仍然存着酸葡萄的作用,而且愈来愈发酵、愈鑽牛角尖。明明是你为了自己和儿女的未来打算,耸恿卢谭陪你一起让出治理权,表面上还假仁假义,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可惜啊!天下事往往事与愿违,就算你女婿拥有整个自治区的综理大权,你和卢谭在他心中的份量永远也无法同等。你!永远也不可能取得卢谭在雷鸣远心中的地位。」 墨奇魁认为已擭住宇文善的死穴,得意地说:「嘿嘿!偏偏那个宇文兰成事不足败事有馀,雷鸣远最相信的人永远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那个和他一起长大,一起在卢谭调教下沉稳的诸葛天星,就算在雷鸣远离开天眷国的时候,甚至回国后续继鑽研侦测器的那两年,治理权仍是交给诸葛天星而不是宇文兰或是你。原本想黄袍加身的你,竟弄巧成拙,从此和权力中心越离越远;等你发觉形势错置,大势已去。所以,你后悔、嫉妒、愤怒、埋怨。」 宇文善听完墨奇魁的话,再也撑不下去,腿一软,瘫坐地上。这么多年来的计较,竟然计较出权力拱手让人的结局,这些年来怨恨藏在心里折磨自己,就像哑子吃黄莲,有苦不能言。现在却被这个非人恶煞洞悉一切,全盘托出,当笑话讽刺。如果传扬出去,自己那还有颜面面对所有的亲人、百姓?他愈想愈气,愈想愈急,心绞痛不已,竟晕厥过去。 第八章 误闯修罗禁地(4) 宇文善一恢復意识,就听到墨奇魁对尤大说:「尤大,从现在起,你就是穆侯奎,以后不必再烦恼託寄活体的事,那个讨厌鬼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可以堂而皇的存在这界天地间。」 尤大舞动着穆侯奎的四肢,高兴地说:「谢谢老大!可是除了勾魂使外,还有一位讨厌鬼,他可不好骗。」 墨奇魁说:「一个衰神奈何不了我,不必管他。以后你只要注意这个老傢伙的一举一动就可以了。」 「是,老大。」 墨奇魁说:「我现在要进入这老傢伙的肉身,别让任何东西干扰我。」 「老大,您放心,我会尽全力护法。不过,你要进入他的肉身,又要我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这可为难小的了,我怎么知道跟我讲话的这具肉身,是你还是他?」 墨奇魁说:「肉身的眼睛出现绿光时,就是我在和你说话,否则,就是他在说话。」 「是,老大。我现在就为你护法。」 宇文善见绿色光柱突然衝向高空,巨大的形体在高空中紧缩成一颗绿色晶莹的小光球,急速由空中下降,对准他的心脏鑽了进去。那活剥生撕的痛苦,令他大声哀嚎,不停地在地上打滚,随即他又失去知觉。等他醒来,人已在飞行屋里。 只听见尤大说:「宇文善,这玩意儿老子不会,你快来教我,免得以后出门,你得当我的驾驶员,这可会削弱你在天着的社会地位。」 宇文善不愧是长老梟雄,他知道墨奇魁已经鑽进自己体内,不识时务恐只会招来肉体的折磨,于事无补。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教他开飞行屋,也没什么委屈。于是把驾驶飞行屋的种种要领、技巧,一五一十仔细告诉他。 「好,看我的。」尤大依着宇文善的指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飞行屋跟着动了起来。 一个来自宇文善心底的声音,说:『幸好你没安坏心眼。』 宇文善心头一凛,随即想到:『这一定就是墨奇魁,他真的在我的体内。』 墨奇魁说:『没错,正是我。如果你想玉石俱焚,摔死的只会是你一个人。』 『我怎么连玉石俱焚的道理都没想到。』 墨奇魁说:『哈哈!你天生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赌徒,那会有正气凛然的襟怀。只不过是你懂得掌握机会,才能爬到今天的地位。但赌徒终究是赌徒,天生没有正义,也绝对不会轻言牺牲。』 宇文善讶异地在心里自问:『我?我心里想的,他怎么就知道了!』 『我在你心脏,那有什么事瞒得过我。』墨奇魁说:『你不如我,你连亲儿子都不在乎,可我心里永远只有我的王。只要你助我取得大能量石,让我修得上乘魔功,重返幽冥星,现在助我夺下这里的一切,将来我原封不动送给你。』 宇文善不开口,在心里想着:『交易?』 果然,墨奇魁又知道他的想法,回答说:『我早说了,你是赌徒,〝交易〞永远是你的第一考量,就算是现在,权力仍然是你唯一想得到的,当然不肯轻易捨弃。所以,你才会为了自救,牺牲掉自己小儿子的命。』 宇文善吓坏了,说:「你…你怎么知道?」 尤大问:「我知道什么?」 宇文善说:「不,…没,不是你。」 尤大说:「疯啦,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尤大不再理会宇文善,继续开他的飞行屋,他似乎迷上它了,也开上癮了,不停地在空中极速飞行。弄得宇文善不得不坐下,双手紧握椅把。 墨奇魁说:『不必惊慌!我正在翻读你意识里的陈年往事,呀呀呀!真是精采啊!你宇文善可比我这个非人还不是人。我好斗,好酒,乱发脾气,烂杀人,可明明白白在我脸上写着〝我是恶魔〞;而你,脸上写着〝我是大好人〞、〝我是救世主〞,但实际上却做了那么多不堪见人的恶事。』 宇文善说:「你…。」 尤大火大了,骂道:「别吵我驾驶!你死了不打紧,要我再去找像穆奎侯这么好的活体可不容易。」 墨奇魁的声音再度鑽进宇文善的耳里,说:『不相信我看到你〝潜意识〞里的资料吗?我讲一段给你听。二十八岁时,你带着十岁的小儿子出去打猎,半路遇到群狼。就在狼群扑向你时,小儿子为了救你,勇敢地挺身拦在你前面,你见狼群数量太多,寡不敌眾,只怕会白白牺牲两个人的性命。于是,你当机立断,捨子保命。虽然,你招来族人将狼群一网打尽,但你的小儿子早已命丧狼腹,尸骨无存。』 宇文善听到这段往事,不觉悲从中来,哭叫一声:「孩子呀!」宇文善放声大哭,把这些年来鬱积在心里的痛一股脑渲洩出来。 尤大更火了,说:「我是穆奎侯,不是你的孩子,你再乱叫,我可要抓狂了。咦!你怎么哭成这副德性,八成是我老大对你作了什么!」尤大开心的说:「我老大可神准得很!我活着时所作的一切,好的坏的,他全都知道。他一定也在帮你算命吧!说准了对不对?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说你好的,已经过去了,说你坏的,也一样是过去式。能够和我、老大在一起的人,九成九都是坏胚子,你就别惺惺作态了。」 墨奇魁继续挖宇文善的疮疤,说:『你看上一栋民宅,却不敢明目张胆的据为己有。当时宅子的父子都已感染恶疾命危,你答应这个父亲会好好照顾他的儿子,还动支公款为他们修缮房子。不久,父子先后去世,这房子就归到你的名下。还有,…』 宇文善不再开口,冷静地在心里对墨奇魁说:『非人难道就不会表里不一吗?』 『问得好,表里不一怎能得生修罗世界!表里不一是你们人类的特性,业报场就是这个尘旅世界。』 宇文善不平地说:『表里不一不能得生修罗世界!那修罗世界的特性又是什么?』 『我们虽坏脾气、好酒、好斗,但我们也有所不为,有修行有福报。否则早就像尤大一样被送往幽冥世界。』 宇文善指责墨奇魁,说:『你杀我族人、巫师,他们得罪你什么,为什么要由你来大执法?现在的你,跟尤大又有什么分别,为什么没被送往幽冥世界?』 墨奇魁动怒,说:『臭小子,你敢顶撞我!我已经够衰,莫名其妙挨我王一棍,又被一团无名火球砸中,阴错阳差掉到这个鬼地方来,要不是想念我王,也为延续我的生命,我才不希罕你们这些黑心肝的灵。』 宇文善反呛说:『那你就该去找卢谭、雷鸣远他们,他们可是你口中的正气、正灵,不是对你更有帮助吗?』 墨奇魁说:『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我接近不了他们。』 宇文善说:『他们跟我一样,也在这个人类的业报场,难道就不表里不一吗?』 『我观察了很久,他们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想法,都是为这里的百姓。直到现在,他们都是正气凛然。我可没笨到为吸他们元灵而去招惹天神。』墨奇魁说:『好了,单凭你起心动念要我去取卢谭、雷鸣远的元灵,就死不足惜。我现在要消化巫师的元灵,没时间和你抬槓。』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宇文善想激怒墨奇魁出手杀了自己,但墨奇魁静默了,宇文善只能瘫坐在椅子上。 第八章 误闯修罗禁地(5) 天眷国 回到天眷国的宇文善和穆奎侯,虽不再到处游逛,但两人比以前更加形影不离。其实应该说是尤大和附在宇文善体内的墨奇魁二人形影不离。墨奇魁控制了宇文善的行动,要他把所有认识的、知道的人事物,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俩。 墨奇魁考量在自治区夺取眾生元灵留下乾尸,会引起尘旅世界的恐慌,而自己身上的伤已好了百分之九十,不再需要大量元灵来补充体能。因此,为了不引发不必要的枝节而耽误调查大能量石的下落,他决定不再夺取人类的元灵,改以吸取眾生的元气来维系自己的生命。如此作法,对被吸取元气的眾生来说,虽会加速老化,但一时三刻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从表面上看,所有的一切现象变得缓和也有理可循,这界的生灵将不会再受到惊扰。而这个决定从眾生的认知角度来看,人寿本来就无定数,早死晚死不过是宿命的现象,自然定律的必然结果,因为人类本来就躲不过生老病死的劫数。 尤大在墨奇魁的指挥下,在天眷与夏国边界上,选中一处极阴之地,作为墨奇魁修练修罗魔功的场所。 墨奇魁既已决定吸取人的元气来帮助自己修练修罗魔功,因此估算每次约需四到五人的元气才可满足他练功的需求。于是他要尤大藉宇文善之名,以联络情感为由,广邀宇文善的旧部新知不定期聚会。 宇文善见墨奇魁的如意算盘,梟雄特性大发,不愿任人摆佈,把自己终日锁在家里,教尤大无法接触他的友人或部属。只是一向活耀的长老突然与外界断了连系,引起亲朋的关切,纷纷登门探访。第一个来探望就是孙女宇文倩和孙女婿诸葛天星一家人。 尤大开心的对宇文善说:「你确定不交出五个部属名单给我?没关係,那就用诸葛天星一家人也行。」 宇文善见识过他对付自己和穆奎侯的手段,知道若不顺从,宇文倩一家必定命危旦夕。正踌躇为难时,墨奇魁说:『趁人之危的事,我是不做的。但我好心的提醒你,尤大可是专做这种事的高手。越是趁人之危,他做起来就越起劲。等你想明白要向他求饶,可能为时已晚。』 宇文善知道他在恐吓自己,但也是如实地在提醒自己。他以心意问墨奇魁:『你当真不会要了人命?』 『保证不会,最多是每次减少他们几年的寿命,如果人数够多,一人一次,几乎可以说见不到伤亡。』 宇文善再次确认,问:『真的?』 『真的假的,我说了算,你能有意见吗?至少现在,我给了你选择权。』 宇文善不再问,接过尤大手上的纸笔,写下五个旧部属的名字、地址。尤大立刻发出五张请柬,摆宴宇文家。 宴客当天,尤大见来者皆是五、六十岁的老人,深蹙双眉,问:「老大,都是老人,有用吗?」 宇文善的双眼露出绿光说:「个个神精气壮,应该堪用。」 酒足饭饱后,墨奇魁趁五人心志最脆弱的时候,运起吸元大法,瞬间就把五人的元气夺去一半,五人立刻像醉了一般瘫卧桌上。墨奇魁佔用的宇文善也在墨魔的作法下,跟着眾人伏倒桌上。 尤大命侍从找来五人的随从,各自把主人送回家。自己则扶起宇文善回到他的房间。墨奇魁立刻脱离宇文善的肉身,运法将宇文善定制在床上,说:「二十四小时后,你就可以自由行动。」回头对尤大说:「走!」一道绿光和一道灰雾迅速冲上夜空,一眨眼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奇魁虽进入宇文善的肉身,但并未佔据他肉身,仅仅是借宿而已,好方便控制他去找大能量石。至于修练魔功时,他不希望被宇文善看到,甚至因而在旁干扰,因此,每晚都会和尤大一起前往极阴之地练功。尤大有时须为墨奇魁护法,有时则跟着他一起修练。简单来说,在墨魔与尤大前往极阴之地练功时,就是宇文善心志都自由的时刻。 今天,墨魔吸取眾生的元气后,依例协同尤大前往极阴之地,但怕宇文善一时心软后悔,告诉那五人家属实情,于是把他定制在床上,让他看起来和五人一样,都喝醉了。 被定制在床上的宇文善,虽然四肢无法动弹,但他的意识是清楚的。二十四小时过后,宇文善的手脚可以动了,人也可以言语了,他起身第一件事就问贴身侍从奇克有关与会五人的情况。 奇克说:「五人和主人您一样,大醉一天一夜,除了富荣老师外,其他四人都来讯关切主人您的情况。」 「富荣?」宇文善一听至交好友至今情况不明,急道:「快,快帮我接上通讯。」 宇文善戴上精灵箍,看见墙上出现富荣的儿子富杰哭丧着脸,说:「长老,我父亲醉酒醒来时,本想和长老您通讯,不料突然晕倒。透过紫光箱检测,诊断出血气不足,严重脑贫血,现还在诊疗中。讯息显示,兇多吉少。」 宇文善惊讶不已,流下两行老泪,对奇克说:「快!我要去见富荣老弟。」他同时在心里对墨奇魁说:『如果你真有通天本事,就让富荣渡过今天的难关,我宇文善自然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在宇文善到达富荣家时,他听到墨奇魁的声音说:『你最好佩服我到五体投地,否则,以后你的亲人、朋友,他们的生死都我说了算。』 宇文善心中一凛,看见富杰扶着富荣走出来迎接他,两人一见彷如隔世重逢,尤其是宇文善,激动得紧紧握住富荣的双肩,歇斯底里似的,不停地说:「都是我害你,老弟!」 「长老,不关你的事,我老了,不该贪杯。还劳您特地赶过来看我。听杰儿说,您也醉到刚刚才醒来。看来,我们不能不服老哦!」富荣笑嘻嘻地牵着宇文善回到客厅。 宇文善心想:『果然,不管它主不主导我的思想行动,它还是随时在监控着我。』 墨奇魁说:『没错。你真是眾生中最会计算的人,就算是关心富荣,目的还是在试探我,看我是不是随时都在。』 宇文善惊觉地一愣,原本要坐下的身子突然坐到一半停了下来,眾人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赶紧围过来,宇文善摇摇手说:「没事!没事。」在奇克的帮助下他才慢慢坐了下来。 墨奇魁说:『现在你才惊觉到,你的起心动念都逃不过我的觉察。哈哈!是不是很可怕啊!』 「长老,你没事吧!」富杰见宇文善心神恍惚,以为他宿醉仍未解,说:「这是上好的茶,对解酒很有帮助。」 宇文善回神,说:「哦!好好。」 第八章 误闯修罗禁地(6) 回到家的宇文善,逕入书房,并交待奇克晚餐送到书房来。他静静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千头万绪乱成一团。很久很久,突然惊觉墨奇魁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正纳闷那墨魔究竟在搞什么把戏,还是太忙了,所以没时间理他。突然体内又感应到他对他说话:『我的确很忙,忙到没空理你。你觉得无聊吗?』 宇文善在心中回应他,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在忙而不是故意不理我?』 『原来你害怕我不理你。』 宇文善说:『你不是有东西留在我体内吗?如果你不理我了,那东西怎么办?』 『告诉你也没关係,那只是一条觉魂。不过当我修练魔功时需要灵与觉合一,觉魂自然会回到绿光体。』 『可是刚才我完全没有感应到它离开了?』 墨魔笑着说:『你当然不会有感觉,因为在第一次进入你的肉身时,我已经在你身上打出一个入口。』 宇文善突然转移话题,说:『我记得你曾跟尤大说,当我的眼珠出现绿光时,就是你在和他说话?』 『没错。』 宇文善再次突然切入正题,说:『什么现象我可以知道你已离开我了?』 『影…』墨魔立刻惊觉,说:『好傢伙,竟敢套我的话。下次再这样,看我怎么对付你。』 宇文善不再理会墨魔,他戴上精灵箍在知识库里瀏览〝影〞字开头的词句,很快他就找到跟影有关的词汇,他把不可能的词汇删除,最后只剩下影像、影子两个名词,他想影像太抽象了,应该就是影子。 就在答案揭晓时,他的体内又响起墨奇魁的声音,说:『你以为你猜到了,是吗?』 『我本来不确定,现在我确定了。』 『哼!确定又如何?』 『…』宇文善立刻放空自己的思想,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知识库页面上的每一个字,这些字在单一唸读下,都是毫无意义的文字。 此时,奇克端晚餐进来,他立刻让脑子、心里想的看的全只有饭和菜。餐后不久,他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累的一天,他决定提早上床,果然很快他就睡着了。 墨奇魁恶狠狠地摇醒他,不断逼问,如何从影子判断他的存在? 他从小到老,从没想过或注意过影子,更加不曾想过它和非人、非鬼会有什么关係,因此,不论墨奇魁如何逼问,他心里清楚,自己其实是提不出任何答案的。 墨魔见他不答,气炸了,伸手挥出一团绿光球,有如排山倒海之势,不断推挤他,最后把他推挤到悬崖边,说:『再不说,谷底就是你的埋骨处。』 『我真的不知…。』突然左脚踩空,宇文善身体往后倒,人就像自由落体快速下坠。 「啊!」宇文善痛苦地挣扎,争脱一层梦境,又进入另一个梦中,好不容易睁开眼,看见奇克关心地站在床前叫唤他。他知道自己已从梦里惊醒过来。只觉全身大汗淋漓,口乾舌燥,气喘不止。 此时墨魔又在体内发话:『你真的不知道影子和我的关联?』 宇文善此刻才明白,原来刚才自己是真的被墨魔逼迫,不觉脱口说:「我不是在做梦!」 奇克问:「长老,你醒了?」他触到宇文善衣服全湿了,赶紧拿乾净的衣服为他换上。 墨魔说:『我以为你有隐藏意识的本领,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我是不会轻易毁损我寄宿的肉身的,但真惹恼我了,玉石俱焚的道理你应该懂。嘿嘿!影子的事,你就慢慢想吧!想得出来,算你厉害,我绝不为难你。』 宇文善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实在看不出现在和过去有什么不同。他想,或许是晚上在屋里点着灯的缘故,也许等到大白天就可以察到一些蛛丝马跡。 第二天,金曜星一探出头,宇文善就急着走到院子。他见地上自己的影子和昨晚灯光下的影子并没什么差别,和以前看到的也是一样。他伸出手,它也伸手;戴上精灵箍,它在头顶也长出两根长长的天线。他看奇克的影子也和自己的一样,被早晨金曜星的侧光拉得长长的。地是什么顏色,影子就是什么顏色。真的应了的墨魔的一句话「想得出来,算你厉害」。 他失望了,自己的人生已走到尽头,剩下来的命是别人的,自己已不能再做自己的主人翁。到现在,他终于彻底明白,原来受制于人和绝望是如此令人难以接受。以往对卢谭的计较,对雷鸣远、诸葛天星的嫉妒,现在想起来真是幼稚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可以主宰自己的生命,那来计较与嫉妒。只是懂的代价太高,现在,一切为时已晚。 他像洩了气的球,不跳不滚,呆立金光下。 现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声音,就算有,他也听不见。他的世界里也没有感觉,因为金曜星的光与热汗湿了他刚换上的衣服,晒伤他的皮肤,他不知痛或难受。因为这一切都比不上不做自己的主人翁更令他痛心疾首。 墨奇魁已窥见宇文善的脆弱,他要加深打击他,最好一次把他打到彻底死透,教他永世不得超生。于是他又在体内喊话,说:『如何?以你的聪明才智,要想发现影子的秘密,谈何容易。哈哈!你…』墨奇魁突然觉得宇文善的反应超冷静,全身的体温不断往下降,冷到几成一具冷血行尸。 宇文善在心里对墨奇魁说:『你听过〝垂死一搏〞吗?你不该继续对绝望者痛下杀手,因为他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对他已经没有恐惧。』 墨奇魁震惊地说:『你好可怕,我的王都没像你这么冷酷无情。难怪你能丢下狼口下的儿子自求生存,回头再为他报仇。』墨奇魁怕魔王阿毘休罗,因为魔王的权力比他大,他尊重伦理下的权威,所以他害怕。而当他的情势优于尤大时,尤大也尊重他的权力而怕他。他一向认知强权下的伦理,如今却被他所主宰的臭皮囊的主人,以垂死一搏,硬是加以破坏这个根深蒂固的强权伦理,一时教他也无可奈何。真是一人敢死,万夫莫敌,连魔宫的总管也得乖乖嚥下这口怒气。 第九章 影子 (1) 接连几天,墨奇魁就像胆怯的孩子,一直躲在极阴之地练功,不再对宇文善放话;也没和寄居穆奎侯肉身的尤大连络,三人形同陌路,各过各的生活。这让尤大喜出望外,顶着穆奎侯的人际关係,到处吃喝玩乐,完全忘了自己是来自幽冥星的逃犯。 宇文善感觉不到墨奇魁存在或不存在,不论早晚都对着影子发呆,越看不出端倪,心就越急,越急就越无法专注思考,当然也没有任何发现。 家人以为是那天宿醉的后遗症,长老因此得了失心疯,赶紧通报宇文兰、宇文倩姊妹。姊妹俩赶回家见爷爷呆若木鸡,两眼盯着地上的影子一动也不动,两人吓坏了;好言安抚并才把他劝进屋里休息。 三人在客厅坐定。宇文善说:「别担心,我没事。」 「爷爷!」宇文倩见爷爷脸上有多处晒伤脱皮,赶紧帮他敷药,说:「都晒伤了,还说没事。」 「真的,我只是太无聊了,所以才站在金曜光下发呆。」 「爷爷不是常和穆奎侯到处走走逛逛吗?」宇文兰说:「怎么,最近他没来找您啊。」 「是我要他别来找我。」 宇文倩说:「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吗?」 「没有。爷爷老了,没法再跟着他到处应酬。」 「那我们两个轮流回来陪您聊天、散心,好吗?孩子都长大了,我们也觉得很无聊。」宇文倩说。 「不用,爷爷会自己过日子,你们别担心。」 宇文善越要姊妹俩别担心,她们听了反而越担心。两人私下商议,还是决定排时间轮流回来陪他,毕竟他的年纪大了,脑子里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以前还有何月在,可以跟他聊些陈年往事,但从何月去了总理官邸,可以聊天说话的人没了,宇文善的确变得寡言了,虽然有侍从奇克,毕竟他还年轻,寰宇部落的陈年往事知道的不多,而且奇克为人一板一眼,只懂得关心和做好份内的工作,一点都不敢逾越主僕关係。 其实,宇文善担心的是墨魔和尤大会利用姊妹两人对自己的关爱,而予取予求。姊妹俩对他越好,他的担心就与日俱增。为了不让她们两个涉险,宇文善决定不再观察影子,让自己习惯和这两个非人、非鬼共处。因为自从墨魔来到天眷国后,他真的遵守诺言,没有再夺任何人的性命。 宇文兰姊妹以为是自己的关心终于让爷爷恢復健康,心里非常高兴。之后,两人因国事家事烦忙,也渐渐少来关心,爷孙的互动又回復到以往。 从宇文善决定要和墨魔共处这具臭皮囊后,墨奇魁很快就回到宇文善体内。他不再吵他,却不断窥视这个凡人的心思,就像在看一本新奇的小说一样。宇文善也没让墨奇魁失望,因为在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份正义的执着。墨奇魁发现他曾为被家暴的何月争取自由,还给她工作,让孤苦的何月有了安定的生活。他还气恼宇文兰和生死之交卢谭闹脾气。至于他让何月去照顾雷思源,并非因为孙女的无知去赎罪,而是单纯为了成全何月诚挚的母爱。他虽然为了民宅而去照顾那对父子,但他也真心的照顾父子二人,为他们延医救治,直到回天乏术。 墨奇魁说:『凡夫啊!你的心中有贪瞋痴,但也有真爱。只是你运气不好,在瞋恨心最重的时候误闯入我的修罗禁地,阴错阳差,才被我佔据了这具臭皮囊。』 宇文善正在观赏知识库汇集过去尘旅世界的名山美景,听到墨魔说的话,他语调平静地回答:「难道你的心中就没有贪瞋痴三毒吗?如果没有,你又怎会阴错阳差掉到这界来。如果没有,五十年前伤势严重时,就该乐受因果,让自己死绝了,怎么会做出禁錮生灵的缺德事。还有,尤大是恶鬼,你却纵容他杀死穆奎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你的三毒恶性而亡命。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心中的是与非。」 此时,响起敲门声,奇克问:「长老,您在说话吗?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很晚了,你帮我换杯热茶来就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是。」奇克恭敬地端上一杯热茶进来,看长老在欣赏风景照,不疑有他,随即退下。 『嘿嘿嘿!』墨奇魁说:『你非常保护他们。』 『他们是我的家人。』宇文善已做好豁出去的心理准备,说:『你若要拿他们的生命来威胁我,就别做梦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更何况是不同姓的家人。』 『如果你没有权力慾,几乎就是人格完美。』 宇文善脸色凝重地回答:『没有权力慾,人活着干什么?你不也因慾念才急着回修罗星吗?』 『我爱我的王,当然想早点回去侍候王。』 『说你爱你的总管位子,不是更贴切吗?我不用进入你的绿光体也能知道你的慾念,论聪明才智,你们那里比得上我们人类。』 『就算你说对了,能把我赶出你的肉身吗?这就是力量的伟大。力量才是上上选,聪明才智对上力量,聪明也是狗屁。』 『也许这就是我的宿业,所以叫我这一世攀缘上你和尤大。』宇文善落寞了,他知道此生已斗不过宿业,剩下的,只是何时走到这宿业的终点。 墨奇魁也深深叹口气,说:『我在修罗界多享受,竟然会攀缘上你的宿业。算我们俩个都倒霉。』 『如果说我们两个都倒霉,那所有的幸运就都落在尤大一个人身上。』 墨奇魁说:『一个逃避勾魂使者的恶鬼,随时都有被抓的危险,有什么好幸运的。』 宇文善说:『他现在可逍遥呢,穆奎侯让他享尽荣华富贵。现在,也不需要供差遣,怎不乐呢。』 『唉!连天人都难逃五衰命运;何况是我。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急着想回修罗星。』 宇文善若有所觉,开口说:「原来你们的福报也有尽头。」 『修行必须修得般若智慧,常住寂灭,才是佛法的最终目标,倘若不达此最终目标,充其量也只不过修个有漏的智慧、有漏的德行,当然有了结的一天。』 「你是说你的修行目标是般若智慧?」 『谈何容易。』 「不是谈何容易,简直是痴心妄想。」 『你说什么?』 「你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当然明白我在说什么。」 『嗯!』 「你当真不会为难我去查『影』的事?」 『我没什么优点,但说过的话一定算数,除非危及我的生命。好吧!看你也是这界一代梟雄,我就直接告诉你,是影子,也不是影子。因为不论是不是影子,我都有一条魂在你体内,就算在我修练修罗魔功时,灵觉合一,但你的一举一动还是会牵动我的知觉,你是无法利用我不在你体内时做任何伤害我的事。你就死了这个念头吧!』墨奇魁以为宇文善听了会大失所望,没想到他反而豁达起来;他疑惑地问:『怎么你没…』 「你以为我听了这话会大失所望,或者像孩子般痛哭流涕?你刚才讚我是个梟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倒是你的反应,让我非常开心。不过,请遵守你的诺言,在不危害你的生命的情况下,请别干扰我与家人的相聚,包括何月。」 『哈哈哈!量你也变不出什么把戏。』 第九章 影子 (2) 宇文善不再每天盯着地上的影子,他像以前一样开心的到处走走,只是陪在身边的人已经从穆奎侯换成侍从奇克。 有时墨奇魁会好奇地跟他说两句话,他也会回应他。刚开始,奇克会以为长老在和他说话,几次之后,他也习惯宇文善偶而的发呆或自言自语。因为奇克认为长老的确老了,某些行为模式的改变是必然的,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他平安就好。 墨奇魁的需求并不大,每三个月才要求宇文善与尤大为他举办一次宴会,邀请的人数大约是十人,人员也从老、壮之龄下降到青、壮年人,因此,与会者经墨奇魁吸取部分精力后,顶多有醉酒的现象而已,这让宇文善渐渐宽心。 如此过了二年的时光,宇文善仍无法摆脱墨奇魁的控制,但他并没有放弃任何可以摆脱墨奇魁的机会,更是把寻找避魔之法这件事时时刻刻牢记在心里。 这天,宇文善起了大早,见奇克还在忙,便独自到户外散步。不知不觉走到雷鸣远府邸附近,他突然想起何月。 从穆奎侯死后,眾人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何月因此多次来探望,之后也和宇文兰姊妹一样,只定时回来向他请安。为了不让她身陷险境,他始终没告诉她穆奎侯死亡的消息。 今天不知道怎么着,宇文善的心里一直有股衝动想去见何月,想告诉她这两年自己的处境,于是走进雷府。正巧宇文兰与宇文鹏都外出不在家,何月赶紧出来迎接他。 两人坐定,宇文善突觉不妥,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一向心思敏捷的何月,见长老欲言又止,已怀疑有事情发生,只是长老不说,她也不便勉强,但她深知长老的心性脾气,猜想这件事一定不简单,她觉得必须设法了解。 宇文善与何月短暂间聊后便依依不捨地离开。 何月一等兰夫人回来,立刻向她请了三天假,说:「有位多年不见寰宇的旧识来找我,我想陪她在府城里逛逛。」心思直率的兰夫人不疑有他,立刻答应。何月又告诉小源自己要出去几天,要小源自己照顾好自己。小源的小脑袋微微一偏,说:「奶妈,你去玩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她收拾简单行旅袋就动身回宇文家。家丁告诉她宇文善和奇克出去未归,她吩咐厨房採购一些菜,晚餐由她掌厨;并嘱咐家丁依她的指示採购食物和物资,家丁一见就知道长老将有远行,赶紧照单採办。 晚餐前,宇文善和奇克回来,一进门就闻到熟悉的菜香味,高兴地走进饭厅。他见何月像往常一样,在餐厅等候他用膳,八十老翁哭了,何月的眼眶也红了。她强忍着泪,侍候长老用膳。 宇文善要何月也坐下来陪他一起用餐,何月也像以前,陪和他一起用餐。 何月说:「谢谢长老,让我这些年来能陪着小源,享受亲情的欢乐。」 宇文善说:「小源也六岁了,这小子乖吧!」 「他很乖。因为总理经常不在家,兰夫人的心都在鹏少爷身上,所以,小源和我特别亲近。」 宇文善点点头,说:「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他教育成有品格的人,不像我那孙女,哎!」一提到宇文兰对小源的态度,宇文善总是长嘘短叹。 何月说:「也许因为兰夫人的缘故,小源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像个成熟的小大人,总是谨言慎行。」 宇文善忽然语出惊人,说:「如果有一天你得离开他,他能自己过日子吗?」 何月料到宇文善正想向她表明难言之事,所以试探她的想法。于是回答:「今天我向兰夫人请了三天假,就是想训练小源独立的能力。」 宇文善眼露惊喜,说:「你请假了?那么这三天,你都可以留在这里。」 何月微笑,说:「是。」 宇文善顿时放松心情,脸上浮现好久没出现的微笑。但那笑容没维持多久,转瞬又消失了,脸上仍是堆着那难解的苦,似叹非叹的深呼一口气,最后仍是欲言又止。 何月早发现宇文善心事重重,但以长老沉着的个性,要他说出心事,除非他已找到解决的方法,或是事已到不得不摊牌的时候,否则,他是不会轻易吐实的。所以,何月说:「长老如果觉得闷,明天让我陪您出去散散心。乾脆,由我把帮你规划三天怀旧之旅。」 「也好。」宇文善心想就让自己放松心情享受何月的三天安排,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第二天何月起个大早,亲自下厨准备寰宇部落最夯的野餐,有烤鸡片、羊乳薄饼、青蔬沙拉,以及最适合老人家吃的杏枣软糕。她还让下人们先把昨天吩咐採购的野餐、水和几十箱乾粮、日常用物品等搬进飞行屋;她想等一切就绪,再去请长老起床。没想到,她和下人推着几车的东西到飞行屋,见宇文善早已等在那里。 何月虽有些惊讶,但也立刻想到这么大一件事怎么可以不惊动他;她相信这趟行程一定可以让长老好好尽情一游或一吐为快。于是笑着说:「长老这么早就起来了?」 宇文善说:「两年没出远门了,还真的有些兴奋,一个晚上都没怎么合眼。」 「您再等我一下。」何月匆匆跑回餐厅,拿了早餐,并对奇克说:「我和长老去会他的好友,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是。」 第九章 影子 (3) 何月回到飞行屋,摆好早餐,就请宇文善用餐。宇文善原本不吃,经不起何月苦口婆心,终于坐了下来。 何月说:「我曾活在鍊狱里,自从遇见长老您而获重生。从那一刻起,我想明白一件事,只要心向着金曜星,黑暗自然会消失;儘管金曜星照亮的地方不同,但它二十四小时都亮着,没有放弃尘旅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人们,所以,夜尽了,黎明立刻来临。」 宇文善听完何月的话,一言不发吃起早餐。何月见他情绪平稳,也坐下来陪他一起吃餐。 他不开口说话,她也安静地吃着。这顿餐对两人来说,都负着沉重的压力。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清楚,说了是不是会因此害她受到牵连?一个急着想帮忙,却不知道从那里帮起? 再难熬的时刻还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何月收拾好餐桌,徵得长老同意,飞行屋即轻松的飞向白云蓝天,飞过半个天眷国,直奔夏国东部边境上的龙景古城。 龙景古城 何月在驾驶仓,宇文善困坐客厅。 宇文善终于打破沉默,走进驾驶仓,问何月说:「你准备带我去那里?」 「您还记得龙景古城吗?我刚任宇文家的管家时,您带着二位小姐和我去古城玩。后来我们避难到自治区,长老每想起古城的民眾,就会命我准备许多生活用品和粮食送去给他们,他们对长老可一直是尊敬与爱戴。」 宇文善想起早上家丁送上飞行屋一箱箱的货物,知道何月的确是为龙景古城的民眾准备的,只是自己心事重重而忽略了。他说:「所以,你一回来就准备了许多粮食,让我重新体验被敬重的感觉。」 何月笑着说:「这不仅仅是感觉,也是您实至名归。古城的民眾从没忘记您,您对他们的照顾,足以让他们好几辈子都感激。」 「其实是你发现我的信心没有了,当年叱吒风云的长老已经死了。」 何月严肃地说:「但,慈悲的长老一直都还在。」 宇文善乾笑几声,在何月身旁的椅子坐下;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找回自信。」 「嗯,我们一起努力。」何月的眼眶再次充满泪光。 谈话间,飞行屋已缓缓降落在一处荒凉高原的平地上,并继续慢慢向前滑行,最后停在一座古老寺院的高大山门排楼前。虽然何月小心翼翼慢速驾驶,但仍扬起一片黄濛濛的飞沙。 当何月打开仓门,宇文善踏出飞行屋时,他看到一群老朋友陆续穿过山门向他走来,人数大约二十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贺老和他的村长儿子贺青。他们开心地和宇文善、何月打招呼,后面的人在一定距离处就停了下来。 宇文善开心地说:「老哥,别来无恙。」 贺老迎向宇文善,二人双手紧紧互握。贺老说:「长老,託您福,託您的福!」 何月插口,说:「贺老,长老给您带了一些日常用品来,是不是让贺村长先找人搬回去?」 「长老,我就不和您客气了。青儿,找几个人搬去。」 「是。」贺青故意问何月说:「我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得搬十几趟。」 四人哈哈大笑。贺老挽着宇文善走向欢迎的队伍。贺青吩咐十几个村民跟他到飞行屋搬东西。一行人簇拥着宇文善穿过排楼,进入村子。 龙景古城位于海拔一千五百公尺的黄土高原上。虽在夏国国境,但因人文、经济与夏不同属,反与夏的关联甚为薄弱。又因地理位置与飞龙国的寰宇部落接近,贺老与宇文善情同手足,因此两地往来频繁。乐天知命的古城民眾,朴实勤俭,对宇文长老的豪迈施惠,铭感五内。 歷史记载,龙景古城在远古时代曾是政经文教中心,民眾皆篤信佛法,到处可见宏伟建筑,金碧辉煌的佛寺。后随着河川改道、气候变迁、地壳运动,千年前,古城已成座黄沙迷漫荒芜之地,仅少数佛眾留守着一座至今仍屹立不摇的古剎─三圣寺。 何月把寰宇部落最夯的野餐摆上桌,贺老高兴地说:「太完美了,没想到您虽离开寰宇这么多年了,我还吃得到那里道地的美食。」 宇文善见到自己最喜欢的烤鸡片、羊乳薄饼,心头一阵激动,随即开心地和贺老吃了起来。两人年事都已高,再嫩的鸡片对他们仍有些难以消受,倒是当年宇文善父亲吃得开心的杏枣软糕,现在也成了他们两人的最爱。宇文善配合佛眾贺老的生活习惯,以水代酒,两人对饮时仍如饮酒般豪放。因为这水是天眷国知名的冷泉,何月特地取了两大桶来。 冷泉一入口,贺老立刻说:「这水可是比灵雾峰的山泉还甘甜。」 何月说:「贺老的鑑赏力还是一流的,这是天眷国总理家乡的冷泉,虽经歷天灾人祸,但是那地方仍保持得非常完整,可说是地灵人杰的好山好水。」 宇文善说:「这泉水在天眷国可是远近驰名。」 「是你那孙女婿的家乡,还是他义父的家乡?」 「是我那孙女婿的家乡。」 「老哥,您真是太完美了,有这么一位顶尖的孙女婿,真是佛祖护佑!」 「说到佛祖,我倒想起三圣寺,刚下飞行屋时,怎么觉得在金曜星照耀下的它,没有以前亮眼。是我老眼昏花了吗?」 贺老长叹一声,说:「我们也正为这事烦恼。三年前,我们在举行三圣大庆典时,突然空中乌云密佈,河岳怒吼,虽仅短短数分鐘,然其恐怖却如歷宇宙末日。等金曜星再度探出头来,却已见三圣寺金碧辉煌的外观消失了,露出斑驳古老的色泽,到现在都没法恢復。幸好寺里面的光亮鲜明依旧存在。」 宇文善说:「有这种事?何月,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去三圣寺参佛。」 「老哥,明天我陪你们去。」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来游山玩水的,何况,我对这里太熟了。你有早课要做,就别陪了。」 「好,那我们就各忙各的,午餐再会了。」 第九章 影子 (4) 三圣寺 第二天,金曜星还没爬上山头,何月和宇文善已经站在三圣寺的山门排楼前。 不久,金曜星就在两人背后大放光能,在把影子推向两人身前,还拉得长长的。 两人穿过山门,影子随着人的移动,映在广场的地面上。二人踏着自己的影子一前一后一步步向前走着。 宇文善拾级而上,一到大殿前的平台,他习惯地低下头注意殿前的门槛,以便跨过门槛进入大殿。就在他低头看着门槛的剎那,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出现不寻常的现象。太明显了,殿外的影子是石板的顏色,而殿里的影子竟然是绿色的。这一发现,令他差点气绝。也就在这一剎那间,他的心脏突然绞痛异常,上半身被一股力量硬扳着向后仰,他一下子重心不稳,站立不住,整个人就往后摔倒。 站在他身后的何月,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坏了,一个箭步向前,接住倒下的宇文善,同时看见一团绿光由他胸口窜出,直飞上天,随即消失在金曜星的光芒下。她低头察看长老,见他全身瘫软,两眼紧闭,一脸痛苦。何月急得眼泪都飆了出来。 不久,宇文善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他先伸手摀住胸口,然后靠着何月的帮忙挣扎着爬起来。站稳后的他,低头看着地上,发现殿里殿外自己的影子都和地板同色,不觉发出一声长叹。 何月关心地问:「长老,你没事吧?」 「我们先进去。」宇文善倚着何月跨进大殿,一进大殿,他立刻双腿跪下,五体投地向三圣顶礼。何月见状也跟着跪地顶礼。等何月搀扶起宇文善时,见他老泪纵横,不停地哭泣。 「长老,您的心事和刚才从您胸口飞出去的绿光有关吗?」 宇文善一惊,说:「你看见了!」 「嗯。在您摔倒时,我看见一团绿光从你胸口窜出,直飞上天,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宇文善点点头,说:「就是它,它是魔!」 「魔!什么魔?」 此时大殿走进一村民,向宇文善、何月打招呼。他见长老脸色苍白,赶紧请二人到后殿禪房休息。说:「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我去通报村长。」 宇文善摇手,说:「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打扰村长。」 「真的没事吗?」 何月说:「没事的,老毛病而已。」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何月说:「小哥,寺里好像不住人?」 「是的,三年前三圣大庆典时,寺的外观改变,住持和一僧人恐天祸不测,说要下山访求高僧指点迷津,到现在音讯全无。村长就指派村民轮值寺里的清洁工作,这个月轮到我家负责。」 何月说:「原来如此,你去忙吧。」 村民见宇文善已无大碍,又有何月陪在身边,于是放心地离开。 何月倒了一杯冷泉给宇文善。宇文善喝了一口水,说:「我的内心,其实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公正不阿的长者。」 「长老,您何出此言?您永远是我何月敬重的长老。」 「真的。自从鸣远接掌自治区后,和诸葛天星不断拓疆扩土,巩固权力中心。接着穆奎侯跟着我引退,代总理的诸葛天星一口答应,从此,我们俩个就彻底离开权力中心,当年的尊荣,也因此消失。」 何月说:「卢老总理和您退休后,就与夫人同心齐力教养卢浩源,享田园之乐,长老不也是和穆奎侯到处游逛,尽情山水之间吗?」 「表面上是这样没错。但内心里,我…其实很懊恼、嫉妒,尤其是穆奎侯的引退,原本只是以退为进,没想到竟弄假成真,这让他一直怨天尤人,也因此影响到我的心里感受。」 「对不起!长老,我以为您逍遥自在,所以全心全意照顾小源,竟忽略您的感受。」 「感受不一定是对的,但感受会把人莫名奇妙地拉进错误的无底深渊。这一切都错在自己表里不一,内藏祸心,才会在两年前误闯修罗禁地,穆奎侯丧命,我则长时间受制于魔。」 何月不解地说:「穆奎侯丧命!他不是好端端地在他家吗?」 「那是佔据他肉身的恶鬼尤大,不是穆奎侯。」 「恶鬼尤大!它是谁?」何月听的有如丈二金刚,完全不知道长老在说什么,她以为长老被刚才那绿光吓呆了,所以胡言乱语。 宇文善见何月无法理解他说的事,于是把自己和穆奎侯两年前回到寰宇部落,遇到尤大和魔宫总管墨奇魁,以及从那时起到现在所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墨奇魁吸取人的元神修练修罗魔功,一五一十,仔仔细细说一遍给何月听。 何月听完仍无法相信世间竟然有这种事,但她亲眼见到绿光,是不争的事实。她害怕、感伤,也对协助长老脱离魔的控制感到乏力。但性格坚忍的她,仍勇敢地说:「您别怕,让我来想办法。」 第九章 影子 (5) 宇文善说:「绿光现已离开我的身体,我的心思和所说的话,他都感应不到。趁这机会,我要告诉你几件事,你一定要记住。」 何月悲愤地说:「长老,您说。我一定想办法让那魔不能再接近您。」 「谈何容易。」 何月说:「佛魔不同道。我相信魔不胜佛,所以才会在您的影子进入大殿时,吓得它挣脱你的身体而逃跑。要不,您就暂时住在这寺里,等我解决了他,再来接您回家。」 宇文善说:「他说过相安无事,但如果有危及他的生存灵体时,他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他要怎样?」 宇文善说:「他会拿我家人的命去滋养他的灵体。」 何月气愤地说:「他太可怕了,我一定要赶紧去找有德高僧来收服他。」 宇文善说:「何月,你就像我的女儿。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长老,您说。我一定拼命办到。」 宇文善摇摇头,说:「第一,不可以为了救我而轻易牺牲你的性命。你的责任在除魔,不是救我。」 何月感动地轻唤一声:「长老!」 「我要听见你亲口答应,不然,从现在起,我不为自己的存活努力。」 何月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说:「好,我答应您。第二件事呢?」 「我们现在谈的话,他可以从我的记忆中取读,因此,在你我和他之间,这段对话不是秘密。所以,第二件事就是,别让他有机会接近你。」 何月迟疑了一下,说:「这…,我怕做不到。」 「你一定要做不到。别回总理府,也别住我家,离开这寺后,由我驾着飞行屋回去,你向那村民要任何与佛有关的东西,贴身带着,然后悄悄下山,寻找伏魔高人。我相信一物一剋,一定有这样的能人。」 何月知道宇文善用心良苦,多争论是无益的,哭泣地说:「我听长老的安排。那么第三件事呢?」 「第三,如果找不到伏魔高人的话,就算听到我的噩耗,也不可以回来。活一个是一个。」 何月坚定地说:「我一定尽全力而为,鞠躬尽瘁。」她跪下向长老叩谢多年来的照顾之恩,随即转身去找村民要护身佛物。 村民说:「这里是寺,没什么护身灵符。你们休息的禪房左边是前住持的禪房,你进去找找,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如果有,我可以带走吗?」 村民说:「除佛相佛物外,都是身外之物,应结有缘,没问题的。」 「谢谢你。」何月依指示走到左边禪房,见房内收拾得乾净,她再往左首一间走,见禪房内一样收拾得乾乾净净,正准备退出时,见桌子靠墙边放着一只手环念珠,珠子呈透明血色。何月心想,一定是当日二僧匆匆离去而遗漏的。她拿起念珠套入右手腕,随即回到宇文善休息室。 宇文善一见何月,说:「你怎么又回来?」 「长老,我找到这串念珠,烦麻您跟贺老说一声,我现在就要离开了。」 宇文善心中不捨,问:「你想好去那里了吗?」 「是。」 宇文善立即举手阻止何月往下说。他说:「记住!别让我知道你在那里。」 何月含着眼泪,坚定地回答一声「是」,并再度向宇文善鞠躬告别,随即转身离开。 宇文善在寺中休息到近中午时分,才起身走回贺家。 贺老先前已听村民来报,说长老曾在寺中昏倒,但已无大碍。现在见宇文善回来,立刻迎了上去。两人进入饭厅坐定,他说:「长老,今天我媳妇特别准备了你喜欢的黄金豆腐滷和帽子羹,来来,趁热最好吃。」 「走了一上午,确实饿了,我可不客气了。」宇文善开心地吃。 贺老问:「何管家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哦,她有要紧的事,我让她先回去。」 「那您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吗?」贺老开心的问:「我老了,有时间得慌,有您作伴真是太好了。」 「好,这次我就这里住久一点,只怕真要麻烦你们了。」 贺青说:「这样太好了,有长老陪我爸,我们也自由了。」 贺老说:「好小子,要说奉承的话也别把我当赘物。」 宇文善开心笑着说:「有子万事足,我现在可真切的体会啊!」 「女儿、儿子一样好。下午,我就带您去串门子,这里老人多,是我们的天下。哈哈!」 第十章 商牟云 (1) 何月拜别宇文善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三圣寺,而是回到大殿。她向佛菩萨顶礼謨拜、静坐。她祈求佛菩萨为她指点迷津,让她顺利找到高僧能人,以解除宇文善的魔难。 她静坐冥想,眼前突然出现寰宇部落灵雾峰;从烟云繚绕的群峰间,走出一位白发白鬚、手持禪杖的白袍老人。何月剎那惊醒,见自己仍在三圣寺中。她起身向三圣佛菩萨顶礼谢恩后,转身离开三圣寺,寻找通往寰宇部落的龙寰古道。 龙寰古道在黄土高原这端早已崩塌。何月凭着往日的记忆,朝着灵雾峰方向慢慢前进。幸好土坡路段不长,她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下到龙寰古道必经的铁索桥;铁索桥一如往昔矗立在山谷上。 这个山谷约有五十公尺宽,却深不见底;是连接龙景与寰宇两地唯一的通道。只是经过天灾摧残,早已不復昔日昂扬之势。生銹的铁鍊、腐蚀败坏的踏板,以及缠绕在桥身上的爬藤植物,写尽天灾后铁索桥的沧桑与凄凉。 何月抬起右脚对准桥板猛踩数下,见板子并未断裂,她稍稍宽心。接着她又以双手用力摇幌桥身,结果铁索桥也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她确定桥是可走的。于是大着胆子小心翼翼踏上桥。她一手抓住缆绳,一手准备万一时随时抢救自己。 过桥虽很艰辛,幸好行进中除了有几块脚踏板因年久失修载不了她的重量而掉落山谷外,只有在靠近寰宇部落那头,遇到难关。那里因桥面缺了五块踏板而空出一个大洞,这个大洞让何月吃尽苦头,幸亏她瘦小体轻,靠着围栏铁索的帮助,才有惊无险地攀爬过大洞。一路走来虽险象环生,但她不顾一切,集中精神,终于让她平安走过铁索桥,到达对岸。 何月继续沿着龙寰古道前进,途中遇到山崖崩坍、断树阻道,她都以毅力一一克服。又经过三天的折腾,她终于走到寰宇部落。 部落的入口处仍矗立着「寰宇部落」四字的高大石板。面对着石板,她发呆。这里曾是她的出生地,也是她经歷生命中的地狱与天堂的地方,还是那未出世孩子的埋骨处。她曾忘记过,现在又重拾记忆,心里的苦与庆幸百感交集。 责任心重的她,没让自己浸淫在回忆中太久;稍作休息后,就朝灵雾峰的方向走去。快到灵雾峰的山脚下,远远的,她就看见群峰云雾迷漫,像极了冥想时见到的景象。她兴奋异常,眼中虽擒着泪,脚下却不敢担搁,快步向山上走去。 当她走到半山腰时,她已完全置身在云雾里。这种情景彷如宇文善所说那天的情形一样,伸手不见五指,当然也无法辨认方向。她不知是灵雾峰的本相,还是绿光魔的法力作祟,她停下脚步,轻易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她怕自己像穆奎侯一样,误中尤大的圈套,从此与长老天人永隔。因为丢了性命事小,绝了长老的期待,将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正当她忐忑不安、疑竇蒙生之际,眼前的云雾慢慢向山谷退去,不久,山径前程歷歷可见。她再度踏步向前,只转一个弯道,竟然就看见山径上飘然出现一位手持禪杖、白发白袍的老人。她欣喜若狂,就在白袍老人飘近她身前五尺处时,她双膝跪地,猛叩头,不断地说:「求仙翁救助!求仙翁救助!」 白袍老人先是震惊,随即伸手扶起何月,说:「佛眾!怎么称呼?」 「我叫何月,请仙翁救助。」 白袍老人一面看着何月,一面观察四周环境,说:「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我救你?」他虽不解地问何月话,但也仔细观察何月。他发觉何月一身虽罩着阴寒之气,但并无邪灵入侵的现象,他判断应该是刚刚受了什么惊吓,才会求他救助。 只听何月说:「我见仙翁身穿白袍、手持禪扙,有如仙人般飘然而至,所以求仙翁救助。」 「可是我看你并无邪灵入侵的跡象,为何要我救你?」 何月再度双脚跪地,说:「仙翁好眼力!受难者的确不是我,是我家长老宇文善。」 「佛眾,请起来说话。我不是仙翁,我只是五衰天人,应因缘果报下降到你们的尘旅世界,庆幸前世修行并未消失,还有一点点能耐能感应邪灵在此出没,所以,就到这里来察看一下。」白袍忽一转念,问:「你怎么一见我就来求我救助?难道你早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 何月坚定地说:「是,我的确是为寻找您而来到这里。」 白袍瞪大眼说:「你知道我会来这里!」他突然脸现祈求,向何月说:「仙姑,那就求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离开这界。」 第十章 商牟云 (2) 何月觉得跟他一时有理说不清,猛摇摇头说:「不,我不知道您会在这里,只是三圣指引我到这里来。」 白袍老人说:「你是说西方三圣的佛菩萨吗?那你比我强太多了,你赶快告诉我,怎样才能见到三圣?」 何月说:「不,不,我没见过西方三圣,我只是见过三圣…」 白袍老人打断何月的话,说:「佛眾!你可把我急坏了,到底你有没见过三圣佛菩萨啊?」 何月耐着性子说:「我只到过龙景古城的三圣寺,顶礼过寺内的佛菩萨。」 「唉!早说嘛,害我高兴了一下下。」白袍老人说罢,拄着禪杖准备下山。 何月赶紧拦住他,说:「仙翁,您一定得帮帮我。」 「我已经说过,我不是仙翁,我只是个落难的五衰天人,我自己也在找寻回兜率星的方法。」 何月不解地说:「可是,您刚才还说您感应到这里有邪灵出没。」 「感应是一回事,可我没找到他藏身之处啊!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打得过他,只怕越帮越忙。」 何月哀求地说:「我已无计可施,何况三圣佛菩萨指引我找到您,我相信您一定可以的。佛法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或许这正是佛菩萨给您回兜率星的因缘。」 白袍老人看着何月,面露微笑,说:「嘿嘿!你说的不无道理。」他心想,自己在兜率星时,就是只顾享乐,忘了仍在六道轮回中;如今才会落得非天非人,如果不赶紧修行佈施,透彻究竟,到这界的因缘恐又要白白浪费了。于是对何月说:「好吧!我们边走边说。」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去。 两人走到部落时,何月已清清楚楚把宇文善和穆奎侯的遭遇仔仔细细讲一遍。 「我叫商牟云,以后别叫我仙翁。」他收拾起玩世的态度,说:「听你这么说,墨奇魁是魔宫总管,那可是魔道中的高手,是很难对付的傢伙。至于那尤大,藏身穆奎侯肉身,除非告诉勾魂使这个消息,否则,也很难找得到他。不过,重点还是在墨奇魁身上,他一受创,尤大自然失去保护伞。」说到这里,他暗自忖道:『自己从坠落这界到现在,一直觉得有魔存在。之前曾感应有灵遭禁錮的跡象,但因有太多灾民需要照顾,所以没深入调查。如今,这界安定多了,有机会到处游山玩水,反而把这件事忘得一乾二净。这次无意间发现此山充满邪气,已查知是妖魔盘踞,且烂杀无辜百姓,本以为可以斩妖除魔,为苍生做点事,可惜来晚了一步,竟然没遇上。没想到这事还牵连如此之广。』想到这里,他突地清醒,暗叫一声『好险!』庆幸自己还好没遇上,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因为那魔可是魔宫总管,以自己一介五衰天人,那有实力对抗他,恐怕只能任由他取走元灵,助其增长功力。 何月见商牟云情绪不断变化,说:「仙…,以后我称呼您云老,好吗?」 「这好。」 「云老,您是不是已经想出对付墨奇魁的办法了?」 「没有,但自保的方法已经有了。」 何月问:「什么自保的方法?」 「墨奇魁是魔,魔是不按理行事,连佛修行他都敢吵扰,天底下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为了能早日回魔宫,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这可是要受因果报应的。所以,从现在起,你要修行佛法,我也要加紧用功,因为现在的你我,都没有能力对付他。」商牟云说:「再者,听你这么说,宇文善和其他民眾暂时并无性命之忧,就算让他练成修罗魔功,也只会提早离开尘旅星,不会对大家不利。所以,只要他不害人命,我倒要恭祝他早日练成魔功,快快点离开这界就好。只是他要找的能量石,究竟是什么东西?这界有能量石的传说或什么记载吗?」 何月摇摇头。 「现在,我就传你天人法印和五神掌,是我下堕这界五十年来自创的内功心法和强身功法,让我至今仍保有天人特质,也是我未堕入人道的保命符。」商牟云说:「我再强调一次,这只是保命符,不是万能的;但若连这保命符都没有,你可就万万不能。」 何月听商牟云愿教她功法,知道他已经答应救助长老,感激地说:「是,云老,我一定努力修习。」 「还有,修练天人法印和五神掌,不是一时三刻的事,依你的年纪和资质,少说也要一两年的时间。在你我没有救出长老的把握前,千万别跟他连络,否则前功尽弃,后果自负。」 何月说:「我会谨记在心。只是,这一两年的时间,太长了,绿光会不会改变心意,对长老不利?」 商牟云说:「如果担心,就得加紧用功。这山上还有邪灵馀气未除,可以验证你对邪灵的感应力。我看,你就在这里修习,直到你能感应正邪的差异,再来找我。」 「我怎么找到您?」 「这界歷经末法坏劫,所馀人口不多,地方有限,你能辨正邪之气,找我就不是难事。如果你找不到我,就表示你的功夫还没练到家,就算侥倖被你碰上了,也救不了你的长老。」 何月心意坚定的说:「是。」 商牟云将天人法印和五神掌传授给何月后,便逕自下山。 第十章 商牟云 (3) 何月回到宇文老家,见家门对面的菜圃因无人看顾,长满各种野花野菜,还好家里和从前一样,没被天灾破坏。她走进自己以前住的房间,看见亲手绘製的百合花纸袋,整齐的堆叠在收纳格里;厨柜里还有当年来不及带走的衣物。她决定在此勤修天人法印和五神掌。 多日来辛苦赶路,身心俱疲,现在有了初步的结果,何月的心放松许多,身体一触到床舖立即入睡。等她醒来,又是一天一夜之后。 她先去巫医家,向巫医行礼祈祷,然后拿了些穀粮;又在自家门口摘些野菜,为自己做了一顿餐充飢。 她给自己订下严苛的修行时程,但心中杂念太多,一会儿担心长老,一会儿又想起小源,甚至连未曾谋面的孩子都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自知现在的确无法专心修习,枯坐亦无济于事;她估算日子,距离宇文善的生日不远,于是回房里拿了一个百合花纸袋,随即下山回天眷国。 一回到天眷国,她向自治局的局长表明身分,经局长向兰夫人确认后,她向自治局租赁一座行动型小飞行屋,随即驾着它回府城。她把飞行屋异地交还当地局长,并约定第二天来取。 她先买了件宽大外袍罩上,再走到宇文兰姊妹经常出入的餐馆吃饭。果然没多久,就看见两姊妹各提着一袋东西进来。一进来就坐在老位置,何月正好背对着她们,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宇文倩说:「爷爷去了一趟龙景古城回来,现在精神好多了。」 宇文兰抱怨地说:「只是何月跟我请了三天假,却到现在都不回来;昨天还在天眷新住民的自治民借飞行屋,还不知道她要玩到什么时候才回来。」 「爷爷不是说她在古城遇到几位好友,相约出游去了吗。」 宇文兰说:「她把爷爷一人丢在古城,根本不像她的作风。」 「姊,我觉得你的脾气得改改,先是姊夫,现在是何月。」 宇文兰似有所觉地问:「你是说,鸣远和何月是被我逼走的!」 「你看你,好,好,是我说错话,行吗?」 宇文兰脾气来像阵风,去也像阵风。一听宇文倩认错,她的气就消了。说:「何月那么疼小源,怎么捨得丢下他不管,一个人出去玩?」 倩提醒兰说:「她只不过是个奶妈,总不能要她一辈子照顾小源。小源会长大,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空间,她总不得一辈子守着别人家的孩子。」 宇文兰似乎没听懂倩的话,说:「说到小源就有气,问她奶妈什么时回来,他总是摇头,只回答一句相同的话『我会照顾好自己』。我是关心他,怕他没人照顾,他竟然不领情。」 「姊,你这样说,好像小源不是你生的。你太过份了,什么你怕他没人照顾,照顾他本来就是你的责任。」 宇文兰惊觉自己说错话,说:「我一时忘了嘛!」 「这事怎么可以说忘了。」宇文倩生气的站起来,把茶资放在桌上,离开时,说:「明天晚上七点我和天星会带着礼物去爷爷家。」 「我和鸣远也会准时到。哼!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的两个双胞胎还不是整天黏着浩源吃卢谭家的饭。」宇文兰说着醋话,随手提起纸袋,跟在宇文倩后面离开餐馆。 何月见宇文兰姊妹离开后,付了餐钱,就在街上间逛,买了些小源喜欢的零食、衣物,装进百合花纸袋里,找了一家旅店,要一间客房休息。 子夜时分,她轻装打扮,提着百合花纸袋由后门悄悄进入雷府,走到小源的房间,见房里灯还亮着。推门进去,却见小源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抱起他,轻轻放在床上,又为他盖上被子。小源睁开眼睛高兴地叫了声「奶妈」,何月示意他别出声,小源躲进何月怀里,放心地沉沉睡去。她怕自己的心太软,恐怕再多待一会儿就走不开,于是轻轻放下小源,并把百合花纸袋放在床头边,随即掩上房门离开。 第二天一早,她向局长领回飞行屋,驶往新住区,还了飞行屋,又徒步回宇文老家。 这趟回来,她的心安定了。除了每半年回府城一趟,了解宇文善的近况并探视小源外,她努力苦学。奈何资质不佳,学满两年,才终于能感应灵雾峰的邪气。她寻着邪气,找到冤死的族人和巫医的乾尸,但因山中雾重潮湿,乾尸已逐渐腐化。她为他们一一埋葬,然后下山寻找商牟云。 第十章 商牟云 (4) 天眷国界 何月苦修的这两年,商牟云也没间着。他明知自己敌不过魔宫总管墨奇魁,仍寻着他和尤大的气息一路追了过去。 这天,他在距离天眷国界不远的地方,巧遇勾魂使与二鬼差正在拘提一落水魂,商牟云走近勾魂使者,作揖说:「你在搜索尤大的下落吗?」 勾魂使者一听愣了一下,问:「你是谁,怎么知道尤大这名字?」 「我是五衰天人商牟云。」 勾魂使说:「既是五衰天人轮回到这界,为何还能见到我?」 「我虽下堕到这界,但天人神通未泯,所以能看见你。」 勾魂使眼露轻视,说:「商牟云,你是怎么知道尤大逃脱的事?何况尤大在两年前已缉捕回地狱,你为何现在跑来问我是不是在搜索尤大?」 商牟云认真地说:「你不妨再确认,那魂是穆奎侯还是尤大?」 「穆奎侯?」勾魂使虽不清楚商牟云在说什么,但仍打开生死簿仔细确认后,不耐烦地说:「穆奎侯阳寿未尽,我们是不会拘提他的。」 商牟云再次提醒,说:「正因此,所以我才请你回去确认那魂是穆奎侯还是尤大。」 勾魂使对商牟云一再告诫,开始起了疑心,说:「你是说,那魂是穆奎侯而不是尤大?」 「因为我察觉到魔墨奇魁也在这界,他为延续他的灵体,正在这界找寻大能量石。在未得大能量石前,他吸取这界生灵元气,还收尤大为帮兇,助他取得人体,既可躲避你的追缉,又可帮他夺取百姓元气供养他的灵体。」 勾魂使半信半疑,说:「如果真有此事,穆奎侯为何向地府报到时,不说实情?」 「他是开口认罪,还是默认?」商牟云说:「你听说过魔王阿毘休罗的千缠扣吗?那千缠扣可以锁六道生灵心智,被锁之人或鬼只能静默供其差遣。如果他在那魂上施法,那魂自然默认,毫无辩解之力。」 勾魂使的信心被动摇了,说:「有这种事?」 「不论真假,你回去一查便知真相。我还要继续追踪下去,绝不能放任魔子魔孙在这界为非作歹。」一人一鬼相互告别后,商牟云继续前往天眷府城。 商牟云虽知不能放任魔子魔孙在这界为非作歹,但他更清楚自己要对付魔宫总管无异以卵击石,因此,他放慢脚程,沿途苦思解决之法。 商牟云边走边想事情,在三叉路口时,他不经意地往东走去。经过一片小竹林,正要向前面的山坡走去时,忽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腐的尸臭味,他以为有妖魔作怪,立刻寻着味道追去。转过一个山道就看见前面有四、五座灾民搭建的帐篷,有四座自成一区,另有一座独立在稍远处;腐臭味就从那独立的帐篷中不断飘出来。他正要往那帐篷走去,四座帐篷区有人大声吓阻。 商牟云也提高嗓门说:「我闻到有股异常的臭味,似乎就从那帐篷里飘出来,所以想过去看看。」他见说话的是位壮年人,身旁堆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其他几座帐篷也一样,看来正准备离开这里。 灾民仍离得远远的说:「老人家,别好奇,里面有七位逃难的人,可能在途中感染到怪病,三天前,先是身上的皮肤出现块状红斑,虽投药治疗,不仅不退,还开始肿胀,奇痒无比,病人难忍奇痒,用手去抓,结果皮破脓流,味道恶臭。恐怕会传染,您别过去。」 商牟云说:「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壮年人说:「昨天还听见他们的哀号声,我送了一桶水和食物过去,也有人出来拿,之后,就一直这么安静着。我们没人敢过去看,正准备打包好,就离开这里。」 商牟云说:「听说天眷国的雷总理是个有爱心的人,怎么没派人来救护?」 「老人家,这里离天眷国还有一大段路,恐怕他们还不知道有这件事。」 商牟云心想:『不是在三叉路口再向前走就到天眷国的新住民区吗?怎么反而越走越远。难道真有什么妖魔在作怪?真是末法时期,什么怪病怪事都会发生。』商牟云对壮年人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啟程?」 「我们收好帐篷就走。」 「这附近有水源吗?」 「我们篷帐后方是个坡道,下去不远有条乾净的溪流。这几十天我们都是喝那溪的水,没事的。」 商牟云哈哈笑说:「看你们就知道没事。可以送给我一个大容器和七件乾净的衣服吗?」 壮年人指着行李旁一个大澡盆,说:「这个够大吗?衣服是给那七个人换的吗?」 「是,是。」 壮年人和其他同伴一起收集了七件乾净的衣服,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连同澡盆一起交给商牟云,说:「这里还有两个提桶也给你,方便你到溪里打水。」 「年轻人这么有爱心,前途一定平安顺利。」 「谢谢你的祝福。我们有家有眷,不便留下来帮忙,也请您老人家自己多小心。」 「谢谢你!」 说话间,各家的帐篷都已收妥,一一上了拖车,大家向商牟云告别,随即啟程前往天眷国。 商牟云目送眾人离开,即往七人的帐篷走去。 第十章 商牟云 (5) 商牟云慢慢走近帐篷,浓浓的臭味扑鼻而来,越是靠近,味道越浓。他怀着悲天悯人的心,缓缓掀开布帘,果见三男二女二小孩共七人,身上衣服都沾染着血渍,露在衣服外的头、四肢的肌肤多已溃烂,甚至腐蚀可以见骨。 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得这种怪病,只知道佛法无边、慈悲大爱。他相信以敬佛、奉行佛誓宏大愿的精神,一定能得佛庇佑,解救七人离苦得乐。 他先检查七人的伤势,知道他们生命尚无立即危急。于是取下掛在禪杖上的芦葫,倒出七颗乳黄色的灵雪丹,给每人餵下一颗,以固守他们的元气。 商牟云走出帐篷,面对偌大的山野,不知该往何处去寻找可以养筋生肉的千年七彩草。他清楚这草在兜率星上多用于装饰,但对这界受轮回果报的生灵却是救命的仙草,也正因为是果报的缘故,他担心找不到这千年难得的七彩草。此时,他想起正在与死神搏斗的七条性命,不知不觉滴下怜悯的眼泪。突然眼角闪过七彩炫光,他向光亮处看去,果见七彩亮光就在西边山坡上闪耀着。 他展开神足飞上西边山坡,惊见三株二寸高的七彩草,每株各轮长着七片叶子,在微风中左右摇摆。商牟云感激涕临,向西方三圣佛菩萨顶首叩谢。随即起身,口唸阿弥陀佛,禪杖用力向地一击,说了声「起」,三株千年七彩草即连根从地面飞起,停在他手掌心,仍不时闪着炫光。 他快速奔回帐篷,先搬了几块大石头堆叠成灶,把大桶子架在上面,再将千年七彩草放在大桶中。接着以禪杖吊起两个提桶,运起神足,快速飞奔到坡下取溪水,几个来回,已把大桶子注满八分水。他摒除杂念,运起天人神功,引天火慢慢熬炼化生水。 不久,只见原本沉在桶底的千年七彩草,慢慢浮出水面,七彩炫光慢慢在水中分布均匀,直到三株七彩千年草完全融化于水,水面不时跳耀着七彩光点,化生水终于练成。 商牟云见化生水已成,停止运功,走进帐篷,抱起情况严重的二老和一小孩,先把三人放入桶子里浸泡,原本闪烁的七彩光点,顿时暗淡了。商牟云继续催动天火,约过三十多分鐘,水面又跳耀起七彩光芒。商牟云见大功告成,向前扶起清醒的二老和小孩。原本奄奄一息的三人,除了体力仍虚弱外,全身伤口已经痊癒,腐臭味也没了。 商牟云让三人到树荫下休息,并把七件乾净的衣服交给他们,嘱咐他们赶紧换上。 他再度进入帐篷抱出一女一小孩,放入生化水中,立即催动天火,等暗淡的七彩光芒再次闪耀,就抱起他们到树下休息。接着他把最后二壮汉放入化生水中,一样催动天火,一样等到七彩光芒再度闪耀起,就扶起二人到大树下休息、更衣。 七人康復后,商牟云重新回到帐篷前,催起一把天火烧了染毒的帐篷和里面所有东西。 此时,无商牟云天火加持的化生水,倾刻变成黑色血水,恶臭无比。商牟云伸出右手结了个手印,向地上用力一戮,地面上顿时出现一个可容大桶的坑洞,深有十丈。他将灰烬泥土倒入大桶里,又伸出右掌对着大桶喊了声「起」,桶子不偏不倚飞到坑洞口;只听他叫一声「进」,桶子即沉入十丈深的洞里。他双手齐舞,很快坑洞就被填平,恢復原来的地貌。疲备不堪的他,一跤跌坐在地,他赶紧收摄精神,就地打坐调息。 调息中的商牟云,意识回到三叉路口,他像迷了路似地,不选通往天眷的大道,反择小径爬上黄土高坡。他边走边想:『宇宙循环到〝坏〞劫时期,一切破坏势必持续。然我佛慈悲,必不忍眾生于水深火热中,对及时觉悟之眾,必能为之开通直往佛国之道。』从他平安落到尘旅星以来,他一直心存感激,更深知唯有奉行佛之悲愿才得昇极乐之界。而且,就算得生极乐之界,若不能究竟,修行仍是功亏一簣,还是有堕落的时候。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突然从极天之处,发出一道金色霞光,照得他全身上下及衣服、禪杖全染着金色。他的心比在兜率天界还愉悦,身体轻飘飘的,竟然飘上了极乐之界。 他看见金霞满天,三圣佛端坐金霞中。就在他瞻之仰之,如沐圣浴时,三圣座前一童子,举手指着三圣,示意要他走过去。他依指示正准备向前跨出一步,突然眼前一黑,景物全消失,等睁开眼睛,定定神仔细再看,发现自己已不在极乐之界,隻身站在一座古剎前。 商牟云想看清楚是座什么样的古剎,忽的古剎斑驳的外墙如落尘般片片剥落,不一会儿,一座装点得金碧辉煌的寺院出现眼前。一个意念告诉他,这古剎就是人间通往极乐之界的入口。 第十章 商牟云 (6) 商牟云睁开眼睛,看见老少七人围在他身边,个个神情关切。商牟云心想:『原来自己在作梦。但那景实在太真了,莫非是佛菩萨指点我明路。』 老人如释重负,脸露喜悦,感激地说:「你醒了,真好!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就地仆倒顶礼叩首,其馀六人也跟着他顶礼叩首。 商牟云赶紧扶起眾人,说:「我佛大慈大悲,快请起。你们七人怎么会染上这…毒?」 老人看了一旁的壮汉,壮汉对他着点头,随即说:「恩人,我们一家七口,五天前经过前面的丛林时,忽然林中刮起大雾,雾里夹杂一股无比难闻的臭味,令人作噁。我们七个人一惊,不辨方向,没命的往前跑,好不容易才跑出林子。也不知道是跑猛了还是那怪臭作祟,一出林子就噁心呕吐,之后也没其他症状。本以为只是遇到寻常障气,正好带起野兽的腐臭味,所以没放在心上。但到这里扎营后,先是老人小孩身上出现块状红斑,虽吃了些随身携带的消肿药物,仍不见消退。接着七人全出现相同的状况,越吃药越是肿胀奇痒,令人难以忍受。禁不住用手去搔痒,结果皮破脓流,味道恶臭,就像林子里闻到的臭味一样。其他灾民看我们全家都这样,吓得离我们远远的。昨天,这些痒变成刺骨的痛,孩子痛得哇哇大叫。好心的灾民送给我们水和食物,可我们一口也吞不下去,不久就昏迷了;等我们醒来,就看见恩人已经为我们除去身上的烂肉乌血。您一定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是我们的再造父母,我们永远感激不尽。」七人又向商牟云跪倒,深深顶礼。 商牟云再次扶起七人,说:「你说的丛林在那个方向?」 「从这儿过去,往东不远就是。」 「你们也是去天眷国的吗?」 老人恭敬地回说:「是。」 「你们的行李染毒,全被我一把火烧光了。我看你们还是早点啟程吧!到了天眷国自然有自治区的人照顾你们。」商牟云说:「我给你们每人一颗灵雪丹。切记!在到达天眷国前,千万别乱吃途中任何食物。」说毕,他从葫芦里取出仅剩的七颗灵雪丹,给每人服下。 七人向商牟云拜别后,立即前往天眷国。 此刻的商牟云,自觉经过刚才似梦非梦的境遇后,不仅恢復他救人前的体力,而且功力还大为精进。他感谢佛菩萨,朝西方向三圣顶礼后,即向东行。果然走不久就发现一片诡异的丛林,林中确实遗有尸毒,他默念净化咒,将尸毒彻底净化,以防有人误入再受池鱼之殃。 寻着鬼魅之气一路追踪下去的商牟云,一发现尸毒即加以净化,因此他前进的速度并不快。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他归纳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越往东北走,尸毒越重,而且还有阴尸出没;阴尸的活动力更是不断增强。 当他追到一处荒野,见路旁矗立一地标,上面写着『凤屿镇』三大字,旁边有行小字,写着:『前行三公里』。他停在地标前,看见二十公尺前尽是雾靄浑沌之气,很明显这地方已遭到禁錮。 他跃上空中,以天眼查看,才知道遭禁錮地区非常广阔,甚至横跨到长龙河对岸部分城镇;似乎就是四、五十年前自己曾感应到而未加以留意的事件。他发现整个禁錮区充满恐惧、怨恨、无奈与暴戾之气。因此,从空中鸟瞰这一大遍地方,涵盖百尺高空,全笼罩着瘴厉之气,日以继夜昏昏暗暗、灰灰濛濛。 他运起天眼深入禁錮区内,果见到处都是阴尸在活动,其中还有几隻阴尸已转化成魔,它们管理大部分的阴尸,看来这里就是魔宫总管墨奇魁在这界的魔窟。 商牟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不仅净化不了这一大块禁錮区,就连靠近都不可能;但环禁錮区外的地方则是他能掌控的范围。为佛眾的安全考量,他决定在环禁錮区外围地区佈下十二道净化工事,以反制魔的禁錮,把魔窟限缩其中,迫使他们无法到外界为恶。也就是将佛眾与魔、阴尸彻底隔绝,以防止阴尸或魔子魔孙到外面恣意妄为。 心意已决的他,再仔细查看,确定除了那七口人家经过的路线外,其他地区并未受污染。于是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佈建净化工事。在佈下十一道工事后,他已体力耗尽,但仍咬紧牙集中精神继续佈建这最后一道净化工事。 眼看大功即将告成,突然从禁錮区里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啸,接着一道绿光冲天而出,在空中一阵乱窜,随即对准商牟云头顶砸了下来。 第十章 商牟云 (7) 疲惫不堪的商牟云,知道自己的行为触怒了墨奇魁,头顶这道绿光一定就是他集中全部魔力的一击,倘若被砸中,恐只有死路一条。但若在此时退开,连日来的辛苦净化,又将毁于一旦。坚定信念与魔周旋到底的他,咬紧牙关,拼着牺牲自己这条薄命不要,也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躲开。因此,他不理会头顶上快速砸下的绿光,继续收摄精神,全神惯注佈下最后一道净化工事。 就在商牟云结好手印大喝一声『净』,一道红霞快速脱手射出,在此电光石火之际,绿光的极寒之气也几乎是同时砸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绿光不偏不倚就要砸中商牟云,净化工事却早了半秒功德圆满。 黑雾迷漫的禁錮区外迅速升起一圈红霞,红霞与黑雾相互撞击,禁錮区里阴尸哀号声不止,痛苦地向外推挤,这股痛苦的力量,震得红霞一度向外后退,虚弱的商牟云抵不住黑雾的反击,整个人被震出丈远,就在此同时绿光也砸下,阴错阳差未砸中商牟云,直接砸在大地上,大地震起漫天飞沙走石,天地瞬间浑沌不清。 被禁錮区反震力所伤的商牟云,虽幸未被绿光砸中,但仍被浑沌的沙石捲上半空,然后重重摔落地面,顿时不醒人事。 窜在半空中的绿光撇下重伤昏迷的商牟云,立刻催动修罗魔功,准备一举歼灭净化工事。 就在这时候,突然由西方射进一道金霞,从金霞中飞出一团小金球,快速袭击半空中的绿光,绿光发见背后有金光射出,已知大事不妙,急中生智,他连忙收回攻势,转而攻打商牟云,以为金球为救商牟云,必捨弃追打自己。可惜,他的如意算盘错估形势,他快金球比他更快,他发现自己还没追上商牟云,就可能结结实实先被金球击中,不得已他中途再次变招,在空中硬是回转半圈,避开金球一击。 他暗自计较,在此情况下想摧毁净化工事已不可能,但总不能连来者是谁都不清楚就这么狼狈逃窜吧,这情况要是传到修罗星,以后怎么统领魔宫的魔子魔孙。于是他把心一横,转以正面迎战金球。 说也奇怪,金球就像顽童一样,不论墨奇魁如何变换方向追击它,它总是如影随形跟着绿光屁股后面不放,弄得墨奇魁心浮气躁,暴跳如雷。不断运起修罗魔功乱劈乱打,就连禁錮区也莫名其妙遭到他的攻击,阴尸与魔眾被打得哀鸿遍野。 盛怒下的墨奇魁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看金球只瞄准前方全力出击。没想到,金球真的就在眼前,而且一动也不动地停在他面前,他击出的那掌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打在金球上,他以为金球已力竭所以无力闪躲,中招后必然粉碎消失。没想到,那掌彷如打进棉花堆里,就这么被化解得无影无形。墨奇魁惊讶不已,暗道小小金球怎么会有如此能耐?连我魔宫总管竟然也奈何不了牠。 毕竟他曾是魔宫总管,迅速即定下心来,仔细瞧那金球,赫然发现那那里是颗球,根本就是一隻长着翅膀的飞天神犬。全身金毛闪烁,小翅膀不停鼓动着,真是可爱到了极点。可惜双方处于敌对形势,墨奇魁对它是怒多于欣赏;心胸狭隘的他那能容许一隻畜牲玩弄他。他运起修罗魔功对准飞天神犬劈下一掌,这掌足足用上他九成功力,他想这一掌就算没把牠打得粉身碎骨,也一定会要了牠半条小命,倘因此被魔子魔孙们耻笑也无所谓。 可惜他又错了!他击出九成的掌力,除了把飞天神犬全身上下金毛吹得闪亮飞扬,其他没有半点影响,那犬仍稳稳地站在云端上。顽皮的牠侧着头看墨奇魁,还向他眨了眨眼,然后轻松对准墨奇魁的掌风吠了一声,像在变魔术一样,那掌力突然转了方向,全部对准发掌的人反震回去。 原本胸有成竹且预设结果的墨奇魁,突见自己打出去的修罗魔功突然转弯向自己奔袭而来,不觉一脸错愕;反应不及的他,就这么稍一迟疑,竟被自己的魔功砸中胸口,只听一声闷雷作响,绿光口吐绿液,从空中坠下,在快着地前,他急忙提吸一口气,向西南方狼狈逃窜。 飞天神犬并未穷追不捨,牠飞向商牟云,引金霞罩住他全身,然后飞回金霞中。 重伤昏迷的商牟云,不久就醒来,他翻身坐起,盘膝调息,在金霞的沐浴中,逐渐恢復精神。调息完毕的商牟云,立即对着金霞五体投地膜拜。他抬起头来,看见西方天空的霞光慢慢淡去。他看见梦里的童子就站在霞光上,脚旁站着一隻金毛飞扬的神犬,二者旋即与金霞一起消失,天空再现蓝天白云。 第十章 商牟云 (8) 经过这次的际遇,商牟云的功力又大精进。喜悦之馀的他,对力行佛的悲愿更加坚定。 他见禁錮区里的阴尸被刚才发狂的墨奇魁一阵乱轰乱打,情绪失控,自残哀号,惨不忍睹。为救渠等离苦得乐,他先自安心,继而为他们念诵『阿弥陀佛』佛号。不久后,阴尸们与眾魔子魔孙渐渐安定下来。 商牟云察觉受伤的墨奇魁已遁入天眷国,恐其为疗伤再次犯下残害生灵的事,于是他急忙赶往天眷国。 在接近天眷府城,他已察觉墨奇魁的藏身处,是一处位在府城西北方与夏国相邻的边境上。就在他到达极阴之地时,竟发现勾魂使者正对着那地探头探脑。 勾魂使一见到商牟云,说:「你怎么现在才到?」 「你怎么也来这里?」 「我为五魂而来。」勾魂使说。 「我为墨奇魁来。」 「他就在里面,他禁錮了这极阴之地,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墨奇魁被神犬打伤,所以逃到这里疗伤。你是不是发现他又在残害这界生灵,所以赶了过来?」 「正是。他们掳走五条该死的魂,害我没法交差,现正头痛呢。」 商牟云不解地说:「该死的魂…怎么能助他疗伤?」 「这五条魂註定壮年横死,他居然早我一步生吞五魂。真是气恼!」 商牟云说:「尤大也在里面吗?」 「尤大现在是他的护法。自从佔据穆奎侯的肉身后,就随墨奇魁勤练魔功,现已入魔,阎王交待别插手魔界因果。」 商牟云啟天眼,察探墨奇魁的动向。果见他正藉五魂修补灵体,现正在紧要关头。护法尤大则全力镇守禁錮地。商牟云想:『此刻的墨奇魁已无力对抗外力,应是攻击他的最佳时刻;一定可以给他迎头痛击;然后再导以佛法,必能劝他离魔皈依。倘若他执意迎战,疗伤必功亏一簣,就算没魂、灵分散,恐怕也再难为魔作恶。』因此他对勾魂使说:「现在痛击墨奇魁正是时候,在我破除他的禁錮时,你就进去勾那五魂离开。」 「谢天人帮助。」 商牟云发现极阴之地的东南角,与府城至阳穴毗连,是阴阳汇融之处,也是极阴地最脆弱的地方。于是他结手印,对准东南角佈下净化工事,随即引来至阳天火趋离阴气,把禁錮区熔出一个大洞。他迅速窜入,不等尤大变换阵势,一手挥动禪杖逼退尤大,一手结手印以五神掌攻打墨魔。他集中十成功力,希望一战成功,不给二魔任何反击的机会。可惜他的计算只掌控了八成,生死关头的背水一战,他没料准。 就在他左手舞动禪杖逼退尤大,并以右手打出五神掌攻打墨奇魁的同时,勾魂使也挥出勾魂鍊,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击向墨奇魁。墨奇魁不改坐姿,收回控制五魂之手,双手在胸前完成收势,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使出千缠扣。 此时勾魂鍊已拘住五魂,勾魂使收紧勾魂鍊制住五魂后,立即依指示,从东南破口飞出。 商牟云没想到墨奇魁这么快就完成灵体修补,并且在收势之后立刻改守为攻,向自己挥出千缠扣。他赶紧收回禪杖挡在自己身前,应是接了墨魔势如破竹的千缠扣,两道力量相撞,商牟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大步,胸口气血翻腾,异常难过;但恐对方继续发动攻势,他凝聚全身力量,杖掌齐发,对准墨魔再次使出致命一击,然后快速从东南破口穿出。勾魂使见商牟云惨白着脸逃出来,不假思索向前扶住他,两人快速离开极阴之地。 墨奇魁虽及时收势向商牟云打出千缠扣,但这一出手,原本修护的灵体也再次重创,而且比之前更加严重,坐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看商牟云杖掌齐发,暗叫一声『我命休矣』,甘脆闭上眼睛等死。 说时迟,那时快,被商牟云禪杖打退的尤大,并无大碍,见老大危急,赶紧奔过来,推着墨奇魁连滚带爬避开商牟云的致命一击。他知道长龙河两岸的禁錮区已被反制,又见商牟云临去前脸色惨白,猜想他也身受重伤,一时半刻不会再来,而且五魂也被勾魂使拘走,短时间内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于是他重结禁錮,让老大好好静养。 由于这次生擒五魂惊动地府,墨奇魁担心扩大事端,交待尤大不可再掳生灵惹事。 勾魂使带着商牟云离开极阴之地后,负着他没命的向前狂奔,不知不觉进入莎鄱紆山结的北川冰河区。他放下商牟云,见他气若游丝,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只好吐了两口鬼气给他安神。不久,商牟云恢復意识。他向勾魂使深深一鞠躬,感谢搭救之恩。随即勾魂使就与他告别。 商牟云取下葫芦,想藉灵雪丹恢復体力。不料,葫芦里空空如也,原来最后的七颗丹丸已经送给遇阴尸瘴气的七口人家。 他察看四周环境,见对岸尽是插天高峰,仙云飘飘,是尘旅世界灵气汇聚最强之处。他想,或许可以到那里找到炼製灵雪丹的药材,就算没有找到药材,以那地的灵气,也足以让自己好好养伤。于是他先找了一个隐密的地方,打坐调息,直到体力恢復二、三成后,即施展天人神足,踪身飞越狄贝河,降落到北岸的森林。 第十章 商牟云 (9) 商牟云在森林中找寻仙踪,好向仙人询问何处可以找到灵雪丹的药材。不料,他寻寻觅觅了一阵子,除了偶而出现在林间飞鸣的小鸟和在野地里觅食的小动物外,什么人踪、仙踪都没有。 灵雪丹是天界珍贵药材,不仅是药材取得不易,炼製也很费时费力。但炼製灵雪丹的过程,却有助炼製者功力大进的奇效。因此,天人都乐于炼製这丹丸,以提昇自己的功力。 至于灵雪丹的药材,则有三味,一是红心果,一是白灯花,还有一味是地心之乳。前两者生长在仙灵界,后者则需潜入地心方可取得。 仙灵界是各星球灵气汇聚最强的地方,潜入地心的位置,则须由仙灵界最柔处下潜直达地心。对果报下的眾生而言,这的确是不可能的任务;但对天人来说,虽有困难,却非不能;只要有毅力,心念纯正,来去地心,有如人类搭飞行屋潜入海底一样。 商牟云为天人时,兜率星上处处可得红心果与白灯花。且初为天人,福报厚实,下地心轻而易举。如今因五衰而下尘旅世界,福德已薄,是否能达此愿,尚在不定之天。但他不后悔把灵雪丹送给尘旅眾生,因为他认为那是救人应有的态度。因此,他期许自己能在尘旅世界再炼製一次灵雪丹,不论药材是否难寻,也不论潜入地心是否会因果报火融而亡,都不能轻易放弃。意志坚定的他,豪迈地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 在林中不知走了多远,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山洞,也是这条路的尽头。要向前走,就必须进入山洞。既已不计较成败的他,信步向前,人未入洞,就听到丰沛的水流声。他呼吸到极至纯净的空气,眼睛一闭彷如看到一尘不染的奇花异草,他会心一笑。现在的他,犹如回到了天界,正享受与天界一样的美好。 他继续向前走,踏入洞口的一剎,原本漆黑的山洞瞬间由暗转明。再向前走,忽地出了山洞,耳所闻尽是梵音,眼所见皆是美色,更有一汪清澈的水潭。 水潭的水来自左首边流量丰沛的泉,泉水注入水潭前,先冲刷一座天然石阶,因此发出极大的水流声。不仅如此,在水潭的右首出口,也是一处落差八、九公尺的断崖,水势倾洩而下,轰隆之声不绝于耳。断崖与洞口间有一条蜿蜒小径,通往瀑布下方的河床。 商牟云沿着小径往下走,终于看见在对岸崖壁中腰带,掛满一串串白色花穗,他心喜不已,因为那正是炼製灵雪丹的药材白灯花。既然看到白灯花,那么灵心草一定也在附近,因为红心果就是灵心草的果实。 灵心草株枝短小,性喜温湿,以吸取夜露滋长。只要是金曜与银彤二星都照射得到的地方,就是灵心草最佳的生长环境。果然,再往下不到一公尺的崖壁,有几块特别突出的岩石,上面佈满绿色地被般的小草,微风吹拂下,偶而闪出红色的星光。 商牟云踪身飞向对岸崖壁,轻轻落在突出的岩石上,果见岩石上长满灵心草,每株灵心草的顶端各结一颗火红的心型果实,那果实正是红心果。他从禪杖上取下葫芦,打开盖子,摘採一百零八颗红心果放入葫芦中。又沿着崖壁而上,继续採擷一百零八串的白灯花,每串只取顶部三朵初开之华,也一一放入葫芦中。 商牟云收集妥二花草后,即回到水潭边。他放下禪杖,左手拿着葫芦,右手结一手印,口中唸唸有词,突地手印往潭水指去,潭水向四周流动,潭心出现一洞。他跃进洞中,快速下沉,下沉到周遭热气逼得他无法呼吸之处,他唸一声『阿弥陀佛』,稳住身子。此处正是地心位置,温度极高,商牟云的额头不断冒出汗来,他以天眼环视四周,见火红岩壁上有着无数小孔,他非常高兴,仔细观察每一小孔,不久就发现其中一小孔不断滴出白色汁液。他赶紧取出葫芦,收集了一百零八滴地心之乳,然后快速往上爬升,不一会已爬升到潭底洞口,他一跃回到水潭边,潭底洞瞬间关闭,四周的水立刻回流,潭水恢復满盈。 商牟云稍作休息,在金曜星升空不久,即将葫芦放在身前地面上,随即催动天火,天火越烧越旺,当火焰燃烧至纯青时,身前的葫芦突然飞到青色火焰上。在银彤星东升后,葫芦又飞回地面,他也收势休息。如此作息循环,经过七七四十九天,葫芦里的药材经歷阴阳四十九次轮转炼製,终于听见葫芦里有珠子碰撞的清脆声,他知灵雪丹已成,于是收息天火,安坐调息。 第二天一早,他穿过山洞准备下山,就在进入山洞时,山洞突然由明转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快步出洞。 商牟云心中疑惑不解,他知道这次确实是天大的际遇,应有仙佛帮助。于是再次查探西岸森林,却仍无所获,只好循原路回到北岸岸边。就在他准备飞身过河时,突然感应到对岸石壁发出磁石能量,他定神察看,却又毫无跡象。他以为是自己连日运起天火导致感应错乱,故未多加理会。他踪身飞越狄贝河谷,降落在南岸丛林,沿着南川而下,越过夏境,直奔天眷国。 商牟云重回天眷国,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墨奇魁与尤大的踪影。很快他就发现两人功力已大增,依然处在夏与天眷边境上的极阴之地。他正纳闷为何受重伤的墨奇魁,能在短短几天就恢復元气?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叫他。 「云老!」 他不回头也知道是何月在叫他。但他一样惊讶,何月一介凡夫,怎么可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练成天人法印和五神掌,而且他一出现,她就找到他。在何月走近时,他问:「你这么快就练成我教你的天人法印和五神掌?」 「快吗?云老,诚如你的预测,我的确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练成,所有的感觉都指向天眷国一带,奈何在国中找了很久,就是找不到您的影踪。这三年,您到那里去了?」 「三年?你是说我们分手后,这界已经过了三年。」 「怎么了?您不相信。」 商牟云暗自惊奇,不过是几天的经歷,竟然已经过了三年。 第十一章 金环童子 (1) 何月一直担心宇文善的安危,一见商牟云急问道:「云老,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 商牟云眉头一皱,说:「何月啊!你我今天一见面,宇文善的麻烦就上身了。」 何月不解,问:「麻烦!怎么说?我没去见长老啊!」 商牟云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们是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何月带着商牟云到她安身的旅店。她们从旅店后门进入,左首有间小屋,是何月特别向老闆情商的住处。小屋与旅店客房隔着花园,旁边还有一栋二层楼的建筑,是老闆一家人的住处。 自从遇到商牟云,何月在寰宇部落潜修天人法印与五掌印,每半年回府城一次就是住在这里,和老闆混熟了,半年前回府城,就和老闆商洽这间小屋长期居住。 何月倒了杯水给商牟云,忍不住再问:「云老,怎么说长老的麻烦上身了?」 商牟云深呼一口气,说:「从我离开寰宇后,就碰上与尸毒有关的事件。我寻线追查,在凤屿镇找到大魔窟,而且和魔头墨奇魁大打出手;幸亏有佛菩萨座前童子搭救,才保住我这条命。为彻底歼灭墨魔,我一路追到这里,又与勾魂使者一起力拼墨魔。结果我又输了,当时还好有勾魂使接应才顺利逃出魔窟。为自救,我去了一趟这界的仙灵境,炼製灵雪丹,算算不过二个多月,没想到竟已过了三年。」 「原来云老已经和墨魔正面衝突了。」 「你我能感应到他的藏身处,他当然也能得知今日你与我相见,心性多疑的他,一定马上会联想到宇文善。」商牟云说:「我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尸毒事件,更没想到会因此而提前和他对槓上;有件事大大出乎我当时的盘算,也增加将来对付他的困难。」 何月听完更加担心,急问:「那现在怎么办?」 「你已经无须躲躲藏藏了,大大方方的回宇文家吧!」 「啊!真的可以吗?」 商牟云说:「这段期间,我虽得佛菩萨座前童子的金霞疗伤及炼製灵雪丹的机缘,神功大为精进,但一进府城就感应到墨魔的功力也是大增进,他修练的修罗魔功恢復八成功力,我和他的战斗,仍是输面大于赢面,现在不是和他正面衝突的时候。勾魂使也对我说,阎王已告诫他们不可插手魔界的事。我想,勾魂使以后也不会再拘提尤大了,因为尤大已经入魔。」 何月问:「那我该用什么姿态回去?」 「回宇文家后,一切见机行事。」商牟云说:「至少你有五神掌护身,没事加强修练天人法印,也有助五神掌的功力。危急时,或许可以帮助你和宇文善脱逃。」 何月暗然地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如果有事,我怎么和你连络?」 「这简单,你集中精神想我、叫我名字,我很快就到。」 何月打起精神,说:「是。事已至此,我想现在就回长老家。」 「我还想去一趟三圣寺,后会有期。」商牟云说完话,身如影像化为点点白光,随即消失。 何月收拾好行李,走进旅店柜檯,和老闆结完帐,逕回宇文家。 何月一进门,奇克大为惊讶,何月早想好一套说词应对,奇克也不怀疑,说:「你不在这两年,长老精神时好时坏,大致还过得去。但近一年来,他的情况和以前大不相同,可说是急转直下,常常一个人锁在练功房里,一待就是四、五天,不吃不睡,人一天天消瘦,说起话来,有时大如宏鐘,有时又沙哑无力。」 「练功房?」 「你不知道吗?」奇克说忽然明白,说:「在你离开的这两年增建的。」 何月心想练功房是墨奇魁为练功而增建的,只是他为疗伤竟把长老困在练功房里,长老不是魔,不吃不睡,怎么能活下去,这分明是为惩罚他而故意这么做,越想越觉得长老处境困难。于是问:「长老现在那里?」 「在练功房里,还交待任何人都不可以去打扰他。」 何月说:「我去看看,我会小心,你忙你的去。」何月走到练功房,他知道墨魔也在里面。说:「我是何月,我回来了,可以进去吗?」 「进来。」说话的声音宏亮,她肯定是墨奇魁在回应。 何月在门外已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因此在推门进来时已先屏住呼吸。她见长老神采奕奕,知道墨魔又入据长老体内。她诚实地说:「商牟云的事和长老无关,我原本只是想找个驱魔法师而已,谁知道会有一个天人和你一样,因缘凑巧也来到尘旅世界。」 墨奇魁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毫无选择的跑到这界来。」 何月冷静回答:「谁对谁错,现在也没有人分说得清楚。我想连商牟云自己也没料到会因救人而遇上阴尸,更没想到发现阴尸后,会和你大打出手。他很清楚自己斗不过你,所以,一直不敢和你正面衝突,这一切只能怪宿命,若不是宿命,一个五衰天人怎么会及时得到神犬的帮助。总之,我已经回来了,请别为难长老,好吗?从你入宿他的身体开始,他对生命的热情早已冷却;你也看得出来,他连反抗你的气力都没有了。这样一位对生命没有憧憬的人,他怎么能危害你,放了他吧!这界的确没有你的敌人,也没有你的对手,阿修罗也是有福德之人,何苦为难六道轮回中的人类。」何月越说越激动,几近哀求,更流下怜悯的泪。 墨奇魁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这道理,你是很难和我讲得清楚。你老实说,商牟云去那了?为什么要你回来?」 「他说他要去三圣寺。他说他和你已经对面衝突了,行踪早已败露,大家都在明处,我不必再躲躲藏藏,反正他斗不赢你,而我和长老一样,没本事和你斗,所以叫我别躲了,回家陪着长老。」 墨奇魁早洞悉事实的确如此,但多疑的他仍加问一句:「他真的这样说吗?」 何月平復情绪,说:「他说这一切你都可以感应,没什么瞒得了你。」 宇文善体内的墨奇魁哼了一声,说;「死解决不了问题,生死簿死期未到,想死也死不了。在没找到能量石前,叫他别糟蹋我借宿的肉体,免得那天我有心放他一条生路时,他却没有臭皮囊可享受自由。」 何月放下心头石,说:「我会劝他的。」 第十一章 金环童子 (2) 三圣寺 商牟云站在三圣寺前,见古剎外墙漆彩斑驳,就像梦中见到一样。他暗忖:『原来这里就是这界通往极乐之界的入口。』他收摄心神,虔诚恭敬地走进大殿。 他瞻仰三圣佛菩萨庄严法相,恭恭敬敬顶礼膜拜,然后席地盘膝禪坐。 三圣寺本月值勤村民姜容走进大殿,看见白发白袍老人在定中,身旁放一禪杖,以为是前任方丈或寺僧请来之高僧能人,不敢惊扰;轻手轻脚走出大殿,赶紧通报村长。 贺青扶着父亲,和村民们立刻赶到三圣寺,见商牟云仍是老僧入定,吩咐姜容等五人轮流随侍,俟高僧一出定,立刻通报。 多年来不断励行佛志救苦救难的商牟云,在经过金霞疗伤和炼製灵雪丹后,不知不觉中已去五衰之驱,证阿罗汉果,一入定,即享禪悦,再出定时,已过这界两个月的时间。 村民见高僧出定,赶紧走告村长。 贺老父子及村民等浩浩荡荡来到大殿,对商牟云顶礼跪拜。 商牟云讶异地问:「诸位佛眾,为什么对我如此恭敬?我受不起。」 贺老说:「我们心中有疑惑,怕是灾祸要临头,看您佛相庄严肃穆,想必是受佛指引来为我们解惑除灾的高僧能人。」 「佛眾不必如此,我不是什么高僧能人,我也是有惑求解,所以才来这里参拜三圣佛菩萨。」 大家听了他的回答都感到失望,但古城的百姓全是佛的信仰者,古朴诚恳,仍是热情的招呼他,商牟云入也顺着贺老的意思到他家做客。 大伙人在客厅坐定。贺老说:「请教长者怎么称呼?」 「我叫商牟云。」 「原来是商牟长者。三圣寺原本是金碧辉煌的古剎,六年前举办三圣大典时,突然乌云蔽日,等乌云散去后,三圣寺的外墙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商牟云沉思:「这里距离灵雾峰不远,莫非是墨奇魁与尤大盘据灵雾峰,残杀寰宇部眾时招徠天怒,而震惊三圣?」他没把这事告诉贺,只问说:「佛眾,怎么称呼?」 「我姓贺,大家都叫我贺老,这是我儿子,也是这里的村长,他叫贺青。」 商牟云想起何月告诉他的事,说:「贺老就是宇文善的好友?」 「您也认识长老?」 「不,我认识他的管家何月;她告诉我三圣佛菩萨的伟大悲愿,所以,今天我特地上山来参拜。」他刻意不提墨奇魁,以免惊吓在座各位。 贺老合掌,说:「原来如此。我佛慈悲!」 商牟云发现贺老等人随时随地都是诚心诚意感念佛之慈悲,他相信这里一定深受佛的庇佑。于他问贺老:「听何月说,这里的住民,世代相传皆篤信佛法,不知道可否请示这地方曾发生过的神跡?」 贺老笑着说:「坦白说,我们只知遵守祖训,乐天安命。虽然世界遭逢灭劫,灾祸频传,我们的日子也比不上从前,但这里没发生过毁灭性的大地震,大伙儿也都很平安,就算物资少了点,生活苦了点,但有宇文长老不定期的资助,我们还过得去。这是不是就是您指的神跡?」 「知足常乐啊,哈哈!」 贺老说:「人世不过短短数十年,一眨眼一生就过去了。寿求不得,德修不易,只有少欲,常开笑口,才是人生应有的态度。哈哈!」 商牟云收摄身心,说:「你们如此遵奉佛法,有关三圣的文献,是不是也有文字的记载?」 「三圣的悲愿事跡,大都是代代相传,是有一些记载,但也是几千年前的事了。祖训告诫,这些文献都存放在寺中的经库。我们歷代都把它当作宝物供奉着,千年来,除了一位智者曾求阅外,不曾有人去翻阅过。」 「智者求阅经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贺老寻思,说:「大概也近千年了。」 商牟云说:「祖诫有告知此人是谁,或为何求阅吗?」 「上一代村长传知,求阅者,名叫乐正古慈,是一位修真智者。他看见族人为求长生不老而起贪欲横死,心里非常难过,闭关定中见到三圣,于是循着感应来到这里。当时的他已是道貌岸然,村长一见,心生欢喜,立即同意他的请求。请他沐浴斋戒七天,然后为他开啟经库门,由他自行进入。上任村长特别传知,乐正智者沐浴那七天都端坐在后山的龙景瀑布下,未曾进食。」 「沐浴于龙景瀑布?」 贺老说:「这地方岩石、土壤不断风化,气候也逐年乾燥,龙景瀑布已经乾涸,仅留有痕跡。」 「贺老,如果我也请求进入经库阅读,您同意吗?」 「这…。」贺老看着在座眾人,一时不好回答。 第十一章 金环童子 (3) 现场一位比贺老还年长的村民说:「当年乐正智者七天都端坐在后山的龙景瀑布下,如果云老能令龙景瀑布活过来,也算是神跡,我们应您之求,必不违祖训。」 乾涸近千年的瀑布要它活过来,重现涌泉,这的确是神跡,但谈何容易。商牟云心想:『如果是佛菩萨有意从要经库中指点我得知灭魔方法,神跡何愁不现?倘若我的诚意不够,龙景不再重生,我也没有能力灭魔,何遑论进入极乐之境。』于是他毅然答应,说:「请指点我去龙景瀑布的方向?」 年长者说:「既然要见证神跡,大伙一起带你去。」 商牟云在贺青引领下,与大伙儿一起向后山走去。不一会儿,大伙儿来到一处悬崖边,崖下是千丈深壑,对面崖壁上留有一条黄色咖啡色相兼的水痕,水痕一直延伸到谷底,水痕上寸草不生。 商牟云说:「当年乐正古慈就坐在谷底那块大石上吗?那石头被水常年冲刷,表面平滑光亮,中央还形成一小壶穴。」 眾人面面相覬,因为他们看不见谷底的景观。 商牟云说:「我现在就下到那块大石头上,让佛菩萨来决定我是否可以进入经库。」说罢,商牟云在眾人惊呼声中踪身跳下悬崖,只见他的身影快速下坠,一下子就变成一点白光,不久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崖上的眾人见金曜西沉,银彤东升,仍不见商牟云回来,想他已决定在谷底静候神跡,于是,贺老令眾人回村子等待。 话说下到谷底的商牟云,轻轻降落在大石上。他向西方三圣三顶礼,祈佛菩萨显威神力,赐天泉涤罪身。祈求完毕即端坐石上,旋即入定。 贺青指派村民每天早晚到悬崖边查看龙景瀑布是否显神跡。 一连七天,不仅天未下雨,而且连云也没飘来一朵;甚至比之从前,更是万里晴空,金曜星大放光能。村民被热浪袭晕了,白天都不敢出门,只在一大早或天黑后,才去崖边察看。 村民对商牟云到古城一事,从喜悦转为忧心,加以金曜星连日光芒万丈照着古城,古城已到处可见植物乾枯,黄土龟裂,再下去可能连喝水都成问题;这让大家对商牟云的诚意开始怀疑。 有不少人因此而埋怨他、唾弃他,希望村长能出面赶走他,以保住村民的基本生活。贺青虽和村民的想法一致,但商牟云现在乾瀑谷底,连日乾旱,谷底不断吹起沙尘,灰濛濛一片,平时天晴就已经无法攀降到谷底,何况在如此险厄的气候。至于贺老,对这异象虽大感疑惑,但他一见商牟云,就从心底油然升起信任,因此,他相信很快就能丕极泰来。 第八天天未亮,贺老就叫醒儿子带他去悬崖。二人才在悬崖边站定,天空突然响起一声脆雷,不一会儿,刮起大风,吹得二人站立不稳。贺青赶紧扶着父亲后退。此时,贺老用几沙哑的声,激动地说:「你看!」两人抬头看见一大片乌云从西方快速飘进龙景古城,瞬间伸手不见五指,贺青一手紧握住老父的手,一手环着老父双肩,准备凭着记忆带老父离开悬崖。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两人走不到二步,天空就降下如冰雹般的大雨,又急又猛,顷刻间将两人淋成了落汤鸡。 雨落下后,天空略现微明。然而雨势太大,雨水如浪潮从天空滚下。贺青父子寸步难行,正在进退维谷之际,负责巡视的村民已拿着雨衣跑上来。他给贺青一件,并替贺老穿上一件;然后背起贺老,三人才勉强蹣跚下山。 暴雨狂洩三日三夜,到商牟云下去谷底的第十一天凌晨,雨势才稍减缓,但仍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直到第十二天凌晨一点,雨才停止。一大早,金曜星就爬上山头,绽放温暖的光与能。 贺老被连日的大雨吓坏了,不敢再要儿子带自己上悬崖。但对连日来的暴雨,仍心急想知道龙景瀑布是否出现神跡。他站在门口像孩子般探头探脑,一见村民急匆匆跑过来,立刻向前,问:「怎么,有消息了吗?」 村民激动地说:「是,它活了,龙景瀑布活了。」 「快,快带我去看。」 贺老拉着村民大步向外奔出,贺青也探得消息,准备回家告诉老父,两人在村子口碰上,高兴地扶着老父随同村民们一起来到悬崖。全村村民兴奋至极,扶老携幼齐集悬崖边,他们要见证黄土高原的神跡,他们看见死了近千年的龙景瀑布又宛如一条黄龙,在山谷崖壁上奔腾。在金曜星的照耀下,活灵灵的黄龙,不时翻腾着耀眼的光芒。 瀑布復活的第二天,村民又忙碌起来,不约而同奔相走告,村中原本乾涸和即将乾涸的三口水井,一夜之间也都到达高水位。村民们既兴奋又感恩,年长的甚至涕泪盈眶,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竟然可以亲身见证佛菩萨的神跡。 第十一章 金环童子 (4) 从天降暴雨到龙景瀑布重现,村民们每天都有人聚集在崖顶等待另一个奇跡,他们希望能亲眼见到在崖下受酷晒及暴雨、飞瀑洗尘的商牟云,是否还能安然回到岸上?因为那山谷的河道容不下狂泻的暴雨,早已氾滥成大河;商牟云就算敌得过雨淋,恐也抵不住湍急河水的冲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龙景瀑布的流量不变,但混浊的水已慢慢澄清。瀑布復活的第五天,奔腾的黄龙已不再现;而出现在村民眼前的是一条如黄绢丝带,飘然掛在崖壁上,纯极美极。到瀑布復活的第八天清晨,村民仍不约而同齐集崖边,他们继续等待为他们带来奇跡的商牟云。 眼尖的村民大叫,说:「看,谷底有一白点升上来了!」因为那日商牟云就是以那样的白点消失在谷底。因此,大伙一见谷底出现白点,想到的就是商牟云要出现了。他们瞪大眼睛盯着白点看,不一会,白点逐渐渐变大,只一眨眼工夫,白发白袍手持禪杖的商牟云已飘然站在崖上。 大伙欢声雷动,簇拥着他走回三圣寺。贺老对商牟云说:「请跟我来。」商牟云恭敬作揖,跟在贺老身后,一步一步走进三圣寺。贺青和眾村民则在广场静候。 两人走进大殿,先向三圣顶礼,旋即走进后院,在经库前两人停了下来。 经库是一栋三层楼方正建筑,一楼楼高约十公尺,大门的宽度佔满整个正面,两扇铜门上各镶着一条金质飞龙。二、三楼的楼面均向内减缩约半个回廊的宽度,四周围以栏杆。三楼楼顶装饰一条飞龙,约八尺高,龙口大开,右足上举,爪上紧抓住一颗红珠,彫刻得栩栩如生。三层楼建筑加上矗立在楼顶上腾跃空中的飞龙,整栋建筑有插天之势,非常壮观。 贺老说:「后院不是每个人都能进的来的,据说一般人走近后院就有头昏目眩的感觉。平常我也不敢来,就连前住持也不敢擅自踏进。今天因鑑先生之神跡,显然已得佛首肯,所以,带您进来。我的任务只到此为止。长辈们告知,不可贪求,所以不便陪您进入。铜门没上锁,据说两扇门各有五百公斤重,打不打得开全凭机缘。」说罢他向商牟云一顶礼,便转身离开。 商牟云目送贺老离去,转身再度面对经库,恭恭敬敬向着经库三顶礼,随即举步向前。在他走到大门前,正准备运力推开铜门时,突然两扇铜门巧无声息地向内打开,开到约可容人的宽度即停止。商牟云见状,恭敬之情犹然再生,他的心中谨守着虔诚、专注,如法如仪举步走进经库。一进经库,身后的大门又悄悄关上。 商牟云见经库一楼除了铜门,就只有三面石墙,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装璜或摆设。他继续往中心走进,却发现经库里无灯而明,无相庄严,一时心中激动,佇立在中心点。 忽然从头顶降下一道红光,商牟云抬头一看,惊见龙爪握着的红珠,发出耀眼红光,头顶的那道红光正是此珠发出的。暗忖道:「原来这经库无顶,上通天际。」就在他发想时,身体忽地飘然而起,在普照的红光光柱中,缓缓穿过二、三楼,通过龙身由龙口出离经库。 极乐之境 离开经库的商牟云,只一幌神,就发现自己已置身在极乐之境。七彩宝树夹道,黄金为地,水晶为楼,鸟鸣佛经,风唱梵音。商牟云心旷神怡,趋步向前。 他走到尽处,眼看已无去路可行,随性而之,于是端详四週景物。他见这是一处以琉璃为山、七宝为树、金沙为瀑的地方,但见金沙流泉不断下注莲池,慢慢聚成金色莲花,有大有小,在金沙池里轻轻摆盪。他正感疑惑,心想:「极乐之境,怎会如此之小?」 「你走到这里,心中起疑,惑既生,所以境即止。」商牟云觉这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直入自己耳中,进他的心里,然而却无法辨识是从那个方位发话。他抬头向四周观望,也不见有任何人在境里,待他收摄眼神时,赫然发现在自己身前不到二尺的地方站着一位粉色彩衣童子站在莲池边,头上束着金环,和善地对着自己微笑,身旁就站着那隻曾救过自己性命、神采奕奕的金毛神犬。 第十一章 金环童子 (5) 商牟云一见神童,赶紧顶首,说:「五衰天人商牟云拜见…神童。」 金环童子微微一笑,手指了指左首边,随即往前走去,神犬跟随在后。商牟云正想说:「前面有一座大琉璃山!」幸话没说出口,否则就糗大了。因为他的眼光随着金环童子行进的方向看去,只见金环童子昂首向前走,就在他的步伐距琉璃山一尺远时,高大的琉璃山像受力的水银,向内凹了进去,随着金环童子步伐的前进,琉璃山慢慢分裂为二,逐渐向两边分开,在金环童子的行进路线腾出一条三米宽的金沙走道。童子如行云般走在金沙道上,神犬则显得以劲速向前奔驰,每跑一步就扬起一小阵金沙。奇怪的是,不论神犬跑得多快,牠永远只能紧随在金环童子身后,与童子相隔一步的距离。而更另他诧异的是,不管自己用走、用跑的,甚至故意放慢脚步,也一样能跟上他们,永远与他们保持一步的距离。 当二人一犬相继走出金沙道,商牟云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原始林中。这片森林,林木参天,云雾繚绕,飞鸟低鸣,奇花异草遍佈。他觉得非常眼熟,彷彿就是自己前往练製灵雪丹的那片森林,也就是狄贝河北岸的插天森林区,也是尘旅世界灵气汇聚最强的地方。 就在商牟云识别这座森林时,忽然眼尾飘过一条白色身影,从纵谷对岸极速飞进林中,快速而熟悉地奔入他们身前的山洞。商牟云记得那洞就是自己进入尘旅仙灵境的入口,只是那白影似乎走得太匆忙而没注意到他们三个就在洞口前。 境由心转,只一眨眼的时间,自己已不知不觉和童子、神犬进入黑暗的山洞。商牟云依着自己的经验,记得这洞虽名为洞,其实只是仙凡的假想分界,并无洞的实质状态,以为会和那日一样一进洞立刻又走出山洞,而且一出山洞,就会出现那一汪清澈的水潭;但事情似乎与他原有的记忆完全不同。因为,当他们跟着白影走进山洞,竟然没有穿越人仙分界点,而是进入另一个宽阔的洞府。 洞府内有七个人,看起来个个都受了大小创伤,眼光中充满惊恐。他们见白影飘进来,先是一阵惊慌,等看清楚来人,惊恐之情立刻懈除,瞬间而起的竟是无比期待的希望。轻伤者赶紧扶着重伤者爬起来,七人恭恭敬敬向着白影行礼,情绪也逐渐平復。 商牟云见洞内受伤的七人对白影如此恭敬,心想,白影必定是这七人的首领,就算不是,也是七人足以信赖的觉者。 商牟云的心一直跟着洞府内的七人一起起伏,此时,也跟着七人安定下来。他发现眼前这八人身材大致相当,但都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多。眾人比手画脚地对白影说话,也不时对洞府左侧指指点点。 商牟云三个毫不遮掩地站在洞口,距离八人不到五尺,照道理应该和他一样,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然而八人似乎并未发现自己三个的存在;而更奇的是,他自己也听不见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眼前的景象有如默剧般上演着。 突然洞府里八个人都不再说话,十六隻眼睛全盯着左侧看。此时,商牟云等三个也转进到洞里一个适当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左侧的石壁。 石壁上发出紫色的光芒,一剎间,紫光照耀洞府每一角落,不论是洞顶、墙壁、地面或八人的身上,全笼罩在紫光中。接着从紫光中发出无数线条和大小星球状圆体,有如立体棋盘,经纬交错成一个小小宇宙,在洞府里穿梭、折射,最后如流星般一一飞逝。 流星飞逝后,棋盘式的经纬线也慢慢消失。小宇宙从无到有,慢慢出现一颗紫色的大圆球,这颗透明的紫色星球停在洞府的正中央,体积逐渐增大;在这颗大圆球的四周又出现许许多多大小的星球,各自依着宇宙轨道运行。 紫星的地表逐渐分离出海洋与陆地,人类与各物种在陆地与海洋中穿梭生长,看似非常自由自在。突地,海洋的物种全都消失,陆地上的植物枯萎,物动相继死亡,人类因无食物而昏倒、饿死。这时候,从人群中走出一黄袍行者,他向大地行礼,随即踪身入海,化身为一条大鱼,游回岸边,让飢饿的人们得到食物。就在人们大口吃肉时,他的灵飞上小宇宙中一颗金色大星球上,他的身体放出万丈金光。 商牟云一见金身即知是佛捨命救眾生,心中油然生起敬佩,不觉双手合十顶礼。 眾生饱餐之后,大多数人随即离去,唯有感恩者将大鱼的骨骸集中后埋入地底。 从透明的紫星球体看到,大鱼的骨骸在埋入地底后,即快速下沉,下沉到球心的位置停了下来,不久即凝聚成一方石,乳白色的方石,经过千垂百炼后,变成一块紫色的晶体。 第十一章 金环童子 (6) 突然,宇宙中的大小星球像受到大震撼而脱离轨道,甚至互相撞击。有的在碰撞中爆炸,有的只是受损;但不管是爆炸或受损的星球,喷发出无数微粒,或落到紫星或其他星球上,还有的瞬间在浩瀚的宇宙中消失。 洞府里的八人对这意外的爆炸吓得向旁边躲开。商牟云也如身歷其境般,本能地跟着爆炸情况,东闪西躲。随即发现,小宇宙中的星际灾难根本影响不到他,当然也影响不到那八个人,这一切都只是幻境而已。 紫星在这次星际大挪移与碰撞中被毁,仅小部分的民眾掉落在一颗蓝色星球上而保全了性命。就此同时,紫晶方石也在爆炸中从地心窜出落在蓝星上,距离落难民眾不到三尺。 蓝星渐渐变大,商牟云看见星球表面出现一群与洞府内八人一样穿着静坐的修行人。其中一人抱起紫晶往一洞府走去,其馀眾人紧跟着他一起进洞修行。 突然,有一人趁大家静坐时,悄悄抱起道场内案几上的紫晶,冷不防飞身离开。他飞往蓝星上的另一地方,放下紫晶,对着它膜拜,然后割腕滴血餵晶,紫晶发出强震,把那人震开五尺,受伤落地。他不死心,继续餵血,每一次被震,他就加量餵血。终于,紫晶不再发出强震,而报以血红光芒。那人对着红光修练,功力大增,但性情也变得狂躁不羈,不久,就变成了非人非魔的样子。 非人非魔越来越怕发出红光的紫晶,因为每次被紫晶的红光照到,他就像着魔般的残杀眾生,弄得眾叛亲离,最后他连自己也不放过,不断地自残。 非人非魔身边突然出现白影,白影以禪定安抚紫晶,经过极长的时间,紫晶终于慢慢安定下,红光消失,渐渐恢復紫色的光芒;甚至削弱发出的光芒,直到它已不能再伤害非人非魔,白影才虚弱的闭目养神。 非人非魔向白影跪拜道谢,就在他磕下第五个响头后,再也抬不起头,就此命终。 白影抱着紫晶回到洞府,继以禪定与紫晶相互感应,直到紫发出纯净的紫色光芒,白影才进入内洞闭关修行。 洞府内当时有八个人,在白影闭关后不久,其中一人趁眾人入定中,即起身偷偷抱走紫晶,他在府洞外的森林里,割肘自残,取血餵晶,非人非魔的事件似乎要再次重演。只是此时滴在紫晶上的血并未被紫晶吸入,而是反喷在此人脸上,此人脸上吃痛,只好停止餵血。 商牟云见此,暗想,紫晶是佛的遗物,在接受白影的禪定感应后,已回復佛性,邪魔之术已难再入侵。 他见偷晶人抱起紫晶石从崖边峭壁缓缓而降,停在半山腰的一小块平台上。平台的前缘接着一座铁索桥,他小心上桥,走到桥中央时,突然白影从天而降,站在离此人身前不到五尺的地方。 白影劝偷紫晶的人悬崖勒马,此人不但不予理会,还对白影痛下杀手,一时重心不稳,摔出桥去。白影见状,一脚勾住铁索,把身体平飞出去,伸长手臂抓住那人的手。此时,偷紫晶的人单手抱不住厚重的紫晶,眼睁睁看着晶石滑落狄贝河中。情急之下,他对白影打出一掌,趁白影闪避松手时,立即追着紫晶投身万丈下的河中。 白影见状跟着飞入河中,等他再出面,双手抱着偷晶人冰冷的尸体和一大一小两块晶石。 但见白影看完紫光演绎的默剧后,大为叹息,他示意七人莫再惊慌,随即向左壁走去。 商牟云三个也在此时跟着转进洞府另一位置,他清楚看到左壁上有个半圆小洞,洞内放着大小二颗紫晶,小的方正,大的则是长方型,长型紫晶的一短边有一方型缺口,大小似和小方晶相当。 白影走到小洞前,伸出双手去取两颗紫晶,突然大紫晶放出超强光芒,七人受不住强光,纷纷向后摔倒,其中一人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其他六人也各受轻重伤,倒地不起。 白影挥出长袖挡住强光,待强光减弱,他才转身查看同伴伤势,并为他们一一疗治。 就在白影转身查看同伴伤势时,商牟云正好和他面对面,他直觉他就是这界的智者,在他脑海里也同时出现「紫星真人乐正古慈」八个字,他知道一定金环童子给他的讯息。 第十一章 金环童子 (7) 只见乐正古慈愁容满面,忧心忡忡,内心似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他要七人移位到左侧墙角面壁静坐并为他们护法,等七人心绪稳定,他再以内力助七人进入龟息。 在他重新回到存放紫晶的小洞前时,见两块紫晶仍间歇地闪着强光,他判断紫晶仍蠢蠢欲动,于是他赶紧收摄心神,入禪定与紫晶感应。不久后,紫晶所发的强光间距逐渐拉长,最后终于完全安定下来。 商牟云看见安定的紫晶只透着淡淡的紫色,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水晶石头。 乐正出定后,将两颗紫晶分别揣入左右两袖中,他没打扰龟息中的七人,直奔出洞。 他穿过森林,飞踪狄贝河,到达对岸。他没丝毫停歇,又继续通过丛林、冰河,沿着狄贝河南岸高原蜿蜒而下,最后走进一处小聚落。他放慢速度,一一与村民寒暄后,随即进入一间简朴的房舍。房舍里有各种机械零件或半组装设备,墙角还堆放着大小磁石、水晶等,这些磁石、水晶在这界民眾的眼里都是上等的矿石,细述它的名称,有水晶、玛瑙、鑽石等原石。乐正把小方晶随手丢入矿石堆中,即与屋内唯一的一个人对话。 和先前一样,这仍是幻境中的一齣默剧,商牟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清楚地看见乐正把大块的紫晶交给那个人,那人把紫晶装入袋子,即匆匆出门。 到此,乐正似乎累趴了,他在矿石边找个空位盘膝坐下,很快就入定,入定后不久,从他头顶冒出白烟,瞬间白烟变成了火焰,熊熊烈火一下子把他整个人吞噬了。就在火焰燃烧中,从他脑门射出一道极细的红色液体,这液体直接喷在那块小方晶上,迅速没入晶石中,乐正也在此时化成灰烬。 乍见烈火焚烧乐正时,商牟云本能地向前两步伸手去拉他。可就在他踏出脚步伸手救人时,才惊觉不论他如何向前就是搆不到乐正古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化成一堆灰烬。 他好难过过,想问金环童子缘由。不料,原本稳重的金环童子突然心性大变,有如顽皮孩子突然奔出房舍,商牟云紧追在他身后,一前一后,不知跑了多少路,金环童子突然停了下,商牟云也跟着停来下来。商牟云发现自己和金环童子正置身在一处陌生的地方,那里四面空盪盪的,只有一面半倒突兀的墙壁。 金环童子对着商牟云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把手伸进那面墙中,当他抽回手时,手上已多了一样东西,那东西正是乐正交给屋里那人的大块紫晶。 商牟云一见紫晶,剎那呆了,等回神想问金环童子到底这是怎么回事时,不料,原本还站在自己面前的金环童子和神犬都不见了,当然紫晶也跟着消失。他正纳闷,仔细再看时,发现刚才金环童子站立的位置,站着一位八、九岁的孩子,头戴金属头箍,左右两侧各有一支金属触鬚,双手捧着那块有缺口的大紫晶。商牟云一见又楞住了,心里嘀咕:「金环童子呢?怎么来了个奇怪的孩子?」 空中突然降下一道绿光,包裹住小孩与紫晶,迅速捲上天空。 商牟云虽一直告诉自己,今日所见只是幻境,他只能看,不能介入也不必担心。但绿光一现,他剎时忘了幻境这档事,心中陡然兴起一念「墨奇魁来抢夺紫晶」。他见孩子有难,自觉不能坐视不管,不问是现实或是幻境,他还是立刻出手救人。但一出手,脑筋反又清明了,知道自己根本没法碰到幻境里的人或物,虽如此,他还是把招式使完。 奇怪的事在这时候发生了。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绿光体的剎那,从指端传回一股极阴之寒。乍惊之下,他的右手停在绿光体上忘了收回,大约停了二秒的时间,就是这二秒的迟疑,他已错失良机,墨奇魁劈出一手刀,正中他的右臂;他吃痛收回右臂,绿光与孩子、紫晶瞬间消失在他面前。他心想,这原来不是幻想,正想尽力追过去救人,然而受伤的右臂瞬间腐蚀雾化,锥心之痛令他忍不住大声哀号。 商牟云从定中痛醒,发现自己仍站在经库的一楼中央。他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臂,手臂完好无碍。他又抬头往上看,只看见一、二楼间的楼板,那有什么龙爪、红珠,当然也没有通往极乐之道。 他还来不及整理思绪,身后已射进一道微弱的光线,他回头一看,见铜门已开啟,他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于是举步走出经库,他转身向经库顶礼,见大门正缓缓关上。 第十一章 金环童子 (8) 商牟云回到大殿,只有两位村民在大殿打扫。二人见商牟云出来,高兴地向他行礼作揖,一人立刻奔回村子报告,一人则陪侍着他一起走回村子。 他们走到村长家,贺老和村长、村民们早等在门口迎接。一行人簇拥着他进入客厅。 贺老首先说:「承蒙长者驾临本村,以虔诚与毅力活了龙景瀑布,也因此活了本村的命脉,让三口即将乾涸的的水井全都回到满水位。」 商牟云说:「佛法讲因缘,贺老不必对我感恩,一定是你我结了宿世善缘,佛菩萨才会安排我到这里来。」 「商牟长者,这七天在经库里,是不是已解了心中的疑惑?」 商牟云紧蹙双眉,心中仍是疑云重重,只简单的回答贺老说:「佛法重视身体力行,凡事可遇不可求。我也谨遵佛菩萨的悲愿,儘自己心力,以救护眾生为念。因事情紧急,我必须立刻离开,各位相助之情,铭感五内。」商牟云起身向贺老等人深深作揖。 贺老立即起身回礼,说:「您给我们带来的奇蹟,是我们十辈子也报答不了的。」 商牟云向贺老等人告别后,并未立即离开古城,因为他还没理清幻境里的一些环节,于是他再下龙景瀑布,在谷底的大石上静坐沉思。 天眷国 商牟云踏进天眷国第一个感应竟是宇文家高涨的魔焰,他判断宇文善已兇多吉少,因而决定夜探宇文家。 今晚,万里无云,又大又圆的银彤星在高空中散发着清辉。 商牟云手持禪杖,飘然前往宇文家。在半路上,他看见何月一身劲装,从宇文家大门出来。他心中疑惑,何月既然要出门,可见宇文善应无大碍,只是她身着夜行劲装,何以又大大方方从正门出入?他决定尾随她去看个究竟。 只见何月在银彤星的光辉下快速飞走,商牟云暗自点头,对她的用功甚为肯定。约十来分鐘,她已奔至总理府邸的后门。她轻轻翻墙进去,商牟云紧赶着飘进,见她停在一房门口,房里仍点着灯,似乎房里的人还没休息。只听何月轻轻敲了一下房门并放低声音,说:「小源,奶妈来看你了。」 房里并无人回应,何月推开房门进去,商牟云则先一步站在一扇打开的窗户旁。他见房里只有简单摆设,窗户下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付金属环型有触鬚的东西。他蹙了下眉,心里嘀咕在那里见过这东西。 他仔细观察何月,见她如入自己的家一样自然,脸上充满慈爱,慢慢走到床前,从背上拿出一个百合花纸袋放在床头。然后低下头去亲吻床上熟睡的人。商牟云再次纳闷,床上究竟睡着雷家何人,让她如此关爱。 一个稚幼的声音叫了声「奶妈!」随即从床上坐起。何月也坐到床缘,孩子高兴地环抱何月,偎依在她怀里,说:「你没骗我,你真的又回来看我了。」 何月如遇多年不见的儿女,紧紧揉着他,说:「我当然不会骗你,小源最乖了,这么小就怎么懂事。奶妈就你一个娃儿,如果不是你太爷爷生病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小源说:「爸爸回来了,我不怕二哥了,而且大哥和华姐也常带我出去玩。」 「真的啊!看你开心的样子。」 小源说:「奶妈,太爷爷好点没?我想下次出去玩时,你能跟我一起去。」 何月摇摇头,伤感地说:「我希望云爷爷早点回来,再迟,你太爷爷恐怕就凶多吉少。」 「妈妈知道吗?」 何月摇摇头,说:「太爷爷不许我说,他怕兰夫人和倩夫人会伤心。」 「太爷爷好可怜。」 「小源要勇敢长大,别让奶妈担心。」 「奶妈放心,我已经会使用精灵箍,可以上知识库找资料,还有司徒伯父本来答应教我乐正先知的修行方式,后来因为找不到紫色水晶,很失望,就没理我。不过,我一定会磨着他教我。」小源自信地说。 商牟云听到「乐正先知」四个字,耳朵变得灵光,又听见「紫色水晶」,兴緻更高。心想:「我辛辛苦苦跑了一趟三圣寺才知道乐正这个人名,他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这人名号,还听过紫晶石。看来,要解开幻境的迷底,可得从这小子身上着手。」他决定现在就会何月和小源,于是走到房门口,举步而进。 何月从百合花袋里拿出一件新衣,在小源身上比一比,说:「小源长高许多,这件衣服恐怕只能让你穿一季就小了,下次要买大一点的。」 「奶奶作好多好吃的东西给我,我很认真长大。」 商牟云跨进房门,说:「何月!」 何月抬头看见商牟云,开心叫道:「云老!」 小源见是奶妈认识的人,又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者,也大方地向前相见。 「我看很多事可以从这孩子身上…。」商牟云的眼光一下子就被这位彬彬有礼的小源所吸引,他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越讲越小声,最后把目光完全停留在小源的小脸蛋上,不发一语。 何月看商牟云失态的样子,傻了。小源被陌生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心渐虚了,躲到何月身后。何月忍不住,叫道:「云老!你怎么…这样看他?」 「哦!」商牟云回神说:「我去了一趟三圣寺,见过他…。」 何月和小源都摇着头,表示不可能。 「不!我梦见过他。对!就是这样,梦见。梦见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小孩子。」 听完,何月和小源终于松了一口气。 为了宇文长老,何月不敢担搁,她和小源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就和商牟云离开总理府。 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1) 商牟云与何月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方,他先在四周佈下天罡密网,以防隔墙之耳。 银彤星当空,照得四境清明。 两人坐定后,商牟云便把去三圣寺的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就在何月大感意外时,他接着说:「那抱出紫晶被绿光抓走的孩子,非常像刚才和你说话的小源。不,应该说就是他,没错!只是幻境里金环童子转变成一个像小源的普通孩子,这其中的含意究竟是什么,到现在,即使我已见到小源了,还是不明白。」 何月也听得糊涂,说:「这…这怎么可能!」 「不管可不可能,我的直觉是不会错的。那孩子知道乐正古慈这名字,而且乐正古慈正是来自紫晶的真族。」商牟云说:「宇宙间传说,紫星的真人都靠吸取晶石的能量维持生命。在星际大挪移时,紫星坠毁在尘旅世界,仅少数真族存活下来。或许紫晶就在那时候和真族一起坠落这界。所以,墨奇魁要找的能量石,很有可能就是紫晶。小源刚才提到的紫色水晶可能和乐正交给『那人』的晶石是同一件东西;而且可以断定『那人』就是小源口中司徒伯父的父亲。」 何月瞬间燃起希望,说:「如果能量石出世,是不是意谓着长老很快就可以摆脱墨奇魁的控制?」 「上次我重伤墨奇魁后,他和宇文善的关係是不是还一样?」 何月摇摇头,伤心地说:「恐怕已经改变。我怀疑墨奇魁已占据长老的身体和精神,而且毫不避讳地以他自己身份发号施令,有如尤大在穆奎侯体内一样。我害怕如果不坦白以告,将危及长老的性命。所以,不论做任何事,我都不再偷偷摸摸,每次都明明白白告诉他我的去向,以免引起他对我怀疑而危及长老。」 「你的警觉很高,处世态度也很强,这样的确不会惹恼绿光,毕竟他不是这界的人,他的思考模式的确和凡眾不一样。」 「还有,那魔在宇文家闢了一间练功房,常飘出奇怪的烟味,倒也不难闻,闻后也没有任何异状。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商牟云略一沉思,问:「他不再杀人了吗?」 何月回答:「从闢建练功房后,长老的朋友或部属,就没再听说有失踪或病危的人。」 「那他一定是在这界找到可以资助他练功的灵药。应该对人没有大碍。」他再次低头思索,说:「关于今晚我们归纳的结论,你就坦白告诉他吧!说你从小源口中得到有关紫晶石的消息,极有可能它就是他在这界要找的能量石,而且维能量组织的司徒允也在追查这件事。同时,你自己也上什么知识库去查查紫晶石的资讯,倘若有记载也一併让他知道,好证明你的消息是正确的。」 「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小源的安全?」 「我会设法保护小源。这孩子长得与眾不同,必是天生异材。你看他眼神篤定,落落大方,那像是被兄弟欺侮,得不到母爱的可怜小子,简直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云老,您对小源真的认为是这样吗?」 「好歹我也是五衰天人,会看错吗?」 何月忧心地说:「我…只是担心他。」 「我能理解。现在,我比你更在乎他的安危,他可是我们战胜墨奇魁的王牌啊!」 何月只好点头答应。 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2) 宇文家 何月回到宇文家,墨奇魁正在客厅等她。她毫不隐瞒的开门见山说:「我在小源房里见到商牟云。」 墨奇魁酸酸地说:「你可以不必告诉我和他见面说了些什么,因为他佈下天罡密网,我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何月也冷冷回答:「你和他的恩恩怨怨,我没兴趣,我只在乎长老的安危。」 「是与非,你分得很清楚。像你这种忠心护主的人,直得我肯定的就诚信。为了你的长老,你的确从来不骗我。」 何月平静地说:「我很仔细分析过你的行为,综合来说,你不过是想早点回到修罗星而已,因为这界的一切对你而言,太不值得争了。」 「哈哈哈!你果然聪明。这里的科技再发达,也比不上我魔功的一比划;权力再大,也大不过王和我,我的王是一界至尊,而我的地位可是一王之下,万万魔之上,那像你们这界,身为什么总理,却连一个魔宫总管的行踪也查缉不出来,而且,是人、是鬼或是魔,你们更是糊里糊涂分不清楚。」 「这是下生这界的宿命,我们认了。」何月说:「当你说『你可以不必告诉我』时,我真的想不说了,但既然答应过你帮你找能量石,一有消息,依诚信原则,我还是不可以隐瞒;因为,这全是为了长老好。」 「能量石!」墨奇魁瞪大眼睛说:「你有能量石的下落?」 「其实,我和云老也还不确定。只是云老说,小源从知识库里找到乐正古慈和紫晶的资讯,而智者乐正又是来自紫星的真族,宿命以吸取紫晶能量维系命脉,所以,他认为紫晶有可能就是你在这界要找的最强的能量石。」 墨奇魁低头思索,久久不语。突然激动地说:「小…」 「小源。」 「对,小源。他知道这石在那里?」 「他才九岁,什么也不知道,全是云老拼凑出来的结论。」 墨奇魁喃喃自语:「商牟云也在打听能量石吗?他一定是想藉能量石重回兜率星。对!一定就是这样。」然而多疑的魔,并不立刻相信这话;他转问何月,说:「只凭小源从知识库里找到的资讯,他怎么就认为乐正和紫晶来自紫星?」 何月依着商牟云教她的话回答:「雷总理是维能量百人推动小组的核心人物,他认识一名研究士司徒允,这人的父亲是乐正的侍者,他长年研究紫晶,最近似乎积极地在查他父亲交给卢老总理爷爷收藏的一件东西,因为他怀疑那东西就是紫晶。重要的是,商牟云嗅出司徒允就是真族。」 其实商牟云在此之前并未见过司徒允,而司徒允在拜访卢谭后,就驾着飞行屋到处寻找紫晶的下落。为了让这计画顺利进行,何月依着商牟云的计画合理地把司徒允和紫晶连结在一起。 「司徒允是不是真族,我会去弄明白,最好你没骗我。」 「这关係到长老是不是能早日摆脱你的控制,他的安危比你重返修罗星对我更重要,我也会去弄明白知识库里是否真有这些记载。」何月高敖地逕自回房休息。这行径看在墨奇魁眼里,对她说的话已相信了六成。 第二天上午,何月开心的看着资讯,墨奇魁假意适巧经过,随口问:「你在看什么?」 「长老,是你?」何月见那人的反应,收歛起笑容叹口气,说:「你也来看看这些记载。」 墨奇魁看着萤幕上的资料,他对何月说的话又增加二成相信。但魔本性多疑,仍没有办法让他百分之百的相信。 他找尤大过来,要他去打听司徒允的人和行踪。直过了三天,尤大才来回话。他说:「司徒允个性乖僻,独来独往,年轻时跟着父亲一起侍奉先知乐正。而乐正已往生百年,也就是说司徒允至少有百岁以上的年龄,但外表看起来,却只是个四、五十岁的人。」 墨奇魁暗忖:『看来,何月没有骗我。』他继续问尤大:「还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有,这个老大你一定喜欢。」 墨奇魁故作镇定,问:「什么?」 「他到处向人打听紫晶的下落,还去找过卢谭,说他父亲曾託付他爷爷卢智保管一样东西,他想看那东西。」 墨奇魁按不好奇,问:「卢谭怎么回答?」 「卢谭说他不知道有这件事,而且在逃难时也没带任何珍宝出来。司徒允就失望地离开了。」 「他没问卢谭家乡在那里吗?」 尤大阿謏地说:「老大你真强。这么简单的逻辑,司徒允竟然没想到。」 「他一定会再去找卢谭。你找人盯住卢谭家,一有动静就来稟报。」 「是,老大。」 墨奇魁叫住赶着离的尤大,说:「一但见到司徒允出现,就跟踪他,一定要找到他的巢。」 「是,老大。」 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3) 总理府邸 墨奇魁派尤大打听司徒允下落的同时,何月依照商牟云的计画,怂恿小源与司徒允连络,小源靠着精灵箍真的与到处为家的司徒允连络上。 司徒允又惊又喜地说:「好小子,真有你的,连我的行踪你也追踪得到。」 司徒伯父,我是真的想学乐正先知的修行,可你却忙着找紫晶和你父亲交给我曾太爷爷的东西,根本就不理我。 「小子,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但得等我有时间,现在,我很忙,可分身乏术啊!」 「我知道。」小源说:「所以,我也很努力在帮你呀!」 「你怎么帮我,小大人,你别烦我就不错了。」 「我听爸爸和爷爷说,逃难时大家心里都很慌乱,时间也很匆忙,大都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就离开。你爸爸交给曾太爷爷的东西一定藏得很隐密,有可能还留在爷爷家乡,没带出来。」 司徒允略一沉思,自言自语地说:「是哦!我怎么没想到。」 「爸爸一听你问爷爷这事,就想到了。」 司徒允似夸带酸地说:「你有一个聪明的爸爸,所以你也很聪明。」 「哈…哈!我只是想学修行。」 「先别谈修行,你快告诉我,你爷爷的家乡在那里?」 「听爷爷说,在长龙河中流右岸的荆科镇。」 「好,等我去荆科镇找到我要的东西,回来就教你修行的方法。」 「一言为定,不可以骗人哦!」 「一言为定。」 宇文家 尤大说:「老大,据可靠消息报告,司徒允驾着飞行屋进入长龙河下游河谷,几次都因飞行器故障,无功而返。」 墨奇魁说:「他现在在做什么?」 「在修理飞行屋。」 墨奇魁横了他一眼,说:「我不是问这个。除了修理飞行屋,他还做些什么?」 「没有。」 墨奇魁顿时暴跳如雷,吼着尤大说:「没有是什么意思?他总会做些其他的事吧。」 「有啊!」 「有是什么!」 「吃饭、打坐,上厕…。」 「无脑!他是人,当然得做这些事,不然要憋死啊!」 「嘿,嘿!说的也是。」 「除了这些,他还做些什么?」 「没…没有。」 「真的没有?」 尤大突然大起胆子回答:「他不是魔,也不是鬼,那能像老大和我想去那儿,就到那儿。」 墨魔哼了一声,说:「你早已不是鬼了。」 「啊!你是说我现在又恢復做人了。」 「跟我练了那么久的魔功,还有机会做人吗?」 「啊!不是人也不是鬼,那我是什么?」 「哼!你早已入魔。这是你幸运,上次勾魂使来抓鬼时,就因为见你已入魔,才没把你带走。」 「好险!」 「无脑!别楞在那里,赶快去查司徒允究竟在做什么?」 「我不是报告过了吗,他在修飞行器,他是个痴人,每专注一件事,就全神投入,不达目的,他是不会做第二件事的。」 「真的吗?」墨奇魁暗忖:『我的心思要同时兼顾多少事情,不然早给王打晕了,他居然能只专注在一件事情上,第二件事就进不了他的心思,实在不可思议。人类当真就这么不堪使,还是这也算是一种幸福?』他在人类世界久了,对人类的自主权利开始有了感觉,也开始怀疑自主权利的意义,因为在自己身边的尤大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连勾魂使都敢斗,才有机会逃到这界。对自己虽不是阳奉阴违,但只要在不违背自己的命令下,他总是可以找到机会,在人类世界中周旋享乐,从不会因自己而委屈他的贪婪。甚至两面讨好,抓住契机顺利入魔,从此摆脱勾魂使及眾鬼差的追捕。想到这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尤大以为惹恼了老大,吓得全身发抖,低头垂手侍立。 「你真是无恼!我叹我的气,你怕什么?快去,派人监视司徒允,一有动静,立刻回报。」 「是。」尤大知道魔心难测,担心老大瞬间变脸,头也不回,快速离开。 墨奇魁把何月叫到面前来,说:「我知道你急着帮你的长老摆脱我,而我也急着回修罗星,我们可说是各有所求,诚意合作是眼前当务之急。对不?」魔性多疑,在墨奇魁身上可以得到百分百的证实。 「…」何月谨记商牟云的告诫,不敢随便答腔,小心翼翼看着墨奇魁。 墨奇魁见何月如此谨慎,说:「你不相信我和你合作的诚意?」 何月摇摇头,说:「不是不信,而是,你是强者,只有强者豪夺,那需与弱者谈合作。所以,我无言以对。」 「哈…哈!你果真是对宇文善尽忠职守的人,更是位能干的管家。可惜我的魔宫容不下你这么忠心又能干的人,这可是会威胁到本总管的地位。不过话说回来,强者也有弱的时候,识时务者为达目的,懂得移樽就教,不会强取豪夺,坏了自己的机会。」 何月觉得墨魔已按捺不住,于是问:「怎么合作?」 「这句话才像有气度的你。你和我之间的合作很简单,你的责任就是想办法知道卢谭的家乡在那里,并且让卢谭带着司徒允回家找那东西。」 「只这两件事?」 「就这两件事。这对你而言,应该不难。」 「好。」何月反问他,说:「既然是合作,那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只有强者豪夺吗?嘿嘿!该办的事越快越好。」 何月不语,转身离开,准备晚上就去找小源。 墨奇魁双管齐下,一方面要尤大去监视司徒允的一举一动,又让何月製造机会好让卢谭带他去找紫晶。他这样做,不仅可以测试尤大的忠诚还可以了解何月是否真心想救宇文善,而不是替商牟云来谋自己。真是魔性不改,猜忌多疑。 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4) 总理府邸 小源一见何月,开心地问:「太爷爷的健康是不是已经好很多了,所以,最近你比较有空来陪我。」 「是,太爷爷快康復了。」何月这句话并非敷衍小源,因为她真希望经过这次的佈局,能让墨奇魁得到能量石,同时也让长老能永远摆脱魔的控制,从此恢復自由与健康。她难掩心中期待的兴奋,说:「这是寰宇部落的名点杏枣软糕,也是你太爷爷最喜欢的点心,我给你留了一些。嚐嚐看,好不好吃?」 「嗯。」小源吃了一块软糕,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何月,又快速拿了两块,往嘴里塞。还没全吞下去,就笑逐顏开地说:「好好吃哦!」 「马屁精,逗我开心。」 小源对着何月傻笑,说:「真的很好吃!」 何月把话题转移,说:「对了,司徒允找到紫晶了吗?」 小源说:「我跟他说了。有没找到,不知道。」 「所以,他没来教你修行功夫囉?」 「还没有。」 「小源真的想学修行功夫吗?」 「真的。」 「奶妈支持你。」 今晚的小源受何月的感染,从两人见面起就特别开心,不论何月对他说什么,他都开心地笑着。 何月说:「那…你现在就跟司徒允视讯,问他进展如何,要不要帮帮他?」 「好。」小源立刻与司徒允连线,他们看见司徒允满脸疲惫,托着下巴,挑着眉向小源问候。小源问:「你找到我家乡没?」 「坐你旁边的女人是谁?」 「是奶妈。」小源又问一次,说:「你找到我家没?」 司徒无精打采地回说:「找到还会坐在这里叹气吗?」 「为什么?地震把我家震垮了吗?」 「我去了两次,每次飞到长龙河下游河谷,飞行器就故障,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荆科镇!根本到不了。我正在研究如何克服飞行的障碍。」 何月想起商牟云曾告诉她,墨奇魁禁錮长龙河两岸,商牟云又封锁禁錮区里阴尸的活动。她想司徒允无法进入长龙河谷,或许和墨奇魁施展的禁錮以及商牟云佈下的反制有关,于是说:「也许卢老总理知道其他通往他家乡的路。」 司徒允如梦初醒,说:「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因为你太聪明了,所以什么都没想到。」小源的话并非取笑司徒允,依他孩子气的逻辑想,只有聪明人才能心无旁騖的专注在一件事情上。 「小孩子怎么可以取笑大人。」 小源哈哈大笑。 司徒允看着小源说:「咦!你今天怎么啦,好像特别开心。」 「我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何月和司徒允异地同声,问:「什么办法?」 「快放长假了,你去找爷爷,建议他来一趟寻根之旅,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玩,爷爷也可以告诉你回家的路线,也许可以不必走长龙河下游河谷。」 「小鬼想玩,还设计我们。」 小源赌气,说:「你不喜欢,就别说去。」 「嘿嘿!我当然要去说,不过还是走长龙河下游河谷,我不信有我无法克服的飞行器。」 「好吧!一言为定,我们放长假时一起出去玩。」 「一言为定。」司徒允隔空与小源勾手指定约。 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5) 宇文家 何月回家就去见墨奇魁,说:「卢老总理的家乡在长龙河中游右岸的荆科镇,他们准备走一趟寻根之旅。」 墨奇魁似已知道这个消息,平静地说:「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我…」何月脸露惊疑,其实心中暗自窃喜,若紫晶出世,她准备趁墨奇魁夺取紫晶时救下宇文善。一想到长老,何月的心痛了,她说:「你常多日才吃一餐,恐怕宇文长老的身体不堪长期使用。」 墨奇魁窥见何月多重情绪挣扎,视为正常反应。他说:「今晚,我和穆奎侯有约,你们两个就好好叙叙旧吧。」 何月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静候宇文善出现。果在晚餐时,从书房传出宇文善虚弱的声音。何月擒着眼泪,端着餐盘走进书房。 她看到没有绿光充体的宇文善神情憔悴,四肢无力,瘫坐在椅子上。她轻唤一声:「长老!」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宇文善展露无力的笑容,说:「好女儿,别哭,你受委屈了。」 「我很好,是您受苦了。」 「那魔有为难你吗?」 「没有。」 「今天,他…」宇文善中气不足,讲几句话后竟然咳嗽起来。 何月阻止他继续说话,先让他喝了口茶,然后劝他吃些东西;宇文善摇头不吃。何月说:「长老,我们已经查出世上真有能量石,您的灾难就要结束了,怎么可以在最后关头放弃。您一定要坚持啊!」 何月真诚的眼泪重新活了宇文善的斗志,他听从她的劝告,强迫自己吞下食物。只是没了自我,意识被禁錮在自己的臭皮囊里,所有的想法、感觉都无法与外界沟通、分享。想到这里,他的食慾又没了。如果没有正面有力的因素,期待对他而言,已如空谈。他向何月摇摇手,他拒绝再吃任何东西。他用绝食表明内心的无奈、痛苦与绝望。 何月无计可施,她想到了商牟云的身分,或许这个特殊的身分可以燃起宇文善的希望。于是,她说:「长老,还记得三圣寺吗?我和你分别的那天,我又回到大殿向三圣膜拜,求佛菩萨指点迷津。在冥想中,我回到寰宇部落,在灵雾山中遇到一位白袍尊者。于是,我由古栈道回到部落。你猜,我见到了谁?」这是两人从三圣寺分别以后,第一次有机会说话,何月不怕墨奇魁知道,因为让他知道,更保证这次引蛇出洞的计画可以顺利进行。 宇文善瞪大了眼,等何月告诉他答案。 「我真的遇到了白袍尊者。他自称是五衰天人,名叫商牟云。他教我天人法印和五神掌。」何月摊开右掌,在书房角落的一支小瓷瓶,稳稳地飞到她的掌上。她把瓷瓶放在桌上,看见昏暗的窗外有朵玫瑰正自绽放。她问长老:「那花美吗?」宇文善点点头,何月伸手,口唸一声「起」,玫瑰应声飞进了书房,插在瓷瓶里。接着何月又向窗外大树轻轻一挥,树上的黄叶无风而落。她说:「商牟云教我天人法印和五神掌,就是用来对付那魔的。我在部落里练了二年,直到可以分辨人魔的气息才回来。」 宇文善说:「你都练成了神功,就应该逃得远远的,怎么又跑回来?」 「练神功,就是为了救您出离苦难。天人商牟云也因此斗上了那魔。这一年来,他和那魔斗了几次,各有胜负。为了了解那魔的来歷,他还去了一趟三圣寺,金环童子对他显示能量石的踪跡。接着我们又从小源口中得知紫晶在知识库里的记载。两相对照,他确定紫晶很有可能就是能量石,而且实实在在存在这界。他正想办法帮助那魔找到能量石,只要能量石出世,那魔一定会急着夺石修练,好重返修罗星,我们就可以趁机救下您。不久,您就可以摆脱他重获自由了。」 宇文善看着何月,眼眶中充满感激的泪光,虚弱的伸出手紧紧握住何月的手。 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6) 何月再一次向宇文善说明紫晶的存在,她说:「紫晶的讯息确实是雷总理和小源从知识库里看到的,而且有三圣的庇佑,我相信这次我们一定能摆脱那魔的。还记得,就是三圣把墨奇魁从您的肉体驱逐出去吗?可见世上仍有主宰,一物一剋,我们一定可以救您出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您不可以放弃自己,要继续勇敢坚强的活下去。现在您的受困,不表示永久受困,我们一定可以回到从前,一起过着快乐的生活。」 宇文善老泪纵横,心想:『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兴起嫉妒,遭来魔患;而举手救了一个弃妇,却又让自己在危难中得到支撑的力量。这就是佛说的因缘果报吗?一定是,那魔不也说了是什么因果,让他和我牵扯在这界,害他离开他的王和总管的权位。如果一切都是因果报,此命终于何时,要受多少罪,又岂是我决定了算?也许,真如何月说的,有三圣的庇佑,结果仍在未定之天,不到最后关键,我应该为自己继续勇敢、坚强的活下去。』 那晚,宇文善勉强自己吞下很多食物,何月一直陪着他,为他按摩,还说服他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趟。然后何月牵着宇文善回房休息,自己则坐在书桌旁打盹。直到下半夜,墨奇魁回到宇文善肉身,说:「你们聊得很愉快吧!以后如果还有机会,我还是很乐意成全你们。」 「彼此,彼此。」何月转身回自己房间。见桌上有张字条,是商牟云约她在老地方见面。她又回到宇文善房间,见那魔正在调息,她站在门外小声的说:「我出去见商牟云。」不等那魔回答,逕自出去。 她到指定地点,见四下无人,就在老位置坐下。才坐定,商牟云就出现。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在禁錮区外做的净化工事吗?这几天,我得去一趟禁錮区,解开外围的净化工事,好让墨奇魁进入禁錮区。」 何月担心地说:「为什么要让墨魔进入禁錮区?解开净化工事后,附近的民眾会不会又落入另一场灾难?」 「应该不至于。民眾的记性好,遇过麻烦就懂得避开,不会拿性命跟自己开玩笑。至于让墨奇魁进入禁錮区,是要给他时间解除禁錮。」 「云老认为引蛇出洞的计画会成功吗?墨奇魁一定会去抢紫晶吗?」 「引蛇出洞的计画会不会成功,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去,而且还会在卢谭出发前去。」 「为什么?」 「我去,是为解开净化工事;他去,则是解除禁錮。否则,司徒允的飞行屋再怎么改良也飞不到荆科镇。这点,他很清楚。」 「也就是说,墨奇魁会再一次离开宇文善的肉身,去长龙河流域解除那一带的禁錮,对不?」 「对,所以,我找你出来。明天我就起程,后天晚上,你才去确定卢谭和司徒允去荆科镇的时间,然后把结果告诉墨奇魁。我不想和他再起无谓的争战。」 「是。」 「记住,小源一定得去。」 「我记得。寻根之旅的点子,就是他想出的,他比我们更期待能和爷爷出游。」 「对了,还有一件事…,」商牟云想了想,说:「算了,你不知道,更容易应对。」说罢,一阵烟似的消失。 何月一脸狐疑楞在当场,突然眼前出现宇文善的身影,何月吓了一跳。 墨奇魁说:「你不是去会那五衰天人吗?怎么一个人傻楞楞地坐在这里?」 「他说有一件事…,没往下说一溜烟就不见了。」何月延续刚才狐疑的表情,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的表情太真的,真到连心里反射的情绪也都是一致的。 墨奇魁感应到她内在狐疑的情绪,知道再追究下去也问不结果。因为他认为,自己几乎和何月同时离开宇文家,跟踪她到这地方。也正因为没有时间落差,商牟云根本还没和何月交谈,就发现自己的行踪,所以匆匆离开,何月才会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墨奇魁不知道天罡密网让他错落了二分鐘的时间差,因此,他非常确信何月内心的情绪,所以相信自己的判断。至于商牟云,一发现墨奇魁跟踪到了天罡密网阵外,为让他不对何月起疑,临时设下这个哏,果然骗过多疑的魔宫总管。 总理府邸 何月依照商牟云的指示,在第三天晚上去会小源。 何月把小源抱在怀里,说:「我把寻根之旅的计画告诉你太爷爷,他说如果那时候他的精神好,同意我和你一起出去玩。」在引蛇出洞的计画推动过程,何月的心里只有救出宇文善的念头,其他都是其次的问题。但现在,聪明善良的小源就坐在她怀里,她的心里百感交集,对小源说出要一起前往荆科镇,心突然纠结起来。她非常自责,因为她正在设计一个对自己信任不疑的孩子。她虽无心陷害小源,甚至对他无限钟爱,把他当作自己的心肝肉在疼惜,但现在为了救长老,仍是狠心地一步步把他推向危险之地。 一想到小源可能面临那魔的攻击,甚至惨遭毒手,她激动不已,眼泪瞬间滑落,双手紧紧抱住他。 「奶妈,是我向司徒伯父建议骗爷爷办一次寻根之旅的,你怕爷爷知道了会生气,所以哭了吗?」 「这趟寻根之旅路途遥远,奶妈是担心路上不能保护你週全。」 「小源自己会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奶妈,奶妈不用担心。」 「小源好勇敢。」 「爸爸说,小源这么小就学会照顾自己,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小源从口袋里拿出两隻小飞人,对何月说:「它叫小涕涕,它叫大眼儿。它们是爸爸发明的科技產物,名字是我取的。它们很厉害哦!大眼儿会把人迷昏,我不小心就被它迷昏过。小涕涕的眼睛装置红外线,危急时可以帮助我们脱逃。嘘!」小源压低声音说:「爸爸说不可让别人知道。」 「那你还告诉我。」 「你是我奶妈,不是别人。千万别告诉二哥,他会故意弄坏它们。」 何月微微一笑,摇摇头说:「我一定不告诉你二哥或任何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对,这是我们和爸爸、大哥的秘密,还有爷爷、奶奶和华姐。」 「哇!你把秘密告诉这么多人啦。」 小源笑眯了眼,说:「我们都是自己人,不是别人。」他二人立刻和司徒允连线,要他明天就去找卢谭,因为二、三天后卢浩源等人就要放长假了,大家才有时间准备出游的东西。 墨奇魁预计寻根之旅一定得成行,所以,长龙河两岸的禁錮必须解除,才能让司徒允的飞行屋顺利进入长龙河流域。为此,他要尤大办一次密会。 不料密会前夕,尤大发现有人跟踪,赶紧把这事告诉墨奇魁。墨奇魁决定与尤大提早到极阴之地,施展远距禁錮及吸吮魔功,提早吸吮与会者的精气,让他们无法如期赴约。随即就地运功转化成精气。 正当他运功到紧要关头,突然响起一声绵长的唱佛声『阿弥陀佛』,干扰了他的注意力,就这么岔了气,方圆百里禁錮立刻解除。幸亏这一年来,他练的修罗魔功已达九成功力,已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加以唸佛声不再起,而且干扰他的人也相继离开:他迅速进入修练,终于在天亮前完成转化。 第十二章 引蛇出洞 (7) 宇文家 墨奇魁和尤大回到宇文家后,有感地说:「商牟云每重伤一次,功力就大大进步。现在连唱佛声都足以干扰我的修行,以后对此人一定要多加留意,只要有机会,立刻杀之以防后患。」此时,他听见何月的脚步走近,立刻放大声音说:「何月,到书房等我。」何月依言走向书房去。他继续对尤大说:「我们要回禁錮区。」 「是,跟以前一样,不带上肉身吗?」 「对。」墨奇魁要尤大在练功房等他,他逕去书房会何月。 何月一见墨奇魁进来,开门见山说:「小源说,卢老总理已经决定等浩源这个学期结束,就啟程返乡。」 墨奇魁问:「那是什么时候?」 「就在这二、三天内。」 「好,我知道。从现在起我会待在练功房,不希望被打扰。」 「知道。」 墨奇魁回到练功房,立刻与尤大的灵一起飞往长龙河禁錮区。 何月依商牟云的指示,在二个小时后,偷偷进入练功房,她见宇文善衰弱的萎顿在练功房的一角,她赶紧扶起他,先餵他吃了些食物,然后对他说:「长老,也许后天我们就要啟程跟卢老总理一起回荆科镇。一但找到司徒允父亲交给卢智的东西,您就有机会脱离那魔了。」 宇文善提醒何月说:「别陷太深了,一切都要以你自己的安全为第一。」 「长老放心,何月有天人法印护体,不会有危险的。长老一定要坚持下去,重见天日的时刻,就要到了。」 三年了,何月等的这一刻,眼看就要到了,她满心欢喜的提振自己和宇文善的士气。但宇文善受尽那魔的控制与折磨,也亲歷他的残暴和无情,心中了然,事情最终未必就会如她所愿,但为了让她安心,他仍顺着她的意思,吃下她尽心熬煮的半碗营养粥。 宇文善要何月离开,因为他知道何月待在练功房陪他是危险的。何月自己也清楚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以免被墨魔撞见。她再一次鼓舞宇文善的斗志,收拾好碗盘正准备离开练功房时,忽见墙角闪着一点绿光,何月以为是墨奇魁设下的监视,正要向绿光方向走去,宇文善赶紧阻止,说:「那是一颗绿色珠子,没什么好看的,但我认为那珠一定很阴毒。」 「长老知道那珠,是什么珠子,为什么会被放在墙角边?」 宇文善回想着说:「大概在一年多前,墨魔负伤回来,一进来就口吐绿色液体,等他运功调息后,他把地上绿色液体收成一团往墙角扔去。半年后,他自言自语地说:『你这秽物,竟然也有恨,那你就恨这界与你主人为敌的凡眾和五衰天人吧!你想成形,好吧!我就助你成珠,有本事你就以珠体修练入魔,等我回修罗星时,也一併把你带回去,让你成为我的贴身宝物。室里有相思花,随你吸取精气,好好练吧!』他把那团绿色物取在手心上,那物逐渐转化,不久就成了一颗绿色珠子。他轻率地把它扔回墙角。最近这颗珠子居然变得通体透明,还偶而闪出绿光。我想,既然是墨奇魁的呕吐物,又听他说『你也有恨』,可见这珠是有魔性的,你就别去碰它,让它和它的主人一起离开这界吧。」 何月听完这绿珠子的来歷,心凉了半节,想:『竟然绿魔的秽物也有恨,能成形,还是赶紧找到能量石,让他们早早离开这界才是上上之策。』于是,她端起碗盘,和宇文善道别,就离开练功房。 宇文善等何月走后,告诉自己:「该想开了,累世的因果是躲不掉的,该来的总是会来。连墨奇魁这样的魔界总管,和商牟云这天人都敌不过果报而下降人寰。最善的和最恶的,今生都让我遇上了,我还有什么看不开,还有什么需要计较的。」他嘲笑自己,对权力太痴,给了那魔入侵肉身的机会,也笑自己对亲情太痴,所以受尽那魔的控制、威胁和折磨。如果能看开,能不痴,那魔又能拿什么来威胁他、恫吓他?可惜现在想这些都太迟了,只能毫无选择的等待结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缩回最黑暗的角落。 禁錮区 墨奇魁清楚的记得商牟云曾在禁錮区外布下净化工事,因此,他先在禁錮区外仔细观察。他发现净化工事已出现零零落落的消失跡象。忖道:「商牟云的功力明明已大有进步,为什么会让这净化工事出现这么多漏洞?难道那晚唱那声佛号,是他故作姿态,目的只是为了救那四个小子?还是这工事…,为了引我轻敌。」 尤大问:「我们要进去吗?」 墨奇魁回答:「当然要进去。」 「没问题吧?」 「部分净化工事已出现缺口,这工事算是毁了。」墨奇魁仔细检查每一处消失的净化工事,都像是当初仓促成就,以致时间一久,被禁錮区抵制的力量攻击而渐渐削弱效力,甚至因而出现缺口,倒致整个净化工事土崩瓦解。 墨奇魁虽然看到攻击是由内向外引爆,但多疑的他,仍不肯断然相信。他在禁錮区外又绕了一圈,发现净化工事遭到破除的缺口其实只有两处,这两个地方都在靠近凤屿镇的位置,也就是当年商牟云佈下净化工事的终点。他回想,当时因自己及时赶到和他对战,他一面应战,一面佈下净化,难道就是那时候出了问题?或许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尾随到天眷国,极阴之地和自己又作一殊死战,我和他都受了重伤,记得还是勾魂使把他拖出极阴之地,否则他早已死在我重击之下。这一年来,我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全赖他不曾出现,可以推定,这一年他一定也在养伤。果真如此,他无法兼顾这工事乃天经地义的事,其中就不可能有阴谋。再说那天,他约何月见面,一察觉我到,就一溜烟走了,让何月一个人楞在当场,那绝不是造假,因为何月是个诚信、直肠子的人,她那表情和情绪简直真到极了。想到这里,墨奇魁对自己莞尔一笑,他笑自己太多疑了。随即踪身跃过已毁的净化工事,果如他推测的一样,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尤大见墨奇魁轻轻松松进入禁錮区,他也大起胆子一跃而进。 一入禁錮区,两人直奔长龙河左岸的凤屿镇,在凤屿镇一片平坦土地上停了下来。虽说是平坦的土地,其实上面仍残留几间未被完全摧毁的房舍与乱石。墨奇魁口中唸唸有词,双手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开』,双手猛力向地面劈下去,土地就从中间陷下一个大坑洞,由这坑洞又慢慢向四边推开,犹如打开地穴的大门一样。不久,地面上就出现一个二十公尺见方的超大地坑。 墨奇魁对尤大说:「我要把禁錮区里的阴灵全部集中到这个地坑中,你帮忙驱赶他们进去。记住!一个也不能漏掉。」 「老大放心,我会注意。」 墨奇魁跃入坑中,盘膝坐下。从绿光体中取出一颗黄绿色水晶,状似铃鐺,是魔界的招魂铃。他轻轻摇着招魂铃,空中立刻发出如水晶般悦耳的声音,接着他口中唸起招魂咒。不久,从禁錮区四面八方慢慢涌入黑色灵体,鱼贯走近坑洞,把坑洞四周围挤得水洩不通。 尤大大声说:「老大,全到齐了。」 墨奇魁突然凌空拔起,摇着招魂铃,不断对准坑洞射出黄光,黄光一入坑洞,就向四面八方散开。一开始,在坑中的光只是昏黄,随着打入的光越来越多,坑洞里的光也越来越亮,直到坑洞中的黄光强得让人无法正眼对视,他才大喝一声:「进!」在坑洞四面八方的黑色灵体,如敢死英雄般一一跃入坑中。黑色灵体一接触黄光,立刻化为无色透明。等密密麻麻的黑色灵体全数跳进坑中,也全数透明化后,墨奇魁收起招魂铃,双手快速打出封印,又大喝一声:「封!」坑道四方尘土如山崩地裂般向坑口掩至,不一会儿,坑洞已被土石覆盖,盖得密不通风,连一点光也透不出来。 墨奇魁见大功告成,打出收势,绿光体也从空中降下。尤大见墨奇魁绿光略带昏暗,不再清透,赶紧跑过来,问:「老大,你没事吧!」 「没事,只需稍加调息就可以了。」说罢,即进入调息。 尤大不敢怠慢,立即在他身旁守护。毕竟这魔是自己在这界的守护神,为了自己的生存,可不能不好好守护他。 不久,墨奇魁的绿光体又恢復通透清亮。他再度打出手印,解除荆科镇、凤屿、闽村、芾镇、曲家封等五个城镇的禁錮。 禁錮一除,原本在这五城镇上空的鸟云与烟雾也顿时消失。而这五城镇当年因禁錮而未完成的天灾毁灭,就在解除禁錮的一剎,山岳突然崩塌,河岸溃堤,河水倒灌,建筑物瞬间瓦解,各处轰隆声不绝,黄尘漫漫,天地一片浑沌。 墨奇魁解除禁錮后,就和尤大回宇文善家。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1) 说完宇文善的遭遇,何月幽幽叹了口气,说:「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她想起宇文善的惨死,眼泪夺眶而出,哽咽自责地说:「一切都是为长老而做,没想到他还是离我而去。我真是没用,竟然不堪一击。」 商牟云说:「我跟他斗过两次,每次都差点丢了命,你怎么拼得过他。别自责了,真要怪,就怪我好了,要不是我太大意,旁生枝节,赶去芾镇救人,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褚良问:「老人家救谁去了?我们认识的吗?」 商牟云歪个头,说:「不可能认识。他们是五十年前被禁錮在芾镇的灾民,或许离极阴地太远,或许其他原因,他们元灵未夺,只是身体被禁錮。」 褚净说:「我们在路也遇到几个像这样的人,但他们都活不了几天就急速老化而死。你遇到的灾民,是不是也是这个下场。」 「没错。墨奇魁解除禁錮,他们重新接触世间的环境,生理现象也在极短时间内走完五十年来到现在,所以,一下子就老化了。幸亏我发现得早,帮他们清除凡夫的生理基因,然后送他们到这界的仙灵之境,再为他们说佛法,要他们好好修行。倘若他们真心皈依佛,断五根八识,去贪瞋痴三毒,悟出实相真諦,自然可以活下去,而且还可能因此得到不可议的佛缘。」 小源突然插嘴,问:「云爷爷,这就是修行吗?」 「是。但修行的最高境界不在自我解脱,而在悟道后以佛誓宏大愿,济世救人。」 小源接道:「也就是说,修行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大眾,是吗?」 「是。小朋友,你在想什么?」从三圣寺回来的商牟云,对金环童子和凡眾小孩交换身分一事,困惑不解。尤其在见到小源之后,对他在这件事上所扮演的角色更是好奇,因为他那小小脑袋竟能想出寻亲之旅的计划。现在,商牟云对他问的问题和总结,更是讶异;这个曾经吵着要司徒允告诉他乐正古慈修行方法的孩子,才没几天,竟然就能说出这么澈底的话,他不知道他是蒙上的,还是真悟道了?总之,一个九岁的凡眾小孩能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还如此镇定,就是个奇蹟。 「修行既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大眾,那么为大眾,因此需要付出自己的性命,像云爷爷大战墨奇魁一样,几番都差点丢了性命,这就是大悲心的实践吗?」 「小朋友真聪明,你这么快就懂了!」 小源摇头微笑。 「这孩子一直要我告诉他乐正先知修行的方法,我都没时间教他。现在听他说这些话,看是我该向他学习了。」 「我只知道这一点点而已,我还是很想知道乐正先知修行的方法。如果你想学佛,你就跟云爷们学吧!」 「你看他,推得一乾二净。」司徒允说。 「我是小孩子,只能跟大人学;何况我心里什么也没有。」 商牟云听小源说这话,心头一震,忖道:「莫非他在暗示我什么?」商牟云的心里千头万绪,想过自己如何得以重返兜率星,再世为天人;还是因在这界行佛道、渡眾生而得生极乐之境?然而墨奇魁恶性重大,而且即将修练成修罗魔功,一旦被他练成魔功,他会即刻返回修罗星,免去这界的魔难吗?还是因缘果报,继续留在这界为害生灵。商牟云讶异,小源生长在官宦之家,又遭遇亲生母亲不疼、亲兄弟不爱,照顾他的奶妈又因宇文善而离开他,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心中竟然没有怨,只有爱;就算长时间等待,只能换来短暂的亲情与疼爱,他仍满足而感激,心中随时充满喜悦与希望。莫非他和金环童子之间有什么联系?那联系主宰着他的希望,让他能预知未来,也能拥有不可预知的超能力,这就是三圣佛菩萨显示金环童子与凡眾小孩的原因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次取紫晶石的任务不就非他莫属,甚至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他暗叫一声:「不好,一但取出紫晶石,绿魔一定来夺。」他想起三圣寺最后一个情境预言,小源和紫晶石一起被绿魔捲走,自己为阻挡绿魔,手臂因而受伤雾化。 商牟云不自觉地看了小源一眼,此时小源的眼睛泛起一点金色微光,正对着他微微笑。这笑容就像商牟云乍见金环童子时,他脸上带着的笑容。商牟云又是一震,仔细凝神再看,在自己面前的仍是那个落落大方、镇定的凡眾小源。 浩源察觉商牟云看小源的脸色有异,却不便发问,因此说:「飞行屋和正厅的一道墙紧贴在一起,难道这墙里真的藏着紫晶吗?」 商牟云摇摇头,说:「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在三圣寺经库经歷的情境,猜测可能有紫晶在里面。至于有没有,我也没把握。」 褚良问:「您有办法移开飞行屋吗?」 商牟云说:「办法是有,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效?」 褚良说:「云老,请示下。飞行屋不动,我们可就被困在这里了。」 商牟云不回答,转问小源,说:「小源啊!你的点子多,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 小源两手一摊,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出去看看。」他转向何月,说:「你有伤,别出去。」 何月点点头。 褚良说:「秋水,你留下陪何姨。褚净,你到驾驶仓待命。」谨慎的褚良每一时刻都想好后退之路。 浩源牵着小源走出飞行屋,他们先走到正堂右墙前,小源看见飞行屋与墙仍紧紧连贴在一起。此时,卢谭和商牟云等人也相继到齐。小源走向中庭,然后转身看着被毁的正堂,又走到隔壁红砖大宅,他又摊开两手,说:「那边空荡荡的。」 眾人还未会意,商牟云哈哈大笑,说:「小子,你要我们从那面着手吗?」 小源说:「如果紫晶在墙壁里,从左边或从右边取石,不是都可以吗?」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2) 商牟云再问小源,说:「对,怎么取?」 小源皱起眉头,慢慢朝红砖大宅那侧走去,他盯着墙壁看,眼睛一眨也不眨。其他人跟在他身后,都想知道他将如何移开飞行屋,又如何取出紫晶。当然,前题要件是那晶石真的在墙壁里。 正当大家集中精神在小源和墙壁时,突然从小源头顶高度的墙缝中慢慢射出一道紫色光芒,一开始还仅是微光,渐渐紫光加强。 小源向前一步,并把手伸进紫光中。 站在一旁的商牟云立即上前,因为他的心中浮出三圣寺最终一幕,他担心墨奇魁会在这时候出现,赶紧上前守护。他运起天人法印,在小源四週佈下防护。虽然他的心在小源身上,但他的眼注视着四面八方,耳朵也仔细聆听辨识来自各方的声响。 小源的手从墙上收回的一剎,除小源和商牟云外,其他人都被那强烈的紫光照得难以睁开眼睛,他们根本没看清楚小源手中究竟拿出什么东西来。 就在眾人各自用手挡住眼前的强光时,商牟云看清楚小源手中捧着的正是那块一短边有一个圆型缺口的大紫晶。小源微微一笑,把紫晶交给商牟云。商牟云随手接过,就在接触紫晶的剎那间,他差点把紫晶丢掉,因为在他手中的紫晶又冰又重,就像捧着一块大冰块。商牟云浑身起寒颤,问小源说:「你觉得它冰吗?」 小源摇摇头,说:「心中唸阿弥陀佛,自有暖气由心田流到全身四肢。」 商牟云立刻依他指示默唸阿弥陀佛,果然,由心口涌出暖气,慢慢遍佈週身,捧着紫晶的手也不再觉得冰寒难忍。随着心中默唸阿弥陀佛佛号,他的疑惧渐消,心神渐定。他发现,就在他的情绪趋于安定,紫晶也跟着安定下来,强光慢慢收歛,终至可以让人的眼睛接受。这情境像极了三圣寺幻境里乐正古慈的经歷。 眾人的眼睛不再感受强光的刺激,纷纷睁开眼睛,不约而同被商牟云手中捧着的大块紫晶吸引过去。每个人心中对这紫晶石莫不嘖嘖称奇,虽看到一边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型缺口,仍觉得它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珍品,质地纯净,通体透明。如果一定要把它弄到完美无缺,而必须去除缺口的瑕疵,就算把它切割整齐后变小了,它依然是这世上最大、最重、最顶级的宝石。 卢谭等人这些天里听了太多有关它的传说,加以眾人心中坦荡荡,丝毫无半点非分之想,虽觉它美丽无与伦比,却仍挑动不起他们内心深处的贪慾。 但对司徒允来说,这么大块的紫晶石,对他所產生的吸引力却是极端强烈的,因为它本来就是紫星世界真族赖以修行的能量来源。因此,一见这石,在他心理立起无名的兴奋,全身血脉喷张激动不已。那紫晶似乎正在告诉他两百年的修行即将因它的出世而得到更上一层的修练成效。那种吸引人的力量,是无法抗拒的,甚至令他痴了。就在他想入非非之际,发觉有人轻拉他的衣襬,他低头一看,正是小源。 小源向司徒允招招手,要他付耳过来,司徒允弯下腰,小源在他耳边说:「忘了嵇多和墨哈离了吗?」一语惊醒妄想中的司徒允,他暗忖一声「好险!」一脸惭愧地低下了头。 商牟云捧着紫晶,说:「我们进去吧!」大伙儿鱼贯进入飞行屋。商牟云把紫晶放在客厅桌上,童秋水、何月和眾人一样,一见紫晶也是嘖嘖称奇,只是两人心中的感受不同,童秋水虽觉得它美,但总觉身外之物,此身能见到它,已是有幸。何月则是百感交集,除和眾人一样觉得它是世上难得的稀有珍品外,还多了一份婉惜,如果此物能早几天出世,或许宇文长老就可以摆脱那魔,重获自由? 卢谭对司徒允说:「我家族虽是地方望族,但世代以孝悌、勤俭传家,从未提及有这样的传家宝,可以推断这紫晶应该就是您父亲託给我祖父保管的东西。现在,这东西就归还予你。」 「不!我们都听了商牟云所说的故事,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曾助真族修炼的紫晶,这事,我也曾告诉过你们,只是,直到商牟云说出他上三圣寺的经歷,我才明白其间离奇转折的过程,终结一论,这东西仍是上天降生这界的珍宝,恐非我一介半调子真族所能驾驭,何况,我心理也明白,修真不是究竟,贪这紫晶,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幸,始终走不到修行的正道。」 眾人听了司徒允的话,无不感慨又佩服。 小源也对司徒允比了个大拇指。司徒允微笑说:「小子,谢谢你!」 大家面面相覷,猜不透他二人打什么哑谜。 商牟云说:「看来,这百亿年难得一见的紫晶,现在却成了烫手山芋,没人敢要了!」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3) 「没人敢要,我来取。」话还没讲完,就看见远方亮起一道绿光,快速投射到飞行屋窗外。 商牟云说:「他来了。小源,看住紫晶。啟航!」话毕,立刻飞身到飞行屋外。 褚良快步走到飞行屋门口,用力关上大门。一直在驾驶仓待命的褚净,一听「啟航!」立刻啟航,藉由司徒允改良的超高性能,飞行屋几乎是就地直线升空。 褚寧好奇,他没见过墨奇魁,一看商牟云飞身出去,立刻闪到窗边,盯着绿光,想看看他究竟长个什么样子。 飞行屋在褚净的驾驶下稳稳离地升空,站在窗边的褚寧突然大叫:「诸葛华!」 卢浩源一听「诸葛华」三字,立即衝了过去,果见在绿光体的前面站着一位熟悉的少女,正是诸葛华。他紧张地衝向大门口,大吼到:「停!停!下降!」飞行屋里的每个人全被这位原本温文儒雅的少年突如其来的失控情绪吓坏了。 小源躲进卢谭怀里,大眼睛不停注视着疯狂的大哥,他担心大哥,也担心一直照顾他的华姐。 卢谭全身发颤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经歷过绿光的残暴杀戮,见到他利用被他害死的阴尸攻击大伙;他不知道诸葛华的情况,他担心这位可能成为自己孙媳的聪敏女孩的安危。 全场只有褚良最冷静,他下令褚净立刻迫降。此时的童秋水,紧紧握住何月的手,以防有任何闪失,但她的心里跟其他人一样,也是不知所措。 司徒允虽是二百岁的修真人,一向过着间云野鹤、独来独往的生活;就拿这次荆科镇寻紫晶来说,在他心里也只认为是和吃饭、睡觉、修行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没有想到竟会遇上如此疯狂又血腥的魔困。他突然看见卢浩源发狂似的要衝出去救人,先是愣了,接下来的反映也和秋水一样,不知所措。 飞行屋由空中直线下降,快到地面时,卢浩源已打开飞行屋的大门,踪身跃下,衝向诸葛华。就在他的手快接触到她时,他前进之势突然受阻,被人拦腰硬生生拉了回来。他回头一看,拉住自己的人正是商牟云。这一受阻,他的心稍微冷静下来,但仍带着激动,闪着泪光的眼直勾勾地看着诸葛华,心中百感交集。 受到惊吓的诸葛华,虽然始终没开口说话,但在见到浩源的一剎,她又惊又愁的脸上忽地绽开一丝喜悦,接着眼泪就像抉了堤的河水,不停地滚出眼眶。浩源一见这泪,心都碎了。 只听商牟云说:「墨奇魁,你害的人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又去抓个女娃来?」 「既然你认为我害的人已经够多了,再加一个,也一样是『多』而已。」 「你我都非这界的人,也各自为目标存在这界,虽然你我想回到自己世界的心一样,方法却不相同。我相信这一切真的源自果报宿业,但我佛慈悲,虽是宿业,也可以慈悲化解,何必选择兇残的手段。」 「我没有你的好运气,健健康康地下到这界。我被我王打了一棍,身受重伤,又被火球砸中,伤上加伤。下到这界,又处在最严重的灾区,到处都是死人或是即将死亡的人。这还不说,突然出现一条健壮的阴魂,他是好是坏,我完全没有把握,当然得禁錮这地方。在禁錮区里,我不吸取那些半条命或濒临死亡的元灵,我问你,我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存活下来?」 在两人对话时,褚良把驾驶飞行屋的责任交给司徒允后,就和两个弟弟走到浩源身边,他们得见机救出诸葛华。他们看见绿光体墨奇魁的身旁还站着一团黑色的人形烟雾,他们心中明白,那团黑烟正是失去穆奎侯肉身的尤大。 商牟云说:「就算是这样,又何必加害宇文善和穆奎侯。」 墨奇魁把责任全推给商牟云,说:「这事全要怪你,要不是你莫名其妙介入其中,会有今天的局面吗?何月乖乖的帮我找能量石,我和宇文善、何月相安无事,你来搅什么局,害我的禁錮区被毁,尤大好不容易找到的肉身也被毁了;而我要的能量石呢?你们明明找到了,却不交出来。」 商牟云说:「你所谓的能量石,是指紫晶吗?」 「这不是你和何月合计誆我跟着你们来取的吗?」 商牟云说:「你不笨啊!」 「好说,只不过让你以为你的计画成功而已,也没什么难的。」墨奇魁说:「其实刚开始我还真的相信何月,但在火坡时,我终于想明白了。如果何月那天决定带着小源回天眷,我还是会相信她,但在那样紧张的情势下,她竟然坚持要带着小源到荆科镇,这说明了什么?从头到底,小源就和紫晶有着不可划分的关係,他才是这件事的关键人物,而不是被利用的无知小孩。这点你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幸亏我也想明白了。」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4) 商牟云说:「你随时都在监视我们,知道紫晶出世,并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商牟云看了一眼诸葛华,说:「抓她来干什么?」 墨奇魁说:「我还没无聊到去抓她,而且以我的能力,有必要去抓她来充当人质吗?想太多了,我的手下败将、五衰天人、商牟云。」 浩源听到这里,插嘴说:「既然没必要抓她当人质,那就放了她。」 「是她自己跑来拜託我拿她当人质,我为什么要放了她?乖孙子,」墨奇魁把自己当成宇文善,对浩源说:「给爷爷一个理由。理由好,我立刻放人。」 浩源迟疑着说:「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个人驾着飞行屋误闯长龙河极阴之境,为的就是来会你。她以为自己的精灵古怪可以救你,没想到她的心思全逃不过我的魔眼。」 「你要怎样才肯放人。」浩源急道。 诸葛华见浩源急状,不捨地说:「浩源哥哥,我不知道紫晶有多么重要,如果它真能帮助我们百姓过好日子,你就别管我了。」 「紫晶根本就是不祥之物,它对我们这界人类一点用处也没有。」浩源求商牟云说:「把紫晶给他。你计画的这趟旅行,不就是为了取出紫晶,用紫晶交换宇文爷爷的自由吗?现在,爷爷走了,华妹却在他们手中,反正是要交换,用紫晶交换宇文爷爷或华妹,并没有差别啊!」 「这…」商牟云也觉得拿紫晶交换诸葛华是可行的,只是三圣寺的最终那一幕又浮出眼前,他担心不是诸葛华,而是小源。 「小源!」背后传来童秋水紧张呼叫小源的声音。当大家回头看时,小源已捧着紫晶站在飞行屋前。 小源冷静地说:「云爷爷,给!」 商牟云担心的一幕果真出现了,他毫不考虑抢先一步从小源手上接过紫晶。就在他接过紫晶时,紫晶在商牟云手已开始微微颤动。那颤动太轻微了,连刚接过它的商牟云都没察觉到。商牟云捧着紫晶走近墨奇魁,说:「紫晶在此,放人!」 墨魔下令,说:「把它放在地上,然后退回去。」 商牟云依言放下紫晶,退回原来位置。 墨魔忽见地上的紫晶大放光芒,眩彩夺目,知它确实是千载难得的能量晶石,于是从绿光体延伸出一手,轻轻拍在诸葛华右肩上,诸葛华不由自主向前跌撞一步。她觉得自己能动了,毫不犹豫地奔向浩源。 眾人见诸葛华平安归来,都放下心头大石;浩源立刻把她拉入怀里。 墨奇魁趁眾人焦点放在诸葛华和浩源身上时,运起修罗魔功想禁錮这一带。 商牟云早已戒备,见墨魔一动,已蓄积九成功力的五神掌立即挥出,强劲的掌力对准绿光体的心脏打去,决意不给他任何出手的机会。 绿光体在商牟云的眼中,是一具透明的光体,有人形而模糊,心脏位于光体的中央偏右的地方,它是一颗发出深绿色光芒的灵珠,是魔的元灵,是魔的意识与行动的枢纽。这颗灵珠,眾生的肉眼是无法看得到的。 墨奇魁见五神掌掌力强劲,若不回手自救,恐非重伤不可,只好放弃禁錮,全力抵挡商牟云的一击。不料,商牟云中途变招,收势回护,墨奇魁空挡虚招,愤怒不已;立刻转挡为攻,修罗魔功运到八成功力,直扑商牟云周身。商牟云先以天人法印护身,口中高诵『阿弥陀佛』,双掌齐发,有如龙景飞瀑,绵绵密密排山倒海,一波波推向墨奇魁。墨奇魁一时大意,竟被这招龙景飞瀑打得向后倒退数步。 墨奇魁讶异商牟云为何神力增加如此之快,一时楞在当下,竟然忘了双方正处敌对状态。 褚良见机不可失,命寧、净二人把浩源、诸葛华及小源护送回飞行屋,自己则留在原地为商牟云护法,并拿出磁光机对准墨、尤二魔。 褚良和在飞行屋里的人都不希望真的和墨奇魁起衝突。因为虽有紫晶在此,但它的功效未知、运用不明,商牟云一人要对付二魔,又要保护一真人、九凡眾,压力实在太大。因此,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墨奇魁,希望他赶快取下紫晶,然后飘然离开。 忽然听到墨奇魁说:「全部的人都不许走!」眾人好不容易放下担心又全紧张起来。 至于商牟云,他虽智取一胜,但墨魔的功力深厚,绝非自己轻易能敌。所以,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期待墨魔拿了紫晶后即一溜烟消失,因为两败俱伤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同时,他也明白,紫晶是一颗汇集天地灵气,具有思想的晶石,它现在又大放光芒,表示它不安的情绪正在蕴酿;它能助人,也能毁人。现在的它是要帮助墨魔,还是和两天前一样,正要对抗他、摧毁他?自己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在没弄清楚整个情况前,他必须保持实力,不可轻易挥霍自己的能量。 墨奇魁不把现场所有的人放在心上,所以,大方的放开诸葛华。但他心中了然,也没有忘记两天前的几场大小战役,单是紫晶的光芒,就把他和尤大打出宇文善和穆奎侯的肉身,甚至毁了受着妖气二人的肉身。可见它既对抗邪恶,也以邪恶之法反扑。它亦正亦邪,令人捉摸不定。 此时,地上的紫晶不断增加光芒,双方人马就这样僵持着。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5) 终于,墨奇魁先耐不住性子。从绿光体伸出如胶状长长的手臂,准备去取紫晶。然触手才伸出二寸就停住了,突然用力一挥,背后的长龙河立刻骚动起来,二十个湿漉漉的人形泥人,从长龙河里爬了出来,走到墨奇魁面前,机械地向他行礼。墨奇魁的手指着紫晶,二十泥人转身走向紫晶三尺远的等距处围成一圈。墨奇魁一声令下,二十泥人立即伸长手去抬晶石。没想到手才伸出,泥人就像水滴遇到烈火般,『ㄘ』一声,二十个泥人瞬间就像被烈火蒸发了一样化成水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奇魁虽然震惊,却不相信紫晶有如此大的能耐,立刻又招唤出二十个泥人上去,一转眼功夫,二十个泥人也和先前那二十个一样蒸发消失。 墨奇魁不信邪,再度挥出绿光手。长龙河对岸一阵骚动,四、五十隻阴尸载浮载沉越过长龙河,飘上岸来,在各距紫晶二尺处围成一圆。墨奇魁吼一声「取」,四、五十隻阴尸一起扑向紫晶。就在阴尸跃起一剎,紫晶爆出强光,四、五十隻阴尸瞬间在空中起火燃烧,灰飞烟灭。 墨奇魁大为震怒,心想:「只不过是一块臭石头,竟能把我困在这里。这样下去,我还跟人家谈什么练修罗魔功、回修罗星,岂不笑掉凡眾的大牙。」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已经不是怒或惊可以形容他的心情。他转对商牟云,见他虽蓄势待发,却无阻挠自己取紫晶的意图。多疑的魔心里又转了七、八个念头,最后决定命尤大上前取晶石,倘若一样无功而返,再作打算。 事情发展到现在,墨奇魁表面上虽仍执意取下紫晶能量石,但其实在他心中已越来越没把握,甚至暗自警告,不论结果如何都不能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尤大受命向前,黑色团雾飘到离紫晶约二尺的地方,他停了下来,心想:「就算失败也不打紧,就是不能让自己像那些泥人一样,一下子就蒸发消失。」他也学老大化出一小团黑雾人,命令它去取晶石,没想到黑雾人才向前挪动,紫光立刻暴出怒吼般的强光,对准黑雾人一闪,黑雾人竟然离奇的不见了。尤大不信邪,再化出一个大一点的黑雾人,结果也是一样,连靠近紫晶的机会都没有,就在二尺远的地方爆消。 墨奇魁吼道:「我要你亲自去取。」 尤大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肉身已被这紫光毁了,只剩这条黑灵,如果再消散,岂不比到幽冥星报到还惨。但对老大的命令又不敢不遵从,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在距紫晶二尺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第一是因为心理害怕极了,第二是紫光大强,照得他几乎要散形。他回头看看老大,墨奇魁也正盯着他,并示意他动手,他只好运起已练得滚瓜烂熟二成功力的修罗魔功,想延伸黑雾裹住紫晶,再将它凌空甩给老大,就算不成功,至少还可保住这条黑灵。 没想到,雾团伸至紫晶半尺处,紫晶再度爆闪极光,每一点光都准确的钉入尤大的黑雾团,尤大吃痛,缩回雾团,哀号惨叫,但黑雾敌不过强光,逐渐溃散,人形也消毁。 墨奇魁见状,立刻运功将溃散的黑雾凝聚。可怜尤大,原本五尺高的雾团,经紫光摧毁,现只剩下三尺不到的高度。 墨奇魁思量,眼下只有亲自取石,才能终止这个僵局。他运足八成魔功,绿光手深入地底,翻起尘土,将紫晶密密实实覆盖厚厚一层土。他以为以土隔绝,再施以封固,紫晶在封固中自然起不了作用;就像这五十年来的禁錮一样,他和紫晶一直相安无事。墨奇魁见土封的紫晶没有任何异状,得意的操起它,准备将它带入阴穴,修炼修罗魔功。 商牟云等人见墨奇魁土封紫晶,暗中佩服这魔的心思縝密。见他取石渡河,都希望从此能结束这场非人的纷扰。 正当墨奇魁得意的捧着土封的紫晶石,准备飘渡长龙河时,突然眼前尘土飞扬,土与紫光星点不断射入绿光体;绿魔吃痛,大吼长啸。他想甩掉紫晶,可那紫晶死黏着绿光手,不论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紫晶再度出尘,强光耀眼,绿魔的手受紫晶光能摧毁,绿液滴入河中,臭味四溢,连在十尺外的商牟云等人都无法忍受。 商牟云见紫晶已缠上绿魔,结果必是兇多吉少,甚至兇险万分,赶紧拉着褚良退回飞行屋。 墨奇魁痛得失去理智,为摆脱紫晶燃烧之苦,他另伸出绿光,痛砍自己的绿光手,惨叫一声,飞渡长龙河。尤大紧随在后,狼狈逃离。 紫晶随着被砍下的绿光手掉落地面,绿光手被紫光燃烧灰灭,地面上只剩下不断发出强光的紫晶。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6) 飞行屋里的人全部集中注意力在绿魔和紫晶,无不意外绿魔会再次受到重创而逃,每个人都对这突如其来的结果震撼不已。就在这时突觉有七彩眩光闪烁,大家不约而同向闪光处看去,闪光者正是站在浩源身旁的诸葛华。只见她表情呆木,视若无睹。七彩眩光正由她脚上不断向上闪烁,随着眩光明灭到她全身时,诸葛华像变魔术般竟凭空消失。眾人惊愕盯着那个空位,一时张大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华!」眾人被浩源悽厉叫声震醒,诸葛华真的就这样凭空不见了。浩源不安地看看自己身边的空位,眼光漫无目的地搜寻着,但不论他怎么叫,怎么找,诸葛华就是不见了。他忍不住哭倒在地。包括卢谭在内,没有人能说上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人能给他理由、答案,因为诸葛华就这样活生生站在眾人面前突然眩烁消失。 卢谭默然,何月哭了,童秋水也哭了,小源更是哭得伤心。 冷静的褚良快速思索,从她出现到消失,希望能找一点蛛丝马跡,可惜,连心思縝密的他也始终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司徒允侧着头苦思,他对诸葛华最终的表情记忆深刻,那是张无意识的、非人的表情。只是那张表情和实实在在的人瞬间消失,二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他百思不得其解。 商牟云虽然知道魔法千变万化,但绿魔在重伤后,如何从自己眼前把人带走,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这事实在不合情理。除非,…商牟云大胆作了个假设,假设诸葛华早就死了,只是在魔法下用来换紫晶的假活体;或者从头到尾都只是场傀儡戏,根本没有诸葛华在这里。 就在商牟云大胆假设小心归纳的同时,褚寧也在这时叫出:「问诸葛匀,诸葛华和他在一起吗?」 褚良原本已觉事有蹊蹺,也在此时啟动视讯。不久,墙壁上出现诸葛匀的影像。卢浩源衝到前面,说:「诸葛华呢?和你在一起吗?」 诸葛匀有些莫名其妙,问:「诸葛华!你怎么哭了?」 「别管我,诸葛华呢?」 「你不是要她去陪卢奶奶吗?」 浩源把头转向褚良,褚良立刻与卢奶奶连线。公孙安淑的影像一出现,浩源立刻问:「奶奶,诸葛华跟你在一起吗?」 公孙安淑没回答浩源的问题,先问他:「你爷爷好吗?」 卢谭说:「我很好,诸葛华陪着你吗?」 「是。」 这声「是」让大家全放下心,最开心的当然是卢浩源。在大风大浪后,他的情绪仍无法完全平復,因此说:「可以叫她过来吗?」 「哦!她不来了,她说要去找你们。」 大家一听又全担心起来。 浩源问:「她什么时候说要来找我…们的?」 「今天早上,现在应该啟程了。你们怎么一直在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奶奶,没事。你一个人要保重。」 公孙安淑不安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卢谭说:「快了,我们去会诸葛华,接她一起回去。」为了不让公孙安淑担心,他们和她的视讯在这里结束。 浩源虽已肯定在刚才在自己眼前消失的诸葛华,可能只是幻影,但诸葛华正在来荆科镇的路上,她的安危,又引起他的担心,不觉暗骂一声『你这不听话的女孩』,但心里却是酸甜杂陈。伊人的巧笑娇嗔,一下子全浮现脑海。他说:「爷爷,我想先去接应诸葛华。」大家心里都明白,幸运只有一次,绝不可能有第二次,保护诸葛华不被绿光拦截,的确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基于间谍的本能,褚寧直觉地提出一个疑问,说:「等等,为什么我们一直连络不上她?」 褚良说:「会不会她走的太仓促,忘了带精灵箍;还是她认为浩源一定会跟她连络,为了不让我们找到她,劝她回去,所以,她故意关掉连讯系统?她一向精灵古怪,也不无可能。」 浩源说:「所以,我想寻来路去接应她,以免她遇上绿魔。」 褚良说:「我陪你,我们坐战斗飞行屋去,一方面速度快,另一方面,真要遇上绿魔,我相信你父亲这驾精微战斗系统的飞行屋,还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功能;虽不能打倒魔,至少可以和他周旋一阵子。」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只能赞同他的决定,至少那驾飞行屋的速度,绝对是现在世上最快的飞行物体。褚良接着下令:「秋水你们三个留下来陪卢伯父等人回天眷。云老,这屋子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等等。」 浩源和褚良都是一楞,一起盯着说话的小源。 小源不慌不忙地说;「带着紫晶去。」他让褚良打开大门,随即走向墨奇魁遗留在屋外的紫晶,他捧起地上的紫晶石,那重达二十公斤的晶石,虽少了一块圆石,少说也还有十五、六公斤重,一个九岁孩捧起一块十六公斤重的紫晶,外人看他轻松捧着紫晶宛若浑然无物,大家在这时候开始对小源的天资异秉有了更进一步的肯定。只是这个孩子既不常外出,平常也没有特别的表现,为什么会和紫晶有这么多奇怪的关联,难道也是宿世的因果吗?大家不约而同都把目光落在商牟云身上,希望他能给一个答案。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7) 商牟云两手一摊,双肩一耸,他也给不出答案。因为三圣寺里的幻境,金环童子站着的地方,忽然转换为小源,二者的关联性,在幻境中并没交代清楚,尤其是小源捧着紫晶,被墨奇魁架走,…。想到这里的商牟云,不觉又从背心凉了起来;难道这是个劫数,一个早已宿命的劫。他转头去看小源,小源也正抬起头看着他,对他微微一笑,说:「云爷爷,这石好像要动了,我得带它去会它的头。」 「去会它的头?您是…」商牟云本要说「您是金环神童」,话未出口,小源即拦住说:「我不是。」好像早已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给了肯定的答案。 「既然不是,为什么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又说它们要会合?」对两人的说话,已听出商牟云知道的并没有比其他人多。 小源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它想去会它的头,头和身即将合体。」 商牟云忽然无厘头的问:「你平安吗?」 小源又对商牟云莞尔一笑,说:「佛说眾生皆有佛性,将来皆当成佛。」 「…。」商牟云心中一凛,忖道:『他又在告诉我什么?学佛须能究竟,究竟自然成佛?究竟到成佛,这其间的关联,我可是怎么想也想不通。』 「契机到,自然通。」小源又回答了商牟云心中的疑问;然后转向卢谭说:「爷爷,紫晶在那里,墨奇魁就会追到那里。我要带着紫晶跟哥哥走,你们就可以平安回天眷国了。」 卢谭一世英雄,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孙儿去冒险。忧心地说:「这样,你们不是太危险了吗?」 小源像个烈士,说:「生死有命,共业难躲。我得陪他们去歷劫,何况危难是契机。」 商牟云想说我并不想要你们去歷险,可他只说了一个「我…」字,立刻又被小源打断话,说:「你揭了引蛇出洞之计,就得回復到原来。」 商牟云竟然虚心受教,回说:「是。」 小源转对褚良和浩源说:「两位哥哥,我们赶快走吧!」 浩源向前想帮小源拿紫晶,小源摇头说:「哥,我来就可以了。我们赶快走!」 小源连说两次「赶快走」,敏感的褚良已听出话中有话,立刻拉着浩源往飞行屋走。他不是不体谅小源手中捧着十六公斤重的紫晶,而是从紫晶出世到现在,虽有很多人、魔与鬼碰过它,但只有两个人毫发无伤,一个是商牟云,另一个就是取出它的小源。商牟云一开始还驾驭不了它,还是小源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后,商牟云才使紫晶稳定下来。所以,他肯定一件事,小源和紫晶是密合的,就紫晶而言,为小源担心是多馀的。 小源随着两位哥哥快速登上战斗飞行屋,褚良熟练地啟动引擎,飞行屋一下子就拔地万尺,飞上天际。 小源抱着紫晶走进驾驶仓,说:「哥哥,向东南飞,直接往长龙河下游河谷飞去。」说完就在浩源身旁的椅子坐定。褚良毫不怀疑地依他的指示航行,浩源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仍只是微微一笑,补上一句话,说:「就是直觉。」然后,无辜地摇摇头。 战斗飞行屋以极速飞过芾镇,继续往东南飞行,在刚过闽村不久,小源说:「来不及了,直接飞越长龙河在闽村下降。」褚良立刻在空中调转九十度,奔向闽村。 小源冷静地发号:「在这里下降。」 褚良依言迫降,在下降距离地面还有三千公尺高的地方,他看见一架小型飞行屋也正要下降,他全身顿起鸡皮疙瘩,因为他认识那架飞行屋,正是诸葛家的。浩源当然也看见了,衝口说:「那是诸葛叔叔的飞行屋,华一定在里面。」 褚良正准备下降,忽听小源叫道:「墨奇魁来了,褚哥哥航向西北方,别让他接近华姐。直接对准绿光体衝进去。」 褚良毫不迟疑,立刻将飞行屋向上升高三千公尺,与墨魔绿光体的高度相当,随即依言向着绿光体衝了过去。 墨奇魁原本凌空延伸出绿光手,在空中画一圆,准备在飞行屋飞蛾扑火的剎那,一举裹住它,并把它摔个稀烂。然而在就绿光正要圈住飞行屋的剎那,墨奇魁发现竟然无法收紧光圈,只一愣,飞行屋已然飞到它的面前。就在墨奇魁一愣下,飞行屋已衝入绿光体。从绿灵珠旁穿出绿光体。绿光体被飞行屋穿透的地方,顿时起火燃烧并发出阵阵恶臭。墨奇魁痛苦哀号,整个绿光体扭曲到不成人形。 小源继续冷静发号:「调过头,再撞他一次。」 褚良二话不说,快速调转机头,对着绿光体。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增加了他不少信心,这次他不慌不忙,毫不犹豫地衝撞绿光体。因为他看不见绿灵珠,也不知道绿灵珠对墨奇魁的重要性,尤其对着痛得扭曲的绿光体,他选择对准他中心再撞一次。 墨奇魁虽在巨痛之下,意识仍很清楚,一感觉背后有东西衝过来,立刻变换形象,匆促而狼狈躲开第二次攻击。褚良不等小源下令,二击不重,立刻调转回头,对准绿光体,快速对他第三次痛击。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8) 由于墨魔曾在第二次被攻击时变化形像,因此,褚良在第三次攻击时,速度虽快,却保留临时改变方向的机会,他见绿光体微微向上延展的剎那,立刻调整方向,火速对准上方衝了过去。当飞行屋向上衝去的同时,绿光体正好完成向上延展并聚全光体。第三次的攻击,飞行屋的机头直接擦撞到绿灵珠的边绿,飞行屋猛烈摇晃,然后穿出绿光体。 褚良准备再次调头攻击绿光,却发现飞行屋已然受损,无法快速调转机头。他立刻查看监控萤光幕里墨魔,发现绿光体不断扭曲变形,而且还出现多处焦黑。他想,墨奇魁应该已受到重创,因此给了褚良足够的时间转头。 褚良才调转好飞行屋,只见绿光也聚合成形,突然墨奇魁发出震天大吼,悽厉之声令人毛骨悚然,接着绿光体化成一团墨色烟幕,向西北逃窜。 浩源说:「绿魔跑了,我们下去接应诸葛华。」 褚良将战斗飞行屋顺利降落地面,浩源立刻衝出大门往诸葛华的飞行屋奔去。一面大叫:「诸葛华!」 小源捧着紫晶,跟在浩源身后走到大门口,他站定脚步,不再向前。 「小源,我们要下去吗?」 小源摇摇头,说:「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褚良心中嘀咕,他是小源,还是另外一个人?面对墨奇魁的小源,和面对我们的小源似乎并非同一人;因为面对墨奇魁的小源,果断坚定;而面对我们的小源仍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孩。 忽然从诸葛家的飞行屋传出浩源哀号声,小源和褚良不约而同向飞行屋跑去。二人先后登上飞行屋,看见浩源手上拿着一个木雕人偶,人偶的一隻手掛着一条绳子,绳子上飘着两张被扯破的小字条。浩源对着人偶不停的哭泣。 褚良问:「怎么了?」 浩源哭着说:「诸葛华遇难了,只留下这个人偶。」 小源走近浩源身边,看看两张被扯破的纸条,然后一言不发走下飞行屋。 褚良发现他的行径可疑,立刻跟了出去。悲伤中的浩源头脑仍保持清醒,他也察觉小源行为的怪异,握着人偶也跟了出去。 他们看见小源向着天捧起紫晶,一动也不动。这样持续了快三分鐘。从西北方突然闪进一道绿光,快速在小源身上缠绕上四、五圈。小源依然向天捧着紫晶,任由绿光缠身,毫不抵抗。浩源和褚良傻了,眼睁睁的看着小源被绿光捲向西北方,两人才如梦初醒。 「快,快上飞行屋。」褚良叫着,立刻奔回飞行屋,浩源紧跟着登机。飞行屋快速升空,向西北方飞去。 说也奇怪,监控萤幕上突然出现紫色光点,似乎是在指引他们飞航的方向。 飞行屋飞到凤屿镇上空,紫光停止不动,褚良立刻在紫光的定点降落。二人走出飞行屋,见这里地面平坦空旷,气氛却阴森恐怖,偶而还会飘出恶臭味。 卢浩源见无屋无瓦,不知道诸葛华和小源究竟藏身何处?他耐不住性子,大叫:「小源!诸葛华!你们在那里?」 曾在韶国歷险的褚良,身处阴森恐怖的凤屿镇,丝毫不敢大意。他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提高警觉紧跟在浩源身旁。 突然凭空闪出一小小黑色的雾团。褚良和浩源都确信是重伤后的尤大,立刻追了过去。 浩源叫道:「站住!别跑。」 尤大说:「凭你们两个也想找到我,休想!要不是老子奉命带你们进去见老大,早把你们两个杀得尸骨不存。」 褚良知道尤大没乱说,因为人的确斗不过鬼,尤其是半魔半鬼的尤大。双方的距离近了,褚良终于看清雾团的尤大,有脸也有七孔,有手有脚还有身体;只是他的脸有一半露出骷髏,另一半扭曲变形,身体与手、脚也一样,处处骨露于外,甚至还有几根要断不断的枯骨,掛在躯干上,随着他的身体行动而幌动着。幸亏他的外形已雾化,模模糊糊,减少了几分难看,却也更增添几分恐怖。 浩源虽也看得清楚,但救人心切的他,完全不把眼前的尤大放在心里,说:「带我去见墨魔,我愿意用我的性命交换诸葛华和我弟弟。」 「本来就是要带你去见我老大,至于能不能用你的命交换诸葛华和你弟弟的自由,这可不是任何人作得了主,还是我的老大说了算。」 「少废话,现在就带我进去。」浩源虽救人急切,但仍是理智的,他回头对褚良说:「诸葛华和小源都是我的家人,我责无旁贷。你回去吧!」 「兄弟,人魔之斗是邪恶与正义之斗,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浩源心中明白,褚良是有正义感的人,就像商牟云一样,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就算再风险,现在也无法劝得动他离开。况且要救的人有二个,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恐无法全身而退,有了沙场老将褚良的帮助,赢面一定大些。于是他向褚良点头致谢。 「你们的商量是多馀的,老大如果要你们的命,你们一个也跑不掉。可惜!你们的担心是庸人自扰,老大要的是紫晶能量石,对你们的命没兴趣。」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9) 褚良说:「既然要的是能量石,能量石也已在他掌控下,却不放人,又来押我们两个,是何道理?」 尤大冷笑,说:「算你有心眼。走吧!别跟丢了,被阴尸吞了,可别怪我。」 两人跟着尤大走到一大片平坦的地方,尤大停下脚步,随即口中唸唸有词,脚踏奇怪步伐,接着伸出食、中二指用力作戮地状。瞬间在尤大脚前一尺距离的地面裂开一个口洞,口洞宽约可容身,从洞里发出一道昏沉的绿光。 尤大说:「眼前这个洞深达百公尺,没有梯架,只能垂直下降。」 浩源说:「百公尺!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岂不就死在这这洞穴里?」 尤大得意地说:「活着,人见;死了,魂见。老大就是要见你们。」 褚良说:「一定有办法,你别唬我们。」 「算你厉害。」突然尤大的雾团左右各延展出两隻大手臂,牢牢裹住浩源和褚良,两人决意见墨魔救人,对这诡异的现象现怪不怪也毫不抵抗,任由黑雾缠身。只觉身体已被带离地面,接着,快速向下坠落,耳中不时传进低沉的鬼嚎声,身上也越来越觉得阴寒之气侵袭,越往下坠,阴冷愈盛。 不久,褚良和浩源已能踏实地面。 「往前走,你们很快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了。」尤大停在原地不动。 褚良拉着浩源向前走。两人都闻到地底洞穴的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浓浓尸臭味。洞穴里不似洞口狭窄,而是有一条向里蜿蜒延伸的通道,通道中照下微弱的蓝绿色的火光,两人好奇抬头向上看,赫然发现那火光来自燃烧中的骨头。有人或动物的头颅,还有脊椎、四肢,乱七八糟掛在洞顶上。这条通道不长,而且除了尸臭味外并未遇到机关或风险;两人很快就走到通道尽头。 通道口的左边亮着紫光,两人心头俱是一震,这光明显来自小源手捧的紫晶,同时也显示这石正不安地发怒着;于两人顺着紫光快步左转。 走不到五步,褚良竟感觉呼吸到清新的的空气,而且还觉得这里的空气没有韶国地底洞府的腐朽味或闷气。在魔居住这么深的地底洞穴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真的有些令人讶异。 新鲜空气让他们的脑子清醒多了,这通道像酒瓶的长颈,一出长颈,大而圆的酒肚立现眼前,诸葛华和捧着紫晶的小源就在大酒肚的中央席地而坐。他们和小源两人的距离约有三丈远,可是不论他们用走的或跑得多快,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都保持三丈之遥。 浩源情急失控,没命向前奔跑;褚良冷静理性,硬拖着浩源停下来。他拉高嗓门对浩源说:「别跑了,再怎么跑也接近不了他们,因为我们已落入魔宫总管墨奇魁的魔法控制了。」 浩源也故意拉高嗓门,说:「墨奇魁既然引我们过来,必有要做的事,干什么又缩头缩尾不敢出来见人。」 「浩源,别激怒他,魔性残酷多疑,不懂我们凡眾的真性情。」他见墨奇魁久久不现身,定是想藉诸葛华和小源扰乱浩源情绪,再趁机夺取紫晶。只是褚良到现在还是想不通,连墨奇魁都不敢碰的紫晶,他要他们两个如何帮助他,让紫晶变成可以被他驾驭的能量石?因为从商牟云的说法,紫晶是多生累劫中,佛献身眾生所留下的骨骸,被感恩的民眾埋入土中,经紫星地火焠炼而成的晶体,它内含佛性与善,有智慧有思想,又岂是我们凡眾所能改变它的特质的。褚良忽然想到,自忖道:「除非,它也知道紫晶的来歷,想藉佛慈爱凡眾的心,逼紫晶就范。可是凡眾一日平安了,紫晶又岂会长久乖乖就范?」他似又觉这个推论不合理。 就在此时,他们和诸葛华以及小源的距离像变魔术般缩短了。浩源兴奋地衝向前,突然眼前绿光一闪,一个高大的绿光体挡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褚良一把抓住向前衝的浩源,才没让他撞上绿光体。 二人急忙后退一步,瞪着墨奇魁不发一语,等待他下一步举动。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如何取走紫晶,然后大大方方放他们离开?」墨奇魁说:「现在,紫晶再度发怒,你们也看到它的光芒四射,连小源都安抚不了它;但至少他还可以捧着它,而它也不伤害他。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教我如何能放走小源?既然小源不能放,诸葛华当然也得待在这里,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10) 「你在说什么?为了要能量石,你害死了我太爷爷。」浩远气愤地说:「现在,我们把能量石给你,你自己没本事取,却又来骚扰我们凡眾,难道不怕天遣吗?」 「天遣?我好怕哦!」墨奇魁绿光一沉,说:「要不是你们和我因果纠葛,我会落到这界吗?你们竟然还敢跟我讲天遣。和你们这界的纠葛,是生为修罗星人的耻辱,你以为我想死缠着你们不放?我巴不得早日脱离你们回归修罗界,谁希罕和你们纠缠不清。」 「既然不想和我们纠缠不清,那就放了我弟弟和诸葛华。」 「你真是有理说不清。」墨奇魁说:「等我顺利取得能量石,练成修罗魔功,我重返修罗界之时,就是你们自由之时。」 「我们自由的时刻?」褚良冷冷问:「你是说除了小源和诸葛华外,你还要扣留我和浩源?」 墨奇魁不耐烦地说:「要不引你们进来这里做什么?」 「就算你把商牟云也请来这里,也一样无法让紫晶变成你的能量石。」小源突然发话,他起身走向三人,诸葛华也赶紧站起来跟在他身边。 浩源看出小源已不是自家的小弟,而是那个伸手进墙里取出紫晶的人。至于诸葛华,脸上虽佈着惊恐之色,但看得出来她是平安的,浩源总算放下心头的大石。 墨奇魁讶异地问:「小子,你说什么?」 「紫晶是不是你想要的能量石,其实你的心中比我们还清楚。不论是稽多或墨哈离,还是从真族到先知乐正古慈,紫晶既不助紂为虐,也不助真族修真成佛。」小源冷静地说:「所以,当你怀着贪念取石,自然被自己的贪念所伤;你的贪念越大,受伤就越重,这一切都和紫晶石关。要不然当你伸出绿光手臂捲起我的肉身时,为什么不像之前一样被所谓的紫晶神力重伤?」 墨奇魁辩解说:「那是因为你心系诸葛华,未催动紫晶的神威力,所以我才没受伤。」 「不!那是因为在你伸出绿光手时,心中念起『祖孙一场,我并无害你之意』。」 绿光体微微一抖,墨魔惊颤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 小源没有回答墨奇魁的问题,继续说:「放了所有眾生,我带你去找紫晶的头。」 在场的人无不惊呼:「紫晶的头!」 墨奇魁更是讶异,说:「矿石怎么会有头?」 小源说:「忘了这石从何而来了吗?」 墨奇魁反问:「商牟云说的是真的?」 「是。」小源说:「至于能否助你重返修罗界,我不知道。」 「好,我答应放了他们三人。」 紫晶此时已渐渐收歛刺眼的光芒。小源说:「不止他们三人,还有被你困在地底的百万阴灵。」 「他们并非凡眾,将来也都是我的魔子魔孙,放不得。」话甫出,紫晶又放出刺眼的光芒,不仅墨奇魁难抵强光向后退出五步,就连诸葛华等三人,也受不住强光,立刻闭上眼睛并伸手去挡。 这次紫晶并未像之前大发雷霆攻击墨奇魁,不久即渐渐平息下来。 小源捧着紫晶走向两位哥哥,诸葛华也跟着奔向浩源,浩源伸手紧握诸葛华的双手,同时伸出另一隻手,把小源拉近两人。褚良见状立刻向前踏出一步,拦在三人前面保护他们。 墨奇站稳脚步,狡猾地说:「紫晶似乎急着想找到它的头,所以,…嘿!嘿!嘿!。」 小源说「是。我会带你去,你就放了他们三个吧。」 「不,不!不!你一个人带我去,他们三个不会放心。如果我跟你们四个一起去,到时候我取走紫晶,他们三个也可以平安的带你一起回家。」 褚良一听,就知道是墨奇魁的诡计,但话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毫无破绽。他还没想出回应的话,只听浩源说:「好,到时候你拿走紫晶,可不能再回来为难我们。」 墨魔一听,心情大好,说:「好孙子,太爷爷和你们也相处了三年,岂会忘了这三年的祖孙情。」 一听到「太爷爷和你们也相处了三年」,浩源顿时怒目而视,小源则伤心地说:「太爷爷死了!」 诸葛华惊讶叫道:「太爷爷死了?」因为她陪公孙安淑回天眷,因此,不知道这些天在荆科镇发生的事情。 「呸,呸,呸!他死了,我还在。」 褚良逮到机会,立刻将墨奇魁一军,说:「以宇文善长老自居,我看你离死期也不远矣!」 「臭小子,你不怕我现在就劈了你!你和我可没半点亲情连系。」 褚良说:「怕就不会追着你不放。」 「哼!」墨奇魁说:「耍嘴皮在魔爷爷这里是捞不到好的。」 小源说:「不是说好要一起去找紫晶的头吗?为何不现在就起程,让你早日见到完好的紫晶,也让我们早点回家。」 第十三章 紫晶合体 (11) 墨奇魁说:「还是小源聪明,不像假道学的五衰天人商牟云,也不像这两个一板一眼的凡眾。」 细心的褚良听到小源说「让你早日见到完好的紫晶」,心中一凛,忖道「难道紫晶之于绿魔,他只能见,却不能取吗?」 墨奇魁见眾人突然安静下来,又见褚良若有所思,多疑的阿修罗个性立刻展露出来,说:「小子,你的脑袋瓜又在想什么餿主意?」 褚良说:「在你的魔法世界我能有什么餿主意。既然大家都想见紫晶的头,那现在就走吧!只是,你可以同时带我们四个人一起走吗?」 「同时带百人也不是问题,何况只有你们四个。只是,你好像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 褚良一愣,说:「什么!」浩源和诸葛华也吓了一跳,以为墨奇魁又反悔了。 「这次紫晶虽没杀我,但我的元气也已去了大半。为保存实力,我不能再浪费我的精力。所以,我刚才说『我跟你们四个一起去』。」 浩源、褚良和诸葛华三人听他说完才放下心中的石块。 小源似乎一直都明白墨魔的话,于是说:「不过,你现在得先带我们上去。」 「那是自然。」墨奇魁说:「只是凡眾最令我受不了的地方就是你们这臭皮囊,如果你们全成阴灵,那就好处理了。」 「你!」浩源气得话都说不下去。 「紧张什么?不过说说心里的想法罢了。」墨奇魁伸出绿光触鬚,交织成一片光网,说:「我对你们可是特别好,上吧!」 四人踩上绿光网,觉得平稳异常。褚良非常惊讶,没想到一直是死对头的墨奇魁,竟然也能如此用心为他们编织一张稳固的光网。 墨奇魁轻唤一声「起」,自己和光网以及网上站的四个人立刻平飞到通道口,随即上升飞到地面。四人走下光网即朝飞行屋走去。小源回头问墨奇魁说:「你不上来吗?」褚良等三人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只见他唤道:「尤大!」 「老大,你叫我。」 「我去找紫晶的头,你守这地穴,别让人来破坏。」 小源说:「假太爷爷!」 「什么假的,真的?」墨奇魁瞪大眼睛看着小源。 小源笑着说:「这界除你之外,有谁能打出如此高强的封印,又有谁能解开你的封印?」 墨奇魁低头一想,除了自己,在尘旅世界的确没有人有这能耐,就算是尤大和商牟云联手,功夫修为仍然不如自己。也就是说他打出的封印,根本无人能解开,除非是他的王,或者来自极乐之境的佛菩萨。虽是如此,他斗不过商牟云是事实,几次在他手下吃闷亏;不管斗不过他的理由是佛助或天意,他总觉得在这界腹背受敌,处处受制,因此,他必须小心谨慎。而现在提醒他是这界唯一能打出如此高强封印的人是小源,以他多疑的心性反而认为是小源故意要松懈他的防心,因此,他对尤大再补上一句,说:「你要守好这地穴,若有差错,连做鬼都难。」 尤大自被紫晶打散了形,是老大勉强帮他修补出现在的样子,魔功早除,鬼气不足,全靠老大给他的一口魔气才能苟延残喘至今。儘管他对老大没有敬畏心,但为延续一口气,还是得唯命是从。 墨奇魁认为交待完毕,转身对四人说:「我们走吧!」 四人一魔上了飞行屋,各自找位置坐下。因战斗飞行屋小巧精緻,讲求的是战斗力与速度,因此屋内空间不大。小源、墨奇魁面对面坐下,小源把紫晶放在茶几上,随即闭目养神。褚良进入驾驶仓,浩源和诸葛华站在离小源不远的通道上,监视墨奇魁,意谓着保护小源。 墨奇魁看了两人一眼,说:「躲我,空间太小,我们的距离太近了;保护小源,又太远了。坐下吧!我的目标一直是能量石,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改变过。」说完,也闭上眼睛。 褚良啟动引擎,飞行屋缓缓升空。他先把飞航方向定在天眷国,然后问墨奇魁,说:「怎么走?」 墨奇魁愣了一下,问小源:「怎么走?」 小源直率地回答:「不知道。」 墨奇魁魔性爆怒,说:「不知道!你耍我,只是为了骗我送你们离开地穴。你这小孩子,也这么诈,亏我以为你是神童,是为解救我离开这界的菩萨神童。」 浩源见墨奇魁爆怒,一个箭步衝到小源身边,说:「别为难他,他只是个孩子。」 小源不慌不忙地说:「我的确不知道,但不表示这航行没有方向。」小源此话一出,包括墨奇魁在内的四个顿觉坠入五里雾中。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1) 突然听见褚良大声惊叫:「紫光又出现了。」 眾人不约而同挤进驾驶仓,果见监控萤幕上闪着一条不规则的紫色光线。 墨奇魁指着光线的两头,问:「这是那里?」 褚良检视后,讶异地回答:「一端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另一端是莎鄱紆山结维能量的运转中心!」 「运转中心!」浩源问褚良:「要不要先通知爸爸一声?」 墨奇魁突然反扭诸葛华的手,说:「不许通风报信。」 「哥,没事的。」小源转对墨奇魁,说:「放手,紫晶要合体,没有人能阻挡。」 「紫晶合体!」眾人不约而同重复这四个字。 「假太爷爷,放开华姐。」小源的声音不大,却很具威权力,墨奇魁依言放开诸葛华。一向刁鑽的诸葛华,这次也被吓坏了,立刻躲到浩源身边。 「褚哥哥,确定是运转中心吗?」小源问。 「是那一区域应该没错,只是看不出正确位置。」 「好,等到了再说吧!」说完,小源又回到自己的坐位休息,他要大哥和华姐也坐下休息,两人依言在褚良旁边的椅子坐下。 飞行屋保持一定的速度沿着长龙河北上,进入上黎国,再转西行。说也奇怪,这路线正好避开天眷国与夏国国境。 褚良三人肯定小源与墨奇魁相安无事后,除了监控飞航安全外,没有其他事可做。他问诸葛华:「你怎么碰到墨奇魁的?」 诸葛华说:「我沿着我们来时航行的路线飞行,在闽县上空突然遇到乱流,不知不觉就偏离航道,而且监控萤幕也出现混乱的指示。我以为监控仪故障,想降落维修。就在下降距离地面不到百公尺时,忽然看见一个人闯入航道上,我吓坏了,赶紧迫降。那人毫不惊慌继续往飞行屋走来,我一看,竟然是太爷爷,所以我就打开大门,请太爷爷进来。」 诸葛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仍是又疑惑又害怕。她继续说:「太爷爷进来才坐下,天空就闪出绿色的光芒,接着就看见一架极小型飞行屋从北方极速飞来,应该就是我们现在乘坐的这架飞行屋。我看见绿光快速凝聚成巨大人形,在空中迎战飞行屋。当飞行屋第三次衝撞绿光体时,空中传来绿光体悽厉的惨叫声,然后变成一团墨色的烟雾。」 诸葛华嚥了一口气,说:「我看得入神了,忘了眼前坐着的太爷爷。等我回神要告诉太爷爷空中奇观时,突然眼前的太爷爷全身发出绿色光芒,那光就像刚才在天空闪出的绿光一样。我一看吓坏了,因为太爷爷突然变成和空中那绿色一样巨大的人形。」她偷偷指着坐在小源对面的墨奇魁,说:「他说:『只有你能帮助我得到能量石。现在就和太爷爷走一趟,很快你就能和…他相见了。』我发觉情况不对,想夺门而出,他的绿光体突然伸出触鬚缠住我,我就这样被带往地穴。没有多久,小源先进来,跟着你们也进来了。」 浩源既不捨又微慍地说:「我要你陪奶奶回去,就是不希望你涉险,结果你还是自投罗网。」 诸葛华愧疚道歉,说:「对不起,害到你们。」 褚良说:「是我们害到你,别抱歉。」 小源问:「空中的绿魔曾哀号惨叫,好像不是你,那他是谁?你又害人了。」 墨奇魁愤愤地说:「什么我又害人了?你们这些假仁假慈的凡眾。还有你小源,到底你是神还是凡,为什么一下子什么都懂,一下子又什么都不知道。」 小源说:「果报宿命我懂,可是你的诡计多端,我无法瞭解。」 「哼!什么宿命、诡计?我看你既非凡亦非圣,你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一号人物,真是令人既爱又恨。但从你下令攻击尤大时,我就瞧不起你,假慈假悲,说一套做一套,看看尤大在受紫晶攻击后早已去了半条命,又被你这个假圣人穿心刺膛,害他又丢了魔性,连鬼灵都剩下不到一条。」 浩源说:「原来你藉尤大施障眼法,害他的明明是你,现在却来怪我们。」 「我害谁?你们见我的形就攻击,眼里心里有慈有悲吗?说什么佛以慈悲为怀,普度六道眾生。屁!」 小源有愧地说:「我见空中的绿光体,以为只是你的幻影,只是想逼你现身,让你没时间去骚扰华姐,没想到竟然阴错阳差,绿光里裹着尤大的灵,害他因此再次受创。」 墨奇魁想确定小源的真正身分,于是再问一次:「你究竟是不是神佛?」 「我只是我,不知道什么神佛。」 「那你回答我,为什么紫晶不会伤害你?」 小源说:「紫晶是圣物,它从不攻击生灵。就像早些,你伸出绿光触鬚把我捲进地穴,还有,你带着我们离开地穴,紫晶都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当时的你是什么心情,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那种情绪足以证明紫晶是不攻击人的。」 墨奇魁听完小源说的话,思维立刻拉回他说的那两个时间点。他记得第一次他唸着『祖孙一场,我并无害你之意』,至于第二次,他在编织绿光网时,心中只想着『要让他们稳稳站在这网上,才不显我小气』。他不禁回想起从荆科镇到现在的种种遭遇,暗忖:「难道真如小源所说,紫晶从不伤害生灵,都是生灵自己动手的反扑?如果紫晶是圣物,我该如何请求它助我修练魔功,重返修罗星?还是这也是一种贪念,会遭到它的反扑?这界到底有没有能助我重返修罗星的能量石呢?还是,即来之,则安之,我只能认命地在这界安定下来。」墨奇魁轻轻摆弄它的绿光首,心中百思泉涌。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2) 正当墨奇魁陷入混乱的长考,飞行屋已抵达莎鄱紆山结上空。 褚良说:「紫光显示的正确位置是在维能量天然岩洞的主控室,而天然岩洞的上方是千年树丛,要进入主控室就必须经过运转中心。现在,褚寧一定已向总理回报我们的情况,想从运转中心进入主控室,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议或伤亡。而且,天然岩洞上方即是千年树丛,紫光究竟指的是天然岩洞或是千年树丛,我也无法确定。」 浩源知道褚良的意思,的确没必要赔上无辜的性命。因此,他建议绕过北川,从狄贝河上空转进原始林区,再把飞行屋停在千年树丛中。他说:「紫晶若真有灵性,一定能相互指引找到对方而合体。」 墨奇魁不在乎天然岩洞或是千年树丛,他认为这些地方对他而言进出都一样容易,因为这是凡眾的地方。因此他说:「不用讨论了,就依他的路线航行、落降。」说罢,他看了小源一眼,小源正看着紫晶发呆。 墨奇魁纳闷,问:「小子,你不是对它很了解吗?怎么这副表情。」 小源微挑双眉,继续看着紫晶,不发一语。而放在茶几上的紫晶石,从上飞行屋后就恢復一般晶石的色泽,不再出现任何异状。 墨奇魁认为紫晶合体是小源的事,他自己绝对插不上手,所以,不再发问,任由他去沉思。但他也没有间着,在他脑子一直思考着紫晶合体后,是不是变得更难对付?还是因它是佛菩萨的圣物,所以通达人情,一求就遂了自己的心愿。 一直和浩源、褚良在一起的诸葛华,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心里七上八下。她非常担心小源,对他突然觉得疑问重重,但又不知道要那里问起。当然,她更担心这事的结局究竟要如何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小源会捲入这场人魔大战,也怀疑这个自小孤癖的孩子,平常只嚷着要修行,怎么才几个月,竟然真成了个悟道甚深的小长者。现在,他把自己逼入沉思中,他这颗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和紫晶合体有关吗?还是在想逃脱计。还有她们四个是不是真的能如墨奇魁的保证,在他拿到能量石后,就放她们平安离开。 她又想到能量石,紫晶是不是真的就是墨奇魁想要的能量石,如果不是,这魔要的能量石要去那里找,难道她们四个人的命运,就是一辈子跟着墨奇魁到处找能量石吗?一想到从此要和浩源天涯海角找能量石,她不担忧反而笑了;但想到一辈子身边都要伴着一个晴雨不定的大魔头,她又蹙起双眉。 不止她想,褚良和浩源也都想着同样的问题;只是他们早已豁出去了。因为在这十天内他们见到太多不幸遭遇的罹难者,也见识到魔的反覆无常。因此,他们两个都做好准备,随时为其他三人牺牲自己的性命。 就在各个人心思纠结中,飞行屋已航抵目标,并平安降落在千年树丛中。 小源捧起紫晶,第一个踏出飞行屋。墨奇魁不让浩源跟着小源,抢先一步走出飞行屋。浩源正想跟上,墨奇魁却拉着小源退回飞行屋,并用力把门关上。三人讶异地问:「怎么了?」 墨奇魁『哼』了一声说:「这回,我可是依了你们,不残害生灵。」 三人同时从窗户看出去,只见树丛间走出许多人来,雷鸣远和诸葛天星就站在第一线,并向飞行屋慢慢围拢过来。褚良判断,这形势应该是全面包围。褚良看了浩源一眼,浩源点点头,低声对诸葛华说:「如果有机会,你先回去。」诸葛华伸手握住浩源的手猛摇头,跟着眼泪又夺眶而出。浩源知道墨奇魁不一定愿意放人,而实际上根本劝不走她,这步棋他决定放弃。既然生死与共,在场的三个人都不可能捨下小源,所以,他转身对墨奇魁,说:「让我出去跟爸爸说几句话。」他不等墨奇魁答应,即开门出去。墨奇魁见这四人有情有义,心中颇受感动,忖道:「王是否也对我有情有义?如果是,王是否也会主动来接我回修罗界?」他的心正被温情包围,此时正是魔性最弱的时刻。 浩源走到雷鸣远面前,停下脚步,说:「爸,你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雷鸣远点点头,眼眶充满泪水。 「墨奇魁绝对不会在现在放走小源,我们三个也决不会在现在丢下他不管。」浩源说:「人斗不过魔,你们在这里除了容易激怒魔外,对眼前情况没有丝毫帮助。为了我们四个人的安全,也为了其他不相干人的安全,请爸爸下令大家离开,说不定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雷鸣远愧疚地说:「爸爸一直没有做好教养和保护你和小源的责任。」 浩源说:「你是天眷和夏的希望,你教养和保护天眷与夏的全部子民,你做到了,也做得很好。这事非关父子情义,而是宿命果报,我们认了。还有,小源天赋异稟,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控中,我们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危险。」他转向诸葛天星,说:「姨父,对不起!我和华生死与共。」 诸葛天星深深叹口气,点点头。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3) 浩源见雷鸣远没有离开的意识,又劝说:「爸,褚净一定告诉过你,荆科等五城镇枉死百千万条人命。真的,我们没有本钱和魔斗。回去吧!千万别监控,魔性多疑。只有在绝对信任下,我们才有转机求生。」 诸葛天星懂浩源的意识,他抬头看一眼飞行屋的窗户,他虽然没看到诸葛华,但他知道她正在看着他。他又把眼光移向旁边,虽是无目的的一望,在屋内的褚良,已感受到自己的责任重大,因为诸葛天星的眼光流动间,已把他们三人的性命交到自己手上。 天星在雷鸣远耳边轻声说:「走吧!」 雷鸣远一听诸葛天星说出这两个字,整个人顿时绝望沉落。他知道现在情势危急已到无法坚持的地步,他忧伤地看着浩源,又望了一眼飞行屋窗户里的人,然后转身离开。天星和四方人眾也跟着悄然退离。 雷鸣远的那一望,又加重了褚良的负担,褚良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保住三人平安。 浩源见大伙已离开,走回飞行屋门口,大声说:「可以出来了。」小源、墨奇魁、褚良和诸葛华相继走出飞行屋。 墨奇魁刻意护着小源,不让浩源、诸葛华和褚良接近。他们三人也不愿在此时触怒他,因此,尽可能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其实三人经过这次与魔相处相斗,心里都很清楚,不管距离多远多近,如果魔有害人心,他们是救不了小源,甚至连他们的性命也都会一併赔进去。 小源捧着紫晶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走了快百步,突然他手上的紫晶剧烈震动起来,小源捧不住它,第一次见到他孩子气的脸上出现惊恐,叫道:「哥!它要跑了。」小源话甫出口,手上的紫晶石果然凌空飞起。 紫晶先在空中转圈,接着不断向上攀升,爬飞到百公尺高处,稍在空中停留,随即晶体在高空自转,跟着对准狄贝河河谷俯衝下去。 墨奇魁在听到小源紧张地喊出「哥!它要跑了。」他先是一愣,因为这是从紫晶出世以来第一次小源觉得无法控制好它。但他楞不到一秒立刻运气稟息以待。一见紫晶石凌空爬起,他的绿光体立刻伸出一条触鬚裹住小源,紧跟着紫晶追上空中。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不敢靠紫晶太近,但也如影随形跟定它。 空中追逐一展开,浩源三人也只傻了几秒鐘,立刻奔向飞行屋,跟着快速上空搜寻小源的踪影。他们在千年树丛的上空,不断盘旋,却始终没有小源的讯息,甚至连原本奇特出现在监控萤幕上的紫色光点,也不再出现。 就在他们遍寻不着,心急如焚时,监控萤幕上在东南方出现一个移动点,他们以为是小源和墨奇魁追着紫晶在移动,因为小源身上有小飞人。于是他们快速朝东南飞去。没多久,他们已发现凌空飞行而来的不是墨魔和小源,而是白发白袍手持禪杖的商牟云。他们降下飞行屋,迎接商牟云进入。浩源把会诸葛华,再遇墨奇魁到现在的经过,简单而详实地说了一遍。 商牟云吃惊地问:「你们是说,墨奇魁带着小源去追突然发狂飞走的紫晶,然后就凭空消失所有的讯息?」 三人不约而同猛点头,说:「是。」 商牟云低头沉思,皱着眉头说:「难道他们和紫晶一起离开这界?」 浩源着急地问:「您的意思是,小源已离开我们的世界,那他们到那里去了?」 「我只是怀疑他们有可能和紫晶一起离开这界,并不肯定他们已经走了。你们别吵,让我想想。」商牟云再次低头沉思,双眉比之前还皱着紧。 诸葛华说:「都是我不听话,才会害小源歷险。」她既担心又自责,不觉压抑不住心中的歉疚而轻声哭泣。 浩源并不怪罪她,他知道从一开始魔就已经锁定小源了,反而是自己害了诸葛华涉险。见她强压心中的害怕、担心与自责,他也只能握住她的手,对她输出一份真诚的关心。 理性的褚良,仔细地对商牟云补充一些微末细节,说:「来这里全是依着监控萤幕上显示的紫色光点航行。也就是说,紫晶选择的位置应该就在这星球上的千年树丛区块。当它突然凌空飞起时,有一个奇怪的过程,我注意到紫晶像在空中自转定向,把圆形缺口朝向西南方,然后俯衝过去。这行为应该可以判定,它要找寻的头,就在西南方向。只是我们在空中盘旋了一段时间,监控萤幕就是没有任何灯号出现,就连小源身上的侦测器也没有讯息传回。」褚良继续说:「原本我以为仪器被墨魔动了手脚,以致讯号全失灵,直到云老您出现,已可确定仪器并未失灵。也就是说,小源身上发射的讯号无法被维能量监控到,这反成了怪异的现象。」 商牟云说:「你看见紫晶朝西南俯衝,为何却飞到反方向来?」 「因为一直无法掌控确切讯息,又侦测到你的行踪,以为是小源他们,所以就飞了过来。」 商牟云抬起头来,运起天眼向四方仔细张望,他发觉这地方距离当年身受重伤,勾魂使送他去的冰原区似乎不远。当然他的心里也浮出当年准备飞身过狄贝河时,突然感应到对岸的岩壁发出强大的磁石能量,只是当他再次观察,那感觉却消失了。当年不以为意,现在想起来,那地方会不会确有一块能量强大的磁石?如果真是如此,那能量强大的磁石就是紫晶的头吗?还有岩壁距离他们说的西南方是不是同一个位置,倘若是同一个位置,那就可以肯定紫晶的头就在岩石里,而那头的能量超强,绝对远远在那块大紫晶之上。 商牟云想到褚良说他们依着紫色光点的指示在这里下降,于是问:「监控萤幕上指的位置大概在什么地方?」 褚良回答:「是维能量国际组织运转中心的主控室,这室建在天然岩洞里,它的上方就是前面那片千年树丛。」 「那么晶石朝西南方俯衝,是不是也就是往那个方向去?」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4) 浩源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当晶紫盘旋在空中时,已经越过狄贝河谷,飞行在对岸的上空。但它俯衝而下时,它与绿魔的光芒都很强,我们的眼睛根本无法正视它和小源的去向,唯一可以感觉到的是它似是朝向我们飞进河谷;但因大部分视线都被高大树林遮蔽,的确错过了一些细节。」 商牟云说:「我们先飞到狄贝河上空,让我察看一下情势。」 褚良应了声「是」,飞行屋很快就飞到狄贝河上空,狄贝河河谷依然云雾繚绕,密不见底。 「往北北东缓慢飞行,尽量贴近北岸。」商牟云站在窗前,仔细感应对岸的磁场。果然从记忆中的岩壁感应到和那天一样强大的能量。他说:「往对岸下降45度角飞去。」 褚良依言朝45度角的对岸飞下降飞行。在接近千年树丛下的崖壁时,云雾忽然转成稀薄,浩源和诸葛华看见了铁索桥,两人不约而同互望一眼,华说:「当年我们四人误入狄贝河上空,小源说过有铁索桥,我们还以为他眼花,没想到是真的。」 商牟云说:「铁索桥头有一块深入的平台,看见了吗?」 褚良回答:「看见了。」 「足够地方下降吗?」 褚良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放慢飞行屋的速度,在接近时说:「可以。」接着技巧地闪过桥头钢架飞进平台,平稳降落。 四人走出飞行屋,见环平台三面均是陡峭的岩壁,光滑无比,地上的苔蘚完好,一点也没有被践踏过的跡象。浩源正感到失望时,见商牟云已穿过飞行屋的机头向右侧走去,他们三人立刻跟了过去。只见平台右侧岩壁露出一小山洞,褚良发现地面有一小块新的烧焦痕跡。四人非常兴奋,尤其是浩源和诸葛华,好像已经确定可以找到小源一样高兴。 这个山洞的洞口又窄又低,商牟云弯着腰一马当先走进山洞,浩源牵着诸葛华紧紧跟着,褚良殿后。四人一入洞,立觉伸手不见五指,且头顶不时滴下冷冷的水滴。诸葛华握紧浩源的手,步步跟随。褚良点亮昼光,山洞里的景物终于清楚被看见。 这是一个入口小、洞腹大的小岩洞,洞顶掛满大大小小的水滴,凝聚到一定重量就往下滴,因此,洞里到处湿搭搭的。 洞腹尽头分叉出两条通道,商牟云凭着感应选择左首边的通道进去。四人在通道内左转右弯,不久就从右首边的通道回到洞腹。此洞竟然是个独立洞穴,没有第二个出口。 商牟云不信,改选择右首边的通道进去,东绕西拐后又从左首边通道回到洞腹。他终于相信这里的的确确是个独立洞穴。他静静地回想每个弯道给他的能量感应,他发现在靠近右首边通道口前第三个弯道有着极强的能量反应,于是他决定再进通道一次。 褚良也觉得这山洞怪怪的,不是对结构的怀疑,而是在整个行进过程,好像部分感觉被剪掉了,而硬被拉回到洞腹。那种错过的情绪强烈纠缠着褚良。浩源则两次在通道中,都觉得突然恍神,又快速恢復,他以为是这些天来太累的缘故。鬼灵精的诸葛华感觉虽和浩源一样,但她仔细观察云老、褚良的反应,很肯定这个山洞一定有蹊蹺,只是她经验不足,又无天人神威力,所以,只能跟在商牟云后面,希望他能赶快找到出口。 三人随着商牟云三次进入通道,走到商牟云感应强烈能量的弯道时,褚良把昼光调到极佳亮度,他们终于发现靠近右壁的地上有烧焦的痕跡,和山洞入口的焦痕近似,这些焦痕极不明显,若不是像褚良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根本不容易发现。 褚良说:「浩源,仔细检查焦痕地面和墙上四周有没有可疑的地方。」三人分别对着地上、岩壁一寸一寸仔细察看,还用手一点一点去触碰,看看有没有机关佈置。 商牟云佩服这三个凡眾的耐心,他则施展天眼,仔细察看是否有任何蛛丝马跡。果然被他发现在焦痕的地面与岩壁的垂直向,有一段较两旁稍粗的线段,这一小段粗线,很容易被忽略为自然现象。他贴近那粗线段,立刻感应到特强能量,同时还闻到绿魔的特有味道,那味道夹杂着酒气与体味。 商牟云说:「就在这里。」 褚良说:「这里!我们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没机关啊!怎么进去?」 商牟云轻叹:「没輒了。」 浩源听不懂商牟云的话,问:「什么?」 「可惜小源不在。」商牟云说:「你们看地上留下的焦痕,一定是绿魔跟着他进去时擦撞留下来的。还记他得取紫晶那一幕吗?他把手伸入墙中捧出紫晶,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这界办得到的只有他,连我也没輒。」 浩源说:「你的意思是说,在他跟着紫晶进去的那剎,墨魔也跟着抢进,擦到地面,才会留下焦痕。」 「应该是吧!」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5) 褚良问:「那么山洞前的焦痕呢?」 「也许紫晶发狂,他未能及时躲避它受到轻创而留下焦痕。」商牟云问:「这山洞的位置距离主控室多远?」 褚良拿出定位仪,计算后,说:「距离这里约等高100公尺远。」 商牟云喃喃自语:「没有小源,我们铁定进不去。」 浩源问:「那现在怎么办?」 商牟云说:「急也没用,最务实的方法就是从运转中心进主控室。」 行动派的褚良说:「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四人快速离开山洞,登上飞行屋,褚良再一次技巧地滑出铁索桥头,跟着垂直升空,飞越丛林,进入运转中心。 浩源一进飞行屋即与运转中心连系,鸣远和天星接获消息,立刻下令让飞行屋顺利降落,并备妥三部行动车,天星和他先上车,在主控室大门前等候四人。 四人一下飞行屋,立刻坐进另外两部行动车,在鸣远、天星坐的行动车的前导下极速开进主控室。他们在主控室内逐一搜索,都没发现任何与紫晶可关联的物或地。六人正焦虑时,商牟云的天耳通忽然听见极细小的滴水声,他问:「这里怎么会有滴水的声音?」 鸣远说:「东侧有一水潭,潭水源自岩壁的流泉。因恐主控室的器械遭湿气腐蚀,所以筑了这道墙隔绝。」 商牟云问:「可以进去吗?」 鸣远回答:「可以。」 商牟云说:「现在就去。」 天星开道,三部行动车驶回大门口,在距离门口三尺的地方有一扇与墙漆上相同顏色的门,所以进来时四人都没发现。门卫已接获天星的命令打开门等候。三部行动车左转进门,四人立即看到一汪孔雀绿的水潭,足见这潭深不可测。在水潭左边有栋废弃的建筑物。商牟云指着废弃的建筑物,问:「那是什么?」 鸣远说:「是维能量废弃的实验室。」 商牟云问:「里面有什么东西?」 「第一代维能量。」 商牟云说:「过去那儿。」 三部行动车立即绕过水潭,停在建筑物前。商牟云在靠近水潭时,即感应到超强的能量,他第一个下车,见建筑物大门上掛着一副生锈的大乌钢锁。他问:「这门可以开吗?」 「可以。」天星立刻通知守卫开门,然因太久没人进去,居然没有人知道那钥匙被收在何处? 雷鸣远当机立断,说:「破门。」 褚良取出磁光机,从侧面瞄准大乌钢锁,轰了一枪,乌钢锁应声断裂。他和浩源推开大门后,发现里面还有一道新砌的墙,这墙没有门,也没有窗,把建筑物的内部完全隔绝。 雷鸣远不解的说:「怎么会有这堵墙?」 天星说:「像是新砌的。总理不知道吗?」 雷鸣远摇摇头。 褚良等三人用力去推那堵墙,墙像是钢铸般牢固不可撼动。褚良想再使用磁光机,却被雷鸣远、诸葛华制止,他们担心误伤小源。这顾虑并非不可能,因为他们对里面的情况完全不清楚。 眾人正一筹莫展,突然新墙像钢铁遇热熔化般,渐渐熔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行的洞。浩源不假思索首先抢入,诸葛华也跟着进去,商牟云和褚良也相继进入。天星见状也准备跟着进去,但当他走近洞口时,那洞由里向外涌出一道软墙,挡住天星的去路。等雷鸣远走到时,洞已完全消失,又恢復原来的样子。两人惊讶之馀,对着墙壁几拳猛击,但拳到之处却如触无物,让人打从心底不舒服。两人只好作罢,但也在这一刻才完全相信这些孩子的确遇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只是在两人心中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为什么会选上小源,他才九岁而已。 四人踏过铁墙进入废弃的实验室,第一眼就看到高大的绿光体,墨奇魁正盯着空中的紫晶;紫晶则把缺口对准一部机器人,小源则站在和自己一般高的机器人旁边。 浩源喜极而呼:「小源!」 「哥、华姐。」小源转对商牟云,说:「云爷爷,我们一进来,它们三个就一直这样对峙着。」 褚良确定小源没有危险,他才有时间去注意这废弃的实验室。这里并没有像总理说的放着第一代维能量,而且除了刚进来的小源、墨魔和紫晶外,就只有那和小源同高的机器人,还有在靠自己四人站的左首边有三部单座双轮的机动车。机器人和三部机动车看似设计精密的高科技產物,只是维能量从没有人提起过。是不知道还是不愿对外公开? 褚良不知道那三部单座双轮机动车的性能如何,而且对机器人头上戴着精灵箍也很惊奇,因为他看见在机器人头上的精灵箍多了一个类似发射器的小东西,似乎比现行使用的精灵箍还多功能。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6) 诸葛华见小源站在机器人旁边,她暗示浩源向小源站的地方移动。就在她二人准备行动时,突然从机器人头上戴的精灵箍发射出三点银光,不偏不倚打中褚良三人,而且全打在他们眉心上。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但除了感觉有东西贴上外,其他并无异状。三人同时伸手去摸,却毫无感觉,好像那东西贴上眉心后就融入他们的身体。 接着他们的耳朵鑽进一个极轻细声音,但很明显是机器人在发话。它说:「你们现在可以透过贴在眉心的磁片和第三代维能量的主控机连线。」 「第三代维能量!」三人大惊,齐声问:「主控机在那里?」 机器人指指自己的头。 褚良说:「你是说在你的脑子里?」 机器人点点头。 浩源跟着问:「能量储存糟呢?」 机器人指指自己的心胸位置。 墨奇魁不耐烦地说:「你们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紫晶的头在那里?」 机器人摇摇头。 墨奇魁微慍,说:「你不知道!」心想:『不是紫晶的头、身互相勾引着我们进来吗?怎么又不知道?』 机器人又摇摇头。 褚良对紫晶的头也颇感兴趣,于是自解地说:「不是不知道。」 没想到机器人竟然点点头。 墨奇魁大怒,说:「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回答?」 这次机器人终于开尊口了,说:「我不想伤害你。」 墨奇魁说:「不过是回答紫晶的头在那里,为什么会伤害我?」 机器人说:「因为你会来抢。」 墨奇魁说:「它是我的能量石,我要利用它炼成修罗魔功,好回修罗星。」 机器人说:「托词!」 「什么?」墨奇魁的绿光体突然震动起来,而且还由绿转墨,由墨转灰绿。 机器人说:「你是想回修罗星,但真正的目的是炼成修罗魔功后,去和阿毘休罗王争夺王位。正因为你起了贪念,所以每次接触到紫晶体,就被它打得遍体鳞伤。」 墨奇魁又急又怒,说:「你胡说。什么紫晶体?」 机器人指着空中的大块紫晶,说:「缺了头的身体,就是紫晶体。」 褚良问:「那么小源说紫晶要合体,指的就是你脑子里的紫晶要与这块晶石重新组合,恢復未破损前的完整形体吗?」 墨奇魁说:「当这二者合体后,它就能供给我很多能量吗?」 机器人说:「合体后的紫晶,的确可以產生很多能量。至于是不是能把它所產生的能量供给你,我不确定。可有一点,我很确定。」 墨奇魁问:「那一点?」 机器人说:「大小两块紫晶要合体时,须要很多能量。」 墨奇魁问:「什么意思?它不是可以提供能量,怎么变成须要能量?」 机器人不厌其烦地回答:「意思是说,紫晶头与身体要重新结合,须要大能量的助力才能完成。你是修罗星的总管,在这界也经歷五十年,功力又在五衰天人之上,一定能为佛物紫晶尽一份力。还有,商牟云和这四位凡眾只要在这里,以及具有能量的所有人与物,都是提供紫晶合体所须能量的来源。」 现场除了小源外,其他人听到机器人所说的话,心中莫不疑惑由佛骨焠炼成的紫晶怎会变成噬血魔王,无不讶异非常。这当中最讶异的莫过于墨奇魁,他为能量石而来,也一直把紫晶视为是提供他能量的希望;没想到竟误上贼船,反倒成为提供自己的精力去助紫晶合体的重要能源,说什么他都不能答应。而且他打从心底觉得,这一切都是机器人在唬人,在背后操控,真相根本不是这样。他甚至追溯到计画前往荆科镇起,他就已经被反将一军了。这一切都怪他自己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以为这界没有比他强的人或物。而事实摆在眼前,商牟云就是打不倒的天人。在经歷与紫晶的对战以来,不管是真有佛骨之说或仅是科技幻象,他不得不承认这界还有高过他的力量。如果不是这样,九岁娃的小源,怎么可以毫发无伤地从墙壁里取出紫晶。这个怪胎凡眾,到底还有多少没被他发现的本领。他认为这些凡眾太狡猾了,连小孩都如此不可信任。他不能输,越在紧要关头,他必须更冷静。 思虑沉淀过后的墨奇魁,灰绿色的肢体再度放出亮眼绿光,他准备好转败为胜的一击。 在商牟云的心里,对机器人说的话虽感到惊讶,但仔细一想,倘若墨奇魁因失去精力而变成凡眾,对饱受天灾肆虐的这界,何尝不是件好事。至于自己,本来就是五衰天人,能带着天人神力来到这界,已是万幸,现在就算为佛骨付出性命,也是修德的机缘,怎么也不可错过。他闭上眼睛,席地而坐,准备好付出天人最后的神力。 诸葛华水汪汪的眼看着浩源,心想,能和互以性命相伴的人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生命的长短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从此就要和这个人永远结合在一起。此刻,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眼里心里充满温馨。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7) 浩源和诸葛华的心思一样,但想到年迈的爷爷奶奶,辛苦为国的父母,还有才九岁的小源,他不禁百感交集,总觉得这一生有太多的遗憾。 褚良听了机器人的话,顿时凉了半截。他的脑子里在短短一秒鐘转了十几个念头,他不能辜负总理与秘书长的託付,不能让褚寧、褚净与欧阳玲瓏伤心,更不能让童秋水痛苦。他必须想办法让浩源三人平安离开,如果能够,也要让自己平安回去。因为国事太繁重,自己还没机会对红粉知己表明心意,他不愿带着遗憾落寞离开。 褚良忘了身为间谍应有的冷静,竟是六人中首先发难者。他对机器人说:「既是第三代维能量,就应该秉持救世的仁心,怎么反与魔同道,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机器人回答:「维能量一直秉持救世的仁心,从未与魔同道,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褚良说:「紫晶合体须要大量的能量,这能量来自现场所有的人和物,这不是残害生灵,那是什么?」 「紫晶合体的确须要大量的能量,但在合体后,它也将释放大放大量的能量。」 诸葛华问:「当紫晶须要大量的能量时,我们会如何?」 「各因体能、机缘,而有不同的结果。或死或生,我未曾经歷,现在也无法给你们答案。」 浩源接着问:「我们可以有选择吗?」 「在你们进来时,我就在你们三人头上打进了三点银光,这是中际站收发器,可与第三代维能量主机连线,由意念啟动开关,你们随时都可以骑着那三部机动车离开。」机器人继续说:「佛是慈悲的,平等的对待眾生,你们的去留仍是由你们自己决定,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 墨奇魁心想:「刚才我是抓着小源闯进来,意思是说等会儿我也得跟紧他离开。可这小子道貌岸然,走不走还真难猜。我得提高警觉,随时准备好逃之夭夭。」 商牟云听完机器人的话,心里已打定主意;不管生死,都将以此生献佛,再无二心。 褚良和浩源自荆科镇相识后,英雄相惜,默契十足,两人眼光相交的剎那,已明白对方心意。浩源立刻示意诸葛华,聪明的诸葛华轻轻向浩源点个头。 褚良注视着机器人,见它头顶由内放出一丝紫光,判定它正在打开头顶壳盖,紫晶的头即将出现。他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向小源,抱起他后,一个箭步跳上机动车。他竟如操作熟稔的老手,意到手到,机动车车头立刻喷射出乳白热胶,不一会,在机器人身后的石壁上烧出一个大洞,褚良的机动车对准大洞奔了出去。 浩源见褚良身体一动,立刻拉着诸葛华各自跳上一部机动车,也和褚良一样,像操作老手般,绕过机器人右侧,按下机关,车尾喷出橘色烟幕,二车紧随在褚良身后闯出洞去。 墨奇魁见褚良三人前后跳上机动车,他也蓄足气势,一见三车衝出围墙,他不顾一切,在洞口密合前,千钧一发之际,狼狈窜出。 商牟云既决意以身献佛,在眾人逃之夭夭时,依然席地而坐,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佛号,如如不动如须弥山。 此时,机器人的头顶盖已缓缓打开,紫光照得室内光明灿烂。商牟云被紫光吸引也睁开眼睛,他见机器人的头顶升起一颗方形紫晶,原本黏在方晶上的金属线圈一一熔化,紫晶终于离开机器人的脑部飞升上空,上升大约五尺后,即停在半空中。失去紫晶的机器人就在这同时萎靡倒地。 紫晶体在方晶停在半空中后,即向方晶慢慢飞近,在飞到方晶正下方处,改以垂直上升。在二晶接触的剎那,只见实验室里的任何物体相继融解,化成热能,一一被二晶吸入。商牟云只觉精气外洩,他知道供佛的神圣时刻到了,心中坦然,瞬间即成一具全舍利。 此时,被褚良打开的洞壁再次开啟,环洞壁四周的岩壁也因被热能融化而崩毁,热气顺着通道衝出,所到之处无不岩焦石熔。另外,褚良等人进入实验室的那道墙,也在此时融解,热气衝出时,连实验室的旧墙、钨钢门也一一被摧毁,废弃的实验室就此彻底消失。 同一时间,在水潭上面的千年树丛,因热气上窜而焚燬,周围的冰原带也相继熔解,大量水流夹杂着冰块从岩洞最脆弱的土质层贯入洞里,激得水潭波涛翻滚,冰块和潭水四处流窜;幸亏第二代维能量建置时,曾造钨钢墙隔离水潭,一时间未被波及。等在实验室外的天星和雷鸣远,一见隔墙突然熔解,跟着从内室涌出惊涛狂水,一时错愕不已,但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在无预警下身陷狂涛,在水中载浮载沉。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8) 大小两块紫晶在空中密合后再次放出强烈紫光,随即由强转弱,直到安定下来。 合体后的紫晶呈现晶莹、柔和的色泽,晶体的光也柔和地照亮四周,商牟云坐光明中,如沐慈浴,在他愿为佛牺牲奉献的大愿中,证得五地菩萨。 紫晶在空中渐渐缩小,小得只剩1公分长0.6公分宽、高的紫色小晶石,它慢慢飞向商牟云,商牟云在此睁开眼睛伸手接住。 在商牟云手中的晶石,突然弹出一点红光。商牟云寻着红光飞出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点红光渐渐放大,大到足以显现出一个人形。他不禁轻呼:「乐正古慈!」 乐正说:「我因一念执着,恐紫晶被魔利用而守着它,半年前完成第三代维能量,忽然察觉紫晶终究要合体,一旦紫晶合体,第三代维能量势必因失去紫晶动能而毁灭。剎那间,我惊吓、懊恼,竟而悟出成者毁,毁者成的恆常道理。也因而了悟成住坏空循环不已,皆缘于因缘果报不断。唯有断贪瞋痴慢疑,放下心中执着,即至极乐。佛说眾生皆有佛性,将来皆当成佛。」空中的乐正再度由大化小,又回復到那点小红光,然后红光如水气般在商牟云面前蒸发、消失。 商牟云望着红光的消失,不觉愧然,再抬头凝视时,只见虚空中缓缓凝聚出一朵莲座,由影而实,上坐一佛,正是乐正古慈。莲座放出和暖之光,原本到处乱窜的洪流,如沐慈风悲雨,渐渐回归水潭。在水中载浮载沉的天星与鸣远也很快得以踏稳脚步。他们和商牟云共同见证断贪离爱,立地成佛的神蹟。乐正佛缓缓上升,通过洞顶出口,飞升虚无,直至肉眼无法正视。 商牟云望着手中的紫晶,心中念起,轻轻松松就把紫晶镶入禪杖杖头。他见鸣远、天星二人平安无事,立刻由洞顶飞出,去寻找小源等四人。 话说骑着机动车逃出实验室的褚良四人,进入的通道正是之前走过的独立洞穴,他们熟门熟路的进入洞腹,片刻不停地衝出洞口。机动车才奔到洞口,就听到轰天巨响,巨木、落石、泥沙、洪流一股脑衝入狄贝河河谷,砸断铁索桥,也挡住他们的去路。 只见绿光由后飞到,说:「现在我总算平安了,你们骗我白忙一场,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他看眾人束手无策,说:「新科技毕竟比不过真本领。哈哈哈!」墨奇魁绿光一挥,将洪流由中间分出一个水洞,并对四人说:「求我,我就带你们离开。」 四人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怎肯求他。 他见三个能作主的大人不言不语,小源则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不觉心里有气,对四人哼了声,踪身飞进水洞。 四人见墨奇魁飞身离开,既喜也忧。喜的是绿魔终于离开了,忧的是身处地坼天崩形势下,祸福难卜。 浩源心里着急,回头去看来时路,只见空空如也。不觉自言自语说:「云老怎么没出来?」这时其他三人也发现商牟云没跟着出来。 褚良回忆当机器人向大家说明紫晶合体的过程时,好像云老突然席地而坐。他叫道:「不好!云老为佛牺牲了。」 就在褚良、浩源与诸葛华伤心难过时,小源指着从崖上奔流下来的土石洪流,说:「水势变小了。」 三人抬头,果见泥流渐小,水中也不再夹杂巨木、大石。三人准备骑着机动车飞上崖去,不料意念所至,车却毫无反应,一动也不动。三人正懊恼,小源说:「你们忘了紫晶合体吗?方晶离开机器人,机器人还能活吗?如果不能,第三代维能量现在应该已经牺牲了。就像云爷爷为佛牺牲一样。」说着说着,小源哭了,浩源等三人也不觉悲从中来。 「你们四个在哭什么?我这不就是来救你们了吗。」话声中商牟云紫霞佈身从奔流的水瀑中穿出。 「云爷爷!」小源大叫,几乎是奔地衝向商牟云。 商牟云笑着说:「你这小子,聪明!居然能想到紫晶合体后,第三代维能量已经牺牲了。」 浩源问:「第三代维能量真的牺牲了吗?刚才如地坼天崩,我爸爸和天星叔叔平安吗?」 「他们两个都很平安。乐正佛说,当他知道紫晶将合体,才意识到以紫晶为动能的第三代维能量将面临牺牲的命运,也因此顿悟。」 诸葛华说:「乐正先知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又怎么变成了佛菩萨?还有,爷爷的容貌、体形跟以前大不相同,怎么改变了?」褚良和浩源也早发现眼前的商牟云变瘦了,白袍像掛在竹竿上,难道真的是被紫晶吸走精气的后果吗?但是,他的脸色比以前红润,眉宇间清朗了许多。褚良还发现他的禪杖上多镶了一颗方形紫晶。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9) 对于禪杖上的紫晶,商牟云毫不隐瞒地告诉四人自己因祸得福,现已是五地菩萨,这紫晶就暂时由他保管。他说:「乐正古慈当年自体焚化时,将自己的元神化为一滴鲜血,藏入紫晶中,并以第一代维能量为基础,研发出第三代主控中心,然因被困在废弃的实验室里,材料缺缺,只能利用第一代维能量的素材开发出机器人和三台机动车。他为了防止紫晶合体可能带来的灾害,他将其他材料全部用在建筑围墙上;因此紫晶合体时,维能量并未酿成大祸,只可惜第三代主控中心已毁;现只剩下你们骑出来的这三部车。」 褚良说:「紫晶合体,第三代主控中心势必全毁,所以,我们的机动车也停摆了。」 商牟云看独立山洞里的通道已有部分崩塌,说:「你们四个无法从来路回去,现在只能靠我带你们上去。」 浩源心中疑惑,忽问:「乐正古慈以元神逕悟成佛吗?」 商牟云说:「乐正顿悟,逕由真人元神蜕变成佛菩萨,其中道理自有他自己心证。他还说:『佛说眾生皆有佛性,将来皆当成佛。』」 小源喜孜孜地说:「云爷爷,我也要成佛。」 浩源三人对小源的童言童语一笑置之。浩源说:「我们可以留下这三部机动车吗?」 「可以。你们上车,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去。」商牟云禪杖一挥,洞口立起阵阵云雾,四人的机动车在风雾上如履平地般向前滑动,并在商牟云的催动下,缓缓升空,不一会儿,已飞上了崖岸。五人一上崖岸,就看见雷鸣远的飞行屋在崖边等候,浩源等四人向鸣远挥手,高高兴兴向飞行屋走去。 商牟云见孩子们都已平安到家,禪杖轻轻点地,脚下升起一朵紫云,他选择飞跃狄贝河,到对岸的仙灵地修行,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乐正古慈一样,顿悟成佛。 就在他凌空飘行到狄贝河河谷上空时,忽听岸上浩源歇斯底里大叫。商牟云心头一震,立刻飞了回来。眼前绿光一幌,即消失在东南方。他知道是墨奇魁折返,但紫晶在他手上,他抓走了谁?他在空中向崖上一查,果然,墨奇魁再次掳走小源。他没下降,直接朝东南方赶去救人。 凤屿镇 现在的商牟云,不论功力或速度都比以前更强更快,墨奇魁回到凤屿镇,才降落地面,商牟云也已赶到。 商牟云斥道:「紫晶已合体,世上再无能量石,为什么你还要带走小源?」 墨奇魁带酸地说:「有他,就有能量。就算紫晶不再是能量石,你有啊,五地菩萨!」墨奇魁绿光一暗,说:「假道学,明明紫晶能放出能量,助人成佛,你和那斯机器人竟来誆我,害我错失得道成佛的机会。这笔帐不找你算,找谁?」 「要跟我算帐,就衝着我来,何必为难小孩子?我就在这里,放了他。」 墨奇魁怒道:「这小子太可恶,骗得我团团转,不抓他,我抓谁?何况只要有他在我手里,你,很快就会出现。」 商牟云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人?」 「助我成佛!」 「连我自己都成不了佛,只证个小小的有漏菩萨,如何助你成佛?」 墨奇魁蛮横无理地说:「如何助我成佛,是你的问题。你处理得好,他就平安,你处理不好,他的安危也一併算在你头上。」 「你在说什么?」商牟云涨红了脸,他当然知道墨奇魁在说什么,墨奇魁为达目的,已经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他要以小源为要胁,逼自己把一身的功力输给他。商牟云已证五地菩萨,很快就让自己的心沉淀,说:「你无非就是要紫晶和我一身的功力;我给。」 墨奇魁摇摇头,说:「不不不,现在我要的不止是紫晶和你一身的功力而已。请你听清楚,我要成佛,脱胎换骨地成佛。紫晶助你脱胎换骨,离贪断爱,我也要你用紫晶的力量,让我离贪断爱,就像你一样,瞬间证果位。」 商牟云为难地说:「乐正古慈顿悟成佛,我一心一意牺牲奉献,证五地果。成佛证果在自己,不在外力。你提出一个我做不到的要求。」 「你已是菩萨,还说你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就别想要我放人。我们就这样耗下去。」墨奇魁见商牟云蹙着双眉,忖道:「离欲去贪,也不过四个字而已,就让他深锁双眉,达观不起来。成佛有什么好,还不如我在修罗星,为所欲为来得快活。」他说:「既然成佛证果在自己,不在外力,那你只须把神功给我,助我回修罗星也可以。」 「如果我把一身功力给你,你真的就肯放开小源,并且返回修罗星?」商牟云说:「好,我现在就把功力传给你,你收下吧!」说罢,商牟云席地而坐。墨奇魁唤出尤大,要他看管好小源,跟着也席地而坐,准备接收商牟云的神力。 商牟云对准墨奇魁的元神,将全身精气源源不断输给他;就在他输出最后一点精气后,他再次枯竭,萎地。 墨奇魁得到商牟云的精气,精神舒畅,他立刻依着修罗魔功修练,把外力转化吸收。就在转化的过程,他突然大叫,血脉逆行,口吐绿血,差点晕了过去。他赶紧收摄精神,释出商牟云的精气,绿光体才顺气回復。当他再看商牟云时,如见佛祖般,吓得他连连倒退,离商牟云远远的。 商牟云萎地昏迷后,禪杖上的紫晶发出柔和之光,把他全身笼罩在紫光中。但见他逐渐恢復气息,重新席地趺坐,不久睁开眼睛,精神似乎比来时更好。他站起身来,对墨奇魁说:「看来佛魔不同道,我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墨奇魁深深叹息,低首不语。 此时天空传来飞行屋的引擎声,很快就降落在商牟云身边。褚良和浩源走出飞行屋。浩源急着问:「云老,小源呢?」 商牟云看着尤大说:「别再为虎作倀,是你自己要放了小源,还是由我带回他。」 尤大见老大墨绿着脸,他不敢交还小源,但心里却怕得全身发颤。 商牟云说:「你还是决定由我亲自带他回来,是吗?」商牟云见尤大盯着墨奇魁不发一语,他对小源招手,说:「你过来。」 小源微微一笑,随即移动脚步。说也奇怪,尤大居然没有阻拦,让小源一步一步向前走。浩源和褚良怕眼前的情况生变,立刻向前接应。浩源抱起小源快步跑开,褚良断后,三人很快又退回到商牟云身边。 等到三人安全了,尤大才叫说:「老大,不是我,是他自己走回去的。」 墨奇魁当然知道不是尤大在搞鬼,但自己为什么也没法子向前阻拦?墨奇魁真的惊了。因为不是他不阻拦,而是在那一剎间,他完全无法表示自己的意思,他想尤大一定也面临跟他一样的情况。他默认输惨了。眼前这个人,从五衰天人到现在的五地菩萨;从衰到下坠此界,到修证菩萨果位,他从来就是不自量力地去救人、助人,甚至牺牲自己奉献佛菩萨。然而这一切不但没有因此要了他的命,反而一次比一次让他更强。反观自己,不论计画得多周详,每次都是白忙一场,甚至一次又一次失去机缘,到现在更成了尘旅世界的衰魔,一无是处。 墨奇魁轰了,沉默地站在原地。尤大也吓傻了,全身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从空中闯入勾魂使者与二鬼差,勾魂使人未落地就制出勾魂鍊,尤大惨叫一声,全身上下已被勾魂鍊圈得结结实实,二鬼差分站尤大左右,用力架着他。勾魂使说:「这次看你还能往那里逃?」他转向商牟云,拱手说:「君之机缘,可遇而不可求。恭喜了!」说毕,勾魂使大喝一声,二鬼差押着尤大,随同勾魂使凌空而去。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10) 墨奇魁见尤大被勾魂使抓走,深叹一口气,说:「连尤大都能回到他来的地方,只有我,犹如弃儿。王啊!你真的不需要我了吗?」 墨奇魁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打入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褚良忖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浩源则想:『原来魔也要依附头儿,人们更需要仁慈的领导者。』 突然空中风云变色,一道墨赤风云袭捲半个天空,快速到达地穴上空。 墨奇魁一见墨赤色风云,眼中泛着泪水,立刻双膝跪地,双手向空中膜拜,称:「阿毘休罗大王!您来接引小魔啦!」 从墨赤风云中传出一个如醉如梦的声音,说:「你犯下的罪,多生累劫都难消灭。我辈虽好酒,却从无伤人之心,何况残杀生灵。念你我主僕一场,今日特来辞别,总管一职,早有人选,你,好自为之。」从墨赤风云中飞出一件黑色东西,风云随即向来处袭捲而去。 那东西准确地掉落在墨奇魁的面前,他见是块黑得发亮的令牌,知是王的免死令牌。他笑了,又哭了。笑的是王的确念主僕一场,送给他免死令牌。哭的是,这令牌虽是修罗界的至宝,但在这界犹如废物,还不如送他一罈酒来得实际快活,至少可解眼前无奈的心情。 其实免死令牌也并非如墨奇魁丧气想的一无用处。它是阿毘休罗王在四大海中无意间寻获的万年玄武奇石,经过千年焠炼而成的制邪圣物。虽在修罗星只是一块免死令牌,随王高兴赐予魔子魔孙,每一被用,王即回收。所以此令牌其实在外游盪的时间不多,常在王把弄中。也因此,它的魔性越来越强,足与墨奇魁等同并论。 墨奇魁毕竟是魔宫总管,来自王和魔子魔孙的压力也不小,没有足够的抗压性是不可长期综理魔宫。此时,他恭敬地收下令牌,忽地仰天狂笑。 浩源和褚良以为他受太大刺激,失心了。问商牟云说:「他,疯了?」 商牟云回答:「看样子已濒临崩溃。」 褚良说:「危险吗?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小源突插嘴,说:「不,我们不能不管他。」 浩源说:「怎么管?我们没有能力啊!」 小源说:「今天他这样,我们也有责任。如果我们不投其所好,引诱他走入陷阱,他也不会越陷越深。现在弃他不顾,无非是逼他去做更多更可怕的坏事。」小源向商牟云央求,说:「这可不是我们所乐见的啊!」 浩源和褚良听了小源的话,全傻了。他说的这番话绝不是一个九岁孩所能懂的,更何况是有感而说出来。对这番话,让他们二人自觉心中有愧,但也对小源的思维感到大惑不解。而商牟云听完小源这席话,悲悯之心瞬间被啟动;不论对百万阴灵,或是对墨奇魁,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只听墨奇魁大叹一声,神情急转严肃,说:「从现在起,我就是这地穴的王,在我还没改变心意之前,生人、佛眾,都请回避。」 此话一出,浩源和褚良大惊失色。褚良说:「赶快走吧!别又惹上麻烦。」 两人拉着小源准备快速离开,不料,小源用力抖开二人,说:「不能走。佛说眾生皆有佛性,将来皆当成佛。」 浩源说:「你疯啦!」 小源严肃地说:「现在走,地穴眾生永无超生之日。」 商牟云一愣,忖道:『这小子到底什么来歷?他想做什么?』 褚良大叫:「再不走,我们可能要和地穴阴灵一起沉沦了。」 小源不理会浩源和褚良的催促,反而独自向前一步,对墨奇魁说:「你,我,凡眾及阴灵,都是平等眾生,皆有佛性,皆能自我了悟,将来都该当成佛。」 墨奇魁狂怒,说「佛你个屁!王都不要我了,还能成什么佛?」 小源严峻地说:「如果你认为我是瞎扯,那就不必信我。从现在起,你用你的方法守住地穴;我们也要用我们的方法解开封印,直到阴灵出困,或者一方精疲力尽,死而后已。」 「你这小子找死,王就陪你玩到底。」墨奇魁虽知小源是凡眾,但太多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他可能是上界的神童下世。因此,嘴上虽佔尽便宜,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敢轻敌。他希望能藉这次比斗板回一点顏面。他拿出阿毘休罗给他的令牌,将它拋向空中,口中喝一声:「定。」令牌在空中撒下万千根玄武岩柱,密密麻麻将地穴围得水洩不通。回头笑着对小源说:「打得过玄武岩柱,才破得了封印。这令牌可是我王焠炼的制邪宝物,又岂是你这孩子所能破。」 商牟云听到小源说「我们用我们的方法解开封印」,就知道这小子已把自己算上一份,今日的事,自己绝脱不了身。一见墨奇魁把令牌拋上空中,瞬间撒下万千根玄武岩柱,不等小源发话,立刻抢到小源面前,说:「你认识这杖吗?这杖是用万年玄铁铸成的,有削金断石之能。凭你这些小石柱,还能挡得住我这禪杖吗?」商牟云用力将禪杖拋向空中,紫晶首先放出光芒,一条条紫光有如千绳百索将一根根玄武岩柱綑绑得扎扎实实。 墨奇魁说:「绑了你就提得动吗?」 商牟云回答:「提它做甚?」他举起右手,在空中比出『劈』势,停在空中的禪杖,立即向上扬起,快速飞到玄武岩阵外,以45度昂角对准一根根岩柱劈了下去。就像柴夫劈材一样,几个起落,岩柱阵转眼毁灭。 墨奇魁大怒,继续催动令牌,明是直扑小源而去,攻其不得不救。他见商牟云回救小源,立刻挥动双掌,结合令牌打出千缠扣,把地穴封得更紧实。 商牟云回救小源,见墨魔中途变招,他一不做,二不休,口中大喝一声『起』,镶在禪杖上的紫晶立刻飞出,体积瞬间回到原来大小,在空中大放紫光,同时射出如棋盘交错的光线,将免死令牌团团围住。至圣紫晶遇上制邪圣物,紫晶猛向后飞去,令牌应声碎裂,空中飘散黑色粉墨,千缠扣突然失去勾连重心,向四方反弹,墨奇魁吓得向旁闯开。 第十四章 仙魔顿悟 (11) 紫晶打碎令牌后,立即飞到商牟云上方,挡住千缠扣反弹威力。商牟云再啟意念,紫晶再次飞出,停在地穴正上方,不断释放强光,在地穴上方佈满棋盘状光网,光网强大热能齐放,有如千百对手不停出招,把墨奇魁的封印一一化解,地穴跟着震盪起来,眼看一场大地震就要爆发。 墨奇魁眼见五十年控制的阴灵即将因封印破除而毁于一旦,怒火攻心,虽然多次受创于紫晶,仍不惜与它玉石俱焚,他从口中吐出绿灵珠,对准空中的紫晶打去。紫晶继续以强光打出解封印,完全不在乎墨魔的绿灵珠已破空袭近,商牟云见状大喝一声『变』,紫晶突然匀出一部分紫色软胶,向绿灵珠包裹过去。墨奇魁大吃一惊,赶紧张大口吸回绿灵珠。就在墨奇魁一吐一吞之间,紫晶已完成解封印,震动的地穴之顶跟着爆开,从地穴中窜出千百万条阴灵,有如乌云遮空,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勾魂使在地穴震动时,早已警觉,派遣大批鬼差在空中等待,一见阴灵衝上天来,立刻与眾鬼差撒下拘魂网,将眾阴灵一一网住,瞬间带往幽冥星,依其因缘果报各就其位。 墨奇魁忍着气血翻腾的痛苦,勉强制住绿灵珠,保住元神。当他睁开眼睛时,只见空中乌云快速向虚无散去,勾魂使与眾鬼差带着拘魂网飞离尘旅世界,飘往幽冥星。 商牟云并未赶尽杀绝,他见墨魔重伤,即向空中召回禪杖,紫晶也由大变小,自动镶入禪杖。 凤屿镇五十年来昏天暗地的日子就在这时结束。 乌云散去后的天空呈现一片灰白,从地平线慢慢晕染一线淡淡红霞,那红霞渐渐向上扩散,金曜星喜悦地跳出地平线,把半个天空彩绘出美丽的晨曦。金曜星快速向上爬昇,禁錮区的腐臭味、怨气,在金曜星照耀下,一一消除。 长龙河的河水清了,沿岸的土地长出绿油油的嫩芽,或为草,或为木,或开出美丽的花朵。 当金曜星跳昇地平线的剎那,第一道金光同时飞向龙景古城,三圣寺在金曜星的照射下,斑驳的外墙一一剥落,转眼间,金碧辉煌的三圣寺再次矗立在黄土高坡的古城上。 墨奇魁见大势已去,五十年来经营的心血已毁于一旦,气燄嚣张的魔宫总管此刻只能坦承失败,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坐地不动的墨奇魁,其实心里正翻搅着自己在魔宫和这界的种种。自己原本只是王面前的跳樑小丑,进入这界时,因身受重伤,恐被加害,以致一不做,二不休,痛下杀手,这些行为可是他在修罗星从没有做过的恶行。即使自己曾受尤大鼓惑,才越陷越深,但起始为恶的念和以后每次的决定都是自己在掌握,归根究底,一切的错仍是自作自受。他想到重返修罗星已无望,这界也无容身安命之处,空有一身魔功,却无归宿,不觉深叹一口气,真是悔不当初。 久未活动的尘旅星球,受地穴震动波及再起超级活动,地壳瞬间崩裂,熔岩四迸,从凤屿到曲家封,地表被撕开一条又深又宽的长沟,长沟所到之处,尚存的建筑、树木、山峰、河流全部陷入长沟中。 褚良三人正望着落寞的墨奇魁,没想到会发生突如其来的地震,当下站立不稳,被震得东倒西歪。飞行屋也被震得四处碰撞,接着又向前滑出五尺,当它碰撞到地面一块崩落的大石而弹飞起来后,又再次转向飞开。没想到它这次飞出的方向正对着浩源摔出去的位置;小源见状,惊声尖叫。 褚良虽知飞行屋的特性,遇到攻击就会主动反弹离开,但浩源摔飞之势还在持续中,可说与飞行屋的去势同方向,只是一快一慢,倘若飞行屋没有侦测到浩源,浩源岂不要因此受创。想到这里,他不顾一切奔向浩源,但他的速度那及得上飞行屋的速度,眼看失去重心的浩源就要被飞行屋砸中,结果非死也必重伤。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后方低飞出一颗绿色光球,快速飞越褚良,从左斜侧击浩源,浩源就像撞球抬上的球一样,受到侧击后,转个四十五侧滑出去,然因撞击力道小,浩源只滑出三尺就停了下。但这救命的三尺,已让卢浩源平安脱离飞行屋的威胁。而那颗救命的绿球却因后继无力而滚落地面。紧跟着听到一声像气球被挤破的巨响,飞行屋已停在浩源刚才跌倒的位置。接着,他们看见从飞行屋底下流出绿色的汁液。 商牟云刚收下禪杖,正是地震摇晃最巨烈的时候,原本想回救浩源,却见来不及了,就在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只见墨奇魁吐出绿灵珠,那珠低空平飞出去,撞开浩源,商牟云才松一口气,但一见飞行屋下流出绿色汁液,暗叫不好,急喊着:「墨奇魁!」立刻朝他飞奔过去。 浩源、小源和褚良也看到飞行屋底下流出的绿色汁液,又听到商牟云着急的叫声,三人心中已有不祥之兆。他们跟着商牟云奔向墨魔,只见绿光体暗诲不明,软趴趴地卧倒地上。 商牟云扶起墨奇魁,吩咐褚良帮忙扶好他,立刻为墨魔输入真气。 墨奇魁睁开眼睛,看见死对头四人关切的眼神,嘴角轻裂微笑,看起来虽狰狞,但真心诚意全写在眼睛里。 小源说:「假太爷爷别怕,有云爷爷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浩源说:「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们一直是对头,没想到生死关头,你却用性命来保护我。」 褚良也红了眼眶,要墨奇魁好好养伤。 墨奇魁虚弱地说:「被你们叫一声爷爷,真享受。爷孙一场,修罗星和这界,我就只剩你们这些家人和朋友了。」墨奇魁慢慢转动眼光,看着商牟云,虚弱地说:「原来帮助人是这么快乐的事,怪不得你乐此…不…疲。」墨奇魁终于嚥下最后一口气。 四人看见从墨奇魁顶上飞出一条绿色灵体,透明的灵体在空中慢慢蜕变成人身,他向四人微微一笑,面容和蔼可亲,缓缓朝极乐之境飞升。 商牟云舞动禪杖,引天火焚化墨奇魁的绿光体。 浩源察看飞行屋,虽有损坏,但情况并不严重,还可以常速飞行。于是四人登上飞行屋,一路返回天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