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培育学院》


 楔子

    「呼……呼……呼……总算逃掉了吧？」
    身穿休间服运动鞋的少年窜进了阴暗的横巷中，喘着大气单手扶着墙边，朝自己的来路探头张望。
    「我……到底是多大的笨蛋，那种事，由它不就好了……」
    他累得连半点力气都没有剩下，确定追赶自己的人没跟上后，顾不得地面骯脏直接坐在地上。
    「还好待过几年田径社，不然免不了被毒打一顿吧。」
    他抬起了头，城市中的夜空自然看不到半点星光，他这样做单纯是想快点把呼吸理顺，然后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真是……一个傻瓜。」
    反手挨着额头的他再对自己抱怨了一句，便不再废话静静地休息。
    大约过了几分鐘，他的呼吸总算缓和下来，寧静下来的环境同时让他察觉到了异样。
    呻……呻吟声？
    他不禁嚥了口口水，那咕嚕一声甚至比那隐约听到的怪声还要大一点，却也因为这么明显的分别，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太累而產生了幻听。
    在那路灯照不到的横巷深处，传来了有点像是痛苦呻吟的怪声。
    别理会。
    这是少年心中率先冒起的念头。
    真的不要去理会，刚刚就是管了别人的间事才栽了跟头，现在立刻、立即、立马离开才是对的。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可是随着他重重吁了口气之后，他那疲软的双腿还是朝着阴暗挪动。
    「有谁在那？」
    他举动上显得小心翼翼，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太累再加上内心的抗拒。
    饶是如此，他还是拖着缓慢的步伐朝黑暗前进。
    「救……救……救……」
    声音稍微清晰了一点，至少他肯定这是人声，不过内容还是听不清楚。
    「你有什么事吗？」
    他瞇起了眼睛尝试看清楚在黑暗中发出怪声的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没有夜视这种特殊能力的他想当然看不清楚，朝自己的裤袋摸了摸后禁不住有点恨自己。
    真是的，先是大意把手机遗留在学校，想回去拿时又多管间事结果回不了去，要不然现在拿手机照明一下就好……
    把嚕囌发洩在心里的他依然朝着未知的黑暗前进，为了减轻自己内心持续升温的不安而开始猜测眼前的未知事物。
    在这个时间这种地方，说话又口齿不清的，大概也只可能是醉汉之类吧？
    他这么一想似乎凑巧了，脚下稍微一轻，他已经听到对方的喊声。
    那倒在地上的人似乎也感觉到有人接近，停下了本来那未曾停歇的怪叫，转而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求求你，救救我们，现在只有你们才可以救我们……」
    那人抱住了少年的双腿，举起的手抓住了休间服的衣角。
    少年首先的反应当然是想挣开后退，但是察觉到对方毫无力气的动作后冷静下来。
    是的，他此刻非常冷静，全是因为对方嘴里说出的古怪音调。
    这是哪国的语言？德国？法国？还是意大利？不对、不对，根本就区分不了这些外星语言吧……
    「先生……能请你说中文吗？」
    虽然他觉得这样问实在有点笨，但眼下还是只能这样做了。
    「拯救我们那疯狂的世界……一切就拜託你了……」
    还真头痛，既然是外国人也只能拜託警察了吧，到外面大街找人帮忙……吧？
    理性地分析了现状的少年正打算回头往大街走的时候，眼前却亮起了一阵白光，令他看清楚了横巷里的一切。
    「枪……枪伤？」
    他终于发现抱着自己的大叔面无血色、身上有着几个小洞正血流如注。
    一瞬间大量资讯的涌入令他脑袋当掉，忘了这个时候首要的事情是逃走。
    白光从柔和渐转猛烈，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来，但即使失去了视觉，他身体的触觉仔细反馈这光芒的异样。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被一股黏稠的液体包裹，而且无孔不入般侵袭自己的身体。
    不是吧？就这样……
    连张嘴呼救都不能，少年的意识就这样莫名奇妙地被夺走了。
    然后，白光消失，彷彿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剩下的就只有那神秘的大叔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一章：一群疯子

    咻──咻──咻──
    噠噠噠噠噠噠……
    砰嘭！嘭！嘭！
    各式各样的声音此起彼落，声音之大近乎震破耳膜，这也让一直昏迷的少年甦醒过来。
    这里是哪里？这些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少年决定不动声色，缓缓张开眼睛打算偷看一下目前的状况，可是就算他把眼睛瞪到最大也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他身处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可恶……现在是怎样？突然被奇怪的大叔抓住，一阵白光之后就失去意识，该不会是什么迷魂党……不好，是要拿我的器官去卖吗？
    他越想越是心慌，儘管他没有被剥夺行动的自由，但目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类似硬物的碰撞声变得更大，恐怕就在十数公尺之外。
    他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强烈的光芒就从巨响处往他照射过去。
    「狼队报告，办公区发现一名人质，请求指示。」
    「狼队确保人质安全，a路线因为贼人引爆而崩塌，由b路线撤出工厂。」
    「瞭解。」
    原来是在拍电影，而且还要是西洋片啊……
    少年依稀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人全都穿着威风凛凛的不知名装备，单凭他们人手一把枪口密封的枪械就知道这不可能是「现实」了。
    而他所指的西洋片，自然是完全听不懂那个人和终端机对答的内容。
    虽然少年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恶整自己，但此刻与其反抗倒不如装死，直接让那群「未来战士」带着自己到哪里去，然后就是静观其变好了。
    就这样，少年在莫名奇妙的情况下被其中一人揹着到了外面，已经有一辆装甲车在等着他们。
    「少年，醒一下，不用装了，这里已经安全。」
    嘖……剧本是这样安排吗？怎么看都是继续装死比较好……
    少年儘管不知道那人对自己在说什么，但从他轻拍自己的脸颊来判断，无疑是想要叫醒自己。
    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装作自己才刚刚醒来的模样，就连英语也不行的他理所当然的用着中文问：
    「这里是哪里？」
    即使知道不会有答案，但还是试着问。
    脱下了头盔──似乎就是这群人的首领或者领队之类的人，一脸精干就像在脸上写了「精英」两个字的他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往左边的同伴瞧了瞧，又望了望右边的同伴，终于还是耐不住问：
    「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吗？」
    就像要展示训练有素──又或者有预先彩排好了一般，所有人同时间摇了摇头。
    而唯一没合作的就是坐在角落，朝少年弄着某部能够射出蓝光手提机器的人，随着蓝光消失他显得凝重地报告着某件事：
    「队长，找不到他的身份证明。」
    「没有身份证明……又是lost吗？」
    lost？
    对于自己终于听到某个似乎认得的字──而且还好死不死是自己极不擅长的英语，所以也没办法肯定自己有没有听错或只是一个读音相似的字词。
    嘖……所以到底在演哪齣？作为开场也太久了吧？要是背景设定得这么高科技，至少给我弄来一个翻译机什么的啊！
    少年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吐槽的方式来终结那无谓的思考，开始有自暴自弃的打算，要是在这个时候发起疯来说不定就会因为情况失控而令幕后的人员不得不走出来了。
    「狼队报告，救获的人质似乎是lost，要先带回总部吗？」
    「又是lost吗？最近还真多吶……就照旧……等一等。」
    虽然少年听不懂那人与终端机的另一人到底在聊什么，但凭着他们的语气来推测似乎发生了些不好的事。
    终于要来了吗？
    少年本来还在想要怎样做才能让幕后的人认为情况已经失控，但要是现在他们的「剧本」就要推进的话，那么也是能暂缓一下原定的计划，毕竟这些时候好好合作的话，之后也会较易容相处且好说话──让那群疯子放过自己。
    大概过了一、两分鐘，终端机再次响了起来：
    「狼队，下达机密指示，请切换至加密频道。」
    「瞭解。」
    儘管那队长回答得肯定并且已经行动起来，却难以隐藏他心中的疑惑──应该说车内除了少年之外所有人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疑惑。
    「狼队报告，确认切换为加密频道。」
    「确认，开始下达机密指示，狼队直接护送人质前往总阁府，务必在2200前抵达，已经确保好路线并且传送到你们的终端。」
    「瞭……瞭解。」
    口吃了？
    少年即使听不懂，但按照这齣西洋片直至目前为止都算製作认真，重复听到同样的发音几次之后便猜测那是类似答话的意思，而他也是首次听到那名精干的队长居然口吃了。
    可是少年还没来得及细想什么，他察觉到面前的队长突然拿出了一件东西朝着自己袭来。
    妈的！电……枪……
    嘴巴早已经被旁边另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摀住，再一次连挣扎都没有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章：千年之后

    「骚年……捏绳奶鸟吗？」
    说话的是个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的他双手合十挌在鼻前，以严肃的口吻朝着瘫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说话。
    好彆扭的声音，不过总算有能够对话的人了……
    少年大约在三分鐘之前就醒来，在他睁开眼睛之前本来期待着自己的记忆不过是场噩梦，但当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不知道是在模仿哪一个神秘组织总司令的大叔时，他就果断继续装死。
    「嗯……难道转译器还没调整好吗？毕竟样本不多……」
    大概是因为没看到少年有所反应，那个人似乎在自言自语打算要做些什么。
    而他当然不知道，这一句自言自语总算是少年久久未听过的正确中文了。
    唉……总之先听听这群疯子到底打算做些什么吧。
    少年虽然认为继续装死大概也能够迫出幕后的人，但考虑到对方两度让自己昏迷的做法，那不知道会要耗上多久，所以还是决定开始对话：
    「醒来了，那么你要来说明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吗？还是要玩什么拷问或者酷刑游戏？」
    少年不快地说着的同时动了动被锁在背后的手，手腕上冰冷的触感也是他决定装死的原因之一。
    「哦喔，终于醒来了……我知道现在的你应该很混乱，但请你放心我们不会胡来。至于手拷则是基于安全的考量，就请你将就一下吧。」
    那男人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彆扭已经变得流畅，儘管少年还是觉得当中有着一点微妙的感觉，但他也说不上是哪里的问题。
    况且，当下的重点也不在这里，而是要想办法终止这不知为何针对自己的恶整：
    「哼，原来用什么白光，大概就是震撼弹之类，又或者电枪把人电昏是『不会胡来』啊。」
    「关于这件事，真的很抱歉。」
    只是意外的是，男人竟然深深低下头，双手张开呈直角贴在桌上，直把额头贴到桌上才停下来──不，已经敲了一记响声了，而他也是保持这个动作继续说：
    「在车上把你电昏，是因为这里的位置不能曝露，在未确认你身体有没有抗药性或者敏感的情况下没办法用药，只好用原始一点的手段。」
    即使知道是假，少年还是不禁觉得对方真的是诚恳地向自己道歉，难免心生了一些歉意。
    「不过有一点我得澄清。」
    男人总算抬起头来，却又不知道为何重新把手指扣紧托在了鼻前：
    「首先那不是什么震撼弹，更不是我们做的，背后的原委对现在的你来说有点复杂……总言而之，让我们从头开始吧。」
    对方一连串的话令少年没有插嘴的馀地，但现在他也不急着说些什么，就放长双眼看看这群疯子打算玩些什么把戏。
    「首先，我要怎样称呼你呢？」
    「问别人名字不是该先自报家门？」
    反正是要玩，少年也是毫不客气地装模作样一番。
    「也是，我是总阁府的府长，哈里?法斯夫，叫我哈里就可以。」
    先不说这什么烂机构的名字加上职位，为什么还要保持那个动作……
    实在忍不住在心里再思度这一点的少年，尚算能够忍耐只在心里叹了口气后，基于对方的礼貌也老实一点：
    「雷奕天，别叫我雷，后面的才是名字。」
    「当然，那么亲近一点，奕天吧？」
    「请便，快进入正题。」
    「当然，那么，首先你要清楚一件事。」
    儘管哈里的动作令雷奕天觉得有些可笑，但其实一直以来他的语气，甚至是整个人的感觉都颇为严肃，而此刻又更显得郑重。
    要不是这一连串离奇怪诞的事情，雷奕天说不定真的会认为这是现实，包括哈里接下来的话：
    「你现在身处于公元三千年。」
    沉寂。
    时间就像被冰冻了一般，不论雷奕天还是哈里都没有半点反应。
    然后，是一连串的疯狂大笑破开了冰层。
    「哇……快不行了，好痛。」
    雷奕天过于激动，连带手腕也被勒得有点痛，当然最痛的还是肚子了。
    「别以为弄几把看上去像是高科技的武器，穿着像未来战士的装备，外带这间看上去像智能家居的办公室，就真的当作一千年后好不好，唉……真的不行了。」
    就在雷奕天好不容易才把心里的话完整说出来而喘着气的时候，哈里却是脸不改色依然那副板着脸的模样，略显凝重地说：
    「我要做些什么才能令你相信呢？」
    「做什么都不可能啦，玩笑就到此为止吧。没想到一来就千年之后，那我是被雪藏存放了一千年后醒来还是乘坐了时光机啊？」
    「硬要说的话是后者。」
    只是雷奕天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却换来异常认真的回答。
    「喂喂，当事人也说了，玩笑就开到这里了吧……导演、监製什么的，赶紧从佈景板后面出来啊……」
    雷奕天说着的同时站了起来，毕竟他也只是双手被拷住，他本以为这房间是根据视角所造成的佈景，却没想到走了一圈之后，甚至毫不客气地用力踢了几脚，才确定这是一间真真正正的房间。
    「这成本很高吧……」
    连雷奕天自己也说得有些迟疑了。
    「虽然有很多你那个年代没有的科技，但在你看来大概也只会当成是特技之类，坦白说我倒没想过要对一个古代人证明他身处未来是这么困难的呢，毕竟我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
    大概因为哈里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严肃，这让雷奕天多少冷静了一点，总算开始动起脑袋：
    「等等，你这话不是有点矛盾？你说过我是乘坐时光机之类的吧？换言之你知道穿越时空的手段，但又没有遇过过去的人的经验？」
    「我认为要说明这件事牵涉太多理论，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消化得来，如果有需要我当然乐意跟你说明一切……但前提是，你现在相信自己身处未来了吗？」
    「当然不可能吧……」
    雷奕天儘管嘴上这样说，但不论语气还是声量都有点减弱。
    「那还真是伤脑筋……虽然这不太妥当，但让你看看某样东西，我想应该能够说服你吧……」
    哈里说着的同时总算松开了放在鼻前的手，却不知道在半空中虚点着什么，随即房间刚才被雷奕天用力踢过的大门打开，走进了一头黑熊──
    正确来说是一个身穿纯黑色西装的巨汉，雷奕天立刻联想到就只可能是特工之类的人。
    不过无论如何，根据之前种种被对待的经验，他不认为接下来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而心里骂着自己应该趁早认栽才是。

 第三章：未来的世界

    那巨汉并没有把雷奕天放在眼里，而是直朝哈里敬礼，然后就一动也不动地等待指示。
    「准许解除一级限制，展示你的能力。」
    「是！」
    直如咆哮的应声吓了雷奕天一跳，不住倒退了几步，目光自然也跟着放到了这巨汉身上。
    只见那巨汉在回答之后，便立即起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或者说兽化。
    即使脸颊说不上没有毛发般的光脱脱，但也算是把鬍子剃得乾净，可此刻却能清楚看到毛发渐渐长了出来，从耳前一直长到下頷之馀，也往前方脸颊甚至颧骨上长，最夸张的就是额头上也长了一些短毛。
    这还只是脸部上最明显的变化，恐怕连脸型也隐约改变，就更别说手臂肌肉能够称上膨胀，整个躯干至少大了两圈，差不多要把西装撑破，想来也应该是特别订製才没有撑破。
    至于其他的外在变化，像是手指变得修长、指甲锋利等等无须尽说或者细看，雷奕天也知道那是什么生物。
    狼人。
    整个过程简直就与置身于好莱坞电影的拍摄片场无异，而狼人也的确应该仅存在于幻想的世界中。
    这一次，雷奕天真的讲不出话，再也找不到推搪的理由，特别是听到那野兽般──真的是野兽的呼吸声。
    「奕天，要不要他表演一下？」
    「不……不用了。」
    雷奕天打从心底投降了，正所谓眼见为凭，现在的状况已经超出他的想像。
    「可以了，退下吧。」
    哈里朝着狼人挥了挥手，后者以如狼嘄的声音应答，旋即转身离开房间，而在他离开的同时也渐渐化回人样，这让雷奕天更不能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了。
    「好了，奕天，如果你认同你的确穿越了时空来到千年之后，那么我接下来说的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就是最重要的了，我们能够把你送回去本来的世界。」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狼人化太过震撼，又或者说哈里这番话并没有多少真实感，所以雷奕天并没有多大反应而仅仅点了点头。
    说来也是……他都提过知道穿越时空的事，能够把我送回去也的确没什么好意外。
    花了些许时间雷奕天总算稍微冷静下来，然后就立即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条件是什么？我不觉得我这个『古代人』能在这里帮上什么忙，该不会是什么人体研究之类吧？」
    雷奕天也只能联想到这点，试想想在他那个年代突然跑出一个来自宋朝的人，他敢用人头担保那个宋人绝对会被抓去做研究。
    「喔？意料之外呢，这样就好谈了。」
    哈里对于自己另有意图一事并没有任何隐瞒，或者说就算他隐瞒了，雷奕天也不太可能看得出来。
    「简单来说，我想你到一间学校当学生，为期一个月，这也是我们准备送你回去的需要时间。」
    「当……学生？」
    面对雷奕天的疑惑，哈里自然早就猜到而接着说：
    「我明白你在一时三刻内很难理解我提出的条件，毕竟这一切源于数以百年计积累下来的问题。」
    「其实不说明也没有关係……」
    雷奕天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只能相信对方真的会在一个月后把自己送回去原世界的状况下，他知道还是不要与这里的任何事有所纠缠比较好，就按照对方的话入读学校当个普通学生一个月便是最理想的。
    不过很明显，从一开始到现在没说过废话或开玩笑的哈里，那句「简单来说」的确只是道出了事情的表面，对雷奕天提出的要求并没有这么简单。
    「的确我也觉得找一个地方让你静待一个月再送你回去，不然直接关进牢里也是可以。」
    亮鞭子给一颗糖果吗？之前把这些都当成假的时候太过肆意，现在可得小心别胡来了……况且要是我显得没有利用价值，大概杀了我也会是一个方案吧。
    雷奕天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也不急着插嘴，因为哈里既然说得出这番话，明显还有后文。
    「不过坦白说，我觉得你意外的出现，说不定会是一个契机，所以想要好好利用一番。」
    彷彿看穿了雷奕天关于「价值」的想法，哈里把话挑明说成是「利用」，至于比起单纯的交恶，也就是威胁来说，这样双方稍微有上一点对等的感觉。
    而这一切，对哈里来说就像是平常一样，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来简单说明一下背景吧，之后会有更详细的报告提供给你，不过现在说一下概要，你有不明白的地方直接提问会比较好。」
    「我明白了。」
    这一刻，雷奕天总算把自己定为已经在虎口的羊，当下只好乖乖坐回到本来的位置。
    「首先不是我自在吹擂，这个世界的人类基本上已经与你认知的不一样。」
    「像能够随时变成野兽？」
    「这勉强能算是其一。」
    就像哈里自己所说，他欢迎雷奕天在有任何的不明白时直接提问，所以没有介意自己的话被打断。
    这个人看来还算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可以从这一点着手吧？
    雷奕天则是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这次插嘴算是试探得对了。
    「不过最主要的分别在于，人类的平均水平……用你那个年代的说法，就是智力水平提升了不少，虽然并不完美，但确实朝着完美的方向前进。」
    哈里顿了一顿，似乎他也需要时间思考如何能够简明握要地解释自己想要传递的意思：
    「直接举例子，因为知道战争没办法得到长远的利益，这里指的利益也包括了地球本身的资源像是环境，以及对象所能產生到的价值，所以从很久以前就没有战争；又或者比起抢夺更在乎共同创造……」
    「这怎么看都是利益最大化来作出选择，我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特别的聪明就是。」
    「嗯，你说得很对──前提是以眼前狭窄的目光来说，你能够看到或者预估多少年后的利益？一年？十年？还是你的整个人生？」
    哈里平淡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或者该说雷奕天不懂得如何回答。
    这似乎又在哈里的预料之内，因为他直接就继续说下去：
    「假如说我们平均看到的是几代人之后的未来，并不再局限于自己的话，你又觉得世界会变成怎样呢？」

 第四章：人才与比较

    对于雷奕天来说，那自然是不可能想像得了的事情，哪怕是放到电影或者小说里，也会被嫌太过天马行空。
    不过，这不代表雷奕天对哈里的话并无想法：
    「在我看来和蠢透了没两样，人在谈未来之前当然先得顾好现在，只着眼于未来基本上和空想一样吧。」
    「果然……」
    雷奕天没想到哈里并没有反驳自己的话，而是似乎带有几分同意的意味摸着下巴在思考着什么。
    「果然是什么意思？」
    哈里至少表面上维持着一贯的作风，有问必答：
    「你是我们需要的『人才』。」
    「人才？」
    雷奕天不禁皱眉，他不觉得哈里那番「平均水平提升」的是谎话，也不认为哈里有必要说他是人才这种的假话，而他也肯定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不，真要说的话，甚至在一般水平之下，毕竟他连大学也没考上，正值等着服兵役的假期中，每天过得毫无目标，直白来说就是在虚度日子。
    对于雷奕天的疑问，哈里亦是不厌其烦地解释：
    「正如我一开始说的，我们正朝着完美前进，换言之现在的我们并不完美，也就是说我们存在着某种缺憾，而在最近二百年来，这种缺憾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的道理雷奕天自是懂得，却不明白这到底和自己与哈里所说的「人才」有什么关联。
    「虽然这番话出自我这个乳臭未乾的小子有点没说服力，不过我真的有点兴趣想知道，现在的你们是一心想追求完美？或者应该说，你口中的完美指的是什么？」
    要是追求幸福之类的价值，雷奕天还算能够理解，但完美这样东西，没有一个媒介就难以理解，像是工匠想要造出完美的造物，作家想要写出完美的作品，运动员想要完美的技术等等；如果什么都没有，完美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一种理想、永无止尽的追求。」
    哈里简洁的回应绝对没有解答到雷奕天的疑问，至少他并没有理解到哈里这番话的真意，但他心里却是有点释然。
    「说回正题吧，追求完美不是坏事，但过于执着而且难以看见提升就成为了问题。」
    「会吗？人类也是经过悠久的歷史进化过来的吧？本来这东西就是很缓慢，看的不只一代人，而是几代人吧？」
    「的确是这样，但人本来就是会在意这些事情，而这就是我说的问题所在，就算思考能力得以提升，却不代表心灵也变得强大。」
    依然无法理解，哈里的每字每句雷奕天也懂，但就是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但是他并不讨厌这个话题，愿意继续下去：
    「你指的是妒嫉之类？即使所有人更聪明，但总有人是比较聪明，有人相对没那么聪明的意思？」
    不过哈里对于雷奕天渐渐变得热衷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就像机械人一般，只要雷奕天问他便答：
    「你的想法很正确，但那大概是五百到三百年前的事情，随着生育计划以及技术发展，大约在二百年前遇上了瓶颈。」
    这次哈里也没待雷奕天提问，直接说了下去：
    「你应该想像得了吧？比较是人的天性，人总是找比自己强的人去力求精进自己，当然也有不思进取的人选择与比自己弱小的人来获取虚荣感，而当绝大部份身边的人都与自己不上不下的时候，產生了一个没有人料想到的状况。」
    「没人料想到的状况？」
    雷奕天先是低声复述了一遍，他那道眉已经快要连成一线：
    「能有什么状况？想精进自己的人依然会去寻找突破，而思想负面的人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吧？」
    「这样说也没错，但你也应该明白人类是群居动物，当负面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就会像滚雪球一样扩展下去直至到崩溃──崩溃，就是我们现在面临的难题，哪怕科学再先进，也没办法医治细腻的人心。」
    虽然雷奕天总算听得明白，但对于哈里所说的话依然没办法理解，毕竟他并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最多也就只能从哈里口中得知有这样的状况，并非自己曾经体会过所得到的感受。
    简单来说，他就是对于哈里的话毫无感觉。
    「所以呢？为什么我是人才？」
    哈里听到这里后，一脸正色望着雷奕天，看得后者有点发毛后才说：
    「因为你是弱者，是普通之中的普通，却同时也是这里的『不平凡』。」
    雷奕天无语了。
    「就算是思想再正面，再怎样积极的人，任谁都会有疲累的时候，难免想从其他人身上寻找一点慰藉……」
    「像是看别人的不幸吗？」
    哈里毫不忌讳地点了点头：
    「这是长年研究与观察下得出的结论，并不是把所有人的水平推向顶端就是好事，大概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吧？必须要找出一个平衡点，有一群相对较差劣的人，才显得其他的人优越，这样才能平衡他们花了苦功去寻找提升的付出。」
    哈里直盯着雷奕天，双手不知在何时总算不是放在鼻前的动作：
    「有黑暗才能看见光芒，有邪恶才能彰显正义，有死亡才能诉说活着的重要……」
    雷奕天感觉到，哈里这番话隐约流露出无奈与唏嘘，因为这番话并不像是在向自己解释，而是他自己的个人感想。
    无论如何，哈里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总算明白哈里想要他做些什么了，而都到了这个状况，也不怕把话挑明来说：
    「所以你想我去当这个蠢人，让那群人刷优越感是吧？」
    雷奕天却没想到，哈里竟然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以直至目前为止最严肃、最认真的口吻说：
    「不，我是想你去令到其他人变成社会上的垃圾。」

 第五章：从天而降的……忍者？

    睡不着。
    任凭雷奕天不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处于极度的疲倦状况下也是无法入睡。
    「也是……怎么可能睡得了。」
    雷奕天索性不再在床上辗转反侧，捏了捏额头之后走到了房间的阳台，待在外面吹着有点冷的凉风。
    「没想到，就算是在一千年后，夜空还是不会有什么改变……不，至少没有像某群学者所说，会有渐趋严重的光污染吧。」
    把手肘放在阳台的护栏上，刚好可以让他托着下巴俯瞰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现在他正身处于一座巨型岛屿，所待的宿舍建于山坡上的平坦处，也差不多是全座岛屿中最高的建筑物了。
    他不懂得这间学校为何要建在──大概是湖的中央，四面环水与外侧的大陆距离超过十公里，他来的时候倒也不是乘搭专用飞机，而是与普通人一样使用连接岛屿与大陆的架空轻铁。
    当时他真有一种自己变成了海鸥的感觉，特别是在水上高速滑翔的畅快感令他难以忘怀。
    「至少千年之后也还没出现什么空间转移之类吧，儘管有着时光机就是。」
    怀着复杂心情自言自语的雷奕天，禁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离与哈里对谈已经过了快六个小时，对话内容却依然挤满了整个脑袋挥之不去，也只能像这样想些无谓的东西当作是喘口气。
    「反正就算千年之后，星期天一样是假期不用上学，就随便一点过吧。」
    想到千差之隔的世界至少有些相似点的雷奕天，也不过是徒增自己的感慨，放眼望着一层又一层的树海延伸到岛屿的边缘，并没有对这种彷彿要把自己吸扯进去的阴森气息感到恐惧。
    毕竟，他到现在，也没办法消化得了自己真的穿梭了时空来到千年之后。
    饶是如此，即使无法接受，他也得在这里生活上至少一个月，只能盼望哈里言而有信，在一个月后把他送回本来的时空。
    「一个月吗？在这个为了培训垃圾的学园，真是微妙，在原本的世界我也不过是垃圾的一员，来到这精英环境却成为了宝物。」
    雷奕天禁不住冷笑了几声，要是现在能睡着的话，真想这只是一个恶梦。
    「喔？你是宝物？」
    冷不防的声音，让神经早已绷紧的雷奕天几乎就吓昏过去，就算没昏也是整个愣住不懂得反应。
    「唏咻。」
    略嫌有点可爱的使力声把雷奕天拉回到现实，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大概是从天而降的是个全身穿着黑色紧身服的少女，就连只露出双眼和鼻樑的面罩，也与服装一样是如出一辙的黑。
    「这样看着我，我会感到不好意思喔。」
    调皮的语调有效地打破了僵局，雷奕天总算反应过来：
    「抱歉……虽然今天一直遇到超乎想像的事情，但我还真没想到会有美少女从天而降。」
    雷奕天险些就把「这种连书也看到厌闷的剧情真的会在现实中发生」也说了出来，毕竟这对当事人来说有点不礼貌。
    「喔？说我是美少女，可是你不是看不见我的样子吗？」
    「呀……一般不会执着这一点的吧？被别人称讚直接高兴不就好了？」
    「抱歉，我不是那种被称讚就会高兴的类型。」
    看着摊了摊手的少女，雷奕天这才意识到两人体型上的差距。
    雷奕天身高将近六尺，不算特别高但也不算矮，但在他面前的女生着实娇小得有点夸张，站在一起的话勉强只能到他的胸前，就是看着就让人想叫她作「小不点」的体型。
    特别是那有如木板的正面，要不是说话的感觉已经脱离稚气，否则绝对会被当成小学生。
    当然，雷奕天还能藉着在这宿舍出现来判断对方不可能是小学生。
    「我总觉得你在想很失礼的事情，不过我就不追究囉，毕竟我这样突然出现也有点不对。」
    比起追问对方是不是有读心术，雷奕天更倾向弄清楚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他知道这宿舍并没有实行男女分隔的措施，但在深夜有女生以莫名其妙的方法进入到男生的房间，实在有点不妥。
    「嗯……所以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也不算找你有事啦，只是收集情报是我的习惯，所以听到有转校生的时候就当然要来看看了。」
    只见她说着的同时抓了抓自己那头属于运动型的爽朗短发：
    「不过出现在你的面前是意外啦，原本打算趁你睡着的时候潜进房里偷看一下你有些什么个人物品而已，但没想到你会醒着在阳台，而且还自言自语，甚至说出有趣的话来，结果我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了。」
    把这么多应该藏在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真的没关係吗……
    雷奕天已经不懂得该给怎样的反应，只好勉强地笑了笑。
    「啊，说了这么多，我还未自我介绍。新同学你好，请叫我蓝。」
    「蓝？」
    「是喔。」
    「这名字……挺古怪的呢。」
    「这不是我的名字，而是我的封号。」
    「封……封号？」
    绰号、外号、字号、名号甚至法号雷奕天都知道是什么，但封号以他的认知，无论怎看都与这个时代牵扯不上关係。
    「没错，因为我是一名忍者。」
    直至这一刻，雷奕天总算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常识在这里毫无用处，连垃圾都不如。
    「我想确认一下，忍者是不是我认识的忍者，我是指……日本那种像是传说中的生物？」
    要是在二十一世纪，雷奕天当然不会用这样的说法，但考虑到这是千年之后，用这种说法应该比较恰当。
    而意料之外的是，他看到了蓝瞪大的深蓝色眼珠正在闪闪发光，就像看到了什么大惊奇之类，她似乎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回答：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新同学你竟然知道日本这个名字！没错，目前师父所追溯到的忍者源头便是日本，那可是八百多年前的冷门知识，我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有不是和我们相关的人认识。」
    「呀……不用重复那么多次『没想到』。」
    这令雷奕天有点不好意思，对他来说那根本不是什么冷门知识，毕竟那种神秘又拥有强大能力的超人存在可是男生小时候都爱幻想的目标。
    「抱歉，一时之间实在太兴奋，你是在问我封号吧？不过在我回答之前，我很好奇你对忍者的『忍』有多少认识？」

 第六章：入侵者

    「忍？」
    看着蓝拉下了面罩露出饶有兴緻的笑容，雷奕天也决定认真地思考一下：
    「是即使受到刀刃割心之痛也能承受下来，不作反抗的意思？」
    这句话他依稀记得在哪里看过，这个时候就加入一点自己的想法来用了。
    「嗯嗯，不错呢，至少没有用回一个『忍』字来解释。」
    蓝对雷奕天的答案似乎甚为满意，还比起了小小的姆指：
    「不过很遗憾，『忍』对我们来说并不是这个时候。」
    只是蓝旋即收起了笑容，那双明亮的大眼也稍微瞇起了一点：
    「『忍』，是刃在心上──我们的刃在别人的心上。」
    一瞬间，风云色变。
    不，他眼前的一切完全没有改变，改变的是他的感觉。
    下一瞬间，一切恢復原状。
    那是什么……
    雷奕天瞪大了双眼，腿正发软不住抖动，甚至站不稳而往后倒退了几步，最终轻撞在墙上才总算稳住，这才惊觉自己全身开始冒汗。
    真的是近乎眨眼的短暂时间，雷奕天虽然看着眼前一切平常，却确切地感觉到有一把利刃抵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彷彿只要稍一动弹就会被夺走性命。
    「嗯……新同学果然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呢……」
    蓝倒是一副甚为失望的样子，也没理会在一旁独自喘息起来的雷奕天，好一会儿才总算恢復过来走向他，在极近的距离抬起头望着显得慌乱的他：
    「那么新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请问……」
    雷奕天自然知道刚刚的异样全都缘自于眼前的忍者，儘管不知道是如何做到，但是他所体验到的正是她那句轻描谈写的话语。
    「你的喉咙和耳朵有改造过的痕跡，这是有什么原因吗？」
    什么！
    雷奕天可没有受过什么特别的训练，此刻充满内心的震撼自然全都流露到脸上。
    「可别小看忍者的眼睛，准确看出目标的身体结构并找出弱点是我们的基础训练。」
    听到这样的话，雷奕天只觉自己单是被蓝盯住便已经坐立难安，不久前轻松的气氛已经消失得荡然无存。
    但是不能说，该死的哈里，在我昏迷的时候擅自给我动了手术把转译器安装在声带和耳朵上，还要求我对任何人保密……
    正当雷奕天在心里不停咒骂着而且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时，没想到蓝没有追究下去：
    「抱歉，看来这造成了你的困扰呢，毕竟这样的身体改造应该是为了聋哑人而进行，但我看你的谈吐以及回答的反应，不像是最近才恢復讲话和听力的人。」
    雷奕天还依稀听到蓝退后之后低声地嚷了一句「反正确定不是这边的人就无谓追究了……」
    想当然雷奕天不会去戳破这一点，当下勉强地露出微笑矇混过去就好。
    「好啦，我想今晚也差不多了，就不再打扰你休息囉，下星期一在学校见吧。」
    「嗯，晚安。」
    「晚安囉。」
    蓝说罢便拉回了面罩，轻快地走出阳台，稍微一蹲之后整个人跳上了护栏，再借力一跳往上一抓，抓住了上一层的阳台外侧就爬上去了。
    徒……徒手？
    儘管雷奕天想要看蓝到底是如何能徒手往上爬，但经过刚才的事再加上今天的事情──准确来说是昨天，现在真的是彻底地脱力，连思考都快没办法了。
    「这下应该能睡了吧……」
    雷奕天好才容易才挪动脚步走到了床边，二话不说便整个人倒了下去，不消一会甚至打起了呼声。
    就在他的打呼声渐趋平稳的时候，一道黑影落在了他房间的阳台上，伏在玻璃上藉着月光观察房内。
    「戒心还真低，不过正如计划。」
    低声说话的正是一身夜行装备的蓝，她敏捷地走进了房间，立刻就找到了雷奕天还未整理的行李。
    只是就在她翻弄并调查完再还原现状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轻声自言自语：
    「什么都没有，难道情报有误？」
    这房间在她刚才来的时候就仔细打量过，她确定雷奕天没有怎样动过房间里的物件，换言之不属于这房间的东西就只有雷奕天的行李。
    而蓝什么都找不到自是理所当然，毕竟那行李不过是哈里替雷奕天准备好的日常用品以及几套换洗的衣物，除此之外自然什么都没有了。
    很明显，哈里也不可能是什么粗心的人。
    「总之先撤吧。」
    蓝思考了片刻之后作出了这样决定，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房间──当然还是继续徒手在外墙上爬。
    翌日早上。
    似乎雷奕天真的是累坏了，习惯早起去路跑的他，今天完全醒不过来，直至陌生的聆声响起，声音来自他那未整理的行李。
    「那是什么……终端机吗？」
    雷奕天虽然想把被子拉过头继续睡，但在两番挣扎之后还是决定起来翻开了行李，找出播放着美妙旋律的真兇。
    终端机就像智能手机，但千年之后的科技二者当然是没办法相比的，昨天他单是听哈里的简介就觉得头痛了，总之就是没了它的话就会为生活带来诸多麻烦的存在。
    就像现在，雷奕天的终端机已经连接了房间的智能管理系统，那聆声就是因为有人在按门铃而发出的。
    「门铃？难道是蓝？抑或是和她一样来看我这个转校生的人？」
    雷奕天才刚起床还没梳洗，也就不去开门而是连接了门外的讲话机：
    「早安，请问是谁？」
    「早安，应该是雷奕天雷同学吧？我是班长克莉丝?f?布娃。」
    班长？
    「嗯，我是，不知道班长在『假日』，而且还是『早上』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大概是因为被吵醒的缘故，雷奕天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他昨天很难才能够入睡，而且还睡得正香。
    「抱歉，真的很抱歉，打扰你了！」
    似乎克莉丝是个心思细腻的女生，完全听明白了雷奕天的意思而心生歉疚，这又让老好人雷奕天有点过意不好，只好轻叹了一口气说：
    「别道歉了，也不算是你的错吧。所以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另一个原因，就是雷奕天不想被莫名奇妙的人盯上，像昨晚蓝的「入侵」，现在他仍犹有馀悸。
    「但是真的很抱歉……」
    大概克莉丝也终于察觉到再这样抱歉下去非但无补于事，也会耽误了她本来的正事，当下只好先把歉意放到一旁，回到了正事上：
    「因为校园长委託的关係，想在今天带雷同学认识一下校园。」

 第七章：ＬＯＳＴ

    最终，雷奕天还是邀请了对方进到房间，等待自己梳洗好后再作打算。
    用冷水洗了把脸后，他才总算清醒过来。
    总觉得好微妙，说是精英高智力什么的，但昨天的蓝除了有些异能之外也没有哪里厉害吧？还一堆错漏、说漏嘴之类，而外面的克莉丝除了样貌颇好之外，那种纠结的性格真的……
    雷奕天摇了摇头，把这些评价暂且挥去，毕竟要别人在外面等自己也实在不好意思。
    当他从洗手间走出来望向房间内时，克莉丝正双手疉放在大腿上，以极为文雅的姿态坐在椅子上寧静地等待着。
    大概是因为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克莉丝看到雷奕天之后便站起身来，却又旋即躬身：
    「再说一声抱歉，这么早来打扰你。」
    「好啦好啦，就别再在意这点小事情，我记得你说过是学园长拜託你来带我参观这学校吗？」
    「啊……是的，毕竟我听说雷同学是『lost』……啊！对不起！」
    比起克莉丝才刚抬起头又深深低下去的表现，雷奕天更在意那个之前唯一听得懂的单字。
    「好啦，够了，你不烦我也觉得烦……」
    「誒……可是我不小心用了歧视的字眼，真的很不应该……」
    「歧视？你是指『lost』吗？」
    克莉丝似乎对雷奕天竟然把这个字毫无感觉地说出来而惊讶得张开了小嘴──就算是惊讶也还是顾及了自己的仪表。
    「嗯……没错。」
    得到了克莉丝的确认后，雷奕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就连克莉丝也有点失控，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看起来真的无法理解雷奕天的表现，不过还是解释起来：
    「是来自古语的单字，现在……」
    还特意压小的声音，似乎害怕别人听见一样：
    「泛指没向政府申请公民身份的人，例如一些反政府的父母不让出生的子女註册，孩子就没办法获得公民应有的权益，最终父母因妨碍人生罪遭到逮捕之后，被遗留下来的子女，有些幸运的能够被政府找回然后供养，有些则不幸的……」
    「你这么怕说出来，是因为『lost』说白点，就是反政府的人吧？」
    这样的事明显不过，无论任何时代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就算听过昨天哈里对于「高智力」的人能够捨弃一时的争执而愿意携手共利，但那终归只能说「大部份」人，并不是所有人。
    捨弃了就是捨弃了，哪怕人再少也是被捨弃、被排挤的一群。
    雷奕天对这种事情不甚感冒却也不热衷，止于知而没有行动的一类，他知道这样的自己也会在某群人眼中是种罪过，但是世界的有趣就是在于任何人都有。
    「不，这样说不对。」
    意料之外的是，雷奕天的见解被克莉丝平静地否定了：
    「反政府导致出现的『lost』只是其中一部份，况且反政府也不是什么禁忌，那是政府的一面镜子，映照着政府甚至其他公民的一举一动。」
    「哦？」
    雷奕天深深感受到自己真的是彻头彻尾地被当成了「lost」，很明显克莉丝是在对自己说教，尝试纠正自己错误的观念──导向政府的一方。
    不过雷奕天无意纠缠下去，他又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只要知道数度听到的「lost」是什么意思就足够了，而看到克莉丝的态度，自己大概以后都不会听到。
    「原来如此，这么严肃的话题就此打住吧，不是要参观校园？我知道这所校园很大，再不起行逛到晚上逛得完吗？」
    「嗯，也是。」
    儘管在小事情上有着异常的纠结，但事情决定好后的执行力倒也不错，简单介绍了参观的路线之后，二人便离开了宿舍开始了雷奕天完全没预料到的校园游。
    刚刚房间里窗口向西的关係没有阳光，现在来到户外才觉得，这头浅红色的头发……有点像是稀释了的红酒是自然的发色吗？
    雷奕天特意放慢了一点步伐而不与克莉丝并肩而行，从后观察着克莉丝的外表与装扮，想从中得出一些参考资料，免得在遇上其他人的时候像个乡巴佬刚出城那样。
    服装倒没有什么奇特，简单的小背心搭配一件短外套，像是牛仔裤的长裤，结果一千年后的衣着品味并没有什么大改变，或者向着超科学路线转换吧？
    而他自己倒也穿着和自己本来身上衣服相似的配搭，大概是哈里看到他的衣着后特意配搭的，所以也是休间的轻便服装，并没有什么特别。
    或许是感觉到了异样的视线，克莉丝忍耐不住回头朝打量着自己的雷奕天问：
    「雷同学，我背后有些什么吗？」
    「不，没有。」
    雷奕天知道这个时候转移话题只会让对方更在意，倒不如半真半假地招供：
    「我只是好奇你的发色而已，是染的吗？」
    「染？啊……你指修改发色吗？」
    修改？这形容的方法怎么有点微妙，难道在电脑换个顏色码就能转换不成……
    把吐槽都留在心里的雷奕天，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先同意对方的话。
    「不，是自然的发色……嗯，好像我有点想太多，不过雷同学你似乎很多……常识的事情都不知道？」
    糟糕，小事上那样纠结，结果不过几个问题就这样想了吗？不……这点可以利用。
    眼见雷奕天沉默不语，克莉丝立即以为是自己多事并且问了不该问的话，而雷奕天儘管于心不忍，但为了接下来这个月还是狠下了心，补了句话：
    「你也知道，我是『lost』，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或者与你们知道的有所偏差。」
    呀……我话好像说得太重了？
    雷奕天看着克莉丝彷彿受到沉重的打击而失魂愣住的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弥补了。

 第八章：ＨＵＮＴＥＲ

    正当雷奕天绞尽脑汁思考补救的办法时，在转角处走出了一名男生，眼利的他立即就发现了二人，在走过来的同时已经大声叫着：
    「哟，班长，很少看到你在这边呢……咦？」
    在这绝妙时机出现的人似乎解救了雷奕天的危机，克莉丝也许是因为要保持礼貌的关係勉强回过神来，转身朝着来人打招呼：
    「里奥同学，早安。」
    「早呀，他是谁？」
    里奥早在走过来的途中便已经不住打量雷奕天，看上去的态度并不友善，特别是那双诡异色彩的香檳金双眼更添几分这种感觉。
    当然，如果连他腰间系着的物件以及背着的东西算上，那就真的非常不友善了──无如怎样看都是短剑和弓箭。
    雷奕天还有很多事情弄不清楚，与其多嘴触犯什么禁忌，倒不如由克莉丝代劳，况且里奥询问的对象是克莉丝，他就更没有插嘴的必要了。
    「这位是新来的转校生，名叫雷奕天。」
    「哦？竟然是那边的人？看来值得期待呢。」
    里奥看着雷奕天的眼色霎时改变，似乎因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在他心中產生了奇特的变化：
    「你是因为在带他参观学校才来这边啊。」
    「是的，我们在前往吃早餐的途中。」
    「虽然很有兴趣和新同学聊一下，不过这会打乱原本的计划，所以还是留待明天好了。」
    里奥说着的同时向克莉丝挥了挥手便已经走开，后者则是说了声再见之后才回身望向雷奕天。
    该不会还要继续刚刚的尷尬状况吧？不，以她的纠结程度很有可能呢……
    雷奕天在心里不禁懊恼起来的时候，没想到克莉丝并没有他想像中那般再度纠结，而是一副头微微倾斜，甚是为难的模样。
    「呀，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嗯……我想还是说清楚，让雷同学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你似乎被里奥同学盯上了。」
    「嗄？」
    雷奕天傻傻地应了一声，儘管刚才里奥看他的眼神的确有着异样，但他还是无法理解什么叫作被盯上。
    「里奥同学他是hunter，里奥?hunter。」
    雷奕天觉得额上的冷汗快要滴下来，依他的理解，这里的人名称都是他那年代的外国人写法，换言之里奥是名字，hunter是姓氏。
    「等一下，hunter是你们古语中的猎人吗？」
    「是的，不过为什么是你们……」
    「别在意那种口误的小事啦，不过用职业来当姓氏，是有什么意义吗？」
    雷奕天不认为克莉丝有必要欺骗自己，儘管还未理解被盯上的意义，但既然她会为难，就代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有必要解开所有谜团才行。
    「咦……抱歉。」
    大概克莉丝又心想了「为什么你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这次儘管在话说出之前就吞回肚子里，但还是禁不住道了歉，接着才解释起来：
    「那不是姓氏，而是光荣的封号。」
    「封号？」
    雷奕天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又听到这个词，看来这一下连昨天蓝的事情都能一併瞭解了。
    「那是政府为了表扬某个人或者某群人在特定领域有超人贡献而设的机制，而里奥同学的家族便是在狩猎界有显赫贡献，获颁这独一无二的封号。」
    家族……也就是「成功需父干」吧……
    在心里轻易下了结论的雷奕天，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而这微细的举动，却全都看在了克莉丝的眼里：
    「里奥同学可不是藉着父母的荣光，他在两年前独自一人猎杀了巨魔，同时成为歷史上最年轻猎杀巨魔的人。」
    「巨魔？」
    雷奕天对于自己突然听到如此不现实的名称──儘管目前他也觉得自己某程度上说已经算活在不现实──而感到疑惑。
    也许是克莉丝总算习惯又或者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已经能够做到立即就解释起来：
    「成年的巨魔身高约六到七公尺，力气大到足以把树木连根拔起并挥舞，拥有简单智慧，非群居生物但懂得合作。」
    「不不，比起巨魔是什么，我更在意为什么会有巨魔这样的存在……」
    「为了保持人类的危机意识，同时培养人类能够适应在任何环境下生存，而养育不少在研究合成基因时的副產物，饲养的地方被称之为狩猎场，以此为业的人不在少数，至于所有公民有义务每半年至少参与一次狩猎。」
    雷奕天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他只是想到这里的人养了一堆怪兽然后又用超能力或者异能去杀怪兽而已，实在难以想像这到底是怎样的世界。
    要是古时那种贵族以狩猎作为高贵运动或者身份象徵他还能理解，但听到克莉丝以如此认真的语气讲述这件事时，心里难免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好吧……我大致上理解了，虽然还有别的事情想问，但我现在比较想知道你说他盯上了我是什么意思？」
    「雷同学你真的完全不知道吗？」
    这次克莉丝问得没有丝毫纠结，令雷奕天知道这个话题与「lost」无关，饶是如此，他还是想不到原因。
    他唯一想到的，便是里奥不以为意间说的「那边的人」，昨夜蓝也有说过类似的话。
    而看到雷奕天反应的克莉丝，则更显困扰了：
    「里奥同学大概把你当成是来自东洋某岛的人了。」
    这一刻雷奕天虽然很想骂脏话，不过还是勉强忍耐住，这个世界的混乱程度已经超出了他脑袋能够负荷的程度了：
    「东洋某岛，该不会是把我当成忍者了吧？」
    这一次倒是克莉丝露出诧异的目光，不过还是很快就回答：
    「没想到雷同学反而知道忍者的存在，不过不是喔，蓝同学那才是忍者……哎，跟你说蓝同学你也不知道是谁吧……」
    不，我知道是谁喔。
    当然雷奕天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知道：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坦白说，这传言本身我也不太确定，但里奥同学似乎一直深信不疑，那就是很少往外界交流的远东某个岛屿，内里的人都拥有高超的狩猎能力，里奥同学以为你是来自那里的人，毕竟你和那岛屿的人都是姓氏放在前，名字在后呢。」
    「唉……」
    听着克莉丝的解释，雷奕天除了无奈叹息一声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九章：矛盾的克莉丝

    接下来话题就暂时中断，毕竟任凭雷奕天甚至克莉丝如何想，此刻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一切只能待明天看里奥的态度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怎样了。
    还好的是总算没有其他惊险，二人顺利抵达了学生的活动大楼──佔地大约比正规的足球场要大上一圈，楼高六层，据克莉丝的介绍还真的有一层是草地足球场兼大型活动区。
    不过他们的目标是一楼的校园餐厅，即使今天是假日，也有专业的厨师值勤。
    「竟然一个学生也没有……」
    雷奕天看着能容纳超过二百人的食堂竟然空无一人，这种空荡荡的感觉令他心里有点发毛。
    「虽说是全寄宿制的学校，不过并没有门限，不少同学都在星期五下课后离校，今晚才会回来。」
    「这样啊……」
    虽然雷奕天对于能够每个周未都离开的寄宿制学校到底还有什么意义而感到疑惑，但由于他已经飢肠轆轆，也就先忍着不问。
    意料之外……就连吃看上去也没有太大分别呢。
    饭食、麵食、肉食、素食等等都是让他感到亲切的名字，除了某些风格或者风味他不认识之外，至少主食来说他都知道是什么──
    等等，为什么我看得懂这些奇形怪状的文字啊！
    直至这一刻才察觉到了问题所在而愣住没点餐的雷奕天，自然是惹来克莉丝的注意：
    「怎么了，雷同学？食物不合口味吗？」
    「不……只是没看过这么多选择，一时之间选择不了而已。」
    雷奕天可不能让克莉丝知道自己看不懂这个时代的文字，所幸的是他有着被误以为「lost」的身份，装作以前过着无从选择的生活应该就能轻松矇骗过去。
    「不只是这样吧？」
    只是雷奕天万万没想到，一直纠结于小事上的克莉丝，其洞察力比他想像中高出许多：
    「你不识字吧？」
    而且还一句话就正中红心。
    虽然雷奕天想过矢口否认克莉丝大概也奈何不了他，但他听得出克莉丝肯定的语气，与其隐瞒然后被她以理据拆穿，倒不如装作因为对不识字而羞耻所以隐瞒。
    雷奕天并不喜欢这种对人左算右计的做法，但为了能够安然活过这一个月，包括自己身份的秘密绝对不能洩露这一点，他也只能无奈这样做了：
    「是又怎样？不行吗？再说你又为什么这么肯定。」
    雷奕天这不快语气似乎对克莉丝產生莫大的作用，让她连忙道歉起来：
    「对不起，侵犯了雷同学的隐私，不过身为班长的我有责任提醒雷同学，终端机的视野协调功能在考试的时候必须关闭，除非经过特殊申请获得许可，否则视同作弊。」
    嗯？终端机的视野协调功能……
    也许是注意到雷奕天露出了一点的疑惑神情，克莉丝已经完全把雷奕天当作是「lost」，所以也能想到他可能未熟悉终端机的功能而解释起来：
    「背后的运作机制很简单，终端机接收了设置在周遭的资讯发送装置所广播出来的讯息，然后根据个人的设定而提供协助，例如修正视野上的讯息，甚至读出内容也可以做到。」
    克莉丝顿了一顿，确认雷奕天有听到自己的话后才接着说：
    「因为我是班长的关係，所以有低权限查阅附近学生终端机部份运作中的功能，而视野协调功能便是其中之一，我得确保班上同学在不允许使用的时候有把该功能关闭。」
    「抱歉，我的话也说得太重。」
    雷奕天想要就这样结束这个话题，免得自己的特殊身份被克莉丝察觉到，同时也在心里告诫自己有些太小看克莉丝了，以后说话要是没多多注意的话就会被她找到蛛丝马跡。
    「没关係，只是我希望雷同学有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藏在心里，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话请儘管说出来，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这也是校园长的委託？」
    大概没想到雷奕天会问得──如此直接，始料不及的克莉丝难免愣住，好一会儿才苦笑地答：
    「很遗憾，校园长并没有这样委託，毕竟这里是为了培育社会垃圾而设的学院，同学间的互助精神是不被需要的。」
    这件事其实雷奕天很早就想问了，却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由这里的学生自己提出，况且又能够顺着转移本来的话题，他自然乐于继续谈下去：
    「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说刚才的话？」
    「果然在你看来我很矛盾吧？」
    对于得到的回答却是一个问题，雷奕天不禁轻轻皱眉，他可不像这群超能力者，随便都能够鉴貌辨色看穿别人心底的想法。
    毕竟他可是今早才认识克莉丝，甚至昨天才知道有着这样一个莫名奇妙的世界，想要他去理解──不，单是认识也是困难至极了。
    因此，雷奕天自是完全不懂克莉丝像是自嘲般的矛盾点到底在哪里。
    或许是造成了雷奕天的困扰，克莉丝再次一如以往先行低头道歉，然后才解释说：
    「坦白说，我无法理解这间学校的存在意义。」
    「是指特意製造社会垃圾？」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社会垃圾指的应该是妨碍社会进步的人，其实和个人的能力并无绝对的关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不明白现在强调封杀个人能力发展的方针到底有何意义。」
    雷奕天自然不知道克莉丝指出的是什么状况，但是他听到了一个有趣的见解而忍不住接话：
    「还真是一个盲点，社会垃圾是指妨碍社会进步的人，那么一个好吃懒做对社会没贡献的人，算不算妨碍社会进步呢？如果算的话，是不是反过来代表每个人都有责任贡献自己的力量来推动社会进步？而又，什么才叫作社会的进步？」
    雷奕天的意思非常简单，没贡献也不代表要破坏，如果只是单纯没有贡献就算是垃圾的话，那么他所处的世界恐怕不怎么乾净。
    克莉丝难得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似乎雷奕天突然的话语当真大出她的意料。
    「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我真的没想到雷同学会说出这样的话……总之我们先吃早餐，一边吃一边聊吧。」
    想当然，快要饿得站不起来的雷奕天同意了这个提议。

 第十章：本质

    雷奕天最终选了搭配鸡肉的饭食，而克莉丝则是培根煎蛋的洋食，二人捧着盘子随便选了一处坐下来，便继续本来的话题。
    「首先要弄清楚的，应该是雷同学最后的问题，关于社会的进步。」
    听着克莉丝略为严肃的口吻，雷奕天有点后悔刚才问得太兴奋，不过这关係到他这一个月能不能至少作个样子达成哈里的交换条件，所以也只能准备听克莉丝长篇大论的说明了。
    「这问题没有答案。」
    似乎料想到雷奕天有所准备，克莉丝反倒只说了几个字就当作完结，拿起刀叉开始吃了。
    雷奕天没想到克莉丝也会耍点坏心眼，只好无奈地放下夹到半空的嫩鸡肉：
    「没有答案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答案的意思，任何回答都不是正确答案，一旦给出一个答案时，那个答案就会定形成错误的，因为没有一个答案能够概括所有情况。」
    克莉丝说着的同时切了一小块培根，放进嘴里咀嚼并吞嚥后才继续说：
    「以经济社会来说，提升社会各种指标便是推动社会进步，可是这范畴并没有把人当成人来计算，不过是把人当成劳力的工人或者利用劳力的指挥者，也可以说是数据化、物化等等。那么从人的角度出发，便是社会再繁荣、生活指数再高也没有绝对的意义，像是幸福就是很曖昧的定义，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然后还有……」
    「看来是我问了个蠢问题。」
    「不，这不能算蠢问题，相反这问题很有意义，因为社会的进步是一个无法固定的追求目标，所以没办法轻易肯定或否定一个人在令社会进步还是退步。」
    雷奕天看得出来，或者该说至少感觉上，他认为克莉丝并不是为了解释给他听而详细说明，而是她自己本来就对这话题感到兴趣。
    「雷同学，我问一个问题好了，独裁是对的还是错的？」
    「二分法的陷阱吗？」
    「不，就算你回答依照情况才能判断对错也是可以的。」
    「那我就选这个吧，虽然普遍来说不是好事……」
    雷奕天说到这里猛的停住，他这才记起自己已经身处千年之后，在他生活的年代人类追求着民主，可不代表现在还是继续追求着，况且他只知道这世界有类似政府的组织，但政府在这时代代表着什么他也是完全不知道。
    「嗯？怎么了吗？」
    克莉丝依然优雅地吃着早餐，听见雷奕天突然不说话，也要等嘴里的食物仔细咀嚼完并嚥下才问。
    雷奕天看着克莉丝甚是疑惑的表情，那不似是假装而是真的感到疑惑。
    真的不是设局套我的话吗？总之还是小心点吧……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告诫自己的雷奕天，顿了顿稍微整理好脑袋的想法后才回答：
    「我是这样想，假如有什么天灾人患，在救灾或者人道支援上独裁往往比起民主的繁复投票、表决来得快且直接。」
    「时间论呢，的确在分秒必争的情况下，决断与执行力非常重要，而在独裁统治下只要指示恰当就能从速解决问题。」
    雷奕天点头同意克莉丝的总结，然后紧接着说下去：
    「至于独裁的缺点，就是民主的优点吧？先不说如何建立民主的体制、当中的框架，单以出发点而言，至少能够囊括大多数人的意见，也就是结果应该是多数人一方所乐见的。」
    「嗯……虽然雷同学的见解在各处都有着沙石，不过就方向来说还是不错，那么……如果依你所说，有一个能够顾全大部份人意见的独裁者，民主就没有可取之处了？」
    「这……」
    要是以前，雷奕天大概会冷笑着说「哪会有这样的人」，但现在可说不准，特别是克莉丝巧妙地说「大部份人」而不是流于理想的「全部人」。
    「不，还是有不同吧，能够顾全大部人的意见也只不过是独裁者理解人民的需要而作出的抉择，但不代表那是大部份人发表的意见而得出的取向，在自由度上……」
    「叮噹──自由，你说到重点上了。」
    克莉丝微微一笑，似乎已经等了这句话颇久：
    「独裁和民主都可以达到结果上一致，但它们从本质上不同。那么回到之前的问题──社会的进步，现在你能看到本质了吗？」
    对于克莉丝如老师般的诱导与提问，虽然雷奕天觉得自己回答还是理解不了实在有点对不起她，然而不懂装懂也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完全无法理解。」
    「呵，没关係，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其实就连我也不懂。」
    「咦？」
    「这问题是父亲问我的，你还记得我们这次讨论的起因吧？」
    「嗯，你说无法理解这学校的存在意义。」
    一连串紧凑的对话令就算快要饿昏的雷奕天也没空管桌上的食物，而克莉丝也不介意暂缓进食而继续说：
    「先不说这间学校的名字，这间学校的教学方针是禁止学生研习自己的专长，甚至连相关的科目也有所限制，而要求学生不断花时间在其他科目上，勉强就是向入门进发。」
    「万事通的意思？就像有些人会不断精进自己擅长的领域，但也有人选择每样不同的领域都有所涉猎却不深入。」
    克莉丝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咀嚼雷奕天的话语，也可以说成她似乎不太明白雷奕天这一番话。
    正当雷奕天打算追问的时候，克莉丝倒是先说话了：
    「不，本身万事通也是一项『专长』，一个人能够每门学问都能找到门户，这本身也算是一种天份，所以有这种天份的人在这里反倒被限制禁止接触不同的新学问了。」
    这一下，雷奕天真的说不出话了，他不禁想起一个算是有点强词夺理的勉励故事，就是一个人花了比别人多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努力却也追不上别人的天才，而被认为是无论怎样努力都不可能超越天才的庸人却是个努力的天才。
    「有些偏离本来的话题了，总而言之，社会渴求人才，在短暂的人生里，每人应该发挥自己的天份，发掘自己的潜能，然后与社会上其他人各展所长、互补长短才是正途，而现在这学校明显是与这理念背道而驰。」
    听着这番话的雷奕天，眉头也是紧皱得快捏作一团，因为克莉丝这番话，明显与当初的话相互衝突。

 第十一章：本质（二）

    雷奕天如此明显的表情，克莉丝自是看在眼里，以不缓不急的态度解释说：
    「你一定是在觉得我很矛盾吧。」
    她虽然说得平稳，但隐约之间有着一股动摇，这种情绪雷奕天实在无法理解。
    已经对事情如此清晰地理解，却找不到对的答案吗……
    雷奕天只能如此想着，看来她那纠结的性格也有所关係，平时他绝对不是会烦恼这种事的人，然而此刻不得不陪着克莉丝一同烦恼。
    「为期一个月的时间，我想你去找出为什么『垃圾培育学院』没有达成目标的原因。」
    雷奕天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哈里提出的条件，要不是这个条件，他现在大可以敷衍过去，任由克莉丝独自苦恼。
    在无奈之下，雷奕天也只得继续这个话题，尽力瞭解更多的事情：
    「嗯，的确很矛盾，你先是说不明白学校封杀个人能力发展的方针到底有什么意义，刚刚却能够那么简明扼要地解释给我听，坦白说真有一刻我觉得你精神分裂了……」
    「精神分裂？」
    「呀……不懂就算了，家乡话，就是一时这样想，一时那样想的意思吧。」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不太认同就是，因为对我来说，两个想法是同时存在的。」
    「呀……同时存在，是指多角度思考吗？」
    「也不能算是吧？毕竟只是看不到本质……嗯，应该说，看得清楚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发生吗？」
    对于克莉丝甚是疑惑的话语，雷奕天突然身体像是触电了般想通了一件事，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克莉丝误导了。
    这个话题的开始并不是「克莉丝无法理解这间学校的存在意义」，而是更早的「果然看起来很矛盾」啊……
    想到这一点的雷奕天，顿时觉得视野广阔起来：
    「不，并不是无法理解，而是你不想去相信而已。」
    「我不想去相信？」
    相比克莉丝迟疑的语气，雷奕天的话更显得有自信：
    「从你理解这间学校的目标什么开始，背后的意义不就显而易见吗？这学校的确不是作育英才，而是真的想培育垃圾，为什么要用培育？因为你们都太过精英了。」
    雷奕天不知道这对克莉丝来说会不会是残酷的现实，他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现实，毕竟他也只是把哈里的话换个样子说出来而已。
    不过看来雷奕天的担心是多馀的，克莉丝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低头轻抚着自己那头长发的她，不消半分鐘就思考完了：
    「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但就结果而言，我不认为这是本质，至少我的父亲不认为这是。」
    对于多次提及的本质，这次反倒是雷奕天没办法跟上，毕竟就是这个所谓的「本质」才让早已经想通的克莉丝感到了「矛盾」。
    「记得我早前提过父亲的提问吧？问我有没有看清楚本质，而无论我尝试回答多少次，他都否定了我的答案。」
    雷奕天没有答话，他知道还有下文。
    「本来我不应该在这间学校学习的，我有想要去的地方，而父亲给我开出的条件是在这里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这么一待就快半年了。」
    「就连这间学校真的是为了培育社会垃圾也不是答案吗？这已经很不合常理了吧？」
    「不是。」
    克莉丝无奈地摇了摇头，直至这一刻雷奕天总算是明白了，一开始他以为克莉丝是对这个话题感到兴趣而详细说明，或许这没有错，但现在他知道克莉丝是希望在自己身上寻找到啟发甚至是答案。
    一个「lost」的观点，是她在这个学园里从没接触过的存在。
    虽然这样说，不过也不觉得她是单纯为了这点才这么花精神吧……就当作本身也是想帮我，而又顺便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心目中想要的答案好了。
    在心里下了定论的雷奕天，知道这个话题应该完结了，也不用多话直接爽快地解决早餐就可以。
    从昨天莫名奇妙地来到这个世界直至现在，雷奕天可是半颗米也没吃过，即使是早餐，他也毫不顾忌地添了三次饭，才总算把肚子吃得有点撑起来，也不过有点而已。
    在饱吃一顿之后，克莉丝便继续响导的工作，总算正式开始这一趟参观校园之旅。
    直至黄昏之时，这趟参观之旅才总算完结，雷奕天已经觉得自己无论再看到什么都不会惊讶了。
    「与其把这里当成校园，不如说是个城市吧……不只是校舍和宿舍，像是今早的综合大楼，然后是文理科各自的独立区域，再加上还没发展开来的商业区……这真的能算是校园吗？」
    自言自语的雷奕天，此时已经剩下他独自在校园餐厅吃晚餐，克莉丝大约在十五分鐘前在与他回到这里之后就离开了。
    「只有四十个学生却把整座岛都当成学校，真是难以想像……」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呀，这学校目前还在试验阶段，在设计时预计每年级能接收三千五百名学生，换言之同时能够容纳一万人喔。」
    「什么？」
    雷奕天不得不打破自己不会再惊讶的感想，因为他非常肯定自己在进入餐厅的时候只有自己，他不可能没看到有人进来，毕竟他正对坐着门口坐。
    「雷同学，不用这么惊讶吧？我可是忍者喔，神出鬼没是理所当然的呀。」
    蓝这才从雷奕天的后面走回到前方，毫不客气就坐了下来，顺道放下盛着几个饭糰的餐盘。
    看着她依然身穿那纯黑色的夜行装，露出调皮的笑容，似乎就是为了特意吓人而准备的，难免语气上有些不爽：
    「抱歉，就算知道理所当然，但突然有人在自己背后说话，会吓一跳是正常的吧？」
    蓝则是没察觉似的，继续以愉快的心情说着话：
    「雷同学的戒心真低呢。」
    雷奕天本来对这句话不以为然，但他仔细想了想，却发现了某个问题而忍不住问：
    「等一下，我记得昨晚我没介绍过自己吧？你怎知道我姓雷？」

 第十二章：迷罔

    对于雷奕天看上去似乎起了戒心的表现，蓝倒是颇为高兴：
    「不就简单，今天我一直在跟踪你们，班长一直雷同学前、雷同学后的喊你，想不知道也难吧。」
    很明显，蓝说的只有部份是真话，而雷奕天根本没办法知道这一点。
    「为什么跟踪我们？」
    「对你感兴趣呀。」
    在雷奕天看来，蓝根本就是个率直无话不说的人，同时也是个呆子，不论应说还是不应说的话全都会招出来。
    「结果呢？应该很没趣，是吧？」
    「嗯，这个嘛。」
    蓝说到一半，突然就拿起饭糰，几近不用咀嚼的两三口就把整个饭糰吞了下去，虽然那并不是什么巨型饭糰，但整个也要比她那小不点的手掌大上一些。
    就在雷奕天看得不禁愣住的时候，蓝则继续刚才的话：
    「一半半吧，真要说的话，至少不是我预想那方面的有趣，不过总觉得你身上有着些什么诱人的东西。」
    「呀……」
    雷奕天一时之间听到如此微妙的形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不论这方面还是那方面，坦白说我都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总觉得让我有点不快。」
    「不快？为什么？」
    「因为被人莫名奇妙地跟踪，甚至连谈话内容都被偷听了，会觉得不舒服也是很正常的吧？」
    蓝像之前那样又吞下了一个饭糰，像小猫般舔了舔手上的饭粒才继续说：
    「只要我不说，你根本不会知道，即使是这样也会不舒服吗？」
    「这……」
    虽然雷奕天知道这是歪理，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见蓝又是两三口就把剩馀的饭糰解决了，一脸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手把紫菜碎弄乾净之后，便拿起盘子站了起来：
    「嘛，不过我会记住啦，下次不会再跟你说了。」
    「等等，还有下次？不是这样的吧……什么？」
    只是雷奕天还来不及说完，他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是的，眨眼之间蓝就已经不知去向。
    「忍者……吗？」
    雷奕天倒也真的有点免疫力了，无奈地苦笑之后便继续吃自己的晚餐，然后就回到宿舍自己的房间。
    将近十一时，雷奕天已经洗好澡，他把枕头放直靠着床背，倚着枕头半卧看着天花板出神。
    今天他逛了一整天校园，又为不少事折腾过，身体各处正发出劳累的酸痛感，可是像昨天一样，他依然没有半点睡意。
    他在想今早与克莉丝所聊到的事情。
    「说到底，找出没能培育出垃圾的原因……这会是怎样的原因呢？而到底又渴求着怎样的垃圾……垃圾是什么吗？」
    雷奕天放纵思绪，任凭想到什么就随口说出来，毕竟这关係到他能不能回到日常的生活去。
    他已经深深体会到自己无从选择了。
    他亦开始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的单纯，身为局外人的他，就更难理解这一切。
    「要是我没有找到答案，或者给不到能让哈里满意的答覆，该不会不送我回去，要一直留在这鬼地方吧……」
    雷奕天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面对这样的现实。
    他本以为，无法升学，也没有特殊技能的他，就像网路所称的「鲁蛇」一样，浪费着时间等着服役，而服役完后又何去何从，面对未来却连未来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竟然要面对比这难上十万倍的事情。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与现在身处的世界半点也扯不上边，这并非指相隔千年，而是来到了这里之后，所接触到的人都给他一种与别不同的感觉。
    不论是神秘组织头头的哈里、心思细腻但容易纠结的克莉丝、莫名奇妙盯上自己的里奥、不知真傻假傻行事摸不着头绪的蓝，每一个都给他一种无法站到其身边的魅力。
    要把那样的人变成垃圾，先不说垃圾的定义现在雷奕天已经觉得很是迷罔，只说这群拥有自己想法并将其付诸实行的魄力的人，就绝对不可能变成像他这样毫无目标地过着日子的废人。
    就在雷奕天的思考不自觉地负面起来时，放在床头柜上的终端机响了起来，而他也是慵懒地拖了一会才拿起终端机。
    「克莉丝的讯息？」
    雷奕天还没空仔细调查这终端机到底有多少功能，总之就是凭着感觉来操作，所幸的是即使科技再进步，还是保留了触控的界面。
    「雷同学，抱歉，忘了给你明天的上课表，请查收附件。」
    还是免不了一句抱歉啊……总之先来看看吧。
    只是不看还好，当他点开了附件看到上课表时，整个人傻住久久不能恢復。
    翌日早上，距离雷奕天要调查出成果的时间还有二十八天。
    梳洗完的雷奕天看了看时间，距离上课的九时还有一个小时，足够他去校园餐厅吃个早餐然后再去校舍上课。
    儘管综合大楼的校园餐厅不是这校园里的唯一饭堂，但这里是最近宿舍和校舍的地方，如果会吃早餐的话应该都会选择这里，雷奕天不禁想着自己会遇到多少人而他的存在又会有多突兀。
    怀着这种想法而推开餐厅门的雷奕天，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敢踏入餐厅。
    很多人──他当然不会去逐一数清楚，但估计全班都在这里了，自然包括蓝、克莉丝和里奥。
    本来就不吵闹的餐厅，更是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唷。」
    最先打破寂静并站起来朝着雷奕天走去的，便是莫名奇妙盯上了他的里奥。
    「你……你好……」
    同一时间被三十多双眼睛盯着，雷奕天难免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状况，他还是很想说一句「这是哪里来的动漫学校，头发的顏色多得让人不知如何吐槽了」。
    也许是因为这样想了想，雷奕天至少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应该可以面对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里奥。
    他和昨天的衣装打扮相差甚远，露出下襬的恤衫以及深蓝色的长裤，加上一条松动的领呔，看上去虽然观感不算太好，但至少比起昨天的携刀带弓的模样容易接近得多。
    如果是「男生不坏、女生不爱」的支持者，那么里奥这有点坏的形象再加上本来的帅脸绝对会攻陷这一派别的支持者。
    「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用吃人的语气说着不会吃人的话，真欠说服力……
    雷奕天只能勉强挤出笑容，打算以沉默应对，看看这个人到底要怎样找自己麻烦了。

 第十三章：自我介绍

    「因为大家都很意外有转校生，而且从未听过你的名字，所以都来这里等你，免得影响到上课。」
    解说的却不是里奥，而是察觉势头有点不妥的克莉丝，她今天依然是轻便的潮流服装，採用暖色调的配搭，不过还是穿裤子让人觉得有点可惜。
    没听过我的名字所以很意外吗……
    雷奕天仔细一想倒不意外了，蓝和里奥都有封号，而就他看来封号似乎是非常厉害的东西，就算不认识其人也应该有所耳闻，说不定就连克莉丝的「希娃」也是封号，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那么相对他那普通不过，还被人常常拿来开玩笑的名字，想当然显眼了，就像在名贵宝石中放了一块石头，大部份人会在意为什么有块石头存在而不是欣赏其他宝石的美。
    「我明白了，总而言之就是自我介绍吧？」
    「不介绍也没关係喔？直接行动比较简单吧？」
    里奥一上来就卯起劲挑衅，看来真的是被克莉丝说对，以为雷奕天来自某个神秘的岛屿，拥有惊人的实力。
    「真要比也不急在一时，况且听完后说不定你就不会想比了。」
    虽然雷奕天觉得这样说话半点也不客气，但是既然对方先找自己麻烦，那他认为自己也没有必要客气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他认真思考过后，只需要找几个人熟络起来，然后仔细调查足够了，根本没必要和四十个人都和洽相处。
    里奥自然不知道雷奕天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儘管他对雷奕天感兴趣，甚至该说產生了竞争意识，但确实不急在一时，便冷哼了一声让开了路。
    「感谢啦。」
    雷奕天扫视那群盯向自己的「精英」，想看看有没有眼神看上去友善一点的人，很遗憾的是他没有这方面的识人能力。
    无论如何，他决定先把预备好的自我介绍说出来，观看眾人的反应之后再作打算：
    「嗯……虽然说自我介绍，但我也没什么好说，我叫雷奕天，叫我奕天就好。过去一直在某个地方和父母生活，然后突然就被政府带走并且保护，辗转之下来到这里。」
    他虽然没自称「lost」，但很明显是在暗示这个背景，自然是利用昨天克莉丝所教导自己的「常识」。
    无他，要是十个人中有一个同情他的话，那么便已经达到他的目的，能有至少四个调查对象了。
    毫无疑问，雷奕天的如意算盘至少敲响了一半，听到这番话的人已经窃窃私语，引起了一番小哄动。
    「雷同学，你好，我是克莉丝?f?布娃，同时是这班的班长，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克莉丝的行为雷奕天不可能不明白，儘管他们昨天早就认识了，但这次自我介绍的目的并非如表面，而是为了打破现场的隔膜并带起其他同学的行动。
    因此雷奕天自是配合，轻握克莉丝伸出的手：
    「班长，请你多多指教了。」
    如是者，其馀人陆陆续续也与雷奕天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结果就像雷奕天刚刚的推想一样，这里大部份人都拥有封号。
    农业、畜牧、建筑、管理、政治、科研、歷史……还真是各种各样的精英匯聚在一起啊……难怪这校园还有农场什么的。
    听着每人的自我介绍，雷奕天尝试记下每个人的名字以及擅长的领域，毕竟在再次接触时，先不说记住对方的资料是种礼貌，也能给对方一个好的印象。
    精英中的精英，聚集在这所为了培育垃圾的校园里。
    雷奕天的胸口开始蕴酿起一股违和感，越来越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
    毕竟要是真的想「製造垃圾」，那么比起选择精英，更应该选择那些输给精英，甚至认为自己不可能追得上天才而放弃的人，以那样的人作为材料，成功的机会更高。
    难道这就是没办法培育出垃圾的原因吗？不会这么简单吧……
    雷奕天听着这群精英轮流自我介绍时，心中也没停过思考各种事情，直至全部人介绍完毕后，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让他吃早餐了。
    克莉丝一直在旁待着，似乎在准备要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就能立即帮忙，所幸的是这群人中除了里奥显得不合作，或者说具有攻击性外，其他人倒没有什么。
    而克莉丝也看准了这个时机，待最后一人自我介绍完后便接着说：
    「我想也差不多了，大家先去课室，有什么就待小休或者午饭时间再聊吧。」
    除了少数几个人似乎对雷奕天有点兴趣而多望了两眼才离开外，大多直接就离开了餐厅。
    至于雷奕天认识的蓝，则是意义不明地朝他眨了下眼，打了个眼色，有点像是警告的感觉，想当然这只是雷奕天无从根据的感觉。
    不消一会儿，整间餐厅又变得冷清起来，只剩下雷奕天，克莉丝，以及站在门口与他们之间的里奥。
    「怎样？还觉得我是来自某个神秘地方的人，拥有强大的力量吗？」
    雷奕天倒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还要找自己麻烦，要是到这地步还继续的话，说不定反而对他有利，他相信班上不可能所有人都相处得和洽，当中难免会有些圈子，那样的话他就说不定能接近不喜欢里奥的那一个圈子了。
    嘖……我在想什么，为了活下去竟然会想到这一个地步……
    即使知道这样做并不能说是错，而且在时间的条件限制下，他不过是迫于现实而已，但还是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了厌恶。
    这么说来，这两天我也一直是在思考这些啊……
    无奈地在心里感慨着的雷奕天，还是把这些「无谓」的想法撵走，重新提起精神面对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而没有回应自己的里奥。
    待里奥再次抬起因为思考而稍微垂低的头时，已经过了将近一分鐘：
    「不，刚刚已经确认你不是那里的人了，而且也不认为你擅长狩猎，除非你是我从未见过的顶尖高手……」
    雷奕天倒没想到里奥竟然会如此坦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他也不用烦恼了，因为里奥接着还有话说：
    「但是以我猎人的直觉，觉得你有着不寻常的地方……」

 第十四章：四十人

    不是吧！
    雷奕天当然只敢在心里吶喊，脸上则尽量不流露多馀的表情──也就是装得很是疑惑的模样问：
    「这是什么意思？」
    「不，当我没说吧，抱歉造成你的困扰了。」
    看着里奥微微朝着自己躬身，如此坦率的表现可真吓坏了雷奕天，直至里奥已经离开他也还未反应过来。
    毕竟，里奥的坏人形象在雷奕天心里也算是深刻了。
    「雷同学，再不走就迟到了喔？」
    直至克莉丝叫唤他，他才总算回过神来：
    「抱歉，你先走吧，我买一份三明治，很快就赶上来。对了，还有叫我奕天吧。」
    「嗯……好吧，那……奕天同学，抓紧时间囉。」
    克莉丝说完后朝雷奕天微笑点了点头，然后才离开饭堂。
    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如果不算负责这餐厅的员工。
    「呼……至少首次接触算是顺利吧，接下来就到上课，真的是校园生活呢……」
    雷奕天拿到外带的三明治后，自然没有留着的必要，他打算边走边吃，顺带回忆一下刚才每位精英的自我介绍。
    只是当他离开综合大楼，三明治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人数……好像对不上？
    自我介绍的内容雷奕天也没把握记得准确，但只是名字的话，他可是死命的记起来，毕竟要是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话，就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熟稔起来了。
    雷奕天再次在心里算着人数，确定连同他在内一共只有四十人。
    难道昨天蓝所说的四十人已经包括了我？应该不会吧？
    如果总人数不是四十，而是三十八、三十九的话，雷奕天并不会如此在意，但如果真的是四十人──换言之只有一个人没来，那一定暗示了某些事情。
    当然，也可能是自命不凡的精英，懒得花那个时间来看转校生，也可能是对这种事情完全不感兴趣而缺席。
    不过，如果全班三十九人都决定去而只有一个人决定不去时，至少可以肯定这个人在面对群眾的无形压力之下，仍然选择了独来独往。
    就在雷奕天想着那会是个怎样的人时，他没想到克莉丝就在不远的前方，比起到了教室才知道那个人，现在先行打探自是再好不过：
    「克莉丝，你在等我吗？」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雷奕天实在想不到克莉丝为何还没到教室。
    「嗯，有点担心你不认得路，你应该还没习惯使用终端机吧？」
    「的确，功能多得有点夸张，除了昨天提到那个翻译的功能，那些接收的讯息也包括地图以及导航吧？」
    雷奕天也不过照常理来推测，太多事情要思考的他根本没时间花在这终端机上，不过他也不会把这件事的顺序放得太后，毕竟这工具的便利说不定能为他带来不同的策略。
    「看来你来这学校真的来得很急呢，在保护设施那里没有教过相关的知识吗？」
    「嗯，况且除了听他们说来这里之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吧。」
    雷奕天指的当然不是什么保护设施，而是哈里的「交换」让他无从选择。
    克莉丝自然不知道这些，却是一副甚为诧异的样子：
    「不可能吧？没有选择？」
    一时之间雷奕天还没有反应过来，仔细想过后才知道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始终他还没对这社会有什么体会，所以就用了他那个时代的观念套用到自己这个「虚假的身世」上。
    所幸的是并非没有其他解读的馀地，雷奕天连忙解释：
    「我不是在指他们强迫我来啦，而是我自己想要去学校才会来的。」
    「原来如此……」
    呼……似乎相信了呢，总而言之先转换话题……
    雷奕天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也不让克莉丝有深究的机会，问回本来想要问的问题：
    「对了，刚刚餐厅里算上我只有四十人吧？但班级本来不就有四十个学生吗？」
    「嗯，没错……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班上只有四十人，我没有提过吧？」
    嘖……为什么要在意这种无谓的琐碎事。
    儘管雷奕天真的很想把这番话直接说出来，但他还不是疯子或者傻人，自然得随便找个藉口随便带过：
    「刚刚自我介绍的时候提到的，所以别在意这种小事啦，我好奇那个没来的人是谁呢。」
    「喔……原来是这样。」
    克莉丝似乎信了个十足，毕竟她也没有理由要去怀疑雷奕天，所以便回答起他的问题：
    「她叫贝姬?g?莱斯曼，平常就不怎么和人聊天，虽然我有发讯息给她，不过她没有回应。」
    没怎么和人来往吗？虽然才认识两天，不过感觉上克莉丝不像是会排挤别人的人，从这么照顾我这个转校生算是可以得知一二，应该可以相信吧……
    正当雷奕天也把贝姬加进记忆的名单中时，克莉丝则是继续说：
    「不过坦白说，我有点不懂她为什么要来学校。」
    对于克莉丝顺口提到的事情，雷奕天不禁感到意外：
    「这年龄去学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是很正常啦，但学校是为了提供场所让学生学习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她却尽力避免和别人接触，这样的话没必要来学校吧？」
    「呀，虽然这间学校是为了培育垃圾……这且不提，但一般学校来说，也有人喜欢埋头苦干，自己一个人学习的吧？」
    克莉丝望向雷奕天的表情，就像看到一个外星人或者某种未知生物般，不过她很快就知道自己失礼而收敛起来：
    「抱歉。」
    当然，她还是惯性地先道了歉，即使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介意：
    「如果只是求取知识，那待在家里就可以了，特意把一群人聚集在特定的地方，当然是为了不是一群人待在一起就达成不了的目的，而学校便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所以我才说无法理解她。」
    克莉丝的解释让雷奕天无法反驳，要是他那个时代继续发展遥距课程之类，那么在千年之后一切能在家里汲取知识也是可以理解的。
    嘛，反正对我来说学校也像是这种地方，不就是交些好友，或者说是损友吧。
    眼看自己身处的未来反倒有着自己理想中的学校──学校是社会的缩影而不是知识的堆填区，雷奕天难免禁不住苦笑。

 第十五章：第四十一人

    就在雷奕天心里想着别的事情时，克莉丝因为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以为自己造成了他的困扰又道歉起来：
    「抱歉，突然就变成在说我的事情了。虽然时间不多，我还是先教你待会上课要用到的功能吧？」
    克莉丝指的自然是终端机，而雷奕天自是不客气，感谢了一句后就专心学起来。
    终端机使用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度，毕竟这东西本来就是设计得方便使用，只要知道有那样的功能，很快就能学懂。
    而在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进入了校舍，和这校园内的其他建筑一样并不高，仅有五层，至于佔地面积则比其他建筑明显少得多。
    进入大门便能看见往上的楼梯，每层左右两边各有一间班房，按照一班四十人来算，一栋校舍能够安置四百名学生。
    据蓝所说，这学校预计未来能容纳一万人，换言之这样的校舍至少得有二十五座……真的兴建起来的话，比起校园更像是高级的住宅区吧？
    雷奕天在心里如此想着，想起昨天逛学校时看到大量划分好了却仍未动工的工地，终于知道那些是作什么用的了。
    顺着楼梯上了两层，跟着克莉丝往右走，期待以久的课室终于进入雷奕天的眼帘。
    也没什么特别？
    这便是雷奕天第一眼的感想，除了建筑的素材以及风格比较有金属或者该说未来感外，不论走廊还是课室都能够依稀与他的记忆重疉──也就是没有什么显眼的分别。
    随着克莉丝礼貌地敲了敲门，或者其实在更早之前──透过走廊的玻璃内里的学生能够看到二人到来，似乎都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大概还在聊我的事情吧？
    雷奕天看着之前在餐厅的学生都已经待在课室里，比起寻找那名叫作贝姬的学生，他更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毕竟本来班房设计是容纳四十人，作为第四十一人的他，其座位自然摆放在突兀的地方。
    所幸的是雷奕天虽然没有特别喜欢为人所注目，但也不太在意自己成为别人的焦点，在走向自己座位的同时，开始寻找那还未见过的脸孔。
    而这一次，雷奕天依然不用花上数秒就找了出来，因为那个人是这里唯一一个与他一样是黑发黑瞳的人。
    只是下一秒，他立即愣住：
    「你……你……你……」
    如此只挤出了断续的声音而不是话语的雷奕天，傻站在原地的举动理所当然吸引住他人的目光。
    克莉丝才刚坐好，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帮忙，不过她还来不及决定，雷奕天总算稍微冷静下来，成功说出本来的话：
    「你是班长刘天恩！」
    雷奕天这句话可是大得全班都听到，绝大部份人都显出了困惑的表情，当中以介绍过贝姬的克莉丝尤为明显。
    至于雷奕天则完全无视了四周，毕竟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就和突然来到千年之后所带来的冲击不相上下，他跨过了别人的座位直接走向了他口中所指的「刘天恩」。
    至于那一脸淡然──木无表情的少女，即使对方朝自己大喊甚至往自己走来，她还是一动不动，从那头乌黑亮丽的长直发就像静止一样便看得出来。
    「我不可能认错，你的嘴角右下方有一颗很小的黑痣，你是刘天恩！」
    「等等，雷……奕天同学，你先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
    雷奕天可不管忍耐不住而走到自己身旁想劝阻自己的克莉丝，眼前出现了一个在自己生存的那个时代──也就是千年之前的人，对他来说当然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始终这代表了太多事情，而种种可能性在雷奕天的脑袋里就像爆炸一样不停冒出，但无论如何都得先确定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己认识的「刘天恩」。
    似乎因为雷奕天的态度强硬，再加上班长克莉丝的劝阻也无效，一直无动于衷的少女总算稍微抬起了头，却也不是望向站在自己桌前的雷奕天，以一副没劲甚至该说是慵懒的语气说：
    「你这样我会很困扰。」
    既不承认却也不否认，而是直指目前的状况。
    雷奕天看着连眼角也不向他瞧一眼的贝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够让对方承认──想到这一点，雷奕天总算稍微冷静下来。
    也许就是因为雷奕天的气势略减，贝姬则是以平淡得听上去毫不在意的语气，却是对雷奕天执行完美的追击：
    「班长，能麻烦你帮忙处理一下吗？这样也不好上课。」
    「嗯，我会的，抱歉打扰你了，贝姬同学。」
    克莉丝当然不可能动粗，但也不代表她对目前状况软弱无力，因为她似乎生气了：
    「奕天同学，我虽然不明白你说的刘天恩是谁，但你的行动明显造成别人的困扰以及影响班上的秩序，请不要迫我行使班长的权力。」
    听到如此严肃的口吻，雷奕天就算再疯也不得不回头望向克莉丝，与她那凝重的眼神交接之后，本来就转弱的气势此刻更是快要消失了。
    毕竟，他这样的举动确实就是一时意气，只要他冷静细想就知道现在并不是追究贝姬与他认识的刘天恩是不是同一人的适当时机。
    然而，他还是没办法就此放弃，想到里奥在知道自己犯了错时而坦率道歉，心想或许现在的人都吃这一套而来个依样葫芦：
    「抱歉，刚刚是我太激动了，但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
    只是雷奕天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贝姬冷酷地打住：
    「我明白了，我讨厌死缠烂打，来『竞赛』吧。」
    「竞赛？」
    雷奕天因为不明白而复述的话语，引起了一番他完全没想过的哄动……

 第十六章：竞赛

    「等等，全部人安静。」
    在吵闹之中，一道不算响亮，甚至被杂声淹没的话语，却不知为何具有异常的魔力，竟然让喊出这句话的人身边开始静下来，然后就像石块落入静止的湖中所泛起的涟漪扩散开去。
    而说这句话的人，便是在雷奕天身旁，也就是最清楚事情发生状况的克莉丝。
    不消片刻，这间班房里没有人敢吭出半声，克莉丝才接着说：
    「贝姬同学，竞赛不是随便的事情，况且奕天同学不过第一天上课，他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也没办法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吧？」
    贝姬并没有望向说话的克莉丝，不过似乎是克莉丝跟她说话的关係，她也没办法像应付雷奕天一样直接无视：
    「第一，竞赛的胜败没必要理会是否心服口服，这不过是一种解决纠纷的公平手段；第二，我是认真的，半点也不随便；第三，和第一天上课无关，只要解释清楚制度，选择权在他手上。」
    即使如此，贝姬也没有饶过雷奕天的打算，面对从刚才开始就散发着莫名压迫力的克莉丝仍然敢出言顶撞。
    「这样吗？这件事的确是奕天同学找你麻烦，要使用『竞赛』来解决属于许可的范围，身为班长的我也不能以转校生的理由来坦护他……」
    克莉丝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望向了雷奕天，甚至怕他听不懂而打了眼色。
    雷奕天还不至于笨得听不出来，可是他不打算领克莉丝这个好意。
    毕竟克莉丝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贝姬是因为雷奕天不放弃才提出「竞赛」的要求，换言之只要雷奕天担保不再骚扰她的话，便没有必要「竞赛」。
    虽然雷奕天还未知道「竞赛」到底是什么，不过就贝姬认为只要诉诸竞赛就能解决被骚扰的问题、克莉丝的严肃态度以及在班级里引起哄动等等的客观因素，他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
    反正，我输了也没什么吧，大不了不就不再去烦她而已。
    雷奕天心里就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才决定不领克莉丝的情。
    至于克莉丝已经想尽办法拖延并且暗示雷奕天，不过就如她所说，即使雷奕天是新入学生不懂得规矩，不代表他可以不遵守，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她除了暗叹一声，然后公正地解释「竞赛」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竞赛』是校园承认的交涉手段，主要目的是为了解决无法透过其他手段来处理的争执，虽然胜者不代表在争执的事情上正确，但败者不得再以该事情或近似事情再度引起争执，这是基本的背景。」
    很明显，克莉丝其实不太愿意说明，但身为班长的她有责任让雷奕天理解目前的状况：
    「然后是『竞赛』的办法，採取三场二胜制，选择的项目必须是校园承认的，从文理科到课外活动均属范围之内，详细的清单可以透过终端机读取，如果有非清单上的项目也可以申请，只要双方同意并同时得到校园的老师允许即可以成为一个竞赛项目，到这里有没有问题？」
    克莉丝自然只是向雷奕天问，毕竟贝姬自然都懂得这些。
    雷奕天也不急着回答，而是仔细思索过确保自己清楚瞭解之后才应了一声「没有」。
    「那么最后就是如何决定项目以及如何对决，三个项目的决定权都在被挑战的一方，提出『竞赛』的人没有反对权，然后任何项目都是一对一的对决，由第三方公证人当裁判，在清单上的项目均有列明裁判，当然如果有异议的话只要双方同意都可以更换……」
    克莉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吸了一小口气才说：
    「以上就是关于『竞赛』的说明，如果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我可以作为你们定下『竞赛』的公证人，现在由奕天同学选定三个项目，当然奕天同学也可以选择不接受贝姬同学提出的……」
    「我有两个问题。」
    雷奕天知道克莉丝想再次劝阻自己，但他听完说明之后，他认为被挑战的一方拥有太大的优势了，换言之他认为这是黄金机会。
    「请说。」
    克莉丝也许是知道雷奕天会这样想，因此才会想在说明「竞赛」之前就先行劝阻雷奕天。
    「第一，被挑战一方拥有全部项目的决定权，这优势不会太大吗？一般来说应该是二对一这样分法吧？」
    雷奕天之所以要这样问，是因为当中有可能藏有什么陷阱，而任凭他如何苦思都找不出来，因此倒不如直接提出。
    既然克莉丝想阻止我，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把危险或者陷阱都说出来令我知难而退吧？
    克莉丝大概一眼就看穿了雷奕天的心思，因而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的优势是必然的，因为校园并不鼓励大家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凡事应该通过沟通达成共识。」
    凡事都应该协商、相互忍让的意思吗？还真是理想……不过也有顾及现实而出现了「竞赛」这样的机制，看上去似乎没法挑剔呢。
    不禁如此想着的雷奕天，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提出第二个问题：
    「那么如果我不接受刘……贝姬的竞赛，那会怎样吗？」
    「不会怎样，首先竞赛的前提必要有公证人见证，确定导致不得不以竞赛来解决的争执是什么之后，如果被挑战的一方不接受则不能再次引起相同以及类近的争执，也就是说如果你不接受这次竞赛，你不能继续骚扰她。」
    「原来如此，不接受就不能再继续，所以有那样的优势其实也说得通……」
    雷奕天说着的同时已经打开了终端机，根据来课室路上克莉丝的教学，掌握了最重要的功能──也就是搜寻功能的他，很快就找到关于「竞赛」的选项，他倒没想到已经收到来自贝姬的挑战，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发出的。
    果然这终端机不一定要手动控制，还有其他控制方法吧。
    如此想着的雷奕天，手上的动作也没放缓，快速扫视关于竞赛的页面，设置好有利于自己的筛选条件后，他立即就找到想要的项目了。
    「嗯，决定好了，只要按『确认』的话，『竞赛』就会成立了？」
    雷奕天询问的对象自然是克莉丝，毕竟那确认的页面中，也注明了克莉丝是这次竞赛的公证人。
    「这么快？」
    克莉丝难掩心里的吃惊，不过只要仔细一点观察应该就能够发现当中还有别样的情感，不过无论如何，她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弯的馀地：
    「是的，只要你确认的话，再经过公证人──也就是我的核对，这次的竞赛便会成立。」

 第十七章：像样、不像样的老师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雷奕天自然不会再犹豫，确认竞赛的项目没有选择错误后，便按下送出的按钮接受贝姬提出的竞赛。
    一直看着雷奕天一举一动的克莉丝，在看到他真的按下了送出键，而她也收到通知的时候，甚至不再是仅在心里，而是真的叹出了一口气。
    「确认收到两位的竞赛申请，我克莉丝?f?布娃承认这次的竞赛。」
    高呼，一直沉寂忍耐着的同学们似是获得解放般，在克莉丝宣佈完之后班房立即喧闹起来。
    「让我看看，定下了什么项目？」
    蓝已经不知在何时离开了坐位，去到了雷奕天背后偷看着他手上的终端机。
    饶是雷奕天的反应再快立即关闭终端机的萤幕，但早已经被眼利的蓝看完了。
    「喔哦？看来你对自己的脚力挺有自信的嘛。」
    「要你管……」
    蓝对于雷奕天这种想要秘密藏起来的态度也不过一笑置之，甚至也用上逗着玩的态度继续说：
    「竞赛最低限度必须要有公证人，可没限制别人能不能参观的啊，就算现在不说，下课的时候我们还是一样会看到，况且竞赛本身也会上载到学校的即时资讯上。」
    雷奕天自然不知道这些，刚才的说明也没有提及过，不禁把目光转向了克莉丝，可是一直细心注意别人的她，此刻竟然没察觉到雷奕天正在向她确认。
    蓝也没理会雷奕天，兀自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原本大家对你很有兴趣，先是莫名奇妙地骚扰我们班上的冰山美人，然后又接受她提出的竞赛，至少到这里为止都让大家充满了干劲。」
    蓝正说得起劲，但她的动作却是截然相反，以一副充满惋惜意味的感觉轻拍着雷奕天的肩头：
    「可惜你的情报收集能力太差了，没听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老话吗？不论是比一百公尺、二百公尺还是四百公尺，你都不可能赢过贝姬的。」
    雷奕天没有回应，要说他有信心胜过贝姬的地方，那就是他好歹是个田径社的社员，再加上他认识的刘天恩可是那种但凡体育堂都会想办法逃掉的人，不然也是坐到一旁观看别人。
    至于他没有回应的原因，便是他不认为蓝在欺骗自己，特别是其他同学听到之后随即确认各自的终端机，大概就如蓝所说任何人都能够看到获得承认的竞赛而知道比赛的项目，本来热闹的气氛确实渐渐冷下来。
    最终，雷奕天还是只能显得消沉地问：
    「为什么？」
    「呵，关于这点嘛……」
    只是蓝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有人敲起了课室的门，进来的成年女性是这一班的班主任，上课的鐘声早在他们注意「竞赛」的事情时响起来了。
    「嗯？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身穿上班族套装的女老师扫视了一遍课室的状况，目光最后放到围在贝姬桌前的几人上：
    「麻烦你了，班长，原本应该我去带新同学才对。」
    「不，老师另有事忙，况且帮助其他同学也是班长的责任。」
    虽然雷奕天还未从蓝的打击恢復过来，但听着二人犹如普通师生的对话，不禁在想这里是不是真的要培育垃圾的学校。
    至少在这时候，应该叫班长不负责任把新同学放着不管才对吧……儘管那样我会很头痛就是。
    看着二人互动的雷奕天，心中不禁浮起令自己苦笑的想法
    「总而言之，先回到坐位去吧？新同学已经自我介绍了？」
    老师知道大家都认识雷奕天之后，竟也真的一句话都不说，叫所有人回到坐位就开始班主任课了。
    班主任课吗？昨天看到上课表时不禁吓了一跳，毕竟没想到竟然会和我那时的学校没有很大的分别。
    当然，雷奕天指的分别不大是单看课程的名字，在课程表上看到的不同仅有时间，一天只有三课，但每课的时间较长，与一天上八课就像打车轮战的排程不同。
    但当他认真细想，又似乎有点能够理解，因为早前克莉丝才解释过，现在的学校已经不再以传授知识为主，而是一个让人学习如何与其他人相处的地方。
    换言之，这种上课表只是为了提供课题让学生互动，相对知识能不能有效率地传达就不那么重要了。
    就在雷奕天思考着这些的时候，班主任课已经差不多完结，毕竟这一课只是为了传递一些重要的资讯，又或者学生进行简要的报告，主要都是和该天有关的事情。
    雷奕天有点庆幸，至少在老师眼中自己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这样他这个月应该会容易过一点。
    唉，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贝姬真的不是刘天恩，只是一个极为相似的人？假如是这样的话她的确可能有什么超能力，像忍者那样的能力我的确不可能跑赢吧……
    坐在班房最后的雷奕天，自然可以轻易看到坐在前面的蓝以及贝姬，而他也是肆无忌惮地观察着，而下一课的老师也在这个时候来到班房。
    「咳咳。」
    是个看上去睡眼惺忪的大叔，穿着也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感觉，他就像嫌麻烦一般扫视了一下学生，甚至也没停留在陌生的脸孔上──也就是雷奕天。
    这个大叔是教视觉艺术吗？看起来比较像行为艺术吧……
    「今天的课题是视觉假象，也可以称之为错觉、掩眼法、幻象，说白了就是欺骗人类的眼睛，而在很久以前，欺骗机器侦测也被某部份人列入其中。」
    大叔说着的时候还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虽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但明显没什么心思花在讲课上。
    雷奕天觉得这样的老师才有点像样，不过同一时候也不禁对于这样的自己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竟然觉得这样的老师反倒有种亲切感，或者说是既视感，就像以前他所遇过的大部份老师一样。
    当然他知道不是所有老师都是这个样子，相反他也遇过一些热心的老师，为自己教育下一代的使命而自豪──能够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自豪的老师，但以他的认知，这只能说是少数。
    毕竟，就算他只是个学生──不，就是因为学生──才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未来，也就是真正的社会是多残酷。
    一份工作要养活多少人？挣多少才能够至少拥有一间蜗居？
    所以他能理解绝大部份的教师都把教育当成一份工作，在基本的物质都无法满足下，遑论精神层面了。
    不奢求荣华富贵，但求活得舒适都被称之为奢侈的现实，总是让他感到迷茫。
    而他到了此刻才真正认识到，不是为了作育英才，甚至连放牛也不是，而是为了製造社会垃圾的学校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为了确确切切地把人摧毁。

 第十八章：上课

    就在雷奕天心情渐渐沉重起来的时候，班上因为大叔老师的话而起了变动。
    「喔唷，没想到我们会分到一组呢。」
    如此爽朗轻快的声音，是与她的身份似乎不太相符的蓝。
    「奕天同学，你不舒服吗？」
    彷彿今早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过一般，已经恢復正常的班长克莉丝也因为看到雷奕天在发呆而送上慰问。
    「哼，还不习惯上课吧？适应能力这么低，会被淘汰的。」
    意料之外的是，就连里奥也被分到这一组了。
    雷奕天虽然还没弄清楚为什么突然分了组，而其他同学又为什么离开课室，但当他看到最后一名组员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贝姬虽然来到雷奕天的座位，却是刻意站在较后的位置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看来的确如克莉丝所说，贝姬尽量不会与其他人有所接触与互动。
    「总之先谢谢关心，的确有点跟不上，先让我打开终端机看看发生了……」
    「不用那么麻烦啦，总之就是那傢伙给出了关于『视觉假象』的课题，要我们分组进行研习、创造、试验，最后匯报告果。」
    「蓝同学，不能用『那傢伙』来称呼老师……」
    「这有什么关係，反正他又听不到。」
    「我听到喔，蓝同学。」
    「誒？你怎么还在这里……」
    就在蓝莫名奇妙地上演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喜剧时，雷奕天则还是拿出了终端机确认所谓的「课题」，而大致上的确就如蓝的扼要说明，想当然他其实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事。
    「奕天同学，不用担心，我们会诱导你的，而且其他科目也採取相同的教学模式，很快就能够习惯。」
    雷奕天看终端机的举动，克莉丝自然看在眼里，而这个时候蓝与老师的拌嘴也总算告一段落，活泼得像精力过盛的蓝再次把注意力放回到小组上：
    「总而言之，我是这次课题的组长，毕竟幻象什么的，算是我们忍者的看家本领，从研习的角度来说是很好的参考对象吧，因此也不用像其他同学得找专用的地方，直接看我表演就可以了。」
    有人主动把事情做好并非什么坏事，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便是如此，况且组里其他人又没有异议，雷奕天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乖乖地看戏就好。
    即使没听到任何人回答，蓝也是完全不确认就继续说下去：
    「那么作为忍者，第一时间想到的果然还是隐身术吧。」
    蓝似乎习惯独行独断，完全不理会其他人就已经表演起来了。
    而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雷奕天终于知道昨天晚餐在餐厅突然不见了蓝的踪影，大概不是在一瞬间就移动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而是就像现在这般，才刚说完话就消失了。
    至少，眼睛看不到蓝到了哪里去。
    「是光学迷彩吗？」
    雷奕天提出自己仅能联想到的答案，要是真的有什么超能力或者魔法，当然可以真的隐形，但如果要用科学一点的角度来说，隐形──或者把自己变成透明，可不只是皮肤，包括自己的血肉筋骨、内脏等等全都要变得透明，全个人没有一丝一毫一分影响光线穿透才行。
    所谓透明，就是光线能毫无阻碍地穿过而不会因为物质產生能够让人察觉到的物理效果，看到蓝色是因为物质无法吸收蓝色的光波并反射进入人的眼睛，那么透明就是完全没有吸收任何光波，并让其穿透，令人直接看到之后的物件所反射出来的光波。
    「光学迷彩？那可是尝试了几百年都没办法完美完成的技术，只能对特定的视角进行演算已经是极限，视角超过一百四十度应该就没办法保持完美了，更遑论移动中的物体。人的脑袋虽然对画面的捕捉很愚蠢，但还未至于察觉不到静止的物件和移动中的物件差异。」
    如此详细解答的是认真在寻找着蓝所在的里奥，而他似乎也真的找到了并望向隐形待在克莉丝背后的蓝：
    「你在那边吧？」
    「漂亮，果然就算把气息隐藏起来，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还是没办法躲过猎人的敏锐触觉呢。」
    蓝回答的同时已经解除了隐形，还拍着手称讚里奥。
    「那个……好吧，我已经知道不是光学迷彩，那么是什么原理呢？」
    「她不可能解释吧。」
    「蓝同学大概不会说明呢。」
    对于雷奕天听完里奥的反对理由却没有解释蓝的隐形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而提出的提问，克莉丝与里奥几乎同一时间给出一样的反应。
    「宾果，竟然问一个忍者所使用的忍术到底是原理，那就和问魔术师的魔术是怎样做到一样喔。」
    虽然雷奕天觉得蓝的说法毫无反驳馀地的合理，但他考虑到目前的状况实在摸不着头绪：
    「但是是你说用忍术来示范视觉假象的吧？如果不解释背后原理，那我们是要研习什么？」
    「是喔。」
    也不知道蓝是在装傻还是现在才察觉到这一点，不过另外两人似乎早就料到了。
    「奕天同学，不要紧，课题是『视觉假象』，本身研究忍术应该也算范畴之内，像你说的光学迷彩，以科学角度入手便是其中一个研习的方向了。」
    「这……这样也行？所以只是研习，没有结果也可以吗？」
    「当然，如果能够预先知道能够有结果，那就是学习，不是研习，研习是指从现有的知识去探索未知的事物。」
    雷奕天对于里奥这样的解释不置可否，但无论如何里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有了大幅的改变。
    他本以为在首次碰面就找自己麻烦，即使事后误会釐清应该也会针对自己，不过现在看来那像是在损人的话语只是他个人的性格，并非针对自己。
    就在蓝打算继续表演其他忍术，好让其他人观摩时，大叔老师突然来到他们旁边，反应最快的蓝似乎对于自己的表演遭到打断而不爽：
    「你怎么还在？」
    「原本走了，但突然收到通知，有事要找新同学。」
    「找我？」
    雷奕天可高兴不起来，毕竟这意味又有一些非日常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第十九章：路上有伴

    「嗯，是教官找你，最高优先度，现在过去吧。」
    「教官？」
    雷奕天也算开始有点习惯，知道在这个社会上每一个称谓都有其特殊的意义，又或者说要运用得非常准确，在学校里的理应都是教师或老师，这时冒出来的「教官」绝对会有别的意义。
    「是的，教官，所以就别囉唆了赶快去……嘖，真是麻烦。」
    似乎他只有传递讯息的责任，不用负责把雷奕天送去见教官，因此说完就掉头离开了课室。
    大概是因为看到雷奕天一脸疑惑还待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克莉丝继续发挥爱帮助别人的本色解释说：
    「『教官』是主要负责学园狩猎的人，是从军队委派过来的，有别于一般的老师，至于找你的原因，大概是你还未做身体的检测吧？」
    「身体检测？」
    饶是有人不停向自己解释，雷奕天也只觉得脑袋里的问号不停增加。
    「呀？这种东西都不懂？从诞生经过修改得到的能力，随着成长也有可能会有不同的演变，得在不同成长阶段确保能力的成长符合资料库的记录，不然就得追加新的资料。」
    如此不耐烦的口吻，自然是出自里奥的嘴巴。
    「嗯……总而言之，我要到这讯息指示的地方吧？竟然预定要到放学……」
    「是的，要带你去吗？」
    对于克莉丝的关心，雷天奕倒是摇了摇手：
    「不用，先不说这里昨天有去过，现在也懂得用导航系统，不会迷路……那么我先走了，没想到第一天就缺课。」
    「不要紧，一个课题差不多都会花一到两星期，这一科我会替你做好总结，其他科如果不同组的话，我也会拜託那一组帮你的。」
    「呀……不会麻烦到你，或者其他同学吗？」
    「没问题，不用担心，同学间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
    「嗯……那就拜託你了。」
    雷奕天与克莉丝对话的时候，也不忘偷偷瞧了另外三人几眼，蓝依然笑咪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里奥似乎在认真思考着刚才蓝的忍术，至于贝姬最像不良学生，完全没有意欲参与任何事情。
    带着如此感想的雷奕天离开了班房，根据终端机的路径指示，朝着算是远离一般建筑群的区域前进。
    毕竟，依照克莉丝所说，教官是负责校内狩猎事务的话，换言之这校园有着一个饲养猛兽的区域，那么会与一般建筑群分隔开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么说来，昨天早上遇到里奥的时候他就是去狩猎的途中吧？
    只是当雷奕天从楼梯落到地面准备离开校舍时，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在朝自己招手。
    「你……为什么在这里，不是在上面的吗？」
    「哎呀，忍者会分身术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蓝完全无视了雷奕天额角的冷汗，以一副自己不在这里才是奇怪的模样说。
    这一刻，雷奕天真的有衝动就算不跑回去上面班房查看，也至少给克莉丝发个短讯，不过最后他当然没有这样做。
    就连大叔老师也要特意回头叮嘱他得立即去找教官，而不是发一个通知到他的终端机，因此他不应该浪费时间，应该尽速前往才是。
    「好吧好吧，但教官没叫你去，跟着来好吗？」
    「不不不，当然不会跟着你进去，只是好等你在路上有个伴而已。」
    总觉得「路上有个伴」这说法很微妙……不过算了。
    「了解，总之先谢过你的关心了。」
    雷奕天觉得自己就算拒绝，蓝大概也会跟过来，倒不如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多问一些事情。
    即使还未整理好脑袋的思绪，但有一件事他觉得与其自己慢慢观察，直接问当事人绝对会比较简单和快：
    「那么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好像很在意我呢？如果说是好奇，前天晚上还不足够吗？」
    「竟然对一名少女说她在意自己，你也真有自信呀。」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嗯，当然，开玩笑的，看来你也终于知道什么叫戒心了，害怕我对你不利？」
    「至少目前不是，不然你大可以隐形，我完全没办法察觉到你的存在，但你却这么光明正大走到我面前，总觉得是有其他事情吧？」
    对于雷奕天把话说得如此直接，蓝也稍微收敛了嬉笑的态度，却也不能说是认真地回答：
    「记不记得前晚我说过些什么？」
    对于蓝突然的转变，雷奕天也是认真思索起来，好一会儿后才回答：
    「『忍』的意思？」
    「真敏锐……虽然很想这样说啦，不过其实那晚也没说多少事就是。」
    蓝似乎习惯了开玩笑的说话方式，所以在这个时候也没办法改过来：
    「我们是对人的兵器，而在眾多新生代忍者之中获得封号的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精英哦，你觉得这样的我为什么要来到这所学校呢？」
    雷奕天没想到，蓝竟然会直指核心，这令他心里產生了不安。
    「哦？看来你真的有点不简单呢，这种事情的确避而不谈，知道得越少越好啦。」
    没听见跟在自己身后的雷奕天有半点反应，蓝已经恢復了她本来的爽朗：
    「至于我为什么总是跟在你的身边，算是我的直觉吧？况且这个时间点来转校生，实在叫人没办法轻易放手呢。」
    雷奕天依然默然无语，比起里奥，他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被盯上。
    「况且不止是我，就连里奥的猎人触觉也是这样告诉他，班上大概还有几人这么觉得吧？看来你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呢。」
    为什么，为了什么把这些都说出来呢？还是想不通……
    雷奕天对这些事情真是没办法，他一生都没遇过这些事，也从来不需要想这些，现在突然要他面对，就算说他是孬种，此刻他也想逃避不去面对。
    他清楚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也没有这个能力去面对。
    这里实在太过异常了。
    一个社会病态到为了培育垃圾而开设学校，然而校内的学生却是各界的精英，来到这里的人明显都不是为了接受教育而是另有目的──这大概就是这学校没办法完成本来目的的原因。
    咦？这就是答案了吧？
    雷奕天仔细一想，却只能轻叹一口气。
    不可能这么简单，要是这样的话哈里早就想到了吧……

 第二十章：路上有伴（二）

    「也不至于要叹气吧？虽然前路难走，但也不算走不过啦。」
    蓝自然不知道雷奕天心里到底想着些什么，以为他是在担忧接下来的校园生活。
    「你可真乐观呢……」
    终于听到雷奕天有所回应，蓝也只是耸了耸肩：
    「不乐观可活不到现在喔，绝望什么的都不知道遇过几多次了，只要放弃一次人生就要完蛋了啦。」
    「也不至于吧？真要说的话我比较认同量力而为的那一派，如果当下真的没办法跨过去，倒不如先停下来装备自己，等更强大的时候再来挑战不也是一种选择吗？」
    大概因为离开了令自己痛苦的话题，雷奕天多少恢復了点朝气。
    「嘛，对你们来说的确是这样，但如果困难本身也包括必须得在这次克服呢？况且抱着必死的斗志去闯，得着也会和有备而战不同吧。」
    「也是呢……」
    听到雷奕天很是感慨的回答，蓝没想到自己一时想要转换话题的想法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不禁又好奇起来：
    「听你的口吻，好像感同身受的样子？虽然班上都是怪咖，但也不于很难融入吧？至少我无任欢迎喔。」
    蓝回过身来，轻轻搭起雷奕天的肩头，与不久前课室上那惋惜的拍肩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好吧，我知道我自己在你眼中也是让你头痛的存在，那么想想班长吧？克莉丝的性格虽然有点麻烦，但热心助人这一点并不是假的。不然里奥其实也挺好相处，他只不过是为人好胜，说话有点不饶人而已，然后还有……」
    「那贝姬呢？」
    看见雷奕天以认真得有点炽热的双眼望着自己，蓝有点想侧头避开那目光，不过她最后还是忍受下来：
    「不要多想，算是我私下奉劝一句，别和她牵扯上任何关係……」
    「你们就是这样排斥她？」
    雷天奕对于这种事情没少见过，一个人没办法融入班级，一开始不一定是那人自我封闭，而是长久的日子被排斥后才把自己封闭起来。
    蓝看得出雷奕天指的是什么，因而摇了摇头：
    「信不信由你，这里好歹也是间学校，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你想想看其馀三十九人都没有怎么样就能理解了吧？大家当初都有尝试和她接触，是她刻意和我们保持距离。」
    「是吗……所以你也不太瞭解她？」
    雷奕天难掩失望，其实此番与蓝聊天，最想知道的便是关于贝姬的事情。
    「喂喂，我可是忍者喔？是忍?者?喔！收集情报是我最擅长的喔！的?喔！」
    「呀，不用那么强调……那么能跟我说一下吗？」
    「不能。」
    雷奕天本来不过是抱着但试无妨的心态来问，只是他完全没想到蓝甚至连半点迟疑都没有就拒绝了自己。
    「咦？你不问原因吗？」
    大概是因为没听到雷奕天追问自己，让她早已经准备好的话语没了用武之地，当下只好反过来追问。
    「既然不肯说也没办法吧？只好自己努力……」
    「真是的，刚刚不是才说了无论多绝望都应该去尝试吗？况且我不也劝你别再和贝姬牵扯上任何关係……」
    先不说你前后两句话自相矛盾，明明是你拒绝得那么果断乾脆……
    雷奕天还没笨得把这些话说出来，想到距离狩猎场还有好一段距离，便打算顺着蓝的意思继续胡扯一番好了，也当作是心情的转换。
    「是是，那么请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说呢？」
    「听上去真像是在敷衍我耶……而且为什么就不能先动动脑子想一下？算了，简单来说，就是因为我是忍者，收集回来的情报当然不可能随便给人啦。」
    「嗯，大概能想像得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雷奕天随意附和了一声，决定暂时让脑袋休息一下不再想贝姬或者学校的事情，这才觉得要应酬蓝也会让自己疲惫不堪。
    「就说你放弃得太快了啦，不努力争取的话好康可是不会自己掉到你面前的喔。」
    「所以现在是有什么好康？」
    「交换情报吧，只要你拿出等值的情报来，可以换到关于贝姬的情报。」
    等值的情报……我还真想有那样的东西。
    雷奕天勉强按捺住自己没叹出这口气，按照蓝一直以来的表现，自己现在得接话才行：
    「我倒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
    「不不不，做人也不可以这么没自信的喔，谜之转校生这一个已经是很不简单的情报了，不是吗？」
    「谜之转校生算什么情报？我都已经站在你面前了……」
    「像是你来自哪里，为什么要转校进来之类，都是很有价值的情报。」
    蓝已经重新领在前面，用着颇为随便轻快的语气说：
    「当然，我指的不是你今早那些自我介绍，那种场面话当然毫无价值，而是你背后所隐藏的某些事情。」
    蓝再一次投出直球，毫不掩饰就指向了核心。
    雷奕天没办法回答，他知道不论回答什么，都有被蓝看破的可能又或者从中套取更有价值的情报，所以一言不发是最安全的。
    「呵呵，这反应不错呢，不过我也不奢求这些情报啦，和贝姬同学对等的情报嘛，让我想想……就刘天恩的事情，如何？」
    虽然不太肯定，但假如我说谎的话她应该有办法看得出来，但又不可能说我那个时代的事情，换言之什么都不能说吧……
    没有事情比看得见曙光却抓不住更痛苦──雷奕天现在心里深深地感受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大概还有一半的路程，应该足够了，用游戏的方式来交换情报，而这个方式应该会解决到你心里顾忌的事，怎样？」
    所以我才觉得一句话也不能说，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看穿我到底在想什么的……
    雷奕天对于蓝的提议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因为已经不能算是提议，她擅自说明起游戏的规则来了。

 第二十一章：博奕游戏

    「这游戏简单来说，有点像轮流问答，一方提出问题后，然后另一方回答，再由回答的一方提出问题让先问的一方回答。」
    「嗯……这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雷奕天心想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也得小心防范自己说漏了嘴，倒不如把这个没办法不玩的游戏规则摸熟一点而主动提问。
    「哈哈，听上去当然很简单，实际上是非常巧妙的博奕游戏，而且不怕跟你说，就连我们忍者之间交换情报，甚至某些管道都喜欢用类似的方法。」
    「博奕游戏？」
    雷奕天自然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但他实在想不到和问答游戏有什么关联。
    「很简单，提出的问题，也就是发问者想得到的情报，回答者则要考虑提供多少价值的回答，以换取自己提问理应得到的同等份量。这游戏只要认为对方没有诚意随时也可以终止。」
    「嗯……」
    雷奕天一时之间未能够理解这游戏背后到底暗藏了什么玄机，但他却察觉到一个很大的问题而禁不住问：
    「等一下，如果可以随时中断的话，那首先发问的人得到回答之后，不也可以中断游戏，这样就免费得到情报了？」
    「呵呵，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别忘了，情报交换的首要条件是双方互信，如果没办法相信对方的话，对方说了什么基本上也没有意思，如果总是这样贪小便宜，风评不好的话就再也没法做情报交易了，也就等于赔上了自己的信用。」
    「原来如此……」
    雷奕天毕竟不是「那边」的人，因此一时之间也没想到还要注意风评之类，而他考虑的仅是眼前迫切的状况。
    我不是那边的人，所以对蓝来说大概没必要注意风评，也就是看我相不相信她了……说到底，又是博奕，看我能不能拿出对她有用的情报，来换取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得不说，雷奕天被蓝挑起了兴趣，只要自己利用得宜的话会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
    但是，我能赢过眼前这个人吗？虽然表现得傻里傻气，但实际上在这个校园里的人明显都不简单，况且她自己刚才也说了自己是精英中的精英……
    对于雷天奕心里的天人交战，也不知道蓝有没有看穿，她只是笑而不语地领在前面，鲜有地没有急性子催促。
    「我明白了，来试试看吧。」
    最终，雷奕天给出大概是蓝最想要的答覆。
    「那你想当先发问还是后发问的人？这次就让你选吧。」
    无论怎么看都是先发问的人有好处……不对，如果真的用博奕的思维来想，首条问题应该会影响整个游戏的倾向，像是有多看重这次的情报交换？又或者可以试探对方？
    儘管雷奕天决定冒险一试这个游戏，但当他认真起来思考的时候，觉得头几乎要炸裂开来，最终他还是决定把如此困难的抉择交回给蓝：
    「你们那边的规则是怎样的，总有方法分先后的吧？」
    「拋硬币，图案还是字。」
    「还真原始……」
    对于蓝爽快的答覆，雷奕天只有一股无奈感涌上心头，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採用这个提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得到雷奕天的确认后，蓝二话不说就拿出了硬币，结果是雷奕天先问。
    「嗯……那么，我想问的是为何我在竞赛上必定输给贝姬？」
    听到这个问题的蓝禁不住停步，望了雷奕天好一会，似乎在犹豫着些什么──在雷奕天看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戏。
    毕竟，游戏已经开始了。
    「嘛，算了，反正你是第一次，就给你一个机会吧。」
    雷奕天听了这番话自然摸不着头绪，而蓝也没有卖关子立即解释起来：
    「你指的竞赛是指所有项目，还是单指今天你将要和贝姬比的呢？」
    雷奕天仔细一想，还是得再细想之后，总算明白蓝的意思。
    要是前者的话，蓝可以说大量雷奕天本来不知道的事情，而那些内容针对问题而言是极有价值的，换言之蓝给出了十足的诚意，接下来蓝提问时雷奕天就不得不拿出具有重要价值的情报。
    这一下雷奕天总算多懂了一些，所谓有价值的情报在这个游戏中并非指「个人想要的情报」，而是「回答问题的准确或者详细程度」，也就是说，如果问出一个本人完全不在意的问题，在这个游戏之中还是会有极具价值的答案。
    雷奕天对于自己已经谨慎并且多番思忖过的提问还是如此错漏百出，再一次认清楚自己是个平凡人的现实。
    不过无论如何，游戏已经开始，他只得继续下去：
    「是后者，只是想知道今天的竞赛我为何必败无疑。」
    雷奕天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这应该算不上非常重要，毕竟从班上大部份同学在知道竞赛的确切内容后所表现的反应，他也能够略知一二。
    换言之，雷奕天是在试探。
    「瞭解，那么……」
    蓝似乎也在细想该回答些什么，从她的表情看来，或许是职业的关係，她也是认真看待这次的情报交换。
    「贝姬的能力和魔晶有关，扼要来说就是日积月累储存起来的力量，只要她还有储备，基本上可以称为无敌，只有在少数状况超越她短时间内的最大输出才有可能比她强。依我估计，她要跑一百公尺的话大约只需要两秒，如果二百公尺只需要三秒多，四百公尺大概会在六秒内。」
    怪物。
    雷奕天脑袋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虽然他不知道魔晶是什么东西，但他已经见识过狼人，眼前又有真能使用如传说般那些忍术的忍者，那么有个连上起跑在内能够以秒速五十公尺跑步的人似乎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蓝没有理会震惊得整个人愣住的雷奕天，而是接着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么该我了，我要问的是──你有什么直属亲系？」

 第二十二章：博奕游戏（二）

    雷奕天当然知道直属亲系的意思，但那可是千年之前的定义，要是万一与现在的标准不一样，就会被蓝察觉到端倪从而可能推测出什么，因此在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前提下，他也只得小心翼翼地问：
    「我先确认一下，所谓直属亲系是什么意思？」
    听到雷奕天的提问，蓝不禁露出了鄙视的眼神就像在说「竟然连这种常识也没有」，不过似乎也只是装傻吵嚷一下气氛，随即认真解释起来：
    「一代之内的近亲，也就是父母、兄弟姊妹，当然如果你那么年轻就有伴侣的话子女也要算在内，外公算是隔了一代所以不算在内。」
    幸好问了，果然有些不同……
    雷奕天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觉得这样的情报应该不会洩漏自己的身份，便打算毫不隐瞒地回答：
    「父母，弟妹各一。」
    「噗……弟妹各一，好像在说货物一样。」
    「呀……」
    看到雷奕天无奈得不懂反应的模样，蓝又不禁噗哧的笑了一声：
    「玩笑而已，别在意，该你问了。」
    雷奕天先是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提问，毕竟经过刚刚的第一次提问，他知道就算再小心也是不足够的，况且他也得决定问些什么。
    直接问关于学校的事肯定会被她察觉到什么，但如果不问似乎其他事也不太重要，要不要考虑现在选择预料要接近的同学，先询问关于他们的情报呢……
    对于雷奕天的沉默，似乎在交易中不能催促对方是不明文的规则之一，因此再急性子的蓝才没有催促他，只是偶尔打量他那认真沉思的模样，似乎这对她来说也是种乐趣。
    「那就让我问问，刚才你说过班上除了你和里奥之外，还有几个人在意我的事情，是哪几个？」
    「喔呵？」
    似乎雷奕天的问题让蓝感到很是意外，令她不得不思考该怎样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蓝才打定主意说：
    「一共四人，他们都拥有封号。」
    「就这样？」
    对于如此模糊──甚至不能算是解答的回应，雷奕天当然禁不住反问。
    「没错，就是这样，那么该我来问问题了……」
    蓝自然没有必要解释自己为何回答得这么简略，毕竟这是游戏，原因得由雷奕天自行猜想，而现在的她则因为雷奕天意料之外的提问，得重新思考自己该问什么。
    这就是博奕游戏的乐趣，这个情报交易的方法几乎每一刻都在改变。
    「我也算认定你真的既没常识，也不是什么天才，简直就不像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学校？你知道这学校的名字以及存在的意义吧？」
    终于来了……没办法如实回答的问题，不过除了要想如何回答之馀，也得考虑接下来提问的问题，最好也要想明白刚刚那个答案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
    雷奕天还未开始细想已经觉得头快要裂开来，不禁认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运用脑袋的程度快抵得上以往的一个月了。
    「首先我想你也知道，我是『lost』。」
    蓝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对我来说，以往我人生就好像坐井观天，永远都只有那么一个小圆形，以为家里和父母就是一切。」
    雷奕天经过细想得出的答案，便是混入大量真实的谎话：
    「直至外人的闯入，也就是政府所说的保护，把我从那里带了出去，让我看到全新的世界。当时太多的未知事情让我很害怕，甚至觉得把政府的保护设施当成新的井也是不错，只是虽然觉得害怕，但心里也觉得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因此在政府提供的多个选择中，决定了要来学校。」
    蓝对于雷奕天像是要说故事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寧静地听着。
    「至于为什么是这所学校？我不清楚，这是政府安排的，倒不如说我也很想问这问题就是……这样的答案，可以吗？」
    「可以，绝对可以，本来游戏就没规定要回答什么。」
    对于蓝迟疑了一下才给出的答覆，雷奕天也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过他认为自己已经尽了力，剩馀的就真的只能看天了。
    「所以呢？又轮到你问囉？」
    「呀……对，在那之此能不能先问一个关于这个游戏的规则问题？」
    「当然，放心我不会把这当作情报交易的问题啦。」
    雷奕天也算是开始习惯蓝的玩笑，所以也没怎么在意便问：
    「能够问重复的问题吗？」
    「当然可以，不如说这是很常用的手段，拐个弯问，甚至一字不换重复提问也是有的，毕竟每次回答之后对情报交换的看重程度有可能改变，之前不说的话可能因为前一个答案就变成会说了。」
    「也是……那么我问了，刚刚你提到四个人之中，有没有人对我是有恶意的？」
    一直不把感情隐藏，或者应该说脸上总是富有情感的蓝，对于雷奕天如此锐利的提问捺不住扬了扬眉：
    「还真是好问题，虽然我还有些事情想知道，不过看来得告一段落了。」
    「你的意思是……游戏终止了？」
    雷奕天完全想不到，结果不是自己无法回答问题而不得不终止游戏，而是蓝率先认为无法继续下去。
    「噗，看你一脸意外的样子，这游戏的原意是交换情报，可不是分输赢的呀，我也不怕直说，我拿不出拥有对等价值的情报了。」
    蓝顿了一顿，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肯定是觉得自己又不是忍者，或者属于『那边』的人，因此我对你不用顾忌风评，会为所欲为吧？」
    对于自己猜疑她的想法被看穿，雷奕天只能尷尬地笑着。
    不过游戏总算完了，即使没有找到应付竞赛的办法，又不知道那四个人到底是谁又有没有怀着恶意，但至少他的身份没有暴露就已经算万幸了，他不也敢再奢求什么。
    「嘛，这样想我也能理解的啦，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总而言之，狩猎场到囉，那边的大楼就是训练所，教官就在那里，我先走了。」
    蓝说完后也不待雷奕天有所反应，便在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第二十三章：教官

    就在雷奕天只能无奈前往狩猎场寻找教官时，蓝不过是躲在行人道旁的树后，想当然保险起见她选了颇远的位置。
    「唉，都说得这么直白了，真希望你懂啊……神秘的转校生。」
    蓝如此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再多望了一会直至雷奕天进入了近似体育馆的一层式庞大建筑时，才跃起上树然后不知到了哪里去。
    「昨天也没进来只是在外面观望，这里比想像中还要大啊，本来还以为狩猎场是外面那以金属栏栅圈起来的范围，似乎也有室内的狩猎场……」
    雷奕天站在入口看着大堂内的装潢，禁不住感叹起来。
    粗略估计能同时容纳数百人的大堂，大量的柜台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设，往内的数个入口配置了警卫──雷奕天终于感受到「未来」的气息，因为是机械人负责把守。
    不过似乎也没智能到全机械化，因为在雷奕天还在观察大堂想着要怎样找到教官时，在门口附近站岗的警备员先一步跟他打了招呼：
    「学生？我记得现在这时段没有要上狩猎课啊？」
    身穿深蓝色军装製服，外披的风衣下在雷奕天的角度看到了藏在腰间的手枪似的物体，应该和早两天他看到那群特务所使用的差不多。
    而在全校仅有四十个学生的情况下，这警备员应该也认得了全部学生，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疑问。
    「你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今天是教官传召才会到来。」
    「原来如此。」
    那警备员点了点头，利用终端发了个讯息之后才继续说：
    「我带你去。不过转校生啊……大概是为了做身体检测吧，只是你的运气有点不好吶，刚巧在这个时间来。」
    虽然雷奕天对于警备员也立即得出「为了做身体检测」这个结论而安心了些，可是听到后半段话后又不安起来：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调派了个新的教官来，很难相处，不过只是身体检测应该没什么吧，只要不是那种激进的人的话……」
    儘管雷奕天对于「假如真是那种激进的人」会发生什么事很是好奇，但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毕竟祈祷自己别遇上比较好。
    就这样警备员带着雷奕天在四通八达的通道下走着，也花不了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而当警备员准备离开的时候，雷奕天倒是对另一件事感到好奇而问：
    「这里不能下载地图吗？待我回去的时候还要找你来带路？」
    「当然不能啦，这里是狩猎场，训练人类本能的地方，你看看自己的终端机，会影响训练的功能应该都被锁定而无法使用了。」
    警备员对于雷奕天那像傻瓜的问题不禁笑着回答，看到雷奕天理解之后也不多话直接挥了挥手离去了，结果也没提及回去的办法，雷奕天可没信心在这个四通八达又没有地图的地方找到出路。
    无论如何，雷奕天也只能继续前行，在他眼前的是那种机械式的大型闸门，自然不能用手去敲，他找到闸门旁的认证装置后按下门铃。
    这么说来，千年之后的门竟然都不是自动，课室还有餐厅甚至是木门要自己推开，是有什么原因吗？
    看着认证装置上的镜头调整着焦距，一会后大闸无声地缓缓昇起，让雷奕天不禁想着一些其实无关痛痒的事情。
    大概在他不知不觉之间，脑袋对于一连串的事情实在太过疲倦，想要放松一下。
    当能够容许一台小型货车通过的闸门完全昇起后，雷奕天看到的是一列又一列的病床以及各种不知确切用途的机器，但从外表判断应该是和医疗相关的设备，不然也不知道为何要放在这个无论怎样看都像医护病房的地方。
    或者，可以说是伤兵救护站。
    正当雷奕天心里冒起这个想法时，他的眼睛也终于看到坐在深处却并不是穿着白色大卦的医生，而是身穿整套墨绿色军装，或者说是野外作战服的军人。
    作为整个救护站里唯一的一个人，无疑是传召雷奕天来这里的教官，他确定雷奕天进入之后便立即降下闸门，等闸门完全落下之后才回过身来面向雷奕天。
    因为他考虑到自己转过来面向雷奕天之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是你！」
    雷奕天禁不住惊呼，他完全没想到世界能这么小，竟然会遇到认识的人。
    「小声点，虽然这房间有隔音措施，但不代表能妨碍到擅长情报收集的人。」
    教官压低本来粗厚的嗓音，以打手势的方式叫雷奕天过去。
    雷奕天看见对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当下也不多话立即走过去，坐到教官的对面。
    「虽然我不觉得会认错，但你应该就是早两天那个指示队员拿电枪电我的混蛋队长吧？」
    雷奕天之所以说得那么不客气，自然是隐约觉得背后那个被电的位置还在痛，当然这只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想到这群人既然是替哈里做事，再加上刚刚听到警备员说突然换走了旧的教官并调来一个新的，立即就能够联想到眼前的教官是哈里派来帮助自己，所以要为被电昏的事至少出回一口气。
    也是因为教官是哈里派来的缘故，知道内情的他并不会对能够沟通的雷奕天感到意外，他忽略了雷奕天的出言不逊，而是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叫弗利德，如你所知，是执行机关的隐秘部队中的狼分队队长。」
    意外的是，即使面对雷奕天如此不礼貌的行为，他还是很客气地伸出了手。
    胸襟也太广阔了吧……
    雷奕天也不得不这样想，轻轻与对方握了一下也只好礼貌一下报上姓名：
    「雷奕天，不过你大概已经知道了。」
    弗利德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想你大概心里有数，但先说一点，我以及我的队员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也没必要告诉我们。」
    他确定雷奕天理解之后，眨了眨那碧绿的眼睛，顷刻神情凝重起来：
    「我接到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直至收到完成任务的通知，而在详细说明之前有一件事必须先告诉你……」
    他还要顿了一顿，才接着说：
    「昨天你死的数次不下十次。」

 第二十四章：死的衝击

    「我死……的次数不下……十次？」
    雷奕天除了复述对方的话语之外，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因为他完全没办法理解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昨天你和一名女学生……班长克莉丝在校园四处走吧？这期间我们估计有超过三个人想暗杀你。」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暗杀？为什么要杀我？」
    「冷静下来，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原因。」
    看着一脸不解且就要失控的雷奕天，弗利德也一样流露出了不理解的神情，只是他的不理解与雷奕天不同──他不理解雷奕天为什么要如此激动。
    「这样的事情，叫我怎样冷静……最多不也就恶意，为什么会想置我于死地？你们这个世界不是很理性、很和平，追求完美的吗？那暗杀这种事情根本不应该出现的吧？」
    短短两天接二连三的事情，就算他想去面对现实，就算尽量表现得像平常一样，但当自己的生命确切受到要胁，也就是说已经不是未知的兇险，而是真真正正摆在面前的危险，他难免处于将近崩溃的状态。
    直到与弗利德见面之前，就像他所说一样，有人对他表露善意，自然也会有带有恶意的人，也有看似不属于这两类，只是对他感到好奇像是蓝那样的人，然而不论这些事情有多麻烦、混乱，也只是让他觉得前路坎坷。
    可现在说的是死──死亡，饶是像他那样活得没有梦想，犹如废人般行尸走肉，但作为仍然生存在世上的人而言，会惧怕死亡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再者，他就是能够认清楚现实，知道眼前的弗利德并不是跟自己开玩笑，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虽然你说话的方式很奇怪，就像把自己置身于局外一样，不，应该说不属于这个地方吗？但是追究这些对我们毫无帮助，我只要你知道一件事。」
    只见弗利德站起身来，以雷奕天无法反抗的力量把他压在座位上，他顿时动弹不得只能乾睁着双眼，而弗利德双眼凝视着他的同时也散发出令人无法躲开的压迫力。
    弗利德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军人，充满魄力的沉厚声音夹杂着令人无从抗拒的力量：
    「狼队既然接下了保护你的任务，除非我们全都死了，否则你绝对不会死。」
    不需要任何理据，就能够叫人信服的压迫力。
    雷奕天好不容易才稍微别开了头避开那如火炬的目光，把声音从喉咙挤出来：
    「我到底……被捲进什么事情里？」
    他一直叫自己不要去在意的事情，在这一刻终于不得不面对。
    异常，从醒来开始一切都已经变得异常。
    他没办法不相信哈里的话，毕竟到目前为止只有哈里能够把他送回到日常之中，即使那样的话多么的不可思议、多么的不现实，他也只得相信并且执行──
    至少在找到别的可行之路前。
    「问我重复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不在意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是伤害你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就是如此简单。」
    弗利德看见雷奕天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虽然称不上冷静但已经不能算是激动，便放开了抓紧雷奕天肩头的手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至于我为什么要说这些事，也不是想你做什么，因为无论你打算做什么，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你的安全，只是想你明白这一点然后相信我们。」
    雷奕天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不太听得进弗利德的话，脑袋里想要思考些什么，却是一片空白。
    「很好，那么来说说你最想要知道的状况吧。刚刚也说了，我们估计昨天至少有三人参与暗杀，而且都是手段高明的暗杀者，我这边有两个队员被杀了。」
    听到这句话的雷奕天，可不能沉默下去：
    「你是指，有两个人因为我……」
    「狗屁！」
    只是雷奕天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一拳把钢桌打得凹了下去的弗利德打断：
    「你算什么料子，我的队员可不是为了你而牺牲，而是为了狼的荣誉！」
    雷奕天分不清他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的是如此认为，不过多半是后者，但无论如何，他并不会因为对方这样说而觉得好受一点。
    他可是与死人──特别是杀与被杀完全无缘的普通高中毕业生。
    「罢了，虽然说他们是后勤而战斗的实力略嫌不足，但的确是我没料到会有如此专业的暗杀者而佈置失当……总而言之，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这一刻，雷奕天脑袋连空白一片都称不上，而是直接地当机了。
    弗利德看不到他有任何回应，也不理会便自顾自地说下去：
    「目前根据分析，有三个最高的可能性。第一个可能，对方的实力不及我们的战斗部队而躲避着我们，但发生了突发状况而下杀手；第二个可能，比起正面衝突，他们选择迂回的方式，想截断我们的情报支援；第三个可能，他们没有任何计划，只是在排除敌人。」
    「你和我说这些……有任何的意义吗？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被弗利德瞪着的关係，雷奕天只好硬挤出些话来。
    「不，如果你真的连半点头绪也没有的话就算了，那方面我们会自行处理，你不用在意。」
    弗利德言行一致，果真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而是打开早已准备好，放在桌上的立体投影机：
    「我知道你是『lost』，那知不知道关于『修改』的事情？」
    「修改？」
    也许是因为接连听到自己有印象的词，雷奕天稍微回过神来：
    「是指修改发色？」
    「不，修改就是修改，虽然头发的顏色的确是其中一种效果……那我简要地说明一下吧。所谓修改最初是诞生于七百年前的技术，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治疗基因遗传导致的问题，透过修补因遗失或其他因素导致的基因不完整来解决部份先天性的疾病。随着技术发展成熟，除了治疗之外，渐渐开始被运用到身体机能的强化，这便是人类开始透过修改达成进化目标的开始。」
    这些在雷奕天看来不过是未来的空想技术，他早已经决定当成故事来听，所以此刻已经不会再多说些什么。
    如果这人不当军人，说不定可以去当歷史教师，或者说几百年前的事情也是常识……
    雷奕天在心里嚷着，自己因为突然受到的性命威胁而自暴自弃了好一阵子，他也知道自己差不多该是时候振作起来面对现实，于是透过这种无谓的玩笑来调整自己的心态。

 第二十五章：强化药

    「所以拥有狼人化的能力，或者能够使用忍术的忍者，全都是拜这个修改所赐吧？」
    当雷奕天提到狼人化的时候，弗利德的眉头明显扬了一下，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等待雷奕天把话说完后才答：
    「前者的确是，至于忍者嘛，这个比较复杂就不说明了，总之就是为了弥补天生的缺憾──包括人类身体的脆弱而推行了全面的修改，而绝大部份获得的能力单纯是因为配合个人所缺而附带获得。」
    「嗯，很感谢你的说明，本来就想找个机会查一下这方面的事……所以呢？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
    雷奕天这话倒真是他心里的想法，始终弄清楚那些「超能力」是怎么一回事很有可能对他之后的计划有所帮助。
    「只是一些背景让你好明白之后的事情。」
    弗利德确定雷奕天没有疑问之后，才接着说：
    「修改得在受精卵开始成长就进行，所以你是没希望的了，不过我们在危急的时候会使用一种统称为强化药物的东西，虽然效果普遍很短，但如果只是保命的话绝对会有奇效。这也是今天要你来这里的原因，当然对外来说这是定期的身体检测，所以不用担心会有人怀疑。」
    强化药物？
    听到这名称的雷奕天，顿时想到的是今天得要面对的难关：
    「关于那个强化药物，到底能强化到什么程度？能不能……」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弗利德摇了摇手阻止雷奕天说下去，因为他知道雷奕天打算说些什么：
    「我看到你和贝姬要进行竞赛，而我也不怕直说，其中一种强化药说不定能帮你获胜，但我不认为你会想用。」
    「什么意思？副作用吗？」
    「这点事情你至少还是能够理解的嘛，这些情报本来就打算提供给你，但既然你问到就作点额外的说明吧。」
    弗利德说着的同时打开了在他旁边的抽屉，取出了一个比字典还要厚的档案夹：
    「本来就是准备在为你调药时给你看的，这是班上所有学生的资料，因为以你『学生』的身份不应该拥有，所以保险起见就不用电子形式传送到你的终端，你能记得多少就多少。」
    雷奕天接过了档案，不禁咕嚕地吐了口口水，眼看着比字典还要厚的档案，内里的文字量恐怕比起他一辈子读的书还要多。
    「你的竞赛对手，贝姬?g?莱斯曼，听名字就知道她是拥有『g』的序号者……」
    「序号者？」
    「果然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所以才会接受了挑战……看来有很多事情要说明，我们还是先开始调药吧？要调配出适合你的药需要至少半天。」
    儘管话题因为弗利德的关係离开了本来想利用强化药来赢过贝姬的可能性，但很明显无论是今天的竞赛还是之后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的状况时，他会需要那些目前还未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强化药，因此没有理由拒绝弗利德的提议。
    「侑仕，开始调药。」
    咦？还有人在吗？不可能吧，刚进来时明明有仔细看过……
    只是无论雷奕天心里多么不相信，还真的有个身穿和弗利德一样服装的人从他的斜后方出现，也不知道他到刚才为止一直躲在哪里。
    「不用这么紧张，只是光学迷彩，只要静止不动的话是很难察觉的。」
    称作侑佐的男人露出温柔的笑容，看上去比起军人更像是邻家的大哥哥，就在雷奕天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扶到最近的金属床上，并且调好了角度让他能够继续坐着和弗利德对话。
    而弗利德也不理会在那边开始替雷奕天抽血的侑仕，继续说明刚才的事：
    「刚刚提到序号者，不过在那之前，你知不知道封号？」
    对于弗利德这个提问，雷奕天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搬出了克莉丝的解释。
    「嗯，那么话就好说了，序号是比封号更高级的存在，而且数量只有二十六个，分别用古语中的字母『a』到『z』，贝姬的『g』便是其中一个。顺带一提，序号和封号不同，只限个人──换言之，贝姬是从其母亲那里继承了『g』。」
    「你的意思是……作为学生的贝姬其能力甚至比母亲更厉害？」
    「那就要看你怎样定义厉害了，任何能力都得视乎情况以及运用的方法，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条件都可能影响结果，勉强综合各个状况没有意义。」
    「好吧……关于序号的事我明白了，那么你本来要说关于贝姬的事情是？」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总括来说是想叫你放弃，既然你知道什么是序号者，那么就应该明白，她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二十六个人之一，连修改也没有的你想当然不可能比得赢。」
    雷奕天早就从蓝那里知道自己近乎没有赢的可能，所以在听到弗利德多说一次自然不会有多大的感觉，他现在在意的就只有那些强化药：
    「我知道了，那么关于刚刚你说到的那种说不定能赢过贝姬的强化药，那副作用果然是……会死吗？」
    「呵呵，怎么可能会死呢。」
    答话的倒是已经替雷奕天抽完血，并拿去不知道是什么机器进行着流利操作的侑仕：
    「如果会死就不是什么强化药，称为毒药比较适合。队长说的应该是模拟炮鼠的强化药，那是直接注视到下肢的药物，会强行改变下肢的构造，如果不先进行麻醉可是会痛不欲生，而且恢復的时间也很漫长，配合药物、手术以及復康治疗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够变会正常人的下肢。」
    听到如此详细的说明，雷奕天也不得不打消借用强化药的念头。
    「况且竞赛的规则中也注明严禁使用违例药物，只有我们会用的药想当然会是禁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会再打强化药的主意啦。」
    雷奕天无奈地说着，开始翻阅手上的档案夹，也不忘继续询问自己在意的事：
    「那么你们准备给我的强化药又是什么？」

 第二十六章：强化药（二）

    儘管弗利德对于雷奕天突然积极起来而略感好奇，不过既然雷奕天主动提起，也省却了他不少麻烦便直接说明起来：
    「目前预定替你调配的强化药一共有三种，那是经过我们详细分析，因应各种你有可能遇到的状况而得出的结果……」
    弗利德说明的同时打开了立体的投影机，仔细解释每一种强化药的效果、时效、各种的使用方式等等。
    即使单方面说明，或者该说硬把这些知识挤进雷奕天的脑袋，也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让雷奕天大约记住。
    不过真的不得不佩服，眼前这群人的确是特种部队之类的吧……三种药虽然看上去好像很少，功能也很单一，但没想到还会有那些策略性的使用方法……
    就在雷奕天开始打从心里敬佩起眼前的军人时，弗利德则是因为看到雷奕天又在发呆的模样而禁不住说：
    「你说我囉唆也得说，千万记得这三种药都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真的到了不用就会死的状况才好使用，不过坦白说，我们不会让你有使用的机会，是以防万一。」
    「知道了。」
    虽然雷奕天还不至于回个军礼，但明显说话上多了几分尊重，也不知道弗利德有没有察觉。
    「嗯，目前就这样，你继续看其他学生的资料吧，应该会对你的任务有很大帮助。」
    雷奕天又是应了一声，他手上所拿着的资料也是他敬佩这群人的原因之一。
    在弗利德说明时有数次收到来自队员的匯报因而中断，雷奕天趁那短短的时间喘口气而稍微翻阅了一下资料夹，理所当然的他首先看关于贝姬的资料。
    不只是出生、家庭背景等资料，甚至连现在的能力、喜好、性格都有所记录，连人际关係的评估也有提及，当然作为擅长战斗的队伍，对于学生的战斗实力以及战斗方法等等自是不在话下。
    倒不如反过来说，雷奕天不知道上面还缺了些什么，真要说的话，就是唯独找不到他最想知道的事情，也就是他接受贝姬提出竞赛的原因。
    眼看弗利德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利用特製的终端机似乎在忙着些什么，雷奕天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打扰：
    「对了，刚刚你说过这资料不能传电子版给我，那代表我可以带走……」
    「怎么可能？」
    弗利德头也不回，继续在虚拟键盘上不停猛打：
    「忘了我之后那句话？『能记得多少就多少』，那份资料被任何人发现的话，糟糕的人只会是你而已。」
    「好吧……」
    要是跟他这样说的人不是弗利德而是别的人，他至少要抱怨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阅毕这些资料并且记起来，但现在他选择了忍气吞声。
    罢了，总之根据今早的印象，先看看关于那几个有可能交上朋友的人吧……
    在心里决定好了的雷奕天，便不再理会那二人，而是专心翻阅手上的资料，希望寻找到突破目前窘局的关口。
    就这样一下子便过了半天，大概是关係到自己性命的关係，雷奕天真的耐着性子把最主要几名同学的资料都看了个一遍，至于能否记下来他也只能心想听天由命了。
    但无论如何，下课的时间将至，雷奕天知道是时候收拾心情，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准备之后的竞赛。
    虽然说准备，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仅仅是整理着脑袋里因为阅读了无数资料后而杂乱的思绪。
    「完成囉。」
    就在这时，一直在不明机器旁埋头苦干的侑仕，拿着三个透明只有指头大小的小方盒走向雷奕天：
    「这里就是刚刚队长说明的强化药，记得咬破胶囊得花三十秒药效才会发挥，在手里捏碎以掌心溶解则至少三分鐘，没问题？」
    雷奕天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小方盒，内里摆放了三个不同顏色的胶囊，对应之前弗利德说明的三种强化药。
    「那么差不多了，大约还有十五分鐘就下课，你直接去竞赛的地点就好。最后确认一些事，你除非遇上了什么性命危险或者知道自己将会有危险，否则不要主动接触我们，也就是来这里找我，要是我们有什么事会另有办法通知你。」
    几乎等同下逐客令的自然是弗利德，他说着的同时走向雷奕天，收走了他手上的资料夹：
    「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有的就趁现在快说。」
    「勉强算是有一个问题。」
    雷奕天看着被收走的资料夹，实在有点不捨却也无能为力，不过他也总算因此而得到个大概，虽然对于哈里提出的条件还未有一个结论甚至方向，但至少能够敲下接下来的行动。
    而最重要的是，经过一番静读而冷静下来的他，知道必须得尽量在这二人身上多挖些情报：
    「我知道你们对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不感兴趣，但有些事情总该知道的吧？这座校园为什么变成了战场？」
    雷奕天冷静仔细一想，他不认为自己是整件事的导火线，他两天前才突然来到这个世界，而且是哈里安排他入读这间学校并暗中进行调查，那群「敌人」不可能预先潜伏到这里等待他的出现，必定是他们本就已经在校园里谋划着些什么。
    没听见弗利德或者侑仕有所回答，雷奕天只好继续追问：
    「如果不是知道会有人对我不利，不可能派出你们整队特种部队来保护我吧？而且才第一天就双方交战还有……死人，无论怎样看，能够得出的结论都只可能是这里本来就有敌人，而你们在保护我的同时也要消灭他们吧？」

 第二十七章：深切的感受

    对于雷奕天的质问，弗利德与侑仕相望一眼，似乎只是这样就已经理解了对方的想法一般──这麻烦的小鬼就交给你了──弗利德像这样跟侑仕说，然后就埋头回到自己的工作去。
    「雷小弟，我们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从『lost』变成了『总阁府』的人，而且还入读了这间充满争议的学院，在我们看来你身上也是一堆谜团。」
    侑仕提到「总阁府」时声音压低得近乎耳语的程度，幸好他已经走到了雷奕天身旁，所以后者还是听得到：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接到的任务只是保护你，用我们狼队的方法来保护你，不惜一切都要保护你，仅此而已，要是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毕竟，就算你不配合我们，我们还是得执行我们的任务。」
    不是生气，也不是在责备或者什么，雷奕天却感觉到一种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连话都说不出来。
    「嘛，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可不会做出把你禁闭在某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完成任务的。」
    「嗯……」
    「好啦好啦，轻松点，雷小弟。」
    侑仕露出了像刚见面时那邻家大哥哥的笑容：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很多事情没办法说的，所以作为个人能够给你的忠告，那便是这学院象徵着某群人的希望以及某群人的绝望，在这样的状况下到底会发生什么，就算欠缺常识的你应该也是能够懂的吧？」
    某群人的希望，某群人的绝望？
    这样的形容雷奕天自是第一次听到，也对这样的形容毫无头绪，但假如真如侑仕所说，那么结果必然是有两群人会在这里斗争。
    不过就算想问，他们应该不会再说下去吧……
    正当雷奕天心里如此想着时，下课的鐘声徐徐响起，距离他与贝姬的竞赛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嗯，谢谢你个人的忠告，今天我会多花时间在常识的问题上。」
    最终雷奕天还是决定就这样结束，他深深体会到自己真的不得不花时间在一些更基本的事情上。
    竞赛现在看来是必败无疑，之后早点回宿舍，恶补一下基本的知识吧，反正暗杀或者敌人什么的就算我在意也没有用，完全交託给眼前这特种部队就好。
    打定了主意的雷奕天感谢了二人之后便离开了治疗站，倒不是从进来的地方离开，而是另一边能够直接通往外面的闸门，大概就是为了方便把伤患运送出去而设。
    离开了狩猎场的雷奕天，自然再度使用便利的终端机，锁定了运动场的位置依着导航移动时，难免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提高了对四周的注意力。
    毕竟，他这一次真的是确确切切地感受到不思考、不小心的话就会完蛋了。
    不过作为普通人的他，根本看不出这个校园除了人少得可怜之外，哪里像一个战场。
    在一整座岛屿上兴建的巨型校园，除了必须开垦平地的建筑范围外，都尽量保留了本来的林木以及山坡，即使校园拥有各式各样的建筑，但每群之间也是相距甚远，步行往往得花上十来分鐘，而连接这些区段的便是林步道。
    雷奕天便是看着路上两旁不知名的树或者植物，视野很快就被树木所遮盖，根本看不远又不可能察觉到什么。
    这么说来，昨天蓝不是一直跟踪我和克莉丝的吗？她的话应该不可能没注意到在我的周遭有过战斗吧……所以她都知道这些事情吗？
    雷奕天没想到偶然想到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
    而且今天她也是特意……先当成是离开教室，陪在我身边一直到狩猎场，难道也是这个原因？假如真是这样，她应该是在保护我？但也有可能是想要找机会暗杀我但注意到在保护我的狼队？
    种种的可能性同一时间在雷奕天的脑袋里爆炸开来，特别是他把这一切与刚才侑仕的忠告联系起来。
    校园里有两群人，儘管不知道到底如何分辨，但当中铁定有一群是雷奕天的敌人，至于另一群到底是不是他的朋友则不得而知，而蓝到底属于哪一群他也没办法推敲出来。
    唉……这种事情又不可能直接和蓝说，刚刚看的资料也无助这方面的事情，果然还是先把蓝的事情放在一旁，眼前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可是也太多无法做到……
    正当雷奕天禁不住在心里如此感慨时，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了林步道到了运动场的范围，遥远望去就像一隻反转的船身，他自是不可能错认。
    身穿轻便服装的他也没有特别需要换上运动服，况且根据蓝的解释以及刚才从狼队处得到的资料，他的落败大概只是短短几秒鐘内的事情，所以他直接走进运动场里象徵式地出席就好。
    开始习惯使用终端机的他立即就下载了运动场内的地图，不消一会就穿过了入口、选手准备室之类的地方，来到了标准的田径运动场上。
    「虽然说竞实的项目的确就是赛跑，倒没想到田径场看上去的样子还是和千年之前没有大分别……」
    曾经身为田径社社员的雷奕天，看着眼前称得上熟悉的光景，难免有所感慨而自言自语。
    不过他也没有这个馀暇，这次竞赛的公证人、负责田径项目的老师以及他不可能在赛跑上战胜的对手都已经在起跑线附近等着，意料之外的是还有两个熟脸孔。
    蓝和里奥都来了观战，除此之外外还有数名同学，雷奕天在记忆中寻找着与他们有关的资料，同时快步走了过去。
    「抱歉我来迟了……」
    「不，还有几分鐘才正式开始，倒是奕天同学，你身体没问题吗？」
    看着克莉丝对于自己只是看到所有人已经到齐而客气的话语如此认真，雷奕天难免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倒让心情一直沉重的他觉得好受了一点：
    「当然没问题，只是做身体检测而已，既然人齐了就赶快开始吧？」
    雷奕天今早可是在全班同学面前一脸觉得自己能赢的模样接受竞赛，此刻在别人眼中不过是去了「身体检测」，想当然不能表现出已经知道自己不能赢的态度，否则就会惹起别人的怀疑在这段间时里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也许是雷奕天自己想得太多，但他意识到自己得抱着一步一惊心的态度来活过这一个月。
    「不，在开始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第二十八章：惨败

    在场的人没料到会有人提出异议，而且还是贝姬提出的，自然纷纷投以诧异的目光。
    「是，是，请说。」
    即使是克莉丝也是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而贝姬则一如以往拉着一张淡然的脸，不疾不徐地说：
    「想追加一个额外的条件，毕竟要是雷奕天赢了，在竞赛胜败的义务上我也不一定能够满足他。」
    嘖……你会输吗？
    雷奕天心里这个想法，大概也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不过想当然不会有人说出来。
    「条件很简单，雷奕天赢的话，我必定给出他满意的答覆，相对的要是我赢了，我要他一天的劳动力。」
    一天的劳动力？
    完全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的雷奕天，目光自然转到了克莉丝身上，而后者此刻也正把目光放到他身上，立即会意解释说：
    「有点像劳工，只要不是非法的事情都得去做，一天的定义是法定的每天最高工时，既然是劳工，双方也能算是僱佣关係，如果觉得被侵犯或者侮辱自然可以提出控诉。这样的说明可以吗？」
    「大致上明白了，既然是额外想要追加的条件，那我也可以拒……」
    「你要拒绝吗？即使这是能够找到突破口的机会？」
    这傢伙……
    所有人都没料到贝姬竟然会主动挑衅别人，已经不单是投以诧异的目光，而是纷纷低声讨论起来。
    很明显，所有人都察觉到事情似乎变得不简单了。
    身为当事人的雷奕天，他有多少能力自己清楚，而贝姬也明显知道自己铁定能胜出这场竞赛，此刻特意提出额外的条件必定有什么特殊意义。
    难道这是给我的暗示？毕竟她还提及到「突破口」……她该不会真的是我认识的班长吧。不……也有可能是利用我这个心态，提出要让我当她的劳工，换言之很有可能会要离开校园，是想要杀我的那一派？
    在内心纠结起来的雷奕天，已经没有馀裕去理会四周开始从贝姬转移到他身上的目光，他必须得在这里作出抉择。
    「奕天同学？」
    克莉丝也终于忍耐不住，大概她认为这种事情应该一口拒绝，理解不了为何雷奕天要犹豫。
    「嗯，嗯。」
    雷奕天应了两声，作了一个深呼吸：
    「我明白了，我接受你追加的条件。」
    他决定一赌。
    一味地追求安全，最终的结果大概是什么都得不到，比起命运掌握在哈里手上，倒不如自己冒险也得要尝试掌握。
    所以，他决定一探贝姬的真意。
    既然当事人接受，身为公证人的克莉丝自然没办法阻止，只能带着无法理解的脸色，确定二人清楚这次竞赛的目的后，便宣告竞赛准备开始。
    贝姬与雷奕天并排站到起跑线上，首先开始的是一百公尺赛跑，克莉丝在起跑线附近发号施令，准备鸣枪。
    还真是半点也没变啊……
    儘管雷奕天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但还是得认真地一比，做出准备起跑的动作，等待鸣枪的短短时间，他禁不住偷瞄了身旁的贝姬。
    她似乎也有考虑自己得「飞奔」一下，所以把衬衫短裙换成了运动服，不过有种松垮垮的感觉，应该是临时找来的不称身衣服。
    不过比起贝姬那因为微风而若隐若现的身体线条，雷奕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手上那一枚扁平的半透明物体，看上去有点像是紫水晶。
    这就是魔晶吗？通过把各种能量凝聚而变成的晶块，然后在需要时可以根据想像来解开，几乎等同魔法的存在，还能省去唸咒什么的……
    雷奕天想起刚刚资料夹内的描述，那上面还特别把贝姬标记为极度危险的人物──当然这是以战斗的方面来考量。
    「各就各位！预备！」
    听到克莉丝的喊声，雷奕天随即摇了摇头，让自己集中回到赛事上，或许是在田径社混了多年，听到号令的瞬间他就把一切都拋诸脑后，全神贯注在比赛上。
    这已经不是他为了给其他人觉得像一回事而做戏，而是他惯性地投入到比赛。
    随着鸣枪声响起，雷奕天已经如箭般衝出。
    假如雷奕天似箭，那么贝姬就是子弹。
    就在枪声鸣起的同时，贝姬手上的紫晶石彷彿活了过来，化成混有淡紫的流水包裹着贝姬全身，看起来就像有一层弹指可破的薄膜，与此同时她右脚轻描淡写蹬地一下，整个人便直衝了出去。
    没有心理准备或者没有习惯的情况下眼睛大概没办法捕捉到贝姬的身影，她的速度就是如此之快，要是拍成影片并调成慢速播放，大概会看到贝姬不过像是在向前踏步而已──只是每一步足足有十多甚至二十多公尺。
    当雷奕天察觉紫色闪电从身边经过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闪电已经消失并停在了终点上，黑色的长发并没有因为惯性飞起，仅仅被微风吹拂而飘逸。
    只见她侧着头回望还在奔跑的雷奕天，脸上依旧是木无表情，既没有嘲笑也没有邈视，就连半点可怜也没有，让人无法猜透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结果，贝姬只是花了一点八秒就完成了赛事，比起蓝估计的两秒还要快了一成。
    果然，我是在发噩梦吧……
    儘管早就知道结果并且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自己的强项被人轻易击败，雷奕天还是禁不住受到了打击。
    而这样的打击还得再受两次。
    除了蓝之外那几名学生，当中包括了里奥，看到雷奕天果然没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招后，都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当中甚至有二人在第二场比赛开始前就离开了。
    惨败，第二场和第三场的比赛，毫无疑问都是雷奕天惨败。
    贝姬那诡异的速度，甚至在要拐弯的情况下也不需要半点减慢，连四百公尺的距离似乎也不足够让她提升到最高速度。
    世界上最厉害的二十六人之一吗……
    雷奕天也只能带着这样的感慨，朝着已经在终点等待着他的克莉丝和贝姬，以及不得不等待竞赛完结的老师和看完一齣好戏的蓝。

 第二十九章：赛后

    「我在此宣告，贝姬与雷奕天的竞赛到此结束，贝姬以三比零胜出，雷奕天不得再以类似误认别人的方式骚扰贝姬，另加上附加的条件，雷奕天得为贝姬工作一天。」
    克莉丝待到雷奕天走近之后，如此郑重地宣告。
    对于意料之内的结果，雷奕天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直望向不知心里打着什么算盘的贝姬：
    「所以呢，想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这个星期六，早上我会来找你。」
    听到贝姬毫无犹豫的回答，更显出她早已经想好了。
    只见贝姬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眾人，独自缓缓朝着选手的准备室走去，而老师以及剩馀的旁观者都纷纷离开，一下子就只剩下克莉丝和蓝，甚至连里奥都先一步走了。
    看来克莉丝心中也有不少疑问，但她更在意的是在一旁笑瞇瞇的蓝：
    「蓝同学，你也有事找奕天同学吗？」
    「也」吗？还真是说得直白……不过蓝有这么明显想接近我的吗？总觉得她都选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
    雷奕天自己也不清楚目前是什么状况，毕竟输的人是他，要当劳工的人也是他，眼前的二人似乎各自都有在意的事情。
    「哎呀，班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习惯。」
    蓝明显是在打哈哈，就这样看来也不知道这二人的关係如何。
    「我不过是对奕天的事情感兴趣而已，倒是班长你会不会有点过于热心？不论是今早想让奕天融入班级，还是之后想阻止竞赛发生，到现在还在意奕天为什么同意追加的条件？」
    克莉丝对于蓝把问题原封不动推回到自己身上，似乎在她的意料之内而能够立即回答：
    「这是当然，身为班长就有义务帮助新同学融入班级，蓝同学你也不应该拿奕天同学来开玩笑，就算只是同学应该也是有同学所能做的事情。」
    「哇……班长也太认真了吧，算了，指导什么的可不合我的风格，那就万事拜託认真的班长啦，先走囉。」
    蓝说完也不给机会克莉丝反应，利用忍术眨眼间就消失了。
    「真是的……」
    克莉丝鲜有地抱怨了一句，然后才转向雷奕天：
    「奕天同学……你在笑什么？」
    就算是被二人无视冷落在一旁，雷奕天看着二人刚才的互动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大概是今天一直以来的压抑都因为刚才「漫无目的」地跑之下释放了不少。
    「没，虽然昨天就有所体会，但没想到真会有人那么认真看待『班长』这个身份。」
    雷奕天这番话在克莉丝看来似乎很奇怪，令她迟疑了一下思考这番话的意思，却才想起话题已经跑远了：
    「这些先不说了……虽然我知道你有自由选择，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接受贝姬同学的挑战？我不觉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克莉丝所指的好处，明显不只是指与贝姬的相处，还包括了其他同学对他的观感。
    「坦白说，我也想知道做些什么才会对现在的我有好处。」
    雷奕天耸着肩苦笑说，然后先走起来与克莉丝一起离开运动场：
    「我想聪明如你大概想像得到吧？贝姬很像一个我以前认识的人。」
    「刘天恩……对吧？从名字看的确像你那一族人呢，但你不是……的吗？与外界有接触？」
    雷奕天自然知道克莉丝省略没说的是「lost」，他也不急着回答，而是冷静思考过后才说：
    「是啊，其实我也没理解你们是怎样看待『lost』的，不过对我来说，一直都和几个孩子一起成长，刘天恩就是其中一个。」
    雷奕天这番话显然是谎话，但为了令克莉丝别再追究下去，他也只能选择多说关于「lost」的事情，好让她避讳而中止这个话题。
    「原来如此……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贝姬同学她自出生起就是社会的焦点，不可能是你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样说起来，我和刘天恩虽说是同学，但实际上也只能说是点头之交吧，见面最多打个招呼而已。
    雷奕天想到要是贝姬当真承认自己就是刘天恩，自己的立场又好像有点微妙而有点感慨起来：
    「嗯，从刚刚的竞赛深刻地体会到了……无请如何，请让我说声谢谢，克莉丝你真的处处为我着想。」
    「不，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眼见雷奕天停下脚步回身朝自己躬身致谢，即使是克莉丝也被吓得有点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恢復自己的步调：
    「我也说了很多次，这只是我的份内事，真的不用这么在意。」
    「在你看来只是份内事，但对我来说，是料想之外的照顾啦。」
    为了不让场面变得尷尬，雷奕天还特意用上较为轻松的口吻：
    「总而言之，你也不用太担心，经过今天的事情，就算再笨的我也是能够学乖，不会胡来。」
    二人接续又聊了一会，或许是察觉到了雷奕天言行举止间流露的意思，克莉丝多说了两句之后便找了藉口先行离开，当然也交带了关于今天上课的事情，她会先行整理好晚点透过邮件传给他。
    直至克莉丝走远，雷奕天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细腻吗……移动书库的『f』，这样的性格配搭能力应该很可怕吧，不过照目前看来她应该还没看出什么端倪？」
    听过弗利德与侑仕的话后，雷奕天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对所有人都有所保留，夸张点说就是疑神疑鬼。
    然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他突然来到一个全是精英的环境，而且他还不得不做一件大事，更甚的是这里明显存在着敌人，精神紧绷起来自是无可厚非。
    「唉……总之今天先回宿舍好好恶补一下基本知识，然后再来拟定之后要做的事情吧。」
    下了决定的雷奕天加快了脚步，沿着林步道回去宿舍。

 第三十章：脱节

    雷奕天回去宿舍之前，还是先去了一趟校园餐厅买了个外带，毕竟下午的时候他在狩猎场，弗利德提供的食物基本上不能称之为吃，而是能量、营养饮料的流质食物，没有半点的果腹感。
    带着食物回到宿舍的雷奕天，先是去冲了个澡，然后才把终端机连接上镶嵌在墙壁上的大萤幕，开始恶补这个世界的基本知识。
    「这么说来……应该要从哪里开始？总不能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世界是怎样』之类的吧，目前最多也就知道有政府之类的组织，还有大型的团体像是『家族』？」
    雷奕天一边咬着肉包子，一边滑着终端机：
    「不对，这年代没什么雅虎、谷歌了吧？那不就连开始的网页都没有了吗……」
    依照今早克莉丝的教导成功打开了瀏览器的雷奕天，看着空白的页面不禁头痛起来，他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问题。
    就在他头皮发麻只能试着寻找预设的搜索引擎又或者推荐网页等等类似的东西时，突然收到了一个新讯息。
    蓝？是为了刚刚的事情吗？
    蓝如果真的有事找我，应该会从窗户进来──对于自己產生这种想法的雷奕天禁不住苦笑，还是打开了蓝发来的讯息。
    「哟，这是我们忍者组织的主页喔，要是有什么烦恼或者想做的事情可以儘管委託，不过当然要付出相应的报酬啦。」
    雷奕天无视了最后的哈哈笑表情符号，也不是点击讯息附上的超连结，而是立即跑到阳台四处张望。
    「那傢伙……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雷奕天全身起了疙瘩，有种时刻被人监视着的感觉，饶是如此，他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不，也有可能是窃听器？」
    冒起这个想法并脱口而出的雷奕天瞬间就后悔了，要是真有就等于让对方察觉，而重点是他根本没办法去查证是不是真的有人安装了窃听器在他的房间内。
    能够查证的只有弗利德他们吧？不过他说过，要不是关及生死的问题就别去找他们……
    连叹息也只得留在心里的雷奕天，告诫自己得忍着自言自语的习惯，点开了蓝那讯息附上的超连结。
    打开的页面与他心目中所猜想的完全不一样，柔和色调以及简单明瞭的界面没有半点神秘感，要是放上一些商品的照片还会让人以为只是普通的网路商店。
    翻阅着网页的雷奕天除了想要找到其他网站的线索外，他自己本身也对忍者在这个时代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而感到兴趣，自然回想起资料夹上关于蓝的描述。
    新一代忍者中的佼佼者，任务成功率达九成，即使任务失败还是能令委託人满意。一年前获封为「蓝」，奠定她在忍者中的地位，值得注意的是她似乎从未参与暗杀任务，很有可能是处女，推测擅于谍报活动，战斗能力为谜。
    就算雷奕天再笨，也知道在资料里写的「处女」是指从未杀人，就算他想到另一个意味上，此时此刻的他也实在笑不出来。
    不过这资料真的可信吗？那晚她什么也没有做就令我毛骨悚然了，如果真像那些电影、小说所描绘的话，那应该是杀人如麻的人才能做到的吧？
    身为普通人的雷奕天，再加上陌生的世界，他能够依赖的东西自然只有他那个时代的空想產物了。
    想到这里的雷奕天摇了摇头，决定先不再想这些，还是专注在自己所能做的事情上。
    挺意外的呢，忍者简单来说像是合法的佣兵，而且不只是钱，就像蓝之前玩的那个游戏也可以用情报或者其他东西来支付报酬，不过听蓝的话语，忍者大概还有表里两面吧……
    雷奕天在心里作出这个结论的同时，终于找到一个新闻网站的连结，自是二话不说点击下去。
    然后，他就震惊得整个人愣住了。
    不可能吧……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发生吗？
    雷奕天回过神来的时候，脑袋尝试以时代不同所以用字改变了而解释自己所看到的资讯，可是当他仔细阅读时，就知道不是他那个想到的肤浅解释。
    如果硬要他用那个时代的字眼来形容，应该就是「地球村」了。
    至少表面上，在这公元三千年的地球上生活的人类，没有了国界甚至人种之分。
    就像哈里所说，人们倾向共同创造利益多于抢夺有限的资源，展开了在他看来是史无前例的合作，从某个对他而言是未来的时间一直到了现在。
    把反抗政府的人当作镜子吗……
    雷奕天这一刻不敢再把克莉丝所说的这一句话当作理想的玩笑了。
    而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人能够一眼就看出他的特异，因为他的确是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不论是常识还是思维上都与这个时代脱节。
    无论如何，先来认真读一下各种新闻，找一个大概的观念吧……
    雷奕天轻轻吁了一口气，即使知道工程浩大，但为了自己能够成功回到那个能够安稳生活的世界，现在不得不下苦功。
    雷奕天就这样一直忙到晚上，晚餐也是外带回到宿舍边吃边看，就连克莉丝替他整理好的课程资料都不过草草看了几眼，全副精神贯注在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上。
    直至累得受不了，已经是快到另一天的时间了，他这才停下来去休息，免得影响明天的状态。
    第二天早上，雷奕天准时去上课，其他同学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倒不如说因为昨天的事情已经广传开去，想来是对他没了兴趣，不过这某程度上来说也是他乐于见到的状况，省却他不少麻烦。
    至于上课的内容，雷奕天则伯无可奈何了，每个科目都是以小组讨论的形式进行，而他不论分析还是提出意见明显都对课题没有帮助，相反在这群菁英之中只会是拖油瓶而已，除了与克莉丝或者蓝一组时会被邀请参与外，其他时候他都索性闭嘴旁观。
    单以这点来说，其实也挺像拒绝与人接触的贝姬，或许是这个缘故，其他同学才会像习惯一般，直接无视他。
    这种上课被无视，下课则努力自修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星期五的晚上，将要迎来因为输了竞赛而得替贝姬工作的日子。
    距离雷奕天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眨间眼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来到第八天了。

 第三十一章：离校

    星期六，早上。
    直至今早为止，雷奕天没收到过任何来至贝姬的通知，就算他试过去接触但都被直接无视，如此他也只能待在宿舍中忐忑不安地等着。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他，轻轻吁了口气之后，回想着这星期的事情。
    第一天由来到这个世界然后被救，接着似乎面见了这个世界的大人物，紧接着以交换条件的方式入读这所「垃圾培育学院」，甚至连一顿好觉也没得睡就被因为好奇而入侵别人房间的人骚扰，一天就差不多抵得上他过往人生所遇过的大事了。
    第二天所认识的新同学以及校园，到第三天正式上课等等每一天都发生着令人难以喘息的事件，所幸的是种种的麻烦事似乎暂时放过雷奕天，接连的几天总算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然而，他知道今天又要再次开始「亡命的旅途」。
    就在雷奕天猜想着自己今天到底会遇上什么事情时，等待以久的声音终于出现。
    竟然亲自来这里而不是传讯息吗？
    确定终端机响起的不是新讯息而是门铃的音效后，雷奕天透过门前的监视镜头看着来人。
    单从黑发黑眼这点基本上也能肯定对方是贝姬，再加上今天略为清凉的小背心、短外套搭配热裤的衣着，更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早……早安，没想到你会直接来呢。」
    贝姬总是拉着一张木然的脸，让人无法摸透她在想什么，就连此刻也是这副模样以平淡的语气回答：
    「跟我来。」
    而且还不会让人反驳或者提问，直接我行我素地走了起来。
    「呀，等等，不用带些什么，或者换衣服？」
    即使雷奕天提出的是有意义的提问，贝姬还是没有停步或者回答的打算，直往升降机走。
    雷奕天对此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在这方便的时代基本上只要带着终端机的话绝大部份事情都能完成，所以回头穿好了运动鞋就追了上去。
    不论是在升降机还是往不知哪里去的路途中，雷奕天只是跟在贝姬的斜后方，看上去就像她的跟班──儘管他将要做的事情的确就和跟班没两样。
    任凭他在路上说任何话，贝姬一律不作回应，讨了个没趣的雷奕天也只能乖乖闭嘴。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雷奕天也不客气直接拿出终端机查看前进的方向。
    果然是打算离开校园啊……弗利德他们会跟着出去保护我吧？
    即使经过了几天和平的日子，雷奕天也没有松懈下来，相反他甚至开始有种感觉暗地里似乎发生着某些事情，当然这也可能是他心里多疑的错觉。
    直至二人将要离开这校园岛屿乘搭那唯一与外面连接的交通工具，也就是架空轻铁，还是一句「交流」也没有。
    该不会打算在车厢上也是半句话都不说吧？气氛不会很尷尬吗……不，会尷尬大概只有我吧，她又不会流露出什么感情。
    雷奕天想到要在那小型车厢里面对面待上十多分鐘，头皮就发麻起来，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尝试打开话题。
    无论如何，贝姬的确打算带雷奕天离开校园，前往他所不知道的世界。
    就如之前克莉丝所说，这学校虽然是寄宿学校，但完全不禁止学生离开校园，所以二人经过校园出入口的检查关卡时自是不会受到任何阻挠，顺利登上了二人坐的车厢，啟程离开校园。
    看来还是不要说话好了……
    贝姬一脸淡然，双眼焦距也不知道是放在面前的雷奕天还是车厢外的湖景，看着这样的贝姬，雷奕天连最后一丝想要尝试的勇气都消失了，决定观赏一下景色。
    毕竟他来校园的时候是晚上，当时校园内自不用说，绝大部份建筑都没有灯光，岛上黑漆漆的什么都没看不到，至于岛外的大陆也只有零星的光茫，基本上也等同不太看得清楚。
    当然雷奕天在宿舍的时候就有遥望过岛外的景象，只不过因为太过遥远的关而仅能看到轮廓，不过他在这星期也有透过网路调查过与这校园岛屿四周连接起来的城市，只是各种片面的图片与影片自然不及现在亲眼所见立体了。
    「你不继续说话吗？」
    雷奕天正专心欣赏着越来越近的未来都市，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说话，毕竟和他在一起可是能够完全无视所有人的贝姬，一时反应不过来的他难免犯傻地回答：
    「你在问我？」
    不过即使雷奕天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贝姬还是没有丝毫特别的反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呀……因为你都不会回答，所以就没再问了，这样你也能耳根清静点吧。」
    「也是。」
    对于贝姬这个时候竟然认同起自己的话，雷奕天险些就禁不住吐槽起来，最后还是勉强忍耐着，毕竟要是能打开话匣子可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不过要是你会回答的话，我倒是有很多问题想问，至少……能不能告诉我现在要去哪里？」
    「g区。」
    g区？
    雷奕天在心里覆述了一次，搜索着他这星期学习回来的知识，却找不到相关的记忆，只好试着继续问：
    「那离这里很远吗？我印象中附近没有这样的地方吧。」
    「印象？」
    儘管贝姬的回应只有疑惑这个解释，但她的语气还是平淡得像陈述一般，不过她的表现似乎并没有那么冷淡了，因为她还是考虑到雷奕天的不理解而稍微解释起来：
    「不远，下了架空轻铁后，再十分鐘车程便到。」
    而想当然，雷奕天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乘胜追击：
    「原来如此，那我们去那里要做什么？」
    「参加泼水节。」

 第三十二章：泼水节

    对于贝姬突然间如此随和地解答自己的问题，雷奕天心中本来就有所惊讶，待得听到这个应该是节日的名称后，就更是惊讶得答不上话。
    以一个学生来说，他可谓把「不务正业」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没想到平时把时间花在网路上流连而看到的知识反倒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当然，他的知识是千年之前，如今有什么改变他自是不得而知，所以在脑袋能够再次运作起来之后便问：
    「我确认一下，泼水节简单来说就是向街上的人泼水，喻意祝福的节日吧？」
    「嗯。」
    贝姬则一如以往，以最简短的方式来回答。
    虽然雷奕天还很想问贝姬为什么要参加，又或者为什么要自己一同去参加，但他考虑到如此直接切入核心的问题说不定就会让对话中断，倒不如先从周边慢慢谈起：
    「我倒没想过还会有人相信泼水祝福这种事情……是传统的节日吗？来自哪里的？」
    「属于g的节日，纪念先人的牺牲。」
    再一次听到「g」的雷奕天，终于能够联想到g区的意思，应该就是贝姬她家族管理的地方，统称为g区。
    「先人的牺牲……能不能说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泼水节听起来，很有什么传说之类的感觉。」
    「大约四百年前，没有先兆下发生了火山爆发，当时能够使用魔晶的人合力阻止，最终耗光自己的生命而牺牲。」
    还真够……直白的描述。
    无奈作出这种感想的雷奕天知道这也不能怪责贝姬，毕竟她真的是在回答他的提问，只不过这令他实在难以找方法继续话题，本来打算旁敲侧击的如意算盘似乎只能告吹。
    「嗯……起因算是知道了，不过这和泼水有什么关係吗？如果纪念的话应该还有很多其他更好的方法吧？」
    「一连三天的大雨阻止了熔岩吞噬人们居住的地方，这是泼水的由来。」
    一连三天的大雨……魔晶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啊……
    雷奕天暂时无视贝姬那总是简洁得过头的回答，转而思考要怎样让话题继续下去：
    「原来如此，所以身为g的你也得去参加，是吧？」
    「嗯……」
    首次，贝姬有了似乎不是回答的反应，而是像支支吾吾的声音，不过在雷奕天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消失并回答：
    「勉强算是。」
    雷奕天自是不可能没察觉到，但考虑到追问下去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就把这个反应先记在心里，差不多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不过你不是要我当你的劳工吗？参加泼水节这种事情比较像玩……」
    「你要确保泼水节能够顺利，简单来说就是补充街道上的水源，不是去玩。」
    「瞭解。」
    已经问出了目的地再加上要做的事情，至少能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有所心理准备，雷奕天也算是满意了。
    不过为什么突然会主动说起话来，而且还说那么多话？难不成是因为在校园里不方便说话吗？
    想到这里雷奕天难免把目光放到贝姬身上，可是脑袋里想的事情却不是心中的疑问，而是以贝姬现在这身清凉的衣着参加泼水节的话……
    不不不，我到底在想什么，别忘了贝姬可能是想要清除我的那一群人，泼水节在那么多人又混乱的情况下，说不定反而很适合暗杀？弗利德他们也很难保护我吧……
    为了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的雷奕天，把精神都集中在思想的准备上，只要有所准备的话，要是遇上意料之外的状况，说不定能减少因为吃惊而反应不过来的时间。
    而贝姬似乎真的是只要雷奕天不问，她也不会多话说些什么，就那样继续不知道是在看窗外的风景还是看着雷奕天。
    十多分鐘的车程总算完结，步出架空轻铁的车站后，雷奕天还来不及呼吸一下这个未来都市的空气，还没看到什么与别不同的路人，就已经被贝姬──或者说她的保鑣推上了专车。
    黑色的超长礼车，让雷奕天有种返回到一千年前的感觉，没想到在这超科技的未来还是会有看上去和自己那个年代相似的代步工具。
    不过车里的空间再宽阔，座椅再舒服，雷奕天也觉得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仍然坐在他对面的贝姬，身旁有着一男一女的保鑣，即使戴上了墨镜还是能感觉到这二人盯着自己的视线，令他坐立难安。
    该不会就这样杀掉我吧……
    雷奕天不敢有任何小动作，但还是让手能够随时触碰到弗利德给他的强化药。
    所幸的是这趟感觉比起乘搭架空轻铁长上四、五倍时间的车程并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从一行二人变成一行四人下了车，似乎已经抵达贝姬所说的g区。
    贝利克大道，又称「工艺大街」，主要是玻璃、水晶製品的商店或者工房，要在这种地方举行泼水节吗？
    雷奕天也不理会正在吩咐下人的贝姬，而是观察四周的环境，很快就对上了这星期辛苦学习回来的知识。
    此时街上并没有热络的人潮，但明显在街角或者店舖外的确摆放了盛满清水的大水桶，周遭甚至放有一些小桶子，看来泼水节的确要在这里举办。
    就在雷奕天试着把这里的街道环境甚至是邻近的大街根据记忆连结起来时，已经吩咐好下人的贝姬走到他的面前：
    「泼水节要在前祭完毕才开始，大约是在午餐后，然后一直持续到晚上直至夜祭结束。」
    贝姬似乎变回那个我行我素的模样，就这样朝雷奕天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与两个保鑣离开了。
    「等等！就这样？我负责这条大街？至少也要告诉我怎样做吧？」
    可是即使这样「合理」的提问，对于已经把无视能力全开的贝姬来说，自是毫无效果。
    不消一会贝姬与她的保鑣在雷奕天的视野之中消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第三十三章：热情的大叔

    雷奕天还呆站了一两分鐘，确定贝姬真的把自己扔在这里没有回来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这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既没有人监视，贝姬看来也不是敌人，就这样解决掉竞赛的问题也不错。」
    雷奕天冷静下来后思考着目前的状况，虽然说似乎没有人监视，但他还是打算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便开始利用终端机搜查关于泼水节的资料，以及街道周遭能够补充水源的方法。
    不过还真没想到在这个年代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看上去有种復古的味道，不论道路还是建筑都是用砖块砌成，表面凹凸不平加上砖块之间的缝隙令每座建筑都显得独一无二，比起去到未来更像是穿越到那些什么西方的奇幻大陆呢……
    雷奕天透过终端机锁定目的地之后，自然要用双腿来走一遍，他倒没想到自己来到千年之后，首先体验的不是未来的科技，而是一番復古的文艺气息。
    「嗯……网上说泼水节时能够使用救灾用的供水设备，不就是消防栓嘛，不过上面说要权限，我有吗？」
    雷奕天不消一会已经找到在横巷内的消防栓，意料之外的是这种公共设备也为了配合四周的建筑特色而有所不同，儘管还是免不了有认证装置确保不会被胡乱使用，但至少观感上在这古色古香的大街并不突兀。
    「哟，那边的小帅哥。」
    突然听到别人的叫声，雷奕天知道横巷内别无他人，只得回头确认是不是在叫自己：
    「你在叫我？」
    「当然咧，这里也没有别人吧。」
    说话的是个充满汉子味的光头大叔，甚至连脸上的鬍子也剃得很是乾净，一件印有店名的围裙上有多处污渍，比起不乾净更让人觉得他是个老练的工匠。
    「呀……请问有什么事吗？」
    「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来参加泼水节？可别想用那里的供水系统，会把人喷上天的喔，要不我给你个特大的桶子吧。」
    看着热情的大叔似乎真的要转身回到店里给他拿来一个大桶，雷奕天连忙摇手阻止：
    「不，我是泼水节的工作人员，是来确认怎样在活动时补充大街上的水源。」
    「喔？原来是工作人员啊，那你真勤力，竟然在前祭还没开始就先来这里检查，这态度很好啊，小帅哥。」
    大叔很是高兴地走向雷奕天，似乎想要亲手指导，而他也的确在说着的同时已经抓起雷奕天拿着终端的手：
    「很简单啦，如果你是工作人员的话终端机应该已经获得了认证权限，只要拿终端机在供水系统的认证装置上刷一下就能够使用了，不过记得别拿来射人。」
    正如大叔所说，原本亮着红灯的装置在拍上雷奕天的终端机后变成了绿灯，放在内里的水喉已经解锁能够拿出来并且使用。
    「虽然这水喉能拉很长，应该能到达路边第三个甚至第四个储水桶，不过泼水节人很多，拉那么长很容易会绊到人，所以一般只会拿来添满前后两个储水桶，算上另一边街的话就是合共八个，小帅哥可别偷懒多跑几个供水系统吧。」
    对于陌生的大叔如此热情分享自己的经验，雷奕天自是感激，可是被他拉着手实在有种莫名奇妙的感觉，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来甩脱对方的手时，大叔倒是先一步松开了：
    「至于那些储水桶，背面都有一个入水口，内里有个活扣，把水喉放进去后就会扣住，这样就不用怕水喉射水时的反作用力。然后当水淹过的时候就会自动松开，这样就不用怕手酸囉，加一天的水可是很累人的呀，小帅哥就好好努力吧。」
    大叔一边说一边比划，雷奕天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帮了很大的忙，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大概就这些吧？这差事不怎么困难，就是体力活，不过放心好啦，参加的大家都是好人，不用担心忙不过来，而且你也得好好加入一起泼啊。」
    「这样不太好吧，工作人员也一同玩……」
    「祝福，是祝福啦，这种事情应该大家都一起享受才对，话说回来，距离前祭还有点时间啊，要不要来我的店内坐一下？」
    「打扰你不太好吧？」
    雷奕天此刻相信对方刚才的举动应该只是过于热情而不自觉而已，目前工作既然未开始，他虽然也想逛一下这条工艺大街，但如果能够从热情的大叔身上打探一些消息的话也是不错的选择。
    「哪里，哪里，就是旁边而已，反正准备功夫已经七七八八，我也是出来换板子才看到你。」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你了。」
    大叔哈哈地笑了两声，便带着雷奕天走进了就在隔壁的商店，外面的厨窗摆放着令人目不暇给的玻璃製摆设，五顏六色就像走进了迷幻的世界。
    而当推门的铃鐺叮铃噹啷地响着时，雷奕天也跟着走入了店内而不禁惊叹：
    「这里同时经营咖啡厅和售卖玻璃摆设……不，还能让客人自行製造吗？」
    「呵呵，让客人体验製造的乐趣和喜悦不是很好吗？而且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就算不怎么好看，可是人们都会很珍惜。累了的时候喝一杯咖啡或者来一件蛋糕，人生不就是这样嘛。」
    看着露出粗獷笑容抹着杯子的热情大叔，让雷奕天有种这番话像是至理名言的感觉，而禁不住认同起来：
    「就像自己煮的饭特别好吃的道理。」
    「对对，话说回来，你要喝点什么吗？我这里的热可可很受少女欢迎喔。」
    「那就一杯热可可吧，谢了。」
    儘管雷奕天觉得后面那句「很受少女欢迎」的推荐话对自己来说好像有点微妙，不过还是顺着对方的好意。
    「哈哈，小帅哥太客气了，你也别光站着，随便找个位置坐吧。」

 第三十四章：神奇的热可可

    雷奕天环视了一下店内，靠近门那一边便是自己刚刚在外面看到的厨窗，那里都用作摆放货品，至于店靠内里的地方便是小型工房，让人製造玻璃工艺品，换言之属于咖啡厅的空间只有中央附近的范围。
    靠门的一方是「l」型的吧檯，热情大叔便是在那里抹杯子以及调较饮料和烹调食物，中间和靠近另一边墙壁的则是摆放木椅和小圆桌，雷奕天想了想还是选择坐到吧檯，也方便他和大叔聊天。
    「对了，还没问大叔你叫什么，我是雷奕天，叫我奕天就好。」
    「大叔吗……果然我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你认真的样子，我只是在开玩笑的啦。我叫波奇，就像你所见，我便是这既是商店，也是咖啡厅，又是工房－－三合一玩意的老闆。」
    波奇一脸整人成功的愉快模样，让雷奕天禁不住苦笑，毕竟他没料到对方竟会如此孩子气地开玩笑。
    「不过这家店的确很棒呢，坐下来就不想走了。」
    「呵呵，平时倒没所谓，今天可不行喔，得参加泼水节才行。」
    「也是。」
    雷奕天托着腮子望向替自己弄热可可的波奇，他之所以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是因为他才坐下就觉得心里变得平静。
    「可别说我八卦，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学生吧？怎么会来当工作人员？是学校要求实习之类的吗？」
    雷奕天知道所谓的竞赛并不是他那所特别的学校才有，而是全世界学校都有的制度，所以直接说出来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基于安全的考量他还是决定不讲没必要的事：
    「算是吧，有认识的人叫我来的，说是非来体验一次不可。」
    「那你还真是有个好朋友吶，很多人没办法理解泼水能得到祝福，说是怪力乱神之类啦，但其实相互泼水到底有没有真的得到什么祝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大群人同时享受玩乐的过程而已。」
    「喔？」
    「哈哈，我这个大叔说起来没什么说服力吧，等你体验一次就懂了，泼出去的水和被别人泼水，可不只是湿个身那么简单。」
    波奇说着的同时手脚没有半点缓慢下来，他已经弄好热可可并奉上：
    「趁热试试看，味道超乎想像的喔。」
    「嗯……」
    就连杯子似乎也是波奇自行烧製的，淡红色的透明玻璃里盛满棕色的可可，别有一番风味。
    雷奕天看着热可可腾腾升起的热气，算是猫舌的他平时一定会等不再有热气冒出来才喝，不过在波奇的盛情之下还是决定先小呷个一口。
    把杯子拿近嘴边轻轻呵气的雷奕天，随即闻到那浓烈的可可香气，似乎比他喝过的要浓缩很多。
    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的他其实没品嚐到什么味道，怕热的他几乎就是直接灌进喉咙，不过舌头还是沾上了一点而暗自叫痛。
    「怎样？觉得有什么特别吗？」
    「不……」
    雷奕天舌头的灼痛感还没消去，他的确嚐不到什么味道，正当他打算如实说自己怕热得等可可稍微冷下来再品嚐时，味蕾却受到了异样的冲击。
    「呵呵，看来你嚐到了。」
    波奇看到雷奕天的表情，立即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嗯……苦得要命……」
    雷奕天的眉毛已经缩成一团，他也吃过那些标榜可可佔九十多百份比的巧克力，但还不至于苦到这个程度。
    「这是什么？不是单纯的高浓度可可吧……」
    「当然不是，不过再等一下……三、二、一……」
    雷奕天自是不解波奇为什么突然倒数起来，不过当后者倒数完的时候也就理解了。
    本来苦涩得让人感到头痛的味道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阵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腔扩散，也许是因为刚刚苦到了极点的关係，这甜一来就让人上癮而无法自拔想再多喝几口。
    「难怪会受欢迎，还真料想不到……这是怎样做到的？」
    「这当然是商业机密不能说啦，可惜的是只有第一口，之后再喝的话就和普通的可可没什么大分别了。」
    看着雷奕天猛吹着热可可想要快些再喝的样子，波奇又是看得笑出声来。
    就如波奇所说，雷奕天喝下一口热可可时已经不再苦涩，不过淡淡的甜味与可可的醇香还是很可口。
    「对了，我记得前祭是在中午之后吧？其实前祭即是什么？」
    「准确来说是在正午开始，但到完结的确差不多能算是午后吧。」
    波奇也自行弄了杯饮料喝了几口：
    「算是一些仪式吧，你有没有听说过泼水节的起源？」
    「姑且算知道一点，就是为了纪念牺牲自己阻止了火山爆发的先人吧。」
    雷奕天没想到当到了自己说明时，竟然比贝姬描述的更简洁。
    「嗯，就是这样，所以前祭算是个近似的仪式，选在正午烈日当空之下就像身处熔岩的大地，由一个代表游行各条将要举行泼水活动的街道先行泼水，象徵阻挡了熔岩的大雨，所以参与的人都得等前祭完结，代表游行完并泼水之后才可以开始。」
    「原来如此。」
    听上去也挺合理，不过波奇提到泼水节的真正意思吗？只是即使迷信泼水节能够带来祝福，在这个时代也未至于是会被别人蔑视的事情吧，毕竟还是有不同的宗教……
    波奇自然不知道雷奕天想什么，看到他注视着手中的可可出神，回想起刚刚他进店舖后观察的举动，因而提议说：
    「距离正午还有一个多小时，怎样？看你对厨窗上那些玻璃製品挺有兴趣，要不要来试一下？」
    「誒……这不太好吧？其实你教了我那么多，又请我喝了这杯神奇的热可可，我已经很感激，不敢再打扰……」
    「你太见外了，抱着这样的心态参加泼水节可不行，想试当然要试，别用那些有的没的来当藉口，要是不想就直接拒绝，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吗……
    雷奕天已经不知道自己对波奇多少次禁不住苦笑，但面对波奇的盛情，他也实在不好推却而只好一试。

 第三十五章：前祭

    「喔，看来烧得不错啊，似模似样嘛。」
    波奇在教导了雷奕天怎样使用烧窑以及一些简单的技巧造出不同的形状之后，便回到了吧檯那边不打扰他，只是偶尔望过去确保他没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嗯……意料之外地难啊，吹的时候想要让底部平坦一点，现在这么圆的话没办法直立起来吧。」
    雷奕天看着隔热桿上还未退火而透着橙白光茫的玻璃瓶子，外型看上去就像是化学实验室的圆底烧瓶多于平底烧瓶。
    大概是看到雷奕天已经完工，波奇也在这个时候走到旁边看看雷奕天的成品而后者的感想：
    「哦？原来你想做成平底的吗？那选素材融化的时候就不应该选这种均衡的了……嘛，介不介意我加点工？」
    「咦？不过已经在冷却，再加热的话，不是会脆化变得容易碎裂的吗？」
    「哈哈，我们自有我们的方法，怎样？」
    虽然波奇的话很诱人，而且也符合当初想做能够摆放在桌上的用法，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
    「还是不了，就这样也不错，既然弄错了也就这样吧。」
    「很好的答案，看来你也找到自己的乐趣了……话说回来，前祭差不多是时候开始，到街上去等巡游吧。」
    雷奕天看见波奇就要接过自己的成品帮忙做一些简单的后续处理，他自然是想要推却，只是再一次面对波奇的盛情下，他也是反抗不了，只好在一旁帮忙收拾自己用过的工具。
    花不了多少时间，二人一同离开店舖走到街上，人流已经渐渐多起来，有一家携老扶幼的，也有一群年青的小伙子，意料之外的是似乎也有不少情侣。
    果然头发的顏色还是七彩繽纷……
    雷奕天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多人的地方，毕竟他从未离开过校园，而在架空轻铁的闸口便直接乘搭专车，再加上那里只是为了通往校园而设，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在那边。
    「看你吃惊的样子，工艺大街这边人流可不算多喔，最多的是正街。」
    雷奕天当然知道正街所指的是莱斯曼大宅所在的街道，也就是贝姬的家，那里也有其家族经营的商厦，而前祭的巡游亦是由那里开始，连接数条街道成为一个圈，最后回到原点便告结束。
    「看，巡游刚刚离开了正街，大约再过十分鐘左右就会来到这里吧。」
    波奇递上自己的终端机，上面正播放着巡游的实况转播，画面里行车道的两旁挤满了人，的确和这里相差甚远。
    「那就是巡游的车吗？咦，站在上面泼水的是……巫女？」
    雷奕天虽然在意整辆车──或者说一个移动平台都是由水晶建成，甚至包括上面的雕刻以及盛水的器皿也是，但最吸引他注意力的还是在车上拿着水晶製的瓢子，向四周泼水的红白衣装少女。
    「原来你不知道？当初拥有魔晶能力的人都来自森宫神社，也不知道是神社的人才能用魔晶，还是用魔晶的人都加入了神社就是，总之阻止灾害扩散的都是森宫神社的人，所以主持泼水节的代表都会穿巫女服。想当然现在森宫神社已经不存在啦，车上的也不是真正的巫女。」
    「原来如此……」
    就在波奇说明的同时，巡游的车已经离开了正街，转入第二条街道，那里的人数也与正街差不多，再下一条街就是他们这条工艺大街了。
    雷奕天观察四周兴高采烈的人们，全都备好了水枪或者桶子，似乎都期待着「开战」那一刻。
    即使是因为一直以来的事情而难以衷心高兴玩乐的雷奕天，也不禁受到这种喜气洋洋的气氛所感染，心里萌生了一股想一同加入的衝动。
    「看，来了。」
    顺着波奇所指的方向望去，那辆像座水晶山丘的车终于出现在街道的尽头，上面的巫女正保持着稳定的节奏向四周的人泼水，即使大家都想获得祝福，却没有丝毫争相推撞的现象。
    每个人都非常自律，人再怎样多也没有半点混乱的状况出现，这让雷奕天理解到波奇叫他放心的原因。
    看着巡游车逐渐驶近，雷奕天也依稀看到车上少女的轮廓，本来也没有什么，但在他多看了几眼之后不禁觉得那少女有点面熟，便瞇起眼来想要看个清楚。
    「你看看那边，好像有点不对劲。」
    雷奕天正全神贯注看着车上的人，一时之间没察觉到周遭似乎有异的状况，直至身旁的波奇提醒才疑惑地问：
    「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吗……」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间觉得头晕了一下，身体也随之晃了一晃。
    咦……
    视野似乎也变得有点模糊，他知道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瞇眼为了看清楚远物所导致。
    力气……使不上了？
    即使雷奕天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他也知道波奇说的不对劲应该和他的身体状况无关，毕竟他身体的问题应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然后，他总算看到波奇所指的不对劲是什么了，他才刚在心里讚赏过参与活动的人都很自律，此刻却似乎起了骚动，从街道的尽头开始往他们这边快速移动。
    「别发呆了，快跑！是巨魔！」
    巨……巨魔？
    雷奕天有印象自己听过这个名称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或者是什么时候，因为此刻的他不仅视野模糊，就连意识也是如此，双眼看到远方不正常的巨大身影逐渐迫近，却连想要拔腿往回头跑都做不到。
    雷奕天肯定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就算是恐惧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状况，眼前的状况就像……
    中毒？
    在迷糊的意识中闪过了这两个字，也只有这个答案合理解释目前的状况。
    是什么时候……不对，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用强化药吗？用「假死」的话应该可以解决中毒的问题，但目前可是有危险的东西接近……
    雷奕天勉强想到这里，可意识──至少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双脚一软就跌坐在地上，紧接着腰也无力支撑而向后卧倒，这个时候他看到了……
    提醒自己不对劲以及叫自己快逃的波奇，竟然站在原地朝他笑。
    这傢伙……是敌人……
    雷奕天只能带着怨恨昏死迷过去。

 第三十六章：真正身份

    这里是……
    雷奕天费了好一番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了眼睛，脑袋沉甸甸的没办法思考。
    不行，手脚还是乏力，所以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雷奕天试过回忆昏倒之前的事情，但他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参加了泼水节，而期间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事。
    「你醒来了吗？」
    雷奕天听到有人在说话，但他也不过听到一团混乱的声音，就像水中说话一般，无奈之下只能尽量做些反应让对方知道自己清醒。
    「还不能说话吗……药似乎下重了些，就算野蛮了少许也只得用那方法吧。」
    雷奕天依然听不清楚那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勉强睁开了眼睛也看不清楚，只是一团扭曲的顏色。
    头还是很痛……既然我有参加泼水节，当时有看到巡游的车吧？好像有什么在意的事情，然后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记忆到这里中断，是被什么人袭击了吗？然后被人带到这里来，只是对方也没有杀我，事情看来很复杂……
    身体方面雷奕天自是无可奈何，也就转向活动一下自己的脑袋，至少要让记忆恢復并且弄清楚目前的状况。
    突然，他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肚子，紧接着一股像是浸泡在温水的暖意流入，犹如石块落入平静的湖中泛起的涟漪，一波又一波向着四周扩散，不消一会他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甚至开始冒汗。
    最重要的是，他的头痛减轻了，手指也能缓缓挪动，要是再这样持续个几分鐘，他应该就能恢復基本的行动能力。
    在帮我治疗吗？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既然我会突然倒下，应该是有人袭击我才对，但现在帮我的话……是被弗利德他们救了？
    任凭雷奕天再多想，其实也是没用，毕竟他此刻的状态就像与外界完全隔离一般，没有任何依据可以拿来判断。
    即使头痛减轻了，记忆也没有随之完整恢復，无奈下雷奕天也只能等着身体能力恢復，再确认目前的状况。
    而这一等并没有花多久，大约三、四分鐘之后，雷奕天已经不是感到温而是热了，全身滚烫得像躺在热锅上一般，汗水流过不停让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人乾。
    终于，在再也无法忍受的痛苦下，雷奕天猛的一咬牙整个人弹起身来，这自然撞到在替他治疗的人，而对方也很自然地发出了一些惊呼──
    女生？
    雷奕天的听力不知不觉间已经恢復，双眼也总算能够对焦看清楚替自己治疗的人──
    黑色的长发用白色的纸条束了起来，白衣的长袖子落在雷奕天大腿，下半身穿上一条覆盖到脚踝的和式红裙子，毫无疑问就是巫女服。
    回过神来的雷天奕最先的不是道歉，而是因为看到这身装扮，记起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而惊叫：
    「波奇呢？你们是波奇那边的人吗？」
    被雷奕天撞到的少女并没有说些什么，把手上的淡紫色水晶从雷奕天身上拿走放到背后的桌上后，才面向雷奕天。
    而在惊慌中等待对方回答的雷奕天，在看到对方的样貌后更是吓到几乎又昏了过去：
    「贝……贝姬？」
    「当然是我。」
    身穿巫女服的贝姬似乎在仔细确认雷奕天的状况，确定他没有大碍之后才坐到床边：
    「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的疑问，但如果由你逐个提出太没效率了，所以先由我来说明，你有不明白之后再问吧。」
    「嗯……嗯。」
    雷奕天还是跟不上现在事情发展的速度，也只能如此傻傻地回答，况且眼前的贝姬其实与他印象中的贝姬不太相符。
    「那么首先是……雷奕天，你以为自己的名字是那样读就真的能逆天了吗？」
    「咦……」
    雷奕天有点反应不过来，瞪大了眼睛对上贝姬那灵动的眼眸，好一会儿答不上话。
    要是在他那个时代听到这句话他大概不会有什么感觉，这名字被其他同学拿来开玩笑并不是稀希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陪着他长大而习以为常了，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人再说过。
    他思考过原因，他不认为是这个时代的人教养好得完全不会拿别人的名字来开玩笑或者给别人起暱称，至少以他所知班上的同学有几个会这样做，换言之必定是有什么原因。
    根据他的推敲，应该是大家使用的语言本身不同，毕竟雷奕天是藉着即时的翻译系统来与别人沟通，换言之「雷奕天」这三个字大概在他们的语言中发音和「逆天」毫无关係，因此才完全没有人开过这个玩笑。
    而眼前的贝姬懂得这个玩笑，这代表了什么便可想而知。
    贝姬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如此特地说，简单又直接让雷奕天瞭解她的真正身份。
    「不用那么惊讶，既然你能穿越时空来到未来，我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吧。」
    「所以……你真是我认识的……刘天恩？」
    贝姬点了点头，肯定了雷奕天一直以来的疑惑：
    「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你这么注意我啊，竟然凭我嘴角那几乎看不到的痣来咬定我是你认识的人，险些就穿帮了。」
    「呀……那是因为……」
    雷奕天对于贝姬如此尖锐的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至于知道贝姬真的是自己认识的刘天恩之后，脑海中随之而生的更多问题反倒不是问题了，因为眼前的贝姬明显会为他一一解答。
    「别在意，只是让你轻松点开个玩笑，我们时间不多，还是赶快进入正题。」
    贝姬闭了一下眼，似乎她也在整理脑海的思绪想着该如何说明：
    「我们这边也有不少问题想要问你，而你自然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但目前正在保护你的那群人发了疯似的在找你，我们的人没办法拖延太久，像这种不怕别人打扰的机会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
    贝姬选择的是先行解释目前状况的迫切以及重要性，也表示理解雷奕天的窘境，好让他合作以提高效率。

 第三十七章：剧本

    雷奕天点了点头，比起独自一个人混乱，倒不如先听清楚对方的话──也就是贝姬所提议的方案。
    「那么，先说你最关心的事情，以及……对不起。」
    「咦？」
    才刚拿定主意而少了迷茫的雷奕天，看着眼前的巫女朝自己深深低头道歉，自是又混乱起来：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让你穿越时空来到这边的人，算是我们组织的成员，是我们监管不力才导致你遭遇这些事情，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补偿不了，但希望你至少能够接受我们的道歉。」
    雷奕天还不至于豁达得能说出「既然发生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看着眼前的贝姬如此诚恳地向自己道歉，说实在也没办法生气起来怪责对方，只好避而不谈转移重点：
    「你穿着这身打扮来道歉也太作弊了吧。」
    贝姬朝自己的衣装望了一眼，过了一会才理解雷奕天所指的是什么而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不过她似乎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在这时候依然认真地回答：
    「换装只会浪费时间，根据剧本消失的我最后会在外面被人发现，衣着当然得和消失的时候一样。」
    看着贝姬认真的模样，也终于和自己印象中的刘天恩所重叠，让他知道要是自己不确切地说出接受他们道歉的话，这话题是不会完结的。
    「是是，我明白了，总而言之我先接受吧，那你说的剧本又是怎么一回事？」
    贝姬听到雷奕天接受道歉时禁不住轻呼了一口气，只是当她听到后续的提问时不禁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衡量要不要先解释这一件事：
    「简单来说，就是安排我能够和你安全见面的环境，你在来到这个时空之后就被总阁府带走了吧？而目前也在他们的保护之下，这令我没有机会能够安全和你接触，所以才会趁着泼水节引起混乱，然后把你带到这里来。整件事会偽装成一个意外，而你只是在混乱中不知去向，最后在混乱平息之后出现。」
    贝姬精简的解释让雷奕天知道了一件事情，他们在立场上来说的确是「敌人」，因为他们不是与哈里一伙的，想当然雷奕天没有打算要把眼前的人当成敌人，至少到目前为止。
    「原来如此，就是为了避免让其他人產生你和我有所关係，是吧？」
    「没错，毕竟一直都有人在盯着我，虽然利用魔晶的力量要摆脱他们不难，但这只会落人口实而已。一年一度的泼水节是很好的机会，我能够以仪式为理由不携带魔晶，在混乱时无法自保这一点便有足够的说服力。」
    被人盯着……
    雷奕天嚥了一口口水，除了是因为他体验过这个星期被人监视而產生的巨大压力以及痛苦外，自然还因为刚刚的莫名治疗方法令他喉咙乾涸。
    贝姬也注意到这一点而递上了一杯清水，同时接着说：
    「题外话先到这里打住，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吧，你应该回到你自己的时空，这点你没有意见？」
    雷奕天接过水杯后一口气喝完，对于贝姬如此凝重的提问只觉得有点多此一举，他当然想回到自己本来的时空，聪明如她不可能想不到，当下只好把这当作她小心为上而向自己确认：
    「当然，问题是如何回去。」
    「很好，关于如何回去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
    正当贝姬说到一半的时候，在这个房间里唯一的铁门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个身穿白大卦的男人，中年发福的他戴着单片眼镜，嘴边总是含着笑意，即使是喘着气的现在也是如此：
    「终于找到你们啦……」
    「博士，我不是叫你不要来的吗？这里太危险了……」
    比起贝姬略显焦急以及突然出现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歷，雷奕天其实比较在意后面提及的「危险」，不过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没办法呀，这里有做过干扰加工，没办法从外面联络你们，身为沉醉于时空理论的男人，没办法不来这看看成功从过去穿梭到现在的少年啊！」
    「什么没办法……真是的。」
    看来就连贝姬也奈何不了那个男人，比起浪费时间争论还是选择放弃，回头向雷奕天说：
    「放心他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他是时空理论的研究者，目前我们回到过去的假设都是他提出的。」
    「假设？」
    雷奕天亲身来到未来，而明显眼前的贝姬也曾回到过去，他自然不懂为什么仍然会说是「假设」。
    「哈，小贝姬，我这来得不就刚好了吗？这位少年很明显就对时空理论感兴趣，让我来解释不就正好了吗？没办法只好让我来解释了吧？」
    看来那些什么天才研究者、博士什么的，都难免看上去像神经病吗……
    在心里禁不住评价的雷奕天倒也不敢多嘴，而是望向一直主导状况的贝姬。
    「唉……十分鐘，给你十分鐘时间。」
    贝姬轻轻捏着额头，很不甘愿地如此说。
    而博士则是跳着轻快的舞步一般，蹦蹦跳跳的来到雷奕天坐着的床前：
    「好了，少年，我们只有十分鐘的天轮时间，实在没办法很详细地说明啊，实在是没办法的遗憾呢……」
    「那个，我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知道重点和答案而已，例如我回去的办法。」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我绝对不会跟你说什么时空悖论又或者什么香蕉皮的，这些理论在你那个时代也已经很盛行，不是吗？不就是这样吗？」
    看着那在镜片后闪着异样光茫的眼睛，拉高了八度的音调以及奇怪的语速，雷奕天也只好不住点头同意。
    「很好，所以就让我来纠正你的第一个错误吧！刚刚你之所以质疑假设，首先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假设？那是科学的假设，不是文学上的假设！在科学上要验证一个假设，是要经过千千万万次的重复取得相同的结果，才能脱离假设阶段，这你懂吗？这代表要尝试无数次的穿越时空并且……」
    似乎不会说到重点呢……
    雷奕天偷瞄了在一旁轻叹了一口气后喝水休息的贝姬，忍不住以目光向她求救，而后者也察觉到了，却只是报以一个无奈的眼神表示无能为力。

 第三十八章：穿梭时空

    「博士，还有五分鐘。」
    贝姬毫无精神的提醒，让一直在高谈阔论的博士发出了惨叫，然后他一副受到沉重打击的表情望向雷奕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目前没有任何方法去证实我的理论完全正确，只是利用小贝姬的力量以一种固定的手法来实现『回到过去』，不过这『回到过去』与你认识的穿梭时空完全不同。」
    雷奕天不敢作声，他怕对方因为要回答自己的疑问再次暴走。
    「简单来说，并非个体回到过去，而是『情报体』经过时间轴去到了另一个个体上，从而达成『回到过去』这个目的……」
    完全无法理解，雷奕天最多也就看看科幻电影或者小说，完全不懂这些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饶是如此，他还是有在意的事情，那便是博士从开始到现在的疲劳轰炸，一直都只强调「回到过去」。
    或许是看到雷奕天一脸迷茫，在一旁的贝姬也终于忍耐不住打断了博士的话：
    「用你那个时代的话，『情报体』就像灵魂，实际上你可以当成记忆、思维、习惯等等你的一切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顺带一提的是每次转移到的目标，其身体也与自己非常吻合，像是我嘴角那一颗痣在去到你那个时空仍然存在就是很好的例子。」
    听到贝姬的解释雷奕天总算懂了些，索性就无视了一旁的博士直接向贝姬问：
    「依你这样的说法，很有前世今生的味道……不过真没想到，回到过去竟然是侵占了别人的身体吗？所以来到未来的我也是这样夺取了别人的身体？」
    雷奕天一直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不是「自己」，毕竟以一个人正常来说除非突然遇上什么事，或者身体有什么急剧的转变，否则根本不会去注意这种事情。
    不过依照贝姬的解释，他在来到这个世界时是被困在某个地方，这样也算合情合理了。
    「虽然我很想说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我也没法回答，因为我们并不具备去到未来的能力。」
    贝姬的回答自然让雷奕天很是吃惊，而他也来不及细问，因为认为自己被冷落在一旁的博士忍耐不住跳出来说：
    「停、停、停！小贝姬，现在是我的时间吧！所以让我来说明啊，来到未来的少年，请你看这一边！」
    雷奕天其实还想无视他的，不过看到贝姬真的不打算说下去，而且他的双肩也已经被对方抓住并且转了过去，也只能无奈地听他说了。
    「这里，橡皮筋，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来的吧？其实目前我们穿梭时空的方法很像这条橡皮筋，我们用力去拉扯它，它就会被拉长对不对？然后只要保持着足够的力度，它就能定在被拉长的位置，这你懂吗？」
    坦白说，我完全不懂你是在比喻什么。
    雷奕天很想这样直说，但他知道这绝对会换来无法收拾的后果，他没想到自己面对博士连一分鐘都支持不了，已经想再次向贝姬求救。
    或许是学懂了教训，这一次博士先一步拦在雷奕天与贝姬之间，不再让二人的眼神有所交流，不过他也算「尽责」地解释起来：
    「放松状态的橡皮筋，我右手食指这一点不动就像我们现在这个时空，当我的左手食指向左边拉扯，两隻食指相距的距离就像时间轴，拉得越长代表回到更早的过去，而当到了想要到达的时间点之后，左手的食指就需要足够的力量固定住橡皮筋，换言之只要这力量减弱，回到过去的人就会慢慢返回现在。」
    雷奕天算是勉强跟得上博士的解释，但还是不明白到底为何不能够去到未来：
    「如果依照这个说法，只要右手的食指施力往右移动不就好了吗？又或者在回到过去之后，直接松手而不是减弱力量，不也可以衝向未来？」
    「我拿橡皮筋来作比喻只不过是想让猴子也能听得懂而已！不对，这应该算侮辱了猴子了吧……总而言之，实际理论当然比橡皮筋复杂很多，别拿橡皮筋的特性来思考啦！硬要说的话，无论用哪隻手指拉往哪一边，都只是通往过去而已！至于你说的直接松手，我们自然也有试过，不过……」
    「时间到。」
    博士没想到正当自己说到兴起，而雷奕天莫名奇妙被损的时候，却被背后的贝姬打断。
    直接无视了之前定下的时限，此刻心里尽是不甘的博士明显想反驳，但不知道贝姬何时准备好了胶带和绳子，二话不说就把他的嘴巴封起来然后绑住，当垃圾一样丢到房间的角落。
    虽然他的确很烦人，不过这样对待他真的没问题吗……
    雷奕天不禁向在角落咽咽呜呜地抗议着的博士投以可怜的目光，不过还是没有行动。
    「别理会他了，浪费时间，你真要弄明白他那套理论，你还得弄清楚所谓过去以及未来的一些基本理论，像是平衡世界、线性世界等等你应该也听过但详细不知道是什么来的吧？」
    「勉强算是听过……」
    「就是这样，其实你只要知道我们没办法去到未来就足够了，至于你能来到这个时空，是很特殊的状况。」
    贝姬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来她也不想纠结在这个话题上而在想办法精简地解释：
    「刚刚博士提到施加力量，那个所谓的『力量』就是我透过魔晶施加的，硬要用你明白的方式来解释，大概就像一门大炮把灵魂朝着过去射出去，而当魔晶的能量渐渐消耗完毕，灵魂就会被拉扯回到现在，而你应该是从回到过去的人接过魔晶，所以返回未来的变成是你而不是那个人。」
    毕竟是关乎自己能不能回到本来的时空，说白了就是关乎自己的生死，就算突然间如此大量的资讯涌入脑袋，雷奕天还是拚命去消化：
    「等一等，依照你的说法，你只是有能力把人送回到过去，并一定时间内留在过去吧？只要能量消失就会自动返回到你所在的时空，这样说的话也不能算是真的把我送回去吧？」

 第三十九章：莫名的愤怒

    认真问完的雷奕天望着贝姬，后者却是微微低头轻咬着唇，似乎很是为难的模样。
    莫不成，真的被我说对了？
    心里的不安油然而生，雷奕天望了望在角落还没放弃挣扎的博士，又望了望头垂得更低的贝姬，当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终于，沉默了良久──以那一贯敏捷反应来作比较──的贝姬总算开口：
    「看来不说明清楚你没办法接受，但是我们也没有一个具有说服力的解释。」
    正当贝姬说出自己的困扰之际，博士脸上的胶带似乎被他稍为挣开，便立即大叫大喊起来：
    「还不简单！就是……之理，回到过去的人会被……换言之去到未来的人也会被……这样的话说不定什么都……你也能……」
    虽然雷奕天很想吐槽他在重点的字眼上交代得不清不楚，但当下他也没有那个心情，只好继续望向贝姬，徵求她的同意希望能让博士说清楚。
    「还是我来说吧，博士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本身有某种神奇的力量，你要当成神也好，或者是我们人类未发现的某种规则也好，会排斥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他是这样解释为什么回到过去的人在力量消失后会回到本来的时空，而本来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你也应该会被排斥，在回去之后就不会再回来的了。」
    看着贝姬近乎迫于无奈才解释的态度，雷奕天无法理解，一开始就这样说明就可以了，他想不懂得她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而雷奕天这不过是藏在心里的感受似乎都看在贝姬的眼里，而她就像之前一样，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贝姬选择了沉默，而远处的博士又因为自己的话被人抢去了而在赌气，当下雷奕天也只能把话接下去：
    「虽然听不太懂，但总而言之就是我只要成功回去的话，会被弹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吧？」
    「嗯，就是这样。」
    贝姬肯定的回应并没有让雷奕天有多少安心，虽然说贝姬──或者该说刘天恩是他认识了好一段时间的人，但归根究底他其实与眼前的人们可谓没有什么关係。
    换言之，一切又回到起点，当初哈里是因为想利用他才提供了回去的办法，而眼前的人暗地里会不会又是打着某个算盘，他也不得而知。
    不，还是有些不同吧，至少他们基本上都有问必答，况且真要害我的话也不用特地把我带到这里来……
    即使雷奕天最后如此想着，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仍然存有猜疑，而这令他想多确认一些事情而问：
    「虽然我不太懂那些理论还是做法什么的，但有一件事我挺好奇，除了借助魔晶的力量，还有没有其他穿梭时空回到过去的方法？」
    「当然有，说白了就是需要强大而且能够储存的能量以及把『情报体』从躯体中抽出再投射到时间轴上……」
    听到雷奕天的提问，等待这良机已久的博士自然不会错失这个机会，正要开始畅所欲言的时候却被贝姬用整卷胶带掷中，看来贝姬终于忍耐不住，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雷奕天，你的老好人病是不是还没治好？」
    再迟钝的雷奕天也感觉到贝姬这番话当中似乎蕴藏着怒火，而他想当然不知道原因，只能试着用较温和的语气来回应：
    「我不算是什么老好人吧……况且为什么要用病来形容？」
    「老好人这种性格没什么，就是爱管间事和会帮倒忙而已，但如果是病态的话……」
    贝姬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来她也是下定决心要说清楚，这似乎便是她开始到现在偶尔会出现犹豫或者疑惑的原因：
    「就像现在的你，明明已经被压迫到绝望的处境，这个时候听到能够回去的希望，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对其他无关痛痒的事情寻根究底吗？」
    「我没有……」
    「让我来猜猜看吧，刚刚博士也答了你说有，所以你就会认为总阁府那边应该不是骗你的，但当然你也不会笨得直接说出来，大概会问什么人或者用什么手法来做到吧？」
    雷奕天无言以对，因为他当真打算那样接着问，只是他也不懂得这和贝姬突然提起的「老好人」有什么关係。
    看到雷奕天没有回答，贝姬也是得寸进尺地继续说：
    「结果在知道什么人──也就是亲政府派后，你应该就会觉得我们是反政府派吧？接着你就会理所当然地问起我们之间的矛盾是什么，像是为什么会有那种为了培育垃圾而设的学校，又或者暗地里在进行着什么斗争，如果我这些话有半点说错的话，请你提出。」
    沉默。
    雷奕天只能保持沉默。
    因为他的确有这样的打算，想要把事情问清楚，而眼前的贝姬毫无疑问是目前最理想的对象。
    「雷奕天，这便是异常啊……这个时空不是你的世界，你根本没必要弄清楚什么派别，总阁府的人到底打算推行什么变革，而我们又在谋划什么，这一切其实与你无关，你只要知道回去的方法，最多也就确定能够回去便足够了，为什么还要管这个世界的事情呢？」
    贝姬站起身来，迫近了雷奕天：
    「这就是你那病态的老好人性格累事，明明与你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却没有自觉地去管，在那个年代也就算了，但你没理由感觉不到，你现在想要涉足的可是无底的深潭，一旦踏入可没办法轻易抽身，所以你到底又为了什么要继续执着这些事情呢？」
    看着激动地指控自己的贝姬，雷奕天其实还不太懂她到底为何如此生气，而最重要的是，听着她的描述，他也渐渐觉得是自己的错了。
    就在雷奕天想着该如何反应的时候，他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意外的程度，大概就像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让他整个人愣住无法思考。
    他面前身穿巫女服的少女脸上滑落了晶莹的水珠。

 第四十章：迷罔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状况，雷奕天自是不懂得如何反应，既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令贝姬哭了，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安慰她，如果应该的话又要如何安慰。
    本来雷奕天的脑袋就有够混乱的了，此刻更是无从理清状况，在动不是、不动也不是的情况下，想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即使对方是如何不正常也好，至少也是贝姬认识的人，便转头望向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博士一语不发地低着头，就连一直疯疯癲癲的他，现在也是一脸黯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我真的爱管间事好了，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状况吧？况且说实在又不是我想管，只是为了能够回去不得不管而已……唉，总之说这些对方也听不进去吧，先想想要怎样解决眼前的状况……
    雷奕天不敢轻举妄动，但要他找出办法解决目前的状况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这样僵着之外恐怕什么也做不了。
    所幸的是贝姬的激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她赶紧转过身去用衣袖擦脸，前后其实也没有一两分鐘就已经冷静下来：
    「抱歉，让你看到奇怪的事情了。」
    「不，不要紧……不对，我是指，你不要紧吧？」
    「嗯，没事，刚刚的事情请你忘掉吧。」
    儘管贝姬的语气以及声音都显得冷静下来，但当她回过身来再次面对雷奕天时，明显没了当初的自信以及掌控着一切的馀裕。
    「我尽量……不，我是指我已经忘了。」
    雷奕天可不想再面对刚刚那如地狱的状况，就算到了此刻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惹哭了贝姬。
    「算了，总而言之，我会负责送你回去，这点应该没有异议吧？」
    「没有，当然没有，求之不得。」
    「那先这样吧，剩馀的时候也不多，得要准备谢幕了。」
    对于自己总算听得懂谢幕是指这次见面的剧本，雷奕天半点也高兴不起来，特别是现在的他什么也没办法做。
    就这样，贝姬简略说明了最后要做的事情，以及一些后续的注意事项，像是要在校园里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如何回应别人今天所发生的事之类。
    不得不说，除了最后突然发生的意外，雷奕天得承认贝姬由开始到完结都安排得非常完美，离开了地下室之后，一早由贝姬所安排的人已经在等着带他返回地面。
    「哟，刚刚抱歉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能避过那些人的耳目。」
    等待他的便是在可可下毒的波奇。
    「嗯。」
    雷奕天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现在的他其实没有心情多说些什么，但他考虑到这样会显得在责怪波奇，或者像是在生他的气，也只好找了点别的事情说：
    「那杯可可其实不是什么神奇的饮品，会苦只不过是因为药的关係吧？」
    不过似乎是雷奕天多想了，当波奇听到这样的话后，他一如今早的表现，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当然，这个世界可没有那么多魔法，不过我的店受少女欢迎可不是假的喔。」
    「魔法吗……」
    雷奕天不自觉地重复了这句话，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明明回去本来的时空这个难题已经变得明朗，但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反而不舒服了呢……
    「你还年青啊，这么快就叹气，何时活得到老啦。」
    对于波奇打趣的提问，雷奕天决定暂时放下心里的烦恼，他今夜有的是时间可以仔细思考，便继续聊下去转换一下心情：
    「能够叹出来总比憋着好吧？」
    「哈哈，别叹到洩了气就好，不过说到活到老啊……你自己也要小心点，虽然能够不带着怀疑去相信别人是很难……不，应该说是近乎绝种的善良了吧？但是在非常时期，也得要用些非常手段才行。」
    雷奕天轻轻应了一声，自然知道是在说他轻易相信了陌生人，喝下了含有毒药的饮料。
    「的确，我明明都知道有敌人了，却没有防备这些事情……」
    「哎呀，就当作一个教训吧，反正现在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吗……」
    「当然，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好像有很多心事？就算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但说出来会轻松一点喔。」
    雷奕天看着领在前面回头朝自己露出牙齿笑着并竖起了大姆指的波奇，也真的有点被他那阳光的气息所感染：
    「与其说很多心事，倒不如一直都在发生无法理解的事情吧……但为了活下去，又不得不去想这些事情，而且看来无论怎样想都对事情没有帮助。」
    「你是在说这个世界的事情吧。」
    波奇既然是贝姬那一边的人，自然猜得到雷奕天到底为了什么事而烦恼：
    「我不知道贝姬小姐花了那么多心力，就是为了与你接触是有什么原因，不过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而她也认为有那个价值才会如此劳师动眾。你猜猜为了今天这不足几个小时的见面，她花了多少人力？」
    「不……不知道。」
    雷奕天连个基本概念也没有，根本无从猜起，而波奇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明起来：
    「至少二百人，当然实际有所行动的并没有那么多，很多人都在负责隐密工作，就是保障真正行动的人别被发现，从预先安排引起混乱，到导引混乱的状况朝着计划发展，然后确保碍事的人不会妨碍计划进行──你心里也明白到底有多少人盯上你吧。」
    对于波奇给出的数字，因为雷奕天连基本的概念也没有，所以他其实并没有多吃惊，反倒是波奇说到后面的时候，那句「心里也明白」触动到了他的神经：
    「很遗憾，如果可以我也想知道，到底我的敌人是什么人，为了什么想要排除我，而又有什么人是我的朋友，现在的我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该做，就能顺利回去……」

 第四十一章：乐天

    雷奕天这认真又沉重的疑问，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波奇开朗的笑声：
    「哈哈，这不就是人生吗？儘管去迷茫不就好了。」
    听到这种对雷奕天而言算是模稜两可，或者该说没有意义的答案，他自然没有立场说些什么，但难免变得更为难过。
    只是波奇并没有打算就这样马虎过去，而是认真地回应起来：
    「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你一直生活的世界，完全不理解这个社会生态自是在所难免，就像把打火机交给原始人，他们还是会鑽木取火一样，这个原始人当然可以选择回去他本来居住的森林或者山洞，但是在他接到打火机的一刻，他也确确实实地面对着『现实』。」
    波奇在分岔路前停了下来，确认没有人后才继续领着雷奕天走：
    「虽然你并不是活在这个地方，但当下这一刻你也没办法不活在这里，与其垂头丧气，倒不如提起精神，是想要像过往那样活着好，抑或是在全新的地方寻找自己的活法。」
    「自己的活法……吗？」
    雷奕天想起的是一直以来的平淡日子，毫无目标地过着一天就是一天的日子，学习的事情普普通通地应付过去，为了打发时间──或者可能也算是有点兴趣的参加了田径社，心里知道未来不可能一直跑，但就是喜欢在赛道上挥洒汗水，在自己能力所及的地方愿意伸出手帮助别人──平淡而简单的日子。
    「对，自己的活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且是不容许别人掺和的，可以把别人的想法加入考虑，但不要让别人把你限定在框子里。」
    「总觉得就算听完这些……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呢……」
    「哈哈，不用不好意思，在你这年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是很正常的事，很多人可是到了要和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雷奕天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思考波奇这番话，说他能够理解这番话，又或者知道背后的智慧绝对是骗人的，但他隐隐觉得混乱的心似乎稍微平静下来，却还不足够。
    「结果到头来，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呵呵，让别人告诉你要做什么，然后跟着去做是容易的事情，但那不算是活着喔。」
    「嗯……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当然，只要我能够回答的话。」
    「你应该是和贝姬一伙的吧？但我觉得你们两人的理念好像相差很远……其实刚刚，她对我一直问这问那的态度发怒，甚至气得哭了，叫我不要管那么多，只要知道能够回去就好，你倒是一直叫我思考该怎样做。」
    「贝姬小姐她竟然……」
    波奇甚至惊讶得停下步来，但也没有转身望向雷奕天就再次起步：
    「你用『理念』来形容不太正确，因为我投身到这里，便是因为我的理念和贝姬小姐一样，勉强能说的是我们人生观不一样，因为我们所处的位置完全不同，不……不同是不准确的形容，应该说是云泥之别吧。」
    「云泥之别吗？」
    雷奕天能够想像到的，大概只是一家公司的老闆和员工这种关係，又或者一个组织的首领与支持者，毕竟看上去波奇就是为贝姬效力。
    「我刚刚才提及过，这次为了与你见面，贝姬小姐可是调度了超过二百人以上，这可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拥有的权力便能够做到的事，倒不如说我们是佩服她的能力才追随她的。而说我白了就是一间奇怪咖啡厅的老闆，不论所站的位置还是要做或者能够做的事情，完全不一样吧。」
    雷奕天没有回答，其实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一周有多，但对于身边的人都是天才什么的这一点，他还没有什么实感。
    因为他很清楚，他与那群人之间的分别就是能够套用刚刚波奇说到的那四个字。
    「坦白说，对于贝姬小姐竟然会哭，而且还是在别人面前哭出来，真让我意外……看来在你身上也有某种特质，不妨考虑发掘出来吧。」
    「意外……所以你也不知道原因？」
    「想要知道只能问贝姬小姐了，在旁人或者我来看，最多不过是臆测……总而言之，如果你还是这么没信心的话，那就想想贝姬小姐即使要花这么庞大的人力物力也要见你一面，觉得自己重要多了吧？」
    波奇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停下步来，指了指在他面前通往上方的铁梯，看来已经到达目的地。
    对于波奇好像什么都能看开的乐天性格，雷奕天知道自己学不来，但他的说话的确能作参考，当下心里也是舒服了一点。
    「虽然贝姬小姐应该已经跟你说好，不过就让我多确认一次，你记得回到地面之后要做什么吧？」
    「嗯，没问题。」
    波奇听到雷奕天肯定的回答，便不再多说什么，率先爬上了梯子，而雷奕天也紧随其后爬了上去。
    「竟然是在店里……」
    雷奕天抓住波奇伸下来的手，回到地面之后看到四周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事物时，自然难免惊讶地叫了出来。
    「当然，这是避难通道，刚刚我们便是在地下庇护室。」
    雷奕天点了点头，看了看终于恢復功能的终端机，这才发现不过快下午两时而已。
    所以我其实没昏多久吗？算上这里与庇护室的距离以及对话所花的时间，应该不足半个小时吧？
    「看来外面的骚动已经完了，出去看看吧。」
    看见波奇小心为上地朝自己打了一个眼色，是在提醒现在开始要小心注意自己的行为以及言语──得偽装成这次混乱的受害者。
    只是当雷奕天跟着波奇走到店外的时候，比起四周又渐渐开始聚集起来的人群──似乎泼水节还会继续进行，他注意到的反而是带着几个成年人的青年。
    里奥?hunter，他正持剑带弓环望四周，而他身后的人全都是一副武装。
    最坏的是，里奥也注意到了刚从店里走出来的雷奕天。

 第四十二章：泼水节落幕

    雷奕天想了想还是当作没看见，毕竟要不露馅瞒过认识的人，他可没有这样的自信。
    只是事与愿违，发现了雷奕天的里奥，随即连同身后的几个武装人士向他走去。
    「你在这里……原来你竞赛输了要当贝姬的劳工，就是泼水节的工作人员。」
    「嗯……」
    「看来传言不虚，g的家族看来真的正逐渐衰落，竟然缺人手到需要外人来帮忙祭典……不过你也不简单，来当一天的劳工凑巧就遇上这种罕见的事情，还是说这件事与你有关？」
    雷奕天完全没想到在自己连谎话都未开始说，便已经被对方怀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而他也明白即使是这样迟疑，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也会让对方起疑，只是内心再焦急也好亦帮不了他得出正确的结论。
    「这位小帅哥，在g的地方说g的坏话我可不能当作听不到喔？」
    一直在旁边的波奇在这个完美的时间点插话解救了雷奕天：
    「让不同地方的人享受我们独有的泼水节也是g的职责，而成为工作人员更是一个难能可贵的经验，很多人可是想当也没办法当啊？你该不会也是在葡萄……」
    「少开玩笑。」
    面对波奇的挑衅，里奥却只是淡淡地拋下一句，继续盯着雷奕天：
    「既然你是工作人员，前祭的时候你也在吧？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雷奕天当然准备好了，但他不认为现在是最佳的回应时机，这只会被对方牵着步调走而已，便以问题来回答问题：
    「里奥你是来狩猎猛兽的吗？还要兼任检察或者侦探？」
    毫无疑问，雷奕天这番话也充满挑衅的意味，至少是摆出了不合作的态度，而这也是贝姬教导他的，只有在对方步步进迫，自己迫于无奈才回答的状况下，那看起来便会更像是真相。
    只是里奥看来比雷奕天的印象中还要冷静得多，完全没有半点不快的表现，甚至回答了雷奕天的提问：
    「嗯，学校来这里比起家人来这边还要快，所以我先过来支援了。至于调查当然不是我的责任，不过狩猎场的猛兽竟然会突破三重安全措施跑出来，这件事问题可就大了。」
    「三重安全措施……等等，狩猎场和你有关係？」
    「啊？这种事情都不知道？hunter家族负责管理全世界的狩猎场。」
    里奥冷冷白了雷奕天一眼，但还是耐心地解释：
    「在狩猎场没在使用时，猛兽都会关好在笼子里，这是第一安全措施；然后狩猎场本身的强度必须足以承受场内所有猎物的攻击，就像一个巨型的笼子，在紧急的状况下不需要半分鐘就能与外界完全隔绝；最后一道安全措施，便是所有猎物体内都安装了致死装置，一旦信号发出就能让猎物在半分鐘内死亡。」
    里奥顿了一顿，一脸凝重地说：
    「然后这次猎物从狩猎场逃了出来，三道安全措施都同时失效了，这种的事情可是从未出现……」
    「不对喔，hunter少爷，二十年前就曾经有一隻一级危险的猎物成功从狩猎场逃到外面去吧？」
    「哼，不用你来给我上歷史课。」
    里奥对波奇的态度与雷奕天比起来差得多了，甚至有种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的感觉，不过他还是继续说明：
    「那时的确前两道安全措施都阻止不了那隻猎物，但是致死装置确实啟动了，只不过药量不足以致死，只是让牠变得虚弱，最终也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伤亡……这次猛兽从狩猎场逃出，有造成伤亡吗？」
    似乎雷奕天无意间的提问触碰到了些什么，里奥的脸色变得阴阴沉沉，久久没有说话，甚至不发一语就带着背后的眾人走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
    虽然里奥不再追问让雷奕天乐得一身轻松，但他难免会在意起来。
    「自尊吧？不过我可不认为会有什么伤亡呢，你用终端机看看即时新闻。」
    雷奕天依言拿出了终端机到新闻网站，上面果然已经有了今早泼水节前祭举行时猎物从狩猎场逃出的新闻，而最重要的是，的确如波奇所说，逃出数以十头的巨魔竟然完全没人受伤。
    贝姬……连这种事也能够安排得这么妥当吗？
    雷奕天也只能如此想了，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贝姬在自己面前突然哭了出来的画面。
    「怎样？前祭将要再次开始，我觉得发生了那样的事，就算说不做工作人员，也不会有人怪你。」
    雷奕天望着露出阳光笑容搭着自己肩头的波奇，知道此刻的他完全只是一个普通的咖啡厅老闆，而他也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工作人员。
    「不，我还是要做。」
    或者对于雷奕天突然间如此坚定的语气感到了意外，波奇过了好一下子才反应过来：
    「哈哈，这样吗？嗯，让我们好好享受这个泼水节吧。」
    这个时候，前祭的泼水巡游已经再次开始，并以他们所处的工艺大街作为起点，而这一次当然没再发生什么枝节。
    前祭结束，街道上的人全都像是忘记了今早的惊魂，纷纷投入到泼水节之中，相互泼水并祝福，不论男女老少都玩得兴高采列，而身为工作人员的雷奕天当然四处奔走，亦难以抗拒他人的热情偶尔一同互泼。
    就这样既折腾又玩乐持续到傍晚，代表泼水节完结的夜祭开始，各街的路上以流动车辆在车厢上的大萤幕转播在正街由巫女们跳祭舞的状况，与此同时各街都有人摆起了小摊，玩的、吃的、卖的什么都有，看来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雷奕天身为工作人员的职责已经结束，他随便吃了点东西补充了些体力，逛了几个小摊感受着热闹的气氛后，想着该差不多回去而开始烦恼应该怎样回去时，彷彿知道他的想法一般，那台抢眼的超长礼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也不容他反抗便由贝姬的保鑣把他推了上车。

 第四十三章：总阁府

    车里的贝姬自然换回今早穿的小背心和短外套，露出白晢美腿的热裤，就像一个爱美的普通少女而已。
    想当然，经过今天的事情，雷奕天知道眼前又拉着那张淡然脸的人绝对非同小可。
    不过比起这些，雷奕天更在意的是车里沉重的气氛，依然是他与贝姬及两个随行的保鑣，但明显与今早比起来更为沉重，甚至让他感到连呼吸都困难。
    明明已经知道贝姬不会对自己不利，但就是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哈……这样算不算绑架，二话不说就把我推上车来……」
    雷奕天开的这个玩笑明显不是时候，那两个保鑣在墨镜背后的眼神似乎更兇狠了──感觉上。
    最终雷奕天还是选择乖乖闭嘴，短短的车程很快便结束，两名保鑣目送二人登上往返校园的架空轻铁才离去。
    「你还真是学不乖。」
    这次还是贝姬先行说话，看来架空轻铁在她看来是个能够安全对话的地方。
    「没想到在你的车上也不行，那两个保鑣是怎么一回事？」
    「把你当成敌人，任何接近我的人在他们眼里都是敌人。」
    听到贝姬如此直截了当的说明，雷奕天也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下去，只好转换一下话题：
    「倒是你平时一直都拉着那张像什么都不在意的脸，而且又不和其他人接触，果然是怕被其他人察觉到你在做的事情吗？」
    雷奕天读过弗利德给他的学生资料，其中几人似乎是擅长心理学或者人类行为之类的，说不定贝姬便是怕被他们发现一些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没办法，无论训练多久我也不是间谍的料子，况且说多错多，与别人交流难免会有感情的变化，像是兴奋或者伤心都很容易说了不该说的话。」
    贝姬的回答肯定了雷奕天的疑惑，不过她说这番话时，也不知道是她想看风景还是特意的，稍微别过了头望向窗外。
    「看来你也很辛苦呢……对了，在回去之前，能问你一件事吗？不过可能很敏感，不答也没关係。」
    「随便。」
    「你的能力要是拿来战斗……武力抗争的话，应该能够很轻松做到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听到雷奕天的提问，贝姬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在你那个年代的确是这样，但在我们这个时代，暴力是没办法让人信服的，除非你真要把世界所有不认同的人都杀个清光吧，但是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让雷奕天有反驳的机会，贝姬紧接着说下去：
    「而且看来你有些误会了，你应该把我们当成反政府组织了吧？」
    虽然雷奕天对之前的问题还有话想说，但贝姬之后的问题更让他在意：
    「不是这样吗？不然为什么要行动得那么秘密，你又要怕自己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
    「嗯……或许用你那个年代的目光来看的确如此呢……」
    贝姬既然是刘天恩，换言之她也在雷奕天所在的年代生活了一段时间，亦因此只有她能理解得了雷奕天会这样想的原因：
    「反政府组织的界定可以很广泛，像是反对政府这个体制，也可以是反对政府的方针或者某个政策，从极端方面反过来看有时也会是无政府主义，但无论哪一个都不适合形容我们。」
    雷奕天没有回话，因为既然贝姬愿意深入地谈，那他也没有阻止的道理。
    对缺乏资讯的他而言，资讯永远不会嫌多。
    硬要说他在意的，恐怕是下午时贝姬明明不想多说，而且也希望他别再问及这个世界的事情，此刻却不知为何自己说出来。
    但无论如何，他认为这个时候只要听下去就对了。
    「看来不得不说清楚，不然用错方法去调查的你恐怕会遇上危险吧……我，或者说我们反的是总阁府所推行的最新计划。」
    「只是反总阁府的最新计划？」
    贝姬缓缓地点了点头：
    「先说一些背景吧，关于这个时代的政府……」
    「用我那个年代来作例子，这个时代的政府就是管理整个地球所有地方，而且绝大部份人都满意它的表现，是这样吧？」
    雷奕天可没白花这个星期来学习，至少这些基本的事情他还是学懂了。
    不过贝姬并没有怎样惊讶，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接着说：
    「大概就是这样，而为了继续促进社会并追求人类的进步，在漫长的咨询以及投票下成立一个组织的议案通过了，那便是『总阁府』，而毫无疑问这『总阁府』非常出色，一直以来的确在让社会及人类进步。」
    雷奕天当然不会只是光着听，也是努力运用着他的脑袋去分析，而贝姬这番话确与他对哈里的印象吻合。
    「只是在一年前，他们发佈了要让社会进步的最新计划，那便是你入读的这所校园──垃圾培育学院，目标是特化的差别社会。」
    「差别……社会？」
    「这没有很难理解吧？人是在只要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就会比较的生物，你那个时代不也是这个模样？像是拿考试来比谁高分，只要分数高就能拥有更多的选择，获得更多的资源。」
    雷奕天不是不能理解贝姬的话，但他没办法理解这个所谓的最新计划：
    「但据我所知，就算是现在，还是有考试制度存在吧？那为什么要特别推行这个计划呢？」
    「很简单，现在的考试制度是为了调配资源和适才教育，例如不需要专业技术的工种，自然就不需要专业的知识，那么这样的工种便不需要专业的人员，反倒可以聘请其他在这方面分数低并且有兴趣的人。」
    贝姬顿了顿，确定雷奕天看似理解之后才继续说：
    「这说远了，总阁府想要推行的差别计划，是特意想製造出连半点价值都没有的人，藉此来警惕佔据了大多数的人类，他们安于现状，多是处于社会中游以及下游，因为社会的完整制度都认为自己已经处于最适合的位置，便失去了往上爬的动力，而结果你也想像得到吧？出现惰性的人越来越多，整体平均的水平渐趋下降。」

 第四十四章：苍蝇

    眼前贝姬诉说的这番话，就如雷奕天当天来到这个世界后被哈里告知的一样，是跳跃得完全没有实感的敍述，即使是已经算是在这个世界经歷了不少的他依然无法有所感受的敍述。
    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认真听，并且尽力去理解，为了那个他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的答案，贝姬毫无疑问是那个答案的关键。
    「看来你还是无法理解，那么就说得直白一点，这次『总阁府』的计划是想要摧毁经过了数以百年积累下来的……」
    只是当贝姬正要说到重点时，她突然住口停了下来，像是在凝神倾听着些什么，而雷奕天看到她那凝重的样子自是不敢作声。
    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就连这里也不安全？
    雷奕天也不敢太大动作，转着眼望向外面，现在他们的架空轻铁已经驶了将近一半的路程，换言之他们正处于校园岛与外面城市的中央位置，先不说两岸的距离，架空高铁与湖面的距离可是以百公尺来计算，他实在想不到在这个情况下能发生什么事情让贝姬如此凝重。
    而就在雷奕天不解的当下，贝姬终于有所行动，她手轻轻一抖的同时，一枚扁长的紫水晶从她短外套的衣袖顺着手臂滑落，在落到掌心的同时她急速地喊了一声：
    「抓紧！」
    在雷奕天还没反应到贝姬是在叫他的时候，银白色的电弧已经环绕着贝姬手上的紫水晶飞舞，嗞嗞嗞的声音响过不停就像要撕裂耳膜一般。
    下一瞬间，电光四射，银白的电光就像受到控制一般，避开了贝姬与雷奕天，弯弯曲曲的射向了车厢的其他位置。
    突然遭受强烈电击的车厢似乎引起了电源短路，车厢里的照明系统自是失效，而且似乎还触动了安全系统，高速行驶中的车厢紧急煞停，其结果可想而知。
    即使听到贝姬的警告却还是反应不过来的雷奕天，整个人被拋得向前飞了出去，直扑向坐在他对面的贝姬。
    就算是贝姬，也只来得及停下手上的魔晶，要躲开如此近距离的飞扑自是不可能，结果只能默默等着被雷奕天撞个正着。
    「紧急安全系统啟动中，列车已经锁定，乘客请保持冷静，无须担忧，技术人员将会从速处理。」
    贝姬想当然不会在意自动广播，至少在目前的状况下：
    「你要这样持续多久呢？雷奕天同学。」
    雷奕天可是撞得头昏眼花，耳朵也只能听到混乱的噪音，直接撞到强化玻璃上的额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撞破，但他知道自己在最后一刻打开了双手想要撑住座位的动作绝对避免了尷尬的意外。
    也许是瞭解雷奕天的用意，所以贝姬也没有动用「武力」来推开雷奕天，只是不满他持续这个像是用双手大字型张开拦住她不让她逃、脸贴得很近的动作。
    过了十多秒，雷奕天总算觉得晕眩感稍微减轻，意识到目前状况的他便想要缩手后退，结果倒是使不上力而整个人向后跌去，一屁股坐到地上，模样很是狼狈。
    「唉……」
    看到二度受伤的雷奕天，连贝姬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倚赖微弱的月光，抓住雷奕天的手臂把他扶回到坐位上。
    不过也就如此，贝姬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在那边静静地坐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工作人员似乎啟用了紧急通话系统，与车上的二人对话：
    「咳咳……请问车上的乘客听到吗？直接回答就可以。」
    「嗯。」
    雷奕天看似还没恢復过来之下，自然是由贝姬来回应。
    「很好，车上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
    最好是没有啦！
    雷奕天虽然头还是痛得像要裂开一般，不过耳鸣也减轻得至少能够听到二人的对话。
    「了解，根据仪器表示，列车似乎遭受了雷击……不过放心，列车没有任何受损，我现在将会解除保险，列车会恢復动力缓缓驶至终点，有没有问题？」
    儘管工作人员对「雷击」感到了疑惑，不过他柔和的语气还是很能够让人安心──假如车上的人正在混乱的话。
    「没问题。」
    随着贝姬的确认，紧急的通话似乎也随之结束，而这个时候雷奕天总算是恢復到能勉强说话的程度：
    「你刚刚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
    「车外有苍蝇。」
    「苍蝇？」
    雷奕天惊讶得禁不住复述了一次，他还未至于笨得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亦因此声音难免颤抖起来，好不容易才问出来：
    「你……杀了？」
    「苍蝇会飞，死不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雷奕天自是再一次愕然。
    不对，贝姬还不至于因为心情不好而这么拐弯抹角吧？刚刚和工作人员的对话……目前麦克风还在收音吗？
    雷奕天刚刚听到了「咔嚓」一声，而且那种劣质广播器的沙沙声也已经断掉，自然以为紧急通话已经结束，但实际上保留了麦克风的功能也是说不定的。
    自以为猜到原因的雷奕天，便不敢胡乱说话，伸手摸着肿起一座小山的额头，幸好的是没有流血，而手虽然还有点痛但看来没什么大碍，至于退后时乏力向后倒的那一下并没有伤到哪里。
    唉……不过真可惜，贝姬明明要说答案了……
    雷奕天只能在心里如此感慨，希望之后还有机会再细问，而此刻明显最重要的事情是刚刚贝姬突然的举动。
    车外有苍蝇吗？似乎有可能是指一些小型的飞行监视器材？毕竟这架空轻铁可是在湖上的半空中，怎么可能真的有人在外面……
    不，虽然是什么的确让人在意，但真正的重点应该是为了什么才对，是盯上了我还是盯上了贝姬？
    经歷了那么多事，雷奕天好歹也有点自觉，虽然他自己知道实情不是这样，但在其他知情的人眼中，他无疑是站在「总阁府」的那一方，至于贝姬的身份其他人有没有猜测，他当然不得而知。
    只是如果「垃圾培训学院」真的如贝姬所说，是为了「让人类及社会」进化的计划，那么班上的四十名精英，恐怕都有着各自的立场而特意入读。

 第四十五章：整理

    无论雷奕天怎样想，现在也不是求证的适当时机，就这样保持沉默，与贝姬一同回到了校园。
    列车到站时，工作人员自然都在等待，简单问了二人话后──全都交由贝姬来回答，也没有阻挠二人便放行了，想当然直至二人分别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毕竟，校园内任何时候都可能有人在监视。
    雷奕天先去了餐厅买晚餐的外带，始终在泼水节之后只吃了些小摊的美食，还不至于填饱肚子，然后才回到宿舍。
    他简单冲了个澡并吃过晚餐后，便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重新整理一遍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得到的情报。
    第一，是贝姬的真正身份，儘管雷奕天到现在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她或者他们要回到过去的原因，但他已经确定贝姬便是曾经和自己度过高中时期的刘天恩。
    第二，得知了穿越时空的大概方法以及条件，肯定了回去本来的时代并非不可能。
    第三，贝姬愿意无条件帮助他返回本来的时代。
    这些应该就是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了吧。第二和第三点因为第一点而变得可信，其他的事情应该分到第二类……
    雷奕天甚至拿起了纸笔，把这些都写了出来，毕竟他要整理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然后第二类，应该就是附加的资讯，简单来说就是和哈里有关吧……
    雷奕天换了一张新的纸，又开始书写起来。
    第一，总阁府是为了人类及社会进步而成立的组织，这「垃圾培养学院」便是其最新的计划，最终目标是希望製造出差别社会，藉以改善惰性渐趋严重的社会问题。
    第二，贝姬以及一群支持她的人反对总阁府的最新计划，将会採取的手段不明，只知道不是暴力。
    第三，校园内存在多个未知势力，肯定的有支持总阁府的、贝姬的以及不惜利用暴力手段阻止总阁府的。
    雷奕天写到这里顿了一顿，不禁叹了口气。
    平均的智力水平的确可能提高了，而且说不定也真的倾向合作多于斗争，但结果还不是免不了斗争……
    把这番感想藏在心里的雷奕天，又换了第三张纸，却没有动笔。
    那么……我该怎样做呢？
    他抬起了头望向天花板，他认为到了这地步，已经有足够的情报来判断。
    一直以来只有哈里能够倚赖的他，不得不冒着危险去达成交换条件，但现在突然出现的贝姬，为他指出了另一条安全的路。
    他很清楚，就如今天贝姬在地下室时激动得落泪的话语，他根本没必要再理会之前两张纸上写的事情，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等到贝姬送他回去本来的时代就好。
    是的，只要他下这一个决定，现在根本没必要在烦恼，就算要思考，也是考虑自己怎样安全活到贝姬送他回去的日子。
    唉……我到底在想些什么？犹豫些什么……
    他想到这里便忍不住苦笑，今天贝姬含泪的质问，就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上，也难怪贝姬会无法理解得哭出来了。
    眼前明明有一条轻松的道路，他却没有选择，总觉得要是选了的话会失去了些什么，或者要选的时候心有种抽着抽着的痛。
    毫无缘由，至少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是基于什么原因。
    雷奕天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天花板想了一会，又跑到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再走到阳台托着腮子看直至现在仍然感到陌生的夜景，结果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执着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那是一个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答案。
    想不通。
    想不透。
    雷奕天最终也只能把之前写下来的东西作个简单的结论记在脑海里，然后点火烧了个乾净。
    他认为再这样苦恼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便索性先休息一会，上网瀏览关于今天泼水节的新闻。
    大致上和贝姬说明的剧本差不多，在前祭开始不久后，位于巡游路线附近的一间地下狩猎场有十三头巨魔逃出，分成数批向不同地方逃走并企图伤害路上的民眾，幸得擅于狩猎的路人──应该就是贝姬安排的人──充当诱饵，把巨魔引离人群，从而让警备队有充足的时间猎杀巨魔以及保护民眾，才没有酿成严重事故。
    而眾多报导当中亦不乏涉及当时身任巫女负责前祭的贝姬，毕竟身为g的她某程度来说是社会的焦点，虽然基于各种缘由没办法直接採访贝姬，但在傍晚时贝姬透过其父亲发出了声明，其内容与贝姬编写的剧本一模一样。
    再看了一些报导也找不到了什么特别之后，雷奕天转去看一些活动花絮，毕竟整天待在工艺大街的他，也想知道其他街道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特色。
    只是当他看到正街处其中一张照片时，先是呆了一呆，然后把照片放到最大，也就是其中小小的一角时，整个人终于完全愣住。
    他当然不可能是因为那两个少女全身湿透的模样而愣住，而是那一张开怀大笑正泼人泼得不亦乐乎的脸孔，以及另一张透红有点羞涩之意的脸孔都是他认识的人。
    蓝和克莉丝……他们也去了泼水节？真的只是巧合……去玩吗？
    经过了种种事件，让雷奕天禁不住这样想，毕竟全班都知道他今天得要替贝姬工作一天，加上贝姬g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况且他们还是直接就从学校出发，其他人另有意图去泼水节也是说不定的。
    不过目前最多也就猜想，雷奕天发现了二人有参加之后，便立即翻看其他照片甚至是影片，至少想要知道这二人有没有去了工艺大街，甚至是发现他。
    克莉丝先不说，要是从一开始就被蓝发现，以她那与忍者相称的能力，说不定会察觉到他与贝姬背后的关係或者探查到今天事情的真相。
    不过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吧？至少在校园里我不可以再和贝姬接触，直至她主动找我……这样看来，我还真是被当成完全没用的人，什么事情都只是被动等着联络。
    就在雷奕天禁不住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还是决定继续看不同的照片和影片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件称得上异想天开，自己所能做的事。
    就这样做吧！
    然后不消半分鐘，他就下了这个决定。

 第四十六章：雷奕天的计划

    翌日早上，雷奕天虽然起了个大早，但称不上精神饱满，自然是因为昨天劳碌到深夜，而又因为心情紧张所以没办法睡得好。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决定好要做的事情，雷奕天梳洗完毕便赶着出门，而不消几分鐘便到达他的目的地。
    同一栋宿舍，就在他房间楼上两层的其中一个房间，雷奕天确认门口的名牌后，便按下了门铃。
    「来了来了！」
    爽朗的叫声从内里传来，让雷奕天肯定自己没有去错地方，他不可能错认蓝那平时都带着的愉快语气。
    开门的蓝只穿一件不称身的特大卫衣，几乎就要露出肩头的夸张大小，也会让人產生下面有没有穿裤或是裙的遐想──至少从外表看来无法判别。
    不过此刻对雷奕天来说，他最在意的反倒是那条缠着绷带，掛在胸前的手臂。
    「喔？没想到是奕天呢……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情想找你谈，现在有空吗？」
    「嗯──有些事情吗？」
    她发出耐人寻味的长音，比起犹豫该不该答应，明显更像是產生了浓厚的兴趣，而最后她也的确从门前让开，示意雷奕天请进。
    雷奕天进去后难免在意四周，学生宿舍当然所有房间都是一式一样的结构，但既然是个人生活的地方，有些个人摆设或者装饰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其实说白了，雷奕天是对忍者的房间感到兴趣，不过当他一睹之后，便禁不住发出了感想：
    「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雷奕天觉得蓝的房间甚至比他还像刚落成一般原封不动，仅有水杯被使用过或者被子没摺叠好之类的生活气息。
    「呵呵，忍者虽然称不上要过清心寡欲的生活，但居住的地方很容易会洩漏个人的情报，这点当然得注意的啦。」
    蓝一边笑着说一边请雷奕天坐在椅子上，而她自己则坐到床上：
    「所以呢？无事不登三宝殿，对吧？」
    对于蓝如此开门见山的提问，雷奕天不禁有种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被看穿的感觉，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继续下去：
    「我找你有两个目的，不过要先达到第一个，然后第二个才会有意义。」
    「目的？不是只是谈谈吗？」
    「如果只是谈谈，不如谈谈身为忍者的你也受伤的事情？」
    「哎呀，就是身为忍者经常挑战什么极限才容易受伤吧。」
    看到雷奕天饶有馀裕地接下了自己玩笑，蓝似乎感到了些许意外。
    昨天泼水节时还没有事，现在打算矇混过去，也就是说在泼水节之后发生了某些事情让她受伤了吧……
    雷奕天虽然是这样想，但这并不影响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打算不再追究下去，而是进入正题：
    「蓝，我想和你再玩一次情报交换的游戏。」
    没有料想中的爽朗回答，即使是蓝，她的脸色也稍微一沉，这样看来便已经是巨大的变化了。
    明明只过了几秒，但是雷奕天觉得这沉默实在过于漫长，让他坐立难安，毕竟要是蓝无论如何都拒绝自己，那他的计划便无从谈起了。
    「我拒绝。」
    而蓝给出的答案，亦真的打破了雷奕天的希望，但这还算他的预想之内：
    「我不会问原因，但是我想你先听完我这句话再作决定，这就当作开始情报交换的礼物。」
    「就算听了我也不会改变……」
    蓝的脸上少了平时的轻松，也不知道是手痛还是看到雷奕天突然变成了别个人似的，与她那心中的形象不同而感到为难。
    她觉得自己与雷奕天的对答中，似乎失去了主导，甚至应该称之为支配。
    只是无论蓝怎样想，都阻止不了雷奕天说出来：
    「我不是总阁府的人。」
    雷奕天逐字有力地吐出，这便是他认为蓝必定会上钓的饵。
    昨天他仔细思考过，自己第一天抵达校园的凌晨，虽然蓝自称是因为对突如其来的转校生感到兴趣，但如果以他现在认识到的时势与背景看来，更像是来调查他的底细。
    他认为要是总阁府真的是那么厉害的组织，那么关于他的情报保密一定下过一些功夫，既然蓝要特意前来调查，凭这一点应该就可以断定她不是哈里那边的人──假如蓝不是双重间谍的话。
    而「底细」便是雷奕天最大的底牌，毕竟他可是来自不同时空的人，任凭搜集情报再厉害的人，只要局限于是这个世界某一个势力这种常识的话，那就不可能查清楚雷奕天的底细。
    蓝的眼睛缓缓瞪大，就像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直看了雷奕天好一会之后，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你还是……说出来了呀……」
    听到如此意味不明的话语，雷奕天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他没有问原因，因为蓝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其中一个储物柜前拿出了一件东西。
    看上去有点懒洋洋的可爱黑猫布偶。
    「这种忍术基本上不会在别人面前使用，不过既然是你的话应该没什么关係。」
    只见蓝完全不在意在场的雷奕天，直接就以没受伤的那隻手从衣襬下伸进去，似乎是在腰间或者更上方在掏些什么东西。
    看到衣襬在微妙的危险界线上摇摆，雷奕天虽称不上正人君子，但至少在这个时候还是慌忙地别过头去。
    察觉到雷奕天举动的蓝，似乎已经恢復平时的本性，不忘戏弄一下他：
    「想看的话可以直说喔？虽然底下的是……」
    甚至动作也配合起来，直接把卫衣拉高过危险的界线：
    「真遗憾，底下的是贴身衣喔，毕竟忍者有不少器具得贴身携带才行。」
    完全无视了雷奕天的心情，蓝已经在她那件贴身衣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一棵棕黑色的小丸子，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从身体上「掏」出来难免会让人联想成别的东西。
    无论雷奕天怎想，蓝这一刻没再去理会，因为她闭上了眼睛集中精神，然后把丸子掷向布偶的同时大喊：
    「凭身寄魂！」
    然后，小猫布偶就缓缓站了起来，甚至开口说话了。

 第四十七章：游戏再开

    雷奕天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比起什么一瞬间消失，又或者自己没办法确认的分身术，眼前可是真真正正一个活过来的布偶。
    而在雷奕天真的叫出声来之前，蓝倒是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用那唯一能动的手在黑猫布偶前扬了扬，也就是说那个控制布偶的人没有看到他们现在这里状况的视力。
    虽然雷奕天不聪明，但至少他还是能理解目前的情况，明显蓝联络的那个人，没预料会有第三者在场，这也符合刚刚蓝提及不会在别人面前使用的话。
    总而言之，那黑猫布偶发出了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在调整嗓子，然后手脚也是以人的方式来伸展了一下，接着就诡异地站着说起话来：
    「说。」
    「是，师父。」
    蓝顿了一顿，朝雷奕天打了一个眼色，明显「师父」的称呼是特意为了让雷奕天弄清楚对方身份而说的：
    「关于任务的事情再次有变动，第七目标人物并不是改革派的人。」
    「所以？」
    不带感情的沙哑声音，让雷奕天不知道对话到底向着哪一个方向进展，当然他也不知道蓝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似乎是匯报的事情。
    「第七目标人物希望与忍者合作。」
    「他接触了你？」
    「是。」
    一直立即就能回应的布偶，或者说是蓝的师父，这一次却是等了良久都没有回话。
    只是蓝并没有任何动作，雷奕天也只能一同默默等待。
    终于，黑猫布偶再次开口：
    「这是你的任务，随你处置。」
    「了解。」
    「还有别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蓝没有解除忍术，所以她的师父才会如此问。
    「把任务搞砸也没关係？」
    「你的任务，随你。」
    这个时候蓝朝着雷奕天比起了大姆指，并恢復起平时那种大刺刺的爽朗笑容，然后喊了一声「解」之后，布偶便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了。
    雷奕天终是按捺不住，立即问：
    「这样的情况，你应该会说明一下？」
    「这不难理解吧？我是接到了任务才会入读这学院，透过那天的对话不就能猜到了吗？」
    雷奕天知道蓝所指的当天，应该是去见教官的路上，所以点了点头。
    「当然任务内容我不能说，不过从刚才我和我师父的对话里就能知道是和你有关了吧？」
    雷奕天还是点了点头，刚刚蓝与她师父的对话，比起平时囉嗦的她来说要短得多，换言之话里的每个字都应该是无法省去的，换言之「再次有变动」和「第七目标」是有其绝对不能忽略的意义。
    而这也不用多聪明就想得出来，雷奕天是突然加入这学校的转校生，以前便因为任务而潜入学校的蓝，肯定有在那时以「变动」通知过其师父，而现在这次在雷奕天面前请示便符合「再次有变动」，至于「第七目标」，也能间接显示出雷奕天可能是之后追加的人物。
    「那么大概就是这样啦，总的来说就是一切都让我定夺，包括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不，就算你用总的来说直接略过，我还是……」
    「停停，重点不在这，好吗？你现在最在意的，应该是我答不答应跟你交换情报吧？」
    虽然雷奕天还是在意她与她师父的对话，但蓝的提醒也不无道理，毕竟他这次来找她的最主要目的便是要能够与她交换情报，所以也只得闭嘴不再多话。
    「很好，那么接下来便是我的回覆了……我可以跟你交换情报，但条件是得先从你开始发问，规则你还记得吧？」
    「嗯，全都记得。」
    雷奕天难掩兴奋的心情，虽然当中发生了一些枝节，但是就结果而言他终于能够开始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那么我问了……蓝，你在『垃圾培养学院』的计划里，是属于哪一个势力的？」
    蓝这个时候已经把黑猫布偶放回到柜子里，重新坐到床上的她听到雷奕天如此尖锐的问题，骨溜溜的眼睛转了一转，似乎是在拿捏该说多少，过了好一会后才回答：
    「以我自己来说，是中立吧。不过你要是指背后的委託人是什么势力，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忍者只是接受委派下来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人提出委託，一般来说执行任务的忍者都不会知道。」
    「这样吗……」
    「不，我还未说完喔。」
    蓝露出了一个坏心眼的笑容，她似乎在听到她的师父说一切都随她之后，就变得如此兴奋──或者说变回一直以来的那个模样了：
    「虽然我的确不知道是谁委託，但我可以提供一些我的猜测，委託我的人差不多可以肯定是改革派，然后……很可能是总阁府。」
    「什……什么？」
    就算雷奕天想掩饰，他也没办法做到，因为蓝的话语太过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打破了他在心中的假设。
    因为如果蓝是哈里那边的人，那么他就完全没办法再继续对话下去。
    「不，你不用这么吃惊，也不用担心，我说过了吧？身为忍者的我在执行这次任务上，我是不知道谁是委託人，所以我也完全没有必要匯报关于『你不是改革派』的人这种事喔？再说简单一点，你属于什么势力都与这次交换情报没有什么影响，这就是我最初回答『中立』的原因。」
    「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好像都已经被你看透一样。」
    雷奕天只能如此无奈地回答，其实他仔细一想，从说出那个为了引蓝上钓的饵开始，自己便已经没有退路，所以就算在这一刻知道蓝真的是哈里那边的人也好，其实也没有办法补救。
    要是这群天才的话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方法吧……可惜的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是身为普通人的我，一定也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雷奕天重新在心里告诉自己，至少到了这一刻，这一份信念是推动他继续行动的最大力量。
    「无论如何，先继续吧，该你问了。」
    雷奕天稍微收拾了略为混乱的心情，叫蓝把游戏继续下去时，却没想到会换来她笑瞇瞇的回应：
    「不，我就不问了。」

 第四十八章：最强武器

    震惊。
    就像一道雷打在自己眼前。
    但是这个时候不容许「反应不过来」这种事态，雷奕天口吃地挤出话语：
    「不问……是指要中断游戏？」
    随着第一句话顺利组织起来，脑袋也开始运转：
    「不对吧？如果是这样，不就没必要回答我的问题，从一开始不回答才对吧？」
    「正解，那么作为最后一句忠告──游戏已经开始囉，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这一次，我可是超?认?真?的?喔！」
    蓝那如平时般嬉皮笑脸的模样，却让面前的雷奕天感到无法呼吸的压迫力，就像那夜他所体会到的一样。
    也不知道蓝有没有这自觉，她只是兴奋地继续说下去：
    「你刚刚那个提问以及我的回答，份量远远不够我想要提问的问题，所以我要『跳过』我的提问，这就是我回答『不问』的原因，你可以连续问第二条问题。」
    还带这种玩法的吗！
    雷奕天只能在心里不停重复冷静这两个字，眼下这情况他必须得冷静下来才行。
    儘管他有着极大的决心而行动起来，但还是没有认清楚眼前的现实，他再次深深体会到这一点，在他面前的蓝是完全认真在进行情报交换，一场真正的博奕游戏开始了。
    上一次，不过是儿戏的玩笑，就像大人和小孩玩耍一样。
    这一次，他，雷奕天，确实与蓝站在对等的高度上。
    兴奋。
    连同震惊、不安、混乱等等的负面情绪，渐渐转换成兴奋。
    得这样才行……只有这样才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雷奕天吸得了一口气，昂起了头望向蓝：
    「既然可以跳过一个提问的阶段……」
    「先说清楚，如果连续跳过的话也就等于交换完结，不然只会落入无意义的轮回。」
    「当然，我想说的是，既然有跳过提问的手法，那应该也有不用对方问，而是直接提供情报的做法吧？」
    蓝先是微微的呆，然后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我真的快不行了……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你有那么大的改变？嘛……总而言之，你说的话的确可行，不过可别忘了这场以线来比的角力可是随时都会断掉的喔。」
    也就是说如果我拿出了你最想要的情报作为奉送，游戏就会终结而我什么都会得不到吧……不过她准确说出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果然她知道我去了泼水节，甚至发现到了些什么。
    雷奕天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这不是他目前该花心神的事情，便赶紧重新集中在目前的情报交换上；
    「我拥有部份『黑色断章』的情报。」
    这一次，蓝终于笑不出来。
    或许是太过惊讶，连一向表情多端的她，此刻也变得木无表情。
    雷奕天并没有急着说话，因为要是他没料想到蓝会有这般夸张的反应，他一开始就不会执行现在的计划。
    黑色断章──这本来就是雷奕天从第一天，或者至少在刚有空间的时候就应该发现的存在。
    身处于未来的他，特别是科技继续发展而不是那种经歷了什么惊天大灾难的未来，第一件最应该做的事是调查歷史，他那个时代的「歷史」。
    而一直忽略了这点的雷奕天，昨晚终于想到而进行了调查，结果却是发现了他刚才提及的「黑色断章」。
    到目前为止还是调查不到任何原因，二十一世纪开始的数十年间，竟然完全没有歷史遗留下来，就像书本缺了一章，又或者像是被拨不开的黑云所笼罩，因此被命为「黑色断章」。
    而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雷奕天，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这样的未来，但他至少知道那十多年间世界上一些重大的事情。
    这某程度来说根本就是为他度身订造的「武器」，不好好利用一番就实在可惜了。
    「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蓝这话说得没有半点平时的热情，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嗯，这代表我曾经回到过去，又或者我认识的人中曾经回到过去。」
    雷奕天巧妙地进行引导，让蓝的想法只局限于两个选择之一，这也是为了保障自己而事先安排好，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都在雷奕天的料此之内。
    至于蓝如此凝重，雷奕天当然知道原因，其实就算是现在，穿梭时空的技术别说是成熟，可谓连起步也称不上，先不说只能把人送到过去，甚至连回到过去的时间点都没办法选择。
    穿梭时空一直都是人类如梦想般的技术，大约数百年前在人类经歷多代修改而获得像是成熟的超能力后，时空理论的研究才稍有进展并展开多番实验，首次成功回到过去的时间点是还未有人类的地球，而不论尝试多少次都只是能够回到那个时空，无从考究到底是多少年前，甚至无法确定是否他们现在身处的「地球」。
    直至某次错误，让进行了时空旅行的人到达了存在人类文化的时空，那便是二十一世纪。
    而从那次之后，所有一切有关穿越时空的研究都被禁止，任何人都不得再进行相关研究。
    这一切的资料，自然是雷奕天昨夜透过咖啡厅的老闆波奇联络到博士而问回来的，至于禁止的原因很可能和「黑色断章」有关。
    博士认为，在未展开那次错误的时空旅行之前，他们应该都保有那个年代的歷史，但可能因为他们的时空实验而导致了过去的改变，从而影响到千年之后，才会发生如此无法解释的歷史消失──无法解释就以无法确定的理论去解释，亦因此才会全面禁止继续时空理论的研究。
    也是这个缘故，穿梭时空的技术才没有成熟。
    至于为何博士还继续私下研究，而贝姬甚至亲身充当实验人员，这些任凭雷奕天如何套问都套不出来，博士只说了自从那次错误之后，他们便能够往返二十一世纪，这也是雷奕天能够遇上贝姬，或者该说是刘天恩的原因。
    雷奕天知道这些都是博士片面的说法，但这说法是对是错，对他来说并没有影响，他只是想从中得知自己在蓝面前透露出多少才不会有危险。
    「被全面禁止的研究，你不论是揭发有人继续进行研究，还是取得因为回到过去而得到的资讯，都会是大功一件。」
    雷奕天清楚地表达出他完全理解自己那番话的意义，而接下来就是看蓝如何定夺。

 第四十九章：问答攻防战

    蓝看来也在认真咀嚼着雷奕天的话，而她心里似乎已经作出了抉择：
    「你就不怕我直接抓你去警察局吗？」
    「不，你不会那样做，因为目前也没有办法证明我或者我认识的人曾经穿梭时空了吧？」
    雷奕天知道这不过是强词夺理，但是在这情报交换的角力游戏中，这便是最好的做法：
    「相反，假如我说出了几件事，以你的能力以及人脉，应该有办法求证吧？而要编出一些理由说自己从哪里得到这些情报，相信也难不到你，届时功劳自然都归在你身上。」
    听到雷奕天说到这里，蓝终于摊了摊手，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实在，我还真是服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你突然间有这么大的转变，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你，大概会以为说这些话的是别人。」
    「你喜欢的话可以问。」
    「不，这就免了，我可不想把如此重要的机会浪费在这些事情上。总而言之，继续吧？你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
    看到蓝露出一副像是认输了的模样，雷奕天也不敢过于大意，不过依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他还是免不了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些：
    「我第一件想要知道的事情是有没有办法阻止总阁府推行的新计划？」
    「你是指『垃圾培育学院』？」
    对于蓝轻描淡写的回答，雷奕天认真地点了点头。
    「至少到目前为止，总阁府全部推出的计划未曾失败，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个计划是至今为止最具争议性的，想要阻止这计划，等于要让这计划失败……」
    「而要令计划失败，必须先要瞭解清楚计划本来的目的。」
    对于雷奕天抢了自己的话，蓝似乎已经不会再吃惊所以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接着他的话说：
    「既然你想到而又提问出来，很明显你也明白公开的资料不一定就是这计划的最终目的，所以你到底是想阻止哪一个呢？」
    「你对这计划的真正目的知道多少？」
    「这算不算第二个问题？」
    「随便你怎样算也可以，反正我觉得『黑色断章』无论如何也比这些有的没的来得重要吧？」
    看到雷奕天如此自信地回答，蓝也不禁住白了他一眼，她看起来像是有些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而是直接回答雷奕天的问题：
    「这计划冠冕堂皇的目标有两个。第一是告诉所有人就算不是天才，极端一点说就算是垃圾，也会成为社会上的其中一颗齿轮，是社会不可缺少的一份子；第二是推动所有人的上进心，希望大家不要容易安于现状，力争上游。」
    蓝这番话雷奕天自是知道，毕竟包括政府在内便是如此宣传这个「垃圾培养学院」计划。
    「但如果说背后真正的目的……很遗憾，我不觉得有人能够在总阁府宣佈他们计划成功之前，便预先完全猜到他们暗地里的目的，所以这只是我的感觉──他们好像……想要改变整个社会的形态。」
    和贝姬说的不谋而合呢……真正的目的果然是「差别社会」吗？而且依照贝姬的说法，是像我那个时代的社会，但是昨天贝姬也来不及说两者决定性的分别以及达到的决定性指标。
    「所以没办法阻止吗？」
    「喂喂，虽然你有言论自由表达反对的意见，但如此斩钉截铁的说法，简直就像是不论以什么行动都想要阻止计划的推行。你不只不是总阁府的人，还是和他们对着干的人吗？」
    蓝无视了雷奕天的提问，而是说出了自己对他突然改变的表现而產生的感想：
    「不，依照一直以来的观察，你比较像一直都是总阁府的人，是因为突然发现了些什么所以叛变了吧？」
    一针见血。
    雷奕天对此不禁捏了把冷汗，但他不打算承认或者否认这句话，因为无论作怎样的回答都只会让蓝有机可乘。
    「我只是想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没有办法阻止计划的推行而已。」
    蓝眨了眨眼，她就像之前的宣告一样，对于这次游戏也是全力以付：
    「世界上不存在完全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差在成功率到底有多渺茫，而人又有没有因为这渺茫的机会去实行而已。所以如果你是想要一个『是』或者『否』的答案，那么我的回应是『是』。」
    雷奕天点了点头，他听到蓝如此回应便足够了，当下只是一个交换情报的游戏，他只是想要知道站在蓝的角度看，是否有那样的可能性，至于如何做到则不在今天的交谈范围之内。
    「那么这个问题算是完结了，怎样？你是想要知道『黑色断章』吧？」
    「等等。」
    蓝反应敏捷地阻止了雷奕天继续说下去，自然是在评估她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情。
    蓝在意「黑色断章」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当初开始这个游戏的契机可完全与「黑色断章」无关，也就是说，蓝在知道雷奕天拥有「黑色断章」之前，她自己本身已经有想要得到的情报。
    「不，在那之前，我另外有件事情想要知道。」
    而最终，蓝得出的结论是她本来的事情甚至比起「黑色断章」更重要：
    「在暗中保护你的是什么人？」
    雷奕天万万没料想到的问题，而且他也不知道蓝为什么会对此有兴趣。
    糟糕……能如实回答吗？但是我也没办法编出能够骗过蓝的谎话……
    雷奕天的担忧再简单不过，他知道保护他的人是哈里派出，被称之为「狼」的特工队，也就如此而已，他自然不可能通过网上找到什么相关的资料，也就是说缺乏情报去判断「狼」这个字到底有多重要，无法衡量其价值以及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而至关重要的是，假如蓝知道什么是「狼」，那么她也能联想到是总阁府那边所派来保护雷奕天的，换言之证实了雷奕天与总阁府之间的关係，再加上今天雷奕天的表现，全部加起来便等同印证了刚刚蓝的猜测。
    不好……没想到蓝会在意这件事……
    暗叫不妙的雷奕天，也只能全力催动着脑袋寻找适当的回答。

 第五十章：问答攻防战（二）

    不行，还无法判断，那么只好……
    花了将近数分鐘的时候还是得不出一个适合的答案，雷奕天决定先转移重点：
    「你果然知道，人是你杀的吗？」
    「不，正确来说是我看着他们被杀，只能说不论是杀与被杀的一方，他们的手段都不怎样高明。」
    蓝似乎早料到雷奕天会顾左右而言他，立即能够答起话来：
    「不过说到底我和他们从根本上就不同，忍者虽然也有摆明车马、四处张扬的时候，但那是身份情报洩露而转为替同伴打掩护才需要的，不然一般而言还是讲究隐匿性。保护你的人特意站在当眼处，发出儘管放马过来的讯息，藉着这种充满自信的手法镇慑其他人不敢行动吧。」
    蓝一直注视着雷奕天脸上的变化，想当然她这样的举动在雷奕天眼中是看不出来：
    「还记得那天跟你一起去找教官吧？那时我还没确定那群人是不是真的在保护你，还是只是凑巧那两个势力本身处于敌对的立场才廝杀，所以才暗示有人想要对你不利，叫你接受我的保护。」
    「接受你的保护？」
    雷奕天联想不到中间有什么关係，只能等待蓝亲自解释。
    「不难想像吧？杀一个备受关注的人，背后一定有什么重大原因，而我就是希望你会拿这个原因来换取我的保护，而结果你其实已经受到别人的保护，所以我也就没再来打扰你提及这件事。」
    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表示无谓的说明就到这里为止：
    「好了，所以你的答案呢？保护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雷奕天轻轻咬牙，思考着这短短的岔题对自己的帮助。
    也就是说，一开始蓝也不知道「狼」的身份，甚至没办法确定是否在保护我，也就是说她应该对「狼」没有认识吧……
    雷奕天还有不得不问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只得硬着头皮给出一个答案：
    「保护我的是以某种动物作为荣誉的队伍。」
    「某种动物吗……原来如此。」
    雷奕天当然也在注意着蓝的反应，后者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些什么。
    雷奕天对此暗自在心里吁了口气，心想总算是过了一关，便接着问：
    「那么到我提问了，我想要关于克莉丝的情报，包括她的父亲。」
    「班长？」
    雷奕天肯定地点了点头。
    「还真意外……你竟然会想要关于班长的情报，这和你将要想做的事情有什么关係？」
    「我不介意你待会问我这个问题就是。」
    「是是是，为了节省时间，倒不如先说你已经知道多少吧？」
    「就很基本的事情，序号『f』，别称『移动书库』，能力是绝对记忆以及错纵演论，当然我也不太明白这能力的意思。」
    「的确，班长的能力与贝姬的魔晶对比起来是很难说明，如果单是超强的记忆力和超强的演算能力，这点用超级电脑就可以做到了，一台不行就两台，两台不行就四台，假如能够利用资源就达到的能力是绝对不会获封序号的。」
    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来是要整理该如何说明雷奕天想要的情报，而雷奕天自然也乖乖等待。
    「硬要说的话，就是能够以人类的方式来组建脑海中所有的情报吧？那是电脑通过规则组合所做不到的事情，例如什么异想天开啊？灵光一闪之类的吧……嘛，反正我觉得这也不是你想要的情报？照我估计，既然你连她的父亲也不放过，应该是想要家族的资料或者秘辛之类吧？」
    雷奕天不得不再次点头，自己的每一步似乎都已经被蓝看得通透，只差在她有没有看穿他的动机而已。
    「布娃企业，世界最大的布料工厂暨研究所，当初因为研发出能够『裹住』子弹、根据周遭温度变得耐热防寒的物料而声名大噪，其后也不时会研发出新的特殊布料，殿定世界第一的地位，这些应该也不用多说吧。」
    蓝也不等待雷奕天回应便已经接着说下去：
    「克莉丝?f?希娃，预定为布娃企业第八代传人，十三岁时其特殊的脑能力获得肯定而获封序号，十四岁时依据其以往观察父亲及其企业高层中的管理模式，接管其父因病而无法管理的布娃企业，直至其父康復之前的一年间公司保持正常运作。」
    「这些资料都能够在网路上找得到吧？毕竟她是序号拥有者，但是关于她父亲的事则好像没有很多的描述？」
    「毕竟是从前人继承下来的伟业，都已经去到世界第一，想再有什么封功伟绩是很困难的吧……接下来应该就是你最想要知道，也应该是我唯一能够提供到的有价值情报。」
    雷奕天听到这里不禁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这大概会是决定他到底能不能成功找到答案的决定性情报。
    「在贝姬出生之前，她的母亲因为本身患有疾病而被界定为高危產妇，但无论医生怎样劝諭进行外体人工孕育都被拒绝，其父只得一直在公司及医院间奔波，这个时候企业内某一个势力因为某一种原因想要推翻其父的管理，但最终结果却是失败了，原因恐怕只有企业内的极少数人才知道。」
    「某一个势力因为某一种原因？」
    对于雷奕天疑问，蓝也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已经算是内部极机密的情报，毕竟这件事可怕到连传言、风声之类的什么都没有，要不是这件事是由能够相信的人说出来，我也不会当这是情报。」
    「嗯……我明白了。」
    雷奕天只是默默地记住这些话，分析什么的可以留待之后再做。
    「那么该我问了，贝姬是不是反对改革的人？」
    再一条完全料想不到的问题，可谓完全封杀了雷奕天的最强武器。
    先不说这条问题到底该怎样回答，既然蓝两度不问关于「黑色断章」的事情，所以说这两题的优先程度甚至高于这个世界的最大秘密？
    雷奕天渐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第五十一章：只得放弃

    雷奕天很清楚，这个情报的交换游戏，是建基于双方各自对对方都有所价值才能够进行。
    由蓝一开始拒绝，到问了她的师父像是获得许可，再到之后表示她也认真起来，雷奕天便能以此推测，其实蓝从一开始就已经有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但碍于她本身的任务而拒绝。
    至少，雷奕天是这样认为。
    那么雷奕天得想清楚的是，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是蓝不知道，而她因为任务的关係想要知道的。
    毫无疑问，雷奕天认为自己的身份、立场、以及入读这所学院的原因必定都会是蓝在意的地方，但如果只是想到这些就贸然接触蓝的话，他肯定自己必定会被玩弄得体无完肤。
    因此他才需要一件强力的武器──黑色断章，这武器要绝对能够吸引住蓝的所有注意力，而看不久前的情况这武器也应该发挥了作用。
    然而，直至蓝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她都没有关心黑色断章的事。
    雷奕天知道这不正常，目前的事态已经往他无法掌握的方向发展。
    不行……无论怎样想，还是没办法联想到这两个问题到底有什么含意？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我的事情，但第二个问题牵扯到贝姬，但也不是问我和贝姬之间……
    不对，蓝既然昨天有去泼水节，代表她已经确定我和贝姬是有所关係，所以只要知道贝姬的立场，就应该等同知道我的立场吧……
    想到这里的雷奕天，决定要试探蓝的真意：
    「你口中所说的改革是指总阁府一直以来做的事情，还是这次最新推行的计划？」
    「单以这次来说就好。」
    蓝爽快直接的回答，雷奕天确信她的确旨在自己与贝姬之间的关连。
    果然……贝姬如此极力隐瞒的立场，我可不能拆穿她，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吗？真可惜……至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知道呢。
    雷奕天已经不只是心里，甚至忍不住真的叹出了一口气，毕竟他不可能背叛愿意无条件帮助他的贝姬。
    「我想游戏就到这里中止吧。」
    雷奕天只能如此无奈地宣告。
    「嗯……这样吗？」
    蓝倒是一副不甚意外的模样，倒不如说自从她决定认真开始游戏之后，便再没有像平时那般大笑大嚷了：
    「果然你已经和贝姬连成一线了。」
    雷奕天对此不作任何回应，毕竟这样的推想绝对合理，便直接转换别的话题：
    「看来你其实不怎么在意『黑色断章』？」
    「在意，既然你会提出来，很明显你是看到在忍者网站上的内容吧。嘛，毕竟是我传给你的。」
    「嗯，但你刚刚也没有问，不是吗？」
    「哎呀，我也有我的任务，就算可以搞砸也不代表完全可以无视吧。怎样？游戏可是你自己说终止的喔，还有想问的事情未问到呀？」
    蓝看起来已经恢復平时的样子，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
    看来这群人都是这样子，贝姬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而整天拉着一张淡然的脸，而蓝则总是开怀大笑装成一副开朗的样子……不累吗？
    雷奕天知道这不过是蓝的玩笑，自然不会在意，站起身来的同时说：
    「反正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就再来找我好了。」
    「咦？这就要走了吗？」
    「我又不是来玩耍的，一直待在你的房间里也不好吧。」
    「那一起到外面去？」
    「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不是应该要好好养伤才对？」
    「现在顾不得什么受不受伤了啦，像这样的校园生活，大概只剩今天，不然就最多两到三天吧。」
    蓝以轻松口吻说出的话语，内容却是让人无法忽视、不得不认真起来。
    雷奕天一脸错愕，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问：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赶着要走的吗？」
    真让人火大……
    雷奕天这样想自是在所难免，但他认为蓝不像是为了挑衅自己才说那番话，只得压抑着心中的不快：
    「也没说是赶着，只是没理由继续留在这而已。」
    「嗯──是这样吗？可不要勉强喔，不过就算勉强也和我无关就是，因为我也不打算解释，既然是这几天的事情，你耐心点等一下就会知道了。」
    看着蓝朝自己轻摇着手像是说再见一般，雷奕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总不可能强求对方解释，只得无奈地离开蓝的房间。
    即使交换情报的游戏比他预想的早完结，但这本应不会影响他预定接下来的计划，然而与蓝的交谈每分每秒都產生着变化，令此刻的雷奕天没办法静下心来按照原本的计划，好好分析从蓝那处得来的所有情报。
    包括从她嘴巴直接得知的，行为上间接得知的，从互动上推敲而得知的等等，他全都没有心情整理。
    雷奕天很清楚感觉得到，蓝最后的「最多几天的校园生活」并不是为了恐吓自己，而是善意地提醒自己有所准备。
    蓝她肯定知道一些雷奕天所不知道的事情，或者更该说──
    是在见完我之后才能推敲出来的吧……
    躺在床上吁了口长气的雷奕天，只能默默地回忆着今早由找蓝开始，直至到她说出那番话之间的一举一动，到底有什么依据能让她这样断定。
    然而，任凭他再多想也是无用，要是有用的话，那就是他自己察觉得到，而不是由蓝告知。
    这件事，应该想办法通知贝姬吧？但应该说些什么？所谓的校园生活终结又是什么意思？有人袭击校园？抑或是指……「垃圾培养学院」这个计划达成目标所以完结了？
    雷奕天脑海里一片混乱，他觉得要是自己无法解开这个谜题的话，将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可是不懂就是不懂，欠缺情报的他根本无法判别出真相，只能独个儿想破脑袋，明明昨天才下定决心执行的计划，此刻就像被人发现了般而破坏成碎片。
    不，雷奕天，冷静下来，就算真的想不明白，但也应该有能预先做好的事情，好好思考，一定可以做到的……
    告诫自己得冷静下来的雷奕天，却在不知不觉中迎来了一天的终结，以及──
    崭新的一天。

 第五十二章：落幕

    雷奕天踏入这校园已经迈入第三个星期，星期一的早上，他一如以往先到了餐厅买早餐，然后才去上课。
    只是今天比起他第一天去上课，他感到更加强烈的不安。
    彷彿四周的空气都在鼓动，令他有点烦躁。
    也许是因为接连两天都睡得不好，但他心里知道佔最大部份原因的是蓝昨天的话语。
    雷奕天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了教室的门，没有几个人在意他，只有克莉丝微笑朝他打招呼。
    就在雷奕天不时注意四周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时，上课的鐘声响起。
    然后完结。
    往上总是在上课鐘响起后就会到达课室的女老师没有出现。
    第一个异常出现了。
    越发浓烈的不安感窜上喉头，令雷奕天乾涸得想要找水喝，而当他从背包拿水樽的同时他发现了第二个异常。
    里奥并不在课室里。
    要是平时雷奕天绝对不会在意，但现在则是无法放过这细微的事情。
    而当雷奕天正扭开樽盖时，他吓得整樽水从手上滑落──
    推开了教室门口的并不是女老师，而是一名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
    那是雷奕天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人。
    哈里。
    总阁府的府长，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班上的人都纷纷低声议论，唯独有几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就是……蓝说的终结吗？
    雷奕天顾不得地上倒了一滩的水，对比起眼前急剧转变的事态那实在是无谓之极的事情。
    「咳咳，请诸位冷静，对──就是这样。」
    哈里开口的同时其实全班已经静了下来，而他则是走到教桌前坐下，摆出了不知道为了什么的招牌动作，双手手指交握挌在鼻前。
    「首先，我是总阁府的府长，哈里?法斯夫，有需要的话叫我哈里就好。」
    就在哈里自报身份之后，班房上又是一波轻微的混乱，毕竟总阁府似乎奉行秘密主义，高层的人员不曾公开露面，网路上想当然也不会有他们的资料。
    「呀呀，那边的同学就别想要用终端机了，目前你们四十人的终端机已经被锁定，无法运作。」
    也不知道哈里是因为看到课室里有一个座位空了才说成四十人，抑或有别的含意，但眼下雷奕天已经无暇弄清楚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弄清楚什么事情了，总阁府的府长亲至现身，应该代表的是所有事情都定了下来，不会再有变数。
    「还真是暴力的作法，总阁府就有特权，能够夺去平民使用终端机的权利吗？」
    没有人料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敢顶嘴，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望向了说出这番话的人──蓝。
    「不不不，毕竟要是你们记录了我的外貌或者声音会让我的同僚很头痛，但相对的我亲自来到这里也代表了我的诚意，不是吗？」
    哈里倒是答得轻松，也不介意蓝突然不怀好意的讥讽：
    「况且说我暴力也不太恰当，在座既有魔晶的使用者，你又是忍者界的超新星，以及那边几位都是实力能够问鼎世界的年青人，应该反过来说真想要暴力的话你们比较佔优吧。」
    「喔，是这样吗？但我不想被在附近建筑每层部署了三名狙击手、旁边左右两间教室各十人以上队伍，还有上下两层和地面部队的人说暴力啊……哈里府长先生，抑或该说坏心眼的委託人？」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雷奕天从一开始就跟不上事态的发展，更莫说为什么二人突然间像是拌起嘴来。
    「这样说会让我伤心的呀，蓝同学，那些安排只是慎防意外发生，上星期六某个地方不就发生了罕见的意外吗？」
    哈里说到这里时带着笑意望向了贝姬和雷奕天，明显是在暗示泼水节的事情。
    「无谓的拌嘴就到此为止吧，那么……我哈里得在这里衷心感谢各位参加总阁府最新推行的计划，如果『垃圾培育学院』得以成功，绝对是在座各位的功劳，而我亦很荣幸能够在这里宣佈，本计划的试行阶段正式结束，再次感谢各位的参加。」
    哈里说话的同时甚至站起身来，向着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那么，请接下来被读名的同学，一个一个有秩序地离开课室，接下来所有你们应当知道的事情都会由专人负责向你解释。」
    然后，哈里真的一个一个名字读出来，而被叫到的学生儘管对眼前的状况不理解，有些还是爽快地走，也有抱着迟疑直至被催促才离开，不过或许是因为蓝提到的「武力」以及哈里的间接承认，总的来说没有任何人反抗。
    况且，他们也没必要反抗，毕竟眼前是致力为人类及社会进步的总阁府。
    直至最后，课室里只剩下了雷奕天、蓝、克莉丝和贝姬。
    「那么，剩下来的都是剧本中的主角，该来好好办落幕的事情了。」
    哈里已经再次坐回到教师桌前，摆出他的招牌动作。
    「剧本……」
    雷奕天终于忍耐不住发出了声音。
    而他这两个字的意思，两天前他才深深体验过一次，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
    「不用那么惊讶，奕天。」
    哈里则是依然微笑迎人：
    「既然我坐在这个位子，该做好的事情始终得做好，剧本这个词真的很适合来形容……因为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过无论人怎样活，都离不开名为『活着』的舞台，不是吗？」
    「哎呀，还在那边说漂亮话，该不会还要来谈个『人生的意义』什么的吧？」
    「呵呵，那就免了，说教什么的还是留给老师来做吧。我对奕天想说的是，我当初只是定好了一个框架，但当中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始终是人去演的，是自己的抉择而不是别人的安排，我可没恶趣味到想要操弄别人的人生，况且身为府长的我这样做可是知法犯法吶。」
    蓝听到这里禁不住拍起手来，完全不觉得有任何欢笑之意地哈哈笑了两声：
    「好棒棒的语言『偽术』，不愧是带领世界前进的一府之长。」

 第五十三章：克莉丝的困惑

    「间话就到这里吧，看看奕天的眼神多么迷茫。」
    面对蓝多番不客气，或者更该说带有敌意的话语，哈里依然能够微笑轻松带过。
    对于二人的焦点重新回到自己身上，雷奕天这个时候也只有无奈承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眼前还有什么选择。
    因为，哈里的出现实在太有衝击性了，甚至到了现在他的脑袋还未消化过来。
    「怎样？你不是一直在追求答案的吗？抑或你接受不了由别人来告诉你，得自己亲自找到答案？」
    大概是看着雷奕天好一会儿都没看到有所反应，哈里只好再度开口说。
    「嗯……所以，所以所有学生，包括这里的几个人，只是为了某个目的联合来演一齣戏吗？」
    雷奕天已经不懂得怎样整理这短时间内听到的资讯，只能把零碎的感想提出来。
    「不不不。」
    而这样零碎的感想，则是换来哈里无奈的苦笑：
    「我说的剧本不是这个意思，另外四十人和你一样都被我蒙在鼓里，除了他们比你早入学外，勉强来说大家没有什么分别。」
    这一次，哈里有把不在场的里奥也算在内：
    「如果你没有自曝身份的话，这里所有人包括蓝在内，即使她是我安插在班上的内应，都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
    「真是的，我也是服了总阁府的能力，竟然能找到背景如此清白，调查起来真的毫无线索的人，算得上是我任务档案里的耻辱了吧。顺带一说，我昨天没有骗你，只是猜测委託者很大可能是总阁府的人，而今天你也看到了，我也是刚刚才确定。」
    蓝则是轻松地插嘴，或许就是这个缘故，她才会一直对哈里抱有莫名的敌意。
    「那个……」
    这个时候，总算有第四道声音出现，是一直露出为难表情的克莉丝：
    「我想，这里其实没有和我相关的事情吧？」
    「班长，你的关係可大了喔，至少是在那位大叔的眼里。可惜的是你一直都被自己的能力束缚，最后才会失格吧。」
    雷奕天想当然无法理解这跳跃得不知道如何跟上的内容，而克莉丝听到之后则是抖了一抖低着头。
    他没看过这样的克莉丝。
    「说是失格好像有点过份吶，应该说不合格才对。」
    而哈里则很自然地接下了话：
    「坦白说，最初我也不懂布娃的人为什么会有意参加这个计划，那老狐狸不像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却费了好一番心机安排你入读这所学院，直至奕天的出现我才明白。」
    正当哈里说到这里时，蓝站了起来走到了雷奕天的旁边：
    「怎样？该你出场了吧？昨天你问我关于班长以及她父亲的事情，不就是为了回答她的疑问吗？『我不认为这是本质，至少我的父亲不认为这是』。」
    而她后半句话语，还特意模仿出原本说这番话的人的语气。
    「果然当时你一直在偷听……」
    雷奕天一听就知道，是克莉丝带自己参观学园时说的话。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行动的确在昨天就已经被蓝看穿，他问关于克莉丝的情报，便是为了替克莉丝找出答案。
    无他，雷奕天认为自己所找不到的答案，只能透过逐个解决在心里遗留下来的问题来寻找，而来到未来之后第一个关心并帮助他的便是克莉丝，因此他想要帮克莉丝找到答案。
    这便是他计划的一部份。
    「毕竟她的任务就是监视所有学生，并收集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这次又到了哈里回答，看来他也对蓝向雷奕天提出的问题感到兴趣。
    雷奕天看着二人的模样，似乎二人都已经猜到了答案，可是昨天因为蓝最后的话语而一直无法冷静下来的雷奕天，此刻自然还是找不到答案。
    或许是看到了雷奕天乾急着的模样，蓝感慨地耸了耸肩，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那大叔的计划应该是想测试投出爆弹之后会引起怎样的效果，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吧？奕天你就是那颗爆弹，一个完全没有利益的存在，与你友好甚至帮助你都不会有任何利益，这班级就是为了实验这个。」
    蓝说到最后，已经是转头望向哈里，她始终不过是接到监视并匯报的任务，当然不会被告知计划的背后目的，所以只能凭着现在的状况来推测。
    「精心设计的计划被说得这么简单，可是会让人伤心的……不过简单来说真的是这样，我想要确定真正的『垃圾』到底会引起什么效果，但当然除了这点之外还有别的意图，而克莉丝几乎就要满足了……可惜最后我还是认为她是为了在你身上寻找答案才会接触你，因此还是不合格。」
    「够了。」
    正当哈里还想继续说下去时，在场突然间有两个人同时喊出了这句话，而这二人自然意外地望向了对方。
    不过当雷奕天与克莉丝双眼对上时，二人又立即别过头去避开了对方，最终还是由克莉丝继续说下去：
    「计划的事情我明白了，那么这里应该没我的事了吧？既然是学校结束，我也能回去向父亲覆命了。」
    说罢她也不想再理会眼前的「闹剧」，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你要逃避吗？就算这次躲得了，大概还有下次吧？」
    虽然哈里没有行动上拦阻克莉丝，却是出言挑衅：
    「你心里不也清楚？我留你在这里，说出这半点也不真相的真相，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未来社会的重要，作为总阁府的府长有义务让你明白……」
    「不知道是谁说，说教的工作就留给教师的啦。」
    而在这渐渐变得严肃的气氛之中，蓝又一次以轻松的口吻打岔。
    就连似乎遇到任何事都能保持微笑的哈里，听到这番话后脸也不禁有点发黑，或许他真的全心全意在为社会着想，才会如此重视获封序号的克莉丝，因而对胡闹的蓝动了气。
    「喂，笨蛋，我冒着得罪大人物的风险，替你争取机会耶？还不快去，这不是你的心愿吗？」
    蓝甚至没有让雷奕天有辩驳的机会，用那隻没受伤的手，轻松就抓住雷奕天的肩头，把他整个人朝着克莉丝甩去。

 第五十四章：傲慢的答案

    雷奕天唯一庆幸的是，蓝至少还算有分寸地把他仅是朝着克莉丝──也就是门的方向丢，而不是直接往克莉丝身上丢。
    在哈里禁不住因为糟糕的结果掩脸、克莉丝则是反应不过来而愣住的时候，雷奕天整个人在半空中穿过了教室的门落到了走廊的地上，然后贴着地面滑行到直至撞上墙壁才停了下来。
    总算在最后关头以手护头的雷奕天，只觉得双手已经不属于自己，更莫说撞落地面时的衝击以及膝头在滑行时像被扒了皮一般。
    「奕天同学，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的克莉丝立即走到雷奕天身边，至少她还冷静得知道不能乱动伤者。
    「哎呀，好像重手了点，抱歉抱歉，一时忘了。」
    至于说出这句风凉话的人，想当然没有跟着跑出课室，而是停在能够看到二人的位置。
    对此雷奕天也没那个心思去理会了，他勉强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翻过身来倚着墙壁，看来除了破了点皮流些血外倒没有什么大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虽然想带你去治疗，不过现在应该不是这个时候。」
    克莉丝就算自己想要离开，但还是知道雷奕天应该想要留在这里。
    「这点伤还好，倒是你……」
    雷奕天可不会因为这一摔就立即想到答案，但是凭着二人刚刚多番的提醒再加上昨天蓝唯一提过的秘闻，他能归纳出来的也只有一个答案。
    「我怎么了？你也像哈里府长那样认为，我是在逃避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雷奕天听到克莉丝略显不快的语气，自然紧张得连忙称否：
    「不过你可能会觉得我很自私吧，我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想帮你解决那个问题。」
    或许是感觉得到雷奕天话语中的诚恳，克莉丝的表情也渐渐缓和下来：
    「其实……我在蓝同学提到我被自己的能力所束缚时，或多或少想通了一些……一直以来我都能够迅速吸收过去的知识并理解及组合然后运用，所以只要望着过去就能够应付眼前的问题，我缺少的是放眼现在，甚至是未来的能力吧……」
    对于克莉丝艰难地说出的话语，雷奕天只是感到了意外，因为这与他料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等一下，这件事……应该是哈里在意的事情而已吧？」
    「誒……」
    「我说的问题是，你父亲问过你关于这间学校的存在意义吧？」
    大概克莉丝没料想到雷奕天竟然会如此在意这个问题，更甚是一直想着要替自己找到答案──她当然不会知道雷奕天不过是几天前才决意想要帮忙而已。
    而如此的美丽误会雷奕天知道并没必要拆穿，反而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见解。
    那将会是一个高高在上，他觉得由自己嘴巴说也是出来毫无说服力的见解，甚至可以说是傲慢。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哈里或者蓝所说，在这个班级都是相互利益作为前提来行动──甚至放诸到这个陌生的未来也是如此的社会，愿意不求回报去帮助别人，也就是如此善良的克莉丝绝对不会想到她父亲想跟她说的话，或者教导她的事情。
    怀有这种想法，应该就是傲慢了。
    「我觉得这应该会是答案……不，或者该说是一个方向，你可以尝试往这个方向想。」
    雷奕天没有容得下这份傲慢的器量，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说出来，不负责任地说出来：
    「你父亲想让你看到的，得到的答案，大概是……人性的黑暗面。」
    雷奕天不敢再正面望着克莉丝，缓缓拉着墙壁站起身来，膝头传来强烈的痛楚抗议着，但他还是摇摇欲坠地朝着课室前行：
    「要是别的利益比和你示好的要多，人会打着共同利益为先的正确旗帜背叛你。」
    然后，他关上了课室的门。
    他不知道留在门外的克莉丝到底听到了多少，又或者听懂了多少。
    他只知道这是他能给一直被困惑所折磨的艾莉丝，一个最好的报答。
    回到课室之后，他自然再次成为蓝与哈里的目光焦点，而经过了刚刚一事之后，雷奕天也总算冷静下来能够接受目前的状况。
    他自然不会与身体作对，随便找了个近门的位置坐下去后，正面面向了哈里：
    「你们看得很快乐是吧？」
    雷奕天这句话并没有任何怪责的意味或者生气的情绪，只是简单地道出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二人。
    「如果是以模拟实验成功的结果来说，的确让我很愉快。」
    哈里更是直认不讳：
    「那么克莉丝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然后是……」
    「然后是贝姬的事情吧？既然人留下来，你一定有和她有关的事情想说，但在那之前……」
    雷奕天打断了哈里的话，转移望向笑呵呵看着一切的蓝：
    「如果你只是负责监视和匯报状况，那你昨天为什么在和我聊过之后，便知道这一切快要完了？」
    对于雷奕天的质问，蓝大可以继续以她的笑声敷衍过去，但她却似乎另有意图地回答：
    「看来你终于冷静过来思考目前正在发生的事啦，那么……还记得第一天深夜我来你房间的时候所说过的话吧？」
    雷奕天点了点头，这句类似的话昨天才听过而已。
    「你的喉咙和耳朵有改造过的痕跡……那应该是短距离的窃听器，然后再加上确认是以『动物』为荣的组织……奕天你应该不知道的吧？其实所谓的『那边』并没有多少组织，而以『动物』为荣的基本只有军队而已，所以我认为在房间里的全部对话都已经被窃听，所以我才会说出『你真的说了出来』之类的话，这样就懂了吧？」
    雷奕天听完蓝的解释之后再次望向哈里，而后者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予以肯定，雷奕天反倒是安心下来。
    因为贝姬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做法，应该还没有令她的身份穿帮，毕竟她选择谈话的地方，是支开了保护他的「狼」并且难以窃听的地下室，以及在半空中无处可以接近的架空轻铁，而这两点都妨碍了哈里监视他的方法。

 第五十五章：疯狂

    「好了好了，我们就别浪费时间，刚刚已经说过……」
    「等等。」
    雷奕天再次打断了哈里的话，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至少不想让哈里一直处于主导的位置，儘管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还是要尽力以他的方式来保护贝姬，他无法接受她因为自己而遭殃。
    「既然当下只剩下你的内应，一个为了进行试验的爆弹，那么贝姬应该就是你想要寻找的人了吧？」
    哈里似乎不介意拱手让出主导权，即使他嘴上说着不想浪费时间，但他明显更想看看雷奕天到底想要作些什么。
    「在那之前，至少先说明一下『真正』的真相吧？刚刚你不也『无意』间对克莉丝说是『不是真相的真相』？」
    「哎……我真的不太想玩这个搬文字的游戏呢，刚刚对克莉丝同学说的意思，的确只是对她而言的真相，或许就是因为她为了别的目的来参加计划，才险些误打误撞成为合格的人吧。」
    哈里看着雷奕天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的模样，只得无奈地继续说：
    「真相总是很无谓的，你真的决定要听？」
    雷奕天肯定地点了点头。
    而哈里则是在转瞬间从无奈的表情，化为了安心的微笑，而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蓝，又在这个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奕天，你还真是到了最后一刻还是不得不让人意外的吶，无论怎么看你已经完全着了那大叔的道了耶。」
    虽然雷奕天在意蓝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并没有理会，现在他有必须得要做的事情。
    哈里也是无视了蓝的话，朝着认真向自己寻求「真相」的雷奕天解释：
    「还记得当天我们在总阁府时谈过的话吧？」
    他并没有等雷奕天反应，大概是觉得他不可能忘记：
    「那时我没有说半点假话，让你来这里的原因也是真的，而的确因为你的出现才让我看到这群未来的社会栋樑会如何看待他们眼中的『垃圾』。」
    雷奕天这次没有打断哈里的话，等着他说下去。
    「以利和理性为优先的社会的确发展迅速，甚至可以为了创造更大的利益或者共同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利益，我不敢说这是无可取代的优点，但这的确是行之以来最有效解决种种问题的方法，但是有一个问题绝对解决不了。」
    哈里顿了一顿，似乎这番话对他来说也是沉重：
    「一直推动共创利益的我们，发现了越来越多在『个人认为』之下判定为没有利益的事件，或者说状况，而这绝对撼动了我们高速成长及进化的社会，不只是拖慢我们的步伐，甚至会渐渐拖垮我们整个社会，所以我们得寻找改变的方法！」
    无论哈里说得再激昂，又或者多沉重，甚或是感动也好，对现在的雷奕天来说，还是一番「空洞的演说」，但是他必须让哈里继续下去，以达成他的目的。
    不属于这里的他，无论如何也得要找到方法回去属于自己的地方，而这一点他相信到了现在为止贝姬还是会想办法替他完成。
    那么，他要想的，便只有如何回报贝姬。
    他用任何办法让眼前的哈里多说一些，好等在场一直沉默不语的贝姬能够多了解一些她的敌人。
    这便是雷奕天想到的唯一方法。
    只是命运就像是要嘲弄雷奕天，每当他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总是会踢到铁板。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说得起劲的哈里，他突然站起身来走近了雷奕天，然后朝着他躬身：
    「而你，身为拥有『垃圾』这项不可多得才能的你，绝对是我们总阁府现在最需要的人才，能不能请你考虑加入我们总阁府，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一刻，雷奕天的脑袋再次当机，眼前发生的事情太过超乎想像。
    而哈里似乎真的一心想要得到雷奕天，继续不惜降低自己的身段，恳求雷奕天加入：
    「改变不会一次就成功，将来我们必定会遇上不少错误，但如果有你的加入，我相信能够让我们遇到的错误减到最少，请你考虑『人类』的利益，发挥自己的天赋……」
    「等等，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知道！我也知道这很厚顏无耻，但是这两星期……我们完全无法理解你的行动到底是基于什么准则，而我们一致认同你将会带给我们崭新的方向，务必请你加入我们。」
    这已经是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完全超出了雷奕天可以想像的范围，事态的转变实在过于急剧。
    但是哈里并没有理会，继续自顾自地说：
    「如果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儘管说，只要合法的话我们会尽量满足，例如要求贝姬一同加入的话，我们也会正式向莱斯曼家族提出邀请，毕竟在这次实验里，贝姬是唯一的合格者，她本身就绝对拥有加入我们的资格，你不用感到为难。」
    说话的内容开始往意味不明的方向发展，但哈里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虽然由实验开始就一直冷处理所有同学的关係，但当你作为转校生入学时，她是为了让你好融入班级才会充当恶人而向你提出竞赛的吧？而且还以追加的附加条件来掩饰提供能够让你体验这个社会的机会，这种不问回报、为人设想的作法完全符合我们这次新计划的要求……」
    疯了。
    雷奕天的心里只剩下这个感想，他没想到哈里会突然发疯变成眼前这个模样。
    雷奕天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才能阻止眼前的哈里，他认为自己就算再严正拒绝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只能斜望后方的蓝，不过她根本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像想要插手。
    就算是这个情况，雷奕天也迟疑了一下应不应该望向贝姬那边，而最后他还是把持住没有望过去，他可不想害贝姬长久以来的功夫付之一炬。
    正当雷奕天一边忍受着哈里的言语炮轰，一边思忖着该如何应对时，突然班房里响起了一道清晰的拍桌声。

 第五十六章：千年（全书完）

    雷奕天还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越说越激动的哈里则察觉到事情有异，但无论如何在这两个人反应过来之前，率先对这拍桌声起了反应的，是刚刚还一副看戏模样不打算理会雷奕天的蓝。
    「了解！」
    带着欢笑语气地响应了拍桌声，紧随而接的是几道像是小型爆炸的声响，随着嗞嗞嗞像是压缩气体喷出的声音──事实也的确如此，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令人无法视物的灰烟。
    「蓝，你背叛我！」
    哈里已经理解目前的状况，但在烟雾之中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还未反应过来的雷奕天，则被烟燻得睁不开眼睛并且咳嗽起来，不知如何是好的同时，感觉到有人轻碰了自己一下，勉强瞇着眼睛顺着那个方向望去，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朝自己伸出了手。
    「还相信我吗？」
    不用多说，雷奕天知道这个人只可能是贝姬，他不作多想便握住了她的手。
    淡紫色的光茫四散，雷奕天只觉自己顿时变得身轻如燕，被贝姬轻轻一拉便整个人都要飘起似的，轻快地离开了班房。
    烟雾甚至强烈得连走廊都覆盖了，前后两间班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而发出了巨响，不过雷奕天依然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任凭贝姬拉着他走。
    接着雷奕天只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整个人又再一次被拉离地面。
    难不成……
    而雷奕天这个难不成，下一秒就获得答案，他被贝姬拉着从走廊的窗户跳了出去。
    藉着魔晶神奇力量而能够缓缓往地面飘落的雷奕天，看着一手压着裙襬，一手拉着自己的贝姬，她早有准备地戴上全罩式的防毒面具。
    意料之外地……可爱。
    就算在这个时候，雷奕天心中也不禁浮起了这样的感想，不过也没有几秒，因为就连校舍外的地面都佈满了那种刺眼呛鼻的烟雾。
    「要跑起来，没问题吗？」
    通过面罩传来的声音虽然显得更小，不过雷奕天还是听得清楚。
    或许是因为危急关头，雷奕天立即想到贝姬的魔晶力量并非无限，不能作不必要的浪费。
    只是碍于刚刚被人「不小心」地摔了一下，雷奕天现在可是连走路也有困难，更莫说要跑了。
    「哈……没想到当初为了保护我的东西，反倒是这时候有用。」
    面对雷奕天的回答与自己的慰问完全无关，贝姬也是呆了一呆，看着雷奕天好像把什么扔进了嘴巴，反倒是雷奕天放开了她的手：
    「走吧，去哪里？」
    只是贝姬还来不及开口，突然刺耳的警报声从校园内各栋建筑响了起来，震彻整个校园。
    「警告！警告！狩猎场状况不明，大量猎物从中逃出，所有人注意留在室内！」
    这声音……是里奥？
    「奕天，走这边，去狩猎场。」
    只是已经没机会让雷奕天仔细听清楚，他不知道这烟雾的范围到底有多广阔，要是跟丢了贝姬的话可就麻烦了，当下只得慌忙跟上。
    贝姬起初也只是以缓步跑的速度领在出面，一来她知道雷奕天不过是普通人，二来现在四周佈满刺激性的气体，没有防毒面具的雷奕天不适宜奔跑，但当她察觉背后的雷奕天似乎很轻松就跟上了自己时，不禁有点意外：
    「你刚刚吃的是什么？」
    「强化药，哈里那边的人特别帮我调製的，当有个万一的时候用来自救，一共给了三种。而刚刚一口气吃了两种，一种能够屏蔽痛觉，另一种强化身体能力。哈，真没想到反而在这个要逃离他们的时候有用。」
    「这样吗……」
    贝姬的声音即使是隔着防毒面具也听出了疑惑的感觉，但当下并不是适合说话的时候，所以雷奕天也没有多问，只是继续紧随渐渐加速的贝姬。
    所幸的是烟雾主要覆盖的范围都在建筑附近，而此刻他们二人也不走林步道，而是直接穿梭丛林务求以最短的路线前往狩猎场。
    而一路上，雷奕天听到的尽是不知名野兽的叫声，他回想起狩猎场的大小，真不知道当中到底困住了多少猛兽。
    这么说来，里奥其实是贝姬这边的人吧？但里奥好像不知道我和贝姬的关係，毕竟那时他跑过来兇我……抑或那也是演的？
    不好说话的关係雷奕天也只能在心里乱想，不过比起里奥是不是暗中的协力者，他其实更在意此刻为何要去狩猎场。
    不过在雷奕天想得明白之前，他们二人已经抵达狩猎场，狩猎场高度设防的防护壁亦随着二人进入后降下，似乎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再有人从外面进入。
    「真是的，到底为了什么而要干这种事情。」
    一边抱怨一边从管理室走出来迎接二人的便是从早上开始失踪的里奥。
    「感谢你的协助。」
    这时贝姬已经脱下了防毒面具，随便丢在一旁：
    「拜託你继续确保这里不会被人入侵。」
    「是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眼见贝姬又走了起来，雷奕天自然只得继续跟在后面，而这个时候他终于忍耐不住心里的眾多疑问：
    「能不能问为什么里奥会帮助我们吗？那次泼水节……」
    「不，泼水节那次是里奥的父亲协助的，而之所以现在里奥也帮忙，是因为他从上次的事察觉到我和他父亲的合作关係，约定的事情便是这次他帮忙完之后，我要回答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
    贝姬也算是清楚雷奕天那种什么都要问到底的性格，所以索性完整地交代清楚。
    「原来如此……那么顺便吧？现在你打算做什么？刚刚那样做，不就等于和哈里，也就是总阁府宣战了吗？」
    听到雷奕天如此粗神经的提问，领在前面的贝姬停了停步，然后又开始走：
    「这你不用担心，你倒不如担心自己吧。」
    「什么叫我不用担心，你不是一直很努力隐藏自己的身份，而且说不想用暴力的方式……」
    「我现在送你回去你的时空，所以不要再问，好吗？」
    不对劲。
    雷奕天就算神经再怎么大条，如何不懂得阅读气氛，也感觉得到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贝姬不对劲。
    有点像之前地下庇护室的气氛，也是因为这个关係令雷奕天不敢再多问，但是他认为自己不问下去不行──如果他真的回到本来的时空，那么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不行，就算你再哭一次我也得问下去。」
    「为什么？知道这些对你根本无意义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吗？」
    贝姬的声音有些发颤，或许真的又要被雷奕天惹哭了。
    「或许真的没有意义，甚至知道如果是为了把我送回去而害得你的计划全盘泡汤的话，我也没有任何办法补救，即使这样，你其实也没必要一个独自承担一切啊！」
    这便是雷奕天第二个心痒之处，计划里第二件也是最后一件想要做的事情，他想要知道当天在地下庇护室时，为何贝姬会哭。
    只是贝姬没有回话，不停加快脚步不知道要朝着哪里去，而雷奕天亦只能从后跟上，任凭他说些什么，贝姬还是一言不答。
    二人就这样一个不停说，一个装作听不见地在这个狩猎场里快速移动，走入其中一个模拟成山林的猎场，然后到了一个仅能容身三、四人的小洞穴里，最后由贝姬翻开了泥土打开了一条暗道。
    很明显，她早就准备好要如何把雷奕天送回他本来的时空。
    而雷奕天也知道，一个星期后将会有一课狩猎课，身为学生似乎每一个月都会有一次这样的训练。
    雷奕天不禁轻吁了一口气，心想要不是自己昨天多事跑去找了蓝，说不定就不会迫得哈里今天就杀到学校来宣告计划完结，那么他很可能就会按照贝姬费尽心思的安排，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回到本来属于自己的地方。
    眼见贝姬一下子就走得不见了人影，雷奕天也不敢再多想，连忙跟着走入暗道，幸好贝姬即使不回应他，还是等着他进来后才继续前行。
    向下延伸的暗道并没有多深，倚赖贝姬手上紫水晶所发出的光芒并没有什么危险，很快就走到暗道的尽头来到一处小广场。
    「去中间。」
    一直沉默的贝姬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指向了广场的中央。
    其实也不用贝姬特别指向，广场四周摆放了巨型紫水晶，就如她手上的魔晶一样，放成一个六角型，他要站在中间也算是理所当然。
    「贝姬，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说吗？」
    雷奕天抱着最后的希望问。
    贝姬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雷奕天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这是她的决定，那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便朝着紫水晶阵的中心走去。
    可是当雷奕天踏出第一步时，他只觉得全世界像是倒转了一般──
    事实的确是倒转了，但倒转的不是世界，而是他自己。
    他以诡异的姿势直接撞到地上。
    「装死也太厚顏无耻了吧。」
    听到撞击地面的声音，贝姬总算回头一看，便看见雷奕天整个人僵直地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过了好几秒也听不到雷奕天的回应，她渐渐觉得事态不正常，匆忙拿起手上的紫水晶察看雷奕天的情况，而这一看更是禁不住惊呼：
    「你身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是什么……」
    贝姬在惊讶的同时也没有混乱，很快就找出线索而问：
    「你说刚刚吃的什么强化药是特别调製的？那是什么意思？」
    雷奕天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有点像被波奇下了迷药之后的状况，而听到贝姬焦急的询问时，他也已经不再思考原因，而是直接地回答：
    「我没有经过修改，所以得减弱本来强化药的效力，特意根据我的身体来调製适合的强化药……」
    「笨……笨蛋！」
    或者贝姬察觉到雷奕天的状况越发不妥，甚至超出她的想像，在他还没说完之前便已经听出了问题所在：
    「我和博士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只是灵魂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依附在一个适合你的身体身上而已，既然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没经过修改！他们是骗你的，这是毒药啊！」
    贝姬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即使她拥有魔晶－－凭想像就能使用出来的力量，但现在雷奕天的状况可不是医治什么外伤，又或者受到本来就知道无毒的迷药影响，而是货真价实的未知病毒。
    「我……我果然是笨蛋，竟然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注意到……」
    「怎么办……用这里积存下来的魔晶说不定还可以维持你的生命，但那就绝对不够能量送你回去……」
    「那我就在这里多留一阵子吧……」
    雷奕天说出的是理所当然的答案，他也不是现在必须离开，而贝姬不可能没想到这点，却似乎陷入两难的局面而迟疑不决。
    「不可能。」
    到了这个时候，贝姬知道不说明不行，因为她自己没办法作出抉择：
    「总阁府……哈里府长他这么想要你，是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你现在不回去，大概以后也没办法回去。」
    「所以你才……不惜和哈里反脸？」
    「没办法……」
    「刚刚骂我是笨蛋，你才是笨蛋吧……我们最多不过是千年之前的同学，说句早安，来到千年之后是我不要脸地黏着你，而你也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如果结果是要这样就这样吧……」
    雷奕天知道自己的意识还能够保持清醒，全赖从贝姬那里传来的某种力量，恐怕那种力量一消失，自己就会昏死过去，就算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也恐怕说不了话。
    「不对，是我害你遇上这些事情，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情况，是我的错，无论如何我都会救活你，然后送你回去……」
    就在贝姬眼框再也盛不住泪水时，她手上的紫水晶也產生了一道又一道的龟裂，最后粉碎化成了晶尘消失得半点不剩，她便赶紧拿出第二枚，源源不绝地向雷奕天输送能量。
    「呵，身为一个毫无梦想的处男，就这样被美少女担心着离开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吧。」
    「你突然在说些什么啊……」
    贝姬以为雷奕天开始神志错乱，当下就更是用力催动魔晶的力量：
    「保持清醒！雷奕天！要对得起自己的名字，逆天啊！你要是失去意识的话我就再没有办法送你回去的啊！」
    「唉……我好像又惹哭了女生……」
    「我才不是被你惹哭的！你小在那边高估自己了！你这种人凭什么会有别人为你而哭啊！」
    贝姬顾不得仪态，声嘶力竭地大叫，哪怕只有一句话也好，希望能够传进雷奕天的耳里唤醒他，可是他并没有回答她的任何话，一直像在说梦话一般。
    「已经听不到我说什么了吗……」
    贝姬看着躺在地上嘴巴虽然动着但完全没有声音发出来的雷奕天，默默地利用魔晶的力量让他漂浮到半空中，跟随自己移动。
    只见贝姬走到其中一座大约三个人高的紫水晶小山前，伸手触碰的同时水晶山维持着本来的外型液化，而漂浮在半空的雷奕天便在贝姬的控制下飘入到水晶之内。
    雷奕天在全身被水晶包裹的瞬间，本来已经分不清张开还是闔上的眼睛，一口气睁到了最大。
    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做什么，贝姬！
    在水晶液体中的雷奕天也是用尽全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大叫，可是张到极限的嘴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只见液化了的水晶山缓缓朝着贝姬本来所指的中央移动。
    「你一直都很想知道所有事情吧？所以拜託你好好聆听这些话，一定要听完全部……保持清醒听完全部，否则我不会饶你。」
    贝姬此时站在了水晶山本来应该在的位置，同时间全身收藏起来的紫色水晶都在她身边飘浮着。
    「我啊……其实是一个很坏的人，回到过去的次数多得都记不清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要……不要说下去，我不是想要知道这种事情！
    飘浮在贝姬身边的紫水晶，随着她的话语渐渐液化然后融合在一起变成一枚更大的紫水晶。
    「那是因为我又自私又容易妒忌别人。每当看到别人能够不顾一切，什么都不用想就只是一直在跑，在玩耍，不用用功，每天过着快乐逍遥的生活，完全不用顾虑自己的家人，也不用考虑自己的未来，能够活得那么自由自在……」
    话语间，十数枚的紫水晶已经减少了一半。
    「我真的很妒忌别人能有这样的生活，为什么我诞生下来就有这些能力，为什么我每天都要考虑自己的家人，为什么我每天都要为了将来的自己努力，为什么全个家族，甚至明明连半点血脉关係都没有，连认识也称不上的人都要由我来负责？」
    紫水晶，又再减少一半。
    「所以我真是一个坏人，自私到极点的人，根本不适合这个社会吧……无论回到过去多少次也没有分别，但我就是想当一下刘天恩，每天只是上学放学，其他同学也能够毫不顾忌和我聊，讨厌我的人会杯葛我，对我生气的人敢骂我甚至动手……」
    环绕贝姬的紫水晶，只剩下了左右两大块，而且它们的周边都渐渐开始扩散，想要连结起来。
    「哎……我真是坏心眼到极点，你想听的是真相，像是计划的目的是破坏这个由『诚信』所建立，所谓交相利的社会，而不是我这个坏女人的抱怨吧……」
    贝姬……
    雷奕天全身无力地看着眼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的闭眼少女，她寧静地被两边的紫水晶缓缓地包裹起来。
    「如果世界还容许我这个坏人贪心的话，请接受我这个愿望吧，请你继续老好人下去，哪怕碰着钉子醒来就在第二个世界，就算生命受到要胁也记掛着别人的困惑，即使是一个坏女人的泪水也全心全意地在意……因为你帮人的样子，真的很帅气。」
    这算什么啊……
    当包裹贝姬的紫水晶完整变成一座和其他周边相差无几的小山时，各处的水晶山各自闪烁起来，发出耀眼的光芒把中央的雷奕天笼罩其中……
    这里是……
    睁眼看见的是刺眼的白色灯管，撑大了鼻子吸入的空气飘散着让人不舒服的药水味。
    对于如此老掉牙的组合，加上在手臂上插着的针管，少年肯定自己是在医院中。
    我……真的回来了吗？
    他从自己不是躺在那种箱型或者桶型的治疗囊来判断。
    「贝……姬……」
    只喊出了两个字就让乾涸的喉咙生起刺痛，但少年还是对着空气继续说：
    「你不用羡慕我……因为之后的我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无拘无束，漫无目的地活着。至于帮人嘛，的确是很让人开心的事情呢，即使帮倒忙也好。」
    少年闔上了眼睛，他还是觉得很累。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千年之后会是怎样的样子，但未来几十年的话，他还是能够想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