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情缘》 【话壹】天子圣恩难推却 繁华喧嚣的京城,天子脚下的荣盛之地,官道之上,人来人往,由各处而至的贩夫走卒穿梭其中,有人沿街扯嗓子叫卖,有人路边就地摆摊,滔滔不绝的推销起自家商品,人声鼎沸,络绎不绝,此情此景真可谓是一片欣欣向荣。 就在熙来攘往间,一匹高头骏马也正威风凛凛踱步在这官道之上,官道上拥挤的行人,或闪避、或停步,目光却都不由得盯住这一人一马,可当真令路人无法移开眼光的不是这匹马,而是端坐在马上的人。 这人看似约二十出头,高大威武,俊朗有如日月,神态沐如松风,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大袍,大袍上以金线绣有祥云几朵,腰间系着玉带,由他的神韵以及衣着不难看出此人的身分必定相当尊贵。 而在他的身旁则有几位轿夫抬着一顶官轿比肩而行,官轿旁各有几位衙役随伺在侧,同行中最引人目光的是一小廝打扮的年轻男子,他身形瘦弱,皮肤白皙,一双看似姑娘家水灵眼睛却偏生在男子的脸上,此人行走在眾衙役间,体态是如此不同,真是让人有股陷入雌雄难辨的五里雾中。 看着这样的排场,路人纷纷猜测这坐在轿子里的肯定是位官爷!如此大的阵仗,还有一位这么威武的大人护送,想必他一定是位朝廷重臣。 其实这些老百姓的猜测十之也离不了八九,这骑在马上与坐在轿里的人,来头可当真不小,他们是当今殿试中的文武状元,由天子钦点册封为朝廷正四品官员。骑在马上这位是官拜督察院僉都御史晏祈安,是新科武状元。而轿中坐的那位则是新科文状元官拜布政使司即将走马上任的顺天府尹柳辰阳。这文武状元承圣恩、受钦命正要连袂到顺天府去接替即将告老还乡的程府尹。 晏祈安坐在马上,环顾四周,心情既是兴奋也有些忐忑,想到自己即将有机会在庙堂上一展抱负,多年所学终得用于报效朝廷及造福百姓,心里瞬间充臆着一股豪情壮志!但他也深感压力于自己是否有能力担当此一重要职务,能否监督为官者,铲尽不平事?想着想着,他的眼光不意偏到那顶稳稳行走的官轿之中。 柳辰阳。。。新任顺天府尹,晏祈安真觉得这柳辰阳是个奇人,说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纤纤身型,白皙瘦弱,一双看似会说话的眼睛,让自己不得不相信这世上还真有男人长得如此女人样貌!就连他的小廝也是一付娇弱模样,两个人真可谓是如出一辙,而让人更不敢置信的是,这样弱不禁风的书生,竟将要去接管天子脚下的第一大府!看来他的仕途比起自己的或许还要艰难得多,面对的挑战也更多吧! 经过大半天的行走,大队人马终于抵达了顺天府,晏祈安首先跨下了马,对着轿中的人说了声“柳大人,我们已抵达顺天府,您可以下轿了!” 此刻只见一隻素手掀开了帘子,随即一位身形纤瘦的玉面书生迈步跨出了轿子外,他个头其实不矮,可相较于晏祈安的高大英挺,他自是相形见絀。这柳辰阳身着一件月牙白的大袖袍子,戴着一顶镶玉头冠,面色沉稳,眼若灿星,浑身一股浓浓书卷气。这般气质真是让人不禁讚叹!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文状元的头衔他真是当之无愧。 “晏大人,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我们这就进去拜见程府尹吧!”说罢,他礼貌拱手让晏祈安先行,自己则随行在后,两人的身后则是跟了眾衙役及他的小廝,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走马上任了。 此刻,程府尹早已在大堂等候二人的到来,已届耳顺之年的他,仔细端详眼前这两位年轻有为的后辈,欣赏之情溢于言表,看着晏祈安的俊朗伟岸,柳辰阳的沉稳内敛,让他不觉开心大笑出来“哈哈!朝廷能得二位贤卿,真是我朝之幸,百姓之福!望二位能本着爱国惜民的心,竭心尽力的在这有着天子第一府之称的顺天府,为黎民百姓喉舌,为天下苍生造福。” “程大人,您请放心,这本是我份内职责,小可定当鞠躬尽瘁,治理好这顺天府,让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生活无虞。”柳辰阳对着程府尹深深一揖,戒慎惶恐地说。 “谢程大人期勉。圣上睿智英明,知我等乃后辈新手,唯恐我等空有抱负,欠缺经验,故让我二人先共同治理顺天府,希望合我二人之力来稳固程大人先前所打下的根基。我二人必当尽心尽力,为顺天府的百姓们谋福祉,理不平。”晏祈安也是一揖。 “好!太好了!有你二人这话,我就放心了。希望二位能在任内一展长才,造福社稷。”话毕,三人坦然相视,惺惺相惜,不禁哈哈大笑。 是夜,程府尹在城东酒楼作东,与祈安、辰阳二人相聊这些年在自己任内的政绩,也鉅细靡遗的交接了目前正进行中的工程事宜。。。三人相谈甚欢,直到月上西楼,这才准备各自回府。 由于已经正式走马上任,顺天府自然也就成了二人的府邸。结束了晚宴,两人结伴同行在这月光之下打算散步回府,皎洁的月光,照耀在路面上,既使不用灯笼引路,脚下这条道路也能够瞧得明明白白。 “程府尹这些年当真将顺天府治理得相当不错!除了疏洪治水,办书院兴学,更将老百姓的生活管理得井井有条,真可谓是清廉爱民的父母官。晏兄,不知您是否跟小弟有同感?”柳辰阳除了缓步跟随着祈安的步子,同时也低着头看着他在地上长长的影子。 “是的!能有如此贤能官员,实在是朝廷与黎民之福。若这天下所有的官员都能清廉如他,勤政如他,那我们这些御史则可掛冠求去,从此无用武之地了。”晏祈安深深感慨的说。 “晏兄,您这话不然,在朝为官,最怕诱惑,最怕同汚,这朝廷是个大染缸,许多初初怀抱着雄心壮志的官员,仕途到了最后却受不了诱惑,金钱的诱惑,权势的诱惑,于是纷纷成了贪官,成了污吏。所以您这督察院御史的存在,对他们是种警惕,是种压力,实不能废,您更不可有一日的怠惰。” 听了柳辰阳这席话,晏祈安回头深深的看着他说“贤弟这话真有如醍醐灌顶!愚兄必定会时刻牢记自己身为御史的职责。” 瞧着他纤弱身影,晏祈安有些心虚的接着说“贤弟,说实话,为兄初见你时,曾经很替你感到忧虑,害怕以你这弱不禁风的身板实不足以胜任这顺天府尹一职。但经过这日与你相谈,你的渊博学识以及言语间流露出的胸襟气度让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圣上果然先知灼见,独具慧眼,这顺天府尹一职,你柳辰阳实在当之无愧。” 听了他这席话,柳辰阳心中微微一热,恭敬的朝着他一揖“晏兄,您谬讚了!论文采,小弟深觉晏兄才真是天外之人,比之在下,那自是强过百倍,更遑论福兄那一身好武艺,就算给小弟一百年修练也难望其项背,晏兄如此人中龙凤,小弟真是自叹弗如啊!其实对于晏兄的怀疑,小弟心中也琢磨过千百遍,小弟自知身单体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实感无法胜任如此重担,但无奈圣上错爱,坚持授予小弟这官职,故只能怀着戒慎恐惧之心来尽力完成。幸好现今得有晏兄相助,实为我柳辰阳之幸。” 他的这一席话让晏祈安不禁弯起嘴角,心悦诚服的说“贤弟不必过谦!这付沉沉重担就由咱兄弟俩合力扛起便是。” 就这样,两人在皎洁的月光下交心的走着聊着,就连到了府邸都还显得意犹未尽。 翌日,两人便正式走马上任,成了顺天府的父母官。庄严威武的大堂上,只见晏祈安、柳辰阳二人着正式官服,头戴乌纱帽,盘领补服上各自绣着象徵自己官阶的图腾。 晏祈安的补服上绣着一隻花色斑斕的豹子,代表着他正四品武官的头衔。柳辰阳的补服上则绣着一隻展翅的大雁,象徵着他身为正四品文官。 堂下站立了若干人,均是顺天府的公职人员,师爷周通,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一脸精明能干,精神抖擞。 捕头高虎,在顺天府也待了数年了,声若洪鐘,是个直爽的汉子。其他尚有衙役八名,均听从高虎的指挥,负责巡视顺天府及维护府衙的安全。 眾人对于这两位新到任的大人,莫不感到有些陌生惧怕,生怕两位大人官威十足,若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恼了他们,那可就不妙,于是乎,这会儿一群人均鸦雀无声的站立在堂下等候吩咐。 见大伙儿如此战战兢兢,晏祈安首先发话“你我都是同僚,请各位不必拘礼,我二人奉圣上之命到任顺天府,有许多事情尚须仰赖各位的帮助,如此方能早日掌握并推动这府中大小事务。希望各位能以一贯的态度,尽最大的努力与我二人一同为顺天府的百姓谋福祉。” “是的!这府中之事,千头万绪,周师爷,下堂之后,请与我们到书房一聚,你将衙门的日志及所有现今正进行中的事务相关卷宗通通带过来,我跟晏大人要先行过目。至于高捕头,最近府中有没有一些未破的案子正在追踪?若有,也带着相关卷宗随周师爷一併前来,我们开会商议。”柳辰阳态度严谨且有条不紊的一件件交待着。 就这样,两人上任的第一天,便在马不停蹄的开会商讨中度过了。 【话贰】滔天秘密担忧深 结束了这天冗长的会议,都已经打过了三更!柳辰阳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中,他的小廝喜子已经等在房内多时了。喜子见他进来,赶紧将门閂上,回头对着他低声的说“小姐,你怎么忙到这么晚才回房。。。我左等右等,等得都快要担心死了!帮你准备的洗澡水也都已经凉了。” “喜儿,你又犯毛病了!千万别喊我小姐,要是被人知道我是女儿身,那我这条命可就不保了!咱们可得死守这个秘密。”环顾四周,柳辰阳紧张不已的叮嚀着。 其实这位新科状元并不叫柳辰阳,他本名柳辰嵐,是个地道的女儿身。柳辰阳乃是他的胞兄,原本是身为柳家独子的他要赴京赶考,不料却在临行出发前,柳辰阳青梅竹马的恋人因故另嫁他人,承受不了这般打击,万念俱灰的他于是选择离家不返,留下伤心错愕的母亲以及辰嵐这个妹妹。 柳家乃书香门第,他们兄妹的母亲更是恪守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酸儒教条,对于教育儿女非常的严格用心。 辰嵐从小就聪明不凡,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诗词歌赋更是难不倒她,比之于胞兄,她的学问可谓是更胜一筹。不同于一般女子,柳辰嵐所涉猎的书籍相当广泛,像是资治通鉴、孙子兵法、史记这类偏于阳刚的书籍也全都是她的最爱。 不仅如此,喜爱诗词的她,每每念及唐诗里那慷慨激昂,保家卫国的诗句,她的心也就跟着飞到那烽火连天的边关之地,想像着那些策马扬鞭,一骑绝尘的战士们在边关保家卫国的风骨与气节。于是乎,书海中的雄浑壮志造就了这一介女子的胸襟气度宽广如大海,志向抱负高远如苍空。 柳辰阳的离家,让柳母真可谓是伤心不已,既恨他为了一个女子连母亲都不顾,也怨他因此将这一辈子努力追求的功名利禄都拋诸脑后。就这样,她整日鬱结于心,茶饭不思,终于身体受不了这折腾,一病不起。 这一切看在柳辰嵐的眼里,除了替哥哥不值外,她更是为母亲感到不舍难过,孝顺的她于是就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自己乔装打扮冒哥哥之名,先到京城卡位顶替,如此也能够让家中僕役有更多时间努力去寻找哥哥的下落,以期在殿试举行之前找回兄长好换下自己。 无奈直到殿试科考完毕,仍不见哥哥踪影,更令她意外的是,自己居然考中了状元!这错愕的消息让她成了骑虎难下之人,一连串无奈的无奈,意外的意外,造就了今日这女扮男装的顺天府尹柳辰嵐。 “喜儿,你说我们这能瞒的了多久?想我们终日处在男人堆里,我每天都担心害怕,就怕有人瞧出什么端倪。又或者咱们不小心露了口风露了馅。。。你知道吗?面对这样的情势,我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但是圣上封官赐爵可不是闹着玩,就算我逃了,肯定也会被人抓回来,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唉,我真的很懊恼,懊悔自己当初的衝动与幼稚。”柳辰嵐坐在椅子上,垂首丧气地说。 “小姐,你就别懊恼了!这事儿都已经成这样了,如今咱也只好继续把戏唱下去。我看小姐你装得挺好的,你瞧那晏公子,眼神如此锐利的人都瞧不出你是个女子,更别说府衙里的这帮粗鲁男子了。我们只要跟他们保持距离,相信一切就不会穿帮。” 儘管喜儿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但是保护小姐,替小姐解忧是她的职责,现今能做的也只有小心、再小心这一件事了。 “小姐,洗澡水都凉了!要不我再去替你烧个几桶过来?”说到这儿,喜儿还是不忘那桶洗澡水。 “不必了!我真觉得乏了困了,我就着凉水洗洗就成,明儿个还得早起呢!”话说完,辰嵐解开衣裳,万般疲惫的往浴桶方向走去了。 两人刚上任的日子,用忙碌二字来形容都显得不足。在这初初上任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两位大人合力侦破了几件窃案,也替城南的佃农们向地主田大户要回了积欠多时的米粮;巡视了保定县的河道沟渠整修工程,也到了宛平县去察看农作物歉收的状况。 这日,两人又连袂到位于城西的书院去视察以瞭解兴建新学堂的进度。 祈安看着面带倦容的辰阳,不觉有些担心的说“贤弟,这些日子不断东奔西跑的巡视,真是辛苦你了!我看你近来气色不佳,可真得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多谢晏兄的关心,我没事!可能是昨夜批阅公文延误睡眠,今日才会觉得有些困乏。。。不打紧的,我们这不是就快到了嘛!”柳辰嵐强打起精神,微笑着说。 可她的话都还没说完,脚下却不小心一个虚软,整个人作势就要往前摔去。 眼见他就要摔着脚朝天,晏祈安眼明手快,一把搀住柳辰嵐的腰,硬生生将他给拎了回来,没想到却因一个用劲儿太猛,让辰嵐整个人撞进他的胸膛里。这一碰触,让他心中大奇,心想这贤弟的身子怎地如此柔软? 不小心被他给抱进怀里,柳辰嵐大吃一惊,连忙推开他,不好意思的说“唉呀!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晏兄,真多亏你,要不我这丑就出大了!” 这时的祈安仍处在自己的疑惑之中,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他先是呆望着她,再望向自己的手,满心不解的困惑让他不觉认真思索,眼前的柳辰阳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如此像个女子?不只是身型脸蛋像,就连这留在手心上触感都如此令人疑惑!? 看着他出神的模样,柳辰嵐心中觉得不妙,于是她急忙转移话题“晏兄,对于办书院兴学一事,不知你有何见的?” 终于惊觉自己的失态,晏祈安连忙收敛心神,正色道“自古以来,这兴学办学一事,是为教化百姓之基础,强国富民之根本。国之兴盛,首在教育。唯有学问能净化人心,导正人性,诱人向善。孟子有云: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就是这个道理。” 听着他说出这番道理,柳辰嵐心中真是大为折服,忘了先前尷尬,她诚心对着他深深一揖“晏兄好见解,小弟甚为佩服!唯有学问能教化人心,使人成智者,成勇者,成大事,成大业。小弟庆幸我们正做着这样一件伟大的事。朝廷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对国家对百姓作出贡献,真是我二人之幸也。我只要想到这一点,所有的疲惫与辛劳全都不翼而飞了。”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晏祈安对于眼前这位柔弱却坚强的同伴,心中真是有股惺惺相惜之感,于是两人相视一笑,迈着步子继续往城西走去。 【话参】月下倩影憾心田 好不容易结束了连日的大雨。这日,窗外的天空一片清朗,几片悠间的白云徜徉在这片蓝天之上,看起来是那样无拘无束,悠然自得。瞧它们毫不掩饰幻化形状随风游走,彷彿就像是位身处世外的云游高僧,随着自己的心,在无边无垠的天地里任性而为。 这片蓝天,几朵白云,看在柳辰嵐的眼里就好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自由生活,让只能留在原地的她钦羡不已。嚮往自由的她,就这样待在自己的房里倚着窗子,呆呆的望着天空,连喜儿进了门都没察觉。 “小姐,你又在发呆了。这天空有什么好看的呢?居然能够让你这般动也不动的站了两刻鐘。”放下手中的茶杯,喜儿不解的问着。 没有搭理她的问题,辰嵐转过身来说道“喜儿,明儿个我要带着高捕头再到保定去一趟,那儿的河道工程已经快要完工啟用,我得再去视察一番。你替我准备好包袱,我大概要过个两三天才回得来。” “您自个儿去吗?晏大人不跟着一起?您就只带着高捕头,会不会有危险?要不我也跟着一起去。” “喜儿莫担心!我与高捕头微服打扮,何危险之有?晏大人他也有其他的公事要处理,我总不能一遇到事情就找他。再说,他迟早要回督察院去任职,以后没有了他,我还是得独力处理顺天府的事情呀。”说到此,辰嵐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连忙掩饰不小心洩漏的心事,她笑了笑说“你呢,就留在府里,偷偷帮我多准备一些缠胸布,这天渐渐热了,不想浑身臭汗的我一定会需要常常换穿。不过千万要小心,别被人瞧见了!知道不?” 喜儿机伶地笑了笑“知道了!明天我就上街去多买几匹透气的棉布回来,接着立刻替你赶工。” 第二天,依旧是晴空朗朗的早晨,柳辰嵐带着高捕头,两人分骑两马,出发到保定县。对于骑马,辰嵐才学会不久,技术仍很生疏,但是顺天府距离保定是有点路程的,若用步行,想必走到日落西山也到不了。 不得已的情况下,柳辰嵐也只好打鸭子上架,战战兢兢骑着马儿上路,幸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高虎知道他这位正主儿是个标准的白面书生,就体力上比之晏大人虽说是天差地远,但是在处理政务的果决力上,那可是丝毫不逊色,对府衙里的这些自己人更是爱护有加。 冲着这点,府尹大人的为人就足以令高虎钦佩不已!所以对他的那些不算缺点的缺点也就格外的包容。于是这两人两马在官道上缓步徐行的悠哉样子,果真是应了柳辰嵐的那句「微服出巡」。 过了晌午,两人终于到达保定县,用过简单的乾粮后,便开始连同河道的施工人员一道会勘成果。 正当眾人忙于讨论啟用细节之时,府里忽然来了个衙役,说是在城西抓到了一个通缉中的要犯,所以特地前来请示府尹是否让高捕头回府指认他的身分? 柳辰嵐一听,当下就指示高虎立刻回府处理这事,务必要秉持公正,勿枉勿纵。而自己就留下这位名叫郑相的衙役随伺就可。 面对他的指示,高捕头有些不放心地说“大人,小的还是留下来保护您吧!让您独自留在此地,我实在放心不下。” 给了他一抹微笑,柳辰嵐爽朗的说“高捕头莫担心,这保定县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些河道的施工弟兄们于我也都熟识了,大家都是好兄弟,我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不是把郑相给留下了吗?我想,有他足矣。” 不得已的高捕头,纵使心中有万般不放心,也只得听命。于是不敢耽搁的他,耳提面命地交代了郑相几句话之后就立刻往顺天府方向赶去。 在这初夏晴朗的日头下,大半天的巡视工作就足以让柳辰嵐汗流浹背,那种满身黏腻的感觉当真好不舒服!好不容易挨到了夜晚,她真想换下这身满是汗味儿的衣裳,好好的洗个澡。无奈大伙儿都在河道旁扎营而睡,自己也只能留在帐篷内,和着一身黏腻,倒头无眠。 辗转到了大半夜,终于,心中想沐浴的念头战胜了可能有危险的顾忌。在这万般寂静的夜里,柳辰嵐躡手躡脚的抱着换洗衣物,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往河边的方向走去,她特意绕过眾人的帐篷往上游走,想藉着河中大石的阻隔,快速地冲个凉洗个澡。 在走到了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她便迅速解下身上衣物,仅穿着一件单衣偷偷摸摸的下水去了。 晚风轻拂,溪水沁凉,让泡在水中的柳辰嵐心情大好,放松心情的她接着更是哼起了小曲,双手也跟着在水面上打起拍子来了。此时此刻,她身上单薄的衣裳因为湿透而变得服贴透明,如此一来,让她美好的玲瓏曲线尽展无疑,而原本綰起的一头乌黑长发也如流瀑般倾泻而出,如缎青丝贴着美好的胴体,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可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这样一幅美人出浴的画面,却让躲在暗处的晏祈安看得真是目瞪口呆!! 原来见到高捕头独自回到顺天府,早先一步回府的晏祈安实在放心不下单独留在保定的柳辰阳,内心几经挣扎,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过来护着他的安全。 也因为出发时间晚,到了保定已是夜幕低垂,营区早就一片安静。不想吵醒已经就寝的贤弟及眾河工,于是他便独自躺在河畔大石上,看着皎洁的月亮逕自出神。没想到却在这夜半深更时刻看见从帐篷里鑽出来躡手躡脚的柳辰阳,看他一路往上游走去,晏祈安心中好奇,便决定悄悄的尾随着他。 自从上次和他有过肢体接触之后,对于这柳辰阳,祈安便有着满心的疑问,此刻万万没想到她竟是个女子!!这样料想不到的结果让他无比惊讶,一时间也忘了避嫌,于是他就这样呆立的看着她,心跳如擂鼓,待回过神来,赶忙转头,不敢再看,便匆匆地离开了。 浩瀚穹苍下,潺潺溪水中,只留下浑然不知东窗事发的辰嵐依旧享受着沐浴的舒畅与沁凉。。。 整夜纠结无眠的晏祈安,经过了一夜的长考,深觉自己无法假装不知道辰阳是女儿身的事实,当下决定找她谈谈,要问她难道不知此举可是犯下欺君大罪,万一被发现可是要砍头的!于是一大清早,他便等在柳辰阳的帐篷前,打算要向她问个清楚。 而昨夜洗梳乾净的辰嵐经过了一夜好眠,整个人有着说不出的舒畅。可未料神清气爽的她才一走出帐篷,就撞见晏祈安神色凝重的站在帐棚口。 “晏兄,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小弟怎一点都不知晓!”讶异的望着他,辰嵐直觉问着。 不等她说完话,晏祈安便一把拉住她的手,闷声不吭就往旁边的林子快步走去。 晏祈安如此飞快的步子,让跑得气喘吁吁的柳辰嵐跟得好辛苦,只听得她边跑边嚷着“晏兄,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你能不能走慢点,你这样拽得我手好疼啊!” 完全不理会她的抗议,祈安就这样拉着她一直走进林子深处,直到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才停下脚步,面色严肃谨慎的开口“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为何甘冒欺君大罪的来参加殿试?又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难道不知道将来万一东窗事发,你就只有死罪一条!” 睁着大眼看着他,柳辰嵐耳中不断嗡嗡作响,脑海里瞬间也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讶异与惊吓更是害得她脚下一个踉蹌,险些跌倒。 俩人就这么对望了许久,柳辰嵐才凄然的开了口“晏兄。。。我虽不知你是如何知道真相?但你猜对了,我的确犯了欺君大罪,一介女子,怎能出任朝廷重臣?不过这一切都是意外,这曲折中有着我深深的无可奈何,请你相信我,我绝不是贪恋权势,甘冒大不讳的要来争功名求利禄。。。” 接着柳辰嵐眼中含泪,委委屈屈的对着晏祈安说出她是如何顶替自家兄长进赴考场的那一段故事。。。 听完她的娓娓泣诉,晏祈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此刻的他,心中不但没有半点气愤,反到是充满了担忧,他深怕眼前这位奇女子,这位有着无瑕容顏,有着万丈胸襟气度的女子如果真要被砍头了,那该如何是好。。。思及此,他不由自主的开口了“天啊!万一你这惊天秘密被人发现,进而惊动了万岁爷,到那时候,你性命就不保了!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提到生死,柳辰嵐反而豁达了起来,洒脱望着天空,她扬起一抹微笑“自从上任顺天府,我对于自己能有机会报效朝廷,以一腔热情披泽百姓,真是感到无上的光荣,自己能做到天下女子所做不到的事,我觉得此生值了!于是我抱着随时赴死的决心为官,只要我仍活着一天,我就能多贡献自己一分,如此一来,我的每一天也就能够过得逍遥自在。。。” 说着说着,她想忽地起李白的一首诗,口中更是喃喃念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掛云帆济沧海。” 看着眼前这奇女子,祈安心中对她真是又敬又佩,此刻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保她周全?如何守住这会要了她命的惊天大秘密。。。 【话肆】四合院中人静好 回到了顺天府,晏祈安没有耽误的带着柳辰嵐到自己房中,打算要好好跟他分析这事件的严重性。于是辰嵐便吩咐了喜儿守在房外,要他对外说两位大人有要事要谈,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两人在书房坐了下来,祈安先是替她倒了杯茶,眼光柔和的问“你的本名不叫柳辰阳,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从来不知道他有着如此温柔好看的神情,此刻的她怀揣着紧张,脸上神情更有些靦腆“我本叫柳辰嵐,山嵐的嵐。。。” “辰嵐。。。清晨瀰漫在山间的雾嵐,好美的名字,跟你的人真是般配。”她的名字让祈安不觉微笑联想。 听他这么形容自己的名字,一抹緋红瞬间爬上脸庞,柳辰嵐不禁害羞的低下了头。 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晏祈安有些尷尬的急忙解释“贤弟。。不!姑娘。。唉。。给你弄得我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了!” 从不知道意气风发的晏大人也会有如此窘态,柳辰嵐不由得轻笑了出来“晏兄,在人前我们还是兄弟相称,私底下你唤我辰嵐便成了。” “甚好!就这么办,那私底下你也别喊晏兄,唤我祈安吧!” 得到彼此进一步的信任,晏祈安没有耽误的切入正题,只见他正色道“辰嵐,我思前想后,觉得你最好不要再住在知府衙门里,你不如跟喜儿搬出去住吧!只有越少人跟你有接触,你的处境才会安全。在衙门,这些个师爷,衙役整天在府邸穿来过去的,所谓人多口杂,若不小心让他们发现任何蛛丝马跡,对你都将会是致命的威胁。” “搬出去住?这恐怕不符规定吧!我身为府尹,居然不留在府衙,这。。。难免会落人口舌吧!”睁着一双美目,辰嵐说出了心中顾忌。 “这事儿容易,我们只要对外说你巧遇某位得道高僧,因缘际会的帮你算出你的命格跟这府衙相冲,若住在府中,顺天府不免会多生是非,反之若你居于府外,以你之命格从外部镇守府衙安全,反而会让顺天府平静无波。虽然孔夫子说敬鬼神而远之,但是这神鬼风水之说反而是最容易让人相信,最让人不敢起疑的。更何况,现有我住在府内,若有任何事情自然有我担着。”清楚明白说出自己的盘算,晏祈安脸上满是篤定。 听他为自己设想得如此週到,柳辰嵐不仅仅感动于他对自己的用心,更加佩服他冷静的观察力以及分析力。 她万分感激的说“祈安,辰嵐得你如此相助,夫復何求?”相视微笑的俩人,都有感于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彼此的心里滋生萌芽了。 经过晏祈安的奔走,没多久时日,终于在距府邸两条街之遥处找到了一间小四合院,独门独院,隐于闹市之中,非常适合辰嵐俩主僕居住。毫不犹豫的租了这四合院,祈安甚至也没跟房东提是谁要来住,总之为了保护辰嵐,一切小心隐密为上。 待一切佈置就绪,晏祈安更是煞有其事的招集了府里所有人,告诉他们关于高僧的风水之说,说是为了顺天府的平安,柳府尹寧愿捨弃舒适的府邸不住,而去屈就一个平凡简陋的小四合院。 虽说此举并不合规矩,但眾人也都不疑有他,毕竟,柳府尹跟晏大人在他们眼中,可都是勤政爱民的好官,会这么做,他们的出发点也一定都是为了百姓们。 不过,即便搬到外头居住,府尹大人安全也是不可轻忽,晏祈安于是安排了府中衙役要到柳大人的居所外轮流值夜,好维护大人周全。如此滴水不漏的安全保护,让柳辰嵐真是好生感动。 终于辰嵐主僕在祈安以及眾人的协助之下搬进了小四合院。进入四合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小巧雅致的庭院,院里栽了几棵枣树,还植了些花木,像是芍药、玉兰、海棠等等,现正值夏日,枝繁叶盛,满园子鬱鬱葱葱,偶有几声蝉鸣点缀其中,此情此景,真让人感觉舒心。 面对着院子的正房,辰嵐特意将之空出,说是要让祈安有时可以过来做休憩之用。自己则是住进了西厢房,而喜儿就住东厢房。离开了府衙,辰嵐彷若重获自由,心中压抑多时的秘密此刻也有了可以分享的人,总之住进小四合院的她是快乐的,充满感恩的。 没有公务的时间,她多半待在小院里蒔花种草,或在房里看书弹琴。晏祈安也会常常过来看望她,两人有时会谈公事,互相交换治理心得。心血来潮时,两人也对弈品茗,聊诗词歌赋,谈人生哲学。 而今日,二人在衙门里忙到日落西山才得以空间。辰嵐笑说喜儿准备了饭菜,问祈安是否愿意和她一起回四合院共进晚餐? 面对她的邀约,祈安开心地说“受到柳府尹的邀请,在下荣幸之至!焉有不去之理?” 这时的辰嵐也调皮回应“晏大人肯光临寒舍,于小弟才是莫大的光荣,不如就此移驾!” 两人结伴而行途中,祈安若有所思的看着辰嵐问道“辰嵐,对于今后,不知你有何打算?难不成你打算做一辈子的官?” 侧头想了想,辰嵐口气有点无奈“说实话,我没想那么多,你知道我的情况。我能有何打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祈安,今晚不如我们也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吧。”话才说完,她的脸上便流露出满满惆悵。 “不许如此认命!我相信事在人为。辰嵐,你的事我决不会袖手旁观,我们要怀抱信心,或许未来一切将有转机,老天爷不会将你逼上绝路的。” 朝他微微一笑,辰嵐满心感动看着他“承你贵言,希望老天爷能给我一个圆满的安排,让我最终得以逃过一劫。” “好吧!我们不谈这些,太沉重。辰嵐,你说喜儿都准备了些什么好菜?这会儿,我的肚子已经饿的打鼓了!咱们加快脚步,赶紧回家吧。”振作起精神,祈安也对着辰嵐一笑。 晚饭后,两人坐在小院里品茗间聊,望着天上一轮明月,辰嵐有所感叹的说“时光荏苒,转眼间我都离家近一年了!不知我母亲是否安好?兄长是否也已返家?对于他们,我甚是想念。” “怎么你中了状元后,没人替你回到家乡报喜传讯吗?”祈安不解的问。 低头喝了一口茶,辰嵐无奈的说“我怎么敢让朝廷派人回家报喜!?万一不小心从乡里间传出我的真实身分,我岂不大祸临头?” “瞧我糊涂的,居然没想到这一层,还是你细心。”动手替她斟满茶水,祈安自嘲的笑了一笑。 “你别夸我了!说说你吧,不知晏大人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辰嵐好奇的问。 “没想到柳府尹对在下如此感兴趣,请听我道来。。在下世居洛阳,父母健在,家中尚有一个妹妹,家世单纯,人口简单。。。。” 正当祈安要继续往下说,忽然有人在门外敲门,语气着急的喊道“府尹大人,晏大人,开开门!我是高虎,我有要事稟告。” 听到高虎的声音如此着急,两个人心中顿时充塞了一股不祥之感,对视了一眼后,祈安立刻起身开门。 四合院门口,只见高虎神情严肃,扯着嗓门说“两位大人,城东有乡民来报案,说是在冬山的山坳里发现了几具尸首。请两位大人尽速回衙门升堂审案。” 【话伍】 冬山林径风波起 闻讯后,二人火速赶回顺天府衙门,换上官服,升堂审案。公堂之上,只见府尹柳辰阳正襟端坐气宇轩昂,御史大人晏祈安则坐于堂下右侧。 柳辰阳此刻神情肃然,手握惊堂木一拍,问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啟稟大人,小的张中,住在城东的冬山乡,今儿个傍晚,小的从山上砍完材准备回家,途中一个不小心被树根绊倒,自己身上背的大捆木材就一路滚落到山坳里,小的为了捡拾木材,下到山坳,没想到却发现了好几具死尸。。。真是太可怕了。。。” 结束了讯问,晏祈安带着高虎、郑相等衙役以及仵作前往发现地点验尸,现场共有三具尸首,分别死于箭伤以及刀伤,估计死亡已有二到三日。 在这向来平和的山中乡镇居然发生了如此惊悚命案,身为父母官的晏祈安自是不敢轻忽,于是当下他命高虎等人查访附近的农家以及猎户,可却都没有人口失踪,前来围观的居民们也都说没见过死者。一时间无法确认死者身分,晏祈安于是只得吩咐高虎,先将尸首运往义庄存放,待仵作仔细验尸后回报。 一番折腾之后,祈安回到衙门时已近五更天;心系案件,等候多时的柳辰嵐一见到他回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祈安,现场勘验的情形如何?那些人又是如何被杀害的?” 先环顾左右,确定无人之后,祈安便拉着她的手臂走入内室“这天都快亮,你怎地还没回去!难道你都不用休息的吗?你不睡觉,天亮后怎么有精神接着审案。。。”这时的他,眼神语气里饱含着些许的责备以及浓浓的不舍。 “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不。。我的意思是。。没有等到你带回来的消息,我睡不着。。。”深觉自己说错话,辰嵐赶忙更正。 看着她这样的反应,祈安只觉心中漾出一股情愫,微微一笑说“怎么?这般急着解释,其实这前两句「我没回来,你就睡不着」,我听着觉得很满意,很窝心,至于后面那些掩饰修补的话也就不需要了。” 辰嵐被他逗得不住脸红跺脚,微嗔的说“跟你谈正事儿呢!怎如此不正经?” “我说府尹大人,你怎地如此容易脸红?好,好,那我就正经的回答你的问题。”于是乎,满脸笑意的祈安就将刚去验尸查访的经过巨细靡遗的说给辰嵐听。。。。。 经过一番推敲详谈,窗外的天早已经濛濛亮了。辰嵐捶了捶自己的肩,微微打了个哈欠,说“折腾了一夜,还真有些累了,我想你也一定累坏了,趁还能睡一会儿,赶紧去睡吧!我回四合院去了,喜儿肯定还在等我。”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祈安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跟你回四合院,我可以到正房去休息会儿,我想你应该欢迎吧?” 明白他对自己的在乎,辰嵐于是笑着说“欢迎,欢迎之至!那咱们赶紧回去吧!” 根据高虎等人对案发地点周遭的访查结果,晏祈安分析这起案件的三名死者应该全都是外地人。他们极有可能是路经此地遭到劫财杀害,有了这番推论,两人便指派高虎带着几名衙役持死者画像到邻近的县城查访,希望能够尽快厘清这些受害者的身份。而周师爷则继续跟仵作配合检验工作,看是否能从死者身上找出任何蛛丝马跡。 这日,顺天府衙内,就见到周师爷匆匆来报“府尹大人,晏大人,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属下认为有一个线索非常重要。” 周师爷的消息,让晏柳二人立刻全神贯注,仔细倾听。 “根据仵作的说法,其中有一位死者的刀伤伤口上,不知何因由,居然沾染了几根细小的兽毛。而且这兽毛似乎还不是一般家畜的毛,这毛看似纤细柔软,应该是山中某种野兽身上所有。可这些死者身上的伤口又绝非野兽造成,个中原因不知为何?” “野兽的毛,沾染在伤口上?这。。。”晏祈安想了一想接着说“那就证明了,杀害死者的这把刀曾用于宰杀过兽类。那么。。。” “那么最有嫌疑的人,莫过于山上的猎户了!是吧,晏大人?”柳辰阳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见她跟自己想到了一块儿,祈安以激赏不已的眼神对着他说“贤弟果真料事如神!你所言正是我所想。”得到了她的共识,晏祈安接着回头对周师爷吩咐“师爷,你派人召回高虎等人,即刻开始逐一清查冬山上所有的猎户,务必找出任何可疑的线索。” “是!属下这就去办。”得到指示的周通,随即步出大堂准备编派人马,开始上山调查。 高虎等人收到命令返回后,也立刻马不停蹄的在冬山上进行严密的搜索。果然过没多久,就让他带回一个宣称见到过嫌疑犯的山中居民。 他自称李大得,从他的腰际圈着一股兽毛皮的装束,不难看出他应该是个猎人。他表示自己居住在冬山的山腰上已有许多年,前些时日,曾见到几个外乡客背着包袱沿着山路走上来,待三个人离开不久,接着他就见到两个陌生人神色严肃的尾随在那几个外地人的后面,背上行囊里还背着类似长刀的物品。后来,这两人也跟着走远了。没想到自己见到的场景竟会是桩杀人案! “你既然觉得他们很可疑,为何不跟去看看?”柳辰阳开口问他。 “回大人,当时我独自一人,而且天色也渐渐暗了!我心里有点害怕,怕自己多管间事会惹祸上身。所以才不敢跟上。。。” “当时你在山上作什么?”柳辰阳接着问。 “回大人,我当时在山上打猎,那天我手气不错,猎到了一隻狐,正开心的准备回家。”李大得回话。 “那几个疑似凶嫌的人,以前可曾见过?”柳辰阳看他腰上圈的那件兽毛,色泽美丽,闪着通透银光,心想应该就是他那日的战利吧。 “回大人,小民不曾见过。”李大得斩钉截铁的回道。 想这李大得在公堂之上回话,头始终压得低低的,不知是上公堂害怕还有另有其他原因?见他如此神情,辰嵐心中始终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对劲。问完了话,她便将他斥回,并要他随时等候传唤。 结束审问,下了堂的辰嵐独坐在内堂中,脑中不停的思考着整个案情。就连祈安从外头走进来,她都丝毫没有察觉。看他发呆沉思的模样,祈安忽然起了玩心,只见他悄悄地绕到她的身后,忽地用手蒙住她双眼并在她耳边轻声的说“在想什么?有人来了都不知道!万一要是坏人,你怎么办?” 忽然被蒙住双眼,辰嵐真是吓了一大跳,可后来听到他的声音,她也就放下了心,笑说“没想到堂堂御史大人竟如此调皮?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是有失大人这般英明威武的形象。” “难道府尹大人会出卖在下,到外头四处宣传不成?”放下蒙住她眼睛的手,祈安好整以暇的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怎么样?这次到邻县去查访死者的身份,有没有进展?”倒了一杯茶递给祈安,辰嵐温柔的问着。 “没有进展,这茫茫人海,要找几个人还真是不容易。对了!方才听师爷说,你审了一个猎户,他的供词对案情有帮助吗?” 面对他的提问,辰嵐于是就把刚才审案的经过仔细跟他说了一遍,并把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也都提出来跟他讨论。同样认为事有蹊翘的祈安于是决定明天让派高虎等人到李大得住处附近去探查。 结束了冗长的讨论,辰嵐看了看祈安问道“这一路长途跋涉,你一定累了吧,吃过晚饭了吗?” “你呢,吃过了吗?我猜你一定还没吃,因为光顾着坐在这儿发呆对不?” “怎么你今天净取笑我!我可要生气了。”面对他的调侃,辰嵐抿着嘴佯嗔抗议。 “别生气,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赶紧把手伸出来。”掩不住心中的雀跃,祈安脸上尽是笑意,如此神情让他原本灿烂如星的双眸更加显得熠熠生辉。 望着他俊秀脸庞,辰嵐亦开心伸出自己的手,朝着他问道“是什么?如此神秘。” 忽然一枚透着温润光泽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仔细一瞧,竟是一枚玉牌,一枚由光滑白玉雕刻而成的玉牌。玉牌上雕刻着几树柳枝,枝叶看似栩栩如生的随风吹拂,仔细一看,摇曳柳枝下还有隻翩翩燕子飞舞其间。。。如此意境,让人不觉讚叹这位雕刻工匠的巧思。 辰嵐看着手中这块美玉不由得痴了。。她喃喃说道“好美的图画!好美的玉坠!这。。。是给我的?” “是啊!你喜欢吗?我无意间在通县的玉器店发现的,一看到这个坠子,我直接就想到你,好像这枚坠子就是为你而存在的。” “祈安,谢谢你,这样的玉坠让我好生感动,不过。。这一定很贵重吧?”辰嵐手握着坠子,感动之馀却也有些惶恐。 “只要你喜欢就好。别说什么贵不贵重,为了你,值得。”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柔荑,晏祈安的眼中尽是深情。 被他如此忘情的举动吓了一跳,生怕被人瞧见,辰嵐有些胆怯的不住左顾右盼,可即便再担心,自己却捨不得抽回被他紧握的手,因为感觉是那样的好!那样让自己眷恋。。。。。 俩人凝视了一会儿,最终辰嵐羞赧的打破尷尬开口了“祈安。。我。。饿了。。我们回四合院吃饭好不好?” 见她如此神态,祈安不觉笑了,笑得好灿烂,好幸福,握紧她的手,他心满意足的说“好!我们一起回去吃饭。” 【话陆】猝防不及陷劫难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祈安、辰嵐二人此刻正坐在书房之中,专心听着高虎这几日至冬山访查的结果。 原来他查到与李大得往来密切的两个猎户丁二与李昌,自打案发日之后就不知所踪,问了他家里人以及附近邻居也都没人知晓两人究竟去了何处,而根据自己与眾衙役在附近巡查的结果,这两个人就彷彿人间蒸发一般毫无音讯。就这些跡象判定,他认为这两名猎户涉有重嫌,希望两位大人能发佈通缉。 “高捕头,你分析极是,这两猎户确实非常可疑,你多带些人手将重点搜查范围再扩大些,务必要将这两人找出来。”祈安看着他说。 领命之后,高虎立刻动手调派人员,准备大举搜山。 “祈安,倘若高捕头的怀疑是真,那么当日来公堂举报目击的李大得显然是谎言连篇。因为他说看到疑似凶嫌的是两个陌生人。”一直觉得这个李大得的言行间透着古怪,辰嵐这下子心中就更加怀疑他了。 “是的,我听你的分析,也认为有必要再传唤此人前来问个清楚。” 于是两人传令命李大得再次前来衙门应讯。可当衙役到冬山欲提讯李某时,却得知他入山打猎的消息,这一去快则两三天,慢则五六天才回的来。儘管两人心中疑惑难解,但为了府里衙役的安全,无奈也只能静候他的归期,毕竟,这山中道路错综复杂,树木参天,若非识途老马,任谁都不敢随便往深山里走,就怕不小心迷了路,成了山中魑魅的座上宾,从此一去不復返。 几日后的一个晌午,正会同周师爷在内堂讨论案情的晏柳二人忽然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李大得已到了公堂上,并口口声声说有紧急事情稟告。 “李大得,你有何紧急事件要报?”快步来到了公堂上,祈安没有耽误的开口问道。 而当辰嵐又看到圈在他腰间的那件银狐皮裘时,心中不觉又泛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回稟大人,小的昨儿个打猎返家,知道大人有事要问我,于是小的不敢耽搁,天一亮就出发前来应讯。不料途中却让我撞见了大人们正在找寻的一个猎户李昌,于是我一路偷偷跟着他,发现他竟躲在冬山一个悬崖边的小木屋里,为了帮助大人们尽早破案,小人于是就飞奔来报了!” “此话当真?那还耽搁什么!快点带路。”听到这消息,祈安精神为之一振,随即带着高虎以及五六名衙役出发欲逮捕李昌。 送走了大队人马,此刻留守在府衙的辰嵐心中却始终觉得有件事很不对劲,可是在千丝万缕的疑团中,自己又抓不着那根得以解开的线头,为了理清头绪,坐在椅子上的她显然陷入了沉思。 府尹大人如此举动,看在周师爷的眼里真是满腹不解,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轻唤了声“大人,您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您是觉得李大得很可疑呢?还是。。。您觉得他腰际上的那圈银狐皮毛非常罕见?”之所以会提到银狐毛,周师爷无非就是想转移话题,让他别再如此严肃。没想到,当辰嵐听到「银狐」「罕见」这两个词,心中忽然明白知道了自己的困惑所在。 于是他大喊一声“周师爷!就是那兽毛。。留在死者身上的兽毛。。。。原来那李大得竟是兇手!!” “晏大人。。晏大人有危险!师爷,快!快招集人马,咱们得赶紧去救晏大人。。。”话未说完,他立刻朝着马厩飞奔而去,留下了尚在原地不知所以的周师爷。 而另一头赶往冬山崖的晏祈安,即便情势星火急燎,他也不忘利用时间盘问这李大得一些细节问题,从他诸多回避的答案中,祈安也直觉认为此人相当可疑,于是他暗暗下了决定,这趟出动若能寻获李昌最好,倘若事实并不如他所叙述,他就立刻下令将李大得逮捕回府。 经过了一番跋涉,大队人马好不容易抵达了冬山崖,果真如李大得所言,距崖边不远之处佇立着一栋小木屋,此刻木屋的烟囱里还冒出阵阵的白烟,这裊裊烟雾证明了屋里的确是有人在。见机不可失,祈安当下命令高虎等人不动声色地将木屋团团包围,待时机成熟就立刻衝上去抓人。 于是眾人便全神贯注的在屋外埋伏,此时大伙儿的眼神全都瞬也不瞬盯着小木屋瞧,谁也没发现李大得已经悄悄地退到了后面的树林子里;这时候的他隐身在矮树丛后,同样聚精会神盯着小木屋瞧。 终于,木屋里有动静了,只见木屋门忽地打开,走出了一位同样也是猎户打扮的大汉,瞧他左顾右盼的着急模样,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晏祈安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眾人便从四面八方朝着木屋衝了过去。眼见这一幕,那名大汉惊恐的转身就想逃,可顺天府的眾衙役们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一会儿光景,他就已经被制伏并跪在了地上。见自己莫名其妙被抓,此人不住的大声喊叫,除了嘴里不断咒骂之外,他更是不断喊冤,直说自己被陷害了! 这时祈安走上前去想要确认他是不是李昌,同时他也想从他口中得知另一名猎户丁二的下落,还有那言行举止透露着古怪的李大得,究竟他们之间有没有关连? 正当祈安走上前欲盘查之际,柳辰嵐策马赶到了。甫跃下马,她一眼就瞧见躲在树丛后的李大得手中正拉满了弓,弦上搭了一支利箭,对准了祈安跟李昌的方向,眼见这支箭马上就要腾空射出,震惊不已的她完全来不及思考,整个人便奋力朝着祈安身边飞奔过去。。。 而正当浑然不察的祈安走近李昌之时,身后忽然传来辰嵐的大喊“祈安,小心有埋伏!!” 甚至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他的身子就被辰嵐猛力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前翻滚了好几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虽然只在一瞬间,可这画面就像一组慢动作,在祈安的面前惊骇上演,只见推开自己的辰嵐被一支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力飞驰而来的利箭射中了右肩,那巨大的衝击力让柔弱的她整个人往崖边飞倒过去,而下一秒,她就这么不可思议的掉落了悬崖之下!!看到她坠崖,晏祈安奋力站起身来,没有丝毫的迟疑,也跟着跃下了悬崖! 亲眼目睹两位大人前后坠入悬崖,府衙中这一竿子反应不及的眾人莫不瞠目结舌,惊恐不已。。。大家万万没有想到,柳府尹为了要救晏大人会如此奋不顾身!更没料到晏大人见府尹坠崖,居然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了。这两人。。。到底有着什么样过命的交情?! 最后还是周师爷率先找回镇定,他立刻接手发号施令,要高虎等人赶紧把李大得制伏接着指派两名衙役将这两个猎户捆绑带回衙门,而其馀的人则是跟着自己赶紧到山崖下去救人。。。 经过一番周折,眾人终于翻下了这崎嶇不平的山崖,经过仔细搜寻,大伙儿在这山崖下却遍寻不着两人的踪跡。。。在崖下成堆嶙峋错落的石块旁流淌着一条大河,这河水奔流湍急,彷彿以千军万马之姿奔腾地往下游滚滚而去。此刻眾人不禁猜想,两位大人该不会掉入这滔滔河水之中了? 周师爷望着这条大河,心中觉得害怕不已,只听得他喃喃的说“老天爷!你一定要保佑我家两位大人平安无事!他两人可是经世治国之才,百年难得一见啊!老天爷,求求你,我周通求求你。。。。” 【话柒】惊涛骇浪博生机 日落西山,夕阳馀暉照映在这流动的河流,红似火的光线伴随着潺潺流水,彷彿像是一波波流动的金光般,让人目眩神迷;金色的流水衬映着远方的山峦,山水连绵交叠,苍鬱俯瞰辉煌,此情此景,真有种说不出的美丽绝伦。 此刻,这条金灿河畔,有几个小沙弥带着几桶刚洗乾净的衣物正要返回寺庙去用晚膳,忽然,其中一个小和尚瞥见不远河滩上好像有人躺在那儿动也不动!经过一番纠结讨论,几个人决定结伴壮胆的往前去看个究竟。 待一走近,果然河滩上躺着两个浑身湿透,泥泞狼狈的人,其中有一个人,衣服上还沾满了红色的血渍。眾沙弥何曾见过此番景象,纷纷惊吓不已,这时有一个看似年龄较大的沙弥,连忙交待身边两位小沙弥,要他们赶紧回寺院通报师父,而自己则鼓起勇气往俩人身旁走去,想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 躺在河畔的人,正是从悬崖上掉落的柳辰嵐与晏祈安。两人虽先后掉落在滚滚河水中,可祈安毕竟是习武之人,虽仓皇落水,但他依旧临危不乱的在湍急水流中拉住了先他落水的辰嵐,可由于河水实在湍急,两人在河中载浮载沉险象环生,危急之中,祈安抱住了一根浮木,两个人随着这根救命浮木漂流了许久,最后虽然体力不支,但两人还是幸运的被河水冲到了岸边。 此时躺在地上的祈安紧紧抱住辰嵐,已然精疲力尽的他靠着意志力支撑最后的一丝清醒,就是希望能等到有人来救他们,而受了箭伤的辰嵐,则早已经不醒人事,昏死了过去。 待几个小沙弥走近自己身旁时,祈安艰难的张口说话了“小师父,救救我们。。我的妻子受了重伤。。。快!快找人来救我们。。。” 说完这几句话,他只觉自己眼前一片漆黑,终于也晕了过去,只留下几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手忙脚乱,大喊大叫。 待祈安恢復意识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甫一睁开眼睛,他马上回想起了两人在水中奋力求生的那一幕,心系辰嵐安危,恢復意识的祈安霍地坐直了身子,接着更是不断的左顾右盼“辰嵐!?辰嵐你在哪里?” “阿弥陀佛!施主您醒过来了,佛祖保佑!您别担心,尊夫人被老衲安排在隔壁房里,只不过她受伤较重,所以到目前还没有醒过来。”开口说话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师父。 “师父,她怎么样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清醒!?我要过去看看她,请师父带路,在下感激不尽。” 这时的祈安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疼痛不已,想必是在湍急水流里载浮载沉之时,被浮木或是石头撞击所致。但儘管身体再疼痛,却也比不上担心辰嵐的急迫,没有等老师父开口,他伸手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请求老师父领他过去探望辰嵐。 正因为祈安在河边昏迷前的那一句“我的妻子”是以这间寺庙的和尚师父们毫无怀疑的认为他们俩就是一对夫妻。而祈安之所以会称呼辰嵐为妻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知道以辰嵐现在受伤的状况,她是女人这个事实是绝对隐瞒不住的,为了不让风声走漏,他们自然就不能对施救者透露俩人的真实身分,而佯装成一对夫妻就是最好的掩护。 奈不住祈安的请求,老师父于是便扶着虚弱不已的祈安,一步一步来到辰嵐所在的禪房。简陋的禪房里,祈安一眼就见到辰嵐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除了脸色异常苍白之外,额头上还不断沁出细细的汗珠,看起来状况甚是不好。 万般不舍的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祈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忧心不已的喊道“天啊!她好烫,师父,你们有请大夫来替她诊治吗?还有她肩上受了箭伤,你们可有替她清洗伤口上药?” 老师父朝着祈安微微一笑,婉言说道“施主请放心,本寺里有几位医术不俗的僧人,接连两日都来替尊夫人诊治过伤势,而她肩上的箭伤也已经清理上药,除了外伤之外,夫人还因为溺水导致风邪上身,这外伤加上内热,发烧是显而易见的了。所以敝寺认为,以尊夫人现在的状况,除了要以汤药善加调理之外更不可擅自移动。若是施主不嫌弃,就请在敝寺多休养几日吧!” 老师父的慈悲慷慨让祈安感激不已的说“多谢师父,在我夫妇二人遭遇歹人抢劫落难时伸出援手。这份恩情,我晏某人日后必定好好答谢。”为了守住辰嵐女儿身的祕密,祈安还特地将自己跟辰嵐的落水事件说成是遭人打劫伤害。 微微沉吟一会儿,他接着开口“师父,关于我二人遭抢一事,我想先修书一封至顺天府报案,顺天府里有我旧识于官府任职,我想请他代我先行向府尹大人通报一声。如此一来,在我夫妇二人于贵寺养伤之际,顺天府也可以就此案开始查察,以期尽快将歹人绳之以法。” 老师父听这番话说的合情又合理,于是备好了文房四宝让他完成书信一封,也特别派了一个脚程快的沙弥帮忙将祈安把信送到顺天府交给一个叫郑相的衙役。 晏祈安写信的目的,最主要是想让知府衙门里的眾人放心,切莫大张旗鼓的到处搜索,也千万不要把二位大人落水之事四处张扬。万一自己跟辰嵐失踪的事情传到皇上的耳里,惊动了圣驾,这事端恐怕会越闹越大,说不定还会害得辰嵐的身分因此曝了光,他必须阻止任何一切可能会危及到辰嵐的情况。。。他在信中也告诉了周师爷,自己跟府尹目前很安全,要他们镇守在顺天府千万别自乱阵脚,还说府尹因为肩上的箭伤需要休养,所以他们会在这间寺庙里养伤数日,待身体稍事恢復后,必定儘快赶回顺天府。并要求周师爷以及高捕头固守在岗位上,务必让顺天府所有的运作正常如昔。 原本因为两位大人落水失踪而闹得翻天覆地,人心惶惶的顺天府衙,在收到晏大人报平安的书信之后,全体人员包括喜儿在内都像是吃了定心丸般,不再像个无头苍蝇乱成一团,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同时也开始专心的侦办这桩劫财杀人案。眾人都希望顺天府衙能在一切正常运作之下,静候两位大人回府。 而在寺院里,因为内外伤交迫的缘故,辰嵐始终没有真正清醒过来,昏沉睡梦中,她囈语不断,常常反覆不停喊着“祈安危险。。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这些断续不成文的句子听在祈安的耳里真是心疼极了!强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祈安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不仅替她拭汗,送水喂药,更不断在她耳边婉言安慰激励打气。。。就这么折腾了两天,辰嵐终于退了烧,人也慢慢的清醒过来了。 第三天的早晨,已然清醒的辰嵐正半坐半躺在床上,此刻的她眉头微蹙,额角也还沁着薄汗,显然肩上的伤口依旧困扰着她。 这时的祈安端着一碗粥自门外走了进来,同时也轻轻的唤了她一声“辰嵐,吃粥了。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想必一定饿坏了吧?” 走到她的床沿坐了下来,祈安吹了吹手上的粥,满脸温柔的朝着她笑了笑。 “祈安,你自己身上也有伤,怎么不好好休息,还老是跑来跑去。。。我现在好多了,你不必再这么紧张我,这粥我自己吃就行了。对了,你身上那些伤有没有让人替你上药呢?”关心他的伤势,辰嵐不住询问着。 “我没事,我身上这些不过都是小伤,早就不碍事了。倒是你,肩上的伤可一点轻忽不得,为了让伤口得以快点癒合,现在的你可不能乱动。所以还是我喂你吃吧!”话说完后,他就把已吹凉的粥一口口慢慢的往辰嵐的嘴里送。 看着她精神还不错,祈安忍不住开口问道“辰嵐,那日在那山崖之上,你为什么会忽然冲出来替我挡那一箭?还有,你又是如何知道那李大得包藏祸心打算在我们背后放冷箭?” 像是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辰嵐给了他一抹微笑,接着就把她如何因为一件银狐皮而连想到整个案件啟人疑竇的经过,仔仔细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听完了她的陈述,祈安脸上满是钦佩表情的说“你如此的观察力与分析力当真让我钦佩不已。。。不过,下次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掉落悬崖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会失去你。。。那种令人窒息的惊吓,这辈子我再也不愿意经歷了。”想起当日的画面,祈安仍心有馀悸。 “祈安。。可是看到那一幕的我,又如何能不衝出去救你,因为我也害怕失去你啊!”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毫无矜持的说出这番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这时的辰嵐满脸羞赧的看着他说“怎么办?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在我心里这么重要!在那个生死交关的瞬间,我居然可以毫无犹豫的为你挡下那支箭,毫不惧怕的为你掉下万丈悬崖。。。。祈安,这样一个不矜持的我,会不会让你看轻?”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时的祈安感动不已的伸出手,轻轻替她顺了顺额前微乱的发,接着大手更是轻抚上了她白皙的脸颊,看着她那娇羞的神情,祈安忍不住将自己的唇慢慢贴近她的,先是浅浅的、试探的、碰触她柔软的唇瓣,接着他更是以自己的舌张开了她的口,轻尝浅酌她那口齿间淡淡的药味以及独有的馨香。。。两人的初吻,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情生意动,如此的令人难忘。。。。 【话捌】暮鼓晨鐘不知年 在这幽静的山中禪寺休养了数日,木门瓦墙里,随着眾僧晨鐘暮鼓,诵经礼佛,日子静謐安详的流淌而过,彷彿所有世俗烦恼都被阻隔在这方庙墙之外;纵使身上伤痛未愈,两人的心中仍感到无比的平静祥和。没有了册封的官职,他们暂时忘却了身分的隐忧,专心愜意的享受这没有惧怕的生活,此时此刻,两人好似真的成了一对恩爱的夫妻,晨昏定省,相濡以沫。 几日的出世生活,对于这两位入世之人而言,是上天的眷恋,是苦难后的恩赐,儘管是那么依恋不舍,但是身上的使命感却也不断鞭策两人终究要回到现实世界。 终于这日,二人拜别了寺中所有师父,乘着租借而来的马车就要返回顺天府。由于辰嵐的肩伤未癒,这一路马车颠簸,肯定让她少不了皮肉受苦,为了能减轻她的疼痛,祈安除了帮她准备厚厚的被褥垫在背上之外,一路上还不停的陪她说话,嘘寒问暖,希望能藉此转移她的疼痛感。 望着渐行渐远的寺庙,辰嵐心中很是不捨的说“这几日的生活,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即便肩上的箭伤常会让我夜半痛醒,但,心却是平静坦然的。。。” 轻握着她的手,祈安语气温柔“你的心,我懂。。。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也能效法古人,归隐南山,过着心如明镜的淡然生活。但。。眼下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完成,有很多冤屈等着我们平反。” 朝他点了点头,辰嵐微微一笑“嗯,你说的对,兴许是那种夜静春山空的愜意让我一时忘形了。。。祈安,谢谢你点醒我,让我想起肩上背负的沉沉重担。” “傻瓜,我们之间还需要这般见外吗?不过我答应你,将来若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想办法让你我能过上那样的生活。”祈安满怀希望的说。 敛眉低首,辰嵐没有再说些什么,因为她心中明瞭,自己面前这条不归路又岂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么简单一句话就能够概括的。。。 经过大半天的车程,好不容易,马车终于抵达了辰嵐居住的小四合院,搀着辰嵐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叩门,听见门外有动静的喜儿就衝了出来,终于等到他俩回来,喜儿欣喜若狂,大声叫道“小。。公子!晏大人!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简直都快急死哭死了。。公子,你的伤没事了吗?来,慢慢走,我搀着你一起进屋来!!”说完,她就帮忙祈安一起扶着辰嵐慢慢的走进屋子里。 进屋后,安置好了辰嵐,祈安便交给喜儿几张药方,吩咐喜儿赶紧到药铺子抓药熬药,并对着她鉅细靡遗的交待着该如何帮辰嵐换药等等事情。。。叮嘱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他才依依不捨的离开四合院,动身赶往顺天府衙去了。 一回到顺天府,祈安立刻召集了衙门里所有人,先对大家说明自己跟府尹都安好,要大家放心,只是现今府尹肩伤未愈,极需要在四合院中好好休养,他并要求所有人不得擅自到四合院打扰府尹大人养伤。 接着他摒退了眾人,只单独留下周师爷和高捕头两人,询问冬山崖一事的后续处理。 “啟稟大人,那李大得跟李昌、丁二等三人就是这起劫财杀人案的主嫌。案发当天他们正从山上打猎下来,因为看到那三名死者都是外地人,身上又带着几个沉甸甸的包袱,见四下无人,于是一时起了贪念,想要来个杀人劫财。由于他们手中都带有弓箭刀釜,商量之后,就由丁二、李昌两人先趁其不备地以弓箭射杀三人,待三人中箭倒地后再上前用猎刀将他们一一解决,抢走财物。” 周师爷接着说“杀了人之后,丁二跟李昌始终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事后两人曾密谋打算要下山投案,不料却被李大得知道了这件事,他担心若两人真投案,那么自己肯定也逃不了被砍头的命运,为了避免被他二人出卖,他便计画要来个先下手为强。打定主意的李大得,先约出了丁二,诱骗他喝下自己预先煮好的毒汤将其毒死,接着打算用同样伎俩解决李昌。。。” 经过了周师爷的说明,祈安这才明白,原来从李大得到府衙举报目击李昌出现在小木屋,再将大家引到冬山崖的一切经过,全都是他一人自导自演的一齣戏。 起初的举报是想误导官府的办案方向。而最后带自己到山崖的小屋去时,是想让大家看到已经死亡的李昌,让眾人以为李昌畏罪自杀,如此一来,李大得就以完全脱罪;但可意外的是,李昌并没有喝下他预先备好的毒汤,甚至还若无其事的走到屋外来,所以情急之下,他决定用箭将他射死,自己再亡命天涯。 没想到这一箭竟射中了前来搭救自己的辰嵐。。。。。幸好自己跟辰嵐命大,没有成为这丧尽天良的李昌的代罪亡魂。。。。 “如今这两人全招供了?那么丁二的尸首何在?”祈安接着问。 “回大人!丁二在中毒身亡之后就被李大得给推入冬山崖下,属下们已经在崖下的乱石堆中寻获他的尸首。”高虎答道 “甚好!周师爷,高捕头,尔等将所有物证都备妥,传一干人犯!马上升堂!”鏗鏘有力的号令让周、高二人精神大振,心想这件害得两位大人差点没命的案子终于要宣佈结案了。感恩激动之馀,心中更是对这位英雄不凡的主子充满了敬佩爱戴之情。 万恶之人终究难逃法网,这李姓二人在罪证确凿之下百口莫辩,不得不俯首认罪了!根据本朝律例,杀人者偿命,是以祈安宣判两人于秋后处决,同时他也要求高捕头继续调查死者身分,以期让这些客死异乡的可怜人能够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结束了衙门里的公务,祈安迫不及待地赶回四合院要看看辰嵐的状况。由于不能让外人知道府尹大人的女儿身分,祈安甚至也不敢请大夫来替她诊治,只能拜託寺院的师父多开几张有助于伤口癒合,滋补养身的药方交予喜儿至药铺抓药。 “也不知道喜儿有没有去抓药?按这个时辰算来,辰嵐至少应该要服上两剂汤药才是。。。”在去往四合院的路上,祈安不放心的喃喃念道,不料自己却在路上跟喜儿不期而遇。 “晏大人!您衙门的事情处理完了?我现正打算要去替我家公子抓药,方才因为公子身子不便,于是我就利用时间帮他洗发,沐浴,更衣,作饭。。一直忙到现在才有空间去药铺子。大人,您先到四合院陪陪公子,我去去就回。” 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模样,祈安不由得摇头笑说“这个喜儿,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放到了最后才做!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嘛。。。我真是服了他。” 进了四合院,祈安没有迟疑的走进了辰嵐房中,见她一身清爽倚床半躺着,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右手臂依旧用方巾固定着,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见他终于到来,辰嵐对着他就是一笑,柔声问“衙门的事都处理好了?大家都好吗?那两个嫌犯是不是认罪了?” “府尹大人一下子问了在下那么多问题,这要在下如何回答?” 在她的床沿坐了下来,祈安似乎没有要回答她问题的打算,他只是深深凝望着她,接着更在她的唇瓣印上轻轻一吻。 此举惹得辰嵐瞬间红了双颊,抿着嘴佯装气恼的说“问你话呢!怎如此不正经。。。” 见她如此神态,祈安不觉笑了开来“看来府尹大人的伤势恢復得还不错,面色比之方才要红润得多,这可都是在下的功劳啊!” 看着他不断取笑自己,辰嵐索性别过头去,闷哼一声“你继续不正经吧!我不理你了!” “别、别、别、我回答就是。”怕她真动了气,祈安连忙收敛起笑脸,将早先审案的过程与结果,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听完了整个经过,辰嵐心中感慨的说“一时的贪念,竟害了无辜的异乡客成了刀下亡魂,也害得自己陷入万劫不復的痛苦与良心的谴责怨念中。。。祈安,人心难测,人心的善恶走向往往都在剎那间完成,我们只能看到最后的结果,却不知道这其中经歷了怎样的思想转折?” “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们三人的心念在剎那间因贪念入了魔道。。。这真是让人感到可悲又可怜的结局。。。”就着辰嵐的有感而发,祈安给了她一个心中的回答。 “祈安,那几个命丧异乡的可怜人,我们真应该要好好替他们做主才是。。。”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让仵作详细的纪录下他们的身体特徵,倘若真寻不着他们的家人,那我们也只得先将遗体安葬,毕竟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两人虽然侦破了这个案件,但却没有丝毫的快乐与成就感。。。 就在屋里气氛显得沉重之时,喜儿端着药碗进到房里来了“小姐,该吃药了!我们已经耽误了几个时辰,这药得立刻喝。” 伸手端过了药碗,祈安对着喜儿笑说“我来吧!看看时辰,你又该去做饭了。要记得多煮两个荤菜,我跟你家小姐在庙里住了这么些天,整日都是青菜豆腐。。。我还真想念你做的红烧鱼还有酱牛肉。” 听到他说想念自己的拿手菜,喜儿开心的连声称是,没有耽搁的就离开房间到厨房去准备了。 细心将手中的汤药慢慢吹凉,祈安轻轻的舀起一勺,笑着说“夫人,吃药了!” 看着他如此模样,辰嵐不禁也跟着笑了。。。。 【话玖】叶落秋意上心头 侦破了这个大案子,顺天府又恢復了昔日的样貌,两人的生活就在例行的公事里,偶尔的小风小浪里,单纯且平静的流淌而过。转眼间,时序已进入秋季,凉意渐深,落叶纷飞,候鸟们纷纷啟程飞往温暖的南方过冬;秋天,总是漾着一股淡淡的愁滋味,是情愁?是乡愁?又或者是兼而有之? 黄昏时刻,辰嵐坐在自家庭院旁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全宋词正随意翻阅着。一旁的喜儿则是拿着扫帚努力的想把满园子的落叶扫乾净。 只听得她一边扫一边念叨着“这可恶的叶子,无论我怎么扫都扫不完。。。赶明儿个,我乾脆就先把树上的叶子通通摇下来,看你还怎么落叶!” 听到了她的咕噥,辰嵐轻轻笑了笑“喜儿,你怎么跟几棵树生起气,较起劲来了,秋天本就该是落叶的时节,殊不知这古人对于秋风,落叶往往寄予浓浓的愁绪,唯独你,无愁反而怒。” “小姐,我也愁得紧呀!我看着这些落叶就发愁,你怎么会说我没有愁绪。。。”喜儿不服气的说。 对于喜儿这般回答,辰嵐不禁莞尔,对着她摇了摇手“好、好、好、喜儿姑娘也是有秋思愁绪的,是我误会你了!你赶紧扫地吧,要不然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届时视线不好,你可就愁上加愁了。” 抬起头望着那掩盖了半边天的晚霞,只见緋红似锦,宛若一条歌姬名伶手中摇曳生姿的彩带,既像是在与夕阳争奇斗艳,也像是彼此相互辉映。就在这时,天空中来了一群南飞的大雁,人字型的队伍,一边振翅,一边呼唤,彷佛像是在召唤尚未出发的同伴赶紧加入队伍,一同到温暖的南方过冬吧! 孤身一人坐在庭院里的辰嵐,心没来由的被一股寂寞感深深笼罩。是啊!祈安奉召暂返督察院已有十馀日,没有他陪伴的日子,心好像缺了一块,生活里似乎再也没有值得开心、值得感动的事,日子里除了公事之外,只剩下思念,对他浓浓的思念。 “才识相思,就已相思。”叹了口气,辰嵐不禁喃喃念道。 从怀中拿出祈安送给她的白玉牌,这块透着温润光芒的玉坠,辰嵐细细的端详,再将之握在手心。 此时此刻,心中仅有一个念想:祈安,你好吗?在督察院一切顺利吗?天渐渐冷了,你有添衣裳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已然被相思密密缠绕的她,这时不禁脱口念着“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没想到这时,从门口传来一个爽朗好听的声音,就着辰嵐的词往下念道。 辰嵐一听,心头忽地一热,接着整个人更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怀揣满心忐忑,她朝着门外一望,果然是他,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他,他终于回来了! 此时门口站的正是祈安,依旧爽朗的笑容下藏不了风尘僕僕的疲态,身上的大袍摆子甚至沾上不少泥沙,由此可见,他必定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一见到辰嵐,祈安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喜悦“辰嵐,我回来了!许多天不见,你好吗?” 大步来到了她的身边,祈安除了紧握着她的手,眼睛更是瞬也不瞬的盯在她的脸上。 面对他毫不遮掩的喜悦,辰嵐眼波流转,巧笑倩兮“嗯,我很好。你呢?一切都顺利吗。。。祈安,这次回督察院,是不是御史大人要你离开顺天府回督察院报到任职?” 这是辰嵐最担心的一件事,虽说祈安终究是得回去覆职,但是她却总是希望这一天能晚点到来,毕竟自己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与他离别的这件事。思及此,忧虑之情写满脸上。 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换,对于她心中的害怕,祈安又怎会不明瞭?轻轻将辰嵐拥入怀中,他语气温柔的说“不是,不是,傻姑娘别担心,御史大人只是召我回去只是例行公事,并不是要我离开顺天府。再说了,派我来此的是圣上,除非是圣上将我召回,其他人可是动不了我的。” 靠在他的怀中,辰嵐放心的笑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担忧也终于得以暂时放下。 “辰嵐,听到你刚刚念的词。。。你想我了,对不对?”仍然捨不得放开怀中的辰嵐,祈安的脸上不觉带着笑意。 被他说中了心事,辰嵐即便羞得不敢抬头,口中却是不承认地说“谁说的?!我只是刚好看到这闕词,顺口念出来而已。。。绝不是有感而发。。。” “是、是、就仅仅是李易安思念着赵明诚,我可千万别误会成了是柳辰嵐在思念着晏祈安。别净往着自己脸上贴金。”听着祈安借这话调侃自己一番,此刻辰嵐的脸庞宛若变成了天际那一抹晚霞,緋红无比。伸手轻拍了他一下,辰嵐娇嗔的说“你好可恶!总是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十馀日的思念煎熬,终于在此刻的欢笑声中得到了慰藉。。。。。 看到了小姐朝思暮想的晏大人回来,终于小姐可以不必整日长吁短叹,魂不守舍了!喜儿心中也高兴不已,于是她便主动邀请他留下,待用完晚饭后再回顺天府。于是三个人又聚在一起用膳,一桌子的佳餚搭配愉悦的心情,久别重逢的人儿天南地北的聊着。 晚饭后,祈安牵着辰嵐的手到厅里坐了下来,他神情愉悦的说“辰嵐,有一个消息得告诉你,还记得住在蓟州的恭王爷吗?” “记得啊,就是那位搬到蓟州隐居的老王爷,前些时候咱们宛平县农作歉收,存粮捉襟见肘之际,这位恭王爷还捐了很多银子给我们添购米粮。”对于这位老王爷,辰嵐可是铭感于心。 “是的,正是他。他乃当今圣上的亲叔父,下月中旬,他即将要过七十大寿,皇上特地指派我二人替他送份贺礼,顺便也要我们亲自到蓟州登门道谢,感谢他对于宛平百姓的慷慨解囊。算算路程,从这里到蓟州也要走个五天,所以我们最迟五天后就要出发。” 听到这个消息,辰嵐真是开心极了“是吗?皇上派我俩一起去,真是太好了!但是。。我们都不在,万一衙门有事该怎么办?” “别担心,皇上何等英明睿智,这层道理他又岂会不知,没等我提出要求,皇上便主动派了郭御史前来暂代我二人之职,估计两天后他就会到顺天府来办理暂代交接之事。我想,皇上此举目的不外乎是想要我二人能多结识些皇亲国戚以利日后仕途发展,所以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让我们替他跑这一趟前去送礼。”祈安分析地说。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们是单独出发,或是还有其他人要和我们一道同行?”辰嵐接着问。 “我想,就我们二人微服出发,不带上任何随从,你觉得如何?”祈安的盘算是想低调出发,两人轻骑简装,如此才不会引人注意。“不过呢,我们不骑马,改乘马车。” “为何要改乘马车,骑马不是比较方便?况且我现在骑马的技术已经很有进步了,肯定不会耽误你行动的”辰嵐不觉的问道。 “傻瓜,我又怎么会嫌弃你的骑术。只不过自从上次落水事件,你肩膀上的伤始终没完全恢復,我不想你这一路上除了颠簸劳顿之外还得受日晒雨淋之苦,况且时间充裕,我们乘马车慢慢走没关係。” “还有啊,虽然我们没有带随从,但是请相信我,这一路我定能保你周全的!”深怕她认为没带随从,难保路途中会有安全之虞。 深深看着他,辰嵐主动握住他的手,笑得灿烂“有当朝武状元兼御史大人这位大英雄陪着我,这一路上我肯定会是全天下最安全的人了,何来担心之有?” 就这样,五天之后,两人乘着雇来的马车,挥别了满脸写着离愁的喜儿以及顺天府的师爷捕头们,衔圣命朝着蓟州府出发了。 【壹拾】流光溢彩映佳人 暂别了顺天府一干人,祈安与辰嵐怀着兴奋心情,搭着马车往蓟州府出发了。由于时间充裕,是以二人一路悠哉前行,面对沿途的山明水秀,惊艷感动之馀也会要求车夫停下车,让二人得以驻足观赏秀丽风光。如此游山玩水般的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天才得以走出顺天府的辖区。 这天,俩人到了一个叫观福镇的地方,祈安找了家客栈投宿,稍事梳洗后,两人便相偕到客栈里的小饭馆用餐,才一坐妥,小二立刻满脸笑意的上前招呼“两位客官吃饭呢!本店现有新鲜的菊花餐,这可是在这个时节才吃得到的珍饈美味,二位要不要试试?” “菊花餐?!这倒是头一次听说,都有些什么?”听他说得口沫横飞,祈安不禁好奇问道。 “客官您有所不知,所谓菊花餐就是以菊花入菜,像是菊花鱼片粥、菊花蒸茄子、菊花肉丝、菊花枸杞燉鸡汤等等。。。待二位享用完这顿丰盛大餐后,再来壶菊花茶润喉,当真清热降火又美味。” “贤弟,你想不想试试这菊花餐呢?”祈安问了问身边的辰嵐。 这时仍是男装打扮的辰嵐,点头笑了笑说“光听这菜名,就让我不禁想起陶渊明的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为了能与五柳先生的风骨相辉映,我们岂有不尝鲜的道理。小二,你就给我们上个几道菜吧!再来壶菊花茶。” 见自己推销成功,小二开心的连声称是,临走之前不忘又对着二人说“俩位公子应该是打外地来的,本镇这两天有个菊花展,展会里头的菊花可是美得不得了啊!若二位有兴趣,不妨去参观参观。另外今晚还有一场市集庙会,人山人海可热闹着呢!” 听完了小二滔滔不绝的介绍。辰嵐眼中满是期待憧憬对祈安说“祈安,听小二说得热闹精彩,不如我们一会儿也去瞧瞧好不好?” “大人开口了!小的岂敢不从?咱们吃完饭就出发。”对于辰嵐,祈安总是有求必应,不忍拂逆。 抵达展会的现场,两人当真看到了一大片高洁绽放的菊花花海,只见品种各异的菊花在这场地里灿烂绽放,让人目不暇给、目眩神迷。。。有金灿如阳光奔放的绚烂黄菊,有皎洁如无垢月华的白菊,甚至还有粉紫相间的淡雅粉菊。。。不仅外观繽纷多变,就连展场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菊花的淡淡幽香,沁入心肺,让人迷醉。 看着这些形态各异的菊花,辰嵐不禁有感而发“菊花虽没有牡丹的华丽,兰花的名贵,但却能以迎风傲霜的姿态赢得文人墨客的喜爱;这菊花就宛如花中隐士,淡雅,高洁又有风骨。” “是的!看到菊花就令人想起了五柳先生的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文人总以菊花比作陶公藉以称讚他的操守,歌颂他的风骨。你瞧,在这百花凋零的深秋,我们还能看到这些菊花以如此灿烂傲然之姿绽放,这种不畏萧瑟寒凉的精神当真是令人值得学习。” “祈安,你说将来可不可能有一天,我俩也会如同陶渊明般辞官归隐于田野之间,终日面对着青山绿水,做一对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闲云野鹤,从此愜意快活每一天”说到这里,辰嵐的眼中透露出一股嚮往之情。 饶富兴味的看着她,祈安摇了摇头说“非也,非也。” “为何不对?难道你捨不得官场功名!?”讶异于他的回答,辰嵐连忙追问。 “我并非捨不得官场,更加不是眷恋着功名。只不过,我不要跟你做一对闲云野鹤。。。我要跟你做一对恩爱夫妻。。”说到最后四字时,祈安更是将脸凑到她的耳边。 听着他如此曖昧话语,辰嵐双颊緋红,又羞又恼的说“这般不正经,我现在可是穿着男装,若给人误会那该怎么办?!” 没想到祈安却丝毫不以为意的说“只要你明白我的心,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误会我,我也不会介意。。。” 听着他这般真诚话语,辰嵐的心中溢满着一股甜甜的,莫名的,如淡菊香氛般的感动;此刻的她不禁在心中感谢天,让自己得以在茫茫人海之中与他相知相许,纵使今后的道路注定不平崎嶇,她却依然充满感谢。 同时,她也暗暗下了决定,今晚要给眼前这个男人一个惊喜,以报答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这晚,让辰嵐期盼不已的庙会市集终于热闹开场。可当祈安来到辰嵐房门口打算要找她一起出门时,却发现辰嵐的房中已没有了亮光,此刻的他心想会不会辰嵐已经迫不及待的到楼下饭堂等候了。 走到了饭堂,仍不见她的踪跡,这下祈安着急了!连忙找到小二,问他有没有瞧见与自己同行的公子?小二挠了挠头,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那位公子两刻鐘前就先出去了。他要我转告你,请你到街角的市集口找他,他会在那儿等你。” 急急地赶出门去,祈安心里不免嘀咕着,这辰嵐怎地越来越淘气!这陌生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怎可独自一人到处乱跑,一会儿见到她,非得好好说说她不成。不一会儿工夫,他就已经到了市集口,没想到此地更是人山人海,这下该到哪儿去找她呢?举目四望,祈安心中开始着急起来,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当口,忽然有个人从背后轻拍了他一下。 连忙回过头来,却瞧见一抹俏丽的身影跃入自己的眼帘之中,让自己居然讶异的说不出话来了。。。眼前的辰嵐,穿着一件淡粉的高领衬衣,外搭着一件窄袖褙子,一条同色长裙更加突显出她的穠纤合度。 缎子般乌黑的秀发梳了一个简单的髻,髻上以一根素雅的玉簪子固定。今晚的她,竟是如此的秀美水灵。 从没见过她如此模样,此时此刻,市集里明晃交错的灯火,映照着她那如同出水芙蓉般的容顏,这有如画中仙子一般的她,真真让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失了顏色。。。 “驀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辰嵐。。是你吗?这真的是你吗?。。。” 面对祈安如此激赏的目光,辰嵐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带着羞怯的语气问“真的好看吗?这临时找的衣裳,发簪,我没觉得特别合适,只能凑合着穿。。。我。。还怕你觉得不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好看,好看极了!辰嵐,今晚的你真美,我想。。我要醉了。。醉倒在你的清新脱俗,醉倒在你的一顰一笑里。。”祈安满眼的柔情,满心的悸动。 “祈安,自从认识你以来,我从来没有以女装出现在你面前,这对于我始终是个遗憾。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我却总是无法为你淡扫蛾眉,点絳红唇。所以今天我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看看不一样的我,一个真正的我。” 辰嵐水灵的眼眸中除了期盼与娇羞,更有一丝说不出的嫵媚,这样的眼光让祈安再也忍不住满溢而出的情愫,顾不得市集里熙熙攘攘的人潮,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要以行动表示对她的欣赏,那如流光溢彩般动人不已的爱恋。。。。 怀揣着愉悦与兴奋,两人手牵着手在市集里走来逛去,看完这摊逛那店,看到卖字画的摊子,两个人就着字画里的诗词,畅谈一个个典故,诉说一段段歷史;看到卖花瓶的小店,两个人拿着各式花瓶互相考验鉴赏功力,这青花瓷瓶是產自哪里?那流光三彩又是何人杰作?此情此景,好不快乐!直到市集渐渐散场,两人才依依不捨的走回客栈。 正当两人走到半途时,辰嵐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讶异的说“糟了!我把方才换下的男装以及一件新添购的披风忘在卖衣裳的店家了,怎么办?我原本打算回客栈时用披风罩着自己,如此,客栈里的人就不会发现我的真实身分,可这下却忘了拿,该怎么办?” “别着急,不如这样吧!我脚程快,我回去拿,你留在这儿等我,千万别乱跑知道吗?”祈安心想,必须得把那披风取回,否则被小二他们看到见到辰嵐女装的模样就不好了! “那只有麻烦你跑一趟了!放心,我又不是孩子,不会乱跑的。”朝着他甜甜一笑,辰嵐不好意思说道。 天色已晚,市集已然散场,街道上变的冷清,除了三两行人稀疏走过之外,四周陷入一片沉默,看着这般的静寂,辰嵐忽然感觉有点害怕,心中只想着祈安能赶快回来。不料却偏在这个时候,幽暗的转角走来了两个步履摇晃的人,瞧他们的模样,应该是两个醉汉。这两人见到居然有个像天仙一般的美女独自站在这里,心中忽然起了歹念,就想来调戏她一番。 “这三更半夜的,怎地会有一位天仙美女独自站在这儿?该不会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不如大爷做做好事,把你带回家去。大爷家里有酒有菜,还有一张舒服的床,包你享受的。”话说完,他更是伸出手作势要拉着辰嵐一起走。 强忍害怕之意,辰嵐正色道“你们不要藉酒装疯!天底下是有王法的,你们这般行为可是要治罪的。” “哟!看不出你这丫头还挺凶悍的嘛!管你什么治罪不治罪?老子没醉!走,跟我回家去。”见辰嵐居然教训起自己来了,两个莽汉顿时恼羞成怒。 当这一切看似将要不可收拾之际,就听得他二人忽然惨叫了一声,接着更是鬼哭狼嚎的捂着自己的手脚跌坐在地。 这一切发生的那么令人匪夷所思,不知所以的辰嵐只能呆呆看着二人怪异举动,不知该做何反应才是。。。接下来,只见祈安飞也似的过来朝着二人各是一脚。 除了将他二人踢飞之外,他更是大声斥责“不要命的东西!竟敢对姑娘家动手动脚!!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不快滚!” 两人知道遇到了高手了!一声都不敢吭的从地上爬起,捂着手,跛着脚,狼狈的逃离了。 “你没事吧!我真不该把你一人留在这里。”祈安担心的看着她,就怕她受了欺侮。 “没事我没事,你别担心了!他们连碰都没碰到我,转瞬间就被你打倒在地了。祈安,你用的什么东西打他们?如此厉害。”眼里写满了崇拜,辰嵐好奇的问着。 “没什么!我远远就看到你有危险,于是就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朝他二人手脚上的穴道打去,结果他们就成那样了。”恢復淡然神情,祈安体贴的替辰嵐把袖子上的灰撢了一撢,接着替她披上披风,系好带子。 “御史大人当真功夫了得!小女子佩服之至。”真心诚意倾慕于他的智慧及英勇,辰嵐挽着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掂起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立刻害羞得跑开了。 被她如此主动的态度吓了一跳,祈安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像漏了一拍似的。抚着被她轻吻的脸颊,他笑了开来,然后喊了她一声“辰嵐,等等我,别跑那么快!” 【壹拾壹】此曲只应天上有 经过几天的路程,两个人终于抵达了位于蓟州的恭王别院。老王爷的这座别院座落在毓秀的月华山下,是故取名为月华院,这月华院依山傍水,在苍鬱连绵的山峦衬映下,颇有傲然遗世之姿。别院中,园林建筑考究,处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整个院落是如此这般雅致不俗,让人不难瞧出主人家的品味讲究。 祈安辰嵐二人到访的这天正是恭王爷的生辰之日,月华院里门庭若市,往来贺寿送礼的人潮络绎不绝,只见眾人不是扛着贴满寿字礼品的担子来来去去,就是小心翼翼用双手捧住自认为贵重不已的寿礼,生怕谁一个不注意会磕着碰着。满院子的红绸喜幛,鼎沸的人声,这幅景象真是好不热闹啊! 见这人潮鑽动的情景,祈安不禁轻声对着身边的辰嵐说“看样子,这恭王爷虽然隐居在如此好山好水之地,但是人脉关係却依旧相当活络,从这些络绎不绝来祝贺的宾客就可见一斑了!” “是啊!据说这位恭王爷在朝廷的势力仍是很庞大,他老人家虽说已没有在朝谋事,但是他的儿子豫王爷,仍活跃在皇室之中,而且听说与圣上的交情非比寻常。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会煞有其事的派我二人前来送礼。”辰嵐也附和着祈安,有感而发的说。 已然走进月华院的二人,府中管家小廝个个忙得不可开交,见没人来搭理自己,祈安也只好自动找人送上拜帖,并说明自己是代表皇上来送礼。 这人一听到两人的身分,又得知祈安是代表皇上来送礼,丝毫不敢怠慢,匆匆跑入大厅稟报王爷去了!没过一会儿,只见一位满头华发,蓄着白鬚的老者领着眾人自大厅走出来,他虽已届古稀之年,但仍然神清颯爽,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哈、哈、两位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真当是我的不对!请二位大人莫怪,莫怪。” 见他如此热情客气,祈安二人双双对着王爷就是一揖,说“恭王爷,下官晏祈安,这位是顺天府尹柳辰阳,在下二人奉圣上之意前来替您老人家贺寿,祝恭王爷松柏长青,寿与天齐。” “好、好、我与二位大人虽初次见面,但这当朝文武状元之名,那可是誉满天下!二位少年英雄,果然气宇不凡啊!快,请入内喝茶。”抚着白鬚笑了一笑,恭王爷意气风发的领着二人往大厅走去。 二人随着王爷进了厅堂入座,辰嵐便恭敬开口“王爷,这次下官除了奉圣上旨意前来替您贺寿,更要代替宛平县的老百姓来感谢王爷的慷慨解囊,因为王爷的无私善心才让他们得以脱离饥饿的折磨。王爷此举实为宛平县百姓之福,身为他们的父母官,辰阳在此深深一揖以表达心中的敬意。”说完辰嵐就站起身,朝着恭王爷再次鞠躬作揖。 “哈哈,柳府尹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掛齿。再说,为黎民百姓谋福祉、解烦忧,不就是我们为官者的首要之责,我只是尽了我该尽的义务罢了。” 恭王爷爽朗愉悦,声若洪鐘,接着说道。“今晚会有一场家里人为了替我贺寿而办的表演,二位贤卿可一定要留下来捧捧我这个老头子的场。” 他的邀约让祈安连忙应道“这是一定,为王爷办的暖寿表演,我等二人岂有不参加之理。” 自从进了月华院后,辰嵐便发现到处都有奇石造景,除了大大小小的假山,崢嶸巍峨的立于庭院花园等处,更有各式各样奇特造型的石头盆景摆放在院里,走廊里。仔细看了看大厅的四周,果然也摆放了不少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心想这位老王爷必定是个爱石成痴的人,于是便投其所好的问“敢问王爷,这蓟州是否盛產奇石?晚生自进了月华院后,就发现府上奇石林立,个个造型奇特,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此话一出,果然让恭王眼睛一亮“柳府尹果然观察力过人!是的,这蓟州就是出奇石!尤其是这月华山的石头更是令人惊叹不已。不知你二人见过会发光的石头吗?月华山里有个月华洞,那洞里的石头非常奇特,会在有月光的黑暗之中发亮。老夫就是为了这石头才不远千里搬到这儿隐居。”说完他还命家僕到库房里拿出两小袋石头让二人端详。 “由于这种石头相当罕见,为保月华山的矿脉不受破坏,当地的官府甚至已经下令禁採,所以这石头就愈发珍贵了。” 祈安跟辰嵐从家僕手中接过石头仔细的端详,只见手中稜石色泽略显灰白,上头依稀可见有极细微的点状物均匀佈满了整个表面。 思索了一会儿,辰嵐不禁开口“啟稟王爷,这石头之所以会发光,想必是这上头看似金属状的矿物所造成的吧?” 对于如此聪颖的辰嵐,恭王满脸讚叹的说“果然英雄出少年,柳府尹,你的观察力让老夫当真佩服的紧,所谓宝物赠知音,这一袋月华石就赠与你。千万要收下,不可拒绝!” 欣然收下了这一袋会发光的奇石,辰嵐对着王爷又是一揖“王爷如此错爱,晚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初次见面的三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在大厅中聊得开心不已。 结束了一顿丰盛奢华的晚宴,为王爷暖寿的表演紧接着热闹上场了!戏台上又是上演齐天大圣大闹蟠桃大会;又是杂技团表演叠板凳,鑽火圈等令人拍案叫绝的特技。。。台上热闹滚滚,台下欢声雷动,眾人看得是目不暇给,掌声不断。 正当大家还沉浸在热闹激赏的心情时,忽地台前的垂幕再度缓缓升起,只见戏台上多了四面大鼓,随后阵阵丝乐声悠扬响起,几位仙女打扮,衣袂飘飘的舞者翩翩上台,这些舞者身着淡绿色舞衣,随着乐声翩然起舞,霎时只见一片青绿在台上摇曳,彷彿如盛夏塘中田田荷叶随着水波荡漾,真是美丽极了! 就在这个时刻,一位身着粉衣的舞者跃然上了舞台,只见这粉衣舞者,身态婀娜,舞姿曼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模样真有着倾国倾城之姿,美得不可方物,她就像那被荷叶包围的一朵清莲,在乐声舞蹈中绽放脱俗的美丽,让台下观眾莫不看得如痴如醉。 忽然间,悠扬的乐声急转为激昂慷慨,这时,粉衣舞者以双手巧妙的甩出两条绸带,绸带上分别系着两个铜铃,只见她运用巧劲,将两条绸带舞动了起来,更令人嘖嘖称奇的是,她竟懂得运用巧劲,以绸带上端的铜铃击鼓,咚咚鼓声加上清脆的铃声,好一首奇特的乐曲!好一场曼妙的舞蹈!一曲既终,引来了热烈掌声,连祈安、辰嵐都被这难得一见的表演,深深震撼,纷纷叫好。 结束了表演后,这位美丽的舞者娉婷站立于舞台上,对着恭王爷盈盈一拜,以清脆的嗓音说“漱雨在此恭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支舞蹈是特地献给爷爷的,希望您会喜欢。” “哈哈哈,我的乖孙女,你的表演太棒了!真让我大开眼界!我真喜欢,我太喜欢了!”眼里闪着无比的骄傲,恭王大声拍手叫好。 “原来这倾城美女竟是王爷的孙女!这么说,她应该是位郡主了?”辰嵐不禁惊讶的问着祈安。 “是的!没想到她竟是豫王爷之女?怎么我以前在宫里从未曾见过。”祈安也很好奇。 “想你经常往返皇宫,如此绝色美女,竟从没有让你见着,这于你可真是莫大的损失。”辰嵐笑着调侃他。 “绝色美女!?在我心中,不及某人。”祈安弯起嘴角对着身边的她,笑的深情,笑的灿烂。 终于,在所有庆祝活动结束之后,这位郡主跟二人正式见面了。溶溶夜色下,恭王爷领着漱雨与祈安、辰嵐正一起在花园的亭子里赏月间聊。 看着祈、嵐二人,漱雨微微一笑,福了一福“漱雨见过两位大人,久闻二位大人盛名,今日有缘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郡主切莫行此大礼,下官们受不起啊!”两人连忙回礼。 “郡主的舞蹈才当真令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真可说是应了白居易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祈安毫不掩饰的讚叹。 听到他如此称讚,漱雨郡主有些羞赧的说“晏大人谬赞了!今晚的表演只不过是普通舞蹈罢了。小女子自幼为了强身,也习过几年武,这些舞蹈动作说穿了也只是融合了基本武术在里头。到是晏大人身为当朝的武状元,在武功造诣上必有非凡过人之处,让同为习武之人的漱雨不禁想要向大人好好请教一番。” 听她居然要向自己讨教武艺,祈安有些惶恐回应“郡主过谦了!讨教不敢当,下官这点微末功夫,实在是上不了檯面。” “晏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尔乃当朝武状元,这头衔绝不是浪得虚名,过于谦虚可就容易流于矫情了!漱雨若有幸得你指点一二,于她而言那绝对是受益无穷,你就不要吝于相授了。这样吧!我把这亭子跟月光留给你二人,我呢!刚好有几幅珍藏的字画,想要偕同博学多闻的柳府尹来个奇画共欣赏。柳兄弟,你不介意跟我这老头子到书房一叙吧!”话才说完,他便就领着辰嵐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虽说辰嵐有万般的不愿意与祈安分开,但恭王爷的要求又如何能够拒绝?无奈之下,她也只能一步一回头,怀着七上八下的心跟着他到书房去了。是以这亭子里只留下了哑口错愕的祈安,靦腆羞涩的郡主,以及头顶上这有些朦胧曖昧的月光。。。 【壹拾贰】明月清风诉衷肠 朦胧美丽的月光下,两个人在亭子里相对无言的坐了好一会儿,终于漱雨忍不住开口说话了“晏大人是否不愿意指点漱雨一二?又或者晏大人跟一般世俗之人有着同样见解,心中认为以漱雨这般女流之辈实不该逾矩本分,学习尔等当世豪杰舞刀弄棍?” “郡主千万别误会!对于郡主金枝玉叶之躯,竟能不畏辛苦崇习武艺,下官深感佩服。可同为习武之人,郡主想必清楚,这传授武艺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个明白,如此突然的要求,下官实在有心无力啊!”祈安礼貌且恭敬的回道。 仔细想了想,漱雨微笑认同了他的说法“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要不你就在月华院多留几日,如此我们不就有时间可以互相切磋琢磨了?” 她的提议让祈安这下心里更急“不瞒郡主,顺天府里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下官及柳府尹回去处理,在下二人深受皇恩,对于公事实不敢怠慢,真无法在此地多所逗留,望郡主能够体谅。” 他的推托让漱雨也有些不高兴了“晏大人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肯教我武功了!若真是如此,你大可直说,何必找一大堆理由。。为了拒绝我,甚至还把皇上都请出来了。” “郡主,臣惶恐。。。”面对这位直言不讳的郡主,祈安简直招架不住。 看到他如此着急模样,漱雨忍不住笑了出来“晏大人,漱雨是个有话就说,直来直往的人,你可千万别见怪。老实告诉你吧!我这次会到蓟州来,一来是为了替爷爷贺寿,再就是为了你。其实漱雨早在宫里就见过你以及柳府尹。晏大人在殿试当日威风八面,技压群雄,以精湛的武艺夺得了武状元的殊荣,你的英雄形象让漱雨当真倾慕不已,于是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结识你。后来又辗转听说了你以及柳府尹的许多事蹟,心中对你更是深深的佩服。。。”说到此,她害羞得红了双颊。 看着她的表情神态,祈安惊觉事情不妙,他连忙深深一揖,诚恳的说“下官承蒙郡主错爱,心中真是愧不敢当,若郡主真要下官在武艺上指点一二,他日待下官回到皇城,定当专程为郡主执教。只是这倾慕二字。。。下官实在受不起。。。望郡主收回。” 面对他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言词与态度,漱雨终于动了怒气。她生气的说“晏大人,漱雨即便再如何不堪终究也还是一位郡主,你我都是习武之人,说话何必拐弯抹角?若你认为我配不上你,或者你讨厌我,大可直说,何苦找这诸多理由?” 祈安见她动怒,当下决定对她坦白,他又是一揖“郡主乃金枝玉叶,不仅身分高贵,又是个落落大方之人,是臣配不上郡主才是,还请郡主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臣老实对郡主招了吧,臣的心中早已有人,今生只愿和她双宿双栖,白首到老,绝不作二人想。试问如此心有所属的臣,如何配得上郡主的一片真心呢?” 漱雨见祈安坦白说出他心中有人,除了感到有些错愕受伤,心里更是急于想知道他口中的女子是谁,竟如此有本事能让英雄气概的状元郎恋恋不捨,就连自己这般身分地位的郡主,他也毫不加思索的断然拒绝。 “原来如此,就不知这深得晏大人依恋的女子是那家的千金,她乃京城人士亦或是晏大人的青梅竹马?” “回郡主,她并非京城人士也非臣的青梅竹马。臣与她之间是前世的缘分,是上天的安排,对于能与她相识相恋,进而相知相许,臣心中充满感恩。。。。”想起了辰嵐,祈安此刻脸上尽是幸福与柔情。 看到他如此神情,漱雨当下也雪亮明白了,自己终究是迟了一步,他的心里早已被人填满,从此弱水三千,任谁都无法再住进他心房。可儘管心中已经认输,口中却仍是不服,她以一种嘲讽的口吻说“没想到,身为当朝英雄豪杰,晏大人竟也会被儿女情长磨光了气概!” “郡主此言,恕臣不能认同,臣以为豪情是英雄的骨骼,柔情却是豪杰的血肉,难道郡主不认为丝毫不为儿女情长牵绊的人,是少了点人味,是不完整的,唯有刚柔并济,侠骨柔情才是真英雄,真豪杰。”祈安正色的道。 “晏大人,漱雨服了!非关儿女情长,非关富贵权势,漱雨今生交定你这位朋友了!他日若有需要漱雨之时,必当竭尽全力,两肋插刀。”郡主看着他,口中说得诚恳,脸上的神情亦是动人。 看着她如此颯爽神态,祈安真觉得这郡主是位性情中人,虽然身分尊贵却没有恃宠而骄,反而重情率性,坦然纯真,这样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 给了她一抹微笑,祈安豪气的说“郡主,我晏祈安也交定你这位朋友了!无关风月,只为义气。” 二人在这亭子里相视而笑,惺惺相惜。 结束了与郡主的交心长谈,欲回房中的祈安在经过辰嵐房门外时,见到里头依旧亮着灯光,心想,她该不会是为了自己与郡主的事情恼得睡不着吧! 想对她解释的念头,让自己顾不得天色已晚,轻叩她的门扉,祈安柔声问道“贤弟,你睡了吗?我方便进屋一叙吗?” 没等多久,房门咿呀的一声被打开了,没想到迎面见到的却是辰嵐那委屈含泪的神情。。。 她的模样让祈安心头一紧,连忙走进房中,他不禁紧张的问“辰嵐你怎么了?怎地哭了。。发生什么事,赶紧告诉我。” 听到祈安如此温柔软语,辰嵐的眼泪瞬间更如断线的珍珠滴滴落下,她投身到祈安怀中哽咽说着“祈安,我在房里思考了许久,我觉得我们两个是不会有未来的!那么,我是不是该成全你?放开你?” “别胡说!今生今世我们都要在一起,谁说我们没有未来!你别瞎想了。”祈安拥着她柔声安慰。 “我的身分就是我们最大的阻碍,试问我的身分若没有揭穿,我们如何能正大光明在一起?可我的身分若是揭穿了,那么,我就得一死,一个死去的我又如何能跟你白头偕老。。。面对这样没有未来的感情,我如何能让你继续跟我走下去。。。我知道漱雨郡主青睞于你,她身分高贵,倾国倾城,如此佳人对于你的仕途,对于你的未来才是有大帮助。有了她,日后你一定能够发光发亮,名留青史。而我,一个偽府尹,如何能以一己之私,牵绊住你?”说到这伤心无奈之处,辰嵐哭得更有如梨花带雨。 “辰嵐,感情的事怎么能拿来跟权势前途作衡量比较。我爱你的聪慧,无关前途;我爱你的温柔,无关权势;我爱你的气节高贵,我爱你的优雅大度,这一切都和我的仕途未来无关。爱随心走,你就像花朵般在我的心中生了根,是我今生今世都无法忘怀抹去。。没有了你,我便没有了心,没有了心,仕途功名之于我又有何用,辰嵐,你能明白吗?”祈安深情的、动容的、一字一句,刻骨铭心。 听了他这番感动万分的心里话,辰嵐哭得更楚楚动人了“祈安,我明白了!即使我们的未来充满了荆棘,我也要爱你;即使明天我就要死去,我也要爱你;因为有你,我的人生才是丰富,因为爱你,我的心便再也没有一丝丝遗憾。” “辰嵐,别再说死字,我说过,你那么善良又那么勇敢,老天爷一定会眷顾你的。。。我一直都怀抱信心,你也要相信我们定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一切困难逆境。” 温柔且心疼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最后,祈安情难自禁吻上她的檀口,希望能以自己坚定不移的深情安抚彼此需要慰藉打气的心灵。 【壹拾参】滴水穿石润心间 两人自蓟州返回顺天府后,祈安没有丝毫耽搁便赶往宫里去了,不仅是为了就贺寿之事向皇上覆命,也为了感谢前来暂代职务的郭御史,「送佛送上天」这番礼数还是得做足才行。于是乎,顺天府这些日子又只剩下辰嵐这位柳府尹独撑大局了。 这日,辰嵐正在衙门的书房埋头批阅公文,忽然间高捕头来报“啟稟大人,府衙外有一人自称要来咱们府里找几个非常重要的人,他要求面见大人,大人是要在公堂上召见?还是让他到书房里来?” “找人?!怎么他要找的人在我们顺天府吗?让他到书房来吧。他不是嫌疑犯,用不着在公堂上会见。”话说完,辰嵐持续低着头,聚精会神批阅公文。 过了一会儿,高捕头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啟稟大人,人已带到!” 从公文堆里抬头,辰嵐只见到一张极好看、也极冷峻的面孔,眼前的人浑身透着一股孤傲不羈的气质,这样的男子是辰嵐从没有见过的。她微一敛眸,定了定神问道“你姓谁名什?所为何来?” “我叫石天磊,关外人士,今天是打算来带我的三位管家、长工返回家乡。”这冷峻男子的口吻里没有丝毫的客套遮掩。 高捕头对于他的无礼冷淡显然有些介意“石公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这位可是我们的府尹大人。。” “高捕头莫怪!石先生来者是客,本官不会介意的。”辰嵐稍事缓和了高虎的怒意,接着问道“石先生何以认定贵府的管家、长工现正在本府?” “府尹大人,在下家中的人就是日前路经贵府却无缘无故成了冤魂的那三条人命。”石天磊开门见山地说出来,用字遣词毫无遮掩。 这下辰嵐终于明白了他的来意!她语气存疑问道“石先生是指冬山上遭猎户杀害的那三位外地人?你甚至连仵作的勘验报告都没见过,何以认定他们就是你府上失踪的人口?” “我当然有我的消息跟门道!总之我已经确定那三人就是我要找的人。请府尹大人让我将他们领回吧!”石天磊显然对辰嵐的一再盘问失了耐性。 “这,我恐怕暂时不能让你如愿。”辰嵐看着他,缓缓的说出这话。 “此话怎讲?请恕在下不明白!”石天磊此刻的面色微变,显然有些动了气,高捕头见他变脸,握紧了手中佩刀,屏气凝神的在一旁紧张戒备着,深怕他对大人不利。 “石先生稍安勿躁,这三名受害者经本府至几个邻近县城查访,均无法确定其真正身分;想那尸首放置义庄多日终究不妥,为了让死者早日安息,本府已请人代作法事将三人入殮安葬。倘若石先生想将他们领回,是否应该再作场法事请出死者骨骸才是?”辰嵐不急不徐的说明。 石天磊看着这位白面府尹,心下对他的观感开始有些不同。想自己走南闯北,打过交道的官员无数,可从来没有碰过如此没有官架,甚至还会替无名尸作法事入殮安葬的官员,当下紧绷的面容也缓和了下来,他深深看着辰嵐说“多谢府尹大人替我家人作的一切。不知他三人葬于何处。我想过去看看。” “高捕头,劳烦你带这位石先生到三人安葬之地去一趟,顺便再到老仵作那儿去再次确认身分,毕竟死者为大,我们可不能让他们死后还回错家,进错门。”辰嵐依旧坚持石天磊一定要完成勘验手续。 “是的!属下遵命。”高虎对着辰嵐一揖,领着石天磊出去了。 两人来到城外的一处墓地,高虎一下子就找到三人的下葬之处,石天磊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以及他们三人的墓碑,心下觉得这位府尹大人真不简单,这墓地所处环境,河沟纵横,松柏成行,傍着远处青山,显然经过仔细勘验风水才将三人下葬。墓碑上的字是端正的隶书,下笔工整仔细,可见这落款者对于死者的敬重心态。 望着这字体,石天磊语气讚赏“好字!没想到你们对于这无名尸也能如此慎重处理,这顺天府真令石某人另眼相看!!” “那可不!这墓碑上的字还是我家大人亲自书写的。”高虎对于自己家的两位大人那可是佩服之至。 “什么!!你家大人还亲自替他三人书写墓志!”石天磊简直不可置信。 “这有什么!我们家大人还曾亲自到建造河道工程的溪畔跟眾弟兄一起睡帐篷,吃大灶煮的饭。。。”高虎开始把他家大人的丰功伟业通通搬出来说给了这位冷淡先生知道,只希望他下回见到府尹时,态度能好一点。 滔滔不绝说完了大人种种的好,高虎这才对着石天磊说“走吧!我还得带你到仵作那儿看报告。这会儿天都快暗了,我怕那老仵作若是提早回家去,那么我俩可得扑个空了。” 不料,事情果如高虎所预料般,待二人回到府衙,那老仵作因为感染风寒不适,提早告假回家休息去了。 无奈之馀,高虎只得请石天磊先到附近客栈投宿,待明日老仵作回来工作,再接着办理勘验报告之事。 于是,石天磊便找了家邻近衙门的客栈打算多待几日,一来请出骨骸需要耗费时日来办理法事;二来,他对这位白面府尹充满了好奇,他想藉此机会多多观察这位看似弱不禁风却勤政爱民的好官。 这石天磊,年约二十六、七,生得刚毅冷峻英伟不凡,长居关外经营马匹生意,家大业大,是位商场上的能手。他有着一身好武艺,性子虽高傲冷漠可为人正派,是个磊落君子。他家中几位管家、长工就是替他到京城来收租,没想到却在此地遇上了强盗,三个人因而魂断异乡。失踪期间他委託了商场上的朋友以及自己的眼线,几经打听,终于让他找到顺天府来。 这时的他,正独自一人坐在客栈饭堂里喝着酒,想到几个家僕为了替他办事,却因此走上了不归路,心中不免唏嘘。无意之间望向窗外,忽然看到有一张熟面孔正从客栈外的道路往对街走去,那身影不就是顺天府的白面府尹。。。 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决定跟上前去看看,没有迟疑的站起身,石天磊手脚利索的随着他的身影往外走去。 跟着他的背影往前走,只见这位府尹一路上真是管足了间事,看到老者车载着重物,他捲起袖子去帮忙推车;看到孩童不小心跌倒,他软言安慰去帮忙扶起;看到某大婶因为几文钱跟卖东西的小贩争执不休,他两边劝诫去帮忙排解。 他的所作所为真是令石天磊嘖嘖称奇。想一位堂堂官拜四品的大县府尹居然如此亲民爱民,毫无官架!再加上他那给人看似弱不禁风的外表下,竟承载着如此真诚热情的心,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到这儿,他的心中真有些佩服起这位白面府尹。 此刻正要回四合院的辰嵐,自然不知道身后有一个人正悄悄的跟着她,由于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街道上人潮川流不息,状况自然也就多了些。于是她就这么一路的管间事、理不平,以至于这短短的一段回家路,她走了大半天还没走到头,耽搁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走回到四合院,看看此刻已是日落西山,华灯初上了。 四合院的门口,正站着东张西望的喜儿,看起来有点着急不安。远远就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模样,辰嵐于是笑着开口唤了他一声“喜子,我回来了!你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做什么?” 喜儿看到他,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她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小声喊了句“小姐,你可回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晚?我答应晏大人要好好照顾你,等不到你回来,我急都急死了!” 辰嵐笑了笑说“你就是爱瞎紧张,我只不过在街上遇到了一些突发状况,所以就帮着老百姓处理一下而已。吶,我这不就回来了!走吧,我们进屋去。”说完两个人就走进了四合院,关上了门。 未料两人这番交谈却被躲在附近的石天磊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一声“小姐”让石天磊整个人如同被雷击般愣住不动,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喃喃的说“怪不得他的外表如此柔弱!怪不得他的面容如此白皙!怪不得我总是觉得对他有股异样的感觉!怪不得!怪不得。。。。” 经过片刻的沉淀,此时的石天磊难得的扬起一抹笑“顺天府尹柳辰阳,女扮男装的柳辰阳,你引起我莫大的兴趣了!看来我得在这顺天府多停留些时日了!” 回头再看了一眼四合院,石天磊这才迈开大步往回走,边走边微笑着,边走心中边盘算着。 【壹拾肆】巧计欲掳伊人心 隔天一早,石天磊再度出现在府尹的书房中,看着此时此刻的他,辰嵐怎么觉得与昨日判若两人。。。若说昨日的他,像是出现在隆冬腊月的霜雪,而今日的他,儼然变成了四月拂面的春风。这般的明显转变,让辰嵐有些摸不着头绪。 没有沉默太久,此刻的石天磊礼貌开口“大人,昨日高捕头已带在下看过家僕们的坟塚。对于大人的用心以及善举,在下铭感于心!今日特来此就仵作的勘验报告做个确认。” 朝他点了点头,辰嵐婉言说道“石先生无须感谢,本官只是尽当尽之责,做份内之事。那么筹办法事请出死者骸骨这件事,我想就请石先生多担待,相信您一定会善加处理,本官就不多加过问了。高捕头,就麻烦你带石先生到仵作那里去吧。” 见她客气结束了对话,石天磊立刻接口“大人,在下尚有一事想跟大人商谈,望大人可以给在下一点时间说明。昨日在下趁着空间在这顺天府四周逛了逛,发现顺天府在大人的治理之下,老百姓真可谓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城中商家林立,市集热闹,就百姓採买生活所需之各类物品实可谓便利非常。。。可唯独有一点稍嫌美中不足。。。”石天磊说到此故意停顿下来,好让他能够接话。 “哪一点美中不足?愿闻其详。”辰嵐果然随着他的话走。 “医馆。以城里人口数量比例来看,这城里医馆的设置明显不足且分配不均,就像府城中心乃是人口最集中的地方,可就仅仅只有两家医馆,而城南的居民比起城中要少了许多,却有三家医馆并立营业。难道府尹大人都不曾注意过这个问题吗?” 放下手中的笔,合上公文,辰嵐站起身来做了个手势请石天磊坐下,并对着高虎说“高捕头,麻烦你请吴嫂泡杯茶来,我要跟这位石先生好好谈谈。” “没想到石兄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可以精确地看出城中、城南的人口分布多寡,还可以算出本府医馆的数量。。。如此縝密心思,当真了得,柳某佩服。”辰嵐心悦诚服地说。 “呵呵,府尹过奖了!想石某在商场上打滚多年,这么一点洞察力还是有的。对了!府尹大人,昨日在下始终不曾对您好好介绍过自己,这实在是我的不是。在下石天磊,关外人士,在关外经营马匹生意,在下的马场不仅贩卖马匹给关内各大商号镖局,就连朝廷军队的战马以及驛站里日行千里的骏马也有部分是出自在下的马场。”石天磊面对这位奇女子,郑重的介绍起自己。 “原来石兄的生意遍及全国各地,当真是了不起。。。就不知石兄要跟我商谈的事情为何?”辰嵐直接切入正题问道。 “是这样的!在下这次到贵府来,一来是要领回家僕的遗骨,二来则是计画要到贵府来投资做点生意,所以我才会利用昨日的空间到处查勘。经过昨晚的思索评估,我决定要先在城中开设一家医馆,将来若有可能,我会在贵府各地多开设医馆并且不定期举行义诊,以期在经营生意之馀还能造福回馈顺天府的百姓。不知大人对于我的想法是否支持?”石天磊看着辰嵐问道。 “石兄此举于我顺天府的百姓实为一大福音,柳某岂有不支持的道理。日后若在执行上若有任何需要柳某配合之处,请石兄不吝吩咐。”辰嵐肯定的说。 “不瞒您说,现下就有一事想请大人帮个忙,盼大人能鼎力相助。”石天磊乘胜追击地说。 “石兄有何事须要柳某出力,但说无妨。”辰嵐觉得这石天磊真是个行动力迅速之人,想必开设医馆的通盘计画他早已了然于心。 “是这样的,关于城中开设医馆的地点,在下想询问大人的意见,在下昨日在城中已经物色了几处地方,倘若大人时间允许,可否陪同在下一起会勘并给予意见?”石天磊真心诚恳地说。 面对他的邀约,辰嵐略为思考了一下,便明快回答“这样吧!今日本官尚有事情必须处理,无法陪同石兄一起勘查,待明日午时,你我二人再一同前往你口中的预定地,不知石兄意下如何?” 石天磊对于她居然如此明快答应自己的邀约感到有些意外,毕竟自己与他才初相识,他竟然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自己的计画,答应了自己的邀约,难道他就不怕这是一个陷阱?真不知该说他是单纯还是有勇气。。。不过,这样特别的女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此时心中对于她的好感瞬间又多添了一层。 诚恳礼貌的朝她一揖,石天磊语气中带着一丝喜悦“多谢府尹对在下的相信与支持!那么明日午时在下准时到府中邀请大人一同前往。在下也尚有些事情要办,就先告辞了!” 辰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地,他的背影竟让自己想起了祈安。她不由得喃喃的说“感觉此人眉宇之间的自信与神采跟祈安竟有几分相似。。。堪称英雄豪杰啊!” 傍晚回到了四合院,辰嵐很自然对着喜儿说起了关于石天磊要来开医馆的事,喜儿得知明天小姐要和他一起勘察地点,心中有些不安“小姐,你真的要跟那个石公子一起出门去吗?你这才刚刚认识他,难道就不怕他是个心怀不轨的坏人。。况且现下晏大人又不在,没人能在身边保护你,万一那石公子不安好心把你绑架了那该怎么办?这件事何不等晏大人回来再说。” “喜儿!你所担心的我都瞭解。可我看这位石公子眼光澄明,满脸正气,应该不会是个坏人!再说我们要去的地方都是人多热闹所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再说他愿意到我们这里开设医馆举办义诊,对我们府里的百姓是件大好事,我身为父母官又岂能不善尽招待之责;要不然明天我就请高捕头和我一同前去,这样你应该就放心了吧!”辰嵐看着喜儿婉言说明。 “我还是觉得等晏大人回来比较妥当。。。”喜儿依旧不放心。 “喜儿,祈安终究有一天要回到督察院,我不能够事事都依赖他,这样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他的。。。”提到了祈安,想起他跟自己那无法预测的未来,辰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跟晏大人的事情?我觉得我们藏着的这个秘密就像是一颗火苗,总有一天会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喜儿将长久以来的担忧一股脑儿全说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辰嵐才缓缓开口“喜儿,将来这个秘密揭穿之时,很可能就是我魂断之日,万一我真的被判斩首。。。到时候你就把我就地火化,再将我的骨灰带回家去交给我娘。到时,你除了要劝她老人家别伤心,更要告诉她,从小接受忠孝节义薰陶的我能有如此一段别人没有的经歷,她应该要为我感到光荣万分。。。” 喜儿听到这番话,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小姐!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一定会没事的!晏大人一定会救你的。。。” 想起了祈安,他的誓言,他的深情,辰嵐忽然心中一痛,万一。。。万一自己真的先他而去,那他会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思及此,担忧不舍之情尽显于色,自己是不是该跟祈安好好谈谈,要他以国家社稷为重,万一自己不在他身边,他也一定要代替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活得瀟瀟洒洒,活得自自在在。 只是这样的劝诫有用吗?祈安会听吗?辰嵐不敢想,真的不敢去想。。。在这般伤感的气氛下,主僕二人今晚恐怕又会有个无眠的夜。。。 第二天午时,石天磊依约准时前来,未料却见到柳府尹早已经等候在了府衙门口。再度见到她,他眼中带笑,恭敬的喊了声“大人您真是守时之人,但愿我没有来迟。” 礼貌的笑了笑,辰嵐也不忘客气回说“石兄也是守时之人,这时辰刚好,你我二人均未耽搁,甚好!甚好!那么高捕头,我们就一道出发吧!” 知道了高虎也一起去,石天磊心中忽然扬起一抹错愕与失落,这样的感觉让自己真是讶异不已,一时间竟弄不清自己对这个女府尹抱持着怎么样的心思!?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石天磊舒了口气,打起精神随着二人走出了顺天府衙。 一行三人先后去了城中的几个热闹的地点勘查,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邻近百姓们聚集的所在。 像是菜市口,市集地等等。。。倘若将来医馆真的设在此地,那么百姓们若要找大夫就方便多了!再者人多之处容易发生是非意外,倘若真有人因此受伤,处地利之便的医馆届时也就可以及时伸出援手。对于身边这石天磊如此縝密的思绪,辰嵐内心当真是佩服无比。 不过三个人马不停蹄走了大半天,让辰嵐真觉得有些累了,心里真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努力紧跟着两个大男人的脚步,咬牙苦撑。又经过一段路程,终于石天磊看出他的疲态,于是便开口问“府尹大人是否走累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 听到他的话,高虎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脑袋“大人,是属下失职!一时忘了大人自从上次受伤后身体不曾完全恢復,我居然还让大人走了这么多路,属下真该死。” 听到了高虎的话,石天磊讶异非常的脱口就问“怎么你曾经受过重伤吗!?大人,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回头请让在下替大人把脉诊治,我保证一定将大人的病根治癒。” 看着这两个人如此关心自己,辰嵐心中当真感动“二位切莫大惊小怪!我只是有些疲累,休息会儿就好,不碍事的。。。高捕头,可否劳烦你去帮我找点水来好吗?”高虎一听吩咐,飞也似的就去找水了。 而此刻留在原地陪伴的石天磊,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人在卖蜜枣,他想了想,便开口对着辰嵐说“大人,在下去买些蜜枣,这蜜枣不仅生津止渴,还温润补血,对于大人此刻状况很有帮助。”说完他留下辰嵐一人坐在路旁,迈着大步往前去了。 未料,就在他离开不久,不远处忽然来了一辆急驶的马车,一路上只见它横衝直撞,也不知是马儿失去了控制亦或是车上的人赶时间。。。转眼间马车急冲冲的就奔到了辰嵐的身边,仓皇之下,她只得往后一跳藉此闪躲,却没想到自己脚下忽然踩了个空,整个人更因此跌倒在地扭了脚踝;这一扭,让她大感吃痛,一时间竟站不起来。 而这意外的一幕让石天磊真是吓了一跳,没有迟疑的飞奔而至,他连忙伸手将辰嵐扶起,紧张不已问道“大人你没事吧?来!快到旁边坐下,你扭伤脚了吧!我帮你瞧瞧。” 见他握着自己脚踝,作势要帮忙脱下鞋袜,辰嵐心中一急,赶忙拒绝“没事!我没事!石兄无须小题大作。”可基于做大夫的敏感,石天磊知道她的脚一定有事,坚持要替她诊治。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在路旁僵持不下,你推我拉的。。。 就在这尷尬敏感时刻,不远处传来了一句饱含怒气且充满力道的声音“放开她!!” 讶异的二人此刻不约而同的望向那声音的主人,原来竟是祈安出现了!! 【壹拾伍】石破天惊逢敌手 一看到是几天不见的祈安,辰嵐心中大喜,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扭伤了脚,只见她忽地站起身来,就要往他的方向跑去,未料脚踝一个吃痛,又是一摔,可这次却是摔进了祈安的怀里。护住她的身子,祈安轻声对她说着“怎么这样不小心!脚不碍事吧?” 见二人如此亲暱熟识,石天磊此刻缓缓站起身来,以一种研究的眼神,意味深长,瞬也不瞬的盯着祈安,眼中大有戒备宣战之意。 以手臂支持着辰嵐好让她得以站稳身子,祈安也用着同样凌厉眼神回敬这位陌生男子,并开口问身边的辰嵐“贤弟,这位是。。。” “晏大人,这位是石公子,关外人士,他是来领回日前冬山上的那几具无名尸。。。同时石公子也想要在我们顺天府开设几家医馆。。。”辰嵐热络的想介绍两人认识。 “晏大人!?没想到这顺天府里竟有两位大人!” 石天磊这下终于明白此人是何方神圣,于是他收起敌对态度,朝着祈安一揖“晏大人幸会!在下石天磊,正与柳府尹就即将兴建的医馆预定地四处会勘,没想到方才有辆横衝直撞的马车害得府尹受了伤,是以在下正想替他诊治。” 话尚未说完,只见高捕头端着碗水跑了过来,他一看见祈安,开心的连忙行礼说“晏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去了这么多天,属下甚是想念您啊!” “高捕头,你方才去哪儿了?怎地没待在府尹身边保护他,你如此怠忽职守,差点酿成大祸。。。”祈安语气中略带责怪的说。 “晏大人,高捕头是奉了我的命去帮我找水,我受伤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千万不要怪他。”辰嵐觉得祈安的口气有失公允,于是开口帮忙辩解。 “怎么府尹您受伤了吗?要紧不要紧?属下真该死,真不该离开府尹身边。。。”高虎自责的说。 见他动了气,石天磊也连忙开口解释“晏大人,若你真要找个人为府尹受伤的事负责,那应该是我的错,若我没有主动的去帮府尹买蜜枣,那么我便可以及时护着他躲开那辆马车。” 听到石天磊这番话,祈安心中更是来气,他未加思索的冲着他说“我问你话了吗?府尹跟我的事情需要你插手吗?” 辰嵐真不知道今天的祈安是怎么了,何以如此怒气冲冲的模样,于是她再度开口打圆场“石兄,在下的脚受了点伤,不方便再多行走,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待下次见面我们再详谈关于医馆的事,就此先别过,告辞。”话说完她拉着祈安,一跛一跛的打算离开。 没想到在这尷尬当下,石天磊又开口了“府尹大人,依在下看,你的脚伤实在不宜勉强行走,若您不嫌弃,在下愿意背你回府仔细的替你治疗。” 祈安一听见此话,简直气炸了!没有丝毫的迟疑,他直接背起了辰嵐,头也不回的说“我们的事用不着你多操心,告辞!!” 看着他迈着大步扬长而去,这「案发现场」只留下了搞不清状况的高捕头以及对状况渐渐了然于胸的石天磊。 挥别了高捕头,依旧站在原地的石天磊不禁挑着眉喃喃低语“看来,护花使者出现了,这晏大人似乎是个强劲的敌手。。。整件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哈哈!” 不顾辰嵐的抗议,也完全不管路人的异样眼光,满肚子不悦的祈安说什么都不肯放下她,于是他就这么一路背着辰嵐回到了四合院。 将她安置到椅子上坐好后,祈安没有耽误的开始检视她的伤势,只听得他以略带责备的口吻说“为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老是让自己受伤,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你独自一个人留下?” 辰嵐一听,还以为祈安就要回督察院覆职,她立刻急切的开口问“祈安,难道你要回督察院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只不过离开个几天,你就有这么多的状况,这样要我怎么放的下心呢?”怕她误会,祈安连忙解释着。 不自觉舒了口气,辰嵐眨了眨水灵的眼,微笑说道“不是就好。。。放心吧!我的脚我自己知道,没事的,待会让喜儿帮我擦些药膏就行。别担心了!” “辰嵐,那个石天磊是怎么回事?你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够单独跟他一道外出,难道你就不怕他别有图谋吗?”直觉认为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祈安有些责怪辰嵐的大意。 深怕他误解自己做事不经思考,辰嵐于是对着祈安开始解释“不是的,你不也瞧见我找了高捕头与我们同行。。。再者,人家主动想为咱们顺天府的百姓做些事,我岂有不欢迎,不尽力配合的道理。还有啊,人家的管家与长工是在我们境内遭遇不测,衝着这么些理由,我再怎么样也应该表达一下我们的诚意与歉意嘛。。。” 从一路上辰嵐的叙述,不难发现这个来自关外商人当真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与行动力,对于这样的人物,祈安心中不禁也感到一丝佩服。不过,在大街上他那带着研究与挑衅的眼神却让自己不安,何以他要对初见面的自己透露出如此不寻常的眼神? “辰嵐,这石某人除了跟你提起要办医馆的事之外,还有没有跟你提过别的话题,或者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要求?” 看他这般严肃的神情,辰嵐认真思索了一番才回道“我真的想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样吧,下次我跟他说话时会特别注意小心,看看能不能听出任何端倪,如此你总该放心了吧!” 看着他这么紧张自己,辰嵐心中很是感动,靦腆的握住了祈安的手,她柔声说道“祈安,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很想你。。咱们这么多天不见,话题可不可以别老绕着那位石兄转,多没趣呀。。。” 辰嵐的吴儂软语让祈安的心瞬间柔软了起来,暂时放下了那莫名的威胁感,他将辰嵐轻拥进怀中,语气温柔“我也是时时刻刻想你,随时随地想你,恨不能马上奔回到你的身边。。。” 两天后的一个晌午,结束了关于冬季粮食储存的讨论,二人决定犒赏自己吃顿丰盛的午餐,于是便连袂来到了县城里相当有名的酒楼,打算品尝远近驰名的掛炉烤鸭。怎知才走踏进酒楼门口就见到里头人潮鑽动,高朋满座。。。 “看来,今天咱俩是甭想尝到这烤鸭的滋味了。。。不如我们到对门那家麵馆去吃碗麵吧。”望着眼前的热闹拥挤,辰嵐语带失望对着身边的祈安说道。 看着她如此失落神情,祈安连忙微笑安慰着“没关係,今天吃不到,我们明天再来,而且还要早点来,我就不相信咱们吃不到这烤鸭。” 正当两人欲打退堂鼓之际,却听到有人在里头喊着“柳辰阳,柳公子!”辰嵐回头一看,居然是石天磊在向她招手,只见他以手势邀请他二人入内一起同坐。 辰嵐知道祈安对他有点成见,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她却是转头望向祈安,想知道他的意见。 给了她一抹微笑,祈安气定神间的说“人家如此有诚意的邀请我们,我若不接受岂不显得小气。走!我们进去吧。” 石天磊见到二人过来和自己同桌,除了吩咐小二添碗筷,加菜之外,更是客气的开口了“真是碰巧,居然会在酒楼与二位大人巧遇。。。所谓相逢自是有缘,今天石某肯定要与二位喝上几杯。” 没想到他的热诚与兴致却遭到祈安的婉拒“多谢石兄盛情,可我二人尚在公务时间无法饮酒,望石兄海涵。” 为了打破眼前的尷尬,辰嵐连忙开口说话了“石兄,不知你医馆的设立地点决定否?这几日都没有你的消息,是否在执行上遇到了困难?” “柳府尹,托您的福!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地点我已经确定下来了,也已经开始与地主接洽商谈买地事宜,等与他达成买卖之后,我想接下来就可以开始将原有屋舍进行改建。”石天磊一件件的说明,有条不紊。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届时顺天府的百姓们就有福了。柳某真是该好好感谢石兄。”对于即将就要有医馆这件事情,辰嵐实在是难掩兴奋。 “石兄,听柳府尹说您是在关外经营的是马匹生意,而且生意伙伴遍及全国各地是吗?”想多了解眼前这位商人,祈安于是也开口问道。 “晏兄,不瞒您说,其实不只有马匹生意,我在各地也有些投资,像是酒楼,医馆等等。。。商人嘛!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靠。”石天磊一派轻松的回答着。 “如此说来,石兄肯定是忙碌不已,经年累月在外奔波了!”祈安接着问。 “晏兄,您说的是,也不是。我手底下有很多伙计替我管理着各地的生意,每一个人都能独当一面,而我也充分的信任并给予授权。所以啊,我可以奔波辛苦,也可以悠然自得,这完全端看我的心情。。。就好比现在,我就打算在顺天府多待些时日,一来为了医馆,二来为了一件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祈安又在他眼里看到那挑衅宣战的意味了!此刻的他不禁心想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为何总以这样的眼神让自己心神不寧?都说知己知彼方能战无不胜,可面对这样一个未知意图的敌人,祈安竟觉得有些不安。为了别让自己在气势上输给了他,祈安挑着眉,缓缓开口“不知石兄想要在顺天府找什么东西?能够让石兄暂时放下这么繁重的生意,想必是件很珍贵很罕见的宝物吧!” 面对他的询问,石天磊饶富兴味的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辰嵐,再将眼光望回祈安身上“不怕晏兄笑话,我想我在顺天府这块地灵人杰的福地里找到了我一生梦寐以求的女子,在我的人生岁月里,从来没有遇过像她那般特别的人,为了她,我愿意暂时放下我所有的事业,停下我的脚步来赢得她的芳心,而我也告诉我自己一定势在必得。” 听到他的话,祈安立刻明白他指的是辰嵐,难道辰嵐女扮男装的事情被他发现了!?难道他竟喜欢上了辰嵐!?此时祈安只觉得震惊不已,脑中更是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壹拾陆】澄澈明志无所惧 这一趟「狭路相逢」的会面,两个男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推敲着彼此的念头,表面上相安无事,但内心可谓是计画算尽,暗潮汹涌。 这顿令人食不知味的午餐,让祈安如坐针毡,让辰嵐不明所以,却让石天磊有股占尽上风的成就感。 三个人于客栈告别后,祈安神情紧张拉着辰嵐的手说“走!我们回四合院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一路上祈安不发一语,神情严肃,大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感觉让辰嵐很不安,很忐忑。 进了四合院,祈安没有耽搁拉着她走进屋,关上了门,他神情紧张,激动无比的说“辰嵐,出事了!我想石天磊已经发现你是女儿身这个秘密。。。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跟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无意跟他透露些什么让他得以窥探一二。。。更令我感到气恼的是,他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他要定了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未见过如此激动失控的祈安,此刻的辰嵐满脸错愕惶恐,不可置信的说“祈安,你何以会这么说?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女扮男装的事情。。。从我们认识至今,我不过就是跟他去勘查了医馆的预定地。。之后便再也没有与他接触。。。我更不曾跟他说起任何关于自己私人的事情。祈安,你别这么激动。。你这样让我好害怕。。我真的,真的没有跟他说过什么。。我也不懂他为什么会知道。。。”说到这儿,只见辰嵐紧抿着唇瓣,似乎极力隐忍着眼角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看着她如此模样,祈安这才发觉自己是这般失态,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情绪稍稍平復,他才柔声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大声吼你,我只是太讶异太害怕了!石天磊这个人实在太高深莫测,他竟敢当我的面把心中对你的意图说明得如此清楚,面对他毫不遮掩的挑衅,我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我怕他会拿你的秘密来威胁我们。。。” 说及此,他将辰嵐拥入怀中,温柔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辰嵐,我之所以会如此失态,全都是因为害怕失去你,害怕你的生命因此遭到威胁,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否则我会更难过更惊恐。。。” 轻轻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渐渐缓和的心跳,辰嵐也逐渐找回了冷静,只听得她柔声的说“祈安,你别害怕更别担心,你不会失去我的,感情的事不是靠谋略靠手段就能够强取豪夺,我始终认为石天磊是个明白人,他没理由不懂得这箇中道理。。。况且如果他真要就此事对我们有所图谋,他大可直接了当的在眾人面前揭我的底,又何必态度曖昧,拐弯抹角的暗示于你。。。” 对于她的豁达,祈安不禁叹了口气说“辰嵐,老实告诉你,对于你女扮男装成了府尹之事,我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思索解决之道;上次我们掉落悬崖被河水冲走,我曾一度想过让你借机殉职得以脱身。可是我太瞭解你了!这样半途而废的事,你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知道能替老百姓尽一己之力,于你而言是件光荣的使命,你寧愿牺牲性命也要成全心中的荣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若你因此送命,你要我怎么办?”拥紧了怀中的辰嵐,祈安终于对她说出一直以来心中的恐惧。 “祈安,士为知己者死,辰嵐得你知己,心中无憾,死又有何惧?倒是你,文韜武略都如此出眾,社稷需要你,百姓需要你,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着,答应我好吗?”始终在辰嵐心中盘旋多时的话,也在此刻对着他尽数说出。 “不!我不要!辰嵐,没有了你,这世界之于我就全部没有了意义,你若不在,我绝不独活!辰嵐你听懂了没?你懂我如此坚定的意念了吗?为了我,你一定要想办法,不管在多么恶劣的条件下你都要想办法活着,不准轻言放弃,因为你的生命牵动着我的生命,你活,我在。你不在,我死。”祈安字字坚定,句句鏗鏘的说出心中的决定。 听着他这般肺腑之言,辰嵐真是感动的无以復加,忍不住泪如雨下,她哽咽回道“祈安,你加给我这样重的担子,我如何扛得起。。。我懂了,我答应你不再有「纵死犹闻侠骨香」的心,为了你我要想办法活着,无论想尽任何办法都要活下去。。。。” 此刻的辰嵐心中忽地一片清明,为理想光荣赴死,以一片丹心报效国家固然是读书人所追求的崇高境界。但是为了爱,留住生命蛰伏沉潜,纵使日后藏身于江湖,同样可以心系天下苍生。思想通透彻悟后,辰嵐不禁觉得自己的心灵清净了,就连呼吸都自由了。。。 第二天早晨,辰嵐独自一人匆忙走在往客栈的路上,她刻意瞒过了祈安打算隻身去找石天磊谈谈。因为她始终认为像石天磊那样一个有着清澈眼神的人,绝对不会是个心存歹念的坏人,既便他对着祈安说了那些话,自己依旧相信他绝没有想要加害自己的心思。 才走进客栈大厅,辰嵐一眼就见到石天磊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淡定自若的喝着茶。 吸了口气,调整自己的心绪,辰嵐便朝他走了过去“石兄早!冒昧来访,不知方便跟你谈谈吗?” “柳府尹,怎么是你!这一大早如此有雅兴的来找我喝茶,真是我石某人之幸。小二,赶紧再拿个杯子过来。”睁大了眼睛,石天磊故作讶异的喊着。 见石天磊表情虽故作惊讶,但眼神里却透露出一股藏不住的篤定与犀利,辰嵐此刻心中也有些明白了。 扬起一抹备战的微笑,辰嵐接着开口了“石兄,大清早独自一人悠间喝着茶,想必医馆的事情处理得相当顺利。今天我来本是想看看有没有任何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可看着石兄如此明快的行动力,我想应该是没有需要在下效力的地方了。”说完也端起了茶,缓缓地喝了一口。 “柳府尹过谦了!医馆马上就要开始屋舍搭建的工程,后头还有诸多细节工作,繁繁琐琐,多如牛毛,所以在下真的很需要您大力相助。况且就算府尹今日不来找我,稍晚我也正想到府衙去叨扰你,想让你替在下介绍几位值得相信的工人来完成工作。”石天磊微笑看着她回道。 “石兄,若不嫌弃的话,就请直接叫我辰阳吧!这府尹、府尹的,一来太见外,二来给人听见,我的身分不就暴露在外了?”辰嵐礼貌回应。 面对她的盛情,石天磊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思索一番后才回应她的话“其实。。我比较想知道你的真实姓名。。。” 面对他毫不遮掩的要求,辰嵐先是小心环顾四周,见此时客栈里客人极少,坐的又离两人有些距离,随即收敛心神,毫无做作隐瞒,低声的说“石兄如此开门见山的问我,我若再多加掩饰岂不是辜负了和石兄的一场交心?虽然我不知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身分,但你猜对了。在京师府衙里,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晏大人与我的丫头,石兄您是第三位。我想我不必跟你解释为何我会成了当今府尹,这中间有太多的曲折。我只想说我绝非贪恋权势之人,不过能有此机会为百姓做事,我柳某人于有荣焉。” “但我也知道,若是我的身分被揭穿,那么毫无疑问,我必死无疑。从前的我,以能报效国家死又何惧的心情为官;但现在的我有了牵绊,我答应他必须好好的活着,所以现在倘若能脱身,我绝不恋栈。” 虽然早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之事,但听着她亲口说出实情,石天磊只觉得心中很是震撼,不仅仅只是讶异,此时此刻,自己对于她更是多了几分不知名的好感。 见他沉默不语,辰嵐接着说道“石兄知道了我的秘密后打算怎么做?若石兄要举报我,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是我犯了欺君之罪在前,怪不得任何人。但即使我不再担任府尹,我仍希望石兄能够遵守与我的承诺,继续在顺天府开设医馆,以造福这里的百姓为福祉,那么我将会感激不尽的。” 石天磊看着眼前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却如此坚强,如此为百姓着想的女子,心中充满了佩服,他缓缓的开口问“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本名叫什么?” “柳辰嵐,山嵐的嵐。”辰嵐诚诚恳恳说出自己的名字。 “辰嵐,如星辰闪耀,似雾嵐沁心。。。好名字!真是人如其名,相得益彰。”深深的看着她,石天磊的眼神里尽是温柔。 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极不自在,辰嵐于是接着跟他解释“石兄,有件事我必须跟你明说,昨日你与祈安那席话是故意开玩笑的吧!我想以你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一定早就看出我与祈安的关係。想必你是为了跟他较劲,才故意拿我来寻开心的,是不?” “谁说我拿你来寻开心!辰嵐,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女子,对于你我是认真的。” 石天磊以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她。 “石兄,我跟祈安已有誓约,今生我们都认定了彼此。感情的事是天底下最无法勉强的,以石兄这般冷静睿智的人想必很明白,那么又何必对没有结果之事投入心力呢?”听他毫不遮掩对自己表明心意,辰嵐儘管早有思想准备,心却还是漏跳了好几拍。。。 “你也会说感情是无法勉强之事,那么我无法勉强自己忽略已经喜欢上你的事实又有何错?辰嵐,我很感激你对我的交心,愿意将这个攸关生死的大秘密告诉了我。你放心!这天大的秘密除了多一人知悉外,将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反之我还会极力的帮助你,在你为官时助你仕途顺遂,在野为民时亦保你平安无虞。”石天磊诚挚地说。 “我跟辰嵐的事用不着你费心,她以后的一切有我,开心时有我,伤痛时也有我。。。。”不知何时,祈安出现在二人身旁。 这时的祈安,用着从来没有的严肃神情,正色的、鏗鏘地说出这句话。两个人相视的眼光是那么的凌厉,似乎可以感觉得到,一场交锋就要揭开序幕。。。。 【壹拾柒】花好月圆有时阴 “祈安你怎么会来这里?!”对于他的出现,辰嵐真是讶异极了,不仅吃惊,她更怕祈安会因为自己私下与石天磊再度会面而生气失控。 “晏兄你好!我早料到你也会出现,来、来、一起坐下喝杯茶。”石天磊依旧不动如山,一派轻松的笑着。 “祈安,你别误会,我来,主要是想跟石兄谈关于医馆的事,还有。。。我把我的秘密也告诉了他。” 对于祈安,辰嵐从没有任何隐瞒,如今这么大的事儿,自然第一时间要让他知道。 其实祈安早预料到单纯善良的辰嵐一定会自己把秘密对石天磊全盘托出,只是她竟然瞒着自己隻身前来,想到这点,祈安心中一股气恼油然而生。没有回答辰嵐的话,他反而看着石天磊问“石兄,现今你已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下一步?!没有下一步,日子照常过,医馆照常开。两位大人照常处理公事造福百姓,而我将暂住顺天府,继续筹备我的投资大计画。”石天磊以极轻松的口吻间接说出自己将会保守这个秘密,现有的状况也都不会改变。 “如此说来,石兄就是我二人的朋友了!晏某在此谢过。”儘管心中对他仍有芥蒂,但为了大局着想,祈安也只能与他化敌为友。 “正是,正是。只要晏兄别对在下总是满怀敌意,我们就一定会是朋友。”石天磊的这句话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不过显然又踩到祈安的痛处了。 “祈安。。我已经出来很久了!不知道衙门里有没有事情要处理?既然大家已经把话说开,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感觉到气氛怪异紧张,辰嵐深怕祈安又沉不住气,于是只想赶快带他离开石天磊这个是非之人。 “石兄,我们就此告辞!若医馆有任何需要我二人之处,请到衙门来通知我们一声便可。”话说完,她便拉着祈安匆匆离去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过了良久,石天磊才拿起已然变凉的茶水喝了一口,有些自嘲的说“石天磊,你自恃满腹谋略才智无双,但遇上感情这回事,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看来你可有苦头吃了。。。” 跟着辰嵐一同走在回衙门的路上,祈安始终一言不发,辰嵐知道他心中介怀,于是有些心虚的说“祈安,你生气了?你别生气,我之所以没告诉你就独自去找石兄,就是怕你跟他一言不合,届时气氛又会变得剑拔弩张什么事情都谈不了。现下你不也听到了,石兄保证他不会把这秘密说出去,而且医馆的事他也承诺不会中断,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我们担心的情况暂时都不会发生了。” “好消息!?你还说是好消息,我看到他对你的意图,看到他看你的眼神,要不是在客栈里人多嘴杂,我真想跟他大打一场!”想到石天磊如此毫无忌惮的对着辰嵐表白,他简直快气炸了! “你不要一遇到石兄就失了平常的冷静睿智,变得不可理喻。我跟你说过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就算你不信他,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辰嵐看到他如此不能控制,心中也有些不悦。 “我失了冷静睿智!?我问你,换作是你看到如此场景,你能当作若无其事吗?他处处针对我,分明就是向我挑衅向我宣战!你居然还说是我不可理喻。”此时的祈安就像是一隻领地被入侵的公狮,充满了防守抵御的危险性。 辰嵐见他如此激动根本无法沟通,再也忍不住心中怨气,她拧眉哽咽“我不想跟失去理智的人说话,说多错多,说多怨多。。。我先回衙门去了。” 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祈安虽然错愕意外,但满心的气结抑鬱却让他的脚有如牢牢钉在地上动也动不了。。。最后,没有跟着辰嵐回顺天府衙,祈安独自来到县郊一处河岸边发呆。这是两人第一次争吵,祈安心中有着深深的懊恼与悔意,他气自己怎地如此沉不住气,怎地会如此幼稚的与辰嵐争执不休。 想两个人不仅一同歷经了生死的磨难,在工作上默契绝佳,在情感上心意相通,如此的情缘是多么珍贵难得。。。自己不也一再承诺辰嵐说这一生绝不会放开她的手吗?为何只因出现了强劲的竞争者,自己就变得阵脚大乱,无章无法! “晏祈安啊晏祈安,你真是个大笨蛋,你的行为真是太愚蠢无知了。”站在河滩上的他,终于找回了一贯的冷静清明。望着眼前这片青山绿水,他的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该如何跟辰嵐道歉?该如何向她表达自己后悔莫及的心意。。。 而此时的辰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正在书房里批阅着公文,尽管眼中盯着桌上一纸一纸的公文,可却心烦意乱的怎么也下不了笔。此刻的她,心里满满想的都是祈安,她担心没有回到衙门的他会到哪儿去了?该不会又去找石天磊的麻烦了吧。。。 其实,她也不是真正要生祈安的气,祈安的心情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就如同在月华院的那晚,当自己知道祈安跟那位美丽的郡主花前月下的在亭子里聊天时,她心中也是百般难受煎熬。 更何况漱雨郡主在知道祈安心中有人后就选择瀟洒的退出了,反观石天磊却不断向自己表明决心意图,他带给祈安的威胁想必比郡主带给自己的是要强过百倍。 将心比心的情况下,祈安的敏感易怒难道就不能让自己有更多的包容与理解? 思及此,辰嵐合上了公文,放下了笔,走出书房跟周师爷匆匆交待了几句便快步的出了府衙。她要去找祈安,她要告诉他,自己永远是属于他的,要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可祈安现在哪儿呢?略为沉思后,辰嵐决定回四合院去。 没一会儿光景,辰嵐便已回到了四合院。她直奔至正房打开房门,却看到屋内空无一人,此刻一股惆悵失落袭上心头,原来自己想错了!祈安根本没到四合院来。她失望的让自己摔进了椅子上,想哭的衝动不觉袭上心头。 “祈安,你到哪儿去了?”找不到祈安的她,心中一酸,眼泪竟然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辰嵐,怎地哭了?”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身旁传来,不正是自己思念牵掛的那个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辰嵐终于放声大哭投入他的怀中“祈安,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都急死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生气的。。。” 此刻的祈安双手背在身后,根本腾不出手来拥抱眼前的泪人儿,情急之下,他也只能不断柔声安慰着她。 哭了好一会儿的辰嵐,终于发现了祈安根本没有像往常般拥抱着她,她抬起头,朦胧泪眼中满是不解与委屈。。。哽咽对着他问“祈安。。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谁说的!快别胡乱瞎想。。辰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话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大把的小野花,淡雅的花朵里,有白有黄有粉有紫,各种顏色交织在一起,美丽极了! 看到这么些美丽的花朵,辰嵐终于破涕为笑,伸出手接过了花,她惊喜的说“这。。都是你摘的吗?你去哪儿摘的?好美的花!” “辰嵐,刚才我不该跟你发脾气的,我明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可是我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对你大声吼,你别生气,原谅我好不好?这些花是我在河边摘的,我摘了很久,送给你作为赔礼,请你一定要原谅我。”话音未落,他更是温柔在她的额上深情印上一吻。 此时的辰嵐不觉漾出一抹微笑,如三月春风,似皓月星空,她以无比虔诚的心,无比温柔的声音,深情的对着祈安说出了心中最美的誓言“上宿鸟比翼,下坐人同心。。。辰嵐此生,只愿与你双宿双栖。”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如同空气般透明,看不到也摸不着,但却会在失去它时发现痛苦与不舍,两个相爱的人因为一段插曲,一场争执,更深一层的发现了彼此的重要。两颗心也因此系得更紧更密合了。 时间总是飞快的往前跑,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办,石天磊的医馆也将于这几天开张了。这段日子,他忙着採买各种各样的药材,招聘大夫,助手。。。而辰嵐也总是非常热心的带着祈安到他的医馆帮忙张罗一切,其实祈安心中是一百万个不愿意辰嵐跟石天磊多接近,可自己却也总是拗不过辰嵐的坚持,无奈之下,他也只得紧跟在辰嵐身边,以减少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对于自己会有这种幼稚的举动思想,祈安自己也深感无奈,或许只能怪自己对辰嵐太在乎,太重视,才会让自己屡屡作出一些不成熟的举动。 终于到了医馆开张的这一日,由于开张前,医馆门口就已贴出公告表示开张当日将会举行义诊,是以今天在医馆还没正式举行开幕仪式之前,门外就已排起了长长的人龙,大家扶老偕幼的等候在医馆前,当真热闹不已。 此刻在天磊的医馆里等待开张的辰嵐,看着屋外的人龙,难掩雀跃对着天磊说“石大哥,屋外排了好多人,你的人手够用吗?待会儿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辰阳,你能帮上什么忙!你又不会看病,也不懂药材,我看你就别忙了,这事儿让人家主人去张罗就可以了!”在人前改了口的祈安淡然说道。 “谁说他帮不上忙。辰阳,等会儿你就帮我留意这队伍里的老人与孩童,又或者有特别需要照料或是病重的人,你就请他别排队,直接带过来由我帮他们看诊。”天磊不认同的说着。 对于两人的针锋相对早就习以为常,辰嵐看了看祈安,再看了看天磊,笑的灿烂“祈安,那我们俩等会儿的任务就是巡视队伍并维持秩序。” 看着她如此可爱纯然的神情,祈安一边无奈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一边也不忘笑着说“府尹大人,在下听候你差遣便是。” 开张的吉时到了!医馆的伙计在屋外燃放了长长的鞭炮,一时间炸得震天价响,大家希望能藉由这鞭炮声让医馆能讨个好兆头,从此顺顺利利,无风无雨。经过简单的开幕式后,义诊正式开始了,只见祈安跟辰嵐穿梭在排队的人龙里,试着找寻体弱病重的人,并将他们特别带出来由石天磊诊治。 说起这石天磊真是个奇人,不仅是位成功的商人,更有着一身好武艺,同时还是位妙手回春的杏林高手。对于这样的人物,祈安真不能不打心眼里佩服。 幸好辰嵐总是跟自己说,儘管石大哥再好、再优秀,可他终究不是晏祈安!柳辰嵐一生只爱晏祈安一人。 想他晏祈安又岂会是一个没有度量的小人,在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之所以会常跟他针锋相对,说穿了也只是心中的荣誉感作祟罢了,不过更多时候是为了逗辰嵐开心。。。正当祈安想得出神时,忽然听到辰嵐在呼唤着他,声音听起来是如此急迫,赶忙走过去看个究竟,只见一位老妇人跪在辰嵐的面前哭喊着要府尹大人作主,替她找回女儿。。。。 【壹拾捌】离奇失踪费猜疑 二人一同将这老妇人扶进了医馆里,天磊专用的内堂诊间里,只见辰嵐不住温和安抚这位老妇人的情绪,好不容易待她冷静下来后,眾人这才明白她不辞辛苦来到医馆竟是为了能见上府尹大人一面。 这老妇人姓白,大伙儿都唤她做白大娘;他跟女儿住在离顺天府衙门约莫有两天的路程的通县边界。他的女儿叫白巧儿,五天前在前往同安县卖菜的路上无端失踪了,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白大娘伤心着急的找寻了两天,仍旧杳无踪跡,报了当地官府也毫无所获。正当走投无路之际,她听邻居说起顺天府的两位大人公正廉明、亲民爱民、嫉恶如仇,于是就隻身一人上这顺天府来申冤了。 刚到了顺天府城,就看见这家医馆前排起了一条人龙,听里头的人说柳府尹也在这医馆里帮忙义诊,于是自己便跟着排在长长队伍里头,希望能见到府尹大人一面。 知道了前因,辰嵐先是端了杯水给白大娘,轻声的说“大娘,您先喝口水,走了这么长的路一定累了。” 感觉她的心情平復许多后,祈安才接着问道“大娘,你说你的女儿在前往卖菜的途中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可以劳烦你说得明白一点吗?” 喝了水,缓了口气白大娘接着说道“二位大人,民妇跟女儿巧儿相依为命,一直都住在通镇与同安县的交界处。民妇的女儿今年一十六,虽然不是非常美丽,但也算是乖巧可爱。那天她带着一大篮子的菜要到同安县的集市做生意,没想到从此就没了下落。我找了两天到处打听,都没有巧儿的下落,听同安县的乡亲们说,他们县里最近也失踪了好几个姑娘,都是善良人家的闺女。为此大家都人心惶惶,报了官也没有下文,于是民妇就想到要来顺天府请求大人救救我的女儿,帮我这个可怜的老人家找到女儿。” “大娘,在你女儿失踪后,你说你曾去官府报官,那么县衙又是如何处置?”祈安问道。 “回大人的话,民妇在巧儿失踪的隔天就去报官了,不料县太爷却说民妇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或许是一时贪玩溜出家门去了,要我回家多等个几天,待她确定没有回来再前去报官。但是我的巧儿不会无故不回家的!她一定遇到危险了!求大人帮帮忙,帮我找到她。” “府尹,晏大人,依我看这件事大有可疑,听白大娘所言,邻县在这段时日也失踪了几个姑娘,同个时间里有这么多姑娘不见了,我认为你们该好好的调查一番。”石天磊分析地说。 深有同感的辰嵐于是婉言对着白大娘说“大娘别急,你既然路远迢迢的到了顺天府,我们就一定会帮忙你找回女儿。您就在这儿安心的待个一两天,我等这就回府衙调集人手开始调查。” 为了安顿这位大娘,辰嵐于是开口请天磊帮忙“石大哥,不知你这里有没有地方能让大娘暂住个一两日?辰阳在此先谢过了!” “府尹都已经开口了,石某岂有不帮之理。放心吧!我这医馆里多的是空房间,你们就快回府衙斟酌案情去吧,这位大娘就交给我了。” 得到了天磊的允诺,于是二人便离开人声鼎沸的医馆,匆匆赶回顺天府了! 一回到府衙,二人立即召集了周师爷、高捕头一同商讨案情。得到了共识后,二人便指派高捕头会同两名衙役到通镇去查访究竟,务必弄清楚除了巧儿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姑娘失踪?而周师爷就负责联络同安县的县衙请他们提供案情相关资料,希望能进一步了解同安县失踪人口的数量以及失踪时日! “辰嵐,喝杯茶吧!一大早就忙到现在,你一定累了吧!”终于得以喘口气,祈安不忘体贴的倒了杯茶给她。接过他手中的茶杯,辰嵐若有所思问道“祈安,你说这些姑娘们怎么会不见了?我觉得她们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危险。。唉,真恨不得现在就能把她们全都救出来。” “你就是这么善良。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单靠一己之力就能扭转乾坤,凡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们现在开始着手调查,能救出这些已经失踪的姑娘那是最好,若不幸有任何的遗憾发生,至少也能阻止更多的姑娘失踪。你说对吗?”祈安最怕的就是辰嵐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所以此时极力的想要开导她。 当然知道他对自己的不放心,给了他一抹微笑,辰嵐舒了口气“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尽力而为就是。你跟我一样也忙了大半天了,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吧,我有预感,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又得陷进忙碌里头去了。。。” 根据高捕头近日查访的结果,通县在这半个月,包括白姑娘在内共有三名姑娘失踪,这些姑娘都是普通老百姓家的闺女,年纪都在十五至二十岁之间。县衙门虽受理了另外两位姑娘的失踪案件,但查访至今仍无半点头绪,这两个姑娘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这几起失踪案间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地方,那就是三个人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都是在通县与同安县的交界处。 “晏兄,听完高捕头的报告,我认为这通县的县太爷如此消极处理态度,实有怠职之虞;你身为僉都御史,大有必要呈请督察院对这位县官好好调查一番。”对于这县官针对白巧儿的失踪案推拖怠慢,辰嵐心中很是不满。 “贤弟所言甚是,这通县县官确实有调查的必要,回头我就呈报督察院处理这件事情,务必要导正此人作风,还给通县百姓一个安全和乐的环境以及一位勤政爱民的父母官。”祈安正色道。 紧接着周师爷也对二位大人报告了自己的调查结果。原来同安县的失踪人口情况竟比通县来得更加严重,根据当地县衙所接受的报案就有六起。失踪的也全部都是年轻的姑娘家,失踪的人至今一个都未寻获,但是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尸首。。。所以根据同安县的分析,这应该是件贩卖人口的案件。 “贩卖人口。。周师爷,依你看来,你认为同安县的判断正确吗?”思索了一番,祈安不禁转头询问周师爷的意见,毕竟自己跟辰嵐从来不曾碰见过此类的案子。 “回大人!属下认为同安县衙门的判断不无道理。一般来说若有女子失踪,无非就是遭採花贼覬覦,其下场不是遭到凌辱杀害,要不就是遭凌辱后将其放回。但截至目前为止,这些失踪的女子一个都未寻获,所以属下认为,这些少女应该是遭人劫持贩卖了。”周师爷以自己多年来的经验作出分析。 听着周师爷的分析,辰嵐心中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想那名节之于女子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失了清白不是比杀了她们还要严重。思及此,她不禁喃喃开口“苍天保佑,这些失踪的姑娘可千万别让人辱了清白才好。。。” “周师爷的分析极有道理,那我们就先朝人口贩卖的方向来侦办这起失踪案。高捕头,我即刻修书一封,命令通县县官配合并协助尔等全力清查县内所有的青楼以及劳力交易市场,务求尽快侦破此案。”祈安明快的下达了命令;为了不耽误案情,周、高二人不敢怠惰,再度领命出发了。 待几人前后离开,书房里再度剩下祈安、辰嵐二人;这时的辰嵐彷彿陷入沉思,待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说。看着她如此出神的样子,祈安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说“怎么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有事儿想不通吗?” 握住了他的手,辰嵐面色忧虑的说“祈安,我真的好替这些失踪的姑娘担心!万一。。。万一她们因为这次的劫难而失去了清白,那你说她们该如何有勇气活下去呢?” “辰嵐,现在我们除了必须积极展开调查之外,其它能做的就只有请上天保佑了!希望老天能同情这些可怜的姑娘,让她们得以全身而退。”温柔环抱着辰嵐,祈安也同样虔诚的祈祷着。 第二天,两人连袂来到了石天磊的医馆想要来探望白大娘,不料,却得到她已经返回通县的消息。面对两人的讶异,天磊却是神色从容坐在椅子上,脸上不兴波澜。 只见他端起茶杯,悠哉的喝了口茶“白大娘始终心系巧儿姑娘,她深怕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日子,若是错过了任何关于巧儿的消息就不好了,于是执意要回去,我拦也拦不住。。。” “石兄,那你可以差人到衙门先通知我二人一声,倘若我们对于这失踪案有任何不明之处,至少还能及时得到答案,如今她就这么走得一乾二净,万一延误了案情该如何是好。。。”深觉石天磊不该自作主张让她离开,祈安语气里夹杂着几分不解与不满。 “晏兄,你想要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好了!白大娘这几天住在我这儿,什么该问的该知道的,我全都一清二楚,我可以替她回答你。”石天磊不以为然的回应了祈安语气中的责备。 见到两人又开始言词交锋,互不相让,辰嵐不由得走到两人身边,微笑试图缓颊“二位公子,切莫内鬨!此刻正是需要我们投入全部心力来找寻失踪姑娘的时机,我们可没时间作无谓的争执。。。” 就在这「排解纷争」的当下,辰嵐忽然觉得肩膀袭来一阵酸痛,原来是之前受伤留下的后遗症,当初那支利箭儼然在辰嵐的肩膀落下了病根,让她经常酸痛难耐。 没有刻意对着二人说出自己的状况,辰嵐只是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肩,可即便动作再不经意,祈安也能够明确的知道是她的肩膀又犯疼了。 怀抱着不捨心情,于是祈安便想走到她的身边,帮忙她按一按肩膀以舒缓疼痛,可却没想到石天磊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只见他没有一丝扭捏侷促,上前伸手按住辰嵐肩上的穴位,说“辰嵐,上次我说过要替你除去这病根,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趁现在有时间,我替你把一下脉,看看这病情难治不难治?” 看他如此亲暱不避嫌按揉着辰嵐的肩,祈安心中按捺不住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眼看着就要发作了。。。 【壹拾玖】妙手回春疗沉苛 看到祈安脸上表情丕变,赶在他尚未有任何举动之前,辰嵐便连忙开口了“石大哥,让你亲自替我按摩穴位,辰嵐如何担当得起。。。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辰嵐,在医馆里我是个大夫,我不认为大夫替病人按揉穴位有任何不妥,我想以你堂堂一位巾幗不让鬚眉的府尹,应该不会如世俗之人般扭捏守旧吧!你要知道,倘若我不将你这毛病根治,将来只要下雨或者天寒地冻时你的肩膀就会愈发的酸痛难耐,严重时甚至连手臂都会无法正常活动。”天磊关心且责备的说。 石天磊真不愧是位名医,他的话正确无虞的指出了自己这些日子遇到的所有症状,这使得平时能言善道的辰嵐一时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祈安也感受到了天磊身为医者的无私真心,收起自己的醋意,他满怀诚意的开口“石兄,我知道你有妙手回春之术,你说的都对,辰嵐确实会在天候转变之际感到肩痛难耐,严重的时候甚至整个背部都难以伸直,麻烦你替她好好的切脉诊治,以期能除去她这恼人的病根,我晏祈安在此先谢过了。”说完后,他更是诚恳的对着他一揖。 “晏兄,你无须如此多礼,别说我身为大夫,做为辰嵐以及你的朋友,就算没有你的请求拜託,我也一定会尽力而为。” 经过仔细诊治之后,天磊开了数张药方交待给伙计前去抓药,并要求辰嵐一定要按时服药,只要持之以恆,这肩痛的毛病不出半年就能治癒。 离开了医馆,辰嵐与祈安正走在回府衙的路上。对于石天磊,辰嵐是心存感激的!想他知道了自己的身分后不但没有予以揭穿,反而还处处帮着自己、维护自己。以前自己有些小病痛时,总是因为害怕身分被揭穿都不敢去看大夫,只能消极的让喜儿按照症状到药铺去抓药自行治疗。 现在不同了!有了石大哥这位再世华陀,今后无论什么疾病伤痛就再也不是威胁了。 思及此,她不禁笑着对身边的祈安说“祈安,我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有你如此爱我怜我,有石大哥如此护我惜我,上天真是待我不薄。” 看着如此快乐感恩的辰嵐,祈安心中也是同样的开怀愉悦“我真的不能不佩服石天磊!他若真的治癒你的肩痛,那么我愿从此将他当作恩人对待。要知道当初没能让你好好的接受治疗害你就此落下病根,我真的是相当自责!每当看你忍受肩痛之苦,我心中也难受无比,真恨不得能替你承担这痛楚。” “祈安,这怎么会是你的错?!你别老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当初那一箭若是射在你身上,我想我俩此刻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想当日在那滚滚河水中,若不是你拼命的用身体护住我,今时今日,我又如何能好好站在你的面前,你当真是我柳辰嵐的救命恩人,怪不得。。。”说到此,辰嵐忽地红了脸,停下不语。 祈安看着她如此神情,心中好奇就问道“怪不得什么,怎么不接着说了?” 面对他的追问,辰嵐于是红着脸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怪不得我柳辰嵐只能拿自己的一生来报答晏祈安的恩情了。。。” 话说才完,她害羞的边跑边回头“我先回四合院找喜儿熬药去了。。。为了治癒病根,我得好好的吃药,要不然会对不起许多人。。。” 祈安看着越跑越远的辰嵐,看到她如此的快乐雀跃,一股感恩的心情油然而生,爱她不就是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圆满。思及此,他忽然感激起了石天磊,因为有他对辰嵐的用心,让她将得以不再受肩痛折磨;只要辰嵐能好、能开心,纵使给予她快乐的不是自己,那又何妨?驻足停顿了一会儿,想通了这一点的祈安,心中忽然感到畅快难以言喻,默默看着前方那抹身影,他笑了一笑,也追了上去。 几天过去了!高捕头也自通县赶了回来。几位失踪的姑娘仍旧没有消息,通县的几家青楼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跡可供追查。更糟的是这几日里同安县又有两名姑娘不见了! 这未出阁姑娘屡屡失踪的消息在同安及通县已然传开,老百姓们人心惶惶,眾说纷紜,有人说是山中妖魅下山来寻找年轻姑娘带回山里当作祭品;也有人谣传说是流窜在山中的草寇下山来打劫姑娘,将她们带回去当压寨夫人等等。。。总之现在家中有姑娘的人家,纷纷害怕的把闺女关在自己家里不许她们外出,希望能躲避灾难。 听完高捕头的报告,得知又有人失踪,祈安、辰嵐二人面色都显得凝重“难道通县的县衙全然查不出任何可疑的线索吗?凡任何不寻常之事终会有其脉络可循,我不相信作案者能够如此百密而无一疏。” “啟稟大人!通县至目前为止失踪人口为三名,而同安县则已经有八名姑娘失踪了!属下认为这作案之人极可能潜伏在同安县,现在比较棘手的是这同安县并非我顺天府管辖之地,所以属下们能够得到的线索也极其有限。” “难道同安县县官不愿意告知高捕头关于他们的办案情况,不愿意把相关线索提供给我们?”祈安不解的问。 “回大人,这同安县既然非我管辖之地,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向我们顺天府报告案情之义务。歷来官场互相较劲的文化就是如此,他们怕提供了过多线索给我们,万一这案子让我们顺天府侦破,那么同安县的面子就没地方搁了。”周师爷接着回话。 “岂有此理,急于破案是想免于百姓安全受到威胁,于面子有何干?这迂腐的官僚,迂腐的脑袋。”听到周师爷的分析,祈安不禁怒从中来。 此时一直沉默的辰嵐开口了“高捕头,你刚说怀疑这掳人的嫌犯是藏匿在同安县伺机犯案,那么也就是说,无论我们在通县多么认真仔细的调查也很可能会是徒劳无功或者事倍功半,是不是?” “回大人,属下正是此意。毕竟在通县我们找不到任何目击证人,任何可疑证物,这要追查,实在困难。” “那有没有可能,我们瞒过同安县的县衙悄悄地潜入他们县内去调查?”辰嵐提了这样一个大胆的假设。 “啟稟大人,这。。。恐怕有实行上的困难,一来,我们若是到同安县内私自调查就形同越区查案,同安县衙若是给面子,那可能就是口头上对我们「劝戒」一番,若是真要跟我们较劲,搞不好会把我等驱逐出境的。再者,我们府里几个衙役已经成了他们县衙里的熟面孔,只要我们一进入同安县立刻就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太大了,实在没法悄悄的暗中调查。”高捕头就辰嵐的提议诚实的给了回应。 “如此说来,我们现在就只能被动的等待同安县破案了?这实非上上之策,万一延误了破案时机,那些失踪姑娘的境遇就堪虑了。。。”对于这样无计可施的感觉,辰嵐相当不能接受。 “辰阳,高捕头所言不无道理,毕竟同安县的管辖权不在我们,我想我们还是将目前的重心放在通县上,现下,我们要商量的是此案的调查重点所在,然后行文给通县,要他们依我们的指示加强侦办,务必要在这几日内有所突破,若能破案最好,若不能,也要找出一些线索呈交给我们。”祈安决定给散漫的通县县衙一些压力,希望能因此加强侦办的力度。 于是这四个人在府衙的书房里集思广益,通过各方面的分析,希望能就目前的胶着案情找到一个突破口。 经过了冗长的讨论后,四个人得出的方案就是由顺天府下令让高捕头赴通县负起调查这案件的调查主导权,通县里的捕头捕快都必须听命于他,听他调度指挥。于是已经通盘瞭解侦办方向的高捕头在隔天又风尘僕僕的往通县出发了。 过了几天,辰嵐接到了天磊的通知,说是有批新的药材到了货,要她拨空前来医馆让自己再次诊治,以便让他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没有改善,能不能适用于这批新的药材。于是祈安跟辰嵐在结束了公务后,连袂来到了医馆。 看到祈安也跟着一块来,存心想调侃他一番的天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没想到晏大人挺清间的,不是通县的案子正忙着吗?怎么有空跟着府尹一起到我医馆来了,还是晏大人今儿个身体微恙所以想跟着一起来让我瞧瞧?” 祈安听着他这般酸话也不生气,他故意笑得灿烂“现在掳人案件层出不穷,我得负责保护府尹大人的安全,万一稍有不慎而让府尹大人受到伤害,那我怎担待得起。。。况且今后我的人生还得靠她来陪伴,我实在有照顾她周全之必要。” “看来当今的督察院僉都御史大人除了有豪情万丈的报国之心外,还是个柔情似水的多情种。在下佩服之至。。。”天磊对于祈安总是存心说给自己听的话语已经见怪不怪,于是也还给了他一个淡然的回应。 结束了对辰嵐的诊疗,在等待煎药的空档时,三个人坐在天磊的诊疗间里聊着通县跟同安县的人口失踪案。对于案情没有一丝明显进展,祈安二人显得相当无奈,只要想到那些失踪的姑娘现在可能的处境,心中就着急不已。。。 正当三人沉默思考之际,辰嵐忽然开口了“祈安、石大哥,对于人口失踪的案子,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听我一言?” 对于辰嵐的睿智,两个人何尝不明白,于是均以眼神示意辰嵐接着说。 “我们都知道这作案的人极有可能隐藏在同安县,但却苦于管辖权的问题,无法正大光明的进入该县调查,眼看着失踪的人口与日俱增,我们却只能坐困愁城。 我的提议就是由我们几个人暗中潜入同安县秘密调查。毕竟我们从未到过同安县,对于同安县衙而言,我们都是生面孔,不会有被认出的顾忌。只有进入同安县调查实地走访调查,我们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才能儘早侦破这祸害百姓的案件,将那些陷于水深火热的姑娘解救出来。” 她的提议让祈安二人不禁点头表达赞同,但是两人同时却又担心这样的计画会害得辰嵐涉入险境,所以此刻的二人都陷入一阵长考而沉默不语。。。。 【贰拾话】大胆计谋斟酌多 看着两人好一阵子都不说话,心中着急想知道他们的意见,辰嵐于是又开口“祈安,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这个主意不妥?石大哥,你的意见呢,你认为我的计画可行吗?” “辰嵐,老实说我觉得你这建议相当的好,针对眼前这胶着的状况,我们能主动出击是再好也不过了!可我想就由我独自一人前往行了,你就不要去了,毕竟我们府里还是得有一位大人镇守在府衙。”在祈安心中是决计不愿意让辰嵐跟着去犯险。 “祈安我赞成你的想法,辰嵐必须留下。不过你隻身前往难免势单力孤,不如我和你一同前去,如此也好有个照应。”天磊也认为辰嵐不该一同前去。 “你们两个人别想撇下我!这主意是我出的,自然我必须得跟着去。虽然我不懂武功,但是说不定到时候还是会有用到我的地方。”辰嵐这话里显然隐藏着她的用意,但此刻的她却不便说明。 “辰嵐,我还是认为你不该同去。此次赴同安县,我们很可能会和这帮人口贩子短兵相接,届时免不了兵戎相见,到时我们若是无力兼顾你怎么办?”祈安仍然坚持己见。 “不会的!若真的要动手,我也可以照顾自己,不会拖累你们的。。。再说石大哥也一同前往,以你二人之力,再加上一个我,我有信心一定能抓到这可恶的人口贩子。如果你们都不带我同行,到时候。。你们可就别怪我自己偷偷行动。”辰嵐最后的一句话,充分表明了自己非去不可的决心。 听到辰嵐的这番话,天磊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今天才知道府尹大人原来也有如此执拗的一面!你这不是摆明着威胁我们嘛,好吧!我投降,带你去便是了。晏大人,我看你也赶紧举手投降,挣扎无用啊!” 看着临时变节的天磊,再看看满脸期盼的辰嵐,祈安不得已摇着头说“罢了!看来只好我们三人一同前往。但是辰嵐,我要你答应我,这一路上,你务必要听我二人的话,不管要做什么事,到什么地方,都必须让我二人同行,不可擅自行动,我这样的要求你可以做到吧?” 终于让二人採纳了自己的意见,辰嵐此刻真是高兴莫名,只见她不断点头笑说“我保证!我一定会跟在你们的身旁,也会时时自己注意的安全!” 有了共识之后,祈安以及天磊纷纷利用了临行前的短暂时间,开始着手准备一些必备的物品,同时祈安也修书一封让府衙的衙役快马交到现正在通县办案的高捕头手中,告诉他关于三人要秘密前往同安的决定,请他秘而不宣的做好随时赴同安县支持的准备。 而辰嵐则是与周师爷对于目前所掌握的调查线索,再作了一次通盘的审慎推敲,决定了几个优先前往调查的重点所在。 正所谓兵贵神速,有了通盘计画之后,隔天一早三人就乘坐一辆马车往同安县出发了。 从顺天府到同安县预计要一整天的路程;由于天磊坚持辰嵐必须按时服用治疗肩伤的药,于是三人中途就投宿了一家客栈以方便煎药、服药并稍事休息。 充分利用时间的祈安,趁着天磊在帮辰嵐煎药之际到了附近去打探消息,希望能够打听到任何跟案情有关的线索,于是乎,此时的客栈中就只留下辰嵐跟天磊二人了。 旅店的客房里,天磊端了一碗方才熬好的汤药走进屋来“辰嵐,药熬好了,赶紧过来喝。我们现在出门在外,唯恐没有办法一天按时服用三贴,不得已,我只好稍稍加重了药的剂量,若你喝完后有任何的不适,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可隐瞒。” 伸手接过他递给自己的药碗,辰嵐感激且慎重的回答“石大哥,真是辛苦你了!倘若我有任何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一定马上告诉你。” 话一说完,她一口气就把手中的汤药喝完。可虽然她喝的很洒脱,但这药的苦味还是让辰嵐不住紧拧了眉头,抿着嘴忍住不敢吭声。 看到她如此表情,天磊忍不住莞尔一笑,接着更是伸手到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包蜜枣递给了辰嵐“拿去吧,赶紧吃一颗解解苦味,我都还来不及告诉你这汤药极苦,你就一口气喝下去了,看你如此表情,想必真是苦不堪言啊!” 连忙拿出一颗蜜枣含到了嘴里,过了好一会儿工夫,辰嵐才微嗔说道“石大哥,你真是故意的!明知道药苦也不早点说,害得我犹如吃了黄莲一般,简直就是有苦说不出。” “在我心目中府尹大人乃是当今女中豪杰,居然也会被这小小汤药整的有苦说不出?!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貽笑大方。” 看着辰嵐如此可爱的表情,天磊心中真是充满了怜爱之情,可此时此刻自己的心中却也清楚明白,心中对她的这份感情这辈子终究是得不到回报了,儘管已不敢有任何期盼,但却又管不住自己对她的心;无奈至极的他,只好时时安慰自己,只要心甘情愿的付出,这份感情、这份等待,或许在某一天,某个时空,以另一种不自知的方式得到回报。。。 望着天磊出神的表情,辰嵐心中觉得奇怪,于是便开口唤他“石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忽然记起什么重要的事,何以想得如此出神?” 连忙回过神来,天磊笑了笑说“没,没想什么。。。奇怪了,这祈安怎地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寻到了什么线索?” 听他说起祈安,辰嵐这时看了看门外,脸色转为严肃的说“石大哥,趁着祈安不在,我有一个提议想跟你商量。。我们都知道这次失踪的人里头清一色都是姑娘家,这就说明了人口贩子只对姑娘有兴趣,我的提议就是,等我们到了同安县之后,能查到线索是最好,万一还是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跡,那么。。就由我出面来当诱饵引诱这些人上鉤,如此一来我们不就能循线查到他们的巢穴,将他们一网打尽,进而救出这些被掳的姑娘。” 听到辰嵐这般大胆的提议,天磊的讶异自是不在话下,只见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辰嵐,你到底还有多少的勇气、多少的智慧要拿出来征服我。。。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个提议可能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只是恕我不能同意!绝对不同意!” 虽然天磊的回答早就在辰嵐预料之中,但是被他拒绝得如此斩钉截铁,如此不留馀地,依旧让辰嵐有些意外的开口辩解“石大哥,我知道你会担心我的安危,但是有你跟祈安在,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况且,见机行事这样的智慧我还是有的,我绝不会让自己过度暴露在危险之中。。。这些天我思考斟酌了许久,觉得这个方法会是最有效,也能最快速救出被掳走那些姑娘的。”辰嵐仍然不死心的想说服天磊。 “辰嵐,你别把这件事看得太简单,纵使我跟祈安再有本事,再有能耐,我们也绝对不会让你以身涉险;再说了,到时候万一有任何突发状况害得你受到伤害,那么你说祈安跟我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后果。。。你那么冰雪聪明,一定知道我们是绝对不能承受这可能会有的结果。” “还有啊,连我这关你都过不了,你认为你能说服祈安吗?我劝你还是别浪费力气了!说不得祈安一听到你的提议之后就吓得立刻把你送回顺天府,并交待衙役们把你锁在四合院里严加看管,好让你彻底断绝这个念头。。。”天磊义正严词的劝戒着辰嵐。 对于天磊几乎毫无商量馀地的拒绝,辰嵐真是洩气极了!本来自己的盘算是先说服石大哥,然后再连同石大哥一起说服祈安,却没想到在石大哥这关就碰了一鼻子灰。。。眼看自己的计画就要胎死腹中,辰嵐的心中却依旧不捨得放弃这个办法,毕竟这是自己思索许久,心中也觉得最完美的计策,看来,自己得再想点别的办法说服二人才是。。。 约莫半个时辰,祈安终于回来了,甫进门,他就振奋的说“辰嵐,天磊,刚刚我在街上打听消息时,遇上了一位从同安县过来的旅人,他说约莫在十天前曾在同安碰到过一位差点被掳走的姑娘。他转述那位姑娘的描述,那日她正走在城郊的官道上,忽然有一辆疾驶而来的马车差点撞到了她,正当她想避开时,车上忽然下来了几个大汉,二话不说就要将她押上马车,幸好这位姑娘及时大声呼救,惊动了几个过路人,这匪徒才未得逞。” 一听到这个消息,辰嵐很是兴奋的说“太好了!那此人知不知道这位差点被掳的姑娘家住何处?等我们进入同安县境内立刻去找她问个究竟。” “我问过他这个问题了,他表示并不知情,不过这人倒是仔细记下了那位姑娘所描述的马车模样,所以等我们到了同安县可以多留意往来的马车,这将会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对于案情终露曙光,祈安同样难掩兴奋。 递了一杯茶给祈安,天磊语气里也带着一丝雀跃“如此听来,你这趟出访真是颇有斩获,看来我们这次秘密潜入同安县查访的行动是正确的,这帮可恶的人口贩子终于要现形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当下,他话锋一转看着辰嵐说道“辰嵐,你不是有个绝佳计策吗?要不要说出来给祈安听听?” 见他饶富兴味的看着自己,大有等着看好戏的成份在内。有种被他出卖感觉的辰嵐连忙澄清地说“我哪有什么计策。。。石大哥你刚不是已经觉得我的计策很不妥了,既然如此,我就没必要说出来让祈安再否决一次了嘛!” 看着两人如此奇怪的互动,祈安以一种很奇怪的眼光望向辰嵐,语气温柔却又夹杂着不容置喙“辰嵐,你有什么妙计?既然天磊都知道了,为何不说给我听,你说说看,或许我会赞同也不一定。” 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人如此耐人寻味的互动,天磊笑着说“你们二人好好聊聊,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得先去处理一下。祈安,记得要好好开导一下我们这位尽责却忘我的府尹大人!等我回来后我们就出发。” 听着天磊那话里有话的揶揄,祈安心中更是急切的想知道辰嵐对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待他走远后,祈安便伸手将辰嵐拥入自己怀中“我怎么听天磊说话神情如此奇怪,到底我心爱的辰嵐这颗聪明的脑袋里有着什么锦囊妙计?怎么不说出来给我听听,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是没有秘密的。。。” 这语气像是询问又像是命令,让辰嵐有种大祸临头的不祥之感。。 【贰拾壹】孤高似月冷如霜 在祈安的软硬兼施之下,无奈的辰嵐只好将计画从头到尾再说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只见祈安愈听,脸色愈发铁青,表情也愈发严肃,看到他如此这般,辰嵐急忙解释“祈安,你的脸色不要如此难看嘛!我真的觉得这个计画是最直接、最快速、也会是最有效的破案计画。” 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祈安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你还漏了一个最,也是最危险的计画。” 叹了口气,他拥紧了怀中的辰嵐,语气婉转说道“辰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也很欣赏你的计谋,但是你的计策却让你自己暴露在极度危险中,这是我万万不能答应的。我和你有着同样感觉,巴不得能以最快的速度救出那些无辜的姑娘们,但是为了要救出她们,反而要让我甘冒失去你的危险,这让我绝对、绝对无法苟同。何况在顺天府,我们不是已经列出了几个重点侦查的所在?我想我们就先从那些地方开始清查,再说,现在又有了马车的这条重要线索,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实施这个计策,我们就能顺利破案。” “总之,我不许你有如此念头,从现在起,我会看着你,守着你,你绝对不要想偷偷执行你所谓的计画,如果你真那样做了,那么我绝对不原谅你,知道了吗?我的府尹大人。” 听着他如此严正的「警告」,辰嵐此刻彻底瞭解到自己的计画已然无疾而终,只能乖乖的、无奈的、连声称是。不过虽然难免失望,可她却知道了祈安是如此的爱着自己,疼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自己身陷于一点点的危险之中,他这样的在乎,让辰嵐心中仍是充满甜蜜幸福。 正当一切都是如此平和美好之时,拥着她的祈安再度缓缓的开口了“辰嵐。。我要罚你!” 他的话让辰嵐很是莫名的望着他问“罚我,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这么重要的大事,你居然没先来跟我商量,反而选择先去找天磊,对于你这样的处理我非常不悦,所以,你必须接受我的惩罚。。。”深深看着辰嵐,祈安的表情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看起来很是诡譎。 怯懦于他的意图,辰嵐连忙开始解释“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我的办法,所以我就想先说服石大哥,然后再连同他一起来说服你!没想到他不但不答应,最后还出卖了我。。。。” 像是没有接受她的辩解,祈安伸出手,温柔轻缓的拨弄着辰嵐额前的发丝“以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怎么可能会答应你的计画?辰嵐,你错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了;不只如此,你也错估了我对你的容忍限度了。。。” 他深深的看着她,眼光逐渐变的灼热危险,忽地,他佔据了她的唇瓣,不同于以往的温柔,今天的祈安变得霸道强势,他的吻就这么长驱直入于她的口中,放任自己肆无忌惮探索她的芳香,与之狂舞纠缠。如此专制霸气的拨燎让辰嵐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潜意识就想挣脱他的侵略。可紧紧拥着她的祈安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饶过她,不仅没有收手,他甚至加深了力道,彷彿要将心爱的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让她化成自己的骨血。。。。 过了良久,祈安才依恋不舍的离开她嫣红的唇瓣,温柔且霸道的对着仍在自己怀中喘气不已的女人说“辰嵐。。你是我的。。这辈子是属于我。。下辈子还是要属于我。。你明白了吗?” 辰嵐这才明白在祈安的心中,天磊给予他的威胁始终是存在的!即使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变成了朋友,但是对于自己跟天磊间的互动,祈安终究还是会介怀。 明白了这一点,辰嵐柔顺倚在祈安的怀里,点头回道“我知道了!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这样你放心了吧!下次有任何的事情,我一定先跟你商量。。我答应你。” 这日下午,三人终于抵达了同安县。待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天色也已经昏黄,祈安与天磊二人便决定利用夜晚时分先到同安县里几间可疑的青楼调查。但是这青楼可不是辰嵐该去的地方,无奈之馀,他们只得将辰嵐留在客栈之中,并且再三告诫她千万不可随意外出,千万不可违背与二人的承诺。可怜的辰嵐,对他二人说了无数次的“我保证”“我答应”甚至就连指天誓日的举动都做出来了,祈安二人才得以相信了她。。。 第二天的一早,得到青楼的线报,祈安与天磊决定再到东街的两家妓院打听消息,再度被留下的辰嵐只好独自回到房中;无事可做的她,百般无聊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本想要翻阅书本来打发时间,可无奈牵掛二人安危的心就是静不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门外有人叩门,辰嵐仔细一听是客栈小二的声音,打开了房门,就见到小二的身后站着一位面生的姑娘。 只见小二对着来应门的辰嵐开口说明来意“公子,这位姑娘说要找一位叫石天磊的公子,这石公子是不是就是和你们一道的其中一位大爷呢?” 看着这位姑娘,辰嵐心中不禁惊奇的讚叹了起来;这位姑娘的身形颇高,比自己还略高了一些,有着一张冷若冰霜的美丽容顏,浓眉大眼,英姿颯爽。她的美不同于那位如春日般和煦、如月华般高雅的漱雨郡主。 她的美带着一股冷艳,带着一股骄傲,虽不似花朵般娇柔嫵媚,但仍是一种美,一种难以忽视,难以接近的美。 得知她是要来找石大哥,辰嵐开口说话了“姑娘你好!你是来找石天磊石大哥的?很不巧,他跟我的另一位大哥出门去了,兴许要晚些才会回来,若你不介意不妨留在在下房中稍作等待。。。喔,我叫柳辰阳,是他二人的拜把兄弟。” 这冷冰冰姑娘看了辰嵐一眼,然后冷冷的说“那依你说堡主何时才能回来?”没想到她说话的语调就如同她的表情一般冷淡无比。 这表情,这神态,让辰嵐忆起了初次见到石大哥的情景,当初的他不也是这么一幅冷漠傲然的模样,看来这姑娘跟石大哥果然同属一路人。 “这位姑娘,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他二人并未交待,恕我实在难以回答。”辰嵐被她单刀直入的问题给难住了。 这姑娘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么我到客栈的饭堂等去。”说完转身就往回走,头也不回的。 辰嵐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真是好奇极了,不知这位冷艳的姑娘跟石大哥是何关係,两个人看起来怎会如此相似,都如此冰冷,敌不过好奇心作祟,于是辰嵐回头把房门关上,接着也跟着她一起到饭堂去了。 这般美艳的姑娘独自一人坐在饭堂里喝着茶,儼然成了客栈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往来的客人免不了多看她几眼,可她却也不以为意,依旧波澜不兴的喝着手中的茶,不动如山。 过了许久,两个外出办案的人终于回来了!一走进客栈,祈安就见到辰嵐倚在饭堂墙边的窗格上,出神的看着窗外,似乎是百般无聊。 见她如此模样,祈安心中真是觉得可爱又好笑!想当日对她的惩罚应该是起了作用,以至于现在的她对于自己的话,自己的交待都比较上心。 满心柔软走到她身边,祈安轻轻的问了声“很闷吗?怎地一人坐在此发呆。” 看到他们回来,辰嵐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得以放下;但是,随即又想到这两个人查案都不带着自己,让自己百般无聊的在客栈发呆了一整天又觉得有些生气,那喜慍交替的表情看在祈安眼里,真是觉得可爱极了!让他很想不顾一切的抱着她不再放开。 而此刻的天磊终于也瞧见那位背对着他喝茶的冷艳女子,只见他没有讶异的朝着她唤了声“映月,你终于赶到了。” 而这位被唤作映月的女子,在听到天磊的声音后马上转过头来,恭敬且热络的朝着他说“堡主,映月来了!”见到了天磊,映月的脸上再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转瞬间温柔了几分。 确定了二人的关係之后,好奇的辰嵐再也忍不住了!她连忙开口问天磊“石大哥,这位姑娘已经在这儿等你很久了,你们是朋友还是家人呢?” 看着辰嵐可爱的表情,天磊忍不住轻笑“辰阳、祈安,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映月姑娘,是我石家堡的主事者之一,我在关内有几处產业均是映月在帮忙打理。” 接着他又向映月介绍了自己与祈安、辰嵐的关係。映月看着二人,脸上的表情又回到了之前的淡漠,除了恭敬的打了招呼之外再没有多馀的言语。 可即便如此,私底下的她却忍不住多看了辰嵐一眼;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这位柳辰阳公子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一股阴柔感,还有堡主跟这位晏公子看他的眼神,跟他说话时的态度,隐约间也多了些柔和轻缓,这三个人之间奇怪的互动感觉,让她有点疑惑,有点不解。 没有察觉到异状的天磊此刻对着三人说“既然映月已经赶来,我有个想法要告诉大家,大家到屋里说话吧。” 回到屋里,天磊没有迟疑的开口“祈安,还记得那日辰阳的计画吧,老实说,你我二人心中都觉得此计画妙极,可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执行这个计画,所以我便想到了映月,映月为人冷静沉着,应变能力绝佳,最重要的是她有一身好武艺,我想若由她来执行这次的计画,我们就一定能够顺利达成目的。” 他的一番话让祈安与辰嵐不禁好奇问道“你是何时开始盘算要找映月姑娘来帮忙?我们竟全都被你蒙在鼓里,浑然不觉。” 天磊笑了笑说“还记得几天前,我们在往同安县途中的一家客栈,我说要外出办事,其实当下我就决定到驛站发消息给映月,邀她前来相助。” 天磊故意跳过了二人阻止辰嵐当诱饵这段话,而祈安也明白他不想让映月知道辰嵐是女儿身这件事,毕竟多一人知道,辰嵐就多一份危险,于是也就心照不宣的照着他的脚本走。 “但是为了协助我们查案,映月姑娘却有可能因此身陷险境,这样好吗?”此刻的辰嵐不禁担心起映月的安危。 “映月,虽说是我找你来帮忙的,但是我还是要尊重你的意见,毕竟执行这件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你不想参与,我是绝对不会勉强你,但是请相信我,若你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那我们一定尽全力的保你周全。”天磊看着她诚恳的说。 此时的映月,脸上已不復见冰冷的神情,她神色坚定的说“堡主的事就是映月的事,堡主的交托,映月必当尽力完成,绝无二话。” 得到了她的承诺后,房中的四人就开始仔细的推敲策画这深入敌营的诱敌大计。。。。 【贰拾贰】神秘马车现敌跡 没想到结束了一番冗长的沙盘演练之后,已是深夜时分了。 护送辰嵐回到房途中,看着她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祈安不禁奇怪的问“辰嵐,你怎么了!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朝他轻轻点点头,辰嵐难掩担忧“祈安,你跟石大哥都曾说我这计画有一定的危险性,说什么都不愿让我执行,可你们却又同意让映月姑娘来做,这样对她不是太不公平了,难道我的安危就重要,她的安危你们却将之拋在脑后。” 握住了她的手,祈安于是婉言解释“辰嵐,你跟映月不一样,虽然你们都有一颗冷静沉稳的头脑,可她还有着一身好功夫,即便遭遇到危险情况,我相信她绝对能够保护自身安全,但反观于你却没法做到这一点,况且天磊不是也说了,若是真的遇上危险,他必当尽力保映月姑娘周全,所以你就不用替她担心了。” 对于祈安的解释,辰嵐完全能够瞭解,只是之于映月,她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内疚感,毕竟这主意是自己出的,可现在却让她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承担涉险。 其实,这个诱敌计画很简单,就是先查清同安县这些姑娘被掳走的地缘关联,接着再让乔装打扮的映月刻意的出现在这些地方,希望能引起人口贩子的注意把映月给掳走,如此一来,尾随于后的祈安与天磊就可以透过追踪进而查出这些人的藏身之处,再一举将之歼灭并救出身陷险境的姑娘们。 隔天一早,为了蒐集到更多消息,四个人便分头出去打探消息了。祈安与辰嵐沿着同安县边界询问过往的百姓曾不曾见过一辆可疑的马车,只可惜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两人从日出东方一直走到日正当中,这样的劳顿让辰嵐真是感到有些疲累。 祈安当然也看出她的疲态,于是体贴的想帮她找些可以裹腹的食物;忽地,他见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几个小摊子叫卖着,于是他牵起辰嵐的手说道“辰嵐你饿了吧,前面有几个小摊子,我们过去瞧瞧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好不好?” 小市集里几个摊子看起来生意不错,每摊前面都有人驻足购买,三三两两的还算热络。两人还没接近摊子前,就听见其中一个小贩扯着嗓子正在叫卖着“烧饼,好吃的烧饼!正宗的兰州烧饼,不好吃不要钱啊!”听见那小贩如此用力的叫卖,辰嵐于是笑着望向身边的祈安“瞧那摊烧饼的生意挺好的,不如我们也去凑热闹,尝尝鲜好不好?” 弯起嘴角笑得灿烂,祈安点头回道“大人有命,属下自当听从,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吧!” 未料二人还未走到摊子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兇神恶煞的大汉,先是极其粗鲁将摊子前的顾客全都赶跑,接着更是站在摊子前大喇喇的拿起烧饼就往嘴里送。 其中有一个大汉才咬了几口烧饼就立刻夸张的朝地上一吐,只见他边吐边说“我嘞个去!这是什么烧饼,这么难吃。。简直像块泥饼似的,王老头你坑人还是坑钱,竟敢卖这么难吃的烧饼!” 这名被唤作王老头的老者被这几个人吓得直打哆嗦,拼命护着摊子,不停的求情。原来几个大汉是这地方的地痞流氓,仗着在地方上有点关係,总在乡里间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今天就是到此地来收保护费。 看见如此情况,祈安哪能容忍,他先是将辰嵐带到安全的地方,接着便上前跟这帮人理论。这些流氓仗着自己人多,怎么肯跟祈安多说废话?!于是双方没说上几句就动起手来了! 可即便对方人数眾多,依旧不是祈安的对手,只见他赤手空拳,游刃有馀的在几十招之内就将这一干人等全部打趴在地上,祈安除了要他们赔偿烧饼摊的损失之外,还威吓他们从此不得再到此地收取保护费。几个人吓得连声答应,接着更是连滚带爬的逃之夭夭了! 结束了一场混战,辰嵐连忙上前扶起王老爹,除了关切他的身体状况,更是与祈安帮忙将他的摊子恢復正常,一阵忙碌后,辰嵐这才开口问道“老爹,这几个人是谁啊?行径如此嚣张,难道你们这里的官府都不闻不问的吗?” 王老头看了看两个人,摇头叹息“二位公子是打外地来的吧!你们有所不知,这几个人是县城里潘家的打手,这潘家在同安县可是很有势力,听说他们家里有亲戚在京城当官,位高权重,所以我们同安的县老爷对于它们家的恶行恶状总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不太敢过问的。” “岂有此理!这些人眼中还有没有王法,简直是无法无天!”听到王老爹如此叙述,祈安简直气坏了。 “祈安,你千万别生气,这些人如此横行霸道,我想届时自然会有人出来收拾他们。当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办,你忘了吗?” 听了她的话,祈安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理了理思绪之后,他便开始询问起王老爹关于县内失踪人口一案的相关线索。未料王老爹对于这案件竟然有所耳闻,不仅将自己所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并且很热心的提供了他二人几个乡里间口耳相传的失踪地点。 真没想到自己的仗义竟然换来如此有用的消息,两人喜出望外谢过了老爹的好意,之后也没忘掏腰包向老爹买了几个烧饼便从容离开了小市集。 跟着祈安随意找了个田埂小径坐了下来,两人边吃着烧饼,边欣赏眼前这一片阡陌纵横,绿意盎然的田园风光,那种感觉当真愜意舒适。 坐在祈安的身旁,辰嵐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问道“祈安,这两天,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对于辰嵐总是有求必应,祈安想也没想的回道“什么问题?你说。” 这时的辰嵐,一双大眼如秋水般流转,像是好奇也像是质问“青楼的女子美吗?是不是都像书中叙述般才气纵横,倾国倾城,她们当真是为了生活迫于无奈才会堕入风尘的吗?” 祈安听到她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们美不美,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这两日我跟天磊在青楼见到最多的就是老鴇,毕竟我们是去查案不是去谈风花雪月,找老鴇查探消息应该是比较直接有用的吧。至于她们是不是迫于无奈而走入青楼,那我更加不清楚了!要知道这也是我头一遭踏入那烟花之地,我在里头只感觉到浑身不自在,满脑子就只想着儘快离开。” 话说到这儿,祈安忽然停了下来,挑眉笑着问她“辰嵐。。你很介意我到青楼去对不?你这是在吃醋了吧!” 辰嵐见他不只一问三不知,甚至还藉机取笑自己,有些恼羞成怒的她于是闷哼了声“算了!问你都不说,回头我问石大哥去。” 见她居然要去问天磊,祈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这种问题可不能随便拿出来问,若是你又好奇跑去问天磊,到时。。可别怪我又要好好的「惩罚」你一番!” 两人这番关于青楼的间聊,于是就伴随着这眼前的一片青葱稻浪以及手中的美味烧饼,在谈笑风生中欢快的落幕了。。。 傍晚时分,结束了一整天的奔波,两组人马带着些许疲惫回到了客栈;大家这会儿聚集在祈安房里交换今天打探到的消息,原来天磊他们今天也颇有斩获,除了打听到几个疑似姑娘被掳走的地点之外,还意外的探听到关于那马车的线索。 “能够找到马车的线索真是太令人振奋了,那么究竟马车是属于何人所有?”急于想知道答案的祈安开口问道。 “附近的居民听到这马车的外观描述,大多都认为是县城潘家的马车,听说这潘家在这同安县好像很有势力的样子。”天磊据实以告。 天磊的答案让祈安不禁讶异的说“又是潘家!照这么看来,这个潘家当真大有问题。” “怎么你们也听说了这潘家吗?”天磊看到祈安如此反应,心中一阵纳闷。 “石大哥,你有所不知,今天我们在县城近郊,已经跟潘家的人动过手了。。。”辰嵐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天磊二人。 经过眾人的分析,大家意见一致的把搜查重点放在县城潘家,并预定明天一起先到潘府附近探探消息。 奔波了一整天,此刻的辰嵐早已疲惫不堪,又累又困的她,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天磊看到她如此神态,口吻里掩不住关切的说“辰阳,我看你应该很困乏了,你今天的汤药我还让小二煨在灶里,我这就让他端过来,你喝了之后就回房去歇着吧。”说完话,他站起身来,对外传唤着小二过来。 这时的祈安也同样怜惜说道“是啊!今天实在走了太多路,脚痛不痛?一会儿让小二给你端桶热水来泡泡脚,兴许会觉得舒服些。” 映月瞧着这两个人对柳辰阳说话的神态,真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怪异,看这柳公子一脸白净,弱不禁风的样子,与俊朗英伟的天磊、祈安比之,简直就是两种极端的类型。。。难道堡主与晏公子就是因为他这付柔弱样子,所以才对他起了怜惜爱护之心? 映月只觉得这三个人之间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此时的她,心中真是充满了无比的好奇与疑惑。 第二天一早,眾人打听到潘家在县城的府邸所在,便一同出发了。原来潘府在这同安县真的颇有势力,听说位于县城的府邸占地辽阔,比之王府也丝毫不逊色。而且他们在县城近郊还有几处别馆,听说也都建造得美轮美奐,奢华气派。 四个人边走边聊,辰嵐不解的问“不知道潘家口中在朝为官的那位亲戚究竟是谁?想必在朝中一定颇有势力,否则又如何能肆无忌惮的在同安县里鱼肉乡民。。。” “这就是官僚文化,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潘家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可怜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啊!”天磊因为生意的关係,免不了要跟各地的官员打交道,所以对这黑暗贪腐的官场文化是最熟悉不过了。但是祈安、辰嵐二人却让他对为官者改变了印象观感,这也是为何天磊如此珍惜和二人间的感情,也是为何他愿意放下自己的生意全心全意帮助他们的原因。 “天磊,看来你对于这官场百态有着很大的感慨。可我总觉得虽然以一己之力撼不动江山的隐患,但却还是要鞠躬尽瘁以明己志,如此才不枉我们到人世走这一遭,你说是不是?”祈安对于天磊的感触亦是心有戚戚焉。 “二位公子别忙着感慨了!我们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等会儿我们到了潘府,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辰嵐见二人这般英雄惜英雄的感叹起官场文化,深怕他们情绪低落,便连忙出言提醒。 边走边聊的转眼间,四人已到达潘府大宅外,看着这深宅大院高墙耸立,一付戒备森严的样子,不禁让眾人更有理由怀疑这潘府里肯定有问题。 四人在大门外面监视了好一会儿,忽然间,府邸大门洞开,一辆马车接着疾驶而出,果然马车的外观符合了线报者的叙述,见机不可失,祈安与天磊交换了一个眼色,匆匆对辰嵐交待要她二人留在此地守候,之后便提气飞身往那辆马车追赶而去。 见他二人转瞬间不见了踪跡,被留下的两人于是来到潘府大门附近,斟酌着下一步的计画,不料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几个大汉将二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更是开口说“大哥,看看这个小白脸,不就是昨天在王老头摊子前把我们修理一顿的当中一个。。。怎么今天居然换了一个同伴。。哇。。看看这姑娘,简直像天仙一样美!” 原来这群人不意撞见了辰嵐与这位漂亮姑娘,见他俩落单,几个人觉得有机可乘,便想来报昨天的仇。 “大哥,我们已经好久找不到姑娘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自动送上门,真是天助我们也,如此一来,我们不就可以少挨点骂了。”其中一位地痞如是说。 看着几个不成材的人渣如此出言不逊,映月心中很是有气,正想出手好好教训眾人一番,没想到却让辰嵐给拦下了。。。 【贰拾参】燐光引路解燃眉 原来辰嵐听着这些人的对话,心中直觉认为他们一定与自己正在调查的掳人案有莫大的关连,于是乎,她便想着将计就计,假意让他们俘虏,看看能否藉机找到这帮人隐藏姑娘的巢穴。 面对着眾人,她故意显露害怕的神情“各位大哥,昨儿个不小心冒犯了大家。。这都是一场误会,请你们别放在心上。。。还有啊,昨天我的那位大哥,他人正在附近,你们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否则我大哥不会放过你们。。。” 这帮人听他语气虚软,毫无吓阻之力,心中认为有机可乘,于是其中一人说“听他这么说,昨天那个男人可能真的在附近,不如趁现在咱们把他俩给架走,要不然待会儿我们几个又有苦头吃了!” 其中一人想了想,开口说“不成,我们不能把他们带回府里,这太危险了,万一他的同伴因此杀进府中,到时候主人不把我们砍了才怪。。。这样吧,我们把他二人带到别院去,走!现在就走。”于是辰嵐二人就被这么被几个大汉给推上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而在祈安这头,跟踪马车走了一段路,发现车内只坐了几个看似府里的女眷,她们在街上裁缝店下了车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在裁缝店外守候了许久,两人终究牵掛还留在潘府门口的辰嵐二人,于是他俩决定返回潘府再做打算;怎知回到原地时却已不见她二人踪跡。。。 他两人心里明白,辰嵐与映月绝对不会擅自离开,于是直觉告诉他们,这二人一定出事了!丢失了辰嵐,祈安瞬间方寸大乱,不仅没了昔日冷静自持,整个人更是慌了手脚。 即便心里同样焦急,天磊还是不忘开口安抚祈安“你镇定点,先别急,你忘了辰嵐身边还有个映月,她既然受了我的委託就一定会保辰嵐没事。。。” “天磊,你说她二人会不会被带进了这潘府之中?”思及此,祈安不禁有股想闯进去救人的衝动。 “这也不无可能!但是现在白日光天,府中又戒备森严,我们不能贸然行动。。。这样吧,我们先在这附近找寻任何可疑的线索,若真寻不着,待夜深人静后,你我再潜入这潘府中一探究竟。”相较于祈安的忧心如焚,天磊终究还是显得冷静些。 于是二人不敢耽误的开始在附近寻找任何可能发现她们踪跡的线索,随着搜寻范围的一步步扩大,随着日头缓缓的落入西山,辰嵐她俩却似在人间消失般,杳无音讯,无计可施的两人于是决定夜探潘府。 没有乌云的遮蔽,今晚的明月皎洁异常,彷彿像是面铜镜一般高悬在无边无际的夜幕中。二人返回客栈换了夜行衣在通往潘府的小径上一路飞奔,忽地,远方幽暗的石子路旁跳跃出几抹不寻常的萤光,那种光线就好似燐火一般,在这片黑暗的笼罩下,显得相当的诡譎,相当的不寻常。 “天磊等等!”被这几抹光线吸引住的祈安猛地叫住了天磊,之后便飞身转往光源之地奔去,发现光线的来源竟是几颗石子,他捡起了石头端详了一会儿,不禁激动的大喊“月华石,是月华石!!这一定是辰嵐,是辰嵐留下来的!” 天磊自然不知这月华石为何物,于是祈安便很快的将在月华院里,辰嵐是如何得到月华石的经过约略的说了一遍让他知道。 “原来辰嵐早有准备,居然想到用石子引路。”看着祈安手中的石子,天磊心中对辰嵐的机智不禁又加深了一层。 “天磊,我们在附近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月华石,我想我们只要循着石子往下追就一定可以找到辰嵐。” 此刻的祈安心中当真是忧喜参半,他既是钦佩于辰嵐的临危不乱,可更多的还是担心于辰嵐的身陷险境,是以此刻的他,焦急不已的四处找寻,希望能找到更多的月华石来指引他的方向。 而此刻的辰嵐映月二人则是被带到了潘府别馆一处隐密的仓库中,几个混混原本是想把辰嵐带走单独囚禁,可其中一人却说“不妥!我们私自把这一个小白脸带到别院里藏姑娘的地方来,万一要是被主人发现,那我们可就惨了。。。我有个主意,你看这人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就跟个姑娘似的,我们不如把他蒙混在这些姑娘堆里充人数一起卖到番邦去,说不得海外那些番人就喜欢这种调调。” 这下辰嵐明白了!原来这些人将掳来的女子全都卖到了海外番邦,怪不得祈安与高捕头他们在青楼以及人口市场里遍寻不着这些姑娘的踪跡。 “大哥,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在我们把他关进去之前,我得要先报昨天那几拳的仇。。。”话都还没说完此人冷不防的就挥拳往辰嵐的脸上打去。 猛然被他这一拳击中,辰嵐瞬间就被打倒在了地上,除了痛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之外,更糟糕的是她从来戴着的头冠也因为撞击而掉落,原本隐藏在冠里那一头如黑缎般的长发也如瀑布般飞泻而出,乌黑发丝衬映清秀脸蛋,此时此刻,她的曼妙体态再也无法被遮掩。。。这一幕让在场所有的人莫不感到惊讶无比。 看着她如此模样,映月当下恍然大悟,原来她竟是个女子,一个如此聪慧大气的奇女子。。。难怪,难怪堡主以及那晏公子会用那样柔情款款的眼光看着她,会用那般呵护无比的态度宠着她。。。 可怜的辰嵐被打的脸颊红肿,就连嘴角都渗出了血丝。。。抚着自己被打肿而疼痛不已的脸颊,她没喊一声痛的站了起来,即便心中再害怕,但是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无惧的神色朝着这帮歹徒说“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你们可知贩卖人口是重罪,是要砍头的吗?” 看着她如此勇敢无惧的模样,映月心中不禁也感到一丝佩服,担心这些人又要对她动手,她表情冷硬的往辰嵐身前一挡,用着威吓的口吻说“我不准你们再动她一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而本来满肚子怒火的几个人发现辰嵐竟是个姑娘家,脸上表情忽然有了大转变,只听得他们喜形于色的说“这可真是老天爷帮忙啊!这下子主人交待的十五位姑娘总算凑齐了。如此一来,明天我们就可以把她们通通送到码头的大船上,交差了事!” 待这帮恶人离去,顾不得脸上的伤,辰嵐转头关心这些被囚禁已久的姑娘;兴许是被囚禁多日,这些姑娘们神情萎靡,面容愁苦,全都挤坐在这间小小仓库里。就在此时,辰嵐想起了那位白大娘,没有过多思索。。。她朝着这群姑娘开始轻唤“巧儿,白巧儿,你在吗?” 果然,人群中真有一名姑娘抬起了头,望着辰嵐茫然的说“我就是巧儿,你认识我吗?” 见到她真是高兴莫名,卖力挤到她的面前,辰嵐语气温柔的说“巧儿,是白大娘托我来找你的!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欺侮你?” 巧儿听她说起了娘亲,心中一个激动,于是便伤心的哭了起来。而其他的姑娘听到巧儿哭得如此伤心,再也按捺不住连日来的恐惧担忧,也纷纷跟着她哭得伤心不已。 “巧儿别哭,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救你们出去。。。各位,你们千万要怀抱信心,勇敢一点,别哭。请你们相信我,救兵很就快到了。”在这间幽暗脏臭的仓库中,辰嵐柔声安慰着每一个饱受惊恐的姑娘,不断的为她们加油打气。 她的举动看在映月的眼中,简直是难以置信!看她以如此柔弱纤细的身影,无惧于自身的伤痛与险境,努力穿梭在这些姑娘间逐一开导打气。。。这样的女子集勇敢、智慧、美貌于一身,难怪如堡主那般英明伟岸的人,也会为她动了真心!思及此,映月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不知是该感到佩服还是忌妒?此时此刻,就连她自己也迷惘了。 “映月姑娘。。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吗?”忽地,辰嵐回过头来提出请求。 “柳姑娘但说无妨!”一如以往的冷淡,映月回答着她。 得到她的允诺,辰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荷包交给映月“这荷包里有几颗月华石,这石头能反射月光,映月姑娘能否想办法将石头扔出仓库之外,我想它会替我们将祈安与石大哥引来。。。” 听着她把这石头说得如此神奇,映月半信半疑的接过荷包,凝神观察了仓库四周的环境,她发现右侧墙上最高处有一个小气窗,于是乎,她便施展轻功飞身而上,将几颗月华石扔出了窗外。 而祈安二人持续的追踪着月华石留下的线索,终于也来到了潘府别院,这别院的规模比之县城的潘府自是小了许多,守备也不如潘府森严,于是二人丝毫没有迟疑地跃过高墙,进入别院里开始了一阵找寻。 很快的他们来到位处别院角落的几间房舍,果然又看到那点点绿光在地上闪烁,祈安对着天磊比了个动作,接着更是激动无比的飞奔过去了! 顷刻出现在眼前是一间破旧的仓库,两人见到仓库的木门上拴着厚重的铁鍊,立刻判定辰嵐她们应该就是被关在这仓库中了!祈安拿出靴中暗藏的匕首,运劲以匕首将门上的锁砍断,直接破门而入。 甫进门,眼前立刻出现许多人影,原来所有失踪的姑娘们竟都被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在脏臭昏黑的仓库里,祈安急于找寻他担心掛念的身影,一时间竟忘我的喊出她的真名“辰嵐,辰嵐你在哪里?” 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是她,是辰嵐在叫唤自己。。。循着声音找去,祈安终于见到心中掛念的身影,只见她长发披散,脸颊红肿,嘴角还淌着血丝。。。 心疼且激动的祈安立刻冲过去紧紧拥住她“辰嵐对不起,我来迟了。。对不起。。是我不好。。。”简短的几个字,包含了他多少的煎熬,多少的心痛。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我一直都怀抱信心。。。”此时的辰嵐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惧与脸上的疼痛,她心中始终绷紧的那根弦在祈安出现之后就彻底断裂了,终于,她在祈安的怀里呜咽地哭了出来。 这时在一旁的天磊看到辰嵐如此模样,心中也是万分不舍,可现下眾人依旧身在危险之中,理当赶紧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才是。于是他开口说“祈安,现在我们找到了这些失踪的姑娘,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我们总不可能把她们全部带走吧!” 恢復冷静的祈安,望着眼前这些可怜的姑娘,思索了一会儿“天磊,我现在就去同安县衙报官并且通知在通县的高捕头,要他带着所有的捕快衙役立即来同安领回通县失踪的三位姑娘,并会同此地的县官一起审理此案。” “祈安,还是我去报官吧!毕竟你身分特殊,万一被认出来总是不好。这样吧,你带着辰嵐儘快赶到通县会同高捕头以及县太爷一同到此地会审。而我现在就去县衙报官,务必把衙役引来此地。映月则留在这里看着这些姑娘以防情况有变。”天磊明快的说出自己的计画。 深深认同天磊的计画,如此不仅可以让辰嵐儘快离开此地治疗伤势,同时也能暂时顾及到这些姑娘的安全,况且同安县衙门一但在潘府别院发现这些失踪人口,即便这潘府再有势力,再有关係,相信县官也难以包庇。于是他对着天磊说“还是你想的周到,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分头进行!”于是祈安便带着辰嵐连夜赶往通县去了。。。 【贰拾肆】铺天围捕遭反噬 带着辰嵐赶了一段路,祈安找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宽敞的农家打算先帮辰嵐处理治疗脸颊上的伤势。他不仅向农家要了些乾净的清水及棉布,更买下他家那辆老旧马车作为接着赶路之用。 “辰嵐,你忍着点!我现在要帮你把脸颊上的伤口作个初步处理,如此我才能放心带你赶到通县去。”祈安手里拿着沾湿的棉布,以极其轻柔的动作替辰嵐擦去脸上遭受暴力对待的痕跡。 看着她脸颊上这片红肿瘀青,祈安真是又心疼又气愤,只见他语气激动的问“那帮人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如此对待你。。。待我回到潘府之后,我一定要把这该死的东西揪出来,我要他十倍百倍奉还于你!” 看着他如此心疼激动,辰嵐心中满满都是感动“祈安,你还记得昨天我们帮卖烧饼的老爹赶走的那群人吗?今天你跟石大哥去追马车时,我们就在潘府外碰上他们了。。。。”经过一阵兵荒马乱,辰嵐现在才得以仔仔细细的对他说出二人如何被俘的经过。 听完了她的叙述,祈安这才知道居然是辰嵐自己假意被俘,希望能藉此找到敌人的巢穴。 此刻的祈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的说“辰嵐,你不是答应了我,绝对不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怎么你却还。。。。你知道当我回头找不到你,我简直急坏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把自己的心丢失了般令人感到窒息恐惧。。。”说着说着,他难以自持的将她拥进了自己怀里。 “对不起,害你担心。。。我没事了,没事了。。”感觉到他心跳剧烈,环抱自己的双臂甚至还微微颤抖,辰嵐这才真正深刻体会到他的惊恐与担心,忘了脸上的疼痛,心里满满都对他的抱歉与怜惜,原来自己的命早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而是与他紧紧的牵在了一块儿。。。 随后,处理好辰嵐的伤口之后,二人没有耽搁的驾着马车上路了!一路的飞奔,终于在黎明来临前赶到了通县县衙。 抵达县衙后,两人亮明身分,祈安下令匆匆出来迎接的通县县官立刻备齐人马随着自己以及高捕头一同前往同安县处理这起伤天害理的掳人案。 趁着衙门整队的空档,祈安不忘对着辰嵐叮嘱“我现在马上要带队到同安县去查封潘府,你就留在通县县衙坐镇,倘若有任何消息,我都会在第一时间快马通知你。。。方才我也交代的这里的衙役,让他们去替你熬碗散瘀止痛的药,你千万要记得喝。。。好好休息,知道不?” 弯起嘴角朝着他点点头“我知道,你别担心我,自己要注意安全才是,想那潘府权大势大,府里必定雇用了很多高手,届时若真动起手来,你可一定要小心。。。我在此地静候你们的好消息。” 于是,留下辰嵐在县衙接手指挥,祈安会同高虎带着县太爷以及同县大部分的衙役捕快,浩浩荡荡往同安县出发缉凶。 而在天磊这边,各方面的事情亦进行得很顺利,他策马来到了同安县县衙,除了表明自己是奉了御史大人之命前来调查此案,更在县太爷的面前滔滔雄辩,分析利害,让他不得不下令派出所有衙役捕快到潘府别院围剿掳人匪徒。见到官差上门,别院里的眾人百口莫辩,只得伏首认罪。如今,只剩下这宗案件的幕后主谋还未浮出檯面。 祈安率着高捕头、通县县官以及眾衙役在日头尚未下山前赶到了同安县与天磊会合,于是御史大人便藉着同安县的县衙升堂审案了。 公堂之上,祈安正襟危坐的审理起这件案子,通县以及同安县的县官各坐在堂下两侧,公堂下跪着的是在潘家别院被逮捕的眾嫌犯,而天磊和映月则以证人的身分亦站立于堂下。 惊堂木鏗鏘一敲,祈安正气凛然喊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经过了一连串的讯问,大家终于知道原来这些被掳走共一十三名女子都是这几名嫌犯从同安县各地找寻独身落单的姑娘并将之强抢而来。他们受了主谋的指示要在期限内抓到一十五名姑娘,并依约要将这些姑娘卖到外域番邦。 由于地缘以及跟同安县的互相包庇关係,他们作案通常是不会越过同安境内,除非是跟踪这些女子不小心跨了县界,又或者是临县的女子进入了同安境内。这三名无辜的通县女子便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被劫失踪。 起初这几名嫌犯坚持不肯供出幕后的主使者为谁,并非义气使然,而是害怕报復。虽然种种证据都指向潘府的主人潘默,但是若无人出面指证,终究无法将其定罪。 经过了冗长的审讯,几个嫌犯挨不住御史大人的强势问话以及在场证人的指证,终于卸下心防坦承一切罪行的幕后主使是潘府的大公子潘先文,并非老爷潘默。 潘先文为了牟取暴利竟然贩卖人口,做起伤天害理的勾当。而同安县的县官也因为私下包庇潘府的所作所为,而被祈安暂且予以免职并接受调查。 而当听到嫌犯供出潘先文竟是主谋之际,坐于堂下的通县县官陡然脸色一变,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对着祈安说道“啟稟御史大人,事情不好了!这潘先文与下官也有过一面之缘,前些日子他送来拜帖,表明今晚要到我通县衙门一叙,说是他手上有些消息要让我知道。如今看看时辰,他若准时的话,应该一个多时辰后,他就会抵达通县县衙了。” 祈安以及天磊一听到县官的话,头上如同打了一记响雷,顿时轰得他头皮发麻。此刻,两人的心中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个人-辰嵐!! 而此刻待在通县里等候消息的辰嵐,正在通县的档案库房里翻阅着歷来县府的案件资料,在喝下衙役为她准备了汤药之后,脸颊的伤势已然好些,虽然瘀青的痕跡还在,但红肿的情况已不復在,整张脸也不那么热辣疼痛。 这时的她,专心查阅着通县县官的审案口供以及相关资料,越看越觉得气愤。原来这县官断案可谓草率之至,许多案件都断的不清不楚,漏洞百出,自己仅是随意翻阅就能看出如此多的疑点,可想而知这些老百姓究竟有多少人因此蒙受不白之冤。于是她心中暗下决定等祈安归来后,定要与他一起接着好好调查这两县的县官究竟是如何的昏庸无能。 正当她专心思考盘算之时,忽然隐约听到外头有人交谈的声音。 “潘公子您来啦!很不巧我家大人出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由于县衙中的衙役大部分都让祈安调走,于是,县府内就只剩下二、三名留守,其中一名衙役见到潘先文到来,立刻热络的上前寒暄。 “大人居然不在?!我不是跟张大人有约在先,怎地他说也不说一声就离开了。”潘先文有些气恼的问。 “潘公子您有所不知,今儿个早晨我们县衙里来了两个大人物,风风火火的调集了衙门里所有的人员,包括咱们大人还有那顺天府来的高捕头一同往您那同安县去了!说是要去抓最近这几件失踪案的主嫌。”不知情的衙役滔滔不绝的说着。 他的话让潘先文心头一震直觉大事不妙,强自按捺心虚的他,若无其事的继续问着“大人物,不知是何方神圣?竟可以把全县衙的人包括张大人都一併调走。” “潘公子,不瞒您说,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顺天府的府尹大人以及僉都御史大人。” 这潘先文一听到二人来此,又如此大动作的调派人马,心里隐约知道自己的罪行即将东窗事发,倘若这事真闹到了御史院,那么即便爹爹再有势力可能也保不住自己。。。 深吸了口气,他强作镇定的问“那他们走了有多久了?两位大人一起领着眾人去的吗?” “回潘公子,他们今早就出发了!估计现在都已经抓到嫌犯开始审案了。还有因为府尹大人不知为何脸上受了伤所以就没有一同前去,他这会儿正在档案库房里查阅资料。”这衙役继续不知情的洩漏消息。 “你是说他独自一人留在县衙里,堂堂一位府尹大人,难道没有人留下来保护他的安全吗?”此时的潘先文正面临自己前所未有的危急状况,若自己的罪行当真败露,那么此时此刻,他就得开始为接下去的路打算了。。。思及此,他心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这位落单的府尹大人是否可以替自己挽回颓势,或是争取一点逃亡的时间? 有了计谋后,他态度转为和善对着这名衙役说“太好了!原来府尹大人在此,我曾跟他有过数面之缘!小兄弟可否带我去拜见他一下,好让我能跟他叙叙旧!” 不疑有他的衙役于是就领着潘先文往档案库房而去。。。 得知了这个消息,祈安简直担忧得无以復加,匆匆结束了堂审,就本案后续对着高捕头交代了一番后,他丝毫不敢停留的跨上马匹,与天磊一道飞快上路了。 一路上担忧至极的他,不停求老天保佑,希望潘先文并没有依照约定到县府找张大人,又或者希望自己能在他到达之前赶回辰嵐身边保护她,然后将本案主嫌潘先文逮捕。 而天磊此刻的心中也是着急不已,他万万没料到竟会发生如此巧合的事,独自待在通县的辰嵐竟也能和这起案件的主嫌不期而遇。。。想到辰嵐可能遭遇到的险境,他真恨不得自己能再快一些,再快一些的到达通县以护卫辰嵐的安全。 两人两马在这官道之上飞驰而去,一路上扬起了一阵阵绝尘的风沙。 此刻正在档案库房正专心查阅资料的辰嵐忽然听见有人扣门,只听得门外的衙役说道“府尹大人,打扰您了!属下郑汉,县衙里来了一位您的故人想拜见您,不知您是否愿意见他?” 他的话让辰嵐不禁心中纳闷,怎有故人会在此时此刻到通县来见自己?满心疑竇的她于是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只见门口除了郑汉之外,还站了一个陌生人,此人眼神闪烁,表情僵硬紧张,一看就让人感到不安。 没有因此乱了方寸,辰嵐镇定自若的问道“这位先生,我们素昧平生,何以说是我的故人,郑捕快,此人姓谁名什?为何而来?” 衙役郑汉见府尹大人居然说不认识潘公子,有些讶异不解的回道“稟大人,这位是同安县的潘公子,他是我们县太爷的朋友,刚才他明明说。。。。。”未料话还未说完,他竟被身后的潘先文一掌给劈昏在地。 如此举动真让辰嵐大吃一惊,努力按捺住惊恐的心,她板起脸孔大声喝斥“大胆狂徒!居然敢在本府尹面前造次。。。同安县潘公子。。。难道你是。。。” “没错!府尹大人果真英明睿智,我就是那桩掳人案的主谋潘先文,方才一到县衙,不小心就得知诸位大人们已经率领重兵到我潘府去大举抓人,被逼得无计可施的我只好来请大人您放我一条生路了!”说才完话,脸色森然的他更是一步步的朝辰嵐逼近。。。 【贰拾伍】捨命护卫终不悔 面对眼前这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大人,潘先文自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给拿下了,虽然已成了他的俘虏,可辰嵐却丝毫不畏惧的朝他喊着“我劝你别做困兽之斗了。。。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朝廷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赶紧趁早投降,我或许还可以考虑减轻你的罪行。” “府尹大人,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居然会蠢到相信你这一套骗人的说词。。。我若投降,这下半辈子恐怕我就只能在牢里度过了;走!只要有你这个护身符,我就一定不会有事。。。”话说完,他就连拖带拉的把辰嵐架出了档案库房,一路往县衙外走去。 由于县衙里大多数的衙役都随着祈安前往同安县,是以潘先文并没有遭遇任何阻碍的就将辰嵐挟持到了县衙门口。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他当作人质挟持,于是除了奋力抵抗,她更是不断的大喊呼救,就在两人极力拉扯之际,祈安与天磊也终于赶来了。 见到辰嵐当真被挟持,又惊又怒的祈安不禁朝着潘先文虎吼一声“大胆狂徒,竟敢挟持府尹大人,还不赶紧将她放开!” 而一旁的天磊虽没有开口说话,却也是严阵以待的守住了另一个方向,想与祈安来个左右夹击。 看着左右二人的身形步法,潘先文知道来了高手,准备以死相博的他以刀紧抵着辰嵐的脖子,目露凶光,激动无比的喊“别过来!否则府尹大人的性命不保,识相的就快给我让开!!”。 辰嵐见到祈安与天磊二人赶来,急得大喊“祈安,石大哥。。。此人就是掳人案的主嫌,你们可千万别放过他!” “你小命都快不保了,还在这里大喊大叫。。。”辰嵐的喊话显然激怒了潘先文,只见他手上的刀使劲抵住了辰嵐的脖子,甚至在她白晰的颈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住手,住手!”那怵目惊心的血痕让祈安二人惊惧不已,不由自主退后了好几步。 “你要什么我们答应你就是,千万别伤害她。。。。”同样深怕辰嵐会命丧在这狂徒之手,天磊也忍不住大喊。 “你们两个人给我让开!把那匹马牵过来!”此刻的潘先文虽面目狰狞,可心中何尝不是紧张惊恐,挟持人质的手也因为害怕而不住的颤抖着。。。只见他架着辰嵐微微颤颤来到了马匹旁,接着就想要跨上马逃走。 感觉到了他的心浮气虚,趁着他伸手想拉鞍上马之际,辰嵐毫不迟疑的张口就往他手臂咬了下去,潘先文手一吃痛,心中大怒的将辰嵐用力往前一推,举起刀就往她身上砍。。。 见到这般危急的状况,祈安真是吓得魂不附体,没有一秒迟疑的他,飞身将辰嵐拉回自己身前,除了以右手牢牢将她护在怀中,更是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想要替她挡下这一刀,想这一刀来得又急又猛,倘若真的砍中祈安的手臂,他的手臂恐怕不保。。。 看到这一幕,辰嵐吓得尖叫不已,这时的她心神俱裂,紧闭双眼,完全不敢想像会有什么后果! 就在电光火石间,她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飞溅到自己脸上,心中大骇的她不禁失声哭喊着“不要啊!我不要。。。” 就在这时,自己耳边响起了祈安急切的声音“辰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我。。。” 听到祈安不停的叫唤着自己,辰嵐于是睁开眼惊慌望向祈安的手臂,只见他的手臂虽然还在,可却也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正从伤口汨汨流出。 望着这怵目惊心的伤口,辰嵐的心就像也被划了一刀般疼痛不已。只听得她边哭边问着“祈安你受伤了。。居然流了这么多血。。。都是我,是我害了你。。。” “辰嵐别哭,我没事的,这样的伤一点也不碍事,上药包扎一下很快就会好了。。。幸好天磊及时出手,否则现在我的左手可能已经跟我分了家。”祈安庆幸地说。 原来当潘先文举刀挥向辰嵐之际,祈安与天磊几乎是同时出手;祈安将辰嵐救回了身边,天磊则是用劲射出暗藏于手中的匕首,为了怕两人受到伤害,天磊只得不留情面的痛下杀手,于是一刀毙命的潘先文只能够划伤了祈安的手臂,便气绝身亡了。 惊魂甫定的辰嵐扶着祈安的左手臂,哭着喊道“下次不许替我挡刀,我不许。。。若是没有石大哥,你的手就没了。。不可以拿你的手来换我的安全。。。听到了没?” 伸出右手将她拥入怀中,祈安柔声的说“没事了!别再哭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你放心吧。” 天磊看着患难过后的二人如此难分难舍、情真意动,除了感动之馀,却也担心他俩的举动让人给瞧出什么端倪,于是他连忙对着他们说“二位大人,这街上人多眼线多,当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啊。。。况且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祈安,你的手也要赶紧止血才行。” 结束了一场惊心动魄,三个人便互相扶持地走进县衙里疗伤了。。。 几日之后,眾人回到了顺天府,在知府衙门里第二次开堂审理这宗案件,除了主嫌潘先文已经伏法之外,其他的罪犯均接受了制裁,就连同安以及通县的县官也都在祈安报请督察院审查之后被免了职、罢了官。 这宗掳人案件总算是告一个段落!对于顺天府里的眾人而言,日子又慢慢的趋于平静安详了。 不同于祈安等人的愉悦,此刻的潘府却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依照当朝律例,掳人及贩卖人口理当不会被处死刑,只是潘先文于事蹟败露后,非但不悔改反思,还妄想要劫持并杀害朝廷命官,归咎原因,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但对于潘家老爷来说,这却是一场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痛。。。 潘老爷对于儿子的死,没有省思,只有怨懟,这样的痛,渐渐累积扭曲成了一种怨,对所有直接间接造成潘先文丧命的人,潘默心中充满了仇恨,于是这顺天府就成了他心中怨恨的首要敌人,为了报丧子之痛,他扬言从今以后潘家绝对与顺天府誓不两立。 这日午后,四合院里,祈安坐在小院的躺椅上正悠间的看着书,因为伤势尚未完全恢復,是以手臂上依然缠着厚厚的绷带。不多久,辰嵐从厨房端了一碗药走了出来,微笑着走到祈安的身旁坐了下来,语气轻软的说“御史大人,石大夫交待我,这碗药必须得看着你喝下去。” 又闻到那浓浓的苦药味,祈安心中着实厌恶,他无奈的说“我只不过伤了手臂,伤口也不深,至于喝这么多药吗,我想一定是天磊那傢伙趁机想整我,才会开了这如此难喝的药给我。。。好辰嵐,我能不能不喝啊?” 嘴上依旧掛着笑容,脸上表情却变得古灵精怪“想我的御史大人,那是多么的英明神武,又怎么会败在这碗小小的汤药上头。。。不准,必须喝光它;石大哥说,你只要再喝三帖就成了,喝完这贴,也就剩下两帖了,哪像我,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祈安当然明白她指的漫漫长路是什么,是她那也其苦无比,为了治肩伤而必须再喝半年的药。轻轻拥着她的肩,祈安以无比温柔的声音对着她说“放心吧!从今尔后,柳辰嵐人生的漫漫长路,都一定会有晏祈安陪着她一起走。。。” 经过接二连三的生死考验,两个有情人在这小院里互相依偎,互诉情衷;此刻的他们,不是肩负家国重责的四品朝官,不是忧国忧民的文人志士,仅仅只是单纯的、纯粹的、相爱的两个人。只是盼望能过着「我心素已间,清川澹如此」那般恬静、淡然生活的恩爱恋人。 原来简单才能永恆,随缘所以自在;寧静的小院里,天依旧如此清朗,云依旧如此随兴。 浩瀚皇城,琉璃晶瓦,雕梁画栋的皇宫后苑,有两位美人正在繁花似锦、春意盎然的花园里头散步,这其中一位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月华院里的那位倾国倾城、才华洋溢的漱雨郡主;另一位看似只有八、九岁的女孩,唇红齿白,灵动轻盈,衣衫华美隆重,可爱的双髻上珠翠环绕,贵气尽显;如此打扮,不难想像她必定是位身分尊崇的王公贵族。 这时的她,正淘气的在御花园里蹦来跳去,一会儿摘几片叶子,一会儿闻闻花香,简直没有片刻安寧。漱雨见她如此模样,心中终于明白为何她的夫子见着她总是摇头叹气。 思及此,她不禁轻唤了声“公主,你的夫子不过告假一段时间,你竟然如此雀跃,难道夫子上课当真有这么枯燥无趣?” 这位灵动淘气的女孩原来是当朝的九公主朝阳,她生性活泼好动、伶俐非常,不过这般大喇喇又古灵精怪的个性让翰林院的老夫子真是吃足了苦头。。。总是嫌夫子授课沉闷的她,常常想出许多方法来作弄夫子。碍于她的身分,总是被她整得七荤八素的眾夫子却都是敢怒不敢言,有苦说不出。。。 面对漱雨的疑问,朝阳公主朝着漱雨甜甜一笑“漱雨姊姊,你有所不知,那孟夫子上课简直比我母后要我去学女红更加无趣。他整天抱着四书五经,摇头晃脑的对着我说之乎者也。。。我听着就想睡,现在好不容易能有几天清静日子,我简直就要快乐的上天了!!” 看着这位可爱的公主,漱雨心中甚是怜爱,微笑接着说“可是朝阳知道吗?你的父皇正打算要帮你找个替补的夫子呢!他刚刚还问了我,究竟要怎么样的夫子,于你才是最好。” 朝阳一听,举起手来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表情夸张的喊“我的天啊!为何父皇总是不肯放过我,我能不能不要整天对着这些老夫子做学问论品德呀。” 她的一句老夫子,让漱雨不免联想若是帮朝阳找一位既年轻又学富五车的夫子,让她觉得新鲜不同,或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时的她脑中不禁想起了一个人,一位饱读诗书又反应明快的人。于是她笑对朝阳说“小朝阳,我想我帮你找到一个非常有学问又聪明儒雅的不老夫子了。。。” 【贰拾陆】惶惶忐忑衔圣命 顺天府这日接到了一纸圣旨,命顺天府府尹柳辰阳大人于二日之后前往宫中暂代翰林院孟学士的职务,负责担任起朝阳公主夫子一职。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祈安以及辰嵐莫不感到无比的诧异,无比的忐忑,他们不明白为何圣上突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居然无先兆的就要把辰嵐调离原有的岗位。 自从收到这命令后,二人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对于辰嵐的进宫,祈安心中真有着极度的不安,可毕竟圣旨无法违抗,于是乎,两人此刻正在四合院里继续的谈论这个话题。 祈安握着辰嵐的手,忧心忡忡的说“辰嵐,我真的很担心,想那皇宫里的人表面上虽和谐团结,可私底下却暗潮汹涌,各宫的人马自成一派,勾心斗角的戏码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单纯如你,是绝对难以从容应付。万一,你女扮男装的秘密不小心被人发现,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辰嵐见他如此惶惶不安,就连晚饭也都没心思吃,心里真的很是不捨;虽说自己对于这件事也是充满了不解与担忧,但为了别让祈安操心,她决定坚强以对。 主动握住他的手,辰嵐微笑说“兵书有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遵旨入宫了。你放心,我会小心再小心的应对每一件事,每一个环节,不会轻易让人看出端倪来。” 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祈安依旧满脸愁容“你进宫去就如同入了虎口,我又怎么能放心,再加上我又无法与你一同前去。。。辰嵐,老实告诉你,我真的很不安,你想,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办法赶紧脱身,不要再做这个府尹了,我们两个一同离开京城,找个地方淡泊度日,做一对神仙眷侣。” 看着他为了自己连报效国家保卫社稷的机会都寧愿放弃,辰嵐心中感动无比,她轻抚着祈安的脸颊,深情且郑重“有你如此待我,辰嵐这辈子值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只要有机会,我们就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我们的新人生,我相信只要有你的陪伴,哪里都是我们的桃花源。” 猜不透的原因,无止尽的担忧,理不清的思绪,两颗惶惶不安的心伴随着漫漫长夜,无法入眠,各自惆悵到天明。 终于到了入宫覆旨的这一天,一大早,辰嵐依依不捨告别了满心忧虑的祈安以及顺天府的眾人,独身一人进了这深宫内苑。前来招呼的太监领着她走过一间又一间巍峨的华丽宫殿,走过一条又一条曲折的幽然小径,走了大半天才抵达了朝阳公主的书房所在;甫进书房,辰嵐就看到一个熟悉身影贞静的站在书桌旁,而书桌后则端坐了一位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恭敬的朝二人行了行礼辰嵐朗声说“下官顺天府府尹柳辰阳,参见朝阳公主、漱雨郡主,恭请二位金安。” 这是辰嵐第二次见到漱雨郡主了,依旧如印象中的美丽端庄,雍容高雅,看着她不禁让人觉得上天对她真是厚爱,尽把世间最美的讚叹都留给了她。 而眼前这位公主也不遑多让,一脸的聪明伶俐,黑白分明的大眼,小巧的鼻子,清纯秀丽的模样,想他日长大后,必定也会是位沉鱼落雁的美人。 “柳大人无须多礼,想我二人也非第一次见面了,在漱雨的心中,早将你当作是我的朋友了,以后在我面前无须行礼,言语间也无须如此见外。至于这朝阳公主,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学生了,柳夫子也不必对她太恭敬,在她面前也得要有夫子的样子,要不然如何传道、授业、解惑呢?”漱雨亲切的说道。 “郡主所言极是,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后,辰嵐便抬起头,朝着漱雨笑了一笑。 朝阳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话都好像是为她而来,于是她心有不服地说“漱雨姊姊,原来你跟这位柳夫子早就认识!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要联合来修理我呀?!” 听到她如此话语,辰嵐心中觉得这公主真是位天真烂漫之人,心想或许这几日的夫子生涯并不会如自己跟祈安想像的那样糟,那样的危机四伏。 而另一头,祈安结束了顺天府的公务,这会儿来到了天磊的医馆里,只见他在天磊的诊间中不停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担忧,就彷彿辰嵐一入宫,他的沉稳果决也被辰嵐带走了一般。 其实天磊对于辰嵐的入宫亦是充满了不安,可见到祈安这付魂不守舍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调侃他一番。 “我说晏大人,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别再走来晃去了,你这样转的我头都晕了。。。放心吧!辰嵐不过就是进宫当几天夫子,又不是要到前线打仗,你实在犯不着这般坐立不安。” 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祈安开口说话回道“天磊,我之所以会如此放心不下,原因你我心知肚明。今天若辰嵐只是单纯的入宫当夫子,我又何必这样忧心忡忡。。。想那皇宫是一个充满阴谋诡计的地方,稍有不慎就很容易惹祸上身,辰嵐这么单纯又毫无心机,她是绝对无法适应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 “照你这么说,那皇宫还真是个龙潭虎穴,危险至极的地方,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帮助辰嵐呢?”天磊被祈安的分析给影响了,也开始担心莫名。 “唉,我这不是因为无计可施才会在这儿着急不已嘛!这皇宫又不是你想进就进的,除非你有认识的人在里头,或许还可以。。。”说到这儿,祈安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人,骤然停下了他的话语。 看着他的样子,天磊知道祈安必定想到了什么可以依託的朋友,于是便追问“你想到了谁?他能自由出入皇宫吗?” 毫无疑问,祈安自是想起了那位风华绝代的漱雨郡主了,只是他该用什么理由去见她呢?此刻他的脑中不停的思索,希望能想出一个完美的理由。 见他依旧沉默不语,此刻天磊说话了“如果你想到了合适的人选,那我到是有一个绝佳的理由。” 他的话让祈安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睁大了眼看着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我的理由就是送药,辰嵐的汤药。我们可以说他仓促入宫,以至未能及时准备药材,唯恐延误治疗,所以必须帮忙把药给送到她身边。这样一个理由不就可以让你光明正大的去找你认识之人,托他带你入宫送药。” 这当真是一个光明正大,毫无漏洞的理由,莫名欣喜的祈安于是就开始着手打听漱雨郡主所住的王府,以期能跟她见上一面。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在朝阳公主的书房里,辰嵐正专心在替她讲解诗经的<周南.汉广>篇。 她深知以朝阳的小女儿心思,若跟她呆板的谈论治国齐家之道,她必然会觉得无趣沉闷,所以就决定先从这谈论相思的诗经、汉广篇开始。这样的策略果然奏效,只见这小公主对于樵夫心仪身在汉水对面美丽女子的相思无奈之情,充满了浓浓的好奇与同情。 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朝阳不禁问着“夫子,难道这樵夫不懂游水吗?何以二人隔了一道江水就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思慕。” “回公主,这里的江水大有隐喻的成分,指的是两人在某些地方的差距与鸿沟,或许这姑娘已心有所属,或许这姑娘的身分地位是痴情樵夫高攀不上的,也或许这位姑娘根本就不知道对岸有个男子正在远远的望着她,所以这单相思的樵夫只能在这汉水岸边,对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恋独自伤心。。。” 坐在一旁的漱雨,静静听着辰嵐的讲解,见到朝阳以从来没有的专注神情听课,心中不禁对于这位柳府尹佩服至极,他懂得掌握学生的心思投其所好的吸引其注意,然后再慢慢导入正题。所谓因材施教,正如是。 专心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结束了今日的课程,辰嵐跟着漱雨走在回翰林院的路上,忽然漱雨回头对着辰嵐笑说“柳府尹果然好本事!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小朝阳在课堂上如此认真专注的样子,能做到如此成绩,柳府尹堪称第一人。” “郡主如此夸讚,下官实在惶恐!说实话,下官从未担任过夫子一职,只能尽本分努力将自己所学分享给朝阳公主。”辰嵐诚惶诚恐的回答。 看着他谦逊有礼的样子,漱雨心中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英伟不凡的晏祈安,那位跟柳辰阳总是焦不离孟的伟岸男子,不知此刻的他是否安好。。。 连忙回过神来,漱雨微微一笑“柳府尹无须如此客气,若不嫌弃就叫我漱雨吧!毕竟你与我的爷爷恭王可是忘年之交,我们怎么也算得上是朋友。时候不早了,反正顺路,不如我就送你回翰林院去。” 说完两个人就并肩而行,穿过了这花木扶疏,清风送爽的御花园了。 回到翰林院替自己准备的房间里,有些疲累的辰嵐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想着祈安,想着顺天府的眾人。。。不知道祈安今天好吗?是不是还如昨日般对自己的进宫感到忧心不已?她好想给他报个信儿,好让他放心,自己今天的表现都正常如昔,没有漏出一点破绽,但是该怎么把消息传给他,该怎么告诉他自己好想念他?此刻的辰嵐觉得自己如同囚禁在笼中的鸟儿,当真是无计可施了。。。 日落时分,一顶华丽的八人大轿正抬到了豫王府的大门口,原来是漱雨郡主从宫中回府了,从容下了轿,正打算步入王府,忽然却听到身后有人唤她,那声音如此的熟悉,如此的醇厚温润。 讶异的回头一望,果然是他!多日不见,神采依旧,那眉宇间爽朗的气质却似乎更胜于以往了。 笑着迎向前对着他说“晏大人,许久不见,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漱雨真是感到万分意外。” 礼貌对着她一揖,祈安也笑着回道“下官给郡主请安,一阵子不见,郡主风采依旧。。。” 结束一番寒暄,漱雨热情的领着祈安进了王府,两人此刻来到了偏厅,待到僕役上完茶水后,祈安便毫不隐瞒,直接说明来意“不瞒郡主,今天下官来的目的正是为了我那结拜兄弟柳辰阳。” 对于他的到访,漱雨心中早已有数,只见她神色自若回答“不瞒晏大人,柳府尹正是我引荐入宫暂代孟夫子的职务,果然我没有看错人,他今日的表现真是优异无比,一向淘气的朝阳公主竟对他崇拜有加;是以我正思量着是否该跟皇上建议,以他这般博学之才,若让他入翰林院大展所长,会不会比他留在顺天府更加的合适。” 听到她的想法,祈安心中大感不妙,倘若辰嵐真入了翰林院,那么日后她要脱身可就更困难了!思及此,他不自觉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贰拾柒】锋芒显露生隐忧 整了整紊乱思绪,祈安此时诚诚恳恳的开口了“回郡主,柳府尹自到任顺天府,勤政爱民,在工作岗位上总是战战兢兢,一刻不敢懈怠,如此尽心尽力无非就是希望能让过百姓生活更好的计画。顺天府得柳大人这般的父母官实是百姓之福,下官希望能替顺天府的百姓请命,希望能让他留在原职。” 看着祈安如此紧张慎重的模样,漱雨心中颇有感触,想他与柳辰阳二人真是感情深厚,试问古今官场庙堂,从来上演的几乎是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戏码,有几人能拿真诚真心出来示人,这二人的情操与风骨真是难得至极。。。她笑了笑说“罢了,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不成气候的。既然晏大人不能赞同,那我不提便是了!” 端起茶杯浅酌一口,漱雨开门见山的问“不知晏大人今日到王府来找我所为何事?若我没猜错应该是与柳府尹有关吧。” 给了她一个讚赏表情,祈安没有隐瞒“是这样的,柳府尹前些时日为了调查一宗杀人案,肩上曾受过很重的箭伤,碍于当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诊治,他的身体从此落下了病根,使得他深受肩痛之苦。。。” 祈安于是将辰嵐因缘际会的接受天磊了诊治,必须服药半年之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漱雨知道,并且也表明希望漱雨能带自己入宫将药材交到辰嵐手上。 “原来如此,没想到柳府尹看似弱不禁风的外表之下竟有这么一股强韧的意志。晏大人,所谓患难与共亦如是!我现在有些明白你二人为何会有如此深厚的友谊了。你放心,这个忙漱雨焉有不帮之理;明日辰时你在宫门口等我,届时我二人一起进宫帮柳府尹送药去。”漱雨心悦诚服的说。 得到漱雨的欣然相助,喜出望外的祈安不仅连声道谢,语气更是愉悦地说“下官谢郡主鼎力相助!时候不早了,下官也该告辞。” 见他起身要离开,漱雨连忙开口“晏大人请留步,漱雨也有一事想请大人帮忙。” 虽然不知内情,但祈安依旧恭敬的说“帮忙不敢当,郡主若有事相询,下官必定知无不言。” “方才听晏大人提起,柳府尹得一杏林高手诊治,若有机会的话,漱雨想请晏大人为我介绍这位再世华陀,让他替家母瞧瞧久治不愈的病情。”提及娘亲的病,漱雨眼中不禁出现了一抹忧虑。 她的孝心不禁让祈安大感佩服,语气柔和且坚定的点了点头,祈安毫不迟疑的答应“郡主放心,这位大夫于我以及辰阳有着过命的交情,有我的请托,他必定会尽力替王妃诊治。” 他的豪爽承诺让漱雨不胜感激看着他“祈安,我可以唤你祈安吗?请不要介意,我是真心想当你跟辰阳的好朋友。。。说实话,我好羡慕你们如此精彩的生活,有惊险刺激,有恩情义气,我觉得这样的人生才叫有意义,也才不枉我们到这人世走一遭。”从小习武的漱雨,对于他二人能过着如书中般行侠仗义的生活,着实羡慕不已。 真想不到身分尊贵的郡主居然会羡慕起自己,祈安心中猜想或许是觉得空有一身武艺却苦无发挥的机会,才会嚮往自己与辰嵐的生活。 稍稍沉吟一会儿,祈安诚恳回道“郡主所言并不尽然,不瞒您说,祈安与辰阳二人几次经歷了生死关头的考验,深切体会到生命的无常与脆弱,也看多了人世的贪婪与现实,如今反而羡慕起淡泊悠间的出世生活,或许如同陶潜那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或许是王摩詰诗中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这样的生活是我二人现今最深切的企盼。” 得知他居然有退隐之心,讶异之情溢于言表“你的话,漱雨不明白!想你二人如此年轻有为,正应是满腔热血报国明志之时,又怎会说出这番话。。。难道你二人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倘若真是如此,是否愿意让漱雨知晓,漱雨定当倾力相助。” 担心她因此胡乱猜测,祈安连忙否认“漱雨郡主切莫多想,这只是我俩的一时感触罢了!您能不计身分与我二人结交,我与辰阳自当把你视为莫逆,待明日我们三人齐聚一堂,定当一起把酒言欢。不!是以茶言欢才对,在宫中可不能放肆不守规矩。” 出自肺腑的一席话,引来了彼此真诚的笑声,两人的再次见面,佐以香茗,伴着真心,人生能得一知己,夫復何求。 第二天早晨,祈安依约来到了宫门口,怀揣着期待的心情,他不断在原地踱步着。。。虽说辰嵐入宫也不过才一日有馀,可于他而言怎会像是过了许久许久一般。思及此,祈安不禁在心中自嘲“想我晏祈安这辈子该算是栽在柳辰嵐的手上了,竟让她如此牵动着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今时今日,我终于了解何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正当他独自想得出神,漱雨的马车已到了宫门口;只见她伸手掀开车门门帘,微微一笑“祈安,上马车吧!我已经让小廝通知了宫门口的侍卫,我们可以直接进去了。” 回了她一个感激的笑脸,祈安的语气礼貌且热络“全然仰仗郡主的大力帮忙,祈安在此先谢过了!”话说完,他俐落跳上马车,循着辰嵐所在之地前行而去。 「清心为治本,直到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刚不作鉤。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史册有遗训,毋貽来者羞。」 二人才接近了朝阳的书房,就听到里头传来阵阵的朗读声,两人对视了一眼,取得默契,决定先在书房外旁听一下。 此时书房内的辰嵐朗声说道“公主,今日我们学习的这首五言律诗,其作者可是大有来头,世人对于他的刚正不阿,尽忠报国总是津津乐道,称讚不已。一般人只知道他是位让皇帝头疼的諫官,一位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却很少人知道他还是位诗人。公主能否就我的提示,猜出夫子所指何人?”辰嵐以一种鼓励的眼神望着朝阳,希望她能够发表意见。 朝阳看着她,转了转眼睛,动了动脑袋,过了半晌,还是摇头回道“夫子,这很难猜,我猜不出来。” 见她猜不出,辰嵐也不气馁,微笑接着说“我给你点提示吧!此人面相威严,不苟言笑,人格坦荡,胸怀磊落,贪官见了他就倒楣,坏人遇到他就没命,这样你猜得出来了吗?” 只见朝阳的表情从疑惑转为了然,她大叫一声“我知道了!是包拯,包青天,包大人!” 给了她一声由衷的称讚,辰嵐不忘鼓掌叫好“公主当真聪明!夫子佩服不已。。。。” 在门外听着这一切的漱雨,不禁微笑对着祈安说“我真的很佩服辰阳,他能把小朝阳治的如此服贴,让她上课如此专注,这可是前几任夫子全然办不到的事情。。。若是圣上知道他如此有本事,为着自己的私心,一定会想办法将他留在身边,因为这样的夫子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呀!” 漱雨的一番话,让祈安的心再度纠结起来,这辰嵐总是不经意的光芒外露,总是能够引起眾人的注意与喜欢。她的优秀本身不是件坏事,但错就错在她是女扮男装入了仕途,如此的引人注目于他而言,真不是件好事情。。。 漱雨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捨不得让自己的兄弟留在宫中,从此两人分道扬鑣,各奔东西。 于是她笑了笑“瞧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知道,我会把柳府尹还给顺天府的百姓,还给他的大哥,毕竟他就如同包拯一般,是位受人爱戴的父母官,百姓需要他,他的大哥也捨不得他。” 朝着漱雨作了个揖,祈安也不忘说声“多谢郡主的成全与理解,下官在此先谢了。” “我看我们两人站在门外也够久了!走吧,进去给你兄弟一个惊喜。”说完二人连袂进了书房。 “柳夫子,小朝阳,我来看你们了!辰阳你瞧,我给你带谁来了?”漱雨一进书房就忍不住的想看两人见面时的表情。 看到陪着漱雨一道前来的人,那个她心中终日牵掛的人,辰嵐的一颗心差点要从嘴里跳了出来!只是碍于眾人的目光跟自己的身分,她压抑着心中的雀跃,轻喊了声“大哥,你怎么来了?” 祈安何尝不是跟她有着一样的心思,强忍住情绪,他亦放轻了自己的音调“辰阳,那日你走的急,却把每天要服的药都给忘了,为兄这不是给你送药来了。想必你昨日一整天都没吃药吧,如此可是会影响你肩伤的復原,从今日起可要记得按时服药,知道吗?”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话说完后,祈安就把手中紧拎的药材递给了他。 其实辰嵐并没有忘记带药入宫,但是以两人如此的默契,她岂会不知这是祈安为了入宫见他的藉口,于是她不忘连声道谢,赶忙接过了他手中的药材。 朝阳看到这一包包的药材,心中大为好奇,于是就问“夫子,你生病了吗?为何要吃这么多药?你若不舒服,朝阳可以找御医来替你瞧瞧。” 听到她说找御医,辰嵐连忙回绝“公主请不必担心,臣此乃旧疾,服几帖药就成,可千万别劳驾御医了。” 进门许久的祈安此刻才看到朝阳公主,想起自己光顾着跟辰嵐说话居然忽略了公主,于是赶忙朝着公主一揖,大声的说“臣督察院僉都御史晏祈安,参见朝阳公主,祝公主万福金安。” 朝阳看着眼前这位俊朗神气的御史大人,表情淘气的笑了笑“晏大人别这么多礼,你是我夫子的大哥,算算也是朝阳的长辈,下次见了我可别再行礼,朝阳受不起的。。。” 听着朝阳的回答,漱雨甚是满意“朝阳真是越来越懂事乖巧了。看今儿个的天气如此晴朗,不如我们四个人到御花园走走,权充休息时间如何?” 听到这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朝阳了,雀跃蹦跳到了辰嵐面前,她兴高采烈的说“夫子,这个提议太好了!朝阳带你到御花园去好好的欣赏美景,花园的湖中来了好几隻漂亮的鸳鸯,我们这就瞧鸳鸯去,顺便好好的晒晒太阳。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说完拉着辰嵐的手,一路跑出了书房。。。 看到朝阳如此迫不及待牵着柳夫子就往外跑,仍在书房尚未反应过来的两人,相视一笑,也跟着往外走去。 【贰拾捌】金风玉露终相逢 调皮的朝阳就这么拉着辰嵐的手,一路从书房飞奔到了御花园,如此激烈的奔跑让辰嵐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快跑断了。 终于,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朝阳说“公主,臣实在跑不动了。。。这么一路奔跑。。臣真的吃不消。。再这么跑下去,臣。。当真要断气了。。。” 听到了夫子的求饶声,朝阳这才停下脚步转头对着辰嵐笑说“看来夫子的学问很好,体力却不行。你堂堂男子汉,居然连漱雨姊姊都比不上。。。我看夫子你得好好锻练一番,要不将来如何能保护你喜欢的女子。” 朝阳的一番话,让辰嵐瞬间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她没作答,朝阳于是接着又说“要不然这样好了!等朝阳长大,就嫁给夫子为妻,朝阳体力好,夫子学问好,如此我们两不就是天生一对了,回头我就跟父皇、母后说去,让他们替我作主。” 朝阳这番毫不遮掩的童言童语,不仅让辰嵐傻眼,更同时落入甫跟上来的漱雨、祈安耳里,一样的话语却引来了不同的反应。。。 漱雨看着辰嵐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朝阳,你怎么一点儿女孩家的矜持都没有,说话前也不懂斟酌一番,瞧,你夫子都被你给吓傻了。。。就不知皇上皇后要是知晓你这点小心思,该做如何反应。。。是乐见其成呢?还是把你给骂一顿?” 听着漱雨对自己的调侃,辰嵐连忙低头作揖,语气惶恐的说“回郡主,公主天真烂漫,童言童语,这样的心性是最真诚、最可爱的。。。臣一介布衣,承蒙圣上错爱,封官加禄,如此待遇已经让臣受宠若惊,铭感于心,至于朝阳公主这番游戏之说,臣以为郡主心中万万不可认真,若惊动了皇上以及皇后,使得公主受责备,那更加是万万使不得啊。。。” 一旁的祈安听了这番话,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百味杂陈,想他的辰嵐,才情出眾,蕙质兰心,不仅让天磊那样的英雄豪杰视她为瑰宝,现在就连这身分尊贵,可爱纯良的公主都分不清雌雄的喜欢上她!看来这辈子,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他晏祈安是别想高枕无忧了。思及此,一抹苦笑就这么掛在了脸上。 可爱的朝阳自是不懂大人间的复杂语言,难懂心思。她看着今天御花园的景致,感觉阵阵暖风吹拂,湖边绿意盎然的柳枝被风吹的摇曳生姿,如波似浪;转个圈环顾四周,一片苍翠点缀着几抹嫣红,几处粉黛,宛如画中一般的美丽。 面对如此美景,她感觉自己应该玩点什么,做点什么,才不会辜负这一片景致,这一段难得的时光。 但她也知道若是徵询夫子或是漱雨姊姊的意见,想当然耳,他们的回答绝对会是连诗作对,或是要她就这湖畔美景作番文章出来,她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让大人们有机可趁。 经过了一番思考,朝阳转动灵活的大眼,回头对着三人说“今天的风这样的好,不如我们来玩纸鳶吧!有这般暖风相助,我想纸鳶一定会振翅高飞的!” 没让大家有机会表示意见,她立刻吩咐宫女太监们到她房里将纸鳶取来。 祈安三人对于朝阳的提议都觉得新鲜有趣,玩纸鳶,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彷佛拾回了童年的时光般,三个人竟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很快的,宫女们取来了两隻纸鳶,四人于是通力合作,将纸鳶放入天际,让它遨游入云端。 朝阳毕竟玩心重,拉着纸鳶跑来跑去,没有片刻安静,辰嵐身为夫子,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不得已,也只得跟着她的脚步疲于奔命。祈安、漱雨就显得悠间多了,看着高掛天际自由翱翔的纸鳶,心情愉悦舒爽的二人不觉聊了起来。 漱雨手中拉着线,微笑对着祈安说“祈安,记得你说你找到了一位命中註定的伴侣,此生唯一的知己,何时才能介绍给我认识?对于她,我真是充满了好奇,我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能让你如此珍爱,如此心动,如此专一?” 听到漱雨的话,祈安赶忙回道“多谢郡主牵掛,可我的她现今并不在京城,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介绍你们彼此认识。” “你们这样分隔两地,各自相思,岂不折磨,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心中都已认定彼此,你何不儘早将她迎娶进门?要知道分离是相爱的人们最难忍受的事儿了。”漱雨替他感到不解。 微笑的看了看漱雨,祈安感性说道“郡主的话,祈安自是明白,只是我与她之间尚有些事情需要跨越。虽然我们因为某些困难尚未克服而暂时无法共结连理,但是我跟她的感情无比坚定,我们彼此之间的爱绝不会因为距离而有所淡薄减少。” 扯了扯手中的线,祈安望着高飞的纸鳶,若有所思的接着说“你瞧,我就像那只振翅高飞,在天际间遨游的纸鳶,而她就像我握住的这条绵长细线,无论纸鳶飞得多高多远,看见多美多辽阔的景色,我的心终究被这条线给牢牢系住,等到有一天云淡风轻之时,我终究会回到她身边和她团聚。” 问世间,情为何物。对于他的这番话,漱雨不禁羡慕起祈安口中的她,能够得到祈安倾其所有的爱,想必她心中一定是幸福满足的。。。不知要等到何时,自己才能遇到如他这般的有情人,如他这般专一爱着自己、疼惜自己的有缘人? 正当三人开心游玩之际,远处几位结束了公务的官员们正经过御花园准备出宫回府,其中两位大人看到了祈安他们正在花园里放纸鳶,于是乎,在忌妒的私心作祟下,两人便开始对着祈安二人嚼起舌根,谈论起是非来了。 其中一位大人对着身边的工部侍郎开口“梁大人,您瞧,那与漱雨郡主还有朝阳公主一同玩纸鳶的两人,正是最近很受器重的僉都御史晏祈安晏大人,以及顺天府尹柳辰阳柳大人。 真想不到这二人居然连皇亲国戚都攀上了!尤其是柳大人,放着顺天府繁重的琐事不管,居然跑来担任起朝了阳公主的夫子,看来此二人的野心不容小覷啊!” 这一脸深沉的梁大人看着御花园眾人,悻悻然开口“原来这二人就是晏祈安以及柳辰阳,他二人最近侦破的掳人案可是让他们大出风头;虽说英雄出少年,但是初生之犊却不知收敛,要知道锋芒太露的后果可是会招来横祸的。。。” 说罢,他更是一路频频的回头,从他晦暗的表情,深沉的目光,不难看出他心中必定有所盘算。 过了好一会儿,尽兴的四个人收回了纸鳶,准备回到各自该去的地方了。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祈安也必须离宫回府去了!虽说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辰嵐,确定了她一切安好,但却始终没有半点机会能跟她单独说上一句话,如此的美中不足,让祈安不禁心生惋惜。 他的失落,辰嵐何尝不是感同身受?于是乎地心生一计的她,对着漱雨还有朝阳说“公主,郡主,臣忽然想起有一件物品要交给晏大人带回顺天府归档,顺道有些公事需要交待与他,请容许臣领着晏大人至臣的房中去取。” 对于这样的理由,漱雨自是深信不疑,于是她让二人先到辰嵐屋里拿取物品,自己则和朝阳先回公主的书房去了。 领着祈安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径,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达翰林院辰嵐的房中。 白天的翰林院,大家多半都各自忙碌,不会有人对他二人多加注意。两人一进了房中,掩上了门扉,辰嵐转身看着祈安,一双美目中尽是思念之情。 “祈安,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请漱雨郡主带你入宫,我觉得好意外也好惊喜!你是不是听到我的呼唤,知道我对你的思念,所以排除万难入宫来看我了?” 迫不及待的将她拥入怀中,祈安忘情亲吻着她的额头“辰嵐,我真的被你害惨了。。我想你,非常的想你,除了想你,我更担心你的安危、你的处境,因为你,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茶不思饭不想。。。辰嵐,你怎么能让我陷在这样的思念里。。。” 听着他一股脑儿对着自己道尽相思之情,辰嵐亦是同样的激动,虽说祈安并非第一次拥抱她,亦不是第一次如此这般的亲吻她,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心跳的飞快,彷彿就要跳出自己的心口之外了。难道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真的那么的灵验?思念真的能让自己心中如火烧般灼热? 不敌相思的煎熬,祈安的唇从辰嵐的额角来到了脸颊、鼻樑,最后落到了她的唇瓣,此刻的他放任自己忘情的,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掠夺,希望能用这样的接触来慰劳自己的相思,面对着他如火般的热情,辰嵐亦是顺着自己的本能,直接且深切的回应他热情的吻。 渐渐地,如火似蜜的吻,轻柔细啄的吻,再也满足不了祈安满心的慾望,于是,掠夺的唇瓣来到了紫薇白晰的颈子还有耳窝,并且有一路往下的意图。。。此刻的祈安是危险的,极具侵略性的。 如痴如醉的辰嵐此时察觉了他的不对,于是乎,她硬生生将自己从情欲中唤回,挣扎地说道“祈安。。不可以。。。你该放开我了,郡主他们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一声郡主,将祈安从激情拉回了现实,看着辰嵐满脸的緋红,凌乱的发丝,还有略略敞开的衣领,霎时心中升起了一股自责的情绪,他差点就失控了!虽说自己早已认定辰嵐是她此生唯一的妻,但毕竟两人尚未成亲,倘若真的发生逾礼之实,对辰嵐来说,可会是件名节受损的大事。 恢復冷静的他,温柔的替辰嵐整了整衣衫,顺了顺发丝,接着满心抱歉的说“对不起!我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看在我为你太情不自禁的份上,请你原谅我。。。” 没想到他竟跟自己道歉,辰嵐心中的疼惜之感几乎都要满溢出来了;再次投入祈安的怀抱,她深情地说“不要对我说抱歉,在我心中早已认定自己是你的妻,或早或晚,我都是你的人,此生我也只属于你一人,只是现在。。。”说到这里,辰嵐害羞的不知再如何往下说。 听到她如此替自己的行为开脱,知道她不怪自己之后,祈安笑了,笑的无比满足,无比幸福。再度亲吻了辰嵐的额头,他深情的说“我的好辰嵐,谢谢你原谅我,但是刚刚你有句话说错了,你不只此生属于我,来生也属于我,生生世世都要做我晏祈安的妻,我唯一的妻,我唯一的挚爱。。。”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贰拾玖】绿柳迎来春雨润 御花园里的天空,纵使没有了高飞翱翔的纸鳶,四人的盈盈笑语,日升日落却依旧,轻风吹拂也仍然。 数数日子,辰嵐进宫任教已有十馀天,这段日子里,辰嵐可说是使出浑身解数,不仅努力揣摩朝阳的心思,更是旁敲侧击去瞭解她的喜好,终究皇天不负苦心人,朝阳的学习态度较之于从前着实大有进步,交待予她的功课,她大致也都能完成;这点让自小看着朝阳长大的漱雨,简直大感意外!对于辰嵐的本事,漱雨当真是佩服不已,同时也折服在他的才情与坚毅上。 此时的漱雨儼然把祈安、辰嵐二人当作自己的莫逆之交,她甚至要求二人不得再唤她郡主,否则就是不把她当朋友看待,于是辰嵐在人后已经习惯直接唤她的名。 今日两人又聚在朝阳的书房里,一边督促朝阳功课,一边聊些人文軼事。聊着、聊着竟发现二人对于很多事物的看法都不谋而合。对于这份契合,两人都觉得是种难得的缘分,彼此也就更加的惺惺相惜了。 小朝阳对于二人的好交情常常玩闹着大表抗议,说郡主姊姊老是霸佔着自己的夫子聊个不停,还说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要做夫子的新娘,要漱雨姊姊不能和她争抢。如此的笑謔嬉闹常常令辰嵐哭笑不得。 这一日,二人为了犒赏朝阳的好表现,漱雨向辰嵐提议一同上街选几件精緻的小玩意儿送给她,好让她能够继续努力在自己的学业之上。这个建议对于犹如笼中鸟的辰嵐而言是再好也不过了!她兴高采烈的答应了漱雨,于是两人瞒过了朝阳,搭着马车从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出来了。 出了皇宫,再次从马车的窗户往外看到久违的景象,熙熙攘攘的人群,生气勃勃的街道,辰嵐脸上欣喜之色真是溢于言表。 如此表情看在漱雨的眼里,不禁让漱雨忽然明白,眼前这个人是属于外面的世界,他的心是自由奔放,不受拘束的。。。争权夺利,荣华富贵完全不适合他那如无瑕白玉般的内心,或许是到了该放他回去的时候了;但是要如何说服朝阳那执拗的小女孩儿?这可得让自己好好斟酌一番。 碍于马车在这人潮如织的大街上行动着实不便,于是两人决定在街前下了车,改以步行方式造访一间间热闹的商店。今天的漱雨,为了方便行动以及掩护身分,打扮的朴素轻便,一头乌黑长发仅梳了一个单髻,并以两根通透翠绿的碧玉簪子固定住。 辰嵐见她如此不同以往的打扮,虽然简单但仍掩不住她的光华美丽,忍不住开口“漱雨,你今天的打扮虽不如在宫中那般正式隆重,但是却有一股出尘的美,我觉得你更适合这样简单的美,脱俗的雅。” 漱雨听到她的讚赏,开心的笑了“辰阳真不愧是当朝文状元,连开口称讚姑娘的用词遣字都能如此不凡。老实说,在月华院初见你时,曾经认为以你如此文弱书生的模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何能够承担大任,如何能让姑娘託付终生?现在才瞭解,你自有你的独特魅力,你的韧性,你的坚毅,或许连祈安都比不上呢!从实招来,你心中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了,又或者喜欢你的姑娘已经排成了长龙?” 听到她居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辰嵐心中虽感到啼笑皆非,嘴上却是着急否认不已,他笑着摇手说“好郡主,别净取笑在下,你前面几句话说的对,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这副模样,试问有哪个姑娘看的上,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说完她也不忘朝着漱雨拱手一拜。 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逛了一家又一家的商店,待帮朝阳找到了满意的礼物之后,时辰已接近晌午,辰嵐于是提议二人一同到附近一家酒楼吃饭,得到漱雨首肯之后,两人就缓步徐行的往酒楼走去。 “辰阳,我曾听祈安提过,说是你们有一位好友医术了得,你的肩伤旧疾正是他在帮你治疗,不知等会儿可否带我去拜见他老人家?我想请他替我母亲治疗痼疾。”漱雨诚心的问。 听到她称天磊为老人家,辰嵐不禁睁大了眼睛笑了出来“老人家!谁跟你说他是老人家,他是我的结拜大哥,人家可是位翩翩公子,不仅医术好,功夫好,沉稳冷静那是更加好!简直就是位三好先生,不!不只三好,是无数好的先生。” 漱雨听见辰嵐如此夸奖他的结拜大哥,竟把这般夸张的用词遣字都说出口了,心中对这个人就更好奇了。她笑着说“瞧你说得如此夸张,我对他更加好奇了,今儿个非得见见这号人物不可!走吧,先吃饭后拜访奇人去。” 两人併肩走了一小段路,忽然间,漱雨听见后方传来快马飞奔的声音,似乎急速的朝俩人方向接近,有些警觉的回头想瞧清楚后方状况时,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大惊不已,只见一蒙面人,忽地抽出鞘中长刀,朝着两人的面前挥了过来。 漱雨不愧是练武之人,临危不乱的她用力先将辰嵐推往路旁,接着自己也跟着往旁跃了过去。虽然惊险的避开了那一刀,但是两人却收不住势,狼狈的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那人见行刺败落,大声咒駡了一声,也不恋栈,马腹一夹,扬长而去。 此时仍在地上的二人互相扶持的站起身来,辰嵐紧张无比的看着漱雨,深怕她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她着急的问道“漱雨,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 此刻的二人,衣服脏污,袖口以及长袍下襬也破了几处,头发也乱了,看起来狼狈不堪,辰嵐搀着漱雨说“走!我们现在就到石大哥的医馆去。” 此刻正在替人看诊的天磊见到这两个狼狈无比的人出现在他的诊间门口真是吓了一大跳,只见他急着问道“辰阳,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会弄得如此模样!还有这位姑娘,你还好吧?” 没有迟疑的他,立刻将二人扶到诊间内坐下,并命人赶紧至顺天府将晏大人请来,正当他打算动手要帮辰嵐检查伤势时,却想起还有一外人在场,于是这手势便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的辰嵐,心急于漱雨的伤势,于是对着天磊着急说“大哥,漱雨为了救我,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她一定受伤了!你先帮她瞧瞧,要不然我无法安心的。” 她的要求让天磊转过头去,想替这位姑娘看看伤势如何。这是他第一眼仔细瞧着这眼前的女子,虽然她脸上沾了几处脏污,头发也稍显凌乱,但却丝毫掩不住她与生俱来的气质与光芒,她的美不同于辰嵐的知性坚毅,温婉恬静。她的美是外放的,显眼亮丽却不流于艳俗。 若说辰嵐的美像花中四君子的高洁梅花,需静心细嗅方能品出她睥睨霜雪,傲立风中的芬芳。这姑娘的美就像绽放满枝头的灼灼桃花般那样夺人眼眸,摇曳奔放的散溢芳香。 漱雨一进门就看到天磊了!想之前自己脑海中对他的印象与眼前这高大挺拔的身影相比,简直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她无法想像辰阳、祈安口中有着妙手回春之术的大夫竟会如此英伟不凡,如此豪气干云!难怪,难怪辰阳会说自己的大哥有无数个好,他跟祈安简直不分轩輊,同样优秀耀眼,同样的气宇昂扬。 漱雨心中不禁替辰阳感到骄傲,能有如此两位不凡卓越的大哥。 此刻天磊开口了“请问姑娘,身上可有任何部位受伤或感到疼痛?请容在下替你检查一番。”说完后,天磊诚恳注视着漱雨的眼睛,像是等候着她的回应。 不知为何,被他如此瞧着,漱雨心中竟然觉得浮上一股燥热,自己的脸好像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低下了头,她语气羞怯的说“还好,还好,只是手肘有点痛,大概是擦伤了吧,还有方才走路时脚踝也有点痛,但现下坐着就不痛了。” 听了她的叙述,天磊转身去拿自己的药箱,随即对着她说“姑娘冒犯了!在下必须捲起姑娘的衣袖仔细检查一番,还有这鞋袜恐怕也要脱掉,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摇头笑了笑“劳石大夫亲自为我检查,是我的荣幸,何来冒犯之说,石大夫也无须如此客气,我与辰阳、祈安都是好朋友,也知道你和他二人的交情,若不介意的话请直接唤我漱雨吧。” 好一位大气不做作的女子!原来她就是祈安口中的漱雨郡主,想她身分高贵却如此亲切没有架子,果真又是一位奇女子。天磊看着她,心中不禁佩服。 经过仔细检查之后,漱雨的右手手肘有几处擦伤,幸好伤口不深没有大碍,天磊小心的替她将伤口洗净上药,并缠上了绷带,但是脚踝就比较严重些,经过了推拿上药后,天磊不忘叮嚀“漱雨,你的脚踝扭伤,据我判断可能是拉伤了脚筋,这几日若非必要切勿过于行走,晚上就寝前,可以将脚浸泡于热水之中,有助于恢復。” “是,漱雨知道了!谢谢大夫。”漱雨柔声的回应。 听见她老是大夫长大夫短的,天磊不觉笑了“这大夫并非我的本业,会在这里开设医馆完全是看在辰阳以及祈安的好交情份上,就请你别再如此称呼我了,我听着真不习惯,若不嫌弃请叫我天磊吧!” 话尚未说完,就瞧见一个人飞快的往诊间衝了进来,满脸写着着急担忧。 “辰阳,是祈安来了!”天磊回头看了看辰嵐笑着说。 没顾得上打招呼,祈安一进门就开口问道“辰阳,漱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们两人会受伤?伤势严重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辰嵐身旁,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见到他之后,辰嵐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激动,眼泪似乎就要不听话的流下来,可碍于漱雨在场,自己只能强忍着心绪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以为辰阳受到了惊吓,漱雨连忙接口回答“祈安,是这样的,方才我和辰阳二人走在前面的大街上。。。” 听完了漱雨的解释,祈安与天磊这才明白竟然有人要刺杀辰嵐!对方会是谁?为何他会有如此动机?还有,他为何能掌握到辰嵐的行踪。。。思及此,祈安与天磊的心中泛起了一股浓浓的担忧。 回过神来的祈安,这才见到辰嵐一身的脏污,显然天磊尚未帮她诊治;他转念一想,知道一定是因为漱雨在场的关係“辰阳,你怎么样了?身上哪里受了伤,快告诉我们。” 见到他担忧不已的表情,不知怎地,辰嵐又想起当日两人的亲暱,脸颊居然不听话的红了起来,连忙低着头,辰嵐抿着嘴说“没事,我没事!应该都还好吧。。。” “祈安,我现在正帮着郡主治疗,为了不要耽误时间,你带着辰阳到隔壁的诊间请丁大夫帮她瞧瞧。”说完天磊不忘给了他一个眼色,心领神会的祈安于是搀着辰嵐往隔壁诊间走去了。。。 【参拾话】焉能辨我是雄雌 搀着辰嵐来到了空置的诊间,祈安先是扶着她坐下,接着绞了条巾子开始温柔替辰嵐擦拭脸上脏污。 连忙伸手想接过他的巾子,辰嵐轻声的说“祈安,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深深望着她,祈安缄默异常,手也依旧紧紧握着帕子不肯放松;看着他这个样子,辰嵐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这凝重的气氛。 过了半晌,眉头深锁的祈安终于开口了“还记得上次在同安县的农家帮你擦脸疗伤,那时的我,看着你脸上的伤感到心痛不已。我曾暗暗立誓,今后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没想到我却又让旧事重演。。。辰嵐,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如何才能让你远离伤害。” 知道自己受伤带给他的惊恐无助,辰嵐于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表情微笑且坚定“你别这么担心,多亏了漱雨机警带着我躲过一劫,我也没有受什么伤。。祈安,我知道自己很没用,每次遇到危险总是无法逃脱闪避,但是我还是会儘量让自己免于陷入险境。今天的事完全是个意外,说不定那个人是找错了对象呢!” 听她说了一连串完全是为了安慰自己的话语,纵使心中依旧无比纠结,但祈安还是回了辰嵐一个笑容。 “我一点也不相信你没事,你老实招供伤了哪里?若你心存隐瞒,那我就只好自己动手检查了!”说完,祈安就作了一个要替她解开衣裳的动作。 连忙伸手揪住了自己的领子,辰嵐脸上满是窘迫“膝盖,我的右膝盖很痛,应该是受伤了,其他地方都没事。。。真的,我这次说的是实话。” 瞪了她一眼,得逞的祈安抿着嘴回道“我就知道你没说实话!脱掉鞋袜,把脚抬起来我瞧瞧。” 果然辰嵐的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血水还正不断的从伤口中渗出来。心疼不已的祈安于是又开始替她清理伤口,上创药。。。 好不容易替辰嵐包扎好伤口,此时天磊也从隔壁走过来了。脸上写满担心的他连忙问道“辰嵐你没事吧?你老实说除了脚伤,还有哪里不对劲吗?” “石大哥放心吧!我还好,倒是漱雨的伤不碍事吧?让她为了我受伤,我真的好内疚。。。”辰嵐一直对漱雨的伤势担忧不已。 “她还好!都是些皮外伤,休养个几天就会好,她现在正等着要跟你一同回宫去。祈安,现下居然有人胆敢在大街上行兇,更糟的是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个刺客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下手原因为何,可有件事你我心知肚明,如若现下让辰嵐独自回宫,没了我们保护的她,处境或许就更加危险了。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天磊一下子就说中了祈安的心思,有着相同想法的他此刻也为此担忧不已,但是皇命难违,辰嵐必须得离开自己身边回宫覆命,除非能够得到漱雨的帮忙。。。但是该用什么理由说服漱雨让辰嵐留下来呢?此时的祈安只觉得自己已经无计可施,反復思量后,他决定破釜沉舟,冒险一搏。 “事到如今,对于漱雨,我看是瞒不住了!我提议将辰嵐的秘密告诉她,请求她帮助,让辰嵐可以尽早离开皇宫回到我们身边。不知你们的看法如何?” “这样可行吗?要知道辰嵐犯的可是欺君大罪,若是她知道了事实不但不愿帮忙,还揭发了这个欺君大秘密,那么辰嵐可就必死无疑了!”天磊毕竟还不清楚漱雨的为人个性,他觉得这个风险实在太大。 看了看他,再回头望向辰嵐,祈安苦笑了笑“若真如你所言,那我俩就只好拋下一切远走天涯了,我不相信天下之大,我跟辰嵐会找不到容身之处。” “祈安,我赞成你的想法,以我对漱雨的瞭解,我相信她不会揭发我的秘密,我们就把实情告诉她,希望她能谅解我的无可奈何,就如同当初你们选择帮助我,替我隐瞒一般。”辰嵐也觉得事到如今是该向漱雨坦承这一切了。 经过了一番挣扎思考后,三人决定连袂回到天磊的诊间对漱雨坦承这一切。 而此刻,漱雨正在天磊的诊间慢慢喝着手中的汤药,见到三人走了进来,她对着眾人就是一笑“我心里正奇怪你二人怎么去了那么久,还在担心是不是辰阳出了什么事?辰阳,你没什么大碍吧!” “漱雨,我没事,只是膝盖稍微擦破皮而已;听天磊大哥说你扭了脚,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真的很抱歉。” 这时的天磊与祈安二人互看了一眼取得默契后,于是祈安便开口了“漱雨,在我们心中已经把你当作莫逆知己,有件事情,我想我们是时候该对你坦白了。。。” 看着他们三人如此严肃的样子,漱雨心中一凛,不觉也跟着严肃起来“看你们如此表情,是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舒了口气,祈安接着开口“漱雨,你对于木兰代父从军有何看法?她以一介女流,投身军旅,报效朝廷,你认为若她在军队中不慎被揭穿女儿身分,该不该治罪?当不当问斩?” 不明白他何以会忽然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漱雨一脸疑惑的说“祈安,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跟我提起木兰从军之事,这跟你们要对我说事又有何相干?” “雌兔脚扑朔,雄兔眼迷离,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正当漱雨摸不着头绪之时,辰嵐忽然对着她缓缓说出木兰辞中最后的这几句。 看着辰阳彷彿慷慨赴义的表情,瞬间像是明白什么似的,漱雨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她彷佛明白了,天磊于是轻声对她说“漱雨,事实就如你所想,这天大的秘密终究还是要让你知道了。柳辰嵐,祈安与我的莫逆之交,她的命运,从今天开始你也参与进来了。” 半晌说不出话的漱雨,此刻终于开口了“辰嵐?!你叫柳辰嵐而不是柳辰阳。。。你竟然是女儿身。。。这实在太荒谬了!你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是犯了欺君大罪,是会掉脑袋的吗?还有你们两个,难道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你们这叫共犯,说不定也要一起治罪的,你们明白吗?” 一听到祈安、天磊也可能有罪这句话,辰嵐急得立刻向她解释“漱雨,这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与他二人无关,何以他俩也要治罪?他们是在我考上状元,当上府尹后才认识我,才知道我的真实身分,所以是我连累了他俩,若要治罪,我柳辰嵐一人独力承担,我求你千万不要怪罪于他们。” “辰嵐,你无需替我脱罪,我说过,我们俩是同进退、共存亡的,无论你的命运如何,一路上有我相伴就是了。。。漱雨,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此生的最爱是谁吗?老实告诉你,我心中的女子正是辰嵐,辰嵐就是我生生世世想要携手度过的女子。”祈安神情认真的说。 在一旁的天磊,听到祈安的真情流露,他不禁拍手叫好“说的好!祈安,可别忘了我,我们三个可是祸福与共、两肋插刀的朋友!无论如何辰嵐的命运如何,都会有我相陪。” 瞬间接受了太多的震撼,太多的意外让漱雨简直无法思考,无法判断。。。只能怔忪的呆坐在椅子上,完全说不出话来。。。 静默的气氛让人彷彿就要窒息,此时此刻,祈安等人看似平静的内心却是波涛起伏,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着漱雨的答案,等待着辰嵐可能要面对的命运。 而在辰嵐的脑海中,此刻更是做了无数个盘算,她担心万一漱雨的反应并不如自己所预期,那么该如何保住祈安以及天磊的命,是她现在最重要的念想。 静默无声的时间就如同过了百年之久,好不容易,漱雨终于开口了,看向眾人,她神色清明“祈安,你问我关于木兰代父从军的行为,我有何见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敬佩木兰的勇气与睿智,她的思想以及行为远远的超前了我们能接受的礼教规范,或许不合时宜,不成体统,但是我仍然衷心佩服她,讚叹于她的勇气。。。辰嵐,虽然我不明白你因何女扮男装进京赶考,但是以我这些时日对你的认识瞭解,我相信你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的我,只想告诉你们,我。。。被你们之间的爱情、友情深深打动,这份真挚的感动,让我愿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我愿意加入你们,跟你们一同思索解决脱困之道。” 漱雨的这番话,让屋内的祈安与天磊纷纷放下了心中大石,如释重负,辰嵐更是感动到无以復加,只见她眼眶泛红的走到漱雨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漱雨,谢谢你的瞭解,谢谢你的宽容,我就知道以你这般深明大义,果断睿智的女子,一定能跳出传统体制的禁錮来看待我,看待这整件事。果然我猜对了,我真感动,我柳辰嵐能遇到你,遇到祈安,遇到天磊,这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感谢天,感谢你们。” 听着辰嵐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漱雨也觉得感动莫名,伸手拥抱住辰嵐,她不觉哽咽“辰嵐,你把我说得太好了!虽然我贵为郡主,拥有一切看似珍贵的东西,但是我心中最渴望的却只是这般简单真挚,没有算计的感情,我也以拥有你们的友情为荣,以加入你们珍贵的情操为傲。你放心,我定会尽我之力来帮助你,希望能让你逃离死罪的威胁。” 看着她俩如此感人的对话,一旁的祈安、天磊也深深的为她二人折服,此刻大家的心中也盛满了感恩以及信心,他们感谢老天能让彼此得到这一生的知己,交心的朋友。现今更因为漱雨的加入,让辰嵐这女扮男装的事情出现了完满解决的曙光。 看着漱雨真挚的表现,天磊心悦诚服的说“漱雨,说实话,我一直认为官家小姐大多都是矫情做作,但是你的气度,你的果断,实在让我刮目相看!继辰嵐之后,你是第二位让我佩服的奇女子,能有你们二位出眾的朋友,真是我石天磊之福。” 听到他这番话,漱雨心中不觉泛起一阵暖意“天磊,感谢你的刮目相看,对于你,我心中也是佩服的紧。另外,漱雨还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帮忙。。。。” 给了她一抹微笑,天磊表情如春风,似暖日“朋友之间谈什么请求,只要我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赴。” 得到天磊的允诺,就表示母亲的病有治癒之希望,漱雨真是开心极了!她觉得今天发生了太多的意外,太多的惊奇,虽然今后要面对的一切,可能不是顺遂坦途,但是此刻的她心中却充满了无比的能量与信心。 因为她不再只是个养尊处优,生活平淡的皇亲国戚了!或许以后她的生活也会多了一些波澜起伏,感慨煎熬,不过有了这一帮有情有义的朋友陪伴,纵使辛苦也如貽,纵使惊涛亦无惧。 【参拾壹】种下杀机难防备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辰嵐正从翰林院出发要到朝阳的书房上课;回想起三天前祈安送自己回宫时,那担心不舍,叮嚀再叮嚀的模样,她心中就感到无比的甜蜜欣慰,再加上漱雨知道自己女扮男装的真相后,不仅不怪罪于她,还允诺要替自己想办法脱身,想她柳辰嵐何德何能,生命中竟得如此多贵人相助,上天真是太独厚自己了!思及此,嘴角不由得就掛上了一抹微笑。 走了大半晌,当她到达朝阳书房之时,就看见书房门口站了许多宫女以及太监、侍卫,直觉告诉她,应该是有大人物来到了朝阳房中了。 稍稍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辰嵐这才缓步从容的走进书房,一进到房中就见到朝阳亲暱依偎在一位身着金色龙袍,威武不凡的男子身旁,果然是当今圣上驾临。 这是辰嵐入宫十馀天来头一次见到皇上,天威在上,她立刻恭敬的朝着圣上跪拜行礼并朗声的说“臣柳辰阳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当今圣上虽已逾不惑之年,但依旧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满脸的威严神气。此时他见到朝阳讚不绝口的夫子,心情大好的笑了开来“柳夫子平身,以后见了朕无须如此多礼,你能够把让朕头痛不已的小朝阳收得服服贴贴,安安静静的开始学习课业,当真是不容易啊!前些时日,朝阳更是对着朕将你的本事吹捧上了天。趁着今天有空,朕特地绕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对你论功行赏。” 听到皇上的夸奖,辰嵐自是不敢居功,谨慎恭敬的回道“回皇上,臣只不过尽自己本分,将自身所学授予公主,是公主天资聪颖,学习力佳,才能在短短时间内进步神速,这实非微臣本事。” “哈哈哈!爱卿不必过谦,朝阳有多淘气,朕又岂会不知,是你懂得因材施教,才能让她心悦诚服,专心学习。柳夫子,朕真应当好好赏你,这样吧!朕升你为三品官,任职翰林院如何?”皇上笑着说出自己的打算。 听到皇上如此赏赐,辰嵐心中一惊,赶忙的说“啟稟皇上,臣蒙圣恩,赐臣任职顺天府尹一职,自臣到任至今,无时无刻不怀抱戒慎恐惧之心,以造福百姓为己任,以报答圣恩为宗旨。臣自小读圣贤书,书中之忠孝节义深深影响着自己,现今府中尚有几项计画正在规划值行中,恳请皇上让臣能有机会将之完成,做位有始有终之父母官,如此方才能对百姓有所交待,对朝廷有所交托。” 皇上听到他以这般婉转的理由回拒了自己的封赏,心中虽感到诧异却也不生气,想朝中有多少官员,每日无不汲汲营营的想着如何加官进爵,为此,他们逢迎拍马,无所不用其极,反观这柳辰阳倒是个异类。 还有那晏祈安也是如此,想上次御史大人欲调他回督察院到职,也被他以这类似理由给请求留在顺天府,难道这二人真以担任父母官为乐,真想学那包拯的錚錚风骨流传后世? 朝阳见自己的父皇沉默了半晌不作声,生怕他因为夫子的拒绝而不开心,所以正思考着该如何惩罚他,于是朝阳心中一急,开口说“父皇在想什么?老半天不说话,您看夫子作揖的手都发酸了,您快叫他平身吧!其实朝阳觉得夫子这样做是正确的呀,父皇不是老跟朝阳说,做任何事情都要全力以赴,切忌半途而废。夫子现在不是正在坚持这两件事,现在朝阳也明白了夫子的示范以及父皇的教诲,以后一定也会身体力行的。”说完话的朝阳更是亲热的往皇上身旁挨了过去。 听到朝阳居然能用如此聪明的理由替夫子求情,皇上心中不禁感觉到自己的公主不仅长大懂事,思想也愈加成熟圆融了。思及此,他不禁龙心大悦“朕的朝阳当真长大成熟了,罢了!爱卿转任翰林院一事就暂且搁置,待你将顺天府的公务完成段落后再议吧。朕今天是专程来瞧朝阳的上课情况,如今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还不赶紧开始上课!” 看着替自己求情的小朝阳,辰嵐心中真是感激万分,私下给了朝阳一抹笑容,她随即正色大声回应“谢圣上成全之恩,谢公主美言之情,臣定当鞠躬尽瘁以报效圣恩。”说完后,辰嵐摊开了书本,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君不见走马行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 同一日的早晨,医馆里的天磊结束了与几位主事管家的冗长讨论后,正忙里偷间的在自己诊间里一面喝茶一面翻阅着医书。这时忽然门口传来通报声“爷,漱雨姑娘来访,不知爷是否要请她进来?” 听到是漱雨来访,天磊连忙站起身来,点头说道“当然,快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漱雨娉婷出现在房门口,今天的她看似心情极佳,笑脸盈盈的模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美丽了。 一跨进门,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天磊,我今天是来告诉你,我母妃经过你前些天的诊治开方,这两日她的病情大有起色,今日甚至还可以下床走动了。。。天磊,你实在太了不起了!” 看着她如此开心动人的笑顏,天磊心中也大为宽慰“漱雨,你的夸奖真让我受宠若惊,王妃的病情由于之前大夫们诊治的方向错误,导致积淤在体内的毒素无法排除,所以症状自然也就无法缓解,如今她的病情大有起色,证明了我的方式是对的,我想,不出多久,令堂必定就会完全康復。” 看了看诊间里只有天磊独自一人,漱雨于是好奇的问“石大夫今天不用看诊吗?何以诊间如此冷清?” 以天磊一贯冷淡的个性,若是旁人问及这般问题,他多半选择漠视忽略不予理会;可不知怎么地,此刻自己的心中却不希望让漱雨对自己產生一丝丝的误解,于是乎,他亲自替她斟了杯茶,和顏悦色的解释了起来。 “今天我因为有事情,所以没安排看诊。方才与几个管事结束了会议,等会儿还有几位远从关外以及周围地区的管事会陆续到达,是以现在的我,只是忙里偷间的喝杯茶、看本书罢了。” “我听祈安说,你家大业大,这医馆只是你事业的一小部分而已,今日一见,方知我心目中的石大夫果然非池中之物。我猜想若不是因为祈安与辰嵐二人,你是绝对不会在顺天府停留这么多时日对不对?”漱雨看着他说出心中的猜测。 听完她的话,天磊弯起嘴角笑了笑“得到当今豫王府郡主的夸奖,在下实在愧不敢当!没错,这经商才是我的本业,行医只是我的兴趣罢了。我想等到辰嵐的事情有个圆满解决之后,我也该回到关外的石家堡去了,毕竟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居所,而且那里也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完成。” 听到他要离去这件事,漱雨心中瞬间泛起了一股不舍之感,那酸涩的感觉让她的脸色忽然黯淡了下来。 像是想要挽留一般,她有些着急的开口“要回关外去!那你还会再回来吗?难道除了辰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值得你留下的原因了?” 天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有些迷糊,也有些悸动,此刻他不禁猜想漱雨这句话里的涵义,难道是暗示自己是否愿意为了她留下来。。。被这么一句话拨动心弦的他,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漱雨看着他不说话,心中也很后悔自己的暗示,会不会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太过主动,太没有女孩子家的矜持了。赶忙低下头来,她小声的说“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咦,怎么今天不见祈安来你的医馆,是不是顺天府的公事繁忙使得他分身乏术。。。看来祈安少了辰嵐果然还是不行的。” 她这番话让天磊深表同感“你说得很对,自从辰嵐入宫后,祈安好像更忙了!昨天他跟着高捕头到宛平县去视察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漱雨,我看你想想办法,让辰嵐儘快回来吧,她独自待在宫中,一来危险,二来他二人如此分隔两地,就连我看着都不好受。” “他二人两地相思,这我能理解,但是天磊你为何会不好受?”漱雨不解的问。 摇头苦笑了笑,天磊不忘打趣回答“这十几天里,我看着祈安要不就魂不守舍,要不就忧心忡忡,好像没了辰嵐,他头上的天就要塌了,你说身为好友的我心里能好受吗?还请郡主行行好,想想办法,救救这个相思成灾的痴情人吧!” 正当二人有说有笑之时,医馆的小廝捧来一个小锦盒在门外说道“爷,刚刚有人送来了这个锦盒,说是要给您的。” 听到有人给自己送东西,天磊心中奇怪的说“拿进来吧!来人有没有说明身分,为何要送来这东西?” 恭敬的把锦盒递给天磊“回爷的话,来人指名要把这盒子交给您,其馀什么都没有说。我看他好像也只是个跑腿的罢了!” 看着天磊手中精巧美丽的锦盒,漱雨也忍不住好奇的走到他身边,想瞧瞧锦盒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心中觉得有异,有所警觉的天磊于是缓缓将盖子打开,却见到盒里放着一方女子用的丝绢,奇怪的是,这丝绢并没有被平整折好,而是松散的像是随意被丢入盒中那般。 瞧这盒子里装的竟是丝绢,漱雨忍不住伸手想拿起来一瞧究竟,可当她的手快碰到丝绢之时,却被看出端倪的天磊大声喝止“漱雨,别碰这帕子!” 除了大声阻止漱雨外,天磊更是毫不迟疑的将手中锦盒用力往墙边一掷,没想到里头竟爬出了一隻体型硕大,五彩斑斕的蜘蛛! 从未见过长像如此可怖的蜘蛛,漱雨忍不住惊呼一声,下意识就往天磊的身边躲。 这时的天磊除了伸手将漱雨护在身后,接着更是飞快到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根金针往蜘蛛射去,于是,这看似剧毒无比的蜘蛛就这样丧命在天磊的金针之下。 在确定蜘蛛已经死亡,天磊才走过去拾起了这可怕的东西仔细的研究端详,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对着漱雨说“这是西域的楼兰毒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会是谁想要谋害我?” 同样不解的漱雨看着他,眼里藏不住感激与倾慕“天磊,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及时阻止我去掀那条丝绢,恐怕我早就被这可怕的东西咬伤了,这楼兰毒蛛长得如此可怕,是不是也有剧毒?” “是的,你光看牠的外表如此骇人就知道牠有剧毒了。若不慎被这蜘蛛咬伤,两个时辰内必须立刻救治,否则就会有丧命之虞。漱雨,你确定你没事,没有被牠的毒牙给咬伤吧?”天磊不放心的问着她。 看他如此担心自己,漱雨感动的连忙摇头“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反而是你们接连遭逢意外,究竟会是谁要置你们于死地呢?” 两个人对望无言,实在想不透到底为何会屡屡遭到刺杀跟谋害;揣测之馀他俩也不禁开始担心起独自在外的祈安以及单独在宫中的辰嵐。 深觉事态严重,天磊当机立断“漱雨,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祈安小心刺客。你则赶快进宫去通知辰嵐,要她注意身边一切可疑人事,千万要保护好自身的安全。” 点了头答应,漱雨立刻转身就要离去,不料手臂却又再度被天磊给拉住,深深的看着她,天磊温柔叮嘱“漱雨,一切小心,你千万也要保护好你自己才行。” 回给了他一个要他安心的微笑,漱雨便转身就离去了。 【参拾贰】双双遭劫陷危难 而在皇宫里,辰嵐在结束了课堂,与前来关切的皇上就着顺天府最近的状况又做了简报一番,待皇上满意的离开后,她才收拾东西打算回翰林院。 这时候的她,正独自一人缓步走在宫里的偏僻小径,心里正纳闷着今天怎么不见漱雨进宫来;平时就算她再忙,也都会抽空到朝阳房中来探望自己,不知今天是何原因绊住了她,希望可别是不好的事情。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唤她,辰嵐回头一看,是位面生的公公,只见这位公公弯着腰,语气恭敬礼貌“柳大人,奴才奉了漱雨郡主之命给您送东西来了!”说完随即奉上一个锦盒。 望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太监,辰嵐不觉奇怪问道“漱雨郡主要你给我送东西?这盒中装的是什么?除了送东西,漱雨郡主还说了些什么吗?” “回大人,漱雨郡主今天因为王府有些事情给牵绊住了,走不开身,但是又希望能将这盒子儘快交到大人手上,于是就让王府的管家给送进宫交给了奴才,奴才跑了几个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您。。。”话说完,他双手将这锦盒给递到了辰嵐的面前。 伸手接过了锦盒,辰嵐并未当场将之打开,手拿锦盒,她对着送来的公公说了声谢,就继续往翰林院的方向走去了。一路上她纳闷看着手中的盒子,心里想这漱雨如此郑重其事送来的东西会是什么?会不会是祈安托她送来给自己的,思及此,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她停下脚步将盒子打了开来,没想到盒子里就只放着一条丝帕,这又是代表什么?想不透的辰嵐于是伸出手打算将锦帕掀开,看看下头是不是另外藏着什么东西。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感到手指传来一阵刺痛,讶异的往盒里一看,没想到竟从锦帕下爬出一隻斑斕的蜘蛛!又惊又惧的辰嵐连忙将手中的盒子往外一拋,接着整个人踉蹌的跌坐在地。 惊骇的看向自己手指,发现竟被这蜘蛛给咬了一口,辰嵐心中大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找谁来求救?!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如被毒蛇咬时,不是该立刻将伤口的血挤出来好减缓中毒程度。。。不敢有丝毫耽误,她连忙用力吸着手指上的伤口,希望也能如法泡制的将毒血吸出。 可没想到这蜘蛛的毒性实在太强,儘管辰嵐自行吸出了好几口毒血,但她还是开始觉得头晕难耐,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感觉自己再也支撑不住了!辰嵐于是艰难喊了声“祈安,你在哪里?快来救我。。。”随即就昏倒在地,不醒人事了。。。 此刻的祈安情况也不好。不出天磊所预料,他与高捕头在返回顺天府的路上果真遇到了伏击,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祈安功夫了得,于是出动了十名高手,招招狠毒的想要取祈安的性命,在这场你死我亡的比拼下,高捕头跟祈安双双受了伤,尤其是身为敌方目标的祈安伤势由其严重,除了几处刀伤外,他还中了敌人一掌,伤及肺腑。 幸好在两人顽强力抗之际,天磊派来援助的人及时赶到,集两方人力,他们终于将这十人给彻底歼灭。后来医馆的眾人就紧急将受伤的祈安以及高捕头带回医馆救治。 回到了医馆,祈安得知天磊与漱雨也在诊间里遭人以毒蜘蛛暗算之事后,开始对隻身待在皇宫的辰嵐担心不已。他忧心的说“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打算要置我们于死地,他能准确掌握我们每一个人的动向,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天磊,我很担心辰嵐,非常非常的担心,老实说,我心中有股很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辰嵐可能要出事。。。”说完这话,祈安艰难的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天磊看他受了如此重伤,还不安分的走来走去,忍不住大声开口“祈安,你稍安勿躁,身上受了伤还如此不安分,难道你不要命了!放心,我已经让漱雨到皇宫里去通知辰嵐,要她千万小心,我想这敌人再有本事,也无法潜伏到皇宫内苑去吧。你就好好的坐着等消息,等会儿药煎好了,你赶紧喝药才是。” 不得已坐回椅子上,祈安心中反復的思索,到底是谁对他们几个有如此大的仇恨,如此狠毒的要他们几人的性命?想必此人一定熟悉江湖门路,才能够找到这么多甘于替他卖命的高手,又或者此人财大气粗,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钱买通杀手。。。。 此时恢復冷静的祈安,脑中忽地联想起那死于非命的潘先文,会不会是同安县的潘家为了家人的死,心生怨恨,所以来报復他们三人? “天磊,你觉得这幕后主使者会不会是同安县潘府的人?他们认为那潘先文的死乃因我们所致,因此来找我们报仇了!”对于自己的推测,祈安渐渐深信不移。 “你说得有理,想那楼兰毒蛛在关内是多么稀有罕见,此人居然有办法取得。。。由此可见这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除了同安潘家,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有如此能耐。”找回冷静思绪的二人,将这一切暗杀事件的元兇都指向了潘老爷。 回到了宫中的漱雨,在朝阳房中得知辰嵐已独自一人返回翰林院去,心急如焚的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分适不适合隻身贸然的到翰林院,匆匆带了一个太监,她不敢耽搁的赶往辰嵐的所在地而去,没想到才穿过了御花园,就发现辰嵐躺在这鲜有人至的小径上,嘴唇发黑,昏迷不醒。 眼见这一幕,漱雨简直吓坏了,着急害怕的抱着辰嵐,漱雨不断地想将她唤醒,无奈此刻的辰嵐宛如死去一般,双手脸颊冰凉不已毫无生气。 一旁的太监见状,也焦急问着是不是要赶紧宣太医,并作势要往太医院奔去。想到辰嵐的身分,漱雨连忙跟小太监说“不不不!不能宣太医,太医救不了她!你赶快找人来帮忙,我要将她送到顺天府的医馆,去找石大夫,只有石大夫能救他!快去找人来帮忙。。快去。。。” 医馆里,祈安刚喝完了药正在医馆闭目养神;身上的刀伤幸好都不深,经过天磊的诊治上药后,伤势已获得控制。至于高捕头,也已经疗伤上药,自行回家休养去了。 自从知道敌人是同安县潘家后,祈安心中就一直感到很不安,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这样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也让他从进门开始眉头始终深锁不曾舒展。 而天磊除了担心辰嵐之外,心里也一直牵掛着进宫去的漱雨,他对于刚刚没有派人保护她同行而感到懊悔,虽说潘府的人应该不至于找她报復,但是如果她有个万一那该如何是好?除了辰嵐之外,这是天磊头一次对一位女子如此掛心,难道这灿烂如桃花,大气从容的漱雨竟在自己的心中住下,并且生了根吗? 正当自己怔忪出神时,忽然听到屋外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就听见几个人在门外大声嚷嚷着,似乎着急的不得了! 祈安自然也听到这声音了,大感不妙的他霍地站起身来,语气颤颤巍巍的说“屋外发生什么事了?怎地如此喧闹急躁,天磊,我出去看看。。。” 尚未走出房门,祈安就见到一群人慌乱的往自己方向走来,其中一个正是漱雨,只见她满脸泪痕跟在这几个侍卫身旁,边走边哭喊着“辰阳,你醒醒啊!你快睁开眼睛。。。我求求你,你别吓我,别吓我。。。” 听到漱雨的哭喊,祈安只觉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冒了上来,就着她眼光所及方向一看,原来这几个侍卫正合力抬着一个人进屋来,这人不正是自己担忧不已的辰嵐吗?!只见她双眼紧闭,嘴唇泛黑,白皙的脸庞中透着一股黑气,看似已经没了气息。。。 他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他的辰嵐。。。前几日两人不是才依依不捨的道别离并互相保证要照顾好自己的吗?怎么今时今日,她会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彷彿被重重一击,祈安忽然觉得心口一滞,胸中一股难以遏止的悸动伴随着鲜血从口中喷泻而出,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祈安你怎么了!?你撑着点啊。。快。。快把隔壁的丁大夫找来。。。快去!!”看见辰嵐的模样尚未回神,又见到祈安因为受不了刺激,触动内伤,口吐鲜血晕死了过去,任他再怎么处变不惊,此时也方寸大乱。 瞬间,这小小的诊间如遇上了轰天惊雷一般慌乱成了一团。。。。。 迅速让自己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天磊连忙交代丁大夫,要他以金针护住祈安的心脉,稳住他的伤势。而自己则来到看似危急的辰嵐身边帮她把脉诊治,见到天磊临危不乱的表现,漱雨此时也忍住了哭泣,紧紧握住了辰嵐身边,祈祷奇跡能够出现。 经过了诊治,天磊确定辰嵐也是中了楼兰蜘蛛的毒,可却因发现得太晚,错过了最好的急救时间。面对昏迷不醒的辰嵐,此刻的天磊心里真是忐忑无助,照理说被毒蛛咬伤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辰嵐应该早已回天乏术,但是如今的她却一息尚存,不知是老天爷眷顾,还是那蜘蛛口下留情?老天保佑,总算辰嵐现在尚有一口气存在,但是能不能救活她,自己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看着天磊那般凝重的表情,漱雨心中也很是害怕,自责与惊恐的感觉让她不禁又哭了出来“都是我,都是我害了辰嵐,若不是我将她找进宫去,她也不会孤身一人遭到暗算了,都是我害了她。。。” 轻轻抚着漱雨的背,天磊连忙安慰“别难过了,这完全跟你无关,相反的,若不是你及时把辰嵐给带出宫来,事情可能会更糟。。。漱雨,此刻的我很需要你的支持与帮助,你千万不能崩溃,现今祈安与辰嵐很需要我们,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帮助他们度过难关才是。。。我现在要开药方,但是其中有几味药材是很罕见稀有,我需要你帮我张罗,看是王府或是皇宫大内有没有这些药材。漱雨。。。以现下的情况来看,辰嵐、祈安的命,就悬在你我二人的手中了。。。” 说完后,天磊更是将漱雨拥进了怀中,虽然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刻,天磊心中亦是同样的害怕,但他却不能退缩,为了他此生的挚友,他必须全力以赴。 此刻的漱雨,心领神会的明白了天磊拥抱的意义,她也紧紧的回拥着他,语气温柔“我懂了!你放心,为了他们,也为了你,我会尽我所有之力,来完成你的交托。” 患难始见真情,此刻紧紧相拥的两人,为了情义,为了彼此,义无反顾,全力以赴。。。。 【参拾参】地府门前抢活路 从深沉的黑暗中甦醒过来,祈安吃力的睁开眼,望着眼前似乎陌生的景象与陈设,依旧昏昏沉沉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为何自己会感觉如此虚弱疲惫。。。忽然间,思绪将他带回到了现实中,猛地想起了一抹容顏,彷彿像是失去魂魄的脸庞。。。祈安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整个人更是霍地一声坐了起来“辰嵐,辰嵐你在哪里?!” 他的叫喊引来了在一旁的丁大夫,见他欲起身,丁大夫连忙按住他“晏大人,你受了很重的内伤,真气耗损的非常厉害,需要好好休养,不可以贸然起身啊!” “辰。。辰阳,辰阳呢?他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迫切的想知道辰嵐的状况,祈安紧揪着丁大夫的衣襟,不停的追问。 这老大夫怎么能经得起祈安这般用力的拉着不放!只见他求饶的说“晏大人。。。别激动,你放开我。。我快被你勒的断气了。。。” 惊觉自己的失态,祈安此时赶紧松开了手,可依然不放弃的继续追问“丁大夫,到底她怎么样了,你到是快说啊!” 就在他紧张得方寸大乱之时,天磊从外头走了进来,他脸色凝重的对着丁大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到外头去,见到当家的前来解围,丁大夫松了口气,一刻不敢耽搁的走出门去了。 看着祈安如此失控的样子,天磊眉头紧蹙“祈安,为了你,为了辰嵐,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你若不赶紧让自己恢復,试问你又该如何照顾辰嵐?在这个紧要关头,辰嵐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祈安,能给她力量的祈安,你懂不懂?老实告诉你,辰嵐的状况很不好,真的很不好。。。她被楼兰毒蛛咬伤,现在毒性已经进入了脏腑之中,我以金针暂时封住了她的经脉,预防蛛毒再扩散,漱雨已经赶到皇宫还有王府各地去寻找药材。祈安,此刻的辰嵐可谓是命悬一线,无论你有多么的不能接受,但是以现在的状况,你就算再激动、再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如今我们应该努力的将辰嵐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祈安,现在不只辰嵐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的支援啊!” 天磊的话果真对祈安起了作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祈安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担心激动也都帮不了辰嵐,现在的辰嵐需要的是坚强的晏祈安,能给她力量的晏祈安。 猛然回想起自己在四合院曾对她说过的话“你活,我就在。你死,我相随。”是啊!连死亡的鸿沟都不能将我二人分开,那自己又有什么好害怕激动。 明白通透之后,祈安眼里那抹坚毅回来了,心中那股勇敢也回来了!深吸了口气,他对着天磊说“天磊,谢谢你,此刻的我想明白了!我不会让自己倒下,更不会让自己崩溃,因为辰嵐需要我的支持与陪伴。 看到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恢復冷静坚毅,天磊心中真是感到无比佩服,走到了祈安身边,他打气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祈安,好样儿的!真不愧是条錚錚汉子,真不愧是我石天磊的知己。” “天磊,我想过去看看辰嵐。。。你放心,我不会再激动的牵动内伤了。。她现在一定很需要我,我得去看她,陪伴她。”说完,他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天磊心里明白,此刻他们俩亟需彼此的关怀与鼓励,没有再加以阻拦,他伸手搀起祈安,领着他一同往辰嵐的房里去了。 病榻上的辰嵐,中毒的跡象更加明显严重了,虽然美丽的容顏依旧,但是一股黑气却隐约自她白皙无暇的肌肤中透出,彷佛要将她吞噬一般;她的眉心深锁,好像要藉此告诉别人,此刻自己正在承受着难言的痛苦。。。 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受到这么大的折磨,祈安心痛得简直无以復加,伸手抚摸辰嵐的唇瓣,那曾经如玫瑰般美丽的唇瓣,如今却泛着可怕的墨色。。。忽然间,再也止不住心酸,忍不住沉痛的祈安将眼眶里氾滥的泪水滴落到了辰嵐的脸上,一滴滴的都是心痛,一滴滴都是不舍。 “辰嵐,我来了。。。对不起,我居然让你独自一人面对如此的恐惧,你中毒的时候,想必曾不停的呼唤我,要我去救你,对不对?而我却毫不知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辰嵐,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的坚毅韧性是我最为深深佩服感动的,现在,我求求你,坚强点,再坚强点,别放弃自己,好不好?别丢下我,好不好?” 丝毫不在乎身旁的天磊见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也或者此刻在他眼中只看到了辰嵐一人,祈安深情伤痛的落下了男儿泪,不住对着辰嵐一字一句的恳求,只希望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唤。 此时此刻,正与死神拔河的辰嵐彷佛听到了心中挚爱的声声呼唤,艰难的想要开口叮嘱他,纵使往后的漫漫长路仅留他一人独行,也依旧要为自己万千珍重。。。但无论如何嘶吼吶喊,自己的心声依旧传达不到他的耳中。。最后,无奈只能将自己的千言万语化作泪两行。。。 看见辰嵐居然落下了眼泪,祈安激动的喊着“辰嵐,你听到我说话了是不是?辰嵐你醒醒啊。。我不能失去你。。你知道的。。若没有了你,一切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我不会让你孤身独行的。。你明白我的心对不对。。。” 正当满屋子的伤痛气氛如黑暗暮色般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时,终于随着漱雨的快步奔进,让这有如无边黑暗的气氛露出了一点希望的曙光。 “天磊,你药单上的五味药材,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四样,你快来看看。。。祈安,你怎么起来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不好好的躺着休息?”气喘吁吁的跑着进屋,从漱雨零乱的发髻、额角上的薄汗,不难看出她为了找齐这些药材,当真跑了许多地方。 拿出帕子温柔的替她拭去额上的汗,天磊先是轻声温柔的对着她说声辛苦你了;随后便没有耽搁的将这一包包的药材摊开,一一检视,果然漱雨找到的药材都是天磊需要的,现在就只差一种药材了。 坐在辰嵐的床边,祈安更是着急的问“天磊,你说还差一种药材,是什么?若找不到那种药材,是不是代表辰嵐就没救了?” 丝毫不敢耽搁的天磊,正忙着把药材分配成适当的剂量,他动作不停的回答“现在还差一味灵犀粉,这味药材有着很大的作用,没有它,辰嵐的毒就没办法完全清除,所以我们必须得找到它。” 说到灵犀粉,漱雨面带愁容的开口了“为了这灵犀粉,我几乎动用了所有关係,找遍了附近所有的药铺,就连皇宫的御药房都没法寻获,天磊,现在我们要到哪儿找这药材呢?是不是有可能以别的药材代替?” 听到漱雨的提议,天磊原本动作不停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他支吾回道“这替代的药材,也是取之不易的,总之我们现在要想尽各种办法找到灵犀粉。以现在辰嵐的状况来看,我们只要能在三天内找到药材,或许就有机会能救活她。我现在立刻开一个方子让他们去煎药。祈安,等会儿药煎好了,你一定要想办法辰嵐服下,知道吗?我现在要到驛站去发消息,要我石家堡各地的管事尽全力帮我找到这味灵犀粉。” 看着天磊不惜动用所有的关係,为的就是要救辰嵐的命,祈安心中真是感动至极“天磊,一切的一切,我全都看在眼里,大恩不言谢,我晏祈安感谢上天,让我拥有知交如你。” 没有多说些什么,天磊给了他一个瞭解的眼光,接着转头对漱雨说“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他们两人,祈安的内伤亦不可轻忽,有劳你了!”说完后,就星火般的出门去了! 走到辰嵐的床边,漱雨眼里尽是担忧不捨“祈安,辰嵐还好吗?有没有醒来过?还有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上的伤还痛不痛?” 此刻的祈安哪顾得了自己,将全副心力转回到辰嵐的身上,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摇头叹气“没有,她一直睡着没醒来过。。。我的辰嵐确实累了,自从女扮男装当上了这府尹,她总是战战兢兢的过着每一天,以她赢弱的身子为顺天府的百姓而努力着。。。为了老百姓,她不顾危险,不怕辛苦。。。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的辰嵐如此睿智坚毅,试问世间男子有几人能比得上。。。” 漱雨听着祈安平静无波的说着,语气里不带一丝波澜,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很不好的感觉;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漱雨极力克制着不安的情绪“祈安,你若伤心难过,就好好的哭一场,不要这样忍着憋着,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好害怕。。。” 漱雨的哽咽不安,让祈安连忙抬起头,给了她一抹微笑“漱雨,你别哭,我没事的。。。我必须坚强的照顾我的辰嵐,当她的后盾,当她的倚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这时医馆的小廝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了,赶紧接过了药,祈安先悉心的将之吹凉,接着他扶起了辰嵐,在她背后垫了枕头被褥,准备喂她吃药,没想到好不容易喂进去一勺,辰嵐立马就给吐了出来。 漱雨看到她这样,心中大急,也不管辰嵐听不听的到“辰嵐,你行行好!这药是要救命的,必须得喝!你千万别吐出来啊!” 不放弃的又喂了一勺,没想到结果却依旧相同,祈安看着手中的药思考了一番,忽然自己喝下一口,再将辰嵐拥入自己的怀里,以嘴对嘴的方式硬是给她灌了一口,待她口中的药咽下之后,自己的唇才离开她的唇,等了一会儿,喜见辰嵐没有再将药吐出,于是祈安便一口一口的将手中这碗药全部灌进了辰嵐的嘴里。 此刻祈安的心中不断对着辰嵐呼喊,“辰嵐,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活过来,我勇敢的辰嵐,为了我,为了不让我随你而去,你必须活过来!!听到了没?” 漱雨看着这样旁若无人,无所不用其极的祈安,这样眼里心里只有着辰嵐的祈安,心中感动至深,忽地,她满脸泪痕的转过头,双手合十对着窗外向老天爷祈祷,请求上苍可怜这一对有情人,恳求老天千万别带走辰嵐,让他们能够远离磨难,远离这生死离别的慟吧。。。 【参拾肆】断指成药不言畏 自天磊对着石家堡全国各地的管事发佈消息后,至今已经过了两天。得到小姐受伤的讯息,同样惊愕不已的喜儿也赶到了医馆负起帮忙照顾辰嵐的责任。在这椎心煎熬的两天两夜,祈安半步都不曾离开过医馆,为了让自己能儘快恢復健康,他也积极的配合服药换药,并且与喜儿轮流休息。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好,经过了两天的治疗后,他的身子已经大为恢復。 反观辰嵐的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因为迟迟找不到灵犀粉,她的病情每况愈下,不仅呕吐的情况变得严重,全身亦开始不断畏寒颤抖,之前祈安以口喂药,她几乎都能全数咽下,可现在祈安可能要喂上两碗,才能让辰嵐勉强喝下一碗,其馀大半则都让她给吐了出来,每每吐得祈安满身脏污,汗流浹背。漱雨跟喜儿看见这样的画面,除了不断帮两人安慰打气,也只能心痛的在一旁频频落泪。。。 看着辰嵐这样的情形,天磊心中比谁都清楚,倘若再找不到灵犀粉,辰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刻的他正在药庐熬药,这些天的不眠不休以及找不到药材的焦虑,他心中承受的压力也绝不比任何人来得少。。。这彷彿要令人窒息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忽然间,背后有双手轻柔的拥住了他,这样的温暖充实,是漱雨给自己的拥抱。 知道这几日天磊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漱雨的心中很是不舍“天磊,这几日真的苦了你,身为祈安他俩的生死之交,我能懂你心里的压力。。。你不但要照顾辰嵐,还得兼顾祈安的伤,更要用尽所有的办法找药,我。。心疼你。” 漱雨此时的温柔安慰对天磊而言,就像是给了自己最强而有力的支撑,好让自己得以不倒下。转过身来紧紧的将漱雨拥入怀里,感动不已的天磊,亲吻着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却也惧怕“漱雨,谢谢你能在我身边给我支持,天知道现在的我有多么需要你这样的一个拥抱,一声鼓励。。。怎么办,对于辰嵐,我觉得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感到深沉的无助疲累,天磊将头靠在漱雨的肩上,希望漱雨能给自己力量。 听到天磊宣告绝望的话语,漱雨忍不住伤心的落下泪来,紧紧拥着天磊,漱雨也只能哽咽以对“祈求老天让奇跡出现吧!像辰嵐这么善良聪颖的女子,我相信老天爷会眷顾她的,一定会的。” 虽不知天磊此刻的心情,一直待在辰嵐身边的祈安,对于她每况愈下的病情,心中亦如明镜般瞭解。这几日,祈求祝祷的话已经在心中说过无数次,可上苍似乎像是充耳不闻般。。。让他不禁心想,难道上天真的要绝我二人之路。。。 虽然不解,但祈安的心中丝毫没有畏惧,他深知黄泉路上辰嵐绝不会独行;只是不甘,自己不过想与她携手在这尘世中过着平安淡然的生活,如此简单的愿望竟然会如此难以实现。。。倘若,今生两人只剩下一天的时间能共同度过,那么就祈求下辈子吧。。。下辈子自己一定要儘早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将她安全的藏在自己身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千万别再重蹈覆辙,让彼此陷入如今生这般的困境之中。 轻抚着辰嵐冰凉的脸颊,祈安从她的衣领里拿出她一直带在身上的白玉牌,盈握在自己手中,他极平静、极温柔的叮嘱着“辰嵐,若不幸,天真要绝我们,千万要记得,别喝那碗孟婆汤,知道吗?我在这里和你定下约定。。。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会很早很早的就找到你,或许会在堤岸柳树下,也或许会在灯火阑珊处,这枚羊脂白玉就是我们来生的信物,辰嵐,你听到了吗?请你千万千万要记住我的话,别失约于我,辜负于我。。。” 在一旁的喜儿,听到他对着小姐如诀别般的叮嚀,心中大慟,忍不住大哭了出来“晏大人,你快别这么说了!小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石公子不是说一定会找到灵犀粉的。。。倘若真找不到,不是还有替代的药吗。。。” 喜儿的一句话,让祈安有如醍醐灌顶,是啊,那日天磊的欲言又止,没有明说可以替代灵犀粉的药究竟是什么?眼看辰嵐就要没救了,他为何依旧没有行动?不行,他得去找天磊问个清楚。 着急的走出门去,不料却跟正要进门的天磊撞个正着,重燃起一丝希望的祈安此刻抓住天磊的肩膀不住问道“天磊,那日你说有一种药材可以代替灵犀粉,那是什么药材?你告诉我,或许我们可以找到它。” 天磊听到他又提起了这替代药材,随即面露难色,避而不答,一旁的喜儿见状也忍不住跟着帮腔,她说“石公子,你就说看看嘛,或许谁就刚好知道这药材哪里可以找到呀。” 天磊看着他俩期盼的眼神,满心为难的开口了“这替代的药材较之灵犀粉,究竟有没有相同的药效,谁也不知道!说不定我们做了如此大的牺牲之后,依然救不了辰嵐。。。不可以,我不能为了这未知的结果,而让你们做出傻事。” 此刻得不到答案的祈安彻底崩溃了,他开始大声咆哮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我会做傻事!!我告诉你,万一辰嵐真的走了,那么我连要做傻事的机会都没有了。到时候。。我绝对会跟着她一起去。。你就准备帮着我们一起办丧事吧!”说完之后,他再也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漱雨看到祈安这样,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天磊,求求你,你就说出来吧!我们几个人可以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到底这药材可以不可以取得到,能不能够派上用场。。。如果真的不管用,那我们几个人就一起守着祈安,绝不让他有任何做傻事的机会。。。” 面对大家的哭求,天磊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你们知道这灵犀粉是什么东西吗?它是一种由灵犀牛角所磨成的粉,医书上有记载,这灵犀粉的成分应该是跟人骨的成分差不多,只不过人一旦死亡之后,骨头就会產生质变,那时候的成分又和灵犀粉有所不一致了。。所以要复製灵犀粉,分析只能用活人的骨头。。但这只是推测,不曾有人如此做过,所以我才不愿意冒这样的险,你们瞭解了吗?” 眾人听到这替代药材居然是活人的骨头,莫不惊讶万分,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唯独祈安,只见他咬着牙,看着天磊问道“依你说,这人骨的分量需要多少才够,一根指头够不够?又或者需要更多才可以。。。” 早预估祈安会拿自己做试验,天磊这时严厉的对着他大喊“祈安,你别犯糊涂了!我不是说过这完全只是臆测,从没有人如此做过,你千万别想拿自己做试验,我是绝不会让你把自己当作药材的。。。就算你把自己的十根手指都砍下来,我也绝计不会採用,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再说,今天也只是第二天,还有一天的期限,我相信明天之前,一定会有人替辰嵐送药来,让我们怀抱希望吧。” 此刻眾人的心中多么希望时间能走慢点,能停下脚步。。可儘管再如何不希望夜晚这么快的降临,太阳却依旧如往常般西沉,无声的夜幕也渐渐落下。。。 夜半时刻,辰嵐的房里,眾人齐聚却鸦雀无声,偌大的房间只听得见辰嵐急促的喘气声;现在的她不只吃了药就吐,就连呼吸都开始急促不已,全身畏寒变冷得更加厉害了。 将辰嵐紧抱在怀中,祈安想藉着自己的体热温暖她那渐冷的身体,此刻的他,神情冷静却不发一语,大手来回的替辰嵐顺着那乌黑如瀑的长发,动作是那样的轻缓,那样的温柔。。。 回想着自己与辰嵐这段日子里,共同经歷过那些甜蜜苦痛的点点滴滴,不知为何?眼中的泪又不听使唤的滴落在辰嵐苍白的脸上,一滴、两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这时,辰嵐彷佛被祈安的泪给唤醒了,终于,她艰难的开口唤了声,“祈安。。。” 在这几天如椎心裂肺般的折磨里,祈安终于盼到她开口说话。。掩不住满心的激动,祈安连声喊着“辰嵐,辰嵐。。我在。。我在这儿。。。” 努力的想要张开眼睛,辰嵐艰困的自口中说出几个不成句的字“祈安。。祈安。。漫漫长路。。一个。。一个人。。好好。。珍重。。千万别。。别。。” 听着辰嵐宛如交代后事般对着自己的叮嘱交待,祈安的泪已决堤,紧紧抱着她,他泣不成声的说“不, 绝不!你若不醒来,那么漫漫黄泉路,我陪着你,我搀着你,绝不让你独行,你听明白了吗?听到了吗?!” 看着眼前这一幕,喜儿更是忍不住悲痛,衝到辰嵐的床前大哭“小姐,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晏大人怎么办,太太怎么办。。。喜儿又该怎么办?我求求你,让我替你死,我愿意替你去死,小姐,你千万别丢下喜儿啊。。。” 听到两人如此话语,漱雨的心中亦有如刀割,投身投进天磊的怀中,同样哭得不可遏止。。此时此刻,整个房间里,一片愁云惨雾,哭声四起。。。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有一个人风尘僕僕的自屋外走了进来;来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直接衝进了辰嵐的房中,他的出现自是引起了眾人的目光。 天磊见到她,心中不禁大喜,毫不犹豫的走到她身边,他激动喊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我一直祈祷着你能及时赶到!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你把灵犀粉带来了是不是?!” 听到了天磊的话语,屋里眾人的眼前犹如出现了一道曙光,所有人的期盼目光都投注在此人的身上,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祈安更是紧张得像要窒息一般,紧紧环抱着辰嵐,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就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参拾伍】守得云开见月明 此刻急如星火赶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冷若冰霜的映月,她接到天磊的急令,要自己到他二人的师父那里求得珍稀的灵犀粉好做为救命之用。为了完成天磊的交託,映月不只在师父的门前跪了好几个时辰,甚至还被师父数落了一番,若不是为了天磊,以映月这般冷傲的个性,如何会愿意低声下气的为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求药。 原来天磊跟映月师出同门,两人除了是主人与管事的关係之外,还是同门师兄妹,映月从小就仰慕爱恋这位优秀不已的师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心甘情愿听从天磊给予交託的任何命令。 从怀中拿出一隻药包,映月伸手递给了天磊,语气里听得出几分埋怨“拿去吧!为了这包药材,我可是吃足了苦头。。。” 喜出望外的天磊,接过了这得来不易的灵犀粉,匆匆对着映月说了一句“好映月,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不能再耽误了,我必须赶快去配药,熬药。”话说完,他丝毫没有耽搁的离开。 看到映月终于送来了灵犀粉,祈安将满心的激动化成了感恩的泪水,他语无伦次对着辰嵐与映月说着“辰嵐,感谢老天,你终于得救了。。再坚持一下。。我们不必急着相约来生了。。感谢老天。。映月姑娘。。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晏祈安没齿难忘。。。” 话说完,他抱着辰嵐不禁喜极而泣;这段时日里自己承受着如万箭鑽心般的痛楚,这颗随着挚爱差点死去的心终于在今日得救了。 原本满屋子的哀戚感伤,因为映月的到来瞬间改变了气氛。随着灵犀粉的出现,此刻眾人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纷纷破涕为笑,行动了起来,喜儿擦乾眼泪,快步的跑到厨房去帮天磊的忙。而祈安也暂时放下了怀中的辰嵐,拿起水盆到外头打水,想要帮她擦去汗水与泪水。于是乎,此刻的屋子里就剩下包括辰嵐在内的三个女子。。。 看着眼前这冷艳高傲的映月,漱雨主动开口表示友好“映月姑娘你好,我叫漱雨,是天磊他们三人的好友,衷心感激你如此辛苦的替辰嵐送药来救命,想必你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这是映月第一次见到漱雨,看着眼前这个即使满脸泪痕也掩不住高雅光华的女子,不知怎么地,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回想起方才进门时,见到她竟紧靠在天磊怀中啜泣,映月不由得对她產生了一股敌意,冷冷的转过头去,映月刻意忽略了漱雨的招呼。 见她如此反应,漱雨心里虽然错愕,但看在天磊以及她为辰嵐带来了灵犀粉,对于她的不礼貌与忽视也就 包容忍耐了下来。 终于找齐了药材,天磊的药方果然对解楼兰蛛毒有了效果,辰嵐喝了第一帖后,呼吸渐渐趋于平稳,周身也不若之前那般冰凉颤抖了;这样的转变看在祈安眼中,相信辰嵐终于能从鬼门关回来了,兴奋感动之情实在难以言喻,随着后来服下的第二帖、第三帖,眼见康復之期指日可待。 这日,在辰嵐服完了药之后,祈安与同在房里的天磊聊了起来,只听得他语气中满是感恩“天磊,千言万语道不尽我对你的感激,我跟辰嵐的这辈子因为你而得以延续。。。对于你替我们所作的一切,兄弟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看着他终于恢復往日的神气,天磊的心里同样满溢着愉悦“用得着对我说这么见外的话吗?我们三人是什么交情难道你还看不明白。。。你跟辰嵐的感激我都收着,待有朝一日需要你俩来偿还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心领神会的报以他一抹笑容,祈安在心中酝酿了一会儿,接着开口“天磊,我有一个想法。。。我想等到辰嵐稍微恢復健康之后就带她离开顺天府,离开这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危险之地;我的计画是利用这次机会,让漱雨替我们回宫面圣,告诉皇上柳辰阳中毒辞世的消息,接着再将辰嵐偷偷送走,而我,则留下处理辞官的事宜,待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我们就找一块可以安生立命之地隐世而居,过一段真正属于我俩的生活了。当然这一切的佈署,还需要你这位元生死之交的鼎力相助。天磊,再次拜託了!” 听着祈安缓缓说出心中计画,天磊的脸上不由得从讶异转为激赏,拍了拍祈安的肩头,他舒了口气说“听得出来你这次真是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不过这么大的事儿,难道你不需要事先跟辰嵐商量一下吗?” 摇头苦笑了笑,祈安坦然说出心中无奈“以前就是太在乎她对于这件事情的坚持与执着,才会让她变成现今这样子,让我几乎失去她。。。为了不让我总是提心吊胆过日子,这一次,说什么我也要将她带走,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她的诸多顾忌。” 他的这番话,让天磊不觉笑了出来“看来晏大人这次是准备来硬的,倘若柳府尹能答应自是最好,倘若她不从,那么你便要绑架府尹大人了是不?放心,身为你的兄弟,我岂有不帮之理,说吧,把你的计画仔细的告诉我,看看我们该如何做到万无一失。” 得到他爽快允诺,祈安的决心就更加的坚定了,于是二人便开始细细策画起这瞒天过海的大计。 这晚,窗外明月当空,皎洁如玉,白月光穿过窗户映入屋内,柔和的月华伴随着温暖的烛光,将屋子里照耀的明亮异常。 今晚,辰嵐的屋里只剩下祈安陪伴在侧,天磊护送着前来探望的漱雨回王府去;而累了好几日,哭了好几日的喜儿,也让祈安以需要她好生休息的名义赶回了四合院。 寂静的小屋里,只见祈安满怀感恩的坐在辰嵐床边。经过了服药调养,此刻留在辰嵐体内的毒素几乎全都消失退散,原本脸上那股骇人的黑气也已不復见,白皙美丽的容貌,嫣红饱满的唇色也都让祈安给盼了回来,如此沉睡的她,让深深凝望的祈安心动不已,伸出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唇瓣,祈安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我的辰嵐,你还打算睡多久,难道还不想醒过来看看我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差点就活不下去了。。。辰嵐,我好想你。。。好希望你能睁开眼睛看看我,跟我说说话。。。”见她依旧睡得恬静安详,祈安难掩心中情愫,低头吻上了这个几度让自己痛不欲生,爱到疯狂的女子。 经过了这一场生死交关的痛彻心肺,祈安深情的吻,包含了对辰嵐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意,两人这般坚定不移的情感,相信连天地都会为之动容。。。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辰嵐如羽扇般的长睫轻轻的眨了眨,而她柔软的唇瓣似乎也微微的回应了自己的吻,祈安连忙睁开了眼睛,离开了他依恋的唇瓣,自己此刻狂跳不已的心彷彿就像是迫不及待的在等待着她的甦醒。。。 慢慢的,昏迷了许多日子的辰嵐,到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辰嵐,终于努力睁开了双眼,用着朦胧却美丽的眼神,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开口唤了一声“祈安。。。” 听到这一声呼唤,祈安再也按耐不住激动感恩的心情,满眼积聚的泪水更是瞬间夺眶而出,他紧紧拥住了辰嵐,哭喊着“我的辰嵐。。你终于清醒了,你终于回来了!感谢天,感谢天。。。我就知道,你不会捨得离我而去。。。你不会忍心留下我独自一人。。。辰嵐,谢谢你。。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祈安,你怎地哭了!别哭。。。别哭了。。。” 在这满屋子温暖的光影下,两个饱受惊恐磨难的有情人,此刻正紧紧拥抱,忘情感恩的倾诉着离别时的伤痛以及相逢后的狂喜。。。夜渐渐深了,窗外的明月却依旧静静的照耀着,彷佛为两人这场感天动地的爱做了一场永恆的见证。。。。 同样皎洁的月华下,此刻还有一对人儿正肩并着肩,缓缓的往王府方向走去,经过了这一段惊心动魄、心力交瘁的生死抢救,两个人都为了辰嵐能够痊癒而心情大好。 握着漱雨的手,天磊弯起嘴角看着她说“漱雨,我真是太开心了!终究老天爷还是待我们不薄,到了最后关头,还是让我们把辰嵐从阎王那儿抢了回来。” 看着他俊朗的笑顏,漱雨心中也是同样感恩“是的呀,多亏石大夫的鍥而不捨,多亏祈安的深情呼唤,这才能让辰嵐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听着她的感恩,天磊不忘接口“怎么唯独把你自己给漏了!我才要好好的谢谢你,倘若不是你的支持,说不定我早已怯弱放弃了。。。漱雨,谢谢你。” 漱雨以一双美丽晶莹的眸子温柔深情的望着他“天磊,你会不会把我说得太伟大了,我真的给了你这么重要的支持吗?或许你会觉得我太不矜持,但是我还是要说,这辈子,我愿意永远做你的后盾,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给你我的所有,绝不后悔,绝不退缩。。。” 听到她这般真心诚挚的告白,天磊心中真是为这位大气不做作的郡主折服,握紧了她的手“郡主这么说,是向我告白吗?有如斯佳人对着我表白,这可是我人生头一遭,此时此刻,在下心中真觉得自己变成了天底下最最幸运的人,好像快乐的就要上了天。” 被他这么一调侃,漱雨瞬间红了双颊,她忍不住跺脚微嗔“你可恶,居然取笑我!我生气了,不理你了!”话说完更是转头作势就要离去,不料,自己却被天磊一把给拉回他的怀中。 饶富兴味的看着她,天磊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神情开口了“怎么,来招惹我之后就想若无其事的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情。。。难道你不想听听我的回答吗?” 感受到他坚实怀抱带给自己的安全感,此刻依偎在他怀中的漱雨缓缓抬起了头,以自己如红霞般美丽的容顏,看着他问“那。。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在想,要怎么把你带回关外去?我看如郡主这般的女中豪杰,一定会喜欢上我石家堡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一定会喜欢上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关外风光。。。我还想,该准备多少聘礼才能说服当朝王爷把他的掌上明珠嫁给我。我更想,倘若王爷不答应,那么我是不是该学学祈安来个先斩后奏,不管不顾世俗眼光,把自己的女人先绑走了再说。。。”天磊以他温柔的目光,坚定的语气,对着漱雨说出了自己的誓言。 看着漱雨因为自己的表白而变得更加感动娇羞的容顏,天磊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悸动,温柔吻上了她如桃花般的唇瓣,情难自己的两人在这静寂的大街上忘情的拥吻。。。 不料这一幕旖旎的画面,却被躲在黑暗中的映月给全数瞧进了眼底。。。。 【参拾陆】瞒天过海求脱身 一夜的安稳沉睡,待辰嵐再次醒来已是破晓时分。清晨,和煦的朝阳取代了昨晚温柔的月光,唯一不变的是,阳光依旧不藏私的从窗外倾泻而进,带来一屋子的灿烂。 清醒过来的辰嵐,一眼就看见祈安趴在床边,睡的正熟,望着他熟睡的容顏,剑眉星目依旧,坚毅薄唇不变,但面容却因为自己的伤而清瘦憔悴了许多,为此心疼不已的辰嵐伸出手轻抚上他消瘦的脸颊,坚挺的鼻樑,看着他,想到这几日他为自己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歷经多少苦痛煎熬。。。眼泪又不听使唤的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而睡梦中的祈安忽地感觉到脸颊传来一阵温柔抚触,连忙睁开眼睛,恰巧与辰嵐的目光交会,辰嵐以她那氤氳柔情的双眸,含情脉脉对着他说“对不起,我把你给吵醒了!下次别睡在这儿了,万一着凉怎么办。。。祈安,这几日苦了你,看你变得如此憔悴,我好捨不得。。。” 说着、说着、她更是将满腔柔情感恩化作行动,以自己的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他的脸颊,他的唇瓣。 这是辰嵐清醒之后,第一次对着祈安说了那么多的话,虽说昨夜的她曾醒来过,但是毕竟经歷了一场生死折腾,无论身心的耗损都相当严重,初初恢復清醒,辰嵐对着祈安说不到几句话之后又沉沉的睡去了。可经过了一夜调养歇息,此刻她的精神相对好多了。 看着逐渐恢復生气的辰嵐,祈安的心情已不復昨日的激动,可此刻他的心却依旧柔软感恩,握住了辰嵐的手,将之移到自己唇边亲吻着“你醒了,又回到了我身边,这一切的煎熬憔悴也就有了代价。辰嵐。。感谢你没有离我而去。。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听着他这番刻骨铭心的话,辰嵐的眼泪再度不听使唤的潸然落下,放任感动的泪水溃堤,辰嵐语气满是梗咽“祈安,谢谢你把我唤了回来。。。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没有让我迷失在黄泉路上,在轮回的悲哀中独自哭泣。。。” “别哭。。都过去了。。一切的伤痛与磨难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终将守得云开见月明。”捨不得见她落泪,祈安温柔亲吻着她脸上的泪痕,将一颗颗珍珠般的泪滴,全都收入自己的心中珍藏。。。 就在两人互诉衷肠时,门口忽然传来叩门声,只见天磊端着一碗药,微笑着站立在房门口“希望我的出现没有打扰到你们情话绵绵的兴致。。。辰嵐,真高兴你终于醒来了,身为你的大夫,我得再来替你诊治一下,看看你恢復得如何。” 过了好一会儿,专心替辰嵐把脉的天磊,脸上满是欣喜的开口“辰嵐,恭喜你,你体内的毒素已然消退了大半,我估计你只需再服个十天半个月的药,应该就可以将这毒给完全清出了。只不过。。。” 不知何因由,天磊的一句话说到这里忽然就停顿了下来。 见他这付欲言又止的模样,祈安心中不禁大为紧张,连忙开口“天磊,只不过什么?是不是辰嵐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该不会是有什么后遗症產生了。。。” 祈安这紧张无比的样子,让天磊像是计谋得逞一般的笑了出来“瞧你那付天要塌下来的样子,我只不过想说辰嵐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虚弱了,必需好好的调理一番,否则如何能有体力执行你那个大计画。” 发现自己又被天磊给开了个玩笑,祈安伸手轻轻给了他一拳,笑说“好啊!居然开起我玩笑来了。。。不过看在辰嵐是让你给救活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待辰嵐喝完了药,看她精神似乎不错,祈安于是就把这些日子盘旋心中关于她如何中毒的所有疑问,通通拿出来请她释疑。于是,辰嵐便把在宫中如何被毒蛛咬的过程,以及自己仿效被蛇咬的处理方法,仔仔细细说给了祈安以及天磊知道。 听完了辰嵐的叙述,二人除了对于她的救急处理感到讚赏之外,同时也惊讶于这潘家老爷竟可以如此神通广大的买通宫里的人替他下手行兇。 “辰嵐,多亏了你自行吸出大部分的毒血,要不然以那楼兰蛛的剧毒毒性,待漱雨回宫找到你的时候,恐怕你早已回天乏术。”虽然忙着开方子,天磊依旧不忘称讚起了辰嵐。 体贴的端了杯水递到辰嵐面前,祈安也微笑说道“辰嵐,你真是我晏祈安这一生的骄傲,我何其有幸能拥有如你这般冰雪聪明,临危不乱的红尘伴侣。不过为了避免潘家的人再次对你下手,我跟天磊决定暂时隐瞒你已经康復这件事。。。” 在得知两人都认为这一系列的袭击事件都是由同安县潘府一手策画,辰嵐即刻联想到了一件事“祈安,你还记得在同安县那卖烧饼的王老爹吗?他不是说潘家有位亲戚在京城里当官,潘府的人也正是因为有他的庇佑才会在乡里横行霸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买通宫里的人对他们而言就不是件难事了!” 辰嵐的话让祈安点头表示“没错啊!看来我真是被你吓得六神无主,居然连这事都给忘了。。。如此一来,所有的疑问都有了合理的解答,总之我们现在要多加小心注意任何可疑的人、事、物,千万别给人有可趁之机。。。辰嵐,还有件事得让你先知道,等过两天你身子好些了,我们会将你送到一个安全秘密的地方,我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将计就计的让你彻底脱身,离开顺天府,脱离这女扮男装随时可能丧命的枷锁。” 真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大胆的提议,辰嵐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要我诈死!?让我藉着中毒这个机会离开府尹这个职务。。。这样做会不会被人发现,那祈安你呢?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脱身?”对于这个计画,辰嵐显然有太多的不明白,太多的不放心。 见她双眉紧蹙,天磊于是笑着接话“辰嵐你放心,在你还没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拟定了一个万全的计画,现在我们只要对外封锁你已经康復的消息就可以了,现在的你就负责好好养伤,儘快让自己康復,其他的一切都有我们来执行承担。” 辰嵐看着二人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多加发问,只是忽然说要让自己离开顺天府,心中怎么升起了一股不舍之情。。。想这段日子自己与祈安在顺天府的辛勤耕耘,还有府衙的那一群与自己相处愉快又尽责努力的师爷捕头等人。。。心里没来由的沉重了起来。 祈安当然知道辰嵐此刻的念想,对着辰嵐笑了笑,他语气温柔“辰嵐,很多时候,人生必须有所取捨,凡事衡量后取其重,你放心,待以后若有机会,你依然可以回顺天府探望这些让我们感念不捨的人。。。只是到时候,保住性命,已然回復女儿身的你,也就再不是柳辰阳,柳府尹了。” 对于祈安的分析,天磊深有同感“是的辰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你的性命,要知道潘府与那不知名的大人对你我的威胁仍在,此刻若让你再回宫中,无疑就是送羊入虎口,我们怎么也不能让你再冒这个险。待会儿我得问问漱雨,知不知道这潘府在京城任职高官的亲戚到底是何人?” 辰嵐很感激两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总是会将自己放在考虑之首,对着二人点头微笑“我知道了,一切听你二人的就是。” “你们如此专注的在谈论什么事情,能不能也让我一起参与?”忽地门口传来一声清丽悦耳的声音,原来是漱雨来了。 笑脸盈盈走到辰嵐的面前,漱雨的态度从容开心“辰嵐,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谢天谢地,他们终于把你给抢救回来,倘若你真有个什么不测,那我可是会内疚一辈子的。” 伸手握住了漱雨的手,辰嵐感激的说“漱雨,我知道为了救我,让你也累坏了,我柳辰嵐何其幸运,能拥有你这般生死之交,大恩不言谢,你替我所作的一切,我铭记于心。” 漱雨也笑着回答她“辰嵐,我才要感谢你让我有机会能结识你们这些生死至交,让我找到我一生中的许多唯一。” 见到漱雨前来,天磊心中自是难掩欢喜,可潘府派人买兇这件事却是更加的耽误不得,于是他面色严肃的将关于兇手的猜测鉅细靡遗的说给了漱雨听,想问问她知不知道潘府在内阁当官的亲戚是谁? 听完他的推测,漱雨惊讶的说“原来这幕后主使竟是位内阁官员,难怪他能买通皇宫里的人对辰嵐下手。这真是太可怕了!祈安、天磊,你们放心,回头我就开始暗中打听,务必找出这丧心病狂的人,为你们报仇,为朝廷除害。对了!还有一事要跟你们商量,那朝阳公主得知辰嵐中毒的消息,一直吵着要我带她来探望辰嵐,搞得我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到底我该不该带她过来?还有皇上也问起我辰嵐的情况,我该如何回答才是!?” 祈安听到这话,连忙紧张接口道“漱雨,千万不可让皇上以及朝阳知道辰嵐已然康復一事,我们正想利用这机会让辰嵐诈死以脱身,关于这计画,我跟天磊还想请你大力帮忙。” 接着祈安更是将自己这瞒天过海的计画全盘的告诉了漱雨,希望她能够替他们瞒过皇上以及宫里的所有人,于是,四个人便在辰嵐的房中开始佈署一个关係着两人未来的逃脱大计。 可正当大家为了还给辰嵐一个再无惧怕的生活,全心投入之际,却都忘了还有个伤心人正独自黯然情伤中。。。 此刻映月坐在酒楼里,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回想起昨晚看到的画面,她的心不由得一阵阵的刺痛,想自己仰慕师兄这么多年,这段日子里,为了师兄,她总是尽心尽力,从不言累,只要是他交办之事,无论如何困难,自己一定想办法做到。怎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师兄的眼里从来只把自己当作师妹,对自己有的只是兄妹之情,从不曾参杂一丝男女之爱。 他先后喜欢上那淡如水,高洁如明月的辰嵐;艳如桃,亮丽如朝阳的郡主,就是不曾对自己心动过半分。。 伤心的映月,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喝下了一杯苦酒。 就在这纠结伤心时刻,她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对着映月说“姑娘何苦一人在此伤心独酌?你在此为了石公子伤心落泪实在不值啊!如若姑娘不嫌在下唐突,在下倒有一法能让石公子回心转意,就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一听?” 转头惊讶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映月心想他如何会知道自己与师兄的事情。。。此刻的她,心中一凛,不由多了几分警觉。。。 【参拾柒】细细布局谋退路 冷眼看向身旁故作热络的陌生人,映月语气冷淡严厉“滚开!本姑娘的事情犯不着你来嚼舌根。” 此人遭受她如此不客气对待非但不生气,反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替映月倒了杯酒,接着说“姑娘先别赶我走,我是真心想帮姑娘,难道你不想让石公子回到你的身边吗?” 被他一语中矢,映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扬起一抹不屑神情“就凭你能有什么办法。。。我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法让师兄对我另眼相看,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此人果然是潘府派来的人。原来潘府早就调查清楚当日在潘府别院里曾出现过两位姑娘,一个就是眼前已经确定的映月,而另一位姑娘则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何来歷,只知道,御史大人与石公子似乎相当在乎这位神秘的女子;潘府经过多方的打听,都使终无法确切知道她是何方神圣,只知道当日她被抓进潘家别院时是以男装打扮出现的。。。于是,他们便想透过映月来打探到底那位姑娘是何方神圣。。。还有,当日顺天府尹柳辰阳并未与晏祈安一同出现在同安县,后来却为何又会在通县与大公子碰个正着?这一切的疑点都是潘老爷迫切想弄明白的。 帮着映月又倒了杯酒,此人继续不死心的想从映月这里套出可用的消息,于是他接着往下说“映月姑娘,我看那位石公子风度翩翩,貌若潘安,武功更是出神入化,这样的英雄人物自然能让姑娘家仰慕不已,像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漱雨郡主,以及在潘府别院中曾跟你一起共患难的天仙姑娘应该都对石公子情有独钟。。。唉,难怪映月姑娘会如此这般的苦恼。” 这时的映月其实早已不胜酒力了,模模糊糊中听到他说起了潘府别院的姑娘,她很自然的就想起了辰嵐。又烦又噪的映月对身边的人随口乱诌,感到很不以为然,忽地,她指责般开了口“谁说柳辰嵐喜欢我师兄,虽然我师兄以前也曾经喜欢过她,但是她跟晏大人两情相悦,早就互订终生了。。。我师兄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去介入别人的感情。。。你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快滚!本姑娘不爱听你在这里嚼舌根。” “柳辰嵐,柳姑娘!原来她是晏大人的意中人,看来真是我看走了眼。。。那么现在这位姑娘身在何处,是不是已经离开了顺天府?怎么我在顺天府都没见到过她。。。”眼看就要从映月的口中套出点蛛丝马跡了,这人开始小心谨慎的接话。 见他叨叨絮絮问个不停,映月心中开始感到不耐烦,她有些恼怒的挥了挥手“你找柳辰嵐做什么?!看你这副德性,该不会你也对有意思。。。就凭你这付德性,别自己给自己找晦气了。。。我告诉你,她现在不在顺天府,她受伤中毒了,几乎要到鬼门关报到的她,好不容易被我跟师兄给救回来了。。。。”说到这儿,不胜酒力的映月终于趴在桌上睡着了。 从她的隻字片语中渐渐听出了些端倪,此人心想,当日在宫里中毒受伤的人应该是柳辰阳,怎么这位叫柳辰嵐的姑娘也会中毒受伤。。。柳辰嵐,柳辰阳。。莫非这两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相连之处?想那柳辰阳生得一付白净斯文状,该不会。。。。思及此,这人心中不禁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有了这样的推断之后,他决定回报潘老爷,请老爷通知梁大人,针对柳辰阳的身分进行调查,若真是如他猜测般,那么这顺天府尹就是犯了欺君大罪,不必等到老爷出面,这柳辰阳必死无疑! 像是得知了惊天秘密,他看着醉倒的映月,冷笑了笑“多谢你洩漏如此重要的消息给我。。。姑娘,你就在这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原来那日在御花园见到祈安二人的工部侍郎梁大人,正是同安潘家在京城为官的亲戚,他乃潘先文的嫡亲舅舅。潘先文的死,对于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梁大人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是以当潘老爷要求他帮忙时,他二话不说的答应了下来,除了为亲侄儿报仇外,他也眼红于这两位新科状元在圣上面前的表现,如今有这一石二鸟的復仇计画,梁大人自然是乐见其成。 于是他买通了宫里的一位公公,要他密切注意暂居在翰林院的柳府尹之一举一动,当日他跟漱雨出宫的事情,正是由这位公公通风报信,再由梁大人买通的江湖杀手进行刺杀。楼兰毒蛛自然也是这位公公佯装受郡主之命所作之事。而宫外监视、狙杀祈安、天磊二人,则是潘老爷派人负责进行,总之这两人经过了审慎的密谋商量,目的就是要将祈安等三人狙杀,以报丧子之痛。 现今,映月无意间透露出来的线索,无疑将会为辰嵐的未来引发轩然大波。。。 浑然不知自己正一步步陷入危险中的辰嵐,此刻在天磊的医馆里疗养,经过了他的对症下药之后,辰嵐的身体状况已然恢復了大半,除此之外,祈安的贴心照顾,喜儿的悉心进补,也让她这两天的气色红润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时近正午,喜儿正端着一锅鸡汤,笑脸盈盈的走了进来“小姐,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更好了,我熬了一锅鸡汤,赶紧趁热喝吧。” 深深看着她,辰嵐掩不住满心感动“喜儿,这几天多亏你了,害得你为我辛苦那么多天,流了这么多的眼泪,我真的好过意不去。。。” “小姐,你说哪儿的话!其实这些日子,喜儿替小姐做的事情,远远及不上晏大人的一丝一毫。。。说实话,我从不曾见过晏大人如此伤心痛苦的模样,经过这次的生死考验,我算是被晏大人给彻底感动了。我只能说,小姐你真的好幸福,能够拥有一个这么爱你、疼你的人。” 她的话让辰嵐不由得心头一漾,害羞的低下了头“是呀,我何尝不是感谢老天,让自己这辈子能够遇见他,这辈子有了他的陪伴,我再也无憾。。。” “喜儿,过两日我们就要离开顺天府了,其实在我心里,真的好捨不得顺天府衙里所有的人;我进宫后的这一段日子,师爷与高捕头他们都好吗?” “小姐,他们又怎么会好呢?自从知道你中毒后,高捕头他们担心的不得了,一直嚷着要来看你,只是让晏大人给拦下了,晏大人说你的情况紧急,不适合让他们来探视。如今,他们若知道府尹大人不幸过世的消息,一定会伤心死的。”喜儿娓娓说出了顺天府眾人此刻的心声。 听了喜儿的叙述,辰嵐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对自己这样欺骗他们感到好抱歉。但是,若不这么做,那自己与祈安也就难再有如此好的机会脱身了。。。为何人世间总有许多心愿难两全?抉择真是件令人无奈又心痛的事情。 看着小姐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深觉自己说错了话,喜儿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小姐,赶紧喝汤吧,要不然就凉了。” 微笑的点点头,辰嵐端起了碗,喝了一口,忽地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喜儿,你有没有替晏大人也留一份?他的内伤未愈,前些日子又因为我的病情而劳心劳力,想必元气也还没恢復,你可也得帮他好好的补一补才是。” “小姐放心,这照顾未来的姑爷,我喜儿可是毫不含糊,我除了帮姑爷留了鸡汤外,还替他把治内伤的药也都熬好放在灶里暖着,只等他回来就可以喝了。” 为了佈署万无一失的逃脱计画,祈安与天磊二人自昨天开始就马不停蹄的外出寻找让辰嵐主僕得以暂且躲藏的安全地点,除了要顾虑到许多枝微末节的部分之外,还要避免被潘府的人跟踪,是以两个人忙到现在都还没回到医馆。 心疼他如此辛劳,辰嵐有感而发的叹了口气“可怜的祈安,自认识我之后,就没少为我操过心。。。真不知道遇上我是幸还是不幸。。。” “要是我没遇见你,那我这一生就白活了,为了你伤再多神,我也都甘之如飴。”忽然一道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喜儿的姑爷祈安回来了。 此刻的他虽面有倦容,但脸上仍掛着俊朗的笑容,缓步走到辰嵐身边,他不忘关切问道“恩,今天你的气色好多了,吃药了吗?有没有多吃点东西补补体力?” 伸出了手,辰嵐将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我很好,你别担心我,倒是你看起来很疲倦。。。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就为了我忙得不可开交。喜儿,你快去把晏大人的药跟鸡汤都端过来,我俩要一起吃。” 笑着答应了声,喜儿就赶忙走出房门去了。 温柔的看着祈安,辰嵐紧握住他的手问道“你的伤不碍事吧,几处刀伤有没有按时换药?其实我们的大计画也不一定就急着在这几天执行,我好担心你的伤,我不想你为我如此奔波劳累。” 连忙摇头,祈安的口气变得有些着急“不行,这计画不能再拖延了!辰嵐你知道吗?这两日我跟天磊发现医馆外有许多人在暗中监视我们,只要我们有人进出医馆,都会被人跟踪。。。我觉得眼下这情况已经太危急了,为避免夜长梦多,我得儘快将你送走。” 听他这么一说,辰嵐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那。。你预备让我藏到哪儿去,还有到时候你又该如何脱身?祈安,老实说,我反而好担心你,我怕你到时万一脱不了身,那我该怎么办?” “辰嵐,我跟天磊、漱雨决定,后天将你送到城郊漱雨的奶娘家,那位奶娘虽然已经离开王府,但是依旧与漱雨有着连系,漱雨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说你是她的结拜姊妹,为了某些因由要到她那儿暂住几日,她也已经承诺会好好照顾你,到时候你就跟着喜儿一起过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我们三人处理就行。至于我,你就更加不必担心,万一我真的没法顺利抽身,那我只好三十六计,拋下一切,走为上策了。”祈安郑重的、细细的叮嘱。 知道为了自己,祈安他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看着眼前自己这辈子的依託,辰嵐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祈安,未来的路,无论情势如何,我跟着你就是。。。” 此时此刻,两个人相视而笑,彼此的手坚定的紧握着,彷佛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将两人分开般。两人心中不禁想着,只要再过两天,两天之后,彼此的未来就将会是一片光明坦途,再也不需要这般胆颤心惊的过着每一天了。。。。 【参拾捌】坦荡无惧承后果 祈安与天磊策画的正是移花接木之计,就是要选在医馆最忙碌也最多人来求诊的时间,找两位女子搭乘着马车佯装来求诊,待二人进入医馆后,再让换回女装后的辰嵐与喜儿佯装成她们搭着马车离去,如此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过医馆外那些监视者的耳目,待二人安全抵达城外的奶娘家之后,祈安与漱雨便一同进宫面圣,告知皇上柳辰阳的死讯。 终于到了要执行计画的这一天,一大早,喜儿正忙着替辰嵐准备包袱以及清点要携带的药材。 面对即将要实行的计画,她表情紧张,语气忐忑“小姐,我好紧张。。。等会儿我们这样出去,会不会被外面监视的人发现;还有,我们到了郡主的奶娘家是不是就安全了?要住多久才能盼到晏大人他们来接我们离开?” 儘管辰嵐的心中同样忐忑不安,可她依旧强自镇定的安慰着喜儿“不会的!等会儿我换回女装打扮,我想大家就认不出我来了。。喜儿,祈安他们的计画很周全,你就放宽心,只要我们顺利的离开了医馆,离开顺天府,我相信以后就是一片坦途了。” 正当主僕俩互相安慰打气之时,祈安与天磊连袂走了进来。一进门,祈安便神情严肃的说“辰嵐、喜儿,再过一会儿天磊安排的人就会搭马车来到医馆,你们该去准备换上女装了。辰嵐,虽然我没有办法跟着你一道离开,但是我们已经安排人手沿途暗中保护着你们,一路上你们千万要小心,更要随时提高警觉。等到了奶娘家,我希望你们暂时不要出门,也千万别跟奶娘说太多。。辰嵐,千万保重,安心等着我。” 深深看着他,辰嵐郑重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行事,你自己也要小心保重,身上的伤还没好,切莫再跟人动手。” 依旧放不下牵牵掛掛的他,辰嵐转头又对着天磊请托“石大哥,辰嵐感激你为我们所作的一切,你的恩情,我永铭于心,祈安身上有伤,辰嵐自私的就将他託付给你了。”说完她更是对着天磊深深一揖。 面对她的郑重交託,天磊不禁笑了笑“辰嵐,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么客套的话,我听了会生气。。。以我们的交情又何需如此冗言,你的种种不放心我都明白。想今后我们三人褪去了这束缚的枷锁,海阔天空,逍遥自在仗义江湖的日子还会远吗?” 他的豪情让祈安深感赞同,可此刻的他却也不保留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天磊,这未来的快意生活,除了我们三人策马遨游,你是不是独漏了一个人,那有着侠义心肠的漱雨郡主,你预备将她置于何地。。。难道你捨得把她一人留在京城独守空闺吗?” 听他说起漱雨,天磊的脸上不觉露出一抹温柔,回给了祈安坚定的神情“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我的心事你再明白不过了。。。没错!漱雨我是一定要将她带走的,只不过她贵为郡主,而我却只是一介布衣,我想在豫王爷那边,我们俩可能也会遭遇一番阻拦,不过无妨,只要我二人心意坚定,相信任何事都无法难不倒我们的。。。时间紧迫,这题外话就不多谈了。辰嵐,喜儿你们该去换衣裳了。” 就在三人离情依依,互相叮嘱祝福之际,忽然见到漱雨从屋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她边跑边喊着“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宫里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派了一堆侍卫前来医馆,说是要来提讯辰嵐以及祈安到大殿上问话去。我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该不会是辰嵐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发现了,你们是不是要赶快逃走啊!!” 眾人听到漱雨的话莫不大吃一惊,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刻,皇上竟会有如此的大动作。。。还有又为何皇上会知道辰嵐藏身在天磊的医馆里。。。此刻眾人的心中都有股很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是潘府得知了辰嵐的秘密而去向皇上举发了!若真是东窗事发,那么眼下这情况又该怎么办,是不是真的要开始亡命天涯? 正当大家满心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面对此刻的局势时,祈安与天磊就听到了医馆的小院里传来阵阵脚步声,连忙靠到窗边往外看去,只见一群侍卫们来的好快,眾多人马此刻已经外头的院落包围了起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知道现在要逃儼然已来不及,于是祈安便要辰嵐儘快将披泻的长发束起,穿戴整齐的在房内静待后续不可知的变化。 果然这群侍卫正是奉了皇上口喻,前来请晏、柳二位大人即刻进宫面圣。只不过从这群禁宫侍卫的人数与阵仗,不难猜出皇上是怕二人抗旨不从才会有如此大动作。 看着领头的侍卫,祈安强自镇静的问道“敢问这位大人,不知圣上召见所为何事?府尹大人中毒受伤未愈,只怕没有体力前往,不知可否通融让本官隻身先行前往应讯?” 面对他的要求,侍卫脸色冷硬“啟稟晏大人,圣上传唤的是两位大人一同上殿,属下万万不敢抗旨,外头备有马匹,若府尹大人真不堪颠簸,属下也可以备轿,就烦请二位大人跟属下们走一遭吧!” 眼见情势至此,辰嵐也只能坦然面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于是她对着侍卫朗声回道“这位大人,我二人跟你回宫面圣就是,喜子,你速回府衙,将我与晏大人的官服带过来。”说完后她给了祈安一个深切的眼光,彷佛告诉他,事已至此,一切都交付命运吧!有你待我如此,柳辰嵐此生无悔。。。。 金鑾殿之上,皇上正端坐在龙椅上,神色肃穆的看着大殿下所站二人,一旁还有那处心积虑要扳倒二人的梁大人也随着几位内阁站立在侧。 见自己信赖欣赏的臣子面色苍白虚弱的站在面前,皇上的语气里掩不住浓浓关心“柳卿家,听说你中毒严重,现今情况如何,朕宣太医过来替爱卿诊治可好?” 强打起精神,辰嵐朗声正色回答“得皇上关心,臣不胜惶恐,不瞒皇上,臣确实刚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多亏了晏大人以及臣的结拜兄弟,费尽千辛万苦才将臣自阎王手中抢了回来。。。只不过这暗算臣之人竟敢在御花园中逞兇,当真胆大包天,完全罔顾皇室人员的安全,如今咬伤臣的那只毒蛛或许还在御花园中流窜,若不小心让到御花园游玩的娘娘、公主碰到了,这后果可不堪设想,恳请皇上下旨儘快将这只剧毒无比的蜘蛛寻获诛杀,以免伤及无辜。” 听着他的陈述,想到这元兇还可能祸及后宫安危,皇上不禁心中大怒,大喊道“来人啊!广派人手到御花园,务必将那只毒蜘蛛歼灭。” 见皇上对此事的反应如此之大,祈安也认为有机可趁,于是接着说“啟稟皇上,不只是柳府尹遇袭,前几日臣在由宛平县回顺天府的途中,也遭到十余名杀手偷袭,所幸臣以及顺天府高捕头等人奋力抵抗,虽未丧命,但臣二人也身受重伤。此人竟敢公然狙杀朝廷命官,挑战公权力,当真是胆大包天,目无法纪。”为了取信圣上,祈安更是撩起了自己的衣袖,好让皇上看到手臂上缠着的厚厚绷带。 看到二人如此状况,皇上心中果真怒气难抑,只见他用力一拍龙椅扶手,气愤说道“岂有此理!竟胆敢公然刺杀我朝廷命官,如此胆大包天的刺客,当真心中没有王法了!晏卿家,你有没有开始着手调查,究竟兇手是何许人也?” 看着皇上似乎忘了传二人进宫所为何事,一旁的梁大人不禁着急的开口说话“啟奏皇上,今天宣二位大人进宫,除了侦讯刺客之事,还有一件更为要紧的传言等着柳大人澄清,臣以为,这捉拿刺客一事,不妨等柳府尹自清后,再由晏、柳二位大人接手调查,如此一来,除了可以针对这不实传言做个澄清,以杜绝悠悠之口,届时,将这捉拿刺客之事交由顺天府侦办,也才能显得名正言顺。” 看了梁大人一眼,皇上心中虽有些许不悦,但是他说的在情在理,似乎也无从反驳。于是圣上稳了稳心神,正色说道“柳爱卿,今天宣你进宫,除了关心你中毒的状况外,尚有一事需要爱卿做个澄清。” 听到皇上这样的说词,辰嵐心中一股凉意瞬间的冲往四肢百骇,努力保持镇定,辰嵐屏气凝神,恭敬回道“多谢皇上关心,不知皇上想要臣出面澄清何事?” 皇上显然对于自己将要开口的话很不以为然,但是面对梁大人的指证歷歷,却又不得不出面主持公道,于是他缓缓开口问道“是这样的,梁大人自称接到密报,有人指证柳爱卿并非堂堂七呎男儿身,说你乃仿效木兰以女子之身,进入庙堂,食朝廷俸禄。。。柳爱卿,可有此事?” 辰嵐与祈安听到皇上说出这样一番话,瞬间如遭雷击,两人呆立于大殿之上,面面相覷,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 一旁梁大人见到二人如此反应,不禁暗自窃喜,心想这柳辰阳果真是女儿之身,若真是如此,那么他犯下了这欺君大罪是必死无疑了! 急忙想置他二人于死地,梁大人于是又开口了“柳府尹,本官知道,对于这样的指证,您或许会感到嗤之以鼻,但是你我都知道,所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啊!这老百姓的传言往往是最无知又最可怕的,我看您还是委屈一点,主动证明一下才是。” 辰嵐自知难逃一劫,该如何才能保住祈安的性命成了她此刻心中唯一的念想,看了一眼身旁的祈安,发现他竟还要替自己辩驳,辰嵐心想,若让他在这金鑾大殿对着圣上说出不实的谎言,那么他岂不是也同自己一般犯了欺君之罪了。。。不!她不要祈安和她一起共蒙欺君之名,想她的祈安从来是位坦荡磊落,高风亮节的君子,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落得身败名裂,死得不光不彩。。。 伸手拉住了祈安的衣袖,抢在他答话之前,辰嵐大声对着皇上说“啟稟皇上,臣该死,臣犯了欺君大罪。。。传言都是真的,是臣隐瞒了所有身边的人,臣,其实不叫柳辰阳,而是柳辰阳的胞妹柳辰嵐。。。是个地道女儿身。” 此话一出,全场骇然,不只皇上意外的说不出话,就连站立在辰嵐身边的祈安也惊讶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参拾玖】珠泪沾衣悔恨深 而在医馆目睹祈安、辰嵐被皇宫侍卫带走,天磊与漱雨一时之间真是焦急的失了主意。只见天磊脸色凝重的在房中不断踱步,脑中飞快的思索着,他自认这个逃脱计画应该是縝密无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何以会成了现今这个局面,左思右想,却都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 同样心急如焚的漱雨则是在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现在就进宫去打探消息?倘若辰嵐真是因为女扮男装之事被皇上发现打算追究,那么自己是不是该立刻就去帮二人求情,但若不是,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 思及此,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由她出面会比自己更加的适合,打定主意的她,于是开口“天磊,与其在这里着急臆测,不如由我们主动出击,我现在就进宫去打听辰嵐他二人的情况,有任何动静,我都会派人过来告诉你,等我的消息好吗?” 紧拥住漱雨,天磊的语气掩不住浓浓的忧心“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留在医馆等你的消息顺道善后,记住,要格外小心谨慎,千万别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如此非但救不了他二人,连我都会为了你而陷进去。。。漱雨,为了我,你一定要保重!” 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漱雨柔声回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为了你,我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你也别因为着急而做出任何会危及自己的事。。。”话说完,她就快步的走出了医馆。 就在漱雨踏出门没多久,一直未出现的映月忽然出现在天磊的房门口,看着她惶惶不安的模样,天磊连忙走上前关心“映月,瞧你一脸凝重的样子,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柔声的询问,让映月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师兄,对不起,我闯大祸了!我是特地来向你赔罪的。。。我绝对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要洩漏辰嵐的秘密。。。” 听她提及了辰嵐的秘密,此刻天磊心中明白这一定跟方才二人被带走的事情有关,于是他着急问道“映月,你说清楚点,我听不明白,难不成你把辰嵐女扮男装的秘密给洩漏了出去。。。” 面对他的催促,映月于是就将当日因为情伤而在酒馆里喝酒,却不意洩漏辰嵐秘密的经过说了一遍,惊觉事态不妙,天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想倘若皇上真知道了这件事,那么辰嵐二人此趟进宫可说是凶多吉少了! 真没想到洩漏秘密,害得辰嵐陷入险境的人居然是映月,诧异不已的天磊本想开口斥责映月,但是看着她如此内疚伤心的模样,还有当初辰嵐中毒命危之时,若不是她马不停蹄的赶去求药,甚至为此被师父诸多刁难就心软开不了口。。。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师妹对于自己的爱慕之意,只是自己从来就只将她当成是亲妹妹般爱护,从未参杂一丝男女之情,为了断绝她的执念,他刻意将映月安排到距离遥远的地区去管理產业,目的就是想藉着距离冲淡她对自己的情愫,怎知她也是个死心眼的姑娘。。。 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天磊深深叹了口气“映月,其实你的心,我何尝不知?但是情之一字是这世间最难揣测,最难理解,也最不能勉强的缘分,你在我的心中一直如同亲妹妹般,我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东西,唯独给不起你的,就是我自己的感情。。。快别哭了,现在不是伤心自责的时刻,我想以辰嵐的善良明理,祈安的大度宽容,他二人也绝对不会怪罪于你。。。唉,或许这是上天安排给祈安与辰嵐的难关。。。现下,我们该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帮助辰嵐二人逃过这场劫难,你说对不对?” 悠悠千年,花开花落,问世间情为何物?红尘俗世里有多少人躲不开这反復无常的情感纠葛?经过了天磊的温柔开释,此刻映月纠结懵懂的心中,彷佛明白了些什么,看透了些什么,花里雾里,某种深埋心中的不平哀怨,似乎如初春的溶雪般渐渐的被化开了。。。 漱雨入宫后,得知果真是辰嵐东窗事发的消息后,她一路疾行,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朝阳的房中,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将辰嵐为何女扮男装入京赶考,又是如何仿效木兰对国家、社稷贡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还说顺天府因为有了她,百姓的生活因此变得更富强安康,乐业安居,希望朝阳能看在两人的情份,替她的夫子到皇上面前求情,解救她免于死罪。 本来朝阳对于夫子就崇拜不已,现在知道她居然以女儿之身作出这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心中更是对辰嵐佩服到五体投地,于是小朝阳当仁不让的表示“漱雨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柳夫子的。。。我现在就去找父皇,求他赦免夫子的罪。” 面对她的举动,漱雨虽感动万分却不忘提醒“朝阳,柳夫子以及晏大人的命就握在你的手中了,你一定要尽全力劝阻你的父皇别赐他俩死罪,但是千万要记住,不可对父皇硬着来,要软言相求,知道吗?漱雨姐姐现在要试着到天牢去看看柳夫子他们,一切的一切就拜託朝阳了。” 说完之后,她更是给了朝阳一个拥抱,接着二人就分头离开房间,朝着欲努力的目标前去。 想当时在金鑾大殿上,辰嵐当着圣上与几位大臣面前,对自己女子身分坦承不讳,纵使皇上再怎么赏识她,大殿之上也难以替她开脱,再加上祈安也像是不要命般的抢着承认自己早已知情,不愿置身事外,于是皇上只有作出裁决,下令将二人押入天牢候审,如此方能对大殿上的诸位大臣有所交待。 于是辰嵐跟祈安就这样被分别关入大内天牢的两端,如此境遇,彷佛就像是牛郎织女般彼此相隔遥远,关山阻碍,不知此生能否重逢相聚。。。 此时的辰嵐,瑟缩的坐在牢房一隅,眼中含泪,心中鬱结,她后悔自己当初竟然异想天开的代替哥哥进京参加殿试,害得她连累祈安至如此地步。但是,倘若她没有考上文状元,当上顺天府府尹,那么她与祈安又如何能有机会相识相恋,相知相许。。。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两人今生终究有缘无份,註定无法手牵手白头到老。 伤心不已的辰嵐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膝间,哽咽说道“祈安,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承认你早知道我是女儿身,为什么为了我连名节性命都不要不顾了?我就是不想连累你,才会在皇上的面前独自承担这一切,你难道不知我的用心吗?老天爷,求求你告诉我该如何救他一命,求求你。。。。” 阴暗潮湿的牢房,伤心欲绝的人儿,此刻,辰嵐的心中有着无数的不平及疑问,她自认到任顺天府之后,从来以造福百姓为首要之务,对于府中所有大小事务无不以戒慎恐惧的心情处理面对,她的心中永远只装着百姓而忘了自己,难道这样的奉献竟然因为自己是女子之实而被全数抹煞!?难道女子就不能胸怀天下,以披泽百姓为己任?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委屈的辰嵐,此刻竟怪起自己的母亲为何要让自己熟读圣贤书,明白天下事。。。 “辰嵐。。。”忽地,一声轻柔的叫唤把伤心的辰嵐带回了现实中,抬头一看,竟然是漱雨;只见漱雨也红了眼眶,神色哀戚的站立在牢房之外。 激动的站了起来,辰嵐走到她的面前,两人隔着一道牢笼相视而泣,而心中始终放不下祈安,辰嵐忍不住对着漱雨哽咽请求“漱雨,我知道自己终将难逃一劫,但是祈安是无辜的,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他,我求求你,你知道我有千千万万个不愿意,不愿意他为了我蒙上欺君大罪,最终落个不忠不孝之名。。。” 听着她一心只想保全祈安,完全不顾自己,漱雨急得拼命摇头“辰嵐,你不要这样。。。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馀地,我已经请朝阳去替你向皇上求情,你知道皇上是最疼朝阳了,或许她可以说服皇上饶你不死,你这样一心求死,只会让事情闹得更加不可收拾。至于祈安,倘若你不在了,你想他还会独活吗?以他对你的深情用心,他会去在乎自己的名声风骨吗?辰嵐,现在你该想该考虑的是如何让自己活下来,因为只有你活了下来,祈安才有希望呀。” 漱雨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果然说服了辰嵐,只见她恍然大悟的说“是啊!连朝阳都去替我求情了,说不定真如你所言,皇上会饶我不死。。。漱雨,你可以替我准备笔墨吗?我要写一封奏摺给皇上,我要告诉他,即便是女子,也可以拥有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心志,也应该要有报效朝廷的权利,请皇上用宽大的心来看待我的情非得已。。。” 漱雨见到她恢復了以往的冷静自持,心中也跟着燃起莫大的希望,对着辰嵐频频点头“就是,就是,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柳府尹以一介女儿身将顺天府治理的有声有色,如此成就赢得的应该是敬佩,是讚赏,绝非是以欺君罩顶换来杀身之祸,牢狱之灾。” 而另一方面,心中已有计策的天磊快马来到了顺天府,没有隐瞒,他将辰嵐女扮男装的秘密全盘告知了顺天府的眾人。现今,他们的两位大人也正因为辰嵐身份曝光而身陷囹圄,急需眾人的搭救,希望大家能伸出援手,帮助这两位爱民如子的大人。听到这样的事实,一时间,顺天府上下所有人,莫不感到惊讶万分,面面相覷,全然不敢置信。。。 过了许久,师爷周通才恍然大悟开了口“没想到府尹大人竟是位女子!!怪不得她看起来柔弱不堪,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点男子气概,怪不得晏大人总是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但是儘管如此,我们的府尹却还是位了不得的父母官,这样的奇女子真是许多男子汉都比不上。。。我衷心佩服她,爱戴她!石公子,我们顺天府全体人员愿意听候石公子差遣,只要能救出我家二位大人,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听了周通一番话,高捕头以及眾衙役也争相的开口表态,愿意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来救出深受他们爱戴的两位大人。 被他们的义不容辞深深感动,打起精神的天磊于是就将自己打算如何以民间的力量来营救顺天府二位大人的计画说出来和眾人相互讨论。 于是乎,一场抢救二人的计画就这样展开了序幕。。。 【肆拾话】乌云霜雪蔽清明 皇上的御书房外,只见朝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望着在外看守的李公公,朝阳不只一次的问道“父皇这个会议到底还要多久啊?本公主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李公公,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稟告父皇,你就让我进去嘛!” 儘管被这位淘气公主搞的满头大汗,李公公依旧试着努力安抚“请公主稍安勿躁,奴才估计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结束了。。。”这话尚未说完,只见房门一开,眾大臣鱼贯的从书房中走出。 不再理会李公公的叨叨絮絮,朝阳提起裙襬,从几位大臣的身边穿过,一股脑儿的跑进书房中去。才踏进书房,就见到皇上忙中偷间的正在喝茶。 “父皇,朝阳有事求您,恳请父皇成全!”没有行礼的她,大步奔到皇上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准备对父皇採取轻声柔语的攻势。 看着这位淘气的公主,皇上眉开眼笑,宠溺问道“朕的朝阳,今天居然跑到朕的书房来了!看来是件要紧事,说吧,我正听着。” 见父皇心情似乎不错,朝阳于是趁胜追击的说“父皇,朝阳是来替柳夫子请命的,漱雨姐姐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跟朝阳说了。父皇,朝阳觉得柳夫子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巾幗女英雄呀!想她一个弱女子又不懂武功,却能善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以及过人的毅力将顺天府治理的这么好,让百姓们都如此的爱戴她,朝阳真的好崇拜我的夫子。还有,您跟我一样都知道,她的学问真的非常广博,在课堂上,无论朝阳提出任何问题,夫子都能给朝阳一个最好的答案,这让本来只要上课就想逃的我又重新愿意接触圣贤书。。。父皇,看在朝阳的份上,您就饶了柳夫子以及晏大人吧!” 皇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为难的说“朝阳,你说得很好,以你如此年纪,竟能说出这番道理,父皇感到很欣慰也很骄傲,但柳辰嵐纵使做了百件千件的好事情,依然是犯了欺君之罪在先。国家有朝纲,地方有律法,上至皇室下至百姓,人人都应该恪守遵行,更何况,你柳夫子在大殿上,在眾多朝臣面前大声承认自己冒充柳辰阳的身分,女扮男装成了府尹,你说,朕就算再想徇私护短,也无能为力是不是?朕身为一国之君,必须对整个内阁朝臣有所交待,万万不能偏袒你的夫子。” 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大篇道理,父皇却还是不准备饶过夫子,朝阳心中一急,忍不住就哭了出来“父皇你坏!朝阳跟您求了这么久,您还是不答应,您不讲道理。。柳夫子明明就是一位好夫子,一位好官,父皇还要治她死罪。。朝阳不依。。朝阳不喜欢父皇了。。。” 皇上见自己女儿词穷后,竟然用哭闹想来达成目的,一时间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手足无措。正当他想继续安慰女儿一番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娇斥“朝阳,怎地跑到父皇这儿来胡闹,真是太不像话了。”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朝阳立刻衝进来人的怀中,撒娇的哭着“母后,父皇欺负我的夫子,还不理会我的求情,母后,父皇他不喜欢朝阳了。。。” 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当朝国母皇后娘娘,也是朝阳的母后,像是找到了靠山,朝阳开始将辰嵐夫子以柔弱的女子之身,巾幗不让鬚眉的报效朝廷、造福百姓,将辰嵐在顺天府一切的一切,用她自己的语言,加油添醋的说给了皇后听,听得皇后是惊讶不已,却也不禁佩服这当朝奇女子的睿智坚毅。 “皇上,这柳府尹真如朝阳所言这般聪慧坚毅,这般廉洁爱民吗?若真是如此,那她真可堪称是我朝女子的典范,对朝廷对百姓的贡献,很是值得为后人所称颂,难道皇上当真要判她死罪?”同为女子,皇后对这位女府尹有着无限的好奇与敬佩,儘管素未谋面但还是不禁想替她求情。 面色为难的看着皇后,皇上无奈答道“皇后,朕也感佩于柳卿家的风骨,但是律法不容漠视,我朝中人都必须遵守,她违反了女子不能当官之律例,为了公平公正,朕必须作出裁示,倘若开此先例饶她一命,试问朕又该如何取信于满朝文武,尤其工部侍郎梁大人更是紧咬着这事不放,朕实在难以徇私啊!” 深深理解皇上的立场及顾忌,皇后也就不便再多说,于是,她带着伤心不已的朝阳离开了御书房,离开之时,她也不忘柔声安慰朝阳,并允诺会再想办法替柳府尹求情,希望能说服让皇上饶她不死。 而另一头的天牢中,气氛却是紧张凝重;结束了与辰嵐的谈话,漱雨没有耽误的来到了祈安牢房前,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祈安的身上却不见惊恐惧怕。。。背对着自己,祈安正抬头仰望墙上那扇小小的气窗,傲然而立,不动如山。 “祈安。。。”看着他冷傲的背影,漱雨不禁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听见了她的声音,祈安猛地回头,快步走到她身边“漱雨,辰嵐还好吗,你去看她了没?她有没有被私下刑求?” 深深的望着他,漱雨眼眶又再度泛红“祈安。。此时此刻,你跟辰嵐两人都只关心着对方,完全没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里了吗?放心,辰嵐并没有被刑求,只不过她真是伤透了心了,她怪你不珍惜自己的前途性命,想她在大殿之所以对着圣上坦言不讳,为的就是要让你脱罪,没想到你居然不懂她的心,还拼命的抢着认罪,如今落得两人皆鋃鐺入狱,为此她很是自责。” 听了她的话,祈安深深舒了口气,脸上不觉露出一抹微笑“谢天谢地,她没被刑求就好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打我进到牢里之后,我就一直替她担心不已。。。漱雨,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她一心就只想保我周全,你知道吗?自从她上任府尹以来,始终用一种随时准备慷慨赴义的心态,战战兢兢的替百姓们做事,我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她这番观念给扭转回来,让她愿意为了我,爱惜自己的生命,让她愿意为了我放弃府尹一职,尝试着用另一种方式来关怀天下苍生。 没想到,我们的计画,我们的远景终究抵不过命运的无情。。。倘若此刻我没有选择与她同生共死,那么辰嵐一定就会完全断了求生意念,万念俱灰的听从旨意,从容赴死。。。可现在还搭上了一个我,为了救我,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努力替自己、替我辩驳。。。漱雨。。。我的用心,你明白了吗?” 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漱雨的心中真是震撼不已,动容的看着他,泪水再度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祈安,为了辰嵐,你不惜以自己当作筹码,赌她会为了你背水一战,奋力求生。。。目睹你们这样的爱情。。。我真的太震撼,太感动了。” 相较于漱雨的激动,祈安却显得平静坦然“人生于天地之间,如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倘若不幸,我跟辰嵐赌输了这一局,我亦不在乎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名声死去,因为我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对得起良心,同时我也坚信,顺天府的百姓会知道我二人为他们作了些什么,而我远在家乡的父母也会瞭解,终究也会以我为荣。。。” 对着他不住摇头,漱雨哽咽说道“祈安,快别这么说。。。我相信你二人一定会吉人天相,你们一定要坚持住,不出你所料,辰嵐写了一份摺子要我交给圣上,上头鉅细靡遗交代了自己身不由己成了府尹的整个经过,以及你二人在任内如何为报圣恩,体民苦,所做的一切努力,字字血泪,感动至深。我相信皇上并非铁石心肠,他看了之后一定会感动不已。。。还有朝阳此刻也去找皇上求情了,她承诺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说服圣上,让他饶你二人一死。” 漱雨的这番话,让祈安彷彿见到一丝曙光,欣喜于事有转机,他便要求漱雨将辰嵐的摺子交给自己看过一遍。细细看完了之后,略为沉思了一会儿,祈安便开口对她说“漱雨,你先不要急着将辰嵐的摺子交给皇上,既然朝阳公主已经先去替我二人求情,那么我们就先静待结果如何再说。这摺子你先将它交给天磊,看看天磊有何计画?我们就将这摺子视作最后的法宝,倘若大家的努力都没有办法让圣上赦免我们,你再将之面呈圣上。” 钦佩他在如此危急时刻,居然还能够冷静做如此通盘全面性的思考判断,重拾信心的漱雨于是频频点头称是,并承诺现在就出宫将摺子交由天磊处理。 临走之际,她不忘对着祈安再次叮嘱“祈安,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到医馆去找天磊。。。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句保重,为了辰嵐,你千万千万小心。” 正当她欲转身离开,忽然祈安出声的唤住了她“漱雨,替我多去看看辰嵐,若可能的话,请将她的药带到牢房给她,辰嵐身上的毒尚未完全清除,我很担心她会再有任何状况,祈安在此先谢过你的恩情。” 言语之间,终究是放不下同陷天牢却无法相见的辰嵐。 给了他一抹微笑,漱雨眼神坚定“祈安,你放心吧!乌云遮不住天空,霜雪敌不过太阳,相信辰嵐跟你都会没事的。我已经买通了牢房的狱卒,他们承诺会对你二人多加礼遇,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也会第一时间来通知我。我现在就去医馆请天磊将你们的药准备好,回头我再带过来给你们。” 话说完,她就急忙的赶往医馆去跟天磊会合了。 【肆拾壹】鸿鵠高飞却折翅 天磊与顺天府眾人商议的结果就是将辰嵐女扮男装担任府尹一事,以传奇故事的方式散播出去,让顺天府的百姓认为他们的府尹彷佛木兰转世,红玉再生。如今她却为了这女子不得当官的罪名鋃鐺入狱,真可谓是天妒红顏,不公不义。 他们希望老百姓们能够自动自发的口耳相传,替辰嵐感到委屈并抱不平。希望能藉由民间之力,让朝廷感受到老百姓对柳府尹的爱戴,让皇上考虑是否能让她将功赎罪。 而周师爷跟高捕头二人,也奔走于地方仕绅及州县官员之间,希望这些曾受二位大人恩泽的人能替他们连署请命。 天磊心中盘算,若是朝阳求情无果,那么这份民间连署书以及辰嵐的陈情奏摺或许还可以成为救二人性命的最后法宝。 而漱雨也完全没有间着,除了勤走天牢传递消息之外,也负责将治伤袪毒的汤药分送到二人的手中,以免他俩因为入狱而延误了治疗的时机。 这天,漱雨来到了朝阳的居所,想再次与她商讨求情之事,却意外与皇后在朝阳房中不期而遇,对于这位女府尹,皇后心中一直充满了好奇,知道漱雨与她交情匪浅,于是便主动向她问起关于辰嵐的事情。 “漱雨,我听说你与朝阳的这位柳夫子很是熟悉,对于她甘冒天威女扮男装这件事,我心中有着许多好奇不解,你能够仔细的说给我听听吗?”皇后亲切的拉着漱雨问道。 没想到皇后居然也关心起了这件事,漱雨心中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希望她也能够帮忙出手解救辰嵐与祈安的性命;没有丝毫的迟疑,漱雨于是将自己如何在蓟州与二人相知相识,进而成为莫逆之交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让皇后知道。 听了漱雨的叙述,皇后心里对于这位奇女子又加多了几分敬佩,略为沉默了一会儿,她像是有所决定一般开口“漱雨,你我同为女子,对于柳辰嵐的这番作为,我们的感受自是更为深刻、更为感动。我想同你一起去见见这位奇女子,随我到天牢去吧。” 阴暗潮湿的天牢,意外迎来了尊贵的皇后娘娘,怕娘娘在如此幽暗环境下不小心磕着碰着,牢里的狱卒莫不诚惶诚恐的将牢房里可以点燃的烛光火把通通点亮,于是乎,两人的初见面就在这如此特别的情境下展开了。。。 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清丽,气度不凡的柳府尹,皇后心中对于漱雨的形容描述更是深信不疑了,没有过多的赘言,她不兴波澜的开了口“你就是柳辰嵐?果然是位睿智高雅的奇女子,这些天,你的名字时常在我的耳边縈绕打转,听着漱雨对你的欣赏,朝阳对你的敬重,让我忍不住的想来看看你,今日一见,似乎真有那么回事。。。” 面对着高贵雍容的皇后,辰嵐态度从容,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民女柳辰嵐参见皇后,愿皇后千秋万福。” 给了她一抹微笑,皇后和顏悦色的接着说道“柳辰嵐,果然人如其名,想必你也应该出自书香门第吧!说实话,听了这么多由别人口中形容描述的你,我很想听你亲口说说,何以要甘冒大不讳之名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 听见皇后对自己如此的好奇,辰嵐于是缓缓对着她说出了自己如何为了家族名誉进京赶考成为状元,进而蒙圣上册封成为府尹一事。。。最后,她更是语带无奈的说“辰嵐自小熟读圣贤书,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意。但唯一不明白的是,何以天下女子却只能恪守温良恭俭让之妇德,而不能效法男子般胸怀天下,投身报国之列?民女此番鋃鐺入狱,不是因为贪赃枉法,不是因为怠惰职守,只因为自己是一介女儿身,对此辰嵐实感不平,实感委屈。” “果然是当朝文状元,好一张伶牙俐齿!辰嵐,说实话,我非常钦佩你的勇气才智,你做了天下女子所做不到的事,或许在若干年以后,朝廷风气开放,旧规不再,世间所有女子也能跟男子一般入仕途,谈报国。但是身为先驱者,今时今日的你,作为却不见容于既有体制,你的举动让你抵触律法,这又该如何?”皇后正色严肃的问。 听着皇后所言,字字鏗鏘,句句属实,毕竟律法如山,世人都该遵守,低首敛眉,辰嵐幽幽回道“皇后所言,辰嵐自是明瞭,怪只怪辰嵐在不对的年代里做了对的事情,为此我亦无悔,甘受惩罚,但是请求皇后赦免御史大人晏祈安,晏大人是被我一路牵连至此,他是无辜的,恳请皇后明察。” “晏祈安。。。他是你什么人?为何他甘冒欺君之罪,替你隐瞒至今?”事到如今,皇后又岂会不知二人关係,只是想听辰嵐亲口说出罢了。 听着皇后问起自己与祈安的关係,辰嵐的心中泛起一片柔情,心境也由激动转为平缓,用着无比温柔的语气“回皇后,晏祈安是辰嵐这一生中的挚爱,是民女生生世世想要与之共同牵手度过的唯一。或许皇后会认为辰嵐太不矜持,太不知羞,但是在这危急存亡时刻,民女却认为必须让您明白他在我心中的重要。。。” “你如今身陷囹圄,性命不保,又如何谈得上跟他生生世世牵手度过?或许让他跟着你共赴黄泉,如此二人一路上也好作伴,来世相约当对平凡幸福的夫妻,延续你二人今生未了的情缘,也不失为一段佳话。”皇后语气平和对着紫薇如是说。 未料她的这番话却让辰嵐大吃一惊,着急不已的跪了下来,她的语气中满是谦卑“恳请皇后饶恕晏大人!想他尚有高堂在家乡等着他光耀故里,对于朝廷,对于社稷,他还有大好抱负尚未实现,千万别让他因为辰嵐而受牵连,死得如此不光不彩。。。为了他,辰嵐甘愿在黄泉路上做个孤魂野鬼,流连阴间,痴痴等候,等待百年之后与他来世相逢。。。民女恳求皇后娘娘成全。” 一旁的漱雨听到辰嵐如此话语,也难过的哭出声来“皇后娘娘,看在辰嵐这一片痴心的份上,求您饶了她吧!漱雨不明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娘娘我求求您。。。” 辰嵐的肺腑之言,漱雨的诚恳求情让皇后感动至深的点了点头“你的请求,我明白了,放心,我会去向皇上稟明,请他饶恕晏大人的隐瞒之罪。明日,明日我会再来告诉你皇上的决定。漱雨,走吧!你也别老是到这天牢里来,会落人口实的。” 目送皇后的离去,辰嵐反覆思索皇后话中之意,心中对于自己的命运隐约已有几分瞭解,难过得落下了眼泪,辰嵐哽咽的喃喃自语“祈安,辰嵐尽力了。。。你千万要明白我的心意,要替我好好的活着,用你的心替我好好的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的心愿,祈安,你听到了吗?” 随着娘娘离开了天牢,对于皇后在牢里与辰嵐的对话,漱雨心中感到非常非常的不安,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她连忙离开皇宫前往医馆,将这一切告知天磊。 从这样的对话中,天磊似乎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忧心忡忡的他亦感觉到辰嵐的性命似乎就要不保,于是他便将辰嵐的奏摺以及连署书一併交给了漱雨,要她第二天一早就进宫面呈皇上,希望这两样东西能在最紧要的关头发挥作用。 此刻两人的心情就如同那琴弦弹至高亢激昂之处,只要稍一不慎,就落得弦断琴绝。。。终于,承受不住连日煎熬的漱雨忍不住在天磊的怀抱中掩面哭泣。。。 面对佳人的眼泪,天磊掩着心痛,柔声安慰“别哭,现在不是我们气馁示弱的时刻,辰嵐的性命还握在我们的手上,就让我们彼此给彼此打气,给彼此力量吧。。。” 经过了一夜的纠结与无眠,漱雨大清早就入宫来到皇上的御书房之外,苦苦等着他下朝归来。 她手中握着奏摺跟连署书,在房门外不断来回踱步,怀揣着紧张的心情,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都冒出汗来,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更是不时的问着门口的侍卫,何以圣上迟迟未归?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皇上摆驾御书房,一见到皇上,漱雨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表明自己有话要啟奏,请皇上听她说明,并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圣上。 仔细看着辰嵐发自肺腑所书的奏摺,皇上不禁点头赞叹“这柳辰嵐当真是人中之凤,文采学识实在是优异绝伦,不仅处事沉稳,思路更是清晰,朕看她字字血泪的陈述,想不被她打动都很难。。。而且她还同时奏明瞭同安县潘家在地方上的恶行恶状,关于这点,朕也会派人查明真像,若真有此事,朕允诺一定会还给同安县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 “还有这连署书,朕真没想到她与晏卿家会这么受到老百姓的爱戴,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替他二人请命,所谓国之栋樑,当如是!” 听到皇上对于二人的激赏,漱雨连忙接着开口“既然皇上承认被她所感动,再加上有如此多人连名希望圣上饶她不死,顺天府的百姓们对于二位大人也是爱戴有加。。。顾念这一切的一切,漱雨恳求皇上饶辰嵐一命吧!” 皇上看着漱雨,停顿了一会儿,才面有难色的回道“漱雨,恐怕来不及了!朕于方才下朝后先去了皇后寝宫,交待皇后,让她到天牢中传朕旨意赐死柳辰嵐,估计皇后现在已经到了天牢执行朕的命令了。不过朕已经允诺了柳辰嵐的请求,饶晏祈安不死,待柳辰嵐的死刑执行后,朕自会下令立刻释放晏祈安。” 听到皇上说出这番话,漱雨整个人霎时呆若木鸡,再也无法动弹,无法言语。。。 【肆拾贰】縹緲芳魂牵掛深 一早,辰嵐的牢房里,皇后果然依约前来,不同于昨日仅带着随身宫女低调现身;今天的她,身后领着了一大群宫女、太监,一群人声势浩荡却面无表情,让人明显感受到有股山雨欲来的紧张。 此刻,皇后身边的一位公公,神色肃穆站在辰嵐的牢房门口,对着牢房里正色喊道“柳辰嵐接旨。” 虽忐忑于自己的命运,辰嵐依旧诚惶诚恐的跪下接旨。 大动作摊开手上的圣旨,宣旨的公公大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罪臣柳辰嵐冒胞兄之名,女扮男装进京赴考,罔顾伦常,欺瞒君上进入殿堂担任顺天府尹一职,如此行径,不仅抵触我朝律法,更加犯下欺君之罪。惟念在其担任府尹之时,尽心尽力,爱民为民,以其最大心力造福顺天府之百姓,故免去其遭受身首异处之痛,特赐毒酒一壶,以为惩戒。钦此。” 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为社稷奉献、为百姓牺牲,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今日竟换得毒酒一壶结束自己性命,苍天当真开了自己一个好大的玩笑。。。 不慌不乱的接下了这宣判自己死刑的圣旨,辰嵐镇定对着皇后说出最后自己的请求“罪臣不敢再为自己辩白什么,只希望娘娘能饶恕晏大人不死。” 冷静的看着她,皇后平静从容点了点头“你放心吧!皇上已饶恕了晏大人,待你喝下毒酒之后,我便命人将他释放出狱,只要他愿意,他依旧是皇上倚重的臣子。” 听到祈安终于可以逃过一死,辰嵐心中一阵激动,险些站不住脚,强自压抑心中复杂难解的情绪,她弯起嘴角对着皇后说出了最后的感念“多谢圣上,多谢娘娘饶恕了祈安,为此辰嵐感激不尽。。。” 正当她伸手欲接过酒杯,皇后却在这时开口阻止了她“慢!!在喝毒酒之前,难道你不想让自己在眾人面前正大光明的恢復女子装扮,以自已最美的容顏从容赴死。。。我带来了衣裳头饰,就让宫女们替你好好装扮一番,如此才能让你美丽无瑕的上路,如此才能让你在地府漫漫的等待岁月里,维持最美的模样。。。” 待漱雨赶到天牢时,看到的是精心雕琢后的辰嵐,只见她云鬓花鈿,蛾眉淡扫,一点红唇宛若雪中的一朵红梅,盈盈眼眶中虽然氤氳着一层薄雾,白皙无暇的面容也藏不住一抹哀愁,但依然美得如画中仙子般出尘雅致。 从未看过如此装扮的辰嵐,这般的灵秀鐘毓,纎尘不染,虽同为女子,漱雨也不禁看的痴了。。。 看到漱雨终于赶来,辰嵐连忙上前握着她的手慎重交待“漱雨,我就要去了!祈安就拜託你跟天磊多担待,你们赶快到洛阳去将他的父母接过来,让他的父母来劝他留住自己的性命。我想了许久,如今只有他的父母能劝他断了随着我去的衝动念头。。。漱雨。。辰嵐此生欠你和天磊太多太多。。。若可以的话,来世辰嵐必定到你二人面前报答此番恩情。。。”说完辰嵐更是就地一跪,想藉此表达无尽的感谢。 哭着将她搀了起来,漱雨忍不住抱住她激动哽咽“辰嵐,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你放心。。我们会看着祈安、守着祈安。。我们也会赶紧去将他父母接来的。。。辰嵐。。你放心。。放心吧。。。” 两人的真情交流让皇后也忍不住湿了眼眶,悄悄以帕子拭泪之后,她终究还是开口说话了“辰嵐,时候到了,请你相信,皇上是非常痛苦的做了这个决定,我想以你这样深明大义,通晓大局的女子,一定能明白圣上的无可奈何。。。辰嵐,你一路好走。。不用担心晏大人,相信漱雨他们会替你照顾他,若是有必要,皇上也会亲自前往开释并慰问他。”说完后,皇后以眼神示意太监将毒酒递给了辰嵐。 无惧的接过了酒杯,辰嵐含泪看着漱雨,笑了一笑,接着她朝向祈安牢房的方向轻声呢喃“祈安。。今生我俩註定无缘相伴,但你放心,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未来和你相逢的那一刻,无论海枯石烂,不管沧海桑田,我永远等着你,祈安,求你替辰嵐好好的活着,你听到了我最后的祈愿了吗?” 话说完,辰嵐从领子里拿出祈安亲手掛在她颈上的白玉牌,将之交给了漱雨“请把这块玉交给祈安,从今尔后,这玉坠就是我,它会代替我熨贴在他的胸膛,永存于祈安的心中。。。” 泪流不已的漱雨,接过了这朵温润坚贞的白玉坠子,伤心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的辰嵐,像是交代完了所有事情般,满意的漾开一抹微笑,接着她举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毒性发作了,渐渐的,辰嵐开始听不见任何声音,渐渐的,眼前也开始泛起一片黑暗,身体逐渐失去了知觉,终于,她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倒地不起了。。。 天牢另一端的祈安,始终觉得今日的气氛极不寻常,整座牢房安静的很不寻常,心中一股难言的焦躁积淤不去,说不出的忐忑,说不出的抑鬱。。。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用力甩了甩头,祈安自我安慰的说道“不会的!若有什么事情,漱雨一定会来通知我,晏祈安,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到了接近晌午时刻,祈安的牢门忽地被人打开了!来人是一位公公,传皇上口喻说是赦免了祈安的罪行,让祈安自行出狱返回顺天府。 这突如其来的释放,让祈安除了惊讶之外,更是满腹疑问,礼貌对着来人开口问道“这位公公,何以皇上会忽然释放我?不知同在天牢中的柳府尹是否也一同被释放?” 看了祈安一眼,这位公公不兴波澜的回道“皇上说要释放晏大人,奴才就来宣旨,其他的事情恕奴才不清楚。至于柳大人,稍早时候,皇后娘娘已经让她先行一步了。。。估计她现在已经回到顺天府。” 真没想到皇上竟然无罪释放了自己与辰嵐,这样的好消息让祈安简直不可置信,掩不住心中惊喜雀跃,他笑着谢过了前来宣旨的公公,随即步出了囚禁自己多日的天牢。 牢房外的天空,此刻正下着绵绵细雨,灰濛濛的天际显得特别阴霾抑鬱,冷冷落下的雨丝彷彿泣诉着两人磨难多桀的命运,而自四面八方凝聚而来的寒意,也像是在为祈安先一步哀悼即将得知二人死别的讯息。 天牢外,只见天磊撑了一把伞,面容哀戚的佇立在雨中,从他被雨水浸湿的衣襬,不难看出他已经站在雨中等候许久了。。。 祈安一见到他,立即热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笑说“好兄弟,看来你已经先得知我会被释放的消息,让你在雨中等了我这么长的时间,我真是过意不去。。。辰嵐人呢?在医馆还是在顺天府,她身子应该没事吧?”心中始终掛念着辰嵐的他,急于想从天磊的口中得知消息。 强自镇定了心神,天磊勉强挤出一个回答“辰嵐。。辰嵐此刻在顺天府,她今早就被漱雨送回顺天府了,现今。。漱雨正陪着她。。。” “真是太好了!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想我俩长久以来的担心害怕,今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迫不及待的要跟她分享这值得高兴的一刻。” “祈安。。听辰嵐说你的家乡在洛阳,不知在洛阳何处?她对我说,你家中双亲依旧健朗,想你在顺天府这段日子,怎不见你邀请他二老到顺天府共叙天伦?”天磊跟在他身后,低声的问。 心情大好的祈安愉悦的点头答道“是的,辰嵐说的都对,如今我打算将顺天府的公务做个交待后,就带着辰嵐回到家乡去拜见我的双亲,跟他们商谈我们的婚事,之后再陪辰嵐回她的家乡去拜见她的娘亲,正式向她家提亲。。。天磊,我真的好开心!想我跟辰嵐经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居然都能够毫发无伤的化险为夷,老天爷真是太眷顾我俩了。现下她的身分已经不再是阻碍我俩在一起的原因,我跟辰嵐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共结连理。。。天磊,待我二人大喜之日,你千万要带着漱雨来喝我俩的喜酒。” 听着祈安如此兴奋的谈论着他与辰嵐的未来,天磊的心中真是有如刀割,此刻的他,竟没有再往下走的勇气,不自觉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不敢想像祈安回到顺天府衙见到辰嵐冰冷的身躯时,会是何种的伤心激动,痛不欲生,到时候他又会做出何种出人意料的举动,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才是? 辰嵐啊辰嵐。。。你怎么可以将这般的沉沉重担交给我?我受不起也担不了啊﹗ 强忍满腹悲伤,天磊有些踌躇的开口“祈安。。为了你的大难不死,要不我俩先去喝一杯庆祝一下,晚一点再回府衙吧。。。” 看着他一付欲言又止的神情,祈安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顿时萌生了一股不祥之感,有些胆怯的开口“天磊。。。你的表情有些怪怪的,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没什么事发生吧?辰嵐。。。她很好对不对?” 听到他再度问起了辰嵐,天磊再也藏不住心中的哀痛,他神情哀戚的落下了眼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痛苦神情,让祈安感觉一股冷意从脚下往上直窜,深深望着天磊,沉默了半晌,他忽地拔腿狂奔,一路往顺天府衙赶去。 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促不及防的天磊,心中大感不妙,未有停顿的也跟着飞奔而去。。。 一路狂奔,当祈安抵达顺天府衙大门,就看到一对高高悬掛的白灯笼,上面清楚写着的那个字让他惊骇得当场跌坐在地上,除了脑中轰然作响,他的嘴里更是无意识喊着“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会的。。辰嵐。。。你不会这样对我。。我们说好要生生世世。。。不要。。不要啊。。。” 随后赶来的天磊,急忙将祈安从地上扶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他哽咽的说“祈安,你要节哀啊!辰嵐已经去了,她临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是你,最牵掛的也是你,她有好多要对你说的话,都交待给了漱雨,走,我们进去找漱雨,她会把辰嵐对你的放不下,一一说给你听。。。。” 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府衙大堂,就见到大堂上站了许多人,个个伤心不已,面容哀戚的看着静静躺在大堂中的那个人。 眾人一见晏大人回来,脸上表情转为紧张,害怕晏大人会过于激动的做出傻事,于是每个人都神情紧张的盯着他,心中充满了忧虑。 【肆拾参】鸳鸯交颈共白首 一步一颤抖,祈安不敢置信的走近那静静躺着的人儿,紧闭双眼的她,面如桃李,神态安详,就如同沉沉入睡一般。。。 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祈安哽咽失声“辰嵐。。。今天的你,如此美丽。。这模样跟上次在市集中的你一样,让我惊为天人。。我回来了。。你快起来看看我。。我要带你回洛阳拜见父母。。我们天长地久的日子终于要来了。。辰嵐,你别捉弄我。。我受不起这样的玩笑。。你快起来吧。。。” 看着祈安如此模样,儘管在他尚未到来时,漱雨早已心中想过千百次该如何开口安慰他,但是此刻的她,却伤心的说不出一句话。。。拿出辰嵐临终前交给她的玉坠,漱雨艰难的开口“祈安,这是辰嵐临去之前交给我的。。。她说这枚白玉坠子就代表她,你戴着它,会感觉到辰嵐彷彿就贴在你的胸膛,住在你的心中。。。祈安,你千万要节哀。。辰嵐最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她要你好好替她活着。。。她还说。。会在另一个世界等你百年后再跟她相逢。。。” 接过了这枚定情的白玉牌,祈安心中慟极,两行清泪不觉滚滚而下,眼光转向不再言语的她,祈安变得激动万分“你怎可如此言而无信。。。我们俩那么多的誓言,那么多的承诺,难道你通通都不要了吗?你这样自私的一走了之,留下我独自一人。。。辰嵐。。你好狠心。。你。。。” 此时此刻,两人曾经一同经歷的所有画面如浮光掠影般在祈安的脑海里翻飞,痛彻心扉的他,再也受不了这般打击,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料想不到祈安竟会轰然倒下,眾人为了抢救他,又是一阵紧张忙乱,可就在这混乱之际,外头又来了一个自称是皇后派来的人,此人神色匆匆来到漱雨的面前,交给了漱雨一张字条,上头写着:珠釵之中藏玄机,速拆。 看到这张不明所以的字条,大堂中所有的人,瞬间更是慌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半年后。。。。。 正值岁末隆冬,顺天府今日下了一场瑞雪,鹅毛大雪漫天翻飞,将大地以及周遭的景物妆扮成一片银白。 辰安医馆内,挤满了前来求诊却不慎被这场大雪被困住的人,此刻大家正围在火炉旁,专心聆听一位二八年华的姑娘说着顺天府前任二位大人的英雄事蹟。 “巧儿姐姐,后来那几个陷害晏大人跟女府尹的坏人下场如何?”原来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那通县被掳走后来又获救的白巧儿。 面容温柔的对着那孩子说“后来啊,万岁爷查明了这帮坏人就是暗杀二位大人的幕后真凶,于是万岁爷就以谋害朝廷命官未遂的罪名将他二人流放边疆,这一辈子都不得回到京师一步。” 自从听到辰嵐的传言,巧儿对于二位大人以及石大夫的救命之恩更是感怀在心,就在几个月前,她来到医馆并自愿留下帮忙,希望能以自己微薄之力报答他们的恩情,也希望能效法他们的风骨,为顺天府的百姓们做点贡献。 此时的医馆,已没有了昔日眾人的身影,经过了一番辛苦周折,天磊终于娶得美人归,放不下繁忙的事业,于是他便带着漱雨离开了顺天府,回到关外那天地辽阔的世界去开始二人的新生活。 临走之际,他将自己与辰嵐、祈安共同创建的医馆命名为辰安医馆以纪念他们对于这块土地的贡献,希望顺天府的百姓们能永远铭记这爱民如子的御史大人以及传奇女府尹的故事。 “那位御史大人还有女府尹后来怎么了?”纯真的孩子又接着问。 看着孩子红扑扑的脸蛋,巧儿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就有很多很多的传言了,有人说晏大人后来带着柳府尹的骨灰回到了他的家乡洛阳,从此不入官场,不问世事。可也有人说晏大人最终跟着柳府尹而去,从此两人在另一个世界过着有如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总之,没有人知道后来两个人的下落,可有一件事我却是能够肯定的,那就是顺天府的百姓将会永远记得他们俩人的故事,永远心存感念,绝不会忘却。。。”说完后,巧儿望着窗外那翻飞的大雪,心中、眼中充满了思念与感恩。 同一时间里,蓟州府此刻也正飘着细雪,靄靄白雪覆盖了整座月华院,将月华院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都变成了一片银白世界,美丽无比。都说瑞雪兆丰年,是的,今天可是个令人开心的喜庆日子。 新到任的蓟州知府就在今日迎娶了当今圣上的义女明珠公主。因为这对新人与月华院主人恭老王爷可是忘年之交,是以恭王爷特地在知府官邸尚未竣工之际,假自己的府邸为二人办场风风光光的喜事。 新房之中,明珠公主身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端坐在床沿,华丽霞披之下,那美丽的无瑕面容尽显紧张娇羞之情,想他二人歷经了多少磨难,多少生死苦痛,终能换到了今天。。。此刻回想,昨日种种仿若前世的记忆,随着二人的离去而彻底消失在那过往的风中。 现在的两人,一位是甫上任的蓟州知府,意气风发,前途无量,一位是万岁爷钦定的义女,身分尊贵,高雅嫻静。 两人获圣上开心指婚,终在今日共结连理,喜宴之上宾客云集,万岁爷也亲自派人送礼下詔恭贺,除了二人亲友、当地仕绅,就连漱雨郡主也偕同新婚夫婿,不远千里从关外前来祝贺,场面之盛大,堪称蓟州府之最。 就在新娘尚沉缅在过往的回忆之中,新房的门在此刻被缓缓的被推开了,只见有着几分酒意的新郎官意气风发,满心愉悦的走了进来。 在娇羞新娘的身旁坐了下来,以无比温柔的语气说着“辰嵐,歷经千辛万苦,终于我们等到了这一天。。。我简直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感谢上天,感谢所有帮助过我们的人。。。” 原来今天这对备受瞩目的新人,就是当日带着传奇色彩消失在顺天府的祈安辰嵐。没想到辰嵐终究还是以诈死脱身,只不过这场诈死的主谋策画竟是当今的皇上以及皇后,原来皇后知道了整个事情之后,对于辰嵐这位奇女子可谓是爱怜不已,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够让如此红顏就这样被冤枉处死。于是她就向皇帝大胆献策,以此计谋让天下人认为辰嵐已死,藉此堵绝一些眼红忌妒之人的悠悠之口。 为求保密逼真,他们刻意瞒过了所有的人;其实皇后给辰嵐喝的并不是毒酒,而是一种使人在短时间内呈现假死状态的麻药,她也事先将解药还有服用方法分别藏在替辰嵐装戴的珠釵之中,接着再以报信的方式让漱雨等人在时效之内将她救醒。 事后,他们更替祈安与辰嵐做好安排,将二人秘密送往蓟州府,恭王爷的居所,一方面让辰嵐能有安全的环境解毒疗伤,一方面也以二人消声匿跡的方式让心怀不轨的梁大人等人以为奸计得逞而松懈戒备,如此皇上就有机可趁的追查出他们的犯罪事实,将二人绳之以法。 待二人伏法之后,皇上更下詔任命祈安为蓟州知府,于年后走马上任,并给了辰嵐一个新的称谓-明珠公主,希望让辰嵐得以挥别过去而重生。皇上更主动下詔替二人指婚,希望他俩从今以后能同心同力的继续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如此用心,真让他二人感恩无比,永铭于心。 新房之中,温柔揭开了辰嵐头上的霞披,在红烛照映下,她如梦似幻的绝美容顏,欲语还休的娇羞模样,让祈安心神俱醉,心动不已。 忍不住亲吻了辰嵐的脸颊,祈安轻声呢喃“辰嵐,这是真的吗?你终于成了我的新娘。。这一天终于让我们盼来了。。怎么我觉得自己还像在梦中一般。。。” 靦腆倚在他的怀抱里,辰嵐语笑嫣然“我也觉得自己像是在作梦一般,祈安,我终于、终于嫁给你了!我真的好感动。。。” 此刻的祈安,软玉温香在怀,呼吸间尽是辰嵐馥郁的处子芳香,他忍不住深深吻住挚爱娇妻,倾其所有,深情品尝着这得来不易的幸福,两人紧紧拥吻,情到浓时,祈安缓缓解开辰嵐的衣襟,随着衣带一层层的解开,衣衫一件件的褪去,辰嵐洁白无瑕的肌肤也一寸寸的尽现在祈安的眼里。 看着自己妻子如此美好的胴体,祈安动情讚叹“辰嵐,你真美,真的好美。。。我何其庆幸自己能拥有你做我的妻。。。生生世世的妻。。。” 被他炽热眼光瞧得满脸緋红,害羞至极的她,伸手拉过锦被想要遮住自己毕露无遗的曲线,可却被祈安一手给拦住,眼中饱含浓浓慾望,他的语气却无比温柔“别怕羞,你我从今以后,同心一体,生生世世,恩爱两不移。。。” 话音未落,祈安便低头吻住了娇妻的唇瓣,除了抚触她身上每一处属于自己的白皙,同时也深情的在她每吋肌肤烙印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两人肌肤相亲,爱慾渐浓。。。。窗外的雪依旧下着,但房中动情动性的二人却丝毫感觉不到寒意,他们在鸳鸯锦被下互诉爱意,彼此交缠,生涩的辰嵐,主动的祈安,阵阵娇吟交叠着粗重的喘息声,满室旖旎的春光,热情的几乎像是要燃烧起来了。。。。 夜正浓,欢爱过后,累极的两人交颈而眠,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待曙光出现后,两人就要开始崭新的生活了,或许今后仍有不可知的惊涛骇浪等着他们去克服,但只要二人携手同心,相信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阻挡改变他们的幸福人生路,只要有爱,就无所惧,生生世世,永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