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的滋味》 00 天色朦胧,晨光挣扎着在厚重的云层里寻找缝隙,好透过一丝丝的光线,照亮黑漆漆的柏油路。 幽暗的天空发出低沉的哀鸣,细雨如丝,转眼就织出了一片细密的帷幕。 一部破旧的脚踏车缓缓出现在路口,缓缓踏着慵懒的步伐穿过马路,此刻的街道,安静得吓人。 “三、二、一……” 碰!一声巨响打破清晨的静默。 破旧的脚踏车高高地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落在路面上,后架牢牢绑着把十字镐,手把上掛着的饭盒,经不住猛烈地碰撞,饭粒飞撒一地,唯一的一颗咸蛋也摔了个稀碎。 墨绿的轿车前,殷红的血液静静地淌开。 街角佇着支大红色的伞,把雨幕硬生生割开了道血淋淋的裂口,一袭黑丝绒长袖连身洋装,修长的天鹅颈坠着串珍珠项鍊,高跟鞋衬得脚踝纤细玲瓏,黑色小礼帽的帽沿美妙的弧度下,一张白皙的精巧脸蛋,墨镜掩去了双眼的神采,令人愈发捉摸不透。 远方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女人抬起手来看了眼腕上的金錶,嫣红的唇瓣微微一抿,嘴角轻扬,伸手压了下帽子,放低伞沿,优雅地转身、扬长而去,只在雨幕中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雨下得更大,把原本乾涸的血都冲散了。 ?每週二、五12:00更新? 01 年轻的外事警察带着个高大的洋人,走进了用铁皮和木板搭建起的违章房区,这里的房屋低矮、杂乱无章,沿路的地面堆积乱七八糟的杂物、垃圾,使得原本就窄小的通道更加寸步难行。 这早上的雨真是下得够大的,满地上都积了一洼一洼的水,每走几步,那混着杂草、砂石的泥水,就直往皮鞋上溅,亏他出门前还特地把鞋给擦亮,这一折腾下来全白费了。 “噢…这里可真像个迷宫一样!”跟在他后面的洋人笑着说道。 “是啊……”他有些敷衍地回答。 虽然不清楚洋人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同意洋人说的,这里就像个迷宫似的,要不是为了工作,他才不会愿意到这种地方来。 听另一个同事说,上个月,这个叫江阿发的工人才被汽车给碰了一次,还有上上个月,也给货车擦了一下……这江阿发也是倒楣,这回不又给碰上了吗? 这么一想来,他都有点同情江阿发了。 不管怎么说,上个来违章区找人的同事可是叫苦连天,洋人或许不知道,他们外事警察只是协助管区派出所,处理跟外国人有关的案件,找人这事可不归他们管。 在房屋间的小路弯弯绕绕许久,着急的他额上都冒出了汗珠。 这么久都找不着地儿,洋人该笑话他了,他现在真的很后悔,应该直接找管区派出所,这样也不至于让他一个人,带着个洋人在这脏乱的小地方找路。 “噢……”洋人夸张的抽气声,搞得他不得不回过头去查看。 洋人比房顶还高了个头,从房顶望去,能看见屋顶上压着的砖块和破轮胎,跟一些味道难以形容的鸡笼,洋人正好奇地睁着双眼四处张望。 “这里真是……很奇妙啊!” 他感到一阵困窘,他只想快点找到江阿发的家,然后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附近正在盖房子,等盖好了他们就会搬过去。” 他为自己机敏地回答感到自豪,同时也为撒谎而有些不安。 反正,洋人也不知道什么盖房子、不盖房子的,要不是洋人坚持要亲自到江阿发家,他可不会想带外国人来这种地方。 他继续弯着腰、低着头,一户一户地对着门牌寻找,洋人依然保持着高度的兴趣左顾右盼,时不时发出那恼人的惊叹声,干扰着他的注意力,让他一直不断地分心。 他们拐过一个弯,遇见了一个背上揹着个婴儿的女孩,女孩的双眼炯炯有神,眨着大眼睛打亮他们。 当他打算询问女孩时,她先开了口,却只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他愣了愣,发现女孩竟然是个哑巴。 “噢……上帝呀!”洋人也发出轻轻地叹息,显然他也发现了。 他听不懂只得作罢,带着洋人往前找路,女孩在他们身后比着手势,嘴里还‘’咿咿呀呀‘’个不停,似乎想说些什么。 ?每週二、五12:00更新? 02 停过一阵的雨又猝不及防地下了起来,而且还肆无忌惮的愈下愈大,雨落在铁皮屋顶上,‘’叮叮咚咚‘’的特别响亮,这让仍然在找路的他越发焦急了。 洋人嘴里喃喃说着什么,怕不是开始埋怨他一直在迷路了吧。 他盘算着,是不是应该让洋人回管区派出所,等雨停了、再找个识路的人来,找江阿发家应该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块门牌出现在眼前,上面几个小字:二十一号之七。 他心头大喜,菩萨保佑,总算让他找着这地了! “就是这里了!”他转头告诉洋人。 “真的?!”洋人高兴地跟了上来。 雨大得很,他见门半掩着,敲了敲门、便自行推门进屋,洋人也紧随他进了来。 屋内的阿桂睁大眼睛,瞪着两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阿珠则抱着醃菜桶的盖子站在她身旁。 面对一个警察、一个洋人突然闯入,阿桂愣了片刻,赶紧抱住女儿往后连退几步,眼里写满了惊骇,似乎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真是可怜,他们一定害怕极了,他为他的鲁莽感到有点愧疚。 在尷尬地对视一会儿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这里是江阿发家吗?” 阿桂惊魂未定地和阿珠对看了下,阿珠靠过去和阿桂小声说了句,阿桂才缓缓点了点头。 他努力摆出最和善的表情,尽力将洋人的话翻译给阿桂母女,但是雨打在铁皮上的杂音太大了,他不得不张大了嘴、嚷嚷似地大声说话,可是,这好像让阿桂母女更加害怕了。 她们紧紧地抱在一起,阿桂一脸惊恐,茫然地盯着他瞧,他似乎发现问题了,阿桂好像听不懂国语,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阿桂看看警察、看看洋人,再看看阿珠,颤抖地攒着双手,紧张地问阿珠,“阿珠,他们……说什么呢?” “妈……”阿珠一开口,眼泪就簌簌地往下流,“爸…爸爸……” “爸……你爸怎么了?”阿桂闻言脸色骤变,紧紧抓住阿珠的双肩,慌张地问,“他们说你爸怎么了?!快说呀!” “爸爸……被……被汽车压了!…………”阿珠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阿桂脸色剎白,天旋地转,双眼一翻、差点就要晕死了过去。 “妈妈!”阿珠即时扶住了阿桂。 “你爸呢?……”阿桂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会倒下,她拉着阿珠的双手,再也忍不住泪水,花啦啦地夺框而出,“他在哪?……他在哪?……” 她双眼无神地不断喃喃自语,就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 真是太可怜了。他尝试着用非常不流利的本地话安慰阿桂,接着用国语对阿珠说,“没事的,告诉你妈妈,你爸爸已经被送到医院去治疗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洋人说了些什么,应该也是安慰的话,又拜託他转达一些话给阿桂母女。 “这位先生说了,让你们不用担心,江先生的事他会负责到底的。” 这时,门‘’呀‘’地声开了,刚才揹婴儿的哑巴女孩,湿漉漉地从外面进了屋里来,巴眨着眼睛来回看着警察和洋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她好像并不害怕。 “这是?……” “这是她妹妹。”阿桂伸手抹了抹眼泪,招手让哑女过来。 哑女乖巧地来到母亲面前,阿桂蹲下身给她拍拍衣衫,眼里的泪又涌了上来,哑女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悲伤,替母亲抹抹泪,嘴里‘’咿咿呀呀‘’的。 太可怜了!他摇摇头,交代几句便和洋人告辞阿桂母女先行离去了。 ?每週二、五12:00更新? 03 阿桂看警察和洋人都走了,拍拍哑女的肩膀,微笑地哄着让她先回房里去。 “别哭了!哭什么!”阿桂转头,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对阿珠说,“快!去把你弟弟接回来!” 阿珠瘪着嘴点头,披了雨衣匆匆出门,屋里的阿桂弯下腰翻了几下醃菜桶,用醃菜把两条金灿灿的小黄鱼盖住。 “真麻烦……” 她低低抱怨了声,扣上醃菜桶的盖子,走到浴室、打开水把脸上的妆容洗掉,摘了手上的鑽石戒指、金手鍊收进柜子里,对着镜子照了照,把头发拨乱,看着像是个伤心的可怜女人。 不一会儿,阿珠就带着阿吉、阿松回来了,外头还下着雨,把婴儿塞在阿珠手里,阿桂给哑女亲手披上雨衣,牵起她的手,把门小心地锁上。 他们来到大马路边,先前的警察和洋人站在一部黑色轿车前,阿吉、阿松已经开始兴奋地喊了起来,阿桂警告地瞪他们一眼。 “再吵,把你们都卖掉!” 阿吉、阿松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快上来吧!”警察挥手招呼他们。 阿桂开了车门,赶着阿珠、阿吉、阿松上车,很快他们就坐进了轿车里,很久没机会坐这种车了,等钱攒够、她一定让阿发买一台来。 阿桂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哭,就显得之前的难过有些太假了,把哑女抱在怀里,低声啜泣了起来,嘴里呢喃道,“这可怎么办啊……” 警察试着安抚阿桂的情绪,可阿桂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个劲儿地抱着女儿哭,车里只听见阿桂悲痛的哭声。 终于,轿车在一间医院前停下,警察和洋人领着他们进去,里面到处都是白色的,让孩子们都看直了眼,阿桂低声告诫孩子保持安静,继续光流泪。 哑女揪了揪阿桂的衣袖,警察已经从柜檯那边回来,说,“江太太您放心,江先生的手术一会儿就结束了,不会有事的。” 阿桂露出迷茫的神情,阿珠把警察的话转达给她,一听到手术,阿桂的泪又疯狂往外流了。 洋护士带着他们来到一间空病房,阿桂从进大门就在四周观察,这地方可真不错,比他们那个一下雨就漏水的小破屋可强多了,要是能住在这里,可该有多好。 这时,两个洋护士把躺着的江阿发给推来,看到这模样,阿桂、阿珠又哭了起来,孩子们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个全身都裹着纱布的人就是爸爸。 洋护士安置完江阿发就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一家,阿桂偷瞧了眼门口,收了眼泪、一把推开阿珠,坐到江阿发身旁。 “江阿发!你个死老头!你这是要让我怎么办好!” “好啦、好啦!别嚷嚷了,小心人听到。”江阿发慢慢睁开双眼,抱怨道。 阿桂见他还能说话,松了口气,骂道,“怎么搞得你……” “就给那洋汽车碰了下,没事。”江阿发扯着脸笑,“孩子呢?” “带来了。” 哑女走了过来,趴在病床边上,‘’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大眼睛直望着江阿发。 “没事啦、爸没事,不用担心啦!”江阿发露出笑容,安慰女儿。 敲门声响起,江阿发立刻收了笑脸,看向门口。 ?每週二、五12:00更新? 04 警察、洋人走进病房,旁边还跟着一位修女护士,她手里提着几个袋子,放在病房的桌上。 “这里有三明治、牛奶、汽水,都是格雷上校的一点心意,送给各位的。”修女朝洋人点了下头,和蔼地用一口流利的国语对他们说。 修女有着一头米金色的捲发,一双蓝眼睛像宝石一样璀璨夺目,深邃的五官、精緻的面孔,连笑容都散发着光芒,美得彷彿是传说中的天使。 而且她竟然还会说国语!阿桂惊讶得很。 “您好,我是圣母医院的护士,现在由我负责照顾江先生。”修女解释,接着友善地询问道,“江先生,您现在感觉如何?” “唉唷!……”江阿发皱着眉头哀嚎道,“我这……哪哪都疼啊!” “怎么办……”阿桂无力地瘫坐在地,掩面哭了起来,“这让我们一家七口可怎么活啊?……” 阿珠和哑女蹲在阿桂身边,阿桂抱过哑女哭得更伤心了,她边哭边悄悄瞪了眼一旁的阿珠,伸手掐她一把,小声喝斥,“快哭!” “爸爸!……”阿珠吃痛,眼泪流了一脸,手里的婴儿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我自己不要紧……我可以出去找工作,可是这些孩子还小,我不能苦了他们哪……”阿桂捶着心口痛哭。 一时,阿吉、阿松也哇哇哭出了声。 见状,修女上前温柔地安慰他们,洋人自责地发出叹息,和警察说了些什么让他转达他们。 “江先生、江太太,格雷上校说了,他会给江先生请最好的医生,在康復前,江先生就请放心住在这里,一切费用都由他负担。”警察翻译着洋人说的话给江阿发一家子听,“还有,格雷上校想徵求你们的同意,送你们的哑巴女儿去美国读书……” 听到这里,江阿发夫妇对看了眼,又看看哑女,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有关係,这件事可以往后再商量。”修女微笑地摸摸哑女的头。 “另外,这里是两万块钱,你们先用着,之后还会再给。”警察从洋人手里拿过一个厚厚的信封袋递给阿桂。 两万块钱?!阿桂吓了一跳,赶忙接过去查看,果然都是白白的大钞票,心里那是乐开了花,没想到被洋汽车撞还能有这种好事。 江阿发看见钞票登时眼前一亮,对偷笑着看过来的阿桂挤眉弄眼,自个儿又自顾自地喊疼。 “这些钱……缴这月的房租、水电,再缴孩子的学费、买奶粉,还要添置些衣物,这……这哪里够啊!……”阿桂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着,泪水像开了水龙头地流,根本没法停下来,“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警察没了主意,洋人疑惑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修女热心地解释,在交谈一会儿后,修女说,“格雷先生承诺,你们一切需要他都会帮忙,这里还有一万块,你们拿着用,他真的非常抱歉,希望你们可以原谅他。” 阿桂愣愣地从修女手中又接过了一叠钞票,低头数了数,果真是一万块钱!握着这么多钞票,想想以后还会有更多,阿桂的双手不禁兴奋地颤抖。 ?每週二、五12:00更新? 05 等警察、洋人和修女都走出病房,阿桂才闻着手里的钞票咯咯笑出了声。 “江阿发,你说说你……这都什么狗屎运落你头上?” “今天是洋汽车,要是跟上个月运气不好,钱都没几个能拿,搞不好小命都得丢。”江阿发嘀咕。 阿桂笑骂道,“哟…你命可丢不得,你现在就是一摇钱树,没想到那个洋人出手这么阔绰,早知道我就再哭得狠一点,保不齐,他能给得更多。” 这么一想,阿桂就为刚才还不够卖力地哭,感到万分可惜。 “你可想好,下回碰个什么样的洋汽车了吗?”阿桂边畅想着有钱的日子,不忘调侃江阿发。 “你这婆娘……”见了现钱,江阿发心情也是大好,本来打算数落阿桂几句,看见哑女担心地望着他,转而说,“给女儿买身新衣服吧,街上那间店的洋装老好看了!” “知道啦!”阿桂笑瞇瞇地抱着哑女。 “江太太,没有打扰你们休息吧?” 这声给阿桂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修女去而復返,好在阿桂机警,马上垮了脸,装做喃喃自语的悲伤模样。 “这是苹果,对江先生恢復有帮助,送给你们。” 修女将袋子里的苹果分别递给阿吉、阿松、阿珠,又将剩下的交给阿桂。 阿桂连忙道谢,哑女轻轻拉了拉阿桂的衣角,‘’咿咿呀呀‘’了几声。 “要去厕所呀?好,妈妈带你去啊!”说着,阿桂放下苹果就要去牵哑女。 “江太太。”修女露出和善地笑容,“我带她去,您还是留在这里照顾江先生吧。” 阿桂见修女人这么好,也没放在心上,忙着道谢就把哑女交给了她。 修女牵着哑女的手,带她离开了病房。 他们从没吃过苹果,看着眼前的大红苹果,都不禁口水直流,光是看着就十分美味。 “给我一个!”江阿发喊了阿桂一声。 他们抱着苹果,张大了嘴,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大口,那个滋味有点奇妙,有些沙沙的、泡泡的又甜蜜蜜的,感觉很不真实,不过没关係,他们再也嚐不到苹果的滋味了。 忽然,江阿发的身上着起了火,他慌张地叫喊,没等阿桂反应过来,自个儿身上也跟着冒出火苗,火焰瞬间窜烧在全身,任他们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转眼火焰便将他们的身影吞噬殆尽。 阿珠、阿吉、阿松呆怔怔地望着这一切,他们的身上也燃烧了起来,可奇怪的是,他们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不挣扎、不叫喊,就这么被烧成了碎渣滓,四片烧焦的小纸人安静地落在地上。 唯一倖存的哑女被送去了美国读书,没人知道江阿发一家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再没人看见他们了。 ?每週二、五12:00更新? 尾声 哑女从厕所出来,修女就站在走廊上,微笑地等着她。 “好孩子。”修女弯下腰摸摸哑女的脑袋,说,“我们去美国读书好不好?” 哑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修女站直身子,轻轻拥住了哑女,顺势捂住哑女的耳朵,露出了腕上一支金錶,她在口中低声地数道,“三、二、一……”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打破医院的寧静。 片刻后,又恢復了死寂,修女若无其事地轻拍着哑女的背,哑女眨着一双透亮的眼睛抬头望着她。 修女朝哑女微微一笑,放开她,温柔地说,“好孩子。” 医院骚动了起来,修女优雅地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向医院大门,哑女追在她身后跑,修女站在门口,打开手里一支大红色的伞,远远地朝着哑女,伸手抵在自己嫣红的嘴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贪婪之人,终必自食其果。” 修女转身,撑着大红色的伞,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 那抹红艳得发黑,像极了苹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