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亚:奴隶之心(病娇)(古罗马奴隶X奴隶主1v1sc)》 译序 在这篇通篇拉丁语的文章中我们作为翻译者,对一些内容进行了缩减,译文中所有出现的“人们”、“任何人”等,在原文中全部为“自由人和奴隶们”。古罗马社会非常重视奴隶制度,将奴隶主和自由人作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社会身份。因此,在古罗马语中没有一个单一的词汇可以统称奴隶主和自由人。 这个缩减决定会引起争议,但翻译团队认为这样做可以减轻读者在阅读作品时的压力,尽量避免陷入我们现代人无法完全理解的在当时严格维持的自由人与奴隶之间的区分。我们希望读者能够从这篇写于两千年前的文本中,体会到原作者(我们可以直接称之为茱莉亚)所传达出的,跨越时空和国度仍能被理解的文字文学和浪漫爱情的意境。 文中所说的维苏威斯山(Vesuvius)在我们今天更为熟悉它叫维苏威火山。在古罗马时期,维苏威斯山是罗马帝国境内最着名和最活跃的火山之一,它位于现在的意大利坎帕尼亚大区,靠近庞贝和赫库兰尼姆等古罗马城市。 维苏威斯山在公元79年爆发,也可以按古罗马人的纪年称为AUC832年,这次爆发导致庞贝和赫库兰尼姆等城市被火山灰和熔岩掩埋,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和人员伤亡,成为古代罗马历史上的重要事件。 茱莉亚的文字记录在了莎草纸之上,卷藏于赫库兰尼姆已挖掘到的最大的地下图书馆藏室里。由于火山屑碎的掩埋,这使两千年前的文字得以保留在高温碳化的莎草纸卷轴流传到现代。如今,借助多光谱成像技术我们得以识别黑炭上的文字,所有被保留下来的茱莉亚的莎草纸卷轴真迹按顺序编排成册就组成了这样一本书。 然而,自1750年该图书馆被发现以来,其馆藏的卷轴就经人为损坏、私人交易、国家转赠而减少不少,茱莉亚所写的卷轴是否有遗失我们也无法估计,最后一册究竟是不是她所写的最后一卷我们也无从得知。 第一卷“自由之谜”(1) 第一卷 当我最初成为盖乌斯·普林尼乌斯·塞昆杜斯的奴隶时,我并不懂得拉丁语。我以为“dominus”(主人)就是他的名字。 我们被装进一辆木架马车里运送到主人的门前,奴隶贩子将我们赶下车,然后一车的奴隶当场集体交易。 我无法知道当时买下我们这车奴隶的费用,因为那时我对拉丁语一无所知。 随后,奴隶贩子将系成一串的脏钥匙交给了主人,一把钥匙可以解开我们中的一个奴隶的脚铐。 与我同车的还有三个男奴隶和两个女奴隶。 后来我得知,这五个奴隶都是被奴隶主重新出售的,他们都能说拉丁语,并了解在罗马帝国里作为奴隶应该怎么做。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围成一圈,肉膝跪在由石砖铺成的坚硬地面上,低头交叉双手放在胸前,谦卑地称呼他为“dominus”。这是奴隶该对主人的服从和尊敬的姿态。 我记得我紧紧地跟随在其他奴隶的身后。虽然我还不懂拉丁语,但我观察着其他奴隶的举止和动作,努力模仿他们所做的一切。 主人把钥匙扔了奴隶,让他一把一把地解开奴隶们的脚铐。我记得那种紧张,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主人并没有对我采取行动。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似乎对我的存在毫不在意。 主人家中原有的一位奴隶和我都来自不列颠,他教会了我拉丁文。当我开始用拉丁语回复主人的吩咐的时候,我能感受到自己逐渐赢得了主人关注。 后来由我来负责在主人就餐的时候为他朗读书籍,有一次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的时候,主人和他一起就餐的朋友说:“你说,我的茱莉亚是不是有一个不倒胃口的好嗓子。” 盖乌斯主人回到住宅的时候总是在写作,他总是让我读出他的手稿,好让他发现在文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所有要朗读的东西我总是提前阅读两遍内容,保证不会误读错一个字。 我因为花了这么多的时间阅读,所以也少做了很多打扫。而在那些和我一起侍奉盖乌斯主人的奴隶里,如果先侍奉过其他的主人,他们也会在私下说盖乌斯是一个多么好的主人。 ———————————————— Ab Urbe Condita ,从城市建立开始算起,在AUC817年主人的一次长休假期间,我第一次跟随主人出了城,同行的有我还有另外六位服侍主人已久的强壮的男奴。 马车沿着大路走到西方*,沿途接近了巍峨的维苏威斯山。最后在太阳将要落山之际到达了沿着海岸线布设的海滨城市赫库兰尼姆。 马车沿进城入口,走城中东西向的大道继续往西走,穿过了热闹的人群,和五六家的面包店,走了很久,最后停到了城中西南方的海岸边上的一座不可忽视地巨大的三层宅邸那里。 我透过柱廊看到内部庭院的景象,庭院中心有一个精心修剪的花园,花草树木繁茂。 窗户上都有雕花的木制窗框门口有两名强壮的穿着披风盔甲的不知道是公民自由民还是奴隶的人在站岗,他们穿着镶嵌银色边缘的制服,手持长矛,无需质疑他们存在于对主人财产的保护之意里。 当我们一行人跟在主人身后越过浮雕廊柱进入三层宅邸的中庭的时候,一位不比我年长的男性贵族正倚在一副花园壁画的下面冲进入中庭的盖乌斯主人微笑。 因为他的服饰和姿态太过不同,所以我记得十分清楚。 他衬着的丝绸长袍的面料极为华丽,以宝蓝色为主色调,镶嵌着金色的丝线和精美的刺绣。 袍子的领口、袖口和下摆都装饰着珠宝和宝石。宝石在从没有盖子的中庭里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夸张的闪烁。他的发型整齐而精心打理,显露出他对精致外貌的重视。 他迈步走向客人,他的步伐显得高贵而优雅。 当他微笑着向盖乌斯主人致以礼貌的问候时,就连没有被他分以眼色的随主人同行的奴隶们也能感觉到他对到来客人的欢迎之意。 这绝对是一个让我感到惊叹的场景。 证据就是,如今过了很久了,当我尝试回忆过去时,这个场景还是会清晰地印现在我的脑里。 ———————————————————— 译者注释: 方向: 古罗马的东南西北并非严格按照直角方向来定义。古罗马人使用的是相对方位,东(Oriens)指的是日出的位置;西(Occidens)指的是日落的位置;南(Meridies)则指的是地中海的方向,或正午时分的太阳位置,而北方则相对应于南方的反方向。 北(Septentriones):Septentriones一词中的triones指的是北方的熊星座,其中最明亮的星星是北极星(Polaris)。 ———————————————————— 第一卷“自由之谜”(2) 主人被迎接到了宅邸内部的就餐区。 当我下马车时能看到这座宅邸豪华巨大的正门,和刻意加高过的三层的结构,而走进这里又发觉整个建筑的长度过于惊人,简直就像是壁画里的宫殿一样从左到右绵长地延伸。 这里比盖乌斯主人的住宅还要长个七八倍! 我一度猜测主人将我们带到罗马皇帝的海滨的行宫上。 我正背着主人的书包,在厢式马车上度过路途时也按主人的要求为他朗读书作,依靠在半开的马车帷帘投入的随日落降临而微弱的自然光。 现在主人将我们奴隶都安排在了餐厅之外,我们倚靠在石柱旁分食一位男奴隶包在包里的面包。 我本想着我被带上悠远的路程是为了要在主人就餐的时候为他读书,但是路途后的第一次正餐却没有让我如此。 等到天空变得彻底昏暗时,一点点阳光都没有再洒下来我们所在的位置时,几位宫殿里的奴隶捧了油灯进了就餐区,而我们几位奴隶则蜷缩在石柱附近的地板上睡着了大半。 我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是被烛火光亮所照醒,我看到那位蓝色丝绸长袍的男性贵族拿着一盏银油盏往我的脸上晃。 我能看清火光但看不清他的脸。他晃完我就去晃躺在我旁边的男奴隶,像是为了看清我们每个人的脸。 我听到他和盖乌斯主人交谈:“非常感谢您的体贴。我非常满意您带来的奴隶。” 我和几位转醒的奴隶都为他说的话感到不安。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情况。 接着的日子里,我们就在这座巨大的宫殿里继续服侍我们的主人。 这位年轻贵族手下的家庭奴隶也有足够多了,我们并没有被盖乌斯主人安排到他的身边服侍他。 过了七八天,主人让我们站成一排在这位年轻贵族的面前接受他的挑选,接着他一个一个地从我们头上点过,点到我的时候,我听到盖乌斯主人在我背后倒吸气的声音。 “怎么了盖乌斯叔伯?我该让您把这个奴隶带回家吗?”这位年轻的贵族真诚地询问了我的主人。 “并不用了,这些奴隶带来就是供你挑选的。” 主人的神情我没有转头看,但是他的话语如此轻松,我想我们这些奴隶对他来说都是可以被自由替换的。 离别之时,盖乌斯主人对年轻的贵族说:“我从这里直接去米塞诺姆和我的妹妹团聚,下次乘船来见你,请保重,好卡伊。” 我的主人与年轻的贵族的年龄并不相近,但他们却有着深厚的情感,他们吃饭交谈相会时总会延续很久的时间。而且并不像主人在家里那样邀请四五个朋友相会,他们在这座海滨宫殿上只进行两人的聚会。 他们相握手,告别。离别时盖乌斯主人也看了我一眼,但是就像我初次跪在他的面前一样,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迈步离去,对我的存在毫不在意。 年轻的贵族并未和我们一行留下来的6位奴隶交代什么。我们跪在他的身前的彩色大理石砖上,念他“dominus”。 两名奴隶端着一盘沉重的脚铐前来,将我们束缚在其中。我注意过这个宫殿宅邸的奴隶们并非出行带着脚铐,我想我们只是作为刚刚加入的奴隶,需要有所关注。 第一卷“自由之谜”(3) —————————————————————————————— 新的主人转身离开了中庭,而我们则跟随奴隶来到了跟随豪华宫殿的辅楼,我跟随女性奴隶住在二层一个稍小的房间里,而所有男性奴隶都被安置在有一层稍大的房间里。这几日在这里寄居我们便一直在这里休息。 最初,这样的建筑设计让我吃惊,要知道在盖乌斯主人那里,我们全部的奴隶全部在家时也用不上新造一个楼来乘装。 然后我就换上棕色的麻布短袍入睡,我习惯于在睡前换衣服,第二天起来只需多束上一条皮带。 在盖乌斯家里做奴隶时,我们所有奴隶都能够每天更换清洗自己的衣服,因为盖乌斯主人是一个非常在意气味的主人。 来到此地虽然奴隶数量涨了三四倍但是在宫殿附近就有入海的河流,足以让我们奴隶进行清洁。 此时我是如何看待我的新主人的呢?我想他是一位少言的主人吧,我想或许他与盖乌斯主人有着相似的爱好,我想他是一位可能没有盖乌斯主人这样好但是也是非常不错的一位主人。 我记得在第一晚,我是在对后日生活的幻想中盯着没有玻璃的窗口入睡,我还记得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我的脚铐不要碰到一起。 ———————————————————— 刚来赫库兰尼姆的宫殿那阵子,通过和别的奴隶交流,我知道了盖乌斯主人为什么要带我们一伙奴隶来到新主人的宫殿。 这里在最近两年间不断地受到地震的威胁,很多的奴隶要投入进这座宫殿的修缮之中。 所以盖乌斯主人可能是从信件里知道了新主人的行事的难办, 所以回来米塞诺姆省亲妹妹的时候途径新主人这里,将几个他最强壮的奴隶留在这里帮助他。 这只是我的揣测,毕竟我可没读过来自赫库拉尼姆的信件,但是揣测盖乌斯主人的想法是我在服侍他时惯常的习惯,我十分受到鼓舞在他没有开口之前就递给他所有他需要的东西。 这样写下来又让我产生了一种想法,有可能盖乌斯主人他也是在揣测这位赫库兰尼姆宫殿的年轻主人的想法,认为他会缺,然后就带自己的奴隶补过来。 我希望着我本来是要被带去米塞诺姆为主人阅读的。 这位新主人并不像盖乌斯主人一样有需要人在他吃饭的时候为他阅读。他也没问过我们这群奴隶的名字,事实上由于我并不帮他端上餐食,刚来的时候我几乎没见过他。 我不像一同来的男奴隶一样有劲儿,无法被安排在房屋的修缮上,我主要做的事就是为奴隶们准备膳食,而他们大部分人正赶着修西边巨大露天柱廊庭院的瓦砖屋檐。 这个露天庭院的长度占了整个宫殿的一半——我在围墙外拿步量过。 宽度又是庭院长度的一半,如果沿着庭院的外墙从庭院和房子相连的一端绕到它的对面去需要我迈上整整416步,这是一个惊人巨大的宫殿。 我测量时正带着脚铐,所以由我丈量的数字是有意义的,我估计我带的脚铐正好是一肘*的长度。 _______________ 每天清晨,我和艾丽娅和马赛卢斯和进入宫殿一楼厨房旁的隔间,我们在隔间为众多奴隶准备早餐。为主人烹调的厨房区域大概是隔间的三倍大。我会取出一些粗糙的麦粉和清澈的的河水,混合在一起制作成粗面团。我将面团分成小块,然后在炉子上烤薄薄的缪尔图斯*。我又用麦粉和水混在一起打入鸡蛋和香料和盐做出给大家干活增加体力的面汤。 一旦食物准备就绪,我们会将它们分配到每个奴隶的食盘中,并将食盘送到奴隶的用餐区。等他们来吃,而主人起的比我们晚,所以主人的早餐会在奴隶们吃完饭后开始准备,主人的饭菜由年长的奴隶们准备。 本来为奴隶们做饭的只有艾丽娅和马赛卢斯两人,尽管奴隶的数量增多了,但我被加进去之后还是能让他们能在日出前多睡整整三刻。值班守夜的奴隶会按我们的需求负责把我们都按时叫醒。 吃完饭,我们三个会蹲在河水旁清洗奴隶们换下来的衣物,其实这本该是奴隶清洗自己的时候自己洗的,但是我们这些个头矮修不了房屋的奴隶们只能做些这样的事。我想在其他的罗马公民和自由民的家里,至少是在盖乌斯主人家里,奴隶为奴隶洗衣服的事从没发生过,简直就像是在服务主人一样服务奴隶。 这样说不出的怪异场景的出现和主人对宫殿里奴隶太不关注有关,在那时新主人不曾安排我们任何奴隶做任何事,全部由我们奴隶来运转宫殿。而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一位主人,甚至在盖乌斯主人走后很久都没有新客人前来。 这位新主人名叫卡伊乌斯,侍奉在他身边的奴隶会称呼他为卡伊乌斯主人,而他的姓氏到现在还不曾有奴隶告知于我。 尽管我们这些奴隶中有几位传自卡伊乌斯的祖辈,但似乎提起卡伊乌斯主人的姓氏是在我们奴隶间该禁止的事情。 在如此巨大奢华的宫殿里做奴隶,同时又靠着海岸时刻吹着咸香的海风,我想不止我一个奴隶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感到了悠闲。 尽管此时我还带着脚铐,铁链甩在大理石石砖上的声音真让人难受。 ———————————————— 译者注释: 肘(Cubitus):古罗马的测量单位,约等于44.5厘米 缪尔图斯:在古罗马公元60世纪,面团烤制出来的饼干通常被称为“缪尔图斯”(mutilus)或“缪尔图拉”(mutila)。这些名称是古罗马时期常用来描述类似饼干的食物。缪尔图斯通常由粗糙的麦粉制成,烤制后呈现出坚硬的质地,适合长时间保存和携带。这种饼干在古罗马的军队和奴隶等较低社会阶层中非常常见,作为主要的食物来源之一。 第一卷“自由之谜”(4) 艾丽娅和马赛卢斯两个人之间竟然有了想要亲昵的情绪。 我感到很吃惊,因为这是我在刚来赫库兰尼姆没多久就目睹到的。 我本来是要去运晒干的短袍到奴隶们住的附属楼里的,途径中庭外面的拱门时听到埃利亚和马塞卢斯两人的对话。 艾丽娅冲马塞卢斯说:“我明白我们的处境很困难,但我相信爱是无法被束缚的。如果我们相互支持并且对彼此负责,也许我们可以找到一种方式来实现我们的愿望。” 她说的话简直就像是盖乌斯主人写作时才能迸发在纸上的文字一样有力。 马塞卢斯说:“但是我们要如何和主人卡伊维斯沟通这件事呢?我们完全受他的掌控。” 艾丽娅继续说:“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一个适当的时机,诚实地向他表达我们的感情,祈求他能够理解和支持我们。我们还该向他解释我们将如何继续保持专注和忠诚于他,我们也会生出奴隶孩子继续为卡伊维斯主人工作。” 马塞卢斯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无论结果如何,我们要保持冷静的行事。 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过很久再提,反正无论说不说我们都可以按我们原来一样度过我们俩的时光,我想卡伊乌斯主人对我们不会有过多的在意。” 他们当时没有发现我,而且恐怕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我偶然知道了他们的想法。 自我在原先不列颠的领土上被俘、与父母分开,逐渐在盖乌斯主人家里适应自己的奴隶身份,我从未听过任何一个奴隶谈过“爱情”方面的东西。 不过这可能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听不全懂拉丁语有关。 总之,艾丽娅和马赛卢斯两个人那天的谈话让我大吃一惊。奴隶之前可以发展“爱情”吗?我不由地加入了他们俩个之间的紧张期待之中,我密切关注着他们的进展,以及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迈出一步向卡伊乌斯主人祈求。 究竟他们能成功吗?我们作为奴隶主的物品,有可能在“爱情”一词上得到奴隶主的理解吗? —————————————————————————————————— 第一卷“自由之谜”(5) 当我带着脚铐的时候,我默认我不被允许远离主人的宫殿,最多的时候我只会走到宫殿西侧的河流那里清洗奴隶们的衣物。 这座城市对我来说还是陌生的,但站在宫殿的二层宽敞露台上眺望东方的城镇我也可以看到城镇的繁荣景象,最大最瞩目的建筑即使离我这里相当远,但也能被我一眼看出。 城镇偏北的位置的一座剧院,她有着洁白的贝状广盖,这一定是一个奢侈的地点,简直和主人的奢华的宫殿配套一样。 当我还没读到这座城市的来历时我就猜它与“Hercules”赫丘利英雄有关,但是和我有所交流的奴隶们并不知道一丁点关于这些,他们没有奴隶像我一样在盖乌斯主人家里侍奉主人阅读过。 这座豪华的宫殿有一间巨大的图书馆,它由一个旋转阶梯连通一层中庭附近的隔间,里面的藏卷多不胜数,简直是盖乌斯主人那座住宅里藏书的十几倍。 我想盖乌斯主人和卡伊乌斯主人的关系之所以好就是因为卡伊主人这里有这么多的藏书。 说不定那天盖乌斯主人与我们离别之时带走的行囊里就有地下图书馆的卷藏。 我总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真奇怪啊,写作真是奇妙啊是不是?接下来写什么呢? 我和艾丽娅和马赛卢斯两个奴隶同样会一起布置奴隶们午餐,但是布置好奴隶的午餐需要在主人吃过午餐之后,由于主人醒来的时间太晚了,所以他的午餐也会很晚,大概是白日第七时*左右。 当侍奉在主人用餐区的奴隶们侍奉主人就餐完毕之后回到奴隶席地吃饭的区域的时候,我和艾丽娅和马赛卢斯两个奴隶才将所有的食物端上。 这时候在白日第七时左右,无论是贴身侍奉主人的奴隶还是去修缮房屋的奴隶们全都饿的肚子咕咕叫。 为了让大家有劲,这一顿饭里我们除了做缪尔图斯还会为奴隶们制作腌制好的鱼肉。多亏这里临着台尔勒尼海,这里的海鲜多而鲜美,作为侍奉过两个主人的奴隶,我必须说,我在卡伊主人这里吃到了最多的肉。 ———————————————————— 译者注释: 时间:古罗马将白天和黑夜分为12个小时,从日出开始计算,直到日落。因此,白天和黑夜的小时长度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有所不同。白日第七时,可以理解这是日出通往日落度过了十二分之七的时间。 临海:赫库拉尼姆临的海在古罗马时期被称为Tyrrhenum Mare或Tyrrhenum Mare,即台尔勒尼海。在古罗马地理学中,这个术语通常用来指代位于意大利西岸的地中海区域 —————————————————— 第一卷“自由之谜”(6) 卡伊乌斯主人,我想我应该在这里,此时此刻,怀着崇敬和感激之情向他致以赞颂。 是否曾有奴隶握着芦苇笔在莎草纸上赞颂过她的主人? 我曾读过贵族向皇帝奉上的赞颂词,而恐怕像我这样的奴隶所写的赞颂词永远没有被人读的可能。无需多言,我尝试写一下: 哦,不朽的卡伊乌斯主人啊!我作为一名奴隶,怀着崇敬和感激之情向您致以赞颂。您的慷慨之举,让我深感荣幸和感激。 居于海边宫殿时,您的慷慨之心没有辜负我们这些奴隶。您赐予我们品尝新鲜鱼肉的权利,仿佛让我们沐浴在大海的恩惠中。 那些鲜美多汁的鱼,将我们的味蕾引向美味的境地。您同时也为我们带来了温暖遮雨的墙壁和屋顶。 我心怀感激,因为我的主人将这样美好的经历带给了我们这些被束缚的灵魂。 我从未目睹您洁白如玉的手执着鞭子过,这是一份难以言喻的恩赐, 您的慈悲和宽容将我们从恐惧和痛苦中解放出来。这种仁慈之举,让我倍感幸运和庇佑。 愿我对主人的感激之情像奉献给伟大神明的香火一样燃烧。愿如春日的花朵绽放于古罗马的土地上。 哦,主人啊,愿您的慷慨与仁慈流传千秋,愿您的名字被载入历史的篇章中,为您的宽容与慈悲歌颂不朽。我是您忠诚的奴隶,永远感激您的恩典。 我已经尝试读了一下我所写的赞颂词,我觉得我写得很合适,这篇赞颂词当然不会传进任何人的耳朵里,只有我和空气中的神灵能听过一遍,如果神灵会愿意来听一位奴隶诵读的话。 但是多加审视,我觉得我所写的远达不到福至心灵的赞颂意味,好几段话从我的笔尖流出时我首先想到的是侍奉更久的盖乌斯主人。 而且这句话“哦,主人啊,愿您的慷慨与仁慈流传千秋,愿您的名字被载入历史的篇章中” 会是卡伊乌斯主人所想听到的么? 虽然来到宫殿的时间很短,但是我也能发现到卡伊乌斯主人的低调行径与我的旧主人、与那些一群群来盖乌斯主人家做客的贵族都截然不同。 我需要在纸上记录梳理的是:直至今日,卡伊乌斯主人的姓名还未被我知晓。 先停笔这里吧,我不该有任何不妥的猜测。 第一卷“自由之谜”(7) 我今天为奴隶们准备了奶酪晚餐,今天吃饭的时间是黑日2点,日落后两个小时后奴隶们才吃上饭。 原因是我犯了错误,我先将炉子的火调的太高,导致鱼都烤成了焦炭。我已经在这里做了很久的饭了但是却在今天第一次导致我们饿咕咕的奴隶们在日落前吃不了饭。 我该在纸上提及的,我的主人卡伊乌斯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少食少社交的贵族。他的晚餐,只有葡萄酒配葡萄,一个奴隶去端上侍奉他就够了。 我们这些奴隶的平时总是能准时吃上晚餐,尽管距离午餐没过足够久。 我想人们可能就是喜欢在日落前进食吧,至少在卡伊乌斯主人宫殿里的奴隶们都是这样的。 我们挨着肩膀蹲坐在二层的露台地板上,彩色琉璃的马赛克地板一颗一颗地被下落的夕阳照暖照亮,我们看着从廊柱透来的落日余晖,端着陶盘,嚼着面包和鱼肉,大海就在我们的前方。 赫库兰尼姆,真是最美丽的城市。连奴隶都能被照耀到赫库兰尼姆的大自然母亲的恩惠。 还有什么可写的呢?我想我应该写一下我是如何能坐在地下图书馆的角落里、点着橄榄油灯匍匐在桌子之上,如同摆脱奴隶身份一般地自在写作的吧。 这将会要费很多的墨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主人的宫殿二层露台上摆了一个水钟,平日我们之所以能在足够合适的时间被叫醒,全靠着守时奴隶在这里蹲守记录。 和水钟摆在一起在露台上的是一个亚马逊女战士的雕像,这个雕像上着漆,个头是我的两倍大,骑着嚣张举蹄的马儿,威风极了。她携着金色的盔甲和长矛,面部表情果敢而坚毅,短裙上的褶皱灵动而飘逸,细节雕刻的完美极了。 有时在用炉火漫长烹调时,为了确认烹煮时间,我会自己来回地往厨房和二层露台跑去。 有一天我前往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卡伊主人,卡伊主人当时站在雕像下仰头观察亚马逊女战士的脸部细节,看起来像是充斥整个罗马国的、亚马逊女战士众多的虔诚信徒之一。 我本来不愿意上前打扰的,但是迫于烹调所需,在高大的廊柱后等了主人一会儿后,我还是上前到水钟那里去了。 主人看见我低头途径他的身边,竟然直接叫住了我。 他遥遥指着亚马逊女战士束在头后的面包形发鬓,冲着我说。“这种发型你可以编的出来吗?” 主人突然的问话简直让我受宠若惊了,我连忙回应道:“可以的,卡伊主人。” 卡伊主人朝我点点头,示意他听到了。 我十分体会到了卡伊主人绝不寻常的体贴,主人对奴隶说的话点头示意!简直是让我感动至极。 卡伊主人没在看我,他还细细看着亚马逊女战士的脸。我觉得他在看她无瑕的漆绘长睫毛。 虽然主人没在看我,但是他对我说:“明天你系这个发型,要系的一模一样。” 为了达成主人的要求,第二天早上我开始编系我的头发造型,我用绳子绕过髻的周围,然后绑在一起,形成一个结来让发鬓像亚马逊女战士那样整齐威风。 我写错了,我如何能像她一样威风?错说,错说。 为自己编发的技巧并不是我在盖乌斯主人侍奉的时候学的,是我在不列颠生活的时候,母亲交给我的。 我一大早整上这样一出,把艾丽娅吓了一大跳,她还用手来阻挠我,说万一这样惹了主人生气。然后我进行了解释。 我虽然系了发,但是我整日就是河流、厨房、露台的跑,这些地方哪有会被主人常经过的呢? 于是我一连编了好多天发,但是都没被主人所看到,但我又怕他终于会看到,于是一直坚持着在早上正经编发,不敢违抗。 第一卷“自由之谜”(8) 在某一天在我和众奴隶们倒在日落下吃奶酪和面包的晚餐时,那位常日侍奉在主人身旁侍奉吃食的奴隶过来叫我前去主人的就餐厅。 巨大的宫殿内,高耸的大理石柱子支撑着整个屋顶,墙壁上饰以精美的壁画。 餐厅的一侧是一个壮丽的大窗户,海上落日渐下,此时仍投以整个餐厅以微弱的光。 窗户旁边是一排长凳,细致雕刻的椅背上刻满了精美的图案,红色丝绒的靠垫。 巨大的餐桌铺满了雕花的丝绸桌布,桌上摆满了华美的银器、金杯和瓷器,闪耀着光芒。 卡伊主人落座在长桌最里端的座椅。在我进去之时,主人亦在往嘴里投入自银盘拾起。带有水珠的葡萄。 我未看到主人抬眼看我,侍奉奴隶递我一卷伊比鸠鲁的手抄卷。 侍奉奴隶予我说:“读给主人听。” 接着侍奉奴隶退于柱后,我执着卷轴立于于窗户对立的位置,借着迅速晦暗的日光为主人诵读。 所幸所选卷轴是我曾在盖乌斯主人家读过的,所以没有读错一个字。 当我读完一卷时,天已然昏暗而不识字,主人的葡萄盘中也已不见葡萄只余水渍。 无有传话,我即执卷站立,目视桌檐,不敢妄视主人。 不知多久,主人离去。侍奉奴隶上前来收拾果盘。我于是回到了露台。 夜晚在奴隶的楼栋里,我十分碰巧听到了艾丽娅和马赛鲁斯窝在角落里时的私密谈话的片语,明天马塞卢斯就要和主人提及他们的事了。我欲睡眠但也为了她的事而紧张起来。 第一卷“自由之谜”(9) 第二天上午,我们奴隶早餐食用完毕后不久,我被通知叫到了主人的用餐区。 主人这次是和我直视了,我不敢多看主人几眼,绞手低头来到他跟前。 主人问我:“艾丽娅和马赛卢斯是否有情缘,你可知道?” 我答:“我知道有的,主人。” 主人问我:“你们三人一同做饭,他们的情缘可会让你常见吗?” 我答:“从未见过,只是听过。” 主人又问:“你对他们二人的关系有看法吗?” 我吃惊,主人为何会询问我的看法?我当奴隶以来,被奴隶询问看法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被主人询问看法简直是不可思议。 难道主人不想让他们在一起?但又碍于主人的包容的贵族的气质?连对奴隶们之间亲昵所抱有的意见都希望由别人来替他说出来? 我琢磨盖乌斯主人的话的老习惯又来了。 过了一小会儿,我斟酌说:“主人,关于他们的亲昵我只是听过只言片语,平日里他们为何以及如何亲昵我都不知道,我实实在在是没有看法的,尊贵的主人您请只用了解您的看法就好。” 我自认我说得十分巧妙,无论主人当时是想让他们在一起,还是想让他们分开,我的话都不会违背了他的意思。 哦!但是没想到,我说的话竟然让主人生气了。 主人用鼻子出一口气,我的汗毛立刻就立起来了。我虽然还是没敢注视主人,但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偌大宫殿里,近距离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我站在那里小腿肚都抖了起来,我心想鞭子要来了!恐怕就要打在我裸露的小腿肚上了! 但尊贵三、完美的卡伊主人并未动上我一下。 我甚至觉得他也在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话。错说错说,主人万万不可能对奴隶斟酌用语。 过了一会儿,主人只说:“知道了,你退下。” 我立刻便离开了用餐区,虽然我脚步没有加快,但是这是依靠我在心里一直对自己喊:慢慢走!不要奔跑出去!才稳住的。 出了用餐区门时候我见到了端着银盘、金勺、琉璃碗的四五名奴隶乘着美味佳肴伫在门后,等待主人通知上餐。 话又说到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知道主人有曾看一眼我的发鬓是否,毕竟圆圆的发鬓盘在脑后,我如何能知道谁在什么时候看还是没看它。 ———————————————————————————— 当天晚上,艾丽娅对我说:“茱莉亚你以后不能在和我们一起制作奴隶的饭了。” 我一听就觉得吃惊,而且马上就想到了卡伊主人肯定吩咐了艾丽娅和马赛卢斯什么。 我马上想到我要被主人赶出宫殿了,但是我同时不能理解艾莉和马塞卢斯在一起怎么会让和他们搭班的我被赶出宫殿。 我没说话,因为艾丽娅并不知道我知道了他们的事,我希望继续隐蔽这一点。 艾丽娅见我不说话就继续说道:“卡伊主人让你去看管地下图书室。我也不清楚原因,主人以前可从没亲自安排过任何奴隶做任何事的啊。以前图书馆是由莱特提图打扫宫殿的时候一并打扫的。头一次需要命奴隶看管。” 艾丽娅来到这里比我来的久多了,对整个宫殿都很熟悉。 以前我是从没进去过地下图书馆的,每次看到中庭附近的隔间的那个向下的旋转楼梯时我都会对传说中巨大的图书馆感到好奇。 但是因为害怕惹了主人不高兴所以从未下去亲眼见过。 主人的命令出自什么考虑我是不理解的,但是这个命令对我来说是一种天大的好事。 我还为了压低喜悦问了问艾丽娅:“我走后谁来和你们两个人一起做奴隶的饭。” 艾丽娅说奴隶们自己安排了本来去修缮房屋的小普罗西斯来做。 第一卷“自由之谜”(10)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天我就比平时晚醒了一个小时多。 吃过早餐后奴隶们各自去忙各自的事了,没人来找我问我说任何我去地下图书馆工作的事,我于是就直接去了。 地下图书馆,哇,就是我此时此刻正坐在的位置,这里怎么说呢,太美丽了。如果简单的说,那我可以说它比赫库兰尼姆的海湾还要美;它比夕阳还要美。 踏下楼梯,首先,我会被一条宽敞而精心设计的大理石走廊迎接。走廊的墙壁上镶嵌着华丽的壁画,描绘着古罗马的历史场景和神话传说。 沿着走廊走,便会进入一个让我瞠目结舌的地方。 这里墙壁上嵌有巧夺天工的雕刻和浮雕,它们修自添加自别墅建成后的不同的时期,风格迥异,连我这种对艺术和罗马历史不懂的奴隶都能知道主人贵族家族的辉煌和权势。 大理石柱子将空间分割成几个区域,为书架和阅读区提供了支撑。 整个地下图书馆被精心设计,以确保宜人的氛围。 光线通过精致的穹顶窗户透射进来,照亮了整个空间。柔和的光点缀在墙壁和书架上,营造出宁静而温暖的氛围。 图书馆的中央摆放着一些豪华的桌子和椅子,都是由顶级的木材制成。那些桌子、椅子则显得舒适而豪华,它们的靠背和扶手都装饰着精美的雕刻。 沿着墙壁,有许多书架,上面摆满了卷卷羊皮纸,更多的是莎草纸,记录着各种古老的智慧和知识。 光是想象一下主人坐在椅子上,轻轻翻动那些书页,感受着它们的质地和字迹,光想象主人们在这里无尽地阅读,我的心就生出了羡慕。这是我不敢奢求的享受。 我第一次下来时简直要惊呆了。扶着绘制壁画的墙壁哆哆嗦嗦,不知道自己该待在这个房间的哪里。 这里没有一丁点灰尘,恐怕是由于来人很少以及勤有奴隶打扫。 我想不到我立刻该干什么,最后竟然呆呆地坐在廊道的朱庇特*木偶戏弄赫玲娜的壁画前。呆呆地看着众神之父朱庇特挽着木偶脸的假“美女”,而荷琳娜在一旁狂怒去揭开假“美女”的遮盖布的壁画。 过了好久,我听到台阶传来踏足声,我急忙起身,我脚铐在大理石地板上哐哐地嗑响。 我看到,他是卡伊主人。他的红色衣服是如此鲜艳,仿佛一片衣角就能点亮了整个空间。 金饰品闪耀着光芒,将他的身份和地位彰显得淋漓尽致。他身上的每一件珠宝都散发着耀眼的光泽,如同明星点点。 当他靠近时,我看清他那张无与伦比的美丽脸庞。他的五官精致而匀称,轮廓分明。他的睫毛特别长,像羽毛一样轻轻颤动,为他那一双海蓝色的眼睛增添了一丝神秘和魅力。他像是比古罗马神明还要完美的存在。 他的姿态挺拔而优美,仿佛在每一个动作中都流露着一种高贵和优雅。 当主人走近我时,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他身上。主人未有停顿地微笑着与我擦肩而过,那微笑中透露出的自信和亲和力让我心生钦佩。 ———————————— 译者注释: 在古罗马神话中朱庇特同宙斯,赫莲娜同赫拉。本章壁画故事的希腊神话版本是:吵架赌气出走的赫拉,独自在彼奥提亚地区对面的优卑亚岛生活,跟宙斯分居。宙斯时间长了想念赫拉,于是宙斯闪播谣言说要娶阿普索斯河神的女儿,并用木头雕刻一个人形,穿上嫁衣,宙斯迎娶之时,赫拉带着愤怒腾云而来,撕碎了嫁衣发现是一个假人。赫拉破涕而笑。宙斯赫拉破镜重圆。 ————————————————————— 第一卷“自由之谜”(11) 卡伊主人越过我去到大厅的书桌那里,扶着椅子坐下,开始翻看一本在桌子上放着的莎草纸手抄卷。 卡伊主人绝对是一名少言的贵族。 在盖乌斯主人家侍奉时,盖乌斯主人见到我蠢态的样子时常常要调侃我,如果盖乌斯主人看到了我待在楼梯口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样子,一定会和我说一点话的。 调侃自己的奴隶会给主人也带去一点乐趣,这是我在盖乌斯主人家观察到的。 然而卡伊主人可是什么也没说就经过了我身边,要不是在卡伊主人下楼梯时我正好看见了他的眼睛,我一定会相信他完全没有看见我这么大的奴隶站在那里! 卡伊乌斯主人毫无疑问是和盖乌斯主人一样善待奴隶的主人。所以不看向我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厌恶奴隶们。 看来我观察主人的习惯看来是改不掉了。 我想一定是卡伊乌斯主人正要忙着什么事,所以刻意地将为完全忽略掉,这样他才能平静地保持专注。 我猜测和那个桌子上莎草纸书卷有关,就是主人在看的那本。 好了,剩下我就不知道了。 出于害怕打扰主人的想法,同时出于必须待在地下图书管里才不算违背主人命令的想法。我把自己藏在出走廊的第一根浮雕柱子之后,等待主人的吩咐或者不吩咐。 过了不少时间。我听到主人叫:“茱莉亚。” 于是我赶紧跑到主人的身边。 卡伊主人抬头看着我,我感觉他似乎是微笑着表示友好的样子,真是不可思议的错觉!主人怎么会对奴隶微笑表示友好! 我等待着主人的述话。 “茱莉亚你,能帮我读一下这卷书么?我感到眼睛有点累了。” 我受宠若惊,连忙接过书卷来。问主人:“我该从第一句开始读么?” 主人点点头。 我于是开始诵读。这卷书的长度不过整卷的一半。我读了一小会儿就读完了。 读完之后我放下书卷在桌子上,偶然发现没有书卷的遮挡下,主人当下正在看着我。 主人问:“怎么样?” 我不能确定主人具体问的是什么,猜他问的是这卷书写的怎么样,于是我斟酌一下说:“这本小说写得很吸引人阅读,但是章节太短了,对后面的故事还没有形成猜测的欲望。” 我感觉到主人微笑的幅度加大了。 他冲我说:“这是我写的虚构故事。” 我立刻了解了,连忙说到:“写得真的太好了主人!非常精彩!无论任何人来阅读,任何人都能体会到您书籍的绝妙。” 主人又像是听到赞美而不好意思了一样微微低下头。 如果我写赞颂词的功力再提高一点,说不定当时我就能直接现场对主人口述一段。现在想起来没有做,也会感到可惜。 主人询问我:“茱莉亚对我编造的故事有什么建议吗?如果是茱莉亚来写会怎么让故事继续呢。” 我逐渐紧张了起来,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 我想主人是对自己的故事进展有过多的想法,才会需要一个奴隶来给他提意见。 我想再拿起卷轴读一遍,但是怕这样会让主人感到更多冒犯,所以站在那儿想了一阵儿就硬着头皮说: “茱莉亚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帮助主人。从我这里看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故事了,主人请继续按您自己想法来构建您的故事吧。” 主人的故事开头大概是这样的: 【维拉家族是罗马城的显赫家族,他们拥有广阔的土地、财富和权势。 在这个家族中,有一位年轻的贵族,名叫马库斯。马库斯是维拉家族的嫡长子,他英俊、勇敢,深受人们敬仰。而阿莉娅则是一个美丽而聪慧的年轻贵族,她被人称为罗马城中最美的女子。 马库斯和阿莉娅从小就认识,他们在庄园里一同长大,共度童年时光。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之间的友情逐渐转化为了一份深深的爱情。然而,他们的爱情并不被家族所接受。】 我觉得主人的故事会逐渐变得有意思起来。这不仅仅出于我作为一个幸福奴隶,对与卡伊主人有关的一切事务都感恩,同样是我确实在诵读时对故事的后续发展感到期待。 不过让一个奴隶来读一个贵族之间的爱情故事,简直是有点浪费了。话又说到,难道我读奴隶间的爱情故事会感到更不错吗?也许我可以写一个以艾丽娅和马赛卢斯为参考的故事。 主人在我那样愚蠢地回复完之后就又回到了安静的状态,我站在那里,没有主人的命令,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主人像是又拿起卷轴读了一遍自己的故事。 过了一会儿主人说起了和这个故事毫不相干的话。他说:“茱莉亚你可以在图书馆里阅读这里所有的书卷的,我在不在这里你都可以尽情的阅读。” 然后他又补充到:“也许你读了更多的书后真的可以给我提出来建议了。” 主人看向我,注视我的眼睛,我像被无形的光线击中在原地。 主人说:“茱莉亚你可以不止待在走廊里,这里的图书大厅任何位置都可以被你占用。那里有一张桌椅可以供你使用。” 主人指了指在穹顶窗户正下方的桌子和座椅。 我连忙跪在主人的身前,心里惊喜的情绪简直要将我自己淹没。 我匍匐将额头枕在地板上,说:“我将永远感激卡伊主人的慷慨和善良,我会竭尽全力回报您对我的关怀和体谅。尽管我身份有限。” 主人的声音说:“起来吧茱莉亚。” 于是我按照主人命令爬站了起来,我的脚铐自然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叮铃作响。 主人说:“我这里有很多的莎草纸,茱莉亚可以随意写一些你想要写的东西。” 我感恩蒙戴。 这就是我为什么可以在地下图书馆写这些东西的原因了。 我现在每天都会写上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有时候会有停不下笔继续写的冲动,但作为看守图书馆的奴隶,我更多的时间一定需要放在打扫图书馆上面。 握住芦苇笔迄今为止的每一天我都在真诚地感激着卡伊主人的爱戴。作为一名奴隶,我想我已经是全帝国最幸福的一名奴隶了。 我发誓要永远感恩地俯在卡伊主人的身前侍奉他,我发誓要永远像对罗马神的崇敬一样爱戴我的卡伊主人。 第二卷"接触之谜"(01) 毫无知觉地,我打开了这卷纸。我坐在凳子上发出的声音提醒我,我是有东西要写的。 该从哪里开始写。 从上一卷的结尾开始好了。 我被主人许可了阅读和写作。有时候回看我写完的第一卷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仿佛写自另一个人,而我常常重看,每次看都觉得很新奇,原来我的记忆力不算好,否则怎么能自己------写了,忘了,读了,忘了。 卡伊主人。卡伊主人毫无疑问是我所知道的最仁慈的最健美的最美丽的主人。最早,我和卡伊主人的所有相处,我都写到了莎草纸上。如今有半个月未动笔,如果要再把卡伊主人和我的交集全写上,恐怕这卷纸会被用小字给填满。 我可以预想到卡伊主人会变成这张纸上的主人公角色,甚至我现在还没有开始写。 第二卷(02) 这一段时间,卡伊主人每天都会来到图书馆,在卡伊主人早餐结束后。 但是卡伊主人的不是很爱食用早餐,我从侍奉主人进食的奴隶那里了得知主人会把早餐给省掉,比如我到图书馆的第一天。 主人在纸上书写,他安排我去坐在露顶下的小桌子那里。 我在那里坐立难安,不知道去架子上抽一卷书读会不会不好,也不知道傻坐着什么也不干会不会不好。 焦急了很久,主人叫我:“艾莉亚,叫翡狄送点食物下来。” 我一听到这个就立刻弹了起来,终于知道该做什么了。 翡狄是主要为主人侍从的奴隶。 我上楼去,翡狄正在厨房那里蹲着。 我对翡狄说:“主人要求你帮他准备食物端下去。” 翡狄点点头,忙活着收拾 我下去后,翡狄就端着银盘来了。 翡狄问主人:“卡伊主人,我接下来应该待在哪里。” 卡伊主人说:“回到楼上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翡狄把水罐和奶酪面包银盘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卡伊主人问我:“茱莉亚你要吃这个吗?” 我当时被主人的热情所吓到了。 据我所知,从未有奴隶从银盘里摘过一片叶子放进过自己的嘴里过。 “非常感谢主人。” “茱莉亚并不需要吃主人盘子里的食物。” 卡伊主人说:“那茱莉亚需要吃什么?” 我把这当成主人发怒的实体。 我噗通跪下,膝盖砸在大理石上面。 锁链响在石砖上,发出的声音过于响烈了。 主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我的锁链上。 “你…” 主人只对我这么说。 我什么也不明白,我不明白主人。 卡伊主人问我:“茱莉亚你,会喜欢带脚拷么?” 我知道贵族和奴隶的心是无法互通的,主人问我是想知道奴隶到底是否会满意于脚踝上束缚着的铁环。 我想,如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应该诚实的说。诚实地说,可能是能摆脱主人怒火的方式。我只是猜测。我对主人的推测常常做错。 “如果不带脚铐的话,我就可以安静轻盈地走路,我更喜欢不带脚铐。” 卡伊主人说:“那茱莉亚不应该带脚拷。茱莉亚,你去叫翡狄来。” 卡伊主人对翡狄说把脚铐的钥匙拿来。翡狄知道。 翡狄带了一盘钥匙来,一共6个。锁着所有我们新来到主人家的奴隶的脚铐。象征着对新人的不信任和约束。主人蹲在我的身前,由翡迪在旁边跪着举起托盘。 主人一颗颗地拿钥匙来试。 主人洁白细腻的手拾取我肮脏的脚铐。将钥匙插进锁眼里探弄。 第五枚钥匙锁着我的锁链,当锁链打开时,我得以自由。 主人朝我微笑。 “茱莉亚能更开心就好。” 第二卷(03) 茱莉亚你在想什么? 我梦到这个画面的时候被惊醒。 醒来的时候我的胸口砰砰砰地跳动着,这是我和所有带脚铐的奴隶们解除束缚的第一天晚上。 梦里的卡伊主人穿着鲜红的衣服单膝跪在我的面前,微笑着问我:“茱莉亚你在想什么?” 茱莉亚,茱莉亚。主人念我名字所发出的声音我可以无限清晰地回想着。但是写在纸上,任何读到的人们也不会和我一样听得见。 我在想什么? 奴隶的想法于主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奴隶与贵族的想法,曾几何时,可以相通。 当奴隶和她所侍奉的主人产生的不相通的联系过多的时候,奴隶会被逐出家庭。 我不需要询问任何人关于此,这简直是常识。 主人是不可能做出改变的,主人的性格和灵魂是神圣的,是需要被困在主人无暇的身体里保护着的。 卡伊主人不能做出任何的更改,只有我需要做出更改,我要竭力减少不相通的事情从我这里被牵出,我要竭力减少来自我的,让主人有疑惑的回复和行动。 上面这些繁琐的想法,是在现在,我坐在这个硬木凳子上时才想明白的。动笔之前的日子里我恐怕是在一刻不停地制造着“不相通”。 尽管可能性很小,主人有可能会读到我的轴卷。我描述的关于卡伊主人的梦境、声音,如果被主人看到,恐怕又会有无法相通的联系产生。我需要将卷轴藏的再隐蔽一点。以防万一。 我注意到从刚刚开始,我又变得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了。 好了,继续写吧,从第二天早上开始。 那天早上我做了这个梦,生平第一次有心脏不可思议跳动着的感受。我醒来时天还没亮,我旁边本来睡得是艾丽娅,但是现在本该睡眠之时,她的位置竟然空空。 我抚摸着我的胸口,尝试平静我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我站起身来,觉得这样舒服很多。 于是,又由于我现在不带脚铐了,没有响烈的声音会由我走路发出,于是我绕过睡眠中的各位女奴隶们,往楼下去,希望去室外透透气。 奴隶住所的楼梯是砖石砌的,和主人宫殿里的楼梯铺着花岗岩的楼梯完全不同。 稳妥地踏下来不会发出任何响声。 我没有吵醒任何一个奴隶从他们的睡眠中。 我来到门外,呼吸一口自黑夜的赫库兰尼姆的海风。 突然我听到了声音。 一种在黎明前夕响动着的人声,我感觉很害怕,扶着奴隶楼大门的石砖,不敢移动。 但是这人声不断,而且没有像我扑来,它来自一个固定的距离里。 我放下了害怕,尝试辨别。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不舒服,很不对劲,我竟然觉得很不安,这是女声,但听起来也像猫声。 在纸上我只能这么描述了,我对那声音记得清清楚楚,但是重现在纸上是很艰难的事。 我摸着奴隶楼的墙壁,沿着与海平面平行的墙,沿着拐角走过去,竟然看到。 艾丽娅脸冲着砖块墙上,手承受着压力撑着墙。她的屁股冲向马塞卢斯。马塞卢斯正在和她行交合之事。 第二卷(04) 男女交合的事我早就知道,从壁画里,罗马城里,到处都是。 真人从未遇到。 当我撤回步子时,下一秒就被人捂住嘴巴拦腰带到了后面去,是翡迪站在我身后,我竟然不知道翡迪站在我身后。 翡迪的脚步声很轻。我曾经观察过,在我们这些奴隶中,翡迪具有发出猫一样轻盈的步子的才能。 我跟着翡迪在黎明的石砖路上转圈,走路过远的时候,翡迪才开口说话。 “你是故意去看他们做这事的吗?” 我连忙摇摇头。 翡迪是一位有着下垂着的卷曲毛发和晒伤的黑皮肤,鼻子上点着雀斑的年轻奴隶,恐怕比我大不了三四岁。 翡迪说:“艾丽娅和马塞卢斯的事儿你以前知道吗?” 我点了头。 翡迪拿手撑着下巴思考着。 “艾丽娅给你说的?” 我摇了头。 我认同翡迪作为年长的、比我先开始侍奉主人的奴隶,具有和我交谈的掌控权。所以我总是让他来主导谈话。 翡迪说:“那是你自己察觉到的是么,通过你和艾丽娅和马塞卢斯在一起工作的时间。” 我点了头,不再多说。 翡迪建议我不要在清晨出来,如果艾丽娅不在我身边的位置上正睡着觉的话,最好还是老实地待在楼上。 第二天的图书馆里,主人来得比较迟,大概是吃完了早餐。 主人这次给我带了一份礼物来。 写来同样不可思议。 主人为奴隶带了了一份礼物。 礼物是一个铜合金的羽毛笔,这个笔蘸墨水的话,也是可以写出字的,更适合在羊皮卷上书写。 戳在莎草纸上会将纸给划破。 我受宠若惊跪地俯身感谢主人的恩赐,不敢拒绝。 在我俯身时,主人探着身子过来,拿铜合金羽毛笔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发。 主人向我解释了,这种铜合金材质和金子材质的不同之处。 然后主人讲:“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茱莉亚拿去写作吧。” 这根羽毛笔现在就在我书桌的抽屉里,它自始被我摆在这里,我想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主人授意我可以在他在地下图书馆的期间进行写作。 我绝对是不敢在主人在的时候写我的纪实故事的。我只是随便拿了一张纸出来,拿笔抄记图书馆存有的、一百年前的执政官苏拉的历史故事。 苏拉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名声,就连我这个来罗马没多久的奴隶都知道,“独裁者”人们这么叫他。 从我阅读的这卷上面的描述,我想卡伊主人这样的贵族家庭并不会讨厌苏拉很多。 毕竟苏拉仍然对贵族忠诚。但似乎对贵族不忠诚的执政官还没有诞生过。我又知道什么呢,我只是猜测。 卡伊主人突然走到我的身边来。他说让我试一下那支羽毛笔。 我听令行事,从抽屉抽出硬笔,继续沿着我断掉的文字书写。 刚刚画了“R”的竖,垫着的莎草纸就裂开了一点点口子。我一开始从没用过这种笔,只知道芦苇杆的力度。下笔习惯错地离谱,把金子当成软木头。 主人就在我的头顶注视着我,我不停地写着。 期间画烂纸背的痕迹大约占了一半。 过了一会儿,卡伊主人竟然伸手按在我的手上,带我将笔杆子再上提一点。主人温热的掌心附在我凉凉的手背上,我当场就僵住了。 然后主人的手快速抽离,仿佛从来没来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译者注释:在公元一世纪的古罗马时期,古罗马人通常会称呼铜合金的物品为?s(读作es)。这个词是指铜合金,特别是铜和锌的合金,类似于我们今天所称的青铜。古罗马人广泛使用铜合金来制造各种物品,包括器皿、雕塑、建筑装饰以及武器和工具等。 第二卷(05) 卡伊主人的身体触碰了我的身体。 这是没有必要发生的事。我也未曾想过会发生。 我侍奉盖乌斯主人两年,盖乌斯主人从未直接碰过我的身体任何部位。 我来赫库兰尼姆1个月不到,竟然就受到了卡伊主人的触碰。我不相信卡伊主人是不在奴隶身上设置围墙的人。我始终相信就算卡伊主人对所有的奴隶再温柔,对我再格外体贴,他也始终会维持奴隶和贵族间无形的围墙。 就算主人的手已经离开我的手好一会儿,我的手背竟然还有余温般的触觉。 这种感觉让我感觉很恶……我无意贬低高贵无暇的卡伊主人,我在当时真的过于不知所措了。非常离谱的、夸张的、斗胆的、错误的画面竟然在当时挤进了我的脑袋,我早上看到的——马赛卢斯和艾丽娅肉体相接触的样子。 温热,隐隐觉得潮湿。原来这是他们撑在石砖墙的手背手心挨在一起的感受。 这个非常错误的联想恐怕是我当时感觉非常不好的诱因。 卡伊主人撤回了他自己的书桌。我们彼此使用着的书桌相距并不近。 我还在不停地抄录着苏拉的故事记述,一刻不敢抬头。 我只敢写在这里,其实我当时心里带有一点对卡伊主人的埋怨,埋怨他没有像盖乌斯主人一样和奴隶保持距离,尽管我因为了距离减少而获得了想都不敢想的多种礼遇。 ———————————————————————— 之后在中餐的时候,我常把目光投到艾丽娅和马赛卢斯那里。我好奇他们当时询问主人后的答复具体是什么样的。 我不好直接问艾丽娅,因为她并不知道我一开始听到过而且之后目睹过,我想着去问翡迪。因为他早上询问我的时候,使用有一种高于我的口吻,我以为当然是他是从主人那里知道的,然后比较惊讶我是从何知道的。 当时整个宫殿二层只有我们两个奴隶。翡迪说:“主人没有说反对他们,但是也没有说支持他们。主人做出的唯一反应只是把你从厨房调到了地下室。” 翡迪也说:“我想你被调出厨房对于马塞卢斯和艾丽娅来说就意味着主人对他们支持。最近他们颇为大胆。” 翡迪:“但至少有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你的调出不是主人为了促进他俩奴隶的关系更进一步。我觉得主人如果真的支持,会直接给他们说的。” 我问翡迪他服侍主人多久了。 翡迪说在他15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主要贴身侍奉主人的奴隶了。到现在五年多了。 我问翡迪这五年间主人和他有没有任何身体接触。 翡迪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你这问的是什么话?主人怎么可能接触他的奴隶。最靠近的情况下主人也会拿物品隔着接触我。” 然后翡迪又询问我:“难道盖乌斯主人会和他的奴隶们靠的很近吗?” 我连忙摇头。 翡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他只是诚实地说:“贵族和奴隶之间的身体接触可能只有当奴隶是性爱奴隶的时候才有可能。” 翡迪当时说完后,马塞卢斯和艾丽娅撑着墙壁交合的样子又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而且我更离谱地想象出艾丽娅的位置变成了我,而马赛卢斯的位置变…… 第二卷(06) 只是从我这一端,我更多地开始看向卡伊主人。 地下图书馆只有我们两人。 我不阅读的时候,眼睛总是打滑般地飘向了卡伊乌斯主人。 卡伊主人总是专注地看着他面前的书,完全察觉不到我的视线。 卡伊主人桌前点着橄榄油灯,旁边还放了银盘,里面装了切碎的水果。 主人不常吃银盘里的水果;主人阅读的速度比我要快不少;主人坐直的姿势非常好看。 有一瞬间主人向我看来,正好和我的视线撞上,我们都僵硬在那里。 主人反应也比我快,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我怔怔看着书,拉丁文字比以前变得更难看懂。 主人刚刚也是想知道我在干什么而向我看来的吗? 在此前,我从未在阅读时看向主人时,主人有看向过我么? 主人刚刚是被我给吓到了吗?被我的失礼所吓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席卷我而来。从我这一端开始,我也开始出格。 过了两日主人将他写完的故事递给我来,我进行阅读。 维拉家族是罗马城的显赫家族,他们拥有广阔的土地、财富和权势。 在这个家族中,有一位年轻的贵族,名叫马库斯。 马库斯是维拉家族的嫡长子,他英俊、勇敢,深受人们敬仰。而阿莉娅则是一个美丽而聪慧的年轻贵族,她被人称为罗马城中最美的女子。 马库斯和阿莉娅从小就认识,他们在庄园里一同长大,共度童年时光。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之间的友情逐渐转化为了一份深深的爱情。然而,他们的爱情并不被家族所接受。 从我上次看完的地方,主人补充了故事: 维拉家族一直秉持着传统的价值观和家族荣耀的观念,他们看重政治联姻和家族利益的维护。 因此,马库斯和阿莉娅的爱情成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尽管面临家族的反对,马库斯和阿莉娅决定为他们的爱情而战。 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斗争,但他们不愿将自己的幸福牺牲在家族的利益之下。 马库斯和阿莉娅开始寻找机会,暗中联络同情他们的家族成员和亲信。 他们利用这些联系,在家族内部策划着一场变革。 他们意识到,只有当维拉家族内部发生改变,才有可能改变对他们爱情的看法。 经过数月的努力,马库斯和阿莉娅成功地争取到了一部分家族成员的支持。 这些支持者看到了他们之间深沉的爱情,并意识到家族的传统观念需要与时俱进。 于是,在一个重要的家族会议上,马库斯站出来,表达了他们的心声。 他坦诚地向家族长辈们说明了他和阿莉娅之间的感情,并呼吁家族成员们开放心胸,接纳爱情的力量。 马库斯的讲话引起了一片混乱和激烈的争论。有些家族成员不满于传统的束缚,支持他们的立场;而另一些则坚守传统价值观,对他们的决定表示强烈反对。 然而,在这个家族内部的争论中,维拉家族的新一代也开始逐渐崭露头角。 这些年轻人对自由、平等和爱情的观念更加开放,他们对家族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最终,经过激烈的争论和妥协,维拉家族的权威决定让马库斯和阿莉娅的爱情成为现实。 他们被允许结为夫妻,继续维持着维拉家族的血脉,并共同为家族的繁荣和荣耀而努力。 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有一个合适的故事开头和结尾,我由衷为主人构建完成一个故事感到开心。 但其中有些情节,我想以我这种奴隶的视角是无法理解的。 马库斯和阿丽娅在家族内的变革是关于他们俩个人能否通婚,关于变革的具体内容,文里写的很少。 我一直以为只有改变于整个罗马上下的东西才能叫变革,怎么可以称家族内部的变化为变革? 像苏拉重新提出“独裁官”的职位,然后自己无限期地自己坐上去这个位置。我想是类似这样的东西才能叫变革。 卡伊主人的宫殿我曾也以为是只有皇帝才可以停留下榻的宫殿。 也许在罗马国内,贵族的地位比我想象的还要高,以至于他们喜欢用“变革”这样震惊大众的词汇来衬托爱情故事的不凡。 第二卷"接触之谜"(07) 卡伊主人说他自己写作时发现,以他的视角刻画女性的想法是一件很难的事。 我对主人直言:“维拉小姐作为高贵的贵族,对于这样的角色,我也同样很难产生一些有用的想法。” 卡伊主人道:“茱莉亚怎么觉得马库斯的角色的呢?阿丽娅看到了他什么魅力才和他在一起的呢?其实我在写的时候,只是安排他们在一起而已。我自己都找不到填充的原因。” 卡伊主人最近常会用一种亮亮的眼神看我,我逐渐理解到这总是在他期待时,我想他期待来自我的回复。 “我想马库斯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贵族,如果他后面会进入罗马政治中心的话,也许也会带来厉害变革。不过在故事中他的‘变革’围绕爱情,所以可能不太合适将他再修改成一个对罗马政治有所‘变革’的人。” “我想阿丽娅主要是喜欢马库斯对待爱情的认真,对待浪漫爱情抱有着更甚渴望权力的认真。” 卡伊主人只把眼睛放在我身上的样子让我退缩。 “茱莉亚好像逐渐习惯和我说话了呢。现在茱莉亚说的每一句话我都非常喜欢听。” 这是一种让我惶恐的嘉奖。 我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红彤彤的热感,我低下了头。 我看到主人洁白无暇的手抬起,一瞬间我猜测他要将手放到我的头上。我的头发在当时当然是盘成着亚马逊女战士的样子。 但是并没有,错想,错想。 第二卷"接触之谜"(08) 我对主人的家族有了更多想要了解的兴趣。我想我可以通过翡迪了解。 只是出于能在之后打听到主人家族的讯息,我开始更多地和翡迪交流。翡迪是一个非常好的奴隶,我们之间很聊得来,我会分享给他我当奴隶以前的故事。 我们在一起交流的时间里我总是感到放松,有时候胡想会觉得,翡迪于我将会是马塞卢斯于艾丽娅。 我在这段时间里对翡迪的了解先不在这里写了,以后会有机会写的。 我现在还想继续写一些和卡伊主人有关的事。 前几天,白日第四时我和翡迪在水钟那里遇见,正好主人还没有醒来需要翡迪的侍奉,而主人不在时我不用一定待在地下图书馆。 我们待在一起休闲聊天。翡迪分我一点他从厨房拿的面包干。 我们当时就靠在露台围栏上望着大海,吹着海风,吃着零食。恐怕又是一个分不清自己是奴隶还是自由人的时刻。 然后突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我侧过头看,是卡伊主人。 翡迪在一旁连忙双手交叉在前面,身体微微前倾,头部微微低下向主人致歉。 “请原谅我,主人,我犯了一个错误。我错过了您起床的时间。” 我一时间不知道我是不是也算犯了一个错误。 我想我不算,所以我没有说道歉的言语。我低头看着主人的浅白色长衬衫。 卡伊主人说他醒来时唤来了别的奴隶做事。然后让翡迪下楼去帮他布置桌子、端上食物。 于是卡伊主人站在了翡迪刚刚的位置和我一起站在露台这里。 我询问我是否现在该去图书馆等待主人。 主人说我该和他一起在露台上继续待一会儿。 主人的原话即是如此。 卡伊主人的头发被风吹散,主人洁白无暇的额头被海风和阳光所亲吻着。 主人说:“在这海上,没有一丝资产属于我。” 主人推着我的肩膀让我转个身,他指着与海对立的那一边,我当时能看到的只是宫殿的墙。 主人说:“在海的背面,在维苏威斯山下,我在那里拥有一座葡萄种植园。” 主人询问我:“茱莉亚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它吗?” 第二卷"接触之谜"(09) 我是在前天和主人一起去到种植园的。 我乘坐进主人的同一间马车前往维苏威斯山的山脚,这个地区的土壤非常肥沃*,不止有主人的葡萄种植园,还有许多其他种植园相距很近。 我的脚步踏在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这些鹅卵石是经过精心摆放而成,有规律地组成了一条通往葡萄园的路径。每一块鹅卵石都平整而结实。在这条小路的两侧,我看到了茂密的葡萄藤和其他植被,它们犹如绿色的海洋,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阳光洒在我身上,给我带来温暖和舒适。它穿过葡萄藤的缝隙,落在我的皮肤上,让我感到一丝微暖。空气中弥漫着葡萄和花朵的芳香,使我沉浸在自然的氛围中。 无数葡萄藤蜿蜒盘旋在支撑结构上。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葡萄鲜嫩的果实闪烁着诱人的紫色,宛如一颗颗珍珠散落在绿色的海洋中。 微风拂过我的脸颊,带来葡萄的清香。主人摘下一串葡萄递给我。我轻轻地捧起一颗葡萄,轻轻咬下,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让我不禁闭上眼睛享受。 这里的葡萄果实饱满多汁,品质上乘,与我最早在罗马吃过的寥寥几颗葡萄不可比拟。我睁开眼时又掉进了卡伊主人的凝视里。 周围有劳作的奴隶和工人,他们忙碌地采摘葡萄,收集着这个园区的宝藏。每一棵葡萄藤都在为主人的利益而努力生长。 他们像是真正的奴隶,而我此时却不像。 我乘着主人的马车,我在图书馆阅读写作,我吃主人所摘的葡萄。 作为一名奴隶,我所受的强烈恩惠,连我也不能认同理解。 我如果不负责为主人摘来甜美的葡萄,主人留下我这个奴隶为他做些什么。 我想我不具备问询主人的资格,所以如今我期盼着主人能主动叙说他的答案。 这种期盼,前所未有、逐渐加深。 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贵族我还没有开口向翡谷询问。什么样的人可以拥有这样豪华的宫殿,拥有这么多的地产,拥有源源不断的财富? 主人展示在我面前的只有他自己一人,他的整个家族消失隐蔽在海滨宫殿之下。 时间差不多了,没想到我一口气写了这么多,昨晚我在写。今早,我中途没有去吃早餐,自破晓醒来又一直待在这里记述。 主人昨天说我今天该陪同他前往市区闲逛。 繁华的赫库兰尼姆城镇,我曾无数次自宫殿的高处眺望她。 终于要和她见面了。停笔在此吧,我要去楼上等待主人了。 ————————————————————— 译者注释:据猜测,茱莉亚所处时代的罗马帝国居民并不知道维苏威斯山是一座火山,居民定居之时并不清楚维苏威斯山历史上曾喷发过。火山山脚的土壤具有肥力是主要由于:火山灰富含多种矿物质和养分,例如氮、磷、钾等。 第三卷“繁华之谜” 从城镇刚回来不久,此时我本该睡眠,但是想要立刻写下来我在镇中的所见所闻。 先说那个让我印象最深的地点吧。 我和主人以及另一位主人的贴身侍从,年长的马鲁蒂,在上午,步行从宫殿向西走到了城镇。 按照主人的意愿,我们沿着连接城镇的东西两端的大路*行走,走到第二个交叉口停住。 这里有一座三层楼高的大型建筑。它的构造并不常规,连它的正面入口处,也由三个不同的街边商店组成。 站在路南的一侧,我可以看到它的最东边这是一家商店,一楼有两个房间,房间的楼上有一间公寓,其上的三楼从外观上也像是供旅客的居住的公寓。 中间是单间店,但是它内部有楼梯通往上面的公寓。它的阳台横跨二楼多个房间。 最西侧的房间和中间的房间之间是通往中庭的通道,入口处的墙上有红色的牧师画像和斑斓色的酒壶装饰画。 从通道穿过可以依次看到中庭到接待会客厅(tablinum*)到柱廊的视野。 中庭十分宽敞,被精心修建的建筑、柱廊和花园所环绕。 中庭的中央,建造了正方形的喷泉以及小巧的雕塑,水流从其中涌出,池塘的边缘装饰着洁白的瓷砖,周围种植着各种鲜花和绿植,给踏入的人一种自然的氛围。 雕塑是一座女神。她身着华丽的长袍,头戴花环,手持花朵。她的面容充满优雅和温柔,体态充满魅力。 接待会客厅的墙壁上画着黑色的壁画,我和卡伊主人到达的时候,我正可以看到人们围坐在壁画俯视之下的座位上,享受美食和美酒,辩论音乐和诗歌。 卢修斯·韦尼迪乌斯·恩尼库斯,我因为提前想到了要把他写到纸上,所以在那里时,我反复和他确认了他名字的拼法。 卢修斯·韦尼迪乌斯·恩尼库斯有着凌乱卷发,和有一双坚毅的黑眼珠。他晒的很黑的脸上有一些皱纹,体现了他的年龄和经历,还暗示着他长时间在户外工作或在旅途中暴露于阳光下。他整个人的身体如同被海风中的灼热阳光装饰过。 我和主人来到壁画的地方时,这位卢修斯·韦尼迪乌斯·恩尼库斯本来坐在矮凳那里,敞着腿喝罐子里的酒。但是他注意到了卡伊主人的到来,接着他立刻站起身来,双手交叉在胸前朝卡伊主人微微倾身。 “卡伊乌斯主人,感谢您的到来,我一直盼望着您的到来。” 这是奴隶向奴隶主请安的动作。但是据我当时的观察,他第一眼看上去并不像个奴隶。 这位卢修斯安排了侍从为主人端上蜂蜜酒。并有奴隶送来了银盘,里面装着豌豆,橄榄。 主人取了一点点吃。 卢修斯对主人说:“卡伊乌斯主人, 现在正好马库斯.文尼修斯现在在这那里,您要与他会面吗?” 卡伊主人似乎暂停思考了一下:“好,我去和他打个招呼。” 卢修斯指引主人沿着后门处盘旋上升的楼梯去往三楼。 我和马鲁蒂则被主人安排在一楼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卢修斯下来了。 卢修斯让人端来两瓶装在陶瓷杯里的葡萄酒,分别递给我和马鲁蒂。 我看见马鲁蒂没说什么就自然地接过来了。所以尽管惶觉得十分惶恐,但是我也是把葡萄酒杯握在了手里。 “哦呀这个新来的奴隶可真是有一张可爱的脸。” 这个人的话里有一种对奴隶自然抒发出的亲近。 他冲马鲁蒂碰杯。 “卢修斯·韦尼迪乌斯·恩尼库斯,卢修斯是我的名字。”这个人奇怪地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冲我介绍着他自己。 “在很久以前,我是侍奉卡伊乌斯主人的父母的奴隶。” 我冲他睁大了眼睛:“所以您果然是从奴隶变成自由人的人?” 卢修斯又举起陶瓷杯喝了一口:没错。现在我已经完全是一名罗马公民了。 我听他说的话感觉着不可思议,我小小地喝了一口葡萄酒,清醇的味道和在主人家喝到过的一模一样。 我没见过,至少是从没交谈过,与那些从奴隶变成自由人或是说彻底变成一个罗马公民的稀少对象。 卢修斯像是很满意我的吃惊,他继续慷慨地讲着:“我和利维亚最早是一起服侍克劳蒂娅斯.卡普纽斯.皮索主人的奴隶。我先被安排来代主人管理沙龙。后来我和利维亚的孩子快出生了。主人就安排我们两个永远待在这里,都不用再回宫殿了,就是这里。” 卢修斯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然后我和利维亚两人就享受着主人的恩赐,待在这里生活,过了一年我们的孩子就满一岁了,接着就在克劳蒂娅斯主人的帮助下彻底变成了罗马公民*。唔……就在下个路口的诺尼亚会堂里进行公证的。” 卢修斯又喝了一大口葡萄酒说。他黝黑的手指指着东边的墙壁,示意再往东走下一个路口就是诺尼亚会堂。 按照卢修斯所说,克劳蒂娅斯.卡普纽斯.皮索就是卡伊主人的母亲,是宫殿的前主人。 我没想到会突然地知道关于主人家族的事,这些事我还没来得及向翡狄打听。 卢修斯一副神态自得靠在吧台上饮用着葡萄酒的样子,会让所有奴隶都心生向往。 我观察了下马鲁蒂的表情,他没什么反应,看来只有我这个第一次听的奴隶难以抑制住表露向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译者注释 : *东西方向的大路(Decumanus Maximus):Decumanus Maximus通常是一条宽阔的东西向的道路。Decumanus来自拉丁语,意为东西方向,而Maximus表示它是主要的或最重要的街道。因此,Decumanus Maximus可以被理解为古罗马城市中最重要的东西向主干街道。 与Decumanus对立的词是“Cardo”,cardo通常是一条与Decumanus垂直交叉的道路,纵贯整个城市,连接城市的南北两端。 沿繁华城镇的道路途中通常会有商店、市场、官方建筑以及其他重要的市区设施。 *接待会客厅(Tablinum):古罗马的tablinum是指贵族住宅中的一个重要房间,在文中翻译为‘接待会客厅’。它通常位于住宅的主要入口和中央庭院之间,作为连接这两个区域的过渡空间。 Tablinum通常比其他房间更宽敞,并且被装饰得更加豪华。它可能有高大的柱子、精美的壁画和雕塑。这个房间的设计和装饰反映了家族的社会地位和财富状况。 在古罗马贵族家庭中,tablinum是一个重要的空间,体现了家族的权力和地位,并用于展示和维护家族的声誉。 *公证晋升成罗马公民: 据史料,当‘Juania Latin’的子女存活到一岁时,法律规定他们可以晋升为罗马公民。 按照本卷所描述推测,卢修斯·韦尼迪乌斯·恩尼库斯是最终由Juania Latin的身份变成罗马公民的。 卢修斯从奴隶变为Juania Latin的认证身份的过程,我们无法得知,猜测他的Juania Latin身份是由他侍奉过的、掌握权贵的主人帮助赋予他的。 Junian Latin是指那些既没有自由出生的公民身份的记录验证,也无被主人释放过的记录验证,的人。Junian Latin并不享有完全的公民权利,例如不能担任政府职位或在选举中投票。然而,他们在某些方面享有更多的权益和特权,比如在财产方面的保护。 通过声明一个一岁孩子的出生和存活来晋升成罗马公民,这是由奥古斯都引入的繁衍激励措施之一。 第三卷“繁华之谜”(02) 我们三个人就在接待会客厅的位置悠闲聊天。白日里的葡萄酒让平日里寡言寡语的马鲁蒂也打开了话匣子。 马鲁蒂说起他多么怀念克劳蒂娅斯主人。 卢修斯听到后把酒杯放到吧台上,将他黝黑的右臂从侧面抬起,手臂伸直,手掌面向下,与地面平行,指尖稍微下垂。同时,他的左手放在胸前。 “愿我的主人克劳蒂娅斯在与神灵欢乐。”卢修斯说。 卢修斯在向神表示自己的惋惜或默哀。这说明克劳蒂娅斯主人已经离世。 卢修斯问马鲁蒂:“卡伊主人最近怎么样。” 马鲁蒂说:“一切如旧。” “仍不打算去担任议员?” 马鲁蒂说:“仍不打算去担任议员。” 卢修斯说:“主人家执政官的血脉,卡伊主人如果不愿意继续的话……算了我们谈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 卢修斯和马鲁蒂碰一杯。 “主人至少该和哪家尊贵的小女主人把他尊贵的血液和身躯流传下去。” 马鲁蒂说:至少要这样。 马鲁蒂在和他旧时的朋友卢修斯说话时十分惬意放松,尽管两人一个仍是奴隶,另一个已经是罗马公民了。 卢修斯伸来酒杯和我碰一下。 “是茱莉亚没错吧?我没念错吧?” 我点点头。 马鲁蒂倚靠在吧台上。边酌饮着葡萄酒边说:“茱莉亚,茱莉亚很厉害哦,她从不列颠来的,现在拉丁语说得比我还好呢。” 我感到脸红。 马鲁蒂说:“茱莉亚的前主人是那个盖乌斯·普林尼乌斯·塞昆杜斯,听和她以前一起服侍盖乌斯的奴隶们说,茱莉亚总是负责为盖乌斯.普林尼乌斯读书。” 卢修斯看我的眼神更加惊讶。 “普林尼乌斯!那个人可真是爱读书啊~茱莉亚做他的奴隶的时候肯定费了不少嘴巴吧。” 卢修斯说完后自己哈哈笑了笑。 “马鲁蒂,让我们敬一下普林尼乌斯常来宫殿与克劳蒂娅斯主人交谈欢乐的过去时光吧。” 酒杯相撞,一些深红的液体晃出杯缘溅落在地面上。 我不知不觉也喝了过多的葡萄酒,靠在台子上,张着嘴巴傻傻地看着他们俩人面对面叙旧的样子笑。 在有一些特别的时间和地点里,做奴隶也会能突然体验到一股昂贵般的快乐感受。这个地点我才第一天踏入,就立刻喜欢上它了。 黑色的壁画上有着平稳放置的天平,它像是商人的护身符,它也很漂亮。 聚在这里的人毫不顾及彼此偷听地大声交谈着自己事,葡萄酒和蜂蜜酒的味道由室内传往露天的中庭。空间里充斥着流动的香气。 我想我和马鲁蒂都不会在这样的环境里,惩罚般地让自己时刻确信着自己是个奴隶。 尽管杯子不同,但是倒在杯子里的酒却是相同的。它们从一个酒桶里流出,颜色透亮,香味外溢。 魅丽的维苏威斯山只能种出一种最好的葡萄,而美丽的赫库兰尼姆只能酿出来一种最好喝的葡萄酒。 主人缓缓地从阶梯走下,正好被我的眼给捕捉。我的视线自空间的这一头穿过,隔着无数的空气,与主人的皮肤相触碰。 灰尘和光影在空气中交舞。我和主人的视线也在时间的推进中相握。 我看到主人朝我眨了一下眼睛。或者没有,葡萄酒昏了我的头。 我敲敲正背对着主人的方向的马鲁蒂。 “主人下来了。” 马鲁蒂面色潮红地自吧台转身,我看到他的眼睛正眯起,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我往前探着步,明显觉得步子迈不稳。 而在我左侧的马鲁蒂则是急冲冲地往前越了两三步。每步足足有半个我这么长。然后我看到他迈出去朝空气踩了一大脚,接着便挥舞着手臂栽倒在地面上。地面溅起了更多的灰尘到光影中。 这个场面让人哈哈发笑,在接待厅里不少坐着的饮酒人都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马鲁蒂简直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沉睡在地板上。他的一只胳膊就搭在一个离他很近的矮凳上。 我想起来还有卢修斯,于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背对着主人酣睡在吧台之上。 我继续往前探步,晃晃悠悠又急匆匆地赶到离主人最近的地方。 降低我的身高,我跪在主人的身下。 我说道:“主人,请原谅我们的罪饮。” 在我之上。 主人回复道:“哎~茱莉亚,我们该怎么回去呢?” 第三卷“繁华之谜”(03) 那位为卢修斯奉上食物的奴隶前来扶起卢修斯,她小小的身板不可能承重这么大的重量。我上前辅佐她,将卢修斯另一条手臂挂在我的身上。 卡伊主人制止了我:茱莉亚,回到我的身边来。 卡伊主人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请他来搀扶卢修斯,叫来的人是本来在接待厅喝酒的人,并不是奴隶。 卡伊主人端着手臂站在摔倒的马鲁蒂身旁,他的脚尖距离马鲁蒂穿软底鞋的脚掌很近。 卡伊主人叹口气。他问我: 马鲁蒂喝了几杯啊? 我说不清楚。 搀扶卢修斯的小奴隶和那个协助她的人把卢修斯往二楼运。我猜,可能二楼能在正面能看到的,有露台的三四个隔间中就包含着卢修斯的房间。 卡伊主人转过身去观察我们摆放在吧台上的三个酒杯。 远远地看了一眼后立刻询问我:“茱莉亚也喜欢上喝葡萄酒了吗?” 我诚实地点点头。 卡伊主人无奈地摊了一只手出来。 “酒神巴克斯的蛊惑。” 卡伊主人模仿着举起一只空气中的酒杯。 —————————— “茱莉亚,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住下了。” 接近日落,马鲁蒂仍没有自己从楼上走下来。 期间我按主人要求,前往城东的面包店买来了圆面包和葡萄汁面包,一共花了10阿斯。 主人则在沙龙里与他熟悉的人会聚休闲。 简易的面包午餐过后,主人就去了三楼的高级公寓歇息午觉。 我则待在会客厅里俯在矮凳上休息。 恐怕主人是出于自己想要在这间沙龙上过夜的想法才没有差遣我去叫醒马鲁蒂。马鲁蒂正在卢修斯唯一的女奴隶的二楼卧室里,睡在她的木板床休息。 而那位沙龙的管理员卢修斯也正处在马鲁蒂的同频睡眠之中。待在他自己的公寓里。 由主人替我安排我今晚的住所。其实我完全可以在主人入睡后回到主人的宫殿里的仆人楼里,明早日出前再赶回到这里主人的身前来。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主人直接让我住进了二楼的一间间供客人休息的公寓房之中。 诚惶诚恐的恩赐,我第一次睡在柔软的羊毛垫子之上。 —————————————————————— 译者注释: 巴克斯(Bacchus):古罗马神话中的酒神巴克斯同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狄俄尼索斯。 第三卷"繁华之谜"(04) 羊毛垫子肯定带我去向了一个美好的梦境里,刚醒来的一刻我就躺在床上回味,不过现在我不记得那里什么样子了。 天刚刚亮的时候我就醒了。我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而此时天气比夏季要清爽一些。 一间豪华的卧室把我踢进了一种歪七扭八的氛围之中,在这个氛围里,我甚至获得了一些多余的勇气。 我放在枕头下的有主人昨天给我的20阿斯,我该趁主人醒来前去买一些与宫殿里平日里做的食物不同的食物。 公共市场在沙龙向北方再走4个交叉口的地方。昨天那位卢修斯的奴隶安希拉给我指了位置。 我醒来时天色尚早,日出未到。此时市场还未开放,而白日人来人往的街边此刻也没有一个人在走动。 我想我走到无论哪里,都不会获得任何人的注意,更不会被睡梦中的主人给发现。 在那间豪华的房间里,我那不令我特别骄傲的胆量竟然增长,让我立刻想到我可以在未得到主人的允许下去往附近的什么地方,只要在主人醒来前,带着面包准时回来即可。 我随即出了门,带着那20枚阿斯比。 黎明的曙光逐渐洒在赫库兰尼姆的街道上,我身着破旧的奴隶麻布长袍,默默地踱步在这座精美城镇的街头。街道两旁的建筑崭新而壮观,古老的石砖铺就着道路,沐浴在清晨的朝霞中。 我安静观察着周围的景象,感受着这个城市的脉动。 然而,就在这宁静而古老的街道上行进之时,我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一只巨大的手掌猛地捂住了我的口鼻,将我的呼吸阻断。 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惊恐的感觉,我被夺走了自由。我的意思是,我作为一个奴隶仍拥有的自由。 我试图挣脱这邪恶之手的束缚。但是,我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仿佛在这黑暗的清晨里,我变成了比居于宫殿中的茱莉亚一个更微不足道的存在。 我挣扎着,试图呼救,但被他强大的力量牢牢地压制住。我无助地踢打着,但我的努力被他轻易地镇压。 他在我的身后用我不熟悉的语音腔调说着残忍的话语,告诉我他计划将我带到市外,出售给更远的地方。 我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臂,他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惊慌地松开了我。我没有犹豫,立刻逃离了他的掌控,疯狂地向前奔跑着。 一连跑过好几个交叉口,同时拐了好几个弯道,躲避他的追踪。 真的跑了很久之后,在某个拐角我看到了一户门前有一个罩布,然后我赶紧掀了钻进去,快速掀起来的一瞬间扬起巨大的灰尘,让我的眼睛都流出来了眼泪。 我钻进去才发现里面是一些砍成木条的柴火,外面这层布应该是防止潮湿而在夜晚时盖上的。 第三卷“繁华之谜”(05) 我钻进去才发现里面是一些砍成木条的柴火,外面这层布应该是防止潮湿而在夜晚时盖上的。 我没有看到他的脸,当狂奔之时我也不敢回头望他。这一切虽然恐怖,但也仅是在非常短暂里发生了一会儿。 我无恙地安静潜伏在罩布之下,期望着当我掀起布出去的时候不会看到他站在可以看到我的地点。 就这样我等待了很久,我想我等待了有一时之久。我抱着小腿靠着木条。呼吸吐出在逼仄的空间里。直到居民踱步交流的声音越来越吵闹,我才敢出来。 我在盖乌斯主人家时就有奴隶说她先前是拉基奥*哪户人家的奴隶,后来一天晚上在在路上独自行走的时候被人给掳走, 被带来了罗马城,然后被丢进奴隶市场里交易。最后被介绍人转卖给了盖乌斯主人。* 过去听说的时候并没觉得这是多么恐怖的事,因为我去到盖乌斯主人家前也是被人从不列颠掳走到罗马城的。 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到恐怖的感受。 听那位奴隶说,这是违反罗马法律的,但这样做的人却能很轻易地快速拿到大笔的钱。 他们不花一分钱从无人察觉的街边带走那些很容易掳走的奴隶,不顾他的主人是谁。 转手就能在不知情的城邦里卖上四五百阿斯。 这可以买下一两百个大面包。 而对于那些丢掉奴隶的主人,如果家中是有很多奴隶的富贵人家,对少掉一个弱小的奴隶也不会有过多地在意,通常不会去遣人四处找寻他。 那些家中只能养得起一两个奴隶的人家则是更没有多余的钱和有效的途径去找到被拐走的奴隶。 卡伊主人,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好的奴隶主人了。如果我真的被人带走,那么就像那位奴隶所说的,我几乎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 我在想象中感到难以传述的后怕。那位不齿的奴隶贩子只用多两三步就可以探到我的身体。 当我走出来罩子的时候,正在旁边凉棚里休息的体力奴隶吓了一大跳,他整个身体弹了一下。 冲我喊道:“你在这里睡了一整晚?” 我觉得不好解释,就对他点点头。 他是个善良且同情别人的奴隶,他恐怕以为我是从哪个坏得不行的奴隶主那里跑出来的。他抛给我一颗他啃了好几口的梨子。 我接到时被粘腻的果汁糊了一手,搭配上我手上沾染的灰尘,这颗梨子带不来任何食欲。 他说:“快点走吧,等会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我主人这里烤面包吃。会有很多人看到你。” 我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一个,专门为那些家里没钱做焙炉或者是不想自己砍柴生火的人,代为烤制面包的地点。 然后我就按照他的意思,握着梨子跑开了。 我本来是想跟随人流的方向,前往日出开始出摊的公共集市。 但是我突然发现那20枚阿斯被我给弄丢了。可能是挣脱的时候弄掉的,也可能落在了柴火那里。 我沿路,并回到刚刚那里寻找。 但是都没有看到。20枚阿斯洒在地上是很明显的,早就被人捡干净去了。 我询问那个扔梨给我的奴隶说:“你知道这里有一个非常豪华的沙龙的地点么,里面的主人叫做卢修斯,里面的墙上还有一个黑色的壁画上面画着金色的天平。” 在躲避奔跑中我遗失了对城镇的方位的感知。 这位奴隶说道:“我知道啊,就在……那里,你需要沿着这个路,再往这里……走一下。然后左转……四个还是五个路口就到了。” 这个奴隶用手指着四方向的墙壁,比划着路线。 我觉得他的语言和肢体动作都让他更加地善良可爱。 我问他:“我叫茱莉亚,你呢?” 他拿食指指着自己的晒地黑呦呦的前胸说:“加拉*” 我和他道别之后就按照他设计的路线行走,最后真的到达了沙龙的正面入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译者注释: 拉基奥(Regium):一座古老的城市,位于意大利南部的卡拉布里亚地区,地理上位于意大利半岛的尖端。它是一座古希腊殖民城市,由来自迈锡尼的希腊殖民者在公元前8世纪建立。 在古罗马时期,拉基奥成为罗马帝国的一部分。公元前3世纪,罗马共和国征服了拉基奥,并将其并入罗马领土。作为罗马的一部分,拉基奥享受了罗马的法律和治理体系,并成为一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和贸易中心。 加拉(Galla):这个名字可能暗示奴隶来自高卢(Gaul)地区,也就是现代的法国、比利时、卢森堡和部分德国境内的地区。高卢是古罗马的一个重要省份,奴隶可能来自该地区或者被征服并贩卖到罗马帝国其他地区。 第三卷"繁华之谜"(06) ———————————————— 我进去时,中庭里空无一人,昨夜两个卡伊主人的旧识在这里留宿,他们此时仍在楼上休憩。 贵族们并不多以早醒为荣。 我往后门楼梯的位置走,走到接待厅,看见卡伊主人正坐在地板上。 我进去的时候,卡伊主人将目光投向我。他抿出了温柔上扬的嘴角。 “茱莉亚,我等你了一会儿哦。” 主人团膝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壁画的墙,右肩之上是黄金天平。 “我现在饿了。” 主人穿着和昨天不同的衣服,洁白的褶皱长衫此时与他的身体为伍,协同在黑色的背景墙上成为画作。 主人将两只手,分开与肩同宽,摊在他的胸前,掌心呈上。示意我将面包和浆果汁分别放在上面。 我极快地转换了我进门时俯视主人的视角,屈背、伏地跪在在主人的面前。 “请您原谅我,卡伊主人,我丢失了您昨夜托付给我的20枚阿斯币。” 卡伊主人说:“茱莉亚,可以抬头吗?” 我起身,将我的手掌撑在我的膝盖上。 主人两只本来停在空中的手现在转移到了他的脸颊上和手肘上。 主人左手托着他的右手肘,右手指尖微微触碰着他自己的脸颊,微微歪着头看我。 主人疑惑地询问我:“怎么会丢呢?” 我将早上出门时被奴隶贩子袭击和奴隶贩子说要把我卖到外城的事讲给主人听。 但是由于害怕惩罚,所以我没坦诚说我过早地出门在城里闲逛的事。 只是说是在去往市集的途中被奴隶贩子从身后袭击的。 卡伊主人是一个体贴他的卑微奴隶的好主人。在我讲述时, 我可以看到卡伊主人的表情并不放松。 卡伊主人问我:“茱莉亚有受伤吗?那个违法的奴隶贩子是怎么从背后袭击你的?” 我捂了下我的嘴巴,透过指缝闷闷发声: 像这样,从背后,他先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拿单手的手肘捂住我的嘴巴,继续闷声说: “然后,接着,从背后,他继续用力,拿手肘捂住了我的嘴和下巴。” 卡伊主人露出一种心疼的表情望向我遮掩着的下半张脸。 卡伊主人说:“放下手,让我看看有没有勒出红印。” 卡伊主人向前凑近,集中目光在我的下巴上。 我一直没有看到镜子,所以不知道脸上的状况。 卡伊主人说:“有一点。” “茱莉亚好可怜。” 卡伊主人一边说,一边伸手敷上我的下巴和嘴唇。 我在主人接触我肌肤的瞬间抖了起来。 卡伊主人缩回手:“还是疼么?” 我赶紧解释说没有什么痛觉。 卡伊主人叹了一声气。 “哎,茱莉亚能说清楚他的长相吗?” 我说我完全没有看到。 卡伊主人让我先上楼去找菲丽安娜,找她要毛巾和净水敷一下脸颊。 菲丽安娜是卢修斯的女奴隶。 我遵命起身前往,走了两步又被主人叫下。 “茱莉亚。” “过来。” 主人让我在他面前转过身去。 接着主人从我身后起身。我听的到他动作的声音。 主人将手放在我背后的衣服布料上。 他的指头揪着两端布料。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掌正压在我的腰上。 “茱莉亚……” 主人的呼吸吐在我的脖颈上。 我前面的身体被忽然攥住的布料给缠紧。 卡伊主人说:你的衣服被刮烂了。 我伸手去够我的后背,正好和主人的手相触碰在一起,于是主人把我的手牵在那处衣服的开口处。 我能沿着衣服布料摸进我的皮肤。 我想是那个奴隶贩子前身的什么装饰品或者挂件勾破了我的衣服。 “对不起卡伊主人,我损坏了衣服。”我吃惊于我刚刚就是这样子穿着破破烂烂在街上行走的。 “找菲丽安娜要一件好的衣服穿。”卡伊主人命令我道。 第三卷“繁华之谜”(07) 我到二楼找菲丽安娜,好多房间的门是敞开的,她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背靠着木板床沿盯着地板发呆。 她的床上躺的还是马鲁蒂,这让我当时感到奇异,我想他半夜肯定醒来过,天亮前又睡过去了。 既然主人没去叫醒他,那我也不叫醒他。他算是我的前辈。 我向菲丽安娜招手让她出来。 可爱的菲丽安娜就朝我跑来。 我先问她昨天她睡在哪里。菲丽安娜说昨天晚上的时候马鲁蒂就醒了,换她在床上睡。 马鲁蒂在沙龙里别的地方待着,等菲丽安娜早上醒来后又让马鲁蒂睡回了木板床上。 菲丽安娜说她早上醒来后没过多久就赶上了卡伊主人醒来唤奴隶。她就去帮助卡伊主人起床整理。 卡伊主人还向她抱怨,城里的居民走动的声音太吵,把他给提前吵醒了。 接下来卡伊主人问她我去了哪里。菲丽安娜表示不清楚,接着卡伊主人就让她留在楼上,自己一个人去了楼下。 只有卡伊主人一人居住的宫殿总是很安静,城镇的环境自然会引起卡伊主人挑剔。 我请菲丽安娜拿一件她的衣服给我,然后我去二楼的蓄水池那里舀出来点水,在菲丽安娜的帮助遮掩下,在墙壁夹角处,用我的破衣服蘸水冷敷我的下巴和脖子。 我探出来头,枕着菲丽安娜撑着的棉布的上缘问她:“我的脸上和脖子上有红印子吗?” 菲丽安娜手臂张开地直直的,两手握住布料的两端,凑近看我的脸。 “看不出来有。” 我在擦拭的时候发现我后背衣服划破的位置的皮肤也被划出了划痕。我虽然看不见,但能摸到细细的伤口。 我沿着楼梯下去,想起还没有奴隶为主人供上食物。 主人唤我:茱莉亚,把卢修斯和马鲁蒂叫醒。 我立刻返回去叫醒两人。 卢修斯这几天是自己一个人住,我不清楚他的妻子和孩子去了哪里。 卢修斯和马鲁蒂和菲丽安娜并排站在卡伊主人的身前,向他微微屈身。卢修斯已经是一位公民,但仍愿意心甘情愿地服侍卡伊主人。 主人让我将那个奴隶贩子的形象形容给所有人听。 我尽力地说了,主要是说他的声音独特的地方,以及他的身前可能有能刮破衣物的装饰品。 卡伊主人让马鲁蒂回宫殿找一些男奴隶来和他们一起在镇上找一下那个奴隶贩子,同时他吩咐卢修斯去找城市守卫说明情况要求协助。以卡伊乌斯.皮索的名义要求协助。 卡伊主人把所有人遣去了,但是把我留下了。 卡伊主人对我说道:“之前宫殿里还有一批警卫驻守,但是我解除了对他们的雇佣。” “如果把他们留到现在,就方便多了。” 卡伊主人冲我温柔地笑笑。 卡伊主人又说:“好了,茱莉亚,现在去找吃的吧。我真的饿了。” 卡伊主人单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冲我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卡伊主人说:“我们一起去集市买吧。” 第三卷"繁华之谜"(08) 一路上,我们穿过拥挤的街道,其他人们也多是在前往集市的路上。这里有人们行踏的喧闹声和交流喧嚣声,以及集市的热闹气氛。 然而,我的目光和注意力集中在卡伊主人身上,我想如果马鲁蒂不在,我应该承担守卫卡伊主人的责任,而不是自由地参与这个热闹场景。 我与主人的身位稍稍错开,我站在他后面半肘左右。但我们大致是并肩的。 很奇怪的是,我观察到每次我尝试撤后时,卡伊主人会放慢脚步,最后我们总是并肩的。 卡伊主人肯定是早就知道集市在哪里。从沙龙到达集市的路拐了不少弯,并不是很容易记的。 我来回走过了一次,现在回忆起来仍是完全没有记得路。 我注意到这座城市里的浴场非常多。去向集市的路上我就见了两个。 卡伊主人可能是看到了我边走边探望路过的浴室的大门的样子。 反正他说道:茱莉亚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浴室很多吗?赫库兰尼姆的浴室数量比庞贝的浴室数量还多。 我向主人道歉并表示不知道。 卡伊主人当时迈着轻盈的步子,信步在吵闹拥攘的街道上。 “因为这里。”卡伊主人的鞋子*踏在地砖上,轻轻跺了两脚。 “赫库兰尼姆。” “赫拉克勒斯与热水浴的联系。” 在图书馆里的书里看到过,据传闻,赫库兰尼姆是由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创立的。人们为了感谢他,将这座城市命名为赫库兰尼姆。 这位忙碌的英雄在我们的海上*各地旅行,建立了许多城市。人们的共通点是都很喜欢赫拉克勒斯。 我对大力神的了解太少了。所以主人说的,我在当时并不明白。 体贴的主人发觉了我的沉默意味着我愚蠢的无知。 他接着解释到:“热水浴可以恢复并注入活力。而赫拉克勒斯拥有巨大力量和耐力。所以在这座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城市里,人们更信仰热水浴。” 卡伊主人源源不断地讲述:“我也总是来城镇中央的浴室。不过最近,茱莉亚一定能明白,被写作和阅读占用了时间,让我少来了几次。” 当我第一次踏入赫库兰尼姆的集市时,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我走在拥挤的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各种各样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商贩们站在摊位前,热情地向顾客们推销他们的货物,这其中有些我从未见过,世界的中心罗马城也不曾摆摊出售的玩意儿。我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织物和丝绸,它们摇曳着迎风飘动。简易的遮阳棚子下,金色器具在阳光下闪烁着,散发着光芒。陶器和陶罐以各种形状和颜色陈列在一起,就和拥攘前进的人群一掌相隔,但是这些罐子没一个倒霉地被撞坏。 我闻到了新鲜的海鲜的腥味。商贩们高亢的叫卖声就是集市的音乐。 路上只有行人,早上的时间并不是马车能穿行在城镇的时间。人们在这里信步移动。左右顾盼着自己该买什么东西,有些人的样子就像我一样,头到处地扭着,对一切摆在摊位上的商品都感到有兴趣。 趁现在还没到太阳最热的时间,街头艺人们在路的交叉口有的吹奏乐器,发出悦耳动听的音乐;有些人展示巧妙的杂耍技巧; 还有一些人在表演戏剧,让我吃惊的是,竟然有一些人穿着非常华丽的衣服在表演戏剧,他们根本就是贵族!贵族竟然也会觉得表演他们自己的生活有趣! 我对一切都感到有兴趣,而卡伊主人的步子好像真的在为我调整一样,我不舍得前进时,主人的步子也会慢下来。 主人用他自己携带着的钱买了蜂蜜草莓浆果汁,这东西在市场上就遇见了一个人出摊贩售,挺贵的,比两个面包还贵。 主人喝了一口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他指着这个瓷杯说:“这个真的很好喝!” 主人又买了一杯,结果直接递给了我! 我不敢拒绝,双手接下。我和卖浆果汁的摊主对视了一下,他的表情也十分震惊。 这个瓷杯子要还给摊主的。所以我和主人就举着杯子在这个摊位的附近转悠。 人们在集市上忙碌着,他们交流着,商谈着,或者仅仅是寻找着自己所需的商品。 有些人匆忙地走过,拿着他们的购物战利品;还有些人则悠闲地漫步,享受着这个热闹的环境。 草莓蜂蜜浆果汁的味道,实在是太令我回味了。 蜂蜜中和了草莓的酸涩,里面可能还有柠檬汁! 译者注释: 鞋子(Calceus):古罗马贵族在休闲场合穿的鞋子被称为calceus(复数形式为calcei)。Calceus是一种优雅而舒适的鞋子,采用高质量的皮革制作,通常具有平底或略微带有低跟的设计。它们在设计上注重细节,包括装饰性的花纹、编织和雕刻等元素,以展示贵族的身份和社会地位。 我们的海(Mare Nostrum):古罗马人通常称地中海为Mare Nostrum,这是拉丁语中的表达,意为我们的海洋。这个称呼反映了古罗马人对地中海的重视和自豪感。 第三卷“繁华之谜”(09) 在当天,那个奴隶贩子并没有被逮到。 我被带去诺尼阿那教堂,见了那些、被守卫请去的人们,他们大多是奴隶,也有三个自由人。 有些人的特征与犯人毫不相干。我转述的人物特点实在是过于模糊了。 卡伊主人对此没有直接表露什么心情,但是他给了战战兢兢的守卫一些钱,请他们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增加城镇早上巡逻人数。 对我而说,如果没有那个奴隶贩子,我带在身上的钱就不会丢掉。而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喝到草莓蜂蜜浆果汁。 从那天从城镇回来,已经过去了两天了。我仍是每日在图书馆里侯着等待服侍卡伊主人。而我把写作,作为除此以外我唯一做的一件事。 我想我用来写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从城镇回来以后,卡伊主人还并没有下来到图书馆。 在没有听到脚步声从楼梯传来的时间里,我总是坐在我的凳子上挥舞着我的笔。从日出写到日落。 我能感觉到,我写字的速度甚至加快了。 一口气写完我在城镇的经历都让我产生了满足感。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明显了,我真的很喜欢写东西。 我又重看了我之前写好的两卷卷轴。先写的一卷让我很高兴,虽然我的文字很愚蠢,但我自己读起来会有种看我孵出来的小鸡一样兴奋。 后写的一卷让我害臊,明明比现在并不早很多天,但我已经有点无法理解我当时的想法了。我填在纸上太多的疑问。 但其实那些疑问毫不必要,解释只用一个就够了。卡伊主人是最好,最无暇的主人。 赫库兰尼姆城镇非常美丽,身处其中虽然看不到那些美丽的屋顶,但是那些街道上行走的人群和他们交流的声音也是我在宫殿里不能眺望到的。 更不要说那座沙龙了,更不要说那个铺着羊毛垫子的床铺了。更不用说那位有着神奇经历的友善的卢修斯。 感谢卡伊主人的恩惠,而我还期待前往那里更多。 我差点忘记感谢我自己,我自己在当时没有脑袋发晕,最后顺利从那个奴隶贩子手下逃脱。 如果被拐走,我要去的地方肯定绝对以及一定不会有卡伊主人一样完美的主人。 只需想象,便可获得它带来的恐惧。 我还是该以赞颂卡伊主人作为这一卷的结束。愿我的主人比太阳还永恒,愿我的主人如海一样常在。 第四卷 第四卷 马尔库斯·诺尼乌斯·巴尔布斯,我先记述一下他的名字。 沙龙东侧下一个路口的诺尼亚教堂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卢修斯给我讲了一点,赫库兰尼姆居民耳熟能详的,马尔库斯·诺尼乌斯·巴尔布斯的过往善迹。他过去的存在距今约50年。 他现在正伫立在诺尼亚大教堂那里。他骑着战马,他的父亲母亲妻子陪伴着他。他们的故事都不会再续写了,他们现在是一座座雕像。 那位奴隶贩子被找到了,他说话的声音无论如何掩饰都带有那种嚣张的鲁莽。对我来说,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位违法的奴隶贩。 两位司法官决定在诺尼亚教堂的马尔库斯·诺尼乌斯·巴尔布斯的雕像下惩罚这位违法的奴隶贩子。 无数城里的居民前来广场,围着我们作为中心,围出了一个小圈的场地。 他在我面前受了鞭刑,或者说他在卡伊主人的面前受了鞭刑。而我在卡伊主人的身后站着。 犯人发出来了凄厉的惨叫声,我当夜就做了噩梦。 卢修斯问我可曾已经认识了城镇里叫做马尔库斯·诺尼乌斯的自由人。 我说在城镇里我只认识他一个自由人。 卢修斯说马尔库斯·诺尼乌斯·巴尔布斯是一个慷慨的主人,他释放了很多奴隶,那些奴隶有不少现在就留在赫库兰尼姆里。 马尔库斯·诺尼乌斯·巴尔布斯将自己的第一个名字和第二个名字赐给每一个奴隶。 所以马尔库斯·诺尼乌斯‘们’无一例外,在最少五十年前一定是奴隶。 卢修斯这么给我说,是想让我知道奴隶变成自由人的情况还是很多的。让我保有希冀。 我没对卢修斯说出口,其实能够永远做卡伊主人的奴隶比让我自由在街头还更让我开心。 但是奴隶一旦变得老的不行,就会彻底失去了价值。 讨论如何让我能对卡伊主人永葆价值会让我更有希冀。 这位非法的奴隶贩子竟然在之前也是奴隶。他从主人那里逃走,他没有任何的身份公证,从外面的城邦来到赫库兰尼姆。不要工钱只管饭就行,给一家商店做体力活。 打算离开赫库兰尼姆的时候,掳走一个奴隶直接带到新城市卖掉。一下子能获得一大笔钱。 但是没抓到,只能自己一个人连行李都带不了就离开城镇。 后被卡伊主人派出去的马鲁蒂和派出去的宫殿护卫给从庞贝抓到。 奴隶犯罪,罪加一等。鞭刑也双倍奉上。 我看到了一眼他的脸。没有任何血色,脸上粘着地上的土,手被束缚着,起伏着身上血淋淋的口子喘息。他的意识已经完全脱离了身体,被打到了昏厥。 同为奴隶的我心里生出一点对他的同情。 他被送回了奴隶市场,但此时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又有着犯罪记录。 那些想在家里添置常备奴隶的主人们应该不会再将他纳入考虑。 他最后会流入那些造房子缺体力劳动奴隶的主人那里。直到关节病再也承受不下去为止。奴隶的一生就到此为止。 奴隶拐走奴隶,奴隶尚且看不起奴隶,奴隶的一生只有寥寥几个结局。 奴隶只有一个好结局,像卢修斯一样,被主人释放成为自由民,甚至运气非常好变成了罗马公民。 我不敢奢想如卢修斯一样的幸运,我知道了卢修斯的存在就感到了幸福。 第四卷"亲密之谜"(02) 加拉。加拉是我的朋友了。可爱的、惹人们喜爱的加拉。写下他的名字都让我微笑。 自从上一卷写完,我好久好久没有再展开纸写东西了。我想我度过了写作的狂热期,有意思的一个新词。这也是加拉教给我的。 加拉那天和我蹲在高墙下躲太阳的时候指着一颗被他咬了一半的梨说:“我度过了梨的狂热期了。刚来这里时我每天只想吃梨。现在觉得倒不怎么样了。” 加拉是个侃侃而谈的家伙。这家伙的嘴巴不是在嚼东西就是在开话匣子。我什么也没问,他就能把他的身世、来历、还有他主人的怪癖全都转述到我。 加拉说他出生在奴隶的家庭里。一出生下来就是要给主人做未来的奴隶的。就这样在奴隶父母的地下室里长大,之前的奴隶主是个坏家伙,讨厌在庭院里见到小加拉,于是他的父母就让加拉白天待在地下室里,晚上再放到室外玩。 ‘小加拉’,加拉讲自己的故事的时候就这样称呼自己小时候,噗,加拉讲故事真是厉害。 小加拉在昏沉的白天和月光的夜晚中长大。‘聪明的小加拉’适应了这样的环境,每天都吃很多东西,最后也长得和奴隶主的儿子一样高和大。 等到加拉12岁的时候,他刚刚开始服侍奴隶主人1年,奴隶主就死掉了。 奴隶主的儿子想要一些钱,包个店面。就把加拉的爸和妈和加拉全卖给了奴隶市场。 加拉未来能干的活最多,所以加拉卖出的价格最多。 后来加拉先被人买走了,旅行奴隶子把加拉拴在链子上,自己乘着马。一路向南,往赫库兰尼姆前进。 被绳子拴着跟着马走,一路上加拉眼睛都被风沙给粘在了一起,风还在脸颊上割出来了血口子,将沙子全都吹进口子。 加拉脚上的鞋都磨破了一只。光着脚在地上走长途实在是太疼了,加拉一路上都要不停地换左右脚的那一只鞋子。 加拉让我看了他的脚底板,两边都有深深的疤痕,好像有一些脚板的肉被永远地切掉了一样,沟壑纵横的样子让我心疼。 但所幸赫库兰尼姆的主人都是慷慨美丽的。 加拉用幸福的笑容对我说:“我的弗拉维乌斯主人可真是天下最好的主人,我傍晚被马拖着一进城,被他看到,他就立刻把我给买下。” “他还对我说,是我那缺水的样子让他心疼。” 然后加拉恶狠狠地咬牙说:“那个混账奴隶贩子,一路上也没让我喝几口水,怕他自己不够喝。” “最后还真让他赚了一笔差价,赚了90阿斯。要知道我可没吃他多少东西,也没累着他的马,所以这是他的净利润了。他从我的主人那儿赚走了不少钱。 加拉的主人弗拉维乌斯,是个开焙炉店的商人。加拉平日给弗拉维乌斯运木头劈柴,然后早醒他待在门口守着柴火和店铺别被人偷了。 用加拉的话来说:“弗拉维乌斯主人对我就像对自己的儿子。” 加拉肯定是夸张了,毕竟他以前没遇过好主人。但我和加拉的亲近之处就包含了我和加拉都非常喜欢自己的主人。 当我向加拉诉说我对卡伊主人的感激的时候,加拉就会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我,有一种‘嗯,我加拉把你当朋友了’的感觉,哈哈,我只是瞎写的。 我去城镇里的时候,我一有空闲就去找加拉,有的时候他在忙碌,我就在他旁边和他说话。不过如果我看到了他的主人,我会躲起来。防止他会不满意加拉在劳动期间交朋友。 我去镇里时常陪主人去沙龙,有的时候主人去浴场,我又不被主人允许进入。在那些时间里我就一定会去找加拉。 连卢修斯都知道了,他还调侃我找到了伴侣,像他和利维亚一样。真是胡说。我只是去想和我的朋友加拉多说上话。 第四卷“亲密之谜“(03) 加拉领我去了一个地方,赫库兰尼姆陷入海的那一端边界。 加拉拉着我的手沿着礁石走,我们的脸贴着海滨建筑物面海的墙,脚下踩着灰色平滑的石砾。石砾像是沙子包裹着树根一样包裹着墙的底端。 这个建筑物是赫库兰尼姆最东最南的浴场。我问加拉为什么这面外墙上并非有平滑的样子,而是有菱形方块一样的网格的纹路形状。 加拉说这面墙在前一年还是两年地震的时候倒塌了一大半,所以重新修建成了这个样子,变得更坚固。 加拉跺跺脚下的石砾土地。 他说:“茱莉亚,我说真的哦,这里以前水比现在要高一点,盖住了我们现在踩的位置。虽然现在是退潮时间,但以前退潮的时候也会漫到墙根。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露了出来*。” 他说:“难道我们的海里的水减少了吗?” 我回答道:“可能哪里的人挖了河道出来把海水引进城镇了吧。” 加拉说:“他们引进城镇要干嘛?” 我说:“洗衣服?做咸汤?或者是他们想在内陆里钓到海里的鱼?或者只是方便船能从他们的城镇造好出发直接开到海里。” 加拉说:“哦哦。罗马可能可以会实现这种主意。” 加拉说看着墙壁的网格发呆:“一年前这里突然有一场剧烈的地震,这面墙当时咔嚓倾斜倒下,完全地丢失了它的气派过。” 我说:“这里是地震时最严重破坏的建筑吗?” 加拉说:“差不多吧。” 我指着宫殿那个方向说:“那卡伊主人的宫殿能,有比这个毁坏的还严重吗?” 加拉也遥遥望过去。“可能没有,不过我也记不得了。” “反正我就觉得这里最倒霉,你看这面窗户,地震当时让这窗户以上的全部墙都倒在了海里。” 加拉够高着窗户的下沿。 “这里的老板可是累死了,我的主是他的好友,不忙的时候还把我借给他们抬抬石料。” 我说:“我也是被前主人借给卡伊主人的奴隶!” “我们也是因为要帮助卡伊主人修缮宫殿而被带来的奴隶。” “茱莉亚你这小身体能抬石料么?”加拉狐疑地上下大量着我。 加拉比我高上不少,他的衣服短短的,露出一部分他有力的肌肉的身体。 我的胳膊和他比起来就和他的手腕差不多细,我来回逡巡着我和他的胳膊大小比较。 “我没有搬过石料……”我想给加拉解释我自己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修缮房屋的奴隶时,我竟然有一点害臊。 与其诚实地说我帮奴隶们做饭以及帮主人打扫地下图书馆,我不知怎么地觉得我应该说一些我与重建地震后的宫殿相关的工作。 “奥。我是来给辛苦的奴隶们做饭的。” 加拉说:“卡伊乌斯的奴隶每天能吃三顿饭吗 ? 我郑重点点头 :“我们奴隶吃的比卡伊主人还多!” 加拉盯着我舔舔他自己干燥皴裂的嘴唇,咽了咽口水。 ———————————————————————— 译者注释: 据考古,赫库兰尼姆在公元一世纪中后期到79年火山喷发前,地壳出现了明显的抬升。 当地壳下方的岩浆蓄积并增加压力时,它会逐渐推动上方的岩石和地表层。这种岩浆的蓄积和上升会导致地表出现隆起的现象,即陆地抬升。这种过程可能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进行,时间可达二十年。 —————————————————— 第四卷“亲密之谜”(04) “好吧,那你们的卡伊主人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主人。” 加拉和我面朝着大海,背靠着这座迎海的浴室墙壁。 我按照我看到的壁画来想象那些在正在浴室里的人们如何放松沐浴。 浴室朝着海的方向开了大大的窗,海风会涌进去和它热情招待着的宾客接触。 海浪的声音很大,再加上我和加拉所在的位置正对着这座浴场的废弃掉的一楼。所以我们听不到自里面传到外面的声音。 加拉给我介绍了城镇里各个店铺里的奴隶名称和他们的名字。 我用不上心听,所以他们的名字和故事我一个也转写不出来。 我问加拉赫库兰尼姆有没有奴隶也可以泡的公共浴场。 加拉说有,有几间浴场里有混合浴室,并不禁止任何人前往,主要是那些非罗马公民的自由人进去使用。如果奴隶也能付得出入场费的话,不分男女,奴隶也可以去。 “不过我来这儿还不认识哪个奴隶真进去过呢,就算是有也大概是奴隶从主人那里偷来的钱。这要是被抓到了可是要被鞭打的。” 加拉瞅了瞅我的脸,然后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他扶着后面的墙站起来,拍拍短袍屁股上粘的土。 “来,起来茱莉亚。” 加拉把他的手从空中递给我,我拽住后也被他从墙跟给拉起来。 加拉把鞋脱掉,又蹲下身来把我的鞋给脱掉。 加拉走向海上,赤着脚淌在海水里。正对海面时阳光晒得我们都睁不开眼,回头望向我时,我可以看到加拉明亮的双眼和深色皮肤的轮廓光泽。 加拉拖着我的手走向海水,拔出腿迈向前方,我们一直走到了海水没过他的膝窝的地方。 加拉蹲下去,水将他的衣服下摆和后背一点的位置全部沾湿了。 他用手舀出来海里的沙土,把它抹在我的小腿之上。 他做这事自己一点不觉得奇怪,嘴巴还弯着笑容,乐呵呵地往我身上糊泥。 “像浴场吗?这里。海上露天浴场。” “这里的水虽然不烫,但是也吸收了太阳的能量。它也有治愈效果。它流到你身上的时候也能带给你力量。” “我曾在浴场里服侍过主人,我见过那儿有一种泥浆浴就像我们俩现在这样,往身体上涂泥。不知道那泥是来自哪里的泥,还能卖不少的钱,好多贵族人钟爱那东西。” “他们被糊上黑黑的一片,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到结成硬壳了才洗掉。看他们的神情,泥巴浴是很让人开心的。” 加拉笑呵呵地朝我张开他的十个指头,泥土挤在他的指缝上。“怎么样?你喜欢吗?” 与其说喜欢泥浆浴,我更喜欢加拉。 我问:“你的衣服湿了等会儿回去不会被主人骂吗?” 加拉说没关系,弗拉维乌斯主人不会难为他,换一件干的衣服就行了。 我看到的加拉就是这样可爱的、永远能做出比我更可爱行动的家伙。 这样的加拉会得到所有人的爱,不仅我的,还有他的主人的。 我到城镇中央浴场的门口等待主人沐浴结束。 当卡伊主人出来时,他的头发顺滑而有香味,他的衣服全新而柔软。自肩膀的绸垂在他的腰间,用细皮带系上。卡伊主人通过沐浴而荣光焕发。 卡伊主人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茱莉亚等我了很久吗?” 我如实说刚刚赶来。 卡伊主人说:“对主人太忠诚的茱莉亚。” “下次你在沙龙里或是去别的哪里逛逛就行了,我泡室内温泉的时候看不见太阳和时间。” 我对卡伊主人说感谢。 卡伊主人一路上从嘴巴里哼出音调。 卡伊主人还向我解释到,这是他一同在浴场里休闲的朋友教给他的音乐,来自别的国家。这个地方的名字我当时第一次听,到现在已经忘掉了写不出来了。 卡伊主人一看就是从浴场获得了很好的心情,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完全忘记了取下来。我被高高的卡伊主人掌着舵行走。 卡伊主人对我说这间浴室正在修一个热室。是地震后修建的。 卡伊主人还说这里赫库兰妮姆的水是通过谁主持,我记不清名字了,他修建的水渠为赫库兰尼姆所有的公共浴室包括广场喷泉引来了非常干净的水。 卡伊主人还说起更衣室的马赛克地板绘制的是海神尼普顿和鱼众。 当我们沿着南北的道路走到通往沙龙的东西大道上时,卡伊主人还指着那个高大的砖造桶形建筑说这里就是浴室所使用的水储存的地方。 在行路上时,我自己突然感觉出卡伊主人对我传来的分享想法要比以前更强。我以此为荣,所以卡伊主人后面说的话我都努力认真地听了。 估计是主人看出来了我聆听的认真样子,在我行走的时候,他突然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卡伊主人笑着夸奖我:“茱莉亚好可爱呀。” 主人虽然是无心脱口而出。但是却立刻让我红透了脸。 我没想到主人也能愿意夸赞称服侍他的奴隶为可爱。就像我看待加拉时一样。 这样奇特的交集让我对卡伊主人产生出一种共鸣的情感,我开始重复想那句话:奴隶随主人,奴隶随主人。 我想我的优点全变成了来自于卡伊主人,我想我是跟随着卡伊主人变成了一个更受人喜欢的茱莉亚。 我仔细琢磨了,我想这不是一种错觉。 主人不仅赋予我以阅读写作的特权,主人予以我以交往朋友的特权。我所遇到的一切可爱的善良的人们皆是源于卡伊主人的恩赐。 奴隶随主人,就连我自己都随着长时间的和完美的卡伊主人接触而被浸染上主人的色彩,变得趋向我自己能达到的更好的一面,变得更能吸引到我喜欢的朋友。 我在那条大路上边行走边注视看着下落的太阳橙色余晖时昏了头,那些文邹邹的赞颂词涌入我愚蠢的脑袋。 我脚步未停,眼睛未停,看着太阳,却对并肩的主人说:主人,我对您崇拜备至,由衷地喜爱您。 然后主人突然掌着的肩膀让我和他都停在路上。他在我的肩上捏了一下,接着他竟然环绕着手臂延伸到我另一端的肩膀上。 然后我感受到主人香喷喷的发靠近我的脑袋。 然后一声轻磕,我的头竟然和无暇的主人撞在了一起。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茱莉亚……茱莉亚真的越来越会和我说话了。” 我也……很喜爱着你…… 我好像听到了主人在最后说了这句不可思议的话!但是我可能没有听到,或者说是我自己臆想出来了主人靠在我的头上说他也喜爱着我。 啊,不好意思,我的笔落在一个点上太久了。这样的黑色的字晕可真难看。 好了终于写完了。呼,把自己的心情写在之上就如同抛下了心情承载着的重量一样。 一切奇遇都该源于大力神诞生了赫库兰尼姆。衷心地祝福你,伟大的赫拉克勒斯。 我想无论是什么人、无论他源于哪个国家,只要他在这里停留,就会不可思议地得到了赫拉克勒斯的祝福和庇佑。 一切在这里的人和建筑物都接下了一部分赫拉克勒斯承载着的力量和美好的品质。赫库兰尼姆将会是不灭的永生之地。 第四卷"亲密之谜"(05) 我想我的手拥有一个和我不沟通的灵魂,我虽然能感觉到它的疼痛和冷热,但是我永远不知道它在靠近一个东西时会自己产生什么想法。 它会喜欢芦苇笔吗?它会喜欢和别人的手接触吗? 我可以描述下我手的样子,我的手在放松时是弯曲着的,我的指尖和关节是红色的橙色的。我的手背上有着浅浅但是密集的纹路。 卡伊主人又让我陪同去了葡萄园。从我们坐在马车上开始,卡伊主人偶尔就牵着我的手。 有的时候,卡伊主人可能是无聊透了,他会把我的手给双手握住,用他的指腹摩擦我的皮肉。 当主人突然握住我的手时候我常常不敢呼吸,生怕打扰到主人的心情。 主人也更多地问我一些东西,他问到我的父母,问到我是如何从不列颠来到这里的,甚至问到我喜欢什么食物,喜欢什么水果。 在主人眼睛的鼓励下,我为了不让主人失望,奋力回答了每个问题,可能用的力气太多了,说得话太多了。有的时候我停顿下来会看到主人在用一双笑眼看我。 卡伊主人说他想要多和我说说话,卡伊主人说: “当茱莉亚朝我说话的时候,我总是会很开心。” “茱莉亚很神奇哦。” 主人还在哼着那个他从公共浴场的客人那里学来的音调,他的指尖跟随节奏哒哒地敲在我的手背上。我当然是不敢挪开的。 其实我在那时想起了我和卢修斯聊天时联想到的我自己的未来。我感到安心,我想主人不会抛弃丢掉一个他喜欢的奴隶。 甚至如果,他喜欢我就像卢修斯的主人喜欢卢修斯一样。也许,他也会帮助我让我最终我变成罗马公民。 我知道我开始得寸进尺了,算了,写都写了。 我下马车之后站立在车门口,将我的肩膀献给主人搀扶,但是和以前不同的是,主人没有再压着我的肩膀下车。当他下车后,他重新将手嵌入我的手指合上我的手掌。 第四卷(06)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带来了温暖的感觉。 我看到主人正微微笑着,他察觉到我注视他的样子。 然后松手来揉了揉我的头。 “走了,我们自己去摘。我和茱莉亚一样喜欢葡萄。” “我们”是一个可以将我和主人的不同身份糅合在一起的词。我是绝对不会对卡伊主人使用“我们”的,但是卡伊主人当然可以用任何词。 “我们该多摘点新鲜的带回去。” 我和卡伊主人又是并肩走,我请求为他提篮子,但是卡伊主人拒绝了我。 主人指着一片葡萄藤,示意我开始采摘。我小心翼翼地走进葡萄藤的蔓延中,感受到了茂密的叶片在我指尖轻轻拂过的触感。我用手轻轻抚摩着藤蔓,寻找着最成熟、最饱满的葡萄。 我挑选出那些色泽鲜艳、圆润饱满的葡萄,这些将成为主人宫殿银盘中的摆件。 身处葡萄园中的这段时间,又给了我一次带有葡萄香气的自由和快乐。 尽管我感受到了卡伊主人的善意和对我特殊的关注,但我并不清楚主人愿意看到我什么样的回馈。 在我眼中,奴隶和主人之间的心永远无法相通,因为我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中。 我只能小心翼翼地遵循着他的指示,同时我仍然努力以真诚的态度回应他。 这是通过和卡伊主人之前不痛快的打交道总结出的经验。 在我采摘的过程中,卡伊主人时不时走近我,每次他的赞赏之词落在我耳中,我都心存感激,同时也在心中生出了一种纯真的喜悦。 每次他对我表示好意时,我会用微笑和温柔的目光回应他,直接地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我希望我的态度能够传达出我对他的尊敬和感激,同时也希望能把我的喜悦传达给他。 逐渐地,当我们的视线纠缠在一起时,我注意到卡伊主人的脸红了起来。 我越发能感受到主人的亲密接触。他似乎有意靠近我,触碰手臂,伸出帮助的手。 在封闭的马车上时我就不知道该如何解读这些动作,一开始我的内心充满困惑。我对主人心怀尊敬和感激,但从未想过有其他的感情涌现。 但是接着,我好像逐渐意识到了。我觉得我和主人在城镇东西大道上走的时候,主人的确是回应了我传达给他的喜爱之情,他的确也对我用了喜爱。 主人的‘喜爱’与我的‘喜爱’不一定有一样的意味。 每当我微笑着,感激地望向他,希望能传递出对他的敬意时,主人可能会更加加深印象一点,他认为的,我对他的喜爱。 我该怎么写呢,直白地说,我觉得主人所看到的我对他的喜爱。 是一种以下犯上的未经允许的亵渎一样的‘喜爱’。 如果我的理解能够挨上一点正确的边。那么最未解的谜会是……主人为何要回复这样的喜爱。 我在此时此刻理解为,他不反感我可能自我萌发出有类似的情感。甚至他的回应行径是在鼓励我继续萌发。 尽管我并没有。 第四卷"亲密之谜"(07) 当我写下一些发生在我的生活中的故事的时候,我有时会想我有没有在纸上夸张地修饰叙述。纸上的文字似乎比嘴巴叙述更有力量。 常常,看到一些我写的东西让我有点害怕。我想我过于诚实地直接写出了我自己的想法,而如果这想法是我臆想出来的,那么我就犯了不实之罪。 如果能够回到开始写作的第一天,我会不再以‘我’来写作,直接用茱莉亚的名字来写,把我的故事送给一个叫茱莉亚的角色。 但是既然已经写了这么多,这么久,这个还应该写下去。但是不容易像之前写得这么频繁了。 就像作家焦急地想为他的小说注入有意思的情节一样,我在读我自己的日记的时候竟然逐渐开始审视其中的情节,这让我有些害臊一些我所写下过的不值得看的东西。 同时,我想我可以开始尝试真正写一部小说*了,因为我现在好像对写作更加熟练了。 但是让我先把和主人第二次去往葡萄园的故事补完吧,尽管已经感到害臊,但我至少把这一天的故事补完。 摘葡萄的天气并不好,逐渐上升的太阳晒得我脸烫起来。 我之前的服侍工作不离室内,还多是地下,所以我的皮肤比一般的奴隶要白皙光滑一点。最近常在赫库兰尼姆城镇走动,所以稍微晒黑了一点,但还是比其他奴隶白一点。这是加拉给我说的。 按加拉所说,我的皮肤就像梨肉一样。 我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摘葡萄,主人突然从背后将两个手掌撑在我的额头上。我睥睨着眼睛看过去看到我们摘的葡萄篮子被他放到了土地上。 卡伊主人说: “晒起来了,那我们先不摘了吧。茱莉亚和我去室内好么?” 果园更靠近山脚的位置存在一个棚屋,它只有一个房间,用于短暂停在这里的人们休憩。它由简单的材料建造,棚屋的地面是未经加工的石头,墙壁是由木材构成的简单框架,填充了茅草和泥土的混合物,头上是一顶茅草屋顶。 在外面本来照顾果园的奴隶见到卡伊主人进来棚屋,就从我不知道的哪里取了水、端了水进来。卡伊主人用陶碗里的水清洁他的手然后捧水敷在他的脸颊和额头上。 驾马车的马鲁蒂按照主人的吩咐一直待在车上没有下来。 卡伊乌斯主人也吩咐这位奴隶再带来一碗水来。 这碗水供给我用。 我敷在皮肤上时发觉得水很冰凉,让我的皮肤的确很舒服。我想这是储存在阴凉井之中的井水而非地表的流淌的受着日晒的河水。 我抬头时正好对上主人看我的眼。那种目光我是能够写出来的,我想那是一种不避讳的目光,可能像朱庇特望见他的孩子时的目光。那种眼睛里不具备任何的畏缩,无私地传递着一种慈爱和庇护。 如果我并非正觉得卡伊主人对我正有所误解,我毫无疑问会陶醉于这目光之中。 不过无论如何,奴隶主愿意投给他的奴隶这样的目光,都应该是要被赞颂的。 卡伊主人问我是否不难受了。 我点头称是。 葡萄主人让那位奴隶拿下去清洗了。 再端上来还是和水盆一样的陶碗,此时里面铺满粘着水珠的紫色葡萄。 主人用指尖拾起葡萄递进他的唇里。 他有时看着石砖有时看着茅草屋顶,葡萄一颗颗地消失在他的手指中央。他像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然后他突然问我:“茱莉亚觉得葡萄好吃还是葡萄酒更好喝?” 我脱口而出:“茱莉亚觉得葡萄胜过酒。” 主人喃喃两声道:“葡萄胜过酒么……葡萄胜过酒……” 在回去的马车路上,当我从主人身上分神之时我一直在想。 葡萄胜过酒。葡萄总比酒好吃…… 葡萄真的胜过酒? 朱庇特胜过他所有的后代? 主人胜过他的奴隶? 男人胜过女人? 这个世界的规则难道是诞生顺序在前的一方必要胜利么? 如果所有人都认同葡萄比酒好吃那么这个道理倒还有可能对。但世界之大人类之多,总有人持相反意见。 同时,广袤世界之大,物品之多,总有一个东西是后者要比前者好的。 总有一个东西不分溯源前后,只和它自己有关。 我不该说葡萄胜过酒,我只能说我更爱吃葡萄胜过爱喝葡萄酒。 上面这些东西真像个喝了一桶酒的人写出的话,我的写作越来越乱了。 放过葡萄和酒吧,他们毕竟都是酒神巴克斯的创造物。 那么酒神巴克斯胜了葡萄和酒?但巴克斯是朱庇特之子,那么朱庇特胜了一切? 好啦好啦,不再乱写了,就结束在这里吧。 ———————————— 译者注释:根据后续茱莉亚在日记里所记述,茱莉亚的确写了一部小说,但是在地下图书馆里所馆藏的碳化卷轴里,并未发现她的小说馆藏其中。 第五卷 第五卷 最近这一个月我尝试写小说,第一个写了第一章的开头,第二个写了前三章。但这两个都不值得写下去。它们现在都被我揉成团放在桌子上。 我可怜它们的故事结局还是故事开始。 在烦恼的间隙里我怀念起一个月以前写日记时的流畅。所以展开一卷新的纸记录。 在主人未吩咐我做些什么事的时候我就可以在地下图书馆写作。 如果主人与我同在地下图书馆,那么我可能会装模做样地捡起那个卡伊主人送我的铜合金笔随便地在纸上抄写些什么东西,但更多的时间我在阅读。 图书馆里伊壁鸠鲁的抄卷非常多。我以抄代读了一些他的话。 伊比鸠鲁强调对他人的同理心和尊重。他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对待他人,无论是自由人还是奴隶,都应该给予同等的尊重和关怀。他反对残酷对待奴隶或任何形式的剥削和虐待。 正如盖乌斯主人和卡伊乌斯主人所表现出的,他们对待奴隶的风格一样,温柔体谅对待奴隶也是一个人高贵身份的体现。 可谁又有在纸上写过、流传过那些主人对待他的奴隶所表露出的温柔远超过于正常的情况呢。 难道我将是第一个如此的。 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最有冲击的事便是我得到了新的礼物,一件佩泊勒斯衫,这衣服尽管非常美丽,但让一个奴隶穿上实在是难为情的事。 今天我穿着它去见加拉的时候就把加拉吓得扔掉了一颗苹果。 ——---------- “茱莉亚……怎么回事……” 加拉看我的样子像是害怕极了。 我站在他面前羞红了脸。 “我的主人赠送我的,并命令我穿上的。” 加拉不知所措地揪着他柔软的卷发上下打量着我。 我捂着脸说穿着这衣服在街上走,让不少我眼熟或不眼熟的过路人瞪大了眼睛。 如果这里不是赫库兰妮姆还好,你在这里街上走,茱莉亚是很有名气的,人人都知道你是卡伊乌斯的奴隶来着。你这样子……虽然很漂亮……但是把第一次看的大家都要给吓一大跳呢。 加拉扶着我的肩膀,让我和他一起蹲在逆阳光的墙下。加拉的手就轻拍在我肩上打节拍,像一个母亲安抚她的孩子。 “好茱莉亚,没关系的,很好看的,没人会去说卡伊乌斯.皮索家的闲话的。” “好茱莉亚,那些瞧你的奴隶他们羡慕你有这样好的主人呢,那些瞧你的奴隶主们他们惭愧自己不如卡伊乌斯主人的万分之一呢。 ” 我说卡伊主人送我后,见我从未穿过,今天来城里浴场时就命令我一定要穿着这个陪同前来。 加拉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把我推站起来,站在原地推着我转圈。 拿手指头尖捡着我的裙边仔细翻看外面。 然后他舒口气。 “呼~差点忘记你这衣服不能脏,这砖墙可没有大理石的干净。” 我捂着头对加拉说:“没关系的,卡伊主人不会介意的。” 加拉还是不放心,他绕道焙炉店的后门回自己的房间去,去找了自己干净的长袍来,没有系起皮带,很大的衣服直接套在我身上。然后才允许我和他一起蹲坐在墙边。 加拉递给我一颗苹果,是他拿衣服的时候拿过来的。 加拉和我见面的频率非常高,只要能得闲,我就会去焙炉店找他。 加拉比门口的柴还好找,我去的时候就没有一次没见他蹲在墙阴那里的。 加拉的主人如他所说是个好人。我有时能看到他坐在室内,我的视角里他被门框挡着,脚伸出来踩在门槛上。我可以看到他坐在什么矮凳子上,然后一只手伸出来在他的膝盖四周轻轻敲打着。 我去的时候总是焙炉店不会来顾客的时候。像是那些来烤面包的人,通常会在清晨或者午餐前、晚餐前来光顾弗拉维乌斯的店铺。 我来的时候总是大家午睡刚醒的时候。 加拉抱怨我来的时间太有规律,害得他一到时间就期待我能从路上拐进来。 但我当然是要跟随卡伊乌斯主人,不来的天数比来的天数要多的多。 弗拉维乌斯是一个四肢很瘦的人。他有较大的关节,而细长的骨头上却包了很少的肉。弗拉维乌斯的头发不曾顺直过,而且他的棕红的胡子已经盖住了他的半面脸。 弗拉维乌斯喂养一只小猫,常常,他坐在门槛里面唤门外晒太阳的猫咪到他的身边来。 我常听见坐在室内的弗拉维乌斯响起鼾声来,他好像很容易困倦,即使刚刚睡过午觉了还是会睡着。 有一次我又听见室内传来鼾声的时候,听加拉小声地说,他的弗拉维乌斯主人最近身体不好。 吃饭都不能吃很多东西了。关节疼得比以前更加严重了。 我问加拉:“关节疼会让人食欲减少吗?” 加拉说:“应该会吧,我的主人就是这样。” 加拉说:“在赫库兰尼姆这里得关节疼的人很多。弗拉维乌斯主人在购买我之前好长一段时间是没有奴隶地在自己照顾店,所以劳作很多,他的关节病跟三四十岁的奴隶一样严重。” 我拿石子在地上划出痕迹。我写:关节病 加拉问我在写什么,然后他夸赞我能够识字写字十分厉害。 那个地方是石板路,要是在我现在所在的大理石的地面上我怎么可能敢划划痕。 我没有对加拉细说我遇到的两位主人如何在阅读写作上给我慷慨,因为我怕他会羡慕我如此。 加拉有弗拉维乌斯我有盖乌斯和卡伊乌斯。无论怎么说,我们两个都比其他的奴隶幸运。 我不小心在还穿着加拉的宽袍子时,就冒失地前往主人所在浴场,走到半路被加拉跑着赶来拦住。 “呼~还好赶到了,我的衣服还套在你的衣服外面~” 于是加拉就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帮我把外面的罩衫褪下。 加拉说:“你把手伸直,对,就是这样。” 当衣服领子从我的脸上被拽走之后,我首先看到加拉琥珀色的眼睛。加拉没意识到我想要和他对视,他还盯着、把控着袍子能从我的身上滑溜溜地褪下,千万个害怕会搞乱我的编发。 我唤他:“加拉。” 傻加拉。 加拉的眼睛根本没往我的脸上看,我能看到他的喉结微微上移一点,他应答道: “嗯?” 当时,衣服正好缠在我的手腕上一圈。 麻制的布料比起我身上穿的佩泊勒斯衫要粗糙很多。但是这件衣服却让我获得了一点来自加拉的和来自阳光的力量。 当衣服褪下的时候,我的双手得以解放,我轻轻抱住了加拉的腰。直接从他的身体上获得同一种力量。 加拉在被我抱住的一瞬间就像石化在那里了一样。 我也不敢看他,我的脸这时一定像个苹果一样。 “谢谢你的衣服。过两天见,加拉。” 说完我就立刻转身走了,奔跑着前往主人所在的浴场,一路上我的脸都咧着微笑。 穿着和我不般配的漂亮衣服去见到加拉,好像又让我变得很高兴。 _________ 卡伊主人看到我的时候先摸了摸我的头,我感觉他想要把我被风吹乱的头发给捋正。 当被卡伊主人触碰的时候, 我变成了木棍插着的胡萝卜,丧失生气,动弹不得。 与加拉的触碰正好相反,卡伊主人的触碰会流失掉我身上的能量。 卡伊主人绝非不体谅他的奴隶的主人,但是他并不知道我畏怕他的动作。 我该怎么向他说呢?我永远不可能说。 主人想要触碰我的身体的任何部位,我都该允许。 卡伊主人夸奖我很漂亮。 我道谢蒙恩。 卡伊主人牵我的手。 我的肉体随他的手掌变形。 卡伊主人不在意路人的视线是否收敛。 我装着像个高贵的人一样也不在意的样子。 我想他们会说:哦,卡伊乌斯.皮索和他的女奴隶来了,现在看起来,她是一个受宠爱的性奴了。 如果如我所猜疑的那样,有人觉得我是卡伊乌斯的性奴。那么比这些人更确信一点的,是我自己,我想我将会是卡伊乌斯主人的性奴。 为什么会写着写着写哭呢。我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该写下来我能写出的一切,还是我该把这些字给撕下。 当有很多很多新的东西和新的人突然进入我的生活时,我误以为我多出了许多选择权。 但是茱莉亚是一个奴隶,茱莉亚其实不该选。 就这样吧。 ———————————————————— 第五卷人潮之谜 帕拉伊斯特拉*里有一座铜像,勒纳湖的九头蛇*,它是英雄赫拉克勒斯的手下败将。它的头现在还该被埋在地下,如今的它更无法阻止人类将它的形象做成雕像以庆祝它几百年前的败绩。* 我经过过帕拉伊斯特拉很多次,就在东西大道向东走到尽头的位置。它矗立在水湾之上,入海的河流从它面前经过。 我近日在一次降温之时,与主人一同在这条路上行走,当时已经白日第九时。 当时我们穿过过东西大道东侧的凯旋门之后,就可以看到和听到马车轰轰烈烈地迎接着它们被准许通过城镇的时刻。 载着沉重人和物的木头轮子吱呀在地上压撵出的杂声让它经过的路人们一瞬间皱了眉头。 我对此当然是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但是旧时一向讨厌吵闹的卡伊主人并没有表现出烦躁的心情。 他反而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观察到他的嘴角始终是向上的。 在赫库兰尼姆的东部边缘,在近入海水湾港口,有一座显眼的建筑,帕拉伊斯特拉。 沿着东西大道走到最东边,就可以看到它。帕拉伊斯特拉的外墙由石块砌筑而成,石头有着精心雕琢过的样子。 主人好心情地介绍道:“茱莉亚看这条路哦。” 卡伊主人指的是帕拉伊斯特拉和水湾港口之间隔的路。 “你往海那里望望,再回头看一下背后。” 我的头顶被柔软的肉体施加上了重量。 卡伊主人一边脸颊贴在我的头顶上,我能想象到他的脸颊的凹出了圆圆的形状。这样的姿势下,他发出的是一种含混的声音。 “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吗?” 我愚钝只说没有。 卡伊主人直起身子来。用手指示着南面和北面的路。 “这条路,更靠近海的地方被后来加宽了,带你走进看看你就能看到有些地方的砖都不一样。” 卡伊主人应该是保有了清晰的一段这样的记忆,而且他认为这份记忆很有趣,于是想要在路过这里时分享给我。 “我小时候,多小来着?最初的印象,那时候的这里是一条宽度均匀的细路。大概在十几年前就扩宽了。” “我还记得我突然又被带来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样子大变了样子,之前,我记得这座帕拉伊斯特拉的大入口就在东西大道上。跟现在的样子不太一样。” 我与主人穿过了帕拉伊斯特拉建筑第一层里的隔间商店。光我被带着走着捷径的路就途径了面包房、染坊、酒铺、宝石加工坊。这里尚且有人在交易,交谈,热闹的声音像是早上的露天集市一般。 通过店铺内的登楼阶梯进入了真正的帕拉伊斯特拉的空间里。 帕拉伊斯特拉二楼的露台上有一个巨大的十字形游泳池, 那座水蛇的铜像建立在水池之上。前人聪明地将它和它需要的水放在一起。 我也想要知道这座铜像、这个帕拉伊斯特拉建筑群是在谁的指挥下建成的,或是在谁的时期里建成的。 这座位于赫库兰尼姆的大帕拉伊斯特拉的构造和我以前看过的都不一样。 十字形水池露台和凸角座区域*由柱廊阻隔,凸角座区域最高处有三层楼高。* 这座水池构建的十分精美,我一看到它就想到了主人宫殿中的水池。 奇怪的是今天在这里并没有任何的自由人在这里休闲。我所跟随去过的帕拉伊斯特拉里,无论白日的什么时候去总会有和其他的人们碰上面的。 我一开始还以为,我这次和卡伊主人去这里是如同陪同盖乌斯主人一样,在水池边等待他出水,备好布和衣物,侍奉他擦干身体的。 毕竟我按卡伊主人的指示携带了篮子和布来到这里。 “茱莉亚,你是第一次来到有水池的帕拉伊斯特拉里吗?” 我解释道曾和盖乌斯主人去过罗马城里的帕拉伊斯特拉过。 卡伊主人长长地嗯了一声,我感觉到他对我的回答有疑问,但是他并没有询问出来。 “那么茱莉亚有到帕拉伊斯特拉的水池里玩乐过吗?” “这是没有的。” 我当时还很奇怪主人这样的询问。毕竟人人都知道这不是给奴隶建造的场所。 卡伊主人捏一捏我的手,他像是有兴奋的事正在他的面前等着他的样子。语音里都传达着喜悦的心情。 “茱莉亚现在有这个机会了。” “这个水池现在专供茱莉亚玩耍。” 说真的,我一开始以为主人在对我开一些玩笑。我的脑子呼呼地想着该如何应付这个玩笑。完全没察觉到主人所说的就是他所要做的。 “茱莉亚?” 卡伊主人轻轻摇晃着我的手臂。 “这让你不开心吗?” 我被追赶着要向主人投以专注的目光。 主人直勾勾的目光与我撞上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瑟缩一下。 “茱莉亚十分开心,欣喜到哑言。对卡伊乌斯主人的爱意更是无法传达出来。” 主人赋予我轻轻的拥抱,然后予我轻轻的吻。 “去吧,茱莉亚,去水下面玩玩吧。” 卡伊乌斯主人沉着声音命令我道。他的声音正像是一个被惹醒的猫一样低沉嘶哑。 我于是转身,自然地脱离开主人的手臂的桎梏,在水边解开我的鞋子和衣服的系带,背过主人的目光,脱下我的衣服,用腿先探入冰凉的大理石墙壁,然后下落,坠入水里。 ———————— 译者注释: 帕拉伊斯特拉(Palaestra):Palaestra 是古希腊和罗马时期用于体育锻炼和训练的场所,类似于现代的体育馆或运动场。这个词在英文中直接被借用,所以Palaestra 的翻译就是 Palaestra。如果要翻译成中文,比较适合称之为 帕拉伊斯特拉 或 体育馆。 勒纳湖的九头蛇(Lernaean Hydra):据说,Hydra是一只巨大的水蛇,拥有多个头颅。每当一个头颅被砍下,它会再生出两个新头颅,使得它变得无法战胜。此外,Hydra的血液也是致命的,具有剧毒的特性。 Hydra的一个头颅被认为是不死的,并且被称为不死头(Immortal Head)。赫拉克勒斯将这个头颅埋在地下,并放置了一个大石头以阻止它的再生。 凸角座区域(Exedra):Exedra是古代希腊和罗马建筑中常见的一种特殊建筑元素。它通常是一个半圆形或凸出形的座位或休息区,常设于公共场所、图书馆、体育场馆等地方。它通常是由一堵半圆形的背墙和两边有靠背的石凳组成,提供休息和交流的空间。 第五卷”人潮之谜“(03) 这是个巨大的十字形水池,十字的长竖和短横都只比整层露台的长度和宽度小一点点。 偌大的露台实际上只有一小部分的面积留给了水池,尽管水池看起来非常大。 这让我认为这样的设计之初就是为了使岸边的自由人可以观赏自由人们在水池中泅水的样子。 它也有一点深度,我下水的一瞬间噗通溅出了高大的水花。 站立在池底,正好到胸部的下方的肋骨处浸在水中。 尽管都是竖长的,但这与那条阻隔主人宫殿和城镇的河流截然不同 那里的水是缓缓流动的,在阳光下我看到一片片的波浪横穿过我的身体。就在清晨,它也被光照顾着处处闪耀着银白色的反光。 我在那里冲凉玩耍洗漱的放松感受与在这静静的十字水池中的感受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晴天太阳升起前晕出的淡紫色的天空,这里也缺少流动的自然生气,缺少鸟叫和树林晃动的声音。 主人在岸边我的背面,他很可能在注视着我。 这样想让我很艰难放松。 我想表达出我对主人慷慨的感激,可是脑子转了几圈,也想不出不谄媚又真诚的话来。 许久我都是沉默的,同时如同野鸭一样在伸出手在水中拨动着,平静的池水也能被我拨动出流动的波浪。 许久。 我听到了主人向前的声音。他在我身后的岸上蹲下。 主人的两只手搭在我溅上水花的两边肩膀上。他无预兆地俯身,歪向一侧,如同将要坠水一样,但只是探下去,用未合拢的手,捞起来一片水,起身,浇在我一边的肩头上。 主人的两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其中一只,是湿漉漉的,另一只是干燥的。我缺了回头看的勇气,只听他的声音从我背面传来。 “去水池中间玩耍吧,去那里。那个交叉口的位置正在等你前往。” 非常奇怪的是,在那一刻,我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我的心好像在剧烈地跳,又像是戛然停止了跳动。关于我的心的样子我记不清了。 我在无措之中点头,从未回头,摆着我的手臂,迈着我的腿,穿越水中,带起一大片一大片的波浪,注定地前往我该前往的目的地,十字的交叉口。 第五卷”人潮之谜“(04) 我在十字的交叉口环顾这个大厅,连带着环顾了主人立在水池边的身影。 我与主人相望片刻,接着我被恐慌的心驱使着先一步脱离开了主人的目光。 我片刻急切想要埋头沉入水中,但是如果水将我的头发完全浸湿了,主人可能不会高兴看到我这样子。于是我行动呆滞地做一个赤裸的鸭子样,维持着上半身浮在水面。 当我再次回看向主人的时候我看到他也移开了目光。这样的主奴共频的情况让我心生感激。 我在水池中间待着。期间不断地用恳请的眼光去探询卡伊主人的意见。等到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我自己便又回到了岸边。 “茱莉亚很高兴主人的准许下水,恳请您告诉我我,我该在其中游玩多时最合您心意。” “茱莉亚自己想要玩多久呢?” “茱莉亚按主人所想而想。” 我看到主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嘴巴只张开一点,但其余面部表情又没有表露出任何烦躁。 “再去玩一会儿吧,我想你多玩一会儿。” “这里的池子今天不会有别人来。茱莉亚该在其中快乐地多玩一会儿。” “去玩吧,我会去接待室等你。” 说完,主人蹲在我的面前。 “把手递给我,茱莉亚。” 我将双手递上,主人只取了我的右手。 我的手湿漉漉的,主人牵起便让他衣袖和小臂都溅上了水珠。 主人低头亲吻了我的手背。他的干燥发尾于是蘸上了我手上的水。 然后主人抬头与我相视,我装作镇定的样子不退缩于他的眼光。 然后主人就看着我,抓着我,将我的手心印在他的胸膛。 我的手变干燥了,而他的衣服变湿了。 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跳,或是那是我自己的心跳。 主人的手心就压在我的手背上,他看我的目光就像投自猫的眼睛一样潮湿。 “这里没有任何人会阻挠茱莉亚变得更开心。今天这里的一切为茱莉亚而存在。开心地玩耍吧……茱莉亚。” 主人一离开我的视线,离开这间敞开的大厅。我就噗通地全身钻进了水里。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含着一大口气在水里屏息。为了镇静我自己。 —————————————————— 第五章 主人去往的位置是一间接待室。 上了岸,满面掉落水珠的我,朝着他的踪迹前去。我没有忘记提起了那个我带来的篮子。 我走过去,接待室被几个小房间簇拥着,据我看到的,都未看到任何人待在其中。 我之前暂停的疑惑,现在跟同包裹我的空气一样变增多。 为什么二楼这里没有任何人在。帕拉伊斯特拉里本该有的人现在都在哪里? 我踏入主人的房间的时候,主人正坐在圆凳上发呆。我行步的声音并没有把他给提前提醒到。 当他的眼睛正好聚焦在我的眼睛上时,我感到我们双方都产生了惊惧。 然后主人抿了一下嘴巴。他避开目光,但是是在对我说。 “茱莉亚为什么不用你带来的布来擦一下自己呢?茱莉亚是没有想到你被允许使用它么?” 那个篮子我转而抱在身前。里面的布柔软洁白。这和我平时所使用的并不相同。如果我要使用它,需要得到主人的分配。 “茱莉亚真神奇呢,这里的水,这里的空气,这里的空间,每一件在此时都是茱莉亚专属的。茱莉亚享用完了他们之后,又觉得这小小的布不该被你使用。” 主人在说话的时候带着微笑,他不恼怒,看起来也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感到疑惑。 我抱着篮子在入口和坐在圆凳上的他相望,我毫无预兆地想起来了那一天。 那一天我丢了所有买面包的钱,然后回到沙龙一进入大门就与盘膝靠着黑色壁画的卡伊主人对视。 我突然意识到,处于这种对视之下,我一直难以发出声音。 润了一下喉咙我才能开口说话。 “卡伊主人……” “我以为这该得到你的允许,十分抱歉,我的行为又给卡伊主人带来了困惑。” 主人拍了拍他身旁的圆凳。 “来吧,来坐在这里。” 我放下篮子在门口,然后上前坐在我的位置上。 盯着我的发梢给桌面带来的水珠。 主人起身去门口提起了那个装着布的篮子。 他拾起其中的许多布料堆在桌子上,好似经过了认真地挑选一般,然后选中了一个淡紫色的棉布。 “茱莉亚允许我为你擦干头发吗?” 我惊讶地转身相视卡伊主人的时候,正好撞上卡伊主人笑盈盈的眼睛。他朝我眨眨眼睛。我想他也明白他说的话就像是在开玩笑。 那时我头发上绑着的线有一个拆卸的豁口,当主人跪立在圆凳上摆弄它的时候,我想要伸出手提醒他应该抽哪根东西,却被他摆手下去。 我们之间的姿势并不正常,主人与我面对面。我视线所到之处只有他的浅黄色的衣襟在摇坠。 这和主人送我的那件佩泊勒斯衫是同一种布料。 但我那天没有穿上它。上次给加拉看过之后就被我压在袋子底。 如果我们穿着相似的衣服的话,那么我们看起来就没有这么大的不同了。但是这里也没有人在看我们。 当一大片紫色的软布罩住我的视线的时候,我正数着主人黄色衣服前襟的褶子。但被惊吓了一下子忘掉了我数到了第几条。 “不好意思,这个布对于茱莉亚的头来说太大了。” 主人拽着布向下,我眨了眨眼睛,视野就从布的遮掩,变成了主人含着笑道歉的表情。 软布迭成两层重新由主人带着放到了我的头顶。温柔的触觉由他的指尖,隔着布,递送到我的头顶,传达到我的感官。 “茱莉亚现在会和我有一样的感受吗。”主人像是无意一样突然询问我道。 那种外力擦拭的舒适感受让我几乎眯起了眼睛。主人的声音又将我唤醒。 “主人是说什么样的感受呢。茱莉亚愚钝。” 主人的两只手掌分别缠着布盖住了我的两只耳朵。他用一个指头在我的头上轻敲着,这样造出的震动声音仿佛来自我的身体内部。 “这样。这样的节奏,心在以这样的节奏跳动着的感受。” 我跟随主人赋予我的鼓点,全力去想,这是不是也是我的心在跳动着的同样的节奏。 我想这就是,因为除了那外力敲出来的声音以外,我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节奏了。我想它们一定重复汇合了。 于是我点点头。 主人很满意我的回答的样子。我看到他的头发梢儿轻颤了两下。 与主人几乎面贴着面的距离,我第一次注意到主人在笑容很大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尖尖的牙。 原来之前那些引人醉倒其中的浅笑还不到代表他最开心的时候。 “茱莉亚觉得我们幸运吗?我自己想我们两个是最幸运的存在。我们两个如此巧合地相遇,接着一切纷沓而至般顺利,如同受到了神的照拂。” “您天生就受到了神的照拂,而我则受到了卡伊主人的照拂。于是,在我心中我也自认受到了神的照拂。” 在听我吐露心语的过程中,主人予我的目光带有痴痴般深情。仿佛他将心倾注在目光里,将心传到我的身上。 因为这份深情我不知来处,所以即使慷慨赠予我这份表露,我也不会忘掉我的不相配。 当天,主人环绕着我,俯在我的肩头时还对我说了一些我不明意义的话: “对我再变得坦诚一点吧茱莉亚,我愿意等你,但是我不想等太久了。别让我等太久了好吗。” “茱莉亚是我最喜欢的。但我不想要你的侍奉。” “如果你真把我比肩神明的话,就按我说的做吧。” “我愿意、情愿……成为独属于茱莉亚的神明。但我不想要你的供奉,我只想要你对我说喜爱我,源源不断地。” # 06 这间帕拉伊斯特拉原来是主人的家族资助的建筑物。我问马鲁蒂有关此,他不保留地给我讲述了卡伊主人的家族财富如何影响了赫库兰尼姆的繁荣。那座沙龙、那座帕拉伊斯特拉还有城市许许多多的公共建筑是由卡伊主人的家族财富所支撑建立,或者是修缮的。 我问马鲁蒂卡伊主人的家族财富是来自哪里。本来以为他不会对我说,但是看来我们已经变得非常熟络。 “卡伊乌斯.皮索主人的家族当然是一直延绵繁盛的。繁盛之初有一个人……茱莉亚最有可能听过。” 马鲁蒂故作神秘停顿,他说话的音调不似以前那样平稳,刻意做出了使人紧张的上下起伏的音调。 “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凯撒尼努斯。” 我确定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我不好驳了马鲁蒂的面子。 “哦哦。他是卡伊主人的什么关系。” 马鲁蒂掰着指头数。 “父亲、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 “我想他是卡伊主人的曾祖父。抱歉,我可能会说错,因为中间隔了好几代人。而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现在在宫殿里侍奉的,谁也没有在宫殿里见过他们的记录。我有可能说错。”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卡伊乌斯主人的曾祖父是谁的呢?” 马鲁蒂看我的表情一脸头痛。 “茱莉亚怎么突然变笨了,移居赫库兰尼姆已久的人谁会不知道海滨宫殿居住的是谁的子嗣呢?只消跟镇上的人打听打听。” “看来我成了是茱莉亚第一个打听的。” “你不会也不知道谁是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凯撒尼努斯吧。” 我点点头。 马鲁蒂的表情一下子没了一开始他营造讲故事氛围的那种神秘兮兮的激情样子。 我想我一定是没有按他期待的节奏延续和他的对话。 “尤利乌斯·凯撒的岳父就是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凯撒尼努斯。” 马鲁蒂已经恢复了他日常里那副沉稳的样子,仿佛刚刚的热情样子是我臆想出来的一样。 “所以说凯撒大帝的……女儿,和凯撒大帝在一起……难不成卡伊主人是凯撒大帝的子嗣?那么……” 我一时十分惊讶。 卢修斯像是那个教会我拉丁语的前辈奴隶一样,在我没说完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 “不是,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凯撒尼努斯除了一个女儿外还有一个儿子。” “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名字,也叫做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凯撒尼努斯,人们也叫他庞蒂菲克斯。但是我也没有见过他。后来一直待在赫库兰尼姆的是他的小女儿。” “那是克劳蒂娅斯.卡普纽斯.皮索吗?” 马鲁蒂愣了一下。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知道她的全名。 这我本该是忘掉的,如果我从没有在纸上写过她的名字的话,如果我没有常常阅读我自己写的东西的话。 “是她,克劳蒂娅斯主人。我所侍奉的第一位主人“ 马鲁蒂说的时候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有很多情绪涌动在他眯起来的眼睛。 受仆人爱戴的卡伊主人,同样有一位受仆人爱戴的妈妈。 “哦。”马鲁蒂接着说。 “我没说错,就是曾祖父。卡伊乌斯主人的曾祖父就是老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凯撒尼努斯,我一点也没说错。” --- # 06 一天自太阳升起开始,又由太阳落下结束。 日落之后的清醒有如附赠的奖赏,奖赏给想要将时间延续地更长的人。 多亏了这恩赐的时间,在这时间里写作,使得白日里我的经历被记录下来。 但就处在这黑夜里也还要继续为了白日而服务,这黑夜也太惨了。 现在我确信我写日记的愿望是一阵一阵的,当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时,我才有冲动去写。 我本以为,如果让我现在也像刚开始写作时一样把我在宫殿的工作给写出来清楚,那可算是难为我了。 但今日有所闲暇,今日我未曾与任何人有繁杂的交流。我突然觉得把这样的久违的独处的悠闲写出来,倒和写其他我难以启齿的东西比起来更易言之。 我今早吃了东西就来图书馆静候,白日第6时艾丽娅来唤我吃午餐。期间没见主人前来,一直到现在,我阅读、发呆,我在这里想起一个奇妙的故事开头。 我想到可以让一个鸟突然能说了拉丁语,然而这个鸟的善良主人是个天生的哑巴。于是鸟突然获得说话的本领之后,就开始搭在它主人的肩头上,以它的思考替她说出她的想法给别人听。 我动笔写了第一章才意识到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彻头彻尾是那只鸟。 人们应该很难感同深受一个鸟的情绪。我应该把它塑造成一个搞笑的,总是惹出麻烦,总逗得别人哈哈大笑的角色。 这样的形象塑造出来,读者也许就会慢慢地原谅我们的主人公不是和他们一样有着有用四肢的人,而是全身体只有人的一只手掌大小的鸟了。 我在纸上戳着笔,想到了一个好的对话的时候就忍不住地大张开嘴巴笑起来。 这是抱有讨好读者的目的而塑造出来的角色,但它在以雏形诞生之初第一个就娱乐了我自己。 有一天,在市场上,一个路过的人问这只鸟的主人。她所编的鞋子有什么优点。这鸟雄赳赳地站在它主人的右肩膀上哼哧哼哧地煽动着它的羽毛翅膀。 “啊,这鞋子有牢固的绳子,这绳子能把你的脚牢牢地固定在你的鞋上。这鞋子是专为需要在陆地上走路的人设计。在您还没有穿上以前,您就已经比世界上所有的鸟都更合适这双鞋了。” 我想要给这个鸟一个完整的生命,我想要它有一个鸟的伴侣。这个鸟没有牢笼和束缚着脚的绳子,它始终是自愿地待在主人的身边。而当它有了伴侣之后,它也无法不顾不念它的主人。也许它和另一只不会说话的鸟可以分立在哑巴主人的两个肩头。最后哑巴主人渐渐变了个名字。 人们本来叫她鞋子哑巴,后来叫她两只鸟。 我想要立刻开始动笔写这个故事。 那么我自己的故事呢,我也想像对待一个完整的故事一样对它进行补充,给最近我的经历写一个收尾。 我之所以能独处于那间有十字水池的帕拉伊斯特拉,是因为主人跟民政官打了招呼,借用了帕拉伊斯特拉半天,使那里的人潮退去。 我们走的是一层商店内部的台阶,若是我们走帕拉伊斯特拉北部的下沉阶梯进去,或是走南部的大门,就能看到几个守卫站在那里阻止着访客。 这是加拉给我说的,他当时以为这与我毫无关系,只是像说大故事一样给我传播城里最近发生的事。 加拉说这可真是怪事,从没见过人要把帕拉伊斯特拉给独享了。加拉还向我打听是不是卡伊主人把朋友们都叫去开了一场私人的运动会,我有没有当天去那里侍奉他们。 这询问让我的脸色烧红。对于加拉的好奇只能回报以支支吾吾。 如果说在帕拉伊斯特拉像是卡伊主人和我面对面的距离,在之后,卡伊主人像是朝后面退了几步。 有时候我感受到他的注视,我回视他的时候又只能看到他刚刚偏过去的头。结合起那天他对我说的几句意义不明的话,我觉得卡伊主人像是在等待我向他做出行动,也许我该上前捏捏他的手,也许我该上前将我的身体安置在他的身体之中。 所有奴隶都奉一句话为圭皋。主人命令,我便执行,主人安静,我需沉默。既然不得命令,那我不必去做。 尽管来的最晚,我想我一定比艾丽娅甚至是翡狄还要与卡伊主人亲密了。甚至我认为我比他们都要了解卡伊主人的想法了。 第一次看到卡伊主人牵我手的样子时,艾丽娅倒吸了一大口的气,声音大到卡伊主人都可以听到。卡伊主人看向艾丽娅,艾丽娅低头做出认错一样的姿态。 倒是旁观着的我觉得卡伊主人想要的不是艾丽娅自作主张的沉默认错,而是艾丽娅把她惊讶的缘由和看法全都吐出来。 我观察到在卡伊主人身上,有一种神奇的窥探欲围绕着他,他想要了解他不了解的,即使他从来不说出来。 这么写倒像是我成了那只会说话的鸟一样,自己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卡伊主人说出他不乐意表达的话。 这乍一看,仿佛我像那鸟一样是忠心的仆人。 可是我就算察觉到卡伊主人对我隐约抱有的期待,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做出可能让他感到开心的行动。 察觉到和做到是两件事。 不用付出努力就可以知道很多事情,但付诸实际就是另一回事。 还好我的名字是奴隶茱莉亚,一个奴隶如果显得愚钝一点,那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 有一天我凑近卡伊主人帮他倒水的时候,卡伊主人停下了书写的手,他突然把笔丢了在纸上,手摊在桌子上。然后他看向我,瞳光中只有我的倒影。 “我等待了茱莉亚一上午,等到了茱莉亚来靠近我一次。” “茱莉亚隔着很远的距离可以知道我的杯子里没有水了,但是不知道我时常在看向你,无声地唤你过来吗。” “为什么不过来找我。” 我竟然顺道把一点我难以启齿的经历给写出来了。不过我就算不写出来也不能否认它发生过。 我的白日就是存在有这样那样的,来自卡伊主人不分时宜的没有预兆的亲密。 主人让我至少做到,在和他独处时忘掉我是他的奴隶,忘掉他是我的主人。 “我那天,对你说过什么你能复述一遍吗?” 我与主人相视片刻,我看到他无知觉地咬上了自己的下嘴唇。 我考虑如何回答妥当,最后还是决定说。 “您说您不要我的供奉,您要我源源不断地说我喜爱着您。” 卡伊主人停止了咬自己的嘴唇,又换上了笑。 我们两个都因为我说的话而羞怯。 “茱莉亚知道……我也知道茱莉亚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主人将被我抱在怀里隔着我们之间的水壶提走放到桌子上。 他用亲密呢喃的声音凑近我的耳朵说道:“只是卡伊乌斯在拥抱茱莉亚而已。茱莉亚想要的时候,只要走近就能拥抱卡伊乌斯。” 回忆这些,我又觉得,也许卡伊主人窥探欲无声时只是由于想要窥探的心思还不够多。如果他非常想窥探的时候,他总会出声询问的。 那么我立在肩头又不是为了观察主人心思而说话了。我像是为了方便主人只要一偏头就可以蹭到我的羽毛外衣、为了方便主人一抬手就可以抚摸到另一个有温度的生命而站立。 这算是我写过最多字的一天,这多亏了今天没有任何人来找我。直至填满整张纸,我才发觉到我的手已经写的很累了。事实上,反复回忆那些我已经反复回忆过的内容,也让我感到非常疲倦。 第六卷"躲避之谜“ 第六卷 # 01 我希望能像对待主人一样对待卡伊乌斯,但却无法像对待爱人一样去爱他。但是一切都在胁迫我向前。 在这一年里,我所最害怕的一件事,在我逐渐觉得它可能把我略过了之后,又突然发生了。 仿佛注定它要在这几天靠近我一般。在它发生前,我竟然有一种未卜先知的预感。 倒是提前害怕了很久的事情当真的发生时,倒让我如同松了一口含了很久的浊气。 我想我和卡伊乌斯主人对这样一件事有着两种不同的理解。 卡伊主人与我相贴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他的神态和他的语音都展示出他本被薄纱遮掩的欲望被敞开的愉悦。而我无论在当时如何无意地泄露出不受我控制的被唤起的天生安置就在我身体里的反应,我也无法由衷地像卡伊主人那样把产生自欲望般的爱意念叨在嘴边,或是乐意用身体露骨地传达给另一方。 不过主人似乎分不清由衷反应和顺应氛围的区别。又或是他对我的容忍度超乎了我能理解的范畴,所有不合他心意的反应通通可以被他无视掉或是不需参考我的意见就能帮我找到一个借口。 无论我如何在之前用模棱两可的语句和念头安慰我自己的,现在这件事真的发生之后,就意味着我过去在躲避思考这件事上做出的努力全都没有了意义。一切都改变了。 我需要尽快想出更适合现在的我的新一种安慰。希望通过这个我还没有想出来的东西,我仍可以在这间房间无人的时候,忘掉现实中这件事发生所带来的后果,继续进行本就在进行着的写作。 我能感觉到,我悄声产生的,违背奴隶身份的尊严是能让我的写作继续完成的必不可少的东西。 哪怕一个拥有最大尊严的奴隶比不上一个拥有着最小尊严的自由人,这份微不足道的尊严也绝不能被准许离开我。就像一个面包被丢给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时,这个面包能发挥出的作用才最大。 在想出来之前,我需要平静下来。 # 02 今天,来了几个罗马城派遣来的卫兵和两名官员。我看到护卫所穿的护甲的披风纹线和说话的语音调就知道他们来自罗马城。 他们来与卡伊主人闭门交谈,所有仆人以及卡伊主人自己的侍卫都被置于门外。 当门被罗马城的护卫再次打开时,主人在官员的包围之下出来。他好像先与我对上了视。 他用嘴型对我说“没事的”。 两名官员高一点的那位是宪兵,鼻子下面蓄了胡子的是监察官。宪兵着装饰用的轻型铠甲,检察官着镶紫色边缘的白色长袍。宪兵着装饰用的轻型铠甲,检察官着镶紫色边缘的白色长袍。 他们都穿着象征身份的衣服,再附上那份被护卫们簇拥着的阵势,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进行吹海风的社交。 他们未曾在宅子里停留,尽管主人已经提前吩咐了我们给他们备好最齐全丰盛的食材。 我观察到这两位驶自罗马的官员没有对卡伊乌斯主人明确表达出那种被看作是寻常的、显得格外隆重的尊视,不像赫库兰尼姆的人们以及我的前主人盖乌斯对待卡伊乌斯主人所表现出的那样。 甚至他们的团体共同表现出了对这座海滨宫殿以及主人卡伊乌斯的轻视。 我早就观察到有一些人会在谈话中频繁地甩开自己的头,频繁断绝开和对方的对视。这仿佛是在向所有人强调自己是有权力断开谈话的那个。 我想主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当那位检察官扭着头和后面的护卫吩咐而打断了主人问询如何招待他们的语音时。我的卡伊主人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在看这位监察官衣服上的紫色镶边。他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最后还是在他们彻底停止了说话之后复述了自己的询问。 他们昂着头回绝的姿态也表达出了潇洒。 这豪华的宫殿就餐厅和悠闲的海宴晚餐对他们的吸引力似乎不比一篮子的面包大。 卡伊主人微笑着和他们道别,不过并没有像他之前告别盖乌斯那样吩咐奴隶们照顾着客人直到离开宫殿庭院的大门。 人走了,卡伊主人拉我的手去刚刚他们关上门的会客厅里。 卡伊主人把门再次关上了。 卡伊主人摩擦着我的脑袋,自我的头顶一阵温柔的触觉传来。 “不用为我担心,没有坏事发生在我身上。” “他们来问询我一些事,尼禄皇帝发现了一场几位贵族进行着的起义计划*。现在在四处找全国里牵扯到其中的贵族。” “上一次从中央被派来找我的人是来调查赫库兰尼姆地震情况的。” “我总以为我是在跟他们打最后一次交道,但是总会又有突然什么大事发生,让我和他们碰面。” “你说,如果我和茱莉亚去隐居,不告诉任何人我们的目的地,他们是不是就完全找不到我们了。” 卡伊主人斜靠在我身上呵呵地笑着。 “就算卡伊乌斯.皮索一辈子不再和罗马城说上一句话,这个国家还是会依照它的原样。” “他们会不知道吗。他们肯定也知道。但是他们就是乐意来打扰我。” ———————————————— 译者注释: 起义计划:尼禄在位期间,的确面临过来自贵族的起义。这场起义被称为“巴尔多的阴谋”(Pisonian conspiracy),发生在公元65年(AUC818年)。这是一场由罗马元老院的一部分成员,包括盖乌斯·卡尔普尔尼乌斯·皮索(Gaius Calpurnius Piso)等人策划的反对尼禄的阴谋。然而,这场阴谋在执行之前就被揭露了,参与者们被迫自杀或被处。这场起义的失败进一步巩固了尼禄的统治地位 —————————————— # 03 那卷我谈起艾丽娅和马赛卢斯的卷轴被主人给拾在手里看了。我写的第二卷,正好是我在其中写说我要藏得更隐蔽的一卷。 我把它混在许多卷轴之中。我在上面系了布条。但是时间太久了,我自己竟然早就模糊了我把它放到哪里的印象。 我倒是提前注意到了到在图书馆相隔着的距离里,主人在看这东西的时候频繁地反复地看向我。我这个傻子。 主人把卷轴敲在我的脑袋上。 然后卷轴滑溜溜地从我的脑袋上掉到桌面上。 看到那截以主人打结习惯重新绑上的布,我就煞白了脸。 这布本来是我的衣服上撕下来的一角。 “卡伊乌斯主人……我不该把您的名字写在纸上……我,我不该将您作为一个名字呈现在纸上。我,我……” 卡伊主人一边使用漠视般的耳朵对待我的祈求宽恕,一边用温和动作着的指尖拆开了卷轴。 看到里面的文字我才确定这是第二卷。卷轴被卡伊主人摊在桌面上,连同着我也被困在他的两臂之间。 我的眼睛在那我自己的文字字迹里飞快地移动,但那情景实在是让我慌了神,比起回忆起我一年以前写的日记,我更快地感受到了我跳动蹦出的心脏。 “茱莉亚在这上面形容我是最仁慈的最健美的最美丽的主人。” “茱莉亚称我为这张纸上的主人公角色。” 卡伊主人念这些我亲手写下的东西。我慌乱地去找这是在纸上的哪里和哪里。 “但是这里,‘我如果不负责为主人摘来甜美的葡萄,主人留下我这个奴隶为他做些什么。我想我不具备问询主人的资格,所以如今我期盼着主人能主动叙说他的答案。’” 卡伊主人一字不错地流畅读出这些话,这本就怪异的话被他说出来就彻底变成了能把我吃掉的怪兽。 我的头越埋越低,然后被圈住我的主人给捏了起来。 “看着。” “现在你还觉得你不具备问询我的资格吗。” 我连忙道歉说是。然后就被主人打断了。 “我白天的每时每刻都在等你来'问询'我。” 卡伊主人特意加重念了‘问询’这两个字,我无比后悔我使用过这样一个词语。 “茱莉亚自己就是一大串葡萄。我会这么回答。” “还有……” 卡伊主人像是生气了,他拍了下我的手背。 “你见过艾丽娅和马赛卢斯行……交合之事……” 这是我自己亲笔写下的胡言乱语。这可让我脸烧红了极致。 “为什么这么久了没跟我说过?” “我,我……” “我难道不应该知道茱莉亚自己经历的事吗?” “为什么不和我说……” 主人在这语言间蓄积的情绪就像询问我‘为什么不换上我给你的衣服’时的一样。 “翡狄还和你接触了身体,这简直太唐突了……” 卡伊主人在我之上,用只有贴身才听得见的低声轰得我头嗡嗡地响。 “你在上面写了四十七次翡狄的名字。” “还好你写了‘主人’一百五十二次。” “尽管里面有四次写的是‘盖乌斯主人’。” “谢谢茱莉亚让我成为那张纸上的主人公。” 我感受到卡伊主人收紧了圈的力气。然后又立刻缓缓放松掉力气。 “第一卷在哪呢。” 我的头犹如掉进了漩涡里。 第一卷和我的其他日记以及写作作品都放在了一起。 第一卷就算被看到也没关系,但是后面的,尤其是我写的上一卷,在其中我胡言乱语了不少对主人的不尊敬。 我最不想暴露的是那个放着所有卷轴的书架隔间。 在我持续的沉默之中,卡伊主人又退了一步。 “如果不想给我看,那就算了。” —————————————— # 04 加拉。自从那……开始之后,我虽然照常和主人一起前往城镇,但我再也没再在空隙时间里去找过加拉。我想这是不会让卡伊主人开心的,可能这也不会让加拉更开心。 但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加拉的信。信并未拆开,由结了死结的麻绳卷起拴住。由卢修斯转交给我。卢修斯是在卡伊主人去浴场之后递给我信的。 我与卢修斯见面所说的话也越来越干瘪了。我想是我也给他带来了困惑,毕竟他同样也是一名远离宫殿居住的赫库兰尼姆城镇的居民。没有人能容易地对一个贵族小姐装扮模样的人询问出一句'您难道会是一名奴隶吗?'。 这封信是拿食物胶封的口,我铺展开来之际,卢修斯就避头端着杯子喝起了他的酒。 加拉不会写字。这信是绘图。而他使用的是我都未写过的羊皮。 加拉画了从卡伊主人的沙龙到他主人的焙炉房的地图。东西大道他画在图片的中心极为明显,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马尔库斯·诺尼乌斯·巴尔布斯骑着马的雕像也被画出来在通往焙炉店的交叉口的中心。 加拉画了一个加粗的箭头跨越了横着竖着的街道从沙龙直指到焙炉店。 在焙炉店的位置上,加拉画了一堆柴,又在上面画了一颗苹果。 加拉让我去找他。 我卷起信,出来沙龙跑向加拉。 加拉还蹲在那个墙阴,越过砖墙,我看到他的佝偻着的身影的一瞬间就急刹了脚步,我产生了一种幻觉我们上次见面既是这次见面。 加拉看到我之后,先无意识一样地冲我张开一个温柔的笑。 “茱莉亚。” 他扶着墙起身,那些灰尘在他的衣服摩擦下显现在阳光之中, “你怎么了。” 我熟悉加拉,他现在看起来很难过,我主动上前和他凑近在一起。 我抚摸他柔软的卷发,安置他可爱的头在我的肩膀上。 “我来了,加拉,请把你的事都告诉我吧。” 一些液体掉落在我的皮肤上。加拉的眼泪比月光还要凉。 “唔……弗拉维乌斯主人他……突然死掉了。” “你相信我吗茱莉亚,我已经用尽了我的力气最用力地照顾他了。” “我相信你,加拉。” “唔…我…我没有想到他会在昨天死掉。他越来越瘦,但是他一直活着…但是他昨天死掉了。” “我不知道。他平时也是一动不动的,但是在昨天,他的胸膛没了一点起伏。我真的不知道……” 加拉的额头贴着我的脖颈,让他痛苦的话语,由他亲自向我吐露。 我轻拍着他的身体。我也想起了弗拉维乌斯拍抚着猫咪的那只瘦削的手。 “弗拉维乌斯主人释放了我自由。他曾写下了一份遗嘱,在他死后我会变成自由人,同时让我来继承他的一切财产。” “唔…我自由了……我该怎么办,茱莉亚。” 我与加拉的头贴在一起施给彼此渺小奴隶具有的重量。我在心里衷心地祝福他。 “我也该让你自由,茱莉亚,这是我正在想的。我可以把茱莉亚买下来吗?” 加拉的声音穿透沉睡般的朦胧传来,弗拉维乌斯的手消失在了我正注视着的躺椅上。我如同惊醒。 “不要去问卡伊主人。没有人会同意的。不要去……” 加拉和我面对面相视,我看到水光划在他的脸上,泪珠蓄在他的眼里。 “请让我把你买下来吧,我发誓我会把你释放。我会让你自由。” 这情景和加拉的声音把我搅在了那里,我的双腿像石头一样重,摇摆头也摇动掉了眼泪。 “不要这么说。加拉” “让我回去好吗。千万不要来买我,没有人会同意。卡伊主人绝不会同意。” “让我试一下好么,我们试一试。就算他不同意……我想他会同意的,最多我可以将弗拉维乌斯主人的店交给他。 弗拉维乌斯主人给我留下来一些钱,如果它们不够买下你,那么我们卖了店然后一起租店面生活好么?或许我们还可以直接从卡伊乌斯那里租下这同一间培炉店。” “加拉……加拉……” 换加拉来安慰我颤抖着的身体。 “茱莉亚,我想和你一起,我想要每天都见你,你不想这样吗?” “我想要。但是卡伊主人他会生气,他不会同意。不要去试,加拉。不要。” “别怕,我去询问他,我去祈求他。如果他同意,茱莉亚就会变成自由人了。让我试试好么,求求你了。让我们待在一起好吗?” ———————————————— # 05 当加拉去宫殿问卡伊主人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中。上面发生的事我完全不知道。 翡狄跑下来唤我上楼去。 我撞着桌椅,急问怎么了怎么了,但其实我只产生了一个我最怕的猜测。 翡狄深看进我的眼睛。我感受到他想说出口但是还是沉默,只投给我了皱着眉的紧张样子。 我的喉咙发紧发干。 翡狄在前我在后进入那间房间。 我们缓步踏入屋内,长长的桌子延伸至尽头,主人端坐于那最遥远的尽头。此时远远见他,他模糊如同与我相隔了一条流动的河,但任何时候走进他,他就能变成河水,将我卷进他其中。 他没有在我一进入房间就看向我,他的头偏向面海的那面墙和窗户上。 卡伊主人,犹如往日,身穿轻盈而填有细节的崭新一样的服饰,以及他每一缕棕色的头发都经过精心打理。他的存在仿佛是永恒的,每一天都如此。他的高贵也是永恒的实体。 桌子上有一块摊开的布,钱币像小山一样堆积在上面。 我走进去,看到了桌子上的这堆钱,我就不由地摒住了呼吸。 用餐厅也用于非正式地会见客人。像是和卡伊主人相熟的盖乌斯主人前来也会被带来到这里。 加拉现在是以自由人的身份请求会见卡伊主人,这份钱就是他带来买我的。 我也经历过相似的场景,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被翡狄带来过用餐厅。主人在这里询问过我关于艾丽娅和马赛卢斯之间的事。 上次在这里正式地交谈询问之后,我立刻被转移到地下图书馆工作了。那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一次转变。 翡狄离开了房间关闭了门。 卡伊主人像是准备好了要说的话。 “刚刚有一位镇上的自由人来这里找我,他说希望能从我这里买下你。” 我等待他的询问,片刻,卡伊主人接着说。 “他在城镇中第三纵道上有一家培炉店,他说如果这堆阿斯不够,他可以拿那间店来换茱莉亚成为他的奴隶。” 我看到卡伊乌斯主人倦怠般的手指垂向那摊开的钱币。 他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直白的困惑的目光打量着我。 “他让我感到很奇怪。茱莉亚也觉得很奇怪吗。”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我感到我的手将一片衣服攥的潮湿。 主人询问我是否听过加拉的名字。 我发出的声音不比蚊子在单边的耳朵边飞行嗡叫的声音大。 就好像我认罪的呈词越少我犯下的罪就越轻一样,我只说了‘是’。 在这个周遭没有一点声音的安静场景中,卡伊主人表现出的,前所未有的,陷入进旁人无法探寻的困惑的状态让我感到担忧。 我认定主人开口会说出责备的话,但他正思考着什么东西的神情让我步入错觉,我在当场开始重新判断这场唐突的交易的唐突程度。 “如他所说,你把他当作是朋友吗?” 这是他对加拉的话的质疑,却是对着我的眼睛说的。 “是。” “按他所说,一个星期以前,他先询问了你这件事。但是在当时你没有立刻同意他来这么做。” “而他说,你无法同意的原因是因为你不认为我会同意这一场交易。” “这是事实吗?茱莉亚。” 我当时想这华丽的餐厅就是诺尼阿那教堂教堂,一旦我说了‘是’,我就会被化身司法官的卡伊主人给惩罚以鞭刑。 “是。” 方才还停留在表面的温柔姿态顷刻如同有裂痕的冰湖一般直接露出了最先破碎掉的地方。卡伊主人忽而用一种,与平日不同的,闪烁着敌意的目光看向我,问道:“所以这些天,你一直在等待着他来找我、问我是吗!就连在昨天晚上我们……” 我一瞬间忘了尊敬,急切地打断试图解释道:“不是的,卡伊主人,请您……” “为什么茱莉亚要对我隐藏起来你自己经历着的事。” 卡伊主人眼神转为严肃:“现在,茱莉亚只要对我说就好了,你的心是否真的愿意更换你的主人吗?我会按照你所说的来做出决定。” 当我刚要回答之时,卡伊主人却急忙起身,方才刚浮上他严厉着的脸庞上的严肃表情又被他顷刻抹擦掉。转而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内心正积聚着什么样的不安。 “明天,茱莉亚,明天,再告诉我。请你再仔细思考你的答案,请看看我们之间的关系,然后不要隐藏地告诉我。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如果我的身份让你感到需要在我面前隐藏,那么我要你只当我是卡伊乌斯,而不是主人。请真心地传达你的内心想法,茱莉亚,至少这一次你不能再躲避。按我的愿望,把你所想的一切,直白地传达给我好吗?今天我不会去图书馆。我需要外出,不用陪同我,你回到图书馆去吧。” 说罢,卡伊主人就先我一步离开了房间,他偏开了我的视线,我再无法观察他的表情,只能朝他离去的背影俯身。 我回到了图书馆,思绪繁杂拥堵之时又拿起了笔,最终还是落笔在这张纸上。 现在,我想写一封给卡伊主人的信,尊敬地用我已经熟练了的文字来传达出我的想法,遵循奴隶所该做的,遵循主人,不向他隐藏我的想法。 这会给我带来好或坏的后果,但我下定决心,要按照卡伊主人所期望的那样,毫无隐藏修饰地告诉他。 -------------------- 第七卷“囚禁之谜” 第七卷“囚禁之谜” I、*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到一切会这样行进着。 而当我看向属于我的底部隔间,看到我的卷轴们还躺在那里,看到它们不被我拿起就会永恒般地静止在这里,看到他们已经沾上灰尘的被人给彻底遗忘掉的样子。许久我期望着的平静着的心跳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对于一切,如果我猜不出结果,我就应该彻底停止尝试预测。回顾我曾经写下和未写下的那些自负的思考和揣测,让我深感羞愧。 让我展开一卷新的纸写下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吧,至少它们已经发生了,相信如实记录它们不会让我在未来感到更加羞愧。续写之前断掉的地方,我需要从那封信说起: 无论我在开篇多么华丽地赞美了、写了多少来自我的心的,由衷的对卡伊乌斯的赞颂。在信的最后却写下了一句与他心意不合的话。 我是这样写的:即便我被卖给其他的人,我也会尊视卡伊主人为我永远的主人。对卡伊主人的尊敬和喜爱永远会超过我所有的主人。 白日,主人即刻接过去信看了后,就把这话记住下来。他在我面前念出了这段话后,变化为幽寂的海蓝色眼睛看着我问我道:“那么究竟茱莉亚是否同意加拉成为你新的主人呢?” 我自以为谦逊合适地回答道:“是。” 在如今,在他将一切都暴露给我之后,卡伊乌斯对我的期待是什么对我来说不再是疑问。但这已经经过了九个月有余。在这九个月里我连进入这间图书馆都不被允许,更不要提去城镇、去山脚、离开这间宫殿。 如果在最初,我就费更多心思了解卡伊乌斯从我这里想要的是什么,那么多如同丢弃给虚无的时间就会被找回。 但或许,在此时用我暂时拥有的这颗平静的心,会比当初在一片混乱中急切动笔写得更为清晰。 —————— 译者注释:本卷、下卷的章节序号都为茱莉亚原稿所写。因此我们可以猜测,茱莉亚以规划分章的方式来分段地描述了一大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 与本卷不同的是,译本前卷中的‘01’‘02’分节位置实际均为茱莉亚原稿中空行的位置,序号为译者团队所填加的。我们根据前卷及后卷的实际内容,猜测空行注记了茱莉亚在不同日期写作的间隔。 ———— II、他的眉头紧皱,整个面容仿佛被一阵不安和不满的风暴所吞噬。温和以及镇静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和愤怒的神情。卡伊乌斯变换作了一副恶毒刻薄的面孔。 “茱莉亚认为我会把你卖给那个人吗?茱莉亚在期待着你的新主人吗?” 卡伊乌斯持有一副正在经历巨大冲击和失望的样子。这种突然的改变表明他对我的答案不满。是愤怒,以至于他甚至无法控制他自己的神情和声音。 “他求我,然后拿一间他唯一有的店铺想要和我交换茱莉亚,茱莉亚难道此刻还在心里感激着他吗?” “加拉犯下的罪我已经告知司法。你们之间做的事我都了解过了,不要再告诉我一遍了。” “卡伊主人!他并没有犯下罪!” “他认为一间房子可以从我这里换走茱莉亚,难道他不该受到惩罚吗?” “因为我没有阻止他,作为您的奴隶,只有我该得到惩罚。” 他的眼神仿佛在寻找着我不被骨肉覆盖的一寸身体,用剑从那里穿透进我的心。 “不需祈求。我会惩罚你的。茱莉亚把我当作是什么?” “我的主人。” “‘卡伊乌斯’、‘我的卡伊乌斯’,这是我想听的。我想,你从来不觉得你对我有任何的责任应该担负在身上。我想要你做的,到现在,没有一件是我没有说出口的。茱莉亚,我才意识到,不是你尊敬地叫我主人,就说明你臣服了我。我以前的理解原来全部错了。还是说你也理解错了?” 我清楚地记得他当时说的所有话,因为卡伊乌斯在使用我前所未见过的、从未知道存在的愤怒表达着他自己。 “在你说爱的当时,以及之前和之后,没有一刻你爱着我。是我理解错了,当在你说出口喜爱的时候,只不过是身为奴隶想要讨好你的主人;当你说完喜爱之后,它就连同你奴隶的身份被你忘的一干二净。茱莉亚,你是骗子,愚弄你的主人。” 我心想我没有犯下如他所说的罪,但罪名从来不是罪犯有权利指定的。 卡伊乌斯的面孔如同复仇女神化作了实体,尽管只是我短暂地捕捉留存在记忆里的画面,但他的确散发出了残酷和报复的气息。 “也不要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因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心的爱。”我从不知道卡伊乌斯能够讽刺。 翡狄带来脚铐重新将它束缚在我身上。当他抬眼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目光里流露出的可怜我的情绪。但是他的眼睛很快垂下,偏开和我的对视。在卡伊乌斯一言不发的场景中退下场去,还将门关了去。 卡伊乌斯的声音更加冷厉:“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时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哪怕只有片刻。” “还有,不要在我面前怜悯他,你会因此受到更多的惩罚。” “是,主人,我明白。”我语气尽力坚决,但内心对加拉的担忧根本无法抑制。 三天之后,白日耀眼,在拉上了窗帘的卧室里,空气仿佛正在侵蚀我的身体,封闭的空间如同我裸露身体的巨大容器。当他片刻终于暂时因为满足而停歇时,卡伊乌斯忽然说起。 “今天是在广场审判加拉的日子。茱莉亚需要当面指认他。他的罪名是侵犯卡伊乌斯.皮索的财产,骚扰卡伊乌斯.皮索的奴隶。” “是的,主人,我明白。”我的声音能帮我真实表露的只有我身体正经历着的虚弱,我顺从地给卡伊乌斯他需要的回复,但心中却被填满着矛盾和痛苦。每一日我都为加拉而在心里祈祷,我无从得知他的处境,而在今日我突然变成他命运的裁判者。 我记得我站在人群形做围城的广场中央,接受人群中任意的、想看向我的人的注视,加拉就在其中。他的神情饱含求助但同时也勇敢地朝我表现出为我担忧的样子,当他哆嗦着唇想要对我说话时则被卡伊乌斯强烈制止着。他对加拉说: “继续骚扰我的奴隶,当众,这会加深你的罪。” 而我只能低下头,不敢和加拉对视上。我感同身受着加拉内心正经历着的委屈,看样子我们无法为彼此做任何的事。 司法官用疑惑的眼睛逡巡看着我们三个。他质问我道: “奴隶茱莉亚,你是否在作为卡伊乌斯的财产时,受到了自由人加拉的骚扰。” “茱莉亚,你必须说实话。”卡伊乌斯的声音冰冷无情。 我如果要开口,那要先努力冷静下来。 “加拉曾向卡伊乌斯主人请求购买我,但他没有获得卡伊乌斯的同意。我对我的卡伊乌斯主人也是这么说的:‘他并没有侵犯您的财产,也没有骚扰我。这是事实。’”我实话实说。 “你胡说!他一定是威胁你了!”卡伊乌斯的怒火瞬间爆发,我的主人无法接受我擅自准备好的回答。 “主人,我对您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因为已经脱口而出的话获得勇气,我愈加坚定地予以回应。 “谎言!”卡伊乌斯的怒气愈发升腾,他环视人群。在这之前,我印象里的卡伊乌斯用作指示的手指永远是不施加力气而下垂的。我在当时第一次看到了他的食指伸直紧绷着、手掌握成拳头的样子。他指着加拉冲司法官喊道:“看到了吗?他还敢威胁我的奴隶!” 广场上的人们纷纷议论,人们对这场卡伊乌斯提起的审判表达出难以认同的讨论声,不少人对加拉表示同情。 “茱莉亚,你所说的话无法改变事实。”卡伊乌斯冷酷地看着我。“由于你的不诚实,我会予以你更大的惩罚。” 那位司法官欲言又止地用询问式的眼光和卡伊乌斯对视。卡伊乌斯投向他的严厉目光。 “由于没有其他的证人,两种相反的主张分别由卡伊乌斯和茱莉亚两方提出。所以无法由法庭支持双方的任意一方。”司法官开口道。 人群中有人喊着“就是这样!加拉无罪。” 我想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本来就熟悉加拉。 “本次露天法庭结束,自由人加拉的财产和身体仍受到保护。” 人群中有人在大声地庆贺着,所以我就不必为了加拉庆贺了。 我的目光被围困在卡伊乌斯的目光之下,无法躲闪地眼睁睁看见它其中积聚的委屈和受辱的情愫越来越多。 III、卡伊乌斯闭上了眼睛,如同正在下沉的烈日突然投来一束强光到他的眼睛。 当卡伊乌斯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载满了疲惫,偏有阳光反射在他玻璃一样的瞳孔上,强硬地赋予了它来源于外部的璨丽光辉。 加拉被司法官允许释放绑缚。 他冲到我和卡伊乌斯之间,一瞬间占据了我的视线。 “茱莉亚,他有惩罚你吗?他打你了吗?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没有听你的,非要去找他,对不起,对不起……呜。我做错了……茱莉亚啊……对不起。” 加拉刚冲过来的时候,我们的脸相距很近,山压一样的情绪从高处的他的一端倾斜到我的一端。 我看到他肆意杂乱着的浓密眉毛难过地皱在一起,看的到他黑色的瞳孔里泛着将泄的水光。 但是接着,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在他的话语最后听到了他的哭泣的声音。 因为卡伊乌斯的手掌忽然钻过来捂住了我的眼睛,他站到我的身后,将我揽进他的身体。 围绕我的,是我已经熟悉了很久的卡伊乌斯涂抹在身体上的一种香水香味。 卡伊乌斯没有跟加拉说上一个字。 他唤司法官的全名。 我听到司法官跑来的踢踏的脚步声。 “至少向我保证我的奴隶不会在之后继续受到这个人的骚扰。” “是的,卡伊乌斯.皮索大人。按你的诉求,城镇里的官员和守卫也会对这件事持续地关注。我们会竭力阻止你的奴隶接触到焙炉店的自由人加拉。” “说到做到。” “是的,卡伊乌斯.皮索大人。” 从城镇的广场回宫殿,一片从卡伊乌斯衣服上撕下的绸缎被卡伊乌斯系在我的眼睛上。 我看的见透进绿纱的光,但是看不见一切我眼前的东西。 不知晕头转向地被卡伊乌斯牵着引着走了多久。沉默了许久的卡伊乌斯突然开口。 “茱莉亚你自己可有数查你带来给我的种种意外的情绪。我不满这些情绪,但是我正感到因为经历了它们而越来越地了解自己了。”卡伊乌斯自顾自地,不是要说清楚给任何人地胡乱地说着。 “然后我又想到了另一种惩罚,我不想这么做的,但是你告诉我了你需要被我惩罚,这样才能让一切回到正轨。” “我想要茱莉亚失去部分对你而言可能是最重要的‘视觉’,我想要茱莉亚失去掉阅读的权利。” “茱莉亚,你知道吗?本来,在这个时候你已经被释放了,像你喜欢的卢修斯一样。如果你和我同样地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的话。但是是我太愚蠢了,是我编造了你的想法。而在现在,我可怜你什么也没有了。” 无法猜测的手又描摹着我头颅的形状,然后向下探到我的脖子后面,在中间揉捏着我僵硬梗着的肉。 我的脖子后方被置于无法逃脱的揉捏之下,然后因此变得更僵硬。 我现在能够完全理解他了,那时,当卡伊乌斯长久紧绷着、长久失望着的心情终于找到了疏解的出口时,他别无选择地扎根在这似乎是唯一的出口上。而那时的我同样也因为我自己未经考量就做出的行动感到恐慌,不知所措。令我现在感到奇怪的是,在当时,作为我忤逆主人的代价,和卡伊乌斯未有沟通但是却是相同的地方在于,我也认为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惩罚。 卡伊乌斯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要消除我丢失视觉的恐惧。即使恐惧就是他给予我的,他也想要我柔和地踏进其中。过了一段沉默的时间,在最后,他用安抚的口吻继续说道:“你只需万事按我说的去做,并且看我、听我、唤我。那么就最好了。如果茱莉亚能够以我所思考着的‘爱’爱上我,那么我……不过,我思考着的‘爱’交给旁人看来,就也算不上爱吗?难道旁人也会像我嗤笑茱莉亚给予出的‘喜爱’一样地去嗤笑我给予的‘爱’吗?” 卡伊乌斯还问了我:“旁人只是旁人,而卡伊乌斯和茱莉亚需要的只是茱莉亚和卡伊乌斯。你认同吗?嗯?” 我回复了认同。 卡伊乌斯鼓励一样的吻落在了我的肩头上,外来的、柔软的发也一并垂在我的肩和脖颈上、带来期待之外的痒。 “如果茱莉亚是言而由衷地说的话,那么说明你已经爱上我了。让我们就这样好么,让我们就这样。已经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第七卷“囚禁之谜”下 гoцsё𝔟a.čo𝓂 IV、当我真正用了更多的时间注视着卡伊乌斯之后,我才关注到了更多的卡伊乌斯的特点。 卡伊乌斯的习惯是这样的,当他突然变得开心状态时,他的眼睛并不会定在一个点上。反而他的眼神飘荡,像是正在花园逡巡着找一株开得最好看的花,屏蔽外界只沉静在自己心灵的快乐之中。而当他感到生气时,他会紧紧注视着那件带给他痛苦的东西,仿佛他在使用眼光来屈服他恼怒的对象,在那时,他像是浑身竖起了毛警戒着的动物,全然根据外界的反应而行动。 在那些,任何人也看不出有任何意义的如同虚度一样的、唯一能做的只有注视着彼此的时间里。卡伊乌斯总会新鲜地想出一些可以询问我的问题。本伩將在𝓂𝒾𝓂𝒾Se8.𝖈ö𝓂襡榢更新槤載 請荍㶓䒽阯 他问过我不列颠和罗马帝国的气候上的不同。问过我在不列颠,每天早上会吃些什么。 而且常常,他让我用我家乡的语言和他说话。虽然他完全不能够明白,但是如果听到一些读音相似的词,他会兴致勃勃地猜测这个词的意思。 如果猜测地不对,那么他可能会说:“别告诉我正确答案。我说不定过一阵子就猜出来了。” 卡伊乌斯非常想知道我是在何年何月何日被从不列颠被掳到罗马城来的。但换算成AUC纪年,我只知道是在AUC813年。 当时,先是参与反叛行动*的父母亲战场上被杀死没有回到营地,后来我被部落营地里里的老管事藏在了一个罩上树干和树叶的土坑里,再后来有来巡逻的人踩空了坑,之后我被拖出去装进马车上里,最后被运到了罗马城。 “战争毫无意义,茱莉亚。尽管战争成了我们见面的契机,但是更因为正身处在平和之中,我们之间才可能产生出了爱情。”卡伊乌斯为我的遭遇感叹道。 我顺服地蜷伏在卡伊乌斯的腿上,由于我所穿的装饰足够华丽,当我倚靠着他的王座跪坐在地上时,我的样貌成了依赖主人生存的昂贵珍稀的兽。 卡伊乌斯轻轻把手覆在我的头上,他用恍惚的音调低声哀悼道:“愿你的父母亲现在仍陪伴在一起。” 那时,如果卡伊乌斯出门,那么我该待在没有上锁的卧室里,而当我很闷了,就不曾向任何人索要许可地在二层中的房间里四处转悠着。一开始还有和恐惧关联的顾及,但很快就未有询问地扩大我转悠的目的地。 我第一次跑到一楼的时候正好看见艾丽娅,当我在最后一阶阶梯上叫她,艾丽娅吓了一大跳,踌躇在原地,但是接着还是朝我跑了过来。 “茱莉亚……”艾丽娅一副要哭样子。因为艾丽娅并不负责整理卡伊乌斯二楼的住宅,所以我和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彼此。 艾丽娅盯着我的衣服片刻,然后又盯着我的皮肤四处看,她看到一些痕迹,然后眼泪就彻底滚了下来。 “呜呜……茱莉亚,我一直很担心你。” “我好担心。每一日我都向翡狄打听你的消息。” 我站在高一阶的阶梯上拥抱了艾丽娅,但是艾丽娅很快脱离开了我的怀抱。 “快上去吧,小心一点,茱莉亚。如果被主人看到了我们私自接触,他会连带着惩罚我的。” “翡狄因此而受到了一次禁闭的处罚。” 我后来才想起来这是我曾写在第二卷日记里的事。 “你一定要听卡伊乌斯主人的话,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主人了,只要你听话,一切会回到从前的。快上去吧。” 我觉得艾丽娅是在恳求我这样做,所以我安抚了她两下,就转身上台阶。到半路我回头,看到艾丽娅正拽着衣服棉布的一角擦拭眼睛。然后我没做任何考虑,就把我衣服袋子里配置的刺绣手帕丢给了艾丽娅。 艾丽娅下意识地接住,但是一看,又吓得立刻把手帕丢到地上。 “拿着吧艾丽娅,没事的,我发誓,卡伊乌斯主人不会因此惩罚你的。” 尽管我劝说了,但是在我登上阶梯彻底没了视线以前,艾丽娅还是哆哆嗦嗦着没有拾起那个手帕。 当卡伊乌斯回来找我的时候,我不做声地观察他,直到他似乎承受不了直白的注视转而过来拥抱我亲吻我。 间隙中,我觉得还是询问一下比较稳妥,为了艾丽娅。 “如果我把我这衣服里的手帕交给了艾丽娅,卡伊主人会因此生气而惩罚她吗?” 卡伊乌斯楞神了一下。 “不会呀。” “我今天在主人不在的时候,走下了通往一楼的楼梯。卡伊乌斯主人会惩罚我吗?” “去那里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只是走下了楼梯。” “不会惩罚你。” “主人为什么会因为惩罚翡狄呢,只是因为他触碰了我的身体吗?” 卡伊乌斯环绕着我,用额头的圆棱角处蹭我的耳朵。“如果我不惩罚他的话,那么所有的奴隶都不会知道他们不能碰茱莉亚的身体。” “翡狄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奴隶,我很喜欢他,并不乐意惩罚他。但是犯过错的奴隶必须受罚。” “那么如果我私自送出去了主人的财产,那个手帕,为什么我不用受罚。” “那手帕已经不算是我的东西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谁都可以拿去。但是茱莉亚永远是我的,谁都不可以碰。” “那么我碰我自己,你会不开心吗?” “不会。但是如果你多碰碰我的话,我会非常开心。会给你很多奖励。” 卡伊乌斯舔舐啃咬着我的脸颊,又抓我的手放在他的身体上,牵引着我,借给我力气去触碰他的身体。 由我发出的称谓和谈话,如果其中包含着不重视尊卑的意思,那么对于卡伊乌斯来说就是情话,以至于能给他带去即使轻量但是也绵长的快乐。 而他一旦进入了开心的状态,又会沉浸并深陷其中,在这时如果我提出一些要求,是容易得到好的回报的。 即使我在当时还不算非常了解他,但也能从肢体和语言中琢磨出些端倪,于是就在那时我第一次提起,在他远离我身边的无趣时间里,我想要得到一套尤利乌斯.凯撒的《高卢战记》。 果然,卡伊乌斯并没有对外露的刻意的讨好表达出轻视,这反而在他身上催生出了恬淡的笑,卡伊乌斯同意了我的请求,实现了他自己说出口的期望,他给出了奖励。这也让我第一次意识到,想要给出奖励的人,该为他搭建台阶,让他给出奖励。 ———————————— 译者注释: 反叛行动:公元60年代初(AUC813年),在罗马帝国的不列颠省(今英国)地区,发生了一场当地居民反叛统治着他们的罗马帝国的反叛暴乱。 当地部落领袖波迪卡(Boudica)领导了大规模起义,盖乌斯·苏埃托尼乌斯·保利努斯将军参与镇压的事件发生在公元60年至61年之间。暴乱最终造成了布列塔尼亚地区的大规模破坏和屠杀。苏埃托尼乌斯将军是当时罗马的军事统帅,被派遣前往镇压暴乱并恢复罗马的统治。 由茱莉亚的描述,以及这场暴乱的历史记载,茱莉亚是从莫纳岛(island of Mona)的东南部掳来的。 —————— V、一件应该写出来的事是,盖乌斯主人的到来。 盖乌斯在AUC819的冬季来第二次拜访卡伊乌斯。 我在卡伊乌斯的身旁陪同。 我不清楚盖乌斯是否记得我的名字,但是至少他还记得我的脸。 并且他还把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脚铐上很久。 盖乌斯主人说起,AUC817年去米塞诺姆省亲妹妹的时候途径来看卡伊乌斯的那次,他从罗马城的住宅里带了一些奴隶上路。后来过了很久才知道,刚刚离开罗马城之后,罗马城发生了一场大的火灾*,许多住宅被烧毁,人们死在那里。盖乌斯自己的住宅和仆人没能逃脱。从罗马城来这里的一路的奔波竟然让他逃过了一劫。 “这样的大事我竟然在盖乌斯叔伯之前,没有听人说起到过。” “是卡伊你对外界的事情太不关心了。本来你就是不闻不问大事小事的样子,现在又更加如此。” 我看到盖乌斯意有所指地带有一点生气的意思盯看着卡伊乌斯。 但卡伊乌斯没有稍加回应,只是举起杯子又喝了些酒。 “这次跟我去罗马吧,火灾之后,一些好的官位现在空着,有我现在在那里帮你,再加上你家族旧的交好的关系。尤其是现在,现在去那里是好的时机!让你有好的前途就算我没有辜负克劳蒂娅斯……” “叔伯,我不合适去。” 盖乌斯用质疑的声音说道:“那你准备做什么事?” “我愿意什么也不做。” “一事无成如何去教育你的后代?” “卡伊乌斯.皮索不会有后代。” 盖乌斯拍了下桌子,杯子中的酒震出几滴来。 “卡伊!你为何还是过去没有长大的样子!说的胡话简直是个没有心智的小孩子!” “盖乌斯叔伯……” “你注定要去仕途的,卡伊乌斯,你就是因为对罗马帝国有所用处才该出生的。” 卡伊乌斯对盖乌斯主人的所说的观点不视认同。 “你的母亲……她会和我说一样的话的。既然你已经享用了这些财富,那你必须要承担你的责任。” 盖乌斯猛深色衣服的前襟上已经印上了一摊酒水水渍。 “卡伊乌斯,终日享乐早晚会给你带来痛苦的。人生如此,你听我所说的。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卡伊你可以有一个好的人生。” “盖乌斯叔伯,我无论如何不会去走仕途。尽管会受到我最敬爱的您的指责,但是我要做的事只是我愿意做的。” 而盖乌斯抚摸上眉毛,不掷一言,表达出了对卡伊乌斯真诚地诉说内心的话的蔑视。 这样远离微笑和谨慎尊敬的面孔我从未在侍奉盖乌斯和他其他朋友时看他表现出过,这只有是在他和最亲密的人之间他才能痛快表现出的。 最后,盖乌斯吐露出一声带着叹息的终语,他们彼此不能在当天在这间会客厅里说服彼此。 “人生不是你愿望的这样的。卡伊乌斯,你听我所说的。” ———————— 译者注释:公元64年7月18日至7月23日期间罗马城的一场大规模火灾。由于当时罗马的建筑大多采用木结构和狭窄的街道,导致火势无法被迅速控制。火灾持续了数日,估计有大约三分之一到一半的罗马城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还有记载,皇帝尼禄在大火期间登上高处,弹奏竖琴并歌唱。 —————————— VI、高卢战记是凯撒自己所写的着作,记录他和军队一起经历的事。但他在里面却从不写“我”,而是写“凯撒”。这被我和我之前写过的一件事关联在一起。 我曾写过,如果多加考虑地写日记的话,最好不再写‘我觉得怎么怎么样’而写‘茱莉亚觉得怎么怎么样’,这样就可以借茱莉亚的名字让我更痛快地写作。把我的想法全赋予一个名叫茱莉亚的角色,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是造一些、虚构一些情感给她,我也不会多觉得不好。 而以‘我’开头的句子让我不得不,不带一点修饰地写下我过去、当下真实的想法。 我丝毫没有说尤利乌斯.凯撒虚构或修饰他自己故事的意思。我的渺小生命如果用他的笔描述出来,恐怕一句话就能概括:“凯撒遇奴隶茱莉亚,见她可识字、写字,十分少见。”不可思议,我自己写我自己的经历却有这么多想写出来的。即使我总说自己是卑贱渺小的一名奴隶,但不可否认我算是自恋自爱的卑贱渺小的奴隶。 即便是写作,尤利乌斯凯撒也是要比我厉害的多的。这也是当然的,我不可能因此嫉妒他,一个超凡的凯撒多一个超凡的才能,让我更加崇拜他。 我坐在的图书馆这里,可能尤利乌斯凯撒也曾来到过。甚至也许这里有他写过的东西留下了。 上天保佑卡伊乌斯的家族曾和尤利乌斯凯撒产生过亲缘的联系。因此我对卡伊乌斯有一点妒忌。我想要给出我的所有换来和尤利乌斯凯撒的见一面。如果我能亲眼看到他坐在营帐里点着灯执笔写高卢战记的样子,那么我的生命就无所谓来过或没来过了。 我不在盖乌斯主人的面前阅读高卢战记,但即使他在我的眼前,我也常常会把思绪带进我看到过的一笔一划里。 有的时候我分神的样子会被卡伊乌斯察觉到。懒得出声纠正时,他可能会重重地用牙咬在我的身体上,随便什么程度的疼痛都能立刻让我回到重复无意义的现实里。 还有一次,卡伊乌斯恶狠狠地质问我是不是正在想加拉。我当时吃惊了一下,因为加拉的名字就是高卢,我千真万确正在想的就是高卢那里发生的事。 我无法知道卡伊乌斯的想法,过去我可以不去想任何他做出什么事的缘由,只按他的要求做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也许是因为我越多地了解他了,我控制不住地越多去想他过去或现在做出的行动是出于他什么样的心思。 毫无质疑的是,卡伊乌斯仍维持着他对我的喜爱。而且即使不论我奴隶的身份,这喜爱还是十分罕见。至少我不曾读过、听过任何爱情故事中有这同一种喜爱。 这种不寻常的喜爱以至于他能够做出不寻常的行动;这种不寻常的喜爱让我住在豪华的房间里,穿豪华的衣服。这种喜爱也让我带上了脚铐,但也同时获得了别的奴隶不可类同的自由。 我是经过了很久才明白禁足刚开始的那天,那天艾丽娅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说:‘只要我听话,一切会回到以前一样的。’我现在不能同意她这些话里包含的她自己解读出的意见,但我完全明白她这么说的原因。 因为在我到来这里之前,在我和卡伊乌斯的纠缠开始之前,卡伊乌斯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公正的主人。但我的出现让他展现了没有人看到他拥有的无法琢磨的一面,无论是艾丽娅、翡狄、马鲁蒂等等,任何早就开始侍奉着卡伊乌斯的奴隶都会为此感到受折磨。他们希望我顺从卡伊乌斯的心意,他们认为这样,迟早,那个他们喜爱和习惯的卡伊乌斯会回来。 我最初的想法完全与艾丽娅的想法相反,我认定卡伊乌斯奇怪的新面孔就是他真实的样子,他一旦不再控制地展露着真实的自己,那么他永远不会在回到从前的面孔。这就是他。 而事实又证明,卡伊乌斯自己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在和我纠缠之后,他复杂不可琢磨的一面得以有显现的出口。而他的“复杂”即使在我们接触了这么久之后,我仍不敢说已被展示完全。 第八章“释放之谜” 第八卷“释放之谜” VII、关于这九个月期间发生的事,它们贫乏的并不值得我琢磨着动笔把它们详细地再记录在纸上。而且我也有想要快点写到的东西。 有些记忆我即使忘掉也没有关系,而比起我自己,我最希望的是卡伊乌斯也能够忘掉。所以我只想写我的囚禁为什么而结束。 最初我无法直视这些算是曾和我睡在一起的仆人奴隶连带着我一起侍奉。 但是这么久之后,无论是我还是他们都对此不再表现的奇怪了。 在吃餐食的时候,卡伊乌斯和我一起去到餐厅。几个仆人举着餐盘和杯盏、汤罐子摆饰在我们的面前然后会退出餐厅等待。如今我看到装着清水的铜盆摆在面前,就知道要伸手进去净手。 卡伊乌斯的房间橱柜里也放置了许多香水瓶子和护肤脂供我涂抹使用。镇上的裁缝来到宫殿里为我量身裁做衣服。 卡伊乌斯不再让我去往河流之中洗漱,而由奴隶执着浇盆在浴室里帮我清洁身体。 卡伊乌斯让我就叫他卡伊乌斯,如果只有我们两个在,那么我脱口而出主人不至于让他生气,一旦有别的在场,那么我一定要故作逾矩地称呼他,否则他就会瞪起眼睛对我投以逼我屈服的眼神。 而现在,即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图书馆里,我在卷轴上也不再写他的名字为卡伊主人,而是写下了卡伊乌斯。 过去,我有时得到了不得了的好处,就会幻想出下一步要得到就是卡伊乌斯的释放,由他痛快地变我成为一个罗马公民,而在此之前他会先把我铃铛作响的金属脚铐卸掉。 缄默了无数个日夜,当我真的开口询问卡伊乌斯能否允许我去到城镇去时,我的声音和身体都是颤抖着的。因为我的身体没有获得同样的决心。 室内敞开的窗子透进来月光混上室内的烛光照明,夜晚的热风从窗外传来。卡伊乌斯正在用干布卷我湿着的头发旋钮着挤出其中的水分。 我先是以为,沉默是卡伊乌斯即将发泄出的训斥的前言。但沉默了许久,卡伊乌斯答应了隔日带我一起外出,卡伊乌斯然后说道: “我希望和茱莉亚像这样永远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如果是这样,我会对茱莉亚感到惭愧。” 卡伊乌斯说出口的惭愧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我的主人为何会、因为什么而对我感到惭愧?这种惭愧为何如此强烈?竟然能影响他的决定。 要么,卡伊乌斯带着着惭愧做了他想做的事,要么,惭愧在我祈求自由时才在他心中产生。 我既获得了卡伊乌斯的喜爱又获得了他的内疚,只因为清楚地知道了这两件事,我就很难让我自己去埋怨卡伊乌斯了。从他归还给我一部分自由开始,我已经知道我仍然是最受宠的奴隶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正对卡伊乌斯恢复出感激。 VIII、踌躇犹豫了一会儿,卢修斯对我说了,在加拉去找卡伊乌斯谈的那一天,卡伊乌斯去到了沙龙找了卢修斯。 卢修斯在卡伊乌斯面前陈述了我和加拉在城镇中频繁见面的情况,并告诉他我在他去公共浴室时常常会见加拉的事。 卢修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飘忽着不敢看我。我想他们住在城镇里的人也传话一些海滨宫殿里发生的事。卢修斯对我遭遇可能感到一种自咎的愧疚。 卢修斯:“卡伊乌斯主人当时对我说:‘如果卢修斯你还是我的奴隶的话,那么你会因为隐瞒而受到惩罚。但是你已经不是了。所以我无权再惩罚你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再隐瞒任何事给我,尤其是和茱莉亚有关的事。’” 卢修斯:“茱莉亚,你一切还好吗?” 很久没有见卢修斯了,我非常想询问卢修斯,关于这持续了九个月我不被允许离开卡伊乌斯身边近乎被囚禁的生活他都知道些什么。 但是接着,卡伊乌斯就回到了我的身边。他从外面回来带来了两只红色的花。 如今的卡伊乌斯与我最初印象里的卡伊乌斯有很多的不同,但是相同的是他永远穿着无法被人给忽视掉的华丽装束。金银丝线装饰的羊毛紫色长袍,点缀着小小的珠宝饰物的鞋子。 而我也整日被他装扮成了和他相配对的样子。这样华丽的衣服由我现在穿起来,我自己再也不觉得奇怪。即使走出宫殿,穿给宫殿以外的人看,在别人心里产生出了反应,我也能接受了。 “让你久等了茱莉亚。” 当卡伊乌斯靠近我的身体时,我已经学会了主动贴上前去做出仿佛不在意别人注视的依附着他的状态。倒是卢修斯不自在地偏开了眼睛。我虽然是和卡伊乌斯贴在了一起,但是眼睛还是观察着卢修斯,我看他的睫毛轻颤着、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样子。 那红花上还粘着露水,当卡伊乌斯捏着花茎戳着花伸向我的嘴巴时我以为他是让我吃了它。我的嘴巴已经张开了,换来卡伊乌斯的啼笑。 “是让茱莉亚闻它的味道。” 我嗅了嗅,然后埋在卡伊乌斯的衣服绸缎和裸露脖颈之间亲昵地告诉他我觉得很好闻。 “我该请昆图斯将这花栽种到带到我们的花园里去,上次见他时,他说这些花即将开放。今天来,果然如他所言,今天它们绽放了。清晨还下过雨,现在花瓣上还挂着些许露水。” “茱莉亚,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而卡伊乌斯总是会因为我的生疏而感到愉悦。 “这是玫瑰。”他欣喜地说道。 “茱莉亚真幸运,出门就碰到了玫瑰盛开。这是为茱莉亚而开的花。” 卡伊乌斯本来对我说,要与我一起到昆图斯·格兰尼乌斯·维鲁斯的豪宅那里,这豪宅与卡伊乌斯的宫殿正好分立在了城镇东西两端。是赫库兰尼姆城镇里最大最豪华显眼的私人住宅。 但到沙龙的中途他说我还是该待在沙龙里等他。 即使只是去到过去到过的地方,这样出门的机会也让我十分感激。 卡伊乌斯没有犹豫地就重新赋予了我外出的权利,这让我感觉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着我主动请求他这件事。 于是,经久被允许离开宫殿的当晚,我又斟酌着询问他我能不能在睡前去图书馆待上一阵。卡伊乌斯亲上我的额头然后用鼓励般的音调轻声说:“去吧。” 那玫瑰花,他令马赛卢斯取花瓣碾成了泥做成了浸泡水,由他自己沾湿在他的脖颈和手背,郁郁地在他洁净的身体上持续散发玫瑰特有的香气。 这盏银杯油灯也是我自己带下来的,它本来立在卡伊乌斯卧室的架子上,得到同意之后,我急切地从床上站起。看到这燃着的灯便询问他能否让我拿走这灯使用。卡伊乌斯穿着睡袍坐在床的中央,半身裹着羊毛毯,仰着头看我。他同意了,并向我释放出一个带有鼓励意味的笑容。 |X、从秋季到冬季到第二年的春季,四月。四月,和盛开的玫瑰一起,我得到了亲吻更多空气的自由。刚刚获得自由的奖励时,似乎回到了记忆里之前的生活一样,白日和夜晚陪伴着卡伊乌斯,但是落日之后,可以一个人待在这里写故事。因为太久没有写的缘故,如今我再写起东西来就觉得十分富有动力,整日写到油灯枯尽。 当我蹑手蹑脚回到主人的房间里,看见他罩在羊毛毯下的半个身子,我总是以为他已经入睡。但是他总是醒着的,有的时候甚至是在装睡,我知道他在观察着我,也许他有一些话想问出口,但是决定先不说出口。 在这么多个月里,卡伊乌斯很少去地下图书馆。卡伊乌斯是在躲避着地下图书馆,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他应该规避的。他独自下去的时间很少很短,和之前的白日我们共同在里面度过的时间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 有一天夜很深了,我误判了时间,在这里待了很久的时候,他也没有下来催促我,而我回到房间却看到他在置气的样子,冲我说:“如果是在那里待着开心了就忘记了我,那还不如不让茱莉亚待在那里。” 高卢战记被卡伊乌斯握在手上,他在等我的时候就在读它。 我又想起曾经有一天我让他生气的时候,那一天我就是握着高卢战记的一卷读着,眼睛沉浸其中就慢了耳朵,没有听到卡伊乌斯的脚步声和推门声。我当时正读到凯撒大败日耳曼人,面对有着43万敌众的,本该来一场大仗,却由对方自行溃军,有如不战而胜,拾得胜果。正因为是凯撒,才配得上这样的幸运。我心里正这么想着,盯着隽写出的单调的字,面上就带上来了笑。被卡伊乌斯看到了,就夺去了我的书卷。那卷书被他藏在了二楼的一个罐子里,我本以为他把这一卷给扔了,却在一个月后巧合地找到了。尽管卡伊乌斯没法控制他的理智,但是他也没法摆脱掉他的温柔。因为温柔也是卡伊乌斯的身体。 我又想起还有一次,他要我一定要说出童年里做过的最快乐的事给他,我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我在一条流动着的河流里学会游泳的事。 我的父亲如磐石一样站在水流里,水只没过他的大腿。我像一条握在手里的鱼一样被父亲摊在水里,四肢扑腾着水,头左右摇摆着,印象深刻的是和一条逆着水流游行的鱼对上了视。 卡伊乌斯问那条鱼是什么鱼,我不记得,问那条鱼的颜色,我居然也不记得。我甚至记不起那条河的河水的颜色,也记不清父亲的脸。这让我十分诧异地意识到不曾认真记忆或是太久见不到面的东西都会被忘记。 当时,卡伊乌斯和我侧躺着面对上了面。阳光投在绿色的布照进来,整个房间的一切都因此变得绿色。 卡伊乌斯让我记住他现在的衣服的颜色,他说这是一种考验,他会在很久很久之后验证我还记不记得,不记得的话会被惩罚。我尊重我的主人卡伊乌斯设下的考验,所以我不在这里写下颜色是什么了。 X、我先是以为那日的卡伊乌斯去了城镇。我醒来时就没有见到他,他一整个白日没有出现,也没有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午餐和晚餐都是由仆人将餐食送到了房间我一个人吃。 到了日落之后,我还未见他。又觉得昨天结束的仓促还有东西该继续写,所以就自作主张地举着装满油的油灯到达图书馆。 当我沿着阶梯走下,我看到有一大束明亮的不是由我手中的油灯产生的灯光从图书馆的内部传出。 这里面,当我走进,我看到十数盏油灯在房间的四处放置着。 这些光把夜晚昏暗的图书馆照的像是太阳困在其中一样明亮。 而地面上,杂乱地散着数卷卷莎草纸卷轴,卡伊乌斯没有垫任何的坐垫,蜷坐在大理石硬地上,背靠着书架,手里正摊开着一卷读着。 这万物颠倒位移的场景让我意识到了不对,因为他背靠着的书架底层正是我存放我写过的卷轴的地方。而那里面的卷轴全部不见了,让我一下子联系上了地上散乱着的摊开的这些纸。 我的脚链会在行走间发出响声,尤其是在大理石地上的撞击声格外地响。 卡伊乌斯一定是知道了我的靠近,但是他并没有抬起头。那纸中仿佛伸出了线将他的眼睛牵进其中。充斥房间的橙黄的烛光也将他的头发的颜色染成了介于黄色和红色之间的颜色。 我拖着脚铐到他的身旁跪坐着,而我的身体也倚着他。如果我的主人想要拥有我写下的字,我不可能去阻止他。但是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着,好像要跳出我的身体。 卡伊乌斯的长长的卷翘的睫毛像是无力煽动翅膀的蝴蝶缓慢眨动着。 我仍在做他平时喜欢我做的事,和他的身体相靠近在一起,只注视着他。 等到房内的亮度弱了不少,两盏油灯燃尽了油熄灭掉了之后。卡伊乌斯将我昨日还在上面添了字的写到最新章节的一卷放下。 然后卡伊乌斯将我拉近,和我的额头相抵。橙黄色的光隔被隔绝出了我的眼睛里。 混合着长久阅读的疲惫和不想惊动到我的温柔,卡伊乌斯小声地说: “我读了茱莉亚写的所有的东西,茱莉亚的日记和茱莉亚写的小说。我一直在读。今日一整天读了一整天。” 我近距离地看到我的主人的睫毛和眼睛在没有光影到达的空间里,像是休憩的蝴蝶合着翅膀一样地闭着。 他的温热吐息吐在我的唇角,让我半面的脸都僵硬着。 “茱莉亚写的真的很好。茱莉亚恐怕已经是我们这个时代里最好的作家之一,和你最喜欢的尤利乌斯凯撒一样写的好。” 卡伊乌斯是在用言语夸赞我,但是他说话的嘴角却是下垂的。 “茱莉亚写出的东西像是新出炉的面包一样让读者着急着吞进身体,并能感到饱腹。茱莉亚真的很了不起,是比我之前就觉得了不起的茱莉亚,还要了不起的。” 说到这里,卡伊乌斯的嘴角才微微上提地笑了出来。 卡伊乌斯轻轻啄了一下我的唇角,然后终于允许了灯光进入我的眼睛,灯光突然耀眼之际,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尤其看不清卡伊乌斯的表情。 然后他又接着将我揽入怀里,头枕在我的肩膀上边,双手用了很大的力气让我和他再靠近。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声音传自我们两个任何一个,过了不知多久多久,卡伊乌斯分开了怀抱,我看到一条竖着的褶皱的痕迹停留在他的眉心,泪水泛出在他的眼睛里。为此我想探询,所以出声道: “卡伊……” 但是卡伊乌斯打断了我的声音,他掩着面站起身,逃一样地离开了书架,不加解释地离开了图书馆离开了我注视所及之地。 我抚摸上我的脖颈侧面,原来刚刚让我感到瘙痒的不止是他的睫毛摩擦的触感,也同样包含水滴落在皮肤上激出的凉意。 一道坠落的水痕出现在我的脖颈的一侧,卡伊乌斯刚刚贴近的位置。 因为到当时为止,自我的主人卡伊乌斯,有两个我完全没能理解的东西和事情,一个是卡伊乌斯亲口对我说出的‘惭愧’,另一个就是当时他在沉默中流出的眼泪。我立马将这两个我没能理解的东西,将这安静发生的一切和卡伊乌斯所说起过的‘惭愧’联系在了一起 我在原地跪坐着思考了片刻,接着收起了这些散落的卷轴,将它们卷好,归回了它们的原位。然后我灭掉了所有火苗摇曳燃烧着的油灯,包括我带来的一盏。我以为我的主人正在楼上等待着我的安慰。 第八卷”囚禁之谜“下 XI、卡伊乌斯对当晚在我面前爆发的情绪只字不提。那个晚上,我上楼时发现他背对着门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 深夜时分,我被腰腹处的紧张感惊醒。梦中,我似乎在正午时分溺入了赫库兰尼姆的海中,阳光透过海水映照出海底世界,章鱼触手伸展,缠绕在我身边。我惊醒时,发现自己紧拽着卡伊乌斯的手,试图逃脱。掐进他的肉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他竟没有发出任何疼痛的声音。 过了一段时间,那股力量消失了。随后,一只手臂轻轻搭在我腰间。第二天早上,我看见他手背上有一道结痂的红色线一样的伤口。然后看到他长常地下意识地用指腹抚摸着伤口。 卡伊乌斯似乎是在逃避和我说话。我们除了一起到餐厅进食以外,白日里我几乎见不到他。我知道他白天都在图书馆,很可能他在那里一遍一遍地翻看着我写的东西。 这些晚上,我也避开了图书馆。我觉得算是一种共识的是,我们不要同时出现在那里。 过去,我每日惦记着故事续章该如何如何写,这些天,突然变得不愿意再多想那些我编造虚构出的东西了。因为卡伊主人出乎我意料的突然干预。 第三天。卡伊乌斯不再去往图书馆。早餐时他对我说: “茱莉亚,如果你想去的话,你可以在白天前往图书馆。不用顾及我。” 卡伊乌斯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的表情。他在观察我的反应,像是观察一只猫是否喜欢他丢出去的鱼。 当我感谢了卡伊乌斯主人之后,他又倏地咬紧了下嘴唇。我这才意识到他希望我讨厌上这条鱼。中午,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续写故事的时候,原本该午休的卡伊乌斯却出现在了图书馆。 他站在我桌前停下,我抬头看着他,等待他开口。 他以平静的声音说:“茱莉亚,你会抛弃我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主人幻想出了他被他的奴隶所抛弃的场景吗? “主人,您还没有释放我呢。” 我焦急地向卡伊乌斯解释道,无论我因为卡伊乌斯获得了多大的恩惠,多么不像是一个奴隶。但我深知我仍是卡伊乌斯的奴隶,对于此他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不要忘记你所说的。茱莉亚。” 卡伊乌斯用一种新的声音说出我的名字,茱莉亚,前所未有地短促。以前他叫我时总是拉长音节,充满亲近之意。 跟随着这个声音的是,卡伊维持着一种坚决的眼神,仿佛他已下定决心迈出重要的一步。直面着他这样从未有过的坚决眼神,我感受到一丝与内心矛盾的刻意,仿佛他的决定只因维持着决心,一旦失去决心,那么这个决定就会比风吹散沙子还快地被抹杀掉。 卡伊乌斯主动掐断了和我的对视,他久违地在我面前到他图书馆的座位上落座。 铺开一卷纸,取用铜合金笔蘸取墨汁在一张小块的羊皮书写着什么东西。 卡伊乌斯写完了拿绳子卷起了羊皮纸。他握着这卷纸走过来。 卡伊乌斯将这卷不可能破碎的纸抓握成了碎掉的木头一样的破碎着的样子。 这卷纸似乎有将一切尘埃落定的能力。一旦它写好,卷起来,就谁也不能阻止它发生、生效。 他站在我面前,单手抓碾着纸,单手覆上他自己的眼睛。 在被覆盖上以前,我看到他颤抖的瞳孔好像在承受痛苦,他海蓝色的瞳孔因此扩大。 他的手指深嵌进自己的手心,如同要将羊皮穿透。 我看到卡伊乌斯的唇哆嗦着,几次他要开口,但只发出了虚弱的受折磨般的声音,这声音和我亲眼见到的经历鞭刑结束的奴隶贩子独自蜷缩在地上发出的疏解痛苦的哼声相似。 终于他开口先说: “我阅读了茱莉亚所写的一切,读了好几遍。茱莉亚写的故事非常好看,而你的日记,我感谢你把一切都写下来。但是,我没有办法隐瞒,我想要先说的是,因为看到它,我才能完全了解茱莉亚,而我很害怕任何人看到这些文字都能够像我一样了解你。所以,茱莉亚,我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答应我,永远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文字?” 我答应了。随后,他的颤抖的手从眼前移开,轻轻握住了我的,轻柔地像在握一个面团。我的回应像是给他带去了力量。卡伊乌斯的眼框里还残余着晶莹眼泪的储蓄,但是当他握上我的手之后,眼眶里就不再增生出新的泪水。 “对不起,茱莉亚。” 他看着我,竟然朝我露出了一个像在哭一样的笑容。然后他是意识到了,皱起地眉心又努力地舒展开,他的笑容又变得像在讨好我一样。他欲坠下的眼泪堆在眼角。 “我知道茱莉亚在等待着被我释放,但是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但是,我想要给你我能给你的一切。” 卡伊乌斯的笑容又扩大了些,像是让我做好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期待的准备。但是眼角的一束泪却在同时坠落到他的脸颊上。 “只是因为茱莉亚是如此的厉害,所以我想要给你一个很大的奖励。这是茱莉亚最想要的东西。虽然你没有写在纸上,你不敢写在纸上的东西,我明白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了解你。这份奖励不是因为我得到了茱莉亚的侍奉,而只是因为茱莉亚能够写出很好的东西,这份奖励才是真正和茱莉亚相配的东西。” 卡伊乌斯握紧了我的手,现在使的重力气和那只紧握着羊皮卷的手终于相同了。 “既然我知道了我的茱莉亚可以成为全罗马最好的作家,我还能以什么身份来阻碍你去成为呢?以你乏味的软弱的卡伊乌斯主人的身份来困住你吗?” “卡伊乌斯主人,你是最好的主人,不止茱莉亚自己,所有的奴隶都是这样想的。” 卡伊乌斯拾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合上的眼睛上。 我除了感受到睫毛眨动的痒还能感受到冰凉的水,这让我回想起那天晚上我的脖子上的触觉。 我确信今天就是那一晚未完待续的延续。 “我想要给你你最想要的自由。这个宫殿以及这整个赫库兰尼姆对茱莉亚的眼睛来说还是太小了。茱莉亚应该看到整个世界,让无能的卡伊乌斯为我的茱莉亚做一些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我该帮助你拥有丢掉枷锁地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自由。我不会释放你,但茱莉亚就是茱莉亚。自由人、罗马公民、奴隶,被不知道是人是神发明出的任何一种分类都不应该用来形容茱莉亚。” 卡伊乌斯握着我的指尖,带到他的唇边,饱含深情地亲吻我。 “茱莉亚,在看到它们之前,我可以用对一切都不清楚的脸面对你。我先是希望我没有看到它们,因此就能不知道茱莉亚有多么的厉害。这些是我应该耻于在茱莉亚面前说的。” “而我仍无耻地要对比我厉害上很多的茱莉亚的设下三个要求。第一,不要让任何人看你写的东西;第二,不可以去见自由人加拉;第三,无论你在哪里,收到我的信时,给我回信。 卡伊乌斯执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一定要给我回信,茱莉亚,答应我。” 我低头,遮掩水团挡在眼睛之前的样子。我使劲地揉我的喉咙,它突然像是失去了说话的功能。 “这些要求你可以实现吗?” 我用力地点头,过重的眼泪因此掉落在放在我正摊开书写着的莎草纸上面。 到卡伊乌斯在我面前用坦白陈罪一样的口吻宣告给我自由的时候,我敢说我已经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人都要了解卡伊乌斯。面对我,他的痛苦来源于羞愧,而他的愤怒来源于爱。 “而我,我想要成为能够和茱莉亚相配的人。我想要成为能被茱莉亚喜爱的厉害的人。再等等我,不要抛弃我好吗?茱莉亚。”卡伊乌斯朝我举了举那卷羊皮卷轴,仿佛那里面装着能让所有人绽放微笑的胜利。 XII、那羊皮的信是寄给盖乌斯主人的,具体的文字我不详。 十日之后,一封莎草纸做的信卷递送到了卡伊乌斯手里。 卡伊乌斯他举着信看了一会儿。 然后放下信,对我说。 “他允许了。” “我要前往罗马了,茱莉亚。而你不必随同,我兑现我所说的奖励,你自由了。” 我看着那个被主人倒立拿在手上摊开朝向我的莎草纸,上面只有一句话——‘来’。 卡伊乌斯用握信的手拍了拍我的右肩膀。 “可以了。” 卡伊乌斯把信展开遮挡在自己的半张脸上,从黄色的纸中升起海蓝色的眼睛注视我说道: “我会比你先离开宫殿。而你外出的事我会在走之前安排妥当。” 卡伊乌斯又把纸卷起来,敲在我头上。 “我们都要远行了茱莉亚。由你为我送行。” AUC820五月,卡伊乌斯带上了家中百余奴隶和护卫之中的四十个众离开了赫库兰尼姆前往大火烧后重建中的罗马城。我的脚铐早已解开,同在五月,我也即将启程。 书信章 书信一 书写自AUC年820六月,书写自茱莉亚,写给卡伊乌斯。 我尊敬的卡伊乌斯,一切按你所说地进行着。马鲁蒂是一位十分靠谱而且忠诚的仆人,他按你所说的方式把我送到卡塔尼亚这里,按你所说,在当地购买了两个奴隶,雇佣了两名护卫。我租住了两间相挨着的房间,将他们分到两个房间中居住,而我则独自住在中间的房间。按你所说,我没有对他们解释我的身份,因此他们现在都叫我主人。当马鲁蒂走之后这里就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感谢你的决策,在宫殿只有你和马鲁蒂知道我的去处,在这里无人知道我的来处。 这是最稳妥的方式了。按你说的,我会支付一倍以上的费用于一切交易,不带任何考量地使用你慷慨赠予我的金钱。我听到人们叫我‘外乡的贵客’,目前为止还没人询问我的姓氏,我倒是不必急乎乎地把你授意给我的皮索的姓氏告诉给他们。这样重要的东西,还是要留到最后再说。 最重要的是,称呼自己为茱莉亚.克劳蒂娅斯.卡普纽斯.皮索还是会让我感到难为情。 按你所说的,如此一来,如果有人要打探我的来处,那么信传到宫殿去,仍能获得连贯的说辞。因为你的母亲释放过一些奴隶沿用了她的全称。 但是最好,我希望一个人来询问我姓氏的都没有。或者哪些个人走近了,我装成不乐意透露自己姓氏的样子,虽然会讨人嫌弃,但这样是最好的。 其实昨天就有一个人来问了,他的嘴巴里的味道像是含了一个臭虫一样重。我就掩着鼻子同他说话,他没过一会儿就自己讪讪地离开了。 奥对了,马车。该让马鲁蒂当面给你形容一下我们买下的马车是什么样子。 我擅自主张地写了一封短信请马鲁蒂帮忙带去给您。你会为此觉得惊喜吗?请不要为我担心,所有发生的事都是您预知过的事,一切平安。 ———— 译者注释:地下图书馆馆藏的两人分别之后的书信几乎都为茱莉亚的去信,只有一封是卡伊乌斯所写的信,为最后一封信。猜测卡伊乌斯的信为茱莉亚回到宫殿后带回的。卡伊乌斯的信在书信章节的最后。 ————— #书信二 书写自AUC年820六月,书写自茱莉亚,写给卡伊乌斯。 见字如同见面,我尊敬的卡伊乌斯。感谢您送信过来。 我同时也收到了您随信送来的钱,也许您会想知道钱币在路上有没有遗失,所以我数了一下,一共是438枚银第纳尔*。*十分感谢您的资助。感谢您担心着我随身携带来的钱丢失与否的体贴。但是十分平安的,所有的钱币都被我妥善保管着。您新送来的钱我会存在一个粮食罐子的底部,然后在上面盖上粮食存在我的房间里。无需再送来任何金钱了,我持有的数额过大恐生危险。 非常高兴得知你在罗马城里作市政官*的选举的准备非常顺利,我因为一切按照你的计划发生而为你感到高兴。而当我信寄到时,可能你已经获得了更好的进展。衷心地为一切符合你心意的事发生而感到开心。 这次送信来的邮差,我为他支付了一晚的房费,因为我并不能轻易地写我想写的东西,所以只好请他明天再拿着回信启程去往您的身边。 我每日都吃门厅的食物,若是以前,我肯定要说那是那样好看的食物,但是和你过去慷慨给与我的食物比,并不会让我更感到激动。 倒是我的奴隶我的护卫每日都对我奉上感激,陈述我给予了他们多么好的食物和住所。在这种时候,我心中总是想起您。 关于你询问的,我有没有到当地的浴场去,我还没有。也许明天我能鼓起勇气前去。去往一间自由人女性被准许进入的浴场。 是的,如果我不前去那么我就有损您体贴帮助的心意。 关于社交,是的我还没有与这里的任何人有社交的联系。 旅舍的老板倒是经常有和我开展长对话的意思,但是我怕说话中泄露了不该说的东西所以现在还是躲避着他。 我的奴隶我的护卫与我亲密的联系会是你所指的社交吗?那么在卡塔尼亚我已经有了一个好的社交联系。 他们目前表现的十分地忠诚,而且关于我的来历,他们从不询问我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因此我和他们在一起时能获得放松的情绪。 在这里的城镇中可以看到远处的埃特纳山*。这山的形状像一个扁的麦堆一样。但实际上它是非常高大的山,也许比维苏威斯山还要高大,但它离城镇很远,所以我也不能判断究竟是谁更高一点。 其实,当我真的朝山的方向眺望想要比较它有没有我看到过的维苏威斯山高大的时候,才发现,我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够记起维苏威斯山到底有多高大。 真想让你也看到这座山来帮助我判断,因为你和维苏威斯山待在一起的时间比我更长。 这座山长得同样很像维苏威斯山,有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急促,坐起来,透过开放的窗户,看见远处这座在晨雾中的麦堆一样的山,一瞬间以为这里就是赫库兰尼姆,而你就在我的身边,而我扭头看身后的床位,才知道是我犯了糊涂,然后又觉得有趣。 而这一座山是一座能喷火的火山。听旅馆老板说,两百年前埃特纳曾在山顶喷发出火焰。从山顶滚出的滚烫的浓烟和滚烫的灰烬蔓延很远很远,直到蔓延至至卡塔尼亚城镇,卡塔尼亚城镇因此进行了数十年的重建。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想到我眼前看到的是一切重建后的面貌,而像我这样没有见闻的外邦人前来,不经打听,就绝不会猜测出这里经受过的至毁灭的波澜。 这同一片土地承载过历史中的人,然后承载了今人,以后要承载以后的人。 一个时代的人加起来放在土地面前也显得渺小,一个两个的人更是如同雨水一滴掉入大海里。如果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雨点,那么连溅起的涟漪都不会被看到。 历史带给我的感触,渺小带给我的感触。这也只是我随想随写出感叹。卡伊乌斯,我也不知道为何我想要你感同我身受我这种无用的感触。 而据这里传说,火神*将一座锻造熔炉安置在埃特纳山的内部。那我想,两百年前,算是火神的为了自己的方便而毁坏了他的侍奉者的家园,让过去的时代的人们受苦受灾。 可是重建完成之后,如今这里的人们仍兴侍奉着火神。我想这其实算是这里的居民在侍奉着他们的灾难来源、他们祖先唯一的共同的敌人。这又带给我一种历史的感触:今人不必探询过问旧人的意见。 而这样比较起来,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是一个值得侍奉很多的守护神。 这就是我真正想分享给你的东西,一座与维苏威斯山相似又不同的,真正喷出火过的火山。 我想要多知道一些你在罗马经历着的事,不是因为我思念着罗马城,而是因为我思念着你。请多告诉我一些你的事吧。 ———— 译者注释: 第纳尔(DENAR IUS):这个词汇源于拉丁文“DENI”,意思是10个,指10个阿斯铜币的价值。由于阿斯的不断贬值,实际上在公元一世纪的当时,一第纳尔的价值大概在10至15阿斯左右。 市政官( Curule aediles):与专供在平民中选拔的市政官(Plebeian aediles )不同的是,原文所写的Curule aediles是专供贵族富有的地主中选举的。 由于公共开支没有报销,因此大多数寻求此公职的人都是富人地主。处在这个职位上并想要获得高的声誉的人会自费在他主持的公共建设和节日上花费巨额的资金。这样的官员出资模式出现的原因,是由于从公元前两百年开始古罗马不断地顺利地征服周边国家,将巨量的财富汇集到国内的富人手里。 火神/瓦尔卡努斯(Vulcanus):火神瓦尔卡努斯被认为是火焰和火山的守护神,同时也与锻造、铁匠和金属工艺相关联。 瓦尔卡努斯在古罗马的宗教信仰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的祭祀在古罗马社会中相当普遍,尤其是在铁匠和金属工匠的工作坊附近。他的节日也被庆祝,其中最着名的是“瓦尔卡努斯节”(Vulcanalia),通常在八月二十三日举行,以纪念他作为火神的地位。 ———————— 书信三 写自AUC820年八月,写自茱莉亚。 没想到您让马鲁蒂过来看这座山了!我无比的震惊和激动。见到他就如同我和您见面了。 如您的信所说,如马鲁蒂所说,您在罗马处事一切顺利,而盖乌斯主人也正在热诚地辅佐着您。 皇帝远离首都*,而城市重建由重任的官员把手着,这也是百姓愿意看到的。 近期无事发生在我身上,只呈短信足以。 奥,是有一事可讲,埃特纳山下,火神节被这里的居民热烈庆贺着,那样的景象我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如果马鲁蒂早一周到来,那么他也能亲眼用眼睛看到我看到的,然后将一切带去罗马转告给你。 愿你一切都好,同愿盖乌斯主人一切都好。 —————— 译者注释: 公元67年夏季到公元68年接近一年的时间,尼禄在希腊雅典亲自参加了奥运会。他贿赂组织者将比赛推迟一年,以便他可以参加,并在体育赛事中增加了他可以参赛的艺术比赛。而无论是竞技的第几名,尼禄都是他每一场比赛的第一名。依据是,如果他完成了比赛,他就会获胜。在比赛中,尼禄在舞台上唱歌和演奏他的七弦琴,演悲剧和赛车。一年后他去世后,他的名字从获奖者名单中删除。 —————— 书信四 写自AUC821年九月,写自茱莉亚。 请不用担心我,我的确在思念您,但是我的生活并没有卡伊乌斯的经历一样有趣,有的时候已经举起来了笔但是也没有办法写一个字出来。所以擅自存了好几封你的信没有当时给予回复。 而请你不要继续因为信件遗失而感到恼怒,茱莉亚给与卡伊乌斯的文字是源源不断产出的,所以即使好几封丢了遗失了也完全不值得你恼怒。何况你已经看过它们完毕了,它们已经进入了你的眼睛。我最不愿知道的就是您仍在为和我有关的事情恼怒。 请源源不断地给我寄信吧,我十分爱看到你经历着的世界,我存有的信件都被我反复地阅读。 这一年间你经历经手的事多杂乱,就算你每次只在纸上一笔带过,我也能体会到你的不易。 尤其是最近最多的事一起跑到你的身边去,我远在卡塔尼亚实在不敢类比你身居罗马亲临亲自处理元老院宣布加尔巴为皇帝*之后的事宜。 “加尔巴不胜力当皇帝,我唯一看好的只有卢修斯·韦尔吉尼乌斯·鲁弗斯,但他不愿意当。越是好的人越不愿意进入泥人洗过澡的脏水之中,但是茱莉亚,如果都是这样,我们的国家之后要用什么样子继续呢?” 卡伊乌斯大人,真令我吃惊这是你所写的话,如果盖乌斯主人看到了这段话,肯定要气势地高兴一番。不过我想你可能已经面对面对他说过了。 在我这里,尼禄之死这里的居民也有所耳闻,甚至一座在广场的尼禄的铜像被人在夜里用锤子敲打在正脸上泄愤庆贺;也有人因为他的死忧心对断了皇帝血缘的罗马帝国统治忧心,我的奴隶们就是如此。 一个人的死能带来的最大的影响就是一个国家皇帝的死。因为他生前在到处留下痕迹,他死之后到处仍是他死的痕迹。 但是人死最大的影响看起来仍不比人们庆祝着一个自己还活着的节日要大。这又是历史的感触,渺小的感触。我记得我可能写在了信件中一次同这样一样的感叹。是这样吗?那封信也遗失了吗? 不过皇帝死后,你在埃斯奎利诺山坡上进行着的扩大宫殿的事务是不是就终止了?还是说仍要为了代新皇帝操办?我现在才想到,这些事务交予接任你督管之初,是不是因为远在罗马城的人事先就知道了你赫库兰尼姆的宫殿有着更甚皇宫的气派。是这样么?卡伊,这些你可没有对我说过呢。 好了,卡伊,不需多写,思念着你。我这里一切很好,请少些挂念。 —————— 译者注释: 加尔巴皇帝:暴动四起,加尔巴被元老院推举为新的皇帝。在众多贵族不支持他的情况下前皇帝尼禄于公元68年六月九日自杀,此前他维持了对罗马长达14年的统治。 卢修斯·韦尔吉尼乌斯·鲁弗斯:韦尔吉尼乌斯是1世纪后期日耳曼尼亚苏必利尔的总督。他曾三次担任执政官。曾在尼禄将倒台之际率军队镇压了反抗尼禄的叛军。镇压叛军之后,他麾下的军团将他誉为皇帝,而不是塞尔维乌斯·苏尔皮修斯·加尔巴。但是韦尔吉尼乌斯拒绝接受并拒绝对尼禄采取逼迫退位的行动。 —————— 书信五 写自茱莉亚,写自AUC822年一月。写给卡伊乌斯。 看见你的信能获悉你的喜悦,即使远离你我也能因为你的好运气而感到喜悦。 最初你告诉我,你和大你十岁的利西尼亚努斯结识并十分投缘的时候,我绝幻想不到他能立刻遇上这样不可思议的机遇。 是否当皇帝宣告了继承人之后就绝不能更改自己的决定了?是这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在罗马城最好的朋友即将成为下一任皇帝。 天呐,如果真是这样,再加上名誉全帝国的盖乌斯主人对你的扶持。卡伊乌斯,你可能算是在利西尼亚努斯之下,第二个该让人妒忌的对象。 您能再给我讲述一些加尔巴皇帝是如何巧合地在罗马城内遇到利西尼亚努斯,并因为什么而对他格外看重,以至于决定收养他然后让他成为继承人的呢?这真是让我好奇至极,他的生活简直比我的小说主人公还要精彩。 而你过问的我的写作,是的,一切正在有好的进展,我还是最该感谢您扩宽了我的眼界,并慷慨资助着我。 我想过把我写的东西请抄工抄上一份寄给您,但是我不会忘记不让除您之外的任何人看到我所写的东西。所以,等您亲眼看到我的小说的时候,肯定是我们见上面我亲手递给您的时候。到那时再期待吧。 感谢你的来信,信上再见,卡伊乌斯。 ———— 译者注释: 利西尼亚努斯(Licinianus):全名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弗鲁吉·利西尼亚努斯在公元69年的一月被皇帝加尔巴公开收养为儿子并宣告为继承人。 他的名字和卡伊乌斯的祖父相同。而他与卡伊乌斯的亲缘关系取决于,公元27年担任执政官的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Lucius Calpurnius Piso)究竟是不是卡伊乌斯祖父(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也称庞提克斯)的儿子,即卡伊母亲的兄弟。 如果是,那么作为公元27年担任执政官的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的养子,利西尼亚努斯算是卡伊的表哥。 但这部分历史无从考证。而另有定论是,公元27年担任执政官的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是格涅乌斯·卡尔普纽斯·皮索(执政官公元前7年)的儿子,在父亲去世后改名为卢修斯·卡尔普纽斯·皮索。 ———— 书信章中 书信六 写自茱莉亚,写自AUC822年二月。写给卡伊乌斯。 没想到在我寄出上一封信以前,加尔巴皇帝就已经死去了*。* 讯息传到卡塔尼亚传地这样地缓慢,而这位短暂上任的皇帝也没有从前尼禄那样的人人谈论的声名。等这件事传到我的耳朵里时,已经是不可思议地置后。我当时就强烈地担心着您的朋友的安危。而当我终于等来了您的信时,我明白您已经在罗马为了他留下了装满台伯河的泪。 卡伊乌斯,我希望我在你的身边。 我想要前往罗马城和你见面,我真该去见你。 但是到了罗马,我的身份恐怕被人知道。我身边的奴隶和护卫我绝不能带去罗马。派马鲁蒂来接我吧,让我去和你见面吧。 ———— 译者注释: 加尔巴在公元69年一月十日宣布他的继承人为利西尼亚努斯,在一月十五日就遭受了奥托的暗杀,奥托成为继加尔巴的下一任皇帝。而利西尼亚努斯同样遭到奥托禁卫军的杀害。 —————— 书信七 写自茱莉亚写给卡伊,写自AUC822年四月。 卡伊乌斯,终于等到了你的来信。 “罗马城将遇烦事,不应前来。” 尽管我想得到的不是这样的回复。但至少我终于得到了你的回复。 即使此时一切都唐突,能否让我去陪伴着你一起经历烦事呢? 你让我多说一些我的生活给你,说的详细一点,好的,如果这能让你感到开心的话。 昨天下午日落将至的时候,我和我的护卫和奴隶一起乘着马车前往了这里的郊区,更临近埃特纳山脚的地方。 我们一行,没有见任何其他人,没有干任何其他事,带了两个篮子的食物和酒和饮料,只是坐在没有任何遮掩可以看到埃特纳山的草地上休闲。 当天很暗的时候,伊塔备置点燃了油灯然后给我递了毯子,然后他用大布将他和普布里娅罩在一起。而我的两个护卫衣服穿的本就比我们四个要厚。 卡伊乌斯有常常出门去看晚间的天空吗?有的时候,夜晚的天空会有一种巨大的白色的云,它像是一只大鹅的身体侧影,也像一个枕头的白色羽毛内侧。这样的云就算是天色很晚了也能看的很清楚。仰躺在地上朝天空看,如同一片深黑色的湖水中在飘着白色岛屿。 我和我的四个仆人每一周总有两天日落之后要乘马车去郊区,我猜他们也和我一样在观察着天空的变化。 这样的云不是每次都可以见到,如果看到了这样的云,那么就不会看到星星。 我的仆人常用很小的声音交谈,并且能识别彼此很小的声音。我躺下在地上听到他们的声音从稍有一点距离的上方传来,但我一点都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就像是来自大自然的声音,是这样的,像蝉声像风声,卡伊乌斯。 在既温暖,又清凉,有微小人声以及白色漂浮岛屿的环境中。我睡了过去。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伊塔跪在我的旁边帮助我在头顶放上去一块挡风的布,而我突然睁开眼看着他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他说:“茱莉亚主人,为什么这么快醒了,是我吵醒了您吗?” 我的奴隶们做事十分谨慎,无论我的意见如何,他们更乐意用小心翼翼的姿态面对我。 我在房间写作的时候他们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方便我吩咐,我从听不到他们的动静。 而我坐起身来,我看见我的两个护卫,穿着夸张的装饰铠甲,正头抵着头,在草地上摆出一条长绳子的形状酣然入睡。 哈哈,是不是很有趣呢? 任何的冲突都不发生在我的身边,我还有四个仆人陪伴,我觉得在卡塔尼亚这里,我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困难,一切因为按你所说进行着,所以一切有一个好的发展。 但是平静和舒适不足够说服我让我远离你。 卡伊乌斯,仍是我熟悉的卡伊乌斯对吗?难道我写一个你未见过的男性的名字不能让你生气吗?不能让你更想要我去到你的身边吗? 我仍在等待马鲁蒂前来,请让我去见你。 —————— 书信八 写给卡伊乌斯。写自AUC822年五月。 卡伊乌斯,高兴看到你说的一切都好,我应该按你说的那样不去担心你,我自始至终都必须按您的决定做。 我自己没有想到,在久称帝位的尼禄皇帝死之后,在这半年间,罗马竟然更换了第三位皇帝*。 不过你说:“奥托的死,是比加尔巴更有尊严的。” 卡伊乌斯,这是你的改变吗?曾经您是厌恶战争的,而一个战败后自杀的人和一个在街上被暗杀的人相比较。我以为你会觉得一个不是自己选择死亡的人更保有死后的尊严。 而只通过读你亲传给我的长篇的叙述,我应该是住在遥远的卡塔尼亚但最明白罗马城发生了什么的了。 不过您现在说起自己的事变得非常笼统。我也非常想要知道你的亲身经历和你每日什么时候都干的什么。 该说多少我的事才会让你满意呢?我在这里过的生活是比你枯燥的多的呀,明明是该你多说一点给我的。 是的我的奴隶和护卫们都有非常的忠诚,请不用担心我。 而我的小说已经接近了尾声,我正在确认一个合适的结尾。其实它是很合适询问你的,但是,如果你提前知道了剧情和结尾,你在终于看的时候就会被减轻掉乐趣。毕竟我只会有你一个读者,我还是应该让我唯一的读者做一个真正的读者。 而这里的旅舍老板上周提了要给我很多的折扣,希望我延续着在他这里租住。 我觉得我的奴隶和护卫已经变成了我的影子,这是源于从一开始,我就在每一次我决定外出休闲的时候只选择我们所有人可以一起做的事。 但是他们是可以自己去任何地方的,如果我待在房间里的话。 但是他们是十分忠诚的,他们自己肯定商讨过,我也没有询问具体是什么样的,总之我的周围总是至少同时有两位仆人候着。 你有觉得仆人已经变成了你的影子了吗? 而你的仆人这样多,上百个共同组成的影子是不是已经可以遮阴一个大的广场了呢? 我坦诚,承受四个仆人的忠诚和感激让我每一日都充满了力量。而我敢保证您的众多仆人对您是更有直白的忠诚和感激的,我现在也许算是同感出了一部分我曾经无法知道的你保有的心情。 不过我之所以能长出影子全是因为我仍在你的照耀之下。对你的感激和忠诚我绝不会停止。你的身体围出的阴影触碰到我正像是温暖的阳光。 一种规律,每当我写出了最多的情绪的时候,就是我最想结束信的时候。 所以就写到这里了。 一切都好,卡伊乌斯。 ————— 译者注释: 第三位皇帝:公元69年四月十六日,皇帝奥托在第一次贝德里亚库姆战役战败之后在军营帐篷中自杀。之后战胜他的一方:上下日耳曼尼亚(罗马北方的区域,莱茵河的上下游日耳曼尼亚地区的一个罗马的军事行省)军团69年初先奉认的皇帝维特里乌斯,在公元69年四月十九日被元老院承认为皇帝。 ———— 书信九 写给卡伊乌斯,写自AUC822年九月,写自茱莉亚。 谢谢你随信送来的钱币,这些新钱币*我第一次拿到,第一次见到新皇帝的脸是什么样的。* 同样告知给你,我收到了979第纳尔。十分感谢你的资助。 一个我最该先告诉你的消息是,我将要搬离卡塔尼亚,在西西里岛周游。我会给你寄信,但是暂时请先不要回信,因为信到达原地时我可能已经更换了位置。尤其是近期请不要来信,因为卡塔尼亚这里没有人可以帮我收信。 接下来回复你信上所说。 “一场战事将要在罗马城以北的方向朝罗马城推进。 过往尼禄在任造下的摇摇欲坠的灾厄没有在他活着的时候坠落,在他死后一年里,灾厄接连坠落,宛若延后唱给他的不停歇的丧葬歌。” 这里你写的真的很好。 卡伊乌斯,读了你这次的信我才知道之前的回信里是我误解了,你仍厌恶战争,比起视讨论获取权力为潇洒你更习惯表达对平民对大众的怜悯。 如果维特里乌斯真的如此不受推崇,如此臭重,远不如奥托和加尔巴,那么他更不该得到你的辅助,让新皇帝自己为自己的奋斗吧。请你千万要避开战事,避开北方,你的安全不受万无一失的保护是唯一我一想到战事就会立刻感到生气的地方。 你看,比起你对战事下百姓担忧的广阔,我只为你一人担忧是不是显得太矮小了。 卡伊乌斯会是一个好的官员,这一点我因为比谁都要了解你而确信。 我现在的生活如之前的生活一样,该说的都说过一遍了,也许换新的地点居住时会出现新的值得写的东西。请不要再催促我了,关于我的一切我都不会向你隐瞒,只不过现在实在是无事可写。 请注意保护你自己不受战事的侵扰。 我会在安置好新的据点时给你寄信。 —— 译者注释: 新钱币:印有维特里乌斯皇帝头像的钱币是在公元69年夏季在罗马城内的铸币厂开始铸造增多的。和前两任任期短的皇帝比起来,他的钱币影响力大的多。 ——— 书信章下 书信十 写自AUC 822年十一月,写自茱莉亚,写给卡伊乌斯,写自锡拉库萨。 卡伊乌斯,怎么样呢?当我们安置妥当之后,一觉醒来的第一天,我给您写信。 昨天我趴在酒馆桌子上,毫无顾忌地点酒喝,我的仆人临着我。让我感到开心的事是,这里的人传唱希腊语的诗歌,来自两百年前生活在这里的诗歌作家忒奥克里托斯*创造出的诗歌。 我的护卫克利奥帕特和尤利阿塔其实是希腊人兄弟。所以我又单独给他们俩多买了两份葡萄酒果汁,请他们跟着那些欢唱的酒馆客人一句一句地翻译给我他们正唱着的歌词。这是学你,我已经作成了一个慷慨找乐子的主人。 尽管克利奥帕特和尤利阿塔说拉丁语的语调和那群人狂欢的劲头差远了,但我真觉得他们翻译得有意思。难道在认可仆人格外有写作天赋这一方面我也是学你学出的? 看那群脸红彤彤胡子卷卷长长的欢乐客人,听他们齐欢唱的声音。我的仆人紧张拘谨的翻译转述绝不算与场景相突兀。这可真是一个幸福的夜晚。 诗歌中出现的许多的神话角色名和我熟知的在罗马传播的截然不同,克利奥帕特和尤利阿塔一个在翻译句子,另一个焦急地给我解释着这个角色对应着谁那个角色的职位是什么,我倒是完全不想管这些了,随便他们叫什么名字吧,只要他们读在嘴里是好听的就行。但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名字却是神奇地出现在了一堆我完全我不认识的名字之中,罗马和希腊的太阳神终于是重名的。正巧住所附近正好有一座大型的阿波罗神庙,我打算明天就去那里游览。 真想知道你在罗马那里生活快乐着的样子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我不敢祈求你的来信,我在锡拉库萨这里也只是短暂停留。 战事一切如何呢,就算我这里遥远闭塞,但是我也耳闻了一些北方新的皇帝竞争者维斯帕先正向罗马方向进军的事。我祈祷着你没有受到此侵扰。 上一封信寄出之后,我意识到我对你热切探询我生活的回应实在是太过无礼地略过了。 担心着你亲眼看到信之后要萌生出失望,在担心里我又想到了一句好听的话写给你:卡伊乌斯已经是我的猎手了,无数次,卡伊乌斯给予我了无法设想到的温柔和体贴,因此我已经是你的猎物了。 听到这样的话你会感受到我猜想出的开心吗?无论我和你相距多远,我都向你保证我不会放弃作为你的猎物。 所以无需对我有任何的担心。 但如果你的思念暂无法疏解,那么抬头看月亮和太阳吧,我们看的总是同一颗太阳和一颗月亮。 对我来说,月光里有卡伊乌斯的眼睛,而阳光里有卡伊乌斯的手臂。 而能到达你耳朵的风声里也藏着我在西西里岛张嘴发出的声音。 我就像看到太阳和月亮一样地轻易地想起卡伊乌斯。卡伊乌斯像皮肤接触风一样轻易地接触着我。我在假象着大自然正在尽自己的力量帮助着满足卡伊乌斯的心愿。 如果这样想还不能让你满意的话,那么,卡伊乌斯,我们一定要见面才行了。 —————— 译者注释: 忒奥克里托斯(Theocritus):一位在公元前叁百年到公元前两百年之间,西西里岛的希腊文化繁盛之时,在锡拉库萨(Syracusae)生活创作过的诗人。作品中常有的素材有有田园风光、哑剧、赞颂诗等。 ——— 书信十一 写自AUC823年一月,写给卡伊乌斯。写自潘诺姆斯*。 现在你的一切怎么样了?我关心着你的安危。我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以期待收到你的来信。 罗马城又更换皇帝*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我这里。 印有维特里乌斯头像的钱币在我这边、在与罗马隔海的西西里岛这里还没有见到有多少人使用,我们的皇帝又要换人了。 这样的情况你有提前预测出吗?还是说你和我一样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吃惊。 在一共十二个月里,罗马一共换了四位皇帝。我与仆人最近最常交谈关于此,大家都因此感到十分地不安。 镇上的人们在经历过这种从未见过的荒谬的事之后,在喝酒聚会的时候就用猜测罗马的各行省实际有的士兵数量代替了过去高声欢唱悠哉生活的乐趣。 潘诺姆斯本是一座悠闲的城市,它甚至和我们共同熟知的一座城市有一点微妙的相似。 我前几日和仆人们一起去到这里最大的港口船坞停靠的地方逛看。 正巧看到一条巨大的商船,停靠在港口卸货的位置。 上面的人往下运一箱箱木头钉子封起来的货物。货物就堆在码头上。但是只堆了几箱,几个船员就回到了穿上,作势要拉起锚来启航。但我看得到上面分明有许多的货物还在船上。 我问站在码头上照看货物的人说这船从哪里来? 他说这船是埃及的船。 我问船上是什么货物。 他说都是些东方来的贵重货物。 我说怎么就在潘诺姆斯放下一点点货物,而带着大量的货物离开了。 他说这整船都是赫库兰尼姆港口订收的货,只是途径潘诺姆斯的海湾顺道在船上加了几箱这里要的货物。从这里离开之后,它就要穿过第勒尼安海往坎帕尼亚湾去。 潘诺姆斯这里和赫库兰尼姆相似之处在于所有沿海居住的居民通常具有的那种悠闲的生活状态,但是赫库兰尼姆却因为它奢华奇迹的城镇景象区别于我所到过的其他所有的港口城市。 如果在这里长久地居住,也许能让我得到赫库兰尼姆的美好回忆给我带来的相似乐趣。 数了一数你和我离开赫库兰尼姆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了,期间我知道你也不曾亲自回去看过。虽然罗马城离赫库兰尼姆要比西西里岛离赫库兰尼姆更近。但是我毕竟刚刚亲眼看到了一条终点为赫库兰尼姆的商船,所以我想我现在算是离赫库兰尼姆更近的那个。 思念赫库兰尼姆的原因是因为我思念着您,请给我写回信吧,让信差将信送到潘诺姆斯城第四大道上北边的希尔托开的旅馆中递给茱莉亚。 另外,不必给我寄钱来,您上次递过来的钱袋子至今我还未到需要拿出来给别人的时候。 这样一说有些后悔,如果我当时在码头时就想起来我还有一大堆维特里乌斯头像钱币存在行李里,那么我说不定就直接要买下来那些堆在港口的货箱了。总该要亲眼看看被潘斯诺姆,截走的货物是不是要比赫库兰尼姆看到过的还要稀奇。 ----- 译者注释: 潘诺姆斯:古罗马时期,意大利城市巴勒莫(Palermo)被称为潘诺姆斯(Panormus)。这个名字源自古希腊语,意为“完整的港口”。巴勒莫位于西西里岛的西北部,第勒尼安海的巴勒莫湾。 更换皇帝:公元69年12月21日,元老院宣布维斯帕先为帝国皇帝。前任皇帝维特里乌斯当月在罗马城内被维斯帕先的军队杀死。 维特里乌斯的失败定局出现在公元69年10月底,维斯帕先的军队从贝德里亚库姆向克雷莫纳的胜利进军,史称第二次贝德里亚库姆战役。 ————— 书信十二 写自盖乌斯·普林尼·塞孔杜斯,写自罗马,写给茱莉亚。写自AUC823年一月。 我为我不可原谅的失礼行动,我擅自阅了你发与我侄儿的书信,而向你道歉。 纵使失礼,但是其缘由是事已到如今。 若一切仍是过去原有的样子,那么我还能维持着不参与他自己决定着要过的生活,但事到如今,只是旁观着卡伊最近所做的一切,我自己恪守的平静的常心也遭遇了影响和转变。在我又重新知道羞耻般地想抑制住自己的时候,我已经做出来完了最失礼的行动。 茱莉亚你和我过去是主仆,如今你自己的主人已是卡伊乌斯,你自己认定的主人也已是卡伊乌斯。我能预想的到我失礼的突然去信会给你带来的吃惊。 但是我要说的事将和我自己没有关系,全部关于一个我所亲眼看到的卡伊乌斯。我已经知晓了他自己在这一方面对你有隐瞒。 卡伊乌斯我的侄儿,是我迄今为止最为了解的人,因为我自他的出生起就在接触他。而到克劳蒂娅斯去世之后,在这世界上我也自认我是最了解他的人。 但是我的知情有所延后,我早已不算最了解卡伊乌斯的人,我也已经无法预测到他的行动。 现在跟我比起来,也许是茱莉亚更为了解卡伊乌斯。 我要记述的并不包含任何歪曲和妄加修饰,只有平白地把我所看到所感受到,而你可能还不知道的一切,转述给你。 从最初说起。叁年前的五月我突然收到了卡伊乌斯的来信。 卡伊乌斯在信中这样说道:“我想要延续卡普纽斯.皮索家族对罗马帝国的建设,劳请叔伯教赐予我建议和告赐予我何处作为起步。” 我收到信时只觉得欣喜。当即唤他来到罗马城内,与他面议。 你与卡伊乌斯的关系,也在当时由卡伊乌斯亲口对我多加解释过一次。 我督促让他去参选当年夏季即将要选出的罗马城内的新的市政官。 有卡普纽斯家族的声誉外加我的声誉,以及广为人知的卡伊乌斯所独自拥有的地产财富作为前提。当选入职的结果是受任何人所认同的。 当时我和在罗马城旁观一切的官员们交谈过许多次,都认同卡伊乌斯会有一个顺遂的前程。 当时的皇帝尼禄在当时虽然是对一切政事不具关心的样子,但我觉得这样的状况对于卡伊乌斯进行稳步上升的政治活动反而要省心许多。 在卡伊乌斯和我发泄督管修缮尼禄金宫不断积蓄着的不满时我也只以为这是正常的发泄,并不能区别出他和我们这些其他做官员为皇帝办事的人。 我并没有提前察觉出他从一开始就从内部最深处产生了无法消减的不平静是因为我的愚钝。 那时,卡伊乌斯对我说过一句话:“盖乌斯叔伯,我原本以为我的愤恨会随参与进去而逐渐模糊减少,而我真的参与进来,一切又比以前更明显了,显然这不是什么值得做的事。” 我所没有提前察觉出的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他在表达出生气之后仍会努力地工作,在行事和慷慨上他一直是一个广收好评的官员。他经历着的一切在表面看仍是顺遂的。 而后,加尔巴称帝。我甚至看得到他因此变得开心了一点,尤其是他的那位朋友获得了了不起的提携之后,我看得到他变得雀跃。 那段时间他不常来找我见面,常常和利西尼亚努斯待在一起,他们两位都是善良正直的人,亲眼见过他们畅聊交谈的人会说他们如同亲兄弟一般。那时候的卡伊乌斯仿佛有着专门的太阳降落日光在他的身上。 我现在想,利西尼亚努斯就是那个太阳,而当时的他自己也迫切地想将自己从乌云之中解脱出来。 接着,利西尼亚努斯死去。我在此时回忆时也仍觉得悲伤,有着英俊脸庞的人,被割下来了头颅,和加尔巴头颅的一起挂在柱子之上。 卡伊乌斯蹲坐在在街口,一言不发地沉默守护着他厄运离世的朋友。我赶去劝他也收不到他的抬脸。 直到奥托皇帝下令准许,他才负有一身污泥起身亲手将头颅取下交给利西尼亚努斯的妻子手上。他的那副模样仿佛没有灵魂附着在他的肉体之上。 有一天我去他的住所看望他,他终于应了我的门允我进入,我看到他坐在台阶之上正用膝盖垫着往莎草纸上写什么东西,那是我隔了很久才重新看到他可以注神于什么东西。那是一封寄给茱莉亚的信件。 卡伊乌斯真诚地询问过我的意见,他可不可以不参加司法官的选拔,也不参加市政官的重新任选。 我当时有所感受,无论我说什么,他会按我所说的去做。我同意了他歇职。而卡伊乌斯告诉我,他会重新继续做官员,只需让他调理一段时间心情。 让我最初不理解的是他不愿意回赫库兰尼姆休息,无论我怎么样劝告他远离这些事物,因为看过了我爱的卡伊惹人心痛的悲伤模样我早已不认为他应该继续被搅入这摊浑水之中,他都表现出坚决要停留在罗马的意思。 这也是我第一次发现我已经不算是了解卡伊了。停留在罗马就像是他设置好的决定要死守的防线一样。 就这样,卡伊乌斯没有做任何事,像一个居民一样地待在了罗马城内,而这一年也是罗马城有史以来最动荡的一年。四帝之年。 但这一切动荡对他的影响和利西尼亚努斯的死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的。至少是从我看到的是这样。 茱莉亚,我必须向你道歉,于你我都珍视的卡伊,我做错了很多事,而这些事无一可以被弥补。 但你也应向我道歉,因为你不加商量没有预告地断掉了你的主人卡伊乌斯寄信的去处。 我能想象到,你独自认为你送来罗马的信件不断就意味着你们联系不断。但是对于一个整日只在惦记着给你的回信上写什么东西的卡伊来说很残忍。 就像是他仅存的精神只是为了有注意力执笔为你写信一样,当这份事物被剥夺走,他就彻底丢了他身体上所有的精神。 我还该向你道歉,毕竟我才是错的更多的人,但我却更想要埋怨一个远在西西里岛对一切都不知情的小姑娘。原谅我吧茱莉亚,我没有孩子,也没有妻子,我称卡伊为我的孩子。 而即使你远离罗马看不到,我也不会用我一夜长出的白发讲无耻的谎言。 我无论如何不会忘记卡伊躺在床上叫我不要担心的神态是什么样的。而我在过去以为我早收集了所有罗马人得过的所有病名,却还是在亲眼见到卡伊受折磨的模样之后说不出我的卡伊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请求我尊敬信任的朋友来治疗卡伊,却因为他没能治好卡伊而对他发怒。 饮用了许多的蜂蜜盐海水,卡伊俯在床边呕吐地眼眶发红,也没有丝毫因此重获活力。祈求来的印土药片也不在卡伊身上奏效。放血也只是让卡伊乌斯的脸色变得更加白。而饮下一碗一碗角斗士的流动的血液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改善。* 一切我深感到绝望,而我深知我的绝望也来自于我自认少有人比我知道更多的奇药更多的奇妙治愈的病例。 但一切都不奏效在我的卡伊身上。 最后,我允许魔法师开出了一些草药,茱莉亚,也许你还记得我过去对这种植物具有魔力之说的嗤笑,但是当时也只能予以试试。但一切仍是可怜的原样。 我和医生朋友站在卡伊的床前因为接下来的治疗方案而大声争吵。最后还是可怜的卡伊用虚弱的声音在一旁劝说道:“盖乌斯叔伯不要因为我而和朋友争吵,把我送回赫库兰尼姆吧。我想在那里休息。” 茱莉亚也许你能明白?最后遣散了他的防线的不是因为他饱受着折磨,而是因为他的一切决断都由温柔和正直和善良驱使着。 于是按照卡伊的意思,在去年十二月初,在他收到上一封你的来信之后,卡伊踏上了回赫库兰尼姆的路途。 卡伊请求我将送到罗马的信件转寄给他。一切按他的意思还应该像是他还待在罗马城给你寄信的样子。 而今天收到了信,我本该执行他的意愿,但是却被我自己无能恼怒的失态的一面所阻拦,提前拆开了你的信。并擅自做主给你写下这一封没有任何人期待着的去信。 对不起茱莉亚。你的来信我会立刻寄给赫库兰尼姆给卡伊乌斯,我想他会给你写一封你期待着的信。 而我的去信,随你处置,即使你当做没有看过,我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一切都是我有错在先。 祝你一切都好,随信附寄五百枚维斯帕先皇帝铸的第纳尔,祝你在西西里岛游玩一切都好。 ———— 译者注释: 公元一世纪的古罗马的医学:催吐是古罗马无论是贵族或是平民都熟知的一种治疗方案,并有很多的催吐剂。蜂蜜、雨水、海水的混合物据传有催吐的作用;放血,饮血疗法是古代盛行的治疗方法,在古罗马流传广也由于公元前叁世纪古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的四液学说。根据四液学说,人体内的血液过多或过少会导致体液失衡,从而引发各种健康问题。 —— ——— 书信十叁 写给我的爱,茱莉亚。写自罗马,写自卡伊乌斯。写自AUC823年二月。 我也同样在思念你。没有你来信的时间里,我更加担心你,只因无处给你寄信,所以我更加无处寄托我对你的思念。 再多告诉我些西西里岛你所到之处有多漂亮的样子吧,把你省略的地点、住所、天气统统写下来寄给我吧。 该让你嘲笑的事是,我其实从未踏上过西西里岛的陆地上。我自己发现了我的一种无趣就是如果在一个地方足够休闲快乐了,那么就不常期待其他的天地四处能够给我带来更新的乐趣。但是在最近,关于西西里岛,我畅想他的样子的频率更高了。 公务缠身,我只能待在原地,除开公事杂事扰事以外,只是长久盼望希望着我的信能够到达你的手里。 我想你亲眼所看到的货船货物中真就有我托人给宫殿订下的器具饰品和调料以及埃及的莎草纸、斯里兰卡的彩色大理石、印度的好玻璃和棉布、腓尼*的紫色颜料、塞里斯*的丝绸等等。 每年的一月差不多是宫殿从海上收到东方的货物的时候。现在其中的一些货物已经运到了我的手边。 我现在也因为你的碰巧所见而产生了好奇。搁置在潘诺姆斯的物件会是什么呢?难道会是东方的宠物?还是萤石? 叁年前你和我还在宫殿,同是一月份,我收到了一小块卡尔马尼亚的萤石,旋转时可以看到它逐渐从紫红色变成乳白色。那时候你常靠在窗边在月光下把玩旋转它,我原本以为你会带着它一起离开宫殿。今年我也叮嘱购入了几颗萤石。 想到你的莎草纸恐怕不够用了,我把手边的这次随信寄一些给你。 盖乌斯叔伯告诉我过印度人视一种海底珊瑚为有很强的躲避危险的宗教力量。所以我也买了这种珊瑚给茱莉亚。同信邮寄给你,请戴在身边吧。 还有很多为茱莉亚买的东西,但是由于信件运输不方便,所以都还保存在赫库兰尼姆的宫殿里。所以我不提前给你形容了,为你亲眼看到保留一些惊喜。 在近叁年的时间里,茱莉亚不曾回到宫殿里,但是也因此才能够快乐的环西西里岛旅行。 我也有些羡慕西西里岛能有茱莉亚的陪伴,但是和茱莉亚更相配是广阔的世界,这一点我是明白的。 即使宫殿里填满了全世界的稀奇物件,但它也只是一个盖着屋顶的房间扮演不了全世界,这我也是明白的。一间房子不值得茱莉亚回来看。茱莉亚自可痛快地周游,不必为任何过去所牵挂,不过还应当牵挂着卡伊乌斯。 但茱莉亚不必对我有任何的担心烦恼,维斯帕先皇帝上位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多出来的麻烦。而且我听盖乌斯叔伯说过,你和我一样知道我自己是不具备任何政治的洞察力的,盖乌斯叔伯说这位维斯帕先皇帝将是混乱的终结。 因此在等到他的钱币铸造出来之后我想要给茱莉亚邮更多。不过如果到时你仍不需要,那么我不会叨扰你给你寄的。 请在回信里包含下一次我该寄信去的地址吧,这是我的请求。 过去和现在,在面对茱莉亚自己的突然的决定时,我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难道我一生都会如此愚钝吗?请不要再一次突然地单方面不要我的联系,这会让我再无法好好地安慰我自己。 我这里一切都好,若有闲时,即是我在盼望茱莉亚的回信。 —————————— 译者注释: 腓尼(“Poeni”):古罗马时期,腓尼基地区的名称在拉丁语中通常写作“Poeni“,这是古罗马对腓尼基人的称呼。 塞里斯(“Seres”):一些译者在翻译赛里斯时直接翻译为中国人,但是更多译者翻译为西徐亚人(今新疆地区)。李铁匠在他翻译的《自然史》一书中认为当时古罗马所称从塞里斯购入的丝绸是由当时的汉人卖给西域的塞种人(西徐亚人种),在丝绸之路上由他们作为中介商和西方交易。 第九卷最后一卷 第九卷 I.在AUC823年二月份,我在西西里岛西北部的潘诺姆斯的旅馆里,等待着终会寄到的,来自卡伊乌斯的信。 当我终于收到了卡伊乌斯的信之后,没有多少犹豫,我就决定不告诉任何一个人,我要独自乘商船回到赫库兰尼姆。我计划搭乘下一趟途歇在潘诺姆斯的货船前往那不勒斯海域。为此我每日都来到港口守候。 我的四位仆人克利奥帕特和尤利阿塔、普布里娅和伊塔。我将他们从西西里岛东南侧的卡塔尼亚带到西西里岛西北侧的潘诺姆斯然后又独自离开。但是他们仍对我说对我保有十分的感激。我的四位仆人比我要更负责任地维护我们之间的主仆关系。 我留下来了所有的钱币给他们。予以普布里娅和伊塔释放。至少在远离意大利大陆的潘诺姆斯这里,这里的人们不看重查证溯源的程序。至少这里的人们都认同了普布里娅和伊塔被释放成为了自由人。从此以后,像我在外所做的那样,如果有足够的钱在身上,那么就可以用钱币来时刻证明他们的自由身份。 我希望他们能够将钱凑在一起租一间店铺营生,但是我到最后也没有对他们实际地说出任何的建议。 我每日来到港口守候,在我离开帕诺姆斯之前,我的四位仆人都没有离开潘诺姆斯。 尽管我终止了我们之间的主仆关系,但是他们在最后仍延续着过去的习惯,我的身旁总有人陪伴着。 当我终于等到了一艘船的那一天,普布里娅和克利奥帕特和尤利阿塔叁人都在我的身边。 我背着我准备好的行囊登船,行囊看起来很大但是很轻,里面有一个轻型的大木箱,里面装着我已经写上字卷好的卷轴,还有一簇红色的珊瑚。 那些没写上字的莎草纸我都留下来给我的四位仆人。 我在晃荡的高处和不动的低处的他们挥手告别,与此同时没有想出有能促成我们再一次见面的地点。 这艘船不仅是到达那不勒斯海域,它正正好会在赫库兰尼姆停留。 赫库兰尼姆,我踏上这里的土地时,像是我没离开过。 我走进城镇,没有走东西大道,走的是北部闭市的集市街道。 向西一直走,从城镇的东段走到了西段,然后我就看清了流淌的河。 河对岸,是宫殿。 宫殿入口本来一定有护卫持着长枪把守。从庭院走到住宅大门会看到十几人的他们。 但是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我走进去没有照面到任何的人。而住宅的大门又是轻易可以打开的。 进入宫殿之中,环境仍是熟悉的大理石地板和内饰。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奴隶在宽敞没有遮掩的大厅里可以被看到。走进中庭仍是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影。环境的一切是原样,并和原样一样整洁。但奇怪这里没有多人生活的痕迹。 我没有先去游荡和查实。我正背着行囊,而置放他们的地方应该是图书馆。所以我沿着旋转楼梯下去到图书馆。 我踏下一半的时候,我听到卡伊乌斯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不要下来。我想要一个人。无需侍奉。” 我停下了脚步,卡伊乌斯不想要任何仆人靠近他,所以在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后会远远出声制止。 但我随即想到这是他对其他仆人说的,不是对茱莉亚说的。 所以我又继续下台阶,但是尽量放小了声音,他仍能听得见,但没有刚刚的突兀。 我沿着楼梯下去,走过廊道里的壁画,走进有天台日光但也有油灯火光的图书馆里。 一开始我看不见卡伊乌斯,一开始他被书架挡着。然后我走近他的位置,看到他撑在桌子上正在写东西。油灯摆在他身旁空的书架隔间上一盏,摆在他面前一盏。 我走近,他也没有抬头。他的笔不停止,整个桌子上都是摊开的莎草纸,有几张上可以看到满满的字。 我停在他的桌子前一步以外,放到地上我的背包。等待着他抬头和我见面。 卡伊乌斯停笔在他写完下一个长长的完整的句子后。 “什么事?” 当他抬头看向我,我想他是屏住了呼吸。然后他和我拥抱在一起,像是延续昨天有过的熟稔拥抱。 卡伊乌斯身上有厚重的玫瑰的香水味,有别于我记忆里玫瑰净泡水的清淡气味。 我询问他这是如何做出的香水,他告诉我这是使用了印度的玫瑰香膏做出来的香水。 我枕在卡伊乌斯肩膀垂头看向桌子上摊开的纸,我仔细辨认下,那些写满字的是我过去寄给卡伊乌斯的信件。卡伊乌斯执笔所写,是在抄写我寄给他的信件。 ——— II.有一些事和我回来前设想的不同。比如说卡伊乌斯看起来并不算不健康。 我将盖乌斯主人寄信给我的事分享给他。讲述了我为什么突然知道了他生病了。 我询问身体是如何好转的,卡伊乌斯也说不清楚,他在回来到赫库兰尼姆休养之后没有再去寻医,只是按盖乌斯所说使用过去的阿斯克勒皮亚德斯流传下来的疗法听很多音乐、泡澡、按摩,回到这里之后就没有在罗马城内的心情烦躁,而等到我的信寄到之后他就逐渐地不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 还有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是卡伊乌斯的宫殿里仆人的减少 那些门口的护卫按照卡伊所说是在二楼参与修缮由最近的地震破坏掉的露台。 而那些本来该去修缮房屋的奴隶,卡伊乌斯不想向我多加解释,只说自己在一开始情绪不稳定时把他们全部释放掉了。 我惊讶道:真是全部吗? 卡伊乌斯解释说全部释放之后又买来了些负责做饭的奴隶和照看他起居的奴隶。现在宫殿里有的奴隶一共有六位,全部是我没见过的面孔。 这是让我最吃惊的事,因为这座宫殿本来是靠一百多位仆人维持的。 卡伊乌斯接着因为我在西西里岛的四位仆人没有和我一起回到赫库兰尼姆来而遗憾地说道: “只是跟着信念他们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他们的脸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像好奇西西里岛的景色一样对他们感到好奇。” “就算这里只有新面孔的奴隶,但是城里的居民还有宫殿里的护卫都知道我本来就是奴隶。这也会在他们面前暴露我本来就并不是自由人的身份的。” “也许他们也觉得有茱莉亚这样一个好主人的难得要比奴隶假装成自由人的违背法律更加值得关注和重视呢?” “但是我在走时将他们都释放了,这不是比任何人做他们的主人更加让他们感到开心吗?” 然后卡伊乌斯就收了声,暂停住了继续讨论他素未谋面的仆人们的事。 卡伊乌斯像我展示了一些货物,一些金手环由他不顾数量地套在我的手上,他拿着紫色的丝绸长巾在我的身上比划着。 “这些本来是要屯在这里等不知道多久,没有想到你能够现在就回来。明天我就请裁缝来给你做衣服怎么样?” 卡伊乌斯在我和丝绸之间来回转移目光。 他攥紧了丝绸的一角。盯着丝绸飘荡的样子,问我道: “茱莉亚这次回来会待很久吗?你应该放心,我不会阻挠你继续外出。” 出乎我意料的第叁件事就是卡伊乌斯的变化。这叁年里我不断收着他的信件,远距离了解他经历着的事,尽管他在后来的信中对我有所隐瞒和说谎,但是只凭那些真实的文字,我能感受到卡伊乌斯真实的变化。这种变化也许该被称为年龄成长,而透过我写的信也许也能看的出我的变化。 但是亲眼和他交谈又和他在信里写出来的他自己不一样。 卡伊乌斯有非常大的改变,就和他在后来的信中可以用什么也没发生的口吻说谎一样,他现在在和我面对面时也可以用什么也没发生的神态说和他相违背的话。 “如果卡伊你已经不再做官员了,我们两个一起去周游好像更好。我有好多…” 在我提出建议的时候,卡伊乌斯张大了眼睛。 “盖乌斯叔伯对你说了什么呢?我还是会回去做官职的。就像我在信里说的那样,维斯帕先皇帝会是一个稳固的皇帝。我为他做事是一件好事…等到你离开赫库兰尼姆之后,我想我就会回到罗马去。” 卡伊乌斯的话落下了,我只能先揽住卡伊乌斯的手臂,安抚他波动着的情绪。 “那我就按你说的去做吧,卡伊主人。” ------ III.我惊讶地发现我在西西里岛待的时间竟然超过了我成为卡伊乌斯主人的奴隶后在赫库兰尼姆里所待的的时间。我不可思议地不得不承认在赫库兰尼姆我只待了相对较短的时间。 不可思议的原因是,每当我回忆起过去在宫殿里的一天,我想起的是最后的那一年里的漫长的一天。从床上醒来,不知道醒来的时间,看着阳光一点点爬进更多在窗户里。一切就像是在沙滩上缓慢爬行的乌龟一样减着速。从日出到日落漫长地像地底树根缓慢伸长着。 而在西西里岛,每一日都是短暂的。自醒来,我不断地忙碌地被告知着我的四个仆人在城里的什么方位。而我提笔停笔之间天上的云朵就飘的完全变了位置。 而在户外敞在空气里休息时,那种时间缓慢地流逝的感觉才最像记忆里在赫库兰尼姆的时光。只在那时我才会躺在地上盯着云朵一点点地移动。而后来在潘诺姆斯的港口等待船来的感觉也是那样的。 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身体上要承担卡伊乌斯的重量。至少他身体上的变化不是我暗自揣测出的,他的身体的确有所变化。他更加地高了,肩膀也变得更宽。我们趾尖抵在一起比个子 ,在过去,我的脑袋正好抵在他的下巴上。而当他侧躺着阻隔着我和窗户的时候,在过去,我还能看到窗户上面的长条缝隙。 我一定很想念着卡伊乌斯。所以过去本来觉得十分折磨缓慢的亲密相处的时间现在竟然觉得到结束都仍充满精力。 卡伊乌斯浑身上下都有着浓郁的玫瑰味,我好奇他到底涂在了身体的哪个部位涂了多少。 被包裹在类似醇厚的酒一样的花的气味之中。我因为迟来的疲惫突然袭来而睡去。 然后我在半夜醒来,看到床上只有我自己,所以起身去找卡伊乌斯。 在夜间昏暗的地下室的图书馆里,卡伊乌斯正点着灯火里在莎草纸上写东西。 卡伊乌斯抬头冲我微笑。 “没有看到我所以来找我的是吗?我真高兴。” 我凑上前去好奇看他在写什么,原来还是在抄写我打断他抄写的那一封信。 “我本来就快抄好了,马上可以上楼去找你。茱莉亚再晚醒一点就可以看到我在你的身边了。” 卡伊乌斯在对着我说话,甚至他是微笑着开口的,但是他的眼睛只专注在手上的笔上。 “卡伊乌斯,你抄这些要做什么呢?” 卡伊乌斯仰头看我,但我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和我双眼相对上,他的目光汇聚在我的脸上,穿过了我的两眉之间。他用思考着的声音回答: “我想要再多抄一份啊,就像罗马城的抄记工每天做的事一样,让一份原稿变成很多份,这样就不用每天担心原稿遗失了。不过不用茱莉亚你也担心,我会保存好原稿的。” 因为我知道卡伊乌斯身上常会出现复杂的情况,因此在我没有觉得我的脑子理清楚的时候我就能把我已经联想到的一切一口气问出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抄的?是来到赫库兰尼姆之后吗?到现在你一共抄了多少?是每天都在抄写么?” 卡伊乌斯立刻放下笔,站起身来越过桌子抓握住我的肘。 “好了好了茱莉亚,让我们上楼去吧。这些东西我可以随时停止的,抄写他们只是因为我觉得有意思。就像是你写作一样吧,你总不会觉得你每天都想要写作是很失常的事吧。” “那是不一样的,卡乌斯。” “我没有对茱莉亚再做出不好的事,现在这样子没有什么不好的。等你离开…等我回到罗马开始忙碌之后,我就肯定不会常做这些事了。不要为现在的我感到担心。你看我不是正在休息吗?我在休息时应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好了茱莉亚,不要哭了,让我们一起回到楼上去吧。” 译后序 译后序:在地下图书馆中所有图书中,有关茱莉亚的全部所藏的书册即是本书所整理呈现出的。由于赫库兰尼姆地下图书馆的挖掘启动在较今天更落后和不稳定的时间里,因此馆藏遗失十分常见。受叁百年间的文物保护者的保护,这些石化的卷轴平安地等到了新科技的解读。 茱莉亚的作品虽然有可能被那个时代所遗漏,但是在两千年后,不仅承载着茱莉亚的文字同时也承载着真实的自然灾难,它在现在变成了数十亿现代人都可以一探究竟的历史宝物。 关于茱莉亚和卡伊乌斯的结局,这本书无法将读者带离这个谜题。但是这本书中的人物之一“盖乌斯主人”的结局却幸运地由另一种和自然无关、只与人类有关的方式:经由历史的传述,传到了现代。 而我们的读者们或许也想要知道更多“盖乌斯主人”的事。译者团队将“盖乌斯主人”作为本书的最后一条注释。 ———— 译者注释: 盖乌斯主人:盖乌斯主人的全名是盖乌斯·普林尼乌斯·塞昆杜斯(Gaius Plinius Secundus),他通常被称为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他是古罗马时期着名的学者、军人、作家和自然科学家。 他最为人所知的是他在自然科学领域的杰出贡献。他致力于广泛的学术研究,尤其是对自然界各个方面的观察和记录。老普林尼最伟大的传世着作是《自然史》(Naturalis Historia),这是一部包含了广泛知识的百科全书式作品,涵盖了古代罗马时期的自然科学、地理、天文学、植物学、动物学等各个领域。这部两千年前的作品在很大地促进了后世的科学发展。 在公元79年老普林尼是被维斯帕先皇帝任命的罗马海军舰队指挥官。维苏威斯火山爆发时,他正与一支舰队驻扎在米塞诺姆。在不确定的原因下,最终他在维苏威斯火山爆发期间死亡。而关于他的死因,有数种流传下的描述。一有称老普林尼死于驾船近距离观察火山喷发的形态,另有称他死在营救受灾城镇的居民的途中。 —————————— 卡西硫斯之眼 AUC832年八月。卡西硫斯在客厅里会见两位到来的客人,他的叔叔盖乌斯和他坐在矮桌的这一端,两位客人坐在另一端。他的母亲普林尼娅.马赛拉坐在桌子的短边一端。 因为觉得这两位客人他之前都没有真正见到过,所以就在这种时候变得十分沉默,完全没有意图往这次的谈话里加入自己的想法。 然后他就听到了男客人突然地将他加进了谈话里面。 “卡西硫斯,你真是长大地好快,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看起来真的非常的小。有点不太相信现在你有这样的样子。” 卡西硫斯用尊敬的声音开口道:“看来人的变化总要在荣幸得到别人的记住时才能被说的清,像我只记得我现在的样子,过去全都忘的一干二净。我倒很吃惊卡伊乌斯.皮索大人原来曾见过我吗?” 卡伊乌斯用充满亲切的善意和欣赏的眼光看着卡西硫斯。 “在你小的时候,在我那里,我想大概是十年前?是十年前吗?”卡西硫斯看到卡伊乌斯转过头去询问那位女客人,他观察到卡伊乌斯在用一种绵长的目光看她,只是一个短浅的问题,在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他还短暂地延长了注视。 卡伊乌斯回头和卡西硫斯展开交流,主要聊卡西硫斯在跟着盖乌斯生活在罗马城、学习的生活。 “是的我在跟着昆提利安老师学习修辞学,他也是卡伊乌斯大人很熟悉的人吗?” 卡伊乌斯正在平抚他披肩上平滑的毛,说道:“是的,我们在他刚到罗马时就变得十分熟悉,我和利西尼亚努斯还有他在罗马时一起度过了一小段亲密的时光。我想是我使盖乌斯叔伯和他第一次认识。等我快离开罗马的时候,他刚刚创办了修辞学校。” 于此同时卡西硫斯听到了盖乌斯在和那位女客人也开始展开了新的聊天,盖乌斯先询问了她有没有在写新作品,写的怎么样。 “是的,他现在是我重敬的老师,也是我舅舅非常亲密的朋友。”卡西硫斯回答卡伊乌斯道。 “你现在住在盖乌斯叔伯的家中么?” “是的,但是我前一段时间正在罗马城内找我一个人居住的房子。” “你在盖乌斯叔伯家是住在他的叁楼客房里吗?我曾在那间漂亮的屋子里借宿过很多次。” “是的,就是在那间房间里。一到罗马我就一直住在那里,现在已经住了很多年了。” 那位女客人的名字名叫茱莉亚,听到卡伊乌斯和她说的话之后卡西硫斯才知道自己小时候也见过她。 茱莉亚有着棕红色顺长的长头发,她的皮肤白皙且有粉红色的活力,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她的黑色瞳孔从不会飘忽着不定,就像一片树叶落在平静的水上,没有一点风促使它逸动。只是看一下这双眼睛,有洞察力的人会说她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具有智慧的人。 茱莉亚称呼盖乌斯为盖乌斯主人,这说明她对盖乌斯十分地尊敬。卡西硫斯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的舅舅,盖乌斯·普林尼乌斯·塞孔杜斯已经是帝国最富盛名的人之一。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认为和他结识十分地幸运。 普林尼的名字广为人知还是在几年前他收集材料编写的《自然史》一书纂写完成了大部分的时候。至少在罗马城内,每个希望得到知识界社交认可的人家里都要存有一全套《自然史》的手抄卷。 在茱莉亚起身离开会客厅的时候,卡西硫斯也忽然想起他吩咐仆人从母亲的酒窖里取来最好的果酒但他还没有回来。不想在客人谈话中,无礼地大声叫喊会客厅外面守候着的奴隶来去催促,于是卡西硫斯也起身跟着茱莉亚一同出去。 卡西硫斯到门外和他母亲的奴隶吩咐着。而茱莉亚也走到盖乌斯的奴隶那里。 “哦茱莉亚,你可真是漂亮极了。你的这些衣裳,好呐,实在是太漂亮太少见了,连罗马城里最有名的小姐们主人们,我也没有见有一个穿的上你穿的衣服。” “谢谢你,缇薇卡,我正好是要去房间里拿东西来,我现在上去正好给你拿一件放在我行李里的,很适合你的披肩来。” 茱莉亚走后,卡西硫斯就由着好奇心走到了缇薇卡身边。 “您问我和茱莉亚相熟悉的由来?您不知道茱莉亚曾也是侍奉盖乌斯主人的奴隶。我们曾是一起的。” 卡西硫斯十分地吃惊,他带着吃惊的情绪回到会客厅坐下。他现在面对面看着卡伊乌斯就立刻多出了几个想得到答案的疑问。 等到茱莉亚回到会客厅里,卡西硫斯从她一进门就将目光多放在了她身上。他暗自打量着她,想不出她和奴隶有任何的共同点。 茱莉亚下来带来了一沓手稿,她递给盖乌斯。 “因为知道您在这里,所以带了我正在写还没写完的东西来请您看阅评教。” 盖乌斯有所兴致地掂量着这一沓纸的重量。 “茱莉亚可真是厉害。可能过不了多久,你的名声就能传到罗马去了。” 普林尼娅接口道:“是的,我们米赛诺姆一定有些小姐们托我来认识茱莉亚了。她的小说可不是只在我家才储藏的有。” “肯定是普林尼娅大人慷慨地请人手抄然后分发出去了,要不然茱莉亚怎么会被这里的人认识呢?”茱莉亚感谢着说道。 盖乌斯又补充道:“那么,罗马城是可以埋怨我没有传播好茱莉亚的小说。这样,等你回去你托人给我送到这里一份你之前给我看过的那本写完的小说的抄卷来,我保证这次回去让罗马的人知道些赫库兰尼姆的茱莉亚的事。” 卡西硫斯本不会觉得盖乌斯所说的这些话奇怪,但是一想到盖乌斯曾是茱莉亚的主人,他就觉得这些事奇怪至极。 好在美酒佳肴美馔能让任何人放下紧张的情绪,喝了一点点酒之后,卡西硫斯就暂时抛掉了将他填得满满的疑问。 卡伊乌斯在确认卡西硫斯不再常常盯着他的茱莉亚看之后,在桌子下又捏了捏茱莉亚为了安慰他而伸过来的手。 卡西硫斯和盖乌斯和普林尼娅在客人们都吃好后,站起身来,示意客人们先走出会客厅,目送他们回楼上的房间午休。 普林尼娅也在之后上了楼去,卡西硫斯跟着转身回到会客厅的盖乌斯一起。 盖乌斯这下坐在了卡西硫斯的正对面,他拿起酒壶为他熟悉的侄子斟酒。 卡西硫斯举起杯子抿着喝,一双眼睛没有在视线聚焦上放上任何的力气。 盖乌斯在捡选被剩下的水果块一口一口地吃。 卡西硫斯终于忍不住好奇询问道:“舅舅,您和刚刚的茱莉亚女士是很早就认识了吗?” 盖乌斯一边观察着苹果的切块的果肉变黄面积一边说道:“是的,是我介绍她和卡伊乌斯认识的。” “那么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舅舅” “如果你在和她接触时感受到了不同,那么她就有这个特别之处。”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卡西硫斯踌躇着说不出口,他想要询问的不过是:茱莉亚是不是曾作为奴隶服侍过舅舅,以及茱莉亚是怎么变成卡伊乌斯的伴侣的。但是当话到了嗓子眼他又意识到了这些话有失尊重。 “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什么也没有了,舅舅,对不起。” 盖乌斯又拾起一块面包咬起来。他的腮帮子因为咀嚼发硬的食物而变得很大。 “没事就没事,但是卡西硫斯啊,不要盯着别人的妻子一直看,如果你羡慕别人的般配,那你赶紧找个自己的老婆去。” “是的,我知道了,舅舅。” 卡西硫斯又突然地产生了另一方面的好奇。 “舅舅啊,你说卡伊乌斯大人是怎么成为如此富有的人的?” “你连这个也感到羡慕吗?” “是的,舅舅。” “你这么年轻就考虑这件事很好。但是卡西硫斯,你越长大会越发现,任何人在他的本领下,有特定的该做的事情。只是在我的观察下,你不是能够得到卡伊一样多的财富的人。如果你好奇想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认识的卡伊乌斯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远不如你奋进,远不如你远虑。然后在他自己经历了种种之后,大概在十年前,他决定开始进行商业的探索,在我们的海上用大型的货船从东方的国度往这里运来大量的货物。我想这是正合适他的一件事业,所以你可以看到如今的他在财富上多么的广富盛名。” “卡西乌斯大人的确是天大的有好的名声的人。” “你知道在他的故事中真正难得的是什么吗?在他靠自己赚取金钱以前,他就已经有无数的财富可供他挥霍的。他完全可以不去做这些事。” “那按您说他做这些事然后做得如此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盖乌斯捻了捻自己卷曲盘旋在唇周的胡子。 “可能是因为我吧,你不知道,我过去比现在更像一个烦人的老头,每次都要自以为是地劝说着卡伊乌斯不要无所事事。” “那他真该感谢您的帮助。” “哈哈哈哈哈哈,卡西硫斯,我的好侄儿,你可真可爱。我是在开一个无耻的玩笑。虽然我参与旁观了不少他的改变,但倘若说真的,那其实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那是?” “所以让你赶紧找一个好的伴侣去,我也想再作为家属参加一次精彩绝伦的婚礼。要知道他当年为了我能够赶到赫库兰尼姆参加他的婚礼,他可是特意因为我而选定的婚约结成的时间。我过去的面子是不是很大,哈哈哈哈哈。” “那是您本来就是广富盛名的人。” 接下来,无论卡西硫斯怎么变着法的询问更多关于茱莉亚和卡伊乌斯的事,盖乌斯就像是屏蔽掉了他的意思一样,对这些缄口不言。卡西硫斯自讨没趣,说着说着,就不再觉得知道这些有趣了。 等到卡西硫斯先一步饱餐不可再进食了。他先一步离开了会客厅。到了门外。他看见有两位背对着他,在擦拭展示柜上银器的灰尘的两个奴隶正在聊天。 “你知道那个卡伊乌斯大人的事吗?”普林尼娅的住家奴隶正在对盖乌斯和卡西硫斯这次出行时从罗马城携带来的一位奴隶说道。 “你是说他的妻子过去是他的奴隶这件事么?缇薇卡和她熟悉,她早跟我说了。” “不是这件事,我是说,卡伊乌斯曾经释放了他全部的奴隶的事?” “真的假的?他的奴隶少说也有一百人。” “远远不止呢!连我们米塞诺姆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件事。在他比现在还年轻十岁的时候。他少说也一下子释放了叁百人!” “哦!我的天呐,还是一下子吗?怎么会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是往小的数字说了。据传他一口气释放了五百多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五百多位奴隶要释放,就算他十分有钱,这也是完全不可能被明白的!” “听我说,他本来没有这么多的,他先把自己宫殿里居住着的奴隶全部给释放了。然后他买空了奴隶市场里的所有男性奴隶。不仅是赫库兰尼姆,还有庞贝的。然后他一天也不要他们的侍奉。一下子把他们给全都释放了。而且还不止呢?你知道他的全名么?卡伊乌斯.皮索。他释放的奴隶全部都叫做卡伊乌斯.皮索。我们这里米塞诺姆现在就有好几个卡伊乌斯.皮索,有一个卡伊乌斯做了父亲,又命名他出生的儿子叫卡伊乌斯.皮索。这些都是我亲眼见过的人。” “那他这样做有什么原因呢?” “我猜测啊,他是为了卡伊乌斯的商船有一个大的名声,所以才要作这么多招摇逛市的事。” “这会有利于他赚钱吗?” “当然会啦。他释放的这些奴隶每个都到处地夸他赞他。罗马帝国里有这么多的卡伊乌斯.皮索,那么他不就十分出名了吗?” “我在罗马还不曾见过有人是卡伊乌斯.皮索释放出的人。” “现在才过去多久呢,罗马和这里有些相距虽远,但早晚有一天会有卡伊乌斯.皮索跑到罗马定居的。” 卡西硫斯离开了走廊,他回忆着在罗马城时所听到的关于卡伊乌斯的评价。 人们说他十分地慷慨十分地保有善心。关于他的评价从没听过谁是在贬低他的,他以前很大程度地以为这是因为在贵族之间如果谁去贬低一个受到所有人喜爱的人那么他会受到轻视。但现在他也不知道了,在短暂的交流里他看到的卡伊乌斯的确是完美无瑕的。按舅舅所说的,这与他有一个好的伴侣相关,卡西硫斯渐渐地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思索着他十年后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盖乌斯之嘴 —————————— 盖乌斯在晚餐后邀请卡伊乌斯一起去日落的海滩。盖乌斯注意到在晚餐时,卡伊乌斯是披着披肩的,正合适海滩晚上有风的冷度。但是看起来像是他不满意款式相似的衣物被另一个奴隶给穿在身上,卡伊乌斯在出门前将披肩脱下整理好交给了自己的奴隶并扶耳交代了几句话。 有这十年的变化,盖乌斯已经自觉自嘲是一个大腹便便的模样丑陋的人了,盖乌斯心里寻思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在羡慕着卡伊乌斯举手投足处处潇洒英俊的模样。 在走向海滩途中,盖乌斯行走时将手臂挽在卡伊乌斯的臂弯中,在心里他踏实地能感受到卡伊乌斯在配合着他行步的速度。 “卡伊啊,我思念着想到你时,总会在心里猜测你是正在哪座岛屿哪块大陆上。我是很羡慕你自由自在的生活的。” “而我无论是在哪里,只要在罗马帝国的领土上,我总听得到人们讨论您,我的盖乌斯叔伯。难道您羡慕我,会胜过我羡慕您吗?而叔伯您不也是一边行着公职一边逛遍了帝国吗?” “那还是不一样的,我现在最羡慕的人就是你,看来你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盖乌斯哈哈大笑然后又呛到了自己又咳咳地咳嗽了起来。 卡伊乌斯轻轻拍着盖乌斯的背。 夜色完全是漆黑的,只是有一点点月光和街道人家里的灯光亮着照露出一点点街道通向海滩的供人行走的石板路。 等到站在海滩的沙土上,看着漆黑波澜着的海水,盖乌斯先自己扶着沙子坐在了沙地上。卡伊随后坐下。 盖乌斯朝冰凉漆黑的大海和天空吐出长气。他回忆不清上一次什么时候来过夜里的海滩上,可能是小时候。 应该停在在这里海滩的距远处,他尝试辨认自己指挥停在港口的舰队在哪个方向,但是可能因为这对此时的他来说并不重要,所以处在这一片漆黑中时他没有在这上面多思考很多。 “卡伊乌斯。”张口吞进海风他开口道:“我想你比以前更不多说话了。” “我没有和叔伯同样的感觉。”卡伊乌斯的脸同样处在漆黑之中,当他转头看盖乌斯,盖乌斯觉得自己在被一团阴影看照着。 “我是说你很小的时候。和你的儿童、少年时候比。那个时候的你呀,就那么一小点,有很多问题在逮着我的时候问我。像是这片海,如果我和小时候的你一同前来,我猜你要问我海上的风哪里来的,沙子哪里来的。水为什么一股一股的。无论你现在能做些什么、知道了些什么,我还是觉得那时候的你最可爱。” “我现在也没能懂些什么,若能以无知获取您的喜爱,那么我以为我不会让您觉得改变。” “不止,不是。过去你不懂得的东西你会说出来,而现在你不懂得的东西你藏起来。” 卡伊乌斯沉默着没有接话,一如话是说给沉寂的夜的。 “哈,觉得我说对了是吗,卡伊你呀,我看你现在已经初到叁十了,怎么要让你承认你没有过去可爱成了一件大难事。” “无论您说我什么,我都觉得您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可是我不是最了解你的人啊,你怎么能对我说谎话呢?我真是没办法省心了。” “您当然算是的。” “我现在算什么是?跟我说什么瞎话。真荒唐。最早最了解你的人是克劳蒂娅斯,然后之后,可能算是我有一阵子吧,但那才多久啊?也算是我自做糊涂自称最了解你的人,甚至没对你产生什么好处。接着是谁是最了解你你呢?怎么了,我说难道比你说更合适吗?” “叔伯,我想要她不了解我,或者从来不知道我做过什么,只看我现在的样子最好了。” “你最近的样子是神仙么还让人家来看你现在?” “反正比过去好。您看到卡西硫斯对我表达出的样子了吗?像是他完全不觉得我有任何的缺点,觉得我是完美无瑕的一个人一样。而这都是因为他没见过我过去的样子,所以才有这样的自行补全。” “你喜欢这种虚构的补全?” “如果是茱莉亚自行补全出一个完美的我的话,那么我很喜欢。” “你这个傻卡伊,你想要的完全过多了,你还不如给我说你想要这片海,你想要这片山,这些好歹也算实体的。这也比较你跟我说你想要茱莉亚失忆强。” “我只是随便和您说说,毕竟我希望您是最了解我的人。” “不怕我不把你看得‘完美’?” “我怎么能算的了‘完美’,只是因为,如果是您无论怎么样地看待我,您绝对也不会离开我。” “真不想听你说的这些话,真想要我的耳朵被割下来扔掉海里,再来一副新的耳朵装上。真是没想到拉你出来夜游,就是听到你说的这些糊涂话。听我说的,以后卡伊你做什么事就都按照茱莉亚说的去做,人家比你聪明的十倍还要多。你的钱都是怎么赚来的?我真是头一次好奇地想要知道,我没想到你还没什么头脑。” “用钱买多一些大商船,每叁个月督促着保证有新的货物从东方运来,只是这样。这就抢完了过去一年才能收货一次的商队的生意。” “唉,我知道这些干嘛啊。没想让你真说。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在担心茱莉亚会离开你是一件蠢人在做的事。她对你的好,根本就是比海洋还宽大的好,而这全是源于你害怕的她了解你。” “您看得出?” “又高兴了?是的我看得出,谁也都看得出。现在跟卡伊你说话真是起起落落的,真难受,难道我真的太老了?” “盖乌斯叔伯您看起来仍是年轻的。” 盖乌斯不想再说了,他感到自己真的老了,过去急冲冲地想要插手卡伊乌斯的人生的年纪一去不复返了。或许是因为那时候的插手没有得到好的结果,所以现在即使面对他的主动诉说,盖乌斯也没有了主动想管的欲望。 “卡伊乌斯你能看到维苏威斯山在哪里吗?” 黑暗中,盖乌斯辨认着山在哪里,完全猜不出。 “我完全看不到。”卡伊乌斯转着头按盖乌斯所说去寻找,但是并未有看到。 “连很多住在赫库兰尼姆和庞贝的人都不知道,它是一座活火山,并且正处于活跃状态。如果它喷发了,不知道赫库兰尼姆的城镇会不会也会遭殃呢?这些年在庞贝和赫库兰尼姆都频发生地震。这就像是过去的埃特纳山的火山,在喷发前都有周围的地震异动,最终喷发。这就像山像人类一样得了疾病,刚开始时症状不太明显,但当病情加重时就会显得非常凶险。” “如果是那样,那么对我们的后代来说可是一种损失,毕竟赫库兰尼姆的房屋建筑那么漂亮。” “哟,卡伊都为后代考虑了啊,明明自己一个后代都没有。你和你的妻子不打算么?” “我还没有打算,但我从来没问过她,或许我该问问她。” “哈哈我又想起来了你写信告诉我要和茱莉亚在赫库兰尼姆结婚让我赶紧回去时我产生出的惊讶。释放她让她成为罗马公民是让她高兴的事是吗?” “是的。” “那么如果有后代是让她高兴的事,那么还是按她想的去做吧。每当有分歧的时候,你要常想起来你不比茱莉亚聪明。” 卡伊乌斯此时的思绪飘的很远,他在回味这最近一趟和茱莉亚的旅行。他们到了连语言都不懂得的地方,手牵着手跟在向导后面,他想她当时一定是在担心,如果跟他走散了会很麻烦。 “我还想问,出门前你把披肩脱了做什么?”盖乌斯出声道。 “有一位仆人有另一件配套的披肩,所以我把我的也赠予她,也许她可以将两块拼到一起去做一个薄毯。” “那你不会感到冷吗,现在?” “有点。” 盖乌斯叹一口气,将手从后背环到卡伊乌斯远离他的一端肩膀上。 “好傻啊你,卡伊。” “谢谢叔伯,感到温暖多了。” ———— 火山爆发盖乌斯之死 AUC823年秋季,即公元79年秋天,维苏威斯火山爆发的当天。在当天的早上,有一场的地震发生。这场地震发生时卡伊乌斯和茱莉亚并不在赫库兰尼姆的陆地上。 原因是由于四天前在他们还在赫库兰尼姆时,这里发生了一场地震。 两人这些年常伴行在国外,跟随商队一起。即使是不随商队,也是多在国内周游,并不常回到那不勒斯。 赫库兰尼姆在最近几年内,地震比过去还要频繁发生,他们亲眼回来时看到宫中的二楼的承重的柱子都有几根有了裂痕。 二楼再也不敢有人去住。卡伊乌斯和茱莉亚布置了一楼的会客厅作为卧室。只是打算在这里度过一段熟悉怀念的时间,之后继续出海。 但是四天前,他们亲身处在了宫殿里,经历了一场地震。因此,且正好有他们自己的商船停靠在港口,卡伊乌斯和茱莉亚就让仆人们尽量去船上暂住。 火山爆发的早上,第一场地震出现在清晨,船上的人经历了一番海浪和海水的波动引起的船体晃动。他们,尤其是在远离海岸的城市买下的仆人,过去从未经历过地震的,对于现在正住在船上感到十分地庆幸。 之后,同在白天,自维苏威斯山的山口突然爆发了一股冲天的浓厚灰烟,有一阵巨大的山体的破裂的爆炸声传到了赫库兰尼姆。有如世界末日将要袭来,在场的人无人说的清楚这会带来什么。但是避难的本能告诉他们,不逃离这里似乎就意味着靠近死亡。 舵手在看到这景象之后,立即跑来这里请示卡伊乌斯开船。 卡伊乌斯看着远处山顶那股刚刚升起的浓烟,他停顿着,没有立刻开口说出。 “船长,你在犹豫什么呢?我们不应该立刻逃离这里吗?海上现在也有巨大的波动,不知道航行的难易。我们应该立即出发。” “我需要跑回到宫殿一趟,全员待在船上等待我回来。” 舵手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整艘船的人的安危,他继续劝说道:“船长绝不能在此事上耽搁了。我们的船立刻将要出发。否则船不知道要遭受什么灾难。” 卡伊乌斯翻身登着绳梯下船,他没有时间再和人争论。必须立刻赶回到宫殿。 茱莉亚趴在船缘上从上面往下看他,只能看到他棕色的头顶,没有望见他抬头看向她。 茱莉亚转身对表情十分痛苦的舵手和一众船员以及所有正处于恐慌之中,但仍对他们保有衷心听从他们安排的仆人们说:“船等待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你们要搭建好绳梯,指挥船员引所有逃来港口但是没有船的人上船,不区分奴隶和自由人,一律上船。半个小时候如果我们没有上船。你们发觉情况不妙,全员立刻上船开船离开。目的地设置为米塞诺姆,之前我们停靠的地方,你们可以去找那里的那位海军统帅普林尼,说明情况,请求安置。我和卡伊会使用别的船去和你们会合。” 茱莉亚要去跟随卡伊乌斯,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她也立刻翻身登梯下船。沿着海岸线卡伊乌斯跑过的路奔跑,目的地是宫殿。 茱莉亚一边奔跑一边对刚跑出房屋不知所措的沿巷居民喊道:“港口有船!去那里!卡伊乌斯的船!” 茱莉亚全力奔跑着,但她始终看不到卡伊乌斯的影子。她竭尽全力往宫殿跑去,完全不敢看维苏威斯山山顶的那股浓烟。 到达宫殿的里面的时候,她在一楼,跑进会客厅,见到没人,她朝四周大喊道:“卡伊——卡伊——” 但是没有得到回应。她带着一种慌乱的情绪,飞快地把柜子里的首饰和钱币袋统统铺倒在床单上,然后将它们打结成一个小包袱背在身上。接下来她往地下图书馆奔去。 “卡伊——”茱莉亚在奔下楼梯的时候大喊道。 “我在这里!”终于她收到了卡伊乌斯的回应。 “你在做什么!” 茱莉亚跑到卡伊乌斯的声音处,看到他正蹲在一个书架的后面,正在捡看那些纸张,然后把他们往一个摊开的大布上放。 这个是茱莉亚平时存放自己所写的所有手稿的地方,之前她和卡伊乌斯的通过的信件她也存放在这里,包括在最早她持续写的日记也存放在这里。她搞清楚了之后,立刻也蹲在地上,把自己写的东西统统放到布上面去。 “不用挑拣了,这些全部都放进来吧。我没有在别处放过,这些全部带走就够了。” 茱莉亚边说边飞快地搬下那些纸张,然后她突然想起来这里有好多卷别处没见过的抄卷,于是胡乱地让记忆指挥着跑到大概的几个书架那里,抱起一些她没看上一眼的卷轴堆放到布的上面。 “好了。你还有要放的么。应该要走了。还有,你自己写的东西有放进来吗?” “放进去了。”卡伊乌斯说道。 他们二人急匆匆地打包,装了很多卷轴和纸稿的包袱非常的大,但实际并不沉。茱莉亚想起来卡伊送给她的那只羽毛笔在书柜的抽屉那里于是赶忙跑去拿到,然后塞进自己背着的包袱里。 茱莉亚整理好包袱方便卡伊乌斯背在身上,然后就朝着楼梯跑过去。 “快点啊,卡伊乌斯。你在做什么?” 卡伊乌斯朝一个他路过的书架的底部隔间看了看。停顿片刻,然后他跑着跟随茱莉亚离开图书馆。 卡伊乌斯和茱莉亚背着一大一小的书包在街道上奔跑向港口。 茱莉亚先喊:“去港口!有船要离开!” 然后卡伊乌斯也跟着对人们喊道。 等到他们穿过人流,踏下通到港口的阶梯。带着一大帮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城镇居民跑到商船停靠的位置时。他们看到港口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船,而港口也没见到任何别的一艘可以在如此波动的海面上航行的船。 有一些小孩在人群之中哭了起来。 卡伊乌斯和茱莉亚紧紧握着双手,抱在一起祈祷着。 他们在港口等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忽然他们看到叁艘较他们的商船稍小一点的船排列成成一个横排,朝他们的港口驶来。等到船再近了一点。卡伊乌斯大喊道:“是盖乌斯叔伯的舰队!” 盖乌斯站在一艘船的船头,朝港口的人们挥手,这里的人们脱离悲痛地用喜悦挥手回应他的舰队。 盖乌斯组织船员设置登船绳梯。所有在港口的人们统统涌过去登船。 茱莉亚和卡伊乌斯登上了盖乌斯所在的那艘船。 “盖乌斯叔伯,您是专程来确认我的安全来救我们的么?”卡伊乌斯喜悦地感激道。 “是的,等到我得知这里的维苏威斯山火山爆发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卡伊。” 站在甲板上,卡伊乌斯望着茱莉亚,满心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在无言中和她分享。她的双眼中隐约闪烁着泪光。 “叔伯,您的慈爱和关怀,我会铭记于心。我们能够重逢,全缘由您的智慧援手。”茱莉亚的声音中满是感激和敬佩。 “好了,你们去船舱休息吧,我们这艘船还有能援助的人。我舰队里其他的船已经派去了别的港口救援。” 盖乌斯所在的这艘船和另一艘船,是两个在他的授意下最早收梯的船,叁艘船中只有一艘看起来是已经满载了人的。 盖乌斯示意这艘满人的船先回到米塞诺姆放人下去,接下来继续出海到斯塔比亚和他们会合解救难民。 盖乌斯望着还看起来没有将毁灭迹象的赫库兰尼姆城镇,决心要在一切没有被破坏前,去解救那些海岸线上等待逃脱的居民,这是他的使命。 盖乌斯·普林尼乌斯·塞昆杜斯想要沿着海岸线去解救奥普隆蒂斯和斯塔比亚的港口的难民,但是那里却由于处在比赫库兰尼姆更距维苏威斯山下行的位置而先下起了火山灰雨,那些城镇的天空和建筑像被雪覆盖了一样,当船驶向奥普隆蒂斯港口的时候,火山灰洋洋洒洒地落在他们的船上迫使他们远离港口。考虑到之前一批的船已经来过了这里,所以盖乌斯决定不在这里停留。然而在斯塔比亚有一位盖乌斯·普林尼乌斯·塞昆杜斯的朋友也被受困在其中。所以盖乌斯冒险进行靠近。他们穿过下落的火山灰,停靠在斯塔比亚的港口。是风向促使他们靠近斯塔比亚,但却是由于同样的风向使他们无法在解救人群之后快速离开。他们的船停靠在斯塔比亚港口很长时间,所有受获救援的人都待在船舱里或是船屋里有遮蔽的地方躲避着天空中雪一样降落的火山灰。最终在能够燃烧一切的火山碎屑降落在斯塔比亚之前,等到了航出海的机会。而相比较来说仍是柔和的火山灰烬也是致命的,它使有哮喘的盖乌斯在离开斯塔比亚之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