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爱》 1 这间办公室虽然宽敞,但空气却压迫着人的胸口,根本难以呼吸。儘管如此,室内除了坐在豪华办公椅上的中年男子之外,站在一旁的黑衣人们仍面不改色,彷彿什么也都没感觉到似的。 「就是他了。」那名肥胖的中年男子指着桌上散乱照片中的其中一张,抽着挟在指间的雪茄,不安好心地冷笑道。 「是的。」同样戴着黑墨镜、穿着黑西装,胸口前却别了一只其他手下没有的文字胸章,显得高层些的黑衣人迅速地将中年男子桌上的相片收到自己的外套里,接着对他行九十度鞠躬,道:「那么我先去处理了,董事长。」 收起腰,脚一旋,别着文字胸章的黑衣人离开这间办公室,留下其他手下和中年男子在里面。 随着那人转身离去,中年男子的嘴角更是莫名地上扬。 * 铃铃铃铃铃—— 寝室间的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一名躺在床上睡觉的男子的美梦。 该死的,他梦到自己完成了一件案子,并收到一张上头写着一个一和八个零的支票,全球十大美女也往他身上贴去。 他微蹙眉头,一隻抓着肋下,另一隻手也没空间,不耐烦地往床上摸索着,试着找寻什么。然后,他摸到了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不经思考地往耳朵贴去。 「喂?」他用浓浓睡意的口吻说话,可是电话另一端好像并没有扩音的样子,而且还是在铃铃作响。 他疑惑地把长方形的东西拿下,勉强半睁开眼,赫然发现手上拿的竟然是冷气的遥控器,手机还好好的在桌上,旁边的电话则响个不停。 「喂,哪位啊?」他撑起疲劳的身子,真的想睡到不行,可以说现在打电话还“打扰”到他的人打得不是时候。 因为昨天晚上才做完一件案子,为了处理后续,害他下了不少的功夫,忙到三更半夜才能回家,还很衰地被当作是小偷,连跑带跳地回屋子去。 「请问是任曄先生?」对方死气沉沉的问,宛如他现在交谈的人是一隻殭尸。 「对啊,找我有什么事吗?」任曄不经意地打了个大呵欠,那不礼貌的声音令人听了都会皱起足以夹死一隻苍蝇的眉头。 对方如果不知道他就是任曄,还打电话来作什么?是不是早上吃饱太间没事做? 「呵,任曄先生,您真是会说笑,我们董事长找您不就是为了『那些事』吗?」对方连笑都很阴森,故意把「那些事」加重音,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听那个活殭尸这么一说,任曄自己心里也有个底了,大概知道对方找他是关于哪些事。 任曄边搔头边问:「那你们打算出多少?」 既然对方都说是他们董事长要他找上门来的,想必一定是经营企业集团的董事长,总不可能是路边摊那种不起眼的货色请他吧! 「果然不愧是任曄先生,一向直来直往,今晚您凌晨一点到附近的废舍区,我们将会有人去接送您。」语毕,对方完全不给任曄有一点反驳的机会,喀的一声,直接掛上了电话。 靠,怎么每个人都要选在鸟不生蛋的时间办事?任曄心里有些埋怨,不过他也清楚他们都是大有来头的人,办事时为了避免行踪暴露,还是得小心提防才行。 咕嚕嚕嚕嚕~ 这时他的肚子发出极大的抗议声,他才想起好像好几天没进食了,他三天两头往外面跑,一直忽略「吃饭」这件事——但,还是赚钱重要。 耐不住肚子饿的任曄走到厨房去找吃的,没想到打开冰箱居然空无一物,连饮水机里都没半滴水!这简直就是食物难嘛! 他又绕回客厅,眼一瞥,看见茶几上堆满了吃过的泡麵空碗和一堆啤酒罐,最惊人的是,上头还有几隻小强乱爬,眼又顺下看,地上满是一件又一件的脏衣服,这样的情景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邋遢。 「这才是黄金单身汉的『窝』嘛!」任曄手叉腰,对着那堆垃圾挑了挑眉,说这句话只是他单纯觉得无聊,最后还是安分地将那些垃圾清乾净。 任曄把客厅拾掇好,准备走进浴室盥洗,前脚才刚踏进浴室,一转头就着实地被整装镜中的人吓了好一大跳。 妈呀!这是我吗?任曄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镜中的人也跟他做了同样的动作。这个满脸鬍渣、头发长到快变本材拓哉,活像个圣诞老爷爷的人的确是他本人没错。 此样也提醒他该上发廊一趟了。 * 午夜十二点五十九分。 任曄在废舍前踱步,不时看着手錶,像个公司马上就要开会,却还拦不到半台计程车的人。 不知道这次的人会不会守时,他会这么想也不是没道理,之前那些人通常都要拖个两、三个小时才出现在他眼前,有更可恶的还会让他苦等,后来又打电话告诉他另外改时间,所以他恨透别人迟到。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五十八—— 嘰—— 一台黑色宾士在前面的转弯处甩尾,弄得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在任曄面前大踩煞车,此时刚好一点整。 这台开起来像跑车的宾士挺气派的,看上去就知道是好野人才会买的车,不过竟然把宾士当成跑车在开,真是奢侈到了极点,那人应该是嫌钱太多。 没想到他们还蛮准时的。 任曄嘴角微微勾起,他开始对这件案子有兴趣,光准时这点就加了不少想动手指的念头。 驾驶开门下了车,一身黑西装配皮鞋又戴墨镜的,现在是晚上还穿得这么黑,要不是刚好停在路灯下,否则就跟隐形没两样。 「任曄先生您可真是准时啊。」那名驾驶很有礼貌地说。 那人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任曄马上就认出他是早上打电话给他的那个活殭尸,果然他本人跟在电话中一模一样,毫无感情、皮动肉不动,称他一声“活殭尸”一点也不为过。 那名驾驶绕到车的另一边,也就是任曄的前面,还替他开了后车门,「请上车。」他站在门后,腰稍弯着,一手扶在门沿,另一隻手五指合併像机器人般地比向车内。 任曄眼神不经意瞟到他胸前的那只胸章,仔细一看,上面似乎写着bodyguard的字样,翻译过来是保鑣的意思。原来这个人是保鑣啊。 「喔。」任曄听话地窜进车里,殭尸保鑣又帮他关上了车门,随返回驾驶座开车。 殭尸保鑣默不作声地开着车,开在一条阴暗的路上,虽然同样还是在他居住的那个城市里,但总觉得还是十分诡异,也让他不禁猜测这殭尸保鑣口中的“董事长”是不是住在墓园里。 还是说,他根本遇到鬼了? 不过对任曄这种八字重的人来说,压根没怕过,就算是鬼他也照样开枪。 「欸保鑣,你叫什么名字啊?」见殭尸保鑣开了一段路都没讲话,任曄觉得穷极无聊,便好奇地问,想说打开话匣子,这样也比较有趣。 只见那名保鑣从后照镜直盯着他,令他感到不太舒服,于是脑海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拿出手机当起低头族。 2 不知过了多久,任曄已经玩手机玩到睡着了,殭尸保鑣把车开进地下室,停好之后仍然用着殭尸口吻把他给叫醒。 「到啦?」任曄揉着眼下了车,跟着殭尸保鑣的脚步走着,绕了好几个大弯才走出停车场,看来这个地方可不小。 他们走到了一栋建筑物前面,屋簷上的大灯直直地打在门口,大门下还铺了条红地毯直达他们身后的大闸门前,另一端则延伸至门缝里面,喜气洋洋的,说里面住鬼任曄也不相信。 大门前下一排阶梯站满了与任曄面前这个殭尸保鑣一样黑压压的黑衣人们,只是他们身上没有一个人有和殭尸保鑣一样的胸章。 殭尸保鑣给黑衣人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对殭尸保鑣和任曄鞠了躬后,很有规则的分成两边站好,让出大门给他们两个进去。 走进大厅,走道两旁同样也有一排的黑衣人,双手很有规矩地贴着大腿,脸部表情一致,都非常严肃,感觉好像连一滴汗都不敢流下,至少不像殭尸保鑣,从头到脚都很适合去演《殭尸叔叔》。 大厅的中央有一条庄重宽敞的楼梯,墙壁上掛着一幅美丽的壁画,天花板吊着两盏华丽的水晶灯,楼梯扶手旁还放置两盆一米高、很像蜡烛台的花盆,不用想就知道这位董事长不是路边摊来的! 任曄随着殭尸保鑣上了通往左边的楼梯,直走了好一会才右转,来到一间办公室前,门旁还有两个黑衣护卫,身行庞大,身上肌肉发达,西装外套似看起来乎都快被他们的肌肉给塞破了,让人有种他们一拳就可以把人打飞百米远的感觉。 殭尸保鑣不顾他们的眼光直接扭门而入,而一开门就飘出微透明的白烟,像是有人在办公室里玩起灭火器的样子。 「董事长,我已经把任曄带来了。」殭尸保鑣和眼前这位“油腻腻”的中年男子报备,那名中年男子满意地笑了笑,殭尸保鑣这才转身离开。 就在殭尸保鑣关上门没几秒鐘,外头就传来一鸣枪声,然后木门犹如大石头砸去般发出巨响,砰地一声恢復平静。 任曄眉头微皱,对门外发生的事略知一二,没想到殭尸保鑣被“解决”了。 那位油腻腻的中年男子猪叫声般地大笑几声,试图掩饰过刚才门外发生的事。脸上的三层肉甩呀甩的,看上去极为噁心,害任曄突然有种一辈子都拒绝吃猪肉的想法。 「我想你大概知道我的作风了吧,任曄。」中年男子动了动手指,用有计谋的眼神睇着他。 「嗯。」任曄冷淡地应了声。看样子,这头肥猪可能不会轻易的放过他,真是棘手。 「所以董事长您打算用多少钱聘用我?」 「叫我峰哥就行了。」峰哥一弹指,站在他酒柜旁的两位保鑣听命丢上两只行李箱,并把它们打开来。 「这样子够不够?」 两大箱白花花的小朋友就在任曄的眼钱闪烁着,怎么看就怎么心动,口水甚至都快流了下来,少说这里都有几百万吧! 峰哥从西装外套中取出一根古巴雪茄,叼在嘴里,其中一名保鑣立刻替他点着。 「这里有五百万,我雇用你五个月,包吃包住,如何?」峰哥不安好心眼地笑了笑,抽了一口菸,又吐出了烟来,搞得整间办公室空气不流通。 事实上,任曄并不喜欢吞云吐雾的,他可不想上了年纪之后肝坏肾坏的。 五百万还包吃包住啊……福利确实比别人高,但却死路一条……任曄在心里盘算着。 扭扭脖子,任曄最终还是答应了峰哥,不过一想到接下来五个月的日子里每天都要见到那头肥猪,他就反胃。 「那,峰哥您需要我来做什么?」任曄好奇地问。从没一位董事长要包他五个月的,有地方住还有钱拿,代价应该不少。 「你以后就会知道。小吴、小陈,送他去房间。」峰哥很有威严的命令,眼睛一睨,两名保鑣便带走任曄。 「任曄,二十五岁,职业啊……不错。」峰哥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看了一眼,嘴中念念有词,接着随手放进碎纸机里。 * 来到文府这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峰哥依旧没给任曄什么事办,让任曄有些怀疑,这么高的福利,居然没有事情可以做。 任曄无聊地在屋里随意乱晃,手盘在脑后,吹着不成调的口哨。 「你们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此时,转角处传来一名女孩的怒骂声,有点像是在挑衅。这可引起了任曄的好奇心,他往声音的方向走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有扇门是敞开的,房间的灯是亮着的,走道站了一排面对墙的黑衣人,手紧贴着大腿,头俯着,像在反省。 「怎么回事?」任曄走了过去,刚好碰上一位哭丧着脸走出来的黑衣人,模样悽惨。 「大小姐在发脾气,她又在问些奇怪的问题了。我劝你还是没被大小姐发现时赶快逃跑,免得下一个面壁思过的人就是你。」哭丧着脸的黑衣人好心地说,但这可说服不了拥有强大好奇心的任曄,他还是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喂!你是谁啊?怎么穿着便服?我好像没看过你吧,该不会是我爸新请来的保鑣吧?」在任曄和哭丧着脸的黑衣人谈话的同时,有人拍了任曄的肩膀,讲话语气很嚣张。 「啊!是大小姐,我要先走了!」哭丧着脸的黑衣人惊恐地说,赶紧转身排在走廊上假装反省。 任曄想,那个不知好歹拍他肩膀的人就是恰恰的大小姐了吧?看那个人那么紧张,百分之百是。 一回头,一名长发及臀的少女站在任曄身后,她手叉腰,用下巴看着任曄。 「欸小朋友,难道学校老师没交过你要敬老尊贤吗?别对大人这么没礼貌好不好?」任曄不禁皱起眉头,看她这个乳臭未乾的小鬼头竟然能让那些黑衣人束手无策?真是怪透了。 少女听他这么一说,有些生气地跺脚,圆圆的苹果肌这时红了起来,嘟着嘴娇斥:「什么啊!我今年十六岁了好吗?谁跟你小朋友啊!还有,我叫文熙!」 「我才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好吗?小朋友。还有,在你还包尿布的时候我已经在把妹了好吗?请尊称我一声『大哥』。」任曄倚老卖老,斜眼看着文熙。 「你不过只是我爸的一个保鑣而已,凭什么要我叫你大哥啊?!小心我告诉我爸叫他开除你喔!」文熙自以为恶狠狠地威胁任曄,瞇眼盯着他。 「你听好了,我是峰哥的杀、手,不要这么瞧不起我,而且峰哥他已经砸大钱聘用我了,不可能你一句话他就开除我的。」任曄早就摸透这些大老闆心里在想什么了,儘管是最心爱的女人,照样不会听她的话就开除自己,因为,杀手不是轻易就请得到的。 「对了,跟你说,我可不喜欢小孩子。」任曄语中带有揶揄的意味,伸出手捏了捏文熙的鼻子,邪恶地笑。 文熙有些吓到地退后几步,脸更红了,从来没有一个男生敢这样碰她!因为那些碰过她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3 「你、你这个自恋狂!哪有杀手像你这么大喇喇又随便公开自己身份的,况且我爸他最喜欢请保鑣了,三天两头换一个,他请杀手做什么?」文熙白了任曄一眼,不信地呿了一声。 你爸不是爱请保鑣,笨蛋,是那些保鑣都被你爸给『喀嚓』了。任曄在心里想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并没有说出口。 「杀人。」任曄豪不开玩笑正经地说,这两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 只见文熙捧着肚子大笑起来,一点都没有少女该有的淑女模样,边笑边道:「杀手你个头啦,你当我没看过小说喔?」 「信不信由你。」任曄懒得跟这黄毛丫头辩了,转身就想快点离开这个不速之地。 「喂!」在任曄转身之际,文熙像是有些事没交代完地喊道,随后又小声地笑了几声。 她很开心,因为好久没有人跟她说笑话了,还不都是她爸爸不让任何人接近她,才会弄得她这坏脾气,其实都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不叫喂,真没大没小,我叫任曄!」文熙还没说完,任曄就立即回头打断她的话,额头青筋浮了好几条上来。 杀手也是有名字的好吗!千万不要轻易的相信小说上面写的,杀手有感情!杀手是一种职业!而且是种高风险性又没劳保的职业。 「随便啦~」文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正想叫任曄陪她玩的时候,他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 任曄从口袋掏出手机,原来是峰哥打来的,他连忙按下通话键往耳朵贴去,「峰哥。」 「你现在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峰哥很简略地说完话,将通话中切掉。 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了吧。任曄收好手机,直接往峰哥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当任曄要走开时,突然有股力量将他拉住,他疑惑地转过头,原来是文熙抓住了他的手,还用可怜楚楚的眼神看着他。 「干嘛?」任曄狐疑地皱起了眉头,这丫头明明就看他不爽,难道是要问他一些怪问题吗? 「陪我啦。」文熙嘟起小嘴小声哀求,眼神还漂浮不定,感觉她害羞了。 任曄可被文熙这句话吓着了,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可以陪文熙了,必须赶快去找峰哥才行。 「现在没空,有空在说,拜。」任曄草草地敷衍文熙,将她的手拨开,快速地往峰哥的办公室跑去。 殊不知,任曄的这句话已经在文熙的心里变成一个承诺…… * 这昏暗的铁皮屋里只有两个人,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地上还摆了几只皮箱,那两人似乎都对地上几只皮箱有兴趣。 「五千万。」一名年轻男子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位长着八字鬍的男子,手比出了五。 八字鬍男摸了摸他的鬍子,想了半晌,还是摇头道:「不行,八千万。」 「那么……」年轻男子把手伸近他的夹克里,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弧度,轻叹:「别怪我。」 「你要做什么!」八字鬍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立刻弯下腰试图拾起地上那几只皮箱,不过他一人也没办法搬走那么多箱,只好拿多少算多少了! 没想到年轻男子一脚踢开了他手上的皮箱,八字鬍男惊慌地抬头看了年轻男子一眼,这时他也顾不着钱了,直接往门衝去,急切地转动门把,还不时转头看年轻男子有没有接近他,但门已经被反锁了。 年轻男子歪头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八字鬍男猛力往门敲去,希望外面有人听到,终究还是没人回应,都怪他自己单独跟这个人来山上谈判!此时他后悔莫极了。 年轻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八字鬍男胆小地放声大叫,年轻男子困惑地皱了皱眉,接着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手掌摀住他的嘴好让他不能出声,另一隻手则从夹克里掏出东西来。 他厌恶地说:「吵死了,叫得像个娘砲似的,你一开始不是还很嚣张吗?你错就错在自己一个人上来,不过你就算找人,我照样可以除掉你。」 年轻男子把手中的东西抵着八字鬍男的胸口,八字鬍男害怕也拚死命地挣扎着,年轻男子缓慢地在八字鬍男耳边道:「拜、拜、囉。」 接着「砰」地一声,鲜血沾满了年轻男子的手、浸湿了八字鬍男的衬衫,这巨响也绕了铁皮屋一圈才安静下来。 年轻男子扔下八字鬍男的尸体,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过他那经典的表情真像极了娘砲啊! 他轻笑了几声,从口袋里拿出黑色大型塑胶袋,把八字鬍男的尸体给装进去,然后打开一只空的皮箱,把它给塞进去接着关起来,将其他装满钞票的皮箱一同带走。 「钱和人我都带回来了,峰哥。」年轻男子在回程的路上打了通电话,对方在电话那头很满意地笑着。 * 叩叩叩叩叩。 一早,太阳才刚上升起没多久,就有人在门外狂敲着任曄的房门,他故意装做没听到将头埋到枕头下。 门外的人似乎还不擅罢干休,竟然将任曄的房门给打了开来,气鼓鼓地大喊:「臭阿曄!竟敢不开我的门!」 什么? 任曄还搞不清楚状况,他要睡觉时明明就有将门上锁的习惯,怎么有人可以打开他的房门呢?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才一睁开眼就被映入眼帘的人吓着了。 「文熙?你怎么会在这里?」任曄不敢置信再度揉揉眼,眼前的人真的是文熙! 天啊!他也有睡觉不穿衣服的习惯! 「你说有空就会陪我啊!你现在有空了,快陪我!」文熙嘟起嘴,走到他的床边,任曄赶紧将棉被盖住身体,免得他的清白就要被这个未成年的小毛头看光光了! 「你怎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任曄快速地用棉被包住身体,跳下床,不让文熙靠近他一步。 拜託!他想睡觉! 「我说阿曄啊,我可是我爸的女儿耶,想要得到你房间的钥匙还不简单!」文熙贼贼地说,还刻意靠近任曄,任曄也像老鼠碰到猫般一直躲。「吼唷!你出去啦!我还要睡觉耶,而且、而且……我还没穿衣服!」任曄大喊,原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文熙离开他的房间,想不到她不只没离开,反而还更得寸进尺。 「咦?阿曄脸红了!」文熙调皮地指着任曄大笑。这可让任曄头痛了,倘若她再不走,被其他人看见了可怎么办?峰哥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喂!你这臭小鬼到底要不要出去啦?!你很烦耶!」 「要我出去行啊,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小熙,还有我你要陪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文熙很假地对任曄微笑,眨了眨她那双大眼,似乎在期待任曄答应。 「你的要求会不会太多啊!」任曄既困扰又无奈地喊,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一定是恶魔,十六岁少女的身体其实只是个假面具!拜託,他又不是她的奴隶! 「不要啊?那我就要继续捉弄你啊!」文熙嘻嘻地笑着,瞇着眼看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文熙伸出双手,手指动了动,嘿嘿嘿地笑了几声,往任曄缓步走去,任曄被她逼得无路可逃,只好先答应了,「好啦好啦!我答应你!」 这时文熙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故作正经地说:「很好,半小时后我在大厅等你。」语毕,文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房间,任曄也得以松一口气,她实在太可怕了!他寧愿现在就还钱走人! 4 任曄活了二十五年才发现原来半小时是很快的时间,等人等半小时就觉得像一世纪那么久,要看到文熙这个丫头就像一眨眼那么快!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扁着嘴走到大厅,看见文熙老早在那边等她,而且大厅异常没有半个黑衣人在。 「你来啦!」文熙听见脚步声马上回头,见是任曄,开心地说。 「嗯。」任曄点了点头走到文熙的身边,此时文熙竟然毫不客气地挽住他的手,让他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 文熙还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他,说道:「干嘛啊?还在授受不亲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里现在没别人,怕什么?」说完,文熙又主动的勾住任曄的手,让他感到非常不自在。 可是毕竟文熙这个丫头是峰哥的女儿啊!如果不听从她的,届时她乱告状就完了…… 「你……」 「陪我去逛街!」 站在这酷热的太阳底下,让人有种像被关在烤箱里的感觉一样,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烤熟。 「你不会热喔?」任曄瞇着眼看了头上的艷阳一眼,又低头问文熙,自己的手帕都不知道湿了几条去了。 「我可是阳光女孩!」文熙抬起头,对任曄比出大拇指。 是啦、是啦!还阳光女孩咧……有我帮你撑伞你当然不会热啊!任曄在心里抱怨,他一手要提着大包小包的手提袋,另一手还要替这个丫头撑伞,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要被她这样折磨? 「那,请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吗?你有跟峰哥说你要出来吧?」任曄痛苦地眨了眨眼问,因为有滴汗从额角滑进他的眼球里,就像在伤口上洒盐般刺痛。 文熙故意小跑步起来,当然帮她撑伞的任曄也要跟着她跑,那么热又要跑步,他有想把衣服脱光的衝动,所幸他并不是黑衣一族的,他哪能承受在大太阳底下穿着黑西装跑步呀! 俗话说的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想,他懂这个意思了。 幸好文熙这个丫头对黑衣人没兴趣,不然峰哥可能又要在花大钱请人了。 跑了一会儿,文熙停了下来,可是没有回头,她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喘着说:「呼呼——当然没有呀!」 要是有,我们还会在这里吗?文熙在心里调皮地想着。 听到文熙这番话,任曄的眼前立刻变得晴天霹靂,头上顿时冒出了一排黑线。 「什么?你竟然没讲!你想害死我啊!」任曄懊恼地大喊,眉头深锁,嘴角下垂。 虽然他是有这个能力可以“解决”别人啦,但是他并不想花时花力地去解决,他很懒的,所以并不想惹事。 任曄原本以为文熙又要拿「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句话来压他,没想到文熙竟然闷不吭声,这就奇怪了。 任曄疑惑地走向前,拍了拍文熙的肩膀想要问她怎么了,想不到文熙竟然突然倒在地上,而且脸色苍白,额头佈着几滴汗。 任曄吓着了,赶紧拿出手机叫救护车,心里则是着急,明明刚刚看文熙还好好的,怎么他一拍肩膀就昏倒了!? * 「我在哪里?」一睁开眼,眼前就一片白茫茫的,文熙揉了揉眼,四处张望,看见她床边坐着一名男子,低着头好像是在打瞌睡。 似乎是听到文熙的声音,任曄也跟着醒来了,欣喜地说:「你终于醒来了,害我担心死了!」 任曄想,他总算可以回到文府好好睡觉了,只要文熙没有醒来,他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良心不安啊!这种感觉真是要人命。 听任曄这番话令文熙不禁感到困惑,她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她明明……就跟任曄在逛街啊!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不是在逛街吗?」文熙抬起左手,发现手背上插着点滴管,身上的服装也被换成病服了。 「你昏迷三天了耶,还有,你有心脏病怎么不告诉我?害我还带你出门!」任曄有些生气地说。要不是医生告诉他文熙有先天性心脏病,不然他还不知道文熙忽然昏倒的原因,还以为是自己在大热天带她出门,害她中暑昏倒的。 被任曄这么一说,文熙才赫然想起自己有心脏病,连忙赔罪,「对不起啦!我忘记了。」 「哼,既然你醒了,那我要走了!」任曄起身逕自地走向门口,他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搞不好等一下她又跑出什么病出来,那他岂不是衰到了? 任曄还未踏出这个病厌厌的病房,就听到身后传来哭泣声,让任曄不得不转身走回去。 god!他也不喜欢女生在他面前哭! 「你哭什么?!」任曄双手叉腰,站着三七步,不解地问道。他在这病房等她醒来等了三天,还被峰哥骂了一顿,他都没有哭了,那她是在哭什么意思的?! 文熙不懂为什么任曄要那么生气,人家都跟他说她忘记了,还那么兇! 「我就说我不是故意的了,你那么生气做什么!」文熙委屈地哭着说,用手拨掉直掉下来的眼泪。 任曄想想,也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分了,既然文熙都说不是故意的了,那他也不该再生她的气,毕竟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还不懂事的小朋友。 任曄坐回椅子,抱歉地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文熙听见任曄的话,眼泪马上就止住了,她眨了眨眼,两隻眼都被她哭得肿肿的,但是她心里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开心,也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文熙从小就跟峰哥很少接触,出门都是由保鑣和黑衣人们接送,几乎没有跟峰哥乘过同一台车,也很难得跟峰哥说话,因为每次只要去找他,峰哥总是不在家里,反而都是黑衣人们在陪她。 她没有妈妈,听说是在生下她时就过世了,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来,峰哥和黑衣人们也不向她透露关于她妈妈的事情,总之,文熙的妈妈就是一个谜。 没有妈妈,爸爸也不常关心她,文熙存在这个家里根本寂寞,身旁的人除了黑衣人还是黑衣人,她不能出门,也不可以到学校去上课,因为峰哥不准,当然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患有心脏病,所以她明白,也无奈。 自从任曄出现后,文熙就觉得生命燃起希望之火,她觉得任曄很有趣,不像黑衣人们一样呆板,任曄还说过会陪她,她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这次出门还是趁黑衣人们在睡觉、峰哥时不在家偷偷跑出去的,本来想说自己出去就行了,可是又为了安全着想,所以她硬逼任曄答应她,却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突然心脏病发,还住了院…… 「阿曄……」文熙小心翼翼地唤道,深怕任曄还在生她的气,看他低头不语的样子,她有点害怕。 任曄抬起头,用疲惫的眼神看着文熙,问道:「怎么了吗?肚子饿了吗?我去帮你买点吃的。」接着任曄打算起身。 「欸!没有啦!」文熙在任曄还没站起时赶紧叫住他,她伸出手拉住了任曄的手腕,用乞怜的眼神瞅着他说:「我只想要你在这陪我……可以吗?」 望着文熙拉住他的手,又看到她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任曄也没理由拒绝她,况且,应该也要有人在这边保护文熙才对。 「嗯。」任曄点点头,文熙这才放心地把手松开,他说道:「你睡吧,我不会走。」 文熙微微笑,接着把双眼闔上,任曄替她盖好被子,因为他自己也想睡了。 5 房间里只有电视微弱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男子无聊地按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始终找不到他恰意的频道。 最近这几天峰哥都没有找他,是否是因为文熙的事情而影响到峰哥对他的看法了? 嗯——嗯——嗯—— 此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的萤幕亮了起来,发出闷哼声,由于是震动模式,所以它并没有很吵地响,只在桌上移来移去。 「喂?」坐在电视机前面的男子顺手将手机接起,直接往耳朵贴去。 「小任啊。」对方一开口,不需报上名来,男子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的声音太熟悉了。 「叫我任曄啦。」任曄眉头微皱,不过嘴角却是上扬的,语气也颇轻松。 对方在另外一头悠间地喝着啤酒,身穿吊嘎和海滩裤还配着人字拖,看上去比任曄邋遢一百倍,但他就是习惯这个样子,除非要办正经事,才会穿着“谨慎”一点。 「都认识那么久了,你说是不是?要不要出来陪我喝喝啤酒?!我们两很久没聊了,我可不想浪费电话钱啊。」 任曄想了想,反正他晚一点才会去医院陪文熙,峰哥有事自然会打电话给他,那去外面走走应该不会怎样吧。 「在哪?」任曄将电视关掉,起身离开沙发,随手收了一下桌上的东西便走向门口。 任曄到了老朋友指定的地方后,只看见一个背影邋遢、脚边全是喝完的空酒罐、蹲在地上喝酒的年轻男子。 「阿雍!」任曄开口喊,目的只是要确认那人个是不是他那位“老朋友”而已。这时任曄眼睛不经意地瞟到他的脖子,就算那人没有回答他是不是阿雍,他也可以知道那人是谁了--阿雍的脖子上有个明显的刺青。 听见任曄的声音,阿雍没有回头,伸长了手招了招,示意他过来,然后豪迈地将手中那一罐啤酒灌完。 收到指示得任曄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阿雍的旁边,想要拿罐啤酒来喝喝,没想到不见半罐,他立刻瞪了阿雍一眼。 「抱歉,因为你太晚到了,我一不小心就喝光了,再去买吧!」阿雍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任曄没说什么,起身走到超商去买了两打啤酒回来。 「怎么最近又想找我喝酒啊?」两人喝了快半打的啤酒,任曄才率先开口问。 「没有,只是很怀念老朋友。」阿雍回答。 「工作呢?你还做『那个』吧?」任曄刻意强调那两个字。 「嗯。」阿雍不多做说明,只是轻吟了声。 任曄觉得阿雍的反应很奇怪,要换作是以前,他铁定直接把他在干什么事、跟着哪个老闆说出来,两人就像知心好友,连星期几穿什么顏色的内裤,任曄都一清二楚。现在却半字不吐,超不像以往作风的阿雍。 两人随便聊聊,东扯西扯,却没有谈任何是关于对方的私事,或者关于「工作」的事情,两人保守得像刚认识的陌生人,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感觉。 过了不知多久,只见夕阳斜斜地射下来,把草地染成像一张橘黄色的柔软床单,让人有想躺在上面大呼一觉的念头。 顷刻,任曄才发觉大事不妙了,难怪他刚刚有件事没想起来,还认为并不重要,事实上却大条得很——要去医院陪文熙! 可是现在全身酒臭味该怎么办才好?啊!有了!任曄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方法。 这样应该就没有味道了吧?任曄手拿着一罐喷雾直朝身上喷去,这罐玩意儿可花了他不少钱呢! 对香水这种东西不太研究的任曄,平常都没在用,没想到要用的时候却一个头两个大,只知道香水还有很多种香味,没想到还有分男人、女人喷的,甚至还有宠物的!不知该买哪种的任曄只好随手拿了一瓶去结帐,却意外地让他的荷包大失血!一瓶香水竟然要价一千九百九十九元!打死他这辈子再也不买香水了! 「抱歉小熙,我来……」 「喔天啊!你身上那是什么怪味道!赶快给我退后!」才一推开门,文熙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异味,整个就跟医院的消毒水味不搭嘎!就像美味的食物旁边堆着一坨发臭的厨馀一样! 看见文熙用纯白的棉被摀着鼻,死瞪着自己,任曄赶紧识相地退后,本来只是单纯地想掩饰身上的酒味,才喷了十下而已……似乎喷过头了~~ 「喝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弄得这样臭嘛嘛的,况且,你别以为你喷了香水我就闻不出味道,我常在闻的咧!」文熙说得一副骄傲的样子,压根忘了她刚是在训斥任曄。 她招了招手,「进来吧。」 「你刚去哪了啊,这么这么晚才来看我,不是说好吃完午饭就来陪我的吗?」文熙质问着。 不打算说谎骗文熙的任曄,一五一十地把下午和老朋友阿雍聊天的过程、内容、喝了几打啤酒都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你就是被那个叫做『阿雍』的老友叫去喝酒了嘛……」文熙了解地点点头,又想了片刻,道:「可是你不觉得事情另有蹊蹺吗?」 另有蹊蹺?只不过单纯跟朋友出去喝个酒还有蹊蹺可言? 此时任曄头上冒出了一个大问号,愣愣地看着文熙。 「哎呀,我还以为你比我聪明呢!不过如此嘛~哈哈!」文熙揶揄他,被任曄翻了个大白眼后继续说:「这么多年不见的朋友,都没连络了,怎么会突然会想找你喝酒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么说起来好像真的有些奇怪……下午任曄在跟阿雍聊天的时候,只要问道关于工作的事,他都隻字不提,好像刻意在隐瞒他什么,也许阿雍这次找他是真的有问题吧! 「嗯,我知道了。」任曄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 「再来喝一杯啦!乎乾啦!」一个穿着白西装、手中拿着知名品牌红酒的中年男子,摇摇欲坠地晃近每天回家必经过的小巷子里,一边发酒疯,一边喝酒,白西装上被红酒沾湿一块一块的,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会认为他受了重伤。 夜晚,没有月光,也没有任何星光;没有任何声音,万籟俱寂,安静得连一粒米掉在地板上的声响都听得到。 男子突然起了一股便意,逕自地在别人养的盆栽上撒起尿来,还边吹着口哨,像隻随便在人家轮胎上乱撒尿的狗一般,丝毫不怕别人发现。 嚓嚓嚓。 或许是自己听错了,男子总觉得背后凉凉的,彷彿有人在他背后走动。应该只是风吹过而已吧!男子在心里自我安慰,赶紧拉上石门水库,被风这么一吹这下酒全醒了。 拉着西装外套,男子尽量把头缩进外套里,加紧脚步走着,生性胆小的他后悔了晚上还走暗巷。 嚓嚓嚓。 又是这个声音! 男子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他害怕地回头张望,却空无一人,眼前除了几个叠得很高的木箱子之外,就只有几只盆栽而已。兴许真的是老的徵兆吧,频频自己吓自己。 当男子把头转回正面,陡然间,一个黑色身影从他眼前窜过,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弹坐在地上,双手合十,直唸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哧,现在叫佛祖保佑你未免也太晚了吧。」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道起。 男子睁大了眼,慢慢地往后看,一双锐利的眼正好跟他对上,那个人的脸蒙着黑布,连身上也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你想做什么?!」男子惊恐地问,不等那人回答,转身连滚带爬地想逃,双脚却无力不听使唤,移动速度非常缓慢。 「宰了你。」黑衣人跟着上去,抓住了男子的肩膀,轻轻地却又带点严厉的口吻在男子的耳边说,接着一刀刺进男子的心脏。 黑衣人从男子胸口拔出刀,鲜血随从男子的伤口喷出,确定男子死亡后,他丢下了那把刀,起身离开。 6 穿越大街小巷,探完文熙的任曄正在走回文府的路上。双手插着口袋,任曄无聊地想学学看走路很痞的姿势,此时刚好经过了一条小巷子,他下意识地往巷子里看去,摸黑的巷子里却出现了一双锐眼与他四目交接,那个身影似乎正快速的移动,且朝他走来。 任曄停下脚步,直盯着那个人看,那人蒙着面,身穿黑衣服,任曄大概猜到他刚刚在巷子里做了什么事。也许真的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那人明显地避开他的眼神,加快脚步跑向巷口,然后跟他擦肩而过。 任曄总觉得那个人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 任曄回头首,却注意到一个让他吃惊的地方。 那人的脖子有刺青,而且怎么这么刚好的,跟阿雍的一样—— 难怪那人没有直接杀了他,一般来说,干这种事,是容不得第二人发现,一旦被人发现,只好灭口。 任曄愣住了,那个人真的是他吗?本来想再一次确定,等他回过神来,那个人影早已不见。 * 把文熙接出院之后也过了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风平浪静,安静得像个意外。再过不久,就是任曄和峰哥签的合约到期的日子,日子过得似乎比任曄想像中的快。 不知道以后是否还可能再见到文熙?此时任曄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还巴不得赶快离开文府,这个丫头只会给他惹事而已……现在为什么又会有这种想法? 一般来说,完成了一个任务之后,任曄几乎不跟之前合作过的老闆等相关事务有所来往,避免惹事生非,不然就是有地二次雇用他的例外。 文熙啊……任曄脑海不断浮现文熙的笑容,想得她都烦了,可是她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搞什么鬼!明明下午就跟文熙约好要去玩的,现在又在这里胡思乱想,他到底是怎么了啊? 「哎唷,小任现在是在思春吗?嘖嘖,公狗发春期到囉……」忽然一道颇为讽刺的话语传入任曄耳中。 任曄皱起眉头,想看看这调侃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头一别,竟然是阿雍!这傢伙怎么会出现在文府,而且还不声不响地跑到他房间里来! 「靠,你吓死谁啊!」任曄瞪着阿雍,不由自主地爆出脏话来。 「不知道小任这么胆小呢……」阿雍一派轻松地说道,接着逕自躺到任曄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喂!那是我的床!」任曄指着阿雍大喊,跑到了他的床边,用力地把压在阿雍屁股下的被单扯出来,要是被他压臭了他晚上可会睡不着! 「别这么小气嘛,小任。」阿雍盯着天花板淡淡地说,「以前你也是喜欢这样大呼小叫的呢,感觉就像昨天的事。」 说到以前的事,任曄跟阿雍以前曾是室友,两人的感情好得无话可说,而且——他们也做同样的职业。就在某一天,任曄办完任务回家,却不见阿雍的身影,原本以为他只是出差去了,没想到这一隔多年他都没回来,音讯全无。 「你那时去了哪里?你……」 「小任,床借我睡一会吧,我好累。」阿雍刻意打断任曄的话,双眼闔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阿雍心里想着,然后便睡去了。 那天晚上,那个人,真的是他吗?如果是他的话,为什么还要特意地逃避我?任曄心中还是有很大的疑惑。 * 「阿曄~人家就是想吃超级豪华特大草莓冰淇淋圣代!」 逛街逛了不久,两人刚好过一家冰淇淋专卖店,文熙两眼早就被招牌上的冰淇淋给吸引住,巴着任曄直嚷说要吃。 「那就去吃吧。」说不过文熙,任曄只好答应,可是,特大号的冰淇淋她这个小鸟胃吃得完吗? 「好耶!」不等任曄,文熙蹦蹦跳跳地跑了进店。 不愧是冰淇淋专卖店,里面的人果然不少,但还是有几个空位可以坐。 「呃,我要……」 「超级豪华特大草莓冰淇淋圣代!」任曄还指着菜单上的冰淇淋准备开口,文熙就迫不及待地抢着说。 只见那位女店员笑咪咪地按了按点餐机,然后道:「我们最近有做一个促销,凡是情侣一起来买我们的商品,我们都有做五折的优惠唷!这样是两百二十五元,谢谢。」 「情侣?呃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这样啊!谢谢你囉!」任曄正要急着辩解,文熙又抢着说,然后把任曄手中的钞票抽去付。 「收您三百,找您七十五,这是你们点的超级豪华特大草莓冰淇淋圣代。」文熙接过那盘真的「冰如其名」的冰淇淋,转身就去找位子坐。 任曄臭着脸看着文熙吃着圣代,看她口接着一口,有种她那个小鸟胃会被她吃撑爆的感觉——那个圣代足足有文熙三颗头的高度。 「阿曄,你不吃唷?」文熙从圣代中抬起头,只看到任曄瞇着眼看着她,她马上娇嗔了一声:「唉唷,你干嘛啦~在生气喔?」 「你干嘛不跟店员解释我们不是情侣啊?」任曄翘着嘴不满地说。 文熙挖了一口圣代,然后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这样可以赚到五折,不是很好吗~」 文熙边说边心虚地瞄了任曄几眼,注意着任曄的表情,其实她心里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不能说的秘密。 「厚,算了。」文熙怎么想就给她怎么想了!反正任期一到任曄就可以立刻收拾包袱走人! 7 「曄哥,老大找你,他要你马上过去。」一个小弟敲了我的门,探头进来对任曄正色说道,看他那样子,峰哥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他吧。 匆匆换上衣服,三步併作两步地走到峰哥的办公室,在门前整了个装,才扭开了门。 果不其然,峰哥早已坐在他的位置上等待任曄的到临,指间夹着雪茄,抽了几口,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他才缓缓道:「期限快到了吧,嗯?」 任曄不晓得峰哥这么问有何意义,没记错的话任期结束的时间是在今天午夜十二点整,但任曄还是必恭必敬地回答:「是的,就在今天二十四点整。」 「很好,你先跟小吴、小陈去一个地方,我会交代你某些事。」峰哥使了个眼色,小吴小陈立刻对任曄做出了个「请」的动作,「带他过去。」 任曄不经感到奇怪,峰哥办那些事从来不经过第二张嘴巴,今天特别异常,不过任曄还是决定不多问,跟着小吴小陈走,心里早亮出了警戒灯,他暗忖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小吴小陈岭着任曄走进了地下室,潮湿霉味打从开啟地下室之门后没消失过,任曄想,大概是因为地下室太久没用的关係。 又下了一层楼梯,小吴小陈突然停下了脚步,任曄差点直接撞上他们,搞不懂他们为何突然停下来。接着小吴伸出左手扶着一道墙壁,小陈则是用右手扶着另一道墙壁,下一秒灯火照明,整个地下室亮了,原来他们刚刚扶着墙壁的动作是在开灯,还搞得这么神秘。 任曄发现,这里好像不是地下室,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文府的仓库,没想到原来地下室可以连接到仓库这地方来,任曄怀疑这里是不是像土拨鼠的家一样到处连在一起。 「欸你们……」任曄本来想问小吴小陈峰哥什么时候会来,但有另一个在不远处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阿雍。 阿雍怎么会在这?这里是文府,阿雍应该不知道任曄的工作位置才对,还是说这一切只能用「巧合」两字来解释? 就在任曄疑惑的同时,阿雍起步走向任曄,脸上毫无任何表情,但也不能用平淡形容,那脸就像是刻意了隐藏任何情绪。 「阿雍?你怎么会在这?」压抑不住满腹的困惑,任曄问道。而阿雍在大概离任曄一公尺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直视着任曄,眼神不像平常看任曄的那样子,宛如看着全然的陌生人那样。 没感情、空洞。 「小任。」就这样对视了几分鐘,阿雍缓缓开口,他的左手缓慢地游移到口袋里。 「阿雍?」任曄想要走上前,却被阿雍伸出手阻挡了下来,他摇着头叫任曄不要动。 「小任,这可能是我叫你的最后几次了吧。」阿雍没由来地乾笑了几声,却让任曄茫然,搞不懂他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阿雍左手紧扣着口袋里东西,没回答任曄,而任曄也发现阿雍的左手不对劲,马上察觉到他手里的东西握着的是什么,随瞪大了眼看着阿雍。 每次办事都需要的东西、防身的东西,现在就在阿雍的手中! 「阿雍你……」 阿雍抽出了枪,举着,枪口却是对准任曄,他淡淡地笑着,嘴角藏着一丝诡异,「小任,你知道吗?」 任曄发现,那把枪,是以前他们还在一起工作时,任曄存下钱来送给阿雍当生日礼物的枪,任曄一直都记得,因为那把枪上面有任曄印上的特殊记号,而阿雍一直都当作宝贝从来没用过,虽然他不知道他们分开之后阿雍有没有用过。 任曄心里五味杂陈,这应该不会是他所想的巧合这么简单了。 这时,任曄的背后突然传来鼓掌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峰哥,而旁边跟着的竟然是文熙! 文熙一脸担忧地望着任曄,刚才本来想叫任曄陪她去逛街,没料任曄竟然被爸爸叫了过去,文熙心里不妙,赶紧追了上来,却被峰哥发现,派人捉住了她。 任曄心里闪过一丝念头。 「杀了你,我有五百万可以拿,这也代表,我和你的友情,只值这区区的五百万。」阿雍冷冷地说。 果然,阿雍是峰哥派来杀他的,只要在他任期还没结束那杀掉他,峰哥就不必支付他钱,他想,之前文熙曾对他说过,峰哥最喜欢请保鑣,大概也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如果自己被阿雍杀了,阿雍一定也会被下一个峰哥请来的杀手干掉…… 文熙拚命挣扎着想要逃脱,看着这个强况越来越不对劲,她越是急了心想要阻止,她悲伤地大喊:「阿曄!」 似乎是故意不理会文熙的吶喊,任曄反而慢慢走近阿雍,让额头的正中央紧贴在枪口上,他心想,这难道就是阿雍想要的吗?他是这种贪婪的人吗? 是不是早在自己答应峰哥要接这案子时,上天就註定好要他死在阿雍的枪下,要他死在自己好友的枪下……此时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啟能留你到五更? 这就是峰哥要他来这里的目的,勉强睁着他那被肥厚油脂覆盖的眼皮,也不能错过这个精彩好戏,他认为这样污衊人性的行为是一场饭后八点档吗? 文熙趁小吴小陈不注意时,猛力各踩他们的脚一下,顺利地挣脱了他们,想都没想直接跑到任曄的身旁,想要劝他不要做傻事,还未开口,任曄就先拨开她紧紧挽着他手臂的手。 文熙人马上一摊,跌坐在地上,峰哥连忙吩咐小吴小陈扶她起来,还讽刺地对她说:「看着吧,任曄这小子还真是有情有义的人啊,我看他怎么死。」 「死?」文熙不敢置信地问,自己最亲爱的爸爸怎么会讲出这种话来? 「没什么,继续看。」峰哥瞥了文熙一眼,焦点又继续回到阿雍和任曄他们俩身上。 「那天我看到的那个人是你对吧?」任曄闭上了眼,轻声问道。 「就是我,不然你以为看到了某个杀手的犯案过程,你能逃的了吗?」阿雍轻蔑地说道。 「那么,你就杀了我吧。你不是很想得到那些钱吗?快杀我吧!」任曄猛地睁眼,用力地晃着阿雍颤抖的手,他激动地吼着,没想到下一秒却看见阿雍流下了眼泪。 8 即使阿雍这么说,但任曄还是打从心底觉得他这么说是在讲反话,如果他是这么贪婪、不顾情谊的人,在那时候,自己早就逃不了死神的召唤,又何必等到现在才来杀自己? 阿雍放手,双手无力地摆在大腿旁,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曾想过要杀任曄,因为他这辈子,杀了太多人了,他也曾经想,他的身体是否只是一个用来装灵魂的空壳?没心、没肝,他才会如此的惨忍?不,或许,他连灵魂都不配拥有? 杀人无数,他不会连最后一个对他好的人都杀掉,这样他就是一个世界上最坏的大罪人了。就算他没杀掉任曄,也从此不会被当作好人看待…… 「对不起。」阿雍小声地说道。 「你……」任曄吃惊地看着阿雍,他果然如他想的那样。 「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年都不跟你联络吧?其实我早就不打算在杀任何一个人了,以前的我根本就没有人性,我甚至为了钱!杀了我的亲生父亲!」阿雍抱着头痛哭,全场的人,包括任曄都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就连任曄也不知道……阿雍竟然、竟然杀了至亲! 眼前这个人还是任曄所认识的那个阿雍吗? 被掩埋在痛苦、悲恨之下的阿雍,突然睁圆了双眼,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峰哥。他哭红了眼,但血丝还是一条一条明显地分布在眼球上,疵牙裂嘴,模样十分凶狠,彷彿要活生生地吞了峰哥似的。 峰哥看似也被阿雍这突如其来的一瞪给愣住了,马上反应过来,补上气势吼道:「你们现在是想在我的地盘打架吗?」 阿雍嗤之以鼻,不就是这个傢伙要他来杀掉任曄的吗?现在又说一套做一套!少在那边装了! 「就是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傢伙把小琉杀掉了!你把她还来!把我的小琉还来!」阿雍放声嘶吼着,什么狗屁董事长!这个傢伙根本没有人性也不配当禽兽! 小琉……小琉不是阿雍的妹妹吗?任曄的脑海就在阿雍嘶吼的那一刻,灌进了这么一个印象,他记得那时候见到小琉才国小一年级,事隔几年,应该也六年级有了吧! 他说,小琉被峰哥杀了? 「哼哼,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峰哥不屑地耻笑道,「自己妹妹不见了,不会自己去找吗?来找我要人,说我杀了你妹妹,小心我告你诽谤!」兴许是干了什么坏事,任曄眼尖地发现峰哥身体小小的微妙之处,他身体小幅度地抖着,颤抖。 「说谎。」当峰哥说完那句话的同时,任曄马上篤定地说。 两个都是吃里扒外的傢伙!峰哥啐了一口,满腹怒气,怒视着任曄,接着起身拔腿就想要落跑。 「我要杀了你!」阿雍眼神就在峰哥起身的那一刻变得锐利,宛如锋利的刀正一把一把地从他的眼中瞄准峰哥射出。他举起枪就朝峰哥的位置衝去,峰哥身旁的随从小吴小陈见状,灵机地先把文熙搁在一旁,衝上前摆好战斗姿势准备阻拦阿雍,可他们并没想到自己正在跟一名杀手过招!三两下就被打趴在地上,直到最后枪口底在峰哥的太阳穴上,这仓库才又恢復了寧静。 在他们打斗的同时,任曄把文熙扶了起来,紧紧地搀扶着她,彼此交换一个不安的眼神,但他们俩都知道,自己是无能为力阻止阿雍了,现在他只想报杀亲之仇! 汗流浹背,峰哥的身体已经抖到不行了,害怕占据了他的思想,他现在只想逃! 「你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找杀手来杀另一个杀手。还有,在我发现你这个垃圾杀了我最心爱的人之后,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亲手了结了你。」阿雍咬牙切齿地说,一字一字清晰地灌入峰哥的脑袋,阿雍只要想到小琉是如何被凌虐死的,心里就万分懊悔与难受! 峰哥脸色大变,立刻双膝跪地苦苦求饶,与刚才的气势天差地远,活像一隻待宰但还想拚命挣扎逃脱的猪一样,「你说!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你不要杀了我!」峰哥着急地爆出这一句话来,非常时期了,还是命重要啊! 阿雍看他吓得尿失禁,依旧面无表情,泪水仍然流,他在为小琉流泪。就算他如何苦苦哀求,他的心早已破了一个大洞,痛再也不会被抚平,这么难受的感觉,痛得无法形容,这个垃圾会懂吗?他不过是个被灌满油的垃圾!根本就没感情吧!? 「小琉那时候求你,你有听吗?你有放过她吗!你这个垃圾!」阿雍一脚把峰哥踹倒,狠狠地踹着他肥腻腻的身躯,但他的心没有因此好受一点,因为小琉不在了! 『哥,快来救我!小琉好痛哦……呜呜……』 那双肥粗的手正在解开沾着血的衬衫,另一隻手则不规矩地在滑嫩的皮肤上游移,而穿着衬衫的是一名可爱的小学生,可是脸上却佈满一道道伤痕和泪水! 「那我给她磕头!」峰哥从地上爬起跪着,头朝地用力地磕着,一上一下不规律地撞击,不到几下额头马上爆出鲜血,淌淌流下,「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知道自己的生命危在旦夕,可能下一秒随时下去拜见阎罗王,峰哥顾不得面子,当场磕头,但心里想的却是,阿雍放过他之后,他一定会再找人杀了他,而且要把他五马分尸、杀的片甲不留!一点也没有懺悔的意念。 「你这个王八蛋!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换回小琉的生命吗?她是多么可爱的小女孩,你竟然能……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得到原谅吗!?」阿雍朝着峰哥怒吼,回头看了文熙一眼,然后扣下板机,小声地说:「文熙,请你不要阻止我……」 「砰」地一声,热热的血溅到阿雍的身上,伴随着文熙的尖叫声,峰哥的躯体应声倒地,眼睛睁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终于,结束了。阿雍像是松了口气般地深深吐了一口气,扔下手中的枪,双手插着口袋,朝任曄他们的方向走去。 「爸……」文熙无力地喊着,身体一软,倒在任曄的怀里。 「文熙!」任曄担心地喊了声。 俄顷,文熙的脑袋「轰」的一声,开始拨放了一些片段。 『老哥,大嫂,你们俩可别怪我心狠手毒,企业若是交给你们这种好心肠的人去经营,不出几个月铁定倒闭,你们要怪就得怪老爸那个死老傢伙,他当初要是把经营权交给我,你们今天就免死了。』比较年轻的男子勾着他肥厚的嘴角,不痛不痒地看着眼前这个甜蜜的家庭,反正等一会他们的天伦之乐就要变成天人永别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小孩是无辜的!』女人咆哮,用尽力气百般地想解开反绑她手的麻绳,即使现在看似无路可逃了,但她还是要为了小孩拚命! 『文成峰!你傻了吗!?爸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了,我是你的大哥,她们是你的大嫂和姪女!你怎么能这么心肠狠毒!』另一名男人难以置信地喊着,原来他的弟弟竟然是这种死不回改的人,早知道就把他交给法律制裁了,都怪他太心软,耳根子一软就原谅他了!悔不当初啊! 『嘖嘖,大哥,你这么说就不对囉,我还是会念在你是我的哥哥,让你死的快活点。』文成峰兇了他大哥一句,接着对着女人说:『至于小孩……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照顾得好好的,嗯。』 对话接下来的两声枪声,将文熙拉回了现实。 「他不是我爸爸……」文熙脑袋一片空白,双眼无神,缓缓地吐出这句话,眼眶泛泪,「是他杀了我爸妈……他杀了好多好多人,他是个兇手!」 下一秒,文熙昏厥了过去。 9 「唔……」文熙猛地睁开了眼,一滴冷汗正好从她额角滑了下来。好像是一场噩梦,文熙梦见峰哥被阿雍杀了,然后、然后峰哥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你醒了?你好像做了噩梦。」看见文熙醒了过来,任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马上递了条湿毛巾给她。文熙昏过去后,他立刻就把她到抱回房间,然后一直待在她旁边等她醒过来。 她刚才在睡梦中嘴巴一直喊着峰哥的名字,任曄一想到那件事还是觉得有点不忍心,但恶人终究有恶报的,假使阿雍没有杀了峰哥,以后还是会有千千万万个阿雍来找峰哥算帐吧。 「嗯……」接过湿毛巾,文熙边擦着,心里仍觉得馀悸犹存,很真实的一个梦,峰哥在自己的面前被阿雍给杀死了,最后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多么惨忍的画面! 文熙抿着嘴,停止了动作,她总觉得这好像不是一场梦,害怕地抬头瞧任曄,而任曄也注意到文熙畏怯的目光,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也知道自己该给她什么答案,只是他不敢开口。 「阿曄……」文熙怯怯地啟唇,她好怕自己会从任曄口中得知不想要的答案,但她还是想要弄明白,「我爸是不是、是不是被阿雍唔……被他杀死了?不,你快告诉我、我只是在做梦!」 任曄叹了口气,不明白文熙究竟是以为自己在做噩梦,还是在自欺欺人,他还是不得不说出事实,他很委婉地说道:「是峰哥先做了对不起阿雍的事,阿雍只是回来找峰哥做他应该做的事而已……」 「是这样啊……」文熙嚥了口唾沫,还是听到了这个答案,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哭泣,不想为峰哥哭泣,也许是因为峰哥做的坏事太多了,老天爷让他受到了逞罚,但毕竟也是峰哥养她长大,所以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没有任何感觉。 「你还好吗?」见文熙沉默不噢,任曄关心地问,心想是不是她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一时无法承受? 「我没事。对了,阿雍呢?」文熙赶紧转移话题,脸上又摆出没事的样子。在阿雍杀了峰哥之后自己就昏了过去,接下来的事她就没参与到了。 「我想他应该是回去住处了吧。」任曄起身走向一旁的茶几,替自己和文熙各盛了杯水,然后走回座位,把水杯递给文熙。 其实任曄也不敢肯定,因为阿雍什么话也没有交代,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他本来叫阿雍在门口等他,把文熙安置好后去了门口一趟,却发现他不在那里,仓库也不见他的人影,认为应该是回去了,他可能去了哪里任曄也不清楚。任曄有段时间没有跟阿雍联络,唯一的通联纪录是在不久之前,但那也是阿雍拨给任曄的,还是用匿名打来的,任曄根本不知从何查起。 任曄喝了一口水,突然一股不安的感觉发自心里冒了出来,任曄从来没有这种怪异的感觉,彷彿好像要发生了什么事,胸口闷闷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此时,放置在任曄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任曄没发现,反而是文熙提醒他,她看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他也有什么心事吗? 任曄看见是匿名来电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最后想想可能是阿雍打给他的,还是接了起来,「喂?」 「是小任吗?」话筒的另一端幽幽地响起阿雍的声音。 「我是啊,阿雍你还好吗?」任曄关切地问,刚刚他没有告知就独自离开了,他以前都不曾这样。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以前还在一起工作时,他们每完成一件案子后,就会一起去热炒店点一桌山珍海味一同小酌,分享彼此一齐工作的感觉,当时任曄心忖,他这辈子拥有阿雍这个知心兄弟就够了。 即使有些因素让他们多年不见,他至今还是这么认为。 人还是可以改变的。 「嗯,很好……」阿雍点了点头,就算知道任曄不会看见。 「我现在去找你好吗?」不知道为时么,任曄心中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下意识认为他现在必须去找阿雍一趟,确定他平平安安的才能放心。 「我想说完一些话。」阿雍慢慢闔上双眼,语气轻柔地像在唱摇篮曲。 任曄感到有些不对劲,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紧了起来,阿雍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不像平时的他,感觉就像……像在忍耐什么痛苦。 一旁的文熙看见任曄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困扰,他刚才说要去找电话中的那个人,猜想该不会是阿雍吧? 「好,那等我过去找你,你再跟我说,你现在在哪?」说一些话?阿雍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任曄无法臆测,但他直觉他想说的并不会是好事。他开始着急起来,口气也明显地表达出他的焦虑。 「小任,能跟你当兄弟我真的很开心……」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可是我没资格,也不配,因为我跟你,是不一样的人,你比我好太多太多了……」 「你在说什么!?」任曄声音大了起来,他对阿雍说的话完全没有头绪,临时蹦出来的话语让他有些恼,但阿雍像是故意忽略任曄的疑问,逕自地继续说。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错的事太多了,而且我错得很离谱,我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 杀手这个职业基本上是不容许感情用事的,小任你知道吧?可是,矛盾的是,只要是人,都会有感情的啊!即便是畜牲,牠们也晓得慈乌反哺的道理……但是我竟然、竟然连这种简单的道理到最后才明白……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呢,小任? 原本以为我走上这条路一辈子都不会后悔,一开始真的眼前只有欲望以及名声、钱财以及利益……」 「妈的,赵政雍你到底要不要说你在哪?」任曄再也忍不住爆出秽言,也不管旁边的文熙会怎么想,他此刻脑袋里只装着不安的情绪,阿雍不会平白无故就说出那些话,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能原谅自己,当出要是我没有这么自私,我爸、小琉就都不会死了……我好像看见他们了,在属于我们的归属……」 不行!任曄再也忍受不住,他现在一定要立刻去找阿雍,刚才他话中提到的「归属」,任曄大概知道他在哪了,只是离这里有些距离。 「赵政雍你等我!」任曄几乎是用吼的,似乎怕阿雍没听到似的,他已经急得不得了了,马上起身要往外跑。 任曄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口气也不是挺好的,文熙从来没看过他这么兇,可是口吻中又透露着关怀,彷彿害怕失去什么。 她见任曄激动地起身,没交代她要去哪就准备要出去,连忙叫住了他:「阿曄你要去哪!?」 任曄听见文熙的叫唤声才发现他刚才太激动导致于忘记文熙的存在,但是他现在顾不得她,一心一意要去找阿雍,「我要去找阿雍!」 「我要跟你去!」文熙掀开棉被迅速地跳下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拿给任曄:「开我的车!」 「好!」任曄接过车钥匙,两个人飞奔似地往停车场去。 10 任曄刚刚没想这么多,直到文熙说开她的车去她才发现他的行为太鲁莽了,就算要找人也该先有个交通工具才对,但他不禁想,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女就有一台双b轿车,待遇未免也太好了吧!令他又是羡慕又是忌妒。想想其实峰哥应该也没对她不好,毕竟他有错在先,花那些本来就该属于文熙爸妈的钱在文熙身上本来就是应当的! 只是他现在没办法再想其他事,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继续和阿雍对话;他的脚也没间着,从出发到现在速度一直维持在每小时八十公里的超速。 坐在副驾驶座的文熙双手抓紧了车窗上面的扶把,她从来都没坐过危险驾驶的车,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危险了!她明白任曄此刻心里一定很焦急,阿雍一定是他很好的朋友,不然他也不会不顾危险就只为见阿雍一面! 「阿雍!我快到了!你不要做出傻事!」任曄对着电话那头的阿雍命令,即使知道阿雍不一定会听他的话,但是他还是不能不管他,毕竟他是他多年的好友,友情怎么都不会改变。 任曄一个分神,差点撞上路旁的电线杆,他赶紧打方向盘左转,这才惊险地逃过了一劫,不过旁边的文熙可吓得半死,她以为他这条小命差点就没了! 「阿曄你不要开这么快!好危险!」文熙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怕他们还没找到阿雍,就先送医院了! 「小任,你了解『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吗?眼前有两个抉择,两个都对你很重要,但你只能二选一;而你选了一项,放弃了另一项,就叫做『割爱』……有时割爱对你是没有什么损失的,但是小任,我却选错了……但我想挽回时已经太晚了……」打转在阿雍眼眶里的泪水慢慢地流下,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哑,也许是哽咽,也许是他累了。 阿雍回想着他以前过着的生活是多么糜烂,挥金如土,虽然杀手这个职业让他口袋从来不缺钱,但是人最容易输给自己的欲望,他太贪心了,从没好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还想要拥有更多。 在他手染上至亲的血,父亲用着断断续续的气告诉他:「政雍,没关係……你要记住爸爸的话,够用就是福,知足就是富……」 这时他才顿悟他做了什么好事,但一切都太晚了,他痛哭、他自残,都没办法再换回父亲一条命,就只为了得到那一千万,他竟然可以六亲不认。 「阿雍,没关係的!你懺悔你爸一定会听见,你只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做人,相信他会原谅你的!」 「不,太晚了,我太晚彻悟了……」 「阿雍!等我!」任曄将车停在巷子口,他记得没错的话,阿雍的老家就在这栋公寓的五楼,他解开安全带,转头告知文熙:「到了,下车!」 「小任,我好希望一切可以从头来过,但是时间只会前进,不会为了谁停留或到退。要是还有下一次,你可不可以提醒我要往正的道路走?不管用揍的还是用踹的方式都可以?」 「好,我答应你!」任曄听阿雍这么说起来,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平復了,但他还是不能放下心中那块大石头,仍然马不停蹄地往阿雍家赶去。 任曄和文熙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公寓的楼梯,楼梯间只有他们的呼吸声,以及急促脚步声的回响,这种压抑的感觉连文熙都快要喘不过气来,心跳也特别大声。 「我对不起我爸、小琉、文熙还有你……抱歉小任,这辈子我们无缘再作兄弟了,我只能用我的血来洗涤我污秽的心灵,要是有来生,我一定要,做个好人……」 任曄倏地停下脚步,后方的文熙差一点就要撞上他的背,她一抬眸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顶楼,而且锈红色的铁门还是敞开的,笔直地望进去,漆黑的一片没有开灯,只有手机萤幕微微的亮光。 任曄站在门口,双眼对上了阿雍无助的眼神,手机还贴在耳上,手却颤抖得不行;透过萤幕的亮光,任曄隐隐约约看见阿雍的表情,他淡淡地对他笑了,像是幸福的表情…… 阿雍举起手,瞅着手中的锐物,利刃的光线藉着微光就这么反射到任曄的眼里;任曄瞠目,看着阿雍慢慢起唇,听着从不远处隔着手机传来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着天涯。 「还有小任,不要像我一样,你要好好保护身边的那个她,文熙是个好女孩,祝你幸福,再见了我的兄弟……」 阿雍手一挥舞,看似轻柔却毫不留情地在颈子刎上一刀,下一秒,他闭上双眼,泪水终于从眼眶滑落,脑袋里只装着以前美好的回忆,他没感到痛楚,只觉得他彷彿回到从前的单纯,看见小琉和爸爸微笑对他伸出手,然后心脏渐渐地停止跳动。 「不——」任曄随着阿雍的身子倒下,嘶吼从喉咙深处发出,他眼睁睁地看着阿雍在他面前自刎,却没来得及阻止他,他简直不能原谅自己。 文熙也被这一幕给吓住了,手摀住了嘴,闭紧双眸不敢看这血腥的画面。 任曄跑上前,单膝跪在阿雍的躯体面前,难过得说不出话,那道伤口又长又深,任曄知道就算现在立刻送医也无法挽回阿雍的性命了。 他们「办事」如果必要置一个人于死地时也会这么做,那是最快的死法。 任曄不敢相信,阿雍居然会用这种方法结束生命。 「为什么……对不起,阿雍,我没及时阻止你,是我的错……」任曄悲痛欲绝地说,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文熙听见任曄的哭音,连忙跑上前,她不小心瞄见躺在任曄前面的阿雍,倒抽了一口气。 文熙倒抽气的声音很微小,小到几乎听不见,但仍然被听觉敏锐的任曄闻见,那是担任杀手长期累积下来的训练;知道文熙跟了上来,害怕她看见阿雍的躯体会害怕,任曄故意用身体挡住,强忍着鼻酸说道:「不要看。」 即使任曄压抑着心里的难过,文熙还是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一丝丝颤抖,她晓得任曄现在的心情,那时峰哥在她眼前杀了她的父母,她也同样感到痛不欲生。 这些日子来,都是任曄陪着她、关心她,但她自己却没有一次关心过他,反而还常给他添麻烦,耍着小孩子脾气。 她抿了抿嘴,有些犹豫不敢往前,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任曄最需要的是别人的关心,于是鼓起勇气从他背后抱住了他。 「阿曄……不是你的错。」文熙将头靠着他的背,柔声说道。 11 任曄身子瑟缩了下,对文熙的举动感到惊讶,却没有躲开,反而转过身去抱紧文熙。 他忘了多久没有被人拥抱了,从小他都是这么孤单的一人,有意识以来他的童年是在孤儿院度过的,他逃离了那里之后加入了组织,没想到组织里的大家都是同样一般的冷血,谁消失了没有人过问,彷彿不曾存在过,只知道是任务失败了;他又再次背离了组织,遇见了开始多年合作无间的阿雍,当他以为人生开始美好的时候阿雍消失了,最后他也离开他了…… 「我还是晚了一步……」 「阿曄你不用自责,你已经尽力了,可是阿雍他还是选择结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想走的路,既然不能左右他人,那么你只能劝导和配合……他相信他的决定是对的,而阿曄,他希望你幸福……」文熙让任曄靠着她的肩膀,手轻抚着他的发丝,她不能为任曄做任何事,只能静静地陪着他。 文熙说得对,别人不能帮你做选择,因为决定权在自己,在临走前阿雍告诉他不要步上他的后尘,他也只是力劝,因为看开才会那样说的吧。 这个在文府办事的最后一个夜,任曄在文熙的怀里痛哭失声。 * 任曄替阿雍处理好了后事,他将他送给他的那把枪与他一起火化,把他们以前的记忆都收进阿雍的骨灰罈里,放回他的「归属」。 锈红色大门从此紧闭,也许除了任曄之外以后将不会有人再打开。 他望了公寓的五楼最后一眼,回到自己的处所。 任曄在文府办事的时效已经过了,文熙因为峰哥过世而继承了所有原本该属于她的家產,她也支付任曄该有的报酬的两倍,感谢他这段日子的相伴。 任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墙上的时鐘发呆,一坐就坐了一整个下午,他想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重操旧业了,这是阿雍的希望,他也不愿再想起悲痛的过往。 是啊,人怎么可能没感情?说什么不在乎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求职失败了,虽然他这几年赚的钱够他花一辈子,但他也不想这么空虚的过生活。 他抚着胸膛,捫心自问,什么时候他已经觉得日子变得空虚了?明明想要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才是他的梦想,现在成真了却发现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房子很安静,连时鐘在走的声音都听得见,非常的规律。 嗯——嗯——嗯—— 忽然静謐的空间里传出了闷响。 任曄皱起眉头,往裤子的口袋里摸去,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不明来电。 他最近才想要把这支门号给退掉,换个新的,免得又有些老客户找他办事。 「喂,不好意思,我……」任曄正想要开口告诉对方他的意思,却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如银铃般清脆有元气的喊声:「阿曄!」 「文、文熙?」任曄愣住,那个声音是文熙没错吧? 「阿曄,你想我吗?」电话另一头的文熙坐在能三百六十度任意旋转的办公椅上,手指头调皮地捲着电话线,曖昧地问。 她现在坐在本来是峰哥的位置上,自从峰哥死后,她就开始接手事业,垄断了所有和峰哥来往的非法营利的源头,开始做起交易买卖,不过她才刚即位,所以有些事她还是必须学习。 例如……请一个保鑣。 「你在胡问些什么!」任曄对着手机大叫,顿时感到羞赧,觉得整个脸都开始发烫了! 这小丫头还是喜欢作弄他嘛! 「哈哈,生气唷?好啦,我打给你是为了正经的事情。」文熙收起玩笑的口吻说道。 「什么事?」任曄不解地问。 「你还有在替人办事吧?」 「怎么了?」任曄本来想说没有,但是嘴巴却不接受他控制先问怎么了,他的肢体像是在抗拒他什么似地。 「我想请你做我的保鑣,不知道行不行?」文熙小声地问。 这一问瞬间燃起了任曄的兴趣,他似乎已经找到了他一直以来想要的。 这一次也许他不会再孤单。 任曄的嘴角浮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那么,大小姐,请问你要雇用我多久?」 「一辈子。」 那个秘密就是,我喜欢你。 《割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