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岭玉【黑道】》 花花公子-1 最后一位发言人豪情壮志,但乡音太重,林郁斐难以辨别每一个音节所对应的汉字。 然后他开始哭,一口气哭了两分钟,林郁斐惊愕得忘了敲键盘,她的心被这惊天动地的哭声震得来回动荡。 “还剩一分钟。”林郁斐说。 发言人大概没听到,他还在痛哭流涕。林郁斐索性不记了,她用实时语音转文字,以98%的准确率畅通无阻阅读着他的悲啼。 人工智能告诉她,没有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这位发言人只是在叙述他的家史。这场乡村助农主题的峰会,他甚至还没摸到题目。 于是她捂着右边的耳朵,维持苦苦思索的姿态,在屏幕闪烁的光标里睡着了。 最后一声哭把林郁斐惊醒,她睁开眼睛,峰会会场房顶两盏主灯,像一对冷白色的瞳孔,发言人的话筒被后台掐了。 “怎么回事?话筒坏了?”赵耘婷的声音飘过来。 “赵总,我这个是好的。”林郁斐立刻站起来,她拿着报时的话筒,穿过发言人殷切的目光,递给了她的赵总。 总结陈词终于来了,林郁斐折返她的座位,可怜的折迭桌椅,上面盖一方红布,后面是沉重的红色幕布。 违章建筑般的地方,她坐了一下午。红色幕布里伸出一瓶水,徐屹的脸从缝隙里露出来,他晃了晃手机,咧嘴偷笑。 “我把他话筒掐了。”徐屹发来这行文字,“不想加班。” 林郁斐无声地笑,听见散场的脚步声,赵耘婷的呼唤越来越近,却是背对着她喊的。好像只要喊了,林郁斐就会遵循召唤,凭空出现在赵总身边。 她不得不承认,事实本该如此。林郁斐气喘吁吁跑过去,追着赵耘婷的步伐,到正门口才赶上。 “哦,你在这儿啊。”赵耘婷忽然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一把拉过来。 这种肢体语言太熟悉了,林郁斐配合地露出笑容,接下来赵耘婷要向别人展开炫耀。 “怎么样,我带的兵。林郁斐,集团行销中心得力干将。”赵耘婷昂着头,留给她涂满发胶的后脑勺。 “给孟总、钱总自我介绍一下!”赵耘婷把脸转回来,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被推到一个男人面前,视野里只有他的领口,黑色西装的枪驳领夹着一朵白花,这令她以为男人会有一张儒雅的脸。 “这位是孟时景,孟总。”赵耘婷说。 林郁斐沿着白花往上看,一张成熟且冷淡的脸。他的皮肤不算白皙,下巴硬朗的线条令他看起来不太友善,尽管他是笑着的。 她发现孟时景一直凝看着她,莫名其妙地露出笑容,那绝不是礼貌的笑。他以他的身高,自然而然居高临下看着她,像看台上观赏动物表演的游客。 “您好,我是小林。”林郁斐伸出手与人虚虚一握,指尖划过他干燥的掌心。 “这位是钱总。”赵耘婷按着她肩膀,帮她转了方向。 林郁斐不得已,再度伸手与人交握。赵耘婷的手坚定地撑在她肩膀,这表示她还不能走。 在赵耘婷鼓励的目光里,林郁斐双眼一闭,不得不说出来。 “我的父亲是林昌远,母亲是郁冬柏。” “噢!”钱总握着她的手上下摆动,“是这两位的女儿,果然气质不凡。” 人们一同发出笑声,握着她的手松了,按着她的手也松了,林郁斐知道她的用处暂告一段落。 “你厉害,全国模范勋章得主的女儿被你收入麾下。” “那是小林本身就优秀。” “你们集团有根定海神针了,小心被人挖走。” “开什么玩笑,全国勋章的女儿,还是已牺牲的全国勋章得主,我给她的待遇都好上天了。” 林郁斐钻进洗手间,耳边安静了。她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大巴车司机,她的母亲是一名普通的乡村医生,她是一名普通的办公室文员。仅凭她普通一本的学历,万万不可能混进如今的位置。 她不想提父母,在这种场合,把他们像宝石一样拿出来装点。 可不提父母,她此刻应该在哪儿呢? 花花公子-2 “林郁斐,你在里面吗?” 她打开门,人群散空,徐屹站在走廊里,拎着她的电脑包和斜挎包。 那股惨白的冷光斜落在他身上,竟然温馨得不符合逻辑。他把他触及的所有颜色变柔和,像一个优质人夫等待妻子下班。 “谢谢你,我差点忘了。”林郁斐靠过去,从徐屹手里接她沉甸甸的家当,手指不敢与他相碰。 他穿白衬衫黑西裤,皮带没有logo,从手指到领口,找不到任何配饰。多干净的一个人,挽起袖口露出来的小臂,比会前解馋的奶油还要细腻。 赵耘婷仍在送客,她处于峰会圆满的亢奋里,高昂的声音飘了很远。 孟时景在热情的告别中回头,不经意地与林郁斐对视,那一眼又仿佛是刻意找她。他的目光在林郁斐和徐屹当中游走,迟滞了数秒,似乎正分析他们的关系。 尔后,孟时景扯出一声笑,林郁斐确信那是嘲讽。 “我走了,再见。”林郁斐深吸一口气,不安分的心像只跳跃的小麻雀。 只有在一种时候,林郁斐愿意主动把父母拿出来,充当她身份地位的底气。若有人拿徐屹和她相比,用徐屹厅级的父亲彰显她不配,林郁斐愿意提到她骄傲的父母。 当然,这是她脑袋里的过度反应,她与徐屹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关系。 今夜的桂花香太浓,香得她差点摔个跟头。林郁斐拖沓着找她的车,此时此刻她困倦不已,音箱嗡嗡的动静在她耳膜残留着,幽幽地折磨她。 林郁斐还不能回家,她的身体托着一颗沉重的头颅,游荡至临近打烊的花店。 不年不节的日子,花店老板抱歉地展示仅存的花束,一团粉白搭配的手捧花。林郁斐站在门口啃三明治,太阳穴困得突突跳,摇头又点头,买下了那束花。 她捧着花又停住,麻烦老板将白色的抽出来单独一束,看望病人不适合捧一束饱满的粉色,但更不适合捧着白色。 副驾驶载着两束花,林郁斐疲惫地挤进医院地下停车场,夜晚的医院并未表现出温和,她在拥挤的停车场无止尽地打转,像完成一场迷宫游戏,终于看见一辆刚离开的车,给她留下来之不易的空车位。 林郁斐赶紧往前开,这条空阔的行车道突然跑出来一个蓝裙女人,像只被惊动的飞鸟。林郁斐比她更受惊吓,紧急踩下刹车踏板,车轮尖锐的摩擦声如同她没喊出口的尖叫。 又一个男人追出来,扯住女人的胳膊,弱不惊风的瘦削身体被拽回去。男人的背影看起来躁郁,西装外套凌乱地搭在臂弯,挽着袖口的黑色衬衫绷着他发怒的肌肉。 他的手腕爬着青色纹身,严严实实盖满整个手臂,宽阔的肩膀像一堵无法抵抗的墙,纹丝不动地堵着,女人的捶打显得格外滑稽。 林郁斐唐突地按了喇叭,这很不礼貌,但她担忧这名女士的安危。 她把车窗按下来,探出身子,让自己洪亮的诘问在地下车库里充满震慑。 “你干什么?女士您需要帮忙吗?” 这声浩然正气的询问里,男人侧头看了一眼,女人忽然变得冷静,暂时乖顺地偃旗息鼓,两人拉拉扯扯往别的地方去。 原来是一对怨侣。林郁斐目送他们离开,她抱了满怀的粉色走进电梯,这令她看起来正策划一场告白。 蓝裙女人猛地闯进来,疯狂地敲击关门键。电梯厢在她的奔逃里剧烈抖动,林郁斐怀里的花瑟瑟发抖地沙沙响。 电梯门如她所愿徐徐合上,女人来不及松口气,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悠闲地插进来,门被卡住了,那个男人盯着方寸大乱的女人,嘴角勾着惬意的笑,缓慢地走到她身边。 林郁斐看清他的正脸,今晚峰会的科创企业家代表,孟时景。 客观来说,他是好看的,鼻梁和眉骨像模范雕塑作品,身体罩下的阴影如一座大山,林郁斐只到他喉结的高度。 他是端端正正的脸型,却不显得正气凛然,尤其是现在。 电梯向上攀爬,这对怨侣持续轻微的拉扯,孟时景的耳钉在林郁斐眼里一闪而过。 “你又闹到医院来,挺会找麻烦。”他言语带笑。 “我就是要个说法、要个名分,怎么了!” 女人在他耳旁怒吼,发泄过后又神色怯怯。 这样尴尬焦灼的氛围,林郁斐比当事人更坐立难安。她知道她不该听,她根本无意打探赵总座上宾的感情债,这种尴尬令她控制不住地皱着脸。 孟时景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里笑意轻浮,好像在看林郁斐的笑话。 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林郁斐垂下眼皮,听见电梯抵达4楼。 幽怨的女人再次变得躁动,挣扎得几乎要哭出来。 太可怕了,林郁斐不想再听见哭声,她赶忙喊:“麻烦让一下!” “好好站着。”孟时景语气淡漠,绅士地替林郁斐挡住电梯门。 这太不合时宜了,林郁斐擦着他的胸膛往外挤,怀里的花几乎全蹭上他的衬衫。 花花公子-3 电梯门沉重地合上,杨玟也沉重地垂下头颅,等待她的审判。 情绪总是拖她的后腿,尤其当她抬手打孟时景,那一刻的愤怒凌驾于求生欲,杨玟忘了她的拳头要落在谁身上。 孟时景和孟平乐有三分相似的脸,这不代表孟时景会对她礼遇有加,孟平乐说他们兄弟二人不和睦,这已经是客气的说法。 电梯正往下沉,杨玟的恐惧成倍增长,她的右手发麻发痛,缩在电梯角落不敢动弹。她开始思索她的罪过,刚才打了孟时景几下,四下或是五下? 这点痛对他而言当然不算什么,可她竟然打了孟时景。因为有路人在,她确信孟时景不会对她做什么。 杨玟和他踩着同一块地板,也许是他冷峻的背影太挺拔,杨玟觉得她比孟时景更先往下掉,就像电梯破了个洞,正在她脚下的方寸之地。 杨玟快要站不住了。 “怀着孕力气还这么大?”孟时景开口说话了,他总是笑着的。 地下车库灌入阴森的冷风,杨玟蜷缩着,被孟时景硬拽起来,拖一只破麻袋似的扔出去。 “刚才是哪只手打的?”他站着点烟,眼睛眯起来,他的笑容从来不代表友善。 “你用车撞我!我怀孕了!”杨玟也想站起来,起码用平等的姿势和他对话,可杨玟双腿抽筋,她的身体在孟时景居高临下的笑容里散架了。 “这里有监控!”杨玟绝望地警告他。 “想什么呢?”孟时景轻轻踩住她的脚踝,用碾死一只蚂蚁的力度,这让她看起来微不足道,“法治社会,我能干什么。” “是右手吧?”他平静地掸烟灰,仿佛在表扬她,“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敢打我的。这笔帐我是记你头上,还是孟平乐头上呢?” 杨玟咬牙切齿,心里有无数句骂人的话,眼泪先掉出来,她知道自己哭得狼狈极了。 这眼泪不会为她带来同情,孟时景厌恶痛哭流涕的人类,尤其是以此示弱的女人。他的继母、孟平乐的生母,是利用眼泪的绝顶高手,只要她对着孟巍梨花带雨,肥胖的身体在孟巍怀里颤抖,孟时景就知道他又要让渡一些东西。 “我、我的头上。”她轻声说。 “多伟大的爱情。”孟时景挪开脚,忽然变得绅士做派,体贴地将她扶起。 他捏住杨玟的右手,脆弱的手腕骨在他掌中酸涩发痛,以温和的口吻做出决定。 “用你的右手,扇你自己的脸,扇肿为止。” 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带着杨玟回车上,他们说可以开始扇了。 孟时景放下衬衫袖口,重新穿上西装外套,枪驳领夹着的白色鲜花揉皱了,他的眉头跟着皱起,用手指一瓣瓣抚平。 伪装绅士真是件无趣的事情,一朵花便能让他露馅儿。 电梯回到四楼,孟时景听见孟巍病房里有笑声,他隔着门停住,知道这笑声与他无关。一旦他推开这扇门,笑声戛然而止,那样太没面子。 孟巍握着林郁斐的手,怜爱地端详她的脸,如同看最珍爱的女儿。 “多好的孩子,还知道来看望我。”孟巍不住地夸赞,“你父母也是好人,多好的一家人,当年我做慈善,总能碰见他们。” “我也快去地下了,老朋友要重聚了。”孟巍的脸堆起温情,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格格不入,右脸颊的陈年疤痕被挤得张牙舞爪。 “别这么说,孟叔叔您气色多好。”林郁斐反握住他的手,殷切地祝福,“一定能健康出院。” 这场对话的温馨浓度太高,孟时景听得生理不适,他猛地推开门,不晓得力气多大,房间最里面摆着的粉色花束忽然倒了。 “轻点开门!”孟巍斥责他,面不改色地问,“你怎么来了。” 孟时景勾起嘴角笑,心想不是你让我来吗? 生怕孟平乐怀孕的女友强闯病房,当着林郁斐的面,为肚子里的受精卵维权,多少个紧急电话把他从饭局喊过来,无论如何不准杨玟踏进四楼。 孟时景最缺乏的就是耐心,杨玟以为这是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君子对决,限定时间内追不到她的车,她就拥有了向孟巍当面讨要名分的权利。 地下停车场里追了一圈,孟时景平静地说:“撞上去。” 手下立即猛踩油门,事情解决了。 ----- *嗯,咱们小林将是第二位打孟总的人 主旋律电影女主-1 孟时景把摔倒的花束扶起,站在角落不动,不想离这对逢场作戏的“父女”太近。他在心里默默称赞孟巍的眼光,替孟平乐千挑万选,择了个同样会演戏的女人。 全国模范勋章的后代?孟时景觉得可笑,慈善是块完美的遮羞布,作恶多端的人只需捐出他财产的万分之一,就能获得千恩万谢。 “没什么事,纯属路过,上来看看您。”孟时景古怪地说话,目光滑向林郁斐,她用眼神表达她的不齿。 然而当孟巍开始向她介绍,“这是我大儿子,孟时景。” 林郁斐那双眼睛仿佛宕机,她不知该用哪种神色看他,想礼貌却觉得他不值得。 “这是我的名片。”她不知所措的眼睛取悦了他,孟时景愿意向她靠近了。 他伸出的手是干净的,西装严严实实盖住刺青。从表象看,他是位绅士,这是林郁斐早先对他的美好印象,可惜林郁斐也见过他挽着袖口的模样。 “谢谢。”她接过名片,愣了片刻。 火跃科技公司总裁,她今天下午才使用过的,准确率98%AI的研发公司。今日冗长的峰会令她对与会人员失去兴趣,因此林郁斐完全没将火跃孟总和孟时景划上等号。 于是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讶异几乎跃出她的眼眶。 林郁斐怀疑是她心胸狭窄,片面地评价一位陌生人,她意识到她做了不礼貌的事情。虽然做研发的人一定是好人,这样的评判标准也是武断的,但林郁斐来不及反思。 “不早了,我爸需要休息,我送你出去。” 孟时景合上病房门,走在她身旁,面容谦逊地道谢,“谢谢你,林小姐。” 这是他常有的样子,出现于赵耘婷身旁的样子,林郁斐恢复了熟悉的社交状态。 “不用谢,我只是替父母来看望孟伯伯,也没能送什么补品。”林郁斐对于她被内定为儿媳的事一无所知,她单纯地说着客套话。 这条走廊传来孟时景低沉的笑声,“我是说,谢谢你刚才没拆穿我这个渣男,你很明白如何维持家庭和睦。” 林郁斐停住,她敏感地认为孟时景又在嘲笑她。包括先前看见她与徐屹并肩,孟时景似乎始终有意嘲讽,这令林郁斐愠怒。 太武断了,林郁斐终于反思到这儿,科研不能当作高尚人格的外在表现。 她快步往前走,这场送别对话结束得并不友好,林郁斐在不和谐的氛围里逃到电梯口,思索着礼貌辞别。 电梯口对面的消防通道砰地一声,被人从里撞开。杨玟气喘吁吁钻出来,她的出场总是如此激烈,林郁斐再次被她吓了一跳。 蓝色的裙摆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又往后接连倒退。 “挺能折腾。”孟时景的耐心耗完了。 他往前一步,略过欲言又止的林郁斐,把杨玟一步步逼到角落,微微俯下身看她的脸颊。 “没肿啊。”他颇为惋惜,漆黑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主旋律电影女主-2 两名看守的人仓皇追上来,“对不起,孟总。” “你凭什么管我!”杨玟压低声音吼。 “我可不想管你,我是为了林小姐才来的。”孟时景回头看林郁斐,话说得十分暧昧。 林郁斐僵住,她发现杨玟灼热的眼神移过来,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焦点天旋地转轮到林郁斐,她担心杨玟当真误会什么,把她这位无辜的路人当作情敌。 孟时景不理会杨玟,轻飘飘地说,“带走。” 走廊摩擦着凌乱的脚步声,林郁斐被动卷入这场风暴,不明就里地被杨玟拉住,成了她的挡箭牌。 诚实来讲,林郁斐本能想躲开,两名板着脸的陌生人面容不善,她站在杨玟面前只是螳臂当车。 可杨玟剧烈的抖动传递过来,这个不依不饶的女人紧紧攥着她的小臂,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用她没有杀伤力的爪子求助。 林郁斐不可避免地受到感召,双臂打开展示她正义凛然的勇气。 如果说话更流畅些,她勇敢的形象会更挺拔。 “你、不能违背……妇女意志!”林郁斐磕磕巴巴,额角缓缓淌汗。 她更像一只雏鸟,不知天高地厚地张开翅膀。孟时景看得笑了,这算什么?他心想,主旋律电影女主角吗? “你知道她是谁吗?”孟时景想嘲笑她无知,她竟然护着孟平乐的情人。 “她是谁你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愿!”林郁斐缓过劲了,她逐渐底气十足,她昂首挺胸与孟时景对视。 一场没头没尾的对峙发生了,孟时景盯着纹丝不动的林郁斐,确认她情真意切想保护杨玟。 “好,我不违背她的意愿。”孟时景嗤笑,抽出一张银行卡,轻蔑得像唤只狗儿,“过来。” 他吝啬于喊杨玟的名字,卡片在他手上晃动,反光像一根来回收缩的绳子,一寸寸把杨玟拉过来。 两三秒后,杨玟紧抓不放的手指忽然松了,在林郁斐错愕的眼神里,她径直走向孟时景手中的银行卡,毫不犹豫放弃林郁斐这个救世主,投向危险的敌对阵营。 林郁斐的手臂僵在空中,眼睁睁看着杨玟接下银行卡,顺从地消失于楼梯口。 强烈的冲击如飓风吹散林郁斐的勇气,孟时景不紧不慢走回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在她眼前遮天蔽日,白色廊灯落在她身上成了灰色阴影。 “林小姐,我这不算违背她的意愿吧?”孟时景慢悠悠地问。 他正欣赏林郁斐的表情。在他身影的笼罩里,林郁斐瞠目结舌的脸充满生趣。她有一张秀气的脸,乖乖女孩的标准模板,那是容易让人怜爱的脸,尽管她不常露出乞求同情的表情。 在寻常时候,她那双玻璃珠子般的眼睛,应当折射温和的暖光。但今晚大多时候,林郁斐用她漂亮的眼睛做了鄙夷的神色,这太可惜了。 “我送你下去。”孟时景想起了他的身份,他是创立科技公司的社会英才,有礼有节是他的执行标准。 她不知所措的震颤的瞳仁像一副流动的沙画,吸引人反复把目光落回她身上。 还真是,有点可爱。他第二次赞同孟巍的眼光。 父与子-1 窗外起风了,孟时景推开病房门,半米高的玻璃窗上,他和婆娑的树影一起在黑夜里摇摆。 孟巍的脸陷进鸭绒枕,加湿器慢吞吞地工作,震散的水分子如霜降的薄雾,削弱他病入膏肓的倦容。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孟时景倚着门站立,默然地望着父亲的病容,父亲的脸已经变得蜡黄,像养分被抽干,生命燃烧后的枯槁色。 “你回来了。”孟巍睁开眼睛,撑着自己坐起来。 “躺着吧。”孟时景靠近床边,留着一人宽的距离。 “人送走了?” “你问谁?哦,你的两个儿媳都送走了。”孟时景嘲讽地说。 孟巍不悦地皱眉,他也只能皱眉,走向暮年的身体没有时刻争吵的力气。 “那女孩真的很不错,善良、聪明,长得也漂亮。”孟巍话说得多,身体发出滋滋的喘气声。 不需要医生特意说明,生命流逝的痕迹太清晰,孟巍知道他时日无多,不能再荫蔽后代,终于惶恐不安地为孟平乐谋出路。 “她是个好孩子,是孟平乐的良配。”这句话令他喘了十余秒,孟巍坚持说出来。 “千好万好你说了不算。”孟时景平静地说。 在父亲艰难的喘气声里,他的声音很残忍,“孟平乐要解决的麻烦不止杨玟一个,你有把握他愿意娶林郁斐吗?他真的会听你的话吗?” 孟巍凝重地沉默着,自我安慰,“他自己会分辨什么是好的。林郁斐有勋章,做她的配偶等于获得一张免死金牌,万一将来你们被清算,他能逃得过去。” 这些话费了孟巍很大力气,孟巍需要短暂休息,于是孟时景静默不语地等,他期盼父亲还有别的话。 比如,真的被清算,小儿子孟平乐有了免罪金牌,大儿子命运的免罪金牌是什么。 耳边静悄悄,孟巍没有未说完的话。 “不,你想听实话吗?”孟时景面带笑意,“他不松口就是在等,等你死了,这事儿就不算了。” “你个畜生!”孟巍忽然憋红了脸,握着拳一下儿接一下砸床。 这是他入院以来最生机勃勃的时刻,孟巍用尽全力斥责病床前的儿子,“你个不孝子,你在我面前咒我死!” 他的愤怒似乎令他回到壮年时期,病痛暂时在他身上消失,孟巍勃然大怒地拾起一个枕头,他对儿子的教训轻飘飘飞出去,无能为力落在地板上。 正如此时此刻,孟巍再也无法对孟时景有实质的威胁。 检测仪指夹被孟巍挣脱,走廊响起惊恐的报警声,孟巍哑着嗓子怒骂,他把他生命所剩无几的力气用来憎恨。 几名护士胆颤心惊,拦在孟时景与孟巍中间,低声细语劝孟时景先出去。 她们焦急地劝孟时景离开这里,离开孟巍的视野,他只是个不能控制情绪的病人,他饱受病痛折磨,情绪失控是病症的一部分。 那些人影来来回回,竭力拉开父与子的距离,孟巍怛然失色瞪着他,仿佛他是来索命的。 孟时景被带着往后退,踉跄着好像回到了十几岁。 那时他不知所措站在楼梯上,木板在他脚下咯吱叫,孟巍怒吼着推他的胸膛。 “你滚上去!洗干净再下来!” 年幼的孟平乐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孟时景茫然地低下头,看见坠着血滴的袖口,弄脏了地上的玩具球。 孟时景没有委屈,他只是服从,洗干净自己再出来。他看见孟巍拿着一个新的玩具球,弓着腰哄受到惊吓的小儿子,“这个干净,你玩这个。” 木楼梯又发出诡异的咯吱声,孟巍抬头看了一眼大儿子,目光很快收回来,这一眼让孟时景分不清楚他是否足够干净。 孟时景只被推着退了两步,他很快从过去的梦魇里醒来,扭头便离开病房。 那扇可靠的门挡住孟巍喋喋不休的谩骂,孟时景停下轻轻地喘气,护士紧接着跟出来。 “他这个身体状况不能再动怒了。” 孟时景无言点头,平静的脸逆着光,好像不担心父亲的安危。 这夜尤其漫长,他往返于地下车库和四楼,劳碌感姗姗来迟,走出地面时觉得星月昏沉,其实还不到十点钟。 莫诚把车开出来,谨慎地问:“老爷子的律师又出门了,估计是要来医院改遗嘱,要不要派人蹲守?” “开你的车吧。”孟时景对此感到疲惫。 他不关心几经修改的遗嘱,那些财产最后总会回到他手里。 兄弟和睦、家庭幸福,这种温和的词汇,孟巍身体出状况后才说出口,孟时景早过了当真的年纪。 林郁斐不知道她成了救命稻草,她坐在电脑桌前看星星,积攒按下发送键的勇气。 今天的确对她意义非凡,联名检举信躺在她的草稿箱,电子邮件收件人写着赵耘婷。屏幕荧光映着她寡白的脸,林郁斐一鼓作气闭上眼,再睁开时屏幕干净了,邮件发送成功。 ------- *啊啊啊亲爹快嘎了,初吻还会远吗?! 父与子-2 翌日清晨邮箱静悄悄,林郁斐出门前再三检查手机,没有赵耘婷的消息,她的心被提起来,又像坠了铅球,通勤路上惴惴不安。 举报需要付之一炬的勇气,但付之一炬也好过杳无音讯。林郁斐抵达办公室,省农发投的行销中心在一楼,赵耘婷的办公室在对面附楼第三层的第二扇窗户。 林郁斐坐在工位前,透过窗户刚好看见赵耘婷的窗户,一只手伸出来,将半扇玻璃往左滑,清晨的阳光被截了一半。 接着她收到赵耘婷的消息,“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郁斐紧张地站起来,参与联名的同事不约而同抬头,他们眼神交汇,知道检举到了吹冲锋号的时候。 通往附楼的花园正在割草,林郁斐在青草味里皱眉,她心如擂鼓地往上走。 这栋老旧的楼房没有电梯,总共只有四层,立在农发投最幽静的地方。林郁斐气喘吁吁抵达三楼,她太紧张了,刚爬几级楼梯便开始出汗。 302室咕噜噜地响,赵耘婷正在煮今日的第一壶茶。林郁斐轻轻叩门,把木门推开一道缝,赵耘婷一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和善地笑了。 “赵总,您找我。”林郁斐大脑一片空白,木楞地站着。 “他们让你发的检举信?”赵耘婷维持着温和的笑,似乎是善意责备,“你平时怎么没跟我反映,我说过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找我,我的办公室随时欢迎你。” “不是的,赵总。我们是一起商量好的。”林郁斐听着自己难以抑制的心跳,猜不透赵耘婷的态度。 “哦,是这样。”赵耘婷低下头看文件,笑容恍然消失了。 “这个问题很严肃,集团需要调查,况且你检举的是你的直接领导。”赵耘婷说着抬头,与林郁斐四目相对,笑容后知后觉浮现,“我不是批评你啊,你做得没问题,咱们集团要的就是敢于质疑的精神。不过为了避嫌,这几天你先出差吧。” “出差……”林郁斐以为她被发配了,“去哪里?” “去乡镇的子公司转转,宣讲一下你的工作经验。”赵耘婷风轻云淡,看见林郁斐凝重的脸色,忽然笑出声,“紧张什么?又不是发配边疆,下周一回来。现在就可以在系统提出差,申请直接发给我,回家收拾行李吧。” 林郁斐云里雾里,下楼时身体轻飘飘的,像天上跟着她的那朵云,心跳终于平稳了。 离开时仍是清晨,林郁斐坐在前往子公司的班车里,大巴车只载了她一个人,浅金色阳光映在过道,像一汪水轻轻地颤, 新栽的行道树从车窗接续晃过,连成一片枯黄的色块。林郁斐在颠簸里失神,她多像乘着一叶扁舟,世界有些荒凉。 舅舅打来电话,听见她这里嗡嗡作响,疑惑地问:“你没上班吗?” “我被外派出差了。” “哦……晚上打算让你来家里吃饭呢。”郁青松语气低了些。 “怎么了?” “没怎么,想让你劝劝你表哥,他又不想准备考试了,这两天总往外跑,又不肯说去干嘛。” 林郁斐立刻皱起眉头,“郁志阳真是的……” 她看了一眼宣讲安排表,“等周六晚上我过去一趟。” 颠簸变得缓慢,班车到站了。 这趟出差之旅安静得诡异,只有徐屹在下午打来电话,他那儿也静得诡异,像关在密闭洞穴里,偶尔响起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你们部门搞了检举,材料到我们办公室了,你还好吧?”徐屹闷着声音,似乎是偷偷打电话。 “我没事啊,我在乡镇出差。” “那就好。”他松口气,匆忙挂了。 过后林郁斐品出微妙的不对,听徐屹的口吻,仿佛林郁斐是局外人,可她的名字分明在检举信第一位。 这些细节容不得她多想,她的时间碎成一块一块,有时候林郁斐怀疑这是赵耘婷的惩罚,让她在穷乡僻壤连轴转,那些怪异的预感悄然流走了。 每一天没什么不同,林郁斐对这次外勤的最深印象,是辗转于各个班车,乡道和省道坑坑洼洼,她在车座上像过筛的黄豆,脊椎骨震得发麻。 周四晚上她打开手机,口干舌燥地喝着水,屏幕弹出一则新闻,火跃科技董事长孟巍去世。 林郁斐懵了片刻,三天前她才见过的人,拉着她的手面色红润的人,竟然去世了。 她不可避免地觉得难过,想到孟巍的儿子,难以想象悲伤如何呈现于他的脸庞。 父与子-3 孟时景没有落一滴泪。 已经有人哭得足够大声,他的眼泪没有必要。 下午医院打来电话,孟时景接通前便做好心理准备,这种时候准没有好消息。 果然对面传来焦急的声音,请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医院。孟巍已经推进抢救室了,脑梗心梗一起发作,看起来非走不可。 医生问他要不要继续抢救,他们的眼神早已说明问题,上仪器是无用功。 孟时景沉着脸,忽然想抽支烟。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到干瘪的烟盒,意识到这是医院。 “继续。”孟时景把手抽出来,嘴里发苦。 总得让孟巍与他心爱的小儿子见一面吧,否则弥留之际也会骂孟时景“不孝子”。孟时景常常不知道,他究竟哪点不孝,也许对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够好,就是不孝。 原来孝道是要对着弟弟来的,孟时景突兀地笑了,他知道这不应该。父亲正经历生死攸关,他应当不知所措地流泪。 孟时景听见痛哭的声音,他茫然地摸了摸脸颊,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哭声。 最爱的小儿子来了,从楼梯口一路哭着跑过来,看上去确实很孝顺。 因此孟时景扭头走了,他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沉重的铁门令他右手发抖。 身后砰地一声,他关住了所有动静,抽出一支烟夹在指尖。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是,在消防通道抽烟算不算不道德。 孟时景看见他的手臂,想起他的手曾握过砍刀、猎枪,现在他竟然纠结抽烟的合法性。 于是他一根接一根,前所未有的强度,嗓子眼干得像一把木柴,他的声音哑得可怕。 莫诚推开门,小心翼翼地看他,“医生宣布抢救失败了。” “哦。叫灵车吧。”孟时景没有表情。 他认为莫诚没必要怜悯地看着他。 走出消防通道时,孟时景确实眨了眼。那是他不能适应突然的强光,眼睛在白光照耀下酸涩难耐,因此有了眼泪。 他看上去如鲠在喉,是因为他熏了半包烟草,任谁都会发声困难,这并不代表悲伤。 总之,孟时景觉得他不难过。 “让律师去灵堂,公开遗嘱。”孟时景沙哑着说,他满意自己理智的声音。 “现在吗?”莫诚诧异地看着他。 “不然呢?”孟时景看向走廊尽头,抱头痛哭的一对母子,“正好人都到齐了。” 罗俪岚跪坐在遗像旁,愤怒地斥骂,“不孝子!人刚走你就想着分财产!” 一片阴影靠过来,孟时景朝他的继母逼近了,他空白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那很显然是不耐烦。 “孟巍活着的时候骂一骂差不多得了,你算什么?”他双手插着口袋,这意味着他不打算有任何举动。 孟平乐跌跌撞撞跑过来,挡在母亲身前,他们母子情深,孟时景看得索然无味,转身催促律师,“搞快点,分猪肉呢,这么慢?” 遗嘱不长,只有一页纸,在律师手里抖了抖,发出的声响微不可查,灵堂瞬间安静。 如孟时景料想的,孟巍临终前试图一碗水端平,让财产切分得漂亮些。孟巍把财产三等分,妻子和两个儿子都分得同样数额。 这听上去很公平,如果他们三个都参与打江山的话。 可惜一直以来,纯粹享受胜利果实的只有罗俪岚和孟平乐,经营的担子落在孟时景身上,利润依旧三等份。 他的父亲貌似把他当成冤大头。 孟时景冷笑着,失落感呼啸而来,他忽然重重地舒了口气,事发至今那口气郁在他心口,此刻终于喘出来。 这是父亲留给他最后的话。孟巍发作得突然,恐怕他自己也没料想到,今天是最后一天,因此孟巍无法清醒地留下任何交代,他的挂念全在删删改改的遗嘱里。 律师正在念最后一条,“孟平乐继承遗产的前提是娶林郁斐为妻,否则该部分遗产将以林郁斐的名义成立家族基金,委托林郁斐本人负责。”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条。 在孟巍最后一次动怒的夜晚,他灯尽油枯的时候,一面怒骂病床边的大儿子,一面想着为小儿子套牢免死金牌。 孟巍已经用出他的绝招,几乎威逼利诱哄着孟平乐接下这枚金牌。 在他漫长的思索过程里,孟时景会否在他迟暮的脑海里出现一秒? 孟时景承认,他现在有点难过。 难过令他垮下肩膀,像一座摇摇欲坠的破楼,他的狼狈在遗嘱中示众。 ------ *主要人物全部登场,背景交代完毕!下一章开始上路! 评论来!收藏来!珠珠来!!!多来多来多来!!(开始做法 制造秘密-1 林郁斐从郁志阳卧室出来,鬼鬼祟祟踮着脚往外溜。 门面的棚顶大灯因晚风摆动,落在地面的弧光如水浪。郁志阳耷拉着眼皮,站在烧烤架前翻一串鱿鱼,没留意他亲爱的表妹做了什么。 萎靡不振是他的常态。郁志阳应届身份进入大厂,三个月后极速被优化,那时才知道应届生是企业免税的工具人。 总之他像个嗦干净的芒果核,被社会无情抛弃了。 后来便找不到如意的工作,毕业即大厂令他眼高手低,他想躺平充当家里烧烤摊的帮手,被郁青松一棒子锤上楼,命令他做点正经事。 考公、考编、考研,无论如何不能烤羊肉串。 郁志阳断断续续坚持,又失败了几年,如今还是站在楼下烟熏火燎。郁青松没放弃让他继续考试的执念,父亲的催促和期盼让郁志阳变得沉闷,他偶尔夜不归宿,其余时候在烧烤架前站着。 他觉得他的命运跌宕,很像他手里这串缩水的鱿鱼。 这是林郁斐此行的目的,以同龄人的同理心,开导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顺便弄清楚他夜不归宿的落脚点。 “得了吧,你个二十三岁的小屁孩,毕业一年顺风顺水,你哪有共情能力。” 郁志阳像个泄气的皮球,不愿意与她多聊。 林郁斐只能用最不道德的方法。 她借口帮郁志阳内推农发投的岗位,拿到他的手机,期间郁志阳被舅舅叫出去帮忙,林郁斐得以从容地装上定位软件,并将其隐藏。 手机上的红点在舅舅家停了一天,第二天傍晚开始缓缓向外移动。 林郁斐兴奋地蹦起来,套上外套追出门,信任地朝红点移动,没想过这枚红点会将她带去哪儿。 等她抵达黑乎乎的巷口,红点早已静止不动。林郁斐站在唯一的路灯下,这条水泥小道往前仿佛没有尽头,地面一点儿淡淡的橘光消失后,浓稠的黑占领全部空间。 林郁斐试探着往前走,时不时回头看巷口的灯,光亮越来越远地抛在身后。 她的眼睛在黑暗里逡巡,看清左手边是片废弃工地,扯断的警戒线像被风吹垮的蜘蛛网,发出簌簌的响动。 好在还有吵闹的声音传来,这是她继续前行的勇气。 这条小巷在一家夜场的背面,重低音鼓点嗡嗡作响,林郁斐认为这是闹市的证明。 因此她继续往里,离红点只剩三十米距离。前后皆暗的地方,左边依旧是空无一人的开阔工地,右边是一排密不透风的水泥墙。 林郁斐楞住了,三十米是人类肉眼可见的范围,但很显然这里没有郁志阳的影子。 她打算折返,怀疑定位软件精度颇有偏差,郁志阳此时可能在夜场买醉,这无疑是坏消息里的好消息——借酒消愁在年轻人眼里不算陋习。 寂静的巷道忽然传来吱呀声,平整而连续的墙面乍然出现一道裂缝,像凭空浮现一道门。 林郁斐眼睁睁看见那道门开了,借着里面亮堂的光,她看清那是一扇普通的深褐色木门,往里是雕花镂空木屏风,她隐隐约约看见一张低矮的茶桌,一只手正在缓慢地斟茶。 自里面出来的两个男人反而吓了一跳,他们看见林郁斐手中亮着的屏幕,红色定位赫然闪动。 林郁斐还未反应,胳膊被一左一右抓住,被迫往屏风里去。 孟时景把滚烫的茶泼出去,水落在对方身上像一巴掌,那人颤抖着跪坐下去,脸上混着汗水和茶水,乱成一团的脑袋滑稽地冒着热气。 “你……”孟时景想不起他的名字,于是停了片刻,“是你主动的,还是孟平乐拉拢你?” 他刚问完,就觉得答案不重要了。 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年轻人,试图偷一家夜店的账本出去,他的手机最后联系人是孟平乐。 这意味着孟巍死后,所有人看似风平浪静,背地里开始悄悄站队。孟时景独自一人,孟平乐和罗俪岚是两人,他的弟弟确实更有竞争力。 孟时景讥讽地笑,大孝子孟平乐比他更心急。 距离孟巍故去仅三天,孟时景提不起大动干戈的性质,他挑挑拣拣拾起一把没开刃的砍刀,磕在梨花木茶桌上。 门口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混着女孩才有的轻声低呼。 孟时景抬头一看,由暗转明的分界线处,林郁斐被推搡着迈进来。她惊恐的脸被吊灯照亮,眼睛就像水晶吊灯里其中两颗,明晃晃地闯过屏风,怔愣着与他四目相接。 她穿着一件暖融融的藕粉色针织吊带裙,外套在挣扎的过程里褪至肩膀,令她圆润光滑的肩头裸露出来,锁骨与肩颈凹陷处盛着一汪细碎的光。 短短三秒钟,林郁斐就这么跌倒在他脚边。 像尊被推倒的艺术玩偶,那种常年乖乖立在展示柜里,任人摆弄关节和表情的漂亮玩偶。 或者是一只白色的野兔,因着她双眼微红,粗重地喘息着,更像受了伤的野兔。 总之她不属于这里。 孟时景在意外的场合里见到她,正巧他因孟平乐的事情烦闷,便看见孟平乐继承遗产的必要条件。 他们说林郁斐手机上有点位软件,明显意图不轨。 “不是的!”林郁斐惊慌失措地辩白,她的手已经方寸大乱,想将跌倒的自己支撑起来,于是随意地一撑。 那只手按住了孟时景的皮鞋,施加的重量不值一提,只是体温烫得不可思议,竟然穿过皮革熨着他的脚踝。 孟时景身子一顿,透过脚踝骨一小处滚烫,体内竟然升起诡异的快感。 ------ *下章初吻加一巴掌 制造秘密-2 “那是我表哥的定位,我是来找他的。”林郁斐仰面看他,濡湿的黑发贴在她脸颊。 以这个角度看下去,她胸口剧烈的起伏一览无遗。针织吊带裙织法松弛,融着她身体原本的颜色,揉在一起成了油画质感。 林郁斐还抓着他的脚踝,起先是不经意,后来是抓住救命稻草不敢放手。 “孟总……”她用湿漉漉的眼神看他。 明明怕得要死,又不得不往他身边靠,只因他是唯一熟悉的面孔。 林郁斐像刚降生的小动物,连她被汗水沾湿的头发,都像极了动物出生时的绒毛。 一想到这也许是孟平乐未来的妻子,欣赏她求助的模样,变得更有趣味。 莫诚办事妥帖,很快在他耳边确认,赌场里有一位名叫郁志阳的人。 “你表哥叫什么?”孟时景微微偏头问,他的影子盖在林郁斐脸上。 “郁志阳。”林郁斐不假思索,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这种眼巴巴的乞求,湿乎乎的能淹没他的眼神,令孟时景逐渐喉头发干。 他没忘记手中还握着砍刀,对乖乖女林郁斐而言,砍刀的模样足够狰狞。 孟时景把砍刀贴在她后腰,轻轻地来回摩挲,布料发出悦耳的窸窣,林郁斐像碎开的果冻般颤抖。 “站起来。”他听见自己声音哑了。 极度紧张的林郁斐对此毫无察觉,她僵硬地站起来,冰冷的铁块抵在她腰窝,林郁斐没有后退的余地,也不敢更近一步。 今晚以前,林郁斐以为孟时景最坏的模样,顶多是医院里花花公子那样。 她以为孟时景身上那股不正派,是因为背负着风流债,起码他还在世俗的道德标准之上。 受过高等教育的杰出青年,成功的企业家,最新兴领域的创业者,赵耘婷的座上宾……然而在林郁斐眼前,他是彻头彻尾的道德标准之下的人。 “靠过来一点。”孟时景嘴角勾起,坐在沙发里自下而上看她,“你怕我?” 他右手发力,借用砍刀将她逼得更近。林郁斐不得已挤入他双腿之间,完全进入他的禁锢范围内。 “上次不是不怕我?还记得吗,你在医院那么勇敢,拦在杨玟面前和我对峙。”孟时景完全是逗弄她,“还记得你当时说的什么,不能违背妇女意志?” “对不起。”林郁斐能屈能伸,脑袋耷拉下去。 能维持声线平稳实属不易,她感觉身体像烤熟的棉花糖,软绵绵地要倒下去。 墙角是一堆她不认识的器械,包括他手里的,林郁斐仅能辨别蔓延的危险气息,这是生存本能告诉她的。 “上次的事就算了。今天怎么办?”孟时景眼带笑意,这令他的声音变得温和。 他扔下砍刀,铁块砸在地面叮当乱响,林郁斐被吓了一跳,仓皇往后躲,被孟时景兜手扣住,把她拉得更近了。 “林小姐发现我的秘密了,怎么办?”他悠闲地站起,迫近她的脸颊,近距离欣赏她瑟瑟发抖的瞳孔。 “我不会说出去。” “你如何保证?”孟时景手掌钳住她的腰,他的眼神仿佛要吞掉她,“除非你和我交换秘密。” 侵略的目光将她扫了一圈,散漫地俯视她,这个过程对他来说饶有趣味。 “我没有可交换的秘密。”林郁斐瓮声瓮气,她把头往下埋,期期艾艾的眼神藏了起来。 孟时景的气息忽然铺天盖地。 “你没有可交换的?那我现在和你制造一个秘密。” 他把手机扔给莫诚,语气玩味,“录下来。” 制造秘密-3(初吻、微微h) 林郁斐恐慌的脑袋,难以分析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她以为要录制一份口头保证视频,在她道德水准之上的逻辑里,录制下来的承诺是证据,是受法律保护的。 然而林郁斐漏了一点,他说的是“制造秘密”。林郁斐苦苦思索,如何把口头保证说得不那么窝囊时,她的下巴被孟时景抬起。 处于激烈思考中的林郁斐没有反抗,如孟时景想象的那种玩偶,顺从地昂起她小巧的脸蛋。 眼前落下一片黑暗,孟时景的脸压下来,滚烫的唇吻住了她的嘴唇,舌头在她毫无防备之时探了进去。 惊弓之鸟林郁斐的嘴唇正无意识颤抖,她的大脑无法做出反应,连带着她的身体仿佛断电短路,僵硬地停在孟时景臂弯。 心脏骤停,她瞬间失去所有感觉,完全变成被摆弄的玩具。 这个吻起源于孟时景的恶趣味。 他从林郁斐的眼神里解读出,她十分厌恶与他这类人打交道,即使恐惧也无法压下这种厌恶。 那么和他这类人接吻,并被高清摄像头记录下来,足以成为她往后缄口不言的把柄,一个足够分量的秘密,他们共同制造的秘密。 有朝一日林郁斐走到他的对立面——成为孟平乐的妻子,这不是零概率事件。孟平乐天生讨人喜欢,无论男女老少。那时林郁斐会成为他的敌人,在敌人与敌人的婚礼上,放出这则接吻视频,应当会很有趣。 他浅浅地吻下去,接着便是本能的连带反应。 林郁斐的唇比想象中柔软,稍稍用力便揉开了。她的齿关不设防,孟时景轻而易举捕捉到她的舌头,湿滑地在她口腔里勾弄。 黏腻的口水发出声音,可以称之为煽情。 孟时景不自觉收紧右手,有一秒迟疑,他发现这个吻收不住了。理智像山顶滚落的巨石,轰轰烈烈砸入深渊。 仅那一秒,孟时景薄弱的道德感挥散而去。他掐住林郁斐的脸颊,迫使她承受更深的吻。 林郁斐终于有了反应,她的本能反应是反抗,但力量悬殊的脸只能在他虎口扭动,磨出一道红痕。 她的抗议发不出声音,闷成了一声声呜咽。她用舌头尽力地顶,推拒孟时景越来越深的攫取,这动作却像热情回应。 可供挣扎的空间越缩越小,林郁斐困在他手臂和胸膛之间,被他灼热地吞食。 两具身体逐渐变得亲密无间,全数由孟时景主导。坚硬的皮带扣硌在她的小腹,针织料子没有任何阻隔能力,绵软的腹部凹陷进去。 林郁斐感觉到那不仅仅是皮带扣,往下一寸西裤拉链处,蛰伏的男性器官也有了存在感。 这个对林郁斐而言,是惩罚的、羞辱的吻,让孟时景轻而易举勃起了。 孟时景的手一边掐着她的脸,一边轻抚她的后背,试图用吻的力度消减性交的冲动,用接吻转移想把她剥开、把她按进沙发,旁若无人插入她身体的冲动。 他不曾用力去揉,布料却仿佛要散成一丝一丝。林郁斐喘息着颤栗,腰窝被他掌心烫得发麻,紧贴着勃起处的肚皮有将被顶穿的恐惧感。 非要找个原因,大概是他素了太久。此处的“素”不是缺乏性伴侣,他从未有过性伴侣。过早接触声色犬马的场所,作为负责人的身份,他对性以及性伴侣丧失兴趣。 孟巍病重后,家里持续充斥着消毒水味,他连自慰的欲望也消失了。 现在他竟然难以抑制地勃起了,对象很可能成为孟平乐的妻子,孟时景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 某个换气的关口,林郁斐竭力抬起手臂,挥出响亮的一巴掌,落在孟时景脸上。 ------ *明天强制擦边do,我好兴奋啊,第一次写道德感低的男主,有没有人和我一起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请回顾,杨玟用右手锤了孟总,孟总让她用右手把自己的脸打肿为止。 那么,请抢答:小林用右手扇了孟总一耳光,孟总会让她用右手如何惩罚她自己呢? 勇敢的惩罚-1 孟时景被打得偏过头,那一巴掌在他脸上,像尖牙利齿小心翼翼啃了一口,力图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表达她的愤怒程度。 很可惜对孟时景而言,这种力度够不上伤害,更像是一种激发兴奋的情趣。孟时景动了动脸颊,在微微发麻的触感里笑出来。 她勇敢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如一簇扑不灭的烛火,孟时景像寻到玩具,兴致盎然地看着她。 笑声令林郁斐感到更重的羞辱,她已经尽全力,而她的全部力气落在孟时景脸上,甚至没让他皱起眉头。 林郁斐再度抬手,腕骨被孟时景一把掐住,随时能折断似的,血管被掐得酸疼肿胀。 她的反抗被轻而易举镇压,像一块被拎起的肉,任人宰割动弹不得的肥肉,她的胳膊被孟时景拽着,往后仰倒跌在沙发里。 “孟总……”莫诚还举着手机,录制红点持续跳动,他对急转直下的局面感到惶恐。 “录好了吗?录完了就都滚出去。”孟时景偏头看他,全然不顾林郁斐的挣扎,他仅需一只手,不费吹灰之力禁锢她。 大门落锁声砰的一下,林郁斐心底的恐惧逐渐沸腾,在她体内掀起一阵痉挛。 这里只剩下孟时景,他压低身子,气定神闲的看着她,脸上找不到怒气。 衬衫绷紧的男性身体如一座大山,望不到山顶,也无法被翻越,林郁斐只能笼罩于山脚阴影。 “先前不是求我?”孟时景指腹摩挲着她的右手腕,像亲昵的抚弄,“林小姐求人向来这么粗鲁吗?” 林郁斐紧咬下唇,不愿漏出一丝恐惧的悲啼。 恐惧在她眼中具像化,眼眶里雾蒙蒙地聚起水汽,和她汗津津的脸蛋儿,像剥了壳的荔枝落进水中,湿漉地被人打捞上来。 “哭起来更好看了。”孟时景轻轻地笑,捏紧她的右手,“你这只手打了我,刚才这么多人,我很没面子啊,该怎么办呢?” “是你……是你先过分的。”林郁斐忍住哭腔,哑着嗓子试图和他讲道理,“我当众打你是我不对,可那是因为你当众吻我,你还录视频,你还……” 孟时景突然咯咯地笑,沙发跟着震动,起伏带着林郁斐的身体,过电似的令她脊椎发麻。 “我还怎么?”孟时景迫近她,额头抵着额头,将她压进沙发的凹陷处,“我还硬了。” 林郁斐成了一张抻平绷直的布帛,被压制得没有反抗空间,她被迫感知抵着小腹的突兀坚硬物。 “你打回来,你当众打回来,我们扯平。”她颇为天真地说。 “那我岂不是又成坏人了。”孟时景不赞同。 他用手指去梳林郁斐的额发,被惊惧的汗打湿的乌发,在他掌心留下几道细细的湿痕。 像逗弄野猫时,不慎留下的抓痕。 孟时景这时再度想起,她也许会成为孟平乐的妻子。她哭起来很漂亮,哪里都是润的,憋红的嘴唇在呼吸时轻颤,令他硬得发疼。 这样的女人,凭什么不能成为他自己的免罪金牌呢? “我给你三个选择。”孟时景揉着她发软的五指,开始他的宣判。 “第一种,和杨玟一样,肿着脸离开。” 林郁斐喉头一哽,两颗眼泪砸下来。 “怪可怜的。”孟时景笑着叹息,性器更硬了些,温柔地为她指明退路,“那就第二种,把你的右手折了。” 他眼见着,林郁斐闷红的脸极速褪色,颤抖着在他身下哭出声。 “嗯……也很疼。”孟时景体贴地说,克制着欲望,抛出最后诱饵,“没关系,还有第三个选项,绝对不疼。” “我选第三种……”她惊慌失措,没有别的退路。 “你确定?”孟时景顿了顿,露出愉悦的笑容,将林郁斐拉起身,抱坐在腿上。 林郁斐对这个姿势感到不适,她的四肢全在他人的掌控中。她想站起来谈判或者交易,她不能任由他抱着。 “第三种,用你的右手……”孟时景抓住她的右手,声音低沉,“让我射出来,我们就一笔勾销。” 她的手被按在勃起的阴茎上,隔着西裤也能感知他的硬度。 林郁斐脑海里只有荒唐二字,愤怒令她使出鱼死网破的力量,差点挣脱孟时景的怀抱。 尔后天旋地转,她又可怜兮兮地被压回去,倒在窄小的沙发里,瞪着那方空荡的天花板气喘吁吁。 “你最好配合点,我没什么耐心。”孟时景从容地单手解开皮带,哑声威胁,“如果用手弄不出来,我不保证接下来会用哪里。” ------- 没修好,先放一半吧,下章在00:30更 勇敢的惩罚-2(边缘、强制H) 拉链在林郁斐指尖咔哒咔哒地滑动,她是被迫的,被孟时景强行按着手,释放出他的性器。 淡淡的腥膻味令她应激地闭上眼,触觉成为绝对主导。她的手被更大的手掌牵引,接近坚硬的热源。 五指被迫收拢,圈住青筋盘亘的柱身,那根危险的东西有生命力似的,兴奋地在她掌中跳了跳。 林郁斐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的脑海里无法描摹具体形状,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用手接触异性的性器官,在被威胁的恐慌氛围里,她闭着眼仍挡不住眼泪落下。 头顶传来轻轻的喘息,伏在身上的男人正在操她的掌心。她无法克制浑身颤抖,手指脱力又强迫自己收紧。 孟时景撞得很凶,让她五指散架,成了纸糊的,被捅出一个湿淋淋的洞。 林郁斐的身体开始发热,也许是羞耻,燥热从掌心开始,摩擦生热的火苗正灼烧她的肉体。 “睁开眼睛。”孟时景闷喘着,收紧她的五指,试图模拟更紧致的吸咬。 这只手抓得他很爽,刚才落在他脸上的手,现在却不得不成为释放他欲望的工具。 但孟时景逐渐感到不满足,他想看林郁斐那双眼睛,曾经是鄙夷的、愤怒的、正义凛然的,如今是可怜的、乞求的,她无助的眼泪莫名让他兴奋得浑身发紧。 林郁斐最后的抵抗,是绝不睁眼。 孟时景无奈地笑了笑,粗重的呼吸盖下来,再度长驱直入地吻她。 湿热而窒息的吻,让她崩断了自我保护的弦,右手再也使不出力气,松散地摊开。 她被咬住下唇,像被捕食者衔住嫩肉,即将被撕咬的预感涌现出来,林郁斐忍不住溢出惊恐的低喊。 “我说过,用手弄不出来,你会很麻烦。”孟时景将她翻过身,压住她圆润饱满的臀肉。 他的手掌相较于林郁斐的身体,宽大得令她颤栗。粗糙的指腹沿着大腿肉往上游动,绵软的臀肉填满他的掌心,隔着内裤被他揉出粉红色。 “别这样!”林郁斐无助地喊,“我求你,别这样。” 她又哭出来,期期艾艾地抖着嗓子,终于睁开眼睛扭头望着他,眼睛里塞满惶恐的乞求。 “林小姐……哭起来真动人。”孟时景喉结滚动,闷声夸赞她。 阴茎挤进她双腿之间,相较于她不敢握紧的右手,这里是更好的去处。 他挺动腰腹,隔着内裤擦过她的穴口。这层棉布料存在与否,全在他一念之间。 “求你……”林郁斐全然放低姿态,她领悟到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阴茎碾过她的阴蒂,摩擦力被内裤放大,她被来回挺动的滚烫性器抽打,腿间涌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湿意。 孟时景掐住她的后腰,不断收拢她双腿的间隙,肉体与肉体发出生猛的摩擦音。皮带针扣拍在臀肉上,闷闷地敲打着,悦耳又催情。 猛烈的交合掩在衣物之下,林郁斐的脸被埋进沙发抱枕,哭声呜咽着没入抱枕的填充物里。她终于领悟,在这样的场景里乞求,不会得到男人的同情。 于是林郁斐再次挣扎,她抗拒越来越汹涌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堆到心口,即使是不能避免的生理反应,这让她觉得自己鸣枪认输了。 她尝试撑起自己,下一秒被身后的男人撞散,像狂风里被吹垮的木架子。 她又尝试用手去推,像蚂蚁推一块巨石,她自不量力却不肯放弃,手往后按在孟时景的小腹,从他褶皱的衬衫下摆滑到勃起的阴茎上。 “嘶……”孟时景难耐地停住,胡乱扯下领带捆住她的双手,暗哑地警告,“别再乱动,除非你想让我真的操进去。” 领带在她手腕缠了一圈,另一端在孟时景手中,成了牵制她的镣铐。 孟时景挺直上身,按住她湿红滑腻的臀肉,蛮力地在她腿间挺动。 内裤被揉进穴口,搓成细细的一条,他垂下头看,几乎能看见羞涩的两瓣唇肉,擦着他的柱身,滴滴答答像拧不紧的水龙头。 在他的手中,由领带往下延伸,一双被反捆的雪白双手,被迫抬起的臀,以及她关不住的低吟,多像一只被他牵着绳的可怜小狗。 孟时景的眼神变得怜爱,像主人怜爱他的宠物。他在持续的抽插里,抬手抚摸林郁斐的后背,隔着一堆乱糟糟的衣物,找到她脊椎骨的排列轨迹。 他轻轻地沿着同一个方向抚摸,同时凶狠地入侵她腿间。 突然的柔情蜜意让林郁斐腰眼发麻,甬道失控地淌出蜜液,她的发情状态不受她意志支配。 她忍受不了这个过程里沾有一丝丝爱意,哪怕是怜爱。 被顺毛的小狗,反而在身下僵硬地反抗,这令孟时景感到不满。 他掐住林郁斐的后颈,压低身体直到胸膛与她后背完全紧贴,咬住她烫红的耳垂,在齿间玩弄着搓磨。 压迫的气息席卷而来,她躲避不及,只能接受被淹没。 泥泞的下身黏在一起,他粗重地喘,像一只沙锤在她耳旁间或地敲,腿间硬挺的阴茎剧烈抽动着,一股股射出来。 林郁斐低伏着颤抖,眼前的空气热成一片晕开的水波。 阴茎最终浅浅刺进穴口,龟头撑开的肿胀感令她窒息,仿佛把心脏顶起来。 她被射精的动静吓住,在极度紧张里失魂落魄地泄了出来。 这样耻辱的情况下,她竟然迎来了高潮,林郁斐觉得颜面扫地,把脸埋得更深,不愿漏出一丝声音。 勇敢的惩罚-3(一点H) “我们现在一笔勾销了吗?”林郁斐抖着声问。 她提问的场合并不雅观。 背在身后的双手仍在束缚中,她对这种捆绑不得要领,蜷着身体将自己缩成最小一团。 孟时景慢条斯理地卷袖口,衣冠整齐地站着,仿佛并未参与她凌乱的过程。 “应该算吧。”他模棱两可,低垂着眼眸,松弛倦怠地朝她靠近。 黑衬衫下两臂纹身再度露出来,花纹繁复的青灰色往她腿心去,“我帮你清理干净?” “用不着!”林郁斐剧烈地挣扎起来,像摔上岸的鱼,晃得沙发咯吱作响,声量比先前更大。 “安静点。”孟时景抓住她的脚踝,拿纸巾细细擦拭她腿间一塌糊涂的地方。 这对林郁斐而言,是一场延长的凌迟,而非山温水软的事后关心,他们之间根本谈不上事后关心。 纸巾在她腿心浸软,轻而易举湿到他手心,孟时景忍不住失笑,“看起来,你比我更享受。” 林郁斐紧咬牙关,她不想在最后关头,流露出清醒而清晰的低吟。 可她的身体在颤抖,林郁斐无法控制,更紧地蜷缩自己,像刚降生的小刺猬,凭本能朝敌人露出布满武器的背。 然而稚嫩的身体,尚未来得及长出软刺。 “你松开我。”林郁斐低喊。 她无意争论是否“享受”,只想赶紧离开。 领带轻飘飘散落,林郁斐重获双手自由,立刻将自己撑坐起来,没有一丝犹豫地往外跑。 木门把手几乎被她拽下来,门后是光线消亡的巷口,风声呼啸里,暗得看不清人影,几粒明灭的红点寂静燃烧。 等着的手下离得很远,仿佛力证他们听不清屋内任何声音。灯光落在他们脸上所剩无几,而他们几乎同时错愕地避开眼神。 林郁斐在数人躲闪的眼睛里,羞耻得像一颗软烂发酵的苹果,正无助地在氧气里腐烂。 她迈出第一步,无法再往外走,他们沉默不语地堵着,等待孟时景的命令。 “开台车,送她回去。”孟时景慢悠悠走到门口,挡住绝大部分光亮。 “我不需要。”林郁斐应激反应,她不需要这样宣誓所有权的优待。 孟时景脸色微沉,按住她肩头,低声细语只有彼此能听清,“知道你现在什么散发着什么气味吗?” “很可口,待品尝。”他发音拖沓,字字诛心,一张无形的网罩住她。 林郁斐不言语,她想起擦拭过她腿心的纸巾,惧怕这些过程卷土重来。 坐上归家的车,林郁斐猛然记起此行真正的目的,郁志阳实在害她不浅。更不幸的是,她满腔愤怒说不出口,双腿不争气,至今仍酸胀着颤抖。 林郁斐关上家门,疑神疑鬼地反锁两圈,艰难寻回安全感。她在沙发坐下,刚打开手机,发现办公系统里弹送了最新公告。 不幸常接踵而至。林郁斐震惊地直起身,瞠目结舌盯着屏幕,身体上的不适感此刻不足挂齿。 她与同事们的联名检举信产生初步结果,信中写明顶头上司私接项目,并承包给第三方制作公司,以农发投名义牟利。 初步结果合情合理,顶头上司停职查办。往下一行行让林郁斐心跳不止,参与联名的同事悉数转岗,唯独林郁斐消失于检举的前因后果。 她被隐藏了,赵耘婷把她从风暴里轻悄地剔除,不容抗拒地按回原处。林郁斐被迫与联名战友割裂,悄无声息成为叛徒。 赵耘婷半小时前发来消息: “处理结果你看到就行,非必要不发表言论。周一去对面省广电院里,有个采访需要你做代表出面。” 林郁斐十指发寒,相较于孟时景的逼迫——她充分运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此刻无声的权力压制,更让她感到窒息。 “赵总,请问我为什么不在文件里?”林郁斐斟酌着,忍不住在对话框中发问。 “噢,忘了和你说,出差体会与心得需要交一份上来。”赵耘婷的答复与她南辕北辙。 林郁斐的指尖悬着,犹豫不决。 她轻轻一碰发送键,鼓足勇气强调立场,“赵总,我很感激您的保护,可是如果需要参与调查,我愿意承担我的义务。” “这不是你需要参与的事情。” 赵耘婷的文字没有语气,但林郁斐看见一张平静的脸,如平静却暗藏汹涌的海面,决不允许反驳。 无力感在她心里疯狂滋生,长成一片沉重的荆棘林背在她肩头,她知道她的小小意见,对扭转结果无济于事。 可她没有勇气,比如刚正不阿地站出来,接受转岗再钝刀磨肉被逼离职,比如直截了当与赵耘婷摊牌,两手一摊离开农发投另寻出路。 她做不到任何一样。 “小林你是单身吧?”赵耘婷忽然发问。 林郁斐不明白话题的诡异发展,但必须维持礼貌,“怎么了赵总?” 这一秒她想到徐屹,她终于有空想到徐屹。出人意料的是,徐屹的脸浮现后,紧接着是孟时景的脸,她腿间酸麻的触感复变得清晰。 林郁斐无法理解她为何脸红了,无法理解她的大脑将徐屹和孟时景并排。 “兄弟银行单位有个年龄相仿的男青年,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不用了吧,我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林郁斐柔软地拒绝。 “周一去了省广电,下午也不用回了,我给你放个假,这才是你这个年纪该参与的事情。” 赵耘婷强塞着,将对方名片发送过来。 照片在屏幕徐徐展开,这张脸很熟悉。林郁斐迟疑数秒,诧异看见他的名字——孟平乐。 他们的眼睛并不相像,上半张脸毫无血缘关联。 鼻尖往下至嘴唇,笑起来的模样,林郁斐浑身一颤,想起孟时景解皮带时勾起的嘴角。 同情与善意的定义-1 r ouwennp.m e 工作群里弹出一条新消息。 “我真服了,又得帮她做事。” 两秒后,消息被撤回。 林郁斐走在去省广电的路上,盯着平静的聊天框,只能装作一切如常。 她知道这是最忙碌的周一,知道小组平白少了一半人力,知道她出差落下工作进度。 林郁斐一桩桩说给赵耘婷,她不知基层疾苦的赵总略一点头,以上层的解决方式拨通内线,命令林郁斐的新任直接领导重新安排工作,确保林郁斐心无旁骛地前往省广电。 她张了张嘴,忽然无话可说。 天气很好,林郁斐走进晨曦的薄雾里,她努力拖着她的肉体前行。 农发投大院里无人与她同行,是她反常地逆流于上班人群。林郁斐直观地看见,她游离于集体之外的具体表象。 节目编导在广电大楼下等待,冲林郁斐招手,“今天周一很忙吧,你放心,我们彩排很快,不耽误工作。” 林郁斐如鲠在喉,想起傍晚莫名其妙的相亲,周一好像与她无关了。 影棚正在调试灯光,没有嘉宾比林郁斐更早,让她看上去是个闲散人员,无所事事地游荡在电视台里。 初入职场的编导拖来一张塑料椅,殷勤地请她坐下,仿佛把她当成什么大人物。夲伩首髮站:wanbenge.cc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虚张声势的大人物林郁斐坐进椅子,和摄影机依偎着,很快睡着了。 她只是浅眠,灯光明暗在她眼前交替,像一汪清浅的水潭,在她半梦半醒的世界里轻轻晃动。 一串脚步声靠近,林郁斐猛然睁眼,朦胧的世界在她眼前缓慢聚起轮廓。 孟时景在她深思混沌中漫步走来,亚麻色休闲西装削减了他的冷冽,影棚寡白的顶灯在他身上,落成轻纱般的弧光。 林郁斐心头一梗,抓着塑料椅扶手,骤然把身子往后缩。 “林小姐您醒了?噢,这位是孟总,也是嘉宾之一。” 林郁斐目瞪口呆,忘了做出合理的社交反应。她大脑宕机,四肢僵硬,看见孟时景朝她伸出友好的手。 同一只手,曾经握着砍刀威胁她,将她双手反捆,把她当成新鲜的玩具。如今置身事外,谦逊有礼、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 而他的员工,那个助纣为虐拍摄视频的莫诚,正人模人样给摄制组发放饮料。 “林小姐你好,你看起来很困。”孟时景温声细语,擅长伪装绅士,声音顿了顿,“周末没休息好?” 他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只有林郁斐清楚真正含义。 人群当中,他毫无疑问是众星拱月的那一个,也毫无疑问是清风朗月的那一个。藏在衣袖之下的,他皮肤上沉眠的青龙和花蟒,以及摘下耳钉后,耳垂余留的一小粒黑点,才构成真正完整的他。 一个若无其事参加节目,一个迫不及待准备相亲。林郁斐想,这两兄弟实在奇怪,他们的状态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刚死了父亲。 林郁斐腾地站起来,意识到自己显得怪异,勉强站稳了与他握手。 掌心是那一晚微微粗糙的触感,原本宣告结束的惩罚和噩梦,再度站在她面前,林郁斐喉头发干。 她似乎已经闻见孟时景潮热的气息,像一层无形的蚕丝茧封锁她。 林郁斐没出息地逃出去,她走得从容不迫,看上去只是去洗手间,或是去楼下透气。 出逃毫无意义,林郁斐知道她最终还得回来。但她越走越害怕,双腿被青龙和花蟒缠着,磕磕绊绊要让她跌倒。 她从广电大楼走出来,惊觉她无处可去。 农发投办公楼近在咫尺,她能看见楼顶避雷针正在朝阳下,针尖耀着一点金灿灿的光。 眼前晃过两名竹竿似的青少年,他们的目光掠过林郁斐,脚步随即停下。 此时林郁斐尚未注意他们的打量,她忙着苦恼,工作的苦难和孟时景的阴影,给她的精神带来无法承受的重压。 “喂!”一名少年忽然问她,“你是那个谁吗?” 林郁斐应声抬头,看见两名满眼戏谑的少年,顶着她不理解的发型,穿着她难以苟同的奇装异服,这个年纪的情绪不加掩饰,他们极其不友善。 “什么?”林郁斐不动声色往后退。 “那个牛逼的勋章啊,是不是你爸妈?”少年用吊儿郎当的语气,一步步逼近她,“一提起就哭的那个,是不是你?” 他们交换目光相视一笑,确认林郁斐的身份。 “过来,跟我们一起拍个短视频。”少年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按得她动弹不得,“和我们粉丝打个招呼。” “抱歉,我还有事。”林郁斐冷着脸要走。 “你装什么,总是上电视不是为了红吗?”少年粗鲁地拽住她,一左一右架着,“瞧不起我们?” 荒唐事总是轻易造访她,痛苦终于显而易见爬上林郁斐的脸庞。她的精神重压又多了一样,成了一根负重累累的树枝,承着整个冬天的积雪,即将被折断。 “这是在干什么?”孟时景的声音冷不丁出现于身后。 她循声回头,逆光里孟时景缓步走出,指尖夹着一支烟。 面对两个无知少年,或是面对劣迹斑斑的孟时景,林郁斐分不清哪种更狼狈。 如果没有意外,“安全感”这种高级情感词汇,断然不会落在孟时景身上。 但仅论此时此刻,林郁斐承认她无助地、油然而生地,在孟时景的身上找到安全感。 人类不由自主朝熟悉的环境靠拢,即使“熟悉”与“友好”不构成等号。 同情与善意的定义-2( “林小姐,这是你的朋友吗?”孟时景的目光落下,毫无波澜地停在林郁斐的手臂上。 不堪玩弄的纤细臂膀,正被陌生男人拽着。 “你谁啊。”少年的眼神无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是谁?”孟时景低低地笑了。 他垂眸扔烟,用脚碾灭烟头,轻轻伸手一推,将两个少年的联盟推散,林郁斐轻而易举回到他身边。 一个不自量力的少年冲上来,瘦削的体型在他面前,比以卵击石更可笑。孟时景掰过他的手腕,男孩立刻哎哟哎哟地求饶。 林郁斐嗅到熟悉的氛围,孟时景隐忍不发的攻击性,正在对峙里破土而出。 “别……别打。”林郁斐忽地抓住他,生怕他往前走去,忘了她更该害怕孟时景,不管不顾地紧贴着他。 她看起来比两个浪荡少年更恐慌,林郁斐知道孟时景空空如也的手,实际拿起过什么,她知道他压根不是好脾气的绅士。 “他们才十几岁。”林郁斐竭力抓着他,需要两只手才能环住他肌肉紧绷的小臂,“我没事了。” 她几乎挂在孟时景臂弯,试图用那点儿体重稳住他。 耳边仍哎哟哎哟地哀嚎,孟时景如她所愿松了手,目光沉沉,“主旋律电影女主,你的人设还真是始终如一。” “谢谢你,孟总。”林郁斐油盐不进,仿佛听不懂嘲讽,又离他远远的。 午休过后他们开始梳理采访细纲,孟时景拿到他的文件,一小半内容围绕他与孟巍的父子情深。 陌生的形容词让他略微失神,孟时景想起这是半个月前的定稿,彼时孟巍精神矍铄,他乐意在屏幕前上演好儿子的戏码。 孟巍去世后,他需要处理相当多的事务,采访是最细枝末节的部分,遗留到现在。 “有关父亲的部分,麻烦你们删掉。”孟时景沉声说,听起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编导为难得手足无措,“孟总,您这部分占很大分量,全删了我们节目时长可能撑不够。而且我们特意做了亲情主题的物料和前期宣传……” “很抱歉,父亲身故不超过七天,我不太想公开去讲,希望你们理解。”孟时景流露出悲伤,这类示弱的表情不适合他,他做得很生疏。 先前莫诚向他汇报,孟平乐莫名其妙订了江景餐厅情侣卡座,孟时景知道,这是他的弟弟开始为遗产努力。 因此孟时景并不在乎编导的答复,最好无法达成共识,他随时可以抽身离去,一次采访对他无足轻重。 他面色平静的时候,有不怒自威的震慑感,罕见的严肃使得林郁斐当真,以为他被唤醒失去亲人的阵痛。 林郁斐承认截至目前,孟时景在她心里的形象绝非好人。可关于失去至亲的经历,她与他达成情感共鸣。 剖开伤痛的滋味不好受,好在林郁斐已经逐渐适应了。谈及父母的话题,她会比孟时景游刃有余。 休息室静默了数秒,孟时景耐心告罄,正打算起身。 林郁斐的声音留住了他,脆生生的,像一把新掐的菜薹。 “不如,替换成我和我的父母吧。”她平和地提议,在无法调和的沉默里,轻易掀起涟漪。 孟时景深感意外,这提议对她并不轻松。 她总是恹恹地耷拉眼皮,孟时景原以为林郁斐是这样的。 午间时分影棚来了访客,那个名叫徐屹的年轻男人,带着一份食堂午饭探望林郁斐。 孟时景绝非有意偷听,嘉宾公共休息室仅有一间,他去取遗落的打火机,随手推开门,细微的交谈声随着门缝放大。 里面只拧亮一盏台灯,窗外太亮,室内暗得让人双眼不适。 孟时景取回打火机,无意多做停留,林郁斐的声音偏飘过来。 “只有你站在我这里了。”她声如蚊呐,孟时景却字字入耳。 这话必然不是对他说的,她全神贯注看着徐屹,那个年轻男人正帮她拆塑料汤盒。 林郁斐大概以为他听不见。 互相信任的人才会倾吐心声,林郁斐声音疲惫,“我根本不想被采访,他们总会聊到我的父母,我不想消费他们,最后还被人指责为想出名。” 他的眼睛正适应亮与暗的交替,斑斓树影随风晃在林郁斐身上,令她的侧脸波光粼粼。 而她对此一无所知,专心和徐屹说话,眼中莹莹流动着暖意,和当时的阳光极其相称。 可惜她回头看时,暖意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孟时景熟悉的防备。 真是没良心。 孟时景觉得好笑,随即想到她的年纪,也才二十三岁。 初出茅庐的小女孩,比不着调的孟平乐还要小一岁,嫉恶如仇是她的年龄特权。 林郁斐显然不认同他是好人,现在却主动向编导提出,可以聊到她的父母,以补充缺失的节目分量。 彩排休息的间隙,孟时景倚在走廊的白墙上,等待林郁斐从洗手间走出来。 他们打了个照面,林郁斐与他擦肩而过。 “你是同情我吗?”孟时景忽然沉声问。 林郁斐意外地看住他,一时没有言语。 “不是同情。”林郁斐直视他的眼睛,清澈见底的,“是善意。于你也好,于节目也好,我能帮到大家,所以就帮了。就像你上午在楼下帮我,也是处于善意。” 她坦荡的目光是一面镜子,反射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是善意吗?孟时景默默咀嚼这个词汇,想起林郁斐被两个不良少年围着,他们一左一右架住她,让她像个挑在十字架上的牺牲品。 那一刻他想到的是,多可怜的女孩。 不仅仅是同情,他的目光俯视得比同情更低,他觉得林郁斐可怜,需要他伸出一只手。 同情与善意的定义-3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再帮你一个忙,出于善意。”孟时景学她的口吻。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故意留悬念,剩下空无一人的走廊,留得林郁斐一头雾水。 直到傍晚的江景餐厅,林郁斐不情不愿赶到,盘算着如何委婉地拒绝孟平乐。她心不在焉拉开椅子坐下,抬头听孟平乐说话,意外看见孟平乐身后,隔着两张餐桌,孟时景正坐着喝一杯柠檬水,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牢牢盯在她身上。 他迎上林郁斐错愕地目光,微微挑眉,仍旧低沉地凝视她,就好像回到那个晚上,他用盯上猎物的眼神,将她拽到身下。 然而孟时景此时离她很远,用手漫不经心调整领带,以这个动作告诉她,此刻他们正在回忆同一件事情。 他在逗弄她,当着相亲对象的面,当着亲弟弟的面。 林郁斐心口一跳,刀叉差点摔在餐盘里。 餐厅努力营造暧昧的氛围,橙光落在餐盘上,像调了一碗蜂蜜,人脸没入更暧昧模糊的光影。 林郁斐的目光从孟平乐脸上晃过,他是意气风发的风格,与他身后的孟时景截然相反,话多得有些过头。 交谈内容从莎士比亚到尼采,林郁斐听不进去,她仅在开头提过“喜欢文学”,后面演变成孟平乐的文学素养汇报,像只开屏的孔雀滔滔不绝。 “怎么了?”孟平乐察觉她眼神的异样,回头看去,很快面色不虞地转过身来。 “噢,那是我哥,你也许听说过。”孟平乐装作若无其事,“我和他关系一般般,所以不用和他打招呼。” 这不是相亲,孟平乐心里清楚,坐在他面前的女人,是继承遗产的钥匙,他不能容忍孟时景介入。 “我们下去散步吧。”孟平乐生硬地站起来,指了指江边,“这个季节很适合江边漫步。” 林郁斐迫不得已跟着,她今天穿了双稍正式的猫跟鞋,根本不适合散步,但孟平乐不会察觉,他的目光不会落在这么小的地方。 月亮往云的深处游动,林郁斐和孟平乐沿着江岸公园小径漫步,她刻意留了礼貌的安全距离。偶尔抬头看,江景餐厅成排的玻璃墙,伫立着一道黑色人影,遥远地俯视她。 孟平乐改换话题,不再谈论文学史,他的声音依旧兴高采烈,说他的父母如何喜欢她。 可惜林郁斐听得模模糊糊,她的脚被软牛皮折磨,脚后跟和脚背发红发热,紧绷的痛感越来越难以忍受。 跨江大桥上有火车驶过,这是一条繁忙的南北铁路,隔几分钟变能听见轰隆隆的动静,从头顶呼啸而过。 人们交谈的声音被盖下去,若非贴着耳朵,试图在火车的轰鸣里听清人声,简直是妄想。 孟平乐想让林郁斐听清,火车经过时他猛地靠近林郁斐,还未等他开口,林郁斐条件反射地往后退,脚后跟在猛烈的动作里倏然被擦破。 “你有点……怕我?”孟平乐犹疑着问。 “抱歉,我可能有点儿社恐。”林郁斐站着,实在疼得不想走路。 更不想跟孟平乐说,他们的关系点头之交,提到磨脚、流血,势必要展示狼狈的伤口,听起来太没边界感。 林郁斐抬头看,餐厅的那道影子消失了,玻璃墙空荡荡映着一轮月亮。 她恍然回过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抬头看。 注意力很快被一声击打吸引,是皮包砸在人身上的声音。 林郁斐在慌乱的动静里寻找,看见孟平乐不知何时被扯远,离她有四五米距离,一个女人拽着他的衣袖,成套灰棕色格纹西装乱七八糟,她的斜挎包砸在孟平乐身上砰砰作响。 “孟先生,你这是……”林郁斐顾不上流血的脚后跟,倒吸一口凉气追上去。 “相亲是吧!躲着我是吧!”女人持续地咒骂,斜挎包成了她手中的刑具,一次次抡圆了砸。 林郁斐听清后猛地停住,正巧女人的脸转过来,路灯穿过枝桠映在她脸上,她们在彼此眼睛里寻到同样的诧异。 ————— *晚些加更 预告一下,初夜快来了! 同情与善意的定义-4 hei ye shuku.c om 这是孟时景身边的女人,那个怀孕闹到医院,却被孟时景强行带走的女人,可她现在竟然抓着孟平乐。 “林小姐,没想到他的相亲对象是你。”杨玟凄凉地笑了,忽然泄力,“看在你上次帮过我的份上,我不怕丢脸的告诉你,我怀了孟平乐的孩子,他就是个人渣。” 林郁斐彻底呆住,空张着嘴发不出惊讶的声音,后知后觉悟出,这竟然不是孟时景的风流债。 孟平乐焦头烂额,当务之急是安抚极不冷静的杨玟。他做出抉择,将杨玟打横抱起仓促离开,喋喋不休的女人像按了静音,在他怀里安静了。 林郁斐觉得这一切太离谱,离谱到她愣在原地忘了动。 江边月朗风清,孟时景缓步走来,带着隔岸观火的愉悦,依旧似笑非笑地说,“还好你没走。” 他拎着一双女士平底鞋,放在林郁斐脚边,半蹲着抬头看她,“我猜你可能已经把脚磨破了。” 简单的黑色女鞋怦然落地,林郁斐怔愣着看他的手,一寸寸靠近她饱受折磨的脚踝,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微微用力时手背鼓起交错的青筋。夲伩首髮站:59wt.co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他竟然知道,他怎么能知道?孟时景究竟在她不知晓的位置,盯着她看了多久,才会发现她细微的怪异走姿。 林郁斐仿佛被一颗炭火烫到,心脏突地飞速跳动。 “你别……”林郁斐想躲他的手,滚烫的掌心抓住她的脚踝,这令她身体本能紧绷。 可脚后跟淌着血,钻心的痛让她不敢挣扎,只能顺从遵循孟时景手掌支配,被他握着脚踝穿平底鞋。 她身子抖了抖,单脚被抬起时没能站稳,慌不择路伸手扶住孟时景肩头,几乎倒在他怀里。 痛感的刺激下,林郁斐心跳更乱了,几乎要从她的身体里蹦出来。 “伤成这样……你还真是能忍啊。”孟时景扣住她的腰,不紧不慢换好另一只鞋,缓缓站起身。 他的掌心残留一抹血痕,腥甜的味道在夜色里升腾,看着林郁斐窘迫的表情,兀自笑了。 “我这个弟弟擅长哄女人,他今天的规划其实很好,带你看江景,邀请你散步。江岸线那么长,你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选这一段吗?” “因为这里有座通火车的跨江大桥。”孟时景心不在焉地揉搓指尖,淡淡的血腥味被他揉开。 气味让他回忆起林郁斐脚踝的触感,干燥的季节里,她的脚后跟因流血变得黏湿,在他触碰的瞬间羞涩地绷紧。 “通火车的跨江大桥……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一辆火车从江水上方呼啸而过,声音被轰鸣吞食干净,她看见孟时景的嘴唇一开一合,但听不清任何字句。 “啊?你说什么?”林郁斐迷茫地问。 孟时景忽然沉默看她,嘴角勾出笑意,在她毫无防备之时骤然靠近,嘴唇贴在她耳边摩挲。 “为的就是现在,让你听不清,只能靠近他。” 行经的火车带来剧烈震动,大地在她脚下合着轰鸣颤抖。孟时景按住她的后颈,唇瓣擦着她的耳垂,把她拽入一个短暂的密闭空间。 绝对的吵闹声将其他人声屏蔽,林郁斐只能听见孟时景的,就像此时此刻世界只剩下他们。 “看来,孟平乐精心设计的伎俩,被我冒用了。”孟时景在耳边低回地笑。 他笑起来的震动,比火车的震动更清晰,维持着将吻未吻的距离,侵略意图急剧攀升。 “你在胡说什么……”林郁斐的慌张显而易见,她方寸大乱地推他,这种抗拒让孟时景有些恼火。 他想吻,用手捧着她的脸颊,掌心沾着她的血。当她坐在孟平乐对面时,他就想吻。 他没能吻下去,林郁斐双手撑在他胸口,力道是否能推开他,全凭他的个人意愿。 林郁斐连连后退,磨破的脚后跟痛得她皱眉。 火车的轰鸣正逐渐消散,平静回归这片土地,林郁斐和他离开一人远,感到足够安全了,她努力转移话题,破除弥留的暧昧。 “那个女孩,是你找来的吗?”林郁斐闷声问。 “是我找的。”孟时景坦荡地答,血迹在他掌心干涸,变成一小块深色,“这就是我说的,再帮你一个忙,出于善意。” “你帮我什么?” “帮你看清相亲对象的真面目,以免你真的被他蛊惑。”孟时景目光灼灼,俯身靠近她的眼睛,从里面看见他清澈的倒影,“如果没有杨玟,他会成功吗?” “关你什么事。”林郁斐再度往后退,不愿答他。 “当然和我有关。”孟时景眸光低沉,从她脸上细细扫过,“因为我不想你嫁给他。” 敲打的共振-1 他的意图呼之欲出,林郁斐变得局促,声音嗡嗡的,“我和谁结婚,与你无关。” “结婚”这个词,在此之前与她无关。 即使面对徐屹,她脑海里想象的不过是恋爱,与一个优质的成年男性一日三餐,他们还会有共同奋斗的事业。 这些构想的雏形来源她的父母,他们携手同行的背影,在林郁斐世界里成为恩爱的代名词。 土生土长的林郁斐,第一次来这座跨江大桥,本地人往往对网红景点退避三舍,今夜她才明白,桥下沿江绿道成为恋爱圣地的缘由。 恋爱圣地没能为孟平乐加分,见面前林郁斐对他的印象一片空白,见面后好感度持续下坡,她和孟平乐之间绝对够不上“婚姻”。 “是吗?”孟时景步步紧逼,握着她的双手,像两个逐渐收紧的捕兽夹,有意捉弄,“我倒觉得,你的婚姻,和我的关系非常大。” 林郁斐缩回两只手,她的掌心被捂得发热,从一团无形的火里逃出来,她的身影也在注视中落荒而逃。 江水拍岸像一场协奏的催眠曲,孟时景没有强行拽住她。 林郁斐留下一双猫跟鞋,离开时携着微微涌动的晚风,她如灰姑娘般消失了。 到家时林郁斐恍然察觉,她脚上的鞋不是她自己的。 那双遗漏的女士单鞋,折磨她脚踝的皮料,正被孟时景的指腹温柔摩挲。 从足尖到足跟,填不满孟时景的手掌。他将鞋拿起来,像捧着林郁斐,让她稳妥地降临于掌心。 江上驶过的游轮鸣笛,他的心被这声号角敲醒,意识到他竟然对着一双女鞋发呆。 “明天录制结束,来我的车上取你的鞋。”孟时景借着路灯拍下这双鞋,发送给林郁斐。 相同的月光里,老式楼房在梧桐树的荫蔽下,仅有零星窗口亮着暖灯。 林郁斐用棉签擦拭脚后跟的伤口,四肢挤在一起,三口之家的房子没有第二个人影。关于家的温馨氛围尚有余温,萦绕着她孤零零的背影。 她贴好创口贴,点开手机查看消息。 孟时景的消息下面,是孟平乐干瘪的解释。 “抱歉,今天是意外。” “她不是我的女友,我和她早就分手了。” “希望你可以给我补偿的机会,明晚再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林郁斐微怔着看屏幕,在她心里,孟平乐应当知趣,不再与她联系。 任谁见过今夜荒诞的戏码,都会遵循成年人社交的体面,林郁斐不想把话说得冒犯,但孟平乐的执着让她意识到,不够直白的拒绝不足以拒绝他。 “我也很抱歉,这是集团领导介绍的相亲。见面后我发现,我们不太合适,也不用再浪费彼此时间了。” 她伸直双腿,在床上翻了一圈,夜灯一层层暗下去,事情应该到此为止。 手机再度急促地响,提示音像一堆洒在地面的小豆子,噼里啪啦将她吵起来。 “我可以解释的。” “其实是我委托我的领导,层层转达,才终于能和你相亲。” “我真的很喜欢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林郁斐瞠目结舌坐起身,屏幕对面不断冒出急切的告白,叙述他由来已久的深情。 一条条消息迭码着呈现于她掌心,林郁斐却只觉得生硬,她从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感知不到任何他声称的深情。 如果是一场艰难浮出水面的暗恋,怎么会察觉不到她走路的异样,磨破脚后她明显跟不上漫步的行进速度。 偏偏只有孟时景发现了。 孟时景竟然遥遥发现了。 林郁斐心口没来由的一颤。对暗恋者而言,磨破脚是易于观察的反常现象,对其他人而言,这是最不易察觉的小事。 林郁斐思绪沉浮,大脑塞满孟时景那双手。 他半蹲着替她换鞋,沿江绿道的路灯被枝桠遮挡,他的面孔在树影缝隙里模糊轮廓,握着她的手格外清晰。 那是臣服的姿势,他的掌心托着她,卸下折磨她的旧鞋子。 “因为我不想你嫁给他。” 林郁斐反刍这句话,一遍遍在她心里回荡。他用开玩笑的口吻,林郁斐竟然尝出几分真挚。 手机重新亮起,孟平乐焦急地唱独角戏,信息在林郁斐这里石沉大海。 “抱歉,我觉得我们真的不合适。”林郁斐实在烦了,干脆将他删除。 总该结束了吧。林郁斐在安静中闭上眼,这夜没有噩梦。 清晨她醒得很早,采访节目正式录制,需要提前做造型。 林郁斐游离在农发投的第二天,她径直踏入广电大楼,工作群里静默无声,没有人关心她的去向。 农发投大楼在她背后,低矮的院墙和紧锁的门,林郁斐觉得那里已经不欢迎她了。 她心里涌出一个可怕的声音,“为什么一定要检举呢?” 她对揭发罪恶的决定产生动摇,数秒后又摇摇头使自己清醒。 我没有做错。林郁斐告诉自己,即使被孤立,我也没有做错。 一意孤行的勇气偶尔会降临,她在这种勇气里,看见母亲的影子。她的母亲,乡村医生郁冬柏时常背着诊疗箱,一意孤行往山里去。箱子的肩带磨得发白,远远看着恍然是一条剥下来的粗糙树皮,郁冬柏没空更换更好的。 林郁斐想着母亲那根陈旧的背带,在推门声里睁开眼睛,化妆镜正对她的脸,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化妆师拿刷子为她定妆,轻烟般的散粉在空中游动。林郁斐常年素颜的脸变了样,她适应几秒才认出自己。 事实上这张脸变化不大,她原本的皮肤没有瑕疵,熬夜才会挂上淡淡的黑眼圈。化妆师不愿把这张脸涂成浓烈的颜色,克制地描摹她原本的轮廓。 她看起来只是气色更好些,腮红和口红增添她的熟度,林郁斐看起来成了熟度刚好的桃子。 孟时景停在门口,与镜中的林郁斐对视,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 ---- *下章00:30 敲打的共振-2 灯下放了一盏鲜切的水果,玻璃盏撑着反射的光晕,一堆黄的、粉的、水莹莹的色块,停在孟时景手边。 他拿起银叉,手腕的玻璃表盘照着他冷淡的下颌,这双眼睛正在微微失神。 几乎是无意识,他的手拿着银叉戳那块粉色的水蜜桃,被切成三角形,软烂的果肉被他戳出十余个孔洞。 他不喜欢吃甜的食物,汁水四溢的水果更甚,他只是在玩弄。 同一个房间里,林郁斐与他的位置形成对角线,她站在一扇全身镜前,服装师的手在她腰间摆弄,抚平后腰那些不听话的褶皱。 一条没有花纹的黑色连衣裙,平整后的布料柔软贴着她的腰线,她挺直的背影像沙漏,最细的部分,和他的手掌不相上下。 她涂脂抹粉的样子也好看,但不如她素面朝天的样子,干净得让人想揉碎。 林郁斐转过身,跟着编导往外走,步伐慢吞吞的,孟时景的目光落在她的脚后跟。 又是一双高跟鞋。他不易察觉地皱眉,昨夜流血的两个脚后跟,都贴着创口贴,裹在肉色丝袜下,孟时景看不清那附近的皮肤是否泛红。 行至门口,她的脚停下,踩在廊灯明暗分界线上,鞋尖对着他。 “孟总,可以去影棚了。”编导站在林郁斐身旁,轻声提醒他。 孟时景应声抬头,他的目光向上攀岩,又落回林郁斐的双眼,她看上去对可怜的脚踝毫不关心。 他觉得自己病得不轻,手下的人心思各异,他竟然跑来关心女人的脚踝,孟时景没拿过这种纯情剧本。 编导将他们带到节目logo前,请他们配合拍嘉宾现场海报。 “两位靠近些。”摄影师说,命令的口吻,忙起来的工作人员有时会忘了客气。 诚然孟时景不是受人差遣的性格,但他反应得比林郁斐更快,话音刚落他便挪动脚步,二人手臂之间的空隙被他移动的身体填上,西装长袖和她纤细的手臂似有若无地摩擦。 林郁斐慢了半拍,相机咔嚓一声,闪光灯在眼膜留下瞬间致盲的白,她闻见孟时景迫近的气息,本能使然后退半步。 隐隐作痛的脚后跟让她一个踉跄,被孟时景兜手扶住,大庭广众之下,他们的距离越过最后的社交礼貌。 孟时景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相机又咔嚓一声,摄影师发出满意的赞叹,“这张好看。” “是挺好看。”孟时景应声,他看着林郁斐说。 今天的流程与昨天毫无区别,孟时景的节目分量按他的意愿删减,下半场他可以直接离开。 “我可以再看看吗?”孟时景问编导。 “噢,当然可以。”编导将他带到摄影机后,他只能通过监视器观看林郁斐的脸。 舞台上只剩林郁斐,原先为孟时景设计的道具、灯光,此时悉数用在林郁斐身上。 主持人留给她一个完整、干净的舞台,本意是尊重,冷调的蓝光晃过来,聚成一束光晕压在她身上,这样阴郁的颜色里,林郁斐成了陈列的一部分。 电子屏幕是更大的陈列台,林郁斐父母的脸缓缓出现,被一粒粒像素模糊地拼合,他们的声音不甚清晰,电子储存也会有泛黄的那天。 年幼的林郁斐跟在母亲身后,记者将话筒递到她嘴边,降噪的毛绒话筒罩像儿童玩具,小林郁斐扎着两个羊角辫,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啊眨,用手捋话筒的毛。 “我的爸爸叫林昌远,他是大巴车司机。我的妈妈叫郁冬柏,她是这里的医生。”小林郁斐对着镜头说,彼时她不知道,这样的话她将被迫重复无数遍。 母亲无偿进山义诊,父亲开车送她进山,在林郁斐年幼的世界观里,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直到某天有记者进门,那时她不理解记者的定义,一群拿着机器的陌生人对她很好,只是总追着她喋喋不休。 “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 “我不怕,邻居的爷爷奶奶都很好。” “你妈妈陪别的小朋友比陪你还多,你会吃醋吗?” “妈妈最爱我,我不吃醋。” 这是林郁斐生存的世界,爱与被爱是理所当然,她在表达情感时充满底气。 父母的善举早早见报,林郁斐习惯了记者登门拜访,但最热闹的那天她不敢轻易回想。 那时她还没毕业,刚进入农发投实习,遇到了赵耘婷这样温和的领导,年度全国道德模范落到父母头上,她的人生进入一帆风顺的好时期。 记者忽然一窝蜂造访,在一个寻常的黄昏,摄像机拍下她当年僵硬的表情。 经过陌生的记者转述,林郁斐才得以知晓,父母在进山的途中遭遇山体滑坡,双双当场死亡。 屏幕里的林郁斐忘了眨眼,似乎什么也没想。毛茸茸的话筒再度递至她嘴边,林郁斐呆滞地张着嘴,一颗眼泪啪嗒滚落。 监视器里林郁斐沉默着,绷紧最平静的情绪。 她擅长忍耐,被青少年骚扰时忍耐着怒意,脚后跟淌血时忍耐着阵痛,如今忍耐着即将漫出的悲伤。 孟时景有些后悔,他应该同意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好过看她强行忍耐。 ----- *孟时景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初夜别急,不想赶进度直接写到那里,需要弟弟剧情助攻一下 敲打的共振-3 节目结束时,孟平乐突然造访。 林郁斐第一眼只看见巨大的红色花束,那人两只手捧着这束花,盛开的红玫瑰严严实实遮住他的脸。 这捧浮夸的鲜花径直朝她,周围的眼神变得微妙,她刚从摄像机的注视中解放,莫名其妙又变回被观看的对象。 红玫瑰果然在她面前停住,孟平乐的脸探出来,温和得毫无攻击性,像她手边润嗓的温水。 “你今天很漂亮,”他的口吻一如既往,没有被人删除好友的负面情绪,“我等你一起去吃晚饭。” 林郁斐彻底愣住,她几乎怀疑自己记忆错乱。 是她没说清楚吗?是她拒绝的态度还不够坚决吗?孟平乐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当众给她这么大一个骑虎难下的惊喜。 她手足无措时,听见孟时景的声音,“林小姐,我给你带的东西还在车上,需要你跟我去一趟。” 蜚蜚人声里,他信步走上前,还是懒散的模样,替林郁斐接过烫手山芋,单手将花捧进自己怀里。 拥挤的红色依偎在他胸膛,好像变小了。 “这花太沉了,她拿不动,我帮她拿。”他眼里坦荡,凝视孟平乐眼中的错愕,“晚上见,弟弟。” 事情经过他的补充,千回百转成了三个人的聚会,朋友之间的聚会。 她的目光在这对兄弟之间来回,选择朝孟时景的方向走去,相当于再次回绝孟平乐。 两手空空的孟平乐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虞的表情很快消失,水过无痕从他礼貌的笑容里流走了。 林郁斐和孟时景的关系,看起来有些过于亲密。 孟平乐绝不想变成领生活费的窝囊废,痛恨父亲设置的继承条件,这些埋怨在孟时景介入时,全成了对孟时景的怨气。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没有储存的号码。 细高跟在地下停车场凿出不小的动静,她跑得直喘气,脚上那点痛反而无关紧要了。 孟时景打开汽车后座门,示意她进去,灰姑娘遗失的那双鞋整齐摆着,林郁斐毫无防备地探身进去,拎起鞋子准备出来。 灰色的人影盖住她头顶,像一张不透光的幕布,红玫瑰跌落车门外,孟时景单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微微悬空,轻飘飘扔进后座。 车门在她跌落真皮座椅时,嗡地声合上。林郁斐懵着脑袋趴在座椅上,手里的女鞋震落,脚踝顷刻间被孟时景抓住,卡在她受伤的位置。 孟时景俯身下去,将她轻巧地翻转过来,没等林郁斐看清便吻上去,吻得很急切,像克制不住。 密闭车厢的气温直线攀升,孟时景一言不发吻了许久,仿佛才缓过劲来。 林郁斐在他身下几乎窒息,乌发乱糟糟掩住她的脸,孟时景耐心地替她剥开,像剥一颗软糖的外衣,指腹蹭着她上扬的眼线。 “录节目竟然没哭。”他眼尾带笑,低垂着凝看她,似乎是表扬,在她眼皮落下一个吻。 “我哭什么?”林郁斐扭脸躲避他的目光,脸颊不自在地爬红,他们离得实在太近。 于是孟时景收回手,往下检查她的脚踝。 两条腿裹着丝袜,创口贴藏在半透明的薄网下,伤痕被层层掩盖。 孟时景眼神更暗了,他的脸埋在背光处,手指沿着脚踝往上,一寸寸没入裙摆深处。 “不准脱!”林郁斐胡乱蹬腿,脸上浮出一层汗,车厢内空气逐渐黏稠。 “想让我直接撕掉也可以。”孟时景的手停在她大腿根,吐息湿热。 闻言,林郁斐倏然安静,只剩短促的喘息。 孟时景开始剥她的丝袜,紧绷着肉体的网纱,将他的手与林郁斐的腿紧密地捆在一起,掌心几乎贴着她的臀线往下蹭,擦过她的内裤,林郁斐被激起鸡皮疙瘩的过程,在他的触觉里清晰可见。 “你干什么?”林郁斐含含糊糊地喊,抽不开她的脚踝。 褪完的丝袜缩成一团,被孟时景随意扔开。 “别折腾。”他伏下身子,鼻尖蹭着她白嫩的小腿肚,声音很低,“我检查一下。” 脚踝终于没有阻隔地回到他掌心,翘边的创口贴下,结痂的伤口凝成一块坚硬的凸起,周围的皮肤微微泛红。 他冷静地检查完,眼神顺着往上看,林郁斐神经紧绷地盯着他,稍一松手脚踝便抽回去。 她的嘴唇被吻花,晕开的口红让她有了新的味道,可以称作糜烂。 “晚上还要和孟平乐一起吃饭?”孟时景凝看她,眼神像一张巨大的网。 “我没有!我昨晚就删掉他了!”林郁斐哽了数秒,声音弱弱的,“你凭什么质问我。” “噢……是他死缠烂打?”孟时景乐了,似乎好意提醒,“那你可得小心了,他这人从小到大一帆风顺,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受挫,也许会折腾出更丢脸的事。” 林郁斐听着,脸上爬出肉眼可见的恐慌,犹疑着问他,“那我该怎么办?” “要么你顺从他,要么你找一个压得过他的男人。”孟时景为她指点迷津,“比如我,考虑考虑。” “你有病。”林郁斐立即撑坐起,她觉得自己太蠢,竟然想从孟时景这里听到正经建议。她胡乱地把脚塞进鞋子,拎起另一双,打开车门钻出去又重重摔上,闷着脸一气呵成离开。 与她离开方向相背的某个电梯口,孟平乐倚着墙壁面色阴郁。 他鬼使神差跟下来,直觉告诉他孟时景和林郁斐关系不一般。这么大的停车场,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孟平乐执着地寻,用走迷宫的科学方法,沿着一个方向拐弯,直到看见那束被遗落在车门的红玫瑰。 孟平乐远远地停住,藏在电梯口的承重柱后,像个捉奸的窝囊丈夫。他看见林郁斐从车上下来,拎着一双女士单鞋,衬衫和裙摆明显被揉皱。 完蛋了,孟平乐心口一抽,再不做点什么,他即将失去继承遗产的资格。 敲打的共振-4 林郁斐猛然醒来,嗅到陌生的气味,她的眼睛被蒙住,双手在背后反捆,唯一可靠的只剩听觉。 初秋的夜晚不该万籁俱静,林郁斐用脸轻轻地蹭,将眼睛上那块布帛蹭出一道缝,微弱的灯光漏进来。 她从鼻梁撑起的缝隙看见,这是空无一人的酒店套房,两片窗帘之间撕开一块黑夜,外面只有星光。 手大概被麻绳捆了死结,林郁斐挣扎不开,且越挣扎越紧,她的手腕传来胀痛,像一排牙齿逐渐收拢着咬她。 她的大脑尚在迷药的余震里,无法准确协调她的四肢,并且是被缚的四肢。林郁斐试图挪动自己,这张床在她身下轻轻地弹,她仿佛被里面昂贵的弹簧吸附,陷入流沙般不能抽身。 精疲力竭到最后,林郁斐无助地倒在床上喘气。她想起来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入夜时分,林郁斐为自己冲了一杯热牛奶,作为每天的最后一件事。她刚拿起玻璃杯,手机突然打进一个陌生电话,说话声很细,林郁斐本能当做是位女孩。 “抱歉,我不小心擦了你的车,挺大面积。你现在能过来一下吗,走保险或者私了都行。” 因为这道柔柔弱弱的声音,林郁斐才同意深更半夜下楼。 抵达地下停车场时,她发现自己的车旁没有人,车身也没有剐蹭的痕迹。林郁斐思维迟钝,不擅长用最坏的逻辑揣测他人,原以为是被误打了电话,正想拨回去提醒那个陌生女孩。 一只手凭空出现,绕着她的脖子由后往前,像原始雨林食人花的藤蔓,掌心的帕子沾了液体,死死地捂住她的口鼻。 林郁斐感觉四肢瞬间僵化,熏人的气味通过气管直奔大脑,再睁眼已经倒在陌生的床上。 恐惧在此刻野蛮生长,林郁斐战战兢兢回顾她二十三年生平,找不到谁能对她憎恶到这种地步。 把她扔在高档酒店套房,看起来又不像寻仇。 林郁斐绞尽脑汁地分析,套房门锁滴的一声,几秒过后卧室门被打开,两个陌生男人走进来,背光的面孔像噩梦里轮廓模糊的游魂。 她的下巴被扼住,两根手指如钳子般掐开她的口腔,往里灌不知名的液体。林郁斐呜呜地叫喊,喊不出该有的音量,像只干涸的鱼砰砰挣扎。 液体灌完后,她被呛得咳嗽不断,身体咳得几乎要对折。两个男人没有多做停留,悄无声息离开了。 门再度落锁,月光穿过窗帘,削成一道细窄的光条,冷冷横在她身上。林郁斐躺在原处,咳过的肺叶丝丝抽痛,她晕着脑袋,逐渐察觉不对劲。 恒温的室内令她额角淌汗,她被某种热浪蒸起来,眼前的画面如水纹般扭曲晃动,听觉也随之退化得模糊不清。 直到一双男士皮鞋停在她面前,林郁斐深思混沌抬起头,惊骇地看见孟平乐的脸。他低垂眼眸,冷漠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夜灯与他之间太遥远,阴郁占领了全部的他。 孟平乐伸出右手抚摸林郁斐的脸,不具有杀伤力的,林郁斐却听见自己牙齿打颤,小腹抽痛着要吐出来。 “抱歉,不这样做我会失去很多。”他全然没有歉意,居高临下地站着,开始摘手腕的手表。 林郁斐终于把一切串联,暗沉的夜幕,空荡的酒店套房,失去自由的她,孟平乐简直是疯了。 她不管不顾地叫,声音被墙壁层层阻隔。孟平乐的手贴在她皮肤上,像章鱼的吸盘,凉沁沁收缩她的心脏。 房间回荡她绝望的哭喊,睡衣在他手上破开一个洞,林郁斐使出全部力气撞他,被热浪蒸成软绵绵的一下,完全无法回击孟平乐。 “你冷静一点,孟平乐,你这样是犯法的!”林郁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次次重复地喊,“我会给你补偿。”孟平乐置若罔闻,迈进来那一刻他就没想收手。 事到如今没有别的机会了。大不了强行带她去登记结婚,顺利继承遗产后,再分她一些钱作为补偿,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林郁斐听见布料撕裂的动静,她的身体像被活剥的树干,寸寸生疼的裸露出来。 灌入的液体在她血液里翻腾,林郁斐紧咬下唇,看见孟平乐的身体无限迫近,绝望地压下来。 套间卧室门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踹破的锁芯崩到地毯,门板撞上绝对隔音的墙壁,室外嘈杂的打斗声洪水般淹入这间套房。 门外的白光斜斜刺入,孟时景一身黑衣踏进来,拉长的影子铺到林郁斐脚边。 他咬着一支烟,白雾萦绕模糊了戾气浓郁的五官。深夜冷冽的露气混着血腥味,他带着这些气味一起,青筋暴起的纹身手臂沾着血点,将孟平乐粗暴地拎起来,摔在茶色玻璃矮桌上。 肉体跌落地毯是一声笨重的闷响,玻璃崩裂的声音清脆扎耳, “动我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孟时景语气平淡,咬着烟的声音含混不清,他冷脸盯着地上的人,脱下外套盖在林郁斐头顶。 她的眼前瞬间黑蒙蒙,比布帛蒙眼时更暗不见底,林郁斐却忽然长舒一口气,在孟时景的外套下颤抖,咬紧牙关不肯落下的眼泪顷刻溃堤—— 敲打的共振-5(初夜H) xi tong89.c om 耳边断续是殴打的动静,她听见几下痛苦的哀嚎,那断然不是孟时景的声音。 孟平乐被一拳打懵,脱力倒在地上,双眼短暂失明时,被孟时景拽起来,又一拳跌回地面。 他几乎没有挣扎的空隙,像块烂肉被孟时景踩住,未燃烬的烟头碾在他的手臂,血肉模糊燃烧的气味令他禁不住失声。 外面的打斗声停了,孟平乐一共带来两人,完全不敌孟时景的手下。 沉寂氛围放大了林郁斐的哭声,窸窸窣窣的,像深冬积雪压在枯树枝头,不堪其重。 孟时景揭开外套,阴影下的女孩湿漉漉,他的外套像蛋壳,剥出一张失魂落魄的脸。 “好了,好了。”孟时景将她拦腰抱起,血腥味在他周身游动。 怀里的女孩一言不发,眼泪关不上阀门。孟时景低头想为她拭泪,后知后觉发现她抖得不正常,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见脸上诡异的绯红。 她烫得像一团焰火。夲伩首髮站:po18v s.c o 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孟时景微微眯眼,手指不自觉收紧,冲门外喊:“莫诚,把人都清出去,包括地上这个东西。” 有人来来回回,这些动静穿过林郁斐的耳朵,她已经分辨不清,脸蹭着孟时景的胸膛,难以克制地想让自己贴住他。 套房大门安静地闭合,孟时景将她放回床上,替她解反捆的麻绳。 林郁斐忽然产生莫名的焦虑,与孟时景肉体分离的焦虑。她在双手恢复自由的第一秒,如水蛇般缠住孟时景的肩颈,用滚烫的脸颊轻轻蹭他的颈窝,试图缓解体内不断掀起的瘙痒。 孟时景任由她抱着,一时没有动静,像根坚硬的木头。林郁斐哼哼唧唧,被情潮浇得失去理智,侧头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孟时景……”她低哀地喊,带着可怜的哭腔,跪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嗯?”孟时景终于给了反应,他抬起林郁斐的脸,检查她发情的程度。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他究竟喂了你多少药?” 孟时景轻轻揉她的嘴唇,女孩身体感应,嘴追着他的手指,急切地咬住、吞咽,用舌头纠缠着吸吮。 “需要我帮忙吗?”孟时景眸色暗淡,怒意还未完全消散,西裤下的性器已经有了反应。 “呜……帮帮我……”林郁斐咬着他的拇指,模糊地在他怀里求助。 孟时景挑动手指,与她的舌头来回,哑声问,“怎么帮?” 林郁斐不说话,呜咽着吞他的指尖,舌头细细舔舐他的指腹,湿透的腿心不受控地蹭着床单,像只发情的小猫哀声索求。 “我已经帮你赶走他了,不是吗?”孟时景声音低沉,仿佛不知晓她的煎熬。 “再帮帮我,求你。”林郁斐扒住他的肩膀,像藤蔓扒住参天大树,吸吮他的气息。 “怎么帮?你得告诉我啊。”孟时景哑然失笑,垂眸玩弄她的舌头。 越来越的蜜液淌出来,林郁斐闻见自己的气味,盛夏里熟透的葡萄,发散在空气里糜烂的酸甜。 她弄湿了床单,弄湿了双眼和他的手指,情欲摧毁她体面的逻辑体系,在欲望支配下崩溃地说出口,“求你插我,孟时景,求你……” 她已经完全臣服,可孟时景的手指却抽离出来,他置身之外地看着,意味不明地审视她。 “这可不行。”孟时景残忍地拒绝,一本正经陈述他的立场,“我的鸡巴只能插我的妻子,不插别的女人。” 屋内寡淡的弧光下,林郁斐骤然噤声,只剩压不住的喘息。 她看向孟时景的裆部,分明已经硬得很厉害了,但他一双眼睛黑不见底,找不到如她此刻翻滚的情欲。 林郁斐头脑发热,压不住恼羞成怒,即使四肢发麻踉踉跄跄,仍憋着一口气走下床,泄愤似的朝门口走去。 一双赤足踏在地板上,她东倒西歪像个醉鬼,努力操控软成一滩的身体,被孟时景兜手抱回来,顷刻间压在床上。 “干什么去?想找别的男人?” 孟时景声音一层层冷,将她扯烂的衣裤彻底扒下来,手指挑开湿透的内裤便戳进去。 他面有愠怒,“找谁?徐屹吗?” 林郁斐短促地一声低吟,随着他指节的刺入,声音被截断似的,取而代之是浑身过电般的颤抖。 穴道吞他的手指都有些困难,那些富有弹性的褶皱疯狂挤压他的指尖,分泌的粘液往他手心淌。 孟时景顿了顿,指尖是比想象中更紧的甬道。 “湿得真可怜。”他声音哑得难以辨认,又探入一根指头,克制着先让她扩张。 完全打开的腿心布满水泽,在他指尖发出咕唧响动,像一滩吸满水分的泥沼地,他深陷而不能自拔。 孟时景低头吻她,吻得有些不管不顾,两根手指越插越快,感受到她体内海啸般的震颤,抖得几乎要碎开。 有一瞬间,孟时景放缓节奏,怀疑她是否承受得住汹涌而来的快感。 指节稍稍往后退了些,湿乎乎的腿心立刻跟上来,卖力地往里吞他的手指,翻出的嫩肉呈现充血的艳红色,孟时景硬得有些难以忍耐。 “咬得这么急……两根手指也不够?”孟时景轻轻地喘,声音沙哑,和林郁斐一样脱离了冷静的范围。 林郁斐依旧哼哼唧唧,挪着臀去吞他的手指,已经吞到指根,仍是不满足地往下压,她需要更长更粗的。 混乱而朦胧的纠缠里,孟时景啪嗒一声解开皮带,并未脱下衣服,仅仅释放出勃起的阴茎。 “要这个,是吗?”他握着林郁斐的手,随意套弄了几下,刮掉龟头分泌的液体,拆开床头一枚避孕套,带着她的手沉默着套上。 “你、你不是说,只插你的妻子吗?”林郁斐意识不清,仍残留着那点恼羞成怒。 “是啊。”孟时景扶着鸡巴挺腰没入,龟头撑开细窄的穴口,气息灼人,“鸡巴插完你,你就是了。” 他在林郁斐惊慌的挣扎里全根没入,女孩紧张的身体不自觉收紧,夹得他太阳穴一跳,差点被夹得射出来。 太爽了,孟时景顿了片刻,抵御快感凶猛的侵袭,掐住她的腰凭本能抽动。 这是第一次,他沉默地挺动,感受他破开阴道的瞬间,填满与被填满的感觉,让他们发出同频的喘息。 林郁斐在被贯穿的过程里,产生前所未有的快感。她被这根狰狞、粗长的阴茎塞住,如同橡木塞往酒瓶里挤,不留余地撑开她。 那些发酵的、酸甜的汁液,被严严实实堵住、捣烂,插出粘腻的银丝。 林郁斐承受不住,身体逐渐沸腾,穴道内温度急速攀升,止不住地痉挛。 上翘的鸡巴在她体内兴奋地跳了跳,一声低沉的闷哼过后,孟时景毫无防备地射出来。 林郁斐愣住,察觉到阴茎射精的抽动,时间过去才几分钟,她在高潮的尾声里模糊地算,这究竟算不算早泄。 沉默的空白里,孟时景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嗯……没关系,孟时景。”她不知所措地推了推,试图安慰他,“两三分钟也可以了,我好像、缓过来了。” 世俗观念的考量里,男性的性能力决定了他的形象。她面红耳赤地劝解,说这样的话对她而言实在生涩。 她没留意那根射完的阴茎依旧坚硬,孟时景在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里闷笑,起身拔出性器,带出滴滴答答的水泽。 床垫在他们身下晃动,像一艘平静的船,停在夜阑人静的湖面上。林郁斐挪动身子打算起身,听见新的避孕套被拆开,她意外地朝孟时景看去,才发觉他腿间性器昂扬,完全没有结束的迹象。 孟时景重新套好,倾身压下来,按着侧躺的林郁斐,从背后抱住她分开双腿,借由她高潮后的湿润,畅通无阻地再次顶入。 这次比第一次更凶猛,他几乎是凿,性器沾着半透明的粘液,敞开的西裤拉链磨着她的臀肉,一片潮红蔓延开来,和她此刻朦胧的双眼一个颜色。 林郁斐刚结束一次高潮,被按着整根拔出再插入,毫无技巧的横冲直撞,又疼又痒地溢出哭声。 “哭什么?”孟时景喉结滚动,下身有规律地凿。 他的身体贴在林郁斐背后,显然是庞大的,不可逾越的。孟时景以包围的姿态,占领林郁斐熟透的肉体,一只手揉她绵软的乳房,另一只手往下探索,停在兴奋的阴蒂上,冷不丁地扇。 穴道瑟缩的动静很明显,相较于被夹紧的刺激,林郁斐变调的呻吟更让他兴奋。 孟时景力道重了几分,有一下没一下扇红肿的阴阜,阴茎更重地往里撞,恨不得将阴囊也塞进去,填平她每一处沟壑。 “唔……不要。”林郁斐被他揉捏着、拍打着,意识挤入一个空白窄小的地方,痛苦和欢愉将她腾空,快感像支利箭往上冲。 “不要什么?”孟时景扇得很凶,笑着喘息,“你看起来,很喜欢被我扇。” 他捏住硬起的阴蒂,稍稍用力往外扯,像找到她身体的开关,林郁斐失声尖叫着泄出来。 “没关系。”他听起来愉悦极了,膝盖顶起她脱力的腿,摆弄成完全打开的形状,“坚持一分钟也很厉害了。” 他把这句话还给她,仍轻轻敲打着,重重抽插着,呼吸与她兴奋的颤抖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