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 兄妹骨科》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壹 乡间小路被悬挂中天的月光映的清晰而明亮,稻谷如同被盖了一层温柔的纱衣。 蛙鸣错落着交响,白日的闷热早已降了下来,变做带着草木香味的清爽。 嬉闹一天的方宁方宣两兄妹赤脚走在田坎上,脸上满是快意的笑容。 方宁已经窜到了172,在同龄人中是少有的高挑,方宣与方宁是双生子,却比妹妹还要高两个头,凑近了才能看出略相似的容貌。 “宣哥儿,我要吃冰棍。” “滚滚,这又不是城里,小卖部早关门了,哪来冰棍给你买。” 方宁撇嘴,斜眼看到方宣脸上无赖的笑容,忍不住一拳头招呼上去。 但始终不是没发育前两人打架可以五五开,方宣一抬手就可以拦住这恼怒的一拳,但他一低眼,看见白色棉麻裙微敞的领口,愣了。 “嗷啊————————!!!” 一拳,正中鼻梁,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在看哪儿。”方宁白眼一翻,“死流氓。” 方宁胸部发育的并不明显,两只小荷才露尖尖角,方宣没少拿这事儿嘲笑她,为此两人拌过无数口角,打过无数次架。 毕竟不是仇敌,经常是输赢参半,各自挂彩。 “听说——揉揉就大了。” 损的那方又在出馊主意。 “不需要,死流氓,恶心死了。” “切——好话不中听,哥哥心痛痛啊。” “方宣!你没完了是吧!” 方宁忍无可忍,拳头直冲下三路。 对于此类无耻之徒,她从出生至现在,有足足十六年抗争经验,怎么能让死流氓快速闭嘴呢?当然是攻击他最脆弱之处,一招制敌! 另一方也不甘示弱,两人互掐了小半辈子架,对于对方招式比自己身上有几颗痣还清楚。 方宣一手招呼方宁想要他蛋碎之手,一手往方宁胸部袭去。 理所当然,得到了一声高昂的尖叫。 方宣还趁机揉了两下,软软的,很Q弹。 方宁怒气上头,提腿,抬膝,鸡飞蛋打! “嗷啊啊——方、方宁,你想我死……直说!” 方宁表示,“是你先不仁,我才不义的!”说完,一脚踩在倒地的方宣脸上,宣告此战大胜。 方宣身子虽然败了,但心还跳脱的很,蛋碎之仇不共戴天,打不过我还能恶心死你,一口含住踩在脚上的脚丫,还利用能活动的舌头舔了舔对方脚心。 脚掌被潮热的口腔包围的一瞬间,方宁大脑空白,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方宣做了什么,直到脚心的瘙痒传至掌心及舌根,方宁才后知后觉从“脚下败将”口中抢回身体主控权。 方宁还未愤怒,就看到方宣已经放开了捂档的手,爬起来连呸三声,嫌弃着上下扫视自己,“脚丫子里还有土渣子,呸!” 他竟然,还敢——嫌弃!!! 这次吃了教训,在方宁扑上来之际,方宣利用身高优势先把对方压倒。 双手压住双手以免鼻梁遭殃,遭遇毁容之灾。 双脚压住双脚避免二次蛋碎,咱家不想当公公~ 只剩一张嘴在怒骂。 “方宣,你这个无耻恶心死流氓王八蛋,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还有部分污秽之语,被方宣自动屏蔽。 他眨眨眼,满脸无辜,“我不就说了实话嘛,又没说你胸小,又没说你脚臭,你怎么就恼羞成——嗷啊!!!” 方宁豁了出去,一口银牙咬碎了方宣脸颊。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贰 两人回到老屋时候,一人头发乱糟糟,一人脸上多了一排整齐的牙印,带血的。 爷爷奶奶早睡了,不然又得鸡飞狗跳一遭。 方宣瞪方宁,憋着气声说话,“明天要去打狂犬疫苗了,你个狗,下嘴不知轻重。” 方宁轻晒,暗道不与小人斤斤计较,回击,“贱人。”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 老屋不大,兄妹二人共用一个屋子,因着大了,也分出来两架床,分别洗完澡上床后,唇枪舌战仍不停。 “我说你没一点女人样子,除了脾气大哪都不大。” “你个死人还想再打一架是不是?” “你想把爷奶吵醒就来。” 暂时停战,两分钟后,重整旗鼓。 “死贱人没一点男人样子,嘴贱手贱哪都贱。” “你阴阳谁呢小平胸。” “谁应骂谁死贱人。” …… 从乡下去疾控中心远,兄妹二人蹲了辆小三轮,路上还回荡着奶奶的关心爷爷的责骂。 方爷爷是退伍老军人,性情严肃,见到方宣脸上结痂牙印非要打方宁手心二十,方宣在一边拱火,连带着被治个“管妹不严”之罪,定了三十板子,在奶奶的劝说下各减了十板子。 但爷爷情面一点没留,直到到了疾控中心,两人手掌心依旧火辣辣的。 待医生见到方宁脸上牙印时,惊叫,“哟,怎么被狗咬脸上啦?!” 方宣呲着牙撇方宁,“是啊,怎么被狗咬脸上了?” 医生这才注意是人牙印,取笑二人,“小情侣两个人玩归玩,闹归闹,下手下嘴也注意点子嘛。” 方宁当即吃了屎一样恶心,“医生姐姐,他是我亲哥,我们不是那关系。” 尴尬,是医生姐姐口罩也遮不住的蔓延。 回老屋依旧得坐小三轮,但意外遇到一个熟人。 “泊廷哥哥,你报考的哪儿?是不是A大?”方宁凑近谌泊廷,离方宣要多远有多远。 谌泊廷是二人幼时玩伴,正好大他们两岁,但因为方家父母工作忙碌,竟然同时上学到了初中,等高中才因为学校分开,但每年寒暑假依旧会在乡下小聚,算算时间,等这个假期过完三人都要到大学报道。 谌泊廷抽出随身携带的纸巾,帮方宁擦去额头和鼻尖的汗珠,又打开从上车就抱着的保温箱,从里面抽出两根冰棍递给方宁方宣,“是呀,我已经和方宣说过了。” “啊?宣哥儿完全没跟我提过!还好我也报考的A大,差点我们又要错过了!” 方宁朝方宣做鬼脸,换来对方的不爽,“瞧你那狗腿子样,不知道还以为谌泊廷才你亲哥呢。” “你以为我想跟你做兄妹?” 眼见二人又要拌起嘴来,谌泊廷适时打断,“我准备报建筑系,你们呢?” “我还没想好呢,反正A大不是大二才选专业么,等到时候再看。” 方宣插嘴,“泊廷哥,你妈不是让你报律师继承她衣钵么?你这么……”他纠结着选了一个好词,“阳奉阴违,不怕你妈打断你腿啊?” 谌泊廷抿嘴,巧妙的跳过这个话题,“方宣你不是一直想报律师吗?” “就他啊——选律师不还是为了那点破钱,没一点理想的家伙!” 方宣忍了一路的白眼终于翻上了天,“老子这叫现实主义,你以为谁都跟大小姐你一样天天白日做梦大白菜卖几块钱都不知道?”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叁 时间消磨在上树掏鸟蛋,下水抓鱼虾,和方宣的吵闹中,在此之外,还多了一项,找谌泊廷。 方宁喜欢了谌泊廷很久很久,从幼时清秀的小男孩,到少女时期隔壁成绩优异的邻家哥哥,等谌泊廷长到十八岁,还多了一个优点,他很帅。 为此方宣没少被比较,他在同辈中也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但在方宁嘴里常被贬的一文不值,尤其是和谌泊廷作对比组时。 家里没有给兄妹二人买手机,于是接到谌泊廷电话后,他故意没告诉方宁对方报考A大的消息,但这也没阻止两人的靠近,方宣尤其懊恼,因为不能在方宁脸上看到懊恼的表情。 当方宁为了勾搭心上人把自己抛在一边时,这种愤怒达到了顶峰,这与平时打闹的愤怒不一样,而是让他觉得有一种失宠了的恼羞成怒之感。 方宁奔放热烈,谌泊廷很容易沦陷在她的攻势之下,哥哥是什么?碍眼的东西罢了。 方宁把方宣弃在一边,看着脸红的谌泊廷格外有趣,她戳戳对方的脸,点点对方的嘴唇,看着他耳朵充血红的要滴出来,嘻嘻笑道,“现在我们都要上大学了,都是大人了,是不是可以交往啦?” 以前她就想和他交往,但谌泊廷家教严,皱着眉头眼神乱飘的告诉她,“妈妈、妈妈不许我早恋,她说,她说起码要等到大学。” 好吧好吧,我方宁是善解人意的小女孩,不会让喜欢的男孩子做为难的事,那大学就大学吧,于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实在没有出现更好玩更优秀的人,不然按照方宁的性格,大概也要去撩拨一二。 谌泊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心里的小鹿砰砰乱跳,他还在筹措着怎么表白,就被对方的热情灌了满怀。 情愫萌动的少年晕乎乎被索取了初吻,约定等到大学再见,方宁回老屋准备跟方宣分享这个好消息并收拾回家的行李时,撞见了哥哥的自渎。 方宣被愤怒冲昏了头,又不想去做那碍眼的电灯泡,一日日除了在爷奶手下打杂,实在无事可做,吃吃喝喝睡觉觉,睡饱觉觉思淫欲。 方宣睡醒午觉,算算时间爷奶从田地回来还要两小时,至于方宁,哼——谌泊廷今天就要收拾行李回城里,她不跟他腻歪到天黑肯回家? 方宣自信上手,重复的套弄只想快些完事儿,不自觉竟然想到那天田坎上打闹,他作弄般揉到方宁胸部的手感,射了。 小小的,Q弹的,以及方宁愤怒的目光,方宣蓦地回神,暗骂自己畜生,伸手甩了自己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响又亮,自然的让他偏了脸,看到方宁倚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不知看了多久。 她幽幽开口,“哟~三秒男——”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被冠以鄙视“尊严”方面的外号,“三秒”更是重中之重。 方宣脸红脖子粗,梗出了一句,“你又没试过,小屁孩。” 方宁内心实际已经笑疯,她无意间凑到这事,本想大骂方宣恶心,但看对方才刚开始,又沉浸其中的样子,忽然很好奇他能坚持多久,是否真是女生之间口口相传的半小时啦之类,谁知道这才三五分钟,方宣就已经结束了。 最好笑的是那个巴掌,难道是方宣发现自己早泄,恨铁不成钢的自虐? 方宁憋着笑走到方宣跟前,此时她站着,他靠坐在床栏上,脸上被她咬出牙印的痂还没褪,狼狈地眼红地盯着她。 方宁更来劲儿了,伸出手指戳戳那还在冒水儿的马眼,又嫌弃的蹭在方宣身上,在他耳边吐出绝杀。 “你——” “不——” “行——” 方宣的自尊心。 碎了一地。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肆 有些事,打一架就能过去,有些事,却被永远刻在了耻辱柱上,譬如—— “三秒男你收拾东西怎么磨磨蹭蹭的?” “三秒男记得带好奶奶晒给我们的地瓜干和爷爷钓来送给妈妈的鱼。” “三秒男快上高铁快上高铁要错过啦!” 方宣发誓,世界上如果有后悔药,一定要回到那天之前把方宁宰了。 陆海潮同志来接两兄妹时,就看到自家女儿被她好哥哥一个爆栗锤在头上,委屈哇哇告状,“妈,宣哥儿他欺负我。” 方宣有苦难言,还好陆海潮对两子女秉性清楚,又公正严明,两碗水端的稳稳当当。 “小鬼灵精,你别欺负你哥哥才对,”揉揉女儿的乱发,又接过方宣手中从乡下老家提来的一二三四特产,“你也是,这么大人了,还被妹妹压着一头。” “妈你别拿那么多,宣哥儿天天吃的比牛还多攒那么多力气拉磨呢!” 方宣不满,“一路上啥行李都是我提,你除了嘴嘚吧嘚吧没停过,现在妈帮我分担一下你叫唤啥!” 从高铁站转115路公交,过了十一个站牌,终于回到老小区。 这有一个非常土的名字,幸福小区,却是三人相依的温暖小家,方宣方宁回到家后,先给摆在客厅左角灵牌上穿着警服五官端正的人上香,又跑去冰箱找西瓜。 “热死了热死了,快快快给我一口,再不来口大西瓜我就要去见老爸啦!” “你可拉倒吧,一路上你啥活儿没干最轻松,第一口是我的!” 儿女从乡下回来更见活泼,还黑了一点儿,陆海潮给方建业点了三支香,“瞅瞅,我养的两大小子,一天天熊的都要上房揭瓦了,下周就去省城上大学咯,你可得保佑他两在外地健健康康。” 方宁从方宣手中夺来大半块西瓜,又切了一半给老妈,“妈妈你放心吧,我两在外头谁欺负不着,对啦不是说好我两大学就能拥有自己手机吗?快快给我看看。” 陆海潮宠溺着笑看女儿,回到房间里拿出两个长方形盒子,粉色的给了妹妹,蓝色的给了哥哥。 “妈我说了好多回了,我不喜欢粉色,”方宁皱皱鼻子,抢过方宣还没捂热的蓝色翻盖小手机,“这个是我的啦。” 方宣看看大女人,毫无阻挡之意,又看看小女人,算了吧,女强盗! 接受了新的粉嫩滑盖小手机。 这时办卡还不需要实名认证,两人拿到手机后欢天喜地了一阵,发现里面已经存好了陆海潮的电话,方宁又嬉笑着找到书包,从里面翻出存着谌泊廷号码的笔记本,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入了进去。 方宣不平衡得很,“好哥哥就在旁边你不记我的号码,偏偏去记别的哥哥,我看你上了大学得天天黏在他身边。” 方宁瞟到陆海潮已经去厨房做饭,肆无忌惮开口,“好哥哥啊~给我打过来,大小姐我好心记记你号码。” 方宣拳头打到棉花上,恨恨拨通方宁手机,看到她那边屏幕亮起又挂断,在联系人那栏敲下三个字。 “三秒男”。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伍 要么怎么说宁可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女人呢?某些时候她们的记仇与给人找不痛快能的能力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方宣可以给予肯定,方宁必是其中翘楚。 陆海潮做好了四菜一汤,请两位祖宗上桌吃饭过程中,就见两人拿着筷子比作武器,在几盘菜之间大战十八回合。 刚打算教训两句,有电话拨了进来。 陆海潮是这一片的社区主任,又惯会负责,于是什么家长里短劝架讲和的杂碎事都能找到她头上,她接过电话了解情况后,交代了兄妹二人几句,转头出去了。 方宣闷闷,“要我说妈其实不用啥事都管,像十年前同样位置的阿姨都升职住上小洋楼了,她还在为了人两夫妻破事儿拉架原地打转。” 方宁啐他,“妈那叫有原则忠于心中忠于党。” 方宣扭头,“迂腐!要是真这么清高当年爸那事儿那人就不会关了几年就放出来了。” 方宁无言,把盘子里的鱼戳的稀烂。 这一去直到半夜才回来,方宁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揉了揉眼睛出去,看见陆海潮用剩下的菜为自己下了碗面。 “妈,为什么你不像宋阿姨那样呢?”宋阿姨是方宣口中那个升职住小洋楼的主任,她的丈夫同样和方建业一起因公殉职,现在应该叫地方市长,逢年过节没少人往她家跑。 陆海潮吃面的筷子顿住,看到自己女儿眼中的不解,招手让她过来,“这做人啊,不能腐败,根儿一烂,整个人都烂了。” “我不懂。”方宁摇摇头。 “打个比方,一个蚁群,最底下的工蚁把找到的食物全部藏起来自己过冬,那这个蚁群会怎么样?” 方宁被陆海潮引导着思考,回答,“它自己没办法保护好所有的食物,幼蚁和蚁后会饿死,蚁群会从内部分化,这个蚁群会逐渐走向灭亡。” 陆海潮见方宁仍旧似懂非懂,抱抱她,“以后你会明白的,快去睡觉吧,只有几天又要去大学了,这几天好好放松放松。” “好,妈妈你吃完也快去休息,今天辛苦太晚了。” 三人住的是两室一厅,方宁和方宣仍旧是一个屋两架床,回屋见到熟睡的方宣,她轻啐骂他,“腐败!” 或许是睡梦中无缘无故被骂,方宣做了一晚噩梦,一会梦见那天被方宁撞破自己手淫的窘境,一会梦到自己揉着她的胸,被方宁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三秒男”。 梦醒了,比没睡着还累。 方宁早醒了,刷着牙看到对方挂着两条青黑眼圈,看到自己脸色青橙靛红蓝绿紫转个变,继而鼻孔朝天,不看她了。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陆 大学的校园总有几个出名的约会圣地,虽然同为新生,但谌泊廷对于A大熟悉很多,报考之前他就已经来过很多次,有时见到牵手的年轻情侣,他控制自己眼神不要乱瞅,但早已心猿意马。 他从女生宿舍楼下接到方宁,期翼借着夜色的掩饰,遮住自己羞红的脸色,但A大的装修设施显然给力,路灯下搬家的蚂蚁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方宁偷笑,牵握住谌泊廷的手,靠近他耳语,“我们要去哪?” “月亮湖,”谌泊廷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声音似乎在远离自己,只是凭着意识回答,“传说月亮湖是一对有情人的眼泪化成的湖泊,在月光下朝湖里望去,能够看到两人影子的话,就能永远在一起。” “呀!”方宁惊呼。 “有什么问题吗?”谌泊廷慌乱。 方宁察觉到对方连掌心都紧张到出汗,忽起的坏心思缭绕在心头痒痒的,像只猫爪子在挠,她看到了前方的树林,往深处似乎是有水波粼粼的反射。 “那此地可不太吉利哦?”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觉得对方是负心汉,或者不喜欢对方,在一起看影子的时候,把他推下去岂不是可以看到一只落汤鸡~” 谌泊廷被方宁逗笑了,萦绕在身的紧张也循着胸口的震动散去许多,他看向身侧的方宁,看到她一直注视着他,褐色的眼珠反射出湖水的波光,恍惚间似惑人水妖。 谌泊廷被诱惑开口,“我不会是负心汉的。” “那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方宁牵着谌泊廷往湖底望去。 不巧的是,正好一片乌云遮住圆月,缭绕纠缠的影子不舍地纠缠了一瞬,又难过的分开了。 谌泊廷脸上变色,但方宁依旧懒懒的,甚至凑近了他的脸,“泊廷哥哥,你好迷信啊,都要哭了。” 她更加靠近,亲吻他的眼睛,含住了那一滴挂在眼睫上的泪珠。 谌泊廷呼吸放缓,手揽住了方宁的腰,怕她掉落湖里。这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但一束强光忽然射来,不知谁的惨叫响彻月亮湖,“辅导员抓情侣啦!!!” 偷偷约会的少年们四散溃逃,方宁和谌泊廷喘着气回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正好赶上宿管阿姨关门,方宁捏捏他的耳朵,“真想不到,上了大学还有人抓我谈恋爱!” 谌泊廷将不安分的手移开,目光仍旧带着心虚,“快回去吧,在门口被抓到就不好了。” “我的好哥哥,在这里我们又不干什么?怎么会被抓呢?” 方宁还在嘻嘻哈哈,宿管阿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动手关门,她这才不舍招手,和谌泊廷道别。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柒 如果说开学是是新生的青春季,那就绝对是老生的打工季,方宁方宣拒绝了几批为了学分想要领自己上A大巴士的邀请后,终于等来了谌泊廷。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误了。”谌泊廷家里在初中那年发达,妈妈在A市开了家有名的律师所,并在市中心买了两套大平层,成功在此扎根。 此时他开了一辆低调的宝马X6,说低调是因为这车刚上市没多久,没多少人认识,方宁大咧咧称赞了两把,毫不客气指挥着二人把行李搬上车,方宣却两眼放光,从上车问到下车,丝毫没给方宁插嘴机会,把人气够呛。 等到了宿舍三人分开,方宁徒手将行李箱搬到5楼,找到自己的宿舍502,发现其他三个女孩早到了。 她们互相介绍自己,顺便帮方宁整理床铺。 圆脸的和方宁同名不同姓,叫李宁,是本土A市人,长眼的叫林杏子,看起来冷艳,实际是个大大咧咧性格,最落落大方的是刘芳兵,一问竟然是万千人中杀出重围的高考状元,方宁深觉此地卧虎藏龙,鸭梨山大! 四人寒暄完后,又一起去领军训服,还交换防晒心得。 方宁傻眼了,防晒?什么防晒?我方大女王每年暑假都在乡下打着赤脚顶着烈日称雄称霸,从来没使过这玩意! 刘芳兵为方宁解围,林杏子和方宁分享自己的防晒,李宁羡慕,“你每年夏天这么爆晒,竟然没有肤色不匀!” 方宁虽然体重才100斤,但是均匀的小麦色,所以并不显得干瘦,反而匀称健康,是可以上海报那种标准肤色。兼之她出众的身高,晚上洗完澡后全裸出镜,叫众人好好见识了一把什么叫长腿长手黄金比例。 四人中唯有刘芳兵来自较偏的N市,发育后从来都是独立洗浴,这次轮流见识三位不同的“人文风情”,叫她羞出鼻血。 等到忙完军训,方宁才找到机会和谌泊廷会晤,被抛在脑后的方宣和同学们打成一团,被起哄道脸上的牙印是否表示已经名花有主? 方宣呲牙,他因为要提前做准备报律师系,并没有和方宁分在一个班,对着众人努嘴,“拉倒吧,这是家里被人拐跑了的狗咬的!” 收获了一众附和的“没良心”之后,心里却没滋味。 男宿舍晚上的话题乱且杂,从喜欢的女孩到看过的片,发现方宣都从来没有后,几个人围着他啧啧称奇。 最壮的孙旺问他,“你就没自己撸过?” “有倒是有……” “那过程中就没想过谁?”酷似小夫嘴角尖尖的名字也谜之相似的陈小夫继续深入。 方宣脸色紫了。 “你做过春梦吗?梦里头啥类型你就喜欢啥类型!”寝室长赵潜发来暴击。 方宣脸成了猪肝色。 “万年难得一见的纯情男人啊!”三人进行大合奏。 赵潜尽心发挥寝室长的职责,打开笔记本,手熟的点开一个网站,“来,跟哥混,让你见识全球女人,可清纯可性感可风骚,有剧情有自拍有偷拍还有另类小众癖好!” 方宣捶桌,“够了!”冲进洗手间。 “这么害羞?”小夫纳闷。 “他以前肯定是走读生,”王林解释,“以前我班上那个叫谌泊廷的也呆的很,只知道读书。” “平时没见这么害羞啊,”赵潜总结,“不过人读书早,才十六岁,还得哥哥们好好开导开导!” 三人点头,统一阵线!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捌 从宿舍洗完澡出来,方宁发现自己的三位室友脸色难辨的看着自己,她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的眼神好怪?” “宁宁,我记得你今年才16岁是不是?”李宁确认她的年龄。 “现在谈恋爱是可以,但是要谨防有些坏男人骗小孩占便宜!”林杏子愤怒。 “有个叫三秒男的给你打好几通电话了。”刘芳兵指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机。 “误会啦!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说!”方宁面对三人质疑的眼光,是在为了保卫自家哥哥男人的尊严说出旧情还是在自己好朋友们面前保全自己的脸面中,一点不带停顿的选择了后者,“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啦!他早泄!不治之症的那种!” “那你哥哥真是太可怜了,为他默哀三秒钟,宁宁你没事就好。”李宁嘴角抽搐。 “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坏蛋骗你做坏事!都已经准备拨110了!”林杏子放开握紧的拳头。 “那你快给你哥哥打回去吧,他打来好几通电话,说不定是有要紧事呢?”刘芳兵善解人意。 方宁点点头,穿好睡衣抄起手机来到走廊,接电话过程中,她回忆起她们话意中的担心,心头默然。怎么想自己都更像那个玩弄了别人还要“造谣”的坏蛋,不过那人是方宣,在电话打通的第一秒,她就把这怪异的想法甩开三千里。 “你催命呢?”方宁当先发攻击。 “狗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方宣掏掏耳朵,“十一小长假妈单位有安排,让咱们干脆在A城过。” “妈偏心!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打了,你没接。”方宣心想,到了大学就开始放飞自我,除开开学连自己都没见到一面,这丫头心都飞到马里亚纳海沟了,怎么还有资格说别人? 方宁这才打开未接记录,发现是约会前把手机开了静音,所以错过了陆海潮同志的电话。 “那你跟新朋友联系感情去吧,我要跟泊廷哥哥去约会。” “嘟——”冷漠无情的妹妹挂断电话,傻眼的哥哥咬碎后槽牙。 但事上所有事不会跟着安排按部就班,谌泊廷被母亲带到欧洲旅游,方宣临时成了方宁逛商场游乐场小食街的小跟班。 虽然成长环境并不富裕,但两兄妹并不因此感到拘束,陆海潮同志从小的悉心教导,使得他们对于喜欢的东西该看就看,只看不买,毫不心虚,深刻调研市场情况,再度开拓眼界,并且对于A城七天游,算是基本上把有名的景点都踩了个遍。 最后一天,两人决定去普陀寺,为家中十一长假都没法放松那位老同志祁个福,再给过世的父亲上柱香。 普陀寺中除开大量诚心祈福的信徒外,还有一项业务很出名——免费抽签。不少外地游客为了一支免费的签文而来,方宣方宁跟了个风,各抽了一支,都是中下签。 方宁的签文是“莫失莫忘”,方宣的是“情系双亲”,看到后者,两人的脸色都黑了。他们平时不信鬼神,但在寺庙这种地方,多少还是有些敬畏。 抽签虽然免费,但解签要一百大洋,为了陆海潮同志,两人从自己的生活费中挤了出来,决定去解方宣抽中那支签。 去往解签禅寺的路上,两人心慌慌,方宁在担忧妈妈的身体,方宣回忆起来普陀寺的前一晚。 赵潜跟家里闹矛盾,在宿舍跟他开荤段子玩笑,又打开了那个网站。 此时台式电脑还是稀罕物,而笔记本更是少数人家庭才能拥有,方宣当然好奇,抛开某些尴尬的问题,他接收良好的跟着赵潜“片海畅游”。 摸索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独特的口味,长腿,高挑,胸小,泼辣。 当时还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在梦里又一次跟方宁见面,朦胧的画面中并未实际发生什么,只是沉浸在暖烘烘的氛围中,让他格外舒适。 第二天一早,方宣梦遗了。 以前在家里也有过,但他都藏的好,且并未联想过什么奇怪的事物,只当是青春期自然现象。至于自我解决,更是趁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快速完事,次数少之又少,从来没有这样过……想到方宁过,除开老屋和开学前夕那两次。 只除开那两次,这是第三次。 沉静的檀香也无法安抚方宣胸口翻涌的郁气,他眼前一阵阵发晕,看到身边将自己那支签文翻来倒去翻看的方宁,刻意拉开了距离。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玖 可能冥冥中真有神明操弄命盘,解签禅师今日休沐——他们试图窥探命运,聆听的信徒不忍传达梵意,叩响环璧但被拒之门外。 回校路上方宣多番走神,连方宁都忍不住为他担心,方宣躲避方宁的触碰,借口单独回校,被方宁拒绝。 “拜托,你一直恍恍惚惚的,好几次差点撞车脑袋上,现在把你一个人扔回去,被撞死都得赔别人精神损失费。” “不就是个中下签嘛,又不是下下签,到时候喊妈妈去做个全身检查,我也一块儿去,你能放心了吧?” 方宁坚持一件事的时候,连陆海潮都扳不回来,更何况方宣? 他们来时还算肆意快活,回去时却因一人脸色灰败,另一人也无法再没心没肺。 中途还遇到了穿搭十分fashion的怪人,他脸带镭射星星眼镜,身穿粉色大码衬衫,下装彩虹喇叭裤。自称顶级电影导演,见方宁惊为缪斯,称自己要转型的新电影女主角跑出来了,非要拉着人去拍片子。 两人感觉他精神有问题,拉扯中方宁不慎一拳打断了对方的鼻梁骨,被路人报警送进了警察局。 经过警察叔叔一番调解,得知他真没说谎,确是知名导演!此人姓名李迪伦,外号工匠阎罗,对拍电影执着到了疯魔地步,虽是拍文艺片发家,但每部电影必定大火,国内外提名不计其数,奖项拿到手软,不知多少人求着拉着关系求取主角位置。 只是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的人,多少都有他的坚持,李迪伦用人不论名气利益,只要角色本人。为了自己的新电影,他找了三年的主角,找到精神恍惚在大街上乱晃,他仰头问天爷低头哭地母,“爹啊!妈啊!求你们了,把主角赐到我面前,哪怕是要信徒失去此生最优秀最得意买了最贵保险的鼻子,我也愿意啊!” 当方宣看到开着帕加尼Zonda R来接人的助理时,脸青了。 当方宁从方宣的耳语中得知价格并且只全球限量10台那款时,眼神有了杀气——可恶啊,都怪平时揍方宣太顺手了,给李迪伦那一拳听到了清晰的骨裂声,这得被告到倾家荡产吧?她当时就应该把人打死抛尸了事! 李迪伦看到方宁凶狠的眼神,爱了。“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表情”他握住打断自己鼻梁的那条手,抓金条一样摩挲,“果然老天爷和地母娘娘听到我的祷告了,我的缪斯,我的命中注定!跟我回片场!我会亲自把你调教成世界上最优秀的电影演员!” 助理整张脸皮都在抽搐,“李导,李导!人家未成年,你这是性骚扰!” 方宣蠢蠢欲动,想在警局门口行凶,给李迪伦鼻梁再补上一拳。 虽说方宁心中增长了恶劣想法,到底还是守法好公民,又顾忌着对方身家影响,木着脸被比本人更加生气的方宣抢回了手,护鸡崽子似的被保护在身后。 李迪伦试图越过他,但两人的身高体型差距犹如方宁对方宣,172对192,李迪伦还矮了2厘米。助理在旁边一副要哭不哭表情,看到三人互动,联想到了老鹰抓小鸡,他连忙捂住自己的表情,透过指尖缝隙看到方宁脸上毫不掩饰的无语。 三人拉拉扯扯到夜晚,最后快要闭校,才交换了联系方式分开。 离开前李迪伦三步一回头,“宁宁,一定要接我电话哦。” “不要和他们一样俗,别叫我李导,叫迪伦就好。” “等你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M国拿大金人奖杯。” 人还没答应,他就已经想好了她站在领奖台上的飒爽风姿。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拾 虽然A大传统是晚十点半闭校关宿舍大门,但大假期间只遵循一半,不关宿舍大门。 于是平时夜晚空旷的校园仍旧可见三两闲逛的学子,挥发白日还未溃尽活力夜跑的少年人,背着单词的卷王们,行至月亮湖,还可以见到藏在阴影角落的小情侣。这是大学随处可见的青春靓影,平日为了完成上级任务抓得鸡飞狗跳在此时也在抱着保温杯装瞎吹夜风感慨。 “我的绩效一片无阻,我想起每天路灯下的追逐,那是我抓住的情侣组!” 阴影们头皮发麻,熟悉的恐惧袭上心头,发挥A大学子独特技能——半秒之内四散溃逃。 要么怎么说本校教出来的大学生体质就是好呢!辅导员低调喝口红枣枸杞水,深藏功与名。 方宁发笑,指着靠近月亮湖边的长椅道,“去那边坐坐吧。” 长短两道身影缓慢行来,影子随着走动方向偏斜,两道逐渐在湖水中汇聚成一道。方宣蹲下身,捡起脚下的鹅卵石,对着倒影的水面扔了个水漂,涟漪越开,水面惊动,它们愈加难舍难分。 方宁坐下,不怎么规矩的搭肘仰靠在长椅上,方宣也跟着坐下,低垂着头。 “发生什么事了?说说呗?” 方宣闷闷出声,“我感觉自己是个禽兽。” “你把你们宿舍谁菊花爆了?” “方宁你能不能正经点!”方宣抬起头,怒吼。 方宁愣住,她看到方宣眼角发红,额角一条小小的青筋蹦啊蹦,好像快哭出来了,可是他没有眼泪。难道她跟这破湖犯冲?每次带男人来都能惹他们哭? “那好吧,我不开玩笑,你到底怎么了?可别让我猜,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方宣也学着方宁的姿势,只是她看着他,他仰头看空中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太亮了,是以天空除了它一颗星子都没有,似乎要让所有唵噆无所遁藏。 “我做了你的春梦。” “方宣你还真诚实啊?”方宁声音变调,“我说你在普陀寺咋慌成那模样,原来是心里有鬼!” “……” “啧这你就窝囊了?” “不然呢?正常人不得先来唾骂两声啊。” “按照正常逻辑思维讲是这样,”方宁闭上眼,“但你像个正常人吗?” “长这么大别说喜欢谁,就连亲近点的朋友,你有吗?当年老爸那事儿你在场,那时候也三岁了,会记事了吧,反正我记得你半年不会说话,还以为你从此要哑巴了。” “后来虽然看着很正常人一样,但离了班分了校后从没跟谁私下联系过,我还有几个朋友呢,虽说后来疏远了,但也没人跟你像个神仙似地断绝红尘。” “眼见着近些年越来越活泼开朗,更学会呼朋唤友了,先不管是不是面子工程,总管看起来像个活人了,脑子稍微有点问题也不是不能原谅。” 方宣深吸一口气,他已记不清当日情景,只记得爸爸一声一声告诉他,“别说话,不管看到什么都别说话。” 一颗拳头忽至面前,砸的他眼冒金星,“不过亲兄妹明算账,对亲妹妹动想法简直猪狗不如,送你两颗黑眼圈回去思过!”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拾壹 其他三位舍友明天才回校,宿舍空荡荡的,方宁没有开灯,摸黑去了浴室。热水淋头,让她紧绷的思绪缓了下来。 对方宣说的话是真心话,两人出生只相差半小时,她常和他相争,“最新消息!其实后出生的才是老大,我才是姐姐!你应该叫我老大!” 事实也像这样,陆海潮对心中的信仰堪称虔诚,虽然对两人尽心教导,但更多时候忙碌在工作前线,父亲是一线武警,一家四口聚少离多,不然也不会早于同龄人两岁就被直接送进学前班。意外发生后,更多时候是她领着方宣到处撒欢奔逃,带他走出阴影,所以他依赖她,她不奇怪,他长歪了点,她心里也没多少震惊。 方宁的头发只稍长于肩膀,她甩干发梢的水赤脚来到桌前,找到吹风机吹干,风机嗡嗡响动中,她又想,其实从开学到那么久没理会方宣,也有让他独自成长解开心结的意思。 方宁忍俊不禁,自言自语,“都说很多男人有恋母情结,我是不是操心太多,从姐升妈了?” 吹干头发回到床上,拿到手机,方宁收到来自谌泊廷的消息,“我去英国读书了,勿念。” 冷淡的语气,丝毫不似本人,手机的冷光反射出方宁眼底的愠怒,她敲着键盘回复,“妈妈学不会放手,好宝宝可是会学坏的哦,你觉得有没有道理呢?谌阿姨。” 谌泊廷随母姓,他父亲早些年入赘,后被离婚,是邻里家常津津乐道的八卦素材,虽说那时候谌家有些小钱,但并未像后来那般脱离阶级。 谌阿姨是绝对的女强人,忙完工作抓孩子学习,抓完孩子学习和街坊邻居对骂,她24小时连轴转,精力旺盛到恨不得时间变成48小时,这样才能把拳脚施展到全世界。后来果不其然,她抓住一波又一波风口,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到了大气层,以前跟她对骂过的人,只能抬高了脖子,指着天空说,你看到了吗?是那个小点?还是那个小点?实际上他们什么也没看到,那些小点都是老花眼。 谌泊廷在妈妈的高压下,被方宁偷摸带着吃绝不准碰的垃圾食品,看他从没看过的动画片,乐极生悲,露出破绽。 之后搬家、转校,一气呵成。 转校之前她们两碰巧见过一面,谌阿姨盘着发,穿着宽松的女士西装,看着是温和的,没有平时面对大人们的咄咄逼人,“宁宁小同学,”她说,“阿姨看你是个聪明的小女孩,应该知道不能打扰泊廷哥哥的学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可是他很累,”方宁嫩声嫩气,“别的小朋友都在玩的时候,他在上补习班,别的小朋友睡觉的时候,他才上完补习班回家。” “阿姨,您是一万个人里面才出的一个厉害的人,泊廷哥哥他很优秀,但是却没有继承您的厉害,您一直这么逼他,他也没有办法变得和你一样,他是小孩子,应该有小孩子的生活和娱乐。” 谌阿姨脸上的面具被打破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前夫,骗她是名牌大学毕业,实际上只是个普通人。也不对,对比普通人他已经足够优秀,毕竟足足瞒了她六年才被发现,谌泊廷像他,从外貌到智商,但这是自己肚子里活生生撕扯下来的一块肉,她逼也得把他逼到天上飞,而不是在地上跑。 方宣敏感察觉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从方宁身后跑到她前面,13岁的男生抽条的厉害,因为生长太快,瘦的像一条竹竿。 “好,好,好。”谌阿姨掴掌大笑,“我真希望,你才是我的女儿,你这么伶俐,才是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是我不是你的女儿,我跟哥哥、妈妈的血型都一样,泊廷哥哥才是你的孩子,你应该爱他。” “我当然知道该怎么爱自己的孩子。”谌阿姨离去。 方宁以为从此跟谌泊廷成为陌生人,但没想到之后的每一年假期,依然在老家看到了他。 第一卷正好韶华,折了花枝拾贰 这一夜并未睡好,睡梦中方宁感觉胸腔里的心脏在狂跳,耳边嗡嗡鸣叫,许多纷杂的声音从耳边划过,她大汗淋漓,灵魂好像在被黑白无常拖着下沉,恍惚中听到方宣的吼叫和宿管阿姨的怒骂。 “方宁……宁宁……妈……妈她……” “这里是女生宿舍,有天大的事我先帮你叫人!你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太不成体统了!” 方宁睁开眼,大脑剧痛,像被电钻深深凿过一般,窗外的天才刚刚泛白,一轮初生的红日沉默的观望这场闹剧,她看到手机还亮着光芒,方宣的电话和无数个陌生号码混在一起都没有把她吵醒。 “出什么事……?”方宁摁着太阳穴,从床上爬下来,那钝痛又加深了,几乎要把她的大脑洞穿。 “妈她出事了!”方宣挣脱宿管阿姨,扑到方宁跟前,声音痛苦嘶哑,他明显已经哭过一次,眼圈通红,颤抖着陈述事实,“妈她去帮邓阿姨家劝架,他老公拿着刀,砍到妈后脖颈了。” 方宁眼前一黑,很快又缓过来,她声音极轻,风一吹就会散,“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方宁眨眨眼,好干涩,像有什么被堵住了。 宿管阿姨跟上来,听了个大概,看到方宁惨白的脸色,不再执着的赶人出去,而是帮他们把宿舍门掩好,“有什么东西快收拾收拾,记得买最近的票,还有给你们辅导员请假。” 方宁深吸两口气,找到自己的外套穿上,又翻找身份证,现金,接着给辅导员请假,拉着方宣一道出门,一边走一边问,“你身份证带好了吗?给辅导员请好假了吗?我们一出校门就拦出租,妈在哪家医院,你打听清楚了吗?下了高铁我们直接赶过去,争取第一时间见到妈妈。” 方宁越走越急,最后拉着方宣奔跑起来,两个人相交着的手冰凉,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等上了出租,方宣去看方宁,发现她脸色不止是白了,她的唇色已经完全褪了下去,眼白里溢满了红血丝,面孔中透露出不详的金色,她微张着嘴巴不敢呼吸,身体看似镇静,手掌却在疯狂颤抖。 方宣心口剧痛,他把方宁环抱到自己怀中,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说出违心的话,“没事的,医生还没下定论,只是现在血库缺血,我们快点回去给妈输血一定能赶得及。” “陆海潮同志被砍到颈动脉,失血过多,又伤到颈部脑神经,建议尽快赶回……” 方宁的肩膀慢慢放松下去,跟着附和,“你说得对,医生还没下定论,妈还在等我们呢。” 方宁终于一口气通上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抓住方宣的手,指尖用力的泛白,“先别告诉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方宣艰涩应声。 两人用尽平生最快速度,下高铁直奔当地市级医院,三楼急救部汇聚了陆海潮的同事们,一名脸上布满了青紫的阿姨等待在一旁,她脸上泪水涟涟,直到现在还没有停过。 “我妈怎么样了?”方宁问,“医生呢?我现在就可以输血,方宣也在,一定够的!” 众人无言。 方宁察觉到了什么,嘴唇颤抖,“你们什么意思?” 那名一直在哭的阿姨想要过来,方宁知道她就是那个邓阿姨,是她的丈夫砍伤了陆海潮,现在已经被缉拿到派出所。 ICU大门打开,医生从里走出来,方宁推开邓阿姨跑过去,她张嘴,有什么答案要从里面吐出来了,但她不愿意让这个答案出口。 如果可以,她永远也不要这个答案出现。 但医生从来不会因为可怜就隐瞒你、欺骗你,他诚实的告诉了方宁那个不愿意接受的答案,又留了一丝怜悯,“家属还有最后一点时间,有什么话抓紧说。” 方宁奔跑进去,期间几次差点栽倒,方宣跟在身后,和她互相搀扶着挪移到急救床边。 陆海潮身上插满了管子,她闭着眼睛,心跳监护仪上的检测线逐渐趋于平缓,脸上带着氧气呼气罩,急救床上还有刚送来抢救时干涸的血液,她静静躺在那里,再不会看着他们两笑着要对方互相谦让帮助。 方宁握住陆海潮被仪器夹住的手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妈妈,我和宣哥儿回来了,你听到了吗?” 她把自己的脸颊靠过去温暖它,“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和宣哥儿还没长大呢,我们还需要你呢。” 方宁声音是颤抖的,带着哭腔的,但是她的脸色却异常平静,妈妈还没有走,她怎么能哭给她看呢?妈妈会担心的。 方宣却无法如此,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最终结果,安慰方宁的每一次谎言,都是他重复面临痛苦结局的一次次凌迟,他眼里的泪是溃堤决坝,连带着方宁的那一份一起流出来。 两人是双生子,某种意义上心灵相通,他感受到了她的痛苦、无措、害怕,她被先天的情感抑制住无法外放,于是剩下那一部分被他接收,由他表达。 陆海潮似乎感受到了子女的到来,她嘴唇嗫喏,无声在述说什么。方宁扑倒在陆海潮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她,“妈妈,你是不是醒啦?我叫医生来救你。” 她扯着嗓子,“医生,医生,我妈妈有反应了,你快来救她。” 方宣颤抖着开口,“妈妈,你是在交代我们事情是吗?” 陆海宁手指微微颤抖,两人注意到了,方宁终于不再呐喊,她鼻腔闷哼一声,泪如雨下。 “妈妈,我会照顾好宁宁的。”方宣靠近陆海潮耳边,他要争取让陆海潮听清自己每一个字,要让她安心无后顾之忧的走。 “我也会照顾好爷爷奶奶,会照顾好自己,”方宣顿住,“你放心的休息吧。” 方宁趴伏在陆海潮胸口,一滴滴热泪砸落,“妈妈,我们会互相照顾好的,也会照顾好爷爷奶奶,你放心的休息吧。” 心跳检测仪终于成为一条笔直的平线,发出落幕的“嘀——”。 —————————————————————— 校园部分就到此为止啦!接下来马上进入正文“宁宁勇闯娱乐圈”! 我是提前写好一部分再上传的,所以后续速度会比较慢,请谅解!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壹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林立着现代化都市的钢铁森林中,几乎每幢大厦顶端都被硕大的电子屏霸占。它们或许播放着最时新的顶奢广告,或是被各色mother霸占。 晚8点,它们停止了向都市输送旧的影像,统一换上了一副电影的宣传,它叫《核》,是国际顶级导演李迪伦的新作,用时三年,今夜零点进行首映。 宣传片总时长只有一分半,大部分时间是巨大的原始森林,它们遮天蔽日,人类如此渺小,穿行其中的身影如同蚂蚁。而其中的主角,叫“温兹”,她于一片荒芜醒来,睁开迷茫的双眼,要追寻这个世界的真相。 电影宣传的海报,是“温兹”沾满鲜血的手掌,她掌心向下,下方是一枚红色的按钮。结局最终是按下这枚按钮还是将手移开,看来这就是电影的最终悬念了? 此时网络风潮刚刚时新,年轻人得以踊跃在一片新的天地中发表自己的看法。李迪伦过去作品质量高,电影风评好,因此三个月前进行电影排挡时,已经有过一次讨论热潮,而今马上上映,更是让不少影迷沸腾。 「电影叫《核》?海报是一枚即将被按下地开关?难道李导这次要开启核武毁灭世界?!这么疯狂吗?」 「楼上开玩笑呢!李导可是放出话来,这次要冲击大金人的,毁灭世界这么黑暗的主题,怎么可能通过!」 「或许是借毁灭比喻新生?以前不是也有导演这么搞过并且提名大金人奖项了吗?」 「用别人用过的创意?那也太low了吧!」 「创意不嫌老,用得好才灵。但不管怎么看,这题材都蛮沉重的,李导这次启用的可是从来没学过表演的新人演员,她能hold的住吗?」 「李导以前也不是没用过新人演员,哪部影片有毁他口碑吗?」 「楼上说得对,李导从20岁到现在34岁,主导总共11部影片,其中9部国际提名,6部获得小金人,3部获大金人奖项。其中启用纯新人演员4次,从没有掉过链子。即便这4个里面有1个离开李导再去拍电影电视剧翻车,但是他的问题,和李导无关!」 「楼上李导铁粉!不过有一点说错了,不是他离开李导,而是李导对于艺术的纯粹性,如果不是角色合适的话,是不会多次重复使用旧演员的!」 网上讨论告一段落,大部分人还是将目光聚焦在即将展映的核心剧情上,但有一人提前解决今日工作,又将一应待办事项往后日推移,即便他本身年纪也才19岁,但出色的谈判能力,使得公司不仅仅是把他放在实习律师这个位置上。得益于同窗更兼寝室长赵潜,在实习期已经敲定未来两年路程,即是在对方父亲律师所下进行历练。 说来也巧,这家名为皓镧的律师事务所竟与谌泊廷母亲名下事务所同为对家,在知情或不知情情况下,方宣抢了好几次对方手中的大客户,两家愈发势同水火。 此时已经十一点半,方宣并未自己开车,而是打了出租,去往A市中心影城,他要去看《核》的首映。 若不算网络视频通话,他和方宁,已经一年未见了。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贰 方宣赶到电影院时,电影刚刚开场。 起初世界一片黑暗,在各色爆炸声的减弱中,世界慢慢恢复颜色——遍布世界的绿。 这世界已经被不同深浅的绿占领,好像重回白垩纪,植被不再受到人类威胁,又因某种不知名的特殊原因,它们尽情疯长,蔓延到世界每一个角落。 一颗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树根系,在无垠的时间长河中,穿透了岩石,穿透了旧时代的保护罩,终于,来到一台精密的仪器前,不知是神明的指引还是命运的巧合,按下了一枚名为“唤醒”的开关。 这实验室中共有9台冻结胶囊,其中8台覆满了锈,单从肉眼来看,不知从多久前就失去了活性。最后一台,外部也被锈迹侵蚀,露出半腐化的电路,在“唤醒”被重启以后,或许因为电路老化,在运行过程中,它们释放出刺目的火花,以及难闻的烧焦味。 足以可见,若胶囊内部的人再不醒来,它马上就要罢工自燃了。 胶囊内部,一张清瘦又稚气的女性脸庞出现在大屏幕上,她是《核》的绝对主角“温兹”,也是方宣正在左顾右盼寻找的妹妹方宁。 方宁此时并未出现在电影院内部,方宣环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想要找到的人,有些失望,但并未挫败。兄妹二人已经提前通过短信,首映前后,一定得见,想到此,他继续看向屏幕,观察剧情后续发展。 伴随着巨量的强制觉醒喷雾,以及实验室中愈发急促地警告声中,温兹终于睁开了双眼。她起初有些迷茫,但两三秒后,很快反应到了此时处境。 实验室要爆炸了! 虽然大脑中一片空白,记忆好似被什么故意掩盖,但旧世纪的直觉告诉她,再不离开此地,她将和这些古老遗迹一同永久沉睡! 时间胶囊没有自动打开舱门,或许是它的开关阀门出了故障?温兹为了验证猜测,按下胶囊内部开关,意料之中地没得到任何反应。 “果然坏了,那就只能暴力开门了。” 好在记忆并不是全然无作用,它好像一个搜索引擎,一些基础的或必要的应急类知识,在关键时候不会拖温兹后腿,只有一些隐秘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道打开的密码。 温兹跟随记忆的指引,用手肘狠狠撞击向后方,听到“哐”的一声巨响,隔层的仓板碎开了。她的身体被改造过,用尽全力的肘击竟然可以击穿钢板?!这是旧时代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 温兹紧皱眉头,终于从隔层摸到了自己想到的东西,一把四孔激光枪。时间非常紧急,浓郁的烧焦味已经蔓延到了胶囊内部,还好激光枪内的能量没有被时间消耗殆尽,它还剩下三发能量! 温兹用一发激光射向胶囊舱门卯点,这一发很管用,直接使舱门松动了!温兹并不浪费珍贵的能量,用手推开舱门,以狼狈的姿态爬出胶囊,发现实验室内已经浓烟滚滚。 她不做犹豫,找到实验室大门,果然,也已经锈住了!温兹仍旧使用激光枪,解开了这第二道难题。 但等她一路行到最后一道大门处,却发现这里布满了树木的根系! 如果只是一道大门,那么一发激光足以解决难题,但几乎堵死的树根,却像一条绝路,堵死了温兹的生路。 ———————————————————————— 感觉电影还要写两章了orz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叁 温兹作出思考的时间不到半秒,她马上反身跑回实验室,同时暴力打开其它八个时间胶囊舱。万幸,因为舱体生锈老化与身体改造的原因,她只稍微受了点外伤就打开了这些舱门。 同时实验室正在发生多处小型爆炸,这引发了电路起火与浓烟,高温与封闭将此处变成一个高压锅,温兹简直要被蒸熟了! 更要命的是,根据爆炸与起火趋势,实验室将在1~2分钟之内爆炸! 温兹无法确定准确时间,只能假定最短时间为一分钟,也就是六十秒。 她用十秒翻遍了时间胶囊舱,将其中所有四孔激光枪全部翻出,又用了五秒进行拆解,她要把所有能量液集中到一起!她对此十分熟悉,好像以前就已经拆解过千百回,如今只不过是肌肉记忆。 可是,其中有四把是空的,另外四把剩余的能量液集中起来也不过支持四孔激光枪打出半发射线而已。 “还好,我的最终目的并不是用来开枪。”她的嗓音低而喑哑,与外表不符,更偏向成年女性。 温兹用能量匣将能量液集中,这番需要精细操作,如果操作过程失误,则会使能量液在空气中全部蒸发,温兹用了足足十五秒! 只剩叁十秒了。 从实验室返回大门用了叁秒,选定并固定位置用了五秒,开枪射击能量匣0.3秒,激光射线与能量匣产生反应、以及温兹返回两个拐角前躲避爆炸,用了两秒。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整个地底都在颤动。 能量匣与激光射线会产生巨大的爆炸反应,这是温兹所能“搜索”到的记忆告诉她的,但没想到威力如此巨大,她双耳短暂失聪,眼前黑了一瞬,才爬起来这一次,十秒。 还剩不到十秒! 温兹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被炸开的出口,出口之外也围满了巨大缠绕的树根,得助于先前的爆炸,也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在阴暗湿润的洞口前方,有一点微光。 温兹看到希望,激发了潜力,速度堪比世上最快的动物。 还剩七秒…… 洞口长而陡峭,树根的缠绕毫无规则,她速度虽快,但要跨越各种障碍。 还剩五秒…… 后背已经感受到剧烈的滚烫烧伤了。 还剩叁秒…… 温兹拨开前方的细小树根,她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一秒…… 温兹用尽全力,终于爬出了死神追赶一样的实验室! “嘭——” “轰——” 这次的爆炸比温兹为脱身主动引燃的爆炸还要恐怖,实验室建在地下千米,温兹逃出以后已经虚脱在外界洞口,但爆炸的气浪仍旧将她冲飞了半米,整个大地震动了足足半分钟才停下。这外界是一片旧林,而在地鸣震动时,巨大的飞鸟群展翅惊飞,最大有两米之长,最小也是半米左右,亦有虎啸猿啼,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温兹被气浪冲飞的同时,也被其中的高温烫的全身烧伤,她全身通红犹如煮熟虾子,身体痛苦躬起,其中水泡开始浮现。得益于身体改造,一两秒后,那些烧伤慢慢退却,她细胞运动异常活跃,恢复速度由慢极快。 十分钟后,温兹重获新生。 ———————————————————— 这章还是电影orz 求收藏求评论gt;wlt;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肆 sa ny eshu wu.v i 刺激的开场,使整个影院的观众都跟随着主角的紧张而紧张,看到她终于恢复如初,所有人才放松了一口气。 方宣注意到,方宁在电影中的声音与私下联系中不一样,她大多时候是轻轻地、冷冷地,似羽毛一般拂过人心头的轻佻,有时因为她的语气,很多人不会注意她的声音是温和的,初脱少女稚气的清灵。 大概是为了配合角色特意改变,方宣想。 剧情节奏很快,在脱困不久后主角决定探索这片巨林,前期铺垫中可以看出她是勇决果敢的性格。 在遭遇变异巨虎、探寻九头蛇窝、下湖寻找水下密洞后,主角得到了叁个线索,解密后来到了一处山岩前。根据密语提示,她找到了山岩之后的合金巨门,巨门内探出一只微型摄像头,扫描生物信息后,密码门主动打开一条密道,邀请新人进入。 温兹未作犹豫,走进了漆黑神秘的洞内。 这长洞充满了旧时代科技意味,冰冷的金属走廊,每隔十米就有一个散发着红光的摄像头,穿过一道走廊,又有一扇合金巨门。 严密的监控与随时可以控制开关的巨门保护,昭告里面的人在害怕着什么。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nvr ensh u.c om 温兹猜测邀请自己进入的,大概率是自己的同类,因为她一路行来,目之所及全是参天巨木,或是各色异变野兽,有记忆中熟知的,也有从未见过的。而人类,处处昭告着他们曾经生活的痕迹,但从被破坏的痕迹来看,他们已经离开了很久。 曾经的地球霸主销声匿迹,冰冷的钢铁森林被时间掩埋,所有人类为之骄傲的,通通化为遗迹,在地裂之间、或藤蔓缠绕之间才能探寻一二,而自然蓬勃发展,又重新占领了大地。 那留下那些线索的人类呢?温兹一开始以为他们与失落的文明一样,一同被掩埋在历史尘埃之中,或许有如同自己这般幸运之人,但概率何其之低,她不敢赌一定能够遇见。 但越寻找,越发现并非自己所想,直到终于来到了此处,答案的终点。 第十叁道大门终于打开,温兹见到了曾经的同类。 双头、无脸、十手……各色怪异却有明显人类特征的“怪物”出现在门后,剧烈的视觉冲击,终于刺激出了被特意遮掩的记忆。 旧世纪。 全球战争之下,第一枚核弹落下,紧接着第二、第叁……人类好像疯了,他们在地球每个角落投下核弹,报着要炸死一切的决心,要与所有同归于尽。 但总有人不甘于悲惨,他们在痛苦的辐射之下,用还没有融化的身体,造出避免核辐射的实验室,但速度太慢了,他们马上就要死了,于是又造出了生物改造舱。 一开始是迫切想要活下去的人,但这更加速了他的死亡。 后来开始用还没死绝的动物,此时辐射已经避免不了,他们只能与之共存,当动物共存成功率终于达到百分百,他们开始将之与人类细胞相结合。 似乎是地球的愤怒,无辜的动物能够与辐射共存,死去的大地能够重生,但罪恶的人们,基因相融率永远只能够达到99%。 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可等了,于是奉献了自己,第一批“怪物”开始诞生。 虽然活着,却永远失去了成为人类的资格。 但可以活下去啊……剩余的人类哭着、喊着,争先抢后的扑上了实验台。 终于有几个幸运儿未曾经历异变,但他们却永远沉睡,被当做最后的人类,存进了这屈辱的实验室与时间胶囊。 温兹便是其中之一,她不曾想到,未来还有醒来的机会。 而被痛苦改造的仇恨藏进了动物的基因,它们对能够见到的新人类,无不赶尽杀绝,终于将他们逼进了狭隘的角落苟且偷生。 当重新见到拥有人类形态的温兹,甚至更加完美,他们终于疯狂,嘶嚎着疯喊着一拥而上,他们已经丢掉了人类的理性与克制,只能称为它们了。 温兹抵抗着,但人海攻击过于无赖,加之它们也融合了某些动物特性,有些身体柔软,有些巨力无穷,她终于被消耗干净体力,伤口也不再重新恢复,后脑遭到一拳重击,晕了过去。 醒来时是在一个透明的实验舱内,舱外亦是一个实验室,但并不老旧,有许多怪物或用腕足或用骨刺记录着温兹身体数据,如果不论他们的讨论内容,画面也是十分未来。 “她的基因相融率竟然不止百分百!通过抽取DNA计算对比得知,她和我们所有人相融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一千!” “这个意思是,我们可以重新变成人了?!” “不止可以重新变成人,她的基因甚至可以让我们重新回归人类形态的同时,保留我们异变后得到的能力!” “那该怎么做?还和以前一样吗?要重新造一台生物改造舱吗?” “不用,”所有人抬起头看向温兹,“造一个罐子,再在里面投一枚超小型核弹,她的身体被炸烂以后,我们吃掉,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画面外的观众毛骨悚然,电影已经到达了尾声,主角从来不会坐以待毙,在众目所盼中,她理所当然逃出钳制,但并未完全脱困。 温兹被逼至绝处,这是一座银白的实验室,实验室内一枚长椭圆形导弹,它静静立在那里,似乎等这一幕等了千万年。 而最显眼处,是海报上那枚红色按钮。 所有人都看到了按钮,怪物们回忆起了恐怖的过去,身体被溶解的痛苦,生命无法挽留的悲哀,它们战栗颤抖,温兹却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 “若罪恶留存于世,那世界便接纳它,因为世界宽容博爱。” “但世界若嫌弃厌恶,它们还该存续吗?” 温兹看向镜头,她单手按下核爆按钮,电影幕布归于黑暗。 这一眼穿越时间,穿越空间,穿越电影内与外,与现实的观影者对望发问,观众们震撼难言。 暗下的幕布又重新亮起,导演李迪伦与主演方宁来到台前,观众席先是响起一二掌声,紧接着全场鼓掌,二人鞠躬感谢,回答席间记者与观众提问。 这是一次胜利的演出,亦是第一次踏进人们视线之内,方宁从容和缓,面对或锐利或刁钻问题,一一巧妙化解,她春风得意,看向观众席间,看到方宣一直注视她,微笑回望。 此时正好有相机抓拍,方宁今夜第一次露出明媚招摇笑容,但照片内只有她一人,因此无人可以得知,她在看谁。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伍 电影时长在两个小时左右,而之后的采访又持续了40分钟,等到彻底结束,人们纷纷退场后,已经接近半夜叁点。 方宣又坐了一会,等到一位工作人员指引自己走向后门,那停着一辆私家车,是很常见的牌子。窗户摇下来,方宁探头,“宣哥儿,快上车,我们回家了。” 方宣失笑,上车后打量方宁,她已经换了身白色休闲运动装,头发更短了,只比耳朵长一点,但很利落飒爽。看着很瘦,不过电影里有很多打斗场景,都是方宁本人亲身上阵,所以实际衣物下方遮掩的都是精瘦肌肉。 “妹妹长大了。”方宣这样感叹,手掌不老实的揉乱方宁头发,被方宁挥手打掉。 开车的小祝助理通过后视镜看到兄妹二人的互动,跟方宣交代,“首映结束一个月后电影全球上映,也就是国庆,这期间宁宁有半个月的假期。”小祝助理二十八岁,虚长二人十岁,他了解一些兄妹母亲的内情,“你们这段时间可以好好聚聚,也处理一下家事。” “嗯,我知道。”方宣点头,“还有什么要交代我,小祝助理。” 小祝助理点头,从后视镜里白了方宁一点,无奈道,“之后还有几场发布会,这期间注意让宁宁保持好身材,切勿爆饮暴食。” “不是吧——我在片场天天吃白水煮鸡胸肉就算了,怎么现在都拍完了,还要继续这种折磨,迪伦他简直是个魔鬼!” 除开方宁,另外两人憋不住大笑,方宣被方宁锤了两拳,告饶,“我只是牙齿有点热,让它们出来凉快凉快。” 虽然是新人演员,但方宁片酬很高,跟李迪伦离开A市前,还问他要了一套房子。 李迪伦作为知名导演前,也是家境非凡的公子哥儿,出手阔绰,颇有不知钱为何物的意味风流,这大概也是他醉心电影艺术与无心娱乐圈权贵人脉的底气,所以出手便是一套市中心大平层。 方宣已经搬离了学生宿舍,除开去公司或偶尔去学校之外,其余时间都住在这里。方宁第一次来到这个新“家”,看见内里简约温馨的家装,感慨道,“现在算不算是我在包养小白脸啊?” 二人共用一个存折,很多家具在方宣没有经济实力之前,动用的是方宁的片酬。方宣想想,点头,“算是吧,富婆,请,那是你的房间,完全按照你的喜好布置。” 方宁摇头,瘫坐到客厅的大沙发上,打开电视随机播了个狗血剧放着,“先给我下碗面,迪伦8点只给我吃了生菜和鸡蛋,我快饿死了。” “还真挺惨的,那我给你加两块卤肉。” “冰箱里还有食材吗?我还要炸鸡。” “别变本加厉。” “我饿,宣哥儿。” 之前还在国内的时候,虽一人忙于学业,一人忙于工作,但也总能挤出时间碰面,所以对于方宁这套做派,方宣并非回回都吃。不过这次真正意义上的分别一年,是双胞胎从未有过的,方宣被方宁最后一声拉扯到16岁二人在田野玩耍的无忧时刻,她也经常不同语调的“宣哥儿”“宣哥儿”叫着自己。 “好,冰箱里有可乐,自己拿。” 方宣还是纵容方宁了,他给她下了一碗清汤面,用猪油煎了两个炸蛋,在答应好的两片卤肉基础上又加了一块;撇去鸡胸肉,用蛋清裹着面包糠炸了鸡腿、鸡翅。 他端着一大盘子夜宵回到客厅,看到方宁开了一罐可乐,旁边还放着两罐没打开的。不过她这时候已经靠着沙发背仰头睡着了,嘴微张着,毫无淑女气质可言。 但她从不被那些外在的东西束缚,所以赤着脚跟方宣在田坎打闹,所以能够倾听方宣的隐秘心事,所以在做好自己的决定后,毅然改变侧重,跟李迪伦跑去拍电影,把哥哥和学业放在事业之后,等忙完了才拣起来温习。 方宣把夜宵在茶几上摆放好,才轻声叫醒方宁,他看到她睁开迷茫的双眼,眼角噙着泪,“你梦到什么了?怎么哭了。” “我梦到妈妈了。”方宁说,她擦擦眼睛,闻到了面的香味,拿起筷子嗦面,边吃边说,“妈妈给我做鱼吃。” “我还梦到了爷爷奶奶,他们在妈妈不久后也跟着走了,我好想他们。” “哥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方宁喝完可乐,“那个混蛋,凭什么有人给他辩护,凭什么只是过失杀人。” “只是坐七年牢,凭什么。”她捏爆可乐罐子,将它丢进垃圾桶里。 “明年年初还有终审。”方宣说。 “是啊,还有终审。”方宁端着碗把炸蛋喂到方宣嘴边,“宣哥儿,你吃吧,迪伦天天给我吃水煮蛋,虽然换了个做法,但我也不想吃它了。” 方宣就着筷子吃完了两个炸蛋,把剩下两罐可乐打开,一罐给自己,一罐给方宁。“但是我们还有彼此。” “嗯,还好我们还有彼此。” 方宁慢悠悠吃了两个鸡翅,剩下的鸡腿吃不下了,推给方宣,“你请好假了吗?我们明天动身,回老家去给妈妈他们扫墓。” “嗯,我买了明天下午的票。” 他们只有彼此了,还好他们还有彼此。 —————————————————————————————————— 求收藏求评论gt;wlt;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陆 方宁睁开眼,房间昏暗,每个角落都被阴影支配着,倒不是还天黑着或已经睡到了第二天晚上,只是窗帘避光性太好了。 昨晚吃了面,方宁又跟方宣聊自己在外的一年,她说跟着李迪伦去亚马逊热带雨林取景,被虫子咬的浑身是包;去贝加尔湖深潜,发现自己有深海恐惧症;去非洲草原,看到雌狮带着小狮子捕猎……这些有的在《核》中呈现出来,而有的并未采用,即便很多他们已经在网络电话中聊过,但方宁还是孜孜不倦,方宣也耐心聆听。 “那你呢,宣哥儿,这一年你怎么过的?”方宁问他。 “我?好好学习,天天签到,现在在皓镧实习,准备毕业事宜。” “没有女孩儿追你吗?不想谈恋爱吗?毕竟继承了我的一半颜值,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方宁长眼翘鼻,嘴唇饱满,因为拍摄《核》必须高强度健身,所以浑身并无一丝赘肉,她皮肤紧致,下颚线轮廓流畅清晰,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不过笑起来脸颊边的两颗梨涡圆圆,弱化了这种凌厉。 方宣只唇薄一些,脱去少年气后的脸型更加硬朗,气质逐渐偏向成熟男性,细看两人五官还是相似的,但方宣没有梨涡,奇异的是明明差不多的五官,在方宣身上却几乎感受不到那种攻击性。 方宣撇了一眼方宁,“你是不是太自恋了?”其实是有女孩追他的,但第一年母亲、爷爷、奶奶陆续去世,处理好后缓和心情用了一年,等到第叁年赶上方宁出国拍戏,好不容易最后一个学年,终于大四了,还要忙着实习、答辩、论文等等。 别人的大学时间一大把,方宣的时间却总是很紧,他抬起头,又因为外力被迫忙碌起来。 方宁气得锤方宣,这次他没有让她得逞,在叁年间他的肩膀宽厚了许多,手臂上的肌肉也长了起来,方宁没有动真格的,他很轻松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嘴怎么老这么贱。” “不嘴凶一点就要被姑奶奶你欺负死了。” 方宁挣脱出双手,又用脚踹方宣,这次没被他抓住了,一脚踢在他的脸上,看他仰倒在沙发上捂着鼻子惨叫。 两人玩闹到天露鱼肚白,才各自回房间睡觉。 这一觉方宁睡得很熟,没有做梦,但和在剧组睡醒要马上赶去拍戏或上各种演绎课不同,没有了紧迫感,睡醒很放松,也很迷茫,所以她在发呆。 房间是方宣布置的,整体呈现月白蓝,她是喜欢蓝色的,妈妈买的、从方宣手上抢来的第一个手机就是蓝色。她现在已经换了这个牌子的新款,但那个翻盖小手机一直跟随着她在全世界周转。 过了很久,方宣终于来敲她的房门,方宁穿着睡衣打开门,闻到饭香,“你很有贤夫良父的潜质嘛。” 方宁顶着睡得乱糟糟的鸡窝头,不顾方宣的不满,接着调侃,“以前我们都睡一个房间,现在单独有自己的房间我都不习惯了。” “单独一个房间还满足不了你?还要把我的房间占了?”可能是因为青春期荷尔蒙躁动,也或许是他晚熟,他遗精的次数越来越多,味道也不再能够简单遮掩,“你想我还不想呢,你求着我都不可能了。”方宣说。 “瞧把你美的。”方宁刷完牙,去吃饭。 吃完饭已经下午两点,算上堵车的时间,到机场时正好叁点半,还有半个小时飞机起飞。两人赶紧过安检登机,好险差点错过航班。 老家在T市,近两年成为新兴发展城市,修了机场,和A市通了直线航班,往返很方便。但住了十六个春秋的幸福小区,和它的名字相反,那是个伤心之地,操办完母亲后事之后,两人将东西收拾一清,将房子转卖了。 那是个温馨的家,充满了家人生活的痕迹,但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久留只会徒增伤心。 到T市是下午六点,老屋在去年也被征用,方宁那时不在国内,全是方宣一手操办,她曾笑着在电话里对方宣说,“还好我事先问迪伦要了套房子,不然咱就成无根浮萍了。” “我不会让你没有家的,宁宁。”方宣那时专业成绩很好,收到了赵潜抛来的橄榄枝,不再犹豫,马上给了对方肯定的答案。 进入皓镧后,方宣果然潜力非凡,比起他的专业能力,他的生意场谈判技术更加优秀,为皓镧攻克一个又一个难搞的合作对象。 方宁即将在演艺界大放异彩,方宣也在律师界初露头角,两人都在成为彼此靠谱的依靠。 方宣提前预定好了酒店,前来接应的司机只负责运送兄妹的行李,他们另外打了辆的士,先去买了菊花、百合、栀子等,又买了香烛、纸钱、水果和素酒,两人都抱了满怀,才转去公墓。 他们要祭奠四个人,方建业、陆海潮、爷爷、奶奶,本来四人先后去世,方建业与后叁者时间线间隔极长,墓碑离得很远,但方宁从片酬中拿了一大笔钱,让相隔的几位逝者亲属把他们搬走了,将四人的墓挪到了一起。 二人将祭品一一摆好,说到这件事时,方宁自己都笑说不像话,方宣站在陆海潮同志墓碑前,对方宁说,“你从小不像话的事情干过多少?但总是让妈妈高兴的。” “因为我知道,怎么样能够让妈妈高兴,怎么样能够让她不高兴。”方宁蹲下,抚摸墓碑凹刻的文字,“可是接下来,我会干一件让妈妈很不高兴的事情了。” 方宣也一起蹲下,他想说“妈妈会理解的”,但想到陆海潮的正义、温柔、耿直,这次没有撒出善意的谎言,他握住方宁的手腕,说,“我会陪着你的,妈妈生气也是先骂我。” 方宁笑了,“爷爷、奶奶、爸爸也会生气的。” 方宣肯定道,“那我也会挡在你前面。” 这个坚守世俗意义上的公理的家族,在顶梁柱们通通遭遇摧折后,仅存的废墟,生长出了潮湿的苔藓。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柒 T市变化太大,塞满夏日回忆的田野被水泥浇灌,修建起来一条条公路,落后老旧的砖瓦木房被移平,建立起一座座高楼大厦。T市还是T市,它跟随着时代浪潮发展,现代化落实到每一处,这里也不再是记忆中的T市了,过去的人被掩埋在了过去,还在前进的人无法为它停留。 方宁方宣在这里逗留了叁天,逛遍了所有曾经踏足过的地方,发现唯一没变的只有给方宣打过狂犬疫苗的疾控中心,只是那个认错两人关系的医生也被调走了。 没变,但也还是变了。 两人决定第四天上午离开T市,方宁在登机前尿急,要去一趟洗手间,但等到最后一趟摆渡车开走,方宣打了十几通电话,方宁都没有返回。 方宣这次没有重复曾经闯女寝的莽撞,但等到机场辅警帮忙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人,得出最坏的结论,方宁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了。 方宁醒来时头昏脑胀,她受到了来自物理和化学的双重打击。 先是有人问自己借卫生巾,正好她随身带了,在低头翻找时一块手帕捂住自己的嘴,方宁刚要反击,后脑就被敲了一记暗棍。本来只是眼冒金星,但那手帕紧接着死死捂住她的口鼻,刺激性的气味没有让她恢复清醒,反而失去了意识。 实际情况比方宣想的还要糟糕,方宁遭遇了暴力绑架。 方宣先联系了小祝助理,让小祝助理赶紧找李迪伦想办法。之后紧急呼叫赵潜,赵潜虽然不是T世人,但家族关系脉络广,或许能够帮上忙。 同时方宣来到监控室,将方宁进洗手间前后期间的监控来回反复观看,终于发现有叁人不对劲。 其中保洁阿姨进出厕所的速度太快,前后只有五分钟就推着大垃圾桶离开。 第二个不对劲的是一位高大的女性,她穿着高跟鞋走路的姿势怪异非常,似乎很不习惯。 最后一位是一个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女孩,她背着棒球棍,临走时朝着监控竖了个中指。 叁人最后的行动轨迹统一到地下停车场,那最高的女性摘掉假发,甩掉高跟鞋,“她”变成了“他”,男人从垃圾桶里抱出一具身体瘫软的女性,把她塞进二手市场买的大众面包车内。 监控屏上的画面接近视觉死角,叁人组的位置正好遮挡住了女性的穿着与脸庞,但方宣确定,这就是方宁,正好这时赵潜的电话到了,“T市的交通管辖区长是我叔叔的至交,你去交警大队,可以调取一队小队帮忙和今天所有经过T市的车辆记录。” 方宁等不适感淡去,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昏暗的小屋内,屋内四角分别架了一座摄影机。拍摄电影期间方宁每天都要面对摄影机,但此时此景让她有了不好的联想。 方宁今天穿的吊带热裤,在最外面还套了一件防晒衫,但防衫晒已经不见了。在她昏迷期间,外衫被人脱掉了,不过此时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应该是叁人组还没来得及、或者还未打算做什么。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下手太重,把人打死了呢。”一道清澈女声响起,屋门打开,显露叁人全貌。 一个一米八的纹身壮汉,一个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一个毁容的刀疤脸中年男人。 庞燕努努嘴,指使两人干活,“彪子,去把她给针打了,刀疤,检查一下摄像机,准备开拍。” 壮汉点点头,拿着一剂打满药水的针管,找到方宁的静脉,将冰凉的液体注射到方宁身体内。 迷药的药效还没彻底过去,方宁无力反抗,她有气无力看向话事人,“我记得我没得罪过你们这号人。” “我们收钱办事而已啦。”庞燕吹了个泡泡糖,“稍微忍一忍,你不反抗,不会很痛的,哦!如果有经验的话应该还会很爽。” 刀疤发出“嘿嘿”笑声,方宁皱眉,“收钱办事?那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我背后是谁,现在动我,李迪伦不会放过你们主子。” “啧,别把我们说的跟狗一样。”庞燕嫌恶,她上前捏住方宁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仰望自己,“多倔强的脸啊,希望你一会儿也能保持住这幅性冷淡的表情。” 药效很快,方宁已经感觉到身体内的燥热了,不过她依旧努力稳定着语气,“不是狗?现在不是一样听别人的命令?如果说是拿钱办事的话,我能给你们十倍乃至更多,如果是为了别的,权利?资源?我可以成为更靠谱的合作者。” 方宁眼中浮动着勾引人心的欲望,她嘴角牵扯出笑弧,梨涡浮现,“跟我合作,利益更多。” 庞燕躬身,与她耳语,“说的跟做梦似的,你如果有这些谈判资格,就不会被捆在这里跟我周旋,或者说,”她讽刺的拍方宁的脸,“待会别被干的跟狗一样求饶。” 方宁笑容更大了,她欺身前倾,整个人贴到庞燕身上,“我现在确实还不够格,但是你们这套把戏,十年前的影后庞玲玲也经历过。作为电影圈新人的她在电影发布会前夕被绑架强奸,视频照片传的满天飞,所有人都以为她再也爬不起来了,结果呢?她借着这件事一步一步往上爬,站到了顶峰,当年那些人她一个都没放过。”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下一个庞玲玲呢?” 方宁意识已经非常模糊,她没注意到这个人名出现后庞燕的脸色瞬间狰狞,不过也确实让庞燕犹豫了。 刀疤舔舔唇,他看到方宁的脸蛋酡红,问庞燕,“燕子,药效起来了,机器也运行着,要干吗?” 庞燕推开方宁,看她被绑着重新倒回地上,烦躁至极,“干干干!就知道干!一天到晚怎么不干死你!” 刀疤无故被骂了一通,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又被庞燕从腿窝踹了一脚,“去干活儿啊!发呆作死呢!” 刀疤赶紧应了,去解开方宁的绳子,又动手脱她的衣服,正在这时。彪子电话响了,一看,递给庞燕,指指房顶,“是那位。” “喂,什么?人都到手了你让我撤?!”庞燕尖叫,惊的刀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行行行,你加钱就行,下次这种干一半要停的活儿别叫我。” 庞燕挂掉电话,对没反应过来的两人发怒,“还愣着干什么,撤了!” “燕子,那她……” “她什么她,要想坐牢你就留下陪她。” “哦。” 叁人前脚刚走,后脚这间屋子就被方宣踹开。 这是一所黑宾馆,无须身份证也能开房,平日不知混迹多少身份不明的人员。方宣带着一大帮警察来时,前台兼老板吓破了胆,赶紧供出方宣提供叁人组特征所开房号。 幸运的是房间内确实是方宁,但里面的画面使方宣脸色铁青。运行中的摄像机,方宁身边散落的绳索,她被扒开一半的衣裤,紧闭的双眼与绯红的脸,一切都无比诱人,一切都昭示着她可能遭受过粗暴的对待。 其余人被方宣拦在门外,他走进,靠近了才发现她皮肤上还有被因为被绳索绑太紧勒出的勒痕。 方宁被声音惊动,勉强睁开双眼,模糊中看到了方宣,他的动作不知所措,帮自己把凌乱的衣物重新穿好又脱下外套包裹住自己,有滚烫的泪滴落在锁骨上,又烫、又解了她身体的的一丝焦灼,但远远不够。 方宣把方宁打横抱起,感知到方宁的呼吸混乱急促,他紧张地安抚她,“宁宁,别怕,是哥哥来了。” “宣哥儿,我没事,他们没来得及做什么,你来的很及时。”方宣炙热的体温隔着彼此的衣物传递到方宁身体上,她探出双手,抱紧方宣的脖子,“只是需要帮我开个房,解决一下药效。” “不要把我交给医院、不要把我交给别人,这是烈性迷情药,国内没有解药。” 方宣愣住,明白了她话里意思,身体僵硬,抱着方宁出门,就近找了个正规酒店。 期间一直帮忙的小队被他支使回交警大队,同时有后来者查封了那家黑宾馆。只是十分可惜,这种小店一般不配备监控,那叁人没有留下面部资料。 ———————————————————————— 求收藏求评论gt;wlt;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捌 巴结李迪伦的人很多,看不惯李迪伦的人更多,只是前者拍马都来不及,后者更是少有人能让李迪伦低下那骄傲的脖子,不用鼻孔看他。 不怕人坏,就怕人蠢。 在非洲时,一个蠢货为了巴结李迪伦,对他的主角做了小动作,被李迪伦怒而开除,找人抢了护照并把人扔在贫民窟,那种地方混乱无序。无人管辖,想也知道会遭受什么残酷待遇。 同样的是方宁中的和在非洲一样的药,不同的是当时有解药,现在没有。 方宣听方宁说完始末,手足无措,他去检查了叁次门锁,又回到方宁床前,她已经时不时溢出一声呻吟了。 方宣内心焦急,又毫无办法,他心如擂鼓,张嘴发现嗓音干哑,“需要、需要我帮你吗?” 方宁几乎要混乱了,她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声音很闷,“说什么呢?去帮我找个男人,我要干净的……唔嗯……” 太失态了,从来没有过这样,即便在非洲那一次,几乎还没有感觉,就已经得到了解药。 方宁感知到身边的人站起又蹲下,徘徊着被为难着,她想,“是啊,找个鸭子简单,找个男人也简单,但一个干净的从没有过男女之事的男人,哪这么简单迅速提供给她?” 方宁伸手,抓住方宣的小指,“帮帮我吧。” 她说,“帮帮我吧,宣哥儿。” 她不想被情欲折磨到失去理智求身边的人救她,她不想把他逼出去自己孤独的等待援助,她不想狼狈得被迫接受某些东西。 方宁选择主动打破禁忌。 方宣大脑一片空白,他曾经短暂的对方宁有过不轨之心,但很快结束在方宁的劝慰与亲人接二连叁离世的打击中。他偶尔会梦到方宁,但会刻意忘记那些内容,加倍的学习工作,从来不敢再正视那份畸形的欲望。 方宣以为自己以后会有一段感情,会与这段不该的欲望说再见,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这份欲望会出现在现实中,主动对他说,“来,我需要你。” 这份主动使方宣惶恐,他怕他沾上就再也甩不掉了,但方宁不一样。方宣了解方宁,陆海潮在世时,她教方宁做人的底线,该有的原则,与朋友交流的素养等等,但陆海潮去世后,有什么东西变了。 方宣相信这份直觉,方宁可以很轻易在事后把这当做一次尴尬、一次意外化解掉,但他不能。 他颤抖着手解开了方宁的热裤,帮她把内裤一起脱下,又脱下她的吊带与里面的小衣。 方宣心不对手。 药效很猛,方宁的双腿之间已经被晶莹的液体打湿了,她微眯着眼,脚掌踩到方宣脸颊上,每个字之间都缠绕着黏腻的口水音,“把衣服全脱了。” 她的脚掌有些凉,语气很软,但方宣感觉自己在被命令,他嘴唇都被烧干了,也任由方宁摆布。 她要他帮她解决这场困境,他就帮她。 她要他脱光衣服去伺候她,他就脱光衣服。 方宣的身体在小幅度的颤抖,来源于他内心的罪恶感,来源于对方宁的亵渎感,来源于他对自己过去的不齿欲望、此时的下流作为唾弃感。 他几乎是朝拜的分开方宁的双腿,将头埋进去,含住那小小的、凸起的欲望源头,“啊……好爽啊、宣哥儿……” 方宁抓住方宣的头发,此时她已经神智不请了,但记得身边的人是谁,还记得凭本能去要求他,“舌头……往下,下面也想要……” 方宣当然知道那是哪里,他在梦里插进去过的,他抬起头,爬起来亲吻方宁的脖子、脸颊、嘴角,看着她已经完全舒爽的闭上了眼睛,他用手掌包裹住那幼嫩的乳房,问方宁,“宁宁、妹妹,真的要吗?我可以用手、用嘴。” 方宁短暂的回神,皱着眉咬住他的嘴唇,自己握住那方炙热,对准了瘙痒不停的穴口,自己起身往上迎。 她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方宣被抓住命根,呼吸比方宁还要急促混乱,他抱住方宁的身体,和她唇舌缠绕,挺身下沉,感到一层滞涩,方宁吃痛的闷哼出声,软肉紧紧咬住他的半身。 “放松一点,宁宁。”方宣抬起上半身,调整方宁的姿势,又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她身下,她似乎好些了,喘着气要求他,“继续……” 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方宣拥抱住方宁,彻底任自己全部沉下去。他心里的道德枷锁被打破了,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但很快那上面又加上一层更厚的锁。 “哥哥,不要射里面。”方宁说。 她说完后双腿缠绕住方宣的腰,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自己摇晃着身躯,时不时舔弄方宣的乳头。 方宣被刺激到了,发狠的抱着方宁冲撞,她几乎是半挂在他身上,被他操弄的嘤呀哭叫。 “你慢点……啊、宣哥儿……哈、慢点……”她说。 他又被控制住了,放慢了速度。 这场情事持续了半个钟头,方宣忍不住在方宁肚皮上泄了,但药效还没有解。 方宁痛苦的呻吟,她哭了,亲他的眼睛、亲他的鼻子,亲他的耳朵,往他耳朵里面吹气,“好哥哥,再干我一次吧。”她说。 这次不能听她的了,还有小股小股白浊往外流,方宣只能伏下身体,跪趴在方宁身前,用嘴、用手。 他亲吻她因为交媾激烈还在吐着白色泡沫阴水的小穴,亲吻不满踩踏自己脸颊的脚趾,亲吻她粗暴抓他头发的手指。 他虔诚的,膜拜的亲吻她身体的每一寸,又用手指满足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药效过去,她终于疲累睡着。 —————————————————————— 求收藏求评论gt;wlt;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玖 方宣在洗浴台前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他的嘴唇被咬破了,胸口有几道吻痕,因为有时太激动弄痛了方宁,乳头也被她报复性的咬的红肿,后背自不必说,布满了凌乱的抓痕。 他分不清后面方宁是清醒的还是完全被迷情药支配,她会叫他“宣哥儿”、“哥哥”,会支使他的动作。可是她迷乱的表情,放空的眼神,简直想要在这场床事中死去的疯狂,都不像她了。 方宣抬起手,看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掌很宽,手指很长,指甲修剪的很短很圆。因为总是在公司和学校奔波,少了紫外线的摧残,所以皮肤逐渐养白了,与方宁健康的小麦色对比明显。爱欲间影子交缠,他能够最近距离直视两人的肤色差,身体在到达高潮时,灵魂也被灼伤。 他的手掌湿透了,连指甲缝里都挤满了方宁的淫水。方宣将手掌凑近,伸出舌头舔干净掌纹里的残余,又把手指一根一根嗦干净,终于结束后,毫不留情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 “啪——” 镜子里的方宣跟随镜子外的方宣动作,它嘴角弯起,但并不在笑。它成为了被迫上战场的敢死兵,凶器穿过它的胸膛,血液慢慢的流干了,灵魂还被框架在身体里,感受着冷与痛。 方宣垂下头,碎发遮住他的眼睛,他打开凉水,机械性的洗手洗脸,洗完之后扯下毛巾架上的洗澡巾,将水龙头转到热水出口,打湿,拧干,回到方宁床前。 方宁呼吸均匀,眉头舒展,似乎所有难题在她面前不值一提,她面容恬静,五官自带的攻击性在此时消弭无踪。 方宣观察着方宁,久久沉默在原地,终于靠近来亲吻了方宁的眼睛,沉寂的灵魂又燃烧起来。 他帮方宁擦干净身上的污浊,仔细郑重犹如朝圣。 她的体脂率很低,即便放松情况下也能看到隐隐的腹肌,方宣在碰她的时候,就感受到她不如十六岁和自己打闹时柔软了。她的皮肤很薄,他已经尽力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了,但胸部和腰部还是被掐出了指痕。她的脚趾饱满圆润,他喜欢舔她的脚心,看她痒得脚趾蜷缩,再把它们一一含进嘴里。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他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要爆炸,他无法分清是背德感的混乱还是害怕唯一至亲责怪的恐慌。 擦拭干净后,方宣帮方宁重新穿戴整齐,他帮她掖好被角,之后自己也穿戴好衣裤,到旁边的沙发上窝着。 沙发有点短,或许是方宣太高了,他把自己的腿蜷缩起来,关上了灯。 或许明天一觉醒来,还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的,如果宁宁不计较,那就什么都没发生过。方宣这样安慰自己。 方宁醒来时头疼欲裂,浑身酸痛,她张开口,嗓音喑哑缠绵,唤,“宣哥儿。” 水龙头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很快结束,身后有人半抱着把自己扶在怀里,温热的毛巾拂过脸庞,稍微安抚了些许不适,“我在。”方宣说。 方宁仍有前半夜的记忆,后半夜只剩断断续续几个片段,连不成画面,她不动声色喝完方宣递来的水,嗓子没有那么难受了。她睁开眼,抬头,看到方宣脸上红红的掌印,莞尔,“疼不疼?” “嗯?”方宣愣住,没意识到她在问什么,直到她她的指尖触碰自己的左脸,描绘昨夜掌掴的痕迹,“不要这样惩罚自己,宣哥儿。” 方宣的心在颤,“我对不起你,宁宁,我把你弄丢了……我做了惭愧你的事。” 方宁听着他的忏悔,看到他的眼眶渐渐红了,等他终于说完,才回身抱住方宣,“决定是我做的,你只是在帮我而已,哥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不是吗?” 方宣的心越跳越快,“是,谁都没有我们的关系亲近。” “把它忘了吧,不要让自己为难。”方宁埋在方宣怀里,闻到他身上的皂荚香味,深深吸了一口。 方宣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他说,“好,宁宁,你不要怪罪我。” 方宣已经买好了早餐,是简单的清粥豆浆,他在餐桌上布置好一切,方宁正在借自己的手机给李迪伦打电话。 “对,我手机弄丢了,之后回A市补办电话卡。” “你自己留下的烂摊子砸的我一身臭味,你问我心里有没有气?你是不是脑子转不过来了李大导演?” “算了,已经解决了,不过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现在不能让我知道?你暂时解决不了?呵,行,我以后会自己搞明白的。” 李迪伦正在华盛顿准备晚上出席家族聚会的礼服,他摸摸鼻子,无助,“她今天怎么这么凶?她平时有这么凶吗?” 身边的助理文谦无奈,“那不也是您惯的?” “孩子多可怜啊,年纪小小就失去所有亲人,我不护着点被欺负了怎么办?” “她还有个哥哥呢。” “哦,忘了。”李迪伦选中一套花花绿绿的高定西装,“最重要的是,她简直是天生的演员,在镜头前的表现比我预想中还要超出范围,我当初说她是我的缪斯果然没错。对待缪斯,自然要多点耐心。” “您对待上一部电影的主演也是这么说,还有,下周在C国有叁场发布会,和您的新缪斯一起。”文谦再次回忆以往合作过的所有演员,“但方小姐确实是最有悟性的,也是最讨您喜欢的。” “……”李迪伦已经逛去C区挑选皮鞋了。 文谦被无视,文谦叹气,文谦帮李迪伦把西装包好跟上。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拾 回到A市后,方宁正好待满一周,小祝助理就来接她了。 方宁接下来的生活被通告塞满,与她相比,方宣空闲的时间很多,不过他把工作安排的满满当当,没有给自己留太多个人空间。 这日又是准备加班,被赵潜来到公司硬把他拖去了酒吧。 赵潜是方宣大学的寝室长,皓镧律所实际控制人独生子,A市赵家新一代领头羊的有力竞争者。 赵潜为何选择A大读书不得而知,至于与方宣的深入交流在大叁,当时赵潜被父亲指派了皓镧律所一份300亿的单子,客户签的合同中有着绝对陷阱,要求解决这份难题。团队给出的方法是将合约终止,但客户的合作方是千年的狐狸,终止合约代表放弃天大的利益,哪能这么简单放手? 赵潜已有大概思路,但仍以玩笑性质对其吐露,方宣也状似随意道,“人无完人,投机时无孔不入的人,或许能够从私生活进行攻克。” 赵潜问,“如果私生活也抓不住错误呢?” 方宣回答,“那就制造污点,放出舆论进行攻讦,打击他公司市值,在其愤怒失意期间,就是出错的时刻,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取决于你的目的了。” 两人心照不宣,交往越发密切,后赵潜对方宣抛出橄榄枝,结果如何不谈。在生活中,两人关系颇近,算得上一句知心好友。 地下情是A市最出名的酒吧,赵潜的资产之一,包厢里已经准备了各种酒水,方宣刚坐下,赵潜就拉动铃铛。明面上的话事人领着七八个姑娘进来,一溜儿的高挑修长。 方宣扫视一圈后问赵潜,“A大的?” 赵潜随手指了个水灵清纯的,对方很识趣过来给他们倒酒,“眼光挺毒,哥儿们专门给你准备的。” 方宣摇摇手,“我没心思。”他端起一杯龙舌兰,一饮而尽,被辣的直咳嗽。 “哟,你今晚这么猛?休假前不是还开开心心的么?怎么回来连兄弟都不联系了?” “我感觉……我在意的人,都在离我远去。”方宣皱眉,他看着自己的掌心,虚握成拳,“小时候看着我爸殉职,后来看着妈妈离世,接着是爷爷奶奶,上次宁宁……都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 他太无力了,背后毫无依靠,关键时刻只能找外力帮忙,等到事故已然发生,还是方宁安慰自己。 赵潜并不知道兄妹越过底线,成了鹑鹊之乱,只以为方宁已经遭遇了歹人强暴。方宣情绪消沉,赵潜也不再留其他人在包厢,除了倒酒的女孩。 “当初问你,跟我还是去皓镧,你选择了后者,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 方宣的记忆回到叁岁那年,他只是正好找到一个工厂,正好想要把它当做秘密基地,正好在里面发现了许多和他一样大或比他大一些的孩子,他在公共电话亭报警,帮那些孩子解开绳索时罪犯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躲藏着,在一个角落看见了父亲正在搜寻,他的兴奋暴露了自己,也暴露了父亲。 方建业把方宣藏进集装箱里,跟他重复了许多遍,“不要出声,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他没有出声,他看到父亲和罪犯开枪对射。 方建业的手枪哑火了,被射得浑身都是窟窿眼。 罪犯笑嘻嘻地说,“我只是想要点钱,死条子,竟然想要我的命,呸!” “死条子。”罪犯踩在方建业的尸体上,被后续赶来的同事抓捕,“知不知道,钱可以买命啊?!” 罪犯只关了九年,就放出来了。 方宣回答赵潜,“我以为我当时的答案很明显,我只对钱感兴趣,跟着你,要是有个万一,我妹妹在这世上孤立无援。” “这么想要保护你妹妹,就应该承担一点风险,你应该很明白,钱不是万能的。” 何况他现在还没有太多钱。 方宣举起酒杯,跟赵潜碰杯,“以后还是不要给我找这些‘惊喜’了,我有洁癖。” 赵潜被呛到,“我也不喜欢玩脏的。” 方宣指指脑子和心脏,“是这儿洁癖。” 总之女孩儿还是被赵潜留下了,方宣酒量很好,但赵潜从小就跟各种酒打交道,愣是把人给灌醉了。 他离开前指指方宣,对女孩说,“搞定他,这个数。”他伸出右臂,张开手掌又紧握成拳。 “好兄弟啊,做男人心里脑子里的洁癖跟身体的洁癖可不能混为一谈。” —————————————————— 求收藏求评论gt;wlt;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拾壹 有时候人与人的交流不必太直接,就像方宣刻意展现的态度,让赵潜来寻找自己;就像赵潜对他再次抛出橄榄枝,这次他真正选择了接受。 这是一场博弈,为日后二人的合作是处于平等地位还是上下级的试探,他不能太强硬,这会让人产生恶感。如果想要获得更多,绝不能成为赵潜的奴才,但他得适时服软,于是方宣醉了,任由这个不知姓名的女孩将自己扶到酒店,开了套间。 他上班穿的常规套西装,下班直接被拉去地下情酒吧,也没换。照理来说很好解开,女孩却很青涩。 她在包间时是很有眼色的,也不多说话,主要是在酒杯空了的时候将酒添上。但在看来真的毫无经验,至少不是赵潜刻意安排的人。 方宣将女孩推开,他嫌恶的爬起来去洗澡,回来看到女孩还呆呆的坐在床上,眼角噙着泪。 虽然身材像,但长相气质完全不同,方宁是艳丽危险的食人花,女孩是清纯可人的白百荷。 他对她开出条件,“赵潜开的价我直接打给你,之后跟着我,每个月再加十万。” 女孩似乎被吓到了,她睁大无辜的双眼,怯懦地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配合我演戏就行了。” 酒喝得太多,方宣头很疼,他看出来这个女孩有故事,但并不好奇她的故事。方宣只想好好睡一觉,为走上新道路而做准备。 但他怎么都睡不着了,女孩已经乖巧的下了床,端坐在沙发上,她看到方宣闭上眼睛又睁开,烦躁的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他十分熟练的调到一个频道,频道里是一位近期火热的电影演员接受采访的回放。女孩惊喜非常,“呀!是方宁,方先生您也是她的粉丝吗?” 似乎是上天安排的意外,房间里的男女,都同样为了一个女人而欣喜,女孩十分崇拜的看着电视机里从容回答各种刁钻问题的方宁,“我有幸看了《核》的首映,她在电影里面有许多高难度场面,她训练一定很努力。” “嗯。”方宁向他抱怨过,因为总吊威亚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好痛,但她从来没有表达过要停止或暂缓拍摄,因此他给她寄过很多祛疤药。 “她在戏外也很自信呢,面对那么多记者和闪光灯都不紧张,有些为难她的问题都被她拨回去了,她真聪明。” “嗯,她很聪明。”方宁不仅是面对那些问题可以四两拨千斤,并且很享受站在聚光灯下,她和方宣说过,“一开始拍电影确实别有目的,但后来发现自己非常喜欢完成每场戏后的成就感,并且享受聚光灯的照耀集中在自己身上。” “您似乎对方宁十分了解?”女孩终于将在包厢时赵潜与方宣谈话中的“宁宁”联系起来,她捂住惊讶的表情,“你们是兄妹?怪不得……我感觉长得很像呢。” 方宣右手食指抽动了一下,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茉,茉莉花的茉。” “有机会给你带她的签名,去外面房间吧,你太吵了。” 方宣有点感谢白茉开的套间,把她赶出去后。至少他脑袋不用更痛了。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屏幕那头的方宁,他猜如果没有行程安排的话,这时候方宁应该已经睡了。 方宁会做梦吗?梦里会回忆起那天吗?她会时时被乱伦的罪恶所缠绕吗? 他就这样看到了采访结束,方宁对着摄像机和记者们说再见。 方宣把电视关了,房间还亮着昏黄的灯,安静的空间却并不能让他的内心平静。 如果今晚不是白茉,而是更难缠的女人呢?他会拒绝吗? 会的,再难缠他也会想出应对办法。 方宣知道真正有洁癖的是方宁,她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她喜欢绝对的纯洁,否则在T市也不会提出那样为难的要求。 但她从不对自己苛刻,她真是双标极了。方宣却觉得很高兴,至少,方宁不会因为他为难。 方宣的喉咙干涩,胯间又起了反应,这已经变成了常态,在回到A市的那一周,即便两人的相处方式仍旧一如从前,但他在尽量减少和方宁的身体触碰。 他害怕方宁发现自己的邪恶。 他害怕来自方宁的安慰,他不需要安慰,却无法肯定自己需要什么。 在曾经的交谈中,方宁说过方宣的“不正常”,是由于孩童时期直面父亲的惨死悲剧,导致后续过于依赖双生子的另一半。但方宁从没有直面过自己的“不正常”,或许她以前极力伪装,是要做母亲眼中的乖女儿,是源于永远能够接收到来自“正常人”的充沛的温馨的爱,她也爱母亲,她会满足母亲的愿望。 命运连续跟他们开了两个玩笑。 忠于信仰者,一个被信仰背叛,一个死于信仰。 方宁决定报复,所有人都被排在她的恨意之后,包括方宣。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拾贰 有人在煎熬中度日如年,有人依然故我,在原定的安排中,等到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公映。 国庆档《核》排片率很高,上映后好评如潮,接着票房再创新高,国外其它地区也排在前列。 当然也有一些唱反调的声音,这是正常的,总有人喜欢特立独行,让自己看起来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世界主角,因为数据太好,所以翻不起浪花,电影的数据团队只要把控好基本节奏便可。 李迪伦是真心去教方宁的,他仍然打扮的花孔雀一样,跟方宁挤在一起,一人一杯珍珠奶茶,他努力的嗦嗦嗦,终于将最后一颗吸进了嘴中,边嚼边和她聊天。 “很多时候我拍电影,是为了一种精神上的享受,但实际的奖励也是必须的,拿到奖杯,会让我感觉自己是个胜利者。” “这大概就像捐了款还不够,必须裱个牌坊,让大家都看到你,崇拜你?” “宁宁,你思维发散的可真广。” “谢谢,如果这是在夸我的话。” 方宁不喜欢吃珍珠,她把奶茶端在手里,不怎么喝,看到一边的文谦助理,从上映至今,手提电脑几乎没怎么合上过,他一直监控着《核》的总数据。 “想必冲击各国奖项不仅仅是需要影片咯?” “一部优秀的电影只是送到斗兽场内的兽,起初是兽的斗争,后来掺和了背后主人的博弈,过程已经不纯洁了,我只想把最优秀的‘兽’送到它应该坐的那个位置。”李迪伦像个自大又自恋的狂信徒,他有很多东西想说,那些愤怒与不满在心里膨胀又浓缩,终于凝聚成语言,“影片发展了一百多年,从一开始记录画面,到后来成为表达的艺术,奖杯为了表彰最优秀的创造者而设定,但到现在,竟然成为傲慢者的收藏品。” 方宁回答,“但普罗大众只负责投票哪些兽能入场,至于背后兽主人的风云搅动,民众也看不到,他们只用等待最后赢的兽是谁,为其欢呼就行了。至于艺术,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如果目的是个人收藏,那背后老板才不在意它是文艺复兴的启蒙,只知道它是卢浮宫的镇馆之宝,只在意背后比天价更值钱的无价。” 文谦将眼镜扶正,插话,“大部分人有辨别基本好坏的能力,后来的人喜欢选择跟风让自己显得合群。我们只需要保护那些说好的人的话语权,拦住坏人的攻击,和对手的搅局,让跟风的人继续跟风,票房到了,我们的兽进场了,就轮到人的对弈了。” 方宁问,“怎么确定你们自己不是坏人呢?” 李迪伦回答,“这还用思考?我并非从一开始就选择进场,必然先经过群众雪亮的眼睛,通过标准,才选择维护保证自己的‘理想’。” “理想?”方宁清凌凌的笑,“迪伦,我可真羡慕你,有着争取和保护自己‘理想’的权利。” 李迪伦看方宁奶茶几乎没动过,从她手里抢了过来自己喝,“权利是我天生就拥有的东西,但如果足够聪明和有能力,也可以依靠自己争取到,就像你现在在做的事。” “我只是遗憾,没有早点遇到你。” “听起来你好像在对我表白?” “如果可以实现我的愿望的话,倒是可以对你表白。”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是什么……?”方宁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我的愿望有点多,你要听吗,迪伦?” 李迪伦揽住方宁的肩膀,扮演起神父的角色,“我愿意倾听你的愿望,孩子。” “我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是妈妈活过来,回到我身边,像你利用你的权利维护你的‘理想’一样,我利用我的能力去保护她让她继续固守着自己的‘正义’。” “我未来一定会实现的愿望,是那法官偏颇的罪人,送他去和我母亲忏悔赔罪。”方宁连说出想象都感到快慰,脸上展现微笑,只是马上又愁苦起来,“但她一定会怪罪我,以个人爱恨去挑战公秩良序,她从前一直想要把我教导成一个公平正义的人。” “哦,可怜的孩子。””神父”唱诵,“只有本身拥有法官的锤子,站在愚民无法攀爬的天梯,才能行驶判决的权利,否则便会被无知的人啊,挥舞手中的乱剑误杀。” 方宁痛苦的闭上眼睛,缓了很久才说出第三条愿望,“还有……希望我那可怜的哥哥,不要被他过剩的情感所折磨。” “神父”脱离了他的角色,重新变回李迪伦,他反驳方宁最后的话,“人类的情感从不多余,旺盛的感情是创造出优秀作品的基础!你可以不赞同它,但不能抛弃它!” 她流露出不解,“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呢?我试图去理解?但我想象不到那种感情。” 方宁语意不明,李迪伦示意她解释的更清楚一点。方宁抿唇,她在心里盘转了几圈,才慢吞吞吐出一段话。 “我哥哥他以为是自己导致爸爸的死亡而得了半年的失语症,但我们父亲是一线武警,随时都面对着生死危险,那次即便不是宣哥儿,换另外一个孩子他也会用命去保护。” “我不满的是,那个劫持犯兼杀人犯买通了法庭,或许还有别的关系,只判了九年就出来了。”方宁声音低下去,“但很奇怪,我记忆清晰,却并没有什么记恨的感觉,或许因为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不能够去理解这样复杂的感情。” “直到妈妈出事,那一瞬间我感觉天塌掉了,数不清的绝望从我心里溢满出来,但那个人还是没有判死刑。” “妈妈一直以来都在教导我,世界是公平的,社会是有序的,要遵守它,要维护它。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妈妈这样说,我就这样听,以后也会这样做,可是……现实给我的反馈让我发现,遵守它的规则,只会被规则欺压,但违背它的人,却仍可以继续逍遥法外。” “我知道我心里在恨,但宣哥儿好像在害怕,害怕我出事,害怕失去我,可我没有这种感觉,我只想,”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让这里的躁动平息下来。” “前段时间我被人掳走,出了意外,你知道的,我后来给你打了电话,你不肯告诉我幕后之人是谁,可能是你们所谓斗兽场的游戏波及到我了?”方宁语义模糊,没有说出乱伦实情,“我真的没有怪宣哥儿,但宣哥儿每日每夜的想,我明白道理,但我感受不到,我以为我这样才是更好的。”方宁说到这里进行总结,“难道我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明白吗?就像,对于我父亲和我母亲?” 李迪伦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的惊喜,脸上绽放出越来越大的笑容,他的嘴角简直放不下来了,李迪伦凑到方宁面前问她,“你是说,很多感情,你能理解,但你感受不到是吗?像你母亲的去世,你能感受到愤怒、伤心、绝望、难过,但你父亲的死,你毫无所觉,你哥哥的纠结、痛苦你只感觉到疑惑是吗?” 方宁迟疑,然后点头。 “所以说、所以说,很多感情,你是试图理解,能理解的就表现出来?就像、就像演戏一样,是吗?” 这好像是她本能学习表现的东西,已经在生活中形成了自然,所以她从来没有疑惑过、反思过。母亲想让她变成什么样子,她就往那个模样靠拢,什么样的年纪该做什么样的事,她也会去做。 直到今天,方宁才恍然发觉有点不对,但她有一套自己的思维逻辑,并不觉得比任何人要少什么东西,对此不以为然,反问李迪伦,“所以呢?” 随着方宁的肯定,李迪伦简直陷入了癫狂,“怪不得,怪不得无论什么戏份你都能一点而通,甚至能呈现出更好的结果!那是因为你从出生起就在演戏,你天生就是演员!” “你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你本性就是这样,而是你的成长环境一手把你塑造成这样;你的感情不是因为此时此景而产生什么感情,而是因为你面对什么情况应该产生什么感情,”李迪伦模仿方宁的动作也捂住自己的胸口,“至于现在,你心里产生这么强大的波动,可能是一直塑造的价值观被打破,所以感觉到了背叛,你无法忍受!” 方宁骂李迪伦“有病”,但他根本不停,“你所能拥有的感受到的‘感情’,大概也是那么多年来的训练成果,最大的直接因素,或许就是你最在意的母亲,也可能有你的哥哥?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如果你想,你可以变成任何样子。” 方宁一直觉得李迪伦有病,现在已经魔怔到胡言乱语的地步了。 她扯扯嘴角离开了这个发疯的病人。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拾叁 自那天结束,方宁每日行程中被迫增多了一项,听李迪伦在耳朵旁边嗡嗡的叫。 “我要为你量身打造一部电影,宁宁。” “你是我遇到的奇迹,奇迹自然要让世人瞻仰。” …… 方宁烦不胜烦,原本在与李迪伦的合作结束后,她应该签一家经纪公司,为接下来的计划做铺垫,但现在不行了。李迪伦拦在她前面,像一头守着自己美味午餐的猛虎,没有任何人能与猛虎一较高下。 “李迪伦!”方宁一掌拍到桌上,一只烦人的蚊子惨死在她手下,流出殷红的血,世界终于安静了。她本来就比李迪伦高两公分,现在穿了有增高的马丁靴,身高直逼178,李迪伦坐着,她站起来,影子全投到了他的脸上,方宁表情很臭,语气更咄咄逼人,“当初我们谈好了,你给予我一些帮助,我陪你拍完电影以及一年后拿奖。你应该知道我的时间很紧迫,不能浪费在等你重新拟好剧本开拍再定档上。” 他们在一家森林主题餐厅,餐厅主打的就是真实,树是真的,花是真的,蚊子也是真的,李迪伦拍死一只吸血的蚊子,四处张望,“文谦和小祝怎么还没找到蚊香?下次再也不来这家餐厅了,打着环保的名义竟然让我们喂蚊子。” 方宁被李迪伦不在意的态度刺激,极度愤怒,见她如此,李迪伦期待握住她的手,问方宁,“快仔细感受,你现在的感情是真实的吗?可以马上收回去吗?能否给出我别的反应?” 他像对待一只小白鼠一样,期待着她能够给予他理想中的反馈,方宁怒急之下笑了,反掌扇在李迪伦脸上,清脆的巴掌声让好不容易找到蚊香的两位助理不敢靠近,躲在远处偷偷观望老板的挨揍。 “你想要我给你什么反应?伤心?喜悦?难过?拜托你要做实验也把先决条件做好,什么都不给我,就企图我照着你的意思被摆布?” 李迪伦摸摸自己的脸,很痛,还有点麻,他继续握住她扇他那只手,心疼的揉揉,又被扇了一巴掌,这下好了,对称了,他痛的有点想哭,这次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既然如此,我给你最专业的经纪人,满足你任何要求。” 方宁板着脸,听李迪伦继续说条件,“但是接下来,我要24小时跟在你身边观察你,直到我写出新剧本为止。” “可以。”她答应的很干脆,“在明年三月十五之前,我要最大程度的曝光,我要C国所有人把目光聚集到我身上。” 明年三月十五日,是杀死陆海潮的凶手的终审时间。 文谦与小祝姗姗来迟,得到李迪伦的明示,文谦对方宁点头,“方小姐,我会为你独家定制,在五个月内,让你成为最闪亮的明星。” 最专业的经纪人,一直在她身边。 在电影《核》的加持下,以及蛮横后台的团队把控、资金投入,方宁这几个月竟然可以闲着了。网络初初流行,纸媒依然在人们视线之中,两方把控,两个月内,方宁做到了家喻户晓。 天气已经凉下来了,方宣计算着日子,从边境赶回A市,收到了赵潜庆功宴的邀请。 赵潜的娱乐活动中,其中一项正是电影,他在郊区有栋别墅,特意为自己打造了一间电影室。这次约了方宣以及同龄好友进行聚会,电影选的就是《核》。 方宣来的时间很早,白茉在他身边,见到别墅内里陈设,捂嘴小声惊叫。“方先生,好多古董,有些在博物馆都见不到呢。” 白茉大学选的考古,学过一些相关专业知识,当下尤其不自在起来,方宣安慰她,“不用太紧张,当出门放松就好。” 赵潜见到方宣去哪都带着白茉,暧昧的调侃二人,“去哪儿都带着你的小茉莉,你该给我这个月老封个红包。” 方宣大方调笑回去,“需要我为赵少爷签卖身契吗?” 谈笑间其他人也到了,有人提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发出夸张的惊讶声,“原来宣哥儿上个月拼了命帮潜哥搞定Y国那单生意,那卖命劲儿还不算签了卖身契啊?” 赵潜揽住方宣肩膀,笑骂,“尽数你嘴损,实在不行的下回派你去。”那人摸摸鼻子,转移了话题, 白茉缩在方宣身边当鹌鹑,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感受到这群青年人之间暗流涌动,赵潜看似偏袒方宣,实际却是搅和稀泥,把握着微妙的平衡,拿捏众人的情绪。 去到电影室,白茉才发现里面竟有七八位妙龄女郎,身材面貌不一,穿着妆容不一,分别等待在如小床一般大小的单人沙发旁。 赵潜指指其中未有女郎等候的沙发,对方宣说,“小茉莉勾了你的魂,我就不为你特意安排了。” 白茉心跳的很快,脸也很红,她想,原来这些女孩都是为了各人喜好专门准备的。 众人落座,很快室内灯光关闭,电影开始播放。 方宣与白茉都已经看过首映,对电影内容了熟于心,方宣给白茉让了些位置,让她不至于一直站着,也不用像其她人一样被圈在怀里。渐渐有隐忍呻吟起伏,白茉逼自己忽略黑暗中的龌龊,集中精神看向电影幕布,但感觉身边的人身体有些烫。 “方先生,你不舒服吗?”她小声靠近方宣,见到方宣耳朵很红,太阳穴边有条小青筋,一突一突。 方宣拉开与白茉过近的距离,摇摇头。 他又起反应了,在赵潜的私人电影院,在众人鬼祟偷欢中,他安静的看着大屏幕。 电影主角“温兹”的角色下,属于方宁的身体矫健的在丛林穿梭,与各种野兽战斗中锐利凶狠的眼神,最后按下核爆按钮,悲戚愤怒的笑声。 所有人都在释放欲望,唯有方宣在压抑欲望。 电影结束,室内灯亮起,大家都恢复了道貌岸然,赵潜看到方宣将白茉保护到自己身后,对他解释,“小茉莉还是太害羞了。” 赵潜报以了然的微笑,对电影打了满分,“不怪李导近期把她捧上了天,你妹妹还真是天赋极佳,内容也挺有趣的,核爆、实验室、变异人,前几年有相关新闻,又马上被压下去了,李迪伦还真是敢拍。” 方宣感觉太阳穴更痛了,“跟上次宁宁被绑架的事有关吗?” “你知道的,如果世界上一切事情都能查询到答案的话,那我们的世界就不是世界了,而是一本有问必答的答案之书,所以,我只能给你遗憾的回答。” 意料之中,又让人失望。 电影结束后,又开始了酒局,方宣喝到凌晨,才被白茉搀扶着回到家门口。 门锁转动,门缝开启下透露出室内白色的灯光,方宣醉酒的脑子有些迟钝,正在疑惑出门前是否开灯,就看到大门打开,方宁站在门口欢迎自己。 “Surprise!元旦快乐!” 白茉也喝了点酒,脸蛋红红的,在见到电影中的偶像来到现实,满脸欢快的说完那句话后,身边的人慢慢僵住了。方宣挣脱她架着他的胳膊,身体慢慢站直了,而方宁看到两人的姿势,呆了呆,问,“你们在谈恋爱吗?宣哥儿?” 方宁的身后,还站着眼睛放光的李迪伦,和元旦夜也在加班的两位助理。 方宣手足无措,他急迫的赶完Y国那笔单子,完了还要应付赵潜,都没注意到今天就是元旦了。方宣仿佛在外偷情被抓包的人,但是方宁脸上没有撞破的尴尬,她只微微愣了,心里以为方宣终于放下,对此甚至感到安慰。 可是李迪伦的存在刺痛了方宁,有道疑问在心里划过,她想,我此时作出这种反应是正确的吗? 方宣实在太醉了,他面对别人时还能保持清醒,但在方宁热切的目光下失了语,他摇摇头,忽略方宁身后围观的三人,直愣愣盯着她。 白茉感觉到身边的人变得更失落了,她紧急为他们辩解,“不是的,方、方小姐,”她不好意思喊方宁的名字,声音小小的,紧张的目光移向她在门内天蓝色的绒拖鞋尖,“我和方先生没有谈恋爱,只是、唔,雇佣关系。” 还好整栋大楼都有暖气,不然方宣一定会整个儿冻僵掉,方宣害怕收到来自方宁或谴责或失望的目光,不过她都没有,看他们在门外站很久了,赶紧招呼两人进客厅。 客厅里面一些才是厨房,然而现在就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方宁平时不喜欢做饭,今天元旦,她想到要和方宣聚一聚,很开心的做了鱼,让三个跟屁虫做了其它一大桌子菜。 方宣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踌躇,李迪伦疑惑又惊讶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两圈后,更加热切地紧盯着方宁了。方宣被那目光扫视的不舒服,问李迪伦,“怎么李导也要和我们一起过元旦吗?” 李迪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是来和宁宁过元旦的,我还要和她时时刻刻在一起。” 方宣话中带刺,用方宁问他的话问李迪伦,“你们在谈恋爱吗?” “没有,我现在和宁宁比恋人还要亲近,我们要24小时待在一起!” 气氛急转直下,比一月初的天还要冷。 白茉刚想和方宁要签名,又不敢上前了,她心里很苦涩,“怎么见了偶像还要当鹌鹑呀?” ———————————————————————— 求收藏求评论gt;wlt;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拾肆 这是三年来的元旦中,餐桌上最热闹的一次。 圆桌上,方宁左右两侧分别是方宣、李迪伦,方宣旁边坐着白茉,白茉旁边文谦、小祝两位助理端正的端着碗。 李迪伦疯狂给方宁夹菜,方宣从方宁碗里夹走李迪伦的菜,重新给她夹上平日爱吃的虾仁、白菜卷肉,又几乎一个人包了方宁亲手做的鱼。方宁受到了重点照顾,其他三人有种在现场观看八点档家庭伦理狗血剧的既视感。 很热闹,热闹的犹如亲临修罗场。 白茉咽了口口水,抢在方宁发怒之前打破了这场闹剧,“方先生,方、方小姐,还有李导,感谢你们留我一起过元旦,但是我妈妈还在医院等我,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能再耽搁了。” 方宁愣住,看向这个脆弱清丽的女孩,“你妈妈在医院等你吗?” 白茉浅浅的笑,她很开心和方宁说话,“是的,她在等我回去。” “她怎么了?” “几年前遭遇了一场车祸,成了植物人,我在等她醒过来。” 方宁离开餐桌,走到白茉身边抱了抱她,又给白茉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需要帮助,找宣哥儿和我都一样,快回去吧,你的母亲在等你。” 白茉闻到方宁身上有梅花清香,被熏红了脸,和几人说了再见。 方宣好像还没完全醒过来,他目光一直粘连在方宁身上,似如风吹不断的蛛丝,在方宁转身回来之前又马上侧开头,亲手剪断了那些欲语还休的丝线。 李迪伦将兄妹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他在脑中收束最近的时间线,从两人所有的交汇点进行推演,联想到两个半月前,方宣通过小祝助理向自己求助,他马上在华盛顿向对手施加了压力,但直到第二天方宁才回复的电话。 李迪伦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太刺激了! 方宁从始至终没对方宣表露过出格的情意,她好像还是把他当哥哥,和普通的兄妹没有任何不同。但这也肯定了方宁的不同,李迪伦最近天天盯着方宁,没有得到任何进展,直到今晚缠着她回家,才发现自己以为被世俗规训的灵魂,只是将异常藏得太深。 不过这远远不够,他要打破束缚在她身上的教条,他要看方宁回到最原生的模样。李迪伦脑中剧本的雏形已经初显了,如果想要看它的内容,还需要一个推手。 李迪伦刻意靠近方宁,吹着她的耳朵,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几人听清,“宁宁,今晚我想和在外面不一样,我要和你睡一张床,我要和你贴在一起,我想看看你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 在场几人都是李迪伦与方宁交易的见证者,除开方宣。 方宣浑身肌肉绷紧,他觉得自己是一座活过来的死火山,滚烫的岩浆在身体里流淌着,他对李迪伦的排斥达到极致,只是并没有将矛头对准李迪伦,而是委屈非常,不要方宁顺着李迪伦意思来,“宁宁,既然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要……哥哥不许,他太老了,你如果想和人交往,也应该找个年轻些的。” 最好和他一样,方宣对脑子里的想法感到恶心,但赶不走它。 李迪伦本意是想通过方宣来观察方宁的反应,没想到被反将一军,当场跳脚,“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才34,等九月也才35岁,正值壮年,走在人生的巅峰,说谁老都轮不到说我老!” 方宁不是傻子,李迪伦的目的很明显了,但方宣才是她的亲人,首选维护的对象,她吃了方宣夹给自己的菜,一句话把所有人打回原位,“晚上我一个人睡,谁再闹就滚出去睡大街。” 终于安静下来,她也给方宣夹菜,和他说话,“宣哥儿,我看不上迪伦,别听他瞎说。” 李迪伦气翻了过去。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将李迪伦等人安排到客房,方宣方宁也各自回房。 方宁洗完澡没有马上睡下,她犹豫一会,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两个字。 “乱伦。” 数不清的答案跃入眼帘,她一一点进,深入了解这个词背后的含义。 人类对它的看法——「禁忌」,「耻辱」。 发生后该产生的感情——「自责」,「罪恶」,「内疚」。 方宁懂前者,但后者,自始至终,她从未有过。 她真的缺少了某些感情吗?方宁反问自己,谜底已然揭晓。 那她拥有的其它呢?是真是假?是否真如李迪伦所说,非她天生拥有,而是后天习来? 方宁思考许久,没有得出答案。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跳到了02:01,方宁有些口渴,打算去客厅接水,打开门,门外方宣正抬手,犹豫着要不要扣门。 “宣哥儿?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吗?”方宁放弃原本的想法,让开身,请方宣进房间。 方宣却注意到她拿着水杯,他“嗯”了一声,从她手上接过,帮她接好温水后才跟着进入。 电脑屏幕还没关,它的亮度太高,吸引人目光的一瞬间,也能够扫清它的内容。 方宣面上瞬间失去血色,他当做没看到,拿出藏在睡衣口袋中的首饰盒子,打开给方宁看,里面是一颗散发着冰蓝光泽的水滴状吊坠,“宁宁,新年快乐。” 今天是元旦,1月1日,是新的一年,方宣祝她新年快乐,一整年都快乐。 “嗯,哥哥,你也新年快乐。” 方宁走到他身后,关上门,打上反锁,她背朝方宣,和方宣说,“哥哥,我很喜欢你的礼物,来帮我戴上吧。” 房间内开着暖光,整体呈现一种梦幻般的幽蓝色,恍然让人联想到阿弗洛狄忒从浪花中出生,她的权柄之一,是性欲之神。 方宣想,如果方宁是阿弗洛狄忒,那自己大概就是为庆祝她诞生,被献上的祭品。最可怕的是,他明知应该逃离,却心甘情愿为其捧上一切。 方宣从盒子中取出吊坠,走到她身后,双手从方宁脖颈间穿回,合上项链卡扣。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他能闻到方宁刚刚洗漱过后的沐浴露味道,如果低头,可以把下巴搭到方宁的发旋上。 他真的低头,但是把头埋在了方宁的肩膀里,他能看到吊坠在方宁的锁骨中间,房间的灯光透过冰蓝的吊坠,两股光和在一起,变作幽冷的蓝,投射在下面一小块皮肤上。 “宁宁,你想要什么?”方宣声音很沉闷,他说,“宣哥儿都给你。” 方宁干脆把身体往后躺了,让方宣完全承担自己的重量,她用侧脸去蹭方宣的头,问出心里的疑惑,“哥哥,你一直都是那样的吗?那样煎熬?那样痛苦?” “哥哥,怎么样才能治好你呢?或者,怎么样才能让我感受到你感受到的呢?” 他们贴的太紧,双生子的心灵感应奇妙的发生了作用,方宣听到方宁心里的迷茫,他也跟着迷茫了,“你竟然完全不懂么?”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没有过,那种欲望,宣哥儿,你带我感受过一次,但我还是不懂。” “那更显得我像个禽兽了。” 方宁转过身来拥抱他,两人互相依偎着,如同平原里互相取暖的幼兽,“宣哥儿,迪伦说我情感缺失,你懂么?他形容的好像我是一个虚假的人似的,甚至我都怀疑自己了。” “你不是,”方宣搂紧她,怕她下一刻就推开自己了,“你的笑是真的,你的眼泪是真的,你和我的十九年都是真的,如果你是假的,那我的存在也无法解释了。” 两人是证实彼此存在最有力证明,神明也无法反驳。 “宣哥儿,”方宁说,“别痛苦了,别惩罚自己了。” 方宁说,“你知道路西法怎样摆脱堕天使之罪的吗?” 她是否在勾引自己堕落呢? 方宣回答方宁,“路西法成为了撒旦。” “是啊哥,如果没有办法摆脱罪,那就承认它,与它共行吧。” “宣哥儿,弄给我看吧,做给我看吧。”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拾伍(H) 方宁攀上方宣的脖子,她仰头和方宣对视,望进那双通红的眼,他黑色的瞳孔被她的身影全部占领。 她靠近,用自己的唇轻点方宣曾经被咬破的下唇。 方宣已经酒醒了,连身上的酒气在来寻方宁前也已洗去,只剩若有似无的麦香味。方宁这次不在迷情药的控制下了,她一边轻啄方宣,一边观察着他闭上眼睛,沉沦进她的温情中。 这是双方第一次清醒意义上的接吻。 属于道德的层面仍在和方宣说着不应该不允许不可以,但被方宁拥抱的身体贪恋的滞留在原地,等待着属于他的罪与罚。 不仅仅是那样的,方宣想,也是她赐予自己的奖赏,满足他日渐渴望的、被欲望灼烧的,干涸的身体。 方宣拥抱着方宁,手掌在她的后背摩挲,一遍遍抚过她凸显的蝴蝶骨、凹陷下去的腰肢。 他不敢再往下了,没有她的允许,没有她的吩咐,那界限即使如蝉翼般脆弱,他害怕方宁下一步后悔,要停止这场错误的媾和。 但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如世上大多数人一般走向正常的人生,当方宁离开他的唇畔,嘴唇晶莹水亮时,他又忍不住贴上去纠缠。 方宁放任着方宣的恣意,等他呼吸凌乱的抬起头,看他滚动的喉结,和被情欲染上色气的声音,“宁宁,一定是我吗?只能是我吗?” 方宁捧住方宣的下巴,观察方宣和自己七分相似的五官,那是她脸上全然不曾迸发过的炽烈的情意,那样易碎,那样可怜,又那么坚定。 方宁引导着方宣来到床前,半褪下他的裤子,但没有进一步,只是坐在方宣的大腿上,看到原本被束缚在内裤里的一团很快向上挺立起来,“或许只能是你,宣哥儿。” 她用手指挑弄他的茎头,牵着他的右手握上来,“还记得我们16岁那年么?我怎么取笑你?” 方宣不堪的别开头,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边套弄起柱身给她看,一边为多年前的窘况进行辩解,“那是一次意外……”末了又说出深藏的恐惧,“我不希望你很多年后,清醒过来感到后悔,因此记恨我,鄙夷我。” 方宁为方宣的敏感而发笑,她觉得自己的哥哥可爱极了,让她忍不住俯下身亲吻那湿润的龟头。 他不停上下撸动的手碰到了她的脸,方宁就顺着方宣的动作舔他在上面的拇指和食指。他向下的动作很快逃开了,但贪恋她舌尖的温暖与柔软,重复的频率变得更高。 她的身体好像带着电流,和她接触的部位传递着丝丝酥痒,迷乱中他的大脑都迟钝了。 方宣紧闭的嘴唇忍不住张开,他喉间溢出难耐的喘息,想要和方宁更加亲密,方宁却直起身体,用食指堵住蓄势待发的马眼。 原本最直接的刺激攸然消失,但马上迎来更强烈的快感,方宁用指腹在原地缓慢打着转儿,一秒一秒数着轻轻往下压。 方宣看到她清醒的眼睛,头皮发紧,心脏狂跳起来,在方宁数到第二十九秒,忍不住求她移开食指。方宁直视方宣潮红的面庞,压抑破碎呻吟的嘴唇,他好像要溺死在这淹没的快感中了,她提出要求,“哥哥,我不想发生意外。” 方宣艰难的抽出理智进行思考,他无助的靠往方宁肩膀,享受着她的压迫,全然接受了对自己的强硬安排,“好……好……我会解决的……” 方宁终于移开了对方宣的桎梏,愉快地贴上哥哥的唇,任他抱着自己泄了满身。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拾陆(H) 方宁睡衣的腹部部分沾满了方宣的精液,他射了太多,导致衣服湿哒哒粘在她身上。 “你弄得我浑身都是。”她故意这么说。 方宣调整好呼吸,依偎在方宁颈窝,她现在浑身都是自己的味道了。 连日的紧张与疲惫被扫到一边,可以暂时无视它们,方宣感到简单的放松。他跟着方宁的快乐而快乐,像只大型犬一样和她耍无奈,“那要怎么办呢?宁宁,我只能说抱歉了。” 她干脆把衣服脱下来卷成一团,擦了擦肚子,又用干净的部分蹭蹭方宣的阴茎。她脱衣挺直腰时整个腹部拉长成竖直的一条线,流畅的马甲线一路延升到肚脐下方。上方是她娇小的乳房,却并不显得贫瘠,像两个精致的瓷碗一般覆在她胸口。她的乳头挺立起来,尖尖粉粉的。 方宣顺意的上前舔弄,换了干净的手掌,从裤头钻进去摸她的阴部。 方宁的体毛很少,忽略那些稀疏的毛发,他可以在脑子里描绘出她饱满的阴户。T市的记忆被方宣翻烂,他知道方宁的阴核是浅色的,动情时能够流很多水。 “宣哥儿……”方宁抓住方宣的头发,他的头发和瞳孔都接近深黑色,发尖微卷,这点他们很不一样,方宁的瞳孔和头发都偏浅色,头发很直。 在方宁一声声呼唤中,方宣越发动情,很快又硬起来,方宁抓他头发的手有些紧,他忍不住更卖力的舔弄她讨好她。 她的阴唇被拨开了,方宣先是伸进一根手指试探,她的身体很警惕,马上咬住外来的异物。方宁轻呼了一声,控制内里尽量放松,让他缓慢的抽插,慢慢适应他的节奏。 毕竟只做过一夜。 方宣想起方宁的话,问她,“你从没有过欲望,也从来没有自慰过吗?” 方宁眼睛里蔓延着水汽,她享受这种陌生的快感,呻吟也显得很懒散,“嗯,从没有过……”她回答方宣,“哥哥,再放一根进来吧。” 她像个经验老道的成熟女人,尽管身体还十分青涩,她却在迅速的学习着怎样弄能够更加让自己快乐,“唔……向里一些……按按这儿……” 每当方宁叫“哥哥”,都在一遍又一遍重申他们的关系,他知道他们之间不是因为心动所以结合,而是因为亲情无法割舍连接的更加紧密。 他们是世界上最了解互相的人,方宁从来没有问过方宣,但知道他为何所困。方宣也不问方宁为何作此决定,他知道他无法改变方宁的想法,他只能配合她。 他们还没有产生自我意识时就一起住在母亲的子宫里,他们在做爱前就已经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亲密了。 方宣想要塞第三根手指进去,方宁喘的不行,流出来的水打湿了睡裤,他掌心里都带着潮湿。方宣干脆帮两人把最后的遮掩都脱去,他们得以完完整整赤裸相见。 方宁抱住方宣劲瘦的腰,掐掐他厚实的胸肌,又去嗦他暗色的乳头,方宣被弄得很痒,她犬牙有点尖,似乎想拿他的乳头来磨牙。 上次就被方宁弄肿了,他穿着衬衣走在人群中,乳尖的痛痒时刻提醒着他和方宁的淫乱是真实的,已经发生的,他伪装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所有人都会唾弃的恶行。 方宣产生了PTSD,用力的按压方宁的敏感点,她终于惊叫着高潮了,没有再维持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她一直是这场关系里的主导者,在他的失控中,她从神坛上被拉下来半步。 方宣躺下来,把方宁搂在自己怀里,阳根在阴缝间磨蹭,她双腿夹紧,模糊测算方宣的尺寸,暗暗心惊。上次药效太烈,只能算得上一场激情,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失去了意识,这次总算给予弥补。 “还要继续吗?”方宣问她。 “等你解决隐患之后。”方宁摇摇头。 她清醒了,把控力太强,并且说一不二。但两人关系得到肯定,他能逐渐摆脱沉重的心理压力。 不管对谁来说,这都是一个好的结果。 方宁挪开方宣搭在自己胸上的手,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方宣十分眼熟的阿普唑仑片。 方宁翻了他的房间。 她取出一片,喂到他嘴边,又用方宣接的温水帮他送服。 “我看了说明,只能短时间吃。” 方宣垂着眼皮,“嗯”了一声。 他的睫毛太长了,方宁看不清方宣遮挡的是情愿或拒绝,于是她把方宣的头抬起来,重重亲了他一口,问他,“知道吗?” 方宣笑了,对她点头。 阿普唑仑片能够用于治疗短期失眠,也或许是解开一部分心结,方宣很快睡着了。 方宁下床,换了套干净的睡衣,打开房门,看到蹲在外面的李迪伦。 “好听吗?”她关上门,语气冰凉。 “如果是一场情色电影的话,我只能打一分,才开始就结束、连结束都没有!但是看你现在的反应,我打满分。”李迪伦满脸红光,好像高潮的是他一样。 方宁和李迪伦一起来到茶几前,给两人倒了牛奶,“还有三个半月,我接下来该有安排了。” “一周后会有一档山区综艺,拍摄周期为一月,文谦给你安排进去了,你这期间造个讨好观众的人设。我们是最大赞助商,二月份播放时会着重播出你的镜头,为你造势。之后我们会取得法院的电视直播权,在3月15日尽量全国范围直播关于你母亲的误杀终审。” 方宁有些惊讶了,李迪伦提出的前两项内容在他的身家背景下可以说微不足道。但最后一项,和法院取得直接联系?他的大本营明明在M国。不过只要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中间有如何肮脏的交易并不在她考虑范围。 她和李迪伦碰了碰牛奶杯,满意微笑。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拾柒 方宁的身体一直以来十分健康,大概与她从小上树捉鸟下河抓鱼,即便后来进了剧组也始终坚持训练,几乎不曾懈怠下来过有很大关系。 她从来没有过痛经,经期更是准时,因此方宣醒来感到身边有暖热的湿意时,第一反应是自己又梦遗了。 长时间的个人生活,让方宣下意识以为还躺在自己床上,摸到方宁滑腻温暖的皮肤,才如梦初醒。昨夜一切并非春梦,它真实发生了,不管正确还是错误,它都无可挽回的朝着一条充满迷雾的前路奔去。 人生大道本就是一匹没有缰绳的野马,若它只是安分往前走就罢了,只怕哪天发了疯,冲进一条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断崖。 方宣睁开眼睛,看到方宁还安然睡着。 他并不知道方宁在事后与李迪伦的会晤,换下的干净睡衣被她挂回衣橱,沾满爱液斑痕的两套睡衣不分彼此躺在地上,一切还维持昨夜乱欲的模样。 方宣将被子掀开一条缝,鼻腔钻进来一丝咸腥血意,方宣脑子里还有些初醒的懵,原来是方宁来月经了。 他一直知道方宁的月经周期,这次意外比以往早来了两天,没有人提前为这位不守时的“亲戚”做准备,是以底下的床单都脏了,黏糊糊的血液弄得抱在一起的身体难受极了。 方宁被方宣摇醒,她不太喜欢假期还得早起,尤其昨晚到后半夜才休息。方宁没有睡饱,起床气起来了,习惯性对着这张从小相处到大的脸挥出一拳。 没办法,两人的相处模式太过自然,即便中间有了情欲的插曲,身份认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转变过来的。但是这样更好,避免了明明是亲人却硬要转变成爱侣的别扭尴尬。 方宣捂住鼻子,眼泪都出来了,“好痛,你太粗鲁了。” “强行把晚睡的人叫起来可是非常不礼貌的。”方宁眯着眼睛,促狭着方宣,她抬手一瞬间就闻到了,不过本能先于思想,自己也没来得及阻止。 “你要是再用力一点我就跟你一样‘血流成河’了。” “我可以理解你这句话是在感谢我的手下留情。” 论拌嘴能力,兄妹俩不相上下。 方宁没管方宣的哀嚎,兀自去了浴室,以及留下对他的吩咐,“帮我把床单换了,这套洗干净捐了,还有卫生巾和内裤,一起拿过来。” 方宣又缓了两分钟,从衣橱里翻出来新的床单和褥子,铺好后又拉开了窗帘。 窗帘后面是一扇宽大的单面落地窗,这纯粹是出于方宣的个人喜好。他喜欢站在高处远眺城市的夜景,正好这房子处于市中心又层数够高,正好方宁让他按照最好最喜欢的装修,所以他把每间卧室都安了个大大的落地窗。 方宁为此骂过他,“每间房的窗户都一模一样?!一模一样?!你适合去给酒店搞装修!” 每个人都有一些独属于自己的怪癖,而方宣,方宁表示不理解和加以痛骂。 方宁房间朝西,能看到很美的落日,此时太阳才升起来一会,通过外界的反光把房间里照的很亮。他转身去床头柜里拿了卫生巾,又去给方宁选了一条一次性内裤,免得她换洗麻烦,脱下来就可以扔掉。 这间房间每处都是由方宣亲手布置,他比方宁还要熟悉什么东西放在哪儿。 他走到浴室门口,像个怨夫一样喊她,“臭没良心的。” 门打开,钻出一颗打了泡沫的脑袋,“一起洗?” 方宣还没点头,就被方宁拉了进去。 十岁前他们就一起洗澡,主要是为了省电省水,同时对男性和女性的不同有了基本认识。但是现在又不同了,他们都长成青年人了,和童年时期有了天大的变化。 方宣被方宁指挥着搓背的同时,忍不住盯住她的胸部,“你这儿这几年不长了吗?” 他在变着法嘴贱。 “你如果喜欢大的可以试着嘬嘬自己的奶子。”方宁笑眯眯的,看不出来生气。 方宣歇菜了,他仍旧很心虚,不敢把气氛搞僵,换了个话题,“怎么突然想着要捐东西?” “下周要去山区拍节目,顺个便。” “才回来就要走?” “嗯。” “过年赶得回来吗?” 他们出生相差半小时,一个在二月十九,一个在二月二十,今年刚巧赶上除夕和春节。 “放心,时间很足。” 方宁给方宣吃了定心丸。 两人安安分分洗完澡,才发现方宁房间没有方宣换的衣服。 方宁只得去方宣房间帮他取。 要去方宣房间得绕过客厅,她从走廊出现,看到三个大汉安安分分坐在那儿看电视,听到她的脚步声又统一扭过头盯着她。 方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骂他们,“你们知道这样很像鬼片现场吗?” 李迪伦笑嘻嘻道,“我们已经吃好早餐了,需要帮你们做吗?” 两位助理看她的眼神很怪异,被方宁无视,她翻了个白眼走了,“有病就吃药。” 方宣房内布局与方宁房间差不多,整体是偏柔和的鹅黄色,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两人百日被父母分别抱着的全家福。 同样的全家福方宁也有一张,她塞在钱包隔层。 方宁给方宣拿了身运动装,告诉他做好心里准备,收到方宣莫名其妙的眼神,她拍拍他的背,“一会儿就知道了。” 果然,方宣来到客厅后受到了第二轮眼神洗礼。 他忽然回到了那些前思后想的时日,害怕众人谴责唾弃,害怕方宁受此牵连。方宣走上前半步,将方宁侧挡在自己身后,但方宁又马上趴到了他的背上扒拉着,伸出半个脑袋回视三人。 “看什么呢?早餐做好了吗?”她问。 两位助理默默把头移向电视,他们只是打工人,听老板的话好好干活儿就行了,没必要管老板私事。 仅剩下李迪伦,“先别管饭,这个角度很好,别动,我给你们拍个照。” 方宣心跳的很快,被方宁压在原地,在1月2日留下了新的合照。手机的像素还有限,即使带着噪点,也能看到两人之间充斥着温馨。 ——————————————————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拾捌 去往g乡的路用陡峭崎岖来形容简直太过客气,坐在大巴上的一行人身体快要被抖散架。 除却工作人员,参加「义访记」的演员总共三人,新晋顶流方宁,过期明星沉倾辰,包揽国内大满贯奖项影后庞玲玲。 其中前两位可谓冤家路窄,沉倾辰正是传言中参演了李迪伦电影却唯一走向下坡路的那位,面对李导新心头好,一路目光夹刀带棒,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方宁千万遍。 在大众印象里,有些成就的人通常自带生人勿近气场,这种东西也能用来比较,三人对比,庞玲玲绝对属于“大有成就”。她却并不高冷疏离,顶着一张男见痴女见爱的绝世美颜嗑瓜子,八卦事主沉倾辰,“花边小报都报烂了,说你跟李迪伦有一腿,真的吗?” 庞玲玲大方分了方宁一把瓜子,方宁也嘻嘻笑,瞥向担任自己摄影师的小祝助理,“小祝助理转行前是李导贴身保镖,这件事他应该是知情人之一的。”方宁可不会忍受莫名的攻击,即便是无声的。 沉倾辰急了,“媒体都在瞎说,我要告他们!你们、你们……”他结巴了半天,是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我也要告你们!” 说好要24小时盯着方宁的李迪伦,在临出发前晚被召回了华盛顿,没能赶上煽风点火。 庞玲玲与方宁交换了个友好的眼神,转头欣赏这披就着雪衣的无尽山脉。 在十年前,与方宁同样的年纪,庞玲玲遭遇了绑架强奸,她在电影公映前一天艳照满天飞。所有人把这当成吸引公众视线的手段,无人理解,无人维护,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疯狂去厌弃抵制她。只是庞玲玲心智坚定又手段非常,干脆将不幸当成幸运,乘着艳名骂名扶摇直上。 庞玲玲在暗示沉倾辰有问题?方宁差点步了庞玲玲后尘,这是她提醒自己的原因? 看到两位女士共赏绵延雪山,沉倾辰也不甘示弱,气愤着同样瞪向窗外。 “不像,看着太傻了。”方宁给沉倾辰打下标签。 「义访记」最终拍摄地点g乡,未开化前是恶名昭着的人口贩卖之村,遭遇官方打击后,终于改过自新。 后续问题随之显露了,贫穷是人类历史中永远逃不开的课题,g乡太过偏僻,现代城市远没有能力将它囊括。它狭隘落后,青壮力流失向城市,老人们走进坟墓,孩子们难以走出大山。 还要许多许多年后,公路才会通进g乡,乡镇才会开始连通。 方宁一行包括所有工作人员,总共二十人,他们坐下大巴行驶在被大雪遮掩的烂泥巴路上,路面凹凸不平,大巴得开的很慢很慢才能保持安全平稳。 索性再落后隔一段地点也配备了加油站,备用油箱装得满满的,不用害怕半路没油,后面还跟着一辆越野房车以备意外。 环看乡路四周,是看不见尽头的连绵山脉,有些山矮一些,透过山峰可以看到后面更高的山峦,有些山高一些,方宁无法看到它后面,她知道后面也是一座座山。 如果说在大海中航行会产生被深海巨兽吞噬的恐惧,误入这里就会生出永远无法逃离的绝望感。 方宁摁亮手机屏幕,好在信号虽然只有一格,但总比没有让人安心。基建工作还未完全落实,信号塔已经基本遍布人类生活区域。 在离开家前六天,方宁让方宣和自己一起睡。 只是单纯的睡觉,她得盯着方宣减少吃安眠药的频率,她不能让方宣对那东西上瘾。他下个月也才满二十,远远不到借助安眠药才能好好休息的地步。 但是方宣会对方宁上瘾。 她不在乎,如果说陆海潮在世,世界末日她都不会越过那条红线。可是现在只剩他们兄妹两人,那是唯一。 上瘾可以戒断,唯一不可失去。 心里有个声音在问她,“如果以后宣哥儿摆正彼此的身份,不再为此刻的混沌迷乱,要和他应该爱的人走向幸福,你该怎么取舍。” 方宁给出自己的答案,“那样最好,乱伦的罪恶无论如何都开脱不了,背负一辈子的话多痛苦啊。我自己感受不到的,或许会被宣哥儿双倍感知,他独自承担着两个人的罪恶前行,多可怜啊。” 她哈了一道白气在车窗上,马上凝结成一层白霜,紧接着伸出七天前玩弄方宣那只食指,在窗户上画了两个人的简笔画。 这里实在太冷,车里还有空调,到了g乡就只能硬抗,方宣给方宁挑的羽绒服和内衣都是当下最保暖的,方宁缩回被冻得冷冰冰的手指头,在衣袖里面慢慢回温,觉得自己的哥哥真的很有当人夫的潜质。 天空不停摇落雪花,对于人类是荒芜之地,自然中又何其平常。 晚上八点,抵达g乡。 一行人下车,展望四周,竟好似来到了荒郊古村。 雪地太白,挤压的黑夜难以降临,村落太老,沉重的雪趴在木房瓦片上,房子有种要随时倒塌的错觉。 沉倾辰倒吸口气,寒意都要浸透他了,他问节目组,“这地方人怎么住?” 七个孩童在前去寻找的工作人员牵引下姗姗来迟,他们穿着同样打满补丁的褪色旧衣,脸上冻得结了痂,痂又裂开成一道道蜿蜒的纹路。 这是一群营养不良的小灰土豆,小灰土豆们局促的站成一排。 摄像范围外还围观了一小群干瘪的佝偻老土豆。 从大城赶赴而来的这些人光鲜亮丽,他们或许为了事业勾心斗角过,或许因为阴谋落入低谷过,但是他们天然就生在现代化都市,赫然与这灰扑扑的g乡有一条无形的隔离带。 节目组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并没有表现出多大惊讶。 而三位演员每人身边有一位个人摄影师记录他们此行表现,分别又有两位摄影师进行三人总摄与此行所见所闻。 方宁余光看到沉倾辰面上透露恐慌,庞玲玲在细细打量节目组带来的七个孩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三人中沉倾辰陷入事业低谷,庞玲玲名声不行,方宁自有目的,各人聚在此地有同一个目标,提升民众好感。 人类在面对比自己富庶的人,通常有羡慕嫉妒之心,当发展到极端会转变为厌恶仇恨。但面对比自己苦难的人时,又会同情心爆棚,他们能从别人身上的不平里汲取到能量,感受到自己的生活有多么美好,从而产生复杂的怜悯心理。 「义访记」很危险,g乡太过贫苦,被拍摄的三人对比普通民众,又太过夺目。 他们站在g乡,就好像天上的云来到了泥地里,让爬在泥地上艰难营生的人看到了更可怜的人和大明星的差距。 “看啊,他们已经过的那么好了,还要拿苦难吸睛取乐。” 多么让人痛恨啊。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拾玖 “众所周知,我们「义访记」是一档公益节目。” “在前十二期节目中,我们每期会资助一个贫困孩子上到大学的教育基金。这也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好评!” 主持人骄傲的眨眨眼,看向三位演员。 “现在是第十三期,也是最后一期收官之作,节目组决定——同时给予三个孩子走出大山的机会!” 远处传来小片哗然,立在村口等待的孩子们还未明了是什么意思,扎根在g乡的农人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起来。 “六子,被选上咧就可以去城里咧,好好表现咧。” “花妞,你不是哭着喊着考大学?家里么钱,选上了奶就准你去。” …… 那带着浓重乡音的小片人群,几乎都是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的老人,在养老院这种面貌大概是七至八十岁。 方宁爷爷奶奶还未去世前经常下地干活,所以知道这群老头老太太实际年龄比看起来要轻,或许才五六十。 他们打了鸡血般兴奋,恨不得自己跳起来摇着节目组说,“选我,资助我,我力气大,我聪明。” 如果能够给后代一个生出翅膀飞出大山的机会,哪家长辈都舍不得放过。 “咳咳——”主持人适意所有人安静,“当然,我们挑出了g村最聪明的七位孩子,但是我们只有三个名额,要怎么挑选呢?” 主持人拐弯抹角的暗示方宁等人,你们得淘汰掉其中四位。沉倾辰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到方宁与庞玲玲没有轻举妄动,强按捺着性子不发一言。 方宁注意到庞玲玲扯了扯嘴角,说的似乎是,“还不算太蠢。” 无人落入圈套,主持人“唉呀”一声叹息,丝毫不遮掩恶意,铺垫许久终于图穷匕见,“请三位嘉宾,各选两位你们认为有天赋的孩子,分别相处半个月。在半个月以后,给出节目组你们所确定的那一个孩子,「义访记」将给出资助,这期间节目组不限制三位嘉宾的行动,当然遇到困境也不会给出帮助,其中全程进行拍摄。” 这有点记录片的意思,当然要作秀,刻意演绎什么人设也很容易,只是一点,不能露馅。 最重要的,主持人话里还有陷阱,他可没告诉三人怎么看这些孩子的“天赋”,以及,“这里有七个孩子,我们三人每人选两个,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孩子?按照主持人的风格,当然是第一轮就筛除,问这问题的沉倾辰未免太过天真。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庞玲玲蹲下身,看向最矮小的那三位,年纪或许是四五岁,还不怎么知事。 庞玲玲如同母亲般盈盈笑着,“我看这三个孩子很可爱,分别和他们相处十天,可以吗?” 主持人没有直接回答庞玲玲,问那三个孩子的意见,孩子们怯生生的,来前都已经被长辈交代过,羞涩着点头同意。 庞玲玲就这样轻而易举解决了难题,留下四个六七岁的小孩给方宁和沉倾辰选择。前面主持人口中的“天赋”之说,有种忽悠他们的感觉。 方宁先问了四个孩子的名字,得知其中两个小孩认识且为邻居,决定和这两位叫“福鹏”“福桂花”的孩子走。沉倾辰就被动多了,无可选择,只有接受被挑剩下的,但他天生亲和力强,那两位孩子格外喜欢他。 待抉择完成,三人分开,分别跟着孩子们去往住处,节目组也离开,只留下个人摄影师跟着他们,围观的老人们亦各自回家。 g乡的小路是泥路,因为白日人们行走,白雪和泥巴混在一起成为泥浆,靴子踩在上面溅地脏兮兮的。 两个小孩走在前面,叫“桂花”的女孩异常开朗,“方宁姐姐,g乡在之前叫做福村,因为村里人大都姓福。” 福鹏也搭腔,“姐姐,你们是A市来的吗?” 方宁看看这个叫福鹏的小男孩,他的普通话明显要比福桂花好一些,她极温和的与两人交流,“是呀,你们听说过A市吗?” 福桂花说,“福鹏的小后妈就老说自己是A市人。” 福鹏反驳,“小后妈才不是A市的,她就是g乡的,不过……我小后妈长得特别漂亮,比你还要漂亮,只比那个比你矮一点的大姐姐差一点点。” 庞玲玲身高168,是比方宁要矮些,只是在这样一个落后的小村落,能出落得与庞玲玲这种美貌称霸的顶级影星相比?方宁没忘记自己参加「义访记」前翻阅过g乡资料,30年前这是个人口贩卖之村。 方宁佯装不信,“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做人后妈呀?” 福桂花小小年纪就把握了村口八卦家常的情报内容,“听说福鹏小后妈以前有过一个娃娃,被她自己掐死了,她男人不要她嘞,这才让福鹏他爸捡了便宜。” 福鹏不乐意了,“去去去,假的,明明是我爸福气好,我才有的小后妈,小后妈还教我认字读书嘞。” 交谈间已经到了两座小木屋门口,两个小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方宁前半月在福桂花家休息,桂花奶奶正好整理出客房,出来接方宁与福桂花。 福鹏和方宁道了再见,马上扯着嗓子喊“小后妈”,一道清脆婉转女声传出,接着木门打开,穿着灰布麻衣却不掩身姿窈窕,一头及腰黑发扎成单辫垂下,一张国色天姿的脸,以及勾人摄魄的桃花眼。 确是一位难得美人,方宁心下暗暗称赞,不禁与她对视,见她温温柔笑着移开视线,将福鹏接进了屋里。 耳边传来桂花奶奶骂声,“个臭狐狸精。” 方宁诧异,桂花奶奶却不多说,挤出一脸褶子将方宁和担任摄影师的小祝助理请进屋里。 说是屋子,其实逼仄的很,除开占据一角的泥炉大锅,中间用来烤火烧水做饭的小火炉,四面都是墙,对应了古人那句“四壁皆空”。 再去客房,也就是两张木床的空屋子,站下三大人一小孩都显得拥挤。看那发旧沉重的被单,都怀疑晚上睡觉会不会被冻醒,还是直接冻晕过去就叫做睡着? 看桂花奶奶脸上谄媚小心的笑容,又知道她已经拿出了家中最好。 福桂花机灵,告诉方宁烧好了热水,可以在自己房间里洗澡。 至少不用在那只有炉子的屋子里冒着走光的风险了,来到福桂花卧室,陈设也和自己的客房差不多,只是多的床变成了小木桌,木桌上是两本字典。 “这是爸爸妈妈去年打工回来给我带的新年礼物,他们说等今年过年给我带个弟弟玩!”福桂花说。 方宁想起来三人挑孩子时人群里传来的喊声,“花妞,你不是哭着喊着考大学?家里么钱,选上了奶就准你去。”就是桂花奶奶的声音。 方宁问福桂花,“你想读大学?为什么?” 桂花答,“大学在城里,爸爸妈妈也在城里打工,上了大学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 方宁又问,“那你想要弟弟吗?” 桂花有些失落,摇头又点头,“爸爸妈妈说怕我一个人孤单,生个弟弟给我带,我就不会总哭着给他们打电话嘞,也不会总是想着花他们的钱去读没用的大学了。” “读大学怎么会没用呢?” “爸爸妈妈说,女孩子就留在g乡嫁人,我好好给他们带弟弟,以后弟弟帮我去上大学,都是一家人,谁读都一样的。” 这样一个贫苦的家庭,把所有的希望与存下来的钱财,都准备付出在那个未知的弟弟上。 方宁考了福桂花几个字典里的生僻词组,发现她掌握的不错,承诺福桂花节目拍摄结束后会送她更多的书。 回到客房,和衣躺下后,小祝助理不再沉默,或许被他的原老板传染了戏精精神,扮演起来记者角色,更大的可能是李迪伦的吩咐,时刻观察方宁的情绪波动和变化,“我还以为你会直接选定这个孩子。” “为什么有这样的问题?” “她人机灵,知好歹,虽然因为父母原因学习,但通过自己通读字典,证明她智商不错,生在这种重男轻女的茫茫深山,大概一辈子都出不了头,有点可惜。” “我不知道原来小祝保镖这么有同情心?”方宁调侃最初的称呼。 “……” “节目组提示了,这七个孩子是g乡最聪明的,且各有天赋,我不能因为目前看到这些,就一锤定音。换句话说,在这种地方,人们都差不多可怜,今天因为这个可怜就帮她,明天因为那个可怜就帮他,全国那么多可怜人,帮不过来的。不如公平点儿,看谁更适合走出去,去那外面闯,去那外面飞,就把那翅膀给他装上。” 小祝助理沉默了一会,说,“你这几年越发冷酷了。” “我认为这是理智。”方宁叹了一口气,“你带枪了吗?” “带了?这个地方有哪里不对劲吗?” “小祝助理,我认为你需要做个智商检测。” “?” “李迪伦让你跟着我,说明他心里也不安,艺术家的直觉通常都是很准的。” …… 远隔g乡五百公里的A市,赵家主别墅,赵潜收到了母亲的电话与一张旧照,旧照上的人长着双勾魂桃花眼,是真正的天姿国色,比之庞玲玲,更胜数倍风情。 “25年前失踪的小姨姜文英,有线索了。”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贰拾 「马上相逢无纸笔,」 「凭君传语报平安。」 福翠翠很爱写字,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得了一本字帖,那上面教的字体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正楷。 里面有那么一首诗,「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以前她总是要把整首诗写完,后来过了几年,她就只写后面两句了。 因为一手好字,总是有人在她耳边念叨,“翠翠呀,你不应该是g乡人,你像那城里的金凤凰,落到了这穷酸的山沟沟。” 是啊,岂止字,只看模样,福翠翠就与这破山沟格格不入,且她说话,仅仅带了些不明显的乡音。 福翠翠有时候从村头走到村尾,都能听到屁股后面的窃窃私语,因为她和这里太不一样啦,没人能不看着她,没人能不议论她。 福翠翠的房间是没有门栓的,福鹏推开门时,看到小后妈又在写字了。还是那几句,来来回回总是那几句,因为福翠翠认识的诗也不多。 福翠翠其实没读过书,却总在乡里组织看电视的时候学上那么一两句话。在福鹏每个月去村办给爷奶打电话要东西时,哄着他要各种书本与纸笔。 福鹏亲妈生他时候死了,爸是个肺痨鬼,爷奶在城里务工养这一家子,破木屋里面弥漫着一股酸臭药味。 福翠翠一如既往的对他招手,喊福鹏来她怀里,两人如一对亲生母子一般,福鹏依恋着福翠翠,福翠翠抚摸着福鹏头顶。 “小后妈,你今天要跟我们一起上山捡柴火吗?” 福翠翠摇摇头,“我要去给当家的摘草药。” “爸爸的药又吃完啦?” “是呀,光爷奶寄的钱不够治病,还好山里能摘草药。” “那小后妈,要是我去城里,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福翠翠眉头蹙起来,“可是你爸……” “是啊,爸爸也离不开小后妈。” 福翠翠摇摇头,“时间到了,桂花那边该起来了,你也不能迟到,表现好点。” 一大一小出门,正好隔壁桂花家也整理好了。 方宁与小祝助理穿了一身黑,福桂花与桂花奶奶仍旧是一身破旧的补丁棉衣。 翠翠拢拢衣领,对方宁说,“鹏鹏就交给你们了。” 方宁在剧组待久了,加之本身特殊,对表演自有一套理解,直觉福翠翠此刻温柔与笑意只是浮于表面。 这是一个演技精湛之人,若是李迪伦在此,恐怕要大加称赞以及深究。方宁没有他疯魔般的研究精神,只同样一副虚伪假面应是。 乡村的早晨通常赶在日出之前,冬日里为着生存的人们早早进山,去拾捡适合生火取暖烧水做饭的树枝草木。 因为要照顾前来拍摄的一行人,被选中的七家人将时间调整为早晨五点。即使如此,三个小组碰面时也是哈欠连天,沉倾辰鼻子底下还挂着两条长长的清鼻涕。 庞玲玲哈哈大笑,“你半夜偷人去啦?条件是差了点不至于这么虚吧?” 沉倾辰面色青白的“呸”了几声,诡异的眼神飘向方宁那边。 好家伙,被发现了,赶紧把招子收回来! 白雪反射着天光,夜里两三点都能看清路上被踩碎的水洼。经过一番休整,时间已经来到五点半,亮堂堂白茫茫一片前路,等着众人踏上征程。 山路虽然崎岖,也还算开阔,七个小孩中除了福鹏,都有一二长辈跟随,加上摄影师,竟是个人数可观的大部队。 除开摄影师得当个活动的大摄像头,其余人们,大人背着大木篓,小孩背着小木篓,见着合适的木柴或野草就捡进框子里去。 在这个地方,钱没有花处,电只有村办通着,人们的生活之道,就是夏日种田,冬日靠山。 方宁一边捡柴,一边百无聊赖的想着,如果是自己,肯定要配一把猎枪,这看不见尽头的深山,一定有无数动物的巢穴,对于人类,可不就是野味天堂? 可惜国内禁枪太厉害,万非得已,小祝助理也不会随身带枪,更不会平白无故拿出来给她打猎。 沉倾辰今天一反常态,不停没话找话。 “你们昨天晚上吃的什么?” 庞玲玲说,“红薯。” “你们今天早上吃的什么?” 方宁说,“红薯。” “那、那你们有带点吃的吗?我饿了。” 庞玲玲掏出红薯。 沉倾辰脸白了,“怎么还是红薯?方宁呢?你带了什么?” 方宁也掏出红薯,“没办法,这村里冬天就靠吃红薯,你要是想吃别的,可以在树底下等一等,看有没有傻兔子为你撞树。” 领着沉倾辰的那位母亲边捡柴边解释,“其实还有白菜和萝卜,就是不顶饱,回去我给你加餐。” 在这个地方,他们已经拿出了最好的来招待客人。 沉倾辰的脸“唰”的由白转红,他愧疚的不知所措,农人们却并未感到任何不妥,手中动作一刻未停,有敏感的孩子抬头瞅瞅他,见大人没有表示,又去忙自己的活。 只有不知饥疾的人才会去学习礼仪知耻,懂得虚荣自尊。 方宁不看沉倾辰,转身进入了一条拐角小道,庞玲玲同样转向另一条山路。 沉倾辰看看面前等他进去的路,气恼着换了方向。 他追上方宁,支开孩子与农人们,哥两儿好揽住方宁的肩膀,表情别扭声音细小,“我昨天、昨天看到有男的去你隔壁那屋了。” “我知道啊。” “你知道?!” “对啊。”方宁嫌弃的用手肘顶开沉倾辰过进的距离,意有所指他的两条大鼻涕虫,“你昨晚不是来偷人了吗?” “不是我!”声音不自觉放大,又赶紧收声,“你、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方宁站定,拍开沉倾辰架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正常交流音量,“我劝你一句话,我们是来作秀的,不是来当青天大老爷的,收收你的闲心,记住我们拍满一月马上就走。” 沉倾辰哽住,目光惊恐,眼神在方宁与持续记录的两位摄影师之间反复游移。 方宁对他笑笑,“小祝助理,记得告诉节目组,这段剪掉。” “对了,你如果晚上喜欢走夜路,记得看看脚下有没有釉色皮包,我昨晚怎么都找不到了,那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 说完,她不等他径直往前走了,沉倾辰咬牙跟上,眼眶红红的,“他就对你那么好?” “谁?迪伦?” 在场两人都知道,方宁借着李迪伦威势才可以如此毫不作伪,甚至毫无理由的要求节目组为她剪辑出效果最好的片段。 她来这里只是镀金的,只要每天跟着这些人干干活儿,说说话,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竟然和他这么亲密!”沉倾辰吸吸鼻涕,“那钱包里有什么?你们的定情信物吗?” “我的全家福。” 方宁离沉倾辰更远了,觉得以后也要离李迪伦远点。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两个男人乱搞的样子,尤其还是一个花孔雀精和一个鼻涕精。 有一句话叫做天意弄人,通常人在奢求平淡安稳时,老天好像总是看不过眼。它太过嫉妒啦,以至于插手进凡世,搅动那么一点风云,让身处漩涡眼的人挣扎着、痛苦着,才能够安坐于云端。 方宁离开的第三天,A市家中迎来了客人。 赵潜进门就给了方宣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惊奇又惊讶,“没想到痴情种竟在我身边?” 方宣被碰到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果然瞒不过你。” A市任何动静,都瞒不过这位赵大少爷,何况方宣是在正规医院做的结扎手术,赵潜肯定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了。 方宣重点部位被上下扫视了一通,提不起精神招呼客人,“牛奶汽水啤酒冰箱都有,其它酒在左边那间房里,想喝请自便。” 赵潜倒是没那么麻烦,自己倒了开水坐到会客沙发上,“小茉莉呢?你为她牺牲那么大,不来照顾你?” “跟小茉莉没关系。”只和方宁有关,他只为了方宁去做不计后果的事。 “啧啧,这么喜欢她,怎么还没把那条项链送给她?”赵潜没掩饰对于白茉的监视。“海姆达尔之眼,代表守护的天价水晶,你特意跟我要的吧?那玩意听着好听,实际就是个不管走到哪都有信号的定位器。” “你要真这么喜欢小茉莉,我找人往她肋骨里打一个,”赵潜被烫了下,呼呼吹着气,“那她就、就永远都逃不开你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交谈,在场两人态度都轻飘飘的。 方宣不能接受第二次找不到方宁的慌乱无措,“那个项链是给宁宁的。” “你对这个妹妹太上心啦,小茉莉不会吃醋吗?。” “她很喜欢宁宁。” “哼,宁宁宁宁,三句话不离方宁,我看哪天我把她抢来结婚,你得跟我拼命。” 方宣嘴唇抿得死紧,半晌,才启唇,“你来找我,是有什么必须要让我办的事?” “好兄弟,你可真不经逗,倒不是必须得你,只是正好。我让你去g乡,帮我带两个人回来,顺便去见见你亲爱的宁宁。”赵潜正色,手机上调出两张照片。 “姜文英,我母亲的胞妹,我的小姨,25年前被拐至g乡。” “福全胜,目前查到,他是当年最大可能拐走我小姨的人。” 自从第二张照片出现,方宣神色便凝肃了起来。 福全胜,他亲眼见证杀死父亲的,绑架众多幼童的,只被判了九年的凶手。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叁拾(H) 2月19日,年三十。 整个A市都被大雪覆盖,竟然有融雪车被开了出来,绕着A市撒融雪剂,车行道被短暂清理了出来,可许多大厦顶还被雪面覆盖着,这钢铁森林竟也有了些自然味道。 方宣与方宁窝在一块儿,昨夜他回来的晚,到家时方宁已经睡着了,他洗去一身寒气才爬进被窝里。方宁闭着眼睛迷迷瞪瞪问他,“让你查那事儿怎么样了?” 方宣身体一僵,“姥爷家谱太久远了,查不着。”说完又进行找补,“g乡是因为长期处于监管中,所以很多东西只要深入挖掘就可以查到。” 时间太晚,人又太困,她没有发现方宣的异常。 其实只要想查,姥爷家又不是什么偷渡客或秘密机关,哪有查不到的呢? 只那又是一个并不美好且残忍的故事。 在60年前,姥爷的母亲本应是溺毙在江中的女婴,可那女婴并未完全死去,被路过的好心人捡来收养。又过了十几年,男婚女嫁后才发现她是姥爷父亲的亲姐姐。父母的第一次抛弃没有了结她的性命,可得知真相后,她跳井自杀了,姥爷的父亲受不了打击,在第二年病逝。 难道乱伦是携刻在他们血脉中的基因?在半个世纪以后又在他和方宁身上重演? 方宁一夜无梦,睡得极好,睡醒后见到方宣复杂的目光,她抱住他凑上前去亲亲他的嘴角,“宣哥儿,生日快乐。你怎么总好像一肚子心事,想的多老的快,老的快死得快知不知道。” 方宣捏她的脸,止住她话头,“别说晦气话。” 方宁拍开他的手,从床上爬起来,去开窗帘。 他们习惯裸睡,因此刚醒来时未着寸缕,方宁拉开窗帘的瞬间,惨白的天光穿透她身材的剪影,刺进方宣的眼睛里,他感到有些刺痛,眯着眼睛把她的模样携刻进心石之上。 方宁又跑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色礼盒,她把礼盒拿到床前,蹲着让方宣打开。 她赤条条在房间跑,方宣有些受不住,他把目光转移到她盒子上,“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 她眼里亮晶晶的,方宣抿住笑意,打开盒子,里头是一个用红绳串起来的平安福。 “宣儿哥,二十岁的大哥哥啦,宁宁给你求来平安福,祝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无忧无怖,日日心喜。” 她边念诵着,边拿出平安福绕到方宣脖子上为他扎好,就像当初方宣送给她那条代表守护的项链一样。 方宣把她抱到自己腿上,“给你自己求了吗?” 方宁噘嘴,“一人只给求一个,说这样才灵,”不过她不在意这个,“宣哥儿,我们去那儿做。” 方宣随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是被方宁吐槽过很多遍的阳台落地窗。即便没有太阳,只是被大雪反射的天光也亮的有些刺眼了。 他胸膛颤动,发出闷闷的笑意,“宁宁,你好色,我一直不知道你这么色。” 方宁握住他早有反应的下体,拇指揉了揉湿润的龟头,“哥哥,你说这话前应该先看看自己。” 他被她把握住,深深呼吸,埋到她胸前把她两颗乳头含湿,听着她愉悦的呻吟声,跟她商量,“我们应该先吃饭。” “那我们就一边做饭一边做爱。” “小祝助理呢?” “我把他打发出去了,晚上再回来和我们吃年夜饭。” “你早有预谋?” “不可以?” “宁宁要求的事,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们赤裸着从房间出来,方宁去倒牛奶,走到厨房,看到方宣把面包扔到面包机里,拿出几片生菜,速度很快煎好两个鸡蛋,随后去洗手台上把沾染到的油污洗掉,想起来还没撒肉松,又去打开冰箱。 他有条不紊把三明治迭好切好,问方宁,“你想吃什么水果?” “草莓,”方宁说,“以前看有一版本的《金瓶梅》三级片,潘金莲和西门庆好像就玩了这个。” 方宣狐疑的盯住她,“你什么时候还看过这种东西?” “读书时候女生群体里传的碟片,不过肯定不会让你们男孩儿知道,毕竟还是要保持玉女形象的。” “你现在在我这里的形象是欲女了。” 方宁反思,自己在方宣眼里竟然还有形象? 她从方宣摆好的水果盘中拎出一颗草莓,在方宣眼前晃晃,“想知道怎么玩的么?” 方宣知晓了她在床事方面的脾气,要是自己再捏一颗草莓塞她下面去,方宁肯定耍脾气为难他。 方宣摇头,把方宁抱到桌子上去,自己则坐到椅子上,捞起她不安分的小腿给她按摩,“你要给我表演家庭版《金瓶梅》吗?” 方宁把草莓喂给他,“先别嚼,我才不玩那么俗的,”她转转眼睛,“你用嘴巴,把草莓送里面去,不许被我或者被你压碎哦。” 方宁笑眯着眼,把表演这份工作交给方宣,自己一手撑着餐桌,一手拿起牛奶杯慢悠悠喝着。 方宣看不得她此时悠哉模样,他把方宁两只小腿驾到自己肩膀上,手指揉按上她阴蒂,却看到她已经湿哒哒的,抬头往上看,看到她把牛奶放下了,揉着胸部看他,做好着准备看他的表演。 他太阳穴跳得厉害,方宁真像个十足十的欲魔。 他嘴里衔着草莓,草莓尖对着她的阴部,那道小小的肉缝却只是闪着湿润的亮光,并没有主动打开。 方宣一只手刺激她的阴蒂,一只手伸进去食指中指,想要拓宽出一条容纳草莓进出的道路。 上方是方宁嘤嘤呀呀勾引他的声音,他嗓子里如火烧干渴,却有些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这让方宣有些羞耻,她总是乐于打破他维持的现状,发掘更多他自己也没发现过的样子。 可是强行拓宽那条道路又会让她感到疼痛,方宣拓了两指宽,抽出手指,垂着头尝试把草莓送进去。 他离开的一瞬间带来了空虚,接着冰凉的草莓尖探进来,方宁仰起头,闭上眼睛,做到此刻才觉得有些疯狂。 她尽力放松身体,但草莓还是在进入一半的时候被压扁压烂,方宣把草莓叼出来。把被她压烂的莓果送到她嘴边,那溢出盈盈汁水的果子就被她含住咀嚼,咽了下去。 方宣又回到方宁下身,伸出舌头把混在一起的草莓汁液与她体内渗出的淫水舔食干净。 他舔过她每一个缝隙,刚舔干净,马上又被更多淫水覆盖了上来。 方宣抬头问方宁,“还要吗?” 方宁回答,“还要” “要草莓还是要哥哥?” 方宁脚趾踩着方宣两颗卵蛋,拎起一颗草莓甩给方宣,“一起试试?” “一个高难度工作。” “做好了我会奖励你的,哥哥。” 方宣先把半颗草莓送进去,依旧是一样的结果,粉红色的汁水渗脏了餐桌,方宣握住滚烫的肉棍,对着露在外面的草莓屁股缓缓顶进去。 这是与单纯的交合不一样的快感,草莓没有马上被她的内里压烂。 肉芽们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草莓还是肉龙,照常裹紧吮吸突袭的异物,越绞才越觉得不对劲。 在体内的草莓被来自她身体里的压力与后方的推动力挤压着,一圈一圈变小。他们交合撞击出的淫水泡泡变成梦幻的粉红色,本身冰凉的草莓也变成温暖的粉色汁水与果肉肉糜,在方宣抽出肉棍时一并被带出来。 太刺激了,方宁觉得眼前都有些发晕,她撑着桌子,感受方宣舌头伸到自己的阴道搜寻搅动着。 他给方宁解释,“把这东西留在身体里不好,要清理干净。” 她晕乎乎回应,“是……是得清理干净……” 可他清理的时间也用得太长了,或许十几分钟?或许半个多小时?直到他用舌头弄得她高潮了一次,才又重新插进她的身体。 他的嘴唇被湿漉漉的淫水泡的发亮,与她亲吻的时候还能尝到草莓的鲜甜味。 她又拿起一颗草莓送到自己嘴里,在被他撞击g点时伸着舌头把这颗还算完好的红果推到方宣嘴里。 他们就这样交换着,推拒着。 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在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事。 方宣把方宁压倒在餐桌上,在她身体里面射出满满的精液,方宁亲吻他的下巴,边喘息边咬他的锁骨,“喜欢这个奖励吗?宣哥儿。” “很喜欢,”他被她咬疼了,“宁宁,你是狗吗?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她笑,“还敢说我,疼也忍着,不然我可更用力了。”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叁拾壹(H) ye h ua 到了晚上,小祝助理带着一个双层蛋糕回来,蛋糕一半粉一半淡蓝,左右分别坐着缩小版本方宁方宣的翻糖娃娃。 方宣先把蛋糕放到冰箱里,方宁请小祝助理上餐桌,小祝助理看到了清蒸鲈鱼、红枣糯米、白菜卷肉等九个菜,他眉眼间带着迷惑,“这是……?” 方宁按顺序向他道去,“年年有余,笑口常开,招财纳福……”说完了和他校对菜的数量,总结道,“长长久久!” 方宣盛好了饭,“我们家的年夜饭都要取好寓意的名字,希望明年讨个好彩头,等到明年年夜饭的时候,再把好运传递到后年。” 方宁作为暂时的老板还给小祝助理包了个大红包。 方宣醋意满满,“哥哥的呢?” 方宁敲敲他碗沿,“作为哥哥应该给妹妹准备红包才是吧。” 他们笑闹之间还不忘给小祝助理夹菜。 万家灯火明亮之间,小祝助理仿佛回到笏塞,城镇还未被战火覆盖,新旧年交替之际,有人叫着他的名字,墙上还划着他的身高线,有人记录他的成长的,无忧岁月。 “对了,还不知道小祝助理叫什么?”方宣问。 “在笏塞是等孩子到了十六岁再取全名,”小祝助理顿了顿,避过了那段国破消亡的回忆,“后来李导带我离开笏塞,给我取名叫Zeph,谐音过来单字就为祝。” 准确来说他还没来得及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故乡与亲人就永远被埋葬在战火之中。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 eh ua 5. com 这个话题持续了一分钟不到,很快被拐到了别处,方宁方宣都算善谈,两人谈天说地,小祝助理偶尔附和,却也别有一番温馨。 吃饱了又来到客厅一起看春晚,等倒计时前方宣端来蛋糕,插好蜡烛,方宁准备许愿。 电视机中倒计时的声音如此清晰,倒数到0时,窗外烟花漫天,整个天空都被照亮了,方宁闭上眼睛,明明灭灭的彩色光辉闪烁在她脸上,她许下了自己微小的愿望。 方宁在心中念道,「希望今年、明年、每一年,我们都在彼此身边。」 新年的烟花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长亮的A市在人们涌动的幸福之间都显得黯淡。 三人分了蛋糕,没闲谈多久就回了房间。 方宁把剩下的蛋糕也带回了房间。 方宣很警惕,“不准乱来。” 方宁眨眨眼睛,“不能叫乱来,这是宣哥儿你要送我的生日礼物。” 方宣给她准备的礼物是一枚价值两千万的翠色蜻蜓宝石胸针,轻灵飘逸,清透闪亮,方宁很喜欢,但现在她有更喜欢的东西。 她半是命令半是蛊惑使方宣脱掉了上衣,站在诺大的落地窗前,往他胸口点缀奶油。 烟花已经停止,恒久不灭的是A市高楼大厦的办公灯光,湍急车流交错点亮的车行道形成了一条条银河带,商业街被人间烟火点亮起点点余焰。 方宁舔掉方宣身上沁凉的奶油,奶油底下是他滚烫的肌肤,被方宁尖牙磨破过的乳头有些应激,她舌头舔上来时,方宣闷闷的喘息。 “宣哥儿,我们不是说了要来这儿做吗?” 方宁把蛋糕放到一边,房间温暖,蛋糕上的奶油软趴趴的,放久了有要塌的趋势。 她现在觉得这窗子安装的极好了,方宁祛掉衣服,脱下了身上累赘,牵着方宣的手来到自己阴部,描绘着他嘴唇的轮廓,感受他落在自己身体中的律动。 方宣左脸的疤愈合的很快,只留下瓷灰的白色,犹如一只触目惊心的蝴蝶断翅留在了他的脸上。 他意乱情迷的模样最好看,方宁便不要他脱下裤子,只用手和嘴服侍自己。他也学会了物尽其用,蹭了奶油在她的乳房、三角区,细细密密的舔过去,他还学会了她的啃咬,有时会弄得她有点痛,但每每在他安抚范围之内。 睡裤裤头被顶的很高,方宁蹲下身,撒娇般用脸颊蹭它。瘙痒的感觉隔着一层棉,方宣靠在玻璃上,层数太高,往下看是缩小的城市与街道,他忽然产生了晕眩,耐不住的闭上眼睛,感觉到方宁伸出手指,摸索到他的马眼堵住了那地方。 “宣哥儿,你的马眼吐水了,把裤子都打湿了。” “嗯,宁宁。” 我太想要你了。 后面的话他堵在心口,被方宁伸进裤子中的手搅乱,她把裤子稍微拉扯下来,他那一直被撩拨的地方迫不及待弹跳出来,方宁亲吻他的龟头,“哥哥,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后入过?” “是,这个姿势从来没有过。”方宣垂着眼,将方宁拉直站起身,抱着她在她湿滑的腿间缓解燥意。 方宣一直觉得后入这个姿势侵占性太强,就算想起来都像是在玷污方宁,他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从方宁嘴里吐出来这两个字,使他心跳加速,他抚摸方宁圆润的肩头,“要来这个姿势吗?宁宁?” 方宁转过身,微微弯下腰,“来试试吧。” 她说出这句话,摆好了姿势,他就在这片漆蓝天空的见证下进入了她。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知自己所在楼层极高,无人能够注意这里,明知这窗户是单面的,从外部无法窥视内里,他还是有种暴露在露天园地下的紧张。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都在随着腰部的挺身和方宁的呻吟加快,呼吸也随之跟着紧促起来,方宁实在太大胆了,她的大胆感染着他,让他对这种感觉上瘾。 他真的离不开她,他想永远插在方宁里面,想回到母亲的子宫里,与方宁永远亲密无间,没有任何人能够插足。 让他与她之间,只有他与她。 方宣迸发之前悚然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侧头看到方宁半闭着眼睛,显然是顶入太深太舒服了,只想通过嗓子里那些声音表达自己的快乐。她身上额头上满是汗,方宣从腰际圈过去捞起她,把她压在窗户上,迫使她侧过脸与自己亲吻。 他第一次展现如此强的强攻性,不顾方宁不适的咬破他的舌尖嘴唇,就着这个姿势全部喷发在她身体里面。 方宁简直要被他压扁了,后面是方宣的身体,前面是透明的落地窗,窗外是让人类轻易产生恐惧的高度,她有了跟他同样的晕眩,哑着嗓子道,“快把我松开。” 可是他又硬了,他含住她泛着粉色的耳尖,“等过段时间,把你全身体检的医院换到A市二八军医院。” 他们每年都会做一次全身检查,只是以前只在省医院,二八军医院需要特殊手续才能进入。 “好。”她以为是他想要给她能力之内的最好,被含住嘴唇亲吻前答应了。 方宣今晚进攻性太强,他控制不住的在她身体上留下许多青紫,为此被她咬出了血也不在意。 这场做爱跟打仗一样,虽尽兴,但遭遇了方宁的警告与不喜,还把他踢出了自己房间,冷落了一周多才消气。 春节之后,大雪很快消融,到三月初已经有乍暖回春之意,保暖的羽绒服换下,亮色的春衣进入衣柜。 于此同时,「义访记」最后一期剪辑完成,在3月1日进行播出,3月10日播放完成。 在节目中,g乡的穷苦落后被展现于全国人民眼前,背后埋藏的可怖又叫人毛骨悚然,最后方宁协助警方擒拿幕后黑手的内容被剪成高光,在将将兴起的喵扑、添崖、帖吧热烈讨论,各路媒体小报亦全力宣传。 引爆全民讨论的是另一件事,「方宁即将出席法庭」。 所谓正义、黑暗永远无法引起大部分人的共鸣,但是八卦可以。 下至王寡妇出轨李四媳妇,上至M国总理检查出老年痴呆,都是能够全民津津乐道,并快速大范围传播的事。 「那个一出道就被顶级导演护的死死的方宁。 那个流量热度还在顶点的方宁。 她要出席法庭庭审了。」 —————————————————— 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陆海潮妈妈没有出事,宣哥儿在外表上应该是个阳光大男孩(目前来看好像也是),在床上不说是个大S吧,但肯定也很有攻击性,因为宁妹的原因才稍微压着自己,到这会才终于有点压不住性格了。 至于宁妹,宁妹喜欢自己主动,不喜欢被压制,可以说宣哥儿在床上其实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嗯……其实在床事方面来说,兄妹两都是主动强势方。 第二卷莫若,璀璨之星叁拾贰 明天就是开庭,邓娟哄好了五岁的儿子睡觉,拿出诺基亚等短信。去年开始流行全屏幕手机,因为三年前的事,家里的房子卖了,再没有多余的金钱用来装点这些身外之物。 新短信提示音响起的同时,有一则新闻弹了出来。 邓娟看到新闻的标题愣住了,等缓过神来已经点进新闻页面。 首行是硕大的加黑字体,深怕吸引不来读者,夸张的写道,「方宁出席法庭惊天大瓜,电影新星头顶人命官司!!!」 三个特别标注的感叹号让邓娟心脏同时被重击,她几乎要拿不住手机了,虚弱的呼吸着将新闻内容一行行看完。 除开方宁在「义访记」中的表现多么出彩,再就是她的母亲陆海潮在职期间多么负责,最后揭开了三年前陆海潮被一个家暴男人误杀的惨剧。 底下的网友们义愤填膺,被煽动起正义的情绪,评论区全是对于家暴男的诅咒与谩骂,得知明天竟然直播这场庭审,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参与一场正义审判。 “啪嗒——” 邓娟的手机掉到地上,拉扯回她跌入深渊的思绪,她赶紧把被摔出来的手机电池塞回去,开机找到那条等了许久的短信。 「妹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你这案子闹得太大了,太多人盯着,没办法再像前两次帮你了,只能在程序范围内帮你保下老李。」 李威是家暴她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父亲。 相差12个时间点的大洋彼端,正是青天白日,李迪伦与方宁进行着跨国视屏通话,屏幕里方宁慵懒的靠在沙发里,面上是微醺的粉红色,看模样是喝了些酒。 他眯着眼睛凑近屏幕,问,“你哥呢?” “为了庭审正常进行,以及抓相关问题的小老鼠,最近几天他都不回来。” “你今天好像格外高兴。” “一直以来在做的准备终于要得到答案了,我不能先提前庆祝吗?” 李迪伦呵呵一笑,让文谦给他倒了红酒,与她举杯同祝,隔空对饮,“我们现在可真像电影里的反派,宝贝儿。” 方宁被李迪伦黏腻的称呼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只是李迪伦没给她张嘴的机会,马上又问,“你找上我的时候正好是第一次庭审结束,那时你看起来很不甘心,我还记得你当时眼睛红的像某种猛兽,看起来像是想要把身边所有东西都炸了,跟我心里的缪斯简直完美重合。我还以为你想让我直接出手帮忙,但是并没有,你只是沉默的出席了第二次庭审,接着还是对结果不满意,要求最后一次终审,就是明天。” “让这么多人围观就能拿到你想要的正义吗?宁宁。” 可是让人围观自己的伤疤被揭开是一件痛苦的事,让人讨论过去被撕碎的幸福恰恰又是最不幸的事。然而即使这样,若不是取得了今日成就,多番经营,她也不一定能够拿到所谓正义。 方宁的酒杯见底,旁边小祝助理已经把红酒收起,她不与小祝助理计较,手肘撑着沙发手掌抵着下巴与李迪伦继续交谈,“正义?在这个时代可以轻易被金钱、权利、人情等等外力打破,它太脆弱了。我只想让最终的审判按照程序公理走下去,哈哈……即便这样也是得之不易,并且我要的也不只是这些。” 李迪伦等待她没说完的内容。 “只是关几十年不也太便宜他了么?我费这么大力气,不就是为了他能够在里面一直一直、给我母亲赎罪?” 她会让那个人的余生都充满痛苦与后悔。 李迪伦哈哈大笑,他笑得几乎都要喘不上气了,“我一直在等看见这一刻,你抛去所有伪装的模样太迷人了,我真想在你身边抱着你狠狠亲两口。” 方宁散漫的出神,“我可不想被鼻涕虫那小子喜欢的男人占便宜。” “谁?” 她重复,“我可不想被沉倾辰那小子看上的男人占便宜。” “沉倾辰?我跟他已经断了呀?……” 李迪伦还没说完,方宁就挂断了电话,喝了酒,方宣又不在,她困了,准备去睡觉。 小祝助理几乎要从保镖混成保姆,他看方宁摇摇晃晃的打开门,又没看他一眼的“啪嗒”关上了门,轻叹了一口气。 两人的对话激起了他心中一圈涟漪,但他已经不知从哪儿去问公理正义,只能拿走她的酒瓶,让她不要太醉。 不管人心如何浮躁,初春夜风依旧冷淡。 方宁在睡前收到了方宣的信息,他说,「宁宁,一切都在变好,一切都会变好。」 她忽然想起那一支未解的签,贪心的想要知道背后的含义,在网上找了个解签网站,对方给了个网址,她点进去付了钱,那人却怎么都不回应了。 方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难道老天都不要自己明白其中意思?方宁不信,又找了两个网站,被骗了一次,最后那个人根据签文给出了不靠谱的八个字,“莫失莫忘——莫失本心,莫忘本心。” 本心?她的本心是什么?她的本心在哪里? 方宁搞不清,她酒意上头,越来越困,陷入睡眠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迟迟不愿入睡的原因。 曾经谨遵母亲教导的自己彻底抛弃了守则,选择以偏激手段达成目的。 而对那套大道理不屑一顾的方宣,却因为种种原因成为隐形的公理执法人,即便他也不完全是公正的,有时候甚至成为某些人的刃,却实实在在的在扳正它。 她与方宣朝向相反的两头奔去,短暂的交汇了一下,随后越走越远。 方宁没有思考出对策,她已经睡着了。 —— 3月15日,上午十点,白茉准时打开病房内的电视,床上的植物人母亲睁着不对焦的双眼,对外界毫无反应。今天护工请了假,她就自己边给母亲按摩边看方宁会出现的庭审。 法官念了几句开场白,李威被带往审判现场,他的身材瘦小,面容普通,像是街上随便都能看到的普通男人,完全不像会家暴以及上头杀人的模样。 过程中两方律师唇枪舌剑,互相不让下风,看得出邓娟很下了功夫,请到了极好的律师,但始终是过错方,他们渐渐步入下风。 邓娟同样带来了她的五岁儿子,小家伙只觉得这儿很热闹,坐在被告者家属席开心鼓掌。 轮到被告者家属发言,邓娟竟然隔着长长的审判席给方宁下跪,她泪眼婆娑,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面上皱纹横生,头上青丝夹杂着白发,“求求你了宁宁,我们做了十几年街坊,晨晨才五岁,不能没有爸爸,你妈妈的错我用一辈子来还给你,你妈妈、对,你妈妈肯定也不愿意见到我们家晨晨变成没爹的小孩的,你就放过我们家老李吧……” 李威痛苦的望向儿子,眼中盛满了后悔,晨晨见到父母的狼狈,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在这父慈子孝的闹剧里,邓娟好像忘了原本杀死陆海潮的那一刀,本来是要砍到她身上的。 法官敲着法官锤,让场面恢复肃静,请原告发言。 方宁歪歪头,“邓阿姨,你要是能让我妈活过来原谅他,我就能撤诉。” 方宁望向法官,“请秉正处理此案。” 在漫长的等待里,法官给出了答案。 “被告人李威犯故意杀人罪,情节严重,判处三十年有期徒刑。” “三十年?三十年出来我都六十一了,那时候我还能干啥?你们这是要我死啊!”李威奔溃的哭喊声随着法警的羁押离去逐渐减小。 方宁扯起唇角,自言自语道,“这三十年内,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在一审二审判决中,李威被判决过失杀人罪,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在终审之后,答案改变,法庭内也同时进行了一场大洗牌。 方宁亦在这场庭审之后名声大噪,家喻户晓,只是毁誉参半。有人说她行事太过偏激,不给在场的小晨晨留后路,以后会给孩子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有人被她为母喊冤的赤子之心感动,在攻讦她的言论下为其摇旗呐喊冲锋陷阵。 自身的风评她并未在意,这无法影响到方宁分毫,反正过几天有新鲜事儿,那些喜欢凑热闹的人就跟闻着骨头味儿的狗一样,跟着一起跑了。 她联系上邓娟,给对方打了一笔足够陪儿子出国读书到十八岁的钱。 邓娟的诧异超过了愤恨,“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方宁觉得此刻很需要一支烟,但她没有做出实际行动,只平淡地回答,“等一个人渣出狱?等他再出来家暴你?那都跟我无关,你自己犯贱爱受着就受着。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孩子在学校被风言风语影响到。” 并且让李威十几年见不到自己儿子,也是方宁对他的惩罚。 —————————————— 查了一下百度,过失杀人判处3~7年有期徒刑。 故意杀人情节轻的3~10年,严重的10年以上、无期以及死刑。 「莫若,璀璨之星」的内容在这里终于写完啦,接下来是「核之污,实验」,名头开的很响,内容应该不会很多,我想快点完结。 主要是「莫若」里边山区篇幅拉的有点长,接下来没啥大内容来着。 顺便把之前抽签的“莫失莫忘”大略解了一下,把这个小坑坑填上啦。 第三卷核之污,实验壹 二八军医院除开名字里带着医院,主要负责给某些高层检查之外,前身是一家基因组研究所。 如今部分研究已经拆分给了其它研究院,但大部分资料还留在这所医院内,因此也算是国内最顶尖的基因病研究中心。 自从得知太姥姥姥爷的渊源,方宣时刻不在担心,他深怕自己和方宁身上埋了什么炸弹,打破如今平静的生活。 自从李威终审结束,方宁就结束了较为安逸的状态,重新进行排期,在五月初进行全身检查后又飞往M国,偶尔能从娱乐新闻头版上看到她出席某某品牌发布会的消息,以及将参演李迪伦第二部电影的主角。 五月底,方宣接到了二八军医院的通知,他独身前往医院七楼,却与赵潜姜语不期而遇。 距离上一次见姜语是六个月前,彼时她是沼泽地挣脱而出的荆棘玫瑰,以张扬却摇摇欲坠的美丽姿态掩藏锋利,现今她脸色苍白,把尖锐掩藏的更加深切,见到“熟人”浅浅一笑,“原来是你,方宁的哥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赵潜鲜少将不快表露在脸上,他彻底无视了方宣,追在姜语身后劝说她,“语姐,你这样不行,得先把病治好……” 姜语来二八军医院治什么病? 方宣没有深想,相比于别人的病灶,确认自己的事才是此趟主要目的。 赵博士的办公室在最里一间,姜语二人是从前一间办公室出来的,方宣路过时微扬头,上面“精神科”三个大字跟他浅浅打了个照面。 基因科办公室常年无人,赵博士对于手头的研究极其宝贝,还是赵潜帮忙才请其出山。相对于起初只是为了全身检查就出动他的不喜,此刻却是嘴中念念有词,他一会眉头皱,一会嘴角笑,方宣见到这一幕胸膛中竟然浸出凉意。 如果赵博士那张臭脸还是一贯的不耐烦,那说明自己打扰了他的时间,即便身体查出什么问题也是小事,但是赵博士这样做派,活脱脱发现什么新型研究一样。 方宣站定到赵博士办公桌前,他比赵博士高两个头,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看到赵博士手中的病例单内容,只是上面全是医用名词,他一个都看不懂。 赵博士扶起有些滑落的金丝眼镜,把病例单放到桌上,等方宣坐下和他平视了,才开口,“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哟,跟我侄子赵潜一个样,怪不得他愿意帮你请我出山,”赵博士笑笑,“在检查之前,你跟我交代过你太姥姥姥爷是近亲结婚,一般来说,近亲繁衍出畸形儿的概率为50%以上,尤其他们好像还是亲姐弟是吧?” “是。” “在这个前提上风险就更大了,你妈妈、姥爷身上有没有带什么畸形或者先天病?” 方宣的眉头越皱越深,仔细回忆了一番,否认道,“我姥爷那个年代医学不发达,外表上没有畸形,在65岁自然去世的;我妈妈在意外来临之前身体也一直非常康健。” “这问题就大发咯。” “什么问题?” “你没注意过你比旁人白很多吗?” 方宣左脸犹如胎记的瓷灰蝴蝶随着发声微微颤动,“我以前是偏深一些的正常肤色,工作以后才慢慢变白,我以为是太阳晒得比较少的原因?” “傻小子,你这是白化病啊。” “白化病不是……毛发都是白的吗?据我所知,白化病都是生下来就显现,没有后天一说,再加上白化病除了对阳光比较敏感,也不算妨碍生活,对于我来说不算坏消息。” “你都提前做了功课了,就应该知道这病紫外线晒多了容易得皮肤癌。” 赵博士一把重锤锤在方宣心间,方宣掌心沁出汗液,无意之间在办公椅扶手上重复着捏紧与放松的动作,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放轻了,等虚浮的灵魂拣敛好慌乱的心神后发问,“是我身上查出了问题吗?” “哼,那就是好消息了,现在只是早期癌细胞扩散。不过你是国内第一例后天白化病患者,除开专门给你配的药之外,需要配合我院进行观察。但也因为是第一起,无法保证后期不会出现恶化情况,当然比较好的设想是按照常见皮肤癌病患的治疗流程,积极配合能够治愈。” “再就是之后要避免阳光直射,少见强光,出门必须擦专门的防晒,哦还有,你身上白化病的痕迹目前只是扩散到肤色,在之后会逐步蔓延到毛发以及瞳孔。小伙子,好好享受目前正常人的外表吧。” “宁宁、我妹妹呢?她身上没有问题吧?” “她身强体壮的不得了!”赵博士瞪眼,“硬要挑点什么毛病的话去前面精神科,一点情感缺失的小问题,这个不归我管!” 方宁所谓的情感缺失早被李迪伦点明,于今而言并不是值得讨论的问题,至少在亲密关系中,她始终把方宣放在首位。与方宣而言,他无比喜欢目前这种生活状态,这么说或许自私,但被方宁放在心间,将其他人排除在外的感觉无比美妙。 方宣吁出一口浊气,紧锁的眉头终于放松几分,赵博士竟然无法理解他脸上的笑容是为谁展露,“我妹妹没事就好,至于我的病症,我会积极配合治疗的。” 随即方宣又问,“刚才博士您说到精神科,我看到赵潜刚才……” “哦……他那个堂姐有点肢体接触恐惧症,顾名思义,交男朋友比较难而已,不是啥大问题,柏拉图就可以了。” 按照赵博士的思路,这也是一种治疗方案了。 在答应每周一次的检查之外,赵博士还给方宣配好了专门的防紫外线眼镜。眼镜造型很别致,只有镜片没有镜框,细金边镜腿,两条细细的眼镜链垂到接近肩膀,又紧接着以弯曲的流线“U”形返回镜腿处固定,给方宣的温和平添一丝冷漠的精英气质。 方宁可能是不太懂审美的,在方宣给她接机时,故意在他耳边用气声嗤他,“闷骚。” 第二天给自己也搞了一副同款眼镜,不过她不喜欢鼻子上挂着东西的感觉,戴了半天就把这眼镜甩给了方宣。 时值6月,天气渐热,连空气都带上几分轻浮,他们已经将近一整月未见,温热的气息钻进他的耳道,让心也有几分浮动。 方宣没注意到李迪伦也跟在VIP通道后面,这暧昧的一幕被后者尽收眼帘,李迪伦偷偷靠近二人,手掌凑到方宣脸颊对比,“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褪色了?” 方宣心里一惊,方宁却笑嘻嘻扑进他怀里,“哪有,还和之前一模一样嘛。” “就是有,上次见虽然也白但没我白,现在头发都没之前黑了。”见着方宁瞪自己了,李迪伦偃旗息鼓,提起另外一茬事,“还好没有泄露行程,不然被狗仔拍到爆你个恋情消息给你上头条。” “我跟我哥许久未见亲热一下怎么了,又没亲嘴给他们看,你说是吧宣哥儿?” 方宣从文谦手中接过方宁行李箱,接着方宁的话,“你莫非还想干点什么坏事?” “那还是算了,虽然没狗仔,但是有监控。”方宁还算有点理智。 她这次回来正好赶上拍毕业照,在国内赶两个节目后,在7月颁发大金人奖杯,又得紧接着飞往M国,《核》十拿九稳,所以重逢的时间很短。 在学校也有不少方宁的粉丝,见到身穿学士服头顶学士帽的明星,许多人前来求合照,在其中竟然还有白茉。不过白茉穿的米白色连衣长裙,并没有与方宁统一穿着,一问才知她原来还是自己的学妹,才大三,是听说方宁出现在此,来凑热闹的。 在与白茉拍完合照后,方宁请她给自己与方宣也一起拍一张,专业的导演李迪伦拉着文谦在家躲懒,小祝助理的拍照技术特别烂,外貌优异的方家兄妹被他拍成厉鬼现世,真真是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白茉教二人在大冷杉树下站定,错落的金色阳光与纠缠的阴影成为一把伞将他们罩在一起,颇有仪式感的喊完“茄子”,方宁扯住方宣白到透出红血丝的脸颊,方宣好似早有准备,抓住她的手腕却没止住她的恶作剧。 他们心有灵犀,亮出开怀笑意。 相机一声“咔嚓”,从时光中偷窃出属于他们的痕迹,与从前的许多合照一起,装订成册。 第三卷核之污,实验贰 5 9w t .co m 方宁与姜语的交情并不多,本以为g乡已经是结束,没想到在临飞往M国前两夜收到了她的请帖。 “6月26日,姜语25岁生日,请务必携李导出席,感情我是顺带的。” 她着金色曳地晚礼裙,镶钻超细高跟,已经及肩的短发松松挽起,慵懒倚靠在加长车座中,对面李迪伦在纠结那对4.6克拉的钻石耳钉是否要拆分佩戴。 “毕竟这帖子是赵家发出的,只是以姜语的名义而已,谁知道他们肚子里藏的什么坏点子,文谦,你看我只带一只耳钉怎么样?” 方宁一并被李迪伦话语吸引过去,他今天没有花孔雀开屏,而是上下装改为白色,下装是规矩但更为宽松一点的常规西裤,上装几乎镂空,繁复的手工蔷薇盛开其上,银色丝线将它们圈养禁锢,同时裁剪露出胸膛的大片V领,腹肌在V领下沿露出两块,上方是一条镶满了碎钻的银十字架,反射出的光芒掠夺了在蔷薇花下胸肌上两颗若隐若现粉红色嫩蕊的风骚招摇。 方宁已经顾不上看他右耳的钻石耳钉了,“你现在给我的感觉特别闪耀。”夲伩首髮站:yu zhaiwu h .xyz “是吗?那就达到我想要的效果了。” “是啊,就像一颗大灯球,闪瞎我了。” 文谦是专业助理,保证绝不笑话老板,他拿起另一枚耳钉对比了一下,还是给出了戴两个更加合适的建议。 赵家主别墅准确来说并不在A市内,小祝助理沿地图往市外开去,一路上车辆越来越少,偶尔从后视镜里面看到几辆低调却明显造价不菲的私家车擦过,他们目的地相同,都是坐落着赵家别墅群的翠旌山。 几乎占据了半个山头的别墅群,如同一个小王国般围绕着最高的那栋白色建筑为中心,国内并不提倡张扬奢靡,尤其是作为政治中心的A市。 赵家这样做派,不仅仅是像一个箭靶一样让所有箭头都指向于此,也在于它的自信与底气,并不惧怕任何势力的抱团攻击。 在和方宣的交谈中,方宁得知同样的庞然大物不止一家,它们争权夺利,依存着彼此的对立共同存在,就好像远远瞧见一座坚固的大厦,凑近了才发现它的地基竟然由相互吞噬的怪物而存在。方宁感到一丝不适,但这东西从古至今都是如此,任何人都可以谩骂痛恨它,任何人都无法摧毁改变它。 方宁挽着李迪伦入场,她今夜作为客体陪伴在李迪伦身边,成为他诸多装饰中的一个,觥筹交错间见到许多或出现在政商版面或隐于幕后的名流。隔着远远的距离,她看到着深色西装更衬苍白的方宣,与赵潜等人靠近中心,戴着无框金边细链条眼镜,从容的与他们交谈着什么。 姜语是在所有人到齐以后出场,由赵潜进行介绍,他的母亲姜嘉闵陪伴在姜语身旁,怜爱疼惜之色溢于言表,奇怪的是赵潜的父亲并没有出现,似乎是在无声的表达不满。 李迪伦凑近方宁跟她说悄悄话,“据说姜嘉闵在跟赵逸哲争权,原来坊间流传的八卦是真的。” 方宁一惊,仔细瞧那雍容华贵的妇人,她看上去极尽鲜妍璀璨,岁月为她添增了包容的气质,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方宁只在姜语去世的母亲照片上见过。这让人难以置信,往往愈加美丽的外表越让人觉得无害或徒有其表,谁能想到她身体里面潜藏着无穷的野心呢? 可姜嘉闵对姜语的怜爱偏不带任何私心,她只是要把姜语介绍给所有人,似乎是要给自己去世的妹妹姜文英一个交代。 直视观察姜语的人很多,可姜语单单注意到了方宁,她今夜同样一袭金色长裙,但并不如方宁般张扬着自身的绽放,她更加典雅端庄,嘴角噙一抹恰好的弧度,隔着稍远的距离,和方宁点了点头。 许久未见,姜语生活质量的转变用天地来形容尤嫌不够,但方宁看到对方望自己的眼神,平稳沉静,从未改变。 见到姜语离席,方宁与李迪伦稍稍告歉,跟着姜语来到室外僻静处。 中间人群熙攘,免不了会有触碰,当方宁赶到时,看到姜语在隐蔽处扶着花坛干呕。 方宁不明白,姜语为什么突然出现这种异样,对方似乎忽然被雷电摧折了,弯着腰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反呕出来。方宁又匆匆赶回宴会厅,问侍者要了一杯清水与手帕,返回姜语等待的地方将这些东西递给她。 在返回的路上,姜语已经缓和过来,她轻声对方宁说了谢谢,用清水漱了漱口后,才用手帕擦去唇边遗留的口水渍。 “一起走走吧。”姜语提出建议。 “好。”方宁回应道。 于是远远地有人看到,两位身披金色流光的神女漫步在披洒着月芒的草坪上,忽然有人认出方宁,在三楼阳台疑惑,“潜哥,宣哥儿,你表姐跟你妹妹原来还是熟人?” 赵潜轻笑,“她们谈得来的话,语姐也能有个玩伴。” 方宣注意到赵潜看向姜语的神色中带着隐晦的情愫,与自己从前看待方宁何其相似?他弯起眼眸,“姜语姐姐看起来对谁都温柔大方,实际上是最客气的。” “是啊,她对谁都客气。”可不就是对谁都疏离么,“宣哥儿,要不叫你们家宁宁别拍戏了,那有劳什子前途,不如我给她找份更好的活儿?” 方宣失笑,“我可没有拿我妹妹主意的能力,凭空给她换个活儿她会杀了我的,不过宁宁档期空的话,我会经常带她来找姜语姐姐玩儿的。” 他们在谈笑之间试探,转眼之间交锋又消弭无形,李迪伦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端着红酒杯啧啧道,“多么美好的一副画卷呀,真应该携刻在胶卷之中,留影百年。” 知眼色的人已经退下了,只留下李迪伦、赵潜,方宣三人。 赵潜没注意到李迪伦过来的时机,撇了眼室内,姜嘉闵已经不见了。 赵潜很敷衍的套话,“你跟我妈聊了什么?” “可惜我只是个传话的,所以无可奉告啦。” “啧,墙头草。” “有没有人教过你,墙头草的生命力才是最顽强的,并且哪儿都缺不了墙头草呢。”李迪伦优雅啜饮杯中红酒,“只是有点可惜,你爸还是没你妈厉害,今天这场合来了不少人吧,他连个面都露不了。” 眼见外人揭开自家唵噆,赵潜却很能沉得住气,李迪伦眼见没乐子,换了个对象,上下扫视方宣,“说说,你身上出了什么事儿?看在我们家主角宁宁的份上,我给你出出主意?” “你这样……知道的人多吗?”方宁开口。 其实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若不是这场生日宴,恐怕她们人生的交叉点不会大于二。 姜语摇摇头,这是从认识方宁之前就留下的旧疾,是熬过无数个绝望的黑夜留下的后遗症,不管与人是有意或无意地触碰,都会产生极度的反胃和恶心,只不过她通常忍着,忍到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才会把那仿佛被污染的痛苦与恶心呕吐出来。 方宁沉默,在姜语面前她好像患上了失语症,两人就这样沿着草坪静静走着,却感到肩上的压力卸去,有一种无言的闲适与放松弥漫着。 大概因为方宁是姜语在A市唯一算得上“熟识”的人?大概她们曾经同样站在福全胜的对立面?又大概她们同为女人? 姜语在心里排除着,实在无法给这融洽的氛围与那些猜测划上等号,她呼吸着新鲜的晚风,与方宁说,“我去姜家待了段时间,那边权利倾轧更加厉害,大姨帮我拿回了我妈妈留在那儿的一些东西就带我回来了,不过,赵家的人也不待见我。” 方宁皱眉,斜睨在阳台上交谈的三个人,“赵潜不算吗?” 本来算的,后来被自己排除出去了。 姜语噙着笑意,点点头,“我不想跟他牵扯太深。” “你想怎么做呢?”方宁问,“留在这里帮你大姨?还是别的什么?” “大姨这儿我帮不上什么忙,我想……去读书。” “也很好,你以前那破地方连个小学都没有。” 姜语藏起来的部分其实锐利得很,可她从沼泽最中心趟出来,似乎没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恨意,方宁从姜语身上感到一种淡泊的佛性。 方宁产生了很奇妙的联想,姜语一定从她母亲身上继承了别人所没有的东西,这让福全胜的阴险不足以吞噬她,姜家凶狠掠夺的基因不足以使她偏激,但这东西不会使她懦弱愚善,它给予了她无论坠入怎样的泥潭都有能够走下去的能力与毅力。 “那就按你所想去做吧,去读书。相信过了今天,你想做什么都会有人抢着给你铺路。” 姜语望向一直跟随着自己的视线,赵潜马上逃避般转开脸,他再转头看去,发现姜语已经收回目光,继续和方宁聊了起来。 “你哥哥简直要和雪一样白了。” 方宁扯扯嘴角,“那能怎么办呢?他又不让我管,他要是希望我管的话,在我问他的第一时间就会给我答案的。” 方宣的变化怎么能瞒过她的眼睛?越来越白的肤色,越来越浅的发色,每天必吃的药丸,出门前一定会擦的防晒……还有,惧光的瞳孔。 在这个世界好像出现了一把黑板擦,正在擦去属于方宣的所有颜色。 一定有什么方宣控制不了的变量出现了,但那威胁又不至于伤害到她,所以方宣紧紧捂着,恐怕等哪天捂不住了,恐怕等哪天他真的去死了,她也就能知道出什么事了。 方宣不希望方宁去问,她就不问。 方宣不希望方宁担忧,她就不去想不去担忧。 方宣不希望方宁伤心的话,她也会忍住,不为他伤心。 谁让他不肯告诉她呢?谁让他瞒着她呢? “有一个地方,对于基因病的研究是全球顶尖的。”李迪伦眯着眼睛,如同一只狐狸,放出了饵。 “什么地方?”方宣问,想起在场还有赵潜,他替对方补充,“有什么条件?” 方宁眼神骤亮,姜语接下来的话也无法浇熄她活跃起来的希望,“可是那个地方、比地狱更加恐怖。” 第三卷核之污,实验叁(H) 在这个世界,人们通过战争,占领了大多数土地,而在此之外,海面上有无数岛屿,或被国界覆盖,成为某个国家的领土,或被贩卖,成为某些人的私人土地。 在M国与X国的接壤处,有一座不出名的小岛,名为天堂岛。 说它不出名是因为绝大多数普通人从未听闻,可如果提及18年前覆灭的国家笏塞,方宣却是有点印象。小祝助理就是笏塞遗民,这座天堂岛,正是曾经笏塞的部分国土,如今已成为一个叫阿雷斯的人的私人岛屿。 “人是欲望的产物,它们会想尽办法拥有比现在占有的更多,当一部分人已经站在金字塔顶,这个人世间它们已经得无所得,就会妄想成神。” “神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而天堂岛的拥有者正是阿雷斯,这其中代表的含义难以细想,李迪伦提供了这些信息,并且在必要时刻,还会帮助方宣进入天堂岛窃取资料,条件是杀掉岛主人阿雷斯。 怎么看都是一桩高风险买卖,在陌生的地界,摘取陌生人的生命,难以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说,还容易把自己折在里面。但如果成功,亦能砍去赵家政敌的臂膀,拔除A国暗藏的毒瘤,最重要的是,方宣的皮肤癌正在恶化,在死神的威胁下,无论如何他也得去赌天堂岛内有相关研究。 赵潜明显不信任李迪伦,对方抛出的饵就像只铺了一层薄薄草皮的陷阱,既粗糙又低劣,一望就能看得到陷阱内为他们预设的尖刺,摔进去必然九死无生,“如果我没记错,阿雷斯所在的布朗家族跟你没有冲突,如果你只是为了私人恩怨就让我的人去送死,那么恕我不能奉陪。” 方宣抿紧了唇,没有出声,他同样在衡量,如果注定没有出路,他是否该跃进这条狭隘的山崖,尝试去前方寻找光明,或者是摔得粉身碎骨。 面对两人的紧绷,李迪伦倒显得悠然,“私人恩怨都被你们挖出来了?先抛去这点不谈,M国跟A国的根本不同,你们对政敌的态度是既痛恨又需要,但我们是生意人,如果能够做掉一个对手,分食他手中的蛋糕,才是我们最喜欢做的事。” “当然我只是个拍电影外加传话的,如果宣哥儿注定只有一个结果,那不如多付出一点,能否让我看看宁宁一定会出现的更让人惊喜的变化呢?” 他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宣布自己的计划,为了完成自己的剧本毫不在意的将所有能够利用的变成棋子,方宣可以肯定,即便要李迪伦付出生命,只要能够让他的剧本完美呈现,他会以身燃火,点亮自己的作品。 “疯子。”赵潜低骂,可李迪伦成功让他们上钩,方宣与他对视,点了点头。 即使赵潜可以派别人去,但天堂岛所处的尴尬位置,与李迪伦所掌握的信息,都是达成目的以后,撤退所需要倚靠的关键。 他们只有这一个选择。 方宁飞往M国前夜,方宣开来一辆机车,载她兜风。 往前观二十年,他统共只做过一件出格的事,与自己的亲妹妹乱伦,他在她身体里面时常感觉罪恶,又被罪恶包裹着沉沦。 他在猎猎风声下,载着她逃离这个世界。 方宁从身后抱紧方宣的腰,他最近这些时间瘦了很多,她刻意忽略掉这些东西,但抱着的时候尤其明显,感觉他衣服里头空荡荡的,手上用些力可以摸到皮肉之下的肋骨。 机车速度太快,她的声音丢失在风里,方宁大声喊。 “宣哥儿,你要带我去哪儿?” 方宣也大声回应她,“不知道,你想去哪儿?” “……日出……” “什么?我没听清。” “哥,我说,我们跟日出赛跑吧。” 方宣笑出声来,清越的笑声伴着胸膛从身后传至方宁的身体内,她看到方宣从公路驶向一条遍布野草的小路,跟着小路一往无前,是一座耸起的山峰,他们来到山峰上,一起下车。 “那不行,没这么多油。”方宣说。 “真没用。” 方宁嗤笑他,取下头盔,把方宣摘到一半的头盔掀起,揽住他的脖颈迫使他狼狈低头和自己接吻。 头盔摔到地上,砸落草叶上的露珠,黑天之下,无星无月亦无人,他们翻滚在一起,撕扯着彼此的裤子,做一场最粗暴的爱。 没有前戏,没有安抚,他前驱直入,刺痛着她的身体。 她咬破了他的嘴唇,咬破了他的舌尖,如同一只野兽噬咬他的血肉。 这是一场掠夺,没有温情,只有彼此的侵略与摧残。 方宁痛呼,“方宣,你干什么,你要痛死我吗?你要操死我吗?!” 方宣禁锢住方宁的双手,舔她细长的脖颈,感受她脉搏的跃动,就如她旺盛的生命,一边亲咬,一边留下被她咬破的点点血渍,她一边承受着一边夹紧他,居然听到方宣做爱时从不愿意喊出的称呼了,“妹妹、妹妹,方宁,我是想操死你。” “我想把你捆起来,把你关起来,操一辈子。” 他做爱的时候不爱说话,非要让他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就会捂住方宁的嘴,恶狠狠的顶她,求她不要再逼他,为此不知被方宁咬过舔过掌心多少回。 而今他竟然主动说那些他想要做的,他不能做的,他疯狂压抑在心里的。 “宁宁,我真想娶你,我想给你婚礼,我想你做我的新娘。” “那些都不重要,哥哥。” 方宁把他抱在怀里,他的攻势缓下来,像一只小兽一般缩在她身体里面呜咽,她的心变成了蓬松的棉花,被他打湿,变得沉重。 “哥哥,宣哥儿,你爱我吗?” 她问出了天底下最俗套的问题,所有的爱人之间都会向对方倾诉“我爱你”“我好爱你”“我爱你到愿意付出生命”,那是相爱的人之间的互诉衷肠,是温馨时刻安抚对方心灵的良药,可是他们兄妹之间从未说过“爱”。 “我爱你,宁宁,我爱你。”方宣说。 “我也爱你,宣哥儿,在家等我回来好吗?” 方宣答应着她,方宣欺骗了她。 他们做爱到晨曦微露,他射了很多在她身体里面,她与他的胯间都湿漉漉黏糊糊的,他们的心里也涨到要满溢出来。 重新戴好机车头盔,方宁捏捏他的手指,“还有没有力气开车?” 方宣示弱,“好宁宁,好妹妹,你来载哥哥吧。” 他们骑上车,与初生的红日赛跑,女孩的余音渐渐散去,“太疯狂了,希望明天不会在娱乐刊头条看到,方宁野地打野炮。” 第三卷核之污,实验肆 方宁实在不太明白姜语出于何种冲动何种目的来帮助自己,她直白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姜语的回答逸散在清浅的笑声当中。 “就当是我在报答你吧。” 其实不管从主观或客观性的角度来看待,她并没有直接地给予过姜语帮助,只是对方已经这么说了,她就当做人情记下。 在M国的行程紧促又无聊,方宁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照着预定好的行程,参加一场场活动,将老套的台词演绎的生动真实。 当时间终于来到大金人颁奖典礼,已经是七月中旬,李迪伦一直严格控制着方宁的体重与体脂,他在一开始就为方宁准备好了拿奖的礼裙。 一条艳如火的红色高开叉晚礼裙,这条礼裙几乎快开叉到右大腿根,碎碎流金轻薄铺就成数个不规则方块,随着主人的行走流光溢彩,将所有试图窥探的目光拦截在方宁笔直修长的右腿上。 倒是很符合李迪伦喜欢艳压全场的风格,他今天像是为了不抢主角风采,虽然仍是一身花孔雀打扮,倒是没有太过夸张的吸睛首饰。 “宁宁,你今晚一定是最美的影后。”拿了大金人之后,她确实可以承担这个头衔。 方宁挽着李迪伦的小臂,与他一起面对媒体镜头,空隙间与李迪伦道,“那就多谢你提携了,李大导演。” 对于知情人来说,这是一场早就透底的考试,方宁早早背好了感谢稿,一边接过主持人的大金人奖杯,一边表演出泪眼朦胧的模样,在现场搜寻自己的目标——阿雷斯。 在姜语给出的情报中,阿雷斯不仅仅是李迪伦的老对头,双方背靠的家族同样常有摩擦,李迪伦在方宁身边缺席的小半年,就是出自阿雷斯的手笔。 阿雷斯样貌非常出众,灿烂的金色卷发,一双当世罕见的紫罗兰色瞳孔,只要见到就没有人能够忽略,可惜他今天没有到场,不过方宁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在方宁的记忆中,和她说,“我真希望,你才是我的女儿。” 谌泊廷的母亲,谌钰,看来她的业务不止在A市的律师事务所。 此时谌钰正坐在代表阿雷斯的席位中,偶尔扫过来几眼,并没有将视线太过于集中在方宁身上。 方宁捧着大金人奖杯回到李迪伦身边,做作的问他借手帕擦眼泪,同时下巴虚抬,“那边是什么人?不是演员也不是导演,难道是我不知道的投资人?” 李迪伦睨了眼那方向,原本属于阿雷斯的位置被一个气质锐利的中年女人坐着,重点这人……自己真没什么印象,他如实回答,“不认识。” 方宁料想到了,现场镜头太多,没表现出鄙视的表情,但是情绪在交谈中很明显,“你还没文谦有用呢。” 李迪伦差点炸起来,“你等着,一会颁奖结束我就把她全部信息拿给你。”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你问这个干什么?” 谁知她早就想好了回答,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曾经跟我说,我惹不起的就是那边的、或者跟那边有关的人吧?” “什么?” “我在T市出事,追本溯源,出在你拍的《核》上吧?但他的手没办法伸到A国去,就只能搞点负面新闻恶心你,”方宁一步步分析,扫过第一排坐的导演或演员,“这一排都是知名人物,只有那一个我不认识,或者说我惹不起?但于你而言应该是认识或者说惹得起的,你不希望我认识他?” 李迪伦越听越心惊,同时有点烦躁,他对于方宁的认知停留在飘忽不定的性格、一点即通的演技上,他知道她聪明,但不了解她狡诈,这陌生一面甚至从来没有对他开放过,此时自然而然让他产生了超脱掌控的失控感。尤其方宁真的猜对了自己对她刻意隐瞒的T市原委,他可从来没在方宁面前漏出过破绽,方宁也从来没有多问过一次。 “宁宁,我这是为了你好。” “当很多人不想回答或逃避一些事时,就会用‘我这是为了你好’来躲避回答,但是你有没有意识到呢,迪伦,”方宁把奖杯塞到李迪伦的掌中,“这种行为同样是对于答案的一种肯定。” 颁奖典礼进行到尾声,有镜头扫过他们,方宁与李迪伦靠近,倚在他肩头比了个耶。 李迪伦当然不会毁掉自己作品的加冕时刻,作为好导演的标准同样是拥有基础的演技,他反搂住方宁的肩膀,与她耳语,“宁宁,安分些,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可惜你还需要我完成你的下一部作品,我就算再调皮捣蛋,你也舍不下我,不是么?” 李迪伦脸部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见到镜头移开,他与方宁的“相亲相爱”却没有分开,“算是我栽了,你是想报复回去吗?我当然会纵容你的,同时我也会为你兜底的。” 方宁噗呲一声笑出来,一副满意的模样,“好啊,你帮我。” 她心怀鬼胎,李迪伦也没憋着好屁,他只说帮她,可没说要帮她报复阿雷斯。 何况方宁的本意并不是报复阿雷斯,她有更隐秘的计划,她要登上天堂岛,寻得岛中隐秘的、对于基因病的研究资料。 典礼后的采访啰嗦又无聊,结束后还得配合工作室拍宣发照,不过方宁应付得了,她早就学会镜头前一套,镜头后另一套。 等一切结束,又临近零点,最近出席活动太多,小祝助理多是开保姆车接送,方宁回到车内,没发现李迪伦的踪迹。 “老板后天开游轮宴会,已经提前做准备去了。” “好。” 方宁遥控按下磨砂玻璃,换上轻便的家居服,将座椅放平,平躺着闭目养神。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窸窸窣窣拍打在窗户上,勾引出潜藏在疲惫之下的瞌睡虫,方宁真有些困了,把窗户重新调回透明模式,跟小祝助理交代,“到了地方叫我。” “知道了。”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李迪伦的一处私人别墅,位置偏僻,FBI出警都得两小时才到,小祝助理一路保持匀速行驶,差不多半夜三点才到。 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小祝助理唤了一声“宁宁”,没有反应,才想起来自己开了隔音,自然怎么吵闹她都听不到。他从后视镜看到方宁恬静的睡颜,自作主张下了决定,他从驾驶座下车,拉开车门,将方宁小心抱进怀中,再轻声阖上车门,摁下回到别墅三层的电梯,一路将方宁抱回卧室。 小祝助理常年保持训练,方宁的体重对于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只怕挪移过程中惊醒了对方,他不是善言的人,如果真发生那种情况,不知该怎么解释。可惜许多事态往往不遂人愿,在他帮方宁掖好被角时,看到她逐渐清明过来的眼。 暖色的灯光倾洒下来,晒满整个卧室,仿佛进入了一个静默的黄昏,当那人完全清醒过来后,就就这样沉静的微睁着双眼打量他。 她的眼睛太好看了,像一颗吸满了水的琉璃珠,里头暗涌着不知名情绪,使人一眼沉浸进去,却忽然溺了水,被惊惧与彷徨淹没到窒息。 在小祝助理想要逃脱的前一瞬,方宁从被窝里伸出了手,拉扯住他的衣角,他心如擂鼓,听到她因为刚醒些微喑哑的嗓音,“小祝助理,你还想回笏塞看看么?” 他沉默了半晌,点头,“嗯。” “我邀请你进入一个冒险,地点就在旧笏塞,前提是对李迪伦保密,当然,你不答应也可以。” 小祝助理看到方宁眨眨右眼,不知道她这主意打了多久,胸腔的失控恢复了原本的速度,他对于幼时的家乡当然向往,但她隐藏在问题之下的暗礁让他犹疑,“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天堂岛。” “方宁,”小祝助理面色变得凝重,“我并不希望你去那个地方,如果是旧笏塞的其它旧址,我一定会陪你一起。” “那当然,毕竟你是迪伦指定给我的保镖嘛。” 他起身离开,方宁重新收回手,她想保障自己计划的顺利进行,有旧笏塞人做向导最好,可惜对方并不愿意配合。 第三卷核之污,实验伍 宴会举办地点在李迪伦的私人游轮,在其中有许多颁奖大金人当天的人物,更多是背后的投资人。 见到谌钰时刚刚结束完一场交谊舞会,她坐在沙发里喝酒,脸上堆积出很淡的笑意,看起来似乎很好讲话,实际上没人有办法猜到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方宁来到谌钰对面的沙发落座,引起了一些窥视,毕竟她的身份是李大导演的新宠,与这位阿雷斯的代言人交好,谁也不知道方宁是不是在打李迪伦的脸。 “多年未见,你长大了。” 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是谌钰先开的口,方宁直觉对方等了很久,如果自己再不来,恐怕谌钰就要想办法来找自己了。 方宁点点头,“谌阿姨,你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作为宴会厅的船舱内部富丽堂皇,有悠扬的小提琴声流淌在舞池中央,稍远些的休息区在不影响谈话的前提下,同样能够欣赏。已经有相熟的人群三两聚集,也有借着此场宴会妄想攀谈的、正绞尽脑汁,李迪伦在更上一层,将所有尽归纳于眼底。 方宁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有八九分猜测,但是谁透露她的呢?肯定不能是方宣,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拿方宁的安危冒险,难道是赵潜? 他始终没办法联想到更多人身上去,招来小祝助理,“最近这段时间看紧她。” “是。” 世界中仿佛出现了一条无形的线,将所有事物连贯起来,造就成一场现实中正在发生的电影。不过人为的电影可以导演,命运的电影却无法掌控,李迪伦有些沉浸于这荒诞的戏剧感,又不愿意放手方宁这枚自己看好的女主角,只好且行且看,或者采用些强制手段避免她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地方。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小祝助理踌躇许久,并未将前夜与方宁的交谈上报。 …… 方宁见过的人不算少,面前这位谌阿姨是变化最大的。最后一次见她在七八年前,那时谌钰偶尔还会流露温柔,但更多时候被凌厉的气质所包围,她就像一把尖刀,锋利破开所有阻拦在前方的障碍,现在这把刀却有了刀鞘,曾经所有外露的锋芒都包裹住,那些东西因为刀鞘的掩护,让人下意识忽略了尖刀本身的凶悍。 跟赵潜的母亲、赵家目前的掌事人姜嘉闵很相似,只缺少了姜嘉闵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气,更多的是生意场上一路摸爬滚打下的凉薄与精明。 谌钰加深了笑容,却还是客气的、自矜的模样,她将话题拓宽,“我对于做生意的理念是,如果一直停滞在一个相同的地方,那是一种失败。只是很多赛道需要尝试,在走上这条赛道之前,我也没办法肯定自己的投资一定会成功。” 听起来像是在暗示什么,方宁接口道,“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做生意,有时候落错一子,就会赔的血本无归。” “当我意识到决策失误时,就会想办法及时抽身,以避免损失自己的基本盘。” 这场哑谜打到现在已经揭开了谜底,谌钰通过某些渠道搭上了阿雷斯这条线,起初是为了谋取利益,当深入接触之后发现其风险远远不是她能够承担的,在自救的过程中,将消息传递给到了赵家核心层,被姜语所得知又转达给了方宁。 方宁思考到这里,产生了新的疑问:谌阿姨将自己误认为了赵家派来的援兵,可她的本意只是通过谌阿姨获取天堂岛基因病方面的研究资料,她何德何能把一个高层代言人从阿雷斯眼皮子底下带走?除非有更多人将这潭水搅浑。 方宁隐晦的朝李迪伦的方位扫去,试图推断出事情原委——既然姜语可能得知这些消息,那赵潜有没有可能知道,在赵潜手下直接办事的方宣,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她没办法确认的是,李迪伦有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谌钰看到这孩子低头思考,她非常有资格如此称呼方宁,她看她长大到十二三岁,后来因为事业离开那座老小区,本以为此生缘分止尽于此,谁知一次又一次交集,叫她对命运的无礼与顽劣感到愤怒,谁知现在却要这孩子来拯救。 有服务生走过,方宁顺势要了一杯红酒,只是借着石榴红色的液体润了润唇,再次抬头与谌钰目光交接,“我想去你做生意的地方看一看。” “可以。”谌钰同意,转而聊起了谌泊廷,“当初就觉得你聪慧,果然如你所说,将他转到Y国后,叛逆了起来。” 话题跨度太大,方宁一时竟不知该回应什么,再回首当年的短暂恋爱,只觉得是昨日幻梦,朦胧迤逦的幻影被撕裂在时光的洪流中,不辨来路,没有归处。 方宁问,“你如今是后悔当年的强硬了吗?” 谌钰否决了她的猜想,“并不,如果我更早发现他叛逆的苗头,早早掐断,而不是一时心软任由他与你发展下去,或许才能得到我要培养成功的好儿子。” 她真是太固执了,她的强控制欲在遭遇到反弹之后,甚至想用更加强硬的手段去进行压制,方宁为谌泊廷无奈,但他自己从来学不会自主,只要母亲表现出稍微否决的态度,也就只顺从着去了,他所谓的叛逆,也不过是谌钰在高压之下施舍的温柔。 当宴会结束,方宁提出独自去甲板看海。 夜晚的海面其实并不美丽,硕大圆月将天空洗刷成深蓝色,大海因为缺少了日光反射,成为了一片黏稠的漆黑,如此视觉效果下,大海比天空还要沉重。 咸涩冰凉的海风洗刷过甲板,粗暴揉搓出穿着单薄之人身上的鸡皮疙瘩,小祝助理为方宁拿了一条水蓝色披肩,将她整个上半身包裹住。 方宁简单说了一声谢谢,复又低头,有失温的光投射在她脸上,小祝助理朝光源看去,发现她在与方宣发短信。 「哥,你去往天堂岛了吗??」 「别想糊弄我,我要听实话。」 「抱歉,宁宁,我希望你别掺和进来。」 「不可能,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吧。」 短信到此处陷入了令人焦灼的等待期,方宁将屏幕熄灭,转身与身量高大的男人对视,她的身体似乎燃烧着灼灼的火光,刺痛小祝助理的眼眸,他微微侧过脸,躲避她灼热的温度,良久,听到她开口向自己提问,“我哥去天堂岛,跟李迪伦有关系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非常冷硬,“我不能向你提供与老板相关的信息。” “好,我知道了,带我去见李迪伦吧。” 离开甲板,穿过几道回廊,走进装饰夸张的私人电梯,电梯自动升到了李迪伦所在的区域。 在与谌钰交谈之前,方宁设想过数种私自前往天堂岛的方法,在确定心中的猜想后,她决定对李迪伦开诚布公。 然而当她越过隔断,却被眼前画面雷的外焦里嫩。 方宁对于沉倾辰的印象,停留在长相白净秀气的纯善傻大春,能够猜到他和李迪伦有一腿,脑子里可从没幻想过什么少儿不宜画面。 于是当沉倾辰半裸着身体,双腿跨坐在李迪伦大腿上,眼眶通红的转头看到熟人,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也肉眼可见的烧成羞耻的粉色。 万幸他们没有做起来,最关键的部位仍旧穿的好好的,李迪伦对方宁吹了声轻佻的口哨,似乎在邀请她加入玩弄这小白兔的游戏,方宁眼角抽了抽,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没有。”回答她的是沉倾辰,他竟然带着哭腔,仿佛李迪伦做了什么天大的伤他心的事,捡起掉落在地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冲出了门。 擦肩而过时方宁测算了一下沉倾辰的身高,比自己稍微高半个头左右,大概是一米八,她再打量无动于衷地扯着衣领的李迪伦,一种难以形容的荒谬感冲击的她眼冒金星——这花孔雀竟然是上面的那个?! 方宁按揉着太阳穴来到李迪伦侧面的沙发坐下,平复着心情问他,“按照电视剧中的狗血戏码,你是不是应该追出去哄一哄?” 李迪伦拿来一杯清水漱口,没真去追,倒是给她讲述了一段往事,“当时我在拍一部文艺片,一个性格纯良的青年如何发现自己与众不同的性取向,沉倾辰的气质很合适,只是演技太差加没有同性恋爱经验,我就教了教他,谁知道他死心眼,电影都拍完了还非得继续这关系。” “啧,为了你的电影,你可真是付出良多,颇费心血。” “我听出来你在暗讽我了,宁宁。” 方宁冷哼,“你难道不是一直在这么做?” “每一部作品的诞生,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生命的孕育,它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对我的孩子当然不吝啬给予我的全部。” “我明白你的意思,创作过程中你的作品你的孩子无人能够染指,你也给予了它肆意生长的空间,但那也是你可控范围内的,我该怎么形容呢?一个自诩为艺术家的病态控制狂?” 李迪伦充满兴味的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当你与当时创作的作品脱离了依赖关系,它对于你来说也不过是个熟悉的玩物,对方再好与坏,你不会再恩赐半分的青眼,就像现在的沉倾辰。” “可是迪伦,你要是幻想我哥出了什么事我能够给出你什么惊喜的变化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会让你充满期待的、看到你的‘孩子’半路夭折,胎死腹中。” 此种前提下,他们的关系一直是平等的,她有他无法割舍的,与他谈判的筹码。 第三卷核之污,实验陆 她在与他开玩笑吗?一丝微妙的愠怒自胸腹中升腾并扩散,他将自己的许多精力付诸了对方,如今方宁竟然反过头来威胁他? 真是一头不记好的小白眼狼,李迪伦咽下即将溢出的嗤笑声,不得不承认,这头小白眼狼的直觉准确,抓住了他的死穴。 “我当然会帮助你的,宁宁,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不是么?”李迪伦呢喃出声,方宁悚然,迅速躲开李迪伦想要抚摸自己脖颈的手指,倚靠倒在沙发上。 沙发靠背的皮革冰凉刺骨,她鬼使神差般发问,“这沙发皮是用什么做的?” “鲨鱼,就是我们所处这片海洋之下的鲨鱼。”李迪伦回答她。 一瞬间她全身的毛孔都炸起来了,方宁想起自己在甲板之上,望向那漆黑的海面之下,是自然未知的恐惧可怖,某种意义上,与她去过的山区相似,都是隔绝了城市生态的危险野外,是将人性大部分剥离后剩下的野性,于是能够来到这里的掌权者,控制它,剥夺它,玩弄它。 索性她什么都不怕了,心中唯有一个牵挂,所以面对李迪伦再度接近的手掌,竟然主动靠近过去,越过他的手臂,与他面庞接近,呼吸相触,极暧昧的,极冰冷的,用一句广为人知的电影台词回答他。 “你选的嘛,阿sir。” 与谌钰约定的时间在两天后,李迪伦并未亲自与方宁一起前往天堂岛,他与天堂岛的主人阿雷斯交恶以久,是以除开必要,绝不主动惹自己恶心,因此依旧是小祝助理陪同方宁身侧。 去往天堂岛需要乘坐阿雷斯的私人飞机,时程共七小时,被邀请的总共有二十人,尽管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但真正见到时,方宁仍旧感到惊讶,其中大部分竟然是登上过教科书或军事频道的科学家或军界实权人物,剩下一小部分她无法辨认,但只想前者身份,便可知后者来头不小,她尽管做到了全球知名,仍旧无法与这些掌握权柄的暴力机关相比。 方宁跟随空乘进入专属机舱,又过了20分钟,谌钰推开门进入,她额上沁出些汗液,将舱门反锁,开口便是,“李迪伦交给你的文件内容是什么?” ? 方宁挑挑眉,没想到谌钰这就已经和李迪伦搭上线了,她把一打纸质文件交给谌钰,其中大部分是天堂岛对外的游玩地图与服务内容,当然这些也只针对能够来到天堂岛的“所属客户”,谌钰作为阿雷斯对外的一张名片,对这些早已了如指掌,她直接略过前半部分,展开最后几页,那是进入天堂岛实验室的绝密文件。 “李家竟然藏的那么深?连天堂岛实验室的机密都搞得到?”谌钰不自觉将心中那点疑问说出。 方宁看到谌钰探究的眼神,摇摇头,“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两人交谈完毕,小祝助理从门外回到机舱内部,将那份绝密文件销毁,迟疑的问出心中那份问题,“这个人,值得信任吗?” 其实方宁跟谌钰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只能凭借记忆的那道身影去进行推测,“谌阿姨这个人,要钱,要权,要站在所有人的头上,但是这些有个最起码的条件,活着,所以,应该能信吧。” 面对方宁这个明显不确定的回答,小祝助理鲜少的被逗笑了。 “放心吧,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说。 第三卷核之污,实验柒 d eyim e n.c om 历经七小时飞行,一行人终于来到天堂岛。 方宁的位置不算靠前,在一群白种人之中却很是凸显,尤其在招待完那些政客之后,阿雷斯邀请她共度晚餐,成功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作为天堂岛的主人,阿雷斯终于出现,这无疑是一位美男子,金色卷发垂落到肩膀上,深邃的五官无可挑剔,紫罗兰色的双眼显得尤其多情,但最诱人的并非这幅皮囊,而在于他脚下的天堂岛隐藏的,不为人知的价值。 他身后是几辆豪华沙滩观光车,一台车上主座只有五人,每人身边配备一男一女两位俊秀侍从,座椅边有四时水果以及全岛的电子地图,其余十九人收回隐晦打量方宁的目光后,各自离去。 方宁的口语在李迪伦身边这几年得到锻炼,与阿雷斯交谈没有问题,小祝助理被请到身后那辆车,与下了飞机后就一直待在阿雷斯身边的谌钰待在一处。阿雷斯似乎刻意将她与身边人分隔开,现在方宁四顾无援,处于一个被阿雷斯单独支配的空间中。 方宁微微抿嘴,疏淡的神色交替为浅淡的笑意,“阿雷斯先生,我代李大导演向你问好。” 阿雷斯从初始就一直维持着副标准的绅士模样,只是仔细体会他每句话背后的深意,都能察觉到他对事物的掌控性几乎达到深刻,在世界足以搅动风云的政客们,在学术界跺一跺脚就能够引得地震的教授们,在来到的第一晚未给他们准备接风洗尘的宴会,竟然没有人提出异议,而在听到方宁这句话后眉头抽动,随着沙滩车的移动望向海面的落日,待那烧红将漆蓝的海面也染色,才徐徐回答,“距离上一次与他见面,已经是三年以前,他对你如何形容我?” 李迪伦怎么形容阿雷斯?方宁在脑内搜寻一番,确定没有相关记忆,只有在拿下大金人的当晚,隐晦的忌惮态度,方宁拿捏着尺度,从这位金发绅士手中接过递给自己的粉色果汁,回答,“李导提到您的次数很少,只是我能够看出来,在他的心里,阿雷斯这个名字分量很重。”更多免费好文尽在:3haitan g.co m “哦?是吗?” “我不是一个擅长说假话的人,阿雷斯先生。” “东方人很擅长语言的艺术。”阿雷斯将目光投递向远处那辆车,方宁跟随他看了过去,发现目光的终点连接着谌钰,阿雷斯的语气平平,未带更多情绪,“同样,也擅长隐瞒一些东西。” 方宁内心重重一跳,奋力维持着脸上虚假的笑意,转头饮下了一口果汁,这果汁不知是什么做成的,酸涩之后泛着甜腻,不像果汁,更像糖浆,阿雷斯看出她的不适,“不过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不是吗?方小姐,比如你来到天堂岛的目的。”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方宁一瞬间明了,却不知阿雷斯打的什么主意,决意将这场虚伪的对戏演到底,对方若有图谋,谢幕之前定会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