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诡恋》 分卷阅读1 夜语·诡恋 作者:半城流景 分卷阅读1 ================= 书名:夜语·诡恋 作者:半城流景 文案: 命运更像一只鸟笼,我们都是笼中的雀儿,在挣扎和屈服的转瞬,上演着生生错。 情深总缘浅,两世生悲欢。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都市情缘 三教九流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竹子,秋岩,青岭,晓南 ┃ 配角: ┃ 其它:灵异神怪,都市情缘,三教九流,阴差阳错 ☆、秋岩 暮色中的这场秋雨下得缠绵且凄清。花园里,两团柔黄色的灯光将暮雨氤氲成了凄美的浪漫。浪漫,那是最能够撩拨起男人和女人之间情趣的一种美妙氛围。 然而,做我们这行的无所谓浪漫不浪漫。浪漫通常是为有情人而准备的开胃菜。而这道菜与我们的追求并没有必然联系。我们追求的只是一个结果。什么是结果?但凡一手把事办了,一手把钱收了,就叫结果。当然,像我们这样的“无情人”也不是不可以浪漫,但每每被浪漫环抱时,我们都很清楚,那确然不是浪漫!顶多算个虚与委蛇。 尽管如此,我们每个人的喜好也不尽相同:有人喜欢在宾馆,有人喜欢在自己的居所,也有人喜欢去对方的居所,甚至有人喜欢到自然中去……总之,正应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飞,只不过我们在世人眼中连只鸟都算不上。 破天荒地,我第一次把男人领回了自己的居所。其实,多年来的风尘辗转,我们比任何人都看得开,看得明朗。相较男女间的承诺,我宁愿相信百川西向、日西出这种旷古奇观的存在。 可我居然把人给带了回来。 如果带男人回家也算作一场浪漫,那我这次浪漫的有点儿——过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也并非不可。因为他不是我的主顾。 “我叫许秋岩。”他开口介绍自己。尽管只有五个字,有效内容只有三个字,但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全部意图。 他是为竹子而来。 隔着一张漂亮的茶几,我俩相对而坐。 满室柔软的灯光,也柔和了窗外的潇潇雨声。我喜欢这种暖融融的黄色灯光,所以,一到晚上,我的屋子里到处都是柔柔的暖黄色。即是这样,我还常常不满足,恨不得把电器的指示灯都换成这种颜色。柔软的灯光流泻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美丽的五官更加温润,像一块被谁遗忘在我房间里的黄龙玉。 “你也喜欢弹钢琴?”他问。其实,这话听起来更像一句陈述句。说完,嘴角便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好像他的某个熟识也喜欢弹钢琴一样。 我望了一眼那架静立在墙边的钢琴,还有钢琴上我的心爱之物——一个巴掌大的小钢琴。忍不住也溢出一抹笑来。 因实在没有听出他这话到底是单纯想表达一个事实,还是暗藏讥诮,觉得我这种人不应该会弹钢琴,所以我只能自谦并着自嘲地应了一句“附庸风雅”。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他说。萎靡不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悲伤。让人实难拒绝。 我点燃一支烟,身体往沙发上靠去,顺便架起二郎腿。我的动作很是不羁,很彰显职业特点。猛地吸了一口烟,突然发觉,这和我今天的打扮有些大相径庭,便又把架起的腿放下。 竹子是我的同行姐妹。当然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可以称得上为朋友的人。薄情不薄义,我想我们有朋友也是无可厚非的。她比我小两岁,人长的也漂亮。当然,做我们这行的都长得不错,不漂亮市场前景便不大好。这是“看脸时代”的特征,各行各业都受其钳制,规则不止于我们。 “我上周三还见过她……我们喝了很多酒……玩到很晚。”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依然低哑,萎靡的神情却明媚了一瞬。也只是一瞬。 上周三?我心头一紧并着手也一抖,一截烟灰带着红火,掉在黑白两色拼接的裙子上。我连忙弹去烟灰,裙子上却出了个洞,正好在那白的一块上。 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心疼之下,直接把烟碾死在烟灰缸里。 秋岩漠然地看着我这一连串的动作,整个人仿佛早已游弋到另一个时空里。迷茫是他唯一的收获。 “她那时穿了一条和你的一模一样的裙子。”片刻后,他喃喃地开口。 我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往沙发上靠得更紧些。是的,这裙子是我和竹子一起买的,一人一条。当时我俩一眼就看上了这条裙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黑白二色拼接,很简单,可我俩都喜欢得要命。后来想想,可能我们看上的是这裙子的完整,和它皂白分明的纯净。尽管我们素日所为尽是不纯净之事,可这并不妨碍我们将自己装点得纯净些。正因如此,才有了“当□□还要立牌坊”的话。人嘛,就是这样!贪婪、虚伪、矛盾…… “有酒吗?”他问。 我没动,只是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秋岩没有客气,捡了我酒柜里最好的一瓶洋酒。一人一杯,我还没动,他二话不说,先灌下一杯。看得我心里一阵阵地疼。虽然我从不把钱当一回事,可是我不能眼看着别人也不把我的钱当一回事。好歹这也是我的辛苦钱!再说,这日子生意本就不景气, 许是酒的催发作用强,秋岩的话终于多了起来,断断续续讲起一些事,但是精神依然有些萎靡,注意力似乎不能够集中,总会讲着讲着就开始失神,宛然陷入了另一个场境。 一个月前,他在一家酒店里见到竹子。那天是他同事的婚礼,作为伴郎,他责无旁贷地替新郎挡酒,直至把自己撂倒。新郎家人感恩戴德,直接把这位尽职尽责的伴郎搀到楼上客房。 他醒来时,天色已晚。人家的婚宴也早完事了。如果跑得快的话,估计还能赶上个洞房花烛什么的。 当他抚着几欲炸裂的脑袋,挣扎坐起时,却猛然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女人穿着一条黑白拼接裙,婷婷玉立在落地灯旁,身材姣美,黑亮的齐腰长卷发海藻一般垂下。细柔的光线里,这样一个背影,仅一个背影,就够一个正常男人消受半日了。 “你是谁?怎么在我的房间里?”他有些不知所措。这孤男寡女的,谁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违背道德伦常的事。 那女子幽幽转身。秋岩当场僵住。 “秋岩,我一直在等你。你不记得我了吗?”女人徐徐开口,丹唇皓齿,明眸善睐,微微一笑百媚顿生。 长空霹雳的惊愕也好,倾天覆地的喜悦也罢,百转千回的五味翻腾,又怎能敌得住她秋水盈盈的一笑。这一笑,令那千万种情绪瞬间化成一个念头。秋岩再也顾不上头疼,一跃而起,几乎一步就跨到她身旁。仍旧不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夜语·诡恋 作者:半城流景 分卷阅读2 敢确信,上下前后打量了再打量……半晌,一把将她死死地搂在怀里。 “竹子!真的是你?” 秋岩喜极而泣。竹子的那一泓秋水却变得分外萧瑟。 “你是怎么进来的?”秋岩问。 她调皮地晃了晃手里的房卡,说:“我自有办法。” 之后的一个月,他们跟诸多热恋中的男女一样,朝思暮想,一日三秋,穷极天涯相思无尽。竹子告诉他,自己的居所和工作地点都在郊区,往来不便。以此为借口,任他怎么请求,竹子从来不肯与他同住。秋岩很清楚,横亘他们之间不是市区与郊区的距离,而是经年累月的等待与不得的隔阂。他能理解,毕竟当初是他失信在先。只是如此一来,别管是山就水,还是水就山,距离是不变的,所以他们每次见面,最快也要在黄昏之后。通常都是竹子来见他,临近午夜时,她会赶在377路公交车的最后一班回去。尽管见面的时间短暂而仓促,这已然令他十分满足。 秋岩说,那一个月里,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人间的极乐,同时也深深地体会到了人间极苦。更深感上苍的吝啬和苛刻,它从不会无偿地赐予谁快乐。还可以见到竹子,还听到她亲口说她一直在等他。这是他的人间极乐。可是,接踵而至的,他六岁的小侄女月儿突然生了一种怪病。要么几天不吃不喝,饿得孩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要么拼命吃东西,撑得小肚子滚圆还哭着喊着说“饿”,不停地讨要吃的东西。躺在医院里,眼见着一天不如一天,医生先是说脾胃问题,后又说是心理问题,最后查不出问题,一天里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 “你知道吗?最后我竟有种焦头烂额、不堪重负的无力感。”秋岩苦恼地说:“我总觉得,这是老天在逼我做出选择,让我有取有舍。可是,我谁也舍不下!” 秋岩说,月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血缘亲人。三年前的那场车祸,让他失去了此生所有至亲:父母和兄长。而他就是那个亲手将亲人送上黄泉路的刽子手,同时也将自己送入了人生的孤绝地。 我能想像得出那种痛苦,那种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去,从此阴阳永隔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而之于秋岩,那种痛苦恐怕深刻得不知几倍。若不是他任性,酒后驾车,便不会有这些伴随永生梦魇。 “你知道月儿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可以为她去任何事,如果可以我愿意把她承受的痛苦数倍地加诸在我身上,我只要她平安地活着。”他抬眼看着我,眼里的决绝和迷茫交杂着,竟让人忽然心生痛楚。 命运真是无情得可怕。我感慨着,也少有地心存悲悯起来。他这样的男子,怎会是如此的遭遇。真的不应该啊!就像竹子那样的姑娘不该有那样的结局一样。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到底有没有长眼?!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手机码的,不是很连贯qaq。小修一下,希望可以通顺点~~ ☆、青岭 我吞下一口酒,让胸腔里那颗不平的心尽量平静下来。 默默地,重新打量起对面的这个男人。若用阅人无数来形容自己我不觉得有何不妥,毕竟那就是我的活计,地道一点的说法:那是我的专业特长。虽然还没有练就一双能够“从人家嗓子眼看到人家内裤颜色”的火眼金睛,但断定一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货色还是很轻松的。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确值得竹子为他那么痛苦地坚持着。 越是这样打量,越是觉得他们长得非常相像,他和青岭:相像的眸子,只不过一个深邃沉寂,一个明媚清扬,虽然现在不是很明媚,但毋庸置疑,平素必定是阳光一样明媚夺人。相像的鼻梁,只不过一个□□如石刻,一个却是浑然如玉琢。相像的唇,只不过一个微厚,一个略薄。这样看来,似乎每一处都十分相像,可每一处又都不一样。青岭是还是青岭,秋岩也只是秋岩。 我们在潇潇的雨声中,沉默了良久。而后于无言中,各自将杯中的酒尽数倒入口中。 “月儿是你的侄女,也就是你亡故的哥哥的孩子?” “是的。” “由你的嫂子抚养?” “是。” 我的问题简直就是废话。既是废话还要说,不过是因为我已了然,旨在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那不出所料的答案,又让我心底漫起一层浓浓的悲凉。竹子啊!傻竹子…… “月儿……现在怎么样了?”这个问题是我鼓起了勇气才问出来的。因我实在不知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若好了,一切皆好。若不好,那这个问题……关怀之情远不及雪上加霜的刺激多。 “完全好了,就在上周三。”秋岩不觉,他在说这句话时就像从身上卸下一块巨石般,整个人因突然的轻松而显得更加疲惫无力。 “上周三?”我随口反问。有些奇怪,怎么又是上周三! 上周三,青岭三年来第一次主动和我道别,也是三年来第一次与我有约。三年间,他总喜欢坐在那个昏暗的角落里,面上是那人间最落寞的表情,不惊不扰地,在我的琴声里出现,在我的琴声里消失。会所里众所周知,他是我的客人,而我们却从未有过实质性的接触。 我那时跟竹子说,我可能会爱上他。竹子不信,也很不屑,讽刺我说,你不是阅尽人间春色,再无春心了吗?当时,我的确无言反驳。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清楚这层身份包裹下的那颗干瘪的心。 可是,我爱上了青岭,那个人间最落寞的男子,这是任谁也无法狡辩的事实。爱着他的落寞,爱着他的孤清,爱着他对这个烟火人间的疏离。他吸的烟,他喝的酒,他喜欢的烟灰色……都成了我的对这个世界的依恋。 我们会所的大厅设有一个规模恢宏的风水池。青石修葺,池中堆石成渚,清水绕渚而流,里面还养了一群锦鲤和一些不知名的草,既满足了风水学,又满足了美学,可谓别具匠心。后来,不知谁出的馊主意,在那池子中央放了一架钢琴,岸渚之间架起了小木桥。钢琴四周轻纱罩拂,若隐若现。我一直佩服这个出馊主意的人,本就烟花之地,一进门就来个伊人宛在水中央的景致来勾搭人。那所来之人怎能不溯游从之? 弹钢琴这块并不是作为会所的一个特定职位而存在的,因为薪酬很低,弹一个晚上也不过两三百块钱,碰上有人给小费还好些,不过那样的客人实属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毕竟到这里消遣的人都不是冲着谁的琴艺而来,所以通常是一些或专业或爱好弹琴的人的兼职工作,其中以大学生居多。当然,低廉有低廉的弊端,那就是偶尔会给你空个场子,来个不辞而别什么的。 那天我也是心血来潮,见我们的大堂经理铁青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夜语·诡恋 作者:半城流景 分卷阅读3 着脸对着一池子鱼皱眉头,便跳上去弹了起来。我们这里规矩甚多,戒律森严,比如,今天这个弹琴的没来,大厅里没了悠悠袅袅的琴声,那就要追责。可若我坐上去弹,场子是救了,那也不合规矩,因为我不是这部分的,倘若这时有人点到我,而我又神秘失踪了,那问题就大发了。我们的大堂经理见状小心翼翼地爬上来:“涵泳……” “涵泳”是我的“艺名”。初来之时,上头就给我冠了这样一个名字,其中深意我就不说了。 我左手压键,缓起缓落,尽量让钢琴低音留响,这总比弹了半截戛然而止要好些,右手豪爽地拍拍经理俯下的肩膀,说:“王哥放心吧!不会有麻烦的。” 我们虽然规矩多而严苛,但用我们的专业名词来形容,我也算是这里的“头牌”了,上头的人就算动怒,也不是一概而论的,通常也会看看这犯错的人是谁,犯了什么错,然后再量刑。像我这样尽职尽责又死心塌地跟他们趟浑水的员工,到底还是要另眼相看的。 结果,我就那样坐那儿弹了一个晚上。到最后也没什么麻烦出现。只是,本以为能赚个烟钱,末了却成了义务演出。我恨恨地想,今生不会再踏进那池子半步。谁知世事难料,转天晚上,就有人点我弹琴,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而且那人出手相当阔绰,细算下来,这活的含金量要比我的原业务高得多。接下来的几天,天天如此。我是喜了,可有人不高兴了,至今我都忘不了那丫头的表情,就是那个身体不适来不及请假的女大学生。三天没来,被我抢了饭碗,那恨劲儿……可这怎么能怪我?你弹了好几个月了也没人点你,我就弹一次……小丫头有几分姿色,就是太傲气。她一脸清高地从轻纱那边斜睨我时,我一激动差点弹错音符。清高什么?比年龄,姑娘我也是绮年玉貌;比身材比脸蛋,你是比不过我的;比学识,本人不才,没能读尽缥缃,但也绝非不识之无之辈;比学历,大学谁没上过,我们这些人随便拉出一个学历都不低,没准都能吓晕你;你靠本事吃饭,我们也没偷没抢,挣的也是本分钱。 我冲她回以友好的一笑:谁知道我的今日会不会是你的明天。她不领情,反而白了我一眼。 我本来卖身不卖艺,这下可好,一夜之间从色妓转型成艺妓了。日复一日,总有人点我,我却不知道是谁这么捧我的场,反正就顺理成章地坐在池子中央弹钢琴,没人喝彩,也没人看不惯,上头没什么意见,下边自然也没人敢找麻烦。常常整个大厅里空无一人,我还浑然不觉,兀自地弹得沉醉。我注意到了那个神情落寞的男子,穿着烟灰色衬衣,永远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却从未怀疑过他,尽管他频频出现在会所,我却不觉得他一个是纵情声色的人,不纵情声色自然不会在我们身上一掷千金。可我愿意为他弹琴,即使他身无分文。 很久以前,在我入这行之前,就有人夸我的钢琴弹得好,说我的琴声颗粒感饱满,玉润珠圆,说我的指法优美,如双燕盘飞。说实话,弹了这么多年的琴,我根本没有领悟到他们盛赞的那些美。我只是在弹琴,在起伏澹荡的旋律中,为自己弹琴。彼时之我,对那些赞美并不以为然,因我那时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卖艺”为生。真是世事难料。 那段时间竹子经常打趣我,说我被一个有艺术涵养的外星人包养了。此前,我一直遗憾竹子无缘与他一见。现在看来,那未必不是件好事,我实在无法想象竹子见到那个酷似秋岩而非秋岩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后来,我知道了角落里的落寞男子就是“包养”我的外星人。彼时,如果忽略我告假不出、他偶尔缺勤、我偶尔照顾一下旧业务的空档,我已经在那个鱼池里坐了一年。 我特地开了瓶好酒去感谢他。他只跟我寥寥数语。他说我的琴弹得很好,他很喜欢。又说我的手很漂亮。还说他的妻子也会弹钢琴,也有一双这样漂亮的手。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他不是那种偏好风月之人,粉营花寨对他而言定是一种折磨。而他来了,只为听琴,听一双和他妻子一样漂亮的手弹出的琴声。他仍是那落寞的样子,喜欢穿烟灰色的衬衣,喜欢坐在角落里,偶尔抽烟,偶尔喝酒。我们几乎没有交流,极其偶尔地一起喝杯酒。余则,我便像一个忠实的女仆,无怨无悔地匍匐在他脚下,揉碎满腔情愫,为他弹奏一首又一首心曲。 除却名字,我没有打听他的丝毫,仿佛这样我就有足够的高度和他一起在这个华丽的大厅里聆听黑白键下的一切悲欢。他告诉我他叫青岭。我终是按捺不住,告诉了他我的真实名字。 他说,他爱他的妻子,可他的妻子却爱上了他的弟弟。 我不问。他还是对我说出了心底的落寞。 那天,我心痛不已,一夜清商流徵,纱帐下悲歌,似乎流尽平生泪水。 “是的,就是上周三。”耳畔秋岩低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三年过往,不过脑海中的一瞬。我欠身往杯中倒了些酒,秋岩则继续讲他的故事。 他说,上周三夜里,嫂子给他打电话说月儿好了。确切地说,那时已经是次日黎明,那时他刚从竹子那儿回来。 我的十指不知不觉地交握在一起,紧紧地锁住了杯子,找到一种恐惧下的依托。柔黄色灯光令此刻的房间诡谧起来,秋岩低着头,凝看着杯子里跟灯光摇荡成一色的酒,低哑的声音在这样色调下显得格外突兀。我忍不住看了眼窗外。初秋的雨,在幢幢灯影下凄凄淅沥,随风解落在玻璃窗上,滴滴成行,宛然某个伤心女子的腮边泪。 ☆、夜遇 秋岩又一次将我拉进他的故事里。 那天晚上见面后,竹子邀请他去自己郊区的家里,他便随她一起乘坐377路公交车。那是一个很蹩脚的公交站,走了很久才到。 当时车上算司机只有五个人,加上他俩七个,巧的是这些人都是竹子的邻居。其中有一对新婚的老夫少妻,穿着喜庆的礼服,朝刚上车的他们笑着打招呼。秋岩只觉得怪怪的,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司机是个穿旗袍的美丽女子,给人的感觉不像司机,更像是从民国戏拍摄现场收工回来的演员。车子在漆黑的路上颠簸许久。秋岩不记得市郊还有这样一段路,他越发地担心起来:难道这一个月竹子就是这样回家的? 那晚,竹子特别兴奋,拉着他去那对新婚夫妇家里讨酒喝。结果,蹭酒的人还不少,一干人笑笑闹闹,直至把人家的酒都喝光了,才散场。临走时,年轻的新娘子羞答答地对竹子耳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才对。虽是耳语,秋岩也隐约听到了。 竹子依旧保留着那些可爱的小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夜语·诡恋 作者:半城流景 分卷阅读4 习惯,房间里到处都是各种小装饰,依旧是碎花床单,碎花窗帘。以至于多年不见的秋岩走进这个屋子,丝毫没有陌生感。 竹子喜欢跳舞,而且跳得极好,尤擅民族舞。虽没有一舞名动天下,可慕名而来的人,比起听我弹钢琴的人,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别管那些人是真懂得欣赏还是附庸风雅,渴望一睹的情形,也称得上趋之若鹜了。竹子的左手臂上有一块殷红的胎记,因为形似一对蝶翼,人们更习惯叫她“红蝶”,以至于忽略了她的“艺名”。竹子的“艺名”是“断筠”。我想可能是上头也觉得她起舞时的身段实在惊艳,纤柔翩然,美至极处可令千顷修竹躬身断。可竹子觉得这一个名字已经占卜了她的全部人生。我的理解是,因为她叫竹子,所以,尽管“断筠”听着很别致,可字面寓意终究不大好。不料竹子却说,晓南姐,我想到了一句诗:“断云幽梦事茫茫。”那时,我彻底明白,在竹子的世界里,她的梦远比她的自身重要。 乘着酒兴,竹子开始跳舞,臂上的那只蝴蝶也活起来似的,随她翩翩起舞。一支又一支,竹子将自己最美的舞跳给秋岩看,是那样心甘情愿。跳到最后,香汗涔涔、气喘吁吁,她长蛇一般顺势缠住了秋岩,俩人晃了两晃,双双倒在床上。 一更风儿动, 二更月藏头, 三更解下流苏帐, 四更云去雨也收, 五更雄鸡唱白头。 恰在此时,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歌声。秋岩侧耳细听,空夜里清喉婉转,是个女人在吟唱。半晌后,他似乎明白了大意,不禁失笑。他问被压在自己身下、面色绯红的竹子:“这是在……闹洞房?”竹子一阵坏笑,答:“你猜对了。” 接着,外面先是一阵吵嚷,而后唢呐皮鼓,锣镲钹铙,齐齐作响。 一更风儿动, 二更月藏头, 三更解下流苏帐, 四更云去雨也收, 五更雄鸡唱白头。 还是那歌,不过唱的人好像多了些。 秋岩皱了皱眉,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做法事!“我怎么没听说郊区是这样办喜事的?”他问。竹子抿嘴而笑,双臂缠在秋岩脖子上,那媚人的样子,顿时让他三魂失了两魂,七魄不见六魄。 “爱我吗,秋岩?”竹子问他。 秋岩的唇啄了啄她的额头,认真地说:“我爱你。” 竹子抿嘴而笑。 静默了片刻,她说:“秋岩,给你个机会,再选一次。我和你的妻女,你选谁?” 秋岩一脸不解,沉了沉说:“我没有妻子女儿,我只有竹子。” 竹子凝视着他,笑而不语。 外面的歌声和锣鼓的敲打声渐渐地清晰紧密起来。竹子的笑容让秋岩慌乱。她的笑容,分明是听到违心告白后的淡淡失望,是洞穿谎言后浓浓的悲哀。秋岩慌了,他一直没有告诉她月儿生病的事情,是觉得她也不会有什么办法,徒增一个人担心罢了。莫非她发现了,而且还误会……事已至此,已不容多想,他急于解释,可一开口竟有些哭笑不得。难怪她口口声声说在等他,等到了却又对他推三阻四、若即若离。 秋岩捧起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竹子,我没有结婚,更没有生子。她是我嫂子,月儿是我哥哥的孩子,我的侄女……” 竹子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起来。 而秋岩的喉咙里的声音也从颤抖变成了哽咽:“三年前我父母来这里看我们,我和哥哥带着他们出去玩,我开一辆车带着父母,哥哥开一辆车带着嫂子和月儿,这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中午吃饭时,我因为太兴奋,忍不住喝了酒。其实这也没什么,因为嫂子也会开车。可是,当时我太自信,也太固执,执意自己开车。哥哥不放心,就跟着上了我的车,只留嫂子和月儿在一个车上……”秋岩隐忍再三,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落在竹子卷曲的长发上,一瞬便消失不见。 “可是,还是出事了。秋岩继续说。车子冲到了几十米深的桥下,摔得支离破碎。我的父母,我的哥哥,他们都因我而死。我却还活着……我在医院昏迷了二十天,醒来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去陪他们。嫂子说,最后一刻,哥哥用身体死死将我护住……她说每个人都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可我还能好好活下去吗?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充满了罪恶感,每一天都备受煎熬。竹子……对不起!我这一生有太多太多的悔和恨,我悔那天喝酒,恨我固执害死自己最亲的人;悔我违背我们之间的诺言,恨我醒来后那么决绝地跟你分手。所以,后来我去找你。可你的继母说你已经嫁人,过得荣华富贵,让我不要再打扰你。我不信,她拿出一张礼单给我看。我还是不相信。她指着我鼻子质问我,你有什么理由不相信?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抛弃她的?她笑着告诉我,说你不会忘记我,说你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恨我。我相信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竹子的感情是最纯净的,也是经不起任何亵渎的。我心灰意冷,可还要坚持活着,因为我罪有应得……” 竹子的泪水静静流下,嘴角却露出了这世间最嘲讽的笑,最无奈的笑,也是最满足的笑。泪流满面的两个人,相顾无言。 一更风儿动, 二更月藏头, 三更解下流苏帐, 四更云去雨也收, 五更雄鸡唱白头。 外面的锣鼓声更加紧密,敲出的是一种逼人的紧迫,歌声也愈加悲戚,犹如泣血而歌。 秋岩面色有变,他感觉有什么地方到不太对。 这时,竹子猛地将秋岩从自己身上推开,那力道之大令秋岩震惊。竹子跳下床,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蜡烛,快速点燃,然后随手拿起一叠报纸,卷成个漏斗状,将蜡烛裹在里面。她把蜡烛塞进秋岩的手里,急切地说:“秋岩,快走。” 秋岩很听话,一手握着蜡烛,一手拉着竹子就往外走。可是,竹子站在原地没动,猛然抽回手,差点让秋岩摔一跤。“竹子——”秋岩不解地喊她。她神色凄楚地说,“对不起秋岩,我不能跟你走。别问我原因,等你走出去了,你就明白了。”秋岩哪里肯丢下这失而复得的珍贵,一把将竹子搂在怀里,半拖半抱地就往外走。竹子再次挣脱,同时手里出现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说:“秋岩,你走,我会万无一失。你不走,我就会命丧于此。”秋岩顿时进退维谷,他急得大吼:“到底发生了什么?!”竹子不语,只是悲戚地摇着头。他还想过去拉她,竹子手里的刀子一动,一道鲜红的血线沿着她雪白的颈子向下迅速延伸。 “秋岩,爱我吗?” “爱!” “如果爱我,答应我两件事。”竹子泪眼婆娑: “第一,朝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夜语·诡恋 作者:半城流景 分卷阅读5 东走,找到来时的路。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回头。天明之前不要让手里的蜡烛灭掉。你一回头,或蜡烛熄灭,我就会死于非命。” “第二,等我。我有个大恩要报,等我十六年。我十六岁时,遇见你,你却让我等了你八年。作为惩罚,你也应该双倍还我。” “不!竹子,跟我一起走。” “秋岩,如果你爱我,答应我。” 竹子颈上的血线又加粗了几分。 秋岩脸上两行清泪,望着竹子,字字滴血:“好我答应你。不回头,蜡烛不灭,等你十六年。” 竹子走过去,踮起脚,吻了秋岩一下,转手将他推出门外。 “秋岩,我——爱——你。月儿会好起来的!”她的呼喊出自肺腑,声音却是那样凄零。 ☆、惊梦 外面狂风大作,黑云低压,阵阵雷声和着锣鼓歌声,天地间一片鬼哭狼嚎,形同幽冥界。秋岩拼命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一道道闪电,一个个惊雷,索命一般紧随在他身后。狂风暴虐横扫,戾气逼人,枯草落叶在黑暗中翻飞,空气中是无法逃脱的青烟和灰屑的味道。闪电划下的瞬间,整个世界苍白而诡异;闪电消失,世界又浸没在狂乱无际的暗夜里。他只知道护住手里的烛火,向前跑。身后的锣鼓声变得尖锐而嘶哑,从那鬼哭狼嚎的歌声里,他听到竹子凄厉的哭喊声,仿佛正在遭受着极刑一般:秋岩—— 秋岩脚下一滞,他正要转身回去,却见手里的烛火骤然微弱,渐渐地只剩一点蓝光在烛芯上摇曳。闭了闭眼,他狠狠地咬住嘴唇,抬步向前跑去,渐渐亮起的烛火,照着他嘴角流下的血,一滴,两滴…… 又是一道闪电,紧跟着一个惊雷,骤雨突然降下。他将烛火护在衬衣里。脚下却越来越吃力,如同踩进一个无底的泥潭一般,如同有千万只手攫住他的脚踝不放一样,每向前一步都像是一次垂死挣扎,烛火也跟着他一步明一步暗地摇曳着。 不知挣扎了多久,终于身后的嘈杂声消失了,雨也停了。不多一会儿,东方天空开始泛白,隐隐地他看见了前方的路,和着几声犬吠,远处传来鸡鸣。秋岩将报纸罩着的蜡烛从怀里拿出来,一缕青烟飘渺而去,火光将将熄灭。令他骇然的是,他手里的东西却不再是蜡烛和报纸,而是一卷黄纸和三根燃烧殆尽的香头。 他沿着路一直走下去,那是一条十分僻静的乡村公路。大约走了十来分钟,远远地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农用车,两个人正从路旁的菜地里往车上装菜。秋岩将手里的黄纸和香头团在一起,塞进口袋里,走过去打听377路公交站的位置。装菜的正是附近的菜农,二人是夫妻俩,家就住在附近,为了赶上农贸市场批菜的菜商,尽早把一车菜趁新鲜销出去,每天都要这样起大早往市区里运菜。听到秋岩问377路公交车,俩人明显反应了一会儿,才说:“这里根本没有公交车,当地人去市区要么自己开车,要么搭车,要么乘黑车,所谓黑车就是黑出租。早些年,生活不富裕,还有人骑自行车去市区,现在几乎没有了。” 秋岩感到一阵地转天旋,浑身无力,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汽车,身体只是晃了一下,并没有倒。他一手扶着车子,一手支着大腿,弯下身子稍作休息。正欲起身时,发现了脚腕处有一道青紫,他顺势蹲下,待一检查,他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隔着裤子和袜子,下至脚面,上至小腿,布满了瘆人的血印,像是被一只只细长而强劲有力的手硬抓出来的似的。他背上生出一层冷汗,随即屏住呼吸,见那对菜农夫妇自顾自地忙着,并没有注意到他,他整理好裤子和鞋袜,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 道路上乃至道路两旁,风干物爽,根本没有雨水的痕迹,自己却一身狼狈,鞋上还粘着泥巴。热心的菜农夫妇,只当他是有急事赶夜路,并没有怀疑什么,就让他搭自家的车去市区。 我不动声色地一次又一次抹去涌出的泪,一次又一次将杯中的酒灌下。刚才生出的恐惧感随着秋岩的故事的结束而全然消失。 不是秋岩不走竹子就会死,而是秋岩不走他就活不了。竹子啊……秋岩到底是你的阳光美梦还是你的大难劫数啊? 我本不想告诉秋岩竹子在会所这一段的事,想给那个能歌善舞、为梦而活、为梦而死的可怜竹子留一个干净的身后故事。可是他既然已经找到了我,那么就算不十分知道,也有个七八分猜想,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因我这个线索本身的干净状况就存在问题。 可是当秋岩,那个已近崩溃的俊美男子,满面泪水地求我告诉他关于竹子的一切时,我又踌躇了。我该怎么给他讲?讲什么?讲她是怎样因不肯就范被打掉两颗门牙?将她怎样因泼客人酒而被关起来被四五个男人□□几天几夜?讲她怎样因跑出去报警而被原路送回来注射药物?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偷偷去见她,对她说,我会帮你还掉那些债务,帮你逃出这里。但前提是,你要学会委曲求全,还要表现出“心甘情愿”来,让所有人失掉戒备才行。当时形容枯槁的她躺在床上看了我半晌,后来勉力支撑着坐起,回答我的不是拒绝,也不是感激,而是:“涵泳,我想好了。”那时她还不叫我晓南姐,她还不知道我的本名,她只是个被分派到我身边受我□□的一个新人。那一刻,我从她那双无神的眸子里,看到的是不顾事实的笃信和不熄不灭的希望。 我从来没有怜悯过任何一个风月场中的女子。世间行走,各人有各人的经历,各人有各人的故事,你的故事可以哀感顽艳,她的故事便能令天地动容。其中的不幸自然也是千种万种,多如星子。并非只有是你不幸的,也并非只有你的不幸才值得可怜,尽管你的确可怜,可那也不是我心存怜悯就能拯救得了的。就如同我们,有人是被逼迫而来,有人是因恨而来,有人是为浮华而来,还有人是不知为何而来,比如我。我们之中,到底谁更可怜?又该可怜谁?也许外人眼中,我们都很可怜,但又都不值得可怜。 可对竹子,我竟生出一分这样心思。 我们这些人通常有十分强大的经济来源,这也在某种程度弥补了我们在社会地位上的缺憾。所以说,此消彼长,世间的一切都逃不开生克的变数。我们平素对钱的态度很模糊,既十分在意,又十分不在意。生意上,我们锱铢必较;用度上我们又挥金如土。所以,细说起来,钱对于我们来说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即是这样,竹子却连一部像样的坐驾都没有。她花钱如流水,却很少用在自己身上,大把大把的钞票被她施济一般抛撒出去,落到一个又一个男人的身上。这种不计成本的付出,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夜语·诡恋 作者:半城流景 分卷阅读6 只为一个简单的回报,她要在这座城市找一个叫“秋岩”的人。我那时才算彻底悟透,她所谓的“想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认为这些男人上可通天,下可入地,帮他找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然而,两年里,她的钱财散去无数,要找的那个人仍杳无踪影。她将委曲求全做到了极致,将心甘情愿也表现到了极致,却没能在这个活色生香的浮华世界里给自己充满笃信和希望的梦争得个圆满。 竹子有个快乐无虞的童年,有个丰富多彩的小学时光,那时的她受父母珍宠,无论生活上还是教育上,得到的都是最优质的待遇。这些都是后来熟识后,竹子一点一点地讲起的。 但后来先失其恃,再失其怙,令她的中学时代变得灰暗,使她的高中生活蒙尘。这世界上仅存的一点光明就是十六岁那年认识的秋岩。母亲去世后父亲续娶,继母带来一个和她既非同父亦非同母的哥哥,那个所谓的“哥哥”最后成就了她惨败的一生。父亲去世三年不到,家已经被那个哥哥挥霍一空,大学读到一半时继母就想到用这个长相出众的女孩来换钱。 继母和哥哥,还有几个陌生面孔,一行数人不辞劳苦,从外地赶来。 相亲时,竹子肩上背着肉书屋,怀里还抱着复习资料。她对那个当时看起来很有钱的男人说,我已经有男人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继续谈。这话是两个人独处时说的,她没想到,那个男人将她的话对她的继母和盘托出。继母气得狠狠地甩了她两耳光,骂她是没人要的贱货。 从父亲离世的那天起,竹子就将自己的那个家从精神世界里抹去。她对那对母子没有任何希冀。所以,大学特意选择了这座城市,一则离家远,二则,这里有她的阳光。与之相反的是,她们却对她满是希望和寄托。很快,继母和哥哥便也来到这座城市,以务工为名。厄运就降临在她们到来的两个月后的一天,继母火急火燎地找到她,说哥哥欠了债,险些被追债的打死,正躲在一个酒店里。可竹子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那个败家子,更令她奇怪的是那个酒店十分高档,怎么看也不应该是避难的首选。 竹子沉默地听着继母的哭诉,沉默地喝着杯子里的水,沉默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沉默地昏睡过去…… 醒来后的世界是破败零碎的。 他们曾经在星空下相拥而卧…… 他们曾对着大海交指盟誓…… 他们曾将最美好的祈愿写进未来的憧憬里…… 他说,他只是随父母去了另一个地方,他的心会和她驻留在一处。 他说,他会在那个城市等她,不见不散。 他说,他是竹子永恒的阳光。 可他现在在哪里? 她的阳光在哪里? 这是一座小得可以让相互仇视的两个人天天不期而遇的城市,也是一座大得可以让朝思暮想的一对人永生相寻而不得见的城市。 有一次,竹子外出回来,对我说有一个老得须发皆白的老家伙要包养她,被她拒绝了。说完,她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以为她肯定是因为拒绝了主顾而受了委屈,正要开解,不想她泪眼凄凄地对我说:“晓南姐,我不怕活着,我也不怕死,可是我怕老。活着我可以继续找他,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我怕鸡皮鹤发时,没有力气再去找他,甚至连想他的力气都没有,而我却还活着。” ☆、寄托 希望就在那破碎世界的夹缝里倔强地延伸,日复一日,不熄不灭。直到她亲眼见到了那个用尽生命的力量去搜求的人……那一天,她还没有变老。她亲眼见到了他肩上可爱的女孩儿,和他是那么相像。亲眼见到了他身旁温柔可人的女人,望着他的目光总是闪烁着炽烈的爱意。 那是一年前的事。 那天回来后,竹子便一病不起。她只说找到秋岩了,其余任我如何追问,她只有沉默,同时沉默的还有她眼里那抹曾经倔强的希望。 当时上头安排我们六个人去上海出席一个活动,招待几个贵宾。呵,是的,我们也出差,而且频率还不低。其中,红蝶是他们点名要的。可竹子的状况,连上头的人都感觉没戏,最后我们只有五个人去了上海。为此,客人很是不悦。我有心留下来照看竹子,上头不允。我们都深谙一个道理,做这行,“听话”才是最本分的事。人情的分量在生意面前,显得微乎其微。此刻的我们是没有任何择选的权力。 我心思烦乱地随众人去了上海。临行前去看了竹子。短短几天时间,她整个人憔悴得几乎脱相。她让我放心,说只是淋了雨而已,她在家等我,为我接风。 我们在上海逗留了一周。 待回来时,迎接我的是一具尸体,已经在大雨中泡了一天一夜。黑白拼接裙子被血肉模糊了颜色,周身上下只用一张薄薄的塑料布盖着。除了裙子,还有露在外面的一截苍白的手臂,上面那对愈发殷红的蝶翼告诉我,她是竹子,她在等我。 我发疯了一样过去掀那张塑料布,办案的人拼力相拦,说人已经没法看了。 我不是玛格丽特,我没有她的崇高心灵和优雅的教养,但我也绝不是个轻易就能将脏话骂出口的人。可那天,我扯断警戒线,砸碎警车玻璃,于大庭广众之下,用了最市井,最低俗,最脏脏的语言把那些办案的人骂个狗血淋头。 他们并非一直如此怠慢生命,他们只是敢于怠慢我们的生命而已。他们能以认领的名义让一具尸体在雨里泡了一天一夜,不过是因为他们在高至三十七楼的房间里,发现了几句话,发现了她的身份而已。而此时他们又能极其人性地阻拦关怀我,怕我受到惊吓,不过是因为陪在我身边是他们的上司而已。 我登上酒店的三十七楼。这是竹子选好的地方。这里僻静安宁,站在窗前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可以透过万千灯火去凝想这座城市中的某个人。夜色下,被大雨洗刷的城市有一种特别的气息,不是浑浊,不是清新,更像是一种沁着丝丝幽凉的哀伤味道。半开的窗帘旁,是一只塞满烟蒂的烟灰缸,烟灰满地。便笺纸上有四句话,那是竹子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倾诉。 三年歌楚馆, 千日舞秦楼。 长梦怎堪醒, 旦醒事事休。 竹子的梦醒了,竹子的希望灭了。我将她安葬在一处不是最好,但绝对远离尘嚣的墓地。在那里,她依然可以遥望着这座城市。 我将这些如实讲给秋岩。茶几上的摆着各种形状的酒瓶,长的,扁的,圆的,短的。我抬起头,望着头顶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吊灯,眼泪无声无息地流着。记得竹子第一次来我家时,还戏弄地问我是不是想做金丝雀,说我的吊灯罩太像鸟笼。我那时还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夜语·诡恋 作者:半城流景 分卷阅读7 跟她解释这种灯罩很有设计感,因为通透,所以显得房间开阔。我泪眼迷蒙地看着眼前那些方方正正的鸟笼,它们哪里是金丝雀的笼子,分明是命运的囚笼。 秋岩不再置一语,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我无法直视他那近似青岭的落寞眼神,更无法承受那种痛到茫然处仍在竭力而为的坚持。喝掉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我起身走开。 今天的酒喝得太多,我步履不稳,趔趄着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不大听话,勉强可以弹出的曲子,十分不连贯。我盯着面前那个巴掌大的小钢琴,怎么看也看不够。这是青岭送我的礼物。 上周三晚上,我从会所出来,一个人沿着凌晨的街道往停车的地方走。转身时,看见青岭就跟在我后面。我立住,脚边正好是一个铁格栅盖板的下水井,手一松,车钥匙叮当一声响,便如意地掉了下去。 “钥匙掉下去了。”我对着款款走来的他苦恼地说。 “哦?那你可能要走着回去了。”他的双眸对上我的目光。随后又转脸看了看四周,夜幕里虹霓焕彩,街道宁静,他发自内心地叹道:“这么晚,要有个人陪你一起走才行?” 连假意地低头探看一下那串钥匙的意思都没有。我的脸蓦然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小伎俩这么轻易就被人识破了。 那段路并不算远,可我们硬是把它走了两个多小时。想来如果再走一会儿,天就会亮。 小楼花园外,我们停住脚步。院里几棵西府海棠被累累的硕果压弯了枝条,伸出围栏外。那样子很像一行殷勤的侍者,夙夜恭候,盼望着主归与宾至。大门旁的两只方方正正的鸟笼,晕出柔黄色的光,将这个秋庭照出几分幽然和妩媚。 他第一次唤我的名字,说的却是: “晓南,我要走了。” 他的声音很轻,这让我觉察到他所谓的“走”不是护送完成,转身离去的那种走。而是类似诀别的,一种永远没有回来的走。 我心头倏地一紧。抬眼望他,那双曾经落寞的眸子里,今夜竟闪动着些许的晶亮。 他手上托着一架小得可爱的迷你钢琴,钢琴托到我面前,他说:“谢谢你这三年为我弹琴。” 一时间,我心生百味,这是谢礼,也是告别礼。 我十分难过却又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捧过那架巴掌大的小钢琴,虽然只有小小的七白五黑十二个键,可用小指尖按下,竟能发出非常标准的纯净琴音。 “为什么?” 我再次抬眸,为什么要走?要去哪里?要走多久?还会回来吗?我们还会联系吗?我的疑问太多,我的心太急切,急切得令众多问题都无从发问,回肠九曲,最终只问个“为什么?”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片刻的默然后,他说: “我怕我会爱上你?” 我看不出他表情里是认真还是调笑。只觉得霎时间,耳畔没有了风吹树叶声,没有了蟋蟀嘟鸣,凌晨的世界一下子静若无人,只有两团月晕般的灯光自花园里的两只鸟笼里散出,静谧而柔和地笼罩着我们。此刻,即便那是一种没所谓的调笑,我也甘之若饴。 “青岭……” 我怯怯地望着他,声音飘渺若无。 我安身立命于勾栏瓦舍,这一生遇到的人,肩上扛着星的,手里攥着命的,腹中满经纶的,胸中无点墨的,只会纸上谈兵的,能够运筹帷幄的,朱门贵胄之尊,鸡鸣狗盗之士,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尽管我的人活在九流之末,可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卑微过。而今,对面前这个我认识了三年有余的冷艳男子,这个在我的琴声里亦酒亦烟的落寞男子,我连大大方方唤他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好像唤一声他的名字也是对他的折辱和亵渎。 这世上有一种差别叫做“云泥之别”,这种差别的直接距离无异于人与鬼的距离。 我突然明白了竹子,海田沧桑,浮生一梦,她有勇气一纵跳下37楼,却没有勇气走到她苦寻多年的秋岩面前。 因为我们的世界已变形,阳光再好,也照不进来。 当初决然的一步,我就没有想过再跨出这条万劫不复的河。无论遭遇到什么,生活之于我而言都不会有再多的可能和转折。可今日站在青岭面前,我满心满腹是无法言说的酸涩。 我三次披婚纱,却没有一次修得正果。我以为我一生孤鸾命,命中无官星,再不会与谁结缘,也不会因谁动情。可我还是动了情,为眼前这个仿若红尘之外走来的落寞男子,动了情。 夜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他伸手将它们理顺,别在我耳后。他的手指停留在我的发间没有收回,我嗅到一缕幽冷的淡香。这是我们三年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他的指尖却比这秋夜的空气还要凉。 “我懂……”他轻叹着说。徐缓的声音在晚风中显得疏越而悲凉。 我痴痴地望着他,久不能语。 灯光下,他一双深邃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我,有悲凉,还有一丝异样情绪,仿佛经此一别,后会无期,他要把我连着每一根发丝都深刻在记忆里。 许久后,他说:“你的心思都在你的琴声里。” 我泪盈于睫,花园里的鸟笼灯光在我眼中变成无数璀璨晶莹的碎块。 “你会后悔的。”他无奈地叹道。 我坚决地摇头:“不会!” 眼中盈着的泪陡然落下。 那些年,我将最好的年华和情怀给了最不值得拥有的人。现在我把生命中最后的深情寄托给生命中最后的人,他将是我真正的唯一。 他凝视我一瞬,蓦地俯身…… 他的唇亦如这秋夜般薄凉,他的吻轻且短暂,而那股幽冷的轻香仿佛只在瞬息便已穿透人心,永远镌刻在灵魂深处。我很想一把拥住他,深吻下去,让这一吻永远不要停息,永远不要结束。可我不敢,这已经是恩赐,我不敢奢求太多。手里紧紧地捧着那架小钢琴,犹如捧了一颗跳动的心,紧紧地,紧紧地…… 他说:“下周的今天,等我。” 我愕然不已。他展颜一笑。 我的世界瞬间春暖花开。三年,他终于笑了。那一笑,足以令千里荒漠生绮树,足以令百丈悬崖消寒冰,足以令我的眼前秋光摇曳月华曼舞,令我埋在心尖的那颗小芽芽寸寸生发,开出千朵万朵并蒂之花。 ☆、错过(结局) 在我略显凌乱的琴声里,我听到秋岩站起的声响,听到瓶倒杯醉的声音,听到他喃喃自语地说着:“竹子,竹子……” 我的手越来越软,琴声越来越乱,眼前越来越模糊,头脑越来越不灵光……不能睡!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我还要等青岭,我们约好了今晚,不然我不会穿上这条裙子,也不会将秋岩带回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夜语·诡恋 作者:半城流景 分卷阅读8 家, 忽地身体一飘,继而天旋地转,我被拦腰抱起。欲作挣扎,却有一双手牢牢地将我困在怀中,我努力睁眼看,迷蒙中,只看到满屋的鸟笼和柔黄色的灯光。 窗外一场秋雨濯海棠,榻上一枕绵绵清欢。过去的那些年,我已然忘记了,这世间还有一种销魂的乐趣叫作床笫之欢。 我慵懒地睁开眼时,已经日近中天。房间里只我一人。窗帘的一角被刻意撩起,用我的一只发夹夹住。昏暗的空间里,各种气息混合发酵,暧昧而惑人。我俯身下床,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雨水洗刷过的秋色天光明媚成一片。 整栋小楼里没有青岭,也没有秋岩。门外的垃圾箱旁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碎掉的酒杯和一些空酒瓶,除此之外,一切和平常并无二致。 我倚门而立,望着濡湿的花园头疼。琼花已结出了子实,一串串垂下,像缩小版的红葡萄。关于昨夜,我所记不多且十分困惑。只记得我在等青岭,一直在等。后来,有一个叫秋岩的人来向我询问竹子。然后,我们喝了很多酒,至于都说了些什么,我委实记不大清楚了。 后来…… 后来…… 青岭究竟有没有如约到来? 若来了,为何不辞而别?若没来,那场海棠夜雨里的幽然的冷香,薄凉的触摸,抵死的缠绵……都是我思极而生的梦境?还是酒后情动的幻觉? 可若是梦幻,那袋碎杯空瓶,还有那窗帘…… 青岭,是你对吗?我望着湛蓝如洗的晴空,轻问。 回应我的只有庭前的一缕微风。 青岭再也没有出现。我的生活仿佛一下子失去重心,终日恹恹萎顿。我请了一个很长很长的长假,却没有出去游山玩水,代之以独守在花园小楼里,整日闲闲无事。喜欢看着院里的那几棵西府海棠躬身迎客的样子,经常会无端地生出些许莫名的期待来。 我的月事向来不准,做了这行就更不准了。当我意识到自己怀孕时,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我的喜悦,是不能用这世上任何一件开心事来比拟的,它已然超越了一切。 一年前,我和竹子出去玩,那时她还没有找到秋岩,她还在她的梦里。我俩曾星夜躺在海边沙滩上对着满天繁星谈论心愿问题。她问我,晓南姐,你心中真的连个愿望都没有吗?我思索很久,愿望其实是有的。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女孩,想让她替我重新活一遍。但如果可以,我想跟自己喜欢的人生。于是,我告诉她,我想生个小“外星人”。不想,我的这个愿望让她笑得满地打滚儿。 也许那时候,她已经明白,我们这样的人,顺风顺水也好,差强人意也好,其实都活得很可笑。 为了顺利脱身,我用全部身家做筹码。为了这个孩子,我觉得很值。 上头说,你是在和我说“不”。 我说:“是的。” 他问:“知道后果吗?” 我答:“知道。” 他说:“也许有一天你还会回来。” 我说:“也许。” 他说:“那时你已经老了。” 我说:“我终究会老。” 他说:“涵泳,我就喜欢你的这份孤勇。” 他的一句赞美,省去我许多花销。最终,我用那栋海棠别墅和那辆价值不菲的车子置换了另一种人生。 既然是另一种人生,就要彻底摆脱现有的生活。我决定离开这座城市,但这必定是一番周折,所以要等到孩子出生后才好大动干戈。 我想我会是个孤独的母亲,现在是,日后也是。所以,这十个月的等待,我是在周而复始的琴声中度过的。我不去想青岭,因为他不会回来,我们未来的生活也不会有他参与。唯有这个孩子会是我一生的陪伴。 产房里,当接产医生将那个拼命啼哭的新鲜生命抱给我时,我是流着泪接过来的。我感激命运肯为我网开一面,为我的人生留下了一条出路。这个孩子有五分像我,有五分像青岭,但那五分又不完全像青岭,我说不出哪里不像。 因我身体虚弱,医生要将孩子送去婴儿室。我不肯放手。她指着孩子的胳膊,笑着说:“放心吧!你的女儿不会丢,有记号。” 我这才注意看她乱舞的小手臂——那是一对小小的殷红的蝶翼。 我身子一震,几欲晕厥。 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我还是想去看竹子一眼,尽管如今的事情变得有些诡异而迷离,可我这一走恐怕就不会再回来。我也试图寻找秋岩,竹子与他的十六年之约似乎应该从这里开始,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费尽周折也找不到。在茫茫大海里捞一根针,那行为很像是在跟老天赌运气。我不想再走竹子的老路,决定换一种方式:我等着他来找我。虽然这看起来更像是在跟老天赌运气。 我带着不足百日的女儿去了墓地,这绝对与世俗习惯相悖,但我要见的不是别人。 还没走近竹子的墓,远远地我就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在竹子旁边的一座新墓前歇斯底里。旁边一个年轻男子还在试图劝阻。 真是世事无常,我上次来,还没有这座墓。奇怪的是它怎么离竹子的墓那么近! 随着我一步步的走近,那女子的哭诉声也越来越清晰: “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为什么还要为死了的人负罪自责?他们都想让你活下去。我实话告诉你,你哥哥不是因你而死。是我杀了他。车祸后,我给他灌了酒,眼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才报的警。我向警察作伪证,说是他开的车。许秋岩,我爱的是你,不是你哥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为什么?!你宁愿去陪他们,也不肯接受我?!” 我像被雷击了一样,呆呆地立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女人疯了一样扑到墓碑上,抱住不放。她身旁的男子见有人来,开始拼命地拉她,一边拉一边说:“姐,你喝多了,咱们回家吧!” 那句话似是对女人的劝解又似是对我的辩白。 男子从后面强行将女人拖起。几番拉扯,女人已经蓬头散发,脸被头发遮住,我看不大清她的面容,但想来应该是个美人,因为她的那双手诚然漂亮得要命。修长匀称,白细如脂,用“纤纤擢素手”,“十指剥春葱”来形容都稍显敷衍。倘若去弹琴,一定美得无法言喻。 想到这里,我心中遽然一动。 男子又夹又抱地将女人从墓前拖开,那双美丽无俦的手在墓碑上留下几道纤长的血痕。女人悲戚地哭着,挣扎着,在男子的禁锢下不得不离开。嘴里却反反复复地诘问: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我浑身颤栗着,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 许久之后,才艰难地挪动步子,走了过去。那几道血痕下,赫然刻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夜语·诡恋 作者:半城流景 分卷阅读9 着:许秋岩之墓。 怀里的孩子忽然嚎啕大哭,哭得死心裂肺。 我寻找依靠一般,将孩子紧紧抱住。望着天际流云,望着远树千山,望着两座相依相并的坟墓,我突然想笑,很想笑,笑我们这些在命运囚笼里苦作挣扎的人,那么愚蠢…… 笑着,笑着,笑着,不觉地脸上已经泪水涟涟。 我竟不清楚这泪到底是为谁而流。 为那个几近疯癫的女人?为秋岩?为竹子?为青岭?还是为我自己…… 分卷阅读9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