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私心(年上,1v1)》 失仪 天盛二十年三月,冰雪消融,春意盎然,钟鸣鼎食之家的春搜围猎如约而至。 京都远郊的皇家狩猎场迎来它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刻,盛朝太祖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其子孙皆擅骑射,无一日荒废武功,每年三月十五狩猎场中旗帜招展,骏马奔腾,不止有皇族李氏,文臣武将也携家眷赴会,沉寂一整年的围场热闹非凡。 今日是春围最后一天,大摆筵席,觥筹交错,桌上摆满烹饪过的春围战利品。 崔至臻向罗氏告病回府,罗氏看她面色苍白、神魂皆去的落魄样,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几刻钟前崔至臻还沉默地坐在人群后面,规规矩矩地用筷子夹素菜吃。她受不了鹿肉的腥气,对兔肉和各种鸟肉更是退避三舍,好在随驾御膳房的素菜做得精致,比她平时在家中吃的好上许多。 她正把一截脆藕送进嘴里,面前桌上突然悄悄出现了一碟绿莹莹的提子。提子是西域贡品,外形罕见,口感清脆甜爽,个头小巧吃起来也文雅,很得京中贵族妇女喜爱,只是数量很少,通常是御赐之物。 崔至臻眼神飘忽了一下,那送提子的人什么也没说便匆匆离去,她拿起一颗放入口中,满嘴香甜。一颗接着一颗,像是不让她多吃似的,刚刚送提子的人又适时返回,悄无声息地把仅剩的几颗端走了。 于是至臻继续专心致志地夹菜吃。 没过一会儿,几位皇子开始兴致勃勃地在殿上展示今日上午捕得的猎物,皇子随从用推车将猎物呈上来,为避免血腥味冲撞贵人,还覆上了麻布。 猎物中有漏网之鱼,三皇子李文向车上的一只兔子被利箭射中之后竟没有死透,此时跌下推车,一瘸一拐地向旁边地女眷席上逃窜。 至臻抬眼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只受伤的兔子跑到她桌前。雪白的兔毛上沾着血迹,长长的耳朵垂在脑袋上,小鼻子还在不停翕动,显然是这里复杂的气味让它感到不安,于是跑到看起来最没有攻击力的人类面前。至臻看得心疼,想上前抚摸。 殿上的大皇子李文烨嗤笑一声,嘲讽道:“三弟的骑射功夫愈加荒废,怎么连只兔子都射不死。” “大哥说笑了,谁不知我今日一箭射了三只兔子,这定是最末的那一只罢了,侥幸让它活了。”李文向面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将死之物,让父皇看见不吉利。”二皇子李文诚提醒,命身边的小厮去把那只兔子捉回来。 三皇子是先皇后之子,抚养在太后身边,太后出嫁前是蒙古公主,性格豪放,加之三皇子母亲早逝,太后难免更怜惜溺爱,于是养成他肆意妄为的个性。 只见他道:“不劳烦二哥。”便从箭筒中抽出一支架在弓上,二皇子大惊失色,却来不及阻止,那支箭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正中远处那只兔子。 兔子死在至臻面前,血溅在她的绣鞋上。片刻前还有几息尚存的生命,死于利箭之下,皮开肉绽。 至臻吓得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失手打翻了盛酒的杯子,瓷器破裂,瞬间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坐在高位的一位宫装妇人掩唇轻笑,仿佛在奚落至臻的失礼,是出自先皇后母家孙氏旁支的淑妃,“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春围这么些天,哪有看只死兔子就惊慌失措的道理。” 孙家风头正盛,她下首的妇人们皆随声附和,偶尔伴着两声笑,让站在原地的崔至臻十分难堪,却仍然忍不住去看地上那只死兔子,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侍女用一块深色围布收拾走了。 她求助地向罗氏望去,对方目光严厉,用眼神示意她赶快向娘娘认错。 罗氏是不可能替她说话的,至臻提起裙摆,正准备跪下,大殿正前方的宴桌上滚下一樽玉盏,里面的液体洒得到处都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那位九五至尊低沉愤怒的声音:“够了。” 淑妃象牙筷夹着的冰酿梅子闻声跌落,顺着她月白柿蒂纹的绣裙掉到地上,留下一块浅粉色的痕迹,但此时她已顾不得那么多,天子震怒是比因弄脏衣裙而殿前失仪更严重的事,她慌忙随着众人跪下,刚才还热闹的大殿瞬时鸦雀无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当时附和淑妃的人一个个低垂着头,三缄其口。 “淑妃。”上首传来声音。 淑妃头低得更深,无比后悔刚才为了掩盖三皇子莽撞行径而得意忘形,开口努力让声线保持平稳:“臣妾有错,还望圣人恕罪。” “淑妃何错之有?” “臣妾……臣妾不该苛责堂下小娘子。” “嗯。” 这是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淑妃闭了闭眼,额上已流下豆大的汗珠,“臣妾身为圣人妃嫔,未能正衣冠以为表率,此为第二错。” 这时有侍从为上首的人奉上一只全新玉樽,斟酒的声响在淑妃话音落下后空旷的殿上格外突兀。 淑妃眼中蒙上薄薄的水雾,颤声说道:“臣妾身为三殿下庶母,未能教导纠正三殿下的鲁莽行径,任其发展之,此为第三错。”她边说边偷偷用余光看阶下的李文向。 “既知错,那便宴后领罚。” “是,臣妾谢圣人隆恩。”淑妃的手指按在雕花的石板上,浑身冰凉。 臻意 崔至臻噙着两汪眼泪,乍暖还寒的风吹得两颊泛起异样的红,偏她走得快,一路上拿袖子遮遮掩掩,生怕被无意间碰上的长辈叫住询问,又生事端。 侍女春桃紧跟在至臻身后,神色担忧,“娘子可是身子不适?方才在侧殿里站着冻了那么久,罗夫人都不准娘子离去,着凉了可怎么好,”春桃絮絮叨叨操着老嬷嬷的心,忽而压低声音,对至臻耳语道,“主君知道了要生气的。” 向来无反应的至臻顿住脚步,鹅黄裙裾翩然静止,丰润饱满的胸脯因刚才的疾步上下起伏,眼里的泪意消散了些,紧张地捏捏僵硬的手指,偏过身子小声问道:“他……还会来么?” 春桃扶了扶至臻发间的金镶玉钿头钗,那上头的宝蓝珠翠不易得,主君却是寻得一点世间的好颜色就要装扮在娘子身上,有时是江南的绫罗绸缎,有时是稀世的玉石翡翠。一细看,至臻已经伤心得连额上的花钿都歪了,眉眼间却还是几年前至纯至善的模样。 “想是要来的,席间常公公递了话。” 至臻嘴一瘪,落下眼睫,可怜得让春桃想把人搂在怀里安慰,“他还是不要来的好,我今日又给他丢人了。” “主君哪里会这样想。”春桃握住至臻柔软的小手,细细宽慰,“刀剑无眼,娘子且等着瞧,主君定是要狠狠责罚三皇子。” 至臻的瑞雪园在崔府西北角,距离主屋有些路程,更别说主母罗氏的三娘子住在紧临府上苏式花园的韶光阁。 四岁上洗澡时侍女不小心将滚烫的热水浇在至臻背上,起了一片骇人的水泡,崔景对无母的幼女心存愧疚,发落了一应奴仆,有意试探罗氏让她代为抚养至臻。可罗氏彼时已有三娘子至敏尚在哺乳,又有长子崔章淳傍身,自然不会将一个庶女放在眼里。 主母态度冷漠,父亲模棱两可,事情渐渐淡去,再无人提起至臻的归属问题。小小的至臻已知疼痛和人情冷暖,哭闹都节制,府中前院的下人几乎只有逢年过节能在家宴上瞧见二娘子孤零零的身影,她就这样在瑞雪园安安静静地长到十七岁。 但如今的瑞雪园,早已不是当年那副惨淡的光景。 崔至臻回到院子,由着春桃帮她宽衣解带,卸下繁复的发饰,换上舒适贴宽松的衣袍。 春桃一边铺床一边说:“娘子要不要午睡?奴婢申时叫您。”末了又端详她落寞的小脸,说道,“晚些通传常公公请医女帮您瞧瞧,您还记得那位姓夏的医女吗?您刚来葵水的时候肚子疼,就是她帮您医治的。” 收到至臻不解的眼神,春桃恍然大悟,促狭地扭过头对她笑,“奴婢忘了,近几年都是主君亲自为您把脉的。” 是了,崔至臻的事早就不假手于他人了。 至臻脸红,打岔间她暂时忘记了上午不愉快的经历,弯腰钻进厚实的锦被,春桃放下帘子,里面的空间瞬时黯淡下来,至臻昏昏沉沉入睡。 恋人 天色渐暗,崔府各处都掌了灯,罗氏的套车停在正门口,一众奴仆上前去迎,后厨烧好水,预备伺候主母沐浴。三娘子至敏已经睡熟,由强壮的嬷嬷背着稳稳回到韶光阁。 没有人问起一同前去的二娘子。 春桃用剪子将蜡烛的灯芯剪去,重新放上灯罩,看了一眼帐中熟睡的至臻,将烛台放远了一些。 她走出卧房,轻手轻脚地关好门,守在门口的另外两名侍女向她微微伏身行礼。春桃点点头,离开了,她预备去小厨房熬开春的麦芽糖。 从瑞雪园到后院的小厨房需经过几个回廊,要走上一盏茶的时间,她边走边在心里盘算今日之事该如何交代,踩过木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却冷不丁被拐角处一道声音止住脚步:“干什么去?” 春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双膝已经跪下。 至臻是她名义上的主子,可瑞雪园人人讳莫如深的是,这位才是真正决定他们生死的人物。 “奴婢不知尊驾在此,还望恕罪。” 她伏在地上,看到暗影处走出一个人,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他穿着再寻常不过的青色团领袍,身材高大,常年骑马练武造就健壮体格,还有他虽稍着风霜却丰神俊逸的面容,带着岁月积累的威严,正垂下眼皮看着地上的春桃。 春桃方才粗略扫过一眼,那位人物身上的腰带用金线歪歪扭扭地绣着竹叶图案,不正是去岁深冬娘子日夜劳作的那条么?她略微汗颜,至臻不擅女工,她把腰带传给常公公时明明看见其揶揄的神情,没想到他真的穿在身上。 “娘子睡前说想吃麦芽糖,奴婢正要去小厨房。” “她回来时,怎么样?”帝王的声音砸在春桃心上,她愈发恭敬。 “回陛下,娘子有些难过。” “哭了?” “……是。” 彼方静了一瞬,春桃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视线里的青色袍裾动了一下,回过神时,他已经离去。 圣人李昀是个什么样的君王呢。恐怕盛朝子民都能赞他一声圣明。他正应了先帝为他赐名时说的那句“昀照万物,一枝独秀”,或许没有人会比他做的更好了,在位二十载开疆拓土,勤政爱民。只在君临天下的时候,大殿阶下的臣子们看到那个宝座之上的人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的圣人已年逾四十了。 那圣人李昀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早逝的发妻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他的后妃们是政治棋盘上的棋子,他的孩子们对他敬爱大于舐犊之情。算起来,李昀的那点私心,竟藏在这毫不起眼的、五品文散官的后宅。 他走过茂密幽静的竹林,沿途的灯火忽明忽暗地照在他的面容上,身边没有一个小厮,偌大的崔府没人察觉,直到他行至瑞雪园。 静守在卧房门口的两个侍女见到来人后伏身行礼,然后默默离去。 李昀的影子映在糊得厚厚的蚌壳窗上,却迟迟没有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门被推开。 李昀绕过厚重的帘账,看见拔步床上崔至臻香甜地睡着。 他坐到她身边,尚未来得及碰一碰她的脸,崔至臻就醒了。 迷迷糊糊地,柔软的小手握住李昀的大拇指,轻轻地摩擦。 “郎君……” “我扰了你的梦。” “没……本来就该醒的。”春桃把暖炉烧得旺,崔至臻睡得脸红扑扑的,“什么时候了?” “快要人定了。” 崔至臻起身,抱住他的胳膊,“这么晚还来啊。” “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暖黄色烛火下李昀的神情温和,他敛下眼睫注视她时,威严少两分,柔情多三分,“吓坏了吧。” 李昀低头,贴上她的面颊,他还带着屋外早春的冷意,至臻笑着躲了躲。 想起今日席间的情形,原本一睡醒就见到他的雀跃熄灭了些,小眉毛蹙起来,有几分烦恼的样子,李昀心定了定,好在没再哭了。 “您昨晚明明一字一句地叮嘱我了,”至臻蹭蹭他的衣裳,“我还是出差错,是不是丢了您的面子?” 李昀低低地笑,倾身吻她的唇瓣,短暂地停留后,捧着她的脸,和田扳指凉凉地沁着她的皮肤,“我的面子够大,你只管丢好了。” “我实在在意的是,至臻你。” “什么。”崔至臻眼里透着迷茫。 李昀无奈了,点点她的鼻子,“平白被人奚落,你不生气?” 崔至臻在李昀心中,是区别于他的朝臣、子民、甚至子女的另一个体系。也就是说李昀面前的两种人,一种是崔至臻,另一种是其他人。 他想让她胆子大一些,或者是跋扈一些,只管把京都闹翻天吧,他乐意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可您替我出气了。” “傻姑娘,那不叫出气。”她孤零零地站在离他那么远的地方,让李昀想把酒樽砸到淑妃脸上。 “您来陪我,我就很高兴。” 李昀还能说什么好,只能疼她。 药石(H) 崔至臻掩在被子下的腿动了动,她开始像小狗一样拱李昀的脖子。 李昀被逗笑了,笑出了脸上浅浅的酒窝,“这是干什么。” 蜡烛越烧越短,烛光也不似之前明亮,只是好像都揉碎在李昀深邃的眼眸里,好在这双眼睛里一直有她的影子。 崔至臻心动,凑上去舔他的酒窝,舌尖扫过他的皮肤,李昀呼吸重几分,握住她纤细的脖子。她信赖地展示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崔至臻知道这是李昀兴味浓时的动作,她毫无防备地把心跳交付在他的掌心。 他眼角牵扯出一点笑纹,她不由自主地想去舔,但脖子被人禁锢,只能作罢。 李昀却是看出了她的企图,掐在她颈上的手指动了动,让崔至臻有些痒,“怎么这样馋。” 急迫的、青涩的少女无法掩饰自己的欲望,对李昀来说是最桃色的诱惑。 他咬住至臻的唇,用牙齿轻轻地辗,偶尔在她轻声吸气时松开,舔舐着安抚。撬开她的牙关,是她蜜一般甜腻的源头。 李昀把舌头喂进去,她乖乖地含,像吃麦芽糖似的要把它融化,手臂圈在他颈后,拥住她年长的爱人,这样的动作往往让她充满安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的吻结束,至臻气喘吁吁地靠在李昀肩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瞧,像丛林里的精怪,生下就来只懂得爱人,只懂得爱他……引得李昀又蜻蜓点水地亲亲她。 “今日是个意外。嗯……您别怪罪春桃。” “没有怪罪。”李昀拢了拢她有些散乱的衣衫,却被她捉住了手。 “您好久没有过……”崔至臻说得犹犹豫豫。 李昀贴近她耳畔,说道:“昨晚只顾着和你说话,难道前夜也没有吗?”语气正经,像只是提醒她记性不好。 “啊,这样啊。您不想么。” 然后崔至臻被压进了软卧里。 烛火更暗了,正好。 李昀解着至臻的短衫和襦裙,她午睡没有穿小衣,于是饱满胸脯暴露在视线中。她的这处生的真好,平躺时也有倒扣的小碗大,懒懒地堆在胸口,任人揉搓的媚样。 也不知这其中有多少他的功劳。 李昀胡乱地想着,含住一颗粉嫩的茱萸,听见上头溢出喘息,手便顺着她带点小肉的腰肢往下,摸到她最娇嫩的两瓣蚌肉,竟已经这样湿了。 李昀抬起头,看着崔至臻纯稚的表情,用眼神询问:什么时候。 崔至臻抿抿唇,露出不好意思的一个笑:您刚来时。 那身常公公好不容易找来的七品官员服被扔到床下,里衣也褪去,露出他充满肌肉和伤疤的身体。 他比她大那么多,他的身体也比她成熟那么多。 至臻靠在他怀里,像一块璞玉。 在至臻忙着舔李昀肩上的一处伤疤时,他将怒张的肉棒挺进她的身体。 那里面又湿又热,夹得李昀有些艰难。 是啊,他这么大,而她这么小。 李昀的手臂撑在至臻两侧,就这么看着她,汗滴在她脸上,一点点地将肉棒全部埋进她的蜜洞。他的臀抵在她大敞的腿心,粗壮的肉棒一下下消失在嫩红的小穴里,带出来的水将床榻打湿。 他覆下来,宽大的身体把至臻挡得严严实实,捞起她的小腿盘在腰上,帐中传出肉体拍打的声音。 至臻能感觉到他的龟头顶到她里面最软的那块肉,每顶一次她都忍不住地颤抖,连带胸前的一对兔子也上下翻飞,嗓子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啊……太深了……” “至臻湿的那么快,不是想让我插深一点么?” 她听不得他说荤话,在外人面前庄严冷峻的帝王也会在欢好时说些出格的话逗爱人情动,于是她不自觉地缩了缩,里面的肉似乎想将他的阳物挤出去,李昀便发狠地向里撞几下,至臻惊呼,臀瓣边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记巴掌。 “别夹那么紧。” 至臻挂着的腿就要掉下来,搁在他后腰上的白嫩小脚颤颤巍巍,话都说不利索:“您……您坏心眼子……” 李昀停住了,深深地埋在里面,在她腿心厮磨,龟头对更隐蔽处的小肉壶跃跃欲试。 “若是能让至臻畅快,也算它有些用处吧。” 肉棒摩擦得她下面已经有些发烫,他的唇舌留恋在她胸前的两团肉,作怪的手指时不时去招惹蜜穴上方的那颗小豆豆,她就抑制着尖叫喷出几股水,再说话时带着哭腔:“您什么时候出来。” 李昀将至臻翻了个面,雪白的翘臀对着他,他扶着肉棒随意在花瓣拨弄两下,又整根陷进去,这个姿势入的更深,她发出可怜的泣音。 他压在她后背上,一只手与至臻十指交握,一只手去揉她藏在蚌肉里的阴蒂,然后快速地摆臀,肉壶被他顶开一个小口。 此时至臻又快达到一个极限,她慌乱地扭头寻找李昀,这是他们的习惯,每次她高潮时都沉溺在他的亲吻里。 李昀衔住她的嘴唇,全力冲刺几下,他浑身上下的肌肉的紧绷,像此起彼伏的小山,终于把肉壶打开,龟头冲进去,李昀闷哼一声,将精液射在里面,同时至臻喷出最后一点水,喘着气平复高潮的余韵。 埋在小穴的阳物还没抽出来,李昀抱着她,他们像交颈鸳鸯缠吻在一起,他抚摸她赤裸的肩头,喃喃道:“我的至臻,我的宝贝……” 狸奴 次日李昀刚下朝,就被太后从两仪殿请到了慈宁宫。 殿中摆着象首金刚香炉,太后身着深褐宝花牡丹纹绮衣,庄严地坐在主位上,右手一刻不停地拨着沉香佛珠,这是静谧室内发出的唯一一点声音。 这样过了半刻钟,太后拿眼睇坐在下首的李昀,见他正气定神闲地吹茶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母后找朕何事。”李昀面上带了一点笑。 太后叹口气,目光哀怨,“你竟还要问哀家吗。文向那孩子在佛堂跪了一夜,今早晨安姑姑去瞧了,在蒲团上冻得缩成一团,膝盖也青紫……”那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么。 “他性子莽撞,昨日更是失仪,朕只罚他跪祠堂,已是宽容。”青花茶盏被放在桌上,一旁的常公公好忙换上一杯新的,李昀这才回视太后,“从明日起便将他拘在寝宫读书,功课由太傅严加考教,不许迈出宫门一步。” 圣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见替乖孙求情无望,太后只好提起被他罚了半年月俸禁足在拾翠殿的淑妃:“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娇蛮惯了的,一罚半年,恐怕日子过得辛苦。”她是三皇子李文向的母族出身,这一支削弱,对三皇子无益。 说到淑妃,李昀神色更加不愈,冷声道:“她目无礼法,随意苛责无辜之人,私下里定更任性刻薄,如此之人身居高位,何以为表率。” 太后再也无话了,默默喝茶。当今圣人不是她亲生子,十岁上生母卓氏去世才送来中宫抚养,几十年来一直亲疏有度,她是直肠子,又心软,先帝正是看中她这一点。 瞥了一眼立侍在侧的安姑姑,对方会意,拿出铜镶银提盒中的一碟菓子,放在李昀面前,恭顺地说道:“圣人息怒,这道是御膳房新研制的点心,膳房师傅心灵手巧,竟将这菓子做得如同真的水果一般,太后娘娘看着新奇,味也不错,特地拿来请圣人品尝。” 碟子里精巧的点心颜色各异,各色水果形状应有尽有,李昀拿起一颗绿提菓子,笑意才落入眼底,“确实稀奇,母后有心了。” 太后稍微放宽心,紫檀桌上火闹钟丝线坠着的铃铛又被烧掉一个,临近午时,“圣人早朝前来不及好好用膳,就留在这里陪哀家用点家常便饭吧。” 菓子撤下去,殿门大开,宫女鱼龙贯出。李昀偏头,目光穿过有条不紊传膳的奴仆,看到暖阳下慈宁宫院落的红墙,倒映着梧桐的斜影。 三彩碗碟依次摆在桌上,发出叮叮咚咚的闷响,李昀的思绪飘到天盛十七年深秋。 那是一个比当下美得多的季节,京都满城的银杏飘落,太极宫更是被焦黄渲染了满地。秋高气爽的下午,他从理不完的政事里挣脱,在皇城里走走停停,身边只有一个常德喜。 这偌大的皇城是他的家,他自小在里头长大,每条砖头缝他都门儿清,只可惜这样的太极宫没什么家的感觉。 穿过承德门,命运一般的,就这么遇见了她。 崔至臻彼时十五岁的花样年纪,穿着橙红的齐胸长裙,浅绿色襦衫外头罩着湖蓝宝相花披风,满头乌发梳成多鬟髻,上头簪着成色不太好的海棠步摇。回头露出白生生的小脸,淡淡愁绪的眉下生了一双澄净的眼睛。 李昀想起今日太后操办赏花宴,大概是某个年少的贵女不慎迷路在此。 崔至臻从未面圣,自然不知道面前的这位是什么人物,呆愣愣地福身行礼,“郎君万安。” 李昀走近,正好瞧见她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他不自觉地笑笑,才发现她怀里还有一双眼睛——原是褐色斑点的狸奴。 崔至臻是在御花园走丢的,她头回来太极宫,弯弯绕绕的宫道把她弄得晕头转向。头顶传来异样的响动,一看,果然发现了蹲在琉璃瓦上的一只狸奴。她正抱着一窝在她怀里就乖巧温顺的狸奴惶惶不安地走,猛然碰见一位看起来气度不凡的人物,有些慌乱。 但他眉眼舒朗,她的个头堪堪到他胸口,能看出来有些年纪,对她温和地笑时眼尾有淡淡的笑纹,是位气宇轩昂的……郎君。深居后宅的崔至臻没见过什么外男,微微脸红。 “这是你的?”李昀没计较她不伦不类的称呼。 “不是,我在路上捡的。” 想来是哪宫妃嫔皇子豢养的狸奴,只是毛发凌乱,不像仔细打理过的,身形也偏瘦了些。 那就是被遗弃了。李昀微微皱眉。 “你打算把它带去哪里。” “不知道。”崔至臻茫然地摇摇头。 “带回家去?” “不行,”她又摇头,语气充满遗憾,“主母不允。” 李昀觉得好笑,佯装思考,“那便只好任它自生自灭了。” 崔至臻惊惶,抱紧那软乎乎的狸奴,“这更不成。若是让坏人捉去了可怎么好。” “捉去了会如何?” “京都东市上有卖猫皮物件的……平常人家穿不起狐皮虎皮,便退而求其次用猫皮。”至臻想起上回出门时路过东市上琳琅满目的猫皮摊子,红了眼圈,眼睛瞪得大大的,强忍着没有流泪。 “我知隆冬将至,平常人家也需冬货,但我见过它生动活泼的样子,怎么忍心再让它落入猫皮贩子之手呢。”她声音弱弱的,说起关于它同类残忍的事情时,还欲盖弥彰地用小手捂住狸奴的耳朵。 李昀望着她不忍的面孔,心中微动。她低头时露出发间单调的海棠花穗,不知是何年何月的旧物了,却簪在新鲜稚嫩的小姑娘头上。 与她不慎相配。李昀默默地想。 他伸出手摸摸她怀里的狸奴,至臻愣愣看着他袖口的银线图腾,直到他收回。 “那便先由我代为保管,待它健康,我亲自送到娘子府上。” “您方便么。”崔至臻表情由阴转晴。 “大概是方便的。”李昀轻笑,胸腔震动,接着问道:“娘子是哪家的贵女?” 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她的身份,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思考了片刻。 “小女是散骑侍郎崔景之女崔至臻。” 心计 太后讲究养生,饭桌上一定要有一道汤才肯下筷,最后的乌雌鸡蛋羹上桌后,午席才算完成。 “文向年纪也不小了,待他收心些,朕给他指一门婚事。”李昀的语气不咸不淡,讨论儿女婚事像讨论天气一样平常。 太后手指一抖,汤勺落回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样大的事!圣人怎不事先和哀家商量!”太后竭力压低声音,凤仙花染成的指甲紧扣住桌沿。大皇子文烨和二皇子文诚都未指婚,怎么这么快就轮到她的文向? “圣人要给向儿指什么人家?”按照太后的设想,等文烨和文诚成婚,她再慢慢给文向挑选合适的婚配,最好是从他母族孙氏的适龄女子中择一位,家世显赫,温婉贤淑,才是他最好的助力。太后与孙家无裙带勾连,但她养了文向十几年。 李昀给太后夹了一筷蒸鸭,缓声说道:“朕还没决定。” 太后胃口全无,李昀也习惯六分饱,没吃多少就让人撤了桌,换上两盏消食的乌龙茶。又坐一会儿,李昀起身预备离去,太后仍坐在原地,盯着香炉里升起的袅袅烟雾出神。 走到殿门前,午后和煦的阳光照在李昀身上,柔化了凌厉的轮廓,他回过身,说:“母亲。” 这对半路出家的母子,李昀少时唤她皇后娘娘,继位后总唤她母后,这样叫她母亲的时刻,细数来极少。他对她恭敬有加,用心奉养,有养子如此,她有什么不满足呢?现在看来,原来她的不满足,是在等李昀的一声母亲。 太后身形晃了晃,稳住后看向李昀。 “文向也是朕的孩子,他的人生大事,朕心中有数。”李昀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您平日里潜心礼佛,后妃们总不便打扰。不如朕请一位小娘子入宫来与您为伴,帮您抄经祈福,漫漫长日,也不至于无趣了。” “这小娘子,是哪一位?”太后找回自己的声音。 “散骑侍郎崔景长女,”李昀的话飘散在敦肃的慈宁宫中,“崔至臻。” 崔至臻。太后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随即了然,点点头道:“是昨日向儿吓着的那小娘子吧。” 她仔细回想,只能记起这位崔小娘子模模糊糊的容貌,算不得惊艳,在一众贵女里是中人之姿,只是她那双殿前小鹿一样的眼睛,倒叫她有些印象。 太后掀掀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稳如泰山的圣人。李昀孩子不多,到现在只有皇子三位,俱已长大成人,他常年冷淡后宫,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竟是,铁树开花了么。 早前说太后是个直肠子:“圣人想给她什么位份?” 现下宫中正一品四夫人有两个空缺,九嫔中空位更多,再往下就不必数了,依照李昀为崔小娘子令太后大跌眼镜的破例形势来看,给个正三品婕妤很是正常,正二品的充媛也未尝不可,但她父亲只是个小小的五品么……太后心里琢磨,却被李昀打断。 “母后不必多想。”李昀接过常德喜递来的披风,对头脑风暴中的太后说道:“朕不打算提拔崔娘子母家,也不打算让她成为朕后宫之中的某一位。您召她入宫只是为了安抚她前日所受的惊吓,就不必声张了。” 门开着,太后养的橘色波斯猫溜了进来,它甩着大尾巴跳上角落里的软垫,确实比他两仪殿那只褐色梨花猫好看不少,李昀笑了笑,不知是在笑猫,还是在笑人,“狸奴猖狂,便请至臻小娘子管教管教吧。” 说完,他罩上披风,离开慈宁宫。 太后久久未能回神,也无法参透李昀话中的含义。 夙愿 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过后,京都的柳树一夜之间抽了芽。天空由海青变成海蓝,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护城河畔一片烟柳画桥的人间美景,少年三五结行,从城南纵马到城北,城郊碧绿的小山坡上春游之人,小邑犹藏万家室,人人都觉得这大概是盛朝最好的年岁。 春意喜人,崔景获两日的休沐,正在主屋院子里弯腰侍弄他的月季花。他的爱好就是饴花弄草,后宅一应事务全部丢给罗氏,眼前的这盆月季已有枯萎的迹象,仔细一看绿叶下竟然藏有好几根断枝,崔景又气又无奈,这一看就是崔至敏的杰作,薅他的花来簪发。他大声叫小厮拿来碎银,要去花市再挑来几株锦绣牡丹。 小厮来的很快,却像是刚赶了好长一段路,站定在崔景面前气喘吁吁地回禀道:“老爷,慈宁宫太后娘娘传来口谕,长使正在正厅等着宣旨呢。” 崔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区区一个五品小官,有什么事需要太后特地传人来通知呢。他慌忙带着罗氏前往,崔府一众人跪在前厅,是前所未有的景象。 身穿鸦青色团领袍、戴长脚罗幞头的长使向他们出示了太后令牌,一字一句地传达太后旨意:“哀家兹闻散骑侍郎崔景之女崔至臻贤淑大方,安贞叶吉,雍和粹纯,上月十五一见心甚悦之,特宣其明日起入宫陪侍,钦此。” 崔景愣在原地,不动声色地向身后环视,跪的一地人里面至臻不在其中。是了,瑞雪园偏远,想必来不及通知她。可怎么会挑中她呢,他这个女儿虽乖巧听话,细细想来却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崔景百思不得其解。 罗氏也大为震惊。她对崔至臻十几年不闻不问,庶女什么时候长成贤淑大方、雍和粹纯了?上月十五,正是春搜大宴之时,她还记得至臻因打翻了杯子,闹得不太愉快。 崔家人心思各异,长使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崔大人,接旨吧。” 崔景反应过来,连忙谢恩:“臣接旨,叩谢太后隆恩,此实乃小女之幸。” 送走长使,崔景马不停蹄地赶往瑞雪园,他踏进院落时,崔至臻正在晾晒昨日捡来的桃花。 至臻穿着湖蓝花草纹短衫和青色外束齐腰襦裙,春桃为她加了一条烟粉色双面披风,一头乌发梳成单髻,上面别了支银花树钗,徐徐清风中少女温柔恬静,倒叫崔景一时间认不出这是他抛在脑后的女儿了。 春桃不着痕迹地把她挡在身后,至臻叫了一声:“阿耶。” “哎……至臻啊,你过来。”崔景冲她招招手。 春桃皱眉,可崔至臻已经顺从地贴了过去。 “阿耶同你讲,现下有个天大的好事!” 崔景表情浮夸,崔至臻与春桃对视一眼,天大的好事说的就是入宫陪侍太后了,至臻佯装毫不知情:“什么好事?” “乖女,你是几世的造化啊!太后娘娘懿旨宣你入宫陪伴左右,京都城中那样多贵女,娘娘偏偏选中了你。”崔景拉着她的手,推心置腹,语重心长。 至臻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顺着崔景的话,故意瞪大眼睛,十分惊讶的样子,模样滑稽,让春桃忍俊不禁,“啊!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崔景一脸喜气:“正好你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能得太后娘娘赏识,过两年你妹妹也……” 春桃腹诽,平日里也不见他对瑞雪园如何问候,现下却一副将全家安危都托付给娘子的谄媚模样,心中不齿。娘子能出落成如今这般珠圆玉润、明眸善睐的福相,全是圣人三年来爱人如养花的心血,作息饮食都要过问。还记得第一次见娘子时,她正因冬春换季感染风寒,抱着狸奴坐依偎在圣人身边,隔着龙凤呈祥珠帘锦帐,春桃看见圣人摘下自己的和田玉扳指给娘子把玩,换她乖乖喝下一碗汤药。 崔景说个不停,春桃不胜其烦,好不容易将他送走,崔至臻面色如常地蹲下来继续收拾她的桃花,这是给李昀做香囊用的。 望着至臻的背影,春桃不忍。世间寻常女子,谁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地爱护呢,她们先尝父母之爱,再尝男女之情……而他们娘子,这算什么呢。 崔至臻回头,看见春桃立在原地,说:“春桃姐姐,怎么了。” 春桃走过去,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娘子,您别难过。”您还有圣人,还有春桃呢,崔家人有眼无珠,错过了天底下最好的小娘子。圣人加倍地爱护,将世间璀璨悉数奉上,可如何能弥补先前十几年的空白。 至臻察觉春桃眼里的忧郁,紧张地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说道:“我为何要难过?阿耶今日来看我,我还很高兴呢。” 那是因为他知道您得太后懿旨,居心不良。春桃原本想这样提醒她,但看着至臻单纯的眼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转念一想,说道:“是么,您开心就好。” 饶是圣人,也从没有在娘子面前说过诸如崔景不堪为人父这样的话,她一个小小侍女,自然没有资格这般提醒娘子。 至臻岁岁平安,永远像这样快乐,就很好。 春桃转眼看到崔府粉白的院墙,春色似锦,绿柳含烟,喜鹊叽叽喳喳地穿梭在葳蕤的草木之间。如此好的景色,愿来年还能看见。在这样简单春天的开头,春桃隐隐约约窥见圣人的心思。 虔诚(口交H) 自从天子下令每月十五取消宵禁之后,月中的京都城夜晚便彻夜灯火通明,东西两市热闹非凡。相比之下太极宫就冷清许多,高大的宫墙把各个宫室隔绝,庞大的皇族,人与人的悲喜却并不相通。 两仪殿以椒涂壁,殿顶覆盖焦黄色琉璃瓦,吻脊飞禽走兽,四角飞檐如雄鹰展翅,斗拱雀替精雕细琢,殿内雕梁画栋,角落里的夜明灯驱散黑暗,云锦华帐重重迭迭,莲花纹铺地砖干净整洁,侍女长使轻巧地走过高阔长廊,避免惊扰居住在此的圣人。 寝宫随云居开了一扇小窗,能看到十五格外圆的月亮,紫檀桌案上的烛火随着吹进来的微风摇曳,光影晃动在崔至臻头上的金花宝石钗,反射出细微的彩色光芒,十分晃眼。宫内地砖上铺满柔软的栽绒地毯,她此刻正跪在上面,还隔着一层软垫,更准确来说是跪在李昀胯间。 她一只手握住那根粗壮的阴茎,先用小舌头舔舐青筋隆起的柱身,然后张开嘴含住龟头,打开喉咙,尽力向下吞咽。李昀坐在一把黄花梨木圈椅里,手臂支在扶手上凝视着面前的崔至臻。 她把肉棒吃得滋滋作响,舌尖十分熟练地去钻龟头中间的小洞,还知道吃到深时抬眼观察李昀的神情,直到他喉结滚动,发出难以抑制的闷哼,爽得他头皮发麻。 又一个深喉,崔至臻目光涣散,峨眉微蹙,眼角泛红,空着的那只手牵住李昀一根手指,他知道这是她到达极限才有的样子。不能逼得太狠,他右手虎口卡住崔至臻的下巴,把肉棒抽出来,龟头弹离口腔的时候擦过她挺翘的鼻尖。 崔至臻靠在李昀大腿上平复气息,看她湿漉漉的眼眸和红润微肿的嘴唇,虽然两人衣衫完好,却能清楚地知道经历了怎样一场情事。 “今日在慈宁宫做了什么?” 听到他问,崔至臻转着眼珠回想,手指不自觉地抠李昀玄色团领袍上的祥云纹路,于是将刚刚不知是至臻的还是他的液体都蹭到上面,李昀也不阻止,只是揉揉她酸痛的下巴。 “上午与太后娘娘听慧无法师讲经,用过午膳后抄经书供奉到佛台,诵经祈福。”至臻回忆道。 “抄的哪一部?” “四十二章经。” 李昀若有所思地看着崔至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低缓:“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崔至臻皱眉,脸埋在李昀掌心,“圣人怎把情爱说得这般吓人。” “是佛说。” “佛祖慈悲。”崔至臻轻吻他的指尖,“我抄经时心无杂念,风幡俱静,心如止水,敬佛时心亦诚。” 她直起身,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胸前,“吾求皆吾愿,一愿圣人多喜乐长安宁,二愿圣人与至臻岁岁长相守,此生共白头。” 李昀把从地上她拉起来坐在腿上,健壮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崔至臻抿嘴笑说:“心诚则灵。” “圣人与至臻岁岁长相守”印在李昀心上,他何尝不希望如此。只是她正值青春年华,而他已至不惑之年,此生共白头成了奢望。 “傻孩子,不是你来的太迟,是我忘了等你。” 欲望(HH) 华清池雾气升腾,烛光交相辉映,金漆为龙琉璃作凤,玉石铺成通往华清池的台阶,永远保持冰凉的触感。华清池底有一个泉眼,能够让里面的温热泉水不断流动,崔至臻此时正泡在里面,趴在池边闭目养神,裸露的肩头因热气而泛红,面上有难耐的神情。 脚步声越来越近,崔至臻睁开眼,站在面前的李昀只披了一件外袍,深邃冷硬的眉眼染上欲色,胯间的庞然大物已经勃起,她顺着他粗壮有力的大腿向上望去,肩膀瑟缩了一下。 “含住了吗?” 磁性低音在空旷浴室显得飘渺,崔至臻红着脸点点头。下一秒李昀把她从池子里捞出来,浑身赤裸,身上的水把那件外袍打湿,李昀索性也不要了,脱掉扔在一边。至臻实在娇小,馒头似的小屁股坐在李昀手臂上,被他轻轻松松抱着。 两个人不着一物,来到华清池前的六扇绢绫围屏后,纱面上的瑞鸟翩然灵动,小桥流水相映成趣。李昀将崔至臻放在地上,背对着他,上挺的阳物抵着臀肉,大手捏她肉乎乎的腰,问道:“能不能站住?” 玉石地砖有些滑,崔至臻缩缩莹白的脚趾,声音娇怯:“能。” 身后李昀哼笑,手掌顺着她柔美的线条向前,摸到她的后颈,按住揉了揉,像给小猫顺毛,崔至臻舒服地哼唧,得到他一声夸奖:“乖孩子。” 如果崔至臻有尾巴,现在肯定翘起来了。 但她没有得意太久,因为肿胀的肉棒没有任何征兆地挤进了她的阴道,那里被泉水泡得松软,李昀顺利地整根进入,直捅花心。 “啊……圣人!”崔至臻回头,向他投来埋怨的目光。她的阴道被撑开了,现在很涨。 李昀人高马大,眼底情欲升腾的时候像一头猛兽,浑身肌肉爆起,完全肏进去的后果是崔至臻双脚离地,被他牢牢按在鸡巴上,像性爱娃娃一样任他摆弄。 她扶着围屏保持平衡,下头的媚肉缩得更紧,李昀喘息着衔住她的嘴唇啃咬,大舌头先是舔她的唇瓣,糊了她满嘴的口水,牙齿碾过舌尖,然后舌长驱直入地侵占她的口腔,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她的下巴滴在乳肉上。 崔至臻全部的呼吸都被他夺走了,与此同时他的下体开始大开大合地律动,鸡巴上的青筋重重地摩擦穴肉,次次触底,睾丸扇打在阴阜上,啪啪作响,红了一片。 崔至臻被插得失神,连李昀放过她的嘴唇时都没反应,目无焦点,只剩下本能的嘤咛。 李昀很快发现有趣的现象,鸡巴捅到最深处磨肉壶嘴儿时她黏黏糊糊地叫,浅浅地肏时声音轻柔婉转,若是用力撞得雪白臀肉荡起涟漪,她的叫声便会陡然大起来,带着哭腔,慌不择路地叫他:“圣人……阿昀,太快了,我快要死了……”水盈盈的眼睛也一并望过来,耸动的身体几乎晃出她眼眶的泪。 李昀低头,肉棒每抽出一次就会带出一点艳红的穴肉,再次肏进去时又送回。他看得燥热,喉咙发出粗重的喘息,按住她的肩肏得更快,一时间室内只剩下肉体撞击和男女时高时低的呻吟。 崔至臻觉得快到了,松开围屏去抓李昀扣在她腰上的手,喃呢道:“阿昀……亲亲…” 李昀却停了下来,阳物从阴道滑出。崔至臻不解,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视线里李昀的膝盖沉下来,孔武有力的大腿跪在地上,鸡巴还翘着,小穴感觉到温热的呼气洒在上面。 崔至臻一惊,脆弱的花珠已被舌头裹住。惊惶又沉溺的声音溢出来,小腹一酸,下体挤出一包情动的粘液,被李昀接了个正着。 “阿昀……别舔…” 稚嫩的屄被早早开发,她下面的肉已经烂熟,像汁水丰沛的甜柿子,层层迭迭的屄肉害羞地翕动,水淋淋地招人舔舐。李昀的舌头找准时机探入被他插得黄豆大的穴口,连鼻子都蹭着软乎乎的穴肉。 羞耻和快感双面夹击着崔至臻,小羊羔似的腿颤颤巍巍。偏偏李昀的大手流连过她的腿,来到不可言说的后穴。修长的手指挤开臀肉,露出嫩红的小屁眼儿,此时竟正夹着一根玉势,只在屁眼外头留了个方便取出的铜环。 李昀手指勾着那铜环,轻轻扯出一点,又重重捣回去,另一只手去逗前面的花珠,如此插了七八回,崔至臻眼尾沁出两滴泪,呻吟也变得孱弱破碎,李昀笑道:“更粗的都吃过,怎么会吃不下这个。” 玉势在后穴进进出出,崔至臻发出孩子一般的哭声,李昀前面的手指用力一辗,她猝不及防地潮吹,苞宫喷出的水淋在李昀手臂上。 站是再也站不住了,后仰到李昀怀里。他抚摸至臻的长发帮她平息,在她耳边说道:“至臻好敏感。”然后含住她的嘴唇。 花花(猫猫视角HH3) 深夜里的太极宫像蛰伏在京都城的睡兽,幽静的宫道上有一个移动的小光点,看他坠在腰间的令牌,那是两仪殿的太监小夏子。他提着灯笼,正在去御膳房取蜂蜜的折返途中。 太极宫风水好朝向好,富丽堂皇,唯一的缺点是太大,大得走半天路都见不着个人影,白天还能勉强说是清净,夜里就是吓人了。天一黑,什么魑魅魍魉都出来闲逛,小夏子年纪小,平时很少一个人走夜路,今天有些特别,圣人半夜突然要喝蜂蜜水,只得夜值的他去。 圣人真是个好人啊。小夏子怀里揣着小罐蜂蜜,边走边想。他前前后后服侍过三四个贵人,圣人是最省心省力的主子,没有什么怪癖,对下人也不甚严厉,光是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就把人吓够呛了,两仪殿人人都尽心伺候他。 哦,只一点,时常夜不归宿…… 走着走着,突然有东西抓了下小夏子的裤脚,他吓一跳,脱口而出:“什么东西!” 低头仔细看,松一口气,小夏子笑笑,怪自己一惊一乍的,对着地上那一小团黑影说:“害,原来是花姑姑。” 花花是两仪殿的梨花猫。 圣人对它十分上心,又因是只母猫,两仪殿的侍女太监都叫它“花祖宗”或者“花姑姑”。三年而已,花姑姑已经胖得雌雄莫辨了。至于学富五车的圣人怎么给花姑姑取这么个俗名呢,小夏子也不清楚。 “花姑姑您回去就寝呢?我与您同路。” 花花也不知听懂了没,冲他喵了一声作为回应,一溜烟跑了,于是漫长的宫道又只剩下小夏子一人,他叹气。 这厢花花跑得飞快,它对太极宫的熟悉程度可能仅次于李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了两仪殿。它底盘低,猫爪软垫走起路来悄无声息,从殿门到里间畅通无阻,越往里走就越温暖,伴着浓郁的花香,花花舒服极了,迫不及待地想找个窝睡觉。 花花作为狸奴的神经是很敏感的,远远地听见人类喘气儿的声音,花香变得复杂,它埋伏在柱子后向里面偷窥。 这一偷窥不得了,花花发现了藏在围屏后面的三脚生物! 花花往常遇到的人类都是用两只脚走路,有些不太正常的会走着走着忽然趴在地上,变成四只脚的人类,这种人类在那位经常穿黄衣服的人面前尤其常见。 但头一次见着三只脚的,花花大开眼界。 只见三只脚其中的一个格外白嫩小巧,总是站不稳似的,踮着脚尖勉力支撑,时不时抖一抖,掺着一两声媚叫,后面两只宽大的脚倒是稳重如山。 围屏这一边,崔至臻的一条腿挂在李昀臂弯里,两只手按在绢绫上,浓密的乌发半湿,弯弯曲曲粘在后背,李昀的阳物毫不留情贯穿她幼嫩的小屄,像刚上岸化为人形的纯稚河妖被人类窥见美色,狠狠奸污。 李昀被这一幕迷了眼睛,掰过她的下巴吻上去。 无论唇舌之间如何缱绻旖旎,下头却肏得又快又猛,插得崔至臻脑袋发懵。 崔至臻一晚上泄了太多次,身体敏感到极致,一吻作罢,花穴发觉捅进深处的鸡巴又涨热了几分,知晓他是快射了,于是顺从地绞紧。 李昀抓着崔至臻乳肉的手指收缩,弄得她有些痛,不过这痛很快被快感淹没了。龟头完全进入苞宫,至臻又疼又爽,得益于李昀日日夜夜调教,她毫无意识地讲出些淫词浪语:“阿昀……阿昀快要把至臻肏坏了……” 李昀正在射精的边缘,听到她的大胆发言,逗乐地笑了两声,倾下上身贴着她的后背,浓重的喘息更加清晰地灌入至臻耳朵,酥得她半边身子都麻了,灼热的吐气喷洒在她脸侧,他说:“小骚货。” 最后一下又重又狠,让崔至臻产生鸡巴要从她嘴里捅出来的错觉,喉咙噎了噎,李昀内射在她的小肉壶里。 李昀小幅度地抽插延续射精快感,大手覆盖她按在围屏上的小手,握住,纱面留下水印,烛光从他们背后透过来,绢绫映出交迭的身影。 李昀嗓音喑哑:“至臻喜不喜欢这里?” 他带着崔至臻的手划过纱面的小桥流水,这是江南东道,先帝几乎每隔两年都要私访江南,李昀倒是很少去过。 李昀和崔至臻脸贴着脸,挨得极近,呼吸都交融在一起,他继续说道:“我少时随先帝游过几回,风景很美,气候温暖湿润,冬日也不会如京都这般寒冷刺骨,你四季交替时总犯咳疾,若是能长久地住在那里,老毛病兴许很快就好。” 崔至臻听到这话,内心稍有不安,偏头亲他的下颌,小声回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话还没说完,至臻“呀”了一声。 李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角落里瞪大眼睛好奇的花花,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们,仿佛在笑眯眯地说:“干嘛呢?” 李昀:…… “小畜生,什么地方都敢闯。” “哎呀,你别骂它,”至臻抽出手捂他的嘴,像当时在承德门外捂花花的耳朵,“我们快进去吧,让花花看见多不好。” 李昀边笑边说“它懂什么,慈宁宫那只波斯也是母的……”,说完抱起崔至臻往华清池去了。 蜜油(颜射HH) 崔至臻早晨醒来时,乌金木罗汉床前的联三橱上放着一杯泡好的蜂蜜水和半罐蜂蜜。 李昀的手臂还圈在她腰间,她将帘帐撩开小缝,探出半个赤条条的身子,端起那杯蜂蜜水喝。稀薄的天光透过窗纸驱散一点室内的昏暗,崔至臻轻巧地从李昀怀里溜出来,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肚兜穿好,披散的长发拢到胸前。 殿外等待的常德喜听到动静,低声询问道:“崔娘子可是醒了?” 崔至臻向殿门靠近些,回道:“常公公安。” “娘子安。现下刚至卯时,天还没亮全。每月十六休沐,圣人也不必早起。”常德喜顿了顿,继续说:“方才慈宁宫安姑姑来递话,太后说前些日子辛苦娘子了,今日特许娘子修养一日。” “多谢常公公提醒。”虽然常德喜看不见,崔至臻还是微微福了下身子。 “娘子客气。” 崔至臻回到床榻上时,李昀还没醒,她含一小口蜂蜜水,掀开被角钻进去,找到李昀的嘴唇,伸出小舌头轻轻舔舐,待撬开一点牙关,把蜂蜜水渡过去。至臻不甚熟练,一小口蜂蜜水漏了大半,流到李昀的下巴和脖子上,她就去舔,舌尖一寸一寸地扫过去,被照顾过的皮肤清清凉凉,直到把他舔醒。 看见他睁眼,崔至臻正好舔到脖子,咬了一记他的喉结。 李昀口中微甜,旋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托住她的脖子让怀里的人抬头,语气慵懒含笑:“大早上捣什么乱。”回礼一般,在她唇上印一个吻。 李昀下床,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绸缎亵裤,肩宽腿长,后背肌肉随着他端起茶盏的动作律动,连没什么美感的伤疤都如同有了生命般动人。 崔至臻看了一会儿便扭过脸去,伸手探他刚才睡过的地方,还留着他的体温和味道。至臻脑袋往锦被里埋了埋,身后贴上一个男人躯体。 李昀的大手伸进肚兜握住她丰满的乳肉,至臻低头,看见红色布料下隆起一只手的形状上下起伏,手指刻意抚弄乳头,她被刺激得呻吟两声,挂在后颈的肚兜系带就被李昀咬开了。 活结散开,布料下的场景暴露,更加色情露骨,宽大手掌用力手搓那两团,等她开始不自觉地夹腿,胸上的一只手便向下移动,掠过柔软的小肚皮,来到她的阴阜。亵裤被扯下来,大手轻而易举地将整个阴阜包住,手指拨开小缝去问候藏在里面那颗羞涩的小肉珠。 昨晚被玩的太狠,几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显然不够,没揉一会儿崔至臻就开始哼哼唧唧地叫疼,但李昀的目的已经发到,敏感的小屄水意泛滥成灾。他继续向后摸,如愿以偿找到那圈铜环,铜环连接着在小屁眼儿里夹了一夜的玉势。 李昀拉着铜环向外拽出一小截,崔至臻忍不住哼叫,这种异物脱离肛门的感觉很怪,于是夹得更紧,好在李昀在这件事情上格外有耐心,拍拍她的头,夸奖道:“含得很好,好乖。” 半刻钟后,玉势终于抽离,带出一串肠液,扩张一宿的屁眼彻底合不住,敞着深红小洞吸引李昀的目光。他短暂离开又返回,崔至臻看见他手里拿着半罐蜂蜜。 “您要干什么……” 李昀从小罐里挖出一点透明液体,涂抹在至臻的小屁眼儿上,蜂蜜顺着小洞流进她身体,冰冰凉凉,和她的淫水混在一起,那小屁眼儿成了一汪泉眼。 崔至臻被凉得瑟缩,膝盖抵住床榻,反而把小屁股把李昀怀里送,他顺势亲两下,在白面团似的臀肉上留下浅浅牙印。握住她的腰拎起来,屁股高高抬起,黄色液体在动作间晃出一点,蜿蜿蜒蜒从大腿往下滑,倒像是她高潮时忍不住漏出来的尿液,下一秒就要难为情地啜泣了。 李昀的鸡巴又涨大几分,龟头抵住屁眼儿往里挺,仰仗蜂蜜的顺滑,刚开始很轻松,越往深处去却像卡住了一般,紧得人眼馋,他倾身含至臻的唇,亲得她晕头转向找不着北,然后在她耳边诱惑:“至臻帮帮忙。” 崔至臻是世上耳根子最软、最容易被骗的小娘子,但只李昀有机会骗她。 她两手乖顺地扒开臀瓣,让中间那小洞分得更大,伴随呼吸一缩一缩的肠壁在李昀眼皮子底下跳,鸡巴重新插进去,平时紧闭的小屁眼儿被平白无故塞进分量十足的肉棒,撑得两边的白面团也一起向下陷,噎得崔至臻张张嘴,茫然问道:“阿昀是不是捅到至臻胃里去了?” 此时李昀已经整根插入,闻声笑道:“嗯,至臻下面好能吃。”说完按着她的肩开始缓缓抽插,蜜裹得他鸡巴油亮亮的,小屁眼儿叽叽歪歪地吃,红肉翻飞,崔至臻一身粉白的皮肉横陈在他身下,被肏得痴叫,小脚丫刮过李昀跪在她身后的腿,握在手心,还没他手掌大。 崔至臻手臂撑在锦被中,背上两片蝴蝶骨撑起细腻的皮子,和她人一样脆弱,偏生她该有肉的地方都有,李昀每次猛烈的撞击,都像撞散一团云。 “啊……太满了……至臻好饱……” 从上到下三个洞他都肏过无数遍,有时候弄疼了,也只会躲进他怀里撒娇,下次还是把身体向他毫无保留地敞开,插得汁水横流,连泪都流干了。真好操啊,他的宝贝。李昀爽得呼吸凌乱,紧绷的胯往前送的同时,拖着崔至臻的腰往后拽,插到最深,两具躯体毫无保留地连在一起。 囊袋拍打她的阴阜,粗糙的皮反复摩擦小肉珠,崔至臻忍不住,先李昀一步喷出来,淅淅沥沥的水滴在鸳鸯绮被上,她腿根发颤,和迭在后面的男人大腿比起来柔弱伶仃。高潮还没过去,腿被两只大手掰得更开,李昀开始冲刺,呻吟盖过她的,“小骚货,屁眼儿夹得真紧。” 罗汉床不知晃了多久,李昀贴着她的脖子气喘吁吁问道:“至臻今日不用见人,想阿昀射在哪里?” 崔至臻神情恍惚,脑子乱成一团,她被肏得太长时间,泪水干涸在脸上,只觉得面上哪里都干涩得很,弱弱答道:“想您射在至臻脸上……” “依至臻的。” 天旋地转,崔至臻身子被翻过来坐在宣软的被里,长发垂落肩头,眉眼稚嫩,表情呆滞,光溜溜地在糜乱混浊之中,抬眼看到走近的高大男子,视线落在胯间高昂的鸡巴,舔了舔嘴唇,馋得伸长脖子去含那硕大的龟头,小舌头灵活打转,李昀舒服得吸气,拔出来,捏着她的下巴,“不是要射你脸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进她口中,轻轻把那截舌头拽出来,龟头抵在舌面上,李昀握住鸡巴快速撸动,粘腻声音让她面红耳赤,伴着闷哼,大股精液喷薄而出,激射在至臻的眼皮、脸颊和鼻子上,她感到面上一片温热,连头发都沾到一些。 崔至臻用手指抹开眼皮上的浓液,睁眼,呆呆看着腥臊的白色液体,然后放进嘴里,有一点蜂蜜的甜味。李昀看到这一幕,愣了愣,笑她的憨气,问:“被操傻了?什么都往嘴里放。” 长臂穿过她的腿弯,抱着她去洗脸。 私心 天亮得越来越早,五更刚过,山边淡淡描绘出一条金线,慢慢泛起鱼肚白。京都城裴府侧门驶出一辆早已套好的马车等在路边,不一会儿正门打开,走出一个穿紫色团领袍官服的男子,头戴青黑色乌纱帽,身量不高,头发花白,面容严肃。 他大步走下台阶,候在一旁提香樟木书箱的小厮赶忙跟上,裴若愚回头看了一眼,冲他摆摆手,说道:“你回去吧,今日不见二殿下。” 裴若愚穿过朱雀门,天大亮,常德喜亲自来迎,边寒暄边引他往御书房走:“裴大人万安,近来身子可好啊?” “常公公客气了,老夫身体尚可。” “那就好,圣人正在御书房等您。” “麻烦常公公。” 比起盛朝先前几位皇帝,李昀受前朝文化和汉学影响更深,御书房作为他处理政事的地方,已不再一味追求如何金碧辉煌。 书房外的院落里摆吉祥缸,一来聚气,海纳百川,二来防火。书房四面八扇双开窗户,以让室内明静敞亮。靠近窗子的地方有三彩缸养锦鲤,随墙书橱若干,用于收纳书本典籍和文玩,紫檀长桌上摆放文房四宝,旁边还几只大箱子,装的是每日奏折。 裴若愚被宣进入时,李昀正把一本批好的奏折扔进箱子,端起一盏半凉绿茶。常德喜搬来一把禅椅,李昀说道:“裴太傅请坐。” 裴若愚江南人士,先帝在位十五年时状元及第,先后入兵部和尚书省,任兵部尚书和尚书令,为官四十载,两年前退休,挂皇子太傅闲职,隔三差五进太极宫为李文诚授课。 “裴太傅身体可好?朕听闻你前两日头疾发作。”李昀问了同样的问题。 “回圣人,臣已大安。”裴若愚答道。 常公公递上一杯茶,裴若愚谢过。 “文诚功课如何?” “二殿下博闻强记,无一日懈怠,性子也稳重,闲暇时与臣讨论诗词歌赋,大有天赋,实在难得。” 李昀不甚在意地弯弯嘴角,翻开一本新奏折,朱砂毛笔圈圈画画,一边在“臣抄《灵元秘箓》一帖以赠圣人”下批注“无用之书”,一边说:“他这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盐税之事他办得怎么样?” “自圣人十五年前施新盐税以来,各地区增盐税一成,用于充盈国库。天下之赋,盐利居半,确实大有成效。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有贪官污吏模糊圣人旨意,虚添盐税,如此层层递增,落到百姓身上的盐税竟增添五成,实为民之所累。二殿下此去河东道,正是为纠察此事,已惩办一批官员,新官也在赴任途中。” “嗯,”李昀点点头,压下一口茶,“文诚怎么说。” “二殿下认为盐税税人于无形,国库亏空时有益于国,如今国家安稳,却有贪官从中作梗,便成有害于民了。应该降低盐价,放税于民。” 李昀露出点真心实意的笑,说道:“文诚不错。” “圣人教导有方。” “太傅觉得如何?” “二殿下有仁心。” “这便是了。” 裴若愚一直低垂的双眸抬起,沧桑却依旧清明的眼睛望向圣人,他穿着深绿团领袍,身处盛王朝的权力之巅,为帝二十载,王者之气自成,连裴若愚自己也渐渐看不透这位正处鼎盛之年帝王的心了。 “朕有私心。” 李昀转过视线,落在窗外明媚的院落里,裴若愚甚至在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一点温柔和自由的气息,那种在少年人身上才看得到的情绪,“朕前十年开疆,后十年守成,朕以为已经尽心尽力,做到了朕所能做的一切,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本心。现在看来,还少一件。” 他顿了顿,语气平常,对裴若愚说:“朕记得裴太傅许多年前任兵部尚书时,与安北大都护府的谢雍公子交好,结为忘年好友,他现在已经顶替他父亲任丰州军大总管了吧。” 裴若愚心跳加快,回道:“是,谢公子乃将帅之才。” “朕有事问他,召他回京吧。” 妄自揣度帝王心思是大不敬,但李昀的话让裴若愚有些惊异,北方边境无战事,为何要召大都护回京?裴若愚从禅椅滑落,跪在地上:“圣人您……您是要向突厥发动战事?” 这时窗外空中飘来乌云,遮住了太阳,御书房昏暗下来,裴若愚眼前的帝王坐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听到李昀说:“朕说过,朕有私心。但在成全这私心之前,有一些障碍需要清理。” 裴若愚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空中乌云密布,常德喜送来一把油纸伞,对他说:“快下雨了,圣人特意吩咐用软轿送裴大人出宫。” 他接过伞,抬手用袖子擦擦额角的汗珠,说:“好好,多谢圣人。有劳常公公了。” 送走裴若愚,常德喜看着他的背影,纳闷道:“这还没下雨,裴大人怎么一脸水呢。”说完转身走进御书房,侍候李昀去了。 想你 慈宁宫西厢房后的抱厦是个风水宝地,紧挨着后院的一小片竹林,晴天遮挡太阳,屋内清凉的绿意氤氲,雨天竹叶沙沙作响,翠色的斜影映在红墙上。更要紧的是,傍晚时推开一扇窗,半颗鸭蛋黄似的夕阳挂在琉璃青瓦檐边,是主屋都很难看到的风景。窄窄的屋子里摆一张桌,崔至臻烧一炉雪中春信,便能静静地抄上半天经书。 申时刚过,夕阳未至,这是最舒服的一段时间,暖风捎着泥香飘进抱厦,吹起崔至臻桌上的青色竹纸一角。她放下笔,揭下写好的那张纸,拎着两个对角晾干墨迹,放到旁边的托盘里,里面已经有厚厚一沓。 崔至臻端起,从抱厦几步走到主屋,侍女撩开帘子,她迈进去,扑了满脸檀香。 如果说两仪殿奢华豪迈,慈宁宫就是低调质朴。太后安然坐在香炉后面的漆花卉纹宝座上,香烟袅袅,崔至臻看不清她的面容。 那一页太后捏着看了许久,末了叹笑:“至臻这字……”招招手示意崔至臻到身前。 抄佛经么,每日重复那几篇,《心经》《金刚经》颠来倒去,逢年过节圣人抄,后妃为尽孝心也抄,看得人眼花缭乱,却从来没见过人这样写字。行距疏朗,气象庄严,太后睇一眼崔至臻规规矩矩交迭在腹前的手,看着脆得跟花儿似的,握笔倒稳。 “圣人把他那帖《九成宫醴泉铭》拿给你练了?”太后冷不丁发问。 崔至臻身后的春桃听见这话一愣,想起练字这茬,虽然过去了很久,还觉得好笑。娘子住在瑞雪园时,圣人不能每日出宫,还倚仗春桃跑来跑去给两人递信。娘子面薄,写信时要让她在外头逛小半个时辰再回来,倒是圣人时常端详,彷佛那片薄薄的纸上镶了金子,这里收笔不稳,那里多一个墨点,都是少女怯生生的心意。那日圣人看过娘子的信,兴致极好地在书橱前挑选,缠在手背上的佛串麦穗一晃一晃,最终抽出一本递给春桃,语气含笑:“拿这帖给她练,字越来越不像话。”正是这本《九成宫醴泉铭》。 春桃偷笑,这厢太后酸得倒牙:“他这偏心眼儿,朝中是文人墨客的大臣向他求,他连看都不让人看,还说从不外借……”这不转眼就送到小娘子闺房了么。 侍女进来添香,揭开香炉顶,太后闻着那浓郁的味道,说:“不必添檀香了,一天到晚都是一个味儿。至臻房中的雪中春信还有吗,烧一炉来。” 于是又有人开门出去取雪中春信,波斯猫趁机溜进来,它的嗅觉敏感,一时间像是把檀香粉吸进鼻孔,响亮地打了两个喷嚏,太后笑它的狼狈样,至臻赶忙抱起,用手虚掩住它的口鼻,向太后福了福身子:“臣女送它出去。” 等走到院子里,穿过那道垂花门,便是满地的太阳光,波斯猫从崔至臻身上跳下来,蓬松的大尾巴扫过她的脸,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伸懒腰。 李昀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猫毛的崔至臻蹲在地上给波斯猫挠下巴的景象。 “你与狸奴倒是有缘。” 崔至臻回头,看见穿藏青色象纹团领袍的李昀,惊喜地站起来。 确实好久没见他了,他这阵子忙得厉害。 若是在两仪殿或是瑞雪园,崔至臻早不管不顾地黏到他身上,可眼下在慈宁宫,她不敢这么放肆。 殊不知至臻的小动作全落在李昀眼里。她刚想抱住他的胳膊,看一眼主屋半掩的门,缩回了手,好像从来没有他就在眼前却摸不到似的,雀跃的眼睛里有急迫,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想说冷冰冰的“圣人万安”,索性闭口,纠结两下,最后抬起手,轻轻拽了拽李昀的袖口,轻到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力气,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像在说:我好想你啊。 李昀走上前两步,崔至臻能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呼吸声,那片金线勾勒的象纹越来越近,脸上有些痒,是李昀帮她摘掉粘在鼻梁的猫毛。 崔至臻偏偏头,想亲一亲他的手指,可还是忍住了。 每到这时,李昀就会格外想逗弄她,但看着她冒着傻气的直白,他就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把她操得下不来床比较实在。 “抄一天经,怎么反倒染了一身梅花香?”风涌过来,崔至臻襦衫外面的披帛被吹起,去勾李昀的指尖。 伞下 一炉香烧好,庄肃的慈宁宫主殿溢满梅花香,太后盯着淡淡的炉烟,觉得像少年时清晨草原远山笼罩的雾霭,她想知道雾后面有什么,就骑马向山奔去。等金光普照,云开雾散,她发上都是撕开雾面凝结的水,望着山体柔软的轮廓,畅快无比。 太后慢慢地剥橘子,橙黄的橘皮放在莲花盘里,她喜欢这个味道,常让侍女清洗晾晒好放在寝宫里,现在不是烧炭的时节,不然会把橘子埋在热灰里,不一会儿满室橘香,连焚香都不用了。 看一眼李昀,他正坐在下首的圈椅里看崔至臻抄的经书,一页一页翻过去,静谧室内只有翻动纸页的声音,半晌,他开口道:“苏州东山的橘子很好,朕再遣人为您奉上一些。” 太后没应,吩咐旁边的安姑姑:“明日给向儿送几筐橘子。” 安姑姑慈眉善目,在李昀和太后之间打圆场:“娘娘您忘了,三殿下被圣人解了禁足,明日就来给您请安的。” “是么。” 李昀的视线从竹叶纸上移开,也不生气,轻笑说道:“您今儿一筐橘子明儿一篮蜜枣的,好像朕让文向缺衣短食。他十八了,早不是个孩子,您仁厚,待他也需有度。” 太后听过不虞,想起李昀待崔至臻的种种,似手中有了把柄,立刻反唇相讥:“圣人把崔娘子接进太极宫放在眼皮子底下,自然不用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哀家没办法时时看着文向,就要频频关心。崔娘子是圣人的心肝儿,文向是哀家的心肝儿!” 李昀无奈,微微皱眉,“关至臻什么事,朕接她来,是因为您能待她好。”他说她仁厚,又不是哄人。 太后瞥见放在李昀膝上的竹叶纸,墨汁晾干后微皱,正好看到秀丽小楷写成的那句“念佛人心清净”,觉得讽刺,她是神乱心也乱,听李昀继续说:“母后对文向是拳拳爱护之心,便让他时常来慈宁宫走动。” “不怕他碰见至臻?” 李昀吐息间有笑意,吹散手中杯盏的热气:“她又不是不能见人。” 太后叹声说道:“哀家是越来越看不懂你。圣人看重她,下旨封妃有何不可?便是圣人要予她皇后之位,哀家也绝不说一个不字。”总比偷偷摸摸的强。但是太后看着李昀稳重如山地坐在下首,象纹在身,丰神朗朗,把最末这话咽了下去。 “皇后之位好啊,朕一道旨下去,她凤袍加身,凤印在手,坐在坤宁宫受后妃问安,在朕身侧受万民礼拜,有无上荣光,亦是人眼中钉,肉中刺。” 前两年崔至臻身体弱,冬日不能出门,躲在被窝里取暖,他到瑞雪园看她,早前养得银盘似的小脸瘦得剩个尖尖,心疼啊,一点点地调养,有时在瑞雪园守她一夜,药方塞满李昀案上的囊匣,思及此,他说:“皇后凤冠太重,至臻受不住。她命太轻,有朕来压。” “难道要将她藏在慈宁宫一辈子吗?”太后不由觉得李昀有些可怜,他这辈子从来没有狼狈过,世上无人有资格能让他狼狈,何时不是万人景仰呢,恐怕唯一一次摇摆不定,是关于崔至臻。 “天下之大,怎会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与男子私会,就算圣人是九五至尊,对至臻的名声也有碍。” “是非之地,朕会带她离开。”李昀无比平静说出的话让太后五雷轰顶。 “圣人你……你糊涂啊。” “可是母后,人生难得糊涂。” 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变了天,乌云压城,看起来倾盆大雨将至,空中飘着雨丝,李昀站在宫门下,吩咐常德喜和其他侍从另辟径回两仪殿,然后只身一人走了。 乌皮六合靴走过青石宫道,藏青袍角被毛毛雨打得微湿,小夏子说得对,太极宫确实太大了,每转一个弯、每过一道门,都有更长更深的路要走,如同人每做出一个决定,就要做好应对一切后续麻烦的准备。但不是所有承德门后都有崔至臻,李昀心怀感恩,却有些心急。 走过月华门,已经离两仪殿很近,他突然顿住脚步,原来是月华门下立着一道撑油纸伞的身影。这伞李昀很熟悉,盛朝皇室和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可以用红伞,三品以下的中下阶文人可以用绿伞,崔景是五品,于是崔至臻从家中带来的也是绿伞。 崔至臻穿着天蓝印染纹样的齐胸襦裙,橙红披帛搭肩垂在胸前,头发还是梳成交心髻,诵经礼佛不能戴首饰,不过因她刚才回了一趟两仪殿,现在中间多了一个金镶玛瑙簮。 “下着雨怎么出来了。” “我担心常公公没拿伞,来接您的。” 李昀接过油纸伞遮在两人头顶,伞骨像万花筒般转一圈,瞧见她空荡荡的另一只手,笑道:“接人怎么只带一把伞?” 崔至臻像没听见似的去拉他的胳膊:“快走吧,一会儿雨下大了。” 常公公哪里是什么糊涂人呢,崔至臻心里又不是不清楚,找个借口来接他罢了。他们很少有能并排走在一起的机会,她挽着李昀手臂双目含笑的样子让他有些心痒,你说人怎么就能遇见一个处处都好的宝贝呢,好得全天下都配不上她。 崔至臻自然不是处处都好,她只是在李昀眼中处处都好罢了。 李昀站住,至臻回头看他,那顶墨绿的伞倾斜下来,遮住他们的上半身,崔至臻因此能看到灰蒙蒙的天。雨在朱墙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墙下穿着华贵的男子缓缓倾身,弯腰在他面前的小娘子脸颊落下一个吻。 这大胆的,甚至有些荒唐的举动之后,李昀牵着愣愣的崔至臻继续往前走,却再也不觉得行路冗长。他私心地希望时间走慢些,好让他带着至臻把没走过的路都走完,就这样不急不躁地走一辈子才好。 跪乳(窒息HH) 暮春初夏的雨来势凶猛,果然越下越大,积水顺着两仪殿的垂脊流下,砸在光洁平整的青石板上溅起小水花,侍女们小心翼翼地阖好窗户,同时灯笼挂起,廊上人走来走去,雨水弄脏了地板,只好一刻不停地擦。 寝宫里更是早早点上蜡烛,暖黄色光辉照在宝相花铜镜中崔至臻的脸上,她坐在红木梳妆台前,眉眼温润,线条柔和,青碧色团花寝衣罩在身上,乌黑长发用素银钗盘起来,露出腻白的脖颈。 李昀换下那套淋得半湿的圆领袍,走到崔至臻身后,铜镜中映出他的身影。他的手指勾了勾至臻耳垂上的红宝石坠子,居高临下地看见她厚重头发里埋着一根银钗,雕的是很简单的螺纹,话语间透露着惋惜:“我送了那么多好东西,你也没机会戴。” 崔至臻拉过他的手,细细抚摸他的掌纹,顺便摘下那枚和田玉扳指放在案上,闻声笑着回道:“珠翠黄金太沉,压得我脖子都酸了。” 李昀抽出银钗,瞬间满头乌发倾斜而下,落在她窄窄的肩上。她头发多,睡前必须要通好才行。每日用心呵护的头发蓬松柔滑,李昀用木梳为她一下一下地通头,梳齿由发根顺到发尾,他想起民间对梳头的寓意,有道“顺发吉祥”,能把烦恼一扫而光,心结打开,福寿康宁,因此梳得更耐心虔诚。 寝衣轻薄得像一层纱,拢在崔至臻白皙的肩头,从上往下能看见里面的月白肚兜,丰润的胸脯挤出一条乳沟,李昀拘着头发的手顿住。 “娘娘前几日还说您待我如同照顾女儿一般。”崔至臻完全没发觉身后男人欲望的觉醒,语气轻快,把玩着那根银钗。 崔至臻头皮紧了紧,脖子感受到来自李昀的压迫感,她被迫抬头,无辜的眼睛望向他时,只会让他更硬。至臻看见李昀笑了笑,声音低沉,轻轻拽着她的头发说道:“是我女儿也照样操你。” 他们挨得很近,崔至臻后背抵上硬物,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面上涌出一片红晕,熏得她眼眶发红,不知是因为夏初的暖风,还是他胯间的灼热。 两仪殿那张宽大的罗汉床上铺满了锦被,五六层烟雾般的纱帘垂下,稍微隔绝烛光。昏黄的帐内,崔至臻跨坐在李昀怀里,腿紧贴着他的腰,仰起小脸与他亲吻,唇齿纠缠间发出水声,隐约看见大舌喂进至臻口中,她喉头滚动吞下两人的唾液,来不及咽下的则顺着下巴流到脖子。 李昀已经浑身赤裸,崔至臻亵裤被扔到床下,月白肚兜还有一半挂在她身上,饱满的乳肉抓在宽厚的手心,还有些从指间漏出来。李昀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脊背,舒服得至臻哼哼唧唧,没来得及反应,那只手顺着臀缝,一根手指摸到她藏在其中的小屁眼,指尖往里探。 崔至臻一慌,屁股条件发射去夹他的手指,忙松开李昀的唇,娇娇柔柔地阻止:“别……今日没有含,插不进去的……” 往常李昀要肏她的后穴之前,她要塞玉势含上一夜才能让他勉强进入,还要借用其他东西润滑。每次肏完,她的小屁眼儿便成一个荔枝大小的洞,李昀着迷地欣赏,直到射在深处的精液流出来。 “不肏后面,肏前面?”李昀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不等她回答,牙齿磨她的耳垂,湿热的吻卷到她的脖子,在锁骨留下浅红色吻痕。崔至臻好骗极了,如蒙大赦般连声答应:“好好好,给您插小屄……” 大掌圈住她的脖子,压着她往后仰,让她手臂撑在锦被中,露出大敞的腿心,小屄早已湿漉漉了,李昀摸上去,勾着小洞沁出来的水揉搓她的阴蒂,两根手指插进阴道,崔至臻敏感地发抖,大腿想并起来,却被李昀强硬地按着膝盖撑开。 “圣人……您进来,插进来吧……”若是在平时,这哭腔听得人心疼,可这是床第间,李昀哄道:“乖,你下面太紧,不通通怎么插得进去。” 好不容易等崔至臻股间喷出水,她被拉回来,李昀低头含她的舌头,龟头慢慢挤进小逼,捏着她的臀瓣往下按,直到尽根插入,他舒爽地叹慰:“操过多少次了,还这么紧。” 说罢就以对坐的姿势按着崔至臻的小屁股抽插,手还停留在她颈上,两人交合的水声越来越大,乳肉上下起伏,打在李昀坚实的胸膛上,肉体碰撞得猛烈。 崔至臻剧烈的心跳声让她变成聋子,巨大的快感来临时忘记羞涩,媚声连连,直叫得李昀小腹酸涩,掌下发力扼住她的脖子。 她是栀子花,是初生的小羊羔,那么脆弱稚嫩,还只能颤着腿走路时就跟了他,不谙世事得像一张白纸,只能任他涂抹。 李昀操得越来越快,脖子上的手收紧,崔至臻渐渐无法呼吸,脸颊涨红,窒息把她与外界隔绝,只能感受到腿间用力贯穿她的肉棒,她信任地将手臂环在李昀肩上,爽得嘴唇发抖,水灵灵的大眼睛含一眶泪,蹙眉仰望他,混乱地想下面好像快被操坏了。 等崔至臻吐出胸腔里最后一点气息,李昀重重一挺,鸡巴肏进她的苞宫,她上头被堵塞,就在下头缴他,阴道发疯似地咬,他被灭顶的快感包裹,喘息出声,同时崔至臻在窒息中达到高潮,含着李昀的整根肉棒泄了出来,喷到他的腹肌上。 手松开,崔至臻倒在李昀颈窝缓气,灵魂复位,他的捧起她的脸亲上去,仔细吃过她的嘴唇,大手在她的后背来回抚摸,用手指描摹她儿时被热水烫伤的疤痕,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好乖,做得很好。” “至臻也好舒服……”极致的性爱把崔至臻的身体打开了, 她沉迷地吮吸李昀的拇指,半阖着眼睛舔他的指节,后知后觉发现下体传来疼痛,她抬臀,鸡巴滑出,娇嫩的小屄被肏得不成样子,蚌肉包不住花珠,整个腿心透着艳红。 崔至臻低泣两声,被李昀放到被褥里,他扯着至臻颤抖的腿查看,然后俯下身,用唇舌温柔裹住过度使用的花心,舌尖挑逗阴蒂,偶尔用牙齿轻辗。这和插入完全不同,李昀怜惜地为她舔,崔至臻被照顾得很舒服,刺痛缓解不少,最后他的舌头快速拍打花珠,她达到顶峰。 月上柳梢头,可漫长的性事还没有结束。两仪殿主屋内,一床湖蓝薄被掉到榻下,紧接着从罗汉床上伸出一对白玉小脚。 李昀站在地上,垂眸看崔至臻张嘴吃下他的龟头,舌面熟练扫过他的敏感点。刚才折腾半天,她长发凌乱,乖乖巧巧卧在胯间为他口交,让李昀想起在塞外见过的野山羊,料峭初春寒冷,小羊跪地汲取母乳,和至臻的动作如出一辙。 这一幕刺激到他,又一个慷慨的深喉之后,李昀闷哼,臀部收紧,射进她嘴里,崔至臻闭着眼承受,手扒住他粗壮的大腿,嘴角溢出白灼,就像小羊口中的乳汁。 晨钟(失禁H) y ehua 4 .c o m 卯时的京都城还在沉睡,城坊寂静无声,东西两市偶尔见一两个行人,远方的山脊后透露一点天光,夜间巡城的骑兵撤去,身戴明光甲的守城士兵打着哈欠交班,城门刚开,睡眼惺忪时听到渐行渐近的马蹄得得声,朝城外定睛一看,只见昏暗的天地之间有一人骑着黑色烈马疾驰而来,看不真切他的样貌,骑行速度虽快,但身形极稳。 守城士兵忙持短刃枪上前阻拦,大声呵斥:“来者何人!京都城内不许纵马!” 此时那人也行至城下,猛地勒住缰绳,烈马两条前腿高高抬起,嘶叫两声停下脚步,吓得守城士兵向后退缩。只来得及看清男人圆领澜衫上的莲花狮象纹锦,他就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令牌放在士兵眼前,借着稀薄晨光,士兵看清镌刻在上面的文字:安北都护府,谢雍。 谢家虽远在北境丰州,可京中谁人不晓?守城士兵忙拱手行礼,敛声道:“方才不知谢小将军在此,多有冒犯。” “无妨,圣人亟召,事权从急。”说罢收回令牌,扬鞭奔去,片刻只留给士兵一个朱雀大街上风驰电掣的背影。 与此同时,立政殿内常德喜正给坐在圈椅里的李文诚倒茶,与他一起天未亮就赶往太极宫的还有跟随他纠察盐税贪污的几位同僚,可真正让他们如坐针毡的并不是李文诚,反倒他一向和蔼,而是主位上正在翻看盐税一案奏折的李昀。他们或是世家子弟,或是出自新贵家族,父辈尚在朝廷做官,全仰仗能协助二皇子,才有机会面圣。 温热茶水渐凉,李昀放下奏折,由常德喜递回给李文诚,他翻开来看,几乎没有什么注改,只在最后一页列举此次纠察清理出的贪官污吏中,朱砂笔重重地圈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待他细看,方惊出冷汗。夲伩首髮站:yeh u a 2.co 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圈出的人叫孙昌,任河东道下平阳郡冀氏县的县丞,若论罪名,他贪的只是点小鱼小虾,犯不上让李昀另眼相看,可这特别之处就在于,他出自京都城孙氏在晋州的旁支,如果被有心之人捉住不放,虽不至于治孙家的罪,也够他们喝一壶了。李文诚当时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孙昌官职不大,又远离京都,即使与孙家同宗,血缘也薄,如此便记在末尾,不做深究。 他没想到的是,父皇会亲自把孙昌揪出来。是让他大义灭亲吗?孙氏可是文向的外租家。 李文诚思索半晌,抬眼看上首的李昀。他不作任何反应,正在平静地喝茶,仿佛就算李文诚对他圈出的那个名字视而不见,他也不会有任何不满。可父皇真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吗?父皇想杀一杀孙氏气焰,为何不自己动手,反而借他之力。哦,对了,父皇似乎还有给文向赐婚的打算,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在兄弟与父皇之间做抉择,对李文诚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他手持奏折,对着李昀的方向跪下高声说道:“禀父皇,孙昌身为地方父母官,欺君罔上,贪污腐败,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实在可恨,儿臣已削了他的官职押往京中。京都孙氏疏于管教,亦难辞其咎,明日儿臣就上一道折子,参孙氏治下不严之罪。” 李文诚目光炯炯地望着李昀,看到他没什么表情,缓缓摇头,说道:“弹劾用不着你。” 殿中各人当下摇摆不定,适时太极宫不远处开化坊的大荐福寺响起钟声,僧人的钟锤敲在众人心头,李昀的视线从文诚那里挪开,淡淡地落到他身后的另一个人身上,说道:“凌洲,你来做。” 一锤定音,辛凌洲错愕地抬起头,却不敢在圣人面前失仪,忙出列跪下叩首:“臣接旨。” 崔至臻是被钟声吵醒的,或者说是被尿憋醒的。 身边的人早不知去向,被褥都凉透了,其实两腿间还有些刺痛,可顾不得那些,崔至臻赶忙爬起来披上衣服,殿门打开一条缝,她探出半个脑袋,小声叫春桃。 春桃就在门外候着,听见至臻猫叫似的声音,疾步过去,问道:“娘子可是要洗漱?” “不是,我想出恭……” “好好,奴婢帮您把官房抬进来。” 崔至臻实则不愿意在寝宫里出恭,可谁会在两仪殿修一间厕所呢,从这里走到最近的厕所要小半盏茶时间,让她如何忍得住。 谁知要在李昀的两仪殿里上厕所不是最糟糕的事情。春桃抬进来铺着黄色丝绸软垫的官房便出去等候,崔至臻由于昨晚放纵的性事,现在两条腿还打战,颤颤巍巍地半褪亵裤,坐上那黄色软垫,她才发觉是空有尿意,下面却一滴也尿不出来。 崔至臻懵了,反复确认自己的下体仍有知觉,甚至还伸手去摸,无论她如何用力,还是没有办法。她急得团团转,想这事该如何与医女讲,不知不觉已在官房上坐了一刻钟,外面的春桃等得不安,转身向房中询问:“娘子好了吗?” 努力了半天的崔至臻绝望放弃,无助地向春桃求救:“春桃……我,我有点不舒服,你帮我把夏医女请来好不好?” 话落,门外却久久没有回音,她不由得疑惑,再要出声时,殿门突然打开了,崔至臻惊慌失措,连忙用衣裙盖住赤裸的腿和双脚。进来的人关好殿门,身影绕过那道绿色龟纹屏风,站定在崔至臻面前。 李昀望向红着脸坐在恭桶上的崔至臻,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至臻窘迫,首先是李昀身穿稳重的深色团领常服,昨天闹腾半夜也没折损他分毫,她却衣衫不整,头发也没打理,胡乱披在肩上;其次是她现在有难以言说的痛处,而他直接问她“怎么了”。 见崔至臻低下头,李昀走近些,蹲下身与她平视,顺一把胸前的长发,软下声音:“你乖,是哪里不舒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她最亲近的人。 “嗯……是这样……呃,我尿不出来。” “嗯。还有呢?” “没了。” “为什么尿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崔至臻快哭出来了。 李昀笑了一声,笑得至臻更不好意思,又听见他道:“别是被我操坏了吧。” 崔至臻哪里听得出来他言语间的玩笑,抓住他的手,急匆匆回道:“真的坏了?那可要好好同医女讲。” 李昀站起来,把光屁股的至臻抱起来,惊得她伸手去捂,等她整个人背靠在李昀怀里,他凑到至臻耳边低声说道:“这件事不必麻烦医女了,我就能代劳。” 说罢他的手就往至臻腿间探去,感受到她大腿夹紧,继续说:“是不是只要至臻尿出来就算治好了。” “嗯……”至臻含泪答道。 “别怕,我净过手。” 崔至臻果然乖顺地摊在他怀里,敞开一对白生生的腿,任他的大手在花心作怪,弄出急促的水声,手指温柔拨开两片红肿蚌肉,伸进去安抚那颗昨晚被过度使用的花珠,刺激得小洞里水潺潺地流,她面上也凄凄惨惨,爽得空洞的眼睛沁出金豆豆。 李昀看不见下头那美好的景象,他一边用手轻轻揉动阴蒂,一边偏头舔她脸上的泪水,还坏心眼地逗她:“下面尿不出来,上面流得倒欢。” 他不插入,这场不算性事的性事便舒缓而漫长,崔至臻连头发丝都舒爽,沉溺在李昀手下,高潮是在一瞬间降临的,她小腹发抖,张了张嘴,腰肢剧烈震动了一下,向恭桶喷出一道清澈的液体,李昀却知还没结束,继续用指尖刺激小小的尿道口,然后前所未有地用力一按,崔至臻尖叫一声,尿液喷出来,淋在李昀手上。 崔至臻没料到会这样,怎么尿他一身呢,太丢脸了。于是埋进他怀里呜咽,李昀一边要擦手,一边还要哄她:“哭什么,这不是尿出来了。”见她似乎真伤心,把擦过手的绸布扔到地上,拍拍她光溜溜的屁股,“太后说的真没错,养你跟养闺女似的。” 橘绿 李昀的三位皇子中,大殿下擅武,二殿下擅文,三殿下是个闲散人。 李文向容貌不太像李昀,更肖先皇后孙氏,面如玉冠,性格讨巧,嘴巴又甜,太后疼他疼得没边儿,读书习武俱不放在心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太后狠不下心管束,李昀更是放养态度。 可自从三月在春搜大宴上射死一只兔子被李昀斥责后,李文向的日子变得很不好过。首先是禁足,李文向打小就跟个泥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干坏事有小厮打掩护,闯祸有太后兜着,让他守着四四方方的小院过日子比杀了他还难受,几个月下来脸都快憋绿了。其次便是李昀要给指亲这件事,他在京中的好友数不胜数,三天两聚,过的是闲云野鹤般的神仙生活,不想这么快安定,却不敢忤逆李昀,只好先应承下来,回头再去磨太后,婚事能一拖再拖就好。 天气越来越热了,李文向正朝慈宁宫的方向走去,跟在后面的小厮踮着脚给他撑伞,突然在朱雀门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鸦青色团领袍,身材修长,像是刚从立政殿出来,袍角因跪地变得有些褶皱。 李文向叫住他:“凌洲!” 他好长时间没见人,与世隔绝,出来之后发现平时整日厮混的世家子弟个个忙得脚打后脑勺,衬得他更闲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不能放过。 眼前这位辛凌洲是辅国大将军辛云来的庶长子,与三位皇子年龄相仿,自小相伴学习骑射,同时辛云来还是大皇子李文烨生母贤妃的胞弟,亲上加亲,关系更笃。 辛凌洲回头,见是李文向,怔了一下,抱胸行礼:“三殿下安。” “好久没见你了。你来找大哥?”李文向熟稔地拍拍辛凌洲胳膊,语气轻松。 “不是。父亲寻得上好的天山雪莲,吩咐我为圣人奉上。” “哦,你最近得了差事?练武场总不见你人影。” “军营中的琐事罢了。” 这时朱雀门又走出两个人,隔得有些远,李文向只认得其中的一个是李文诚的太傅裴若愚,另一个年轻男子很面生,于是问道:“裴太傅旁边的人是谁。” 辛凌洲显然也看见了他们,答道:“那位是丰州军大总管谢雍。”说完观察李文向面色如常地点点头,想起前几日李昀在立政殿交待他的事情,心下不忍。文向是莽撞了些,心却不坏,看其一脸茫然的样子,应是也不知道他已跟随李文诚办理盐税事务。 文向啊,你父皇可是已经埋伏好陷阱,就等着绊你一脚。 辛凌洲朝李文向拱拱手:“臣还有事,先行一步。三殿下保重。” 李文向毫无心事地笑笑,按下他行礼的手:“行,这次先放过你。回头去杏花楼喝酒,叫上大哥和二哥。” 辛凌洲默了默,也学着拍两下他的肩,露出一个笑:“好,一言为定。” 别过辛凌洲,李文向继续往慈宁宫去,他这阵子日日来,也不见太后烦,一定要拉上他说半天话,吃过午饭再放人回去,连佛经都不念了。 午后的风温暖柔顺,吹进屋里带着淡淡花香,李文向惬意地半躺在圈椅里嗑瓜子,旁边茶桌上摆的小金碟里堆满了瓜子皮。 太后手里抱着一匹湖蓝宝相花云锦,正与安姑姑合力裁剪,计划给李文向做一件夏装。冬装繁重,交给绣娘去做,夏装轻便,她自己几日功夫便能做好。只李文向瞥一眼那块布料,嫌弃道:“祖母,宝相花都是姑娘穿,又是鲜艳的蓝色,恐怕穿出去蝴蝶见了我都要往身上扑。” “哼,满大街的宝相花,怎么就成姑娘穿的?你长得白,蓝色正衬你。” “祖母把我打扮得花枝招展要干什么?” 太后笑得狡黠,“你得体些,好让小娘子相看。” “相看有什么用,父皇都给我定好了。” “认真点,若是与指定的娘子两情相悦,也是一段佳话。”太后叹气,剪子利落地把云锦分成两半,转而说道:“还有啊,你最近避着淑妃些。” “为什么?” 太后啧一声:“你心思不会转弯,哀家担心你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 李文向听后皱眉道:“姨母不过为我开脱两句,怎么就成了心思不正之人?” “你别管了,记在心里就行。” 他不再说话,嗑完手心里的瓜子,起身告辞。 走出垂花门,阳光已不似方才那般强烈,太后爱梧桐,慈宁宫院角便栽了一棵,舒展的枝条给大半个院子蒙上阴影,细碎的光斑铺了一地,天气这么好,李文向心中那点不快彻底消散,只觉得身上又有了使不完的牛劲儿,去马场发泄一番才行。 偏头一看小厮,他怀里抱着一筐橘子,饱满圆润,黄橙橙的很喜人,他捡出一个放在鼻下嗅了嗅,也不着急走,一上一下抛着橘子玩,风吹走云,李文向的眼睛被太阳晃了一下,当下失手,橘子掉落,顺着台阶滚到一滩积水里,应该是之前暴雨留下的。 橘子滚了一圈雨水,他便不想去拾了,正准备抬脚离开,水面映出一张脸。 李文向顿住脚步,抬眼,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小娘子。她穿绿色花草纹齐胸襦裙,上身是鹅黄宽袖衫子,乌发挽成交心髻,眉心贴花钿,皮肤白得仿佛在发光,连细细绒毛都看得见,融在暖洋洋的光辉里。 趁李文向愣在原地的时候,她上前两步,弯腰欲捡起水里的橘子,那只白嫩的手伸出来,李文向下意识地说:“哎,别捡,脏。” 可他说晚了,小娘子把橘子捏在手里,孤零零立在阶下,一时也犯难,不知是该递还给他,还是丢在原地,懵懂的眼睛看向他,绿色衬得她白净的面孔有一丝奇异的妖冶,让他的心颤了颤。那种困惑是需要人开解的,那种孤独是需要人打破的,那样的纯真需要人捧在手心呵护,像她这样脆弱的生物和围猎场里的白兔有什么区别? 游走在青涩与成熟之间,她像初读一本书开头的两个字,陌生的,新鲜的,充满下文的,李文向有些失礼地盯着她看,她见他没有反应,便轻轻把橘子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听到垂花门里远远传来“崔娘子”的呼唤声,向他福一福身,走了。 徒留李文向在阶上缓缓回神,耳朵通红。 善奕 京都兴宁坊的孙府今日大门紧闭,朱门深院的祠堂前跪着一名男子,他上身赤裸,意识从疼痛中挣扎出来,看到供奉祖先排位的正上方有一道牌匾写着“欲速则不达,达则兼天下”,乃当今圣人御笔,两边有一副对联为“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神情恍惚,此时身后那条三寸宽的戒尺又重重地打在他背上,皮肉很快泛红,与之前的伤痕交迭在一起,他痛得呲牙咧嘴。 那名持戒尺的老人看起来已年逾耄耋,须发斑白,身姿挺拔,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地上男子:“你可知错?” 男子一看有机会认错辩解,连忙跪好,爬过去伏在老人脚下,颤声道:“父亲……父亲,儿子知错,再也不敢了……” “长明,你身为观察处置使,本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为父如何同你讲的?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俱寻根问底,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如今倒好,那孙昌在地方上犯了事,现下都押入刑部大牢了,这其中十天半月的空隙,你竟毫不知情,眼睁睁瞧着二殿下把孙家把柄送到圣人眼皮子底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了去了?”孙畔越说越生气,将戒尺丢在一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孙长明亦悔恨万分,他自知是靠家族荫蔽在朝中谋得此职位,虽无大德,却也无功无过,从未受过父亲的如此斥责,泪如雨下:“是孙昌种下的因,便合该由他食这恶果,与孙家何干?父亲您位及人臣,对圣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定能撇清关系。” 孙畔布满沧桑皱纹的面孔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压低声音:“你说实话,究竟有没有收孙昌的好处?” 见孙长明眼神躲闪,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痛声道:“我只恨自己教子无方,你姐姐豁出性命为孙氏一族争取来的局面,若是托付在你手中,命数算是尽了。如今圣人待孙家已不似当年那般信任,太子之位空悬,三殿下与我并不亲厚,淑妃娘娘在后宫如履薄冰,如此形势,你还有心思吟诗作画吗?” 说完,孙畔转身离去,孙长明仍趴在地上,待那道身影走远,立侍在祠堂外的小厮轻手轻脚进来扶他起来,失魂落魄地回房上药去了。 与此同时,崔景和罗氏带着几名仆人站在崔宅门前,看到大街转角处缓缓驶来一辆华盖两驾马车,车上小窗的帘子飘动,隐隐约约看到里面坐着一名身穿碧色小团花纹样直领对襟的少女,今天是崔至臻回府探亲的日子。 马车停下,春桃接过自帘中伸出的一只手,两月余没见的二娘子出现在崔家众人眼前。崔景觉得崔至臻没有太大变化,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那可能是稍微长高了些,小脸圆润了些。他喜滋滋地端详崔至臻单螺髻上的顶簪,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可能是太后娘娘赏赐的,思及此,更是喜上眉梢,和罗氏一左一右牵着至臻向里走,温声询问:“宫里住着习惯否?太后娘娘待你宽容否?” 崔至臻被两人夹着艰难行走,闻声笑道:“宫里很舒服,太后娘娘也好。” 罗氏揽着她的肩,语气亲切:“再好哪有家里好呢,厨房做了家常菜,晚上吃过再回去吧。”崔至臻即使不太习惯她的亲密,也只能说好。 众人步入正厅,罗氏落后一步,低声向侍女嘱咐夕食事宜,末了看到一旁的春桃,觉得有些面生,开口问道:“你是二娘子的侍女?” “是,奴婢叫春桃。” “哪一年进的府?”罗氏毫无印象。 “天盛十七年冬天,那时二娘子刚生过一场大病,身边的奴仆便全换了。”春桃面不改色,始终低垂着眼睫。 “天盛十七年……是老爷选你做至臻的侍女?” 春桃抬眼,笑着摇摇头道:“奴婢也不清楚,家中贫困,便签卖身契入府做丫鬟了。至于是哪位安排的,奴婢不知。” 饶是罗氏心中纳罕,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身边还有其他人看着,若是表现得对庶女一无所知,倒显得她怠慢,于是对春桃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实际上春桃确实家贫,也确实是签了卖身契入崔府的,一应流程齐全,毫无疑点,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最早是琅琊王氏的家生子,那是落魄的东部贵族,亦是圣人的母家,只是在先帝时就已籍籍无名,到现在几十年过去,更无人问津。 在臣子后宅安插人手,这大概是李昀身为帝王做过最不齿的事情。 两仪殿内,李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随着白子渐渐被黑子包围,对面裴若愚出手的动作越来越慢。 下棋的乐趣就在于,你行有余力而彼方坐立难安,初夏将至,天窗大开,裴若愚还是出了一身汗。他是慢性子,看似与繁忙的京都格格不入,反倒促成他谨慎的好处,他若无其事地与李昀闲聊:“凌洲的弹劾折子写好了,圣人打算什么时候让他呈上来?” “不急。”李昀手指捏着黑子,顺应裴若愚的节奏,缓下脚步,“善奕者谋势,不善奕者谋子,朕凑齐一桌子菜,才好瓮中捉鳖。” 他随即话锋一转:“辛凌洲怎么样,朕记得他与文向要好,难为他了。” 裴若愚哼笑,回道:“看着有些闷闷不乐,可大好前途和儿时的情谊,他应该分清。圣人放心,他不敢到您面前造次。” 李昀不再说话,徐徐落下最后一子,彻底堵死白子的路,裴若愚长抒一口气:“人常道弈棋不如观棋,臣是再不敢与圣人下棋了。” 他略带歉意地笑笑,让侍从把棋盘端走,说道:“太傅莫怪。只是今日这盘棋需早些结束。朕还有事,就不送您了。” 裴若愚刚端起新泡的碧螺春就听到李昀赶人,手抖了抖,匆匆喝上一口,看见李昀换好常服,常德喜已经出去吩咐人备车了,问道:“天色已晚,圣人这是要干什么去?” 话问完,李昀留下一个大步离开的背影,他晃晃缠在手腕上的佛珠:“接人。” 饮冰 京都城的夜晚在宵禁之前最热闹,朱雀大街和市坊之间的街道上车马拥挤,行人摩肩擦踵,灯笼高高挂起,烛火通明,卖饮食和手工物件的小摊热闹非凡。肉类有干脯、熏肉、鳝鱼等,每位宾客不过十五文,素食有姜辣萝卜、药木瓜、莴苣笋。甜品更是层出不穷,荔枝膏、樱桃煎、豆沙糕都是寻常,才将至初夏,就已经有人抬来大冰鉴来卖冷饮,十分显眼,在这样的欢喜氛围中,哪怕只是蹲在路边吃一碗水饭也有别样滋味。 街边毫不起眼的一处小摊前,春桃焦灼地站在崔至臻身侧,为她挡开人流,倾身耳语道:“娘子,主君向来不准您吃这些,咱们快走吧。” 谁知崔至臻跟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摊贩用小铁铲将冰鉴中的冰块敲碎,琼屑倒进冰镇过的木桶,加入生牛乳、酒酿和白糖迅速搅拌,待稍稍凝固,盛进荷叶小碗中,辅以梅蜜,冰酥酪就算完成。 摊贩一份一份地做,崔至臻一碗一碗地看,好不容易轮到她,翠绿的碗里堆着酥酪,她凑近,闻到牛乳和梅子的香味,春桃忙从怀中掏出同绸布裹着的小银勺递给她。崔至臻小口品尝,她在崔府、在太极宫极少有机会能吃到这样的民间冰品,往往是在厨房做好,再由侍女或小厮赶好长一段路送至她面前,冰早就化了。 春桃却不似她这般轻松,劝道:“娘子少吃点,尝个味道就行了,您在这样的天气吃冰,当心主君责怪您。” 崔至臻摇摇头,还把荷叶碗送到春桃嘴边:“他不会知道的。春桃,你也尝尝,特别好吃。” 摊主闲下来后一直站在旁边看,眼前这位粉雕玉琢的小娘子穿锦绣间色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佩戴的首饰不似寻常货色,身后不光跟着春桃,还有三四个配刀侍卫,连在路边吃一碗冰都要用银勺,还一口一个“主君不准”“主君责怪”,想来是京都城哪个达官贵人家中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夫人。摊贩本来想说“您有所不知,初夏的冰酥酪最是实惠,等到七八月份,恐怕再难吃到如此便宜的”,但看着众星捧月的小娘子,硬生生把这话咽了下去。 突然,一直苦口婆心的春桃言语停顿,转而急急地拽小娘子衣袖,小娘子回头一看,面上的表情顿时五光十色。摊贩也好奇地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低调地停着一辆四驾马车,隐藏在巷子中,那里灯火少,他看不太真切,只是小娘子身后的侍卫匆匆付钱,一行人神情紧张地拥着小娘子往巷子口走了。也不知是什么大人物,摊贩心中暗道好笑,觉得场面有些滑稽。 这厢崔至臻才是真正的如临大敌。 怎么就这么巧被撞破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是回太极宫的路上吃份冰碗,前后不过一刻钟,竟生生被李昀抓个正着。 车旁常公公脸上挂着雷打不动的慈祥笑容,拦下想为崔至臻解释一二的春桃,说道:“春桃姑娘,又不是什么大事,由崔娘子自己向圣人说明即可,你我就不要插手了。”于是至臻踩着小箱子登上马车,随驾侍卫撩开车帘,她钻了进去。 李昀的车驾自然非同一般,从外看只觉得沉稳尊贵,实际上车身全部由金丝楠乌木打造,车窗雕刻暗纹,镶金嵌宝,宽敞的车内铺满波斯地毯,四周挂丝绸幔帐,崔至臻一进来就闻到了独属于两仪殿的蝉蚕香。虽然李昀与至臻独处时会迁就她焚雪中春信,但蝉蚕香还是最为常用。 李昀坐在厚厚的软垫上,正执茶壶倒水,抬眼看见崔至臻站在门口,随意说道:“一直站着做甚,找个地方坐。” 崔至臻观察他面色如常,不像十分恼火的样子,便放心地过去与他挤在一处,自然地抱住他的手臂,呼吸间都是淡淡奶味。 “挨得这样近不热吗?” “不热啊。” “是么,我看这才五月份,你就热得讨冰碗吃了。” “刚才有些热,现在好多了。”崔至臻仍笑眯眯的。 李昀挑眉,几分不屑地指指她手里的荷叶小碗,里面的冰化掉,只剩一小瓢水:“不放下吗,我看你手都冻红了。” 崔至臻“哦”一声,碗搁到他们面前的核桃木桌上,李昀将一只绿釉小盏放在旁边,里面有半杯茶,弥漫着袅袅热气。她端起小盏递到嘴边,听见李昀不紧不慢地说:“茶是温的。你刚吃完冰,一冷一热,当心腹痛。” “这不是给我泡的?” 李昀见她油盐不进,伸手去掐她的脸,她脸上肉多,掐上去像扯开一块面团,配上她瞪大的双眼,形成一副莫名其妙的怪表情。李昀暗自叹笑,面上却强压下嘴角,故作冷硬地说道:“若是你再生病,花花就不必养了,省得猫毛呛得你犯咳疾。” 崔至臻眨眨眼,没有反应。 李昀继续说道:“春桃也要罚,她没有看好你。就罚两月月俸,反正无论如何有你养着她,总是不愁吃穿的,对吧?” 崔至臻被他掐着脸艰难点头。 李昀啧一声,松开她的脸,神情疑惑,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罚得还不够重……你笑什么?” 崔至臻下巴抵在他肩上,牢牢圈住他的胳膊,眼睛水润润的,咧开一个笑,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他刚才那些唬人的言论,“您次次说要罚我,哪次真罚了?” 李昀别过脸不看她,她就晃他的胳膊撒娇:“罚花花我要伤心,罚春桃我也伤心,您才舍不得让我伤心呢。” 崔至臻平时看着怎样憨气怎样傻气,怎样不懂得察言观色、趋利避害,可一开口说话,总能说到李昀心坎上。崔至臻在外人看来如何的不出众,是京都遍地贵女中毫不起眼的一个,落在李昀眼里却有许多天大的好处。泛滥的善意算一个,打从她抱着花花站在承德门外的银杏叶雨中时他就知道。还有捧着他的心说“您舍不得我”的时候,李昀就会想她是真的懂事、真的懂他,头发丝儿到脚趾头盖都冒着灵气,他是在血雨腥风的朝堂上厮杀的,刀下亡魂何止数百,但从此以后就总会记得有一个小娘子默默地念着他的“舍不得”。 咫尺(马车口交H) 紧挨着朱雀大街的丰邑坊之所以出名,不仅因为绝佳的地理位置,更重要的是开在其中的杏花酒楼。酒楼前端迎客,下两层散桌,上三层包房,回字天井设计的正中央有一棵杏花树,绿瓦红墙,大到皇亲国戚小到贩夫走卒,均是杏花楼座上宾,络绎不绝,雅俗共赏;后端提供住所,这才是真正显露山水的所在,玉栏朱楣,富丽堂皇,比太极宫不遑多让,五百文一晚的价格也让人咋舌。 二楼临街最好的位置上,李文向正悠闲地喝着小酒,欣赏京都热闹喧嚣的夜景。 “二哥又没来。”他晃晃酒瓶,敲桌招呼来跑堂,很快一壶新的松花酒送了过来。 坐在他对面的李文烨轻嗤一声,语气泛着酸味:“他忙盐务呢,去岁大半年都没回京,如今日日拘在官署。你且看过几月秋围,我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哥拿自己的长处比二哥的短处?”李文向不甚在意的样子,“那些士大夫皆赞二哥文采精妙绝伦,若是能参加科举,估计也可中个探花郎当当。” “哼,他们这些掉书袋的酸文人,旦到危急,他们还能冲到前头杀敌不成。” 李文向叹气,说道:“现在盛世太平,哪有什么仗可打。” 李文烨没接话,闷闷地喝酒,李文向察觉他兴致不高,主动问:“最近军营事务可繁忙?” 提起这件事李文烨就一肚子火,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愤愤不平道:“忙倒是不忙,只是最近京营来了个新中郎将,风头十足,三天两头来借人,我的千金卫与舅舅的紫龙军都被借了不少,他领着一个师,哪里这样缺人,处处给人找不痛快。” “中郎将?是哪位?”李文向对朝中事向来不上心,不知道也正常。 “来了快一个月了,之前在安北都护府,叫谢雍。” “谢雍……”李文向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回想起来,这不就是那日在朱雀门和裴太傅结伴的男子么?一个镇北武将,一个退休尚书,这二人是怎么产生联系的?裴太傅又是李文诚的老师,虽然李昀厌恶拉帮结派,但人人都默认裴太傅是二皇子一党,难道谢雍和李文诚又有关系?这种事若放在平时,尽管奇怪,李文向也不会在意,只是他最近被指亲的琐事弄得有些心烦意乱,此时竟细细思考起其中的玄机,由于他对朝廷复杂的人际关系不熟悉,实在很难想明白。 他看看李文烨,欲开口询问,可无法把李文烨当成百分百信任的人,遂作罢,也低头喝起闷酒,一壶松花酒很快又见底。他目光放远,熙熙攘攘的街道更加热闹,每个摊位前都人声鼎沸,灯火辉煌,流光溢彩。 偌大的京都城不逛上四五天是逛不完的,在某个安静的角落,那辆马车还停在小巷里,周围散落着便衣乔装的暗卫,虽时时紧盯着过往人群,却亳不显眼。 绿釉小盏的茶早凉透了,崔至臻还没有喝的意思,她唇边粘着梅子蜜糖,引诱李昀低头吻上去,顺从地张开嘴,让李昀把嘴里的甜味掠夺干净。他们四五天没见面,也怪不得李昀草草结束那盘棋局也要赶来接她,热情上头便顾不得其他,崔至臻被压倒在软垫里,慢慢滑到波斯地毯上,一个没留神,她头磕在桌脚,低低地哎呦一声,牙齿咬了下李昀的舌头,为了不被外面人听到,还刻意敛着声音。 李昀好笑,将她拉起来,按着脑袋查看她的后脑勺,确认完好无损,端详她剥壳鸡蛋似的脸蛋,捧着她的脸说道:“吃这样多甜食,回头长痘你又要闹。” 崔至臻自觉理亏,冲他讨好地笑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让李昀心软,突然她跪在地上,钻进李昀宽大的袍子里,他罕见地吓了一跳,拽她出来,问道:“你干什么?” “帮您……”崔至臻无辜。 “帮我什么?” “舔啊。”他压在她身上的时候,胯间的勃起直直抵在她大腿上,想不发现都难。再者他们似乎从未在马车上做过这档子事,崔至臻隐隐地有些兴奋。 李昀放松下来,抚摸她鬓发上细小的绒毛,“在车上?你确定?” “嗯。您不想么?”崔至臻半个上身还在李昀袍子里,玄色绸料衬得她皮肤莹白,让他想起一些旖旎的过往画面,譬如她浑身上下只套着他的一件长袍,窄窄的肩却根本撑不起来,颠三倒四地胡乱挂在身上,坐在他阳物上晃着一对丰满的乳儿扭腰,他就忍不住将她生吞活剥。 在车上让至臻为他口?李昀怎么不想,她软软的身体贴上来的时候,他甚至想在这儿直接把她操了。 没等他回答,崔至臻又埋回去,撅着个小屁股去找李昀的鸡巴,确实有些太兴奋了,哆哆嗦嗦地解他的裤子,一大根释放出来,她张嘴含住龟头,在黑暗里吮吸。 李昀舒爽地叹慰,看她圆溜溜的屁股露在袍子外面,里面的小嘴兢兢业业地舔,觉得可爱过头了,鸡巴也不似之前硬得那么厉害,于是隔着裙子拍拍她的臀肉,说道:“小心,不要流到衣服上。” 被阳物塞了满嘴的崔至臻支支吾吾,退出来一些,她舌头卷着龟头,舌尖格外照顾上端的马眼,含含糊糊回道:“您放心,不会弄脏您的衣物。” “……我是说不要弄脏你的衣服。” 之后车厢里只剩下粘腻的口交声和李昀粗重的喘息,崔至臻习惯先用舌头仔细地舔过柱身,有时候连下面两个囊袋也照顾到,让整根都沾满她的口水,再尝试着含入大龟头,她知道这里最敏感,就稍微用点力去吸,然后一点点张大口腔,让肉棒深入,最后打开喉咙,给他深喉。 空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高到李昀额头出了薄薄一层汗,崔至臻也舔得有些意乱情迷,腿间微微湿润,可她两只手抱着李昀大腿保持平衡,根本无暇顾及那里,只好夹紧大腿,希望依靠摩擦缓解痒意。李昀居高临下,崔至臻一点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眼里带了点笑意,乌皮靴拨开她并拢的膝盖,轻声嘱咐:“不许夹。” 话音刚落,车窗外传来常德喜的声音:“圣人,三殿下正往这边来。” 胯间的小脑袋停顿片刻,转而又若无其事地舔起来。李昀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别那么快,撩开一点窗帘,说道:“拦着他,不要靠近。” 于是李文向便被挡在巷口。其实他根本不知李昀的行踪,只是刚刚同李文烨自杏花楼道别,走着走着,看见蹲守在巷子里一辆马车旁的常德喜。 常德喜在,车上是谁便不言而喻。 除常德喜外,还有一名脸生的侍女,穿的不是宫中常见的红绿间色裙,而是粉色常服,站在常德喜身后一点的位置,低眉顺眼,十分恭敬。许是两仪殿新进的宫女。他只留意一眼,未再多看。 见他被拦住,常德喜上前来,笑眯眯地问候:“三殿下安,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宫外?” “我与大哥小聚,一刻钟前分别,不料在回宫途中遇到父皇,于情于理我都该来请安才是。” “呦,三殿下来得不巧。圣人今晚至裴大人府中作客,小酌几杯,现下微醺,正在车中闭目养神呢,恐怕不便见三殿下。”常德喜一脸遗憾。 “是么……” 李昀支着头听常德喜扯谎,本想拉着崔至臻认认人“你瞧,这就是数月前吓哭你的三殿下”,可她吃鸡巴吃得投入,喘气都带着媚劲儿,他伸手蹭蹭她被肉棒顶得鼓起的脸颊,深喉的次数明显增多,含得他吸气。 “那我就不打扰了,明日再向父皇请安。”李文向迟疑着望向隐在暗处的马车,风吹过车帘,空隙间能看见车内淡淡的烛光,一丝声音也没有,仿佛车上的人真是在静静休息。他作为皇子的立场没有资格探究圣人的隐私,朝马车方向一揖,转身离去。 以后(射尿HH) 崔至臻横躺在两仪殿的紫檀龙床上,周身只裹着一块绉纱,瀑布长发散在明黄色的祥云床单,四根雕花床柱撑起厚重的帘帐,锦带银钩。她出神地望着床帐顶端,那里用金线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鹰喙很长,威风凛凛地展翅,几乎占满了整片视野。她恍恍惚惚觉得床帐越来越低,跳动的烛火映在雄鹰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其中活脱脱飞出来,向她扑来,湿热的羽毛腻在她身上,喙啄得她疼痛,而她躺在榻上软软的没有力气,刚才还汗津津的身体此时有些冷了。 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视线下移,挪到她曲起的双腿上,打开膝盖,看到李昀站在不远处的床下,在她的腿间。崔至臻下体一丝不挂,沐浴过的腿心泛红,因着她打开的动作,蚌肉受凉而翕动,明明绉纱牢牢地盖在胸前,却放心露出最脆弱的地方,似乎没有丝毫察觉,见是他来,还笑了笑。 李昀走近她,随手把寝袍扔在衣架上,踩过她脱在地上的裙子,高大的身影把她笼罩,胯间巨物一晃一晃,完全勃起的状态,在马车上并没有射,此时看起来有些骇人。崔至臻盯着那根,像帐上鹰的鸟喙,又粗又长,唯一的是不会弄得她很疼,心甘情愿用浑身上下的软地方去裹去吸,随着李昀的动作,他的阳物好像活了,叫嚣着往她身体里钻。 等灼热的肉棒抵到她的小腿,崔至臻瑟缩了一下,腿却分得更开,能把男人容纳进来。她忍不住抬起脚点点肉棒顶端,顺着男人强壮的身体往上,被他一把捉住,小脚包在李昀手心,他低头吻了吻,然后倾身覆下。 赤裸肉体贴在一起,崔至臻不再觉得冷,薄薄的纱挑去,李昀一边吃她的乳肉,一边拎着她的腿挂在腰上,紧实的臀压低,鸡巴捅进湿乎乎的蜜洞。 崔至臻难耐地哼叫一声,皱着眉难以承受的样子,勾引李昀去吃她的小舌头。上面用舌头填满她的口腔,下面用鸡巴塞满她的阴道,李昀喘息粗重,劲腰一下下肏得越来越用力,兴奋得背上肌肉爆起,在崔至臻视线里夸张地伏动,小屄流出来的水沾湿他的睾丸,她想今晚可能要被操死在床上。 “啊,别……会坏掉的……”她声音带着钩子,身体挂着他不说,心也要挂着他。李昀垂眼去瞧,他的下体嵌在至臻的花心,小屁股被他重重压在软榻,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小脚乖乖搭在他臀上,只在他操得太深时颤抖。 这么小,这么听话,被插得流口水也会给他肏,被玩得失神之后也会记得操她的人是阿昀,她内向的性格、内向的身体为他打开了,心也向他敞了一个小口,让他进去后就再没让别人叩开过。 “不操用力点你怎么爽?”李昀用温柔的语气说荤话,大掌放过她的胸乳,往下探揉她的阴蒂,水声越来越大。 崔至臻受不了强烈的双重刺激,努力抓住最后一丝清明,“可是有点怪。” “哪里怪?”李昀的手臂钩住她一条大腿,让那道裂口张得更开,隐隐约约能触到胞宫的入口。 崔至臻满脸是汗,瘪瘪嘴:“想尿……” 李昀担心她喘不过气,起身握住她的膝盖,鸡巴一刻不停地抽插,这样的姿势能看见小逼是如何吞吐那根巨物的,交合的白沫沾在柱身和她的大腿内侧,格外淫靡,他闻声逗弄道:“至臻要尿在床上?” “不要……”崔至臻委屈地撒娇,被他的言语刺激得阴道又紧了紧。 李昀微微欠身,鸡巴慢慢抽离小屄,啵的一声龟头刮过穴口,之前堵在穴里的混浊液体流出来,糊在她的小屁眼儿上,弄脏了床单,崔至臻感受到了,低声呜咽。李昀将她抱起来走向次殿,次殿与主殿之间隔着一扇门,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翡翠山水屏风,光线更暗,但是可以透过屏风的纱面看到后头浴桶中已经备好热水,李昀绕进去,还能闻见花香,原来是桶中洒满了芍药花瓣。 崔至臻两条腿挂在他臂弯里,操得熟烂的小逼对着屏风,她靠在李昀怀里平息刚才狂风骤雨般的性爱,猝不及防又被插满,闭合没多久的阴道再一次被撑开,崔至臻如幼兽般啜泣,却阻止不了李昀逐渐加速,龟头锲而不舍地往宫口撞,他咬住崔至臻的耳垂,沙哑声音响在她耳边:“不是尿么?” 下体几乎被插得没有知觉了,哪里尿得出来。崔至臻张口就是娇媚的呻吟,根本无暇回答他的问题,李昀当然也没指望她回,自顾自继续问道:“是不是还要我像上次那样帮你?” 这回崔至臻有反应了,无力地摇摇头。再也不要尿在他手上,她想。 大龟头撞得花壶有些痛,她一只手垂下去,想摸一摸阴户是不是肿了,却不敢碰,不知所措地将手放在肚皮上,感受到鸡巴在她体内搅动,把他的五脏六五都搅得酥麻,阴精泄了一次又一次,整个人湿淋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不一会儿,李昀狂乱的吻印在崔至臻脸侧,捏住她大腿的手收紧,喉咙发出低低的嘶吼,龟头终于肏进花壶,滚烫精液喷洒在子宫壁,崔至臻爽得脚趾蜷缩,夹着鸡巴达到高潮,被李昀咬住嘴唇,张嘴承受一个粘腻的吻,咽下他渡过来的津液,喃喃道:“您射在里面了……” 鸡巴还塞在阴道里没有离去的意思,李昀轻轻摩擦,这种程度的抽动对崔至臻来说很舒服,加之高潮过后比较敏感,她感受到穴中的阳物依旧激动,甚至在她试探地夹时小幅度跳动。崔至臻舔舔李昀的下巴,后背贴着他剧烈的心跳,他双手托着她的腿,让崔至臻觉得被李昀包裹起来了,全身都暖烘烘的,小声说道:“您想干什么都行。” 李昀没听清,耳朵往她嘴边凑了凑,问:“什么?” 崔至臻拱拱腰肢,用身体里的肉壶小嘴亲吻龟头,重复道:“您可以尿在里面……” 他听后低笑两声,呼吸凌乱地啃咬至臻的肩头和锁骨,半边脖子被他舔得红彤彤,挺着半硬的鸡巴不要命似地往胞宫里操,像发情的野兽,插得崔至臻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下意识合腿,却被强硬地掰着分开,肉体碰撞的啪啪声又响起,李昀声线不稳:“这么想让我弄脏你啊。” 话音刚落,崔至臻体内射进一股强劲的水流,淡淡的腥臊味弥漫在四周,子宫被尿液冲刷,和上次射的精液混在一起,她此刻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染上了李昀的气息,像一只酒囊被灌满了。鸡巴抽出,液体随之从阴道流出,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屏风前的地上,穴口慢慢回缩,却还是留下铜钱大的小洞。 浴桶里,崔至臻坐在李昀怀中,眯着眼享受李昀为她擦背,他看见白皙皮肤上的指印,怜惜地亲亲,一直从肩膀亲到云一样软的乳肉才罢休。 “至臻,”李昀叫她,帮她把长发盘在头顶以防打湿,“今年冬天,你到暖和的地方过冬好不好?” 崔至臻疑惑,“您是说去江南的事么?” “对。” “您也去吗?”崔至臻又向李昀靠了靠,眼神紧张。 可李昀摇头,说道:“你先去。” 至臻顿时红了眼眶,在水里环住他的腰,双眸水光粼粼,就这么仰头看着他:“如果您不去,我去干什么呢……我和您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 难过都溢出来了,好像要被抛弃似的,可怜见儿的,谁敢给她委屈受?他恨不得把她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都带着才好,爱她呐,心疼呐,如珠似宝的小娘子哪能就这么没名没份地跟着他,他真想干脆撂摊子不干和她私奔了。 见她要哭,李昀垂首亲她,严严实实地抱着她,说:“宝贝,心肝儿,怎么可能丢下你,是你先去,我安排好这里就去找你。你不是特馋那些花里胡哨的点心?找十个八个厨子变着花样给你做。给你准备个带大院儿的房子,专门腾几个房间放你的首饰,在那边一天换一套头面,穿成花蝴蝶也没人过问你,你那么多好东西在京都没机会戴……你只管开开心心地过着,等我去找你,就是真的一天也不会再分开了。” 崔至臻却要快乐得哭出来了,仿佛看见了那副画面,痴痴地说:“圣人,真有这么一天吗?” 李昀将她抱得更紧,“真的,至臻,真的。” 番外·天盛十七年关于狸奴的二三事(一) 天盛十七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仿佛那场灿烂的银杏叶雨是一切的预兆。十二月初,京都处处银装素裹,走街串巷的卖炭郎迎来他一年中生意最红火的时节,崔家奴仆也来买炭,在侧门买下十几筐够全府上下用半旬,再由强壮的男丁背着层层分配,最后分到瑞雪园时,往往只剩下一小筐。 这如何够用,瑞雪园的老嬷嬷盯着那点炭惆怅,冬日最难挨,眼下崔至臻还生着病,日日窝在房中不出门,见一点风就咳上半宿,这是根上的毛病,喝了药也总不见好,只能一天天忍过去。花朵似的小娘子被病痛折磨,偏生崔至臻乖巧懂事,很懂得不让院中奴仆为难,又似乎是平静接受了被轻视的命运,才更令人心疼。 廊下守着黑乎乎陶瓷砂锅煎药的圆脸侍女气不过,猛地站起来撂下手里扇火的蒲扇,拽拽棉衣袖子走过去,用脚踹那竹筐,愤愤不平道:“这么点炭打发谁呢?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们娘子是正经长女,平日疏忽对待也就罢了,她如今身子也不好,房间冷得似冰窖,还让不让人好好养病?” 说罢拉着嬷嬷的胳膊要去管事的那里讨个说法,嬷嬷赶紧把竹筐收好,炭沾不得雪,潮了就不好烧,想想觉得圆脸侍女说得有道理,一直缺炭不是办法,便跟着她往前院去了,如此一来瑞雪园就不剩一个服侍的人,崔至臻还在屋里沉沉昏睡。 药慢慢地沸腾,黄连和桂枝的苦味飘进昏暗室内,经过炭炉的热气熏烤,让崔至臻的梦都变得苦涩。她已经很瘦,瘦得看起来有些忧郁,这也是她无论如何都暖和不起来的原因,哪怕盖两三层棉被,手脚依旧冰凉,要塞汤婆子勉强入睡。 从梦里挣扎出来,崔至臻慢吞吞地在被窝里翻身,没有被体温熨过的地方寒冷似铁,她难受地皱眉,恨不得把头也埋进被子,却怕闷死过去。 她裹上厚厚的长褂子下床,想把屋子中央的炭炉挪近些,突然听见槛窗咚地撞了一下,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顺着窗缝溜进来,敏捷地跳下窗台,掷地有声,看来分量不轻。直到它走近,崔至臻看清它身上的褐棕相间条纹,才惊觉这是那日在太极宫捡到的梨花猫,又见它颠颠地往她身上扑,忙把它隔开,生怕它掉进炭炉:“乖乖,别烫着你。” 抱着狸奴,发现它长胖许多,身量也大了,毛发柔顺,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呵护过,放在怀里暖烘烘的。至臻把它带上床,宽大棉被连人带猫紧紧盖住,用手顺狸奴头上油亮亮的毛,喃喃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被那位郎君捡走……” 说着说着,她看见猫脖子上系的绳子,挂着一只皮质小囊,崔至臻取下,从小囊中抽出一张纸条,上面用舒展的字体写着:借戏半日,然未全复,至夜归还。 简而言之就是:猫借你玩半天,但是由于它还没有完全健康,晚上的时候再还给我。 崔至臻被逗得傻笑,目光移到末尾的提名“李昀”二字,手指颤了颤,默默把纸条折好,用脸蹭蹭狸奴,不知是说给它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你说你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哦,应该说,我到底惹上了什么人啊……” 半日过得很快,至臻一直抱着狸奴拘在榻上,由帘帐围着,而它也颇具灵性,一声不吭,没有招来其他人的注意,她怀里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以往觉得漫长的日子忽然走得快起来。她最后展开那张纸条,拿出很久没用的文房墨宝,在纸条背面写道:狸奴甚驯,感谢君善养之。 她的字写得很大,短短两句就占了几乎所有篇幅,像小孩子练习写大字的情状,不过她确实没被人严厉地纠正过字体,写完才发觉太丑,和另一面的俊逸楷书形成鲜明对比,于是脸红。想了想,还是挤在纸缘一笔一划地写“崔至臻敬上”,把墨迹吹干,复折好放回小囊,重新挂在狸奴脖间。 到了晚间,崔至臻踌躇该如何将狸奴送回,那狸奴却像得了指令一般,自顾自地跳下床往外走,长长的尾巴翘起,猫步迈得稳稳当当,爪子在雪地上一踩一个小脚印,至臻好奇,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它,直到瑞雪园院口,狸奴钻进草丛,消失在雪堆里。 她静静站了片刻,确定白茫茫的一片中再也找不到一点褐棕痕迹,转身回屋了。 蒹葭(晨勃H) 夏季多雨,卯时乌云降临太极宫上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许多人的计划,宫道行人寥寥无几,只有一小太监撑着伞急匆匆走过,连袍角被打湿都没发现,掖庭相隔甚远,去回足足耗费他两个时辰。 又走了一刻钟,他终于在一处宫殿停下,高高的牌匾上写着“明德殿”三字,悄悄推开朱门进去,小太监直奔主殿旁的书房,轻叩隔扇门,片刻后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他忙弯腰称是,打开的一点缝为阴暗的室内增添淡淡的光,模模糊糊映出坐在书桌后圈椅上的人影,人影回过头,头戴玉冠,眉眼疏朗,正是三皇子李文向。 小太监见李文向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麻利地换上一根新的,嘴里念念有词:“外头这些奴才此后得不上心,灯暗您看书伤着眼睛可怎么好。”随即看到桌上摊开的一张大字,高声赞道:“殿下的字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太后娘娘见了准高兴。” 李文向不甚在意,懒散道:“你知道写得什么?夸得像模像样。” 小太监嘿嘿一笑:“奴才不识字,却知道三殿下写得好。” 李文向语气有些别样意味,叹道:“你这蠢奴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写的是《诗经》啊。” “哎,殿下博学多闻,才高八斗……” “行了,别贫了。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 切入正题,小太监向李文向靠近了些,瞥一眼紧闭的门窗,压低声音汇报他刚刚从掖庭宫打探来的消息:“禀殿下,奴才的姐夫在京营干烧热水的差事,打听到谢雍大人是近几个月圣人提拔的新贵,原任安北都护府丰州军大总管,现调回京,任京营飞云师中郎将,级别很是不同。” “如何不同?” “大殿下虽也在京营任职,但资历尚浅,勉强领副将的职,这位谢大人一回京就是中郎将,不可谓一般。而且京营一般在城内,以备太极宫不时之需,谢将军练兵的所在似乎在京畿,具体位置颇为机密。不过也是情有可原,谢大人在北境履立战功,击退突厥流兵无数,人人称道骁勇善战呐。” 李文向思索一阵,问道:“他和裴若愚是什么关系?” “奴才打探到的消息是,裴家与谢家并未有官职交接或姻亲连结,也并未听说二人关系甚笃,反倒是谢家常年驻守边关,已渐渐淡出朝廷。殿下所见二人相谈甚欢,可能是下朝途中结伴,或是私交不错吧。” “还有一件事,是奴才意外得知的。虽谢大人与裴大人无表面牵连,但朝中最近有另一位大人升迁,乃前钱塘刺史何由,因治理钱塘西湖水患有功提拔至御史大夫,已调任回京了。” “那他与裴若愚有何联系?” “这位何大人出自裴大人帐下,是他夕日的学生。” 李文向点点头,“然后呢?” “这……”小太监支支吾吾,“关于那位慈宁宫的小娘子倒是不难打听,只其身份实在无甚可供挖掘之处。小娘子乃五品散骑侍郎崔景的庶长女,其名崔至臻,特奉旨进宫来陪伴太后娘娘抄经礼佛的。至于其中的缘由,与殿下有关,她正是春搜围猎大宴中您惊吓着的那位娘子。” 李文向露出十分惊讶又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就说得通了,她未着宫女服装,且来人唤她崔娘子,不过这样一位妙人,他当时在慈宁宫竟没认出她来。转念一想又觉蹊跷,五品官员之女也劳驾太后如此大动干戈么?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李文向突然回忆起太后那日说的“相看小娘子”,莫不就是相看……还是不对,太后怎会选一散骑侍郎女眷作他的皇子妃,难道是做侧妃?那是有些委屈她了…… 李文向挥挥手让小太监出去,抬眼看到宣纸上写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他与崔至臻初遇时隔着一小片积水,她为他捡起橘子时刹那间的心动,直到现在还令李文向燥热,可不就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牵强是牵强了点,可现在想来也是缘分。 他独自坐在书桌后,慢慢红了耳根。 这厢崔至臻可不知道李文向峰回路转的玲珑心思,人还躺在两仪殿尚未转醒。现在崔至臻夜宿在李昀这里已是寻常事,通常在次日早晨由常德喜择清净少人的路亲自送她到慈宁宫,申时再接回。 如果在往年的这个时候,两仪殿必早早摆上冰鉴,保持全天殿内清凉无比,不过今年有崔至臻常住,李昀便不许那么早用冰了,为的是不让她着凉。这样行事的结果就是崔至臻常常因感到闷热而踢被子,偏偏李昀要给她捂得严严实实,活生生裹成个蚕蛹,正如此时,明明是爽快的早晨,崔至臻已经出了一身汗,被热醒了。 李昀的手臂压在锦被上,崔至臻晃晃他,见他睁眼,抱怨道:“我都快捂出痱子了。” 他轻笑,翻身支着头看她,手指去挑她的衣领,露出里面的红色肚兜系带,心情颇好:“我看看是哪儿起痱子了,给你抹点药?” 崔至臻笑开,弯着眼睛凑上去亲亲他的嘴,裸露的半团乳肉也跟着压进他怀里。离得太近,至臻看着他惺忪的眼睛惊奇道:“您硬啦?” 有她在身边睡,晨勃是再正常不过,李昀“嗯”了一声,低头回吻,末了道:“不用管它。” 可崔至臻不愿意,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寝衣散开,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她的本钱太好,肚兜里沉甸甸的,“时辰还早呢,我帮您含出来。” 说罢就要往被窝里钻,李昀抱住她,无奈道:“别,都是汗。”然后捉着她的小手往胯下按,另一只大掌伸进鸳鸯肚兜握住丰厚的乳缘,听见崔至臻哼唧了一下,继续说:“用手。” 至臻顺从地抚摸上去,手指圈不住刚刚苏醒的粗壮阴茎,十分耐心地上下撸动,拇指时不时按按龟头,把分泌出的前精涂抹到柱身,动作更加顺滑,渐渐传来粘腻的声音,于是手臂动得更快。崔至臻手没干过重活,养得极好,柔软的指腹将鸡巴的每一寸都照顾得服服帖帖,就为了听李昀难耐的喘息。 与她唇舌交缠,本来就够热了,现下更热,被李昀体温烘出的汗浸湿她的肚兜,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浑圆的形状,乌发有的黏在脖子和脸颊,面色潮红,却仍忍不住往李昀身上贴,彷佛这才是真正的水乳交融。 就这样撸了一盏茶的时间,濒临射精的时候李昀扒下至臻的亵裤,感受到花心的湿润,扯开她的腿操进去,释放在深处。事后李昀捏着她的手放在盛满水的铜盆中清洗,用皂角细细揉搓每个指缝,擦干之后抹好手膏才算结束。 他捧着她的小手亲吻,又在脸上香了好几记,临上朝前还不放过她,趁她换衣服的时候从身后凑在她耳边说道:“含好了,不许漏。” 荆山 yedu7.com 京都城安远门外有一块石碑上书:“北去安北九千九百里”,为李昀亲笔,意为从盛朝至北境的安北都护府要九千九百里,以告慰为国远征的战士,万里之内皆为大盛。 距离安远门几十公里外的荆山北麓脚下,土堤和壕沟围成的军营中成百上千个士兵正光着膀子操练,贴身肉搏,兵袭盾挡,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冷气森然,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骑兵纵马掠过扬起尘土,雾蒙蒙的一片却被弓弩手射出的羽箭刺破,正中红心。这是谢雍手下的精锐部队,皆出自都护府精兵,但若仔细看,荆山脚下隐蔽地分布着大小军营,常有传令兵骑马来往各个营地互通消息,马背上插小旗来区分,颜色不同则营地不同,训练人数之庞大,远不止李文烨所知的一个师。 守营士兵远远看到红色旗帜,深知这是主营派人前来,再看马上身穿银色战甲的高大男子,神色一凛,于是恭敬放行,待他走远,其中一士兵对同伴说道:“这位是谢将军?时常听人说起他的战绩,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我早料到谢将军要来,才与老刘换了下午的班,咱们腿脚功夫差,虽没机会跟着将军去北境,能见上一面也算没有遗憾。” “何以见得?”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u6 .c om “你有所不知,我是何家的旧部,何将军昨日回营,他与谢将军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关系深厚,定要小聚叙叙旧情。” 这边谢雍在主帐前停马,刚翻身跃下,就见帐篷中走出一穿寻常圆领袍的男子,与常年行军作战的战士比起来身材偏瘦,长得眉清目秀,风光月霁,谢雍一看见他便走过去拍他的肩:“你回京怎不派人来通传,我该请你到府上一聚才是。” 何昼笑着赔罪,引他往帐中走,说道:“行程匆忙,家父先行一步回京为圣人述职,我留在钱塘打理后续事务,因此耽搁了数日。” 谢雍扔下马鞭,大刺刺瘫坐在椅子中,疏朗一笑:“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圣人的军队还少一个值得信赖的塘骑将军,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机敏过人,与我配合默契,打仗时探查敌情的活儿我可不敢交给别人。” 说罢上下看了何昼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站起来,魁梧似一座小山:“你在南边待那么久,功夫没退步吧?怎样,出去跟我比试比试?” 何昼哼一声道:“论武功,谁是你的对手?先不提这个,我问你,荆山营到底有多少人?人人皆传新来的中郎将风头无两,刚上任就能领一个师,还道千金卫和紫龙军都成摆设,恐怕马上就要将圣人亲兵取而代之了。” 谢雍嗤笑,似乎对朝廷中的阴阳怪气十分不屑:“我在安北都护府干的好好的,若是圣人叫我回来练一千个兵做亲卫,我定要迂回抗旨拖个几年,老子一身本事,做不来京都城的精细活。实话告诉你吧,荆山营十万人,三万的行兵和七万的补给,虽不算多,但打个突厥还是绰绰有余。眼下圣人还未下旨,我先以私人的身份问你,你是否属意荆山营?这不是李文烨带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世家子弟过家家,你这样好搜集情报的本领,做个文官岂不可惜。” 何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语气急躁:“阿雍,你在哪里带兵都无所谓,我跟着你干就是,京都也好北境也好,随你高兴。可是我不想你被人掣肘,你与裴若愚交好,圣人命你为将军,是为裴若愚和李文诚造势,只怕你一腔热血,到头来是为他人做嫁衣。突厥一战后,你彻底与二殿下绑定,就算你不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看你,卷入朝廷上的波谲云诡,你就是想回安北都护府继续做你的丰州军大总管恐怕也不能够了,你知道吗?” 谢雍听完此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没了,手按在沙盘边,道:“我要灭了北境突厥,不为圣人的权,也不为二殿下的势,就为我自己,为丰州的百姓,有何不可。我阿耶主怀柔,讲战略,那些突厥人懂个球的怀柔?见到东西就抢,见到人就杀,三天一大战两天一小战,虽于国本无害,但现在安北都护府是我做主,我要把他们赶回他们的乌古斯旧部,还丰州安宁,北境商贾来往皆无后顾之忧,何错之有?” 何昼没再回话,谢雍接着说:“太子未立,圣人正当壮年,不论今后谁入主东宫,谁拜相称臣,你我都是圣人麾下兵。今日的话说与我便算了,索性只有你我二人,我只当没听见。” 语毕,谢雍径直走出营帐,跃上战马离去。 太极宫御书房,李昀下午一共处理了两件事:一件是北境密探发来的情报,另一件是何由递上来的钱塘治水述职奏折。 先帝对突厥部落的态度有时令李昀感到奇怪,始毕可汗中风去世后,上举哀于长乐门,废朝三日,诏百官就馆吊其使者,当时身为太子的李昀亦随驾临送,实际上先帝与始毕可汗只有一面之缘,李昀问其缘故,先帝叹气道:“战事应以政为本。”战争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是在赌百姓的命运,赌军队的命运,赌国家的命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密报上写:天盛二十年五月,东突厥辽海部落处罗可汗身死,其子劼力小可汗即位。 李昀执朱砂笔写道:“小可汗年幼,岂有安身立命之本?阿尔泰山以西部落如虎环伺,宜祸水东引以发内难,分割土地,近在朝夕。”红色墨汁浸湿纸页,每月像这样的北境密报有几十封呈到李昀案前,他才是那只虎,紧紧盯着大盛塞外的广袤土地,等待时机需要很多年,现在有一个巧合摆在他面前,他要制造一个时机。 再来是何由的奏折。西湖水患一直在李昀心上,年年治年年堵,农田灌溉成为问题,后来李昀明白一个道理,欲消水患先整吏治,于是派早年治过黄河水患的何由为钱塘刺史,把之前尸位素餐的官员全部革掉。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在钱塘门外修筑堤防,引西湖水灌溉,同时慢慢清理湖底淤积,虽然有拆东墙补西墙的嫌疑,但解决了燃眉之急,奏折末尾提到钱塘百姓为感谢何由治水功劳,将他修成的那条堤坝命名为“何堤”。 李昀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只在最后的“何堤”画了一个圈,批注道:“‘何堤’与‘河堤’谐音,后人恐难记尔功绩,不如改为‘何公堤’,则更直矣。”晾干合上,丢到一旁装满奏折的大箱子中。 有人叩门,御书房被推开一条小缝,崔至臻探出半个脑袋,小声问道:“您忙完了么?” 李昀正站在铜盆前洗手,闻声抬头向门口望去,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说道:“过来吧。” 崔至臻迈进去,回身阖好门,她今天穿的是鹅黄齐胸襦裙,这颜色很衬她,走路时裙角浮动,跟一朵迎春花飘到他屋里似的,李昀这样想着,她香喷喷地凑过来,为他端着皂角,让他把手指上的朱砂墨汁洗干净。 崔至臻站着时不比坐在圈椅里的李昀高多少,此时她趴在他怀里,李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只手在紫檀书案上翻找出一个锦盒,打开来看,里面有一颗鲜红的玛瑙宝石,色泽艳丽,通体圆润。好漂亮,崔至臻叹道。 “喜不喜欢?”李昀见她两眼放光,颠颠坐在他大腿上的屁股。 崔至臻搂着李昀的脖子,笑眯眯点头。 “知道你喜欢玛瑙,”拿出来放在崔至臻手心,“以前每年西域都能进贡很多,近些年少了,挑出来好的给你做手串,其中这颗最佳,想镶在哪里?” 这倒让崔至臻很犯难,这么漂亮的珠子,镶到哪里都觉得可惜,李昀见她犹豫,说:“没想好就先拿着玩儿。” 崔至臻高高兴兴地亲他,李昀靠在椅背上,点点她的耳垂,低声问:“给你的东西含着了吗?” 埋在他颈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崔至臻红着脸应了一声:“嗯。” 捧起她的脸,李昀说:“把衣服脱了。” 葡萄(排珠H慎入) 御书房的门已经阖上两刻钟,崔至臻还没出来,屋里也未叫人进去服侍。春桃与常德喜一同站在檐下,心照不宣地离窗子远些,自然听不见里头悉悉索索的动静,有时圣人要与崔娘子说些贴心话,他们可不敢听。 春桃还记得崔至臻说过晚膳前想吃紫葡萄,膳房新进的西域葡萄个个水灵,崔至臻分到头一筐,迫不及待地要洗一盘出来尝尝。御膳房离书房不远,因为李昀的餐食向来要新鲜温热的,其间不过片刻的脚程,左右现在至臻与圣人在一处,春桃便去御膳房领了一迭葡萄。膳房厨子都认识她了,知道她家小娘子贪凉,却被人管束着不许多吃,于是贴心地将葡萄用冷水浸泡,灞过的葡萄冒着寒气装在黄花梨食盒里,提着往御书房走。 等拐过最后一个转角,春桃看见御书房大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佛头青柿蒂纹圆领袍,个头高挑,站在一众着鸦青宫服俯首的太监中十分显眼,殿门口的小夏子恭敬地弯腰,陪笑道:“三殿下安。实在不巧,圣人这会儿正忙着呢,您也知道最近朝中多事,桩桩件件都要圣人把关,虽平时常惦念您,可确实抽不出空来,还望您见谅。” 又是不巧?李文向皱眉,刚想询问,余光瞥见站在远处的春桃。 春桃心下一凛,暗道糟糕,又碰见这冤家,上次在城内打了个照面,只求他千万别记得自己是崔至臻的侍女,不然就真是纸包不住火了。春桃忙转身,欲沿着宫墙遁走,食盒里的珐琅彩盘清脆地嗑在黄花梨木上,刚往行走几步,身后的李文向追上来,喝道:“你站住。” 春桃停下,只得面不改色地请安:“三殿下安。不知三殿下在此,奴婢失仪。” 李文向面色不虞,背着手冷声问道:“你是父皇身边新进的侍女?” 春桃心里犯难,答是还是不是?若答是,她未着御前宫女服饰,不合礼制,李文向若刨根问底,她难以招架;若答不是,直说是崔至臻的侍女,又如何解释她那夜出现在圣人马车旁。真是进也错,退也错,春桃思忖后谨慎道:“回三殿下,奴婢是慈宁宫的侍女,由安嬷嬷带进宫服侍太后娘娘的。” 她盼着李文向别再深究,谁知他一愣,神色惊喜,问道:“你在慈宁宫伺候?那你可知慈宁宫常住着一位崔娘子?” 春桃奇怪地看他一眼,欠身回道:“是,奴婢见过至臻小娘子。” “她平时喜欢干什么?经常在宫中哪里闲逛?有什么爱吃的,爱玩儿的?” 春桃惊恐地听着李文向提出一连串问题,他见她不作答,催促道:“你哑巴了?我问你话呢。” “这……殿下恕罪,实在是奴婢与崔娘子不熟识,不太清楚她平日的习惯。” “如此啊……”李文向托着下巴点点头,继续道:“那你便替我观察留意,最好将崔娘子的个人喜好通通记录下来转告与我,需面面俱到,详细真实才好。你且着意探探她钟意什么样的男子,她若害羞不愿意讲,你就旁敲侧击,只千万记得一点,别吓着她了。如果做的不错,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追究你方才目无尊上的罪过。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桃。” “好,知道了。”说完,李文向施施然离去,两次被李昀挡在门外的事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待他走远,春桃扯扯嘴角,这三殿下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隔着几面朱墙,崔至臻紧张瞥了瞥紧闭的门窗,手一松,斜披在肩上的烟绿帔子落地,直领短衫的络子打开,肩头裸露,间色裙也一并脱下,浑身上下便只剩鹅黄齐胸襦裙,晨起刚换的月白肚兜挂在颈后,鞋子早放在一边,周围绿的蓝的布料堆在她脚边,细细的脚踝立在里面,胳膊抱在胸前,看向李昀。 他正闲适地坐在圈椅中,玄青团领袍在暗处淌出流光,手臂搭在扶手上,乌皮靴踩在距崔至臻不足二尺的地方。见她动作停顿,下巴抬了抬,问道:“要我帮忙么?” 至臻哪敢让他帮,恐怕这条裙子今日是不能全须全尾地出御书房了。腰侧和颈后的绑带松开,身上最后一点遮蔽掉落,崔至臻被剥了个干净,在圣贤书和“中正仁和”的高大牌匾面前赤裸,如同刚从莲蓬上摘下来的莲子,俏生生地立在阵阵沉香之中。 淡光从蚌壳纸渗进来,金灿灿地裹在崔至臻周身,那些柔美的、青涩的线条像晨曦中远山的轮廓,寻常觉得美丽,此时却有圣洁。她头发还是完好无损地束起来,因此纤细颈子无从掩盖,手臂徒劳地压在胸乳上,苦夏让她的腰窄了一些,能看出动人的小腰窝,薄薄一层粉腻的肉覆在肚皮,大腿不自然地夹着,李昀的视线停在那里。 他伸出手臂,崔至臻走上前两步,手放在他掌中,任由他将她拉进两腿之间,手指划过脊背,她颤了颤。 男人的双手几乎可以环住她的腰,呼吸洒在裸露的皮肤,崔至臻无知无觉地挂在李昀肩上,胸前饱满的团子被他含进嘴里,舌头和牙齿是蚌的肉和珍珠,吸得崔至臻小腹发酸,啧啧水生刺激晶莹的粘液流过大腿内侧,她浅浅呻吟。 乳肉上的唾液还没干,崔至臻转眼趴在李昀腿上,他的手指沿股缝往下,经过粉生生的小菊花时故意停了停,引来崔至臻担忧的目光,这才继续向下,来到黏糊糊的前穴。手指拨开两片软肉往里面塞了塞,内腔被扩大一些,早晨深深射在里面的白色精液混合着她的淫水流了出来。 这种陌生的、不属于她身体的腥臊液体被她小小的子宫暖热了,李昀勾住一点送回去,阴道顺滑无比,突然下体纳入一个冰凉异物,崔至臻吓得挺了挺腰,回过头委委屈屈地说:“什么东西啊……” 玛瑙被李昀的手指顶着往阴道深处塞,一边塞一边掐着她的下巴吻她,把她的呜咽吞掉,不同于底下的简单直接,这个吻漫长舒缓,李昀像吸她的乳头一样吸她的小舌头,上下被同时掌控的感觉让崔至臻双腿打颤,等喷出一点点水,才发觉那颗玛瑙已牢牢嵌在小穴里。 她被李昀托着屁股抱起来放在紫檀书桌上,雪白的腿垂下来,飘渺地荡在空中。怀抱没有停留太久,李昀坐回圈椅,倾身握住她的小脚,低头亲亲,诱惑道:“宝贝,把珠子吐出来。” 崔至臻眼睫上挂着泪,问:“怎么吐?” “怎么样都行。”李昀笑道。 于是她咬着嘴唇,折起腿支在桌延,手臂向后撑,如此一来阴户大张,白净的手指探到蜜洞口,伸进去够那颗珠子,却因手指太短用不上力,急得出了一身汗。臀部用力想把它挤出来,却怕泄出来什么其他不干净的东西,进退两难,珠子磨着脆弱的阴道壁,又疼又爽,小屁股稍微离开桌面,几乎是蹲在桌上。 玛瑙不上不下,崔至臻声音带着呜呜哭腔:“我不要这劳什子珠子了……” 瞧瞧,被玩成这个样子也只会怪珠子,怎么不怪塞珠子的人呢?李昀在阴影里坐壁上观,看着她腿间殷红的花心,凑上去含住,抚慰她操劳的小屄,崔至臻感觉下面酥酥麻麻,泛出痒意,喘息道:“啊……好舒服……” 李昀咬一口她肚皮上的肉,起身道:“舒服够了记得把珠子吐出来。” 还是要排珠子…… 崔至臻此时迷迷糊糊,小手去摸阴蒂,这里更加敏感,她毫无章法地揉搓,爽意直冲天灵盖,也顾不得是在李昀眼下扭着腿自渎了,干脆把头仰起来,眯着眼睛遗忘被注视的羞耻感,全身的感官集中在下体,娇柔的叫声此起彼伏。 她的身体像花一样绽放,熟透的果子般,充满甜腻的香气和多汁的粉肉,当她的声音陡然增高时,李昀知道她要到了,果然几秒之后红肿的花穴喷出大股液体,浇在他的靴面上,穴口挤出一颗血红珠子,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毯上。外边天光渐暗,阴影中玛瑙闪烁幽光。 亏欠 崔至臻不在慈宁宫的这段时间,太后将书房中的古籍搬到院子里晾晒,一本一本平摊在乌木雕花长桌,奴仆在周围摆上屏风,防止风将书页吹开。她亲自检查书脊,破损或腐烂的地方要用线重新缝合,安嬷嬷在旁边为她撑着伞遮阳,不知不觉进行了半个下午。 在这院子中唯二有资格撑伞的另一位穿着秋香色梅花纹宫装,梳簪花高髻,妆容整齐,肤若凝脂,陪太后在烈日底下站了好一会儿,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不停地用手绢擦拭,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太后视线从书上移开,落在不远处的华贵妇人身上,语气颇为不耐:“淑妃,你热了就回去吧,不必一直杵在这里。” 淑妃表情变得勉强,掩唇银铃般笑了笑,柔声道:“臣妾不累,您就让臣妾待在这儿,为您尽一尽孝心吧。” “你若闲着就逛逛花园游游湖,再不济侍花弄草,三天两头往哀家这里跑,慈宁宫有金子不成?” “不是臣妾总来烦您,实在是圣人不来臣妾这儿,拾翠殿冷冷清清没个人气儿……” “圣人不去后宫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何苦你这阵子跑得勤。说吧,你想问什么事。” 太后不耐烦,淑妃迈着小步走上前,身后一人撑油纸伞,一人弯腰托着及地裙摆,还有一人搀着她的手,她若无其事地行两步,竟走出人山人海的气势来,太后眉毛跳了跳,平静道:“罢了,去屋里说吧,剩下的让他们做。” 坐在主殿的北官帽椅上,捧一杯凉茶,冰纹茶几上摆着一迭凤梨酥,淑妃舒一口气,对上首的太后笑道:“娘娘这儿真是风水宝地,让人心静。臣妾被禁足得久了,就想着您宫里的一口凤梨酥。” “喜欢吃就让安嬷嬷给你带回去,左不过一口点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哎,多谢娘娘。臣妾记得三殿下也特别喜欢,臣妾便为他捎去……”淑妃见太后眼神瞟过来,心虚地噤声。 太后弯弯嘴角,笑意未达眼底,“哀家怎么不记得向儿喜凤梨酥?” “臣妾……” “有话就说,你心直口快些,也不用在哀家面前磨这么多天了。” 淑妃精致的面容白了白,低垂眼帘,再抬起时已蓄满了一汪泪:“您想必知晓圣人欲给三殿下指亲,婚娶乃人生大事,三殿下还小,他……” “你想问圣人给向儿指了哪户人家?” “臣妾实在放心不下。” “你这样关心他,不如直接去问圣人。” “圣人哪肯理臣妾。” “他不理你,难道就肯理哀家了?向儿是圣人的孩子,你觉得圣人会害他不成?淑妃啊,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吧。你倒是有为向儿谋划的心思,可你有这个胆量吗?若让圣人知道了你与孙家勾连着,欲左右皇子婚事,龙颜震怒,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太后缓气,道:“回去吧。” 淑妃擦擦眼泪,站起来福身:“臣妾告退。” 申正时御书房叫了一次水。 崔至臻跨坐在李昀身上,撑着他的膝盖往后退,粗壮阳物慢慢抽离,每行一寸都轻轻战栗,她咬着嘴唇,深呼吸放松阴道,小肚子被射得满满的,乳头艳红,胸前大片被啃咬过的吻痕,好不凄惨。李昀握着她的腰提起来,终于尽根退出,却哆哆嗦嗦又达到一次高潮。 她窝在李昀怀里,任由他用浸过热水的帕子擦拭她的私处,手指轻轻摸一摸,她就呻吟着挤出一包浓白的液体。 她看李昀将帕子放回铜盆,嘱咐道:“待会儿您亲自去倒了,别叫他们瞧见了……” “常德喜和春桃都知道,你害羞什么。” “不管,反正不能让他们看见。” 崔至臻披着李昀放在御书房的旧袍,下身干爽,她便舒舒服服地蜷在李昀腿上打盹。 “吃不吃葡萄?” 饱满的葡萄装在盘子里,旁边是从她身体里掉落的玛瑙,此时已经洗干净了,崔至臻脸红,靠在李昀肩上摇摇头,他抬起她的脸,低头蹭蹭她的鼻尖:“乖乖,不会饭都吃不下了吧,”揉腰上的软肉,弄得她有些痒,“一看到你瘦我就心慌,因为之前看过你太瘦的样子。站在那里就剩副骨头架子,轻得风一吹便倒了。” 崔至臻咯咯笑,“这两年重了好多,您颠颠看,再重您就抱不动我了。” “你才多大?胖成葫芦我也能抱着,要不然牵匹马驮着你,我走到哪儿就牵到哪儿,行不行?” 看她羞答答的就忍不住亲她,顷刻间两人的呼吸又乱了,李昀的手停在她的锁骨上,留恋那一块细腻的皮肤,空荡荡的,轻声道:“你这里缺点什么。” 爱是常觉亏欠,李昀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在承德门外,她鬓间单调陈旧的海棠银钗,应该是从那时候起,就想着让她珠光宝气地活着。那样孱弱,那样可怜,黄金和宝石能不能散一散她的病气,锦衣和玉食能不能化一化她眼底的愁绪。他站得很高,山河的繁华尽收眼底,都比不过等了这么多年,她呲着一口糯米牙朝他笑一笑。 “用玛瑙给你打一串项链,红色衬你。” “太多了,我没有场合戴这些……” “怎么会,”李昀搂着她,已经想象出她戴项链的模样,笑了笑,“近日要往钱塘去一趟,你跟着我一起好不好?” 崔至臻惊喜道:“真的?您有正事要忙么?” “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可以陪你。之前说给你买带大院儿的房子,正好挑一挑,是你要住的地方,总该你自己满意才行。” 崔至臻舍不得他,不情不愿地说道:“这不是冬天的事?怎这么早置办呀,还有好几个月呢。” “是为了陪你啊,前两年就想带你去了,生了那么长时间病,你京都待着不开心。钱塘温暖,于你身体有益。且小桥流水,民风淳朴,没有那么多烦心事。”李昀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京中人物复杂,各族势力盘根错节,他能护住她,把她纳在羽翼之下。但只是怕一个没留神,她这么小,这么心无城府,他们就把她生吞活剥,所以要将她送得远远的,送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才好。 端午 六月初的京都已经让人感到炎热,磅礴的雨后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太极宫各殿渐渐用起了冰,光秃秃的宫道两旁连棵树都没有,逼得人无处躲藏午后的烈日,崔至臻沿着朱墙边上走,步子迈得急,怀中抱着珐琅香盒,身后有一人亦步亦趋地替她撑着伞,却不是春桃。 崔至臻行至又一个拐角处时猛地转身,气喘吁吁地盯着他,急躁道:“三殿下,您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他手腕向上抬了抬,露出伞下俊秀的脸,垂眸气定神闲地看着崔至臻:“太阳这样毒,你一个小娘子怎么不带着侍女为你撑伞?中暑可怎么得了。” “我的侍女去尚衣局取东西了,不劳三殿下挂心。”崔至臻语气淡淡的。这人从慈宁宫门口一直跟着她到崇明门,再走一刻钟就可到两仪殿,她急着去见李昀,却怎么也甩不开身后这块牛皮糖,忍不住四下张望,担心被别人看见,生出闲话。 “你去两仪殿干什么?” “中秋将至,太后娘娘吩咐我为圣人送香囊。” 崔至臻打开盒子,里面装着款式相同的五色香囊,民间的做法是在囊中放入丁香、白芷、紫苏等材料,可以芳香辟邪,提神醒脑,宫内的做法类似,只是工艺更为精细,正反两面用金线绣上福寿纹,彩线串起来,整齐地码在软垫上。 李文向笑了笑,他眉眼温柔,不笑时也似在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说道:“好漂亮的香囊,是你做的吗?” 对于李文向这个人,崔至臻其实很难讨厌。除了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射死了一只兔子,他大多数时间温和有礼,接人待物张弛有度,她见过李文向私下朝太后撒娇,见过他把书盖在脸上在院子里躺一个下午,他身上那种平静温暖的感觉源自富足且无忧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这样的人至臻一共见过两个,一个是李文向,另一个是崔至敏。 崔至臻摇头道:“不是我做的,我绣工没有这样好。” “可以送我一个么?这么多香囊,少几个父皇也看不出来。” “那您拿了香囊,就不能再跟着我了。” “哎,”李文向露出苦恼的表情,无奈道:“去两仪殿的路很长,我陪你不好吗?” 崔至臻想说不好,但看了看他撑伞的手,最终只是摇摇头。 “行吧,那我挑一个。”李文向看来看去,目光最终落在其中的碧色香囊上。他想起那日在慈宁宫的梧桐树下,她穿着孔雀绿的裙子站在一地的碎金里,弯腰捡起一只脏兮兮的橘子,那副画面刻在李文向心里。 他拿出碧色香囊,挂在手指上冲崔至臻晃晃,说道:“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临走前还把伞塞到她手里。 常德喜领着崔至臻走进主殿时,李昀正在看春桃刚送来的夏装。 浅色縠衫轻似雾,纺花纱袴薄于云,夏日的衣袍通常是很薄的,但君王要威仪兼顾庄重,自然不能着轻纱,尚衣局选用江南进贡的纻丝,制作成衣轻盈滑爽,不输薄纱。今日呈到两仪殿的不仅有李昀的夏季常服,还有崔至臻的。相较于男子,崔至臻在服饰颜色和用料的选择上要宽裕很多,织金锦鱼牙绸,重莲绫孔雀罗,琳琅满目地摆了半个屋子,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崔至臻一进屋就感觉凉气扑面而来,果然看见殿中央摆着巨大冰鉴,高兴地一路小跑至李昀身边,抱着他胳膊道:“您终于肯用冰了,好凉快。” 春桃和常德喜退出去关门,崔至臻一看摆出来的成衣,震惊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李昀的大手抹一把她的额头,将上面的细汗拂去,搂着她的腰:“各色时兴面料,各种时兴款式,京都城最好的绣房连夜赶制的,每件都是绝无仅有的孤品,比我的都好上许多,给你带着去钱塘,谁人见了不赞一声好靓的小娘子。”越说越高兴,末了捏着崔至臻下巴亲了亲。 正关门的春桃听见最后这句话,脚下微微踉跄,腹诽圣人闲来无事就乐意装扮娘子的癖好还是没变,瑞雪园的奇珍异宝都塞不下了,什么岭南道的珊瑚琉球岛的珍珠,全挪到两仪殿的偏殿中去,在她看来圣人的私库也不必叫私库了,干脆叫至臻百宝箱好了,反正有点好东西没过两天就进到娘子囊中,俨然成为默默无闻的京中女首富。春桃连绵不绝地想着,被常德喜拉走了。 屋子里崔至臻挑中一条红黄罗间色裙,上身是蔷薇粉龟背罗短袖衫配莺色团羊罗长袖衫,换到身上,李昀站在身后为她收紧腰裙,一月前量好的尺寸现下多出半指,他啧一声,皱眉道:“又瘦。”手下系锦带的动作稍稍带了些力气。 崔至臻抬手扶了扶发间的花簪,撅嘴小声道:“您别念叨我。” 腰间一紧,她身形晃了晃,后面传来低沉的声音:“嘀咕什么呢,大点声。” 赶紧回身抱他,也不嫌热了,脸靠在他胸前,甜甜笑道:“说您大方呢,这么多好看的衣裳,穿到猴年马月去?难道都要运到钱塘啊,那您奏折文书俱不必带,路上官差问这满当当的马车都装的什么啊,您就说‘我乃胡商,专门儿到京城倒腾女儿家衣裳的’,倒也可信。” 李昀哼笑,一巴掌轻轻扇到她屁股上,道:“傻丫头,谁说走旱路?我们坐船,水上晃晃荡荡十天半个月咱们就到了,不必说装你几件裙子,就是把整个两仪殿都搬过去也舍得,且看着吧。” 崔至臻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蹲下翻刚刚脱下来的衣裙,李昀见状好奇:“找什么呢?”就看她从一团布料里面翻出一只香囊。这只勉强可以算作香囊的东西与珐琅盒中那些精美的艺术品相比,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都是用了上等绸缎,纹样由金线银线绣成。 李昀看着垂在他眼前的香囊,没什么表情,伸手摸摸上面不知是祥云还是龟纹的图案,平静道:“我记得你去岁送的腰带,只是没想到手艺还是一如既往。” 崔至臻喜滋滋的,一面弯腰把香囊往他身上挂一面说道:“香囊这东西贵在心意,别看它丑,它丑得奇特,丑得别出心裁,丑得惊世骇俗,那便是独一无二的心意。” 李昀被逗乐,低眸笑问:“作丑诗呢?你这香囊真不容易,都挂人身上了还被你羞辱一番。怎么,还有别人惦记你的香囊呢?” 她没抬眼,专心致志对付手里的彩绳,回道:“我路上碰见了三殿下,他向我讨香囊,我只让他从盒中挑了一个。” 听见这话,李昀一时没反应过来,仿佛听错了一般,脸上的表情有些滑稽,挑眉问道:“你说谁?” 蛇头(肉棒拍脸&对镜 po18cv.com 崔至臻浑然不觉地为李昀系香囊,听到他问,手上动作不停,回道:“是三殿下。” “你和他认识?” “不算认识,只是在慈宁宫碰到过几次。” 李昀想起那日在太后面前那句夸下海口的“她又不是不能见人”,闭了闭眼,有些头疼。他把崔至臻身边的人际关系网络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她在宫中,却还是像从前在瑞雪园那般只与两三个人打交道,太极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日常行走,确实难以避免地惹上是非。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d k. com “哦,你觉得三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崔至臻没有想太久,随口说道:“三殿下挺好的。” “什么样的好法?” 她腰酸,干脆跪在地毯上纠缠那彩绳,李昀问的话没过心,答道:“像春桃这样好。” 李文向在她心中的地位都能比得上春桃了?他胸口的不平之气翻滚,见过春桃护犊子的样子,有时候连他都不顾及,快成崔至臻半个娘了。为君二十载,李昀习惯不喜形于色,淡淡笑了笑,抬手抚摸崔至臻簪花上的宝石,将不小心缠进去的几根碎发挑出来,问道:“是么,文向别的不说,性格却是顶好,他没少哄着你吧。” 若是放在平时,李昀早上手帮她料理那枚香囊了,今日却没有动静,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把绳子揉成一团死结,崔至臻闻言疑惑地抬头看他一眼,道:“圣人说的话好奇怪。” 见李昀没回话,崔至臻敏感地捕捉到他的情绪,抱着他的腿,软下声音:“您生气了?” “我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提了三殿下。”崔至臻有些委屈,“可是您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您的。” 她眨着微微泛红的眼睛靠在李昀腿边,团羊罗衫为透气将领口开得很低,她蹭来蹭去的时候半个乳球漏了出来,白腻腻似新鲜的奶皮子,松落的两三缕长发散在后颈,低头坐在那里时像柔弱的垂柳,轻柔的呼吸洒在李昀腿间,他小腹紧了紧。 李昀摸摸崔至臻头顶,手指摩擦她小巧的耳朵,看着耳垂渐渐变得殷红,无奈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难过什么。” “不想您不高兴,更不想您因为其他人不高兴。三殿下是别人,圣人又不是别人,我再脏兮兮的样子您都见过的……” 李昀面上的表情变得暧昧,声音低哑:“有多脏啊?” 红晕从耳垂蔓延至崔至臻双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蝉蚕香,她眼神迷离,不自觉地挺着胸在他腿上蹭,乳沟深深,偏过脸亲吻他的手腕,张嘴含住李昀的大拇指,慢慢地吞吐,诱惑他气息不稳,鸡巴硬得厉害。 他的手掌轻而易举包住崔至臻半张脸往胯下按,同时挺了挺腰,苏醒的巨物隔着两层布料顶着她,调笑道:“年纪不大,胃口不小。要不要换个更粗的试试?” 崔至臻膝盖跪在李昀靴面上,松开嘴,红嫩小舌依依不舍地送出手指,眼睛里的水汽消散了,被情欲取代,她撩开袍角,将亵裤褪下一截,小手伸入李昀胯间,无师自通地握住粗壮阴茎撸动。李昀吐出一口气,抬高她的下巴,臀部后退,鸡巴从崔至臻手中滑出来,又向前一送,龟头抵住她,肉乎乎的脸凹进去一小块。 他前后律动,鸡巴爬在崔至臻脸上磨来磨去,黏糊糊的液体蹭得到处都是,深色的雄性阳物与小娘子白净的脸刺激着李昀的眼球,他爽得舒展腰背,浑身的肌肉盘根错节,稍微一用力就能将至臻淹没。她微眯着眼睛,伸出舌头,让鸡巴时不时碾过舌面,尝到咸腥的味道,发出猫叫似的呻吟,好几次想张口吃下龟头,都被李昀掐住脸躲开了。 等崔至臻整张脸都变得湿漉漉,李昀终于停下,握住鸡巴短暂地离开,转而重重地落下,拍在光洁的面孔上,发出清脆的皮肉碰撞声,这声音让李昀想起以往一些旖旎的桃色场景,于是很有兴致地又拍打几下,不痛,却让崔至臻产生被肉棒鞭笞的错觉。 “至臻,睁眼。” 龟头在她脸上很不安分,一会儿撞她的眼皮,一会儿顶歪她的鼻子,崔至臻缓缓睁开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她的目光自下而上,看到矗立在她眼前的阴茎,心底骚动。她吃过太多次,已经十分熟悉它的形状,它的温度,它的情绪,想必它也对她的口腔、她的喉咙、她的吞咽非常亲近,可猛然见到它完全勃起的样子还是有些心惊,口中分泌的津液越来越多,她却不舍得咽下,渴望用舌头涂满柱身,就像刚才鸡巴将粘液涂满她的脸一样。 崔至臻五六岁时被奴仆带着上东市逛会,沿街聚集许多卖艺人,其中一老汉擅驯蛇,一青一白两条射卧在竹篮里,老汉稍加点拨,两蛇便便会如臂使指、盘旋舞蹈。因蛇是冷血动物不易驯化,老汉身边围了一圈看客,一人一文钱便可近蛇身,尝试者络绎不绝,照顾至臻的一个嬷嬷看得入迷,怀里还抱着至臻,却一个劲儿往前挤,崔至臻离那条青蛇最近的时候不足一尺,青蛇双眸漆黑,嘶嘶地吐着蛇信,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小娘子,年幼的崔至臻出神地望着光溜溜的蛇头和它艳丽的碧翠色,连害怕都忘了,甚至想伸手去碰,被嬷嬷急慌慌抱走了。 眼前青筋盘踞的巨物让崔至臻想起诡异的蛇头,仿佛长出了空洞的黑眼睛,下一刻就要冲她吐信子,冰凉的、危险的蛇腹爬上崔至臻半裸的脊背,她直起身,鼻尖触碰到男人灼热的阴茎,明明还没有被它侵犯,她却有隐隐的窒息感,仿佛被蛇身勒住脖子。李昀右手拇指抹过崔至臻唇角,似乎很满意她现在恍惚沉迷的模样,语气愉悦:“张嘴。” 至臻照做,硕大的龟头闯入口腔,没有任何缓冲地向里钻,几乎要挤破她的喉咙滑向食道,好在最后关头时鸡巴撤了回来,紧接着又是一次挤压,崔至臻本能地用舌头舔阴茎上的沟壑,紧紧地裹住他的粗壮,让李昀险些精关失守,他闷哼一声,拔出鸡巴,将崔至臻捞起来。 她背对着他大口喘气,绸裤被扒掉,小小的蜜穴早已泥泞不堪,龟头挤进去,李昀握住他的腰往下坐,瞬间尽根没入,肉棒已经大到贯穿阴道所有的敏感点,崔至臻哀泣,被插得眼泪直飙。 第一个插入完成,后面的操弄就容易很多。崔至臻脚踮不到地,被李昀按在怀里后入猛操,糊了一脸泪,水越流越多,被鸡巴摩擦打成白沫堆在阴户,他一边肏一边低头吻她裸露的肩颈,嫩乳从衣服中跳出来,正好落在李昀掌心。 身后他突然喘着气笑了一声,在耳边说:“至臻,抬头看。” 崔至臻抬眼,映入眼帘的是李昀为她打的梳妆铜镜,黄花梨木雕着喜鹊登梅,上下左右五屏镂空,中间摆一面宽阔的铜镜,平时照得亮亮堂堂的内室,现在照出两人交缠的淫靡画面。 她羞得眼红,脑袋往李昀颈窝里埋,他却偏要越肏越狠,越肏越深,啪啪声刺激得崔至臻忍不住娇吟,丰满的乳肉上下颠簸,两只大手把她稚嫩的大腿根打得更开,镜中能清晰瞧见大鸡巴是如何破开那条小缝,操得里面的粉红肉都露出来,她实在受不了,夹着哭声道:“圣人……阿昀……太快了,您疼疼我。” 李昀感到她内壁越来越紧,掰过她的脸吻上去,大舌头满满当当塞进她的小嘴,直把她胸腔最后一点气都榨干净,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吐息粗重,一只大掌抓住她的乳,“疼你疼得命都快豁出去,你这个小家伙没有心。” 崔至臻眼角滚落两颗泪,嘴角一瘪,鼻头眼尾红彤彤的,哑着嗓子说道:“爱您呀……呜呜,特别爱您……” 李昀看得心都快化了,觉得她好看得太过了,全天下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崔至臻,她就这样烙在他身上一个印记,比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更深刻,更疼痛,痛得难以愈合,时时刻刻牵扯着五脏六腑,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骄傲如李昀,愿意为这爱意疼痛很多年。 事后崔至臻坐在梳妆台上,微敞的小穴流出乳白精液,她扯着皱巴巴的衣裳小声抱怨:“新衣服都脏了……” 李昀赤裸上身,手臂环过她的肩,崔至臻颈下一凉,从胸前摸到他的和田玉扳指,细细的红绳栓着,被李昀挂在她心口。 番外·天盛十七年关于狸奴的二三事(三) 除夕前后是最热闹的时候,城内如何热闹非凡、锣鼓喧天自不必说,连一向冷清的太极宫都高高挂起红灯笼,宫女太监多发一季月钱,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皆笑脸迎人。 此时此刻唯一笑不出来的,大概只有坐在两仪殿的圣人李昀。 半个时辰前他被一封快马加急的北境奏折从除夕贺岁宴上叫回,明黄折子摊在桌案,常德喜眼疾手快地将烛台凑近,让上面字字锥心的笔墨更清晰地呈现在李昀面前,上书:“圣人亲启。近月边疆不宁,往来商旅常苦劫夺,常有小股突厥流民在关门外,伺机夺人钱财货物,虎视眈眈。阿尔泰山以西部落常年割据混战,或恐波及于北境,微臣惶恐,敢请圣人断之。” 正对着李昀不远处跪着一身穿战甲的士兵,一回京就直奔太极宫,连红缨兜鍪都未来得及脱下,面上风尘仆仆,背却挺得笔直,低着头等待圣人发落。李昀阅毕,缠在手腕上的佛珠甩到桌上,沉闷的声响激得殿内众人心头一跳,头埋得更深。 李昀站起来,手里捏着奏折,走到传奏士兵身前。他抬眼,看到那本风雨无阻日夜兼程护送回京都的揭帖,上首传来帝王平静的声音:“你是丰州何人?” “末将……安北都护府陪戎校尉,何昼。” 李昀回忆半晌,点点头道:“朕记得,你父亲在钱塘替朕修堤坝呢。怎么跑到北境去了?” “回陛下,末将与大总管之子自幼交好,当年谢将军北戍,末将主动请缨。” “那好,”明黄折子递到何昼面前,李昀徐徐道,“你回去告诉谢尚青,朕给他人马,供他粮草,让他给朕死死地守住丰州,丰州之运,即他之运也。若有夷族来犯,直接杀之,不必禀朕。如此束手束脚,再有下次,也不用你来了,让他提头来见。” 帝王语气淡淡的,乌云般笼在何昼身上,他缓口气,稳稳接下奏折,“末将遵旨。” 何昼走后,常德喜安下心来,轻手轻脚地换掉凉透茶盏,看到李昀在闭目养神,揣测贺岁宴定然是回不去了,眼下没什么要紧的事,遂谨慎开口道:“圣人,奴才新收到的消息,那位似乎病了。” “谁?”李昀皱眉,看向常德喜。 “是崔府瑞雪园的小娘子,听说又着风寒,发起了高热。”他压低声音。 刚才扔在桌上的佛珠手串砸到常德喜身上,他面露惊惶,赶忙跪下,李昀怒道:“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才告诉朕?” “这……圣人自那夜从瑞雪园回来后,甚少提起崔娘子,奴才该死,还以为,圣人这是要断了联系……” 李昀疲惫地揉揉眉心,不知该如何解释,“朕不愿见她是一回事,你好好照看她是另外一回事……你这奴才,你懂不懂?” 常德喜悔恨不已,可怜道:“奴才知错,这回懂了,今后崔娘子那儿奴才定上一百二十颗心,求圣人恕罪。” “罢了,”李昀的袍角自他眼前闪过,“朕去看看她。” 瑞雪园中,崔至臻下午喝过药后出了一身汗,热度退下一些,裹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着,并不安稳,仿佛在海上飘着。近日花花倒是常来,可再没带来那人的信。崔至臻蜷缩手脚,不知为何屋中瑞炭一刻不停地烧着,身体却止不住地发抖,盖再多层棉被都没用,大夫说是体虚之症,调理需从长计议。 崔至臻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她从前很少有这样自怨自艾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活着,主母冷漠,生父忽视,这些都是别人告诉她的,她的“可怜”,但每天早晨一睁眼看到窗台绽放的水仙,便没什么大不了。崔至臻不知道看到花花脖子上空荡荡的小囊是什么心情,却隐隐理解了他们为什么说她可怜,大概是一种被遗弃的心情。 那时比水仙花更大的幸福,她没抓住,让它溜走了。或者说是他放手了。 迷迷糊糊地,崔至臻掀开眼皮,看到坐在床边身影的轮廓,一瞬间以为是幻觉。她张了张嘴,吐出一句:“圣人?” 李昀正端着她原本放在小案上的药碗,里面只剩下浅浅一层黑乎乎的药渣,凝固在碗底,散发出刺鼻的苦味。他看向崔至臻,伸手蹭掉她干涸在嘴角的深色药渍,稍微用了点力气,药渍没擦干净,白嫩皮肤倒是红了一片,他歉意地笑笑,故作轻松道:“你瞧,我又做错事。” “……您怎么来了。” “你病了,我想来看看你。”他声音很低,只够离他近的崔至臻听见,烟熏云杉绿长袍落在床沿,带着雪光与月色,“今日除夕。至臻,你过节了么?” 崔至臻摇摇头,脸脆弱地垂在枕上,被汗捂湿又烘干的碎发贴在颈侧,李昀不忍:“好好的小娘子,如何能成药罐子,喝这样苦的药,没病也要生出病来。我寻女医来悄悄为你诊治好不好?” 他是来嘱咐这些的?崔至臻昏昏欲睡要合上眼,抓住最后一丝清明问道:“圣人,您为何不写信了?” 李昀顿了顿,下意识回避,“花花时常来,会让你感觉好一些吗。” “您怎么不写信?” 他低下头,想握住她冷涔涔的小手,最终放弃,“我怕伤着你。” “会比现在的伤更深么。” “会。” “您刚刚问我,花花来会不会让我感觉好一些。”崔至臻眼中有泪,“会的,圣人。因为花花让我想起您。” “别哭,别哭……”李昀抬手抹去她的泪水,“我想让你过得更开心,让你健康,别人家的小娘子除夕穿新衣高高兴兴地收红包,元宵节逛灯会,清明节踏青,端午观赛龙舟,一年到头过不完的节,怎么舍得让你孤零零地缠绵病榻,喝这些苦得吓人的药。” “可是您走开了……”泪是止不住的,崔至臻也拿手去擦,哭成小花脸。 “我年纪大你许多,与你不甚相配。说不定到头来,还要你来照顾我。”李昀最后一句话是带着笑意说的,看崔至臻扭身背对着他,探过去拽她的袖口。 想到那个场景,她不知道是幸福的感觉多一点,还是悲伤的感觉多一点。她仿佛得了胃痛,弯下腰像小兽一样呜呜低鸣,含含糊糊道:“我不想您走,您长长久久地活着,长长久久地陪着我……” 李昀从身后抱住她,把她揽进怀里,托着纤细瘦弱的身体,轻飘飘似羽毛一样没有重量,顺顺她乱糟糟的长发,贴着她的脸温声说:“我要将你留在身边,手段不会那么光明。朝中稳定,唯独北境一隅蠢蠢欲动,我心不安,恐要拖上几年。姑娘的年华珍贵,你要跟着我过担惊受怕、躲躲藏藏的日子么?”抚摸崔至臻热乎乎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如果你说是,我这辈子都不会丢下你,就算今后你后悔了想要退缩,我也不可能放你走。” 崔至臻听完他的话,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头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只是抓住他拇指的手牢牢地不肯松开,窗外的雪光渗进来,天渐渐亮了。 大船 李昀对后宫的管理与治理朝政如出一辙,若仔细来看,过往掖庭宫中每一位妃嫔的晋位或贬黜都与前朝牵连,譬如辅国大将军辛云来身居高位却没有嫡子,辛氏人丁稀落,三房四房皆无所出,唯二房有一独女,长房辛云来之女才得以诞下李昀庶长子;淑妃入宫的契机是李文向周岁,先皇后仙逝一年,幼子孱弱,遂召孙氏旁支适龄女子封为四妃之一,同时孙畔之子孙长明受荫蔽由晋州别驾升为观察处置使,进入权力中心。 事事有依据,桩桩有缘由,风花雪月掺杂政治远见,如此料理家事的方式显得十分没有人情味,就连各个妃嫔居住的宫殿都相隔甚远,从淑妃的拾翠殿到贤妃的永和宫需走上两刻钟,闲暇时往来十分不便,况且彼此身份和母族针锋相对,因此情谊稀薄也属正常。高位如此,从属二品以下的妃嫔效仿之,现在问起三宫六院的关系人脉,一众后妃竟只能尴尬地摆手道:“不熟。” 天塌下来也有两仪殿那位顶着,美人们侍花弄草,游湖饮茶,总有办法让单调的日子变得趣味盎然,这天午后多云,难得清凉,淑妃在拾翠殿中焚香。 焚香作为九雅之首,是她少女时期的爱好,进宫以来手艺愈发精进。睡起闲庭半日曛,炉香几缕霭氤氲,淑妃坐在锦榻上,捏着小银勺往炉中添香粉,有一侍女进入屋内,行至淑妃身侧,倾身对她耳语了几句,就见她露出震惊的表情,手指一抖,银勺跌落,打翻香炉中的隔火片,香粉放得多了,迎面而来的刺鼻味道呛得她咳嗽,直到侍女执团扇扑走浓香,她才缓缓定下心神。 “你刚刚说前日看见了三殿下在崇明们外与一小娘子举止亲密,还互赠了香囊?” “回娘娘,正是。奴婢查了,那小娘子姓崔,乃散骑侍郎崔景之女,得太后懿旨居慈宁宫侍奉左右。最最要紧的是,崔娘子正是春搜宴上三殿下惊吓着的那位,娘娘还因此受了罚,说不定那时二人就已经互生情愫,芳心暗许……” 淑妃闻言狠厉地瞪了侍女一眼,冷声道:“三殿下岂是这等耽于男欢女爱之人。” “娘娘息怒,奴婢不敢污蔑三殿下为人,只是之前圣人说要给三殿下赐婚,太后娘娘爱清净,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会突然兴起召一官员之女呢。如此种种,时机实在巧合,或许崔娘子入宫一事就是三殿下的手笔。” “胡言乱语……堂堂皇子,五品小官之女怎堪相配?” “娘娘知道的,圣人不大爱管这事,三殿下若执意要娶崔娘子,他一心软,也不无可能啊。” “就算圣人同意,太后娘娘也不会纵容此事发展下去,她最疼三殿下。” “太后娘娘与世无争,又吃斋念佛,她与您不同,您要三殿下往上走,与他的兄弟们争一争,乃常人之所见。可太后与三殿下十几年的祖孙情份,未必愿意让他置身刀光剑影之中,天家手足,狠起来杀人不眨眼,若太后欲借此机会将三殿下拉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淑妃脸色变了变,捂在胸口的手微微颤抖,语气悲切:“三殿下……我可怜的文向,我不争气,圣人从不肯多看我一眼,没办法替他搏一搏前程,如今这般,去路尽毁,难道真是要注定此生了么……”随即她肩头一震,捉住侍女的手,“不行不行,事情还有转机,本宫要求见圣人。” 说罢就起身要向门外走,脚步踉踉跄跄,被侍女拦住,跪在她面前:“娘娘莫要去了,圣人南巡,如今已经上船,即便您去了两仪殿,也见不到他的。”侍女低垂着头颅,镇定道,“您切不可惊慌失措,三殿下还等着您纵横谋划啊。” 淑妃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倒在锦榻上,华丽宝相花宫袍铺了满席。 从京都到钱塘的这条运河,途经河北道、河东道、淮南道和江南道,贯穿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先帝主持开凿,前后共耗时二十年。当年先帝每每南下,排场空前浩大,龙舟万艘,龙船首尾相接,体积庞大,宛如一座水上宫殿,正因如此,晚年被诟病颇深。 相比先帝的龙船饰以丹粉,装以金碧珠翠,雕镂奇丽,李昀的则朴素许多。随行船队包含六只福船,每面阔五丈,底阔五尺,约载二千料,耐风涛且御火,能容百人,底尖上阔,首昂尾高,柁楼三重,帆桅二,傍护以板,上设木女墙及炮床。 一切都非常顺利,船队顺着风的方向扬帆起航,只是崔至臻一上船就觉脚底轻飘飘的,等离岸越来越远,更是头晕脑胀,忍不住要呕吐,难受得午餐都吐出来,还是止不住干呕。李昀坐在她旁边帮她顺气,春桃心急如焚,只瞧着崔至臻脸色苍白,出游的喜气全无,一时竟忘了李昀在旁,一边用手帕擦她的嘴角,一边脱口而出:“娘子怎么吐得这样厉害……莫不是,肚子里有了?” 声音不大,却被李昀听了个正着,目光淡淡落在春桃身上,她马上反应过来说错话,连忙噤声。 可见崔至臻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听到春桃提出这个可能性的第一反应是呆滞。 是了,李昀每次都内射,有时候还要让她含一整夜,但两年来她每月的葵水都如期而至,从未出过差错。就像春桃说的,她有没有可能怀孕呢?她下意识向小腹摸去,却被李昀捉住手,握在掌心,至臻转头看他,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摇了摇头。 李昀安抚地搂住崔至臻的肩,对常德喜吩咐道:“不会。去宣太医来。” 常德喜去寻太医,春桃抱走崔至臻被吐脏的衣裳,尚算宽敞的船舱内只剩她和李昀两人。 崔至臻安静地趴在他胸前,眼皮随着船身起起伏伏,无精打采,他看了心疼,爱怜地摸摸她因呕吐到现在还频繁哽咽的脖子,干脆将她抱在腿上,或许在怀里还能安稳些,低头轻声问道:“要不要喝点粥。” 崔至臻没说话,李昀看她低垂的眼睫,以为她睡着了。 太医提着药箱来诊断,道崔娘子体弱且第一次坐船,禀赋不耐,对水上的颠簸比寻常人更敏感,晕船也是正常,开出小半夏加茯苓汤调补,因李昀在场,又解释了半天原理,什么卒呕吐、心下痞、膈间有水乱七八糟云了半天,等把崔至臻的瞌睡都云没了,方才施施然离去。 崔至臻躺在榻上,任由李昀给她揉膝盖。太医说按压膝盖骨下两个凸块之间的位置可以缓解反胃,他如是照做,纤细的小腿搭在他手里,不盈一握,跟她这个人一样,怎么养都养不胖,食疗药补一一尝试,收效甚微,真如太医所说“禀赋不耐”,她在娘胎里长得不算好。 李昀手下用点力气,崔至臻嘶一声,回神。李昀躺到她身侧,手按住她的肩头,问道:“和你说话,怎么不理人?” 崔至臻抬眼,正对着他鼻尖那颗小痣。她觉得那颗痣的位置很微妙,长在鼻尖靠下一点的位置,很不起眼,若是离得远、或从上往下看,都不易察觉,只有极为亲密的人才得以窥探到这处隐私。 她闷气时喜欢沉默,一声不吭让他去猜,李昀早摸透了她的习惯,道:“我什么时候惹你不高兴?你说说,我好改。” “……” “好姑娘,说说吧,哪里不得你意了?” 崔至臻拿手指拨弄他腰间的衣带,酝酿半晌,终于开口:“您为什么要说‘不会’。” 李昀没听懂,耳朵凑近她,“什么?” 清澈的眼睛里藏着点难过,她小声说:“您不想让我有您的孩子吗?” 新生(舔穴H) “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李昀的轮廓被烛光柔化,他的手指在划过崔至臻的脖子,在锁骨上轻轻摩擦,半阖的眼睛若有所思,羽睫在眼睑投下阴影,眉目疏朗,没有回避她的问题。 大概在一年前的时候,李昀想过给她一个孩子。有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崔至臻的身份会顺理成章许多,他如果有什么不测,这是她最可靠的寄托。可一旦把假设前提放到李昀身死的情况下,帝王人到中年的幼子,年轻、单纯的母亲,便如同一块肥美的肉扔进恶狼之中,她护不住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也护不住她,无论李昀怎么想都是一个死局,所以对崔至臻来说最好的路是,李昀好好活着。 只要他活着,她有或没有孩子,都不会成为大问题。 “你身体弱,妇人生子大亏气血,何必受这个罪。”李昀宽大的身躯牢牢挡住卧在里侧的崔至臻,他在这个位子坐的足够久、足够稳,万民爱戴他,朝臣敬畏他,他的保护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外界的纷纷扰扰、流言蜚语根本不会伤害到她,因此崔至臻不必为了时机怀孕,如果她有朝一日诞下他们的孩子,那么只有一个前提,就是她想成为母亲。 若是同样的处境放在十年前,李昀可能不会有十成的把握。 崔至臻开了这个话头,让李昀忍不住想象,他和至臻的孩子是什么样?是女孩最好,大概率是缩小版的崔至臻,乌黑的大眼睛,白白粉粉的小肉团,性格最好像他,强势刚硬在这个世道对女子有益无害;如果是个男孩,李昀倒有些犹豫,他的三个儿子,或太莽撞,或太文气,都和他不大像。 “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宝贝。她来的迟一些,也是心疼你做母亲的年纪小,受不了生产的疼痛。坐船都这样辛苦,十月怀胎怎么熬的过去。”李昀手臂圈住她,想起刚刚她眼里的难过,有些后悔,该早些和她讲清楚,省得她胡思乱想,低下头亲吻她,含住她的唇瓣。 崔至臻把他的舌头顶出去,“那……您怎么还次次留在里面。” 李昀支着头看她脸上的红晕,嘴唇水淋淋的,眼神促狭,“什么留在里面?” 崔至臻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怀里,吞吞吐吐道:“就是,您射在里面。” 话音刚落,他一边倾身继续那个吻,一边把她压在身下,挤进她的腿间,吻的间隙在她耳边低声说:“太医院奉的汤药,于男子可避孕,我一直都用着,不然你以为为何还能好端端躺在这儿?早就生一窝了。” “我没有喝过这种药……” 太医院历代侍奉帝王和妃嫔,避子之术已是老生常谈,主要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女子服用的汤药,二是用绵羊、猪的肠子或丝绸制成阴枷,交合时套在阳物上阻隔精液进入阴道。后者需要男人在性事上做出妥协,因此大部分人选择女子服药。李昀总担心崔至臻喝太多药,将肠胃折磨得脆弱成一张纸,更何况避子汤中的麝香和红花大寒,若是每每事后再劝她喝药,实在太过冷漠无情,李昀恨不得每日调理身体的药都替她吃了,哪里舍得她喝这些,便令太医院研制用于男子的避子药。 “药还没喝够?”李昀使坏用下体顶她的腿心,解开她的衣带,她没有穿肚兜,丰厚的乳软软堆在胸前,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你别急,该来的总会来,慢慢养好身体。” 白色绸裤丢在地上,崔至臻慌乱地承受他疾风骤雨般的吻,嘴唇贴在一起尚不满足,需撬开牙关,舌头紧紧胶着。每当这时崔至臻就会湿得很快,她觉得自己触碰到李昀的柔软,抛下他身穿龙袍、居高临下的冷硬,大舌头喂进她口中,是温柔的侵犯,带着黏糊糊的唾液和喘息,崔至臻很喜欢。 李昀的袍子也脱掉了,露出精壮的上身,他块头很大,早年纵横沙场留下的伤疤交错在坚硬的胸膛上,崔至臻着迷地伸手,顺着他地腹肌向上抚摸,最后用舌头舔舐李昀肩上的一块刀疤,好像爱人的唇舌可以消减过往疼痛和记忆中的血腥。她抬起水盈盈的眸子注视着他,李昀心中爱意磅礴,捉住她的手亲吻,每一根手指细细地吻过去,深邃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瞧,仿佛能瞧出花来,直瞧得崔至臻脸红,躲进被子里。 李昀闷笑,低哑的声音震得崔至臻心跳如鼓,乳肉紧紧贴着他,微微战栗,听见他凑近道:“至臻今天不舒服,先不操你。” 说完掰开两条细腿挂在腰间,灼热的呼吸一路向下,鼻尖拱了拱她的奶团子,不知是不是由于之前那个话题的心理暗示,李昀好像嗅出乳香,裹住奶头吮吸,试图从吸出初乳来,可崔至臻哪里真的有奶,被吸得小声呻吟。 舌尖扫过每一寸胸乳,像被水浸过一般,才肯继续往下进行,来到她覆盖着薄薄一层脂肪的小肚子,洁白温暖,这里住着她柔软的胞宫,可能在将来孕育他们的孩子,李昀捧住她的腰,拉开她因害羞而欲捂住的小手,低头亲亲。 撑开她的小腿搭在肩背上,粉红小穴一览无余,潺潺的液体流出来,衬得更加鲜嫩可口,崔至臻受不了他端详的目光,脚踩住他的肩,欲将他推远,却被李昀一把握住,没再给她反应的时间,唇贴上她的阴阜,舌拨开蚌肉,探到藏在深处的阴蒂,时而用舌尖挑弄,时而用牙齿轻轻啃咬,崔至臻哭泣:“您别这样……” 李昀抬头,面上有水色:“弄疼你了?” “不是……”崔至臻脸和脖子红成一片,扭捏得想并拢膝盖,“不能这样吃我下面……” “别怕啊,”李昀拍拍她的屁股,哄她,“乖,腿打开。” 崔至臻重新敞开大腿,李昀用手指磨一磨那条小缝,舔上去,几乎可以把整个阴户包住,舒服是真的,她拱起腰弯成一条弧线,温热的大掌抚过曲线,抓住她的胸,仿佛攥住她的心脏,崔至臻瞳孔微缩,达到高潮,阴道喷出一大股,李昀吻她的腿跟,起身拥住她,一面赞她“好乖”,一面掐着下巴让她张嘴,津液交融,她尝到自己的甜腥味。 父子 自李昀启程过去半月,千金卫和紫龙军小半数被拨去护送圣人南巡,京营军务减少,李文烨闲得发慌,无所事事地坐在营帐中,三五好友邀他喝酒也一一推辞,每日在营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郁结。天尚未擦黑,他拎着马鞭起身,随从撩开帐帘,他只交待一句“准你一晚假,不必跟着”,说完翻身上马离去,转眼间没了踪影。 行出军营大门,马上颠簸,李文烨想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近日李文诚代理朝政,再加上李昀不在京中,朝中关于立储的揣测肆无忌惮,大有拉帮结派之势,一些往日热络的大臣态度淡了许多,他对政治不敏感,总是要靠舅舅和母妃提醒才能有所行动,如今局势突变,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方知人情冷暖,只在一夜之间。 李文烨的前二十年人生其实可以算得上顺风顺水。相比李文诚母家不在京中、势力薄弱,李文向生母早逝,他的童年有贤妃悉心照料,辅国大将军舅舅亲自教导骑射,又得李昀长子这一特殊名头加持,还没谁敢将他不放在眼里。 他孤零零地在路上走着,京营的瞭望塔越来越远,被黄昏吞噬,涌上一股悲凉。 身后传来渐行渐近的马蹄声,李文烨心下一紧,暗暗握住腰侧的剑柄,猛地回头,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骑在通体黑亮的大宛驹上,他认得那匹马,是来自亚费尔干纳盆地的汗血宝驹,疾速奔跑之后会流下鲜血般的汗水,大盛除了李昀,只一人有资格拥有这样的马,他松一口气,惊喜道:“舅舅!” 大宛驹速度慢下来,辛云来“吁”一声勒住缰绳,停在李文烨身旁。 辛云来身穿玄色祥云常服,两鬓微霜,能看出来有些年龄,却因常年行武身姿挺拔,双目炯炯有神,看到李文烨后一笑,硬朗的面孔变得柔和:“刚才我还疑心前面那人是不是你,身边怎么没带个小厮?” “带上他们也是烦人……” “是你最近情绪不好,他们怕惹急你所以束手束脚吧?” 李文烨低头,“舅舅也听说了朝堂上的事。” 辛云来轻哼,“圣人一走,他们就不安分。最近到裴府递拜帖的人络绎不绝,孙家背靠嫡子,从前多么风光,现在也是门可罗雀,且不说圣人如何裁决,他们这般难看的吃相,实在荒唐。” 二人慢慢骑着马走在路上,从京营到城内的官道笔直,落日余晖拉出二人长长的影子,李文烨向来骄傲,是京都城骑射功夫拔尖儿的少年郎,知道辛家必定受到牵连,心底生出愧疚,说道:“辛氏遭遇冷落,是我不争气,让舅舅失望了。” 辛云来毫不在意,爽朗笑道:“文烨,自从你母亲嫁入天家,辛氏受皇族荫蔽多年,才有今日,这一代只凌洲得圣人另眼相看,你表妹是女子,将来总要嫁人,辛家或早或晚都会有这一天,只剩下夕阳余热。” 李文烨沉默半晌,道:“您之前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我总觉得你还小,还是那个坐在我肩上、一路走马观花的小皇子。”辛云来侧首看向他,目光中有慈爱,语气感慨:“转眼间长这么大了,竟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这些龉龊肮脏的年纪,原以为圣人正当壮年,你还能安安心心地练几年兵……你可知,圣人是如何坐到这个位置的?” 李文烨不解,摇摇头。 “先帝共有八子,其中最开始参与东宫之争的有三子,分别是已逝齐王、当下圈禁在王府的东平王和守皇陵的废太子,圣人行五,尚年轻,属于废太子一派,并不出众。废太子是先帝嫡子,对其宠爱有加,近乎溺爱,使他骄纵蛮横,结党私营,数道奏折参上弹劾,触怒了先帝,遂废之。 圣人彼时大胜盘踞在北境外寻衅滋事的突厥莫贺咄一支,闭门修养,躲过一劫,又因带伤为废太子求情,被先帝赞手足情深,深得圣心,从此夺嫡局面便多一位五皇子。” 手足残杀,无论带多少政治传奇色彩,都改变不了它冷酷的事实,因此当今圣人是如何称帝,这期间杀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泯灭了多少人性,后人皆闭口不谈,不是名不正言不顺,而是人性昭然若揭,让人难免失望。 “真不知圣人是十分好运,还是足智多谋,未卜先知。” 李文烨听得怔神,缰绳松了松,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齐王贪污巨额黄金被查办,东平王被指蓄意谋害废太子,该圈禁的圈禁,该幽闭的幽闭,到先帝亲封圣人为太子,前后不过两年。” “圣人……父皇他……原来父皇是这样……” “圣人是淡薄感情的人,文烨你明白吗?他可以用兄弟搏君恩,也习惯与儿子论君臣。” 李文烨懵了,落后一步,“舅舅,您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大宛驹停下,稀薄夜色似一团面纱,蒙在辛云来脸上,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不敢称尔父,却是看着你长大的,更不忍心你堕入泥潭。文烨,你只记着一点,圣人若想干成一件事,无所不用其极。因此不该争的别争,不该抢的别抢,置身事外,则前途光明,”辛云来拍了拍他的肩,看他泄了力气,说道,“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李文烨失魂落魄地骑马离去,辛云来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官道尽头。 跟在他们不远处的紫龙军副将见此,夹紧马腹走上前,眉头微皱:“将军您这样说,凭大殿下的性子,怕是会失望。” “失望,也总比丢了性命好。”辛云来怅然仰头,自嘲道,“姐姐心比天高,不愿放手,坏人便让我来做吧,只盼她别怪我。” 被辛云来说成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的李昀,此时正在给崔至臻切橙子。 喝了小半夏加茯苓汤之后,崔至臻的晕船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不再垂头丧气,每天都跑到甲板上吹半个时辰的风,好不惬意,而且她发现每每闻见橙子的甜味,就胃口大开,疲惫全消,简直比汤药还立竿见影。 也不一定要吃,只切开来闻一闻便好,那么多她吃不下,她挑出两瓣来润一润舌头,剩下的被李昀包圆了。 “托你的福,常德喜每日都派人下船买橙子,想必沿岸码头都知船上住着一位酷爱甜橙的小娘子。”李昀边说边用拇指揩去挂在她唇角的橙汁。 崔至臻凑上前闻他手上拿着的半个橙子,舒服地眯眯眼睛,笑道:“好香。” 李昀搂着她,“明日到金陵,便离钱塘不远了,让船停靠一夜,我带你下去逛逛,好不好?” 崔至臻眉开眼笑,挂在他身上,奉上一个橙味的吻。 命运 天盛二十年七月前的一天,永和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侍女新泡了一壶碧螺春,灌进乳鼎,瞬时清香溢满茶室,这是贤妃珍藏拿来待客的好茶,没等来圣人和太后,却等来了拾翠殿的淑妃。她捧着黑漆描金盘步入室内,脚步很轻,绕过花鸟砚屏,看到紫色绢纱后的圆凳上坐着一位婀娜美人,肤白胜雪,乌发堆云,双环望仙髻高耸,珠翠满头,着蜀绣粉衫,正垂头低啜,丝帕掩面。侍女见此看了一眼对面彩瓷宝座上的贤妃,她摆摆手,腕间晶莹的翡翠手镯滑至小臂,侍女于是退了出去,掩上殿门。 贤妃的年纪比圣人还要大一些,刚过四十,育有一子,眉目清淡,十分面善,静静地望着你时如一尊菩萨像,她留着半长的指甲,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团扇上的流苏穗,耐心等待淑妃渐渐平复下来。 “姐姐,我真是命苦……入宫十几年,没有一儿半女,于三殿下也没什么助力,那孩子天天往慈宁宫跑,跟我也不亲……” 贤妃叹口气,无奈道:“这如何能怪旁人,谁让你之前不愿拉下脸面多陪陪三殿下呢,他自小养在太后娘娘膝下,与娘娘亲密也是正常。” “这……”淑妃满脸悔意,吞吞吐吐道,“臣妾当时太年轻,刚开始侍奉圣人,想着总会有自己的孩子,竟不知不觉怠慢了三殿下……可我近年百般示好,三殿下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臣妾愚钝,二殿下势如破竹,现下如同半君,才惊觉为时已晚。” “二殿下天资高,早几年圣人就赞他卓尔独行,不可多得,虽他生母体弱多病,深居简出,但圣人早就托裴若愚亲自教导,裴若愚是谁啊,两朝元老,在尚书省多有人脉,二殿下如虎添翼,当然一飞冲天了。” “可二殿下毕竟无母族鼎力相助,终究是弱了些……” 贤妃不甚在意地摇摇扇子,温热的手握住淑妃的胳膊,她不爱香薰,屋内充满自然的果香,冰鉴威力猛,窗纸透进来的阳光都染上一丝寒意,她声音如常,说道:“妹妹糊涂啊,你难道忘了,圣人入主东宫时,琅玡王氏早已江河日下,他对内没有废太子受先帝宠爱,对外没有母族支持,招贤纳士,收揽人心,殚精竭虑,步步艰难,这么多年了,你是他的枕边人,不知圣人看重什么?” 淑妃停止哭泣,贤妃长长的指甲掐在手臂上,尖锐的疼痛让她眉头微颤,眼珠转向贤妃离得极近的脸,哑声问:“什么?” “时机一到,人定胜天。”贤妃在她耳边吐出几个字,瞥了瞥她眼底的红血丝,放开了手,重新坐回宝座,扬声让候在门外的侍女进来奉茶,夏日炎热,碧螺春就要喝凉的,她用团扇遮住半张脸,无声轻笑。 金陵极盛,城内河流贯之,四通发达,水陆交通极为便利,因此衍生出数不清的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宽敞平整的街道两旁屋宇星罗棋布,夜晚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繁华非常。与京都严格规划的坊市制度不同,金陵的城市布局根据地形而变化,随处可见挑担赶路的小贩和送货的牛马车驾,忙碌、各司其职、生机勃勃。 船停至金陵码头,便马上有一大摞从京都送来的公文书信呈上来,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李昀需要先处理一些紧急的公事,不忍心让崔至臻拘在船舱等他,便叫她带着人下去逛逛,他稍后就来。崔至臻带着春桃漫无目的地闲逛,没有去离码头太远的地方,沿着路边一家家卖女儿家小玩意儿的摊铺看过去,碰见喜欢的就让身后跟随的侍卫付钱,一路下来收获不少。 从熟食店走出来,崔至臻手里多了一包油纸装的肉脯,在春桃不赞同的目光下用竹签将油润辛辣的肉脯挑起来送进嘴里,她讨好地笑笑:“他不是还没来嘛……” 行至街道转角处,毫不起眼的旧墙下坐着一年迈的老妇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身形佝偻,穿洗得发白的蓝色旧袍,面前支一个小摊,上面摆着卜用龟、筮用策、龟卜和筮占,还有一本卦书,京都城内也常有人做算卦生意,大多是下山的道士,妇人倒很少见。 看她穿得破破烂烂,想来是迫于生计,不得不以占卜来养家糊口,崔至臻心生恻隐,路过时看了她好几眼,直到那老妇人抬起头,浑浊的双眼与崔至臻对视,笑了笑,苍老的脸笑起来像皲裂的树皮,崔至臻被吓得辣椒面呛到嗓子里,春桃连忙顺她的后背,咳嗽片刻才算好。 “我瞧小娘子面带喜色,仪表不凡,为您算一卦可好?收费不高,五文一卦。”老妇人开口问道,嗓音粗粝。 崔至臻身穿粉蓝齐胸间裙并藕色窄袖襦衫,夜间风凉,李昀给她加了一件薄纱披帛,多鬟髻上点缀几个宝相花花钿,全身上下皮肉养得精细,尤其是那双无忧的眼睛,必是精心呵护的结果,让人羡慕她的好运。随从人员除了侍女,还有五六个侍卫,一看有来路不明的人主动搭话,皆面露警惕,春桃拉着崔至臻的衣袖,小声耳语:“娘子快走吧,那人太奇怪……” “可是她好可怜……”崔至臻嘴角占着油,黑白分明的眼看向春桃,纯稚不谙世事,让春桃也不好再说什么,从腰侧锦带离掏出一块碎银,走上前放在桌上。 老妇人收下钱,摊开那本卦书,开口问道:“敢问小娘子生辰八字,是何处人士?” 崔至臻在摊前的小凳坐下,想了想回道:“天盛三年九月初九生,京都人士。” “娘子可有婚配,夫家生辰八字、来自何处可否告知?” 崔至臻惊讶,不知她如何看出这一点,只见老妇人眼风扫了扫她挂在腰间的同心结,顿时了然,神色犹豫,看向春桃。 春桃立在旁边,紧挨着崔至臻,闻言握紧她的手,代为回答:“也是京都人士,其余恕无可奉告。” 老妇人不恼,闭眼在心中默默算了算,道:“无妨,这便够了。” 崔至臻“哇”了一声,赞道:“您只询问我这些,即可算出了?” “您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便已交待了许多信息。我刚才说您面带喜色,不如我为您来一副端法占,占一占姻缘。” “可您不是说我已有婚配……” “娘子固有婚配,然未获承之也,此非孽缘哉?”您确实有婚配的男子,却不被别人认可,这难道不是一段孽缘么。 她说完,崔至臻肩头一颤,打了个激灵,搭在胸前的手指发抖,表情呆滞不知作何反应,春桃见形势不对,喝一声“住嘴”,欲拉崔至臻离开:“娘子,我们快走罢,别听她说的话。” 没等崔至臻站起来,老妇人自顾自开口,不慌不忙:“端法占乃以物或人所取之象为上卦,以其所在后天八卦方位之卦为下卦,以上、下卦数加时数以之六,余数取动爻。乙丑戌时,有娘子自远方来,天盛三年丙子生,京都人士,有悖理之姻缘焉,是亦京都人士也。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凶。” 已经站起来的崔至臻动作一顿,回过头,身形不稳,手扶住桌沿,眼中泛起水色,胸前衣带摇晃,呼吸略急促,撑起最后一点勇气问道:“你刚才说‘终凶’,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仍带笑意,闻言笑意更甚,两眼眯成一条线,“女子本弱,天象眷顾,凶降临于尔夫,穷兵黩武,洪水时疫,灾祸降于人间,其身死或可破解。” “谁人身死?” 崔至臻没能听到答案,她没有力气继续听下去了。她以为与李昀在一起,或许于父母有愧,于其诸子有愧,却从没想到以身死作为代价。谁的身死?其言“凶降于尔夫”,是李昀么,和她在一起,他会死吗……李昀对她的爱,她对李昀的爱,是孽缘么…… 天旋地转,突然间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她,崔至臻靠在那人胸前,嗅到熟悉的蝉蚕香,他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满脸泪,怒道:“怎么回事?”李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崔至臻重返人间。 鱼刺(水中H) “她说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李昀握着崔至臻冰凉的手,替她拢了拢披帛,隔在她与算命老妇人之间,瞥一眼春桃,她立马会意,上前来对李昀低声重复刚才的场景,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春桃回得战战兢兢,隐去了忌讳的字眼,李昀面上并无不虞,待她说完,点点头。 手指挑开那本卦书,看到第一页上的文字,他弯弯嘴角:“占者有其德,应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韦编三绝,你这《梅花易数》是什么说法?” 老妇人掀起眼皮看面前的男人,穿着街上随处可见的圆领袍,却因身材高大、体型健硕而格外出挑,他一出现,随行侍卫便将街角围得水泄不通,梨花带雨的小娘子藏在他身后,默默牵住他的小指,得到他安抚的眼神。老妇人摸了摸衣角,觉得这事不好收场,勉强镇定道:“梅花易数者起源于汉易,本之易学之数学,象学之占卜也。依先天八卦数理,即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随时随地皆可起卦。” “汝尚汉易,亦知其源?” “这……梅花易数之由来,相传为麻衣道人、陈希夷等一脉绵延传下之秘法,后为邵康节先生常用之心易神数。”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相传前朝邵先生在梅花园赏花时,偶然见两只麻雀在枝头上争吵,后又见此二雀忽然争枝坠地。邵先生看到此种现象,即运用其心经易数,认为不动不占,不因事不占,今见二雀无故争枝坠地,怪哉,因觉有事而占之,断曰:‘明日当会有一邻女来攀折梅花,园丁不知而逐之,邻女惊恐自梅树跌下,伤到大腿’,事后果然应验。” “我之前和你说什么来着,别怕啊,”李昀抬手抹掉崔至臻脸上的泪,将她拉到小凳上坐下,一大段话说得不徐不疾,从容自然,“你不知梅易之源,只凭借卦册炫世,难以取信。” 老妇人脸色难看,反驳道:“万事万物虽错综复杂,但亦有永恒规律,既然存在规律,依据某些已知因素结合易理即可推算出其发展轨迹及趋势,此乃《易》之真理也。大人刚才所说由麻雀坠地占卜出邻女断股,正是此理,能断出与卦题不相干之事情来,为别种占法所不及,大人岂能质疑天机?” 李昀没有被激怒,反笑道:“好,你与我道天机?正巧我对卦象略知一二,既然信誓旦旦,可敢让我窥一窥你的天机?” 对方迟疑,看到李昀不屑的眼神,咬牙道:“有何不敢。老身平盛元年三月十五生,金陵人士。” “以属乾为上卦,巽方为下卦,是天风姤;又以乾一巽五之数,加卯时四数,总十数,除六得四为动爻,是为天风姤之九四。”李昀心算,说到结尾处特意停顿片刻,看老妇人露出惊恐神色,方继续说,“《易》曰‘包无鱼,起凶’。” “这是……” “我算出你五日内恐有重祸,或因鱼骨鲠而终,你信还是不信?” “胡言乱语!” “你若不信,为何口出狂言吓唬我家娘子。” “卦象所言,起承转合,字字恳切……”老妇人呼吸急促,似乎因李昀的言语暗示,真觉得如鲠在喉,“好,好,老身收回对娘子的话,莫信莫信,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待回到船上,李昀拉着恍恍惚惚的崔至臻走进浴房,下厨早备好了热水,乌木曲屏后的浴桶中烟气袅袅,崔至臻受惊再加上一路疾行,出一身的汗,薄薄夏衣黏在身上,十分难受。李昀解开她的衣带,裙子和襦衫一件件剥掉,直到她长发披散、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仍双眼无神,似乎还沉浸在那可怕的预言中。 李昀捧着她的脸,俯身亲亲,耳垂上小巧的水晶坠子晃了晃,折射淡紫色的光辉,他一面小心翼翼地帮她取下,放到专门放她首饰的小银盘中,发出清脆响动,一面轻声道:“至臻,回神。” 崔至臻睫毛忽闪,看着李昀近在咫尺的侧脸,愣愣地抬手摸摸耳垂,上面有个痣一般大小的耳洞,是李昀亲自扎的。穿耳这件事,在此之前李昀从未做过,现在回忆起来,却很有一段故事可讲。 女子穿耳,吉日宜节日,又最好是在冬天,气温低不易发炎。于是天盛十八年冬至这日,瑞雪园内,崔至臻坐在李昀腿上,任由他捏着她的耳垂搓来搓去,莹白揉得通红,看见他拿出曲铅条反复清洗,才小声问:“圣人,疼不疼?” 李昀回道:“一点点疼。”他如此说,崔至臻就信了,接下来曲铅条夹在耳上,麻麻的阵痛,也一声不吭。稍微过一会儿,李昀执针在她耳垂正中偏下的地方刺入,这个位置戴坠子好看。崔至臻低呼,伤口处渗出一滴血,刺眼的红挂在她皮肤上,让他内心涌出几分不耻的联想。李昀为她戴上银色耳珠,思绪飘到那个凉爽的、私密的夜晚,他初次进入她无人造访的窄径,带出一缕鲜红,李昀也是这样哄她,压在她身上道“一点点疼”。 崔至臻被赤条条地抱起,放进盛满热水的木桶,过了片刻,身后贴上宽厚的胸膛,她舒一口气,抱住李昀的脖子:“我以后再不要来金陵……” 李昀贴她的脸,用身体包裹住她,给她安全感,“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只当这些都是过眼烟云,睡一觉就忘了。” “她说了您不好的话,吓死我了。” 两人浑身湿透靠在一起,更有皮肉相贴的实感,饱满乳肉在他身上滚来滚去,软得他心浮气躁,顺她的长发,疼爱道:“乖乖,吓坏了吧,摸摸毛吓不着。” 李昀舔去崔至臻的泪水,一直从下巴舔到脖子,颈间挂着他的玉扳指,牙齿咬她的锁骨,又顺着颈侧舔到耳垂,舌尖勾着小洞挑逗,她生得小,一只大掌就可握住两团酥胸把玩,崔至臻痒得厉害,发出嘤咛。 手向下探去,摸到泡得松软的穴口,环着她的腰一插到底,阳物破开紧致的内壁,沉甸甸的异物和热水一起灌进肚子,崔至臻扬起湿漉漉的脸,上面不知是汗水还是李昀的津液,双眼迷离,不自觉动起小屁股,一上一下地吞吐肉棒。 乳肉堆在李昀的手臂上,随着动作摇晃,坠得她胸前闷痛,崔至臻抱住一对奶子,乳头摩擦产生的快感与被猛肏的爽意重迭,小舌头送到李昀嘴里,鱼尾般与他的交缠,因舒服而抽气,小腹痉挛达到高潮。 “爽了吗?”他的手指绕着阴蒂打转,延长她的快感,呼吸粗重,“爽了就把刚才忘了,别哭了,啊。” 他今晚格外稀罕崔至臻不起眼的耳洞,盯着那里瞧,说道:“你戴的第一对儿耳珠我还存着,放在两仪殿书架的暗匣里。” “您藏那东西干什么……” “你戴特别好看,之后送你的玛瑙、黄金、宝石坠子,都不如那对好看。” 崔至臻想了想,已经忘记银耳珠在她身上是什么样子,“回京再戴给您看。” “算了,”李昀抱着她站起来,以后入的姿势重新插进去,“配不上你。” 阳物剧烈地抽插,大腿拍打在臀肉上响起急促的啪啪声,捣出的粘腻白沫挂在腿根,掉落到水中,在崔至臻尖叫之前,射进了宫腔。 *35章和36章中所有关于占卜的信息均来自网络 心术 臣子入太极宫不可携兵器,何昼今日未着盔甲未持宝剑,一身轻松地由太监指引向兴庆殿走去,那里是李文诚处理政事的场所。兴庆殿的规矩没有御书房多,却也着实令人头疼,先是入太极宫需搜身,从宫门口到殿内前后换了三个太监引路,等级各不相同,因为消息层层上递的关系,等何昼终于进入主殿,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对于这种在小事上蹉跎人以彰显权力的规矩,他心里门儿清,同时不屑。 何昼在跟随何由在钱塘治水之前常年任军营塘骑,即行在大军之前勘察地形、打探敌情和传递消息,无论是对人、对事还是对环境都十分敏感,并且养成走路无声的习惯,领他上殿阶的太监回头看他一眼,笑道:“一听将军就是好身手,走路都静悄悄的。” 宫里的人圆滑,混到高位的太监们更是巧舌如簧,癞蛤蟆都能夸出花儿来,日常奉承攀谈信手拈来,可以说太极宫与各大臣的人际关系有很大一部分是太监建立起来的,是个十分有趣的现象。但何昼不吃这一套,语气生硬:“行军的功夫罢了,请公公仔细带路,无需多言。” 太监没料到这人如此不客气,尴尬地呵呵一笑,彻底收声。 进了主殿,太监腰弯得更深,对着里面的方向说道:“殿下安,何将军来了。” 黄花梨木书桌前伏案的人抬起头,何昼之前只远远地见过李文诚一面,看得并不真切,今日一见,才明白为何满堂朝臣对他称赞有加,除了为人处世、诗词歌赋,李文诚长相清俊,温润如玉,仅观面相就知是个脾气好的,确实很符合那些酸文人清冷自持、端正方直的审美。何昼将奏折递给太监上传,合手作揖,“二殿下安。此帖上记录了近十日以车运送违禁货物进出城门的名单,其中走私贩运珠宝首饰为主。” 李文诚翻开来看,一目十行,“可有核查商贩身份?” “回殿下,经户部检验,其户籍、路引俱为真,唯缺通行证,臣疑心主使者或为京内人士,里应外合,将货物运入城内。” 李文诚点头,将何昼所说的情况补充在奏折下方,等墨迹干透间隔,招呼何昼坐下:“烈日炎炎,何将军辛苦。何不喝杯茶松快松快,我这儿有上好的敬亭绿雪,别的地方都喝不到。” 何昼仍站在原地,姿势未变,“不敢烦扰殿下,等您过目后臣便告退,此奏折还需快马加鞭递给圣人。” 这话说得十分没有情商,李文诚也不恼,还是笑吟吟的表情:“我与何将军共事两月有余,裴太傅与谢将军有缘,您与谢将军亲厚,按理说应该彼此信任才是。” “臣不敢,何德何能与殿下相提并论。” 笑意微敛,放下蘸了朱砂的笔,“怎么,何将军对我很有意见?” 他站起来,走到何昼面前,何昼面不改色道:“微臣没有。” “首先,你入兴庆殿,无论因谢将军还是别的,都属自愿。其次,你若对谢将军牵扯进党派之争心有不满,应与他商讨,大可一走了之。最后,我很好奇,谢将军为父皇办事是为前途,你呢?你为了什么?” 李文诚睥睨的样子与李昀有几分像,三言两语轻飘飘挑拨何昼和谢雍的关系。实际上李文诚印象中与李昀的相处时间很少,裴若愚的教导占据大半的少年时代,如果一定要说说他从李昀身上学到了什么,应该就是这样,坐山观虎斗,将矛盾从他身上转移,削弱敌人就是壮大自己,上位者乐于看到的最好局面是朝堂上的势力彼此残杀、牵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谢雍是不是告诉你,他决定回京,是为铲除北境异己,还丰州百姓平安?” 何昼皱起眉头,抬眼看向李文诚,心中暗骂他是个笑面虎。 “你觉得只是这样么?”李文诚露出点真心实意的笑容,拎着奏折拍拍何昼的肩,待他接过,继续说道,“何将军守了这么久城门,名册一沓一沓地呈上来,犯人审过一批又一批,怎会没察觉到异常。这些珠宝从何而来?你可知你收缴的玛瑙和宝石,皆为西域珍品,本该从北境走官道供奉入朝,为何会随意流于京市。” 何昼背上一凉,心中有个猜测,却不敢相信,“……微臣不知。” “近年北境抢劫案频发,人心惶惶不安,抢来的财物必要出售才能获益,由此这些珠宝首饰流通到全国各地,京中富人云集,他们怎么可能错过机会?于是便有你呈给我的奏折。或许你想问我这与谢雍有什么关系,”李文诚缓缓按下何昼合在胸前的手,仿佛卸下他的最后一道防御。 “走私珠宝是小,无非事关钱财,但若走私军火兵器呢?父皇禁关市铁器,是因大盛之冶铁,其技高超,兵器不可流于市,此乃两军对垒之制胜关键。若父皇发落北境走私一案,一桩桩一件件,安北都护府治理不严,头一个担责,谢尚青是退下来了,谢雍可逃不掉,他要收拾他父亲的烂摊子。安北都护府被清洗,府上那么多项上人头岌岌可危,他承受得了吗?” 何昼呼吸不稳,强撑着说道:“微臣知晓,殿下别再说了……” 这又是一个李文诚继承自李昀的地方,人的心理防线是一步步击溃的,你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加码。 “谢雍不是迫于形势,他逃跑了,做了京都中郎将,从此安北都护府与他再无干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放弃了丰州,选择了自己,”李昀转身,没有理会何昼的狼狈,走回书案后坐下,气定神闲,“谢将军当然有仁心,他为北境百姓的心是好的,但人怎么可能非黑即白呢。预判危机并抓住机会保全自己,这才是人性。” 听完这段话,何昼默默了许久,告退离去,李文诚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那灼灼烈日光辉将他吞噬。 帝心 p o18td .co m 赢钱就是输钱,这句话广泛流传于京都长乐坊的赌场间,却依旧无法阻止人们在那里挥霍钱财。每每华灯初上,赌坊吸收东西两市下市的商人和买客,成了夜间京都城最热闹的所在。 大盛博彩业繁荣自儒家思想的式微,这是非纯正汉族血统王朝的必然结果。其用途主要有二。首先,“礼”不再成为寻常风险爱好者约束不劳而获思想的束缚,越来越多的人将毕生心血投进赌局,或一夜暴富,或倾家荡产,后者概率大,但前者的传说显然更广为人知,才吸引赌徒络绎不绝。其次,博彩业位于大盛产业的灰色地带,富商或政客之间交易洗钱,皆可通过赌博进行,明为赌输,实则暗行贿赂,保密性良好,为贪官污吏所钟爱。 长乐坊赌场为京都之最,四周有水环绕,如护城河一般,且装潢华丽,亭台阁楼,飞檐青瓦,十分气派。二楼为贵宾区,每张赌桌都有专人服务,端茶倒水,红袖添香,各种玩法,全凭客人喜欢。 孙长明此时正坐在凭栏处,穿着低调,却是长乐坊的熟人,凳子还没捂热,就有跑堂端来杜康酒,谄媚道:“孙老爷今天想玩儿什么,叶子戏还是猜大小?您有些日子每来了,可要好好玩儿个痛快。”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et.com “俗!”孙长明面上不太明朗,因孙昌之事,被孙畔好一顿责骂,拘在府上数月,他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要被父亲训斥,传出来实在丢脸,郁郁道,“玩小博,牵几条鱼来。有没有小博的好手?统统叫来。” 小博的玩法并不复杂,即两人相对坐,棋盘为十二道,两头置水,其中有鱼两枚。把长方形的黑白各六个棋子放在棋盘上,比赛双方轮流掷骰子,根据掷采的大小,借以决定棋子前进的步数。棋子到达终点,将棋子竖起来,成为骁棋,便可入水“牵鱼”获筹,获六筹为胜。 跑堂一听心中大喜,连胜称是,转身叫人去了。小博在赌坊中不常见,玩儿叶子戏和樗蒲的人居多,规则烂熟于心则不好动手脚,偏偏孙长明又是出了名的只图开心不论输赢的,花钱如流水,只要哄了他高兴,小酒一喝,谁还能看清骰子上画的是六点还是五点呢? “那个冤大头又来了?” “是啊万老爷,就在二楼拐角处坐着,今儿想玩儿小博。” 赌坊老板正在柜台后拨算盘,闻言乐了,捻着唇上小胡子笑道:“小博我行啊,我来跟他玩儿,不输的他钱袋底儿光我就不姓万!” 说罢就撩袍子站起来,跑堂在前引路,边走边说道:“万老爷手下留情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若赢太多,孙老爷下回不来了。” “知道了,给他留三分赢面儿,要捧得他高兴是不是?” “是是是。” “好。对了,记得牵我刚养好的几尾赤色鲤鱼啊,喜庆。” “得嘞,您请吧。” 留在孙府上给孙长明看院门的心腹小厮走上赌场二楼的时候,孙长明刚输给万老爷五百两白银。这位爷人还乐呵呵的,怀里的美人一面斟酒,一面夸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拘小节,看得小厮脸色更差。 小厮疾步走上去,附在孙长明耳边说了几句,就见他面露惊色,压着音量厉声道:“怎么回事?” “往日北边传来消息,都是将纸条置入防水囊袋,系于鱼尾,放入通向府内的水渠悄悄送进院中,神不知鬼不觉,从未有差错。最近城门查得严,咱们的人运送货物被抓了好几回,因此消息频繁。今日府上来了客人,有孩童于后院湖中捞鱼,恰好捞到了系囊袋的,便交给了老爷……实在是意外啊。” “……父亲看到了?” “是,老爷看了字条,勃然大怒,正四处寻您呢,您快回去吧。” 这下捅了大篓子,孙长明心下大骇,脸上又红又白,十分滑稽。对面万老爷见两人窃窃私语,不明所以,以为孙长明输得太多不肯下注,正要开口劝说,便听他道:“今日就到此为止,改日再战,改日再战……” 说完就由小厮搀着离开了,腿软得路都走不得。 孙长明回到孙府,还未走进正厅,就被一条死鱼砸在脸上,糊了满脸腥水,酒终于醒几分,直直跪下,条件反射地认错:“父亲息怒,长明知错了……” 此时已是深夜,孙畔仍着白日会客的正式衣袍,强忍着怒气屏退下人,待门窗关紧,方对地上的孙长明道:“逆子!你还有什么勾当是我不知道的?快快从实招来。” “这,这走私珠宝之事,父亲是知情的,是您当初指派给我的啊,说是给孙家谋的财路,让我好好经营。”孙长明觉得有些冤枉。 “你还敢狡辩?”孙畔匀两口气,“谢尚青上任之前的安北都护府总领与我有些交情,当时北境已有纷乱,那些突厥贼子销赃无门,我们不过顺势而为,也是取之有道。谢尚青尚且软弱,谢雍却是硬骨头,我早早就跟你说,钱赚够了,该收手了,真要硬碰硬,你有几把刷子和谢雍斗、和圣人斗?若不是小儿误捉你传递消息的鱼,我竟不知你还在与北境强盗来往,你好大的胆子,为父的话都敢当耳旁风?” 孙长明无话可说,只能反复着“长明知错,长明知错”,以求唤起孙畔的爱子之心。 他确实记得孙畔的嘱咐,这几年走私愈发艰难,可他好赌,若是没有这条线源源不断地送来银子,如何支撑起他这烧钱的爱好。总想着赌完这次就再也不赌了,却一直怀念赢钱和被人吹捧的滋味,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便一直持续着,到今日东窗事发。 “你就造吧,我老了,要杀要剐,左不过少几年命数。你呢?长明,你活够了吗?” 说到死,孙长明才想起活着的诸多好处,脊背发凉,涕泗横流,扒着孙畔的衣角哀道“救命啊父亲……”,孙畔理都不理,甩开他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冰鉴太沉,船上储冰也不便利,幸好船行时有风,常德喜便将书房窗户打开,习习凉风吹入舱内,轻轻掀起桌上铺开的纸页,正是靠岸金陵时呈上来的、从京都快马加鞭送到的密报。 共有两封。一封上书:“阿尔泰山以西部落名将阿史那乌夜袭劼力小可汗,焚其粮垒,元气大伤,或恐将有部落之争。” 另一封即是何昼记录的京都城门查获私自贩运售卖北境珠宝之名单。 李昀花十年时间喂肥了一批恶狼,其中几头蛰伏在北境,他们强大却不团结,彼此为敌,各自为政,稍加挑拨,则不攻自破;另外几头蛰伏在朝中,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尚不敢颠覆政权,却总是想在有限的空间里多谋些权柄,多敛些钱财,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自以为事事缜密,却处处留下蛛丝马迹。 漫长十年成就了李昀的耐心,要让他们猝不及防,刺才能连根拔起,又快又狠。 阅毕,用案台烛火烧掉密报,李昀回到起居船舱,崔至臻早已熟睡,他轻手轻脚地更衣,上榻将她拥入怀中,仿佛拥住自己最后的良知。 很长一段时间里,李昀不知这样的局面该如何收场。 人是社会动物,岁月不是白白流逝的,它使生存在同一时空的人与人之间行成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拔掉一个,必牵连其他。譬如他要打压孙家,指使文向童年好友辛凌洲举报孙长明,是背刺李文向,同时也是在伤害太后的情感。又譬如他要利用谢雍,是直击他人性中的软弱,变相逼迫将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抛弃,割断与安北都护府的联系,谢雍焉能不痛? 为达成一些目的,需要让无辜的人受伤,这是李昀作为帝王最大的悲哀。 格格 七月初的钱塘暑气蒸腾,好在昨日下了一场雨,此时大街小巷弥漫着清爽的凉意,自六月以来瑞林客栈烧水丫鬟周格格就闲下来,只有夜间住店客人需要热水洗澡时才略有忙碌,再加上只有十一岁,年龄尚小,都不大愿意使唤她,平日大多数时间就蹲在一楼算账的老秀才旁边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见到头戴斗笠手持长剑的关中大侠、风尘仆仆的镖师、运送南北货物的商人都不必奇怪,所有人都来去匆匆,再新鲜的人物面孔到最后都会变成刻板的职业符号,格格昏昏欲睡。 清晨瑞林客栈供应早餐,胡饼油条,加蔬菜、肉类的米粥,不是十分精致的饭食,却抗饿顶饱。格格捧着海碗喝豆浆,香喷喷的豆浆当作水一样喝下去容易跑肚,往日她不敢这么牛饮,只是实在清闲,多跑几趟茅房也不在乎了。 老秀才掀过一页账本,看格格一碗素净豆浆喝得津津有味,啧一声,“不嫌口淡?” “厨子买糖都要和贩子讲半天价,哪舍得给我放。” “拿几根油条吃嘛,大清早只喝稀的像什么样子。” “晨起闷热,吃不下……” 话刚落,就见几乎不露面的掌柜自二楼飞奔而下,疾驰到大门口,亲自用力推开沉重的隔扇门,瞬时穿堂风向格格面上扑来,吹散一团灼热的倦气,抱着青花印纹海碗的周格格呆愣,看着一戴乌纱帽、穿青袍的年轻男子步入客栈,正是刚上任的钱塘刺史,他一面走一面频频转身,像在为什么人引路,还要适时陪笑,显得慌乱。 周格格一眼不错地瞧着,果然等来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自门口出现,他身穿墨绿锦纹团领袍,高大威猛,贵气与生俱来,被一群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俱低眉顺眼,恭顺非常,让格格不由自主地压下眼皮,不敢直视。 待他向前走几步,周格格才发现他原还牵着一位娇小的娘子,刚才一直被男子挡在身后,淡紫色蜀绣环身,贴身却清凉,雪白肌肤,清秀眉眼,多鬟髻似堆云,金花钿似朱砂,紧紧地跟着高大男子,看来陌生环境让她有些紧张。 掌柜点头哈腰地要领贵客上三楼房间,这时小娘子拉了拉男子衣袖,他俯下身听她耳语,随即对身边侍从说了几句,掌柜见状,向着后厨方向大喊道:“格格呢?周格格跑哪儿去了?” 老秀才推周格格的肩,她连忙跑过去,“掌柜的,我在这儿呢。” 掌柜脸上重新堆满笑,“老爷,您看……” 片刻前远在天边的男子现在离格格不过二尺,他淡淡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瞬,周格格就连手都不知道应放在哪里。李昀的手移至崔至臻后腰,轻轻将她向前推了推,低声说道:“不是要洗澡?自己去吩咐。” 崔至臻被推着走两步,花香逸散,头上簪的蝴蝶钗轻颤,鹿眸望向周格格,她方才不觉得,现下才知小娘子自有惊心动魄的神采在,活脱脱仙女一般,只被湿淋淋的眼睛看一看,骨头就要酥了。格格回神,笑眯眯地配合道:“娘子有何吩咐?” “天气闷热,一路走来出了一身汗,”小娘子不好意思地脸红,说着还偏头看看男子,接收到他浅浅笑意的眼神,继续说道,“能否麻烦你为我烧些热水?” 周格格将第二壶热水抬上贵宾房的时候,侍女已将围屏支起,围屏中的木桶冒着热气,坐在厅里的崔至臻看到格格进来,见她瘦骨伶仃的小胳膊提着斗大的铜壶,赶忙让她放下,怜惜道:“你这样小,如何拎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格格是自小没爹没娘,被人贩子卖来卖去,最后孤寡的老秀才见她可怜,匀出自己每月的工钱求掌柜将她买下的,这才安定在钱塘。钱塘风水养人,景色优美,这一切却都与她没甚干系,她只日复一日地在后厨烧水,热水变成凉水,凉水变成热水,格格的人生没什么起伏,也没想过逃跑,默默地攒钱,等老秀才更老些,还要靠她养。 “多谢娘子,我干习惯了,不累。”格格没被客人关怀过,心下感动,被仙女拥着脚步飘飘地走至正厅圈椅坐下,不防露出袖口下烫伤痊愈后的疤痕,放在十来岁的孩子身上格外骇人。 崔至臻小心地拿手指碰碰,“痛不痛啊?” 周格格攥紧衣袖,边笑边摇头:“不疼,不疼。” 至臻想了想,起身打开春桃随身携带的锦箱,翻翻找找,拿出一只三彩花瓣小盒,格格心笑她是真的性格腼腆,赠人东西时也含几分羞赧,“这是治烫伤用的,能淡疤痕,你拿去用。” 盖子打开,里面是半凝固状态的浅粉膏体,凑近闻有草药味,不冲鼻。格格日常烧水难免受伤,药店抓的烫伤药需拿回来自己熬煮后敷用,黑糊糊粘在伤处火辣辣的疼,且味道刺激难忍,洗掉后还会在皮肤上留下一圈深色的痕迹,十分丑陋,老秀才心疼格格是半大的女孩爱美,宽慰她良药苦口。 如此轻透精致的烫伤药,周格格从未见过。 “……娘子千金之体,也被烫伤过?”周格格看着崔至臻白嫩的手说道。 “小时候烫在后背,有……这么大的疤。”崔至臻用手比了个碗口的大小。 格格低头端详手中的小盒,通体冰凉的陶瓷此时灼烧皮肤,她说不上来内心的感受,抬眼看到崔至臻一无所知、单纯真挚的表情,胸口有一股陌生的情绪翻滚,忽然站起身,匆匆道:“娘子热水够不够用?” 崔至臻愣愣的,回道:“够用了……” “那我先告退,娘子有吩咐再使人来厨房叫我。”说完,埋头跑了出去。 夜间,格格一口气烧了十壶水,小脸被柴火熏得黢黑,坐在矮凳上抹汗,仰头喘息间看到放在灶台上的三彩盒,在月光下泛出莹白的光,与乱糟糟的后厨不甚相配。 周格格静默片刻,一把抓起,撩开门帘冲到大堂,不顾老秀才的唤声,径直走上三楼。三楼仅有两个房间,是瑞林客栈最奢华的所在,长长的走廊铺满地毯,两侧绘西湖壁画,灯笼高挂,照亮满室璀璨,不知这到底是不是人间。 格格拐几个弯,走到白天来过的客房,门前守着几个侍卫并侍女,其中春桃是见过格格的,走上前来拦住她:“小姑娘,你有什么事?” “娘子给我的膏药十分好用,特来道谢。” 春桃笑了,觉得她朴实,“实在不巧,眼下娘子有事,无法见人。若有话要讲,不如明日再来。” 有事?周格格视线越过春桃落在紧闭的双扇门上,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爱意 瑞林客栈三楼的每间客房都在正东开了一扇大窗,从这里望去可以俯瞰半个钱塘城,是除钟楼外全城最高大的建筑。夜色浓重时,点起华灯的街道像一条银河缓缓流淌着,流淌到客栈脚下,送来清凉的风,吹散盛夏的烦热。 掠过西湖的徐风带着水汽,撞得双开扇的窗户在墙上磕了一下,掀起三五重迭帘帐的一角,里头是铺满凉席的罗汉床,卧在上面的小娘子似荷叶聚拢的新鲜露珠,缩成一团,面颊的红晕是初阳,眼眸携雾,下一秒就要被蒸发。 崔至臻懒洋洋躺在李昀的大腿上给他口交,唾液清洗后的阳物如同蒙上一层浅汗,李昀还未感受到凉意,就被重新纳入温热口腔,小舌头有气无力地撩拨他,快感被吊着起起伏伏。 对于口交这件事,崔至臻开始得很早,她还未长全时经常为李昀献上唇舌,甚至觉得这是一项非常有趣的试验。李昀平日或严肃或温和,其实并不能传达他真实的情绪,譬如他微笑着在心里的生死簿上记下谁谁的名字,这是常有的事。亲吻崔至臻的李昀时世上最温柔的恋人,像贝壳开启双唇将她合起来,还要用蚌肉包裹,抵消他胯间阳物有时带来的疼痛,那里的男性恶意让她有些吃不消。 崔至臻擅长使用牙齿,轻轻磨龟头底端的棱角,十次中有九次,李昀的爽意化作一声叹息,大掌忍不住盖在她头顶,每到此刻她便乘胜追击,舌面贴着柱身,轨道一般把半根送进去,喉咙的收缩挤压刚受过刺激的龟头,这时李昀就该出汗了。如此反复几次,他挨不了太久,捉住崔至臻的手射出来,黏稠的精液好像李昀的某些吐露,她羞于这样讲,仿佛是用于性事的工具,但真在喷薄的瞬间感受到他的爱,崔至臻隐秘的病态。 阳物从她口中退出来,拉出几根银丝,李昀抱住她,不顾夏日炎热,两人赤条条躺在榻上,粗壮手臂环住她的脊背。 “你怎么了?不太高兴。”李昀揉揉崔至臻的下颌,有一搭没一搭地顺她的长发。 “厨房烧水的小姑娘好像在生我的气。” 李昀手支着头,好笑道:“为何?” 崔至臻靠在他身上回想,睫毛轻颤,“似乎是因为,我送了她一盒祛疤膏……” 很多年前先帝教过李昀一件事,就是不必给予身边弱势的人太多好处。李昀刚入上书房开蒙时不足五岁,彼时齐王生母得宠,他天资聪颖,又是先帝长子,十分得势,时不时在暗地里欺负年龄小的弟弟们,李昀是其中之一。所幸李昀身边的小太监护主,常常被弄得一身伤痕,李昀不忍,一天下午亲自给他送药,推门而入时小太监下身赤裸站在床下,正背对镜子为臀部淤青揉药,疼得呲牙咧嘴。 尽管小太监惊慌失措地躲进被子里,李昀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隐私。凡入宫的太监需净身,不论年龄。小太监细胳膊细腿儿,双腿之间的那处有个疤,净身的师傅下手利落,疤口很齐,李昀却觉残忍,小太监比他大不了多少,可他的生命的一部分被早早摘除了。 他没说什么,放下药转身离去,次日便前往两仪殿,跪在先帝面前控告齐王欺负弱小,言语中有愤愤不平之气。先帝放下奏折,看向面前年幼的儿子,问道:“他欺负你这样久,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朕?” “昨日儿臣见身边的太监伤势严重,实在可怜……” 先帝嗤笑,“你为了一个太监,要仇视你的兄长吗?” 李昀错愕,抬起头看他的父亲,高坐在龙椅之上,轻飘飘掩过小太监受的苦,他并不是想兄弟不睦,只是要讨一个说法,先帝否决了他:“昀儿,你年纪小,易被刁奴蛊惑。兄友弟恭,和睦相处,才是朕想看到的,如何能为了一个太监,不顾手足之情呢。” 先帝偏头问总领太监,“受伤的是小五宫里哪个太监?” “回圣人,是小夏子。” “补半年月俸,赶出宫去。” 这是从未预料的结局,小太监宫外无依无靠,等着他的只有饿死的结局,李昀膝行几步,稚嫩的辩解带着哭腔:“小夏子不是刁奴的,父皇……他一直保护儿臣。” “就这样吧,昀儿。朕会责罚你兄长,责他以长者能欺少者,但是你再选一个贴身太监,好不好?” 李昀从两仪殿回去的路上哭了半天,他欲为小夏子出一口气,没想到害了他。 新选的太监就是常德喜,他即位后身边又有了叫“小夏子”的奴才,却无从得知十几年前的小夏子身处何处,成为他内心深处的一块歉疚。 “圣人,我做错了吗?” 崔至臻抬起眼睛,细弱的声音拉回李昀的思绪。他望着崔至臻受伤的表情,回道,“不是的,至臻,不是的。” 他忘不了儿时的小夏子,忘不了先帝的冷漠,忘不了小夏子的疤。李昀的怜悯在先帝看来是一种软弱,奴才就是奴才,像战马一样需要鞭策,打得越狠跑得越快。对他们越好,他们就愈觉得自己重要,而先帝所需要的恰恰就是他们的不重要,低入尘埃的生命。李昀从此没再为身边的人求过一句情,但他一直也没学会先帝教给他的这件事。 “她是个孩子,想得和你不一样。你若想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何不亲口问问她?” 崔至臻习惯被人推着走,如果李昀不鼓励她,她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翅膀里一辈子。内向是一种性格,过于内向是一种缺陷,对于崔至臻的心门,李昀每次打开一点点,让一点点阳光照进来,慢慢照亮一个角落,为了不吓到她。李昀爱她,也爱她内向的性格,但他牵着崔至臻的手向外走,她的人生会宽广很多。 “如果她还是不喜欢我呢?” “她只是生气,你为什么觉得她不喜欢你?”李昀惊讶地扬起眉毛,“你这么好,每个人都爱你。去吧至臻,然后世上就又多一个人爱你。” 参数 李昀和崔至臻抵钱塘的第十五日清晨下了一场小雨,持续两刻钟,闷热被撕开一个口子,大股凉爽空气涌进来,乌云过滤阳光的灼热,铺散在远山头如深深浅浅的水墨。瑞林客栈一楼,店小二紧张地盯着面前的男子,气宇轩昂却难掩疲倦,玄色圆领袍布满灰尘,正单手执大海碗,一口气饮下一碗豆浆,店小二向他身后望了望,门外拴着他通体油亮的黑棕大宛驹,随行人为其卸下马鞍。 近二升豆浆下肚,男子放下碗,长舒一口气,讲究地从袖中掏出手帕擦嘴边的水渍,店小二走近,堆笑道:“客官,您打尖儿还是住店?若打尖儿还需稍等片刻,您来得早,后厨还未烧火呐。” “不用,我找人。”男子扬了扬手,帕子丢给小厮。 “这样啊……您找谁?” “你们这里可有一位姓王的大人?” 王大人是掌柜的贵客,店小二尚不知眼前这人的底细,如果轻易将贵客信息透露给外人,恐遭责难。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男子,其身材高大,腰间配宝剑令牌,随从数量不少,左右都是得罪人,他犯难。 店小二思索着,通往二三楼客房的台阶上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疑惑回头,就见常跟在王大人身边的中年侍从笑着迎下来,似乎姓常,只听他道:“何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自京都到钱塘,何昼走旱路赶了快一个月,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是为协助李昀料理走私北境珠宝一案,这也是李昀南巡目的之一。他早年随何由在钱塘治水患,对其地理环境、人脉网络、进出贸易俱耳熟能详,又在京中接触过走私犯人,信息掌握全面,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何昼合手于胸前作揖,回道:“常……大人多礼。” “何大人脚程真快啊,奴才昨日还与主君说,您估计明日傍晚才能到,谁知一大早就见着您了,实在惊喜。” 何昼嘴角抽了抽,他虽先在丰州后至钱塘,常年在地方,淡出朝廷许久,可在李文诚身边摸爬滚打数月,也锻炼出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听常德喜一口一个惊喜,心知自己大概是来得不巧。 他那日在兴庆殿站得心底发冷,走出殿门时两脚发虚,晃晃白日不似从前,人世在李文诚的三言两语间换了一副景象,他回府静默几日,期间谢雍邀他小聚也以身体不适推辞。紧接着接到圣人急召,看着密报上所书“朕览卿所奏京师走私之名录矣,有急务需卿协助,速赴钱塘”,何昼渐渐想明白一件事。 入仕六载,前三载为朋友,为安北都护府,后三载为父亲的仕途,为钱塘百姓,若让他再回答一次天盛十八年除夕李昀在两仪殿问他的问题,他或许会有不同的答案。何昼当夜收拾好行装,翻身上马,望着一片漆黑的都城,心想至少谢雍说对了一件事,圣人正当壮年,不论今后谁入主东宫,谁拜相称臣,他都是圣人麾下兵。 “是我不赶巧了。王大人要出门?” “正是,主君今日已排好的行程不好更改。何大人连夜赶路,想必筋疲力竭,不如稍作休整,奴才已为大人开好上房。” 刚收声,又一行人从台阶走下,打头的是数个佩刀护卫,民间武士大都没有品阶,但这些护卫着浅青圆领袍,乃九品以上,为禁军侍卫,后面跟着身着月白常服的侍女,或执团扇或携行囊,里面备好了主人出行的一应物品,脚步很轻。盛朝不许官员铺张浪费,出门在外更是一切从简,带三四个随从已是极限,这般如此大的阵仗不会再有第二人,常德喜忙上前道:“主君安,何大人已经到了。” 何昼知来者何人,恭敬地弯下腰,只悄悄拿余光望向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客栈的走廊不设窗,从浓重阴暗走出来的那人身穿蟹壳青海棠纹团领袍,束玉璧皮革蹀躞带,在一片绿的白的之中格外显眼,红花绿叶皆是铺垫,他一出现,便无人敢高声言语,只等他站定,说了一句:“辛苦了。”何昼方放下心来。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李昀身后出现一只小手,捉住他的袖口。 天盛二十年夏,这是何昼第一回见崔至臻。 此时此刻在瑞林客栈的众人、乃至远在京都的王公贵族们,或许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的人生悄无声息地偏离了轨道。何昼的南调,裴若愚的复出,谢雍的自我绝弃,李文诚的崛起,辛凌洲的弹劾,孙家的岌岌可危,北境的自相残杀,政治棋盘上的一切被打乱、重组,全因为一个除夕的夜晚,帝王的内心在瑞雪园倾斜。 何昼这时尚对此一无所知,他隐隐约约看见藏在圣人背后的小娘子,那张莹白的面孔闪过,他脑海中零零碎碎的事有一刹那连成一串,却转瞬即逝,陡然生出全然莫名的后怕,似乎是对未知的恐惧,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 她是一个沉默的参数。 何昼缓缓回神,楼梯上空无一人,才意识到李昀已经远去。 崔至臻爱下雨天,尤其喜欢雨后空气中弥漫的泥土味道,她晨起推开窗,看到阴沉的天和打湿的青石街道,由衷感叹道:“真是好天气”,终于肯出门。 吸取在金陵的教训,李昀不肯放她独身在街上闲逛,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陪她,更何况他始终没忘要给崔至臻置办一座带大院儿的房子,派人四处寻找,终于钱塘南寻到合适的庭院。位于转塘街与西湖街临界,步行至西湖只需一刻钟,足足半亩的大小,三进三出,院落宽敞,符合李昀的要求,今天正是看房的日子。 崔至臻是不肯老老实实走路的,沿着大街东逛逛西逛逛,在每个摊位前都稍作停留,瞅见珠宝首饰更是走不动道儿,看着看着,李昀也来了兴趣,同她一起挑选。譬如他挑出来的水胆玛瑙手串,光亮度好,无杂质划痕,透明无沙心,为上品中的佳品,十分少见,甚至能赶上李昀送崔至臻的那枚,是贡品的规格。朝廷贡品流于南方市井,实在值得推敲。 店主见李昀气度不凡,把握商机,笑道:“大人好眼力,这手串上的水胆玛瑙在南边数量极少,是北方运来的上乘货,钱塘只此一枚。” “是么?我也恰好是做珠宝生意的,确实已许久没见到这样成色的玛瑙。” 一听李昀也是珠宝商,店主问道:“您是从何处来?” “京都人士,”李昀压低声音,神秘道,“北境太乱,正常渠道根本买不到让那些达官贵人满意的好东西,全城的货源都让我翻遍了,仨瓜俩枣的根本糊弄不了人。” “哎呦,那您是大卖家啊。” “我这才一路南下,到处搜罗,听说钱塘城有好货,特地来此,果然让我一来就挖到宝了。” 聊到这时,店主放松警惕,“您如果要的数目多,我有门路。” “你不怕我抢你的生意?” “自然不怕……” 李昀微微一笑,“哦,我知道了,你也是牵线的经销商吧。” “再说了,您迟早要回京都……您若有诚心,先交五十两白银定金,明日酉时末再来店里,我便做你这门生意。” “行啊,没问题,”李昀笑意未减,拍拍身边目瞪口呆的崔至臻,“娘子,拿钱。” 澄园 “您真要明日傍晚赴约?多危险啊……”崔至臻勒紧锦袋,走进珠宝铺前鼓鼓囊囊的钱肚子现在瘪下去一半,递给春桃,她人也像钱袋一般被抽光了气,肉疼道,“以后付钱还是让旁人来,这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我负责引蛇出洞,后面的事让何昼对付即可,”李昀看崔至臻护财的样子有趣,手指拨弄她耳垂上的琉璃蝴蝶坠子,水波光斑投射在脖子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笑道,“你怎么比常德喜还守财奴?这钱花的不冤,何昼在京都城门口死守数月,查获的名单只是走私幕后主使者手下的小喽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继续查下去线索有限。政策缩紧,他们要狗急跳墙了,时机不等人。” “为什么狗急跳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左右拖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假扮珠宝商人,试探其货物是否和北境有关,再加上近日进出城贸易管得严,他们销赃无门,砸在手上的珠宝需尽快变现,病急乱投医,明知我来路不明,却无路可退,只能铤而走险,把成本降到最低,进而减少损失。” 崔至臻挽着李昀的胳膊,“那您真是神机妙算,料到钱塘会有走私贩的下线?” “钱塘临海,港口贸易繁荣程度为大盛之最,货物内销不成转外销便利,政策鼓励海外贸易,关税壁垒近些年有所降低,于他们有机可乘,因此临海富饶城市一定有走私下游。我们南下沿途停留过很多这样的城市,金陵是一个,钱塘也是一个。” “您断人财路,当心被打击报复。” “半个皇家禁军随驾,有本事行刺,我还要高看他们几眼。话说回来,你这个老板娘演得不错,掏钱的时候手稳得很,不慌不忙的,做得很好啊。” “那是,”崔至臻伸出一双手摆在两人面前,她不染凤仙花,十根手指透出健康的粉白,“您的《九成宫醴泉铭》我可没白写,百炼成钢,一笔一划惟妙惟肖,办起大事来临危不惧,跟写了十来年账本似的,端银子的手不抖,店主才能信任嘛。” 李昀和崔至臻一路闲聊,慢慢悠悠走到一处住宅面前,高大门楣挂的牌匾上书“澄园”二字,十分简洁,出自“漾漾带山光,澄澄倒林影”。暗红漆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穿黄色圆领袍,留着江南很少见的络腮胡,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喜气洋洋地出来迎接。 “王老爷大驾光临,澄园内早就收拾干净了,就等您来。” 常德喜适时从李昀身后的人群中钻出,上前到他身边有条不紊地补充道:“这位是萧房牙,他负责交接澄园的地契。” 房牙,在百姓买卖、租赁房屋中十分常见的角色,起于十几年前。那时国库虚空,北境战事频繁,朝廷入不敷出,窘迫异常,恰逢新君即位,直接提高赋税易引起民众不满,于是李昀想了个围魏救赵的法子。 首先,他颁布“不抑兼并”的政策,适当降低土地价格,刺激民间土地买卖;紧接着,他规定土地交易需缴纳契税,这将会成为朝廷每年的一笔重要收入,可解燃眉之急;其次,为了保证前两项的顺利实施,他又宣布土地交易必须经过“房牙”之手,地契上需有房牙签字才算合法,如此一来房牙便成公职人员,赋税经由他们收入国库。 虽然近十年经济回暖,但李昀出于对政策稳定性的考虑,仍保留了房牙制度,算是特殊历史时期的政治遗产。 眼前的萧房牙也是遗产之一,边领着李昀进宅边滔滔不绝:“哎,小心台阶……根据您的要求,三进三出,带大院,离西湖近,七成新以上的,全钱塘没有比澄园更合适的了。宅子前主人尚道教、习道法,这仙鹤影壁啊,莲花灯盏啊,太极浮雕啊,都是前主人留下的,您要是不喜欢,我马上派人清理掉。” 李昀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手一带将萧房牙的视线转移到崔至臻身上,说道:“我的意见不是很重要,毕竟是送给娘子的。您不妨问问我娘子?” 萧房牙见奉承错人了,连忙纠正。他混迹市井多年,称得上半个商人,经手的房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锻炼成上下扫一眼就能从对方衣着、相貌、神态辨别出其身份地位的本领。这位小娘子看起来很年轻,模样清秀,从头到脚的打扮只透露出两个字——金贵。王老爷适才唤她“娘子”,她却梳着未出阁闺秀的双鬟髻,萧房牙一时踌躇。 可他能肯定一件事,能让王老爷相赠这样的豪宅,在其心中非同一般,于是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夫人。敢问夫人有什么偏好,尽管吩咐。” 崔至臻环视四周,院落是很大的,假山小湖,飞檐彩亭,鹅卵石铺成蜿蜒小径,缠枝花纹大缸中栽花,惊鸟铃清脆,她疑惑道:“为何院中不种树?我一路走来未见到一棵。” “您观察得真细致。主要原因是澄园位处钱塘中心,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由钱塘知府考工署规划,不可擅自挪动修改。虽然澄园是私产,但前主人忧心被考工署找麻烦,索性一棵都不种了,省事。” “那光秃秃的多不好看。” “夫人不必烦恼,这还不好办么,交给我吧。您这是私人住宅,官府无权干涉。您要栽什么品种的树、栽几棵、栽哪里?夫人想好了给我写张条子,我为您递到考工署通个气儿,能省下不少麻烦。” 崔至臻高兴了,在宽阔院落里溜达来溜达去,四方的边角都走过,李昀和萧房牙跟着她,最终在临近主屋的围墙脚下站定,她用脚尖画了个圈,说道:“不必为难知府,我只想种一棵树,就在这儿,不高,不会妨碍街景。” “您要种什么?” “玉兰树。房牙您想,南方温暖,花期较之北方更长,春夏玉兰盛开时,我每日睁眼就能从花窗看见它,雪白的花多讨人喜欢,香味也好闻。” 她出钱,萧房牙自然连连称是。崔至臻的视线越过他看向李昀,询问道:“您觉得呢,有没有道理?” 李昀哪里不知她在想什么,向她伸出手,笑着说:“娘子喜欢,当然什么都依你。饿不饿,我们去吃午餐?” 出洞 远在钱塘千里之外的京都已开始实施夏令时,午后热浪翻滚,大大小小的商铺关闭,户外劳作的工匠坐通风亭中乘凉,条件好些的去茶室要一壶铁观音,便能在凉席上待一个下午,蝉鸣聒噪,可他们都懒得顶着大太阳粘知了,默默等待着日头过去好开工。 避暑时的安定坊大街空无一人,谁也没注意到一辆象辂两驾马车缓缓停在裴府大门前,门房小厮上前询问,眯着眼透过刺眼的阳光瞧见车前挂着刻有“李”字标志的铜牌,便知来者何人,朝车中客人深鞠一躬,恭敬道:“二殿下安,太傅在午睡,恐怕无法接待殿下。夏日炎热,请二殿下回吧。” 坐在前室的车夫迟疑地看一眼身后,在等那人的指令,没过多久,帷幕后传来李文诚平静的声音:“既然如此,劳烦你替我向老师通传,我带了父皇赐予我的顾渚紫笋并一坛腊月雪水。许久不见老师,甚是想念,学生翘首以盼,愿与老师对坐品茗,共叙桑梓之情。” 李昀知道裴若愚品茶的爱好,便时不时赏赐,寿州黄芽、六安瓜片等数不胜数,对于他来说比真金白银更能投其所好,让两年前的出山变得顺理成章。裴若愚两朝元老,花甲之年任皇子太傅,没有任何预兆,当时很有些风言风语,慑于李昀威严不至于掀起波澜,但有贤妃三次于两仪殿跪求,请李昀下旨使裴若愚赐教于李文烨,未允。 裴若愚对李文诚的教导,从宏观来看透露着李昀直白刺眼的目的,根基孱弱的二皇子得一大助力,一夕之间得以与文烨、文向抗衡,朝中三足鼎立局面瞬间达成。从李文诚视角来看,裴若愚更像他的谋士,教他如何揣度人心,如何蛇打七寸,一击致命,这些年处理盐税、查办走私,他的一招一式都有裴若愚的影子。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却已经被紧紧绑在一起——这正是李昀想要的,他们被视为二皇子一党。 裴若愚年纪大,睡眠也少,何时午休过?这样的说法是不想见李文诚。但李文诚搬出李昀来,便是今日一定要见到太傅的意思。利益捆绑之下无需多言,什么顾渚紫笋、腊月雪水,不过是借口罢了。 能在裴府当门房小厮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他心领神会,道:“是,奴才这就去通传。” 小厮深谙语言艺术,没过一会儿就疾步至等待在树荫下的象辂马车,带回裴若愚的答复:“太傅醒了,请二殿下。” 李文诚在裴府行走无需人指引,他来过太多次。穿过回廊就是西南角,茂密的树和流水让这里变成七月的世外桃源,清凉无比,裴若愚端坐在四角飞檐的亭中,中央小石桌上摆好了茶具,余光瞥见走近的人影,笑道:“你来得是时候,我许久未喝到顾渚紫笋了。” 仆人放下茶叶和水坛后悄无声息退下,李文诚撩袍入座,正对裴若愚。 李文诚直言,“老师不想见我。”看裴若愚夹起茶饼放在小炉上烘烤,继续道,“您听见了我当日对何昼说的话,生气了吗?” 烤好的茶用纸包好,是为封存香气。等待茶饼凉却的间隙,裴若愚终于抬起头,“殿下放心,无论为圣人、还是为你,我都会尽心尽力辅佐殿下。不是不想见你,殿下就当是我老顽童,体谅老夫这一回吧。” “我知老师为何动怒,”李文诚听着壶中沸水咕嘟咕嘟的声音,如涌泉连珠,不平的情绪在胸中翻腾,“不过因为我说谢雍是逃兵,我说他胆小怕事,为一己安危弃安北都护府于不顾,老师您与谢雍是忘年之交,为他打抱不平罢。可是您清楚的,何昼那厮目无尊上,到现在还觉得是圣人逼迫谢雍协助于我,其心不顺,我怎能用他?” 裴若愚不语,瘦骨嶙峋的手握住石碾将茶饼压碎,一圈一圈,耐心十足,也不知是否将李文诚的话听进去。 “况且,我也并未胡言乱语。谢雍不是傻子,人非生而知之者,多权衡利弊而后决,这是您教我的。” 听完这句话,裴若愚终于抬眼,“殿下和谢雍置什么气?我与谢公子的诸多往事,都成过眼烟云,不对殿下构成威胁。你归顺何昼这件事做得很好,我并无意见。” 李文诚嗤笑,自嘲道:“虽然我与老师是父皇拼凑在一起的盟友,也是父皇让辛凌洲、谢雍、何由、何昼入我阵营,让我羽翼渐丰,不在朝堂上举步维艰。我常常想,皇命不可违,但你们这些人,对我可有半点真心的情分?” “殿下……你心结在此处?” “若父皇是乱世枭雄,天下未平,硝烟四起,您如今辅佐的就是李文烨,他便有辅国大将军辛云来在左,两朝元老在右;若父皇要名正言顺,无后顾之忧,当立嫡子,李文向乃不二人选。可如今是太平盛世,朝政平稳……父皇便要推举我。老师机敏,必定察觉父皇的用意。” 天家无情,李文诚从前没有体会,只当一句玩笑话看。李昀对三个儿子一视同仁,几乎是任他们的天性去发展,后宫平和,太后慈爱,李文诚深以为兄友弟恭,无论今后谁是储君,眼前的一派和谐都能维持下去。 “我不过是父皇符合时机的工具。” 越善良的人越无法忍受冷漠。他的幕僚中,辛凌洲是李文向旧友,何昼乃安北都护府谢家旧部,裴若愚的师生情分少几分真挚,李文诚在这阳光灿烂的盛世中,活得像个孤家寡人。 茶末在汤心激打出白色泡沫,一盏茶放在李文诚面前,落在他的话尾上,之后四下皆静,裴若愚罕见地说不出话。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李昀铁石心肠,也不能例外。裴若愚一辈子无儿无女,虽明白,终究难以体会这种情感,遂不知如何向李文诚解释。 李文诚发泄过后,心中郁气稍稍消散,将茶盏推到裴若愚面前,边起身行礼边说道:“茶本来就是给老师喝的,我不享用了。学生告退。” 与此同时,何昼带着他抵达钱塘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来到西湖街上某家不起眼的珠宝店前,左右观察周边环境,紧了紧腰间的刀,与几名乔装后的侍卫一同进去。 他直直走到柜台后的店主面前站定,店主看他身高八尺,不像来买东西的客人,身后还带着帮手,心底犯憷,问道:“有何贵干。” 何昼这才慢条斯理地掏出李昀给他的玛瑙手串,放在桌上,“我受主人委托前来,此手串乃你与我家主人之间的信物。” 店主瞪大眼睛,辨认出手串是昨日卖给那京都商人的,朝外望下天,心道男人果然信守承诺,按照规定时间派人来交接。想到堆在仓库里的烫手珠宝即将卖出,压在肩上的大石头好似被卸掉,总算是没砸在自家店里。 何昼见店主反复观察玛瑙手串,不耐烦地敲敲桌面道:“你卖不卖?昨天不是说好的么?” “卖!卖……” “怎么卖?” “您与我先去看看货,满意了我们再谈价钱?” 何昼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急躁:“老子哪有时间验货?实话告诉你,我家主人急缺精细货给上面的人,买的数量恐怕不少,你东西够不够?” “够的够的,我还知道别家也有存货,可以为大人介绍,不收中介费……还有啊,大人有长期合作的意向,我为您和供货商牵线搭桥也未尝不可呀。” 何昼这才满意,心中默算眼下该进行第几步,伸出三根手指,轻松道:“你是爽快人,我家主人就爱与爽快人做生意。这样,我给你每件这个数,一口价,怎么样?” 每件三十两白银,未达到店主的预期,但不算太坏。更何况现在风声正紧,之前低价收来的珠宝无法脱手,还有随时被发现的风险,店主咬咬牙,道:“成交。” 迷踪(H) 瑞林客栈后院有一只看门的大黄狗,是周格格牵回来的。 周格格落脚在钱塘的这晚,江南久违地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西湖银装素裹,整座城染了霜,大概是五六年前,那时候老秀才还不算太老,只因常年伏案略微驼背,手指日复一日打算盘磨出厚厚一层茧子,身上的旧棉衣针脚潦草,他将棉絮往里塞了塞,把掌柜给他的钱裹进怀里,出门了,瘦削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中,再回来时就有了周格格。 掌柜托着下巴端详不足半人高的小黄豆芽,前前后后地看,嘟囔着“这么瘦能干什么”,东扯扯西扯扯,扯开老秀才披在她身上的旧棉衣,露出里面毛茸茸的一团肉,吓了掌柜一跳。瑞林的定位是高档客栈,带毛的一律不许出现在大堂,老秀才见状忙解释道:“人贩子说格格不够斤两,添只奶狗凑数的……” “添什么添,你养啊?” “我养我养,拴在后院给掌柜的看门!” 老秀才左手拖着周格格,右手拎着眼都没睁开的幼犬,把一人一狗拉扯大,现在说起这事,还觉得是功德一件。这样想着,老秀才坐在磨盘上,喜滋滋看着脚下的大黄狗啃骨棒,周格格刚从后厨吃完饭出来,疑惑道:“大壮今天吃这么好?” 敲敲烟杆,老秀才笑道,“功德啊格格,三楼贵客很喜欢大壮,专门托人从菜市买来新鲜的骨头。” 周格格蹲到大壮面前,勾起挂在它胸前绣得歪歪扭扭的荷包,嫌弃道:“这又是什么,您从路边捡的么?” “净胡说,贵客送大壮的。” 格格静了静,视线不由自主地飘走,落到夜幕中看不真切的客栈三楼,问:“三楼的贵客……是那位娘子吗?” 白日和大壮玩儿得不亦乐乎的崔至臻,此时正躺在足足九尺宽的床上,她费力抬起眼睛,却只能看到自己被吊起在半空中的双腿。光滑的绸缎绑在脚腕上,另一端系在床梁,晃晃悠悠,好似坐船,脚趾抓住空气,生理泪水和汗液混合在一起,被用力塞满的时候像在山头扯开嗓子唱歌,后者让空气涌进身体,前者让她分泌体液。 崔至臻的腿无法自主,这留给李昀很大的发挥空间,但他只是压在她身上,用最传统的姿势肏她。阳物碾进小穴,很久没被开发的私处紧实如处子,被迫伸展皮肉接纳男人的庞然大物,李昀打开她窄小的腿心,麦色大掌抚摸松软的臀肉,顺着雪白往上,拇指捏住敏感的腿窝,有了这个支撑点,睾丸急促拍打,蠕动的阴道突然一缩,挤出一股暖流,淋在龟头上。 李昀很有分量,粗壮的手臂环在崔至臻身上像条花纹蟒蛇,肉棒还深深埋在里面,拨开她糊在脸上的头发,低头吻一吻。李昀亲得用力,她脸上陷下去一个小坑,凭空长出个酒窝一般,里面灌满了糖啊蜜啊,没有皇城纷扰,不必偷偷摸摸,崔至臻幸福得要昏过去,希望时间长长久久停驻在这一刻。 等她缓过来劲儿,李昀缓慢抽动,牵过她的双臂抱在后颈,一边哄她放松,一边像荡秋千似的操,并不着急打开宫口,只在外面游荡,将里面每一寸肉壁都撑开,抹上他的味道。舌头舔过湿漉漉的脸,咸涩是她的眼泪,他心疼她的哭泣,可忍不住在床上将她玩坏。 崔至臻的身体极限在哪里?李昀不满足只攻破她的宫口,他曾经射进去过很多东西,精液,尿液,她都乖乖含住,手指颤颤巍巍拨开阴唇为他展示,一滴不漏,清纯的面孔做不出淫荡的表情,却说着淫荡的话:“消化掉了。” “圣人,腿好酸。”李昀越来越兴奋时,猫叫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崔至臻被吊了半天,觉得他应该玩够了,于是提醒。 李昀直起身,碎发落在眉上,雕刻般的五官在烛光下阴影更深,他用力眨眼,睫毛抿掉流进眼窝的汗,崔至臻大敞身体,面上为看到这样的李昀泛起红晕。解开绸缎,小腿迭在他臂弯,李昀在查看她的私处,甚至摸了摸,抬头皱眉道:“有点红。乖乖,疼不疼?” 小脚踩到宽阔的肩上,崔至臻不自在地夹腿,摇头:“不疼。” 李昀拥着她两条腿重新入进去,颠簸间拉起她的手,“宝贝,起来。” 然后变成崔至臻挂在他身上做最后的冲刺,等到李昀最终射出来,她的下体已经失去知觉。 “至臻,别睡,”崔至臻趴在他肩头平复,感受到嵌合在体内的阳物抽离,看不到他的神情,愣愣地睁着眼睛听他讲话,“何昼的差事差不多办好了,眼下有两个选择。其一,我们选好了宅子,入秋之前你就可以住进去,春桃留下来陪你,另外随驾的禁军也拨一半给你,你在钱塘,我回京都,等一切结束,不过明年开春,我就回来找你;其二,你和我一起回京都,我知道至臻不喜欢那里,你的父亲、继母,宫里宫外的眼睛让你不舒服,是不是?回去又要小心谨慎,天大的委屈啊,你多受苦。” 李昀抱着他的宝贝肉肉,一刻也舍不得撒手,崔至臻缠得他更紧,眼眶里含着的泪多几分难过,年幼的乳压得扁平,“想和您回京都,我愿意的,真的。钱塘再好,不在您身边,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回掖庭宫就去找太后娘娘,她会护着你。” 崔至臻点头,回道:“听您的。” 翌日,李昀早早出门,崔至臻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逛到客栈后院找大壮,却没看到它的身影。 “大壮去遛弯儿了,您找它什么事?” 崔至臻转身,看到背着一篓橘子的周格格,忙上前帮她卸下来放在地上,拍拍手道:“大壮不怕生,昨日陪我玩儿了好久,所以就……”又想起格格之前生她的气,不好意思地笑笑。 “它平时不爱腻人,您和善,它才愿意亲近您。” “真的?”崔至臻眉开眼笑,走近周格格两步,挨着她坐下,“我家里养了只梨花猫,也是十分亲人。它是家养,爬树翻墙的本领却很好,来无影去无踪的,家里人都叫它花姑姑……” 崔至臻从京都走了一个月,聊起花花便停不下来,直到周格格奇怪地看她一眼,说道:“我原以为您性格羞怯,没想到也是个话匣子。” “你嫌我话多啊。” “不是。” “我和大壮投缘,大概是因为都对和善的人自来熟。” “您拿自己和大壮比呢?” “……嗯。” 周格格扑哧一声笑出来,气氛松快许多,“娘子,我知您是好心人,上次不是故意撂您的脸面。”到底还是个孩子,直心意的话说出来也会脸红,“娘子的药我用了,很有效,手上的疤都淡许多。” 崔至臻放下心,觉得沟通这种事没那么难,腼腆道,“我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少,时常几句话惹了别人生气,还稀里糊涂的。” 周格格腿动了动,不小心打翻竹篓,一筐橘子滚了满地,崔至臻起身去捡,她阻止道:“您坐着吧,我来就好。” “没事。”崔至臻乐颠颠去追一只跑远的橘子,一直追到后厨和客栈之间隔着的巷子里。 瑞林客栈的厨房与主楼是不相连的,当初为预防火灾,掌柜专门在后院开辟出一块空地建厨房,于是便留下条二尺小巷,深三丈,尽头是高高的围墙。 格格把橘子收拾好,抹一把汗,周边不见崔至臻的身影,正疑惑,目光凝在不远处那个黑洞洞的巷口,悉悉索索,暗影中滚出个黄橙橙的橘子。 迷踪(H) r oushu wu2.c om 瑞林客栈后院有一只看门的大黄狗,是周格格牵回来的。 周格格落脚在钱塘的这晚,江南久违地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西湖银装素裹,整座城染了霜,大概是五六年前,那时候老秀才还不算太老,只因常年伏案略微驼背,手指日复一日打算盘磨出厚厚一层茧子,身上的旧棉衣针脚潦草,他将棉絮往里塞了塞,把掌柜给他的钱裹进怀里,出门了,瘦削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中,再回来时就有了周格格。 掌柜托着下巴端详不足半人高的小黄豆芽,前前后后地看,嘟囔着“这么瘦能干什么”,东扯扯西扯扯,扯开老秀才披在她身上的旧棉衣,露出里面毛茸茸的一团肉,吓了掌柜一跳。瑞林的定位是高档客栈,带毛的一律不许出现在大堂,老秀才见状忙解释道:“人贩子说格格不够斤两,添只奶狗凑数的……” “添什么添,你养啊?” “我养我养,拴在后院给掌柜的看门!” 老秀才左手拖着周格格,右手拎着眼都没睁开的幼犬,把一人一狗拉扯大,现在说起这事,还觉得是功德一件。这样想着,老秀才坐在磨盘上,喜滋滋看着脚下的大黄狗啃骨棒,周格格刚从后厨吃完饭出来,疑惑道:“大壮今天吃这么好?” 敲敲烟杆,老秀才笑道,“功德啊格格,三楼贵客很喜欢大壮,专门托人从菜市买来新鲜的骨头。” 周格格蹲到大壮面前,勾起挂在它胸前绣得歪歪扭扭的荷包,嫌弃道:“这又是什么,您从路边捡的么?” “净胡说,贵客送大壮的。”夲伩首髮站:po18c g. c o m 格格静了静,视线不由自主地飘走,落到夜幕中看不真切的客栈三楼,问:“三楼的贵客……是那位娘子吗?” 白日和大壮玩儿得不亦乐乎的崔至臻,此时正躺在足足九尺宽的床上,她费力抬起眼睛,却只能看到自己被吊起在半空中的双腿。光滑的绸缎绑在脚腕上,另一端系在床梁,晃晃悠悠,好似坐船,脚趾抓住空气,生理泪水和汗液混合在一起,被用力塞满的时候像在山头扯开嗓子唱歌,后者让空气涌进身体,前者让她分泌体液。 崔至臻的腿无法自主,这留给李昀很大的发挥空间,但他只是压在她身上,用最传统的姿势肏她。阳物碾进小穴,很久没被开发的私处紧实如处子,被迫伸展皮肉接纳男人的庞然大物,李昀打开她窄小的腿心,麦色大掌抚摸松软的臀肉,顺着雪白往上,拇指捏住敏感的腿窝,有了这个支撑点,睾丸急促拍打,蠕动的阴道突然一缩,挤出一股暖流,淋在龟头上。 李昀很有分量,粗壮的手臂环在崔至臻身上像条花纹蟒蛇,肉棒还深深埋在里面,拨开她糊在脸上的头发,低头吻一吻。李昀亲得用力,她脸上陷下去一个小坑,凭空长出个酒窝一般,里面灌满了糖啊蜜啊,没有皇城纷扰,不必偷偷摸摸,崔至臻幸福得要昏过去,希望时间长长久久停驻在这一刻。 等她缓过来劲儿,李昀缓慢抽动,牵过她的双臂抱在后颈,一边哄她放松,一边像荡秋千似的操,并不着急打开宫口,只在外面游荡,将里面每一寸肉壁都撑开,抹上他的味道。舌头舔过湿漉漉的脸,咸涩是她的眼泪,他心疼她的哭泣,可忍不住在床上将她玩坏。 崔至臻的身体极限在哪里?李昀不满足只攻破她的宫口,他曾经射进去过很多东西,精液,尿液,她都乖乖含住,手指颤颤巍巍拨开阴唇为他展示,一滴不漏,清纯的面孔做不出淫荡的表情,却说着淫荡的话:“消化掉了。” “圣人,腿好酸。”李昀越来越兴奋时,猫叫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崔至臻被吊了半天,觉得他应该玩够了,于是提醒。 李昀直起身,碎发落在眉上,雕刻般的五官在烛光下阴影更深,他用力眨眼,睫毛抿掉流进眼窝的汗,崔至臻大敞身体,面上为看到这样的李昀泛起红晕。解开绸缎,小腿迭在他臂弯,李昀在查看她的私处,甚至摸了摸,抬头皱眉道:“有点红。乖乖,疼不疼?” 小脚踩到宽阔的肩上,崔至臻不自在地夹腿,摇头:“不疼。” 李昀拥着她两条腿重新入进去,颠簸间拉起她的手,“宝贝,起来。” 然后变成崔至臻挂在他身上做最后的冲刺,等到李昀最终射出来,她的下体已经失去知觉。 “至臻,别睡,”崔至臻趴在他肩头平复,感受到嵌合在体内的阳物抽离,看不到他的神情,愣愣地睁着眼睛听他讲话,“何昼的差事差不多办好了,眼下有两个选择。其一,我们选好了宅子,入秋之前你就可以住进去,春桃留下来陪你,另外随驾的禁军也拨一半给你,你在钱塘,我回京都,等一切结束,不过明年开春,我就回来找你;其二,你和我一起回京都,我知道至臻不喜欢那里,你的父亲、继母,宫里宫外的眼睛让你不舒服,是不是?回去又要小心谨慎,天大的委屈啊,你多受苦。” 李昀抱着他的宝贝肉肉,一刻也舍不得撒手,崔至臻缠得他更紧,眼眶里含着的泪多几分难过,年幼的乳压得扁平,“想和您回京都,我愿意的,真的。钱塘再好,不在您身边,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回掖庭宫就去找太后娘娘,她会护着你。” 崔至臻点头,回道:“听您的。” 翌日,李昀早早出门,崔至臻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逛到客栈后院找大壮,却没看到它的身影。 “大壮去遛弯儿了,您找它什么事?” 崔至臻转身,看到背着一篓橘子的周格格,忙上前帮她卸下来放在地上,拍拍手道:“大壮不怕生,昨日陪我玩儿了好久,所以就……”又想起格格之前生她的气,不好意思地笑笑。 “它平时不爱腻人,您和善,它才愿意亲近您。” “真的?”崔至臻眉开眼笑,走近周格格两步,挨着她坐下,“我家里养了只梨花猫,也是十分亲人。它是家养,爬树翻墙的本领却很好,来无影去无踪的,家里人都叫它花姑姑……” 崔至臻从京都走了一个月,聊起花花便停不下来,直到周格格奇怪地看她一眼,说道:“我原以为您性格羞怯,没想到也是个话匣子。” “你嫌我话多啊。” “不是。” “我和大壮投缘,大概是因为都对和善的人自来熟。” “您拿自己和大壮比呢?” “……嗯。” 周格格扑哧一声笑出来,气氛松快许多,“娘子,我知您是好心人,上次不是故意撂您的脸面。”到底还是个孩子,直心意的话说出来也会脸红,“娘子的药我用了,很有效,手上的疤都淡许多。” 崔至臻放下心,觉得沟通这种事没那么难,腼腆道,“我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少,时常几句话惹了别人生气,还稀里糊涂的。” 周格格腿动了动,不小心打翻竹篓,一筐橘子滚了满地,崔至臻起身去捡,她阻止道:“您坐着吧,我来就好。” “没事。”崔至臻乐颠颠去追一只跑远的橘子,一直追到后厨和客栈之间隔着的巷子里。 瑞林客栈的厨房与主楼是不相连的,当初为预防火灾,掌柜专门在后院开辟出一块空地建厨房,于是便留下条二尺小巷,深三丈,尽头是高高的围墙。 格格把橘子收拾好,抹一把汗,周边不见崔至臻的身影,正疑惑,目光凝在不远处那个黑洞洞的巷口,悉悉索索,暗影中滚出个黄橙橙的橘子。 秘密 七月中旬夜,京都辛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辛云来背着手站在书房窗前,一颗一颗地拨着佛珠,直到大门被推开条缝,一个人迅速闪进来。他回头,几盏烛火堪堪照亮来人的藏青裙角,越向屋内走,渐渐看到模糊中走出一道纤瘦的身影,她摘掉莲蓬衣的兜帽,辛云来无奈叹口气,泄力道:“姐姐。” 辛云歌,是贤妃入宫之前在辛府待嫁的名字。她是女子,在尚武将门不受长辈重视,长到六岁都没有取名,一直被奴仆唤“大娘子”,只有母亲偷偷叫她婠婠,幼子辛云来常年在前院抚养,她更关爱落寞的婠婠。 六岁时辛氏女眷往大荐福寺上香祈福,住持过堂,与香客交谈时注意到角落里的婠婠,观其面相,说她“三停平等,一生衣禄无亏;天庭高耸,少年富贵可期。此乃贵相,不可小觑”。辛老夫人信佛,闻言惊喜。彼时辛氏已呈子嗣凋零之势,男子稀落,女子更少,近二十年无适龄女子入宫,难免对婠婠另眼相看。这是她人生的转机,辛婠婠变成了辛云歌,专人悉心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从此她和辛云来一样,成为家族荣耀是她的使命。 辛云歌显然对辛云来的书房十分熟悉,她自顾自在圈椅坐下,斟一杯茶:“我来你好像不太高兴。” “您漏夜只身前来,不合规矩。” “圣人不在京中,我还怕李文诚个黄毛小子不成?” 辛云来斗嘴从小到大都没赢过他姐姐,于是坐在云歌对面,转移话题:“听说您近来和淑妃娘娘亲密。” “深宫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这么多年过去,辛云歌的长相没有太大变化。乍一看她只觉面善,天庭饱满,中岳偏长,人中较短,远山眉精致,特别是笑起来眼下两道浅痕,宽容的神态在眼波流转之间。 辛云来不信她,“姐姐,你应该听我的话。” “十年前圣人南征北伐,你是辅国大将军,风光无限,现在八方平稳,圣人休养生息,你掌禁军,近几月又不知为何冒出来个谢雍,你大权旁落,若形势一直这般延续下去,你可知如何翻身?”看辛云来不说话,她继续道,“今时不同往日,云来,你现在应该听姐姐的话。我瞧着圣人是想放手了,把握好时机,辛氏光荣,近在朝夕。” “你要与圣人耍心眼?”她油盐不进,辛云来急了,“你有几个胆子揣度圣意,姐姐你远离前朝,我为官多年,是亲眼看着那些背地里耍小动作的官员如何被远调、罢免、抄家的,结局何等凄惨。圣人贤名远扬,但他是帝王,九五至尊,手眼通天,他不准底下的人冒犯他的权威,圣人要踩死辛氏,比踩死一只蝼蚁还容易。你真觉得他对辛家有多少感情吗?” “圣人他虽是……我的枕边人,可文烨性子不太像他,圣眷有亏,”辛云歌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眼中泛潮,“辛府是文烨的母族,你是文烨的舅舅,也就是国舅。这么多联络在里面,就算圣人察觉,不过我败落,于文烨、辛氏前途都无碍。” “好,好,姐姐,你自以为深谙圣心,你要做什么,我便不会再拦你。”辛云来清楚姐姐的固执,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遂放弃劝说她,“但我已经提醒过文烨,还请你三思而后行,多想想你的孩子。” 辛云歌的眼神突然变得凛冽,面上悲意褪去,厉声道:“你和文烨说了什么?” “二皇子风头无两,我让他避其锋芒,忍一时失意,换永世平安。文烨性格单纯,我不点拨他,他不会明白的。”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母亲?文烨是圣人长子,李家血脉,将门之后,他名正言顺!辛家想做缩头乌鬼,但我警告你,不准动我的儿子。” 云歌盯着辛云来的侧影,才发现人高马大的他鬓发花白,脊背不似从前挺拔,哪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禁心头酸涩,声音软了软:“弟弟,圣人一向对立储之事避而不谈,又正当壮年,你知不知道为何如今大动干戈,弄得后宫前朝上下人心惶惶?” 辛云来捂着脸的手放下,像看陌生人一样回头看自己从小相伴的姐姐,眼中透露出乞求,希望她不要再说了。辛云歌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绽开一个笑,眼角的浅痕闪烁窥伺天机的恶意,瘦窄的脸被挤开,形成诡异的弧度,喉头滚动,开口语气中竟兴奋得微微颤抖:“因为我发现了,圣人的一个秘密。” “以西湖街佟氏、五常街王氏、转塘街曾氏为下线,钱塘上左官为上线。上左官姓万,名翊杰,余杭人士,臣父调离钱塘时代理州事,直到一月前新刺史上任,回归本职。臣在其家中搜出数箱异域珠宝,与佟、王、曾几人店中的货品极为相似,基本可以断定为一丘之貉。这是他们的供词,俱签字画押,供认不讳。请圣人决断。” 何昼站在钱塘衙门监察部大堂之中,有条不紊地向李昀阐述昨日傍晚到今日午时的收获。走私嫌犯共四人,关系简单明了,而且不经打,刚挨两鞭子就哭爹喊娘,肚子里那点事都吐得底儿朝天。 李昀于案间抬头,问道:“万翊杰呢?” “那人吓得够呛,刚画完押就昏了过去,臣只好等他苏醒再审。” 李昀点点头,冲何昼招招手,“你来,”他站起来,推开椅子,对何昼说,“坐。” “这……臣不敢。” “坐下。我说,你写。”李昀将一本空白奏折铺陈在桌面,何昼比他矮半个头,气势上也输了个干净,沉住气,坐了下来。 何昼执起笔,浓墨坠在笔尖,听到李昀的声音,墨落于纸上,他写下第一个字:“臣于钱塘查北境珠宝走私一案,已得端绪,谨此奏闻。” “此案共查获钱塘西湖街、五常街、转塘街佟、王、曾等人,其中主谋万翊杰衔结走私赃物与钱塘商市,宜从严处置。” “万翊杰系黔中道万氏后裔,得祖辈荫蔽不知感恩,竟以职务之便纠结土匪谋私,有辱万氏门户,亦教不严也。臣以为应严察之,尤京都为官者万稚珪、万昭,示儆文武。” 写到这里,何昼思绪开了个小差。他不认识万翊杰,万稚珪和万昭二人却有所耳闻。万稚珪任京都太府寺平准署的平准令,掌管京中市场管理,出身黔中道的望族万氏;其子万昭尚武,从大皇子李文烨千金卫,官职不小。 何昼越写越汗颜,心道李昀真是给自己挖了个火坑,要是让万家知道自己写这样的折子呈上去弹劾他们,以后可要避着些。 “此臣所讯尽,请圣人决之。” 李昀收声,何昼停笔,还没等他站起来,屋外常德喜叩门,语气焦灼:“圣人,有急事。春桃姑娘衙门外求见。” 他本欲拿起奏折的手忽然一松,奏本顺着指尖掉落,纸页哗哗作响,李昀胸口突突跳。 春桃来了,那是崔至臻有事。 “传她进来。” 一时间忘了何昼还坐在旁边,李昀好似被高高抛起,静默中等待到达顶点后的轰然坠落,但只乱了片刻,他转身疾步向外走去,刚行至院口,正好撞见直直扑到他脚下的春桃,垂着一张布满泪的脸。 “圣人救命……娘子不见了……” 李昀的心跳停了。 疼痛 橘子滚落的小巷里,周格格静默地站着。 一刻钟前,她几乎是在发现崔至臻失踪的第一时间奔去前院告诉春桃,那时掌柜就在柜台后,闻言吓得腿软跪倒在地,周格格顾不上他,牵着大壮就要出门去寻,可惜她个子小跑得不够快,老秀才一把拉住她,浑浊的老眼瞪圆:“你干什么去?” 周格格一边挣扎一边焦急道:“我去找娘子啊!” 老秀才常年写字,手上还是有些力气在,拎周格格像拎小鸡崽,强拖着她挤到墙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斥道:“你个小丫头跟着瞎掺和什么!那位大人位高权重,他自会去找的,你不要添乱。” 格格急得原地跳脚:“可是娘子不见之前与我在一起,说不定要找我问线索……” 话没说完,老秀才忙捂住她的嘴,嘘嘘让她噤声:“莫要胡说,你命不想要了?听好了,等会儿有人来问,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娘子失踪时你不在场,把自己择出去,千万别扯上关系啊。” “老秀才,你……”周格格手上泄了力,怔怔看着他。 “你听话啊。那些地方的人和事,太复杂,太险恶,不是你我能掌控,这其中的恩怨情仇、利益纠葛,你只应记得明哲保身,绑匪能杀娘子,亦能杀你。格格,我这一生没有什么可以保全的,只望你平安。” 周格格眼中涌出泪花,哽咽道:“可是娘子人那么好,她还给大壮买骨头吃……” 老秀才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她的后背:“他们跑不了多远,街巷密集,各处城门都有士兵把守,钱塘就这么大,兴许晚上娘子就寻回来了。” 他细细嘱咐的期间,春桃人已经到了钱塘衙门,等李昀的快马停在瑞林客栈前,缰绳收紧,周格格在尖锐的嘶鸣声中回神,映入眼帘是高高扬起的前蹄,马剧烈奔跑后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熏红她的眼眶。马蹄落地,马上人跃下,兴许是周格格太过紧张的错觉,那人站立的身影微微晃动,尘土散去,他向她走来。 除了他们入住那日在大堂,这是周格格第二回与这位人物面对面。李昀抬手蹭掉脸上的汗水,周格格恍惚间觉得那一巴掌要落在她身上,以为挨一顿打都是轻的,却只听他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与江南格格不入的京腔,和他人一样浑厚敦肃,高大的影子像一座山压在周格格肩上,沉得她抬不起头。 李昀见周格格没反应,嗤笑一声,甚至为了配合她的身高略微弯下身子,再说话已含怒意:“我家娘子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丢的,你不出去找找?” 老秀才拽着周格格的领子将她往身后藏,点头哈腰:“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别再给您添麻烦。我去找,我去找……” 李昀闭了闭眼睛,耐心耗尽,瞥见地上蹲着的大壮,拽下挂在它脖子上的荷包,绵软的锦缎揉在手心,他的心像被人猛踢了一脚,呼呼地漏风,很久没尝到这样慌张的滋味。本是一次简单的南巡,何由修好了堤坝,夏季西湖不再泛滥,崔至臻喜欢南方的食物,她在京都拘谨,正好带她来看看,顺路办了北境走私的案子,怎么还把人弄丢了……吞咽时尝到喉间辛甜的血味。 “何昼。” 先帝教他喜怒不形于色,为帝者不轻示其情也,李昀便很少向外展露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均无踪迹。此时此刻,他在压抑自己的声音,李昀从未有过的暴怒,甚至想问为什么这些人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看着跪成一片的人,他们默默地低着头。 荷包摔在何昼肩上,“钱塘府有猎犬,你拿着这个……” “封锁东西南北的城门,驭马车者具一一盘问查看,不可遗漏。若是日落前找不到,”李昀顿了顿,何昼就趁这停顿的间隙稍稍掀起眼帘,视线扫过他微颤的眉峰,帝王的手抬起又落下,让何昼的心思越来越沉。何昼原以为失踪的那位是圣人在南下途中收的新娘娘,或是京中哪家望族娇养的女儿,前者的可能性更大。现在看来是他猜错了,李昀对娘子的重视程度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那日在昏暗楼梯上,拽住威仪衣角的小手牵出她袖口金线绣制的海水江崖花纹,何昼的父亲久居官场,他也耳濡目染,知晓皇家绣娘一针一线描绘的海水江崖是何含义。银针隐没在华贵锦绣,再从另一侧穿出,把帝王的锋芒和野心绘在衣中,将万里江山穿在身上。 圣人留何人在身旁,无非两样,一种是看中其牵扯的利益,另一种是原始的情爱。像李昀这样的人,事事要求极致,最不可能将感情与利益混杂在一起。高处不胜寒,纯粹对他尤为珍贵。何昼不由得幻想起李昀对那位小娘子的心意,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他汗毛直立,是……爱吗?冰冷如圣人,原来也会爱一个人吗。 “若是日落前找不到,你领兵马去城外寻。” 李昀身边几乎所有的亲卫都被拨去寻找,衙门也派出大量人马,距离日落还有一个时辰,他们需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将钱塘翻个底儿朝天。 周格格站在窄巷口,衣领被抓在老秀才手中,牢牢勒住她的喉咙,她几次想开口叫“大人”,都被卡得说不出话,只得看着那位大人孤零零地越走越深,手里还捏着娘子惊惶时掉落的橘子。 大人如高山一般伟岸,周格格偶尔见到过他与崔娘子相处的情形,她不懂男女之爱,只觉那些场景看得叫人心里发酸。民间流传的爱情故事许多以悲剧结尾,许仙与白娘子,梁山伯与祝英台,她在客栈过了数年,也算看过千帆,有情无情,都被黄土中转动的车轮辗了个干净,所以格格这个人看爱情的目光是悲哀的,尽管她没有经历过,但早早做下了悲伤的预判。 可她看着大人如山伟岸的背影缓缓弯了下去,眼中还是蓄满了泪水,不知是为生死未卜的至臻,还是为又一对失散的恋人。 老秀才捂住格格的眼睛,摸到一手潮湿,泄力道:“吾等不得见位尊权重者之悲怆也,此乃不敬。格格,别看了。” 李昀的爱怒嗔痴皆是隐私,巷内阴凉,他极力赶来,可崔至臻停留过的气息早已消失不见,他分不清是心脏还是腹腔的疼痛,只觉得身体痛作一团。李昀北征时曾被利箭刺穿肩膀,因他是君王,无数刀枪剑戟蜂拥而至,腹背受敌,尚能撑过一场战役,鲜血浸透铠甲,他也能带战士们凯旋,是极能忍痛的缘故。肉身的折磨能凭借心里的一根弦撑着,可若弦断了呢? 伤口可以忍受,可他无力招架这种五脏六腑拧在一起的感觉,上苍若让他崩溃,一定是以这种从内部剜割他血肉的方式,这才叫痛彻心扉。 李昀的手撑在砖石上,他像一座大山骤然崩塌,两侧的墙壁似渐渐朝他收拢,压得他无法呼吸。 周格格甩开老秀才,抹干泪跑到李昀身旁跪下,伏在地上颤声道:“大人,我对不住崔娘子和您,是我把娘子弄丢了……您罚我吧,我甘愿受罚。” 格格全然明白老秀才的顾虑,但她同时可以肯定的是,闷声做缩头乌龟,她会后悔一辈子。 李昀重重地喘息片刻,才有力气扶着墙站起来,好似刚才的失态并没有发生,绕过周格格向外走去,乌皮靴踩过松落砖块挤出的泥水溅在她手背上,“你是个孩子,我不能怪你什么,等至臻回来,还请你多同她说说话。”李昀声音平静如一潭死水,“她从小身边的人不多,但似乎很喜欢你。” 一直到李昀消失在巷口,周格格还跪在原地,老秀才去拉她,看见她失神地泪流满面。 端倪 辛云来和辛云歌一辈名中得以尚“云”字,实际上冒犯了李昀的名讳,当今圣人登基时并未责令其更改,是圣人的恩遇。辛云歌带着这样的恩遇,她便更加珍爱,嫁与圣人,她也认为是命中注定的事。 后来她为李昀写祝寿词,拿出十载磨练成的祝体,写道:“云歌敬上,愿君鹤算千年寿,松龄万古春”,她大概写了二十几遍,才将最满意的一份呈到御前。寿宴上觥筹交错,侍女将辛云歌的祝寿词展开,她看着写在最前面的“云歌”二字,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不知道李昀是否注意到这个冲撞他名讳的女子闺名。 但辛云歌以为的帝王私心,对李昀来说不值一提。那时候她刚生下李文烨,恩赏如流水般涌入,一颗心却渐渐冷了下去,辛云歌发现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好在她有孩子。深宫寂寥,她这样安慰自己。 辛云歌是个很能干的女子,身为辛氏在后宫唯一的女眷,辛氏在京郊大大小小的庄园都是她在打理,李昀对这些不会过分约束,因此管家每月十五入宫呈账本给她过目,汇报事宜,如此二十年,从未间断。 天盛十八年初夏,辛云歌案上白玉瓷瓶中插着御花园今年头一拨盛开的荷花,一边翻着账本,一边留神听管家细细汇报庄子上的事。 管家是辛氏的家生子,劳作了几十载,与辛云歌相熟,老生常谈的事情说完,他提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见闻:“东郊那处茶庄偏远,效益也低,娘娘平日甚少关心。只是上月有一桩小事,事关娘娘,奴才不敢隐瞒。” “什么事?” “茶庄后边的那处园子原隶属于孙氏,没什么要紧用处,平日就是侍奉花花草草,供孙府所需,不过最近这园子被卖掉了。奴才想着孙氏有淑妃在宫中,此消息或许对娘娘有用。” 辛云歌嗤笑:“孙长明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他定是又赌输欠了人家银子,偷偷卖了私产抵债。” 她见管家欲言又止,问道:“怎么,还有事禀明?” “孙家卖园子不足为奇,奴才打听买下园子的新主人是何人,心中好有数。负责京郊土地交易的房牙与奴才是老相识,奴才趁他不备偷看了地契,买主姓崔,名至臻。” “听着倒像是女儿家的名字……慢着,前月你卖掉了西市近朱雀街的点心楼,买主是何人?” “回娘娘,正是崔至臻。奴才帮娘娘管着京都十几家铺子和庄园,对京中店铺买卖、房产易主也算消息灵通,可从未听说过这位崔娘子。娘娘您看,会不会是哪家的贵女置办嫁妆?” “这样大手笔,今日买铺子、明日置庄子的,将来嫁出去,不都成了夫家的囊中物,白白便宜了别人……”辛云歌半阖着眼睛回忆,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朝中重臣中有哪家姓崔,只好嘱咐道,“你人脉广,便替我多盯着些。这个‘崔至臻’近些年还置办了哪些产业、是哪户的贵女,还请你一一打听。” “这是自然,娘娘谨慎些总没有错的。” 有了这件事作铺垫,两年后发生的种种才会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太后懿旨,宣春搜宴上受惊的小娘子崔至臻入宫随侍,以示宽慰。” 闻言辛云歌手中的剪刀失了力气,错将瓶中开得正好的海棠剪下,她怔怔地按住胸口,迅速将脑海中关于崔至臻这人的记忆碎片拾起。 除了天盛十八年春天的点心楼和京郊庄园,这些年归置到崔至臻名下的还有两叁家珠宝铺子、永嘉坊和金城坊的几处宅子,都是顶好的位置风水,近年京都房价只涨不跌,无论怎么算都是稳赚的投资买卖,更遑论永嘉和金城靠近太极宫;或许还有其他,但管家最多只能打探到如此地步。 再问崔至臻是何人,乃朝中五品文散官崔景之女。 如果辛云歌不知前情,尚能相信太后安抚的托辞。可有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若还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未免太过迟钝。 但她心里乱糟糟的,想从纷杂中理出一条线来,可总抓不住头绪,足足在原地坐了一刻钟,方吐出一口气,遣退殿中众人,摊开宣纸,她这一刻产生了未雨绸缪的庆幸,从天盛十八年开始写起,将管家搜集来的崔至臻名下产业一一罗列。 对于一待字闺中的女子来说,数量之多,金额之大,令人惊叹。 崔至臻生母早逝,崔景的续弦罗氏雷厉风行,育有一儿一女,想来不会给继女好脸色,是以崔景拳拳爱女之心根本站不住脚。区区五品,俸禄供养一家老小,还需雇佣上下奴仆、外出打点,一年下来紧紧凑凑,除非崔景是贪了巨款,否则没有大肆购买房产的实力。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买房买店,也不会划入崔至臻名下——他还有个儿子。 辛云歌困惑了。崔家置之度外,那谁手握这样大的权柄。 她在宣纸空白处写道:春搜围猎。 春搜宴会上那件事发生在天盛二十年,但崔至臻出现在辛云歌视野中的时间比其早两年。 于是她给“春搜围猎”四字画了一个叉,在下面写“太后懿旨”。太后一出现,牵扯的人便多了起来。 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说服太后为其打掩护?只有两人,其一是李昀,其二是李文向。 辛云歌感觉自己已经快摸到真相的边缘,她努力回想这两年发生的事,究竟还有什么能证明他们彼此的联系。 天盛十八年,天盛十八年…… 辛云歌久久没有落笔,羊毫凝聚的墨珠滴到纸上,晕染了一片,模糊原本的字迹,正是她方才写下的“崔景之子崔章淳”,她的注意力回到继承权。 嫡长子继承制度下,女子没有继承权,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皇权发展至此,普世对女子要求是贤良淑德、相夫教子,他们爱极轻极美的弱质风流,于是女子愈是身份显赫,愈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越脆弱,越珍贵。对女子的嘉奖是母凭子贵,再往上者有金银珠宝、华衣锦缎,到此为止,便再无其他了。 辛云歌转身,从书架上抽出厚厚的《盛律疏义》,这里面对大盛法律条文进行逐字逐句的分析,中书和门下省每隔叁年要重修律法,用以填补律法漏洞。 上次重修《盛律疏义》正好是天盛十八年。 辛云歌神经紧绷,将疏义翻到承继之篇律,最底下写着“天盛十八年修缮承嗣之制”,她屏着呼吸读下去: “其未娶妻者,别与聘财。姑、姊妹在室者,减男聘财之半。” “妻家所得之财,不在分限。” 从天盛十八年开始,未婚女子在分割家产时可以得到未婚男性继承人聘礼的一半,已婚女子对所携嫁妆拥有绝对继承权。这是之前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是当今圣人对继承规则所做的革新。 怎会这么巧。 崔至臻在获得大量财产的同时,拥有了对这些财产的合法继承权。 *这章写的又怪又离谱,先发出来后面再改/(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