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竹》 第一章 1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伴随着秋雨声响起，白墙上挂着的老旧时钟指向十点半，罗可抖了抖僵硬的右腿，换了个坐姿靠着讲台回答学生的提问。 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窗外的篮球场上，放学后的高中生们三三俩俩嬉闹着往宿舍的方向走，男孩大声胡诌改编古诗词，身边站着的女孩笑得肩膀都在抖，给黑夜带来了一片难得的活力。 灰色纸面的英语周报泛着新鲜的油墨味道，饥肠辘辘一晚上的罗可现在并不好受，眼前的英文字母纷纷打着飘旋转，过度使用一整天的脑袋里隐隐作痛。 状态实在不好，她无奈之下只能告诉面前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孩结束答疑，等明天早上六点半早自习结束后，自己再慢慢给她讲后面完形填空中的错题。 “谢谢罗老师，老师也早点休息。”女孩子知道自己占用了她的休息时间，于是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略长的刘海扫过年轻的面庞，“我书包里面还有一个盼盼小面包，罗老师等我五秒钟！” 女孩子蹦蹦跳跳跑下讲台，从自己的抽屉内侧掏出了一个快被压扁的金黄色小面包，“有点点被压到了，但是可以充饥，老师拿着路上吃吧！”她像是邀功般直接把小面包塞进了罗可的怀里，不等她反应，女孩扔下手中的周报就急不可耐冲去了厕所。 “老师拜拜，明天见！”女孩快乐的声音响彻空荡荡的走廊。 “拜拜拜拜~”手上攥着快被压成卡片的小面包，罗可被她的快乐感染，上了一天课的喉咙虽是沙哑，但她仍大声回复女孩，“早点回宿舍！” 2 这是罗可在江城实验中学教书的第四年，也是她第一次带高三年级英语，做上了晚自习、早自习节节不落下的高三六班副班主任。 学生在高三的压力大，老师身上的压力也大到不遑多让。 深蓝色牛仔裤与黑色的马丁靴上星星点点落着各色的粉笔灰，她抱着摞改完的周考试卷，逆着人流快步走回位于二楼的办公室。 一口吃掉被压扁的小面包，从饮水机接整杯热水喝下，罗可脑袋中还循环着学生的叽叽喳喳声。 睡眠不足使得她的神经胀痛难忍，为了隔绝外界的嘈杂，她索性戴上用秃噜皮的马歇尔头戴式耳机，没管电量不足的警告，在手机上点击了【我的最爱】音乐列表的随机播放。 这场雨来的奇怪，罗可不是那种未雨绸缪的人，她看了眼窗外一刻不停的落雨，咬咬牙在办公室角落的失物招领盆子里捡了把已经落灰的破雨伞。 3 平板、蓝牙鼠标一股脑扫进rains防水书包，她穿上挂在椅背上的灰色长款风衣，关上灯锁好门离开办公室，一整天的忙碌终于结束。 头戴式耳机很好的隔绝了吵闹声，就是手上举着的雨伞实在太破，外面下大雨伞内下小雨，她的肩头潆湿出了一片深灰色的印记。 低头小心避开水坑，烦躁不堪的心平静了不少，耳机里大声唱着‘I'm so scared that the moments we shared, won't happen again, I don't want this to end’，歌声婉转灵动，却又格外缠绵。 从学校在的山坡上走下来，罗可只需要穿过位于街道中心的城东公园，便可到达一家萝卜存量巨大的24小时便利店。小面包只能短暂缓解饥饿，她渴望着一碗热乎乎暖烘烘的关东煮，于是大跨步朝着一片漆黑萧瑟的公园走去。 4 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经过老头老太喜欢呆一下午的石桌，脚下踩着落下的枯黄枇杷树叶，罗可只需顺着小道往下走，经过一片竹林便可出了公园，直达那家便利店。 不巧，就在她举着伞经过石桌的那一刻，头戴式耳机的最后一丝电量耗尽，哗啦啦的雨声再次闯入耳内。她站在树下摘掉耳机将它收好扔进书包，可就在她扣上书包的那一刻，竹林内却传来了微弱但凄惨异常的呼救声—— “救命，救救我，谁能救救我……” 5 声音伴随着干呕与哭喊，罗可想吃关东煮的心骤然冷下，没多犹豫，她打开手机快速拨打110，蹲下身找到一根环卫未收拾走的大根树枝，随后立刻大步朝竹林奔去，水坑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深蓝色的裤脚，“您好，城东公园竹林处有人在呼救，请派人来看一眼——你们在干什么！” 竹林中心的小片空地上，手电筒惨白的光线下三男一女性交的场面清晰可见——罗可认为这根本就不叫做性交，这是三名男性对一名女性单方面进行地施暴。 罗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她甚至能闻到与石楠花相似的精液味道进入鼻腔。 她短暂惊愕了几秒钟，直愣的视线中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深黑的眸子里盈满了泪水，女人很瘦，头发长短仅到肩头，她赤裸着身子仰头匍匐在地上，雪白的身躯上布满泥点与浑浊的精液。 三名裤子褪掉一半的男性靠的极近，他们站在竹林内侧的阴影里，罗可看不清他们面上的表情，只知道他们手上还在不停地做着撸管的动作，一遍遍抚慰受到自己惊吓后软绵的性器。 或许那三个畜生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肉便器而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知道罗可在拍，在与警察电话，但依旧如厉鬼般不顾一切延续着交媾被迫结束后戛然而止的快感。 录像是情趣，雨点是润滑剂，这卖屁股的母狗活该被肏，多管闲事的婊子不也是个肉洞，反正人也跑不远，不如等他们射了就来收拾。 女子腿间是混着血丝的白浊往外流，下体处撕裂般的痛楚让她满头冷汗，口中令人作呕的腥臭精液顺着裂开的嘴角往下淌，可就算如此她仍然拼尽全力朝罗可在的方向爬，嘴里一遍遍说着：“救救我，救救我，求你……” 罗可拿着树枝跨步走上前，把聊胜于无的破伞留给了蜷缩在地上的女子，她快速估计了一下面前三个男人的战斗力，随后坚定地用自己被雨水浇透的身躯护住她。 她立在那三个露着黢黑性器的男人面前，打开手机音频外放，对着通话的屏幕冷静却大声地说：“是强奸，对，三个男的强奸一个女的，我拍照录像了，请快点派警察过来，谢谢。” 第二章 6 “今天真他妈晦气！” 站在中间的男人往前走上一步，半拉屁股裸露在牛仔裤外，流着肥油的肚子跃出polo衫颤抖着，他眯着眼冷笑不止，手上的动作愈发加快，几秒钟后混着尿水的精液从短小的性器中喷出。 他挑衅地射在了罗可黑色的马丁靴旁边，“臭婊子真多事干你妈逼，找操是吧。” 镜头里的男人还没有罗可高，他的寸头看起来许久没有打理过，牙齿中泛着长期抽烟后留下的黄色烟渍，罗可胃内本就饿得直抽抽，骤然被他口中恶心的尼古丁味道弄地干呕不止。 罗可本想等警察来，她知道警察局离城东公园大概距离一公里，过来一趟大概需要花费五分钟，可她回头看了一眼躲在伞下的女子，面颊红肿似是被一次又一次掌撸，两条细瘦的长腿上布满了拖拽后的磨痕，不着寸缕的身体冷得直发抖，她脸一黑瞬间不想再等，对付强奸犯就该以暴制暴。 这么几秒钟就射了，精液稀的浑像是米汤，没用的东西不要也罢。 抬手抄起那根比性器粗壮许多的树枝，罗可从未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这么有用过，她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朝男人狠狠抽打过去：“阳痿佬我干你爹！” 男人刚射精完后晕乎乎的，软趴趴的性器还没来得及收回裤子里，罗可肩背的力量本就大，一棍子下去把人打得找不着北，随后她一脚踹向男人胯间的黑团，绵软的性器怎么敌得过坚硬的马丁靴，惨叫声登时响彻寂静的雨夜公园。 7 罗可发了狠，踹倒第一个男人后抄着木棍就往另外两个射不出来的狗杂种冲去，可正当她准备再给他们的胯间一人赏一脚时，站在左侧的男人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呆滞不动仿佛做厉鬼的是罗可而不是他们这几个强奸犯。 手电筒刺眼的光照在那人脸上，罗可觉得这人自己之前见过，却没有特别大的印象，她手上动作不停，口中不敢确定的喃喃：“有点熟悉啊……” 她话还没有问完，树枝打在那人屁股上的清脆声“啪啪”直响，可那人面色突变，连自己老二死活都不管了，牛仔裤拉链甚至卡住了一部分的蛋皮，他疯了一般哆嗦着提起裤子，拽着右侧的男人转身跌跌撞撞往竹林后躲。 罗可懒得追，她依稀听见那人口中嘟囔着“实验中学”四个字，可后面的话却因为噼啪作响的雨声而模糊不清了。 8 “你没事吧？”路过倒在地上捂住裆部的男人，罗可没忍住又从左侧给他补了一脚，随后小跑到蜷缩在泥地里的女人身边，“还能起来吗，警察马上就来，一会儿就能把你送到医院去。” “警察……”女人听到这两个字后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像是犯了大错后即将被处以火刑的邪污，身体因为失温而抖得骇人，脸颊上气色全无，女人原本垂着的眼帘抬起，止不住的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流，“我会被抓起来吗？” “哈哈这个臭婊子，哈哈哈哈哈你也他妈的也讨不着好，叫你出来卖啊个不要脸的脏东西。” 原本倒在地上的男人突然猖狂地笑出了声，裆部的阵痛都阻挡不了他的幸灾乐祸，“大家一起进去，谁也别放过谁，以为自己做英雄救了人吧，结果这女的本来就是个卖逼的骚货！” “我不脏……我不脏的……花花烧了一天了，看病需要钱，我没办法……”女人一把抓住了罗可的风衣袖子，她的声音沙哑无比，只有眼眸亮的惊人，细瘦的手腕上布满手印还有皮带的勒痕，“我真的没办法……” 花花是什么东西，耳边是女子苦苦地哀求，罗可终于明白自己碰到了什么，女人因为缺钱而出来卖，结果碰上了三个不把她当人的买家，最后忍耐不住才开始呼救。 “你求我也没有用。”罗可不着声色地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我已经听到警笛声了，到时候怎么处理你是警察的事情，我没权力管这些。” “没人愿意碰你，你个脏东西！”男人见罗可这般后更是得意，“逼都被人操松了还在这里当烈女……卧槽！” 他的屁股又被罗可踢了一脚，这次他真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满地打滚嗷嗷直叫，眼中布满凶狠与厉色，直到警察来了也依然难以说一句完整的话。 罗可处理完满嘴喷粪的男人，听见逐渐逼近的警笛声，犹豫了一两秒钟后脱下自己身上的灰色风衣，蹲下身拿给女人：”你……先穿上我的风衣吧。“ 女人不敢接，摇着头说自己脏。 ”刚刚不是说自己不脏么。“罗可叹了口气，没再管女人摇摆拒绝的手，直接给她套上风衣并收拢了系带，”扣子你自己扣一下，至少警察来的时候，你不会全身赤裸。“ 9 在现场翻寻一阵，女子沾满泥土雨水的衣服还有碎屏的手机被警察找到，罗可作为证人，理所当然也被请上了警车。 她与女子坐在一辆有女警的车上，那名男子则单独上了辆小一号的警车，前后脚朝着医院的方向奔去。 “我把暖气开大一点，你们这样明天肯定会感冒的。”坐在前排的女警将暖气开到最大，转头和坐在后排的罗可说：“小姐姐，你手上的木棍……可以不用再拿着了。” 罗可看着胆子大，可女警一瞧她面色的僵硬也就明白了，罗可只是在硬撑冷静罢了。 她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随后尴尬地扔掉手中的粗树枝，朝女警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有点懵。” “没事，一会儿到了医院，我帮你们要点热水暖暖，看看医生护士那里有没有能够换洗的衣物，今天的雨实在是太大了，局里面还有多的伞，等到了警察局我让同事给你们找找。” “多谢。”罗可笑着道谢，湿漉漉的黑色衬衣紧贴在皮肉上，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若不是现在坐在警车上，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宾馆开房洗澡。 离开了城东公园那片案发现场，车内安静的只能听见行驶声与雨声，罗可本就劳累了一天，现在更是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困意翻涌着往上升，她本想坚持到医院，可没几秒种人就晕晕乎乎朝着冰凉的窗户上栽。 脑袋一点一点，罗可在心里嘲笑着自己像极了英语课上打瞌睡的学生，原来自己也抵不过身体的本能反应。闭眼睡着前，她依稀听见坐在左侧的女人低头小声说：“今天……多谢你。” 第三章 10 从医院出来，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一点。 罗可借用护士的吹风机吹干了身上的衬衣，她抱着一袋子感冒药重新坐回警车，过了十几分钟后女人也撑着伞，一瘸一拐拄着拐回到了车上。 这次她手上拎着灰色风衣与药品，身上穿着一套宽大的长袖长裤，从侧面看起来更加瘦削可怜，仿佛全身只剩下一层皮与骨头。 “还要麻烦你和我们一起去做笔录，大概半个小时就可以结束。”女警示意坐在驾驶座上的男警开车，转头与女人说话：“何漾，你叫做何漾是吧。” “对。”女人一开口，喉咙处的沙哑更加明显。 “你身上的衣服还有洞洞鞋是我找急诊的杨护士借的，过两天你把衣服鞋子洗干净了后记得还给人家。”女警细细叮嘱，“这次碰到的护士人都很好，医生的动作也很快，还是得好好谢谢别人。” “好的，我肯定会的。”女人点点头，拎着风衣的手也攥紧了，她转过头哑声问罗可：“那个……小姐姐，也谢谢你，你的衣服我怎么还给你？” “洗干净了放在警察局吧，我下周去取。”罗可本准备直接将这衣服送给她，可后来想到了衣服的价格后还是放弃了这没必要的大度。 “行。”女子原本以为自己需要赔罗可一件风衣了，听到她说只用洗干净的话后立刻点头如捣蒜，“肯定给你洗很干净。” 11 到了警察局后，罗可与何漾分别被不同的女警带走，她们每人手上都握着一杯热水，热度源源不断从一次性塑料杯到达手心，两个人都心安了不少。 “姓名罗可，二十六岁，我在旁边的实验中学做英语老师。十点半晚自习结束以后，我实在是太饿了，城东公园下面不是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嘛，那家的萝卜特别好吃……啊我好饿。”罗可坐在女警旁边吸溜口水，想到那白花花香喷喷的萝卜后实在是忍不住，“您这里有泡面吗，我能买一桶吗？” 五分钟后她抱着一桶鲜虾鱼板面接着说：“我从学校出来，准备穿过城东公园去那家便利店买关东煮，走到一半耳机没电了，我就站在石桌子旁边收耳机，您知道石桌子在哪里吧。” 见女警摇头，她狠狠吸溜了一口泡面解释：“就是每天早上下午，有很多老头老太唱歌打牌的那个桌子那里，我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声音似乎是从下面的竹林里发出来的，我没考虑就跑了过去。”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三名男性对她实施性暴力，她身上什么都没有穿，精液从下体不停地流出来，人被折磨的满地爬。其中两个人跑了但是我有很清晰的视频录影，希望你们可以找到他们。” 12 “我叫何漾，二十二岁，我原先在便利店里上夜班，上周……店主说原先请假的员工生完孩子回来了，暂时不需要我帮忙，所以现在还在重新找工作。”女人轻轻抿了一口热水，她虽极力避开嘴角的破损，但仍被烫得打了个激灵。 “我认识刚刚和我们一起去医院的那个男的，我平常喊他张哥，他是我的……客人。下午的时候我们在微信上约好晚上竹林见面，他带我去找个快捷酒店开房，一次给我100块钱。” “那为什么有三个男人在呢？”做笔录的女警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到了竹林以后被他一把抓了进去，他没带我开房，也没有给我钱，和那两个男的直接扯掉我的衣服……雨那么大我浑身湿透了，鞋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两个男的抓着我的手让我给他们撸，我不愿意他们就打我，张哥直接把他的鸡巴往我嘴里塞，他们后来围着我一起把鸡巴赛我嘴里……”何漾越说越难受，最后竟然直接干呕起来，“好恶心……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好臭好腥……” 13 罗可在警察面前越说越精神，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她对着自己拍摄的视频做了非常精准的描述。 做完了笔录，她抱着泡面碗站在走廊上，给英语组组长还有三年六班的班主任分别留言请假，告诉她们自己现在还在警察局的事情。 等她吃完一桶泡面还有一盒女警给的盒饭，窗外的雨也渐渐停了，她重新背上书包准备离开警察局。 “罗小姐，今天谢谢你。”何漾一瘸一拐地从另外一件屋子走出来，看起来她被问了许久，是才做完笔录。 何漾不太会用拐杖，于是更多时候都是采用扶墙跳的方式挪动，“您能否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我好了的话请你吃饭。” “你不是没钱，别请我了。”罗可皱了皱眉，直接拒绝了她。 “没事，等我找到工作就有钱了。”何漾仍是坚持，“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今天可能就要死在竹林里了。” “话说，虽然你是受害者，但你不是在做那种事情么。我以为你会被抓呢。”罗可实在没忍住，尴尬地揉了揉鼻头后问了出来这个盘旋在大脑上空的问题。 卖淫嫖娼不是会被抓起来么，她怎么直接被放出来了？ “呃……”何漾的表情也不怎么好，“这次我算是受害者，而且我也没有拿到钱。但是我签了保证书，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着重强调了“以后再也不会”这六个字，生怕罗可不信。 罗可没想这么多，她很少为素昧平生的人考虑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警察局，好好回去睡一觉。 于是她礼貌性地问了问：“你现在怎么回家，我家离警察局停近，往左走大概十分钟就能到，你呢？” 何漾窘迫地笑了笑：“我也走回去，家就在警察局往左走不到五分钟。” “行，那我们一起。”罗可点点头，伸手抓过何漾手上的衣服还有检验单，“我先替你拿着，等你快到家了再给你。” 14 十分钟漫长的小步移动后，罗可站在一栋比她家还要老旧的楼房前无声长叹了口气。 这破楼还有人居住？房地产开发商还没看上这块地皮？ “你住六楼，还没电梯？”她不信邪地问，“外接电梯有吗？” 何漾苦笑着摇头，“没有。” “家里有人吗？喊他们来接一下你。”她接着出主意。 “我是和其他人一起合租的房子，我们彼此都不熟悉。家人……他们不要我了。”何漾接过罗可拎在手上的东西，对着她挥挥手：“谢谢你帮我拿东西，时间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女人根本不会拄拐，五分钟平直的路上差点摔了三次，更别说爬楼梯了，罗可都不敢想象她会怎么磨蹭上去。 她拄着拐站在带着凉意的秋风中，路灯闪烁昏黄，不远处裸露的电线密密麻麻交会错开，一低头，锁骨就从宽大的圆领长袖衫中冒出来。她瘦骨嶙峋到像是移动的骨架，罗可想到了老家那只没人要的土狗，毛色混杂、胸骨外翻、浑身脏污。 何漾呢，衣服下的肋骨是不是也是一样，明显又突出。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何漾还在思考怎么说再见，却听见冷着脸的罗可干巴巴地问道：“你要不要，先在我家歇一下。” 第四章 15 罗可现在住着的社区也不算新，但至少活人味儿浓，一路上停了不少的电瓶车自行车，阳台上还有老头老太没收走的萝卜干。 当时她为了不爬楼梯才选了这间位于一楼的二手房，经过一番可谓是脱胎换骨的装修后，她才彻底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你先穿这双拖鞋吧，是我妈每次来会穿的，我没有其他的，你将就一下。”罗可弯腰站在鞋柜选了半天，最后还是拿出了那双有些年代感的粉色大号凉拖。 她从客厅拽了把椅子到门口，示意何漾坐下换鞋：“你坐着换鞋吧，我先去个厕所。” 女人怯怯地点点头，目送一头大波浪的背影背着书包离开自己的视线，随后才小心翼翼坐在了椅子上，一点点脱下脚上的洞洞鞋。 16 信任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向是没由来的，众所周知，陌生女人的邀约总比陌生男人的安全。 这些年何漾去过许多男人的家，有的人不爱卫生，屋内弥漫着一股未通风的隔夜泡面味道。 还有人客厅墙壁上堂而皇之地挂着刚拍不久结婚照，相框中的两人浑身洁白的西装礼服，在草地上、海边甚至是高原上甜甜蜜蜜亲吻，可下一秒男的却对她说“还是外面的饭香”。 何漾不敢轻易地点头摇头，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她也无意破坏他人的婚姻，无论是五分钟还是十分钟的性爱都令她难堪不已。 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在死后下地狱的话，那她何漾一定是被厉鬼纠缠生生世世的罪人。 她不敢用自己的目光亵渎罗可的屋子，很多人被她这种卖身的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浑身上下脏了个透彻。 17 罗可住在一间90平大小的房子里，何漾粗略地望一眼过去，她只知道罗可的家具以实木为主，墙壁统一刷的是白漆，屋内的灯很亮堂，零散的绿植显得整间屋子很温馨。 这里没有隔夜方便面的味道，何漾第一次不是因为偷情而被邀请，有正当理由进入她人的领地。 罗可从厕所出来后径直打开了燃气，随后转过头来问她：“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这间卫生间还有侧卧都是你的，去洗个澡吧。” “好。”何漾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干净亮堂的洗手间。 “需要我扶你进卫生间吗？”罗可想了想问。 何漾面红耳赤地拒绝了她，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我自己可以的，就是会稍微慢些。” “我在主卧的卫生间洗澡，谁也不耽误谁的时间。”罗可在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找出一次性用品，从内裤到牙刷都一应俱全，“这些都是我为旅行准备的，我给你放在洗手池旁边。” 她带着何漾走进卫生间，告诉她紫色的这瓶是沐浴露，绿色的那瓶是洗发水，淋浴往右开是冷水，往左开是热水。牙膏、吹风机还有护发精油就在洗手池旁的植物加上摆着，她可以直接使用。 安顿好一切，递给她一套自己不穿的睡衣睡裤，罗可快速说了声晚安以及明天见以后，干脆利落离开浴室走回主卧，“嘭”一声关上房门，随后隔了几秒钟，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她轻轻反锁上了主卧的门。 18 浴室内白色瓷砖被主人刷得锃亮，暖黄光的浴霸照得何漾身上热乎乎的，她没有用过的护发精油闻起来有股子香喷喷的玫瑰花味儿，吹风机看起来风力又大又快。 何漾一个人静静站在卫生间，二十二年来她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与浴室，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让她觉得惶恐不安但又格外温暖，她不免贪婪地大口呼吸卫生间内洗浴用品的香气，一边脱衣服，一边止不住地流泪。 19 早上七点不到，何漾迷迷糊糊听到窗外似有似无的侃天声。 “都三年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啊。” “是不是身体不好啊。” “可是你儿媳妇不是屁股挺大，看着挺好生养的嘛。” “中药都吃了不晓得多少包……” 话还没从耳边过几句，何漾就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瘦柴的屁股。 还没有听到阿嬷儿媳妇究竟吃了点什么，她就听见睡在主卧的罗可怒气冲冲大吼：“别吵了！才几点啊就在我窗前聊天，哪有那么多话要讲，烦不烦啊一天天的！你家儿媳妇生不出孩子，你不考虑一下自己儿子弱精症啊！要讲话十点以后再来！” 黏黏糊糊的怒音高亢激昂，声音穿透力以及攻击性都极强，何漾不禁笑出声。 睁开眼看见白色窗帘外朦胧的太阳，她犹豫好几秒要不要拉上外侧的遮光窗帘，可身上盖着的床品实在温暖舒适，就连紫色雏菊花色都那么淡雅温柔，何漾难得的心生贪念，想要一辈子躺在这么舒服的被窝里不愿起身。 她珍惜地多看了好几眼，十二片花瓣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听见窗外真的没再出现老头老太的叽叽喳喳的声音，何漾才恋恋不舍地接着睡了过去。 20 何漾从未睡过这么长时间，她好像想要将原先二十二年间缺的觉、昨日受到的伤害全靠睡眠一次性补回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从哪里来的对罗可的信任，总之整个人毫无顾忌地睡着，不怕房东砸门、不怕父亲突然闯入，更不怕被人赶出去。 她中途迷迷糊糊听到罗可出房间又重新给卧室上锁的声音，何漾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可脑袋似是被浆糊黏住，双臂一软人却重重落下。 21 这一晚上罗可醒了好几次，她脑袋中总是一闪而过何漾被人煽肿的脸颊，还有那一双发着光的大眼睛。 她也不是个完全没有防备心的人，睡到中途罗可甚至还轻轻开门出来检查了好几次，每每看到何漾肿起的面庞后，她都要在心里面大骂自己一次。 对人怎么能一点信任都没有呢，看看人家，人家睡得多好啊，秒睡不说，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第五章 22 罗可的事假仅仅请了半天，晚上没怎么睡好，早上十一点时她才生无可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本想洗脸刷牙后直接到学校吃个中饭，可俗话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在走之前一股脑收走了卧室里面所有的值钱东西。随后罗可满意地环视一圈，才紧紧锁上房门离开了家。 雨后的江城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今天她上身穿的是一件无袖工字背心，下身是一条灰色工装裤，外面套上了一件黑色防水冲锋衣。 自从昨夜被雨淋成落汤鸡后罗可成长了，她在浴缸中整整泡了一个小时澡才缓过劲，愈发觉得防水外套是人生必备单品，她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雨后失温的感觉。 23 中午十二点钟准时到达学校，她一进校门就紧忙在手机上销了假，快步走到食堂打了两荤一素的盒饭，没吃几口就皱着眉头还了餐盘。 宫保鸡丁中只有三小块鸡胸肉，土豆炖牛腩里头只有鼻屎大小的牛肉粒，酸辣包白里面可能放了足足一斤的老陈醋，罗可其实并不是个挑剔的人，是食堂厨师实在过分。 四年前她刚刚入校做代课老师的时候，学校食堂的味道明明还算不错，荤菜里的肉虽不大但至少能看见肥瘦相间的肉块。一眨眼四年过去，学校里考上清北的人数增加了，荤菜里面的肉倒是越来越少，有时甚至只能见到零星的肉末点缀在青椒上。 罗可深深叹了口气，她再次羡慕起那些自己带饭到学校的同事。 可惜了，自己这厨艺实在是太烂，还是点一辈子外卖比较靠谱。 24 从食堂一路溜达回三年六班，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似乎等了她很久，甜甜地打了声招呼后便踮着脚听她一道一道讲错题。 女孩子的英语基础不错，固定的搭配以及时态都掌握得很好，只是每到联系上下文的理解上总是容易出错。 “老师今天早上不是有英语的早自习吗？怎么换成了语文早自习呀。”答完疑，女孩子笑嘻嘻问她，“老师不会和我们一样，也起不来床吧。” “昨天晚上出了点事儿，所以早上来不了。哦对，明天早上上英语早自习，一会儿你和英语课代表说一下，明天早上我会报听写。” 罗可将拿在手中的英语周报还给女生，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男孩子鬼鬼祟祟猫着腰进教室，“李帆，你校服里面是不是藏了个烧饼，过来过来！” 罗可的眼睛可尖了，一眼就能瞧出来校服里面藏了什么，“说了不能带食物进教室，你这么大剌剌揣个烧饼进来，是不是当我瞎了啊。” 教室内外一阵哄笑，男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地走了过来，挠着脑袋说：“我以为自己藏得挺好来着呢。” 罗可：“……” 25 “走廊上吃完再进教室，还有五分钟午休，你快点在外面吃完了它。”三年六班的班主任与她都还算比较好说话，俩人定下的规矩就是可以站在走廊吃饭，但是食物不能带进教室，免得教室里面出现难闻的气味。 “谢谢罗老师，我马上就吃完！”男生听见自己还能吃饼后很开心，立刻从校服外套口袋里面掏出了夹着鸡蛋还有淀粉肠的烧饼。 “哎，向楠，你今天是不是涂口红了？”李帆站在教室门口啃着烧饼唠嗑，“你的嘴巴子好红，脸上也白白的掉粉。” “要你管！！！”向楠单方面与李帆宣战。 “我都能看出来哈哈，罗老师肯定也看出来了。”男生笑嘻嘻说。 女生听到男生这话后脸颊猛地涨红，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罗可，羞愤地跺了好几下脚后嗔骂：“我化没化妆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饼子去吧！” 26 罗可一向不化妆，每天早上洗完脸后只涂水乳以及防晒霜，她不免转过头看向了女生的脸，盯了几秒钟后才发现男生说的那些不同来。 女生的面颊白净细嫩，一看就是精心用了护肤品护理后的样子，与何漾那张红肿不堪的脸有着天壤之别。 想到这儿，一晚上过去了，竹林里的画面竟是愈发清晰起来。 27 勃起的阴茎柱乌黑短小，被包皮裹住的马眼张翕，肉粉色的龟头亮晶晶的，男人一下又一下抚慰着，对自己身上这高人一等的物什爱不释手。 何漾就像是一滩被雨水与精液浇灌的烂泥，眼线与睫毛膏晕出一片漆黑，她嘴上残留着晕色的口红，脸上的粉底在雨中掉了大半。从医院诊室里出来以后，何漾的面颊上一块青一块肿，有的地方贴着创口贴，嘴角甚至还涂满了紫红色的药水，看起来十分骇人。 罗可可以想象的到，如果她没有受伤的话，下颌线会因为瘦削而锋利尖锐，颊上也不会这么的浮肿。其实何漾的眉眼很好看，细细的眉毛看起来温温柔柔，眼睛无论在哪里都那么的亮，就连在黑夜中都能如宝石一般发着光。 如果她没有以卖身赚钱的话，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工作场合，何漾都应该很受欢迎。 哎，可惜了。 第六章 28 一整个晚自习的时间，罗可像是中了邪着了魔般，一直在手机与电脑上同步搜索“脸被人打了后多久能好”还有“怎么给脸去红消肿”。 与此同时，她的搜索词条中还包括卸妆产品以及面部护理。 何漾昨天晚上是在医院卸的妆吗？ 她的脸看起来受了很严重的伤，这还能恢复吗？ 她不会毁容了吧。 毁容了的话……会耽误她做生意吗？ 罗可知道自己搜索这些的初衷是怕何漾坏了脸，可她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担心一个陌生女人的脸。 29 晚自习结束后，罗可与班主任杨文一起，在学校宿舍中待到了将近凌晨，终于在宿舍熄灯前检查完寄宿生的归寝情况。 从便利店出来后一路小跑着往家的方向赶，马丁靴急速敲击地面的声音嘣嘣响，路上昏黄的街灯似乎都因为急切的心情明亮了不少。 她迫不及待想看看何漾受伤的脸，只为了知道一天过去后她有没有好点。 30 “滴滴——” 罗可拎着自己心心念念两天的关东煮打开指纹锁，这次她买了双人份的丸子还有萝卜。 她兴冲冲喊着何漾的名字，踹掉脚上碍事的马丁靴后就往屋里冲。 可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时间已经过了转钟，何漾肯定睡着了。 她放轻了原本跳跃不已的脚步，拎着关东煮小步走到侧卧，打开门后小声喊女人的名字：“何漾？” “嗯……”屋内一片漆黑，女人喃喃呓语着罗可听不清的话，什么“走开”、“想吐”之类零碎的词语闯入罗可的耳朵。 晕死！她不会病了吧！不会要吐在床上了吧！ 这些零散的词语吓得罗可随手扔下关东煮，一把抄起门旁的垃圾筒，打开灯直接冲到了何漾床边。 “想吐？快吐这里！”这床平常只有妈妈睡，若是呕吐物弄上妈妈精选的漂亮床单，罗可都不敢想自己的母上大人会如何发作，这可惹不起啊！ 31 她紧张兮兮地抱着灰色的垃圾筒，弯腰挪动原本平躺的何漾，让人脑袋离开床面侧躺。 罗可小心翼翼地问这位病人：“你晚饭吃的什么，怎么就想吐了？” “没吃……”原本温度适宜的被窝里热得能给馒头发面，何漾伸出手随意地挥了挥，她的面色是不正常的通红，显得昨夜有破损的伤口更加狰狞：“什么都没吃……” “什么都没吃？一整天？你是不是发烧了？”罗可见状伸出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这四年她照顾过很多发烧的高中生，一摸就知道不对劲：“你发烧了，身上流了很多的汗，我们去医院吧。” “我吃退烧药了，没事，过半个小时就好了。”何漾摇摇头，谈到钱的时候她倒是清醒了三分。 她现在可没钱再去一趟医院了。 “吃了什么？”罗可放下拽她的手，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放在窗台上的一袋子药。 她走上前去扒拉了一下，里面是昨天在医院时，医生给何漾开的治疗阴道撕裂、脚踝扭伤等等的药物，其中还有一盒扑热息痛。 袋子里还有床头柜上都没有水杯，何漾只怕是烧得实在厉害，直接生吞了一片扑热息痛。 32 “什么时候吃的？吃了饭吗？”罗可拿着袋子走回床边接着问。 “下午吃的，本来好点儿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烧起来了。”何漾的喉咙哑到快发不出声音，两条细瘦的手臂无力地耷拉在被子外面，“没吃饭，睡了一天。” 罗可真是要被她草率的行为气笑了：“你这哪里是睡了一天啊，我看你是发烧烧晕了，晕了一天才对吧！” 哪有人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的。 “啊……这样啊。”何漾又往被子里钻了钻，柔软的发丝四散在枕边：“被子太舒服了，肯定是我太懒，所以才没有起来的。” “我给你煮粥，喝碗粥以后再吃一颗药。”罗可叹了口气，她不想与一个病人争辩什么，“你至少得吃点东西再吃药。” 33 她的厨艺不好，不会使用那些需要人看守着搅拌的厨具。 罗可口中的“煮粥”，只不过是淘淘米，然后按照网上给的教程以1：10的比例，往电饭煲里面放米与水。 快速吃完一份温热的关东煮，罗可团吧团吧剩下的那一份，连着盒子还有塑料袋一起扔进了冰箱的冷藏区域。 趁着锅里的粥还没有好，时间管理大师罗可拎起书包就往主卧冲，她习惯性直接打开门进去，下一秒就被锁住的主卧门拦在了外面。 “我靠。”罗可骂了一句，气急败坏掏出钥匙弯腰开门。 34 罗可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她一边冲澡一边检讨自己的行为，一定是缺少对于生命的敬畏，要不然自己怎么会直到现在才发现何漾生了病、发了烧。 无论从哪个角度想，中午出门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去看她一眼，而不是满脑袋只想着“门得锁紧点，如果她偷我钱怎么办”。 何漾是靠卖身赚钱，可她缺钱到如此地步也没有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不正说明她除了“卖身”这一个道德污点以外，就没有其他的道德问题了吗。 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行为实在是可耻至极！ 五分钟的战斗澡洗得快，罗可光惦记着骂自己道德滑坡了，根本没仔细看身上的沐浴露泡沫到底冲没冲干净。 第七章 35 “吃点东西吧。” 罗可敲了敲侧卧的房门后走了进去，手上端着一碗自己都看不过去的白花花的粥。 “谢谢……” 何漾其实根本没见到粥，她窝在被子里习惯性说了一句道谢的话，本想听话坐起来吃一点，可下一秒人就再次脱力，直接跌回了被子里。 这些年在高中不是白当老师的，罗可在女寝照顾发烧的学生照顾出了十足的经验。 粥暂时放在了床头柜上，她胳膊一揽就把轻飘飘的女人扶了起来，罗可闲不住，嘴上忍不住点评了句：“你真是……比我学生都要轻。” 何漾虚弱地笑了笑，面上的动作一大就牵扯到伤口，她顿时被痛到打了个寒颤，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抬手接过了罗可递来的粥碗。 这是粥还是米饭啊。何漾盯着这碗过于扎实的米好几秒，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36 “笑什么笑，不准笑。” 罗可满脸羞愤，狠狠瞪了一眼不识好人心的何漾，随后往她身后放了一个枕头，见她能自己拿着勺子一点点地喝下粥，便让她靠在胡桃木制的床头上自己吃。 她坐在床侧仔仔细细翻看何漾的那一袋子药，一边看一边点评：“你今天就吃了一颗退烧药，肯定会重新烧起来的。一会儿你再吃一颗，如果晚上还在发烧的话就喊我，我带你医院。” “不用了……” 何漾听到“去医院”三个字就紧张，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罗可凶巴巴回她：“你可别死我房子里。” “哦。”何漾瘪了瘪嘴，觉得她说得没错，于是没再反驳她。 37 如果今天晚上要去医院的话，肯定得罗可垫钱，自己一定要记住她花了多少，以后还要还给人家。 “脚部的扭伤需要喷药，啧，你肯定没喷。”罗可自言自语地摇摇头，看一旁的何漾连忙对自己扯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后，忍住了继续吐槽的冲动。 “一会儿就喷，上面写五天以后复诊呢。”罗可对着病历单指指点点，“还有脸上也需要涂药，要不然会化脓感染的。” “又要去医院？”何漾听到“复诊”两个字，本就如被针扎的脑袋更痛了。 “没恢复好肯定要去。”罗可半威胁半开玩笑说。 何漾听到她这句话脑袋都不痛了身上也有力气了，天大地大没钱事儿最大，再这么花钱的话，花花就没钱出门秋游了。 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银行卡存款，为了不去医院她也是拼了，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牛劲儿，立刻张嘴大口喝粥，没一会儿就喝完了一整碗。 可千万不能再去医院了啊，花花秋游的费用还没有交上呢。 她在心里面安安祈祷。 38 “放个碗倒个水就给你喷药，你等等我。”罗可草草看完病例后拿着空碗走出房间，何漾这次学乖了，罗可没下指示她就自觉钻进被窝里，麻溜地脱掉上衣裤子，乖乖等着她拿水杯过来。 医生说了，自己前胸后背、大腿前侧内侧、甚至是那个的里面都有伤，需要全部涂满药水。 房间里面甜甜香香的，何漾仔细闻了闻，除了米粥的味道，罗可头发上的味道也在这几分钟里留了下来。 自己的头发上也是这个味道吗？ 何漾窝在被子里，扯了一把自己的短发闻，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她又嗅了嗅自己赤裸的身体还有带着洗衣液味道的被子，仍然找不到相似的气味。 “我找了个巨大的保温杯，你多喝热水，只要晚上还发烧，我们就去医院。” 罗可抱着一个五百毫升的巨大杯子进来，伸出手指敲了敲床上的鼓包：“你躲在被子里做什么，起来先把药喝了。” 39 “我……我闻到了很好闻的气味。” 何漾从被子中探出一只手，随后撑起了身体，套着紫色小雏菊床品的被子从她甚至能看到骨头形状的肩头滑落，罗可不可避免地瞥到了她赤裸的双乳，小小的，像是小兔，不盈一握。 “我想知道你的头发是什么味道，好香。”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伸手接过了那个大大的保温杯，熟门熟路地拆了一片白色的扑热息痛喂到嘴里。 白瘦的手臂上布满了擦伤与青紫，锁骨上星星点点是红肿的牙印，那两只可怜的乳房肉眼可见被人大力捏过、扯过、啃噬过，似是莓果的乳头怪异般肿大，略微内陷的乳孔红肿不堪，软肉上的手印清晰可见。 罗可倒吸一口凉气，迅速背过身后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把衣服脱了？” “不是要上药吗，我身上……没有什么好地方了。”保温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发出了具有钝感的“砰”一声，“医生说，受伤的地方都得涂上药。” “有的地方你可以自己涂药，不用我帮忙。”罗可强调，“让我看见了，不太好。” “可是后背上的伤我不太看得见，那里面也……都是伤，一动就很痛。”何漾低着头解释，她的脸更红了，除了发烧，更多的是难堪。 她不明白，两个女人有什么需要避嫌的地方吗？ 40 “穿上吧，至少先穿上上衣。”罗可双拳紧攥，没有回头，她大声解释：“我……我真没想过给你身上涂药，也没想过看你身体，一开始只是觉得你会不好给自己的脚踝喷药，才说帮你。” “……对不起。” “更别说那里了，我为什么要看你的阴道啊，你是什么暴露狂吗，这些地方你都自己涂药。”罗可没好气回。 这人怎么一点隐私观念都没有，如果我是个变态怎么办。 何漾愣了两秒，看了眼自己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口，下体处的痛感一阵阵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熟悉的的自卑感晚了一天后终于出现。 她抿着嘴自嘲般笑笑，随后咬咬牙重新穿上了衣服：“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两个女人之间的确不需要避嫌，可除了嫖客以外，没人想看到站街女的身体。 41 躲在被子里穿好上衣，何漾又忍着痛穿上了内裤与睡裤。破损后肿大的阴蒂失去保护，直接磨擦在粗糙的一次性内裤上，每一个动作都牵连着她最柔软、最敏感的位置。 没几个动作后，一次性内裤很快被打湿，布满撕裂伤的阴道还在向外孜孜不倦留溢着水，何漾妄想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让自己不要在罗可面前这么骚，可她根本做不到。 眼泪无声地往外流，她像是一眼被牲畜污染、被苍蝇环绕，却还在一滴滴向外淌水的泉。 第八章 42 浑身上下都燥热难耐，罗可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拿着冰凉的喷瓶对着何漾的脚踝刺啦一阵乱喷，随后草草收拾好药袋子，她做贼心虚一般仓皇逃回主卧，不敢再多看一眼。 侧卧的灯光比主卧的柔和，暖白的色调下何漾漂亮得像是易碎的瓷器，空气里弥漫的浓厚药味都无法掩盖罗可蒸腾的欲望。 明明现在都已经午夜一点钟了，罗可满脑袋里都是何漾眼角滑出的泪痕，水珠顺着面颊滑落时她甚至都想俯身舔舐，何漾乖得就像是小白兔一样，罗可忍不住在喷药时比划了一二，自己单手便能掐住她纤细的小腿。 罗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最后忍无可忍，起身从床头柜中精心挑选了一个粉色的跳蛋。 43 上班的确能够很好抑制性欲，抽屉里的玩具好久没用过了，罗可按了好几次小玩具都没有反应。她翻了个白眼，气急败坏地从床上爬起来，借着月光给自己所有的小玩具一个个充上了电。 一通操作结束，罗可重新躺回冰凉的被窝里，咬咬牙把手伸进了自己墨绿色的睡裤里，大晚上的给自己做起了手活儿。 脑袋中一帧帧皆是何漾赤裸的模样，罗可一边咒骂自己意淫的行径，一边按揉自己的阴蒂，她想要汹涌的快感洗刷自己的精神上对于何漾的猥亵，于是连前戏都没有做，直接恶狠狠地用指甲扣开阴蒂外层包裹的皮。 神经末梢处的痒与性冲动裹挟着罗可，潮湿伴随着乍起的快感泛滥开来，她顾虑侧卧里躺着的何漾，强忍着的喘息声隐约透过被子溢出，小穴里沽涌泛起粘稠的液体，热流一股股往外流，内裤上布满了深色的水渍。 自己与何漾的嫖客到底有什么区别，罗可的良心惴惴不安。于是她对自己下了狠手，不断揉捏猛撮阴蒂附近的软肉，她放纵着自己的欲望，却又不愿做其完完全全的同谋，阴蒂红肿胀大起来，感觉到疼痛她也不停手。 腿根子连着小腿肚都在发抖，罗可感受着穴内不受控制地痉挛，软烂滑腻的下体中只有那颗小豆硬挺，她狠狠抠弄揉动那一处，直到自己潮喷了满手，棉质的灰蓝色内裤根本挡不住水液，淫水飞溅到浅绿色的床单上，落下深深浅浅的圆斑。 罗可餍足地长舒一口气，一把扯下自己的内裤，随意地将这条湿哒哒的布料甩到地上。 44 五点半的闹钟响起，罗可少见的没有赖床，她冲到侧卧伸手摸了摸何漾的额头，幸好，吃了药后她就没再继续发烧了。 原本红肿的面颊微微瘪了下去，紫色被窝中的女人睡得安逸，轻轻柔柔的呼吸声似是一针安慰剂，罗可总算能够放下心来。给何漾留下了一张便利贴，罗可直接收拾好书包出了门。 学校附近的面馆人声鼎沸，走读生中间掺杂着几名老师，付款的队伍都排了好几米远。 罗可环视一圈，想要吃面的欲望最终败给了排队时长，她无奈选择了不需要排队的梅干菜扣肉饼摊子 ，买了一个大号的梅干菜扣肉饼和一袋热牛奶后，慢吞吞进了校门。 45 “一，电饭锅内还有剩下的粥，冰箱里面的关东煮也可以吃。”罗可的字迹清秀有力，匆忙写下的字条略微有些潦草，但却不难辨认。 “二，房间需要适当通风，起床后可开窗十分钟再关窗。” “三，我在沙发上放了一套换洗衣物，脏衣服直接扔到阳台的洗衣篮中即可。” “四，卫生用品与一次性用品都放在了电视柜下面的抽屉，你可以自取。” 何漾举着粉色的便利贴一行行往下念： “五，我把数据线放在客厅电视柜上了，你醒来以后连WiFi加一下我的微信，微信号是：hdohxa712。” “字真好看。”浑身的酸痛略微减轻了些，何漾对着便利贴痴痴地笑了笑，她拿着那张小纸片看了许久，悄悄把这张纸塞到了枕头底下，刷牙洗脸结束后便按照她的指示一条条做。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就用了很久，破碎的屏幕略微有些扎手，何漾一瘸一拐抱着粥碗走到充电的手机旁边，尝试添加罗可的微信好友。 没过几秒钟，罗可就通过了好友申请，给她发来了消息。 46 可不想再啰嗦了：【粥喝了没？】 女人的语气仍是干巴巴的，但何漾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所以她仍然很高兴。 AAA小何江城可约（私聊）：【喝了，很好喝，谢谢你！】 何漾往粥碗中倒了点热水稀释了一下，等她重新拿起手机查看对话框时，她才猛然发觉自己是在用接客的微信与罗可聊天。 她吓得人都要傻了，抱着手机的两只手都在颤抖，事不宜迟，她立刻冲去个人信息那里改了昵称与头像。 “何 第九章 48 手上的抹布都还没有放下，何漾就急急忙忙一瘸一拐地过去开门，她紧张地额头上都开始冒汗。外面的人还没走进来，她就低着脑袋，迅速接过那人手上拎着的东西，努力地帮忙提菜拎米。 “小何你好，我是罗可的妈妈，你喊我孙阿姨就好。”罗可妈妈也是一头卷发，长长的头发从背后滑到胸前，整个人看起来一股子书卷气。 她左瞧瞧右看看，女孩子努力站直却又因为受伤的脚踝而歪歪扭扭。孙阿姨对何漾的长相满意的不得了：“真是个漂亮的娃儿，就是可怜嘞。罗可说你腿脚不好，你放着让我自己拎就好。” “没事没事……”何漾哪敢做这种事情，她面红耳赤地背过身，硬是两只手上提的满满当当进了厨房。 “我可以帮忙的！”何漾大声说。 “我一般是下午来送菜，上午的时候可可给我打电话，说你一个人在屋里没饭吃，于是我想着，不如早点过来，顺便给你做顿饭。”孙阿姨在鞋柜里面左瞧瞧右看看，想到什么以后换上了罗可的拖鞋，跟在何漾身后走进了厨房。 “我吃粥了，没关系的。”何漾惶恐地说。 “没事，反正我平常也要给罗可做饭，她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做，天天点外卖。”孙阿姨呵呵笑了一下，转头就打开冰箱视察。 “啧啧，你看看你看看，冰箱里面就只有没吃完的这个什么，叫什么来着的，什么日本麻辣烫。”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紧张地瞄了一眼何漾后说：“又不会照顾自己，又没有人能照顾她，她爸还不要她了，没了我她得怎么办哦。” 49 “没事的，没事的，我会做饭，阿姨可以放着让我来。”何漾听到她说这话，立刻对她表忠心道：“我做饭挺好吃的，以后可以给她做饭。” “这样啊，那阿姨就放心了。”孙阿姨满意地点点头，给何漾递了一把芹菜，“她刚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我可担心了，她又不会找男朋友，又不喜欢找人帮忙，身边一直缺一个可以扶持着过日子的人，看着真是可怜啊。” 何漾总觉得阿姨说的这话怪怪的，但是她也没弄明白是哪里奇怪，于是只能附和着点头，然后乖巧接过蔬菜，把手上的东西塞进冰箱里。 “你是不知道，她学校食堂里的饭可难吃了，荤菜里面总共都没有几片肉。不像我们学校，虽然在镇上吧，但伙食是真的不错，饭菜做得老香了。”孙阿姨拿着手机给何漾看，这些图片是罗可前一段时间拍的，专门用来给母亲大人展示学校食堂的糟糕程度。 “我的天，看起来真的很难吃！”何漾点评道，“没事，这几天我可以给她做饭的。”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你在的话，我也就不多做了，饭菜还是吃新鲜的好。”孙阿姨摆摆手，她不想让何漾太过劳累，于是示意她去沙发上休息，“你的脚不好，就不要老站着了。” 50 没一会儿，孙阿姨麻利地做好了青椒肉丝还有炒时蔬，她没再多待，满意地视察了一圈屋子就开心离开了。 何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孙阿姨当成了女儿的伴侣，她抱着充好电的手机坐在餐桌上，大口大口吃着新鲜的饭菜，一边吃一边给罗可发消息。 何 第十章 53 本该喷香的米饭变得苦涩，话头是罗可提起的，她尴尬但也不得不把对话进行下去。 对何漾来说，这场对话无异于对她心理以及身体的凌迟。 “四年前……我是那年夏天进的实验中学，那个时候你在学校吗？”罗可飞快吃完一大碗饭，装作不在意般回厨房添饭问。 “我三月份就不在学校了。高中生怀孕，没有哪个学校能容得下。”何漾勉强笑笑，口中难得吃上一次的排骨都没有了滋味，“杨文老师努力帮我争取过了，最后也只是保留学籍处理。大着肚子，我根本没办法参加高考，也没有办法参加正常的学习生活。” “生下来的是……花花吗？”罗可接着问，“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对，女孩子，她还在上幼儿园呢，你要看看她的照片吗？”何漾放下碗筷，从睡裤口袋里面掏出了屏幕破碎的手机，视若珍宝般捧着：“我们虽然不常见面，可我这里有很多张她的照片。” 54 刚出生时的照片还是正面照，小姑娘穿着不合身的彩色棉质小衫，她皮肤颜色与何漾一样白皙，翘着脚的小姑娘躺在何漾怀中笑得很开心。 不算多的正面照结束以后，何漾手机中大多都是小姑娘不清晰的侧面照片了。 作为老师，罗可一看便知，这是何漾趴在幼儿园外的栏杆上，努力将焦距拉到最大后拍出来的珍贵照片。 4月23日下午2：31分、4月24日 下午2：36分、4月26日下午2：47分…… 无数个放学的下午，作为母亲的何漾被逼无奈成为了幼儿园最害怕的偷窥狂，她双手紧紧贴在翠绿色的栏杆上，贪婪地看着花花与老师同学说再见，再用像素不算高的手机拍下无忧无虑的她。 她永远剪着一头坑坑洼洼的短发，黑色的发丝中参杂着零星白色，乱糟糟的颜色看着狼狈不堪，可一根根头发却梳得整齐。 女人总是满面浓妆，她的穿着不像是其他孩子的母亲，不用仔细辨认，身上的衣物一瞧就能看出布料有多廉价、价格有多便宜。 头发花白的保安恨极了在幼儿园旁边蹲点的人贩子，可他总是狠不下心赶走这位无力抚养孩子的年轻女人。 他清楚，没有家人支持的她就是一座孤岛，幼儿园中肆意大笑的孩子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牵挂。 55 罗可对孩子没有那么大的热忱，她只知道小姑娘的侧脸甚至被墙、桌子还有其他同学挡住，可就算如此，何漾仍是珍惜地将照片保留下来，收入了按赞相册中。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很像你。”小姑娘与何漾的相似度宛如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似的，罗可仔细在花花的脸上做找不同游戏：“她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呢，你怎么没有啊。” 何漾沉默了几秒后，不自觉攥紧手机说：“我……我父亲有。” “你的父亲？”罗可直愣愣问。 “嗯对。”何漾低头答。 “啊……这样啊。”罗可不懂她为何提起自己的父亲，于是干巴巴地回。 56 “前两年我还想回学校读书，后来在花花身上的花销实在是太大了。我每天连睡觉都来不及，更别说看书背书了。”何漾叹了口气，靠皮肉生意赚钱的女子，连最基本的活下去都困难无比。 “原先上学时买的参考书我还带在身边，吃饭的时候见缝插针看个几分钟，我就挺开心的。”何漾摆在出租屋里的书都快被她翻烂了，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舍得丢掉。 “如果四年前你还在学校的话，说不定我俩就能在那个时候碰面了。”当年罗可刚入校做代课老师，杨文虽然忙碌但也教会了她很多，两个人的关系可谓是亦师亦友。 “那个时候我的英语成绩挺不错的，经常会挂在印着单科成绩前三名的光荣榜上呢。”四年间何漾不止一次梦见自己英语考了141分时的样子，可梦醒后眼前却是阴暗的出租屋，还有自己多到无处安放的情趣内衣。 一遍遍从梦中惊醒后，美好的、有希望的日子甚至成为了噩梦般的存在，成为了萦绕在她心头、重压她脊梁的云雾。 何漾宁愿自己没过过这样的生活，于是她总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原本放书的柜子里堆满的避孕套，面前五彩纷呈，可泪水却流了满脸。 57 “那我们这是……错过了。” 罗可双唇颤颤，心里也跟着阵阵难过，但到最后也只能以错过了这三个“轻飘飘”的字概括。 “是啊，错过了，要不然我还会穿着校服喊你罗老师呢。” 何漾放下碗筷慢慢道，“这些年我也不敢回学校看杨老师，当年我害得他也落不着好。因为我意外怀孕的关系，他落了个‘失职’的名头，被学校领导劈头盖脸骂了好几次。” “他现在脾气可大了，还做了高三年级的副主任，轮到他劈头盖脸骂别人了。”罗可见她吃完饭了，便直接把盘子中剩下的菜倒进了自己的碗里，轻声安慰道：“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 58 话题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 痛苦的过往就像是伤疤，每一次谈起都宛若掀起伤口上刚结好的痂，一遍遍提起苦难只会让人痛彻心扉、更加为难。 “你明天应该要监考，没错吧。”何漾不想连累罗可心里不舒服，于是强硬地转换话题。 她举着空碗空盘子绊绊磕磕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便准备洗碗，“你中午在学校是不是吃得也不太好，不如我给你炒两个菜，你带饭到学校吃好了。” “我来洗碗，你去坐着吧。”罗可见她准备洗碗，连忙小跑着进了厨房，从她身上扯下印着太太乐鸡精图标的围裙，“或者你帮我炒两个菜吧，一个荤一个素，你做饭好吃，我明天用微波炉碗拎到学校显摆去。” “哈哈，行。”何漾一向好说话，而且她也喜欢听别人夸她。 她立刻转道冰箱，仔仔细细检查里面剩下来的菜品，“剩下来的菜不多了，可乐鸡翅还有地三鲜你吃吗？” “吃！明天开始我在网上买菜，麻烦你帮忙收一下外卖可以吗？”罗可脸上笑开了花，她已经很久没有连着好几天吃到家常炒菜了。 “可以的。”何漾顿了顿，咽了口口水后接着道：“冰箱里面的关东煮，我下午的时候吃完了，很好吃，谢谢你。” “是吧！我也觉得这家关东煮好吃，这还是我昨天晚上买的，回来后没想到你竟然在发烧，所以我就把东西塞进冰箱里了。”孙阿姨从来看不上她吃这些，何漾的肯定让罗可欣喜若狂。 她大手一挥，这个碗洗得更快乐了：“你很有品位！” 第十一章 59 周六的早自习是语文刘老师的，因此罗可只需要在七点半之前到办公室就好。 “小罗小罗，你今天在食堂热饭吃？”距离七点半还差十秒钟，一向喜欢卡点的罗可破天荒拎着个巨大的饭盒进了办公室。高三英语组的小李老师见状问道：“你妈妈给你做饭吃了？” “她甚至都没有买学校门口那家难吃的梅菜扣肉饼！”坐在罗可对面的大李老师也探出了脑袋视察情况：“小罗，你妈妈不会住在你家里面，专门帮你做饭了吧。” “应该不会吧，小罗爸爸不是不会做饭么。”小李老师摇摇头。 罗可的嘴角抑制不住向上扬，她故作神秘地摇摇头，扔下书包后掏出自己硕大的饭盒，打开盖子拿到所有老师面前挨个展示：“这是什么！” “可乐鸡翅！”小李老师惊讶地答，“还金灿灿香喷喷的呢！” “地三鲜！”大李老师已婚已育，具有多年做饭经验，“收汁的技术很不错啊，火候也掌握的很好，就连切菜的技术都和饭馆里面差不多喽。” “我朋友做的，厉害吧！”罗可展示完饭盒后立刻把东西塞进办公室的小冰箱里，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饭菜少了点风味，“我可没买梅菜扣肉饼，那个饼太难吃了，吃起来硬邦邦油腻腻的。今天早上我朋友给我做了榨菜肉丝面，老香了。” 60 朋友？ 还是能在家里面做饭的朋友？ 四舍五入这不就是妥妥的同居！ “小罗这是有情况啊。”大李老师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说话不会太露骨，但总是能戳到别人的痛点。 “朋友？”小李老师手上不停地改着英语周报，可心中的八卦之火却在熊熊燃烧，她可没大李老师那么会旁敲侧击，于是直接从性别切入：“男的朋友吗？哪里找的？多少岁？做啥工作的？总不能是个厨子。” “女的女的，我那屋子不进男人。”罗可啧了啧道：“二十来岁吧，工作……自由职业，只有职业。我前两天不是在公园救了个女孩子嘛，就是她。她瘸了脚，住的地方又没有电梯，所以她现在暂时住在我家，会帮我做做家务之类的。” “靠谱吗？不会是骗子吧。”大李老师听见这话，八卦的心思都灭了下去。她皱皱眉头，忧心地说：“虽然人家不会骗婚，但也怕她是个小偷啊什么的，见财起意呢。” “是啊是啊，年龄不清楚，还是什么自由职业，这不是极具欺骗性的项目迭buff。”小李老师也赞同大李老师的说法。 “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罗可索性承认，她坦诚地说：“她对我来说毕竟是陌生人，所以我每天晚上睡觉、出门上班后都锁上了房门。她又是个发了烧的瘸子，还在警察局走了一遭，应该不会有心思做些什么。” “你出门上班后，家里面的东西怎么办？”小李老师担心地问。 “没事，家里面的贵东西我都背来学校了。”罗可拍了拍她鼓鼓囊囊装满东西的双肩包，自豪地说。 周考快要开始了，学生们都忙着临时抱佛脚复习知识点，她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因此有的事情能自己做了就不喊课代表帮忙。 桌上的英语周报一摞摞堆成了座小山，她直接把红笔插在裤兜里，双臂发力一个人抬起了那座知识小山。 快走出办公室门，罗可想起什么，于是她抱着周报转过头补充了句：“而且，也不能完全算是陌生人，人家还是杨文老师的学生呢。” 61 每周六的周考都是以语文考试开始，按道理来说，考的是什么科目，一般就是什么科目的老师监考。 高三六班的语文老师怀了孕，她好不容易在微信小程序上约到了周六十点钟的产检，于是准备请其他的老师帮帮忙，监考一下语文周考。 周六学校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多，班主任杨文十点后有两个会议要开，因此监考与收试卷的活儿就落在了副班主任罗可身上。 “我得和杨文老师一起去检查宿舍卫生，就先把周报放在教室了，等监考的时候就能直接批改，不耽误时间。”罗可抱着一大摞报纸对语文老师说。 “行，这次麻烦你了，周天下午的英语考试我来监考，你就能中午直接回家了。”语文老师挺着大肚子不好意思地说，“杨文要开的会多，每次我都麻烦你帮忙，有时间一定请你吃饭。” “没关系，你好好产检，其他的别担心。”罗可更愿意周天中午直接回家，所以她一向不拒绝帮语文老师换课或者代课。 见杨文已经巡视完高三所有班级，小步溜达到教室门口了，她笑着和语文老师说再见：“马上考试了，我们就先走了。” “嗯嗯！”语文老师点头答应，她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于是立刻转身整顿班级纪律。 62 三年六班在教学楼一楼靠近出口的位置，最适合学生中午晚上跑去食堂抢饭。 “男生寝室一天到晚在扣分，他们一扣分学校就扣我绩效，我真是服了。”杨文老师一出教学楼就压低声音吐槽，“我看别的年级副教导主任的绩效都过千了，好家伙，就我一个人绩效连七百块都不到。” “我看到了，男寝302天天都在扣分，被子迭不好垃圾还不扔，卫生间就这么难刷干净吗！”罗可也是个被连坐扣绩效的苦主，“一分50块钱，我工资本就来不高，财务还天天在扣我钱，我真是恨不得拎着把刷子到男寝监工去！” “一会儿跟着宿管去看下吧，也好知道问题在哪里。”杨文叹了口气，他本来还计划着这个月给老婆买根项链玩玩，“真不能这么扣下去了，我攒个私房钱容易吗。” “私房钱，你拿私房钱做什么，连你都有胆子存私房钱了啊。”从教学楼到宿舍区需要走路五分钟左右，罗可与杨文的关系一向不错，所以她聊的话题内容都很家常。 63 “我想在过年的时候去东北玩玩。我老婆不是喜欢运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玩儿滑雪了。她跟我结婚以后因为结婚啊、怀孕啊、带小孩这些事儿，很久没有滑过雪了。所以我得攒攒钱，到时候订个好酒店陪她滑雪去。”杨文说。 “不错啊，你还可以订个温泉酒店啥的，肯定舒服。”罗可点头赞同。 “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还想买新的滑雪装备，我老婆喜欢收集好看的雪板。”杨文想到手机购物车中的那些彩色板子就害怕，“运动真是太烧钱了。” “我记得你是在我来的那一年结的婚？”罗可回忆了一下，笑着打趣说：“我刚到校呢，工资都还没到手上，就先用大学的奖学金垫钱交你的份子钱了。” “哈哈哈哈，等你结婚，我给你补双倍。”杨文一时间说话没过脑子，愣了一下后匆忙补充，“等你找到喜欢的人了，不管你在国内还是国外办婚礼，或者不办婚礼都行，我都会给你份子钱。” 第十二章 64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我怕是会孤寡一辈子了。”罗可叹了口气。 “反正我不会让你吃亏，我入职时间比你早，也该多给你点儿份子钱。”杨文坚持道，“你刚来学校那会儿，我真的是要忙死了。如果不是你帮忙，我真的要被那一届高三的兔崽子们气死。” “哈哈，记得你每天像个老头一样在教室旁边打转，脑袋上白头发一根根长。” “可不嘛，那一年就是多事之秋，六月高考的那一届差点没把我愁死，新一届班上的体育生也全不是什么善茬。还好最后考得还不错，让我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次。” “话说，你还记得何漾吗？如何的何，漾是水波荡漾的漾。”快到走到女生宿舍楼了，罗可想起了曾经是实验中学学生的何漾，于是开口问道：“她本来该是在我入职的那一年高考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考成。” 金灿灿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周围绿色的灌木丛上也铺上了金黄色，零星的树叶被风吹到不远处的篮球场上，像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 四年前，还是高中生的何漾，是住校生活还是走读呢？她会每天走在这条通往宿舍楼的小路上吗？那时候的她，也是一头短发，浑身瘦削吗？ 65 “为什么会问到她。”杨文止住了脚步，转头慎重地问：“你认识她？我觉得关于她的事情不能称为‘八卦’与‘谈资’，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她？” 见杨文对待何漾的事情如此认真，罗可顿时放下心来：“她是我的朋友。” 罗可向他仔细解释了自己怎么与何漾遇见，又是怎么带她到自己的家中住，“她昨天晚上说，如果你还记得她的话，她让我与你说声对不起。” “……她不用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的父亲。”杨文鲜少如此严肃，他收起笑容后郑重其事说：“她的成绩很好，如果当年没有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可以上个不错的211学校，甚至能冲一把985院校，可惜了。” 66 可惜了。 用这三个字来形容何漾是再好不过，她本不该在改变命运的年纪怀孕，更不该在花一般的年纪如此生活。 “可惜了”、“错过了‘，罗可想，为什么围绕何漾的描述都带着深深的悲凉。 她凭什么过这样的人生？ 67 女生宿舍一向干净整洁，罗可与杨文跟在宿管身后，听她夸奖了一番三年六班宿舍的卫生状况后，两个人立刻决定直接去男寝检查。 少见的，杨文没有像个话痨般一直在罗可身边讲自己的老婆今天做了什么菜、自家小孩有多么多么可爱，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凭罗可与宿管聊天。 女生宿舍出来以后是一个小型的篮球场，他们俩需要经过学校的两个食堂，最后才能到达男生宿舍。 走到较小的二食堂时，杨文突然提出自己要进去买点东西，罗可站在食堂门口摆着的石狮子旁等他。 五分钟后，杨文举着一个还在冒热气的火腿鸡蛋饼出来，将手中滚烫的饼递给了罗可。 “别给我，我不爱吃这个饼的饼皮，太厚了，三个里面至少有两个没熟透。”罗可嫌弃地摇摇手拒绝，“你自己吃吧。” 杨文盯着手中的饼笑了笑，呲牙咧嘴咬了口后说道：“我也觉得，这个饼真的挺难吃。” “难吃你还买。”罗可皱眉头看他，“食堂里没别的东西能吃了吗？” “不是，只是经过这里突然想起来，她原先最喜欢吃这个了。可惜她实在没有钱，连买这么个两块五的饼都得犹豫好半天。” 68 “何漾吗？”罗可这才明白杨文在说谁，于是扭头问。 杨文点点头，手中的火腿鸡蛋饼饼皮厚到宛若一层盔甲，“她父母在她高一的时候离了婚，母亲与恋爱对象移民到了加拿大，不愿要她，后来抚养权落到了她父亲手上。我本以为她父亲愿意对她好，愿意照顾她，我还傻乐，毕竟何漾没有如同其他小孩一样，像个皮球似的被父母到处踢。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她的父亲就是个人渣。” “什么意思？”罗可站在男生宿舍楼下拉住杨文，停下脚步不愿往前走：“人渣？你说清楚点。” “我大概与你说说吧，若是何漾愿意与你交朋友，你自然也会知道其中的细枝末节。” 杨文三两口吞掉了那个火腿鸡蛋饼，嘴上满嘴油光但也顾不上擦了，“她这么乖的小姑娘，怎么会随随便便出去乱搞。她怀的孩子，是她爸的种。” 第十三章 69 “你说什么？” 罗可愣在原地，她的喉头发紧，浑身冰凉，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时间根本难以平静。 “哪有什么疼爱女儿的父亲，何漾的爹出轨了不晓得有多少次，他怎么可能在乎这么一个前妻的女儿。” “何漾原先一直住校，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家。高二第一个学期结束以后，她在年前回家了一趟，结果年后来上学时就已经怀了孕。最初谁也不知道，直到有一次住宿生跑操时，何漾晕倒在了操场上，我们紧急把她送到医院，透过医生的嘴我们才知道她怀孕两个月了。” 杨文自责地说：“那个时候她还不到十八岁，平常又非常乖，连个手机都没有，她懂什么，什么都不懂。高中生起得早睡得晚，何漾平常吃得少，所以状态一向不太好。我以外她是太困了没精神，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样，这是我作为班主任的失职。“ “知道自己怀孕后，她不想要打掉孩子吗？”罗可问。 “作为旁观者，我们当然觉得她一定要打胎啊。可何漾的母亲不要她了，勉强要她的父亲却这么对她，她迫切想要得到来自亲人的爱。她那时候也算是钻了牛角尖，她虽然厌恶自己的父亲，但总觉得有了这个孩子后家人会对她好点，知道自己怀孕后说不定母亲也能回来看她一眼，于是铁了心想要孩子。” 杨文想到她一脸坚决的表情就心痛，“她真的太傻了，若家人喜欢她，又怎么会强奸她、离开她，对她不管不问。” “那……她的母亲回来看她了吗？”罗可问。 杨文摇摇头，“她母亲嘴上说着要回来，可直到何漾生下孩子，她都没有回来看她一眼。” “昨天晚上我问她，为什么花花的脸上会有酒窝，何漾说是花花遗传的她爸爸。”醍醐灌顶后，罗可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我懂了，真真正正懂了。” 70 十一点钟晚自习结束，罗可提早背上书包穿上风衣，一把拎起脚边空荡荡的饭盒出了教学楼。 今夜的天幕不似雨天黑沉，月亮浑圆的似是在农历十五，抬头无风无云，罗可一路小跑着往回赶。 这次她没有去便利店里买关东煮，罗可学聪明了，她在微信上告诉何漾自己会在十分钟后到家，肚子很饿，如果她愿意帮忙煮一碗面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何漾这小傻子禁不住夸，她困得眼睛都快要合上了，却还是固执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挪到厨房开火烧水。 “你回来了！辛苦啦！” 罗可刚刚踏进楼道，连楼内的声控灯都还没有亮起，何漾就已经提前打开大门迎她了：“我今天炸了辣椒油呢，可香了，你快点来尝尝！” 昏黄老旧的的楼道灯迟迟未亮，屋内白炽灯的余光落在何漾清瘦的身体上，楼道间细小的尘埃在微弱光线中打转。 她穿着早晨罗可放在沙发上的衣服，是孙阿姨喜欢的粉红色棉衣棉裤，小小的个子穿起来空空荡荡，配上青紫的脸后显得滑稽又可爱。 71 罗可定睛看着面前女人温柔和善的面庞，想到何漾的无奈与痛苦，罗可一时没忍住冲上去拥抱她，可到何漾面前后才惊觉自己唐突了。 “怎么了？”何漾被她冲上前的动作吓了一跳，像只受惊后的兔子般板直身子，一动不动。 如果自己现在抱着她亲吻的话，她想必也是这么个僵硬的、任人宰割的样子吧。 罗可想要的，是鲜活的、蹦蹦跳跳的、愿意主动将自己交付于她的何漾。 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中带着一路小跑回家后的暗哑：“你的脸好了很多，红肿消下去了大半，下次去医院复诊的时候，医生会夸你的。” 面前的小人手上还举着锅铲，她听到医院两个字顿时皱起了眉头，整个人原地复活：“不用去了吧，我觉得自己恢复的很好。” “我周一上午没有课，陪你去。”罗可最怕她这种讳疾忌医的人，于是直接伸手把她拎进房间，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逃避：“面煮好了吗，我要饿死了。” 72 何漾愁眉苦脸地坐在餐桌旁，罗可大口吸溜碗里加了三大勺辣椒油的肉酱拌面，她不时瞥一眼表情皱巴巴的女人，强忍住笑意后问：“就这么不想去医院？” “嗯！没钱，我真的没钱了。”何漾连忙点头，双手紧攥着表达诚意，“去一趟医院实在太贵了，我还得自费交钱，你是不知道花花的学费、秋游费用、学杂费有多贵。” “秋游费用交了？”罗可抬眼问她。 “交了，我在微信上把钱转给她奶奶了。”何漾叹了口气，她除了交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求奶奶愿意大发慈悲，给她传几张花花秋游的照片。 “你养女儿搞得像是在养什么电子宠物似的。”罗可冷哼了声，没想到这人能这么天真，“电子宠物都能互动呢，你倒是吃力不讨好，指不定她奶奶在背后怎么说你。” “我其实也知道，但我这不是没办法，谁叫我做了皮肉生意嘛。”何漾愁容满面地说。 73 “话都说到这儿了，你第一次出来做这种事情，是因为什么原因？”罗可抬眉问。 何漾听到她的问题后脸刷的一红，磨蹭着椅子坐近了点儿，小声说：“我第一次出来卖……是因为花花幼儿园的学费涨价。谁能想到啊，幼儿园一次性多了整整一千块钱的学费，我还得负担租房吃饭的钱，最后迫不得已才走上了这条路。” 何漾喝了口水后接着道：“本想着我这辈子就做这么一次，人生也就这么一个污点，可谁知道，孩子就跟个吞金兽似的，哪儿哪儿都需要花钱。” “花花奶奶真一分钱都不给？”罗可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肉酱，起身抽纸擦嘴问。 何漾摇摇头：“她说过了，她的钱要留给儿子，一个子都不会分给我。” “所以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女卖身啊。”罗可满眼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给带把的东西做了一辈子奴隶，真可悲。” 74 “她毕竟是老人嘛，重男轻女什么的也正常。”何漾勾勾脚，休息几天后她的脚踝好了不少，甚至能够小幅度的转动了。 “倒是没见她嫌弃自己儿子脏。”罗可冷哼一声，“我猜，他微信好友里面的三陪女，可能比你的客人还多。” 何漾的父母关系一直不好，母亲自从交了男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家。诚如罗可猜测的那样，父亲的确经常带各种各样的女人回家。 女人的香气总能溢满整个狭小的楼道，下了晚自习回家的何漾总能隔几日就闻到一次。父亲从不做卫生，因此何漾还得时不时收拾落在垃圾桶外的避孕套，还有粘连在沙发毛毯上的体液。 他不愿意给何漾钱，让她在外面多呆一会儿，何漾被逼无奈只能从走读转为住校，逃避家中日日不同的香水味道。 可那时候的何漾没想到，自己不仅仅与那些女子一般委身于父亲身下，最后甚至成为了她们中的一员，做起了肮脏的勾当。 可如果自己不这么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花花没有尿不湿换、没有奶粉喝，最后饿死在自己怀里吗？ 为了女儿，何漾愿意放下自己所有的道德底线与礼义廉耻。 75 “脏的是那些出轨的、嫖娼的男人，你不就是在缺钱的时候出来卖一次吗，你这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论脏的话还是男的脏，说到底，你这赚的是……辛苦钱。”罗可撇撇嘴瞎说八道。 “你不是老师吗，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何漾慌忙伸手上来捂嘴，做了皮肉生意以后她格外敏感，就算在仅有两人的空间内都害怕罗可说的话有“第三人”听见，影响她的工作生活：“学生家长听了会怎么想。” “在极度缺钱的情况下，性交易的确是最快速，最不需要任何考核以及学历，就能做的事情啊。” 罗可的唇舌被她轻轻用小手盖着，呼吸间潮湿的水汽勾的何漾心里直痒痒，罗可一时间没忍住，用湿热的舌头勾了勾何漾柔软的手心：“我说的有错吗？” “……没错。缺钱的时候，皮肉生意来钱最快。” 心脏奇怪地砰砰乱跳，何漾吓得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看罗可，面颊上的表情微妙。害怕与欣喜同时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她心猿意马地放下手。 手掌悄悄在棉质运动裤上蹭了蹭，她怔怔地听罗可一套又一套讲歪道理。 女人口中的道理虽然歪，可何漾却听着开心极了。 罗可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为她们这种人说好话、拉偏架的女子。 第十四章 76 吃完饭后罗可自觉起身收拾碗筷，时间即将来到转钟，坐在餐桌对面的人困得直打哈欠，连带着脑袋也像是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 罗可怕她在餐桌上就直接睡着，于是边洗碗边找话聊：“我明天中午监考完就能回来，时间大概下午一点钟左右，我们明天中午吃点什么？” “你如果明天回来吃的话，那我就可以做一点大块头的菜了。你吃鱼虾吗？”听到罗可的问题后何漾顿时有了精神，她在电视柜里找出来便利贴纸还有圆珠笔，一条条列出需要的食材。 “都吃，我没忌口。”罗可擦擦手说。 何漾：“酸汤鱼片、蒜蓉大虾，再简单炒一个白菜，你看行吗？” “行，我现在就在网上订菜，送货上门的时间写十点，可以吗？”罗可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她拉开椅子坐在何漾身边，歪着脑袋看她写了些什么。 “没问题的！” 何漾紧张地竖直身子，她从小到大就怕老师这么盯着她写字，于是她一笔一划写得虽慢但规矩漂亮，“还得买些葱姜蒜，哦对，还需要白砂糖提鲜。” 77 现代人容易提笔忘字，她在绞尽脑汁想着笔下这些熟悉的文字该怎么写。 没一会儿，她越写越紧张，身体止不住往罗可在的反方向歪，左手甚至还悄悄立一道屏障，能遮一点儿文字是一点儿。 做了四年高中英语老师的罗可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她轻轻一瞥就看清楚了何漾手上一连串的假动作。 见何漾身体越来越歪，罗可实在没忍住，咧嘴笑出了声：“何漾，你知道自己这样像什么吗？” 何漾懵懵地抬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每天早上早自习默写的时候，我一走到一些同学的身边，他们就歪着身子，手上做着与你一样的遮挡动作。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们不会背需要默写的段落，可他们怕被老师抓个现行，于是左挡挡右遮遮，生怕我看见。” 登时何漾脸红的似是起火般，连带着耳根子都红透了。她愤愤扔下手中的圆珠笔，可又不敢发火，于是像只憋着气的小鸭子，非常大声的“哼”了一嘴，一瘸一拐往侧卧挪。 还没走到侧卧，她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大半。 何漾转过身气鼓鼓问：“明天早上吃什么？” “何大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罗可笑着说。 78 夜里，何大厨难得的失眠了。 主卧锁门的声音响起，不久后是罗可哗啦啦的冲澡声，她脑袋中萦绕着的是浴室蒸腾的水汽，还有掌心无法消散的湿热。 她依靠纾解男人膨胀的性冲动赚钱，却头一次被自己宛若热浪蔓延的欲求裹挟，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对于罗可的亵渎，她坐立难安，甚至用双手捂住耳朵，可一切的所思所想皆与愿为自己考量的罗可有关。 等到门外一切响动都停止后，何漾悄悄将手伸到自己的下体，紧紧跟随身体欲望，摸索着用手指生疏地抠弄。 嫖客花钱买“一次”，她雌伏在他们身下，眼瞧着短小黢黑的性器一寸寸进入身体，男人随之传来舒爽地闷哼。 他们发了疯般在“付钱后可进入”的阴道内驰骋耕耘，几分钟后便爽快地射出，享受力竭后悠然的贤者时间，可她却一次都没有高潮过。 她甚至都不清楚，女人若是想要如他们一般舒服，需要怎么做呢？ 79 细瘦的指节在肉穴中进进出出，可何漾根本感受不到快感，能让她心跳加速的只有罗可，若是罗可愿意将自己的手指伸进她的里面，何漾觉得自己一定会很幸福。 她的思绪在欲望的海洋里漫游，手指一味地进进出出，除了浪费体力外没有其他任何效用。她急的浑身是汗，甚至想到若是罗可戴着假阳具进入自己引导的话，自己说不定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何漾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敲了敲自己被欲望支配的脑袋，认命般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 她面红耳赤地钻进被窝里搜索【女性高潮】，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在发光的屏幕旁亮晶晶的，何漾心跳加速地一目十行看完科普，可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她夹着腿，偷偷模模打开了一个跳跃着虚假广告的小网站。 何漾的身边没有耳机，于是她便当自己在看默片，咬牙将音量调到0。 调整音量的手从未流过这么多汗，她紧张地点进【女同】页面，随机播放了一段【亚洲区】的视频。 这不是黄色视频，这是科普类动作视频。 何漾如此劝慰自己，两条细腿不自觉收的更紧了些。 第十五章 80 盗版网站的视频中打着一层层的水印，何漾再次凑近了些，两只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都快要贴到屏幕上了，可下一秒却被视频开头吓了一大跳。 两个女人都是浑身赤裸，一人坐在沙发上双腿叉开，另外一个人则手持巨无霸彩色假阳具（后来她不小心点进网站广告，才知道这东西叫做幻龙，价格还挺昂贵）。 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坐在沙发上的短发女人，彩色假阳具没戳几下她的下体立刻疯狂喷水，女人的呻吟声百转回肠，水液四处飞溅甚至落在了镜头上，惊得何漾抬手摸了摸脸。 站立的女人动作粗暴，与AV视频一致的表现手法吓得她虎躯一震，她哪里见过女人间这样的场面，甚至觉得这种视频与她看过的AV并无不同。 她无法想象罗可会这样对自己，明明亲亲抱抱就会让人觉得温暖欢愉，为何视频中的两个人非得如此夸张。何漾第一次觉得，自己与“纯情”这两个字沾上了边，她匆忙从这个视频中退了出去，连着做了好几秒的心理建设。 深呼吸三次，她重新拾起破碎掉的信心，随机打开了个高点击率的视频。 81 这次何漾选择的视频名称中缺少了【喷水】【潮吹】【极度高潮】等极具吸引力的关键词，氛围灯下的拍摄场面格外温暖舒适，就连床品的颜色都与她盖的一样。 何漾喜欢这个，于是眼睛再一次凑近手机屏幕，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两个女人穿着一样的米白色丝质睡袍，嘴上说着她听不懂的日语，温温柔柔的语气让何漾心头一空。 长直发的女子躺在靠墙的内侧拨弄手机，笑眯眯地读着自己看到的好笑帖子，而短发的那一位则坐在床边，弯腰打开床头柜上层抽屉，低头从里面一件件拿着东西。 短发女人的唇角微微扬起，拿着东西扑到长发女子的怀里，手中的东西散落在床上，她们相拥着嬉笑亲吻，而后长发女子主动脱下自己身上的遮挡，坐到了短发女人的怀里。 细细簌簌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何漾悄悄按响了一格的音量，她的耳朵贴近手机仔细听着她们潮湿的亲吻声，像是古代蹲在墙角偷香的登徒子。 她依葫芦画瓢，左手同时覆上了自己的胸乳。画面中的人胸乳大她许多，她有些泄气，但仍然固执地如她们一般用虎口挤出贫瘠的乳浪，揉搓着仍有些红肿的软肉。 何漾想要用自慰的快感覆盖几日前的创伤，于是学着玩弄不自觉挺立起的乳尖，指缝夹住左侧的红果往上轻拽，指尖拽住凹陷下去的小孔，在褐色的乳晕上打着圈挑逗。 她想象着罗可这么对待自己，亲吻自己，啃噬自己，直至画面中长发女子呻吟声溢出，身体向前倾逃避扶摇直上的快感，双手难以控制地挥舞。 短发女人见状，笑着将手伸到了长发女子身下。 小穴内难得的留着不算多的水液，何漾感到羞耻与难为情，于是从床头柜的纸盒中抽出几张卫生纸压在一次性内裤上，为自己亵渎罗可的行为打补丁。 82 短发女子戴着指套，控制住她摇摆的身体与抖动的双腿，温柔地用掌心磨擦拍打身前女子的下体，手指穿过长发女人下体那片黑色的丛林，滑动到层层褶皱往内探索。 何漾与长发女子一样，控制不住地夹紧双腿，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 她盯着女人涂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抚摸有条丑陋疤痕的突起小腹，最后伸手摸到了自己的阴蒂处，如法炮制刺激鲜少被抚摸的敏感带。 画面中长发女子细碎的呻吟声逐渐变得高昂，何漾的阴蒂也在声音的裹挟下变得红肿胀大，她感觉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身体如同长发女子像只虾米般拱起，一遍遍的磨擦与试探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何漾的阴道内开始春潮泛滥，没有痛感、没有插入的做爱竟然这么快乐。 何漾听到自己的喉咙处也跟着发出变调的喘息，她鬼使神差地舔了舔自己潮湿的指尖，咸湿的水液粘稠的在手上拉丝。 快感一阵阵跟随着动作高涨、泛滥，她从未觉得，自己也能进入享受欲望的海洋，最终化成水淹没在奇特的快感里。 小穴内的痉挛连带着她的大腿根都在打颤，脚趾蜷缩着踢踹，何漾与视频中的长发女人一起剧烈地高潮、闷喘，画面中坐在身后的短发女人紧紧握住长发女人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蜷缩在一起颤抖着接吻。 何漾也想要这样，可性冲动再兴风作浪，她依旧不愿将主卧中酣睡的女人拉下水。 罗可就应该不受指摘的活一辈子。 第十六章 83 休息的时间过得最快，一转眼到了周一，早上八点刚过，罗可就带着何漾来到了帮她处理伤势的江城中心医院。 “我们先去急诊找一下杨护士吧，袋子里的衣服还有洞洞鞋都是我找她借的呢。”何漾拎起纸袋朝罗可示意了一下，里面除了借的东西，她还手写了封诚意十足的感谢信。 “行。”罗可搀扶着何漾来到急诊，在值班台询问后她俩才知道杨护士轮休，于是她们把手上的东西托付给了值班台好心的护士，随后一同坐电梯上楼复查。 79 “给你一把备用钥匙，待会儿我检查完我就得回学校了，下午是一月一次的家长会，我需要提前准备一下。”电梯迟迟没来，罗可从包中翻出一把挂着小狗玩偶的钥匙递给她，“回家的公交钱有吗？” 何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一两块钱她还是有的：“晚上几点回来啊？我给你做饭吃。” “七点以后吧，家长会结束了还需要和一些家长单独谈谈，很耗时间。”罗可苦哈哈说，“最怕家长会了，耗时间耗精力还没有什么成效，我怎么当了老师还这么怕家长会啊。” “那中午呢？”钥匙装进一个有拉链的上衣口袋，跟着人流涌进电梯厅后，何漾踮脚接着问。 罗可把她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生怕她撞到一旁胳膊上打石膏的大爷，随后才回她：“我在食堂对付一口，晚上回来再吃好的。” “行，正好剩菜也要吃完了，我想给你做红烧排骨吃。”何漾脑袋里面早就有规划了，只不过碍于周日的剩饭剩菜一直没有吃完，她才无法施展自己的手艺。 “那我下班了立马冲回家，一秒钟都不耽搁。”罗可乐呵呵紧挨着她说。 80 医院骨科与缴费处不在一层楼，虽然医生检查后说何漾可以正常行走了，但罗可仍然不放心，她拿着医生的药房在医院里跑上跑下，弄得何漾都不好意思地脑门直冒汗。 等罗可下楼缴费的那段时间里，何漾坐在冰凉的连排椅子上想了很多，有的关于自己后面的日子，有的关于罗可。 自从罗可在竹林遇见自己，她就因为自己请了好几次假。既然自己的脚好了，那自己也没有理由继续赖在罗可家里，白吃白喝蹭住了。 而且，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找罗可借的，所以回到出租屋后，她需要第一时间把衣服洗干净后还给人家。 最关键的是，自己得立刻找到一份工作，最好是能够包餐食的那种，这样下个月就可以还上罗可垫付的医药费。 可不能像个无赖一样，拖着那笔费用一直不交，罗可只是好心，她又不是大冤种，自己不可以白白消耗她的心意。 后面的日子便只能靠自己啦。 何漾轻轻叹了口气，打开了手机中自己最常使用的找工作软件，筛选了学历、年龄、性别以及地区后，静下心一条条翻找起来。 81 完成复诊后，罗可执意将人送到公交站，见何漾安全上车后才转头朝学校在的方向走。 在路上时她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几天前帮助她们的女警告诉罗可，逃跑的两个男人已经被抓住，她们也会加快后续的审理工作。 电话刚落下，何漾的微信消息就叮叮蹦了出来。 何 第十七章 83 吃晚饭的时候，罗可对何漾提起了向楠的父亲。 “向楠的学习成绩不错，父母在我们高中旁边租了个屋子陪读。今天向楠说自己父亲手机关机，那会儿我还没有想起来。可后来听见她母亲的语气，她整个人说话甚至还带着哭腔，我脑袋中就蹦出了竹林里面逃跑的男人的脸。”罗可喜欢吃排骨，何漾喜欢吃红烧排骨下面垫底的土豆萝卜，两个人各吃各的，不争不抢。 “你是说逃跑的那个男人是你学生家长了？”何漾诧异地问。 “对啊！他无缘无故在家长会前失联，根本来不及通知自己女儿。我估计警察局是给他老婆打了电话，所以向楠妈妈才骗向楠，说父亲出差去了。” “那个两个人我其实根本不认识，我只知道第一个被抓的男人是在工地上打工的，老婆孩子在老家，所以一向喜欢出来偷吃。”何漾在手机上翻出了那人的微信，男人的头像是他与老婆的合照，可他就这么大剌剌顶着照片背叛妻子。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向楠的父亲也是在工地上做事的，好像是在开塔吊，其实挺赚钱的。”罗可见过男人几次，家长会中“父亲”出现的概率比“母亲”少，所以她一直记得。 “估计剩下的那个人也是学生家长，要不然他干嘛抓着这人一起逃啊。” “我觉得你猜的对。”罗可给她比了个赞，讲完八卦后整个话锋一转：“哦对，你说你今天晚上要回去住？” 她的语气不算好，何漾没由来的心虚了三分。 84 “嗯嗯，我下午不是去面试兼职了么，面试过了以后顺带着去做了个体检。还是在便利店里面打工，就是你上次给我带关东煮的那家店呢！”何漾耐心解释，没看到罗可的脸色越来越黑，“工资不错，还包一餐饭，下个月我就能还你医药费了。” “那我们还挺有缘分。”罗可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到时候我直接在微信给你转医药费，可以吗？”何漾真诚发问。 “现金，我收现金的哈。”罗可的脸色再次僵了三分，他这是以后都不准备再见了么？ “那行，下次见面我想请你吃饭，你人真的很好。”何漾用心夸赞道。 “体检结果什么时候出来？”罗可问。 “说是明天早上就能收到pdf版本的体检报告了，等我体检报告结果出来，那边立刻给我排班。”何漾饭量不大，所以她总是最先放下筷子的那个人。 她起身指了指用白色塑料袋装着的一包衣服，为了表明自己不再麻烦罗可的决心，特别笃定地说：“我衣服都已经收好了，随时可以走！” 85 “走走走，走走走，你就想着走，那我现在陪你走。”罗可对亲近的人总是拉不下脸，她忍着怒气撇下碗筷换鞋，她怨何漾的没心没肺，一下午没见竟然衣服都收好了。 “啊，你吃完了？你不是还要洗碗么，我自己走就行。”何漾脑电波迟迟没和对面这个发闷气的人对上，于是仍然笑眯眯的，“你以后买关东煮的时候，说不定可以看到我嘞，我会给你多夹一点儿萝卜的！” 她哪里知道，罗可吃了她做的饭以后，就没再想过便利店的关东煮了。 有好吃的家常小炒，她还吃什么没滋没味的关东煮，这不就是饮食直线降级么。 “到时候再说，你走不走的？”罗可穿上挂在门口挂衣钩上的冲锋衣，气鼓鼓问：“你不得回去收拾收拾？” “你说得对！”何漾一听，觉得她说的话在理啊，于是连忙拿起沙发上的塑料袋，慌忙跟上罗可的脚步，“你等等我！别走怎么快啊，你还没有锁门呢！” 86 黑压压的天空依稀可见繁星点点，两人住的老城区内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时间一过晚上九点后整个街道都会瞬间安静下来。 何漾这会儿还不敢蹦跳，罗可竖起耳朵听声，考虑到她的身体刚刚恢复，于是在前面放慢了脚步等她追上来。 “趁着这次的体检，我还做了一个妇科的检查。医生说我除了前几天的那个撕裂伤，还有一些小的炎症以外，没有其他的妇科病，我真幸运。”点点星光洒落在何漾眼里，她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好运气的，毕竟很多做皮肉生意的人都染上了病。 “那就好，这种事情能不做还是别做。”罗可扭头嘱咐她。 “嗯嗯，我知道的。”何漾指了指面前那栋熟悉的老楼，重新找到工作的她快乐了不少：“我到啦。” “陪你上去。”罗可背着手踏进楼里，没管何漾在她身后说的那些拒绝的话。 “那你等等我，楼里的声控灯坏了，我们得用手机的手电筒打光。”何漾急忙跟上她的步伐，前面先上楼的那个人转过身，用手机给她照亮了前方灰黑色的台阶。 “你慢点走，别又崴了脚。”罗可叹了口气道。 87 黝黑的楼道里贴满了小广告，何漾走习惯了后步伐轻快，侧身不断避开挡路的自行车还有婴儿车，“有的车没停稳，你上楼小心一点，碰倒了的话怕被老爷爷老太讹钱。” “……知道了。”这么烂的地方她还急着回来，一点便宜也不想多占，不是笨又是什么。 罗可学着她的动作轻盈地闪躲，宛如在玩躲避激光射线的游戏似的，租客不像租客，倒是像大晚上踮脚出行的贼。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等到了六楼左侧靠里位置的那间屋子，眼前小小一片地方堆满杂物与垃圾袋，汤汤水水洒在地面上根本挪不开脚。 罗可紧皱眉头，满脸嫌弃：“消防通道都被堵住了，家门口还有好几袋子没扔掉的垃圾，与你一起合租的人是不是很不讲卫生？” “这样很容易生病啊。”罗可甚至能看到苍蝇在自己面前飞，她疯狂挥手赶走嗡嗡作响的家伙们，更不能理解何漾巴巴回来的原因了。 “你的手电筒再往下照一照，我看不见钥匙孔了。”何漾忙着掏钥匙开门，她对这样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并没有十分在意，她低着脑袋说：“没关系的，他们一向这样，至少我房间是干净的就行。” 88 好不容易打开门，除了主卧、侧卧以及书房分别租了出去，眼前的客厅也被房东改成了一间屋子，因此公共区域仅有入门的那一条放鞋的窄道和晒满衣服的阳台。 “你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了。”何漾小声招呼罗可，她的房间是最里侧的侧卧，两人刚路过客厅处的简易推拉门，就依稀听见卫生间内传来的奇怪声响。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女人的呻吟，肉体相撞的“啪啪”响动从门缝间溢出，“他们不会……在做爱吧。” 听到有人回来后，厕所里面那两个人玩儿的更起劲儿了，女人的声音变得愈发高亢激昂，罗可还有何漾的到来成为了他俩play中的一环，男人每抽插一下就撞到卫浴门一次，弄得走道里砰砰直响。 罗可说完后尴尬地脚趾抠地，何漾开房门的手跟着抖了起来，客厅里巨大的外放短视频声音也无法掩盖那阵阵喘息声，两个各怀鬼心的人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哑巴。 可就在这时，隔壁主卧里不算小声的对话传进了她们的耳朵里： “操，隔壁那个婊子回来了，这么晚，肯定大赚了一笔吧。” “什么，那个婊子到底长得好不好看啊？” “丑死了，倒贴钱给我睡我都不睡。” “真的啊？” 何漾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怒气值瞬间登顶的罗可转身一脚踹上了主卧的房门，“哐”的一声撞门声震天响：“有本事出来说啊，在房间里阴阳怪气什么劲儿？！” 第十八章 89 罗可一嗓门过去主卧顿时安静下来，客厅里大声外放短视频的声音也没了，厕所里做爱的响动也紧随其后消停。 “合租房厕所里面做爱，也不嫌脏。”罗可撇了一眼厕所说。 “习惯了，书房住着一对情侣，他们经常这样。”何漾的小手搓了搓裤脚，尴尬地回答。 “这都能习惯。你们这地方住了几个人？” “加上我的话，一共六个。”何漾怕罗可再听到些污了耳朵的东西，于是感恩地朝她笑笑后，赶忙领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萦绕着一股劣质洗发水的味道，有许多年头的天花板上顶光昏暗、布满污渍，墙角的蜘蛛似乎也是老住户。 何漾打开书桌上的护眼台灯后，罗可才清晰看见房间的全貌。 十平米不到的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张摆满高中教材的书桌，还有用帘布做了简单遮挡的五层立式衣柜。 与门相对的那扇百叶窗小的可怜，打开窗透气后隐约有微风拂面，现如今入了秋后没感觉到什么不适，但若是在夏天的话小房间里便会宛若蒸笼，通风出问题一定不好受。 何漾瞧见罗可左顾右盼的表情后羞愧难当，她怕罗可一低头看见垃圾筒里长期避孕药的盒子，更怕她看见自己衣柜门帘后若隐若现的避孕套。 与计生用品打交道的生活的对自己来说习以为常，可这对罗可来说就是另一个世界。 身上的遮羞布一层层被身旁的人掀开，何漾就算再习惯这样的生活，也不愿罗可来自己这儿受委屈。 何漾慌忙地给垃圾筒来上一脚，看到它到书桌底下后人才安了心。她佯装递给罗可一包苹果味旺仔QQ糖，可两只手下意识地拉扯衣柜上的帘布，直至蓝色小熊帘布完全遮住里面的蓝色盒子。 “我去收一下衣服，好几天没回来，我的衣服肯定是干了。” 她心里发虚，做完这些亡羊补牢的事情后长舒一口气，侧身越过罗可快步走了出去。 90 罗可环顾了一圈，看了眼衣柜又瞄了眼水泥地板，最终选择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打开了一本放在桌面上的书。 没过几分钟，何漾空着手走了回来，不自然地扯出了个笑容：“时间太晚了，我还是明天再收衣服，你也早点回家吧。” “为什么？你的衣服呢？” “刺啦”一声，罗可撕开QQ糖的外包装。她每日见惯了学生撒谎，立刻从何漾的表情中察觉出一丝不对来，于是不紧不慢嚼着QQ糖问。 “……阳台上呢，太黑了我有些看不见，明天我自己慢慢弄吧。”何漾双腿并拢，紧张地搓手说。 “阳台没灯？” “有……” “有为什么不开灯。” 既然有灯为什么收不了衣服，何漾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可她不是。 罗可见她支支吾吾答不出话，她也没有那么多耐心像是劝学生一样诱导何漾回答，于是直接起身走出房间，脚上的马丁靴发出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 她想知道阳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何漾这个明明在躲自己的人，都无法再阳台上取衣服消磨时间。 客厅里静悄悄的，罗可还没有走近，原本亮着的小灯直接被人关掉，像是在故意躲着她。 罗可没管那么多，她伸手摸到墙侧的阳台灯开关，摁开湿漉漉的白色按钮后，一眼就瞧到那堆装在蓝色塑料盆中的衣物。 91 那一堆衣服似是被人从灰白色的晾衣绳上扯下来后，胡乱扔到盆里的。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说，可下一个晒衣的人恶劣地用那盆原本干了的衣服接自己床单上滴下来的水，一滴一滴水落到盆里，被衣服吸了个透彻。 湿哒哒的衣物浸泡在冰凉的水中，里面装着的是何漾宛若批发般买的好几条盗版李维斯501热裤，带着蕾丝的黑色丁字裤飘在水面上，罗可的眼前发怔，她无法想象何漾穿这一身对那些男人来说有多漂亮。 这是她外出接客时的固定搭配吗？ 何漾小步跟在她身后，拖鞋声啪嗒啪嗒混着床单的滴水声，扰地罗可心绪混乱不明。 92 何漾没再接着想方设法挡了，罗可也不是什么瞎子，自己瞒不过她。 再说，自己做皮肉生意这事儿不是人尽皆知吗，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我明天再收这些，罗可，回家吧。”她轻声罗可说。 “盆子里面的衣服，是你的吗？”罗可没动，冷静地与她确认。 “对。” “都洗干净了？”罗可接着问。 “洗干净了。”。 “那你看见了吗，有人往你的盆子里面射精。你的衣服不都洗干净了么，怎么这水面上还飘着白絮？”罗可双手插兜转过身，俯视面前低着脑袋的何漾问。 第十九章 93 “什么……？”何漾慌慌张张越过侧身给她让位置的罗可，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看着盆中的絮状物失神。 深蓝色的短款牛仔裤上粘着稀稀拉拉的白色，水面上飘动的小气泡似乎散发着腥膻味道，何漾原本坚持的思绪“嘭”一下炸开了，眼前一阵眩晕，手脚紧跟着发麻。 “我说的没错吧，那就是精液，你不可能认不出来吧。”罗可低声笑了笑，心里跟着发凉：“你刚刚来一趟阳台，连这都没有看出来么？是不是光想着怎么瞒我了？” “我……”何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阵语塞。 “这个屋里，还有哪些东西是你的？”罗可冷笑着问。 何漾还沉浸在低血糖带来的后遗症中，她呆呆地回答：“……放在门口的板鞋是我的。” “行，让我看看鞋子里面有没有这些‘好东西’。”罗可摁开墙面上的一排灯，轻点手机屏幕打开手电筒后径直朝着昏暗的门口走去。 何漾36码的鞋子是门口那一堆里头最小的，根本不用罗可挨个仔细看，她弯腰瞥一眼就瞧见了鞋面上干掉的白色分泌物。 94 “罗可，别看了，脏……”何漾这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该关注哪一方面了，她顾虑自己的鞋子有味道，害怕上面沾着精液，更怕罗可为她的事情烦心。 她慌张地拉住罗可胳膊，两条细瘦的手臂根本没有什么力气，罗可轻轻一推女人就能歪倒到布满鞋印的墙面。 罗可蹲下身打着手电筒，举起何漾为数不多的两双鞋子，一言不发地用手电筒照亮这两双盗版匡威的每个角落，连鞋底都没有放过。 “你每天都这么过？”罗可拍了拍手，直起身后盯着何漾的眼睛问。 “我……这些我都能自己处理干净。”何漾缩在客厅大灯照不到的角落里小声说，“不碍事的。” “冰箱呢，冰箱里面有你的东西吗？”罗可环顾四周，指了指不远处的冰箱接着问。 “冰箱里面还有一点西红柿……”何漾知道她要做什么，她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抓住她的小臂，哀声拦着她说：“没关系的，我明天来处理这些，我们别和他们吵，你先走，好吗？” “不和他们生气？不和他们吵？这就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赶我走与气死我，我看你是直接在这俩选项里面选一个对我。”罗可被她的窝囊硬生生气笑了，她愤愤甩开手，大步流星走到客厅里放着的冰箱处检查。 里面哪里还有东西，何漾买的西红柿全被人吃掉了，空荡荡的冷藏区域里面只剩下了西红柿叶蒂。 95 她“嘭”一声大力关上冰箱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罗可被这一串串的连锁打击气得脑袋里面直冒烟。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包子的人，忍忍忍，天天就知道忍，软弱后不就是等着被人欺负么！ “都这样了也不愿意与他们吵架吗？不憋屈？不生气？”罗可攥紧的双拳失去了力气，她苦笑着问，“为什么不愿意，他们有什么值得你忍气吞声的地方？你的买家？还是你找他们借了钱？何漾，我真的想不到其他的原因啊。” “你他妈的怎么这么作贱自己？嗯？非得给这些男的操？这屋里有多少个人肏过你？就你这么个包子样儿，怪不得他们都乐意欺负你！”罗可越说越生气，她恨铁不成钢地骂，“身边摆着个大包子大棉花，心情不好踢一脚，过得不爽骂一句，来劲儿了再操一次，操完了再甩你点钱，你真是活该受这种气！” “憋屈，也生气，但便宜的学区房不好找，我是一定得住在花花幼儿园旁边的。”何漾听到罗可的话后一瞬间浑身脱力，她蹲在地上轻声回答道，“罗可，我不在自己住的地方卖，这是我的原则。如果有一天，花花想来我住的地方看看，我不希望看到我的买家，在我生活的地方觊觎她。” 从离开家的那日起，何漾过上了默默受气的日子，为了便宜的房租一忍再忍，为了花花的学费甚至愿意搭上自己。可她看见罗可生气发火的样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痛的要命。 何漾知道她生气了，也怨自己，但没曾想罗可会说出这种话，她自嘲地跪坐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双手扯起罗可借给她的夹棉外套，小心地拍打不小心沾到上面的灰尘：“我承认，我是当了婊子还想着立牌坊，我把你当朋友、恩人，喜欢你也仰慕你。你有自己的家，稳定的工作，而我不仅一无所有，还做着下贱的生意。我也是要脸的啊，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些，也不想让这些影响你，这和……你看到我在卖没有区别。” 96 “就因为这个。现在还是想让我现在就走，对吗？”罗可问。 何漾抬起头仰望着罗可，表情坚定：“你不该来这儿的，我不干净就算了，不能让你染上一身腥。” “我染上一身腥？那我当时就不该救你。”罗可冷哼一声，态度好了三分。 “救我……那个不一样的。”何漾仔细解释：“你救了我，他们会夸你善良。可如果你做了我的朋友，他们会怀疑你是不是也在卖，会说你也不干净……我不想从他们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朋友？谁他妈的会为了个认识没几天的朋友，做这些事。”罗可想都没想，就这么直接回答她了。 第二十章 97 “什么？”何漾听到她的话后愣了三秒，堵在心里的一团乱麻似乎被解开，但又被疑惑与自轻重重压下。 “下个月房租交了吗？” 罗可黑着脸没回答，她一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大手抓住何漾身上的军绿色棉服没松手。 “没有呢，我都是最后一天交房租，现在还差三天。”罗可问什么何漾答什么，她使劲眨巴着眼睛不敢看她，乖巧的模样让人心痛。 “合租房的价格多少？”罗可歪着脑袋接着问。 “两百五，不包水电。”何漾战战兢兢说。 “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罗可气得狠狠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爆栗，总算发泄出了自己刚才的愤怒：“三天以后转我钱，我当你房东，吃饭的钱我们另算。” “啊？啥意思啊？”何漾懵懵地抬头，罗可正好敲到了她额头上的红肿处，钻心的疼痛过后她才反应过来：“我以后……做你的租客吗？” “对啊，还用我再说一遍吗？收东西，我们现在回家签合同。”罗可拽着人大步流星走向阳台，一把薅走阳台上那盆可怜的衣服，随后大力扯下还在滴水的深绿色床单，毫不犹豫抬脚踩了上去。 “然后学着点，别老被人欺负。”直到床单布满灰色脚印，罗可才停下了自己的报复动作。 98 一袋子QQ糖全部倒进嘴里，罗可嚼吧了好几下终于消了气。 她像个监工一样坐在椅子上，知道何漾可能会收出一些让人尴尬的东西，于是随手扯了一本她的书瞎看看。 何漾倒是不停瞧上她一眼，见罗可吃完了一包QQ糖，她立刻从衣柜里面找出了包葡萄味的，屁颠颠地上供：“我还有其他口味的，葡萄味的可以吗？” “还有菠萝味的吗？”罗可干脆利落再解决完一包后，伸出手接着向她讨要。 “有的有的！”何漾掏出自己的零食箱子，大方地将全部贡献给了金主罗可：“你吃，你吃！全部吃完也可以！” “今天有点晚了，合同明天再签吧。明天早上我得上早自习，晚上熬不动。”罗可嚼着糖自顾自说。 “行，没问题。”何漾自知捡到大便宜，她的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于是转过头感谢：“多谢你啦，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做饭吃。” “算你识相。”罗可抑制不住笑意，摆了摆手：“何大厨以后可得多多关照我，饭钱我8你2，不占你便宜。” 99 何漾的东西不多，没多久就全部收拾在了一个24寸的破旧布制行李箱里头。 “我有一辆小电驴停在楼下，待会儿你坐在我后面，我腿夹住行李箱就可以开车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小房间，念及自己下一个落脚地，想到了自己原先背过的“云开见月明”。 “还是个有车一族。”罗可放下手中空掉的糖袋子，顺手给脚边的垃圾袋打了个结：“整挺好，我还没有坐过电动车后座呢。” 她拍拍手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拽过何漾手上的箱子后道：“帮我打个手电，我们快点回家洗澡睡觉吧。” 100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人走在前头，却总是回过头来看后面的人跟没跟上。 后面穿绿色棉服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人可以走这么快，甚至在布满杂物的走廊中都能健步如飞。 她一跳一跳地跟着她，给她打着手电筒，脚步扬起的灰尘都跟着她的脚尖一起跳跃。 夜晚的秋风清沁凉舒爽，二手电动车上的皮座被用秃噜皮，罗可戴着个哆啦梦头盔左看看右瞧瞧，她一只手抓住何漾身上穿着的绿色棉服，另一只手探出去感受风。 何漾坐在前头，双腿间夹着自己的玫红色布制行李箱，笔直的城东大道上车辆不多，她望着前面，可余光总是能瞟到后视镜上。 布满灰尘的后视镜里，何漾眼中的罗可有些陌生，比自己高了快半个头的女子似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孩子。对罗可来说，走了千万遍的城东大道有了新的乐子，小电驴原来也可以做到风驰电掣。 原本僵直的后背逐渐软了下来，何漾垂眼瞧着后视镜，只见昏黄的灯光下，罗可本是撒开双手玩弄着风，可下一秒人却像是树袋熊般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吓得她整个人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背猛地再次僵住了。 罗可的身体还在不停往前蹭，一件棉服根本挡不住身后人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何漾能听见冲锋衣摩擦时的嚓嚓响，也能感觉到两团柔软压在自己瘦骨嶙峋的背上。 罗可紧紧贴住何漾颤抖的身子，两只手搭在棉服的口袋里，搂住了前面人细瘦的腰。 “你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吧，没人会为了刚认识几天的朋友，做这么多的事儿。”坐在后座上的人贴近，她再说了一遍，唇峰擦过何漾的耳朵尖还有脸侧，惹出一片异样的潮红后却又立刻收了回去。 101 可正是这样似有似无的触碰才让人心慌，何漾没回答，她紧紧攥住黑色的把手，装作没听见，佯装努力控制这辆有些摇晃的小电驴。 她惊慌失措地开着车，颤颤巍巍的样子像极了做贼心虚，原本仅需五分钟就能结束的路程，因为罗可的一句话也变得难熬起来。 “我没逼你回答，你听得见的话点点头，给我点儿反应后我再接着说。” 罗可的手掌在何漾的腰间磨蹭，何漾慌忙地点了点头，见快到罗可家楼下了，于是立刻拐弯停车，紧张地摁住了她在自己身上骚动的手。 “看来不讨厌我碰你，对吧。”罗可没从车上下来，她还是那么死死地贴着何漾瘦柴的脊骨，缩在她的颈间轻声问。 何漾环顾了下四周，黑漆漆的夜空配上没亮灯的楼，老社区安静的叫人害怕。 她点了点头，下一秒冰凉的手就被人反握住：“这样呢，这样的牵手你讨厌吗？我攥着你的手，一直攥着，不放的那种。” 何漾摇摇头，她挺喜欢这种被罗可包裹住的感觉，像是缩在一个让人感到安全的城堡，罗可就就是她身旁那堵最密不透风的墙。 “亲你呢？如果我想亲你，你会觉得不舒服吗？”罗可靠在她的身上做名词解释，一步步地推进、挤压何漾的底线：“会伸出舌头蹭你的脸还有嘴唇，也会像狗一样啃你舔你。” 何漾被她这句“像狗一样”的话惊了下，可想了想后仍是固执地摇头，“你不嫌弃我脏，我很开心。” “那就行。”身后的人呵呵笑了，傻兮兮地说：“我怕吓着你。” “我喜欢你这样对我。”何漾闷着声儿，双腿夹紧行李箱后脑袋一热，鬼使神差地回她：“就这么对我吧。” 第二十一章 46 4 w.com 102 何漾第一次真正地进入罗可的房间，她被罗可抱在怀里不停地亲，这是她唯一一次在欢爱中没有学习AV女优的虚假喘息声，她哼哼唧唧地黏在罗可身上，双手环住罗可柔软但足够有力的腰腹。 原先她也不是没有看过主卧的样子，回侧卧的时候、拖地扫地的时候，何漾总能瞥见门缝中透出的绿色，实木地板的颜色与侧卧的一样，落地窗旁似乎还摆着几盆绿萝，看起来生机盎然。 几年前何漾也曾肖想过，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爱人的房间，不用担心小旅馆中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也不用害怕嫖客的妻子突然回家，她会进入一段正常的情感关系，对方不是她的买家，更不是她需要曲意逢迎的对象。 四年过去了，性交易仍旧是性交易，何漾只要脱下内衣内裤，就是在为交易对象服务。 103 离开家前梳好的头发在绿色的床单上被揉得没了形状，鼻腔里全是罗可身上、头发上好闻的味道，何漾不太会接吻，毕竟没有哪个嫖客会把钱花在爱抚与前戏上，胸膛跟着罗可的动作剧烈起伏，她剧烈喘息的样子更像是个新手。 罗可舔舐着她通红发烫的耳垂，两只手就这么捧着她没多少肉的脸，何漾没被人如此珍视过，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罗可捧了起来，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了她的全部。 何漾没忍住，就算死死咬住了嘴唇，可泛红的眼眶仍然兜不住泪，水光流转后眼眶里蓄满的小珍珠不断沿着太阳穴往下滑。 她惶恐，怕一切是虚无的梦，于是躲着罗可炽热真诚的眼神，身体微微颤抖，做了自己能做的，最脚踏实地的一件事：“罗可，我得先给你看看我的医疗证明。” 罗可：“……”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41 3g. co m 104 “你不是都和我说了，说你没啥问题吗。”罗可双手撑在何漾身侧，撅嘴道。 “那是你信任我，可我得给你真正的瞧了，我才能安心。” 何漾的身体软的像是面条似的，罗可看她双臂撑了几次人都还没有起来，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客厅沙发处捡起了何漾的手机。 “你手机，发我吧，体检报告。”罗可把手机塞进何漾流着汗的小手里，躺倒在了何漾的身边。 “叮”一声，罗可那边就收到了一个3.8M大小的PDF版本体检报告。 “甘油三酯偏低，尿酸偏低，营养不良……你是得多吃点儿，瘦的像个猴。”罗可瞅了眼身旁瘦削的人，接着道：“你还做了挺多项目啊。” “嗯……我专门做了妇科检查。”何漾侧过身，朝罗可躺着的位置挪了挪，“没有HPV病毒感染，但是有点细菌性阴道炎，医生说挺轻微的，身体能自我调节。” “你很幸运，没染上病。”罗可把人抱在怀里，细长的手指揉搓着她略有些软塌的头发，“何漾，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收的钱不多，唯一的要求也就是带套。有的人愿意戴，可有的人却是一点规矩都不愿意守。每次卖的时候我都在害怕，如果面前的人中途扯掉避孕套怎么办，如果避孕套漏了怎么办，惴惴不安地弄完那十几二十分钟，后面好几周的日子里我都活得小心翼翼。” 何漾紧紧搂着罗可，顶着乱糟糟的脑袋往她肩窝里拱，像是罗可念了许久的、在老家乡间小道上站着等主人回来的狗。 105 “以后别再这样儿了，好好活着，实在缺钱的话找我。”罗可将人再往怀里搂了搂。 “我现在有工作了，住的地方宽敞，房东人也好，还给我饭吃。”何漾的胆子也跟着大了，她抬起身亲了亲罗可漂亮的眉尾，动作生涩，像是小鸡啄米似的。 “没亲过人？”罗可歪着脑袋看着她眼睛问。 何漾哽住，自己的吻技有这么糟糕么？ 她想了想后回问：“亲过花花算么？” 罗可乐的在床上直笑，笑过了后才摇摇头，说面前呆楞着的何漾是个傻子，母女之情和爱情，能一样么。 听到“爱情”两个字后轮到何漾傻乐了，她经历了晚上这一遭后困得眼睛都转不动，睡过去时嘴角都是勾起来的，像是在外漂泊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 106 工作日的这些天又开始下雨，绵绵不绝的秋雨带走了夏日所剩无几的温度。 年末有好几场的全市联考，罗可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何漾尽职尽责地给她炖汤做饭，罗可也投桃报李，趁着午休的空闲在网上买了好几套xs码数的棉服，地址还是填的自己家，可收货人的名称写的是何漾，联系电话也填的她的。 周五晚上罗可提前收好书包，一听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她就拎起书包往便利店在的方向冲。 何漾的下班时间也是晚上的11点钟，她收拾收拾仓库，吃几口临期零食，再换一套衣服，罗可也就来了。 罗老师叼着根真知棒晃悠到了便利店前门，像是检查学生做作业似的，她站在透明玻璃外面望了望，没在收银台那边看到何漾。 于是她跺着步子溜达到了后门，在三个巨大的垃圾箱旁边找到了穿着蓝色针织衫的何漾，女人打着哆嗦蹲在垃圾箱旁边，正在用方便碗分装便利店里的临期猫粮。 107 “这猫粮可贵了，写着还有三个小时到期，你们快点吃吧。”她的小脸在寒风中冻得通红，一边跺脚一边给三只不同花色的小猫分配任务：“你们吃饱了就喊朋友来吃，我帮你们看了下，下周有一个鸡肉罐头和两袋猫条到保质期，如果这三样东西没人买了的话，它们就是你们的啦。” “你们放心，临期产品可以吃的，我今天还吃了一个刚过保质期的三明治呢，里面有沙拉酱、熏肠、青菜、番茄还有玉米粒，很好吃的。”何漾掰着指头给那几只埋头干饭的猫咪数三明治里面的夹心，她胆子小，也怕花钱打狂犬疫苗，于是只用袖套蹭了蹭猫咪的脑袋。 “真的吗，有这么好吃？”罗可舔了舔棒棒糖，笑着开口问。 “……还不错。”何漾快给这冷风冻傻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老实回答。 “你快去换件衣服，咱们回家。”罗可从冲锋衣口袋里面掏出了个手握暖宝宝，她依葫芦画瓢学着给孩子送饭的家长，将胳膊伸进了垃圾站的围栏里：“给，暖宝宝，拿手上热乎一下。” 何漾笑着朝她小跑来，清脆的“诶”了一声，兜着那个小小的热源钻进了便利店后门。 第二十二章 108 时间飞快地过去，何漾除了在便利店兼职以外还找到了送外卖的活儿，没到一个月她就攒齐了欠罗可的医药费。 两人互不相欠后何漾说话大胆了许多，也更爱笑了，跟着罗可一起吃饭后她脸颊上长了不少肉，受伤的地方落了痂、消了肿，她就算不打扮都好看的像是花儿一样。 何漾长得漂亮，没过几天楼里的大爷大妈就开始给她介绍对象，罗可看到以后直生闷气，催着何漾拒绝她们，就差在她脑门上贴一张“不相亲 不结婚 有小孩”的纸条了。 罗可倒是出人意料地迷恋上了何漾的小电驴，只要何漾不用这台破旧的二手车，她就见缝插针地开车出去上班，脑袋上戴着个傻傻的哆啦A梦头盔，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有时她会开着小电驴去便利店接何漾下班，顺带着吃点关东煮忆苦思甜。 她不愿让何漾大晚上来接自己，怕她自己一个人穿过竹林，再遇到不好的事情。 109 全市联考了两次以后，实验中学的成绩虽然还是江城最好的，可与第二名的差距也在逐步减小，罗可变得更加忙碌，有时还会带作业与试卷回来批改。 何漾坐在餐桌旁，没事情做的时候也举着一根红笔帮她批改，她对答案的速度快，没一会儿就能改完试卷所有的选择题。 “剩下的我明天早上回学校弄，辛苦你了。”罗可见时间快到转钟，于是主动放下红笔说。 “这么多试卷不好搬，你明天早上骑我的小电驴去学校吧，便利店下班也才下午五点多，天不黑，我自己去你们学校门口拿车。”何漾将红笔还给罗可，“我给自己找了个商场里头的兼职，从晚上六点半做到十点半。” “行，那你下班了以后和我说声，是在旁边的江城购物广场吗？”罗可收好东西后问。 “对，最近不是年底了吗，商场有很多砸金蛋送礼品的活动，我去做登记礼品的工作。”何漾做过类似的兼职，所以心里的底气也足。 “那你自己多注意安全，钱包手机小心被别人摸了，年底了小偷骗子都跑出来提高业绩，人一多他们就爱浑水摸鱼。”罗可叮嘱道。 “你放心，值钱的东西我肯定会看得牢牢的。”何漾笑着说，“保证不会丢。” 110 下午五点半，轮岗的同事朱晓准时来到便利店换班，何漾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一抬头又看见他兢兢业业的男朋友，站在窗外依依不舍地瞧着朱晓，不愿离开。 “你们感情真好。”何漾夸赞道，“每次都能看到你男朋友送你上班，而且我还发现，快到你下班那会儿他还会提前过来等你，不是我偷看啊，我出门扔垃圾那会儿瞧见的。” “有个女孩子不也经常来接你下班，长头发，波浪卷，长得高高的那位。”朱晓跟在她身后走进仓库，他打开储藏柜放下包，在白色的长袖外麻溜穿上店内工作服说：“她还开着你的小电驴和你一起回家呢，原先我可没见你把电动车借给过其他人。” 何漾笑眯眯点点头，她蹲在仓库里，吃着店内过期饭团说：“我俩在一起啦，她对我很好，所以我也要加倍对她好。” 111 穿上罗可给她买的长款紫色棉服，何漾擦了擦嘴，拎着个超市买牛奶送的布袋子就离开了便利店。 好久没有来过实验中学，快走到高中门口时何漾甚至有了一丝近乡情怯的感觉。 路上车多的水泄不通，耳边全是小轿车喇叭的滴滴声。 她熟门熟路地绕过校门口的泡面摊子，买了一个上高中时嫌贵不敢买的煎饼果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板刷的酱还是那股好闻的味道，她嚼着里面的薄脆走到实验中学的侧门，在一堆电动车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 何 第二十三章 113 何漾惊惧不已，手机都握不住了，她死死把住电动车的龙头想往前挣，可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手上也同时发着力，不让她走，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道路交叉口拉扯，女人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慌张无措。 “想跑啊，想往哪里跑？” 男人的声音格外熟悉，何漾还在使劲的绵软胳膊快要脱力，几个月前举着紫黑色性器往自己嘴里塞的画面猛地出现在眼前，她只需要瞥一眼就能辨认出，他是竹林里逃跑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 男人脸侧那颗长着毛发的黑痣跟随着呼吸抖动，他手上拿着一个银色的保温饭盒，猥琐的眼神仿佛在看笼中垂死挣扎的猎物一般，吓得何漾脊背阵阵发凉。 “小婊子，我本来想着过几天再去收拾你的，没想到啊，你倒是自己跑出来了。”男人看得出何漾无力与自己抗衡，于是嗤笑着说：“害老子进去蹲了好几个月啊，臭娘儿们看我今天不揍死你！” “你……放出来了？另外两个人也是吗？” 何漾浑身紧绷起来，她仿佛一只已经发现危险的小兔，表面不动声色可内心已是惊涛骇浪，“果然，你是实验中学学生的家长，来给孩子送饭的，对吧。” “这饭我可以不送，你，我是一定要揍的。” 那人摸了一把自己光秃秃的脑袋，骇人的笑容中黄黑色的牙齿也露了出来，像是纠缠的厉鬼般可憎的面目显露出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学校里面那个罗老师，和你是朋友，对吧。” ”一个老师和一个卖逼的婊子做朋友，这老师，不会也在卖吧。“ 114 “你别这么说她！我……我和她不熟，她，就那次救了我以后，我俩没再联系过了。”想到那嘴里令人作呕的烟味与蒜味，何漾立刻撇清罗可与自己的关系，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腿脚发软，干呕感不住向上涌，胃内的竟还开始抽痛。 “没再联系过？那她为什么骑你的电动车上下班？你为什么要到实验中学门口拿车？” 男人“哐”的一下把手上的饭盒放在了电动车后座上，“你别以为我没看到！送饭的时候我都瞧见了，这几天罗老师骑的都是这辆电动车，她不仅骑这个车，她还接你下班。你在便利店里打工，对吧。” “你说说，如果学校领导知道她私生活混乱，她这工作还保不保得住？”男人接着说，“你可不知道，现在一个举报电话就能让她这种小老师丢了工作。你可别为了自己好，影响了朋友的一辈子啊。” “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我的朋友，不认识我，你别害她。”何漾的眼里盈满了泪，瘦柴的身体冷的彻骨，她的指甲紧紧抠住手掌心，整个人连疼痛都无法感知到了。 “我别害她？害她的人是你吧！如果罗老师没碰见你，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男人上前一步，逼的何漾往后退，“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跟着我回竹林，我们三个人再操你一次，你受住了，前面的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罗老师那里我也不再追究，如何？” 115 男人敲了敲自己的手机，抬眼盯住慌了阵脚的何漾，给另外两个人发消息。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自己刚刚脱离了卖身的生活，为什么他们又要把自己，连带着干干净净的罗可拖下地狱！ 若是直接报警，男人最多被警察批评教育一下就会被放出来，他根本无法受到惩罚能再次进入她的生活。身边有大把大把失足进入这个行业的姐妹被买家威胁，甚至是反咬一口，明明这男人也不干净，可世人只会说她们脏。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仅仅卖过几次身体，一辈子就会被轻易毁掉，而这些长年累月在外头吃的汉子、猪狗不如的买家、强奸犯却能好好活下去，被关个几个月就能被放出来继续祸害人。 强奸是他们生活中的谈资与乐子，而自己却要永永远远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下动弹不得！ 何漾浑身战栗，她害怕，可第一次从心底生出了不想轻易认输的想法，她宁愿杀了男人也不愿再被猪狗胁迫。 这样的日子何漾过了整整四年，她过够了。 女人眼眶通红，她咬紧牙关紧紧盯着男人，见他的腿脚还未动，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 她不管不顾地抛下电动车狂奔起来，边向学校在的方向跑边打开手机拨通罗可的电话，一个电话打不通她就打两个、三个，四个，她慌不择路地往人最多的地方钻，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甚至都能感受到喉咙里传来的血腥味。 打不通的电话让她心里猛地一沉，可她不想放弃，何漾想好了，大不了与这个男人同归于尽，怎么着都不让男人从自己与罗可那里捞着一点儿好，于是她不再犹豫，一边狂奔一边撕心裂肺地喊：“他要强奸我，救救我，救救我！” 不就是丢面子吗，都是做过皮肉生意的人了，尊严也被踩在了泥沼里，面子哪有那么重要。 何漾可以感觉到男人的逼近，她甚至已经听见男人哼哧哼哧的喘息，闻到男人身上几天未曾洗澡的汗味，想象到腥膻发酸的包皮垢的恶臭，何漾瞧见不远处卖肉夹馍的老板正在收钱，木质的菜板上放着两把剁肉的菜刀，她大步冲了上去，夺过沾满油污的菜刀便往身后挥舞，吓得肥猪般的男人接连后退。 何漾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怒火点燃的白烛，宁愿燃尽自己拖着面前的猪狗与她一起下地狱，她一边挥舞菜刀一边大喊：“荣华村改造项目三期的施工员向兴，家住江城大厦十五层，40岁，是个强奸犯！他在几个月前与工友一起强奸了我！他现在想要对我打击报复！” 116 何漾疯了一般的行为引来了实验中学的保安，围观的家长纷纷掏出手机拍摄、报警，可何漾知道，若是自己现在不将事情闹大，不把这个男的毁掉，那她害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安安稳稳工作的罗可，甚至是罗可的家庭。 那么，她愿意拿起刀，做自己人生的侩子手。 第二十四章 117 何漾不知道自己挥舞了多少次手臂，举刀的手臂酸痛不堪她也不愿意停止，仿佛手中举着的不是菜刀而是向那个强奸犯开枪的旗帜，泪眼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淌，她喊得喉咙都哑了，可她也不打算停，男人被她的动作吓得瘫软在地无法起身，用双手遮脸不愿以正面示人，“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对吧！你明明知道，但你为什么要强奸我！” “我好欺负是吧！你以为我不会生气、不会报警、不会挣扎是吧！”何漾痛哭流涕，整个人脱力倒在男人身上，她用刀卡住男人脖子，小小一只的女子跪坐在巨大的身躯上，宛若扑火的飞蛾：“我是胆子小怕事，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用她来威胁我。” 锋利的菜刀在男人层层堆迭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红色，在欺负女人这方面胆大妄为的男人被吓得踉跄，他以为自己被人割喉了，一时间吓得屎尿尽流。 何漾的耳边是逐渐变大的警笛声，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可仍然固执地没放手，持续用刀胁迫男人仰面倒地。 她也累了，可她就像用生命奋起反击的猎物，知道没有真正的脱险就不是脱险。 浑身的精力消耗殆尽，她在快要晕倒前听见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何漾，我来了，警察也来了，你别怕，把刀放下，别伤着自己，好吗？” 何漾闻声抬头，看见罗可着急忙慌地穿过围观的人群，穿着一件单薄的摇粒绒外套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对着高高大大的女人笑了笑，像个听话的小孩，扔下了手中那两把菜刀。 118 罗可冲上来将摇摇晃晃的女人拥入怀里，听她小声在颈窝里呢喃着电动车、晚上的工作、还刀，她一条条说着好、没问题，答应她，回应她，给她足够的支撑，做她的后盾。 “李叔，麻烦您在交叉路口那边看看，她的电动车还停在路口的人行道那边呢。多谢多谢。” “一会儿我帮你请假，你不急，我一定帮你请假，给商场那边道歉。” “大哥，您的刀还给您，这次太不好意思了，安顿好她后我给您赔礼道歉，打扰您做生意了，对不起对不起。” “王主任您来了，她是我的朋友，对对对，我晚上有一节晚自习，但估计上不了了，您能帮我和杨文老师请个假吗，让他帮忙带一下晚自习。” “好的好的，我弄完了就立刻在网上补请假流程，麻烦您了。” “这男的我认识，他是我一个学生的家长，过会儿我把学生的名字发给杨文老师，让他帮着照顾一下，那小姑娘应该是吃不上家长送的饭了。” “我们去现在去警察局，你想哭的话就哭，别憋着，别怕。” 罗可抱着人上了警车，看到车里坐着熟悉的女警后放心了许多，怀中的人仍然在发抖，她轻轻掰开何漾的左手，拿出手机帮她请了假，随后将人紧紧裹进自己的白色摇粒绒外套里。 119 一回生二回熟，罗可也不是第一次进警察局了，她做完笔录后见何漾还没有从小屋子里面出来，轻车熟路地找到一次性纸杯打了杯热水，她翘着二郎腿坐在走廊里，打开手机补上了请假流程，也给杨文老师通了电话。 等何漾从小房间中颤颤巍巍走出来，罗可搀扶着她慢悠悠走回家。时间快到晚上九点，反正罗可明天不用监考，她索性把假一起请了，安安心心照顾何漾。 这一路上女人都死死箍住罗可的手臂不放，平常叽叽喳喳像百灵鸟一样的人变得沉默不语，她死死咬住嘴唇，不停告诉自己别哭，至少别在马路上哭。 罗可扶着人回到主卧，拉上窗帘后何漾乖乖脱掉身上弄脏的衣物，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就是这样子罗可看了才感到心慌。 何漾往浴室走，她嫌那男人恶心，想到那人最后憋不住屎尿的荒唐模样，她怕自己也沾上了这些不洁的东西，于是一刻不停用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 罗可拿着何漾的睡衣进浴室后就没有离开，她怕何漾在里面出点什么事儿，于是直接搬了个椅子坐在雾气缭绕的浴缸旁，帮她揉搓细细软软的头发。 浴霸的黄光暖洋洋的，何漾浑身上下涂满了有着罗可味道的沐浴露与洗发水，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一回头就能看见满手泡沫的罗可。 没犹豫，罗可穿着那件厚重的摇粒绒外套紧紧抱住了满脸无助的她，看着怀中的人由啜泣变成嚎啕大哭。 120 罗可快速冲了个澡后烧水煮面，盯着坐在床上的何漾吃完一大碗热乎乎汤面后才略微放下了心。 她将所有的衣物都扔进了洗衣机里，随后才回到房间打开床头昏黄的小灯。 刚躺进被窝里何漾就再次缠上了她的身体，罗可轻轻拍她瘦削的背部，直到人完完全全稳定下来，没再发抖痉挛。 罗可感受到何漾冰凉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青涩的动作携带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情欲，女人引领着她的手，摸上曾经受过伤的小小胸乳，求她给予爱抚。 121 何漾靠着情爱的本能凑上去索吻，罗可掐住她细瘦的腰将人翻了个面，何漾平躺在床上，任由她解开自己身上紫色睡衣的扣子，一瞬间胸前有一丝冰凉，可下一秒湿热的唇舌就覆在了因为寒冷而颤巍巍立起的乳尖上。 何漾喜欢这种被罗可包裹住的感觉，她感到很安全、很舒服，她不自觉吞了口口水，面前的人认真地挑弄她的乳头，把她的乳尖上舔得水淋淋的。 潮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软肉上，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也发着热，没多久额头上与背部都隐约有了层薄汗，呼吸也有几分喘，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何漾原本夹着腿，罗可的一条腿趁她不注意挤进了那两条细瘦的大腿之间，高高大大的女人用体型压制住她的扭动，还帮她褪去了裤子。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罗可摇动腰肢用粗糙的阴毛磨擦何漾的阴蒂，两只手拢起她的胸乳，指尖来回刮擦她的乳头，长期力量训练后粗擦的掌心磨得何漾心里痒痒的。 原本还摇摇晃晃的红果颜色愈发深，何漾挺起自己的胸膛主动喂到罗可的唇前，示意她能不能帮着再舔舔。 “舒服？”罗可笑着问她。 何漾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她抿了抿嘴唇装作没听见，转过头小声嘀咕：“你多来几下嘛……” 第二十五章 122 罗可乐出了声，她原先没发现何漾竟然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一面，灵巧的舌头再次覆在了湿漉漉的乳头上，舌尖轻轻将立起的红豆子按下去，双唇紧紧贴住香香白白的乳肉吸吮，何漾哼唧着抱住罗可的脑袋，止不住上下摇摆腰肢把自己的阴蒂往她的那颗上蹭。 满是茧的手掌挪到了何漾微微流水的小穴上，罗可用自己粗粝的掌心摩擦那颗翘起的阴蒂头，何漾的脚尖不禁跟着动作绷住了，她抬起下身往罗可的手上送，心里穴里都在发痒，粗糙的手掌心带走一丝瘙痒后又招惹出新一层的痒意。 修长的指尖挑开层层褶皱，罗可用指腹揉搓那颗硬硬的小豆子，惹得何漾的小穴里泛出潮湿温热的水，她用柔软的指腹从上到下抚摸，将水带到那颗发硬的豆子处，然后转用指甲猛地扣动刮蹭那处。 何漾受不住那如潮水般裹挟而来的快感，她的小腹跟随着动作一抽一抽，喉咙呻吟出声，细瘦的胳膊抓住罗可转动的手腕，可她这么小的力气哪里拦得住罗可的动作，只能像只小小虾米般拱起身体试图逃脱这难以忍受的快感。 一大股水飞溅到手掌上，罗可见她这么敏感，她加快速度揉搓那颗被折磨红肿的阴蒂，见面前的人红着眼睛似是要到了，她便一巴掌打在了那颗瘙痒敏感的肉豆上。 何漾被突如其来的快感击垮，喉咙中的叫声变了调儿，凹下去的腰腹紧紧绷住，脚尖死死定住也阻拦不了大腿根连带着身体一起痉挛颤抖，一股子汁液透过那两片紧闭的花唇流了出来，浅绿色的床单上潆湿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123 紧挨着小穴的手掌水淋淋的，何漾看了一眼后羞得直往罗可的怀里钻，好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她可没见过自己这样的场面啊。 “你还害羞了？”罗可笑着把人往外扯，把最初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舒服？” “舒服舒服，你别问我啦。”何漾见她这样儿，于是掉了个头往被子里面钻，像一只给自己建窝的小仓鼠似的，好半天才有憋出了另外一句话：“晕倒，原来真的能喷啊，这这这AV还是有几分真东西嘛。” 罗可被她这话气笑了，一把把人从被窝里面拽出来：“何小姐，那我再服侍服侍您？” 她的手指轻车熟路地再次摸上了那湿漉漉水当当的地方，见这小穴里面流水流的欢，于是先用食指探进了那个幽闭的小口中，柔软湿滑的穴道一颤一颤吸着她的手指，罗可见她不觉得痛，于是放心大胆地往里面放了两根手指头。 罗可直起身，从自己的床头柜中找出了一个粉色的吸吮器，上次自慰时没用上的家伙事儿，现在倒是全部充满了电，能用在身下的何漾身上了。 124 “你东西还挺多。”何漾抿着嘴唇小声咕叨。 “这不得把主子服侍好了。” 罗可跪坐在何漾的身上，摁开了吸吮器上的开关，她见何漾敏感于是只开了一档，直接将那个转动摇摆的小口子抵在了何漾还未消肿的肉豆子上。 何漾哪里在自己身上用过这玩意！ 她张大嘴惊叫着抓住了罗可的手，可就是这么一抓让那摇动的器具死死地压在了阴蒂上，一瞬间快感直冲云霄，插着两根指头的小穴穴肉拼命收缩蠕动。 她话都说不出口了，一股股液汁顺着罗可的指尖往外流，何漾大口喘息着想要缓解自己哆嗦的身体，可胡乱地扭动只能加剧那股宛若食了春药后的舒爽。 “不行……不行了……” 何漾的双腿紧紧夹住那两根还在作乱的手指，双眼失神的紧盯着摇晃的天花板，感受到不受控制的水液从小穴往外泛滥，“太多了……呜呜，太多了……” 125 快感是消除掉恐惧的悲伤最好的方式，潮吹不是那些人口中的淫荡与不堪，飘飘乎乎的情欲让何漾感觉自己被拥有、被喜爱，原来自己也能获得快乐。 肉蒂在小玩具下震动的发麻发酸，被罗可的手指插入后不仅不痛，何漾还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感觉，她根本直不起身，只能乖乖地窝在罗可怀里承受，手指的进出感分外清晰，指尖冲撞到一块略微发硬的软肉时何漾禁不住叫出了声，像这老社区里发情的猫儿。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罗可哪能不知道这是撞上了何漾的敏感点，她也不收着力，不仅在这时将吸吮器的档位调成了中档，三根手指直直地朝着那处横冲直撞。 每顶到那处发硬的软肉时何漾的穴肉就不受控制地收缩，像是小嘴一般嘬着那三根有力的手指，何漾在罗可怀里扭动，她受不住这般直挺挺的刺激，就连心脏都跳得更快了些。 “慢点，慢点好不好……呜呜……求求你……” 何漾没在性事上求过人，那些嫖客不管不顾地插入只会让她感觉这是一场活塞运动，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话对罗可来说像是鼓励与兴奋剂，罗可低下头亲了亲她漏水的唇角，手上的动作愈发过分起来。 126 调至最高档位的吸吮器紧紧吸住那颗肿大到露出的肉豆子，细小的硅胶凸起碾压着每一根连接着情欲的神经，何漾嘴里啊呜啊呜呻吟不停，难耐的瘙痒被瞬间抚平，接踵而来的是无边无际逍遥的快感。 手指一刻不停地凿在那块软肉之上，指尖每每抽出穴肉时总能带出淅淅沥沥的水液来，皱皱巴巴的床单上布满水渍，带着白色小泡的液体糊满了何漾的阴毛与罗可的手掌，喷溅起的水花同时也落到了罗可的腿间。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何漾哆哆嗦嗦地高潮着，她感觉自己被罗可填满了、充盈了。 就在此刻，她是安全的。 第二十六章 125 “刚刚不还说要多来点吗？”罗可见她人都要喘不上气晕过去了，轻抚何漾起伏不停的背部问。 “我……我哪知道会这样。”何漾仰头盯着她，起身一下下吻罗可的下颌，像一只讨到好处的摇尾小狗：“你知道的，我没经历过这些，你得教教我啊，罗老师。” “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想着上课呢。”罗可低下头亲了亲那讨人喜欢的唇瓣，把何漾脸上一缕因为性事跑到面颊上的头发别回耳后，一半儿欢喜，一半儿心疼。 “喜欢罗老师嘛，喜欢和你待在一块儿。”泪眼朦胧的眼睛眨巴眨巴，多次高潮后何漾的确累的有些睁不开眼了，但是她不想和罗可分开，她翻滚到罗可身上，固执地趴在人胸口用手指画十字。 “原先那会儿，我没自慰过，也不懂得这些，总想着用那里让男的发泄下就得了，反正自己有钱赚。” “你这也太草率了，也不怕他们伤着你。” 罗可的叹息中裹挟着爱意，“我这些年教过的学生里，有许多女孩子谈到月经都满脸通红，可那些男孩子呢，他们甚至能够在午休的时候拿着黄色漫画高谈阔论。”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哪有人上班的时候是快乐的，那我不也一样，我这不也是在上班嘛，当然快乐不起来。”何漾的指尖划过罗可的缩骨，在那处凹陷里一下下打着圈。 “真不知道该说你乐观，还是傻。” “罗老师，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年没有怀孕，没有因为缺钱而出去卖，说不定我现在都大学毕业了，有了更好的人生。我不能过一辈子捉襟见肘的日子，我也不想打一辈子的工，我想问问，学校里面还收复读生吗？”何漾犹豫了几秒钟，提出了这个问题。 126 “你想复读？”听到这话罗可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直起身严肃地说：“你的学籍在学校，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可以复读，但这是大事，你要好好考虑。” “我知道啦，我会好好考虑。”何漾连忙点头如捣蒜，她张开双臂求抱：“腿好软，根本站不起来。” 罗可把人抱进浴室清洗，怀里的人困得昏昏欲睡，乖巧的表情与泥泞的下体形成了鲜明对比。好不容易收拾完何漾与自己，罗可瞅了一眼湿漉漉的床单，抱着人直接进了次卧。 “罗可，我想和你睡。”何漾以为她要走，无力的手指头轻轻抓住罗可睡衣的衣角不放，“我睡相可好了，不打呼不抢被子不踢人。” 罗可也没想过要分开睡，她把人塞进干净软篷的被窝里，轻声说：“我不走，我去收拾一下主卧的床单，免得第二天起来不好做清洁。” “哦，辛苦你啦。”何漾立刻闭上眼睛，拍了拍自己的左边，“那你一会儿记得睡这儿。” “行。”罗可找了个自己在宜家买的大猴子塞进何漾怀里，“你先用这个凑合一下，我马上回来。” 127 周一，罗可刚刚拎着何漾新做的红烧狮子头到达办公室，她书包都还没有挂到椅背上，人就被杨文老师叫住了。 “罗可，我们班向楠要转学，这事情你知道吗？”杨文也是骑着电动车来的学校，罗可手上有周六逛街时买的手套，他手上光秃秃的，在冷风中吹得又红又干。 “转学？都高三了转什么学？”罗可也是一头雾水，“她自己说的，还是她家长说的？” “你周六不是请假了，她妈妈那天下午来的学校，说是想把孩子转到下面市镇的一中去。”杨文跺跺脚，两只手来回搓着取暖，“向楠成绩不错，小姑娘能吃苦，人也乖，就是有个坏事的爹，要不然她妈妈怎么会想让孩子转学。” “坏事的爹？”罗可猛灌了一大杯热水后想起来，“周五下午那个欺负何漾的男人，我去，对啊，他是向楠的父亲。” “可不嘛，她妈妈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哭成了泪人，上次家长会向楠的爹就没有来，原来是因为强奸进了局子。向楠妈妈把这事情瞒了下来，没让向楠知道。”杨文越想越气，举起一沓英语报纸往书桌上狠狠一拍，“这男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强奸犯似的，周五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向楠在班上同学手机里看到自己爸爸那样儿，人都直接吓傻了！” “他们现在都知道那个男人是向楠爸爸了？”罗可深吸一口气道。 “哪能不知道！她爸觉得自己女儿成绩好，每次都来在家长会上炫耀，学生知道，学生家长也知道，向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爹！” 罗可听到他这话后，沉默了好一阵子。 128 “杨老师，那岂不是何漾也出了名，看到视频的老师、学生、学生家长，就连学校外面的摊贩，都知道何漾被向楠爸爸强奸过。”罗可把人拉到角落里轻声说。 “对啊，何漾不就是想要拉着那男人玉石俱焚，才说了他曾经强奸过她的话嘛。”杨文点点头，“没关系，何漾也不在学校旁边上班，对她的影响不大。” “可是，何漾想要回学校复读。”罗可长叹一口气，学校就是一个舆论场，多小的石子落进来都能产生巨大水花，她甚至能够想象到那些家长谈论何漾时的言语与嘴脸，“她好不容易从阴影里走出来，我不想再看到她受伤了。” 杨文捏了捏眉心，脑袋中突然灵光乍现，他笑着问她：“如果你担心这个的话，不如让何漾转学到你妈妈在的高中，如何？” 129 “转学？”何漾被酸辣鸡胗里面的辣椒狠狠呛了口，盯着坐在自己对面大口扒饭的人问：“我倒是不怕别人说我……” “但是你会分心。”罗可起身给她倒了杯水，轻拍她的背部，语重心长地说：“每一个处在舆论中心的学生都和我说，自己不怕、不会被影响，可他们的心脏再强大，仍然会被外界的声音影响。” “你还有半年的时间考虑，所以不要急，慢慢想。我早上和杨文老师商量过了，也问了我妈妈。我们的想法是，你可以转学到我妈妈在的高中，那里离家不算远，开车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我妈妈是教历史的，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还是带高三，到时候你在她班上复读，也算是有人照顾。”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何漾低下头喃喃。 “谁说我们会分开，你周末的时候得回来，每周末都得回，不准偷懒。”罗可伸出手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分开，想得美，好不容易把你拽到我身边，你可别想跑喽。” “那我这半年，得好好攒钱了。”何漾抓住她作乱的指头，正色道：“复读需要钱，花花的学费需要钱，我得多打几份工，要不然就会坐吃山空。” “打工打工，你就知道打工！高考的机制年年改，你快换点新的教材认真复习吧！”罗可在她脑袋上狠狠敲了个爆栗，“罗老师心善，给你提供助学贷款，等上了大学，你再好好打工还我钱吧。” “白纸黑字打欠条走公证，小姑娘，罗债主可不好伺候哦。” 新篇章 po18ag.com 130 何漾知道罗可是她的后盾，可她并不想当个寄生虫。 拼命打工直到春节结束，小姑娘才拿着稍微有些存款的银行卡，过上了踏踏实实复习的日子。 说是复习，更像是重新开始学习新知识。 小姑娘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她喜欢做饭，罗可也喜欢吃她做的饭，所以她仍然负责一日三餐，靠着颠锅切菜调节心情与压力。 罗可原先总爱窝在书房的懒人沙发上看漫画书，现在一本本的参考复习资料堆在书房，她都不乐意走进去了。 每次一看到那些辅导书，她就觉得自己是在家里加班，做兢兢业业高三学子的牛马。 最过分的是，好不容易放个假吧，她琢磨着陪小姑娘去商场逛街消遣消遣，何漾嘴上说着“好好好，我们去买新衣服抓娃娃”，下一秒人就钻进了商场里的新华书店。 罗可要是不提出回家，她甚至能在教辅资料区域坐上一整天。 这可不行啊，哪有人和女朋友一起逛街还讨论学习的！ 罗老师素得像住在了尼姑庵，新买的电动小玩具们也没地方使，她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我那么可爱漂亮的老婆，怎么就爱上学习了呢！ 131 复读那年，罗可嘴上说着让何漾每周回家报到，可她根本舍不得这么做。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d z. co m 小姑娘觉都睡不饱，哪能这么来回奔波。 实验中学的寄宿生每周都能把手机寄存在班主任那儿，方便他们随时联系家长。镇上的高中却不允许学生带手机，宿管查的也严格，何漾索性把手机放在罗可那儿，免得影响自己学习。 还好宿舍每层楼都有个付费电话机，何漾只能隔三岔五地在那里排队，抱着黑色的电话筒与罗可煲电话粥，在后边人的催促下匆忙聊个一两分钟。 罗老师没想到自己谈了个这么土的恋爱，她每天在屋里抓耳挠腮不得劲，直到在电视柜里翻出了大学时考的驾照，想老婆想到睡不着觉的人才有了新的志向。 第一次全市联考结束，何漾背着重重的书包与罗可妈妈一起出了校门，俩人踮起脚尖寻了大半天，才发现罗可特别臭屁地竖在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旁，穿着军绿色的大衣朝她们挥手。 罗老师怎么这么可爱啊。 何漾兴奋地朝她跑了过去，女人大衣外套里面热热暖暖的，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使劲儿往她怀里钻，羞红脸的样子特招家长喜欢。 133 或许是前二十多年的生活都太糟糕了，何漾的复读生活倒是顺风顺水了不少。 小姑娘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子，每一次联考的成绩都名列前茅，在市里都能排得上名次。 罗可妈妈总在亲朋好友那里夸，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会念书，罗可真是好福气啊，捡到了这么一个好老婆，自己也有顶顶大的福气，多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罗可听到这话后也得意，说自己眼光嘎嘎好。 可就是吧，相较于远在江城的自己来说，这老婆似乎更爱学习一点儿。 当班主任的罗可妈妈听到这话，立刻劈头盖脸地对着罗可一阵臭骂。 “人家何漾正处在高三冲刺的阶段，你怎么就天天想着情情爱爱了呢！” “你看看别人家长，那都是通力合作支持孩子学习，到你这儿了，你却说‘我老婆都不爱我了’，你真是活回去了，没有一点儿大局观！” “你也是做老师的，怎么这么没有觉悟！” 罗可皱着眉头听训，感觉自己和孙悟空一样，学习就是她的紧箍咒，老婆和娘都跟那唐僧似的，没事儿就在她耳边念咒语，催着她清心寡欲。 132 被罗可还有罗可妈妈精心养着的小姑娘愈发漂亮，作为班主任的罗可妈妈耳朵灵眼睛贼，知道学校里有好几个男孩子给何漾递情书。 罗可听到后坐不住了，自己岂不是被人偷家了吗！这怎么能行！ 一下班，她立即拎起新衣服还有宵夜，油门一踩直奔镇上高中。 她得在何漾面前刷脸啊，俩人也就周末能见上一次面，罗可都怕小姑娘忘记自己长啥样了。 罗可油煎火燎地赶到学校，刚隔着铁栅栏见到小姑娘，小姑娘就站在栏杆那头哭了。 何漾抓着罗可的手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可怜兮兮的。 听了半天罗可才知道，何漾最怕的就是那些跟在她屁股后头的男生，她总能想到自己被人跟踪、强奸的过去，男人的喜爱对她来说就是一把刀，随时随地都可能捅向她，毁了她。 罗可又内疚又心疼，两只胳膊伸进栏杆里，像个笨蛋一样脸死死贴在黑色栏杆上，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何漾。 134 高考结束那天，罗可手上拎着新手机与新耳机，穿着一件红色的无袖紧身上衣，随着攒动的人头摇摆身子，翘首以盼地在校门口接何漾回家。 一年的复读日子里，罗可其实并没有真真正正地陪在何漾身边，参与她的学习与生活。 她未曾见过何漾上课时专注的模样，也没看过小小一只的她在操场上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替班级拿下八百米第一名的样子。 每周匆匆见上一面，下一次相拥又是七天以后。 罗可就算心里再念着何漾，她能做的也就只有一趟又一趟，开着车来到镇上，带着一肚子的思念，隔着栏杆握住何漾的手。 高三生活的辛苦，更多还是靠何漾自己扛了下来。 罗可殷切地希望，属于何漾的苦难已经全部过去，从今天开始，她将拥有全新的未来。 一群群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走出校门，罗可张开双臂，向着属于自己的那只青鸟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