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狩猎ABO》 第1章 《逆向狩猎abo》作者:某位山长【完结+番外】 s话连篇貌美人妻a x 人形杀器混血炸毛b 易解 x 梁丘言(相信我,小易真的是攻) 国家一级装o演员手把手教你如何俘获一只大猫。 (停车场在微博) ------ 梁丘言,“陨落”组织唯一的beta领袖,代号“狮子”,在任期间立功无数。 猫是漂亮的猫,就是前世家在祖安,脾气太爆、一点就着,吸猫前后需反复确认双亲建在。 你问怎样才能安全吸到? 专家小易提示您:道路千万条,伪装第一条;撒娇不能少,氪金也得要;穷追猛打后,吸猫吸到饱~ (我果然是山顶洞人,写文案竟然还在用小破球的老梗,抹眼泪) ------- 小剧场: 梁丘言:臭小子,你丫敢套路我?! 易解:言哥,我错了,别罚我睡客厅好不好~ 梁丘言:滚!! ------- 声明: 1. 世界观有一定量私设,比如把a的易感期替换成了和o一样的那啥期,请勿较真; 2. 内容可可爱爱,超甜,不甜你打我; 第1章 天降“omega” 来往车流与行人形成的嘈杂混响,随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它们虽然被迅速关闭的感应门切断后路,但还是赶在彻底冷却前嚣张了一阵,将店内充溢的花香尽数淹没。 “小言言,休假期间,可一定要记得想我哦~”那名衣着前卫的女子站在门口,用两指向后抛出一个飞吻,娇笑道。 “您慢走。” 梁丘言和煦地微笑着,目送今天最后一批客人离开。直至那女子走到了对街店铺,他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边,手却已忍不住开始在口袋里四处摸索。 当他最终仅搜出一只修理花卉所用的剪子时,终于没耐住火气爆了句粗口,顺手抄起身旁的一束花,想狠狠丢在地上泄愤。可是又觉得花儿不应该和他一样遭罪,转身将花束投回了桶里,一阵叮咣乱响。 竟然连一支烟都没带...... 他其实是气昏了头,忘了自己平时只在家里抽烟这件事。 “啧。” 手上有些刺痛。 低头一看,他才发觉刚才攥的那束是玫瑰,被尖刺划伤的地方正渗出血珠来。梁丘言气结,倚着墙蹲下,定了定神,将一头金发揉得乱七八糟。 现在是晚间七点十二分。 只要踏出大门,他往后至少两年时间都不得再过问店内的一切事务。 该死。梁丘言顺势坐在地上,地砖冷得他打了一个激灵。 d城正处在盛夏,此时斜晖照透了对面那座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施舍出一些给这家名为“狩猎”的花店,也使得落地窗隐约映出地上这个男人的模样来。 梁丘言紧盯住面前那双眼睛——色泽与余晖近似,神情不甚服帖。 依靠这张本国与e国混血得来的优质面孔,梁丘言的花店即便开张时间随机,也吸引了大量慕名而来的顾客。而且据他观测,其中多半是omega。 身为一名经常被误认为alpha的beta,梁丘言只好时刻提防某些临近发/情/期,且对自己颇有兴趣的人。但beta通常对信息素感觉迟钝,无法依据嗅觉判定对方类型,他只好更多依靠视觉。 刚才那位小姐,大概最近使用了抑制剂吧。 至于为何迟迟不寻找伴侣,梁丘言其实是不愿给旁人和自己添麻烦。 但是......某些麻烦实在避无可避。 “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听起来尤为刺耳。 梁丘言草率地接通了电话。 “喂,朔哥。” “喂?”对方似乎与某个疯狂的世界仅有一门之隔,透过手机能模糊听到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在门后持续轰炸: “我说狮子,这回是真特么碰硬钉子了,我也忍不了。上头三个‘裁决人’竟然全是一帮软蛋,对自己人罚这么重!还封了你的花店和银行账户?!” 听陆朔像往常一样称呼他的代号,梁丘言笑得有些讽刺。 “朔哥,”他站起身:“最近还是喊我‘小言’吧,代号听着闹心。” “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陆朔长叹一声道:“就算揍残那家伙又怎么样,他仗着自家财团势力,只差骑在我们脖子上撒尿了!更何况你也没把他打残,躺几个月而已......” “够了。”梁丘言沉声打断,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伤害‘保护人’,确实违反了组织规定。我......接受处罚。” 音乐声有变大的趋势。 “他妈的......这可不像你小子平常的作风,”半晌,陆朔咋舌道:“今晚到‘废土’来,我们哥俩当面谈。正好放松一下。” 电话那头的嘈杂声猛地以几何倍数增长,直轰得梁丘言耳膜阵痛,随后戛然而止。 “一点儿没变。”梁丘言对着黑屏轻笑,心情稍有好转。 他回身再细看一眼店内的花,用纱布匆匆包扎好手掌,从刚挎上的帆布包里取来棒球帽戴上,一边迈步从大门走了出去。 “废土”是陆朔与朋友合伙开的酒吧,位于d城南区,与花店相隔大约三个街区,梁丘言以前常去那里散心。 虽说南区比较老旧,近年来也随处能够看到年轻男女们戴着一片式的交互眼镜,走在路上便会忽然叫嚷起偶像的相关消息,然后躲到树荫下调试,以便详细浏览。 第2章 新区流传过来的某些物件确实有趣。 梁丘言自己就常去收集各种“蜥蜴外套”。这类外套的衣料能够感知温度及心率,随环境、心情变换配色,一经问世就受到狂热追捧。 “哎,你看!”迎面走过来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显得情绪很激动,突然揪住身边朋友的胳膊道:“‘蘸咸鱼的芥末’在xs上更新博客了!” “啊?他又拍到了什么?快让我看看!” 听少年这么一喊,几个朋友纷纷围过来,伸手在仅有他们能够看见的虚拟屏上操作着。 “啊——!是、是‘狮子’!!”率先转换到那位博主界面的一个少女惊叫。 “‘狮子’?!真的假的,不是从来没有人拍到过他的样子么?” “我去,这个背影......好帅......” 由于旁人看不见眼镜里的内容,他们现在就像因集体嗑/药而产生了幻觉的失足少年,在暮色笼罩的街头,对着空气群魔乱舞。 趁他们还没有注意到自己,梁丘言赶忙压低帽檐,迅速绕进楼间的小道。 由于身份关系,他极其反感暴露任何行踪。好在到目前为止,“狮子”对于xs上绝大部分用户而言,仅仅是成山的猜测,本人更像一个都市传说。 但就在刚才,有人号称拍到了他的照片,还在社交网站上大肆宣传。其实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后经证实都是由别人假扮的,估计这回应该情况相同。 与其想这些,倒不如先考虑一下这两年内该如何解决经济问题。 十分钟后,梁丘言走入酒吧街,周遭人声鼎沸。 “哎哟,小哥哥,你这么快就忘记人家了?真让人寒心!” “瞧你说的,怎么会忘了我亲爱的宝贝呢。” “讨厌~” 悬挂各色霓虹灯的建筑不断挤压着视野,将那些面色潮/红的人向街心驱赶。他们的面孔抽象而扭曲,并非正常颜色,散溢着浓重的气味。也许是酒精,或者香水。至少他知道这些肯定不是信息素。 从某种程度上说,beta与另一个充满刺激的世界几乎完全绝缘。发/情/期短暂,也嗅不到任何信息素,极度缺乏原始冲动。但梁丘言一直乐在其中,因为他的猎场并非此地。 耳边响起呼喊声,梁丘言以为是什么人酒后斗殴,就没太注意。 谁料这时,有一缕馨香从他身侧直冲向面门——气味分明很柔和,却在顷刻间破开一切喧嚷,将他全部心神都摄于绝对的宁谧之中。 梁丘言木头人似地呆怔着,努力想了半天,才记起这是忍冬花香。 还没等他弄清这香气的来源,梁丘言眼前又扬起一片不知是何人的青丝,随即接住了一个身材高大的...... 姑娘。 “你......”梁丘言仔细端详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发觉香气正是此人身上传来的,一时耳根发热,只好迅速垂眸看着那人眼下的两颗泪痣,开口道:“没事吧?” 那“姑娘”也静静盯着他半晌,回过神,赶忙退开两步道: “实在对不起,先生。” 听见这声低沉的道歉,刚才还在思考这位胸前为何平坦至此的梁丘言总算清醒过来,脚下也不自觉退出去几步,表情相当精彩。 卧槽,男的?! 这么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蛋,竟然长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 omega么? “先生,我叫易解......我......” 男人正想向他解释,身后那家酒吧里就涌过来一大群街头混混,将二人团团围住,行人们见状立刻尖叫躲避。 附近街区的治安历来很差。由于酒吧街上出入着各色顾客,打架斗殴实属寻常。看样子是这位男士不慎惹了事,逃命的时候撞见了梁丘言。 “喂!” 混混中走出一个肥胖的人物,缓步踱到易解面前。奈何二者身高相差甚远,让他显得有些气势不足,却仍竭力表现出凶恶: “小美人,你既然不愿意陪爷喝酒......今晚就别走了!” 说罢,那头领敛起怒容,咧开满口被烟叶熏黄的牙齿,笑容猥琐。 梁丘言却早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头领见他放声大笑,觉得尊严受到了践踏,喝道: “臭小子,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梁丘言又尽情笑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刻意俯视他:“我说大哥,您还真是什么omega都敢泡啊。家里大概没装镜子吧?” 癞蛤蟆之所以对天鹅特别执着,多半是因为脖子短,不肯低头照照湖面。梁丘言哪能便宜了这畜生。何况如果真的动手,也只会是对方吃亏。 听完梁丘言这番话,易解不露痕迹地看了他一眼。 “你!” 那头领顿时火冒三丈,一拳就要打向梁丘言的腹部,却见他猛地闪身,向头领后背飞踹一脚,那人便像颗炮弹般飞跌入人群,再也站不起来。 易解惊得说不出话,目光紧随梁丘言的颀长身影辗转腾挪,拳脚虎虎生风,脚边不一会儿就哀声四起。就见梁丘言利落地收拾完这群混混,拍了拍手,回过身向易解舒朗一笑: “新来的?别怕,哥罩着你。” 易解眼底泛起光彩。他再三确认这些人已没了还手之力,试探着踩在地上的空隙处,快步跑到梁丘言身边鞠躬道: “谢谢哥!” 第3章 好香。 他生平最喜欢的花卉便是忍冬。随着易解躬身,梁丘言得以再次嗅到那股清香。沿对方松垮的领口,他偶然用余光瞥见了易解两处锁骨在其肌肤下勾勒出的丘壑,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而且这人......还挺好看。 可是当他抬眼与那双闪动着真诚的眸子相遇时,瞬间对自己产生了严重愤慨。 梁丘言,人家好心好意道谢,你满脑子在想什么龌龊东西?! “什么......香?” 不料易解随即问了一句,向梁丘言投来询问的目光。 “*......” 梁丘言微怔,大骂刚才脑子宕机,那句话竟然不小心说出口了......为保持绅士形象,得赶紧蒙混过去,否则还不晓得易解会怎么看待自己呢。把他当成流氓,回敬一巴掌都有可能。 “嗯?” 但易解似乎没听清他答的内容,又凑近几步。 这边梁丘言唯恐自己再干点什么出格的事。见对方靠近,他也迅速拉开距离,并报以一个僵硬的笑容: “那个,请你不要介意啊。嗯......我是说,很好奇你用了什么香薰......” “我没......” “小言!怎么回事?” 没等易解把话说完,陆朔就带着一帮弟兄从酒吧里赶了过来。 梁丘言从容地向陆朔解释情况,未见一旁的易解缓缓走到他背后乖巧等待,暗中看向陆朔的眼神却不似先前那般柔和了。 第2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也不看清楚你在谁面前横!” 陆朔对准地上躺着的那头领又飞起一脚,直疼得他放声叫痛,努力想支撑起自己肥短的四肢中躲避攻击,却被另一双脚迎面拦了下来。 一双气垫鞋,是市面上流行的款式。再往上看,一条金属细链已经垂到了他鼻尖前,正中缀饰似乎是某种凶悍的大型猫科动物。 “啊——!” 头领一看梁丘言蹲了下来,吓得向后跌坐,合起双手拼命求饶: “大哥!亲爹!不是,爷爷!小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您、您大人有大量,可饶了小的吧!” 梁丘言倒是有些年头没听过“爷爷”级别的奉承了。见这人卑躬屈膝的样子颇具喜感,便伸手摘下了棒球帽,憋着笑正眼看他,言语却不客气: “赶快滚。否则,我不介意再让你体会一下祖上的关怀。” “这就滚,这就滚!” 听梁丘言似乎有意饶过,那头领喜不自禁,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 走了两步,头领察觉易解正冷眼看着他,而后梁丘言也顺着易解的目光望过来,顿时腿脚抽搐,也顾不上裆中的热流濡湿了裤腿,又颠颠地跑到易解面前鞠了一大躬: “这位爷,小的真错了。要不,您也揍小的一顿解解气?” 闻见那股难言的气味后,易解立刻皱眉向后退了一步,别过脸道: “滚。” 梁丘言也摆手:“听见没?让你快滚,还留在这里膈应谁?!” 一众人随即灰溜溜地消失在街道尽头。 经过刚才那件事,梁丘言正好纾解了胸中恶气,心情大畅。他一把揽过陆朔的肩头,另一只手轻拍了拍易解后背,笑道: “易先生,咱们萍水相逢,也不能白让你喊那一声‘哥’。如果不嫌弃,我请你去店里喝一杯,如何?” 易解欣然同意,弯着眉笑得灿烂:“听言哥安排。” “哎,”陆朔偷瞄了一**后的易解,故意带着梁丘言走快些,眯起眼小声问他:“小言,这小子长相挺标致啊。你是不是......” 梁丘言立刻老脸一红,曲起肘用力地撞在陆朔腹部,没敢回头看,只压低声音道: “我对他没兴趣。” 陆朔吃痛,龇着牙推开酒吧的门,表情很是玩味: “那正好,我也单身。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呢!” “去你大爷的,”梁丘言莫名有些不乐意,戳着陆朔前襟一枚印有某网站常驻虚拟歌姬形象的胸针,骂道:“来我这装什么现充,找你家里那些塑料的、树脂的老婆去!” “噗。哈哈哈......” 易解一时忍俊不禁,笑声正巧让前面二人听到了。梁丘言已是彻底从脖颈红到耳尖,准备稍后点一杯度数最低的果酒,免得才喝两口就招架不住。 “废土”保留了旧区的建筑风格,比新区那些全ai当值的“工厂”酒吧多了人情味。店内一切陈设仿造废墟而建,看似杂乱,实则别有情趣。 见梁丘言进来,离吧台稍近的两个omega顾客开始窃窃私语。 “哇,那个小帅哥是外国人么?” “看起来像......但他说的是本国语言。” “混血?我就喜欢混血,一会儿去搭讪吧?” “别闹了,他身边那个人正看着你呢。眼神那么可怕,说不定人家才是一对!” “言哥,”易解悄然收回目光,接过侍者沿吧台递来的低度鸡尾酒,对梁丘言微笑道:“谢谢你救了我,不然今天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梁丘言有些难为情,揉了揉头发: “没事,小意思。” 他满脑子萦绕着忍冬花香,纠结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盯住面前的酒杯绞起了手指。 梁丘言现在特别希望易解像其他人一样,带上交互眼镜,或者拿出手机,只要转移注意就好。可是他能感受到对方一直目光专注,并且其中跃动着晶亮星尘,一颗颗欢快地蹦进他心里。 第4章 “易先生,请你别......” 请你别这样这看着我。 梁丘言鼓足了勇气说出半句,一转脸,就被整片星海扑个正着,惊得什么也不敢说了。 “叫我小易。”他道。 “哦,小、小易。”梁丘言向后坐了坐。 “言哥,”易解笑问:“你今年多大?我二十三。” 就听梁丘言温吞道:“哦......正好,我也二十八。” 易解闻言又笑。梁丘言实在顾不上难为情,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然后装作被呛到的样子伏案干咳。 这杯酒确实不烧胃,只是有点上脸。 坐在一旁的陆朔见梁丘言也能怂成这般,差点笑岔了气,赶紧跑去角落里捂住肚子。谁人不知领袖“狮子”从来一呼百应,何其威风,现在怎么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拿不住!要是传到组织里,肯定会被其他成员笑话死的! 不过,这个易解,似乎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个,小易,......你是来d城旅游的么?” “都怪我。”易解低眉道,神情又有些消沉:“我是xs上的一个旅行主播,到d城原本是为了寻找素材,用来完成平台的任务。但昨天不小心弄丢了id和手机,包里能用的只剩下电脑了。后来去酒吧坐了一夜,谁成想会遇到那群人......” “能联系到家人么?”梁丘言问。 “父母常年分居,我这些年同母亲住在一起。但她近期去了国外,只怕暂时联系不上。”易解长叹一声,捧起玻璃杯,漫无目的地摇晃它。杯中酒液带动几只冰块相互碰撞,轻敲着梁丘言的神经。 梁丘言仔细斟酌后觉得不似有假,正想先借他路费,猛地记起组织已经将自己的账户冻结了,急火攻心,不由又咳嗽了两声。 “言哥,没事吧?”易解伸手帮他顺气,道:“今天也不早了,你快回去。我再想想办法,如果不行就想办法搭车回s城......” s城与d城相距很远,丢失id,代表着无法乘坐城际的悬浮轻轨。而搭车虽然省钱,但万一遭遇变故就无法及时求助。在梁丘言看来,这对于易解尤其危险。 “你的任务怎么办?”梁丘言皱眉。 “没事,”易解苦笑摇头,起身背上了背包:“错过就错过吧,我会申请让平台转交给他人的。谢谢你。” 然而易解刚走出两步,手臂就被人用力抓住了。 “等等。” 梁丘言虽与他不熟识,但一见如故。当下心里一横,跳下高椅,头也不回地拉着易解大步离开酒吧。易解跟在他身后,看他齐耳的金色卷发在夜风里轻舞,模样让人心安。 “去哪里?” “我家,”梁丘言笃定道:“我说过罩着你的,决不食言。” 霓虹灯染在梁丘言身上。易解有一瞬间恍惚,任凭前面的人牵着,许久回过神,笑道: “哥,你真好。” “......一般般。”梁丘言的耳朵还是烧得厉害。 梁丘言也就嘴上硬气。真正等到帮易解放好行李,送他进了浴室,再折返回客厅打开电视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又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 他完全不敢回想,自己刚才是如何坚持面不改色,把那个半裸着上身、香到让人犯罪欲望炸裂的家伙丢进浴室的。 简直太危险了。 虽说他所在的组织“陨落”常年负责地下押运,梁丘言执行任务时也回回见血,得罪过不少仇家;但这次比起担忧易解是仇家派来的杀手,他更怕自己明天就因为不可描述的罪名去局子里观光。 “你真特么怂。” 梁丘言郁闷至极,想起抽屉里还有几包烟,便起身去取,连火机一同带到了阳台。 “啪”。 一簇指尖大小的梭状火苗亮起,很快燃红了烟头。他猛吸一口,将烟气同时从口鼻呼出。 说实话,梁丘言并不喜欢抽烟。可长时间独处未免无聊,少量尼古丁恰好能代替交谈,抚慰工作带来的疲劳和躁动。 “言哥,”身后的门被拉开,随即响起易解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在客厅看电视......” 梁丘言迅速把烟头调转,摁在围栏上碾灭,答道: “嗯。” 易解换上了睡袍,头发还滴着水。交领在他身前空出一小片旖旎光景,但梁丘言没打算再欣赏一遍,目光转而快速移到了对方脚下。 “......” 短暂的沉默。 “小易,你......”梁丘言索性向围栏上一靠,扶额:“是不是没穿裤子?” 易解脸上飞红,慌忙跑进屋子里收拾,又跑出来对着梁丘言连声道歉: “对、对不起。我平时习惯裸睡,不小心就忘了......“ “你别生气......”易解可怜巴巴地敛眉。 身边有很多朋友习惯裸睡,梁丘言怎会因此上火。他倒是庆幸自己只看见些微,否则晚节不保。可仔细想来,他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omega什么时候能达到这种规模了?! 不不不。梁丘言使劲摇了摇头。 易解性格这么乖顺温和,像小兔子似的,肯定是omega。自己看错了而已。 他扬起手,象征性地给易解额头上敲了一个栗子: “难怪你会弄丢id。这么冒失,如果下回我把你卖了,你还得帮我数钱。” 第5章 “唔,”易解揉着被敲痛的地方道:“哥要是嫌弃我,还不如把我卖了呢。” “你......” 梁丘言一时失语,心想这小子真会撒娇,大概经常拿着这一套出去招摇撞骗。然而怀疑归怀疑,梁丘言还是搁下脸面承认对方赢了。 “言哥,”易解看出他消气,向梁丘言身边凑了凑:“你觉得我身上很好闻么?” “呃......”梁丘言开始不想承认,但总觉得瞒下去不是办法,挠头道:“是啊。” “我没用香薰。那应该是信息素。” 梁丘言闻言哑然。 他睁大眼睛与易解对视,睫羽扑棱棱闪了半晌,忙埋头在易解衣袖边闻了闻,又凑上他颈侧细嗅,皱起眉,似是反复确认猎物潜在的危险性。 “忍冬花香,是我的信息素。” “而且,”易解乘势圈住身前的梁丘言,嗅他的耳尖,轻笑道:“言哥,你身上也很好闻啊。” 不料梁丘言顿时像猫被踩了尾巴,拼命挣脱,一连退开好几步距离。直到完全平复下来,他才紧攥住围栏开口,声线颤抖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其他情绪: “易解,你......你丫想干什么?!我我我身上哪有味道?!” 说完,梁丘言又后悔自己语气太冲,但生理上实在没法忍受别人触碰耳尖的动作,只得闷声道歉: “......对不起。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随即迈步走回卧室,跳上床,将被子蒙过头顶。 第3章 花气袭人 公寓装的是廊式阳台,因而将卧室与客厅自屋外相连。刚才梁丘言急于逃走,匆匆由客厅跑回卧室,其实是绕了远路的。 空气中湿度很重,让人浑身像罩了一层不透气的劣质化纤衣料,闷热难耐。 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放映某部国内烂片。主角故作姿态地背对着恋人,褪去衣服的技巧却很娴熟,并隐约传来调笑声——隔着那扇经受了暴力推拉的玻璃门。 耳尖......很敏感。 易解摇头,随后抬手将拇指衔在齿间,咬下,并逐渐加重力道。 温热的甜腥味一瞬间溢满口腔。 痛感有效遏制了冲动。 他拾起烟蒂,由阳台悄悄走到卧室门口。由于梁丘言忘了拉上窗帘,易解能够轻易看到那人就像只厚茧一般蠕动着,估计睡得并不十分舒坦。 “咔”。 易解推门进去,正赶上梁丘言翻了个身,露出的眉目面对着他进来的方向,还有些发丝粘在额头上,可见是蒙着头睡觉时捂热了。 “唔......好热......”梁丘言含混地抱怨了一句,一蹬腿,就把被子踢出去老远。 不愧是高手,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练腿脚。 易解笑着弯下腰去拾被子,却见梁丘言又蜷缩了起来,这才感觉到室内温度低得有些过分。他向空调面板上一看,发现只有十九度,立刻向上调整,免得梁丘言因此感冒。 “嗯......”再次盖上被子,梁丘言的表情就比先前和缓许多。 他以前都是怎么生活的啊...... 易解安静地伏在床头,等梁丘言睡稳了才浅浅呵出一口气。端详许久,他忍不住伸手挽起梁丘言的一绺卷发。 完全干燥,发丝也比寻常人粗一些,富有韧性,让他想起那些低纬度国家的草料编织品,应该不属于城市文明孕育的产物。 好可爱。他想。 不料下一秒种,易解就被一股强劲冲力猛然压倒,后背则直接撞上了地面,头顶传来一声沙哑的爆喝: “谁?!” 只见梁丘言死死按住他的双臂,目光狠厉,泛着暗红的色泽。两人视线碰撞在一处,但在看清地上躺着的人是易解后,梁丘言慌忙放开双手坐了起来,垂着头,呼吸粗重而急促。 彼时易解也撑起身子,没去管后背挨的那一下,却问: “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我以为你是......”梁丘言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想说什么,但始终堵在嘴边,道:“小易,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刚才把被子踢掉了,我帮你拾起来。”易解温声道。 梁丘言心里后悔之至,恨不得再去阳台上抽根烟。自己先是一惊一乍地逃回卧室,现在又差点把人家当成杀手给收拾了......脾气再好的人都会觉得莫名其妙,更何况是陌生人?! 他抬眼看了看易解,庆幸没失手伤着对方精致的脸蛋。 易解......会因此离开么? “言哥,”易解稍稍凑近他一些,眼神温柔而关切,鼻息扑得梁丘言眼眶发涩:“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啊?” “......嗯。梦见了不好的东西。”梁丘言含糊道。其实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自我防卫,但梁丘言并不希望易解察觉他的身份与众不同。 他不希望吓到易解。 “原来如此,”易解嗤笑:“我以为像哥这样可靠的人,从来不会做噩梦呢。” “你觉得......我很可靠么?”梁丘言一怔,慌忙向易解确认。 易解重重点头:“嗯。” “可靠”。这个词,梁丘言曾无数次从兄弟们口中听到,甚至包括两任“裁决人”,他也将其视为责任。 今天易解所言,则与梁丘言以往所创下的一切战绩并无关联,而是仅凭一面之缘就对他建立起的信任。 第6章 甚至好感。 “为什么?”梁丘言闻着忍冬花香,脑子晕乎乎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挠头。他有种拥抱易解的冲动,看着黑暗中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些许的身影,梁丘言忽然退缩了。 如果抱住他,似乎没法给予对方预想中的安全感啊。 结果是易解先他一步。 “言哥,你是不是想抱我?”易解将下巴轻轻搁在梁丘言肩上,将问句说出了陈述句的语调。 “嗯?!” 梁丘言脊背上寒毛惊立。他已经放弃怀疑易解是否会读心术,单是这个举动就够自己惊讶的了。而且依据梁丘言之前满世界游历的经验,易解刚才面不改色说出的那句,如果放在某些东亚地区,意义完全就是少儿不宜。 纯洁的小兔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小易,”梁丘言感觉易解修长温热的手正放在自己后腰上,简直紧张到浑身僵硬:“你快放开我,我怕再这样下去,你......会很危险。” “很危险。”梁丘言又小声重复道。 “不要,”易解嘟囔着:“你又不会吃人。” 梁丘言决心教育一下眼前这个毫无戒备心的家伙。他伸手“唰”地扯开了易解的半边睡袍,腿腹猛然发力,不费吹灰之力再次将易解按在地上。 “小易,你要弄清楚,”为了装得更像一些,梁丘言刻意伏在他耳边缓声道:“我可是个陌生人。你那么轻易地相信我,就不担心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易解半晌没有回应,大概被唬住了。 话虽如此,实际上梁丘言很心虚。因为一片大好春/光近在咫尺,作为一个功能正常的成年男性,他确实想做点什么。 他听见呼吸声彼此交叠。 可能因为**期临近,也可能是因为那杯酒,总之那时候的梁丘言意识出现了空白,俯身在易解的颈侧落了一个吻。 唇瓣上的触感细腻温热,比软玉什么的还要好上千万倍,激得梁丘言这位陈年的母胎solo脑中又是一阵气血乱涌,竟在原本落吻的位置又附上一圈完整的牙印...... 忍冬花的气味忽然变得辛辣起来。 完蛋。 梁丘言怔着,知道自己干了傻事,然而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起身离开,而是匆匆瞥向受害者的眼睛。 易解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梁丘言,神色复杂。 那个位置是腺体啊......他难道不知道么?! “啊!对不起!我、我怎么......” 梁丘言这才触电一般震悚起身,向易解连声道歉。 不料还没等梁丘言下一步行动,易解已支起身子来,迅速锁住了对方的双手,使他被迫跨坐在自己腿上,挣脱不得。 此刻,梁丘言只得盯住易解的嘴唇,比原先越发慌了。 *,这个人的力气好大...... “小易?”他努力保持镇静。 “言哥,”易解皱着眉看他,呼吸与梁丘言一样紊乱:“你好像也没有弄清楚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 梁丘言本来还在想着如何安抚易解,组织着道歉的措辞,现在竟然要直接被“受害者”就地教育了?! 良久。 出乎意料的是,易解忽而叹了口气,笑道:“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谁都可以偷袭啊。” “......啊?” “你刚才说要制服我,肯定是开玩笑的吧?”易解很是善解人意地继续说道:“所以才会故意留给我偷袭的机会。” 梁丘言自问情况确实如此,但哪里会有差点失身的人帮对方说话的? “不对,”梁丘言羞愧难当,低头道:“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不。”易解打断他:“哥是什么样的人,我能看出来。只是你为什么......会那样做?” 梁丘言隐然觉得,眼前这小子在他这里步步为营,保不准背地里用了什么手段。可事到如今,他总不能敷衍说外星人附体之类的无聊借口。看易解如此认真,加之方才的失态,梁丘言觉得必须让对方听到实话。 他咽下一口唾液。 怂什么,你可是“狮子”啊! “咳,我就是觉得......”梁丘言咬了咬下唇,面颊发烫:“你......太吸引我了。” “那个,不是,”他虽然性格直率,但不太善于表达,现在更是语无伦次,只想着赶快找个别的话题蒙混过关。支吾了半天,梁丘言索性把脸别过去,闷声道: “别误会,我我我特别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可以把我当成变态,揍我一顿,但是我真的没法控制......你如果特别讨厌我的话,我......” 易解眼见梁丘言逐渐从头熟到脚趾,还垂睫掩饰眼底闪过的一丝失落,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在他面前树立了内敛的人设,不能也肆意“失控”一回。 “哥,没关系的。”易解深吸一口气,轻声宽慰他道。 “......真的么?”梁丘言简直如蒙大赦,即便室内黑着灯,都能看见他眉目间阳光灿烂:“你不生气?” “嗯。但是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你说吧。”梁丘言急于将功补过,觉得任何条件都能接受。 “哥也可以......让我亲一下么?” 梁丘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哪里相信会有这等好事——让易解亲他?怎么想都是血赚啊! “你说什么?”他小心确认。 第7章 易解总算没忍住,这回吻的是梁丘言的唇瓣。末了,还舔舔下唇,微笑道: “嗯。甜的。” “......小易,你真的是omega么?” “是呀。” 看他一脸单纯,梁丘言的体温开始呈几何倍数飙升,感觉自己真要栽在他手里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再次钻进被子。 今天种种迹象表明,梁丘言不仅捡回来一个绝世大/麻烦,自己还有可能出现了内分泌紊乱。 不行,明天必须得去一趟医院。绝对不能被这小子占据主动权! 第4章 masker j 两人先前闹了这么久,导致梁丘言一直窝在被子里回味易解说的话,心跳如擂鼓,一夜没睡安稳,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进入梦境。 梦里很罕见地没有出现阴暗的街巷,抑或有弹壳像暴雨一般敲响地面。 反之,四周极度安静。 他梦见自己就站在家中,但家具和墙壁都被蒙着透明糖纸,底色粉红,直面光线的褶皱处折射出天青色。他记得这种纸是用来包裹一种聚合硬糖的,曾在旧区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早已退出了潮流。 梁丘言大咧咧地向沙发上一躺,就听身下的糖纸“哗啦”一声蜷缩,立刻洒出来许多糖豆。 他随意挑了一颗放在嘴里,却尝到了温热的忍冬花味。 “嗯。甜的。”不知谁说了一句。 “卧槽!!” 梁丘言吓得大吼一声,硬生生从床上弹坐起来,伸手一摸,果然出了满头的汗。 我他妈刚才......梦见了什么鬼东西?! 低头看去,身上某个部件也欢快地向他表示自己精神状态奇佳。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梁丘言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言哥,你没事吧?我能进来么?”易解担忧的声音传来。 梁丘言承认自己是个感情白痴。他现在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待在家里,就算把他丢去i国前线当低偿雇佣兵,每天直面饥荒和子弹,都比手忙脚乱地应付易解好很多。 “咳咳,那个,”梁丘言屈起膝盖,尽量让被子遮在该遮的地方,清了清嗓子:“你进来吧。” 易解昨夜睡在次卧,似乎已经起床很久了。 随着门被推开,一缕蛋白质过油之后的焦香味从门外溜进房内。他此刻腰上系着件蕾丝围裙,用发绳将长发挽起,俨然一副温婉人妻的样子。 梁丘言眼睛一阵发直。 这件围裙是组织里某个领袖去年送的礼物,权当恶搞,被梁丘言长期搁置在次卧的柜子里。谁知道易解竟然把这件穿在了身上,而且相当合身,正好能够明晰地掐出腰线。 “言哥,这件围裙,”易解看出对方尤其在意自己身上的围裙,红着脸搓手道:“是不是你准备送给别人的啊......” 梁丘言忙道:“怎么可能!这件衣服是别人送给我......” 说到一半,发现易解略显惊讶地看着自己,又赶紧补充:“但是我从来没穿过!” “原来是这样,”易解闻言,尾音带着笑意道:“怪不得这件衣服我都能穿。不过,言哥如果穿上的话,一定会更好看。” 梁丘言想象了一下那个羞耻度爆表的画面,又想到送礼人当天丑恶的嘴脸,觉得直男之魂备受侮辱,愤愤道: “谁爱穿谁穿,我他妈才不穿呢。” 易解走到床边,蹲**,抬眼对梁丘言笑道:“好好,哥不愿意穿,我穿总行了吧~” “小易,你......做早饭了?”梁丘言拼命躲避易解的目光,觉得对方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心里挺别扭。 “嗯。擅自用了冰箱里的东西,就放在桌上。” “......谢谢。” 梁丘言那对藏在乱发里的耳尖又在泛红,像秋天的稻草垛上落了两小颗树莓,晨光中玲珑剔透。 易解的指尖动了动。 想摸。不论是耳朵还是头发。 奈何这两样东西的主人警惕得很,时常露着尖牙利爪,易解稍有动作便会炸成一只刺猬。 好在他有的是耐心。 早餐很愉快。 梁丘言对易解的手艺大加赞赏,他觉得昨天把易解捡回来似乎也不是个坏决定,至少今后相当一段时间可以不再依赖厨房智能系统的定时功能。 “言哥,你一会儿要去东区医院么?”易解问。 “嗯,”梁丘言用筷子夹着煎蛋,欣赏了几眼,然后对着半凝固的蛋黄上猛吸一口,美味入喉,心情也变成明亮的澄金色:“我啊,怀疑自己的激素水平不太正常。” 易解听他吃煎蛋的时候发出“呼噜”一声,也忍不住要笑: “哪里不正常,我觉得你很健康啊。” 梁丘言摇头:“我虽然不是职业医生,但至少知道,任何正常beta是不可能闻到信息素气味的。但我偏偏能闻到你的信息素,所以必然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我倒觉得没什么,”易解歪着脑袋:“这充分说明,我对于哥来说是特别的。” “小易,”梁丘言不得不停下手,轻拍了一下桌子:“不是我有偏见,像你这样好看的omega确实应该注意言行。否则你对谁都这么放电,还轻易跟他回家,本国犯罪率早就该起飞了。” 易解大笑:“哈哈哈,哥你别吓唬我。除你之外,我不会对第二个人这么做的。” 第8章 “......哦。”梁丘言看似答得心不在焉,其实相当高兴。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我记得你昨天说,能闻到我身上的味道,是烟味么?” “不,”易解想了想:“是金**花。” 那种热烈并且带有轻微回甜的香气,易解迄今为止只在两个地方闻到过。一是在南半球的辽阔原野上,二是梁丘言身上。 只不过后者对于易解来说,有着更久远的记忆。梁丘言不知道罢了。 听完易解的一番言论,梁丘言甚至没有仔细考量真实性,而是立刻抬手抽了张纸巾,在脸上胡乱一抹,满脸严肃地站起身来: “小易,换身衣服,马上跟我去医院。” “可是......”易解还想再说什么。 “坐我的车。” 梁丘言完全忽略易解的质疑,转眼已经换好t恤,将启动口令通过车钥匙远程送到了地下车库。 等两人穿戴完毕,一辆赤红色的庞大越野早已停在门口等待。 平常出任务,多半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因而报酬其实足够梁丘言血洗高端4s店。但他买车的时候只考虑了能否在假期开去野外,平时并打算不经常使用。至于为何选择这么骚气的颜色,主要是出于一种大龄青年想冲破乏味的可笑冲动。 事实上,这辆车后来在梁丘言的朋友中大获好评,以至于有好些人特意为此去换了喷漆。 “这辆车好酷啊,”易解眼中亮晶晶的:“我还没问,言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丘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一僵,随即苦笑着敷衍他:“开花店。但这两年被别人接管了。所以现在......待业。” 他总不能对易解说,自己几个月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把原本应该安全送达境外的和氏集团太子爷暴揍了一顿,然后被上级处罚两年内不许离开d城吧?丢人丢去姥姥家了。 更何况此事涉及组织机密,梁丘言绝不会随意泄露。 “哦......”易解发出同情的声音:“没关系,我会按时付租金的。而且,如果哥最近有时间,可以考虑加入我的视频制作啊。” “哈,租金,”梁丘言笑得呛了一口气,伸手拉下遮光板:“你还没收我劳务费呢,付什么租金!视频制作嘛,当然还是你们这些专业人士稳妥,我就没必要凑热闹了。” “陨落”成员现在每天都在应付媒体的追踪,尤其像梁丘言这样的领袖,根本不适合抛头露面。如果说易解工作时需要帮助,梁丘言倒是可以负责部分后勤。 易解颇有些失望,嘟了嘟嘴,低着眉闷声道: “唔。被拒绝了。” “......” 梁丘言瞄着对方在乌鬓衬托下越发白皙的侧颜,更加肯定地告诉自己:梁丘言,你就是馋人身子,不是因为易解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可爱贤惠,而对他产生了一些子虚乌有的感情! 没错!我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上他! 因为想得太入神,梁丘言一巴掌拍在了方向盘正中——车载喇叭的按键上,越野车随即高亢地咆哮起来。前面骑摩托的大哥被吓了一跳,反身送给梁丘言一根中指,以及一堆措辞优美的祝福。 “卧槽,这傻x......”梁丘言刚要回敬两句,想起易解就坐在旁边,赶忙改口:“咳,这人太不文明了。” “小易,”他转移话题道:“你在xs上的账户名叫什么?” “账户名吗......”易解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你也许听说过:‘masker j’。” 梁丘言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啊?!” “masker j”是梁丘言近年来关注的唯一一位博主。这位旅行博主在出镜时喜欢用特效头套遮挡面部,没人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因此也被黑粉们称作“无脸男”。 这位j先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选择几个新奇的角度进行探索,甚至为了拍摄专门潜入危险地带。他的解说生动有趣,环节设计精妙,粉丝数量相当庞大。 说来也巧,他的行程涵盖了梁丘言曾执行任务的所有国家。因此梁丘言总会在任务结束之后看看更新,了解一下那些地方除了富豪区和黑/市之外的风土人情。 而这位让梁丘言无比欣赏的博主,现在就坐在他的副驾驶...... 追星成功?! “原来你就是‘masker j’!”梁丘言心脏跳得有点快。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易解的声音很耳熟了:“我、我很喜欢看你的视频......” “真的么!”易解闻言,惊喜简直快从眼底满溢出来了:“言哥也喜欢看我的作品?” 梁丘言用力点头。 易解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实在太高兴了。” 梁丘言微怔:“你有几千万的粉丝量,不必因为我的一句话而高兴到这种程度吧?” “不一样的,”易解摇头:“因为我觉得,言哥很像我的偶像。我希望......他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此刻满含憧憬地看着窗外,面色微红,与一般追星的年轻人别无二致。 梁丘言心里莫名泛起醋意来。 他也追过一位偶像歌手。当年就算翘课、饿肚子,都要想方设法购置她的专辑,甚至瞒着家里连夜坐轻轨去演唱会所在的城市。 现在想来,这位歌手或许并没有梁丘言想象中那么完美。 但在那段全情投入的日子里,她在梁丘言眼中是如此优秀而夺目,一听见名字便会浑身战栗。那种狂热到足以燃烧灵魂的欣赏,甚至超越爱慕,是任何恋情都无可比拟的。 第9章 易解或许正处于这个阶段吧。 “是谁?”梁丘言问了一句。 他好奇谁能有幸获得易解这样的粉丝。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我只知道,大家都叫他‘狮子’。” “他像你一样有着金色的头发,去过23个国家,6个地区,熟悉各种枪械及格斗技巧,尤其擅长近身搏斗,是‘陨落’领袖集体的中流砥柱。”易解悄声补充着。 背后笛声大作,原来是梁丘言不小心把油门踩成了刹车。 梁丘言险些要杀人灭口。 搞什么......我刚才在酸我自己? 不对,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这些数据是有关‘狮子’的私密论坛里的,”易解笑了笑:“说来惭愧,有人比我了解得更多。言哥听说过他么?” 何止是听说过,这个人昨天晚上还为你打了一架呢。 “......请问,网址是什么?”梁丘言努力装作随口一问,实则准备今晚就让组织里的黑客团队去定点爆破。 情况顷刻间变得微妙起来。梁丘言现在有些难以确定,究竟是谁占到了便宜。 第5章 七千万分之一 对面的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随即落笔在病历上写下几行字,头也不抬便道: “家属?” “啊?”梁丘言一时没明白过来,条件反射式地发问。 眼下,这位医生才应付完一个难缠的alpha患者。也不知道那王八蛋以前糟蹋过多少人,明显是因为纵欲过度导致标记困难,竟然跑到这儿大放厥词,说是今天如果不开出特效药,就要把科室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后来她硬是凭借着多年的职业素养,撑到了保安来将其轰走。现在耐心消磨殆尽,又见梁丘言怔愣,心情更是不胜焦躁。 “那位先生,”医生只好重新支起胳膊,用下巴向易解指了指,尽量用平和的语气继续说:“是您的家属么?” “......不是。”梁丘言这才察觉到对方的倦怠,忙回应。 这话说出口之后,站在一旁的易解忽然稍倾身子,看着梁丘言头顶正中那个支着呆毛的小发旋,挑眉: “暂时不是。” 梁丘言一惊,转过头就要向易解确认这是不是玩笑话,结果对方早就绕到了他正后方,一时看不见面容。 医生心想幸好自己不在婚检办公室,否则天天除了见不到男友,身心还得加倍受折磨。两口子看上去关系不错,或许下回再来的时候就去产科报道了呢。 她友善地对梁丘言一笑: “您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么?” 听完梁丘言的描述,医生仔细思索片刻,接过梁丘言的化验报告单上下扫视。她先是紧皱起眉头,又逐渐缓和了神情: “稍等一下。” 就见那位医生急匆匆拿着化验单走出门去。 过了约半小时,门外忽然围过来一大群身穿白褂的年轻医师,目测数量比等待的患者还多,全都像参观珍惜动物似地,打量里面摸不着头脑的二人。 隐约能听见他们在激动地谈论某些专业术语,而梁丘言和易解对此自然是一窍不通。 人类总是热衷于聚集。见门口围着医生,其他人也都纷纷跑过来想一探究竟,最后越聚越多,竟然把走廊都堵严实了。 “别担心。”易解试图宽慰梁丘言。 梁丘言如芒在背。记得他小时候发高烧,曾被养父半夜拎去急诊室打针,被迫忍受周围诸多成年人品评的目光,脱掉裤子,满耳朵乱糟糟地灌着什么“坚强一点儿”“皮肤真白”。 他厌恶人群。 那种可憎的集体视/奸感现在又回来了。 他暗中紧咬牙关,刚想起身对门外说些什么,肩膀却被易解牢牢按住。有几绺不属于梁丘言的发丝拂过面颊,痒得他忍不住皱眉。 “言哥,你在这里等医生回来。我去让他们散了。”易解沉声道,随即撇下梁丘言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声音很轻,梁丘言心里却和门锁同时咯噔一下。 易解好像生气了。 他大概和自己一样,觉得门口那群人聒噪,想把他们请走。 ......不会打起来吧? 梁丘言身边多是习惯靠拳头说话的人。他担心易解细皮嫩肉的,万一犯了众怒,和别人动起手来伤到哪里,立刻蹭的站起身追出去,结果和开门进来的医生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大夫!”梁丘言赶紧扶稳她。 再抬头,仅仅几秒钟功夫,门外围观的人就散掉了七八成,只剩下易解和一小群从别处跑过来凑热闹的患者站在面前。 易解摆出一副轻松搞定的样子,愉快地眨了眨眼睛。 那群人悄悄看着易解,见对方回头,慌忙把目光投向门里这位同样身材高挑的混血帅哥,冲他讨好而尴尬地笑了笑,迅速拔腿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梁丘言从中解读出一丝诡异的同情。 “小易,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 在医院和专家们周旋了许久之后,两人总算得以离开。但梁丘言终究有些不放心,下楼时问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易解神色轻松道:“好言相劝呗,我还能和他们打起来?” 室外天气晴朗。 移向北回归线的阳光像脱缰野马,越靠近夏至越肆意,迫切希望人们感受到它无差别的慷慨。 第10章 不过来自上天的强烈眷顾时常使凡界难以消受。梁丘言一开门,就被热浪和地面刺疼了眼睛,身上立刻膨起一层汗水,只好先摸出墨镜戴上,骂道: “妈的,一年比一年热......” “你下回小心一点,”梁丘言伸手在易解后脑勺削了一下,警告道:“好歹有几十号人呢,万一起冲突该怎么办?” “嗯,”易解也戴了墨镜,点头应承着:“真打起来,哥就再救我一回好了。” “臭小子,”梁丘言睨着他:“这里是医院,打什么打?我可不帮你。” 他实在没见过哪个人能让自己操心到这个地步。 短短半天,梁丘言的脑电波就像在百慕大航行了半年,到处惊涛骇浪,说不准哪一秒就永远和世界失联了。 或许正如那位医生所说,他们的关系已经从生理上提前奠定了联系。 依据国内医学数据库现存案例,梁丘言他们的情况在人群中极其稀少。由于双方的信息素类型对彼此刺激强烈,导致beta一方对特定信息素产生了嗅觉识别,非beta一方的嗅觉则获得增强。 “七千万分之一......”易解重复着这个概率:“这是命中注定吧?” “我可不信什么命中注定,”梁丘言取出车钥匙,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唇间露出两颗虎牙:“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易解一怔。 梁丘言看待问题的眼光和他搏斗时的拳脚一样有力,能把自己武装得密不透风,唯有感情这片领域从未向他人开放。 易解为此藏起了自己的医学报告,也清楚对方暂时还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但又时常感到心虚。 他清晰地记得,当年那个将自己背出危险地带的温暖后背。 爆炸声震耳欲聋,高大的气墙从身后奔袭而来,把两个人掀翻在废墟里。易解的眼睛那时被强光刺激,泪水直流,一直用怀抱护着他的那个人便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异国面孔,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 “你这个小少爷,大概没见过战场吧?别哭了,我罩着你呢。死不了的。” 花香夹杂在焦木的气息中,小易解卧在地上,看见纷飞的炮火为他镀上金边,另有夜色雕刻轮廓,以为是战神阿瑞斯转世,眼泪流得比先前更加厉害。 刹那间对神明产生的非分之想,就此成为刻骨原罪。 那句话印象太深,以至于多年之后再次听见,他的心脏还是雀跃不已。 但梁丘言当年在战区救下的孩子太多,早该忘记那个因为离群而遇险的少年了。 要捕获这头高傲的狮子谈何容易...... 那又如何。他可不是兔子。 “小易,上车!站着做什么?”梁丘言摇下半面窗户。 “来了!”易解朗声应道。 一路无话。 好不容易赶在黄昏时回到家中,梁丘言身心俱疲,腿一软,向沙发上倒下去。打开手机,发现竟然有百余个未接来电,几乎全部来自他手下那支队伍和组织里的其他友人。 消息今天应该在内部传开了,给他打电话多半是因为担心状况。 尽管“陨落”那群新上任的高层有头脑,懂得适时服软,但梁丘言手下大多只认他一人,难免不能理解决策。梁丘言现在确实应该和他们通个信,否则有些很可能会去找“裁决人”的麻烦。 摸了摸靠枕,他又记起早上那个怪梦,吓得再次一跃而起,正巧揪住端着水杯走过来的易解,好在对方反应及时,才没有将杯子里的水碰洒。 “怎么了?”易解看着慌张的梁丘言发笑。 梁丘言知道自己这是第n次在他面前丢人了。他脸皮其实足够厚,但每次看到易解挑起眉峰,露出那种隐含探究意味的微笑时,梁丘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比你小五岁啊梁丘言!怕个屁! 猛然间自信爆棚的梁丘言决定反将一军,他站直身子,回瞪了易解一眼: “问我?当然是因为今天带你小子去医院折腾,都忘记给朔哥回电话了!” 半晌,梁丘言继续理直气壮道: “......看什么看,坐下!我、我去抽根烟。” “好~”易解并不打算告诉他,他现在假装生气的样子完全不吓人,甚至有点可爱。 见梁丘言揣着烟走到阳台上,易解才取出电脑,登陆了自己的xs账户。 他在xs上分别注册了一个社交号和一个工作号,社交号叫“吸猫上头”,开始作为独立小号使用,后来们被部分粉丝发现了。 这个账号的更新频率稍高一些,主要记录日常心情,也是粉丝们的集中交流地区。 易解轻敲键盘,打出一行字: “遇到了七千万分之一。开心。”附上一张在宠物店拍摄的金色缅因猫图片。 定位:d城。 发布。 由于易解的omega粉丝数量远占优势,评论区里都习惯以“姐妹”相称。此时正赶在下班时间,阅读量肉眼可见地急速飙升,很快就超过了他以往任何一条动态。 评论区: “??????啥七千万分之一,总之看起来很厉害的亚子” “卧槽,这语气!哥哥肯定遇到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像缅因一样帅!!我我我好了我可以!!猛虎落泪 [图片]” “哥哥你不要你的宝贝狮子了?!你变了!” 第11章 “姐妹冷静,你看这个金毛大缅因,它长得不像狮子吗/笑哭” “啊啊啊啊啊啊来了!!!让我康康是哪位幸运alpha拱了我的乖儿子!啥??就这??就这???” “你们他妈是不是在前排买房了?!给个鸡喙啊![图片]” “......” 评论区莫名开始出现成片的鸡言鸡语,易解赶忙扶着额切了界面,免得被梁丘言看到。 易解在公众面前是温婉的omega形象,粉丝们也就自动将择偶标准归为了alpha。他之前也确实常在这个号上自称寡王,表示自己是“狮子”的狂热粉丝,只不过经常被粉丝当做黑料扒出来调侃。 幸好梁丘言收不到这个账号的动态,否则易解......今晚就得再去趟骨科。 “嗡”。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易解拿起手机,发现朔哥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小易:小言说,这几天花销的事都要靠你帮衬,觉得不好意思,不希望你在这里承受额外负担,就委托我替他把钱用聊天平台转过来,请务必收下。” “另:别和他提这件事。” 易解抬起头,正遇上梁丘言回身从阳台投过来的目光。他瞳仁里浮着天外的玫瑰色,身上同样。 苍天......这不是阿瑞斯,这分明是丘比特。 第6章 状况外 次日清晨,梁丘言趁易解还在熟睡,就迅速穿戴整齐,往脑袋上扣了顶平时喜欢的棒球帽,背着包下了楼。 他腕上的表显示现在是六点零五分。 这块表已经跟随梁丘言有些年头了,数不清经历过多少回雨淋汗渍,报时仍然准得不可思议。 梁丘言轻车熟路地绕过所有监控区域,很快到达通往南区的一处隐秘通道。 这里原本是连通东南两区的地铁站,四年前被“陨落”组织接管并重建,作为通向总部的前哨。它在外观上与普通站口并无区别,但周围百米内有多名成员持枪看守,并且内部的三道机械门全部需要输入浮动密码——只有总部许可的人才能够获得。 站外,有一个人在等待梁丘言。 远观那人西装革履,个头比梁丘言稍高,模样俊朗,完全符合社会传统定义中的精英alpha形象。 不过梁丘言心里很清楚,这小子家里其实收集了一整屋女装:从流行款到时装周,从常服到情趣胖次,样样不落。他对各式女装的执着,就好比朔哥之于手办、梁丘言之于蜥蜴外套。 家里那条围裙正是拜他所赐。 倒也不能说他变态。收集衣服到底只是件爱好,本就无可厚非。 但自从梁丘言上次听说,此人竟然真的跑去了国外的地下酒吧,借着酒劲,踩着粉色恨天高跳脱衣热舞,并且第二天就成功登上当地小报之后,心里对他的评价就不只一个“牛逼”了得了。 是真他妈牛逼。 见他来了,那人二话不说,迈开长腿就向梁丘言这边猛冲,高呼着: “大哥!我好想你啊!!” 梁丘言看出这刚回国的熊小子又要乱来,吓得大喊一声“卧槽”,闪身躲过飞扑。 俞梓见自己又薅不到梁丘言的卷发,悻悻道:“大哥,都两个月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啊?” “不想!”梁丘言确实觉得没他贫嘴的日子有点平淡,但是这种抓到熟人就一阵乱摸加贴面吻的臭毛病,谁能不怕?! “哎呀,大哥,”俞梓粘在他身后:“我知道你可想我了,对吧?” “不想,滚。” 俞梓看出梁丘言有点生气,只好噘起嘴默默跟着。 走到第一扇门前,梁丘言直接用领袖专用的密令解了锁。想想觉得把俞梓冷落太久了,打算问问他的近况。 结果刚转过身要开口,就看到俞梓满面笑容地看着他。那张俊脸上洋溢的期待简直就像在美容院打多了破尿酸,容光焕发,面色都比原来调亮一个度。 梁丘言一直觉得他这个“鲨鱼”的代号起错了,最好改成“柯基”。 “你......换个表情。怪瘆人的。”梁丘言皱眉道。 “崇拜你呗,”俞梓笑道:“就问问组织里那些和我同龄的,哪一个不觉得狮子是个传奇人物?” “嘁,”梁丘言嗤之以鼻,自嘲道:“哪有传奇人物会在家待业两年?” “别提了,”俞梓叹了口气:“简直欺人太甚,可我觉得上面也确实是没有办法。和氏集团现在掐着经济命脉,和黎那孙子不就靠这个横行霸道,欺负成员们么!要不然......大哥你也不会动手。” “确实如此,”梁丘言道:“我昨天给裁决人和手下发了消息。我的手下暂时听你调遣,这趟过去,你就能接到通知了。” 俞梓的下巴都要掉了:“你让我接管你手下的弟兄?!一个个被你训练得如狼似虎的,还不得把我往死里揍啊!” “不会的,”梁丘言打开最后一道门:“我要求他们听从安排。你尽管放心。” 门后保留了原来的样貌,只不过地铁只往返于两个地点:前哨和总部。梁丘言他们没等多久,地铁就已进站。 “陨落”尤其在车内陈设上下了功夫。车内专门设有娱乐和就餐的地点,座位按隔间分配,基本属于目前悬浮轻轨的升级版本。梁丘言和俞梓同为领袖,隔间环境更舒适,甚至与豪宅有一拼。 第12章 俞梓从吧台后的架子上取来一罐白桃汽水: “组织一直赏罚分明。你在那边除掉那么多障碍,今天这场总结会肯定会表彰。而且我听说,上层好像已经协商完毕,准备解冻你的账户了!” 梁丘言挑眉:“解冻?逗我呢?” 众所周知,和跃有多宠他那个宝贝儿子。 这回把和黎揍得浑身打石膏,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更何况“陨落”在经济上也没这个能力与和氏抗衡,梁丘言之所以在合约期结束之后动手,就是为了避免把祸水引到组织头上。 “反正我觉得八成是真的。”俞梓道:“哎,咱们先不聊这个。大哥,听朔哥说,你最近给我找了个嫂子,真的假的?还说又高又美,我也想看看呢。” 梁丘言当场呛了一口唾沫,涨红着脸晃了晃拳头: “别听他扯淡!小易那是暂住,什么嫂子不嫂子的,别乱叫,小心我揍你。” 俞梓和梁丘言相识那么久,某些小心思还是可以看出来的。见他两只耳朵熟得都快冒烟了,俞梓赶忙解围: “开玩笑嘛!大哥你别上火。既然和你住一起,我总该了解一下,他是不是好人吧?” “好得很,”梁丘言仍然气鼓鼓的:“你回去让朔哥别乱说话。” “没问题,大哥!”俞梓爽快答应。 “那么,小俞,你在b国还顺利吗?”梁丘言问:“除了被当地小报评为‘性感男神’之外?” 俞梓一听就知道,大哥要拿这件事调侃他,面颊上也开始升温。那天他确实喝高了,具体干了什么自己都记不清楚。只记得下台之后和某人撞个满怀,看清面孔之后立刻吓得清醒了一半,拔腿就跑。 “唉,”俞梓挠头道:“其实......干出那丢人事儿都不是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我、我好像遇到了梅青......” “*,你他妈遇到裁决人了?!”梁丘言一拍大腿,也觉得不好笑了,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梅青身为现任裁决人之一,历来被认为面部神经坏死,并且经常因为语气和眼神过于冷硬而吓到手下,就连梁丘言这样随和的人都很难和他相处。 遇见哪位不好,偏偏撞上梅青,还是在那种情况下...... “大哥,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我啊!”俞梓抱住梁丘言的大腿就嚎啕起来。 “帮你大爷!”梁丘言气得头昏。他心想好在平时不会发生这种情况,要是都这么冒失,全组织明年就得滚蛋回家! 可梅青为什么会出现在b国的地下酒吧里?他不应该留在国内么? 正思索,二人隔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梁丘言以为是哪个服务生没礼貌,就没太在意。却感觉俞梓抱住他的两条胳膊开始微微颤抖,脸色也变得古怪,这才察觉到有些异样,赶忙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高大身影立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们。梅青那双凌厉的眸子在两人之间扫了扫,最终定格在俞梓身上,盯得对方又是一个哆嗦。 他很快收回目光,皱眉道: “......你们,很吵。” 这场会议的气氛极其沉闷。 梁丘言面无表情,俞梓噤若寒蝉,其余旁听的成员则数次暴起,和维持秩序的安保闹得不可开交。 但好消息是,和氏竟然真的同意让组织解冻梁丘言的银行账户,而梅青也根本没有提及俞梓在b国的琐事,反而刻意避开。这对于梁丘言来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散会后还兀自考虑了许久。 俞梓却一向秉承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精神,认为老天开眼,执意要带梁丘言去街上散心。 然而这两位刚走出前哨站台没多久,身后就响起一道声音: “言哥。” 这话让梁丘言也结结实实哆嗦了一下。他赶忙回身,对快步走过来的梅青道: “头儿,这我可担不起。你还是喊我名字好了。” “你是前辈,有何不可。”梅青仍然保持着冰冷的吐字方式,有时候梁丘言真会怀疑他是人工智能派来的卧底。他看了梁丘言一眼,继续道: “你们去哪?” 听到这个“们”字,梁丘言猛然发现右手边的俞梓早就退开好几步远了,闷着头一言不发,眉头拧得简直能左右调换位置。 “市中心,”梁丘言无奈地撇了撇嘴角,伸手把俞梓揽过来:“你要去么?” “大哥......”俞梓心里犯怵,压根连梅青的鞋尖都不敢看,一个劲地别过脸,嘟囔着:“你问他干嘛?” “嗯。”梅青道。 一个字,掷地有声。 俞梓立刻黑着脸爆了粗口:“我cao......” “小俞,”梅青微微扬唇:“我想去哪,是我的自由。” 我管你去哪?!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做是在损害他人自由?!俞梓原本黑着的脸又白了一截,想骂,但又害怕对方做出什么杀人灭口的事情,只好憋回肚子里,抬头回他一个假笑。 梁丘言的心情就更好不到哪里去。上司和兄弟有过节,他被夹在中间反而无法显示任何调剂作用......憋屈透顶。 不过,解救他的小天使很快就降临了。 绕过街角的时候,易解正巧提着一小盆蛇目菊迎面走过来。看见梁丘言,他忙摘下墨镜跑到面前,展颜笑道: “言哥!你怎么在这里啊?这两位是谁?” 第13章 梁丘言闻见令人舒心的忍冬花香,简直如蒙大赦,抬脚便撤到易解身边,耐心向他介绍起了二人。 俞梓在一旁,将易解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心想自己以前从没见过这样优质的omega,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培养出的芝兰玉树,越看越觉得惊为天人。大哥可真有福气。 “你们好,”易解问候道:“这回多亏言哥帮忙,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嫂......”俞梓刚要脱口而出,想起自己家大哥铁硬的拳头,又赶忙改口笑道:“小易啊,没事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易解温声点头。 梅青始终一言不发。 他第一眼见到易解时微怔,仔细思索片刻后,想起什么似地眯起了双眼,皱眉看着他道: “易......你是......” “怎么了,梅大哥?”易解也与他对视,神情友好。 梅青又悄然侧目看了看梁丘言,接触到对方疑惑的目光之后,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在俞梓看来相当可怕,惊悚程度不亚于木乃伊当众起尸,他下意识向旁边挪了几步。 “怎么了?”他和梁丘言异口同声。 “咳,没什么,”梅青迅速收起笑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只是拍了拍梁丘言后背,然后拉着俞梓快步离开,轻描淡写地向剩下二人甩了一句: “恭喜。” 第7章 蛇目菊 经过中途这个小插曲,情况就变成了梅青继续拎着俞梓压马路,易解则跟随梁丘言回了东区的公寓。 然而梁丘言刚一踏进小区,手机就被俞梓的电话打爆了。 梁丘言原本很喜欢自己新换的手机铃声,结果在上楼的短短两分钟内,他被迫听了几十遍开头的单音,右腿外侧过电似的一阵阵发麻,现在烦得恨不得连下辈子都听不到这首曲子。 这混小子,不知道我现在不方便接吗!梁丘言暗中翻了个白眼。 “言哥,”易解换上拖鞋,将花盆放在阳台上,回身道:“要不,你接一下电话吧?对方好像很急的样子。” 手机忽然安静了片刻。 梁丘言可不愿意在易解面前发作。他强压下怒火,摇头道: “没事。我一会儿再接。” “小易,你也喜欢蛇目菊么?这花在夏季开得最好了,”梁丘言立刻转移话题,走到阳台上抱回那盆花卉,放在玻璃门边:“不过现在阳光太毒,会把它们晒坏的。下午再搬出去会好一些。” 那些金褐色小花簇拥在盆里,随着梁丘言的步伐轻晃,远看正像某人脑袋上的头发一般蓬松可爱。 “你、你笑什么?”梁丘言抬头见易解弯着眉眼,心跳一滞,小声问他道。 “因为......花......很好看。” “嗯?” 易解随即转过身:“哥,你赶快回电话吧,我去趟浴室。” “砰”。 与昨天一样,易解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片刻后,门里隐约响起水流声。 梁丘言吓一跳,心想他肯定又生气了。可前一秒不是还笑着么?难道自己说了什么错话,或者没领会到易解的意思? 你丫可真是个白痴。梁丘言仰天长叹,伸手使劲揉了揉脸,希望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 他拿起手机。 “......喂。” “喂,大哥,我真是受不了,他半天不说几句话......咦?怎么回事?”电话那头,俞梓正准备大倒苦水,结果听出来梁丘言的语调不对劲,赶忙问: “闹别扭了?” 梁丘言之前攒足了教训他的说辞,却被瞬间戳中痛处,气势立刻就败了,倚在沙发上愣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想他铁骨铮铮那么多年,头一回为这种事吃瘪,而且是大吃特吃,委屈得鼻头都有些发酸。 他心里觉得丢人,但如果继续憋着不说,恐怕更没好处,于是摇着头闷声道: “妈的,真没辙。” 俞梓知道自己猜中了,都能猜到他大哥现在是一副怎样颓废的神情,八成还在家里跪搓衣板呢。这可比和那个大冰块挨着逛街有意思的多。 他偷笑两声,装作神情严肃道: “大哥,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梁丘言捏了捏拳头,又松开:“唉,我不知道!” “啊?”俞梓笑得气都要断了:“你仔细捋一捋,说不定我能帮你。” 梁丘言一咬牙:“臭小子你安静点!......小易买了一盆花放在阳台上,我怕花晒坏了,就搬回客厅里。我问他为什么看着我笑......” “然后?” “他说因为花好看,扭头就不理我了。压根不知道为什么。” 俞梓听完后扶墙狂笑,或许是希望用声波让梁丘言的木头脑子开窍: “哈哈哈!大哥,你也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这话都听不懂......真不愧是身为千年铁树的独门秘技,难为易解了。 俞梓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将过往经验倾囊相授,谁料身后忽然伸来一只魔爪,将他从卫生间径直揪了出去。那头的梁丘言还在等待回应,只听电话里面一阵咆哮: “卧槽!你放手!老子拉链还开着啊!” “你真的很吵。”似乎是梅青的声音。 “我自己有腿!卧槽你干什......” 第14章 通话终止。 梁丘言听见电话里占线的断音,也觉得讨了个没趣,将手机丢出老远,枕着胳膊再次躺下,兀自望着天顶那盏吊灯。 听着细微的水流声,梁丘言又想起那晚扯掉易解半边睡袍的事情来。 他身上一道疤痕都没有,按理说应该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可梁丘言确实看到了他腹部和上臂的几块紧实肌肉,这表明易解其实经常锻炼身体。 一个旅行主播,需要高强度锻炼么? 兴许是个人爱好吧。 身材这么好,也不晓得在浴缸里会是什么样子......只是想到那个画面,梁丘言就感到鼻腔里涌起一股热流。 他坦然接受了自己就是个禽兽的事实,然后猛掐自己的大腿。 “嘶——” 梁丘言正疼得倒抽凉气,易解恰好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问道: “言哥,你怎么了?” “没事。”梁丘言急忙摆手。 他在家中换了条平角短裤,大腿只能遮一半,因此任凭梁丘言再怎么拉扯那两条薄布,也藏不住上面新鲜出炉的淤青。何况等梁丘言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易解已经在他身边坐下,定睛看着那块硬币大小的伤痕了。 易解探出食指,用指腹在淤青上抚了抚: “唉,真冒失,怎么弄的啊......” 指腹还留有淋浴带来的温热潮湿,触感比平常更光滑。 梁丘言一直以为自己腿上皮肤的触觉很迟钝,不料现在被易解一碰,那块丁点儿大小的区域忽然苏醒了一般极度敏感,痒得钻心,让他全身寒毛都瞬间倒耸起来。 “噫!”几乎是下意识的,梁丘言随即皱起眉头抱怨了一声,蜷起双腿抱紧,惊怒地瞪着对方。 “不是,小易啊......你、你下回,别碰我,说话就行,”见易解怔在原地,梁丘言以为自己反应过激把他吓到了,有些后悔,又小声补充着,悄悄把半边脸埋到了膝盖以下: “听见没?” “小易......你没事吧?”梁丘言心里还在打鼓,转而发现易解的眼底从刚才开始就在泛红,眼中血丝弥漫,但似乎不像是伤感所致。 还在生气么? 半晌,见易解转过脸去看着地上那盆花,梁丘言才像只躲过了危机的小刺猬,缓缓放松手脚,倾身向前道: “小易,我错了......我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有什么不对,你其实可以直接说,我会改......”梁丘言通过总结身边友人的经验得出,发生任何矛盾都不该是对象的错,主动服软,总能很快化解问题。 等一下,对象? 他在想什么? 梁丘言再次和自己的思维做了殊死搏斗,心里越发没底气,又不甘于被晾着,只好继续等待答复。 “嗯?!” 稍不留神,梁丘言眼前一黑,唇上就被蒙了层细腻柔软的触感。 但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半秒。对方趁他还在发怔,直接撬开梁丘言的牙关,灵活地逗弄他的舌尖,而后迅速探入,直至二者完全纠缠在一起,不时搅动起微弱的水声。 “放开......唔......!” 梁丘言大睁着双眼,感觉易解身上的忍冬花香忽然失去了安神的作用,正疯狂榨取他的理智,肾上腺素也开始激增。想推开,结果发现对方早已狡猾地将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呼吸都有些困难。 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大?! 多年培养的强烈胜负欲让梁丘言觉得颜面扫地,随即翻身把易解狠狠按住,尖锐的虎牙同时在他唇上咬出一个口子。鲜血滴在口中,腥且滚烫。 “臭小子,反了你了,敢压你哥......” 觉得仍不解气,梁丘言又骂骂咧咧地俯**,依着易解刚才的法子照做一遍。 他不会接吻,但学得快,并且取得了要领,因而这回没有露怯,只不过方式比易解要狂乱许多。更重要的是,梁丘言从刚才就已经把事情的性质提升了一个档次,认为关乎尊严,绝对不能落败。 终于报复完毕,梁丘言全身红透,仍然气急败坏地将气息喷吐在易解脸上。易解则一直笑着看他。 妈的,可爱死了。 “你他妈笑什么笑!解气了?!”梁丘言哑着嗓子问。 “......我没生气,言哥。”易解正色道。 梁丘言皱眉:“那你丫突然吻我干什么?闲的?” “哈,”易解轻笑:“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阳台上飞落了几只小麻雀,也不知聊些什么,听上去愉快而热闹。 “你喜欢......”梁丘言没头没脑地重复了一遍,觉得不对劲,慌忙改口:“你他妈爱喜欢谁喜欢谁去,别拿你哥开玩笑!下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骂痛快了,梁丘言赶忙跳下沙发,转身就把自己关进卧室。 当后背接触到冰凉的地板,梁丘言沸腾的颅内也终于冷静下来。空调将冷气不断倾注在他身上,他抬手看着刚才与易解紧紧相扣的五指,气流便从指缝间漏出。 他使劲擦了擦嘴唇,擦得生疼,似乎这样做就能抹去什么。 他真是疯了。 梁丘言自问和这个叫易解的男人并没有认识多久,甚至连底细都没有彻底弄清,关系竟然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难以置信。 易解曾表示自己对“狮子”极为了解,而梁丘言正是“陨落”的领袖之一。万一此人正想借此来探查组织的内部情况,他岂不是引狼入室? 第15章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易解当真要做什么手脚,大可不必在梁丘言面前说这些,因为训练有素的间谍都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他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容易赢得信任。 所以易解昨天确实是在坦白。 而且,他有极大概率并不清楚梁丘言的身份。 “妈的,更麻烦了......”梁丘言想了半天,发现对方压根没有怀疑价值,气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 身世清白,品貌兼优,又是自己最喜欢的主播,关键人家还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这等情况放在任何正常人面前都难顶,哪里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啊?! 易解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梁丘言暗暗确认。 他忽然想起一行人早晨在街上的偶遇。看梅青那副表情,他似乎认识易解。但易解的表现则完全符合第一次见面时的反应,也许梅青曾在别的地方听说过他...... 找个合适的时间问问,说不定能获得一些线索。 在此之前,还是先去确认一下俞梓那小子的死活吧。 第8章 陈年爱好 晨跑结束,梁丘言一身湿汗,进门后就迅速脱去上衣,正巧撞见易解香喷喷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他心底有些不好意思,怔了怔,才继续道: “小、小易,起得真早啊......想好去哪里找素材了么?” 说来惭愧,他昨晚硬是把自己在卧室关了两个小时。 开始为了捋清思绪,结果给俞梓打完电话之后,也不知什么原因,觉得特别困倦,竟然直接躺在地板上睡着了。后来还是易解把他搬到床上盖好被子,等梁丘言醒来,又忙前忙后地给他准备晚饭。 当他走出卧室,闻见客厅里那股浓郁香气的时候,梁丘言简直老泪纵横。 这是捡了个田螺姑娘啊!! “有些头绪了,”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易解舔了舔嘴唇上那处被咬破的伤口,又转身取来喷壶,向阳台上走过去:“我想去旧城区的几个地方看看。对了,言哥,我刚才......擅自用了一会儿你的跑步机,不好意思啊。” “哎——” 梁丘言见状,赶忙上前拦他:“没事没事,你随便用。那个......花不用浇了,我......浇过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被囫囵咽进了肚子。 臭小子,还有脸说呢。早晨他浇那盆蛇目菊的时候,总回想起自己昨天和易解干的那件蠢事,脸就不自觉变得滚烫。一不留神,都差点把花给泡烂了。 “哦,”易解故作镇静,心头上其实已经顶了朵小花,欢快摇曳:“我其实就打算把那盆花送给你的,昨天却忘记说了。” “......谢谢。”梁丘言低着头抿唇道。 易解在那一刻特别想把手覆在这颗毛茸茸的脑袋上,然后将它揉得乱七八糟。 只不过对方一定会把此举当做挑衅,像昨天那样,怒气冲天地对他拳打脚踢吧? “不用谢。”易解笑着,将手背在身后。 “其实......”梁丘言想了想:“如果你想去旧城区,我对那里很熟悉,或许可以帮上忙。” 他在组织里的事基本已交接完毕。好在还能够正常参与重要会议,并及时获取成员动向,这与以往并无差别。再加上银行账户被即时解冻,似乎除憋闷之外,梁丘言倒是可以享受一段久违的赋闲时光。 “真的?” “那是当然,”说到这里,梁丘言底气十足地拍着胸脯道:“我在d城前后总共住了十多年,小时候就住在旧城区,什么犄角旮旯没钻过?而且我所知道的那些地方,你肯定没听说过。” 易解立刻来了兴趣:“太好了,言哥。你今天要是有空,可以带我去看看么?” 梁丘言既然身为d城的资深居民,所了解的东西必然比异乡人多得多。这些就算查阅再多资料都得不来,完全符合“masker j”一以贯之的猎奇精神。 易解越发确信,邀请梁丘言加入视频制作的决定是对的。 坐上车后,梁丘言顺手打开车载电台,并递给易解一瓶矿泉水: “这趟车程至少要三个小时,你要是困了,可以再睡一会。” “谢谢言哥。”易解乖巧道。 “小易,”梁丘言拉动变速杆,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被银行失误冻结的账户,已经能够恢复使用了。” 易解点头:“那就好。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银行的那些员工也太不合格了。” 梁丘言瞥了他一眼,见易解表现如常,不禁松了口气。自己其实并不懂银行的操作情况,只是为掩人耳目,随便编的一个名头,倒有些对不起银行里那些职工。 好在易解似乎深信不疑,梁丘言才能随意把这件事翻过篇。 八点整,电台的音乐准时响起。 大多电台新闻无非涉及国内的大政方针,或者国外的地震山洪,直至最后十几分钟时间,才会对一些其他性质的新闻进行播报。 “近日,国内出口贸易界举足轻重的两大集团之一,和氏集团,被曝出非法窃取多家商业机密,遭遇信用危机,股市出现了持续暴跌。” “有分析人士指出,此事将使其与两大集团中的秩翼集团的合作计划出现裂痕。据本台记者了解,双方高层正进行密切磋商,希望......” 梁丘言正听得心头大快。 第16章 他心想:怪不得和氏愿意做出让步,原来早已自顾不暇,不愿再与更多势力交恶。多行不义必自毙,和家那位太子爷也该收敛一下脾气了。 谁料易解忽然伸出手,将电台调去了音乐频道。 “怎么了?” “......不太想听新闻。”易解笑着回应。 “好吧。”梁丘言并未多想,专心看向前面。 趁这个机会,易解取出手机看了看消息。这几天消息不少,有些来自xs后台运营处,内容不必看都知道,是对大用户的例行问候及催更。还有些来自合作方或者熟人。 “嗡”。 易解看了一眼发件人,不着痕迹地向旁边转过身去。 发件人[小晨]:哥,你这招真绝[emoji]。昨天和氏那帮老家伙请我们去开会,之前还趾高气昂的,现在一个个脸都气绿了,还得拼命想办法做出让步呢。 发件人[小晨]:为什么不回来?爸妈都希望你回公司就任,当旅行博主就这么好? 发件人[小晨]:算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提出那个附加条件?哥你可真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嗡”。 “嗡”。 消息不断发来,发件人却始终是同一个。 易解没打算再细看下去,轻叹一口气,编辑道: “小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只不过......是在坚持做喜欢的事情而已。” 发送。 他看向梁丘言。对方一看便知是位开车的老油条,时不时会习惯只放一只手在方向盘上。但考虑到车里还坐着别人,梁丘言又在努力迫使自己改掉这个毛病,反而显得像个紧张的新手。 “言哥。” “嗯?”梁丘言立刻答应:“什么事?” “没事,就想喊你。”易解一笑。 父亲希望他回去,易解相信这是真话。但他绝不相信继母也这么想。 然而若非继母当年“不小心”把易解遗落在i国交战区,他也绝不会有机会邂逅他英勇的狮子。因而说到底,易解倒是应该感谢这位女士。 汽车很快驶入了旧城区的范围。 旧城区内基本保留了那些古旧建筑——占地小,外墙多半使用水泥或红砖,光是爬墙虎就遮了半面,样式也不尽整齐。有些人家的窗棂甚至仍然使用了刷漆木材,被风雨侵蚀得剥落发霉。 尽管如此,整体色调仍然很和谐。 这里很难嗅到尖端科技的味道。街边仅有零星几个环卫ai慢吞吞地游走。小铺门前摆着藤椅,上面躺着闭目养神的老人们,像几只蜷在时间角落里偷闲的猫。 “这里原本就是居民区,有趣的也很多。但今天还得再走远一些。”梁丘言抬手向前虚指着说道。 “言哥,开慢些,我想看仔细一点。”易解道。 “好......啊,”梁丘言忽然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立刻在街边停下车:“小易,你等着,我去买个东西。”说完就开门跳下地面,颠颠地跑进一家小铺子里。 两分钟后,他拎着一只巴掌大的塑封袋跑了回来。 “这是?” 见易解满面疑惑,梁丘言颇有些神秘地挑眉道: “把手张开。” “哦......” 易解迟疑地伸出手,就见梁丘言从袋子里缓缓抽出一条亮黄色的东西,大约半指宽,呈半透明状。他将那小东西放在易解手心,笑容露出几分小孩子才有的顽劣。 “这是什么......啊!” 那小东西原本安分地躺着,突然从中间弓起,虫子一般蠕动了两下,才停下来。易解最开始着实吓一跳,险些没拿住。 “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梁丘言看他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童心获得了极大满足,捂着肚子道:“这个是橡皮糖!只不过里面有些食品添加剂遇热反应,才会收缩起来的。” 说完,他拿出一条捏在指尖,那橡皮糖果然又像活了似的弹跳起来。梁丘言怕易解生气,为博他一笑,眉毛也模仿着橡皮糖上下耸动,表情特别欠揍。 “你、你太过分了哈哈哈......”易解大笑,伸手捏了一下梁丘言的脸,把那包糖夺过来道:“归我了!省的再被你拿去捉弄别人。” 梁丘言心里偷想着,吓唬谁都没吓唬你有意思。又不敢说,只得憋着笑启动汽车: “你尝尝味道吧,挺好吃的。” “嗯。” 味蕾告诉易解,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橡皮糖,舌头的触觉又总会让他误以为口中有个活物。 香精味很浓。虽然明知道没什么营养价值,但谁又能抵御这种令人欲罢不能的人造果味呢。新品层出不穷,内容上到底没有本质区别。 “这东西在新区已经绝迹了,旧区也很难找到。”梁丘言道:“我上初中的时候,经常拿它们去捉弄同学。刚才那家小铺子的老板认识我的......父亲,我小时候常去那里。小易,你从来都没吃过这种糖吧?” 梁丘言有些意外,因为他并没有想到易解会迅速接受。他以为对方也和俞梓那小子一样,只喜欢买新玩意,对梁丘言这位“老年人”的古早爱好表示嗤之以鼻。或许......今后还可以和他说起一些别的事情。 易解摇头:“这么有意思的东西,没能早点了解,太可惜了。” 他随后取出手机,开始对这包糖进行拍摄,并适当配以解说。 第17章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易解就迅速开启一种轻松与严肃并济的模式,看上去很是得心应手。梁丘言只好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将车开稳些,悄悄观察他的举动。 原来他平时是这样收集素材的......真有趣。梁丘言轻笑。 其实易解压根谈不上轻松。 刚才趁乱捏了梁丘言的脸,那两根手指的指尖到现在都发烫,里面就像临时长出两颗心脏,一想到就跳得厉害。易解生怕梁丘言什么时候突然回过味来,气得当场罢工,把他丢去荒郊野岭不让回家。 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摊上这么个小鞭炮,易解也不得不暂时将火力收敛些。 第9章 报复 导航显示距目的地还剩不到半小时的路程,梁丘言忽然狠狠踩下刹车,轮胎随即与地面刮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向前一扑。 好在系了安全带,否则额头上非得磕出红印子不可。 “趴下!” 梁丘言拧着眉,沉声喝道。仔细观察了数秒钟后,他终于直起身子,松开双手向身后靠了下去,轻呵出一口气,神情也很快由紧张转为轻蔑,看上去如释重负。 切,还以为是谁呢。虚惊一场。 “言哥,怎么了?” 易解刚才看得很真切——梁丘言好像发现了什么,猛地俯下/身,紧盯着车窗外的动静,浑身戒备得仿佛一架上了弦的强弩,随时等待爆发。 一个每天只和植物打交道的花店老板,绝不可能拥有如此惊人的反应能力。 “喏,”梁丘言抬了抬下巴,示意易解向街角看去:“那天找你茬的那帮小混混,好像想找咱们算账呢。车停得有点急,你没事吧?” 说完这话,他立刻扭头向副驾驶望了一眼,确认对方没有受惊过度,才安心靠回座位。 “我没事。”易解微笑道。 梁丘言刚才注意到有人从街角围聚过来,以为是以前招惹过的什么组织来算旧账了。他今天又没带趁手的枪械,对方人数众多,万一...... 转念一想,组织一向严密封锁着内部成员的信息,对待泄密者也从来不留情面。因此能够实时了解“狮子”位置的,除了“裁决人”,就只会是某些拥有强大情报团队的机构。 可眼前这几十个造型辣眼的杀马特,显然不可能来自要求严苛的著名组织。 再仔细一看,队伍中那个矮胖身影,可不就是当天被梁丘言揍到满地找牙的头领么! “你们,给老子滚下来!”队伍中的某个喽啰走上前,一脚踏在引擎盖上:“他妈的,在旧城区,难道没听说过‘魇帮’的名号?!” “竟然敢对我们老大‘金刚’动手,不想混了吧?!”又有人喊道。 “兄弟们,把这车砸了!!” 众混混高举手里的钢棍,吹着口哨,起哄声此起彼伏。 “言哥,”易解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塑封袋,抿起唇,微垂下长睫,似乎被吓坏了:“是我的错,我、我不该让你带我来这里的......现在该怎么办?对方这架势,好吓人啊......” 梁丘言身为一名标准直男,实在招架不住易解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心里痛骂这帮混蛋不会挑时候,努力咽了口唾沫,伸手轻轻覆在易解的手背上: “别怕,他们暂时不会发起进攻。我来想办法解决。” 什么“魇帮”,什么“金刚”,梁丘言在d城混迹多年,从没听说过。再怎么五颜六色,也是群只会欺男霸女的野鸡。 “嗯,”易解点头,看向梁丘言道:“我相信你。” 忍冬的香气温柔地笼罩着他。 梁丘言别过脸,佯装恼怒地嘀咕着,其实心脏在疯狂悸动: “妈的,都什么时候了,别祸乱军心啊......” 他迅速打开手机里的备用程序,输入代码,然后踩下了油门。那串代码将作为求援信号直接传回总部,附近的组织成员很快就会赶来。梁丘言现在只需要尽量拖延时间。 混混们一开始对忽然启动的越野束手无策,又不敢正面相抗,只好向两边退让开去。 不料才开出几步距离,藏在队伍中的头领“金刚”忽然上前,扒住了副驾驶的窗户——手中赫然拿着一把手枪! 梁丘言随即倒抽一口凉气。 是吉乌尔扎——九毫米口径,杀伤力强,满载状态下装有十八发子弹。在那么短的射程之内,易解的头部会像颗苹果一样被轻易洞穿。 他怎么会有手枪?!难道d城还存在没被“陨落”控制的黑/市? 这回麻烦了。 “别动!”“金刚”向车里大吼:“把车窗放下来!!” “言哥......”易解泛起泪花了。 “小易,别怕啊,”梁丘言安慰他:“我先把车窗放下来,他们不会动你的。” “唔......” “金刚”见车窗被打开,又立刻威胁道:“那个黄毛的小子,给我滚出来!” 梁丘言犹豫了片刻,却见“金刚”面目狰狞地将枪口直接抵上了易解的太阳穴,威胁道: “你要是不出来,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这个小婊/子!” “我cao你妈,有种再说一遍试试?!”梁丘言爆喝。 “言哥,别!” 梁丘言这回彻底被激怒了。没等易解拦住他,抽身就从驾驶位上跳了下去。他的动作奇快无比,先是几拳撂倒围在身边的喽啰,然后伸手一撑,翻上了引擎盖,直接对准“金刚”的肥脸飞起一脚。 第18章 “金刚”措手不及,自然是被他踢得后槽牙爆碎,手枪也飞了出去。但随着梁丘言落地,剩下的喽啰们也终于回过神来,抡起钢棍就向梁丘言身上乱劈。 双拳难敌四手,纵使“狮子”的近身格斗技术再出神入化,也不可能同时摆平那么多人,更何况对方手里都是货真价实的金属。梁丘言稍不留神,腿上就被钢棍狠狠抽中,跪了下来。 其余人见梁丘言处于下风,攻势也越发猛烈,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 “砰”!! 一声枪响,街边的群鸟闻声惊飞而去。 “啊——!” 惨烈的呼号声随之传来。 梁丘言缓缓直起身,只见身后某个人满脸痛苦地倒了下去,手中掉下一支匕首。那人手臂上赫然出现一个赤红的窟窿,鲜血正不断流出。 所有人都怔住了。 “......小易?” 梁丘言轻唤了一声,举枪的那人却没有应答。 “这把枪里,还有十七发子弹,”易解沉声道:“要你们十七条人命,绰绰有余。”他又俯身将枪口对准了“金刚”,笑得人畜无害: “这些人打了我哥,按理都要挨一枪。‘金刚’大哥,不如......你来挑吧?” 喽啰们吓得屁滚尿流,哪还有吃枪子的胆量?还没等老大发话,全都一溜烟跑没影了。只剩“金刚”一人被易解踩在脚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嘿嘿,都、都是误会,误会......”他嘴角抽搐道。 真他妈倒霉,今天肯定得交代在这里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那黄毛小子的姘头竟然恐怖如斯。看他刚才的枪法,又准又狠,绝对是个高手。怪不得那天没有反击,原来他真正擅长的是使用枪械! “大哥!你们没事吧?!” 远处传来俞梓的呼唤声。 他见梁丘言狼狈地站在那里,地上一片狼藉,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慌忙跑过去扶住他,让另一群人控制住“金刚”。 “妈的,”俞梓火冒三丈:“敢动你,我看他们是活腻了!小易怎么样?” “我没事,”梁丘言一笑:“没伤到骨头。快去追那些逃走的人吧,把他交给我。” “这......还是留些人保护你们吧?” “言哥已经发话了,还等什么?”两人身后忽然想起梅青的声音。俞梓吓得一个趔趄,好在被梅青冷着脸捞住了。但俞梓现在满脑子是大哥的安危,压根不想碰这个扫把星,又奋力甩开他。 “违抗上级命令,扣除今年一半赏金。”梅青丝毫不留情面。 俞梓气得脑门直冒烟:“你不在总......办公室里坐着,成天跟着我干什么?还他妈扣我的钱,要不要脸?!” “辱骂上级,再扣一半。” “......” “走了。”梅青迈开步伐。 “你?!” 尽管有十万个不情愿,俞梓最终还是屈服于梅青的淫威之下——毕竟他可不想因为钱而错过夏季任何一条新款裙子。 众人走后,街巷又恢复了先前的平和。行人们陆续现身,附近药店的老板还特意送来了药棉和药水。 阳光重新透过层云落下,照着铺了卵石的人行道路,溪流一般波光闪现。 梁丘言身上也觉得暖和许多。他走到易解身边,想去拿开他攥着的手枪,却发现对方五指冰凉,迟迟不肯松开,似乎已经紧张到僵硬的程度了。 想来也是。原本愉快地行程中突遇变故,就足够让人备受惊吓,更何况对方还带着报复性的目的。 他小心地凑上前,抚了抚易解的头发,笑道: “小易,已经没事啦。是我不好,太冲动了......你有没有受伤?刚才那一枪可真准......” 梁丘言仍说着,易解忽然伸手将他拥在了怀里。 枪掉在地上。 “小易?” “我......好害怕......”易解埋在梁丘言颈侧说,声音里掺杂着许多气泡,听上去像是被某种强烈情绪折磨后幸存的残骸:“他们打你的时候,我都要停止呼吸了。” 梁丘言这回没有拒绝他的动作,笑道:“可你依然保护了我,不是么?” 易解悄悄闻着梁丘言发间的气息,眼神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人在感情上有些迟钝。明明对话就会脸红,甚至愿意为了挽回他的尊严而甘愿赴险,却仍稀里糊涂地对他坚持着抗拒。可一旦易解需要帮助,梁丘言又会立刻毫不吝惜地敞开怀抱,倾尽全力让他感受到安全与温暖。 “我看到地上有枪,”易解道:“正好是我以前见过的型号。我怕他们继续伤害你,就想开一枪吓住他们......没想到竟然能打这么准。其实......就算失手把那人杀了,我也会甘愿为哥坐牢的。” “傻小子,”梁丘言笑着拍他后背:“咱们才认识几天啊,又要杀人又要坐牢的,不值。” 易解不语。 其实......我已经认识你两千多个日夜了。 也想了两千多个日夜。 “梅大哥他们,是警察么?” “是、是啊,”梁丘言听易解忽然提及同僚,吓了一跳,幸而对方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梁丘言也就顺坡下驴道:“不然怎么能及时过来抓坏人呢。” “那......等他们抓到了‘金刚’,能让我去见见他么?”易解又问。 第19章 “......可以。” 梁丘言考虑到“陨落”与政府有合作,对那群乌合之众也犯不着动用私刑,可以申请直接把他们送去监狱,就当除暴安良了。到那时隔着铁窗,“金刚”就算把舌头伸烂,也伤不到易解一根头发。 但易解其实是为了亲自过去,让那群人付出点额外的代价。梁丘言不知道罢了。 第10章 荒弃的桃源 尽管梁丘言嘴上说着没事,易解还是放心不下,执意要送他去附近的诊所包扎伤口。一来二去,两人竟在那里待到了傍晚。 “还疼么?” 易解忧心地看了看梁丘言的后背,刚要伸手去触摸,忽然意识到这恐怕会加剧疼痛,又悄悄把手收了回去。 梁丘言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心中一暖,轻笑道: “小易,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得多,还不是一个人走了几公里路,最后才找到人救治?那种情况都能熬过来,这点伤早就不疼了,别担心。” 谁料这句话非但没能宽慰易解,反而让他立刻锁起眉头,倾身靠近梁丘言,言语中隐含着疼惜和怒意: “严重得多?是谁?怎么伤的?” “我......”梁丘言一时不敢直面易解投来的目光,心里暗骂自己傻了。 妈的,早知道又让他难过,刚才就不该提那劳什子旧事! 早年梁丘言不慎在荒野落单,半途遭遇了持枪劫匪。他毫不犹豫地开启了自动驾驶,然后攀上车顶,将机枪对准身后疯狂扫射。强劲的后坐力震得梁丘言肩臂发麻,好在很快解决了大部分威胁,但仍然有几人驾车穷追不舍。 就在那时,他被子弹击中了腿腹。 大量失血让梁丘言产生过片刻的绝望,不过他最终咬牙坚持到了安全区域。 伤疤至今仍在。那时的狼狈,可真是不堪回首。 梁丘言必然不会轻易暴露身份。他想就算说出了口,让易解脸上流露一星半点的落寞,也是他不愿看到的。 “唉,”见梁丘言沉默,易解意识到自己失言,忙低下头道: “言哥,我只是气不过......今天这一回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以前......对、对不起。” 梁丘言知道易解在担心自己,于是握住他的双手道: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嗯。”易解眼中神情明灭。 问出那个问题是他失策。即便自己想方设法靠近,也看似让梁丘言放下了警惕,终究与他相处的时间还很短,怎能妄图获得与多年交情对等、甚至超越的信任呢。 还是太心急了。 “走吧!”梁丘言忽然起身,笑着将易解向门外拉:“咱们现在就去那个地方。” 易解一怔:“什么?!可是你......” “别担心,你哥我好得很。今天好不容易来了,绝不能让你留下遗憾。” 两人又驱车行进了约四十分钟。 由于近年来旧城区的工业陆续撤离,风景总要比新区明朗许多。易解能够察觉附近的建筑比刚才所见的更加低矮,间隔也较远,在视野中为天空预留了宽阔的空间。 此刻太阳作为一颗滚烫的内核,使它附近的大片天空激烈燃烧。然而火舌从天边一路延伸,热量也似乎散失掉了许多,最终只能微弱地映红车顶上的云团。 夜幕便从那里降临。 易解打开天窗,捧起相机——手机虽然便捷,但他心里还是更偏爱专业相机带来的质感。 忽然听驾驶位轻快地传来一声“到了”,车速便逐渐放慢下来,停靠在一座废弃工厂样貌的建筑面前。 说是工厂,其实它附近并没有出现什么配套设施,就像一具老旧的空壳,突兀地矗立在一片旷地正中,周围杂草丛生,足足有半人高。 “这建筑,少说也有二十来年的历史了,”梁丘言侧过身子,将胳膊搭在方向盘上沿:“听说原计划是建成一座工厂,不过因为工程队当初没有勘测清楚,地基中途被地下暗泉破坏了。所以连厂房都没彻底建成,就遭到了荒弃。” “我们......能进去么?”易解问。 梁丘言嘿嘿一笑:“当然。只站在外面,你是不会发觉这里是片宝地的。” “来,”他说着跳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一只手电,又取出一套防护服,递到易解手中:“这是我的,先把它穿上吧。” 易解接过那衣服的时候怔了怔。 这种防护服很特殊,市面上不易买到,一般只有在出入高热或辐射地带的时候才会使用。里面装有微型空调,能够及时调节衣内温度,保持使用者体感舒适。 这不过是个废弃工厂而已,难道真藏着什么核废料不成?! 易解仍在犹豫,梁丘言却已经替他穿好了,一边拍着他的脑袋笑道: “小易,你想什么呢。现在是夏天,如果不做点防护措施,你到里面可就要被蚊虫抬跑了!” “可是,言哥,你穿什么?”易解急忙隔着面罩问道,声音闷闷的。 第20章 “这个啊,”只见梁丘言利落地披上一件雨衣:“虽然有点热,不过挡虫子还是没问题的......” 他随即牵住易解的手,领着他向紧闭的工厂大门靠近。 “开玩笑,”易解立刻甩开他:“让我穿防护服,你穿雨衣?你身上还有伤,要是中暑该怎么办?!”说罢就要拉着梁丘言折返回去。 结果对方抬手赏给他一记爆栗: “傻小子,我说过这里面有暗泉,没那么热。而且你是知名博主,我不会允许‘masker j’给粉丝们留下一个随意的印象。知道么?” “我......” “小易,听话。”梁丘言不等他再次提出异议,回过身迈开步子。 易解看着梁丘言的背影,无奈地发笑。 这家伙,平时不善言辞,怎么到了掩饰关切的时候,就能编出来那么多理由...... 他说“听话”时那份来自长辈的泰然,也多半是硬装出来的,否则不会如此急于藏匿表情。真好奇他的耳朵是否正在发烫呢。 “站着别动,”梁丘言沉声道:“我要开门了。” 高大的铁门被缓缓拉开,里面一片漆黑。 易解正要上前,猛然发觉眼前亮起了漫天荧星,耳畔虫鸣大作,随即涌来一股清冽的凉意。 他完全怔住了。 那些忽明忽暗的萤火跃动着。或许是察觉门被敞开,它们攘闹了一阵子,然后欢快的汇作洪流飞出门去,停栖在这片旷野上。 “在城区很难看到萤火虫,对吧?”梁丘言笑了笑:“这里的环境相对好一些,又有水源,适合它们‘避难’。” 说起来,这里是梁丘言的宝藏。小时候和福利院的孩子们跑出去玩,就喜欢找些荒弃的地方捉迷藏,这里还是他率先发现的。 梁丘言至今记得初次被这萤火包围时的震撼,回去之后竟然还躲进被子里哭了。此后但凡遇到困境,他眼前都会浮现这片浩瀚奇景,从中汲取些许力量。 决心将它分享出去着实有些不舍,但也要看分享给何人。 “言哥。” 易解快步走到梁丘言身边,猛地拥抱他,惊飞了两人身上的萤火。他顿了很久,终于迟缓地说出一句: “谢谢你。” 梁丘言听见了对方的心跳声,脸上微红,慌忙要寻找话题支开他: “那个,哎,不用谢我。应该的。我们......进去吧?” 易解却偏要捕捉梁丘言的目光。这种游戏持续了一会儿,他细细用拇指在梁丘言唇上抚摸,叹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梁丘言嘴唇上一片酥麻,感觉心脏都快裂开了,又不肯退却,捉住易解的手问道。 “真可惜,”易解委屈地皱眉,凑近他:“听说......在萤火中接吻是很浪漫的。可哥又这么抗拒,我只好过过干瘾咯。” 梁丘言气得跳脚,头也不回地举着手电走进了大门,厂内回荡着他的咆哮声: “易解,你不要太过分!再干这种事,我他妈立刻就把你送走!!” “哦......”易解耸了耸肩。 其实内部的情况也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 裸露的地面上,植被成片生发,甚至还有藤蔓从顶上垂挂下来,因此行进是有些难度的。他们脚边会偶尔窜过一两只野猫,蝉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倒不像工厂,像是一座微型森林。 由于年久失修,用钢板临时架起的顶棚被锈蚀出许多孔洞,光线便从那里洒入,隐约笼罩着几块地域。 “小心点,”梁丘言拨开草丛:“这些草又长高了,不要踩到藏在里面的蛇。死了我可不管。” 易解一笑,随即录下来一段解说:“各位,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工厂。有人提醒我小心蛇虫,实际上某先生可比蛇虫凶得多。” “你!” 梁丘言闻言更是想直接飞起一脚,可想到对方可能会录到自己,只好将火气憋回肚子。 水流声逐渐清晰起来。 依据易解的经验,这种声音代表有活泉出现在附近。果不其然,等二人又走出一段距离时,草丛中出现了一小片湖泊地带,正中不断翻涌着浪花,想必那里就是泉眼。 水源对于生存和繁衍至关重要。因而大量的萤火虫聚积在湖泊上空,此外还有不计其数的其他生物。 梁丘言深吸一口气,跳上了小湖里的一块岩体,向易解招手: “过来。” “......嗯。” 易解自然信得过他,也迅速跟随梁丘言跳到了岩体上。 “躺下。”梁丘言又道。 第21章 “嗯?”易解惊疑出声,却转头看见梁丘言真的就地躺卧下来,用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天顶,也只好照办。 他承认,自己再一次被震撼了。 在他们头顶的这片锈洞里,正挂着一轮月钩,而其背后是真正的星海。月光将那些从洞口垂挂下来的藤花染成的霜色,似乎碰撞时能够发出清脆声响,恍如梦境。 “怎么样,”有泉声作伴,梁丘言的神经难得松缓下来,伸手指向头顶道:“这里,就是我认为最美的地方了。” 易解望着他。一点荧光正巧落在梁丘言鼻尖上。 真的么? 星海、月色、萤火,已尽数收在此人眼底。万般风月,不及一剪眸光。 “看呆了?”梁丘言嗤笑,目光直直地投向天穹:“这里确实很美,再等一会也不迟。” “确实。”易解道。 第11章 睡一张床 接下来一连三天,两人都去那座工厂附近反复取材,才最终达到了易解设定的标准。随着截稿期临近,易解开始马不停蹄地对素材进行拼接和润色,熬夜成了常事。 梁丘言见他整天泡在新添置的那堆设备里,甚至无暇吃饭,恨不得自己也去帮他一把。但这毕竟是精密的技术活,确实是梁丘言短时期内参不透的。 思来想去,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别让易解饿着。 自己拿外卖凑合习惯了,总不能易解也一起吧?梁丘言这才后悔自己当初学艺不精,只好三番五次把俞梓请过来掌勺。俞梓正好技痒,对梁丘言家厨房的设备也是觊觎已久,答应得很爽快。 “哎呦我的祖宗!” 俞梓正在开火热油,转身就看见梁丘言抡圆了胳膊,准备拿刀去劈开一颗白菜。他慌忙跑去拦住他,气得只翻白眼:“大哥,你这是劈柴还是切菜呢?砧板是仇人送的啊,至于用这么大力气?!” 梁丘言受这小子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自认不懂厨房的规矩,老脸也挂不住了,耳朵通红: “臭小子,怎么和大哥说话呢!......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改还不行么!说吧,该怎么切?” 俞梓简直要心肌梗死:“大哥,白菜不是卷心菜,得掰开了再切......” “好了好了,知道了,”梁丘言撇了撇嘴,摆手道:“去忙你的吧!” 兴许是油烟机的响动太大,两位焦头烂额的大厨完全没注意到外面的响动。等梁丘言洗过手,准备去冰箱里取点东西,忽然被身后的人吓得一个趔趄,差点爆了粗口。 好在那人伸手接住了他,笑得如同星河满月: “言哥,原来你在帮忙啊......” 一想到易解可能看到了全程,梁丘言就羞得要命,怕这小子又要拿甜言蜜语来轰炸他,挣开道: “你、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不会,能帮上什么?” 俞梓听见这二人嘀咕,想着总得帮大哥挽回点面子,头也不回便说: “嫂......咳,小易,大哥他平时不研究烹饪,技艺不精很正常。不过为了你,他学得可认真了,这几天进步特别大。” 其实俞梓扪心自问,他大哥也不过是学了点常事,至少现在已经不会轰炸厨房了。 “是么?辛苦你了。”易解盯着梁丘言微笑,忽然叹了口气:“真难过,偏偏在我忙的时候学起了烹饪......否则我就可以和俞大哥一起教你了。” 梁丘言目光闪烁地看向别处。 易解的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异样,但梁丘言隐约从中分辨出一丝危险。或许是因为对方身上的花香比往常浓郁吧。即便是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里,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等等? 梁丘言一怔。他知道这类话题涉及隐私,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将易解拉到了客厅里,试探着问: “小易,不好意思啊。你是不是......快到那个时期了?” 还没等易解回答,梁丘言就已经慌张地挠起了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你完全可以不回答!我身边没有熟悉的omega朋友,只是想知道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易解看了看阳台上的花草。 毕竟副业是花艺,梁丘言那天受到蛇目菊的启发,后来又接连在阳台上添了好几盆植物。由于主人的精心照料,这些小生灵得以蓬勃生长。 梁丘猜得不错。 说实话,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从前天开始给自己注射抑制剂。药效顺利地发挥了出来,可尖端医学并不能妨碍人体在本能面前屈服。这个人每天和他近在咫尺,就连说句话都是生理层面的严重挑衅。 而梁丘言身为一个beta,将永远无法体会发/情期中欲/念焚身的痛苦。更可恶的是,他仍然对自己的行为毫无自知。 第22章 “哦,”梁丘言猜测易解不会回答,又想起俞梓还在等他取东西,于是打算折返回去:“小易,小俞还在厨房等我,我先......” 他发现易解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怎么了?” 梁丘言见状,也不去管什么做饭了,立刻跑回易解身边。 想想如果换作自己,被问及这么隐私的问题,感到被冒犯也是难免的。易解大概以为他把发/情期的omega看做累赘,想伺机甩掉这个包袱,这才觉得委屈吧。 易解趁机抱住他,闷声道: “很久没有闻过哥身上的香味了。有点难受。” “别担心,就算是有什么问题,我就去医院帮你把医生扛回来。”梁丘言念他状态特殊,也没推开,玩笑式地宽慰。 “言哥,我去问过医生了。他们说像我这种情况,平时要和你离得近一点才能缓解症状。所以......我这几天,可不可以和你睡一张床啊。” “我会很乖的。”他眨了眨眼睛,期待地望着梁丘言。 这是当然谎言。 从最近失眠的痛苦程度来看,如果他再找不到方法缓解自己对这个人疯狂的渴望,易解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很快就要采取犯罪手段了。 奇怪的是,看着那张面孔,梁丘言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当然,答应只是逞一时之勇,真到兑现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情况了。 梁丘言干瞪着眼,愣是熬到半夜也没睡着。一想到自己当时做出的那个愚蠢的决定,他恨不得马上开窗跳楼以死谢罪。 开什么玩笑,和易解睡一张床?! 他脑子里不断回放着之前的片段,又在床上熬了半天,最终决定偷偷下来,踮着脚跑去次卧的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 里面传来密集的打字声。梁丘言承认这不是什么好行为,但他现在除了窃听,确实也没什么能用来打发时间的活动了。 真辛苦。 虽说身处不同行业,身为领袖的梁丘言也明白,“精益求精”才是在领域内登峰造极的唯一办法。 人在极度疲倦的时候,难免会情绪消极。更何况易解还处于特殊时期,就算平时刻意掩盖,终究还是会对自身产生不良影响。 “妈的......”梁丘言忍不住骂了一句。 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啊......发/情期撞上截稿日,易解的状况能好到哪里去?像他这么懂事的孩子,不发脾气都算是极限了,白天还强作欢颜,自己多陪他一会儿能少块肉?! 想到这里,梁丘言二话不说,赶忙跑去厨房热了杯牛奶,捧到易解的房间门口。大概是听到了响动,正当梁丘言准备措辞的时候,易解迎面将房门打开了。 两个人都是一怔。 好在梁丘言目的性很强,即便他思维仍在放空,肢体已经率先根据指令行动了起来——火速将杯子塞进了易解手里。 “给、给你的。喝吧。” 不料对方并没有立刻道谢,而是反过手,将指背轻轻贴在梁丘言的面颊上。 “言哥,还没睡啊?” 易解轻声询问,听得出他嗓子有些沙哑。与此同时,梁丘言看到了他眼底越发严重的青黑,和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这呆瓜都快把自己熬死了,竟然还有空关心别人?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梁丘言心底蹿起一股无名火:“你这小子,就知道埋头工作,难受了也不说,饿了也不知道吃饭!你当你哥是摆设?!有什么难处,直接告诉我啊!” “喝完之后,赶快给我睡觉!”梁丘言愤慨地指了指那只杯子,完全没理会易解的惊诧,就转身回到卧室。 彻底钻进被子之后,梁丘言才猛呼出一口气。 这回可算逞威风了。 原本想好好劝导的,可一看到易解那副样子,梁丘言实在是忍不住大动肝火。他平时生怕出一点差错的人,自己反而不爱惜自己,这怎么像话? 但这终归是教训的口气。怎么想都有吓到对方的可能...... 正纠结,梁丘言就感觉身后袭来一股凉风,紧接着腰上环过来一只手臂。他被吓得浑身瞬间僵直,每根神经都在预判着对方下一步的举动。 易解的温热鼻息喷吐在他颈后。 这些陌生的气息似是吹在一簇蒲公英上,“噗”的一声,麻痒感从那一点沿着脊背四下扩散。梁丘言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 “言哥,你好紧张啊。”易解轻笑。 这回是在后肩。 越发浓烈的香气让梁丘言心慌。 他想起朔哥曾向他抱怨,发/情期的omega无论在哪里都会散发极强烈的气味,分散别人的心神。好闻的便让人心痒难耐,可也难免会有几位螺蛳粉成精,比生化武器还要恐怖。 第23章 他现在要严正驳斥这个观点——难道让人心痒难耐不是最恐怖的吗?! “小易,你工作结束了?”梁丘言缩了缩脖子。 “嗯。” 梁丘言怀疑易解正在到处寻找他腺体的位置,因此动作一直不消停。为了安抚对方的情绪,梁丘言也决定稍作纵容,但终究还是拉不下脸来详细告诉他。毕竟这实在是......太涩/情了。 易解微不可查地笑了一声,忽然安静下来,凑近他颈窝里呼吸。 这小子在干什么呢?梁丘言皱眉。 他记起自己小时候,总喜欢抱着那只跟随养父多年的布偶。那老猫虽说上了年纪,爱干净的脾性还是一点没变。所以就算它到后来掉毛掉成了只秃拖把,稀松的毛发里仍会有一股令人安心的香味。 所以易解这是在......吸猫么...... 我cao。梁丘言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么好闻的味道,给我一个人独享也太可惜了。” 易解分明是乖巧的语气,但由于两人相距过近,梁丘言此刻甚至能够听到些微磁性,耳朵一阵发麻。 “你你你给我适可而止!”梁丘言向后一靠,原本想借力把易解推开,结果对方根本就没想躲,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 易解看出梁丘言有点抗拒,哄他道:“言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呀。” 小王八蛋...... “我能生什么气,”梁丘言气不过,迅速把脸闷进枕头里:“看看都几点了?赶快睡觉,别总抱着我,不热么?” “不热~”易解笑道。 第12章 “废墟星夜” 此刻是早晨八点零二分。街巷里早就张罗开了长达整日的曝晒,气压低得让人胸闷。整座城市像是个依然睡意迷蒙的社畜,被日程里爆满的任务急匆匆踹下床,蓬着头、歪挂着领带,出了门就一头扎进地铁。 楼下似乎堵车了。 易解今天难得没定闹钟,但浅眠、早起的习惯注定了他睡不到中午。他被一阵鸣笛声吵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不出所料地摸到一片空荡。 他睁开眼,盯着面前的空床位半晌,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响动,然后忽然翻身滚了上去,把躺在那半边的枕头和被子一股脑圈进怀里。 还能闻见金合/欢的气味。 易解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被角,笑得有点傻气。 自己竟然真的和梁丘言睡在一张床上了...... 虽说伪装和忍耐于易解而言很辛苦,但如今至少稍得餍足,他倒是更愿意美其名曰“甜蜜的负担”。 拉开窗帘,阳光立刻铺满视野。现在距离梁丘言晨练回来大约还有半个小时,易解决定先去温习一下厨房的功课,毕竟有好些天没和锅碗们熟络了。 俞梓的手艺确实出色,但这几天在饭桌上总看见他们两人调侃逗闷,热闹得像对口相声似的,一想到对方是个alpha,易解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但明说只怕又要让梁丘言犯难...... “有什么难处,直接告诉我啊!!”他耳边忽然响起这句。 “唉......”易解无奈地笑了笑。 他哪里想藏着掖着,可依梁丘言这脾气,还不得把他当场活剐? “叮——” 手机里的扬琴声忽然响起。 易解前年在南方偶遇了一位扬琴艺术家。对方年事已高,又没有弟子,想留些东西传给后人,易解于是联系博物院帮了她的忙。那位艺术家很高兴,在录音棚里即兴演奏一曲相赠,被易解保存下来,设为了铃声。 现在听来,仍然灵动如山中清涧。 人们总嫌自己脚步太慢、喜好太陈旧,总要喘着粗气向前狂奔,急于甩掉从前留下的一切印记,不顾一切地应和着风潮——就像无根的花,缺乏依托。 易解这次选择了旧城区,就是希望能够在“陈旧”里寻找价值。他可不敢标榜什么“拯救时代”,只是在随心履行一种微不足道的正义罢了。 “叮——” “喂,你好。”易解接通了电话。 不料电话那头炸雷一般响起一个女声,震得易解耳膜生疼:“芥老师!您太了不起了,您可真是咱们的救星啊!!” 所谓“芥老师”,其实本来应该读“j”,是粉丝们的土味空耳,用久了就成了通称。到最后,连后台专门负责他的陈惠也习惯这么称呼了。 “陈姐,你慢点说。怎么回事?”易解不明就里。 对方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 原来在易解潜心工作的这几天中,旅行专区的运营出了差错,导致浏览量急剧下滑。即便解决了技术问题,造成的损失也一时也无法补救,后台人员全都急得焦头烂额。 好在易解及时发布的更新让浏览量瞬间暴增,甚至超过了专区近五年来的峰值,竟然生生把亏空补上了。 熬了几天几夜的陈惠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次日早晨刚一打开xs界面,就发现易解的“废墟星夜”tag一跃成为了热搜前三! 第24章 旅行专区还从未有博主突破过热搜前十,连前十的记录也是易解先前创下的。而前三,就相当于和娱乐圈的当红巨星抢一杯羹,热度爆出了地球表面,大多数人连想都不敢想。 “简直是光宗耀祖......”陈惠哑着嗓子,直抹眼泪。 “嗯,”易解轻笑,显得很平静,一边柔声劝她:“谢谢你,陈姐。你快去休息吧,我......” “小易!小易!!” 正说着,只听房门“梆”地一声被人重重摔上,随后是鞋子被胡乱踢飞的响动。就见梁丘言旋风似地刮到了卧室里,一把抓住易解的手,满脸除了汗水就是兴奋: “你太厉害了,恭喜啊!” 梁丘言刚才在回程路上,偶然听到有人在聊热搜里的内容。他起初没在意,可越听越觉得和易解的视频有几分相似。 打开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想起小易这几天的辛苦,梁丘言既心疼又欣慰,立刻脑门发热,一门心思就想着回去好好夸他一回。 其实直到夸出那句话之前,梁丘言的脑瓜子依旧很热。可话音刚落,他就被空调和易解的目光给扑冷静了,慌忙尴尬地搓了搓手,退到门框边上,抿唇道: “那个,当我什么都没说,你继续接电话......接电话......” 陈惠刚要挂断,忽然听到易解那里出现了另一个男性的声音,八卦心骤起,又赶快把手机抱了起来。 咳,芥老师,可不是我想听的哦,要怪就怪你没挂电话~ 易解瞥了一眼屏幕上那只跃动的绿色话筒,笑了笑说: “没关系,是猫叫。” “嘟——”电话里传来忙音。 猫叫? 陈惠根据自己多年练就的列文虎克精神,立刻联想到“废墟星夜”视频里那位被全程套头的“猫先生”。 不会就是他吧?! 记得自己刚才问易解在哪里,他说自己在借宿地。也就是说,易解正和那位“猫先生”同居。而且听对方喊他“小易”,这显然是关系亲密的人才能叫的...... 难道说......自己搞到真的了?!陈惠当下精神大振,转身就姨母笑着打开了某乎的app。 而另一边,梁丘言早就躲进浴室里打开了花洒,希望水流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就是热搜么!易解这样粉丝基础庞大的博主,想上去还不是轻轻松松?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怎么表现得比他还高兴? 呸,丢人。 梁丘言使劲摇头,飞离发梢的水珠撞上浴帘,“哗啦啦”直响。 就这么理直气壮了十几分钟,等出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想起易解刚才的眼神,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喜悦,还隐含着什么别的情绪。察言观色并非梁丘言的强项,但为了应付易解这个难缠的小祖宗,再难也得忍着,可不能让他看笑话。 他忽然注意到,垃圾桶里躺着的一只刚拆封不久的医用塑封袋,一眼就能看见上面标注的“抑制剂”字样,脸顿时就红了半截。 梁丘言不是故意的,但他自己这二十八年来从未接触过这类产品,实在难以抑制内心的好奇,又悄悄凑近了观察。 名称,成分,适用病症...... 正当梁丘言准备继续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吓得他立刻转过身,正巧与易解对视。 “言哥?” “......小易,你要用卫生间么?我、我让你。” 易解见梁丘言紧张成这幅样子,便猜到对方一定瞒着他什么。他借着去洗手池的机会暗中看了看,也终于发现了那只袋子。他眼底立刻暗下去几分,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而认定自己有错在先的梁丘言没打算沉默。他想了想,小声道: “......我不该看的。抱歉。” 易解一怔。 知错就改确实是梁丘言的一贯作风。或许正是因为他从未在“陨落”里刻意摆出领袖的架子,才能够像现在这样深得人心。 其实看也就罢了,刚才真正让易解精神紧绷的,是梁丘言究竟有没有看到那支抑制剂的“适用人群”—— alpha。 但从梁丘言的举止推测,他并没有发现。 易解掬起一捧水,盯着水中的倒影许久,猛地将脸埋下去。 冷水刺激得他眉头微皱。 啧,好险。 “没事,言哥。我一会儿去把垃圾扔了吧。”他抬起头,对梁丘言笑了笑。 梁丘言慌忙摆手:“别!我的错,我去扔!” 他说完就弯下腰,要去抱起脚边那只垃圾桶。但凡现在能稍微缓和气氛、将功赎罪的举动,梁丘言都是不会放过的。但他这回将目光乖乖移到了桶身上,避免再让易解产生误会。 真他妈头疼。和小天使住在一起,怎么总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像个该死的变态呢...... 结果就在梁丘言内心感慨万千,开了两秒小差的空档,易解已经拎起垃圾走到了玄关。他回头向屋里喊道: 第25章 “言哥,我先下楼了。你看着时间,如果到了九点半,记得打开你的电子邮箱!” 梁丘言不明所以地回应。听见门响,于是追出来,呆呆地看着玄关上那双拖鞋发愣,好久才意识到易解已经下楼去了。 家里又安静下来。 梁丘言心里忽然空出一块,丢了什么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到无须在意的告别,竟然让他有些后怕。 当初易解就像个走投无路的小兔子,偶然间被梁丘言救下来,然后带回了家中。他逐渐发现他的一切都是那么明媚而新奇,仿佛来自某个不为人知的乌托邦,让梁丘言深陷其中,甚至成了习惯。 易解说他是来这里收集素材的。工作结束之后,也就意味着离开吧?离开梁丘言,再次回到他精彩的世界里去。 梁丘言甚至能想象对方离开时的样子——拖着行李,就像刚才那样愉快地做出宣布,然后消失不见。 当梁丘言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将易解留下来了。 自己大概......也有一点点喜欢他吧。 他看见电子钟上的数字跳到了九点半。 “对了!” 梁丘言想起易解让他看邮箱的事,立刻去取来了自己的笔记本一顿操作,把可怜的键盘敲得惨叫连连,简直像在泄愤。 我说了,就只有一点点而已!!百分之五,不对,只有百分之一!! 他恶狠狠地戳开未读邮件右边的小红点—— 然后怔住。 发件人是一个著名的摄影工作室,梁丘言曾听朋友提起过。文字部分大意是祝他生活愉快,阖家幸福,下面附着一张精修照片。 这张照片大半是一只眼睛。两侧的睫羽在月色下酷似霜草,眼瞳则因为角度的巧妙选取显得晶莹剔透,其中露出一片天,星子与萤火交相辉映,自成宇宙。 这是梁丘言眼中的宇宙。 它的名字就叫“废墟星夜”。 照片下面还附有赠言: “言哥,其实这张照片的原片就很美。我原本想发布出去,但最后还是没舍得和别人一起分享,打算把它一辈子珍藏着......你猜,是为什么呢?” 梁丘言肩膀以上的位置无一幸免,全都红得快要爆炸了。 他根本没管开门进来的易解一脸纳闷,拉开玻璃门就冲上了阳台,撑着围栏接受烈日曝晒。 他死死盯着楼下往来的车流,脑子一片空白。 妈的......这小子,到底是和谁学的啊?! 第13章 一物降一物 被丢在副驾驶上的手机亮了又灭,梁丘言却始终盯着前方。 雨脚正暴烈地踢踏着挡风玻璃,跌下来就是块硬币大小的模糊。不过开出半公里,雨势就转而变成了泼洒,吵闹得让人耳膜胀痛,以致梁丘言都开始怀疑车顶有被直接凿漏的可能。 “我cao,这鬼天气......” 现在的挡风玻璃简直和瀑布没什么差别,他只好眯起眼睛辨认着方向,心里烦躁,随口就骂了一句。 梁丘言又勉强开了一会儿,不得不将车停在路边。 天晴久了,总归是要下雨的。除艳阳高照之外,没被阵雨冲刷过的季节也不能称之为夏季。 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梁丘言烦不过,将它抓在手中,阴郁地望着锁屏上那只眼睛,又立刻将手机面朝下用力拍了下去。 其实到昨天为止,梁丘言的心情还很不错。毕竟易解专程送了他一件特别的礼物,能看出这其中是有真心实意的。虽然嘴上不说,梁丘言还是暗自抱着那张照片欣赏了好几回,想着该如何表达答谢。 都怪早晨这场大雨。 梁丘言悠悠醒来,发现大雨倾盆,于是打算留在家中晨跑。刚走到客厅,就看见易解立在阳台的玻璃门后,和什么人打着电话。 他起初只是有些纳闷,易解为什么不站在房间里,反而要在噪声巨大的阳台上通话,也没有特别在意。不料仅仅几秒种后,对方猛然回过身,眉头紧蹙,似乎在努力克制恶劣的情绪: “你最好弄清楚,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詹刑,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句话低低地落入梁丘言耳中,他心脏不由停滞了半秒。 詹刑是谁? 他和易解之间有什么瓜葛? 梁丘言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忧有些道理。之前出于礼貌,他根本没去了解易解的情史,更不要说了解对方是否存在伴侣。 思来想去,梁丘言始终没能回想起易解说出任何欣赏他的理由——除了为数不多的帮助,以及真诚且泛滥的感谢。相比较而言,易解所展现出的一切品质,对于梁丘言的喜好来说都正中十环。 第26章 劣势极其明显。 因此,即使易解长久以来都在坦诚地表白,梁丘言也感到受之有愧。 他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 难道易解真的只会对自己这样好么?像他这样魅力强大的人,走到哪里还不都是被狂蜂浪蝶簇拥?梁丘言备受omega欢迎,只是因为对信息素无感,才没有成为海王。 可身边其他情况类似的,哪一个不是天天睡在不同的床上? 或许易解压根只是想在恋爱白痴的身上寻找新鲜感,自己竟然会因为对方稍亲密的举动欢欣鼓舞...... 这他妈不是傻了么?! 梁丘言发誓,他这辈子都没为谁动过这么多心思。越想越觉得憋屈,最后索性拿起车钥匙就冲下了楼。 听见易解在身后急切地呼唤,梁丘言更是脚下生风。 他实在不想和易解当面对峙,更不想听他解释和那个詹刑有什么狗屁过往。因为梁丘言至少明白,就像当时稀里糊涂地答应睡一张床一样,不管说什么,一看到这个兔崽子撒娇,自己就又要被蛊惑地五迷三道了。 “喂!” 梁丘言耳边猛然响起一个声音,背上一块巴掌大的位置火辣辣的疼。 吉他声渐起,但并不是他熟悉的曲子。 “嘶——别拍我啊朔哥,换驻唱了?” “小言,你怎么回事?”陆朔根本不搭理,随手丢了条毛巾过去,摁在梁丘言脑袋上使劲搓了搓:“我从刚才就看见你像落汤鸡似的走进来,就坐在这发呆。跟哥说说,怎么了?” 梁丘言谢过他,可还是闷声顶着毛巾,只将面前这杯酒喝了几口。 良久。 他扯下毛巾,轻笑道:“体会人间疾苦呢。” “人间疾苦?”陆朔听完就乐了。正要大笑,可看见梁丘言满脸都写着失魂落魄,就觉得对方不是随口一说,换了更严肃的语气问道:“......是小易的事?” 梁丘言点头。他点得有些用力,半天没抬起来。 “具体呢?” “......没信心。” 陆朔顿时大皱眉头,心想真他妈见鬼。以梁丘言的条件,放眼全国也没几个能配得上的。更何况梁丘言也从不是个自暴自弃的人,当年“陨落”遭遇危机,成员锐减的时候都能从容面对,根本没可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omega面前落败啊! 陆朔头一回见面就隐约觉得易解非同一般,感情又恰好是小言的弱项,吃亏在所难免。前几天他还听说,梁丘言为保护易解挨了别人好几棍子,可见对易解有多重视了。 可惜梁秋笠大哥没能多享受几年清闲日子,教教他儿子在这方面该怎么处事......当时只草率地将梁丘言托付给自己照顾,大概从没想过他陆朔也会情场失意,在许多方面无法给予指导吧。 自己能教他什么呢?如何防止伴侣在漫展期间和其他coser开/房? 只怕老爷子要扛着棺材板揍他。 “你觉得对小易不够好?”陆朔又问。 梁丘言闻言嗤笑起来:“对人家好哪有什么止境。但是......” “嗯?” “总觉得不真实,”梁丘言又喝下一口酒。他这次点的是金菲士,碳酸气泡在舌尖微弱破裂,逸出了浓郁的杜松子气味: “朔哥,下回金酒少放点吧。” 陆朔挑眉,搭着他肩膀笑道:“我看你小子就是心情不好。金酒放的比例从来没变过,怎么今天开始挑刺儿了?说到底,你就是怕人家不喜欢你呗。” 梁丘言不置可否。 陆朔正说着,忽然一怔,低头摸出手机看了两眼,随即神情微妙地绕进了吧台:“你还怕呢,我看啊,有人比你更怕......” “言哥!!” “言哥——!!” 这两声呼唤渐行渐近,声线都有些哑了,随即就见一个浑身透潮的人闯进店里,径直冲到了错愕的梁丘言面前。 酒吧里其他顾客听见这么大动静,纷纷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咳咳......言哥,你......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跑?” 易解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且不说他一头长发全都紧贴在耳侧和后背上,连鞋边也不断渗出雨水来,在这暴雨天里成了漏船。 他走近了几步,担忧地望着梁丘言,落下几粒水珠。 “你......”梁丘言没料到易解会一路追来酒吧,一开始就被他唬住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现在看易解眼眶泛红,梁丘言更加失措,手指动了动,脑子里却短促地闪过了自己出门的目的。 他立刻别过脸去,闷声道:“朔哥,你这里还有毛巾么?” 第27章 “哦,有、有!我去拿!” 陆朔也没见过这么拼命的架势,愣住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转身就跑去取毛巾了。 “所以,为什么要跑?”易解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雨水,开门见山。 “没事。”梁丘言伸手去拿他的酒杯,却被易解半路拦下来。 梁丘言心里有气,见对方连酒都不让自己喝,皱着眉挡开易解的手,也不去看他。 “......是因为听到什么了?” “没有啊。”梁丘言漫不经心:“我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想过来喝酒而已。倒是你,大雨天也不带伞就追过来,怕我出门被绑架不成?” 易解知道他听见了对话,肯定在气头上,心里忍不住开始暗骂詹刑阴魂不散。 这家伙是维岸集团的次子,因为幼时住在同一个街区,和易解算半个竹马。詹刑性格顽劣,捉弄人是一把好手,导致小易解只要和他一起玩,十有八/九会掉眼泪。 所谓“三岁看大,八岁看老”,易解认定此人绝不是善茬,干脆就和他刻意疏远了。 但那时大人们满以为孩子关系不错,聚在一起玩笑,都说等易解分化成omega,就让易解和詹刑联姻,巩固两家的关系。 大约是后来易解叛逆心切,分化后成功在alpha的路上一去不返,婚约这才作罢。但詹刑似乎仍喜欢提及这件事,时不时会打电话骚扰,或者直接出现在易解所在的城市,再或者故意给他设卡,简直防不胜防。 这回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的,竟然问起了梁丘言的状况,易解自然是又惊又怒。 詹刑要是真敢对梁丘言有什么动作,易解也不怕和他来个玉石俱焚。 “毛巾来了!”陆朔急匆匆地跑到二人身侧,却发现易解满眼只装着梁丘言,根本没打算伸手去接。 倒是梁丘言先有动作,揪过毛巾,反手就兜在了易解头顶上,象征性地揉了两下,眼神仍然黯淡。 “那个人曾经和我有过婚约,”易解一字一顿:“但是解除了。” “我和他没有感情,以后也不会有。” 这句话听得梁丘言心里大落大起。 不知怎么的,梁丘言虽然稍觉安心,对对方的解释也有几分相信,一时却又不肯放过他,笑道: “小易,你在紧张什么?你其实没有必要解释。一则,我管不到你的喜好;二则,你也没有告知我的义务。” 见易解沉默,梁丘言继续道:“你有什么要见的人、要做的事,以后也不必特意向我汇报。当然,有难处尽管说,最好不要......” “......不要让我为难。” 说完,梁丘言才缓慢地将视线移回易解身上,吸了吸鼻子。 cao,我他妈难过个什么劲啊?! 没等他再去考虑如何脱身,眼前那块毛巾就裹着忍冬花香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因为在雨里泡久了,易解的唇瓣冷而潮湿。梁丘言的面颊上不断有水滴坠落,也许是易解没能将头发完全擦干。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这个绵长的吻从额顶延伸到下颌,冰冷又炽烈,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和耳语。 “言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易解似乎在皱眉,语气不知是嗔怪还是撒娇:“我喜欢你呀。从头到脚都喜欢。” “难道是我的表达方式有误?哦,那是不是......多吻你几次,你就能明白了?”易解自顾自说着,笑着,每个音节都让梁丘言心痒得厉害。 宽阔的毛巾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梁丘言并不担心别人看见。他只是羞耻于自己前一秒还在考虑负隅顽抗,此刻却一败涂地。 完了。这个人实在是可爱得要命。 “......小易。”梁丘言总算得以开口。 “嗯?” “你没去过我开在东区的花店吧?” 易解摇了摇头:“没有。” 片刻后,他好像明白过来什么,欢欣雀跃地问:“言哥,你打算带我去么?” 梁丘言有个坏毛病。每当有人展现出强烈期盼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去捉弄他们,这次也不例外。 “本来想带你的。不过我心情不好,还是算了。” 结果易解非但没有显得失望,反而又在他脸上嘬了一口: “嘿嘿,我知道言哥这么好,一定会带我去的。” “你......!” 事实证明,“一物降一物”永远是无法推翻的至理名言,狮子老虎也不行。 第14章 没有天使 大约是半夜,梁丘言梦见自己被一头浑身喷着熔岩的怪兽追赶,怎么跑也摆脱不掉。对方像是一定要将他撕碎似的,发了疯地狂奔,梁丘言甚至能感受到背后的温度正伴随距离的拉近而飙升。 那只怪兽越追越紧,直到与梁丘言仅有半步之遥的时候,忽然张口喷出一柱烈焰,火舌顷刻间就将梁丘言后脑上的头发舔了个精光。 第28章 梁丘言平时虽不怎么注重打扮,对自己这一头金发还是爱护有加的。莫名其妙被烧成阴阳头,说什么也得把那怪兽薅秃了才够解气。身上猛地一挣,竟醒过来了。 然而在意识朦胧间,他仍然觉得怪兽滚烫的鼻息在灼烧后颈,立刻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这才确认自己是醒着的。 咦?那为什么...... 梁丘言正要转身,忽然发觉背后其实一直被人紧紧贴着。而那人就在他身后咫尺的地方吐息,体温高得惊人。 “小易?!”梁丘言大惊,彻底清醒过来,随即坐起身去探了探对方的额头。 “......嗯。” 对方还沉浸在睡梦里,可能感觉这只手摸起来凉凉的,温顺地嘤咛了一声,伸手就将它敷在自己的面颊上,又不动了。 原来那个怪兽就是你啊......梁丘言哭笑不得。 自己也是脑子犯抽。原本问几句就能解决的事,偏要冒着雨兴师动众地跑去酒吧散心。到头来因为误解显得自己钻牛角尖不说,还把眼前这个小傻帽给淋坏了。 这几天易解为了工作,经常熬到凌晨三四点钟,免疫力随之下降也是正常的。早晨又在雨里泡得透潮,其实早该想到会有感冒的风险。 但易解从酒吧回来后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神经大条的梁丘言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对方和自己归到了一类,以为淋雨没有大碍。直到现在易解发烧,梁丘言才如梦初醒,痛骂自己疏忽。 “唔......”发烧终究是不太舒服的。易解翻过身,却仍然不愿意松开梁丘言的手,不过这回改成了直接抱在怀里。 梁丘言只好依着他向里面坐了坐。 那只手恰好被放在易解的胸膛上,仿佛贴着滚热的炉壁,被急促的心跳震着起伏——说实话,即使十分清楚那层衣料下无丘无壑,梁丘言依然觉得有什么方面是神秘而优越的,让人忍不住遐想。 斗争了半天,原则最后还是败给了好奇。 他反复确认着对方是否察觉,一边稍稍在指间加了力道,立刻就被超乎预计的弹性惊得浑身爆红。 “这这这......!!” 我cao,没天理了!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就这小子触感这么好?! 等梁丘言从震惊中醒来,才慌忙把手抽了回去,一溜烟跑去了客厅找退烧药,把一柜子东西翻得比抢劫动静还大。 梁丘言,你他妈干什么呢?!趁火打劫,要不要脸?! 等终于找到了那只盒子,他的心跳还是远远超出正常阈值,满脑门渗着汗,手里都有些拿不稳。他定了定神,心想自己这样回去肯定要被揪个正着,干脆顺路去厨房烧了壶水,借此平复一下情绪。 结果没过一会,就听卧室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掉了下来。 梁丘言猜到是易解,顿时手忙脚乱,也顾不得掩饰了,拔腿又从客厅奔了回去。一进门,就见易解跌坐在地上,正虚弱地喘着气。 “言哥......” 见梁丘言回来,易解立刻微笑着呼唤他。语气听上去像是久经风暴的船只终于靠了港,连愉悦都是很稀薄的。 “小易,你没事吧?”梁丘言试图把他扶起来。刚开口时还有些试探的意味,到后来担心过了头,把揩油的事也暂时抛诸脑后,一心考虑怎么安抚这个生病的小可怜: “你正在发烧呢,赶快躺回去。我拿了退烧药来,吃下去就好了。” 易解一脸难过,抿唇道:“对不起,言哥,把你吵醒了......” “没关系,”梁丘言赶忙安慰他,心里愧疚得厉害:“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出去淋雨的。” “不是你的错。”易解低眉。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就在这时,厨房里的水已经烧好了。 梁丘言听见开水在容器里翻腾的响动,急忙起身要去倒,却被易解拉住了手。 “怎么了?” 一看对方的动作,梁丘言又想起来自己刚才的种种劣行,脸上直发烫。 他要装作镇定,但又不敢把情绪展露得太明显,于是这样反而弄巧成拙,还没开口,就已经把事情透露出去了七八成。 易解低着头发笑,故意戏弄他: “好奇怪啊,我是不是会预知了?刚才在梦里的时候,我梦见自己就像现在这样拉着你,你的手也是凉凉的......” 话听到一半,梁丘言实在羞愧得无地自容,目光也开始四处乱飘,另一只手则顺势挠起了头: “咳,大概......是吧......” “我去给你倒水。你、你快躺回去,”梁丘言急于岔开话题,催促道:“盖上被子,万一再着凉了怎么办!” 易解见目的达成,也就没再打算为难他。加上自己现在确实使不上力气,于是答应着乖乖钻回被子,靠在床头。 开水很烫,梁丘言只好先把水壶和杯子一起取过来,再倒出一杯放在储物柜上。想想觉得这样等得太久,他又起身去取来另一只空杯,将水轮番倒入,希望可以加速冷却。 第29章 “言哥,”易解看梁丘言笨拙地操作着,还不小心洒了一些在手上,不时倒抽凉气,忍不住道:“你放着吧,过一会儿就能喝了。” “再等等。”梁丘言道。 他很少做这类事。 上回还是因为几年前生的一场小病。那年父亲刚刚去世,家中也就没人再照顾梁丘言了。梁丘言只好自己爬起来烧了开水,按着父亲教的方法冷却。他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温度正好,却烫得他直落泪。 一晃多年,现在竟然轮到他照顾别人了。 恐怕父亲那时候也没少被烫,只不过一想到还有人满怀期待地等着,疼痛倒也不算什么。 “好了,”梁丘言颇具成就感,将药片和水杯一起递过去:“你试试。” 易解很快吞下药片,抓着梁丘言不慎遭殃的手看了看: “烫到哪了?” “没事,你看,”梁丘言指着虎口上一块浅淡的红痕:“什么都没有。” “骗人。” 易解着皱眉,只用指尖摸了摸,梁丘言果然又倒抽一口凉气。 “快去用冷水冲,不然会起泡。”他柔声命令道。 梁丘言这回没什么异议,走去卫生间里冲洗半晌,回来的时候手中又多了块毛巾。 “没想到,言哥你挺会照顾人的......”易解弯着笑眼夸他。 “哎,”梁丘言可受不起对方这么夸赞,故意把毛巾向易解脸上一丢,想挡去他的视线,却被易解伸手接住了。梁丘言没辙,盯着自己的手指道:“这些都是和我父亲学的。” “你父亲?” “嗯。”梁丘言坦诚道:“他不是我生父,但对我很好。” 易解心中揪紧了一阵。 在此之前,他仅仅知道梁丘言常年和他的父亲在一起生活,却从未怀疑过二人的血缘。据他所知,梁丘笠对梁丘言爱护程度比起寻常父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想到...... 梁丘言一时觉得有些气闷,起身拉开半面窗帘,窗外高楼上的霓虹立刻投射/进来。 现代城市是不夜的。 但这些人工制造的星辰看上去总让人觉得干瘪,因为知道其背后无非是led或者白炽灯,没有天使,也没有故事。 “我本来想,等父亲年纪大了,就让他老人家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养着,”梁丘言苦笑:“可惜......上天没给我这个机会。” 去世了?! 易解又是一怔。 “对不起,我不该......”他慌忙道。 “这有什么?”梁丘言转过身,壁灯微弱的光亮照入他眼中:“我本来就想告诉你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你大概......从来没有体会过吧。” “没关系,”见易解不答,梁丘言走回床边坐下来,摸着对方的面颊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没体会过是最好。” 梁丘言并不相信“阅历”这套说辞。如果有机会,他绝不会选择用至亲的离别换取成长。那实在太痛苦了,他宁可幼稚一辈子。 像易解这样纯净美好的灵魂,怎么能出现一丝伤痕呢。 不料,梁丘言刚伸出手,一颗泪水就滴落在他拇指上,光泽晶莹。 他吓坏了,赶忙去擦拭易解的眼角,却没注意对方早已张开双臂,将他揽进怀中。 “小易,别哭啊......” 梁丘言被紧紧地禁锢着,慌张到了极点。虽然被抱住这件事也让他紧张,但根本比不上易解在身旁落泪来得重要。他一想到对方正梨花带雨,心就软了: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说了,好不好?嗯?” 易解则抚摸着梁丘言的后背,始终一言不发。 他的肩膀没有半点颤抖,因而梁丘言也难以界定,易解究竟是否在哭泣。他甚至也无法界定,此刻究竟是谁在安慰谁。 由于发烧,易解怀中热得不太正常。能听出他每一次呼吸都被鼻塞阻碍着,很费力,末尾还有些急促。 但奇怪的是,原本梁丘言被揉成一团的情绪,被这个人的拥抱奋力一烫之后,竟不知不觉被熨平了,连同浑身戒备也一同松懈下来。 他听见两颗心脏如雷的共鸣。 “言哥,”易解贴着梁丘言的鬓角,忽然学起了小孩子的语气,喃喃道:“肯定是因为你父亲太好了,天使们都很喜欢,也不说一声,就把你父亲带走了。” “所以我得把你看紧。你这么好,被谁偷走了都不行。” 工业文明的星光静谧地洒在两个人身上。 第30章 梁丘言明知道这种把戏是用来哄孩子的,拼命咬着牙,可就是止不住鼻尖那股酸意撩动眼梢,落下两行痕迹。 迄今为止,梁丘言仍然不是任何宗教的信徒。但他发现,天使从不会因为世人信仰与否而放弃降临。 第15章 小事故 “所以,”梁丘言抬手调试着免持耳机的音量,转过头,确认易解在副驾驶上睡得正熟,才悄声继续道:“你查到那个账户的地址了?” 俞梓在电话那头连声确认:“没错,大哥。情报组派了专人追踪,确认那个曝光你背影照的账户最近有一笔大额收入。后来根据银行流水,又查出汇款人和维岸集团关系密切。” “因此,基本可以确定,”俞梓笑了笑:“那家伙就是维岸集团的人。” “能查到具体姓名么?” “难。这一整条线上的数据都被处理过,复原过来已经是残缺的了。更何况能给出那么大笔的金额,对方肯定是雇人办事以防暴露,又怎么会亲自操作呢?” “啧。” 梁丘言皱眉。 他本想把手随便拍在什么地方以示愤慨,举到半空,却发现驾驶位上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最后只得无奈地攥成拳头,又摸回方向盘上。 “知道了。辛苦你了。”他叹了口气。 其实当时在街上听说有人拍到自己的背影,梁丘言还不甚相信。后来偶尔听易解提及,他这才专门去查看了那位“蘸芥末的咸鱼”的首页,发现那张热度报表的照片的确是梁丘言本人,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 他立刻联系了组织里的情报人员,要求核查,但没想到这一查就是半个月,连他自己都淡忘了。因此当俞梓刚才打电话转告他的时候,梁丘言还有些发懵。 维岸集团......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不应该是家科技企业么?记得以前也从未和他们打过交道,能和自己这个“陨落”的成员有什么关系? 和氏集团、维岸集团...... “他妈的......” 自己今年是不是犯太岁了,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出于无聊,梁丘言借着一个红灯的契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维岸集团”。当他翻看企业信息的时候,无意间扫到了现任ceo的姓名—— 詹刑。 他一怔,又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眉头紧蹙。 等等,前天易解在电话里是不是说......! “嗯......?” 梁丘言脑中正转得飞快,易解却在此时醒了,看样子还有些迷糊。 见梁丘言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又抬头看着自己,易解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随即坐直了身子,问道: “言哥,怎么了?” 就在这说话的几秒之内,易解已经瞥见了对方屏幕上的那个名字,眼中霎时一暗。 路口的红灯开始闪烁。 梁丘言不得不暂时放弃探索,敷衍道: “哦,没事,只是看到了一些新奇的东西。” 他迫切地想问,可既然那天易解已经主动解释了关系,再问恐怕会显得疑神疑鬼。而且梁丘言能看出易解很厌恶此人,必然不会愿意提及他,何必自找没趣呢。 如果曾经和易解有过婚约的人,就是词条上的这位,是否说明易解的出身也没那么简单? 不过......国内人口如此之多,重名也不是没有可能。 “言哥,”易解则似乎并不在乎,语调轻快地转换了话题:“你经常戴的这条项链,是从哪里买到的?” 梁丘言心虚地瞄过去一眼。却见易解正歪着脑袋看向他,眼中满是清澈的好奇,模样就像只被巢外世界吸引的幼雏。 “真好看,我也想买。” 易解又凑近了些。他观察着那条项链上的狮子吊坠,察觉到梁丘言的目光也停留在自己身上,于是抬眸冲他一笑。 梁丘言只觉得车外阳光太晃眼,连忙奋力拖拽自己的视线,将它们投掷到远处去。 “这、这个,”他舔了舔下唇:“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它是小俞几年前在e国旅游的时候找工匠做的。我觉得挺好看,就一直戴着。” 身为“狮子”的骨灰级粉丝之一,俞梓在讨好爱豆这件事上可没少花功夫。但俞梓很快发现,与其费尽心思地刷脸,倒不如凭实力与他建立友谊来得可靠,这才得以和梁丘言称兄道弟。 “哦......”易解仍笑:“看来俞大哥和你关系很好嘛。” “当然!”梁丘言压根没品出这话里藏着什么意味,只当易解在陈述事实,稀里糊涂地就接下去了:“小俞人品不错。和我认识六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请他帮忙。” “你、你要是喜欢这条项链,我可以送给你......”梁丘言小声补充了一句。 第31章 献殷勤这种事很考验技术,显然,他在这方面只有幼儿园水准。 易解心里起初有点醋味,可后来听对方还不忘在话尾捎上自己,实在又气又好笑。 这笨蛋,完全就是直肠子逻辑,真假一概验不出来,对信任的人全拿实话对付。也幸亏自己得到老天眷顾一二,没人抢先,要不然像梁丘言这样傻乎乎的家伙,早就被别人拐到火星上去了。 棘手不假,可他还能怎么办呢,喜欢就是喜欢。 “不用,”易解笑道:“你戴着好看。” 梁丘言记起易解前几天送他的照片,正愁没机会回赠呢,赶忙说道: “没关系,我再买一条送给你吧。你要什么图案?小鹿,还是小花?空运大概只要两天就到了。” “我啊......只想要狮子。”易解仍然目不转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分明是漫不经心的。但此刻在梁丘言听来,总像是有意而为之。 梁丘言半天没回应,耳尖有些发热。 “狩猎”在靠近东区中心的某条艺术街上。 之前答应过易解要带他来参观花店,易解却不凑巧被雨淋出了一场小病。考虑到他身体虚弱,计划于是被耽搁了一天。结果到了第三天上,梁丘言终于还是没架住易解的软磨硬泡,就驱车载他来了。 眼看导航显示位置的红点距目的地越来越近,梁丘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家店怎么说也开了好几年,熟客不少,偶尔也会碰见几位打卡的小网红。即便市中心租金高昂,每月依旧会有可观的结余。 更何况这完全是梁丘言凭喜好找来的工作,他对这里自然。如果不是因为他和那位和氏的小少爷八字犯冲,这段时间梁丘言必然会一天不落地跑来看店。 这下可好,被赶出门不说,连参观都不准许他来了。 梁丘言一开始赌气,心说不来就不来,还当谁他妈求着你们呢。但这里毕竟是块心头肉,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觉得总不能当街把他赶出去,又萌生了回来看一眼的念头。 然而车头刚拐过街角,梁丘言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和黎......我cao你大爷!”他咬牙切齿。 原本整洁的店铺现在敞着大门,桌椅全都缺胳膊少腿,留着没挪的花盆碎了一地,成堆的垃圾和残骸一直从店里铺到店外,哪里还有下脚的地方? 那情状,简直像个被糟蹋致死的黄花闺女曝尸街头,实在是惨不忍睹。 见梁丘言面色阴沉得都能下场雨了,易解没敢立刻说话,只是解开了安全带,心里也直冒火。 “啧。” 看来这和家的小王八羔子,是成心和梁丘言作对到底了...... 这片地段确实不错,当初和黎口口声声说会妥善接管,但没想到宁可让这里荒着,也不愿意让梁丘言好过。不准梁丘言去看,大约是因为“陨落”上层担心激化矛盾,才暂时压住了消息。 呵,好一个阳奉阴违。 易解转过身,在手机上飞速输入了几行文字。 而梁丘言仍在气头上,话都说不出,搭了只胳膊在车窗上,两只拳头的关节被捏得爆响不断。 半晌。 梁丘言叹出一口气,努力做出和缓的表情:“对不起啊,小易。我之前和别人闹矛盾,可能是对方故意报复,我晚些时候再处理。今天恐怕......没办法带你参观了。” “没关系,”易解没多言语,说着就跳下车,一路绕到了梁丘言窗外,沉着脸叩了叩车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梁丘言一怔。 他自以为d城没人比自己更熟悉,易解能带他去哪? 看易解难得认真,不经意间竟然有几分酷guy的味道,梁丘言一时觉得新奇,挑了挑眉,想去摘下对方的墨镜,却被半路截胡了。 “干什么?” 易解握着梁丘言的手腕,忽然收起刚才笃定的气势,笑道: “嘿,言哥,自从来d城之后,一直是你载着我。我就想......摸一摸方向盘......” 他露出一口贝齿:“言哥,你就答应我吧~” 梁丘言知道眼前这小子又使出必杀技了,身边一片粉红色泡沫噼里啪啦地乱炸,别过脸看着仪表盘: “......你小心点。” “谢谢言哥。”易解笑得灿烂,帮梁丘言打开车门。 谁知梁丘言双脚刚一落地,站在一旁的易解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反而上前接住了他。梁丘言好歹是练家子,眼看就要碰到对方的嘴唇,随即偏转身形,只堪堪和易解擦过面颊。 易解似乎料到了梁丘言的举动,就在这个瞬间,他俯身贴近梁丘言耳边,似笑非笑: “言哥,别生气。我听说‘恶有恶报’,不管是谁,他死定了。” 梁丘言当然知道这是狠话。 第32章 但听他字里行间的语气和往常一样温和,料易解再如何不平,也不会和自己一样选择什么暴力手段。如此一想,梁丘言反倒认为对方是为了安慰自己,才故意装作凶恶,越发觉得易解可爱极了。 梁丘言退了半步,伸手在易解脑袋上拍了拍,像是夸奖: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易解微笑点头。 他戴着墨镜,因而目光能够肆无忌惮地紧随梁丘言的身影。看着梁丘言绕过车前,坐上副驾驶,把手放在自己触摸过的地方,和自己谈笑风生。 他不着痕迹地藏住掌心被指甲刻出的红印。 最近时常感到饥饿。这种感受持续搜刮着易解的肠胃和理智,他甚至能够看到,那些光鲜的外表正片片剥落,露出在内里蠕动的欲望。 第16章 查理曼(1) 出乎梁丘言预料的是,易解似乎对他这辆越野车的操作得心应手,没指点几句就已经很娴熟了。其实当初为了增强操作感,梁丘言还特意要求厂家修改了一些智能程序,因此这辆车在各方面都更贴近古早的手动档汽车。 而按现如今最先进的设计,汽车变速完全是依靠语音控制的。开惯了这类车的人,早就适应躺在驾驶位上,对着系统吆五喝六了。 结果就是,梁丘言能够开着越野在各类山坡路坎上自由驰骋,同行的其他友人甚至连档位都分不清楚。一路上只得给他好吃好喝伺候着,生怕这唯一的司机一个走神就翻进沟里。 “小易,你平时出门的时候,都是自己开车么?”梁丘言有些好奇。 易解一笑:“言哥,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这些年我既有幸参加过e国的皇室宴会,也造访过q国最贫苦的村庄,什么交通工具没用过?” “这么说吧,除了侦察机和核潜艇,其他的我都会一点。”他玩笑式地补充了一句。说完,可能是觉得这样说显得自大,易解又低头抿了抿唇,笑得有些羞涩。 梁丘言自然惊喜交加。他之前以为像易解这样云游四海的人,总会聘请助理替他打点,这回则纯属意外。但没想到对方一直都是亲力亲为,倾全力展现最真实的视角,心里不免产生敬意。 阳光烫金了易解的一绺长发。 梁丘言别过脸盯住窗外。话是由衷的,可总带着不情愿: “咳,你还真是......总能让我感到惊喜啊。” 易解忽然捕捉到这句,心脏顿时成了一罐被猛烈摇晃后的肥宅水,快乐的气泡都要涨溢出来了。他忍着笑,却装作没听见,又道: “如果言哥以后有时间,我也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你肯定会满意的。” “我?”梁丘言忙避开易解恳切的目光,摆手道:“没、没时间。” 梁丘言又担心对方误会,支吾着解释:“不是,小易,你这么忙,我总不能跟着添乱啊......” 易解笑意不减:“你说没时间,那到底是谁生怕我闷着,有空就带我在d城里走街串巷?而且,你今天也接受了我的邀请啊。” “对吧,言哥?” 他停下车,摘了墨镜,用一种天真又玩味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位双标大户。 “我......” 梁丘言被对方揪住了尾巴,知道理亏,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反倒迅速伸手摸在了门把手上,准备先找机会逃离。 半秒后,他忽然发现车钥匙还攥在易解手里,开锁的语音系统更是不起作用,直后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看得出易解是有意而为之,可惜治不了,又气不过,只能瞪圆了双眼,心里对他一顿痛骂。 不料易解随后倾着身子,伸手在梁丘言的发间抚了抚,笑意温和: “别总是生气,对身体不好。” 梁丘言简直被他这个举动气得脑子发懵。 卧槽?!这个小兔崽子,胆子真是够肥,老子的头发也是随便能摸的?! “易......” “哎?”易解突然在梁丘言爆发的前一秒收了手,有些惊奇地忽闪着眼睛:“为什么没效果呢?” 梁丘言见状也是一怔,怒火被疑惑浇灭了一半,不明所以,没好气地问: “怎么了?” 易解捧着半边脸:“我记得查理曼生气的时候,摸头是可以安抚他的......” “查理曼又是谁?”梁丘言闻言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敢情你还这么摸过别人?那我算什么,试验品?! 谁知易解见他跳脚,不紧不慢道:“我寄养在这里猫啊。” 梁丘言彻底怔住。 片刻后,他脸上升腾起一片赤红。 老天,自己一定是傻了。想来正常人也不会随便起一个亡故千年的大帝的名字,而且这一带的确是宠物店居多,可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对方是个人类,甚至觉得威胁感爆棚呢...... 第33章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会犯这种错,尤其是在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毛孩子面前?! “言哥,你以为是什么?”易解不失时机地追问一句。 “我以为,”梁丘言险些要脱口而出,立刻改口道:“还能以为是什么?肯、肯定是小动物。那种......很可爱的小动物。” 易解嗤笑,又在梁丘言的脑袋上拍了拍:“对啊。特别可爱。” 梁丘言一时分不清对方在说谁,仍旧浑身警惕,耳尖上几欲滴血。 他原本想推开,但头顶这只手似乎能参透他的想法,温凉的指尖在发迹穿梭时总是恰到好处,隐隐透着香气,像立春前后拂过花枝的风。 这种罪恶的舒适感疯狂镇压着梁丘言的理智,手心里过电一般发麻。他忍耐许久,终于细不可闻地从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随即红着脸奋力攥住了易解的手腕,低喝道: “可以了吧?!摸够了没有?!” 易解望着对方眼睫上颤动的两颗生理性泪水,想去触碰梁丘言露出的那半颗虎牙,却不料被一口咬住,指腹上被瞬间刻出一连串印记。 “很生气啊。”他道。 梁丘言松开牙关,用指尖抵着易解的眉心:“当然!!你给我听清楚,不要总是做一些挑战我底线的事情。我虽然是beta,但仍然可以做临时性标记。你难道就不怕我哪天标记你么?” “为什么要怕?”易解非但不畏惧,反而弯眸笑了。 他收回手,将那只受伤的食指衔在唇间,细细舔舐着梁丘言留下的痕迹,又吻了一下,看着他道: “所以,言哥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标记我呢?” “你?!” 梁丘言哪里想到易解耍流氓手段也是数一数二的,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易解的食指,顿觉大脑缺氧,又发现此时车门已经解锁,慌不择路地撞开车门跳了下去。 第17章 查理曼(2) 考虑半天,气急败坏的梁丘言最终还是决定先压住怒火,不和那小子一般见识。自己在组织里的代号毕竟是“狮子”,只因为被兔子啃了尾巴就大发雷霆,也未免太掉价。 既然暂时奈何不了易解,倒不如先调整自己。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下回若是再遇上挑衅,一定要冷静些。明明每次执行任务都能做到滴水不漏,最近竟然每回都如此轻易地跌进同一个坑里,脸都他妈丢干净了...... 此外,梁丘言还有一点想不通。 易解好歹是个成年人,可刚才就算自己凶神恶煞地以“标记”为威胁,对方仍然笑意不减,甚至还直白地问出了那种问题......他到底是真的不怕,还是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作“标记”?! “言哥!你在等我么?” 看着易解从身后欢快地跑到面前,低下头等他发落,梁丘言忽然觉得这家伙还是懂得多一点为妙——至少不会在遭遇咸猪手的时候,以为对方在提供免费按摩。 只不过谁要是敢伸手,恐怕梁丘言会第一个替他剁了。 “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易解是何等聪明的人儿。一见梁丘言有收敛怒气的趋势,随即趁热打铁,欠身向他致歉,还不忘悄悄观察他的神情。 而梁丘言正担心对方不给自己展现大度的机会,心想接下来的对局我可绝不会再让你半步,便趁机饶了对方,拍着易解的肩膀安慰道: “没关系。是我的问题,刚才......没吓到你吧?” 易解微顿,目光又向梁丘言的眼底探了探,垂眸: “......嗯。” 这反而出乎梁丘言的预想,却没敢立刻提出疑问,只是细微地质疑了一声。 易解移开目光,声音很轻: “言哥,我、我其实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我听说,捉弄一个人,可以传达对他的喜欢。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就姑且尝试一下,没想到会让你那么生气......是我的错。” “可是,那还不是因为,”他忽然认真起来,扶着梁丘言的肩膀道:“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表达感情了,所以很急切......” 梁丘言发觉易解眼尾泛红、泫然欲泣,猛地想起他那晚掉的眼泪来,指尖莫名有些灼痛,伸了手要去擦拭,易解却直接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上。 “我没什么经验,也没有你的阅历,可唯独拼了命地喜欢你。如果你不嫌弃,可不可以......也尝试一下喜欢我?” 由于易解低着头,声音全被闷在梁丘言的左胸腔里了。这些话的能量很集中,不是幼鹿,而是成年雄鹿,就这么撒开四蹄、一头撞死在心房上。 梁丘言怔怔地听着。 没道理啊。 这么热烈的表白,当真是说给我听的? 梁丘言自高中毕业后,一直跟随养父在“陨落”内部受训。他从来都是抱着枪械入眠,隔绝一切干扰,从未有机会与什么人成为情侣,也就更不知何为喜欢。 第34章 可听易解如此认真,梁丘言忽然开始好奇,他口中那样热烈的感情究竟是何状貌。 他知道自己对易解有着强烈的兴趣。 只是这“兴趣”和“喜欢”之间有什么差异,抑或根本就是同一种东西,梁丘言还没敢深究。 又或许,像易解这样的年纪,也没弄清什么是喜欢呢? “......抱歉啊。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这个小家伙似乎很狡猾,又似乎很单纯,总令梁丘言捉摸不透。即便有很多事不甚明了,但好在梁丘言确信自己绝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谁年轻的时候不热衷于探索?只是陪着他、别让他撞疼就行了。 “小易,想说什么话就直接告诉我,没必要遮遮掩掩。我会尽可能帮你的。”梁丘言抚着易解的长发道。 谁知易解伏在他肩头温声轻笑,语气里有些许劝诱的意味: “言哥,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快点喜欢上我吧。” 怀里被易解呵气的那片地方很痒,又挠不得,惹得梁丘言连连皱眉。 脚边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噫!查理曼,安、安静!”随后是一位女性的声音。 那猫主子压根不领情,反而叫得更加惊天裂地:“喵~!喵~!!” 两人回头,正见店门里站着位年轻女子,手忙脚乱地安抚着怀里那只颇具规模的金色缅因猫。发现梁丘言二人一齐看向这边,她慌忙尴尬地笑了笑,抱着猫主子溜回原位,脸上却还是红的。 “那是......?” “真巧,”易解猜到她在偷看,也不恼火,径直领着梁丘言走到店里:“是查理曼。照顾它的那位店员叫关矜。” 梁丘言察觉了关矜不太自然的神色,想起自己刚才和易解就站在店门口拥抱,实在不太合适,脸上也发烫。 “哎呀,是易先生!”关矜安顿好查理曼,随即乐颠颠地跑去迎接。 当初见到易解的时候,关矜就在猜测着对方会有一位怎样的伴侣,今天出现的这位混血帅哥果然没让她失望。 其实她刚才隔着门,也没听清二人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二位站在一起简直净化了她近来备受污染的眼球,因而多看了两眼。后来见他们举止亲昵,一时激动,脑中顿时疾驰而过数辆豪华超跑,才没忍住笑出了声。 “易先生,这位是......?” “他哥。”梁丘言简明扼要地回答。 易解暗笑。怕梁丘言埋怨,于是也微微点头。 “查理曼最近怎么样?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了,照顾它一定很辛苦吧。”易解问。 “不辛苦,”关矜忙道:“它各方面指标都很正常,也听话,只是闹起来有些头疼。” 梁丘言听二人交谈,先行走到了查理曼被放置的小窝旁。 见它眯着眼,以为它已经入了梦境,正打算体验一把这位“大帝”身上厚实的裘皮,不料指尖刚一点在侧腹上,查理曼便露出尖牙追着他咬,一边满嘴飙着猫界脏话。 “好险......”梁丘言被它激烈的反应逗笑了,看着查理曼皱起的小鼻子:“小易,这猫的脾气好坏啊,怎么看到我就咬?” 易解走过去,挠着查理曼的下颌,对方立刻就服帖下来任凭摆布。 “你看,”他笑道:“掌握正确的方法就可以制服它。只不过有些难对付得很,连摸的机会都不给呢。” 关矜一时没听明白此话何意,不过看着那位金发先生脸上复杂的神情,想来是有被内涵到。 第18章 撒娇 见易解娴熟地将查理曼托在右臂上,另一只手轻抚着它的后颈,梁丘言也觉得心痒,又想趁那猫不备的时候出手薅上一把。 不料查理曼对他的敌意丝毫没有减弱,不仅一脸嫌恶,还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地直向易解怀里钻。易解无奈,只好再和声细语地安抚它,让梁丘言小心别被它挠伤。 然而等察觉到易解又把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查理曼立刻止住了闹腾,对着易解好一阵撒娇卖萌,随后眯起眼慵懒地睨着梁丘言,一副恃宠而骄的小模样。 “咦?!” 梁丘言简直哭笑不得。 回想自己之前和父亲一起,也算专心伺候了好些年的猫主子,禁忌之类的都有所了解,总不该一进门就犯了查理曼的忌讳吧? 梁丘言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压根没做错什么,八成是因为这小家伙在门口见他和易解拥抱,被当场踹翻了醋坛子,现在正伺机报复呢。 他叹了口气,觉得有趣,就这么和查理曼隔空对峙,一人一猫之间莫名其妙地火星四溅。 小家伙,也就你把自家主人当成宝贝护着,实际上...... 梁丘言无意间将目光扫过易解,发现对方似乎也加入了这场游戏,和那猫儿一样直望着他。 第35章 “咳......”梁丘言心跳一滞,忙尴尬地装作咳嗽。 妈的。实际上还真是个宝贝。 梁丘言把身子背过去,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烟盒。 他知道现在并不适合吸烟,但精神疗法往往胜似物理疗法,烟盒规则的轮廓对他来说也有同样的镇定作用。 “咳,小易,”梁丘言揣着兜,硬是找出了一个话题来:“你为什么不把它带回家里养?” 易解笑了笑:“言哥,那是你家啊。” “我......” 梁丘言想了想,认为易解说得在理。这些天虽然没提,但易解确实是借住,在这件事上分清楚说明对方守规矩、有礼貌。难道是觉得为难? “这有什么要紧的?”梁丘言随口道:“都住这么久了,把我家当成你家不就行了。” 旁边的关矜已经处于憋笑的临界状态了。她知道梁丘言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于是干脆憋红着脸跑去门外。 天啊,原来他们还住在一起?!这是不是意味着...... “哦?”易解藏着几分笑意。 “怎么了?” 梁丘言一怔。 仔细回想刚才说的话,他终于发现自己字里行间压根就没把易解当外人,反而直接将他纳入了家庭范畴......因此对方是在刻意强调。 “哦......这么说来,我是不是也可以被当做你家里的人了?”易解随即作恍然大悟状,还邀功似地跟到梁丘言近前,弯眸道:“对吧?” “对个头!!”梁丘言自知理亏,皱着眉拧了一下他的脸颊:“别一天到晚地胡说八道。” 易解不气不恼,对着怀里的查理曼诉苦:“你看,他这么凶,我怎么敢把你带回去呢?万一被他给吃了可怎么办?” “喵!”查理曼很快表示赞同,又抛给梁丘言一张臭脸,伸出爪子牢牢扒住易解的领口。 梁丘言着实是看不惯它这酸溜溜的脾气,可顾及到它被易解宠着,又不能立刻发作。万一真让这个小霸王到了自己家里,一旦易解出门,他俩相看两厌之下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可看易解的态度,查理曼迟早会入住家中。但至少......决不能是现在。 易解和自己说话时总是和颜悦色的,任着性子撒气显然不明智,还可能会让对方反感。思来想去,梁丘言脑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 既然撒娇在大多数人那里绿灯常亮,为什么自己不尝试一下呢?易解能用这招对付他,他怎么就不能“用魔法战胜魔法”了?还怕他不成? 大丈夫能屈能伸,就这一次! 梁丘言心一横,偷瞄了一眼易解,确定周围没人,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那个......” 他扭扭捏捏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揪住易解的袖口道:“小易......” 说来惭愧,梁丘言正是学着易解的样子做的。 可惜平时抠脚大汉做惯了,这方面再怎么学都是一窍不通。这话在梁丘言听来,就是根被陈醋泡久了的鱼刺,底气不足,怪味儿倒是十足,能让人胃里难受上十天半个月。 易解显然是始料未及,怔在原地看他。 “小易,你能不能......”梁丘言尽可能将语气放轻柔,刻意靠近了半步,将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当了多年铁板的梁丘言内心羞耻到了极点,脸上不必装也红得通透: “能不能让查理曼在这里多寄养几天?” “好......”易解似乎还处于震惊状态,回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听易解答应,梁丘言总算松了口气,暗暗惊讶竟然如此有效。但这戏总要演完,他又耐着性子多说了几句: “养猫这种事情......不能急,需要再准备一下。如果它不适应新的环境,会心情不好,容易生病。我之前有养猫的经验,就听我的吧?” “......嗯。”易解仍像之前那样应着。 梁丘言这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把自己为难得够呛,总算艰难地达到了目的。正急忙要想办法转移话题,然而不管他说什么,易解都始终目光涣散,失了魂似地望着他。 “小易?”他伸手在易解面前晃了晃。 我cao,效果这么猛?!梁丘言也是一怔,以为易解是震惊过度,一时缓不过神来。可回忆刚才自己索命一般的精彩表现,觉得对方没表示有碍观瞻,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然而举在半空的手还没放下,一股极浓烈的香气便瞬间抵在了梁丘言的喉口,令他险些窒息。 是忍冬花......? 被信息素暴力停运的大脑只能反馈气味的类型,却不能约束四肢。梁丘言的双眼被遮住,只感觉自己失了平衡,听见查理曼在脚边抱怨连连,却不知身体已经被按在了墙上。 梁丘言是个beta,直至几秒钟前,他都不知何为来自生理角度的全面压制。体格和智力或许能够培养,信息素却往往成为凌驾于二者之上的天赋。 第36章 这是造物主的恶趣味。 易解的信息素太特殊了。七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他的信息素甚至能够对梁丘言达到精神致幻的效果——只要他愿意。 梁丘言甚至在与对方深吻完毕、肩上被种下一颗痕迹的时候仍浑然不觉。 眼前一片漆黑。 他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一声一声,夹着杂乱无章的表白,滚烫地落进耳窝。其中竭力压抑的情/欲让他畏惧而又兴奋。 他知道自己正被拥抱,对方却不知为何再没有动作。他能够听见血液的疯狂呼啸,和那个人剧烈的喘息一样如同风暴席卷而过。 是在做梦吧?一定是的。 第19章 小白兔,白又白 卫生间的门已经被反锁上很久了。 梁丘言透过门上那块粗糙的毛玻璃,能够判断出易解并没有开灯。他并不知道易解在里面做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惴惴的,却始终没打算去敲门问个究竟。 他打开电视。 与其说是不想问,倒不如说是不敢问。 早间在宠物店里发生了什么,梁丘言的脑中现在仍是一片浆糊。他只能确定自己最后莫名其妙地和易解接了吻,至于具体是如何进行的,他完全想不起哪怕一星半点来。 他那时就像忽然中毒似的失去了意识,一路被易解拖出门外、扔进后座。等到梁丘言彻底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公寓门口了。 梁丘言再次试图唤醒回忆,不料躯体反倒比大脑皮层坦诚,口腔内随即闯入一阵不甚温柔、甚至略显粗暴的快感,唾液腺也即刻起了反应,将唇舌间微微濡湿。 梁丘言老脸一红,气得直拍脑门。 我他妈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因为被易解**期还没过,不慎被他的信息素影响了神志,对他做出了什么禽兽之举?! 易解总不会......已经被标记了吧?! 梁丘言越想觉得可怕,然而脑内剧场仍不合时宜地上演着易解拿着验孕棒时的场景—— 只见易解盯着那上面的两条杠,许久都没有答话。梁丘言走过去,伸手环过他的肩膀,想要抚慰对方止不住颤抖的身躯。易解却转过身面对他,抹去泪水,绽开一个令人心疼的笑容,问道: “言哥,你说,应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呢?” “啪”! 一声惊天巨响,震得梁丘言险些魂飞天外。定睛一看,原来是遥控器被他失手摔在了地上,正面的显示屏已然被磕得稀碎。 “我cao......” 梁丘言不禁再次担忧地望了一眼浴室。仿佛他如果不仔细看着,那门里立刻就会钻出一群小豆丁来,欢呼雀跃地喊他“爸爸”。 学习多年的生理常识,在过度焦虑面前显然不堪一击。 思前想后,梁丘言终于还是决定去探一探当事人的态度。大不了挨一顿狠批,有什么问题,全算作梁丘言自己的责任便是。 他悄悄地凑近门前,听见里面传来缓急不一的呼吸声,时断时续,当即认为易解在哭,于是满怀歉意道: “小易?你没事吧?” 浴室里的易解此时眼底猩红,浑身都浸着汗水,将背后的玻璃熏出一大片雾气。 他的牙关狠狠扣合在褪下的衬衣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它撕碎。寻常呼吸似乎已经无法承载心脏带来的负荷,只能艰难地从齿缝间喷吐出热流。 “哈......哈......” 见门外模糊地映出一个人影,便知道是梁丘言来了。易解不得不压制住胸口的起伏,尽可能不让对方察觉异样。 然而一听见他唤着自己,易解还是忍不住继续手中的动作。黑暗暂且掩盖了劣行,羞耻带来的亢奋迫使他浑身紧绷,眼前不断浮现着那个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的样貌。 “......小易?” 如果梁丘言看到自己这副丑恶的模样,一定会吓一跳吧?易解轻笑。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锁终于被旋开了。 梁丘言随即将门推开一条缝,结果被室内过于浓重的信息素气味呛得睁不开眼。他本能地心跳加速,慌忙跑进去打开了排风系统。却见易解裹着浴袍,一直安静地倚在门上,一言不发。 他看到了垃圾桶里几乎要漫过边缘的卫生纸。 “你......真的哭了?”梁丘言试探着问。 易解摇头。 “唉,”梁丘言这回更加肯定自己没干好事,长叹一声:“小易啊,我是真的不记得早上到底做过什么。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听完梁丘言这番表述,易解也是微怔。他没想到信息素的效果会如此强烈,竟然能直接让梁丘言记忆缺失。心下觉得庆幸,又莫名觉得有些可惜。 那既然如此...... “也没有,”易解抬眸,笑里藏着狡黠:“言哥只是抱了我、亲了我一下而已。” “啧,”梁丘言竟也没怀疑,用力挠了挠头:“果然......” 他随即牵着易解到客厅里坐下,从果盘里挑了颗卖相最好的苹果递过去。 第37章 说句实话,梁丘言对水果谈不上喜欢。但自从无意间发现易解喜欢这些东西之后,他也开始尝试着购买了。毕竟在厨艺上低人一筹,总得找别的方面弥补回来。 他可不能给这家伙留下任何偷跑的借口。 “小易,”梁丘言见易解欣然接过,于是和颜悦色地展开劝说模式:“我那时候脑子发昏,是我的不对,你可千万别生气......” 他又道:“其实我可以去买些泛用的抑制剂回来,给你防身。万一头脑不清醒,你朝着我扎一针就好。再不行,镇定剂也可以......” 其实梁丘言刚才大脑短路,还想提枪械。家中的暗格里其实摆了大小近十支枪械,都是曾随梁丘言转战南北的精锐武器。 可转念一想,这么一来不仅会引起怀疑,依照对付金刚那天易解展现出的神准枪法,到时候自己真被对方一枪爆头也未可知。还不如药剂来得保险。 “哈,”易解被他逗得一乐:“你又不是猛兽,为什么要用镇定剂?” 梁丘言见他心情好转,也笑着伸手在易解的眼下轻抚,目光定格在那两颗乌黑小巧的泪痣上: “可是你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眶总会泛红,像只小白兔似的。小兔子都很容易被欺负,总要有办法保护自己。” 易解安然享受着梁丘言的抚摸,一面将脸颊贴紧他的手心,祈求道: “......言哥,你以后也多摸摸我吧?” 见他这么积极,梁丘言心里虽然怦怦直跳,但还有些提防着对方耍阴谋,因而只是克制地舔了舔嘴唇。 易解却全然没打算等梁丘言答应,直接蜷着身子一滚,将脑袋枕在了梁丘言的腿上: “原谅你了。你不是说我像小兔子么?现在小兔子想要抚摸了~” “这......” 梁丘言面红耳赤。虽然早就产生过这种想法,但本着怜香惜玉的精神,他还是尽可能小心地让手指拂过对方的睫羽和眉梢。 他看见易解惬意地合上眼帘。 他悄悄捧起易解的手——骨节分明,指甲是朝霞一般清润的颜色,就像它们主人的性格。这也是双能够令万千粉丝趋之若鹜的神之杰作。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梁丘言俯身,在易解右手的手背上轻啄了一下。 不料他的唇瓣刚一离开,易解便睁开双眼,笑着捉住梁丘言的手腕道: “还有另一只呢。” 梁丘言避无可避,只能皱着眉任由他嬉闹。 “臭小子,下不为例。” 第20章 一块痕迹 俞梓盯着盘里那只叉子,撇了撇嘴。这家餐厅的自动门正吞吐着熙攘的人流,不时会有几位女士从他身边路过,拂起几缕香风。 附近那桌的菜品已经备齐。他很快便听见刀叉碰撞和笑语混杂着飘进耳朵,令他饥饿的胃壁又是一阵绞紧。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 到饭点了。 记得当初和梁丘言约好整点见面,但现在整整迟了四十分钟,这对于一向守时的“狮子”来说简直前所未见。 也不知被什么事耽搁了,不过俞梓是断然不敢打电话质问的。毕竟他大哥的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万一惹梁丘言不高兴,今天大概率会直接放他的鸽子。 “唉......” 俞梓长叹一声,干脆别过脸看着身旁的落地窗外,在人群和灯影里搜寻梁丘言的身影。 回想以前在家里,一直都是一众人等他去桌前就坐,就算坐下了还要对着那些海参、澳龙之类挑挑拣拣,养出来一身的臭毛病。后来要不是偶然间被“陨落”的事迹吸引,找到了“狮子”这位偶像,恐怕俞梓现在还蹲在大洋彼岸的m大图书馆里做金融分析呢。 这几年跟着梁丘言满世界周游,吃苦倒也算不上,但好歹是个扛过枪、睡过野地的战士了。有“狮子”悉心教导,即便与常规服兵役不同,成就感仍是半分不少的,他对梁丘言的钦佩也与日俱增。 但是...... 这并不代表您老人家可以随便让别人饿肚子啊! 俞梓等得无聊,正陶醉地欣赏着自己在镜像里的面孔,有一张脸忽然从阴影里毫无征兆地贴了过来,吓得他浑身一震,喝道: “我cao!” “cao什么cao,”梁丘言叩了叩玻璃,声音闷闷地传进室内:“以后少说脏话。” “......哦。”俞梓应着,目光追随梁丘言进了餐厅大门,心里觉得奇怪。 组织里的文明人数量毕竟有限,这脏话说得又不只一两年了;更何况梁丘言情绪不好的时候,不也习惯拿这些话成堆地招呼?怎么今天忽然找自己的茬了? 再一看梁丘言面如死灰地在对面坐下,俞梓便明白,原来是因为对方心情不好。 第38章 梁丘言满脑子想着在自己可能在宠物店里犯下的罪行,眉间阴云密布。他为此一整天都在愁没地方吐苦水,凑巧被俞梓邀来聊天,便即刻动身赴约了。不过路上遭遇堵车,才来得晚了些。 两人对视了一眼。 还没开口,俞梓忽然“蹭”的站起身子,将目光锁定在梁丘言那片从领口露出的皮肤上,几乎要给他盯出个窟窿。 “咦?”俞梓惊奇出声。 “怎、怎么了?” 梁丘言也吓一跳,刚问出一句,就见俞梓凑近了要扒他的领口,立刻挥手在对方的手背上狠拍了一下: “你小子到底干什么?” 俞梓忙抱着自己可怜的手坐回去,露出委屈的表情,却又像憋着笑:“大哥,你和嫂子在家做什么我管不着。可是......你总要考虑一下单身狗的心情吧?” 梁丘言恐怕还没意识到,自他走近起,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忍冬花香味已经飘进俞梓的鼻腔里了。 见梁丘言满脸纳闷,俞梓更是憋笑憋得死去活来,不时瞄着那颗种在梁丘言肩上的小草莓。他心想自家大哥真是无师自通的典范,这才过了多久,竟然都能和嫂子“深入交流”了? 瞧瞧他身上这味道,指不定抱了多长时间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梁丘言急于知道自己肩上有什么问题,一时又找不到镜子,见窗外漆黑,于是对着玻璃窗半扯开领口。 俞梓正笑,不经意向窗外瞥了一眼,忽然像发现什么似地变了脸色,急忙要阻止梁丘言的动作。然而为时已晚,梁丘言已经爽快地将大半个肩头展露出来,上下查看着—— 随后,窗外幽幽地凑近了两张面孔,被室内灯光照得透亮。 餐厅里即刻响起两声震耳欲聋的“我cao”。 梅青仍像往常一样沉默,看过一眼,便抱臂直起身来。易解则仍然与梁丘言隔窗对视,眉眼含笑道: “言哥,你这是在勾引我么?” 梁丘言立刻满面通红。他平常大咧咧惯了,以为只要动作快,旁人发现不了,应该无伤大雅。谁想到正巧撞上这两位路过,肩上的情况自然是一览无余,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可他分明记得自己出门时易解还留在家中,怎么现在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并且是和梅青一起?另外,自己肩上那块痕迹究竟是怎么回事?! 俞梓此刻的脸色更好不到哪去。他下午接到通知,说是家族里派了代表与组织商谈项目,晚间要请裁决人出席宴会,希望他也能参与。 俞梓当年就是为了摆脱家中的掌控,只身来了“陨落”历练。现在要让他同那几个老古板叙旧,八成又是父亲的意思,想看看他一意孤行的儿子现在混成了什么状貌。 俞梓自然懒得搭理,这才推脱说有事,正好借机找梁丘言谈心。 更何况要和梅青这个瘟神待在一起,还不如去听那几个老古板啰嗦呢!! 两人正发怔,易解和梅青已然穿过大门,走到了餐桌面前。 俞梓这回反应出奇的快,迅速起身要跑去对面坐下,却直接被快出半步的梅青扯住了胳膊。趁这个空档,易解也很顺利地坐在了梁丘言身边。 “梅青!你他妈放手!!我不会去的!!”俞梓气得跺脚。 梅青不顾他反抗,径直将俞梓拉向远处,一面道:“抱歉,是我管教下属不力。改日再谈。” “这......” 梁丘言目送两个人快步离开,一时摸不着头脑。但看样子肯定是俞梓那小子又做了什么不经大脑的事,改日再教训他。 易解却丝毫不显得惊讶,反而伸手帮梁丘言将衣领归回原位,遮住那片本不该外露的风景。 “小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梁丘言想了想,自认刚才的行为有伤风化,因而没敢先提痕迹的事。 “哦,”易解笑道:“我之前下楼去散步,在路口遇见了梅大哥。他说言哥你今晚可能需要人陪,就把我捎带上了。” “不过一走近就看到你这个样子,还真让我有些担心......”易解又向梁丘言的肩上望了一眼,小声道,似是请求: “言哥就不可以只给我看么?” 易解现如今视梁丘言为私有宝藏,对方身上的半点便宜都不能让别人占了去。刚才见梁丘言肆无忌惮地扯开领口,他简直恨不得让街上其他所有人自废双目。 他实在不明白,明明浑身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梁丘言是如何做到在如此缺乏自觉和防备、且身边充斥着alpha的情况下,仍没有被吃干抹净的。 “看、看什么?”梁丘言没敢直视他,眨着眼睛,向窗边退了退:“你你你先给我解释清楚,我肩上那块东西是怎么回事?” 第21章 索吻 “对、对不起,”易解轻咬下唇:“那个......确实是我弄的。” 梁丘言闻言也没有即刻发作,只是转过脸来,换了一副稍认真的神情。 按目前情况来看,这痕迹肯定是易解造成的。但梁丘言仍然想证实一下具体来历,若真如他所想,那至少说明他们俩扯平了。 易解垂眸,绞着梁丘言的衣角道:“你看,我们都做过那样的事情了,我当时怕你耍赖,就想留点什么做个记号......” 第39章 “我是omega,又不像alpha和beta那样能标记别人,只好......” “反正,”易解似乎越说越急:“我总要想个办法,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呀!这样一来,不就像是盖了戳,标明领地了么......” 生活中总有那么些时候:你越是不希望将谈话内容泄露出去,四周就越是安静得可恶。似乎所有人都刻意噤声、伸长了脖子要听听那些与自己无关的重磅八卦。 很不幸,梁丘言现在正遭遇着这种情况。 隔壁坐着的那几位alpha食客迅速抬头,朝梁丘言投去一个“过来人”的笑容。 梁丘言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易解虽然没有说错,可他的措辞也太容易引起误解了吧?在旁人听来,不就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该准备料理后续事宜了么?! “好好好,”梁丘言只好厚着脸皮向隔壁桌报以微笑,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在心里大骂自己怎么就管不住作祟的荷尔蒙: “小易,这件事......确实不是在我掌控范围内的。但既然问题在我,怎么处置由你决定。” 易解暗笑,心说梁丘言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有趣。当初或许就不该念着两个人相识不久,应该直接将他拐上床,在他身上留下永久标记就好,省的让别人惦记。 也不知是不是人与兽类共通的领地意识,想到这里,易解竟莫名有些兴奋。 “很简单啊,”易解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瓣:“亲一下,既往不咎。” “亲......咳咳,”梁丘言险些被口水呛死,皱着眉小声道:“在这里?!” 易解很是确定地点头。 一晃眼,两人身后的那对小情侣已经旁若无人地做起示范了,甚至隔着椅背都能听出这个吻是如何卖力。易解则置若罔闻,侧过身靠在椅背上,正巧挡住外界投来视线,张开双臂对梁丘言笑道: “来吧~他们看不见的。” 梁丘言身为单身界大会员,虽说对不少岛国动作片的名字倒背如流,但真要让他亲自上阵,别说标记了,就连接吻都难上加难。 可转念一想,易解之前不就顺利做到了?凭什么只有他能掌握主动,母胎就不能翻身做主人?要求在公共场合和他接吻,摆明了就是为难自己,如果在这里败下阵来,日后可就没办法在易解面前立威了。 一不做二不休,梁丘言趁着易解还在发笑,伸手便按住了对方的后颈,将手指深深嵌入易解柔顺的发间。 手上的触感令梁丘言微怔,不过他并没有忘记目标,径直贴上了对方的双唇。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易解这一面毫无反抗,完全是大开城门缴械投降的架势,任凭梁丘言的唇齿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梁丘言更是不客气,保持了自己一贯的狂野作风,倒颇有点像欧罗巴某处斗牛场上的公牛。 “嗯......” 毕竟还是生疏。过于猛烈的进攻让梁丘言有些重心不稳,手开始从易解的后颈处向下游移,希望寻找一个支撑点。易解借势将他揽近,让那两只不安分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等梁丘言耗光了力气,易解便反客为主,慢条斯理地与梁丘言纠缠,甚至像是在一步步指引,探索着最令对方舒服的方式。 他悄悄在梁丘言的腰侧轻抚,梁丘言果然被捏中要害,一个失守,易解又成功掠取了一小片天地。 “唔......” 梁丘言难以挣脱,只能看着过往的服务生和食客脸上和善的笑容,浑身滚烫。易解却并不满意对方游移的目光,在二人唇间扯开一小段银丝,轻声道: “言哥......你看着我啊。” 梁丘言无奈,又不愿直面易解笑意盈盈的眸子,只好闭上双眼。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梁丘言才终于结束了这段甜蜜与痛苦并存的煎熬。幸好组织里的人不在附近,否则被当面发现实在太过尴尬。 服务生倒也识趣,直至看他们两个人亲热够了,才取了触控屏过来,顺手将那副原本放在对面的餐具挪到易解面前。 “两位先生,请问您们需要什么?” 梁丘言此刻san值直线下降,彻底成了个闷葫芦,盯着桌面两眼发直。易解在家掌勺,不必问也清楚对方的喜恶,就一并帮他点了。 “二位稍等。”服务生礼貌地收回触控屏,掩唇离开。 “叮——” 梁丘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怔了半晌都没反应,最后还是易解连声唤他,才让梁丘言回了魂。 梁丘言急匆匆抄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就低着头想直接从易解身前绕过。易解却在对方靠近时半牵住他的手,讨好似地左右晃了晃。见梁丘言看他,易解才攥紧了,用拇指轻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背,道: “快点回来。” “......知、知道了!” 梁丘言脸上一红,随即被烫到一般抽回手,逃也似的冲出大门。 他绕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处绿植相对茂密的花坛边缘坐安身,摁下接听键。 第40章 “小俞,怎么了?”梁丘言压抑着气喘。 俞梓在那边也像遇见了急事,并没有察觉梁丘言有何异样,只是急忙开口: “喂,大哥,我这趟宴会真他妈来对了。你猜我遇见了谁?” “谁?” 俞梓轻笑:“詹刑。” 如果说刚才的梁丘言是喝高了,那么现在的梁丘言便是彻底醒酒了。他脑中飞速回忆着自己所知的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信息,心下一惊,沉声道: “那个维岸集团的ceo?” “没错,”俞梓又透着窗户向宴会厅内望了一眼,窗边正巧绕过一对衣着鲜丽的青年男女。两人的舞步轻盈娴熟,一看便知是这类高端宴会的常客。 这场宴会被设在流经东区的苔河岸边。 与俞梓之前所想不同,赴宴的根本不止俞氏代表和三位裁决人,还包括许多各领域名流,堪称群英荟萃。按业内惯例,饭桌上自然是不适宜签合同的。因此比起商谈合作,这更像是一场精英们的联谊。 按理说领袖们也应参加,但“陨落”目前留在国内的领袖仅有梁丘言、俞梓两人,其余的全部因任务被派去了境外。而梁丘言又因特殊情况暂时停职,就只剩下俞梓一人能被拉去撑撑场面。 “臭小子,我刚才读过内部发来的消息了,”梁丘言皱眉:“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他妈还敢临阵脱逃?!又想被处分了是不是?!” “哎呀,大哥!”俞梓自知理亏,但仍为自己辩解了两句:“我爸派的人都在宴会上呢!我可不想和他们说话,好不容易逃出来,万一回头再把我敲昏了,用麻袋扛回家里该怎么办?” 梁丘言一时气结。 没错,他差点忘记这小子当年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为此俞家人还曾兴师动众地派人去总部讨说法,最后似乎是看在和梅青父亲的面子上才罢休。 “他们不敢。” 电话里忽地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梁丘言一怔。 梅青? 第22章 无效预判 听见背后忽然冒出声音,俞梓被吓得直接挥出一拳。好在梅青作为首脑人物,平时除决策外多少学了些自保手段,闪身便躲了过去。他随即借势控住了俞梓的手腕,将他反身别在怀中,一面夺过手机。 “梅青你他妈吓鬼呢?!快放开我!!”俞梓被对方锁住了上身,一时难以挣脱,只能对着面前的空气乱蹬。 毕竟与自身体格相差无几,梅青感觉他此刻就像抱着头暴怒的公狼,随时都有可能被怀里这个满嘴獠牙的家伙反咬一口。 “你他妈听见没有?!”俞梓则全然不管对方作何感想,高声喊着,引得几位在室外散心的客人频频侧目。 “......安静点。”梅青蹙眉道。 “凭什么?!” “啧。” 见他仍不老实,梅青也不顾电话那头还有人,径直拎着俞梓拐进了长廊。 俞梓刚才其实是虚张声势,却没想到梅青仍对他不依不饶。一想到自己背后的这个人是出了名的严酷,而且这回可能真的激怒了他,俞梓背后便冷汗直流,立刻成了只霜打的茄子,蔫蔫地任对方拎着。 忽然,梅青停下步伐,将俞梓扔向一根廊柱。 俞梓背后猛的吃痛,抱怨出声:“靠!” 然而下一刻,他便彻底骂不出来了。 梅青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压着俞梓的肩膀便吻了上去。 而俞梓仍沉浸于震惊之中,被撬开牙关后才惊觉梅青在做什么,抬手便要推开。不料对方早有预判,抓住他两只手一并抵在了头顶,彻底瓦解他的攻势。 这个吻狠得出奇,就连俞梓这样经验丰富的海王也应对不及,险些溺死。 良久。 终于重获自由的俞梓大口喘着粗气。 直至缓过神来,他才分辨出了空气中弥漫的烈酒气味。他一怔,怒火顿时又窜了上来,指着梅青的鼻子骂道: “梅青,你他妈在羞辱我?!看清楚,老子是alpha!!你不是一直喜欢omega么,怎么现在换口味了,还是忘了注射抑制剂了?对谁都能发/情?!” 一通骂下来,俞梓气得近乎脱力,眼底猩红,靠在廊柱上沉寂了半晌。 他慢慢蹲下,盯着地面发怔。 说起来,他与梅青两人已经认识十几年时间了,自小就打打闹闹。梅青还曾失手绞坏过俞梓的一条裙子,两人至此便成了冤家。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俞梓确实在分化前对梅青产生过好感。 不过这份懵懂的感情很快便随着离别无疾而终。分化后,两个人因为学业前往不同的国家,在此期间,俞梓不断听闻梅青更换着身边的人,且无一例外都是omega。 第41章 俞梓自知没机会,却又总觉得不能让对方拥有更多谈资,于是也习惯了游戏人间。一开始觉得有趣,到后来竟养成了难戒的恶习,以至现在对谁都是三分钟热度。 在“陨落”与梅青再遇只是个意外。那时他还稍有些欣喜,却不料对方仍是一样态度,甚至比从前更疏远了。 俞梓倒也不是个纠结的人,便没打算再有什么想法。 事到如今做出这种举动,难道真是因为空窗期太长,闲得蛋疼了?! 梅青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嗡——” 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一阵提示音,取出一看,才发觉电话还没挂断。 “喂,”梅青看了俞梓一眼,继续了通话:“言哥,能听见么?” 梁丘言简直如芒在背。 出于礼貌,他原本想等对方先行结束通话,却不料这一等竟然等来一出年度大戏,惊得他一时也忘记挂断了。这下可好,只怕就算俞梓不闹脾气,梅青事后肯定也要找他算账。 可是......他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 “......在、在。”梁丘言咽了口唾沫:“对不起啊头儿,我不该......” “照片的事,我有所耳闻,”梅青似乎并不打算让梁丘言解释,打断他道:“会调查清楚的,你放心。此外,俞家的人这次过来,也不是为了找人。” 后半句更像是说给俞梓听的。不过当事人全然不理会。 “啊,”梁丘言挠着头发:“那就好,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 梁丘言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个......能不能让小俞接个电话?” 却听梅青道:“不必了。言哥既然想知道,那我便长话短说。” “有个自以为是的呆子,跑去国外疯了几年,没想到回来之后仍然很嚣张,”梅青话音未落,俞梓又瞪起了眼睛要骂。他也不理会,继续道:“当然,这也有我的责任。所以我正试着矫正。” “梅青!我cao你妈!!大哥你别听他......” “大致就是这样。先挂了。” “嘟——” 梁丘言呆滞地望着街上汹涌的人潮。 有个小男孩牵着气球跑过,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近,气球轻轻在梁丘言的额前弹起,听在耳中“梆”的一声。 他不得不眨了眨眼。 “对不起呀,哥哥!~”那小男孩笑着,撒开腿跑向她等在一旁的母亲。 “没关系。”梁丘言道。 迟钝果然是原罪。听梅青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这两人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啧......”他收回手机,站起身,极力眺望着路口的信号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太不真实,可仔细想来,又感觉这些似乎与他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就像忽略了梅青和俞梓的过往一样,他是否还曾因遗漏一些线索,而错过了真相? 腰上忽然环过一双手臂。 梁丘言回头,鼻尖刚巧擦过易解的脸颊。 “言哥,我都等你好久了。在看什么呢?”易解温驯地靠在他肩头,也望向路口,眼底闪烁。 “......没什么。”梁丘言忙转回去。 易解一笑,蹭了蹭梁丘言的耳鬓,向街对面遥遥地一指:“是她么?” “啊?” 梁丘言顺着对方的指尖看过去,正对上对街一位坐在长椅上的姑娘的目光。那姑娘的前襟别着墨镜,烫了头栗色的大波浪,身材火辣,正翘着腿频频望向这边。 见梁丘言投来目光,她便嫣然一笑,很是熟络地抬手向梁丘言问候,姿态之热情,俨然把易解当成了空气。 梁丘言见此人面熟,回想起来应该是花店以前的常客,便习惯性地隔空打了招呼。 易解见状也不恼,却将环住梁丘言的手又紧了紧,贴在他耳边笑问: “言哥,她是谁呀?” 梁丘言的耳朵里被他这么一吹,浑身痒得钻心,不自觉攥紧了手。心说这家伙又在犯哪门子毛病,问个名字而已,怎么还隐隐带点威胁的意味? “哦,那位是赵小姐,”梁丘言解释道:“是我店里的熟客了。” “赵小姐,”易解喃喃,又问:“那你说......她常来你店里的原因,究竟是看上你的花了,还是看上你这个人了?” 梁丘言眉梢一挑,想去松他的手:“你这小子,都他妈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是么......?” 两个人正要闹开,那位坐在对街的姑娘忽然将手覆在唇上,向梁丘言的方向抛了个香吻。末了,还不忘在掌心吹一口气,像是要将吻送远些。 第42章 可还没等梁丘言接收到讯号,易解便已迅速遮住了他的眼睛。 “小易?!”梁丘言猝不及防,失声唤了一句。 见赵小姐一脸惊诧,易解随即率真地露出贝齿,比出一个“枪”的手势向她瞄准,似乎还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受到过良好教育、并取得了英文专八证书的赵小姐一眼就看懂了他的口型—— “no way”。 第23章 被组cp了 由于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事,来回折腾下来,梁丘言已是食不知味,满脑子想着之前过眼的所有细节。就连吃尽了最后一朵西蓝花也浑然不觉,仍直着眼睛向盘里摁叉子。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插到,却还抬手将空气送进了嘴里。 “咯噔”。 要不是梁丘言反应算快,只怕牙已经被硌掉半颗了。 “嘶......”梁丘言吃痛,牙龈麻了半边,又不敢出声,只好别过脸去龇牙咧嘴了一番。 “怎么了?”听见闷响,易解随即抬头查看状况,正见玻璃上映出对方“狰狞”的表情。他被逗得一时没忍住,掩唇笑出了声。 梁丘言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否转过头都没什么区别,一时羞得满面涨红,转身对易解道: “笑、笑什么?不小心硌到了而已。” 易解笑意未减,不过这回已然伸出了手,在梁丘言的下颌两侧轻轻揉着,问: “言哥也太粗心了......是哪边?” 即便确实被这双手照顾得很舒适,梁丘言也是抵死不会承认的。他起初脑子发昏,想说什么“右边”,转念又觉得这样岂不是在装小孩向易解撒娇,便猛地想起宠物店里的经历来,背上不禁一凉。 他立刻向后避让着:“不疼了。小易,你有没有吃完?”一面瞥着易解的餐盘,见对方也已结束战斗,才放心继续道:“那个......不如我们走吧?” “哦......真的不疼了?”易解有些扫兴地眨着眼睛,指尖趁势去触摸对方微热的耳垂:“哥的皮肤可真好......” 梁丘言生平第一次被人夸了肤质,半晌都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发觉易解大有借此得寸进尺的架势,梁丘言随即捉了他的手,起身道: “走吧!臭小子,迟早要把你的手捆起来!” 易解笑道:“你好凶哦~” 但即便凶起来也很迷人。 大概这话也通过眼神传递了出去,梁丘言脸上一阵黑红交替,逃也似的揪着易解离开餐厅,身后是众店员好奇又艳羡的目光。 “今天走回家吧,”一口气跑过两个路口,梁丘言才终于停下喘了口气:“我开了无人驾驶模式,让车自己从专用道导航回去。你累么?” 梁丘言此前几乎没用过自动驾驶。但今天心血来潮,想这城区里日新月异,附近一带的夜景也有许久没欣赏过了,不如一路走回去看看有何变化。 “没关系的。”易解自然是没有异议,当即答应下来。 这一带的街区在十年前多数被用作建设商业区,整体效益还算可观。但数年后新市长接任,推崇转型,于是决意将原驻商户统统搬去旧区,在原址上又新招了不少科研企业。 毕竟涉及管辖问题,“陨落”为此事曾与政府的团队磋商了不少时候,最终才敲定方案。如果梁丘言没有记错,那应当是梅青继任以来首次参与决策,但其所展现出的过人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眼下过了八点,这些外形极具未来感的摩天高楼已陷入沉寂。零星有窗口仍亮着灯,多半是来自几位时常与发际线抗争的码农。 “言哥,”易解抬眼看了看,问道:“你知道这些建筑的设计师是谁么?” 梁丘言闻言轻笑,暗自庆幸那时多留意了信息,大致都还记得,随即伸出手开始指点江山: “你算问对人了。你右手边的这座和对街那座大楼,都是出自g国设计师弗雷德及其团队之手;而前面那座则由本国的汤选团队设计......” “要我说,真不清楚这个弗雷德先生是不是在圣诞节前赶的任务。光看这建筑扎人的外形,就能感觉到他那时候心情有多差了!” “哈哈哈......”易解大笑。 实际上并非如此。他偶遇过这位设计界的后起之秀。当时两人聊到弗雷德的新作,对方说自己在海滩上晒日光浴的时候,被海胆扎了脚,便以此为灵感给建筑加了许多棱角。 易解没打算透露这个事实,因为梁丘言的想法很可爱,而且与正确答案也相差无几——毕竟谁被扎到脚的时候心情会好呢? “叮——” 两人正相谈甚欢,被一阵扬琴声打断了对话。 易解蹙眉。 也不知是谁非要在这个时候来破坏气氛。他起初想挂断,但见梁丘言满眼写着鼓励,也就象征性地取出手机,看了看来电人。 谁知这一看,他便不得不接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 第43章 陈惠一如既往地灌了一声炸雷,似是急得冒火:“你快看看xs论坛吧,出大事儿了!” 易解一怔:“陈姐,你别急,究竟出什么事了?” 陈惠平日里颇为欣赏他沉稳的性格,但现在实在不适合慢条斯理,她简直恨不得把论坛上的那张照片直接贴到易解眼前。 倒也真是够倒霉的,不过闲来无事和基友出个街,竟然就被抓拍个正着...... 像“masker j”这样从不露面的博主其实根本不怕偷拍,因为正常情况下只需咬定并非本人就好,没有谁能查证。可这次偏遇上个硬骨头,信誓旦旦列出一箩筐线索,还说不是本人就倒立拉稀......棘手得很。 但既然打电话来,不就是为了问明真相么?陈惠只好又耐下性子问: “芥老师,你今天有没有和你的朋友出过门?” “是的,”易解闻言,也隐隐觉得不对,忙取出交互眼镜戴上:“怎么了?” “有人拍到你们在某家宠物店门前的照片了!!” 陈惠话音刚落,xs论坛上那个爆火的帖子便展开在易解眼前。 这是一张从街角拍下的照片。易解一眼便认出了图中拥抱的二人,但由于拍摄者视野有限,仅拍到了易解的背影和梁丘言的前额。 评论区更是乱成一团。 【二楼】卧槽!!!!芥老师本人个子这么高?!看视频的时候一直没注意,我还以为他是香香软软的类型......世界崩塌. jpg 【三楼】啧啧,个子高也掩盖不住人家身材好~~ 【四楼】我就说吧!!他肯定是找到男朋友了!!!失恋了嘤嘤嘤 【五楼】天哪,竟然是外国男朋友?!我赌一百包辣条,绝对是个超级大帅比!!有无集美找到这两位帅哥的资料???? 【六楼】附议楼上!!比起芥老师本人,我更好奇那位金发小帅哥的情况!!!求告知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三百四十一楼】我忽然想起来最近那个“狮子”的背影照......虽然后来说是谣传的,被删了,但我总觉得和这个小哥哥很像......难道是我的错觉? 【三百四十二楼】对对对!!终于等到这么说的姐妹了!!!xs已经出“芥猫”超话了,我都嗑昏头了!!!(希望没站反,嘿嘿 ...... 楼数仍在飙升。 易解微眯起双眼,悄然捏紧拳头,骨节中“咔”地发出爆响。 梁丘言不明所以,只是见易解陡然换了脸色,随即被这声爆响吓了一跳,便猜到一定是出了大事。 “小易?” 易解报以一个安抚的眼神,却没有答话。 “芥、芥老师?你还好吧?”听电话那头没了动静,陈惠也有些慌张:“你别担心,公关团队会立刻辟谣的。至于照片的来源,我们也在追踪......”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陈惠想了想:“除了有信息泄露的风险,我看评论没什么明显的脱粉迹象。倒是有不少人对你的搭档很感兴趣,喊着要组cp......为什么不借此让你的搭档露面?正好......” 说不定对方正好是个需要机会的素人呢。借势组个cp,收割一波热度,为下次作品铺垫人气,岂不完美? “不行。他绝不能露面。”易解斩钉截铁。 第24章 拉手手 像陈惠刚才提到的,这个曝光二人照片的楼主定然来头不小,恐怕手中还掌握着一些尚未公布的资料。 发帖者使用的是一个全新的账号,并不属于任何新闻机构,因而可以排除为自身机构吸引眼球的可能性。看他在帖中的措辞,似乎也并非意在诋毁,倒像是希望借此调动起公众对梁丘言的兴趣...... 而梁丘言的身份根本不允许他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一旦信息泄露,只怕会直接影响他今后在“陨落”的去留。再者,倘若证实易解的确与“陨落”这类灰色组织有瓜葛,恐怕今后受到的针对只会有增无减。 该死的。 易解愤然咬紧了牙关。 “......哦,好吧,”陈惠并不知道这些。但她历来是信得过易解的,便没再多问,道:“放心,团队在保密这方面很有经验。有什么新的动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挂电话前,陈惠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芥老师,近期不要总出门,免得被盯上。而且......别怪我多嘴,你们住在一起实在太引人耳目了。” “之前没有及时提醒,是我的疏忽,我道歉。虽说你是网络博主,但婚恋状况也是会影响人气的,现在又出了这种事,要不......” 易解望着梁丘言的方向,轻叹:“陈姐,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丘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忧心忡忡,一心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能否帮上忙,目光片刻都没有从易解眉目间移开过。现在见易解望向自己,又慌忙转过身,插着兜,装作悠哉的样子。 易解压低声音道:“陈姐,你很喜欢流星雨吧。” “嗯。” “那如果人这一辈子只能看一场,你当年又因为一些原因不慎错过,会不会很伤心?” 这位流星雨的狂热爱好者点头道:“老天爷,我会伤心致死的。” 第44章 “但后来你发现还有一次机会,你会去看么?” “这还用问?当然要去!” 易解满意地轻笑:“是啊。如今我期盼多年的流星雨终于回来了,而且就落在眼前。你说,我除了抓住他,还能做些什么?” 电话那头的陈惠一怔,觉得对方言之有理。那可是流星雨啊,是来自宇宙、遍布整片天幕的盛大馈赠。对她而言,就算被流星迎头砸死都是值的。 也罢。既然易解都发话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还是先联系论坛主管删帖吧。 不过......照片里那个人到底是谁,三两下就能轻松搞定眼光甚高的芥老师?陈惠也是止不住的好奇。 “抓什么?”梁丘言隐约听见最后一句,不禁问道。 易解放回手机,走近了想去牵他的手。由于距离太近,这句话几乎落在了梁丘言的侧颊上: “你的手。” 梁丘言耳尖上有些擦红,忙要挡开,可一看对方满眼戏谑,立刻故作大方地伸手握住,一边佯装教训道: “都多大了,还要人牵着?” 眼见梁丘言手心里渗出了一层湿汗,易解便笑着换作挽他的胳膊,赖着不愿意走: “我累了,要抱。” 梁丘言立刻用力推他:“起开!!” “嗡”。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怎么样,小可爱,喜欢这个礼物么?] 易解不得不放下手中那杯热水,向厨房看了一眼,紧蹙着眉头回复: [所以上次那个也是你?] 对方迅速回复: [哈~小可爱还是那么聪明。怎么样,明天要不要见一面?] 随后,对方又很快追加了数张照片,无一例外都是易解与梁丘言二人,其中还不乏一些清晰的正面图像。 [看样子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嘛,我来了d城都不愿意迎接一下?] 易解心中蹿起一股怒火,此时却见梁丘言端着两杯牛奶走了过来。他只好努力克制住情绪,迅速编了条信息发出去: [你简直疯了。地址给我。] 没来得及看回复,梁丘言已经坐到了易解身边。见对方神情有些不自然,梁丘言便将牛奶递出去道: “小易,到底怎么了?回来的路上就觉得你一直心神不宁。” “抱歉,”易解展颜接过:“小事而已,你不必担心。” 詹刑......易解在心中咬牙切齿。 他早就猜到是詹刑的诡计。这个人多年来一直阴魂不散,惯于用一些恶劣的伎俩扰人清净。前些天易解听他问起梁丘言,隐隐觉得不妙,没想到今天真的出了大事。 易解尚不清楚对方还掌握着多少有关梁丘言的信息,或许已经通过各类渠道查出了八.九成,才会如此嚣张地进行威胁。如果仅是想见自己一面倒也好办,只怕届时对方又有什么新的花招...... “言哥,我明天要去见一个朋友。可能晚些回来。”他道。 梁丘言看得出易解要见的绝非友人。因为朋友见面本该值得庆祝,可易解这副模样却像是要去刑场。在他的印象中,能令易解如此介怀的人并不多,难道...... 但说到底,对方不愿透露的事情便不该刨根问底。明天派几个人远远地跟着便是。万一真遇上险情,也好及时保证易解的安全。 “嗯。你小心点,”梁丘言点头,一口气把牛奶喝干净,舔了舔嘴唇:“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 不料易解迅速移开目光:“好......我去洗杯子。” “哎?” 梁丘言还想再叮嘱两句,却直接被夺了杯子,随后就见易解快步绕进厨房。 没搭上话,梁丘言心里也觉得莫名其妙。他怔了一会儿,才记起洗漱前可以抽根烟,便捎上火机走去阳台。 “哗——” 水流注入杯底,将残余的牛奶扬成一团白雾。二者随后彻底融入了彼此,变作浊.液,缓缓从杯沿内漫溢出来,淌在易解的手背上——并不似预料中那样粘稠。 易解深吸一口气,扶额。 他又在想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那种人。可刚才见梁丘言不甚在意地舔舐着白.渍,他脑中不禁又开始浮现一些难以启齿的画面。梁丘言的唇形很美,舌尖温软殷红,如果...... 易解觉得自己现在就该下载全套佛经,听着大悲咒,每天面壁手抄两个小时。 他隐约听到阳台的门被拉开,脚步声响进了卫生间,猜到应该是梁丘言准备休息了。 其实易解到昨天就已经不再需要抑制剂的帮助,但他并没有告诉梁丘言。因为当初用作睡在他身边的借口就是发.情期,自己一时间还想不出别的理由来,姑且再瞒他几天吧。 另一边的梁丘言总算坐在了床上,想着睡前去xs看上两眼。 谁知一打开,便发现满屏网友都在讨论一个已经被删除的热帖。还说什么“masker j”幕后团队的公关能力惊人,半小时内就清空了所有相关热搜和热评,甚至转载过的大v都出面致歉了...... 梁丘言满头雾水,心说真他妈不够意思,自己还没看到,事情就已经结束了?一通浏览下来,到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只知道这个帖子好像是关于什么“男朋友”之类...... 等等,这小子真有男朋友?! “小易!” 恰好见易解坐到了身边,梁丘言随即揪住他道:“我看到了,网上都在讨论你的男朋友是谁。所以刚才在街上,你打电话的时候就是在讨论这件事?” 第45章 他忽然靠近,翻身就压在了易解身上:“你明天......不会是要去见男朋友吧?!为什么不告诉我?玩我呢?!” 易解一怔,继而笑道:“吃醋了?” 梁丘言被噎得一时失语,随即又逼问他:“别扯,我他妈能吃哪门子醋?你赶紧老实交代!!” 易解眨着眼睛:“当事人不是正压在我身上么,为什么要等到明天再去见?” “你......?!”梁丘言自觉吃了个闷亏,又不知待如何接话,忙裹起被子滚去了另一边,把脸藏进被子里:“谁知道你有没有,反正我我我不是!” 易解也不反驳,凑过去抱住他道:“言哥,别把被子都拿走啊......我好冷......” 梁丘言脑门直冒青烟,挣开了被子要踢他:“冷个屁,这他妈是夏天!” “别生气嘛,”易解笑道:“他们只是好奇,近期出现在‘masker j’的视频和动态里的‘猫先生’是谁。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梁丘言闷声道。 “我怎么会骗你呢~”易解望着他的后脑勺。 我要是不骗你,能把你骗进我怀里么?笨蛋。 第25章 交锋 易解跟随侍者的指引,登上游艇后径直从甲板去了船尾。 詹刑此时正悠哉地看景。听身后响起脚步声,他便将墨镜摘下,转而倚着围栏向来人挑眉一笑,问候道: “来了?” “嗯。”易解淡漠地应着,也不靠近。 即便是像易解这样颇具素养的人,在面对詹刑时也丝毫不愿拿出半分温和来。一想到对方过去的种种劣迹,以及昨天那场波及梁丘言的闹剧,他的脸色更是阴郁得厉害。 “哟~”詹刑却不急不恼,缓步靠近易解,伸手想去捻起他一缕长发:“看看这表情,多吓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易解随即嫌恶地避开一步。 詹刑仍笑:“只怕那个舶来品还从未见过你这幅样子吧......装得那么辛苦,何必呢?” “放尊重点。他是本国人,”易解盯着他道,言语里有些火星:“我不允许你这么称呼。” “哦?”詹刑不甚在意:“那我该怎么称呼?梁丘言、‘狮子’,还是......言哥?” 一句话听得易解心头怒意更甚,但记起对方手里还有许多梁丘言的资料,不可轻举妄动,他只好尽可能选择平和的词汇,语气却比刚才又冷下去几分: “詹刑,这里是d城。你不要太过分了。” 詹刑轻笑:“你是在说......这里是‘陨落’的老巢么?哎呀,真是可惜,昨晚的宴会你没来参加,” 他向右岸指了指,此时恰好从河上拂来一阵轻风,吹得圆桌上那几盆绿植参差摇晃: “就在这儿不远。出席的有好些熟人,但听说你们秩翼的高层都在处理什么要事,缺席了。否则说不定还能见到你父亲......” “‘陨落’的那个梅青,我昨晚第一次见。”詹刑神情讥讽:“为人处世的风格倒是我所欣赏的。他原本在留意我,只不过后来显然出现了让他更在意的人,跑得可是比谁都快呢。” “小可爱,你都能安然无恙地和‘狮子’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与那个组织就更没什么瓜葛了。怕什么?” 易解咬了咬牙。 看来詹刑所得到的情报并不比自己少。“陨落”内部机密由专门的技术人员维护,还会不定期招募顶尖黑客。记得自己当年为了实时了解梁丘言的动向,除必要的经济手段外,人脉背景也铺设了很久,确实称得上大费周章。 而詹刑相比自己肯定会少许多相关人脉,那么取而代之的经济成本只会再翻出几十倍......于普通人而言,恐怕称得上天文数字了。 但梁丘言与他非亲非故,即便詹刑自身财力雄厚,也没有必要在这些方面挥霍吧?! “你为什么盯着他不放?”易解皱眉。 “当然是因为感兴趣,”詹刑的语气轻描淡写:“你知道的。除了工作,我做任何事都只凭兴趣。我实在好奇极了,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筹划这么久......?” 一位侍者端来了两杯调好的鸡尾酒,继而递给詹刑一张照片。 杯中滴了少许蓝柑桂酒,色泽很像东南亚清澈的浅海地域。在苔河这样寄宿着藻类的内河上饮用,多少有点煞风景。 “你不必知道。”易解勉强抿了一口。 詹刑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金发青年,继续道:“后来发现......也不过如此。样貌只是沾了混血的光,而且不论学历还是出身,和你都没办法相比。更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不是omega......” 易解被彻底激怒了。 他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喝道: “詹刑,你最好给我弄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更何况这金汤匙也是父辈为你打造的,有什么值得炫耀?” “你真的了解言哥的为人么?你知道成为‘狮子’这样的领袖要付出多少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否定?!” “beta怎么了?他就算是alpha,也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意!!” 易解急于替梁丘言反击,吼完已然是气喘吁吁。 如此暴怒的易解也是詹刑从未见过的。他怔了怔,看着对方猩红的眼睛,反握住易解的手笑道: 第46章 “小可爱,你这份真心可真令人动容。但你是这么想的,梁丘言却不一定哦~” 易解被瞬间戳中痛处,心跳一滞,手上的力道也不觉松了下来。 詹刑趁机挣脱,又道: “如果不出我所料,梁丘言现在还有很多事不知道吧......你好好想一想,对方究竟喜欢的是你,还是你的伪装?倘若他哪天发现,你其实一直在欺骗他,会不会比你现在更生气呢?” 易解默然。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 “会”。 梁丘言这样性情纯粹的人,对他人的感情也是纯粹的。他们两人现在之所以能够如此亲密,正是因为梁丘言愿意给予足够的信任。根基一旦崩溃,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弥补。 易解承认自己已是骑虎难下。他起初仅认为这样的方式能够和梁丘言靠近一些,趁时机未晚,早些坦白倒也罢了,但这样无异于平白葬送继续接近的机会。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易解就像着魔一样贪恋着对方的照顾,总期望借此在梁丘言心中多占一寸位置。 事到如今,他除了继续伪装,已别无选择。 “怎么不说话了?”詹刑笑了笑。 其实......也不是完全的伪装。易解望向河岸。 阳光再次强烈起来,炙烤着码头。 待在梁丘言身边,他很多时候都可以随心而行。但真正让易解隐藏起来的那些部分是无法搬上台面的。他自认和旧区角落里那些布满油渍和蛆虫的下水口没有区别。 梁丘言习惯了与“温柔”的易解相处,贸然将这些展现在他眼前,无论是谁都会感到畏惧吧。 如果......尝试着显露一点,会怎么样呢......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说教。”易解别过脸去。 詹刑看出对方受挫,大为开怀。他走到椅子旁坐下,将手机取出来看了两眼,笑着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小可爱,你猜怎么着?你亲爱的言哥不放心你的安危,派了人保护你呢。” “呵,这些人倒有些水准。如果不是我的一个手下偶然撞见,只怕现在还发现不了。我猜......现在你和我站在这里的照片,已经被他们发到梁丘言的手机上了。怎么样,这一回,你还打算怎么圆你的谎?” 易解微怔。 他没想到梁丘言真会为自己调用组织里的人。然而对方的原意是保护,可现在却成了揭发......易解一时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如果真如詹刑所言,梁丘言此后必然会问自己为何会与维岸集团私交甚密,那时就不得不将身世和盘托出。詹刑这个王八蛋,肯定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易解脑中正转得飞快,身后却忽然有杂乱的脚步响起,似乎还伴随着打斗声。 有人闷声倒地。 只见詹刑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 “两位先生,这里是私人场地,你们不能......!”侍者的声音。 “少他妈跟老子废话,”一人道:“再碍事,老子把你丢进河里喂鱼!” 又是一拳。 易解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就见俞梓旋风一般刮到了自己身边。再看时,梅青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若不是梅青拦着,只怕詹刑现在已经被俞梓徒手大卸八块了。 詹刑见状,也不慌乱,随即起身给新来的两位“贵客”让座: “哟?梅先生、俞先生,这可真是我没想到的。原来你们和小可爱是朋友?” “呸!”俞梓气得青筋暴跳:“偷拍照片还好意思在这装孙子?别他妈一口一个‘小可爱’的,恶不恶心?!” 谁料梅青忽地将他向身后推,一面道:“你先回去。” “为什么?!”俞梓直瞪着眼睛:“这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不收拾,还等着养肥了过年再宰?!”紧接着又是一顿臭骂。 梅青刻意任他发泄了一会儿。见詹刑笑容逐渐有些僵硬,唇角也禁不住扯了扯,却仍道: “任务结束了,立刻回去。另外,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 第26章 怎么解释 “我说二哥,头儿为啥不让咱直接向大哥汇报情况?” 驾驶位上那名体格魁梧的男子用两指夹住烟蒂,转头向身旁的俞梓看了一眼。随着男子张口说话,一团白雾径直喷吐在了俞梓脸上,呛得他直咳嗽,扭头便开了车窗。 “哎哟,抱歉!”那人一拍脑门,忙将烟头抵着烟灰槽摁灭,咧嘴一笑:“瞧我这记性!还以为副驾驶坐着大哥呢,忘记你不抽烟啦。” “咳咳......没事。”俞梓勉强笑了笑,心想这家伙八成是故意的,却没敢拉下脸。 听说当初梁丘言升任的时候受人排挤,刻意给他塞了好些蹲过号子的流氓,一个个我行我素,完全不服从管教。众人都等着看笑话,却不料梁丘言偏偏对他们重视有加,竟然真的设法把他们整顿成了训练有素的战士,表现连年突出,成绩甚至比许多职业出身的人还优秀许多。 因而他们服的不只是“狮子”的拳头,更是他的领袖气度。何况俞梓本就对梁丘言心存敬畏,对他的手下自然也就不好随意指命,这更是助长了对方的气势。 也就难怪在听说让他接管的时候,梁丘言的下属们群情汹涌,差点就地把整栋楼给炸了。 即便梁丘言亲自出面调解了多次,还有些人成天对俞梓吹胡子瞪眼,一声“二哥”还叫得扭扭捏捏,仿佛罪魁祸首是他一样。 第47章 现在他身边这位叫“锤子”的哥们当时也闹得很凶,好在后来有了收敛。 镇不住场面,这领袖当得也真是有够糟心。 “锤子。” 俞梓喊了一声,那人便乐颠颠地转过头来道:“怎么了二哥?” “......裁决人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照办就是了。情况......我会亲自和大哥说明。” 说这话的时候,俞梓实在不太情愿——全组织他第一不服的就是梅青,但奈何此事涉及自家大哥,梅青又是个八棍子打不出一声动静的老冰箱,他暂且也不敢轻举妄动。 上游艇前,俞梓本以为梅青只是恰好知道此事,才让他来解围。可当后来三人会面,易解和梅青似是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后,俞梓忽然觉得这两个人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cao他妈的,越想越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问题在哪! “好嘞,”锤子答应得很爽快,笑道:“对了二哥,麻烦代我们向大哥问好。另外,嫂子我们也看到了,嘿,确实长得挺美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大哥能带他来和我们聊聊?” 俞梓白他一眼:“我看你他妈倒是想得挺美!嫂子一看就是名门里养出的娇花,和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呆在一起,吓都要被吓死。” “哈哈哈哈......”锤子大笑:“二哥说的是。这么漂亮的omega都不藏好,指不定还有多少人眼馋呢!” 也不知是否因为俞梓掩不住言语中的怒意,听完他一番解释,梁丘言简直恨不得去把詹刑的天灵盖掀开。 只因为早已作废的婚约就对易解常年纠缠不休,还偷拍照片?!这已经不能用“过分”来形容了!! “小易呢?!”梁丘言气得当即站起身,四处找他藏的那几十把枪,一面咬牙切齿:“詹刑那个狗东西,我非要了他的命......” 俞梓生怕他又因为违规斗殴延长处罚,而且这次恐怕真要出人命,慌忙跳起来将梁丘言按住道: “大哥你别急,梅青已经去帮小易了,不会有事的!你、你坐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见俞梓阻拦,梁丘言这回连枪都不要了,拔腿就向玄关走去:“坐个屁!再等,到时候人都被那个狗东西拐跑了!!我倒要看看谁更会折腾!” “大哥!”俞梓一个飞扑抱住他的大腿。 梅青就是为了防止梁丘言出门才派他来的。现如今万一让梁丘言去闹事,自己最后只怕两边都没办法交代。想到这里,俞梓便抱得更紧了。 “臭小子,放手!” “我不放!!” 谁料还没闹腾一会,门竟自己打开了。 两个人一时僵在那里。 “小易?” 俞梓呆呆地望着易解略显阴沉的面色,怀里仍紧搂着那条大腿。半晌,大约是想找点存在感,又不自觉在梁丘言的裤子上摸了一把。 易解也不言语,蹲下.身,轻轻捉住俞梓那只放在梁丘言腿上的手,笑道: “你们......在做什么呢?” 俞梓一愣,正要张口辩解,却发觉对方指间猛然用了十成的力道,痛得他几欲惊呼。但见易解仍满面笑意,俞梓脚底又是一凉,忙咬牙忍着痛,缓缓松开手臂赔笑道: “小易,那个,我、我这不是怕大哥出了门,你回来找不到他嘛!是吧大哥?”说罢,他又拼命对着梁丘言挤眉弄眼。 “哦......对、对,”梁丘言回过神来,随意应付完俞梓后,赶忙拉起易解进了屋,额上冒着汗: “小易,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啊?” 见梁丘言终于将注意转回自己身上,易解也没有急于回答,而是上前抱住了他。梁丘言自是认为他在寻求安慰,随即拍抚着易解的后背缓声道: “别害怕。是我不好,当初就不该让你去......” 但他并未想到,俞梓所看到的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俞梓眼睁睁看着易解隔着衣料,在梁丘言肩上吻了吻,把脑袋轻靠在对方的颈窝处,波澜不惊地望过来。易解随后又将脸埋低了一些,弯着眼眸。 那似乎是一种......得逞的神情。 俞梓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迪厅里的大灯球一样晃眼。 “咳咳,”他小心翼翼地挪开步子:“大哥,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一步哈......” “嗯,”不明所以的梁丘言也没打算挽留,点头道:“辛苦你了。晚上再联系。” 就听门“砰”的关上,梁丘言便感觉自己颈侧痒得厉害,低头才看清易解正仔细嗅着什么。尽管动作很慢,但嘴唇仍会不时擦碰到敏感的肌肤,梁丘言不得不屏住呼吸。 “怎么了?” “为什么找不到腺体的位置了呢......?”易解漫声说着。 梁丘言记起某天夜里易解寻找他腺体位置的举动,认定对方在耍他,皱眉。 结果就见易解又换了一边,才笑道:“啊,原来在这里。之前从背后抱着言哥,把方向弄反了......” 梁丘言看出这家伙压根就是故意的,被他这么一搅,竟一时不知该先对付哪个问题,用力推他道: “别胡闹。快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不,”易解一脸委屈:“凭什么俞大哥抱你就可以,我抱你的时候就要推开?” “......那不一样。”梁丘言仍躲他。 第48章 易解一笑,也不闹腾了,转而直起身盯着梁丘言道:“怎么不一样?” “我......” “刚才是谁吵着说怕我被拐跑了的?”易解抵住梁丘言的额头,蹭他的鼻尖:“怎么人回来之后,反而不要了?” 梁丘言自知被听了墙角,百口莫辩,霎时间无地自容。他只听见易解略低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和胸腔中温和地共鸣。他本该生气,但一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对手仍在暗中威胁,梁丘言又竭力将脾气压了下去。 “怎么不说话?”易解看着对方那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粉,问道。 梁丘言猛抽一口凉气。 别他妈胡思乱想!什么对手?! “你、你不要转移话题,”梁丘言反手就将易解压在了沙发上,佯怒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和那个家伙有婚约?” 第27章 小兔?凶兽? 易解显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抬头:“言哥,你想想:像维岸这样庞大的集团,怎么会轻易允许继承人订立婚约?所谓‘婚约’不过是一时玩笑罢了。” “......嗯。” 梁丘言觉得在理,但仍有疑虑。他正打算继续追问,却见易解忽然将他拦腰抱到了身边坐下,安抚小动物似地拍了拍脑袋。 梁丘言皱着眉,一面躲,一面就听易解继续道:“我父亲经商,当年恰好有幸结识了维岸的前任董事,与他私交很好。你知道的,许多父辈都希望通过联姻打通人脉,因此父亲便提出与詹家定下婚约。” “不过......”易解一笑:“詹氏一直以来家大业大,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自然是高攀不起的,日后两家也逐渐对婚约闭口不提。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口头协定,我与詹刑都未参与,更谈不上认同了。” “可是小易,”梁丘言斟酌了片刻,又问:“我实在不明白,即便你之前所说的全部成立,詹刑又为什么偏追着你不放?” 然而问完他就后悔了。 究竟为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 这家伙从骨子里就散发着一股丝毫不亚于信息素的诱人气息,怎么看都是那种撒手就能被人扛走的类型啊!! 这个詹刑如此狡猾,万一...... cao他妈的,看来早晚要亲自出马处理这件事。 他别过脸:“当我没问。” “怎么了?”易解倾着身子想看他脸色:“其实我也正好奇这个问题呢。” 不料梁丘言回避得越发厉害。 “言哥?” “嗡”。 “嗡”。 手机在梁丘言的口袋里欢快跳动。稍停顿片刻之后,又像先前一样响了起来。 “妈的,”不知怎的,梁丘言猛然一阵急火攻心,背对着易解,一拳打在坐垫上道:“你、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吗?!” 易解略有些差异:“为什么突然......” 由于情绪激动,梁丘言脸上此时已然红得一塌糊涂:“你知道最近几天,已经有多少人向我问你的信息了么?而且这还仅仅是我认识的人,不认识的恐怕都要占领全市了!” “这么多人,根本不差詹刑一个吧?”梁丘言闷声道。 毕竟常年混迹于直a大量聚集的圈子,一旦听闻身边有任何优质omega出现的迹象,众人的情绪自然异常高涨。不必说,易解就是那个符合无死角通杀标准的存在。虽然梁丘言从未提起,实际上近来表示对易解感兴趣的友人已经突破了两位数。 这也就是詹刑为何能令梁丘言如此过敏的原因之一——比起熟人,他几乎完全不了解对方的状况。 然而一通发泄过后,梁丘言没能如愿听见易解的回应。 刚才气出得太急,他脑子里还有些发懵,原本细微的鸣响在耳边持续放大,竟逐渐盖过了呼吸声。 缓过半晌,梁丘言才回过头去,确认对方是否准确接收到了自己传达的讯息。 “还不信?!” 梁丘言见易解直盯着自己,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挥了挥,亮出锁屏上已然多到被折叠起来的消息:“自己看有多少条,全是问你的!” 易解接过手机,梁丘言也就顺势松开了手。结果对方看也没看,直接一个飞扑,把梁丘言压在了身下。梁丘言躲闪不及,只能任凭易解紧贴胸膛趴着。 “你、你丫又干什么?!”梁丘言抬手去推他,却发觉心口附近有些颤动,随即就听见易解笑出了声。 易解贪婪地听取着对方剧烈的心跳,笑道: “言哥今天身上也很香......只不过醋味儿有点浓,呛到我了......” 梁丘言脸上红白交替,腿上也开始不老实了,一心要把易解蹬开: “我没有!!你是小宝宝么,成天要人抱?!” “对啊,” 易解闻言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支起身子又向上挪了挪,这回直接与梁丘言的视线撞个正着。而对方显然难以招架他灼热的目光,忙扭过头,脸上却还是被烫得直线升温。 谁料易解在此时出人意料地露出一份纯真来,眨着眼睛:“哥不知道么,我今年只有三岁。” “cao你妈,少骗我!”梁丘言额角上青筋暴跳:“三岁能长这么高?!” 不过他这股没事就喜欢往人身上挂的架势......的确很幼稚。估计他的粉丝们都没想到,这位人前温婉端庄的旅行博主,私下里完全就是个巨型考拉。 第49章 还死沉!! 易解挑眉:“你这是歧视。长这么高就不能当宝宝了?” “哦......”他若有所思道:“那这样好了,我只当言哥一个人的宝宝,怎么样?” “......” 梁丘言现在只想对着当初义无反顾拖着易解回家的自己来上两拳。 你丫就是被美色冲昏头脑了!蘑菇越漂亮越有毒的道理你不懂?!母胎这么多年,也没见你饿到哪去啊,怎么一出门就挖了个太岁回来?! 现在可好,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臭小子机灵得要命,你以后该怎么收场? “我一个糙老爷们可不负责育婴,”梁丘言咽了一口唾沫:“赶紧长大,别他妈总跟在我屁股后面。” 谁料易解忽地收敛起笑容,沉静地看着他道: “......你确定么?” 梁丘言也是一怔,没想到对方此时的气场令他莫名不安,小声问了句: “什、什么?” 易解不答,默然用目光描摹着梁丘言的五官,不放过分毫细节,由上而下,最终停栖在他的唇瓣上。易解垂眸望着那两片薄薄的绯色,观察它们的细微颤动。 梁丘言心里犯怵,咬住了下唇,却不曾想对方也学着他的样子做了相同的动作。末了,还不忘抬头瞥一眼梁丘言的表情,轻笑。 我cao...... 梁丘言感觉自己被撩拨得快炸裂了。 鬼使神差地,他一个发力坐起身来,揽过易解的后脑勺,对准对方的嘴唇狠狠啃了一口。随后一溜烟钻进卧室,将门反锁上。 “哐”! 梁丘言缓慢地靠着门坐下。 他不想低头去看身上某个已然高高隆起的部位。仅是紧绷的布料带来的压迫和摩擦感,都让他浑身有种过电一般近乎灭顶的兴奋。 生理反应总是过分诚实。 理论上说,beta的发.情期短且微弱,根本无需药物控制,甚至很少有beta会刻意记住周期。可梁丘言现在终于意识到抑制剂的重要性了。 明天......不,今晚就去市中心买个十几管回来...... 易解那时的眼神满是纯真的欲望,只差一瞬,梁丘言那根理智的弦就要断了。 梁丘言想起易解之前提及过“标记”的事情。 “嗡”。 “嗡”。 他关上手机。 易解是omega不是么?如果当真被标记上了,那些人会不会很快放弃?梁丘言忽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你确定么?” 他摇了摇头,耳边响起易解的那句话。 易解具体所指,梁丘言并不清楚。但他总觉得那副模样的易解与往常大不相同,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小兔子有些狡猾本无伤大雅,只是对方那时展露的分明不是垂耳,更像是獠牙。 第28章 神迹 对街的那家钟表店似乎换了个品牌啊......梁丘言懒懒地瘫在靠椅上,眯起眼睛。 他此时正拖了把椅子坐在花店门前,被火辣阳光里外晒了个通透,也不遮,只高高翘着二郎腿,俨然拿出一副看门大爷的架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回带易解过来时那家店还没有易主。现在门口满是全息投影的横幅,浮夸得险些拉到隔壁去。想来是新雇主花了大价钱,希望赢个开门红。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 就在半小时前,当梁丘言驱车转弯后看见自己焕然一新的宝贝花店时,他差点一脚油门飞出窗外。 等他走近了再看,发现店中一切陈设都已修复,甚至布局比先前更有格调了。从隔间到佩饰,七八十平的空间,竟然生生被营造出了艺术画廊的氛围。 神、神迹?! 梁丘言自然暗爽到内伤,但明明只记得自己先前请人把残骸收拾干净,并没有让人帮自己重新装修啊!而且他拒绝下属们为自己的私事破费。如果有这类打算,他们肯定会事先告知,再让梁丘言定夺接受与否。 难道有人私自动手了? 也不对。手下这帮小子也就拳头厉害,连涂个墙漆都不会,设计这种专业活哪里是他们能做的。 会是谁呢...... “哎呦!~小言呐,可算等到你了!”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就见隔壁看店的费老太太拿着件东西赶过来了,满头白发小绵羊似地跳跃。 “费阿姨?”梁丘言见状忙让开路,请她到店里坐着。 听说老太太这店从前一直是孩子打理。后来乡下老家一口气拆了十几套房,直接少奋斗几辈子,这家店的效益也就不再受关注了。孩子们也孝顺,请她来店里做个“吉祥物”,免得老人在家闲着无聊。 梁丘言最听不得这类故事。一想到没能让父亲颐养天年,他眼眶便发热。 也正因如此,他才对这位老太太平时多有照顾,两人关系亲厚。 费老太太身上发福,跑一段距离就有些喘,缓了半天才又继续话题。 “小言,你瞧,”她晃了晃手里的信封:“这是一个老外上个月给我的。也不知道是哪国人,当时他叽里咕噜说了半天外语,我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听明白!后来他指了指信封上的名字,我才知道是给你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信纸。我都不写信啦。”老太太嘀咕着。 外国人? “麻烦您了......”梁丘言伸手接过。 第50章 信封上是一行漂亮的花体英文祝福,只是写到梁丘言的时候笔触生涩,一看就知道非本国人所写。 费老太太又道:“这还没完。他走之后,隔一天就带来了一帮伙计,看上去挺专业的,在你这店里又量又画......我见你没来,想去问问情况。结果发现里面又有好几个老外!我怕听他们叽咕,就给吓回来了。” 梁丘言听故事一般任凭她说。心想这简直太玄幻了,总不该是那群人找错位置了吧?! “我急着找你,结果你最近一个月像蒸发了似的,总找不见人!”费老太太恼道:“我还以为他们和当初那帮砸店的是一伙,吓都快吓死了。” “哎,”梁丘言忙宽慰她,一面道歉:“是我疏忽啦,您别太操心,没事的。” 老太太倒也好哄,收了脾气又道:“哼,那老外跟我说,他叫......叫什么‘累的’......我看他也不累啊,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字?” “‘累的’?”梁丘言心中觉得好笑,忽然看见信封角落的署名,一时呆住了。 根本不是什么“累的”——是frade bayer(弗雷德·拜尔)。 那个“海胆”的设计师?! 梁丘言想起那晚对易解嘲讽他的事。 易解,弗雷德......他妈的,不会这么巧吧?! 再拆信一看,这位弗雷德先生开头就以“masker j”的友人自居,说什么不必担心,他亲自监工的装修绝无问题。还称赞梁丘言提出的想法很有意思,他打算接下来就以“情绪几何”为主题,设计下一个项目。 末了,他又说希望能很快收到他们婚礼的请柬,他会第一时间发twitter祝福...... 梁丘言彻底傻了,脸上“蹭”地爆红。 这、这老外也想得太远了吧?!易解这小子和他都说了什么啊?! “小言,你热吗?”费老太太关切道。 “阿姨,您等一下,我我我出去打个电话。”梁丘言手上有些发抖,连滚带爬地跑去了门外。 臭小子,不经过我同意就......! 谁料电话还没拨出去多久,梁丘言就看见不远处的墙边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望过来。 易解?他不是去旧区找素材了么? 梁丘言眼睁睁看着他逐渐走近。他几乎能看见自己原本铆足的气势被这个人悠闲地碾碎在脚下,直到近在咫尺,忍冬花香引得他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危险。梁丘言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易解站定,温和地笑道:“言哥,喜欢么?” 就算梁丘言再不情愿,这一切毕竟是易解亲手操办,费了不少心血。何况那位设计师哪里是说请就能请来的,其中又要花许多心思。 “喜欢,”梁丘言简短道:“但......” 易解眸光闪烁,俯身碰了碰梁丘言的额头:“太好了~不过我希望下回,言哥喜欢的不只是这个设计。” 那我还能喜欢什么,喜欢你?梁丘言忙向后躲闪。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反问。 “因为言哥肯定会拒绝呀,”易解笑道:“既然迟早都需要修缮,不如由我代劳。” “虽然很感谢,可是完全不值得,”梁丘言有些生气:“这花店根本不是你的,何必花这么大功夫维护它?我虽然不算内行,但至少知道弗雷德是什么级别的人......” “但它是你的。”易解看着他。 “什......” “‘狩猎’是你的,”易解重申:“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梁丘言别过脸,向店里走去,骂道:“你、你他妈绝对是傻了。” 易解乐呵呵地跟在他身后:“我也觉得。” 你说的没错。从遇见你的第一刻起,我就成了一个幸福的傻子。 “弗雷德,”梁丘言挥着手上那张信纸,故作镇定地批判道:“这位还专程给我写了封信,竟然说......” “说什么?” 梁丘言忽然反应过来不该直说,脸上一红,随即把那张纸叠回了原样,装进信封,搪塞道:“他说他知道我那天的评价了。你为什么告诉他?” “天啊,”易解连连喊冤:“言哥,这难道不是个天才的建议吗?而且我如果不说一段故事,他又怎么会相信你值得他的设计呢?” “你小子分明是害我!”梁丘言恼道:“他当时怎么说,有没有很生气?” “他说......如果不是看在我如此有诚意的份上,他不介意给我增加一个情敌。”易解笑道。 “啊?!” 第29章 七夕节特惠 在店里安置好其他物件,又被费老太太拉着盘问了好些时候,两人回家时已是傍晚时分。 平时被滚热的地气蒸惯了,梁丘言出门前可谓做足心理准备,打算蒙上一身潮汗,再坐进车里享受空调。 谁料今天偏偏与往常不同。他前脚刚踏出,地气便像鸟群似地从脚边转瞬散个了干净。街上无风,但气温始终保持着一种斯文姿态,缓慢吞噬着身上残存的舒适感。 他妈的,真不痛快。 梁丘言缩了缩脖子。 “小易,”他将车载空调的马力开到最小:“是不是要入秋了?总觉得天气有些凉啊。” “处暑刚过,”易解说着,取出手机确认了一下,靠近梁丘言身边:“言哥觉得冷么?可能是这几天要下雨吧。” 第51章 “嗯。” 梁丘言感觉易解的长发快飘到自己脸上了,随即加快脚步向车门走去。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对方就径直伸出手,拉着他停了下来。 梁丘言不明就里,回头却发现易解正有些局促地望着他,眼含期待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那个,”易解握紧梁丘言的手道:“言哥,虽然这不合适,但......我还是想请你陪我去下一个取材地......” 他面含歉疚:“真抱歉,詹刑的事似乎让大家对你更关注了,是我的错。我、我知道言哥不喜欢曝光,可我上期还是忍不住把你剪进去......所以,以后你只要不愿意,就不出镜,好么?” “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陪我一起去就行。”易解眼中亮晶晶的。 梁丘言微怔。 意外提升的曝光度的确令人困扰,但这并非易解本意,哪里怪得到他?见易解这副低声下气的可怜模样,梁丘言心里也觉得好笑,拍了拍易解的肩膀表示安慰。 听说许多幼儿在受到安慰时,会下意识感到委屈。那么面前这位易三岁显然是小班水平——原本问题不大,只是被梁丘言一哄,反而嘟起嘴,难过得更加厉害了。 梁丘言见状大笑,想起福利院里的孩子们来。不禁捏他的脸道:“哈哈哈,你瞧瞧你,没出息。我都没你难过呢!” 易解闷声道:“我一定要找詹刑算账!!” “别!”梁丘言闻言心中一惊,想都没想便道:“这件事你不必管,我来解决。” “你?”易解面露疑惑。 梁丘言这才注意到自己险些说漏嘴。想来一个寻常的花店老板,是不可能有实力与商业集团抗衡的。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更何况见易解的架势,势必要和詹刑拼个鱼死网破,这还了得?!得赶紧圆过去。 “咳咳,”梁丘言干咳了两声,道:“......我正好认识几位特别厉害的黑客,到时候黑进他的系统,给他一个下马威。 其实这不全是谎话。梁丘言的确准备让情报组的黑客在维岸的系统里埋几颗雷,昨晚也联系了梅青。但除此之外,他还准备找机会给詹刑那家伙来点正面教训...... 俞梓拦着是因为怕再次出事,但梁丘言在道上混那么久,明白总有些人不见拳头不认爹。他自小就是这样铁硬的脾性,“领袖”不过称号一个,大不了就地卸任,也决不能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嚣张。 既然在d城不好对上级解释,那就等詹刑离开后再动手。 不过......梅青那天究竟具体和詹刑谈了什么,仅仅是要求放过易解这么简单么?此外,在易解中途离开之前,是否已经听出梅青的来历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刚才的一番言论,岂不是等同于不打自招?! 想到这里,梁丘言忽的心慌起来,静静等易解的回复。 然而易解仍旧很是信服地点头:“言哥竟然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啊......真了不起。” 一句话听得梁丘言大松一口气,脚下有点发飘,挠头道:“没、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去取材,记得喊我。” 易解点头如同啄米:“嗯!” 很不巧,两个人回程时撞上了晚高峰。 一众车堵在路上,半小时都挪不出几十米。因此全都拉闸熄火,司机们多半掏出手机,也有少数摇下窗户和邻车搭讪。 梁丘言眼见前面从左右伸出两只手,看纤细程度约是两位女士,十指在空中激吻一般纠缠了半晌,最后才不舍地松开。其中一位似乎在比划时间,另一位则比出“没问题”的手势。 火红色的美甲在夕阳下光芒四射。 “cao......” 梁丘言眼睛都看直了。 他除了被这两位的火热关系震惊之余,心里隐约有些不是滋味。他瞄向易解,发现对方也随即将目光转向他,于是赶忙把身子扭去另一边,摇开窗户,将臂肘支在窗沿上假装看风景。 但梁丘言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现在他妈的还是夏天啊!吹空调的时候为什么要开窗户?! “言哥。” 易解悠悠飘到耳边的声线让梁丘言浑身一个激灵,却仍然没回头。 “什、什么事?” “明天,”易解向左边挪了挪:“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么?” 梁丘言稍顿:“不知道。” 易解无奈又释然地叹了口气:“是七夕啊。” “七夕......和我有什么关系?”梁丘言惊道,不自觉直面易解。可能是因为车流太密集,他此时背后热浪滚滚,蒸出几颗豆大的汗珠来。 “可是和我有关系啊,”易解认真道:“我上回去实体店预定的镜头到提货日期了。店主说,他们七夕有活动,当天如果能和自己的伴侣一起去,就多送一个其他型号的......” “我猜言哥不会同意,所以约了俞大哥。后天拍摄的时候就能用了。”他又道。 梁丘言刚才还在认真考虑性价比,觉得白送单反镜头怕不是亏死,一听说易解要和俞梓假扮情侣,一时间瞪圆了眼睛。 “小俞?”他半掩着火气问。 好你个俞梓,大概是听小易说自己明天忙,所以当场就敲定了! 梁丘言盯着易解,随后失声笑道:“小易,你可别开玩笑了。就算小俞答应,头......咳,梅青也不会答应啊!” 第52章 天光像是忽然暗下来的。车流开始向前涌动,鸣笛声此起彼伏。 易解怔了许久,才道: “言哥,你是说他们......?” 还没等梁丘言接话,易解却陷入了沉寂。他抬头看着路上的灯河,眼底迅速划过一丝落寞,又消逝无踪。他弯着眉,似乎在浅浅地笑。 “......言哥,” “嗯,你说。”梁丘言正在仔细观察路况,生怕出岔子,简短应着。 “看来俞大哥在七夕节也有人陪了。那......我呢?” “我也想......有言哥陪着我啊。”易解轻声说道。 梁丘言心上被猛地刺痛了一下,一脚踏上油门,险些和前车追尾。 他看见易解在黑暗中紧咬下唇。 小易要哭了。梁丘言,你丫就是一实心混蛋。 连这种情况都搞不定,五年饭白吃了?!快说点什么啊! “那个,小易,别、别难过啊,”梁丘言忙不迭抓过易解的手,安慰道:“谁说没人陪你的?明天你言哥就他妈当一回男朋友,陪你去!哪里都行,你随便闹腾!想劫商场我都给你弄炸药去!” “但是不许哭!”梁丘言佯怒道,语气却又不自觉软化下来:“你、你哭的时候一点都不好看......听见没?!” 原本是安慰,但这位直男先生“穷凶极恶”的措辞恐怕是要把小朋友吓出眼泪的。 易解“噗”地笑了:“言哥,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威胁我啊。” “我......”梁丘言闹了个大红脸,转过头继续握住方向盘:“总之我就是这个意思。” “真奇怪,”易解歪着脑袋:“为什么七夕还没到,我就已经开始觉得一天太短了呢?” “谁知道......!”梁丘言踩下油门。 第30章 你确定这是约会? 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七夕当天的梁丘言自然要竭尽所能哄易解高兴。虽说他本人对购物一窍不通,但好在愿意花时间琢磨,照别人的举动依样画葫芦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见他领着易解在商业街里外扫荡,记不清了便摸出手机参考昨晚刚搜来的攻略看上几眼。其实梁丘言并不太懂这些推荐之间有什么细微的差别,只知道清单上都是些好的,因此只管把人带去店里凭喜好挑选,再一股脑买下来便是。 结果梁丘言这副近乎商品批发的架势反而将店员吓了一大跳。看他整个人都埋在各色购物袋里,还以为是什么海外代购,三番五次询问他究竟来自哪家公司! 易解简直哭笑不得。 别人七夕来逛街是为了约会,可他俩硬生生把约会变成了逛街。更要命的是自己连拦都拦不住,一路看着梁丘言马不停蹄、汗湿了半身。 “......言哥。”他唤了一句。 梁丘言哪里知道易解在想什么,抬眼向身侧看了看,道:“什么事?......啊,我们一会儿再去那家店看看......?” 他忽地感觉到手里一空,目光随即追着被拎起的购物袋偏移过去,却发现掌心处又覆上了一片温热。梁丘言下意识地想要握住,不料对方很快调转了方向,修长的指节径直穿过他的指缝,将两只手锁紧。 “嗯?”梁丘言低头看了看,吐字一时有些结巴:“小易,你、你干什么?” 易解长叹一声,颇为无奈地拉着他站定,笑道:“言哥,你今天可是我男朋友啊......所以这个位置应该是我的,对吧?” 不提醒也就罢了,可听易解郑重其事地把“男朋友”这个称谓搁在他耳边,梁丘言身上立刻热得更加厉害。他怔了两秒,辩驳道: “可我们今天买了那么多东西,总不能让你受累啊,”他说着便要松开手:“还是让我......” “不行,”易解全然没有松手的意思,用肩膀轻碰了一下梁丘言,刻意压低声音:“本来......我很喜欢言哥买的这些东西。但如果你执意要牵着购物袋,我会嫉妒它们的。” “啊?!” 梁丘言被这波飞醋弄得摸不着头脑,盯着易解:“你说你嫉妒什么?” 易解一笑,拉着他走进右手边的那家商城稍做休息:“说起来,让我嫉妒的东西可多了......” 梁丘言一面耐心等他的回应,一面止不住腹诽。 他妈的,这都是些什么狗屁攻略,完全做不到对症下药啊!什么该牵男朋友还是拎购物袋,他一个母胎solo哪里知道?!而且不是说买对了东西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难道这些攻略都是他们分手之后拿出来祸害人间的?! 梁丘言越想越心慌。心说自己这回要是真的被毒奶了一口,惹得易解闹情绪,回去必然要把那些家伙一个个揪出来爆头。 不过现在......还是先应对新出现的情况吧。 商场里过足的冷气迎面扑了过来。 两个人朝休息区的方向迈步,就听易解认真道:“比如你早晨浇过的花,用来喝水的杯子,路上摸过的方向盘,” 梁丘言听得直发笑:“哈哈,什么啊,你也太苛刻了,怎么连生活用品都不放过?这有什么可嫉妒的?” “尤其是......”易解忽然拦在他面前,伸手在梁丘言嘴角抹着:“这颗面包屑。” 本以为只是个简短的动作,然而易解仍不肯让路,只低头望着梁丘言。 梁丘言一开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被看得心中没底,为防止尴尬,只好半红着脸用力在嘴唇上擦了擦道: 第53章 “哦,谢谢。出门的时候没注意。” 易解凑近了道:“言哥,我想......” “什么......?”梁丘言听出易解语气有些不对,没敢抬眼看他,却见对方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梁丘言紧盯着那个圆润的凸起向上滑动,而后缓慢落回原处,他的心脏也随之一滞。浓郁的忍冬花香令梁丘言头脑发昏,竟一动也不能动,眼见自己在易解眸中的倒影逐渐放大。 大庭广众的,这小子要做什么?! 忽然,他们身边走过了三两个顾客,将目光投向这边。 “哎,你看他们......” “嘘——!人家小情侣正亲热呢,你凑什么热闹?” “哎呀,知道了......嗯?这是谁的信息素,好香啊......” “快走快走,你看那个长发小哥的眼神,都恨不得活剥了你呢!” ...... 被这几句话灌了耳朵,回过神来的梁丘言慌不择路,伸手捂住易解近在咫尺的嘴唇,惊道:“不不不,你、你不想!!” 身旁又是一众顾客走过。梁丘言难为情到了极点,连脖颈都红了。 被人破坏氛围的易解心里颇为不悦。看着梁丘言的脸上绯色沸腾,眼角隐隐又在生理性地泛泪,像只蒸到了时限的压力锅似的一碰就冒烟,易解一狠心便把舌尖咬破了。 忍了半晌,他只得捉住梁丘言的手腕,提起购物袋挡着,在对方侧颊上啄了一口,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可我是真的想。” 我他妈都快想疯了。 “混小子,让、让开!”梁丘言慌忙推开易解,大步流星走了好些距离,才想起自己今天和易解是情侣关系,不该表现得如此抵触。于是又硬着头皮回去,狠狠拽了易解的手。 易解略显意外,却听梁丘言闷声道:“你最好规矩点。别仗着今天情况特殊就这么嚣张......” “唉,”易解叹道:“原来在你眼中,情侣仅仅只到牵手的程度么......那我的嫉妒对象岂不是又要翻出好几倍?” “我懂了,”易解忽然明白什么似地嗤笑起来:“也就是说,我和言哥之间的亲密程度已经在情侣之上了?” “你懂个屁!!” 梁丘言真是后悔昨天夸下海口。自己明明说不过这家伙,还偏要打肿了脸充胖子,嚷着当人家男朋友。回想刚才的对话,梁丘言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易解说得有道理——他俩平时也不是没接过吻,上回为了照顾易解的发.情期,还同意他搬过来和自己同寝,现下竟也就这么赖着不走了。既然不是情侣的时候都到了这等地步,那今天岂不是要...... 易解刚才是不是说“想”...... 梁丘言舔了舔下唇,目光不自觉飘向了离自己最近的货架。上面整齐码着几排颜色鲜亮的小盒子,满眼“激情”“持久”之类的字眼,看得他老脸爆红。 觉得情况有些不妙,梁丘言拍了拍脑门。 梁丘言,你馋人家身子,就随意曲解别人的意思!?易解肯定只是想接个吻而已,真做到那种地步,他还指不定害羞成什么样呢! 想到这里,梁丘言随即移开目光,装出寻找其他货品的样子。 易解悄然跟在他身后,轻笑。 种类挺多啊。 只是......如果被发现带这些东西回家,恐怕他会立刻要了我的命吧? 第31章 变色龙 梁丘言正看着易解坐在满沙发的购物袋里拆包。 他觉得自己今天似乎做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直被易解紧紧牵着。原本后悔的厉害,可后来还是没经得住心跳大过牢骚,晕晕乎乎从白天逛到了傍晚,满耳朵都是对方的喃语。 现在眼看那些经手的物件被一个个拆开,梁丘言才惊觉自己脑子灌水,发现自己压根连买了什么都没记住! 他只好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站着,半晌才开口问: “满意吗?” “当然满意,”易解笑了笑,将腿上那只过宽的纸袋拿开,又取来另一个:“言哥送给我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呀。” “咳,那、那就好。” 梁丘言粗略地扫了一眼那袋子上的图标,发现正中是只蜥蜴的剪影,下面龙飞凤舞地写着“chameleon(变色龙)”,一时怔住了。 这不是只有蜥蜴外套的专卖店才会用的袋子么?他并不记得自己买了这个啊。而且蜥蜴外套一般只适合在春秋季穿,初秋的天气还热得冒火,哪会有人选在这种时候采购?何况易解说过他喜欢这类衣服么? “喏,” 正纳闷,易解已经从袋子里取出了一只盒子,摆在地上道:“这个是送给你的。” 见梁丘言的目光仍一瞬不瞬,易解便起身让出了位置,将他推去原地坐下,一面笑道:“礼尚往来,没什么不对吧?” 梁丘言忽然记起易解今天确实消失了一段时间,难不成就是给自己买东西去了?他怔愣着道了谢,正欲弯腰,易解却先他一步开了盒盖,露出其中那双荧白面料的鞋子来。 就见鞋面被指尖触及的地方迅速晕开一片桃色的流光,蔓延出一段距离后,色调又迅速由暖转冷、直至消失,像在水中弥散的彩墨。 梁丘言几乎心脏骤停。 妈的,这简直......酷毙了!! “变色龙”先前一直是以衣物主打,变色机制也从来是温控。现在这双鞋竟然还加入了压感变色,恐怕很快就会在圈内成为爆款...... 第54章 能在第一时间收获新品,这于收藏癖患者而言不亚于灭顶的快乐。他此时一门心思就想弄清这鞋子的来历,觉得眼前站着天使,于是伸手便捧住易解的脸蛋猛嘬了一口,耳朵通红: “谢谢!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变色龙’的?我只听说他们今年会有新作,但没想到这么快能出现在市面上......” “天啊,”梁丘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说今晚一定要把这双鞋子供在床头,口中念着:“简直是神的设计!” 人一旦兴奋过了头,就容易忘却周围的状况。趁梁丘言还在全身心爱抚他的鞋子,易解已悄然清空了周围的物件,倾身将梁丘言捞进怀里。 梁丘言感到腰上一紧,随即条件反射一般脊背僵直,回过神才发觉此刻形势大变——在一片空旷的沙发上,他抱着鞋,易解抱着他。 而且背后的人完全没有打断的意思,反而一脸认真,目光紧随梁丘言手中的动作,睫羽扫在他颈侧。 “这双鞋......很特别么?”易解略显探究地自问,言语里莫名有些不甘:“连言哥的吻都成附赠品了?” 此话一出,易解情绪似乎更受挫了。他可怜兮兮地贴着梁丘言,那模样像极了受寒的幼犬,直向窝里和怀里钻: “今天还没过去呢,言哥对我还从来没这么热情过!” “我伤心了。”易解将脸埋在梁丘言背后,闷声道。 梁丘言难以辩解,到最后着实没辙,只好丢了鞋子,转过身“砰”地把易解按向靠背。 易解看着眼前翕动的两片金色小扇,和其上透红的眼睑,忍不住抚上它们主人的后颈,让两个人的胸膛紧密贴合在一起。他害怕自己一松手,怀里这个家伙就要展开翅膀逃离,又捉不住了。 梁丘言并没有生气,唇舌间却因羞赧而一如既往的急迫。他起初是为了封缄,险些冲撞到牙齿。但随后又不知哪来的想法,竟逐渐放缓了动作,开始随着易解的舌尖进退,似乎是想偷偷研究其中技巧。 易解暗笑。 接吻这种举动最怕对方心不在焉,可依照梁丘言现在的表现,又显得过于认真了。他果真是把生活中所有事情都当作任务来对待,问不出的就自己琢磨,总之一定不能有任何落后。 易解很多时候对他这样的性格束手无策。梁丘言的所有心思都极度单纯,却也因此永远不可能对某件事产生执念,永远无法被驯服。 一吻终了,易解又埋头在梁丘言的腺体上啃了一口。 “嘶——!” 梁丘言痛得立刻推开他,皱眉道:“你、你他妈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怎么还咬人?!” “不好意思啊,”易解笑道:“你太香了,又不能吃,所以我就只好咬一口解馋了。” 梁丘言自知这话接不得,也懒得和他争辩,红着脸又把那鞋子拾起来,坐回易解身边质问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 易解却一脸理所当然:“这很容易啊。”说着便将梁丘言的一条腿横放在自己身前,盯着对方乱动的脚趾: “言哥的脚型很好看,所以我平时总会多留意两眼。而且我们晚上睡在一起,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cao......梁丘言半眯起眼睛。 这小子的兴趣点果然比自己想象中更变态。谁会没事对别人的脚有这么大兴趣?!梁丘言一想到自己每天就寝之后,脚丫还需要接受来自某人的长时间审视,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总会感觉背后发凉...... 不行,迟早还要把他送回去! “真巧,”易解细细端详着梁丘言的腿,忽然道:“我听说‘狮子’的小腿上曾经因为中弹留下过伤痕,言哥腿上似乎也有类似的痕迹呢。” 梁丘言心中猛的一惊。可他想起如果自己此时反应太过激烈,恐怕会引起怀疑,因而强忍住收腿的欲望,强作镇定道: “啊,是吗?这是我小时候受的伤。” 他怕易解不信,又补充道:“虽说和那个什么‘陨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不过我可是连子弹都没见过呢。我很好奇,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会对黑.道感兴趣?” 这个问题也是梁丘言一直想问的。 易解常说他是“狮子”的粉丝,可按理说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家伙,根本不会与充斥着血腥和暴力的地下组织产生任何瓜葛。俞梓毕竟是少数。通常在见识到他们的生存手段之后,寻常人没有哭爹喊娘已经算很有胆识了。 多半是叶公好龙吧。 “因为......言哥?言哥你怎么了?” 梁丘言双目失焦,隐约看见从自己指缝间渗出的血。 是啊。和易解待在一起,他都快忘了,自己身上还背负着多少条人命。 在过去的日子里,梁丘言时常面对着不得不以杀戮来换取生存的死局。他羡慕易解,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和他一样干净磊落,可如今想想还是痴妄。 于易解而言,梁丘言并非他想象中的梁丘言,狮子也并非他想象中的狮子。这两年或许风平浪静,可梁丘言往后还是要将性命拿去做赌注。或许......或许哪一次...... 既负不起责任,又何必再做无谓的纠缠。小易总不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都是独身一人,错过这次也没什么吧? “言哥?!” 第55章 易解失措地唤着他的名字,抚摸他的脸颊。 梁丘言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慌乱还是平静。他犹豫了一瞬,捉住易解的手道: “小易,我知道你只是好奇。你......不是真的喜欢狮子,对吧?” “什么......” “那种人......就算再厉害,也保护不了你的。” “你来d城也是为了找他吧?”梁丘言看向阳台:“别去找了。而且......你肯定找不到。” 第32章 晚安 易解忽地笑了,握着梁丘言的手道: “言哥,你在说什么啊?” 梁丘言不敢抬眼。他试图平缓了一下呼吸,将身子蜷进沙发的角落里: “很多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 易解闻言却不慌不忙,凑近梁丘言身边,一副乖巧听教的样子: “那言哥能不能告诉我,真实情况是怎样的?” 然而梁丘言此时受了打击,半句话也不愿意多说。但他见易解如此殷切地等待答复,还是强打起精神说了句: “我怕你后悔,小易。” “听说......他们成天打打杀杀,晚上也常惊醒,因为不知道哪天命就没了。他们也没有传闻里那么英勇神武,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而且......曾经结了那么多仇怨,他们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祸及其他人。”梁丘言不经意说了一堆,又将身子蜷紧了一些,只将头顶对着易解: “我、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只是把这样的人当做偶像,还一直追随他,实在是......” “实在是亏死了!”梁丘言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生气,愤愤地扔了一句,很快缩在角落里沉寂下来。 易解望着他,良久。 梁丘言以为自己的话把他震住了,心里越发难过起来。 他心说自己在道上也算是横了好些年的人,在摆着自家弟兄遗骸的墓地里没少偷掉过眼泪,把伤心事都尝了个遍。可现在仅仅一想到易解梦想破灭,在未来注定和自己天各一方,说不定还要用现在的伎俩和什么陈言李言的卿卿我我,梁丘言竟然止不住的委屈。 这臭小子把他先前预想过的所有美好品质全都放在身上了,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且不说易解亏在哪里,梁丘言都觉得自己他妈的就是个冤大头! 梁丘言越想越气闷,五官揉成了一团。 可等了好久,他都没听见易解有什么动静,忍不住抬头去瞄上一眼,却正巧对上易解近在咫尺的双眼。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线的距离。梁丘言已被封住了退路,也不见易解再有靠近的迹象。梁丘言垂眸,正要再次埋下脸,只听那边低低地传过来一句: “你在担心我?” 梁丘言一怔。 “看着我,言哥。”这几乎是命令。 梁丘言似乎被他的眼神蛊惑,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易解缓缓掰开对方僵硬的四肢,将梁丘言轻放在自己腿上,而后从后颈一路抚到腰际。他的手法很平和,指掌细致地勾画出梁丘言的背部轮廓,照顾着所有细节。 梁丘言显得有些失措,可来不及违抗,就已瞬间被浑身的应激反应占据了理智,团起手,急促地瑟缩了一下。他简直不明白自己的大脑为何仅仅因为抚摸就分泌如此大量的多巴胺,情绪顷刻间平复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难言的快感。 “嗯......!”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奈何两个人距离太近,这点细微的呻吟很快被另一对耳朵偷了去,易解当下被激得体内血脉偾张,只好用力将怀里的人按住,下颌抵在他额前吐息。 梁丘言一时不知该依靠还是推拒,思绪一片混乱。 “言哥,”易解的声音在他听起来像雷鸣:“你现在......和小猫简直一模一样。” 梁丘言眼前晃过查理曼的身影,反驳道:“怎么可能......” “你明明很担心我,”易解轻笑:“你担心我达不成目标,担心我会失望。”他继续抚摸着,目光却已经不满足脊背的界限,开始在那两片圆润的臀.瓣上游移。 “你、你在摸哪里?!”梁丘言大惊失色。然而肩背上被人按住,就仿佛是被捏了七寸,越是反抗,脊线便塌得越厉害,最后反倒变成了迎合的弧度。 “你他妈......” 易解甚为满意地抚着那条曲线:“言哥,虽然有些事我并不能完全了解,但是我通常会选择去尝试。你知道的,‘masker j’从不做无谓的冒险。” 或许在梁丘言看来,易解和同龄者一样,是个偏爱天马行空的梦想家。但易解与大多数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并非一味幻想,甚至他的所谓梦想在诞生之初就已经有了蓝本,并且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其彻底兑现。 “风险和代价,我都清楚。你以为......我在行动之前毫无把握么?” “言哥,你多虑了。”易解终于把手挪向了他觊觎已久的位置。 我想做成的事,我想得到的人——一经决定,绝无失手。 梁丘言的臀.瓣被结结实实地捏了一把,痛得他脸都涨红了: “易解!小王八蛋,cao你妈的!!你他妈要做什么关老子屁事?!放手!你再自作多情,老子他妈让你死在这里!!” “哦?”易解盯着他,笑问:“那言哥打算让我怎么死?” 第56章 “我......” 易解悄悄凑在梁丘言耳边,沉声道:“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想选择被*死。” 梁丘言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慌忙捂住他的嘴: “你怎么......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对谁都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我还等着言哥标记......” “不不不!”梁丘言吓疯了,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不少:“你不懂!我说你还是知道得太少,那种事情又不是游戏,和你想象得完全不一样啊!” 易解眨了眨眼睛:“唔......我懂啊,就是两个人脱掉衣服......” “你他妈快闭嘴吧!!” 此时是深夜。 易解为了明天的取材,正在电脑前整理资料和设备,恐怕一时半会还没有就寝的可能。 “‘鸣磬’......” 梁丘言坐在床沿上,荡着两只脚,向走廊上看去。可惜两间屋子隔得太远,他看不清易解那里的状况,只好在手机里打开对方给的文件浏览: “他还真是会找地方。” 两人明天要去的地点是一间旅社,名为“鸣磬”。先前梁丘言还担心自己帮不上忙,但在看到取材地的名字之后大松了一口气。 这间旅社设在旧区的闹市附近,已经开了好些年。店主是从南方沿海迁来的一对夫妻,性情敦厚,样貌也没什么特别,但对生活品质似乎有着远超同代人的追求。 梁丘言往年住在旧区,父亲梁丘笠还在世时,总喜欢去鸣磬那里吃茶。说是旅社,其实店主夫妻的烹饪手艺也是一绝,手法不仅深得海滨地区的精髓,还顺带将他们北上时一路遇见的技巧都习得了要领,待客的饭桌上可谓精彩纷呈。 虽然口碑一流,但夫妻两人显然不打算再争个什么商界翘楚,因此常受同行挤兑。能把家业本本分分守到今日,也算是不容易。 梁丘言去年拜访过一次,然而今年回国后还一直没和他们联系,这次算沾了易解的光了。 也不知道冯叔看见自己和易解站在一起,会是什么表情...... 我在想什么呢! 梁丘言忙拍了拍脸。 他听见有脚步声在走廊中响起,大概是易解正走朝这边过来。 “这傻小子......”梁丘言忽然有点不想见他,一骨碌钻进被子里,装作已经自己已经熟睡。 可即便闭上双眼,易解先前说话时的模样还是浮现在了眼前。 他为什么能这么笃定?总觉得他已经发现问题了......梁丘言的心跳莫名加快。 正想着,脚步声就响到了身边。梁丘言立刻停下动作,紧闭双目。 易解似乎定格在了那里,许久都没有走去另一边的迹象,像是在确认什么。梁丘言等了又等,到最后还是睡意没了耐性,铺天盖地地将他卷进去。 就在这时,他感觉面颊上落下来一片湿软。 那个声音轻得像一瓣雪,悄然融在梁丘言的梦境里。 “晚安。” 第33章 难缠的人 “这真是......”梁丘言捏紧拳头,额角上那根青筋扭得几乎要跳脱出去:“巧得很啊......” 站在一旁的冯福、刘淇夫妇还怔着,瞄了一眼梁丘言二人阴沉的面色,又转头看向那位翘着腿坐在堂下的男子,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刘淇记得自己昨晚去街区里溜了一圈大黄,回来时天已经擦黑了。正准备上楼瞧瞧孙女功课做得如何,就听见丈夫老冯隔着半条街唤她,那动静,简直能把死人都从棺材盒里震出来! 刘淇怕街坊们嫌吵,于是又调了头跑去门口迎他。就见走在前面的老冯一个劲儿和自己挤眉弄眼,后面还跟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身边被司机保镖之类乌泱泱地围了一圈,吓得她还以为来了什么国家领导。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位是维岸集团的ceo,说是想来这里体验生活,会多住几天时间。刘淇心说自己活了一把岁数,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了,像他们这样的社会精英哪里会随便到旧区的犄角旮旯里留宿?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但她还是怕得罪了人,给自己惹祸端,才赶忙跑去把这位大爷请到门里。 这位詹先生倒也真是够奇怪的。 昨晚嫌床不够宽敞,闹到半夜都没睡,早晨却起得比他们夫妻还早,门神似地坐在堂下,说要等什么人。 老冯提醒说今天那位姓易的先生要来,两人恐怕认识。可看詹刑半晌都不动的样子着实瘆人,他俩就担心这二位会不会是仇家,别到了店里又闹得鸡飞狗跳。 结果...... 如今看来,他们家这可怜的小店是根本经不起折腾了。 “咳,那个,小言啊,”冯福擦了擦额头,小声道:“你和这两位先生......认识?” “何止认识......” 谁料话音刚落,梁丘言“啪”地撂下背包,三两步就走到了詹刑面前,暴怒地盯着他。 “哎!小言你冷静!有话好好说!” 刘淇吓得半死,慌忙跑去把梁丘言拦住。心想笠大哥家的儿子别的不说,拳脚功夫是绝对不含糊的,万一在这里把人家给打成个二等残废,那岂不完蛋? 梁丘言全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刘淇道:“刘婶,这混蛋他妈的不是什么好人!” 末了,他又将目光移回詹刑身上:“我原本还打算让你过几天快活日子,没想到你这么急着送上门来了?!” 第57章 詹刑则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挑眉一笑,目光轻巧地从梁丘言身上掠了过去,对他身后的易解道: “哦,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梁丘言先生......小可爱,我原本看照片,就觉得也不过尔尔。今日一见,竟然比想象中还要令人失望啊......” “你!!” 梁丘言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就揪住了詹刑的衣领,爆喝:“詹刑,你嚣张什么?!你他妈叫谁小可爱?!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找揍的?!” “哎呀哎呀,”詹刑不慌不忙,狭眸半眯成一条缝:“脾气还这么暴躁,真不知道他究竟看上你哪一点了......依我看,以言先生的拳头,恐怕现在就能送我上路吧?” 梁丘言一怔。 见梁丘言怔住,詹刑的笑意便越发深了。 “詹刑,你......”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梁丘言心中警铃大作。 没错。上回梅青替自己出面与他商谈,詹刑必然了解了相关情况。而且......梁丘言还隐约觉得,对方恐怕早已对自己了如指掌了。 他会不会趁机告诉小易?! 想到此,梁丘言手中的力道便不自觉松了下来。詹刑趁机挣脱控制,反手便要去捉梁丘言的双臂,却被易解当空截下。 形势顷刻间就变成了另外两个男人的对峙。 梁丘言哪里允许易解和詹刑接触,奈何已经被拦在了背后,只好又折回去,站在一旁候着,随时准备让詹刑满脸开花。 “闹够了没?”易解少见地显出一丝愠怒。 “没有~”詹刑一笑:“别生气,生气就不可爱了。我说过他不适合你。” “你少在这里......” “你看,”詹刑悠悠地看向梁丘言,神情戏谑:“你都追这么久了,他是不是从来都没向你表白过?这说明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你。不喜欢又何必坚持?完全是浪费时间嘛。” 刘淇夫妇二人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下意识想帮梁丘言说几句,可又发现自己压根插不上话。 虽然不太清楚这三位之间具体有什么纠葛,但听那个詹刑说话却是针针见血,即便局外人都觉得肉痛,更不要说当事者会作何感想了。 果不其然,易解眼底暗了一瞬。 “言哥是否喜欢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小可爱,或许你没发现,你每次心里没底的时候,都会咬住下唇。”詹刑道:“我没别的意思,不过就是想来帮你看清真相。” “你他妈少在这里装腔作势!”梁丘言见易解半晌说不出话,心里一股火气窜到了天顶,将易解扯到自己身边:“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小易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 “言哥......” “别说了!”梁丘言一时没控制住怒火,恶狠狠地将易解冲了回去。随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梁丘言又赶忙牵起易解的手揣进怀里,闷声道: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易,我、我们先去房间吧,别和他在这里斗气了。” 梁丘言说罢,又瞪了一眼詹刑,才牵着易解走向屋尾的旋梯。 易解一直安静地跟在梁丘言身后,一言不发。 旋梯有些年头了,很窄,踏在上面会咯吱作响。梁丘言看不见身后的状况,只知道自己还攥着易解的手,心里慌张,于是闷头向前走着,想快些去房间里坐下。 这个狗.日的詹刑!为什么净说这些事?! “言哥,”易解唤道。 “嗯,”梁丘言立刻回应,装出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怎么啦?” “走慢点,”易解向他笑了笑:“我想拍两个镜头。” “......好。” 话题很快结束了。梁丘言焦虑得厉害,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前面领路。他不敢松手,又怕自己攥得太紧,让易解不舒服。短短两层楼的楼梯,梁丘言却走得如同华山登顶。 他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易解正举着相机,仔细记录着旋梯的状貌。他工作的时候总是很沉静,而且每到此时,易解浑身都会笼罩着一层浅淡的光彩。梁丘言认为这不是错觉。无论阳光还是人的目光,都会不自觉聚焦在易解的身上。 詹刑说的话其实有些道理。 梁丘言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获得易解的关注。他口中说的喜欢,究竟是三分热度还是发自内心,梁丘言甚至不敢去猜测。 由于错过了最轻狂洒脱的年纪,如今卡在节骨眼上的梁丘言处境极为尴尬。阅历让他不能放手冒进,可现实又让他心生动摇。 他讲求一诺千金,不答应也就罢了,一旦应承,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履行诺言。感情这种事,梁丘言缺乏经验,更不敢轻易耽误别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其实最希望易解能够获得幸福。 但是...... 两个人踏上了第三层。 和旋梯不同,旅社的走廊上多了不少光润的石质材料,每一片的长度都与层高相当,参差地嵌合在墙中,布满了走廊两面。 “这是磬石,”梁丘言解释道:“用手或者用小锤都可以敲出声响。很好听。” “嗯。”易解应着:“我喜欢你。” “嗯?”梁丘言脚步一顿。 “我喜欢你,言哥。”他又道。 “这......”梁丘言满头雾水,脸上发热:“这和我刚才说的有什么联系?” 第58章 “没有联系,”易解平静地望着他:“我只是想这么说。”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喜欢你。就是那种......想把你写进户口本里的那种喜欢。” 梁丘言傻了。 他说什么,户、户口本?! “你是不是困了?”梁丘言险些不知道话该怎么说,慌忙拉着易解走向房间门口:“你昨晚应该很晚才睡的吧,先、先去休息。” “我不困。”易解弯眉。 “不困也得去。” 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话。这句话不是正文,但是作者觉得有必要把它放在正文的位置: 我喜欢你。和天气没有关系,和花朵没有关系,和飞鸟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喜欢你,并且想在未来和你一直有最亲密的关系。 第34章 暴怒 等亲眼见易解躺在床上、沉入梦境之后,梁丘言才终于小心地起身。他将两片窗帘又向正中扯了扯,免得缝隙处漏光,打搅易解的睡眠。 其实他催着易解休息不只是因为对方昨夜过劳。 他早晨自打见到詹刑,心里那股暴虐的火气就险些压不住。他并不清楚这个好歹也称得上社会精英的家伙为何会整天算计这些事,甚至为了找茬亲自来鸣磬下榻,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但梁丘言更想不明白,整个d城,“陨落”仅在新区就已经有着相当规模的势力,旧区更是尽在掌握。詹刑如果想找梁丘言的麻烦,深入旧区岂不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在这片地带,只消梁丘言动了念头,让詹家悄然失掉这棵独苗也并非难事。 看来......这家伙就是冲着易解来的。 “狡猾的狗东西......”梁丘言压低嗓音骂了一声,打开房门。 先前梅青去和詹刑交涉,听说对方已经答应有所赔偿,且不再对外透露类似讯息。当时梁丘言还略感放松,现在才发觉这压根就是障眼法——如此一来,詹刑就能够在不威胁“陨落”利益的情况下随意接近易解。即便将易解带走,组织上也再找不出什么追责的理由。 切,头儿管不到你,老子他妈的还管不好你了?! 梁丘言站在走廊上,将浑身的筋骨都活动开,骨节处不时发出沉闷的爆响。他仔细准备了一番措辞,正准备大步流星下楼去,却见詹刑和两名膀阔腰圆的保镖迎面走了过来。 “哟~” 詹刑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悠闲地打了个招呼:“怎么没见你和小可爱待在一起?被赶出来了?” 梁丘言半眯起眼睛:“关你屁事。你来这里做什么?” 詹刑似乎乐于见他满脸敌意,笑道:“当然是回房间休息咯。我就在你们隔壁,想和小可爱离得近些。” “做梦。”梁丘言道,随即向后退了几步,以免对方打扰易解休息。 “不愧是‘狮子’,护食护得真紧......”詹刑挑眉,也迈步向梁丘言靠近。 听这个代号从詹刑口中念出的时候,梁丘言心中一沉。 “你已经知道了。” “哈,你不也猜到了么?”詹刑继续靠近,刻意扬声道:“堂堂领袖,竟然沦落到在家里混吃等死的地步,真是够惨。” 梁丘言眼见詹刑就要站到自己房间门前了,他随即意识到这些话很有可能被易解听见,即刻拦住他道:“......换个地方说。” 说是换个地方,两人实则也没有与旅社相距太远,而是选择了一家对街的咖啡厅坐下。 梁丘言其实是想选个更僻静些的地方,想着到时候万一动手,也惊扰不到其他人。但附近一圈的人家似乎都对詹刑这位“大人物”颇感兴趣,纷纷开了窗向他们看去,到最后只好规矩地坐进店里。 可刚一坐下,梁丘言的拳头又开始痒了。 “藏得很辛苦吧?”詹刑摩挲着咖啡杯的杯耳:“既不敢公开,又怕被发现。” 其实这话多少有点含沙射影的意味,只不过现下只有詹刑自己清楚。想想这两人各自揣着心思,相较之下还是易解藏得更深些。真不知道,如果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尽数袒露在梁丘言面前,他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梁丘言,”詹刑撑着下巴,这是他头一回正式地称呼对方:“你知道小可爱为什么喜欢你么?” 面前那杯拿铁正散溢着微苦的焦香气味,边缘漂有几颗浮沫。 梁丘言很想回答。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易解直率的表白,到底也总结不出几条有用讯息。但梁丘言清楚自己面对詹刑时决不能露怯,因而定了定神,反问道: “你嫉妒了?” 詹刑对他的反应略显意外。 如果没猜错的话,梁丘言现在还不知道他自己和易解从前究竟有什么渊源。想当初易解安全从i国返回,听易家的人谈及他们大少爷的脱险奇遇,他才知道施救者是一个叫“狮子”的金发少年,将易解送出战区后便断了音讯。 詹刑只当听了个故事,兴许那少年早就丧生在纷飞的炮火里了,便没怎么在意。谁料易解自那之后像着了魔似的,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念念不忘,发誓要想尽办法寻到他的踪迹。一连数年,从未间断。 这大大出乎詹刑的预料。他以为易解对“狮子”的向往应当理解为特殊状况下的应激反应,开始强烈,总该有放弃的时候。然而对方是如此锲而不舍,最后当真把“梁丘言”这个名字从几十亿人里挑了出来。 第59章 “梁丘言,梁丘言。”易解反复念着:“真是个好名字啊。” 詹刑永远都忘不了易解那时的神情——他完全不相信,这简单的三个字,竟能让那双宁寂的眼眸里顷刻间万物生发。 这令詹刑莫名不适。易解他自幼欺负惯了,眼泪见了几百回,唯独这样的神情是詹刑从未见过的。 嫉妒么? 詹刑与梁丘言再次四目相对。 “你他妈看什么看?哑了?!”见对方沉默,梁丘言的耐性逐渐被消磨殆尽。 或许......更多是好奇吧。 他好奇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能让易解如此疯狂,否则他也不会亲自抽身来这里一探究竟。 眼前这家伙虽然皮相尚可,但脾气爆得生平仅见。尤其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只浑身炸毛、穷凶极恶的野猫,一口就能要人的命。但他在易解面前却出奇的温顺,不惮把后背交给对方,甚至还在刻意收敛脾气。 为什么呢...... 詹刑缓缓起身。 梁丘言的大脑停运了半秒。 怎么......回事?!! “言哥?!” 他听见不远处传来呼唤声。还来不及反应,易解便已出现在了视野之中,目光复杂地看着二人。 “不是,他......我......这......”梁丘言奋力擦了擦嘴唇,又气又急,脸色涨红得可怕,抬手就要揪起詹刑的衣领,却被左右两个保镖同时按了下来。 “詹刑你他妈有病?!” 梁丘言破口大骂。他哪里将这两个喽啰放在眼里,奋力挣脱后左右开弓,不过施展一拳两脚的功夫,店里的顾客们就见两个小山般的身影横飞了出去,把一副桌椅砸个稀碎。 我日,这小伙子是什么超人吗......顾客们纷纷吓得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动,怔愣地看着站在地上的三人。 在这个档口,易解已然闪身出现在詹刑面前。他倒也不客气,径直拎起詹刑,将他按在了墙上,神情阴沉得恐怖。 “小易!”梁丘言自然是没打尽兴,正要去替易解撑腰,却见门口又涌进来五六名保镖,只得转身再次投入战斗。 “别看了,小可爱,”詹刑被封住衣领,呼吸有些不畅,却仍笑着:“你现在可是个‘omega’,怎么能打架呢?何况梁丘言那么厉害,恐怕这些还不够塞牙缝的......” fu*k!! 易解完全失去了矜持,手上捏得似乎不是衣领,而是詹刑的心脏。他一字一顿,眼中火光暴烈: “詹刑,这才是你的目的?!” “怎么,”詹刑遥遥地看了一眼那个腾挪的身影:“一个吻而已嘛。他又不是你男朋友,有什么所谓......” 一拳。结结实实地揍在詹刑的脸上。 “你把他当成什么了?”易解低吼道。 詹刑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何必问我?你不觉得他很有趣么,我也想看看他能有趣到何种地步。” “你休想。” 詹刑笑而不语。 “小易!”那边的梁丘言收拾完残局,急忙朝易解这边赶来。 出人意料的是,易解横身拦住了他。梁丘言不明所以,眨眼却被易解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小易,我去收拾詹刑那个狗王八......” “别动。以后离他远点。” 易解的言语中仍藏不住火气。他嗅了嗅怀里馥郁的金合.欢香气,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头望向梁丘言,一面伸手在他的嘴唇上反复擦拭着。易解手上力道重得吓人,梁丘言不自觉皱起眉头。 易解沉沉地望着他。比起平常清淡的温柔,此时这道目光仿佛当头一片山洪海啸,情绪浓烈到近乎混沌,猛然扼在梁丘言的心口上。 他说不出话来。 “真是......”易解总算决定放弃蹂躏那两片唇瓣,覆上一个深吻,似是在做最后的痕迹消除: “气死我了......” 第35章 再叫一次 由于三人白天里大闹一场,易解生怕詹刑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暂时搁置了跟随冯家夫妇去市场拍摄外景的计划,转而留在旅舍内取景。 梁丘言安静地跟在一旁。他看得出易解自回来后心情就相当不佳,面上缺乏笑容,不时还要回头确认梁丘言是否跟在身后,浑身气压低得吓人。 但真说起来,心情最操蛋的还要数梁丘言自己。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把詹刑定义成什么身份。原本以为对方是来诱拐易解的,自己怒气冲冲跑去讨要说法,到最后怎么反而变成自己被强吻了?!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丘言心里实在气得厉害,想当初那个和家小少爷也没做出这等事来侮辱他,这回简直丢人丢出地球了!!梁丘言越发觉得应该直接向组织请示,趁夜取了这人的狗命,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梁丘哥哥!” 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呼唤,梁丘言回身,正见一小朵碎花裙子向自己欢快地奔过来。他立刻蹲下,将那小团子抱进怀里,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夸张道: “是甜甜呀......哎哟,你又长高了好多!” “哥哥,我好想你啊~”甜甜也在梁丘言脸上响亮地啵了一下。 小姑娘是冯家的孙女,每回梁丘言造访时都嚷着和他玩。她此时粉扑扑的脸上绽着笑容,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梁丘言一直觉得小女孩都是天赐的礼物,更不必说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怎能不让人疼惜呢。 第60章 他一时将对詹刑的愤恨抛诸脑后,全心扑在了小姑娘身上。 “梁丘哥哥,”甜甜伸出小手向易解指了指,道:“易哥哥在做什么呢?” “他在......录视频,”梁丘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孩子闹起来恐怕会影响录制,忙抱着甜甜转身离开,一面悄声道:“咱们小声一点,别打扰到他。” “哦......”小姑娘听话地捂紧了嘴巴,一双葡萄眼却滴溜溜地打转。两个人对上目光,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梁丘言刮她的鼻子:“不许笑。” “甜甜。” 两人正小打小闹,忽然听见头顶落下一道声音,吓得梁丘言一个激灵。 “我、我们吵到你了么?”梁丘言看着不知何时靠近的易解,问道。 “怎么会呢,”易解和煦地笑着,转眼便将甜甜抱近了自己怀里:“小姑娘这么乖,真讨人喜欢。” 甜甜听见旁人夸她,自然笑得春光灿烂。可梁丘言却莫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这分明是夸赞的话,为什么从易解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总让人背后发凉呢...... 这回被递进梁丘言手中的是摄像机。 “甜甜,”易解哄着小姑娘道:“能不能告诉哥哥,你们家客房的阳台为什么和别人家长得不一样?” 说罢,他又向梁丘言使了个眼色。梁丘言接到指令,立刻抬起相机开始录制。 对于自己终于可以帮上忙这件事,梁丘言也颇感欣慰。来这里之前,他执意向易解讨教了很久的摄影技术。虽说远谈不上得心应手,但在易解不方便录制时搭把手,还是不在话下。 甜甜也很配合,一路引着两人走进院子,小手指向那些阳台上方相连的阶梯状雨棚: “哥哥你看,这都是爷爷和奶奶设计的!他们把石头片都铺在这些雨棚上,楼顶放了好多小石球。下雨天的时候,小石球就会被雨水推着,沿着雨棚一层一层掉下来,敲在石头片上,可好听了!” 梁丘言在一旁听着,仍不住感慨冯叔和刘婶的天才设计。 雨棚上次第铺设的所谓“石头片”,就是磬石片。他们夫妻二人喜爱磬石的声响,每年都会去市场上淘来好些看似无用的边角料,再将它们打磨成型,利用雨棚制作出了这架一连三层的巨型“乐器”。 每逢下雨,房客们便能听见屋外空灵的叮咚轻响,繁杂的心绪也随之净化。 这也是此地为何被称作“鸣磬”的缘由。 小姑娘口齿伶俐,与易解配合得相当好。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把院落里的状况介绍完了。 听说易解已经问完所有问题,甜甜赶忙扭动身子要投向梁丘言的怀抱。 “梁丘哥哥!~易哥哥刚才夸我呢!”她晃着两只小手。 梁丘言忙放好相机,三步并两步跑向两人。他原本打算抱回甜甜,却发现易解抱得太紧,一时拎不出小姑娘的身子,只好就地抚着她的脑袋道: “甜甜真棒,晚上奖励一个鸡腿!” “那梁丘哥哥可以喂我吃吗?”甜甜笑道。 “好......” “不行哦。” 梁丘言刚要开腔,就听易解忽然发话了。他将甜甜放在地上,而后贴着梁丘言的面颊道:“言哥要喂我。” 嗯?! “我是他的宝贝,”易解一本正经:“知道么,甜甜?先去别的地方玩吧。” “不、不是,等一下?!” “唔......知道啦,”甜甜眨了眨眼,开心地跑去了别处,头上两只羊角辫欢快跳动:“梁秋哥哥、易哥哥再见!” 这小丫头怎么回事?!梁丘言完全不敢相信甜甜会接受这样一套说辞。易解?宝贝?这是什么肉麻的惊悚笑话?! “梁丘哥哥,”易解伏在梁丘言耳边,柔声道:“她是这么叫你的吧。是不是很可爱?” 梁丘言一阵头皮发麻,脚底抹油地朝一旁闪躲:“是、是啊......小易你怎么了?” “没什么,”易解将他缓缓逼进墙角,站定,又将头埋在梁丘言肩上: “不开心罢了。” 梁丘言哭笑不得,当易解受了刺激,安抚道:“你不会还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要是生气,我现在就去找詹刑,反正我也打算揍他来着......” “不是,或者......不全是。” “唉,”梁丘言没辙,长叹一声,玩笑道:“那到底是什么啊,宝贝?” 他感觉到易解僵了一下。 “......再叫一次。” 梁丘言觉得老脸有点挂不住,推他道:“别闹,差不多就行了。” “我想听。” 这话听上去半是撒娇半是执拗,好像受了重大的打击,不听到想要的内容,势必要一头撞死在似的。 “梁丘哥哥,我想听。”易解抬眼,又道。 妈的......这臭小子......梁丘言别过脸。 门口响起一家人归来的嘈杂声。大约在谈论在市场上买到了什么食材,猪肉是否涨价,或者小孙女是否做完了今天的功课。不过一分钟光景,一家人的脚步声响去了后厨。 “宝、宝贝......”梁丘言扶着额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别难过了,该吃晚饭了!” “嗯。”易解温声应了一句,略觉心安。 他先前确实对詹刑的举动措手不及,根本未曾想过他真的会对梁丘言下手。除了惊怒,这也让易解危机感直线飙升,以至于一个小姑娘的出现都会引起他的戒备—— 第61章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在那一瞬间,易解甚至萌生了把梁丘言牢牢地拷在身边,让他哪里也去不了的念头。 他想起梁丘言的那几盆家养植物。阳光还是按照常的概率出现,但植株的膨大生长意味着对更多光线的需求。到后来一旦遇上阴雨天,甚至稍有云遮,那些植物便开始疯狂徒长。 它们那副极度缺乏营养,却仍然亢奋、渴求地将身体延展向光源的样子,看着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走吧。”梁丘言道。 易解望着他的背影,舔了舔下唇。 言哥,你大概不知道......你在说“宝贝”时候,声音有多好听。 第36章 路灯 “那个,小言啊,”刘淇向圆桌上端来了最后一盘菜,伸手在围裙上随意抹了抹,才坐在梁丘言对面道: “我刚才打电话,听囡囡说,这位易先生是......旅行博主?在年轻人里头特别有名气,可厉害了。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囡囡是冯家工作在外的小闺女。刘淇半个月前与易解见过一面,开始只觉得这孩子长得漂亮,大概是个明星或者网红。后来听易解详细说明了来意,还特地请人给夫妻俩传来了好些法律文件,说同意后的拍摄工作不会侵犯权益,刘淇这才觉得办事如此严谨的绝不会是一般人。 正巧,刚才和闺女通电话的时候,刘淇提及了“masker j”的名字。本就当顺嘴带过,谁料闺女激动得不得了,竹筒倒豆子似地介绍了好些情况,还说一定要看看传说中的“芥老师”长什么样子。 刘淇记得易解多次叮嘱她信息不可外传,想来是有其他原因的。因此软磨硬泡了好久,才安抚下女儿的情绪,答应帮她问些别的问题。 但刘淇不知道为什么,当女儿听说“masker j”恰好是和她梁丘哥一起来的时候,表现得更加兴奋,在电话那头把床板捶得“哐哐”响,一边大叫着什么“是真的”“磕死我了”之类。吓得刘淇以为她磕到了脑袋,连忙问疼不疼,还被嘲弄了一顿。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们......”梁丘言想了半晌,总觉得直说自己是把易解拉回家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道:“小易来d城旅游,我们是恰好遇见的。他人生地不熟,我正好可以帮他。” “哦~”一旁的詹刑随即漫声道:“真是好人一个,帮忙都帮到家里去了。” “你——!” “刘婶,”易解忙按住即将暴起的梁丘言,对刘淇笑了笑:“您可以直接喊我小易。我来d城的时候不小心丢了证件,也没有合适的去处,幸好言哥收留,我才能在这里继续我的工作。” 说完,他还有意起身和梁丘言调换座位,免得梁丘言和詹刑相距太近。然而詹刑迅速扯住梁丘言的手腕道: “二位,这可是别人家里,随便调换位置恐怕不礼貌吧......?” 梁丘言一时僵在原地。想了想,最后奋力甩开詹刑的手,又坐回原处,眉头皱得能拧水。 冯家夫妇表情微妙。 别人不知道,但他们知道梁丘家是做什么的。笠大哥就是常年独身,这个易解竟然能在小言身边安稳住下,简直堪称奇迹。不过,看易解温柔无害的样子,他应该还并不清楚小言的黑道背景吧...... 这个詹刑就说不准了。有钱有势,看样子还和小言他们有过节,饭桌上都剑拔弩张的,平时还是注意点好。 “哎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冯福连忙招呼:“小言的父亲和我们是老交情了,两位都是他的朋友,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谁是朋友。”梁丘言狠狠剜了詹刑一眼。 父亲......易解注意到刚才那句话提及的人。他也是从梁丘言口中才得知,梁丘言的父亲已经过世了数年。梁丘言不善表达,平时对父亲表述很少,但仍能看得出对他的深重思念。 或许这次,可以从冯家夫妇的口中了解一些故事吧。 “快吃饭吧!” 刘淇看着面前三个年轻人都神情凝重,心里也堵得慌,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请出家里的小祖宗坐镇,于是对粘了一脸饭粒的甜甜道: “甜甜,快去让哥哥们吃饭。” “嗯!” 小姑娘正愁没人陪她玩呢,爽快地跳下小椅子,直钻进梁丘言怀里乖乖坐好。她伸手就抓了一只表皮金黄的鸡腿,举到梁丘言嘴边道: “梁秋哥哥,吃!” 见她这么可爱,梁丘言哪里抵得住,张嘴就叼住了鸡腿。甜甜见尝试成功,很快又转战詹刑。谁料对方满脸写着轻蔑,漠然看着那只小白手将鸡腿放进盘里,连筷子都没动。 “甜甜,怎么不给易哥哥拿鸡腿呀?”冯福问。 小姑娘一脸认真:“易哥哥说了,他是梁丘哥哥的宝贝,不用别人喂的!对吧易哥哥?” 易解轻笑。 对面的夫妻俩一个没绷住,眼角叠出好些鱼尾纹来。梁丘言脸上爆红,嘴里又塞着鸡腿难以辩解,真是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去。 甜甜,率真是美好的品德,但不代表着你什么都可以说啊!! 总算熬到饭毕。 后厨里的暖黄色灯光似乎把墙壁熏得有些融化,散发出微弱的热意。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街角那盏上了年纪的路灯还亮着,只不过时常闪烁,看上去很是渴睡。 第62章 这样的景象,梁丘言小时候已经见过了无数次。那时家里条件还远住不上宽敞的平层,父亲也总是外出。他便每晚都会扒在家里那扇小窗前,等黑暗里析出父亲的身影来,然后很快就能听见门锁旋动的声响,以及那句“我回来了”。 那是他最安心的时刻。 刘淇将一大盆碗筷摞进水池,取来洗洁精。 “小言,发呆呢?”不知怎么,她说话时脸上也红扑扑的泛着笑容:“那个叫易解的孩子,竟然是个omega啊,真可爱。其实说他是alpha我都信呢。他是不是喜欢你?” 梁丘言手里一滑,险些把那只碗扔在地上:“啊,不、不是......” “别骗我啦,”刘淇一时忘了手上的泡沫,径直拍了拍梁丘言的手臂道:“我能看出来,他对你可在意了。只要和你待在一起,眼睛就像长在你身上似的。” “......哦。”梁丘言有些词穷,只一个劲地应着。 刘淇一笑:“哎,你可别笑,想当年老冯在大学追我的时候,班里喜欢我的alpha可多着呢!” “但是他会乐器呀,”刘淇满脸幸福地回忆:“我每天放学都会听见他站在窗下吹口琴,有时候还弹吉他。我那时真不敢相信世界上能有这么厉害的人。” “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梁丘言问。 “后来老冯告诉我,那些东西大半都是他临时学的,倒也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知道我喜欢而已。”刘淇道。 梁丘言忍不住微笑。看来爱情的确会让某些人的能力突飞猛进。 “小言,”刘淇言归正传,看着他道:“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实话告诉婶,你喜欢他么?” 梁丘言原本是想回避这个话题的。但如今站在熟悉的街巷里,听着熟悉的声音,他忽然觉得遮掩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抱歉,刘婶,”他盯着手里的碗:“我现在......还没法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我觉得......觉得......您说的对。小易......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又善良又温和。”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总之,他......和别人不一样。”梁丘言低下头,耳尖泛红。 刘淇大概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没打算再为难他,忙笑说:“哟,瞧把你难为情的,耳朵都熟了。洗好这只碗就放下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刘婶?”梁丘言还在发怔,然而人已经被刘淇从后厨里推了出去。 他站在后院的晚风里,发觉天边正呈现出酒红色。想来明后天就要下雨了。 这就意味着小易能很快听到磬石的声响了。 梁丘言抬头看了看两个人房间所在的位置,发现灯是关着的。也不知道易解现在又在哪里录场景,或许过段时间就会回来吧。 梁丘言看着其他窗户里发出的灯光,心中莫名有一丝落寞。 ......小易。 “小易。”他没忍住,向黑暗里悄悄唤了一声。唤完他就笑了,想着自己今天吃多了鸡腿,把脑子也糊住了。 然而梁丘言忽地被人牵住手,向后跌进一个怀抱里。 “小易?!”梁丘言一惊:“你你你怎么在这?!” “言哥不是深情召唤我么,我就来了。”易解笑道。 梁丘言好不容易多愁善感一回,被人发现后觉得丢面子,没好气道:“臭小子,我还在想你跑到哪里去了呢!细皮嫩肉的,别被什么阿猫阿狗叼走了。” “不会的,”易解蹭着梁丘言的头发:“我一直在这里。” 梁丘言微怔,眼眶竟有些发热。 他眼前又恍惚浮现那盏路灯。 是说来哄人的吧?梁丘言想。他再清楚不过,承诺是如何易碎。 但于他而言,易解所说的话总是充满了某种魔力,令梁丘言难以抗拒。 他感受到易解掌心传来的温度。 啧,真头疼。 第37章 在早市 按习惯,旅社的早餐一般在七点左右备好,因此赶早市的时间就被提前到了凌晨五点。 昨晚有几位住客听说,梁丘言几人是和店主一起吃的晚餐,于是总怀疑冯福给他们开小灶,夜里还专门找去房里和夫妻俩理论了一阵。最后实在没办法,二人决定请那几位住客一同去早市看着他们采购。 更出人意料的是,住客们竟然完全不在意起床时间,答应得极其爽快。以至于梁丘言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都怀疑对方是否真的想要监督,八成另有什么目的。 一滴冰凉的东西溅在了梁丘言的鼻尖上。 潮湿的腥味随即钻入鼻腔。 “言哥?” “啊?!”梁丘言如梦方醒,见易解手中正捏着一只虾,将虾头对准自己。那小家伙看上去伙食不错,甲壳下透明的肉饱满紧实,正拼了命地弓起身,想逃脱掌控,甩了梁丘言一脸水珠。 梁丘言忙把它从易解手中夺下来,丢进袋子里:“冯叔说这个是用来做虾饺的,千万别弄掉了。” 易解这才笑着用袖口擦干净梁丘言的脸,凑近了问:“言哥,你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没有啊,”梁丘言别过脸。他总不能说自己昨晚一闭眼就会想起和刘淇的对话,耳边闹哄哄到半夜也没消停,只好一直干瞪眼到凌晨吧? 他发现身后跟着的那几位住客向这边频频侧目,立刻向旁边躲开一小段距离,捉住易解的手道:“小易,你、你别和我靠这么近。” 第63章 “嗯?” “唉,”梁丘言无奈,又回头看了一眼,悄声道:“你看那几个人,我总觉得他们认识你。说不定是专门过来打探你消息的!” 易解顺着梁丘言暗中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对上不远处那几位年轻住客的目光。而对方在与二人短暂对视后,立刻心虚地挑拣起了身边摊位上的蔬菜,显得越发可疑。 易解轻笑一声,也不避讳,竟直直地朝那几人的方向走了过去。梁丘言阻拦不及,只得迈开脚步跟上。还没等易解开口,梁丘言就察觉到那几位住客的情绪明显有了起伏,连面颊都开始涨红起来。 等等,看样子......这些人为什么全是omega?! “你们好。”一个温和有礼的开场。 然而对面的状况显然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几个人看样子像是遭遇了瞬间的高原反应,呼吸都有些不畅。两秒之后,终于有一个姑娘怯生生地站了出来,低着头支吾道: “请、请问......您是......是......” “哎呀,瞧你怂的!”她身后另一个姑娘看不过,一把拉住她,激动万分地打量着易解道:“真、真不好意思,希望没有打扰到您。您就是芥老师,对吧!!” 想想都让人激动。她们去年碰巧在这里下榻过一次,觉得文艺氛围和舒适度爆表,于是今年又多邀请了些人来,没想到竟然能与芥老师正面撞见!喜欢的博主和喜欢的旅社,简直绝配! 也不等易解回应,另有两个少年也加入了观摩的队伍,一面喃喃着“我去,活的哎”“果然是旅行区一枝花”这类话,一面笑得颧骨飞升。 梁丘言赶到易解身边后,就在一旁呆站着,逐渐反应过来眼前这几位都是易解的粉丝。 “小易,”他悄悄问了句:“你从来没有露过脸啊,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永远不要小看粉丝的洞察力。”易解笑了笑。 梁丘言完全不懂粉圈那些规矩,因此,当他从这几位妙龄小o口中依次听到“哥哥”“老师”“宝宝”“老公”等所有可能的辈分之后,表情是极度精彩的。 他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钻进手提袋里或许会好一些。 就在那几位粉丝注意到梁丘言的瞬间,他向旁边挪了一步,却被易解牵住了手。 “别走。”他道。 众人的目光在那两只手和这两个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就听某个姑娘大叫一声:“我的妈呀,是真的!真是金发帅哥!我死了!”然后一头栽进同伴的怀抱里。 梁丘言被吓一跳,正要上前,不料易解的手攥得更紧了。 他......他在干什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芥老师,这位是......?” “我哥,”易解望着梁丘言,回答言简意赅:“认的。目前是朋友。” 此话一出,除易解之外,在场其他人都懵了。 言下之意极为明显:这位不是我亲哥。未来也不只是朋友。 “你在说什么啊?!”梁丘言就算再迟钝,也能从易解的眼神中读出些内容来,当即脸红过了耳根,挣开易解的手道:“你们别听他胡说!” 易解不慌不忙,歪着脑袋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言哥。” 梁丘言特别害怕易解像现在这样直盯着自己,感觉人都被看了个透,一时间心跳如雷,也顾不上和那几位粉丝辩解,拎起袋子就向冯家夫妻的位置快步走去: “啊,冯叔刚才叫我了,失陪。你、你们千万别信他说的话!” “不好意思,我也要继续录制了,”易解一笑:“如果有时间,我想后续请各位参与一场有关旅社的简短采访,不知道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众人笑逐颜开:“当然没问题。不过芥老师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好。” 简短交谈过后,易解也离开人群,追随梁丘言向早市深处走去。 一众人看着易解的背影,怔了许久。 “集美们,我觉得......”那个“昏过去”的姑娘缓过神,戳了戳身边的同伴:“我嗑的cp真实得可怕......” “同感,”一少年摇头道:“昨天还熬夜在站子里嗑的同人,它忽然就不香了。” 妈的,完了完了。 梁丘言抱着双臂、眉头紧锁,几乎要把面前摊位上的这桶花盯出两个洞来。 果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易解的粉丝群体究竟有多庞大啊?!怎么连这样偏僻的地方都能遇见?!自己刚才一心急忘了解释,也不知道那些粉丝会作何感想...... 易解这小子也是,寻常一句话,怎么在他口中就变了味道呢?! “先、先生,”摊主是一位老太太,见梁丘言满面凶恶地站在摊前半天,动也不动一下,还以为是来找茬的,战战兢兢地问他道: “您需要花吗?” 梁丘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哦,抱歉,我想买一束萱草。” 老太太手脚麻利,很快便将一束橙红的花卉递进梁丘言手中。 “谢谢。” 萱草的花朵与百合相似,颜色多呈现出金红或橙红,清香怡人,全株皆可入药。它的学名鲜有人知,但只需一提别名“忘忧”,便是无人不晓。 忘忧......梁丘言半眯起眼。忘个屁的忧。 “呵,你看,”詹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边:“你们的事迟早要败露。躲都躲不及!” 第64章 梁丘言立即退开一步道:“照这么说,你先前让人偷拍还有理了不成?!” “当然,”詹刑漫声道:“现如今谁不在意‘masker j’身边那个神秘男人是谁?我不过是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罢了......” “你明知道我是......!”“陨落”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好在梁丘言忍住了。 詹刑上前靠近他,笑道:“哦~既然你如此担心身份暴露,又担心影响小可爱的生活,那何必留在他身边呢?” “放弃他,难道不会让两个人都轻松么?” 一辆单车从梁丘言背后驶过,铃声在清晨中显得有些过分响亮。 “我......” “您好,请给我一束马蹄莲,”身后响起易解的声音:“对,要白色。” 第38章 白色马蹄莲 “送给你。”易解将那花束接过,转身便递进了梁丘言怀里。 “哦,谢、谢谢......”梁丘言对他这种若无其事的举动略感不安,木讷地抱住花束。刚才自己和詹刑的对话也不知易解听进了多少,但詹刑那几句八成已经进了他的耳朵。 易解会为此感到困惑么?或许他只是在掩饰? 梁丘言历来是不愿意为这类事劳神的,想了想还是觉得当初拳头没揍在詹刑的脸上太便宜了他。可现在貌似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更值得自己忧虑了。梁丘言实在见不得窗户纸被捅破那天,易解脸上垂着的泪痕。 后悔。梁丘言厌恶这种感觉。他见过太多遗憾,因此总是拼命地做好当下的事情,以免给自己种下未来悔恨的恶根。 可现在他有些迷茫。准确来说,是易解令他迷茫。开诚布公固然会立刻减轻自己心中的负担,但对于易解呢?对于易解离开后、复又孑然一身的自己呢? “言哥,你来一下。”易解唤他道。 梁丘言正焦头烂额,听易解呼唤,一时竟不知是否该靠过去,仍然站在原地。 “小易......”他又开始词汇贫乏了。只觉得或许先把这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称呼拿出来,能缓解一些不安似的。 易解却像不曾听见,迈步走到梁丘言身边,神情关切:“言哥,你怎么啦?觉得这花不好看么?” 梁丘言忙道:“好、好看!当然好看!这花长得真好!哈哈......” 他自知现在脸上的笑容散发着一股塑料的廉价气息。 “那就好,”易解笑着,忽地将梁丘言转向面对詹刑的那边,从背后搂住他,一面问:“好看么?” “啊?”梁丘言当是问自己,抬眼却发觉易解正与詹刑对视。 詹刑则报以一贯的轻蔑:“呵,花不错。人......差点意思。” 梁丘言气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心说这狗王八蛋的性格恶劣到这等地步,到底为什么没有被下属投毒谋害?他老子怎么就能放心把企业交给他掌管的?! “詹刑,”谁料易解此时陡然变了语气,半眯起双眼:“你我认识这么多年,口是心非或许可以迷惑别人,但骗不了我。” “切,怎么可能。”詹刑当即否认。 大概是幻觉,梁丘言看见对方微不可查地避开了一瞬易解的目光。 他越发摸不着头脑了,总觉得易解这些话更像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正想着,梁丘言才终于将目光移到了怀里那束花身上,蓦得一怔。 这花不是......?! “小易,你、你买这些花做什么?”梁丘言随即挣开易解的双手,问道。 身为花店店主,马蹄莲是梁丘言常年摆在店中的花卉。但白色马蹄莲与其他不同,一般需要预定。因为......它最常现身于婚礼。 易解是不是觉得这花漂亮,所以顺手就买来了?梁丘言紧盯着马蹄莲雪白的佛焰苞,心里怦怦直跳。对,一定是这样...... 此时天光已过了混沌的时段,从云端尽头缓缓析出一颗圆日。刹那间光华普照,眼中一切色彩都霎时鲜明起来,竟令人一阵目眩。 “小易?” “哦,抱歉。没什么,我只是......有点迫不及待。”易解一笑,温柔地眨了眨眼睛:“真好看。” 迫、迫不及待?? 梁丘言怔怔的,只听那边传来詹刑的一声冷哼,冯家夫妻也匆匆提着各色袋子走到了身边。 “哎哟,可算买好啦。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位卖活鸡的老板今天回了趟老家,说是三天内回不来。咱们又到别的铺子挑了好久......”刘淇想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水,可手上东西太重,她便不得不半弯下腰。梁丘言连忙帮她接过袋子。 “辛苦了,刘婶。”他道。 “不打紧,”刘淇笑着,看见了梁丘言怀中的两束花,问道:“哎?小言,这花是......” “哦,”梁丘言随即塞给她一束萱草:“这个送给您。可以放在餐桌上的花瓶里。” 刘淇略显意外,夸着:“谢啦。老冯,你瞧瞧人家年轻人,这生活多有情调!咱们以后也买点花放家里,多漂亮。” “别,”冯福笑道:“你啊,准是三分钟热度。我听说这花可不是随便乱买的。每种花都有一种含义,规矩多着呢。就比如......对,比如小言怀里那束,小言,你说说,那白花是什么含义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投向梁丘言。 “这个......它代表......代表......”他努力想找出一个中性的示意,却发现不太现实。 第65章 谁料那卖花的老太太热心,在背后顺嘴提了一句:“马蹄莲嘛,代表纯洁的爱。白色更特殊一点,意为‘忠贞不渝,永结同心’,送爱人最合适不过了。” 梁丘言的面颊上烧了起来。 “小言,”刘淇笑问:“那你打算把这束花送给谁啊?” “我、我没打算送给谁。”梁丘言见对方误解了局势,心中稍有放松,忙道。 “哎?”易解故意睁大了双眼:“原来不打算送给我啊。” “不,”梁丘言也不知哪来的孩子脾气,立刻将花束紧紧抱住:“它现在是我的,谁都不送!” 易解便不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望着他。 梁丘言半晌才察觉自己又中了圈套,也不等,转身便跺着脚走远了,怀里还抱着那束马蹄莲。 冯福一时转不过弯来,小声问刘淇:“老婆,他俩到底怎么回事?你昨儿不是说......”没成想话音未落,胳膊上就被自家老婆使劲拧了一把。 “回家去。你这呆老头,年纪越大越不解风情。” 面对这么多镜头,冯福显得有些紧张。 “冯叔,放轻松,”易解调了调支架的高度:“按照您之前的步骤做就好。” 冯福应了一声,手心和脑门上全是汗,面粉险些都要在他手心里结块了。 早餐自然是不能耽误的,易解之前就已经将夫妻二人在后厨中烹饪的场面记录下来。但那时为了防止干扰过多,他只架设了一个固定机位。现在易解需要拍摄那道“鱼皮虾饺”的详细制作过程,因此决定请冯福重新演示一遍,并添置了两个机位,以全方位捕捉细节。 “开始吧。”易解做了一个手势。 冯福点头,开口道:“这、这种虾饺和别的虾饺不同,想做好它,首先要准备好面皮......” “把处理干净的鲶鱼取出来,剁成细茸,然后,然后......啊,这个鲶鱼的处理过程也不难......”他越说越急,以致到后来语序颠三倒四,最后竟连话都吐不全了。 易解不得不按下暂停。 “冯叔,您太紧张了,”他看着那块被冯福濡湿了两个手印的砧板:“先休息一下吧。” “真抱歉。我这嘴啊,一碰见镜头就瓢,怎么也改不过来......”冯福坐到一边,呆望着那条鲶鱼大张的嘴。 “怎么了?”梁丘言和刘淇闻声而来,后面跟着个穿碎花的小尾巴。 “梁秋哥哥,我爷爷看起来不开心。”甜甜拽着梁丘言的衣角。 “我就说吧?”刘淇哭笑不得:“老冯哪见过这么多镜头,跟电视台采访似的,肯定紧张。小易,还是让我们陪在旁边吧,不会打搅录制的。” “嗯。”易解点头。 刘淇自然充当的是镇场嘉宾。至于梁丘言,他手里还端着小朋友吃饭的碗,里面躺着三个半虾饺——那半个是甜甜啃过的。听说录制出了问题,她立刻就脚不沾地地了跑过来。 “来,甜甜,”梁丘言坐到一边,拍了拍腿:“先吃完你的早饭。” 第39章 意外来电 “唔,好!”好在甜甜也舍不得她的虾饺,因而梁丘言没费多大功夫,便哄她乖乖做坐下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静默地坐在角落里,仅发出细微的咀嚼声。耳边传来鱼茸被摔打在砧板上的声响。梁丘言没敢将太多注意放在易解他们身上,毕竟怀里的小朋友年纪太小,万一噎住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好极了,冯叔!”易解道:“二位可以休息一下,准备下一个步骤了。” 刘淇砸了咂嘴:“嗯,不错。这饺子做成之后,就放冰箱里冻着吧,晚上再吃。” 碗是白瓷质地的,由于坐在窗边,它此刻正显出一层金色光华。梁丘言偏过脸,看着甜甜不停鼓弄的小腮帮,浅淡地勾起唇角。 和多数孩子一样,梁丘言从前也是被照顾的那个人。但随着老一辈人的相继离世,如今身边已鲜有长辈的存在,他也由“孩子”逐渐成为新生代口中的“大哥”。他其实早已习惯了这种身份的转换,但仍会止不住怀念那段任性和委屈皆能得到倾听的时光。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角色中的技巧还有些拙劣,但或许......只有在模仿父辈给予关爱的时候,自己才会略感慰藉吧。 手中的碗忽然变成了靛蓝色。 紧接着,一阵穿堂风呼哨而过,将砧板上残余的面粉扬了起来。 “咳咳......”冯福冷不防被面粉扑了个满脸,忙咳嗽着对梁丘言道:“小言啊,快去把窗子关起来吧。这天看样子快下雨了。” “唉,一到快入秋的时候,风就吹得紧咯。”他喃喃着,用袖子擦了擦脸。 “哦,好。”梁丘言应道,放下怀里的甜甜。 四周果然暗了下来。视野之内已见不到太阳,取而代之的是雾色弥漫的天空。 要下雨了...... 也不知道小易打算怎样记录这段场景。会在院子里特地搭建一个小棚么? 梁丘言皱眉。啧,人家好歹是专业摄影师,自己在这里瞎操什么心呢。 “嗡——” 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梁丘言将手机取出一看,发现来电人竟然是俞梓。 想来自己确实有好些天没和他见过面了,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事。可能组织里又派了任务,他打算临行前和自己聊上几句。当然,这只是设想。依照俞梓的脾气,现在通电八成是因为个人事务。 第66章 总之......这小子别闯出什么大祸就好。 梁丘言走到屋外。 “喂?” 这次有些奇怪,因为以往都是俞梓率先开腔,但今天的电话那头实在过分沉默了。 根据他良好的职业素养,梁丘言脑海里当即冒出一个念头——绑架。 这不可能啊。d城是什么地界,旁人又不是不知道。突袭还算合理,胆敢在这里绑架“陨落”的领袖之一,恐怕早已经活腻了......更何况俞梓在战斗力方面也是公认的强悍,怎么可能会轻易就范? 梁丘言越发紧张起来。 “喂?”他又喊了一句:“小俞,你能听见吗?” 半晌,电话那头才传来俞梓幽怨的声音:“大哥。” 梁丘言吓得不轻,心说这小子不会真的遇上大麻烦了吧,一面又道:“没事吧?要不要见一面?” “不用。大哥,我现在......谁都不想见。”俞梓的声音中逐渐有了虚弱的怒意。 梁丘言云里雾里,觉得俞梓的状态实在太古怪了: “小俞,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又是半晌。 “大哥,如果我杀了裁决人,被抓的时候,就由你来结果我吧。” “啊?!”梁丘言当场懵了,忙说:“小俞,你喝多了?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混话呢?!立刻解释清楚,否则我饶不了你!” 电话那头的怒火也终于熊熊燃烧起来,就听俞梓大吼一声:“对!我昨晚他妈是喝多了!但是我没想到梅青那个狗东西他......” “他怎么了?” “他他妈的把我给睡了!cao!!” 怒吼过后,一片死寂。 梁丘言茫然地望着前方。 什么睡了? 梅青把俞梓给睡了?! “啊?!” 他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了震彻云霄的一声惊叹。屋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 “不是,他、你、你们......”梁丘言慌忙压低声音,语无伦次地想要说些什么,但舌头始终打着结,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清楚俞梓和梅青之间的关系,但实在没想到如今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虽说两个alpha之间发生这种事不必担心受孕,可是也不代表能随便乱来啊!只是稍微想象一下那个场面,梁丘言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小俞,你冷静......”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场对话。虽说俞梓在神志模糊的情况下遭到袭击,的确是梅青的错,但双方平常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现下总不能鼓励俞梓这小子去取他的人头吧? 不过,听俞梓的语气,他八成是被压的那一个。这种关乎alpha基本尊严的事情,将俞梓激怒也实属正常。还是先安慰他吧。 好在小易是omega。 梁丘言忽然这样想。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定是幻觉。 “咳,你不必原谅他,”梁丘言理清思绪,道:“但你听我说:你也清楚,光凭你,根本奈何不了裁决人。想借助白道力量就更不可能。我想,你需要得到他的道歉。如果你同意,我会尽可能帮你。” 听完梁丘言一番分析,俞梓也自觉没趣,奈何腰痛难忍,心中这口恶气还是咽不下,便恶狠狠道: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我理解的你好意,但我今晚必须去把他揍一顿!妈的,老子一定要把他吊起来打!” “哎!小俞你......” “嘟——” 梁丘言话音未落,那头就已经切断了通话,甚至关了机。 他其实想说:别去,即便你是清醒的,也不一定打得过梅青。 这臭小子!梁丘言气得跳脚。看来今晚必须派几个人拦着了。依梅青的脾气,只怕到时候又得让俞梓吃不了兜着走! 一滴雨水落在了梁丘言的手心,雨幕随即从天边垂落。 他怎么也想不通。梅青和俞梓相识这么多年,根本不是所谓的“天雷勾地火”,关系一直很温吞,仅仅是近期有所进展而已。梅青究竟为何会临时起意,把俞梓给...... 太突然了。像是......达到了某种沸点。 可在水体翻涌之前,谁也无法准确预测沸点何时来临。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梁丘言转过头,发现易解已经完成录制,正准备回到房间里修整。 “言哥,在和谁打电话呢?看上去出了大事啊。”易解认真地看着他。 梁丘言一回想刚才的对话,老脸一红,简直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整座苏州园林来。他总不能说自己兄弟被上司给压了,还没处诉苦,气得想提刀杀人吧? “那个,是小俞打来的,”梁丘言慌忙想要糊弄过去:“他身体不舒服,和我聊天解闷呢。” 易解道:“不舒服?是生病了?需要我们去探望他么?” “不不不!”梁丘言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不用!小病而已,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 “嗯。” “这样就没人和我抢言哥了。” “嗯?!” 梁丘言眉头一皱。这小子的脑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第40章 陶罐(作话指路) 冯家夫妻俩不常收集花瓶,仅有的那些样式也着实是乏善可陈。梁丘言最后索性向他们讨来了一只粗陶罐,才将花束安置进去。马蹄莲的状貌本就简约,配以通体色泽古朴的陶罐,整体便立刻显得大气典雅起来。 第67章 “这是只好罐子啊,”梁丘言满意地眯起眼睛:“回头可以带回家去装花。” 易解浅笑。 梁丘言露的这一手,的确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但说实话,这小陶罐既不能控温也不能控湿,如今放在市面上恐怕连倒送都没人要。大概只有梁丘言这类慧眼独具的人才会对它视若珍宝吧。 这难道不就是生活的艺术么? “言哥真厉害。”他道。 “嘿,”梁丘言略羞涩地挠了挠头,看着花瓶:“不全是我的功劳。如果没有这束花,陶罐也就失去意义了。” 说完,他发觉这话明里暗里都有夸赞易解的意思,又记起自己在早市上的遭遇,梁丘言忙闭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整理摄像机支架。 谁料他的耳背忽然覆上了某个人的指腹,柔软冰凉,惊得他差点丢掉手里的东西。 “你......” “言哥,”易解靠近他:“你的耳朵,好红。” 不说则已,听易解一提醒,梁丘言顷刻间觉得浑身要炸开一般,心脏几乎挣脱胸腔。 不行,梁丘言,你这次决不能认怂!! 他拼命克制着紊乱的呼吸,一面躲开易解的手,一面开始找话题:“咳,那个,小易啊,我忽然想起花店的事情......” “花店?怎么了?”易解仍离他很近。 “哦,是这样的,”梁丘言见他不依不饶,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床上,至少不必转脸就碰到鼻尖:“你也知道,我的花店之前是因为和人闹矛盾,对方才派人进行报复的。我只是担心......” “担心他们再次报复?”易解问,反身也与梁丘言对面而坐。 “没错。” 花店修复固然可喜可贺,但和氏既然能做出第一次,便免不了有第二次第三次。何况看见自己原本破坏的东西得以复原,和黎肯定是不会高兴的。自己的人又不能前去把守,谁知道哪一天又变成一片废墟? “不会的。”易解道。 “嗯?”梁丘言讶异于对方极确定的口吻。 易解意识到自己失言:“哦,我是说,警察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梁丘言“噗”地笑了。也没反驳,只是觉得这种说法有些可爱。正要再说些什么,他突然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上面正是xs推送的最新消息: “近日,和氏集团总裁和跃在接受私人采访时表示,秩翼集团是极‘狡猾’的合作伙伴及竞争对手。双方在签订协议时,秩翼制定的某些条款堪称‘霸王条款’,让和氏蒙受损失。” “不难看出,和跃在谈论时难掩愤怒之情,表示秩翼集团是‘趁火打劫’,对待和氏时并未遵循其长期宣扬的‘商界友谊’,认为其‘两面三刀’,需要十足的警惕。” “对此,秩翼集团总裁支谢表示,和氏总裁的言论明显有失偏颇。秩翼长期致力于与和氏通力合作,所有条款公平公正,希望和氏集团保持尊重。” 梁丘言怔愣地翻阅着新闻:“天啊......” “有小道消息表明,和氏之所以言辞激烈,是因为秩翼近期正在准备同某地下组织合作,而此组织曾与和氏集团公子有所瓜葛。消息尚未得到双方的正面回应。” 秩翼...... 梁丘言满头雾水。这个集团......出手得未免也太及时了吧?! 上回就听说秩翼与和氏在协议上有分歧,而秩翼占上风,因而“陨落”才免受进一步胁迫。现在基本可以肯定,秩翼是因为决定与“陨落”发展合作,才刻意压和氏一头以表诚意...... 不论怎么说,自己竟然变成了直接受益者,甚至可以说是秩翼保住了他小小的花店。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梁丘言知道这只不过是精英们过招的把戏,和自己毫无关联。 “言哥,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易解问道。 梁丘言憋着笑:“我刚才听说......警察把坏人都抓到了。” 易解当然知其所指,亦笑道:“那太好了!言哥今后可以安心去花店了。” “小易,你看,”梁丘言将手机伸到易解面前:“我刚才发现的,很有意思——这个秩翼集团的副经理,支晨,和你长得有点像啊。” 易解悄悄看了他一眼。 一个爹生的,能不像么。 “啊?是吗,”易解接过手机:“我怎么没觉得?” 小晨似乎又长高了。 他滑动页面,看见了几张支谢出席某酒会的照片。照片上的alpha男人腰杆笔挺,发型一丝不苟,仍能看出几分当年的风华。但眼底的浅淡青黑暴露了他的疲倦。 呵,亏他在集团的名字里加入了母亲姓氏的谐音,最后还不是为了资本,和现在这个背景雄厚的女人结了婚?易解冷笑。什么贫贱之恩、故剑情深,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怎么会呢,”梁丘言重新拿回手机,仔细对比着:“这个鼻梁,这个眉毛......哎呀,真的有点像。” “好好好,”易解抚了抚面前人的卷发:“言哥说像就像。” 梁丘言随即捉住他的手腕:“别、别摸,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把我当做晚辈似的?” 易解一笑:“言哥,说实话,我挺想这样的。”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想比言哥早生几年。这样我就能等在你出生的地方,从小和你相识,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一切。” 第68章 “但我希望现在也为时不晚。”他道。 “哦,还有,”易解抱起双臂,笑容有些狡黠:“我其实很期待,言哥在叫别人‘哥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梁丘言气得不行,一个飞扑就把易解压倒在床,指尖抵着他眉心道:“不可能,别想了!下辈子都不可能!!” 易解忽然不笑了。 梁丘言闻到浓烈的忍冬花香,也隐约觉得不对。易解伸手环住他的腰,在梁丘言耳边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咬住对方晕红的耳尖道: “......言哥,我觉得,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但是,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会让整个走廊都听见你美妙的声音。 梁丘言脑海里忽地闪现出自己和俞梓的通话来,浑身着火一般滚烫,慌乱中抓住被子就蒙在了易解的头上,拼命挣脱对方的掌控: “臭小子,别闹!你马上还要去录视频!这场雨下过之后,又不知道要等几天了!” cao,这个omega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到这种时候就和平时不一样了?! 第41章 有关家庭 “小、小言,”刘淇忍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开口问问情况,便小心地瞥着梁丘言的表情道:“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 冯福撇了撇嘴。 岂止是不好,简直称得上恐怖。 梁丘言毕竟有一半e国人血统,身体素质也好,平日里的气色便白里透红,在人群中总显得抢眼。可现在这脸上活像是去了趟阴曹地府,浑身散发着杀气,黑糊得如同锅底一般。 两个人都不敢站得太近,生怕被梁丘言此时散发的凌厉杀气给活吞了。 梁丘言平淡地回了二人一眼,摇了摇头。 易解则似乎心情大好。虽说也和梁丘言一样沉默,但嘴角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的。他静静地跟在梁丘言身后,见前者猛然回头,便迅速做出一副深怀歉意的无辜状,问他是否要说些什么。 此时那块黑糊的锅底上又会被烫出两块红晕来,然后立刻恶狠狠地转了回去。 冯福依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锅大约是经不起烧的,放在灶台上迟早得坏。 “哎,”他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摆好设备、架好挡棚,拍着刘淇后背道:“你说,他俩是不是吵架了?” 刘淇咋舌:“啧,我看未必。要不然小易为什么这么开心?他总不该喜欢吵架吧。” “那是为什么呢......” “不清楚。小言不说,咱们也不好乱问。大概是小易惹到他了吧?” 即便头顶下着雨,让声音显得有些混沌,梁丘言仍然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里又一阵窝火。 你们二位根本就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妈的,自己好歹是个正常男人,平时在公共卫生间里也是从未接受过嘲讽目光的。但是就在刚才!一个omega,就轻易让我颜面扫地!! 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还帮他......梁丘言的五官又皱了起来。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言哥,”耳边传来易解的声音,莫名有些沙哑:“你肩上都淋湿了。” 梁丘言现在气得压根不想理他,听易解这么一说,忽然存心报复,顺手把伞向别处一挪:“那你和我一起淋。” 易解看出梁丘言生气,自知现在惹不得,于是温声道:“对不起,你别生气了......那种事,我真的不会......” 梁丘言睨着他。 “所以我还应该谢谢你啊,”易解眼底隐约闪着星光:“我记得自己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能背着家人躲在房间里......特别丢人。” 这是实话。少男少女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于生理上某些事还是懵懂的。那天易解自己也记不清是受了什么刺激,眼见裤裆里鼓胀起来,束手无策,慌乱中也不敢和家人说,于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好些时候。谁来敲门都不应。 哈哈,傻小子。梁丘言被逗笑了,也想起自己那时候经历的尴尬。但他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于是侧过了身子。大概这些年易解都是靠自己硬忍着才解决的吧?倒也不容易。 但他家里为何没有人教? 易解稍松一口气,又道: “而且......我的母亲不巧在那时患上了重度抑郁。一想到家里没有人能够安慰我,我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梁丘言一怔,忽然觉得愧疚难当,又把易解拉进伞里。 “抱歉。你母亲......?” “嗯,”尽管克制,易解的眼神中仍止不住泛起一些感伤:“是我的生母。她那时已经和父亲离婚近三年了,我被判给父亲抚养。她内心受创难以排解,染上了抑郁。” 梁丘言没有经历过这类事件,但也从旁人那里有所了解。离婚对孩子而言无疑是场灾难。而且那样深重的伤痕往往割裂在阴暗处,养不好便要溃疡。虽然时间会使痛感淡化,但一经想起,当年那种畏惧和自卑仍会浮现。 对于大人来说,离婚或许是寻求解脱的方式。但看起来,易解的母亲应该是被动、受伤的一方。 “母亲到最后也没能等到父亲的探望。”易解紧咬下唇。 梁丘言抚摸着易解的头发,希望能安抚他的情绪。 “那你的父亲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第69章 “他?”易解冷笑:“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负心汉罢了,对新欢百般顺从,哪里有时间顾及旧爱的孩子......有能力从家里独立出来之后,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梁丘言的心一阵揪紧。他终于知道易解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四海为家了。 “小易,”他想了想:“你、你别难过啊,我虽然不了解你们家里的情况,但我相信你说的话。既然家庭关系让你感到不适,那就尽情按照能令自己开心的方式生活吧。” “你看,你现在不是做得很好么?”梁丘言笑道。 易解见他展开笑颜,心情也不觉舒畅了几分。 “不过......你会一直这样‘漂泊’下去么?”梁丘言忽然好奇。易解算得上半个艺术家,对旅行的热爱也是由衷的。但热情总有淡去的一天,他难道能够一直保持火种不灭么? 到那个时候,他又会去哪里? “会......回家么?” 易解将梁丘言拉近,手掌覆在他心口上道:“言哥,你这里,不可以成为我未来的家么?” 梁丘言心里扑通乱跳,慌忙挡开他的手:“说、说什么呢!” 易解嘟着嘴:“我认真的!言哥,你看我又会洗衣服又会做饭,养我真的很容易的!你不考虑一下么?” “你你你别太过分!”梁丘言攥着雨伞的手抖得厉害:“在我这住一段时间可以,但是我我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说这么奇怪的话!” “不,”易解俯身,凑近他:“我偏要说,说到言哥同意为止。” “录你的视频去!!” 刘淇和冯福先前走到了屋里躲雨,结果这会儿再出门查看时,发现两个人又打闹起来了,似乎刚才的矛盾都是错觉。 “哎?”冯福虽说高兴,但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俩孩子从住过来的时候就常有些小矛盾,好在性格互补,到最后都能迅速化解。但这回看小言真的动了肝火,怎么不出半小时也恢复正常了? 看来小易是真有两把刷子啊。 刘淇点了点头:“我说老冯,这就叫做‘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俩关系好着呢。我看,咱们可以抽个时间去向笠大哥知会一声,让他在那边也安心些。” 冯福笑道:“你在这点上真是比谁都着急。我看他俩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再看看总是好的嘛。我那时候,和你处对象处了三年,你还半推半就的,他们......哎哟!” 刘淇对着丈夫的脑门就是一个爆栗,脸上也有些羞赧:“你这糟老头子,别说出来啊!成吧,再等一时也无妨。不过你下回可得陪我去小言家里‘视察’一番,看看情况如何。” “都听你的。”冯福揉着额头,笑容里有些无奈。 第42章 夜 雨下了一整天。 直至深夜,雨脚仍然绵密地敲打在窗上。显然,这已和夏季来去迅疾的雨水相异,逐渐转入了秋日的温和。为了不影响睡眠,屋顶的小石球会在午夜前下落完毕,因而此时是听不见磬声的。 窗外偶尔会有一阵带着泥土气息的风吹来,溪水一般拂过肌肤。按常理,这样舒适的天气再适合睡觉不过。但梁丘言意外的失眠了。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生理上的疲惫让他的四肢已进入了浅眠,但他的意识仍保持的清醒。 他小心地翻了个身,以免吵醒易解。 其实梁丘言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考虑什么,只知道有无数念头乱嗡嗡地萦绕在脑海里,令他焦虑难安。 他猛地坐了起来。 对了,俞梓!! 梁丘言抄起手机,碎步跑上走廊。 现在是零点三十分。之前派出去的几个手下并未打来电话,只有几条报告一切正常的信息,这倒有些出乎梁丘言的预料。俞梓这小子在打击报复方面言出必行,但现在看来八成是半途改了主意。 他肯定是不会躲在家里的。因为忌惮梅青住处的守卫?不可能,那种程度还不足以让俞梓却步。难道人的确去了,也的确和梅青见到面了,结果又被......? 他指尖隐约有些灼烫且粘腻的感觉。 不不不!梁丘言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赶忙使劲拍了拍脸。我他妈是不是困疯了,竟然冒出这种念头来?!肯定是因为早上帮易解做了那种奇怪的事才......! 那俞梓究竟在哪里呢...... 梁丘言只觉背后的暗处倏忽吹来一阵阴风,立刻回身飞起一腿,不料竟被那人影勉强躲了过去。梁丘言哪敢放松,三两步追赶上去,一拦臂便将那人直直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大哥!别......是我!”那人喊道。 梁丘言正纳闷此人为何防卫得如此消极,凑近了才发觉对方的轮廓相当眼熟,一时愣了,赶忙松开手。 “俞梓?”梁丘言惊道:“实在对不住,你没事吧?” 由于梁丘言下手没留余地,俞梓的五脏六腑都险些被这一撞给震碎了,龇牙咧嘴地缓了会儿,才长出一口气道: “大哥,我就算原本没事,被您这么一折腾,也得当场出事啊......” 梁丘言愧疚地挠了挠头:“唉,都怪我太紧张了,还以为有人想暗算我呢。” “哈,”俞梓伸手搭上他大哥的肩背,笑道:“旧区这地界,哪会有人敢轻易攻击领袖啊?安全着呢。不过就是有些区域设施陈旧,没新区热闹罢了。” 第70章 “咱们都紧随潮流去新区边界落户了。也只有上头那些家伙,要不是为了守着家里那几座快成精的哥特老宅,早就......” 俞梓忽然陷入了沉默。 梁丘言察觉到对方是因为提及“裁决人”才情绪低落,忙想岔开话题。但转念一想,又发现如何都绕不开梅青,也变得局促起来。 “那个......”半晌,梁丘言终于开口道:“小俞啊,你这么晚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呵,”俞梓向走廊尽头报以一个怨愤的眼神,咬牙道:“他妈的,本来今晚就能找他算账,结果忽然听说老头子派的人正在梅青家里住着!理由也永远是有什么狗屁要事相谈。” “三更半夜有什么好谈的?!”俞梓言辞愤慨:“想探讨人生真谛?我看梅青就他妈是故意的,以为把那几位门神放家里镇着,就能把我唬住!” “我压根无所谓。但我实在是不愿意和那些人打照面,烦得很。想起你住的地方离那里比较近,所以才跑来了。”他抱起双臂,盯着对面那间房的门牌。 梁丘言很清楚面前这人的臭脾气。分明对梅青忌惮得要命,还偏要找借口、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实在有点好笑。 “咳,小俞啊,”梁丘言憋着笑,轻轻拍他的后背:“既然他不方便,那隔日再谈这件事也不迟。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如果来不及回去,正好可以和我睡一张床。” 俞梓面露尴尬,朝梁丘言所指的那扇门瞥了一眼:“言哥,小易他......也在这个房间里吧?我睡这儿,怕是不合适......” 想起上回易解看见自己和梁丘言抱在一起时的阴森表情,俞梓感觉背后一凉。但现在的确是自己脑门一热跑来的这里,再驱车赶回新区只怕要等到天明了。 梁丘言那颗直男的脑瓜子转了转,笑道: “这有什么。我俩一起出任务的时候,都睡一起多少回了?你也不是朔哥那种打鼾都能掀开房顶的人,还算安静。你他妈......难道想和小易睡一张床不成?” “不!”俞梓忙道。 “那不就得了。”梁丘言一扬下巴,示意对方跟随他进来。 刚踏进一步,俞梓耸耸鼻子,竟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梁丘言吓了一跳,连忙向易解床上看了一眼,才抬手拧着俞梓的耳朵,低声道: “怎么回事?!” “疼疼疼——”俞梓连忙讨饶:“哎哟大哥,你这人可真不讲理!满屋子犯罪现场的味道,想不闻见都难啊!你俩到底做什么激烈运动了?” 一句话说得梁丘言在黑暗中面红耳赤。 妈的,大意了。自己只是闻习惯了,没想到对于外人来说,易解残留的空气中的信息素仍然具有相当的浓度。 “没、没什么!”梁丘言别过脸,大步流星地朝床边走:“别他妈瞎说,什么都没发生!” 俞梓正要笑他,却感觉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打开一看,竟是梅青发来的消息: 打算什么时候来拿你的东西? 文字后另附有一张性感蕾丝丁字裤的照片。 俞梓瞬间感觉到颅内压力激增,仿佛下一秒就要有一股火柱冲破天灵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早晨起来找不到内裤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有收集内衣的癖好?!不,他一定是故意的! 梅青,我cao你妈的王八蛋!!俞梓飞快地输入一行文字,表情极度狰狞。 消息几乎秒回: 辱骂上司,记过。明天到我这里领罚。 “我罚你个......!”俞梓几乎要骂出声来了。到底是谁昨晚爽完了就拍屁股走人,还他妈顺走衣服的?要脸不要?! 梁丘言可不知道他为何表现得如此愤慨。就见俞梓愤然扔了手机,衣服一脱,穿着条内裤就往床上一躺。 梁丘言瞥了一眼。 今天是豹纹的? 不料两人刚安顿下来片刻,忽然发觉情况有些不对。 眼见对面床头幽幽地点起了一盏夜灯,易解正半支起身子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空气一时间凝固了。 哦豁,完蛋。 俞梓吓得手忙脚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连连向易解摆手道:“嫂子,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找我大哥是因为......” 借着微弱的灯光,在场所有人都看清了俞梓身上遍布的痕迹——由锁骨至脚踝,红紫相间,好不精彩。 易解的目光又沉了沉。 梁丘言脑门上渗着豆大的汗,立刻把俞梓摁回被子里遮好,语无伦次:“那个,半夜突然带个人回来确实不对......但是小易,这这这真不是我弄的!小俞他、他只是晚上暂时没地方去,就来找我投宿,什么都没做啊!”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易解。 易解却一言不发,缓步走到梁丘言身边,把人圈进怀里,柔声道:“言哥,你也太过分了。我们早上才做过的事情,晚上就要找别人了么?” “我好伤心啊......”易解吻着梁丘言的额头:“不然再做一次好了?” 俞梓瞠目结舌地看着易解把手伸进梁丘言的睡袍,心说这年头的omega可真开放。 “什、什么?”梁丘言闻见易解长发上浅淡的香气,慌忙想按住那只游走的手:“小易你说什么呢,他身上那些痕迹真不是我弄出来的啊!” 第71章 “......是么?”易解看了一眼俞梓,手上却没停。 “对对对!”俞梓点头如捣蒜:“嫂子你放一万个心,我和大哥之间绝对是清白的!” 梁丘言咬紧牙关,在易解的腿上狠掐了一下,闷声道:“臭小子,别摸了!再摸我打断你的手!” “哦......”易解似乎并不觉得疼,笑道:“那言哥过来和我睡一起,我就不摸了。” 回头见俞梓一脸祈求,梁丘言只好应承下来,转脸威胁易解道: “说话算数。” “好~” 第43章 噩梦 俞梓离开得很早。 一来是因为他迫不及待要去收拾梅青,二来也是因为实在不想继续“发光发热”——当他起床后看见另两个男人连睡觉都要像树袋熊似地挂在一起时,表示一秒都不想再多受这种视觉冲击。 因而当梁丘言醒来,对面的床铺已经空了。当然,他也并不知道易解昨晚是如何抱着自己入睡的。 耳边隐约传来轻笑声。梁丘言一起身,就看见易解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发笑,一面滑动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强烈压抑着即将满溢而出的愉悦感。 “早啊,言哥,你醒啦?”易解愉快地问候,脸上仍带着笑。 “早......”梁丘言揉了揉眼睛:“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易解随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最近追的更新了,挺有趣的。” “这样啊。”梁丘言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 毕竟他学生时代也热衷于追各类漫画和的连载,每天都等着作者天降食粮,刀也好糖也罢,亮起的“更新”标记总能让自己兴奋好一阵子。 “小易,你再看一会儿,等我收拾好之后就下去吃早餐。”他道。 “好。”易解偷笑着答应。 如果让他发现自己正在看有关他们俩的同人文,恐怕今天就没法活着出这个门了吧? 说实在的,易解也没想到粉丝们的创造力能如此之强。 先前他们大多是在易解的原视频上进行二创,但自从出现了“#芥猫#”这个标签,与它相关的连载和手书数量就持续激增。 这些故事或是轻松浪漫,或是凄美缠绵,还有相当篇幅的不可描述,简直把两个人几百辈子的事都说尽了。虽然作为“正主”,在看同人作品的时候会有些尴尬,但招架不住故事的精彩,倒也乐在其中。 更重要的是...... 粉丝们大多秉持了“自家人必须是1”的原则。易解对此感到很满意。 当然,根据以上原则,“狮子”的xs后援很快也加入了这场混战,以至于几天前又出现了“#芥猫到底谁左谁右#”的话题,又引来不少关注。 就连先前的“废墟星夜”视频也成了重点研究对象,据说有的技术粉已经开始逐帧抠糖,也是难为他们了。 有粉丝发博说:嘤嘤嘤,别人家正主都是“来,张嘴吃糖”,我们却成天在边角里抠糖,抠出来的还不知道里面是否藏刀,就问正主啥时候能让可怜孩子吃顿饱饭?? 就在昨晚,一篇描写婚后日常的同人文在发布后点击量暴增,早晨就已经登上了热门,其中有关两个人的描写在易解看来都很真实,众人纷纷猜测作者是否遇见了原型。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知名写手八成就是昨天那几位住客中的一员。 易解了然一笑。 真巧。 梁丘言洗漱完毕,发现易解正坐在原地安静地等他,想说些什么,却半晌发不出声。他利落地换完衣服,稍稍平复情绪,才道: “我们下楼吧。小俞之前给我发了消息,说是有事先走。他说打搅了你休息,觉得很抱歉。” “唉,”想起昨晚的尴尬,梁丘言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怪我,我不该随便让他来这里的,应该带他另找一个地方休息......现在看来小俞也没休息好。” “你别生气啊......哦,不对,生气是应该的。你要是生气的话,冲我来就是了。”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易解闻言,笑问:“言哥和俞大哥的关系可真是好,随便都可以睡一张床么?” 梁丘言自知根本撒不了谎,闷声道:“是、是啊。你也知道,小俞和我交情很深。我的觉得关系足够好的朋友,可以睡在一起。更何况......” 更何况俞梓这小子明显已经名草有主了啊! “但他是个alpha。”易解忽然变了语气。 梁丘言不明白对方为何神情严肃,竟觉得有些好笑:“哈?我是个beta,这二十多年连信息素是什么味道都不清楚,alpha、beta和omega在我眼里都一个样,只不过关系分远近罢了。” “到今天为止,我只知道一种信息素——忍冬花,”梁丘言别过脸:“第一次闻到的时候,还真有点惊奇。那些医生不是说什么几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么?科学都证明你的特殊性了,你、你还有什么要求?!” 易解微怔。 啧,我到底在说什么......梁丘言慌忙装作找东西的样子,心跳急促。 “找到了,”梁丘言攥着自己压在枕头下的细链,戴在脖子上:“小易,快下去吧,别让刘婶他们等急了。” 易解快步上前,控住梁丘言的肩膀,让他和自己四目相对: “你......是在向我表白么?” “别瞎说!”梁丘言错开对方灼热的视线:“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第72章 易解松开了手,却凑近了他耳边,笑说:“言哥,特殊性这种东西,我可不需要什么科学证明。我只需要你的证明。” “什、什么乱七八糟的。”梁丘言佯怒地看了他一眼,快步绕开,伸手就拉开了房间的门。不料和他同时打开房门的,还有隔壁的詹刑。 准确来说,开门的是两名侍从。也不知忽然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都像见了投食的鱼群一般涌到了门口,再沿走廊按两列排开,躬身四十五度,齐声对着詹刑喊了句: “大少爷早!”声音响亮得能把房顶的漆震下来一层。 某些住客猛然听见这声动静,也匆忙打开房门查看,脸上挂着错愕。 “噗”。 虽然梁丘言不见惯这种浮夸的生活方式,但乍一看还是挺滑稽的。他拼命憋着笑,心说这家伙绝对是养尊处优惯了,到哪都需要一帮人伺候着。 其实这类阵仗,梁丘言以前见过多次。即便身处现代社会,人们对于凌驾感的追求也丝毫不比封建时代逊色。他前年受邀参观了一位别国官员的宅邸,明明有许多智能设备,在餐桌上还偏要五六位仆从端茶送水。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些仆从多是年轻貌美的omega。真不知道万一碰上集体发.情,这宅子里的人要如何在迷雾一般浓郁的信息素里生存下来。 又或许,这正是他们的情趣所在......?谁知道呢。 “哟,梁丘言?”詹刑还是一贯的缺乏礼貌:“呆站在那里做什么,被惊呆了?” 梁丘言即刻回敬他一个白眼:“真抱歉。毫不吃惊。” “是么?” 詹刑笑了笑,走近他道:“哦,对了。我听说,最近附近的s城和u城接连莫名其妙的有人被杀,貌似还没有一次失败呢......” 梁丘言目光略沉。 他说得对。 今早在收到俞梓的消息后不久,梁丘言又收到了一条加密信息和一份详细名单。大意是近期有地下赏金组织专门暗杀“陨落”成员,且活动地点均在d城附近,很可能渗透进入d城,需要加倍提防。 如果没猜错的话,梅青他们下一步就会加强守卫,并秘密召返附近城市的成员。而梁丘言自己也必然会被重点关注。其一是为了保护“裁决人”安全,其二也是为了防止他自身出现意外。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或许从前他并不在意此类威胁,毕竟在刀山火海里滚打过,命硬得很。 但现在...... “言哥,走吧?”易解从房间里走出来,见梁丘言表情严肃,忙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詹刑一笑:“梁丘言,你怎么也躲不掉的。” 小易...... 第44章 抉择 “詹刑,”易解看见梁丘言渐趋变暗的脸色,心头猛地蹿起一股火苗来,沉声问:“你和言哥到底说了些什么?” 詹刑挑眉一笑:“别激动~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而且,我想梁丘言他一定很清楚解决问题的办法吧?” 易解眼底暗了暗,正要上前同他理论。谁料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梁丘言拉住了。他顺势望过去,却发现对方随即又像触电一般缩回手。 “言哥,怎么了?”易解问道。 梁丘言轻叹一口气。 该说些什么呢...... d城并不是绝对坚实的堡垒。从情报来看,那些人手段狠辣,并且有着严密的组织。只要易解还待在他身边,就会随时受到威胁。事发突然,或许前些日子的平静还让他心存侥幸,如今却必须做出抉择了。 倒也不是不知道易解对自己的好。这样做,多少有些狼心狗肺的意味吧? 不。只要对方安全,其他并无所谓。 空气忽然间静得可怕。 半晌,才听梁丘言轻声向地面说了句:“抱歉,小易......我......” “我最近需要出趟远门,”他抬起头,尽可能平和地编造着拙劣的谎言。然而一看见易解的眼睛,梁丘言又开始感到自己是如何罪大恶极: “如果你看了新闻,就会发现......d城最近很不安全。听说......有另一股势力和d城的‘陨落’结了梁子,所以后者近期会对外来者尤其关注。” “你刚来这里不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很担心你会成为他们监视、甚至审问的目标。而且......双方对抗,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发生爆炸之类的恶性事件。” “总之,去远一点的地方避一避吧,”梁丘言半开玩笑道:“你还有那么多粉丝在期待更新,可不能把小命莫名其妙地丢在这里啊。” 易解安静地听着。 末了,他走到梁丘言面前,捧起他的脸,抚摸那对湿热的眼尾。 “你要去哪?”易解问。 梁丘言险些被酸涩感哽住喉口。他干咳了一声:“亲戚家。” “什么时候回来?” 梁丘言摇头:“不知道。” 以前不论接到多危险的任务,他顶多跑去郊区和兄弟的墓碑对饮几杯,玩笑说失败了就下去陪他们打牌。但现在又岂止是赌命,八成也把自己未来的缘分给断了。 “这期拍完......就快离开吧。就当我不回来好了。”梁丘言补充道。 “所以......言哥这是在赶我走么?”易解笑问。 “没错!” 梁丘言闻言挡开他的手:“你这小子,只知道在我家里胡作非为、没大没小,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什么事都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我后面,简直烦透了!这下正好,我终于找到摆脱你的理由了!” 第73章 “赶紧他妈的给我卷铺盖滚蛋!!”梁丘言本打算用激将,结果到后来口舌脱缰,竟开始口无遮拦起来。说完也有些后悔,但话已说出,再想收回已经晚了。 易解微怔。 詹刑站在一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良久。 “......真的?” 易解一如既往地温声询问,但这回言语间明显有些受创:“你......真的这么想么?” 梁丘言真切地听见这两句话,此时连掌心都是冷的。他不敢与易解对视。如此任性妄为,换作是自己,恐怕此时已经在对方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五指印了。 “是!”梁丘言深吸一口气,简短地宣布结果。 易解默然,神色看不出阴晴。然后他抬起手,在那头蓬松的卷发里抚了抚,望进梁丘言眼中的那片余晖里: “......好。” 梁丘言定定地看着他。 “既然言哥想让我走,那我就走。不会让你为难的。” 那片余晖随即黯淡下去,暮色里涌动着两颗星子。原野上驰骋的凶兽仿佛当头挨了一记闷棍,显出一种虚弱的温驯来。 但这温驯只持续了半秒。 “以后别随便住在陌生人家里,”梁丘言绕开他,径直向楼下走去:“到时候受了欺负,别再哭着来找我。” 易解也迈步跟上,只不过走得比梁丘言缓慢许多。等到后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处,易解才忽地停了下来。 “真干脆啊,小可爱,”詹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样子......梁丘言还是有点在乎你的,否则也不会这么顾及你的小命。” “现在好了,”詹刑笑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你也该死心了吧?早就告诉过你,以他的身份,是没办法时刻保护身边人的。你这副模样,于他而言只会成为拖累。” 他取出手机看了看:“后天的机票,需要我帮你订么?你们秩翼最近春风得意,业务又多出一堆,你弟弟他们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就不打算......” 话音未落,就听“咔哒”一声,易解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支上膛的手枪——枪口正对着詹刑。 “你......” 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带的枪?! 周遭近百号人手无寸铁,仅有几名保镖摸进了枪袋,但奈何枪口已被抵在了詹刑的眉心上,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别太自以为是,”易解的语气陡然变得如同枪械一般冰冷,空气中忍冬花的气味獠牙毕露:“詹刑,你给我记住:我在乎的人可以在我面前肆意妄为,但不要以为你也可以。” “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见过自己的血么?”易解环顾四周,目光又定格在詹刑惊诧的表情上: “我的未来,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哎哟,小言!” 刘淇气喘吁吁地爬上楼顶,一开门就看见梁丘言颓然坐在盛石球的陶缸旁边,吞云吐雾,烟蒂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你怎么啦?”她试探着问。 刘淇发觉梁丘言从早晨开始就很反常。整个人心不在焉,帮忙洗碗碟还失手打碎了两个。问他也不说,晚饭后竟彻底找不见人了!一家人到处寻找,最后还是被她误打误撞发现的。 梁丘言浅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没事,刘婶。快回去吧。” “你这傻孩子!” 刘淇撵走身边的蚊虫,跑去他身边蹲下:“没事还抽这么多烟?当自己的肺是铁打的?快别抽了,和婶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丘言显然不打算放弃尼古丁的疗慰,继续抽了一口。 “还抽!” 刘淇一生气,顺手夺了他那根烟,丢向楼外。那只烫红的烟头在空中旋出半个弧度,随后便掉出了视野。 梁丘言也不恼,转眼又将手摸向口袋。刘淇一个倾身按住他的手,认真道:“小言,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你不说,婶就陪你在这坐到天明!” “小易要走了。” 梁丘言哑着嗓子道。 “啊?”刘淇愣了半晌,最后才反应过来:“为什......” “我这里不适合他。他不该承担这份风险。”梁丘言拨开身边的烟蒂,索性躺了下来。 “婶,你知道的。混我们这条道的人,晚上睡觉都要睁着眼睛。” 梁丘言看着雨后如洗的晴空:“我爸打了一辈子光棍,还不是因为养我一个就已经够危险了?更何况他不是领袖,还没有像我这样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小易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他揉了揉眼睛:“我得放他回去。” 第45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你舍得吗?”刘淇看着身边这个满面愁容的小伙子:“这么好的孩子,就放心让他走了?” “您去看看最近的消息吧。”梁丘言闭上眼睛:“我似乎没有选择。” 刘淇盯着他看了半天,见对方全然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势,正巧又有只蚊子叮在自己腿上,烦闷得一拍大腿,道: “哎!我说小言,这件事一直都是你在替他做决定吧?” 梁丘言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小易离开只是因为不想让你为难,但如果你不告诉他真正原因,他就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啊!” “你身边的眼线还少么?这么长时间,还不清楚他是否值得信任么?要是有问题,早该替你把他抓回去拷问了!” 第74章 “小言,感情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你当真相信他,那就应该把真相和盘托出,让他自己做选择。结局不论留下或是离开,这于你们两个人而言,都不存在任何遗憾了。” “可是,”梁丘言坐起身:“刘婶,你知道小易为什么会来d城么?” “他要来见自己的偶像。他告诉我,他的偶像叫‘狮子’。” 背后吹来一阵晚风,让天台上的空气鲜活了些。 “你说,我要是告诉他真相了,他还会走么?”梁丘言笑了笑,声音透着有些许无奈。 刘淇一怔。 这算是怎么回事?他们之前难道还有渊源? “小易是个旅行家,包里只有单反和笔记本,恐怕自保的能力都很小。”不知为何,梁丘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易解那天举枪替自己解围的画面一闪而过。他摇了摇头。巧合罢了。 “我没法寸步不离,”他看向刘淇:“小易和我待在一起,在那些人眼中便等同于带着我的标签。我能躲过绑架和暗杀,他能么?” “比起老死不相往来,由于我的过失导致他受伤甚至丧命,更容易让我后悔终生。”梁丘言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拍拍衣裤站了起来: “在我眼里,命最值钱。” “哦,对了,”梁丘言走到楼梯间的门前,回头问了句:“刘婶,小易下午出了趟门,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 刘淇猛地一拍额头:“哟,坏了!瞧我这脑子!得赶快去给他开门!” 梁丘言目送她火急火燎地冲下楼去。按惯例,旅社夜间是会锁门的。昨晚也不知道俞梓是怎么进来的,竟然没有惊动睡在院里的大黄。 或许是丢了什么好吃的吧?他想。 父亲的祖辈住在乡下。听说那时乡下还少有楼房,因此每户都会养一条守院子的狗。有些想入户偷窃的就会丢一块毒肉进门,把那狗毒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房间。梁丘言还为这些死于非命的小狗难过了好一阵子。 “那些小狗都是吃剩饭长大的,才会被肉诱惑。现在可不一样咯,” 梁丘笠那时抱着怀里的布偶猫,对他道:“以前的人活在天底下,现在的人都活在兽栏里,孤独得很!” “好不容易得了个伴,就把小动物当成儿女供着,看他们吃饱穿暖,当是慰藉,便以为自己不再孤独了。靴子,你说可不可笑?嗯?” 梁丘言隐约又看见那只叫“靴子”的老猫在和父亲撒娇了。 此刻天台上仅剩他一人,他觉得有点孤独。 “吱——”前院的铁门被打开了。 梁丘言从高处望下去,看见易解送给迎上去的甜甜一样东西,好像是只娃娃,让小家伙开心得直蹦。 刘淇和易解站在院中说了些什么,易解忽然抬头向望去,恰好对上梁丘言的目光。 梁丘言立刻转身。 我在干什么......这小子去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快步走下楼梯,头也不回,径直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嗡——”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新消息。 发件人[▅]:信息来源:q。 收件人:l。 任务等级:a。 任务内容(第一阶段):明日晚九点抵达总部待命。不得延误。 传递信息时,“陨落”的情报组习惯以字母简化领导人的称谓。很明显,“q”指代梅青,而“l”指代“lion”,也就是梁丘言。任务难度按字母排序,分为abcd四等,难度依次递减。 a级一般代表相当棘手的问题。即便经验丰富如梁丘言,也仅仅接过两次。其实陨落历史上曾出现过s级任务,但那时事关整个组织的生死存亡。 看来他们对这次的威胁相当重视啊。 梁丘言靠在门上。 也对,毕竟嚣张到家门口了。就算难度在b,也得给足总部的面子。 冯家夫妻说明天早晨要出门一趟,想请他和易解帮忙看店。那就先收拾一下行装,等到明天下午再走。 至于易解,他不可能立刻离开,至少还要在自己家在住上一两晚。但最好还是尽快动身,否则也很有可能被盯上。 钥匙...... 算了,就让他留着吧。万一业主有什么三长两短,倒也不至于便宜了其他人。 门突然开了。 “啊,”看见梁丘言呆怔地站着,易解笑了笑:“原来言哥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我呢。我下午去周围转了一圈,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店铺......” 梁丘言诧异于对方若无其事的话语,想了半天才回道: “哦,那、那挺好的。” “抽烟了?” “......嗯。” 易解很自然地将睡袍递给他:“快换上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我一会带到洗衣间去。烟还是少抽点,对肺不好......” “小易,”梁丘言唤了一句。 “刚才刘婶和我说......”易解仍然继续说着。 “小易!!” 梁丘言大声喊道,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易解眨着眼睛看他:“怎么了,言哥?” “你问我怎么了?” 梁丘言见他面色温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揪起他的衣领道:“你分得清好坏吗?眼前这个人说你这么多坏话,还让你滚,你他妈从来就不会反击吗?!现在竟然还像没事人一样帮他洗衣服,有说有笑的,这是犯贱还是傻了?!” 第75章 “你到底在做什么?”梁丘言莫名萌生了渴望惩罚的念头:“就算是条小狗,就算它和我再亲近,被踢疼了也知道咬我一口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 梁丘言没再说话,因为他说不出来。 他抵死反抗,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抽干了。 他没想到这个吻是如此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要到世界末日似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梁丘言忽然记起一句老话来——“会咬人的狗不叫”。 “cao你妈,唔......!” 易解将梁丘言紧紧锁住,抵在房间的门上。两个人的唇舌近乎决斗一般狠厉地纠缠着,口腔中血腥味肆意弥漫。 末了,易解咽下舌尖上的血,望着满面惊怒的梁丘言道:“言哥,你说我是什么都行,我不在意。” “想让我死心的话,就杀掉我好了。”易解一笑。 “简直是疯子!”梁丘言瞪着他:“就应该把你送去别的地方,治治疯病!” “送到哪里都治不了的。”易解搂紧面前的人。 不治之症,无药可医。 言哥,你猜猜看,我们会不会很快再见面? 第46章 一言为定 梁丘言坐在柜台后,盯着台面上那只老式招财猫不断晃动的胳膊。 招财的愿望是店主们所共有的。有意思的是,这类形象并没有随着时间演进而改变。自梁丘言记事起,不论新区旧区,大小店铺里就常年供着抱元宝的猫和耍刀的关云长,并没有见谁把福布斯榜前十挂在墙上。 现如今科技溢出,电池的续航能力都大幅提升,如果不出意外,这只小猫还能在岗大半年时间。 “吱——” 远远地看见院门开了,来人是一对情侣。梁丘言立刻从高脚椅上下来,把客人引进室内。 “你们好,请问是预定的么?哦,好的。请问......哪一位是贾女士?” 冯家夫妻一走,梁丘言就被迫担起了迎客的职务。 易解刚才说去买些东西,恰好不在,这让一向不善于言辞的梁丘言有些慌神。面前两个成年人皆是女性,他一时也不敢随意称呼,姑且问了一句。 “是我是我,”其中一位相貌甜美的女子笑道:“我们在这里住过两回,你是新来的么?哈,你紧张的样子真可爱~” “哦,是的,真抱歉.....”梁丘言被这笑容稍稍安抚了情绪,忙帮她们登记在册:“二位的房间是302,我带你们上去吧?” 女子刚要答应,谁料她那位束着高马尾的伴侣却不甚高兴,只是淡淡地瞥了梁丘言一眼,道: “荧,我们自己上去。”说罢就拉着人转身上楼。 那位贾女士很抱歉地笑了笑,回头对梁丘言道:“别在意,她就是这样,浑身alpha的臭脾气~对吧?” 楼道里闷闷地传来一句:“胡说。” 梁丘言只好尴尬地赔着笑,站在楼下目送她们走出视野。就算闻不见信息素,这扑面而来的醋味也把梁丘言熏个正着。 看样子,这两位的关系还算不错...... “嗡——” 手机又响了。 梁丘言料到是内部消息,火速回到柜台后查看,眉头紧锁。 发件人[▅]:情报显示,今日凌晨三点四十二分,u城召回成员“沙蛇”在d城南部郊区道路边缘遇害,原因为固定在汽车底盘的定时炸弹爆炸。经确认,“沙蛇”已当场死亡。 “cao他妈的......”梁丘言一拍桌面,险些把招财猫震飞出去。 这个“沙蛇”并非普通人,而是身为即将卸任的领袖之一——“火药”的预备接替成员。召回就是为了保证他安全,谁成想...... 按理说出发前需要确保万无一失,“沙蛇”大概因为听说组织紧急召回,连扫描装置都没来得及启用,就立刻赶回总部。 不。似乎更有可能是临时发现了追兵,才导致没有检查的时间...... 太狡猾了!! 梁丘言狠狠地揉了揉头发。“火药”恐怕现在真是要炸了! 现在是早晨十点二十分。不如向裁决人请示一下,今天傍晚就直接赶回总部。梁丘言感觉心口烧着一团火,嗓子有些干涩。 看来这回的对手的确有些手段......也不知道梅青他们是如何安排的。连领袖的继承人都敢动,这回如果不把他们一锅炖了,“陨落”颜面何存?!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言哥?”有人唤他。 抬头才发现,原来是易解把购物袋放在了面前,里面整齐地冒出两只金属小盖。梁丘言一看便知是低度的瓶装鸡尾酒,火气随即降下去几分。 在这里住了几天,也就昨晚借题开荤,狠命过了把烟瘾,之前却是连一滴酒都没碰过。他平时在家习惯小酌,这会儿嘴里确实已经淡出鸟来了。 这小子倒是深谙讨好自己的路数...... 梁丘言心中受用,但他并不打算表现得太热情。 “回来了?” “嗯,”易解应着,坐在梁丘言身边,将细长的酒瓶分了一只给他,自己则拿了另一只:“我记得言哥以前喝过这种酒。这附近卖酒的不多,路过的时候恰好看见,就买回来了。” “谢谢,”梁丘言接过酒瓶,略显惊讶:“怎么,你也开始喝酒了?” 易解羞涩地摸了摸瓶子:“想试试。度数低的酒,我还是可以喝的。” 第76章 梁丘言轻笑:“哈,你还是少喝点吧。万一醉了,我可不负责把你扛回去......” 话音刚落,梁丘言忽然意识到措辞不合适,便闭上了嘴。回去?回哪去?自己晚上就要去总部,准备摁死那群臭水沟里的老鼠;易解虽然没说具体行程,这两天肯定也要离开。 新区那个家俨然成了具空壳,毫无生气可言。 “言哥,”易解将两只酒瓶相碰,发出“叮”的一声,看着他道:“我晚上就要走了,你......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 晚上? “这么快?”梁丘言一怔,心里却是窃喜的。毕竟越早离开越安全。 易解一笑:“对啊。言哥不是说保命要紧嘛,我听你的建议买了去g城的机票,明天早晨就能到。” g城在d城以北,距离相当远,并且属于“陨落”内部标出的安全地段,的确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 “那......注、注意安全。”梁丘言不知该说些什么,梗着脖子灌了一口酒。 易解却一口都没喝。 他沉默地望着梁丘言,眼见对方半瓶下肚,才轻声问:“言哥,如果我不再回d城,你会想念我么?” 梁丘言忽然喝不下去了。 他想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地说“不会”,但这句话里充斥着的老牌肥皂剧的意味让他有些却步。一般说这句话的人,都会履行话里的承诺,不论以何种形式。 说句老实话,他会很想念。 虽然这个小家伙一肚子坏水,还总是惹自己生气,但他身上的那种晨曦一样温柔的朝气实在是令人沉迷。如果就此分别,梁丘言确信自己不抽上百十根烟是救不回来的。 嗯,至少百十根。 于是,梁丘言很不要脸地选择了折中方案。 “也许,”他道:“但我赌你即便回来也找不见我。” 搬家是板上钉钉的事。“陨落”成员需要隐蔽身份,一个地方如果住得太久,很容易成为其他势力的目标。这轮危机过后,如果还侥幸活着,梁丘言就要考虑寻找其他落脚地了。 见对方默然,梁丘言又索性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了下来,递到易解手上: “咳,那个,我记得你上回说喜欢这个项链......抱歉,我忘记再给你订做一条了。如果你不嫌它旧,就、就先收下吧......” 易解却直接捉住了他伸来的手。梁丘言一阵心慌,紧紧握着另一只手里的酒瓶。 “赌什么?”易解直盯着他。 梁丘言觉得自己脸上都要烧出两个洞了,支吾半天也说不出来。他以前在打赌这方面是绝对的行家,现在面对易解,梁丘言总觉得胜算直线下降。 不行!这就怂了?那也显得太没骨气了!! 他怎么可能轻易找到? “你、你来定!”梁丘言壮起胆子,看着对方的眼睛道。 “好啊,”易解眉梢微弯,凑近他耳边:“我们就赌一句话。如果我能找到你,你就要对我说:‘易解,我喜欢你’。” 梁丘言耳朵发烫:“好!赌就赌!” 易解这才将那项链接过,戴在脖子上。他捧起那颗刻有狮子形象的吊坠,放在唇上吻了吻: “那么......一言为定。” 第47章 此题无解 是夜,全城受召成员如同一阵蝠潮,悄无声息地汇入总部,又在夜色中消散。 “哎,” 一个满臂纹身的青年男子向身边的那位叼着烟的姑娘喊了句:“你说,大哥今天到底咋回事?除了和咱们聊了部署,之后竟然一句话都没多说就走了!这如果放在平常,好歹也要再......嘶——疼!!” 那姑娘的两根葱指毫不怜惜地蹂躏着对方的耳朵,就听她破口大骂:“听好了,老娘他妈的不叫‘哎’!我叫‘安吉尔’!!傻b......” “再说了,”见花臂男连声讨饶,安吉尔心里稍痛快了些,又叼回了她的烟道:“我这儿有条小道消息:大哥心里那位如珠似宝的omega连夜溜了,屁都没留下!嘿,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男人哪有命重要?” “啊?!”花臂男惊得半天都没合上下巴:“他难道不知道‘狮子’是啥身份,就这么跑了?!把大哥一个人丢在这,也太不够意思了!等任务结束我就找他算账去!” “谁说不是呢!” 安吉尔把烟头掐灭,冷笑:“不过大哥对那家伙宝贝得很,默许了也说不定......啧,只希望他别半途遇上什么危险,也好回来让老娘看看,那张脸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梁丘言坐在休息室的窗边,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妈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想我...... 院中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人流,他懒得再看,于是顺手拉上窗户,转身跳坐到那张久违的黑色硬床上。 确切来说,“陨落”总部并非一栋建筑,而是一整片占地庞大的建筑群。四周多是晃人的门面,除了驻扎卫队,并无其他效用;正中则根据功能进行了细致划分,从人员到装备,都有其专门的归属。 当然,为隐秘起见,整座建筑群百分之七十的结构都被建在地下。其中关卡重重、结构错综复杂,据说某些区块就连现任裁决人都没踏足过。 这也就是新区政府为何如此忌惮“陨落”的原因之一。有这样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存在,双方如果产生了摩擦,想要快速攻占核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77章 抗衡了多年,新区政府一向期待着能够借机占据上风。因此这次的事件中,他们或许更倾向于作壁上观,甚至协助暗杀: 鹬蚌相争的情况下,一旦“陨落”失手,政府在d城的话语权就会显著增强,“陨落”也可能由此腹背受敌。 “啧。” 一想到这些政客之间的伎俩,梁丘言就头疼得厉害。 他翻了个身,想伸手去拿床柜上的水,动作却忽然停在半空。好一会儿,他才用另一只手在背后摸了摸——除了床单,自然空无一物。 梁丘言笑得有些自嘲。 他刚才那一瞬恍惚觉得背后有温度,还以为身在家中,小易也躺在一旁。再仔细看看周围冷硬的四壁,梁丘言才想起那人早已经登上飞机了。 自己却连送行都没来得及。 由于通讯受到管制,现如今梁丘言无法和组织以外的人联系,因而电话联系是不可能的。 他想起傍晚离家时易解的拥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软香甜,伴着耳语。 “言哥,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你了。”语调深情款款。 呸。鬼才信。 这个小没良心的,大概明天就把自己抛诸脑后了吧。 梁丘言猛然坐了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你在这里婆婆妈妈地纠结什么呢?!不是你亲手把他送走的吗?!筷子都扔了还想着味儿,你想屁吃!他妈的果然被惯出一身毛病来了!! 兴许是那一巴掌的动静太大,梁丘言不久就听见有人敲门。 他赶忙换了副表情,扬声道:“请进。” “大哥,”俞梓小心翼翼地走到梁丘言身边,瞄了一眼对方的那半边脸,道:“你要是不高兴,拿那些训练器械出气也行,怎么还对自己上手啊?” 梁丘言别过脸:“没你的事。” “小俞,你的休息室离这里有段距离,别随便出门瞎晃。”他又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梁丘言心头不爽,但俞梓也没好到哪去。 他先前准备就寝,可一躺在床上,脑子里就浮现出梅青站在老宅的客厅门口,把自己那条内裤当做大礼奉上时的嘴脸,登时气得肺都要裂开了。反正横竖是睡不着,不如去找大哥谈心。 谁成想俞梓刚一走到门口,就隔着视窗看见梁丘言如此“摧残”自己,吓了一跳,赶忙进门询问。 “唉,大哥,”他拍了拍梁丘言的后背:“你这么做是对的。让小易留在d城实在太危险了。要是换作我,恐怕还下不了决心。” “哈,”梁丘言淡淡道:“你不必劝我。小易早晚都要离开,这件事只是个推手而已。” 这算什么?千年铁树出师不利,用自己半辈子单身换对方平安喜乐,也算得上楷模了。但梁丘言拒绝接受这项褒奖。 丢人。 “那......”俞梓挠了挠头:“大哥,你以后还打算去找他么?” “他说要回来找我,”梁丘言笑道:“你信么?反正我可不信。而且那时已经换了住址,量他掘地三尺也难找到。” 俞梓一怔。 即便很在意,即便对方也已直白地表露了心迹,他仍不为所动。如果......梁丘言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花店老板,两人此时是否已经修成正果了? 不。既然是“狮子”,又怎会甘愿平淡过完一生。 俞梓忽然在想:或许小易和自己一样,也被梁丘言身上这股温暖而炽烈的气质所吸引,才会对其趋之若鹜吧? 思来想去,俞梓发现此题无解。 “嘶——”他烦躁地抽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妈的,真要命,领袖的休息室里怎么不放酒?大哥,有水么?” 梁丘言敲了他一记,将玻璃杯递过去:“今天的会议上没听清楚?那帮人九成都是资深杀手,去年那个参选议员就是被他们割的脑袋,家里上百号保镖和纸糊的一样!喝酒?先想想能不能保住你吃饭的家伙吧!” 俞梓挨了梁丘言教训,没敢反驳,嘬了一口水道:“说的是。不过就算再厉害,我们也照样取他们的狗命!” “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心事,俞梓一笑:“姓和的那个老家伙恐怕怎么也没想到,不让你出d城,但没说你不能在d城里活动啊!恐怕上头还得谢谢他,没把你过早派出城外呢!” 梁丘言也笑了:“哈,和跃老头最近烦的事可多着呢,还要成天帮他家里的狗崽子擦屁股,哪有时间顾我?” 俞梓点头道:“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我觉得这件事简直巧得离谱啊!秩翼和和氏正好选在那个时候修约,间接中断了和氏继续追究责任的流程!” “而且,我上次偶然从情报组那里听来消息,说什么秩翼竟然在与和氏签订的协议中提到了‘陨落’,还定了什么特殊条款......” 俞梓半眯起眼,压低声音道:“大哥,你说,这个‘特殊条款’,不会真的和你有关系吧?” 梁丘言大笑:“小俞,我看你真是傻实心了!你大哥我成天和枪子儿打交道,在道上有点名声,可在商圈算哪棵葱?就算真有什么条款,那也肯定与合作相关啊!” “可是......” 俞梓正要继续争辩,怎料身后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两人一望见门外那人的样貌,都迅速闭上了嘴。 “请开一下门。”梅青道。 第78章 “狗ri的......”俞梓黑着脸,跑去将门打开,正要转身,却被梅青一把拽住了胳膊。 “还想去哪?”梅青面无波澜。 “我和我大哥说话,你管得着么?!”俞梓怒目而视。 “你的话太多了。” “你他妈没事找事......” 梅青反手将他摁在了房间的外墙上,一面隔着门缝对梁丘言道:“抱歉言哥,打扰你休息了。” “梅青,这他妈是总部!你还想干什么?!”俞梓大声喝道。 “回去。” “我cao你......” 梁丘言怔愣地坐在房间里,听着俞梓的咆哮声渐行渐远。 他无意间瞥见了嵌在房间顶角处的那只监控器,歪着脑袋看了它半晌。 是这个么? 也难怪。所有人进入总部之后,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严密的监控,听取谈话不足为奇。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第48章 “沉默” 坐在吧台前的人半支着下巴,将高脚杯中少量的红酒摇匀,抿了一口。半晌,才听他轻笑道: “明知道这种在地窖里躺了上百年的东西贵如黄金,味道也是一流。可自从喝惯了所谓的劣等酒之后,现在反倒不觉得它惊艳了。是不是很有趣?” 酒保听后也只是礼貌性地微笑,一面暗中打量。 眼前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之前从未见过。 看他举手投足之间颇有风度,大概是出身什么名门的贵公子。可自己这里一向只接待组织的决策层,就算临时出现了重要人物,或者有任何项目需要洽谈,裁决人也不会随意将人带到这里来消遣。 脚下这片空间,其实更像是“陨落”高层的私人俱乐部。 酒保先前见他进门,还以为是误打误撞跑错了地方。正要提醒,忽然想起来人都需要通过门口的身份验证,这就说明此人已提前获取了通行资格。 可高层里的新人旧人自己见了多少,哪会有如此面生的? 难道是新成员? 这说不通啊。按惯例,高层入职需要经历一场由裁决人主持的仪式,内容倒也不像外界传得那样玄乎,但新人特有的热情总会令人感到精神振奋,因而这类仪式他总是必到的。 而最近那一场发生在一年前,情景还历历在目。 他不是组织里的人?! 酒保脚下忽地窜上来一股凉意,险些拿不稳杯子,另一只手已然向腰间那只手枪摸去...... 门忽然开了。 见门口晃入一个颀长身影,年轻人便立刻招呼道: “梅大哥,你可算来了。这位先生不认识我,紧张得连酒单都拿反了呢......” 酒保意识到对方意指自己,这才发觉手中的酒单原来一直都是反的!他心里一阵尴尬,抬眼却恰好撞见对方明媚的笑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梅青瞥了那人一眼,并未应答,而是缓步走到吧台前找了位置: “这位是易先生是我的朋友。威士忌。加冰。” 酒保忙不迭应下,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冰体便在他手中旋转开了。 易解看着锉刀激起的一簇簇冰花,笑道:“‘陨落’可真是卧虎藏龙。这位酒保先生要是东区应聘,那些酒吧只怕要抢破头了吧?不过现下被养在这里当了只‘金丝雀’,实在有些屈才啊。” “哦,不能这么说,”易解眨了眨眼睛:“能专门为‘陨落’日理万机的裁决人们服务,也算一项至高的荣誉。” 听对方暗中调侃自己放他鸽子,梅青极平淡地笑了两声。这是他的一贯风格。 “小易,我倒觉得以你的言辞技巧,能轻松驳倒议院里那些信口雌黄的政客。” 易解不急不恼,饮了一口酒: “那可不一样。梅大哥你又不是选民,容易被媒体愚弄。我所说的话真假与否,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么?否则你也不会轻易允许我来做这个临时顾问。” 他接过酒保递来的那杯威士忌,推到梅青面前: “哦,另外,还要感谢你的收容。” 梅青半眯起眼。 “举手之劳。” 眼前这个家伙心思缜密得出人意料。值得庆幸的是他选择了加入己方阵营,如果站在对立面,恐怕会引起相当大的麻烦。 但话说回来,易解与梅青先前所见的那些老狐狸又有些不同。那些人在名利场里泡久了,满肚子贼心烂肺,连心窍里都是腐臭的。 眼下这个人却又的确是为了心上人卖命,即便狡诈,好歹还小心翼翼捧着份热忱,合作起来倒也不需要过多顾虑—— 只需全力保住梁丘言的性命。 梅青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难以理解:即便有过一面之缘,也完全不足以证明再次相见时的吸引力从何而来。或许像易解这样老谋深算的人,早已为未来规划了路径,可他又怎么确定梁丘言会按照预想行动? 怪也就怪在这里。 梁丘言分明在这场游戏里占据上风,心意稍有变动,都能够扭转局势,可他偏偏昏了头一般冲进圈套;而易解看似稳操胜券,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如履薄冰的人,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梅青甚至有些期待,眼前这个无论何时都温声细语的男人,究竟能否制服自己手下这头狂暴的猛兽。 “听说......言哥昨晚没睡好。”易解忽然道。 第79章 一旦提起梁丘言,这个人的语气就会立刻柔和下来。 “正常,” 梅青看着自己杯子里透亮的冰球:“情况你也清楚。‘陷阱’这个赏金团队刚诞生不久,但成员都是业界的顶尖水准。规矩就是对人头明码标价,拿钱取命、毫不含糊。” “你提出的那些规划,还算有价值。”梅青从不轻易夸赞别人,这已经算得上他对旁人的最高评价了。他厌恶把话说太满,却时常矫枉过正。 “但我希望你清楚:这只能优化布局,执行情况尚不明确。”他又道。 易解眼底微暗。 对于“陨落”而言,裁决人是大脑,领袖们便是四肢。传达的指令有任何漏洞,将后果代为受过的往往是执行者。再如何谋划,都无法确保万无一失。 他想起那头蓬松的金发。 啧。要命。 “那帮人已经察觉到动静了,所以这两天大概率会按兵不动,”梁丘言将浮空屏关闭,环顾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但只要对方不取消订单,‘陷阱’的暗杀任务就会继续,危机仍然存在。” “目标人物只会越来越重要。这几天保持警惕,随时等待任务下达。”他沉声道,一面做出了“结束会议”的手势。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是”,众人便如同潮水一般离开了集会地。 梁丘言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群臭小子最近又进步了不少。看来小俞代为管理的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疏于训练。尤其是“猫鼬”他们,竟然收敛了喜欢恶作剧的毛病,再没听说用烟头烫穿别人衣服的事情。 正要离开,梁丘言忽然注意到门外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人,从头至脚都套着装备,俨然一副刚从训练室回来的样子。 “你好?” 梁丘言觉得奇怪,便走上前打了声招呼,却迟迟不见对方回应。 “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人听梁丘言问了半晌,才向脑袋上那只墨黑色的护盔指了指,随后就听见护盔里一道略显生硬的男声响起: “我的代号是‘沉默’。抱歉,我的声带从小就坏了,只能依靠设备帮我表达。” 梁丘言这才明白对方存在语言障碍,心说科技这东西确实令人纠结,虽然杀人武器常年更新,但至少也帮助了许多人改善生活。 “我是狙击手,”他说:“所以不需要和别人过多交流。” “很高兴认识你,‘沉默’。”梁丘言道。 狙击手一般由组织直系培养,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领袖。当然,这也代表着这些人极强的专业素质。 “......我刚来这里不久。听说‘狮子’在这里,所以想来看看,但忘了会议室可以隔音。”“沉默”挠了挠头,不,他的护盔。 梁丘言忍俊不禁。 这家伙的说话方式倒是和他这身设备如出一辙的冷硬,乍看之下,说是仿生机器人也不为过。因而当“机器”试图像常人一样表达意愿的时候,这种努力的举动又莫名显得可爱。 “哈哈,抱歉,我还从没听说狙击手会对我们这类工作感兴趣......”梁丘言笑弯了眼眸:“部署会议禁止窃听。你是新来的,不打紧。以后再犯这种错误,上头恐怕要唯你是问了!” “沉默”便任由他笑。 他伸出手,指尖从梁丘言的发梢轻轻擦过。看似产生了碰触,但由于隔着手套,他指尖的渴望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等梁丘言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然把手收回去了。 “怎么了?” “你的头发上有只虫子。” 梁丘言一怔:“谢谢。奇怪,这里平常不会有虫啊?” “如果......我是那只小虫就好了。” 这句话似乎是“沉默”说给自己听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混合着机械特有的声响,听不出情绪。 “为什么......?”梁丘言又笑,可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把脸别了过去。 “怎么了?” “啊,没事,”梁丘言忙回答:“时候不早了,‘沉默’,你快回去休息吧。”说完便立刻转身,快步向电梯赶去。 妈的,那只手明明连半块皮肤都没露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熟悉?! 第49章 露台上的闲聊 梁丘言双手持枪,紧盯住前方移动的障碍板。 就在他吐息的刹那,右起第四块障碍板的后方闪现出两个人形标靶,并迅速向前逼近。 只见梁丘言如同鹰隼一般锁定了靶心的位置,眼到枪到,随即便是两声独属于金属机关的脆响。 标靶在接触到子弹的瞬间消散——显然,它们只是投影。 总部的训练室中,共有五间配置了全息模拟技术。这使得打靶一类的训练项目比以往更加接近实战,难度也随之上升。因此全息训练室的使用权限一般只对精英成员开放,而且维护和调试都需要相当的费用。 获得权限也很快成为了新成员心中的一项殊荣,毕竟这些训练室里的配置令领袖们都有些眼花缭乱。 “哟,”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几串数据,身旁一位发型夸张的女性向梁丘言吹了声口哨:“小言,你可以啊!这三个月你只参加了低强度训练,反应速度竟然只下降了0.02秒!” 她半倾着身子,笑问:“你到底有什么秘诀?难道就是因为用了这把消音手枪?透露一下呗,下个月姐请你去东区喝酒。” 第80章 梁丘言知道自己这位前辈喜欢玩笑,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林姐,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在战场上只要0.01秒,对方就能一枪爆了我的脑袋!” 这他妈还不是都怪那个姓和的王八蛋?!梁丘言暗自憋了一股火气。 但是...... 如果当初自己耐得住性子,没有动手,就不会连夜跑去酒吧街鬼混,也就不会遇见...... “他妈的!” 梁丘言狠狠摇着头,简直像是在报复自己的颈椎。 都什么时候了,别总是想一些不相干的人!g城那么好的地界,那家伙肯定只顾潇洒快活,哪里还会记得d城里有个有苦难言的大哥? “他是我哥,认的。”他记起去早市那天易解对粉丝们的解释。 “认的”!!梁丘言甩出一把汗水,抬手又摁下了“继续训练”的选项。他们俩之间狗屁的血缘关系都没有,借住两个多月而已,哪来的理由相互挂念?! 那既然如此,易解现在和谁在一起,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而这念头刚一浮现,他眼前就晃过了詹刑的模样。 一梭子弹顷刻间飞射出去。 “咦?!”林鳕惊诧出声:“反应速度怎么比原来还快了?!” 她忙向梁丘言瞥了一眼,却见对方没有流露出丝毫欣喜,反而紧锁着眉头, 似乎要把眼前这些设备撕个粉碎。 林鳕以为他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没来得及劝解,就见对方迅速转过身,刚向前迈出一步,就和身后走来的某个人闷声撞在了一起。 “砰”。 那人忙扶住梁丘言。 梁丘言心里怄气,正暗骂着哪个人这么不长眼,抬头却看见了那只熟悉的护盔。 “你好,‘狮子’。”机械的发音。 “噢......你好,”梁丘言努力想从那面黑色的屏障后看出些轮廓,但很明显是徒劳。他略显失望地问候道:“真巧啊,又遇见了。” “你要用这个训练位么?”梁丘言礼貌性地让出一步。 “沉默”摇头:“我们的训练室是独立的。而且,我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内容。” 气氛一时冷却下来。 天知道梁丘言的聊天技术有多差劲,在这两句寒暄过后,他已经完全找不出什么共同话题来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 确切来说,是梁丘言明显感觉到有一束目光直射向自己头顶,眼睛看哪都不是。他本以为对方不过简单问候一声,然后就会迅速离开,谁料这人真就和代号一样耐得住“沉默”,一根桩子似地杵在面前。 “那、那个,”梁丘言尴尬得不得了,最后只好咬牙说了句:“我们出去说吧,别在这里影响其他人。” “好。”简短的回应。 梁丘言挠着头发,快步带“沉默”去了一片露台。 他边走边回头望,心说这家伙难道连脑沟都是金属做的,说话怎么比自己还硬?!他已经不敢想象后续会尴尬到什么地步了。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 “领袖们都喜欢抽烟么?”身后的人忽然问道。 “你感兴趣这个?” 梁丘言庆幸对方终于发了话,笑道:“‘火药’和‘鲨鱼’他们几乎不抽。哈,‘红隼’可是个老烟鬼了,每次都恨不得把雪茄直接吃进嘴里!我和‘雪豹’属于正常,不常抽。” 但是最近...... “沉默”似乎在点头:“嗯。少抽总是好的。” “你这话倒是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他也劝我少抽烟来着。”话一出口,梁丘言猛地一怔,随即撒谎道:“只、只不过他后来和我闹掰了,没再联系。” “闹掰了?” 不知怎么的,梁丘言竟然从这声机械语音中听出了似笑非笑的意味。 “对啊。”他故作镇定,推开了露台的门。 “严重的矛盾么?”“沉默”很自然地询问道。 “......嗯,”梁丘言可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将话锋一转:“‘沉默’,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特地来找我?因为听到那群小家伙口中关于我的传言了?唉,你可别信......” “不,”“沉默”望着头顶晴朗的天空:“传言我听过很多。但这些都不是我见你的理由。” “而且见过之后,我发现你比传言中更有吸引力。”“沉默”诚恳得有些出人意料。 梁丘言自知是被人夸了,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撩过头发遮住耳尖:“哈哈,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那......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来见我的?” “你救过我。”“沉默”又将目光投回梁丘言身上。 “哦?” 听他的语气,并不像是撒谎。但梁丘言先前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更何况眼下这个人还裹得严严实实,根本认不出是谁来。 “在i国的交战区,我是你救过的孩子之一,”“沉默”走到他身边,轻笑了一声:“当然,时隔多年,你肯定已经忘记我的样子了......” “但是我记得你。” 梁丘言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回应这个人。他能够感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可他看不见任何五官,找不到任何着陆点,只好将目光迅速飘移过去。 “是、是吗......” “其实你不应该救我的。”听见这话,梁丘言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却听对方又道: 第81章 “就是因为那次相遇,你成了我的奢望。” 废墟中屹立的年轻神祇,拥有着近乎毁灭性的魅力。 他诉说的语气云淡风轻,在梁丘言听来却字字重如千钧,在心头震颤。 “都说了是奢望,”“沉默”别过脸:“所以我告诉自己等得起。可真正看到你的时候,我又发现自己仍然急不可耐。” “我似乎是一个自欺欺人的高手啊。”他叹了口气。 见梁丘言还站在原地发怔,“沉默”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忽然俯身,用护盔碰了碰他的额头: “别惊讶,darling(亲爱的)。或许这么想的人还有许多。” 梁丘言望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脑子里炸开了锅。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愚蠢又暧昧的称呼?! 相比之下,他突然觉得易解似乎更正常一些。 不对,明明是这两个家伙都不正常!! 第50章 缺憾 “嗡——” 两个男人沉默地对坐在桌子两端,望着面前那只震动的手机一点点偏离中心。 “真的不接么?”梅青双手交叉,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易解。 “不接。” 易解伸出手,将手机推向对面,随后起身去背后的小吧台上泡起了咖啡。 梅青摇头。 这几天易解父亲听说他留在了“陨落”的总部,气得急火攻心,生怕儿子出现什么意外。但现如今双方已经是合作关系,他又不好直接在梅青面前发作,只得三番五次地要求和易解直接通讯。 梅青自知拗不过,于是试着劝了几句,可易解明显是油盐不进。 倒也难怪。幼时留下的疮疤哪有这么容易愈合的?如果支老爷子当真能让前妻起死回生,或许易解此时还会看他两眼。 “抱歉,支先生......”梅青接通电话,尽量使语气显得诚恳:“小易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不方便?”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能听出对方的怒火正因为有所歉疚而被刻意压制:“唉,我知道小易一直记恨我。他当初要自己出去闯荡,我没拦着,可是......可是这简直太胡闹了!他母亲也不会希望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啊!” 刚刚还面无波澜的易解,忽然在听见“母亲”这个字眼的时候爆发了。他一把夺过手机,声音几乎在颤抖: “你刚才说什么?我母亲?你也配提起她?!” 听见手机里忽然传来儿子暴怒的声音,支谢沉默了一秒。 “小易,是我错了。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而为之?”易解直接打断他的话,笑得讥讽:“你不得已移情别恋、不得已和那女人共享亿万身家、不得已把自己的结发之妻逼出抑郁症?!” 梅青见两人谈起了私事,随即推门出去,好让易解继续通话。 “你已经把她害得遍体鳞伤了,难道还不肯放过我吗?!” 易解眼底充血:“哦,也对。我在公司还保留着母亲的股份,否则你们也不会如此在意我的看法和死活。” “你......” 支谢险些喘不上气来。 一旁的支夏看得心惊胆战,忙递了杯水。他原本开完例会,正好得空来看看父亲是否和大哥取得了联系,谁成想一上来就闹成这等局面...... 支夏太清楚他大哥的脾气了。一经决断,三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父亲和他的矛盾也是沉积已久的,能劝回来才奇怪。 另外,他这大哥也是真够绝的。支夏前两天收到一个航空快件,大得足足能填满半个房间,打开看才知道是易解从d城寄回来的设备,怕有破损,希望支夏代为保管。 自己忙着在外头追老婆,把家当丢给弟弟保管,恐怕也只有易解能做得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啊?!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至关重要!”支谢勉强喝了一口水,语气逐渐缓和: “小易,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留在那里?” 易解默然。半晌,他才说道: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因为那个‘狮子’,是么?” 支谢一句话出口,两边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支夏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手机和他老父亲的脸上打转,心说这下可好,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自己和大哥之间的秘密就这么被泄露出去了。 要是放在以前,绝对免不了一顿胖揍。好在自己已经成年,最多挨顿数落。也不知道大哥那边会如何应对...... “你明知道他是‘陨落’的领袖,为什么还要刻意接近?”支谢紧接着说:“他这个人有多危险,你还不清楚么?!” 易解冷笑:“支老先生,你应该很清楚一点:不是所有人都像表面上的那样。” 听见对方这样疏远地称呼自己,话里还含沙射影,支谢气得满面通红,简直恨不得立刻飞去d城把自己昏了头的儿子打醒。 “好,好!” 他喘着粗气:“你既然如此相信他的人品,那我不再说什么。但他是个beta啊,简单来说就是信息素功能障碍,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朋友家里的alpha都早早地和门当户对的omega订了婚,小夏这些天也认识了一个alpha朋友,他们从生理角度就是没有问题的。梁丘言呢,他能帮到你么?” 第82章 “你说,他是不是用什么手段逼迫你就范了?!”支谢痛心疾首,好像亲眼所见易解吃了天大的亏一般: “我们家是绝对不会认他的!” 支夏恨不得立刻找地缝钻进去。 就事论事也就罢了,为什么还偏要扯上自己?再说,他到底也不认同父亲这套从土里刨出来的陈旧观念。这都什么年代了,恋爱是因为看上这个人,又不是因为看上了这个人的性别...... 如果真是这样,在座各位大可以随意拉个人在民政局门口喜结连理。 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 “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你可怜的面子?”易解半支着身子,几乎要碰倒那只咖啡壶:“你们认不认与我何干?反正我不姓支,外头也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和谁在一起都脏不了你家门楣。” 易解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嘴:“哟,瞧我说的。我倒是怕言哥被这家里乌烟瘴气的氛围吓到呢。不过,你要是担心,欢迎随时和我断绝关系,拿回那15%的股份。” “你......!”支谢气得眼冒金星,支夏慌忙上前扶着他坐好,接过了电话。 “喂,哥,”他小心翼翼地说着:“你在d城小心点,今天就先说到这吧。你别太激动,再多说几句,父亲准要被气出毛病了。” “你的设备都被妥善保管了,放心。”支夏又道。 易察觉换了接听人,才终于压下怒火,沉声问: “小夏,你......不讨厌我么?” 支夏一怔。 “......为、为什么?” 易解一笑:“没什么......谢谢。” 电话被挂断了。 一顿争吵,闹得易解心中也久久无法平息。面对“在逃”儿子的顶撞,父亲的暴怒是理所当然,但这正和易解心意。他不是圣人,虽然对在意的人体贴入微,但不代表会对所有人笑脸相迎。他也有自己一套原则。 可小夏这些年的举动总令易解感到惊讶。 但凡熟悉支谢现任妻子的人,都知道其睚眦必报的性格,否则易解的母亲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她在平时必然少不了挑唆兄弟二人的矛盾,但支夏多年来仍然和易解情同手足,为此也在背地里挨了好些打骂。 其实易解该感谢他的。少了支夏这条纽带,那些被迫留在家中的日子会加倍的难熬。 通透、善良、双亲和睦——支夏是个极其令人妒忌的孩子。易解的确也曾幻想过拥有弟弟的生活,但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缺失了便是缺失了,再找不回来。 门口似乎来了什么人。 易解悄悄躲在门边,透过视窗查看情况。 “这种时候来的贵客?”梁丘言瞥了一眼房间的门:“真稀奇,竟然不怕死。” 梅青摇头:“这位是前些日子在总部参观的客人,没来得及出城。” “哈哈哈,”梁丘言笑道:“我看是总部的接待太过周到,让他乐不思蜀了吧!” “也许。” “......” 易解收回视线。 “陨落”总部的接待能力的确上乘,但真正让他“乐不思蜀”的这个小傻瓜还毫无自知。 这一回,绝不能让梁丘言也成为他的缺憾。 第51章 午夜潜行 深夜。 梁丘言原本已进入梦乡,不料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本就是浅眠,听见动静,立刻警觉地翻身坐起。 是条匿名短信。在看到内容的那一刻,梁丘言眉头紧锁。 发件人[未知]:晚上好,“狮子”。很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不过......我想接下来的内容你一定很感兴趣。 竟然能在信号封锁的情况下发送短信,这说明对方掌握着相当强大的黑客技术,极有可能是“陷阱”成员。 不知为何,梁丘言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立刻点开了短信附带的一段音频—— 画面正中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长发男人。他浑身被绳索紧缚,动弹不得,领口还隐约露出两道猩红的鞭痕。镜头随即缓慢移向那人苍白的面部,眼下两颗泪痣清晰可见。 梁丘言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嗡”。又是一条。 发件人[未知]:哈,认出来他是谁了吧?是不是很意外?你费尽心思想要送出城区的小宝贝,其实压根就没走! 梁丘言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他决不相信易解会做出这种傻事。万事自然是性命优先,自己也三番五次地要求他离开,易解怎么会仍然留在d城?! 他一遍遍看着录像,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对方骗人的伎俩,但画面上的人又确实和易解没有差别。何况现在根本无法使用手机通讯,即便想确认也是徒劳。万一是真的...... 梁丘言猛然记起两人临别前的约定。 这个疯子,不会是为了防止以后找不到自己,干脆就放弃离开了吧?!早就说过d城极度危险,这回落到了敌人手里,还有什么活路?! 他才多大年纪?世界上的国家还没去过一半,还有六七十年的潇洒日子没有经历,凭什么要为了一个永远上不得台面的黑道领袖丧命啊?! 梁丘言的喉口莫名有些酸胀哽塞。他努力向肺里抽了两口气,拼命挠着头发,眼里红得滴血。 “言哥。”他隐约听见一声温柔的呼唤。 第83章 小易...... “嗡”。 发件人[未知]:别急~想让他活,现在就一个人来,做个交换,怎么样?从你休息室到暗门的监控都已经被黑了,你的行动不会被发现。但如果你现在向任何人汇报,或者让我们发现有任何人跟随,他就会立刻下地狱哦。 “狗.日的......”梁丘言几乎咬碎自己的槽牙。 易解不过是个诱饵。自己这一趟,八成是要去送命的。 根据情报,“陷阱”的下一个目标原本是仍留在市中心的“红隼”。总部也已经要求她按兵不动,以免引起警觉。可谁能想到这帮老奸巨猾的东西竟然临时转移了目标,把矛头对准了梁丘言! 他现如今有两个选择。 第一,忽视消息,任凭易解自生自灭;第二,按要求赴约,但结局也很可能变成同归于尽。 如果是梅青,想来他必然会要求自己选择第一个选项。 但...... 梁丘言记得曾承诺过要“罩着”对方,不让他受一点伤害。现在易解已因为自己而陷入危险,便算是自己违约了。既如此,就该由他来承担代价。 以前常在酒吧里听好些烂醉的人说“为谁拼过命”,那都不算什么。常人世界里最痛苦的顶多是倾家荡产、痴心错付,再不济破个皮流点血。当真要拿着枪抵在他们脑袋上,恐怕没多少人会继续坚持所谓“真爱”。 “真爱”?梁丘言挑选枪械的手顿了顿。 在这件事上,梁丘言比旁人简单许多。 他可不懂什么爱不爱的道理,他自认也没有易解那样细腻的神经。梁丘言自小只知道承担了便要负责到底,与其成天计较这些,他更情愿为自己在意的人做点什么。 易解,你小子他妈的可千万别出事,老子回来亲自扒你的皮!! 走廊上一片死寂。 正如对方所言,原本应当开启的监控已陷入了瘫痪。巡逻队此时正在别处,短时间内不会察觉领袖所在地的动静。 他不清楚对方究竟有几人,于是挑了三把轻质手枪别在腰间。 现在只能祈祷途中不会碰见什么人,否则...... 在即将到达一层的时候,楼道转角处忽然闪现出一个黑影。 梁丘言生怕闹出动静,立刻飞身上前,一记手刀砍在了那人后颈上。不料手刚刚下落,他却发觉接触的表面异常坚硬,竟将手径直弹开了! cao,护盔?! 黑暗中,那人被防护服重重包裹的身躯显得有些庞大。 “你......” “晚上好,‘狮子’。”机械的声音。只不过比平常更细小,或许是为了适应夜间环境: “睡不着吗?” 梁丘言心中暗叫倒霉。按理说巡逻人员现在应该和自己隔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半路冒出个狙击兵来?! 见梁丘言不答,“沉默”笑了笑:“裁决人说这几天要改进布防,位置随机,我就申请到这里来了。” “哦......” 梁丘言赔着笑,心里却是火燎一般焦急。妈的,自己怎么会忽略了这件事!这臭小子之前不是说好的崇拜自己吗?怎么偏偏在关键时刻使绊子? “要去哪里?”“沉默”温声问。 时间在迅速流逝。梁丘言眼前闪过易解昏迷的样子,心一横,抬手便将枪口指向了对方。 “这把是改进过的穿甲枪,尚未进入量产,”他目光凌厉:“一颗子弹就能贯穿你的护盔。” “沉默”略显惊讶,乖乖举起了双手。 对方如此听话也是出乎了梁丘言的预料。他怔了一秒,而后又道:“让开。另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动向,否则我立刻要你的命。” “可是,” “沉默”上前半步,竟直接抵上了枪口:“我担心你。而且,我也没说要拦你的去路。” 嗯? “是有秘密任务吧,”他说着:“不能让别人发现,所以需要暗中行动。” “......嗯。” 梁丘言敷衍地回应着。没想到这小家伙挺明事理,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看来也就没有再费口舌的必要。 “裁决人要求我独自处理这件事,”他将计就计:“所以不能走露风声。” “沉默”点头:“我知道这附近的巡逻点位置,可以带你离开。” 梁丘言本能想要拒绝——毕竟两个人行动目标太大,而且压根不清楚这小子究竟是否靠谱。但转念一想,既然巡逻点是随机的,自己又没时间试错,倒不如信他一回。 只要他能保持和代号一样“沉默”就行。 “走。” 两个人在诺大的建筑物之间小心穿梭,躲过探照灯和脚步声。由于正式入了秋,夜风刮得一阵紧过一阵,在楼间的狭窄处挤出呜咽声,像是劣质鬼片里的音效,让人浑身不自在。 “小心。” 一束雪亮的灯光忽然折转过来,梁丘言立刻将“沉默”拉入阴影。也不知是否因为紧张过度,等两人再次迈步的时候,梁丘言竟有些想笑。 “你在笑?”“沉默”问。 梁丘言忙捂上嘴:“啊,不......只是觉得你这身装备太沉了,和铁块似的,差点扯不动。穿在狙击手身上还算合理,给我们套上就变成活靶子了。” “是啊......”“沉默”笑了笑:“为什么就没有一种轻薄又坚固的装备呢?你穿上之后,就不会受伤了。” 第84章 梁丘言脚下一顿。 他回过头,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轮廓模糊的男人。这是他几天来第无数次试图这么做。 他总觉得这护甲里裹着一个鲜活熟悉的灵魂,甚至想现在就拆了那只碍眼的护盔。可理智告诉他,自己真正要找的人还在城区里等待,贸然出手就要做好迎接失望的准备。 他不该在乎眼前这个人是谁。 “我不会受伤的。”梁丘言将这话说给自己听。 第52章 只身犯险 “嗡”。 梁丘言按对方所给的线路避开了监控,朝着新区一路狂奔。当他终于离开总部直辖范围的时候,口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他立刻拿出来查看,可能是由于呼吸过于急促,梁丘言险些把手机扔在地上。 发件人[未知]:很好,狮子~看来你履行了承诺,他暂时可以不死。看到前面的那些路灯了吗?走过三个,在第四个路灯处左转,接你的人就等在那里。 梁丘言的心脏怦怦直跳,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肾上腺素飙高是为哪般。想来自己从前跟着前任领袖截杀仇家头目的时候,心情都不像现在这样慌乱。 那是他多年来接过的唯一一个s级任务。 当时一路上遇见多少埋伏和弹雨,梁丘言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在最后关头,突然感觉背上像楔入了一块火石一样灼烫,回来后才发现防弹背心上嵌了一颗子弹。如果那个开枪的人离自己再近一些,或者那把枪的射程再远些,梁丘言就已经去跟阎王爷报道了。 只是来接的人而已......梁丘言镇定情绪,走过了眼前的四盏路灯。 路边停了一辆并不显眼的轿车,从后座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看上去都是alpha。 “来了。”他们相视一眼。 那男人体格魁梧,上前便取出探测仪搜梁丘言的身,还不忘伸手探探虚实。那人倒也真是负责,摸来摸去竟然蹭到了裆上。 梁丘言浑身一个激灵,忙闪了半步,笑道:“兄弟,我诚心来交换,你别太难为人。我知道你是来搜枪的,按你这么查,那在场几位的身上都带枪了。这东西是爹娘给的,你就是想要,我他妈也交不出去啊!” 倒不是梁丘言故意想缓和气氛,但在这种时刻来两句荤话却往往有奇效。就见那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一旁的女人也有些笑意,只是随即被她转身开门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希望你一直保持这样的‘诚心’。”那女人不由分说,取出绳索便将梁丘言的双手捆了起来。 窗外的街景飞快掠过。 现在是夜色正浓的时候。旧区鲜少有什么现代化的大型娱乐场所,居民们大多会按时入睡,街上静悄悄的。 但说到底,天底下哪都防不住欲望蠕动——那些阴窄的小巷里,偶尔也会招摇地伸出一两条细嫩诱人的胳膊,把寂寞的人勾进去,再从里到外榨得连骨头都不剩。 梁丘言知道手底下总些人管不住那东西,所以管不住自己的腿。他刚开始还为此大动肝火,后来发现这帮可怜的alpha也确实是没出宣泄,就算抑制剂也很难压抑。站在一个beta的立场上,梁丘言忽然发现自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管还是要管。但当真抓住了,惩罚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苛刻。 还能怎么办?这是黑道,又不是吃斋的寺庙。真把那群毛头小子憋红了眼,只怕要惹更大的麻烦。 可见欲望他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动。”那男人看见梁丘言稍挪了个位置,立刻警告道。 梁丘言一笑:“怕什么?靠背这么硬,我又被绑着手,当然要换个舒服点的位置了,还能跑不成?” 就在两人对峙的档口,梁丘言已然将袖口上的纽扣悄悄转过了两圈,放出一段发丝粗细的透明线来,然后将其绕过绳索,系成一个闭环。 这条线由特殊的高分子材料组成。看似脆弱,实则坚牢无比,在横截面极窄的状态下甚至削铁如泥。道上排名靠前的组织都拥有这项技术,只不过多是被当成了当今的绊马索,设在对方可能经过的路线上玩阴招。 梁丘言庆幸自己出门前留了个心眼,临时换上了这件特制的衣服。否则仅凭蛮力挣脱绳索,在眼下明显得不偿失。 他半眯起眸子,对上前座那个女人通过后视镜投来的目光。 呵,一群傻b。 但在这里赢对方半步,不代表梁丘言能够一直稳操胜券。他并不知道易解所在的地方的情况,因而根本不确定自己有几成把握救他出来。 “到了。” 汽车忽然停了下来。 梁丘言随即进入戒备状态,仔细观察着窗外这座建筑。这是一栋刚落成不久的商业大厦,基本的配置已经到位,但人员显然还没有正式入驻,多少缺点人气。 他趁着下车的机会,刻意将牵着高分子线的那只手向下动了动,以便用最快速度挣脱。 至于枪......梁丘言早就把它们藏在了鞋垫下。这是他自己的设计。普通鞋子自然藏不住这么大体积的物件,所以梁丘言提前掏空了鞋底。 虽说梁丘言应付不来人情世故,但在留后手这方面,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江湖。 “走吧,”那男人催促梁丘言向楼内走去。 “哎,”梁丘言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别催这么急啊!我手被绑住了,怎么能走快?” 第85章 那人白了他一眼,又伸手推了一把:“少他妈装。你我都清楚你是什么身份,上头没让我们把你敲晕了弄过来,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那还真是感谢。梁丘言心中冷笑。看来你们的上司还算爱惜下属性命。 “一会儿别耍花招,” 女人警示性地摸着腰间的配枪。但一瞥见梁丘言那副深邃的眉目,心里一股属于本土人的异域情结便有些复苏的苗头,心跳略急。她别过脸道: “小、小心我崩了你。” 梁丘言相当服帖:“哈,这怎么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可不应该见血。” 这话一出口,连梁丘言都是一惊,他惊诧于自己怎么又能拿出和花店顾客周旋的姿态来了。貌似取悦女性对他而言总是轻而易举。只用这副皮相,加上两三句从别处学来的漂亮话,鲜花的销路永远不愁。 但每当他和易解对话,不,仅仅是对望一眼,梁丘言脑子里就和浆糊似的一片混沌。任何情绪,欢喜,忧伤,或是微恼,只要是从那双藏纳星辰的眼睛里投射出来,就像在他心底狠狠扎了颗锚,不论锁链那头拴着什么都得跟着去。 他逃不了。 男人看见女人唇角一扬,心里蹿起一股火气,嘟囔着:“真能耐。都他妈被绑着了,嘴还不老实!”说罢又要推梁丘言。 “啧,”女人忙伸手拦住:“你小子果然干不了大事。头儿让我们带他过来,就是要见个活的。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在这就惹恼了他,到时候跑了,你一百个脑袋都赔不起!” 男人见对方明显有些偏向梁丘言,还出言羞辱,气得脖子都红了:“你什么意思,这家伙他妈的值我一百个脑袋?!” “嘿,你我都是道上混的,心里清楚。你拿一百条命去称一称,看看值不值‘狮子’这名号的分量。” “妈的,”男人气急败坏:“我管他是谁,这家伙今天进了这道门,就是虎落平阳、落了地的凤凰,再厉害能有个屁用?到时候我一定亲手......唔......” 女人立刻捂住那男人的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飙出一句脏话来。 梁丘言的神情越发阴沉。 亲手什么?亲手宰了我? 他没猜错。这帮人自始至终只是想要他的命,因而这场交易就是拿一具尸体换回一个活人。 梁丘言可以容忍仅对他一人的恶毒,但对方如今敢把易解牵扯进来,就已经跨越了他的底线。 虽然没打算活着出去,但他打算用自己的命换“陷阱”头目一辈子的噩梦。 ------------------------------------------------ 山长的小小小小小访谈: 记者:山老师,请问您认为嫖.娼是一种很屑的行为吗? 山长:是的。这种行为会破坏家庭和睦和公序良俗,还可能会导致疾病传播,危害社会安全,需要强烈抵制。 山长:其实吧,还有一种更屑的行为。 记者:哦? 山长:这种行为不仅蔑视劳动成果、加剧失足人口贫困,严重还会导致市场生产积极性受损、世界粮食亏空,造成大范围饥荒。 记者:啊?到底什么行为这么屑?! 山长:......白嫖。 第53章 交火 (大量祖安话预警,小朋友不要学) 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梁丘言眼见那男人按下了30层的按钮,心想这帮家伙确实够阴的。这么高的层数,就算是自己想逃,也不可能直接从窗户突破。更何况他确信所有上下通道里都事先布有守卫,只怕还没下几层,就已经被子弹戳成马蜂窝了。 但是......必须赌一把。 他环顾四周,果然发现电梯顶部装有监控,一举一动都被对方尽收眼底。他只好将绑在背后的双手紧贴墙壁,制造视觉盲区,一面小心地抽动着藏在暗处的手。 负责监视的两人也并未时刻盯着。尤其是那个男人,大概心里火气烧得厉害,目光一触即梁丘言就变得凶狠异常,而后嫌恶地滑过。 层数缓慢上升。 当确认高分子线完全扣紧之后,梁丘言趁两人分神,使出全身力量猛地一拽,绳索立刻就被整齐地一分为二。但由于切口极窄,它仍能在表面上维持原样。 “到了”。 梁丘言本以为自己已经调整得足够镇定,但在大门敞开的那一刹那,他浑身血液又止不住呼啸起来。他甚至感觉正有什么活物在激愤地冲撞着肋骨,想要立刻冲破牢笼。 他定定地凝视着不远处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他艰涩地张了张嘴,但吐不出一个音节。 本不该是这样的。 易解本应永远保有笑容,话语间散发着无敌的青春魅力。他生来就是为了印证那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潇洒烂漫、四海为家,何人何事都不该限制他的脚步。 可如今d城成了易解的囚笼。 确切来说,是梁丘言成了他的囚笼。 梁丘言笑得有些无奈。他觉得这家伙就是一纯种傻缺。康庄大道不走,偏要一头扎在荆棘丛里唱歌。但转念一想,他自己也鬼使神差地着了这个小傻缺的道,更他妈傻缺。 “我来了,”梁丘言坦然向易解的位置靠近,对着站了满屋的打手道:“放了他。” 谁料打手中缓步走出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来,将他截住,道: 第86章 “哎,别急嘛,狮子。初次见面,没有自我介绍怎么行?” “我叫‘蝎尾’,久仰您的大名。” 他笑着伸出一只手。像是才发现梁丘言被绑住似的,“蝎尾”面色和善:“哦,你看,我都忘记您不方便握手了!真抱歉。” 梁丘言斜睨了他一眼。 这男人虽说发色花白,但指节和嘴角处并没有明显的皱纹,尤其还带着墨镜,让人一时猜不出年龄。只是见他举止和语气都谄媚得极尽自然,想来一定是个溜须拍马的好手。 “呵,担不起。”梁丘言冷声道:“能让‘陷阱’的高层之一使用敬称,岂不是折煞我么?” “蝎尾”早听惯了这种语气,不以为意。何况早就得知今天要收拾的这位是个出了名的罗刹,火气一点就爆,需要相当谨慎。 他笑了笑:“您误会了,我当然是真心的。而且,您愿意只身一人来参与这场交易,正应了‘重情重义’的名声,实在令人佩服!”然后又是一阵天花乱坠。 要救的人就在眼前,梁丘言实在懒得和这个说客周旋,骂了句: “别废话,我什么名声关你屁事?今天我按道上的规矩来交换人质,你们也该遵守预定,立刻把人放了!” 见巴掌不仅拍在马蹄子上,还被狠踢了一脚,“蝎尾”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但说到底,他们到目前为止仍然稳操胜券。寒暄只是打个幌子,这个黄毛小子还不知道重头戏在后面呢。 想到此处,“蝎尾”变了变脸色,面容狰狞起来。 “哎哟,我说‘狮子’,”他拍着梁丘言的肩膀:“你还不明白么?‘陷阱’历来拿钱收命,要是想杀你,我们大可以直接给你个痛快的......” 梁丘言眉头微蹙。 “但这次的订单可不一样。那位买家,可是想亲手要你的命呢~”“蝎尾”笑得极为狡黠: “他很快就到。” 谁?!梁丘言脑子里转得飞快,心想怪不得那两人一路上说要“带活的”,原来今天动手杀他的人根本不是面前这帮打手!把他引到这里,实际上就是为了完成一场恶劣的杀戮游戏?! 但梁丘言此时顾不得这么多了。既然要杀他的人是买家,那么眼下这些人暂时不会对他怎样,或许...... 他缓缓靠近座椅,却陡然变了脸色—— 这不是易解! 躺在座椅上的,仅仅是一个套着仿真面具的人偶。尽管相似,但一眼便能看出这具身体并无生命迹象。他被耍了! 可他一开始为什么没有看出来?!是因为视频的光线太暗,还是因为画面太模糊,亦或是他那时已经被先入为主的焦虑冲昏了神志?!真正的易解究竟在哪里?! “陷阱”......好一个“陷阱”。 “连老子都敢骗......”梁丘言将这房间里的所有人一一看过,爆喝一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你们真他妈有种!!” 梁丘言几乎听见了怒火从胸膛喷薄而出的爆裂声。他额角青筋暴起,就连双臂上的肌肉纹理也开始缓慢地搏动。 他被彻底激怒了。 见梁丘言情绪激变,那群打手便慌忙要上前按住他,谁料梁丘言手上的绳索应声落地,抬手就将打头的两个人像拎小鸡一般扔了出去。 打手如潮水般前仆后继,场面一片混乱。 “蝎尾”努力保持镇定。他虽清楚梁丘言不可能一次解决这么多对手,但在一旁仍看得心惊肉跳。这个男人战斗起来的样子,根本不像面容那样亲和,而是像一个疯狂的杀戮机器,不知疼痛、不知退缩,拳腿狂啸着碾碎对手的身心防线。 他从未与“狮子”正面交手,却可以想见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有多绝望。 他抹了把冷汗,看向手表。 快了。 “枪!” 忽然,就听混乱中传出一阵枪响和狂呼:“他有枪!!” 几块玻璃轰然碎裂。 “蝎尾”大惊,只见不知何时脱下鞋子的梁丘言双手持枪,围上来的打手们便如同保龄球瓶般应声倒地。 “快制住他!快!!”“蝎尾”刚刚向人群抛出电棍,身上就挨了枪子,一时血流如注。 他疼痛到无以复加,意识很快陷入了混沌。半梦半醒间,他听见电流声伴随着一声怒不可遏的长啸响起,而后便是一片死寂。 剩余的零星几人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梁丘言。 他即便暂时被电棍麻痹了肢体,仍然无人敢上前接近。 太可怕了。 “陨落”到底是如何培养出这个凶神的?! 然而寂静并未持续太久。就听房间的门被大力撞开,又一队人马闯进室内。 梁丘言艰难地喘息着。他视野有些模糊,想来是力量消耗过多,又结实地挨了几电棍,神志不清。 妈的,一群孬种。他啐了一口。 他的头发忽然被狠狠揪起。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熟悉而扭曲的面孔。 “梁丘言——!!” “......我当是谁呢,”梁丘言嫌恶地抹开喷到脸上的唾沫星,看了看和黎头上的绷带,咧嘴笑道:“这不是我孙子么!” “狗娘养的,”和黎气急败坏,抬手就在梁丘言脸上摔了一耳光:“别他妈的跟老子嘴硬!半年不见,又涨能耐了?!” 第87章 梁丘言冷笑:“还是你厉害。千里迢迢从温柔乡里跑来d城索我的命,还他妈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是不是个男人?怎么,上回拳头没吃够,这回上赶着来讨了?你他妈能不能要点b脸?!” “砰”! 一声枪响,梁丘言的腿根上便多出了一个血洞。鲜血汨汨而下。 和黎面容狰狞地将梁丘言扯近:“还横不横?啊?!” 梁丘言一声不吭,面色却逐渐泛白。 “明面上干不过我,就他妈玩阴的?”和黎的声音因为怨愤几乎完全走了样,听上去竟像个倒嗓的泼妇:“真没想到......你和支家的那个野种勾搭上,就是为了报复我吧?!” “合同上处处给和氏使绊子,现在还想搞垮我自己的产业?!”他双目猩红,将手指狠狠戳在梁丘言腿上的弹洞里,搅弄着: “疼不疼?你有多疼,我他妈看报表的时候心就有多疼!” 梁丘言额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几乎要疼得昏厥过去。他听见血液从皮肉间挤出的声响。 他不知道什么支家人,什么野种,如今也已没有精力细问。他只是惨白着一张脸,哑着嗓子笑道:“哈,没本事的东西......这叫报应。你以前......嗯......以前整过多少人,现在......通通都要还......” 又是一耳光。 “要不是你放他跑了,老子现在一并收拾你们!!”和黎吼叫着。 梁丘言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 “放......放谁?” “还装?!” 和黎钳住他的下颌:“小贱人,卖.屁.股还卖出感情来了?!前阵子支谢那老家伙到处找他前妻生的儿子,都他妈闹上新闻了!” “你是说......易......易解?” 梁丘言眼前黑白交替。易解是支谢前妻的孩子?......支谢,他是秩翼的总裁......所以易解......他...... “砰”。 又一声枪响。 不知是否是因为神经被麻痹,梁丘言只感觉眼前绽开一片浓稠的狂花,身上却没有痛感,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第54章 恒星爆炸 三十分钟前。 “呵,调虎离山,” 梅青看着屏幕上各行动单位传回的位置信息,冷笑道:“这群人竟然以为把两个领袖分开就能完成刺杀,未免也太小看‘陨落’的实力了。” 在原计划中,梁丘言等人被安排前去支援“红隼”,这样能够确保解救万无一失。但目标仅有一人,眼下总部又一共仅有两位领袖驻守,这样的部署也必然在对方的预料之中。“陷阱”的兵力有限,如果想提高胜算,那么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将威胁最大的“狮子”调离现场。 事实证明易解留在d城的选择是正确的。“陷阱”正是以他为诱饵,迫使梁丘言只身一人离开了总部。 尽管情报显示“红隼”周围埋伏的兵力有相当规模,但“陨落”已经提早部署了防卫。而梁丘言需要对付的人数极少,想来目的仅是为了拖延他的行动。 按时间推算,只要在他离开后适时派出援兵,就能够一网打尽,把损失降到最低—— 一切看似尽在掌握。 “怎么了?” 见易解默然盯着桌上的通讯器,梅青问道。 “我总觉得不对劲,”易解并未抬头:“如果他们只是单纯想要调虎离山,完全可以默许言哥带领少部分手下,这样很轻易就能达到目的。” “但他们不仅要求言哥过去,而且再三强调他不能带其他人,甚至还对他的武器进行了严格审查......” 易解握紧拳头,指节隐隐有些泛白:“我怀疑他们想置言哥于死地。”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陷阱’从不随意取人性命,除非收到了买家的订单。”同为裁决人的闫媚坐在了易解对面,半支着身子道: “我们情报组的消息历来准确。而且‘狮子’那边的人很少,他和手下们应付起来绰绰有余,根本伤不到他。” “易先生,我知道你关心他的安危,”闫媚笑着眨了眨眼睛:“但‘狮子’于‘陨落’而言也是举足轻重的,我们同样重视。” “那如果......” 易解话音未落,满屋通讯器突然急促地吵嚷起来,闹得人心慌。 梅青接通了其中一个,神情随即肉眼可见地迅速阴沉。 如果......这是刻意设计的呢? “情报组刚来的消息,”梅青转过身,面色铁青,几乎要捏碎手里的通讯装置:“有买家事先和‘陷阱’联络,具体时间不明。他在一个小时前下了订单,目标是......梁丘言。” “初步确定买家是和氏集团总裁之子,和黎。我方狙击手正在就位,”他补充道:“会尽快锁定楼层。” 易解眼前一黑。 和黎!!! 片刻后,他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摇晃着向门口冲过去。梅青忙想上前拦住他,却不料刚一抓住易解的手臂,就触到了对方寒窟一般阴鸷的眼神。 “放开。”他一字一顿。 梅青虽有些准备,但还是被他的气势震住了一瞬。很显然,这个男人已经暴怒到近乎失去理智的地步。 总部和梁丘言所在位置隔着一段距离。即便同意,到达时事情大概率已经尘埃落定了,但好歹是个交代;如果此时拒绝,而梁丘言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陨落”届时所面临的压力恐怕就不只痛失领袖这么简单了。 第88章 梅青松开手: “一起。” 谁料还没走出几步,移动通讯器中又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 “总部,这里是c39095。解救人员已接近目标地点。” “......总部,这里是a14987。已确认领袖‘狮子’位于汇街大厦3021室北窗附近,腿部中弹,目测持枪袭击者为和黎本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再报告一次,已确认领袖......” 梅青抬眼看向易解。 他先前并没有料到和氏会做到这一步。但事已至此,“陨落”也就不再顾及先前与和氏的约定。 黑道历来的规矩是欠债还钱,敢如此对待领袖,接下来不过是给那姓和的小王八来个痛快的。但他认为具体事宜还需问问另一位当事者。 易解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爆发。他缓慢迎上梅青的目光,眼底阴沉得仿佛一片死夜。 “‘陨落’成员可以接受临时任务,对么?” “......是的。” 那片死夜里燃起冲天业火。 “那就请你通知在场最好的狙击手,我买他一颗子弹。他平时出任务的价钱,我付双倍。” “让他小心点,别把人弄死了......”易解迈开步子:“我要他这枪下去,让那个姓和的这辈子都没办法从病床上起来。” 众人怔怔地看着倒在一地血渍和玻璃碎片中的两个人。 和黎这一方被吓得瞬间没了气势。 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向来唯和黎马首是瞻。如今看到自家少爷被人一枪打在要害上,以后多半要躺轮椅,再一想到和老爷子狠厉暴虐的性子,顿时吓得尿都漏了半条裤子。也别提什么反抗了,立刻抱着人一溜烟地跑,生怕半路再遇上其他阻挠。 冲上楼的“陨落”成员则立刻将梁丘言围了起来,其他则去负责“陷阱”的残兵。 “妈的,要是来早一点就好了......” 裹绷带的少年边动手边抹眼泪:“这王八羔子怎么下得去手的?!对着腿打了一个贯穿不够,还把伤口搅成这样,得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另一个人看不过,拍了他一巴掌道:“哭什么哭,咱大哥什么风浪没见过?你这眼泪都他妈把绷带给腌咸了!赶紧包扎好,把他送回总部的医疗室去。” “唔......”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帮梁丘言止了血,正要急匆匆向楼下赶,却迎面撞见了梅青一行,一时间愣住了。 就见梅青身后走出一个俊逸非凡的长发男人,径直把梁丘言抱到了自己怀里。众人眼见他凝视了梁丘言许久,然后在其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眼里满是愧疚和疼惜。 众人面面相觑。 我cao,这人谁啊?活腻味了?! 说实话,但凡在“陨落”待了有些年头的成员都知道梁丘言什么脾气。能和好兄弟勾肩搭背,但任何拥抱以上的接触都等同摸老虎屁股,迟早挨削。 更何况梁丘言是领袖啊!谁敢在众目睽睽下这么造次?! 眼前这个人虽说长得还算顺眼,可从没见他在总部和梁丘言同时出现过,为什么能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更诡异的是,梅青作为裁决人,竟然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就好像......默许了一样。 “这位是易先生,”梅青感受到了众人火辣的视线,解释道:“他参与了这次行动的规划。否则......两位领袖不会那么快脱险。” 人们似乎并不在意裁决人给出的官方说辞。就听一位姑娘问:“那么易先生,请问你和‘狮子’是什么关系?” 易解的目光拂过梁丘言苍白的面颊,回应云淡风轻: “恋人关系。”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天,原来真的是他啊?!” “看他这副模样完全不像道上混的,为什么会和大哥有纠葛?” “妈的,你简直是猪脑子!没听头儿刚才说这位参与了策划么?能直接和高层合作,说明背景绝对不是一般人!” “不对啊,之前是谁说大哥的男朋友临阵脱逃了?我原来还等着找他算账呢,可这人不是在这么?!”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视线在易解身上轮番搜刮,好像盯清了他的头发丝就能当场刨出对方祖宗三代的身份似的。毕竟仅凭一面之词,在场谁都难以相信“狮子”藏了半年的小情儿就是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公子哥。 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或许是因为及时止了血,梁丘言恢复了些许意识。他远远听见四周传来嘈杂的声响,也不知来自何人,但警惕感仍全力催使他睁开双眼。 真他妈命大。这都没死,看来刚才那一枪没伤到要害。和黎那个混小子,我...... 嗯?我为什么双脚离地了?等下,这是...... 梁丘言浑身一僵。 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模糊而熟悉的面孔。 他逐渐看清那人倦怠温和的眼眸。泪痣。鼻梁。嘴唇。 还有忍冬花的气味。 即便四肢疲软,他的心脏却在刹那间以一种超乎承受的速率搏动起来。他感觉浑身血液都涌上脑腔,在天顶激烈交汇,就像那晚在酒吧街上偶然相撞的两个灵魂—— “轰”的一声,恒星破碎,顷刻间刺穿永寂的宇宙,迸裂出毁灭性的光与能量。 一片空白。 “言哥?!”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了动静,易解忙唤了一声。 第89章 人被惯着的时候,心里的婴孩就会苏醒。 他感觉自己简直蠢到家了。惊讶、迷惑、愤怒,各种情绪杂糅在一处,他恨不得现在就掐着易解的脖子质问。 但这个怀抱很温暖。他没有力气。 死里逃生许多次,梁丘言竟头一回觉得委屈。 他将脸转向易解的胸膛。 稍稍休息一下吧。质问的事情等回去再说,反正......这小子也跑不到哪去。 第55章 坦白 医疗部的走廊里挤满了人。 领袖受重伤绝非小事,更何况是德高望重的“狮子”。自从听说梁丘言腿上被子弹打成了贯穿伤,成员内部便是一阵骚乱。当晚,手术室外围着的人就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直到手术完毕,开门的瞬间有好些人没稳住身子,一股脑冲进来摔了个狗啃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人是为了感谢救治,故意半夜跑来行大礼呢。 即便到了第三天午后,想来探望梁丘言的人仍络绎不绝。但根据伤后需要静养的原则,裁决人们只好特地派了几个人守在门外,以防打搅他休息。 梁丘言感觉自己的眼皮上仿佛坠了千斤铁。 手术用了全麻,再加上他体力透支,竟然一觉睡过了一个昼夜。昏睡的时段还好,现在恢复知觉之后,受尽折磨的生理机制就开始反馈痛苦了。 渴。 口中没有一滴唾液。梁丘言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嘴唇上一定满是干皮。 “水......”他本能性地吐出这个字,却发现声音沙哑到几乎不像自己的。 他听见身边的椅子“哐”地倒在地上。 “哎呀,大哥你可算醒了!!”俞梓大喜过望,慌忙从矮柜上端了杯水来,小心地喂给梁丘言。 这家伙虽然会做饭,但显然不是个照顾人的好手。一个没端稳,梁丘言差点被呛得背过气去。 “咳咳......”他咳嗽着,笑容有些虚弱:“臭小子,我刚从鬼门关走一遭,你他妈......咳,又要送我回去?” 俞梓笑得歉疚:“对不住啊大哥......我这太激动了,所以......” “行了,原谅你,”梁丘言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多,”俞梓又喂他喝了口水,面色难看起来:“和黎那个狗东西是看准了打的。这颗子弹不仅穿透了肌肉,而且挫伤了腿骨。如果再偏一点,就钉在里头了!” “你的腿骨上嵌了两颗弹片,前天取的时候据说费了不少功夫。你身上还有些其他地方轻微骨折。”他又道。 梁丘言实在提不起火气。纵使他再想亲手收拾和黎,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注定他得长期卧床。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对了小俞,我明明记得他开了两枪,为什么身上只有一处伤口?” “哦,那第二枪是......” 俞梓忽地一顿,后半句竟然硬生生挂在嘴边落不了地。 一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他就觉得心情无比操蛋。 前天听说梁丘言受重伤,他当场就用枪指着梅青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相处这么久,他当然清楚梅青那家伙是什么尿性。俞梓简直怀疑他上辈子是个貔貅——天大的事,只要不是迫不得已,梅青都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谁能想到,那晚自己真的一语成谶,猜中了秩翼对梁丘言的照顾?!但更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救他大哥于水火的这位天神老爷,竟然就是易解!! 难怪他总觉得梅青和易解像是瞒着秘密,弄了半天这二位早就认识了?! 梁丘言见他脸色有些不对,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肚子里咕噜噜地叫唤起来。 “......饿、饿了?”俞梓忙起身。 “有点......”梁丘言想挠头,抬起手才发现手上插着根细管,正在输液。 正说着,就听走廊里响起一连串脚步声,隔着门隐约传来几个人的对话。 “是要换点滴么?” “对。记得观察,如果滴完了就立刻通知,免得血液回流。” “拿着这个,隔两小时量一次体温。” “好的,谢谢。” “这是给‘狮子’带的么?很好。他最近得忌荤腥,最好吃流食......” 门开了。 几位小护士笑眯眯地簇拥着易解和梅青,进门却立刻触到了两道不太友善的目光,吓得他们一怔。 准确来说,是相当不友善。 气氛出现了短暂的尴尬。 小护士们可不想趟这浑水,慌忙跑去梁丘言身边调床位、换点滴,好让他坐得舒服一些。 易解则拎着保温桶走到床边,眼中亮晶晶的,满是欣喜。 “言哥,你醒啦。” 梁丘言脑中翻书似地浮现出昏迷前的场景,一时语塞。他觉得又气又好笑。这臭小子明知道自己一肚子火气和疑问,恨不得现在就暴起而揍之,可又偏偏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护士们忙完工作,随即一路小跑着离开了病房。 梁丘言深吸一口气。 “你......”他的目光在易解和梅青之间徘徊:“你们二位,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易解抿着唇。 “支家‘潜逃多年’的大公子,秩翼集团董事会成员,”梁丘言漫声说着:“对了,还有xs当下呼声最高的博主之一,易解。” 第90章 这些头衔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梁丘言都觉得有些讽刺。于常人而言,它们哪一个不是光彩夺目的称号?可眼前这个人选择隐瞒,竟然只是为了以一个寻常身份出现在自己身边?! 难怪他人脉如此之广,待人接物如此之娴熟,原来是有这样雄厚的背景做支撑。 一切早有安排。体贴、无助、甜言蜜语,全是易解的千层伪装。 “瞧不起谁呢,”梁丘言直盯着他,眼神看不出阴晴。 “把你言哥当猴耍很有趣是么?亏我这半年来小心翼翼生怕哪里亏待你,当你真是遇了困难,到最后告诉我都是假的?我他妈小心了个寂寞?!” “也不对,我是该小心,”梁丘言一笑:“把这么一尊身家上亿的大佛供在家里,确实不能磕碰,否则把金粉给蹭掉了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半年来自己种种可笑的举动,梁丘言倍感耻辱。他自以为的所有纠结权衡,到头来早就有了定数。就连他偶然回想起都会觉得惊艳的初遇,也只是易解所写的剧本中再寻常不过的开头。 梁丘言心生嫉妒。这个人拥有他所向往的一切,于是可以随心所欲;最可耻的是,他竟然开始试图掌控自己的生活轨迹! 梁丘言虽过着黑白颠倒的日子,可他说到底也是个正常男人。他也想正经地谈个恋爱,找个正经的伴侣,过上正经的生活。 凭什么?凭什么他在快奔三的年纪,还要遇上这样诡异的恋情?! 他梁丘言对于易解而言,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竭尽全力直起上身,揪住易解的衣领:“小易,我是傻。我他妈就是个傻逼。但我对你的好是真心的,你实在没必要这么羞辱我。” “言哥......”易解急于说些什么,却被梁丘言打断了。 “别说,”他浑身疼的厉害,肌肉的酸痛感一直蔓延到眼底。他努力眨了眨眼:“如果说你做这些是为了报救命之恩,我感谢你。但如果你要扯什么感情,我觉得还是适可而止。” “半年时间,你也该闹够了。”梁丘言精疲力尽:“我也不怕丢人。说实话,我他妈就快相信了。” “小易,我俩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看你言哥身上扛得住和黎这一枪,心里实在扛不住你这一枪。” “咱们别闹了,成么?” 梁丘言虚弱地笑了笑。 “......对不起。” 易解没有辩解。以梁丘言的自尊心,早晚都会走到这个地步。他厌恶关系中的施舍和屈就,易解之所以选择隐瞒,就是因为害怕梁丘言产生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但他刚才意识到,梁丘言最厌恶的是欺骗。 如果现在退却,往后就再也没有交集可言了。 其实易解也是个如假包换的恋爱新手。但他为这次做的准备,恐怕比旁人几辈子的都多。他没想过再为其他人这样付出。 说他不经世事也好,说他魔障也好,他就是被这个叫梁丘言的人死死地迷住了。而且经过这次事件,他越发确信自己的感情是得到了回应的。 还有先前那个赌约。 易解赌的并不是能否见面,而是梁丘言会亲口说出来那四个字。 那是易解这辈子最想听到的话。 “对不起,言哥。我不该瞒着你。” 梁丘言默然。 良久。 “s城。”易解忽然道。 “什么?” “言哥,你去过s城么?” 梁丘言一怔。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提出这个问题。 “......没去过。”他道。 “那太好了,”易解一笑:“等你身体再好一些,就跟我一起去s城旅游吧。” 梁丘言面露惊诧。 “没什么别的目的,”易解云淡风轻地将保温桶旋开,米粥特有的谷物香气便飘散出来:“你说得对。是我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这半年的照顾我感激在心,所以想以此报答你。行程结束之后,你可以随时离开。” “行动不便的话,我就推轮椅带你去。没有拍摄、没有任务,这趟行程一定会让你满意的。”易解笃定道。 离开。梁丘言满脑子盘旋着这两个字。 如果答应了他,旅程结束后,两个人就真正天各一方了。做个了结,未尝不可。 “好。” 易解笑着舀出一勺热粥,试了试温度,递到梁丘言嘴边: “谢谢。” 第56章 什么才是真实 “陨落”毕竟是道上的常年标杆,对伤员、尤其是领袖的照顾自然没话说。 梁丘言半躺着在医疗部过了好些天清闲日子。除了有时候因为行动不便,没办法随时去卫生间排泄,憋得实在难受之外,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简直安逸得让人心慌—— 当然,这是在易解没有来探望的时候。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聪明如斯,狡猾如斯,迄今为止所编造的谎言多到难以计数。最让梁丘言震惊的是,梅青竟然也在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这场骗局,甚至允许易解临时参与决策。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秩翼和陨落的合作关系么? 梁丘言冷笑。真没想到,自己不仅兢兢业业替组织出卖体力,现在还连带着出卖色相了。 但这样一想就更离奇。凭易解的条件,费这么大力气,能找到的对象没有一百个也有九十个,何必偏要和一棵歪脖子树死磕呢?自己除了脸还能看,其他任何一项都和易解差了半截。 第91章 这小子到底图什么?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 “言哥,”易解很从容地推门进来,手上拎着午餐:“家里的花有点蔫了,我去浇了水,今天早晨已经缓过来了。” 家。 说得倒是轻巧。 “那是我家,”梁丘言盯着腿上厚重的石膏,沉着一张脸:“我允许你去了?” 他刻意说这些话来添堵,并且很快看见了成效——易解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抱歉,”易解略显局促:“你之前把钥匙留给了我,我还以为......正好想起房子里已经有段时间没人住了,所以想回去收拾一下。” 梁丘言莫名有种报复性的快感。 “谢谢。不过,我想这件事可以交给更专业的人去做。”他伸出手。 易解一怔。 “怎么了?快把钥匙给我吧。”梁丘言道:“哪能劳烦你纡尊降贵,给我家里做清洁?当然应该雇一个钟点工,你这双手才能放心去做剪辑、查阅行情啊。” 其实即便他不拿回这串钥匙,以后也用不到它了。因为出这趟任务前,梁丘言就已经拿定了搬家的主意。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被人盯上,另一方面也算是和过往做个告别。 那间房子里的忍冬花香味太重了。 易解只是站在那里摇头,目光里闪烁着委屈。 梁丘言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被父亲接走前,梁丘言从未拥有过属于自己的玩具,所有东西都需要和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分享,抢不过就只能摆弄那些缺胳膊短腿的。 那天福利院收到几个包裹,说是市区里某所学校捐赠的,玩具都有八九成新。其中有一只小汽车引起了孩子们的争夺,梁丘言至今都记得它鲜亮的黄色喷漆。他眼看那只小车一路经过麻球和小哭包,又落进了小胖手中。 小胖背地里历来都是靠武力取胜,经常把其他孩子欺负得大哭。但他同时又懂得撒娇献媚,因此阿姨们仍将他当成宝。 梁丘言那时哪里知道背靠大树的好处,他只知道用拳头能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像一条恶狼一样蹿了出去,和小胖扭打在一起。两个孩子鼻青脸肿,最后是阿姨们赶来,才将他们彻底分开。 “小言,”阿姨那时抚摸着他的头发,一面给他抹药水,一面以一种无奈而温柔的语气劝道:“好东西应该拿出来分享,怎么能和其他小朋友打架呢?” “可是小胖打了小哭包。”梁丘言倔强地仰起脸。 “我没有!”小胖尖声否认,伸出胖手拽住小哭包道:“你说,我打你了吗?” 那个懦弱的孩子吓得魂都没了,眼泪顺着脸颊淌:“没、没有!” 阿姨笑道:“你看,小言,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啊。” 可是,撒谎的并不是我啊。梁丘言那时迫切地想说,但阿姨用一如往常的温和眼神制止了他。 后来梁丘言才明白,阿姨永远不会相信他的说辞。 因为偏爱。 所以眼前的这个小子,才能够披着伪装,在他面前为所欲为。 梁丘言感觉自己简直窝囊透顶。 明明清楚自己被骗了个底儿掉,如今看见易解流露委屈还是会觉得动容。那时候总抱怨阿姨为什么看不见事实,现在连他自己也成了个瞎子。 “留着吧。”梁丘言叹了口气,收回手。留着也没用。 “谢谢言哥!”易解眼中又恢复了神采。 梁丘言艰难地挪动了一下上身,想坐得高一些。易解见状立刻帮他垫高了枕头。 “我实在很好奇,”梁丘言笑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我?”易解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言哥觉得呢?” 梁丘言耸了耸肩,无奈道:“快别逗我了。你这半年来的演技简直超神,当然,也因为我蠢,所以根本看不出来。说实在的,我现在都不清楚你是不是在演,指不定回头又一枪把我崩了。” “蠢的是我,言哥。” 易解温声道:“我以为伪装可以更好地接近你,但忽略了往后该如何收场。” “天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他修长的手指绞住被角:“久到我都快疯了。自从小时候见过那一面,我就打定主意要得到你。” 梁丘言没想过会听到如此直接的话语。他不得不躲开易解的目光。 易解却向他靠近:“这些年我去了解了你的身世,接近你的上司,甚至踏着你的轨迹旅行,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见面机会。直到半年前那场小意外。” “本以为这个机会已经只够让我兴奋,直到我那晚和你遇见。”易解笑了笑:“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的确。都说酒越酿越醇厚,比起初见,梁丘言如今已经成熟了许多,而且越发富有魅力。 梁丘言咽下一口唾沫。希望这话是真的,否则他心里又要不平衡了。 “我没想过你会对我这么好,”易解趁机覆住他的手背:“我以为我很特殊,后来发现你对熟人都是这样热情,我又嫉妒得发狂。” “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我怕哪天露了馅,你就不再对我这么好了。” 易解又靠近了一点。梁丘言一回头,险些擦到他的鼻尖,吓得连忙斜过身子。就听易解道:“我承认我有所隐瞒,但这一点绝不会有假——我喜欢你。” 第92章 “如今我没有再骗你的必要。不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你恨我也好,讨厌我也好,我都要让你看到我对你的喜欢。” “言哥,你看到了,对不对?” 梁丘言失语了,心里跳得有点快。 “我建议你对病人友善一点,”他干脆别过脸:“这叫什么话?你是在逼着我相信你么?” “是的。” 梁丘言惊诧地看着他。他哪里想到易解现在已经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既霸道又胡搅蛮缠,根本讲不通道理。 “害怕了?”易解径直靠在梁丘言肩上,搂住他的腰,弯着眉眼,时不时蹭着他的颈侧:“言哥不是想看到真实的我么?此时此刻的易解如假包换。” 梁丘言从头顶红到了脖子,却碍于伤病,没办法动手收拾。 明白了。 这家伙原来骨子里就是个小色狼!! 第57章 因为喜欢 “我也申请去s城。”俞梓笃定道。 梅青靠坐在转椅上,交叠着双手:“理由?” “‘红隼’他们已经回到总部了,之前的事也已经料理得差不多,这段时间我是否留在这里并不影响。”俞梓撑住桌沿:“但大哥他们......虽说我们在s城也有相当的力量,可相比d城而言,还是少了些保障。” “俞梓,”梅青看着他,似笑非笑:“你已经是领袖了,为什么还是把自己当成小弟看待?这趟负责保护‘狮子’的人多得很,用不着你专程去做这个‘保镖’。” 俞梓闻言有些不悦,拧眉:“我是靠大哥一步步走过来的,我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小弟。这次我必须跟着。” 谁料梅青“蹭”地站了起来,伸手就勾住了俞梓的领带,迫使他拉近和自己的距离。俞梓能够感受到对方用了十足的力气,表情却仍然轻描淡写。 “那我呢?” “什么......”俞梓的后颈被勒得生疼,一时又挣脱不了,直瞪着梅青道:“你什么你,你他妈有病?都说了不会影响你的工作,还找什么茬?!” “我才是你上司,” 梅青手上的力道奇大无比,如果不是俞梓死死扣住桌沿,恐怕下一秒就要被整个儿拽过去了。两个人如今只隔着一线。 “你满脑子梁丘言,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命令?”梅青几乎扯裂那条领带。 俞梓本就有些呼吸困难,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气得火冒三丈,立刻拼全力扯开梅青的手,一掌拍在办公桌上道: “梅青,但凡长了眼的人都知道,我在组织里一向兢兢业业,你别他妈给我乱扣帽子!我尊敬我大哥关你屁事?!你是我上司,不错,我听你命令是本分。但大哥于我而言是情分,我关心他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老子他妈的喜欢你!!”梅青忽然丢了矜持,冲着俞梓爆喝道。 一片死寂。 俞梓盯着他半晌。 “喜欢?”俞梓冷笑一声,极挑衅地指着梅青的眉心道:“脑子进屎了?拿我开玩笑有意思么?单纯看不惯我就直说,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他情绪激动:“梅青,我确实看不惯你。从小就是,现在也一样!你他妈有什么好的?永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蛮横自负,从来不在乎别人心里的想法!” “还以为这两年能改变一点,看来是我想多了......我他妈那时候能看上你简直是瞎了眼了!!” 俞梓愤怒到近乎失去理智,多年的愤慨在一瞬间尽数爆发。他剧烈地喘息着,眼见梅青冲上前也不躲,抬手就截住了对方伸来的手。 “干什么?”俞梓瞪着腥红的眼睛:“想揍我?来啊!上次趁老子喝醉了之后偷袭的事情还他妈没找你算账呢,正好一并......” “砰”!! 俞梓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处就被猛踢了一记,脊背随即向地面狠狠撞了下去。俞梓被剧痛一瞬间清空了意识,眼前一黑,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烈酒的辛辣气味直钻鼻腔。 “你......?!” 梅青趁势锁住对方的双手,声音终于有了起伏:“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他妈找你算账!”俞梓气急败坏。 “不,”梅青索性把整个身子压在了俞梓身上:“上一句。” 俞梓略作思索,这才察觉自己一时激动,透露了不该说的事实。 “......我什么也没说!” 梅青却不以为意,腾出手扯开身下人的皮带:“没关系,我听见了。” 俞梓大惊,疯狂挣脱着控制:“梅青,cao你妈的,你他妈疯了?!憋坏了就找其他omega去,跟我一个alpha在这拼什么刺刀?!” 梅青扯开衬衫,露出精壮的胸膛:“不好意思,我就喜欢拼刺刀。” “这里是办公室!!!” “无所谓。” “听说小俞也去s城,”梁丘言小心捧着手里的碗:“哈,这小子真是会过,不放过任何一个休假的机会。” 易解将碗接了过去,梁丘言刚要伸手去夺,却被他拦住了:“那是因为言哥要去。” 梁丘言歪着脑袋:“也有可能。小俞三天两头来这里看我,你看,送的东西都能堆上房顶了。” 易解舀起一勺鸡汤,吹了吹,喂梁丘言喝下去,神情不甚愉快:“那些东西太补了,吃了八成要流鼻血。” 第93章 “哈哈,”梁丘言笑道:“这说明小俞很关心我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就像我吃了他送的东西会出人命一样。” “会,”易解又舀起一勺汤,闷声道:“我会嫉妒致死。” 梁丘言皱了皱眉。他实在看不透这小家伙脑子里装了什么。算计人的时候可谓老奸巨猾,现在看起来真实年龄又超不过三岁;脾气分明很好,一遇上这种问题又变得小肚鸡肠。 “小易,你的手艺又进步了,”梁丘言尽可能摒弃其他溢美之词,以免让对方看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你对俞梓的看法还没进步。” 易解微笑道:“谢谢夸奖。但我对于这位轻易就能和你勾肩搭背、同床共枕的俞先生,真是忌惮得不得了。” 不用问,梁丘言也清楚自己听见的都是实话。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好歹保留了一层掩饰,现在却是自己提出要听易解如实交代,的确直接得让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梁丘言,你说你一个奔三的人,就算刁难人也得有个限度,怎么什么要求都被你占了?? “咳,”想到这里,梁丘言干咳了一声:“那个,其实没必要。我们知道分寸,梅青也和他关系好得很,你这么说反而会让小俞为难的。” “而且你大可不必管这件事,”梁丘言略觉心虚,拿着筷子在汤碗里搅和那几块鸡肉,油花儿也随着筷子漂转:“你......不是快走了吗,或许之后也很难再联系......” 碗筷忽然被夺走了。 梁丘言还怔在那里,易解已经吻了上去。他吻得很急切,仿佛是要品出对方唇瓣上的每一寸滋味,还一并掠走了那层来不及擦干的油水。 一吻就是半晌。 梁丘言推开他的时候有些窘迫。他有理由怀疑这小子纯粹就是为了占他一口鸡汤的便宜。 “你你你他妈干什么?”梁丘言狠命用纸巾擦着嘴唇:“又耍我?!” 易解摇头。 “很久都没有吻你了。我只是......不想忘记吻你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一句话,戳在了梁丘言心窝里。 易解眼中是清晰可见的落寞。梁丘言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梅青昨天也过来和他聊了一会有关易解的事情。 想想觉得自己挺残忍:一句话就能让这出长达数年的闹剧转瞬谢幕。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易解在从中努力,更要命的是,梁丘言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时候乐在其中。 事到如今说要分别,易解也没有一句怨言。 纵然梁丘言难以忍受欺骗,他内心也开始不自觉地衡量这其中究竟包含着多少真诚。 他忽然觉得这小子的勇气令人叹服。毕竟对于任何常人来说,都很难常年在一个人身上孤注一掷地投入——而且极可能收效甚微。 如果换作梁丘言自己,恐怕早就放弃了。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 梁丘言伸出手,抚了抚易解的脑袋。 “你胆子真的挺大的,”梁丘言笑得有些无奈:“怎么就想到和一头狮子较劲呢,不怕死么?” “因为喜欢,所以不怕。”易解将梁丘言拉近,一字一顿。 窗外的夕阳在梁丘言眼中摇摇欲坠。 因为喜欢,所以不畏一切艰难。 第58章 故地 康复期过得飞快。 好在梁丘言的腿骨只是小面积挫伤,再加上身体素质的基底,到约定的出游期限时,他身上的石膏已经被拆卸下来了。除了没法大幅度跑跳,梁丘言现在基本上已经行动自如。 飞机降落时,s城正晴空万里。 与d城同样,大都市的天际即便再晴朗,也不可能显现出乡村上空那样通透的碧蓝色。 “王大哥!”易解向等在机场外的那位中年男性招手道。 对方一看清来人,随即满面红光地跑来迎接。或许是听易解说梁丘言身上带着伤,因此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负重,就连巴掌大的斜跨包也一并抢了过去。 “谢谢......” 梁丘言略有些局促。他并不认识这位极热情的男人,但看样子应该和易解是老交情了。 易解看出了梁丘言的拘谨,在他耳边悄声道:“这位是王大哥。我和我母亲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聘了他夫人到家里做家务。夫妻两个人都相当实诚,放心吧。” 梁丘言点头。 他也是临行前才得知s城承载了易解的童年。当初支谢还在外打拼,s城也尚未跃居一线城市,支谢就领着发妻在这里筑了巢,想来日子也是苦中有甜的。后来不必说,诱惑超越了誓言,这个小家就此分崩离析。 很难想象,那个苦命的女子在连续遭遇婚变和夺子之后,是如何继续支撑下来的。 “小易啊,你们可终于来了!” 王兴笑道,一面和善地打量着梁丘言:“这位就是梁丘先生吧?唉,我老婆这几天总揪着问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吵得我耳朵眼里到现在还嗡嗡呢!” “叫我小言就好。”梁丘言道。 “辛苦你了,王大哥。代我向嫂子问好,”易解点了点头:“如果方便的话,过两天我们亲自登门拜访。” 一听这话,王兴两颊上的饱满的横肉就被挤上了眼尾:“哎哟,什么拜访不拜访的!两年不见,怎么这么见外了?你们二位想来咱们家玩,随时欢迎!哦,或者让我老婆做点菜给你们带过去......小易,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嫂子的手艺么?” 第94章 易解一笑:“好啊,这么一说,我又开始惦记嫂子做的糖醋里脊了!” “没问题,明天就给你们送去......”王兴帮两个人打开车门,忽然发现易解背上的半透明背包里藏了个活物,吓了一跳: “咦?这、这不是只猫么!” “对,”易解将背包取下来,抱在怀里:“这是查理曼。” “哈哈,还取个洋名字,”王兴大笑道:“养猫好啊,这小祖宗也不用带出门遛弯,就是爱挠人,弄不好主人得和宠物一起上医院打针!” 梁丘言也笑。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自从第一次见面,梁丘言就和这只“小狮子”完全不对付,随时都要冒着被挠的风险。原以为隔段时间再看会好转一点,没想到它还是弓着背炸成了一团花,直到易解接手才恢复。 小醋精一个。 易解这趟是打算把它带回s城的家里照顾,也不知道查理曼会不会又因为更换场地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要听话哦。”梁丘言伸手戳了戳背包。 “喵——!”查理曼一如既往地报以祖安发言。 梁丘言撇了撇嘴。 凶个屁?典型的猫仗人势,等易解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还瞪我?”梁丘言指着那双铜铃似的眼睛,佯怒道。简直没见过脾气这么坏的主子。之前父亲养的布偶简直是猫美心善的模范,别说发脾气了,抚摸都随意。这小东西是成心和自己过不去了? 王兴笑着坐进驾驶位,对易解道:“哈,真有意思,刚才发现小言也和这小猫似的,一个在包里一个在包外,谁也不让谁!” 易解忍不住伸出手,挠了挠梁丘言的下巴。梁丘言瞬间痒得寒毛从后颈竖到了后腰,随即飞快地攥住易解的手腕,一双眼睛也瞪得和查理曼一般大小了。 “干、干什么?”梁丘言直盯着他。 “没什么,”易解歪着脑袋发笑:“王大哥说你像查理曼,我就想试一试,被挠了下巴之后会不会真的像小猫一样‘呼噜噜’地叫。” “呼你个头!”梁丘言毫不留情地赏了一个巴掌:“人他妈的能和猫一样么!再说了,这小东西除了你之外,见人就挠,这么六亲不认和我哪里像了?!” 王兴在前排放声大笑,听得梁丘言脸上有些发烫,好像自己和只猫一般见识的确挺丢人。易解当然也没有反驳,只是“好,好”地应着,一边又伸手去抚摸对方的满头小卷,梁丘言回敬的眼神简直能把他生吞活剐了似的。 车最终停在了郊区一座小别墅前。 毕竟是高档住宅区,和市中心之间隔着相当的距离。但机场原本就在郊区附近,所以整趟行程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这小别墅的房型中规中矩,比起近几年的设计明显有些年代感。虽说长时间无人居住,但看它院子里的草坪和灌木都形制整齐,估计也是经常请专人来打理的。 “这房子是近三十年前买的,”易解从后备箱中取下两个人的行礼,抬眼望着院子:“附近原本是村庄,近十年成了政府建设的重点地段,地价因此翻了十几倍。” 他笑得有些怅然:“房产证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实际上还贷最多的还是我母亲。我当时提出给她买个新房子,她却偏要留在这里。呕心沥血喂不熟一匹狼,到头来还给他守活寡......你说,她是不是傻透了?” 梁丘言轻轻拍着易解的后背:“我想......你的母亲只是太珍视这段感情了。她放不下你父亲。” “他根本不配。” 易解冷哼一声,翻出开门的钥匙:“表面上光鲜,背地里连陪自己共渡难关的女人都能抛弃,甚至闹到恩断义绝的地步,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梁丘言默然。以他现在的立场,没办法随意评论易解的家事。只是听对方激烈的言辞,大概能够猜到支谢当年对这对母子造成了多深的伤害。 金钱、权力、名誉,为了达成普世认同的成功,人们真是恨不得用尽一切手段。到最后有所成就,又成天去烧香拜佛,祈求不要每夜被怨念和悔恨侵扰,如此往复。 真他妈作孽。 “抱歉。不说了,都过去了。反正除了公司上的事,我现在和他们也没什么往来。”易解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拉开大门道:“杨阿姨这几天在家里帮忙打扫,你可以放心休息。” “嗯。” 怎料易解刚换上拖鞋,就被绕到面前的梁丘言环住了身子,一时愣住了。 由于身高限制,梁丘言的动作显得不甚自然。他尽可能搂住易解宽阔的后背:“行啦,别难过。不管怎样,我支持你的选择。不是有句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么?我只知道你父亲的确有错在先,选择原谅与否都在你。但别总是让这些情绪带给你负面影响。” “听言哥的,开心最重要。”梁丘言放开手,笑着捏了一下易解的脸颊。 “哎?!小易......” 一瞬间,梁丘言就被“哐”地摁在了门板上,和易解唇齿纠缠。由于胸腹都被压着,腰上也束缚得很紧,梁丘言逐渐感觉呼吸有些吃力,不小心呛出了一层薄薄的眼泪来。 易解心眼里的饿虫啃得他理智尽失,像半年没吃饱饭似地噬咬着,手上也开始不安分地游走,一路滑进了梁丘言的衬衫里,擦过那两颗敏感的红豆。 第95章 梁丘言浑身剧烈地战栗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就看见杨阿姨从厨房兴冲冲地走过来,又落荒而逃,鞋都甩飞了一只。 “易解......!没看见家里有人么?!放开!!你他妈发什么疯......唔......!” 易解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梁丘言脑子宕机,完全忘记该如何防守,只好用双手全力抵住易解的胸膛,腰上却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 就在两个人意乱情迷的时候,门板忽然被人从外部用力拍了拍,吓得梁丘言立刻僵在了那里。 “......谁?”易解心里飙了句脏,面色阴郁地问道。 “小易,是我啊,王兴!”门外的人喊道:“你们把查理曼丢在车上啦!猫可记仇了,这回不好好哄着,回头把家拆了都说不准!” 还能怎么办?易解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梁丘言,打开大门。梁丘言找准机会,飞也似的跑进了卫生间。 隔着门听见查理曼不满的抱怨声,梁丘言掬起一捧凉水,狠狠拍在脸上。 妈的,好险!!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第59章 直言不讳的坏处 梁丘言觉得丢人丢到家了,几乎下决心要在卫生间里蹲到地老天荒。但他之前急匆匆跑进来,连手机都落在了外面,干熬着也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于是等待好半天之后,梁丘言才垂头丧气地把门打开一条缝,目光正撞上查理曼那张臭脸。 这小东西竟然知道跑来这里蹲点了?! “喵!” 查理曼并着爪子,严肃地审视着这个和铲屎官合谋篡位的嫌疑人。 梁丘言自然是听不懂什么动物语言,只能看出这只缅因气得厉害,而且对易解心怀怨怼,否则它现在应该正窝在后者的怀里独享盛宠。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梁丘言脸上开始红一阵白一阵。 “我说查理曼,”他敞开门,蹲在猫儿面前认真道:“你到底跟我赌什么气呢?不小心丢下你的是你主人,不是我。易解那家伙做的不靠谱的事还少么?就因为这点事气成这样,那我岂不是要七窍流血、当场暴毙了?” 他自己也觉得和一只猫说这些有点可笑,但现在除了查理曼,梁丘言也找不到其他能够倾诉的对象。就当是自言自语吧。 “你主人是挺聪明,抬手就编了一个惊天骗局,把我当傻逼似的玩弄,”梁丘言抬眼看了看,确认附近没人,又道: “按照我以前的脾气,我得当场把他杀了才解气。但是你猜怎么着,我不仅为他挨了一枪,现在还答应跟到他家里来了!” 梁丘言略有些烦躁地挠着头发:“易解这人简直他妈的邪门!你说,他是不是活了好几千年的妖精变的?为什么没人能制住他呢?!” 也不知道是查理曼通人性,还是为梁丘言痛心疾首的表情所动容,它竟然逐渐收敛了敌意,转而换了一个更随性的侧卧姿势,一双眼睛仍然盯着梁丘言。 “喵呜~?” 梁丘言长叹一声:“唉,和你说了也是白说。这趟行程结束之后,我可要赶快跑路了,谁知道他......” 查理曼忽然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梁丘言猛地抬起头,才察觉易解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易,你......” 完蛋,他不会听到刚才那段自白了吧?梁丘言险些脚下一滑。他难道一直都在旁边偷听,而查理曼只是一个幌子?! “言哥,到中午了,饿了吧?”易解却似乎完全忽略了对方的慌乱,一面安抚着怀里胡乱扭动的猫儿,柔声道:“杨阿姨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哦,”梁丘言怔愣地回应着,慌忙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道:“那、那就走吧?你刚才把查理曼丢在汽车后座上,我看它挺生气的,所以......” 易解点头,挠着查理曼的下巴道:“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好不好?” “喵~!”查理曼象征性地露出尖牙,衔住易解的一根手指,却没有用力咬下去,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 易解微笑着抚摸它:“好孩子。” 梁丘言清晰地看见了查理曼粉舌上的倒刺,一方面怀疑易解是不是假装受用,另一方面又觉得眼下这个场景莫名有些微妙。他总感觉这小子在双关。尽管易解的目光始终落在查理曼身上,梁丘言的脸却烧起来了。 都说养猫就好比养了个小情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尽管猫主子记仇,但对着长期饭票撒娇还是不遗余力的。眼前二位这股浓情蜜意的劲儿,简直让人怀疑他们马上就要去民政局领证似的。 “咳,那个,”梁丘言并不打算打搅他们,于是悄悄摸着墙根绕了过去:“你们先玩,我去帮杨阿姨拿碗筷。” “一起。”易解快步跟上。 从卫生间走到餐厅仅是极有限的一段距离,梁丘言却如同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易解紧贴着他的后背,气息温和地不断扑落在他后颈上。而他一回过头,就会看见对方低垂的眼眸。 “你干什么?”梁丘言加快步伐:“别看我,看路。” “那怎么行,”这回的气息落在耳垂上了:“我就是想看你。” 梁丘言心里万马奔腾。他本以为坦诚相见是个能让双方如释重负的选择,结果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吃亏,倒还不如让易解一直保持以前那份虚伪的矜持,来得让人舒服些。 第96章 “你是鼻涕虫吗?”梁丘言反手就把易解按在座椅上,自己绕去了餐桌对面:“和你家猫黏糊去,别他妈粘着我。” 易解半支着脑袋:“狮子也是猫科动物啊。” “狮子......”梁丘言一顿,耳朵红得直冒气,摔了筷子道:“又不是你家的,关你屁事?!吃饭!!” 在杨阿姨眼里,这两个年轻人打情骂俏的情形简直颇让人欣慰,心说自己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去外面买碗面条对付也好。结果刚走出几步,就听梁丘言道: “杨阿姨,你辛苦了。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杨阿姨只当他是和自己客气,便继续走,一面笑道:“没事!家里做了饭,我回去吃就行!” 再低头一看,梁丘言已经倾出半个身子去拦她了。杨阿姨一时弄不清状况,回过头发现易解向她投来“自己看着办”的眼神,脚下走的更快了: “那个,其实我们家里今天来了亲戚,中午忙得很,需要临时回去一趟......” “砰”。大门关闭的声响。 易解微笑:“言哥,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就好。” 梁丘言瞪他一眼。 开什么玩笑?就算之前在d城,两个人这样对坐而食的机会天天都有,现在自己反主为客,心情就完全不同了。再加上易解最近越来越嚣张的表现,梁丘言认定目前局势对自己很不利。 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自己一时心软才答应的,临阵脱逃似乎更丢人。 他闷闷不乐地夹起一片菜叶,丢进碗里,假想着它是易解,遂用筷子捣了个稀碎。 下午过得还算平静。 两个人替查理曼搭出了一个结构复杂的猫爬架,只不过比起这个豪华游乐场,查理曼显然对那只快递箱更感兴趣,睡在里面不肯出来。 由于地处郊区,屋子周围的绿植很茂盛。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在散步时偶遇几只松鼠。直到晚间入睡前,梁丘言仍对今天的体验略存好感。 “为什么?!”梁丘言看着面前只裹着一件睡袍的易解。 “因为另一间给阿姨住了啊,”易解眨了眨眼:“我总不能睡沙发吧?” “简直扯淡!” 梁丘言忍不住骂了句。想起杨阿姨还在附近那间卧室,他又压低了声音道:“那么大一栋别墅,怎么可能只有两间卧室?!” “其他屋子都有别的用处。”易解信誓旦旦。 梁丘言说什么也不能再答应和这家伙待在一起了。他觉得自己近来有些失控。早晨脑子里的那根弦就差点绷断,现在又睡一张床,指不定什么时候兽性大发,把易解给办了......那还了得么?! “我、我睡沙发,总行了吧?”梁丘言慌张地拎起被子,快步向门外走。 忍冬的气味即刻充斥鼻腔,梁丘言脚下不自觉顿了顿。 易解挡在他身前。 “言哥,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他嘟着嘴道:“你想,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你连这件事都不能答应我么?” “我......”梁丘言拒绝接受对方楚楚可怜的目光,干脆举起被子遮住脸:“别跟我来这一套,你言哥现在免疫了!” “真的?” 易解忽地转到侧面,和梁丘言四目相对:“你现在身上的伤还没痊愈,需要有人看护啊。如果睡在不同房间,我会很担心的。” 梁丘言再次扭过头:“别找借口。” 易解闻言沉默了半秒,却像是受到启发似的一拍脑门:“啊,也对。” “对、对什么?” 梁丘言刚问出口,整个人随即就被扔到了床上。 “我又差点忘记,今时不同往日了。”易解大咧咧地将睡袍一敞,一并扯开梁丘言怀里的被子,将他压住:“不论你同意与否,我今天就是要睡在这里。” 易解俯下身,温热的舌尖舔过梁丘言的耳廓,笑道:“言哥,睡床或者睡我,你选一个。”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梁丘言脑子里轰地爆炸,满眼是易解散溢着芳香、沟壑分明的锁骨和那半截胸膛。 “你你你快下去!!” 梁丘言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这个要命的妖精,在自己某处彻底起立之前火速捂上了被子,浑身熟透:“这是你家!你他妈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子不管了!” 但香味又很快缠上了身:“谢谢言哥。” “我谢谢你!”梁丘言痛苦万分地猛掐自己大腿:“算我求你了祖宗,快把衣服穿好,你言哥还不想这么年轻就去吃牢饭!” “你好像很心动啊,”易解轻笑,熟练地钻进被子:“怎么会吃牢饭呢?我纯属自愿。” 梁丘言瑟瑟发抖。他感觉到对方光滑紧实的肌肤在背后随着呼吸起伏。 自己到底作了什么孽啊!!就好比渴到灭顶的时候被人递了一杯毒酒——喝也是死,不喝也是死,简直比酷刑还让人备受折磨。 他忽然有些理解梅青当时的心态了。 真是败给这祖宗了。 数羊吧。 ......数到天亮。 第60章 这人太过分 “哟,”俞梓在驾驶位上,抬眼就看见梁丘言顶着两只核桃大的黑眼圈,头也不回地坐进了前排,笑道: “大哥,怎么回事?狮子怎么成国宝了?” 见梁丘言面色铁青,俞梓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易解,发现他正望着梁丘言的后脑勺偷笑,大致也就猜到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只不过俞梓先前对自家大哥的体能还算自信,现在看来那句老话精准,再壮的牛也有累死的一天。 第97章 没想到易解这小子挺能折腾啊...... 俞梓心情颇有些复杂地瞄了一眼梁丘言的腰。 “看什么看?我身上又没写字,”梁丘言皱眉:“开你的车。” “那个,大哥,”俞梓悄悄向右边倾着身子,伸手掩在嘴边,道:“有事其实可以和兄弟直说,不丢人。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虚啊?” 梁丘言闻言当即被气精神了,兜头赏他一记爆栗:“滚你妈的!!老子今年才二十八,身体硬实着呢!就是昨晚失眠没睡好而已,别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俞梓抱头痛呼:“哎——我错了,我错了!大哥,就当刚才听了个屁吧!” “你是他妈放屁。”梁丘言别过脸,干脆闭目养神。 后排传来的笑声一阵阵挠进他耳朵里,梁丘言又觉得坐立难安起来。 谁能想到他昨晚真的数羊数到凌晨四点?! 易解的睡姿简直堪称肆无忌惮,一条长腿勾在腰上,根本不让人动弹。梁丘言起初闻见的是忍冬花香,到后来入了梦,梦里似乎还迷迷糊糊地摸了两把,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花香还是牢里的饭菜香了。总之饱受煎熬。 易解这贼小子在人前说是带自己来放松,第一天就证明实际上是带他上刑来的。 太过分了! 梁丘言越发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憋出毛病不可。但说到底,右手也不是万能的,迟早都要直面某些突发状况......现在只能祈祷易解在家里储备了足够的抑制剂了。幸亏之前大概记住了周期,就算那小子不情愿,自己也要想尽办法给他扎两针。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音乐节么?”梁丘言问。 “我只能顺路载你们一程,之后还有任务需要处理,”俞梓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不悦:“我看梅青那家伙是势必要榨干手下的所有剩余价值。好不容易申请来了s城,谁他妈想到任务倒是一点没少!我都怀疑他故意把其他人的任务挪到我头上了!” “哼,”俞梓冷笑一声道:“大哥,咱们到时候偷偷聚会,反正天高皇帝远,那家伙一个人在d城,眼睛也不可能时刻盯在我身上。到了s城就是要玩个痛快,气死他丫的!” 梁丘言笑了笑:“成。但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毕竟你们的关系摆在那里,梅青多关注你很正常。” “啊?我和他能是什么关......” 俞梓正笑,结果话说了一半没继续下去,脸却开始红得有些诡异:“大哥你、你瞎说什么呢,我刚来的时候和他是什么关系,现在还是什么关系。” 他大概觉得自己衣服穿厚了,热得厉害,伸手打开了车窗。 车外的凉风随即呼呼地灌进来。 梁丘言摇头,心说自己这兄弟的脾气真够倔,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口风还和死鸭子嘴一样硬。也难怪,俞梓之前在情场算得上半个海王,这种层次的肉体关系的确还不足以让他认同。 梁丘言做不到这样随性。或许是因为之前不曾尝试,他认为两个人的结合必须建立在足够深厚的感情基础上。当然,这种保守观念受到过身边某些年轻人的嘲讽。各有缘由,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唉,这事儿只有你们俩最清楚,”梁丘言懒洋洋地回应:“你大哥也是雾里看花。” 短暂的沉默。 “言哥,”易解忽然道:“听说音乐节现场会发放主题t恤,到时候一起去领吧?” “发t恤,” 梁丘言心里还有些憋火,没好气地问了一句:“现在已经十月份了,再怎么说平时也要穿长袖,谁会穿t恤?” “主办方经费有限啊,”易解笑道:“预约人数就接近一万,到场的肯定更多。如果都发长袖衣服,成本恐怕要贵到天上去了。再说了,音乐节观众那么多,去了之后只会热,不会冷。” “大哥,等你看到段小狸的时候,恐怕已经兴奋得忘记冷热了。”俞梓道,一面将车头转过十字路口,开进通向音乐节举办地的道路。 路旁海报上那些光鲜靓丽的身影飞速掠过。 今天这场音乐节在国内声望相当高,参与嘉宾主要是近几年人气爆表的存在。当然,主办方并非只追求流量,在筛选过程中也认真评估了歌手们的综合实力,这才得以获得业界的一致称赞。 说起来,段小狸其实是梁丘言高中时期的偶像,实际年龄还比他大两三岁。作为一名女性beta歌手,她一出道就让“轻摇滚”成为了自己的招牌,一路斩获无数大奖。 “没有人生而平庸”。这是段小狸的名言,也成为了当年激励众多beta粉丝奋斗的座右铭。梁丘言的柜子里至今还躺着印有这句话的专辑。 听说她之前因为身体原因,被迫修养了一段时间。近几年重出江湖,她仍然凭借自己超高水准的创作能力赢得了年轻人的认可。 “段小狸,”梁丘言终于看到了属于她的巨幅海报,心情忽然好了许多:“实不相瞒,这位当年也是我的女神啊。” 后视镜中的易解温和一笑:“现在还是么?” 梁丘言托着腮:“......是。但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只能说依然喜欢,远比不上当年的狂热了。” “那就好。” 梁丘言隐约听见耳边飘来这句,回过头问道:“你刚才说......好什么?” 第98章 易解只是向他眨了眨眼睛,等汽车停稳后便开门跳了下去。 “走了,大哥!”俞梓挥手招呼道,一脚油门驶离了现场。 “看什么呢?”易解望着还在发怔的梁丘言,牵起他的手:“俞大哥已经走远了,我们快进去吧。” 梁丘言起初想甩开,可易解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跑去了一旁的甜品站,向他手里塞了一杯柠檬水,然后又跑向与人群隔了些距离的另一处入口。 “小易?你去哪?!” 梁丘言忙不迭跟上易解的脚步,只看见那人斜挎包上挂着的小狮子一蹦一跳,抬眼才发现面前这个入口上标有“员工”二字,一时愣住了。 “从这里进。”易解狡黠一笑。 场地内的摇滚乐开始有节奏地震颤梁丘言的胸腔。 他呆怔地看着易解从包里取出两张通行证,递到检票员手中。直到闸机亮起绿灯,他才终于相信易解并没有伪造证件。尽管如此,梁丘言仍然有些心虚,连走出好几步才拽住了易解的衣角,凑在他耳边问: “这是......怎、怎么回事?!” “带你去见你的‘女神大人’,”易解趁机揽住对方的腰,直盯着他:“实话说,言哥,你刚才踮脚的样子,简直可爱爆了。” 梁丘言踩他一脚:“你他妈看谁都可爱。” “谁说的?”易解吃痛得皱起眉头,手却没松:“我眼里当然是言哥最可爱了。” “臭小子闭嘴,”梁丘言狠咬了一口柠檬水的吸管:“我一个大男人,再说我可爱,我现在就弄死你。” 易解笑道:“真吓人~弄死我,就见不到亲爱的段小狸女士了。” 梁丘言没想到对方在这里等着自己,一阵语塞,心中少年偶像的身影立刻压过了火气,他不得不泯了口唾沫道: “妈的,你别太过分!” 腰上又紧了紧:“过分会怎么样,嗯?” “......易解!!!” 第61章 柳暗花明 说起来,梁丘言的确是见过许多大人物的。但无论其权势如何,其中绝大多数也仅仅被梁丘言当作任务来看待。毕竟互送途中他的身份是领袖,是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冲锋陷阵的保镖,陪酒之类自然会有别人代劳。因此,他与那些人的接触也就仅限于必要的请示和问候。 其实所谓“人物”,和常人并没有太大差别。媒体只不过放大了他们独具的优势而已。生活中这群人也需要吃喝拉撒,家里也有一堆破事,甚至多的是见不得光的狼狈,并不会时刻保持着镜头前的光鲜。 当然,这只是梁丘言站在旁观者角度的看法。 对于段小狸,他心中始终保有一层滤镜,以至于在化妆间看到这位挂着半成妆的歌手时,他仍像当年一样感到惊为天人。 “打扰了,段老师,”易解抬手在门板上扣了两下,笑道:“耽误您两分钟时间。” 段小狸听见声音,立刻惊喜地转过头,险些把助手刚编好的小脏辫震散了:“哟,你们好,快请进,这不是芥老师么!我让助手给你们搬两个椅子过来......小倩,你去拿吧?” 易解忙摆手道:“老师不敢当,您叫我小易就行。” “谢谢。” 梁丘言略局促地接过助手推来的椅子,想坐下,可屁股刚一挨上,又像坐垫里藏了针似地站了起来,两只手放在哪都不是。 “这位是梁丘言,”易解安抚性地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必紧张:“言哥已经喜欢您很多年了,是您的铁粉。” “您、您好,段老师。”梁丘言紧紧攥住易解的拇指。 段小狸和善地点头。她在演艺圈里待了十几年,话筒前的漂亮可人儿也见过不少,这一对仍然有种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恐怕不直接点明,外面那些工作人员还会以为他们是新入行的艺人呢。 “你好啊,梁先生,”她道:“我和小易之前见过,其实也算‘masker j’的一个普通粉丝。我记得他提起过你。” “不、不是的,段老师,我姓梁丘。您、您就喊我小言吧。”梁丘言仍然语无伦次。 “哦?”段小狸一笑:“这姓氏真稀有!我可从来没见过姓梁丘的人呢。是山丘的丘么?” “嗯,”梁丘言点头如捣蒜:“您说得对。” 段小狸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小易,你男朋友的性格好可爱啊,职业应该和你有很大差别吧?” 易解望了一眼梁丘言:“他看见您太紧张了,平时比现在好很多......” 梁丘言看着化妆镜框上暖黄的灯泡,脑子里嗡嗡作响。按理说好不容易见到了偶像,必然会珍惜每一秒时间,可他实在难以专注于两个人正谈论的内容,左耳进右耳出。 男朋友。 无论易解还是段小狸,对于这个称谓都表现得相当自然,好像早已在内心达成了某种认同。这反而显得梁丘言既尴尬又可笑。他真的是不愿意么?内心深处那个孤身多年的灵魂正在给出否定的回答。 可是他能答应么?仔细想想,比起真实意愿,先前以“欺骗”为由对易解提出的刁难都像借口。他只是害怕。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人,做不到像易解那样自信而长远地规划人生。未来是模糊的,眼前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个职业带来的终生威胁。两个人今天或许还在愉快地享受假期,明天或许就要去医院认领尸体。 第99章 说起来挺讽刺,梁丘言坚信给予对方最好的礼物是安稳。可他偏偏做不到。 “言哥,”易解见梁丘言目光恍惚,忙喊了他一句:“言哥?你没事吧?” “......哦!”梁丘言猛地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段小狸摆手,拿起桌上的香水,在衣领上喷了喷:“没关系的。我们刚才在聊我和我丈夫的事呢。” “您的丈夫?”梁丘言一怔。 “四年前结的婚,没有刻意宣传,所以知道的人很少罢了。”段小狸那张吹弹可破的小圆脸上又开始洋溢笑容:“朋友说,地球上竟然有人类能降住小魔头了!” “段老师的丈夫是作曲家张彦。”易解解释道。 又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没想到吧?”段小狸歪着脑袋:“我也没想到。他以前在我们学校教过书,我正好是他班上的学生。因为年龄没差几岁,所以我一直不服他,顽皮得很。” “毕业之后就很久没联系。再遇到的时候,我已经出道三四年了。” “我们两个需要合作完成《drum kit(架子鼓)》这首曲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开始莫名其妙地追我。小言,你可能还记得,我那时刚因为公司的不公平待遇问题跳了槽,身上背着成山的违约金。张彦也是个刚露头角的新手,日子都不宽裕。” “那天我们录音棚的几个人跑去楼下喝酒,还是买一送一的那种罐装酒。我问他,‘我一没名二没钱,你图我什么’?他当场把那罐酒的易拉环扣下来,递给我说,‘我就图你这个人’。” 三个人会心一笑。 段小狸拍着手道:“哈哈,我当时都呆住了。我又说,‘那之后的日子可没奔头啊’,结果他说,‘怕什么,我们俩一起让它变得有奔头不就行了’?” “后来......就这样了,” 段小狸愉快地站起身:“结婚这件事拖了很久,直到我们都真正空闲的时候才去办了婚礼。以前确实很难熬,但两个人在一起就有无穷的动力嘛。对吧?” 助理走进门,请段小狸前往候场区。 “我要上台演唱了,玩的开心!”她吐了吐舌头,举止仍和当年的少女无异。 两人目送她的背影远去。音乐声又开始鼓胀着耳膜。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露天音乐节的现场!!”梁丘言听见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念起开场白。 他忽然觉得脚下生风,抓起易解的手,就向观众位狂奔而去。 两个人穿过长廊,一头扎进门外绚烂的阳光里。 草地上欢呼雀跃的人群在眼中变得越发可爱起来。 梁丘言停下脚步。他感觉自己如同窒息的婴儿被医生拍出了羊水,猛地吸入了一口新生的空气,连鼻腔都火辣辣地痛。 那是一种极致的充盈和幸福。 “言哥,你怎么了?”易解见梁丘言举止反常,有些担忧地问。 两个人在一起,就有无穷的动力。梁丘言耳边回荡着这句话。 无论未来如何。 “谢谢,我......想通了,”他转过身,佯装看着舞台上的段小狸,咽了口唾沫:“那个,听说现在买墓地都需要亲属签字,我在想,万一我哪天出任务的时候......翘了辫子,也不想做个野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硬是把好好的话说成了这个样,只管一股脑地继续:“俞梓那小子......我是指望不上了。所、所以啊,到时候就麻烦你.....” 梁丘言几乎被迎面而来的巨大冲力撞倒。 “你你你干什......唔!”梁丘言大惊,然而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狠狠堵住了。 “抱歉言哥,我忍不住了。” 周围看见这一幕的人们纷纷吹起了口哨。音乐,欢呼,秋日里干燥的风,都在阳光的催化下疯狂燃烧起来。 “祝福他们——!!”段小狸高声喊道。 两个人紧紧相拥。 这是梁丘言生命中的第二十八个秋天。比起以前,或许最大的变化就在于多了一个同行者。这个人告诉他:你已经很棒了,很多时候不必辛苦死撑,累了也可以靠在我肩上,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当然,最重要的是—— 我爱你。 非常、非常爱你。 胜过我的生命。 (别急,正文还没完结呢) 第62章 醉酒 “你看看这鬼天气,”俞梓一挺脖子,喝完了罐子里的最后一口啤酒,红着脸向梁丘言扬手道:“这雨要是再下几天,天都要被它下通了!大哥,再、再来一罐。” 梁丘言挡下他的手,哭笑不得:“别他妈喝了!怎么,在s城这几天连猫尿都没管够?看你那张脸,红得和猴屁股似的,敢情下了场雨就是为了留你在我家里消耗库存啊?” 其实俞梓今天只是抽空来看望他,并没有打算逗留太久。结果不成想一进门就下起了大雨,加上老天近来连日以泪洗面,社区附近的低洼地区很快就成了一片汪洋,恐怕没三四个小时是很难通车的。易解又碰巧出门,两个大老爷们干坐着实在没什么意思,梁丘言干脆拿出啤酒来招待他,一直喝到了现在。 俞梓本身酒量一般,但耐不住贪杯,梁丘言刚上脸的时候他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说得好!” 俞梓脑子跑路,舌头也就完全不听使唤,嗓门倒是奇大:“‘我家’,大哥,你终于......嗝......承认我嫂子的地位了!” 第100章 “别瞎说!”梁丘言脸上也立刻烧起两团晚霞来,颜色并不输给俞梓多少:“刚才是我嘴瓢了,这房子是小易和人家父母的,我只是暂住几天而已,关我什么事?” “嘿嘿,”俞梓把一双眼睛笑成了细缝,醉醺醺地站起身:“大哥,别以为我不、不知道......你们音乐节那天......当众激吻,狂甩对方舌头的时候,想、想过会被摄像机瞄准吗?” “我cao你妈的,”梁丘言又羞又愤,最后竟然没忍住,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嗤笑来,伸手打了对方一巴掌:“臭小子,喝醉了就说混话!什么舌头,你恶不恶心?” 俞梓脚下站不稳,又想捉住梁丘言戏弄,于是一头栽在了对方身上,一边摸索着找他的脸道:“大哥,你俩当时贴得可近了......就,那么近......” 梁丘言忙伸手罩住他的脸,心说这家伙的酒品真够差劲:“小兔崽子,你再这么闹,我立刻打电话让梅青来收你!” “嘿嘿嘿,”俞梓眼下只知道傻乐:“让你重温......重温一下嘛。什么梅青,去他妈的,老子谁都不怕!!” 梁丘言此时酒劲也有些上来了,大笑道:“你,就嘴硬,真当我没见过你在头儿面前是什么怂样?长了尾巴......都要夹起来跑!” “那、那我是龙尾巴还是凤尾巴?” “你他妈是猪尾巴!” ...... 两个酒气熏天的男人正损得开心,就听门锁“咔哒”一声开了。说实话,易解完全没想到自己才出门这么短时间,家里就闹成了这样。他的目光掠过桌上成山的啤酒罐,最后定格在那两张迷蒙又错愕的红脸上。 俞梓没忍住,远远地冲着他打了一个酒嗝。 “嫂、嫂子?你回来啦......?” 梁丘言虽然也醉得厉害,但易解的出现具有相当的震慑力,他慌忙扶着俞梓坐下,胡乱整理着领口。 按目前情况来看,是梁丘言失算了。 他以为易解要过很久才会回家,所以才敞开了喝,没成想易解恰好掐着他们喝醉的点开了门,想醒也醒不了。之前他从未在易解面前喝醉过,心想自己肯定要给易解添麻烦,然而等他刚冒出这个念头,脑回路就应声断了。 “小易,你,那个,不是,”梁丘言拼命甩着脑袋,希望自己清醒一点:“小俞今天,来看我......然后下雨了,所以喝了点酒。” “就是喝得有点......多了,”他扶着椅子:“不、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我现在站不稳......嗯......” 易解并未多言,冷着脸将俞梓安置在沙发上,然后将梁丘言横打抱起,径直上了楼。 “你力气挺大啊,”梁丘言每笑一声就喷出一口酒气:“别抱着,喝完酒的人.....身上都臭,我被自己熏得都快闻不到你身上的香味了。” “我带你去洗澡。”易解终于开腔道。 梁丘言眉眼弯弯:“嘿,你小子,伺候人的功夫真是一流。” “只伺候你。” 没等梁丘言反应过来,易解就已经把他扔在床上,动手解开他的衣服了。别说什么肠胃,梁丘言现在连脑沟里都是酒精,说话行为就开始和俞梓一样肆无忌惮,只知道伸手去逗易解的下巴: “小易,你今天话好少......真的生气啦?宝贝儿我错了,好不好?别一回来就这么......热情啊,洗个澡而已,我能自己脱的......哈哈,痒!” 易解被这么一撩拨,手上的动作有些进行不下去了,倾下身子凑近他,道:“言哥,你当我是猫呢,嗯?喊谁宝贝儿?” 梁丘言虽然酒品尚可,但根据“酒后吐真言”的说法,一个烂醉的脑子里冒出的大多是真实想法。现在看着这样一张秀色可餐的脸摆在面前,他不暗自咽几口唾沫都显得失敬。 他笑着勾住易解的脖子:“......喊你呢。本来就好看,喝醉了之后,觉得更好看。” 结果易解根本没打算让那两只灼烫的胳膊放下,而是顺势又把梁丘言抱了起来,向浴室走去。现在的梁丘言当真是一丝不挂,唯一“挂”住的是易解的腰。他意识不到自己的肢体究竟在做什么,只觉得易解衬衣下的肌肤不再像开始那么温凉,吐息也更沉重地扑在脸上。 他被尽可能温和地放进了浴缸里。 热水很快浸没了梁丘言的身体,他更觉得有点飘然了。 现在的梁丘言发梢和眼睫上沾着露,面颊红透,像是早晨刚从枝头剪下来的一只苹果。可这苹果虽然新鲜,内里却已经被酒精泡得糜软了,一口咬下去恐怕听不见脆响。 甜却是真甜。 易解在梁丘言脸上嘬了一口,张开嘴,佯装咬合。 “哎......”梁丘言侧身躲开,大着舌头笑道:“干、干什么啊,没见过你这样的,怎么......还吃人,饿了?” 易解也不答,低头把沐浴液涂匀在梁丘言的后背。那双手灵活修长,尤其是抹上沐浴液之后就变得更加润滑,从脖颈一路探到了股.沟。梁丘言实在痒得忍不住,只好抱着膝盖蜷成一个球,脸上已经因为热气和不断发笑而红透了: “哈哈哈,小易,对、对不起,你这双手怎么和泥鳅一样滑......哈哈,不行,前面交给我吧,再这样摸下去我就要......” 然而易解仍充耳不闻,在梁丘言腰侧轻掐了一下,轻易地打开了这只“小刺猬”,指掌又开始在他身前的沟壑上自由驰骋。梁丘言本就醉得不算彻底,大脑此时对接收到的敏感信号也有了反应。当易解抚上那东西的时候,梁丘言便眼见它在那只漂亮的手底下以惊人的速度昂起了斗志。 第101章 然而还没来得及钻地缝,梁丘言又猛地闻到了弥散在整个浴室里的忍冬花香——已经浓烈到足以令人窒息的地步。 “啊,熟了。” 不知易解是说给谁听的,唇边低低地飘出一句,目光又转回了梁丘言迷蒙的双眼上,眼神中并未掩饰诉求。 梁丘言脑沟里的酒精在沸腾。 难道这小子也......?! 他极艰难地衡量了一下究竟该先解决谁的问题,然后胡乱清理掉身上残留的沐浴液,扑腾出去半缸的水,抬脚就冲了出去。半路想起自己遛着鸟,又折回来抓了一条浴巾披在身上。 妈的,抑制剂在哪里啊?! “杨、杨阿姨——!!” 见梁丘言只裹了条浴巾就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杨阿姨吓了一跳,忙问:“小言,这是怎么啦?!” “抑制剂!”梁丘言拼命捋直舌头:“抑制剂在哪?” “哦哦,”杨阿姨见他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便指道:“就在隔壁房间的抽屉里,我带你去!” 两个人破门而入,梁丘言抓起抽屉里的针管就冲了出去,只听杨阿姨的声音追着他的背影道:“小言,你是omega吗?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是我平时用的...... 梁丘言哪里顾得上这么多,隐约听见“omega”这个词,心说这不就是自己要的么!脚下跑得更快了。结果到了门口却不小心脚底打滑,一头撞进了易解的怀抱里。 “小言,你慢点!” 杨阿姨匆匆追过来,看见易解正一手抱着急疯了的梁丘言,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极浅地笑了笑。 她虽然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目前看来已经没她什么事了,也笑着走开。 “快放开我,”梁丘言扭动着身子:“小易,这针你必须打!!” “好啊。” 易解乖巧答应,一路把梁丘言抱去了床上,让他骑坐在自己的腰腹上,静静地看着他。一旦安静下来,醉意又在梁丘言的神志中弥漫开了。 “嗯,这还算......嗝......乖孩子。” 他醉眼朦胧地拆开包装,却怎么也找不准静脉的位置。易解便握紧手腕,对他道:“凸起来的那一根就是。” 梁丘言瞄准位置,真真切切地看着一整管抑制剂都推进了易解体内,才长舒一口气。然而下一秒,他的后背就陷进了柔软的床垫。 “打完针了?”易解慢条斯理地脱下衣服。 “对、对啊。” 梁丘言不明所以,眼睫缓慢地翕动。可眼见易解身上被衣物遮蔽的地方越来越少,他才察觉有些异样,皱眉道: “不对,你怎么没......” 他感觉到某个坚硬灼热的物体抵在了小腹上。 “因为我是alpha啊......”易解含住梁丘言甜蜜的嘴唇,笑容人畜无害。 “言哥,这回你可逃不掉了。” ...... “什……” 什么?! 梁丘言还没来得及反应,易解就粗暴地侵入了他的口腔。梁丘言本来就因为酒精变得浑身疲软,在闻见易解身上甜腻的信息素气味后更加神智混沌,只知道要用尽上肢的蛮力去推拒。结果他非但没能把易解推开,反而让对方捉住了手腕,一并压制住了。 两个人的唇舌抵死纠缠了一会儿,梁丘言险些要被唾液呛到窒息,半含着泪别过脸,也不顾嘴边还狼狈地挂着银丝,破口大骂: “易解!!你这小b崽子不得好死,他妈的……还敢骗我!!……嗯!” 易解顺势在梁丘言的腺体上用力啃了一口,留下两串牙印,一边把脱下的衣物扯到身边,紧紧绑住梁丘言乱动的双手: “其实我应该感谢俞大哥的。如果没有他帮这一把,我恐怕就要憋疯了。” “呸!”梁丘言气急败坏,几次试图挣脱,“憋死……活该!你他妈的嘴里就没一句实话!!我告诉你,等找到机会,一定亲手敲碎你的头!!” 易解按住他不断耸动的身体,滚烫的鼻息落在梁丘言耳边: “言哥,你真可爱。你越生气,我就越是想狠狠操你一顿。” 可能是被突如其来的荤话震慑住了,梁丘言满面通红,愣了片刻。易解则毫不客气地探索着新领域。毕竟欲望是原罪,自从和梁丘言同寝以来,他每天备受折磨,实在没享受几天人过的日子。 他看着身下这具因为怒火和刺激而激颤着的躯体,仿佛是一头公狼在悠然审视它新捕获的猎物。 “这里……貌似不错。” 易解俯身,用舌尖舔弄着梁丘言挺立起来的乳头。或许是觉得这样不够尽兴,他又开始用舌尖画起了圈,轻轻地啃咬,还不忘观察梁丘言的表情。 “我……啊……!!”梁丘言一句脏话还没骂出口,他那只备受蹂躏的乳头就又被咬了一下。疼痛和快感瞬间淹没了理智,不自觉发出了一声呻吟,身上剧烈地颤抖着。 “……放开我!看清楚老子是公的!”他拼命抵抗着压制,“你是小孩吗?!要吃奶他妈的找别人去!” “那真是不好意思,”易解换了一边继续蹂躏,“我只喜欢吃你的。” “你不能……啊,不行!你干什么?!” 梁丘言忽然察觉到腿被抬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探进了后穴,而且还在不断深入。 第102章 “快、快抽出来啊!!” 他大惊失色,可易解丝毫没有打算抽回手指的意思。 梁丘言根本无路可退,最羞耻的是,他不敢相信他身体的那个部分竟然丝毫不听控制,甚至欢愉地一阵阵收紧,用肉壁缠附、裹弄着易解的手指。 他感觉到有什么黏腻的液体正缓慢流出。 “易解!!你……嗯……” 半晌,那只小穴已经变得糜软、殷红,挂着晶莹的淫液。易解抽出手指,让梁丘言看清自己分泌的蜜液,又放入口中吮吸。 梁丘言根本见不得这样淫靡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满耳朵都是水声,又不敢发出呻吟,气得只好拉风箱似的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着。 “言哥,真想让你看看你下面的样子,好色情,”易解揉了揉梁丘言的头发,然后迅疾地将对方的双腿彻底抬起: “别急,会让你舒服的。” 梁丘言努力想坐起身,不料现在的姿势根本不允许他还击,反而把抵在自己后穴上那根坚挺、粗大的硬物看得一清二楚。 开什么玩笑?!这东西怎么可能放得进去?! 他顿时酒醒了一半,大喊道:“你、你敢?!” 易解挺身而入:“有什么不敢。” “啊——!!” 梁丘言只感觉体内瞬间侵入了某个炽热的物体,痛得他立刻绞紧了双手,高仰起脖颈。 好紧。 易解闷哼了一声,继续挺进。他俯身解开梁丘言手上的衣物,让对方抱住自己的腰背。 “抱紧我。” “凭什么……啊!” 梁丘言刚出言拒绝,体内那根阳物就开始猛烈地冲撞起来,疼痛使得梁丘言不得不扣紧易解的后背。或许是因为压抑了太久,易解被对方紧致的内壁刺激得无比兴奋,也顾不上什么初夜,只知道发狂一般冲锋,一次快过一次,顶得梁丘言误以为自己的胃壁都要被戳穿了。 “言哥,”易解意乱情迷,吻他的嘴唇,“我好喜欢你……” “喜欢你……言哥。” 梁丘言快要被钉死在这头发情的公狼身上,呼吸几乎跟不上两个人律动的节奏。他想挣脱,可体内疯狂蹿涌的欲望一次次逼迫他缴械。他根本不敢看那张连眉眼都长在自己心尖上、现如今还弥漫着情欲的脸。 他的指甲在易解背后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言哥,看着我。”易解微微起身,拨过梁丘言的脸。 这双眼睛里的金色支离破碎,泛着鳞光。 易解轻叹了一声,去吻他的眼睑。 “真美。” “……嗯……”梁丘言眼前一片模糊,蜷在易解怀里极克制地呻吟着。然而并未持续多久,他浑身忽然如同过电一般激颤,畅快地喊叫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蠢事,立刻捂住嘴,却发现易解越发兴奋地进攻起来。 “是这里么?”硬物准确无误地擦过,梁丘言再次颤抖了一下。 “不、不是……啊……!!” 否认无济于事,因为他的身体实在诚实得可恶。 “再叫一声吧,言哥。” “啊……” “……啊……嗯……” 好爽。极致的快感让梁丘言神智昏聩,他再也无法抵御肉欲的侵蚀,身下一股浊液喷涌而出,身上迅速瘫软下来。 可易解仍没有停下的意思,抵住梁丘言的后腰猛攻。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射?! 过了许久,就在梁丘言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体内被注入了一股滚烫的热流。 终于……梁丘言昏昏沉沉地喘出一口气。 然而他的腰又很快被搂紧,就听易解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再来一次。” 啊??!! 第63章 逗谁呢 刚恢复意识的时候,梁丘言甚至惊讶于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头痛欲裂、浑身酸麻,声带干得就像在沙漠里遭受风化的枯木,稍微发出一点声音都要痛掉一层皮。 他艰难地尝试着扭动脖子,看了看窗外。 仍然是天昏地暗,和自己还清醒时没什么两样。 梁丘言举起手臂,看清了上面密布着的红紫色吻痕,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淫靡而浓烈的花香味。他仔细辨认之后才发现这气味竟然来源于自己身上,估计是之前被那个兔崽子抱了太久,已经渍入味了。 cao他妈的......简直是个疯子...... 梁丘言脑中闪过几个疯狂的片段,真是恨不得自己当时心脏病突发横死当场,也比现在醒过来回味要好很多。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么?! 一直都以为在和一个omega周旋,到最后被吃干抹净才他妈发现对方是个alpha!!说实在的,虽然梁丘言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的确符合易解的尿性,但一想到他堂堂一个钢铁老处男,开.苞不是自主的也就罢了,关键是还他妈的开在了后面!那种羞耻和愤恨简直让他眼冒金星。 他躺在床上猛吸了两口气,准备一个挺身坐起来,结果腰上立刻传来密密麻麻地刺痛,硬是把他又摁了回去。由于刚才那一扯,他的后.穴处也开始隐隐作痛。 梁丘言的肺都要气炸了。 逗谁呢?他明明上刀山下火海都没吭过一声,被一个小崽子捅了之后反而起不来床了?!到底是他自己退化了还是那小子不是人?! 第103章 门开了。 “言哥,醒了?”易解冲他笑了笑。 梁丘言愤恨地盯着他向床边缓缓靠近,声线极古怪地问了句:“几点了?” “下午六点,”易解把装了温水的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饿的话,我一会儿把饭菜端上来。” 梁丘言没应。心说真他妈能折腾,从早上闹到下午,现在还有脸过来和自己聊什么晚饭。 “小俞呢?” “昨天下午走的。杨阿姨说貌似有人专程来接他。” 会不会是梅青?梁丘言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正想细问,忽然发现易解刚才那句话的措辞有些问题。 “等、等下,”他咳了一声:“昨天下午?” 易解点头道:“对啊。” “我睡了这么久?!”梁丘言大惊,伸手想去抓那只玻璃杯,易解见状便将他扶坐起来,凑在他耳边吹了口暖风: “其实......你也没睡多久。” 梁丘言脑子里一片空白,连眼神都是直的。他呆怔地扭头看了一眼易解,目光从对方颈侧的齿印滑向裤缝,然后再折返回来,盯着眼睛说了句: “易解,你不是人。” 这话完全发自肺腑。能把他按在床上折腾两天一夜,梁丘言有理由怀疑面前这个物种根本不是人类。否则就是认定了自己要跑路,干脆找准机会做一锤子买卖,往死里折腾,用废了拉倒。 易解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很天真的笑容:“言哥实在太诱人了,所以......没忍住......” 难得的机会,他当然不可能放过自己心心念念的言哥。看着眼角泛泪的梁丘言在怀里轻吟,易解血脉偾张,累积了多年的感情瞬间一发不可收拾。也顾不上别的,他只知道怀里搂着自己年少时的妄想,除了疯狂进犯之外,再找不到其他方式来宣泄欲望了。 “我错了。”他把脑袋枕在梁丘言的小腹上,撒娇道。 但是下次还犯。 梁丘言捧着杯子,恨不得一拳塞在这人脸上。自从认识易解之后,他从来就没占过上风。不仅被充分衬托出双商低下,而且还被骗走了“贞操”......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你,”梁丘言深吸一口气:“送我去浴室。” 现在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可说?把易解揍一顿,顶个屁用?!更何况梁丘言本身就已经浑身酸软,再想报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易解眼底闪烁着星星。 梁丘言浸泡在热水里,低头瞄了一眼自己大腿内侧干涸的白渍——当然,还有数不清的各种痕迹。太要命了,有生之年他竟然也会玩这么疯。 “你干什么?”他发现易解仍守在浴缸边,哑着嗓子质问。 “言哥还饿着肚子啊,”易解道:“我怕你晕过去。” 梁丘言嗤之以鼻:“我?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小姑娘么?” “可是你之前晕过去好几次......”易解满脸认真。 “cao,闭嘴!!” 梁丘言这一顿晚饭吃得坐立难安。很明显,就是字面意思。腰上没办法用力,坐直了又痛得厉害,最后只好保持着半坐半卧的姿势,等易解一勺勺给他喂饭。 这他妈不就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住院么?! “你死定了......”梁丘言终于吃饱喝足,向易解递出一个怨愤的眼神。 “别生气啦,言哥,”易解用纸巾擦干净梁丘言的嘴,凑上去轻啄,笑道:“虽然不说,但你的身体还是对我的技术很满意的。” 谁料梁丘言一把扯住易解的手臂,张口就在他下唇上狠咬了一口,然后看着缓缓渗出的那滴鲜血道: “易解,你哪来的自信?你昨天是不是咬我了?你属狗吗?简直痛得要死,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很满意了??” 易解怔了半秒,翻身上床,把梁丘言捞进怀里:“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梁丘言的双手随即被抵在床头上,口中被渡进去一口血水,腥味弥漫。梁丘言继续像一只被陌生人扼住咽喉的野猫一样踢蹬啃咬,易解则灵巧地躲避着,一边和这个气急败坏的人十指相扣。 “咳咳......”好不容易抽离的梁丘言剧烈地喘息着,满面通红。 “你傻啊,”易解抚摸着对方的耳廓:“我是alpha,对你虽然无法形成终生标记,但也可以做到持续的暂时标记。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没办法抵抗,懂么?” 梁丘言想起自己身上若隐若现的忍冬花香。 开什么玩笑?! 梁丘言完全懵了。之前从未考虑过alpha和beta之间的标记问题,没成想现如今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和易解再也没办法保持距离了?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变成了什么关系?! “不、不能不认么?”他莫名有些心虚,声势大减,错开易解灼热的视线。 “不能。”易解沉声道。 “你你你不讲道理!” 易解闻言轻笑了一声:“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讲道理?” “我......” 梁丘言刚一张口,就放弃了发表长篇大论的准备。他意识到面前这个根本就是棵歪苗子,十头牛也拉不回正道上。而且现在这情形哪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反而显得像是易解在迁就他一样。 “妈的,”梁丘言一扭头:“算了,简直教不好你了!” 第104章 易解乖巧道:“那......言哥还喜欢我么?” “鬼他妈的才喜欢你!”梁丘言愤然道。 易解笑着翻过身,把梁丘言捞进怀里道:“说谎是要长长鼻子的。” 梁丘言冷哼一声:“怕什么,我最多长一点,你小子恐怕连大气层都能戳破!”话音刚落,他就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急忙要从易解的臂弯里挣脱出去。 易解低头吻他:“言哥,口是心非,必须接受惩罚。” “等下,你不是才......唔......!!” 第64章 难兄难弟 酒吧昏暗的角落里窝着两个人,勾肩搭背,脸色像涂了煤灰似的难看。梁丘言双目失神地看着远处的驻唱歌手在灯光下拨弄琴弦,具体唱了什么其实根本没进耳朵;俞梓则松垮地倚在他肩上,脚边躺了一地空瓶,一副今晚势必要喝死在这里的架势。 “嗝......大哥,怎么......今天决定过来训练了......?” “就是想。” 话题结束得僵硬而迅速。 良久。 两人突然齐齐地长叹了一声,转过头,借着微弱的灯光把自己兄弟脸上那点狼狈样盯个一清二数。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从鼻子里憋出一声笑来,两个人就一发不可收拾,指着对方的鼻子放声狂笑,满面通红。 这二位简直是歇斯底里,周围的客人以为他们在耍酒疯,都不由地向别处挪了挪。 “哈哈哈哈......”俞梓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绝了,绝了!大哥,我是真他妈怀疑我俩今年捅了太岁窝了,前后脚赶着失身,简直倒八辈子血霉了!!” “哈哈哈......确实,”梁丘言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捂着肚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他妈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哈哈哈哈......”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可就是停不下来。 正所谓“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大半年时间却给他们二位碰上了十成十。落在别人的局里,无可操控,无可逃避,只能像蒙着眼一般凭感觉冲过去。好在小命尚存,但后门失守,对于这两个男人来说代价实在有点大。 其实说实话,他俩还算乐天派。因为之前遇到过太多生死抉择,比起那些,为这点事的确犯不着寻死觅活地讨个说法,但心里那道坎也的确轻易过不去。因此气还是要撒,话还是要狠,只不过终会有放过彼此的那天罢了。 现在跳脱出来回望,千言万语都只能汇成一句话—— 生活,真他妈操.蛋。 “咳,那天是不是头儿过来把你接走的?”梁丘言笑得接不上气,干咳了一声。 俞梓撇了撇嘴,笑意逐渐冷却下来,闷了一口酒:“对。他竟然和另外两个裁决人达成了协议,说是要来s城视察工作。他哪里是视察工作,明摆着就是迫害我来的!” “对了,大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凑近道:“那王八蛋本身没什么可关注的,但我从他那里得到了点消息,有关和黎。” “说。”梁丘言一听见这个兔崽子的名字就火冒三丈,也收起玩笑的心情,认真看着他。 “......脊髓受损,高位截瘫。已经送去国外疗养了。” “真的?!”梁丘言一惊。 这的确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估计和黎后半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了。 可话又说回来,按道上以往的规矩,裁决人本可以直接下令将其射杀,为什么子弹没有穿透他的脑袋?梁丘言一直以为那枪是狙击手情急之下打偏了的结果,还在可惜放他跑了,现在看来显然是比爆头更残忍的手段。 “是谁打的,这么准?”梁丘言忙问。 “嘿,”俞梓笑了笑:“其实这一枪是两个人打的。” “别他妈扯淡,”梁丘言削他脑袋:“又不是火箭筒,难不成一个人端枪,另一个扣扳机?” 俞梓咋舌:“啧,我说真的!这是个单子:付钱的是嫂子,打人的是组织里枪法最准的狙击手!” 梁丘言微怔。 “谁?” “大哥,都这样了,还不认啊?”俞梓又笑:“我嫂子除了易解还有谁?” 又是易解?!梁丘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会蹦出个“又”字。 “真是个狠人,”俞梓兀自点了点头道:“咱们之前接的单子一般都有各种要求,人家就一句:‘让那个姓和的一辈子都没法离开病床’。” “兄弟说句公道话,嫂子对你实在是掏心掏肺的好,”俞梓递给梁丘言一只盛着酒的杯子,拿酒瓶碰了一下,发出“叮”的脆响:“当然咯,撒谎总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这般瞒着你,还不是因为怕把你给吓跑了?” “你想,他如果刚见面就劈头盖脸透露自己的底细和对你的了解,正常人肯定吓疯了,还谈个屁?再想想你这脾气,没一枪崩碎他的脑袋都算客气的。” 他揽着梁丘言的肩膀:“别的细节就不说了,你肯定比我清楚。何况人家还专门去了趟总部,和组织首脑们打通关系,就是为了证明你们的身份差别不是问题。” “大哥,如果这都不算真爱,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他妈的算真爱??” 梁丘言默然。 没错。事实胜于雄辩,他所了解的越多,就越能够感受到易解对自己的真心的分量。现如今已不再是信与不信,而是梁丘言在相处中越发觉得易解那端的天平过重,自己的性格却一直不允许报以同等的热烈。 第105章 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梁丘言仍不确信自己能否胜任“伴侣”这个新角色。也可能是出于新手的谨慎,这个词在他心目中分量过重,一想到往后要和一个比自己更年轻的人共同应对各种问题和挑战,他心里就有些五味杂陈。 “唉,小易他......的确比我预想的好很多,”梁丘言挠了挠头:“可是......” 俞梓会错了意,咧嘴笑着,酒气喷了梁丘言满脸:“可是什么?总不能让你白捡个大便宜吧!一朵花换一个漂亮老婆,大哥,这波值啊。” “cao你妈的,” 梁丘言一听又来气了,脖子立刻红了半截:“别他妈老提这事,我回去和他没完!我的意思是:你大哥从来没正经谈过恋爱,嘴也笨,之前就没制住这小子,以后该怎么办?” “怕什么,”俞梓放下酒瓶:“大哥,不是我吹,这件事上我是过来人。谁没当过新手?重点是很多人没耐心等你积累经验。” “嫂子都把心脏掏出来拍在桌上了,说明他愿意给你时间。你就放心拿着,慢慢琢磨,现在不懂的以后也会懂。唯一要记得给它保暖,别让它着凉。” 梁丘言憋了半天,搓着手,最后才瓮声瓮气地问了句: “......怎、怎么才算保暖啊?” “嘿,”俞梓一见自己大哥局促的模样就觉得有意思,笑道:“这简单。你要学着说点好听的,人都爱听漂亮话;有空就他出门逛街旅游,这也能让你们磨合得快一点......” 梁丘言一边听,一边心说易解简直是无师自通的楷模,总结下来并不比面前这位海王的招数逊色多少。但实际上这些套路也仅仅是范本而已,使用者本人才是之于攻略对象而言的最大杀器。 能让易解从i国一直追到家门口,说明他自己的魅力也是受到了一定认可的吧? 想到此处,梁丘言获得了些许前进的动力。 他虽然是个笨学生,但他同时也是个愿意以勤补拙的学生。在毅力这方面,梁丘言并不输易解分毫。易解倾心于他,他便要担得起这份喜欢。 既然不想在关系中被动,就要拿出足以与对方比肩的实力来——无论感情还是事业。这才是“狮子”的人生信条。 “还有啊,”俞梓一笑,拍着梁丘言的肩膀道:“最后这一点也很重要。” “什么?” “家里可以少买点抑制剂......” 梁丘言揪着他的耳朵:“妈的,满脑子上.床,你小子怕不是只靠这最后一点挖的太平洋吧!啊?你现在还年轻,以后人参成精都吊不回来你半颗腰子!你知不知道易解他......” “疼疼疼......”俞梓龇牙咧嘴:“嫂子他怎么了?” 梁丘言忽然松开手,脸上红得可怕,好在昏暗的灯光掩盖了一些颜色。 “没怎么!” 兔崽子,你嫂子的确没怎么,但你大哥随时都有可能英年早逝!! 第65章 love is love 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 已经到了十一月初,乔木也开始按时抖落它们一身的厚重。城区里气温偏暖,因此落叶还不算多,越靠近郊区,就越是能感受到那股来自生命余烬的疯狂。 轮胎碾在公路落叶上的脆响不绝于耳。偶尔一阵劲风扫过去,银杏和梧桐身上的色彩便被猛地抛洒向空中,漫天飘散。 天色稀薄得几乎看不清。 “小易,我这两天要准备回d城了,”梁丘言盯着前方:“总部太久没回,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 “嗯,我知道。”易解点头:“行李我会帮你收拾好的。” 梁丘言瞥了他一眼,略局促地舔了舔下唇:“咳,那个,” “怎么了,言哥?”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能同意我......先把查理曼带回去养几天吗?”梁丘言见易解挑眉,忙解释道: “你你你不是挺喜欢那小家伙么,我总要和它处好关系吧?之前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反、反正我是不想再被它挠了。” 车速稍放慢了一点。易解看着梁丘言脸上缓慢升起的红晕,心眼里又有些瘙痒难耐起来。如果不是路段上不允许随意停车,他真想现在就把这家伙按在座位上里外照顾个够。 梁丘言最近似乎在发生改变。他比以往更顾及别人的感受,而且会时不时提出帮助,或是试图制造一些尚且有些“拙劣”的小惊喜——当然,易解很清楚这对于梁丘言而言,只不过是把之前的“单向输出模式”改为“回合制较量”而已。 但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傲娇和胜负欲简直可爱死了,不是么? “好啊,”易解欣然道:“晚上要记得带着它和我视频通话。我得保证你们俩都好好的。” 梁丘言这颗直男脑子哪里听得出对方是什么话外音,满口答应着“没问题”,还发誓说什么“查理曼饿瘦了多少就薅自己几绺头发”之类的,生怕易解因为信不过自己的养猫技术而反悔。 易解听了只是轻笑,伸手罩在梁丘言的头顶,用力揉了揉。 “谢谢。” 梁丘言接触到对方投来的目光,脸上更红了。 “谢什么谢,眼睛别、别总他妈长在我身上。好好开车。” 易解惊讶道:“咦?长得好看还不让看,简直没天理了。” “一眼一千万。” 第106章 “那可赔不起!这样吧,你看我色相尚可,不如卖身赎罪,这样就两全其美了。言哥你觉得怎么样?” “两全其美个屁!滚!” 闹归闹,但今天两个人并非是来旅游,因而汽车越接近目的地,气氛就越发沉重起来。 尤其是梁丘言。 自从昨晚听易解说要带他来祭拜母亲,心里就莫名有些紧张。虽说生死是大事,人当真躺下去也不过一抔黄土,剩下一只盒子半块碑,给活着的人留个念想——冷眼旁观者或许会这样评价。但人活着就是靠念想,只不过有轻重之分。 现如今易解的父母就好比梁丘言的父母,从未谋面,分量却是有千钧重的。更何况今天算是初次见面,不比自己和家父的熟络,就更应该拿出十二万分的谨慎来。 他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本国人,尊重祭拜的礼节。政策虽然剔除了烧纸的旧习,但其他仍然不可少。梁丘言仔细问了易解母亲的喜好,最后带着挑了很久的花和果品上了车。 离公墓越近,梁丘言就越有一种即将面见尊长的紧迫感。 “别紧张,”易解伸手覆在梁丘言手背上,将热量传递给他:“我母亲生前性格很好,她一定很喜欢你。” “为什么?” 易解一笑:“我母亲说过,我喜欢的,她一定喜欢。” 易解的母亲长眠在整个墓园最不起眼的地方。墓碑很洁净,一看便知这里经常有人打理。上面刻着她和儿子的姓名,并无父亲的踪影。“易姝”二字被描入了黑墨。 梁丘言凝视着那一小方相片上笑意温柔的女子,隐约觉得易解身上那份温柔就是来源于她。 “你和你母亲真像。”他道。 于是易解将眉眼弯成了和那女子同样的弧度,俯身拾起碑前的落叶: “当然。” 看着母子二人隔着那一方矮矮的坟墓对视,梁丘言鼻头一酸,泪水险些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给予他这副躯壳的人,却不是给予他爱、教会他安身立命的人。 他爱的人和他毫无血缘,而血肉至亲却早早斩断了和他之间的纽带。梁丘言曾无数次向那些喊他“小黄毛”的小子们嘶吼着,梁丘笠就是他的父亲、他唯一的亲人,可那时相信的人寥寥无几。 “怎么可能,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这句话成了梁丘言一辈子的苦楚。 他从没向父亲说过,自己是多么敬爱他,多么迫切地希望自己就是他的亲生孩子。因为父亲一定用那双粗粝的大手包住他的脸蛋,说:小言,不许哭。你老子只中意你这一个小子,你比我亲生的还亲。 这么多年,他一直千方百计地尝试消磨心中那块隔阂。可直到最近他才察觉自己的愚蠢。 什么狗屁血缘,什么狗屁生死,什么狗屁性别,爱就是爱,它无所不能。 “言哥?” 梁丘言感觉眼旁有些痒,回过神才发觉易解正忧心地抚着他的眼眶。 “告诉我,你怎么了?” “......没什么。” 梁丘言想转过身,却被一把揽进了怀里。易解让他把脸埋进胸膛,低头在梁丘言的发上吻了吻,在他耳边悄声说: “言哥,现在可以哭了。” 一瞬间,暴雨倾盆。 被易解紧紧拥抱着,梁丘言就像是个在夜路尽头找到家的孩子,毫无理由,毫无节制,肆意在自己温暖的小巢中撒泼打滚、毁天灭地。 因为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终于可以卸下一切铠甲,不设防备地坦露真心。 梁丘言几乎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淌干了。他松开易解的时候甚至有些趔趄,好不容易才收拾心情重新站好。他望了一眼易解被自己哭湿的半边衣服,又扭头看了看他母亲,竟不自觉破涕为笑。 “阿姨,对不起,”他挠着头:“让你见笑了。” 易解笑着摇头:“妈,这可是言哥第一回 在我面前掉眼泪。您在天有灵,也算见证这场奇观了。” 梁丘言瞪了他一眼,俯身跪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 “阿姨,您就放心吧。把您儿子交给我,一定不会让他吃亏的。您家儿子优秀,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今后一定痛改前非,不是,努力学习,争取让您满意......” 易解在一旁笑弯了腰。 “当然,还要感谢您生出易解,让他来到我身边,”梁丘言郑重道:“按规矩,其实您算是我恩人,晚辈该敬您两杯。但您不爱喝酒,所以我带来了您喜欢的百合花。” “我不如您儿子会说,还望不嫌弃嘴拙。往后人生漫漫长路,我会和易解相互扶持。万望您祝福。” “还有,”梁丘言不顾易解目光中投来的惊诧和赞许,又道:“小易年纪还小,如果犯了什么错,希望您别介意我‘适当’教训。” “言哥......” “行了,我、我说完了,下回再来看望您,”梁丘言顶着张大红脸,别别扭扭地最后向墓碑鞠了一躬,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回家。” 易解迈步追上他,两人十指紧扣。 往后岁月漫长、人生路远,不论通途还是坎坷,他们都会紧紧牵住彼此的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正文完) 第66章 (番外)礼物 第107章 “我是真的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梁丘言啃了一口苹果,略忸怩地低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对电话那头道:“过生日要点什么礼物不好,非要看我穿围裙!还他妈说什么里面别穿衣服,这不是胡闹么!” 俞梓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哟大哥,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情趣,嫂子一看就是个懂行的。” “狗屁!围裙能这么穿么!” 梁丘言只觉胯下飕飕地吹过一阵阴风,忙回头抓来自己的内裤,一边骂着:“我真他妈后悔。自从易解这小子从s城回来之后,简直没有一天消停。现在又变着花样耍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他丢进河里喂鱼!” “哈哈哈,”俞梓大笑,心说能把自家铁骨铮铮的大哥收拾得如此服帖,易解的确有点本事。他刻意怂恿道:“大哥,发张自拍给我欣赏一下呗,反正咱们兄弟都是坦诚相见过的,占不了你多少便宜......” 梁丘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小子少做梦!要不是你送我的那件衣服,现在他妈的能发生这事?!” 俞梓虽说平时对大哥秉着十足的敬畏,但如今隔着电话,巴掌也不会立刻挨到脸上,于是放开胆子调侃道:“大哥,这才叫‘物尽其用’!嫂子这个提议,不仅能充分体现闲置衣物的价值,而且还有助于增进感情,一箭双雕嘛。” “......臭小子,闭嘴吧。” 梁丘言自知贫不过他,何况这个送围裙的家伙本身就钟情于各种所谓的“情趣”,自己这一顿牢骚发在他耳朵里,权当是个笑料罢了。想想觉得没劲,梁丘言干脆挂了电话,把手机向沙发上一丢,转身去卫生间洗脸,顺便看一眼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落地镜里,男性的宽阔骨架和精致的蕾丝围裙显得格格不入,在他看来甚至有点滑稽。 其实从客观角度而言,围裙本身做工是不错的。只是比起套在自己身上,或许易解这样精致的五官更适合些。 待在一起这么久,被易解这只小狐狸捉弄得丢人现眼实属家常便饭,梁丘言也快被磨得没脾气了。但要求一个糙老爷们光屁股穿女装,也实实在在惊掉了梁丘言的下巴。好在每年只有一回,就当纵容一下对方的猎奇心理,及时换回去就是了。 别的都能脱,内裤是他最后的尊严。 “妈的,真怪。”梁丘言摇了摇头。 他们两人都是刚结束各自的任务,偷闲回到家中修整几天。正巧赶上易解生日,梁丘言就提前了两天动身,比对方早一段时间回来准备。谁成想主动问易解想要什么礼物反而成了败笔呢。 “嗡”。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梁丘言返回客厅里看了一眼,坐不安稳,又站起身踱步。蛋糕晚上才能送到,冰箱里的鸡尾酒也没剩几瓶了。可小祖宗很快就要回来,他真不知道应该找些什么即兴节目填补空闲。 “喵~!” 查理曼睡醒了,走到梁丘言脚边,来回蹭着。它现在已经放下了不少防备,也知道向梁丘言撒娇。 “饿了?”梁丘言蹲下身子,伸手挠它的下巴:“我早上刚放的猫粮,你就吃完了?” 查理曼也不闹,喉咙里“呼噜噜”地响着,一边歪过脑袋看他。 梁丘言觉得它眼神中困惑和惊异已经漫溢出来了。 “看到没,”他揪着围裙道:“你主人让我穿的。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实际上比谁都变态!” “喵~~”查理曼颇不认同地叫了一声,傲然抬起尾巴,向门口走过去。 “哎,你去干什......” 还没等梁丘言站稳,大门就被推开了。 查理曼顺理成章地跳进那个人的怀抱里,撒娇打滚,好不忙活。 在易解没出现的时候,梁丘言自以为能消化这种程度的羞耻。但当两个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梁丘言才发觉自己简直自负得可笑。 他现在浑身就像烧开了一样滚烫。 易解没说话,搁下行李,径直迈步向梁丘言走了过去。 梁丘言满鼻腔是招摇的忍冬花气味,吓得脚踝发软,慌忙要奔进卧室里换衣服,心中叫苦不迭——完了完了,小兔崽子旅行那么久,竟然还这么精神?! 但他很明显起步太慢,易解长手一勾,梁丘言就整个儿落回了他怀里。 梁丘言侧颈的腺体被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叫出了声。 “言哥,”易解吻着他的耳垂,又用舌尖舔了舔:“我好想你。” “cao......”梁丘言强忍住使出过肩摔的冲动,奋力挣扎着:“有你这么想人的么!上来就啃,我他妈......” 易解反手一推,梁丘言就被按在了墙上。两个人的唇舌激烈纠缠,易解仿佛是饿了许久都没开荤的獒犬,恨不能把眼前的人拆吃入腹。梁丘言哪里想到alpha禁欲过久会出现这种状况,震惊之余竟然完全被卸去了力气,只能任由他攫取。 “易......唔......!” “我不仅是脑子里想你,言哥,”易解为梁丘言抽离出一小段喘息的空间,手却向对方的后腰摸了过去: “我浑身都想。” 梁丘言喘着粗气,满面通红:“你小子在说什么......没脸没皮的!” 易解只是轻笑,暂时放开他道:“言哥,帮我倒杯水吧,我渴了。” “......手拿开。” 第108章 梁丘言将信将疑地瞪了他一眼,一手拎着裤子,快步向厨房走过去。然而易解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保持距离,而是紧贴着梁丘言的后背,一直跟到了橱柜前。 新家的厨房比原本更宽敞,物品摆放也更加分散。梁丘言沿着橱柜走过半圈才取到水杯,拿在手里。 “你......” 梁丘言脸上黑红交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水就倒水,一路上拿枪抵着他算几个意思?! “小易,你回客厅做好,”他尽可能保持好态度:“我想你也累了。” “我不累。”易解又贴近了些,把水杯推开。 作者有话说: 完整版在微博,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