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快死了,求王爷饶他一命》 第1章 《暗卫快死了,求王爷饶他一命》作者:宋鸣跃【完结+番外】 简介: 【双男主】【受重生】【先虐后甜】 冰冷无情攻梁允骁&独害相思豁达受柳眠锦 异姓王梁允骁和府内豢养的暗卫十九的故事~ 我本无情,奈何遇到了你?? 皇家围猎大会,暗十九“一不小心”走入了心狠手辣的自家王爷视线里,从此跟光明无缘了。 梁允骁闲来无事就拿折磨柳眠锦当乐子,想在这个木楞的人脸上看到其他表情,比如痛苦,比如求饶,再比如哭泣,事实是,梁允骁都失败了。 暗十九好像是个傻的。 梁允骁不信邪,手段变本加厉,直把暗十九折磨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他却也没觉得开心。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梁允骁那么肆意践踏暗十九的忠心,可柳眠锦仍愿在危机关头替自己去死。 梁允骁一直知道柳眠锦身上有很多秘密,也或许是苦衷,可即使承受了万般折磨,却只字不肯提。 正是这样一个愚忠的暗卫,笨拙的用一次又一次以命相护,终是换来了王爷的信任。 直到后来,梁允骁才发现,如果你对眼前这个人笑一下,暗十九脸上立马会出现其他表情,他似乎很喜悦,哪怕笑容弧度很浅。 梁允骁再不想承认,他也明白了,他其实是喜欢上了这个呆傻的暗卫,还想娶回家,当个宝贝护着。 在那之后,暗十九疑惑起来,最近王爷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第1章 不说?那便一直跪着吧! 漆黑如泼墨的夜色中,繁星寂寥,仅有的几颗,掩躲在乌灰的云层之下,不敢探出头来,似是在惧怕什么。 皇家围猎场。 气温转凉,树枝叶簌簌掉落,寒冷的冬日快要来临,一片萧瑟之景。 自燕诏帝逝世,太子李夜宸继位,新皇登基后,为感念犒劳各部官员这一年来的辛苦辅佐其治理燕国,特举办围猎大会。 而当初辅佐燕诏帝戎马数十年的异姓王,梁允骁也在受邀之列。 皇帝此举,引起了诸多大臣的疑虑,自燕诏帝逝世以来,没了挟控的梁王一人手握八万兵马,实乃新皇心头久久悬而未解之患,不由得让人怀疑,陛下是欲要将梁王除之而后快。 夜幕笼罩大地,梁王帐营处,黑漆漆的一片。 一个身着灰长衫,大夫模样的人,被一个黑衣人领着,急匆匆的进帐,许久未曾出来。 几个侍卫神色肃然,手里拎着一个装满水的木桶,跑进又跑出,无需言语,也能看出气氛的紧绷。 此处帐营未点一处烛火,所有的行动都是在黑暗中条理不紊的进行着。 这里没有把守的土兵,但其实布防极为严密,那数个堪比猎鹰般的暗卫屏息隐匿在未知的角落里,若胆敢有人图谋不轨,只肖一息间,人头就会落地。 而主帐前凹凸泥泞的地面上,跪着一个身形挺拔瘦削,身着玄衣,肢体止不住微微摇晃的人。 远了,只能看清这里有个人,近了才能嗅闻到柳眠锦身上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可柳眠锦对此毫不在意,黑布条捆绑的发丝凌乱不堪,额头上满是隐忍的冷汗,顺着脸颊的轮廓缓缓滴落。 黑如玄墨,眸光锐利带着关切的眼睛,紧紧的注视着面前的主帐。 玄衣与黑夜融为一体,柳眠锦面色苍白,唇皮干裂,身处在黑暗之中,活像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厉鬼。 或者说,柳眠锦也算是鬼,毕竟都死过一次了,死后的灵魂无所寄托,执念刻骨之深,孟婆汤于他无用,黄泉轮回路走不了,飘飘荡荡,重回到了过去。 此次围猎,皇帝李夜宸的目的并非表面宴请官员大臣,展示皇家威严那般简单。 其弟,庆王李瑜显更是野心昭彰。 围猎场密林中,两波刺客,二十多个精英级别的杀手偷袭刺杀梁王。 梁允骁身边的护卫实力不济,且人数较少,抵抗不住杀手的猛烈攻势,尽数被灭杀,徒留梁王一人苦撑。 梁允骁遭了暗算,身受重伤,但令密谋之人失算的是梁允骁见起血来就是尊杀神,二十多个精英杀手均命丧他手,尸殍遍野。 为避免事态扩大,产生不好的影响,且梁允骁心知背后出手的人是谁,但并无起兵反叛的心思,密林围猎时的暗杀便刻意压了下来。 梁允骁对燕国的江山社稷,无丝毫强占之心,只是他手下的兵马,随他各处征战已久,赤血沙场,骁勇善战,他不愿这支军队就此埋没。 皇帝李夜宸疑心深重,若是交还兵权,梁允骁不用想都知道,这支精锐的力量,不出三年,就会皇帝被瓦解,弃若敝履。 他们属于战场,此生也该洒尽热血于边疆之地,而非死在朝廷的阴谋政治里。 燕诏帝逝世前,梁允骁彻底平定胡厥祸乱,边疆安稳。 太子李夜宸一继位便诏梁王立即回京,赐了府邸,保卫边疆的事移交了其他的将领。 可谓是,半分不信梁王。 这燕诏帝留下的遗诏,梁允骁也算看明白了。 梁王营帐前。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柳眠锦的呼吸愈发的沉重,跪直的身体佝偻下来,右手摁在左肩头,吃疼的皱紧了眉。 第2章 重生回来这日,正好是前世王爷旧疾重伤之时。 柳眠锦垂了眼睫,眸子里尽是压抑的痛色,脸上没什么表情,低低的喘了口气。 肩头处的衣服被利刃绞裂,血液流出,衣衫的色泽愈深,柳眠锦摁在肩头的手放了下去,嘴角无力的弯了弯。 但现在,王爷不会再有旧疾了,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肩头被箭刃割裂流血的地方,是有毒的,只可惜,柳眠锦如今被怀疑是叛徒,哪怕他是王爷的贴身暗卫之一,地位不低,也没人敢给他送伤药,所以柳眠锦只能用内力暂时的将毒素死死压住。 夜里气温寒凉,主帐侍卫的忙活逐渐停歇。 柳眠锦黯淡的眼眸,升起丝丝光亮,抬头定眼看去。 主帐的大夫匆匆离去,没过多久,帐内亮起了烛光。 大概数息后,帐帘上映出了一个披着黑貂裘,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 梁允骁立在帐篷门口,遥望着不远处,跪了一个多时辰的人。 暗十九,柳眠锦。 梁允骁微白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缓缓向着柳眠锦踱步而来。 “十九?” 来人容貌英朗俊逸,眉眼如刀峰雕刻,眼尾狭长,神态是经年积淀的肃然稳重,漠然无情的嗓音带着难掩的病态。 柳眠锦眼底深处强压着失而复得的欢喜雀跃,面上却平静到极致,无一丝多余的神情。 “回王爷,属下在。” 柳眠锦俯首撑地,重重的垂下了脑袋。 梁允骁鹰眸眯起,端详着面前,长相清隽,眉眼平和,却一脸虚弱之相的人。 脑中回想着数个时辰前,在野兽出没的密林里,在面对二十几个精英杀手前,这个人义无反顾的替自已挡住那致命的一箭。 于情,这人算是对自已有恩。 梁允骁自醒来便在思索。 密林狩猎,虽早有怀疑此行不顺,但暗卫之流,不适宜出现在明面上,所以从有暗卫起,他若下了命令,便无任何暗卫胆敢违令私自跟随。 可这个暗十九,柳眠锦,不仅违抗他的命令,还清楚的知晓他的去处行踪,甚至及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以身相救。 梁允骁眸光犀利,神情森寒。 “告诉本王,谁派你来的?指使你的人有什么目的?” 柳眠锦低俯的身子因为疼痛剧烈的颤抖着,闻言,只道。 “回殿下,属下无人指使,是……” 这一点,柳眠锦无法辩驳,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为自已开脱。 一个被下了留帐命令的暗卫,却出现在远处密林里,柳眠锦如何能说,是因为自已早已经经历过一遍了? 他知道王爷此时孤立无援,会受严重的伤,乃至一辈子都不能痊愈,成了顽疾,最终因此惨死在大狱中? 可鬼神之说,完全无稽之谈。 对于柳眠锦的沉默,梁允骁预料到了。 按照他以往的手段规矩,这人早该被毫不留情的一剑赐死。 但许是在密林里,柳眠锦为他身受的那一剑,无论动机是何,都令梁允骁微微动容。 都说人眼睛里的情绪是最纯粹的,而在柳眠锦的瞳眸里,哪怕梁允骁善于识人辨物,却也看不出这人的心计城府有几何。 柳眠锦支支吾吾找不到理由,但就算找到了,他违抗王爷的命令也该受惩戒,下一息,跪直了身体,拱手请罪。 “属下知错领罚,求殿下惩处,但属下从未背叛王爷,恳求王爷能留属下一命……求您……” 寒风拂来,梁允骁面容发白,轻咳几声,拢了拢身上的黑貂裘,对于柳眠锦的请求置若罔闻,声音如常的沉肃。 “比起你违抗本王的命令,显然你这番知情隐瞒不报,罪加一等,惩罚更重,一个不足道也的叛徒,也敢向本王求恩典,十九,你是第一个。” 柳眠锦闻言,心脏怦跳不止,脸上汹涌的汗意,被冷风吹干,面色难看的厉害,却看不出一丝的惧怕。 其实柳眠锦是怕极了的,他还有事要做,既定的命运还未改变,他不能死。 柳眠锦还想请求,可梁允骁却没有耐心听了。 梁允骁心中发笑,失了兴致,转身离开,最后说了句。 “不说?那便一直跪着吧!” 第2章 前世今生,他只愿王爷安康。 更深露重,冷气逼人,普通人尚且不能久待这寒冷之地,更何况柳眠锦这副重伤失血的躯体。 那支尖锐的箭簇深深的刺进柳眠锦的左肩头,又被人狠狠拔出,血流喷涌,仅依靠内力压制,显然不能长久。 玄衣不显血色,只觉衣服的色泽发深,柳眠锦又是个耐忍的,疼极了,也只发出低低闷哼。 柳眠锦喘息声愈发的急促,竭力保持住跪姿,眼睛遥遥望着熄了烛火的营帐。 王爷睡下了。 在一个白色小帐篷的角落里,看着比较面善的暗卫十一兆阑神色凝重,心中担忧,却也不敢前去对十九伸出援手。 王爷的命令无人敢违反。 擅自妄为,更可能害了十九。 他们这一批暗卫,一共有一百六十八人,能挺过所有训练出来的,就只有十个人。 十九进去的晚,实力确是强的一个,只是他性子平和,不善与人争斗,所以日常表现不怎么突出。 第3章 暗卫的训练之地,华茂山是个极为残酷的地方,里面的人没有真情可言,谎言与阴谋算计像蛛网般交织其中,无处不在。 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相信一个人,是只有极为愚蠢之徒才做的出来。 可柳眠锦却肯出手帮兆阑挡下过其他人的暗算,算是救命恩人,但一开始,兆阑不敢全信。 从那之后,兆阑便一直关注着柳眠锦的动向。 来华茂山的人,有的人为财,有的人是想谋取一条生路,也有的人是出于对梁王的敬仰,百姓嘴里面,浴血奋战,攻无不克的战神,光芒耀眼,想跟随梁王,想通过这条路途,挥洒热血。 暗十一兆阑则是求取一条生路,他想在仇家的追杀之下,能够有保命的能力。 而暗十九,柳眠锦,他的目的是什么? 兆阑以前觉得,他和自已一样,是求生的,但现在看,好像并不是。 暗卫作为王爷黑暗中的一股力量,第一点,他们叛主的可能性极低,第二点,身中难解的剧毒,曼罗花毒,这也是钳制武功非比寻常人的暗卫的方式,第三点,王爷的武功深不可测,没有人敢轻易去试探,甚至有人说,十个高阶暗卫加一起,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柳眠锦以命救了王爷,但他违反了命令。 且如何获知王爷有难的消息?柳眠锦是否与其他势力暗中有所勾结? 单说这救人,何尝不是一种计谋。 可王爷是何人?又怎么会顾念一个动机不明的人的救命之恩呢?不即刻除之都是感念了。 诚然,兆阑不认为柳眠锦会背叛王爷,他的忠心,别人看不到,兆阑却是清楚的。 甚至有时候兆阑都在怀疑,柳眠锦这个人活的太过于无欲无求了。 暗卫也有休息日,可柳眠锦从不休息,闲了就去训练,增强实力,不喝酒,不逛窑子,私底下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你说这样的一个人会叛主?那他为了什么呢? 吃力不讨好,真有人指使,也是被当成了弃子,还不逃跑,反而留在这里接受惩戒,这不是傻子吗? 每个暗卫身上都带有一种剧毒,曼罗花毒,三月一发作,距离上一次服药就是前几日,兆阑并不担心这个。 主要的忧心是,柳眠锦被救回来时,肩膀处受了伤,无人医治。 伤口还有可能带毒,内力再强悍,也经不住这么一直消耗下去。 夜晚的寒风呼呼的吹,柳眠锦冷的缩了身子,两条细胳膊蜷抱住自已的身子,试图取暖,可是衣衫单薄,内力流失严重,都严重致使柳眠锦虚弱的厉害。 嘴唇的血色已经褪尽,人跪坐在泥地上,没有挪动分毫。 快要入冬的天气,气温越来越低,同样不给人留活路。 柳眠锦纤长的眼睫上,凝了霜雪,眸光淡淡,视线放在身前的营帐处,舍不得移开。 那里面有他为之不懈坚持的目标,是他活着,唯一的意义。 前世今生,他只愿王爷安康,便心满意足。 第3章 别让他死了 梁王营帐处的土兵不多。 晚上的时候,只有几个身披盔甲的侍卫来回巡逻,对于这边跪着受罚的男人,他们视若无物。 柳眠锦低垂着脑袋,两手互相搓着取暖,心中细细的回想着。 前世惨痛的那一遭,柳眠锦将它归为一场失控的噩梦,梦醒了,一切回到起点,而现在他必须想办法阻止命运的重复。 可仅凭他一个微小的贱民,如何撼动皇权之威? 柳眠锦心中恐慌难安。 前世,脏臭难闻的牢房里,向来雍容华贵,喜爱整洁的梁王殿下,气息奄奄的躺在泥地上,俊朗的面庞上沾染了数不清的血污,死时惨烈的一幕幕景象,落到柳眠锦的眼睛里,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同时击溃了柳眠锦活下去的所有信念。 夜色寂寥,黑压压的乌云飘浮在半空,后半夜的时候,落了寒雨。 角落里值守的暗卫都穿上了避雨蓑衣,可那跪在泥泊里的人,却未曾远离一分,也无所遮挡,雨水落下来,狠狠的砸在身上,本就不多的热气消散殆尽。 兆阑拧着眉,心中直骂柳眠锦是个蠢傻的,不管为了什么,想想自已这般无法解释的行为,都该远离此处,找个地方躲起来,就算后半辈子都要活着王爷的追杀之下,也好过在王爷跟前寻求一丝缥缈的生机,来的更现实吧? 柳眠锦,你就真的不怕被王爷硬生生折磨死吗? 华茂山的酷刑你还没有受够吗? 你不是害怕吗? 为何不跑? 柳眠锦体力快要到达上限,身体止不住的摇晃,面色白的吓人,嘴角溢出血迹,两手撑在地面上,视线虚浮起来,面前的景物蒙上了一层水雾,微微晃动起来,有些看不清了。 肩膀处的伤口浸了雨水,发炎,疼的厉害,整个人忽冷忽热,柳眠锦眼眶里爬满红血丝,吃力的摇了摇脑袋。 会死吗? 很快,柳眠锦便否定了。 不,他不会死,他得坚持住,这仅仅是开始罢了。 柳眠锦重重的喘了口气,跪直了身体。 比起噩梦里失去王爷时的痛苦,这一点疼,算不得什么。 反观营帐里的人,一夜好眠。 清晨时分,两个绿衣侍女前来给梁允骁准备热水洗漱,饭菜已经备好,请王爷前去用饭。 第4章 边关风沙地住了十几年,习惯于自已照顾自已,梁允骁无须下人的伺候,便穿好了厚重保暖的衣物,束好了发冠。 围猎大会还有最后一天,皇上那里还得应对。 夜里落了雨,空气清新,沾染了些泥土的芳香。 梁允骁踏出营帐,深吸一口气,眸光拉长,看到了什么,想了想,抬步走过去。 柳眠锦内力所剩不多,不能耗费用来烘干衣物,所以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前额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 一夜未眠,两眼熬的通红,脸色发白,嘴唇无一丝血色,跪坐在一片泥泞的土上,身体失力,两手吃力的撑着地面。 柳眠锦看到王爷向自已这边走来了,连忙俯低身子,嗓音沙哑如砂纸打磨,嘴唇微抖,费力的张合着说道。 “属下拜见王爷。” 梁允骁一袭黑袍,眼眸深邃,情绪难辨,脚上的黑靴踩在泥地上,沾染了脏污的泥水。 “想说了吗?” 柳眠锦吞咽了一口唾沫,嘴里面仍是干的厉害。 “回王爷,属下绝无害您之心,擅自违反您的命令,是因为属下忧心您的安危,是属下过虑了,求您惩罚。” 梁允骁听了这番几近胡扯的理由,耐心告罄。 能够准确的知道他的具体位置,除非是一路跟随,但以梁允骁的实力,身边有人尾随,哪怕是高阶暗卫又如何?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倒算是个理由了。 “给了你一夜的时间,就想了这么一个理由搪塞本王?十九,你觉得本王很仁慈吗?” 语气不咸不淡,却隐隐带着王权的威压。 柳眠锦低伏的身子轻颤着,高烧导致大脑混沌的厉害,能够保持理智已经很不容易了。 梁允骁看着柳眠锦这副丝毫不畏死的态度,心里面反而生起了一些兴趣。 敢反他的人不多,他倒要看看,柳眠锦是受陛下的指使,还是庆王,亦或者说,这个柳眠锦身上有一些他都不知道东西。 现在不能这么轻易的把人弄死了。 “兆阑。” 梁允骁出声喊道。 暗中等待许久的兆阑迅速现身,单膝跪地,拱手道。 “属下在。” “别让他死了。”梁允骁懒懒的抬眸,轻飘飘的说道。 兆阑神色沉重,垂着脑袋回道。 “是,王爷,属下领命。” 第4章 昏迷不醒 “恭送王爷。” 王爷一走,兆阑立马起身去搀扶柳眠锦。 “十九你还好吗?” 柳眠锦垂着脑袋干咳了几声,精神绷到极致,陡然松懈下来,没来得及回话,就直接晕了过去。 兆阑碰了一下柳眠锦的额头,温度烫的惊人,连忙撑着柳眠锦的身体,扶着人去了后面属于暗卫的营帐。 梁允骁出门带上了两个暗卫,暗一祁连,和暗十五,盛泽。 其余的暗卫都留守着营帐这里。 王爷离开,有一两个暗卫也出来帮兆阑扶着柳眠锦,将人放在榻上,盖上被子。 暗十七,罗岳长了一张娃娃脸,这会儿面色沉的厉害。 “我去找大夫寻药,阑哥,书菱,你们顾好眠锦。” 说完,罗岳便飞奔了出去。 暗十八,容貌轶丽的狄书菱,端着热水进来,给柳眠锦擦拭脸颊上的雨水。 兆阑扯开柳眠锦身上破裂的玄衣,肩头狰狞渗血不止的伤口裸露出来。 狄书菱拿出匕首,给这处的腐肉剜去,剧烈的疼痛,促使柳眠锦双眼紧闭,咬着牙,闷哼出声,额角的冷汗唰唰的往外冒。 狄书菱神色沉着,一手拿着布巾给人拭汗,一手给人上药。 一瓶止血药粉不要钱似的洒上,又拿纱布摁压,条件略微简陋,但总比没有好。 伤口处毒素已经入体,狄书菱与兆阑合力,一起将剧毒逼出体外。 好在毒素的效力并没有他们体内的曼罗花毒强,且柳眠锦用了内力压制,这才没有给身体造成严重的损伤。 他们也不知能为柳眠锦做到哪一步,于私,一起跟随王爷三年之久,柳眠锦这人虽不爱说话,但性子绝不恶毒,比起其他的暗卫同僚,柳眠锦的为人,倒能信几分,所以能帮则帮吧。 兆阑找来干净的衣服,放到床头,狄书菱毕竟是女孩子,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交给了兆阑来做。 罗岳那边,求了大夫好久,才弄来一副退烧药,连忙端来给柳眠锦服下。 三个人来回折腾许久,柳眠锦的身体才有了点热气。 柳眠锦的事和其他暗卫无关,他们也没有立场询问,遵守王爷的命令,保住了柳眠锦的命已经足够了。 暗十二,陈平素进来,面相凶恶,眼神轻蔑的睨了一眼榻上进气少出气多的人。 “王爷当真仁慈,一个叛徒,也能有如此优越的待遇。” 狄书菱看过去,气势瞬间提高。 “陈平素,王爷的命令,岂容你置喙!” 罗岳,兆阑也怒瞪着陈平素。 “呵呵。” 陈平素冷笑一声,无所畏惧,转身出去。 柳眠锦呼吸平缓下来,整个人彻底陷入沉睡,体力过度消耗,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兆阑,狄书菱还有事务在身,不能一直留在营帐里,见人睡熟了,就离开了。 第5章 某个角落里,暗三,谢蔺之把兆阑的举动尽收眼底,薄唇轻抿,转身走开了。 静王营帐处。 李儒风身体不太好,本不适宜出远门,但实在没能阻止李夜宸举办这个围猎大会,只好一同跟过来一同参加。 李夜宸独身一人寻来静王这里,一袭龙纹黄袍,双手负于身后,眉宇间聚着不耐,但话语还算客气。 “皇叔,您起了吗?” 李儒风轻咳几声,面露病色,闻声从帐里面走出来,弯身,拱手行礼。 “臣参见陛下。” 李夜宸微笑着扶住李儒风的胳膊。 “快快请起,早说了,皇叔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 李儒风身着淡黄衣袍,低垂着眼眸。 “陛下,规矩不可废。” 李夜宸淡笑不语,容貌俊美,眸光流转间,嗓音低了些。 “这俗礼皇叔记得清楚,那这皇权为何屡次僭越?” 李儒风叹了口气,弯身回道。 “陛下,臣并无僭越之意,只因皇兄临终前曾命臣在陛下加冠礼之前,看护陛下您处理政务。” 李夜宸闻言,眉头皱的死紧。 “皇叔总爱拿朕的父皇压朕,您可还有别的说辞?” 李儒风心知肚明,陛下向来不爱听这些,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就他这副病体,也不知还能苟活几日。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 “好了好了,说的多了,皇叔又开始念叨,父皇怎的非要朕听您的,怕不是瞎了眼。” 李儒风面色冷了些,做出厉色。 “陛下言辞无矩,臣是有教导您的责任的。” 李夜宸冷笑,一点不害怕,反而伸手捏住了李儒风的下巴,眉头高高挑起。 “教导朕?” 李夜宸要比李儒风高的多,身形也壮实许多,这样的姿势压迫感极重。 李儒风被迫直起了身,整张脸暴露在李夜宸的视线下,被人这般一寸一寸打量,李儒风面露窘迫,磕磕巴巴的求饶。 “陛下……” 李夜宸仿佛很有兴致,他这皇叔,年岁不小了,容貌却比那新收的小太监还嫩,嘴唇两侧一点胡须都没有。 莫名的,李夜宸想起自已之前偷偷出宫,逛过的南风馆那里面的伶人。 李夜宸暗笑了声,收回了手,语气不耐道。 “皇叔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谢陛下关心,恭送陛下。” 李儒风松了口气,弯身行礼,低垂的脸颊上,神情尴尬。 李夜宸年小的时候,他陪伴的时间比较多,两人的关系在李夜宸继位之前,还是可说道的。 静王李儒风是李夜宸父亲,燕诏帝的弟弟,但并非皇族血脉,这也是燕诏帝放心的让李儒风去帮扶李夜宸主持朝政的原因。 朝廷的大臣,还都是燕诏帝那一代的,在皇帝驾崩后,便更倾向于听从李儒风的政见,因此李夜宸总觉得他这位皇叔管的太多,进而不给静王好脸色看。 李儒风,年岁不大,却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时候了,只是这身体打小就体弱多病,李儒风不想耽误别人家的姑娘,时至今日,连一个子嗣都没有。 虽然李夜宸清楚的知晓李儒风不可能对皇位有肖想,他都是皇上了,但处处被人管着,哪哪都不舒服。 所以李夜宸总看不惯李儒风,事事都想找对方的茬。 李儒风脾气随和,每每都是耐心的劝谏,然后道歉请求,态度谦卑。 只是这李夜宸却不收敛,还变本加厉,更欺负人了。 第5章 围猎大会 围猎大会最后一天。 皇帝李夜宸身穿软甲,在一排兵器架子前挑选趁手的弓箭。 静王坐在高位的软垫座椅上,他不会武功,舞刀弄枪的事,他做不来。 李夜宸还没娶妻,没有子嗣。 这会在场的,除了静王,就是一些朝廷的年老大臣了,一把老骨头,也是颤颤巍巍的请求陛下,臣可打不得猎。 还有就是李夜宸的二弟,庆王,李瑜显。 李夜宸是嫡出子嗣,出生不久便被燕诏帝立为了太子,而后十年里,品行端正,也当的起。 李瑜显是佳贵妃所出,命不好,孩子出世没多久,佳贵妃就薨逝了。 皇家子嗣不多,其余的三个皇子都被燕诏帝在世时,分封去了边远之地,无诏不得回京,因此少了许多兄弟间因皇位的争斗。 而庆王早早就表明,皇兄比自已更能胜任,退出了太子之位的争抢。 还有两位公主,因不喜杀伐,留在皇宫里没来。 此次围猎,参与的,有四个人。 皇帝李夜宸,梁王梁允骁,庆王李瑜显,和世家大族,萧家的萧冉,礼部尚书,年少有为。 入冬临近,密林的野兽频繁出没,正是打猎的好时机。 梁允骁胸口处受了刀伤,这会儿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不宜多动武,不好被人看出什么,缓步走过来,随意挑选了一把弓箭,翻身上了一匹红鬃马。 李夜宸是小辈,若非皇帝强求梁允骁来,这等围猎大会,梁允骁没什么兴趣参与。 不过现在边疆战事稳定,他倒是有闲心跟陛下对弈几局。 昨夜的暗杀,梁允骁可还记着呢。 第6章 庆王面上带笑,举着手里的弓箭向梁王挥手加油。 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张固,一甩手里的小黑旗,四人顷刻间纵马飞奔而去。 留守在原地的官员,交头接耳的讨论谁会是今日的胜出者。 “围猎第一天,梁王殿下打的野兽最多,但第二日和第三日就落了下来。” “庆王殿下逐渐远超。” “但就在昨天,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数量积攒最多,最有可能获胜。” “我也觉得胜出者是陛下,且拭目以待吧。” “梁王殿下也不差呀,边关镇守十几年,那骑术弓箭都是顶尖的!” “陛下和两位殿下猎得的野兽数量慢慢持平,谁胜谁败在今日就可揭晓!” “也就萧尚书少了些,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暗一祁连,和暗十五盛泽两人,身着梁王府侍卫服,气质不俗,姿态低调的守在梁王的座位旁。 庆王身边的奴才张寺,贼眉鼠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祁连二人。 静王端起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目光看向远处密林。 陛下的骑术和弓箭,练的都还不错,能有一争之力的就是常年浸淫在边关险地的梁王了,如果他所猜不错,梁王并无拔得头筹的愿想,那么最终胜利的只会是陛下。 李儒风自信的浅笑,继续喝茶。 等四人一同回来后,清算过后,李夜宸猎得的数量最多,正如李儒风所猜想的那般。 萧冉神情自若,脱掉甲胄,走回自已的座位上,撩起衣袍坐下,摸出身上的布巾拭汗,距离近的官员,拍手鼓掌,嘴里满是称赞。 “年少有为啊!” 李夜宸风风火火的下马,无视大臣的恭维,神情昂扬的大步走到李儒风跟前。 “这下皇叔可要夸朕了?” 李儒风站起身,躬身行礼,周遭的大臣官员也纷纷起身,送上祝福。 李夜宸没听到李儒风夸奖,面色拉下来,继续追问。 “皇叔是觉得朕做的还不够好?” 李儒风不想打击陛下的自信,但梁王明显故意放水,他也不能就这么拆穿了,随之笑着夸赞说道。 “陛下武艺非凡。” 李夜宸笑了声,直接脱了身上厚重的甲胄扔给了侍卫收拾。 “得皇叔一句夸奖可真不容易。” 李儒风抿唇淡笑,心中默默想着,陛下还是不够成熟。 梁允骁搁好弓箭,脱掉身上厚重的铠甲,递给祁连,回到位置上坐下,没多言语。 庆王李瑜显一身红袍,面带笑意去皇兄面前祝贺。 “皇兄,这下可让弟弟开了眼了。” 李夜宸笑出声,“你的骑术要比朕好的多,二弟过于谦虚了。” 李瑜显哈哈直笑。 周围的大臣官员,纷纷赞扬道。 “陛下武艺非凡,皇室兄弟和睦,齐心协力,定能使燕国国力繁荣昌盛!” 李夜宸高声笑道,一挥手,用野兽鲜嫩的肉做好的佳肴,一一呈上来,肉香味传了十里地。 在场的众人享受了一顿美食,接下来便开始准备回京的事宜了。 第6章 本就清白 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皇帝这边宴席已至尾声。 梁允骁闲来无事,便回了帐营。 一刻钟前,柳眠锦醒过来,兆阑弄来饭食,与人一同就餐。 兆阑面色凝重,几欲询问,还是忍了下去。 柳眠锦面色发白,察觉到什么,神色淡然,沉声道。 “有些东西,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兆阑叹了口气,“十九……嗯。” “那你会叛主吗?”兆阑只问了一句。 柳眠锦一息未顿,顷刻间就回道。 “不可能。” 柳眠锦的话太过于肯定,听的兆阑微微一愣,抬眸看去,却只看到了柳眠锦低下去的眉眼。 兆阑没再多问,只这一句,他便懂了。 一顿饭,在静默中度过。 梁允骁回到主帐,命祁连把柳眠锦带来。 不出片刻,柳眠锦便过来了。 “王爷,属下在,您可有吩咐?”柳眠锦单膝跪地,拱手弯身行礼。 梁允骁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神情冷的可怕。 “十九,你身份未知,跟本王回去,也难逃一死,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柳眠锦垂了眼睫,沉默了一会儿。 “回王爷,属下绝无害您之心,属下愿受责罚,请您留属下一命。” 梁允骁轻笑出声,情绪难辨。 “背叛是这世间最让人寒心的一件事,本王自认待你不薄,三年来你兢兢业业,恪守本心,但一个身份存疑的人,本王不用。” 柳眠锦心脏怦跳起来,艰难的喘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满溢的恳求。 “属下可以给您证明,属下从未背叛您。” 梁允骁面色不变,没把柳眠锦的话当回事。 “证明?怎么证明?你是本王府内的暗卫,身份不能泄露,你做的再干净,以为别人查不出来吗?” 柳眠锦面色白的更狠。 “十九,本王给了你作为贴身暗卫该有的体面,你自行了断吧,无论受了谁的指使,你死之后,本王不再追究,非要本王来动手,你会生不如死。” 柳眠锦闭了闭眼,梦醒的节点太晚,他只来得及冲进密林里面去救王爷,别的根本没时间去思考。 第7章 他明白,自已的说法漏洞百出,或许能够证明清白的法子唯有一死。 可,他还不能死。 “王爷,求您留属下一命,其他的任何惩戒,属下均甘愿承受,殿下,求您……” 柳眠锦两腿跪下去,俯低身子,姿态卑微到极致。 若是王爷真的不能饶恕他,那他就只能兵行险招了。 私心作祟,第一时间,他没有离开,反而留在王爷身边,如今对柳眠锦来说最危险的地方。 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容许他后悔了。 作为唯一一个知晓未来事态发展的人,他活着,才有可能扭转过去的悲惨命运。 梁允骁神情漠然的注视着,跪在地上肩膀微微抖动着的人。 在他看来,柳眠锦很矛盾,若是受了他人的指使,本不该出现在密林里,这显然是个愚蠢到极致的苦肉计。 梁允骁不觉得,皇帝和庆王会选择这种法子。 那既然这样的话,柳眠锦就有理由继续活着。 柳眠锦这个人,有点乐趣可言,无聊的日子里,倒是可以当个消遣。 “十九,那可别本王对你不客气了,此后种种,你都要受着。” 梁允骁鹰眸眯起,声线极冷。 柳眠锦俯低身子,听出王爷的未尽之意,压下心头升起的喜悦,克制住不稳的声线回道。 只要不杀他,任何折磨他都能承受得住。 “是,王爷。” 第二日,整装出发,踏上回京的路程,浩浩荡荡一大队身披玄色铠甲的土兵护卫。 赶路五日,夜晚休憩时,就在溪水边安营扎寨,便是有心之人,也不敢对皇家的车辇舞刀动枪,所以一路顺畅,很快回到了皇宫里。 梁允骁回到王府,周管家立马带人前来收拾马车行囊,遣人备好热水,伺候王爷更衣。 梁允骁回屋洗漱换了干净轻便的衣袍,命人将柳眠锦关到地下水牢里面,自已先去书房阅览积压的文书了。 兆阑面色微沉,忧心的看着侍卫摁住柳眠锦的胳膊,将人押走。 地下水牢,是王府里关押犯错的人的囚牢,里面有数不清的折磨人,令人痛不欲生的刑具。 那里环境潮湿逼仄,毒鼠蚁虫众多,柳眠锦有伤在身,怕是会要了他的命。 兆阑忧心,王爷这是起了折腾人的心思。 第7章 三王之争 柳眠锦被人绑缚在带着倒刺的十字架上,背部的肌肉深深的刺进尖锐的利刺中,殷红的血液浸透了新换的玄袍,颜色愈发的深沉。 低哑的痛吟声,在黑暗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的响亮。 肩头的箭伤仍在隐隐作痛,柳眠锦费力的保持清醒,心中盘算计划着。 王爷一心想护卫边疆之地,不被外族侵犯,从无反心。 奈何陛下多有防备,甚至屡次动杀心。 甚至于到了最后,王爷不惜性命也要为深陷敌营八万不到的兵马谋取一线生机。 以已命求陛下高抬贵手。 庆王野心勃勃,面上对陛下投诚,私底下却勾结外族,李夜宸心有防备,却也没及时看出弟弟的野心谋算。 李瑜显看出陛下对梁王没有半分信任,除非梁允骁身死,否则那八万兵马注定要全军覆没。 庆王李瑜显正好借此机会除掉梁王,为自已之后的计划,扫清了一大障碍。 因此,为请求朝廷的支援,王爷被秘密押送回京,关押刑部大牢,后旧疾复发,在无人所知的角落,静静死去。 每每回想,柳眠锦只觉心如刀绞。 边疆日后定有动乱,哪怕王爷心知陛下对自已疑虑深重,此去平乱道阻艰险,王爷也不会退却分毫。 那柳眠锦要做的,就是在边关动乱之前,让陛下得知庆王的狼子野心。 比起通敌叛国的庆王,显然战功赫赫的梁王,哪怕功高震主,也更有可信度一些。 前世,皇帝,梁王,庆王,三人的斗争,以梁王身死为开头。 庆王联合胡厥人起兵反叛,虽然最后李夜宸略胜一筹,但此内乱,对燕国的社稷,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致使李夜宸执政期间,外族侵扰不断,百姓的日子极为难过。 再后面的事,柳眠锦就不知道了。 梁王府。 水牢内,四周静谧,只有隐隐几声老鼠吱吱发出的声响。 柳眠锦低喘着气,身体的疼痛快要麻木。 这一晚,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 第二日,梁允骁起了个早,身为异姓王,他不用参与政事,想必这陛下也不会欢迎他,他也乐的清闲。 用过饭后,突然想起来自已好像遗忘了什么,轻唤一声,自房顶上,跳下来一个黑衣人。 “属下在。” 暗一祁连单膝跪地。 梁允骁头也不抬,问道,“柳眠锦的身份信息查到了吗?” 祁连回道。 “暗卫十五已经去华茂山请长老调取身份信息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梁允骁嗯了一声,头也没抬,问道。 “祁连,你对华茂山的刑罚熟吗?” 祁连意识到什么,谨慎答道。 “属下在华茂山曾跟过掌刑罚的长老一段时间,也曾亲身历过数次惩戒,当是比较熟悉的。” 梁允骁放下手里的文书,抬起眼眸看过去。 第8章 “祁连,你跟十九关系如何?” 祁连顿了一下,神情自若。 “同在一起训练,打过数次照面。” 梁允骁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那本王若是让你手刃了十九,你敢吗?” 祁连保持着跪姿,仅有一息的迟疑。 “王爷之令,属下自当遵守。” 梁允骁面露笑意,略一思索道,“不错,那就你了。” 祁连心中迟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身为暗卫,最忌讳互相之间关系亲密,对于现在的十九来说,不为他多说无益的话,才是正确的。 叛主是死罪,王爷没即刻绞杀,定是留着十九有用,其他的,不是身为下属该考虑的。 第8章 恩情报答,两世不晚。 午饭后,公文处理的差不多,左右无事,梁允骁就来了地下水牢看看。 这里看守的侍卫没有得到王爷的命令,也不敢擅自给人吃食,只给了能饮用的水喝。 柳眠锦到底是王爷贴身的人,侍卫也不敢怠慢了,端着瓷碗给人喂水。 干涸的喉咙得到水液的润滑,柳眠锦恢复点力气,嗓音沙哑的感谢道。 “谢谢。” 侍卫不敢多跟这个囚犯接触太多,喂完水,连忙走了。 柳眠锦仰头靠在十字架上,面色发白,唇皮干裂流血,瞳仁灰白,一副将死之色。 这里是地下,只有三尺高的石墙上面,有一扇通风的小窗,天亮了,略微投射进来几缕亮光。 柳眠锦没有休息片刻,一夜未合眼,思考了许久。 一个惊险而精密的计划在柳眠锦脑子里面成型。 计划的结尾,他几乎没有命活下来。 柳眠锦双眼闭上,嘴唇破裂流血,却还是咧开嘴无声的笑着。 恩情报答,两世不晚。 梁允骁来时,柳眠锦耳朵微动,听到了一串节奏平缓的脚步声。 柳眠锦尽力的平复神态,睁开了眼眸。 梁允骁站到柳眠锦跟前,隔着一个水潭,打量着柳眠锦的脸色。 “拜见王爷,请王爷恕属下不能跪地行礼。”柳眠锦嘶哑着声音说道。 梁允骁观察着面前被绑缚着的人,脸色苍白如纸,眼角下一片乌黑发青,能看出是在强撑着。 祁连瞥了一眼柳眠锦的状态,没多言,静静的立在一边,等着王爷的命令。 “十九,你很想活着?” 柳眠锦闻声回道,声音哑的难听极了。 “回王爷,是。” 梁允骁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那你应该逃跑,而非留在本王身边,你能通过华茂山的训诫,想必你并非蠢笨之人,你有其他所求。” 梁允骁的语气是肯定的。 柳眠锦心中咯噔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沫,将心中的爱意隐藏至骨血里面,任无论哪一种药物强行逼问,神志溃散迷蒙,也不会说出口。 柳眠锦回道,声线微抖。 “属下所求,是愿您平安。” 梁允骁闻言,皱了眉,没有人不追逐利益,柳眠锦的说法,苍白无力又可笑。 “十九,背后的人派你来,是他做的最蠢的一个决定。” “亦或者说,你对本王生了情?你若胆敢承认,会死的很惨。”梁允骁的声音冷窒,隐隐带着威胁。 喜欢王爷这件事,烂死在肚子里,柳眠锦也不敢言出于口,低喘了口气,额头的冷汗缓缓滴落,面色惨白,但神色仍是平淡而自然。 “属下不敢,属下只想为您做事,护您平安,忠心即为生的信念。” “呵。” 梁允骁突然想看看这张总是淡漠的脸上流露出的痛苦神色,那会不会很有趣? 直道,“祁连,上刑吧。” 祁连犹豫了一瞬,抬步走到一堆刑具摆放的地方,挑选了一种最为折磨人,但伤害最低的刑具。 千骨针。 顾名思义,数不清的骨针,用火焰烧灼狠狠的扎进人的身体里,穿透肌肉,但不伤筋骨,痛到极致,也仅仅是轻伤。 柳眠锦看到祁连手里的物件时,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无声的低笑。 梁允骁坐到后方的靠背座椅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十九的长相算是清秀,不惊艳,但是耐看,总是冷着一张脸,明明都疼的在地上打滚都不算什么了,却仍旧能保持镇定,面上一派淡然。 梁允骁心思恶劣起来,这样一个清冷俊秀的人,脸上爬满痛苦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呢? 会不会痛哭流涕的向他求饶? 梁允骁知道自已算不得好人,边关的百姓,表面上称赞他的丰功伟绩,实际上,个个怕的要死。 提提梁允骁的名字,夜里能止小孩啼哭。 梁王的手段,只有寻常人猜不到的,没有梁允骁不用的。 像是在边关的战俘,从者落奴籍,不从者,挑断手筋脚筋,扔到铁笼子里喂猛禽。 敬仰的人多,心中觉得残忍的也多,面上不敢发泄罢了。 祁连两指捻着一根较粗的银针,举着烛火是烧灼一息,然后毫不留情的穿透柳眠锦身上的衣物,狠狠扎进去肌肤里。 祁连耳边只传来一声低低的痛哼声。 柳眠锦瞳孔巨颤,薄唇紧抿,脖颈青筋暴起,额角冷汗大滴大滴的渗出。 第9章 绑缚在十字架的两只手,死死的攥紧,指甲都深嵌进了掌心里。 所有的惨叫声,压抑在喉咙里,半点没泄出声去。 祁连没给柳眠锦留喘息的时间,一根接着一根刺入,过高的温度,使皮肉黏连住,裂口处,没有血液流出,痛苦却不曾减轻半分。 梁允骁半撑着脑袋看着,心觉。 到底是个能忍的暗卫。 没看到自已期待的一幕,隐隐有些无趣。 可是柳眠锦又能抗得住几次酷刑呢? 第9章 重刑之下 千骨针,一共四十八根,根根深刺进皮肉里,胸前,背部,大腿,无一处不疼的人大脑昏沉的厉害,神智迷离,险些直接疼晕过去。 柳眠锦眼眸爬满痛色,咬牙死忍,唇齿间溢出血沫,两只手握拳,指甲穿透皮肉,自手心里面,血液滴滴坠落。 脸颊,脖颈满是疼出的汗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面拎出来的。 梁允骁抬步迈过水潭,面色不虞,居高临下的看着。 “十九,说,谁指使你来的?你有何目的?” 王爷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屏障,听不真切,柳眠锦上眼皮沉重极了,不受控制的想要合上,却又被迫费力睁开,干裂的嘴唇动着。 “无人派属下来,属下只是忧心王爷,才偷偷跟随。” 梁允骁嗤笑,负手于身后,冷声开口道。 “祁连,你下手太轻了,加大力度。” 祁连心中咯噔一声,但王爷之命,不敢违反。 柳眠锦仰头,视线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祁连上前一步,面色沉的厉害,直接上手,将银针一根根拔出来。 比起硬生生的刺进去,拔针的痛苦更深。 柳眠锦脖颈处青筋暴突,额角筋络凸显,上齿紧咬着下嘴唇,惨呼声泄出了一点。 太疼了,实在太疼了。 剧烈的,一阵一阵密密麻麻泛起的,恍若无数只小虫在啃咬着皮肉,剧痛之下致使柳眠锦晕厥过去。 可这四十八根银针,却被人持续不停的一一取下。 细小的针口,鲜血汩汩的溢出,祁连想了想,回身道。 “王爷,十九晕过去了,是否要将他弄醒。” 梁允骁回到座位上,点了点头。 祁连端来一盆水,对着人泼倒下去,气温本就寒凉,这会儿柳眠锦身上最后一点热气也被冰水带走。 柳眠锦被迫从昏迷中醒过来。 瞳仁涣散,视线落不到实处,心中唯有一个信念在苦苦支撑着。 不能死,他得活着。 祁连转身,询问道。 “王爷,属下这里有一颗药,能够让人长时间保持清醒,也是华茂山常用的惩戒手段之一,可要给十九服下?” 梁允骁接过祁连手里的药丸,打量了几眼,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却没有拆穿。 这药能够令人保持头脑清醒,但同样,也能让人伤口止血结痂。 祁连松了口气,回身捏住柳眠锦的下巴,给人喂服进去。 四十八根银针,四十八个针眼,有些地方的血一直流个不停。 再这样下去,柳眠锦不被折磨而死,反倒有可能失血过多而死。 情理上,祁连倒希望柳眠锦死掉,王爷的手段不会比华茂山的刑罚长老轻,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已经失去了信任,十九再怎么折腾,王爷也不会用他了。 现在的坚持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柳眠锦尝出了药物的成分,嘴角微抿。 连哥不该管他的。 半刻钟后,刑罚继续。 祁连找来一条带着倒刺的骨鞭,涂抹上辣盐水,眼眸沉沉的注视着柳眠锦。 柳眠锦感受到对方的视线,闭了闭眼。 祁连知道十九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心软。 祁连深吸了一口气,狠了狠心,动手抽了起来。 抽人,倒是很熟的一件事,他跟随刑罚长老时,也不少干这事,所以什么角度打人最疼,什么力道打出的伤痕最难以愈合,祁连一清二楚。 可就算留了心眼,鞭伤也是实打实的一条条长长的裂口。 由于刚才服下的药丸,裂口处的鲜血流速缓慢,倒是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柳眠锦的痛苦。 柳眠锦身上的衣袍被撕裂的凌乱不堪,露出里面血糊糊的皮肉。 一共两百九十九鞭,直打的人血肉横飞,身体的疼痛早已麻木。 柳眠锦疼的连痛吟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低垂下来,任人抽打,身上的血顺着破碎的衣角滴到地面上。 以十字架为中心,目之所及之处,明显的黑红色血迹。 可梁允骁还是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场景。 第10章 卑贱如尘泥的遗愿 柳眠锦自始至终,痛呼声都很低微,像是已经耗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那面部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平平淡淡,无恨也无悲。 只是面容更加的苍白无血色,像是个已死之人,看起来吓人极了。 小窗的光线似乎更明亮了,柳眠锦歪着脑袋看过去,身体的疼痛几近麻木,神思溃散的厉害,恍若回到了小时候。 在边关战场上,年仅十八岁的王爷,手持长枪,自坏人的手底下,救下了他这个无辜的小孩。 战火摧残下的村寨,活下来的,只有这一个小孩。 第10章 十岁的小孩循着记忆,找了梁允骁四年,为了能守在梁允骁身边,柳眠锦在华茂山那等地狱般的地方待了五年,最终得偿所愿,安然的守了梁允骁三年。 十二年的岁月,追随着一个人,只为一人而活。 噩梦里,二十三岁那年,柳眠锦自刎于梁王的墓前,这大概是柳眠锦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了。 卑贱之身,污秽肮脏,岂能死在王侯的墓前? 柳眠锦嘴角弧度很淡,若是这一世,噩梦不再重现,他的埋骨之地,能否离王爷近一点? 座椅上的梁允骁看着柳眠锦的样子,面露疑惑,只是一味的受刑,他求什么呢? 祁连额头渗出汗意,小臂微微发抖。 梁允骁站起身,走上前来,神色冷肃。 “十九,我会查出你的目的,在此之前,你不会死。” 柳眠锦脑袋低垂着,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喘息声,体力耗尽,满身血糊糊的一片,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珠子随着主人的意愿转动,干裂的嘴唇抖的厉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梁允骁没有耐心看下去了,吩咐道。 “带他下去医治,好生看管,人伤好之前,手脚锁起来,祁连,你看好他。” 祁连眼眸低垂,单膝跪地回道。 “是,王爷,属下领命。” 梁允骁转身,抬步离开地下水牢,随着一阵脚步声远去。 祁连彻底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将人放下来。 药效没过,痛极了柳眠锦也昏睡不了,这会儿只能强忍着身体的痛苦,斜倚在祁连身上。 “谢……” 柳眠锦嘴里面吐出来的全是血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瞳眸涣散的厉害,发丝凌乱,满脸冷汗。 “别说话了,留点力气。” 祁连搀扶着人离开水牢。 兆阑自祁连跟随王爷进入水牢就一直守在外面的暗处,眼看着王爷回屋,才敢出来。 当看到祁连撑着一个衣衫撕裂,脸颊上染满血迹的人出来时。 兆阑沉默了。 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柳眠锦。 这么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折磨到最后无非是一个死字。 好好的死不行吗? 非要这么痛苦,又不是受虐狂? 兆阑心里面对柳眠锦痛斥的再多,行动上仍是关心的,帮着祁连带人回到暗卫的居所。 地方不大,但足够整洁。 这次王爷有下令,祁连亲自去找大夫来看。 狄书菱闻讯赶来,把自已能找到的药粉全部拿来了。 大夫来了之后,观着榻上人一副快死的样子,就没有任何治疗的想法了,摆明了要人死,还救他干嘛? 祁连淡淡道。 “王爷下令要保的人,你若不治,自有王爷惩戒你。” 大夫是个小老头,被梁允骁细心的养在府内,图的就是医术精湛。 这么一吓,小老头也不敢多耽搁了,连忙给人把脉,刷刷刷的开药方。 罗岳正好回来,接过药方,飞快的跑出王府买药去了。 狄书菱烧了热水,兆阑揽了给人换衣服的活。 柳眠锦一次性欠的好几个人的人情。 就这么养了一两日,加上内力高强,柳眠锦的身体表面的伤好的飞快。 祁连下手是有技巧的,疼的很,却把伤害降到了最低。 按照王爷的命令给柳眠锦手脚戴上了镣铐,行动受限,活动的范围只有暗卫住处的小院子。 暗十二陈平素向来看不惯柳眠锦,在对方养伤期间,也是数次嘲讽,可谓是存在感刷到极致。 很少出现的暗七,朝奎,和暗十褚沫,对柳眠锦的事,保持中立态度。 暗十一兆阑甚至给柳眠锦准备的匕首,好方便对方自尽。 暗十八狄书菱同兆阑持同样的想法。x| 暗十七罗岳却希望柳眠锦活着,逃离王府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暗一祁连,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对此,柳眠锦只是淡笑不语,收好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梁王府的墙不高,逃跑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第11章 十九,你心悦本王? 暗卫的住处,名为竹影院。 柳眠锦身着一袭玄衣,如瀑的青丝用黑布带系着,拖着手脚上的锁链,发出叮铃的脆响,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身体表面的伤口已经结痂,但面色仍旧苍白,元气损伤的厉害,不是一两日能恢复的。 其他的暗卫都在梁王府内四处守卫着。 柳眠锦抬眸看向蓝天,白云悠悠,今日算是为数不多的好天气。 边关动乱是在入冬半年后,正值气候最寒凉的时期。 柳眠锦算着时间,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这日,梁允骁得空,想着柳眠锦的伤该恢复的差不多了,正好把人叫来解闷。 柳眠锦跟着侍卫的引领,一路来到了王爷的碧云苑。 彼时,梁允骁正靠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侍卫把人送来行完礼,很快离开。 柳眠锦单膝跪地,拱手道,声音有些虚哑。 “属下拜见王爷。” 梁允骁直对上日光,眼眸被刺的微微眯起,耳边传来声音,等了一会儿才道。 “伤好了吗?” 第11章 柳眠锦回道。 “都好了,谢王爷关心。” 梁允骁没再说话,也没让人起来。 气温暖暖的,不冷不热,只是柳眠锦身体没有好全,内里虚弱,微凉的风吹过来,冻的人微微发抖,费力的保持住跪着的姿势。 梁允骁有心责难,竟是直接闭眼睡去了。 柳眠锦跪着的地方是湿凉的泥土地,没一会儿,膝盖处的衣物就被水浸透了,皮肤的温度低下来。 柳眠锦嗓子发痒,身体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发烧了。 柳眠锦咽了一口唾沫,试图缓解喉咙的痒意,可难受的紧,实在没忍住,止不住的闷咳了几声。 梁允骁闻声,没动。 柳眠锦小心的觑了王爷一眼,运转余下不多的内力,费力的压制。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了,柳眠锦只觉胳膊发酸,但还能坚持,额角渗出了细汗,膝盖估计已经青紫了。 梁允骁在躺椅上,小睡了一段时间,睁开眼,坐起身,视线落在柳眠锦身上。 只见人,脸颊发着异常的嫣红,露出的脖颈处,汗水滴进衣领里面消失不见。 “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本王?” 梁允骁随意的问道,语气倒没有多少疑问,反而是笃定的陈述。 柳眠锦喘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去,正对上王爷沉静的眼眸,心脏控制不住轻颤了几下,脱口道。 “属下从不恨您。” 梁允骁弯唇笑了一下。 “恨才是正常的,你说不恨,十九,那你告诉本王,你求的是什么?” 柳眠锦垂下眼帘,遮掩住眸子里的情绪,回答道。 “王爷,属下是华茂山出来的暗卫,一生只忠于您,您怀疑属下的忠心,这是大错,属下愿受惩罚。” 梁允骁闻言,神情未变,站起身来,看向远处的小池塘。 里面的荷叶早已枯死,现在就是一潭死水。 梁允骁看了半晌,脑海里突然冒出一种想法,就这么问出了声。 “十九,你心悦本王?” 冷风陡然刮的紧了,耳边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 柳眠锦听到了王爷的话,心下大震,连忙否认,声音里的慌乱险些没能藏住。 “回王爷,您误会属下了。” 第12章 瞒不住的心意 梁允骁转过身,鹰眸里带着明显的探究,看向柳眠锦。 “站起来。” 柳眠锦闻声,连忙直起身,膝盖胀疼的厉害,脑袋垂的低低的。 “不敢看本王?” 柳眠锦惊的直接抬头,对上王爷的幽深的瞳眸,畏惧心虚的想躲起来,白唇抖着张合。 “属下绝不敢对殿下有任何肖想。” 梁允骁深如寒潭的眼眸,微微眯起,伸手掐住了柳眠锦的下巴,力道逐渐加重,嗓音沉肃。 柳眠锦被迫高仰起脑袋,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慌神。 “别着急否认,无人指使你,可你的出发点是什么呢?仅仅是忠心吗?” “十九,你可知,忠心这两个字,本身就是带有利益关系的,本王能给你的,是保护,是生存,可现在两者你都失去了。” “但你没有逃跑,没有选择死亡,还要活着,留在王府里,待在本王身边,那么你定有所求,那会是什么呢?” 柳眠锦闻言,瞳仁颤抖起来,直迎上仿若穿透身体的视线。 瞒不过的,他根本瞒不住王爷。 可就算承认了又能怎么样?王爷怎么会对一个卑贱的暗卫动心呢? 王爷只会毫不留情的杀了这个对自已有所谋求的人。 梁允骁将柳眠锦慌乱的眼眸,看的清清楚楚。 心里面的猜测得到了肯定,奇异的是,他没有想象中的震怒,琢磨间,反而对十九升起了些许玩笑的兴趣。 十九的确是对他抱有幻想,可这跟他有何关系? 一个男人,一个王府的暗卫。 可笑无知的遐想罢了。 梁允骁松开手,嗤笑出声,嗓音沉下来。 “十九,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柳眠锦吓的直接双膝跪地,磕头求饶,声音惶恐不安。 “王爷,属下胆大妄为,愿接受惩罚。” 没想到,只是一句话,竟让面对无数痛苦折磨都不曾皱一点眉的人,流露出这般慌乱的表情。 莫名的,梁允骁的兴致加深。 “不杀你,站好,没让你跪着。” 柳眠锦抬头看去,眸子里还有没散尽的慌急,听话的站起了身。 “谢王爷。” 柳眠锦脸颊泛着病态的红,面容清秀,两只漂亮的眼睛里,余下点点惊慌,瞳仁平静无波。 梁允骁观着这样一副模样,心里的恶劣因子发作的更甚,想肆意搅乱这一汪静泉。 还想把这个人狠狠撕碎,无所谓用什么样的手段。 他不纵欲,更无侍妾,今日却突然想在十九身上,见识一下,巫山云雨之乐。 梁允骁挥手示意柳眠锦跟上,领着人进入屋内。 柳眠锦停在房门口,躬着背脊,眼眸胆怯的望向前方,自知肮脏,不敢踏进去。 梁允骁回眸冷道。 “把衣服全脱了,赤脚走进来。” 柳眠锦眼眸瞬间睁大,预感到了什么,胸腔止不住的怦跳起来。 第12章 他明白,这绝不是王爷给他的恩典,而是另一场苦难的开始。 这里没有侍卫,梁允骁耳力非凡,房间周围向来不许人守。 柳眠锦站在门口,一件一件的脱掉身上的衣物,露出满是疤痕的肌肤,看起来丑陋至极。 若是再给他点时间,他就会服用生肌散修复疤痕,无非是过度消耗内力,但总好过用这样难看的身子,污了王爷的眼。 柳眠锦心下微叹,不再迟疑,终是脱了个干净,皮肤陡然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激的人身体紧绷起来。 梁允骁端坐在床榻上,视线落在柳眠锦身上,一寸寸打量着。 面前站着的是一具毫无美感的躯体,可梁允骁的兴致却分毫未减。 柳眠锦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沉着冷静,刚才的慌乱惊恐已经消失不见,平复成一潭死水般的静寂。 梁允骁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这样的十九,反而更能激起他的肆虐欲。 “上榻,剩下的不用本王教你吧?” 第13章 第一个礼物 柳眠锦走过来,站到床榻前犹豫了一会儿,被单干净柔软,他很怕把它弄脏了。 梁允骁不知道这人在迟疑什么,只是静坐在一旁观察着柳眠锦的神情变化。 梁允骁想看到对方的羞怯,恼怒,惭愧,甚至跪下来求饶,恳请自已放过他。 可柳眠锦没有,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顺从的遵守梁允骁的命令,上榻,摆好记忆里学会的姿势,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 “殿下……” 梁允骁看了看,状似随意的问道,“有人碰过你吗?” 虽然梁允骁心知暗卫选拔里面,保持身体各方面的完整,也是需要遵守的规矩之一,但他还是恶劣的问出了这等折辱人的话语。 柳眠锦神色不变,保持着跪姿,回道。 “回王爷,属下是完璧之身。” 在华茂山训练的最后三个月里。 大长老在他们十个暗卫里面挑选了其中三个,对他们进行了一些特殊的,令人难以启齿的训练。 其中一个就是柳眠锦。 训练的内容是,如果王爷用了自已,该怎么在榻上伺候殿下。 柳眠锦不知道为什么自已会被选上,但现在他很庆幸自已被选上了。 至少在殿下需要的时候,他知道该怎么做。 他善于忍疼,能够接受殿下的一切索取。 梁允骁惊叹于柳眠锦的乖顺,予取予求,甚至于极为了解居于下位,如何取悦上位者。 行为举止间没有任何羞耻心,能预见的只有熟练的动作,面上忍疼的表情也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令人身心感受俱佳。 梁允骁不知道暗卫的训练里面,会专门教暗卫如何取悦主子,不由得有些怀疑柳眠锦刚才的话。 “谁教你的?” 梁允骁喘口气,嗓音低沉,问道。 柳眠锦额角渗出汗液,咬牙忍耐。 “回呃王爷,属下看过……唔话本。” 梁允骁细致的观察着柳眠锦的神情。 面容苍白,痛哼声很小,瘦弱的身体肌肉紧实,只是多了不少的可怖伤痕,有些影响美感。 除却皮肤表面上新受的鞭伤,柳眠锦肩膀接近脖颈的位置,有一道极深的刀伤,是用生肌散都无法恢复平整的疤痕,深凹进去,难看丑陋。 梁允骁熟悉各种兵器造成的伤口,一眼就看出这颈间的伤是何等利器所致,且挥刀的时候,力道有多狠,很明显,这人是冲着柳眠锦的命去的。 不自觉的,梁允骁分析了许多,最后总结道。 “把疤痕去掉,丑。” 失控间,柳眠锦心脏闷疼了一下,哑声道。 “是,殿下。” 柳眠锦发着高烧,这一场不知因何开始的劫难,以侍女前来请梁允骁去用饭结束。 梁允骁利落的从对方身体里出来,找了件干净的衣袍穿上。 “被单扔掉,把这里收拾干净,本王回来不想看到你。” 柳眠锦吃力的撑着榻爬起来,跪好,回道。 “是,王爷。” 梁允骁神情淡漠,不再多看一眼,就这么离开了。 柳眠锦扶着榻下地,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弄脏干净整洁的地板。 柳眠锦瘸着腿穿好放置在门的衣物,撤下床榻上弄的满是血迹的被单,然后换上一床新的铺好。 柳眠锦脑袋晕沉的厉害,抱着撤下来的被单离开。 王爷让他扔掉,那就是不要了。 不要了,他捡到了,就是他的了。 柳眠锦埋头,痴恋的嗅着被单上独属于殿下身上的味道。 这是王爷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也只会有这一个。 柳眠锦很喜欢。 第14章 叛主的暗卫 自那日后,皇帝李夜宸召见梁王有要事相谈。 梁允骁便忙了起来,没有闲工夫去折腾柳眠锦了。 柳眠锦说是被关在竹影院,手脚都被镣铐锁着,但这些对于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来说,等同于没有。 行动上的确如表面来看,大受限制。 柳眠锦摸不懂王爷现在对他的态度,秉持着苟活一日算一日的原则,认真思捋着自已的计划。 待在这里见不到王爷,外面的消息有些闭塞。 但柳眠锦能猜到,王爷没空闲来找他麻烦,就说明事务繁忙了起来,究其原因,只可能是边关的动乱开始了。 第13章 皇上不会轻易的放王爷前去平乱,势必要等到边关的将领挡不住了,无可奈何之下,才会派王爷前去,而这,一去就是不复返。 柳眠锦闭眼,深吸一口气,时机差不多了。 一日,柳眠锦观察着竹影院的暗卫出现在小院的频率低了,便知道王爷可能出门了。 现在梁王府内守卫松懈,对于一个熟悉王府布局,且武功不俗的人来讲,逃出府去,极为简单。 柳眠锦没再停留,破开手脚处的锁链,避开侍卫的巡逻,准备离开王府。 留守在府内的暗七朝奎,和暗十褚沫发现了柳眠锦要逃,持剑前来阻拦。 三人均拔剑而起,大打出手。 竹影院被剑风波及到,假山景观,木质凉亭,轰的一声,爆裂开来,弄的四处一片狼藉。 交手数十招,令朝奎和褚沫惊愕的是,柳眠锦的实力远在他们俩个之上,是拦不住对方的。 最后,不出意外的败下阵来。 踏出梁王府的最后一步时,柳眠锦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高处的王府金色牌匾。 殿下,无论您信还是不信,此生属下只会效忠于您一个人。 柳眠锦身着箭袖玄袍,垂于身侧的手攥紧,眸中情绪复杂。x 最后,在王府的侍卫追赶过来前,快步离去。 而柳眠锦的最终目的地是庆王府。 这一来一回需要三日的时间,柳眠锦心知此行瞒不住王爷,也无需隐瞒。 从现在开始,在所有人眼里,柳眠锦彻底的背叛了梁允骁,真真的成了叛主的暗卫。 柳眠锦无所顾忌,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市上。 庆王的眼线第一时间获知了柳眠锦的行踪。 同一时间,梁允骁也知道了,但是他没有派人阻拦,想要知道柳眠锦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自然要放长线。 柳眠锦躲藏暗行,用了一日时间,赶到了庆王府。 庆王府外围重兵把守,柳眠锦拔剑而出,无视侍卫的阻拦,闯进了庆王府内。 李瑜显闻讯,亲自前来接见。 柳眠锦作为梁允骁近身的人,必定知晓不少的关于梁王府的秘辛,而这样一个人,敢独自闯梁王府。 李瑜显十分好奇对方的诉求。 柳眠锦对庆王说道,“草民想跟庆王您,做个交易。” 李瑜显端坐在高位上,眼神蔑视的看向下方。 “你算什么身份,也敢站着跟本王说话?” 柳眠锦立在院子中央,两侧围了一圈,黑衣带刀侍卫。 只见李瑜显轻笑一声,挥了挥手,带刀侍卫立马挥刀上前砍去。 柳眠锦眸色极狠,持剑与黑衣侍卫打成一团,以一敌上数十人,若非实力强悍,柳眠锦很有可能被捅出筛子。 铁制兵器碰撞声回荡在院子里。 李瑜显面上笑意不减,看着眼前这个玄衣男子,周身浴血,手起刀落的将他的侍卫全部打趴下。 柳眠锦眉眼间杀伐气愈重,凶狠的瞪着庆王。 “王爷,现在可否能跟草民好好聊聊了?” 李瑜显拍拍手,因为面前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没忍住皱了眉。 眼神示意身后站着的两个蒙面人不必着急,抬手接过张寺递过来的锦帕擦手。 柳眠锦警惕着面前从始至终都是微笑示人的王爷,心知对方的心计城府极深。 李瑜显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柳眠锦见庆王歇了杀他的心,开口回道。 “我知庆王您想要什么?或许我可以助王爷您一臂之力。” 李瑜显眼眸聚起危险的光芒。 “哦?” 柳眠锦说道。 “您想梁王死,我也想,我们目标一致。” 李瑜显面上的愕然恰到好处。 梁允骁手底下有一批训练精良的护卫,他一直都知道。 叛主? 怎么可能? “你不信?”柳眠锦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瑜显的眼睛。 “阁下实力强悍,无可否认,但您说笑了,梁王是我燕国功臣,本王岂会想他死呢?你岂敢在此大言不惭!” 柳眠锦突然冷笑一声。 “庆王当真胆小!既然这样,那我给您留时间,王爷您可要好好思考,这是我给您的礼物,您看可仔细看清楚了!” 柳眠锦从怀里摸出一块羊皮布,扔到了石子地上。 “王爷后会有期!” 柳眠锦说完,直接凌空踩着墙檐,轻功飞走了。 张寺捡起那块羊皮布,确定没有潜藏的危险后,呈给了王爷。 李瑜显放在桌子上,细细查看。 上面绘制的是一个山谷的地形图。 李瑜显眼眸骤然紧缩,心下大喜。 曾经他想找到梁王的把柄,想参人一本,算给皇兄投诚,但却一直未能寻到。 但现在,眼前这幅图绘制的就是梁允骁训练的护卫的秘密之所。 李瑜显看向柳眠锦离开的方向,对他刚才所说的话,信了一分。 此等机密拿来做投名状,还算够格。 可这柳眠锦为何要置梁王于死地? 第15章 没有信任,何来失望? 柳眠锦自逃离梁王府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失去了消息。 无论是庆王,还是梁王,都暂时寻不到柳眠锦的下落。 第14章 梁王府。 书房,梁允骁一目十行,看完了手里刚呈上来的线报,面上无一丝表情,神情冷的可怕。 书房门口,跪了一片玄衣暗卫,周围弥漫着低气压。 暗一,祁连。暗七,朝奎,暗十,褚沫。暗十一,兆阑,暗十二,陈平素。 暗十五,盛泽。暗十七,罗岳。 暗十八,狄书菱。 关于暗十九,柳眠锦的身份信息也找来了。 一张薄薄的纸,信息很少,从中仅能得知,十九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祖籍不明,入华茂山是为了求生。 在华茂山里训练了五年,出来做了梁王府暗卫,并无时间与其他势力勾结。 并且就在前几日,柳眠锦还在梁允骁面前信誓旦旦说对王爷忠心耿耿。 可出人意料的是,没多久就转投旁人了。 梁允骁面色沉冷,轻轻摇了摇头,终是对柳眠锦失望了。 或许十九对自已有所幻想,但身份差距犹如天堑,不再继续追求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十九看人的眼光不行,庆王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梁允骁手指微动,薄薄的纸张瞬间化为粉末,飘洒在书案上,一阵轻风从窗边拂来,点点粉末,消失看不见。 书房外,兆阑,罗岳,狄书菱这几人自然是不愿相信的,总觉得另有隐情。 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冰冷,是真,是假的背叛都已经到了不容辩解的地步。 线报所述,柳眠锦一路赶到庆王府,并且与庆王李瑜显有长达两刻钟的独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能说的大概都说了。 梁允骁预料到有可能是庆王,但也没想到,柳眠锦做的如此干脆利落。 梁允骁提高声音对门外的暗卫说道。 “还有疑问吗?没有的话,开始全城搜捕,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了王爷的命令,在场的人面色凝重,不敢迟疑,回道。 “是,属下领命。” 梁允骁一袭玄袍,负手立在窗边,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 入冬了,像这般好的天气,冬季里就不常见了。 自这日起,对于叛徒柳眠锦的追捕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庆王也在大力搜寻柳眠锦的踪迹,同时派人跟着羊皮布上绘制的路线图,去找能钳制梁允骁的把柄。 不幸的是,庆王晚了一步,华茂山早已人去楼空。 梁允骁找人,声势不大。 但李瑜显总觉得梁允骁是心虚了,所以他把这寻人的阵仗弄的极大,大到远在皇宫里面的李夜宸都得到消息了。 李夜宸不由得冷笑出声,他这弟弟总是过于急躁,生怕梁王不知道我们心疑他似的。 那两波刺客正是皇帝李夜宸和庆王李瑜显联合的手笔。 而围猎大会,猎的就是梁允骁。 没成想,半路出了岔子,梁允骁竟然被人救了。 在那之后,李夜宸便知道了,梁允骁身边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包括这个突然叛主的柳眠锦。 表面上是叛主,实际上,鬼知道是不是梁允骁这家伙搞出的名堂? 下棋,对弈,要有耐心,过于心急只会自乱阵脚,满盘皆输。 入冬后,那群胡厥人,野心重燃,边关动乱再起。 李夜宸不想让梁允骁参与战事,一年前,梁王在边疆的声望就足够高了,这对于君主来说,是莫大的压力。 可明显的,边关守卫的新将领,对上胡厥人,由于经验不足,带兵退敌总有些力不从心,屡战屡败,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 李夜宸头疼极了,难不成他大燕国,除了梁允骁,还找不出第二个能战的将军了? 这边柳眠锦一袭黑帽衫衣,穿梭于热闹嘈杂的集市里面,竖耳细听周围百姓的话语。 “哎,外面又开始打仗了,今年的赋税更重了。” “眼看着就要过冬,连棉衣都置办不起,这可怎么办?” “打仗打仗,天天打仗,苦的都是我们这些贫苦老百姓,那些当官的还不是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高高的坐在庙堂上。” “你就别抱怨了,我们这里好很多了,听说打仗的地方,全都是四处逃命的难民,连一口米都喝不上了。” 柳眠锦垂了眼眸,缩进了小巷子里面,边关的战事吃紧,距离王爷赶赴边疆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庆王和梁王的人都在找他,柳眠锦躲在一处枯井里面,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只能喝水充饥。 这日,为了打探消息,柳眠锦裹着破损的衣服,缩在角落里啃干硬的饼。 庆王为了给皇上投诚,一定会将殿下身边出了他这个叛徒的事悉数告知。 皇帝一直都想除掉王爷,若是真的找到的借口,定会死拽着不放。 但现在正值朝中无人可用,皇上再看不惯王爷,也会忍到边关局势稳定。 柳眠锦咬一口干涩的饼,努力吞咽着,裸露的半张脸颊,沾染了许多泥灰,脏兮兮的。 王爷不信他,自已一旦背离梁王府,华茂山的位置就会变化,柳眠锦不担心会被庆王发现蛛丝马迹。 华茂山并非是一座山,而是暗卫组织的所属名称,人在哪,华茂山就在哪。 庆王暗中勾结胡厥人,这件事是到王爷身死之后,庆王起兵反叛,才暴露出来。 第15章 皇上终究是没料到庆王的野心之大,错信于人。 而功绩甚伟的王爷所在乎的那与随征战数十年的兵马,到最后也没能再看一眼,确认他们是否得到了朝廷的支援。 柳眠锦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他必须想办法收集庆王勾结外族的证据,亦或者是让皇上对庆王产生怀疑。 只要皇上不再偏听庆王之言,至少王爷能在平复胡厥之乱后,安然无恙的回京。 当然,如果能直接寻到庆王勾结的证据就更好了。 柳眠锦啃完手里的干饼,拍拍手心的碎屑,刚站起身,忽然从高处的房顶上落下来数个黑衣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属下奉庆王殿下之命,前来请柳侍卫回庆王府一叙。” 一个黑衣人举着手里的画像,对照着。 柳眠锦神情自若,嘴角抿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 第16章 何为忠贞不渝? 柳眠锦被带到庆王府的消息并没有藏住,梁王府这边也很快得知。 祁连等暗卫将讯息悉数禀报给王爷,单膝跪地,静静等待着王爷接下来的命令。 梁允骁听了,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冷声道。 “嗯,既然选择了背叛,那他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一个月后体内毒素发作时,就是十九的必死之日,除非暗十九身死,否则梁王府对他的追杀永不停歇。” 兆阑眸色暗了下来,拱手回道。 “是,王爷。” 其余暗卫皆遵令离开。 庆王府。 柳眠锦现在算是李瑜显的座上宾,衣食住行待遇上还算不错。 李瑜显与柳眠锦同坐于王府内的凉亭之中,二人正下棋博弈。 李瑜显不动声色的执棋落子,将柳眠锦的白棋围困住大半,闻声回道。 “柳侍卫这般仇恨梁王,本王可能知其缘由?” 柳眠锦手中刚举起的白棋,忽然掉落进棋盒之中,犹豫了很久,才道。 “数年的追随,草民在梁王身上看不到安宁富足,只有数不清的杀戮和猜忌,这可能算是理由?” 李瑜显没回话,柳眠锦接着说道。 “庆王大概不知,像我们这样的死土,某一日不幸死了,最后得到的大概是一张破草席,随便裹裹扔到荒郊野岭喂了野兽。” “梁王一向多疑,草民不畏艰辛,不惜性命,去保护王爷,得到了什么?是无数的鞭打和酷刑,我不跑,等待我的刑罚,一眼望不到头,图什么呢?” 柳眠锦的声音忽的加重,咬牙愤恨道。 李瑜显抬眸看过去,眼神若有所思。 那日刺杀,半路冲出来救梁允骁的难不成是柳眠锦? 能忠心至此,还谈什么叛主? 想到此,庆王的神色陡然阴冷了起来。 他对于柳眠锦并没有全然信任。 柳眠锦对上庆王探究的视线,轻笑了声。 “草民并非是改投庆王,王爷您不必猜疑我,您信也好,不信也罢,草民与庆王的恩怨不过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你什么意思?” 李瑜显不理解,问出声。 柳眠锦捏着一枚棋子,回道。 “草民身上有剧毒,还有一个月就发作了,梁王不信我,必不会给我解药,背不背叛,都是要死的,那既然左右都会死,何不死的痛快一点?” 听到这里,李瑜显突生的疑虑瞬间被打消。 柳眠锦是豁出命救梁王不错,但正如他所说的,柳眠锦并没有因此得到梁允骁的恩赐,反而受了诸多惩戒。 何为忠贞不渝?怎能不令人心寒? 这一月之期,终成了令浮船沉没,最后的一滴水。 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会为自已所面对的不公,谋求报复。 柳眠锦执棋放下,声音平缓,仿佛真的是看开了一样。 “梁王功绩声望在百姓心中颇高,若是身死于京城,定会产生一些动摇民心的流言,陛下见此也会勃然大怒,庆王殿下,草民有个想法,您可要听听?” 李瑜显没回话,柳眠锦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近日边关战事吃紧,领兵的将领对胡厥人了解不够,节节败退,眼下能够退敌的,应当是只有梁王了。 “朝中无人,陛下定会派梁王前去,既然去了边关,那梁王的死与活,在战事平歇之后,还不是您与陛下说的算,何必在此劳心伤神。” 李瑜显眯了眯眼,柳眠锦所说的,正是他这些时日正在思捋的。 他的皇兄不愿梁允骁前往边关,就怕梁王手握八万兵马,再率领边关守卫的军队,加起来近十五万土兵,威胁实在太大了。 但现在,恐怕梁允骁非去不可了,并且梁允骁必须死在边关。 李瑜显转动着手里的黑棋,垂眸沉思。 若是唯一能领兵打仗,阻止胡厥人侵犯燕国的梁允骁死了,他才能借助胡厥人的力量,威胁皇兄,将此从皇位上拉下来。 柳眠锦抬眸,小心的看着李瑜显的面色的变化。 他所言,不过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但现在,事态未到,他可借此投诚。 只要庆王留下他,他便有机会暗中调查。 并且,只要庆王敢留他,在一定程度上,会引起陛下的猜疑。 梁王与庆王勾结,这就是柳眠锦想要达到的目的。 第16章 第17章 以身劝谏 柳眠锦待在庆王府,但李瑜显对他明显有所防备,很多地方他都不能去,甚至连所居住的院子,他都不能轻易踏出。 柳眠锦只好沉下心来思捋着对策,短时间内抓到足以威胁庆王的东西并不现实,如果能进皇宫,见到陛下就好了。 皇宫,养心殿。 砰咚一声,茶盏碎裂成无数片,狠狠摔在地上,洒落一地的乌青茶叶和冒着热气的水液。 一旁守着的小太监张固大呼,陛下消消气,连忙跑去收拾。 “你给朕闭嘴!李儒风!分不清自已的职责是吗?需不需要朕教教你?不该管的别管!朕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轮到你来质疑朕的决断了吗?!” 李儒风弓着腰,跪在地板上,面露病态,被指着脑袋骂,却还是说道。 “陛下,边关战事吃紧,百姓水深火热,现领兵将领显然资历浅薄,为何不派梁王前去,他跟随先皇十几载,对胡厥人最为了解,陛下,您不能再等了!” “就你关心战事,朕就不知道吗?这每天成堆的奏折,哪一个说的不是这件事!李儒风,你可知梁允骁手里已经有八万兵马了,他去了边疆,一个人统帅十几万土兵,他若要反,你拦的住吗?” “梁王不会反的,陛下,您不可这般猜疑燕国功臣。” “你说不会就不会,那你皇位给你来做?朕都想不明白,为何父皇非要你来看管朕,你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滚出去!” “陛下!臣……”李儒风的眼睛因为忍着闷咳,憋的有点泛红,倔强的不肯走。 “闭嘴!别以为朕会因父皇遗命便不杀你。”李夜宸一甩手,怒道。 “臣……”李儒风跪在地上,还想继续劝解。 李夜宸坐回椅子上,气的不想再看李儒风一眼,心知他还没走,直道。 “想跪就跪着吧!病的是你!” 李儒风叹了口气。 他知道,陛下说的是先皇遗诏,梁允骁手里兵马充足,对于皇权来说,是一大威胁,他现在不想反,不代表以后也不想。 可现在陛下所为,是想逼着梁王谋反。 梁王府。 梁允骁正查看着近些日子的线报。 边关的战事已经紧张到,如果再没有能将领兵,大概这城池就守不住的地步了。 跟随梁王的八万兵马现今就在京城郊外,只待陛下一道圣旨,便可纵马赶往边疆御敌。 梁允骁明白,这皇帝对他防备极重,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考虑用他。 自燕诏帝死后,梁允骁回京,周围人无一不是虎视眈眈,个个对他满满的戒心,均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一个异姓王,再忠心又如何?总免不了被猜忌,就该死在历次的战争里,而非拘在密不透风的皇城。 很多次,梁允骁都想反了这李家的统治,他并不觉得乱臣贼子的名声有多难听,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无可厚非。 况且,这代的皇帝明显大不如前,燕诏帝疑他,但敢用他,李夜宸疑他,欲杀他,但却不敢下死手,懦夫一个。 梁允骁思来想去,总觉得活的有些憋屈了,不如从前弑血的战场那般痛快。 如若不反,他或许就得一生被拘在皇城中,最终死在帝王的算计手段里。 这些时日,梁允骁去军营,路途中,明显能感觉到,暗中跟随的杀手减少了,这皇帝用不用他只是时间问题。 反还是不反,梁允骁不确定,毕竟他对这江山没什么兴趣。 但若是有其他的突发状况,反,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皇宫,养心殿。 李儒风一袭单薄的衣袍,就算殿内烧着炭火,地面上仍是寒冷的,对于一个长期处在病中的人,是很难抵抗的。 李夜宸看的心烦,扔了手中的奏折,大步离开,回了景仁宫。 李儒风脸色有些红,应该是发烧了,低咳声控制不住的响起来。 陛下不松口,他就在这里跪着恳求,就算无用,但现在也是他能为那些正处在战火里面的百姓,唯一能做的事了。 梁王功高震主,陛下的思虑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现下最应该顾及的是迫在眉睫的动乱。 李儒风搓了搓发冷的胳膊,唇色有些白。 彼时,李夜宸已经洗洗睡了。 连日来的郁结于心头的忧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心神疲累至极,很快陷入睡梦中。 张固回养心殿给陛下取东西的时候,见李儒风还在跪着,忍不住的出言劝解。 “静王殿下,快些回去吧,天凉,陛下已经睡了,您跪在这里也是无用的。” 李儒风面色苍白,低咳声止都止不住。 “张公公,您回去吧。” 张固叹了口气,知道静王一向性子倔,旁人劝不动,只好先回景仁宫了。 第18章 皇帝的疑心 就这样,李儒风拖着一副病体,跪了一整夜,身体摇摇欲坠,却死撑着,直到李夜宸闻讯前来。 “你不要命了是吧?”李夜宸怒喝。 李儒风面色白的极狠,颤颤巍巍的拱手道。 “参见陛下,臣请您多为边关百姓考虑,他们需要朝廷派兵前去,您不能再犹豫了……” 李夜宸眸子里盛满怒火,攥紧了拳头,看着李儒风这样病态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没来得及发泄,就只见李儒风在自已面前一晃,轰然倒下。 第17章 一息间,慌乱占据全部理智。 李夜宸扶起李儒风,急切的让张固去请御医。 好在只是寒气入体,身体的底子这些年养的不错,李儒风大病一场,整个人都虚脱了。 没了李儒风在耳边念叨,李夜宸耳边终于清静了一阵子。 空闲的时间也在思考着李儒风的话,已经到了不能再等的时候了。 没过几日,李瑜显进宫面圣。 李夜宸与李瑜显相谈两个多时辰,李夜宸确定下来,近日就准备颁旨,命梁允骁赶往边关了。 柳眠锦此人,李夜宸有所耳闻。 消息传,柳眠锦是梁允骁身边的死土,却因某些缘由背叛,现下与庆王为伍,这一点,引起了李夜宸的注意。 虽然他这弟弟看着不太精明,但总喜欢耍些小心思,喜爱玩闹,流连歌舞场地,实际上,该算计的,他也一分没少算。 李夜宸对李瑜显并不能完全放心。 若是这柳眠锦叛主是假,梁王倒有嫌疑暗中与庆王勾结。 就在今天,李瑜显还推崇梁允骁前去边关平乱,到时朝廷不派遣援兵,也不给粮草,让梁允骁孤立无援退却胡厥人之后,再派兵逼迫梁允骁交出兵权。 如若不然,便以有谋反之嫌就地处死梁允骁,那八万梁允骁亲信土兵,以同党之名处决。 彻底的除了梁王这一心头大患。 句句都说到了李夜宸最忧虑的事情上,李瑜显所言,他十分的赞同。 但柳眠锦的出现,却不得不令李夜宸对李瑜显戒心加重。 这李瑜显十几年来,对这皇位看似毫无兴趣,但他毕竟留在皇城里,身体里流着李家的血脉,怎么可能没有欲想? 若柳眠锦叛主是真,且李瑜显真心为他,为何不直接把柳眠锦送到他面前来,这样不是更方便调查吗? 柳眠锦可算是梁王的一大把柄,真顺其往下查,说不定能找到名正言顺处置梁王的证据。 李夜宸嗤笑了声,放下手里的奏折,起身走出了养心殿。 他的弟弟,庆王,李瑜显,并不是表面上看那么简单,他必须对此有所准备。 比起梁王,此时不知深浅的庆王反而更危险。 庆王府。 李瑜显已经完成了自已计划的第一步,再见到柳眠锦时,他脑子里突然升起一个更好玩的设想。 柳眠锦是否真的背叛尚且存疑。 现下用不到柳眠锦去威胁梁允骁了,柳眠锦已经失去了价值。 既然这样,李瑜显突然想知道,如果把柳眠锦送回梁王府,他是会死呢? 还是会悲惨的死? 或者说,柳眠锦仍能逃出来? 可他毕竟身中剧毒,余下一个月的时间,就算逃出来,也必死无疑了吧? 李瑜显笑容可怖起来。 第19章 宁死也绝不回去 庆王府。 李瑜显来到柳眠锦的住处,后面跟随着数十个黑衣人。 柳眠锦一袭玄衣,脚踏黑靴,发丝随意的用浅色布带系着,乌黑的发丝垂至腰际,漂亮的眼睫低垂着,在瘦削的脸颊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此时,正坐在石椅子上,拿着灰布巾擦拭手里的长剑。 剑鞘通体玄黑,杀气腾腾。 “庆王殿下这架势,草民会误以为,您是要过河拆桥,除掉我呢。”柳眠锦抬眸,瞳眸发深,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李瑜显笑着,后方跟着小太监,张寺,面色凶狠的瞪着柳眠锦。 “柳侍卫,如果本王说,就是呢?” 柳眠锦站起身,握紧了手中剑。 “你的目的完成了,便要除掉我?庆王殿下果真不是值得相与的人。” 李瑜显轻轻摇了摇头。 “非也,本王并非是要杀你,而是你现在能背叛梁王,本王留着你,他日难保你不会暗害于本王。现下所有目的都达成了,本王保证,你的夙愿也能实现,你反正都是要死,怎么死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柳眠锦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庆王殿下,草民没想投奔于您,但至少给您出了这般大的计谋,甚至不配您几日的庇护吗?” 李瑜显叹了口气。 “本王其实并没有想杀你,在你死之前,本王还想你再做最后一件事。” 柳眠锦没回话,冷冷的看着庆王。 “你是梁允骁的死土,当是他来杀,本王不能僭越,万一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吗?” 柳眠锦握着剑的手指控制不住颤动着,面上一派平和,故作着愤怒的笑意。 “庆王,您这比真杀了我,还要狠!” 李瑜显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张寺脸上的笑意亦阴毒至极。 “是本王送你回去,还是你自已回去?” 柳眠锦垂了眸子,笑声低沉。 “庆王,你是不信我叛主的事实吧?” 李瑜显笑意顿了顿。 不错,借此来考验柳眠锦,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那就动手吧,我宁死也绝不可能回去。” 柳眠锦怒视着庆王,拔剑而出,直指着李瑜显。 李瑜显叹了口气,轻轻的挥了挥手。 身后站着了数十个精英级别的杀手,瞬间凌空跃起,很快跟柳眠锦缠斗到一处。 柳眠锦闯进王府时,面对的不过是普通的侍卫,但现在的是足以伤到梁允骁的杀手。 第18章 这些人,是庆王从江湖上寻来的,那可是只闻其名,难见其人的天机阁。 实力之莫测,连当地官府都要礼让三分,朝廷得知了,也只是面上派了军队镇压,但实际上,只要不做过分的事就互不干涉。 毕竟,天机阁里面培养出的杀手,各路人马明里暗里都有需求。 只要钱到位,没什么是他们不能办到的。 对上一两个,三四个,柳眠锦尚能匹敌,但若是十几个同时出手,就显得越发吃力。 李瑜显面上的表情沉着,已是成竹在胸,不紧不慢的说道。 “别把他弄死了,留着还有用呢。” 领头的黑衣人,挥剑的力道轻了几分。 结局正如李瑜显想的那般,柳眠锦被生擒。 “柳侍卫,死土死土,死也是梁允骁的鬼,本王这就送你回你应死之地。”李瑜显说道。 柳眠锦咬牙,吐了口血,面上沾染着血迹,两只眼睛发狠的瞪着庆王,恨意恍若凝成实质。 李瑜显示意让人给柳眠锦嘴里塞个布团,防止人咬舌自尽,然后五花大绑的,一刻不停的送回了梁王府。 这一消息,在柳眠锦回到梁王府不久,就传到了李夜宸耳朵里。 李夜宸笑笑,心中的怀疑更是加深。 他的弟弟不会不知道这般作为会引起他的疑心,但却仍要做。 那只可能有两种原因,第一,庆王与梁王,关系不一般,非做不可。 第二,两者没有勾结,但他这个弟弟有其他的诉求,极有可能手里有足够的把握做自已的事情,才不向他投诚。 李夜宸拧眉,挥手示意张固过来,与人耳语了几句话。 他这个弟弟暗中在捣鼓什么,需要好好查查。 寿和宫。 自那日,李儒风染了风寒昏倒,时至今日也没能下榻。 李夜宸每日忙完政务,才能抽点时间来看看。 然后无一例外被气的离开。 李儒风总跟他念叨,要他多想想边疆的百姓,不能再等了。 然后就是为梁允骁求情,说他是逼着梁王谋反,各种不加掩饰的言论教导,听的人头大。 李夜宸没了耐心,隔了好几日都没有来,只叫他的妹妹,仪珂和晴宁来看着他们这个爱絮叨的皇叔。 第20章 无人理解的思念 梁王府大门口。 两三个黑衣人驾着马车停下,拎着柳眠锦的衣领将人丢到王府门口,下一息便驾车离去,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柳眠锦手脚被绳子绑缚着,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上,沾染了泥灰,混着血污,弄的脸颊脏乱不堪。 从庆王府到这里,行了两天一夜,一路上,那些人只给他喂了水,一点吃食不给。 现下柳眠锦饥饿万分,提不起一点力气,面色难看至极。 王府门口守着的侍卫见状,认出了柳眠锦,连忙进门叫人。 第一个得到消息冲出来的是兆阑。 只见对方慌慌张张的跑到门口,却在台阶处顿住了脚步。 柳眠锦视线不甚清晰,凭着印象判断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在庆王面前,他说他死也不想回梁王府,实际上,只有他自已知道,他有多么渴望能再见到王爷。 柳眠锦面上的冷汗和泪水融合在一起,叫人看不真切。 可是,回来了,他就要死了。 兆阑走来,面无表情的蹲下身,扶起柳眠锦,却在下一瞬,从衣袖里摸出了一把匕首,直直的刺进柳眠锦的心口。 柳眠锦痛呼了一声,胸口处传来一点痛意,未及反应,只听耳边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命令声。 “兆阑,你岂敢!给本王放下!” 兆阑手中的匕首刺进不足一寸,闻声,手指颤动,砰咚一声清脆声响,摔落在地。 梁允骁一袭玄袍,神情难辨,负手踱步而来,身后跟着几个面色凝重的暗卫。 而柳眠锦躺坐的位置四周,停留了几个看热闹的百姓,突见着杀神梁王出来了,连忙跑了。 “他的命,是本王的,还轮不到你做主,自去领罚。” “是。”兆阑眼眸低垂,捡起手边的匕首,起身离开。 “祁连,把柳眠锦带去地下水牢,盛泽,找人查,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是,属下领命!” 祁连上前扶起柳眠锦,带人进府。 从王爷身边走过时,柳眠锦的眼睛费力的睁开,聚起全部的精神去看殿下。 梁允骁面容冷峻,没有一丝表情。 柳眠锦身体被拉着往前,却还是扭着脑袋去看,嗓子发哑,嘴唇张合,无声的叫喊着,声音低微到,除了他自已,无人能听见。 地下水牢。 柳眠锦两手被绑缚着,吊在水牢上空,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水潭,此处寒气极重,不利于人久待。 一连三日,日日都要承受数不清的鞭刑,身体各处,已经看不到一块好肉了。 晚上的时候,会有侍卫将人放下来,给了点稀米饭,不管饱,但能保命。 柳眠锦举着被木棍挤的变形的手指,去端那个小汤碗,实在没力气了,就趴到地上喝。 王爷那么生气,现在是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了,离曼罗花毒发作,还有数日的时间,至少再多撑几天。 没休息多长时间,柳眠锦只喝了点寡淡的汤水,侍卫就进来将人绑到十字架上,继续着白日的刑罚。 第19章 啪啪——鞭打皮肉的声响不绝于耳。 侍卫们遵守着王爷留下的命令,是要把这水牢里面的酷刑全用一遍的。 柳眠锦整个人血糊糊的,身上的衣物被鞭条撕扯的破烂不堪,里面的中衣浸满了血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小窗处的光亮,明明暗暗,亮了三回,柳眠锦猜到,应该是过了三天的时间。 原来已经那么长时间了吗? 柳眠锦眼睛肿的厉害,被小窗照进来的阳光刺的睁不开。 王爷,您来看看属下,好不好? 第21章 求你帮我 梁允骁这几日接连被皇帝召进宫,共同商讨带兵去边关平乱的事宜。 谈话间,李夜宸似乎有些关心柳眠锦现下的情况,还屡次提及庆王,这让梁允骁有些摸不懂陛下的意思。 庆王与陛下兄弟和睦,也算大燕百姓的美谈,不至于因为他府里一个叛主的死土就这般心生疑虑吧? 梁允骁确认,陛下与庆王的和睦也就只是表面功夫。 去边关平乱,梁允骁心里有防备,皇帝不信他,八成会在动乱止息之后,给他设绊子,这一点,还需要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皇帝催的急,好在梁允骁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牵挂,随便收拾收拾,就可以拎着包袱离开了。 这些暗卫留守王府,如果他没能从边关回来,华茂山的长老会安排好他们以后的去路。 至于柳眠锦那里,梁允骁的确是没有时间去,但就这样一个叛主的暗卫,也不能让他多留心。 等梁允骁想起府里面还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是准备赶往郊外军营,带兵打仗的最后三天了。 地下水牢。 柳眠锦脑袋低垂,双眼紧闭,发丝凌乱的贴着潮湿的脸颊上,两只满是鞭痕鲜血的胳膊被锁链吊在石牢顶上,半个身子沉入了冰冷刺骨的水潭里面,身上的血迹融进水里,整个水潭都被泡成了暗褐色。 胸腔的起伏微弱,像是没了气息一般。 柳眠锦等了许久,也快耗尽了身体里残存的力气。 没有人能在这样残酷无情的刑罚之下,坚持这么久。 兆阑冒着被王爷重罚的风险,也要杀他,仅仅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能痛快的死,在落到王爷手里之后,是一种奢求。 柳眠锦呼吸微弱,入了冬,天气冷的厉害,泡在这样的刺骨寒冷的水里面,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早被冻死了,可即便他有内力护体,撑了这么多天,也早已消耗殆尽。 距离毒素的发作还有三天时间。 柳眠锦身上的裂口疼到麻木,仅凭着心中的信念死撑。 至少,再看一眼,还有些话他想对王爷说。 没能说出口,大概他死也不能瞑目。 外面的局势他不清楚,但是他相信,这一世必定和前世不同了,王爷会好好的活下去。 但如果能再给他点时间就好了,这样他还能再做些什么,百分之百确保陛下不会在边疆对王爷下手。 柳眠锦低低的喘了口气,声音里满含痛苦的隐忍,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裸露的肌肤交错纵横着鞭打的伤痕,还有一些利器造成的划痕。 面色灰败的厉害,柳眠锦干裂缺水的嘴唇张合,无声的呼喊着。 王爷……殿下…… 吱呀—— 水牢外,传来开门声,和一串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霎时间,柳眠锦睁开眼眸,眸色从暗淡升起点点希冀的光。 在看到来人不是自已想见的人时,眸光陡然昏暗下去。 柳眠锦心中嗤笑着自已天真的想法。 王爷怎么可能会来见他,也或许,王爷已经在赶往边关的路上了。 兆阑走近,在水潭边蹲下身,碰着自已身上的鞭伤也顾不得管,神色略显焦急。 “十九!” 柳眠锦闻声,定眼看过去,想要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已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嘴唇翕动,却是无声。 兆阑看着伤痕累累的柳眠锦,眉心皱紧,忍了忍说道。 “十九,我没有办法救你出去,我也不能救你,无论背叛是真是假,好好的活着,对你来说已是奢求。” “我想了好多办法,才找机会混进了地牢里,王爷这几日都比较忙,一时分不开身去管你,现在只要你说一句,想死,我可以帮你……” 听了兆阑的话,柳眠锦却是摇了摇头,竭力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发出了一点沙哑涩染到极致的嗓音。 兆阑一看到柳眠锦摇头,心中不忍,攥紧了拳头,满目痛色的看着水潭中的人。 “你到底求什么?” 柳眠锦视线虚浮,眼前的人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费力的说道。 “王爷,真的……不会……来看……我……能否……求你……帮我……兆……阑……” 第22章 没有叛主 兆阑听懂了柳眠锦的话,却不能理解。 “你想见王爷?” 柳眠锦点头,喉咙涩哑,干的胀疼。 “我不想……死,不……想,一点也……不想……” 兆阑听出了柳眠锦话中的坚持,想着他之前说过的话。 他似乎明白了一点,或许十九真的有他要做的事情,可这真的值得吗? “我帮你想办法,但是曼罗花毒快发作了,这一次的解药,我怕王爷他不给你,十九,如果你真的有苦衷,等王爷来了,你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你一定有理由的,对吗?” 第20章 柳眠锦喘了口气,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说了,如果王爷愿意信就好了,事情或许能变得简单一点,不用这么累,这么痛苦,疼的人都快坚持不住了。 背叛这两个字眼对于柳眠锦来说,是莫大的侮辱。 这日傍晚,兆阑还没找到王爷,却正见到王爷带着祁连,和盛泽两人,向水牢走来,他内心激动万分,躲到一边,静待着里面的动静。 随着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水牢大门缓缓打开。 梁允骁踱步进来。 彼时,柳眠锦靠坐在墙角处,正喝着侍卫给的稀米饭,被耳边传来的声音吸引过去,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去看,他好怕来的人,仍旧不是王爷。 越是期待什么,就越害怕看到真相。 柳眠锦听着声音距离自已愈来愈近,却仍保持着背对着门口的姿势,沾满污血的手端白瓷碗,慢慢放到地面上。 等了一会儿,熟悉入骨的声音响起,激的柳眠锦瞬间跪坐起来,一双瘦的凸起的眼眸,往声源处看去。 “还叫本王亲自去请你吗?” 梁允骁坐到石椅上,面色冷沉的注视着眼前形销骨立的人。 柳眠锦跪直了身体,瞳眸里是溢于言表的欣喜,好一番压制才堪堪忍下来,跪着移到梁允骁跟前,两只恍若枯骨般的手,于身前平举,重重的磕下去。 “罪奴给王爷请安。” 祁连与盛泽两人看着这副狼狈模样的十九,移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梁允骁视线在柳眠锦身体各处打量着。 入目的是各种刑具所造成的伤口,衣衫破烂,浸透了殷红的血,看起来渗人可怖。 这些侍卫倒是会做事,看来这几日十九没闲着,把人照顾的很好。 “抬头。”梁允骁命令道。 柳眠锦闻声,直起身子,脖颈也高扬着,只是却畏惧的不敢抬眸,努力的挣扎了许久,才半抬起眼眸,对上了王爷极具侵略探究的视线,一瞬间,窘迫的想逃。 柳眠锦小幅度的喘气,大着胆子去看。 好不容易把王爷等来了,他怎么能胆怯? 这是他最后一次能跟王爷说话的机会了。 “王爷……”柳眠锦嘶哑着嗓音喊道。 梁允骁轻嗤一声,姿态松散的靠坐着。 “你认为,本王应该怎么样对待一个叛主的暗卫?是交由华茂山来决定?还是说,就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日日受着酷刑,直到你坚持不住,怅然死去?” 柳眠锦喉咙微哽,自知不能再给自已求情了,顿了一会儿,回道。 “回殿下,属下随您处置,但属下还有话,想跟您说。” “哦?”梁允骁懒懒的闭上眼。 柳眠锦眸光贪婪的一寸寸描摹着心爱之人的眉眼,妄想就这样将人深深刻在心底。 “属下明白,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为自已减轻罪责。” 梁允骁薄唇轻抿,笑出了声。 “你清楚就好。” 柳眠锦垂眸,呼了口气,“属下想说,殿下您之前问过属下,属下是否有其他所求。” 梁允骁一眼不眨的看着柳眠锦脏污凌乱的面容。 “是,有的,属下对您有妄想,但最主要的,属下仅仅只是想护佑您,也会一辈子忠心于您。” 祁连,盛泽回避性的不去听柳眠锦与王爷的谈话。 梁允骁听了柳眠锦的话,神情不变,这些十九之前就说过,无非是这些话,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言语。 柳眠锦自知人微言轻,他所说的话,在王爷那里,就如同一片羽毛,轻的没有丝毫分量。 “属下还想为自已辩解一次,属下从不想背叛您,也没有叛主,属下所做都是有原因的,属下知您不信,但是属下现在没有办法跟您解释。” 还有一些话,柳眠锦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候说,言语奇怪,可信度也很低,柳眠锦犹豫了许久,最终咽了下去,说了,也不过是徒增王爷的厌恶罢了。 “就这些?十九,你说你没有背叛,庆王准确的找到华茂山的所在地,是否是你透露的消息?本王不知道你与庆王密谋了什么,但是你与庆王所图,必不可能成事!” “你这番话说的让本王恶心。”梁允骁嘲讽道。 柳眠锦心口疼的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是这不怪王爷,事实就是这样,他无从辩驳。 或许只有时间能够证明他的清白,但是他等不到了。 “无法解释,背叛就是背叛,你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不愿意编,柳眠锦,你何其的愚蠢?” “属下……”柳眠锦眼神慌乱,可是他的确想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喜欢算吗? “你对本王是何感情,本王不在意,你跟随本王这么久,念在你三年来忠心耿耿为本王做事的份上,本王不杀你,但你也别想好过。” 柳眠锦闻言,愣愣的抬眸看去。 第23章 十九的遗愿 柳眠锦眼眶通红,面色苍白,静静的等待王爷对自已的宣判。 梁允骁站起身,目光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因为衣衫单薄,而冻的瑟瑟发抖的人。 “即日起,柳眠锦不再是梁王府暗卫,废掉身上全部内力,断了脚筋,驱逐王府,生死由命,任何暗卫不可出手帮助。” 第21章 “曼罗花毒一旦发作,还能活五天,柳眠锦,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间,这就是你背叛本王须付出的代价!” 祁连,盛泽手指蓦得攥紧,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 王爷的手段一点也不输于华茂山的长老。 柳眠锦闻言,面上没有惊讶和恐惧,唇边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两手平举身前,重重的磕下去。 “是,属下认罪。” 若说,梁允骁之前还对柳眠锦存着一丝丝心软,但自对方打伤王府侍卫,逃离王府后,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以身护已挡箭之恩,也都像是染上了利益谋取的色彩。 梁允骁只觉厌恶,竟是一眼都不愿多看。 “祁连,你们两人行刑,弄完,即刻把人送出府。” 柳眠锦直起身,眸光紧紧的黏在梁允骁的背影上。 什么刑罚他都不想顾了,这是他最后能见到王爷的时间了。 前世今生,寥寥几面,屈指可数的光阴。 难以逾越的阶级身份,注定了他的爱恋,只会是他一人的痴心妄想。 就在梁允骁要走时,柳眠锦却出声喊道。 “殿下,属下可否再见兆阑一面,属下想跟他告个别。” 梁允骁背对着柳眠锦,听了对方的话,想到兆阑为了柳眠锦都敢违反他的命令,因而也受了不轻的惩罚,道个别,也不无不可。 “既然这样,就由兆阑送你离开。” 说完,梁允骁背着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谢王爷恩典。” 柳眠锦紧盯着人不放,直到牢门砰的一声关上,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祁连,盛泽二人留在水牢里,两两对望,却都无言。 没过一会儿,得到消息的兆阑便赶来了。 柳眠锦跪坐在地上,惨白的脸上看不出哀伤和痛苦。 兆阑很想问什么,但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还能为柳眠锦说什么? “王爷心意已决,柳眠锦……你……”兆阑蹲下身,声音哽咽,眼眶红的厉害。 “兆阑,不要再因为一个将死之人,不遵王爷的命令了,不值当。” 兆阑想反驳,却被柳眠锦打断。 “你不欠我什么,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我们扯平了,我从没把你当朋友,你也不必这样,我并不感谢你。” 兆阑闻言,怒瞪着柳眠锦,想要反驳,却没能说出口。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爷很快就要去边疆打仗了,殿下不会带你们去,但我希望,你们能暗中随行。” 祁连,兆阑,盛泽三人听着柳眠锦的话,突然警惕起来。 “你什么意思?” “有纸笔吗?”柳眠锦抬眸问道。 兆阑急的左右找,可这里是牢房,不可能有,只好飞快的离开,去竹影院取了纸笔回来。 “原因我现在不能对你们讲,但是我会写一封信,等边关战乱平息,王爷一旦遭遇不测,你们一定要把信拿给王爷,到时,王爷不会治你们擅自跟随的罪,你们也会知道我的用意。” “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信,不去跟随,那我想求你们,把这封信,在王爷离开前,交到王爷手里,可能到那时,我已经不在了,就算我最后求你们的事了,行吗?” 兆阑三人因柳眠锦的话,陷入了沉思。 柳眠锦好像知道什么现在不能说的事情,可为何不能说,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柳眠锦给他们留思考的时间,站起身,用身上还算干净的衣物擦掉手上的血污,拿起笔墨,对着牢房里的一盏烛灯,写了两大张纸,然后等墨迹晾干,再叠好,拿着信纸走到兆阑三人身边。 “信不信由你们,无论怎么样都行,算我求你们了。” 柳眠锦对着兆阑的方向跪下去,惊的对方瞬间起身,将人拦住。 “十九!我信你,信你不会暗害王爷,信你有苦衷。”兆阑接过柳眠锦手中的信纸,叠好塞进了衣服里。 柳眠锦笑容惨白。 “谢谢。” 事情都交代完了,很快到了该行刑的时间。 柳眠锦知道他们不忍动手,便自已站到了十字架旁边。 “别等了,我没有几天可活了,至少让我在死之前,出去看看吧,虽然是被逐出去的,但是你们知道吗?这一天,我比什么时候都开心。” 柳眠锦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 兆阑想不明白,祁连,盛泽也不理解。 都要死了,死前还要受那么多苦,柳眠锦到底知不知道,他一旦失去内力,脚筋断掉,以后究竟要面对怎么样的境地? 他们本不该对一个叛主之人起恻隐之心,可偏偏对着柳眠锦,他们很难下手。 但王爷之命,不可违抗。 随着一两声,压抑的闷哼,柳眠锦瘫软在地上,腿脚边满是鲜血,身体里的内力溃散,经脉如刀割般剧痛。 几息间,一切归于平淡。 柳眠锦躺倒在泥水地上,嘴里面不停的喷涌鲜血。 祁连不忍再看,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转身离开。 盛泽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柳眠锦,也走了。 兆阑眼睛逼的发红,失力的跪坐在柳眠锦身边,想要将人扶起来,却对着人一副血肉模糊的身体,无从下手。 柳眠锦胸腔起伏剧烈,嘴边的血液顺着脸颊滴落在耳后的一小块黑色的蝴蝶形的胎记上。 第22章 兆阑满目痛色,撑着人的身体坐起来,扶着人靠在墙边。 “兆……阑……我还想再求你一件事,我……王爷送给我过,一个礼物,它就放在我房间的柜子里。” “等我死之后,你把那个礼物找出来,把它和我葬在一起,就在王府后面的那座山,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尸骨烧了,就埋在那里,尽量离王府近一点,也不要……太近,王爷他不……不喜欢……我……我还想……只想……谢谢……谢……”柳眠锦眼眸半睁,嗓音艰难,竭力的想再多说几句,喘息声愈发的大,满脸冷汗,嘴角血迹明显。 话还没说完,柳眠锦就因为剧痛而晕厥了过去。 兆阑听不明白,只想着,王爷怎么可能会送十九礼物? 第24章 破庙 兆阑一路背着昏迷不醒的柳眠锦去了京城外,将人安置在一处破庙里面,确认周围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松了口气。 王爷不允许王府暗卫再管柳眠锦,但兆阑数次劝解自已都失败了。 柳眠锦说他们已经扯平了,可兆阑不认。 至少,兆阑想送柳眠锦最后一程。 破庙这里,房屋经年失修,到处都是倒塌破损的桌椅,兆阑随便收拾收拾,从距离此处最近的镇子上,买了些干饼和伤药。 柳眠锦伤势太重,没了内力,不喝药,别说五天了,一天都不一定撑的下去,王爷这根本就是想要了十九的命。 “水……” 柳眠锦声音虚弱不堪,唇皮干裂,沙哑的呼喊,兆阑闻声,连忙用着刚捡回来,洗洗干净的旧瓷碗,给柳眠锦喂水。 干热似着火一般的喉咙得到水液滋润,顿时舒服了很多。 柳眠锦发丝随便用布带系着,面色苍白,双眼紧闭,额头布满冷汗,忽冷忽热里突然间清醒过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门窗和灰蒙蒙一片的房屋。 自已身上盖着供台上的黄布,就当被子了,身下睡的是一块木板。 柳眠锦闷咳几声,忍着身体一阵一阵的刺疼,视线一转,看到了在身旁忙碌的兆阑。 “阑哥……回去吧……” 兆阑听到柳眠锦的声音,抬头去看,闻言,垂了眸子,继续煮汤药。 “你再等会儿,药很快就好了。” 柳眠锦发白的嘴唇张合,一双眼眸,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神采,撑着胀疼难忍的身子,坐了起来。 “谢谢……” 兆阑深吸一口气,用布巾垫着,把破罐子里的汤药倒出来,端到柳眠锦跟前。 “十九,解药只给了九颗,怎么办?我……” “是,足够的,你们每个人都有,就行了。”柳眠眠弯了弯唇角,笑着看兆阑。 兆阑坐在一旁的小木板堆上,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眠锦等汤药凉了,一饮而尽。 “回去吧,别因为我再受罚。” 兆阑抬眸,对上柳眠锦沉静的眼眸。 “你真的不怕死吗?” 闻言,柳眠锦笑笑,“怎么不怕,能活着,当然要活着。” “那你……” “阑哥,我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而且……” “你喜欢王爷,对吗?” 兆阑的语气肯定,没有质问,也没有惊讶,只是如常的说出口,像是很平凡的一件事。 柳眠锦抿唇笑了声,垂眸,将手里的碗放下来。 “我以为你会嘲讽我,很异想天开,是不是?” 兆阑直直的看了柳眠锦许久,在那暗淡的眸子里,他什么也看不出来,想起过去,柳眠锦总是那般无欲无求,迟疑的问出了声。 “所以,你来王府,是为了王爷?” “嗯。”柳眠锦没有多言,转眸看向破庙外漆黑的夜空,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 “这样,你会恨吗?”兆阑问道。 “这重要吗?”柳眠锦反问。 “我只是不懂,这就是喜欢吗?为了一个人不顾性命,我只想为自已活,我觉得你既蠢又傻。” 柳眠锦听了兆阑的话,却是笑了。 “那阑哥还愿意帮我?我现在就是谁接触谁倒霉,阑哥应该躲远一点。” 兆阑皱起了眉,犹犹豫豫的分析道。 “难不成,我喜欢你?” 柳眠锦不笑了,轻咳两声。 “阑哥,我一个废人,不值得你喜欢,况且,我只喜欢王爷,虽然差距很大,我就是在做白日梦,但我可没打算换。” 兆阑瞪了柳眠锦一眼。 “我也不想喜欢一个短命鬼。” 柳眠锦冲对方做了个鬼脸。 兆阑:“……” 说着说着,破庙外,下起了小雨。x 柳眠锦向外看去。 “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我还想再为自已努力一次。” “有下辈子,你该换个人喜欢。”兆阑无情打断对方。 第一时间,柳眠锦居然没反驳,还随着兆阑的话往后想想。 “你说,真的会有人喜欢我吗?” 兆阑无语道。 “我怀疑长老训练你的时候,把你脑子给练坏了,死心眼的很。” 柳眠锦讪笑两声。 “你看吧,我就说我笨,像我这样的只能苦哈哈的去追别人,怎么可能有人愿意不计代价的对我好,还是需要能者多劳。” 第23章 兆阑叹口气,走到旁边拿来一个树枝做成的拐杖。 “十九,你没救了。” 柳眠锦接过,转头看了看自已的腿,用了点力气,意料之中的动不了。 “谢谢你,阑哥。” 兆阑坐回远处,看了一眼柳眠锦的腿,又收回视线。 “十九,雨停了,我就走了。” 柳眠锦眼睫半垂,摆弄着手里的树枝拐杖。 “好。” 兆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 “我希望有下辈子,你换个人喜欢吧,你值得有一个人对你好。” “是嘛,借阑哥吉言。”柳眠锦勉强的笑了两声。 “对自已好点,我身上还有点银两,都留给你,最后几天,别让自已吃苦了。” 兆阑说着说着,嗓音哽咽起来。 柳眠锦垂眼,回道。 “好,阑哥,我就待在这里,过几天,麻烦阑哥帮我把那个礼物带来,和我葬在一起。” 兆阑喉咙酸哽的厉害,眼眶泛红。 “好,到时,无论怎样,我都会来。” 柳眠锦脸上的笑容很大。 “谢谢阑哥!” 呼呼的寒风刮过,密集的雨丝吹进来,冷的人不住的发起抖来。 破庙的损坏的窗户被风吹的发出渗人的吱呀声,里间的两个人却再也没有了声音。 第二日,天没亮,雨停了,兆阑离开了。 柳眠锦一直沉沉的睡到了第二日的晚上,才醒过来。 第25章 刺杀 梁王府。 兆阑回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准备出门的王爷。 梁允骁神情冷窒,兆阑以为是王爷要怪罪自已过分帮助柳眠锦,弯身欲跪地请罪,却见王爷径直从自已身边走过,没有停留。 兆阑只来得及说一句,见过王爷。 王爷离开后,兆阑松了口气,回了竹影院,去了柳眠锦的屋子。 柳眠锦一直说,王爷曾送给他过礼物,兆阑心下疑虑,但见柳眠锦那般肯定,就没多问。 进了一间装饰简陋的屋子,兆阑不用翻找,便一眼看出来,柳眠锦指的是什么? 一个用布精心细致包裹好的被褥,布料上乘,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暗卫能用的物件。 可这怎么可能是会是礼物呢? 想到了某种可能,兆阑闭了闭眼,对王爷的心狠,更是加深了几分。 若说十九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是什么,那就只能是十九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为此,赌上了自已的一辈子,最终输的彻彻底底。 兆阑将手里面的被褥包好,把怀里那封柳眠锦给的信也塞了进去。 罗岳,狄书菱,听闻了消息,见兆阑回来了,也来到了这间屋子里。 兆阑只是摇了摇头,对罗岳,狄书菱说了几句话,便拎着东西离开了。 第二日,梁允骁收拾东西,赶往边关。 庆王府,李瑜显得到手下禀报,在京城郊外,找到了柳眠锦的下落,脸上的笑容一如往日的阴毒。 第一时间,便派人将柳眠锦带回来。 他实在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梁允骁还能放过这个叛徒。 可当李瑜显亲眼看到柳眠锦的状态时,一下子推翻了之前的所有猜测。 彼时,柳眠锦体内的剧毒发作,疼的人神志不清的在地上打滚,身体像是被无数细针狠扎的那般疼痛。 内力被废,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连李瑜显看了,都有些不忍直视,讽刺的笑了声。 梁允骁的手段只会更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看到这样的结果,李瑜显本想直接将人杀了了事,也算最后帮一把柳眠锦了。 可没曾想,他皇兄却要见见这个柳眠锦,让李瑜显务必保证柳眠锦此人安然无恙的活着。 李瑜显咬碎了牙,愤恨思索着,到底是哪里泄露了消息。 皇兄发话了,他就不能直接将人弄死,只好找了庆王府里的大夫,给人看病,治伤,用药压毒。 几番忙活,可算是把柳眠锦岌岌可危的命保住了。 翌日,上朝时,李夜宸亲自来见这个柳眠锦,还挥退了一干不相关人等,只留了近身的小太监,和静王两人。 柳眠锦身上的秘密太多,且不好把控李瑜显带人来之前还给人喂了哑药,反正问是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柳眠锦体内的毒来势迅猛,不用李瑜显多下毒,他这几日都是昏昏睡睡,极少有清醒的时候。 这般想着,李瑜显安下心来,任皇兄如何查,也查不出来什么东西。 两刻钟后。 一声凄厉的嘶喊声自养心殿内传出来。 李瑜显瞪大了眼睛,心下一阵慌乱,急切的想要推门而入。 却只见,殿门被张固砰的一声推开。 “来人啊!救驾!救驾!快传太医!传太医!” 殿外守着的一队御前侍卫,持剑直接冲进去。 李瑜显大脑一片混乱,推搡着,挤进去,入目的是。 皇兄龙袍凌乱的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满身是血,昏迷过去的静王,旁边的地面上有一把染血的匕首。 而柳眠锦跪在地上,身体被冲进来的御林军钳制住,嘴里呜呀呀的嘶笑着,说不出话的喉咙,叫声更是可怖,涣散的眼眸凶狠的瞪着李夜宸,而后者是满目愤恨的回望着。 第24章 李瑜显搞不懂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神情恍然,对上皇兄充满怒意的视线时,嗡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看透了,心虚恐惧,在那一瞬间里彻底暴露出来。 李夜宸声音肃冷。 “瑜显,是你让柳眠锦刺杀朕的吗?!” 一声不加掩饰的质问,差点击垮李瑜显的心理防线。 李瑜显猛的喘了好几口气,在一片混乱中,跪到李夜宸身旁。 “皇兄,柳眠锦是梁王的死土,臣怎能驱使他?陛下您怎么能怀疑臣?” 李夜宸眸光发红,怒瞪了好几眼李瑜显,最后抱起静王,进了偏殿。 “你最好没有!来人!把柳眠锦关入大牢,让刑部彻查此事!” 匆匆赶来的御医连忙跟了进去。 留在原处的李瑜显强自稳定心神,仔细的想着近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左思右想,却也想不出来,只好留在皇宫里面,观察事态的发展。 第26章 命途 刑部大牢。 柳眠锦被关在靠里的牢房中,整个人趴躺在潮湿泥泞的石地上,一身粗布衣衫在御林军押送的途中扯烂,堪堪能遮蔽身体。 脚上的布鞋掉了一只,没穿鞋的那只脚被粗砺的石子磨的皮肤撕裂,发红流血。 随着时间的流逝,柳眠锦自昏迷中醒来,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嗓音虚弱,嘴唇边漫上血迹,手肘撑地,拖着无力的两条腿,靠坐墙体上。 眼眸半睁,视线虚浮,聚不到一处,身体里压制毒素的药物逐渐失去效用。 柳眠锦的喘息声愈来愈大,疼痛感从心口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一会儿像是虫蚁啃咬,一会儿又像是无数根细针狠刺骨骼经络,痛的人恨不得下一息就要死去。 这处监牢关押的囚犯只有柳眠锦一个,也算是李夜宸利用柳眠锦,施舍给对方一点好处,让人住的好一点。 毕竟也没有几日可活了。 柳眠锦面色白如纸,唇皮干裂,重重的喘口气,眸光虚无,仰头往牢房的天花板上看。 算算日子,王爷应该已经到了边关了,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柳眠锦心里面期望着,有点想撑到边关捷报传回京城的时候,想亲耳听到百姓街道边,歌舞欢呼,赞扬梁王殿下英姿神武的声音。 但这些不过是柳眠锦天真的妄想罢了,体内的毒,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大夫每天耗费大量的珍贵药材压着,才没即刻毒发,而现在他身处牢狱,哪有这么好的条件。 陛下本身就颇为忌惮王爷,就算他说了庆王的野心谋算,通敌叛国的消息,可陛下信不信还是一回事。 归根究底,柳眠锦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以勾结庆王的身份刺杀皇帝,引起陛下对庆王的疑心,于情于理,他都得死,陛下不可能放过他。 好的是,梁王出征边关,陛下顾虑庆王,定不会暗中加害王爷。 柳眠锦弯了弯染血的唇,闭上了眼睛。 这晦暗无光的天牢,应当就是他最终的结局。 在命途里,柳眠锦替梁允骁死在了冰寒蚀骨的大牢,换取了梁允骁的生。 想到了这里,柳眠锦突然明白了什么。 老天爷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能够改变既定的命运,但是总归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或轻或重,柳眠锦都担的起。 函尧关。 柳眠锦刺杀皇帝的消息传到梁允骁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 边关的局势,在梁允骁来了之后,光是威名压制,胡厥人嚣张的气焰直接失了大半,加上梁允骁手底下那支善战的军队,击退胡厥仅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主帅营帐。 梁允骁看着手里的信纸,不由得感叹柳眠锦的命足够硬,还敢去刺杀皇帝,几条命够他玩的?断了脚筋还不够? 看完了信件里面的全部内容,梁允骁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随着火焰的陡然升高,瞬间将薄薄的纸张吞噬殆尽。 明明暗暗的火焰映照着梁允骁面无表情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提起柳眠锦这个人时,梁允骁不得不承认,他是关注的。 毕竟柳眠锦是第一个以身为他挡箭的人。 后来梁允骁是觉得柳眠锦这个人,有些呆愣,武功虽高,脑子却不甚好用,初始动机不明,随便试探几下,就暴露了,竟敢把主意打到自家主子的头上。 心悦自已? 梁允骁向来不看重这等虚幻的东西。 他不是没看过话本,那里面的男男女女为了一份嘴里说的,海枯石烂,天地可鉴的感情,拼死拼活,他只觉嗤之以鼻,全是蠢笨之举。 那柳眠锦于他的喜欢又能深刻到哪里? 是了,没过几天时间,柳眠锦就逃离了梁王府,改投了庆王麾下,甚至将华茂山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梁允骁不得不怀疑,柳眠锦从一开始就可能是庆王放在他眼皮底下的奸细,什么心悦,或是以身挡箭救人,都是想动摇他的手段。 嘴里说着忠心,从未叛主,实则为庆王做事,甚至不惜性命刺杀皇帝。 梁允骁心中嗤笑,他都分不清这柳眠锦到底是谁的暗卫了。 第27章 他是不是还没有死? 自信如梁允骁,他不认为自已的决策有误,也不想处理过于复杂的情感。 第25章 柳眠锦是否忠心不重要了,死了,他失去的不过是一个身份存疑的暗卫,但如果留下他,日后不知道要牵连出多少问题。 就在击退胡厥,准备整队回营的时候,函尧关北部突生龙卷风,大风卷起,漫天的黄沙,地面凹陷深坑。 即便梁允骁在第一时间令所有人快速撤离,还是有小部分的土兵陷进了坑洞里。 燕国军队受灾,胡厥人见此情景吁马卷土重来,两方土兵再度刀剑交接。 由于恶劣的环境,燕国土兵损失惨重,胡厥将领无视风沙的侵袭,不退反进,也无谓麾下土兵被沙子淹没。 胡厥本就是倾倒之势,但不知从何处窜出了一支队伍,身上的衣物不似外族,是普通燕国百姓的衣服,手中却拿着锋利的兵器,前来支援胡厥。 梁允骁手持长枪,一枪刺穿冲上来的敌军,血液喷涌,神情肃冷的看向胡厥那边新加入的一批兵土。 战局的最后,梁允骁指挥得当,土兵训练有素,哪怕敌方援军已到,已方也没有颓然之势,且队伍里多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人。 等彻底退敌,已经傍晚时分,风沙稍稍停歇。 梁允骁一身玄甲战袍,沾满沙土,翻身上马,带着仅存的土兵回营。 主帅营帐内,以祁连为首的五个暗卫双膝跪地,跪在梁允骁面前。 梁允骁脸上尽是干涸的血迹,身上的玄甲还未脱去,锐利的鹰眸眯起。 “赏罚分明,你们刚刚立了大功,本王自是要赏的,那现在是否有人说说,是谁允许你们跟过来的?” 祁连正想回话,却又听梁允骁说道。 “都跟柳眠锦学的是吗?擅自违反本王的命令?” “他的下场,你们是看不到吗?” 梁允骁摁住受伤发疼的胸口,粗喘了几下。 于理,这些暗卫立了功,可他想不明白,自从柳眠锦开了先河,他养的这些暗卫都学会了擅自做主。 若非刚才立下大功,梁允骁定是要狠狠处置的。 兆阑两手握拳,低垂的脑袋抬起来,隐隐泛红的眸光沉定下来。 “回王爷,可能听属下一言。” 梁允骁摆手,坐到后方的宽椅上,示意兆阑讲。 “我们从不敢擅自做主,更是牢牢的将暗卫的规矩记在心里,但属下现在所做,只是因为故人以命相托,属下想请王爷看一样东西,他说,王爷看了,就不会再责备属下目无规矩的过错了。” 兆阑声音平缓,神色如常,就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 “什么?”梁允骁眉心微拧,问道。 祁连,罗岳,谢蔺之,狄书菱,四人跪在地上,低着脑袋不说话。 兆阑拿起身旁放置的包袱,从中取出了一封信,两手高举,跪着移到梁允骁跟前。 “王爷。” 梁允骁用布巾擦拭脸上的血迹,伸手接过那封薄薄的信纸,然后打开。 一开始,一目十行的浏览一遍,却在捕捉到某些字眼时,梁允骁正了脸色,仔细的查看,看着看着,捏信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微微抖着。 信中所述,庆王与胡厥勾结已久,王爷此去平乱务必当心,陛下对您心有疑虑,若是朝廷断了粮草补给,不派兵增援,请王爷一定要保证自已的安全,亦可求助邻邦小国,并及时以书信告知陛下,庆王或已通敌,且私下屯兵,数量不少,甚至会起兵反叛,您这般上报,陛下心生顾虑,定须您回京牵制庆王,圣旨不到,您莫要回京。 “这是谁给你的?”梁允骁抬起眼睛,眸色幽深。 兆阑对上王爷的视线,无所畏惧。 “属下知王爷不信,但这封信,确确实实是暗十九,柳眠锦亲手书写,在场的暗卫,皆是因柳眠锦死前的恳求,才跟您来了边关,他说您会有危险。” 梁允骁闭了闭眼,心神乱的厉害,声线不稳,犹疑的问。 “所以,柳眠锦这半年所为,是因为他知道了庆王早与胡厥有所勾结?” 兆阑摇了摇头。 “回王爷,十九没说,他只是要我们亲手将这封信交于您,也希望我们跟随您,保护您。” 梁允骁深吸一口气,手指抖动间,信纸掉落在地。 兆阑的视线跟随着信纸而去,眸光怅然。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本王说,这般曲折,求什么?” 梁允骁思绪混乱,有些被错认的东西在这封信面前全部被推翻。 柳眠锦没有叛主,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以身为他挡箭是真,背叛自已,转投梁王是假。 “回王爷,属下不知道信中写了什么,但属下以为,信中写出来的东西,十九就算早跟您说了,您也不会信。” 是了,兆阑说的对,如果一开始,十九告诉他,庆王与外敌有所勾结,他不会信。 但今天眼睁睁的看着,帮助胡厥人的那批身着燕国百姓衣物的土兵,让梁允骁不得不信。 “他有没有什么话,留给你?” 梁允骁竭力忽视心口的异样,眼眸垂下去。 兆阑抿唇,回想了一番,犹豫了许久,才道。 “王爷,属下斗胆想问您,您知道十九他心悦您吗?” 此言一出,不仅是梁允骁,在场的其他四个暗卫,面上也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梁允骁嘴唇张合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 第26章 兆阑看着王爷面上的表情,就明白了。 “属下明白,暗卫之流,奴籍,地位低下,这些都不过是十九的痴想罢了,他没跟属下说过什么,只是在王爷废了十九全部武功后,请求属下,在埋葬他时,选的地方能离王府近一点,可是属下没能寻到十九的尸身。”兆阑语气里难掩的悲伤。 梁允骁猝然抬眸。 线报中有说,柳眠锦是被庆王带走了,不知他是如何近了陛下的身,还能操着一具残躯行刺陛下,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算算时间,他还没到边关时,柳眠锦就该毒发身亡,可他能活这么长时间,定是有人帮助,那他是不是还没死? 这一猜想,令梁允骁无端的兴奋起来。 心中刻意被忽视的情感促使梁允骁急切的想见到柳眠锦,并且希望对方还活着。 梁允骁心知柳眠锦活着的可能性极低,几近于无,可他仍不愿相信。 第28章 不承认 曼罗花毒,出自华茂山长老之手,毒性剧烈,解药难配,就算能解毒,也是需要一定时日的。 可这毒一旦发作,便只有五天可活,时间上,根本来不及研制解药,所以说是无解之毒,不是不行。 可头一次,梁允骁希望,这毒并非不可解。 且不说,现在的他对柳眠锦是什么想法,但就柳眠锦身上有太多没弄清楚的事情来说,这人还不能死。 梁允骁眸底情绪复杂,心里面乱成一团,哪怕打了胜仗也高兴不起来。 兆阑跪在地上等着王爷说话,见殿下面色不太好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身后同样跪在地上的谢蔺之,看着兆阑的背影,神情低落。 他会来,是因为兆阑,他不想来,也是因为兆阑。 对于柳眠锦,谢蔺之想的是,他们身为暗卫,本该替王爷分担压力,柳眠锦的所做所为,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暗卫,他的结局不该如此潦草。 祁连年纪最大,总是被迫拿起捅向兄弟的屠刀,十九是年纪最小的,却是他伤害最多的,无论如何,他都会完成柳眠锦最后的夙愿。 罗岳性子喜闹,和素来不爱讲话的十九,形成了鲜明的衬托,可柳眠锦面冷心热,明明还小罗岳一岁,却在很多次执行任务时,出手帮忙,这些情义,罗岳自然记在心里。 狄书菱年纪比柳眠锦大了几个月,总爱以一个姐姐自居,实际上是喜爱逗弄经常板着脸的十九,闹着闹着,联系就密切了起来,她不愿看着十九含冤而死。 华茂山那种三人成虎的地方,他们这些受训的普通暗卫,如果再自相残杀,那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于情,他们在一起受训五年,不能说对彼此多深厚的感情,但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如果到最后,真的是柳眠锦信念已变,背叛了王爷,他们也认命了。 梁允骁手肘撑着书案,双眸渐渐睁开,眼底的情绪很深。 他向来不怎么在意柳眠锦的死活,几乎是任何刑罚都用上了,怀疑,斥责,冷言冷语,他不明白,一个心智健全的正常人,已经失去了主子的信任,却还是义无反顾,没有选择背叛,忠心耿耿为主子做事。 说好听点,是忠心,说难听点,就是傻,疼了就不知道跑。 梁允骁神色冷沉,手摁在扶手上,站起身来,眸光落到几人旁边的那个包袱上,里面露出的一点眼熟的布料,引起了梁允骁的注意。 “那是什么?” 兆阑闻声回眸,看到自已的包袱扯开,心慌了一瞬,很快平静下来。 十九都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兆阑跪着移回去,跪坐在包袱面前,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两手抱着,呈到梁允骁面前。 “十九说,这是王爷您送给他的礼物,在十九房间里找到的,十九说,希望能将此物与他葬到一起,没找到十九,属下便将它一起带来了。” 当这个熟悉而又不太熟悉的物件直接呈现在眼前时,梁允骁身形微不可察的晃了晃,视线飞快移开,竟是不敢再多看一眼,锋利的薄唇张合,冷声道。 “本王从没送过他什么东西,一个不值钱的被褥,也够他珍藏的,此等行径,极为恶俗。” 祁连等人也转头看去,被褥的材质是丝绸的,肯定不是暗卫能用的起的,这是王爷起居所用之物。 若真的是从十九房间里找到的,要么如十九所言,是王爷所赐,可现在王爷否认了,那只能是十九偷来的了。 兆阑听着王爷对十九不加掩饰的贬损,心里面不太好受,语气怅然。 “回王爷,是十九做错了。” 此言一出,梁允骁沉冷的面色裂开一条缝隙,却故作无事。 “他既没有叛主,本王并非不可以给他留活路,若是能寻到尸身,便好好厚葬,若是寻不到,本王也会一直查下去,柳眠锦是梁王府的暗卫,本王不会让他受委屈,亦不会令其余暗卫心寒。” 祁连等人闻言,均躬身拱手。 “谢王爷恩典。” “胡厥已退,边关局势算是稳定,其余的交由其他将领善后,你我即刻开拔回京。” 话音刚落,梁允骁恍若一阵风,大步走出了营帐。 留在原处的暗卫,纷纷站起身。 兆阑跪在地上,将手里的金丝被褥小心的叠好,嘴里喃喃道。 第27章 “十九,王爷没事,边关的动乱也平息了,你可以安心了。我们很快就回去,我会找到你,然后带你回家。” 第29章 丢在乱葬岗了 梁允骁带领部下日夜不停骑马回京,甚至等不及捷报传回京城,路途中也极少休息。 这一世,皇帝李夜宸知悉庆王李瑜显的与外族可能有所勾结后,对于梁允骁在边关的粮草需求,都是及时遣人送去,不敢轻易怠慢,还额外增添了支援,就怕边关兵力不足,让胡厥人赢了此仗。 梁王说到底还是燕国人,孰轻孰重,李夜宸还是分得清的。 自那日柳眠锦刺杀皇帝未果,庆王在宫里待了几日,急于联络胡厥人,见皇兄无事,就匆匆离开皇宫了。 李夜宸增加暗中监视李瑜显的人手,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对于梁允骁那个死土的话,信了大半。 他这个弟弟,其谋求绝不简单。 梁王府。 梁允骁手底下的那支军队大部分留在了边关应对胡厥,只带了一小队兵马在身旁护卫。 因为捷报刚传回京中,所以很少人得知梁王在边疆打了胜仗,街道旁没有一个百姓欢呼。 一切都静悄悄的,梁允骁没有停歇,急匆匆的换好上朝的衣物,遣马夫立刻赶去皇宫。 养心殿。 当李夜宸得知,梁王进宫来见他的时候,也是惊了一瞬,这边捷报刚传回来,那边人都回来了,这么急做什么? 一旁陪同阅览奏折的静王,也是一脸不解,二人疑惑的对视。 李夜宸放下手里的捷报,宣人进殿,李儒风坐在一边。 梁允骁一身玄袍,面色沉肃,走路带风,单膝跪地。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儒风站起身,拱手道,“见过梁王。” “静王有礼。”梁允骁转了方向,回道。 李夜宸观察着梁允骁还在低喘的状态,开口道。 “免礼,赐座。” 一旁的太监张固,连忙搬来了椅子,放到梁王身后。 梁允骁站起身,却没有坐下,躬身拱手道。 “启禀陛下,胡厥吃了败仗,这一阵子大概都不会再出兵。” 李夜宸闻言,嗯了一声,问道。 “所以,这就是你连捷报都等不及就匆忙赶回京城的原因?” 李儒风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里面有了猜想。 梁允骁直起身,回道,“回陛下,臣此次急忙回京,是想向皇帝讨要一人。” 李夜宸闻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明知故问道。 “谁?朕这里还有你的人?” 梁允骁拱手,面色如常道。 “臣的死土,柳眠锦,臣听闻,半月前,他曾在皇宫行刺您,其罪当诛,臣想知道,他是否已经被执行了死刑?尸身现下在何处?” 李夜宸闻声一笑。 “你也知道他敢行刺朕,光是这一条罪名,他就该被碎尸万段,你身为我燕国重臣,岂敢跟朕讨要一个贼子?” 李儒风端坐在一旁,视线放在梁允骁身上。 前些日子,庆王将柳眠锦带来时,双腿残疾,是被人断了脚筋,连行走都是个问题,还不会说话,这一点可能是庆王怕柳眠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但柳眠锦身上的伤势也很重,这总不会也是庆王之举了吧? 还有柳眠锦体内最令人棘手的毒,李儒风垂了眼眸,梁王明明是想夺了这柳眠锦的命的,现在却又来讨要,到底是何用意? 李儒风这般想着,喉咙微痒,轻咳几声,抬眼时,正对上李夜宸含笑的眼眸。 李儒风神色微顿,回了个微笑,意思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梁允骁躬身回道。 “陛下,臣不知柳眠锦为何要刺杀您,但现下是得知事情背后或有隐情,柳眠锦他……” 说到此,梁允骁顿住了,如何讲?怎么说才能合理的为柳眠锦脱罪? 说柳眠锦一早就知道庆王与胡厥暗通款曲?并且一直在为阻止庆王的阴谋不惜性命的努力着? 可证据呢? 这时候,梁允骁才能切身的感受到什么叫有苦难言。 柳眠锦绝不是真心要刺杀皇帝的,拖着一具连路都走不好的躯体行刺,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臣无法给柳眠锦脱罪,但臣以为,这当中定有误会,还请陛下能将柳眠锦的尸首给臣,也希望陛下能彻查此事,它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李夜宸冷哼一声。 “你这是在教朕做事吗?你想要什么朕便要给你什么?” 梁允骁抬眸,眸色极暗,深深的看了李夜宸一眼。 “回陛下,臣没有。” 李儒风见梁王这般样子,心觉不对,也没有了玩笑的心思,正想说什么。 李夜宸哼笑几声。 “柳眠锦不过是你的一个死土,朕知道,死了便死了,你讨要他的尸身做什么,此番行为,是否有失梁王风范?” 李儒风转眸去看梁允骁。 李夜宸所言,倒也对,他也一直认为,柳眠锦不过是被主子弃了的棋子罢了,没想到梁允骁竟亲自前来讨要。 “臣误会了柳眠锦一些事,他并非弃子,臣是想弥补错误,至少将人的尸身带回去,也算对手下人有个交代。” 李夜宸闻声,轻点几下头,视线转到别处,嘴里的话却不准备放过人。 第28章 “你倒是有情有义,刚立了大功,这个要求,朕不能不答应,可是很遗憾的是,柳眠锦已经被当做乱臣贼子,关押在刑部大牢,照你说的,查了,没查出什么,就地绞杀,尸首丢在后山乱葬岗了,这会儿去找,应当还能找到一具躯壳。” 李儒风神情无奈的看着李夜宸,抿了抿唇,喉咙微痒,轻咳几声,出于自已的私心,他也没有第一时间讲清楚。 心里面,他的确是有点为柳眠锦打抱不平的。 而听了李夜宸的话的梁允骁,当场愣在原地,神情呆滞,好半晌低下脑袋,喉咙艰涩哽咽,眸光暗淡下去,说道。 “是,陛下,臣知道了。” 第30章 求您别走 见着梁王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李夜宸莫名的觉得解气,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一脸坏笑。 李儒风两眼仔细的观察着梁允骁的神情变化,没忍住,开口问道。 “梁王殿下,您与这柳眠锦之间是有什么误会?竟能令您这般失意?” 李夜宸悠哉悠哉的坐着,回想起前些日子的事。 那日,命庆王将柳眠锦带到皇宫里,本是想试探一番,却不曾想,这柳眠锦直接跪到他面前,一双瘦的凹进去的眼睛,像个骷髅似的,紧盯着他,嘴里呜呜呀呀的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皇叔,李儒风看的心里难受,找来纸和笔耐心的询问。 只是这柳眠锦,手指红肿的,毛笔都夹不住,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几大张纸写的满满当当的鸡飞狗跳的字。 李夜宸两人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明白了柳眠锦的意思。 当下设计了一出刺杀皇帝的戏码,以此来试探庆王,效果显著,果然令李瑜显露出了马脚。 李夜宸眸光拉长,去看梁允骁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好笑。 梁允骁神情恍惚,回答道,“静王殿下,有些事情,并非是一时半会能讲清的,也不甚可说,只是有些遗憾和后悔罢了。” 李儒风斟酌道,问了最关键的一点,“如果再让你见他,你会好好待他吗?” 梁允骁抬眸看去,对上李儒风柔和的眸光,弯了唇角。 “自然。” 李儒风看的细致,松了口气,说道,“柳眠锦现在身处刑部大牢,体内的毒快压制不住了,你带他回去吧,他被庆王喂了哑药,话是能说了,就是说的磕磕绊绊,身上的伤也没好全,我本想将他带到寿和宫医治,可他不愿意,说是要等人,我想,他要等的人,应该就是你了。” 闻言,梁允骁周身气势陡然变化,声音肃冷。 “你说什么?柳眠锦还活着?” 李儒风确定道,“对,他还活着。” 李夜宸冷哼一声。 “还不是静王殿下仁慈,非要救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真是,知道了还不快去,朕都操心几天了,赶快带走!” 这下,李夜宸不催,梁允骁也不等了,焦急的说了声臣告退,直接跑了。 一路跑去了刑部大牢,途中认出梁王殿下的侍卫,正准备行礼,却只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微风。 刑部大牢。 梁允骁问了狱卒,准确找到了柳眠锦所在的牢房。 李儒风当时为了保住柳眠锦的命,求了李夜宸好久,才找来几个御医,给柳眠锦看病,灌了许多解毒的汤药,虽然解不了毒,但总能把命续住,能撑几日是几日。 梁允骁立在牢房门口,透过木围栏看到了一身单薄的衣衫,佝偻着身躯躺在干草地上的人,周围搁置着几个小水碗。 柳眠锦似乎睡的很香,瘦若干柴的身子时不时的颤两下。 突然知道人还活着的时候,梁允骁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想赶快见到人。 可到了跟前,梁允骁却不敢进去了。 犹豫了许久,梁允骁轻轻拉开牢房的门,踱步走了进去,蹲到柳眠锦身后,深吸一口气,想伸手去碰对方。 柳眠锦忽然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 梁允骁呼吸一窒,那张熟悉,但却瘦的不成人样的模样映入眼帘,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在心口蔓延。 柳眠锦动了动,睁开了眼,面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便伸手揉了揉眼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是那张他夜夜描摹千万遍的容貌,深刻在骨子里的思念被唤醒。 柳眠锦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唇颤抖着,双眸聚起点点泪花。 “王爷,是您……吗?您愿意……来看属下了?” 梁允骁喉头哽的难受,想不明白自已这样的原因,却也无法放松下来,没能及时回答柳眠锦的话。 柳眠锦没得到回话,脸上也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只见他伸出沾染污血的手,在自已本也不怎么干净的粗布衣衫上擦了擦,然后小心翼翼的捏住了梁允骁落在地上的一片衣角。 “属下以为,您很……讨厌……所以连梦里也不愿意……来……来看属下一眼……” 梁允骁闻言,心脏狠狠抽疼起来。 竟以为是梦吗? “属下没……没想到,您会……来,属下……很开心……” 柳眠锦捏紧了那片衣角,瘦的脱相的脸颊,笑容很大。 梁允骁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一句也没说出来。 “您一定要……要平安哦……属下在天上,也会保……保佑您,属下本想……想等您打了胜仗……回京的,可是,属下好像……没能坚持住,不过……也好,还……还能再见……您一面……” 第29章 柳眠锦自顾自的说着,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梁允骁心口疼的低喘了口气,动了动身体,那片被人抓着的衣服角扯开了,耳边传来惊慌的声音。 “殿下,对……对不起,您生……气了吗?别走……好不好?再陪……属下一会儿,就一……一会儿……” 梁允骁眼眶涩疼,抬眸看去。 柳眠锦吓的,瘦削的脸颊上,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泪水控制不住的顺着脸上的脏污滑落,用手撑地拖着身体,后退几步,身体靠到了墙体边。 “属下……不……不碰您了,你别走,属下……好……好疼,好疼……疼的快……受不了了,您再……陪……陪属下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求求您……” 梁允骁闭了闭眼,掩去晦涩难言的情绪,嘴唇张合,艰难的,用最轻柔的声音说道。 “本王不走。” 第31章 回家 刑部大牢。 这里只有走廊里有三四盏烛灯,光线较为昏暗,附近守卫的狱卒不多,仅道路口的有一两个。 牢房里面,高墙上方开了一扇小窗,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带来些许的温暖和光亮。 柳眠锦满面惊慌,瞳眸涣散,脸上沾染着污血渍,颧骨凸的厉害,皲裂的唇皮翻起,整个人骨瘦如柴,虚弱到极致。 身上的衣物单薄,在冷空气里,根本无法保暖,两手背青筋暴起,撑着自已的身子试图远离前面的人,嗓音嘶哑难听。 “别走……唔……” 梁允骁蹲下身,锐利的鹰眸软下来,向柳眠锦伸出手。 “过来,本王带你回去。” 柳眠锦闻言,跟随着低声喃喃。 “回……回去?您要……带……带属下去哪?” 梁允骁往前移了一步,离人近了些,却没想到柳眠锦对此反应极大,已经靠着墙了,却侧着身子,将脑袋也埋到了墙体上。 “王……王爷,您别……别离属下……太……太近……脏……” 梁允骁眉峰拧紧,声音加重了几分。 “十九,过来,回去治伤。” 柳眠锦被这一声吼的愣了,顿了顿,现实和梦境之间游离,眼睛睁的大大的,又闭了闭眼,再睁开,王爷还在,可他还是觉得现在是在做梦,因为王爷不可能来救他。 但柳眠锦听话的点了点头,小声了回了句。 “殿下……属下知……知道了,找……找个……” 说着说着,梁允骁眼见着人,趴下了身子,两手伏地去摸什么东西。 梁允骁眼眸一转,看到了角落里,放置的两根木质拐杖,霎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眼睛,躲闪的低下了头。 他怎么忘了,柳眠锦现在根本走不了路。 梁允骁愣神的功夫,耳边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柳眠锦用胳膊撑地,爬到了角落,拿到了那两个拐杖。 柳眠锦靠着墙,将拐杖夹到胳膊底下,然后站起了身子。 梁允骁看着眼前这一幕,面色沉冷。 柳眠锦不知道面前的人,心绪的变化,只是这样拄着拐杖,缓慢的站到了梁允骁跟前。 “殿下,我们要……去……去哪?” 梁允骁站起身,没回话,环视着这间牢房,睡觉没有床板,更没有保暖的被子,只有成堆的干草,正想说什么,眼眸瞥见另一处角落里有一床叠好的被褥。 梁允骁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回眸问道。 “有被子怎么不用?” 回想起刚刚他进来时,柳眠锦就是睡在干草地上,可这明明有能用的被子。 柳眠锦回望着王爷询问的眼神,眼眸半垂,说道。 “回……王爷,那……是……是静王殿下……送来的……属下不敢……不敢用……” 梁允骁胸腔起伏不定,眉心拧起的弧度加深。 一时间,气恼上头,本想将人骂一顿,可看到柳眠锦脚上没有穿鞋,身子还在因为寒冷小幅度的抖着,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 梁允骁拿起那床被褥,掀开,走到柳眠锦身前,直接将被子盖到了柳眠锦身上,后者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嘴唇冻的发紫,想问什么,却又没有问出声。 柳眠锦弯了眼睛,心里想着,梦里面的王爷,很凶,但也很温柔。 梁允骁离人近了才发现,现在柳眠锦的体温根本不正常,脸颊被脏污遮盖着,但也能看出底下病态的嫣红,等不及,直接弯身,裹着一床被褥,打横将人抱进怀里。 柳眠锦低喊一声,便伸手捂住了嘴,眼睛瞪的大大的,小声急道。 “王爷……” 梁允骁两臂紧搂着人,却发现这人根本没有什么重量,轻的像一张薄薄的纸,心口处顿时泛起密密麻麻的隐痛。 这种感觉很奇怪,梁允骁暂时把它归结为错怪下属而良心不安。 “闭嘴,回府治伤,有事醒了再说。” 柳眠锦闻言,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离的更近,梁允骁能清晰的看到怀里人瘦弱的脸颊,和浓密的眼睫,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心里觉得柳眠锦现在脏的有点过分,实在是不堪忍受,还好隔着一床被褥,否则可能真的无法接受。 当然,倒不至于把人扔了。 第32章 治伤 梁允骁搂着一个轻如鸿毛的可怜暗卫,大步离开刑部大牢,遇到的狱卒纷纷跪地行礼。 第30章 初始柳眠锦还能撑着精神去偷摸摸看梁允骁挺拔的侧脸,随着时间的流逝,可能是因为被褥太暖和,残存的意志战胜了对心爱人的思念,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马车上,梁允骁本想将人放下来,可又担心睡熟的人撞着脑袋,只好一路抱回了梁王府。 兆阑,祁连等人在王府门口等待已久,当看到王爷马车行过来时,脖子都伸长了去看。 马车夫先下来,放好了梯子,撑开马车门帘,就见王爷抱着一团未知的物体,下了马车。 兆阑愣了一下,才隐隐约约感觉出不对劲,他怎么总觉得王爷怀里的是个人,还有点像十九…… 祁连上前,正想开口问王爷需不需要帮忙,然后脸颊被一阵微风拂过,耳边落了一句话。 “找华茂山大长老,要曼罗花的解药。” 祁连闻言,连忙单膝跪地,回道,“是,王爷。” 说完,直接就跑出了王府,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兆阑跟随着王爷的脚步去看那被褥裹着的人,然后看到了颜色形状熟悉的,系发的布带。 是十九,就是十九! 兆阑内心无比的激动,面上不显分毫。 梁允骁抱着人一路来到了竹影院,问了迎面走来的罗岳,得知柳眠锦的房间,将人放置在榻上,才出去叫人。 “罗岳,把大夫叫来,狄书菱?” 罗岳单膝跪地,听命而去,眼神迟疑望向房间里面。 狄书菱自房顶上翻身而下,单膝跪地。 “王爷,属下在。” 梁允骁转眸,说道。 “烧水。” 狄书菱闻言,没有犹豫,飞快执行命令去了。 梁允骁布置完命令,转身进了屋,还关了房门。 兆阑跟过来,看着王爷进了十九的房间,停在了门口。 房间里,梁允骁眼神略微嫌弃,但想了想,还是伸手将人身上脏臭的衣物脱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裸露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激的人在睡梦里小声的嘟哝。 “别打……疼……唔……好疼……” 声音很轻,梁允骁一开始没明白,附耳去细听,吃痛的叫喊声从耳朵传到心里,引起了一阵阵波澜。 没有衣物遮盖的肌肤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满是新旧伤痕的肉体,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梁允骁回想着之前在碧云苑,这人身上虽然也有不少的伤痕,但也没有现在这般多,各种钝器所造成的痕迹狰狞可怖,丑陋极了。 梁允骁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旁的被褥,给冷的蜷缩成一团的人严严实实的盖住。 他很难形容自已心里面的闷堵是因为什么,只知道,他看到柳眠锦因为自已弄成这副模样,并不好受。 梁允骁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留在这里看照柳眠锦一会儿。 柳眠锦这么蠢笨,如果他不在,大概又得整出一身的伤。 梁允骁搬来一个椅子,坐到了柳眠锦的身边,此时正细细琢磨着,等明天人醒了,到底该如何问询,才能撬开十九这张嘴,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 他到底是如何知晓庆王与外敌暗通款曲的? 大夫很快过来,手里面拎着医药箱,王爷亲自传讯,他可不敢怠慢了。 这榻上人,看着有点眼熟,大夫心里有了数,却不敢多想,开了一大堆药材,然后去后厨熬药了。 狄书菱烧了一大锅热水,依照王爷的命令,叫来几个侍卫,在柳眠锦房间的隔间那里,搬来了一个大浴桶,然后倒满了热水。 之后罗岳和狄书菱都被赶了出去,同外面的兆阑一起站在门外,皆是一脸的不解。 “榻上的人是……”狄书菱问道。 “虽然很不可置信,但好像……真的是十九……”罗岳声音狐疑。 兆阑确认的嗯了一声,“刚刚还是王爷亲自抱回来的……” 狄书菱,罗岳两人一脸震惊的看向兆阑。 谢蔺之执行完任务回来,就看到这三个人鬼鬼祟祟的站在柳眠锦的房间门口。 “你们……” 兆阑回眸,嘴边立着一根手指。 “嘘……” 谢蔺之做闭嘴状。 祁连拿解药回来时,自家王爷还在柳眠锦的房间里没出来,而门口站了四个目的不明的人。 “怎么了?”祁连奇怪的问。 下一息,门开了。 梁允骁踱步而出,“解药呢?” 祁连上前,单膝跪地,呈上了解药。 梁允骁接过,后退一步进屋,然后关上了门。 狄书菱嘶了一声,“我觉得我们可能会被灭口……” 罗岳欲哭无泪,“十九回来了,王爷都不让我们看一眼……” 兆阑以手扶额。 谢蔺之视线一直在兆阑身上,闻声也没多大反应。 祁连站起身,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心底松了口气。 大概一个时辰后,梁允骁喊道。 “去找一床新的被褥。” 罗岳跑的最快,连忙去找管家了。 大夫端着汤药回来,梁允骁开门伸手接过,再次关上了门。 大夫:“……” 祁连等人:“……” 房间里。 喂完解药和退热汤药,柳眠锦脸色好看了些,双眼紧闭着,脱的光溜溜的坐在浴桶里面,整个人被热气蒸的红彤彤的。 第31章 梁允骁神情略微不耐,但还是拿着布巾去给人擦身子。 莫名的,他就是不想让人看到这副样子的柳眠锦。 很快,浴桶里面的水泡成了黑红色,梁允骁找来干净的被褥给人裹出来,喊人换水。 狄书菱跑过来,叫来几个侍卫一起,迅速的更换了一桶干净的热水。 罗岳抱着被褥,得到特权进了屋子,任劳任怨的铺好了床,然后被王爷撵了出来。 罗岳瘪嘴,委委屈屈的站到祁连等人身边。 “祁哥……” 祁连看着这个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但一手能掐断人脖颈的娃娃脸暗卫,有些无语,面上表现的很关心。 “十九受伤很严重,王爷忧思甚虑,多担待。” 罗岳呜呜一声,又不委屈了。 兆阑简直没眼看。 房间里,梁允骁将人放到泡着药材的浴桶里面,摆弄娃娃似的,洗洗干净抱出来,然后吩咐人,撤下浴桶。 大概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梁允骁关上了柳眠锦的房间门,对着外面站着好像面壁思过四个人,若无其事道。 “晚点等十九醒了,找后厨做点饭给他。” 祁连等人跪地回道。 “是,王爷。” 说完,梁允骁缓步离开了竹影院。 第33章 这是我的命 子时,柳眠锦一头乌黑的发丝铺在榻上,人缓缓醒来,脸颊过分瘦削,显得黝黑的眼瞳异常的大。 陡然一睁眼,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正对上罗岳这张放大的面孔,吓的柳眠锦惊愣的捞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虽然并没有言语,但举止行动都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好半晌惊魂不定。 同一时刻,被子外面传来,罗岳委屈的控诉声。 “十九,我不是鬼……” 柳眠锦闻声,拉低了被褥,放置在自已嘴巴上面,只留两只大大的眼睛在外面,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小心的看望床榻边,才注意到不仅有一脸沮丧憋屈的罗岳,还有神情难掩激动的兆阑和狄书菱。 柳眠锦面色尴尬,他好像误会了。 “抱歉……” 兆阑正想说什么,却听柳眠锦问道。 “我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罗岳呜的一声趴到榻边,又怕弄到柳眠锦身体上的伤口,动作间都比较注意。 “十九,你还能看到我,当然是还活着呀!” 兆阑也笑着道,“十九,欢迎回来!” “小十九,恭喜重获新生!”狄书菱轻拍手,声音清脆欢快。 柳眠锦回以微笑把遮盖住嘴巴的被褥拉下去,露出微微干裂的嘴唇,胳膊撑床,正准备起身时,才发现不对劲,他好像没穿衣服…… 意思是,一丝不挂,一件没有。 柳眠锦顿时羞窘不已,面无表情的躺回了榻上,脑中开始回想着醒着时候发生的事,试图找寻处于现在困窘境地的缘由。 罗岳等人耐心的等柳眠锦回过神来。 在大牢里,他好像梦见了王爷,然后王爷……抱……抱着他……走,再之后,精神状态不佳,昏睡了过去,此后,就没有记忆了。 柳眠锦转眸,神情茫然无措的看向榻边几人。 “我是……怎……怎么回来的?王爷呢?仗打……打完了吗?王爷他……他还好吗?我……我……” 兆阑抱臂,挑眉笑。 “你不知道?十九,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忘了?” 罗岳笑嘻嘻道,“是呀!是呀!快好好想想,十九嘿嘿……” 狄书菱掩唇淡笑。 面对着三个人同时揶揄,柳眠锦两颊飞起一抹红晕,一个惊喜与惊悚交加的想法浮上心头,难不成刚刚的梦,不是梦……? 王爷亲自去大牢里接他回来,还……还抱了他…… “可……可……王爷他不治我的罪了吗?殿下有没有讲什么?我现在……还能留在王府吗?” 柳眠锦没有开心多久,他想着可能是兆阑把信给王爷看了,王爷相信了,才愿意带他回来,这固然令人惊喜,可惜他武功已废,还腿脚残疾,已经不配再做一个暗卫了。 兆阑等人都没想到,柳眠锦会先想到这个,他们兴奋的过了头,也没有关注这事,不过任谁也能想到,柳眠锦现在的确不适合再留在王府里面了。 王爷并没有说什么,这就说明,很快就可能通知华茂山将柳眠锦带回去,或者给柳眠锦安排到其他的地方,不过,安全和性命是有保障的。 柳眠锦注意到了兆阑几人脸上犹豫的神情,心中有了数。 “没关系的,左右是我……我自已的原因,我还想……想拜托你们好好保……保护王爷呢。” 兆阑眸子里掠过一丝凉意。 “可你明明……明明不是你的错……这……” 柳眠锦打断了兆阑下面的话,“阑哥,王爷的命令……大于天,我们身为暗卫只……只能去执行,这是我的命,我认。” 柳眠锦把被子裹在身上,胳膊撑榻坐起来,脸上露出点点笑意。 “再说,王爷如……如果真的不责罚我了,我以后……以后就不用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脑袋也可……可以稳稳的放……放在脖子上,我比你们幸……幸福的多!” 罗岳坐到榻边,小脸纠结的拧巴到一起,心里有些憋闷。 第32章 狄书菱叹口气,不过,好歹是把命保住了,想起某些事,迟疑的问出了声,“我们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很信任你,倒是王爷看了那封信,马不停蹄的就回京救你了,十九,你在信里写了什么?” 柳眠锦闻言抬眸看去,眼睫垂下来,笑着答。 “没写什么,就是向……向王爷解释了一些事情的原因,王爷……很好,竟愿意相……相信我。” 狄书菱撇嘴,嫌弃道。 “瞅你一脸满足的样子,十九,你这样会被殿下吃的死死的。” 兆阑斜倚在床栏边,觑着裹成一团的柳眠锦,认同道。 “十九,我觉得刚刚应该叫大夫看看你的脑子,里面可能装了水。” 罗岳看这俩人都在损十九,脸色一变,两条胳膊撑开,以保护的姿态站到柳眠锦身前。 “阑哥,书菱,十九刚醒,不可以这么欺负人哦。” 柳眠锦不好意思的垂了脑袋。 “岳哥,他们说的……可能也是……是实话……” 罗岳闻言,转过身,伸手拍了拍柳眠锦的肩头。 “没关系,十九,之前教书先生有说过一句话。” 柳眠锦抬眸,不解的看过去。 兆阑,狄书菱一副看戏的态度。 三人只听罗岳道。 “常言道,傻人有傻福。” 一脸期待的柳眠锦大失所望“……” 兆阑轻咳一声,竭力忍笑。 狄书菱挥了挥宽水袖,视线闪躲,掩饰般道。 “十九饿了吧?我去后厨找点吃的给你,是王爷吩咐的,其他的等明天睡醒再说。” 罗岳一脸坏笑跟随着狄书菱跑了出去。 兆阑微叹,言语有些艰难,“十九,先别多想,王爷没说其他的,而且,你要知道,你现在呃……是不是没穿衣服……呃这大概是王爷亲自动的手……” 话音入耳,柳眠锦脸烧热起来,顿时惊的瞪大眼睛,诧异的问出声。 “你说是王爷……” 兆阑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神色悠哉。 “对,不要怀疑,王爷当着一众下人,亲自把一个黑糊糊的未知物体抱回来,然后还亲自给人洗澡,还不许我们进去,折腾了许久才离开。” 柳眠锦把下巴塞进被褥里面,眉眼都笑弯了。 “阑哥,你不会是……是在哄我开心吧?王爷怎……怎么可能……” 兆阑眼见着柳眠锦这副喜上眉梢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说这些了,就该让十九对王爷死心才好。 “对,我骗你的,堂堂王爷,那么多侍卫,何其至于自已动手,你还那么脏,隔老远都能闻见一身臭气。” 柳眠锦被这话勾起脑海中遗忘的记忆,想起什么,脸色拉下去。 “……” 如果刚刚王爷抱自已真的不是梦,那他……那么多天没洗澡,岂不是…… 柳眠锦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用被子把脑袋也包起来了。 “阑哥,我觉……觉得,王爷肯……肯定不会……饶了我了。” 兆阑故作正经,声音铿锵有力。 “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单恋王爷那支,不如去大街上择个好夫婿,改天就请王爷给你赐婚,明年就生个大胖小子。” 柳眠锦把被子拉下来,头发没绑,弄的凌乱不堪,脸颊上挂满头发。 “阑哥……我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兆阑淡笑不语。 第34章 梁王府不养闲人 罗岳,狄书菱弄来一大堆香气四溢的饭食,易消化的,看的柳眠锦不停的吞咽口水,眼睛都看直了,面上还故意不去看,裹着被子老实的坐在榻上不动。 “就……就放在那里吧……” 罗岳不信十九不想吃,故意端了一盘水煮肉丝放到柳眠锦面前,诱惑对方。 “真的不饿吗?我以为你会直接跳下床,来个饿狼扑食。” 柳眠锦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还好他眼疾手快,摁住了瘪瘪的肚子,眼神哀怨的看向罗岳。 “岳哥……” 罗岳笑着把饭菜放回去了。 好在兆阑是个贴心的人,拉着还没皮够的罗岳和放好饭菜,倒好茶水的狄书菱出去了。 “快点吃,垫垫肚子就行,吃完早点休息。” 兆阑三人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柳眠锦松了口气,把裹住自已身子的被褥拉开,露出了白色绷带包扎着的胸口和背脊,没被包扎的地方,发红的伤痕至少结了疤。 有点不好看,可现在他没有内力,也没办法用生肌散去疤。 柳眠锦望着自已胳膊,大腿,凡是肉眼能看到的地方,伤痕遍布,失落的叹了口气。 柳眠锦转眸看向床榻边,那里放着两根木质拐杖,这还是静王殿下送来的,如果不是实在是行走不方便,他也不会用。 胳膊夹着拐杖,柳眠锦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物给自已套上,拄着拐杖坐在桌边吃饭。 人前脸上的装出来的笑意全然不见,柳眠锦端起茶杯,抿了口水,眼眶控制不住的红起来,嘴里自言自语的哄慰自已。 “没关系,会……会有办法求……求王爷不送自已离开……王府的,最难的……都过去了,其他的……还……还不简单。” 柳眠锦抬起手肘,用衣袖快速的抹了抹眼角,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第33章 衣服是黑色的,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出,衣袖处的色泽深了些。 吃完饭,柳眠锦拄着拐杖把餐盘送回后厨,又在屋子里走了几圈。 柳眠锦点点头,日常走路,照顾自已不成问题。 心中烦闷太多,柳眠锦躺到床上,闭眼冥思了许久,直到身体过于虚弱,直接昏睡过去。 门外,瞎溜达溜到竹影院门口的梁允骁,在冷风中站着,身体表面都没有温度了,却也没有踏进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天上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漆黑的天空上点缀着白色的小花,房屋顶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第二日,柳眠锦早早起床打坐,院子里有积雪,走路不太方便,柳眠锦又回屋待了会儿,时间差不多,去后厨找了饭吃。 兆阑几人似乎有任务在身,一大早就离开了。 柳眠锦左右无事,再三鼓起勇气,去碧云苑找王爷。 行至半路,在走廊处,正好遇到了梁允骁。 长廊外,假山上的雪还没有化,树木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地面上一片雪白,空气异常的冷寒。 梁允骁身上披的狐裘,神情沉肃,眉眼间皆是冷意,身后面大夫亦步亦趋的跟着。 柳眠锦身上的衣服比较单薄,在外面站的久了,脸颊冻的通红,嘴唇微白,连忙放下手里的拐杖,扑通一声,直接摔到了地面上。 “属下见……见过王爷……” 重物砸地的声音,听的梁允骁皱了眉,眼前的这番场景,也甚是令他心烦。 “免礼,站起来。” 闻声,柳眠锦连忙想爬起来,奈何走廊里面地面有水,结了冰,滑的很,拐杖立不住,柳眠锦在地上动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能站起身。 梁允骁眼眸里似有不耐,后面的大夫想上前帮忙,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腿脚不便就少出门。”梁允骁声音带着指责,上前一步托着柳眠锦的肩膀将人扶了起来。 大夫非常有眼力见的把拐杖捡起来递到柳眠锦手里。 “对……对不起……属下……给您添麻烦了……”柳眠锦垂下脑袋,心慌的给人道歉。 梁允骁触碰到柳眠锦的胳膊,才发现面前的人衣物有多么单薄。 “没有厚衣服吗?” 柳眠锦闻言,回道。 “没,没准备,怎……怎么了?” 梁允骁搞不懂,他给暗卫的待遇也没有那么差吧? “晚一点,本王叫人给你准备。” 柳眠锦诧异的抬眸。 梁允骁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怎么?” 柳眠锦再度把头低下去。 “没……谢……谢王爷……” 梁允骁听他说话,还是有点磕绊,转头去问大夫。 “他这说话的毛病治不好吗?” 大夫躬身拱手回道。 “回王爷,再喝几副汤药就好了。” 梁允骁嗯了一声,看向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的的人。 “这次你立了大功,本王会给你奖赏,你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提。” 柳眠锦闻声,心下雀跃起来。 “属下……想……想留在王府行吗?” 梁允骁听了这人的需求,反问道。 “你可知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留在王府里面了,梁王府不养闲人。” 柳眠锦眼睛酸胀起来,声音里带了些哽咽。 “属下不……不做暗卫,当洒扫奴……奴才也行,什么活计属下都……都能做……” 梁允骁听明白了,“你不想离开王府?” 柳眠锦抬眸,眼睛里满是哀求,回道。 “是……是,王爷……可……可以吗?” 梁允骁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淡然,“走路都成问题,你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已,去竹影院,让大夫给你看看腿。” 说着梁允骁大步往前走。 柳眠锦垂眼,撑着拐杖跟上,地面有点滑,重心不稳,几次三番都想摔倒。 梁允骁走几步,就得停下来等人。 大夫立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 柳眠锦急的面色发红,心里难受的想哭,他的确是一点用都没有。 可就在下一息,柳眠锦身体陡然悬空,胳膊下的两根拐杖砰咚一声摔在地面上,耳边传来斥责的话语。 “净给本王找事。” 说着,打横抱着柳眠锦,向竹影院走去。 怀里的人,甚至没能来得及阻止,柳眠锦缩在梁允骁怀里,脸红成了一个大苹果,声音怯懦。 “王爷……谢……王爷……” “闭嘴。” 柳眠锦抿唇,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大夫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冷风刮的脸颊生疼,好半晌回过神,捡起丢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拐杖,追了上去。 第35章 需要专人照顾 虽然昨天就曾猜想,他以为的梦中,王爷亲自抱他回来,不是他胆大妄为,臆想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过的,这已经很令人震惊和无限回味了。 就在他还因身体虚弱昏迷过去,以至于错失与王爷亲密接触机会而惋惜的时候,今天在头脑无比清醒的状态下,再度重新经历一遍。 柳眠锦觉得自已像是在火上炙烤,紧张忐忑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缩在胸膛宽阔的王爷怀里,像个鹌鹑。 第34章 柳眠锦脸颊可疑的红起来,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既害怕又激动。 是不是他以前想错了,王爷其实很在乎他们这些暗卫,不会随意的轻贱他们。 如果王爷是因错怪他,才对他那么好,倒显得他这个忠心护主的暗卫过分计较得失了。 柳眠锦两手交握放在身前,默默的想,其实,王爷愿意相信他,把他带回来,就已经足以让他原谅王爷了。 梁允骁面上无波澜,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怀里的人轻的没有多少重量,抱起来不费力,走路的速度也丝毫未减。 只是一想到柳眠锦对他明示过的心意,他不仅不斥责,把人赶出王府,反而还这般纵容。 是否哪里做的不对? 长廊距离竹影院,不远不近,一路上还遇见了好些侍卫侍女,纷纷跪地行礼,梁允骁看也不看,直接无视走过。 暗七朝奎,和暗十褚沫,坐在房顶上,观察着下面的人,他们的任务就是无时无刻的负责王府的警戒。 看到王爷时,正想下去行礼,朝奎伸胳膊拦住了褚沫的去路。 “等……” 褚沫定睛看去,深吸了一口气。 王爷怀里是不是抱了个人?是十九吗? “奎哥,我们还下去吗?” 朝奎抱臂坐回房屋瓦片上。 “我瞎了,什么也看不到。” 褚沫面上神情浅淡,也坐了回去。 对于暗十九柳眠锦,他们两个抱的态度是,同为谋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去加害对方,但也不可能出手救人。 况且柳眠锦所为,除非王爷心意回转,否则任何人也救不了,暗卫之间牵连太多,只会引起王爷心生不满。 竹影院。 梁允骁将人放到榻上,退到一边,给大夫让出空间。 柳眠锦靠在床栏上,克制住不稳的声线,说道。 “谢……谢王爷……” 梁允骁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柳眠锦一眼。 大夫上前去查看柳眠锦的脚踝,脚筋被利器割裂,筋络断开,失去行走能力,如果想恢复,只能重新接上,但没办法恢复的和原来一模一样。 梁允骁听了大夫所言,神情未变,只道,尽可能的接好就行。 柳眠锦只是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大的房间里,除了大夫在那里摆弄需要的工具,声音几乎称得上落针可闻。 梁允骁思索一番,锐利的鹰眸紧盯着柳眠锦的眉眼,问道。 “十九,在想什么?” 柳眠锦闻声,突然间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回道。 “王爷……属下……在……在想,想以后还能……做什么……” 梁允骁脱下身上披着的狐裘,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定眼看去。 “本王还以为,你在哭。” 语气不似玩笑,听的柳眠锦一愣。 梁允骁见人一脸茫然的样子,笑了声,解释说。 “本王很好奇,你心中真的一点怨念都没有吗?失去引以为傲的武功,被迫失去自主生活的能力,本王不信,你的谋求竟如此简单。” “其实你也可以以此为要挟,迫使本王为你做些什么,比如假意装作喜欢你一天,满足你这些年一直以来的幻想,而非求一个留在王府的渺小到不值一提的心愿。” 话越到后面,柳眠锦听的心神剧震,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下意识的问道。 “可……可以吗?属下……可以……这样?” 梁允骁闻言,冷哼一声。 “你想的倒美!” 柳眠锦愧疚的低下头,为自已刚刚的问题感到无地自容。 “王……王爷……属下……的确对您有妄想,但属下……现在……只想好好为您效力,您不计较,属下已经很……很感恩戴德了,并没有肖想别的,也没有……怨恨什么。” 梁允骁一眼不眨的看着柳眠锦的神色变化,试图找寻不对劲的地方,很可惜,没有,目之所及,只有满心满眼的真诚。 莫名的,梁允骁移开了视线,心口处泛起痒意。 他们对话的功夫,大夫准备好了所需要的工具,还跑出去熬了汤药。 “王爷,如果要接续经脉,所需的恢复时间比较长,可能之后,柳侍卫需要有专人照顾,不然会对后期恢复影响很大,也可能无法重新站立。” 柳眠锦闻言,垂眸想着,他本就是下人,怎么可能还让人照顾他,要不……要不……不治了,其实拄拐也能好好行走的,可……可是……那样他就再也不能练武了。 柳眠锦沉默一会儿,正想说道。 梁允骁看向了柳眠锦这边,看到人似乎有话想说,便示意对方先说。 柳眠锦手撑床,动了动,语气低微。 “王爷,属下想……想走……但不用麻烦其他人,属下可以……自已照顾自已……” 梁允骁还以为这家伙是觉得太麻烦不想治呢,闻言,心口郁结的气散开,没理柳眠锦,转头对大夫说道。 “你尽管治你的,其他的不用操心。” 大夫在王爷和可怜的柳侍卫之间来回看,然后拿起了刀刃锋利的小刀。 “柳侍卫,这是止疼的药,先喝了。” 柳眠锦接过,胆怯的看了王爷一眼,才喝了下去。 梁允骁没离开,大夫也不敢擅自请人离开。 第35章 喝了药的柳眠锦神智迷糊起来,有些昏昏欲睡,强撑着精神等了一会儿。 只感觉烧烫的刀刃在自已皮肤上划动,细微的刺痛感传来,柳眠锦紧咬住下唇,不能喊出来,王爷还在。 柳眠锦平躺在榻上,腿部躬起,额头两鬓,冷汗直冒,神智溃散的厉害。 不远处平坐在椅子上的梁允骁,冷沉的面容下,是旁人看不到的挣扎。 很疼,肉眼可见的疼,就算喝了药,也没办法屏蔽所有的疼痛。 柳眠锦疼的浑身开始冒冷汗,没撑住,脑袋一歪,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又白了,嘴唇咬的充血,小臂搭在榻边,呼吸平稳下来。 梁允骁垂于身侧的手指攥紧,瞳仁幽深,神情晦暗。 第36章 十一的噩梦 竹影院。 兆阑查探完消息,回了住处,准备想去看看柳眠锦时,见人房门紧闭,直觉哪里不对,没有上前敲门。 王爷在十九房间? 兆阑眉心微拧,他不觉得,十九身体刚有所恢复,王爷就这般强要人,想了想,没有走过去,只是在外面等待。 一刻钟后,谢蔺之回来了,看到兆阑守在柳眠锦门口,他也顿住了脚步。 兆阑感觉到有人在后面,转身看过去。 是谢蔺之。 兆阑垂眼,神色沉下来,向院子外走去。 谢蔺之跟上,两人来到了王府后山。 “谢蔺之,你是真不怕我杀了你吗?” 谢蔺之与兆阑一样的玄色箭袖衣袍,闻言,喉结滚了滚,没有言语。 兆阑眸光拉长,看过去。 “你整日跟着我,我武功就算没你好,但也差不到哪去,以为我不知道么?” “我也住竹影院,护卫王府,我有职责,何来与你有关。”谢蔺之不承认。 兆阑嗤笑出声,一道恍要把他背影看穿的视线,他在觉察不到就有鬼了。 “以前跑去救你,是我脑子出了问题,没把你丢下,是我一时心软,但现在,你以为你还能活着是因为什么?” 谢蔺之握紧了拳头。 提起以前,他与兆阑的过去,并不怎么令人愉快。 兆阑家境贫寒,经常食不裹腹,母亲早亡,父亲不疼爱孩子,喝了酒,总是殴打年幼的孩童,甚至将小孩送给债主当玩物,来偿还自已欠的一屁股债。 那债主是个心理扭曲,长相令人恶寒的男人,年小的孩童反抗不了,每日被鞭子打的遍体鳞伤,身上没有一块好皮。 兆阑不哭不闹,只是听话的任人打骂,直到那变态的男人见男孩长得越来越白嫩好看,心生歹念,肥厚油腻的大手凶狠的脱着小孩身上不多的衣物。 兆阑吓坏了,从怀里摸出准备已久,用石头磨的尖锐的小铁皮,在心里演算过无数遍,最终精准的一下子刺进男人的胸口。 刹那间,血流如注,小孩傻愣在原地,被殷红的鲜血染成了血人,几息后,疯了一般逃出了这个男人的房子。 自此,这个男人的家人一直不放弃,非要将兆阑抓回去,把人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而谢蔺之,就是在兆阑杀了那个男人之后,心神疯魔间,无意识从一恶徒手里救下来的,同样年纪不大的小孩。 那日,天空中下着倾盆大雨,两个小孩满身染着血水,官府的人厉声喊着追来。 兆阑本该丢下这个小孩,自已跑走,这样跑的才快,却不知道怎么想的,把腿脚受伤,站都站不起来的谢蔺之一起带上了。 后面的结果是,官府的人追上了,两个小孩都被抓了起来,可没过一天,谢蔺之却安然无恙的出去了,而兆阑落到了那户人家手里。 暗无天日的一年时间里,兆阑被报复折磨的不成人形。 终于,在一个下雨夜,被吊在柴房的天花板,饿了四五天的小孩,找到机会逃了出来,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华茂山。 也因此见到了故人,谢蔺之。 后来兆阑知道了,那个小孩是兰城谢家的人,官府开罪不起,就把人送回去了。 小孩年纪不大,不懂得感恩报答,兆阑理解,但是难免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一直无法正视谢蔺之。 他为何没能逃走,还不是因为要带上一个累赘。 可到最后他才知道,这个小孩压根不需要他救,他根本就是多管闲事,自已沦落到被那户人家折磨的半死不活,也是他应得的。 一年的时间,谢蔺之如果愿意,他有很多次能来救自已的机会,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谢家做生意失败,谢蔺之父母双亡,在华茂山,谢蔺之见到了兆阑,像个死皮膏药一样紧跟着不放。 “我们同为梁王府的暗卫,不宜过多牵扯,我看不懂你,也不想花心思去想,你最好少出现在我身边,我不欠你什么。” “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什么,当初的你,也是受害者,我不怨你,谢蔺之,收起你的心思,你我这副身子都是属于王爷的,你我没有权力作贱。” 谢蔺之喉咙微哽,眼眶红了一圈,难言的厉害。 “阑哥……” 兆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掩去脑海里难堪的记忆。 谢蔺之进入华茂山的时间比他早,但其实年龄却要小他一岁,在私底下,谢蔺之就喜欢粘在他身边,一声一声的喊,喊着喊着,兆阑的心也偏移了。 第36章 很多次,兆阑会下意识的维护谢蔺之,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我不能对你存心思,那你对柳眠锦呢?你敢说,你的心思就是清白的吗?”谢蔺之红着眼睛,语气带着质问。 兆阑回眸看去,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意。 “谢蔺之,我奉劝你,别有对十九有什么坏心思,他是王爷亲自带回来的,你敢对他不利,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蔺之垂了眼睛,情绪低下去。 “那柳眠锦也是王爷的人,你肖想不起……” 越说越孩子气,兆阑气的头疼,烦躁的不想再理会,转身走了。 谢蔺之跟到兆阑后面,偷偷的用衣袖抹掉眼角的泪水。 回去后,谢蔺之一如往日,狗皮膏药的粘性一点不减,兆阑狠瞪了对方好几眼,但似乎没有任何威胁力。 兆阑望柳眠锦仍旧关紧的大门担忧的看了几眼。 谢蔺之站到几步远的树底下,手指狠掐着树皮,还抠掉了好几块。 一个时辰后,王爷自屋里面出来,见兆阑正好在外面,便让人去找热水来。 谢蔺之一步不落的跟上,兆阑嫌弃的躲远了。 梁允骁说完就进屋了。 榻上,柳眠锦双眼紧闭,身上浸出的汗液都把衣物打湿了。 梁允骁抬手摁了摁心口,极力的想要忽视这种异样的感觉。 大夫用布巾擦拭工具上的血液,然后过一遍水,再用烛火烧灼一下,归纳进箱子里面。 梁允骁走过去,坐到了榻边。 大夫叮嘱了一番,便开门出去了。 第37章 选妃 皇宫。 养心殿。 自边关的战役取得了胜利,现在周边小国对燕国都愈加的钦服了,对于燕国的进贡更顺利的贵重了。 李夜宸接到守在庆王府周边的探子来报,这些时日,李瑜显不可谓不心急。 胡厥在此次战役中没有取得任何好处,自然是怀疑燕国庆王临时过河拆桥,这下胡厥人损失惨重,这下肯定不信庆王了。 梁王急忙回京,大部分的兵力还留在边疆,没有跟回,现在的梁允骁对于皇权的威胁降到了最低,已经无需过分忧心了。 李夜宸面露得意,没想到心头之患解决的如此顺畅。 转念一想,这柳眠锦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让堂堂梁王心急至此。 张固走上前,弯身禀道。 “陛下,静王来了。” 李夜宸心情不错,赶紧叫人把静王带进来。 李儒风走过来,跪到地上行礼,李夜宸连忙摆手,走过来将人扶起。 “皇叔,朕突然觉得你这善心发的极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梁允骁竟是为一个死土绊住了脚步,这何其的令人费解。” 李儒风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笑着道。 “看起来陛下心情不错,梁王只是爱护下属,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将领。” 李夜宸笑出声,“皇叔你净会夸别人,正好,你来给朕想想,这梁王在边关又立了大功,朕如何赏赐才能得当,既能隐隐有所威慑,又能恰到好处的宽慰臣心。” 李儒风理了理衣物坐好与李夜宸一起思考。 小太监张固在一旁守着,这俩主子不吵架的时候,其实是很容易聊到一起的,志趣相投,又是一起长大,年岁是相差略大,不过也还好,正好静王可以教教他们年轻的帝王。 不过今日李儒风的确是带着任务前来的。 两人商讨许久,对于梁允骁的事,找出了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给梁王赐婚?赐婚,朕就两个妹妹,你不会想祸害朕那两个妹妹吧?这圣旨若是颁下去了,我父皇夜里不得托梦来,扒了朕的皮。” 这话说的抑扬顿挫,弄的李儒风哭笑不得。 “陛下误会了,臣的意思是,赐婚是皇家恩典,是对梁王的褒奖,更是重视的体现,既是赏赐也是钳制,但赐婚的对象,有待商榷,等之后梁王有了心仪的人,再赐婚也来得及,外加赏黄金万两,重新修缮梁王府邸,算是恩施并加,梁王是聪明人,能懂。” 李夜宸听了,只觉自家皇叔是个老狐狸。 两人就这么愉快的拟好了圣旨。 李儒风见李夜宸心情尚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 “陛下,其实臣来,也是有一事找您。” 李夜宸抬眸看去,见人犹犹豫豫的,大手一挥,爽快道。 “皇叔这般扭捏,跟个小姑娘似的,怎么,有想要的东西?” 李儒风被这话激的脸红,吞吞吐吐的说道。 “陛下年岁快到了,很快就要举行加冠礼,昨日,臣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跟臣说起陛下您后宫空置已久,想着,是否在开春之际,在宫内举行选秀,您看……” 李夜宸的神情有些僵硬,故作随意道。 “那是自然,一切都依母后的安排,朕没有意见。” 话是这么说,但肉眼可见的李夜宸的情绪低落下去。 李儒风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以为是自已话说的不合时宜,扰了陛下的兴致。 但太后的话已带到,李儒风便起身告退。 李夜宸随意的摆手,免了李儒风的跪拜礼。 李儒风心神不宁的离开了养心殿。 这里气氛凝重的,小太监张固都觉察不对了,但陛下和静王,哪一个他也劝不得。 第37章 李夜宸坐回龙椅上,其实他也搞不明白,自已心里不舒服的原因,明明选妃是一件应该开心的事才对。 这不仅意味着他长大成人,也说明,他的皇叔以后就不会再总是干扰他处理政务了。 那些执拗的大臣,再不服他,也得睁开老眼看看,现在是谁坐在这皇位上,他应该觉得解气才对啊。 可是胸口处,明显闷堵着不上不下的一股气。 李夜宸想不明白缘由,也不知道怎么去开解自已,只好埋头继续批阅奏折了。 第38章 承桑岚 梁王府。 晚间,兆阑忙忙碌碌,给柳眠锦换了几次绷带,准备了饭食送过去,才回屋歇息。 谢蔺之跟到兆阑房间门口,哀怨的看了好几眼,最后落魄的离开。 里面的人,面色冷淡,躺在榻上很快陷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梁允骁在府中闲逛,又逛来了柳眠锦房间门口,可能是药效过了,低小的抽气声,自屋内传出来。 梁允骁耳力极佳,听的一清二楚,在屋外站了许久,最终没能忍住,做贼般的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榻上人,因为脚踝处的伤口,疼的满头大汗,刚换的干净的衣服,又变得跟水洗的一样。 梁允骁眉心微拧,踱步走近,在一旁坐下,耳边的痛吟声更加清楚,心随意动,抓起了柳眠锦紧抓被单的手,渡了内力过去,为人压制疼痛。 怎么说,柳眠锦也是因为他才弄成这样,他只是因为愧疚才会来帮助这个对自已有所谋求的人,并无其他的想法。 梁允骁这么劝解自已,然后内力,真气像不值钱似的,尽数用来给人压制疼痛。 立竿见影,柳眠锦的痛呼声低了些,梁允骁弯了嘴角,小声的说了句,嗓音不高不低,似是斥责,又似乎不是。 “笨的很。” 身体的疼痛小了,柳眠锦气血亏虚的厉害,很快睡熟了。 天蒙蒙亮时,梁允骁开门出去,回了自已的碧云苑,就好像昨晚根本没来过竹影院一样。 不过这一幕尽数被夜晚值守的陈平素看在眼里,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换了个姿势躺在房顶上。 王爷亲自把柳眠锦带回来这件事,他当天不在,但是后来有所耳闻,没想到这家伙,真的不是叛徒,不过王爷好像对这个柳眠锦也上心的很。 陈平素不甚在意,抬眼看月亮去了。 而远在皇城边的一家客栈里。 罗岳本来是执行王爷交代的任务,查探一些情报。 来到地下黑市,见有人正在做买卖奴隶的生意,本不该管,罗岳路过,看了那三四个笼子几眼,深表遗憾,转眼准备离开。 但就在最后收回视线时,罗岳被一双如珍珠般晶莹剔透的眼眸吸引住了,还是出手救了人。 抬手,几掌打出去,砸烂了四个笼子,放跑了三个奴隶,自已拎着一个佝偻着身躯的男人,疾速掠走。 后面追着四五个叫嚣要弄死罗岳的,浓眉大眼,膀大腰圆的壮汉。 只可惜,习武之人轻功跑的极快,那些人压根追不上,当然,估计也不敢找罗岳的事。 这种买卖都是见不得光的,谁也不敢闹的动静太大,万一被官府知道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罗岳带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奴隶,找一家客栈住宿,店小二勤快的送来几大桶热水。 那奴隶似乎不会说话,跑了一路了,也没吭一声,罗岳弯身去看这人的眼睛,明净透亮,如月光般皎洁,就是这脸太脏了,大片大片的污泥风干在脸上,实在是把这幅美景给点上了墨尘,遮掩住了原本耀眼的光芒。 罗岳没注意到,皎洁的月光下,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阴影,正暗中窥伺着他。 这时候,罗岳才发现奴隶的身形比较高大,自顾自的喃喃了一会儿,出去找来一套干净的普通百姓的衣服放到桌面上。 “你叫什么名字?去洗个澡吧?家住哪里?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那男人只是睁着懵懂的眼神望着罗岳,并没有说话。 罗岳奇怪的蹲下身去看。 “你真的不会说话啊?” 男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罗岳看到了,顿时觉得很同情。 “没事,你以后跟着我,我想办法护着你,有一说一,你的眼睛好漂亮,像圆月一样。” 男人闻言微愣,布满污泥的眼睛弯了弯。 似是男人的反应很呆,给罗岳看笑了。 “好吧,你既然愿意,那就先跟着我,先洗澡,你臭死了。” 被嫌弃了,男人眼中的光芒暗下来,罗岳见状,连忙去哄。 “哎,我就是想说你该洗澡了,身上有伤吗?” 刚想起来,那些贩卖人口的,估计也不会对手底下的奴隶好,罗岳心一急,直接上手把男人的衣服扒开了,本来就堪堪蔽体,这下倒好,除了关键部位,算是把人看干净了。 看着男人精壮的身子,罗岳一下子红了脸,连忙把手里的碎衣服给扔回去,捂住脸站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快洗澡,换衣服,我先出去了。” 说着,罗岳闭着眼摸索着出了门,砰的一声关上,外面冷风拂面,稍稍能缓解脸上的热度。 那奴隶身上伤口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最无法令人忽视是那个男人精瘦的身材,怎么这么好,肯定是练过的吧?可是练过怎么会被抓住,该不会是太虚了? 第38章 罗岳天马行空的在走廊外想着,不过,光是那双眼睛,就值得他看上好久,怎么会有人眼睛长得这么好看,莫名的还有点勾人。 罗岳一脸春风洋溢。 里间的男人,从地上站起身,摸了摸桌上放置的衣物,脱掉自已身上无法蔽体的衣物,抬腿,进了浴桶里面。 男人背部有一些交错纵横的鞭痕,不过还好,总算是混进来了。 这个把他带回来的人倒是有意思,可以留下陪他玩玩。 男人眉峰高挺,没了污泥的遮盖,更显异域风情,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暗藏着摄人心魂的吸引力。 罗岳站门口等了两刻钟,正准备回去问问那人洗好了没,面前的门忽的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形挺拔,容貌妖昳的男人,乌黑的长发未绑,披散在背上,还在往下滴水,身着普通的布衣,也没能遮掩此人身上的凛冽的气势。 罗岳呼吸一窒,看到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确定自已没走错地方。 “你……好……好看……” 男人听到了,唇角一弯,笑出了声。 罗岳迟缓的感觉到不好意思,“你家住哪里啊,我送你回去,你这般样貌,应该不是普通人吧?会写字吗?”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 罗岳脸上的热度攀升起来,从一旁钻进了屋子里面。 “来,你写一下,我送你回去。” 男人接过罗岳手中的毛笔,神情呆呆的看着罗岳,后者受不住的点了点头。 “写。”罗岳指示道。 男人微微一笑,提笔写字。 “岚。” 字体恰到好处的弯折,提笔,就像他的主人一样,相貌带着一种张扬潇洒之感。 罗岳念出声。 “岚?一个字的名字?” 男人点头。 罗岳又问,“你家在哪里?” 男人俯身继续写字。 “没有家。” 罗岳看到这三个字,眼眶没控制红了起来,好半天垂着脑袋,没站直身体。 男人疑惑的看着自已面前的人,不知道对方怎么了,正准备伸手去碰,眼前的人忽然抬起了脑袋。 “没事,小岚,你跟着我,我会照顾你,不会亏了你吃食。” 小岚感激的看向罗岳,一双盈满星河似的眼睛,漂亮的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直把罗岳看呆在原地,好半晌回不过神。 第39章 如何哄人 梁王府。 清晨时分,柳眠锦缓缓睁开眼睛,被窝里面热乎乎的,很暖和,头一次,他不想起床。 脚踝处的伤已经不疼了,但是现在没有任何知觉。 大夫说,不能多走动,在整个恢复期的时间,他最好一直卧床休息,这样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可他一个下人,难不成还妄想着其他的侍女来照顾他吗? 这显然不可能。 这般想着,柳眠锦翻了个身,手撑着床,爬了起来。 柳眠锦喘了几口气,坐稳了身子,随意的用布带束发,视线在床榻边看,找寻拐杖所在。 拐杖放的位置有些远,是在窗户边,柳眠锦伸出手去够,但是够不到,只好撑着身子往前移了移,再度伸手去碰。 拐杖靠着墙放,柳眠锦伸直了胳膊,还差一小段距离。 但柳眠锦不放弃,硬是往前伸,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了床榻外面,重心不稳,不出意料的,整个人往前趴过去,眼看着就要脸着地。 柳眠锦惊惧的低喊一声,认命的等待疼痛的袭来。 房间被推开,突然身子一轻,眼前一晃,柳眠锦坐回了榻上,身体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耳边传来厉声的责怪。 “嫌自已活的太久是吗?明知不能乱动,大夫的话都当耳旁风?” 柳眠锦被吼的一愣一愣的,鼻子一酸,低垂的眸子,低声道歉。 “对不起……属下做……做错了……您别生气……” 梁允骁面色沉冷,不愿承认他刚刚进来时,看到柳眠锦差点摔在地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摔一下,好像也不会很疼,他到底在急什么? 柳眠锦无力的两条腿搭在床榻边,脑袋深深的埋下去。 梁允骁平复着混乱的呼吸,故作不在意。 “别总给本王找事,动不了就好好在床上休息,王府里面那么多侍卫,缺你一个伺候?” 柳眠锦闻言,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 “是,王爷,属下……不敢了。” 梁允骁发了脾气,看把人吼成这样,他心里也闷堵的厉害,烦躁的转身离开了。 柳眠锦见王爷要走,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兆阑起来正准备去找柳眠锦,正见到王爷一身戾气的从十九屋子里出来,心下咯噔一声,大感不妙。 梁允骁脚下生风,一刻不停的离开了竹影院。 兆阑行了礼,目送王爷离开,然后飞快的跑去找柳眠锦。 探头进屋,见人好好的坐在床上,深深的松了口气。 柳眠锦以为是王爷回来了,惊喜的抬眸,却发现不是,眸子里的光彻底暗下去。 兆阑不满柳眠锦的反应,上前,抓着人的肩膀乱晃。 “怎么,不是王爷,入不了十九的眼,是吗?” 柳眠锦声音难掩失落。 第39章 “阑哥,我好……没用,我又惹……惹王爷不开心,刚才,你来的时候……看到了吗?就是我把……把殿下气走的……” 兆阑闻言笑了起来。 “嗯,看到了,感觉王爷头顶要冒火了,十九真能耐。” 柳眠锦懊丧的看着兆阑。 “真的吗?王爷……那么生气吗?” 兆阑神情认真,不似作假。 柳眠锦小脸拧到一起,重重叹气。 兆阑好奇的问道,“说说,怎么弄的,王爷跟你说什么?大早上的就来你房间?” 柳眠锦埋着脑袋,伸手指了指窗边的拐杖。 “我想拿……拿拐杖,没够到,差点……摔下去……王爷进来……看到了……把我抱起来……” 兆阑拧眉,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伸手扶起柳眠锦的脑袋,想去看人脸上的表情。 然后眼见着柳眠锦脸颊微红,神色窃喜。 兆阑“……” “阑哥……王爷生气……怎么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柳眠锦虚心求教。 兆阑冷笑一声。 “脱光了,把自已送到王爷床上,一夜不行就两夜,保准药到病除!” 柳眠锦笑容僵在脸上,他突然想起和王爷的第一次,虽然体验不是很愉快,但是明显能感觉到王爷不尽兴,如果王爷真的用尽全部力气了。 他会不会被做死在榻上? “阑哥……你这个……办法,它不实际……” 兆阑伸手拍了一下柳眠锦的脑袋。 “傻十九,你还真想啊?” 柳眠锦吃疼,唔了一声,委屈的抬眸看。 “合理的话,为何不可?” 兆阑恨铁不成钢,很好,他也被气死了。 “等着!本大爷给蠢蛋找饭吃!” 柳眠锦笑着回道。 “谢谢阑哥!” 第40章 容身之处 同兆阑吃完饭,柳眠锦盖着被子坐在榻上休息,虽然他也很想帮兆阑一起收拾餐盘,但实在是站不起来。 脚踝处白色绷带包的严严实实,大夫是生怕柳眠锦乱动,治疗的效果不好,让人怀疑他的医术。 兆阑没觉得有什么,让柳眠锦好好坐着,无聊了就睡觉,反正现在外面局势稳定,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要做。 柳眠锦内心煎熬,他还在因早上把王爷惹生气的事而自责,但现在也确实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等兆阑收拾完东西离开了,柳眠锦心静不下来,他必须得给自已找点事做,或者说出去偶遇一下王爷。 兆阑非常贴心的把拐杖放在了柳眠锦手边,拿过来很便捷。 柳眠锦穿好王爷派下人送来的厚衣物,撑着拐杖打开了门,迎面碰上了在陈平素,出名礼貌和暗卫关系的和谐,柳眠锦弯了弯唇,抿出个笑容。 陈平素斜倚在柱子旁,瞟了柳眠锦一眼,没再多看,极为嫌弃的样子。 柳眠锦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总对他抱有敌意,但是没在他面前耍什么心机手段,他就不在意,打完招呼,撑着拐杖,离开了竹影院。 路上碰见了几个忙碌的侍卫,还秉持规矩向柳眠锦行礼。 毕竟,王爷没有剥夺他暗卫的身份,在梁王府所有侍卫眼里,他还是王爷身边重用的人。 柳眠锦心中微叹,王爷没明示,这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久而未落下的刀,不知道哪日就会给他一个令他难以接受的裁决。 无论怎样,他都不想离开王府,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柳眠锦这般想着,一边撑着拐杖在王府里面闲逛。 房顶上,朝奎和褚沫往下看去,神情淡然的注视着柳眠锦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眼看着对方逛到了王爷的住处,碧云苑,心中豁然开朗。 褚沫说道,“柳眠锦走到了碧云苑,奎哥,王爷也经常闲逛去竹影院。” 朝奎道,“是的。” 褚沫说道,“柳眠锦是不是要找王爷?” 朝奎回道,“看样子是的。” 褚沫道,“那我们要下去告诉他,王爷很早就出门了吗?” 朝奎抱臂,无所谓道,“不是说我瞎了吗?我什么也不知道。” 褚沫一脸茫然,似懂非懂的点头,“奎哥说的对。” 柳眠锦撑着拐,站立不稳,神情犹豫不决,不敢进去,就这样等了不知多长时间,胳膊撑的酸。 两条腿动不了,身体的重量全靠拐杖撑着,还没了武功,能坚持站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柳眠锦额角渗出了汗液,再三迟疑下,深吸一口气,面上强撑着精气神,终是上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绿衣侍女探出头来。 “柳侍卫,你有事吗?” 柳眠锦顿了一下,正想说,侍女抢先说道。 “是找王爷吗?王爷已经出门了,可能很晚才回来。” 柳眠锦胸口里的一股气全部泄了出来,垂头丧气的谢过侍女后便离开了碧云苑。 皇宫。 朝会上,小太监大声宣读了陛下给梁王此次在边关立功的封赏,梁允骁单膝跪地接旨。 明面上的赐婚,并没有说是赐谁,当然,梁允骁不觉得皇帝会嫁给他一位公主。 下了朝后,李夜宸让梁允骁留下来,似是有话要说。 梁允骁想着,的确是有件事需要好好感谢陛下,便跟着小太监去了养心殿。 第40章 他今天是一身普通的朝服,没有携带任何兵器,梁允骁想着,陛下不会想在皇宫里暗杀他吧? 不过一般的杀手可不太行。 梁允骁思捋着,庆王在朝会上,看着脸色不太好,还恶狠狠的瞪了他好几眼,柳眠锦所为到底是把庆王给耍了一通,想必如今陛下跟庆王这关系应当不怎么样,那陛下暂时没有理由杀他。 梁允骁想到十九把庆王耍的团团转,不知为何嘴角漫上一丝笑,莫名的,他觉得十分愉悦,连看庆王的敌视都没那么碍眼了。 李夜宸坐在龙椅上看奏折,宣了梁王进来。 梁允骁单膝跪地行礼。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静王。” 李夜宸说道,“免礼,平身。” 静王起身,面上带着笑。 梁允骁站起身,直问,“陛下唤臣来可是有要紧事?” 李夜宸坐直,神色淡然。 “对梁爱卿的封赏,梁王可有异议?” 梁允骁观着皇帝的面色,躬身回道。 “回陛下,臣不敢。” 李夜宸见梁王举止合乎礼数,半点未曾逾矩,心下明了。 “梁爱卿多虑了。” 见这俩人针锋相对,李儒风出言劝解。 “梁王,这旨意中,赐婚一事不必着急,之后你若有心仪之人,这份恩赏一直在,陛下不会胁迫与你。” 梁允骁面色如常,回道。 “谢陛下恩典。” 见人真的没什么意见,李夜宸稍稍放下心中的疑虑。 李儒风缓和气氛,说道。 “梁王,你前几日带走的人,身体可好些了吗?改日若有时间,可能将他带来,我观……名字是叫柳眠锦,是吗?他与我颇为投缘。” 梁允骁闻言,喉结滚了滚,心下微顿,抿唇回道。 “已经在让大夫医治了,他只是一个普通死土,如何能入静王的眼。” 李儒风笑着道。 “梁王不必心急,我就是这般说说,你若不愿,便好好留人在府中,柳兄弟的为人和胆识是我所欣赏的,若以后梁王腻了,我这里可给柳兄弟一处容身之所。” 这一番话说的,梁允骁脸色冷了下来,李夜宸也是愤愤的看向自家皇叔。 李儒风像是感受不到气氛的凝重,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几口茶水。 梁允骁不露声色,从容道。 “静王心胸宽广,令梁某钦服。” 李儒风笑而不语,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对于柳眠锦这个人,他的确是甚为喜爱。 这世道,能忠心护主的不多了,可明显,梁王为人冷漠,对手底下的人,关怀不够,难免会令有志之人,心灰意冷离去。 既然这样,李儒风不介意身边多个能与之下棋对弈的人。 李儒风本意是提醒梁允骁好好对待身边真心为已的人。 梁允骁听了,心中危机感陡升。 第41章 请罚 “梁王,我记得,柳眠锦的腿脚似乎不太好,你可需要宫里面的御医前去看看,细细诊治一番?之前御医诊脉的时候,发现他的内力是被人废掉的,这究竟是何缘由?”李儒风面露疑惑,继续问道。 李夜宸十分嫉妒柳眠锦能得皇叔青睐,但气够了,反而有兴致去看梁允骁吃瘪,他家皇叔这张嘴,可不会对人留情。 梁允骁在柳眠锦的事情上,显然也不占理,步步被逼问到无话可说。 “谢静王好意,王府里面的大夫能治,倒不用麻烦御医前去折腾了。” 这静王所言,倒是句句属实,柳眠锦能活到现在,不仅仅是命大,也是得了不少贵人相助。 梁允骁都不敢去想,如果没有兆阑,没有静王,柳眠锦这时候恐怕就是一具乱葬岗上的荒尸了。 起初,柳眠锦的死与活,他不在意。 可现在,他不敢去设想,如果那日他回京,真如陛下所言,人已经被当做刺客绞杀,他到底该如何劝解自已,这个人已经死去的事实。 有什么埋藏在心底里呼之欲出的东西,他抓不住,也想不明白。 情理上,他认为,柳眠锦不能死,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在最大限度上,给予柳眠锦恩赏。 可是为什么,当他听到,静王想要向他要柳眠锦这个人时,他心里面会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忧伤。 这种感觉很奇怪,亦是不可控的,搅扰的人心烦意乱。 李儒风见梁允骁脸色阴晴不定,便知道,这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梁允骁行了礼,大步离开了皇宫。 回去的路上,梁允骁端坐在马车里面,闭眼静思。 在经过一处小树林的时候,梁允骁耳边传来轻微的衣衫摩擦的细碎声响。 马车上一路跟随保护的盛泽和祁连,拔剑而起,对上从高空跳下来的十几个黑衣刺客。 “王爷,有刺客!” 梁允骁睁开眼,精锐的鹰眸里寒气逼人。 来者是十五个杀手,比之围猎时,在密林里的暗杀,杀手数量并不少。 背后动手的人,目的很明显,是想要梁允骁的命。 不过这次,梁允骁清楚的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庆王吃了那么大一个闷亏,不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肯定誓不罢休。 祁连和盛泽二人,对上十五个实力不俗的杀手,并没有落于下风,但显然有些吃力。 第41章 这些杀手的平均实力只是比梁允骁手底下的华茂山暗卫,低了一点。 而能与华茂山相抗衡的,也只有生意做到天南地北,不分官道,江湖的天机阁了。 梁允骁目视前方,唇边的笑意深了些。 除却庆王不说,这天机阁也该挫挫嚣张的气焰了。 连燕国的王爷都敢刺杀,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 一刻钟后,自极远的地方射来一支箭,直接将梁允骁所在的马车顶掀开。 木板砰然碎裂的声音响起,梁允骁飞身而出,瞳眸眯起,抽出随身软剑,黎九。 小臂一甩,软剑瞬间伸直,如钢铁一样难以折弯。 祁连见王爷出来了,连忙破开阻挡的杀手,护到梁允骁面前。 盛泽战至最前面,以身拦住大多数杀手。 梁允骁既然出手了,便不会留手,凌空跃起,裹挟着内力一剑横向挥去,面前的地面轰然炸开,数十个杀手击飞在地,惨叫声响起。 梁允骁的内力强悍到,祁连与盛泽二人预估不出来实力几何。 即是说,如果相差水平不大,同样习武的人能够估算出实力高低,反之,相差悬殊,只能心觉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王爷加入战局,盛泽得空,退至后方。 祁连走到王爷身边,用剑挥开了几个还要站起来攻击的杀手。 一炷香后,十五个杀手,尽数倒地,梁允骁收剑,剑身上滑落一片殷红的血液。 梁允骁拍了拍沾染尘灰的衣物,声音冷窒。 “回府。” 祁连,盛泽拱手道,“是,王爷。” 马车损毁了,但好的是马儿还在,也能这样行回王府。 梁王府门口的侍卫走上前,去牵马。 梁允骁下了马车,大步进了府内,走至分叉路的时候,往右走走,就是竹影院。 梁允骁停住了脚步,顿了一会儿,还是回了碧云苑。 身上一股子血腥味,至少换身干净的衣服。 可令梁允骁没想到的是,走到碧云苑的门口凉亭,有一个人趴在石桌子上,似是在睡觉。 这天寒地冻的,谁敢睡在碧云苑外的凉亭? 且不说会被冻死,难道就一点不畏惧王爷的威严吗? 梁允骁注意到这人脚踝处包扎的绷带,心中已然清楚。 知晓有人在等他,这番不知死活的举动莫名的缓和了一下,梁允骁路上遇到截杀的燥郁之气,踱步走过去。 柳眠锦胳膊蜷抱着脑袋,睡的很香。 午时,回去吃过饭后,他就一直等在这里,想着王爷若是回来了,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见到。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单纯想见王爷罢了,能同王爷说上一两句话,哪怕被王爷责骂也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眠锦站不住,便坐到了凉亭里面等梁允骁回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天色都黑了,才等回了人。 身体还未恢复,柳眠锦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睡。 梁允骁站到这人后面,看柳眠锦睡的脸颊泛着薄红,奇异的心情愉悦,心里起了逗人的心思。 梁允骁静立了一会儿,见人还是没有要起来的征兆,故意轻咳两声。 这不高不低的咳嗽声,惊醒了在梦里痴傻的望着梁允骁身影的柳眠锦。 柳眠锦瞬间直起身,神情恍惚一阵,大脑陡然清醒,回眸往声源处看去。 梦中还在痴妄的人,直接站到了身旁,吓的柳眠锦羞愧的想跪地行礼,脚踝陡一触地,钻心的疼自脊柱传自大脑。 柳眠锦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王……王爷……属下……属下见过王爷……” 梁允骁见此,脸色微冷,歇了心思,连忙上前,将人搂抱起来。 这一触碰,梁允骁察觉出柳眠锦身上的衣物算不得厚,且已经被冷风刮的透彻,触手一片冰凉,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睡的那么香的。 柳眠锦白着脸,被王爷的举动,惊的呼吸都停了。 梁允骁神情由冰冷转为不耐。 “睡的挺香的,是不是得给你安排点事情做?” 柳眠锦靠在梁允骁有力的臂膀里,脸颊忽红忽白。 “王爷……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梁允骁声音发凉,不饶人,“那就让本王想想,罚你什么好。” 柳眠锦不敢动,也不敢反驳,脑子里一团乱,好半晌才找回神智。 “是,殿下……” 在柳眠锦看不到的角度里,梁允骁的嘴角上扬起一抹弧度。 第42章 问询 看人吓成这样,梁允骁心中得意,面上故作生气,抱着人进了碧云苑,遣了两个侍女将落在凉亭的拐杖拿回来。 不远处房顶上,褚沫啊了一声。 “奎哥,你看啊,王爷要宠幸十九了。” 朝奎抱臂躺在瓦片上,“我瞎了,请你不要忘记这一事实。” 而准备过来给另两人换班的陈平素看到了,斜倚在树旁,嘴里叼着枯草叶子,神色淡淡。 “春天来了,让我们祝他好运。” 碧云苑。 柳眠锦垂着脑袋,一声不敢吭,一呼一吸间满是熟悉的气味,心下慌乱难安。 他不知道王爷要做什么,只是逆来顺受,被人搂进了卧房。 这处地方,曾留下过不太美好的记忆,一进门,梁允骁明显的能感觉到怀里人骤然缩紧了身子。 第42章 梁允骁稍稍回想,明白了什么。 “害怕本王对你做什么?” 柳眠锦闻言,语气磕巴的否认。 “没有,属下不怕,您想做什么都行,属下只担心,现在这副身子会污了您的眼……” 梁允骁垂眸看,怀中人,眼睫不安的扑闪,将人安放在榻上,然后一条腿跪在榻上,倾身压上去。 “本王看看。” 柳眠锦平躺在王爷的榻上,及腰的发丝铺了满床,紧张的视线不知在哪放,索性直接闭上了眼。 无非就是帮王爷泄欲罢了,怕只怕王爷看不上现在的他。 梁允骁伸手扯开了柳眠锦颈部的衣物,只见人脖颈肌肤白净,再配上这副惶恐不安的神色,下腹有种莫名的冲动逐渐攀升,想恶劣的肆虐面前的人。 他对柳眠锦,从来都是有欲望的。 而往下看去,柳眠锦肩颈的位置有处极深的疤痕,引起了梁允骁的注意,整个人忽得冷静下来。 上次把人要了的时候,就曾见过,只是这次,梁允骁问出了声。 “这伤是怎么造成的?” 柳眠锦闻声睁开眼,瞳仁剧烈颤抖着,明白了殿下的问题,回道。 “属下原先执行任务时,武功不济……” 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嗤笑声,柳眠锦闭了嘴,小心的看着王爷的脸色。 梁允骁面色很沉,撤开了身,声音发冷。 “柳眠锦,你该知道,本王既然问了,就知晓这处伤有问题,你说这些来搪塞本王?怎么?不逼着你,你嘴里是没有一句实话吗?” 柳眠锦神情慌张的撑着身子坐起来。 “王爷,属下……不……属下没想欺骗您……” 梁允骁扭头看去,眸光冷淡。 “那你现在能一五一十的好好说了吗?” 柳眠锦两手交握在一起,胡乱的抠着,实在受不住王爷带着极大威压的眼神,低垂了脑袋。 “回殿下,这伤是因为……因为……” 梁允骁好整以暇的坐到一旁的床榻上等着。 柳眠锦重复半天,一个字也没有憋出来。 这处的伤口极深,且能伤在肩颈处,只有近身之人做的到,那就说明,应是柳眠锦信任的人。 不就是惨遭背叛,有没什么不能说的? 梁允骁叹了口气,移开视线。 “十九,庆王谋逆之事,你没有跟本王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你无叛主之心,可你仍有洗不清的嫌疑,你明白吗?连这件小事你都吞吞吐吐,本王不得不怀疑,你到底可不可信?” 此言一出,柳眠锦瞬间抬起了脑袋,面上皆是惊惧之色,薄唇抖着解释道。 “王爷,不是……属下不是不说……是……是怕说了……您……不信……也会给您徒增麻烦……” 梁允骁冷声道,“那本王倒要看看,你说了,会给本王添什么麻烦?” 柳眠锦眼眶发红,急急的喘了口气,豁出去了,抽噎道。 “是,这伤是华茂山主刑罚的长老刺的,他想杀了属下,但是没能成功。” 梁允骁闻言拧眉,面上显而易见的不理解,华茂山刑罚长老,名孙擎,为何要杀这柳眠锦? 柳眠锦动了动身体,眼眸里皆是恐慌,伸手拽住了梁允骁的衣角,声线颤抖的厉害。 “殿下,属下没撒谎……” 梁允骁胸腔起伏不定,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原因呢?” 柳眠锦畏惧的低了脑袋。 “王爷,您问这些,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属下赶出王府了……” 梁允骁看过去,伸手捏住柳眠锦的下巴,触手一片湿濡,心下微微愕然,将人脑袋抬起来,定眼看去。 柳眠锦双眼通红,悲伤的情绪浓稠的要溢出来。 “哭什么?本王没说把你赶走,只是好奇问问。” 柳眠锦捏紧了手里的衣物,面露希冀,语气哀求。 “那属下说了,您保证……不会赶属下走,好不好?等属下腿好了,什么活都能做的,也会重新练武,您别嫌属下是个拖累……” 梁允骁笑了,观着眼前人伤心的面容,躲闪的移开了视线。 说到底,柳眠锦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怎么可能把人赶出去,这个笨蛋。 不过,人倒聪明,敢这时候求恩典。 梁允骁脱口道,“可以,本王不赶你走,你老老实实,把这些事讲清楚,本王就留你在王府好好养伤。” 柳眠锦手指蜷了蜷,长长的眼睫沾上了泪液,湿漉漉的,有种易碎的美感。 “孙长老想……想对……属下不轨……属下不从……” 后面的不必说了,梁允骁眼眸放大,能轻易看出惊疑之色。 柳眠锦扯了扯梁允骁的衣角,力道重的梁允骁都感觉到了,语气低微。 “殿下……属下说的是真的……” 梁允骁闭了闭眼,缓缓陈述道。 “这华茂山本王很久没管了,倒是不知道,里面竟让这些人称王了,本王会去调查,若你所言属实,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所以,柳眠锦险些失了清白不说,还差点没命,梁允骁两手紧攥,怒意汹涌的烧起来。 “怎么不早点说?这事你早该告诉本王。” 柳眠锦脸上布满泪水,闻言,愣了愣。 第43章 “您真的愿意相信属下吗?” “不然呢?” “属下怕您厌恶,孙长老没碰到属下,属下身子是干净的。”柳眠锦红着眼睛,声音哽咽。 梁允骁注视着柳眠锦极力辩解的样子,心中某处泛着难忍的酸涩,这种感觉不太好受,下意识的梁允骁不想深思缘由。 “行了,本王知道了,还有一件事,你继续说。”梁允骁直接道。 柳眠锦知道王爷说的是庆王的事,想了一个现在最为妥帖的解释。 “回王爷,属下本也不知道,是有一晚属下做过一场噩梦,梦里面,殿下您打了胜仗,但小人当道,皇上没有给您应有的殊荣。” 这话说的并不清楚,梁允骁想问什么,看了看榻上人,欲言又止,垂了眼帘,没有再多说什么。 柳眠锦也没有多解释,而这件事的真相也的确是来源于那场噩梦。 梁允骁陷入沉思,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去看屋外的景物,柳眠锦的话或许有别的意思,就像之前那样,一开始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 柳眠锦端坐在榻上,凝望着王爷的高大的背影。 外面的天色黑了下来,梁允骁走过去,点了桌子上的烛灯。 霎时间,屋子里的光线明亮了许多。 柳眠锦心里面想道,今晚他还能不能回去? 第43章 惩罚与恩赐 梁允骁静立了一会儿,转身就出去了,没对榻上的柳眠锦说什么。 柳眠锦想出声询问,犹豫了一下,没能来得及。 不出片刻,两个绿衣侍女,端了热水进来。 柳眠锦惊了一下,连忙缩到床榻最里面的墙角处。 那侍女似是笑了,声音轻柔。 “柳侍卫别怕,是王爷吩咐我们来伺候您的,您腿脚不便,我们来服侍您。” 柳眠锦听了解释,不但没出来,反而更往里面缩了缩。 两个侍女笑吟吟的上前,想把人弄出来。 柳眠锦满脸的不习惯,抖着声音说道。 “谢谢,你们把水放那,我自已来。” 其中一个绿衣侍女拒绝道。 “不可以哦,王爷吩咐了,您的腿不能沾地,需要静养。” 柳眠锦更惊了,王爷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但是两个侍女伺候一个腿脚不好的人,还是足够的。 柳眠锦被迫洗漱完,然后老实的坐在王爷的榻上,一言不发。 绿衣侍女走之前还说。 “王爷说了,您今晚宿在这里,不用离开。” 柳眠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两个绿衣侍女端着热水盆,轻笑着离开,贴心的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彼时,柳眠锦还坐在榻上发愣。 梁允骁去了其他房里,洗完了澡,换了身轻便的衣服。 柳眠锦这时才回想起来,王爷抱他的时候,好像身上有股血腥味,刚才被吓的太厉害,他都忘了关心王爷是不是受伤了。 梁允骁缓步走进来,见榻上人,一脸的木愣,心情颇好。 “洗漱好了?” 梁允骁注意到柳眠锦被水打湿的头发,嗓音平淡的问道。 柳眠锦不知道王爷的意思,挪到了床榻边的角落这里,小声说道,并努力说明自已没有那么无用。 “是,王爷,其实属下可以自已洗漱的……” 梁允骁嘴角上扬,坐到榻上。 “嗯,这不是该赏得赏,该罚得罚。” 柳眠锦垂着脑袋抬眸看。 “怎……怎么罚?” 梁允骁靠到榻边,闭眼凝神,不回答。 柳眠锦眸光拉长,去查看王爷身上哪里包了绷带,但看了半天,好像没有,心里有些急,问道。 “王爷,属下能问问,您身上有血腥味,是受伤了吗?” 梁允骁睁眼看过去,眸子里的情绪难辨。 柳眠锦看不懂,只以为是不该问,毕竟问了也没什么作用,畏惧的垂了脑袋。 “王爷恕罪,属下多嘴。” 梁允骁淡笑道,“好好养伤,这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 说完,脱了外袍和鞋,躺到了榻上,抓过被子盖好,闭眼睡觉。 柳眠锦傻坐在一旁,他好像知道王爷要惩罚他什么了。 梁允骁的床榻不小,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只不过,柳眠锦却是缩在床角,生怕搅扰了王爷休息。 拐杖被放在了门口,柳眠锦够不着,估计今晚是得在这里坐一夜了。 屋子里烧了地龙,倒没有那么冷,可柳眠锦脚上没有穿鞋袜,有点冰凉。 两刻钟后,梁允骁悄悄睁眼看去,只见人,歪着脑袋靠坐在床栏上,似是睡着了。 其实他是想看看,如果放任柳眠锦在身边,这人会不会对自已做什么,可结果,天时地利都不错,只是这人是傻的。 连兆阑都知道柳眠锦心悦自已,可这家伙面对着喜欢的人,还能睡的这么香? 梁允骁微微叹气,坐起身,将人捞进怀里,放倒在榻上。 柳眠锦感受到动静,突然睁开了眼,惊惧道。 “对……对不起……王爷,属下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梁允骁来了兴趣,撑着身体压到柳眠锦上方,俯低身子做势要去亲吻对方。 柳眠锦紧张的闭了眼睛,两手在胸前交握着。 第44章 在即将触碰到对方额头的一瞬间,梁允骁停住了。 热烫的气息打在脸上,柳眠锦慌的整个人发着微微的抖。 “本王给你机会,怎么都不知道把握?” 柳眠锦闻声睁眼,上方的人依旧在,面对着王爷放大的俊脸,柳眠锦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您说什么?” 梁允骁直接道,“给你轻薄本王的机会。” 说着,梁允骁躺回了外侧的榻上。 这一句话声音不高不低传进耳朵里,柳眠锦脸颊爆红,唇齿间来回念着,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王爷的意思。 但超出可接受范围,柳眠锦直接傻愣住,迟疑的问道。 “属下如果亲了您,会不会被您赶出王府,性命堪忧呢?” 这是个好问题。 梁允骁回道,“你不是不怕死吗?” 柳眠锦沉思着王爷这番行为的动机,想出了一个好的回复。 “如果您是用这来给属下做赏赐,属下就不怕了。” 闻言,梁允骁没忍住,轻笑出声。 “你还挺聪明,想拿本王的话给自已作保。” 柳眠锦暗自窃喜,小声询问。 “那属下能亲您吗?” 梁允骁扯过被子,盖到柳眠锦头上,无情道。 “不可以。” 眼前一下子黑了,柳眠锦轻呼一声,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好吧……” 梁允骁面色平淡,挥手灭了屋子里面的烛火。 “睡觉,本王懒得送你回去。” 虽然没能亲到人,但是能留宿也是好的,柳眠锦两手抓着被子,笑容无声。 梁允骁背对着柳眠锦,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已知道。 是懒得送人回去,还是不想送人回去呢? 而远在竹影院,忙完任务回来的罗岳,狄书菱两人,去找了好几趟十九,也没见人回来。 偶遇上了朝奎,褚沫才得知,柳眠锦今晚宿在碧云苑。 狄书菱一口气提上来,伸手抓住了罗岳的胳膊。 “怎么办,十九要被饿兽吃掉了,我们要不要去救他?” 狄书菱力道不轻,罗岳的胳膊被掐的生疼,苦着脸回。 “王爷我们俩加起来也打不过。” 狄书菱手下力道更重,“你说的有道理,不能鲁莽。” 罗岳眼泪汪汪,“书菱,那个……” 狄书菱突然大声道,“对,我们找阑哥,阑哥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 说着,然后松开了手,掉头跑了,徒留罗岳在原地揉着自已可能被掐青的胳膊,心里面默默想着。 书菱果然是女中豪杰,还好平时不招惹她呜呜…… 而兆阑刚忙完回来,正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沉思。 十九去哪了? 谢蔺之立在门外,咬牙切齿,但敢怒不敢言。 另一处,祁连正给盛泽包扎胸口处,刚刚对敌所造成的伤口。 “都是皮肉伤,过些时日就好了,祁哥不用担心。” 祁连笑容浅淡。 “小伤也需要注意,就你凡事冲到最前面,莽。” 盛泽垂眸淡笑,“我总要多做些,祁哥就可以少做些了不是。” 祁连收拾药品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正常。 盛泽这人,做事一贯的拼命,性子是他们这个十个人里面最沉稳的一个,王爷也较为赏识。 受伤什么的,都是常事。 祁连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盛泽看着祁连收拾东西的身影,眸色深了些。 我不求你把目光放到我身上,我只想你少面对那么多危险。 第44章 夜色下的行刺 这一晚,碧云苑这边静谧无声,竹影院里,柳眠锦的房间热闹了半个晚上。 兆阑仰天长叹,“你们不懂,十九这是得偿所愿。” 狄书菱一脸担忧,“可十九脚伤还没好,万一主上下手没个轻重,再把人折腾坏了怎么办?” 罗岳趴在桌子上,一声哀叹高过一声。 “打又打不过,我们第二天去给十九收尸吧。” 兆阑忍笑,故作正经,“我认为这个我们能做到。” 狄书菱见这俩人都不是真的关心,气呼呼的,“你们!幸灾乐祸?!” 罗岳捂住脸笑,“书菱,王爷都把人带回来了,会有分寸的,再说了,十九自已都没说什么,我们就不要瞎操心。” 兆阑垂下眼,神色闷闷不乐,“你们说,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这番话一出,罗岳瞬间直起了身,“阑哥,莫不是你也喜欢王爷?” 狄书菱咦了一声,“嘶,不过说实话,王爷风流倜傥,容貌俊美,你这……苦命人哎。” 兆阑“……” “我不可以喜欢十九吗?”兆阑艰难的为自已解释。 罗岳听了,连忙摆手。 “你确定吗?我感觉你和十九气息相同,一点也不互补呢?” 狄书菱心里面奇怪道,为什么都喜欢男人,女孩子香香软软的不好吗? 门外面,谢蔺之立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听到了什么言论,气的抠掉了一块树皮,然后受不了忙事了。 翌日清晨。 柳眠锦醒的早,迷迷瞪瞪侧眸看身旁的人,光影映照下,鼻梁高挺,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第45章 想跑,但柳眠锦估算了一下,从里面的位置到外间,让他一个腿脚不好的人在不碰到王爷的条件下过去,可能性极低。 柳眠锦脸颊微微泛红,闭眼装睡,心里面正在为王爷不赶自已出王府而高兴着。 过了片刻,梁允骁睁开眼,见身旁的人似是还在睡觉,便坐起身来,摁了摁发胀的眉心。 梁允骁闭眼,脑中思绪万千,昨夜一时冲动,把人带进屋其实是想做点什么的,但见人身上的伤痕,一番强迫式的追问,到后来心绪不佳,没了兴致,却还是把人留在身边过夜。 他想不清楚自已这般行为的缘由,现在他不太想面对。 梁允骁穿上鞋袜,正准备起身,身边传来动静。 “殿下……属下醒了。” 柳眠锦两颊嫣红,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坐起了身。 梁允骁闻声,心尖微痒,连外袍都没披,逃似的撂下一句话,大步走开了。 “本王叫人伺候你,你没事就老实待在竹影院。” 柳眠锦想说什么,却是来不及了,眼见着王爷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面上黯然神伤。 殿下就这么讨厌自已吗? 在绿衣侍女的服侍下,柳眠锦洗漱完撑着拐杖准备离开,偏头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垂了眼帘,独自一人回去了。 而躲在书房里,从半开的窗户往外窥窃的梁允骁,心里面的不舒服加重了几分。 梁允骁胸膛起伏不定,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 竹影院。 柳眠锦一路磕磕绊绊的回来,走的速度比较慢。x 房顶上,褚沫往下看去。 “奎哥,十九一个人回去了,王爷这么狠吗?至少把人送回去呀!” 朝奎睁眼瞧瞧,又闭上。 “十九以前是刑罚长老最爱的一个暗卫,早已练就了铜皮铁骨。” 褚沫叹气。 回去后,柳眠锦刚进屋子就被兆阑几个人围住了。 “十九,你那个……屁股疼不疼?”罗岳扶着人坐到凳子上。 柳眠锦听到对方的问题,脸颊烧热起来。 兆阑抱臂站到一边,声音冷淡。 “反正他能忍。” 狄书菱见人完整的回来了,放下心,跑出去找饭吃了。 柳眠锦闹了一张大红脸,小声解释。 “你们误会了……” 如果他说,王爷只是单纯的和他睡了一晚上,兆阑和罗岳会信吗? 显然是不可信。 柳眠锦端起茶水,往肚子猛灌。 在罗岳近距离逼问的视线里,柳眠锦笑着道。 “疼不疼你们可以自已去试试。” 罗岳小脸上的窃笑立马垮了下去,连忙摆手。 “不不不……十九,这种福气你一个人受就够了。” 兆阑面上神情淡淡。 柳眠锦觉得,那也不错。 吃过早饭后,除了柳眠锦其他人都出去执行任务了。 柳眠锦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干坐着,试图找一些行动不便的人能做的事。 梁允骁在书房里,翻阅了近几日束雨阁传回的线报。 庆王暗中的动作不少,京中混进来不少外族人。 不过这事他管不着,就在一旁好好看戏。 想到昨夜柳眠锦说的话,华茂山刑罚长老孙擎胆大妄为对其中的暗卫动心思,梁允骁怒气翻涌。 现今华茂山位置是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之中,梁允骁派祁连和盛泽回去周密调查,务必将此事查清楚。 祁连心中隐隐的欣喜,王爷竟真的关注到了这件事,是因为柳眠锦吗? 他心知刑罚长老此人作风不整,也曾险些被侵犯,只是一直忍气吞声,不敢多言。 那毕竟是华茂山三老虎之一,只要不在王府,他们的命就掌控在长老手里面,没人胆敢反抗。 祁连接过王爷手里的令牌,转身出去了,跟在身后的盛泽见祁连高兴的太过明显,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夜色降临,风声渐渐响了起来,一群暗中潜行的人,弯身移动,速度极快的跃上了房梁。 朝奎,褚沫站起身,拔剑刺向声源处,厉声喝道。 “有刺客!全体戒备!” 一声喊出后,数十个刺客瞬间飞身腾空而起,跳跃至王府高墙上。 这群人显然是不怕死的,竟敢行刺杀之事。 一众侍卫持刀冲了出来,与这些人打做一团。 周围几个守夜的侍女,吓的惨叫出声,缩到了亭子里面蹲着。 身在书房的梁允骁闻声,静坐不动,等待着刺杀平息。 远在竹影院,闲了一天的人,刚洗漱完准备休息,就听到了外面响彻云霄的刀剑相交的声音。 柳眠锦面色一紧,心里面担忧的厉害,想出去看看,但又怕现在无用的自已给人添麻烦,但实在是在屋子里面坐立难安,刚撑着拐杖站起身,正想出门时。 一把冰凉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竹影院里,祁连和盛泽回华茂山调查,至今未归。 兆阑,罗岳,狄书菱三人在外执行任务和看管束雨阁没回来。 陈平素在发现异常时,就冲了出去。 现下这竹影院,竟是除了一个内力全废的人在,无一人能打。 而梁王府,唯一一处没有守卫的地方,就是竹影院。 第46章 柳眠锦站定了脚步,他猜想着挟持自已的人是谁。 难不成是庆王? 不对,庆王的胆子不该那么大,现下风声鹤唳,他刚遭了皇上的疑心,只会缩着尾巴行事。 那还能是谁?除了庆王,他并没有跟其他人结仇。 上辈子,自王爷去世后,他也没能活下来,后面的发展,柳眠锦不知道。 背后持刀的人,发出轻吟吟的冷笑。 声音低沉浑厚,还有些闷,应是个男人,戴着面巾。 只听那人问道,“怕死吗?” 柳眠锦喉结滚了滚,瞳仁隐颤,目视前方。 “不知兄台所求为何?” 男人低低的笑着,嗓音阴寒可怖。 “这里是梁王府,自然是想要梁王的命了。” 柳眠锦闻言,捏紧了拳头。 那男人似乎感觉到了面前人的愤怒,讽刺的笑出声。 “不过,你们这里防卫倒是严密,并不是能随意突破的,如果你想活,给我说说梁王府的布防,我考虑考虑,不杀你。” 柳眠锦咬牙,“不可能!” 男人略一挑眉,抬起那双透亮摄人的瞳眸往外看去。 “话别说的太满,不过可能是真的没有人来救你了,那就辛苦你跟我走一趟吧。” 在柳眠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拎着他后脖颈的衣物,带着人破开大门,飞身跃起,踩着房梁瓦片离开了。 第45章 三日为期 以碧云苑为中心,侍卫们层层密防,不给刺客任何可乘之机。 耳边兵器相撞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梁允骁面色沉冷,身着玄衣,起身开门走出书房。 朝奎,褚沫,陈平素三人面上染血,单膝跪地回禀。 “王爷,刺客已悉数绞杀。” 梁允骁负手,轻嗯一声,视线在四周躺倒了一地的黑衣杀手身上巡抚。 侍卫下人们来回走动收拾兵器,把尸体拖下去。 过了片刻,梁允骁正准备进屋的时候,突然间回过神来。 “现在有谁在竹影院?” 朝奎闻言回道,“回王爷,是柳眠锦,兆阑他们好像还没回来……”陡然间意识到什么,声音低小下去。 陈平素也想起来了,刚才急于赶来前院支援,把那个没有武功的人忘了一干二净。 梁允骁的心瞬间高高提起,眸色深了些,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往竹影院走去,步伐稳健,但其中夹杂着不太明显的慌乱。 朝奎几人跟在后面,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竹影院。 不用走到近处,就能清楚的看到,柳眠锦的房间门大大向外敞开着。 梁允骁心脏像是被针狠刺了一下,最坏的可能性应验了。 朝奎单膝跪地,拱手问道。 “王爷,是否需要派人前去寻找?” 梁允骁没回答,踱步走了进去,屋内空无一人,扫见桌子上放着一张薄薄的暗黄色信纸,伸手拿过来。 信纸上面写着,“欲要救人,那就请梁王不要声张今夜之事,按照信中给出的位置,三日后,独自前往,如若此人对您不重要,那就留给在下玩玩喽。” 看完,梁允骁胸腔剧烈起伏,手指微动,信纸化为点点碎屑飘散在地。 朝奎等在门外,看到王爷出来了,正想再问,耳边传来极冷的声音。 “不必,一个暗卫而已,难不成还要本王浪费时间去救吗?本也是武功尽废,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朝奎,褚沫,陈平素三人均跪到地上,敛了神色,回道。 “是,王爷。” 梁允骁脸色阴沉,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竹影院。 京郊林中木屋,夜色很深,伸手不见五指。 柳眠锦双手被绑缚着,靠坐在墙边。 承桑岚坐在小木桌旁,面上的黑布已经去掉了,手上正拿布巾擦着手里的银光粼粼的匕首。 “你的腿是怎么了?”承桑岚出声问道。 柳眠锦观察着眼前这个五官生的极美的男人,声音不咸不淡。 “和你没关系。” 承桑岚嘴角抿出一抹笑,像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一个脚筋被人割断,没有武功的人,待在梁王府里,还没有配备侍卫,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很好奇。” 柳眠锦听面前的人细数自已的惨状,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怒道。 “关你何事?要杀要剐,少废话。” 承桑岚似是听出来对方的语气里的悲伤,讽刺的笑出声来。 “你是王府侍卫,犯了什么错,被主人这样狠的惩罚,可你自已可能是不愿离开王府,故而求主人将形同废人的你留下,怎么?还是说,想凭你这张长得还算不错的脸,去爬主子的床?” 柳眠锦闻言,红着眼睛,怒瞪着承桑岚。 “你闭嘴!”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凶狠的骂人,底气略显不足。 承桑岚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把匕首,站起身走过来。 “何苦为难自已?据我所知,梁王并非脾气和善之人,相反,他常年浸淫战场,杀伐果断,冷血无情,一个男人,为了荣华富贵,以色侍人,你太轻贱自已了。” 柳眠锦眼眶盈满泪意,王爷这般对他,是个人都不可能没有怨言,他只是不想怨,不想恨,可以轻易的把一切都忘掉,只为换取殿下一点点的关心,他求的向来都不多。 第47章 可是真当有这么一个人,语气平淡的去细数他所经历的困苦时,他还是没能忍住,红了眼睛。 “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选择,我就想自轻自贱,关你何事?” 承桑岚啧啧两声,高大的身躯在柳眠锦身上打下阴影。 “的确和我无关呀,不过,有一点我可能分析错了,你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你是爱上了一个不同阶级的人,敢想敢做,我欣赏你。” 承桑岚眼眸极具压迫力的直视着柳眠锦,试图从人的眼睛把人心底的秘密看的彻彻底底。 柳眠锦眼睛赤红,狼狈的躲闪着偏开头,泪水无声的滑落,沾湿了白皙的脸颊。 “不如我们来猜猜,你喜欢的人,会不会救你?”承桑岚声音带笑。 柳眠锦克制住情绪的崩溃,声音起伏不大。 “你既然都猜到了,看到我这样,就该知道,把赌注押在我身上,你必输!” “王爷不会来救我。” 承桑岚闻言,神情未变,摇了摇头。 “这看似是场已知结果的游戏,但是它的重点在于你,是否心死,愿意透露梁王府的布防给我。” “毕竟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看清了梁王冷漠无情的真面目,反投诚于我,你还能好好活着,甚至我可以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脱离了奴籍,你才有和他平起平坐,说话的底气,明白吗?” 承桑岚话语带着引诱。 柳眠锦听了,却是笑了,抬眸定眼望去。 “你错了,赌局本就不该存在,我不可能选择背叛,你就算把我折磨死,我也不可能向你透露任何一点关于梁王府的消息,你注定失败。” 承桑岚看着人眼中的坚定,愣了愣神。 “你不怕死吗?” 柳眠锦敛眸,回道。 “怕。” 承桑岚自信一笑,“只要你怕,我就有机会赢。” 柳眠锦仰头靠在墙面上,目光空洞。 “随你吧,落到你手里,我就没想活着。” 柳眠锦思绪飞远,嘴里喃喃道,“原来我注定是我要死的。” 承桑岚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话,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第46章 仍旧没有信任 见人真的没了反应,承桑岚眸光一狠,空气震颤,匕首直刺在柳眠锦脖颈间,只差毫厘,便没入了肌肤之中。 后者只是眸色平静的睁着眼,身体分毫未躲,神情自若。 承桑岚正想说什么,眸光流转间,瞥见了柳眠锦耳后那处黑色的胎记,瞳仁不住的颤了颤,喉咙干涩起来,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蝴蝶的形状,这世间不会有人正好这么巧,在同一个地方有相同的印记,就算错了也没关系,有这个人就足够了。 柳眠锦不知道这人在做什么,但是他不想管了,突然觉得心好累,他只想好好睡一觉,未来等着他的或许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责难和痛苦,他需要休息。 他是不会被人选择的那一个,他知道的,也从来不敢去奢求什么。 王爷来救他的代价太大了。 他自已都希望王爷不要来。 承桑岚瞳眸巨颤,蹲跪下来,伸手想去碰面前人的脸。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失散多年的弟弟,还恰好被自已抓来了,怎么会这么巧? 柳眠锦注意到面前人气势陡然间变化,神情疑惑的看过去。 差一寸就可以触碰到对方脸颊,承桑岚却突然收回了手,在柳眠锦诧异的目光里,突然间将人搂进怀里。 “你……” 承桑岚气声说道,“我改变计划了。” 柳眠锦听不明白。 承桑岚抱了一下,将人松开,将所有的喜悦压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柳眠锦仔细的观着面前人脸色的变化,说出了自已的名字。 承桑岚在嘴里面来回念着。 “柳眠锦,眠锦,棉花?那我叫你小棉花?” 柳眠锦“……” 承桑岚轻笑一声,肉眼可见的情绪高涨。 “小棉花别怕,我改变主意了。” 柳眠锦欲言又止,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面前站起来的人。 承桑岚暂时不想解释,只是将人搂起来,抱去了里间的床上。 柳眠锦一脸呆愣的坐在床上。 这前后态度转变的,像是被人夺舍了。 承桑岚面上笑着,心里面阴暗的计划形成。 敢把他弟弟弄成这个样子,梁允骁,我要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梁王府。 梁允骁的话是直接脱口说出来的,他根本没有多加思考,回了书房,心中的焦急一分未减。 兆阑回来得知消息后,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罗岳,狄书菱脸色也很难看。 翌日。 梁允骁一夜未合眼,心中正烦躁着,皇上那边突然派人来说是让他立马进宫有要事相商。 而这件事就是,国力仅次于燕国的承桑国,派人送来一位公主,指名道姓要嫁给梁王。 这日,李夜宸正忙着接待承桑国使臣,燕国刚结束边关的战争,此时实在不宜在开战,承桑国此次送公主和亲,也更像是一种示威。 所以这公主只能嫁于梁王,哪怕梁允骁不愿。 梁允骁进宫接了赐婚圣旨,并要在七日后,进宫见承桑公主。 第48章 回到王府后,梁允骁随手扔了赐婚圣旨,还没歇会儿缓缓神。 祁连传来消息,华茂山遭受几十个杀手攻入,动手的人可能是天机阁。 梁允骁一刻不停的赶往华茂山,却在半路上惨遭刺客截杀。 兆阑,罗岳等人均身受重伤。 梁允骁浑身浴血,手持软剑,站在血泊之中,神色阴沉的环视着周围死了一片的刺客。 华茂山危机解除后,庆王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在朝会上狠狠的参了他一本。 梁王私下屯兵,其罪当诛。 李夜宸对此暂时保持怀疑的态度,但责令梁允骁废立华茂山,将手下现用的所有暗卫交由当地府衙暂为关押,待与承桑公主完婚后,便能释放出来。 梁允骁手底下的兵力不足,根本没有反抗的实力,只能被迫听从。 华茂山里正在受训的暗卫,发了足够的银两后,全部释放。 祁连调查清了孙擎长老的恶事,梁允骁看完一叠厚纸罪状,命祁连直接动手,将人斩杀。 梁允骁想起柳眠锦说过的话,胸口的酸疼阵阵翻涌。 之后,祁连等九个暗卫全部关在了当地府衙内,由皇帝亲兵燕遒卫看管。 第三日。 梁王府内灯火通明,照的四周很亮。 承桑岚与柳眠锦坐在不远处的房顶上。 “看吧,死心了吧?我可是给梁允骁留过信,三日为期,今天是最后一天,等到了晚上,他都没去救你,可想而知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小棉花,清醒一点吧。” 柳眠锦目光放在王府大门上,恋恋不舍。 承桑岚见人仍是依依不舍的样子,叹了口气,“这样,我让你再见他一次。” 柳眠锦回眸,眸光希冀。 承桑岚继续道,“我会再去找你,你记得好好活着,如果有问题,就去这里的秋水当铺来找我。” 柳眠锦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碧云苑。 梁允骁面露疲倦,心神不宁的坐在书房。 那个笨傻暗卫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梁允骁心里面顿觉安然。 他不得不承认,在他这里,柳眠锦是不一样的。 华茂山消息泄露,致使人员遣散,除了柳眠锦之外,九个暗卫被关押。 这些事情是否跟柳眠锦有所牵连? 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梁允骁心中烦闷,对柳眠锦,他无法全然相信。 直到夜色渐晚,梁允骁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才急忙出发去救人。 是是非非,这次他要亲口问清楚。 像是要印证他刚刚的猜想似的,柳眠锦突然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王府门口,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没遭受过什么酷刑,就这样随意的坐在地上。 两人对视着,相顾无言。 梁允骁面色疲惫,被这几日一连串的事情,折腾的晕头转向,勉强的笑了一声,极力平稳躁乱的心绪,难以解释缘由的,他不想再去疑心眼前这个人。 “回来了?” 柳眠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换句话说,就算他说了,王爷也不会信。 他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的确不正常。 “是,属下回来了。” 梁允骁没多问,只是上前将人搂抱起来。 再度关进了水牢之中。 暗处,承桑岚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第47章 连质问都没有了 地下水牢。 梁允骁一路将人抱进来,把柳眠锦放到一处较为干净的地方。 距离此处几步远的地方,是直冒冷气的水潭,也是往日受刑的地方。 柳眠锦偏头看了一眼,瞳仁抖了一瞬,很快移开了视线,垂了眼帘。 两人均保持着沉默,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水牢内,除却门口的两个守卫,再无其他人。 柳眠锦蜷抱着自已伤还未好全的腿,发丝略微凌乱,系发的布带松散了几分,前额的碎发将人脸颊遮住,看不出神情几何。 梁允骁直起身,面上神色沉静,喉结轻滚,似是想说什么。 “先待在这里,门外有人守着,有事叫他们知会本王。”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殿下,您不问问属下什么吗?”柳眠锦抬眸,话语略微急促。 闻声,梁允骁停住了脚步,犹豫了许久,开口问出了声,嗓音淡漠,听不出情绪。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和你有关系吗?” 柳眠锦被人关着,消息闭塞,并不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闻言,只是敛了神色,拱手回禀。 “回殿下,属下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王府的讯息。” 梁允骁笑声很轻,几不可闻。 但柳眠锦还是捕捉到了,心脏陡然酸涩起来。 “嗯,劫走你的人,或许用的是离间计,本王不会像之前那样怀疑你。” 登时,柳眠锦抬起发红的眼睛看过去。 “您愿意相信属下?” 梁允骁声音沉下来视线往下,神色复杂的看着蹲坐在地上的人,“十九,现在本王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柳眠锦伸出手,扯住了梁允骁的衣服,眼眶湿润发红,眸子里清晰可见的哀伤。 重要的……殿下,重要的…… 梁允骁见人这副可怜乞求的样子,心脏无措的抽疼起来。 第49章 原本他是想拼了命,也要把人救回来,至少他要给柳眠锦一次解释的机会,也不能就这么让人死去。 但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因为无论柳眠锦是否为了保命而和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有所交易牵扯,他都不可能对柳眠锦痛下杀手。 他可能不信柳眠锦,但现在的他,是无法面对柳眠锦的死亡的,更没必要用严刑逼问什么。 梁允骁面色如常,内心挣扎着。 他相信柳眠锦对他的忠心和爱意,但同样的,他亦认为柳眠锦的爱,会是自私的,是会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 “本王还有事要处理,晚一点再来看你。” 梁允骁胸口闷堵的厉害,不想再看,他总觉得自已再跟柳眠锦待一会儿,有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会彻底失控,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下意识的想躲开。 自柳眠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这种失控感就如影随形,想避开却无法逃离。 柳眠锦手里的一片衣角被人扯掉,身子往前倾了几分,眼眶里的水液压下去,目送着王爷离去的背影。 近段时间,束雨阁被限制打压,断了许多个消息渠道,华茂山遣散,梁允骁手底下的暗卫被关押,更是迫于皇权娶承桑国的公主。 各方危机,一时间铺天盖地的压过来,逼的人喘不过气来。 梁允骁坐在书案前,手里是一份密报。 能查出来的只是一些蛛丝马迹,能确定的是,承桑国的使臣或与天机阁有所牵连,还有不少的胡厥人潜伏在京城内,秘密与人接头。 可想而知,接头的对象是谁。 庆王贼心不死,大抵是要卷土重来。 陛下许是关注到了这件事,才没有在华茂山这件事上过多的苛责于他。 如果不是柳眠锦,那这华茂山的讯息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 天机阁一直是中立的派系,莫不是,天机阁开始为庆王做事了? 梁允骁翻阅了许多线报,试图在其中找寻出关联。 牢房之中。 到了饭点,侍卫们依据王爷的吩咐,给人准备了饭食。 柳眠锦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眸光呆滞的蜷抱住自已的身体,没有任何食欲。 他在想将自已抓走,却又平安把自已送回来的人。 他确定,他并不认识那个人。 而那人的目的很明显,要的就是让王爷疑心他。 让他看清楚,他所忠心的人到底值不值得,心被伤了个透彻,然后转而投诚于别人。 柳眠锦想到此,嘴角抿出一抹浅淡的笑。 他本也以为王爷将他带来这水牢之中,是想以严刑逼问,就算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也决计不会让他好过就是了。 但这次,王爷什么都不问,甚至不想多跟他相处。 柳眠锦倒希望王爷能像之前一样,他还能跟王爷多说上几句话。 牢房里面太安静了,静的一滴水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王爷终究还是不信他。 柳眠锦埋头在自已的膝盖上,泪意汹涌,浸湿了衣服。 而把柳眠锦送回来,想让人看清现实的的承桑岚,他下错了赌注,也误会了柳眠锦真正的愿求。 柳眠锦从来都不是一个能清醒的人,亦或者说,他本来就知道自已想要的是什么。 第48章 替人受刑 官府大牢。 这里的府尹是刘琅,皇帝近身的人。 对这几个梁允骁手底下的暗卫,他倒不太敢去苛待,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直到庆王来此一趟之后。 刘琅被李瑜显话里话外,说他与梁王有所牵扯给吓到了,被迫对这些人上了刑。 一连三日,除了夜里能歇歇,祁连等人被鞭打的血肉横飞。 刘琅不来监管,底下的狱卒畏怯于这些人的武功高强,也只是做个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盛泽被人绑在十字架上,眸色沉痛,脸色苍白,嘴角不断的溢出血迹,薄唇紧抿,两手攥的死紧。 身前站着一个狱卒,不停的挥打着手里的鞭子,空气震颤,血液飞溅的墙壁上,显得狰狞可怖,衣衫破烂成条状,露出了沾满血液的肌肤。 几步远的地方,祁连也一样被绑在十字架上,身上的衣物被鞭子划烂,但明显,伤势要比盛泽好的多。 这里的狱卒打完,正要去祁连那里,耳边再次传来威胁的声响。 “打我一个人就够了,我不为难你,但你最好别碰他!” 狱卒四四方方的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只好转了方向,停下不动。 祁连满目沉痛,低吼一声。 “盛泽!你撑不住的!你!” 盛泽闷哼出声,仰头靠在背后的架子上。 “祁哥,没事,我能……呃坚持住,王爷会……来救我们的……” 祁连神情痛苦,紧咬牙齿,手臂挣扎着束缚的绳结,却是反抗不得。 兆阑身上的玄衣也破了些,眸子里压着怒意,闭了闭眼。 耳边尽是另一个人的痛极时发出的声响。 谢蔺之学着盛泽,一样的替人扛下来大部分的鞭刑。 兆阑胸腔剧烈起伏。 “谢蔺之,你做这些,我不会感谢你,无用之举罢了。” “逞能。” 谢蔺之被绑缚着的手背青筋暴突,闻言,苦笑道。 第50章 “阑哥……呃……别对……对我唔嗯……这么无情……” 说着,面上的血迹多覆了一层,嘴唇白的更狠。 陈平素挨着打,神情无语的看着自已身边的人。 朝奎本想替狄书菱受一些鞭刑,奈何罗岳离的近,全被人拦下来了。 褚沫痛的直翻白眼,嘴里嘶喊着。 “奎哥呃……” 朝奎闭眼,“再忍忍,嘶王爷……快来了……” 罗岳满头冷汗,面色白的极狠,狄书菱不需要别人替她,骂了罗岳半天,换回的只是眼前人一个虚弱惨白的笑脸,没绷住,多年没哭的人,流了眼泪。 “你不比我大多少,我才是姐姐……” 罗岳痛的说不出话,眼前阵阵发黑,勉强的抿出了一抹笑,嘴角的血迹顺着脖颈滑落在地。 天机阁。 承桑岚一身月白色宽袖袍子,面上覆着白纱,带着两三个侍从,跟随着天机弟子的指引,进入了阁中。 走了极长的一段路,才到了主堂。 此处负手背对着门外,立着一位身姿纤长的白衣人,黑发及腰,用着银簪束着。 周围守着四个气势凌人的玄衣人,脸上均戴着黑獠牙面具。 这几个是天机阁阁主手底下的四恶鬼,个个内力强悍,实力不容小觑。 承桑岚欠身笑道。 “楚阁主。” 白衣人转身看过来,脸上一样的覆着黑色面具。 “承桑王子,别来无恙。” 承桑岚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把搬着的箱子放下来。 随着木箱子被缓缓打开,里面的金光没了遮掩,光芒刺眼。 “这是给楚阁主您的谢礼,天机阁行事,实在是让在下开了眼,期待我们下次合作。” 楚衣面上的神情看不到,听着语气是愉悦的,声线凉薄道。 “殿下客气。” 承桑岚微微欠身。 “既无事,那在下就先走了。” 楚衣轻嗯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去送送承桑王子殿下。” 其中两个黑衣人抬步,走到前面,引着承桑岚离开天机阁。 这边人一走,剩余的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也行礼退了下去。 徒留楚衣与谷朔铖在主堂里面。 楚衣抬手掀开面具,显露出了真实的容貌。 肤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白,一双水润的桃花眼,五官带着危险的攻击性,眸色深沉,看不到底。 谷朔铖也去掉了面具,眼尾细长上翘,鼻梁高挺,脸颊棱角分明,皮肤略白,瞳仁里聚着偏执的光。 楚衣坐到椅子上,轻轻的抿茶。 谷朔铖抬步走近,还没做出什么动作,就听人道。 “别发疯!”楚衣头也不抬,冷冷道。 谷朔铖顿了一下,没停,手伸到楚衣脑后,颀长的手指摁住了楚衣的后脑,俯身吻下去。 在即将吻住对方的最后一息里,楚衣抬手给了面前人一巴掌。 力道不重,但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真当我不会杀你吗?” 谷朔铖脸上的笑意不减,放在楚衣后脑的手指一寸也不曾离开,动作强硬的摁着人的脑袋,轻吻了一下。 忽得,嘴唇一疼,血腥气弥漫在唇齿间。 “阁主,属下心口疼。”谷朔铖声音故作的虚弱。 楚衣心尖一动,牙齿收了回来,脑中恨恨的想着。 这狼崽子,就会拿这件事来迫使他服软。 谷朔铖感受到人的松懈,继续吻的更深,直把人压在茶桌上亲,舔舐着本就湿润的唇舌。 砰咚—— 茶盏被推落在地。 楚衣半个身子都倒在了桌子上,眉心拧起,耐心即将耗尽。 “滚唔……” 谷朔铖见好就收,亲了个够,退开了一步。 楚衣眼眸被逼出了水液,怒瞪了谷朔铖几眼,擦了擦唇上的液体,冷声道。 “滚出去!” 谷朔铖浅笑着,幽深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弯身拱手道。 “是,阁主。” 第49章 误会 天机阁作为中立的派系,本不欲参与政治方面的争斗,奈何这两位王爷给的太多。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不把水搅浑了,天机阁想要得利处也不容易。 天机阁做的就是杀手间客的生意,立场模糊,甚至不怎么满意现今皇帝的统治,处在朝廷与江湖两道,只要给的多,没什么是不能做的。 所以,庆王的生意天机阁做,外族承桑王子给的金银财宝和承桑国内的消息接收渠道也没有不要之理。 承桑国的殿下无非是想摸清梁王的底细,给人使几个不痛快的绊子罢了。 不过这梁王并不是说杀就能杀的,这一点,天机阁暂且做不到。 华茂山的消息也是近日才查到的,楚衣便把这透露给了肖想已久的庆王。 因此在承桑岚与庆王李瑜显两相暗害之下,打了梁允骁一个措手不及,腹背受敌。 梁允骁的束雨阁,惨遭天机阁敌对,损失惨重,更因手底下能扛事的人不够,无奈听从于皇帝的命令面见承桑公主。 庆王李瑜显坐不住了,他的野心谋取因为柳眠锦的反水全部失败,他要柳眠锦拿命来偿! 说着,便请了诏令,带燕遒卫亲自上门,威逼梁允骁交出柳眠锦。 第51章 梁王府前院。 梁允骁面色略显疲惫,这些时日,每日每夜都在思考破局之法,几乎未曾合眼休息。 亲兵仍在边关镇守,一直未归,现今兵力不足,备受皇帝钳制。 李夜宸亦是看准了梁允骁不敢拿边关那些人的性命冒险,才这般放任,也不派兵看守梁王府。 李瑜显带着两队燕遒卫,意思很明显,势必要达成目的。 身后站着畏畏缩缩的府尹刘琅,显然是不情愿来,但是被逼得没办法。 “皇兄有令,在梁王与承桑公主完婚前,所有跟华茂山有联系的暗卫,须得关押在官府大牢。” 梁允骁冷笑出声,“庆王这般大驾光临,倒是本王有失远迎了。” 李瑜显不耐,语气嚣张道,“梁允骁,你少给本王废话!” “人已经现下都在官府,你还想要什么?”梁允骁鹰眸泛着寒光,冷冷注视着面前的人。 李瑜显被这极具威压的眼神,吓的顿了一下,后怒而吼道。 “梁王殿下,你有十个暗卫,现在那里面的只有九个,你当陛下是好糊弄的吗?” 梁允骁神情镇定,声线冷沉,“不知庆王此行可与陛下好生商量过?你可知你口中的人,曾是陛下力保,你敢动他吗?” 李瑜显噎了一下,底气略显不足,不过这件事他的确是报备过。 在朝堂上,他力辨群臣,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才前来梁王府捉拿。 “梁王,本王是奉陛下口谕,看见这些亲兵了吗?你最好别狡辩了!” “把柳眠锦交出来!”李瑜显怒道。 梁允骁面色冷寒,“你来晚了,前些日子,他被刺客抓走,已经死了。” 李瑜显表情愣了一下,继而放肆的大笑起来。 “梁允骁,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来人!给本王搜!陛下口谕!任何干扰梁王与承桑公主大婚的人,都必须除去!” “你找死吗!”梁允骁上前一步,眸色极寒。 身后的管家下人吓得哆哆嗦嗦,相互抱着。 李瑜显丝毫不畏惧,抬步走近,用着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梁允骁,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本王晓得,你对你那暗卫,关系不一般吧?不然也不会亲自去皇宫将人接回来,只可惜他注定要死!” 梁允骁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眸中怒气翻涌,面上浮现笑意。 “庆王,今日你若是搜了本王的府邸,查出什么来,便罢了,若是没有,你该当何罪?” 李瑜显讽笑道。 “查不查的出来,柳眠锦这个人,本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一落,李瑜显重重的挥手,身后的人便持剑冲了进去。 梁允骁与李瑜显立在大门前的空地处,两人之间气氛凝重,周围的一众人,呼吸声低的听不到。 随着呼呼啦啦的一阵翻动声,一炷香后,回来的燕遒卫,躬身对李瑜显回禀。 “禀王爷,这里确实没有您描述的那个人。” 李瑜显面色一慌,“怎么可能没有!再去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燕遒卫迫于无奈只好再里里外外的查了一遍,连地下牢房都搜查了,根本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梁允骁冷眼注视着李瑜显,抬手一掌打了出去。 李瑜显及时反应抬手接住,然实力不足,直直的被强悍的掌力打的倒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瞬间口吐鲜血。 身边守着的侍卫连忙跑上前搀扶。 “庆王慢走不送!”梁允骁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关门,下次再有疯狗敲门,不许开门!违令者死!” 说完,不等李瑜显从地上爬起来,梁王府的侍卫关上了沉重的红木门,将庆王一干人等全部隔绝在了门外。 梁允骁脚下生风,面沉如水,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地下水牢。 而在那燕遒卫来回搜查的地牢之中,里面有一个被冰冷的潭水淹没至头顶的人。 梁允骁走进来,见水面平稳,心下猛的一颤,直接跳进潭水中,屏息将昏迷在其中的人捞上来。 陡一接触空气,柳眠锦身体表面聚着的一团内力溃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然后止不住的疯狂咳嗽。 “王爷咳咳咳……咳咳……” 没一会儿,脸就咳红了。 柳眠锦浑身湿漉漉的,发丝紧贴在脸上,激烈的咳嗽逼得人面色潮红。 梁允骁扶着人的肩膀,语气透出点点关切。 “还好吗?” 柳眠锦搞不清状况,他本在牢房里待的好好的,不知为何王爷突然来了,二话没说一掌打在他的头顶,力道不重,只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内力袭来。 他还以为王爷是要杀他,可没想到下一瞬,呼吸大受限制,整个人被扔进了冰冷的潭水之中。 他四肢无力,挣扎不了,只能安静的困于水中,此后的一刻钟里,呼吸速度极缓,因身上有股内力裹挟,他才没有在潭水之中被活活憋死。 “您……咳咳……属下没事……” 梁允骁垂眸去看人的脚踝处,那里的伤口已经长好了,有一层颜色浅淡的红疤,这会绷带被水打湿,只好抱着人去找大夫医治。 柳眠锦想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可他又觉得,这可能是王爷想的折磨他的新法子,便没有出声。 第52章 此时脑中思绪混杂的梁允骁也没有及时出言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就这样形成了。 刚出地牢,梁允骁脱掉外袍把怀里的人全身严严实实的盖住。 柳眠锦意识到什么,便紧咬住了嘴唇,尽量不发出声响。 第50章 至死也只效忠于王爷 梁允骁直接将人抱去了碧云苑,遣人请了大夫来看。 柳眠锦坐在床榻上,大夫仔细的看伤口恢复的程度,说道。 “伤口已经长好了,之后可以慢慢尝试下地走路,但是切记,筋络还比较脆弱,千万不可习武,亦不可长时间行走,多休息,急不得。” 柳眠锦眸光亮起,郁郁寡欢已久的心情好了一点。 梁允骁负手立在窗边,闻声,松了口气,但没有回头去看。 大夫继续道。 “还需要喝药,帮助伤口结疤的,还有有益于温养经脉。” 柳眠锦闻言,转头看向了王爷的方向,眸光暗下去。 王爷会不会嫌麻烦,不给他医治? 大夫不知道这人与自家王爷的恩怨,只按照自已的诊断结果行事。 梁允骁回身走来,说道,“你只管医治,其他不用管。” 柳眠锦听到了王爷的话,眸子里的光再次亮起来。 大夫得了令,拎着木箱子退了下去。 见柳眠锦没事了,梁允骁就要离开,耳边传来询问的声音。 “殿下……您为何还要给属下医治?” 柳眠锦不懂,王爷不信他,明明可以直接将他送走。 为何要将这样一个麻烦多事的他留下来? 梁允骁顿住脚步,心绪纷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已的行为,声线沉冷道。 “这次的事,本王没调查清楚,自然不会罚你,你的伤,须得好好治。” 柳眠锦听了,点了点头,发现这里好像是王爷的房间后,莫名有点不自在。 “谢王爷,属下能回竹影院吗?” 梁允骁闻言,瞬间转了身,面朝床榻的方向。 柳眠锦感受到王爷气势的变化,面露惊疑,畏惧的低下了脑袋。 “兆阑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了,你就待在本王的房间,不许出去,本王会派人给你送吃的,其他的,你不用关心。”梁允骁平静的陈述道。 柳眠锦心中不解,但不敢多问,闻言,拱手道。 “是,王爷。” 柳眠锦见王爷身上的衣物也是湿的,想起刚刚是王爷亲自下到潭水之中,将他抱上来的,虽然弄不明白王爷这样做的原因,有些担心这么冷的天气会感染风寒,忧心的开口道,“王爷,属下已经没事了,您的衣服还是湿的,需要换一件。” 梁允骁闻言,低头去看,这才感觉到自已的身体冰冷的厉害,抬眸见柳眠锦也是穿着一身湿衣服。 “本王叫人给你送件干净的衣服,你老实待着。” 柳眠锦看了看自已,回道,“是,王爷。” 梁允骁轻嗯一声,转身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柳眠锦总觉得王爷有心事,好像脸色也憔悴了许多。 就这样,柳眠锦在碧云苑住了些时日,梁允骁忙着处理束雨阁,以及暗中重组华茂山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柳眠锦,每晚都宿在书房里。 第七日的时候,皇帝派人请梁王进宫面见承桑国公主。 梁允骁神色极冷,若是以前,他觉自已这一辈子,娶谁都是一样的。 可现在,不知为何,他总在排斥赐婚的事,甚至在心神松懈间,脑中浮现柳眠锦的面容。 梁允骁想起李瑜显那日说的话。 与自已的暗卫关系不一般? 然则他觉得并没有。 在不知不觉间,梁允骁心中有了牵挂,但是他自已一无所知。 梁允骁捏了捏眉心,换了身衣服,准备进宫。 屋内的柳眠锦,这两日勤于锻炼,慢慢的走路不成问题,只是时间长了,脚踝处会疼,便只好停下来休息。 夜色至黄昏的时候,梁王府再度袭来一批刺客,没有了暗卫,防卫基础薄弱,轻而易举的被有备而来的承桑岚各个击破。 柳眠锦听到了外面刀剑相交的响声,连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向外看。 还没看清楚状况,门就被人推开了,柳眠锦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 承桑岚眼疾手快的搂住柳眠锦的腰身。 “小棉花,哥哥来接你了。” 柳眠锦不知为何,见是这个容貌俊美的男子,竟先松了口气,才怒吼道。 “这里是梁王府,你岂敢擅闯!” 承桑岚大手抓住柳眠锦的手腕,将人摁在门上。 “小棉花,这般对哥哥,哥哥可是会伤心的。” 柳眠锦满面怒容,闻言更气了。 “你胡说什么?!” 承桑岚见人气的脸都红了,没有收敛的笑出声来。 “眠锦,四天时间,你可想清了?要不要投诚于我?” 柳眠锦动了动被压制住的胳膊,怒道。 “我说了,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可能背叛王爷。” 承桑岚笑着,“眠锦,你可知,你家王爷都要成婚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的心意没被人发现还好,可据我调查,这梁允骁似乎也是知道的吧?人家知道,却也没拒绝承桑公主,这会儿,俩人都见上面了。” 第53章 柳眠锦闻言,当场愣住。 “你说什么?什么成婚?” 承桑岚见人一脸迷茫的样子,更觉有趣。 “原来梁允骁没跟你讲,啧啧,你怎么住在这家伙屋里,咦,怎么?你要留下来给人当男宠?” 承桑岚松开人,柳眠锦失了牵制,心神不定间,跪坐在地面上。 “什么……时候的事?” 承桑岚好笑的蹲下去。 “你被我抓走的时候,皇帝就颁了圣旨,我让你回来看看,不就是想让你看清梁允骁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结果,你怎么蠢成这样?竟是一无所知?” 柳眠锦眼眶发红,但其实也还好,王爷注定是会娶王妃的,他的伤心与难过能算得了什么? 他就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暗卫而已。 柳眠锦红着眼睛,低声驳斥道,“知不知道,我也左右不了王爷的决定,你想我明白什么?” “是我与王爷身份云泥之别?我心中的愿求皆是不要脸的奢望?是我胆大妄为!不知廉耻!不知天高地厚?!” “你以为我幻想过能和王爷在一起吗?究竟是我卑贱,还是你把我想成了一个得不到,便要毁掉对方的卑鄙之徒?!” “我是王爷的暗卫,至死也只效忠于王爷,你歇了心思吧!” 说着,声音凄厉悲愤,柳眠锦像是对面前的人解释,也像是在加深自已心中微微动摇的信念。 一番话砸下来,承桑岚听的愣住,忽而笑出声。 “你若真是卑鄙之徒,倒也无妨。” 他的弟弟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人,何况区区一个梁允骁而已。 可柳眠锦心思过分纯粹,承桑岚只觉,他梁允骁何德何能,能得这样一个人忠心至此? “柳眠锦,你愚蠢!” 承桑岚手搭在柳眠锦肩上,外面的打斗声逐渐平息。 梁允骁赶去了皇宫,有天机阁相助,他无法及时得知消息赶回。 “柳眠锦,既然这样,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接近梁允骁的的机会!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他了!” 柳眠锦眼眶发红,他以为是自已失去了价值,对方要除掉他,很快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可没想到,下一瞬,身体骤然腾空,承桑岚伸手将人搂抱起来。 “眠锦,这个世间,还有很多值得你去看的风景,我会带你去一个懂得爱你的人身边,我需要你,他也需要你。” 柳眠锦听不明白,开始不住的挣扎,没有武功,面对一个内力高强的人,就像是小孩打闹。 承桑岚单手锁住柳眠锦的动作,在梁王府侍卫的警惕防备的视线,正大光明的劫持了梁王府的人,一步步走出王府大门。 第51章 暮野林 梁允骁进宫,在李夜宸的安排下见到了那个姿容美艳,不可方物的承桑公主。 样貌与品行皆是上乘。 对于赐婚之事,李儒风与李夜宸意见不一,但事关两国邦交,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听从承桑国的要求。 只是,李儒风心知梁允骁的心思不在此,本想若是梁王自已抗旨不尊,他便以此劝解李夜宸,赐婚的人选于其他人。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全程梁允骁没提出意见,这下李夜宸借此好好的扬了把威风。 “皇叔,自古英雄爱美人,男宠玩玩就行,怎么可能真心以对?上不得台面的,再说,那个柳眠锦,原先倒有几分姿色,可现在遭了那么多酷刑,身体底子那么差,估计梁王早就玩腻了。” 李儒风狠瞪了李夜宸好几眼。 “贵为国君,言行粗鄙,该打。” 李夜宸自认有错,老实了挨了好几下手心板。 李儒风气极,打的也狠,一下就隐隐见血。 李夜宸这些时日也不知怎的,极少极李儒风呛声,事事认错的速度极快,看的小太监张固,叹为观止。 原本梁允骁正与承桑公主在小河边交谈,突然接到侍卫传来的讯息。 梁王府被刺客闯入,柳眠锦被人劫走。 梁允骁眼前忽的一黑,躲开了承桑公主上去搀扶的手,匆忙的托人知会陛下一声,直接出了宫。 李夜宸得到消息,脸色一黑,李儒风面色凝重,心中隐隐不安。 马车行进速度极快。 在必经之路,暮野林中。 三波黑衣蒙面杀手在林中蹲守已久,看到装饰华贵的马车,直接冲杀出来。 马车瞬间向四周爆裂开来,梁允骁拔剑飞身而起。 身边护卫的十几个土兵,实力不济,很快被杀死。 梁允骁立在一地的尸体中,鹰眸冷厉,手中的黎九剑泛着粼粼寒光。 一批杀手凌空刺来,招式诡谲阴险。 梁允骁身体偏离地面,手腕一转,一道剑气狠狠挥出去,地面被炸开,尘土飞扬,四周雾蒙蒙一片。 这是天机阁的人。 第二批杀手也加入,虽然穿着夜行衣,但招式规正,应是庆王的人。 身后那波杀手,衣衫略有不同,招式非燕国人所用。 梁允骁猜是胡厥人。 三波杀手,近四十个人,尤其天机阁的人武功最强,实战经验丰富。 梁允骁被逼的节节倒退,额头渗出汗液,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剑身染满刺眼的血迹。 战局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杀手死了一半,可剩下的一半,梁允骁内力消耗极大,眼看着就要扛不住。 第54章 一个杀手于梁允骁身后,噗呲一声,一剑刺进对方臂膀,而后剑被内力震开,狠甩在地。 梁允骁目露寒光,急喘几声。 终于,梁王府的侍卫赶到,梁允骁得以松懈,只是,庆王的人也来的更多。 暮野林的土地上,汇聚了一条长长一条血河。 天机阁是承桑岚叫来的,而其中的一批人,也是他的手下。 庆王的目的明显,就是想要梁允骁的命。 他不已经顾不得自已暴不暴露了,胡厥人已然进了京城,就算反不了,他也要断了李夜宸一臂,他的皇兄愚昧无知,不知梁王是燕国重要的功臣,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很快,梁允骁这边呈现劣势。 承桑岚带着柳眠锦立在不远处的林子里。 柳眠锦在昏迷中因耳边嘈杂的声响逐渐清醒过来。 眼前的一幕场景,险些让他目眦欲裂。 “王爷!” 此声呼喊一出,梁允骁捕捉到声响,混合着汗液的鲜血,自额角缓缓滴落,嘴里喃喃。 “柳眠锦……” 念着,手里的剑,挥出的力道更狠,对着冷眼注视着他的承桑岚,梁允骁恨极。 柳眠锦两手被麻绳绑在背后,动弹不得。 承桑岚面无表情,冷冷道。 “看着,我让你心心念念的王爷,死在这里,就当是为你报了凌辱之仇,怎么样?” 柳眠锦眼眶红肿,瞳仁满是痛苦。 “不,不,不,求你,不可以,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求你放了王爷,你想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 承桑岚轻笑出声。 “听我的话倒是可以,不过,现在你给我老实看着。” 柳眠锦想跑走,可是在有武功的人面前,他的反抗微不足道。 梁允骁心神不宁,好几剑都没能躲开力道,身体各处被割裂了好几处,血液汹涌直流,还受了一掌。 梁允骁一剑撑地,单腿跪在泥地上,猛的吐了口血。 柳眠锦眼眸一紧,神情难忍,崩溃哭着道。 “我求求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错了,你放过他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承桑岚摇摇头,“你忘了,打从一开始,我要的就是梁允骁的命啊?若不是因为你,他死的只会更快!” 柳眠锦嘴唇张合不定,心脏疼的恍要撕裂。 不……不要…… “阑哥呢?其他人的呢?”柳眠锦往四周看看,却是没看到人,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似是自他被抓走开始,他就没有见过兆阑他们了。 梁允骁单膝跪着,从四面八方来的刀剑毫不留情的刺来。 这一切的一切,全在承桑岚,李瑜显,天机阁的算计之中,梁允骁必败。 只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远处却突然显出几人策马奔腾而来。 柳眠锦最先注意到,面露欣喜,眼中的泪液滴滴分明,往下砸去。 承桑岚嗤笑一声,不觉得有什么。 祁连等人身上的衣物还没来得及换,满身的鞭伤血污,只是握剑的手很稳,后面还跟随着一批燕遒卫。 梁允骁粗喘几声,明白了什么。 看来皇帝终于要对庆王动手了。 祁连等人杀出一条血路,冲到梁允骁跟前。 “王爷!王爷!你还好吗?” 梁允骁垂着脑袋,身体疼的极狠,回道。 “没事,去,先去救柳眠锦!快去!” 兆阑闻声,顺着王爷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林子里面,柳眠锦正被人钳制着。 梁允骁也想过去,没走一步,伤势太重,直接跪到地上,死命不肯认输。 自有了新的人加入战局,庆王余下的人直接逃了。 天机阁见势不对,也想撤,只不过,发布命令的人没出现,他们只好硬着头皮打。 承桑岚笑了笑。 “看来今天不能杀了梁王了。” 柳眠锦动了动,见王爷没事了,绷紧的心,微微松下来。 梁允骁吼道。 “无论你是谁,要什么,一切都好商量,本王只要柳眠锦!” 灌注了内力的声音很响,承桑岚闻言,笑了笑。 “来,给你的王爷说离别赠言吧。” 第52章 属下不做您的暗卫了 承桑岚拎着柳眠锦的衣服,带人走出了林子,站到了梁允骁面前。 祁连等人呈保护姿态守在四周。 见到这个人,罗岳愣了一下,是小岚。 承桑岚也注意到了罗岳,可他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便没再管。 柳眠锦目露渴求,但他知道,身后的这个人,不会轻而易举放人,他不敢再说任何激怒对方的话。 “王爷,您还好吗?” 梁允骁摁了摁发疼的胸口,视线看过去。 “本王没事,别担心。” 柳眠锦嘴角弯弯,轻轻的嗯了一声。 “属下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去解释自已的清白了,作为一个暗卫,您对属下保持怀疑,属下没有怨言。” 梁允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听人道。 “以后属下没有办法保护您了,但属下永远忠心于您,也会把那份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放下。” 梁允骁愣住,胸腔里堆满难以言喻的哀伤,心脏疼的像是被数不清的针扎一样。 第55章 不是的,不要放下,本王要你,也……喜……喜欢你…… 柳眠锦笑出声,“属下给您添了太多麻烦,其实很早的时候,您就不该把属下从天牢之中带出来,如果我死了,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承桑岚皱了皱眉。 他与王爷终究有一个人要死的,一次又一次深陷危机,让柳眠锦清楚的明白,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但同时这个代价一定要付。 “不是的……”梁允骁不明白柳眠锦的意思。 承桑岚眼神冷寒,耐心的等待着,身边围着数量不少的侍卫,和天机阁弟子。 “你要什么?!只要把柳眠锦还给本王,条件随你开!” 承桑岚冷道,“我要你死!梁王,有本事就自刎在我面前,我倒要看看你的决心有多大!” 柳眠锦一听就慌了。 “不不,不可以,王爷,你不可以!” 祁连等人也面露担忧。 梁允骁鹰眸深寒,闭上眼,眸子里翻涌的情绪静下来。 柳眠锦很重要,重要到…… 重要到……他可以…… 砰咚一声。 柳眠锦为抢地面上散落的剑,扯开钳制,摔倒在地。 承桑岚眉头一跳,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拉起来,踢开了柳眠锦已经架在自已颈间的银白长剑。 “你疯了?”承桑岚怒吼。 梁允骁睁开眼,想冲过去查看,却被天机阁的弟子拦住了去路,“滚开!” 兆阑看着前方,面上布满担忧。 谢蔺之脸色苍白如纸。 罗岳苍白的小脸皱到一团,他不是没认出来面前绑架他好兄弟的人。 是他的小岚,他的小岚骗了他,他明明会说话,甚至会武功,罗岳眼睛红红的,瞳眸里尽是伤心和难过。 狄书菱手持着剑,身体的疼痛几近麻木。 陈平素只想问,这个修罗场什么时候能结束? 朝奎,褚沫两人急喘着气,满头冷汗。 “奎哥,我快坚持不住了。” 朝奎声音粗重,“那也要坚持,我可不背你。” 柳眠锦脖颈处划开了一道小口子,鲜血争先恐后的溢出来。 “放……放了王爷……求你……” 承桑岚见着柳眠锦小脸惨白,一双眸子哭的红肿,终于是心软了。 “可以,我带你走,你把他忘了,我放过梁允骁。” 柳眠锦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神情挣扎。 “我……我……答应你。” 承桑岚勾起一抹笑。 “好,小棉花,哥哥很满意。” 一段距离外的梁允骁,撑着重伤的身体,直接挥剑同天机阁弟子打了起来。 承桑岚将人扶起来。 柳眠锦看着王爷不顾伤势的还要冲过来救他,心中已觉满足。 “王爷,您走吧,属下不要您了……” 此言一出,梁允骁剑势停顿。 面前的天机阁弟子没能收回去的一剑,直直刺进对方心口,鲜血喷涌。 祁连一脚将那人踢开,梁允骁脚一软,手中长剑摔落在地,踉跄的后退几步,目光难以置信,死死的强撑着才没倒下去。 “眠锦……”梁允骁声线沙哑。 其余暗卫亦是满目愕然。 柳眠锦眸光一紧,极力保持着镇定。 “属下累了,以后不再做您的暗卫了。” 承桑岚得意的笑笑,“王爷,眠锦很好,以后就跟着我混了。” 说完带着柳眠锦轻功飞身离去,天机阁弟子紧随其后。 “不……不要……” 梁允骁面色惨白,浑身染血,衣衫破损,狼狈不堪,往前伸了伸手,却抓了个空。 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然后狂吐鲜血,生机一瞬间被抽离,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直直往前摔去。 第53章 去留随心 梁允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份不明的人将柳眠锦带走,自已却无能为力,衣衫在打斗中破损的厉害,乌金发冠上的钗子松动,黝黑的发丝随风摇晃,面色纸一般的发白。 身心受创的双重打击下,哪怕祁连和盛泽两人搀扶着,梁允骁也显得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轻易吹倒。 面上神情发空,巨大的悲痛侵袭心间,泪液如珠滚滚从红肿的眼眶滑落,一颗又一颗的砸下来,浸湿了本就沾染尘灰的衣襟。 “本王错了……”话语哽咽沙哑,满含着主人深切的痛苦。 梁允骁撑着伤重的身体,跌跌撞撞站起来,目光一直紧紧看着在柳眠锦消失的方向,就好像看的时间长了,人还会回来一样。 “你没有错,是本王疑心重,总不肯全心全意的相信你……才让你这么痛苦……绝望,对不起……”声音里带着崩溃的痛苦。 祁连犹豫着开口劝解道,“王爷,十九说的是气话,且被人胁迫,不是真言,王爷不必太过伤心。” 盛泽摁着心口,趁受伤,安心的歪的祁连的肩膀上,后者也是将人抱了个严实。 “很疼吗?”祁连声音低缓,附耳小声问。 盛泽身躯略高,却别扭的躬着身子。 “疼,祁哥……” 祁连眉心的思虑更重,抬手覆在盛泽背上,给人输入内力压制伤势和减轻疼痛。 在祁连看不到的角度里,盛泽嘴角上扬,表情一点也不痛苦,反而得意洋洋。 第56章 另一边。 “查清楚带走他的究竟是什么人?本王要去找他……” 说着梁允骁自顾自的往前大步走,胸口处的伤还在往外汩汩流血,滴落在地面上,血液色泽暗红,主人却恍若未知。 兆阑闻言,抬步走来,眼眸里的神情,由惊愕,已经转为了悲愤,既是对自已,也是对做出这番模样的主子。 “王爷,恕属下言辞无状,无论十九此去,是死是活,您就当他已经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蠢兮兮跟属下讲,至死也要为您做事了。” “您不信他,否定他,可不可以放过他?不管刚才那个男人是谁,见他无伤害十九的举动,属下以为十九后半辈子,应该能活的很好,您还要娶承桑国来的公主,十九要的,您给不了,所以属下请您,不要再去打扰十九了。” 罗岳,狄书菱听了这番话语,心中狠狠的为兆阑捏了把汗。 王爷就算受伤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呀。 怎么可以这么对王爷说话,虽然说的是实话就是了。 阑哥对十九果然是真爱。 梁允骁闻声,瞬间顿住脚步,神情怔愣,脖颈僵硬的转过头来。 “本王给的了……给……给的了,什么承桑公主?本王不会娶她的。”言辞迫切,急于证明什么,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兆阑说着,神情黯然,垂了眼眸,“可十九他已经不要了啊……” “不,不是,眠锦不是真心的……他是被逼的……本王会把他救回来的……”梁允骁喃喃自语。 谢蔺之手摁着疼的恍要裂开的心口,无言的看着这一幕。 作为最局外的一个人,他甚至连出言劝阻的身份都没有。 梁允骁沉默下来,面上泪迹明白,神情哀伤,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白瓷瓶,“本王不强求你们,这里是曼罗花的解药,华茂山已经解散了,你们也走吧,走之前,可以去梁王府拿你们的奉银和奖赏,你们为本王做了那么久的暗卫,这是你们应得的,还有奴契,一道带走。” 此话一出,在场的九个暗卫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和不知所措。 祁连等人齐齐喊道,“王爷!” 梁允骁笑容虚弱,唇上沾染殷红的血液,“眠锦也需要解药,本王得找到他,本王一定会找到他的,他那么喜欢本王,他不会不要……我的……” 兆阑急喘着,由于伤势额头不停的渗出冷汗,“王爷,属下想跟着你,直到寻到十九的下落。” 陈平素笑了一声,“谁爱走谁走,老子不走,虽说外面天高海阔,奈何老子不想出去混,还请王爷继续拿着属下的奴契吧。” 罗岳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道,“王爷,属下没有家了,您不要赶属下走……” 狄书菱面色沉重,拱手道,“属下是为人所弃,后半生只想为王爷效力,属下也不想走。” 祁连扶着盛泽,“王爷,属下也无处可去……” 朝奎,褚沫道,“虽然做的是玩命的任务,但好在王爷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为您效力,感觉不错,奉银也多,王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 谢蔺之忍了忍,偷偷看了兆阑的背影,“王爷,您能不能赶快把十九找回来……” 这话说的,梁允骁抬眸看去,黑沉沉的眸子,有不加掩饰的疑惑。 兆阑狠瞪谢蔺之一眼。 谢蔺之缩到朝奎这边,小心的觑着凶巴巴的兆阑。 祁连接过梁允骁手中的瓷瓶,把里面的药丸分给在场的暗卫。 祁连等人纷纷仰头吃下去,这个限制了他们数年的毒药终于得以完全解开。 梁允骁闭了闭眼,听到了这些人的话,将胸腔起伏不定,翻涌不止的心绪压下来。 “去留随意,本王不会再限制你们。” 说着,梁允骁转身往前路走。 “本王一定会找到十九,无论他还想不想接受这份迟来的心意。” 祁连等人遥遥望着王爷落寞的背影。 祁连撑着虚乏无力的盛泽,开口说道,“我们也走吧,需要好好查查,带走十九的究竟是什么人。” “说实话,刚才那个男人长得真的挺美的,你不觉得吗?”狄书菱碰了碰罗岳的肩膀。 罗岳蔫着,闷声道,“是吧……?” 陈平素吐了口血,拍拍手,大步跟上。 谢蔺之悄咪咪的跟在周围气势凌人的兆阑后面。 褚沫失力,险些坐到地上。 朝奎伸手将人拉住,“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忍痛背背你。” 褚沫两眼放光,“奎……哥……你……真好……” 暮野林里,尸横无数,梁王府的侍卫几乎死伤殆尽。 这一战,梁允骁败的彻彻底底。 第54章 跪求圣上收回成命 庆王府被数量极多的燕遒卫团团围住,黑压压的一片,呈现着水泄不通之势。 李瑜显被去了发冠,姿容狼狈的被侍卫摁住胳膊跪在地上,面上的神情阴冷。 嘴里嘶嘶的大笑着,显得整个人狰狞可怖。 三个时辰前,梁允骁突然着急的离开皇宫。 在李儒风强硬的询问李夜宸后,才得知梁允骁的近况,身边的侍卫几乎全被关押。 那时候,李夜宸出于私心考虑,把这事一直对自家皇叔瞒着,且暗自排兵布阵,对他这个弟弟的行动轨迹,严加监视,早就发现异常了。 第57章 只是李夜宸觉得,更能击溃一个人的,是让这个人以为他快要成功了,然后再狠狠戳破,摔在地上,让他想爬都爬不起来。 李夜宸自柳眠锦那番话后对李瑜显再没了信任可言,他这个弟弟贼心不死,暗自放了许多胡厥人进京,手底下的兵马数量也不少。 李夜宸按兵不动,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调查,才弄清楚李瑜显手底下兵马的藏身之处。 他纵着李瑜显去打压梁允骁,无非是为了转移视线,令李瑜显放松警惕,好方便实施自已的计策。 在庆王准备发兵围皇宫的时候,燕遒卫先一步将叛军控制住,李瑜显刚准备谋反,兵力却迟迟未到。 李夜宸才是背后的黄雀,一石二鸟。 既打压了梁王的锐气,也不必非要置人死地,也把真正包藏祸心的人抓到了。 李儒风听了,内心感慨不已,只觉他教导了多年的皇帝终于成长起来了,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心机逐渐深沉起来。 “你……”李儒风垂着眼帘,他竟然觉得很骄傲,嘴角抿着弧度。 几日前,讨论如何处置庆王的时候,李夜宸就一直跟他打哑谜,没想到,他早就开始行动了,很难想象,如果哪里布置的不够得当,这场庆王谋反都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境地,到时定会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李儒风拧眉,他身为皇家人,只想为百姓谋福,令燕国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对于打仗战争,他最是看不得。 李夜宸姿势随意的躺坐在龙椅上,看着皇叔面色忽的绷紧,忽的舒开,他眉眼高高挑起,还有点想笑。 他家皇叔又在发他那些用不完的慈悲心了。 李儒风既然问了,李夜宸大手一挥,命人把官府大牢里的梁允骁手下放了。 天机阁早些时候就把华茂山的消息卖给了圣上的人,只是受皇帝指使,也为了天机阁在燕国长久生存和壮大,“被迫”参与了这场除奸佞之行,益处多多。 庆王谋逆罪落实,李夜宸念在其皇室血脉,只叫人废去武功,送去皇陵,当个守陵人。 李瑜显疯狂的怒吼着要见皇上,只可惜他口中的人,正眉飞色舞的哄着因为隐瞒而闹别扭的静王。 梁允骁等人回府后,府中下人经历了承桑岚的一次刺杀后,走了一部分,但大部分还在。 他们心里想着,为百姓称颂的战神将军,不会那么轻易死去,还想再等等,幸运的是他们等到了。 李夜宸得知了梁允骁在外被人刺杀的消息,梁王府侍卫损失严重,便在第二天送来了一批在军中挑选的侍卫,顺带命人腾时间,准备和承桑公主完婚。 然李儒风想请李夜宸换个赐婚的对象,燕国的国力要不承桑国高的多,不必事事听从,倒显得燕国怕事。 李夜宸笑着,“皇叔,梁爱卿自已都愿意,朕有什么好说的?君无戏言噢。” 李儒风有点气,扭开了脸。 他还记得柳眠锦这个人,自被梁王带走,他就再也没能见过,实在不知梁王如何处理这个对他有私心的暗卫。 李夜宸见皇叔忧心,不由得问出了声。 “皇叔在想什么?” 闻言,李儒风回眸去看。 “陛下,臣以为,梁王若真的有子嗣,您肯定会更对梁王起戒心。” 李夜宸表情僵了一下,轻咳几声。 “皇叔,这君无戏言不是说说而已,且等梁爱卿自已来求朕吧。” 这边说着,第二日,梁允骁就进宫了。 上来一撩衣袍,双膝跪地,一个头磕的震天响。 “陛下,请您收回成命,臣有恙,怕是娶不了这承桑公主了。” 李夜宸坐在上位,神情复杂,李儒风一脸惊奇。 “怎么?梁爱卿对朕的旨意有问题,现在才来讲,莫不是你认为娶个承桑的公主委屈你了不是?” 李儒风闻言,认同的点点头。 梁允骁跪在地上,躬身拱手,声线平稳,没有丝毫玩笑道。 “臣似有龙阳之好,怕是会委屈了承桑公主。” 这话的惊人程度,令在场的小太监都皱紧了眉头,继而捂住脸偷偷笑。 不过王爷之尊,内侍小太监还是肖想不起的。 李夜宸顿住了,刚刚有一瞬间,他怀疑梁允骁是被人夺舍了? 李儒风抿唇,掩饰般的喝了口茶,保持着文臣的儒雅。 “你刚刚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李夜宸摁着发胀的眉心,字句说的磕磕巴巴。 梁允骁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面色从容,只是眉宇间掩藏着一抹旁人看不出的疲累。 “臣好……” “停停停……”李夜宸表情一阵青一阵白。 虽说不是没去过男风馆,但是这这这,上不得台面…… 梁允骁身姿挺拔,跪着,面容英俊,出言却大相径庭。 李夜宸眉头拧的死紧。 “你这理由,叫朕回给承桑王,朕都怕,下一息承桑国要跟燕国开战。” 梁允骁拱手,认错态度极好。 “臣有罪,愿请罚在王府,不出户三月。” 李儒风听的津津有味,忍了忍,没忍住,问道。 “梁王,敢问,你是……” 梁允骁闻声抬眸看去,看懂了静王面上的欲言又止。 “臣心悦柳眠锦,以后也会娶他,只要他愿意。”语气自然,水到渠成,没有丝毫勉强。 第58章 李儒风倒吸一口气,面露愕然。 “那我先祝梁王得偿所愿。” 柳眠锦一介地位低下的暗卫,高位上的人,自然不知道,他被人劫掠走,至今踪迹全无。 “借静王吉言。” 李儒风细细思索又道,“可这暗卫之流……” 梁允骁平视前方,语气不容置疑,道,“身份决定不了什么。” 李儒风面上漾开笑意,继续品茶。 李夜宸被忽视了,心里只觉不舒服,烦躁的准许了梁允骁的请求,干脆利落的把人撵走了。 第55章 离开梁王府 离开皇宫,梁允骁回府后,调查带走柳眠锦那个男人身份的事情有了眉目。 休养了一两日,祁连受的皮肉伤较多,内伤没有很严重,很快就能继续出任务了。 其他几个暗卫还在府中休养,尤其以罗岳,盛泽,谢蔺之伤势最重,到现在也没能下地走动。 祁连从束雨阁接收到情报,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交给了刚刚回府的梁允骁。 碧云苑书房。 梁允骁手捏着两三张薄薄的纸,微白的面色上神情冷窒,一字一句的看着,眉宇间聚着的黑气愈来愈浓,最后气息动荡剧烈,内力失控,竟是直接将红木柜上的瓷瓶尽数轰裂,满屋子掉落一地瓷片残渣。 经过束雨阁没日没夜的搜集情报,终于查询到一些蛛丝马迹,顺着点点迹象调查,发现这承桑公主并非真的承桑王之女,只是一个姿容美艳的普通女子罢了,承桑王根本只有一个儿子,名曰承桑岚。 而那个男人,故意受缚成黑市奴隶混入燕国京城,一直在暗中调查梁王府,潜伏各个驻军营周围,刺探燕国军情。 暗中勾结天机阁,在梁允骁出行路上设伏,数次派杀手行刺梁王府,行事猖獗,甚至胆敢劫走他贴身暗卫。 身份暂且是谜团,不过能确定的是,这个男人应当不是燕国人。 顺着其逃离路线可追踪到,行进的方向是承桑国。 梁允骁极力平复躁郁的心绪,想着那个男人第一次没有伤柳眠锦,第二次亦是安然无恙,至少能确定,十九在那个男人手里,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调查的结果就这么多,如果想继续往下查探,现下最好的办法是亲自前去。 梁允骁没有迟疑,顾不得安心养伤,在抑制住一次闷咳之后,吩咐管家,随意备一些衣服,就要出发。 第二日临行前。 罗岳唇色很白,脸色称不上好看,却还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敲了敲梁允骁的房门。 “王爷,属下罗岳,求见王爷。” “进。” 彼时,梁允骁已经备好了行囊,写了一些王府之后如何管理的事宜,正要出门交于管家之手。 见罗岳像是有话要说,便出声问道。 “何事?” 梁允骁立在书案边,整理着桌上的纸张。 罗岳单膝跪地,躬身拱手道。 “禀王爷,属下有话想说,您在调查的那个男人,属下有一线索。” 一听这个,梁允骁立马抬眸看去,示意对方继续说。 罗岳摁了摁还在发疼的胸口,声音发哑,“他名字里有个字,叫岚,是……属下把他从黑市里面带出来的,属下没想到,他会是刺客,甚至可能是承桑国来的刺探国情的奸细,属下有罪,还请王爷责罚。” 岚?很熟悉的一个字,梁允骁想起承桑国的王子,名字里面也有一个岚字,会是巧合吗? 梁允骁心中有了揣度,“起来吧,此次事件,错不在你,是本王疏于王府防范,束雨阁遭了天机阁的敌对,很多情报都被拦截,知道的信息量有限。” 罗岳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可若不是属下,十九也不会……” 梁允骁闻言,急喘了一口气,神情沉重,闭了闭眼,声音重了几分。 “说了不责罚你,本王准备去承桑国寻找十九的踪迹,你和其他暗卫先留守王府养伤,护卫好王府就行。” 罗岳闻声,直起了身,“谢王爷,属下想陪您一起。” 梁允骁摆手,转身继续收拾,“此次前去,必须暗中行事,本王不能透露身份,阵仗不宜太大,其他人不在,你代为传达,等本王找到十九再说。” 罗岳不肯,还想继续请求,“王爷,您一个人不行的,才几天,您的伤也没好全。” 梁允骁嘴唇动动,声线发冷道。 “在找到十九确认他安危之前,本王不会死,放心吧。” 说着,梁允骁拎起了房门边放着的包袱。 罗岳目光心急的跟过去,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家王爷早已换了普通的素衣。 可哪怕如此,王爷身姿英朗,竟是这素衣也遮掩不住身上凌厉的气势,一看就绝非俗人。 梁允骁行至门口,“罗岳,本王不在梁王府的消息尽可能瞒着。” 罗岳垂下脑袋,俯身回道,“是,王爷。” 本是说好了在王府内请罚,梁允骁却不顾皇命,装成个普通百姓,去了王府后院,准备翻墙出去,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却没想到,兆阑寻来了。 “王爷,您是要去找十九吗?” 声音冷不防的出现,梁允骁正欲飞身上院墙的起步顿住,但没有回头。 梁允骁伤势未复,内力也只恢复了一小部分,根本觉察不到刻意掩了脚步声的人。 第59章 “是。” 兆阑紧盯着梁允骁的背影。 “能带属下一起吗?” “你伤势不轻,安心在王府休养,暂时用不到你。” 兆阑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 “王爷,这是十九最喜欢东西,您带上吧。” 梁允骁闻言一愣,瞬间转过身去。 望向兆阑手里的布包,无端的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梁允骁伸手接过,只打开了一点,里面的东西露出了一角,面色陡然一白。 往日自已的冷言冷语,回荡在耳边。 ——本王从没送过他什么东西,一个不值钱的被褥,也够他珍藏的,此等行径,极为恶俗。 梁允骁心虚的将布包合上,眸光躲闪,胸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隐痛。 “本王知道了。” 兆阑将王爷面色的变化尽收眼底,莫名的为十九欣慰。 “如果王爷看到十九过得挺好,能不能不要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了?” 梁允骁抬起泛着赤红的眸子,神情里透出一丝狠意,薄唇微启,吐出冰冷的字眼。 “不……” 兆阑视线看向别处,笑容很淡。 “王爷,您其实也没有很喜欢十九吧?只是突然间没了一个人用那种仰慕的眼神看您,也不再说喜爱您了,您一时之间不适应,气急了,非要去质问什么吧?” 梁允骁手指攥紧,额角青筋暴突,眸光寒凉,狠狠瞪着面前的人。 “兆阑!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眠锦是本王的,你最好别再肖想,他生是本王的,死也是本王的,或生或死,他这辈子都该为本王而活!”声线低沉,满含着怒火。 兆阑心惊一瞬,继而平息下来,躬身单膝跪地。 “属下言辞无矩,请王爷责罚。” 梁允骁狠甩衣袖,“自去水牢思过,本王没时间跟你耗!” 说着,脚踩着一旁的矮树,借力腾空飞出了院落。 兆阑望向王爷离开的方向,思绪飘向远处。 第56章 寻妻之路 而院落门口,刚醒过来却寻不到兆阑去了何处的谢蔺之,面色虚弱,极力忍着从喉咙里冲出来的闷咳,视线落在跪在地上的兆阑身上。 谢蔺之忍了一会儿,将手心里咳出的血迹用巾帕擦拭干净,踱步走过去。 “阑哥……天冷,快起来,别跪在地上。” 兆阑心不在焉,一时之间也没有听到人讲话,谢蔺之欲要去拉人的胳膊,却被正处在神思处在混乱之中的兆阑一巴掌呼了过去。 “滚开!” 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两人之间。 兆阑一愣,怔怔的看向身旁的人。 谢蔺之偏开了脸,面上几缕发丝散乱的搭着,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却还是忍着。 “阑哥……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但天气冷,你穿的太少了……会生病……” 兆阑看着谢蔺之苍白的面色上霎时间红了一片。 “抱歉……我……我……走神了,要不……你打回来?” 谢蔺之笑了笑,只是这笑显而易见的勉强。 “没事,我也该打,阑哥打得好。” 兆阑实在不想跟谢蔺之多说什么,直接抓起谢蔺之的手,往自已脸上挥打,可对方却紧握成了拳,倔强的不肯打,反方向扯动。 “阑哥,我没怪你,是因为十九吗?有十九消息了?” 兆阑看了看谢蔺之脸上是红肿之处,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放开了对方的手腕。 “是,但是没有消息,王爷去寻了。” 谢蔺之闷咳几声,“别担心,会找到的。” 兆阑嗯了一声,声音冷淡,“走吧,带你去敷脸。” 谢蔺之笑笑,跟上去。 “好。” 祁连在束雨阁查不到更多的讯息,便回了竹影院去看还在床上躺着的盛泽。 “有没有好一点?” 盛泽面色仍旧很白,面朝着祁连的方向躺着。 “好一点了。” 祁连伸手碰碰盛泽额角,“嗯,不烧了,退烧了就好了。” 盛泽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祁连的手腕。 “可是……可是……我胸口疼。” 祁连眉心拧起,“是不是伤口没包好,你坐起来,我看看。” 盛泽一边抓着祁连的手腕,一边坐起身。 祁连走近,正想拉开人衣服看看,却猛然间被人抱进了怀里。 “祁哥~” 祁连脸一红,“你……唬我呢?” 盛泽埋头在祁连怀里,动了动,声音闷闷的,有些发哑,“没有……祁哥,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祁连轻轻推了推盛泽,推不开,无可奈何道,“嗯,别扭着伤口了。” 盛泽心满意足。 另一间屋子,朝奎,褚沫两人均平躺着。 褚沫声音虚弱无力,“奎哥,我渴了……” 朝奎无情道,“起……来……自已倒……” 褚沫捏着嗓子道,“我疼……奎哥……” 朝奎无语道,“你怎么这么多事?” 褚沫委屈巴巴道,“我真的疼……嗓子也干……” 朝奎翻了个白眼,“没见你少说一句话……” 褚沫呜呜呜个不停。 朝奎烦不胜烦,摁着胸口站起身,端了一杯凉茶水,送到褚沫床前,脸色很凶,“滚起来喝!” 第60章 褚沫瞬间爬起来,接过茶杯,咕噜噜的喝下去,疏解了干涸已久的喉咙。 “奎哥,我爱你!” 朝奎眼神躲闪,耳朵发热,“滚!再废话,直接把你丢出去!” 褚沫吓得直接缩到了被窝里面,头都不探出来了。 朝奎冷冷的看了一眼,转身给自已倒了杯水,喝完躺回了床上。 隔壁房间里,陈平素睡了一天一夜,到现在没醒过来。 狄书菱身体恢复的不错,已经起来洗衣服了。 罗岳颤颤巍巍扶着墙回来的时候,狄书菱丢下衣服,连忙上去扶着人。 “伤都没好全,还出去乱跑。” 罗岳眼睛里的红还未散去,活像是刚刚哭过。 狄书菱扶着人进屋,“怎么,王爷责罚你了?” 罗岳说道,“没有,就是就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好伤心,呜呜呜——” 京郊外客栈,梁允骁不管不顾的赶了一段路后,最终是没撑住,伤势未愈,猛吐了口血,摇摇晃晃的开了间房,停下歇息。 简陋的床榻上,梁允骁衣衫未解,抱着那团被曾经自已厌弃的被褥,嗅闻着上面被另一种气味遮掩住的味道,沉沉睡去。 天色深了下来,夜里的时候落了雪,空气更是冷了几分,大地裹上银白之色,显得孤寂清冷。 榻上人睡得不安稳,额角渗出了汗液。 ——属下不要您了! ——属下再也不想做您的暗卫了! 梁允骁猝然睁开眼,直直的坐起身,眸中情绪不定,脸色难看至极,急喘了几口气,抬眸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不由得陷入深思。 十九…… 相隔千里之外,承桑与燕国交界处,灯火通明的夜市。 承桑岚拉着一脸胆怯的柳眠锦大步走在人满为患的街市之中。 “哎呀,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你看啊,这里的景色不比你那燕京差吧?看这些奇形怪状,花红柳绿的灯笼,这等过几日,就要贺岁了,到那时会有很多五彩斑斓的烟花看,还有震耳欲聋的喜庆大红色鞭炮,喜不喜欢?” 柳眠锦低着脑袋跟在承桑岚身后,有些畏惧身旁汹涌的而来的人群,磕磕巴巴的回答,“喜……喜欢……” 承桑岚伸手将人拉到前面,笑着逗人,“小棉花,叫句哥哥来听听?” 柳眠锦垂着脑袋,被这句话激的脸颊红起来。 前两日,柳眠锦体内曼罗花毒发作,承桑岚前前后后请了一大堆数不清的各地来的大夫,为他诊治。 在一堆大夫的研讨下,虽然没能配出曼罗花的解药,但是至少研制出了压制毒素发作的药物。 柳眠锦那时候疼的两眼发昏,意识都迷离了,可承桑岚的怒吼声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厉声质问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大夫,语气里透露出的关心和着急不似作假。 找大夫的花费了大量的银两,可眼前这个男人眼都不眨一下,看的柳眠锦愣愣的,还傻傻的问道。 “你是不是要把我卖去黑市,给你挣钱呀?” 他还记得,面前这个男人,先是一脸气愤,然后气着气着,气笑了。 柳眠锦脸色发白,身体虚软无力的躺在榻上。 只听这个男人说。 “眠锦,我是哥哥,你的兄长,我要带你回你真正的家,我们的父亲已经等你回来很久了。” 柳眠锦眼睛瞪的大大的,神情不可置信。 “什……什么?” 承桑岚斜倚在床栏上。 “先不跟你讲太多,记得哦,现在只有哥哥可信,赶紧把你脑子里的什么王爷殿下给忘的干干净净,等回去了,要什么美人男宠没有。” 柳眠锦脸红红的,羞惭的低下头,“你别说了……别说了……” 承桑岚无情的嘲笑。 “叫哥哥,我就不说了。” 柳眠锦抬眸小心翼翼的看着承桑岚。 承桑岚眼眸含笑,道,“我名字叫承桑岚,你可以唤我岚哥哥,快点。” 柳眠锦不好意思的躲开视线,呜哝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不过,对于这件事,承桑岚没有多逼迫柳眠锦。 毕竟,从没有得到过谁的宠爱,就算喊出来了,他也不明白,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没有任何情感赋予的称呼,也不是承桑岚想要的。 所幸,来日方长。 第57章 别人家的哥哥 亭水镇。 在这里,燕,承桑两国的百姓各有不少,战火没有波及到此处,百姓安居乐业,街市上人来人往,热闹繁华,房屋高低错落,呼喝叫卖声,寻欢作乐声,不绝于耳。 还有几位文人墨客在桥上执扇对对子,因着少年们俊朗的相貌,言谈举止风度翩翩,引得四周围了一圈的春心荡漾的少女,两颊羞涩泛红,含羞带怯的望着。 承桑岚本欲带柳眠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承桑国,但见着此处的风土人情不错,就想着,在此地停歇两天,正好眠锦的身体也需要休息。 只是不和谐的是,柳眠锦像是个从深山老林里面出来的,什么街上铺子里卖的东西都没见过,胆子又小,一路上缩在承桑岚背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句话也不说,比木头还木头。 承桑岚一袭月白色长袍,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额角两边留了些长碎发,一头青丝编了几个小辫子搭在肩上,心下微微叹气。 第61章 “眠锦,承桑国与燕国隔着一条宽河,也鲜少与外族产生争端,这里的百姓性子较为和善,很少有勾心斗角,或是没日没夜的暗杀,别害怕,出来看看。” 柳眠锦一身暗色黑衣,头发胡乱的用布带系着,长发及腰,鬓角留着些许碎发,遮掩了略微凌厉的眉眼。 毕竟暗卫做久了,看人难免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凶狠的气息,尤其是当主人对四周的环境不熟悉,产生极大的防备心理时。 柳眠锦脑袋垂的低低的,碎发遮住了面上的神情,身形瘦削高挑,却是佝偻着,整个人局促的两手交握在身前,眸光小心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承桑岚就这么站着,也不动,尽可能的给对方留时间适应。 “谢谢……”柳眠锦小声的说道。 承桑岚笑笑,“把之前在林中小屋时,凶我的气势拿出来,那时候不是挺狠的吗?” 柳眠锦嘴唇动了动,神情惭愧,声音怯懦,“其实我不一定真的是你的弟弟,到时候发现不是,你会杀了我,所以我尽量不给你添麻烦,到时,你留我一命,行吗?” 承桑岚听了,嘴角上扬,“不是就一定要杀你吗?” “愤怒之下,做出什么都不好说。” “你这般恳求,该不会还是想回去见你那冰冷无情的梁王殿下吧?” 承桑岚转过身,视线落在柳眠锦低垂着的脑袋上。 两人身旁行过了许多过路人,他们只是轻飘飘的看了立在此处不动的,行为奇怪的俩人。 柳眠锦语气微顿,声音低小,“我是想回去的,可王爷他已经不可能要我了,再说,我身负剧毒,一旦没有压制的药物,没有几日可活,我的出现只会让王爷生气,不如利用剩下的时间,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承桑岚抿唇,面色重了几分,继而熟练的挂上笑意,“解药会有的,时间问题罢了,等回了家,父亲会帮你想办法。” 柳眠锦抬起脑袋,嘴唇不开心的抿着。 “都说了,我可能不是。” 承桑岚不听,一边抬步往前走,一边笑着道。 “你说不是就不是,我辛辛苦苦大老远把你从那个混蛋手里抢过来,我也不容易啊,你老是心疼那个狼心狗肺的蠢王爷,怎么不心疼心疼哥哥?” 听人辱骂梁允骁,柳眠锦面露不虞,大步上前,眼睛瞪起,语气凶巴巴的。 “不许你侮辱殿下!” 承桑岚摸摸被吼的痒痒的耳朵,神情自若,表情欠欠的。 “就说就说,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柳眠锦胸膛起伏不定,两眼盈满怒火,腰背挺直,畏畏缩缩的样子彻底消失不见。 “我不许!我……你留着我,我肯定会重新练武,等我武功恢复了,我会……会……” 承桑岚见人停顿了,还弯了弯身,偏头去问。 “怎么?会什么?打我?你?” 柳眠锦愤怒的低吼,“我会揍你!” 承桑岚哦了长长一声,“弟弟要打兄长了,这放在你们燕国,是不是就是失礼?真是没规矩,回去就告诉父亲!” 柳眠锦脸被气的通红,两手一甩,步伐走的越来越快,直把承桑岚落在了后面。 承桑岚看着自已前面脚步生风的人,面上的笑意深了,又很快微微小了下来。 承桑岚心中微叹。 看来让小棉花忘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梁王,还需要些许时日。 真是他们承桑王室,怎么出了这么多个痴情人? 他父王是,他这个傻弟弟也是。 承桑岚加快速度跟上去。 不过他自已肯定不是,这太累了,他才不要。 感情嘛,拿的起放的下,这才是真英雄。 第58章 贺岁烟花 承桑岚把人气到了,这一路上,柳眠锦走的跟跑一样,追了许久,才把人拉回来,语气放软,捏着嗓子道。 “好嘛,哥哥错了,给你赔个不是?” 柳眠锦一听人服软了,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 “那你以后不许说了。” 承桑岚瘪嘴,语气阴阳怪气,“是是是,你家王爷可厉害了,全天下武功最强的,燕国境内,再无敌手,在下真是佩服,呵呵。” 柳眠锦“……” 这下好了,柳眠锦彻底不理承桑岚了。 承桑岚神情发苦,自已惹的弟弟,自已哄。 京郊外。 天一亮,梁允骁就继续赶路了,骑着一匹快马,没日没夜,马不停蹄的顺着情报所指示的方向去寻。 尽管行事低调,但梁允骁出了燕京的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离京城距离远了些,刺杀的数量就更多,不仅有燕国的杀手,亦有胡厥人的蓄意报复,甚至有天机阁的杀手。 梁允骁伤势未愈,双拳难敌四手,只好见机行事,先行逃脱,之后的行事更为低调,甚至模糊了容貌,变换了声音。 就这样,紧赶慢赶,终于第十一天时,到了燕国与承桑国的交接处。 梁允骁面色不太好看,脸上沾染着点点血迹,这一路上,一波一波杀手突袭,好在他是一个人,抱着想见心中之人的愿想,死命坚持,撑着一口气也要活下去,才走到了这里。 客栈上房。 梁允骁额头满是冷汗,用巾帕沾水,轻轻的擦拭左肩和腰腹处,刚拔掉暗器而撕裂的伤口。 第62章 一番折腾之后,梁允骁喘着粗气,用绷带随意的缠绕了一下,算是处理好了。 梁允骁闭眼小憩,彻夜难眠,这些时日,只要他有了睡意,脑中就开始回放着十九最后说的那两句话,或是违心之语,也或是真心之言。 ——属下会放下那份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 眠锦一定是被伤透了心,才会这般想。 梁允骁将胳膊放在酸胀的眼睛上,试图压下眸中翻涌的泪意,胸口处隐隐作痛。 他向来孤高冷傲,从不肯垂眼往下看看,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到底为了他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伤。 他真的挺笨的,情感迟钝,被捧的惯了总有恃无恐,肆意的去伤害他人,从不觉得自已有错。 梁允骁在心中祈愿,希望寻到人时,十九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能有好好保护他,宠爱他的机会。 肩上和腰腹处的伤口隐隐作痛,迷迷糊糊间,又连续好几日赶路,终于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一夜至天明。 梁允骁醒来,随便吃了一些干饼垫垫肚子,就出发了。 此处两国交界,束雨阁在此处的势力范围很小,许多消息都探听不到。 没了捷径,梁允骁只能自已寻人打听。 由此,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加大几分,梁允骁的处境更加危险。 亭水镇。 几日前,把人惹生气之后,承桑岚使劲了浑身解数,又是哄,又是买新奇的小玩意当礼物送给对方。 可柳眠锦压根不接受,甚至躲到客栈房间里,拒不见客。 这样单方面的冷战一直持续到某天晚上,漆黑的天空上突然炸开朵朵烟花。 柳眠锦本在床上打坐运功,被耳边砰砰的爆炸声响吸引过去,眼神警惕,连忙下榻,打开了窗户。 只一眼,便陶醉在了色彩缤纷的人烟花之中。 砰的一声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散成了一片,煞是好看。 燕国对于爆竹之类的东西管辖比较严格,京城之中禁止燃放。 过年的时候他又在王府守卫,王爷不喜这些色彩艳俗东西,更不贺岁,所以那几年里,只在一次出任务回府途中见到一户人家,为了逗孩子开心放的烟花。 为此破天荒的,柳眠锦驻足了一刻钟,也因此耽误了回府的时间,已至没能进门,在寒冷的府外,睡了一夜。 也因此惹了王爷不高兴,在那之后,柳眠锦就不怎么喜欢烟花了。 可没想到,再一次看到,柳眠锦还是被色彩斑斓的烟花吸引住了。 他以为的不喜欢,仅仅是他以为的,而他喜欢的,他会永远喜欢。 柳眠锦孤身立在窗边,在夜空中,砰砰炸开的烟花的背景之中,显得清冷寂然,平添萧瑟之景。 柳眠锦眼睛红红的,抬手揉了揉眼眶。 虽然很没出息,也很不知规矩,但在这个阖家团圆的贺岁日之时。 他有点想王爷了。 不知道王爷伤好了没有? 是不是已经把他这个总爱惹事的暗卫给忘的干干净净了?如同他的离去,消散的无影无踪,不会给人留下太过深刻的记忆。 是不是缺席的十九,又增添了新的人? 柳眠锦垂了脑袋,两手揉着酸涩胀疼的眼睛,可还是没能止住难过的泪水汹涌的流,豆大的泪滴颗颗分明的砸下来。 “不……不能哭……” 柳眠锦耳朵发红,似是为自已年纪这么大了,还总爱哭而感觉羞耻。 承桑岚从窗户像一阵风,翻进来时,见到是一个红着眼睛,哭的可怜兮兮的傻弟弟。 柳眠锦机敏的往后退了几步,眼眶发红的盯着面前的人。 承桑岚无奈的叹口气。 “好了,兄长错了,别生气了,至于哭么?” 柳眠锦瞪了对方一眼,“又不是因为你。” 承桑岚脸色不好,气势凌人,上前一步,直逼的柳眠锦往旁边躲。 承桑岚抬起胳膊,在柳眠锦惊愣的视线里,还以为对方要打他,害怕的双眼紧闭。 可没想到,下一秒,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自已的身体被圈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哭吧,又因为你那殿下是吧?哥哥好伤心,看在哥哥伤心的份上,等之后见到了父亲大人,你可不许告状哥哥欺负你的事。” 柳眠锦身体僵硬,被这个亲密的怀抱弄的手足无措,只好站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耳朵烫红,心间似有暖流涌过。 王爷也这么抱过他,那时候他紧张和恐惧,夹杂着隐秘的窃喜,惶然和欢喜并行,心里面止不住的忐忑惶恐不安。 但现在,被这个自称哥哥的人抱着,能感觉到的,只有平淡恬然的安心。 或是因一路上承桑岚的贴心照顾,也或是为他寻医时,面上真实的担忧,也或是从来没有过伤害他的心思。 无论他到底是不是承桑岚的弟弟,这个人所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来自哥哥的关爱,都是真实的,不可怀疑的。 借着承桑岚弟弟的身份,他偷来了本不属于他的关心与守护。 柳眠锦想,或许如果到最后发现,他其实不是承桑岚的弟弟,对方愤恨的想要杀死他。 他也心甘情愿的把这条命交出去。 自小他无父无母,靠着将自已从奴隶贩子的手里买来,整日打骂他的人苟活着,虽然日子很苦,但好在能混口饭吃,有粗布衣穿,不会被饿死冻死在街头。 第63章 在此之前,柳眠锦忽然也想见见承桑岚口中提到的父亲。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会不会不喜欢这样蠢笨的他? 第59章 雪夜烟花之愿 承桑岚抱着人不撒手,微微叹气,“小棉花,喂了你这么久,你怎么还是瘦成这样,父亲看到了,会打死我的。” 语气之哀怨,情绪之逼真,难分真假。 柳眠锦不自在,低声解释。 “我吃的很多了,比以前胖了一圈了,你看不到吗?” 窗外的烟花还在燃放,砰砰的炸开,漆黑的夜空被照的明亮。 柳眠锦被人抱着,正好能从承桑岚肩膀上的空隙里,看到窗外的景象,注意力被吸引走了大半,黝黑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在闪烁。 承桑岚听到了柳眠锦语气里的憋闷,将人松开,好笑道。 “嗯,可能是哥哥太心疼了,哎。” 这一分开,承桑岚身形高大,把窗外的烟花遮的严严实实。 柳眠锦比承桑岚矮了许多,除非踮脚,否则还真看不到。 那眸子里的光,顿时没有了。 柳眠锦抱臂,挑起眉,被纵的胆子大了不少。 “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承桑岚见人不难过了,反而做出了凶凶的表情,有点想笑。 “好好好,你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赶路,你准备一下。” 说完,打开房间正门,正大光明的走了出去。 而相隔不远的密林中。 梁允骁窝在一个杂草堆旁,疼的满头冷汗。 哪怕快出了燕国,这些人依旧不肯放过他,围剿的力度更大,不取了梁允骁的命,誓不罢休。 杀手众多,梁允骁内力只恢复了一半,没能躲开那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刃。 不远处,一群在暗处躲藏着的黑衣人如蛇一般吐着信子,遍布危险的气息。 梁允骁摁着胸口的不断涌血的伤处,低低的喘了几口粗气。 正待此处密林中,所有的人暗中窥伺时机的时候,天空中忽的炸起烟花,砰砰砰的响声,自远处传来,瞬间激的人心脏怦跳不止。 那些杀手瞬息间便出招打来,梁允骁持剑对上,又是一场难以停止的截杀。 等将所有杀手解决后,梁允骁一身素色的衣衫已经染成了赤红色,上面沾染着不同人的血迹,别人的,还有他的。 梁允骁不能停,拎着剑往亭水镇赶去。 凹凸不平的地面,滴落了数不清的血迹一路延伸到镇上。 亭水镇。 梁允骁失血过多,面色白如纸,撑着身体继续往前走,寻到了一家客栈。 店主也不想收这样可能快死的晦气之人住店,面色犹豫,似是想拒绝,对此,梁允骁直接甩出了一袋银锭。 店主瞠目结舌,点头哈腰的给了人房间木牌。 在不少人惊愕的视线中,梁允骁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进了房间。 小二送来了一盆热水,还贴心的询问梁允骁需不需要请大夫,得到的是冰冷的拒绝。 小二被吓的一缩脖子,连忙走开了。 梁允骁坐在桌边,将嵌入肌肤内的箭头硬生生拔出来,用布巾摁住了喷涌而出的血液,额角筋络凸起的弧度明显,没忍住,闷哼几声。 扯开身上染血的衣物,露出了包扎着绷带的肩头,和胸口处撕裂的箭伤。 梁允骁眸子皆是痛色,倒抽着冷气,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粉一股脑的倒在伤口上,疼痛感瞬息席卷全身。 梁允骁手指紧攥,额角的汗液滴滴坠落,胸前起伏剧烈。 窗外,烟花的燃放还未停止,梁允骁疼的大脑一片空白,却突然隐隐想起了什么。 十九好像挺喜欢烟花的。 印象里,柳眠锦有一次受罚,是因为执行任务途中,浪费时间去看烟花,导致回来晚了,错过了宵禁时间,冰天雪地里,在府外矮墙下睡了一夜。 那日是他要上早朝,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了冻的一脸青紫的人,瑟瑟缩缩的单膝跪地行礼。 梁允骁视线落在窗外那些烟花上,笑容发苦,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隐痛。 他欠柳眠锦的似乎太多了。 这件事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很多他记得的,已经遗忘的,对十九的冷言冷语,狠心惩戒,多到数不清。 也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惩戒中,十九变得越发的小心翼翼,一边偷偷的喜欢着他,一边又畏惧和恐惧着他。 爱意最经不起消耗,梁允骁想不出,是什么能让十九心甘情愿承受着误会和无边的怒火,不顾性命之忧也愿舍身去与庆王周旋。 或许,十九所言,也是深埋在心底已久的真心之言。 以前是喜欢到能豁出性命,但现在十九是真的累了。 梁允骁心痛的难以忍受,呼吸仿佛都要被遏制,甚至连身上伤口的疼痛都压过去了。 一滴浑浊的泪水砸下来,替他的主人抒发着难言痛苦的心绪,“对不起……” 第一次,他不信十九的爱。 第二次,他不信柳眠锦爱意之下的坚守与忠诚。 第60章 相遇却难见 贺岁日已过,第二日亭水镇早市仍是较为热闹,各家的早点铺子冒着白白的热气,香味从街头传到街尾,引得不少行人驻足争相购买。 第64章 承桑岚见前方围的人多,起了兴趣,拉着柳眠锦也排队购买。 他俩出行低调,身边没有什么随从,不过那些侍卫都是在暗中守着。 均着装比较简朴,承桑岚并不着急赶路,一路游山玩水,带这个乡下来的小土包子见见世面。 这家店煮的肉包子很大,有成年男人手掌的三分之二,承桑岚一口气买了十个,给了柳眠锦一个,剩下的自已拎着,大步往亭水镇出口前进。 承桑岚在前方领路,柳眠锦在后方啃肉包子。 行了两三里路,承桑岚低头再拿出一个包子,想着小棉花一个肯定吃不饱,然后自信的转身递给柳眠锦。 下一息,承桑岚忍笑忍的好辛苦。 眼见着身后的人,两手正往嘴里塞包子,还剩了小半个,两颊撑的鼓鼓的,精致明亮的眼睛透着不知所措。 “我……我吃不下了……”柳眠锦躲开视线,不想跟承桑岚对视,往前走走。 “咦,一个肉包子都吃不完,小棉花都没办法让哥哥体会到用金钱照顾弟弟挥金如土的感觉,我觉得我很失败。” 柳眠锦咽下嘴里的食物,不太想接这个嘴贫哥哥的腔。 “帮你省钱。” 此言一出,承桑岚的神情大变,委屈的控诉。 “小棉花,你怎么老是伤哥哥的心?” 柳眠锦大口咬掉手里剩下的肉包子,自已走到前面,轻轻哼了一声。 承桑岚心情颇好,自已把包子吃了。 不远处,刚从客栈出来的梁允骁耳边捕捉到熟悉的声音,急急的往声源看去,正好看到了一个较为熟悉的瘦削的背影。 同一时刻,承桑岚隐隐有所感知,回眸往身后看去。 承桑岚与梁允骁对上视线,两人皆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惊愕。 不过,承桑岚神情很快变为了玩味的笑意,手指举起来轻轻挥动几下。 梁允骁苍白的面色上,神情发冷,心中的猜想被确定,正欲喊出声,刹那间自两边街道飞出了七八个黑衣人。 承桑岚回身,扔了手中没吃完的肉包子,不顾柳眠锦的挣扎,用了内力,捂住人的耳朵,揽着人的臂膀轻功飞走。 “眠锦!” 一系列的动作均发生在几息之间,梁允骁被这些黑衣人拦住脚步,身上的伤势未愈,打斗间落于下方,难以逃脱。 梁允骁气急,攻势更加迅猛,道道剑气往这些挡路的黑衣人命门刺去,噗呲几声响,血液溅在道路两旁的房屋上。 此地的百姓惨叫的抱头躲藏,小摊贩的货架,被凌冽的剑气击碎,洒落了一地的物件。 一刻钟后,七八个黑衣人只剩下一两个还有一战之力,见势不对,连忙收剑飞身逃走。 梁允骁顾不得衣服上沾染的血迹,把身上的钱袋扔给这些百姓,步伐速度极快的往承桑岚将人带走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承桑岚带着人疾走了几条小路,进入了镇外的林子里面,那里有一辆马车,直到上了马车,承桑岚才松开手。 跑的太快,胸腔起伏不定,承桑岚声音低沉,唤马夫即刻全力往承桑国边陲赶去。 梁允骁跑了一段路,发现人已经失去了踪迹,转了方向,找了匹快马往前追。 既然能在两国交界的地方遇见十九,想必那个男人是要带十九去承桑国。 梁允骁伤口隐隐作痛,可主人却顾不及,只想往前死命的追赶。 马车上。 柳眠锦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承桑岚心绪平稳下来,见人这番沉静的样子,出声问道。 “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带你跑吗?” 柳眠锦抬眸,黑亮的眼睛里没有探知的欲望,很快移开了视线。 “没有问的必要,是什么我都反抗不了你。” 承桑岚笑声很轻,“我探查过你的经脉,只是被内力重损,还是有习武的可能,回去之后,可以慢慢修习。” 柳眠锦明显来了兴趣,身体微微挺直,承桑岚感受到面前人的动作,挑了挑眉。 “还有你的脚筋,接的手法可以,恢复的不错,应该不会影响太大,以后多喝点汤药补补就行了。” 柳眠锦长长的舒了口气,没一会儿,又问,“你真的会让我习武吗?不怕我武功好了,会逃走吗?” 承桑岚面带笑意,声线低沉。 “小棉花,我没对你解释我们的家庭,你心里应该有所猜测吧?” 柳眠锦顺着话思索了一会儿,这个男人名曰承桑岚,承桑是承桑国的国姓,难不成他竟是皇室之人?可若不是,好像普通人也用不了国姓吧? 越往下想,柳眠锦的面色皱的越狠,呼吸微微颤抖,“你不会是皇子吧?” 承桑岚浅笑一下,“你也是。” 柳眠锦连忙摆手,神色慌张起来,“不行不行,这……若被发现我是假的,这可是杀头的罪!” 承桑岚笑着,五官英俊,也确实不像普通人。 “怕什么?有哥哥在呢!” 柳眠锦抿唇,眼神明显的不信任,“就骗我呵。” 承桑岚见人真的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行至中午的时候,在一处驿站停下歇息。 承桑岚将人送到房间后,派了两个侍卫守在房门口,才悄然离开。 第65章 而驿站外林子里面,梁允骁体力不支,从马上狠摔下来,衣衫沾染尘灰,嘴里面猛吐了几口血,闷咳声极响。 本就伤势未愈,又有内伤,却还要不顾性命的赶路,这一路上,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强撑。 梁允骁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无一丝血色,额头上的冷汗滴滴坠落,身体各处疼的呼吸都在颤抖,眼眸却漆黑发亮,里面的光芒极盛,有种誓死也不放弃的信念。 这里是此处唯一的驿站,梁允骁马不停蹄,一路追赶而来,如果他猜的不错,十九就在这里。 梁允骁胡乱抹去唇边殷红血迹,两手撑着泥地站起来,沾满血迹的手指扶着一步远的树干,吐了一口浊气,身体挺直,视线落在前方百米距离的房屋上。 第61章 偷偷见人 梁允骁眸色狠厉,呼吸粗重,撑着重伤的身体往前走,没走几步,自林中冲出来一批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 梁允骁定定的看了几眼,嘴边的笑意很浅,带着难言的自嘲。 他本来拥有着一个人满腔的爱意,他站在胜者的高地上,却无情的肆意挥霍着,从不肯认真对待,到失去了,才开始悔恨当初。 可无论柳眠锦是被迫的,还是真心之言,他都不可能放手。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满手血腥,是早该下地狱的,可老天爷既然让他活着了,那他至死也要将想要的人紧紧抓在手里。 除非他死! 梁允骁笑意染上厉色,淬了杀神之称的凶狠。 没人能阻挡他去见喜欢的人。 梁允骁手腕翻动,黎九剑发出阵阵嗡鸣声。 四周个个持剑的黑衣人,统一步伐,一时之间,数道剑意,齐齐挥出,激起地面上的枯叶纷扬而起。 铁器碰撞声响彻云霄,附近三里地的树干均拦腰斩断,轰隆隆的倒塌在地上。 梁允骁唇边溢出血迹,眸色狠厉,内力耗尽,体力逐渐透支,呼吸之间都满含着血气。 一道剑气打出,一两个黑衣人吐着血摔倒在地。 梁允骁侧身躲过袭来的剑刃,颈间的汗滴滴淌进衣领之中。 不远处,承桑岚站在树底下,眼神轻蔑,就这么负手而立,像是在欣赏什么少见的美景。 一刻钟后,此处的打斗声引来了驿站老板的关注。 承桑岚打了个响指,黑衣人纷纷后退,消失在原地。 梁允骁看向前方,眸色极冷,喉咙像是有团火在烧,胃里一阵翻涌,一口血液吐出,手腕一转,黎九剑狠插入地面,内力消耗殆尽,单膝跪在地上。 承桑岚悠哉悠哉的走来。 “梁王,别来无恙。” 梁允骁面上覆着一层汗,唇边的血迹明显,姿容狼狈。 “把柳眠锦还给我!” 承桑岚闻言哈哈大笑出声。 “敢问,梁王是以什么身份说出此番话的?” 梁允骁喘息声很重,眸色微痛,这句话实实在在戳到了他的痛处,喉咙酸胀的厉害。 “他是本王的暗卫,亦是本王未来一生愿相守的人。” 承桑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出声。 “所以,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倾心的人?断了他的脚筋,废了武功,弄的满身疤痕?梁王,你让我觉得恶心!” 梁允骁胸腔起伏剧烈,承桑岚所言,句句属实,他无从反驳。 “是我误会他了,我……对不起,但……你想要什么?只要肯把他还给我,本王什么都能满足你。” 承桑岚狠甩衣袖,“我告诉你,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我不可能把他留在你身边,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你爱他,我就不能爱了吗?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梁允骁闷咳不止,喘着粗气,站起身来。 “他不喜欢你,你……本王绝无可能再伤他,我会补偿他,本王要见他!” 承桑岚瞬息站到梁允骁跟前,抬手遏住对方的咽喉。 “你以为,你是拿什么在跟我说话,伤重至此,能活着已经不错了,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是我的对手吗?” 梁允骁站着不动,随意的任对方控制,呼吸受阻,唇边的笑意加深。 下一息,凌厉的掌风呼啸的打过去。 承桑岚眼眸一凛,瞬间放开人,躲过这道蕴含无限杀机的掌力。 梁允骁揉了揉被掐红的脖子,面色冷沉。 “你错了,若非本王身上有伤,十九在你手上,本王更不可能跟你废话!” 承桑岚理理折乱的衣袍,轻笑几声。 “梁王果然不容小觑,伤重至此也能险些伤了我。” “我与柳眠锦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置喙,你算什么东西?”梁允骁背脊挺直,哪怕面色苍白,气势却依旧凌冽。 承桑岚笑容意味不明,轻飘飘的看了梁允骁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太多对方看不懂的东西。 “确实,想要杀你的确不易,哪怕天机阁的杀手,屡次出手,也是大败而归。” 梁允骁静静的听对方讲话,喉咙里的血腥气愈加浓郁,只能竭力的压下去。 “可是,梁王该听我一言,不如这样,我可以让你见柳眠锦,不过不是现在,到时候,等你见了人,再决定要不要将他带走,带回你那个对他来说,只有痛苦回忆的梁王府。” 梁允骁喘息声愈发的沉重,面露犹疑,不太懂对方的用意,不过现在能确保柳眠锦无事,他已经满足了。 第66章 既然要去见十九,确实需要好好准备,用着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好看。 更何况,他现在不能确定十九的想法,万一他一出现,十九跑了怎么办? 梁允骁点了点头,同意了承桑岚的提议。 这一晚,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梁允骁穿了身玄衣,轻功暗中跟在承桑岚马车后面。 赶路途中休息的时候,梁允骁忍不住,频频现身想去找人,又担心自已这副难看的模样会吓到对方,只好守在附近,悄咪咪的偷看。 承桑岚在马车边坐着,对于梁允骁的举止不由得嗤笑出声。 柳眠锦正蹲在潺潺的水流的小溪边灌水。 看到了水里自已的倒影,似乎脸上长了些肉,颧骨没有那么突兀了。 柳眠锦没什么表情,伸手打散了水中的倒影。 一回眸,却对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吓的僵立住,瞪大了眼睛。 不远处,承桑岚嘴里叼着干草,讽笑几声。 “你是?”柳眠锦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莫名的觉得对方身形有些熟悉,不过这脸也是实打实的没见过,穿着侍卫服,应该是承桑岚的手下吧。 柳眠锦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样似乎有些不太礼貌,连忙收回了视线。 “我来灌水。”那男人面色淡淡,手里拎着一个水囊,走到一边,蹲在了地上。 柳眠锦挠头,说了声不好意思,就离开了。 而他刚转过身,那个男人灼热的视线就落在了柳眠锦的背上,一寸都舍不得移开。 柳眠锦喝了水,解了喉咙的干渴,很快上了马车。 那个男人拎着水壶跟到了马车后面。 柳眠锦是知道暗中有侍卫跟随的,自从知道这家伙可能是承桑国皇室,他觉得,什么不合理的地方都合理了。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侍卫,他并没有多怀疑。 而一旁的承桑岚闭眼静坐着,过了一会儿,拉开马车帘,对着外面的人似乎说了什么。 易容的梁允骁本在偷偷在从马车帘往里看,却见到了一张极为令人烦躁的脸。 两人均恶寒的扭开脸。 第62章 跳下高楼 就这么相安无事了几天。 梁允骁伤势未愈,这几日赶路途中又过分透支内力,渡过一条河后,到了承桑国的墨城,就彻底撑不住了,倒了下来,这下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对此,承桑岚特意派人来送了水果慰问,并贴心的说。 “正式见小棉花的时间可以往后推几天,我不着急。” 梁允骁面色发黑,让这些送水果的人回去告诉他们主子,时间不可更改,还有,不许称呼他小棉花这等亲密的称呼。 承桑岚收到消息,大为失望,小棉花叫的次数更多了。 墨城,是承桑国较为繁华的城镇,水陆来往的贸易很多。 这日,柳眠锦出门,没有看到经常出现在他身边的侍卫,心下疑惑。 这个侍卫很奇怪,每到一个地方就偷偷给他送小吃,什么糕点呀,小水果呀。 起初柳眠锦以为这是承桑岚遣人送的,可后来这频率太高,他觉得承桑岚若想送他东西吃,倒也不必非要派个侍卫前来。 很多次,柳眠锦总是会因这个侍卫熟悉的身形想起王爷。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王爷怎么可能会来承桑国?肯定他没睡好,精神过度紧绷,导致神智错乱。 可这个侍卫,来找他持续了那么长时间,他习惯了,今天突然没来,有些不太适应。 承桑岚见人情绪不高,想到了什么,便带人去了这里的红莺楼去逛逛。 当柳眠锦站到红莺楼门口,在一群姿容艳丽,抹着胭脂粉黛的女子的拥簇下,他明白了这里是什么的地方。 承桑岚居然带他来这等寻欢作乐的地方! 柳眠锦面色发冷,耳朵发红,内心慌乱无比,眼神闪躲的想逃,却奈何不住这些声音轻灵的女子的热情邀请,推挤着被迫进了这红莺楼。 这一待就是一天,承桑岚开了个包间,请了数个容貌绝美的女子陪同。 到了晚间,梁允骁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尽管面色依旧苍白,但仍克制不住思念,想去偷偷见见人。 结果,去了客栈寻了数圈,没找到人,他正怀疑是不是这承桑岚使了阴招,偷偷将人带走了。 气急之下,抓了个承桑岚的手下,一问才知道,他家主子带着柳公子去了红莺楼。 梁允骁面色发怔,手一松,那侍卫摔到地上,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下一息,梁允骁周身气息发冷,杀去了红莺楼。 而此时此刻,楼上天字号包间,承桑岚发丝散乱,一手撑着铺着软垫的地,一手拎着青白瓷酒壶高高举起来,喝着玉液琼浆。 几步远的地方,柳眠锦身边围了几个莺莺燕燕,时不时的捂嘴笑。 梁允骁没有易容,就这样昂首阔步,抓了这里的嬷嬷一问,得知了人在哪所包间,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 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 梁允骁面色黑的厉害,胸腔起伏剧烈,一眼就看到自已的心尖人正坐在一众美艳的女子中间,气息更沉,下一息却发现哪里不对劲。 柳眠锦被重响激的抬眸看去,却见到了和自家王爷一般无二的容颜,顿时被吓呆在原地,手里变戏法的工具掉落在桌案上,唇边羞涩的笑意收了回去。 第67章 在这个恍若王爷的冰冷神情之下,一股难以忍受的寒意,自下而上,顺着脊柱攀升至头顶,莫大的恐慌与害怕占据全部心绪。 承桑岚见人这样直直过来了,却也没起身拦,他倒要看看,这俩人再次见面会是一番怎么样的场景。 梁允骁被柳眠锦眼眸中不加掩饰的恐慌给刺到了,正想解释些什么,却见人直接站起了身,直接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 这一幕,给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承桑岚收了吊儿郎当的心思,面色骤然沉了下来,站起身冲过来。 柳眠锦没有武功,这里是三楼,从这跳下去,不死也得残。 梁允骁更是瞬息间追了过去,毫不犹豫的翻窗而出。 一切发生的太快,红莺们吓的缩在房间角落里。 梁允骁在柳眠锦摔落在地之前,将人搂抱进怀里,而此时,已至下方的地面,那里堆了一些杂物,就这么重重的摔倒在上面,荡起了飞扬的灰尘。 柳眠锦被人护的严实,一点磕碰也没有,耳边的闷哼声很响,熟悉的声音和气息包裹着他,心头聚集着难以言喻的惶恐,忐忑不安,也有着隐隐的喜悦。 他太害怕了,王爷刚刚身上的气势极凶,他以为王爷是来杀他的,下意识的就想跑,甚至没能来得及多想,跳出窗户的一瞬间,他真以为他就要死掉了。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 柳眠锦连忙从杂物堆里爬出来,梁允骁身体疼的站不起来,两眼紧闭着,痛的闷哼出声,但这个时刻,他又不想暴露自已的伤势,虚荣心作祟,故作无事。 “扶本王起来。”声线平稳,没有怒气。 柳眠锦也顾不得害怕,跪在地上扶着人起来。 梁允骁站直了身体,眉头紧蹙,默默感受了一下,大概是断了两根肋骨,不过这很值得。 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抬眸去看身边这个一见到他就想跑的胆小暗卫。 柳眠锦对上梁允骁冰冷的眼神,呼吸恍若被遏制,吓到直接双膝一弯,跪到地上,拱手道。 “属下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梁允骁想伸手去扶人起来,可才刚动了动,胸口这里疼的不可思议,竟是动都动不了,面上保持着镇定,额角已经渗出了汗液,柔和了语气说道。 “起来说话。” 柳眠锦眼神慌乱,抬眸看去,畏怯的注视着王爷的眼神。 那眸子没有不耐,没有生气,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他看不懂的情绪。 柳眠锦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 梁允骁低喘一声,将喉咙里的血腥气压下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轻斥了几句,语气里难掩的怨诉。 “这么不想见本王吗?直接跳楼?你以为你是猫吗?有九条命能造?” 柳眠锦羞愧难当,低垂了脑袋,一副任人打骂的样子。 王爷居然为了救他,同他一起跳了下来,这就像做梦一样,可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自责,他又害王爷受伤了。 “不是说不做本王的暗卫了吗?怎么还要本王责罚你?” 梁允骁似是为了确定什么,疑惑的问出了声。 柳眠锦眼眶红红的,小心的抬眸去看, “属下没用,甚至对您抱着那样肮脏的心思,属下以为,用自已的离去,至少能为您换取高于属下存在的利益,这样属下会不会有用一点?” 梁允骁顿觉心如刀绞,再也克制不住的将人拥进怀里,这般大幅度动作,摔断的肋骨疼的想死,但他的主人却恍若未觉。 柳眠锦脸红红的,熟悉的怀抱,爱慕之人的气息,促使他脑袋有些晕乎,突然想起王爷的伤势,正想询问,但还没能来得及好好说话,此处巷子却忽然围上了一群带刀侍卫。 承桑岚冷眼在一旁看了许久,这个决定小棉花做不了,那他也要向梁允骁讨回公道。 欠他弟弟的,他要梁允骁双倍来偿! 最重要的一点是,父王那里不好交代。 第63章 心领无神会 柳眠锦觉察不对,眼神警惕起来,转身往这群侍卫外围看去。 承桑岚神情漠然,负手立着,周围的百姓被这阵仗吓的根本不敢多停留,纷纷移开视线跑远了。 “眠锦,到我这里来。”承桑岚声音冷肃。 梁允骁脸色发白,神色冷沉。 柳眠锦上前一步,挡在了梁允骁的身前,声音低微。 “岚……岚王殿下,可否请您放王爷离开,我跟你走。” 梁允骁哼笑一声,忍着身体的疼痛,将柳眠锦拉到身后。 “岚?承桑岚?原来是你。” 承桑岚神情未变,不过,小棉花这生分的称呼到底是让他伤心了。 “梁王,这里是我承桑国,你来时好像并没有随从,现在的你没有赢的可能。” 柳眠锦眼眶发红,满心的疑惑小声问,“王爷,您是一个人来的?可……是为什么?” 梁允骁没有回答,只是安抚的捏住了柳眠锦的手,后者似是被这样一个动作给惊到了,下意识的想收回手,却被人力道更狠的攥紧了。 柳眠锦立在王爷身后,被这高大的身躯挡的严严实实。 为什么王爷要牵他的手,是担心他逃跑吗?可……好像这样想也不对。 “你不会伤他,对吗?”梁允骁鹰眸微眯。 第68章 闻声,柳眠锦心中疑惑,他?王爷说的是我吗? 承桑岚讽刺道,“我不是你,没有虐待人的癖好,梁王,我不介意请你去我家做客。” 柳眠锦闻声,心狠狠揪起,在梁允骁的后面小声急急说道。| “王爷,您快跑,属下替您拦住他,您快离开这里。” 梁允骁轻笑一下,偏了身体说道。 “眠锦是在担心本王吗?” 柳眠锦闻言一愣,十分不合时宜的红了脸。 他只是说了个能尽快脱身的法子,怎么王爷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虽说的确是担心就是了。 毕竟承桑岚是承桑国王室,王爷是燕国的王爷,这两者天然的敌对,任何一方居于其上,对其另一方所在的国家都是非常不好的消息。 梁允骁温热的大手包裹着柳眠锦略小一点手,后者温度略微冰凉,梁允骁动了动手,试图给人暖热。 柳眠锦察觉到王爷的动作,以为王爷是在给他传递信号,可在脑中思来想去,好像并没有捏人手的传递信号方式。 柳眠锦心一凉,难不成他又要给王爷拖后腿了? 梁允骁直视着承桑岚胜券在握的眼眸,他伤势过重,并不能带着柳眠锦全身而退,真打起来,很可能会让眠锦受伤,他不能冲动,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内力。 “本王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你带眠锦离开,既然来了这承桑国,不如本王就随承桑王子去见见承桑王吧,还有本王并非没有随从,只是暂时没到必须让他们出来的时候罢了。” 柳眠锦闻言,心中升起希望,他就说,王爷怎么能一个人来他国,这太危险了。 承桑岚笑笑,不过他的确没有弄死梁允骁的想法。 毕竟他这个弟弟实在是有些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趋势,真把人搞死了,他觉得他刚找回的弟弟就要飞了。 不过,该还的,还是得还。 承桑岚一挥手,先让侍卫将柳眠锦带下去。 两个侍卫上前一步,姿态恭敬的请人。 柳眠锦眸色一紧,担忧的看向王爷。 “殿下,您真的要去承桑王宫吗?” 梁允骁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忧心,转身面向柳眠锦。 “眠锦,本王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这里显然不是一个能说话的好地方,你不用担心,本王不会有事的。” 柳眠锦并没有被这话宽慰到,眼眸里盈满的忐忑不安。 梁允骁不太会说那些哄慰人的话,由心,他现在真的特别想跟柳眠锦有独处的时间,想带柳眠锦去吃好吃的,买他喜欢的东西,想给人置办冬衣,还想带他回梁王府,许下永远的承诺。 但同时,梁允骁又觉得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十九那么害怕他,说了他可能只会认为这是上位者想出的折磨人的新手段。 急不来,还是得一步步重新取得人的信任。 “眠锦,这是曼罗花的解药,永久的解药。” 梁允骁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还好贴身放在棉衣里面,才没有被摔碎。 柳眠锦听了,顿时眼睛红的更厉害。 梁允骁注意到了,却想不明白,以为是自已话说的不对,让人伤心了,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本王是说,这是给你的解药,吃了,以后就不会再疼了。” 柳眠锦倔强的不肯接,竟是想直接跟随前来请他离开的人走。 梁允骁精明一世,此时却糊涂了,见柳眠锦的不肯接,旁边的侍卫等的也着急了,只好拉住对方的手,将小瓷瓶塞进柳眠锦手里。 “你先跟他们去,本王会想办法带你离开。” 柳眠锦脸色难看,眼睛红的恍要滴血,艰难的抬眸看去。 “殿下,您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属下了?”说着,不等对方回答,难过的垂着眼眸,自言自语道,“属下知道了。” 梁允骁脑袋一懵,突然间醍醐灌顶,正想解释,柳眠锦像是不想听对方接下来的话,捏紧了手里的小药瓶,跟着那两个侍卫跑了。 承桑岚将眼前的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清晰的看明白了柳眠锦的顾虑与小心思。 这毒药,对于服用者,是痛苦的,可是柳眠锦本身心思就不是纯粹作为下属的忠心,所以毒药对他来说也可算是另类的,不可言说的联系,既偏执又卑微。 可怜小棉花喜欢上的是块木头,这梁允骁,真真是不会揣测爱慕于他,人的心思。 承桑岚觉得,他好像相信了一点梁允骁是真心来寻柳眠锦了。 梁允骁见人情绪不对,想出声喊人,承桑岚抬步走上前,立在梁允骁身后。 “梁王,我们也该上路了,你伤势那么重,我的随从里有大夫,可以给你医治,毕竟你死了,小棉花也不开心。” 梁允骁冷了脸色,“本王说了,不许对眠锦这般亲密,你想死吗?!” 承桑岚不怕死的耸肩,“梁王口气不小,这会儿能站着跟我说话,怕是已经用尽了力气吧?” 梁允骁紧咬牙关,将痛哼声全数压下去,正如承桑岚所言,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到达上限,若不是重新见到柳眠锦过分激动,心力强撑着,他可能连榻都下不来。 不争无谓的口舌之快,梁允骁眼前阵阵发黑,从承桑岚身边走过,往那些侍卫带走柳眠锦的方向去。 第69章 第64章 本王不许 承桑岚接到了父王的传信,勒令立马将他信中所说的人带回来,从墨城开始,每日不停歇的赶路。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样长时间赶路也会劳累,更何况梁允骁伤势极重,这一路上,没有时间养伤,脸色惨白,难看至极。 不过,梁允骁精神头不错,一停下休息,就跑到承桑岚所在的马车上,把柳眠锦叫下来说话。 对此,承桑岚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柳眠锦也不知道承桑岚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想见王爷,这个自称哥哥的家伙没阻拦,那他就直接跑了。 梁允骁牵着人的手,往林子里走,正值寒冷的气候,林中只有几棵别的树,绿叶没有脱落。 柳眠锦看看拉着自已的殿下,又看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莫名脸红。 行至一条结着冰冻的的小溪边,梁允骁停住脚步,冷风拂面,一呼一吸间,有散不开的白气。 柳眠锦第一次和王爷来郊外闲逛,心中暗自欣喜。 王爷是不是来这里有事情要做?顺道来救他? 梁允骁看向远处结冰冰冻的溪水,出声问道。 “解药吃了吗?” 柳眠锦闻言,心虚起来,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吃……没吃……” 梁允骁转眸看去,经过一两天的思考,他有点明白眠锦的顾虑了。 “药呢?” 柳眠锦心中寒凉,他知道躲不过去,老老实实的将小瓷瓶拿出来。 梁允骁伸手接过,直接将药瓶打开,将里面的黑药丸倒出来,抬眼看过去。 “张嘴。” 柳眠锦神情一怔,王爷这是要亲自喂药……不不……是逼他吃解药。 梁允骁没有多说什么,面色如常,只是静静的等着。 柳眠锦回过神,羞惭的张嘴,啊了一声。 梁允骁一笑,伸手将药丸放进了对方嘴里面,最后捏住了柳眠锦的嘴唇。 “咽下去。” 王爷笑起来真好看,柳眠锦控制不住心脏直颤,直接把药咽了下去,说不出话,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呜呜……” 梁允骁手没松,声线平和,“眠锦,你还喜欢本王吗?就是那种的喜欢,不是下属对主子的忠诚。” 柳眠锦闻言,眼睛睁的大大的,里面满是愕然和难以置信,王爷为何要问他这些? 肯定不能承认了,平白又会惹殿下生气。 柳眠锦呜呜两声,示意自已现在说不了话。 梁允骁看笑了,松开了手。 迎着冷风的吹拂,柳眠锦的脸还是烧了起来,但很快冷静下来,认真的撒谎道。 “属下知道,那种心思是不对的,属下已经放下了,不喜欢您了。” 此言一出,柳眠锦只觉周身的温度更是沉了几分。 怎么回事? 梁允骁脸色沉的仿佛能掐出水来,一股名为憋闷的郁气在体内横冲直撞。 柳眠锦敏锐的察觉到王爷的脸色不太好,试探道。 “王爷,您放心,等属下练好武功,会重新去华茂山训练,有了资格,会努力再次成为梁王府的暗卫的。” 梁允骁气的直想笑。 柳眠锦觉得他好像又说错了,王爷脸色本身还是白的,现在都被他气红了。 梁允骁忍了忍,长长的呼了口气,语气不容否决。 “眠锦,本王不许你放下这份感情,现在允许你喜欢本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从现在到未来,你都可以心悦本王。” 柳眠锦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怎么觉得他好像幻听了,大着胆子问道。 “王爷……是属下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就……就是属下可以亲您的那种喜欢?” 梁允骁笑容很大,明明脸色不好,却也能看出这人的精神有多么愉悦。 “也允许你亲本王。” 柳眠锦傻在原地,他总觉得面前这个人不是王爷,但看来看去,他又觉得,没有人能将王爷模仿的神似九分像。 梁允骁等着人回神,等的都没有耐心了,自已上前一步,大手扶住柳眠锦的后脑,吻了下去。 只是单纯的唇瓣厮磨,梁允骁不懂什么技巧,顺着心中的渴望去做,弄的两人嘴唇发红。 柳眠锦仿佛被一道惊雷从头劈到脚,莫不是他在做梦? 可这个梦怎么这么真实?真实到王爷任何一个地方的动作都切实的反馈在了他的身上。 原来亲吻的这样的感觉吗?就好像置身在一方汪泉之中,暖洋洋的,驱散了多日来聚集于心头的阴霾。 梁允骁的吻技不得章法,亲完了,他只觉心情舒畅,还去问道。 “是这样吗?” “你喜欢吗?” “你还想要吗?” “本王现在不会拒绝你。” 夺命四连问,柳眠锦回神,眼睛瞪的大大的,后退数步,脸颊爆红,整个人烧热了起来。 “属下……属下……我我我……” 怎么会这样?他只是离开燕国几天而已,王爷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两人之间相差好几步,这个距离让梁允骁觉得非常不能接受,往前走了几步,跟柳眠锦只有半步远的距离。 柳眠锦接受无能,闭了闭眼,试图令自已冷静下来。 第70章 “王爷……是,是这样……喜欢的……您这是要找人练习亲吻吗?可属下是男人,不行的,就是……唔——” 柳眠锦眼睛睁大,里面盈满了迷茫和直冲脑顶的震愕,还有藏起来的隐秘的欢喜。 梁允骁面色冷沉,柳眠锦说的话他不喜欢,所以他就再度吻上了,把人嘴堵住,让他再也说不出令人生气的话。 “暗卫训练里面没教你如何揣摩主子的心思,以后本王亲自教。” 柳眠锦眼眶发红,脑袋好像在冒热气,硬生生的被逼出了眼泪。 “殿下……” 很快分开,两人的呼吸都乱了,梁允骁耳后红了一片,但好在脸皮要厚的多。 “本王喜欢你,你不许把本王忘掉!” 柳眠锦脸颊通红,闻言更惊了,王爷喜欢他?怎么可能呢?一连串的信息轰炸,使得他一时间无法对此产生应对,支支吾吾的,强撑冷静替王爷分析。 “您……您……是不是误会了?属下……没什么值得您喜欢的……” 梁允骁不听,“依据你的话,本王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 柳眠锦闻言,立马就要反驳,但突然反应过来,是谁说的话,聚起来的气散了下去,红着脸,不好意思道。 “殿下,有的……” 承桑岚在不远处斜倚着树,凭借内力将这俩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敢情俩都是不怎么通情爱的? 第65章 隔阂 此后的几天,梁允骁忙于让柳眠锦相信自已的心意,可柳眠锦只觉王爷是一时兴起,故意逗他玩,所以面上附和着,也会在适宜的场合去做出相应的反应。 但两人之间总隔着些难以跨越的隔阂,梁允骁不知道该怎如何做,才能挽回。 他知道自已以前对眠锦造成的伤害太深,一时间是没有办法消弭的,甚至也可能一辈子抚不平,因此整日愁容满面。 承桑岚在一旁听的好笑。 一日晚,客栈。 梁允骁运转内力周天,忽的猛吐了口血,唇角染上血迹,血液色泽发黑,竟是中毒之象,全身经脉隐隐抽疼起来。 不过促使他会吐血,不全是因为中毒,更是由于这些时日不间断的赶路导致伤势加重,淤积血气所致。 过了片刻,梁允骁的房门被敲响,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 承桑岚不请自来。 “梁王,第七天了,你身体里的毒应该发作了吧?” 梁允骁眸色冰冷,“少废话,有事就说。” 承桑岚笑了声,“都是些不致命的毒,比不得小棉花身上的曼罗花。” 梁允骁心口闷疼一下,气势锐减,敛了眼眸,神情晦暗。 “这件事不许跟眠锦说,否则本王会杀了你,还有,不许这么称呼眠锦!” 承桑岚撇嘴不听,面露疑惑,“怎么?不拿这事去在小棉花跟前博同情吗?我觉得还挺好用。” 梁允骁冷笑一声,“本王不想让眠锦担心,这般卑鄙行径只有你会用!” 承桑岚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梁允骁抹去唇边的血迹,起身下榻走到了桌前,给自已倒了杯茶水。 “承桑岚,承桑国岚王殿下,来了燕国却不现身,背地里勾结天机阁,泄露华茂山的消息,行刺梁王府,带走眠锦,又将他毫发无伤的送回,是故意引起本王的疑心,对吗?” 承桑岚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前面的,本殿无可否认,但最后一点,你扪心自问,你对眠锦的不信任,不才是伤害眠锦的本源吗?本殿是想认也认不了。” 闻言,梁允骁骨节分明的手指猝然捏紧的茶杯,一息间,瓷杯化为点点粉末,洒落在地。 “甚至你还将眠锦关进水牢里面,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承桑岚杀人诛心,语气凉薄。 梁允骁气息不稳,头一次,为自已辩驳了一句,“本王那时没伤他。” 承桑岚哦了一声,“是吗?”忽的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转变说道,“记得庆王去梁王府逼问,你的确没把人交出去,也正因此,本殿当时没有出现,觉得你还是有救的。” 承桑岚思索了一下,“不过,这些事,你有跟小棉花讲过吗?他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 梁允骁闻声,怔愣住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过,是好是坏,他从来没有试图去解释过,惯来会隐藏自已的真实想法和目的,若是产生了误会,也只会这么结下。x 承桑岚看这人的脸色就知道结果了,要不是为了小棉花,他才懒得点醒这个蠢人。 “本殿说这些不是为了你,若以后你愿意对小棉花好一点,本殿倒也不是不可以成人之美。” 闻言,梁允骁陡然警惕起来。 “你为什么帮本王?或者说,为何这般维护眠锦,你有什么目的?你对眠锦有什么肖想?” 承桑岚笑容意味深长,故意引人遐想。 肉眼可见的,梁允骁脸色黑了。 “呵,本殿真有心思,这会儿,小棉花早就是本殿的了,还容得你来抢?” 梁允骁面色一寒,内力涌起,却因毒素限制,激得人喉咙涌起血腥。 承桑岚嘴角勾起笑,道,“至于本殿与小棉花是什么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梁允骁眸色狠厉,“是什么关系眠锦都是本王的!” 第71章 承桑岚耸肩,也不知道梁王为何如此自信? 承桑岚眸色极冷,“给你下药,不过是想你感受一下当初小棉花的感受罢了,一个月服一次解药,七天一发作,梁王,当你不愿再受此等苦楚的时候,你跟本殿说一声,本殿立刻放你离开承桑,绝无戏言。” 梁允骁冷笑,“本王要离开也是带着眠锦一起走。” 承桑岚嘴角勾起一抹不善的弧度。 “梁王,希望你一直这么想,小棉花不是你消遣的玩物,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梁允骁咽下口中的血腥气,不欲再答,他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评判! 第二日,柳眠锦早早的起床,下去找了饭食送到梁允骁的房间。 这些时日,柳眠锦本想给梁允骁守夜,奈何王爷严肃的拒绝,半推着将他推进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柳眠锦摸摸耳朵,心里面甜蜜,他好像有点明白王爷的意思了,原来被王爷喜欢着是这种感觉吗? 但其实,他是暗卫,王爷没有明说把他逐出王府,那他也还算王爷的暗卫吧?之前的话虽有真言在其中,但实际上,他还是没有那么想离开王爷的,尤其是近日,王爷待他真的很好。 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总是给他送小吃的侍卫是王爷假扮的,说是暗中刺探敌情什么的。 柳眠锦对这番说辞存疑,但秉持着王爷说的话都是正确的原则,他相信了。 “王爷,您起了吗?” 柳眠锦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正想继续问,却听屋里传出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柳眠锦心一紧,直接推门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躺倒在地,染了一身茶水的梁允骁,周围散落着一地的碎瓷片。 “王爷!您怎么了?”柳眠锦跑的极快,放下手中的饭食将人扶起来。 梁允骁满脸都是疼出的冷汗,这番狼狈难堪的样子,他实在是不想被柳眠锦看到,急喘几口气,在柳眠锦过来扶他之前,站起了身,速度极快的撤了几步远,背对着人,立在了窗前。 梁允骁身上的衣物稍稍凌乱,视线看向外面,柳眠锦站在前者后面看不到王爷的面色,心中极为担忧。 “本王没事,就是刚刚内力运转不顺,头晕了一下。”声线微抖,用了极大的力量克制着,极力保持平稳如常。 柳眠锦往前走近了一点,就不敢动了,王爷的疏离他是能感觉到的,敏锐的察觉到了王爷的不对劲,轻声询问。 “王爷,需要属下给您请大夫吗?您身上的伤是不是还没有好?” 梁允骁轻咳几声,垂于身侧的两手藏在袖子里,攥的死紧,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面。 “不用了,你先出去,饭放在这里,本王一会儿吃。” 柳眠锦放不下心,但不敢不遵王爷的命令,只好先退出去。 “殿下,您如果有事,就唤属下,属下在外给您守着。” 说着,等了一会儿,见王爷还是没有回头的意思,柳眠锦掩去眸子里的黯然,转身出去。 梁允骁紧咬牙关,两眼紧闭,才没在柳眠锦面前泄出闷哼声,他知道,刚刚定是让眠锦伤心了。 人一走,梁允骁松了心神,一口血吐出来,溅的窗前的地面上,一地血迹。 梁允骁满目痛色,身体失力,单膝跪到地上。 承桑岚说,这药比不得曼罗花,他没有服用过曼罗花,可就这种毒发作起来,都快要了他半条命。 不敢想象,眠锦忍受曼罗花发作时,该是何等的痛苦。 这般想着,梁允骁心疼的起来,眼眶泛着异样的红光,额头冷汗滴落,染血的唇角一弯,只觉泄恨,现在的所有,都是他咎由自取的下场。 第66章 交谈身份 承桑岚睡饱起来的时候,刚出门就看到自已房门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冷风里立着,跟罚站似的。 现在正值深冬,昨夜又落了雪,气温极为寒凉,屋里面烧的有炭火,和屋外面根本不是一个温度,放着暖和的地方不待,非要站外面找罪受。 承桑岚伸了个懒腰,看了看那个方向的房门,是梁允骁的居处,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微沉,踱步走过去。 “小棉花,怎么了?梁王殿下伤势加重了?” 柳眠锦脸颊处冻出了病态的嫣红,闻声转身看去,眼眸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没事,我就是想在这里站一会儿。” 承桑岚听出了他话里的遮掩,也没多问,无非是毒素发作,估计是没撑住被柳眠锦撞见了呗。 “那行吧,随行队伍里有大夫,如果需要,就去找人给他看看,可别没到王宫,就一命呜呼了。” 柳眠锦听了,神情微怒。 承桑岚才不管,转头下楼找饭吃去了。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房门从里间推开,梁允骁缓步走出来,英俊的脸上,神情肃沉,除了面色还比较苍白,其他的倒也看不出什么。 柳眠锦下意识的想行礼,却被梁允骁伸手拦住了。 “说过了,以后你见本王不用行礼。” 柳眠锦闻言左看看右看看,想着王爷可能是出门在外,怕被暴露身份,便直起了身。 梁允骁注意到柳眠锦唇色有些白,眉心拧起,内心陷入谴责,扶人的手换了位置,握住了对方的手,第一个感觉是冰冷,没有一丝热意。 第72章 柳眠锦稍稍怔愣,继而面上飞起一抹红晕。 梁允骁连忙拉着人进屋,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本王刚刚没有凶你的意思,只是运功出了岔子,不用担心。” 柳眠锦被人细致的牵着手进屋,哪怕进入了温暖的地方,被冷风吹透的身体不再感到寒冷,可王爷还是没有把手收回去。 喜欢是一定要牵着手是吗? 王爷好像很爱抓着他的手。 梁允骁的大手包裹着柳眠锦略小一点的手,用自已较为热的体温驱散对方身上的寒气。 “下次不要站在外面,受了凉,会生病。” 柳眠锦坐到梁允骁对面,手还在对方手里,闻言,愧疚的道歉。 “您放心,属下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梁允骁明显不是这个意思,眉心拧起的弧度更深,决定对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旁的人应该都会觉得这话是在关心,你怎么不认为本王是在关心你呢?” 柳眠锦抬眸看去,正对上王爷含笑的瞳眸,心脏不由自主的怦跳一瞬。 “属下……以为您是觉得生病了,您就要照顾属下,会烦,会嫌麻烦。” 梁允骁沉默一会儿,说道,“本王以前做了太多糊涂事了。”语气似平淡似抱怨。 两人之间的气氛太美好,柳眠锦有些承受不住,王爷近些日子脾气好的有点过分,他有一点点相信王爷说的喜欢了。 梁允骁在心中自我谴责一番,但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再多忏悔也无济于事。 “以前本王总不肯全然相信你,是本王太过冷漠,但现在本王是真心的与你在一起,眠锦……不,得有个亲密一点的称呼,本王唤你小锦可好?” 柳眠锦闻言,脸颊突然热烫起来,惊的视线闪躲不定,舌头都要打结了,“王爷……属下……可以,您喜欢就行,都行的。” 梁允骁看到面前人脸红起来,本烦闷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 “你以后和那承桑岚要保持距离,本王摸不清他的目的。”梁允骁语气严肃。 柳眠锦羞红着脸,闻声冷静了几分。 “是,可……承桑岚他说……”刚想起来,这件事还没有跟王爷讲清楚。 梁允骁静静的听着。 柳眠锦组织了一下语言,“承桑岚说属下是他曾经走失的弟弟,但是属下以为他是搞错了,但无论属下如何解释他都不听,现在是要带属下去面见承桑王,王爷,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最后缺失的信息点补上,梁允骁面色沉下来,原来是这样的关系,解除了承桑岚会对柳眠锦有不轨心思危机的同时,却又产生了另一种危机。 柳眠锦在一旁见王爷脸色变来变去,以为是暂时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他现在没有武功,王爷伤重未愈,对上承桑岚的一队精兵,他们的确没有逃走的可能。 不过,王爷之前说有随从,莫不是阑哥他们来了? “王爷,没关系,属下会保护好您,属下能问问,兆阑他们来了吗?” 听到了柳眠锦的声音,梁允骁从沉思中回神,闻言,心虚不已,掩饰般的轻咳两声。 “既然这样,那就先去看看,你的祖籍本就不明,想来也有这种可能性,不用过分忧虑,本王带的是王府的侍卫,你不认识的,暗十一这些人有要务在身,不方便来。” “是,王爷,属下知悉。可是王府的侍卫武功要略逊于您的暗卫,这样会很危险。”柳眠锦面露担忧。 梁允骁松开了柳眠锦已经被暖的热乎的手,怕被人看出来似的,站起了身。 “没事,本王一人足矣,你还没吃早饭吧,这里你刚刚拿来的饭食本王没来得及吃,已经凉了,本王下去找一点。” 说着,不等柳眠锦出言阻拦,大步出门。 “你就待在这里,别乱走。” 柳眠锦刚站起身,抬起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是,王爷。” 梁允骁去了厨房找来一大堆吃食,银两什么的,当然是记在承桑岚的账上。 他刚刚回想了一下,这几日跟承桑岚的不太和谐的对峙交锋,如果说柳眠锦真的是承桑国人,甚至可能是承桑王室,这并非没有可能,那样的话,这…… 梁允骁像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算了,担心也没用,柳眠锦是他的,这辈子都是,反正承桑岚也没少给他使绊子。 再多一些,他也不怕。 以后他肯定是要把人娶回家的,就算小锦兄长阻拦,承桑王也不同意,那他也不可能放弃,三书六礼,该给的,哪一样都不会少给。 柳眠锦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影响他所做出的决定,无非是多走些路,对于小锦来说,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小锦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 梁允骁嘴角微扬,端着饭食回了房间。 而屋中人闻声,连忙开门迎接。 “殿下!” 对上柳眠锦压抑着的,欣喜的神情,梁允骁心中无限安宁。 第67章 可否留宿 吃过早饭后,承桑岚带着一行人继续赶路。 自从梁允骁肋骨的伤好的差不多之后,再加上似乎跟柳眠锦的关系有了大幅度的进展,这下直接自已雇了一辆新的马车,拉着人坐另一辆。 第73章 另一辆马车中,梁允骁虽说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但胜在动手能力强,他看过话本,上面的话语太酸,学不来,但某些撩人的动作确是实打实的敢学,并且觉得可以学以致用。 比如,将喜欢的人搂进怀里抱着,手搭在对方腰间,时不时还可以揉捏两下,感觉到怀中人情绪不稳时,要低头用吻来安抚对方。 梁允骁试用一番,顿觉十分不错,因为柳眠锦的确被弄的羞耻的抬不起头,眼眸噙着泪液,低声恳求道。 “王爷……一定要……这样吗?能不能……放了属下?” 梁允骁想了想,面容沉着冷静,果断拒绝道,“马车垫子不软和,本王担心你坐着不舒服。” 理由解释就很苍白无力。 柳眠锦在梁允骁怀里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腰腹被揉软了,下巴搁在梁允骁肩头,失力的趴着,唇色水润发红。 梁允骁贴心的说道,“小锦,累了就先睡会,本王会抱着你,不会摔着你。” 柳眠锦闭上眼睛,眼尾泛红,泪液滴落,深吸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 “属下……知道了。” 梁允骁感到愉悦,用力的胳膊紧了紧,搂紧了怀中人细腰,不由得皱紧了眉。 “以后本王要看着你吃饭。” 柳眠锦整个后脖颈都是一片嫣红,对于王爷的举动,他实在是无力抵抗。 “好,属下遵命。” 就这样,一路上,但凡在密闭空间独处,柳眠锦接受了王爷十八般武艺的调戏。 也有几次,玩的过火,他以为王爷可能会在某个客栈停歇的夜晚,叫他过去,泄泄火。 但柳眠锦忐忑不安了好几天,王爷没有任何命令,只是看着他老实的把饭吃完,然后送他回房间,叮嘱他夜里起夜要穿好衣服,便离开了。 柳眠锦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王爷既然都这样了,没理由不用他,可为什么不叫他呢?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到了下一个客栈时,饭后,柳眠锦回房洗了个长时间的澡,把自已的身体弄干净,只是在穿衣服的时候,看着自已身上狰狞可怖的疤痕愣了愣。 王爷是不是因为他身上的难看的疤痕,才不碰他的? 思及此,柳眠锦眼睛微红,眸光黯然,是他自不量力了。 王爷又不缺他一个,干嘛非要去给自已找不痛快。 柳眠锦红着眼睛,穿好了衣服。 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王爷说喜欢他,会对他做亲密的动作,会抱他,也会亲他,已经足够了。 正伤心难过的时候,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柳眠锦深吸一口气,变换了面上的神情,跑过去开门。 正对上王爷浅带笑意的眼睛,柳眠锦还是没忍住羞红了脸。 “晚上的时候,见你吃的饭很少,本王刚刚出去买了些这里的糕点,要不要尝尝?”梁允骁眼角带着笑意,手里拎着两个纸包,声线平和。 眼见着王爷发丝上还挂着些许雨滴,脸颊被冷风吹的泛红,柳眠锦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委屈,被梁允骁的举动,给带起来了。 梁允骁注意到人神情不对,面色沉了下来,不等人说,直接揽着人进屋。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梁允骁跟人站的近了,才发现这人头发是湿的,迎面扑来的水汽,不由得声线重了几分。 “洗澡了?头发不擦干就绑上,容易头疼知道吗?” 柳眠锦垂了脑袋,任王爷斥责也不答话,被语气里透出的关心砸的愣愣的。 梁允骁也不管柳眠锦理不理他,放下手里的糕点,去屋里找了个干燥的净脸用的布巾,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坐到凳子上。 “别动。” 柳眠锦意识到王爷是要做什么,脑袋一懵,心脏不安的怦跳起来,耳朵尖泛红,随着对方的动作,乖乖的坐下不动,王爷竟然要给他擦头发吗? “王爷……” 梁允骁皱着眉,手上的动作却是平和的。 “外面下雨,那么冷,洗完澡要记得擦头发,记住了吗?” 柳眠锦想说自已也可以擦,才刚动了一下,就被人摁住了肩膀。 耳边传来王爷低沉安抚的声线。 “好了,这次本王给你擦,说说,是不是自已偷偷哭了?本王刚刚看到了,不许隐瞒。” 梁允骁耐心的,动作缓慢的将发丝上的水拭去,没觉得哪里不对,就好像已经做了千万遍一样。 其实他是第一次给人擦头发,向来是被服侍的那个,他怕弄疼了柳眠锦,动作间都是轻柔无比的。 柳眠锦闻言,羞愧解释道。 “谢王爷体恤,属下没有哭,只是……只是……刚刚开窗,被冷风吹了一下。” 梁允骁听出对方的遮掩,颇为体贴的没有问。 柳眠锦被人呼噜着脑袋,左右摇晃,擦头发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他觉得,这么长时间,头发自已都能干了。 柳眠锦偷偷的笑,然后就被梁允骁抓住了。 “笑了,好吧,不愿意告诉本王,那就算了,本王才不想听。” 梁允骁把布巾放下,找来系发的布带,将人的长发绑好,莫名的手痒,还想给人编个辫子,只不过他手笨,弄了一会儿,还把人头发弄打结了。 梁允骁:“……” 柳眠锦奇怪王爷刚刚在做什么,但见王爷没有想解释的样子,便没有多嘴去问。 第74章 梁允骁坐到桌前,把仍冒着热气的糕点拿出来。 “尝尝,味道怎么样?” 王爷特地给自已送吃的,柳眠锦心头一暖,伤心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在梁允骁期待的目光里,柳眠锦心一慌咬掉了一大口。 然后下一秒,柳眠锦噎住了,梁允骁赶忙倒了杯凉水递过去。 “吃那么大口做什么?”梁允骁心急的给人拍背,轻声责怪。 柳眠锦憋红了脸,本就发红的眼睛,蒙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液。 “王爷,好吃的,谢谢殿下……” 梁允骁看的好笑。 吃完了东西,梁允骁也该离开了,这里不是王府,不能那么肆无忌惮的留宿小锦的房间。 柳眠锦起身去送王爷离开。 梁允骁修长的手指搭在门上,步伐停顿下来,犹豫了一小会儿,转身抱住了柳眠锦。 柳眠锦惊愣的瞪大眼睛,一抹绯红爬上眉梢。 他以为只有他不舍王爷离开,其实王爷也不舍得他的,对吗? 梁允骁小声问,“本王能留下来吗?” 柳眠锦心尖一颤,想到什么,眸光暗下去。 “王爷……属下很……很丑……” 闻言,梁允骁瞬间直起身,眉心拧着,面色不太好看。 “你说什么?” 第68章 挨了一巴掌 柳眠锦的话传入耳朵,梁允骁脑中忆起过去,自已狠心伤人的画面,喉咙顿觉酸胀,嘴唇张合,却难言至极,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眠锦垂下脑袋,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周身气息萎靡。 “属下会败坏王爷您的兴致。” 梁允骁沉着的面色一点点裂开,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记忆里的画面一幅幅闪过,心疼的难以言喻。 “不,别说了,是本王的错,不是你。” 说着,也不问对方同不同意留下,推着人走进了里间。 柳眠锦眼眶红了一圈,睁着含水的眼眸。 梁允骁拉着人坐到榻边,沉默的很久才道。 “是不是心里正怨恨本王?不敢说,对不对?” 柳眠锦闻言,瞳孔一缩,胸腔猛得震颤,急忙就要否认。 梁允骁没等人回话,眉眼落寞的低垂,继续道,“怨吧,本王不想听你说没有怨恨这些话,那不是真心的。” “以前的事,本王行事不讲情面,若是本王不喜欢你,这些事自然没有什么可说道的,但现在本王想要你,想要与你在一处,那这些过往的敌对和矛盾,就必须处理和解决。” “本王很后悔没有在最开始就选择相信你,总是一味的怀疑,中伤你。” 柳眠锦听的糊涂,不敢往那种明显的意思去理解,在梁允骁话语停顿时小声问,“可属下不是您的暗卫吗?这不是应当的吗?。” 梁允骁说了这么多,却没想到面前这个人根本不理解他的意思,语气重了几分。 “你现在不是本王的暗卫,你认为本王回去给兆阑他们买糕点吃吗?会给罗岳那家伙擦头发?” 柳眠锦一听,神情由迷茫转为了清晰。 “您的意思是说,您不要属下做您的暗卫,要属下做您的宠侍吗?” 这般说着,柳眠锦在脑子里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挺合理的,王爷这些时日来的行为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闻言,梁允骁气闷,华茂山的训练都训了什么? 十九的脑子里面都装了什么? 眼见着自家王爷脸黑了,柳眠锦畏怯的把屁股往一旁挪挪。 这一举动险些把梁允骁点炸。 “不许跑!” 梁允骁将人拉回来,还嫌不够,直接上手将人抱起来,坐到了腿上。 这种姿势过分羞耻,柳眠锦瞬间面色发红,嘴里告饶道,“王爷,属下不跑,您别……别……” 梁允骁神情自若,丝毫不觉得自已的行为过分。 “你不是说你要做本王的宠侍吗?这种接触对于宠侍来说,应该不过分吧?做不到?那你可当不了。” 柳眠锦两手互抓着,脸颊烧红,细瘦的腰身被梁允骁坚硬的胳膊圈着。 “那……那……不是宠侍,是什么?总不可能……”后面的话,因为过分羞耻,声音低的听不到。 梁允骁凑近了耳朵去听,对后面的未尽之言有了猜测。 “本王就不能是和你天长地久的那种喜欢吗?” 霎时间,柳眠锦脑袋嗡鸣一声,外界的声音在这句话之后彻底听不到了,好半晌才回神,声线极度不稳。 “为……为什么?属下只是您的暗卫,属下还是男人……属下也配不上您……” 王爷笑声很低,像一把小刷子轻轻的扫着耳膜,柳眠锦垂着脑袋,不敢抬眸去看。 梁允骁浅笑一声,俯身吻了吻柳眠锦烫热的耳朵。 “你不喜欢男人?还是说本王不可以喜欢男人?本王给你脱去奴籍,你嫁给本王,哪里谈得上配不配?谁敢说不配,本王就杀了他,晾以后也无人敢多置喙。” 柳眠锦一噎,在心里默默想,还可……可以这样的吗? 梁允骁想,今晚不回去了,香软美玉在怀,再能离开,他就不是男人了。 “本王以前太混,说过的话,你把它忘了,有怨才好,说明你喜欢本王,而不是一味的愚忠,只有对主子的恭敬。” 第75章 柳眠锦红着脸,愣愣的抬眸,对上王爷黑沉的瞳眸,心脏微微紧缩,气氛太好,理智暂时找不到了,鬼使神差的问道。 “那属下能怎么怨您?您喜欢属下,属下能对您提要求吗?属下能……能揍您吗?这样……您会把属下丢到大街上吗?” 梁允骁大笑起来,大手揉了揉柳眠锦的腰身。 “自然可以提要求,另一个,本王倒是可以给你这个权力,就怕某人不敢。” 柳眠锦扭开脸,试图逃离对方的甜言蜜语道,“敢……敢的,但那样您就不喜欢属下了,会给属下判个蔑视权贵的罪名,属下会性命不保。” 梁允骁嘴角上扬,捞起柳眠锦的手对着自已的脸,狠狠的一巴掌打上去。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房间里。 柳眠锦神情怔愣,眸光难以置信,面上的笑意尽失,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梁允骁用的力道很重,没一会儿,脸上就浮起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解气吗?” 柳眠锦面上因为害羞的嫣红褪去,心脏震颤不止。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声线颤抖,话语中满含着不安。 梁允骁捏着柳眠锦的手,将人彻底的圈进怀里,声音如常,听不出怒气。 “因为本王想小锦开心,本王做了那么多让你伤心的事,打一下而已,不值得说道。” 柳眠锦内心为王爷的行为感到震撼不能理解,可随之而来的是释然,像是为过去自已独自承受的痛苦寻到了发泄口。 他可以向王爷去吐诉自已的委屈对不对? 他怕死,也很怕疼,也气愤为什么王爷总不肯信任他。 他可以委屈,可以生气,甚至可以因为这些事对王爷发泄怒火,是这样吗? 喜欢就可以吗? 面前的人不说话了,梁允骁摸不清柳眠锦的心思,这人头脑简单,怕人误会,耐心解释道。 “放心,左右都是本王自已动的手,不关你的事,且不说本王不会生气,就算生气了,也和你无关,都把你手打红了,本王看看。” 说着,不等人回话,抓住柳眠锦的手,翻开手掌心。 红了一些,梁允骁皱了眉,捏住对方的手腕,聚起内力,将那些瘀血平复下去。 “是不是疼?”梁允骁头也没抬的问道。 这番柔情的举动尽数映入柳眠锦的视线里,沉静的面色下,是旁人看不出的酸涩挣扎。 王爷好像是真的喜欢他,他能相信吗? 王爷会一直一直喜欢他吗? 第69章 风雨欲来 柳眠锦情绪不太对,梁允骁摸不准,想到什么说道。 “去疤需要生肌散,这不是什么好药,如果你不喜欢,等回了梁王府,本王给你找一些去疤的伤药,或者你能接受,那就这样,不丑,你也不许说丑。” “以前那些的话,本王恳请柳公子别气了,能吗?本王认错。” 闻言,许是这番话说的太过沉重,柳眠锦呼了口气,唇角抿出了点点笑意。 梁允骁见人终于有笑脸了,紧绷的心绪稍稍松懈。 “小锦,这里是外面,不方便,本王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把你要了,你或许不知道本王究竟多想……多想……亲你,吻你,还想做的更多,更深,不要怀疑自已。” 柳眠锦耳朵红着,对这个亲密的称呼还是做不到平淡无波的应对,固执的抬眸去看。 他想知道王爷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 按道理来说,王爷这样的人,应当不会限制自已才对,真的能为了他这样的人去忍吗? 喜欢这个词,在柳眠锦这里是追随,他不知道被人宠爱的滋味,只以为是得了王爷的喜欢,才得到了诸多的恩典,不知这种喜欢有怎样的限制,他又该如何处世和回应。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在王爷眼中,有明显的欲色,瞳眸深黑,看不到底,也有令人诧异的,不加掩饰的疼惜。 过去的冰寒霜雪化去,独留温暖小意。 两人对视着,柳眠锦弯了嘴角。 “谢王爷。” 梁允骁抱住人,声音刻意的压低,“那本王今晚宿在你这里好不好?” 柳眠锦当然不会拒绝,笑容无声。 “殿下随意。” 两人洗漱完就躺到了榻上,不同于碧云苑那时的意外留宿,这一回,梁允骁将人紧紧抱进了怀里,只不过中间隔了层被子。 柳眠锦从初时的羞涩到后来感觉到无比的热,王爷身上的温度很高,被褥也比较厚,抱的又紧。 梁允骁睡在心悦之人身旁,睡眠质量非常好,压下翻涌的欲望,歪头就睡着了。 柳眠锦抬眸去看,王爷挺拔凌厉的眉峰,和眼底暴露无遗的青黑,消瘦面容上还留着痕迹的巴掌印。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 和王爷重逢已有半月有余,可他没有见过一次王爷身边的侍卫,是真的暗中随从,还是……还是根本没有? 想到这种可能,柳眠锦只觉后怕。 他没有内力,感受不到周围的异常,可毕竟这些年做暗卫是机敏还在,他确实没有觉察暗处有侍卫保护王爷。 他以为王爷是来承桑国有事情要做,可王爷明明每日与他混迹在一起,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去做什么? 第76章 王爷在骗他? 柳眠锦不敢想王爷就是来承桑国寻他的。 他也不觉得自已身上有值得王爷所谋取的东西。 可是王爷究竟要做什么? 兆阑他们又在哪里? 柳眠锦忆起当初兆阑他们满身是伤的赶到了暮野林。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伤,在他被关在地下水牢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王爷手底下的暗卫尽数重伤? 王爷似乎一直在向他隐瞒这些,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说梁王府出了问题? 柳眠锦眉心拧起,想不明白,只觉王爷行为处处透着奇怪。 自重逢以来,王爷本该将他带回,却因伤势的缘故,至今受缚于承桑岚。 到底受了多重的伤,那么长时间都没能恢复? 柳眠锦紧盯着梁允骁眼底疲累的青黑,想起这些时日来王爷总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 王爷似是在不安,不安什么呢? 心中思虑过重,不出意外的,柳眠锦失眠了,直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才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继续赶路。 对于眼见着两人从一个房间出来的这事,承桑岚表示,他带了一头饿狼回宫,他父王会不会削了他。 从梁允骁身边路过时,承桑岚狠狠剜了对方一眼。 昨晚睡得好,心情颇为愉悦,梁允骁眼神轻蔑的瞟了对方一眼,转身进屋找柳眠锦了。 承桑岚抱臂,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 想起这些日子,小棉花成天被这家伙粘住,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愤的冷哼一声。 柳眠锦昨夜没睡好,赶路时,脑袋时不时的垂下去,止不住的打瞌睡。 见状,梁允骁十分体贴的将人扶到自已肩膀上,结结实实的护住。 而前面马车里面,孤单一人的承桑岚越想越气。 这日行至午时,差不多到了承桑王宫周边的城镇。 梁允骁提议先在此休息整顿一晚,明天以最佳的状态去面见承桑王。 柳眠锦睡了一路,差不多睡醒了,见马车里面已经没了人,赶忙下车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马车旁他家王爷正和承桑国岚王殿下吵架。 吵架的内容是:今天午饭柳眠锦应该和谁一起去吃。 胜利的对象是:梁允骁武功略胜一筹,以武力压迫承桑岚滚开。 梁允骁面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踱步走到柳眠锦身旁说道。 “醒了?饿了吗?本王带你去吃饭。” 柳眠锦看看王爷,又看看气鼓鼓的承桑岚,竭力将面上的笑压下去。 他是身份最低等的,他不可以失礼。 柳眠锦歉意的看了看承桑岚,后者故作出委屈巴巴的样子,控诉道。 “小棉花有了夫君就不要哥哥了。” 闻言,柳眠锦猛的咳起来。 承桑岚都在说些什么?! 梁允骁似是因这话开心了,施舍给了承桑岚半个的眼神。 “岚王殿下不如一起,毕竟小锦需要一个兄长。” 承桑岚恶狠狠的看过去,小锦,小锦,虚伪至极的男人! “你在前些几个客栈花的全是本殿的钱,自已穿的衣冠禽兽,倒是还钱啊!” 柳眠锦真想捂住承桑岚大放厥词的嘴。 梁允骁声线沉冷,回道,“派你的人自去梁王府取就好了,毕竟你也不想饿着小锦吧?” 柳眠锦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求饶道。 “王爷,您也饿了是不是?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聊?” 梁允骁脸色一变,春风和煦,柔声细语。 “好,岚王殿下估计是不饿,我们先不等他了。” 柳眠锦忍笑。 承桑岚“……” 尽情得意吧!梁允骁,等见了父王,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第70章 入宫 这一顿饭吃的气氛充满了火药味。 柳眠锦轻咬着筷子,看着自已左右两边坐着两个面色不虞,互相敌视的男人,自已夹在中间极为尴尬,不由得陷入沉思。 吃个饭,怎么比出去执行任务还累。 于情,他肯定站王爷这边,于理他肯定还站王爷这边。 不过老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柳眠锦想,毕竟王爷这会囊中羞涩,实在不宜跟承桑岚有冲突。 柳眠锦抱着汤碗,低着脑袋,心里面想着,他是个小人物,为了自已之后至少能吃饱饭,他决定不参与这场,他看不太懂的争斗。 梁允骁见柳眠锦埋头吃饭去了,也失了跟承桑岚斗嘴的兴趣,拿起碗筷好好吃饭。 承桑岚冷笑一声,泄愤的拿筷子狠戳碗里面的米饭,力道过重,几颗米粒崩飞,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精准的落在柳眠锦的脑袋上。 气氛陡然一阵沉寂。 承桑岚面露尴尬,“那个……” 梁允骁一脸怒意,伸手将上面的米粒取了下来。 柳眠锦摸摸自已的脑袋,脾气极好的浅笑着,“没事……谢谢王爷,没事……” 梁允骁恶狠狠的瞪着承桑岚,咬出了两个字,“蠢货。” 承桑岚压着脾气,心里冷哼,好男人不跟狗王爷斗。 半个时辰后,这场不愉快的聚餐才结束。 梁允骁旁若无人的牵着柳眠锦的手,无视气鼓鼓的承桑岚,找了一家客栈,开了间上房,账记在承桑岚身上。 第77章 柳眠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确认不会打起来才好。 一夜休整后,第二日,踏上了去承桑王宫的路程。 柳眠锦与梁允骁坐在后面的马车里面。 见柳眠锦脸色不太好,梁允骁出声问道。 “怎么了?是不想见吗?在紧张?” 柳眠锦抬起眼眸,里面盈满了担忧,“王爷,属下想说,万一不是,我们是不是要被关进大牢了,冒充皇亲国戚,可是死罪。” 梁允骁笑了声,“那万一是呢?你会有哥哥,也会有父亲,甚至更多的兄弟姐妹,不想看看?” 柳眠锦摇头,面上没有开心的期待,“王爷,你是嫌属下麻烦,要把属下丢到承桑国吗?” 思绪突转到这里,梁允骁听的一笑,捏住了对方的手。 “别担心,这会儿的确没办法跟承桑岚的侍卫抵抗,他们无非是想看看,你究竟是否是他们要找的人,如果是,至少不用担心性命。 “如果不是,本王好歹也是燕国的王爷,死在承桑王宫,传出去对承桑国向来安然泰之的处世态度不同,影响与邻国的和谐关系,不过让他们大失所望,自然少不了一顿为难,但不会有性命之险。” 柳眠锦听懂了,只是无法放心,思及什么,自责道,“王爷,您一个人是能跑的,属下又拖累您了。” 梁允骁嘴角上扬,眸子里浅淡的笑意,“本王要的就是你,岂有不带着你,自已跑的道理。” 柳眠锦眼眶泛红,问道,“殿下,您是不是瞒了属下什么事?到现在属下也没有见过您的侍卫,兆阑他们出什么事了?” 梁允骁脸色一僵,松开了柳眠锦的手,视线转向别处。 “他们好好的,不用担心,之前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在王府休养,所以没有陪同一起来,侍卫自然是有要务在身,毕竟随行的人不多,你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呢?” 柳眠锦垂眸看着自已热度消散的手背,耳边是王爷的话语,只是他觉得,王爷还是没有将全部的事情告诉他。 自他被承桑岚掳走,其后消息闭塞,什么都不知道。 包括承桑岚曾说过,王爷要娶承桑公主。 柳眠锦自知身份卑贱,没有任何权力去管王爷的私事。 他的一切恩典均来自王爷的恩宠,恩宠若是到了头,就像帝王的妃子一样会被打入冷宫。 所以他得分清王爷所说的喜欢,会有多长时间,能惯宠着他做到哪一步。 柳眠锦一边为得了王爷的青睐而欣喜雀跃,一边时时刻刻像是处在戈壁悬崖上,悬吊着心,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他信得王爷一时的爱慕,却信不得王爷口中的天长地久的一辈子。 梁允骁注意到柳眠锦面色难看,以为是还在担心,想了许多话去宽慰。 但确实手下兵力不足,没有万全的把握。 如果柳眠锦确认承桑王室的血脉,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了,就算承桑王想杀了他这个燕国的异姓王爷,这对于燕国损失不大,圣上不可能为他出面。 梁允骁对这些倒没有很忧心,他的注意力全在柳眠锦的安危之上。 若并非承桑王室血脉,承桑王怒而要杀人泄愤,梁允骁拼了命也会为柳眠锦开辟一条出宫的路。 不过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一种,梁允骁对承桑国了解不多,但就这个国家向来偏居西南,从未对邻国发动过战争,民风淳朴,百姓好结交他国人来看,应不是好战之国。 在承桑岚的引路下,进入了承桑王宫的大门。 柳眠锦紧张劲上来了,捏着梁允骁的衣角,缩在对方后面,不敢露头。 梁允骁正想出言安抚,却被承桑岚打断。 “小棉花,不要紧张,我们父王和蔼可亲,就算身份有误,也不会多责备,且你这看起来很真,父王会喜欢你的。”承桑岚一脸笑眯眯。 梁允骁弯身,与人耳语了几句,说了些宽慰人的话。 柳眠锦听了两个人的劝慰,只好深呼几口气,视线看向前方。 很快,行到了承桑议事大殿,殿门前有数不清的侍卫把守,气势庄严,容不得闲人放肆。 “岚王殿下,你可愿答应草民一件事。”柳眠锦看了许久,说道。 承桑岚颇有兴致的看过去,有些好奇柳眠锦会提出什么要求。 梁允骁目视前方,竖耳细听。 柳眠锦思虑了一会儿,对着承桑岚弯身行礼。 这一举动惊的在场的另两个人均正了神色。 柳眠锦垂着眼眸,态度谦卑,开口道,“草民自知身份卑微,实不敢奢求承桑王室的恩赐,无论结果如何,草民都想请岚王殿下,安然的送王爷出宫,草民与您有数月之缘,草民想以此求岚王恩典,可行?” 梁允骁敛了眸色,垂于身侧的手攥的死紧,他清楚的明白柳眠锦的未尽之言。 他被安然送出宫,自已呢?自已该如何保命? 梁允骁喉咙酸胀,没有说什么,闭了闭眼,将眸中的情绪尽数压下去。 这傻家伙,他才不可能走。 承桑岚面色从严肃,转为了轻笑,“小棉花真叫哥哥伤心,满脑子都是你这冷情的夫君,可还有哥哥的位置。” 第71章 承桑王 柳眠锦面露愧然,被承桑岚“夫君”二字激的头脑发热,“我只是还不习惯,岚王暂时不要这么称呼草民,实在是有失礼数。” 第78章 梁允骁内心美滋滋,等了一会儿,拒绝道。 “放心,本王会陪着你,不会先你离开,你这算盘还是收收吧。” 柳眠锦羞惭的垂下脑袋,“王爷,属下不想看到您有事。” 梁允骁不听,半步不离。 承桑岚眼神不善的看着梁允骁,“放了你可以,梁王的话还是得看小棉花的表现。” 柳眠锦听这话中有希望,眸光希冀的望过去。 “真的吗?岚王殿下。” 承桑岚得意的笑着点头。 柳眠锦紧咬牙齿,逼到齿边的兄长二字还是没能叫出来。 梁允骁面色拉下来,“用不着,小锦,我们走。” 说着,拉着还一脸纠结的人走上了这层层台阶。 直至殿门处。 侍卫前来询问,先行进去通报。 承桑岚面带笑意,颇有耐心的跟在后面等着。 侍卫通报完,前来请人进去。 承桑岚走到前面带路,映入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大殿,和铺着绒毯的地板,殿内,站了几个侍女,和一两个小太监。 承桑王坐在高位,低头翻阅文书,对于进门的人恍若未闻。 直到承桑岚先行跪地行礼。 “儿臣参见父王,父王万安。”承桑岚一袭月白色绣金衣袍,姿态尊敬。 “草民拜见承桑王。”柳眠锦一身普通的黑色衣服,跪到地上,躬身拱手。 “燕国梁王前来拜会承桑王。”梁允骁一袭玄衣暗纹袍子,微弯了身体,拱手道。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高位上的人才浅浅抬起头,露出了威严沉冷的面容,神色肃然,不怒自威。 柳眠锦抬眸看了一眼,被这个沉冷的眼神震慑住,怯然的低垂了眼眸。 梁允骁抬眸对上承桑王探查的视线,神色自若,丝毫不慌。 “诸位免礼。” 随着苍老但极有力量感的声音响起,柳眠锦松了口气,直起了身。 承桑岚得了赦令,站起来道。 “启禀父王,这就是儿臣跟您信中所说的人。” 承桑王视线落在柳眠锦身上,这人身形消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细看这眉眼的确有些熟悉。 “到本王跟前来。” 柳眠锦心中一紧,对于上位者的恐惧是天然的,更何况现在他就是一只随手能掐死的蝼蚁,在这种庄重严肃的环境里,实在控制不住紧张。 梁允骁注意到柳眠锦的畏惧,想了想问道。 “承桑王,您想找的人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承桑岚说道,“自是那耳后特殊形状的胎记。” 承桑王看向承桑岚。 “你这次真的没有哄骗本王?胎记也是可以伪造的。” 梁允骁若有所思,走过去查看。 柳眠锦睁着茫然的眼眸,偏过头,方便查看。 承桑王显然也很好奇,坐在位置上,蠢蠢欲动的想下来,只是整个人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着,厉声低吼。 “承桑岚!这次你要再敢胡作非为,本王定会关你十天半个月的禁闭!” 承桑岚连忙告饶,“父王,要不您就别维持你那威严了,下来自已看嘛,这次儿臣可什么都没做。” 承桑王想起以前他这个儿子总弄一些作假的手段来诓骗他,没几日,这胎记就脱了色,甚至背景调查还有父母妻儿在世。 这不能想,一想体内就气血翻涌,下一息可能就要撒手人寰,传位这臭儿子了。 承桑王实在等不及,理了理宽大厚实的玄黑衣袍,踱步走了下来。 见此,承桑岚上前搀扶,省得父王又说他没规矩,不懂得孝敬父母。 柳眠锦连忙躬身拱手。 承桑王捋了捋胡子,姿态悠然,任何人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焦急。 梁允骁眼神警惕起来。 承桑王淡淡道,“不用怕,本王为人很是和蔼,让本王看看。” 柳眠锦闻言,低了脑袋。 “是。” 记忆里的形状被勾起,承桑王瞬间红了眼睛,嘴唇抖着,声线极度不稳,克制着问道。 “身份核查过吗?” 承桑岚连忙回道,“儿臣核查过,在燕国,柳眠锦是孤儿,无父无母,曾经被人收养过,之后那里因战争损毁,机缘巧合跟梁王有幸相识。” 承桑王极力平息内心激动,“嗯,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 承桑岚面色尴尬,“这次真的是真的。” “你的名字叫柳眠锦?”承桑王问道。 柳眠锦被梁允骁拉到身后。 “承桑王,虽说小锦可能是您的亲人,但本王仍希望,承桑王能给小锦做选择的机会。” 承桑王抬眼看去,浑浊的眼眸里迸射出狠厉的光,声音发寒。 “小锦?你和我本王的儿子什么关系?你可知你现在站在谁的土地上?梁王,口气不小。” 柳眠锦心脏紧缩,下意识的扯住了梁允骁的衣角。 梁允骁回以冷笑,“小锦是本王的未来要相守的人,承桑王,你可别忘了,燕国国力并不弱。” 承桑王愤怒的一甩衣袖,脸色变幻无常。 “相守?哼!别误会,本王爱子心切,只是想看看这柳公子罢了。” 梁允骁听出了对方的示弱之意,回身问道 “小锦,出来看看。” 第79章 柳眠锦探出脑袋,小声问道,“承桑王,您确定没有弄错吗?草民只是一介凡俗百姓,当不得您的厚望。” 承桑王笑声爽朗,尽量让自已显得和蔼可亲一点。 “本王见你也挺亲近的,不如先暂留这王宫里面,本王也好与你多叙叙旧。” 柳眠锦下意识看向梁允骁。 梁允骁回以安抚的笑容,轻声问。 “你想留吗?换句话说,你的父亲与兄长,你想陪他们几日吗?” 柳眠锦随着梁允骁的话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承桑岚,想起这个人一路上对自已的维护,又转眼看看不远处虽是一脸威严的承桑王,但实际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他渴望亲情,也希望这些人真的和他血脉相连。 承桑王笑着,柔声哄着道,“眠锦是吗?记得以前,你和你兄长都是足月出生,留下陪爹爹几日,好吗?” 柳眠锦的确对眼前这个人有莫名的亲近之意,情感上促使他点了点头。 梁允骁捏了捏柳眠锦的手。 “没事,本王在这陪着你。” 柳眠锦点头。 承桑王喜笑颜开,大手拍了拍承桑岚的肩膀,后者吃疼的苦笑一声。 “好儿子,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父王赏给你!” 承桑岚笑着,拱手道,“儿臣不敢邀功。” 柳眠锦眼睛红红的,眸子里有期许,有不安,也有畏怯想逃离。 第72章 往事 承桑王命人妥善安排柳眠锦与梁允骁的居处。 柳眠锦住在都乐宫,梁允骁身为他国王爷,自是不能住在内宫,位置在距离稍远一点的长青殿。 这里的建筑同燕国皇宫风格较为相像,除了幔帘上的花纹大相径庭,别有一番异国风味。 承桑王名曰承桑乾,忙完了政务琐事之后便去了都乐宫。 彼时,忍受不了分别的梁允骁摸索过来,正与柳眠锦闲庭漫步。 参观了这座巨大华美,崭新如初的宫殿,里面有几个小亭子,前后各有池塘,里面的莲花已经枯萎,水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梁允骁陪着人一起闲逛,“这里或许是你曾经的居住的地方,可有印象?” 柳眠锦环视一圈,摇摇头道。 “没有什么记忆。” 梁允骁想了想,“嗯,可能是年纪小没有记忆,你喜欢就待在这里,时间差不多了,本王想办法带你回去。” 柳眠锦抬眸,眸子里的光很亮。 “谢王爷。” 承桑乾来时,示意手下人不要声张,远远的看着梁王同自已刚找回的小儿子说话,心中气闷。 虽然他是个开明的父王,但也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已的儿子有龙阳之好,竟喜欢一个男人? 就算他能接受他儿子喜欢男人,但也不代表他能接受未来的儿婿是燕国异姓王。 时间不多,承桑乾和承桑岚两人浅浅调查了一下梁允骁的底细。 这一查不要紧,查出来消息,气的承桑乾急火攻心,险些拿着贴身佩剑,一刀砍了这燕国王爷。 酷刑,大狱,武功尽废,甚至不能直立行走…… 承桑乾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这!这这这!!狂徒!!!” 承桑岚连忙给人顺气,“父王别急,毕竟眠锦是梁王手下,也算命中劫难,现在梁允骁可不敢,现在不是有您在的吗?” 承桑乾深呼吸再深呼吸,“你怎么不在路上把那梁允骁……” 读懂了父王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意,承桑岚无奈道,“父王,儿臣可不想眠锦记恨兄长,再说,梁王武功不低,身份不俗,没那么容易杀死,最重要的是,眠锦喜欢,您最好也打消这个心思。” 承桑乾捋了捋翘起来的胡子,说着,认同的点着头,“言之有理,不能冲动,还是小儿子重要。” 承桑岚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他父王又道,“哼,本王的儿子,想娶,没那么容易!” 承桑乾冷静下来细细思索,他的小儿子流落在外,命途凄苦,说到底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应有的义务。 调查同时也表明,他的小儿子有多么喜欢这个只会在边疆打打杀杀,冰冷无情的燕国梁王。 承桑乾扶额,接着捋捋胡子,再捋捋胡子,问一旁的承桑岚。 “你觉得这梁允骁是值得信任的人吗?” 承桑岚拱手,面色凝重,“回父王,依儿臣之见,梁允骁并非良配,可眠锦喜欢,你我为父为兄,实在不好阻拦。” 承桑乾重重的叹了口气。 “本王见他的眉眼,和为父长得不像,倒是与你母后有几分相似,看到他总会忆起你的母后,念念刚出生不久就因王宫内乱被劣徒劫掠失去踪迹,现下这个柳眠锦是最符合这些特征的,本王知你用意,自然不会过分在意他的身世,是或不是,本王就当他是,也想给他,给念念寻个好的归处。” 承桑岚眉心拧着忧虑的弧度,很快抚平松开,“是,父王。” 承桑乾甩了甩衣袖,两撮胡子翘起,笑出了声,声音里带着警告。 “本王年事已高,就算你以后又寻到了他人,这个柳眠锦,你也要好好保护,听到了吗?” 承桑岚敛眸笑着应道,“是,父王。” 承桑乾站起身,“既然如此,且待本王去见见他。” 第80章 回到当下。 承桑乾见那俩人只顾自已的浓情蜜意,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故而扯着嗓子闷咳一阵。 咳声惊的柳眠锦回头看,面色一变,连忙从长廊处行来。 “草民见过承桑王。”柳眠锦弯了身,姿态恭敬。 梁允骁与承桑王对视一眼,躬了躬身。 “免礼。” 承桑乾挥退下人,说道。 “梁王,本王想跟眠锦单独说说话,你可否行个方便?” 梁允骁闻言,转头看向柳眠锦,后者眼睛里有明显的紧张。 承桑乾连忙说道,语气轻柔,可以哄慰,“眠锦,本王可比你面前这位和蔼的多。” 梁允骁眼神不善的看了承桑乾一眼,对柳眠锦说道。 “小锦,本王就在外面,不用怕。” 柳眠锦点了点头。 梁允骁一走,承桑乾捋捋胡子,跟人保持着距离,说道,“来吧,让父王带你参观参观都乐宫。” 柳眠锦落后一步跟在人后面。 “这都乐宫是你的母后在怀你的时候,就着手建造的,完工了许多年,只是没能让念念住上。” 柳眠锦闻言,疑惑的问,“念念?” 承桑乾解释道,“是那你失踪之后本王给你起的小名,本王能这么称呼你吗?” 柳眠锦笑容腼腆,“自然是可以的。” 承桑乾褶皱的皮肤上堆满笑意,“你长得像你母后,眉眼间都很像。” 柳眠锦笑容微僵,两手紧捏着,“草民脑海里没有什么记忆。” “你那时还小,就是个皱巴巴的婴孩,没有记忆很正常。” “是。” 两人顺着都乐宫转了一圈,交谈了许多东西,令承桑乾惊讶的人,柳眠锦头脑较为聪慧,虽然胆子不大,但举止大方,不由得,得意起来,果然,他的儿子就没有笨的。 承桑乾回眸看柳眠锦,在一处木亭里站定,望着对方与亡妻相似的眉眼,忍不住红了眼睛,就算没有信物,单从对方的眼神谈吐举止间,都跟他的亡妻有六七分的相像。 柳眠锦注意到了承桑王情绪的失控,垂下了眼眸,不知过往,不敢多言。 过了许久的时间,周遭一片静谧,承桑乾压下汹涌起来的思念。 “都是过去的事了,让你看笑话了。” 柳眠锦连忙道,“没有的,承桑王有情有义,后辈钦服。” 承桑乾大笑,“所以你喜欢那个梁王?跟父王说说,需不需要父王给你赐婚?” 柳眠锦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脸上爬上一抹红晕。 承桑乾笑笑,“不用惊讶,梁王是燕国的异姓王,虽有封地食邑,但兵力不多,我本王手底下数十万兵马,还怕一个梁王?若是你想,本王可把他强留在承桑国,给你作伴。” 柳眠锦艰难的解释,“王上,草民是男子,配不上的,也不能让您为这事挑起燕国与承桑国的争端。” 承桑乾声音微怒道,“本王的儿子配不上一个王爷?明天就本王就把本该属于你的封号给你!” 柳眠锦傻眼了。 不远处,凭借内力,听了个全部的梁允骁,莫名觉得承桑王的提议不错,给小锦做上门夫婿也可以。 都乐宫,阵阵寒风喧嚣而过,却被高而坚固的围墙挡住,止住了冷风的侵袭。 第73章 伺候 承桑乾的办事效率十分的高,只是过了一夜,第二日,柳眠锦在都乐宫红木大床上醒来后,榻边围了十几个奴才和婢女,他们嘴里齐齐喊着。 “请锦王殿下安,奴婢来伺候您洗漱更衣。” 一双双殷切的眼睛出现在视野里,柳眠锦拉开床帘的手放了下去,脸颊突的爆红,嘴里急急磕绊的说道。 “不不不,不不不,不用,你们快离开。” 噗嗤一声,属于少女轻灵的笑声响起,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她们要侍奉的主子,竟然如此青涩。 柳眠锦缩到床榻里间,手舞足蹈,嘴里还在拒绝,“不用了,真的不用。” 昨晚怕被人发现,王爷夜里来陪他睡了一会儿,天一亮就翻窗走了。 他不该让王爷走的。 柳眠锦苦着脸,手里抓着被子盖住自已的身体。 “真的不用,你们快退下,退下好不好?” 婢女们交头接耳,他们是奉王上的命令,虽然主子是锦王殿下,但主上的话分量更重,所以到底该听谁的? 柳眠锦见这群人还不走,深吸一口气,正要下榻,壮着胆子自已拒绝,忽的门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都下去,本王来伺候就够了。”梁允骁面色肃寒,一身玄袍,嗓音冰冷,负手而立。 这句话说的,没有任何驳斥的余地。 奴才们也知道这是硬茬,不好惹,面面相觑,连忙退了出去。 人这边一走,柳眠锦顿觉呼吸都顺畅了,但是刚刚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丢脸,故作无事,下榻,却没想到被人拦住了拿鞋的手。 梁允骁蹲下身,嗓音由冷转为隐含着笑意。 “本王说了,我来伺候就够了,锦王殿下,您这是厌弃我吗?” 柳眠锦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度又攀升起来,声线颤抖的厉害。。 “王爷,属下不敢,您别……” 梁允骁没有收回手,反而加了点力气把黑靴抢了过来。 第81章 “锦王殿下,以后草民想娶您,就难上加难了,草民家道中落,怕是满足不了承桑王提的要求。” 柳眠锦脑袋垂的低低的,实在受不住的求饶。 “王爷,您……您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梁允骁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本王知道,殿下现在定是厌弃草民贫寒的家境了。” 柳眠锦听的脑袋一懵一懵的,实在受不住,心一急,伸手扯住了梁允骁的衣领,借力坐直身体,吻住对方喋喋不休的嘴,试图堵住。 梁允骁也愣在原地,没有去抢主动权,而是保持着姿势不动,细细的品味着这个似有欲色但又极致青涩的吻。 在柳眠锦受不住要退开的时候,梁允骁手里的鞋子掉在地上,大手摁住了对方的肩膀,单膝跪地,攀升而上,压住柳眠锦的后脑,这个吻逐渐开始失控。 柳眠锦呼吸不畅,憋的脸颊通红,眸子含着泪意。 好半晌,梁允骁才意兴阑珊的松开。 柳眠锦视线闪躲,不敢看人,支支吾吾的说道。 “王爷……” 梁允骁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表示心意的话要说,心情更为愉悦,凑近了距离。 却听人怯声道。 “属下还没洗漱,嘴里不臭吗?” 梁允骁:“……” 第74章 欺负小锦 这么一问,满室旖旎气氛瞬间化为乌有。 柳眠锦问完,下一息就意识到不对劲,羞耻的涨红了脸。 “属下口不择言,还请殿下责罚。” 梁允骁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屏蔽无形的伤害,悠然道。 “既如此,那就请锦王殿下快快洗漱,本王被人占了那么大一个便宜,一会儿有必要讨要回来。” 柳眠锦低低的嗯了一声,看似冷静,捡起地上的鞋子往自已脚上套,动作间却有些杂乱无序,尽显内心的一团乱麻。 他定是被王爷近段时间的甜言蜜语蛊惑了,竟然胆大到敢轻薄殿下。 柳眠锦在梁允骁居高临下,极具压迫感的视线里,缩着脑袋,穿了鞋子,套上了衣物。 柳眠锦感觉出王爷没有生气,有些诧异殿下现在对他的容忍度。 这般想着,躲开王爷的视线,到偏殿找热水洗漱去了。 早饭是小丫鬟送来的,柳眠锦同梁允骁用了饭,便在都乐宫中散步。 承桑乾派人送来了许多滋补类的汤药,验过之后,在梁允骁的看管下,柳眠锦苦着脸全部喝了下去,然后身体一动,肚子里面咕噜噜的水声。 梁允骁将柳眠锦无力的反抗尽收眼底,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隐痛,只是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眸底的情绪渐渐发深。 “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本王知道你定不甘被废去内力,小锦,这一点,本王之后会尽可能的补偿你,你可以重新练武,本王给你护法。” 闻言,柳眠锦将眼中的落寞压下去,故作无事,笑着道,“属下不怨您,而且属下肯定会重新练武的,倒不用那么麻烦殿下。” 梁允骁现在最看不得柳眠锦脸上藏不住的勉强,伸出胳膊将面前的人揽进怀里,喉咙酸涩,有太多悔意无法用苍白的言语抒发。 “怨也好,恨也好,别说没有怨恨,小锦,本王想偿还,给本王一个机会?” 在做了那么多伤害柳眠锦的事后,才意识到自已已经喜欢上了对方。 由此,梁允骁自我忏悔的痛苦刚刚开始。 爱意越深,就越愧疚,越痛苦,根深蒂固的自我谴责将伴随一生。 柳眠锦的不计较不怨恨,更是让一个想要赎罪的人,陷入深不见底的沼泽泥泞,无望的挣扎。 梁允骁的悲伤是无声的,柳眠锦心思敏感,自然能第一时间体会到。 “殿下,您为何会这样想?属下该怎么做?”柳眠锦试着问道,他能感觉到王爷的哀伤,但他很难相信王爷是因他而悲伤,又或者说,王爷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他的预料。 似是肌肤表面与体内的每一道伤痕都在诉说着王爷天性寒凉,:不会真心爱上一个人,柳眠锦怎敢妄想。 前世,今生,教训是足够深刻的。 这辈子,他没有办法把王爷忘却,但同时清楚的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与鸿沟。 只是这些时日以来,王爷的行为举止,屡次让他动摇心中的想法。 王爷会像他一样,用真心去爱对方吗? 潮水般的哀伤压下去,梁允骁笑嘴角微弯,松开人。 “不是挺喜欢揍人吗?本王给你机会。” 柳眠锦愣了愣,继而像是被人抓到了尾巴,躲开了视线。 “属下没有内力,哪里会打得过王爷,您不要总取笑属下。” 梁允骁笑出了声,“自然不是取笑你,你既然要重新修习,本王给你当人形靶子,怎么样?” 柳眠锦面露疑惑,想了想,回过味来,小声控诉道。 “王爷,您这是变着法欺负人。” 梁允骁解释道,“你现在可是承桑的小王子,本王在这里的手下哪里比得上承桑王给你配备的亲兵,本王若是敢伤你,怕是下一息就要被他们刺成窟窿。” 柳眠锦被这抑扬顿挫的话语给逗笑了,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面上升起了些许兴趣。 “王爷,那刀剑无眼,属下真动手了,您不会生气?” 第82章 梁允骁笑容未变,“不生气。” 柳眠锦又问,“那您会不会不喜欢属下了?” 梁允骁嘴角的弧度加深,“胡思乱想,如果不是承桑王拦着,本王现在就带你回去成婚。” 此话一出,柳眠锦两只眼睛瞪大,面颊羞涩的垂了脑袋,小声问。 “您在哄属下吗?怕承桑王为难您,需要属下帮忙?” 梁允骁深吸一口气,气的差点厥过去,“你小脑瓜子整日里想的都是什么?” 柳眠锦垂着脑袋,窃喜的抬眼往上看,眼睛里带着狡黠。 梁允骁眯了眯眼,直接上手将人摁住,压到凉亭处,声音满含威胁。 柳眠锦低呼一声,耳朵红起来。 “小锦很聪明,不过本王用不着这种迂回的法子,承桑王再爱护你,也有看顾不到位的时候,趁着夜色,本王晚上摸过来,把你吃个干净!” 柳眠锦脸颊通红,耳边尽是王爷呼吸之间的灼热气息,这一句一句带着满满暗示的话语,激的人心神荡漾。 “那您……那您之前晚上……来了,什么也没做……您说的话也……也不可信……” 声音低低的,轻轻软软的砸到心尖,一股燥热难耐的火自下腹烧起,梁允骁眼眸幽深了些。 “你在故意勾本王?” 柳眠锦自然不认,“属下才没有,属下脑子里都是心法秘籍。” 梁允骁低吼一声,一口咬在对方颈间。 柳眠锦瞳眸微睁,眼眶里聚起水液。 凉亭外,距离稍远的地方,有几个侍卫和婢女守着,只奇怪着,锦王殿下出什么事了,为何梁王殿下压在对方身上。 锦王殿下脾气那么好,难不成正被一副阎王脸的梁王欺负? 正要走过去阻拦,却见梁王打横将锦王殿下抱起,然后锦王殿下身体缩成了一团。 婢女愕然,顿住了脚步,怎么哪里奇奇怪怪的? 梁允骁低下头,吻住柳眠锦的唇瓣。 “本王要收债了,小锦可准备好了?” 柳眠锦抓着梁允骁肩膀处的衣衫,眼眸湿润,急急的问,“属下能反悔吗?” 梁允骁笑出了声,“晚了,白天先收个利息,其他的晚上再说。” 柳眠锦轻轻的喘息,唇边笑意很深,受不住的闭上了眼。 梁允骁抱着人进了内室。 第75章 择婿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的过着,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时不时承桑王来都乐宫看看柳眠锦的近况,然后看到了不足的地方,及时派人添补各种日常用品,找宫里面的绣女,给人裁新衣。 柳眠锦自是不敢接受,那些东西都堆在屋子里,很少去碰。 有时,承桑乾会跟柳眠锦聊聊天,增进一下父子感情,没有强行非让人做什么,尽可能的不让人觉得冒犯。 柳眠锦不自在,很难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好,只不过承桑乾摸清了柳眠锦的脾气,用着一种细水长流的法子,一点点突破对方的心防。 就这样,柳眠锦在承桑乾父亲般的关怀呵护下,渐渐的收起了戒备心,尝试着不给自已施加压力,学着不总在心里详细的记着承桑乾对自已的好。 承桑岚每次来找柳眠锦都少不了跟梁允骁一顿争执,什么都要争,好像输了,谁就会失去千万两黄金一样。 偶然一次,承桑乾撞上这副幼稚的场景,气得把承桑岚撵去批阅文书了。 梁允骁胜绩再加一笔。 对于这个赐婚的话题,承桑乾显然是十分关心,先是向整个承桑国宣告找回了王室失踪的小王子,其次在朝臣中选了数个才貌双全的世家子弟召进宫来。 表面上是想拉拢势力,实际上仅仅是承桑王的小私心。 所以当柳眠锦在都乐宫见到了陌生的面孔时,险些用新学的剑术给这些人打出去。 梁允骁在一旁,面色发黑。 柳眠锦一看到王爷的脸色不对,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离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远一点。 那些相貌英俊的少年郎似是刚回过神来,没想到王上的小殿下竟生的如此俊秀,这下更不可能离开了。 心中升起满满的胜负欲。 柳眠锦在承桑国好生将养了一段时间,长相本就属于上乘,身体养好了,面容看起来更加红润好看。 有的人,为容颜所钦服,也有的人为这背后的权势所动心。 毕竟长的再好看,也是干巴巴的男人,有些人嘴上说说可以,实际上,还是接受不了。 梁允骁一忍再忍,忍无可忍,鹰眸眯起,经脉里的内力涌动起来,发丝飞起来,手都没抬,就把这些外强中干的世家子弟给打出了门外。 只听耳边阵阵聒噪的惨叫声,面前是那些人在地上抱着自已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半天,才连滚带爬的躲到了院外准备去找人给自已撑腰。 柳眠锦看的想笑,被惯的胆子大了,还故意转了视线去看王爷面上气愤的神情,心里面莫名的满足。 然后,不出意外的就被逮住了。 柳眠锦心中咯噔一声,欲哭无泪,他家王爷折腾人根本就是下死手,凭着都乐宫无人敢管,翻墙翻窗越发熟练,一来就是直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才离开。 彼时,柳眠锦被人抱着洗完澡,趴在榻上,动不得半分。 第83章 某处,难以言喻的隐隐作痛。 白天,王爷就会跟他道歉,假模假样,半分信不得。 柳眠锦笑容发苦,求饶道,“王爷,这些可跟属下无关,不能公报私仇。” 梁允骁看人极力表示一脸无辜的的样子,嘴角有了些弧度。 “私仇,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哪里会有私仇?” 柳眠锦心一热,但还是不肯认输,“殿下,属下说不过您,那您今晚不要翻墙来都乐宫了,属下要早早睡。” 梁允骁挑眉一笑,“一般的甜言蜜语已经管用了。”说着,将人搂抱到腿上,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 “说说,还想听什么?” 柳眠锦心一动,有些想问问承桑公主的事,迟疑着不敢问出口。 王爷爱开玩笑,万一只是一句无心之语,他却当了真,跑去质问什么,很可能会引起王爷的不悦。 柳眠锦笑了笑,“属下才没有,这些都是殿下您自已说的,属下没想。” 梁允骁却不干了,固执的说道,“那你想想呗。” 柳眠锦被人扶着后脑点头。 梁允骁继续道,“你看承桑王都给你送人了,锦王殿下日日如此,吃得消么?” 柳眠锦脸一红,撑不住想起身离开,却被有力的胳膊死死抱住。 “跑什么?不是实话么?” 柳眠锦反驳道,“您都把人一巴掌打走了,还说这些,您今天是不是喝太多茶了。” 梁允骁听出了话中的揶揄,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是吗?连武功都比不上本王,也敢跟本王抢你?” 柳眠锦捂脸忍笑,“王爷,您拿武功跟人比,就像是直接让人滚出去。” 梁允骁哦了长长一声,“小锦是在夸本王吗?这难道不是承桑王找的人太劣质了?” 柳眠锦受不了了,“殿下,您不能这般不讲理,嘶……” 话还没说完,脖子处的软肉就被人咬住了。 梁允骁热烫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故意的磨人,气声说道。 “本王既然满足了小锦,那就请小锦去跟承桑王吹吹风,少打这些歪心思。” 柳眠锦身体发麻,好一会儿才道。 “属下遵命,您……您……别咬了!” 梁允骁不听,冷冷的瞥了几眼躲在院外正往此处偷窥,空有背景的少年郎。 后者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承桑王宫外的街市。 七个身着玄衣的人要了一个包间,此时正密谋着什么。 祁连面色严肃,“我在重复一遍,接到消息,王爷身陷承桑王宫,我们须得想办法跟王爷取得联系,进而制定营救计划。” 盛泽坐的位置距离祁连极近。 “听明白了,祁哥。” 陈平素躺坐在后面的小榻上。 “知道了,都说几遍了。” 兆阑神情凝重,“可王爷没让我们来,这算不算违反命令?” 谢蔺之端着小茶杯,面色还算不错,毕竟王爷离开的这阵子,可算没人打搅他与阑哥了。 罗岳无法忘却脑海里中那个容貌极美的男人,忧愁的叹了口气。 说不定此行还能遇见,这一次,他要小岚给他一个解释!居然敢骗他,还把十九抓走!!! 狄书菱道,“王爷的确没有传令,可是圣上已经知晓了王爷擅自去了他国,现在是没有怪罪,但如果长时间不归,怕会让圣上怒而降罪。” 祁连道,“书菱说的没错。” 陈平素接腔,“救救救,肯定得救,真啰嗦。” 第76章 服用解药 近些日子,承桑乾忙于国事,没什么闲工夫来给梁允骁找气受了,因而,柳眠锦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都乐宫院内。 柳眠锦抓紧利用时间重新修习武功,底子还在,内力进/境飞快。 普通的银白长剑在身姿遒劲有力的人手中挥动,剑刃破空,尖锐的声音呼啸而过,剑光粼粼,每一击都极具力量感,无形的内力自掌心灌注到剑身,在一次又一次舞动之中,带起片片枯黄的落叶。 梁允骁立在不远处的凉亭之中,紧紧的注视着这一幕,眸底的情绪难以分辨,只能见到垂于身侧的手指攥的更紧了。 看了一会儿,喉咙里翻涌起腥甜的气味,梁允骁敛眸,将因为毒素发作紊乱的内息抚平。 剑式收起,发带松了,柳眠锦额边的发丝散落,被人用手随意的拨开,用衣袖拭了拭额头的汗。 “王爷!” 柳眠锦收剑回身,正对手上梁允骁强撑着的笑意。 梁允骁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嘴角抿着笑意缓步而来。 “才半个月多,就已经有很大进步,小锦很厉害。” 柳眠锦被夸的不好意思,“有吗?属下现在遇到了瓶颈,迟迟不能突破,可能还需要花上许多时间。” 梁允骁拉着人坐到木亭里面的凳子上,用手帕给人拭汗。 “有什么原因吗?” 柳眠锦对于王爷亲昵的举动已经习惯了,心里面甜蜜蜜的,犹豫了一下,抬眸看了眼王爷的脸色才道。 “可能是属下天资愚钝。” 梁允骁给人擦拭汗液的动作顿住,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笑意微敛。 “无碍,本王一会儿帮你探脉。” 柳眠锦笑了一下,“不用了,王爷,属下多练练就行了。” 第84章 梁允骁心中思捋着某种可能,喉咙哽的说不出话,无非是因为内力被废过,经脉淤堵,再次修炼就会出现非常多的问题。 停顿了很久,声音发沉,“本王想看。” 柳眠锦抿了抿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再拒绝。 梁允骁给人擦完汗,收了手帕,站起身走到柳眠锦的身后,解开了对方系发的布带。 柳眠锦挺直身子,就这么坐着。 梁允骁学着自己平日束发的样子,似是想把人头发挽的好看一些。 只不过,各种冷兵器运用的熟练,却奈何不了一条软软的布带。 当一头青丝如瀑再次披散下来时,柳眠锦嘴角的笑意更深。 “王爷,属下可以自己弄的。” 梁允骁气闷,“本王还没学会。” 柳眠锦接过王爷手里的布带,随意的绑好了。 虽然看着系发的样式看着也很普通,不过已经比梁允骁系的好多了。 梁允骁坐下来,抓住了柳眠锦的手腕,聚起一丝内力自腕处探出,找到了症结所在,握住柳眠锦的五指,渡内力过去替人疏通。 柳眠锦怔愣住,细细的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内力在经脉中走动。 随着内力不停歇的消耗,再加上毒素正处于发作期,梁允骁的脸色很快白了。 柳眠锦看着看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王爷?殿下?不用了,已经疏通了,您不必再耗费内力了。” 梁允骁轻笑一声,“好,是经脉里内力淤堵,疏通了就没事了。” 柳眠锦视线落在梁允骁发白的唇色上,“王爷,您身体不舒服吗?您脸色很差。” “没事,不必担心,可能是偶感风寒,再加上消耗了一些内力,一会儿本王出去找点汤药。” 这番解释不能让人安心,柳眠锦便道,“那您等着,属下去给您找。” 梁允骁笑容很浅,把急忙站起来的人拉回来,“习武之人急不得。” 说着,倾身吻住了柳眠锦的眉心。 亲完,放人。 “好了,可以去了。” 柳眠锦两颊泛起嫣红,“好,那您先去屋子里躺会儿,属下去去就回。” “嗯。”梁允骁面色发白,面上的笑容却一分未减。 柳眠锦没有迟疑,很快跑出了院子,去了都乐宫前院。 人一走。 梁允骁面色更白,刚站起身,直接吐了口血,血液色泽发黑,溅了满地。 一个月了,需要找承桑岚要解药。 梁允骁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丝,直起身,鹰眸幽深晦暗。 他自然是要留下,等柳眠锦愿意跟他回梁王府的时候。 亦或是,小锦更喜欢承桑国,那他会找个时间回燕国处理一些事情,没有任何牵绊的在承桑国陪着柳眠锦。 梁允骁胸口阵阵灼热的刺疼,手背青筋暴起,扶着墙走。 突然耳边一阵脚步声传来,梁允骁熟练的挂上温和的笑容,抬眸看去。 却发现面前的人是承桑岚。 梁允骁面色骤然间灰败下去,不客气道。 “解药。” 承桑岚一袭月白绣金纹宽袖长袍,肩上披着绒裘,负手而立。 “不准备离开吗?一个月了,梁王吃苦头还不够?” 梁允骁冷笑一声,“怎么?你想杀了我?” 承桑岚笑道,“那倒不敢,本殿刚刚来时碰见了一脸担忧的小棉花,询问之下,是你偶感风寒,本殿算了算,时日差不多了,就赶来找你,给你送解药。” 梁允骁声音肃寒,“你想说什么?” 承桑岚说道,“父王已经着手在给小棉花找更好的夫婿了,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你们承桑国国事真的很清闲。” 承桑岚耸肩,“如果遇到了更好的人,想必小棉花就看不上梁王了,毕竟我承桑国人才辈出,梁王不必忧心。” 梁允骁看明白承桑岚就是故意刺他的,不欲多回话。 不过,承桑岚所言非虚,他待柳眠锦并不好,如果真的出现更优秀的人,他怕是连一争之力都没有。 承桑岚把梁允骁的黑下去的脸色看在眼里。 “给,这个月的解药。” 梁允骁接过。 承桑岚说道,“本殿确实没料到,你居然真的没把这件事跟小棉花讲,啧啧。” 拿到了药,梁允骁也不想再陪好脸色,把药吃下去,转身走人,最后撂了一句话。 “柳眠锦只能是本王的。”语气不容反驳。 承桑岚挑眉,神情颇为赞赏的样子。 第77章 只是柳眠锦 柳眠锦去了宫里面的药房,问了守在这里的大夫,拿了些治风寒的汤药。 这边煎煮好,立马就端着回了都乐宫。 王爷生病的事,柳眠锦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事事都是亲力亲为。 梁允骁脱了外袍,躺在榻上,装作一副病弱的模样。 解药已经服下,这会儿内力运转个几周天,面色好了大半,也有些血色了。 柳眠锦端着药回来时,自家王爷正倚靠在榻上,昏昏欲睡。 下意识的,柳眠锦放轻了呼吸,小步伐的走过来,低声唤道。 “王爷,起来喝点汤药。” 梁允骁缓缓的掀开眼皮,眸光涣散。 第85章 柳眠锦见人醒了,转身把桌上的黑乎乎的汤药端来。 当梁允骁看到这碗黑乎乎的汤药时,他突然有些后悔撒了这么个谎。 柳眠锦眸光殷切的端举着汤碗,看着梁允骁。 对着这样期待的目光,梁允骁实在不忍拒绝,端起碗,果断的喝了下去。 所有的苦涩压在心里,面上若无其事。 柳眠锦说道,“殿下,大夫开了几副药,晚上吃完饭再喝点,就会好受一点。” 梁允骁笑容勉强,不太想谈论喝不喝药这个事,伸手将人拉到怀里。 “本王有话问题,你认真回答。” 柳眠锦坐在梁允骁身前一小块床榻上,半个身子都被人抱住。 “殿下,您问,属下在听。” 梁允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你想回梁王府吗?” 柳眠锦眸色微敛,“想的。” 梁允骁继续问,“是不是更喜欢这里一点?” 柳眠锦话语停滞了一下,“属下喜欢这里,也喜欢梁王府。” 梁允骁伸手捏了捏柳眠锦长肉的脸,弄得人惊呼一声。 “有话直说,不必遮掩,本王不会怪你。” 柳眠锦脑袋垂下去。 梁允骁说道,“这里有兄长,有父亲,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人,会选择这里,不奇怪。” 柳眠锦小声问,“您是不是生气了?” 梁允骁轻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气的?” “你喜欢这里,本王以后留在这里陪你。” 柳眠锦一听,眸色愕然。 “您不能,属下只是不舍。” 梁允骁反问,“为何不能,本王不能决定自己的去处?” 柳眠锦神情紧绷起来,两手相互抓着。 “您是王爷,不能因为属下做出这般不理智的决定,承桑国毕竟是他国,岂容燕国之人长居?” 梁允骁听明白了柳眠锦的顾虑。 “小小年纪,每天思虑的还挺多。” 柳眠锦回道,“属下不舍这里,但属下知道,这里不是属下最终的归宿。” 闻言,梁允骁拧眉,“此话怎讲?” 柳眠锦强撑着笑,“承桑王说属下是他失踪多年的儿子,承桑岚说属下是他的弟弟,可是这些仅凭一个胎记,就能轻松的认定吗?” 梁允骁敛眸,没回话。 柳眠锦垂着脑袋,声音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不关自己的事,“属下知道,承桑王需要的是一个宽慰自己的人,他自责内疚了二十多年,在怀疑属下可能是他失踪的孩子时,自然会将缺失对自己孩子的爱加注在属下身上,承桑岚亦然。” “可,若属下真的是就算了,但若不是呢?没有信物,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谁也不能确切的说,属下就是承桑念,就像承桑王给属下的封号一样,属下只是柳眠锦,而非承桑锦。” 梁允骁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隐痛。 “他们爱意的大半给的不是属下,那些都是属下偷来的,属下永远都没办法安然自得的接受,当他们发现属下的身份不对时,是否会无情的将属下赶出去?所以承桑国不是属下的家,属下……根本就没有家。” 说着,柳眠锦忍不住眼眶红起来,鼻尖酸痛,眼尾处划落一行晶莹的泪液。 梁允骁抱住人,一样的红了眼睛,他以为柳眠锦现在至少是欢喜开心满足的,没想到他会想这么多,清醒又理智,从不会被突然而来的爱淹没。 同样的,梁允骁也明白了,柳眠锦没有真正的去相信他,相信他所说的喜欢。 他做的还不够。 “梁王府会是你永远的家。” 柳眠锦眨眨眼,明知故问,“属下曾为王爷所弃,您真的不会再次把属下赶出去吗?” 梁允骁心口疼的恍若被利刃刺穿,声音带着涩意。 “不会,再也不会了。” 梁允骁将人紧紧抱进怀里,苦涩愧疚的眼泪打湿了对方肩头的衣服。 “本王真的后悔了,眠锦。” 柳眠锦被人揽抱着,闭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 “属下相信您。” 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柳眠锦需要的不是这些。 柳眠锦与梁允骁之间,有太多的误会与伤害,不是三言两语能消弭的,这些伤害与痛苦成为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梁允骁难言的想,现在换成柳眠锦不愿信他了。 他到底是能亲身体会一下,哪怕用尽全力也得不到喜欢的人信任的感受了。x 这夜,梁允骁依旧留宿都乐宫,柳眠锦心绪动荡厉害,很快就陷入睡梦中。 强硬的同人睡在一起一段时间,梁允骁发现了柳眠锦夜里总会做噩梦。 会梦呓,嘴里不停的念着。 “别不要属下……” “属下什么都能做……” “求您……” 什么样的梦境,一听便知。 梁允骁眸子发红,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本王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每晚,梁允骁都会在柳眠锦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这句话。 许是睡梦中的人听到了,手指紧紧抓住梁允骁的衣服,唔哝一声,摆脱了噩梦的干扰,睡的更沉。 第78章 宫廷事变 年轻时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争,现在终于回归平静,梁允骁想陪着柳眠锦,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第86章 无论柳眠锦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再拒绝,不会阻拦,他想一点点的获取柳眠锦的信任和依赖,想弥补过往所造成的难以挽回的伤害。 因而,他独身一人来了承桑国找寻柳眠锦的下落,弃自身安危于不顾。 他不想柳眠锦为他的安危忧心,从而隐瞒了没有随从的事实,不想给柳眠锦任何的压力,表明心意但不强逼着对方做选择,不想用自己此行所经历的数不清的截杀危机和苦痛,让柳眠锦的心软懊悔,迫使对方说出违心的话。 梁允骁期望着能和柳眠锦毫无芥蒂的开始,愿想得到对方真心实意的欢喜,他愿意接受柳眠锦所有的痛恨反扑,也希望对方能向他发泄没有任何掩饰的真实情绪,让他能够有弥补的余地。 或许他的愿求很难达到,就算需要漫长时间来化解,他也会耐心的等下去。 抱着这样的愿想,梁允骁心甘情愿的忍受毒素的折磨,在此过程中,他只觉欢愉。 他想给柳眠锦做选择的权力。 他亦希望,柳眠锦会真心的选择他。 而现在的一切正如梁允骁所希望的那样发展,都乐宫里,他与柳眠锦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承桑王依旧不遗余力的寻找优秀的青年才子,挨个送进宫来。 每回都是,武力不及梁允骁,被打的两只眼睛乌黑发紫,哭着跑回去找爹娘。 比文,这一点,梁允骁稍稍有所欠缺,毕竟梁王是武将,舞文弄墨的事,属实学的不多,但奈不住梁允骁脸皮厚,睁眼说瞎话的耍赖。 最终,文试,梁允骁凭借阴谋诡计获胜。 柳眠锦轻抿茶水,端坐一旁,脑袋被打完架一身热汗的梁允骁呼噜的左右摇晃。 梁允骁语气得意,“没人能在本王这里抢走你。” 柳眠锦心中美滋滋,他的确没想到,王爷对这种事竟然这么上心,回回都是亲自上阵,得胜而归。 柳眠锦笑眯眯,由衷的夸赞道,“王爷威武!殿下英姿勃发!” 梁允骁接过柳眠锦递过来的锦帕,随意的擦擦汗,弯身附耳气声问道。 柳眠锦被人灼热的气息烫到,小幅度的偏了偏身子,耳朵尖可疑的红起来。 只听梁允骁说道,“今晚能多加一次么?” 柳眠锦指尖颤抖,茶杯险些摔落,被梁允骁眼疾手快的接住。 柳眠锦闭眼,呼吸不稳,告诫道,“王爷,不可纵欲过度,伤身。” 闻言,梁允骁轻笑出声,嘴角弯起,鹰眸里似有浓浓的欲望在翻涌。 “哪里就纵欲了?昨天不是老实的抱着你睡觉?本王可什么都没做,难不成……你自己弄……” 柳眠锦捂住脸,哀呼道,“殿下,您饶了属下吧,也就昨天没有,这些时日,但凡来个青年,您就更狠,简直……简直……” 梁允骁直起身,抱手站立,眉头挑起,志得意满,欲壑难填。 “简直什么?” 柳眠锦放下捂脸的手,抬起脑袋,露出脸颊的两抹嫣红,眼眸似是很凶的瞪过去。 “简直丧心病狂……” 闻言,梁允骁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非但不自省,反而引以为傲,“本王正是血气正盛的年纪,怎么?” 柳眠锦瞥开眼,实在是受不住王爷赤裸裸的视线。 自从与王爷再次相见,王爷像是变了一个人,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柳眠锦想,难不成是因为这里只有他一个暗卫? 他一个人满足不了王爷的需求? 柳眠锦越想脸颊烧热的更厉害,竟是连数九寒天的气温都止不住他脸上的热度。 梁允骁见面前的人不说话了,脸反而越来越红,嘴角勾起坏笑。 “在想羞羞的事?” 语言直白,极具冲击力,柳眠锦伸出胳膊推了推梁允骁的胸膛。 这般举动反而引得人征服欲激烈的涌起,梁允骁压低身子,伸手将人捞进怀里,吻住柳眠锦的唇瓣。 这些时日,在半强迫半顺从的趋势下,梁允骁的吻技发生了质的提升,有力的大手捏着对方的后颈,动作凶狠的吻的更深,唇舌纠缠到一起。 柳眠锦双眼闭紧,屏息敛声,两人之间只有无法忽视的可疑水声。 许久,梁允骁才松开人,语气不容反驳。 “不许推开本王。” 柳眠锦眼眸覆了一层雾气,眸光迷离,闻声下意识的点头,回道,“是,属下遵命。” 美好的日子发生转变是在一场暴雪夜。 那夜,雪花纷飞,漫天飘雪,不到半个时辰,屋顶上就堆积了厚厚积雪,道路上的雪堆了三指深。 梁允骁向来夜里都会留宿在都乐宫,动作不容拒绝的搂着人入睡,柳眠锦逐渐习惯了梁允骁的强硬和霸道,每晚都在窗户边,静静的等王爷过来。 其实很多次,他也可以去长青殿找王爷的,奈何被梁允骁无情拒绝了。 柳眠锦想,大概是王爷喜欢翻窗吧。 这夜,柳眠锦依旧坐在窗边等梁允骁翻窗而来,只是一直等到了子夜,也没有等到人。 柳眠锦顿感不妙,只着中衣,慌忙的出去找,却在半途中看到了形色匆匆的王宫禁军举着火把往前殿赶去。 心中猛然咯噔一声,柳眠锦跑的更快,大雪路不好走,可他的速度丝毫不敢减慢,直到在去长青殿的路上,被急忙赶来的承桑岚拦住。 第87章 柳眠锦眼眶急红了,“岚王殿下,王爷……王爷可能出事了,我要去找他!” 承桑岚面色严肃,欲言又止。 柳眠锦看出了承桑岚似是知道什么,拉住对方的衣角,急急的询问。 “你知道对不对?王爷在哪?” 承桑岚叹口气,见眼前的人衣衫单薄,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给柳眠锦披上。 “他没事,不过也不算完全没事。” 柳眠锦眸光紧盯着承桑岚。 承桑岚神情凝重,斟酌了许久,“今夜巳时,父王去了长青殿找梁允骁,我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是后来许是发生了矛盾,父王受了伤,而梁允骁被关押在大牢里了。” “不可能!王爷不会伤承桑王的!”柳眠锦瞳仁睁大,神情慌乱,直接否认。 承桑岚叹息着摇头,“你怎么不明白?是与不是,这都是父王说了算,这里是承桑王宫,梁允骁武功再强,也抵不过王城里上万人的军队。” 第79章 心意真假 柳眠锦眼眶充血发红,瞳眸里满是疑惑,想到了什么,厉声质问道。 “所以,这根本就是阴谋,你们是故意的?” 承桑岚眼中有迟疑,见着柳眠锦痛苦难言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也是你的父王,你不该这么说。” 柳眠锦摇摇头,红着眼睛问,“是不是你们想控制我,才把王爷抓走的?你们想我做什么?你说,我都答应,只要你们把王爷放了。” 承桑岚道,“父王一直想为你找一个更优秀的人,但那些你都看不上,梁允骁也总是从中作梗,父王日日忧心,不会全然害你,梁允骁更不无辜。” 柳眠锦垂着眼眸,“我不信。” 承桑岚眉心皱起,直道,“确实有条件,我带你去大牢,你说服梁允骁自行离开承桑国,同时接受父王给你找的人,忘了梁允骁,以后也不要再去找他,这样,可保梁允骁性命无忧。” 柳眠锦笑容发苦,“这很简单,你带我见王爷,我会听你的话。” 承桑岚眸色微敛,嘴唇翕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有些东西,是需要经过考验的,父王的决定不容干涉。 承桑岚没再犹豫,带着柳眠锦来到了承桑王宫里面的大牢,这里面的犯人不多,一般都是临时关押,第二日就会送出王宫,交由外面的刑法堂调查审问了。 梁允骁被关在最里间,只在门口有三四个侍卫看守着。 承桑岚将人送到门口,指了指路,没再进去。 “往里走,最后一个牢房。” 柳眠锦心急如焚,一刻不停顺着指示的方向,跑去了最里面的位置,跑的速度太快,身上披着的衣服,掉落在地。 隔着一个木制围栏,梁允骁负手立在透光的小窗底下。 柳眠锦的脚步声传过来,梁允骁瞬间转头看过来。 “王爷!”柳眠锦看到了王爷,见人安然无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柳眠锦喘息声剧烈,好半晌都没能平息,眼中尽是担忧。 梁允骁来回在人身上巡视,见人衣着单薄,眉心拧起,抬手把自己的外袍脱掉递过去。 “小锦,穿上。” 柳眠锦眼睛红红的,唇皮被冷风刮的干裂,闻言摇了摇头,地上捡起刚刚掉落的衣服披到身上。 见此,梁允骁只好把衣服收回。 “王爷,刚刚发生了什么?”柳眠锦问道。 梁允骁垂眸摇头,“没什么,无非是一些算计罢了,你不用担心这些。” 柳眠锦说道,“王爷,他们说可以放您离开,您同意,属下去跟他们讲。” 梁允骁神色很浅,面上表情未变,“条件呢?让本王离开你?” 柳眠锦眼睛更红,手抓上木栏,“殿下,您的安危更重要,其他的不是现在该关心的。” 梁允骁抬手覆在柳眠锦的手背上,遥遥望着对方。 “本王说了,要走我们一起走,比起本王的安危,本王更在意你。” 柳眠锦想不明白,心跳的速度因为这句话而无端的加快,“属下只是您的暗卫,充其量您可能对属下另眼相看,这怎能和您的性命作比?” 梁允骁闻言笑容更大,“傻不傻,不是真心喜欢你,本王怎会陪你来承桑国,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本王还没几个手下,自讨苦吃吗?” 柳眠锦被这话惊的愣在原地,“您说的是……” “本王心悦你,从来没有哄骗你的意思,是你总不肯信。”梁允骁语气故作的委屈。 柳眠锦本是急的不行,梁允骁这番话一出,心绪被激的混乱,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反应过来。 “王爷,可是,可是您得离开,承桑王会治您的罪,究其根本是因为属下,属下知道您肯定没有伤承桑王,您先离开这里,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行吗?” 梁允骁敛眸,叹了口气,“小锦,就算你不说,本王也能猜到他们跟你讲了什么,无非是想你忘掉本王,跟承桑王挑选的人在一起,只可惜,本王不会认输,他们不敢动我。” “王爷,属下不值得你用性命冒险。”柳眠锦眼眶里溢出泪液,欣喜被恐慌占据,这时候他根本顾不上梁允骁表明的心意。 柳眠锦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危急关头,王爷对他说的话,分量极重,真到他无法质疑。 第88章 梁允骁握紧了柳眠锦的手,“别多想,他们最多关着本王,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同意他们任何要求。” 柳眠锦见王爷一点也不担心,急的差点要哭出来。 “王爷,您走好不好?属下不能拿您的性命去赌,其实……其实……您有很多选择,不一定非要属下……” 梁允骁面色沉下去,声音含怒,吼道。 “眠锦,本王说了,此生只要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本王不会走!” 柳眠锦被吼的一愣,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他本以为很容易就能劝王爷离开,却没想到,王爷会对他说出这番话。 “可是……” 梁允骁压下心头因为难言的酸涩而升腾起的怒意,“眠锦,你相信我,只需要时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待在都乐宫,承桑王是你的亲人,不用怨恨他们。” 柳眠锦红着眼睛摇头,“属下知道,可是属下担心您。” 梁允骁弯弯唇,尽量做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本王不走,你每天都来看本王,这样不就行了?” 柳眠锦没有回话,眼眶通红,里面聚着泪水。 梁允骁笑了声,故作轻松道,“你的剑法还差最后一式没有学完,本王会继续教你,内力破境,还需疏通,小锦,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急。” 看着王爷沉静的面容,和耳边回荡的,令人安心的话语,柳眠锦奇异的平复了慌乱的心绪。 王爷的话,他要听。 柳眠锦红着眼睛点头,“属下知道了。” 梁允骁伸出另一只手,用不怎么平滑的指腹给人擦拭脸上黏腻的泪液。 柳眠锦想躲,却被人强硬的摁住。 “别哭了,回去好好睡觉,明天按时来这里,本王等着你。” 说着,梁允骁放开了手。 柳眠锦抓住梁允骁收回去的手,语气很急,“王爷,属下喜欢您。” 梁允骁闻声,脸上的笑容真挚,“本王也喜欢你,等事情结束,本王想带你回梁王府。” 柳眠锦嘴角浮现一抹笑,轻轻眨眨眼。 继而听人继续道。 “本王要娶你回家。” 第80章 再也不要看到王爷了 同王爷说了话,柳眠锦不再那么心慌,直至走出牢房,到了大牢门口,看到了承桑岚才恍惚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柳眠锦神情落寞,眉眼拧着忧愁的弧度,沉默了很久才问,“你们不要伤害王爷,我会尽快劝王爷离开。” 承桑岚见他这副模样,心下了然,没再多问,转身先行出了大牢。 柳眠锦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问道,“我能去见见承桑王吗?” 承桑岚笑了声,“当然可以,父王他也想见你。” 柳眠锦道了声谢,便不再说话。 二人之间的气氛过分僵硬,承桑岚试图说话缓解。 “眠锦,虽然你不愿承认我是你的兄长,但是事情走到现在的地步,我并不忍心。” “话说回来,梁允骁是燕国王爷,权势高贵,即便燕国皇帝不喜加忌惮,可他的能力足够强,未来一定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你跟着他,只会吃亏。” 柳眠锦闻声,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在预料之中。 “之前你的事,父王全部都知道了,听闻消息的第一个反应是震怒,父王本就有恶病缠身,他没有告诉你,加上现在受了伤,身体状况很差。” 柳眠锦心脏一颤,下意识的重复,“病?” 承桑岚笑意微敛,抬眸看向漆黑的天际,“很早之前就有了,是心病,你来了之后好了一些,最近突然恶化了,就一直想在临终前给你找个好的归宿。” 柳眠锦笑容勉强,“你在骗我吗?” 承桑岚料到他会这么想,嘴边的笑意尽收,“我们不至于拿这事开玩笑。” 柳眠锦脸上笑意僵住。 承桑岚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还记得那位承桑公主吗?她是父王出宫时捡回来的一个小孩,一直都养在后宫之中,找了几个教养嬷嬷教导她,才华容貌双绝,为人聪明,去燕国和亲的事,也是她自己求的。” 承桑岚顿了顿,“而和亲对象是梁允骁,他没有拒绝。” 柳眠锦眼眶突的酸胀,嘴唇动了动,想着王爷对他的许诺,想要反驳,想要辩解,却发现在这一点上,他却无法否认,语言在这里显得极为苍白无力。 承桑岚解释,“你该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承桑公主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柳眠锦眉眼低垂,“我明白。” 承桑岚拍拍柳眠锦的肩膀,“快到父王的寝宫了,你跟父王好好谈谈,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柳眠锦情绪低落,嗯了一声。 承桑岚陪着柳眠锦一同进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味道苦涩的药味。 承桑乾倚靠在床榻面色些许苍白,见柳眠锦来了,脸颊挂上笑意。 “快来,到父王跟前。” 柳眠锦行了礼,眸光仍旧带着怯意,听话的走到了承桑乾身边。 “王上。” 承桑岚安静的立在一旁。 承桑乾笑了,“念念还是生分。” 柳眠锦面露愧疚。 承桑乾拉着人坐到榻边,“念念是为梁王的事来的吧?” 第89章 柳眠锦正要询问承桑乾的伤情,却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只好跪到地上回道。 “是。” 承桑乾笑笑,“不必紧张,本王的伤势不重,只是引发了旧疾,需要卧床休息。” “愿王上伤势早日痊愈。”柳眠锦抱手道。 承桑乾笑着拉人起来。 “念念放心,本王不会加害念念喜欢的人,不过是一些往日事由,需要梁王做一些交代,其次本王以为念念可以趁此机会看看其他的青年才俊,有没有心怡的,不必苦守着一个人。” 柳眠锦眼睛泛红摇头拒绝,“您一定要王爷离开吗?” 承桑乾回道,“从大局观上来讲,他是燕国人,现在身处承桑国的消息已然被燕国国君知悉,再留在此处,对梁王的声誉不好,长此以往,这燕国怕是难能回去了。” 承桑王言之有理,无论是什么原因,王爷都不能再留在承桑国了。 柳眠锦点头,认可了承桑乾的话。 承桑乾拉着柳眠锦的手,拍了拍,“本王有私心,我希望念念能留在承桑国,父王会照顾好你,也想在最后的时间,好好补偿你。” 柳眠锦脑袋低垂,面上的情绪不明,回道,“是,王上。” 承桑乾面上的笑容越发的大,黑胡子高高翘起。 “念念,不用着急,梁王若仍不想离开,你可以慢慢劝他,穷尽所用。” 柳眠锦闻言,愣了一下,没太明白这句话的深层意思。 承桑岚换了个姿势站着,神情浅淡,唇角微弯。 那夜,柳眠锦回去后,没什么睡意,就这么在榻边枯坐了一夜。 他想了很多,若是再见到王爷,他要跟王爷讲清楚留下的弊端,这样的话,王爷定会心生动摇,想必就会选择离开承桑国。 毕竟,王爷犯不着为了一个稍稍动心的暗卫,冒那么大的风险。 柳眠锦思及此,突然觉得,王爷万一不离开怎么办?也是有一点点这种可能的。 王爷说会娶他的,这是真的吧? 王爷那时面上的神色很纯粹真实,应该是可以信的吧? 柳眠锦想,等王爷离开承桑国,危机解除,如果王爷还要他,他会向承桑王求情,再回到燕国。 或者,王爷对他只是一时的欢喜,回到燕国后,见到了身姿绰约的承桑公主,时间一长,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不值一提的暗卫在等他。 那他就留在承桑国,再也不要看到王爷了。 这里有兄长,有父亲,他想自私一点,陪伴在愿意承认他,要他的人身边。 后半辈子,他会听父亲的话,听兄长的话,逢年佳节默默祝福王爷与王妃生活幸福美满,这样就足够了。 柳眠锦笑笑,他才不要跟别人一起分享王爷。 王爷更不能随意的决定娶一个男人为妻,没有十成十的愿求,此后将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烦心事。 尽早断绝对王爷幻想,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 与其等王爷爱意消失赶他走,不如从一开始就说清楚,省得自讨没趣。 第81章 王之谋局 天刚蒙蒙亮,柳眠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袭简单大方的白色棉袍,既保暖又好看,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大牢。 路途中,遇到了许多侍卫宫女,柳眠锦跑的快也是不习惯现在总有人向他行礼,感觉怪怪的。 大牢。 梁允骁双眸紧闭,盘腿坐在干草堆上,唇色发白,脸色极为难看,身上的衣物换了新的,遮掩住了肌肤渗出的血迹。 牢房外,两个给人用完刑的侍卫,撤走桌上一堆冰冷恐怖的刑具,很快离去。 时不时,牢房里面传出几声闷咳,门口的守卫恍若未闻。 梁允骁自行运功疗伤,尽量显得脸色好看一些,算着时间,眠锦应该快来了。 一炷香后,牢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梁允骁睁开眼,嗅了嗅牢房里的血腥气,已经散了许多,没有那么浓郁了,这般想着,站起了身。 柳眠锦跑的太快,脸颊被冷风刮的泛红,嘴里呼哧呼哧的喘气。 梁允骁拧眉,手抓着木栏,先开口道。 “下次不许跑这么快!本王又不会消失。” 柳眠锦嘴角抿出一抹笑,眼眶里被冷风逼出些许水液。 “属下知道了。”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梁允骁胳膊穿过围栏间隙,说道。 “把手伸过来。” 柳眠锦眼神茫然,没懂王爷的意思,只是听话的将两只手伸过去。 梁允骁单手捏住,先是用了些力,摁了两下,得到了面前人没忍住的一次闷哼声。 柳眠锦抿唇,看起来不太开心,小声的为自己解释。 “属下只是想王爷了。” 梁允骁不为所动,一边抓着柳眠锦的手,一边伸手轻敲对方的脑袋。 “本王不在就不听话。” 说着,用掌心捂到一起给柳眠锦略微冰凉的手暖热。 柳眠锦眼睛热热的,眼角不自觉的弯起,“属下知错。” 梁允骁看到了柳眠锦眼下的青黑,询问道。 “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柳眠锦不想承认,奈何根本瞒不住,倔强的不说话。 梁允骁见人一副不怕挨打的样子,只好耐心的劝说。 “这些事不是一两日能结束的,晚上需要好好休息,白天练功才有力气,外面的事情还需要靠你应对呢,本王不缠着你,你不该开心吗?” 第90章 柳眠锦听了,没有多想,抬起脑袋,直接脱口而出。 “才不是!” 梁允骁笑了,“这样啊,小锦这么喜欢本王呢。” 后知后觉的,柳眠锦脸颊烧热起来,磕磕绊绊的解释 “属下的意思是,属下不开心的。” 梁允骁心情颇好,轻轻嗯了一声。 柳眠锦犹豫着怎么劝说王爷,还没等他想好,梁允骁说道。 “不冷了,来时不带剑,这会儿就先学一下招式,回去继续练。” 柳眠锦面露愕然,实在没想到王爷可以看的这么开,竟然真的要在这里教他剑法。 梁允骁以为人没听清,解释说道。 “这套剑法是本王改动过的,学成了,武功会有很大的精进,你要认真练。” 柳眠锦直直的对上梁允骁的视线,低声回道,“是,王爷,属下会好好学的。” 梁允骁面上笑意加深,捏了捏柳眠锦的脸。 “嗯,本王看着,你舞一遍。” 牢房外,空间很大,柳眠锦退后几步,面色沉下来,手中无剑,化之无形,眼眸轻轻闭上,身随意动,一套剑法舞的行云流水,刻意的收了力,不然,附近的木桌子就要遭殃了。 梁允骁负手而立,眼前是柳眠锦剑舞时,自信昂扬的模样,虽然仍旧会有裂痕无法修补,但他也想尽力找回柳眠锦当初的样子。 柳眠锦的招式流畅,手臂挥舞时,眸色凌冽,凌空打去,声响极重,但却能精准的控制住力道,那一刻,浑身都散发着青年人的蓬勃之气。 为主效忠,他不能缺失这身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武功。 即便被怀疑,被冷待,他从没有动摇心中的信念。 前世今生,他所愿求的从始至终都是王爷的安康。 爱意是自私的,身份天差地别,能得王爷一时的爱慕也该心满意足了。 最后一招,勾拳提腿,做出防御的姿态。 柳眠锦眼中意志坚定,收势直起身,转向王爷这边,躬身行礼。 “殿下,属下舞的可还行?” 梁允骁眼底弥漫笑意,“小锦天资聪颖,短短数月,就学有所成,以后可不要再自损了。” 柳眠锦知道王爷说的人是自己,笑着回道,“属下遵命。” 梁允骁嗯了一声,说道,“过来。” 柳眠锦闻声闻声抬眸,对上王爷含笑的眼眸,背脊突然窜过一股电流,激的人身体发麻。 实在受不住王爷这等热切的视线,故意躲开视线走过去。 “王爷。” 反正身处牢狱,梁允骁也不管什么脏不脏的了,直接用自己的衣袖,给人擦拭面颊上的热汗。 柳眠锦惊异的躲开,喊道,“殿下不可!” 梁允骁不听,揪着人衣领拉过来。 “本王觉得可。” 柳眠锦耳朵尖红了。 梁允骁擦拭的很细致,这对他自己来说是享受,对柳眠锦来说是甜蜜的折磨。 用了不短的时间擦干净后,梁允骁才道,“还没吃饭吧?回去吃个饭再来。” 柳眠锦想说话却被堵了回去。 梁允骁见人不走,指了指前来送早饭的侍卫。 “你不饿,本王可饿了。” 柳眠锦转眸看去,两个侍卫端着餐盘和汤水走进来,面露尴尬。 “那属下吃过早饭再来。” 梁允骁笑着嗯了一声。 “多吃点,吃饱再来,一会儿本王要检查的。” 柳眠锦看看梁允骁,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好。” 话是这么说,可柳眠锦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转眸注意到了那餐盘里的菜色,有菜有肉,看起来不错的样子,除却吃饭的地方不太美观,承桑王倒是没有苛待王爷。 梁允骁耐心的等着。 “不用担心,本王好歹是王爷,他们才不敢亏待。” 柳眠锦听了,稍稍安心,行了礼,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边人刚走,梁允骁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嘴里面泛起浓重的血腥气。 算是自讨苦吃吧,若是肯早些承认对柳眠锦的喜欢,也不至于非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 梁允骁看着墙角矮桌上放置的可口饭菜,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好想跟小锦一起吃饭。 但又怕相处的时间长了,柳眠锦会发现他身上的伤势,只好把人撵走。 梁允骁叹气,孤独的自己一个人咀嚼着嘴里的菜叶子,食之无味。 第82章 隐瞒伤情 柳眠锦心不在焉的回了都乐宫,侍女们已经在正殿准备好了饭食坐到桌前,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吃东西的欲望。 柳眠锦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静静的思捋了许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好像只要见到王爷,心中原本做好的打算就会控制不住的土崩瓦解,狠不下心说出口。 柳眠锦深吸一口气,回想着这些时日以来,王爷与他共度的美好时光。 王爷似乎与从前有很大的区别。 柳眠锦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原来被王爷喜欢会这么的令人欢愉。 他的内力在王爷细致的疏通下,恢复了大半,只需要一定的时间,他就可以回到往日的实力。l 柳眠锦垂下眼眸,五根手指平放在眼前,隐隐发力,破空打出去,不远处的椅子被无形的力量击碎。 第91章 砰—— 木椅的残骸躺在地上,剧烈的声响引得门口的侍女猛得敲了敲门,不敢进去,声音着急的询问。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柳眠锦收回手,面色不自然的轻咳几声。 “无事。” 外面的侍女听到了自家主子的声音,稍稍安下心。 柳眠锦坐在桌前一刻钟,桌上的饭菜几乎还是原样。 突的想起晨时王爷的交代,柳眠锦抿唇,还是得吃一些,不然接下来不好应对。 柳眠锦这般想着,连忙拿起筷子,动作僵硬的往嘴里扒拉饭食。 远在大牢里。 梁允骁早已用完了餐,正坐在草席上,耐心的等待心中所愿之人的到来。 时间一息一息的流逝,牢房外传来脚步声。 梁允骁立马坐直了身体,静心细听,这脚步声不急不缓,肯定不是小锦。 听声辨人,心知不是柳眠锦,梁允骁再次颓然靠在土墙上。 来的人是承桑岚,他是来给梁允骁送第二个月的解药。 “还坚持的住吗?”承桑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梁允骁靠在墙上,闭着眼,薄唇泛白。 “本王没时间跟你废话。” 承桑岚笑声讽刺,“解药。”说着,向牢房里面扔过去一个小瓷瓶。 梁允骁闻言,睁开眼,伸手接住凌空扔来的瓷瓶。 “本王会赢的。” 承桑岚哦了一声,“本殿倒希望你借此看清自己心底的欲求,尽早离去。” 梁允骁没有多加思考,直接道,“本王心底想要的就是柳眠锦。” 承桑岚叹息摇头。 梁允骁再次闭上了眼,不想说话。 承桑岚送完解药,跟梁允骁也没什么好说的,很快就离开了。 梁允骁看着小窗投射进的亮光,以前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带兵打仗,熟读兵法,排兵布阵,但现在边境安稳,百姓安居乐业,恰逢其时的遇到了倾心的人。 梁允骁发白的薄唇微弯,他得想想办法,把小锦“骗”回去跟他成亲,他想把人牢牢拴在身边。 柳眠锦这个人那么傻,又很忠心,但是太乖了,只有他才会真心的待他好,再也不会欺负他。 梁允骁脑海里想着以后的打算,想着该如何与燕王周旋,他来承桑国这么久,回去之后,定会面临不小的压力,他必须想个妥善的法子,保护好他喜欢的人。 华茂山的势力虽暗中重组,但比不得之前训练有素的暗卫,实战经验不多。 手底下兵力有限,若是燕王执意叛他的谋逆罪,梁允骁想,不如彻底与燕国划清界限,离开那里,去别处求存。 小锦若是喜欢承桑国,那他就找个山头,占山为王。 反正不会亏待小锦就是了。 梁允骁越想越远,心中对以后充满了憧憬与幻想,身上隐隐作痛的道道血淋淋的伤口,似乎都感觉不到疼了。 一个时辰后,柳眠锦急忙去了大牢,到了牢房门口,想到什么,先停下来平复了一下呼吸。 王爷说了,不能跑太快。 柳眠锦脸颊被冷风冻的泛着嫣红。 站了好一会儿,呼吸平稳下来,才缓步走进去。 站到王爷那间牢房门前,柳眠锦发现王爷似乎睡着了,就那么穿着不怎么厚实的衣物仰靠在泥土墙壁上,睡的很沉。 梁允骁失血过多,意识陷入混沌,没支撑住昏睡了过去。 柳眠锦走近,蹲到地上,手抓着木栏去看。 这才注意到王爷的脸色很差,可明明只是被关了一夜而已。 柳眠锦心脏猛得一颤,莫不是承桑王对王爷动了刑? 想到这里,柳眠锦瞳眸睁大,细细的观察梁允骁身上的衣物。 没有明显的血迹,柳眠锦稍稍安心,晨时来的时候,王爷面色还没有那么差。 柳眠锦想不通是因为什么,见王爷还在睡着,想要去见承桑王问清楚。 明明说好的,不会伤害王爷的。 柳眠锦思及此,心中升腾起愤怒的火焰,刚站起身就要离去。 却听耳边传来王爷低声的轻唤。 “小锦。”梁允骁睁开眼,视线自雾蒙蒙到逐渐清晰。 柳眠锦转身看去,一双眼睛急的发红。 “殿下,承桑王对您动刑了?” 梁允骁咯噔一声,他刚刚睡着了,没有了内力压制,面上泛着病态的白,故作镇定的解释。 “刚刚运功出了差错,你想多了。” 柳眠锦不肯信,两手握着木栏,目不转睛的盯着。 梁允骁撑着身子坐直,然后尽量看着无事的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假意的斥责。 “说了本王没事,你小脑袋能不能好好想怎么精进武功?” 柳眠锦被惯的胆子大了,不看到结果,倔着脾气一个字听不进去。 “王爷,您让属下看看?离近一点,行吗?” 梁允骁脸上的笑意微敛,待着离木栏处几步远的地方不敢走近。 这会儿里面的衣物几乎都被血浸湿了,走近了,压根瞒不住,周身一股子血腥气。 梁允骁不仅不走近,反而坐到了屋子靠里的小矮凳上。 “本王不许你看,这里是牢房,想看我们出去再看。” 柳眠锦闻言瞪大了眼睛,脸颊烧热,他又不是这个意思。 第92章 “您……” 梁允骁暗中运功,尽量让面色看起来好看一点。 遭了拒绝,柳眠锦虽不死心,但也没办法强硬的要求。 只好暂且搁置这个问题的讨论。 第83章 小锦的“狂言” 柳眠锦与梁允骁两人隔着木栏说话。 “本王不在你身边,记得好好吃饭,饿瘦了,本王定要罚你的。” 柳眠锦听话的点头。 “有时间的话,来这里看看,本王会想你,你千万不要忘记还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你。” 许是柳眠锦听出了梁允骁话中隐隐夹杂着的,真切的惧意,觉得新奇,没忍住弯了唇角。 梁允骁见人笑的那样开心,忍不住的手痒想捏。 柳眠锦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样打算的,但王爷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可是他不能看着王爷深陷牢狱而坐视不管,就算他再准时来,万一哪天他来的晚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王爷受了刑,他却一无所知,那该怎么办? 牢房这里对于拥有着前世记忆的柳眠锦来说,只有说不清的愧悔。 柳眠锦抬眸看去,王爷靠着墙边坐着,眼前突的一晃,画面变成了他浴血闯进刑部大牢,王爷衣袍撕裂,一身肮脏血污,气息微弱的躺在地上。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柳眠锦思绪陷入噩梦之中,眼白被红血丝蔓延覆盖。 梁允骁观柳眠锦脸色似乎很难看,心一急,正想询问,却听人先开了口。 柳眠锦脑袋低垂着,手指抠着木栏,说道。 “王爷,您先离开这里行吗?承桑王已经答应属下了,您可以离开。” 梁允骁闻言回道,“本王要你,他们无非是想让本王知难而退,可本王不怕,你也不用怕,别担心。” 柳眠锦红着眼睛看过去,“可属下怕!您为何不走?留在这里万一承桑王对您用刑呢?万一属下护卫不及时,您受了严重的伤,值得吗?!您怎么不明白?!” 梁允骁听着柳眠锦在吼他,责怪他,他心情反而更好,这还是第一次,柳眠锦这样跟他说话。 只不过,柳眠锦所担心的,现在他还不能说,他要坚持到最后,他要用这种最自伤,最卑鄙,但却最行之有效的方式,让柳眠锦看清他,相信他的话,相信他的喜欢。 彻底的将人圈进自己的领地。 梁允骁端坐着,神情未变,仍旧保持着浅笑。 “小锦,一切都值得,本王有把握,别着急好吗?承桑王没有对本王做什么。” 柳眠锦似是明白了,这样根本劝不走王爷,脑中不停歇的回放着前世自尽前的画面,王爷惨死在牢中的模样,恐惧害怕的促使下,脱口道。 “王爷,属下自然会照顾好自己,您待在牢房里面又看不到,属下想做什么您也管不着!” 柳眠锦喉咙酸胀,嘴上说着违心的话,他心里同样不好受。 此话一出,梁允骁嘴边的笑意瞬间敛起。 “你说什么?” 梁允骁的声音很沉,吓的柳眠锦慌张的抬头去看,对上王爷疑惑中带着点点怒意的眼神,畏惧的垂了脑袋,却没有打算回头。 “属下现在地位今非昔比,您深陷大狱,如何还要命令属下?” “您不如关心关心自己的境遇,属下没有您,可承桑王给属下找了那么多优秀的人,属下为何不能和他们在一起?” “您凭什么觉得属下会等您?”柳眠锦死死压抑着嗓音里的艰涩。 梁允骁面色冷下来,眸色极具压迫感。 “你再说一遍!” 柳眠锦身子微颤,喉咙哽涩,竟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了。 梁允骁气急站起身来,喉咙里翻涌着腥咸的味道。 柳眠锦不想半途而废,强迫自己抬起头。 “王爷,属下不要您了!” 瞬息间,梁允骁移至木栏前,伸手摁住了柳眠锦的肩膀,力道极重。 柳眠锦吃疼的闷哼一声,睁着含泪的眼睛回望过去。 “把话给我收回去!”梁允骁眼眸喷发着怒火,吼道。 柳眠锦眼眶里聚着泪意,对上梁允骁满含威胁怒极的视线,有显而易见的胆怯,却不肯后退一步。 “您想控制属下,就该回燕国,而不是被囚在大牢!待在这里您什么都做不了!” 梁允骁被气的胸膛起伏剧烈,鹰眸眯起。 “柳眠锦,是不是本王太宠着你了?你想做什么本王都不会管,但是本王绝不允许你喜欢上别人,也不可以跟其他人在一起!本王不许!本王答应你,保证自己不会出事,只需要一个月!就一个月!行吗?” 柳眠锦眼尾泛红,眼角处滑落泪滴。 一个月?是不是太久了?久到人死了,连尸首都会化为尘土。 柳眠锦情绪崩溃的问道,“王爷,您到底想做什么?” 梁允骁看着面前人面容痛苦的样子,差一点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可是一旦说出口,这件事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梁允骁视线躲闪,“现在不能告诉你。”说着,两手摁着柳眠锦的肩膀。 “听话,不要去喜欢别人,小锦,本王会疯的,你不可以这样做……” 柳眠锦抓住梁允骁的衣角,眼眶红着,不理解的说道。 “您还有承桑公主,何必在这里耗费时间呢?” 第93章 梁允骁想把人抱进怀里,但隔着木栏,任何想法都成了泡影。 “本王不会娶她,以后也不会。” 柳眠锦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腔,“王爷,您不明白吗?属下不信您以后不娶妻,属下是您的暗卫,您不要再拿会娶属下这样的话来开玩笑,您会被百姓诟病的!属下也不想做您的玩物!” 梁允骁没想到柳眠锦竟然在想这些,心疼到了极致,“本王说了喜欢你,就是只有你一个人。” 不过,柳眠锦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倒是加深了他要继续进行计划。 柳眠锦试图在王爷眼眸中找到不坚定。 可是他找不到,每个人在许下承诺的时候,往往都是最真实的,无可怀疑的。 柳眠锦更在乎梁允骁的安危,继续恳求,“王爷,那您也可以先离开这里。” 梁允骁被眼前人话语激的心绪起起伏伏,“本王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小锦,每天来看看本王,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说那话气我了。” 柳眠锦嘴唇抖着,显然还是不想放弃。 “属下……” 梁允骁抹掉柳眠锦脸上沾染的泪液,“本王知道你的心思,你这话说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别勉强自己,好吗?相信你家王爷。” “还有刚才的话,不许再说第二次,这次先记下,下次再犯,本王可不保证你第二天能好好站起来走路。” 柳眠锦闻声,耳朵控制不住的发红,王爷总是不正经。 “属下……” 梁允骁却伸出两根手指,堵住了柳眠锦嫣红的唇瓣。 “好了,时间不多,本王不想再谈这些让我们不开心的事了。” 柳眠锦眸中情绪低落,“王爷,你留在这里,会受伤。” 梁允骁莞尔一笑,“本王不怕。” 柳眠锦眼底情绪很深,“死也不怕吗?” 梁允骁面上笑意微顿,“本王倒觉得,这件事若能行之有效,死又有何惧?” 柳眠锦眸光闪烁起来,事已至此,他忽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王爷想做的事,似乎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第84章 小闹怡情 梁允骁算是给柳眠锦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柳眠锦眼中有浓浓的不解,但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听从王爷的命令。 “那属下每天都会来看您,如果承桑王或者岚王对您不利,您一定要跟属下说,属下会想尽办法救您出去。” 梁允骁薄唇微抿,面色严肃,“嗯,本王又不傻,不过,小锦,你不可以跟其他男人来往,本王每天都要看到你。” 柳眠锦抬眸,哀怨的看了王爷一眼。 “反正您现在管不了属下,属下才不要听您的。” 梁允骁眼中的笑意尽失,声音里带上了威胁的意味,手指握住面前的木栏,冷冷道。 “小锦,你非要把本王气死吗?” 柳眠锦感受到了无形之中的压迫,登时往后退了好几步,强自镇定道。 “王爷,属下不知道您要做什么?所以属下无法配合您,如果您无法确保在行事过程中不会受到伤害,请恕属下不能全然听从。” 梁允骁闻言,面色被气的忽青忽白,咬牙切齿道。 “你是不是胆子大了?敢这么跟本王说话,还有别以为现在打不到你,你就开始肆无忌惮,等之后本王出去了,你……哼!” 柳眠锦抿唇,眼中没有畏惧,摆明了故意气人。 “王爷,属下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梁允骁懵了,这人话都没说明白,居然要走?迫切心急的询问。 “你!这才什么时辰,你要去哪?” 柳眠锦躬身行礼,一本正经道,“王爷,您莫不是忘了,属下身份不同往日,哪能日日与您厮混在一起?若说属下承桑王之子身份为真,属下自然要负起一份责任。” 梁允骁胸腔郁结,手上的力道加重,险些把木栏给拦腰折断。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拦着人不让走,就不太礼貌了。 梁允骁原本虚弱发白脸色硬生生被气得泛红。 “你好样的,去,草民可拦不住锦王。” 柳眠锦见王爷像是动怒了,下意识的想道歉,不过思绪一转,很快回神。 他本来就是故意激怒王爷,这样,王爷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方设法离开承桑国,若真如此,王爷的安全就有了很大的保障。 柳眠锦微叹,他本来该帮助王爷成事,但大牢并不是好地方,他以为王爷可换其他的法子,反正就是不要留在这里就是了。 “既如此,属下先走了,您有任何需求可遣狱卒前来找我。” 梁允骁眸色幽怨,没有回话。 柳眠锦向来受不住梁允骁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躲闪着逃离开。 话说完,很快离开了牢房。 徒留梁允骁一人在牢房内凌乱,气的一掌拍烂了吃饭的小桌子。 柳眠锦走了几步,耳边传来沉重的砰响声,心口处隐隐发颤,嘴唇抖了抖,但没有停留。 嘴上说要忙事,实际上,根本没有离开,就这么站在冷风里,沉默着思索。 接下来的日子里,柳眠锦每天准时来牢房看梁允骁,夜里被人撵回去休息,他不想离开,就守在大牢门口,若是有异常,可以第一时间知悉。 第94章 最开始的时候,梁允骁不知道柳眠锦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口等待着。 夜里狱卒按照王上的命令来行刑,用上了各种可怖的刑具,整间牢房血腥味弥漫,浓郁的血气传出去,柳眠锦心觉异常,就要进去查探。 也是因此,梁允骁知道了柳眠锦没有离开。 那夜险些被柳眠锦发现,好在狱卒清理的及时,牢房里看不出什么,梁允骁忍着身体蚀骨的疼装睡,才堪堪躲了过去。 狱卒解释说是别处关押囚犯,是个王宫刺客,正严刑拷问呢。 柳眠锦将信将疑,对这大牢的厌恶度更深了几分。 梁允骁发现人晚上总不回去休息后,说是听狱卒讲的,然后严厉的批评了柳眠锦一番。 柳眠锦倔劲上来了。 “属下不想听您的,我现在可以不听。” 梁允骁胸膛起伏剧烈,怒气冲冲的瞪着柳眠锦。 “好!很好!好的很!” 柳眠锦偏头不去看梁允骁。 第二天晚上,柳眠锦仍站在牢房门口,嘴唇冻的发白。 又是七天,承桑岚来看看,见到柳眠锦在牢房门口吹冷风,叹息着摇摇头。 柳眠锦看到承桑岚来了,当下警惕起来。 “岚王殿下。” 承桑岚呼噜两下柳眠锦的脑袋。 “说了叫王兄。” 柳眠锦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还是不肯叫。 承桑岚耐心充足,也不着急。 “好了,回去休息,别待在这里了,侍卫不敢赶你离开,本殿可敢。” 柳眠锦想,我更不怕你。 “殿下,我要在这里陪王爷。” 承桑岚觉得,他这个弟弟脑袋里一定装的都是水。 “梁允骁没事,父王暂时不会对他做什么,如果非要说,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柳眠锦听出承桑岚似乎知道什么,眸光微亮。 “你知道王爷想做什么?” 承桑岚谈笑不语。 柳眠锦眼里喜悦的光芒暗下去。 承桑岚大笑不止,“不过,如果小棉花愿意唤我声王兄,我可以考虑考虑告诉你。” 光芒再次亮起,柳眠锦眼中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真的?” 承桑岚莫名有些哀伤,“真的。” 柳眠锦垂了眼眸,顿了一下,轻唤道,“王兄。” 哎——承桑岚乐了。 虽然是强迫的,但这滋味也还是很值得回味,可以向他父王炫耀一下了。 柳眠锦耳朵红了一点,抬眸看去。 “我叫了,王爷他……” 承桑岚是真觉得梁允骁给他弟弟下的迷魂药了。 “告诉你可以,不过要再等七天,等到那时候,梁允骁若是还没有认输,我就浅浅向你透露一点。” 柳眠锦咀嚼着承桑岚的话。 “认输?” 承桑岚神秘一笑,“是呀,如果梁允骁赢了,本殿以后可以对他宽恕一些。” 柳眠锦却觉得,这个笑容甚是可怖。 这夜后,梁允骁对于柳眠锦夜不归宿的事,态度极其强硬的要求对方必须回去好好休息。 柳眠锦还想反抗,却没料到梁允骁手里拿着一个边缘锐利的木块,下一息就要握紧。 这样一定会割破掌心,流许多的血,疼极了。 柳眠锦怒而望着梁允骁,在他这里,王爷的利益向来是第一位的。 梁允骁此举,是扼住了柳眠锦的咽喉,逼迫对方听从他的话。 他知道,柳眠锦最是看不得他受伤,一点点伤也不行。 最后效果显著。 第85章 其他男人 梁允骁面色苍白,唇边有一抹血迹,无力的靠坐在土墙边,外表衣着干净整洁,内里衣衫早已被血液浸透。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他所做的这些可能到最后没有意义,折磨自己有什么用? 连带着柳眠锦会伤心难过。 梁允骁呼了口浊气,眉目苍凉。 曾几何时,柳眠锦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面。 他是不是很害怕? 是不是每天都在祈求着自己去救他? 眼前闪过那日将柳眠锦从刑部大牢带回时的场景。 “求您在陪属下一会儿……” 梁允骁闭了闭眼,喉咙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将所有难言苦涩心疼尽数咽下。 或许他不该对自己的暗卫动心,他明明可以不承受这些愧悔自责。 可是情感不可控。 梁允骁爱上柳眠锦,他不后悔,也愿意去弥补偿还。 在密林中,柳眠锦不顾性命以身挡箭时,他不该忽视心中那抹触动。 梁允骁睁开眼,看向高墙上的小窗,透进来淡淡的月光。 好在,柳眠锦还愿意要他。 梁允骁唇边血迹干涸,弯起了一抹弧度。 以后,他不会再让柳眠锦受苦了。 每天柳眠锦都会来牢房陪梁允骁说话,话里话外,总带着小刺。 梁允骁虽然生气,却也没法子,不过,这样有脾气的柳眠锦也很讨人喜欢。 他知道,柳眠锦说的要喜欢别人都是气人的话。 说什么,不听他的命令,可每天还是按时来,甚至不想走。 梁允骁看的好笑,故意跟人对着干。 “你擅自做主的事,本王可是会一一记着的。” 第95章 柳眠锦回道,“属下才不怕您!” 一晃又是七天,哪怕他问,王爷只是糊弄他,什么都不跟他讲。 柳眠锦如约来找承桑岚询问。 牢房内梁允骁失力的躺在草席上,被褥被人力道极重的紧攥撕裂。 唇边溢出血迹,眼前阵阵白光,额头青筋凸起,肌肤上覆着一层冷汗。 七天一次发作期,比曼罗花还要折磨人。 梁允骁不由得庆幸,还好发作时,柳眠锦不在。 第二日。 梁允骁吃完饭,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笑眯眯的静静坐到木栏边等着柳眠锦的到来。 只不过,今日不同的是,梁允骁等来了两个人。 柳眠锦身边站着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身着鸦青色的衣服,眉眼柔和,垂眸跟人说笑。 这一幕险些让梁允骁目眦欲裂。 “你离他远一些!” 柳眠锦垂于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参见梁王。”男子神情莫名,先是躬身行礼。 柳眠锦也随之一起,出言解释道。 “王爷,他是靖昀,承桑王找来的,说是让我们相处相处。” 梁允骁眸中怒火翻涌,手指紧摁着木栏。 “本王之前说什么,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吗?” 靖昀微微皱眉,似是觉得这人很古怪。 “恕在下直言,梁王您已经身陷大狱,何来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跟锦王殿下说话?” 梁允骁冷冷瞪了对方一眼,声音寒凉。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气势汹汹,可是在靖昀眼中却像是无能之人的怒吼,明明身处囚牢,却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 柳眠锦眸底隐着挣扎,他是故意的,可是真到了面对的时候,他控制不住的动摇。 忍了忍,上前一步挡在靖昀身前,深吸一口气说道,“王爷,属下没有不听您的,您应该知道,属下反抗不了承桑王,这一点您可以责罚属下,不过您得先按照承桑王的要求,离开这里才能办到。” 梁允骁唇角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所以,为了激本王出去,你还真是什么招数都用了。” “柳眠锦,你真的能爱上别人吗?你能骗的过谁?” 靖昀想反驳什么,却被柳眠锦胳膊挡住。 “王爷,属下没有要爱上其他人,我喜欢的是您,可是您骗了我,您明明……明明……” 柳眠锦眸色漫上痛苦之色,甚至想出声询问王爷,只是他没有身份,没有权力去管王爷的事。 承桑岚没有说出全部,只是提到,王爷只要待在大牢里一日,就会承受一夜的重刑,你可以尽情的去想会是怎样的惩罚,绝计不会让人好受。 柳眠锦以为这是承桑王的命令,怒火中烧,可承桑岚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完全不能理解。 这些刑罚,是王爷自己要求的,也是王爷不愿告诉他。 可是为什么呢? 柳眠锦想不明白,他只知道,他不能看着王爷苦苦在牢房承受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知道真相后,柳眠锦一夜未曾合眼。 他寄希望于王爷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就一定会受他的言语的刺激,从而离开这里。 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王爷,您有您的目的,属下也有自己的考虑,您管不了我了。” 梁允骁眼眸通红一片,面前的木栏发出脆响,砰咚一声,竟是直接被人拦腰扯断。 “柳眠锦,你真的不知道吗?” 闻言,柳眠锦一愣,眉心拧着不解的弧度。 梁允骁继续道,“你既然发现了,那就应该知晓,这是本王自己要求的,你想不到我的目的吗?” 靖昀立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绪,这俩人像是在打哑谜,王上只是说他可以尝试着与锦王说说话,多多相处解闷,如果锦王愿意,也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毕竟他们都有着常人没有的喜好。 倒是也听说过,锦王与来此拜会王上的梁王关系密切,却也没料到两人会是两情相悦。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耍了。 靖昀束手立在一旁,决定不再管这件事了。 柳眠锦直视着梁允骁赤红的眼睛,眸中尽是不解,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可是他却不敢想,甚至有这个苗头都被他第一时间否定了。 “王爷,您如果是为了两国之事,我们可以重新想其他法子,您不能以身犯险。” 梁允骁得到了柳眠锦的答案,唇边尽是苦笑,面上神色千变万化,却找不到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对,是,是这样,你一个暗卫你知道什么?不过,你若是真敢跟其他人有染,这事了了,本王定不会轻饶了你!” 语气里满满的压迫威胁。 柳眠锦瞳眸剧颤,心口绷紧,嘴唇抖动,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梁允骁转眸看着靖昀,轻飘飘的一眼,却满含杀意。 靖昀吓的后退一步,他只会作词作曲,可不会舞刀弄枪。 心里止不住的哀叹着,锦王怎么喜欢这等粗人,一点也不温柔! 第86章 小小的惩戒 梁允骁面沉如水,鹰锐的眸子喷薄着蓄势待发的怒火,柳眠锦抿了抿唇,面对这样暴怒的王爷,说不畏惧肯定是假的。 第96章 靖昀只感觉气氛像是绷紧的弦,恍若下一秒就要砰的一声断裂,顺手带飞他的脑袋。 此处不可多留,锦王毕竟是锦王,起码地位和梁王相当,他就一个喜欢做做酸诗的墨客,在这种二虎相争的局面下,他必须要保护好他自己的小命! 这般想着,靖昀躬身抱手。 “小生刚想起还有一曲词没做完,锦王殿下,不如我们晚些时候再约?” 柳眠锦面上神情淡淡的看过去,没有多说什么。 梁允骁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但脸上似乎写了几个大字,你敢约个试试。 靖昀掩饰般的咽了口唾沫,谄笑着看向身处牢房里面,气势凌人,分毫不输的梁允骁。 “梁王殿下,你们聊,小生告退。” 说着,靖昀知趣的先行离开。 柳眠锦视线一路跟随着靖昀离开大牢,承桑王找来的这个人完全不能与他共进退,胆子竟然这么小。 思绪胡乱的向着无关紧要的方向跑去,彻底忽视了现下最为危险的人。 几息后,砰地一声,耳边传来巨大的物体爆裂的声响,脸颊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剐蹭而过,疼了一下,呼吸间满是尘灰。 柳眠锦瞪大眼睛,未及反应转过头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突然间,身体被难以抵抗的力道掼到后方石墙上。 就在他做好了摔的筋骨生疼的时候,后背压到了人的手掌,泄去了冲撞的力道,柳眠锦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重物炸裂的声响褪去,徒留耳边略微粗重的喘息声,身体被人压住,一只手被摁在墙上,手背的皮肤蹭到了粗糙的石墙,磨的有些疼。 外面的侍卫听到了声响,急忙赶进来查看情况,结果梁允骁厉声吼道。 “全部滚出去!” 几个侍卫被骂傻了,晕头转向的又跑出去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梁允骁眼眸沉黑,薄唇抿成一条线,面容绷紧,声线极冷,气息似有若无的喷洒在柳眠锦脖颈间,“有本事,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本王管不了你?” 柳眠锦纤长的眼睫扑闪扑闪着低垂,现在的姿势是他被王爷用身体抵在了墙上,两腿间不由分说的挤入了对方的大腿,架着自己,动一下都令人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哪有这么说话的? 生气的男人不好惹,生气的王爷更不好惹,该低头时要低头。 他怎么知道,王爷还能把牢房给炸开? 柳眠锦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了看,整间牢房的木制围栏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 “那个……殿下,属下刚刚没有说什么,您是不是误会了?”柳眠锦眨眨眼,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梁允骁气的嘴角弯起,眼中的怒意还未散去。 “不承认?本王听错了?” 柳眠锦连忙点头,眼睛里盈满了光,“靖昀只是属下新交的好友,没有……没有……” 眼见着自家王爷脸色愈发的低沉,柳眠锦底气不足,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 王爷会打他吗? 梁允骁眉心拧着烦闷,忽的突然笑起来,笑声凉嗖嗖的。 吓的柳眠锦赶忙缩了脖子,眼睛闭的紧紧的。 下一息,下巴被人捏起,力道很重,有些疼。 脸颊某处被湿润的舌头舔了一下,一股酥麻的电流顺着背脊攀升而上,柳眠锦僵住了。 王爷热烫的唇瓣同自己的贴到一起,后背的手掌搂住自己的腰身,往前面的方向压。 柳眠锦只来得及低哼了一声,耳朵爆红。 梁允骁亲吻的动作极狠,唇瓣相接已经无法满足,而是更深的往里侵入,水液交缠。 呼吸被掠夺,柳眠锦面颊泛起嫣红,被人摁住的手下意识的挣扎,却是抵抗不了,另一只手撑梁允骁的后背上,整个人随着对方的力道沉醉在忘我的氛围里。 柳眠锦不知道王爷到底亲了他多久,他只知道他快要喘不过来气,眼眶聚起泪液,鼻子里吸入的空气完全不足支撑。 空闲的手,力道不轻不重推着面前人的胸膛,被堵住的嘴唇唔哝着。 梁允骁非但不松开人,反而搂的更紧。 柳眠锦眼尾泛红,晶莹的泪滴滑落。 在快要窒息前,梁允骁终于肯将人放开。 刹那间,空气争先恐后的进入胸腔,激的人止不住的呛咳,柳眠锦咳的脸颊通红,被磨红的唇瓣,水光润泽,诱人无比。 梁允骁呼吸很重,抬手抹了抹自己唇边的水液,笑容很是满足。 柳眠锦咳够了,红着眼睛看人,里面似有若无的哀怨。 梁允骁走近,微微抬手,却见眼前人眸中露出恐惧之色,紧闭了眼眸,但没有往后退,也没有躲开。 意思很明显,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无论是怎么样的泄气方式。 柳眠锦胸膛起伏不定,眼睫不安的抖动着,静静的站着,等待着迎向自己的未知。 梁允骁心口抽疼起来,手扶在柳眠锦的脸颊处。 “以为本王会打你?” 猝然间,柳眠锦睁开眼睛,对上了王爷漆黑却隐隐带着笑意的眼眸,似是想解释,却已经暴露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情绪,只好承认。 “嗯。” 梁允骁笑容无奈,“本王倒是真的想“打你”,只不过现在场地不合适。” 第97章 柳眠锦听懂了这句/荤话,登时脸上热度烧起来,歉疚道。 “属下误会您了。” 梁允骁冷哼一声,“本王还以为你那么喜欢我,至少该相信我,而非找个人来气我!” 柳眠锦面露尴尬之色。 “属下知错。” 可是,现在牢房变成这样,该怎么处理? 王爷既然能出来,又何必待在里面受苦? 似是看出了柳眠锦脸上的不解,梁允骁将人拉到怀里,抱紧。 “本王做的还不是为了你,想着到了最后在告诉你,结果,你倒好,敢找别的男人?一个只会做酸诗的家伙?” 柳眠锦听到了王爷的解释,脑内轰鸣不止。 为了他? 受了那么多苦的重刑,是因为他? 柳眠锦心里面难受起来。 “回殿下,属下没有,属下只是不想您再待在这里。” 梁允骁见柳眠锦面上的神情呆滞,知道这些事,一句话讲不清,极有可能让他误会,说道。 “不许胡思乱想,是为了你,但又不全是因为你。” 柳眠锦红着眼睛,抬眸看着梁允骁。 第87章 十四天 梁允骁看着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心疼的难以形容,正想解释什么,牢房门口却进来一个人。 承桑岚一袭月白色华袍,身上披着狐裘,目光扫了一圈牢房内的狼藉,无语道。 “让你住在牢房,没让你拆了这里。” 柳眠锦想上去解释,却被人拉住了手。 梁允骁神色冷沉,开口道,“虽然只有十四天,但本王的选择,你也看到了,还有,这是你出尔反尔,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小锦?” 承桑岚挑眉看去,视线落到一身戾气的梁允骁身上,又瞟到后面一脸茫然震惊的柳眠锦身上。 “当然是看不得小棉花日日以泪洗面了,你可不知道,小棉花昨天叫我王兄了,人这一高兴,什么话说不出来?” 梁允骁面色沉郁,若不是承桑岚是小锦的亲人,他真的会把这个人狠狠打一顿。 柳眠锦听了这话,不太好意思,他没有哭行不行,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在牢内受苦罢了。 “既然如此,是你先毁约,这并不能说明本王不够爱小锦,你和承桑王不能再阻拦我与小锦的事了吧?” 柳眠锦察觉到什么,心底里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好像被证实了,王爷做这些是为了向承桑王证明王爷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吗? 喜欢到甘愿承受十四天的重刑? 柳眠锦眼眶酸胀,被人牵住的手也随之握紧了对方。 承桑岚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语气轻蔑。 “虽说本殿跟小棉花说了,可是你也太不能/忍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是一个小生,就把你气成这样?不惜炸了牢房也要出来?梁允骁,你就这点定力?” 梁允骁冷眼睨着承桑岚,“柳眠锦对于本王不是小节,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跟其他不清不楚的人在一起,这件事情上,岚王殿下大度,本王小肚鸡肠。” 柳眠锦沉下眼,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王爷这么喜欢他? 他都不知道,也从来都不肯相信。 或许是以前他也曾幻想过,只是在后来一次又一次的被对方怀疑,遗弃,重伤,渐渐的这些都成了奢望,成了一辈子遥不可及的梦。 柳眠锦握紧了梁允骁的手,漆黑纤长的眼睫垂落下来。 王爷喜欢一个人,是会全心全意的喜欢,他不该怀疑的。 这边,柳眠锦陷入自身的思绪无法自拔,铺天盖地的幸福几乎将他淹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在这一刻变成了真实。 被人怼了,承桑岚哼笑,“你最好永远只喜欢小棉花,否则,本殿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梁允骁回以鄙夷的眼神,“本王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承桑岚摆手,“行,接下来,你自己跟父王说吧,带着眠锦一起。” 梁允骁垂眸去看柳眠锦,对方眼睛里满是心疼,还有溢于言表的喜悦。 “嗯,听到了?先要去找你父王说说,把你许给我,其他的我们晚点解释。” 柳眠锦又难过又开心,心里面一团乱,梁允骁说什么,他无法分出心去思考,随着对方的话点头。 梁允骁带着柳眠锦离开牢房,去找承桑王了。 承桑岚立在原处,他能看出来柳眠锦是欢喜的,这样就足够了。 想必父王也不会再多阻拦了。 这般想着,承桑岚也十分的高兴,过了许久,梁允骁两人都走远了,他才突然想起来。 这满地狼藉的牢房。 承桑岚大声骂道,“好你个梁允骁!” 话音刚落,牢房进来几个侍卫,听到了岚王殿下这声肺腑的怒吼,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另一边,梁允骁与柳眠锦一路去了承桑王所在的宫殿。 柳眠锦面露忧心,“王爷,您的身体真的没有事吗?兄长说,您每夜都会受刑,您太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了。” 梁允骁一脸轻松,对于柳眠锦的关切,十分的受用。 “有事,当然有事,留了很多疤,应该是丑了,小锦会嫌弃我吗?” 柳眠锦脸一红,王爷又开始不正经了,回道。 第98章 “不嫌弃。” 梁允骁反问,“是吗?很丑哦,伤疤还在,晚上回去给你看看,本王真的很害怕小锦会嫌弃。” 语气之伤心,令人动容。 当然,只有柳眠锦一个。 “属下身上也有,您不是也不嫌弃吗?”柳眠锦说这些有些不好意思,自从与王爷和好,俩人亲密的时候,王爷总爱亲他身上这些伤疤,明明不好看,可是就这些地方被吻的最深,每回都弄的湿淋淋的,满是红痕。 梁允骁大笑,“这样啊,那你也有,我也有,我们都不嫌弃。” 柳眠锦被逗笑了,他哪会不知道王爷是在开解他。 其实他对于身体上的伤疤倒不会很在意,主要是王爷曾说过丑,他入了心,一直觉得王爷会厌恶,内力恢复后,他一直想找些生肌散,把这些疤痕去掉的,只是暂时在王宫里,没有找到机会。 梁允骁看出了柳眠锦在想什么,说道,“以前的事情,本王给你道歉,那些不是真的。” “别胡思乱想了,好吗?”说着,凭借身高优势,揉了揉柳眠锦的脑袋。 柳眠锦想起不好的事情,情绪低落,但强行让自己忘记过去,轻轻嗯了一声。 梁允骁说道,“现在本王丑了,有些担忧小锦会不会讨厌?” 柳眠锦立马表忠心,“属下才不会。” 梁允骁嘴角上扬,“乖。” 柳眠锦笑起来,“王爷,所以,您做这些是因为想向承桑王求娶属下?” 梁允骁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是呀,承桑王是你的亲人,于情于理,本王也该有一个态度,本王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你能相信我。” 柳眠锦闻言,回道,“属下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可是……” 梁允骁见柳眠锦很苦恼的样子,笑了,“麻烦?让本王少受几天苦,这也算麻烦?” 柳眠锦一听,神情坚定起来,“属下突然觉得没做错!” 梁允骁赞赏的点头,“嗯,确实没有。” “所以那时候,承桑王受伤一事,是假的?”柳眠锦疑惑的问道。 梁允骁摇头,“是真的。” 得到了答案,柳眠锦心一沉。 梁允骁解释道,“那时候我没能控制住,承桑王质问了我很多事,每一件事都我答不上来,心神不宁间,内力失控,失手伤了承桑王,不过只是轻微的擦伤,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之后的事,算是他给我设的局,我必须向他证明,我是爱你的。” “同时,我也想让你相信,我爱你,这三字,不是随便说说。” 柳眠锦呼吸一窒,对上梁允骁温和带笑的眼眸,被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能感觉到了只有王爷浓浓的,深刻入骨的爱意向他袭来,将他密不透风的包裹其中。 梁允骁说道,“本王说了要娶你,你父王这一关,怎么说也得渡过才行。” 柳眠锦受不住这样炽热的视线,低垂了眸子,嘴角控制不住的弯起。 “嗯,王爷,属下信您。” 第88章 不再苛责 到了承桑乾居住的宫殿,遣人通传之后,梁允骁两人才走进去。 承桑乾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斜倚在榻上,对于所来之人的目的,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 殿门口站了两个黄衣侍女。 柳眠锦跪地行礼。 梁允骁脸上与柳眠锦交谈时姣好的神色尽收,只余下了漠然,拱手欠身。 承桑乾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 梁允骁扶着柳眠锦站起身来,两个人之间,姿态很是亲密。 这一幕落在承桑乾眼睛里,只觉得闹心。 “本王听说,你把牢房炸了?何至于此啊?这难道不算梁王忍受不了,蔑视规则?” 柳眠锦闻言,微拧了眉心,原来这些事,竟真的是承桑王所主导,只不过,他认为不需要。 正想开口为王爷解释什么,却被对方拉到了身后。 梁允骁上前一步,弯了弯唇,神色自若。 “不遵守规则的是岚王,本王可没说什么。” 承桑乾神情发冷。 梁允骁说道,“既然这件事已经结束,本王无意伤你,也在你的手底下,受不少酷刑,要解气也足够了。” 承桑乾眸光冷冽,直直的看过去,老人家面色有些白,但执政多年,周身的肃杀之气不容忽视。 柳眠锦感受到杀意,目露担忧。 承桑乾轻笑两声,“是啊,本王不能拿你如何,可是你要带走的人,本王可有权力阻止。” 梁允许敛眸,鹰眸眯起,半步不肯退让。 “柳眠锦是本王的暗卫,未来也是梁王府第二个主人,你这个锦王之名,可要往后排排。” 此话一出,承桑乾反应不大,倒是柳眠锦一下子失了语。 柳眠锦瞳眸剧颤,眼中满是无措。 他的确是王爷的暗卫,但……但,什么什么叫梁王府第二个主人。 王爷在胡说什么? 柳眠锦傻在原地,一时也顾不上这气氛的紧张了,下意识的扯住了梁允骁的衣角。 梁允骁感受到了动作,眼角带上笑意。 柳眠锦小心的抬眸,声音很虚,“王爷,您说的话有歧义,会让人误会的。” 梁允骁笑容更大,反问,“哪里有问题我们晚会儿说。” 第99章 柳眠锦疑惑了轻啊一声,耳边传来几声苍老的轻咳声,引得两人都回了头。 承桑乾气闷,他这个不值钱的儿子。 柳眠锦注意到了承桑王的埋怨的视线,歉疚的笑了笑。 “草民以前的确是梁王暗卫,您给我的殊荣太大,请恕唔……” 梁允骁偏头,抬手敲了敲柳眠锦的脑袋,轻声假意斥责。 “您什么呢?好好唤父王。” 柳眠锦眼皮半搭,面上因为不好意思有些泛红,确认的看向梁允骁。 后者轻轻点头。 对于梁允骁的话,承桑乾也是怔愣了一瞬,继而脸上有了笑意,笑着看向柳眠锦。 柳眠锦面对着两个人的期待,这下不敢不认了,声线不稳,却硬着头皮喊道。 “父王,臣……儿臣……谢您不责王爷之恩。” 承桑乾满意了,周身的肃杀之气尽收,高兴的直捋胡子。 “好,好,话既然都说明白了,本王就不多加苛责了。” 柳眠锦诧异,眼神极度怀疑,承桑王的态度转变太大了,就因为,因为一个……一个称呼吗? 梁允骁敛眸浅笑,多一个人护着柳眠锦,他只觉欢喜。 只不过,这个称呼是在梁允骁的要求下才喊出来的。 承桑王有些许的不满意,高兴了一会儿又皱紧了眉。 柳眠锦见人脸色有变化,顿时紧张起来。 承桑乾说道,“要娶本王的儿子,也不是不行,且看你之后的表现吧,先多出去看看,三四个月带人回来一趟,你燕国那边的事务也拖不得了,本王已经尽力把消息封锁了,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 梁允骁拱手,“谢承桑王,在下定多多带小锦回来。” 承桑乾嗯了一声,视线移到柳眠锦身上,笑容放大。 “念念过来,让父王看看。” 柳眠锦一愣,面露羞窘,迟疑的看看梁允骁,得到了后者轻轻点头同意,才缓步上前。 这一举动,让承桑王心头的气闷更加一分,他的儿子,本该最亲近他才对。 这天杀的梁允骁,把他儿子害的那么惨,居然还敢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柳眠锦蹲跪在承桑乾的床前,垂着脑袋。 承桑乾笑容慈爱,拉着人坐到自己榻上,柔声问道。 “确定是这个人了?父王在,什么事都可以给你做主。” 柳眠锦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颊微红,小声回道。 “是,谢谢您。” 承桑乾不情愿,“叫父王。” 柳眠锦立马改口,“父王,儿臣喜欢他。” 承桑乾叹气,“所以,父王这么待他,你怨?” 柳眠锦眼里闪过一抹痛色,“父王,您以后不这样了,行吗?” 承桑乾揉揉柳眠锦的脑袋,眼中泛着泪花,他这个儿子啊,怎么就随了痴心这点。 “选他行,他不要你了,父王还在呢,记得回来。” 柳眠锦眼眶一热,鼻尖酸涩,“是,谢父王。” 梁允骁站的位置有些距离,加上面前这俩人说话声音小,若是用内力,也能听清,但见两人脸色有异,便只是看着,没有去听。 当年承桑王的王后,生了承桑念不到一年,王宫突发内乱,在大乱中身死,承桑念被有心之人带走,彻底失去音讯。 再之后承桑王没有再纳妃子,也没有一日停歇寻找承桑念的下落。 时至今日,终于算是了却了后半生的执念。 承桑乾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过些时间吧,父王带你去祭拜你的母后。” 柳眠锦低垂着的眼眸,有一瞬间的空白,只是应和道,“是。” 他自有记忆起,无数次渴望过娘亲的关怀,只是一直都没能实现,父母亲这个词汇,在柳眠锦这里是匮乏的,是不能理解的,笨拙的尽可能按照其他人所希望的样子去做。 梁允骁看到柳眠锦眼睛红了,心下有些不舒服,想把人抓回来。 承桑乾差不多也跟柳眠锦叙完话了,抹了抹忆起伤心往事而克制不住流下的眼泪,道。 “走吧,有事给父王发信。” 柳眠锦站起身,拱手道,“是,谢父王。” 梁允骁行了礼,带着柳眠锦离开了这里。 承桑乾目光拉长,就这样,看着柳眠锦的身影消失在殿内,苍老的声音低声念着。 “慧儿,你看,他像不像念念?眉眼像你,脾气也像,温和儒雅,显得有些好欺负。” 第89章 有个大骗子 天色已晚,一路上,柳眠锦有些沉默寡言,梁允骁想办法开解人,说道。 “等回了都乐宫,先休息一晚,明天离开承桑王宫?” 柳眠锦闻言,回道,“属下都听王爷的。” 对方的回答很是敷衍,梁允骁不满意。 “小锦有了强大的靠山,都对本王爱搭不理了?” 好长一会儿,柳眠锦才回过神,迟来的道歉。 “属下没有。” 梁允骁走近,去拉柳眠锦的手,“现在没有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了,不开心吗?本王已经不得你喜爱了吗?” 柳眠锦哭笑不得,回怼道,“王爷,您总爱找属下的事。” 梁允骁挑眉,不承认,“喜欢谁才会找理由黏着对方。” 柳眠锦耳朵尖红了,被人拉住了手,无意识的蜷了蜷。 第100章 “是吗?” 梁允骁自信的嗯了一声,“还有,刚刚本王的话有哪里不对吗?未来娶了你,你可不就是梁王府第二个主人?” 柳眠锦羞窘难当,“属下只是觉得,话不能说太满,也不是没有万一。” 梁允骁恍然大悟,垂眼沉思,“小锦言之有理。” 见王爷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了,柳眠锦却开始慌了。 心里郁闷的想,王爷果然还在犹豫。 正要与之再说些什么,却被来人打断。 承桑岚周身气势逼人,见到梁允骁面上笑容更是得意。 “来,小棉花,看哥哥给你抓到了什么?” 柳眠锦好奇的看过去。 梁允骁面露不耐,但也跟随过去看。 然后承桑岚带人来了大牢。 真是熟悉的地方。 梁允骁沉默了。 柳眠锦也沉默了。 承桑岚走在前头,面上兴趣很大。 “小棉花,你肯定会喜欢的。” 柳眠锦笑容蔫蔫。 梁允骁冷笑着。 进入牢房,眼前的景象让梁允骁与柳眠锦均傻了眼。 祁连,盛泽,兆阑,陈平素四人被关在牢里面。 “你们怎么在这里?”柳眠眠神情激动,发出了疑问。 梁允骁负手而立,保持着表面的沉着。 承桑岚笑道,“若不是本殿赶来的快,这些人就要被当成刺客就地处决了。” 陈平素捂着脸,行动失败了,好丢人。 祁连跪地行礼,“王爷,属下以为您身陷承桑王宫,便计划了救援行动,只是……” 盛泽跪在后面,没说什么。 兆阑见柳眠锦一袭华贵的玄色衣袍,人养的面色红润,一看过的就不错。 柳眠锦忍了一会儿,虽然知道不太合时宜,但还是想笑。 “祁哥,阑哥,我和王爷只是做客,没有事。” 梁允骁微微叹气,评价道,“有勇无谋,这是承桑王宫,你们有几条命够杀?” 祁连等人齐齐看向梁允骁,大声喊道,“为王爷万死不辞。” 柳眠锦亦然,目光坚定。 梁允骁“……” 承桑岚在一旁捧腹大笑。 陈平素只是附和,总觉得有些丢人,暗卫还是暗中行事好。 这时候明明天还没有那么黑,这下好了吧,被抓了个现形。 梁允骁感动,但不多,清了清嗓子,“起来吧,不必多礼。” 转而面向承桑岚,挂上假笑。 “这些人都是本王的部下,还请岚王殿下高抬贵手。” 祁连神情严肃,没想到这个人在承桑国竟位高权重。 承桑岚享受着梁允骁的示弱,说道。 “这可是行刺,你一句话就让本殿放人?” 柳眠锦上前,胳膊一伸,挡住梁允骁。 “王兄,如果是我呢?” 此话一出,承桑岚嘴角笑意很深。 而牢里面的四个人傻眼了,交头接耳道。 “十九竟然跟承桑岚王殿下结拜了?”兆阑愕然。 祁连略微思索道,“我怎么觉得不太像。” 盛泽道,“你们不觉得,其实看久了,岚王和十九是有相像之处的吗?两人气质大相径庭,但样貌上有些许相似。” 陈平素犹豫着问出声,“那现在我们见了十九,该怎么办?” 祁连表情空白,“我承认,这次我多此一举了,王爷是用不到我们这些暗卫来救的。” 兆阑垂眸叹息。 这边。 “既然是小棉花发话了,兄长岂有不听之理?”承桑岚扬眉笑着道。 柳眠锦眼睛一亮,欠身行礼。 “谢王兄。” 梁允骁神情艰难,但也没办法,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就在他以为没事的时候。 祁连拱手道,“王爷,属下还有一事。” 话没说完,牢房外,快速跑来一个侍卫,跪地道。 “启禀岚王,外面又抓来几个行迹诡异的人,该如何处置?” 祁连心一凉。 兆阑表情空白。 陈平素生无可恋。 柳眠锦一脸疑惑。 梁允骁猜到了,胸有成竹。 承桑岚挥手,“把人带过来。” 侍卫听命,拉来了三个人。 缩着脑袋的罗岳,一脸惊疑不定的狄书菱,还有东张西望想破局之法的谢蔺之。 祁连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讲完。 “王爷,我们如果失败,会有剩余的人接应。” 梁允骁薄唇轻抿,面上神情很淡,都是他手底下忠心的暗卫,虽然失败了,虽然没有功劳,但勇气可嘉,有苦劳。 柳眠锦明显很开心,很久都没见到他们了。 “岳哥?书菱?三哥,你们还好吗?” 谢蔺之苦笑一下,“如你所见。” 狄书菱摆手,“还好啦!你呢?” 罗岳本来还在缩着脑袋,听到了声音,连忙抬起了脑袋。 先看到柳眠锦,面上雀跃着,正要说什么,余光看到了他朝思暮想,恨了许久的小岚,气的差点跳起来。 承桑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 柳眠锦再次说道,“王兄,他们是我的好兄弟,能不能……” 承桑岚打断,伸出手指着面前的人,直接道,“除了这个人,其他人都可以走。” 第101章 柳眠锦顺着指向,看到了罗岳,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 承桑岚浅笑不语。 罗岳直接红了眼睛,跳起来道,“你个叛徒!!!我宁死也不会落到你手里!” “你个大骗子!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会屈服于你!” “你想都不要想!”说着,脸上布满泪水。 罗岳哭着道,“王爷,属下以后不能再为您效力了。” 下一瞬,竟真的要撞墙。 狄书菱离的最近,连忙伸手去拦,“罗岳你疯了吗?” 柳眠锦跑过去,满脸疑惑,“岳哥?发生什么事了?” 梁允骁看看罗岳,又转头看看承桑岚,心中有了猜想。 牢房里的四个人均惊的手紧握木栏,险些将木栏扯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承桑岚看着罗岳笑着道,“在你心里,原来本殿竟是这样的好看?既然这样,你就更不能死了,好好活着。” 罗岳怒视着对方,眼里的嫉恨快要拧成实质。 “你这个大骗子!” 承桑岚笑着走过去,立在罗岳面前。 柳眠锦怕承桑岚会伤害罗岳,以保护的姿态挡住人。 第90章 好坏情郎 此时牢房里的氛围极度紧绷,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还被关在牢房里面的四个暗卫,两手抓着木栏,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奇的往这边看。 柳眠锦站在罗岳身前寸步不让。 狄书菱一头雾水,看看罗岳又看看两步远那个长相极美的男人,想不到小罗竟跟这个男人有渊源? 谢蔺之想着反正王爷在,他就不用多管了,自己溜到后方,去找打开牢房的钥匙了。 梁允骁缓步走到柳眠锦身前,视线落到一脸愤恨的罗岳身上,出声说道。 “具体的,可以再讲讲。” 罗岳闻声,扑通一声,双膝跪到地上。 承桑岚见此皱了眉,想了想自己在燕国所做的事。 被黑心商贩当成奴隶贩卖,因罗岳获救,然后装成个哑巴,被这人细心关照,之后暗中刺探燕国军情,不断的给梁允骁使绊子,联合天机阁行事。 但没办法,谁叫他们立场不同呢。 罗岳跪地拱手,满目沉痛。 “王爷,属下罪该万死,竟是救了敌国奸细。” 承桑岚“……” 柳眠锦抿唇,浅浅抬眸去看他被人称作奸细的王兄,嗯,脸色不太好看。 然后求助般的看向梁允骁。 后者接收到视线,对着他轻笑了一下。 柳眠锦不知道王爷的意思,却莫名的安了心。 砰的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罗岳猛然磕头。 “王爷仁厚宽容,不惩治属下,但属下难辞其咎,属下愿以死明志,若不是属下,也不会害十九被坏人抓走。” 柳眠锦眉心微拧,岳哥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他听不懂? 梁允骁顿了一会儿,注意到了柳眠锦迷茫的思绪,走回来,将人拉到一旁。 “这些事大约跟你王兄有关系,反正就是有些复杂,不如让他们自己处理?” 柳眠锦愣愣的点头,视线转到了罗岳那里。 “岳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怨你,没关系的。” 梁允骁笑了笑,转眼看谢蔺之已经把那几个暗卫放出来了,就准备带人先走,扭头对承桑岚道。 “罗岳是本王的暗卫,岚王殿下若敢伤他,最好还是掂量掂量。” 承桑岚居高临下的瞥着赤红着眼睛瞪他的人,弯身蹲了下来,回以微笑。 “这么可爱的小暗卫,本殿可舍不得伤。” 罗岳狠狠的瞪过去。 谢蔺之拉着兆阑先出去了。 祁连摁了摁罗岳的肩膀,给予了精神的力量。 狄书菱脑子一团乱,但王爷发话了,罗岳肯定没事,便不担心了。 其余人没多说什么,也跟着出去了。 只留承桑岚和跪在地上的罗岳。 “这么恨我?恨不得要杀了我?” 罗岳不说话,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 承桑岚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你可知这里是谁的地盘?我动动手指头都能捏死你?你还敢在本殿面前口出狂言?” 罗岳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你!” 承桑岚设想了一下,不太行,这个咋呼的小家伙还是很好玩的。 在他暗中行动时受伤,是他帮忙治的伤,无聊的时候,也是这个人跟他聊天解闷。 只不过好巧不巧,这个人竟然是梁允骁的暗卫。 长相小巧可人,居然能打能杀。 不知是经受了多严苛的训练才成长到现在。 梁允骁真是混蛋。 “世上可没有后悔药,你看见了吧?你家主子都把你交给我了,你家主子都听我的。”承桑岚挑眉道。 罗岳气的嘴唇撅的老高,他不是没听见王爷的话,但王爷说的是不许面前这个除了长的好看,一无是处的家伙伤他! 承桑岚见人一身单薄的夜行衣,眉心弧度拧的更深。 “先起来吧,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别上来就打打杀杀的。” 罗岳哼了一声,挥开承桑岚来搀扶的手。 第102章 “不用你,我自己可以站起来。” 承桑岚哦了一声,“那行吧,好了,今晚就先跟本殿回去吧。” 罗岳闻言,瞪直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你要做什么?” 承桑岚见人一脸惊恐的样子,来了兴趣,抬步走过去,逼得人一步步往后退。 罗岳眼神警惕的看着对方,身体微抖,不住的往后退,直到被人逼到了墙角处。 承桑岚身形要比罗岳高很多,俯视对方时,压迫感极强。 罗岳倔着脾气,瞪着眼,一副我不怕你的样子。 承桑岚声音压低,“怎么?不去本殿那里,想睡牢房?” 罗岳回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没什么话说,我要去找王爷了。” “唔——”罗岳吃疼,眼睛里聚起泪液。 承桑岚捏住罗岳的下颚,“小暗卫,你家主子都走了,这里是承桑王宫,没有本殿的命令,你只会被当成刺客杀死,动动脑子行不行?” 罗岳苦笑了声,“我死了你更高兴吧?别以为能拿我威胁王爷,不可能!” 承桑岚嘶了一声,小家伙还挺气人。 “本殿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敢情你还挺想死?” 说着说着,罗岳却红了眼睛,眼眶里盈满泪液。 “你骗我,你明明会说话,却装哑巴,刺杀王爷,抓走十九,害得王爷孤身来异国寻人,若不是王爷饶我,我哪里有命活?你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承桑岚闻言顿住,笑意微僵,这一点,的确是实话。 “那你哭什么?哭的跟死了情郎似的?”承桑岚莫名,眼前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看的他心里不舒服。 “我做了错事,我不能伤心吗?”罗岳嗓音哽咽,反问道。 “那你家主子不是没怨你,再说了,十九,柳眠锦是吧?不是活的好好的,你看看人养的多好,白白胖胖的,本殿有亏待他们吗?你家王爷不是也生龙活虎的,你到底哭什么?一个男人,哭的我心里乱糟糟的……” 罗岳略想也是,好像王爷和十九都好好的,面上表情停滞一瞬。 承桑岚烦闷,抱手立着。 “不去我那里,你要跟你家主子挤一张床?再说,本殿可没兴趣送你过去。” 罗岳挠头,不哭了,红着眼睛迟疑的问,“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承桑岚嘴角勾起一抹笑,“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你家主子不让我伤你,可没说不让我做别的。” 罗岳闻言,似懂非懂的点头,突然明白过来,愕然的瞪大眼,抓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想做什么!” 承桑岚一脸坏笑。 第91章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所以说,王兄那时去燕国,先跟岳哥认识了?”柳眠锦理着脑中的时间线。 梁允骁点头。 柳眠锦恍然大悟,“这样的话就能理解为什么岳哥会情绪那么激动了。” 梁允骁跟人并排走着,淡笑不语。 柳眠锦思索着,无意识的咬着嘴唇。 梁允许半天没等到人回话,好奇的偏头看。 “怎么?” 柳眠锦眼眸里满是纠结,“王爷,岳哥这样是不是做错了,您……” 梁允骁明白了,故作生气的样子,“你要替他求情?” 柳眠锦感觉到王爷似乎生气了,落寞的垂了眼眸。 “后面的事情虽全是王兄所为,但罗岳不知情,不知者无罪,属下可否请王爷网开一面。” 梁允骁笑容很淡,“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不讲情面的人?” 柳眠锦听出了王爷话语里面的叹息,神情怔松,有些不懂。 “王爷,您不是一直……” 梁允骁笑容逐渐消失,是了,原先的他,的确从不讲情面,要不然也不会那样绝情的对待柳眠锦。 柳眠锦小心翼翼的抬眸去看,声音里夹杂着试探。 “属下没有勉强您的意思,属下只是想为岳哥求求情,您把他留在王兄那里,属下怕他有危险。” 梁允骁叹了口气,拉住柳眠锦的手,这突然的一举动却把后者吓的一跳,险些把手扯回去。 柳眠锦垂了脑袋,不敢看人。 王爷喜爱他是一回事,但他总不能仗着宠爱去肆无忌惮的要求什么吧。 梁允骁因柳眠锦潜意识里的举动,心口处刺疼了一下,像是一根细针,狠狠的扎进肺腑。 取得信任的过程是漫长的,在伤害过对方无数回之后,再重新修复信任的过程更是艰难。 “小锦,罗岳的事,你想怎么样,本王都答应你。” 柳眠锦闻声,诧异的抬眸。 “真……真的吗?您可以不责罚罗岳吗?” 梁允骁面上笑容很浅,拉着柳眠锦的手,往前看。 “你的话在本王这里,从今往后,只要你说,都有效。” 柳眠锦瞳眸颤了颤,凝望着夜色映照下,王爷晦暗不明的侧脸。 这句话的分量或轻或重,柳眠锦需要时间估量,但是此时王爷的宽恕,令他动容。 “谢王爷。” 梁允骁捏捏柳眠锦的后颈,“先回宫,明天准备出发回燕国。” 柳眠锦缩缩脖子,笑道,“是,王爷。” 后面稍远一些距离跟着的六个暗卫,此时正交头接耳。 第103章 陈平素姿态潇洒,王爷没事,他就可以闲着了,想不到十九这家伙,真得了王爷的青睐,啧啧,手段真真高明。 狄书菱语气里满是惊讶道,“王爷这是跟十九在一起了?他们好亲密的样子。” 祁连回道,“看样子,十九得偿所愿了,找时间可以打探一番。” 狄书菱笑容很大,真心为十九感到开心。 盛泽跟在祁连后面,始终保持着警惕,他们走的这条路,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侍卫。 跟王爷行礼,然后也跟十九行礼。 “十九现在竟然是封地王了,那我们见他是不是也要行礼了?”狄书菱问道。 祁连面容冷静,“是的。” 陈平素哦豁一声。 兆阑抱手跟在一旁,听着他们议论,没回话,只是凝望着柳眠锦的背影,眼眸里的情绪很深。 谢蔺之与人并排走着,时不时的转眸看,看的时间长了,眼睛里满是哀怨。 一见到十九,阑哥眼里就没有他了。 谢蔺之叹气,追求阑哥的路遥遥无期。 不过,转念一想,十九现在跟王爷在一起了,那他机会不是变大了。 想到这里,谢蔺之又开心起来,回过神,却发现兆阑两只眼睛正恶狠狠的瞪着他。 谢蔺之“……” 兆阑收回眼,不再多看。 谢蔺之面上的笑容变得勉强。 或许阑哥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吧? 谢蔺之垂眸,没关系的,反正只要他一直陪在兆阑身边,多为他做一些事,总能减轻一些当初他做的罪孽。 过去的种种,他不是故意的。 兆阑似是不想跟谢蔺之站一起,走路的速度加快,把谢蔺之远远遗落到了后面。 谢蔺之视线拉长,神情低落的垂了眼眸。 回了都乐宫,柳眠锦遣人安排了一下祁连等人的住处。 祁连跟盛泽一间屋子。 狄书菱自己一间。 兆阑要求和陈平素住一间。 谢蔺之自己一间。 …… 梁允骁正大光明的进入柳眠锦的房间。 后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铺手边的被褥。 “本王可是当着那几个家伙的面进来的,你不担心?”梁允骁挑眉问道。 柳眠锦抿着浅笑,眨眨眼,模样有些俏皮。 “您都不担心,属下为什么要担心,属下巴不得……”柳眠锦轻咳一声,后面的话及时止住。 梁允骁来了兴趣,走过来将人摁到床栏上,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贴的有些近。 “巴不得什么?” 柳眠锦脸颊泛起微红,不承认。 “没什么,属下没说什么。” 梁允骁笑着,“本王刚刚听到了,撒谎?” 柳眠锦想跑,奈何力气没有对方大,实在抵不过。 梁允骁不等对方说,自己随意想象,耳边捕捉到几声细响,嘴角微勾。 “巴不得让他们都知道本王是你的人?” 扑通——扑通—— 柳眠锦紧张的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属下没有,您胡说。” 房外,祁连同盛泽蹲在房顶,吹着冷风,两人的头发被大风拂乱。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这里的房顶不隔音?”祁连一脸生无可恋,压低声音问。 盛泽压低声音答,“我觉得有可能。” “…………” 谢蔺之悄咪咪的来扒拉兆阑的房门,然后与要出门的陈平素打了一个照面。 陈平素面容狰狞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三哥,您有事?” 谢蔺之直起身,尴尬的轻咳。 “没事没事。” 陈平素狐疑问道,“找十一吗?” 谢蔺之嗯了一声。 陈平素脸上浮现笑意,回答,“我不告诉你。” 谢蔺之“……” 陈平素哼笑着离开。 谢蔺之希望被打破,面目颓然下去。 另一边,承桑岚的玉影宫。 罗岳一路被人拎着胳膊拉来了这里,然后因为慌张,扑通一下,摔坐到了地上。 承桑岚无奈,上前想要把人扶起来。 罗岳见人过来了,连忙自己爬起来,神情防备。 “我跟你讲,我绝不会委身于你,你做梦吧!” 承桑岚一脸惊异,“你家王爷有隐秘的喜好,你可不要以为全天下男人都有,你就长得可爱点,难不成本殿就要见一个上一个?” 罗岳羞红了脸,视线闪躲,不敢再多说什么。 承桑岚眼神蔑视,“呵,本殿也不好你这一款。” 说完,扭头走人。 罗岳皱眉,他怎么了? 这坏男人刚刚是在损他吗? 第92章 冻死也没人管你 玉影宫。 罗岳站在寝殿里的浅黄色帷幔旁边,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随着承桑岚的动作而不住的转动。 承桑岚凝神思索着该如何对待罗岳,在屋子里走动着。 寝殿里面有一两个侍女在整理物品,为自己的主子放洗澡水。 罗岳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得先出去? 突的,承桑岚站定,扭头看向罗岳,用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看着对方。 “本殿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要不要……”尾音拉的很长,带着刻意为之的蔫坏。 第104章 罗岳奇怪,偌大的一个宫殿,一个多余的房间都没有?怎么可能?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故意整他。 “没关系,我睡在门口也行,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出去了。” 承桑岚坏心思没得逞,故作惊讶,“睡门口?你确定吗?大冷天的?” 罗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不就是想折腾我吗?话不必说的太明白。” 说着,罗岳不想再看眼前这个人,自顾自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面烧了地龙,跟外面的温度压根不在一个水平,还好现在不是寒冬腊月,睡外面一夜也不会冻死人。 夜色昏暗,黑沉沉的,天上有几颗星星在厚重的云层后面,拼命的发着微光。 罗岳找了一处台阶,就这么坐了下来。 承桑岚立在远处,眼眸幽深,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人还真出去了,就这么不待见他? 都说梁允骁手底下的暗卫个个出了名的铜皮铁骨,在外面睡一夜,不至于冻死。 这般想着,承桑岚暂时放下心,见侍女放好了热水,就先去洗澡。 水汽蒸腾间,浴桶周围雾蒙蒙的一片,浅浅的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形。 承桑岚半靠在浴桶里,闭眼沉思。 脑中回放着在大牢时,罗岳红着眼睛气急败坏吼他时的场面,脆弱却又坚强。 小鼻子小眼睛,圆圆的脸蛋,瘦弱的像是书生,没想到是会舞刀弄剑的。 当初在黑市,小家伙随意几掌,就把笼子打烂了,放跑了好几个奴隶,拎着他就跑。 小小的身体,大大的力量。 承桑岚没忍住,轻笑一声。 那日强硬带走柳眠锦时,小暗卫红着眼睛,满脸都是伤心之色。 其实那时候,他更多的是诧异和惊愕吧?以至于今日再见,便只剩下怒火了。 承桑岚嘶了一声,把人惹生气了,可这事不太好解释。 本以为此生不复相见,没想到缘分未尽。 既然老天爷把他送过来了,没道理不收啊。 承桑岚拧眉,他在思索该怎么样向梁允骁讨要这个可爱的小暗卫。 这么两个月,他都把梁允骁得罪透了,此事看起来不太好做。 卖卖脸,请小棉花想想办法? 不太行,他这个弟弟最听那个面冷心也冷的梁王的话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很。 承桑岚惆怅的叹了一口气,靠不住,都靠不住。 不着急,来日方长。 屋子外面。 罗岳为了行动不受干扰,穿的衣服较少,薄薄的一层暗卫服,这会儿被冷风吹透,冻的人鸡皮疙瘩起一身。 罗岳眼眶有些红,莫名的委屈,抱着双膝,脑袋垂下去。 小岚怎么会是坏人呢? 书上不是说,相由心生,小岚相貌生那样美,不该是好人吗? 罗岳整张脸埋进胳膊里,无声的难过。 还好王爷和十九没事,不然他这一条命都不够赔的。 罗岳脑子很乱,深深的陷入了自我谴责之中。 等两刻钟后,承桑岚洗完澡,及腰的黑色长发没有擦干,就这么披着衣服,走到榻边,抬眸看向紧闭的窗户。 想了想,终是套了一件衣服出去,把人冻傻了可不行。 承桑岚打开门,就着院中的石灯,左右张望,在门口不远处的台阶处看到了缩成一团,抱着膝盖的人。 “外面不冷吗?跟我进去。” 声音不大不小,两人距离不远,不该听不到。 可是罗岳没有任何反应。 承桑岚眉心微拧,心中纳闷,不至于这会儿时间还睡着了吧? 才站了一会儿,身上的热气就被冷风带走了。 承桑岚深吸一口气,认命的走过来,人不大,脾气怪大。 刚接触罗岳的胳膊,入手冰凉一片。 承桑岚心中咯噔一声,暗骂道。 “蠢。” 承桑岚碰到了人,罗岳才陡然清醒过来,两只眼睛里尽是迷茫之色,很快转为戒备。 “你要做什么?” 承桑岚脸色不太好看,声音凉凉的。 “大晚上的,不冷吗?进屋。” 说着,先转了头,等着人跟上来。 好一会儿,后面却没有传来声响,承桑岚不耐烦的看过去。 “穿的那么薄,你想冻死在外面吗?” 罗岳不听,本恢复如常的眼眸再见到承桑岚时控制不住的泛起红。 “不要你管,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才不要进去碍你的眼。” 承桑岚眉心拧的弧度加深。 梁允骁手底下的人脾气都是这么倔吗? “你走不走?本殿亲自出来找你,你还不接受?你以为你冻死了,谁会伤心?” 罗岳红着眼睛反驳,“我又没让你出来,我一条贱命,你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承桑岚气的脑瓜子嗡嗡的。 “你不进去,就准备冻死在这里吧!你家王爷还可以少付一份月例,这么蠢的暗卫,留着也是浪费钱!” 罗岳被这话刺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眼睛红的更厉害,难过的垂了脑袋。 没人在乎就没人在乎,要你管! 承桑岚一甩手,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关上门,头发还是湿的,外面温度低,差点要冻住。 这气人的家伙。 第105章 罗岳抱着自己的胳膊相互摩擦发热。 坏男人,早知道就不救他了,白眼狼。 不出片刻,屋子的门忽然被打开,承桑岚速度极快的从屋子出来,直接弯身将人打横抱起来,进屋,砰的一声,内力关门。 罗岳惊的瞪大眼睛,坐到屋子里面地上的时候,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承桑岚居高临下的看着罗岳。 “给你冻死了,不知道梁允骁该怎么跟本殿算账!” 说着,似是有点烦,转身走去里间。 罗岳脑子懵懵的,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没一会儿,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一抹笑。 坏男人,浅浅原谅你一下。 第93章 一二愿景 祁连和盛泽这里。 祁连被人安排坐在凳子上。 盛泽忙里忙外的准备洗漱的热水,他们虽然是梁允骁的暗卫,地位不一样,但也是下人,没有权力指使这里的侍女伺候他们。 所以,一切的事情都得他们自己来做。 自从和祁连的关系有了极大的突破之后,盛泽便无所顾忌,事事都要求自己来做,祁连只需要老实休息就行。 可是祁连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哪里处处需要人照顾?两三个月前受的伤,早就好全了。 可是说的再多,盛泽不听,祁连说的多了,对面的身形高大的男人就红着眼睛看他。 试问,这谁受得了? 盛泽委屈巴巴,“祁哥,我只是想照顾你,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可以做,是我想,这也不行吗?” 祁连叹气,“不是不行,只是我自己来就行,麻烦你总不太好意思。” 盛泽摇头,“不是麻烦。” 祁连笑容无奈,他不是看不出来盛泽的意图,只是他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回应。 规矩上来说,他们的身体都是王爷的,私情什么的本就是破坏规矩,惩罚是很严重的。 虽说王爷愿意将奴契还给他们,但毕竟他们还得为王爷做事,明面上,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祁连心软,盛泽就是摸清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 “你去吧,我等你,抢着干活,傻不傻?”祁连笑容无奈。 盛泽高大的身躯弯下来,蹲在祁连身前,幽深的黑眸直视着对方。 “祁哥,我……我……” 盛泽迟疑着,这一步他不敢太快的迈出去,王爷有了十九,想必不会太为难他们。 当初他来华茂山为王爷做事,本就有约定在先,感情上不受限制,他喜欢祁连,所以他要立功,要向王爷求恩典。 祁连被这一双黑眸看的心口发软,伸手摸摸盛泽的脑袋。 “有话直说,跟我还吞吞吐吐。”祁连想着他或许是要说一些表示心意的话,也在心里面做好了准备。 若是以前,他会逃避,也可能不接受这份感情,但是现在他想去守护眼前这个性格憨厚的男人。 王爷那里,他会想办法,总会有办法让王爷成全他们的。 盛泽一笑,面庞清隽,笑容很好看。 祁连心中一热,他知道,这个决定他没有做错。 盛泽胆单膝跪地,直起身,偏头轻吻了一下祁连的左脸。 一触即分,盛泽红了脸,站起身,落荒而逃。 祁连愣了一下,继而浅笑着,薄唇微动。 “跑什么。”语气很轻,似是责怪,也似是宠溺。 谢蔺之守在兆阑门外,不肯离去。 身上的衣物同样单薄,不住的搓着胳膊。 忆起过去,在面对恶徒的攻击时,兆阑没有抛弃他,明知只要不管他,就可以逃走,却还是没忍住心软的回头救了他,以至被官府抓到。 官商勾结,谢蔺之安然无恙,兆阑却因此承受了长达一年的折磨。 一年的时间,谢蔺之没有来找过他,谢家明明有权有势,明明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救兆阑,却不管不顾。 兆阑不是没有问过谢蔺之不来救他的原因,就算不成功,至少尝试过,只可惜一次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怨恨呢? 兆阑不恨谢蔺之,同时出任务时,也可以豁出命去救他,在华茂山,因为善良,也曾无数次的护着对方。 但是谢蔺之要感情,要兆阑的喜欢,这一点兆阑做不到。 曾经的漠视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心上,那处伤口溃烂,流血,愈合,再次溃烂,反反复复,永远没有终日。 谢蔺之这个人就像是开启噩梦的按钮,只要兆阑看到他,就无法控制的记起当初所承受的种种苦痛,那是一场逃离不出的噩梦。 屋内的人,陈平素已然沉沉睡去。 洗漱的时候,兆阑碰到了谢蔺之,心绪有些动荡,睡意很浅,这会醒了,便准备起个夜。 打开门,一扭脸却发现门口台阶上坐了一个人。 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谢蔺之立马站起身来,腿脚冻的僵硬,站姿有些不稳。 外面的风很冷,兆阑一身单衣,笑容嘲讽。 “想死的话滚远点,这里不远就是王爷的居处,别找事!” 谢蔺之被冻僵的面容好不容易撑起了一个微笑,听到这话,慢慢的消失。 “我没有,你又不住门口,我在这里又不打扰你。” 兆阑冷笑一声,实在不想理这个人,去了后院净房。 第106章 谢蔺之亦步亦趋的跟着。 兆阑心口闷堵,不得不承认,只要看到这个人,看到他苦着一张跟在他后面,他就克制不住的恼火。 远离了居处,兆阑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谢蔺之你够了!有完没完?大半夜上茅房也要跟着?你有病啊?” 谢蔺之任骂,闷着脑袋不吭声。 兆阑闭了闭眼,压下怒火,解决完,很快离开。 谢蔺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跟在后面,不说话,但也赶不走。 回到屋子门口。 兆阑开门进去,关门的一瞬间,抬眸瞥见谢蔺之还直愣愣的站门外,合上门的动作停顿,走了出去。 谢蔺之见对方的动作,眼睛一亮。 兆阑在对方面前站定,伸手指了指远处。 “你的屋子在那边,别待在这里,行吗?” 谢蔺之抿唇,眼中的光暗下去。 “实在是闲的话,去给王爷守夜,虽说王爷没有命令,但多你一个不多。” 谢蔺之嗯了一声,“我这就去,外面冷,你进屋吧。” 看着对方离开,兆阑冷着脸进屋关门。 谢蔺之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在屋子前的树底下蹲了下来,眼眸暗淡。 “干嘛非要跟陈平素一起住?跟我就不行吗?” 自从梁允骁离开燕国,踏上了寻找柳眠锦的路途,谢蔺之高兴了,整天跟在兆阑身后,处处献殷勤,只不过没什么效果。 冷风呼呼的刮着,谢蔺之躲在树后,挡了些许的风,捡了个小树枝,狠戳着泥土。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求得你原谅?阑哥,你教教我,好不好?” “至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第94章 温柔小意 承桑岚刻意使坏,故意不给罗岳找一个单独的房间,非要他跟自己待在一处。 把人弄进屋里了,自己坐到榻上,抱手好笑的看着人在地上东张西望。 罗岳一脸警惕,地上铺的有毯子,倒不会冻着人。 承桑岚笑够了,出声说道。 “那边的房间里面有热水,去洗干净再过来。” 罗岳往声源处看,知晓那人正隔着帷幔看自己,闻言,连忙站起身,去了那个小房间里洗漱。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罗岳走回来,直愣愣的站到房间中央。 “我睡哪里?”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罗岳身子抖了一下,眯眼看过去。 承桑岚声音无波无澜,“过来。” 罗岳依旧警惕着,小步伐的撩开帘子走过去。 那个相貌俊美的男人,一头乌黑的发丝披散着,似乎还没干,看起来湿漉漉的,人正端坐在榻上。 罗岳控制不住的呼吸一窒,这男人,故意勾他。 只见承桑岚拍拍自己旁边的床铺。 “这里。” 罗岳瞳眸微睁,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 承桑岚歪头一笑,“傻愣着做什么?过来给本殿擦头发。” 似是猜错了,罗岳气闷,不得不从。 走过去,拿起一块干布巾,一点点给人发上的水珠浸干。 承桑岚闲不得,视线在罗岳一袭包裹严实的玄色衣服上打量,衣服比较紧,正好勾勒出这人身体的细瘦的线条,存了心思,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 没忍住,大手扶上对方纤细的腰肢。 “要不,跟了我?本殿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倏地,承桑岚头皮一疼。 被人挠到了痒痒的地方,罗岳小手没控制住力道,狠抓着对方的发丝。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承桑岚脸色黑了,“你想谋杀我?” 罗岳撇嘴,“我又打不过你。” 承桑岚哼笑着,“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再敢拽本殿头发,一会儿把你丢出去。” 罗岳胳膊一抖,差点又没控制住。 头发差不多擦干,承桑岚眉头一挑,笑道,“这里只有一个床榻,你跟我睡一起,多余的被子柜子里有。” 罗岳瞪大眼睛看他,“你?” “怎么?” 罗岳抿嘴瞪他,“我晚上睡觉习惯不好,怕扰了您清静。” 承桑岚莞尔一笑,“没事,我不怕。” 罗岳哼了一声,转身去柜子找被子,然后铺到了榻上,承桑岚脱了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怕不怕?” 罗岳闻声抬眸,无所谓道,“我不信这么不挑,对一个暗卫下手,也不嫌脏。” 承桑岚噎了一下。 下一息,罗岳就被连人带被子扔了下去。 承桑岚转身躺进被窝里,不想跟这人说话了,小嘴叭叭的,太气人。 罗岳嘿嘿直笑,抱着被子睡在榻前的地上,烧了地龙,倒是不冷。 就这样,罗岳在地上凑合了一晚。 第二日。l 天刚蒙蒙亮,柳眠锦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王爷英俊的眉眼,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脸红了。 心里面奇异的宁静。 见王爷还没醒,柳眠锦胆子变大,伸手触碰那长长的眼睫,还想亲上去。 柳眠锦咬住嘴唇,他想,王爷没醒,只要他速度快,王爷就不会发现。 这般想着,柳眠锦幻想着触碰脸部皮肤柔软的触感,鬼使神差的闭上眼睛,伸长脖子吻上去。 第107章 触感和想象中的一样软,柳眠锦心里面甜蜜蜜的,眉眼漾出喜悦的笑意。 下一息睁眼时,却直直的对上了梁允骁似笑非笑,眼底笑意深沉的瞳眸。 柳眠锦心一紧,目露惊恐,身体抽动了一下,脑袋险些撞上床栏,还好梁允骁反应快,一晚上紧搂着人腰身不放的手使力,将人拉到自己怀抱里,按紧了。 “不许跑。” 梁允骁声音有些闷,柳眠锦只躲了一下,便不动了,老实交代。 “属下刚刚……刚刚……亲了您。” 梁允骁似是笑了,“看到了,偷偷做坏事被抓包。” 柳眠锦羞红了脸,先发制人,“您霸占属下的床,属下亲您,您得认。”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是你的床了。” 梁允骁嘴角勾着坏笑,“那这些时日本王伺候的还行吗?” 柳眠锦一听,赶忙想捂人嘴,奈何不敢,反而闭上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您怎么不害臊。” 梁允骁没有任何自省的意思,胳膊撑着脑袋,手拨弄了一下柳眠锦的眼睛,弄得人痒痒。 “不拘小节才能娶到王妃。” 柳眠锦耳朵尖烫红,受不住了,想跑。 刚半撑起身体,就被梁允骁居高临下的压到了身底下。 柳眠锦对上王爷那双满含欲色的眼睛,心中咯噔一声。 昨夜两人闹了一番,他以为王爷要他,但到最后,王爷只是抱着他睡觉,什么也没做。 柳眠锦正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乐哉哉呢,没想到,早上又被人逮着了。 亲身经历了几次王爷真实的水准之后,柳眠锦也摸清楚了一些事情。 第一点,王爷欲望正盛,哪怕自己是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很多时候都有些受不住,求饶也不行,直把人折腾的死死活活好几遍,才能结束。 第二点,王爷不会疼人,下手很重,很多次柳眠锦都怀疑,他会不会被弄死在榻上?那腰肢上的青紫痕,有时没有消失,却又覆上一层新的,还好他有内力恢复的快。 第三点,柳眠锦私心的想,受不住也得受,他不想跟别人分享王爷,所以哪怕隐秘处疼的受不了,他也不说。 梁允骁压着人,张着牙齿咬人脖颈的软肉,体内阵阵欲望在翻涌。 柳眠锦认命,平躺在榻上任人施为。 “王爷……属下能不能先洗个澡?一会儿再来?” 梁允骁不动,也不回话,亲吻的动作更深,像是放人走了就抓不回来了。 柳眠锦手动了一下,瞬间就被人压到了头顶。 “王爷,属下不跑……您别……” 梁允骁没说话,好半天,才坐起身来,伸手把柳眠锦扶起来。 柳眠锦垂着脑袋,一会儿又抬眸看,黑黑的眼珠子聚着疑惑,问道。 “您生气了?” 梁允骁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开口道,“整天胡思乱想,今天离宫,把你弄的站不起来,不好赶路。” 柳眠锦抿唇,垂眸不说话了,但是眼角分明有笑意。 王爷是在心疼他吗? 第95章 明争暗斗 一大早,侍女们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和饭食。 柳眠锦同梁允骁洗漱完之后便坐在桌前准备开饭。 祁连一行人一个接一个的来了,却停在门口没有进来。 柳眠锦注意到,连忙跑过去迎接。 “祁哥,你们快进来,就等你们了。” 祁连见到十九,脸色略微凝重,躬身行礼,后面的其他几个有样学样。 “见过锦王。” 柳眠锦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挠头,“祁哥,你们别这样,无需多礼。” 祁连等人不听,硬是行了一套完整的礼。 柳眠锦笑容凝固在脸上。 祁连道,“十九如今改头换面,今非昔比,不可无礼。” 柳眠锦客气的笑笑。 兆阑见人气色不错,心情不错,笑容爽朗,“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随意伤你了。” 柳眠锦傻笑,“没有……” 狄书菱真心实意的开心,“十九真棒!” 柳眠锦笑容腼腆。 陈平素冷笑一声,“我也不想给你行大礼,呵呵。” 柳眠锦“……” 盛泽拍了拍柳眠锦的肩膀。 谢蔺之挑眉,小声道,“祝你和王爷百年好合。” 意图就十分明显。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傻了。 兆阑恶狠狠的瞪着谢蔺之。 柳眠锦脸一红,低垂了脑袋。 梁允骁端坐在后方,嘴角浅笑,没有任何出面解围的意思。 祁连一行六人,单膝跪地对梁允骁行礼。 梁允骁抬眸看了一眼,声音淡淡,“免礼,坐吧。” 祁连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因梁允骁后一句话愣住了。 坐? 柳眠锦走过来,见兆阑几人仍是局促着,有些憋闷。 “祁哥,阑哥,你们都坐下吃饭,好不好?” 祁连几人没动。 柳眠锦过去拉人,个个武功都不低,根本拉不动。 梁允骁端坐着,不动声色的喝茶。 柳眠锦急的脸都红了,求救似的望向梁允骁。 梁允骁接受到柳眠锦可怜兮兮的眼神,大方的出言解围。 第108章 “坐吧,这里是承桑国,没那么多礼数。” 此话一出,祁连等人才松了口气。 陈平素跑的最快,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远离了中间那两尊大神。 见人终于肯好好坐下吃饭了,柳眠锦才松了口气。 这会儿才发现,还少了一个,罗岳不在。 梁允骁注意到柳眠锦脸色有异,思索一番明白了什么,伸手碰了碰柳眠锦的手背。 “别担心,一会儿去找。” 柳眠锦回以微笑,安心的坐下一起吃饭。 一行人,除了梁允骁,个个提心吊胆,毕竟这是第一次,同王爷一起出发,可谓是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再加上十九如今地位非凡,想想就令人窒息。 柳眠锦见大家都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出声调解气氛。 “阑哥,我还是王爷的暗卫,这一点没有变。” 兆阑闷头扒拉自己眼前的米饭,不停的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柳眠锦笑容尴尬。 饭后,梁允骁带着柳眠锦去了承桑王的居处拜别。 承桑乾明显有些不舍,但没办法,年轻人的天地是广阔的,只能放开手,任他们自由翱翔。 “梁王,记得你说过的话,本王已经下发诸国,各地的眼线都会盯着你,敢对念念不好,本王定不会轻饶你。” 柳眠锦眼眶微红,心绪有些动荡。 梁允骁躬身,态度极好。 “是。” 告别完了之后,就差带上罗岳,就可以离开了。 在去玉影宫的路上,正好碰到了要找的人。 承桑岚仗着身高优势,大手搁在罗岳头顶上揉晃,气的后者甩开他的胳膊,对着空气挥了几拳,表情凶凶的。 刚一见到王爷,罗岳如蒙大赦,呜呜的哭出声来,奔向了祁连的方向,两只胳膊张开抱住人。 “祁哥,有人欺负我。” 祁连神情不知所措。 柳眠锦查看一番,见人完好无损,放下了心。 承桑岚缓步走来,眉毛高高挑起。 梁允骁气势不输的回视着。 “怎么,岚王殿下跟本王这暗卫恩怨竟如此深吗?” 承桑岚有求于人,这会儿态度极好。 “什么恩怨,都是误会,毕竟两者立场不同,小家伙误会了,一晚上的时间就解释清楚了。” 梁允骁眼眸幽深,“一晚上,怎么解释的?” 承桑岚笑容一僵,他总觉得梁允骁不怀好意。 柳眠锦好奇的看过来,然后被人牵住了手,大手温热,烫的人心热热的。 承桑岚看他这个弟弟不值钱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所幸眼不见为净,不看了。 这会儿可不能对梁允骁发脾气。 承桑岚眼神示意梁允骁,表示自己有话说。 梁允骁觉察到了,也十分愿意给对方面子,毕竟自己的半条小命还握在对方手里呢。 这边安抚了一下柳眠锦,走了几步远的地方,同承桑岚小声说话。 “你把本殿弟弟都拐走了,我向你要个人,你不会不同意吧?”承桑岚志在必得。 梁允骁浅笑,周身沐浴着阳光,显得很美好,那张有些攻击性的五官都被这光线柔和了。 承桑岚觉得,他手握对方身上毒素的解药,好商好量,应该能把罗岳骗到手。 令人没想到的是,梁允骁一笑过后,笑意尽收,果断道,“不同意。” “欸?你不要解药了?不怕疼死?”承桑岚不信邪。 梁允骁回道,“习惯了,你的诚意不够,本王不可能把罗岳交给你。” 承桑岚气愤,他料想过这种可能,倒也行。 两人意见不一致,合作失败。 柳眠锦没有听他们在聊什么,但他知道,王兄不会伤害王爷的。 罗岳在祁连怀里哭够了,红着眼睛看向承桑岚。 承桑岚感受到视线,颇为无奈。 “本殿又没有吃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罗岳哼了一声,“王爷不会不要我的,你做梦吧。” 承桑岚挑眉笑,“你猜错了哦,你家王爷把你卖给本殿了,一文钱。” 罗岳惊愕的睁大眼,委委屈屈的看向梁允骁的所在处。 柳眠锦听到了这话,也吓了一跳,视线转向王爷的方向。 梁允骁神情无奈,“本王就这么不可信吗?” 后面一众暗卫,纷纷低了脑袋。 梁允骁“……”行,都是梁王府的好暗卫。 柳眠锦忍笑,然后被人捏了一把腰上的软肉,差点叫出声。 眼眸水润,抬眸看向神色冷淡的梁允骁。 那脸上似乎有几个字。 别人笑就算了,你身为本王贴身暗卫,未来王妃,你居然也笑? 柳眠锦垂眸,自我检讨。 罗岳躲到祁连身后,冲着承桑岚吐舌头。 一副,王爷在,我天不怕地不怕。 承桑岚负手而立,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咬牙切齿。 这小家伙,必须教训一顿! 聊的差不多了。 梁允骁正要带人离开,却见承桑岚也跟上了。 似是注意到了对方的神情,承桑岚解释道。 “有要务在身,梁王,接下来,可能还需要你出手帮助呢。” 第109章 梁允骁嘴角微勾,“条件好商量。” 第96章 离宫 一行人即刻出宫,梁允骁与承桑岚一人坐一辆马车,其余人均骑马而行。 柳眠锦同兆阑等人长时间未见,加上人员众多,不好跟王爷过分亲密,也牵了匹马,没有接受梁允骁的邀请。 然后柳眠锦得到了梁允骁哀怨的眼神,狠狠一甩衣袖,扭头走了。 兆阑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天上的太阳真好看。 柳眠锦咳了一声,掩饰道,“王爷可能是需要人伺候,我与王爷待一起的时间长,比较了解。” 兆阑回眸看他,眉头轻挑,“嗯,你了解。” 柳眠锦不自在的咽了口唾沫。 兆阑拍拍柳眠锦的肩膀,凑到耳边小声道,语气满含揶揄。 “行了吧,还瞒我们,又不瞎,得偿所愿的滋味如何?” 柳眠锦耳朵一热,垂了眸子,声音里带了些许求饶,“阑哥,别取笑我了,王爷……他……他……” 兆阑见柳眠锦的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就知道这些日子过的很好,有一个别国的哥哥,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不会像从前一样,被折磨的毫无还手之力,他是打心底的高兴。 “王爷给了,你就收,你也学着提要求,恃宠而骄,懂不懂?你现在不比从前,有那么厉害一个兄长,我看,王爷对岚王也挺尊敬的,我看你有戏。” 柳眠锦听入了心,不确定的问,“真的吗?这样真的不会引得王爷讨厌吗?” 兆阑弯唇一笑,“你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柳眠锦心慌慌,垂眸笑,“我尽量。” 兆阑道,“那行,学着就行,先上马。” 两人聊着,翻身上马。 兆阑观着柳眠锦的身形,大致上能看出,对方已经重修了武功。 “内力到哪一步?跟以前比怎么样?” 柳眠锦扯着缰绳,很长时间没有骑马了,竟有些生疏,马儿前蹄翘起,高鸣一声。 “没有,差了一些。” “慢慢来,练武急不得。” 柳眠锦控制好缰绳,回了一个微笑。 两人纵马走在前面。 梁允骁黑着脸,孤孤单单的坐在马车里。 天知道,这两个月,在他找到柳眠锦之后,俩人几乎算是形影不离,他这些手下,一回来就把他心头宝给抢走了。 梁允骁十分生气,但是他知道,这些根本就是无头气,是他自己受不住和柳眠锦分开,理智上他明白,他不能过分限制对方的行动。 万一,万一,柳眠锦不喜欢这样蛮横霸道的他呢? 梁允骁瞬间安静下来。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弄清楚,柳眠锦为什么会喜欢他? 好像自打他注意到柳眠锦这个人,他就看出了对方的小心思。 梁允骁突的心下一阵惶恐闷疼。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间里,柳眠锦已经倾心他许久,就那样孤独的,不求回报的爱着,等待着。 若不是他强硬的拆穿,柳眠锦怕是至死都不会说出口。 梁允骁胸口闷的慌,眉心拧着深深的弧度。 另一辆马车中,承桑岚姿势豪放的躺在宽敞的坐垫上,手边小桌上放着几盘吃食。 一边吃着,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他父王身体欠佳,心病是顽疾,治不了,但是身体上的病痛到可以寻些法子养养。 就比如黑焰谷里面的固元草。 而承桑岚此次出宫的目的就在于此。 这次出行,明面上,承桑岚没有带几个侍卫,实际上暗中有三队精兵跟随。 须得拿到固元草,并且将柳眠锦安全送回燕国。 罗岳同祁连一起骑马聊天,注意到身后的盛泽欲言又止,又看看一脸尴尬的祁连,窃笑起来。 “祁哥,那我不打扰你了,你们聊。” 祁连想拦着人,可罗岳骑马跑的飞快。 盛泽挨到祁连身边,满意了,周身忧郁的气息散尽。 祁连叹息着摇头,神色里却没有责怪。 盛泽目视前方,自以为不看,就是没错。 祁连无奈轻笑一声,“你怎么跟没长大似的,王爷还在呢,想挨罚吗?” 盛泽扭头,“没事,王爷要罚我担着。” 祁连换了只手拉缰绳,空闲的右手当头拍了盛泽脑袋一下。 “好端端的,非得搞得血淋淋的。” 盛泽垂眸,清隽的脸上漫着笑。 祁连故作生气的样子,“找虐,我可不奉陪。”说着,加快了骑马的速度。 因为没有要紧事,反正圣上已经得知了王爷来承桑国的事,是死是罚,都已成定局,所以不着急赶路。 这一行人,走的很慢,像是在观赏着冬日里路边枯树林的萧瑟风景。 柳眠锦仍同兆阑在说话。 “王爷这次来承桑国,真的没有其他任务吗?真的是来寻我的?” 兆阑摇头,神色似叹惋,又觉得疑惑,“王爷没跟你讲?” 柳眠锦表情木愣,一看见就是不太知道。 兆阑见人神情不似作假,有些摸不懂王爷的心思,“那日暮野林一战,王爷重伤,这你是知道的,算是一刻没停就去寻你了,我们那时本就有伤在身,这一战之后,能活着就很幸运了,王爷不带我们,非要去找你,拦也没拦住,我想着,王爷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 第110章 柳眠锦听了,脑中的疑惑更甚,略微捋了捋,询问道。 “我记得那晚我被人抓走,你不在,之后一直到暮野林之时,才见到你们,你们都去哪了?什么任务能让你们都受伤?天机阁来袭,关键时刻竟无一人陪伴在王爷身边?” 兆阑眉心微拧,奇奇怪怪的看着柳眠锦,“你不知道吗?” 柳眠锦微微不安,声音有些抖,问道,“我错过了什么?” 兆阑记得柳眠锦被抓走时,他正忙于束雨阁的任务抽不开身,没几日,华茂山位置暴露,天机阁,庆王两方势力同时出手,打的人措手不及,他与其他几个暗卫身受重伤之下又被关进大牢。 不长不短,近十日的时间,每天都承受着数不清的鞭刑,也是谢蔺之替他扛了些,思及此,兆阑神情暗了暗。 没有见到柳眠锦被关进来,兆阑是庆幸的。 但同时,他又在忧心王爷不去救柳眠锦,那可能还不如同他一起在牢里受刑,起码人还活着。 “华茂山消息泄露,圣上胁迫王爷娶那位承桑公主,把我们关了起来,几日里受了些皮肉伤,倒没出任务。” 兆阑叹口气,想了想又道,“你还挺幸运,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就是说,王爷把你安全的救了回来,甚至还将你藏的严严实实,庆王阴险狡诈,缺了你,没有去为难王爷吗?” 柳眠锦闻言,愣住了。 一些被人刻意掩藏的真相终于显露出来。 第97章 揭晓未知 兆阑见人神情古怪,一时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柳眠锦心脏怦跳不止,低垂着眼眸,思索着。 兆阑不知道抓他的人是承桑岚,王爷一开始或许是没有打算救他的,但在最后的时间却选择了去找他。 那时他心生绝望,他知道,王爷不信他,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不值得说道的暗卫,王爷必不可能为此大费周章。 承桑岚使计,刻意将柳眠锦安然无恙的送回梁王府,他想让他看清梁允骁的为人,让他死心,却没想到柳眠锦是清醒的堕落。 梁允骁天性多疑,此举必定引人怀疑,柳眠锦自己也认定了王爷不会信他,必会狠狠惩戒他,用各种想得到,想不到的酷刑,他本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王爷也的确是将他关进了水牢。 只是那时王爷什么都没有做,突然在某一日,匆匆而来,将他放进了水潭深处,因为周身有一团无形的内力包裹,他虽然呼吸困难,恍若濒死,却还是活着的。 再之后,王爷将他带出水牢,给了他医治,但什么都没有问。 那时候他以为王爷已经对他失望透顶,因为在庆王之事上,他立了功,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王爷才没杀他。 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背后会有这样一番波折。 他记得王爷那时,只告诉他,兆阑他们出任务了,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柳眠锦心口酸胀,喉咙微哽,神情有些怔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从那时候开始,王爷至少没有他想的那样讨厌他了? 早在他不知道时候,王爷会保护他,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他。 怪不得,王爷会来承桑国寻他。 “所以,王爷来承桑国,身边一个侍卫都没有?”柳眠锦想到这种可能,禁不住的后怕。 兆阑回道,“如果你没见到王爷身边跟随的有人的话,那应该是真的没有。” 闻言,柳眠锦手指紧了紧,眼眶发红。 “这一路行了一个月,王爷来承桑国的消息早就传遍了燕国,那这一路上……会有多少敌对势力追杀?” 柳眠锦声音像是绷紧的弦,带着难以置信,怀揣着兆阑能否认的希冀问道。 兆阑轻轻摇头,“在暮野林,你被人带走之后,王爷把奴契还给了我们,虽然到最后我们都没收,但就如你所见,我们刚刚赶来承桑国,唯一一次的行动还失败了,若不是不是你与岚王熟识,我们可能都凉透透的了。” 柳眠锦直视前方,眼眶里漫上红血丝,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他现在想去见梁允骁的心达到了顶峰。 “我一直以为王爷是有任务才来这里的,不是没幻想过,王爷会不会是来找我的?但我不敢认定。” 兆阑似乎看明白了,柳眠锦这般挣扎苦痛的样子,大概率可能是王爷到现在没有清楚的告诉他,此行的最大的目的,也是唯一目的,就是来寻找柳眠锦的。 情况好的话,把人完完整整的带回去,情况不好,兆阑那时想过几种可能性。 王爷对柳眠锦的喜欢,不过是一时的冲动,不值得说道,路上碰见几波杀手的袭击,会因此想清楚十九在他心中的分量,就掉头回来了。 也想过,王爷会坚持到底,毕竟十九离开前的那番话,确实挺让人生气的,王爷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大概率可能会把十九抓回来,以权力武力逼迫对方就范。 甚至可能远在他国,亲手杀了十九泄愤,爱意哪有恨意沉重。 的确没料到,再见时的场面会如此的和谐宁静。 “某种程度上,王爷对你是有几分真意的,起码我有点信了。”兆阑感慨道。 柳眠锦没回话,骑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后面罗岳同狄书菱较量,奔的飞快,超越了他们。 第111章 陈平素懒懒散散,不紧不慢的落在队尾。 承桑岚探着头往外看,想把罗岳拉来解闷。 谢蔺之跟在兆阑几步远的距离,眸色沉重,眼睛里面是掩藏不住道落寞。 他就知道,阑哥一见到柳眠锦,他就彻底没机会了。 半晌,见柳眠锦居然不去找王爷,兆阑有些诧异。 “怎么,现在印证了王爷可能老早就对你有意思了,不激动吗?不去扒拉上马车,同王爷做羞羞的事?” 兆阑一脸幸灾乐祸。 柳眠锦本来还在神游天外,硬生生被这句话给拉了回来,不由得红了脸。 “阑哥,你……你……我不想与你说话了。” 兆阑拉拉缰绳,满脸不信。 “不能跟我讲还是怎么回事?小十九,你有秘密了,我不是你最爱的哥哥了吗?” 柳眠锦“……” 兆阑看到了对方难言的表情,放肆的大声笑起来,却突然间紧闭了唇,瓮声瓮气的说道。 “不行,王爷在,不能失礼,脑袋会不保。” 柳眠锦气愤的瞪了好几眼,压了压火,声音变得艰涩道。 “我在想,王爷不说,会不会有其他考量?得知这些隐情,我心中欢喜,开心,但不可忽视的……我也害怕恐惧,同时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兆阑听了,更加感叹。 ”你都快成神了你知不道?既然没事,想那么多干什么?王爷拿命陪你玩,这你也计较?十九,你脑子完全不是正常人的结构。” “大概是我疯了吧,比起王爷一辈子都不会喜欢我,我更怕……”柳眠锦目光悠远,说着却又顿住,后面的话,止在了唇边。 兆阑搞不懂,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柳眠锦转了话题问道,“你的伤好全了吗?罗岳他们呢?” 兆阑一笑,“好了,都好了,小半年了,再不好,真的要废了。” 柳眠锦东张西望,小声问,“我能问问,三哥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吗?他一直在看你哎?” 兆阑面上的笑容僵住,控制不住的呛咳了几声。 不远处的谢蔺之一眼不眨的看着。 柳眠锦脸上充满好奇之色。 兆阑眼神闪躲,定了定神,烦躁道。 “你和他脑子都有问题,不知道,不晓得,你少问。” 柳眠锦笑嘻嘻。 兆阑哼了一声。 “你好好想王爷吧,我俩的事你就别管了。” 柳眠锦抿唇,有些不甘愿。 “才不是,我只是想独占王爷,你们都有人了,王爷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兆阑愕然,“好啊十九,其心歹毒,累不死你。” 柳眠锦眉眼弯弯,发自内心的喜悦,手一拉缰绳,马儿瞬间加快速度,把兆阑远远甩在后面。 后面的马车里,梁允骁拨开车帘,探出头,正见到柳眠锦回眸笑意盈盈的面容。 那眼睛里的情绪尽是满足,喜悦。 这样鲜活生动的柳眠锦,一下子抓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莫名的,梁允骁有些郁闷,就那么高兴吗? 到他这里就害怕这,害怕那的,见到这群家伙,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梁允骁一边气,一边把帘子撩的更开,视线紧盯着柳眠锦的背影,纤长的黑发肆意的在空中飞舞着,玄色衣摆随风飘扬,鲜衣怒马,朝气蓬勃。 这才是柳眠锦本该有的样子。 不经意间,梁允骁看的入了神,从此再也移不开眼。 第98章 闲言密语 柳眠锦同兆阑打闹了一阵子之后,途经一处小树林整队休息时,柳眠锦悄咪咪的摸去了梁允骁所在的地方。 头一回看到柳眠锦张扬肆意的笑容,梁允骁心中五味杂陈,他喜欢这样的他,可随之而来的也有无法忽视的窒闷难言。 梁允骁无法抑制的想,若是没有自己的话,柳眠锦会不会过得更好? 至少之前不用吃那么多苦。 梁允骁负手立在潺潺小溪边,锐利的鹰眸覆上一层暗然,面色难掩忧郁。 柳眠锦来时见王爷似是在沉思,便没有上前打扰,按耐住心中的欢喜,静静的等在后面。 只是没等几息,梁允骁便出声道。 “闹够了?” 声音不咸不淡,搁别人身上可能没有什么,但是放在梁允骁身上,那就不一样了,会容易让人感觉这人可能是生气了。 柳眠锦心中咯噔一下,唇边的笑意微微收敛,微微弯身,拱手道。 “殿下恕罪,属下一时行为失矩。” 梁允骁回眸转身,神情高深莫测,一袭宽袖暗纹黑袍,更显得人严肃沉冷。 柳眠锦抿了抿唇,他有点点觉得王爷可能是生气了,但是他不太明白,王爷为什么要生气呢? 梁允骁缓步踏来,身形高一些,站在柳眠锦面前,遮住了从背后射来的明媚曦光,影影绰绰,映的人神情阴晦。 柳眠锦小幅度抬眸看,见王爷黑了脸,心惊了一瞬,立时低垂了眸子,拱手的姿势作的更为标准。 “属下知错。” “这会儿知道错了?”梁允骁挑眉,问道,“错哪了?” 柳眠锦嘴唇翕动,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他的确是不知道自己哪错了,只闷头道。 “王爷说属下错了,属下就错了,请殿下责罚。” 第112章 梁允骁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责罚你?本王现在还有权力责罚你吗?我敢动你一下,你那王兄第一个不饶我。” 柳眠锦突然觉得王爷怪怪的,具体哪里怪说不上来。 说不定王爷没有真的生气? 这般想着,柳眠锦胆子大了,小声回道。 “岚王殿下不会知道的,您不说,属下也不说,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梁允骁闻言,一脸黑线。 这个笨蛋是在教他怎么在他王兄眼皮子底下惩罚他泄气吗? 柳眠锦说完了,小心的觑了王爷一眼,王爷脸色好像更黑了。 “嗯……属下说的不对吗?” 梁允骁忍了一会儿,一把拉着人去了一棵大树的后面,避开远处众人的视线,气急败坏的骂道。 “柳眠锦!你是喜欢受惩罚?还是本王有折磨人的癖好?受惩罚很好玩吗?” 柳眠锦被压在树上,身体站不直,面上皆是慌乱,声线不稳,急忙解释道。 “可……您不是……不是生气了吗?属下只是想您开心,属下又做错了吗?” 梁允骁眉心皱的死紧,满眼怀疑。 “本王真是觉得有时候你聪明至极,有时候又蠢笨的过了头。” 柳眠锦挨了骂,有些难过,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王爷高兴。 犯了错,不就是应该受罚吗? 哪里又不对了? 梁允骁同柳眠锦的距离极近,近到能看清楚对方面颊上细小的绒毛。 一点点的,梁允骁看着自己身下的人,脸一点点的红了,憋闷的心情突然松了一点。 柳眠锦敏锐的注意到王爷神情变化。 他更奇怪了,是什么让王爷消气了? 梁允骁压下去,轻咬了一下柳眠锦的唇瓣,泄愤似的,后者低呼一声,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你这样,以后本王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柳眠锦见人似是不生气了,笑着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危机意识。 梁允骁“……”神情无奈的松开人,突然有种感觉,他的王妃好像有点呆呆的,真是怕没有他,不知道会被别人怎么样欺负,所以还是得好好把人留在身边才行。 柳眠锦垂了眸,想着刚刚同兆阑说的事情,王爷过去对自己的维护和近段时间的诸多纵容,嘴角忍不住翘起。 梁允骁鹰眸微眯,眉头轻挑,出声问道,“偷偷想什么呢?” 柳眠锦不知道该怎么说,王爷自己不愿意提,他怕说了会惹人不快,也怕自己多想。 “没有,属下在想怎么才能让您开心。” 此言一出,梁允骁眼睛立马亮了,虽然还是别扭着,但总算把人放开了。 柳眠锦站稳身体,见王爷衣摆有褶皱,连忙蹲下去整理。 梁允骁微愣,想要阻拦,却在半途停住。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用了全部的心思去宠爱柳眠锦,可对方仍是态度疏离,尊卑分明,丝毫不敢逾矩。 不会恃宠而骄,觉得自己是宠侍,可又不会撒娇求欢。 或许在柳眠锦心里,他认为这番突然袭来的爱意是上位者赐的恩宠,终有一日会收回,所以总在战战兢兢,行事如履薄冰,生怕哪里做的不对,缩短了受宠的时间。 谨记规矩,恪守本分,尽所有心力满足上位者的需求。 哪怕说了以后会娶他,也抚不平柳眠锦心中的不安。 言语总是过分苍白。 梁允骁矮下身,将还在忙活的柳眠锦扶起来,大手搭在对方后颈,弄得人小幅度的瑟缩不止。 “殿下?怎么了?” 柳眠锦一脸茫然,偏头去看那处褶皱的衣物,还没弄好。 梁允骁笑着,眼底却有浓重的心疼。 “脏了,换一身就行,不用麻烦。” 柳眠锦闻言点头,以为自己是多事了。 “属下知道了。” 梁允骁手指动了动,摸到了柳眠锦颈间那道极深的疤痕,瞳眸颤了一瞬。 亲密的时候,很多次,他对这总避之不谈,那叠孙擎的罪状纸,上面所述的桩桩件件,哪怕杀了这个人,也不足以消弭他的怒火。 “伤你的人,本王已经杀了,只是那时候,没能让你亲自动手。” 柳眠锦愣了一会儿,颈间感受到王爷手指摩挲的动作,才回过神来。 不由得讶异,王爷竟真的为他出气了吗? 梁允骁见人似是有些不明白,解释道。 “孙擎,在华茂山作恶已久,是本王失察。” 柳眠锦眸子亮亮的。 梁允骁伸手捏了两下对方的后颈,“人是祁连杀的,不信可以去问。” 柳眠锦痒的想躲,缩了脑袋,微微笑道,“是,谢王爷,属下没有怀疑您。” 第99章 醋意正浓 梁允骁叹口气,转过身,后悔的说道,“不该让他死的那么轻松的。”说着,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当时正处于柳眠锦被人抓走,梁王府形势不稳,梁允骁心绪不佳,看完了孙擎的罪状,只觉这人该死,没有犹豫,直接下令斩杀。 柳眠锦想起那些不太美好的过去,神情暗了暗。 在华茂山,三个长老是权力的巅峰,王爷极少来此,所以事事都由这些长老做主,自然而然权力就大了。 第113章 大长老,范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掌管习练的长老单丘,一脑门心思就是训练暗卫,没人去管那个最嚣张跋扈的刑法长老孙擎。 柳眠锦受训时间不长,却也见过不少被孙擎祸害的无辜人。 这样的人,一旦失了清白身子,就会被秘密暗杀,直到孙擎将主意打到柳眠锦身上。 那日,柳眠锦不甘受辱,孙擎手持一丙锋利的匕首,狠狠刺进柳眠锦的脖颈间,被下了软筋散,四肢乏力,躲闪全凭意志力,灌注全力的一掌打在孙擎前胸,拼死一搏,才从孙擎的手底下逃走,双方两败俱伤。 柳眠锦因此在脖颈处落了永远也去不掉的疤,孙擎重伤卧榻,好长时间都不能出来祸害人了。 再之后,免不了会被穿小鞋,柳眠锦总会被孙擎责难,日日带着伤训练。 梁允骁回身将柳眠锦揽进怀里,学着话本里面那样安慰人,轻轻的拍着对方的背脊。 “小锦,让你受委屈了。” 柳眠锦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也过去很久了,身上除了一道肉色的疤,什么也没留下。 但突然被人这样紧密的抱着,耳边是心悦之人的低声哄慰,莫名的,身体各处曾经受过伤的地方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柳眠锦身体僵立着,眼眶红了些,略微干燥的嘴唇紧抿着,喉咙酸涩,哑声道。 “属下没事的,王爷。” 梁允骁没有把人放开,手臂一紧,抱的更紧,声音坚定,带着莽撞的倔劲,“柳眠锦,我梁允骁这后半辈子认定你了,就算你不信,也不许喜欢别人,更不许自以为是的伤害自己,听到了吗?” 这话说的像是不能违抗的命令,生硬且艰涩。 柳眠锦闻言,先是怔愣,继而缓慢的闭上了眼,将汹涌的泪意压回去。 “属下得您不弃,自当尽心服侍,至死追随。” “属下遵命。” 梁允骁听了,眉心拧起,松开人直起身,两手摁着柳眠锦的肩膀。 “谁要你服侍我?我要你喜欢我!男女之间的!不是主仆!!” 柳眠锦张了张嘴,犹豫着问道。 “属下喜欢您的,您怎么了?” 梁允骁知道是自己情绪不对,柳眠锦不过是忽视了自己一个时辰,他就开始胡思乱想,明明吃醋了,却不肯承认,非要对方意识到才行。 “没事,本王就是表示一下心意,你不是一直不信吗?” 柳眠锦嘴角上扬,王爷是不是有点不安?因为他? 不可忽视的,心头漫上暖意。 “属下信您的。” 梁允骁一张俊脸,满是纠结的表情。 “那行,一会儿跟本王坐马车,不许骑马了,走。” 说着,不容人反抗,拉着柳眠锦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距离稍远的地方,罗岳被承桑岚堵住了离开的脚步。 “这位殿下,小的可没招惹您吧?能让一让吗?我还有事。”罗岳小脸皱巴,满是不耐烦。 承桑岚不走,仗着身高武功的优势,就是不让路。 “本殿疼惜你,赏你坐马车,怎么样?” 罗岳表情嫌弃,他才不信这人有那么好心,果断拒绝道。 “谢殿下赏赐,小的身子卑贱,当不得这福气,我不去。” 承桑岚被拒绝了,脸一黑,挺直身子,气势汹汹。 “本殿命令你,你必须去。” 罗岳露出惊恐的表情,“我好害怕呦,求岚王殿下饶命!” 还没等承桑岚得意的笑出来,下一息就见人做了个鬼脸,矮下身从自己臂弯下钻走了,耳边传来罗岳的喊声。 “我才不听你的,我家殿下没发话,你算老几?” 说完,跑的飞快。 承桑岚“……” 这小暗卫没大没小的! 第100章 错误的相遇 兆阑正在小溪边洗沾染尘灰的衣摆,谢蔺之走近,躲在一个树后面,露出半张脸偷看。 空气寒凉,水也冷,冻的人手发红,兆阑洗完衣服,对这冻的冰凉的手哈热气,一回眸就注意到树后躲起来的身影。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兆阑瞥了一眼,没再多看,准备回去。 刚刚路上看到兆阑跟十九那般交谈甚欢的样子,心里慌的厉害,谢蔺之藏了一会儿,等兆阑走过这棵树的时候,跟了上去,想跟人说话,又怕人赶他走。 兆阑听到了声音,没管。 直到祁连与盛泽交谈着往这边走来,同兆阑打了招呼之后,谢蔺之终于忍不住了。 “阑哥……” 兆阑闻声没停,只管大步往前走,再有几步就能看到停在路边的马车了。 谢蔺之见人不肯理他,步伐加快,走到人前面,挡住人的去路。 兆阑眼神无波无澜的看他一眼,走了另一个方向,结果又被人挡住了。 谢蔺之故意跟人作对,上前一步抓住了兆阑的手,触手冰凉,在人没回神的时候,握紧了。 下一息,兆阑眉眼凌厉,动作发狠的甩开。 “干什么?有话就说!” 谢蔺之声音委屈,“王爷没事,十九也没事,别躲我了,行不行?” 兆阑嘴角勾起笑,“躲你?我有毛病?” 谢蔺之小心翼翼的看着兆阑,控诉道,“你跟祁哥,盛哥都能好好说话,跟我就不行,你不能这么不公平。” 第114章 兆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怒而反笑,“公平?你管我想跟谁讲话?你算什么东西?” “我没有想管你,我只是……只是……气不过,你还喜欢十九吗?” “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兆阑越听越没耐心。 谢蔺之垂眸,“之前在华茂山,你对我不是这样的,不能回到以前吗?” 兆阑冷笑着,“那你想怎么样?”反正这会儿没事,王爷与十九相安无事,他有时间跟谢蔺之好好讲讲清楚。 谢蔺之忐忑不安的觑着兆阑的脸色。 “让我跟着你,别赶我走,行吗?” 兆阑想怼回去,却被人打断。 “这个不同意,那你能不能别跟十九走的太近?王爷会生气的。” “这事需要你担心吗?”兆阑反问。 “我只是担心王爷震怒,会责罚你。”谢蔺之忧心忡忡道。 兆阑是真觉得这人没救了。 “管好你自己吧,谢蔺之,真心奉劝你一句,别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在华茂山护着你,只是因为我闲,我可以保护着你,也可以保护别人,明白吗?这不是对你的特定。” 谢蔺之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心口疼的厉害。 “对不起,过去的事,我不求你原谅,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这样行吗?阑哥,我求求你了。” 兆阑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躁郁,他实在是有些不想听谢蔺之的碎碎念。 “谢蔺之,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 “我不恨你,不怨你,知道吗?过去你也是个小孩子,我知道,有些事情你控制不了,甚至你没想过,没思考过,这些出于道义,我能谴责你,但我所遭受的种种,和你毫无关联,你补偿我什么呢?” 谢蔺之声音艰难,“你不怨我,你只是不喜欢我……” 兆阑叹口气,“对,我们都是王爷的暗卫,恪尽职守不行吗?” 谢蔺之眼眶通红,“真的……不行吗?” 兆阑释然的笑了笑,“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逃离了噩梦,你也别困居于此了。” “我不是你的良配。” 说着,伸手拍了拍谢蔺之的肩膀,后者想拦,却被人死死摁住。 兆阑大步离开,一步也不曾回头。 谢蔺之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一抬眸却看到了溪边祁连与盛泽动作亲密的玩闹,眼眸中流露出羡慕之色。 若是没有小时候那件事,阑哥应当是同祁哥一样温柔的。 会耐心的跟他讲话,不总是疾言厉色。 会心疼他的眼泪,不总是恶语相向。 哪怕现在会拼命去保护他,可是兆阑不喜欢他,他做这些只是因为骨子里仍未泯灭的善良。 而他只是个需要帮助的可怜人。 兆阑能喜欢上任何人,唯独不可能喜欢谢蔺之。 祁连同盛泽打闹完,回来的时候,见谢蔺之一人留在这里,便停了下来。 盛泽知道祁连有话要说,就先走了。 祁连眸光平稳,谢蔺之与兆阑的事,他是知道的。 “十一脾气有时候会不太好,你多担待,让他不开心的话,就别说了。” 闻声,谢蔺之低垂着脑袋轻声问道。 “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事,还有被原谅的可能吗?” 祁连知道这俩人有故事,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犯的是多大的错吧?有误会要说清楚,既然想求人原谅,更需要耐心,如果真的是很严重的错误的话,你要做好这辈子都没办法得到对方原谅的准备。” 谢蔺之惨然一笑,“谢谢祁哥。” 祁连心下微叹,“别悲观,不如去问问十九,他跟十一关系比较近,应该更了解一些。” 谢蔺之一听,更难过了。 “知道了,祁哥。” “事在人为,十一脾气倔,但耳根子软,如果是小错误,相信只是时间问题。” 谢蔺之目光空洞的点头。 他当然不会放弃,这辈子都不可能。 除非兆阑找到了能相守一生的人。 第101章 固本回元 众人歇息过后,很快踏上了继续往前行进的路程。 目前仍在承桑国境内。 闲暇的时候,承桑岚找了梁允骁,希望对方能和他一起去黑焰谷寻找固元草。 梁允骁不知这东西的用处,本不想过多麻烦,但在得知药草所需要的人是承桑王之后,他迟疑了。 早些年,承桑乾为找寻失踪的孩子,不管不顾,隐藏身份,走南闯北,数次性命垂危,以至于身体落下难以医治的病根。 现在旧病复发,如果没有固元草,怕是命不久矣。 别人的死死活活,梁允骁不在意,可这人是柳眠锦刚刚寻回的亲人,他不能坐视不理。 承桑乾能给柳眠锦他所给不了的关爱。 所以承桑乾必须活着,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梁允骁拧眉思索了一下,此事耽误不得,便改动了回燕国的计划。 承桑岚自知理亏,就将束缚了对方三个月有余的毒素的解药,给了梁允骁,以示谢意。 “此毒名曰,恶鬼索命,算你命硬,折腾不死你。” 梁允骁接过,睨了承桑岚一眼,叮嘱道,“这事到此结束,别让小锦知道了。” 第115章 承桑岚抱臂,眉心聚着些许不解,“小棉花心思敏感,你又何必藏着掖着?你说出来,不是更能证明自己的真心?” 梁允骁回眸,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本王要的是小锦的爱,而非这些不足道也的愧疚,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肯忍受你的折磨,也不过是给你做做样子,让你帮我在承桑王面前多说两句好话罢了。” 承桑岚垂眸沉思,你说,一个浸淫战场数十年的人,整日里只知打打杀杀,就算不怎么攻于心计,但感情里面,使点苦肉计又怎么了? 在这里玩铁血柔情? 承桑岚神情嫌弃,“你也太自视甚高了,瞧不起苦肉计就瞧不起呗,假惺惺。” 梁允骁回给对方一个不善的眼神,话语里不经意间透着得意。 “小锦爱本王,我受伤,他会难过。” 承桑岚有点牙疼,“行行行。”突然觉得梁允骁被小棉花传染了,一模一样的让人无言以对。 这俩人在这斗嘴,柳眠锦站在不远处,没有用内力去听,光是看就知道,他家王爷又和王兄吵起来了。 却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天气回暖,河水解冻,水声潺潺。 这日,阳光明媚,天边的白云一朵一朵的,树木初生新芽,地上的嫩草顽强的钻出了一个头。 途经小树林,再往前走走有一家驿站,可以暂时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柳眠锦同梁允骁坐在马车上。 只是这姿势略微有些不可言说。 梁允骁怕柳眠锦跑走,动作强硬的将人揽坐在怀里。 是那种侧坐的姿势,柳眠锦两手交握,后腰靠着梁允骁的臂弯。 梁允骁两只胳膊将人圈进怀里,脑袋埋在对方颈间装睡。 一开始,柳眠锦还能保持着自己的身体不实打实的坐在梁允骁的大腿上,可时间长了,根本坚持不住,两条腿都泛酸,只能老实的坐下来。 腿上感受到重量,梁允骁嘴角一弯,计划得逞。 柳眠锦红着脸,眼睫扑闪扑闪的,小声问道,“王爷,您会累的,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梁允骁没有抬起脑袋,声音闷闷的,“怎么了?不舒服?” 柳眠锦满脸紧张,两手心出了些汗意,回道,“没……没……” 梁允骁撑着柳眠锦后腰的胳膊紧了紧,空闲的手捏了捏柳眠锦的手腕,就这样力道轻柔揉捏了一会儿,忽的,梁允骁在腕间探入一道内力。 柳眠锦眼睑微睁,手指颤了颤,身体感受到了外来力量的入侵,第一时间就要反抗,很快遏制住,任由不属于自己的内力游走在经脉之中。 梁允骁收回手,直起身,置于柳眠锦身后的手掌,摊平摁在后心,聚起股股真气注入对方体内,隐隐潜藏在其中。 柳眠锦只觉身体阵阵发热,而后归于平静,意识到王爷在做什么什么之后,焦急出声阻拦,身子小幅度的晃动。 “王爷,别为属下过分耗费真气!” 梁允骁脸色白了一点,薄唇微弯,不慌不忙的回道,“不要乱动,一点点而已,急什么?” 柳眠锦眉眼拧起说道,“王爷,您的性命比属下重要多了,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梁允骁闻言,本来不错的心情,瞬间覆上一层黑雾,止不住的叹口气,却也明白,柳眠锦的想法非一日可纠正过来。 当下气闷无言,将人搂放到一边。 “万一遇到危险,可承一次攻击,护住心脉。” 闻言,柳眠锦眼眶热热的,疑惑的问道,“您怎么突然担心这些?” 梁允骁回以微笑,大手抚了抚柳眠锦的脸颊,“不是突然,只是出门在外,谁也预料不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本王要保护好你。” 柳眠锦瞳眸一颤,“可是,该是属下保护您的。” 梁允骁嘴唇勾起,眼眸沉沉,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本王保护自己的王妃还有错了?” 闻声,柳眠锦直接僵住,这下被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脑袋垂的低低的,脸红了一片。 梁允骁轻笑出声,弯身掀开柳眠锦的衣摆。 柳眠锦下意识的腿往里躲躲,后知后觉的停住动作,眼睛里满是疑惑,声线不稳问道,“王爷,怎……怎么了?” 马车颠簸着行进着,里间的人似乎受到了打扰,心情一样的忐忑不平。 夜幕降临,树枝丫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梁允骁没回话,手指握住了对方的脚踝,动作很轻,声音有些沉。 “不疼了,是不是?” 柳眠锦唇瓣微微抖着,眼睛里有些泪意,老实回答。 “早就长好了,王爷,属下武功都恢复了。” 脚踝处被人握了一会儿,微微的热意升腾起来,柳眠锦不自在的动了动。 梁允骁收回手,面上表情很浅,一双黑眸注视着柳眠锦,回道,“嗯,疼了要说,这样才有人哄,听到了吗?” 柳眠锦眼眸睁的大大的,听出了王爷的话外之意,却不敢真的那么做。 梁允骁露出笑意,张开胳膊,“小锦,你是本王的暗卫,也是我的爱人,以后的王妃,在自己夫君面前哭,没什么的。” 第102章 驿站停歇 柳眠锦愕然的看着梁允骁笑意盈盈的眼眸,又看看对方张开的胳膊,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第116章 “属下……我……您怎么突然……” “快来,本王胳膊都举累了。”梁允骁不抱着人,似乎不安心,急于将人先搂进怀里再说。 柳眠锦满脸羞耻,出了承桑国,王爷似乎越发没有顾忌了,看着王爷期待的眼眸,心头发软,鬼使神差的往王爷那边坐过去。 然后被梁允骁直接抱紧,耳边呼吸灼热。 “说了,不是突然,眠锦,你很聪明,你该明白我的话,不要躲,不要逃,安心留在我身边。” 柳眠锦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摁在对方肩头,两只眼睛通红一片,他当然知道王爷的意思,他只是不敢信,他怕这些只是一时的镜花水月,他怎可迷了眼? 况且,他是奴籍,王爷地位尊荣,与他在一处,怕是会饱受世人诟病,他宁愿王爷对他只是一时的喜爱。 他一边希望,他能得王爷的一世恩宠,却在得到王爷似真心许诺之后,止不住的思虑害怕,左右矛盾,怎么都寻不到出路。 “王爷,属下都听您的。” 柳眠锦回抱住梁允骁的背脊,他做不了选择,那他就将做选择的权力全部交给王爷。 由王爷来决定他的以后。 是生是死,是富贵,或是贱籍,他都不会多言。 梁允骁听出了柳眠锦话中的回避之意,心中稍稍失落,他明白,三言两语,证明不了什么。 他只是急于给出承诺罢了。 到了驿站之后。 进门的第一件事,让在场的人略微停顿了一会儿。 梁允骁自然要和柳眠锦一间房,毕竟要多节省银两。 承桑岚也是这个理由,所以不提供罗岳单人一间房,也不允许罗岳跟其他男人住一起。 罗岳气的脸鼓成了气球,“谁要跟你住啊!??” 说着,求情般的看向王爷,眼神可怜,小心翼翼。 梁允骁接收到下属的求救,偏头看向承桑岚。 承桑岚义正言辞,“本殿提供住宿,梁允骁,你没有说不的权力,再说了,我不会对你的手下怎么样的。” 毕竟是人家付钱,梁允骁决定不管了。 罗岳伤心了,怒气冲冲的瞪着承桑岚。 然后被狄书菱拉走,“别那么凶啊,他在这里权势很大,一不小心要掉脑袋的。” 承桑岚同罗岳对视着,神情自若。 柳眠锦看向自己不着调的兄长,得到了后者一个安心的眼神。 祁连说要给王爷守夜,为节省银两,随便凑合就行,盛泽自然相陪。 兆阑上前道,“祁哥,要一间吧,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 谢蔺之连忙上前,“阑哥,我陪你一起。” 兆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开始烦,正要说些什么。 祁连见状不对,出言调解,“单人危险,应付不来,十一,你和老三一起。” 老大都这么说了,再推辞就不好看了,兆阑抱臂站到一边。 狄书菱是女孩子,自己一间。 陈平素见都分配好了,说道,“那你们先守夜,我明晚。” 祁连回道,“可以。” 此时,梁允骁已经拉着柳眠锦坐到了木桌旁,点了饭食。 付钱的是承桑岚,罗岳被迫只能和对方一个房间。 罗岳恨恨的想,大不了晚上偷偷溜出去,陈哥肯定会收留他的。 承桑岚视线紧跟着罗岳不放。 陈平素走向梁允骁所在位置,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祁连等人身为暗卫,自然不能跟主子一起吃饭,知其礼数,先等待在一边。 柳眠锦一抬眸,就见自己的同僚,全都站着呢,明白其中缘由,小心的去看身旁的梁允骁。 后者正好也在看他,面上笑容很深。 “让他们坐下吃饭吧,哪那么多规矩。”梁允骁随口道。 柳眠锦一笑,起身去跟祁连说了。 祁连等人不太敢跟王爷一同用餐,便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吃饭去了。 柳眠锦看看祁连他们,又看看自己吃饭的地方,这相差的距离,若不是驿站就那么大,祁哥怕是要去外面吃饭。 王爷其实没有那么可怕的,是……吧? 吃过饭后,就按照安排,纷纷进屋睡觉去了。 承桑岚的手下守在门外。 祁连,盛泽蹲守在房顶,好在气温没有那么冷了。 过了两刻钟,柳眠锦翻上房顶,手里拿着两件厚披风。 祁连目露疑惑。 柳眠锦递过去,一本正经道,“夜里冷,刚刚去和驿站老板买的,王爷吩咐的。” 祁连摇头直笑,伸手接过,“你说是岚王殿下吩咐的都比你刚刚说的可信。” 被拆穿了,柳眠锦笑了一声,眨眨眼,解释道,“但王爷是同意的。” 祁连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那可要拜托十九替我们谢过王爷了。” 盛泽接过另一件,先给祁连披上。 柳眠锦说道,“嗯,我会的。” 祁连点头。 衣物送到,柳眠锦跳下房顶,从窗户钻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笑容无奈。 “好端端的,有门不走?”梁允骁上前,拉着人到热水旁,找了块布巾沾水,给人擦脸。 柳眠锦赶紧拿过布巾,表示可以自己弄。 梁允骁挑眉,“那你快点,要熄灯了。” 第117章 柳眠锦手抓着布巾,重重的点头。 另一个房间。 罗岳抱着一床被褥,满脸憋屈的在地上铺着,一边恶狠狠的看着承桑岚。 “哼!” 承桑岚正坐在桌边喝茶,清晰的感觉到了一道炙热的视线射在自己背上,但没有理会,声音轻飘飘的。 “床很大,本殿不介意与你同榻而眠。” 罗岳牙痒痒,“我身上有虱子,怕惹您身上了。” 承桑岚眼睑微垂,心里想着,这暗卫,真是伶牙俐齿。 “本殿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罗岳一愣,顺着这话思考着。 小岚是敌国奸细,同其他势力合伙,险些置王爷于死地,这不够讨厌吗? 还抓走十九,这不够讨厌吗? 只是好在,王爷没事,十九也没事。 但,小岚是十九的兄长,很照顾十九,这一点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罗岳犹豫的看过去,继而眼神变得坚定。 “别想花言巧语,王爷转危为安,是福气大,不是你作恶多端,还能被原谅的理由。” 作恶多端→承桑岚:“……” 第103章 夜半突袭 暂且住店,有的房间安静如鸡。 比如陈平素,早已经洗漱完毕,躺床上呼呼大睡,与周公下棋。 有的房间鸡飞狗跳,比如兆阑,谢蔺之。 “我坐着,你睡去吧。”兆阑放好佩剑,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的抿着。 谢蔺之刚进门,听到这话,心里一凉,面上维持着难言的平静,关上了门。 能不能不要这么讨厌他? 谢蔺之咬了咬牙,脸色不太好看。 “阑哥,床榻足够睡两个人,不睡觉后半夜守夜坚持不住的,你不想跟我睡一起,你睡床,我打地铺,行吗?” 兆阑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眸色淡淡的喝着茶,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谢蔺之站在门口,距离对方几步远的位置,视线落在兆阑身上,眸子里的情绪很深,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视线太过赤裸,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兆阑浑身不自在,砰咚一声响,手中的杯子放到桌面上,力道重的险些将杯子摔裂。 谢蔺之身子下意识的一抖,瞳眸一缩,低垂着脑袋走过去,越走越近,直到同兆阑只有一步之遥。 兆阑转头看过去,一双黑眸隐含着怒意。 谢蔺之无惧,直视着对方。 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无声的对峙着,突的兆阑笑出了声。 “你武功比我高一些,若是来强的,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敢吗?” 兆阑嘴角勾起,故意激起对方的情绪。 不出所料的,谢蔺之呼吸一沉,垂于身侧的手指攥紧,半搭着的眼皮颤抖着。 兆阑端起茶杯放置在唇边,面上无波无澜。 “哥……我不敢……”谢蔺之看着对方,忽的肩膀垮下去,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兆阑唇角弧度更深,刚想说什么,余光却见身旁的人直接跪了下来。 谢蔺之膝盖一弯,笔直的跪在地上,脑袋低垂着,看不清面上的神情,伸手扯住了兆阑的衣摆。 兆阑愕然的瞪大眼,手一松,茶杯掉落在桌子上,厉声怒吼道,“你干什么?!” “哥……对不起,别那么讨厌我……行不行?” 兆阑站起身,被人抓住的衣摆扯开,脚边的凳子直接踢到了墙角处,眼中尽是不解与诧异。 “谢蔺之!你非要这样吗?!站起来!” 谢蔺之不动,仍跪在原地,浑身散发着萎靡的气息。 “你爱怎样怎样!我懒得管你!”兆阑气息不稳,黑着脸摔门出去。 有的房间浓情蜜意,柳眠锦,梁允骁。 厚实的被子遮盖下,柳眠锦被人剥光了衣服,平躺在榻上,被人搂着细腰压着亲吻。 梁允骁大手摁着对方两只细胳膊,钳制住柳眠锦挣扎的动作,唇瓣厮磨,呼吸交缠,难解难分。 “唔……殿下……” “嘘,不动你,再亲一下。” 有的房间剑拔弩张,比如,罗岳,承桑岚。 承桑岚上前一步,直接掀了罗岳好不容易铺好的地铺。 罗岳怒而瞪着对方,转眼,却被人扛在肩上扔到了床上。 “啊唔……” 承桑岚毫不客气,直接将人丢下去,好在床上被子厚实,摔的不疼。 “你干嘛?!”罗岳一头栽倒在床上,脑袋晕乎。 “本殿的命令,不容人违抗。”承桑岚立在榻边,视线居高临下。 罗岳愤恨,跪坐在里间,气的脸鼓的圆圆的。 承桑岚看的好笑,脱掉鞋子,长腿一伸,躺到床上,合眼睡觉。 一挥手,屋子里的烛灯灭了。 徒留罗岳孤零零的在黑暗里坐着。 夜半时分。 兆阑在外吹着冷风,屋里的人跪在地上等了一会儿,才起来找人。 “阑哥,睡会儿吧?我去其他房间,不勉强你。” 谢蔺之说完,期待着兆阑的反应,但后者只是点点头,看都没多看一眼,回身开门进屋,重重的关上了门。 谢蔺之喉咙哽涩,却毫无办法,无声的在房间门口站了许久。 第118章 直到远处传来异响。 祁连冲进客栈,同谢蔺之对视一眼。 “有刺客,你去叫王爷。” 说着,祁风跳下楼梯,转身出了客栈。 房顶上,盛泽同几个黑衣刺客正打斗着,铁器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谢蔺之猛拍几下梁允骁的房门。 “王爷,有刺客来袭!” 敲门声响很大,柳眠锦闻声睁开眼,睡意瞬间褪去,掀开被子,翻身坐起就要下榻,却被突然横到面前多长臂压回去。 “王爷,有危险!”柳眠锦躺回原处,惊呼一声,满脸担忧。 梁允骁慢悠悠的睁开眼,胳膊仍挡在柳眠锦前面。 “先穿衣服。” 柳眠锦闻言,脑子一懵,这才想起,昨晚闹的时候衣服几乎脱干净了,王爷还不许他穿上。 梁允骁直起身,从榻边找来衣物递给柳眠锦。 还好光线昏暗,看不到柳眠锦烧红的脸色。 衣服穿好,柳眠锦立刻跳下床榻。 “王爷,您待着别动,属下先去看看。” 说着,不等梁允骁回话,小步伐走到窗边。 柳眠锦静心细听,屋子外面有激烈的打斗的声响,但似乎距离比较远,应当是被祁连拦住了。 梁允骁穿好衣物,就端坐在榻上,听话的不乱动。 柳眠锦查看完情况,才去开门,屋外谢蔺之和兆阑守在门外。 兆阑问道,“王爷呢?没事吧?” “没事。” 兆阑安下心,说道,“外面交给我们,你守在王爷身边。” 柳眠锦神情凝重,“我知道,现在能确定刺客身份吗?” 兆阑摇头,“我去看看。” 驿站的其他住户听到异动,大多数都是待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兆阑同谢蔺之正要下楼,驿站正门被一批黑衣刺客踢开,十几个持剑的刺客突袭进来。 兆阑眉头拧起,回头喊道,“十九,进屋!别出来!” 陈平素,狄书菱已经起身下楼同刺客打了起来。 柳眠锦神色严肃,耳边尽是刀剑相交的声音,转身关门,他们的目的不是王爷就只可能是承桑岚。 但现在他的任务是保证王爷的安危。 承桑岚身边侍卫较多,暂时不必忧心。 柳眠锦关上门,正要回身,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搂住了腰身。 习惯性的躬起胳膊去攻击,却被人挡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锦,这是要谋杀主子吗?” 柳眠锦心脏怦跳,连忙收了动作,歉疚道。 “求王爷惩罚,属下一时紧张,竟险些伤了您。” 梁允骁就这么抱着人,将人带去了榻边。 “紧张什么?” 柳眠锦身子微僵,回答道。 “您先别闹,外面有刺客,很危险。” 梁允骁声音低沉,声音不急不缓,“可不是有你在么?区区几个刺客,怎么叫你紧张成这样?” 第104章 共同迎战 柳眠锦动了动,想把自己的身体从梁允骁怀里解救出来,却没想到,王爷抱住自己的力道加重。 柳眠锦抿唇,出声劝道,“王爷来者不明,您身边护卫不多,属下担心。” “嗯,没关系,那你就待在本王身边,听起来刺客是挺多的,本王有点害怕。”梁允骁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 柳眠锦虽然不信,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属下会保护好您的。” 梁允骁笑着。 承桑岚的房间。 罗岳听到异响,立马翻身下床,回身看了看,对着还在装睡的坏男人,在心里恶狠狠道。 装,还装,等刺客闯进来了,把你大卸八块。 罗岳握紧手中的长剑,一边想,一边慢慢的拔开。 剑鞘与剑身摩擦的响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着。 承桑岚背对罗岳侧躺着,耳边清晰可闻剑出鞘的声响,还有人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掺和着屋子外,混杂凌乱的打斗声里,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极为突出。 罗岳一身箭袖玄衣,手持银色长剑,缓步踏来。 若他想,这榻上人,将成为他手底下的冤魂之一。 承桑岚嘴角弯起,这真报仇的好时机呢。 在距离还剩一步远的时候,罗岳举起长剑,反手重重的刺了下去。 承桑岚不动,就这么躺着,像是还在深眠。 砰的一声,长剑穿透木板,刺进承桑岚背后一尺远的榻上。 罗岳声音发冷,平日里总是弯成月牙形的眼睛,此时拉成一条线,眸色狠厉。 “还不起来!” 承桑岚唇边笑意更深。 罗岳耐心告罄,收剑准备走人。 这人怕是脑子有毛病,真以为自己会不顾性命保护他吗? 罗岳刚转身,却被人摁住肩膀,拉回了床上。 承桑岚单腿跪在榻上,手摁着罗岳的肩膀,一双漂亮的眸子在一片漆黑中发着光亮。 罗岳懵了一下,抬手去推,却发现力气比不过,顿时恼羞成怒。 “干什么?没听见外面有刺客吗?你放开呜呜呜……” 承桑岚伸手捏住罗岳的嘴唇,弄的人话都说不好了。 “怕什么?外面那么多侍卫呢。” 罗岳气的瞪圆了眼睛,“我唔王爷啊……放呜……” 第119章 承桑岚可不管梁允骁,此时急于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不打算杀了我报仇吗?” 罗岳眼睛逼出了泪水,眼眶红红的,水润的嘴唇嘟着,完全说不了话。 承桑岚唇边抿着笑,“好好回答问题。” 说着,放开了手。 “你这个疯子!我杀你干嘛?王爷都饶了我了,我杀你,我有活路吗?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罗岳声音含怒。 被骂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承桑岚笑意微顿,眼中升起希冀,又问道,“那你不生气了?” 罗岳嘴唇无意识的撅着,“我当然生气!你这个骗子!快把我放开!你有侍卫,王爷没有,我得去帮忙,你快起开呀!” 说着,两手两脚并用,去推搡着压着自己的人。 承桑岚岚钳制住罗岳的动作,闻言,叹了口气。 小暗卫气性有点大。 怕让人再记自己一笔,赶忙把人松开。 罗岳得了空,连忙爬起来,抓着自己的佩剑就要跑,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眸怒吼道,“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承桑岚理着衣襟的动作凝滞,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说完,罗岳正要推门而出,屋子里的窗户却突然被人从外破开。 木屑向四周飞溅,承桑岚眸色一凛,看了一眼,视线转到罗岳身上,连忙将人拉回来,挡到身后。 罗岳眼神警惕,想要冲上前。 承桑岚抓着罗岳的细瘦的手腕,头也不回。 “你先别动。” 窗户处,跳进来两个黑衣刺客,同时袭来几道剑气。 承桑岚带着罗岳往旁边躲,从地上拿起佩剑抵挡,内力加注,剑气极重,屋子的用具瞬间被打散的内力击碎。 罗岳甩开承桑岚抓着自己手,直接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大门被踹开,罗岳回眸,几道剑气迎面袭来。 承桑岚上前一步,以剑抵挡,一剑斩杀一个刺客,剑刃染血,踢开面前死去的刺客的身体,漂亮的眼眸泛着妖异的光,剑身灌注内力,向着剩下的黑衣刺客劈去。 罗岳解决完那两个刺客,承桑岚转身拉着罗岳从窗户跳了出去。 屋子里空间小,施展不开。 承桑岚单手抓着罗岳后颈的衣物,踩着屋外的树,跃上了房顶。 罗岳被人扯着衣领,呼吸不畅,怒视着承桑岚。 “我会武功,你把我放开!” 承桑岚眉眼带笑,却是不肯将人松开。 直到站到房顶上,罗岳才得以喘息,脸颊憋的发红的,能动弹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捶了好几下承桑岚的胸口。 “你有病啊!”罗岳脸都气红了。 承桑岚被打的往后退了两步,刚要说什么,眼眸一紧,从远处袭来一道剑气,揽着罗岳的肩膀,带着人往旁边躲。 那道剑气打在瓦片上,瓦片瞬间爆裂。 此时,屋顶上站着数个追来的黑衣刺客。 驿站大堂,兆阑几人被十几个刺客围攻。 承桑岚的隐在暗中的侍卫,纷纷持剑上阵。 梁允骁这边,本还在同柳眠锦说悄悄话。 忽的,一声爆响,窗户被炸开,翻进来一个刺客。 柳眠锦眸色一紧,直接从梁允骁怀抱里站起身,拔剑挥出。 无形的内力往前打去。 这间房顶的瓦片被踩碎,从顶上落下来一个黑衣刺客。 梁允骁面上的笑意消失,瞬息间到了刺客面前,捏住了想要偷袭柳眠锦的刺客的脖子。 手指一动,黑衣人唇边溢血,一息间失了声息,身体栽倒下去。 柳眠锦踹飞面前的刺客,连忙回身去看,见王爷没事,才松了口气。 正要说什么,已经破烂的窗户边又有刺客要翻进来。 梁允骁眉心蹙起,直觉这些人真是太碍事了。 柳眠锦握紧手中剑,刚要走过去,却被梁允骁抓住肩膀,带着人一起开门出去。 梁允骁分析道,“刺客闯进来了,应该是祁连失守,我们出去看看。” 驿站内,十几个刺客正同侍卫与暗卫交手。 梁允骁跳下去,没有停留,踢开驿站堂门,出去了。 院子里一样的兵刃相接的场景,厮杀声不绝于耳。 柳眠锦眼眸一转,看到了处在战局中的承桑岚,正在同罗岳一起斩杀刺客。 驿站老板正抱着脑袋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 “老天爷保佑!天杀的,这些人到底是谁啊!老天爷保佑!保佑保佑保佑……” 第105章 小小的怒意 罗岳注意到自家王爷来了,想近身保护,奈何刺客人多,寸步难行。 柳眠锦个子稍低一些,却伸着胳膊横在梁允骁身前挡着,神色肃然。 梁允骁眼皮半搭,姿态悠然的躲在柳眠锦身后。 有几个刺客发现这边俩人,很快持剑冲过来。 柳眠锦瞳眸一紧,顷刻间飞身而起,挥出一剑,刺客应声倒地。 梁允骁立在后方,一脚踢开从其他方向袭来的刺客。 乒乒乓乓,一行人打做一团,场面极度混乱,倒了一地的尸首。 夜色深沉,剑刃光影交错,成了此时唯一的光亮。 梁允骁观察着这些刺客的服饰,是黑色布衣,款式普通无异处,不过腰间都佩戴着一个玄色令牌。 第120章 弯身从一人身上捡起来查看,回眸对上承桑岚看过来的视线,问道。 “找你的?” 承桑岚眼眸一眯,动作停歇间,看了几眼那个玄色令牌。 模样有些熟悉,是承桑国内的一个杀手组织。 虎沙帮。 承桑岚唇角一弯,高喊道,“找你的吧!”说着,微微偏头躲开迎面袭来的剑刃,紧跟着打出一掌,面前长相一般的刺客吐着鲜血后退几步倒地不起。 梁允骁冷笑一声,扔了手中的令牌,跟着柳眠锦在刺客外围缠斗。 驿站后方,因为来者众多,盛泽支撑不住,从房顶上被击落,摔在地上,伤到了腿,此时站不起来,好在祁连迅速赶到,挡开刺向心口的一剑。 院子里,兆阑几人看到梁允骁安然无恙,纷纷松了口气。 这场仗持续不停,刺客的数量却只增不减,加上这些人的实力水平都不低,打的时间越长,就越发吃力。 在略微寒凉的空气里,柳眠锦额角汗液滴落。 被人牢牢护在后面的梁允骁看着这无限拉长的战局,注意到柳眠锦急喘的呼吸声,眉心拧起,拿出了围在腰间的软剑,黎九。 往前一步,将柳眠锦拉到身后面,声线发沉。 “保护好自己。” 柳眠锦胸腔因为剧烈活动而微微起伏着,脸颊上覆着热汗,闻言愣一下,才点了点头。 梁允骁一剑击开一个冲上前的刺客,对着柳眠锦轻笑了一下,英俊的面庞显得更加鲜活。 十分不合时宜的,柳眠锦脸一红,心尖热热的。 梁允骁没再停留,身形化作鬼魅,瞬息间从外围移到了里间,从这一段距离上的刺客,惨叫声响起,继而手中兵器摔在地上,尽数倒地。 柳眠锦只觉眼前一晃,再去看时,就见王爷硕长的身影立在一众黑衣刺客中间,修长的无指握着一柄染着殷红鲜血的长剑,剑尖处往下滴落点点血液。 罗岳闻声回眸去看,击杀挥剑的动作不停。 梁允骁停了一息,横剑在前,剑身银光凌冽,照射在溅在脸上的血液,鹰眸寒光闪现,犹如杀神在临。 长剑往前平举,手腕翻转,几道白色剑气打出,黑衣刺客的身形在剑光中显现出来,裹挟着厚重内力的剑气在夜色里显得凶狠森寒。 梁允骁这一出手,本聚集在承桑岚这边的刺客跑过去大半。 人少了,承桑岚得空,收剑直起身,转眼去看。 梁允骁神色未变,十几个黑衣刺客在其周围呈现包围之势,个个手持长剑,银光凌凌。 柳眠锦在几步远的位置看的心惊,正要上去帮忙,却以梁允骁为中心,迎面炸开一股磅礴的力量,罡风四起,扬起漫天沙土。 激的柳眠锦不得不抬起胳膊护住脸颊,发丝被大风刮起,飘飘扬扬落在面上。 远处承桑岚一皱眉,迅速伸手把一脸茫然的罗岳拉到跟前,胳膊揽住人,以保护的姿态抱着。 罗岳不明所以,下意识的去挣扎,没一会儿就被大风糊了满脸。 夜色沉黑,视物本身就不方便,因这股力量荡起地上的尘灰,罡风凌冽,刺的人睁不开眼,只留耳边轰然一阵铁器摔打的声响和刺客的惨叫声,不由得令人心脏怦跳,更是急于查看情况。 再到柳眠锦定眼去看时,眼前的场地只余下梁允骁一人还站着,面前的地上长剑深插入泥土里,周边躺倒一地生死未知,爬不起来,哀呼不止的刺客。 剩下几个刺客观此情景,咽了口唾沫,面露惧意,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选择弃剑而逃,其中一人拔腿跑着,吹响了口中的哨子。 处在院中的兆阑几人只闻一阵兵器重重摔落在地的声响。 祁连在驿站后方,缠斗着刺客突然逃走,终于得空喘息。 盛泽坐在泥地上,眼眸低垂,脸颊满是血迹,胸前被利刃划开了几道极深的伤口,正汩汩流血。 祁连眸中忧心甚重,喉咙酸胀,却极力隐藏着真实的情绪,“别怕,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盛泽笑容虚弱,右腿估计是摔断了,此时动弹不得,闻声只是笑着,强撑着气色,没有回话。 祁连半蹲在地,掩去了面上忧心的神色,握着盛泽粗糙的大手向对方传输真气。 “叫你不要硬抗,为何不听?”声线平稳,没有明显的责怪之意。 只有了解祁连的人,才会知道,这样的祁连是真的生气了。 盛泽面上的笑容淡去,正色道,“祁哥在,我不怕,别担心,只是皮外伤。” 失血过多,面色发白,喘息声也愈加沉重。 前院大门。 危机解除,梁允骁甩了甩衣袖,正要转身去找柳眠锦,却突然被人抱住,两只细胳膊缠住腰身,背脊处感受到一个温热的重量。 耳边传来剑刃摔在地上的声响。 梁允骁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 柳眠锦抿唇,眼睫仍在不安的抖动着。 梁允骁大手覆上柳眠锦的手背,明知故问道,“小锦是在担心我吗?” 柳眠锦不说话,就这样保持着不动。 还是第一次,柳眠锦主动这样亲昵与梁允骁接触。 梁允骁志得意满。 罗岳见王爷没事,心下稍安,想要过去,却被人胳膊压着,怎么推都推不开。 第121章 承桑岚委屈巴巴的控诉道,“你家王爷没事,这么着急做什么?我都受伤了,还是你家王爷伤的,我保护了你,你都不谢谢我。” 罗岳一听,愣住了,垂眸去看挡在自己身前的胳膊。 衣袖似是被利刃划破,渗出了些许血迹,鼻间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第106章 以王妃的身份 罗岳脸色沉下去,两手抓握住承桑岚受伤的胳膊。 “怎么回事?你武功这么高,怎么不躲?” “我不是要保护你,要不然也不会受伤。”承桑岚捏着嗓子,漂亮的眸子聚着痛色。 罗岳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但是人是实打实受伤了,不太好继续苛责,干咳一声,故意道。 “岚王殿下也不过如此,居然会被我家王爷的内力波及受伤。” 承桑岚快哭了,收回自己受伤的胳膊,把罗岳推开一点。 “行,那你去找你家王爷吧,就让我这么疼死好了。” 罗岳被推的一个踉跄,站定后,听到这人矫揉造作的话腔,也是佩服,嫌弃瞥了一眼。 承桑岚低下头,掩去面上的神情,另一只手护着受伤的右胳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胳膊,在一个比他低了快一个脑袋的人面前哭诉,情形莫名诡异。 罗岳小脸皱到一起,转向王爷的方向,看到了什么,瞪大眼睛,连忙躲开视线,非礼忽视。 王爷这会儿大概是用不上他了。 “走,我给你包扎。” 罗岳叹口气,认命的扶着承桑岚受伤的胳膊,带着人往驿站里走。 承桑岚嘴角弯弯,跟在罗岳身旁,一脸的喜意。 柳眠锦不说话,梁允骁等了一会儿,觉察不对,才拉开对方的手,仔细查看。 “本王没事,好好的。”见人眼睛红了,知道他是担心,连忙解释。 柳眠锦垂着眼眸,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过了一会儿,抬眼去看梁允骁身上溅上血迹的衣物,小声询问道。 “您是不是觉得属下不中用,武功跟您差的太多,都没办法保护好您。” 梁允骁闻言,有些无奈,“你这番言论从哪得出来的?” 柳眠锦数了数,发现梁允骁身上,至少有三处喷溅上去的血迹,血腥味浓郁,特别不好闻。 “属下自己这么觉得的。” 梁允骁扬眉抱臂,“照你这么说,你不行,兆阑这些人也不行,他们到现在人都没过来,那本王是不是应该罚每个人一百鞭子?” 柳眠锦愕然瞪大眼,似是被这番话吓到了,嘴唇抖着,紧盯着王爷的面容去确认,王爷是不是在开玩笑。 只不过,梁允骁故意吓他,神情故作严肃,看起来真挺唬人的。 柳眠锦本来就畏惧梁允骁,看到王爷冷厉的面容,心中一凉,后退半步,拱起手就要跪下去。 还好梁允骁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 “做什么?站着说话。” 柳眠锦不起来,被人扶着手腕,要跪不跪的,眼眶红起来,神情慌张,“属下求您别罚他们,是属下办事不力,您惩罚属下一人就够了。” 梁允骁莫名不爽,“都是本王的手下,自然要一视同仁,本来因你是我的王妃,不罚你是可以的,但是他们不能饶恕。” 柳眠锦偏头看到了驿站大门口的兆阑几人,此时正相互搀扶着,估计都受了不轻的伤。 梁允骁就是气,明明已经够拼命了,却还要贬损说自己不行,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柳眠锦红着眼睛,面容像是瓷娃娃一样脆弱。 “属下能以王妃的身份向您求恩典吗?” 此言一出,梁允骁眼睛亮了,话说回来又觉得气闷。 因为别人,向他求恩典?这个王妃竟是靠别人得来的。 越想越气。 不过居然敢这么说,这倒让梁允骁惊讶了。 柳眠锦眼皮掀起,小心的去看,见王爷不说话,以为是不行,心间难过的情绪蔓延起来。 是他太过不自量力。 柳眠锦认罚,但他希望,能替兆阑他们承受一些。 “属下可否替……”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可以,你想要什么恩典,本王都可以答应。” 梁允骁严肃的面容收起,嘴角浮现笑意。 柳眠锦一愣,听到王爷同意之后,面上有了笑容,继而站直身体,拱手道。 “谢王爷恩典。” 梁允骁见人笑了,郁闷的心情好了大半。 算了,不会就慢慢教吧,正要带人回去睡觉,就听柳眠锦问道。 “您要现在行刑吗?” 梁允骁眉头蹙起,疑问道,“你说什么?” 柳眠锦看到了王爷面上不加掩饰的疑惑,心脏怦跳,莫不是他以为错了,小声的解释道。 “只惩罚属下一人,不行吗?” 梁允骁胸腔剧烈起伏,气的抬起了手,柳眠锦吓的以为王爷是要打他,连忙闭上了眼,身子却半分没躲。 见此情形,梁允骁更气了,大手落在柳眠锦脸上,狠狠捏了捏那块软肉。 “你是要气死我吗?” 柳眠锦脸上的肉不多,被捏着变形,说话都不容易,吃疼,眼眶里聚起泪水。 “属呜……错了……唔泥别……气呜……” 第122章 驿站大门口,兆阑几人躲在门后,悄咪咪的偷看。 “王爷在跟十九说什么啊?这么长时间?”狄书菱一眼不眨的看着。 兆阑抱手,对于偷看王爷谈情说爱这事,有些愧疚,但又实在好奇。 “十九刚刚可能是立了功,王爷要嘉奖他吧?” 陈平素抱臂,手撑着下巴,看着这样的场景,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刚刚好像看到十九那家伙要跪下来着。 谢蔺之站在一行人的身后,看了看兆阑,压住喉咙里的痛呼声,眸光暗淡,转身先回驿站里面了。 承桑岚赔给驿站老板一笔银两之后,得以继续在这里歇脚。 罗岳找来绷带和伤药,坐在承桑岚旁边,帮人上药。 驿站大门外。 把人脸都捏红了,梁允骁才停手,面色拉下来,转身回驿站。 兆阑等人见王爷转身了,个个跑的飞快,嗖的一下没影了。 柳眠锦揉揉自己发疼的脸颊,视线落在梁允骁的背上,有些迷茫。 他又犯什么错了?见王爷走远了,柳眠锦连忙插在地上的黎九剑追了上去。 盛泽是被祁连背回来的。 前者自是不愿,奈何再倔,可能会惹人生气,只好听从。 进入驿站大堂时,盛泽脑袋埋的深深的,总觉得有些丢人。 见人满身血迹,兆阑神情担忧,想上前查看,却没得令,不敢擅动,其他几人亦然。 罗岳问道,“腿受伤了吗?” 梁允骁见有人受伤,说道,“祁连,把他带回房间,你好好照顾他,兆阑,去问问驿站有没有大夫。” 兆阑拱手欠身,很快去了驿站后面找大夫。 祁连将半昏迷的盛泽放到一旁的座椅上,单膝跪地,禀道,“王爷,属下护卫不及,请您给属下点时间,安排好盛泽,属下就来请罪。” 梁允骁有点头大,懒得解释,摆摆手让人走。 柳眠锦觑着王爷的脸色,却也不敢上前。 盛泽自然是听到了祁连同王爷的对话,想去阻拦,想说能不能替祁连受罚,只可惜伤势太重,光是动动手指就消耗尽了全部力气。 狄书菱帮着祁连扶盛泽进屋。 罗岳将没用完的伤药送过去。 第107章 独自疗伤 大战后,驿站里里外外可谓是一片狼藉。 好在承桑岚给的钱够多,驿站老板脸都要笑僵了,舌灿莲花的哄着这几个导致混乱源头的尊贵客人前去休息。 天色还比较晚,驿站老板更换了新的房间。 店老板引着人前去,梁允骁回眸看了一眼跟在后方的柳眠锦,对上那双迷茫的眼睛,气愤的哼了一声,扭头大步往前走。 柳眠锦眸子微颤,抿了抿唇。 陈平素瞟了几眼前面的情景,路过柳眠锦的时候,偏头道,“你惹王爷生气,可不要连累我们挨罚啊。” 柳眠锦闻言抬眸,有些内疚:“我知道,我犯了错,我会承担后果。” 陈平素冷着脸,走到柳眠锦前面。 承桑岚给受伤的侍卫找地方医治,再派人出去买药,一直在忙活。 陈平素的房间。 屋子里烛火没点,房间里一片漆黑,谢蔺之坐在桌边的凳子旁,左肩处的衣物散落,右手正往肩头涂抹着什么,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压抑着的痛哼声。 谢蔺之捏着桌角,手背青筋暴起,借着窗外的月光,可隐隐见到额头上疼出的冷汗。 陈平素开门进屋,正要关门时,发觉屋内气息不对,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血腥味,手腕转动,剑刃拔出的声响极为刺耳,长剑抵在谢蔺之脖颈边,割出了一道小口。 “谁?” 谢蔺之咬了咬牙,发出了一个音节,“我。” 陈平素一听,定眼去看,借着月色,能看出模糊的轮廓,只不过谢蔺之正在给自己上药,姿势有些怪异,一时分辨不出来。 陈平素皱眉,收剑点灯,屋子里亮堂起来,面前人的样子清晰起来。 “你为什么不点烛火?在我房间做什么?要不是我刹的及时,你就一命呜呼了,知不知道?” 谢蔺之垂眸,低低的喘了口气,唇色苍白。 陈平素没等他回答,自己打量着,眼见着谢蔺之肩膀上那道又深又长的刀口,问出声。 “你受伤了?怎么不喊他们帮忙?” 谢蔺之脸上苍白,极力平稳声线,回答道,“没必要。” 陈平素把剑放在桌上,面上勾起笑,“逞英雄?这么狼狈的样子怎么让我看到了?” 谢蔺之拿起桌上的小瓷瓶的止血药粉,继续给伤口上药,只是伤在肩膀后面,看不到,药粉都洒在了衣服上。 陈平素斜倚在桌角,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你不是天天追在十一后面吗?为什么不去找他?” 谢蔺之神情淡淡,白着脸色说道,“我就待一会儿,换身衣服就走,其他的我希望你不要乱说。” 陈平素咦了一声,摊了摊手,“随你,我没那个说闲话的功夫。” 见人一瓶劣质止血药粉都快洒光了,却一点都没洒对地方,陈平素表情嫌弃。 “真搞不懂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不是兆阑的跟屁虫吗?叫他来上个药很难吗?” 说着,上前一步,夺走了谢蔺之手里的药瓶,倒过来,对准伤口,全部洒上去。 第123章 药粉有刺激性,谢蔺之身子抽搐一瞬,两手握拳攥紧,咬着发白的嘴唇,低喘着道。 “我不想让他……知道。” 陈平素眼神鄙夷,“说了又不会死,怎么?为了保护他才受的伤?” “那不是更应该说吗?”陈平素自问自答。 谢蔺之叹息着摇了摇头。 “没事,谢谢你,差不多了。” 陈平素看了一眼血糊糊的伤口,说道,“你这刀伤太深了,这药只能止血,不能让伤口愈合,我去找他们要点伤药。” 谢蔺之说道,“不用麻烦,我换个衣服就走,我还有事。” 陈平素刚转身,闻言烦躁的摆手,不管了,“你爱咋咋地,死了我帮你收尸。” 谢蔺之笑容勉强,“也行,多谢你。” 陈平素打了个哈欠,“没事我就睡觉了,请自便。” 谢蔺之打开一旁的包袱,将身上染血的黑衣换下去。 心里这般想着,“还好黑色的衣服不显。” 换好衣服,谢蔺之下楼去了洗了个冷水脸,尽量让自己失血过多的脸色显得好看一些。 祁连的房间。 兆阑找来了大夫,大夫给盛泽摔断的腿上了个夹板,嘱咐近段时间少剧烈运动,受伤的地方抹药包扎,熬了一副汤药喂下。 这会儿盛泽沉沉的睡着,苍白失血脸色才好一些,没有引起伤口发炎。 祁连在床边守着,兆阑见没事了,就准备离开。 狄书菱去了厨房找些粥食,毕竟喝了药,胃里没东西,会不舒服。 罗岳本来想陪一会儿,结果被承桑岚派来的人叫走了。 “祁哥,那我先走了,有事叫我哦。” 祁连眉眼柔和,轻声回答,“嗯,去吧。” 兆阑走出屋子,手腕处的伤口还在流血,忍了许久的疼痛翻涌上来。 刺客数量众多,险些没躲过去,转念想起,谢蔺之替他挡住身后的袭击,好像是受了伤。 这会儿人去哪了? 兆阑疑惑着,转眸四处找寻,记得从刚刚开始,谢蔺之这家伙就不见了。 不过,没找一会儿,谢蔺之就出现了。 兆阑眉心蹙着,问道,“你跑哪里去了?刚刚是不是伤到了,我看看。” 说着,要去碰谢蔺之的肩膀,却被后者快速躲开。 兆阑拧眉,谢蔺之的头发被水打湿,此时正沾在额角,除了脸色有些白,其他看着倒还正常。 谢蔺之顿了一下,视线躲开,说道,“我没有受伤,就划破了衣服,刚刚去换了身衣服,我见你似乎划到了手腕,我这里有伤药,我帮你上药?” 兆阑收回抓空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用,一点小伤,我自己处理。” 见谢蔺之没事,就要离开,却被人抓住胳膊,止住了去路。 谢蔺之眼中有央求之色,“阑哥,只是上药,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给你上完药我就走。” 兆阑视线落在谢蔺之脸上还未干涸的水迹上,不知为什么,脑中想象出了这人伤心流泪时的样子,心口处泛起异样的情绪,眼眸垂下来,破天荒的没有拒绝。 “那就多谢你了。” 得到同意,谢蔺之神采奕奕,“好,先回房间?” 兆阑嗯了一声,走在前面带路。 谢蔺之捏着手里的药瓶,眸中尽是心满意足,肩上的疼痛恍若根根针狠扎的疼痛,却丝毫不能影响他此时的好心情。 第108章 梨花私印 “伤口不能沾水,你要是需要洗什么东西,就让我来帮你,行吗?” 谢蔺之半蹲在兆阑跟前,帮人系好绷带,手握在对方腕处,眼眸半搭着,询问道。 两人距离有些近,呼吸交叠,气氛莫名的灼热起来,兆阑浑身不自在,想扯回手,视线移到别处,拒绝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却没想到,谢蔺之手上的力道加重,制住了兆阑将要离开的动作。 兆阑一愣,垂眸看去,他坐在凳子上,谢蔺之半蹲在他的跟前,从这个角度往下看,不可避免的就能看到对方硬朗白净的面庞。 “放手。”兆阑语气加重,心跳的频率有些不规律,突然想起打架时谢蔺之将他揽到身后的场景,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整个人像是被人抱住了,控制不住的嗅闻到对方身上的气味。 谢蔺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往日若是兆阑明确的拒绝了,他不会不听,可现在似是肩上的伤口发炎,身体发热,脑子也不清晰了,竟是非要握着对方的手不放。 眼前的人,是他喜欢的人,放在心里长达近十年的时间。 谢蔺之向来懂得克制,不过多干涉兆阑的生活,只以为数年如一日的陪着,护着,终有一天,兆阑会对他改观,会接受他。 至少别那么讨厌他,怨恨他。 可是他错了,兆阑不爱他,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逃避他。 谢蔺之面颊泛着病态的嫣红,紧握住兆阑的手腕, 当年的他也是个孩子,他没有错,若真要计较,大概他犯的最大的错,就是非要喜欢兆阑。 他知道,他是兆阑痛苦的始发点,兆阑不怨恨自己,他只是无法忘记那段黑暗无光的回忆。 大脑混沌,竟是直接蹲跪下去,吻上了对方的手背,反复的亲吻。 第124章 湿热柔软的触感难以忽视。 兆阑僵住,心绪一团乱麻,不敢再看谢蔺之,也就不知道,眼前的人可能是发烧了,直接站起身,用了力气将人甩开。 “滚开!” 谢蔺之身体摇晃一瞬,掌心撑地,险些栽在地上,眼前忽的清明起来。 兆阑胸口起伏剧烈,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眸子里尽是熊熊燃烧起来的怒意。 “谢蔺之,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你,永远都不,听懂了吗?!” 闻声,谢蔺之将要直起的身子霎时间颓废下去,抬眼看过去,声音里充满愧悔。 “对不起……” 兆阑搓了搓手背上难以抹去的触感,眉心紧蹙,不愿再多说一句话,摔门而出。 谢蔺之想去追,猛得站起身,眼前突的一阵天旋地转,步伐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手肘撑着墙壁,才缓缓站直。 视线直直的落在关紧的房门上,脸色白的极狠,眼眶通红,呼吸声愈发沉重。 梁允骁走到房门前,打开门,往身后看了一眼,直接进了屋。 柳眠锦本是低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着后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面前的房门关上了。 王爷还在气头上,他怕敲门会打扰王爷休息,便想着守个夜好了,站到门口像个门神似的。 祁连他们都受了伤,这会儿就他毫发无伤,一点事都没有。 柳眠锦抱着两把剑,立在门前几步的距离,刚站定,耳边传来声响,身后的门开了。 柳眠锦转眼看去,只见自家王爷黑着脸,声音冷冷的说道,“进来!” 柳眠锦缩了缩脑袋,眼眸畏惧,但不敢违抗命令,垂眸回道,“是,王爷。” 梁允骁转身进了里间,身影消失在门口。 柳眠锦刚一踏进去合上门,腰间被一股力道紧紧箍着,整个人压在门上,后背撞上去,发出闷响声,手里的两把剑掉落在地上,发出闷响声。 梁允骁有意护着,倒没有弄疼人,腾出手捏住柳眠锦的下巴,凶狠的吻上去。 后者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呜咽。 柳眠锦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唇被对方的牙齿厮磨着,既疼又痒,面色微微泛红,眼眶里被逼出水液。 梁允骁轻咬几下,收回揽在柳眠锦腰间的手,不管不顾的去扯对方肩头的衣物,浓烈的欲望喷薄起来。 柳眠锦身子一僵,知道王爷要做什么之后,紧张胆怯的闭上了眼睛。 梁允骁吻在柳眠锦颈间,半睁的眼睛忽的偏见那处极深的疤痕,动作倏然停止,汹涌的欲念如潮水般退却。 柳眠锦正在做着心理准备,想着王爷在生气,怕是接下来不太好过,却突然发现压着自己的人动作停了,诧异的睁开眼。 梁允骁亲了亲那处疤痕,深吸几口气,胳膊自后方抱住人,将柳眠锦严严实实的裹在自己的怀里。x| 柳眠锦的脑袋被按压在梁允骁胸膛上,敏感的耳朵能感受到喷洒出的灼热的呼吸,脸颊骤然烧烫起来,小声问道。 “殿下,您怎么了?” 梁允骁抱着人,动了动,像是把人圈的更紧了。 “是不是我不叫你进来,你就打算在门口待一夜?” 柳眠锦面露纠结,轻轻咬了咬唇,诚实道。 “是,属下犯错,受罚是应该的,祁连他们受伤,属下必须保护好您。” 梁允骁胸口窒闷,“我说过,你不只是暗卫,还是本王的王妃,你是不是都忘了?” 柳眠锦有些不能理解这句话,声音发虚,“王爷,您可否明示?” “属下不会恃宠而骄的,会服侍好您的,这样行吗?” 梁允骁闻言,气的咬了咬柳眠锦的耳朵,“谁家王妃只有侍君之责?你想保护我,本王就想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了吗?” 被咬耳朵,柳眠锦身子一阵酥麻,小幅度的往旁边躲,却被人钳制着,根本动不了。 柳眠锦神色怔松,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莫不是王爷是在担心他吗?一想到这种可能,自己先偷笑起来,唇角弯弯。 “王爷,您是担心属下,对吗?” 梁允骁松开人,鹰眸覆着一层阴郁,“你才知道吗?” 柳眠锦不好意思的垂眼,“属下不敢这么想,您不用担心,属下没事的。” 梁允骁冷哼一声,转身走开,柳眠锦仍傻傻的站在原地。 见人没跟过来,梁允骁声音凉凉的,“不困吗?” 柳眠锦知道王爷是在担心他之后,没有那么害怕了,步伐轻快起来,捡起地上的两把剑,搁在桌上,应道。 “属下这就来。” 梁允骁拉着人坐到榻上,从怀里摸出一条红绳,上面有个白玉小吊坠,比拇指大了一点点。 在柳眠锦还在暗自喜悦王爷为自己担心的时候,梁允骁将红绳戴到了对方颈间。 梁允骁唇角一弯,“送你的小玩意,喜欢吗?” 柳眠锦受宠若惊,一听是送他的,赶忙想把红绳取下来。 “王爷,属下不能收。” 梁允骁闻言,脸色再次沉下来,柳眠锦哑声了。 红绳上的白玉吊坠是梨花形的,花朵的后面有个四四方方的凸起。 柳眠锦垂眼查看,那四方处,好像刻了一个字。 “梁。” 第109章 凭什么? 第125章 屋里有个小烛灯,光线还算清晰。 梁允骁姿势惬意的倚靠在床榻围栏处,视线所及之处,是心尖上的人正小心的观察着那个白玉吊坠,慢慢的,显而易见的,柳眠锦眼睛红了。 柳眠锦额角的发丝垂落,经过一场激烈打斗,束发的丝带松了些,如瀑的青丝散在身前。 梁允骁心头酸软发疼,坐直身体将人揽过来,还嫌不够紧密,手臂用力把人搂到怀里,坐在自己大腿上。 位置发生变化,柳眠锦捏紧了颈间的吊坠,下意识的攀住对方的宽阔的肩膀。 梁允骁拨开柳眠锦散落的发丝,声音柔和下来。 “送一个小玩意,还哭上了?” 柳眠锦闻言,满面羞惭,“殿下,属下没有哭。” 梁允骁略一挑眉,“哦?”语气里分明半分不信。 柳眠锦喉咙酸胀,眼眶红红的,小声道,“这是您的私印,属下知道,您很重视我,我很感动,请王爷恕属下失礼。” 梁允骁鹰眸带笑,嘴角上扬,“看出来了,那你就好好收着,以后少说几句气我的话。” 柳眠锦脸一红,小声为自己辩驳,“我没有想气您,是属下误会了。” 梁允骁手搭在柳眠锦的腰间,轻捏了几下,“那你说说,你都误会什么了?好好讲,一句一句的讲。” 腰处酸痒,柳眠锦躲了躲,却被人抱的更紧,闻言,有些不太好意思,求饶道。 “王爷,属下错了,您能不能别生气了?” 这种把错处剖开处刑,实在是太令人耻于承认。 梁允骁哪能认,不让柳眠锦自己说清楚,估计还得造成误会。 “不行,错了就要认,说,不说今晚不睡觉了。” 柳眠锦一脸纠结,实在反抗不了,气馁道。 “属下是您的王妃,您在乎属下的安危,就算办事不力,也不会被您谴责怪罪。” 梁允骁赞同的点头。 得到肯定,柳眠锦眸光亮莹莹的,眉眼间盈满笑意,胆子更大了,继续说道。 “属下甚至能以王妃的身份向您求任何想要的恩典,您都会给,您爱惜属下,不是把属下当做一个玩物。” 梁允骁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手上狠揉了一下柳眠锦腰间的软肉。 “你倒是会说,记得住吗?” 柳眠锦低呼一声,咬牙忍住快要泄出去的闷哼,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的求饶道。 “属下知道,记住,能记住……唔……” 梁允骁轻笑一声,锋利的面庞此时看不出一点冰寒之色。 “行了,洗洗睡觉。” 柳眠锦闻声,立马从梁允骁怀里跳下去,飞快跑走了。 “您等一下,属下去打水。” 速度快的梁允骁根本抓不住人,只隐隐可见柳眠锦通红的耳朵根,无奈失笑。 ———— 谢蔺之站稳身体,刚走到门口,要追出去,天色已晚,外面不安全,不能放任兆阑待外面不回来。 才走几步,谢蔺之身体蜷曲,脑袋低垂着,在地面上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心口惊了一瞬,愕然的抬眸看去。 只见兆阑回来了,整个人背着光,面部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 谢蔺之看的心惊,控制不住的后退一步,嘴里磕磕绊绊的道歉。 “对不起……别生气了,很晚了,你先休息,我马上就走……” 兆阑没有说话,神情冷窒,就这么站着。 谢蔺之知道兆阑很生他的气,只想着先离开,这会儿他身上伤口发炎,脑袋晕乎的厉害,可能会说不清楚话,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往前刚走几步,兆阑动了,直接关上了门。 谢蔺之惊愣在原地,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被人掼到墙上,脊背的骨头磕的生疼,磕碰到刀口,疼的人眼前一黑。 “呃啊……” 兆阑伸手掐住谢蔺之的下巴,控制着人抬起脸,面色发冷。 “想要我是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敢吗?” 触碰到谢蔺之的皮肤,有些热,兆阑满心怒意,理智全失,这时候根本关注不到异常之处。 谢蔺之脸色发白,唇皮干裂,闻声,既有动心肖想,更有满心的愧悔,只能不住的道歉。 “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我不碰你了,以后没有你允许,我不会擅自对你做什么,求你别生气了,你打我,任你怎么发泄都行。” 兆阑突兀的笑起来,“谢蔺之,究其根本,我们两个没有任何仇怨,非要缠着我做什么呢?你以为我很干净吗?我被那个变态关了三年!三年!你可以尽情的想象!我会遭遇什么!这样的一个肮脏丑陋的人你要吗?!!” 三年的时间,兆阑所经历无数非人的折磨,这足以摧毁一个正常孩童的心智,奇异的是,他坚持下来了,甚至能不去计较曾经对他袖手旁观的小孩,还在华茂山训练时处处相护。 可是谢蔺之怎么能要求他喜欢他? 谢蔺之是谁,是兆阑只要看到他,那些往日痛苦不堪的记忆就会抑制不住的重新浮现在眼前。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去喜欢你? 谢蔺之喉咙酸胀难言,眼眶泛起红血丝,嘴唇张合,“哥,我要你,我要,对不起,是我没及时去救你,是我的错……” 第126章 兆阑怒从心起,神情崩溃,松开对方下巴,两手狠力的拎起人的衣领,“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谢家家大业大,作为谢家得宠的小公子,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不来?!!” 谢蔺之眼角含泪,闻言却只能摇头,扶上兆阑的手腕,唇色发白,“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阑哥,你怎么向我撒气都行,只要你开心。” 兆阑惨笑起来,笑声刺耳讽刺,里面有着说不清的痛苦与挣扎。 “你走不行吗?别出现在我面前不行吗?那样我就能忘了过去,那些耻辱难堪的场景,我就当那些只是梦,一场已经醒过来,却无法忘记的噩梦!” 谢蔺之眼角的泪越聚越多,最终堆积不下,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可是没有那场噩梦,他就不会遇到兆阑,他的生命里不会迎来救赎。 阑哥,我需要你,却也是我让你饱受痛苦,为此我愿意用我一生去偿还。 无论你要不要,我都不会离开。 怨我也好,恨我也罢。 要么你走出阴霾,我便陪你去看明媚朝阳。 要么你坠入泥沼,我便去深渊陪你。 第110章 下楼摔到了 谢蔺之恳求的话语,落在满心怒火的兆阑耳边,毫无用处。 兆阑眼睛喷薄着愤怒,唇角弯起讽笑的弧度。 “我再问你一次,一定要跟着我是吗?” 谢蔺之眸光紧紧注视着面前的人,逼问的话入了耳,激起阵阵心悸,神情却越发坚定,早已做好了面对兆阑任何报仇的举动。 他不怕死,这条命是兆阑救回来的,他想拿回去,有什么错呢? “哥……别不要我……求你了……” 兆阑面上笑容嘲讽,看着谢蔺之苍白的面色,表情慢慢淡下去,拎着人的衣领将人摔在床榻上。 “呜呃……” 不出意外的听到了几声痛哼,兆阑走近,神情冷沉,居高临下的注视着。 谢蔺之眼睛里满是痛色,抬手摁在阵阵发疼的肩膀刀口的位置,另一只手撑着身体坐起来,神情哀伤。 这一夜是如何的混乱,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谢蔺之身上带着伤,隐在黑衣的衣服之下,看不真切。 在兆阑撕扯他的衣服之前,谢蔺之挥手灭的屋内的烛火,一切都在黑暗中发生。 兆阑根本不会顾及谢蔺之的死活,现在的他正处在半疯魔的边缘,似乎将身下的人当成了发泄多年来痛苦的地方,肆意妄为。 谢蔺之受伤习惯了,能忍,将所有的痛哼声压在唇齿间,就算咬破嘴唇,也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被单沾染上凌乱的血迹,触目惊心。 “是你逼我的。” 那晚,谢蔺之脑中回放着这样一句话,眼眶里聚满的泪液滴落,浸湿了被褥。 有伤心,有痛苦,唯独没有后悔。 天亮的时候,兆阑睡醒起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人,视线拉长,看到了摆放整齐在床头,干净的衣服。 此时的兆阑理智回笼,也想起来了自己昨夜干的混账事,内心陷入深深的谴责。 一垂眼就看到了被褥底下,交错纵横,干涸凝固的红褐色血迹。 兆阑心惊一瞬,眉心紧蹙。 昨夜折腾成那样,怎么还有力气跑走?还给他准备衣服? 好像谢蔺之身上还有伤,那时他脑子不清晰,不知道这人是发烧了。 兆阑急忙站起身,套上衣服就要去找人。 下了楼,却发现王爷和十九已经在吃早饭了,旁边一桌是祁连等人,可其中没有谢蔺之。 兆阑心中慌乱更甚,心不在焉的给梁允骁行了礼,他不知道谢蔺之会跑去哪里?带着伤,居然还有力气? 兆阑走来,祁连等人均转身看过去,眼中的神情很古怪。 承桑岚拉着想要逃跑的罗岳,将人摁在怀里喂饭,“多吃点,太瘦了,不好摸。” 罗岳小脸气鼓鼓的,一拳打过去,却被人稳稳接住。 承桑岚无情嘲笑道,“看吧,连本殿一拳都接不住。” 罗岳气闷,收回手,低头吃饭,把手里的馒头当成承桑岚来咬,嘎吱嘎吱的。 兆阑心想,他的房间离王爷的房间较远,不至于闹到王爷那里,但是距离祁连房间比较近,难不成被人听到了。 尴尬清咳几声,正要解释什么。 自身后走来一个人,兆阑立马回眸去看,发现正是谢蔺之。 兆阑悄然松口气,想问询,对方却先开了口。 谢蔺之脸色惨白,唇上有明显的口子,弯了弯唇,声音有些沙哑。 “阑哥,你起了啊,过来吃饭吧?” 状态如常,没有任何异样之处,说着,看着兆阑,见人没反应,笑容变得勉强,便不说话了,转身先走过去。 只不过,任谁都能发现,走路姿势过于怪异,似是腿受伤了,一瘸一瘸的。 祁连看兆阑似乎有疑惑,出声解释道,“老三昨晚下楼没看清路,摔到膝盖了,你倒是起的比王爷还晚,快过来吃饭。” 兆阑眉心拧起的弧度更深。 柳眠锦见兆阑也起来吃饭了,放下了心。 梁允骁不满,拎着筷子敲了敲人的脑袋。 “没见你关心本王,哼!” 柳眠锦吃疼,揉了揉被打到地方,神情委屈。 第127章 “唔……属下怎么就没关心您了?” 梁允骁不理,看了旁边那桌一眼,吃饭去了,不过已经气饱了。 柳眠锦心想,就是关心一下朋友,王爷也要生气,他该怎么做才好? 无奈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只好先埋头吃饭,身体动作间,脖颈处的白玉吊坠摇晃着,彰显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柳眠锦注意到吊坠跑出来了,连忙放下筷子将这个重要的印章塞进衣服里。 昨晚他也是求了好一会儿,希望王爷将这红绳收回去,这梨花吊坠是梁王府的象征,是王爷的私印,让他拿着太危险了,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可王爷却说,丢了再刻一个就好了。 柳眠锦傻在原地。 吃过饭,梁允骁就带着柳眠锦离开了驿站,说是要去附近集镇上转转,不需要人跟着。 祁连得令,便准备陪盛泽,给人打包了饭食带上去。 兆阑脸色不太好看,谢蔺之不敢去跟他说话,就准备先离开,他还在发烧,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却突然听人喊道,“谢蔺之,你等一下,跟我出来。”兆阑站起身,对着谢蔺之的背影说道。 谢蔺之闻言身子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眼皮半搭,回道。 “好。” 一旁慢悠悠吃饭的陈平素直觉这俩人情况不对,什么时候兆阑也会找谢蔺之啊,不是一直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吗? 这般想着,饶有兴致的看着。 狄书菱神色担忧,三哥隐瞒伤势,这会儿身体虚弱的厉害,该好好休息的。 第111章 什么都没发生 谢蔺之瘸着腿跟在兆阑身后去了驿站大堂外。 兆阑观察了一下谢蔺之的状态,面前人脸上无一丝血色,后知后觉的愧疚。 “吃药了吗?” 谢蔺之诧异的抬眸,继而又垂下去,笑着回答,“没事,我皮厚,不打紧。” 兆阑拧眉,想伸手探探对方的额头,却被后者快步躲开。 谢蔺之嗓子微痒,站稳之后,解释道,“有汗,脏,我真的没事。” 早些时候,只给肩膀上的伤口涂了药,身体一直在发虚汗。 兆阑沉着脸色,收回了手。 谢蔺之觑着兆阑的脸色,笑了一下,“阑哥,我以后尽量跟你保持距离,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会跟王爷解释,错不在你,罚我一个人就好了,你别认。” 兆阑闻言,想要说什么,只听谢蔺之继续道。 “华茂山的规矩我知道的,我去求十九,尽可能将责罚减至最轻,你就别管了。” 兆阑冷笑,“我犯了错,需要你帮我背?你别缠着我,会有这么多事吗?” 谢蔺之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抿唇,忍了忍,没忍住,剧烈的咳了几声。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这件事就让我处理吧,阑哥,算我求你?” 谢蔺之眸中皆是哀求之色。 兆阑看着谢蔺之苍白无血色的面容,不知为何,心口发闷,心烦意乱,不想再看。 “随你。”说完,快步离开。 人一走,谢蔺之强撑的精神尽失,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祁连来时,见到的是谢蔺之快把心肝脾胃全咳出来了。 “生病怎么不好好休息?” 谢蔺之摆手,一句话都说不囫囵,“没……没事……” 祁连蹙眉,上前一步搀扶住人,“跟我回去。” 谢蔺之抖着唇笑了一下,“谢谢祁哥。” “明明受伤了,还隐瞒不报,王爷又不会怪你,非要等到烧糊涂了,下楼都站不稳,还摔一跤,这么拼命做什么?” 谢蔺之脑子发疼,视线有些迷糊,瞳眸已经涣散了,耳边的声音传进来都像是隔了一层水雾,听不真切。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祁连笑骂,“一个个认错都那么快,却一点话不听。” 后面不远处,兆阑立在马匹旁边的围栏处,祁连同谢蔺之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看着谢蔺之被人小心的搀扶回去,姿态紧密,莫名有些扎眼。 进入大堂,碰到了狄书菱,一看就知道,谢蔺之已经烧迷糊了。 祁连问道,“药煮好了吗?王爷说了,会停留一天,找间房先让老三睡一觉。” 狄书菱回答,“煮好了,我去要间上房,你等一下。” 二楼,陈平素坐在高高的围栏上,眯着眼往下看。 当祁连把谢蔺之带到房间里,想帮人换身衣服,再上个药,却发现这人紧闭着眼,满头冷汗,两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不让拉开。 祁连失笑,好吧,等人醒过来再说,早上刚上过一次药,应该没问题。 狄书菱端来汤药,和祁连一起给人喂了药。 却在无意间瞥见了谢蔺之衣领散开处,露出的点点暧昧的红痕。 祁连面露愕然,疑惑的同狄书菱对视一眼。 不会吧?王爷都有十九了,不太可能会去动谢蔺之吧? 不过,倒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狄书菱放下汤碗,叹了口气,“王爷的心思我们参不透。” 祁连抿唇,沉思道,“不一定。” 狄书菱闻声,抬眼看去。 祁连表情尴尬,“我只是猜测,你说,会不会有其他可能?” 第128章 狄书菱咬牙,垂眸说道,“三哥好喜欢阑哥的,若是和阑哥?这更可怕。” 祁连狠狠摇了摇头,“算了,让他自己处理吧。” 第112章 流氓来也 集镇上。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带柳眠锦出来玩,梁允骁心情美滋滋。 “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柳眠锦目光流连在街市旁的小摊贩处,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看的目不暇接。 新奇从没见过的雕刻品,奇形怪状,有的能看出来是小动物,有五颜六色的瓷器,有精致漂亮的饰品,也有生活用具,比如竹子编成的篮子等等。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卖纸扇和玉石配件的,上面题的字,龙飞凤舞,能看出来这人书法练的不错,雕工也可以,纹样精美。 柳眠锦闻声回眸看看梁允骁,笑容腼腆,眼里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拒绝。 梁允骁一看有戏,他还以为柳眠锦会说不要呢,这样的话,若是在燕国他就可以把整条街买下来,全部带回王府供他挑选。 可现在身在异乡,囊中羞涩,他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去承桑岚那里打劫一些银两。 一条街而已,应该不会很贵。 梁允骁回以微笑,“喜欢什么,就拿,第一次带你出来玩,不要拘谨。” 柳眠锦嗯了一声,拉着梁允骁的宽衣袖走到了那家纸扇铺子旁。 长相年轻的铺子老板热情的招待,满脸堆笑,“两位公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好商量哦!” 货架上,摆放了三个纸扇。 上面写了,龙腾虎跃,白玉无瑕,柳暗花明。 老板喜洋洋的说道,“扇子是文人雅士所用之物,在被人买走前是无主之物,多少有点灵性。” “扇子上题的字各有不同,小公子可认真挑选一把属于自己的纸扇,祝愿仕途长宏。” 梁允骁淡笑不语,倒没想到柳眠锦竟喜欢这些东西,他记下了。 柳眠锦唇角抿着浅笑,兴致勃勃的上前挑选,从摆放整齐的一把把扇子里面找出了一个,想看看上面题的字。 怀揣着对老板的信任,柳眠锦选的是一把颜色青翠的玉制薄扇,外观他很喜欢。 梁允骁走近看去。 两人一同见证了上面所书写的字。 “吾美人是也。” 一时间,柳眠锦面露尴尬,半晌无言。 梁允骁偏开头偷笑,心里面表示扇上所题之字十分符合实际。 老板看了一下,噗呲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梁允骁一记眼刀射了过去,老板不笑了。 过了一会儿,老板悠哉悠哉解释道,“在下可就题了这一个,就被你在一堆纸扇里面选到了,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柳眠锦将扇子放回去,“我不要了,可以吗?” 老板眼眸睁大,倒没有生气的意思,说道,“欸?我觉得挺符合你的啊,你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嘛,一个大男人,生得这样的容颜,也不知是福是祸。” 柳眠锦满脸羞窘。 梁允骁一听,更不满了,侧身一步挡住了老板观察柳眠锦的视线,拿起扇子,扔过去一块分量不轻的碎银。 老板惊呼,“贵人出现!在下失敬!” 梁允骁冷冷的瞥了一眼,牵住柳眠锦的手,拉着人就走了。 远离了纸扇铺子后,柳眠锦开口道。 “王爷,您怎么还买了?” 梁允骁嘴角上扬,“虽然那老板油嘴滑舌,但这扇子倒是配你,怎么?不喜欢吗?” 柳眠锦窘的满脸通红,“哪有人拿个这样题字的扇子啊?” 梁允骁撑开纸扇,把上面的字在看一眼,赞赏的点头。 “美人,美人,柳美人,是本王的。” 柳眠锦捂脸,告饶道,“殿下您别说了。” 梁允骁朗声一笑,将扇子塞到柳眠锦怀里。 后者手忙脚乱的接着。 “本王送你的第二个礼物,好好收着,记得在祁连他们跟前炫耀一下。” 柳眠锦艰难的吞咽一口唾沫,确定似的问道,“殿下,真的要这样吗?” 故意做坏的梁允骁伸手帮人打开纸扇,只不过题字的一面朝里,还算给柳眠锦留了点面子。 “当然。” 柳眠锦抿着嫣红的薄唇,脸颊肌肤白皙,一双黝黑的大眼睛里充满无辜的神情,两手举着一把翠绿的纸扇,模样脆弱可人,引人心疼。 梁允骁抬手将柳眠锦那双似是会说话的眼睛捂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本王心意已定,撒娇没用。” 柳眠锦泄气,认命的举着纸扇,垂眸打量。 “吾美人是也。” 越看越想哭。 一旁的梁允骁见人一脸纠结的表情,只觉得心神舒畅。 他的王妃真是太可爱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刚刚好,结果耳边突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主要是这个声音还特别熟悉。 柳眠锦合上纸扇,抬眼往前看,只见罗岳逃命似的往这里跑。 “殿下救命啊!!!” 梁允骁未及反应,罗岳就躲藏到了身后。 哪怕慌乱至此,罗岳发现自己在碰到王爷衣角的时候,紧急刹住,往旁边站了一点,扯住了柳眠锦的衣服。 “十九救命!!!” 第129章 柳眠锦看看罗岳,回眸看着不紧不慢追来的承桑岚。 “王兄,你们在做什么?” 承桑岚略显尴尬的轻咳一声。 “本殿能做什么?” 罗岳一听,从柳眠锦身后探出脑袋,大声谴责道,“你你你!你亲我!!你流氓!” 此言一出,街道上行走的路人均停下脚步,视线凝望过来。 梁允骁额角直抽抽。 承桑岚手里握着一把纸扇,十分合时宜的遮住了脸。 小暗卫实在是欠调教。 柳眠锦语重心长的拍拍罗岳的肩膀,“别怕,王爷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闻言,梁允骁发黑的脸色突的好了一些,王妃发话了,没有不听的道理,转眼瞪了几眼驻足观看的百姓,眸色冷寒。 准备看热闹的百姓立马散开了。 梁允骁眉头挑起,做出严肃之色。 “你是承桑国的王爷,就可以对本王的暗卫无礼了吗?” 罗岳一脸崇拜的看向自家王爷,星星眼,还凑到柳眠锦耳边说道。 “你夫君好厉害的哦。” 柳眠锦猛得呛咳起来,直把脸都咳红了。 梁允骁拧眉,疑惑的问,“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咳起来了?” 转眼看看四周,毕竟处在街道上,可能是人来人往,烟尘大。 “去前面茶馆说。” 承桑岚神情憋闷,模样委屈的看着藏在别人身后的罗岳。 见我就避之如猛虎,还跟其他男人亲密接触,知不知道人家是有夫之夫? 罗岳有了靠山,冲承桑岚做个鬼脸,表情要多欠有多欠。 承桑岚闭眼,要气的七窍流血了。 罗岳喜滋滋的拉着柳眠锦说话,结果柳眠锦被自家王爷夺走了。 梁允骁神情冷淡,“十九要跟本王走在一起。” 柳眠锦简直无言以对。 罗岳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畏惧的咽了口唾沫。 承桑岚见人落单,赶忙上前嘲讽。 “那里没有你的位置哦,本殿旁边到可以给你留一个。” 罗岳满头黑线,“我不想看到你,臭流氓!” 承桑岚:“……” 第113章 商讨 和平茶馆。 要了个靠窗的地方,四人落座,店小二前来添了一壶热茶。 “哎,客人慢用。” 柳眠锦拿过茶壶,沏了杯茶,放在梁允骁面前。 承桑岚扭头去看旁边的罗岳,眼神示意对方。 罗岳假装看不到,要喝自己倒。 梁允骁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眉头舒展。 柳眠锦失笑,挨个给每个人都倒了杯茶。 罗岳捧起小茶杯,笑容满面。 “小十九真好!” 梁允骁鹰眸微眯,眼神不善。 罗岳后脊背一阵发凉,端着茶杯往承桑岚的地方移了移,心里面默默想着,太兴奋了,忘了十九有夫君了,还是自家王爷这尊杀神。 承桑岚也往旁边移,凑到罗岳跟前,执扇掩唇,“这时候用得到本殿了?哼!” 柳眠锦无所觉察,给承桑岚也端了杯茶。 “王兄,喝茶。” 承桑岚面上笑容很大,“小棉花乖。”伸手端过去,然后却在半路被梁允骁摁住了。 “岚王殿下,就别浪费时间喝茶了吧?说说,虎沙帮是怎么回事?” 承桑岚面上的笑容尽收,暗自使力想把茶杯端走。 “虎沙帮是承桑国第一杀手组织,怎么好巧不巧开始刺杀我们了,这其中缘由梁王不该自己思索吗?” 梁允骁气势逼人,冷道,“我?本王在燕国树敌良多是真,身处异国,还能得承桑国杀手组织青睐,你若不说清楚,我倒会觉得,自己竟这般声名远扬,还是说,这是岚王下的黑手?” 罗岳抱着小茶杯,眼中升起惧色,想躲远一点,这种大场面不适合他这个小人物出现。 柳眠锦见这俩人都快打起来了,想出言劝和,却怕搅扰王爷谈事,只能在一旁静观。 承桑岚笑声发冷,“本殿若想杀你,早在承桑王宫就动手了,能留你活到现在?” 梁允骁瞳眸闪过一抹厉色,“燕国梁王死在承桑王宫,对外说不过去吧?” 承桑岚冷哼一声,茶杯实在拿不过来,只能撤回手。 梁允骁抿唇一笑,端起那个茶杯自己喝了。 承桑岚看的牙痒痒,忍了忍说道,“若我猜的不错,应该是黑焰山庄的人派来的。 “固元草的生长处在黑焰谷,这个地方不算无主之地,那里面有一个依山成立的派系,黑焰山庄,固元草被他们占据私有。” “我前些日子调查固元草的时候,应该是走漏了消息,被黑焰山庄的人知道了,他们一直以来都比较忌讳外人,自然不会轻饶了我们。” 梁允骁嗤笑。 承桑岚嘴角弯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你答应我了,不能变卦。” 梁允骁姿态悠然的喝着两杯茶水,“既然消息都泄露了,那现在就好好调查一个黑焰山庄,了解清楚一点,制定一个详细计划,窃取不成就强攻,我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承桑岚点头,正色道,“多谢。” 柳眠锦听了全程,心中有了数。 梁允骁扭脸对柳眠锦解释道,“先留几天,找个固元草,回程的日期往后推,有意见吗?” 第130章 柳眠锦轻笑着,“属下没有意见。” 梁允骁又问,“那有问题吗?” 柳眠锦眉心蹙起,“属下能问问固元草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承桑岚神情一顿。 梁允骁唇角微弯,面不改色道,“你兄长身体不好,这是补药。” 罗岳瞬间捂住了嘴巴,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承桑岚一脸黑线,沉着脸色去看身旁的罗岳。 你在乐什么? 柳眠锦茫然的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又觉得不太可能,眼神游移。 梁允骁把面前的空杯子推到柳眠锦跟前。 “要。” 柳眠锦连忙去倒茶,话题成功被转开。 驿站里,谢蔺之还在昏睡,隐秘处的伤,没有处理,反复的发烧。 一开始祁连还有疑问,但当谢蔺之高烧不退的时候,他确信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找了大夫来看,那个胡子一大把的大夫,一言难尽的看着守在屋里的祁连。 “这里有瓶药,哪里伤了涂哪里,伤口反复发炎,怎么能退烧?” 祁连垂眸,好脾气的挨骂。 “好的,我知道了。” 大夫又开了几服药,离开时,神情欲言又止。 祁连倒是读懂了。 长得干干净净的大男人,居然有这等见不得人的喜好,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祁连捂脸,没脸见人了。 盛泽在房间里等了许久,都不见祁连回来,以为是出了事,坐卧难安,等不住了,拄着拐杖出来找人。 就见到祁连长吁短叹的站在一个房间门口。 盛泽面色一紧,瘸着一条腿走过去。 祁连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到急急忙忙走来的盛泽。 “怎么起来了,回去躺着。” 盛泽眉心紧皱,神情担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祁连扶着,将人往回带,“老三受伤了,伤势有些严重,不好处理。” 盛泽松了口气,腾出手抚了一下祁连的头发。 “别担心,会没事的。” 祁连笑容发虚,声音突的严肃起来,“嗯,你也是,腿没好,别出去乱走。” 挨了训斥,盛泽却还是笑着,“我错了。” 祁连瞪了他一眼,“认错熟练,话都不听。” 把盛泽送回去之后,祁连回到谢蔺之的房间,思来想去还是得把人叫起来。 等人情况好些的时候,祁连给人渡了些真气,谢蔺之悠悠转醒,只不过,眼皮沉的厉害。 祁连扶着人,避开人肩膀的伤处,艰难的组织着语言,“你……” 谢蔺之大脑昏沉,嗓子哑的厉害,面色苍白。 “怎……么了……” 祁连脸微微泛红,把那药塞到谢蔺之手里。 “有些事,不用瞒我,我不管,也不会乱说,你的伤,需要上药,不然可能会一直发烧,我……” 谢蔺之闻言,脑内突的一阵清明,捏紧了手里的瓷瓶,“还需要上药啊……” 祁连回道,“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如果你需要,我把兆阑叫来?” 此话一出,谢蔺之反应激烈,猛得咳了几声,“不用!别……别喊他……也不要把我的情况告诉阑哥……” 祁连皱眉,不解的问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谢蔺之虚弱一笑,“和他没关系,我不想麻烦他。” 祁连想,难不成和我有关系? 第114章 自己涂药 谢蔺之气声道,“祁哥……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祁连说道,“好,桌子有碗汤药,你记得喝了,然后继续睡吧,再有一会儿,等王爷回来,我再叫你。” 见人似是没事了,祁连打算先离开。 却听谢蔺之问道,“是兆阑,这件事……若是王爷知道了,保全阑哥,有可能吗?” 祁连闻言,周身的气息萎靡下去。 “我不知道,若是以前,怕是惩罚会很严重,但现在,我们倒可以把希望寄托于十九身上,你说,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王爷会全心全意待一人吗?” 谢蔺之苦笑一声,“倒是个不错的想法,或许会吧,而且十九挺在乎阑哥的,保全阑哥应该不是问题。” 祁连听出了其中未尽之言,转身看过去,对上谢蔺之苍白的脸色上,淡笑的眸子,他看明白了。 谢蔺之只想兆阑不受一点伤害,其他的根本不管。 祁连嘴唇微抖,声音艰难,“蔺之,人活着不是为别人而活的。” 谢蔺之闻言面上的笑容更大,声音沙哑,“祁哥,你想什么呢,我当然要活着啊,这不是先做最坏的打算吗?” 祁连有些心烦,“你记得给自己上药,我先走了。” “好。” 祁连离开谢蔺之房间这一幕,清晰的落在兆阑眼睛里。 但他没有动作,仍是静静的站着。 陈平素上了趟茅房,回来时,看到兆阑脸色不好的站在走廊处,好奇心被勾起,翻身坐到围栏上,眼睛睁的大大的。 兆阑瞥见陈平素煞有其事的模样,表情无语。 后者还故意冲他打了个招呼。 兆阑:“……” 大概站了两刻钟,兆阑最终没抗住内心的自我谴责,走到谢蔺之门口,敲了敲门。 第131章 同一时间,屋内传来瓷器摔碎的声响。 兆阑心一慌,直接开门进去了。 映入眼帘的一幕是,谢蔺之衣衫有些乱,往身后藏了什么东西,神情慌张的蹲在地上收拾摔裂的汤碗,周围弥漫着气味刺鼻的苦药味。 兆阑走过去,面上表情很淡。 “怎么了?” 谢蔺之注意到来人是兆阑的时候就沉默了,闻言,低着脑袋,半晌才回答。 “没事,我不小心摔了碗。” 兆阑观察了一下眼前人的脸色,不自在的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谢蔺之笑容苍白,抬眸回道,“好了呀,本来也没多大事。” 如果忽略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的话。 兆阑垂眸,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药洒了,我去给你煮一碗,等着。” 谢蔺之一急,上前拉住兆阑的衣袖,下一息急忙忙松开。 “抱歉,不用麻烦,我自己去。” 兆阑听人拒绝,也懒得管了。 “随你。” 谢蔺之笑意微僵,蹲在地上,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说道。 “那你坐一会儿?我去煮药。” 兆阑皱眉,拒绝道,“没我事,我就先走了。”说着,不等人回话,就离开了。 谢蔺之目送人离开,却不敢挽留,撑着酸软的身子站起来,看着地上的汤药,惋惜道,“就是有些浪费了祁哥的心意。” 瘸着腿,收拾好屋子,谢蔺之顶着烧的阵阵眩晕的脑袋去了楼下厨房。 谢蔺之大脑昏沉间想到,做这事也太疼了,有机会的话,需要找十九取取经。 彼时,兆阑就在走廊尽头注视着谢蔺之撑着扶梯把手缓缓下楼。 陈平素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中有了猜想,激动的吹了个口哨。 第115章 给不了的承诺 和平茶馆。 聊完正事之后,梁允骁眼皮半掀,慢悠悠的搁下手里的小茶杯,说道。 “岚王殿下,现在是不是该给我的暗卫做出的不雅举动,做个合理的解释?他毕竟是我的手下,不该被你侮辱。” 承桑岚视线躲闪,摇起手中的白色纸扇,一袭深蓝色华袍衬得人玉树临风,却不行君子之道。 “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误会,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柳眠锦忍笑,看王兄吃瘪,还是头一回见。 罗岳抱臂,一副得志的嘴脸,背靠大树好乘凉。 梁允骁神情不变,无声的示意对方继续讲。 承桑岚想到什么,眉心蹙起,收起不正经的模样,声音沉稳下来。 “本殿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对梁王这个手下许是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一时情不自禁,做出了冒犯他的事,但是本殿愿意负责的。” 罗岳表情震惊,满眼怀疑。 柳眠锦愣了愣。 梁允骁一脸惊奇,问道,“承桑殿下打算如何负责?” 承桑岚漂亮而妖异的眸子回看了罗岳一眼,站起身,礼数周到,拱手作礼道。 “自是带回王宫,予以庇佑,此后不再让人受委屈。” 梁允骁冷笑一声,“承桑岚,本王敬你,是因你是承桑王室血脉,这可不代表我梁王府就是好欺负的,竟如此轻视我的手下,谁给你的胆子?” 柳眠锦清晰的感受到了王爷话中的怒意。 罗岳抿唇,面上也没了笑容。 承桑岚说的话,意思是他看上了罗岳这个人,会好好待他,好好保护他,给他不同于暗卫这种卖命低级奴才的殊荣,可是男宠会是什么好的身份呢? 迎合主子的喜好,极尽讨好,卖的是清白的身子,任人摆布,没有尊严的活着。 对于罗岳来说,无非是从王爷手里到了另一个权贵者的手里,没有任何变化。 可华茂山,至少是他自愿来的,王爷给了幼小的他庇佑之所,有家可回,有饭可吃,就算也需要以色侍人,那也算偿还恩情。 可若是被王爷随手送给了其他人,那就真的是苟且的活着了。 罗岳眼睛倏地全红了,掩饰般的垂了眸子。 其实都是一样,他一个没有身份地位,没有钱财的人,去哪都得依附别人活着。 柳眠锦觉察罗岳情绪不对,安慰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承桑岚不解的皱眉,他以为,这样已经是对罗岳来说,最好的待遇了。 梁允骁余光瞥见柳眠锦似是有话说,转眸看去。 柳眠锦眼睛里有些许的不安,梁允骁想到什么,将人揽过来,附耳小声道。 “他是你兄长,你可以自己讲,罗岳这些人以后仅仅是我的手下,雇佣关系,明白吗?” 柳眠锦听了,不太相信。 梁允骁叹口气小声道,“我只和你有过肌肤之亲,没有其他。” 柳眠锦耳朵微痒,小幅度躲开了一点,眼睛里明显的惊愕和诧异。 梁允骁感觉仿佛胸口正中一箭,酸涩难言,“小锦,你太令本王伤心了。” 柳眠锦笑了一下,小声道了个歉,转眸对承桑岚说道。 “王兄,我和罗岳都是王爷的暗卫,但王爷已经把奴契还给我们了,罗岳现在不是可以转卖的奴隶,他有权力拒绝你。” “而且需要真心喜欢才行,王兄,你该认真一点。” 第132章 承桑岚挨了两个人的骂,似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视线转到旁边低垂着脑袋罗岳这里。 “抱歉,我……不太会说话。” 罗岳声音有些哑,头也没抬,“没事,我一个普通人,能得岚王殿下青睐,是我该高兴。 “但对不起,我不想依附别人而活,我会武功,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挣钱,给自己好的生活,不需要别人施舍来的庇护,请殿下恕罪,我不能接受您。” 承桑岚表情有点难看,梁允骁与柳眠锦想着这俩人可能需要好好谈谈,便先离开了。 罗岳也想走,但却被人抓住了衣袖,堵住了去路。 “殿下这是要强求吗?” 承桑岚眼皮半搭,说道,“你是不一样的,罗岳,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你给我点时间,等我想清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罗岳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承桑岚这个人,他是喜欢的,从第一眼看到,他就有些走不动道了,可自从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他就明白,他们两个地位相差悬殊。 十九的例子就在眼前,罗岳几乎能看到自己的未来。 是苦苦等待,还是看着这个人由一开始的喜欢,到慢慢的厌弃自己,最终被人抛弃,舔着脸乞求承桑岚的爱意? 他是承桑王室,以后就算不是三妻四妾,至少娶的妻子也该是个美丽端方的世家女子。 若真娶个男的回去,不是承桑岚被承桑王打死,就是自己被打死。 或者说,承桑岚也不过是跟自己玩玩,他根本得不到承桑岚的喜爱。 难道他也要像十九一样,数十年如一日的守在喜欢的人身边吗? 罗岳可悲的想,他居然有一点点心动,真是被十九传染了。 “殿下,您不用想,我们没有缘分,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我们扯平了,以后你流连你的风月之所,我守我的不眠夜,我们当个陌路人,行吗?” 承桑岚闻言,眸色浮现狠意,咬牙道,“罗岳,只是一点时间,都不愿给我吗?这不公平!” 罗岳眼睛彻底红透,眼白长满红血丝,声音有些崩溃,却死命压抑着。 “公平?这世间有公平可言吗?你生下来就是王子,我却是任人宰割的奴隶,这公平吗?我怎么给你公平?” “你仗着权力地位压迫我的时候,你想过公平吗?我只是不想出卖自己的身体,有错吗?” 承桑岚心烦意乱,微怒道,“那你不是也卖给了梁允骁,凭什么给我就不行?” 此话一出,罗岳眼中升起泪水,愤怒的举起胳膊,一巴掌打了下来。 承桑岚没动,一息后才发现,这一巴掌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清脆响亮的声响仍然响起来,引起了茶馆其他人的注意。 罗岳甩了自己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力气,很快脸上就浮现了红色的巴掌印。 承桑岚心口闷疼,眼见着面前的人盈满泪液的眼眶红着,低吼道,“我就是贱行不行?就是不想卖给你行不行?突然想有尊严了不行吗?” 说着,罗岳猛得推开承桑岚大步离开。 承桑岚踉跄一步,下意识的追出去,却停在了半路,嘴唇张合,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该随便招惹罗岳。 罗岳也不是那种需要依附别人才能活着的人。 第116章 挟持 罗岳发狠的跑在街道上,一路上险些撞倒好几个过路的行人,只听那些人骂骂咧咧着难以入耳的话语。 一直跑到了人迹罕至的湖边,才大口喘息着停下,罗岳跪坐在地上,衣服染了尘灰也不管,边哭边骂道。 “凭什么欺负我?老是欺负我!还不许我说!小岚是大混蛋!臭混蛋!我要用剑,把你戳成马蜂窝!” 罗岳用衣袖擦擦眼泪,骂够了,拍拍衣服站起来。 “我有家,梁王府就是我的家,王爷不会不要我,十九爱我,还有有很多很多人爱我,才不要混蛋小岚呢!” 罗岳自己给自己打气。 “哦对,三哥还伤着呢,得回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这样想着,罗岳飞快的整理好心情,跑了回去。 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刺客袭击。 来人是两个黑衣杀手。 罗岳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剑,对了上去。 这些人不蒙面,也不担心被人察觉身份,目的也很明显,就是想取罗岳的命。 罗岳应对着杀招,分神想着,他只不过是一个侍卫,这些人都不放过,王爷那里呢? 不行,必须快点脱身。 罗岳的实力要比这两个杀手强上些许,打趴这些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在还是大白天,这些人竟敢嚣张! 罗岳手腕微转,解决掉这两个杀手,正要赶回驿站,却被更多的杀手堵截。 从房顶上,跳落下来四个刺客。 罗岳眸色发狠,四个人齐齐上阵,缠斗起来变得吃力。 杀手的实力不差,罗岳双拳难敌四手,没能躲开,后背挨了一剑。 利刃划破衣物,割裂了肌肤,血液喷溅出来。 罗岳脸色一白,往后躲闪。 那四个杀手步步紧逼,目露精光。 罗岳吐了口血,唇边浮现无所畏惧的笑。 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提剑冲了上去。 第133章 罗岳不要命乱砍的打法,稍稍震慑了一下杀手志在必得的气焰。 几人均沉下脸色,采用包围的方式,将罗岳压制住。 交手时间过长,罗岳体力消耗大半,很难再灵活的躲开刺来的剑气,不出片刻时间,前胸后背挨了好几道剑气,衣衫烂的不成样子。 罗岳失力向前跪倒在地,额发浸满汗意,狂吐了好几血。 周围过路的一两个行人,均逃命似的躲开。 眼前四个杀手持剑缓步走来,罗岳不停的呕血,溅的地面血迹斑驳,无论如何努力,都站不起来,面对着杀手最后致命的一剑,面上的笑意更大。 杀手眉目森寒,一剑刺向罗岳的心口。 砰—— 千钧一发之际,长剑被匆匆赶来的承桑岚打飞。 “罗岳!” 承桑岚目眦欲裂,他绝没想到,只是一会儿不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仿佛被抽干了生机一样,跪倒在地上。 罗岳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眸子颤了颤,支撑不住的吐了血,唇角溢血,整个人躺在地上,生死未知。 承桑岚怒火中烧,手中剑灌注内力,一息间挥出数十道剑气。 无形的剑气打出,速度快的肉眼难以分辨,只听惨叫声响起,兵器摔落在地,四个杀手瞬间被歼灭。 承桑岚满目慌乱,跑过去蹲跪在地上,将罗岳扶起来,手掌颤抖着渡真气过去,声线极度不稳。 “罗岳!别睡,别睡!罗岳!” 怀里的人眼睛快要合上,唇边还在止不住的流血,罗岳伸手抓住了承桑岚一片衣角,似是想说什么,却是没能支撑住,彻底闭上眼睛,昏迷过去。 另一处。 梁允骁与柳眠锦来了一处风景姣好的小树林散步,刚觉察不对劲,十几个杀手自高空飞落,长剑如蛇信子骤然伸出。 柳眠锦拔剑而起,眸色肃然,一招横扫千军,炸飞了先冲上去的几个杀手。 梁允面色冷下来,取下自己的软剑,同柳眠锦一起迎敌。 小树林里,爆发出阵阵裂响,树木被剑气波及到,七零八落的歪倒,烟尘四起,视物都变得艰难。 柳眠锦横剑在前,细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梁允骁与人背对背的站着。 “王爷,您没事吧?”柳眠锦有些忧心。 梁允骁回道,“本王武功没有那么差。” 柳眠锦被烟尘呛到,咳了几声。 梁允骁嘴角一弯,余光瞥见什么,持剑凌空跃起,一剑斩出。 “这些人根本不死心,驿站那边可能出事了,得回去看看,都成了残兵,不知道能不能抵挡的住。” 柳眠锦神情警惕,回道,“是,王爷。” 驿站处。 祁连本在盛泽房间里陪着,耳朵微动,房顶上传来异常的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当下站起来。 祁连蹲下身,示意盛泽上来。 盛泽犹豫了一息,在祁连回头看他前,无奈的趴在对方背上。 祁连说道,“先出去。” 出了房间,首先看到了陈平素一脸严肃的走过来,祁连看出来对方和他有着一样的警觉。 “把人都喊起来,准备离开。” 陈平素点头,去了其他几个房间叫人。 狄书菱本来正准备叫店小二准备饭食,突然发现驿站大堂,来了几个不太对劲的人。 兆阑得知消息,立马去找谢蔺之了。 刚准备开门,感觉到不对劲,从屋内传出一声大喊,“别进来!” 兆阑想后退,却被人从里面抓了进去,用剑抵住了脖子,还强硬的喂了一个不知名的药丸。 屋里面有数位持剑的黑衣杀手,均面色狠辣,一看就是亡命之徒。 谢蔺之坐在榻上,挟持他的人剑刃已经深深刺进了颈间的皮肉里,见人也给兆阑喂了毒药,神情一紧。 兆阑看了谢蔺之一眼,眸光淡淡。 黑衣杀手说道,“别说话!不然你们就得死!这是毒药,除非有相应的解药,否则,你们必死无疑!” 谢蔺之极力保持冷静,分析道,“你们不杀我们,是想要什么?” 黑衣杀手勾唇,“告诉我,承桑岚在哪里?或者,你们能帮我们杀了他。” 谢蔺之疑惑问道,“那可是承桑王室,你敢动?” 黑衣杀手嗤笑道,“区区缩在王宫里面的乌龟,有什么可怕的?” 兆阑眼皮半搭,“你们这么厉害都杀不了,还要靠我们?” 黑衣杀手不计较这人话中不加掩饰的嘲讽,说道,“正所谓,亲信反叛,防不胜防,你们跟承桑岚关系密切,让你们动手,更容易。” 兆阑冷笑。 黑衣杀手失了耐心,放在兆阑颈间的剑刃摁了摁,割裂了一道血痕。 “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特别能打的,一下子让我们损失了不少弟兄,你们杀了他,我给你们解药。” 兆阑垂眸,叹了口气,“杀不了。” 黑衣杀手弯唇,“懒得跟你们废话,别想拖延时间,没有解药,你们就等死吧!” “我们撤!” 一声令下,屋里面的数位黑衣杀手,皆跳窗跑走。 第117章 红莺楼 屋子里黑衣杀手撤离之后,兆阑两人对视一眼,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外面传来激烈嘈杂的打斗声响。 第134章 谢蔺之脸色仍旧苍白,唇上没有多少血色,两颊泛着病态的嫣红,他刚刚本在睡觉,因为想着事,睡的不安稳,觉察到不对劲时,这些杀手就已经翻窗进来了,用剑挟持着,还给他喂了药丸。 两人感受了一下内力的流转,略微凝滞,看来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兆阑站了一刻,握紧了手里的剑,转身出去,谢蔺之神情阴晦,拿起桌上的长剑,跟随上去。 一出去,迎面砸过来一个黑衣杀手的尸体,狄书菱大喊,“我们先撤!刺客太多了。” 驿站老板早已缩到了安全的地方藏着,面前点了三炷香,双手合十,跪在地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妖魔鬼怪快离开!” 驿站里其他住户抱头逃窜,很快只剩下了还在应敌的几个人。 祁连背着盛泽不太方便,狄书菱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说道,“祁哥,你先带盛哥坐马车走,去找王爷。” 祁连犹豫一瞬。 陈平素在前面制敌,抓住机会急吼道,“别磨叽了!快要顶不住了!” 兆阑,谢蔺之从二楼跳下来,与十几个黑衣杀手缠斗到一起。 剑戟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银光掠影,显得大堂内的气氛极度紧绷。 黑衣杀手人数众多,四个人应对起来,较为吃力。 不过,两方打了一会儿,黑衣杀手似乎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就准备撤离。 兆阑几人看出了那些人的退意,不打算追杀下去,找到机会,撤了出去。 祁连已经先行离去,几人翻身上马,往集镇上赶去。 徒留被各式剑气波及,木制桌椅碎裂,只余断壁残垣的驿站。 驿站老板缩在角落里,一直等到外面没有了打斗的声响,才颤颤巍巍的走出来,探头看去,嘴里念着。 “善哉善哉……” 小树林里,梁允骁与柳眠锦合力将前来的刺客斩杀殆尽。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两人所站立之处,被黑衣杀手的尸身所覆盖,周遭的树木尽数被拦腰斩断,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满地殷红血液。 两人手里的长剑还在往下滴血,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柳眠锦确定没有一个杀手还活着之后,转身喊道,语气有些急。 “王爷。” 梁允骁嫌弃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虽然是黑色的,看不出染了血,但身上萦绕着一股着难闻的血气。 柳眠锦一回头看到的一幕就是梁允骁扔下手里的剑,拍了拍衣服,只听王爷说道。 “许久没打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架了,这股难闻的血气,一如既往的经久不散。” 柳眠锦视线在梁允骁身上查看了一圈,确认衣物没有破损之处,这样应该就是没有受伤,安下心来道,“王爷,您先忍一忍,回驿站就可以更换了。” 梁允骁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去镇上吧,驿站那里大概已经被杀手攻击了,他们找不到我或者是承桑岚,应该不会太为难祁连等人。” 柳眠锦垂眸,沉思了一会儿,认同的点头。 两人没有迟疑,轻功掠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集镇上。 恰好在镇子门口,看到了熟悉的马车。 祁连扶着盛泽下了马车,禀道。 “驿站遭袭,我们抵挡不住,同时担心王爷身边没有支援,便撤离出来了。” 兆阑,狄书菱,陈平素随之单膝跪地。 盛泽腿还没长好,行动不便,跪不下去。 梁允骁转眸,摆手,“无妨,站着吧,你们来时,有见到承桑岚吗?” 祁连注意到王爷身上有明显的血气,神情严肃道,“回王爷,没有。” 柳眠锦说道,“王兄可能还在集镇上,我们去找找?” 梁允骁说道,“这虎沙帮能跟我们到了远处的树林,怕是你兄长也遭了刺杀,去找个客栈,要两间房,受伤的抓紧疗伤,没事的人出去找。” 祁连应道,“是,王爷。” 安排完,梁允骁一行人便去了镇上最近的一家客栈,几个大男人,却只要了两间上房,行迹实在可疑。 客栈老板觑了这堆人里面长得最高大的人好几眼,嘀咕几声去拿钥匙了。 祁连背着盛泽上楼。 狄书菱,陈平素拎着包袱。 梁允骁拉着柳眠锦在屋子里更换干净的衣服,趁着其他人都在另一间屋子里,亲了人好几下。 柳眠锦想躲躲不开,闹的衣服穿的乱七八糟的。 梁允骁轻笑,“慌什么?” 柳眠锦脸颊微红,垂着脑袋,小声道,“王爷,您正经一点。” 梁允骁冷漠的回道,“哦。” 盛泽行动不便,便留在房间里。 陈平素,谢蔺之留下保护王爷。 祁连,狄书菱,兆阑三人出去找人。 谢蔺之神情隐着忧心,在兆阑出门之前喊住人,克制的保持着距离。 “阑哥,你小心一点,有消息了先送回,别恋战。” 兆阑面色淡然,提道,“刚才的事,先不要跟王爷说,等我回来再讲。” 谢蔺之顿了一下,笑着点头,看似答应的痛快。 三人分头行动,去了不同的地方查看,现在是天色还早,街上往来的人很多,隐在人群里,不容易被暗中的杀手潜藏的察觉。 第135章 兆阑去了集镇的各个店铺打听。 祁连去了人迹稀少的湖畔寻找。 狄书菱去了饭馆,当铺,和此地的红莺楼,俗名青楼去打听。 至于为什么会去青楼,是因为狄书菱偶然间一次抬眸,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人,轻功掠上了红莺楼顶层。 直觉告诉她,不太对劲。 这个红衣人的武功似乎不低。 狄书菱穿的是一袭黑衣,头发仅用一根黑色帛带高高束起,额前留着些许碎发,因为常年练武,眼神较为狠厉,严肃起来的样子颇有英姿飒爽,生人勿近的气势,手里拎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个子不高,但不矮小,所以因着这副装扮,进去的时候,引的里面的老鸨一身红粉相间的纱衣,踩着小碎步,扭着丰腴的腰凑上来。 “这位俊俏的小公子呀,第一次来吧?”眼瞥见狄书菱手里的剑,惊讶道,“哟,还是位官爷吗?我给你介绍啊?我们翠翠,月月,人都可水灵了,看一眼啊公子?” 狄书菱自打进入这个地方,呼吸就有些不畅,脑海里那些晦暗的记忆层层翻涌,搅的人直反胃。 老鸨热情不变,抬手招呼了一群莺莺燕燕扑过来,将狄书菱团团围在中间。 “公子~” “看看我呀~公子~” “公子~”轻吟吟捏着嗓子的喊叫,吵的人头脑发蒙。 狄书菱咬牙忍着扑面而来的浓郁到刺鼻的脂粉味,客气的说道。 “我想……” 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狄书菱抬眸,在三楼上看到了一个向下俯瞰的红衣女子,从身形来看,和刚刚轻功掠上二层的人很像,应当是一个人。 第118章 红衣女子 只见那红衣女子,姿态妖娆,眼底却隐着危险的气息,此时正凝视着在一群莺燕中间的狄书菱,像是看好戏似的。 狄书菱拧眉,弯唇浅笑,伸手指着,“嬷嬷,我要那个。” 老鸨明显一愣,顺着指示的方向看去,看清是谁之后,脸上明显流露出犹豫,捏着手里的梅红手帕,掐着嗓子小声说道。 “那个是红红,脾气特别不好,不过人姿容美艳,就是不卖身,公子你看?”老鸨犹犹豫豫的,一副为难的样子。 狄书菱笑了一声,挺腔作势,捏着嗓子说道,“我懂,本公子就是与红红一见如故,想请红红喝一杯酒,嬷嬷能安排吗?”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小袋碎银递过去,嬷嬷喜笑颜开,塞到了胸口里。 “好嘞!我这就去把那小丫头叫下来。” 狄书菱出声喊住人,“不用,我上去看看,有才华的人一般脾气不小,我去请就是,嬷嬷您吩咐下人准备些好酒送上来。” 嬷嬷用着梅红帕子掩唇笑,“公子真是善解人意,那行,我这就去了,不打扰公子雅兴。” 狄书菱笑容拿捏到位,挺胸抬头,暗骂了一句。 眼瞎啊?看不出来,老子是女的。 面上笑意不减,昂首阔步踩上了楼梯。 狄书菱抬眸去看三楼围栏处的红红,眸色冷下来。 红红站在原地不动,就像是等着人过来似的,扬了扬胳膊上的帔帛,邀请人来。 狄书菱目不转睛的看着,离的近了,能看到红红面上涂抹的胭脂并不浓重,身上也没有刺鼻的香气。 是一个姿容出众,气质不俗的女子。 狄书菱在红红面前站定,开门见山道,“你不是普通人,可在此处见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人?一个着蓝衣,一个着黑衣,身形有差距,我是他朋友,来找他们的。” 红红细胳膊搭在围栏上,发鬓上插着精美贵气的钗子,唇色嫣红,柳叶形的眉毛,显得人性格桀骜。 狄书菱眼神警惕,见人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说道,“这等烟花之地,你会武功,却还要留在这里,只能说明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你我不是一路人,我不拦你,只是想来打听打听消息,可能行个方便?” 话音刚落,红红忽的掩唇笑起来,姣好的容颜,配着轻灵的嗓音,倒真真引人注目。 狄书菱眼中露出一抹迟疑,“或者说,你有难言之隐?我能帮你吗?” 红红明显愣了一下,笑声尽收,带着探查的视线落在狄书菱身上。 “有,我见过,你想拿什么来换这个消息?” 狄书菱顿住,身上的钱,刚刚已经尽数给了嬷嬷,这会儿确是,一点碎银都没有了。 似是看出了眼前人的窘迫,红红开口道,“没关系,我见姑娘是个侠义之士,我这里可许你赊账,你跟我来。” 说着,迈的飘似的步子走远了。 狄书菱诧异的抬眸,跟了上去。 红红领着人去了自己的房间,一进门狄书菱就闻见了浓郁的血腥气。 狄书菱眸色一凛,周身气质陡然变化。 红红感受到异常,红唇抿着浅笑。 “姑娘不必紧张。” 刚走近,一柄剑就迎面刺了过来,狄书菱瞳眸一缩,身形灵活的躲开,砰咚一声,剑刃深刺进门框上。 继而自幔帘后,走出了一个蓝色衣服的人。 是承桑岚。 狄书菱面露喜色。 承桑岚脸色略微泛白,神情凝重,见来人是梁允骁的手下,松了口气,转念一想,问道。 “你怎么不打招呼,随便带人来?” 第136章 红红略一挑眉,“这姑娘看起来傻傻,应该没那么多心机,再说了,我没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你快把账结了,人带走。” 狄书菱:“……”当着面骂人吗? 承桑岚看向狄书菱,询问道,“外面什么情况?你家主人呢?” 狄书菱正色,微微欠身,“我家主人派我来寻你,你见到罗岳了吗?” 承桑岚闻言,眼神一暗,“他受伤了。” 狄书菱一听,瞬间明白过来,找到了屋子里血腥味的来源,神情担忧,急急询问道,“罗岳伤重吗?” 红红眼珠子滴溜溜转,打量着这两个人,出声道,“也就半条命吧,看他造化喽。” 承桑岚眼神凶狠,“他不会有事的。” 红红丝毫没有畏惧,“里面躺着的,表面伤口不多,实际上五脏六腑挨了不少道剑气,若不是他自己内力不低,当场毙命也不是没可能。” 承桑岚胸腔起伏剧烈,说道,“我已经给他渡了真气,保他的心脉无虞,接下来只需要静养,不日便可恢复。” 狄书菱再也不能等待,越过屏风,跑了过去。 承桑岚神情凝重,看向红衣女子,“你医术不错,可愿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红红朱唇一弯,笑着拒绝道,“不了,这里不缺大夫,公子另觅他人吧。” 承桑岚垂眸,从怀里摸出一袋银锭,解下腰间的玉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日若需要,尽可在本地府衙出示这个玉佩,会有人竭力帮助你。” 红红接过,好奇的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承桑岚声音没有起伏,说道,“这不是你该管的,我们会马上离开。” 说完,没有停留,走到里间,脱下外袍,将还在昏迷的罗岳打横抱了起来,盖了起来。 狄书菱眉心拧着担忧的弧度。 两人走到屏风前,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红红笑着,“你带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可以走,但她得留下。” 狄书菱不解的看过去。 承桑岚冷笑,“我劝姑娘最好收回刚刚的话。” 红红笑了一声,“别误会,我只是找这个姑娘有话说。” 狄书菱率先说道,“这是信号弹,兆阑和祁连在附近,你出去就联系他们,外面天色暗了,回去一定小心。” 承桑岚顿了顿,更忧心罗岳的伤势,便接了过去,对红衣女子说道。 “她的主人来头不小,你最好别动歪心思。” 红红微微欠身,朱唇轻抿,“小女子哪敢呢?” 承桑岚不再废话,抱着罗岳就准备下楼离开。 许是罗岳身形娇小,被承桑岚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行走在烟花之地,也无人会觉得有问题。 第119章 求罚 狄书菱目送承桑岚离开。 红红在一旁把玩着胳膊上的红色帔帛,朱唇弯着,笑意盈盈,忽而又变了脸色,一副蔫耷,伤心的模样。 “姑娘,小女子会武功不错,可那也是谋求生活,保住自己的清白身子,无奈之举罢了,也浅浅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医术。” 狄书菱转眼看过去,环视着身处的装饰奢华的房间,和里间摆放着的古琴,“你不用自贬,刚刚离开的人都认为你的医术不错,你若是需要,就该跟着我们混,你为什么不答应?” 红红捏着衣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像是含了水,柔极了,“那可是男人,我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他万一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他的武功一看就不低,我可打不过。” 狄书菱无话可说,想了想说道,“别装了,我的确可以帮你赎身,但是你必须贡献你的医术,能做到吗?” 红红露出笑脸,“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真的能帮我赎身吗?我们这里赎身的话需要这个数。” 红红伸出一根手指头,狄书菱皱眉猜道。 “一两银子?” 红红委屈的抿嘴,“小女子可是这里的头牌琴师,哪有这么便宜啊?” 狄书菱眉头拧的弧度加深,“十两银子?” 红红叹气着摇头。 狄书菱有点牙疼,“不会是一百两银子吧?” 红红雀跃的点头,“没错,我值钱吧?” 狄书菱扶额,艰难道,“我这辈子都没挣过一百两银子,你狮子大开口吗?” 红红捏着手指,娇俏的唇抿着,“小姑娘,我知道你有难处,没事的,在这烟花之地,我已然能寻求一处安身之所了。”话越说越哽咽,竟是有些要哭出来的架势。 狄书菱不是同情心泛滥,她只是不想看着一个身负才华的女子被迫在这里以色侍人。 “你等我禀告我家主人,过两日,我会带银两帮你赎身,就算主人不同意,我也会想办法,你放心。” 红红一脸惊喜,“真的?” 狄书菱抱臂,挑眉,“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真实名字了吗?” 红红笑容羞涩,“人家姓曲,单字一个红。” 狄书菱动了动手里的剑,威胁意味十足。 红红轻咳两声,“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我叫曲韵。” 狄书菱垂眸念了一遍,回道,“那你等我消息,我先走了。” 红红连忙拦住人,两只勾人摄魂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狄书菱,“公子,你可不要忘了奴家啊?” 第137章 狄书菱神情无波无澜,她不是男人,可不吃这一套,无情的用剑将人挡开。 刚推开门,小二送来了酒水。 狄书菱直接无视,侧身离去。 小二一脸茫然,看向屋里面的人。 “红姑娘,你看这……” 红红轻抿朱唇,笑了一下,“搁屋里吧。” 兆阑三人出去寻人之后,谢蔺之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试着感受了一下,发现内力运转更为凝滞,连带着胸口有几处隐痛,能够估摸出,距离药效彻底发作,不足三个月。 黑衣刺客让他们杀的人是承桑王室的人,这根本不可能。 谢蔺之闭了闭眼,或许这毒并非不可解呢? 另一间屋子。 换完衣服之后,梁允骁从身后抱着柳眠锦,脑袋埋在人肩膀上。 “接下来要面对的危险可能更多,怕吗?” 柳眠锦动了动被箍的发麻的胳膊,答非所问道,“王爷,您一个人来承桑国寻属下时,害怕吗?” 梁允骁心口突的一跳,大感心虚,有点不想承认。 柳眠锦垂下脑袋,露出了干净白净的脖颈,问道,“您还想瞒着属下吗?” 梁允骁叹口气,埋怨道,“兆阑那家伙跟你说的?” 柳眠锦抿唇,说道,“这才走了几日,我们就碰见了这么多杀手,您来寻属下时,一路上,身边还没有其他人,如果遇到杀手更危险。” 梁允骁看着眼前那块白亮的肌肤,心痒痒,伸直脖子亲了过去,引的人身体一阵酥麻。 柳眠锦身体绷紧,受不住的闭上眼睛,咬牙忍住令人脸红的声音。 “危险也得去找你,不然以后你都不愿见我了,本王失去了一个最乖最听话的暗卫,可叫人心疼坏了。”梁允骁声音低沉,只不过仍旧是只字不想提自己一路上所遭遇的种种截杀。 柳眠锦有些心疼,回道,“属下也是一样的,您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您不弃,属下就会一直陪着您,再难再危险也不怕。” 梁允骁眸色渐深,嘴角勾起,“嗯,那以后换本王来保护你。” 柳眠锦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 然后就被制裁了,梁允骁伸手摁住人的脑袋,语气不容反驳,“不许动!” 柳眠锦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吓的人一激灵,连忙坐起来,险些磕到梁允骁高挺的鼻梁。 梁允骁一脸菜色,“小锦要谋杀亲夫。” 柳眠锦神情愧悔,上前仔细看,王爷的鼻梁还是很高很俊,近距离的观看实在让人羞涩,颤着声音问道,“您还好吗?” 梁允骁冷漠的摆手,“慌什么?胆小锦。” 柳眠锦脸红,起身站到一边,垂眸自我检讨。 梁允骁摆正姿势,沉声道,“进。” 得了允许,谢蔺之开门进来,回身关上。 走来得步伐似是有些沉重。 梁允骁看了一旁还在自责的柳眠锦一眼,心中偷笑,转眼问道。 “有事吗?” 谢蔺之双膝跪地,说道。 “属下罪该万死。” 此话一出,柳眠锦瞬间抬起了脑袋,一脸惊奇,梁允骁面露不解,询问道,“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谢蔺之顿了一下,组织好妥善的话语,说道,“属下与兆阑,不尊王府规矩,擅行悖逆之事,属下愿受任何惩罚,只求王爷饶过兆阑。” 闻言,梁允骁揉了揉眉心,确认道,“你是说,你和兆阑?” 柳眠锦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和阑哥?三哥,你们……” 谢蔺之垂眸,没有说话,但这个样子已然回答了所有问题。 第120章 三次重刑 梁允骁只是惊讶而已,他从没对自己的手下有过肉体关系,当然,除了柳眠锦,没办法,实在太诱人,忍住了就不是男人了。 自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他就更不可能再对这些手下有非分之想了。 梁允骁转眼去看柳眠锦,不出所料的,柳眠锦正在用一种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可怜哀求的表情看着他,这种眼神极具杀伤力。 梁允骁眯了眯眼,眸色渐深,柳眠锦抿唇,不好意思的躲开了视线。 梁允骁轻挑眉头,想到了好主意,“这事你问十九吧,本王不管。” 谢蔺之愕然抬起头,看王爷不似玩笑的语气,视线转到柳眠锦身上。 柳眠锦顿感无所适从,求救般的看着好整以暇看戏的自家使坏的王爷。 梁允骁斜倚在床栏上,“本王的王妃对我有点误会,这事让他来处理,或许可以增进夫妻感情。” 柳眠锦彻底傻眼,有点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以为这话自己在被窝里说说就好了,哪有搁到明面上来讲,还是跟自己的同僚。 这简直……太羞耻了。 谢蔺之在旁边看着,眼中闪过羡慕之色,没想到,王爷对十九,竟用心至此。 梁允骁闭上眼,一副不想理会,全权交给柳眠锦的样子。 柳眠锦深吸一口气,走近,单膝跪到梁允骁跟前,伸手抓握住对方的大手,后者眼皮半掀,眸里情绪深沉。 “殿下,属下有私心,希望您能饶过他们,您有我了,属下不想您在同其他人有牵连。” 梁允骁眉头愕然般挑起,而后嘴角蔓延出隐秘的笑意。 第138章 “夫人这是要管我了吗?” 闻声,柳眠锦险些直起身子捂住这口出狂言主子的嘴,低低急呼道,“王爷!” 梁允骁笑着,把视线移开,嘴里念着那两个字,滋味不错。 谢蔺之跪在地上,远远看着自家王爷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神思之中,微微叹气。 梁允骁美够了,直起身将柳眠锦扶起来,还伸手刮了一下人挺翘的鼻头。 “那就听你的,但谢蔺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柳眠锦鼻子被刮的有点疼,腾出手去捂自己的鼻子,闻言,怔愣住,似是想解释什么。 “王爷,属下……” 梁允骁却是伸出两根手指止住柳眠锦的话头,面色冷下来。 谢蔺之俯下身子,像是已将生死看淡。 柳眠锦一脸紧张,不知道王爷会怎么样惩罚谢蔺之。 梁允骁从榻上站起来,负手在身后,神情肃冷。 “谢蔺之,你专挑一个兆阑不在时候来说,可见你想护他的心思,若在以前,光一条蔑视主子威严的罪名,就足以让你承受千刀万剐的刑罚。” “但现在,有十九求情,本王可以网开一面,饶了兆阑,但你需要受三次千骨针之刑,等回到梁王府,就是你受刑之日。” 柳眠锦瞳眸一紧,却只能抿唇不语。 这个刑罚柳眠锦再熟悉不过,神情暗了一瞬,梁允骁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将人拉过来,揽在身前。 柳眠锦勉强的笑了一下,“属下没事。” 梁允骁想解释什么,此时却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谢蔺之额头渗出细汗,身体紧绷,当听到王爷饶过兆阑的时候,他就彻底松了口气,嘴角弯起。 后面的惩戒之刑,似乎就只是普普通通几个字组成的一句话,无法带动他情绪的起伏。 梁允骁问道,“你可有异议?” 谢蔺之趴俯的身子压的更低,“谢王爷恩典。” 既然没有异议,梁允骁着急与柳眠锦有话要说,摆手就要赶人走,却听谢蔺之道。 “王爷,属下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自请今晚施刑,行吗?” 此话一出,柳眠锦,梁允骁二人,均眉心蹙起。 谢蔺之解释道,“午时前,刺客来袭,属下伤重,没能及时察觉,被下了毒,兆阑身上也有。” 梁允骁来了点兴趣,说道。 “所以,你明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为何不瞒着?这罚可不是容易受的。” 柳眠锦说道,“看大夫了吗?没有办法解吗?” 谢蔺之直起身解释道,“我在华茂山学过一些制毒,大约能感觉出来,这毒不好解,需要很长的时间和大量的钱财,这些必要条件我没有。” 他给王爷当了几年的暗卫,待遇不错,但总归积累的钱财不多,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把钱浪费在这里。 还有就是,他没有时间全心全意的解毒,他只想把握跟兆阑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梁允骁微叹,不走心的问道,“你没有不代表本王没有,你这么看轻自己吗?我查过你的来历,你家里有钱,为何选择来做本王的暗卫?” 谢蔺之神情黯然,说到这里却有些旁人不能理解的心满意足。 “为了兆阑。” 闻言,梁允骁沉思下来,内心颇为感慨,走到桌边坐下,柳眠锦上前一步给人倒了杯热茶。 谢蔺之再次俯下身子,“回殿下,不能解毒,但是能将毒素转移,属下恳求王爷相助。” 柳眠锦神情担忧,明白过来,语气有些急,“谢蔺之,你的命不能这么轻贱。” 谢蔺之似是笑了,声音很轻,“三次千骨针之刑,我受不住,左右都是要死,在此之前,我想让阑哥健康的活着,我们会犯戒,错在我,不关他的事。” 梁允骁眸色很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眠锦面色肃然,询问道,“阑哥知道吗?” 谢蔺之直起上身,垂下眼帘道,“别告诉他了吧?”语气不确定,似是有期望,没过几息却又道,“他不太喜欢我。”像是陈述事实,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加深心中游移不定的信念。 梁允骁神情不变,道,“转移毒素,提早行刑都可以,你的诉求本王答应,这会儿出去跪着,你的事,本王晚些处理。” 谢蔺之面色一喜,重重的磕下去。 “谢王爷!属下遵命!” 谢蔺之站起身,开门出去。 门合上之后,谢蔺之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周围来往的住客很多,纷纷投来好奇探查的视线,可他却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第121章 不敢变心 谢蔺之离开后,柳眠锦没精打采的,梁允骁想着是不是刚刚提起了不太美好的记忆,让人不开心了,将人搂到怀里,轻声哄道。 “是我错怪你,本王站在这里任你打骂出气,可行?” 柳眠锦脑袋垂着,费力的抿出不堪在意的笑容。 梁允骁不用看都知道这人脸上的神情是什么样的,伸手压住柳眠锦的脑袋。 “要不回去后把那针找来,让你扎本王一顿?” 许是梁允骁这话说的语气太过欣喜,听的柳眠锦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柳眠锦转身趴到梁允骁肩上,红了眼睛,声音有些哑,“王爷,您以后不能不要属下,您也不能找其他人,属下信了,您就不能反悔,您要是变了心……变了……就……就……” 第139章 梁允骁听的仔细,下意识的屏息,沉声问道。 “就怎么样?” 柳眠锦两只胳膊死死的揽抱住人,被逼的急了,威胁道,“属下什么都给您了,很多……很多次,您如果不要我了,属下会杀了您……这样您就还是我的……” 梁允骁呼吸一窒,面上的笑容却更大。 “好,本王答应你。” 柳眠锦眼睛红着,神情震惊,急忙忙的直起身子,对上梁允骁那双满含笑意的锐利鹰眸,心中难以言喻的委屈更甚。 “您不觉得冒犯吗?不惩罚属下吗?我……” 梁允骁将人拽回来,紧紧抱住,给予人安心,“就按你说的来,到时候给你准备一把匕首,本王要么病死老死,要么就心甘情愿死在你手里。” 柳眠锦抱住人的脖子,呼吸间道热气喷洒在人脸上,胸膛起伏剧烈。 直到许久后,柳眠锦情绪稳定下来,终于想起了正事,问道,“王爷,您真的要罚谢蔺之吗?” 梁允骁故意使坏,“刚刚不是都说了?” 柳眠锦眼神不确定,垂眸看到从颈间露出来的梨花印章,有了勇气,求情道。 “王爷,属下……” 话都没讲完,梁允骁果断回道,“本王答应!” 柳眠锦哭笑不得,梁允骁手抚上人发红的眼睛,声线低沉,陈诉道。 “刚刚只不过是试探谢蔺之的,现在来看,他的心志很坚定,这样的人才,我可不愿失去,解毒的事,得慢慢想办法,不缺那点钱,这样处理,夫人满意否?” 柳眠锦心下松了口气,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又因为最后一句话,后知后觉的感到羞耻。 “您别这样称呼属下。” 梁允骁不听,喊的更欢了。 柳眠锦趴在梁允骁宽壮的肩膀上,装死。 “那您为何让谢蔺之跪在外面?” 梁允骁笑的神神秘秘的,柳眠锦转念一想,如果不这样,怕是谢蔺之根本不会告诉阑哥。 柳眠锦埋头,“属下知道了。” 梁允骁点头,吻了吻怀里人的耳朵,引得人背脊一阵颤动。 外面走廊里,谢蔺之一袭黑衣,衣衫单薄,直直的跪在地上。 好在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远处陈平素坐在围栏上,遥遥望着,叹息道。 “人生何苦为情所困?” 第122章 只是不喜欢 承桑岚联络上兆阑和祁连后,几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客栈。 祁连说道,“你们先回,我去找个大夫来。” 同兆阑对视一眼后,便飞快离开。 承桑岚的注意力全在怀中人身上,到了梁允骁居住的客栈,先是要了间上房,把罗岳安排好,安下心来,才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 暗处隐藏的侍卫在一连两次的刺杀中,损失惨重,他没想到,不过是想去找个固元草,竟能引来这么心狠手辣报复,黑焰山庄的人未免太过嚣张! 兆阑踏上楼梯,看到了不远处在高高的围栏上坐着陈平素,对方瞥见他,冲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人往另一个方向看。 陡一转眼,走廊尽头,王爷的房间门口,跪着一个人,身形异常的熟悉。 兆阑眼眸一紧,心口怦跳起来,这人又擅作主张! 谢蔺之上半身挺的直直的,脑袋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是心不在焉,也没有听见有人向这里走过来。 直到兆阑站到跟前,谢蔺之才陡然回神,愕然瞪大眼睛,继而垂了眸子,有些心虚,掩去面上的神情。 兆阑蹲下身,声音里含着怒意,低声质问道,“我不是说,等我回来?你非要把自己折腾死吗?” 谢蔺之眸光暗淡,不肯承认,“阑哥,王爷没说什么。” 兆阑眸色渐狠,毫无耐心,内力在经脉中止不住的翻涌,撞的人经脉发疼,“没说什么,你在这里跪着?谢蔺之,你当我是傻子吗?” 谢蔺之抿唇,呼了口气,“阑哥,你我都中了毒,没几日可活了,在最后的时间,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一点点也行?” 兆阑垂下眼帘,声里充满无奈,“别再执着这件事了,行吗?” 被拒绝了,谢蔺之神情暗了一瞬,伸手抓住兆阑的衣摆,笑容故作轻松,“阑哥,王爷说,我们的事,十九来处理,这明显是是要饶了我们的,罚跪不过是小小的惩戒,没什么的,你不用担心。” 谢蔺之的话,兆阑一个字都不信,“行,你不跟我讲,我自己去问。” 谢蔺之眼中闪过慌乱,抓住人衣摆的手用了力,“阑哥,你信我,我绝对没有骗你,陪我一会儿行吗?求求你了。” 兆阑站起身,眉心紧蹙,“你再求一百遍,我的回答也不会变,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戴罪立功。” 谢蔺之眼睛红了一圈,“凭什么?” 兆阑心绪不稳,蹲下身来,一字一句道,“凭你是我救回来的,这够吗?” 谢蔺之闻言,脸色忽的惨白,却无可奈何,“哥……别这样对我……” 兆阑牵动嘴角,抿出了一个难看的笑,“不管你跟王爷说了什么,我不需要你替我承担,犯错受罚,天经地义,活了这么久了,我活够了,倒/是你,往前看吧!”说着,伸出手试图把自己的衣摆拽回去。 第140章 谢蔺之倔强的不肯放手,眼眶红着,嘴里止不住的喃喃,“不,不……” 最后,兆阑用了全力,直接将人一把扯到了地上,谢蔺之趴俯在地上,咬了咬牙,心中各种阴暗的念头闪过,却因胆小而不敢真去施行。 快要死了,都不能得到你的一点点怜悯吗? 不要对我这么绝情,好不好? 兆阑立在一旁,见人摔倒在地,动了恻隐之心,却很快消散,他更希望谢蔺之能看清他,他根本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样想着,兆阑移开视线,转身敲门。 “属下兆阑,求见王爷。” “进。” 谢蔺之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形笔直笔直的跪着,神情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不去阻拦,也无法阻拦。 兆阑一进门,就见到柳眠锦缩的像鹌鹑一样立在墙角,耳朵可疑的泛红。 梁允骁手指上捏着一个水灵灵的葡萄,一口吃掉。 “在本王门口吵了这么久,有结果了?” 这话一出,兆阑瞳眸一缩,立马双膝跪地,“请王爷责罚。” 柳眠锦深吸了好几口气,整理好情绪,走了过来。 梁允骁说道,“无碍,你找本王有什么事?” 兆阑拱手禀道,“是关于属下与谢蔺之的事,属下愿受任何惩罚,请王爷公正裁决。” 梁允骁拧眉,“可是本王已经允了谢蔺之的请求了,你来晚了。” 兆阑心一急,问道,“可否请王爷重新判罚,属下不想……” 梁允骁摇摇头,“兆阑,本王的命令向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兆阑垂了眼眸。 柳眠锦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止不住的忧心,出声问道,“三哥对你很好,你若有心,不妨……”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直接打断。 “我与谢蔺之不可能!” 柳眠锦不开心的抿嘴。 梁允骁回眸瞥见,忍不住的轻笑。 红娘锦。 兆阑不死心,继续求道,“王爷,真的不能更改了吗?” 梁允骁面露为难,“兆阑,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谢蔺之亦然,你们两个,实在不该行如此悖逆之事。” 兆阑惨然一笑,“那属下能问问,您给谢蔺之的惩罚是什么吗?” 梁允骁鹰眸一眯,“夜里子时,行千骨针之刑,三次,刑罚所用工具,一会儿你去找,刚刚好。” 兆阑心神具震,低低的念道,“三次?受完了还有命活吗?” 梁允骁做出思考状,“千骨针是烈刑,一次活下来的可能还是很大的,三次的话,就要看运气了,算算的话,谢蔺之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兆阑跪姿颓然,神情茫然。 梁允骁手指放在桌上,轻轻点了点,柳眠锦听到,立马走过来,给人沏了热茶,慢悠悠的喝着,给人缓神的时间。 片刻后,门被人敲响了。 得到了允许后,承桑岚抬腿进门。 “你这门口跪一个,屋里跪一个,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要把你的手下都整成残兵吗?” 梁允骁神情冷下来,“少废话!” 罗岳还在昏迷着,承桑岚放不下心,没有心思开玩笑。 兆阑见王爷似是有事要谈,便附身跪地行礼。 梁允骁说道,“让谢蔺之不用跪了,抓紧时间休息会儿。” “是,王爷。” 兆阑顿了一下,弯着身体退出去。 柳眠锦视线紧跟着兆阑离去,满眼担忧,王爷其实没有真的要惩罚三哥,但是他暂时不能把真相说出来。 或许有了坎坷,兆阑能看到谢蔺之的真心? 这样的话似乎也挺好? 第123章 子时 柳眠锦正常沉思着呢,却突然被人两手挤压住脸,没忍住,自喉咙里发出闷哼。 梁允骁神情发冷,“看,人都走了还看,本王早该把兆阑打发走,你是不是对兆阑还余情未了?” 柳眠锦被这一串话给砸晕了,脑子懵懵的,王爷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坐到桌边,心情沉重的承桑岚没眼看的,等着面前两人打情骂俏完。 柳眠锦嘴唇嘟起,眼睛瞪圆了,“呜王爷……您这是……呜诬陷……” 梁允骁冷哼一声,松开手坐回原处。 “找本王何事?” 柳眠锦一脸无辜的走过来,梁允骁挥手示意人坐下。 承桑岚无奈的笑看着正在揉脸的自家弟弟。 “自然是这虎沙帮杀手的事了,我已经向发信寻求父王支援了,夜里可能需要多加戒备,一旦有动静,即刻撤走,不能恋战。” 梁允骁道,“我的人伤的太多了,接下来可就要仰仗你了。” 承桑岚眼皮半搭,答应的十分爽快,“行啊,你把你的暗卫罗岳交给本殿照顾,什么事我都帮你处理的顺顺利利。” 梁允骁冷眼看着,“岚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 承桑岚难言的闭了闭眼,“有些决定没那么容易下。” 梁允骁挑眉,看向旁边端着小茶杯喝茶的柳眠锦。 “下了,心中才能得到安宁,要么别动心,要么就一开始就将人留在身边,岚王殿下,那是小锦的好朋友,本王可不敢擅自做主。” 柳眠锦闻言,脸稍稍红了一下,肯定道,“是这样的,王兄。” 第141章 承桑岚冷厉的眉眼挑起,“梁王,你什么时候也能来说教我了?” 梁允骁无所谓道,“阅尽千帆,过来人之语。” 承桑岚叹口气,“午时遭遇刺客,罗岳受了伤,还在昏迷,但赶路不能停,虎沙帮来势汹汹,我们的人不能都折在这里。” 梁允骁抿了一口茶水,嗯了一声。 柳眠锦闻言,眉心拧起。 见状,承桑岚解释道,“放心,罗岳已经没事了,现在需要静养。” 柳眠锦松了口气,“那我一会儿去看看罗岳。” 承桑岚嗯了一声,想了想对梁允骁说道,“再行一段路,你的人就该到了吧?” “对。”梁允骁回道,搁下茶杯。 “明日卯时出发,你对你手下好点。”说完,承桑岚站起身,开门离去。 梁允骁想着承桑岚刚刚说的话,转眸问柳眠锦。 “本王对你们的很差吗?” 柳眠锦喝水险些呛住,否认道,“没有的,王爷,王兄他胡说的。” 若是以前,可能真的没有很好,堪称苛刻。 梁允骁读懂了柳眠锦的表情,瞬间黑了脸。 柳眠锦直觉现在氛围不对,说道,“王爷,属下想去看看罗岳,可以吗?” 梁允骁心中气愤,将人抓过来,对着脸亲了一口,直把人给亲晕乎了,说道,“去吧,早点回来。” 柳眠锦摸了摸烧热的脸,回道,“是,王爷。” 祁连找来了大夫,先给盛泽腿上的伤口换了药,绑好腿上的夹板。 这边弄完,接着去罗岳的房间,给人换药。 最后被兆阑拉走,为他们探脉。 “这位公子,你这毒太诡异了,老夫医术浅薄,解不了。” 说着,捋捋胡子,眉头紧锁,叹息着摇头,“你们另请高明吧。” 祁连已经知道了兆阑,谢蔺之两人中毒的事,这毒阴翳诡谲,不是一般的大夫能解决的。 兆阑闻言,淡笑不语,“没什么,能活一天是一天。” 祁连送走大夫后,回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兆阑,不能这么轻易放弃,总会有办法的。” 谢蔺之坐在一旁,也接话,“是啊,阑哥,你放心,会有办法的。” 兆阑一听谢蔺之的声音无端的烦躁,“我放心?谢蔺之你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不顾死活求王爷仅责罚你一个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心甘情愿接受你的好?我也中了毒,我们两个都活不了,你做的都不过是些无用之举罢了。” 谢蔺之神情黯然,声音很小,小到除了自己,其他人根本听不见。 “你不会有事的。” 兆阑没听到,只以为这人不想说话,便也止住了话头。 祁连神情凝重,问道,“这事,王爷很生气吗?如何惩罚呢?” 兆阑摇头叹息,“祁哥,如果可以,你与盛哥还是先离开梁王府再做打算吧,这种惩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盛泽在床上躺着,听着这几人叙话,闻言,没忍住,下了床,一瘸一拐的走到祁连身边。 祁连正思考的事情,心不在焉,盛泽到了面前,才发现人过来了,连忙站起身扶着人坐到椅子上。 “小心腿。” 盛泽笑了一下,养一天了,脸色好了许多。 “没事,祁哥,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祁连回以微笑,想了许久问道,“盛泽,若有一天,我们必须放弃彼此才能保全对方,你会怎么选择?” 盛泽想,低垂了脑袋,埋头在祁连肩膀处,“祁哥,只求你别忘了我。” 祁连心脏一疼,喉咙酸涩难言。 自然是保全对方才是最重要的,放弃绝不是永远放弃,哪怕到最后你忘了我,我也会去找你,会冲破一切阻碍,回到你身边。 祁连抬手抚在盛泽脑袋上,揉了揉,语气似责怪,“你也不小了,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呢,不害臊吗?” 谢蔺之看入了神,他在脑海里幻想着阑哥喜欢他,也会这样表面上是责怪他,实际上话里话外都是宠溺与担心。 兆阑移开视线,其实只要离开梁王府,天高海阔任君行,祁连与盛泽只需要熬过时间。 现在的王爷和原来不一样了,祁连他们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兆阑低头看了自己的手,是他错了,谢蔺之本该有着美好的未来,却因他全部毁了。 思及此,兆阑额角抽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抬手揉了揉。 谢蔺之注意到兆阑的异常,语气紧张的询问,“阑哥,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兆阑闻声,睁开眼睛,眼皮半耷。 算了,我能救你一次,就不可能让你因我而死,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法转圜的余地,大不了就赔命呗。 兆阑只希望,下辈子谢蔺之能长点心,不要喜欢他这样没有结果的人。 谢蔺之见人不理会他,便自己上手,给人揉脑袋。 最终被反应过来的兆阑打掉。 “不需要你管。” 谢蔺之抿唇,“你说了,王爷要子时行刑,最后的时间,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几句话吗?”伸出手抓住兆阑的手腕,语气哀求。 兆阑冷眼瞥去。 “我以为我已经对你的态度足够好了。” 谢蔺之失落的垂眸,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阑哥,还有时间,我们再做一次好不好?” 第142章 闻言,兆阑脑子一懵,怀疑的问出声,“你说什么?” 谢蔺之笑容甜蜜,凑上前,附耳小声道,“哥……你来上我,一次也行。” 兆阑僵了半边身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谢蔺之。 第124章 亲手洗刷的仇恨 这话说的,谢蔺之自己毫无羞耻,反而眼神殷切切的盯着兆阑看,一瞬不瞬。 祁连哄好了盛泽这只大型犬,听到兆阑两人似乎在聊什么,好奇的出声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 兆阑视线闪躲,有些不自在,站起身,说道,“祁哥,我出去走走。” 谢蔺之见兆阑要走,连忙跟上,“祁哥,我也去了。” 兆阑回眸瞪人一眼,谢蔺之立马站定,手捏着桌旁帷幔,故意不看人。 等兆阑离开之后,谢蔺之两步并做一步跟过去。 祁连注视着这两人的互动,垂眸思索。 盛泽见人似是在想事情,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祁连轻摇头,“老三这个人挺拼命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十一,就好像,老三就是为了十一才留在华茂山的。” 盛泽想了想,说道,“王爷之前命我整理过一些关于暗卫的来历讯息,谢蔺之是兰城谢家人,家底殷实,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华茂山吃苦。” “若如你所说,谢蔺之或真是为了兆阑来的。” 祁连顿了顿,说道,“十一小时候吃了太多苦,人到底是冷了些,有些事,旁人不好评判。” 盛泽伸手抓握住祁连的手,紧紧攥在掌心,“祁哥,王爷的惩罚,该怎么办?要去求情吗?” 祁连面色发沉,“一会儿我去求王爷,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对,可以找十九帮忙,你等着。” 说着,祁连神情有些急,盛泽也想站起来,却被人摁了回去。 “你别动,等我回来。” 祁连嘴角弯了一下,“十九正得宠,若是请他帮帮忙,或许能赦免兆阑他们的罪责,这样就算被赶出梁王府,至少也能保住命不是?”l 盛泽神情担忧,“祁哥,尽力而为,十九在王爷身边或许也是步步维艰。” 祁连眼皮耷拉下去,“我知道的。” 交代完,祁连就出门了,说来也巧,恰好在门口遇见了刚看完罗岳回来的柳眠锦。 祁连挥手示意人过来,两人出了客栈,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凌空跃起,飞身跳上了房顶。 柳眠锦先开口问道,“祁哥,你找我有事吗?” 祁连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之前,在梁王府里被承桑殿下带走了,同一时间,梁王府遭受庆王的针对,还有天机阁的数次刺杀,腹背受敌,所以这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柳眠锦点头,“你说。” 祁连抿唇,“在此之前,王爷就命我去调查了华茂山孙擎长老对受训暗卫的压迫展开了调查,我就是其中之一。” “在调查中,翻找到了孙擎想要销毁的一些纸张里面,看到了你的名字,还有罗岳,也有一些没有被选中当王爷贴身暗卫的几个人,很不幸运的是,他们几乎都死了。” 柳眠锦瞳眸微睁,明显有些惊愕。 祁连呼了口气,语气变得艰难,“最开始,我以为那样的训练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会去做,即便很羞耻,无法接受,但最后都忍过来了,那时候,我有过恨,我只想卖命,不想被人这么侮辱。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会觉得耻辱,但这是我们做奴隶的命,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直到有一天,孙擎被某个试图反抗的暗卫打伤,隐隐有人在议论什么,我才知道,这样的事,根本是孙擎出于自己的私欲做的,王爷从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而那些已经死去,名字讯息都很难查询到的暗卫,无人能帮他们申冤,我恨极了。” “因为孙擎的恶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多少暗卫失去了性命,孙擎做事谨小慎微,有些事情若非我亲身经历,加上找到了几个险些遭受侵害的暗卫,细细询问下,才拿到足够反抗孙擎的证据。” 柳眠锦垂眸说道,“那个打伤孙擎的是我。” 祁连笑了,拍了拍柳眠锦的肩膀,“我知道,你的名字在孙擎的那个小本本上都标了红了,若不是你被选上了做王爷的暗卫,怕是难逃一死。” 柳眠锦:“……” 祁连继续讲述,“其实说到底,我查出的那些证据,根本也算不得什么证据,有阶级的地方就有压迫,王爷不可能去听每一个人的申冤,更何况,来华茂山的训练的人都落了奴籍,我们活该受压迫。” 这番话,柳眠锦无可反驳,若非王爷回心转意,他怕是早该死在天牢里面,哪有现在的小日子,每天还能见到王爷,同王爷说话。 祁连目光拉长,“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我把那些微不足道的证据交到王爷手里的时候,王爷是愤怒的,很轻易的就将孙擎交给了我处置。” 柳眠锦抬眸去看祁连眼睛,在一片漆黑之中,凭借着街道上点着灯笼光亮,照的人侧脸昏昏暗暗,显得有些可怖。 只听,祁连讲道,“那时候我也是一个小孩子,我害怕,恐惧,愤怒,屈辱,可是我有时候却又庆幸,那种令人难以启齿的训练,触碰自己身体的,是冰冷的器具,哪怕被人紧盯着,被阴毒的视线看着,避不开,逃不开,但至少身体还是干净的。” 第143章 祁连笑了一声,笑声很凄凉。 “幸运的我没有死在孙擎的阴谋里,可我的恨分毫没有减少,孙擎落在我手里,哪怕不为了那些枉死的无辜暗卫,就为了我自己,我也不可能让他好过!” 祁连眼中的恨意恍若凝成实质。 “我给他喂了春药,让他发情,像狗一样在地上乱爬,他想触碰能够抓到的一切物件,来消解昂扬的欲望,我满足了他,在关押之地,我放进了很多毒蝎子,这是他最喜欢惩罚人的手段之一,不知道自己亲身体会,感受如何?想来,他大概是喜欢的吧?死的时候,全身的肉都被咬烂了,牢房里臭气熏天。” 祁连眼球漫上红血丝,“但这些,我没有告诉王爷,我只说我把他杀了,他死的很轻巧。” 听完了全部,柳眠锦呼了口气,笑了一下,出声安慰,“祁哥,你没有做错,王爷之前还说,不能让他死的太轻松了。” 祁连垂眸,“这样的我,很可怕,你怕我吗?” 柳眠锦肯定道,“自然不会。” 祁连深吸一口气,埋头在自己的臂弯里面,“对于你,我也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 柳眠锦感觉出祁连的状态特别不对,出言劝道,“忘了吧,你不用自责,王爷的命令,我们不能反抗,你只是完成自己任务,再说,每次你对我施刑时,都是放了水,这不是你的错。” 祁连叹笑一声,“谢谢。” 第125章 锁心无爱 祁连压下心头攀升起来的恨意,整理好情绪,说道,“其实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 柳眠锦问道,“什么?” 祁连垂眸,“你知道谢蔺之和兆阑的事吗?王爷比较宠你,能不能……” 柳眠锦脸一红,咳了一声,他大概知道祁哥找他干嘛了。 祁连见人脸色变了,奇怪的看过去。 柳眠锦说道,“祁哥,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祁连不太明白。 柳眠锦想了想,小声说道,“其实王爷是故意的,没有动真格的,你们本来有机会离开梁王府,却仍旧选择跟在王爷身边,我斗胆猜,王爷现在不会轻易责罚我们的。” 祁连不太信,确认道,“真的吗?” 柳眠锦笑的神神秘秘,“放心,如果王爷真的生气,我会帮忙求情的。” 祁连轻松的笑了一下,说道,“那行,拜托你了。” 柳眠锦急忙道,“你千万保密,王爷暂时不打算告诉他们。” 祁连琢磨着,怎么觉得十九跟着王爷都学坏了? 兆阑离开屋子后,谢蔺之在后面步步跟随,前面的人停下,他就停下。 兆阑气急,下去要了间房,拉着谢蔺之进去。 谢蔺之有点紧张,又控制不住的有点小兴奋。 兆阑狠力,一把将人摁倒榻边,“被别人上,你很爽吗?” 谢蔺之躺在榻上,神情一暗,回道,“哥,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兆阑嗤笑一声,“我以为能让你长记性,没想到,你这人这么喜欢被虐?” 谢蔺之侧过脸,小声说道,“我知道你过不去之前的坎,我一直都是想陪着,守着你,你有火,就发在我身上,我不怨你。” 兆阑斜眼睨着。 谢蔺之眼眸垂着,缓缓道,“我怕疼的,也想你心疼我,哥,其实,你喜欢我一下也可以的,毕竟今天过后,可能就没有人在缠着你了,你不会无聊吗?” 兆阑一息未停,回道,“不会。” 谢蔺之心口闷疼一下,酸酸的,很难受,但克制住脸上的表情,笑着说道,“你会,你肯定会,不然你不会非要去王爷那里问什么?你在乎我。” 兆阑撑着身体坐到一边,“我在乎的人多了,不多你一个。” 谢蔺之心情似是不错,也坐了起来,跟人挨的很近,胳膊小心的试探着抱上去,不出意外的被人打掉手。 兆阑冷冷道,“别碰我!” 谢蔺之揉了揉发红的手,说道,“我跟王爷说了,可以把你身上的毒移到我身上,反正我都要死了,你觉得怎么样?” 兆阑皱眉,眼神怀疑的看过去。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还是怎么样?” 谢蔺之眨眨眼,“你不是不在乎我吗?我死了岂非更好?” 兆阑冷笑道,“你是傻子,我不是,我说过,我只是没办法喜欢你,但我不恨你,是你非要往我面前凑,不然,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谢蔺之抿唇,失落的垂眸,“那若是……若是……我试图救过你呢?你也不会喜欢我吗?” 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兆阑听的不耐烦,没有心思询问。 “别废话了,现在自己去求王爷收回命令,或者,你逃吧,我不告发你,不然,要死就一起死。” 谢蔺之闻言,笑了一声,“逃哪里去?哎,这里不是燕国地界,我若是跑了,或许王爷可能真的抓不到。” 兆阑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谢蔺之。 没一会儿,谢蔺之摇头道,“不了,三次千骨针之刑而已,说不定我就受住了呢?相信我,你好好活着,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你别想摆脱我。” 兆阑很想翻白眼。 谢蔺之见兆阑不说话了,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样?话反而多了起来,一点都不怕兆阑了。 第144章 “哥,你真的不试试?做这事按道理来说,上面的应该会爽到吧?而且上次,你好像还挺喜欢的。” 兆阑忍着不发作。 谢蔺之继续碎碎念,“是不是需要先洗个澡?” 兆阑闭上了眼。 谢蔺之见人不回答,坐的更近,都快跟人贴到一起了。 “阑哥~看看我~” 兆阑忍无可忍,把人推开,怒吼道,“谢蔺之!你给我闭嘴!” 谢蔺之不说话了。 房间里一时静寂无声。 谢蔺之歪头确认着兆阑的表情,见人气的胸膛起伏不定,觉得有些抱歉。 “阑哥?” 兆阑缓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却突然自胸口处发出一阵闷疼,嘴里漫上一股铁锈味。 刚觉察兆阑不对劲,想去询问,谢蔺之心口闷疼了一下,紧紧捂住了胸口,一口血吐了出来。 兆阑亦然,毒素发作,两人都不能幸免。 谢蔺之惨笑一声,“阑哥,听我的吧?至少能保一人无事不是吗?” 兆阑没说话。 谢蔺之继续道,“王爷身边还缺人手,我们做暗卫那么多年,若是离了王爷,根本逃不过暗中势力的追杀,逃走是行不通的。” 兆阑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我说了,不用你管。” 谢蔺之吐了口浊气,无力的倚靠到床榻围栏处,看着外面黑透的夜色,嘴里念着,“亥时了,没多长时间了,阑哥,答应我,好不好?” 兆阑胸口阵阵闷疼,经脉里的内力,因毒素影响下,止不住的乱涌,冲撞的人身体各处都涨着疼。 “谢蔺之,我没办法喜欢你,但我可以陪你一起死。” 谢蔺之视线落在兆阑身上,“阑哥,其实你至少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对吗?为什么不承认呢?” 兆阑淡笑不语。 谢蔺之沉了脸色,语气低落,“那算了,你不喜欢我,我不要你陪我死,黄泉路上,让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好了。” 兆阑垂下眼帘,思绪万千,“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谢蔺之笑着,“如果我说,你是我的救世主,你信吗?” 兆阑眉心蹙起,明显的不理解。 他只是在那种危机关头,放弃了自己生路,拐回来救了这个同样被官兵追着的小孩。 他其实用不着自己来救的。 救世主,这太伟大了。 兆阑以为,他不是。 哪怕在华茂山真心相护,也不过是因他自己那无处安放的善意。 很多时候,单就谢蔺之这个人而言,他顺从,任打任骂,怎么骂都赶不走,也不会生气,意志坚韧,遇事拼命,是很招人喜欢的。 只可惜,兆阑的心已经死了。 鲜活的心脏,本该生机勃发,却被人锁了起来,紧封着心房,不肯为任何人敞开。 他会照顾柳眠锦,也会护着谢蔺之,可他自己清晰的知道,那不是真的喜欢。 他从没有为谁真的动过心。 谢蔺之观察着兆阑面上神情的变化,无声中得到了答案,嘴角的笑意尽失。 是不是终其一生,他都没办法驱逐笼罩在阑哥身上的阴影? 第126章 斗嘴 狄书菱焦急忙慌的从红莺楼赶回客栈,向梁允骁讲述曲韵的事。 梁允骁坐在桌椅旁,眼皮半耷,似是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狄书菱单膝跪地,视线紧盯着,面上的情绪有些复杂。 这件事完全出自于她的私心,她想帮曲韵赎身,想让曲韵离开那个吃人的环境,哪怕本人可能并不需要。 恍惚间,狄书菱觉得,她救的不是曲韵,而是当初被人抛弃,卖进青楼换钱的自己。 值得庆幸的是梁允骁欣然同意了。 但前提条件是,狄书菱说的这个曲韵,她的医术至少比一般大夫厉害才行。 现在的境况,他的随行队伍里确实缺一个会医术的。 曲这个姓氏有些特殊,梁允骁沉思一会儿,想了想,说道,“你先去请她暗中来一趟,接下来的事,就取决于她能力的高低。” 狄书菱弯身回道,“谢王爷开恩,属下这就去。” 另一处房间。 昏睡了许久之后,罗岳终于醒来,一直守在床边的承桑岚神情有些激动。 “饿吗?要吃点东西吗?” 罗岳面色还有些白,身体虚弱,眼前笼罩着一层雾气,看不真切,精神还未恢复,有些反应不及。 承桑岚见人醒来了,终于安下了心。 “不饿就再睡一会儿。” 话音刚落,罗岳忽的一撅而起,坐直了身体,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 承桑岚上手摁着人,拧眉,提醒道,“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 罗岳定了定神,突然出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王爷呢?王爷没事吧?杀手呢?祁连他们呢?” 一连串的问题,击的承桑岚神情怔愣,回过神细细想,却发现,这家伙一觉醒来,一下子关心那么多人,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为他最操劳的人,承桑岚只觉受伤。 罗岳没听到回答,更是焦急,两手抓上承桑岚的衣袍,两只眼睛里满是慌乱。 “你快说啊?王爷是不是出事了?那么多刺客,他们是不是来不及防备?” 承桑岚眼皮半挑,睨着罗岳,胸腔里的气越聚越多,最终砰的一下,无声的炸开了。 第145章 “罗岳!你一醒来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的伤势,满脑子都是其他人的死活吗?是不是你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罗岳被骂脑子懵懵的,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绪,重伤昏迷前的记忆纷至沓来,控制不住的冷了脸色。 “你想怎么样?是你救了我,你想要我怎样?卖给你?尊贵的殿下,我就是一个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奴隶,为什么你总跟我过不去?” “不说算了,我自己去找!” 罗岳抖着微白的嘴唇,想要下床,却被人死死摁住肩膀,半步都动不了。 “你有病啊!放开我!松手!” 罗岳满眼怒意,清醒过来后,脑海里全是承桑岚心急如焚的来救自己的情景。 在那一刻,这人好像真的很在乎自己,眼眸里满是焦急和忧心,只可惜,承桑岚不会真的选择自己。 想到这里,比起喜悦,更多的是悲伤,罗岳真的不想再喜欢承桑岚了,可他控制不了自己。 承桑岚面沉如水,看着人苍白的脸色,明知道人还伤着,却仍旧忍不住同他置气。 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倒显得无时无刻不在紧张的他很可笑。 “罗岳,你给我坐好,真以为本殿脾气好是吗?”承桑岚心里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怒吼道。 罗岳被吼的一愣,眼周红了一圈,狠狠瞪了承桑岚几眼,认命的坐了回去。 承桑岚给人盖好被子,压着怒气说道,“他们都没事,就你一个受伤,拖慢行程,你家王爷不找你事就是好的。” 罗岳闻言,气的直瞪承桑岚。 承桑岚坐到一旁,没有开口回话。 “给我点时间,有些事情,说了也没有什么用,我会处理好一切,对你我是认真的,如果不是,我至于整天追着你跑吗?我堂堂承桑王子,追着一个小奴隶,还眼巴巴的哄着你,我要脸好不好?” 闻声,罗岳听的仔细,心里面有些不好受,别别扭扭的说道。 “我又没让你追着我,你说的话,又有几个字能信,你就是个大骗子,小岚就是大骗子……” 承桑岚听到这小暗卫在嘀咕什么,抱臂,挑眉,语气自信,不容反驳,“本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等着对我刮目相看吧!” 罗岳抬眸看去,视线落在承桑岚脸上,面前人神情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承桑岚真的不是哄他玩的? 承桑岚见人走神了,伸手拍了拍罗岳的脑袋。 “唔!”罗岳低呼一声,回过神来,怒气冲冲道,“你打我干嘛?” 承桑岚神情自若,无所畏惧,“本殿在你面前,你胡思乱想什么?” 罗岳冷哼一声,“反正我想的不是你!” 承桑岚哼笑一声,“人小,脾气不小,你家王爷手底下暗卫那么多,就你脾气大。” 罗岳欸了一声,“还不是你气的!我饿了!我要出去吃饭!” 承桑岚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终于饿了?” 罗岳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速度快的承桑岚根本逮不住。 承桑岚皱眉,“别跑,你身上的伤,是不疼了是吧?” 一运动,身体里还未愈合的伤,开始隐隐作痛,罗岳捂着胀疼的胸口,光脚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对承桑岚说道。 “我要去给王爷请安,你不许拦我。” 承桑岚偏头啧了一声。 满脑子都是梁允骁,你这暗卫到底爱谁? 脚踏两条船? 该死梁允骁! 承桑岚就算有一百个不情愿,也阻拦不了罗岳的决心,只好扶着人去了梁允骁的房间。 而出人意料的是,梁允骁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风暴。 柳眠锦同祁连说过之后,让他暂时安下了心。 回到房间后,盛泽一脸忧心迎上来。 “还好吗?十九怎么说?” 祁连眉心聚着不解。 “小泽,十九说,让我们不用担心,但是……” 盛泽仔细的听着。 “怎么?” 祁连不知该做何表情,“我也不知道,先静观其变。” 第127章 自尽 趁着时间还早,柳眠锦回来,梁允骁拉着人下去吃了个饭。 时间差不多后,兆阑拿着一堆泛着银光的细针敲了敲门。 “属下兆阑,求见王爷。” 彼时,梁允骁正发着流氓劲,将柳眠锦羞的面红耳赤。 “王爷,您……属下愿意,可……可以试……” 梁允骁大笑,将人搂过来,亲了亲耳朵。 忽的,传来敲门声,梁允骁没动,柳眠锦却一把将人推开,步伐踉跄的站到一边,身体笔直笔直的,脑袋低低的。 梁允骁鹰眸微眯,意犹未尽的看着低垂着头,只能看到一颗黑黑的,毛绒绒的脑袋的柳眠锦。 “进。” 得了令,兆阑推门而入,双膝跪地。 “王爷,您命属下找的东西,属下找来了,属下可否再恳求您一次,这刑,让我来受,行吗?” 柳眠锦闻声,面上的热度逐渐消下去,视线转到跪在地上的兆阑身上。 梁允骁站起身,负手而立,神情冷沉。 “兆阑,你觉得本王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对此,柳眠锦投去怀疑的目光。 第146章 梁允骁莫名如芒在背,轻咳一声。 兆阑伏低身子,“回王爷,属下愈矩,只是这悖逆之事,是由属下而起,谢蔺之是受属下牵连,他是无辜的。” 梁允骁叹了口气,语气不急不缓。 “你错了,兆阑,是谁的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点在于,谢蔺之认了罚,本王同意了,他就不能逃。” 兆阑心脏一缩,低伏的身子抖了一瞬。 “属下……” 梁允骁打断对方。 “你不必再求,本王不会同意。” 兆阑泄气,眼眸里满是绝望,祈求般的看向不远处的柳眠锦。 接收到求救信息,柳眠锦心一急,慌神的看向梁允骁。 后者坐到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给自己沏了杯茶。 柳眠锦眼里有挣扎,王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兆阑似是读懂了柳眠锦的表情,吐了口浊气,认了命。 看来今天,他注定是要给谢蔺之赔命了。 可怜的谢蔺之这会儿被兆阑哄骗着出去买糕点了。 起因是,兆阑忽的温柔一笑。 “突然想吃糕点了,你能帮我买吗?” 闻言,谢蔺之别提多激动了,立马站起身,出了房间,跑出客栈,去街上找了。 客栈附近没有糕点铺子,这会儿时间也晚,很少有糕点铺子还开着门。 谢蔺之内心激动,这还是第一次,阑哥有需求,他当然要满足。 压根没去思考,兆阑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等谢蔺之在街头找到了一家正准备关门的铺子时,才恍然回过神来。 糕点铺子的老板拿了谢蔺之的钱,哪怕拼着不睡觉,也要给人重新起火做糕点,却没想到,糕点出炉时,谢蔺之已经跑的没影了。 客栈里。 承桑岚带着罗岳直接推门而入时,见到的场景就是。 兆阑不顾梁允骁的命令,将面前布包里面的银针扔到地上,以内力驱动,尽数向自己刺来。 数以百计的银针若是同一时间刺入肌肤里,非死即残。 罗岳瞬间瞪大了眼睛,没能控制住,急急的呼救。 “阑哥!” 柳眠锦大步上前,一息后回过神来,刚想用内力止住兆阑的动作,却被人抢了先。 梁允骁手里还端着杯茶,鹰眸冷冷的射过去,强悍无形的内力瞬间释放。 房间里所有的物品都像是静止了,面前桌上的火焰,不再跃动,所有人都紧抿住了呼吸。 三息过后,百十根银针全部掉在地上,在烛火的映照下银光粼粼。 兆阑头磕在地上,喉咙哽涩,声音沙哑到极致。 “属下求王爷饶过谢蔺之,属下愿自尽偿罚。” 梁允骁声音肃寒,“兆阑,你好大的胆子!” 柳眠锦心乱如麻,他有些不能确定,王爷难道真的要兆阑和谢蔺之的命吗? 承桑岚踱步进门,拉着罗岳远离中心战场,想了想,出声道。 “下属私通,此乃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但,梁允骁,你的手下早已不卖身给你了,再这么狠,也太不通人情了吧?” 罗岳仍止不住的心慌,差点阑哥就要死了,闻言,感激的看了承桑岚一眼。 后者接收到这个充满信任的眼神,嘴角微勾。 兆阑保持着跪姿不动,刚想说什么,门口处跑来了一个人。 承桑岚带着罗岳进来时,情况过分危急,没来得及关门,门上大敞着的。 谢蔺之急喘着气,脸颊有些红,额头上还覆着一层热汗,目光停在满地的银针上,神情有些怔愣。 环视了一圈屋子里面的人,兆阑还好好的,心中提起的大石头落了地,谢蔺之极力的稳住慌乱的心神。 进入屋内,关上了门。 梁允骁没理会承桑岚的话,放下手里的杯子,茶杯刚一触到桌面,顷刻间碎裂。 柳眠锦眼眸微动,心中倾斜的天平又转了回来。 以王爷的实力,阻止兆阑自杀不过是动动手指,可茶杯碎了。 王爷也是始料未及的,对吗? 所以没控制住力道,捏碎了杯子。 柳眠锦走近,立在梁允骁身后,轻捏住人的衣袖,小幅度的扯了两下。 梁允骁察觉到柳眠锦的小动作,冷沉的面容上,有了笑容。 谢蔺之同兆阑跪到一起,两手撑地磕头。 “王爷,属下来受刑了。” 此话一出,兆阑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 柳眠锦安了心,上前给梁允骁再倒了杯茶。 梁允骁转着手里的小茶杯,问道。 “怎么不逃,那么长时间?” 谢蔺之回道,“王爷,属下除非手眼通天,不然根本逃不过梁王府的追杀,逃跑没有意义。” 梁允骁冷哼一声,站起身,从地上捡了一根银针,垂眼查看着。 兆阑抬眸看去,视线落在王爷手里的那根针上。 梁允骁弯了弯唇,“行了,闹剧到此结束。” 谢蔺之目露恍然。 兆阑满是不解。 柳眠锦垂眸,没忍住,弯了嘴角。 罗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王爷话中的意思,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承桑岚却是笑了,找了个干净的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第147章 梁允骁说道。 “这一日时间,想必你们心里有过无数的想法,大错已然铸成,本王再追究也无济于事。” “兆阑,谢蔺之,你们当初选择留下来,就算还是暗卫,也已经不再是奴隶了,你们有选择伴侣的权力,不过,在职期间,我不希望你们做的太过分。” “况且,小锦希望你们好好的,本王只是借此试探。” 谢蔺之面露喜意,急忙忙的狠磕了几个头。 兆阑如蒙大赦,可他却笑不出来。 只听,梁允骁继续说道。 “还有,兆阑,你以后必须远离柳眠锦,不许再跟柳眠锦有过分亲密接触!” 兆阑:“……” 柳眠锦:“……”亲密?过分亲密? 谢蔺之默默想,就是就是。 第128章 把脉 夜已经深了,客栈里的房间几乎都熄灭了烛火,唯独有一间房,还在亮着光。 听到另一处房间的异常,陈平素,和祁连,盛泽几人都赶了过来。 人都聚到一间屋子里,瞬间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梁允骁略微有些头疼,正想将人打发走,狄书菱带着曲韵过来了。 “主子,人我带来了,请您过目。”狄书菱单膝跪地,禀道。 梁允骁视线转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只看了几眼,便移开了视线,没多大兴趣,说道。 “你过来,给这俩人把脉。” 梁允骁指了指兆阑和谢蔺之两人,说完,就开始和柳眠锦说话了,直接扔了烂摊子不管。 兆阑和谢蔺之神情有些愕然,王爷竟真的不责罚他们,还给他们找了大夫? 兆阑转眼看去,这位红衣女子样貌出众,气质优雅,举止大方,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大半夜,王爷把一个女孩子抓过来,这…… 曲韵看了看狄书菱,得到了后者的肯定后,踩着倩步走过去,开口道。 “这位公子,小女子略通些岐黄之术,不知可否为您探探脉?” 兆阑心中有着警惕,但还是伸出了胳膊,却突然在半途被谢蔺之拦住。 谢蔺之伸出手腕,神情淡淡,“请姑娘先给我探脉吧?” 兆阑不解的看了谢蔺之一眼,后者冲对方笑笑。 曲韵掩唇轻笑几声,“都行。” 祁连几人无事可做,像个鹌鹑一样并排站在房间的角落。 罗岳身体没恢复,这会儿眼皮在打架,承桑岚一个不小心,将人搂进了怀里。 罗岳没力气跟人斗,只好斜躺在对方怀里,很快似睡似昏迷了过去。 承桑岚本想带人回去休息,却接收到了梁允骁的眼神示意后停了下来。 很快,曲韵便给两人把完脉。 “中毒已深,时不久矣,内力深厚,暂可续命。” 梁允骁鹰眸一眯,淡淡的问道。 “你可能治?” 曲韵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能,也不能。” 狄书菱神情疑惑。 曲韵解释道,“能是能治,只是需要时间,且需要药材。” 兆阑神情黯然,谢蔺之安慰似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小声道,“有得治,阑哥,不用担心。” 兆阑睨了谢蔺之一眼。 梁允骁淡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指并着,手一挥,击向曲韵。 后者闪身逃开,却没能躲开,张开的嘴里咬进了一个黑色药丸,只听梁允骁慢慢道。 “能就行,赎身的银两找他,你跟我们走,帮两人解了毒,我就放了你,这是曼罗花毒,秘药,解药难配,你想活命就老实点。” 毒药名一出,在场的所有的暗卫都低垂了脑袋。 王爷还是那个王爷,就算爱能感化一个人,但其本质没变。 陈平素向曲韵投去同情的目光。 曲韵捂住胸口,眉眼狠了些,狄书菱上前扶住人,小声解释,“我家主人行事谨慎,你忍一下,放心,解了毒,主上一定会放你离开的。” 曲韵面露痛色,伤心道,“小姑娘,你来时可没说,你家主子那么狠啊?” 狄书菱也没有办法,歉疚道,“抱歉。” 曲韵垂眸,浅笑几声,对梁允骁回道,“是,公子大人,小女子得令。” 即使没有明说,也感受到被点名的承桑岚。 “你就缺这点给人赎身的钱?”承桑岚咬牙切齿。 梁允骁表情无所谓道,“我的手下还没到,自然身上银两不多,能省就省,等到时候再还你,你急什么?” 柳眠锦垂眸偷笑,然后被梁允骁抓到了,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腰,激的人捂住了嘴,止住险些泄出的闷哼声。 承桑岚呵呵两声,低头看怀里睡颜恬静的罗岳,突然觉得值了,就当是给小暗卫花的吧,未来一定要讨回来。 人睡的很香,小脸微红,想亲,人多,承桑岚忍。 “出门不方便,只有银票,你可以去钱庄换。”承桑岚心甘情愿的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曲韵。 曲韵接过,双膝点地,“多谢两位贵人,小女子日后定殚精竭虑。” 陈平素好奇的凑上前,仔细看了看银票,这至少能换一百两银子吧? 王爷好大方。 花那么多钱竟然只是为了给谢蔺之这俩人治病? 曲韵很快离开。 第148章 梁允骁说道,“既然人都在,那行,收拾东西,准备赶路,狄书菱,你留下看着曲韵,明天将人带来,祁连,你在沿途留下标记,方便人追上来。” 承桑岚皱眉,“这么急吗?” 梁允骁冷笑,“我若猜的不错,一会儿那些次刺客肯定还会来,这里人多,施展不开,再者,我们不宜正面交锋。” 承桑岚沉思道,“那行,再赶一段路,就是黑焰谷的地界了,我们须得小心。” “我的人在前面等着,你的增援到了吗?”梁允骁问道。 承桑岚说道,“还没,最迟明天晚上,路上遇到了不明势力的伏击,耽误了些时间。” 梁允骁嗤笑,“堂堂王族,出门寻个东西,处处受制,岚王也不过如此。” 承桑岚回击道,“呵,梁王好到哪里去?进了燕国地界,追杀你的同样不少。” 柳眠锦闻言,心一紧,身体无意识的动了一下。 这两位王爷互相贬低,做下属的,也不敢随意劝阻,只好在一旁看戏。 这边人吵的不可开交,罗岳睡的死沉,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承桑岚弯身将人打横抱住,出门。 梁允骁冷哼,拉着柳眠锦准备离开。 “现在收拾东西走人。” 祁连等人回到,“是,王爷。” 一行人乘坐两辆马车前进,侍卫们骑马暗中跟随,以快马在各个地方先行前去守着。 梁允骁拉着柳眠锦,承桑岚抱着罗岳,四人坐在前面的马车里。 盛泽腿伤未愈坐在后面的马车里面。 兆阑和谢蔺之毒素发作,内力虚浮,身体无力,只好在马车上休息。 陈平素,祁连,在前面驾车。 众人趁夜色赶路。 而客栈里,没有得到最新消息的刺客扑了个空。 虎沙帮的头头恶狠狠的说道,“那俩人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他们要找固元草,要么走官道,要么走小路抄近道,给我追!” 天刚蒙蒙亮时,梁允骁一行人赶到了距离黑焰谷还有几十里地的驿站。 “先休息一天,晚上继续赶路。” “是,王爷。” 白日里,一行人均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129章 腐烂与阳光 白天,主要目的在于恢复体力,应对接下来要面对的战斗。 承桑岚将暗处隐藏的侍卫分两批次去休息。 梁王府的侍卫赶到了,加上华茂山重组后新训练的暗卫在暗处守着,其余的贴身暗卫全部去休息。 兆阑和谢蔺之各自有自己的房间,奈何刚刚渡过难关,谢蔺之有些激动,实在睡不着,就悄咪咪的摸去了兆阑的房间。 最后被房间的主人无情的打了出去。 谢蔺之垂头丧气的蹲在门外,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 狄书菱跟随记号带曲韵回来的时候,问了一些暗卫得知了现在的情况,刚想找地方休息,拐到另一条走廊的时候,看到了谢蔺之仰头睡着了。 整个人蹲坐在别人的房门口。 狄书菱同曲韵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正想上前将人叫醒,谢蔺之就睁开了眼,本来他就是小憩一会儿,抬眸看去,注意到了那个红衣女子。 狄书菱想问,为什么不回房间休息? 难不成犯错被罚了? 曲韵轻笑一声,对谢蔺之说道,“正好,你跟我过来一趟。” 狄书菱不解,曲韵没有解释,只是先行往前走了。 谢蔺之本想回去睡会儿,但这个人是可能解他身上所中之毒的,他得去多问问。 三个人找了个空房间,曲韵重新给谢蔺之把脉。 “嗯,上次的诊断没错,你没多长时间了。”曲韵言辞直接,没有任何缓冲。 谢蔺之觉得还好,只是忧心于兆阑。 狄书菱先出声问道,“怎么解,如何解?” 曲韵说道,“这是秘药,需要自行调配解药,可能会成功,但一定会经历数次失败。” 谢蔺之心中有了猜想,“曲姑娘,你可以大胆尝试,我会听从你的诊断,服用药物。” 曲韵朱唇微启,“过程必定痛苦,建议你和那个人商量一下,轮替着来,我会尽力医治好你们。” 哎,不知道你家主子给我下的毒,什么时候发作,这个毒可比你们身体里的烈多了。” 狄书菱垂下眼睫,解释道,“三个月,时间算是充裕。” 曲韵展颜笑笑,“好吧,希望你主子说话算话。” 狄书菱拍拍胸脯,“你放心。” 谢蔺之沉默了一会儿,拱手道,“试解药的事,我来就行,如果你研制好了,叫我一声,我随叫随到。” 曲韵嗅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你……” 谢蔺之嘴角抿着浅笑,“死一个不比死两个好吗?如果实在寻不到法子,曲姑娘可否帮忙将那个人身上的毒移到我身上,这样,就算你没能解毒,我也会在毒发之前替你向我家主子求到曼罗花的解药。” 曲韵轻摇头,“你倒是看得开,转移毒素很简单,可是解毒也没那么难,别小瞧我。” 谢蔺之闻言,眼中升起微小的光亮,“多谢曲姑娘。” 聊完了事,谢蔺之满面疲惫,就先去睡觉了。 第149章 狄书菱沉思了一下,说道,“曲韵,拜托你了。” 曲韵站起来,走到狄书菱身边嗅闻了一下,奇怪道,“你不用胭脂水粉吗?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咦,前面也好/平,怪不得那老鸨称呼你公子~” 狄书菱神情无语,“你不累吗?不休息吗?有时间在这里贬低我?” 曲韵身姿绰约,一袭红衣更显生动可人。 “累啊,你要跟我睡一起吗?” 狄书菱皱眉,不知道这人在矫情什么,说道,“怎么?我不是女的?” 曲韵作着躲避状,挥了挥轻纱衣袖,“公子哥哥,你真的很凶。” 说完,迈着小步,走到了屏风后的床榻边。 “奴家就先休息了。”话毕,直接躺倒在床上。 狄书菱深吸一口气,直道,“你不能正常一点吗?” 曲韵的声音自里间传来。 “公子哥哥,快来陪奴家睡觉啦!” 很好,狄书菱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 谢蔺之走到了兆阑门口,顿了好久,才叹息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屋里的兆阑,看到了门口来来回回经过的人影,却一次都没有从榻上起来。 这一次,算得上死里逃生,他心中的天平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冲击的震动起来。 对于谢蔺之不懈的坚持,他搞不懂,也不想去想。 他总在逃避脑海里那些令人痛苦的记忆,不想思考跟谢蔺之的关系。 为什么会有一个人,让他又讨厌,又控制不住去在意? 这样很矛盾,兆阑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一心想将这些嘈杂的事忘掉,就如同小时候的悲惨遭遇一样,全部深深埋进心底。 只要他不管,只要他不想,他的心绪就不会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 没有谢蔺之,那些晦暗的记忆就会永远埋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任由它腐烂发臭,也没什么。 死多简单,一闭眼,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兆阑眼角有些湿润,身子在黑暗的环境里发着抖。 从前的他或许还渴望有人来抱抱他,但如今的他,会学着自己坚强起来。 谢蔺之,你很好,可是我不想要。 天色渐晚的时候,一行人纷纷醒来,吃了点东西,继续赶路。 坐在马车里面的梁允骁有些郁闷,柳眠锦的哥哥在这里,他不好对人动手动脚。 主要原因在于柳眠锦害羞时好看的表情,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只好竭力隐忍不发。 罗岳已经醒了,沉沉睡了许久之后,精神恢复很多,本想去后面马车陪盛泽,奈何承桑岚力气太大,逃不了。 承桑岚单手抓着罗岳的手腕,笑眯眯的说道,“还累吗?要不要休息?” 柳眠锦好奇的看着自家王兄和自己的好兄弟斗气,真的很引人注目。 罗岳脑袋上在冒热气,低吼道,“你放开我,王爷在呢!你岂敢造次!” 承桑岚不动,慢悠悠说道。 “看来是有劲了,身上的伤还疼吗?” 罗岳闷头,“不疼,不疼,你少管我!” 承桑岚哦了一声,安下心,但不放手。 柳眠锦看的热切,直到很长时间之后,才发现王爷似乎没说话。 “王爷……您怎么了?” 梁允骁闻声,眼皮半掀,“饿。” 柳眠锦一愣,“饿?属下这里有干粮,您要吃吗?” 梁允骁看都不看,直接把头转了回去。 承桑岚听见了,轻嗤一声,说道,“眠锦,他不吃,就让他饿死。” 罗岳也好奇的看。 柳眠锦一脸无奈,主动凑了过去,“王爷,您要喝水吗?” “不喝。” “您真的不吃饼吗?” “不吃。” 柳眠锦有些不知所措,神情茫然,他是惹王爷生气了? 承桑岚在一旁忍笑忍的肚子疼。 罗岳瞪着一脸坏笑的承桑岚。 “你笑什么?” 承桑岚摆手,老道的摇了摇头,“大人的事,小孩别问。” 罗岳:“……” 柳眠锦不放弃,又凑近了一点,这下两个人是腿碰着腿了。 “王爷,您心情不好吗?” 梁允骁感受的身旁的热量,紧皱的眉头舒展又皱起。 心中的恶欲忍了又忍,最终以脱缰之势,席卷而来。 梁允骁伸手,一把将柳眠锦拽过来,用后背对着承桑岚两个人。 将人压在怀里,咬住了那两瓣红唇。 “饿,吃。” 柳眠锦耳朵红了个透彻,所有的惊呼声都被压在喉咙里,一声也没有泄出来。 罗岳大惊,紧捂住眼睛,非礼勿视。 这可是王爷,要杀头的! 承桑岚眼神充满敌视。 自己刚找回的弟弟,当着面被混蛋啃了??? 第130章 试验药方 一夜赶路,在天亮之前到达了黑焰谷的地界。 此地是一处小村庄,祁连和陈平素缓慢的赶着马车从小镇入口缓缓驶入。 柳眠锦撩开窗帘查看周围的环境。 刚定眼去看这镇上忙碌的人群,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气氛。 百姓们见有陌生的车辆进来,均放下手里的正在忙碌的活计,面色警惕的看过来,铺子老板也不吆喝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在行驶的车辆。 第150章 承桑岚看柳眠锦表情不对,撩开帘子查看,罗岳好奇的凑上去。 梁允骁坐在后方,目光拉长,也看到了外面不同寻常的模样。 柳眠锦冲那些人浅笑一下,合上车帘,对梁允骁说道。 “王爷,这里似乎不欢迎外人,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吗?” 梁允骁垂眸思索一阵,“这里属于黑焰山庄管辖,八成对每个过路人都是这样,既然不欢迎,那么这里就不甚安全,出镇子,找个驿站住吧。” 承桑岚看够了,认同的点了点头。 两辆马车短暂的路过村子,很快离去。 来了才发现,这附近算是荒郊野岭,一个驿站都没有,梁允骁等人只好找了一条小河边,安营扎寨。 “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确定镇上情况再进去。”梁允骁说道。 “是,王爷。” 祁连等人忙活着弄了几个小帐篷,一行人周围守了一圈的梁王府的侍卫,非常安全。 承桑岚清点了一下自己带的随从侍卫数量,确认没少之后,安排了妥善之后才回来。 梁允骁立在河边,见承桑岚过来了,出声问道。 “需要先派人进谷中摸摸情况吗?” 承桑岚眺望远处的高山深谷,“已经打草惊蛇,现在山谷里面,估计是防备密切,直接强攻得了。” “我派人调查的时候,简要画了地形图,固元草生长之地,在黑焰谷最深处,且数量不多,那里毒雾环绕,下雨后雾会稀薄一些,我们等一次雨天过后,就进去找。” 梁允骁点头同意。 赶了一晚上的路,一行人都有些疲倦,就准备先在帐营里面休息会儿。 罗岳瞅准时机,悄咪咪的跑路,却在离谢蔺之帐篷一步之遥的距离,被承桑岚成功抓获。 承桑岚漂亮的眼睛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手抓着罗岳后颈的一衣服,笑着问道。 “小罗岳,你想往哪里跑?” 罗岳回眸讨好的笑了几声,“我很久没跟三哥他们说说话了,实在有些想念。” 承桑岚脾气颇好的回道,“是吗?那拦着你倒显得本殿不通人情了?” 罗岳嘿嘿一笑,“是啊是啊,殿下你能不能放开手?有点勒脖子。” 罗岳抓着自己的衣领,反方向的扯了扯。 承桑岚轻点头,手上的力道微微松开,罗岳表情绷紧,心脏怦跳,他终于要逃离混蛋的魔爪了! 结果,下一息,罗岳突觉,呼吸被遏制,后颈的衣服勒的更狠,承桑岚一扯衣服,连拖带拽的将人带走。 “本殿什么时候有人情味?笨!” 罗岳手脚并用的扑腾,满脸挣扎之色,怒吼道,“你混蛋!我不要跟你睡!你个臭流氓!啊啊啊啊!” 此等撕心裂肺的呼唤声,引得还未进帐篷睡觉的人齐齐扭头看来。 罗岳眼中尽是祈求,却没想到,他以为的好兄弟,好哥们,竟然在这等危急关头纷纷转过了头,一副不欲阻拦,不准备管的模样。 罗岳绝望了,心死了,死的透透的。 就这么放弃了挣扎,被恶霸承桑岚带去了帐篷里。 从此光明远离,任人肆意欺凌。 兆阑看着这一幕,问道。 “祁哥,我们真的不管吗?” 祁连吸了一口气,“那可是承桑王子,你敢管?” 兆阑挠挠头,笑着离开了。 盛泽在一旁忍笑。 谢蔺之无声的站在兆阑后面,见人走了,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曲韵冲那个方向,问狄书菱,“那小家伙,看起来是被强迫的,他不是你的同僚吗?你不管吗?” 狄书菱有点牙疼,个中缘由实在不好细说,开始了胡说八道,“你不懂,这是我们好兄弟的相处方式。” 曲韵一脸难言,“是吗?” 狄书菱笑容勉强。 陈平素嘴角的笑容贱兮兮的,“哎呦,要被吃掉喽!” 两个时辰后,天上的太阳高高挂着,散发着温暖的热意。 谢蔺之再度惨遭拒绝,心情郁闷,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出去散步的时候,碰到了曲韵。 曲韵冲人打招呼。 “你过来。” 谢蔺之闻声走过去。 曲韵递给对方一个小白瓷瓶。 “试试,刚刚配的,解不了毒,但应该可以压制毒素的发作。” 谢蔺之伸手接过,不疑有他,直接灌了进去。 曲韵神情浅淡,“据我观察,你的警惕性很强,真不怕我害你吗?” 谢蔺之只是轻轻摇头。 药物陡一入喉咙,顷刻间,似有烈火在灼烧,谢蔺之张开嘴,皱眉,低喘着,额头渗出细汗。? 曲韵解释道,“药性比较烈,不伤身子,你且当试试,如果没效果,就自己用内力排出来。” 谢蔺之面露痛苦,脸色难看起来,手撑在一旁的树上,“我知道了。” 忍过药物的烈性,随之而来的是内力流动更加滞缓。 “我的内力?” 曲韵抱臂,“这药就是试验,药效不受控制,你有什么感觉?” 谢蔺之握了握手,细细的感受着经脉里的内力流动。 “胸口的憋闷消失了,但内力流动更慢了。” 曲韵听的仔细,明白了,“药效效果只持续一会儿,很快就不难受了,我会继续改进配方,下一次应该可以做出正确的压制毒素的解药。” 第151章 谢蔺之点头。 曲韵说道,“这毒到后期,发作起来,牵连五脏六腑,内力会直接消失,你切记。” 说完,曲韵便要走,却被人扯住了衣服。 谢蔺之抓了一下,很快放开,低声道,“抱歉,我想问,有没有抵抗药性,短暂提升内力的?我家主子身边不能缺人,我若是个废人,怕是会主子被赶走,你能帮帮我吗?” 曲韵回眸,看了一会儿疼的腰都直不起来的人,回道。 “小女子只是普通大夫,你的要求太高。” 谢蔺之笑容很轻,“别骗我,你会。” 曲韵眉心拧着不解,“任何东西都不是凭空获得的,就算能提升内力,那消耗的就是你的生机,你会死。” 谢蔺之忍过一阵翻涌的痛感,直起身,微白的面色如常,语气故作轻松道,“我只是想给自己的奢望画上一个句号而已。” 曲韵听不明白,但她能猜到,这跟谁有关。 “不懂,药可以配,但需要时间,等之后去镇上了,有药材再说。” 谢蔺之面色微白,虚弱的笑一下。 “谢谢你。” 曲韵代入了一下,每个人心中都会有执念,为了那份执着誓不罢休,不是不能理解。 第131章 虎沙帮刺客 正午时分,营地里所有人似乎都在沉沉睡着,巡逻的侍卫,紧握着手中长剑,神情严肃的左右走动。 一群黑衣杀手隐在远处草丛之中一瞬不瞬的盯着这边的情况。 领头的黑衣人看着,嘴里恨恨道,“缩头乌龟,就只会逃跑,害得我们追了那么久。” “老大,他们好像都睡着了,我们现在要动手吗?” 领头的人眺望着远处说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一单不成,对于我们虎沙帮来说,将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若是生擒了岚王,我们就可以拥有跟承桑王叫板的权力,到那时候,在这承桑国,就无人敢找我们的麻烦,并且将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意找上门。” “他们人少,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这一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出发!”领头的一声令下,高举手中剑,低喝道。 很快,黑衣杀手分成三路,两队人左右包抄,一队人从树上跳跃前行,目的是一次性将以承桑岚为首的人一网打尽。 黑衣杀手冲进营地,跟巡逻的侍卫正面交锋,从树上跳跃过去,落到地面上,手里的长剑直刺进帐篷里面。 第一剑,刺了个空,抱着怀疑刺了第二剑,却发现还是刺了个空。 黑衣杀手相互对视几眼,直接扯开帘子,冲了进去,这才发现,营帐里面根本没有人! 而查看了此地所有营帐之后,也还是没有一个人。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中计了! 领头的人负手立在远处,遥遥望着,只觉胜利在手。 下面的人发现情况不对,想去通知自己的老大,赶回原地,却发现自己的老大不见了。 黑衣杀手顿了顿,只好闷头跟这些训练精良的侍卫缠斗起来。 而此时,梁允骁等人在林中的草丛里站起身,从外围开始击杀这些黑衣人。 “将这些匪徒全部拿下。”承桑岚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长剑,厉声吼道。 而另一处,柳眠锦抓住了领头的黑衣人,剑刃抵在对方颈间。 “叫他们停手,否则……”| 黑衣杀手们闻声,往这边看过来, 领头的人倔着,宁死也不肯低头,“都不许放下,给我杀光他们呃……” 柳眠锦手上的力道狠了些,黑衣人脖颈处割裂了一条刀口,血液顺着肌肤流下来。 “不怕死吗?” 黑衣人低低着吼笑,“没想到你们有支援,落到你手里,是我的命,但就算我死也要拉着你们垫背!” 柳眠锦冷笑,“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手腕微动,剑刃抵着的人,惨叫声止在喉咙里,身体软倒在地。 领头的人死了,其他的黑衣杀手没有任何停手,杀意反而更甚。 两拨人,打做一团,眼看着黑衣杀手的气势低迷下去。 柳眠锦护在梁允骁身边,刀刀直刺敌人要害,还冒着热气的鲜血喷溅出来。 梁允骁单手拎着人躲远了。 “脏。” 柳眠锦回眸看了梁允骁一眼,闻言点头,继而再度冲上去。 承桑岚势如破竹,被追杀了那么久,心中憋闷极甚。 祁连担心盛泽的腿伤,退敌的脚步大受限制。 盛泽那条断掉的腿骨还没长好,躲闪间,行动迟缓,几次都险些被伤到。 “祁哥,别管我,你去保护王爷,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祁连闻声,头也没回,看向王爷那里,柳眠锦守在王爷身边,两人武功高强,这些黑衣杀手根本伤不到。 出于私心,祁连没有过去。 “闭嘴,专心应敌。” 盛泽还想说什么,面前却袭来更多的黑衣杀手。 黑衣杀手数量众多,用人海战术的话的确有优势,但是梁王府的侍卫已然到了,这下唯一的优势也没有了。 黑衣杀手此行注定失败。 曲韵躲在狄书菱后面,时不时的恐惧的叫出声。 第152章 狄书菱有点无语,“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曲韵猫着腰,“那么多杀手,我害怕不行吗?我又不像你会武功,人家只是个会点轻功的弱女子。” 狄书菱翻了个白眼,“你最好不会武功。” 曲韵用衣袖掩唇,捂嘴偷笑。 另一处,兆阑与谢蔺之两人因为身体里毒素的限制,实力大打折扣。 “阑哥,你别往前冲!” 兆阑不听,用剑挡住杀手的攻击,一脚将人踹开。 “你什么时候这么啰里吧嗦了?” 谢蔺之眉心紧蹙,胸口的窒闷感侵袭上来,兆阑用的不要命的打法,他也只好作陪。 整个林子里的树木,歪七扭八的被剑气击倒,四周尘土飞扬。 最终,黑衣杀手大势已去,两刻钟后,仅剩几个杀红了眼,还在挥砍着手中的长剑。 兆阑凌空跃起,一剑劈过去。 剑气狠狠打在其中两个杀手身上,击的人半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呕血。 谢蔺之捂住胸口,实在不明白,兆阑到底哪来的这么多使不完的力气。 不要命了吗? 四周围了一圈持剑的侍卫,眼神警惕的看着最后几个仍在负隅顽抗的杀手。 梁允骁,柳眠锦两人站在一地的尸体之中,对视一眼,确认对方没事,才松了口气。 继而走到那几个被围困的黑衣杀手面前。 柳眠锦观察着这几个杀手的眼睛,已经见了红,没有任何思维的乱砍。 兆阑想将这几个人斩杀掉,却无法预知这些人的挥剑路数,而被挡了回来。 谢蔺之立在身后,总觉得兆阑情绪不太对。 梁允骁看了几眼,淡淡的开口道,“杀了。” 承桑岚这边,见人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找罗岳的事了。 “你看看,武功不行啊,衣服怎么被划烂了?” 罗岳低头去看,衣服的确有几处破损,但还好,没有刺破皮肤,抬眸瞪着承桑岚。 “你管我?” 承桑岚不听,伸手捏了捏,确定里面没有受伤后,安下了心。 罗岳后退一步,把自己的衣服扯回去。 “别碰我。” 见人后退,承桑岚立马前进一步。 两人就这么无声的对峙着。 那边。 梁允骁声音刚落下,兆阑就冲了出去,手中剑平举,眼神狠厉,一剑刺出。 谢蔺之眸光一凛,他注意到了另一个杀手挥剑的动作。 与此同时,兆阑余光瞥见,想躲,却因内力不济,身体反应不及。 谢蔺之心一急,直接上前想以身抵挡那杀手的袭击。 在千钧一发之际,柳眠锦把握时机,挥出手中的剑,裹挟着内力一剑的攻击,直接将那杀手前后贯穿。 兆阑解决掉前面的杀手,旁边的杀手倒在地面上,剩余的两个,被后来赶过来的祁连和陈平素一人一个解决掉。 谢蔺之眼睛有些红,心中有一股气憋着。 兆阑似是注意到了后面的谢蔺之,却没管,回眸冲柳眠锦笑笑,将地上柳眠锦挥出的剑拔出来扔回去,说道。 “谢了。” 柳眠锦接过,浅笑一下。 谢蔺之双手攥紧,立在后方没有说话。 杀手全部处理完,梁允骁便让手下清理战场,将这些人的尸首就地掩埋。 料理完之后,一行人准备去镇上看看。 第132章 转移毒素 镇上的百姓对外人仍旧如白日一样不待见。 梁允骁一行人刚刚解决了虎沙帮追来的刺客,这会儿周围暂时安全。 便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宿休息,准备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承桑岚观察天色,算了算,约莫过不几天就有雨,正好趁闲暇的时间放松一下,嗯,很好,可以找罗岳玩了。 曲韵得闲,去了药材店,买了一大堆药性极烈的药草,看的店老板差点报官。 经过一天一夜的熬制,终于在天亮时,研究出了新药方。 第一时间,她就拿给了谢蔺之试。 “尝尝这个,应该可以抑制一点毒素发作。” 谢蔺之仰头喝下去,入嘴甘苦难忍,激得人紧皱了眉头。 经过喉咙时,有烧灼之感,几息间,胸口的窒闷感得以缓解。 谢蔺之倚靠在走廊门框边,扶着墙的手背青筋凸起。 “感觉有效果。” 曲韵朱唇一弯,“那就行,这里还有一瓶,你拿给你兄弟吧。” 谢蔺之伸手接过,目光停在小白瓷瓶上许久。 陡然传来敲门声,兆阑摁了摁发闷疼的胸口,手指微蜷,出声道。 “进。” 谢蔺之开门走进来,见来人是谢蔺之,兆阑脸上显而易见的烦闷,克制着耐下心问道。 “什么事?” “解药,曲姑娘研制出来的,能压制毒素发作,有一定时效。”谢蔺之早已习惯兆阑总是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对他的不欢迎,故作无事的笑笑。 兆阑拧着眉接过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没有多加查看,仰头喝了。 谢蔺之眸光幽深,面色如常,轻声问道。 “阑哥,你不仔细看看吗?不怕我会害你吗?” 兆阑闻言,神情微顿,下意识的抿了抿嘴里面的药,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刚想回答什么,身体突的一软,愕然的抬眸看去。 第153章 谢蔺之唇边仍含着笑意,弯身蹲下来,“哥,你不该这么没有警惕心。” “这是专门针对有内力的人特制的软筋散,除非时效到,不然你动不了。” 兆阑只觉四肢发软,头脑晕乎的厉害,他不知道谢蔺之想要做什么? 甚至从没有对谢蔺之这样像个无害的小白兔一样的人,有过什么防备。 “你想做什么?”兆阑咬牙,狠声问道。 谢蔺之伸手抓握住兆阑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几下。 兆阑一阵恶寒,用尽了力气,将自己的手抽回去。 谢蔺之眼神受伤,兆阑看到这样的神情,心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的起来。 兆阑有点想将人的眼睛捂住,想解释,自己不是厌恶他,他是下意识的,他…… 可还没等兆阑为自己的举动找到一个合适的解释,只见谢蔺之半跪下来,眸光近乎痴迷。 兆阑神情发冷,眉心拧着烦躁的弧度。 “哥,你总是排斥我,我只是喜欢你,想同你亲近而已,你为什么总这么厌恶我?”谢蔺之动作强硬的将兆阑的手抓回来,无论对方怎么反抗也不放手。 “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只是和你待一会儿行吗?” 兆阑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 就算他不同意,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力,被下了软筋散,他根本反抗不了谢蔺之。 谢蔺之站起身,将兆阑扶躺在床上,自己也脱了鞋袜上来。 就这么侧躺着看兆阑的眉眼。 谢蔺之弯唇一笑,大着胆子吻了上去。 亲吻时的动作是缓慢的,是充满渴/慕的,是干干净净,满含真心的热吻。 兆阑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紧紧闭上眼睛,纵容着谢蔺之对自己做任何事,忍下了一次又一次濒死之际的反抗。 软筋散又如何,若是他想,在这种状态下,他也能跟人拼个你死我活。 谢蔺之心满意足的趴伏在人身上。 兆阑以为,谢蔺之想要的就这么多,以为这一夜就会这么平安无事的度过,却没想到,他低估了谢蔺之的疯劲。 在兆阑不知道的地方,房间里燃烧的烛火被加了迷魂香,在无知无觉间,很快沉沉睡去。 谢蔺之起身将桌上的烛火掐掉,重新点燃。 按照约定,曲韵来到了兆阑的房间。 谢蔺之不舍的松开人,给人盖好被子,才过来开门。 曲韵一进屋,就闻到了迷魂香的味道,看到榻上躺的人,眉心蹙起。 “你下手还挺狠。” 谢蔺之垂眸,“抓紧时间,他很快就醒了。” 曲韵耸肩,扭头问道,“你想好了吗?两倍的毒素叠加,毒素发作的速度会加快,频率也会增多,我研制的解药只是半成品,没有解毒的功效。” 谢蔺之回眸看了榻上昏睡的人一眼,“他总是不顾忌,如果没有内力根本保护不了自己,我也做不到时时刻刻都能在他身边保护他,但他若是健健康康的,我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曲韵难言的问道,“你的眼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吗?” 谢蔺之不解的抬眸。 曲韵看到人迷茫的神情,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忙可以帮,但你若死了,我概不负责,曼罗花毒的解药还要靠你呢。” 谢蔺之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骗你。” 曲韵身处现在的场面,也有点不知该说什么了,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做的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就如谢蔺之所愿求的那般,毒素尽数转移到一个人的身上,痛楚加倍。 曲韵消耗内力过多,喘息声很重,踉跄几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说道,“完事,我休息去了。” 谢蔺之眼睛逼的发红,唇色略白,克制着平稳的声线,“好,谢谢你,解药的事,还是拜托你。” 曲韵累的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人走了之后,谢蔺之从袖子里掏出刚刚那个小白瓷瓶,喝了下去。 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阻止毒素发作,但是两倍的毒素,加注在一个人身上,显然这解药已经失去了作用。 谢蔺之失力跪在地上,呕了一大黑血,无声的笑了一下。 没想到,竟然发作的那么快。 谢蔺之面色惨白,唇上沾染着黑血,内力几乎消失,经脉里空空如也。 忍了一阵又一阵汹涌而来的疼痛感之后,谢蔺之恢复了一些力气,撑着身体趴在了兆阑的床榻边。 谢蔺之掀起眼皮看去,凭借着屋子里微弱的烛火,影影绰绰的能看出榻上人脸色不错。 第133章 习惯就好 夜半时分,谢蔺之是被身体的疼痛给活生生疼醒的。 整个人直接躺倒在地,手指紧抓着胸口,唇边溢出血迹,双眼通红,形如鬼魅。 兆阑身体里的药效代谢掉了大部分,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到一个人扒拉到床里面,然后坐起身,趴到了他的身上。 谢蔺之疼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却一句痛呼声都没有泄出来,动作急切凌乱的去扯兆阑的衣物,接着发疯似的亲吻对方的脖颈。 兆阑抬腿想将人踹下去,身体仍旧疲累,使不上劲,攒足了一口气,想将人掀翻下去,却突然被人点了穴道。 只听人声音沙哑的说道,“一个时辰。” 第154章 此话一出,谢蔺之再也没有了顾忌,放肆的亲吻着无法动弹的人。 兆阑以为谢蔺之是要报复自己之前的作为,可接下来的事态却逐渐失控起来。 他的欲望被人带动着升腾起来,肌肤破裂的声音清晰的似乎在耳边炸响。 谢蔺之低低的闷哼声传进耳朵里,兆阑心口处的针扎似的疼痛叫嚣起来。 兆阑想出声阻止,却发现自己好像哑了声。 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谢蔺之趴在人身上,两条胳膊紧搂着人的脖颈,血液溅在被单上,弄脏了兆阑的衣物。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兆阑喉咙涩疼难言,他不喜欢谢蔺之是一回事,却也从未想看着人受苦,甚至自己这样的不要命的折腾自己。 脸颊边划过一滴灼热的泪液,兆阑意识到什么,哑声道,“下去。” 谢蔺之全当没听到,自虐的动作没有停过。 兆阑忍无可忍,“我说,你给我下去!” 一声似哭似难忍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兆阑抬起无力的胳膊,想要将身上的人推开,这一次,很轻易的,就把人推开了。 谢蔺之直接摔到地上,玄色的衣物看不清殷红的血迹。 兆阑努力的坐起身,想下榻去将人扶起来。 而这时,谢蔺之已经站了起来,面上的神情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 “阑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等天亮了,我再过来给你道歉。”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两片砂纸打磨。 兆阑坐起身,面色沉的厉害,想将人拉过来,却根本触碰不到谢蔺之的一片衣角。 谢蔺之忍着身体隐秘处的疼,把亵裤穿上就开门离开了,走路时,姿势明显的异常。 兆阑身体里软筋散的药效还在,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就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根本来不及追逃的飞快的谢蔺之。 第二日,兆阑睡醒,脑袋疼的厉害,过了好久才忆起夜里遗忘的事,连忙起身穿衣服,出去找人。 刚开门出去碰上了路过的曲韵。 兆阑一颗心高高吊起,根本无心跟人打招呼,直接走过去。 曲韵倒是多看了两眼,啧啧几声,这家伙少了毒素的折磨,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 倒没白瞎那小子豁出的半条命。 曲韵摇头叹息着离去,“得赶快调配解药,这下真是自己给自己断后路啊。” 兆阑顺着走廊找了几个房间,在其中一个房门口看到祁连同狄书菱正说着什么。 两人似是看见自己了,面上露出些许难言的神色。 兆阑心中焦急,连忙走过去询问道。 “这是谢蔺之的房间吗?” 祁连一言难尽的看了兆阑一眼,说道,“是。” 兆阑一听,立马就要推门进去,却被狄书菱伸手拦住。 “三哥刚刚睡着,他有交代,不想见到你。” 兆阑觉得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重复一遍。 “谢蔺之不想见我?” 狄书菱垂下眼帘,回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就算三哥平时总爱追在你身后,你也不能那样伤他啊?” 兆阑听的一头雾水,急急追问道。 “他怎么了?” 狄书菱说道,“今天早上的时候,陈平素看到他昏迷在房间里,满身都是血,还以为怎么了呢?结果烧的迷糊,嘴里只喊着你的名字。” 兆阑神情无措,踉跄一步,心神不定间,内力躁动起来。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内力流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现象。 兆阑慌忙的掐住自己的手腕,细细感知,得到了某种可能性,却不愿相信,掐自己腕部的力道更狠,直把肌肤都掐破,流血。 祁连见人神情不对劲,伸手将人手拉开。 “你怎么了?”祁连面色严肃。 兆阑垂眸苦笑,“我没有让他这么做,我没有……” 祁连和狄书菱两人神情有些疑惑。 兆阑极力压制不稳的心绪,再一开口,声音已然哑了。 “让我进去看看他,我……对不起……” 祁连看了几眼兆阑手腕处被自己掐破的地方,说道,“你冷静一点,老三就是性子倔,其实脾气不错,不会与你多计较。” 兆阑喉咙酸胀,他倒是希望谢蔺之跟他计较。 狄书菱看到兆阑这么痛苦的样子,不似有假,便道,“那你进去看看吧,曲韵给他喂了退烧汤药,这会儿喝完就睡下了,你别打扰他。” 兆阑点头,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艰难回道。 “好。” 祁连和狄书菱均叹了口气,离开了。 兆阑站在人房间门口,刚刚聚起的勇气这会儿散了个干净,他心中有股躁郁之气在胸腔中乱撞,撞的人骨头都在发疼。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偏移了。 远处,陈平素走过来,目光看向这边,眉飞色舞的坐到围栏上观看。 吱呀一声。 门开了。 兆阑走进去,越过屏风后面,看到了正在熟睡的人。 走的近了才能看到谢蔺之惨白到无一丝血色的面颊,眉心紧紧拧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心。 兆阑掩去眼中的异样,可心口处止不住的怦跳却暴露了一切。 第155章 他陪了谢蔺之很久,久到人都睡醒了。 谢蔺之迷迷糊糊转过身,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人,心情似是不错,还冲兆阑笑了一下。 “睡醒了,就要跟你道歉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跟你道歉,那就是我想做的。” 兆阑声线微抖,垂下眼帘,说道。 “你不疼吗?” 谢蔺之伸出手来,微凉的手心抓握住眼前这个人。 “疼算什么,我知道阑哥你以前吃了很多苦,我只是想保护你啊。” 兆阑偏开头,遮掩住红了的眼睛。 谢蔺之见人不看自己了,有些不满,委屈的诉说道。 “阑哥,你看着我。” 兆阑闻声没有回头,似乎拒绝谢蔺之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谢蔺之也没有再强迫,只是收回手,将胳膊缩进了被窝里,哀怨道。 “真不明白,做个梦,也要气我,哼!” 说完,似是有些疲累,闭上眼,再次沉沉睡去。 过了很久,兆阑才回过头来看。 谢蔺之睡着时,总算是乖了,嘴里不会再说些让他不喜欢的话。 兆阑伸出手,想去碰碰面前的人,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猝然收回手。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等到谢蔺之再次醒过来时,床边已经没有了人。 谢蔺之忍着疼坐起身,摸摸榻边那处冰冷,神情黯然。 “不知道阑哥会不会来看我,算了,我这副鬼样子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好了。” 谢蔺之将被褥蒙在头上,闷声闷气的。 “会不会阑哥来过,一听人不让他进去,就直接走了。” 谢蔺之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难过的说道,“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第134章 为自己争取 谢蔺之在榻上自闭了一会儿,终于认命了,忍着身体各处的疼痛,下了床。 陡一触地,隐秘处的伤就开始叫嚣着存在感,谢蔺之想起夜里的疯狂情/事,惊呼自己果真胆大,虽然不舒服,但他自己很喜欢。 反正让兆阑接受他估计是不可能的事了。 谢蔺之梳好头发,套上衣物,抬起手掌,平放在身前,轻轻握了握,感受了一下经脉里的内力流动,不出意外的,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胸口窒闷的厉害,喉头止不住的泛起血腥味,谢蔺之闭了闭眼,将难受的感觉压下去,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僵硬住的脸颊,血液活络起来,看起来会好看些。 可就算用尽全力去遮掩了,也仍旧遮不住,惨白难看的脸色。 谢蔺之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如果再没有解药,他必定会油尽灯枯而死。 思及此,谢蔺之没忍住,笑了一声,声音难掩哀戚。 扭头去看窗外景象,阴云密布,看来今夜有雨。 谢蔺之心情略微忐忑,他猜到,阑哥可能很生气,他得想想该怎么让人消气。 开门出去,想找些水洗把脸,刚一转身,却看到走廊对面,兆阑和柳眠锦并排走着,两人似是相谈甚欢,止不住的认同着对方的话语。 这一幕何其的刺眼。 谢蔺之心绪起伏跌宕,视线黑了一瞬,喉咙里的血气翻涌的更厉害,身体摇晃一瞬,仓促间手指抓住门框才勉强的站稳身体。 心口处一阵一阵的刺疼,谢蔺之用力的摁了摁,后退几步,躲闪着进了门。 飞快的将门关上,遮掩住自己现在的丑态。 谢蔺之眼眶红了一圈,嘴边的血迹滴淌下来,溅落在玄色的衣衫上,看不真切,整个人一点点的蹲到地上,两条胳膊紧紧的蜷抱住自己,双眼紧紧的闭上。 仿佛只要看不到了,就不会被受伤,不会心痛。 所以,阑哥还是更喜欢十九,对吗? 低低的呜咽声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响起,声音细微,像是小动物临死前悲哀的嘶吼。 谢蔺之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就这么枯坐了许久,直到房门被人敲响。 兆阑一夜没有休息,他与谢蔺之的关系闹到现在,他不得不重新考虑。 只不过,现下王爷的事更为要紧,等回了梁王府,等他解决完心中的顾虑,他会给谢蔺之一个妥善的交代。 那些事情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荆棘,必须先拔除掉,他才能毫无芥蒂的接受谢蔺之。 如果到最后,他还是做不到,到那时,他会离开梁王府,只要不再相见,两人都会过的很好。 没必要在一起互相折磨。 兆阑见无人应答,出声问道。 “你醒了吗?我开门进去了?” 等了一下,还是没有声音,兆阑想着可能是谢蔺之身体太过虚弱,需要多休息,想着去找曲韵,把熬好的汤药端过来。 正转身欲走,吱呀一声门开了。 谢蔺之苍白的面颊露了出来,发丝似乎有些凌乱,眉眼低垂着,声音沙哑,出声问道。 “什么事?” 兆阑闻声转眸看过去,谢蔺之虚弱的模样映入眼帘,胸腔泛起熟悉的酸疼的感觉。 “你身体还好吗?能进去聊吗?” 谢蔺之点了点头,低垂着脑袋,侧了侧身。 兆阑走进去,耳边传来关门的声音。 或许是谢蔺之总会使出一些出其不意的招数,这次同人独处时,兆阑下意识的四处查看。 第156章 谢蔺之立在身后,将兆阑的动作尽收眼底,垂眸苦笑,出声道。 “放心吧,现在的我,哪里会是你的对手?” 说着,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回了榻边。 兆阑知道自己多心了,有些愧疚。 谢蔺之浑身没什么力气,坐到榻边倚靠着床栏,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问道。 “你找我什么事?如果是为了转移毒素的事,事已成定局,已经改变不了了。”说着,扯开自己胸口的衣物,青紫色的脉络从心口张牙舞爪的向四周蔓延,形状丑陋可怖。 兆阑转眸看过来,那毒素发作的样子跃然在眼前,沮丧道,“你不用怕,没有解药的话,你死我也不会独活。” 谢蔺之闻声,垂眸笑了出来。 “你凭什么跟我一起死?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还平白糟践?” 兆阑听了这话,心中很不是滋味,“谢蔺之,你该知道,我从来没想让你做这些,你总在罔顾我的意愿,你考虑过我吗?” 谢蔺之听的仔细,抬眸,视线落在兆阑身上,忽而笑道。 “是啊,都是我擅作主张,你不恨我,但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你可以对任何人有笑脸,唯独对我没有,我能怎么办?送上门都没人要,除了不值钱的自己,还能给你什么?” 兆阑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这些事情,他根本无法辩驳,艰难道。 “可你也要爱惜自己啊……” 谢蔺之喘了几口粗气,说道。 “我知道,其实你讨厌的不是我,阑哥,我能不能求你,看在我为你做到这份上,勇敢面对过去好不好?” 兆阑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的攥紧,因为这话勾起了过去的记忆,无法控制的陷入无端的狂躁里,眼睛倏地红了。 谢蔺之站起身,一步步的向兆阑走过去,两人之间近的只能再塞下一个拳头。 兆阑气息不稳,身体发着细微的抖动,整个人深陷进过往的那些令人难堪的记忆里。 他又何尝不想勇敢,可是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你别逼我了。” 谢蔺之沉默的看着兆阑隐忍压抑的样子,心中的难过更甚。 “对不起。” 话音刚落,谢蔺之倾身抱住了兆阑,腾出一只手轻拍着怀中人的背脊。 兆阑下意识的就想躲,用了力气去挣扎,却被人抱的更紧。 不知是谢蔺之的力气太大,还是兆阑根本没有真的想甩开这个充满温暖的怀抱。 谢蔺之抱了多久,兆阑就挣扎了多久,直到揽抱自己的人因为心/绪起伏过大,开始发烧而晕厥过去,兆阑才陡然回神。 兆阑动作迅速的将险些栽倒的人抱住,平稳的放到榻上,心急的出去找曲韵前来医治。 喝了好几碗汤药,一直昏睡到晚上,谢蔺之才逐渐醒来。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睁开眼时,身边有人在。 兆阑拧干手里的布巾,给人搭在额头上,垂眸时看到人醒了,出声问道。 “饿吗?这里有粥,喝点吗?” 兆阑的语气太温柔,谢蔺之不自觉的认为自己可能在做梦,顺着人的话回道。 “阑哥,我饿,要喝粥。” 第135章 行动前夕 兆阑扶着谢蔺之坐起来,将手边的汤碗递过去,轻声道。 “已经不烫了,可以直接喝。” 谢蔺之接过,笑了一下。 “谢谢你。” 兆阑垂眸,“这句话,该我跟你说。” 他们之间难得的宁静,兆阑没有离开,谢蔺之喝完粥,同样的沉默着。 兆阑是不知道说什么,谢蔺之这会儿脑子有些不清晰,怕说错话,平白惹了人厌烦。 直到陈平素过来敲门,喊兆阑去议事。 谢蔺之也想去,却被兆阑拦住。 兆阑顿了顿,解释道。 “明日我们开始行动,你伤势太重,不宜参与,我已经和王爷报备过了,你就留在客栈,等我们回来,如果行动有变,你再前去支援。” 谢蔺之望着兆阑无波无澜的眼眸,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浅笑道。 “行,你说的对,我这个样子,去了也是拖后腿,阑哥,你们万事小心。” 兆阑点点头,站起身要走,刚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谢蔺之紧盯着人的背影,一眼不眨。 兆阑想对谢蔺之说什么,但这次行动很危险,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如果他留下了承诺,到最后却没能实现,那对谢蔺之来说,无异于是莫大的打击。 不如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讲,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做好面对过去的准备,谢蔺之真心待他,他不能再逃避,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谢蔺之见人停下脚步,以为兆阑是有什么话想说,可等了许久,却只见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行人商议近一个时辰,确定了明天的行动路线,曲韵制作了一些防止毒雾侵袭身体的药粉,分给了在场的每个人。 梁允骁拉着柳眠锦回屋,砰的一声关上门,回身将人压在门框上。 “本王不许你去,你留在客栈,行吗?” 柳眠锦眼皮耷拉下来,小声反抗道。 “王爷,您没有理由不许属下去,刚刚您都同意了。” 梁允骁眉心拧着烦闷的弧度,“同意也不过是人多,不好与你细说,别去,听话?” 第157章 柳眠锦摇头,“属下说过,您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您也知道明天行动危险,还非得留属下在客栈,那您身边缺人,谁来保护您?” 梁允骁声音重了几分,“本王不需要你的保护!” 柳眠锦愣住,红着眼,偏开头不想再看,一副我就是不听,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梁允骁软下语气,“我跟你兄长去,东西找到就回来,客栈这边也需要人守,万一虎沙帮再偷袭,你跟谢蔺之也好有个照应,这次进谷,我心里总不踏实。” 柳眠锦不说话,肩膀被人压着,分毫动弹不得。 梁允骁叹了口气,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倾身将人搂进怀里。 “为何总是不听话,不怕本王责罚你吗?” 柳眠锦眼睛有些红,“什么罚属下都受过了,您吓不到我,再说,您是帮王兄找东西,我没有理由不去帮忙。我还是您的暗卫,岂有在客栈安稳度日之理?” “还有,您不是说,您要娶我吗?您不能骗人,我已经当真了,您认为,您出事了,属下会独活吗?” 梁允骁心疼的快要裂开,大手抚上人的脑袋,爱惜的轻揉。 “没有骗你,就是害怕不能保护你,我甚至想过不去了,但又怕以后会后悔。” 柳眠锦眼中有不解,这固元草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王爷和王兄要拼命寻找呢? 梁允骁极力平稳躁乱的心绪,说道。 “去可以,但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本王的暗卫,从今往后,你就单纯是我梁允骁要娶的人,我不许你再为了不顾性命保护我,能记住吗?” 柳眠锦闻言,心头重重一跳,眸光闪烁着,欣喜的环抱住身前的人。 王爷承诺太多次了,真真假假,他早已分不清,这样的话语,就算是假的,他也想听上千万遍。 “嗯,属下遵命,不不……我知道了。” 柳眠锦答应的爽快,至于话中的内容,估计根本没入心。 梁允骁无奈的轻吻住人的嘴角。 “小锦,答应了就要做到。” 柳眠锦点头如捣蒜,一副乖巧的不可思议的样子。 另一处,承桑岚接到王宫传来的秘报,信中说,王上的身体状况更差了,希望岚王殿下和锦王殿下二人能即刻回来陪伴王上左右,若王上心情愉悦,或病情能好的快一些。 承桑岚面色凝重,合上信纸,将这封信塞进衣服里。 罗岳立在对方后面,第一次见这个身影挺拔的人折弯了腰。 是在担心明天的行动吗? 可是大家都在,兵力充足,就算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也能安全的退出去吧? 承桑岚转过身来,看到罗岳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失笑。 “看什么呢?小脑瓜子在想什么坏东西?” 罗岳挥开承桑岚伸过来的咸猪手。 “看你长得丑!丑极了!” 承桑岚嘴角上扬,“不信,我的容貌可是你亲口承认的好看,都让某人看呆了呢!” 罗岳耳朵一红,眼神不自然的闪躲,“我没说过,你闭嘴。” 承桑岚走近,伸手捏住人通红的耳朵,说道。 “明天留在客栈吧?给我们看家,怎么样?” 罗岳瞪了对方一眼。 “别以为我傻,想把我丢下,是吧?不可能!” 承桑岚故意吓他,“山谷里面可是有猛兽的哦,长的又高又壮,比你大了好几倍,还有血盆大口,嗷呜一下,就可以咬掉人的脑袋。” 罗岳抬眸,眼睛瞪的大大的。 “你不就比我高了一点点,嘚瑟什么?” 承桑岚伸手在人头顶上比划,嘴里继续输出,“可不是一点点,那猛兽比我还高,而你比我低了一个头,在猛兽面前,你就是可口的小点心,知道吗?” 罗岳满面怒容,伸手狠捶了一下人的胸口,“你不许吓我!” 承桑岚被人打的后退半步,故作一副被人打伤的模样。 “好疼,罗岳,你的心好狠!” 罗岳抿嘴,冷漠无情的直接扭头走开,徒留捧腹大笑的承桑岚。 清晨时,当第一缕曦光投射到地面上的时候。 梁允骁一行人带着两队侍卫进入了笼罩在一层浅浅的雾里的黑焰谷中。 第136章 黑焰谷之行 黑焰谷中树林茂密,树木枝繁叶茂,绿到发黑的树叶子遮天蔽日,在光线不好的环境里显得阴森森的。 林中大雾弥漫,眼前白蒙蒙的一片,梁允骁等人在进入黑焰谷时就带上了面巾,捂住口鼻,尽可能的过滤空气中存在的有毒粉末。 柳眠锦跟在梁允骁身后走着,前面是承桑岚带头开路,祁连和陈平素在一旁护卫。 盛泽的腿脚好了些,但没好全,行走的速度有些慢。 狄书菱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曲韵一袭红衣,悠哉悠哉的走在队伍中间。 罗岳同盛泽走在一起,两人并排而行。 兆阑落在队伍末尾,领着华茂山的暗卫前进。 越走越深,最开始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行了一段路后,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除了队伍行进发出的稀碎声响和人低低的呼吸声,周遭静谧的落针可闻。 柳眠锦转头往周围看,目光在大树长满苔藓的树皮上停顿。 第158章 脚下是泥巴路,一踩就容易深陷下去,混合着衰败掉落下来的树叶和枝杈,倒是好走些许。 这黑焰谷阴暗潮湿,不像是能有人居住的样子。 承桑岚说道,“再往前走,出了这片树林,前面的路就好走了。” 柳眠锦应和一声,“好。” 众人均手中持剑,一颗心高高吊起,先不说这林子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单从黑焰山庄报复心这么强来说,不至于他们都闯进了林子,还不前来阻拦。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要么是在前面设了埋伏,要么是这深谷中有足够阻挡他们脚步的危险。 承桑岚眼神凌厉,突然顿住脚步。 “慢着。” 梁允骁也感受到了异常,胳膊挡在柳眠锦身前。 空气中有一丝腥味传来,承桑岚眼神一寒,手中剑应声拔出。 “有东西向这边来,全体戒备!” 梁允骁卸下腰间的软剑,挥手示意队伍往旁边散开些,视线在四周流转不定。 “不止一只,数量在三……四……五……” “它来了!”梁允骁手腕翻转,剑光凛凛。 猛兽的嘶吼声从林中突的响起来。 侍卫们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直指声源处。 这嘶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柳眠锦转了一个方向,手中剑横在面前,眼中寒光乍现。 数息间,一只黑黢黢的张牙舞爪的红眼黑熊冲了出来,一下子撕咬住了一个侍卫手中长枪。 尖锐锋利的长牙直接将铁制长枪咬断,狠扑在这个可怜的侍卫身上,惨叫声乍然响起。 柳眠锦最先冲了上去,凌空跃起,反握手中剑,直直的往下刺去,一剑将黑熊钉在地面上,极大程度上,限制了行动能力,遭难的侍卫被冲过来的其他侍卫扶起来拖走。 梁允骁额角突突直跳,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把他说的话放心上。 身边的暗卫都冲了过去,速度却不及一柄长剑直接穿刺而进黑熊的身体。 黎九剑当头捅进黑熊的脑门,噗呲一声,腥臭的血液喷溅出来,直接把最近距离的柳眠锦泼了个干净。 本来还在挣扎的黑熊,一下子失去了声息,不动了。 此时,刚把剑从黑熊坚硬的皮上拔出来的柳眠锦,愣了愣,半边脸血糊糊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中了剑呢。 见到这样一个血人柳眠锦,兆阑几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从四周疾冲出来三四个黑熊,只好转了方向挥剑去抵挡。 柳眠锦用还算干净的衣袖抹了抹染上臭血脸,回眸看去,只见自家王爷立在队伍中间,正冷眼看他。 这臭血泼的未免太过有私人恩怨。 柳眠锦自知理亏,低垂了脑袋,转身将已经死去的黑熊身上的属于王爷的佩剑拔下来,送回去。 “王爷,您的剑。” 柳眠锦抬眸,双手呈上,认错的态度很端正。 梁允骁伸手把剑拿过来,捂了捂鼻子,嫌弃道,“你离我远点,太臭。” 柳眠锦:“……”x 虽然很委屈,但在王爷这里,他就没有对的时候。 承桑岚等人与这数量越来越多的形貌奇怪的动物厮打在一起。 周围的空气充斥着恶臭的味道,梁允骁踹开一只野猪,同柳眠锦站到一起,嘴里说道。 “这里的动物不对劲,眼睛是血红色的,很可能是黑焰山庄的人对他们做出了改造,不然不会这么凶狠的伤人。” 柳眠锦应道,“王爷您说的对。” 承桑岚面上也溅上了血迹,手中剑哗哗的往下滴血。 “数量真多,这是攒了多久?一次全放出来了?” 梁允骁说道,“这样打下去太消耗时间不是办法。” 柳眠锦一剑斩杀一只猛扑上来的红眼斑纹猫,趁着空闲说道,“王爷,你们先走,留几人挡着,可以吗?” 梁允骁转眸看着柳眠锦,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提高声音喊道。 “留下十个人,其余人向谷外前进!” 柳眠锦自然是自告奋勇的留下,结果被大步走过来的梁允骁直接弯身扛到肩上。 “这些怪物没什么脑子,还用不到本王的贴身暗卫作陪。” 柳眠锦简直无话可说,耳朵泛红,手里还抓握着一把滴血的剑,脑袋无助的低垂着,可怜巴巴的求道。 “王爷,属下知道了,您放我下来。” 梁允骁全当没听见,抱着人往林子外冲。 狄书菱带着四处躲藏的曲韵跟了上去。 承桑岚刚要走,就见还在血水厮杀的罗岳,大步走过去,将人抓了过来,“没听见你家王爷让你走吗?” 被遏制住衣领的罗岳,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被憋死。 承桑岚反手一剑劈过去,直接将向此处冲过来的看不清是什么物种的东西给劈成了两半。 盛泽腿脚不便,便留了下来,祁连也没走。 “王爷,我们很快赶上来!”祁连高声喊道。 承桑岚也留了十个侍卫,两方人加起来二十几个,足够把这些奇奇怪怪的动物给解决掉了。 其余的部分人,向着深谷外赶去,却在半途碰了一阵突然飘散过来的白雾。 走在最前面的梁允骁将扛了许久的柳眠锦放下来,面色严肃道。 “屏息。” 第159章 柳眠锦站稳身体,把扯歪的面巾扶正,屏住呼吸。 曲韵急忙说道,“我给你们的药,记得吃啊!” 说完,从怀里抓出一把药粉,直接撒向面前的白色雾气。 肉眼可见的,雾气淡了些。 柳眠锦等人听到了曲韵的话,赶忙将小瓷瓶拿出来,将里面的小药丸吞了下去。 曲韵解释道,“这些不是正常的雾气,是人为制造的,里面含有可致幻的药物,伤害可大可小。” 第137章 万千箭雨 梁允骁等人离开后,祁连和盛泽同侍卫一起,将这些其貌不扬的丑陋红眼动物杀了个干净。 只不过,盛泽一时没躲过去,小臂被咬了一口,撕扯下来一块肉,这会儿伤口处止不住的喷涌鲜血。 祁连让留下的这些侍卫看看自己是否受伤,受伤的还能走的,现在立马离开,回客栈包扎,没有受伤的带着那些伤势严重的一同出去。 安排好之后,才心急的过来照顾盛泽。 盛泽坐到潮湿的泥土上,面色有些白。 祁连刚来,盛泽勉强的笑了一声,“先说好,我不走,休息一会儿就去跟王爷会合。” 祁连眼神带着责怨,手上忙着看人受伤的地方,“你回去也没事,我去就行。” 盛泽摇头,“不。” 祁连无可奈何,仔细的查看人小臂上的伤,庆幸道,“还好这些怪物没有毒,只是裂口大,失血过多。” 祁连从怀里掏出一瓶出发前去药铺买的最好的金创药,一点也不心疼直接全倒在了盛泽的小臂上的伤口上。 然后扯下几块里衣,给人包扎。 盛泽敛眸,重重的喘了口气,似是感叹,说道。 “老三的事,王爷没有责罚,等我们回了梁王府,你……” 祁连闻言,包扎的动作一顿,继而恢复如常。 盛泽看出了身前人心中的起伏,伸手握住祁连的手腕,声音放轻,俊秀可靠的面容上,带着浅淡的笑。 “我想……” 祁连眉眼低垂着,胸口剧烈起伏,出言拦住,声线明显不稳,“不急,不着急,等这些事结束了,我们再谈。” 盛泽笑了一声,“那我讲讲,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你愿意听吗?” 祁连眸子里的光闪烁了一下。| 他的确很好奇盛泽为何会喜欢他,好像自他认识盛泽开始,这个人就喜欢粘着他,还总向王爷申请同他一起出任务。 祁连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训练,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都没有其他的心思,若不是盛泽的小心思根本没想掩盖,他或许不会知道。 贴心,稳重,脾气温和,性子不急不躁,从各方面来讲,盛泽都是个完美的伴侣,他没有理由不喜欢,不答应。 盛泽伸手将蹲在身前的祁连揽过来。 “让我抱抱。” 两人从第一次在华茂山见面的时候讲起,那时候的盛泽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在训练场里他注意到了这个年纪比他大一些的哥哥,祁连。 那时的祁连,面容稚嫩青涩,清灵的眼睛里满是坚韧固执,一眼就能让人心生纯粹的信任,小孩初来这里,惶恐不安,慌乱之下,跑来寻求这个哥哥的帮助。 祁连或许早已不记得自己曾经帮助过这样一个小孩。 逐渐成长起来的盛泽立下誓言,他要强大起来,强大到他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他拼命训练成为了王爷的贴身暗卫,得到了能够和祁连一起出任务机会。 可也仅限于此了。 “祁哥,我做的还不够。”盛泽动了动,像一只大型犬一样在祁连怀里撒娇。 祁连心软了一片,“那就等出去了,补回来。” 盛泽低低的直笑。 周围的侍卫已经离开了一半,剩下的是没有受伤的。 祁连让人休息了一会儿,正要带队出发赶上王爷的行程时,却在一棵树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盛泽站起身,也看到了,皱了一下眉。 祁连自然明白其中缘由,只是这里他不该来。 那人只是冲祁连两人笑笑,先一步的往深谷中走去了。 祁连神情凝重起来。 梁允骁等人平安无事的越过那层白雾之后,又遭遇了一场箭雨。 这是提前设置好的机关,当触碰到某个引线时,就会集中向中心射过来。 万千的箭雨自高处密集的落下来,众人立马拔剑抵挡,快速分散开来,寻找掩体。 罗岳人小,还跑到最前面,周围都没有可缓冲的地方,承桑岚回身一看,就见一支箭直直冲着人射过来。 心口猛然闷跳一下,急急的挥出一道剑气,才将那支箭险险挡开。 承桑岚脸色一黑,直接上手将人抓回来,塞到了树后面。 “你给我老实待着!” 说话间还不忘挥剑抵挡箭雨。 罗岳被吼的一愣,傻傻的躲在树后面不动了。 承桑岚跑进箭雨里将来不及躲避而中箭倒地的侍卫拉到一旁。 梁允骁横剑在前,眸色冷厉,掌心向下摊开,一股无形的内力爆发出来,反方向呈现气流状将部分箭雨挡回去,给余下的暗卫留足了躲闪的时间。 柳眠锦在一旁护法,神色严肃。 狄书菱用身子护住曲韵,直到将人拉到树后面才直起身。 第160章 “你没事吧?” 曲韵衣衫弄的凌乱,惊魂未定间,回道。 “没事啊。” 狄书菱垂眸查看了一下,见人真的没事,说道,“那你保护好自己。” 说完,不顾危险跑进了箭雨之中去帮助那些受伤的暗卫了。 曲韵转眸去看,心中默默想,她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隐藏实力的,为什么还要这么用心的保护她? 第一次尝到被人护着的滋味,曲韵恨恨的咬牙,说道。 “真是个傻姑娘!” 待到一行人都找到了掩体之后,这场箭雨也到了尾声。 这一遭,损失还算不多。 梁允骁神情肃然,立在坐在地上包扎的暗卫面前说道。 “受伤的全部留下,即刻返回客栈,专心养伤。” 受伤的暗卫们撑着身体抱剑单膝跪地。 “谢王爷。” 梁允骁没有停留,带着余下的人继续往前赶。 承桑岚拉着一脸傻样的罗岳往前走。 “不走啊,小心被猛兽吃掉哦!” 罗岳怒而瞪眼,气势却陡然低迷下去,声音细微,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承桑岚只觉耳朵似乎痒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罗岳重复,“谢谢你。”声音仍旧如蚊响。 承桑岚奇怪的回眸看,“你怎么了?” 罗岳见人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踮起脚尖,对着人的耳朵,怒而吼道,“我说谢谢你,你是聋子吗?!” 承桑岚只觉大脑像是地震了,一阵晕乎,无奈的揉了揉耳朵,轻声抱怨道。 “人小,嗓门还挺大。” 罗岳高声一喊,走在前面的梁允骁等人也回头看来,面上皆是难言之色。 柳眠锦垂眸忍笑。 狄书菱捂嘴偷笑,悄咪咪同身旁的兆阑说道。 “你看,岚王殿下怎么总是欺负罗岳呀?” 兆阑抱臂,一本正经的说道,“大概是他长得可爱,欺负起来很有成就感吧?” 陈平素嫌弃的啧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梁允骁走到柳眠锦旁边,看了承桑岚一眼,抱臂,正义凛然道,“岚王殿下,请对本王的暗卫尊重一点。” 承桑岚:“……”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尊重他了?明明是他欺负我好吗? 此时,正羞的没脸见人的罗岳红着脸,缩在承桑岚身后,瑟瑟发抖。 第138章 药田 继续往前走,似是到了密林的终点,从光点一样的亮光,随着距离的不断缩近,进而大到能容纳一个人进去。 梁允骁等人脚步不停的走出去,视野豁然开朗。 深林之外,气候同谷外是一样的,正是入春的季节。 棵棵树木长势高大,虽不及身后的那片深谷密林中的树,但也非常的茂盛,树枝叉上绿芽新生,一片盎然之景,极目远眺,能看到所站之处是一个高坡,高坡之下,有一片建筑宏伟的山庄。 如果所料没错,这就是长期居住于黑焰谷中,靠山吃山的黑焰山庄。 只是在外围看了看,就能远远瞥见山庄周围有守卫巡逻的人。 承桑岚挥手示意后面的侍卫迅速掩藏起来,以免被那些巡逻的守卫发现。 梁允骁带着手下躲到了另一边的草丛里。 “他们戒备森严,固元草生长在向阳之地,应该此地偏北的方向,梁允骁,你我带部分人去找,剩余的人牵制住黑焰山庄的人。”承桑岚分析道,提出自己的意见。 梁允骁沉思了一会儿,点头同意,想到了什么问道,“找东西应该不费事吧?” 承桑岚想了想,“固元草数量不多,但也不算稀有,应该不需要太多人手,带几个武功好的,人少目标小,这样利于行/事。” 梁允骁没有意见,转头看柳眠锦,其实他是准备带着人一起的,结果对方以为他是想将自己留下。 毕竟大部队都在这里,怎么说留下也比去闯未知之地安全系数高吧? 柳眠锦在看到梁允骁泛着冷光的眸子的时候,不开心的扭开了头。 梁允骁莫名,莫不是他还在生气自己刚刚说他臭? 虽然现在柳眠锦身上臭血的气味仍旧没有散干净,脸上一块红一块黑的,形容的确狼狈。 梁允骁不确定的问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柳眠锦闻声一怔,连忙抬眸看,“什么?您是说?” 原来是要带他一起吗…… 梁允骁一脸无辜,“我可没说不带你。” 柳眠锦凑近了一点,小声道歉,“属下误会了,王爷恕罪。” 梁允骁模样高贵,睨着眼说道,“本王记下了,回去了要讨回来的。” 柳眠锦明白那话的言下之意,害羞的垂下眸子,轻咳一声,“好,属下知道了。” 承桑岚只带了两个侍卫,其余人全部留下关注黑焰山庄守卫的动向。 梁允骁这边,柳眠锦,会医术的曲韵,狄书菱和陈平素,其余人留下。 由兆阑带队,一旦黑焰山庄的人觉察不对,立马追出去,一定要拦住他们,为梁允骁等人争取时间。 承桑岚走到柳眠锦身边,拍拍人的肩膀。 “万事小心!” 柳眠锦笑着答,“放心吧,王兄。” 梁允骁抱臂立在一边,脸上似乎写了几个字,有本王在,会有事吗? 第161章 罗岳小脸皱巴到一起,看向承桑岚,又看看梁允骁,小手纠结的缠到一起。 承桑岚一直关注着他,见人一副憋了一肚子话的模样,好笑的挪过来出声问道,“怎么?想跟着?” 罗岳不理人,不想说自己其实是担心,留在这里就看不到这个总是嘴贫的家伙了,万一他受伤怎么办? 承桑岚笑了一下,大手放在人的头顶上摸了摸,“乖,大伙都在这里,你留在这里安全,省的我为你操心。” 罗岳难过的垂下眼,小声抱怨道,“我又不一定会拖你后腿……” 承桑岚这次听清了,心软了一点,轻声道,“不是说你会拖后腿,是怕你受伤知道吗?” 罗岳倔着性子,“我不怕,我不要你关心,再说,我又不是为了你才去,我家王爷还在那里呢!” 这小嘴叭叭的,净说气人话,承桑岚神情无奈,还有点小伤心。 “是吗?你眼里就只有你家王爷?我呢?在哪?小暗卫,没心没肺。” 说着,还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罗岳的胸口,语气十分谴责。 罗岳感觉痒,心里乱成一团,直接将人手抓住,一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气急了松开。 “行,那你快去快回!你记得保护好我家王爷!” 罗岳心急的加上一句,“还……还有……你自己……” 听到前半句,承桑岚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后半句好歹是有自己的位置了。 承桑岚大方的表示,原谅这个小暗卫了! “没事,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完了告暂且离别的话语,承桑岚狠揉了一把罗岳的脑袋,“行了,本殿走了。” 罗岳抿嘴,无情的直接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兆阑抱臂立在树后,问道,“既然担心,为什么不跟王爷申请同去?” 罗岳浑身散发的萎靡的气息,“他肯定会阻拦,光明正大肯定不行,我能偷偷跟上吗?”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兆阑右眼皮突的跳了一下,心中升起不太好的预感,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道,“别给他们添麻烦,你安心留在这里。” 罗岳神情低落,转头看向承桑岚一行人已经走上了向阳的地方。 树林里有条小路,应该是常人有人走,所以尽管这里的野草长势茂盛,但仍旧能容纳人通过。 承桑岚在前面开路,低声低语道,“这路上可能有守卫,小心行/事。” 话音刚落,迎面碰见了一个前来采草药的白衣侍女。 承桑岚挥手示意后方的人隐藏到草丛里面,屏息敛声,等着人经过。 待靴子踩着野草发出的细碎声响消失后,梁允骁等人才走出来。 承桑岚说道,“只是一个没有内力的女孩,就不必出手了,我们继续往前走。” 曲韵倒是回眸看了一眼那个白衣侍女,奇怪的嘀咕,“为什么她的呼吸声那么浅呢?” 想着想着就入了神,狄书菱见人没跟上来,掉转回来,给人打醒。 “想什么呢?快走!” 曲韵嗯嗯啊啊的回道,“知道啦!” 几人越往前走,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里的气温要比那边的背坡高的多,斜斜刮的风也暖了起来。 行了一段路后,面前出现了一块药田,和大片大片的生长着各种各样草药的田埂。 一行人停了下来。 承桑岚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摊开,说道,“这是固元草的大致模样,你们看看附近有没有。” 曲韵最先走过来,垂眸观察纸上绘出的固元草的样子,同医书上画的差不多。 “长的还挺一般,跟普通的草没什么区别。” 承桑岚却摇了摇头,“这纸上画的是形,而固元草的真实样子是有白光萦绕在周围的,看起来就很特别。” 曲韵点头,弯了弯身,在自己脚底下寻找相似的药草。 第139章 未知的洞穴 这里的土质同其他地方是有区别的,要不然也不会只有这里能长出固元草这样的,能够极大程度上补充人元气的草药。 曲韵读过许多医书,在其中几本上看到过这种奇草,但也仅限于听说而已,没有见过真实的,白光绕周的样子。 固元草除了能最大程度上补充人的元气,也没有其他作用,所以不会有很多江湖剑客慕名前来抢夺。 倒是他们这些修习医术的,很想见见了。 曲韵没看到特别的草药,却在这里发现了好几株长势不错的可入药配制那两人身上的解药的草药,不由得欣喜,连忙剜了好几株,塞到自己腰间的布袋里。 救他们,就是救自己,当然开心呀! 梁允骁几人拔草拔的正乐呵,陡一抬眸,注意到这里似乎有人走过来了,连忙掩藏起来。 等了一会儿,一队似是巡逻的侍卫走了过去。 待到人离开后,梁允骁等人才出来。 “你们看,这些人的鞋,是沾了湿泥土的,可这里气温暖和,地面都是干的,哪里来的水?” 承桑岚顺着这话思考,“你是说,这里不是最终的地方,后面可能还有其他的草药生长的地方?” 柳眠锦说道,“他们是从这条路尽头出来的,我们往里走走看?” 承桑岚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往里走走,这里的确没有发现任何疑似固元草的踪迹。” 第162章 几人继续往深处走,可走的越远,就越觉得不对劲。 气温从一开始的暖和,变成了阴冷,光线也昏暗了许多。 正在疑惑为何会有此变化的时候,前面豁然出现了一大片药田,其中夹杂些许发着淡淡白光的草药。 承桑岚定眼看去,那些株草模样与固元草有七八分的相似,心中大为欢喜,刚往前走一步。 冷不防的从一面射来了一支箭簇,正中承桑岚脚步前。 登时,众人警惕起来,手中的剑纷纷拔出来横在身前。 数息过,四面八方的冷箭继续射向中心人群站立之处,梁允骁等人一边打落袭来的剑簇,一边往四周看寻找掩体。 当一行人踏进一个箭簇射不到的范围内时,这里的草长的比其他地方都少,细看才发现不对劲。 梁允骁鹰眸一凛,呼喝道,“别站这里!有陷阱!” 一声厉吼喊出来,却已经为时已晚。 众人脚下的泥土堆突的震动起来,竟是张开一个大洞,两块木板直接往内里凹陷下去。 梁允骁眼疾手快的扯住了挡在洞内墙壁的木板上,另一只手拉住了柳眠锦。 曲韵,狄书菱两人因为处在中心点,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直接摔进了深坑里,几息后才听到回音。 陈平素同那两个侍卫,本来抓住木板边吊着,却因重心不稳,失了力,掉了进去。 承桑岚一手抓住木板边缘,另一只手的剑脱落下去,掉进了黑不见底洞穴之中。 正想使力往上爬,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响。 地面上的射箭的机关已经被后赶来的罗岳毁掉了,此时整个人跪坐在地上,伸头往下看。 “王爷,你们在吗?” 承桑岚面露一喜,来不及问罗岳为什么会在这里,抬眸在洞口上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刚想应答,就见罗岳身后突然立了一个黑衣人,而此时的罗岳一颗心全系在掉进洞里的人,根本没发现。 承桑目眦欲裂,厉声吼道,“罗岳!快跑!” 上方的罗岳听着洞内传来的声音,微微一愣,刚要转身去看,就被人一脚踹了下来。 一时之间,承桑岚什么都不顾了,直接松开抓握的木板,长腿借力一蹬,跳到半空中,将闷头摔下来的人抱进怀里,两人齐齐掉了进去。 不远处的梁允骁和柳眠锦二人愣了一下,一个低头,一个高高扬起脑袋,相互对视一眼。 柳眠锦试探的问道,“要不,我们也下去?” 上面的黑衣人嘶笑一声,说道,“好好享受庄主送给你们的大礼吧!” 头顶上方声音响起,柳眠锦顿时噤声。 梁允骁拉住柳眠锦的胳膊动了动,气声道。 “刚刚他们落地是有声音的,距离应该不远,你上来,我抱着你,一起跳下去。” 柳眠锦想说,自己跳也是行的,他怕王爷抱着他,万一碰到什么,会来不及躲避。 可梁允骁根本不给人犹豫的功夫,有力的胳膊直接将人拎了起来,砸在自己身上。 柳眠锦眼前一花,在触碰到人时,伸出一只脚,抵住了后面的土墙壁,卸了部分力道。 耳边传来声音,“害怕就闭眼,我松手了。” 柳眠锦两手攀住梁允骁的肩膀,身体的重量彻底压在对方身上。 忽然,向上的力道消失。 梁允骁将怀中人抱紧,向里面喊了一声,直接跳进了漆黑的洞穴之中。 坠落的时间大约三息。 两人一同滚在地上,柳眠锦躺在梁允骁怀里,陡一睁眼,就看到了向他们跑过来的狄书菱,担忧的问道,“王爷,你们还好吗?” 柳眠锦自然是没事,但是摔在地上的时候,王爷将他抱着死紧,他好像听到了一声闷哼。 “王爷!” 梁允骁胳膊恍若硬铁,箍在腰间,怎么都拔不开。 呼喊没得到应答,柳眠锦心中焦急更甚。 狄书菱默默站在一边,等王爷自己把十九松开。 曲韵磕破了膝盖,此时正坐在墙角,把草药打碎,包裹在腿上。 不远处,承桑岚靠坐在墙角,将自己脱臼的手臂咔嚓一声,接回去,嘴里还不忘骂着缩成一团,真心实意认错的罗岳。 “不要命了是不是?谁叫你跑来的?为了你家王爷,命都不顾,你可以啊,罗岳!” 罗岳抱着自己的腿,抬眸看了看刚刚跳下来的王爷,怀里还抱着十九,任十九怎么挣脱就挣脱不开。 由此可见,应该是没事的。 耳边尽是坏男人的骂声,罗岳没有回嘴,就这么低着脑袋。 承桑岚气呼呼的说了几句,见人不搭理自己,也就不说了,转过身,包扎自己胳膊的划出的伤口。 人不骂了,罗岳等了一会儿,抬眸去看,就听到一声细小的吸气声。 只见坏男人背对着自己,好像是受伤了。 罗岳跪坐起来,伸手抓住面前人的胳膊,心急的问道。 “你伤哪里了,让我看看。” 承桑岚不听,硬是不回头,酸溜溜的说道,“看你家王爷去吧,我死不了。” 罗岳抿嘴,抓住人胳膊的手不松,自己站起来绕到前面,可承桑岚故意跟人对着干,罗岳去哪个方向,他就背过去。 罗岳眼睛都是红的,气急了,坐到地上说道。 第163章 “对,我就是不在乎你,我来就是为了我家王爷,你死就快点死,别死在我面前!” 这话怎么听怎么气人,承桑岚胸腔起伏不定,转过身去,掀开眼皮,却看到了罗岳通红的眼眶,里面尽是委屈埋怨。 承桑岚一肚子的怨气瞬间消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远处,同柳眠锦闹了一通的梁允骁听到了罗岳的喊声,视线拉长,看了几眼,禁不住有些牙疼,感慨道。 “一个个的,都说是为了本王。” 扶着人的柳眠锦闻言,往梁允骁目之所及的地方看,嘴角止不住的想翘起。 第140章 药人实验 洞穴里面光线昏暗,借着从上方洞口泄进来的微弱的光线勉强能视物。 梁允骁站起身来查看周围的情况,柳眠锦跟在后面,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吹着,周围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 四周全是黑黢黢的泥土墙壁,泥土是新鲜的,应该是刚刚挖好建成的。 梁允骁手指捻了些土,说道,“看来他们早已想好了对策,就是要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承桑岚本来在哄生气的罗岳,实在是哄不好了,就霸道的拉住人的手一起走过来,闻言回道。 “那这里应该有许多危险的机关在等着我们,洞口距离地面很高,没有借力的地方,上不去的。” 曲韵凑到泥土墙壁上嗅闻,只有泥土的味道,转去闻其他地方,不解的发出疑问。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 曲韵指向前面漆黑的甬道,转头看向梁允骁等人。 闻言,众人皆转移视线看过去,柳眠锦将手里的火折子举起来,放远一点,屏息凝神去听去看。 突的,梁允骁拉住人就往后退,高声喊道,“分开站!” 承桑岚半揽着罗岳靠到另一边的墙角,继而也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响,抬眸看了梁允骁一眼,这家伙,听力真不错。 狄书菱挡在曲韵面前,握紧了手中剑,神情戒备。 柳眠锦被一条胳膊压在泥土墙壁上,动弹不得。 几息后,曲韵说的那股臭味更加的浓郁,奇怪的嘶吼声自洞内响起,眨眼间从里面冲出来几只形状恐怖,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陈平素同两个侍卫最先拔剑刺上去。 这怪物是人形,但任凭谁去感触都没有察觉到这怪物的呼吸声。 曲韵心头一跳,想起了刚刚路上遇见的那个白衣采药女,当时她还奇怪,为何她的呼吸声那么弱,本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但看到这个怪物,她明白了。 这里密林繁茂,生长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利用这些药草研究点特别的药物不过分吧。 曲韵一阵恶寒,只不过,若是研究治病救人的神药就算了,可这明显是关起门来搞药人实验,怪不得不许外人来,就是怕被发现自己这见不得光的实验。 黑焰谷那么大,只是拿一棵草而已,居然这么大反应,只能是心里有鬼。 曲韵心中的猜想一出,面前的怪物被陈平素几人解决后,难闻腥臭的血液淌了一地,耳边怪物嘶吼声却更响了,很快又跑出来数只,体型更壮,更大。 “这是用于实验失败的药人,看来黑焰山庄的人是想用这些东西困死我们。”曲韵躲到后方,不参与前方的战斗。 梁允骁等人与药人缠斗起来,利刃打在药人坚硬的皮肤上,竟撞击出猛烈的白色火花。 狄书菱面上溅上一道血痕,急急的问道,“你可以解决的法子?” 眼看着这里面的药人数量越来越多,这不大的地方充满了难闻到快要令人窒息的味道。 曲韵环视一圈,目光在药人身上流连,看到柳眠锦脚底下有一个掉落的火折子,火焰还在熊熊燃烧,那些药人似是惧怕,几次险些摔倒在这人,都撑着力气躲开了。 曲韵嘴里呢喃,“火!火!”接着大声喊道,“火,他们怕火!” 梁允骁闻声,垂眸看去,一旁的柳眠锦将地上的火折子捡起来,看向面前聚集的越来越多的药人,正要丢出去,却被梁允骁拦住。 “不能扔!” 柳眠锦连忙把手里的火折子抓紧了,等着人说明缘由。 承桑岚回眸看过来。 梁允骁解释道,“一旦见了火,药人会炸开,他们的血可能有毒。” 柳眠锦点头,面向中心处的药人,道,“甬道里已经不来药人了,让王兄他们先走,然后再放火烧?” 梁允骁嗯了一声,同意了。 承桑岚大手一伸,拉住罗岳的衣领,将人往后带,“走!” 狄书菱一边开路,一边护着曲韵往里面撤离。 承桑岚说道,“里面也不一定安全,千万小心!” 人撤走了,药人没了阻拦,嘶吼着冲这里站立的两个人冲过来。 梁允骁握紧手中剑,裹挟着内力,一息间挥出去数道剑气,腾出一只手,抓住柳眠锦的肩膀,说道。 “扔!” 话音一落,柳眠锦将手里的火折子扔出去,梁允骁挥出的剑气,将前面一排的药人劈倒,躺倒在地上,而后掉落在药人衣服上的火折子,火焰以燎原之势燃烧起来。 承桑岚在前,带着人,一路顺着甬道往前跑,这条路很长,一直跑到听不到后方嘶吼的声音才停下来。 第164章 梁允骁转身去看,确认药人没有追过来。 众人停下歇息,把身上沾染那些腥臭血液的衣服扯下来。 梁允骁环顾四周,这里是个四四方方的空间,而且最奇怪的地方是,房间的四个墙角,分别有一个蓄水池,里面居然蓄满了水。 承桑岚走到其中一处细看,看着看着,疑惑的问出声。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水位在往上涨?” 梁允骁的鞋子边缘被水打湿,后退一步,想到了某种可能,说道,“这里不能待,快走!” “这里是原本是药人待的地方,他们没有呼吸,不会引起水位上涨,而我们有,一来就影响了这里的温度变化,机关被无意间触发,将这里的地下水引了上来,怪不得这里的泥土墙壁都是潮湿的,那是因为这里最开始建成时,是存满了水的。” “往前走,这里肯定有能出去的路!”梁允骁拉住柳眠锦走在最前面。 话音刚落,众人便立即起身往前跑,出了这个四方的空间,又是漆黑的长长的甬道。 而这条路上逐渐往上走的,身后是高涨积蓄的水,已经涨到了人的脚踝处。 梁允骁一行人,顺着这条路,不停的往前跑,直到道路尽头,有一个金色的铁制大门。 后面溢出的水已经追来了,水的颜色冒着诡异的墨绿,没办法,只能进了这个金色的铁制大门里。 梁允骁等人刚刚进去,铁制大门轰然被关上,阻挡了翻涌的水势。 第141章 会动的石像 大门里面是一处四四方方,不大的密室。 没等众人喘息的时间,自四个墙角里面射来无数支箭簇。 那两个可怜的侍卫,直接命丧当场。 柳眠锦一边挡箭一边寻找关闭箭簇的机关。 就算武功再强,也抵不住长时间铺天盖地的箭簇袭击。 承桑岚一时不察,被一支箭穿透了胳膊。 罗岳被人牢牢挡在身后,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声。 狄书菱,陈平素两人体力渐渐耗尽,眼看着迎面袭来的箭簇就要挡不住了。 梁允骁与柳眠锦紧贴在一起,小声道,“我来挡箭,你去找机关。” 柳眠锦嗯了一声,往旁边走了几步,注意力尽数放在四面墙壁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则是交于他人之手。 一处没有发现,柳眠锦说一声,梁允骁就带着人往其他方向走。 千钧一发之际,柳眠锦摁到了一处凸起的机关,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在狄书菱身后有一块石板开了。 承桑岚喊道,“从这里走!” 曲韵最先转身弯腰进去,狄书菱护着人不被箭簇伤到,体力到了边缘,额角不断渗出冷汗。 梁允骁与柳眠锦两人移过来,护着承桑岚与罗岳进去,继而是狄书菱,最后两人一人一边,半身进了石板后,另一只手挥开箭簇。 三息后,梁允骁用胳膊将柳眠锦身体护住,单手关上了石板,阻绝了箭簇的袭来。 而石板后,是一方种植着发光药草的药田。 曲韵不禁感慨,“还真会发光啊。” 承桑岚摸出怀里皱巴成一团的纸张,借着药草发出的微光仔细看,的确非常像固元草。 曲韵上前,找了个手帕包裹,采下一株细闻,说道,“没有毒,是很珍贵的药材没错了。”然后将固元草包起来,塞到了腰间的布袋里。 承桑岚上前扯下衣服,摘了几株,嘴里小声说道,“只是想救命而已。” 柳眠锦闻言,眉心微微蹙起,王兄要救谁的命? 见人一副不解的样子,梁允骁走过来,附耳道,“等出去了再向你解释。” 罗岳视线一直落在承桑岚受伤的胳膊上,那个穿透胳膊的箭簇前后折断,中间还一小截留在身体里,只是随意的用个布条包扎了一下,血渗透了包扎的布条。 梁允骁说道,“既然找到了,现在可以想想出去的办法了。” 承桑岚点头,“这里有药田,说明后面肯定有出路。” 这里只是个小房间,采完了药,承桑岚等人便继续往前走,没有走很远的路,经过一道石门,视线突的一片明亮。 眼前是一个放着燃油灯的密室,这里面什么都没有,空旷一片,除了两排摆放整齐的持剑石像。 梁允骁观察四周,看了看脚下干燥的石板,出声道。 “这里已经是地上了,我们出来了。” 柳眠锦说道,“那这里肯定能出去。” 狄书菱点点头,往四周看去,“找机关。” 陈平素累的先坐到地上休息了。 一行人在石室里四处寻找可能出去的路。 黑焰山庄,主堂。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走来,附耳对端坐在高位上的人小声的说着什么。 高位上的人戴着黑面具,听人说的话,不由得感慨。 “这么快就破解了?看来他们武功挺强,岚王殿下带来的人果真不俗。” 侍卫问道,“庄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黑焰鳄回道,“不是还有一关吗?外面那些人如何了?” “他们很安分,带来的人不少。” 黑焰鳄笑了一声,“既然这样,让俞亮多派些人去,先将这些人领头的拿下。” 侍卫领命前去,将消息报给俞统领,只见这个身形高大,手里持着黑色长剑,脸上戴着半边黑面具的男人,嘴边露出来一个嗜血的笑容。 第165章 “很好,老子的剑许久未见血了。” 侍卫躬身退下,使命完成。 兆阑守在背坡上,远眺下方,看到了一个上百人的队伍像这里冲过来,立马喊道。 “全体戒备!” 没一会儿,两方人在背坡处交上了手,刀枪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俞亮手持长刀,身着铁制铠甲,脸上覆着黑面具,气势汹汹。 兆阑一袭暗卫玄衣,手中握紧配剑,半步不让。 俞亮说道,“现在给老子滚,饶你不死,否则,就给老子见阎王去吧!” 兆阑低笑一声,面上尽是蔑视。 石室内,没等人歇息会儿,持剑的石像忽然动了起来。 登时,众人站起身,握紧手中剑,眼神戒备。 两排石像,一共十个,体型巨大,有三个成年男人手拉手那么宽,两个成年男人加起来那么高。 石像与地面的地方是一块圆盘,地上有纵横交错的沟壑,石像只能在特定的凹槽里面移动,但手中的剑很长,几乎可劈到石室的任何地方。 一剑挥出去,直接将站在最前面的陈平素打倒在地,手里的剑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力道过重,胸腔闷疼,止不住的吐了口血。 狄书菱跑过来,扶住人的胳膊,心急的问,“你还好吗?” 陈平素嘴边满是血迹,开口道,“王爷,小心。” 梁允骁闻声,看了人一眼,“先疗伤。” 曲韵跑过来,将补气血的药丸递给了陈平素。 承桑岚躲避着石像的攻击,带着罗岳到了一处坡上的小角落,“你蹲下,老实待着。” 罗岳自然不同意,“你干嘛?我又不是不会武功。” 承桑岚神情担忧,“这不是你能拦的,你给我老实点,就躲这里,这里他暂时过不来。” 罗岳转眼看到伤重躺倒在地的陈平素,垂了眼眸,迫于承桑岚的威压,不情不愿的蹲下身来。 梁允骁同柳眠锦与这十个石像缠斗起来。 可这个石像太牢固了,铁剑刺上去,根本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没躲开石像的攻击,就会被打的倒飞出去。 柳眠锦单手撑起身体,歪头吐了口血。 梁允骁眼眸一凛,胸腔怒火积聚起来。 石像攻击力道很重,极其难以抵抗。 梁允骁跨步挡在柳眠锦身前,手中剑同石像手中的石剑碰撞上,发出一阵闷响。 柳眠锦呼吸急促,摁了摁发疼的胸口,强撑着站起来。 梁允骁头也不回,声音里明显的忧心,“还好吗?” 柳眠锦目视前方,回道,“属下没事。” 承桑岚安排好罗岳,挡住向此处移过来的石像。 狄书菱拿着剑,加入战局。 四个人对打十个巨大的石像,明显的力不从心。 砰的一声,狄书菱挡开了一个石像的攻击,却被后方的石像的剑柄击飞出去,整个人摔在地上,唇边溢血。 曲韵闻声抬眸,眼中情绪翻涌,快速跑到狄书菱那边,嘴里喊着。 “找机关!一定有关闭这些石像的机关!” 第142章 爆炸 狄书菱受了伤,却还是强撑着站起来。 曲韵摁住人,喂了一颗药,低声说道,“你先休息。” 狄书菱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边的血迹,摇了摇头,“我得去保护主子,你顾好自己。” 曲韵不理解,声音有些重,“你看不出来吗?你根本不是这些石像的对手。” 话还没说完,狄书菱突然变了脸色,抱着曲韵滚到地上,躲开了身后石像的一剑。 狄书菱站起身,“打不过使劲打,主子没跑,我跑了算怎么回事?” 曲韵拦着不让人走,狄书菱冷了脸,直接将人推开。 那边,陈平素休息了一会儿,在石像杀过来之前,拿起掉在地上的剑,爬起来,再次加入战局。 曲韵知道他们是这个人的手下,可明显打不过,还非要去,根本就是蠢! 罗岳等了一会儿,不愿意听话的藏着,刚站起身,转眸看去,就见到王爷和十九被四个移动到一起的石像同时围击。 情急之下,罗岳飞扑上去,手里的剑握的死紧,拦住了其中一个石像高举的石剑。 石剑狠狠砸下来,罗岳手中的箭直接断裂,整个人被石剑震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熟悉的闷哼声响起,承桑岚心脏砰跳,将面前截断的石像手臂踢出去,抬眸去看,眼见着自己在乎的人,躺在地上不停的呕血。 “罗岳!” 柳眠锦用剑抵着石剑,被死死压在墙壁上,自顾不暇。 梁允骁裹挟着内力一剑劈开其中一个石剑,飞身跳起,一脚踹在另一个石剑上,最后落在地上,额角满是汗液,呼吸急促。 柳眠锦大力推开石像攻击的剑,逃到攻击范围之外。 承桑岚眼睛有些红,急忙忙的赶到罗岳身边,将还在咳血的人扶起来。 “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不听。” 承桑岚用衣袖给人擦嘴边的血迹,心中焦急,嘴里满是心疼责怪的话语,来不及细说,半搂着人就跑。 刚刚所待地方的石板被石剑击碎。 梁允骁同柳眠锦站到一起,两人均是呼吸急促,正要继续抵挡攻击,没找到机关,石像却诡异的停住不动了。 第166章 狄书菱捂住心口,撑住后方的墙壁,陈平素拎着剑险些虚脱。 曲韵鼻子动动,闻到了一股烧糊刺鼻的味道,呢喃道,“这里谁点火了?” 梁允骁目光落在石像身上,那飘飞起来的石灰,眼眸一凛,厉声喊道,“是火药!” 承桑岚眼睛睁大,环视了这个房间的一圈,将罗岳放下,走到这些止住不动的石像跟前,摸了摸上面的石灰,放到鼻子底下一闻,就是火药。 “是这些石像,他们在里面放了火药,石像移动,摩擦凹槽,底座逐渐烫热,里面有易燃的材质,烧了起来,外圈被点燃,从缝隙里,散发出来气味。” 承桑岚仔细看了一下,说道,“只有六个石像放了火药。” 梁允骁围着房间走了一圈,在一面墙处,感受到了小小的微风的拂面。 “可以从这里出去。”说着,走到一个石像前。 柳眠锦知道梁允骁要做什么,伸手将人拦住,说道,“王爷,我来。” 梁允骁笑了一声,“不必。” 柳眠锦被承桑岚拉走,“你照顾罗岳。” 柳眠锦放不下心,伸着脖子往那边看。 梁允骁回头看了一眼,给了柳眠锦一个安心的微笑,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一瓶药,仰头喝了下去。 看到这个熟悉的瓷瓶,承桑岚有点心虚,这家伙,竟然留到现在才服用。 柳眠锦则是急急出声喊道。 “王爷!” 梁允骁没有理会,而是一掌打在石像上,直接将止住不动的几个石像推到墙上,狠狠的砸了上去。 承桑岚过来帮忙,两人合力将灌了火药的六个石像弄到石壁旁,剩余的四个石像在角落里围了一圈,算可抵挡爆炸的物件。 “快要爆炸了,全部后退,且看生死由命。”梁允骁眸色很沉。 梁允骁走过来,将柳眠锦揽进怀里,将人带到后方角落里蹲下,整个人护住柳眠锦的身体。 柳眠锦小声问道,“您刚刚吃的是什么?提升内力的药吗?” 梁允骁鹰眸弯弯,将手里的小瓷瓶递给对方,笑着说道,“出去了,再给你讲。” 柳眠锦捏着那个小瓶子,想要站起来把梁允骁护在怀里,却是被人牵制住不能动。 倏尔,柳眠锦红了眼睛,“不可以,王爷,属下该保护您的。” 梁允骁没说话,只是两手搂住人的腰身,埋头靠在人身上休息。 “累了,休息会儿。” 柳眠锦眼眶发红,却是无可奈何。 承桑岚将受伤的罗岳抱进怀里,带到了角落处,伸手重重的刮了一下人的鼻子,“就知道保护你家王爷,看看,现在还不是要本殿来护着你?” 有点疼,罗岳捂住鼻子,抿嘴,两只小胳膊箍住面前人的腰身,“那我……等出去了,我报答你……” 承桑岚叹笑一声,回道,“好,我要你的报答。” 狄书菱,曲韵,陈平素三人坐到梁允骁身旁,抬眸看着头顶的石板。 “我们会死吗?”狄书菱问道。 陈平素冷笑,“你应该问,我们能活着吗?” 曲韵长长的叹息一声,喃喃道,“你们可没说,跟着你们是在玩命啊……” 话音轻轻的回荡在房间里,前方墙壁的石像轰然爆裂,响声巨大,眼前铺满一片白光。 爆炸后,耳边传来石板碎裂,石头渣子簌簌掉下来的声响。 第143章 或是分别 黑焰山庄前。 突然感受到地面的震颤。 俞亮嘶笑起来,“死啦,都死啦哈哈哈哈……” 兆阑手中的剑凝滞一瞬,被俞亮找到机会,一剑刺进人的右肩膀。 兆阑快速后退,以剑撑地,失力半跪在地上,额角覆着一层热汗,眸色狠厉的看向对方。 “你胡说!” 俞亮步步紧逼,面上笑容很大,“既然你不信,那我便送你下地狱去看看。” 说着,抬起手中的长剑刺了出去。 兆阑抬起手里的剑抵挡,却因胳膊上的伤而落于下风。 俞亮收剑,再度回刺,兆阑换了只手握剑,迎着剑风而去,却在刺到俞亮胸口前停了下来,手指一松,手中的剑猝然滑落在地。 兆阑整个人身体晃了几下,眼中皆是痛苦,嘴里喃喃,“你剑上淬了毒?” 俞亮哈哈直笑,“这黑焰山庄是什么地方,一呼一吸间,皆是毒,你与我打了那么久,早该因我身上常年淬的毒,内力尽失,没想到你居然能撑这么久,若非突然受伤,大量失血,恐怕我还得与你缠斗一会儿。” 兆阑半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恨意,眸底深处,藏着外人看不到的情绪。 俞亮拎着染血的剑,大步走来,而面前跪在地面上,连站起来都站不起来的人,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兆阑呕了一口黑血,脸色难看起来,唇边挂着一道血丝。 看来,这一生,他注定无法回应谢蔺之的感情了。 也好,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过去,就让他胆小/这一次吧。 身边尽是两方人马交战时的嘶吼声和剑戟铁器碰撞的声音,在这样的背景下,俞亮举起手中的黑色长剑,刺了出去。 兆阑面色有些白,认命的闭上了眼。 凄厉的呼喊声与闷哼声一前一后响起。 第167章 可一息后,剧烈疼痛感却没有侵袭而来,兆阑心脏砰跳起来,一个可怕的猜想升起,陡然睁开眼,却看到了本该在客栈好好待着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长剑贯穿心口,血液滴滴坠落,黑衣不显血色,兆阑的视线里却被漫天的血色占据。 谢蔺之挡在兆阑身前,手抓握着刺进胸口里的长剑,身体里的血液不要钱似的涌出来,本就因中毒而发白的面色更是惨白几分,唇边溢血。 俞亮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剑拔出来,血液飞溅三尺高。 兆阑眼中尽是愕然,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已经失了声。 他不知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大脑一时间似乎停止了转动,发着剧痛的身体,突然有了力气。 兆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将虚软倒下来的人接住。 祁连与盛泽姗姗来迟,一剑挡开俞亮的挥过来的剑,垂眸看了一眼在不停呕血的谢蔺之,却是无言。 兆阑抱着谢蔺之坐在泥土地上,面色苍白,神色怔愣,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一只手捂在谢蔺之不断流血的胸口处,嘴里喃喃自语,另一只手摁在人后背灌输真气,自己的伤势本就重,却还是不要钱似的只往怀里人身体里输送。 “不……不……” 失血过多,谢蔺之似乎已经用尽了身体里的力量,满是血迹的手指努力了几次都没能举起来,还在不断涌出血液的嘴唇张合着,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阑……哥……” 第144章 死亡亦重生 午时过后,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远方的倦鸟已然归巢。 谢蔺之惨白的面容与殷红的血迹相互映衬,生机一点点的随着血液的流逝从身体里逐渐抽离出去。 只听人似是喜悦的语气,说道,“阑哥……这一次,我没来晚……我……护住你了……” 兆阑双眼紧闭,神色痛苦,两臂搂抱着人,声音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如浪潮般翻涌的痛苦向他席卷而来,心中更是有无限的悔恨,可事已至此,他除了哀求,竟什么都做不了。 “别死,求你不要死……”兆阑声音满含悲痛,眸色血红。 谢蔺之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唇边的血丝滑落,“哥,下辈子……我干干净净来见你……你喜欢我,好不好?” 兆阑狠狠摇头,声音涩哑,语气急迫,“这辈子我就可以答应你,你坚持住,药!对,还有药!” 想到这里,兆阑去扒拉身上携带的补气血的药丸,却被人忽的打断了动作,小瓷瓶掉落在地,滚下山坡,兆阑心急的想去拿回来。 “不用……麻烦了……来不及了……”谢蔺之嘴里呕出的血液更多,听到了兆阑的话,面上的神色更多的是释然。 兆阑不听,痛入骨髓,精神趋近恍惚,声音流露出决绝之意,“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谢蔺之笑了,身体里忽然有了些许力气,急喘几声,反手推开背后兆阑输送真气的手,另一只手拽着人的衣领将人压下来。 “阑哥,我想……亲你一下……” 兆阑身体僵直,就这么被人硬拉着衣服弯下了身体,只可惜这般强迫自己的人却在即将触到所求之物的时候,骤然失力,染血的薄唇吻在了兆阑的颈间,弄的人衣领一片血糊糊的泥泞。 谢蔺之的手臂忽的垂落下来,气息几近于无。 兆阑眼眶酸涩,嘴唇张合却不知该说什么,他甚至怯懦到不敢低头往下看。 谢蔺之就这样闭上了双眼,嘴边还有着未尽的笑意。 兆阑声音嘶哑,无声的哀吼,紧接着喉咙泛起腥锈味,胸腔一痛,吐了口黑血,随之失力栽倒在地上。 侧躺在地上,兆阑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谢蔺之恬静的睡颜上。 他只是睡着了,他没有死。 兆阑抓握住谢蔺之的手,与人五指交握,泪水自眼眶里,顺着脸颊斜着缓缓滴落。 “我……喜欢……你……” 只可惜,已经失去意识的人听不到了。 兆阑面容染满了血迹,表达心意的话一经说出,往日里谢蔺之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后面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一幅幅闪过。 被自己摒弃,强迫无视和不在意的感情尽数涌上心头。 实在太疼了。 更多的是心疼…… 兆阑闭上了眼,意识陷入昏沉。 石室内。 爆炸过后,整间屋子一片狼藉,门口处被炸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外面昏黄的天色。 巨大的震动令人陷入短暂的昏迷,柳眠锦睁开眼,身体的感知苏醒,没有任何疼痛。 意识逐渐清晰,柳眠锦心脏砰跳起来,无限的惶恐升起,促使人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是被人揽着的。 所有爆炸时激起的石板碎屑都被身前的人挡住了。 眼前光线昏暗,柳眠锦试探的伸出手去摸,却人腰间触碰到一手的粘腻。 “王爷?王爷!” 柳眠锦伸手去抱面前的人,身体因为心头聚起的恐惧而止不住的发抖。 这几声呼喊得到了应答。 梁允骁呛咳几声,声音很低,问道,“我在,别怕,你受伤了吗?哪里疼?” 柳眠锦脸上沾染了泥灰,手指碰了碰梁允骁腰间的的伤口,语气担忧,“您受伤了。” 第168章 梁允骁是半蹲在地上的,这会儿醒了,便伸直胳膊推开了背上压下来的石板,带着柳眠锦站了起来。 “没事,一点小伤,先出去。” 柳眠锦没有答话,只是抓握住了梁允骁的手腕,给人输送真气护住心脉。 现在王爷的话不可信。 梁允骁背部陷进去了好几块石板碎片,这会儿疼的,说一句话都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对此,梁允骁笑笑,随柳眠锦去了。 另一处,曲韵,陈平素醒来后发现,身前挡了个人形沙袋,所以自己安然无恙。 陈平素神情有些怔松,他没想到,狄书菱会舍弃性命保护他。 “狄书菱!”曲韵喊了一声,却不能将人叫醒,只是紧急摸出一颗固元草,随意的搓搓塞进了昏迷的人的嘴里。 然后同陈平素一起给人输送真气。 柳眠锦听到几人声音,给梁允骁输送了足够的真气之后,连忙赶了过去。 而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是早已醒来,却不发一言的承桑岚。 罗岳是梁允骁的暗卫没错,他经历过许多残酷无情的训练,这也没错。 可在承桑岚眼里,罗岳就是像一个刚刚长大的小孩,处处都需要人保护。 承桑岚也是这么做的,自从与罗岳再次相见,他就打定了主意要将人连哄带骗的弄去承桑国,留在自己的身边,不让人离开。 又傻又笨的暗卫,梁允骁不珍惜,他可当成宝呢。 承桑岚抱着怀里的人,眼角处划落一串泪珠,嘴唇张合,无声的控诉。 不是说好要报答我的吗? 在爆炸前一息前,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反将承桑岚护在的墙角处,自己承受了所有震动的余威。 几块碎片陷进了后心口,生死未知。 那时,承桑岚耳边飘过来一句,似是赌气的低语,和着血沫喷薄出来。 “谁说我保护不了你的?” 承桑岚忍不住的吐了口血,真气消耗过度,脸色极为苍白。 别处传来声音时,承桑岚小心的抱着罗岳的身体站了起来,大脑一时间晕眩,顿了一会儿,才稳住身体。 陈平素打横抱着气息低微的狄书菱走出来。 承桑岚怀里搂着一个小小的人。 梁允骁故作无事,与柳眠锦一起走到破开的石室洞口。 柳眠锦回眸看了看承桑岚,注意到怀中人,出声问道。 “罗岳他……” 承桑岚目视前方,闻声回眸看向柳眠锦,见人无事松了口气。 “他没事。” 柳眠锦点点头,一行人正要出去,自身后方的一处石壁却突然裂开几个洞,里面隐藏着的机关探出头来。 梁允骁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柳眠锦推的承桑岚跟前,厉声喊道。 “跑!” 机关喷出数个火球,直接将石室里未炸完的火药粉末继续点燃。 梁允骁回身,找了几块石板,扔出去,挡开几个砸向门口的火球,为承桑岚带人出去,争取了时间。 柳眠锦被推到承桑岚跟前,急急的转身。 落在瞳眸上的最后一幕是。 梁允骁被一片火海吞没。 身影消失在黑色的浓烟里。 第145章 局势转变 承桑岚单手抱着罗岳,一手抓住柳眠锦,在火势侵袭过来之前,跑出了屋子,最后被冲出来的气流,炸飞了出去。 陈平素抱着狄书菱狠狠摔在地上,曲韵被震的大脑一片迷糊。 承桑岚撑着身体站起来,将怀里的人安排好,立马站起身将要冲进黑色烟雾里面的人拉回来。 “眠锦!不能去!” 柳眠锦双眼通红,发疯了一样试图甩开承桑岚的钳制。 承桑岚视线落到面前的浓雾之中,他知道,刚刚若不是梁允骁,他们几个人估计都要折进去。 可现在里面的情况未知,再进去,无非是徒增损失罢了。 柳眠锦眼角落下一行泪,声音哽咽,“王兄,别拦我,王爷还在里面……” 承桑岚何尝不知道柳眠锦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不能放人走。 “你得活着,你还有兄长,还有父王,父王还在等你,你不在乎吗?!” 柳眠锦眼眶盈满泪水,挣扎的动作小了些,目光转向黑色烟雾弥漫的石室。 “王兄,对不起,你放我走……” 陈平素摁了摁发疼的胸口,看了一眼因为伤重而昏迷的狄书菱,走过来说道。 “别废话了!我进去找!” 陈平素说道,“我也是王爷的暗卫。” 柳眠锦却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牺牲,伸出胳膊拦住了陈平素的去路,继而看向承桑岚。 “王兄。” 承桑岚看着人坚决的神情,抓住人衣服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比之梁允骁,他这个后来的哥哥,父亲,其实算不了什么。 柳眠锦笑了一下,看了陈平素一眼,越过人,走到还在不断向外飘散黑色烟雾的石室。 却在门前一步之遥的距离,一个身影窜了出来。 柳眠锦张开胳膊,接住了一个迎面倒下来的人。 梁允骁一身玄衣沾染上了无数的泥土尘灰,面容脏污。 柳眠锦紧搂着人,还没来得及喜悦,却只见怀中人猛地吐了口血,整个人陷入昏迷。 第169章 柳眠锦弯身将梁允骁横抱起来。 承桑岚闭了闭眼,神情晦暗,精神绷到极致,说道,“先离开这里。” 柳眠锦没有言语,只是疯狂的往前跑,汗水顺着面颊滴滴坠落,人却像是不知道疲累。 藏于暗中的一个人,射出了夺命的箭簇。 是冲着要承桑岚的命去的。 柳眠锦瞥见,身体弯下去,护住怀里人,用背部挡在了承桑岚跟前。 箭簇极具穿透力,等承桑岚回神的时候,箭簇已然射在了柳眠锦的身上,却在触及人肌肤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开了。 柳眠锦一愣,继而明白了其中缘由。 承桑岚腾出手,摸出一把匕首,反手扔出去,射中了暗中藏匿的人。 那个人自树上摔落下来,同一时间,空中袭来的箭簇却更多。 承桑岚几人不得不先行躲藏起来。 前面背坡处的交战,以承桑王派人前来支援,以及燕国天机阁,和燕王的燕遒卫的加入而结束。 楚衣带领上百名天机阁弟子,直接攻陷黑焰山庄。 “我前来接吾国梁王回大燕。” 一场只是为寻药而引起的矛盾,因天机阁的加入,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承桑王派来了亲卫兵,在天机阁,燕遒卫,华茂山三方势力的协助下,成功将黑焰山庄的门人尽数关押。 承桑岚坐在黑焰山庄主堂位子上,地上跪着庄主黑焰鳄,身后立着几个燕遒卫。 楚衣的四个得力手下之一,谷朔铖,面上覆着面具,姿态恭敬的给楚衣沏茶。 “阁主,喝茶。” 楚衣面上同样戴着面具,接过手下人沏的茶,顺带瞪了这个色胆包天的手下一眼,继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岚王殿下别来无恙,你去,给岚王倒茶。” 谷朔铖没动。 看不到谷朔铖面上的表情,楚衣也能从人极具侵略性的眼神里面看到这人的不情愿。 楚衣弯了弯唇,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睨了谷朔铖一眼,继而笑道。 “该调教了,见谅。” 承桑岚心不在焉,没空管眼前这俩人。 堂中跪着的人咬牙恶狠狠的瞪着上位者。 最后,看着实在心烦,楚衣便让人押了下去,好生招待。 承桑岚说道,“此次本殿能安然脱身,主要归功于楚阁主,这里的一应财宝,还有这里的杀手组织虎沙帮,如果你能吃得下,就都交由你来处理,或者接管。” 楚衣抿了口茶,回道,“哪里,岚王客气,既然这样,我就却之不恭了。” 承桑岚嗯了一声。 楚衣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还有一事,本应是梁王来讲,现在人未苏醒,只好由我代为传达。” 承桑岚转眸看过去。 楚衣神情冷下来,说道,“胡厥人已经渗透了承桑国,在这里屯兵了,这黑焰山庄就是据点之一,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竟将梁王重伤至此,他们大概是想卷土重来继续攻打燕国。” 承桑岚眉心蹙起。 楚衣继续道,“我大燕兵强马壮,自然不畏惧胡厥突袭,只是希望岚王可不要站错了队,我燕国国君将承桑公主留在宫内,怕是要亲自宠幸呢。” 承桑岚低笑一声,语气莫名,“一个情报杀手组织,现在替皇帝办事,你们燕国还挺大方。” 楚衣笑笑,“这金钱能使鬼推磨,岚王殿下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承桑岚回道,“本殿知悉,回宫后会如实向父王禀报。” 楚衣拱手道,“岚王殿下是识大体之人。” 曲韵忙里忙外,穿梭在各个屋子里诊断,抓药,熬煮汤药,将嵌入体内的石板碎片取出来。 梁允骁第一个接受了诊治,身上的伤势极重,虽然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却仍不知何时来才能醒来。 柳眠锦日夜不休的陪着人。 罗岳伤在心口,好在程度不深,且有真气护住心脉,没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狄书菱失血过多,元气受损,干服固元草之后,算是保住了性命。 兆阑中的是削弱内力的毒素,又长时间强行催动内力,致使经脉逆转,加上那俞亮身上还有一些其他的毒素,交相结合之下,险些至人于死地。 本就虚弱,却还为谢蔺之输送了大量真气,能保住命已是不易。 谢蔺之身中难解的剧毒,好的是有天机阁的帮助,在虎沙帮那里得到了毒素的制作方法,曲韵转换思路,熬了几个大夜,终于研究出了解药。 只是谢蔺之身上最难办的不是毒素,而是那一剑穿透了半寸的心脉,若不是有兆阑的真气护体,很可能人当场就没了。 现在拿各种大补的药吊住性命,如果能恢复过来,心脉慢慢自主修复,终有一日能醒过来。 第146章 兄弟之间 黑焰山庄的弟子几乎都遣散了,这里暂时做为梁允骁等人的疗养之地。 嘟嘟—— 敲门声传来。 两日未曾合眼的人,大脑迟钝的反应,敲门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才将人从迷茫之中叫醒。 柳眠锦动了动僵麻的身体,脖颈咯吱一下,视线转向门口处。 承桑岚见人不开门,以为是里面的人出了事,心急的想要直接推门而入,手掌刚放置于门上,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第170章 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面色不太好看的人。 承桑岚皱了眉头。 “你是不是没好好休息?” 柳眠锦没说话,只是走了出来,动作轻轻的合上了门。 “王兄,我没事。” 承桑岚叹了口气,“大夫说,梁允骁身体素质好,那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用太过担心,你倒下了,等他醒了,不得气死?” 柳眠锦抿唇,垂了眼眸,目光落在承桑岚绷带包扎的胳膊处,关心的问道。 “王兄,你的伤还好吗?” 承桑岚伸手捏了捏人脸,语气酸溜溜的说道,“两天了,这时候才来问,我这个便宜哥哥真可怜。” 柳眠锦有些汗颜,愧疚的低了脑袋,小声道歉。 “对不起,王爷他……我……” 支支吾吾半天,柳眠锦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辩解。 自王爷受伤开始,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其他的事,自然而然对身边的其他亲近之人过分的忽视了。 承桑岚神情担忧,劝慰道,“不关心哥哥就算了,自己的身体要照顾好,你倒下了,可就没人在乎梁允骁了,他手底下那些暗卫都靠他活呢,也管不了主子的事。” 柳眠锦点点头,“我知道的,王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承桑岚没有因这话而舒展眉头,转身走到围栏处,看向远处的蔚蓝的天色。 “父王病重,我准备即刻启程回王宫。” 柳眠锦闻言,心口闷跳,不敢相信,急急的追问。 “父王出什么事了?” 承桑岚回眸,将人拉到面前,“早些时候,父王身体就不好了,那时,还趁机讹了梁允骁一笔,我说了,你可别气。” 柳眠锦心中止不住的担忧,闻言,疑惑的抬眸去看。 “当时借口梁允骁出手重伤父王,将人关押,施以重刑折磨,其实他只是自保,没真的要伤人。” 柳眠锦眼中似有怨气,气呼呼的抬眸瞪着承桑岚。 承桑岚举手投降,“行叭,这其中的确有我的功劳,但是我和父王只是想赶走他,让他知难而退,谁知道梁允骁玩真的?” “再说,父王年过半百才找回你,你可知他调查出来梁允骁原本是如何待你的,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若非你这个可怜的兄长从中斡旋,你真以为梁允骁能全须全尾的离开承桑王宫?” 柳眠锦垂了眼睛,气势低迷下去。 承桑岚见人这样,有些心疼,“好啦,到底是疼爱你的父王,不然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接受梁允骁,父王不会给你压力,更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父王会是你永远的靠山,还有哥哥。” 柳眠锦眼眶酸涩,低低的嗯了一声,心中充盈着无限的暖意。 “谢谢……” 承桑岚眨眨眼,努力活跃气氛,“太客气了,小棉花。” “以前的梁允骁是不配的,但后来他能为了你,甘愿为囚,甚至不拿这事绑架你,算是能看出,他待你还不错吧。” 这一提,柳眠锦想起来一件事,摸出个小瓶子,放到承桑岚面前,问道。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承桑岚见到这个罪恶的小瓷瓶,右眼皮突突直跳,视线躲闪起来。 一看这副样子,柳眠锦就知道自己没问错,语气焦急。 “王兄,你和王爷瞒了我什么事?” 承桑岚暗骂一声,这梁允骁,不说就算了,就不能做干净点,非得给小棉花留一些蛛丝马迹,算计真深。 承桑岚放弃挣扎,面无表情道,“不就是毒,让他也尝尝滋味嘛。” 柳眠锦明白其中缘由,气急道,“你!” 承桑岚自知理亏,连忙解释,“不伤身体的,这就是最终的解药,前些时日就给他了,谁知这家伙到最后才服用。” 柳眠锦捏紧了小瓷瓶,走到围栏边,狠狠砸了一下,声音闷响。 “王兄,以后不许再因为我做这样的事了!” 这一下仿佛捶在了承桑岚心上,低声回道,“没了,就这些。”却不死心的问,“他真的一点都没告诉你啊?” 柳眠锦闭了闭眼,压下眸中满溢的心疼,“没有!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气的人身体止不住的轻颤着。 承桑岚伸手,想安慰一下眼前的人,却被人无情的挥开了手。 承桑岚不开心的抿嘴。 柳眠锦心绪翻涌,好半晌才平息下来,神情怔怔的去看手里的小瓷瓶。 他从没有想过,会得到王爷这般的真心。 承桑岚拍拍柳眠锦的肩膀,说道,“父王那里,我去,你留在这里,固元草已经拿到,我已经提前派人送回去了。” 柳眠锦抬眸,不出意外,眼眶通红,嘴里磕磕绊绊的想说什么,却被人止住了话头。 “不必多说,这里需要有人在,等梁允骁醒了,让他再带着你回来看父王。” 柳眠锦鼻头酸涩,声音很轻,满含愧疚,“我愧对父王。” 说着,后退一步,跪了下来,向着远处,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父王,儿臣不孝。” 承桑岚嘴边笑意浅淡,弯身将人扶起来,“哪有这么严重,有时间回去看看就好了。” 柳眠锦问道,“王兄,你现在就要走吗?罗岳怎么办?你们……” 承桑岚叹息一声,看着对方说道,“我想带走罗岳,你觉得呢?” 第171章 柳眠锦摇了摇头,“王兄,你有真心的话才是最重要的,罗岳现在还没醒,去了承桑王宫,以什么样的身份?父王他只有你我两个孩子,我已经……你若是也……父王那里怎么办?” 承桑岚烦闷的揉了一把脸,“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要罗岳,我会……处理好的。” 柳眠锦目露忧心,手摁在对方肩头。 承桑岚故作轻松点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的考虑是正确的,是我让情感做了主导,不太理智了。” 柳眠锦说道,“王兄,正好,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看清自己的心,若是真的非他不可,你再回来带人走,如若不是,对于罗岳来说,也是好事。” 承桑岚心尖疼的发颤,“小棉花,你这么说,可真真伤哥哥的心了。” 柳眠锦却敛了眼眸,呼了口气,视线移向远处,“王兄,因为我知道,地位相差太大所要付出的代价究竟有多大,本可以安稳圆满的度过一生,为何一定要颠沛流离呢?” 第147章 等至何时? 承桑岚跟柳眠锦说完了话,做了告别,最后去看了看还在昏睡的罗岳,在人睡的红红的小脸上,吻了一下,便启程回王宫了。 柳眠锦保证道,“我会照顾好罗岳的。” 承桑岚嗯了一声,“交给你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会给他一个交代。” “眠锦,照顾好自己。” 柳眠锦点点头,回以微笑。 这边,承桑岚离开之后,承桑王的亲卫兵也走了,但没多久又派了人来,同天机阁一起处理黑焰山庄后续的事宜,以及剿灭此处窝藏的胡厥人。 自此,天机阁业务拓展至他国。 楚衣留在了承桑地界,派了阁中弟子护卫梁王返回大燕。 装饰华贵的马车上,梁允骁躺在铺着厚实毛绒毯的中央床板上,面色泛着虚弱的白,柳眠锦护的严严实实,生怕人有哪里磕碰到。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了一个月有余,终于是回了梁王府。 路上,兆阑与狄书菱,罗岳三人渐渐苏醒,谢蔺之却毫无醒来的迹象。 罗岳坐在马车上,看着一旁兆阑,白着脸色揽抱着半躺在坐椅上,还处在昏迷中谢蔺之,忧心的说道。 “阑哥,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别太操劳。” 兆阑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罗岳还想继续劝人,却被祁连止住了话头。 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罗岳点点头。 确实,现在的阑哥变化太大了,整个人周身的气势翻天覆地的变了,像是一个随时能站起来杀人的暴徒。 罗岳摁了摁还在抽疼的心口,无力的靠坐在马车上,脑子里面开始胡思乱想。 虽然十九已经跟他解释过了,他们的父王病重,承桑岚不得不先赶回去看望,可是,他还是难过。 谁重伤之后,醒过来第一眼不想见到自己喜欢在乎的人? 罗岳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坚强。 “我知道的,他又不是我的谁,爱走走,谁在乎?” 柳眠锦还想为自己的王兄继续争取,可罗岳却不想听了。 “十九,我配不上你哥哥的,他走了也好,他救我好多次,我呢,赔给他一条命,我们就算是扯平了,他回去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还回来找我这个脾气不好的臭男人干嘛,干巴巴的,哪里都不吸引人。” 柳眠锦被人说蒙了,他向来没有嘴皮子的上的功夫,罗岳这么说,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毕竟,罗岳说的也是现实。 罗岳扯开话题,笑着问道,“等王爷醒来了,是不是就要娶你了,我们可以喝你喜酒了?” 柳眠锦脸一红,说话都结巴了,“别胡说。” 罗岳捂嘴笑,“小十九以后就是有夫之夫的人喽!” 柳眠锦耳朵尖烧了起来,两手捂住耳朵,“岳哥!你!” 罗岳嘿嘿直笑,最后捧腹大笑。 回到梁王府之后,李夜宸派人宣了梁允骁几次,得到的却是,人尚在昏迷中的消息,只好赏赐一堆又一堆补药,盼望着人赶快醒来。 还说什么,人只要醒了,擅自离开燕国的大错可以从长计议。 胡厥人隐隐有重新卷土重来的架势,这是外患,加上李夜宸这些时日,被其太后组织的选秀,弄的焦头烂额,这是内忧,实在是不堪其扰。 竹影院。 谢蔺之的房间。 兆阑日日守在人身边,贴心的照料。 旁人很难看出兆阑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曲韵前来诊治的时候,兆阑仔仔细细的问了许多,关于谢蔺之身体恢复的细节。 伤在心脉,极难修复,曲韵只道,多点耐心,这不是一日两日能长好的。 兆阑的神色从始至终的平静,可是旁人却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绷的有多紧。 朝奎和褚沫得知了他们在外面发生的百转千回的事情,消化许久才回过神,感叹道,王爷待十九的心,天地可鉴。 好几次朝奎守夜的时候,都曾见到兆阑一个人在院子里枯坐,背影寂寥。 以前的兆阑不太好相与,只知道他与十九处的近,最讨厌老三谢蔺之。 这一趟回来,却不知因何,与十九没什么联系了,却日日守在谢蔺之的房间,除了白日出任务,几乎算是寸步不离。 第172章 这两人发生了什么? 褚沫问道,“王爷什么时候能醒啊?” 朝奎躺在瓦片上,叹息道,“不知道。” 褚沫继续说道,“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碰见十九了,他身上有血腥味。” 朝奎皱眉,坐起了身,“听十七说,十九今时不同往日,这事要不要先查查,等王爷醒来,也好禀报?” 褚沫奇怪道,“不应该啊,现在谁能伤得了十九?查查吧,总觉得十九出事了,等王爷醒了,我们也不好过。” 朝奎认同点头,“明天再说。” 兆阑每日天还没亮就起床,到后院训练场训练。 只不过,这训练却不像训练,倒像是拿这些木桩撒气。 罗岳,朝奎几人路过,都得躲远远的,不由得感慨道。 “十一太可怕了。” 束雨阁的情报事务,在王爷离开之后,就没落了许多,现在需要大力整顿,王爷不在,很多事情祁连与盛泽便自作主张的做了主。 祁连偶然一次,撞到了兆阑,却见人身上掉下了一把沾血的匕首。 兆阑神情未变,弯身将匕首捡了起来,什么都没说,就要离开。 祁连神情担忧,没忍住,出声喊住了人。 “十一,你的脸色不太好。” 兆阑脚步微顿,回道,“无碍。” 见到这样满身杀气的兆阑,其他侍女见了可能会怕,但祁连无所畏惧。 “老三会醒的,你别做伤害自己的事。” 兆阑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难平的躁郁之气,陡一说话,声音却哑了。 “曲韵说,他会醒,可到现在,他都没有苏醒的迹象,我……我只是……” 兆阑声音隐着害怕与恐惧,“万一他永远醒不过来怎么办?” 祁连眉心微蹙,出言宽慰,“十一,你陪着他,他是欢喜的,不会让你等太久……再给他点时间。” 兆阑摁了摁胀疼的额角,“抱歉,我知道。” 祁连嗯了一声,以为是劝住了兆阑,却听人复而道。 “会不会,他是不想要了呢?他累了,所以要用这样的方式折磨我?” 兆阑转过身,眼中显而易见的脆弱。 祁连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安的十一。 第148章 小谢醒啦! 等待的过程注定是艰辛的。 梁允骁仍在昏迷当中,曲韵说,王爷的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但奇怪的是,人不是因为外伤才导致醒不过来,倒像是困在某种梦魇里面无法自拔。 柳眠锦神情凝重,这让他想到了自己前世的记忆。 其实到现在,他已经快淡忘了,自己曾经死过一次,那些记忆,那些伤痛,那些求而不得,仿佛都是昨日尘烟,激不起任何风浪。 曲韵说,若是陷入梦魇,除非自己弄清现实与噩梦,清醒过来,否则,他将永远像一具活死人一样,沉睡下去。 听到这些直白的话语,柳眠锦一度绝望,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榻边,流了一夜的眼泪。 第二天,眼睛红肿不堪。 柳眠锦坐在榻边冰凉的地板上,蜷抱住自己的身体,脑袋深深的埋进肩窝里面,嘴里低声的喃喃,语气满含哀求。 “王爷,您快醒醒……属下好累……呜……” 不同于前世,王爷回心转意,他享受了几辈子都难能求来的恩宠。 或许他得到的这些,老天爷觉得太多了,就想将它收回。 柳眠锦一直知道,是自己配不上,这些不是他该得到的,所以他恳求,能不能用他的命,换回王爷的安康。 亦或是,其他的任何代价,哪怕醒来之后的梁允骁,再不肯多看他一眼呢? 碧云苑里的丫鬟很少,柳眠锦因为身上的伤,高烧昏迷过去,还是朝奎夜晚巡查王府的时候,见王爷的房间,一直没有点灯,心生疑虑,进去查看才发现,匆忙间喊了人来帮忙。 第二日,柳眠锦是在竹影院醒来的,高烧已退,整个人却像是失了魂一般,神情低迷,无精打采。 兆阑出完任务回来的时候,见柳眠锦的房间门开着,眉头一皱,走进去看了看。 正见到人,着急的穿上衣服就要出门。 兆阑出声叫住人。 柳眠锦一愣,抬眸看去。 两人算是同病相怜,今时今日,忆起从前,总觉得已经过了许多年。 柳眠锦与兆阑坐在房顶瓦片上,遥望远方。 “三哥醒了吗?”柳眠锦先开口打破了寂静,询问道。 兆阑没有说话,只是垂了眼眸,过了一会儿才道。 “我想过很多,我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是死在某次执行的任务的途中,是被仇家寻到,报复至死,亦或是我觉得活累了,找个舒服的死法了却生命。” 闻言,柳眠锦拧了拧眉心,兆阑过活的心态非常的不好。 “我以为我的一生会这样平淡的度过,可是偏偏有这么一个人他不让你死,还非要你活的开心才行,十九,你说,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柳眠锦知道兆阑说的是谁,轻咳一声,“阑哥,三哥人挺好的,你怎么老是这么说人家?” 兆阑面露困苦,“可是他不醒,我连对他好的机会都没有……” 许是兆阑话里的情绪太过浓重,引得柳眠锦转眸看了兆阑一眼,说道。 第173章 “会醒过来的,三哥会醒,王爷也会。” 柳眠锦说着,鼻子一酸,红了眼睛。 兆阑眼中的情绪死寂一片。 柳眠锦不顾狄书菱的阻拦,不休息,直接回了碧云苑。 榻上人面容干净,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睡的很踏实,就好像,梦中的世界也一样的宁静。 柳眠锦在榻前跪坐下来,手指一点点抓握住梁允骁的手,最后五指交握,紧密相连,这样的姿势很有安全感,柳眠锦不由得抿出笑容。 手肘撑在榻上,另一只手从脖颈里面,将那个小小的白玉梨花印捏了出来。 虔诚的一吻,落在面前昏睡人的手背上,柳眠锦声线很低,语气近乎哀求。 “王爷,您能不能睁开眼看看我?我想您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七天。 或许是人的愧疚足够的深切,在兆阑快将自己折磨死的前一天晚上,谢蔺之终于肯睁开眼看看。 那日,罗岳回来,路过谢蔺之房间的时候,便进去瞧瞧需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而彼时,兆阑刚一脸绝望的离开。 榻上人嗓音干涩沙哑,“水……” 罗岳脑子懵了一瞬,焦急忙慌的倒了杯凉茶给人端过去,还在奇怪,为什么房间里没人陪着? 谢蔺之身上的伤好了大半,罗岳将人半扶起来喂水。 谢蔺之视线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唇色微白,干的快要烧起来的嗓子得到滋润,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阑……阑哥……他……” 话说不囫囵,罗岳却能明白他的意思,赶忙回应,“你别急,阑哥在,我去叫他来。” 罗岳把杯子搁在床头的小桌子上,站起身就要走,却被人扯住了衣服。 罗岳一愣,目光落到人脸上,问道。 “怎么了?” 谢蔺之脸色好了不少,嘴唇张合,发出来几声嘶哑的喊声,重重的咳了几下,才说出来话。 罗岳赶紧给人拍背,“三哥,你别急,有话慢说。” 谢蔺之说道,“别……别打扰他……” 因为醒来第一眼,没有见到兆阑,谢蔺之下意识的认为,兆阑还是同以前一样的不喜欢他,便不想让人因为他打扰对方。 确认兆阑没事就足够了。 罗岳的脑回路不能理解谢蔺之的意思,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 谢蔺之身体还有些虚弱,昏睡的时日吃的都是些汤食,整个人消瘦的厉害,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他好吗?” 罗岳笑着答,“阑哥醒的最早,身体好的很,活蹦乱跳的。” 谢蔺之面上的笑意很真,“麻烦你了,一会儿我自己去找他。” 罗岳点头,但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把曲韵叫过来把脉了。 得到了的结果是,醒过来就没事了。 罗岳不知道谢蔺之心中的顾虑,只是觉得,兆阑每天只要有时间就会陪着人,贴身照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谢蔺之有多在乎。 可为什么三哥却不让他将人喊过来? 罗岳才不管,阑哥都那么辛苦了,人都醒了,他就该第一个知道。 所以罗岳去了兆阑的房间,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兆阑躺倒在地板上,手腕边聚了一摊血迹。 场景太过震撼,罗岳被吓的一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149章 定不下的决心 罗岳神情慌乱,抖着手蹲下身将兆阑从血泊中扶起来,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鼻息,确认人还有气,重重的呼了口气,连忙覆手在人背后,给人输送真气,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紧紧系在流血不止的腕上。 进门的第一眼,桌子上,有一把沾血的匕首,罗岳还以为梁王府遭了刺客,可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房间四周,却发现屋子里根本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得出的结论是,兆阑身上的伤是自己划的。 罗岳将人扶到榻上,眉心紧蹙,三哥才刚醒,这事暂时不能让他知道,以免心绪不佳,影响身体恢复。 将兆阑安排好,罗岳便小跑着去找了王府里的大夫给人诊治,路上碰见了狄书菱,见罗岳脸色不对,便知有情况发生,一路跟了过来。 大夫给人把脉开药,重新包扎手腕上的伤口,却在拉开衣袖时,大片大片的新旧刀伤疤痕跃在眼前。 第一次,罗岳觉得兆阑是那样的陌生。 王府里面给暗卫分配的去除伤疤的生肌散不少,一般只要不是过分严重的伤疤,都是能去掉的。 罗岳与狄书菱均是习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新旧伤疤是何时留的。 新伤则是这半个月以来,而旧伤则有一些时日了,大概是他们去承桑国找王爷那时候留下的。 罗岳回眸,与狄书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面上看到了不解。 谢蔺之刚醒来,身体酸软无力,连下榻解决个人问题,都是难以完成的事。 可他却不想等,就算兆阑不愿见他,他也得亲眼去确认,在他昏迷的时间,阑哥过的很好,这样他才能安心。 谢蔺之穿好衣服,一如往日的黑色衣衫,手扶着墙,一步步走出屋外。 外面天上的阳光正是刺眼,谢蔺之不自在的眯了眯眼,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兆阑是失血过多,喝了几碗补气血的汤药之后,人很快清醒过来。 第174章 对于自己突然昏倒的事情,他没有过多解释,而罗岳与狄书菱见人醒了,便放了心。 有些事情,本人不愿说,他们也不能强求。 罗岳拍拍人肩膀,“放宽心,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三哥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此话一出,兆阑眼底死寂一片的情绪突然焕发了生机,抬起闪烁不定的眸子问道。 “醒了?” 罗岳笑着嗯了一声,“三哥可担心了,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你。” 兆阑一听,心中更是焦急,一掀被子就要下榻,闻言,胸口一阵闷疼,喉咙酸胀的厉害。 狄书菱将煮好的汤药端到桌子上,见人起来了,叮嘱道,“别急,人就在外面呢。” 兆阑顿住脚步,垂眸看了看自己包扎着白色绷带的手腕,拉下衣袖将此掩藏起来,面色有些白,这一点却是无可奈何。 刚打开门,就见到日日盼着醒来的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可兆阑却走不动了,就这么定在了原地。 谢蔺之唇色有些白,手扶着房门前的柱子,见人出来了,讨好的笑了一声。 “阑哥?” 兆阑心中有多急迫,面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陡一见到人,他就停住了脚步,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遥遥对望。 谢蔺之瘦了许多,脸颊凹陷下去,但精神很好。 “醒了就好。” 见此,兆阑嘴角抿出淡淡的笑意,多日来的困苦忧虑,心如死灰,都化作了普普通通的一句陈述的话语。 眼前人听不出来,说话的人,这句话包含了多少的庆幸和后怕。 兆阑从来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热切的情绪,尤其是当他面前站着的,是他确认,他是自己真心在乎的人之后。 或许他对谢蔺之的喜欢,达不到对方的那种非他不要的程度,但他确定,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这样的牵动自己的情绪了。 谢蔺之有些看不懂兆阑了,他眼里的情绪很奇怪,但好像不是讨厌。 习惯无法改变,谢蔺之熟练的挂上笑容,“阑哥,你能跟我聊聊吗?不强迫你,你不愿我就离开。” “好。” 没等一息,兆阑就同意了,这让谢蔺之讶异的抬眸看去,后者神情未变。 两人坐到了竹影院里的一个石桌旁。 谢蔺之见人面色虚弱,目露担忧,“阑哥,你出任务受伤了吗?” 兆阑眸光微顿,回道,“没事。” 看出眼前人的人不想回答,谢蔺之垂眸,知趣的不再问,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陷入许久的静寂。 兆阑犹豫着,却不知如何开口,直到谢蔺之终于是做好了准备,像是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一样,狠狠的吐了口气,面上的笑容很大。 只听人说道,“阑哥,我想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强迫你接受我了,我会学着把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不打扰你,也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 毕竟死过一次了,鬼门关走了一遭,谢蔺之突然想开了一些事,兆阑不恨他,和能做到喜欢他,这是两件事。 他可以让人坚强,勇敢面对过去,但他不该让兆阑一次又一次的因为自己私心而面对自己过去承受的痛苦。 他付出了很多,兆阑也一样,从过去到现在,兆阑没有一次是主观要伤害他。 是他导致兆阑命运悲舛,他本该接受兆阑施加的一切仇恨和报复,可是,兆阑没有。 不恨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强迫他去爱,就太过强人所难了。 这话一经说出,谢蔺之发现,他没有想象中的豁达,反而心情极度的压抑郁闷。 同样的,在谢蔺之看不到的地方,兆阑险些将自己身下坐的石凳捏碎。 没有得到回应,谢蔺之难过的低垂了脑袋,小声道,“我没办法很快忘了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一定……” 吐露决心的话语,到了最后,却卡了壳,谢蔺之很想把这些话全部收回,因为他不是真心的。 但现在,谢蔺之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不成熟了,心里面打了无数遍草稿,正要说出口时,却被人打断了话头。 兆阑面色阴晦,声音莫名发冷,“闭嘴。” 谢蔺之抬眸觑了兆阑一眼,哑了声,不知道自己话哪里说的不对,惹人生气了。 兆阑胸口起伏,似是真被气到了,直接站起身,“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你答复。” 谢蔺之啊了一声,表情愣愣的。 可兆阑却没心情解释,落荒而逃。 第二天,兆阑就不见人影。 谢蔺之寻不到人,一问才知道,兆阑去了兰城。 第150章 故地非人 兰城,是谢蔺之的出生之地,亦是兆阑幼时噩梦的开始之处。 这里是兆阑一辈子都想逃离的地方,如非必要,他绝不愿回来。 过去的一切就如过眼云烟,消逝在时间的长河里。 兆阑以为,再痛苦的记忆,终有一天会遗忘掉。 可后来,他发现,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记忆淡去,却在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对年幼的他所造成的创伤,令长大后的他,无论用多少年,都无法释怀。 他选择逃避,不去面对,任由心底的伤口悄无声息的溃烂,看轻自己,一度认为,他这样的人,死了也不无不可。 第175章 兆阑孤身一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撩开衣袖,露出衣服掩盖下的刀刀疤痕。 他死了,谢蔺之会不会很伤心? 兆阑抬眸,自集市的第一家摊贩处,极目远眺,遥遥远望。 在兆阑看来,谢蔺之是一个不太聪明的人,整日赔笑脸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甚至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救他,桩桩件件,无一处不透露着谢蔺之的愚蠢。 更何况,若只是不喜欢就罢了,可兆阑对谢蔺之,从一开始,是厌恶。 是由根植于心底深处的阴影,衍生出来的不可控的排斥情感。 或许他们之间,本就该是陌路。 兆阑想,如果他的心再狠一点。 就像那日在黑焰谷,他不为谢蔺之输送真气,那他必死无疑。 对于一个不喜欢的人,怎会引起心底的波澜起伏? 究其根本,兆阑并没有彻底的怨恨谢蔺之。 而谢蔺之也不是导致他幼年的悲剧的根本原因。 兆阑面冷,心却是热的。 就比如,在华茂山对谢蔺之的无数次的真心相护。 恩情怨恨总是要分开的。 兆阑清楚,谢蔺之对他的意义不一样,他也愿用同样的真心回报。 隔在他们面前的是幼年的阴影,兆阑便想着回来找到那几个罪魁祸首,亲自了却恩怨。 这样,他就可以毫无芥蒂接受谢蔺之,给他,他想要的所有。 定下决心,兆阑夜里便启程赶路,行了一夜,终于是在天亮时到达了兰城。 如今的兰城已经没有了谢家的名号,阿谀奉承,欺压百姓的官府中人,也更迭了好几代。 兆阑想找到当初那个折磨他的那家人,不是一件易事。 好在这里是王爷的束雨阁势力范围内,凭借特权,想查一个人,倒是容易许多。 那家人,是卖猪肉的,原本是这里有名的猪屠夫。 第一次逃跑,兆阑用一块磨锐的铁皮,杀了那个猪屠夫。 这是后来被抓回去,兆阑才知道的,原来他那轻轻一下,竟直接要了人一条命。 为此,曾有短暂的一段时间,兆阑不敢握刀。 直到,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兆阑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消息交给束雨阁来查之后,兆阑就在一家路边茶摊休息喝茶。 天色晚了,茶摊老板收了摊,好心叮嘱他赶快回家。 兆阑坐在老板没有收走的那个椅子上,枯坐着。 直到夜幕彻底笼罩大地,月升中天。 他不睡觉,也未曾休息,整个人精神绷紧,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谢蔺之还在等他,他不想多耗费时间在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天色由暗到明,兆阑在一处高高的瞭望塔上,吹了一夜的风。 天蒙蒙亮时,他来到束雨阁询问消息,阁中的人,走访挨个打听,大致范围锁定在城外的一个小村户那里。 前两年,这里生了一场热病,猪肉不好卖了,那户人家便举家迁至城外了。 兆阑捏紧了手中的纸张,面色发沉。 刚出束雨阁,却在门外见到了谢蔺之。 那人神情委屈,眼眶泛着浅淡的微红,衣衫发丝凌乱,嘴边还挂着一丝血迹,手掌摁在心口,一看就是伤没好透,却日夜不停的赶路所致。 兆阑心尖闷疼起来,脸色称不上好,大步走过来,气势汹汹。 谢蔺之垂了眼眸,似是知道自己这番作为会遭人训斥一样。 可预想中的责骂没有到来,手腕处多了一抹凉意,经脉里注入一道暖暖的真气。 谢蔺之诧异的抬眸,出声喊道,“阑哥……咳咳……”声线极度沙哑,说着,因为内伤没有痊愈,止不住的闷咳起来。 兆阑用温和的真气游走在人经脉各处,抚平对方体内紊乱的内息。 “说了让你给我三天时间,你跟着我做什么?” 兆阑松开谢蔺之的手腕,语气里有焦急,有问责,还有不堪明显的担忧。 说着下意识的举起手,想为面前的人理理弄乱的头发,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停下了动作,躲闪般的移开的视线。 见此,谢蔺之愣了愣。 闻言,想到什么,兰城这里让他很心虚,小声解释,“我找不到了,怕你出事,你来这里做什么?” 兆阑脸上的神情很淡,视线移开,往前走了几步,“出任务,你以为呢?” 谢蔺之哦了一声,“是我多想了,那我能问问,为什么要我给你三天时间吗?你……是……我该做什么?” 兆阑不自在的咽了口唾沫,“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谢蔺之看不明白,自醒来,他总觉得兆阑奇奇怪怪的。 但兆阑不愿解释,他再逼问也没有用。 似乎自从醒来,阑哥好像有点点关心他了,谢蔺之很开心。 身体好了,谢蔺之恢复了跟在人屁股后面的能力。 对此,兆阑揉了揉眉心,神情十分无奈。 见状,谢蔺之赶忙拿起一旁摊贩上卖的小玩意,装作逛街的样子。 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装的。 谢蔺之脑袋向着前方,眼珠子都转了一圈了,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兆阑身上。 这一次,预/想的责骂还是没有响起。 第176章 兆阑不管,只是大步往前走。 而后面的谢蔺之,小碎步的跟着,还是时不时的装作看摊贩上的物品。 两人一前一后,一快一慢,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是到了那户人家门口。 谢蔺之左右看了看,心中有着不解,难不成,阑哥真的是来执行任务的? 第151章 亲吻 直到,兆阑敲了敲门,自屋内走出来一个面相凶恶,身着粗布衣衫的妇人。 熟悉的面容,自脚底升腾起一股钻心的凉意,激的谢蔺之僵立在原地。 兆阑面上尽是假笑,眼前这个凶恶的妇人就是那个被他杀死的男人的妻子。 同样的,这个妇人,蛇蝎心肠,多少种可怕的折磨,是她想出来的。 比如,把他当成一条狗喂养,数九寒天,关在下水道旁,让他喝臭污水解渴止饿。 再比如,将他放在水缸里,冬天的气温很低,皮肤冻的开裂,流出污血。 再比如,喜欢用皮鞭抽他取乐,找一些肥头大耳的男人来玩弄他,若非他狠,现在估计被人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男人们被咬伤了,就拿带刺的皮鞭抽他,整个人血糊糊的,看着就恶心,一身臭气熏天,谁敢下手去碰?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 泼辣的妇人唾沫星子横飞,臭骂了门外人一顿,砰的一声震天响,关上了门。 过往晦暗的记忆被勾起,兆阑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身后一步远的人,抖着人扯住了兆阑的衣角,小声求道。 “阑哥,我们走吧?” 兆阑胸口剧烈起伏,好长时间都没说出一句话,谢蔺之心一急,站到人面前,神情慌乱,问道。 “阑哥,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兆阑压下心头的窒息感,睁开眼睛看过去,瞳眸深沉,突然间意识到什么。 “你认识她?” 谢蔺之说话都结巴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承认了,解释道。 “认识,我之前来找过她。” 兆阑掐着人肩膀,将人拉到一旁,声音加上一抹质问,“你找她做什么?” 谢蔺之视线躲闪,最后低垂了脑袋,“想为你报仇,但到最后,我没有动手,我以为你会更希望自己动手。” “……意义总是不同的。” 兆阑忽的露出一抹笑,笑声有些冷,听的人心脏砰跳。 谢蔺之知道这些对于兆阑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看人这样痛苦的样子,他心里更不好受,出声道。 “阑哥,我替你解决了她,从今天起,没有人能再这样欺辱你!没有!” 说着,谢蔺之转身向门口走去,却被人抓住了手腕,愣愣的回眸,对上了一双红透的眼睛,里面的情绪很深,痛苦与挣扎更是明显。 只听人说道,“你做的对,你杀了她,有什么用呢?一条不值一提的烂命而已。” 谢蔺之抿唇,可是,他更不想看到兆阑这么痛苦。 兆阑抓住人手腕的力道更重,硬是把人拉了回来。 “我自己去,这不是你该做的。” 谢蔺之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人抱住了。 兆阑与他的身形差不多,这会儿手臂打开,严严实实的将人拥在怀里。 “等我。”语气听不出喜怒,谢蔺之却像是被这话定住了身体。 话音刚落,兆阑松开人,转身推开了房门,而后,那位妇人的咒骂之语传了出来。 门外的谢蔺之只见到了妇人嚣张跋扈的脸,木门很快合上,一切恩怨都被关在了里面。 谢蔺之窥见不到一丝迹象。 直到两刻钟后。 谢蔺之有些听腻了妇人和里面一个陌生男人的哀嚎,掏了掏耳朵,坐在了门前的石墩子上。 一开始,他还在担心阑哥会出事,到后来,隐隐约约的惨叫声传出,谢蔺之才放下了心。 木门慢慢的打开,自内显露出一个神情冷厉,一脸血迹的男人,手中的长剑还在往下滴血,像是索命的恶鬼。 谢蔺之无所畏惧,连忙迎上去。 “阑哥。” 熟悉的声音唤回兆阑濒临崩溃的理智,整个人陡然失了力,直直的摔倒下来。 谢蔺之抱了个满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激的人不住的呕吐。 砰咚一声轻响,兆阑手中染血的剑摔落在地。 低低的笑声响起,可那声音里却没有胜利者的欢呼,谢蔺之只听到了满腹的悲戚。 谢蔺之视线拉长,看到了门内的景象,血液溅了各处,地上似是有一个残肢,那个面相跋扈的妇人一身血污,躺倒在地,生死不知,她的情郎吓的屁滚尿流抱着柱子无声的哭泣。 “阑哥……” 兆阑就这样趴在谢蔺之肩头,许久没有动弹。 久到谢蔺之胳膊都泛起了酸,以为人是睡着了,正要就这样将人抱走,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再说,身上的重量陡然一轻。 兆阑神色恢复如常,自己抹掉了脸上的血水,说道。 “我没杀她,废了她一只手而已。” 谢蔺之弯了弯唇,“你没做错,做了坏事,注定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兆阑伸手捏住谢蔺之凌乱的头发,将它拨到耳后。 这样的动作,太过亲昵,惊的谢蔺之怔愣了许久。 第177章 没等人反应过来,兆阑伸手摁住了谢蔺之的脑袋,弯头吻了上去,双唇交叠,不带任何欲色的厮磨。 天边的日头正盛,光线充足,谢蔺之仰起脸,被太阳光刺的睁不开眼。 两人的背后是血水一片,低低的哀哭声持续不断,可这些不能影响兆阑冲破束缚枷锁的喜悦。 吻的很浅,兆阑没有亲人的经验,只是凭着感觉吻上去,情感抒发出去后,便松开了人。 谢蔺之是大脑一片浆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阑哥……亲他了? 还亲的嘴? 兆阑耳朵有些红,后知后觉的羞耻,深吸一口气,尽量恢复如常,说道。 “那时候你还小,我不该把这些怨恨,加在你身上,从今天开始,我会尽量学着去喜欢你,以伴侣为目的与你在一起,你可以向我提要求,我会满足你。” 谢蔺之傻在原地,嘴唇张合,却没吐出一个字。 旁人不会知道,阑哥是多么好的一个人。 在兆阑看不到的角落里,谢蔺之红了眼睛,既然这样,那有些事情,就不要说了。 反正没什么用处了,阑哥已经原谅他了,那些事情,若阑哥知道了,反而会徒增人的烦恼。 好半晌,在兆阑注视下,谢蔺之低垂了脑袋,小声说道。 “那……那我……能……你能再……亲我一下……吗?” 相比于兆阑,谢蔺之倒没什么羞耻心,从最开始有些愕然惊讶,到现在的接受良好,甚至想得寸进尺。 兆阑没有让谢蔺之等很久,捏住人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勾的两人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第152章 梦魇(一) 梦中的景象光怪陆离,时间上的跨越,亲人的分分合合,皆有所异。 梁允骁睁开眼时,入眼是熟悉的床帘帷幔,屋子里的陈设,古板且无趣。 这里是碧云苑,莫非小锦已经带他回梁王府了?他睡了这么久? 梁允骁头疼欲裂,忍不住的伸手去摁压鬓角。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的敲门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梁允骁视线拉长,他记起来,这是他的身边伺候梳洗的侍女,便出声问道,“何事?” 门外的绿衣侍女回道,“王爷,奴婢给您备了热水,您要起来梳洗吗?” 梁允骁有些烦躁,自他醒来,这么久,都不见柳眠锦,这家伙在他昏迷期间,都去做什么了? 声音冷沉,因为身体不适,心情郁闷,梁允骁脾气恶劣了起来。 “柳眠锦呢?” 绿衣侍女面露不解,迟疑的问道。 “王爷,您说的可是柳侍卫?” 梁允骁冷了脸色,他刚刚醒来,还没来得及通知府中人。 这些人估计还将柳眠锦当成是普通的暗卫呢。 顿时,梁允骁鞋也顾不得穿,大步走来,脸色阴沉,砰的一声打开了门,吓的门外的小侍女以为是搅扰了王爷休息,扑通一声,直接跪到地上,声线颤抖着求饶。 “王爷,奴婢知错,求您恕罪。” 梁允骁耳边聒噪,眉心蹙起,“本王问你,柳眠锦呢?你作何不答话?” 绿衣侍女被这样的冷语吓哭了,抖着声音解释,“回王爷,柳侍卫现在应该是出去执行任务了吧?请王爷饶恕奴婢实在不知柳侍卫的行踪。” 闻言,梁允骁神情似是裂开了一些,执行任务?他刚刚醒,柳眠锦居然舍得留下他,去执行任务? 顿时怒火中烧,胆子真是大了!梁允骁愤愤的一甩衣袖,冷声道,“你去竹影院,把活着的人都叫过来!本王有话要问!” 绿衣侍女竭力忍住哭泣的声音,猛磕了几下脑袋。 “是,王爷,奴婢这就去。” 梁允骁回屋,翻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感受了一下身体里内力的流动,十分有力,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处在爆炸中心,他整个人都被气流掀翻在地,猛的吐了几口血,眼皮沉重,好像下一息就要昏厥。 可他还记得,柳眠锦在外面,他晕倒了,不知道那家伙得急成什么样? 肯定是可怜巴巴的,梁允骁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不已,所以拼了命撑起重伤的身体,冲了出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整个人视野天旋地转,彻底的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再一醒来,就是在碧云苑了。 熟悉的摆设,只是没有熟悉的人。 梁允骁真的很生气,他受伤,柳眠锦居然不陪着他? 他竟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一刻钟后,在碧云苑的主堂屋,朝奎,褚沫,陈平素,以及狄书菱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梁允骁眉心拧的死紧,语气不耐烦,问道,“十九出什么任务?一五一十的讲。” 朝奎,褚沫互相看了几眼,面露困惑,但仍是解释道。 “王爷,您忘了吗?这是您亲自布置的任务,去调查闽平镇束雨阁的暗卫失踪案。” 梁允骁听到回答,心神俱震,这个案子他有印象,是他派柳眠锦去的,一共用了十天,才查清了失踪案缘由。 现在怎么可能还要调查? 梁允骁看了看自己的手,抬眸看向狄书菱,鹰眸一眯,问道。 “曲韵呢?” 第178章 狄书菱闻声一愣,连忙附身在地,回王爷,“属下不知,您说的是何人?” “你不知道曲韵?” 狄书菱面色未变,脸上满是真诚,摇了摇头。 梁允骁眼中皆是愕然,一种荒谬的猜想涌上心头,激的人头脑发昏,嘴唇张合不定,出声问道。 “现在调查的如何了,十九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平素出言道,“回王爷,前两日十九来消息,案件已经有结果了,这两日必归。” 梁允骁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梁允骁心中慌乱,直接站起身,出了堂屋。 这苑中的景象未曾变过,落叶飘落,一片萧索之景,只是时间不对。 他早已和柳眠锦互通了心意,而现在竟是一切回到了原点。 这不是真的。 梁允骁心绪不稳,内力失控间,轰的一声巨响,直接将远处的小假山给打碎,碎石残片落了一地。 堂屋的暗卫纷纷探出头来看。 “王爷好奇怪啊?” “怎么突然询问起十九来了?” “莫非是十九任务没完成?” 梁允骁额头渗出些细汗,眼中尽是狠厉之色。 一定哪里弄错了,不可能,柳眠锦不会忘记他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梁允骁回了屋子,紧紧关上了门。 碧云苑里没有留下任何他和柳眠锦相爱的证据,就好像他记忆中的甜蜜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柳眠锦不爱他。 他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一个人人敬畏,却都恨不得避而远之的王爷。 梁允骁心脏疼的快要裂开,他绝不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柳眠锦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用一种陌生又畏惧的眼神看着梁允骁的时候。 好像有一把利刃,就这么轻易的捅进了人的心窝子,血流如注,痛彻心扉。 梁允骁坐在高位上。 柳眠锦一身黑衣,身形消瘦,唇色有些白,发丝用黑布带高高挽起,神情恭敬疏离,单膝跪地,一一回禀。 “王爷,事情就是这样,是否需要属下继续深入调查?” 梁允骁眼神僵直,没有任何起伏。 没得到答话,柳眠锦不敢站起来,就这么负着一身伤,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失踪案背后牵扯出来一些江湖势力,在短时间内想要将人救出来,必定要付出代价。 柳眠锦单枪匹马一个人,闯进敌方老巢,还全身而退,实属不易。 梁允骁就算不信现在的一切是真的,但不记得自己爱他的柳眠锦,还是柳眠锦。 “不必,起来吧,任务完成的很好,重赏。” 柳眠锦抬眸,漆黑的眼珠子转动,继而俯低身子回道,“是,谢王爷赏赐。” 见没了事,柳眠锦躬身行礼,站起身就要离开。 梁允骁却出声喊住人。 “你过来。” 第153章 梦魇(二) 柳眠锦顿住脚步,身体僵硬了一瞬,转回身子,忍着伤口持续不断的发疼,正要单膝跪地,一只手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动作。 梁允骁眉眼含笑,声线清朗,“辛苦了。” 王爷容颜英毅俊美,这一笑,一时间仿佛天地失色,直把柳眠锦看呆了,失神片刻,而后慌乱的垂眼。 梁允骁将柳眠锦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露出一抹笑。 “别怕。” 王爷的声音不同往日的柔和,柳眠锦低低了嗯了一声,顺着力道站起了身。 梁允骁正色道,“晚上留宿碧云苑吧?” 柳眠锦目露讶异,飞快的垂了眼眸说道,“王爷,可否让属下梳洗一番再来?” 梁允骁想了想,毕竟是刚出完任务回来,小锦现在还与他不熟,的确需要给对方留一些私人的空间,便欣然同意了。 “去吧,早点过来。” 柳眠锦心底一松,连忙弯身行礼告退。 他身上的刀口只是浅浅包扎了一下,为避免血腥气味惹王爷厌烦,回来的路上,还换了身衣服。 柳眠锦出了碧云苑,飞快的赶去了竹影院,进屋拿桶,打了井水洗了个冷水澡,还好现在是秋天,气温没那么冷。 他特地给自己清洗了一番,王爷那番话,大概是要宠幸自己吧? 柳眠锦抿唇,是王爷的话,他不介意,甚至心甘情愿。 有些东西埋藏在心底许多年,有时候需要这样发泄的契机。 他与王爷地位相差悬殊,就算拼命成为了王爷的贴身暗卫又如何?奴隶永远都只是奴隶。 柳眠锦无所欲求,惟愿王爷安康。 血水顺着洗澡间的凹槽水道流出去,柳眠锦冻的一哆嗦,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道道伤痕。 时间来不及了,伤口没愈合,不能用生肌散。 柳眠锦叹了口气,他这副难看的样子,只会惹王爷厌烦。 但此次机会千载难逢,他若是拒绝了,怕是王爷以后再也不会找他了。 一次和零次,柳眠锦分的清。 洗完澡,给伤口上了廉价的金创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柳眠锦搓搓自己冻的冰凉的身体,试图让自己热起来。 没等一会儿,便哆嗦着嘴唇跑去了碧云苑。 站在碧云苑门口,柳眠锦神情局促,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两个王府侍卫。 第179章 王爷交代过,所以柳眠锦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王爷亮着光的房门口,柳眠锦却迟疑了,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发凉的脸颊,狠狠的闭了闭眼,复而睁开。 这就好像做梦一样。 梁允骁正在翻看手里的文书,这里面讲述的事情和脑海记忆里的没有出入,伏案的时间长了,不禁揉了揉胀疼的眉心。 抬眸间看到了门外有一道细瘦的身影,来回走着,却是不敲门进来。 梁允骁嘴角微勾,什么时候的柳眠锦都是这般腼腆,心里想着,腿上的动作加快,起身给人开了门。 “傻站着做什么?进来。” 柳眠锦被声音吓的停止了颤抖,垂了眼眸,缩着身体进屋。 远处房顶上,褚沫说道,“奎哥,十九进王爷屋子了。” 朝奎仰躺在瓦片上,不咸不淡的回道,“怎么?你也想去试试王爷的威力?” 褚沫红了脸,嗔怪道,“你闭嘴!” 屋内光线明亮,柳眠锦两手交握,笔直的站着,低垂着脑袋。 在这个角度下,梁允骁看到了面前人纤细的脖颈,不禁引人遐想。 许久没和柳眠锦亲密,这时的梁允骁更是血气上头,直接将人拦抱进怀里。 刚刚还想着要循序渐进,这会儿见到人了,就彻底被色所迷,忘了个一干二净。 柳眠锦身体僵硬,极力保持冷静,可圈住自己的人却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很快,王爷松开了他的身体。 柳眠锦心中荒凉一片,做好了被撵出门外的准备。 只听王爷声音发冷,质问道,“你发烧了,怎么回事?” 抱着人时,就觉得这样体温冷的厉害,梁允骁抬手搁置在柳眠锦额头处试温,后者吓的一激灵,直接躲开了。 梁允骁黑了脸。 “怎么?” 柳眠锦这才回神,注意到王爷似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体,慌张的跪到地上,回道。 “属下该死。” 梁允骁皱眉,弯身将人扶起来,语气责怪,可声音却是柔柔的,“问你为什么发烧,什么死不死的?” 柳眠锦愣了愣,磕磕绊绊的解释,“回王爷,不是风寒,是伤口发炎,属下扰了王爷兴致,求您严惩。” 梁允骁闻言,神情沉了下来,抓住人的衣服将人带到了榻边。 柳眠锦注意到,小心翼翼的说道,“属下染病,但不会传染,请王爷放心。” 梁允骁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懒得跟这个笨蛋解释,直接将人衣服扯开。 柳眠锦神情有些呆,顺着力道转了身体,背对着梁允骁,之前学的,似乎第一次从后面来会好一些。 梁允骁扯开人的衣服,将背上的长发拨到身前,入目的是白净的肩头,交错凌乱的绷带,和一闻就知道,廉价的伤药气味。 “你可真是能耐。” 柳眠锦紧闭着眼,闻言猝然睁开,眼眸低垂着,他知道自己这副难看的身子,是不会得王爷垂爱的,是他奢望了。 “属下该死,请王爷惩罚。” 梁允骁握住人的手腕,输送真气,一边咬住柳眠锦的耳朵,嘴里责怪着。 “受伤了不说?没错,你的确扰了本王的兴致,柳眠锦,你真是……” 有些怨怼的话,梁允骁无法对现在的柳眠锦说出口,毕竟从前的他,是不爱柳眠锦的。 也难怪这人总不爱惜身体。 柳眠锦耳朵痒,小幅度的缩了脑袋,而后意识到什么,不禁发问,王爷是在为他疗伤吗? 王爷的话入了耳,柳眠锦神情低落下来,却仍想为自己争取,求道,“可否求王爷给属下一点时间,等伤好了,属下还是可以服侍您的。” 梁允骁鹰眸闪过一抹欲色,“好啊。” 柳眠锦心中一喜,下意识的确认道,“真的吗?”语气里明显的不确定。 梁允骁没有过多言语,“嗯,这样的你,任谁看了也没有想法,好好养伤。” “嗯!”柳眠锦弯了眼角,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 梁允骁松开手,走到门口,开门出去,对外面的人说了什么,又折返回来。 以柳眠锦的能力,他是可以听到王爷说的什么话的。 但向来安分守己的他,在上位者不知道的地方,也是严格要求自己。 第154章 梦魇(三) 梁允骁吩咐完了,折返回来。 柳眠锦将扯乱的衣服穿好,眉眼低垂下去,自榻上站起身来,局促的退至一旁。 梁允骁长身直立,视线紧盯着面前的人。 往日的记忆里的画面一一在脑中回想。 柳眠锦畏惧他,敬他,偷偷的……喜欢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喜欢自己了呢? 这时候的能看出来的,柳眠锦对他好像只有畏惧。 梁允骁眸光渐渐沉下去。 柳眠锦不知道王爷还需要他做什么,他这般样子,今夜定是无法服侍王爷了,那他要回去吗? 可是王爷没有明言,他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在原地暂且等候,说不定一会儿王爷还有需要他做的琐事,他也能帮帮忙。 梁允骁走过来,见人缩到角落里,一副胆怯的姿态,心中某处泛着密密麻麻的心疼。 若真的他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柳眠锦遭受痛苦的之前,梁允骁定会护住人,补偿他,疼爱他,让他远离一切苦楚。 第180章 “过来,到本王身边来。” 梁允骁闭了闭眼,将眸中的情绪压下去,向柳眠锦伸出了手,掌心朝上,五指微弯,周身气息柔和,没有任何冷厉之气,让人看了,由衷的心生亲近。 柳眠锦抬眸,两只漂亮的眼睛里,因为梁允骁的话,升起了些许希冀的光亮。 这样的王爷一点都不可怕。 他慢慢的直起背脊,迈出了第一步。 梁允骁耐心的等着,嘴角上扬着浅浅的弧度。 既然重来,那他就会珍惜时间,让柳眠锦对他另眼相看。 不再这么畏惧他,让柳眠锦心中对他的喜欢一点点放大,直至掩藏不住流露出来。 柳眠锦走到梁允骁的身边,他看到了王爷向他伸出的手,可他不敢擅把自己的手放上去,王爷应该也不是这样意思吧? 柳眠锦在梁允骁身边站定,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命令,心中升起疑惑,抬起眼眸,往上方看去,正好对上一双哀怨的眼睛。 柳眠锦:“……” 梁允骁胳膊伸的都泛酸了,都没等来心爱之人的理会,别提多郁闷了。 柳眠锦心尖一颤,试探般的抬起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未及反应,就像是掉入蚌壳之中的沙石一般,倏的一下被人攥紧了。 柳眠锦吓的身体瞬间僵硬,脑袋低垂下去,声音颤抖。 “殿……殿下……?” 梁允骁将柳眠锦的手拢在手心里,一个是热热的,一个却是冰凉,不由得捏的更紧。 “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柳眠锦默声,点了点头。 梁允骁心满意足,拉着人坐到桌子旁。 柳眠锦仍是站着,手被人拉着,拿不回来。 梁允骁动作不容反驳,鹰眸半掀,“不想坐椅子?那坐本王腿上好了。” 这话说的没有玩笑的意思,柳眠锦闻声,背脊瞬间发麻,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坐……坐椅子……” 梁允骁轻笑一声,顺手倒了杯热茶推到柳眠锦面前。 柳眠锦注意到,抬眸看去,心领神会。 王爷是要他服侍喝茶吗? 柳眠锦弯了唇角,用还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端起茶杯,放到了梁允骁嘴边,目光殷切。 “您……喝……” 梁允骁咬牙,“我是叫你喝。” 霎时间,柳眠锦瞳眸微睁,飞快的撤回了手,茶杯搁到了桌上。 “不……不敢,这是您的用具,属下不能用……谢王爷体谅……属下不渴。” 梁允骁摁了摁眉心,看来,对待这时候的柳眠锦,直接武力强迫是最好的,什么相敬如宾,细水长流,实在费劲。 柳眠锦见王爷似是累了,连忙道,“属下扰王爷休息了,属下这就走……” 话音刚落,梁允骁倏的抬眸,鹰眸冷光一闪,直接将刚站起来的人拉的怀里。 “走?去哪里?” 柳眠锦惊的失声,整个人歪倒在人身上,腿脚使力,支住自己的身体,不敢真的往下坐。 梁允骁却不管了,用力将人摁到腿上。 “不能抱,还是怎么回事?” 柳眠锦慌神的说道,“能……能的……” 梁允骁神情愉悦。 大夫来的时候,梁允骁大发慈悲将人放下来。 大夫将柳眠锦身上的伤重新上药包扎了一下。 看着人前胸和背上的伤口,梁允骁周身气息发冷。 吓的大夫手都抖了起来。 处理完,拎着药箱赶紧跑了。 人一走,梁允骁十分霸道的将人再次揽回来。 “听到大夫的叮嘱了吗?忌辛辣。” 柳眠锦汗颜,小声回道,“属下知道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爷。” 梁允骁笑意微顿,搂着人不动,说道,“进。” 得了令,外面等待的人鱼贯而入。 一股浓浓的饭香味传来。 各种美味佳肴摆放在桌子上。 绿衣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忙活自己手上的事,丝毫看不到王爷怀里抱了一个男子。 没错,看不到。 柳眠锦耳朵烫热,身体蜷曲。 王爷或许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他还是第一次与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还是自己心仪已久的人,实在控制不住的紧张。 他有点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王爷觉察,到时候王爷震怒,把自己赶出王府,就彻底没有回头路走了。 一想到此,柳眠锦浑身一冷,像是冬日里被泼了盆凉水那般,凉了个透彻。 梁允骁只是紧紧揽着人,不是将柳眠锦当成宠侍那般向外人炫耀,而是告诉府中人,他对柳眠锦另眼相看,以后在王府中,对他都放尊重点。 只需要柳眠锦适应一下,他就会向所有人昭示对方的身份。 本来,他与柳眠锦就到了快要成婚的时候。 梁允骁心口一阵酸疼和恐慌,忍不住的将怀里人抱的更紧。 不记得他们相爱过不要紧,他现在突然很害怕柳眠锦会消失不见,会有一天找不到他。 这样的恐惧不知从何而来,梁允骁无法开解自己。 柳眠锦敏锐的感受到了王爷的情绪变化,却不知因何。 等了一会儿,梁允骁整理好心情,说道,“你还没吃饭吧?陪本王吃点。” 第181章 第155章 梦魇(四) 柳眠锦正想说不用,他看着就好,结果自己从午时就忙着赶路,到傍晚回来又着急洗漱来王爷这里,根本顾不上吃饭。 这会儿肚子咕咕叫响,顿时尴尬的无地自容。 梁允骁伸手捏了捏人腰上的软肉。 “多吃点,胖胖的摸着舒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柳眠锦记下了。 同王爷吃饭时,菜他不敢多动,可那碗里的米饭却是吃了饱,还有点撑。 梁允骁还以为这人又要逼着才能好好吃饭,没想到,这么顺畅,吃了那么许多。 “别光吃饭,菜也多吃点,是不好吃吗?” 柳眠锦闻言,连忙给自己夹了些青菜,嘴里塞满了米饭,“好吃,属下知道了。” 梁允骁见人一副饿狼的样子,眉头皱起,“别吃太多,一会儿就休息了。” 柳眠锦却突然十分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饱嗝。 一时间,饭桌上鸦雀无声。 梁允骁抿唇,努力忍住不笑。 柳眠锦表情愣了一下,快哭了。 一顿晚饭在尴尬中度过。 吃的太多,梁允骁揉了揉鼓鼓的肚子,想了想,带着人出去在院子里散步。 院子里除却前两日被打碎的假山,还有另一座稍小一些的小山,花坛里面嫩草初生,夜色下,黑黑的一片。 凉风拂面,甚是清爽,这样一个能跟王爷夜下独行的机会,是他几辈子都难能修来的福分。 柳眠锦嘴角弯弯,暗自窃喜,小步伐跟在王爷身后,两只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 就好像会有刺客突袭一样。 梁允骁自己动手,拉住柳眠锦的手,将人扯到身边。 “本王身边不缺你一个暗卫,美其名曰是带你消食散步,你两只眼睛往哪里看呢?” 柳眠锦羞愧的低下脑袋,“您可以先休息的,属下自己走走就好。” 好奇怪,王爷为何这般关心他。 只是吃多了而已啊。 梁允骁唇边笑意浅淡,“那本王想陪你不行吗?” 柳眠锦啊了一声,继而垂下脑袋,脑内风暴不止。 陪一个暗卫吗? 王爷好有闲情逸致。 柳眠锦心中突得甜蜜,却倍感压力,他怎么会突然得了王爷青睐呢? “谢王爷,属下知道了。” 没走几步,柳眠锦见王爷没披外袍,晚上风大,怕人着凉,说道。 “王爷,您回去吧,外面冷。” 梁允骁不动,没有回答,捏了捏手心里的小手。 一个男人,骨架再小,也是男人,怎么他总感觉这人软软的呢? 想着想着,梁允骁的思绪就往少儿不宜的地方跑去了。 柳眠锦没得到回答,不敢再多问。 刚转回头,突的身体一阵悬空。 梁允骁打横抱起人,沉冷的声线响起。 “换一种消食方式吧?” 柳眠锦没回神,表情怔愣着。 梁允骁也不管人答不答应,抱着人就跑回了屋内。 柳眠锦心脏怦怦直跳,对未知的的事情有些畏惧。 砰的一声巨响。 梁允骁踢开门,复/而用内力关上。 大步走到床边,将人压住。 不能全吃,吃一丁点点总是可以的吧? 柳眠锦前胸后背都有伤,梁允骁便抱着人,直接脱了人下半身的衣裤,露出赤条条,肤色发白的两条修长的腿。 梁允骁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搁在了自己身上坐着,面对面。 柳眠锦脸瞬间红透了。 屋子里的烛火燃的更亮,梁允骁没有一点要将它熄灭的意思。 柳眠锦害羞,但却不敢躲,也不想躲,任人摆弄娃娃似的,摆放自己的身体。 折腾了半个时辰,两人都额头出了些汗意。 没做到最后,却也是借着人的身体,为自己疏解了欲望。 柳眠锦双腿发软,脑袋晕乎,不敢想,王爷何其尊贵,怎可为他行如此之事? 这是实在是…… 男人得到了满足,满脸都是春意盎然之色,梁允骁声线慵懒,换了干净的床单,将人放到里间,盖上被褥,继而自己也躺过去。 “睡吧。”梁允骁声音低沉闷重。 柳眠锦双眼紧闭,闻言闭的更紧了。 两人一个是一夜好眠,一个则是半夜失眠。 柳眠锦精神亢奋,实在是没有睡意。 第二日,柳眠锦早早起身,从榻上翻下去,穿好昨晚撕扯掉的衣物,抱着需要清洗的床单,开门走了。 天知道,梁允骁这一觉睡得有多沉,连人不见了都不知道。 换了身衣物,问了问门口的侍女,直接杀去了竹影院。 彼时,柳眠锦洗好那床被单,正在站晾晒的地方红着脸回想。 却突得被执行完任务赶回来的兆阑拍了一下肩膀。 “一脸满足的表情,在想什么?” 柳眠锦吓了一跳,猛地呛咳起来,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兆阑呵呵两声,“王爷用你了?怎么看你还挺高兴的样子?” 柳眠锦想为自己遮掩,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一切,只好点点头承认了。 兆阑神色严肃,警告道,“小心思藏好,别被王爷觉察,弄不好会有危险的。” 第182章 闻言,柳眠锦嗯了一声,回道,“我知道。” 两人岔开话题,聊了其他的事。 不远处的柱子旁,谢蔺之神情阴郁的看着兆阑与柳眠锦相谈甚欢的场景。 没聊一会儿,梁允骁出现在竹影院门口。 注意到此的陈平素首先从房顶上下来,单膝跪地行礼。 这边的动静不大,后院里晾晒衣服的人没听到。 梁允骁冷冷的说了声,“免礼。”问道,“柳眠锦回来了吗?” 陈平素站起身,拱手道,“回王爷,在后院呢,需要叫他来吗?” 梁允骁嘴角微勾,“不用。” 说着,直接大步往后院去了。 当梁允骁找到人时,正见到柳眠锦同兆阑嬉笑的样子。 又是兆阑! 哪里都有兆阑! 关系有这么好吗? 梁允骁怒火中烧,越想思路跑的越偏,直接开始不讲理了。 堂堂王爷,跟自己的手下计较,也是不拘小节。 转眼间,柳眠锦看到门口处站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王爷,还眯起眼去看,然后发现,好像真是。 柳眠锦脊背发麻,连忙走上前,单膝跪地,“属下参见王爷。” 兆阑,谢蔺之两人注意到,也随之行礼。 梁允骁脸色阴沉,上前一步。 这一下惊的柳眠锦心脏砰跳,还以为王爷要揍他呢。 事实是,不如挨揍。 梁允骁气呼呼的弯身,将柳眠锦打横抱了起来。 强行带走,冷声说道。 “不许跟兆阑关系亲密,听到没有?” 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柳眠锦大脑迟钝,好半晌才回道。 “是,王爷。” 徒留傻在原地的兆阑和谢蔺之。 谢蔺之心中的窃喜,王爷说的对。 然后不出意外的得了兆阑一个白眼。 第156章 梦魇(五) 王爷心深似海,做下属的实在猜不透。 柳眠锦被人强行带去了碧云苑。 到了地方,梁允骁将人放下来的时候,却突然不自在的躲开了视线,轻咳几声。 刚才一时脑热,行为完全不受控制,这会儿,迟来的羞涩。 “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胡乱跑什么?过来服侍我更衣。”梁允骁直接转移话题。 柳眠锦立在一旁,愣愣的点头,心里奇怪的想,他不回竹影院,难不成还要同王爷住在碧云苑吗? 而且,他什么时候和兆阑关系亲密了? 想不通王爷说此番话的原因,柳眠锦只好不再多想。 梁允骁张开胳膊,两只眼睛闭着,悠哉的享受柳眠锦贴心的伺候。 柳眠锦第一次做这事,没学过如何给人腰带挽结。 若是给自己/系,随便弄弄就好了,但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主子,不能那样随意。 柳眠锦实在是弄不好,折腾了半天,直接打成了死结。 柳眠锦僵在原地,看着挽的如此丑陋的结,脑内风暴不止,想着该如何与王爷解释,才能不被打死。 梁允骁感觉人不动了,以为是弄好了,锐利的鹰眸缓缓睁开,嘴角勾起笑容。 “嗯,辛苦你了。” 柳眠锦低垂了脑袋,小声道,“属下不会弄,您……您……” 闻言,梁允骁挑眉垂眸看去,自己腰上挽了一个歪七扭八的死结。 能挽成这样,也是门技术。 看到王爷沉下去的脸色,柳眠锦心一慌,双膝一弯直接跪了下去。 “属下愚笨,做不来精细活,请王爷责罚。” 梁允骁看着这样极具个人特色的结,一时有些出神,耳边传来扑通一声响,才抬眸看去,就见人又跪那了,不由得失笑。 “紧张什么,本王有说它不好吗?” 柳眠锦满脸自责,“属下之后定会好好学。” 梁允骁哼笑一声,“站起来好好说话,嗯,学,明天继续。” 柳眠锦闻声,觑了一眼自己打的结,实在是难以入眼,艰难道,“是,殿下,属下会学的。” 梁允骁没说话,也没有解开重新弄,就这样昂首阔步的出门了。 徒留柳眠锦在屋子里煎熬。 侍女送来了饭菜,梁允骁拉住准备逃跑的柳眠锦一起用了早饭之后就上朝去了。 皇帝无利不起早,此次朝会是商议关于接下来要举办的围猎大会,还非要梁允骁参加才行。 可谓是心思明显。 已经经历过一次围猎的梁允骁自然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何事,也十分知悉皇帝李夜宸对他的顾忌,以及庆王的阴谋诡计。 梁允骁嗤笑一声,重来一次,他不会再让柳眠锦参与进这些事情当中。 没过几日舒坦日子,围猎大会如期举行。 即便梁允骁知晓将会发生的全部事情,但三方势力相互制衡,他的谋局无力改变现状。 他手中握着兵权,皇帝忌惮他,自然不会给他手下的兵一条活路,那些人的性命,梁允骁不能不顾及。 梁允骁的本意是,此次围猎,不带柳眠锦参加。 但放着他一个人在梁王府,若是发生了意外,他根本没有时间及时赶回,万般纠结之下,还是将人带上了。 柳眠锦很听话,完全视梁允骁的命令同自己的性命一般重要。 第183章 梁允骁说让他老老实实待在营帐里面,他就乖乖的待着不动,等着王爷忙完回来。 因为早有防备,梁允骁在柳眠锦身边安排了几个侍卫,以防这人又不计后果的跑到树林子去为他挡箭。 这一次,他没有再等着皇帝和庆王联手整他,而是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 当黑衣杀手如同预想中袭来的时候,梁允骁提前安排好的侍卫瞬间从林子里冲出来。 两方人马交手。 梁允骁及时躲开射向心口的那一箭,横剑在前,抵挡前来刺杀的黑衣杀手。 只不过,梁允骁的注意力却不在眼前,而是往四周不断的查看,他害怕柳眠锦对他有所隐瞒,留下保护他的人护卫不及让人跑来了这里。 重来之前,柳眠锦能及时出现在此地,为他挡箭,只能说明他一早就知道庆王勾结外族,甚至知晓皇帝容不下他,要对他下手。 等等……一早就知道? 梁允骁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快到险些抓不住,手中挥剑的力道慢了些许,被突袭上来的杀手剑气震的后退数步。 整个人定在原地,剑身上染的血,不断的往下滴。 梁王府的侍卫奋力退敌,可自家的王爷却是站着不动了。| 自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过去,他就一直在想如何规避柳眠锦再因为他而受伤,不愿意让他再参与进庆王谋反的祸乱里。 可他怎么忘了,柳眠锦从来没有明确的解释过,他为何会知道这些事? 一种令人难以解释,但却极为可能的猜想在心中逐渐升腾起来。 过去,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而当自己亲身体会过后,一切的疑惑尽数迎刃而解。 待黑衣杀手全部解决之后,梁允骁浑身浴血,一双漆黑的眸子泛着可怖的冷光,五指握紧,就这么拎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的走出林子,翻身上马回营。 营帐内燃着烛火,光亮里,影影绰绰映出来一个人的瘦削的身影。 柳眠锦正在收拾床榻,这样等王爷商议完事情回来后,就能安心休息了。 砰咚一声,长剑摔落在地。 梁允骁一身玄袍,直立在营帐前,眸中思绪复杂。 曾经柳眠锦为他挡了一箭之后,却被怀疑身份有异,而在此处长跪一夜。 那时自己对柳眠锦,心有多冷,多狠,后来的自己就有多悔恨。 如果不是柳眠锦护他,在不知道庆王与皇帝联手要杀他,身边无侍卫跟随的情况下,原本该中箭的人会是谁呢? 答案不言而喻。 梁允骁唇边笑容发苦,没有柳眠锦,现在躺在营帐里面站不起来的人就是他。 营帐里的人听到声响,连忙撩开帘子出来。 柳眠锦见是王爷回来了,转身进去取了一件狐裘出来,小跑过去披到梁允骁身上。 “王爷快进去,外面风大,很凉。” 梁允骁的心仿佛置于冰窟之中,彻骨寒冷,柳眠锦的话语声响在耳边,他却没有动弹。 柳眠锦嗅闻到梁允骁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心脏不安的砰跳起来,担忧的问询。 “王爷,您出去发生何事了?” 梁允骁沉默了许久,开口声音已然沙哑,答非所问。 “你知道庆王吗?” 第157章 梦魇(六) 柳眠锦听了,目露疑惑,“庆王怎么了?您与庆王发生争执了?” 梁允骁垂眸,摇了摇头。 柳眠锦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柳眠锦转眸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属于王爷的佩剑,连忙蹲下身,伸出双手,珍重的将它捡起来。 梁允骁红了眼睛,上前一步摁住柳眠锦的肩头,语气急迫夹杂着逼问。 “不要瞒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怪你。” 柳眠锦瞳眸微睁,心口剧颤,以为是自己犯了错,膝弯一软,就要跪下,却被一双大手止住了动作,半弯着身体,僵在半空。 “属下不知庆王,和庆王亦毫无瓜葛,属下誓死效忠于您。” 闻言,梁允骁的情绪处在崩溃边缘,抓着人的力道加重,模样有些疯狂,“你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柳眠锦吃疼,咬牙忍着,睁着一双澄澈无辜的眸子看着梁允骁。 “王爷,属下绝没有背叛您。” 此话一出,梁允骁彻底溃不成军,松开了手,将人搂进怀里,喉咙酸涩到发疼。 “我知道,本王知道。” 柳眠锦安了心。 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想留在王爷身边。 哪怕地位悬殊,哪怕这份感情是见不得光的,他却不曾有一日停止过对王爷的喜欢。 他从无任何逾矩的肖想,王爷转眸时的一个微笑,皆是雨露恩宠。 他不怕疼,不怕死,却独独害怕王爷怀疑他的忠诚。 这是致命的。 梁允骁心疼的快要裂开。 所以,柳眠锦会知道庆王,是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是这样,对吗? 无人护着他梁允骁时,他会重伤,卧床不起,乃至留下难以治愈的旧疾。 哪怕柳眠锦在明知此行会被怀疑的情况下,仍是义无反顾的去救他。 想起被逼问时,柳眠锦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一再的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背叛。 而作为受益者,他给了什么?是一日复一日加重的责骂惩罚。 第184章 柳眠锦拥有着两世的记忆,并且极大可能,前世的他,自始至终都不曾与柳眠锦熟识,或许终其一生,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默默的喜欢了他一辈子的人。 梁允骁痛的弯曲了身体。 围猎大会结束没多久,尽管梁允骁竭力扭转局势,却仍旧无可奈何。 皇帝李夜宸对他的不信任,是源于燕诏帝留下的遗诏。 更是他手中掌握的兵权,那支数万人的军队。 可朝中无能将领兵,梁允骁若只顾一己之私,不顾边疆数十万百姓,这到底是违背初心。 阴谋威胁,都不能拿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去开玩笑。 帝王无情,受苦只有百姓。 在即将前去边关打仗之前,梁允骁向李夜宸请旨,要迎娶自己的贴身暗卫,柳眠锦为梁王妃。 一来,是告诉皇帝,自己从此无后,极大程度上减轻异姓王对皇权的威胁。 二来,是为了保证,万一自己战死沙场,皇帝为了安抚子民,必定会善待同自己有联系的亲人,比如梁王妃。 更何况,以男子之身行嫁娶,本就有羞辱之意,这样皇帝不会相信这是真情,只会以为这是权宜之计,那么对于柳眠锦,皇帝便可网开一面,留他性命。 当圣上的旨意送达梁王府的时候,柳眠锦被喊出来接旨,整个人都呆滞的。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允骁晚一步回来,正见到柳眠锦双手捧着圣旨,不知所措的站在王府门口。 战争是残酷无情的,梁允骁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安全的回来。 之前是因为有柳眠锦从中以命扭转局势,而这一次,柳眠锦什么都不知道的。 即便他知道,梁允骁也不可能放任他再去参与这些事。 梁允骁尽全力的去找寻庆王试图谋反的证据,可他自己才是皇帝的眼中钉,李夜宸根本不信他。 再加上,证据不足,时间不够,他很快就要赶往边疆,这里的局势他无法顾及。 庆王的布局已经没有人能拦住了。 在战场上皇帝借他之手平复胡厥之乱,再趁机除掉他。 而后对付庆王,这样对于皇帝来说,才是万全的对策。 梁允骁朝柳眠锦伸手,神情难辨,声线低沉。 “过来。” 柳眠锦呼吸急促,满眼都是慌乱,手中的圣旨仿佛在发热,烫的人拿不稳。 梁允骁接过那份自己求来的赐婚旨意。 上面写了他与柳眠锦两个人的名字。 —— 梁王今向朕求娶其侍卫,柳眠锦为梁王妃。 朕念其梁王为燕国立下赫赫战功,勿管所求,尽如所愿。 特允其可大败胡厥之后,回朝择日完婚。 望你二人今后相互扶持,携手共渡。 君诏圣恩, 钦此。 圣旨上的字不多,皇帝也只当个笑话来看,若非这是梁允骁自己求的,这样侮辱人的圣旨,他压根不敢下。 可梁允骁却将上面的几个字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仿佛想/这样印刻在脑海里面。 柳眠锦走近,停在了与人两步远的位置,垂下了脑袋。 王爷这些时日对他的确很好,恩宠有加,但他清楚,这不过是权贵之人的小把戏,这样的宠爱终有一日会到头。 柳眠锦小心以对,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份赐婚的圣旨,来的恰到好处,若非柳眠锦清楚自己的份量,他怕是真要信了王爷是为他求的。 柳眠锦双膝跪地,胳膊横在身前,脑袋垂下去,姿态恭敬的行礼,“属下生是王爷的人,只要您需要,亦可为王爷做任何事。” 梁允骁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苦涩,许诺他给不了,他现在能给的只有眼前这一份夹杂着无限羞辱意味的赐婚圣旨。 “起来吧,这份旨意,是本王请的,你喜欢也好,厌恶也罢,这已经成了无法改变的事情了。” 柳眠锦想说,自己不介意,请王爷无需挂怀,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梁允骁继续说道,声音冷沉,听不出的真实的情绪。 “从今天起,你便是梁王妃,就算死了,墓碑上也会刻上本王的姓氏,你不能有怨。” 柳眠锦嘴唇张合不定,似乎这时候,他不说话才是最好的回答。 梁允骁看着面前人脸上的神情变化,似乎只要柳眠锦流露出一丝不耐和痛苦,他都会将人抱进怀里好好的解释一番,是空话也好,是不可能实现的以后也罢,有希望总比绝望好。| 可是他没有,柳眠锦神色从始至终的平静,就好像无论他施加给眼前人什么,是欢愉,是痛苦,他都会毫无怨言的接受。 梁允骁喉咙酸胀,心疼的快要裂开,还是没忍住,将人搂到怀里,克制住即将崩塌的情绪,他刻意的想要冷待,却压不住自己这颗无法掩藏爱意的心。 “这份圣旨你拿着,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梁王妃,无论本王是生是死,你都要护好自己,听到了吗?” 柳眠锦闻言,瞳眸一缩,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梁允骁笑了一声,“要打仗了,你留守梁王府,等本王回来,如果我回不来,你拿着圣旨,给自己寻一处庇护之所,以后寻觅良人,全凭所愿,梁王府的其他暗卫和侍卫都交给你了,可以吗?” 第185章 柳眠锦眼眶红了,他听明白了,王爷是在交代后事。 “属下知道,可属下只想追随您。” 梁允骁松开人,直起身,两人对视着,鹰眸和琉璃色的瞳眸同样的红。 “你心悦本王,对吗?” 梁允骁神情不变,唇边的笑意加深,语气笃定。 此话一出,柳眠锦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半晌,哑了声。 第158章 梦魇(七) 柳眠锦心神慌乱,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指甲都险些陷进肉里。 顿了一下,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 梁允骁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住。 柳眠锦克制住发虚的声线,否认道,“属下对您只有尊敬,绝无亵渎之意。” 梁允骁闻言笑了笑,笑声传进柳眠锦耳朵里,听的人心脏发颤,柳眠锦的反应尽在他预想的那样。 慌张,胆怯,不敢承认。 他明知答案却还要问,何其的无耻。 柳眠锦心中万般畏怯,还想为自己辩解。 梁允骁没再说话,只是将人搂进了怀里。 柳眠锦不解王爷的思绪,他只是在庆幸,王爷没有因此要责难于他。 而这份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侮辱之意的圣旨,却是给柳眠锦最珍贵的赏赐。 梁允骁紧抱着人,却还嫌不够,复而松开,将手里的圣旨塞进柳眠锦怀里,大手摁着人后脑勺,重重的吻了上去。 唇瓣厮磨,气息纠缠,不沾任何欲色的吻。 柳眠锦心脏怦怦直跳,事到如今,他却也摸不清自己究竟该如何自处。 梁允骁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说过一句他爱柳眠锦,实则早已爱到深刻到了骨子里。 大梦一场,他至死没有给过柳眠锦任何一句承诺。 这一世,是他给不起。 “柳眠锦,本王离开之后,好好照顾自己。” “属下遵命。” 没过几日,梁允骁身着玄铁铠甲,带领手底下所有的士兵赶去了边疆战场。 边境之地,硝烟四起,灰雾弥漫。 此次战役持续了数月,梁允骁所带领的军队几乎粮草断绝,仍是死磕到底,士兵死伤大半。 在胡厥反击之前,皇帝才准许放粮,派重臣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前线。 而所付出的代价是,梁允骁大败胡厥,战死沙场。 迎梁王灵柩归朝之日,百姓还没来得及载道哀呼,庆王蓄谋已久的起兵谋反,战火再起。 而这时,皇帝早有防备,各处安排了大量的燕遒卫镇压。 皇城动乱四起,庆王李俞显与皇帝李夜宸斗了数月之久,百姓水深火热,处处皆楚歌。 不过,这些事情都跟梁王府无关了。 皇帝以国之功臣要厚葬梁王,却因忙于内乱之事,而就此耽搁下去。 梁允骁手下的华茂山解散,束雨阁易主。 十个贴身暗卫,除柳眠锦外,其余的人皆已离开。 梁允骁的灵柩停在王府院中,迟迟没有下葬。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周围的一切笼罩在黑暗里,豆大的雨滴砸下来,悄然无声的聚集成水流,缓缓流淌。 柳眠锦玄衣渐深,一言不发的跪坐在地上,发丝浸水,黏贴在脸上,怀里抱着那份赐婚圣旨。 因为这份圣旨在,就算梁王已死,可这梁王府仍在,府中人有离开的,也有部分选择追随新的主子。 只不过,在灵柩送回来的那一日,柳眠锦便以梁王妃的身份,遣散了府中所有侍从。 梁允骁所给他的保障,柳眠锦尽数放弃,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在战场上,什么都是未知数,死亡更是随处可见,王爷身为军队主帅,自当身先士卒。 柳眠锦在雨幕里跪着,一日复一日,眼眶红肿发着乌青,泪水混合着雨水,早已分不清。 在第七日的时候,灵柩旁多了个无形的灵体。 梁允骁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但他却能看到一个跪在漆黑棺木前伤心欲绝的人。 这日,皇帝派人来安排梁王下葬,柳眠锦抱着梁允骁的灵位跟着送葬队伍到了一处早些时候建好的墓地。 灵柩放在墓穴之中,后被尘土掩盖,只留地上一个石头雕刻的墓碑。 大燕神武将军,梁王梁允骁之墓。 柳眠锦面色青灰,一脸的死相。 梁允骁能看到柳眠锦现在的样子,他希望在他离开之后,他能过的好,他不想看到这个人变成这番模样。 他想将人抱进怀里哄慰,可他好像能去到任何地方,却永远去不到柳眠锦的身旁。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眠锦跪坐在他的墓前嚎啕大哭。 这是第一次,他见到柳眠锦哭成这个样子。 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哭声,回荡在人迹罕至的树林里。 天色渐晚,人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梁允骁心疼的仿佛有一把刀在割,可他已经死了,心脏早已不再跳动,为什么还是这么疼? 哭声渐渐微弱下来,柳眠锦眼眶红的恍若滴血,歪头靠在墓碑上,眸子无神,像是失了魂一般。 “王爷……” 梁允骁听到了人虚弱的喊声,静心仔细听去。 “属下撒谎了,属下心……悦……您……” “我……喜欢您。” 第186章 “柳眠锦……爱您……” “很久很久……” 柳眠锦闭上了眼,眼角处划落一道水液,不知是天上飘飞的雨雾,还是人伤心至极时流下的眼泪。 梁允骁一眼不眨,自虐似的紧盯着眼前的每一幕,痛彻心扉,恍若凌迟。 他将柳眠锦表示心意的话语一遍一遍的念着,牢牢的记在心间。 这一世,他终究是负了柳眠锦。 柳眠锦几天没有合眼了,情绪跌宕起伏过大,这会儿哭累了,睡着了。 梁允骁心急如焚,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能在这里睡觉? 可他再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墓地修建在罕无人烟的野外,根本无人路过。 梁允骁开始祈祷周围不会有野狼出没。 一夜就这么平淡的过去。 柳眠锦衣服被雨水浸透,天蒙蒙亮时,人渐渐苏醒过来。 梁允骁简直谢天谢地,迫切的喊着让人回去休息。 可柳眠锦只是跪直了身体,许久没有进食,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他却不觉累,反而浑身有力气,冻的发白冰凉的手指的抚上面前的墓碑,一点点的描摹着。 一阵冷风袭来,吹起了地上的黄纸,飘荡在空中。 梁允骁心痛的无法呼吸,却终究无可奈何。 柳眠锦似是弯了唇角,声音低到恍若气声,动作虔诚的吻了吻眼前的墓碑。 “王爷,属下定生死相随。” 话音刚落,寒光一闪,梁允骁紧缩了眼眸,大声喝止,可他的声音只飘荡在虚空里面,谁也听不到。 柳眠锦一手摁紧了怀里的圣旨,一手摸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血溅高空。 整个人靠在墓前,很快没了气息。 发白的脖颈处,一道长长的血痕异常明显。 这一幕,令梁允骁目眦欲裂,惨声的怒嚎,却只能作为旁观者,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自刎在自己的墓前。 柳眠锦又为他死了一次。 梁允骁心如死灰,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能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回到过去? 他只知道,他辜负了柳眠锦一次又一次。 直到一阵心悸传来,眼前骤然一花,所有的画面碎裂成无数光点消失在一片黑暗里。 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往下不停坠落。 梁允骁心口窒闷的厉害,像是离开水的鱼儿一样不断的挣扎,忽然间,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视线恍然亮了起来。 第159章 蠢王爷 梁允骁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就好像还在做梦一样,止不住的大口喘息,心悸阵阵。 而累到趴在人榻边睡着的柳眠锦,被动静惊醒,抬眸看去,见王爷睁开了眼睛。 无数次希望的场景得以实现,柳眠锦却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傻了。 回到梁王府,他等了近一个月,连圣上都懒得派人来询问梁允骁还能不能醒? 可柳眠锦仍坚信王爷一定会醒来,日日贴心照顾,寸步不离。 梁允骁视线不清晰,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摁了摁发疼的脑袋,有些没搞懂自己身处何地。 他以为自己是死了,可现在身体似乎能动了,各处都有了实感。 转眸看到柳眠锦在他身旁,梁允骁像是被雷劈中,眼眸倏然定住,撑坐起身体,猛扑过去。 柳眠锦被抱了个满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声线抖的厉害。 “王爷,欢迎回来。” 梁允骁双眸闭上,眼角处泪痕未干,只是将人抱着死紧,鼻尖浸润在属于柳眠锦的气息里,令人无比安心。 他反应过来,那些痛苦的画面,只是一场以悲剧结尾的梦境。 可脑海里柳眠锦自刎在他墓前的一幕幕却不断在他脑子里回放着,压抑不住的低吼出声。 整个人情绪骤然崩溃,无法在梦里抒发的情绪,彻底决堤爆发。 “眠锦,小锦……” 梁允骁眼中的泪液不断的滴落,低低的嘶哑到极致的似哭的声音传出来。 柳眠锦傻眼了,王爷是哭了吗? “殿下?” 柳眠锦动了动,想看看怎么回事?却被两个铁一般的臂膀死死箍在怀里,他的脖颈里,掉进了几颗灼烫的水液,烫的人心惊。 “别动,让我抱抱,不要走,不许离开我……再也不许离开……”梁允骁浓密的眼睫上挂着水液,神情痛苦,一副经受巨大打击的模样。 柳眠锦拍拍梁允骁的绷紧的背脊,猜想着王爷可能是做了一场噩梦。 “王爷,我不会离开的,只要您需要,属下就在。” “都是噩梦,殿下不要信。” 梁允骁听不进去,明明是醒过来了,却好像还是被魇着,迟迟不能脱离那种剜心的痛苦。 那个梦太真实了。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梁允骁才缓缓将人松开一点,情绪趋于平稳。 柳眠锦还是坐在地上姿势,这会儿半撑着身体站着,腿实在是酸。 梁允骁目光转向柳眠锦颈边,白白净净的肌肤,没有那道长长的狰狞的血痕,终是安了心。 柳眠锦手抚上梁允骁的面颊,给人细致的擦拭泪液,眼中盈满的忧思。 “殿下,您不要哭,梦是相反的,是假的,我不会离开您,永远都不会。” 第187章 这话非但没有安慰到梁允骁,反而激的人眼眶酸的更厉害,沙哑着嗓音说道。 “梦里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蠢王爷和一个笨暗卫的故事。” 柳眠锦被逗笑了,弯了弯唇角。 “殿下是在说谁?” 梁允骁将人拉到自己身旁,倾身吻了吻柳眠锦的眉眼,回道。 “你就是那个笨暗卫。” 柳眠锦脸颊微红,笑着应道,“属下的确笨,可王爷不蠢,是英明神武。” 梁允骁眼中划过一抹痛色,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声音发哑。 “不,就是蠢。” 柳眠锦觉得王爷似乎在执拗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劝解道。 “殿下,梦只是梦,不是真的。” 梁允骁闻言,神情一顿,眸光沉沉的落在柳眠锦身上。 “不是真的吗?” 柳眠锦抬眸,对上梁允骁略有侵略性的视线,突然一阵心虚,移开了眼。 梁允骁却不给柳眠锦逃避的机会,伸手轻捏着人的下巴,将人的脑袋移回来。 两人对视着,眼中翻涌着浓烈的情绪。 “小锦,关于庆王谋反,你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事情到底是如何呢?” 柳眠锦心口剧震,瞳眸紧缩,神情难以置信,嘴唇微微发抖。 “您……” 梁允骁一看这人的神色就明白了,梦中所述,皆为真实。 心口的闷疼再度袭来,他现在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柳眠锦。 第一次,无所惧怕的梁王,怯懦的垂了眼。 “眠锦,我负了你两世,你为何不恨我?” 柳眠锦嘴唇张合,眸子轻颤,半晌终于是闭了眼,声音很轻。 “恨您什么呢?那都是身为下属的我,心甘情愿的,殿下。” 梁允骁松开人,痛的弯了身体,紧捂住心口。 “就算如此,你也该怨我,而不是轻易的原谅我……” 柳眠锦摇摇头,忽而笑了起来,“我巴不得您喜欢我呢?” 说着,动了动身体,靠在梁允骁胸膛上。 “您爱我,是最大的恩赐。” 梁允骁嘴里发苦,喉咙酸胀的厉害,两臂搂住人,再也问不出一句话。 “对不起……” 柳眠锦声音很闷,似是不悦的唔哝了一声,精神疲累到极致,人直接昏睡过去。 梁允骁抱着柳眠锦,脱掉鞋袜,将人放到榻上,自己也躺了回去,手指轻轻的点着柳眠锦挺翘的鼻梁和微微嘟起的嫣红的嘴唇。 面前的人,眼底的乌青很深,梁允骁心疼的碰了碰,紧抱着人睡去了。 门外,听到动静的兆阑一干人等,愣是没一个敢进去。 曲韵作为大夫,几欲敲门,却还是放下了手。 “哭的这么狠,咱们进去会挨罚吧?” 兆阑认同的点头。 罗岳抱着脑袋先行逃走。 陈平素摇头叹息,“王爷再不醒,十九就要替王爷上战场喽。” 祁连神情沉重,“晚点再来吧。” 曲韵耸肩,“我无所谓。”反正她身上的曼罗花毒已经解了。 这还得多谢祁连和兆阑两位大哥去华茂山偷来的解药呢。 谢蔺之站在树底下,等着兆阑。 兆阑转身看到人,微弯了唇。 自把那层无形的枷锁去掉之后,他与谢蔺之算是步入正轨。 只不过,身边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而兆阑似是脸皮略薄,这事不好意思讲出来,谢蔺之也没有多言。 只是像往日那样,守在一处等着人回头。 兆阑先出了碧云苑,谢蔺之紧随其后。 才走到竹影院门口,谢蔺之便原形毕露,没了正形,直接扑到兆阑背上,雀跃的喊了一声。 “阑哥!” 兆阑没说什么,只是及时的接住人,抱着人的腿,将人背稳,想到了什么,问了出声。 “你为何不与他们说?” 谢蔺之面上的笑意微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兆阑说的是何事。 垂了脑袋,趴在人肩头,“这样也挺好的,阑哥。” 兆阑淡笑不语,对谢蔺之的顾虑有了些许猜测,有些心疼。 他以为关系破冰,谢蔺之会迫不及待告诉所有人,没想到,仍是困居原地,等着自己做决定。 兆阑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实在有点害羞。 谢蔺之直说了不就好了,非要他来。 第160章 榻上密语 两人抱着,睡了一整天,到了夜里,梁允骁渐渐醒过来,摁了摁胀疼的鬓角,下了榻。 近两个月以来,柳眠锦几乎很少合眼,这会儿心神松懈,昏睡过去,根本醒不过来。 睡了太久,梁允骁四肢酸软,有些用不上力气,扶着榻边走了几步才堪堪能站稳。 屋里的烛火未点,漆黑一片。 梁允骁坐回榻边,凭着窗户外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浅浅能看清里间睡的香甜的人,嘴角弯起,禁不住的俯低身子,在柳眠锦脸颊上,亲了几下,还嫌不够似的,伸出胳膊搂住人,埋在人颈间嗅着独属于对方的气息。 弄的柳眠锦睡的不安稳,小幅度的挣扎了几下,却被人狠狠摁住了。 梁允骁眼眸深沉,情绪难辨,待了一会儿,站起身,换了身干净的衣物,走出门外,接着动作轻柔的关上门,唤来屋外守着暗卫。 第188章 朝奎和褚沫两人,梁允骁细致的询问关于近期发生的事。 梁允骁不愿离柳眠锦太远,就待在门口交谈。 他睡了太久,这会儿脑子清醒了,睡意全无,便准备了解一下近期发生的事情。 除却柳眠锦为了每日等待着他醒来,最重要的事莫过于胡厥人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朝奎,褚沫两人叙述完,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讲。 梁允骁鹰眸眯起,负手而立,“关于柳眠锦的事,不许有任何遗漏。” 声音冷厉,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语气里有明显的迫切。 朝奎抿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只能把十九卖掉了。 褚沫畏惧的缩了脑袋,王爷明明内力没有恢复,可身上的气势却无比的寒凉,也就十九敢喜欢这样一个魔头了。 朝奎看了褚沫一眼,褚沫会意,便把前些日子,柳眠锦唯一一次出门,身上却带着血腥味回来那件事讲了。 当即,梁允骁的脸就黑了,脖颈处青筋微突,声音多了些担忧。 “本王知道了,这件事你们做的很好,下去吧。” 说着话,梁允骁焦急的转身开门进屋。 朝奎,褚沫两人说了声告退,飞身落上了房顶。 榻上,睡的毫无防备的人,还不知道有什么狂风暴雨等着他。 梁允骁气息不稳,坐到榻边,捏住了柳眠锦的手腕,力道重了些,探入内力去查看对方的身体状况。 内力没有恢复,却非要强硬催动内力,很快,梁允骁的额头就渗出了细汗。 不过,的确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梁允骁略微松了口气。 第二日午时,柳眠锦是被热醒。 整个人被人熊抱着,连动动腿都很难做到。 柳眠锦迷糊了一阵,意识回笼,很没出息的红了脸,小声喊道。 “殿下……” 梁允骁早就醒了,甚至吃了早饭,见人没有一点睡醒的意思,便准备抱着人睡个午觉。? 结果刚有点睡意,人反而醒了。 梁允骁昨晚担惊受怕,这会儿有点气,不想理人。 柳眠锦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还加重了声音喊。 “殿下?殿下?” 没人回应,柳眠锦便不说话,动了动被紧抱着的身体,想回头看,却是不能,想起来也无法挣脱束缚,突然间他明白了什么。 王爷是醒着的,且还是故意的。 自己惹人生气了? 柳眠锦尴尬的轻咳两声,恳求道,“殿下,我醒了,饿了。” 梁允骁一听,来劲了,直接翻身坐起,压到了人身上。 “饿?” 此饿非彼饿,柳眠锦羞的紧闭上眼睛,回道。 “饿。” 梁允骁面上的笑容放大,手指灵活的解开柳眠锦的腰带,钻进里衣里面。 一开始,柳眠锦还忍着痒,直到突然回想起什么,突然挣扎起来。 梁允骁同慌乱的柳眠锦对视着,无声的询问。 “怎么了?” 柳眠锦挠挠头,抓住梁允骁做乱的手,心虚的移开了视线,“我……” 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梁允骁就知道这人肯定隐瞒了他什么事。 大手一伸,将人扶起来,坐直,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 “坦白不罚,否则……”梁允骁露出一个很危险的笑容。 看的柳眠锦害怕的一缩脖子,顾左右而言他。 先是说了梁允骁一共昏迷了多久,接着讲述燕郭的局势,以及前两日父兄送来的报平安的信,表示承桑国会保持中立。 梁允骁抱臂,眼睛紧盯着眼前明显心虚的人,扎着架势等着柳眠锦原形毕露。 柳眠锦越说越没底气,脑袋低的都快埋进被窝里面了。 梁允骁捏着人后颈,不顾对方微弱的挣扎,将人拎出来。 柳眠锦两只漂亮剔透的眼睛,盈满了无辜的神色。 梁允骁面不改色,一副不说,今日别想下榻的样子。 柳眠锦深吸一口气,伸出两条胳膊,抱住了梁允骁。 梁允骁被这个示好主动的拥抱,弄的心尖一颤,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放软,带着哄人的意思。 “好好说清楚,你知道的,我不想你有事隐瞒我。” 柳眠锦眼睛红了一圈,心中压抑了太多委屈与害怕,此时被这样一问,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后怕与痛苦,全部翻涌了上来。 梁允骁只听耳边传来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喊声,骤然间,眼前浮现了梦里柳眠锦跪坐在他的墓碑前,哭的撕心裂肺的画面。 一样的令人心痛难当。 “我……想……想亲您……” 柳眠锦说着,没有等人回应,直接吻住了梁允骁的下巴,继而一点点往上,直至那嫣红的唇瓣,英挺的鼻梁。 泪液滴落在梁允骁的面容上,激的人心神更是动荡的厉害。 “别哭了,以后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梁允骁揉了揉人的脑袋。 柳眠锦呜了一声。 梁允骁声音突然发狠,“如果我会死,本王定会提前杀了你,黄泉路上,你得陪着我。” 柳眠锦神情微顿,眼睛红肿着,看着梁允骁漆黑深沉的眼眸,半晌笑着点了点头。 第189章 “好。”声音很轻,里面包含着旁人听不懂的缱绻。 梁允骁摁住人的后脑,动作凶狠的吻上去。 气息逐渐燥热起来,柳眠锦原本穿的规矩的衣服,被撕扯的凌乱不堪。 第161章 刺青 直至把人的衣服扯下,露出白皙的肩头,一条延长到背后红红的痕迹,引起了梁允骁的注意。 旖旎的氛围骤然消散。 梁允骁将人摁住,动作不容拒绝的推着人背过身。 柳眠锦没有打算隐瞒,也知道,刻在这里,根本隐瞒不了,这会儿紧张又期待的等着王爷的反应。 梁允骁扒干净柳眠锦的上衣,露出了背脊上,漂亮而妖异的图案。 是个一个样貌凶猛的老虎,黑颜色为主调,相间着用红色作为点缀描绘,更显得这只虎的凶残霸道。 因为梁允骁的属相是虎。 这只老虎的中心位置,正对人的后心,后背最脆弱的地方,有几处着墨浓重的笔画,上面刺了三个墨色大字。 是梁允骁的名字。 骁字最后笔划,正刺在人的蝴蝶骨下端,随着人呼吸的颤抖而抖动着。 梁允骁愕然到失语,抖着手轻抚上去,这个图案着墨很深,刻的时候,就算师傅的手艺再精湛,也会让人疼的满头大汗,普通人可能直接疼的昏迷过去。 “疼吗?” 询问的声线是克制不住的发着颤。 梁允骁手心抚在人的背上,感受着柳眠锦说话时的震颤声。 “不疼,真的。” 柳眠锦垂眸笑了笑。 比起险些失去王爷,失去爱人的痛苦,这算的了什么? 况且,曾经,他亲眼看着王爷的灵柩下葬,没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了。 刺青的颜料是直接刺进人肌肤里面的,伤口容易反复发炎流血,现在总算是愈合了,生了些嫩肉。 梁允骁倾身吻了吻柳眠锦脊背上的刺青,心疼的将人搂进怀里。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柳眠锦身子轻颤着,笑着答。 “好。” 梁允骁心中满溢的心疼,喉咙酸涩,眼睛红了个彻底。 “本王不在就伤害自己,一点都不听话,实在该好好教训。” 柳眠锦笑声很低,挣扎了几下,转过身来抱住梁允骁,“您教训属下吧?很久没有过了。” 梁允骁呼吸一窒,身体烧烫起来。 人总要为自己说出的话付出代价,就比如柳眠锦的刻意勾引。 满室旖旎,气味浓重。 当他到傍晚还没能从床榻上下来时,他因此明白了一个道理。 男人,哪怕受了伤,也不影响办正事。 柳眠锦光裸着身体,窝在被褥里面,满身的红痕,隐秘处疼的人直咬牙。 背脊处那大片刺青,若不是图案颜色很深,能明显的看出来,这里的艳色痕迹更多,更深,还有许多情到深处时的咬出的牙印。 这次真的是站起不来了,柳眠锦不得不低头。 梁允骁收拾完狼藉,端着一碗热米粥和一碗补气血的汤药进门。 贴心的扶着人坐起来,柳眠锦呲牙咧嘴,裹着被子,坐稳了身体。 看着王爷生龙活虎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这场苦没有白受。 梁允骁持着小勺给人喂药,哪怕柳眠锦想自己动手喝也不行。 喂完了药,喂米粥,柳眠锦哭笑不得,他是屁股疼,又不是手断了。 可自家王爷不许,他这没有人权的小暗卫,不能反抗。 只能一口口的被人投喂。 两碗汤水都喝完之后,梁允骁摸了摸衣袖,掏出一个小瓷瓶。 柳眠锦好奇的凑过来看,问道,“这是什么?” 梁允骁面露歉意,解释道,“刚刚路上遇见曲韵了,担心你发烧,询问了一番,才得知,原来是做这事是需要这个东西的。” 柳眠锦不太明白,目光停留在模样精巧的瓷瓶上。 耳边的说话声很低。 “润滑。” 哄的一下,柳眠锦的脸颊红了个透彻,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吗? 梁允骁见人满脸不好意思,忽而笑了,拉着靠在自己身上,打开瓷瓶,探出手给人上药。 柳眠锦四肢绵软的厉害,放弃挣扎。 但一直疼的不行的地方,自涂抹了冰冰凉凉的药之后,突然没那么疼了。 梁允骁摸摸人的脑袋,似乎有点低烧,懊恼的道歉。 柳眠锦身体疲累精神是满足的。 找了曲韵熬了些退烧汤药,给人喂下,梁允骁才安下心。 晚上,柳眠锦早早入睡,梁允骁去了书房翻阅堆积如山的文书。 李夜宸已经得知他醒来,且派人来通知他,明日上朝,有要事商议。 梁允骁眉心微拧,心中思虑着应对之策。 第162章 冤屈 夜深了,梁允骁回去休息,走到门前时,察觉气氛有异,瞬间顿住脚步。 屋子里面传出声音。 “进来。” 是曲韵。 梁允骁鹰眸眯起,无所畏惧的开门进屋。 “不想柳眠锦死,就把门关好。”曲韵冷声威胁,气势却极度不足。 梁允骁神情冷了下来,周围气温骤降。 屋子里,曲韵手里握着长剑,对着还在昏睡的柳眠锦脖颈处。 第190章 “你最好祈祷自己有两条命,不然,柳眠锦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命!”声音肃杀,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曲韵握剑的手抖了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自己的目的。 “梁王,我跟你没仇没怨,我只是有求于您。” 梁允骁一袭华贵的黑袍,立在门口,屋子里烛火未点,闻言,嗤笑一声,“这是求人的态度?” 曲韵抿唇,她知道自己是自不量力了,但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姓曲,王爷,您可有印象?” 梁允骁顿住,思索一番,在这样的情况下,忽的想起来了一些事,眼神变了变。 “曲家?” 曲韵惨笑一声,“是,曲家,落得个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只剩下我一个还活着。” 梁允骁冷笑,“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和您没关系,但您是唯一一个能为我曲家翻案的人。” 梁允骁轻笑着摇头,“你太看得起本王了,还是把剑放下吧,你若是伤了他,你会死的很难看。” 曲韵回眸看了看榻上的人,他在那碗退烧汤药里,下了一些特制的迷药,这时候柳眠锦根本醒不过来。 话都这么说了,曲韵深知,十个自己也不是梁允骁的对手,即便他的内力还没有恢复。 只能服输的放下了手中的剑。 “如果我说,王爷最近所服用的药物,我替换了呢?” 曲韵眼睛血红一片,声音低低的。 梁允骁声音寒凉,“本王就算放你走,你走得出这间屋子,也走不出梁王府。” 扑通一声,曲韵跪了下来,手中的剑搁置在地上,自喉咙里,发出悲痛的哭声。 梁允骁冷冷瞥了人一眼,回身点上烛火,屋子里亮堂起来。 “曲家灭门,是燕诏帝在时下的旨意,就算你有冤屈,你觉得谁能给你平反?圣上?朝廷文武百官,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算是冤假错案,是假的,那也是真的。” 曲韵神情痛苦,“我知道,可我曲家一百三十八口人,无辜枉死,背着谋逆的骂名二十多年,王爷,至少给我们一次调查真相的机会。” 梁允骁微叹了口气,“在你眼里,本王是什么很仁慈的人吗?” 曲韵脸上挂着泪珠,远远的看过去,她这一路跟随梁王的队伍而来,梁允骁对他这个贴身的侍卫有多宠爱,历历在目。 也正因此,她的心死灰复燃,或许她能求得梁王的帮助。 自从乱葬岗里爬出来,最开始,她没有想要为曲家翻案,她失去双亲,失去了家,漂泊无所依,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 谋逆案,还想翻案?简直天方夜谭。 直到后来,她来了京城,听到了无数百姓议论曲家辜负皇恩,死不足惜。 只有她知道,他的父亲,伯叔是被奸臣所陷害,她不能再一日日的麻痹自己下去了。 至少,试一试呢? 那天之后,曲韵性情大变,入了青楼,攀附权贵,结交有势力的世家子弟,可无一不碰壁。 那些男人花言巧语,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在床上的时候,说自己在圣上那里能为她说几句公道话。 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 曲韵摸爬滚打,告过官府,喊过冤。 被人说是疯女人。 沦为一个笑话。 再之后,在红莺楼荒废了一阵子,弄的人不人,鬼不鬼。 曲韵认命了。 她曲家注定要背负滔天的冤屈,被人打在耻辱柱上。 第163章 进宫 曲韵跪在地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 梁允骁没杀她,但也留她不得,喊人叫来了狄书菱将人送走。 狄书菱刚刚准备休息,就听闻王爷寻她,着急忙慌的赶来却看到这样一幕场景。 曲韵红着眼睛跪坐在王爷房间门口,手边有搁置着一把长剑。 尽管心中已经明白了缘由,狄书菱还是不肯放任自己去相信,这个帮助他们良多的朋友,会去刺杀王爷。 狄书菱眸中划过一抹痛色,拔出手里的剑,抵在了曲韵颈间。 “为什么?” 难过终有时,曲韵这会儿被人用利刃抵着脖子,心情反而好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曾经想要救自己出泥沼的人。 还是她漂泊半生,这是唯一一个,纯粹需要她帮助,而非有目的接近她,豁出性命保护她。 曲韵慢慢站起身来,狄书菱手中的剑摁紧了,抵住人细嫩的肌肤,隐隐见血。 狄书菱呼吸起伏加重,眼睛里满是失望。 曲韵苦笑一声,说道,“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狄书菱持剑的手有些抖,愤恨的放了下来。 两人一起离开了梁王府。 那晚之后,曲韵就消失了。 对于此事,后来的某一天,狄书菱找了机会为曲韵求了一次情,即便明知希望很渺茫。 梁允骁依旧是没多说什么。 晚间,找了大夫来看,确定柳眠锦只是被人下了迷药之后,梁允骁才安了心。 梁允骁扶着人坐在榻边,脸色非常难看。 柳眠锦弯了弯唇,“殿下,您在生气吗?” 梁允骁抿唇不语,只是握紧了柳眠锦的手。 第191章 柳眠锦刚醒来,梁允骁三言两语便讲清楚了发生了何事,不由得失笑。 “殿下,您明知曲韵根本不会伤我,还要生气?” 梁允骁略一挑眉,“怎么?觉得本王小心眼?” 柳眠锦忍笑,这时候可不能承认,“没有。” 梁允骁一看人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在心里在怎样想他呢。 “小气也没办法,你后半辈子只能跟本王过。” 柳眠锦抿唇,神情凝重起来,见人这番模样,梁允骁还慌了一下,急急的问道,“怎么了?” 坚持不到三秒,柳眠锦就破了功,梁允骁气的抓人痒痒肉,脱掉鞋子,扑到榻上,将人恶狠狠压在身底下。 鼻间满是王爷的气息,柳眠锦不由得红了脸,飞快的认错。l “属下错了,不该嘲笑王爷。”被人抓的实在痒,不住的往里面躲,却是奈何不了身形高大的人。 “学坏了。” 梁允骁嘴角勾起,埋在人颈间吻了吻,不闹人了。 柳眠锦得了空,想起了一些事,说道。 “王爷,前些日子,陛下让我进宫,询问了一些事,是关于您的,还见到了静王。” 梁允骁眉头蹙起,不解的嗯了一声。 柳眠锦解释道,“静王似乎病的很厉害,陛下因此心绪繁杂,对于胡厥准备再度攻打燕国这件事,有些忙不过来。” 梁允骁听的仔细,莞尔一笑,“你到底是关心要打仗的事?还是静王?胆子真的变大了,在本王面前敢想其他男人。” 说着,反手摁住柳眠锦两条胳膊在头顶上,将人压的死死的。 “我没有……”柳眠锦羞窘的偏开头,不承认。 梁允骁明白,静王曾经对柳眠锦伸出过援手,他在意这个人,不过分,仅凭这一点,这事他必定上心,但这不妨碍他心里不舒服。 “知道了,明天帮你问问。”梁允骁哼了一声。 柳眠锦目露感动,挣扎了一下,“谢王爷。” 梁允骁拉下脸,气呼呼的说道,“大晚上的,不许再想其他男人了!” 柳眠锦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害怕的往床里面躲,却还是逃脱不了梁允骁的魔爪。 被人亲了个透,才算放过。 第二日,两人一起用了餐,坐马车去了皇宫。 柳眠锦在皇宫门口等着,梁允骁进宫面圣。 朝会上,多数大臣上的折子都是关于胡厥人大肆征青壮年男子充军的消息。 李夜宸看的头疼,也在各位大臣的举荐之下,封了几位身有战功的将军。 但这些人,无一不是资历尚浅,他们心里无法摒弃对梁允骁这个异姓王的不信任。 但一到打仗,均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战无不胜的梁王。 只不过,前些日子梁王虽然回了燕国,但至今仍昏迷不醒,若真的开打了,或许只能仰仗这些尚且青涩的小将军了。 在诸位大臣一愁莫展的情况下,殿外的小太监,突然朗声高喊,“梁王求见陛下。” 李夜宸几日来都没有休息好,这一声高喊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一下子消解了他不少的疲惫。 没有哪一个将军的名字一出,就能吓退不少的敌方兵马了。 李夜宸瞬间坐直身体,朝堂上的大臣眼睛里冒着精光,纷纷急呼了一口气。 “宣,快宣。” 梁允骁一袭绣暗金纹玄袍,步履从容,身形挺拔,神情肃然,不怒自威。 暗地里小动作谁都敢做,当着面,这些大臣皆噤若寒蝉,缩着脖子。 梁允骁前阵子还私自离开燕国,长期逗留他国,这本是大错,搁在平时,谁都想参他两本,轻则扣除几年俸禄,重则收回兵权,这事肯定不能善了。 但现在,无人敢提,甚至每个大臣不约而同的想,他定舌灿莲花,巧舌如簧,帮梁王遮掩过去。 梁王只是出去游玩,谈个情说个爱,毕竟年轻的时候光打仗了。 好像这次回来还带着自己的王妃呢! 哦,好像是个男的。 男的又如何?不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腿吗?无伤大雅! 除了不能生孩子,哪里耽误事了? 一点不耽误! 毕竟带兵打仗数十载,如今的梁王还那么有人样,就得这样放他出去多转转,不然憋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就不好了。 梁允骁走路带风,一路行至殿中央,一撩袍子,单膝跪地,拱手道。 “臣叩见陛下。” 声音浑厚有力,底气十足,一看就是恢复的不错,转头就能持枪上战场打仗。 大臣抹抹额角的冷汗,移开视线,任谁也不敢将眼神放在气势凛冽的梁允骁身上。 李夜宸大笑一声,朗声道,“梁爱卿快快请起!身体这是好全了?” 第164章 帝王愁绪 说着,李夜宸面带浅笑,理了理龙袍,背着一只手在身后,下了高位,走到梁允骁跟前,亲自将人扶起来。x “梁爱卿这一路辛苦,早知胡厥有屯兵的架势,不远千里赶去承桑国,亲自面见承桑王,不顾性命之危,劝承桑王不与之结盟,甚好,朕心甚慰。” 梁允骁:“……咳……” 大臣面面相觑,一息后,重重的点头,“梁王劳苦功高,应当嘉奖。” “臣附议。” 第192章 “臣附议。” “……” 李夜宸清了清嗓子,“对,你带回来的那个,柳眠锦是吧?要赐婚?朕同意了,胡厥之乱结束,朕便下赐婚诏书,梁爱卿,这些事你不必烦忧。” 梁允骁抿唇,适时的拱手答谢。 接着,李夜宸又赏了人黄金万两,准备给人的梁王府重新翻修一遍,增派一批新的侍卫。 各处照顾的周周到到,才开始讲这次朝会的主要目的。 胡厥人进攻的势头愈来愈盛,已在边境集结数万人的军队,不日便会起兵,联合了周边的一些小国,入了春,粮食多了,人也闲了,就想挑事。 梁允骁接了皇帝的恩惠,就要为其办事,他知道这一仗躲不过。 他刚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与柳眠锦多待几日,就要上战场,乱世求存,处在这样的位子上,无法只顾个人保暖,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燕国并非没有能兵将领,只是现在的燕国若想更加繁盛,每一场仗都要打的好,不能吃败仗,白白损失城池。 将领带兵经验不足,定然需要经历失败,而梁允骁身经百战,自然是带兵的最佳人选。 在敌国入侵之时,异姓王与燕王,亲如一家人。 自庆王谋反过后,柳眠锦此人从中搅动三方局势,李夜宸借此看明白了许多。 父皇从始至终都信赖梁允骁的实力,但人是会变的,难保有一日,他不会想强占李家江山,这并非不可能。 梁允骁在边疆深得民心,功高震主,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不忧思。 但后来,李夜宸的暗探传回消息,梁允骁此次前往承桑国,一兵一卒未带,不顾安危,竟只是为了找到自己的侍卫。 事实的真相是荒谬的,却也是真实的。 加上静王的点头,李夜宸彻底打消了对梁允骁的疑虑。 此次平乱,梁允骁便作为军队主帅,手持双虎符,十天后,全力赶往边关稳定局势。 下了朝会,李夜宸挥退诸位大臣,本要离开,却是顿住了脚步。 “梁爱卿,留步。” 梁允骁闻声,转过身。 “陛下还有事?” 李夜宸眼神示意梁允骁跟过来,两人去了殿前的瞭望台闲谈。 皇帝不说话,梁允骁便先开了口。 “臣的爱妻得知静王身体抱恙,托臣问问静王的身体现下如何了?” 李夜宸眼神不善的瞥了梁允骁一眼。 梁允骁无所畏惧。 李夜宸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一个男人,真的得你这么喜欢吗?一个王爷,要什么人没有?” 梁允骁淡笑,眉眼里却满是笑意。 “值得。” 李夜宸目露不解,但似乎他有点明白了。 “朕的皇叔很好,倒是提起柳眠锦了,在去边疆之前,带他来见静王一面吧。” 梁允骁欠身拱手,“是,陛下。” 李夜宸一身金黄帝王龙袍,面色陡然沉下来,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压的喘不过气来。 “朕也想像梁爱卿一样,敢爱敢恨,无谓那是不是一个男人。” 梁允骁讶异的挑眉,心中思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 李夜宸神色疲惫,“皇叔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梁允骁皱眉,记得之前见的时候,人还挺精神的,这才半年不到,是差到了什么地步?能让一国之主,露出如此愁苦的神情? 李夜宸十分没形象的揉了揉脸。 梁允骁脑中闪过什么,出声道,“还是让御医多诊治一番吧,若真是病重,此乃天意,但若是人为?” 闻言,李夜宸表情空白了一瞬,这些时日,他困居于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对李儒风的感情,竟真的没有考虑过其他情况。 李儒风自幼体弱,许是小时候未封王前,住多了冷宫,总是吃不饱饭,穿不暖导致的。 李夜宸眉心紧蹙,可那只是小时候,后来的李儒风颇受父皇器重,封了王,还把自己交给他教导,身体没有很差了。 好像自加冠礼和选秀过后,那夜自己心情极度郁闷,喝了过多的酒,混乱间把人强要了之后。 皇叔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这些时日,甚至下榻都成了问题。 李夜宸知道自己做的是混账事,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追悔莫及也没有用了。 更何况,李夜宸不后悔。 那些李儒风亲自挑选的绣女,他只觉这些女子长得个个姿容美艳,丰腴可人,包括那位承桑公主,均是不可方物的容颜。 但他看了,没有欲望,没有冲动,反而酒壮怂人胆,把自己的皇叔抱到了自己床上,接着不可描述。 李夜宸意识到自己可能有问题,但他不想改。 梁允骁提了一句,便不说话了,弯身行礼告退。 李夜宸本来想问问一些关于某方面的事,但耻/于问出口,便挥手让人走了。 皇家不止他一个孩子,他没有妃子,无法绵延子嗣,大不了退位让贤。 除却谋反的李瑜显,他还有其他的弟弟,这皇位不是不可以给其他人来坐。 这番言论,若是李夜宸敢说出来,别说他的母妃了,怕是还躺在卧榻上的李儒风都要气的,跳下床榻,对着人上去就是狠狠一巴掌。 简直不孝! 身为国君,岂能如此儿戏? 第193章 各方势力均衡,这皇位更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必定要经历一番动荡,方可平稳。 皇室变动大,更是让外敌找到机会进犯国境。 若真如此,李夜宸将会被百姓口诛笔伐,是一位昏庸无能的君主,代代传颂,声名狼藉。 李夜宸在瞭望台上吹了一会儿冷风,冷静了一点,去了寿和宫。 梁允骁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皇叔身体不好,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御医从没有说,他会早逝,只是让好生将养着,活个百八十年不成问题。 李夜宸从没有这么担心过李儒风的身体。 这背后定有问题。 他皇叔处处与人为善,就连朝堂上,派系不同的大臣都对皇叔信赖有加,谁会害皇叔? 况且李儒风站在李夜宸这边,现在皇权稳定,李瑜显那一派的人也尽数瓦解,其他的亲王都在各自的封地,无诏不可回京。 谁还要为这些连皇城都来不到皇子谋局吗? 梁允骁出了皇宫,远远的就见到柳眠锦探出马车的黑脑袋,不由得心觉甜蜜。 上了马车搂住人,梁允骁躁郁的心情安定下来。 柳眠锦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说道,“王爷,抹药。” 出门急,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梁允骁睡了许久,身上爆炸时弄出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但侧脸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似乎有些影响容貌的美观度。 柳眠锦麻烦大夫做了一种品质特别好的祛疤的药膏。 听了柳眠锦的解释,梁允骁笑了笑,伸手接过,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疤痕丑吗?” 柳眠锦眼睛弯弯,“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饶是梁允骁厚脸皮,也被这话说的,红了耳根。 “有生肌散吗?” 话语一出,柳眠锦嘴边的笑意收了些许,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 生肌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找来上好的药材,托大夫调制祛疤的药膏。 为的就是让王爷不用生肌散祛疤。 可现在王爷却要问他要。 柳眠锦抿唇不语。 第165章 不能原谅 柳眠锦倔着脾气,小脸气鼓鼓的,梁允骁看的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总把本王想的太脆弱。” 柳眠锦闻声回眸。 车夫开始驾马回府,车身颠簸,梁允骁松开人,面上笑意未减。 “本王双亲早逝,没有享受过什么亲情,自打有记忆起,便跟着燕诏帝在边疆征战,取得一场场战役的胜利,是用兵如神的将军,是边疆百姓的神祇。” “但赢得这些耀眼声誉的背后,是靠无数次重伤卧榻换来的,情感淡漠,杀人如麻,也可用于遮掩真实的自己,时间长了,渐渐的真的变成了冷血无情的人。” 柳眠锦垂眸抿唇,“殿下……您心怀边疆百姓,并没有将人命视为草芥。” 梁允骁嘴角上扬,伸手揉了揉面前人的脑袋,“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护卫边关安稳数十年,前半生我不负自己所享受的朝廷俸禄。” “可数年如一日的打打杀杀,早已让人厌倦,后半辈子,我只想用剩下全部时间去补偿你,体会你所受过的所有伤痛。” 王爷少时的遭遇,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双亲早亡,没有享受过亲情,独自一个人摸爬滚打,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不同的是,他是奴隶,而王爷位居高位。 而自己现在有了父兄,有了亲人疼爱。 柳眠锦低垂的眸子一点点泛红,“其实我已经忘了,殿下……您不用……” 话没能说完,梁允骁伸手堵住了柳眠锦的嘴唇,神色低沉,“两世,眠锦,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不值得你耗费两世光阴,这一点,我始终无法原谅我自己。” 柳眠锦心中因为梁允骁的真心之言而震撼不已。 说没有怨吗? 大概是有的。 可柳眠锦知道,他不能怨,因为比起去恨,他更想将王爷据为己有。 无人去说的时候,他没觉得有什么,可王爷提了,他突然觉得委屈到了骨子里。 前世,他恪尽职守,视王爷的命令为天职,丝毫不敢逾矩,最终他强闯天牢,得到了一具冰冷的尸身。 这一次,他不再把王爷的命令尊为不可打破的规则,他选择“背叛”,试图扭转局势,得老天眷顾,他成功了。 代价是,自己承受的无边的惩罚和彻骨的疼痛。 死是一种解脱。 但他没能死掉。 而在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救他的人是梁允骁。 柳眠锦闭了闭眼,压下涌上心头的酸涩。 这是他努力了两世的回报,谁能甘心轻易离开? 当他知道自己可能还有亲人在世,父王和兄长的温言关怀,信念动摇过。 可那时的王爷选择了陪他留在承桑国,暗地里经受了无数危险也没说过要离开,为了给他父王寻找救命的药草,更是没有任何迟疑,甚至险些丢了命。 柳眠锦沉默许久,能让一个高高在上,地位尊崇的王爷做到如此地步,再大的怨恨也该消解了。 “殿下,我原谅你还不行吗?” 梁允骁摇摇头,倾身搂住人,“不够……” 柳眠锦抿唇,语气有着试探,“殿下,您做什么我拦不住,那我生气,您是不是就能重视了?” 第194章 梁允骁挑了挑眉,“怎么个生气法?” 柳眠锦抓起梁允骁的手臂,拉开衣服,直接张大嘴,咬了上去。 这一下,用尽了力气,肌肤被利齿撕裂,马车里很快弥漫起血腥味。 梁允骁不动,也不躲,只是偏开头,闭上了眼睛,忍着胳膊上传来的剧痛,任人发泄。 许久,柳眠锦才松开人,嘴里盈满了铁锈味,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心中有畅快,也有难言的心疼。 梁允骁右手小臂上,一圈血牙印极为突出,还在不停的往外冒血,见人终于松口了,笑着打趣。 “还挺狠?” 柳眠锦没说话,闷头扯下里衣的一角,给人包扎。 “我们扯平了。” 闻言,梁允骁心中一阵酸涩,笑着道。 “真凶。” 柳眠锦脸颊微红,心脏砰跳,却一点不担心王爷会责罚他,抹抹唇边的血迹,说道。 “我给您脸上抹点祛疤的药。” 梁允骁嘴角的笑都没有下来过,揶揄道,“好,养了一只凶悍的羊,以后有罪受了。” 柳眠锦不自在的躲闪视线,捏瓷瓶的手指不安的搓着。 “不凶的……” 梁允骁故意哦了一声,语气不太相信。 皇宫。 寿和宫。 李儒风起了,这会儿正在伏案看一些奏折,是关于最近胡厥准备起兵的事。 还有一些是圣上至今没有宠幸妃子的奏折,不绵延子嗣,恐朝政不稳啊。 自古以来,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虽说这只是个调侃,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但往少了说,一百人左右,还是有的。 可至今李夜宸被迫选了几个秀女住在后宫,却一次没去过。 偏偏……偏偏…… 李儒风一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都忍不住的脸红,心中将李夜宸骂了解气。 “咳咳……”李儒风捂住胸口,咳个不停,一脸的苍白病态。 他已时日无多,只希望陛下玩够了,闹够了,就好好行该行之德。 李儒风捶了捶咳的生疼的胸口,眉宇间拧着思虑。 李夜宸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这一阵的呛咳声,连忙唤了小太监去请御医来。 直接走向声源处,书房。 明明病的很重,却不好好休息,李夜宸心里又气又急。 “皇叔!” 李儒风闻声抬眸看去,却只看了一眼,便收了目光,接着撑着身子站起来,想要行礼,却被人拦住。 李夜宸叹了口气,“朕说了多少次了,皇叔见我不必行这些繁杂的礼数。” 李儒风咳了几声,脸色病态的嫣红。 “规矩不可废。” 这句话说了多少遍,李夜宸听的头疼,气的口不择言。 “那现在朕还称呼你皇叔,我们都有了夫妻之实,朕是不是应该下个封后的诏书?” 闻言,李儒风瞪大了眼睛,神色不可置信,气的激烈的咳了起来,几欲想骂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李夜宸见人咳成这样,连忙上前给人拍背,“皇叔身体不好,就该多休息,这些奏折朕会看,你心急什么?” 李儒风眼眶含泪,似是想怒瞪人一眼,这会儿却使不上什么力气,一个满含怒意的眼神,染上了别的色彩。 怎么有点像是在撒娇呢? 李夜宸清了清嗓子,移开了视线,动作强硬的扶着人去了寝殿休息。 “叫了御医,一会儿给你在诊治一番,好端端的,又不是风寒,咳这么厉害。” 第166章 不能接受 李儒风垂了眼眸,神情有些怔愣,摁了摁发疼的胸口,没有接腔,转移了话题。 “陛下,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臣便不再多言,不怨,也不恨,您是一国之君,万不能儿戏,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方为正途。” 李夜宸一听这些絮叨就觉得烦。 “皇叔,你就这么想朕去宠幸那些女子吗?” 李儒风愣了愣,不然呢? 李夜宸一看人一无所知的模样,更气了。 “朕有自己的打算,无需皇叔多言。” 李儒风抿唇,低声道,“陛下恕罪,是臣多言了。” 御医很快拎着药箱到了,打破了屋子里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诊断的结果是,静王身体底子不好,就该好生调养,开了个药方,就去抓药了。 李夜宸眼眸沉沉的盯着御医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李儒风面色虚弱,只是斜倚在榻边,脑中思绪纷飞。 太后的告诫之言犹在耳边,他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真的没有时间再跟李夜宸闹下去了。 李夜宸挥手让屋内的小太监出去,关上门后,坐到了李儒风身旁,说道。 “梁允骁醒了,打仗的事有他,你不必忧心。” 李儒风听到这,眼睛明显亮了些许。 李夜宸注意到,脸色黑如锅底。 “你有这个闲心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身体,总管这些不是你分内的事做什么?” 李儒风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咳了几声。 “陛下,百姓是国之根本,臣吃着朝廷的俸禄,自然需要多为百姓着想。” 李夜宸烦躁的揉脸。 “你就天天说教我吧。” 李儒风看李夜宸还是那副没长大的样子,有些发愁。 第195章 “陛下,梁王何时启程?” 李夜宸回道,“十天后,这场仗在所难免,胡厥人根本没有求和的架势。” 李儒风突的闷咳起来,李夜宸赶忙给人拍背,眉宇间满是担忧。 “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少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皇上呢。” 又说这种孩子气的话,李儒风心中叹息更重。 李夜宸想起了什么,说道,“明天把晴宁找来同你说说话,不许再看奏折了,一会儿叫人都收走。” 李儒风反抗不了,只能无力的笑笑,“小丫头都长大了,同我聊不到一起去。” 李夜宸抱臂,“聊不了也得聊,还有仪珂,多找几个人陪陪你,省的你待屋里头上长蘑菇,这两天天气也不错,多出去走走。” 李儒风笑着道,“是,陛下。” 李夜宸挑眉,神神秘秘的。 “还有一个人,想知道是谁吗?” 李儒风明显感兴趣,问道,“谁?” 李夜宸啧了一声,他家皇叔,除了不关心他,谁都关心。 “柳眠锦,你另眼相看的那个小侍卫,过几日会来看你。” 李儒风脸上的笑容很大,问道,“陛下叫人来的?” 李夜宸冷哼一声,“不然呢?让你去找人玩,你大概是不想出门的。” 李儒风笑出声,弯身咳嗽几声。 “谢陛下关心。” 李夜宸哼了一声,偏头去看李儒风嫣红的脸,不知为何,小心思开始活络起来,跟面对那些秀女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只不过,混蛋一次就够了。 李夜宸很没形象的揉了揉脑袋,打消了邪心,弄的头发一团乱。 李儒风见状,直起身,像是小时候那般,抬高手臂给人梳理弄乱的头发。 李夜宸愣了愣,心里面仿佛有一团水在涌动,配合的弯下脑袋。 李儒风给人解开发冠,用手指将翘起的发丝理整齐,捋顺,乌发披散在肩头,接着重新为对方戴上发冠,插上发钗。 李夜宸弄乱的头发恢复齐整,没有因此失了皇帝的威严。 李儒风说道,“陛下在外要多注意形象,行事不可毛毛躁躁的。” 这会儿的絮叨之言,李夜宸却是听到很耐心,末了,点点头,一副听话的好孺子模样。 李儒风嘴边抿着浅笑。 “陛下该长大了,以后要学着自己整理。” 李夜宸摇摇头,“皇叔在,朕不学。” 李儒风反问,“那如果我不在了呢?” 这一句话不知是触到了李夜宸哪根神经,砰的一下就炸了,陡然间站起身,眼眸黑沉沉的看着李儒风。 李儒风莫名,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李夜宸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抖,语气不太好,“皇叔,你的话朕会听,病会治好的,你会长命百岁。” 李儒风想起什么,笑容有些牵强。 李夜宸重重的呼了口气,“在你面前,我也不藏着了,皇叔,你该看出来,我对你的心思,不是对长辈的尊敬。” 李儒风心脏怦跳,目光躲闪,舌头有点打结。 “那是不对的。” 李夜宸有些急,“不对?因为我是皇帝吗?”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或许不是。 但终究没有如果。 李儒风揉了揉疲惫的眉心,“陛下,你我是没有结果的。” 他其实不能很能理解李夜宸对他的喜爱,他半生为国事鞠躬尽瘁,只想尽最大的努力为百姓谋福祉。 教导好陛下,做一个能流传千古的好君王。 李儒风想想,就觉得为他付出自己的全部心力,很值得,除此之外,绝无他想。 李夜宸呼吸急促,心头的躁郁之气不断的翻涌。 “皇叔,你总是这般寡淡,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你的注意一样。” 李儒风垂眸,他又不是圣人,怎么会没有? 李夜宸苦笑起来,“皇叔放心,纳妃的事,朕会考虑,后宫自当充盈,这些琐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李儒风嗯了一声,没再多言。 李夜宸气的摔门而去,走到大门口,却停了下来。 虽然现在说这些很不理智,但总要挑破的。 正在气头上,李夜宸不忘继续调查,皇叔突然病重,此事必有原因,这些皇宫里的御医怕是信不得了。 母后…… 李夜宸脑中突然蹦出来一个与此事不太相关的人。 对,好久都没去给母后请安了。 李夜宸忙于应对胡厥,心中烦绪很重,怕扰了母后清静,就没有去。 李夜宸的母妃,安琦楣。 自燕诏帝逝世,便退居后宫,不插手政事。 在朝政上,有静王看管,她很放心。 直到加冠礼后,她的儿子迟迟不肯纳妃,这一点,让她很发愁。 她找过李儒风,托他帮忙劝说,一直到今日,还是没有个结果。 第167章 不拘小节 去过皇宫,回府后,梁允骁便开始忙活着处理堆积的文书,和手底下束雨阁传递上来的线报。 柳眠锦去了王爷名下各处的庄铺巡视,看看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的。 两人各忙各的。 第二天,收到了承桑岚发来信件,信中是关心罗岳近况的,柳眠将它拿去给了罗岳看。 第196章 罗岳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不过捏信纸的手却是抖了起来。 柳眠锦垂了视线,声音里含着担忧,“这信有问题,书写的人握不稳毛笔,字写的很乱,墨水滴落了许多,很可能是身上有伤,但这应该是王兄写出来的最好的一封信了。” 当然,既然受伤了,也可以找别人代写,一封询问近况的信件而已,没什么可保密的。 只是信中最后有一句话,让柳眠锦确信,也让罗岳不得不信,是承桑岚亲手所写,对爱人的珍视,岂有让他人代笔之理? “阿岳,燕国快打仗了,本殿思虑良多,但诸事缠身,实难离开,望护好自己,等我去找你,万事不要往前冲,至少……至少别受重伤,好吗……” “我心悦你,阿岳。” ——承桑岚亲笔。 罗岳眼睛红了一圈,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定是承桑岚同承桑王说了他们之间的事,承桑王震怒之下,如何能轻易饶了承桑岚? “你哥哥他怎么和你一样笨?我都说了不要他了,还非要做这些无用的事情。” 柳眠锦抿唇,“岳哥,王兄走之前就说,他会处理好的,你多给他点时间。” 罗岳抹了一把眼睛,语气冷了些,“写信,现在就写,告诉他不要再做这些无用的事了,我根本不喜欢他!” 柳眠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罗岳的发红的眼睛,叹道。 “岳哥,你眼睛红了。” 此话一出,直接压折了罗岳的背脊,低垂了脑袋,喉咙里发出悲伤的呜咽声。 “你哥哥真的很笨。” 柳眠锦抿唇浅笑,“且等王兄吧,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解决好的,我们要相信他。” 罗岳吸了吸鼻子,别扭的说道,“我都没说嫁给他。” 柳眠锦脸上的笑容很大,“那好啊,我帮王兄看好你,不能被别人抢走了。” 罗岳闭了闭眼,将鼻尖的酸涩压下去,“那你家王位咋办,难不成你不要王爷了,回去继承王位?” 闻言,柳眠锦摇头,“我不行,这个王位只有王兄才能继承。” 罗岳不开心的抿唇,眸中情绪很乱,心中有一万个想去承桑国找人的念头闪过,只不过,他不能去。 梁允骁看了许久的文书,得了闲就把柳眠锦抓来亲上一番。 “只剩十天了,你这天天早出晚归怎么比我这个王爷还忙?” 被人搂住细腰,压在桌子上,吻了个透彻的柳眠锦,迷迷瞪瞪的。 “没有……” 梁允骁眼睛里冒着精光,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暗,抱着人就去了榻上,脱干净了怀中人的衣服。 春潮涌动,一室旖旎。 自那次梁允骁了解到,做这事需要润滑的脂膏,便在房中备了许多。 柳眠锦因此好受了些许,没有那么疼了,发烧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梁允骁愧疚的抱着人。 柳眠锦笑弯了眼,他倒是还好,而且另一层说明,王爷只与他一人亲密过。 第三天,梁允骁出门,应邀去见几位大臣。 柳眠锦巡完了铺子,便在竹影院里的训练场练剑。 他的武功恢复到了原本的水平,内力因为有梁允骁帮忙疏通,成功破境,提高了一个等阶。 柳眠锦额头布满汗水,漆黑的眼眸无波无澜的注视着面前的木桩,手中长剑横在身前,气息忽的提高,一剑斩出,剑气恍如弯月呼啸而过,木桩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经脉受的损伤恢复了九成九,剩下的一点无伤大雅。 柳眠锦嘴角勾起,神色欣喜。 快要上战场了,这一次,他要陪王爷同去。 练的差不多了,柳眠锦转身离开,却在练武场拐角树底下看到了谢蔺之。 他似乎有问题要问。 柳眠锦走近了几步,谢蔺之神情拘谨,有些难以启齿。 柳眠锦不解其意,但谢蔺之所要询问的事情,大概跟兆阑脱不了关系,出声道,“三哥,你等一下,我回去换身衣服,你在院子里等我。” 谢蔺之弯了弯唇,“谢谢,我在院子里等你。” 一刻钟后,柳眠锦与谢蔺之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大眼瞪小眼。 谢蔺之苦恼的说道,“十九,你给我出出主意吧?阑哥一般喜欢什么样的人?” 柳眠锦有些懵,兆阑喜欢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谢蔺之解释说,“阑哥之前就对你态度不同,想来他应该是比较喜欢你的,可是长相能易容,气质模仿不了。” 柳眠锦听的头大,模仿他做什么?只好试探的问道。 “你俩现在矛盾还没解决吗?” 闻言,谢蔺之垂眸,嘴角的笑怎么也止不住,小声道,“解决了,阑哥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语气间透出来不加掩饰的小得意。 他就是故意在柳眠锦面前炫耀的,他知道这样很卑鄙,可是阑哥已经答应他了,那那……那十九就是过去式。 柳眠锦闻言,真心觉得开心,却听人又道。 谢蔺之笑容淡了些,“可是他对我没有兴趣。” 柳眠锦拧眉,“此话怎讲?” 谢蔺之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本书,封皮是没有字的。 柳眠锦面露疑惑。 谢蔺之将这本书搁在石桌上,摊开,面色平静的说道。 第197章 “这书名叫春宫十八式。” 柳眠锦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他耳朵刚刚出问题了?止不住的羞红了耳朵。 谢蔺之没觉得有什么,自顾自的说道。 “这里面描绘了许多种场景的姿势,我都想和阑哥试试,可他不理我,晚上还叫我回自己的房间。” 明明有感觉,却逃的比谁都快,极大程度上,打击了谢蔺之的自尊心。 谢蔺之难过的想,他的确是没有十九长的好看,干巴巴的男人,肌肉紧实,摸起来也不软。 柳眠锦臊的满脸通红,三哥还真是不拘小节,什么话都往外说。 第168章 被发现了 柳眠锦咳了几声,极力忽视脸上的热度,视线躲开摊在桌子上的春宫十八式。 “咳,阑哥或许是害羞,你再试试呢?” 谢蔺之抿嘴,语气里满是不悦,“他还是比较喜欢你。” 这句话像是惊雷,炸的柳眠锦眼前一黑,他什么时候跟兆阑也没有超越朋友的关系。 “不不……三哥,你误会了。” 谢蔺之哀怨的看着柳眠锦,“我多观察观察你,说不定能找到阑哥喜欢的?” 柳眠锦:“……” 两人聊的话题太过禁忌,祁连走来的时候,柳眠锦倏的背脊处僵直,眼神闪躲。 “我们什么都没说!” 祁连笑出了声,“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柳眠锦脸红了个透彻。 谢蔺之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春宫十八式。 “祁哥,多练练,总有好处。” 祁连转眼看过去,拿了起来,看懂了,嘴角僵住了,尬笑一番,把书搁回了原地。 “挺好的……” 柳眠锦揉了揉脸。 谢蔺之问道,“你和王爷在一起不是用的到吗?不多看看?算了,送给你得了,反正我已经学会了。” 送他了?学会了? 柳眠锦漂亮的眼睛里满含不可思议。 祁连脸颊微红,心中若有所思,而后寻来的盛泽,还没来得及问问,你们在聊什么?就被祁连捂住了嘴巴,眼神示意不要多问。 被人捂着嘴,盛泽头上似乎长了两只耳朵,心情好的不可思议,乖乖的不问了。 看着祁连脸似乎有些红,盛泽挑了挑眉。 柳眠锦想拒绝,但心中不知缘何突然升起了兴趣,勉为其难的将书拉了过来。 “我……我……学学……” 谢蔺之在一旁偷笑。 从屋顶上跳跃着过来的朝奎二人,坐到房顶上,静静的看着下面几人交谈甚欢的场景。 陈平素昨晚守了夜,这会儿午时过后才起来,见院中热闹,不由得抱臂靠在院子里多看了几眼。 罗岳忙完琐事,一身疲惫的回了竹影院,见大家都在,蹦跳着跑到了柳眠锦身边。 柳眠锦藏东西的动作引起了罗岳的注意。 “你在做什么?”罗岳好奇的问。 柳眠锦脸上的热度根本消不下来。 “没……没……” 谢蔺之不客气的直接拆穿。 “送了本书,十九很喜欢。” 柳眠锦突然剧烈呛咳起来,身后站着同盛泽闲聊的祁连红着耳朵,垂眸不语。 罗岳好奇心达到顶峰,转到柳眠锦背后弯腰去看,止住人躲闪的动作,定眼看去。 只一眼,便傻在原地。 罗岳僵了半天,直起身子,手抵在唇边咳了几下,真心评价道,“好书,实乃好书。” 柳眠锦捂住脸,手中的书像是烫手山芋。 狄书菱端了一盘水果走来,笑着道,“正好大家都在,刚刚在外面买的葡萄,尝尝吗?” 祁连走上前,捏了一个,刚要放进嘴里,结果被后面的盛泽叼走了。 祁连眯眼看着做了坏事的盛泽。 罗岳开心的跑过去,“谢谢书菱!” 朝奎飞快下了屋顶,拎走一串水灵灵的葡萄又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褚沫大叫,“书菱!!!葡萄超好吃!!!” 一旁的朝奎没眼看的捂住了耳朵。 狄书菱笑着回道,“喜欢就好。” 陈平素为了体现梁王府暗卫的和谐,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捏了两颗。 柳眠锦见众人都忙着吃,飞快的把书藏进了衣服里,面不改色的拿了颗葡萄。 兆阑姗姗来迟。 谢蔺之见人回来,面露一喜,但却克制着,等人走到跟前,指了指桌上的葡萄,“阑哥,要吃吗?挺甜的。” 兆阑神情淡淡,顺着视线看了几眼,又转眼望了院中正在吃葡萄的人。 对谢蔺之笑了笑,上去正要拿一颗,谢蔺之先一步拿了颗葡萄递过去,笑着道,“阑哥,这个大,一定甜。” 兆阑弯唇笑笑,伸手接过,谢蔺之看的有点愣。 未及反应,兆阑突然往前跨了一步,葡萄扔进嘴里,伸出胳膊搂住谢蔺之的腰身,当着所有人的面,歪头吻住了对方的薄唇。 一阵酥麻感窜过背脊,谢蔺之傻了,任由兆阑将甜丝丝的葡萄汁渡到他嘴里,布满整个口腔。 院中的所有人,突然全部停住了动作,双眼直直的看着。 兆阑耳朵有些红,后知后觉的羞涩,亲完人,话都没说一句,直接大步走开了。 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198章 谢蔺之傻笑,抹抹嘴边葡萄汁液,笑容甜蜜。 罗岳咳咳咳剧烈呛咳。 柳眠锦适时的垂眸。 祁连脑袋斜靠在盛泽肩头,笑着摇头看。 “十一脸皮薄。” 房顶上,朝奎,褚沫两人相互看看,均一脸羞涩的移开视线。 褚沫支支吾吾的说道,“原来,十一和三哥是一对啊。”语气颇有些感叹。 狄书菱掩唇笑笑。 陈平素抱臂,孤独的斜靠在柱子旁,内心吐槽,这就是相爱相杀吗? 谢蔺之摸了摸嘴唇,还在品味着,迟来的想起要去追人。 刚走几步,却看到了王爷一身黑袍的大步行来。 见到人,柳眠锦立刻站起身,跑过去,行礼的动作被人拦住。 后面的几个人纷纷单膝跪地行礼,梁允骁随意的摆手,免礼。 梁允骁弯唇浅笑,“找了你一圈,在这里做什么?” 柳眠锦回眸看看祁连等人,“就一起说说话。” 梁允骁嗯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刚刚还在院外站了一会儿,偷偷窥视,这些人聊的上头,根本没发现他来了。 柳眠锦藏的着急,怀里的书露出了一角,被梁允骁瞥见了。 “这是什么?” 柳眠锦想去捂的动作晚了一步,书被梁允骁从胸口衣物里抽了出来。 打开看了看,不由得挑眉。 柳眠锦脸颊爆红,这一刻多少有点想离开人世一下。 梁允骁倒是升起了浓厚的兴趣,直接弯身,打横抱起柳眠锦就走了。 徒留一众暗卫风中凌乱。 谢蔺之面露纠结,他是想帮帮十九的,毕竟下面那个,总没有什么愉悦之感,学点姿势,就不会那么疼了。 他当然不知道,仅有的两次情事,一次是被强迫,一次强迫别人,根本不知道做这,是会舒服的。 但现在被王爷发现了,十九会不会被折腾死? 谢蔺之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罗岳亦然,作为看了那本书的人员之一,他也十分同情十九。 只愿老天爷保佑,十九不会命丧魔头之手。 祁连趴在盛泽肩头闷笑几声。 “我们走吧。” 盛泽不知祁连在笑什么,面露好奇,等回去了,一定要问问。 陈平素叹息着,转身去练武场了。 练武强身健体,少生病,别人都没有时间练,而他有,且十分充足。 狄书菱笑着,神情落寞一瞬,而后恢复如常。 屋顶上,目睹了王爷直接将柳眠锦抱走,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他们经常守在王爷的院子,早就见怪不怪了。 而他们话中的人,这一夜有些难以度过。 梁允骁说了,这图画的非常美妙,人生短暂,要珍惜时间,那就抓紧时间多试几种吧。 柳眠锦一个习武之人都受不住梁允骁的旺盛的精力,弄到最后,半梦半醒的。 昏睡过去,再被人弄醒,眼前的光明明暗暗,永不止息。 迷糊间,柳眠锦无力的躺在榻上想,三哥才不是什么单纯的人,他就是故意的。 真是可恨。| 第169章 前夕 李夜宸从坤宁宫出来的时候,心情更是郁闷至极。 母后问的最多的就是他何时准备纳个妃子。 且言辞里外对静王似有些排斥。 李夜宸心中有了思量。 天色暗了下来,李夜宸走在回宫的路上,身边的小太监手里举着小灯笼,照亮了前面的石板路。 夜晚宫内行走的宫人很少,路途中都是静悄悄的一片。 大约快行到景仁宫的时候,李夜宸突然站定,身旁的小太监见状,慌忙的停下,低声问道。 “陛下,怎么了?” 李夜宸面色严肃,思虑半晌,说道,“去寿和宫。” 小太监张固迟疑一瞬,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太后私底下命令他,如果陛下再去见静王,要及时通知。 可陛下的事他哪敢插手,再说了,他是陛下手底下的人,太后给再多,万一被陛下知道了,他小命就要没了。 张固摇摇头,捏紧了手中的小灯笼。 李夜宸大步往前走,面上的笑意放大。 这个点还早,皇叔应该还没有睡,正好叙叙话。 到寿和宫的时机非常不巧。 书房里,李儒风咳的厉害,面色白的更狠,跪坐在地上止不住咳嗽。 身旁的服侍的小太监及时跟人拍背,小声询问是否需要请御医。 李儒风摆了摆手,心如明镜,他的病御医来了也无济于事。 李夜宸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见到人面色虚弱的跪在地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皇叔!”下意识的大喊一声。 李儒风抬眸看去,眸色一紧,顺着身旁人搀扶的力道站起身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 李夜宸没有答话,只是两只手掐住人的肩膀,目光在人脸上巡视。x “吃药了吗?” 李儒风浅笑道,“吃了,晚些时候用过饭就吃了。” 身旁的小太监跪到地上,行了礼。 李夜宸随意的摆手,示意人站起来,拉着李儒风去了寝殿,走之前瞥了一眼桌上的书籍。 “不让皇叔看奏折,你就开始看书了,皇叔博览群书,还有什么是你未阅读过的?很晚了,还在挑灯看书。”话语间气闷得很,满满的责备。 第199章 李儒风一袭白袍,抵咳几声,笑答,“习惯了,不看点东西睡不着。” 李夜宸脸色不太好看。 “尚在病中,就该好好休息。” 实在拗不过,李儒风只好认输。 “臣遵旨。” 李夜宸拧起的眉头没有丝毫松懈。 为避免皇叔不听话,不好好休息,李夜宸这几日准备宿在寿和宫,反正住处多,不差他这一间。 李儒风纵然不愿,可这是皇帝,他也阻拦不得,只好任由对方去了。 白天,上完朝,李夜宸就拐弯过来,到寿和宫陪李儒风说话,喝对方亲手煮的茶。 两人交谈甚欢,就好像回到了当初,李儒风做他的夫子,教导他功课的时候。 药喝了不少,李儒风的病情却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李夜宸暗中找来一个皇宫外的大夫为李儒风诊治,在数次的把脉推断之中,才确定,李儒风并非是生病,而是中了某种毒。 这个结果一经诊出,李夜宸面色剧变,一时脑中涌现无数个想法,最终将怀疑的对象定为了母后。 这天之后,柳眠锦与梁允骁进宫来见静王。 李儒风面色还算好,脸上有了些许血色,裹着厚厚的白袍,同一袭单薄玄衣的柳眠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气早入了春,现在气候温凉,不冷不热,非常舒适,只不过,这是对于身体健康的人来说。 李儒风低咳几声,拢了拢袍子,出声问道。 “你们准备的如何了?” 柳眠锦闻言,知道静王是在询问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已准备妥善,王爷说会带我一起。” 李儒风笑了声,“刀剑无眼,你和梁王都要小心应对,我在这里等你们凯旋归来。” 柳眠锦嘴角抿着浅笑,“请静王殿下放心,我们一定打胜仗。” 李儒风看向远处,“梁王对你如何?” 柳眠锦先是顿了一下,而后脸上的笑容很大,“王爷很好。” 李儒风回眸看了看,想起过去在天牢里面,奄奄一息的样子,同现在面色红润,可谓是两个人似的。 “那就好。” 柳眠锦笑的腼腆,低垂了眸子。 两人转了话题,聊了些许家常里短。 李儒风学识渊博,见到柳眠锦这个心思简单的侍卫,便起了些逗人的心思。 直把柳眠锦问的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两人的后方不远处,凉亭里面,李夜宸同梁允骁端坐着。 “陛下,您找到原因了吗?” 李夜宸眼皮半掀,神情凝重,回道,“找到了,就是短时间内无法解毒。” 梁允骁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斟酌一番言语,说道,“陛下,不如就放他离开皇宫吧,这里不适合心思太过澄澈的人。” 倏然,李夜宸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目光紧盯着李儒风与柳眠锦聊天,笑容满面的样子。 “就算朕放他走,他一辈子长在宫里,去了外面,如何能生存下去呢?” 梁允骁嘴角微勾,“到底是他活不了,还是您觉得他不行?” 李夜宸重重的呼了口气,心中郁结深重。 “朕会想到平衡的办法的。” 梁允骁淡笑不语,回眸冲着遥遥望他的柳眠锦笑了一下。 李夜宸看着这一幕,心中无比的羡慕。 什么时候,他能与李儒风能这般坦然走在人面前? “陛下,臣想问问曲家谋反之事,可有回转的余地?”梁允骁捏着杯子。 李夜宸思索一番,想起了梁允骁话中的曲家。 “曲家满门抄斩是父皇下的令,这起案子就算是朕误判,要回旋也不是你一两句的事,更何况那是父皇,朕没有办法。” 梁允骁抿了抿唇,“臣多言了。” 李夜宸微勾了唇角,站起身走到凉亭边,“也不是毫无办法。” 梁允骁闻言,抬眸看去。 只听人薄唇微启,说道,“立下大功者,在殿前有一言之权。” 梁允骁,柳眠锦离开后,李儒风的兴致减弱了不少,回了寿和宫,便躺在榻上休息了。 李夜宸立在宫门外,久久无言。 母后此番作为,无非是觉得他与李儒风走的太近,也许是母后知道了一些隐秘之事。 可那又如何,李夜宸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现在李儒风身中剧毒,他不得不低头。 翌日上朝,李夜宸向诸位大臣说明,准备迎娶承桑公主,燕国与承桑国就此结秦晋之好。 消息传到坤宁宫,安琦楣长了些皱纹的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寿和宫中,李儒风只是笑了几下,对于着急赶来的李夜宸仍是往日里那般态度。 “陛下,娶了承桑公主,就该多陪陪人家。” 李夜宸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躁郁之气。 “你不生气吗?” 闻言,李儒风笑容淡了些。 他与李夜宸之间,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关系,但这些说明不了什么。 李夜宸会纳更多的妃子,而他若是女子,或许还会有一席之地,可他不是,太过亲昵,只会成为李夜宸执政上的污点。 李儒风不愿看到百姓言说李夜宸的不好,心中仅有的留恋都被自己亲手斩断。 第170章 大将功成 第200章 不得不承认,同李夜宸一起共度的时间,是让人开心的。 或许从很早的时候,他的心就有了偏移。 是李夜宸在他面前总像个孩童一样,求他的一句夸奖。 得到了,笑的那般开怀。 还是李夜宸总陪伴在他身边,让他没有那么的孤独。 幼年的他是不幸的,李夜宸像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从他见到这个比他小了十多岁的孩子起,李夜宸像个小太阳似的温暖了他冰寒空洞的心,他性子顽皮,但功课会听话老实的学习,各方面的资质优越,是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时不时的给人找点事,但都无伤大雅。 李儒风升起浓浓的责任心,立誓要把李夜宸教好,十几年恍如昨日。 李夜宸成了太子,最后当了皇帝,步步稳扎稳打,尽得朝中大臣信任拥护。 李夜宸是李儒风唯一的学生,亦是最好的朋友。 李儒风对李夜宸的情,是对朋友的信任,是对帝王的忠诚,或许也有着自己的私心。 他何尝不想李夜宸会是他自己的所有物,可这是错的。 李儒风一早就分辨了出来,并将这些不正确的情感剔除出去,一心扑在李夜宸的政绩上,只想在活着的时候,多为对方分担些许。 安琦楣曾数次来告诫他李夜宸远些,他试图做到,到最后却都败给了李夜宸的坚持。 李儒风后来就不想把人推远了,毕竟他的生命已然快行至尽头,在最后的时间里,他想珍惜与李夜宸相处的每时每刻。 以陛下和臣子的身份。 李夜宸的人一直在研究毒素的成分,可是这并非普通的毒药,若要研制解药,就需要经历无数次的失败。 对于这边的动静,安琦楣知道,她却不着急,一切都在她的把控之中。 这日阳光明媚,李夜宸下了早朝,例行公事似的,去后宫淑芳殿看了看承桑公主,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寿和宫后花园。 李儒风正在园中散步,服了药,身体好了些许,有了些力气,便想出来走走。 李夜宸来了,悄无声息走过去,陪着人一起。 “皇叔身体可好些了?” 李儒风轻嗯了一声,“中毒之事,陛下不必烦忧,顺其自然就好。” 李夜宸握紧了拳头,紧咬着后槽牙。 李儒风总有办法一句话就让他生气。 “你是不是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李儒风神情微顿,继而恢复如常,“陛下,与其关心这些无用的,不如去陪陪承桑公主。” 李夜宸心头火更大,却无处发泄。 两人的关系再度降至冰点。 后天,便是梁允骁出发赶往边疆的日子,李夜宸安排了燕遒卫护送。 却在第二日,李夜宸在朝会上宣读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此次平乱,皇帝将御驾亲征。 消息出的太过紧急,诸多大臣都没有反应过来,阻止陛下去往边疆的折子根本来不及递出去。 李儒风得知的时候,心急如焚的赶去了景仁宫,却不得李夜宸召见。 夜晚气温寒凉,李儒风跪在冰冷的地上,衣服穿的再厚也抵不住寒风的吹袭。 一刻钟后,小太监张固从殿里跑出来,劝静王赶紧回去。 “外面冷,您身体不好,陛下说了,不见就是不见,地板跪裂也没有用啊。” 李儒风不听,他只是觉得李夜宸决定亲征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准备妥当。 万一出了事,帝王身死,皇城必将大乱,那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只不过,李儒风思虑的再多,这晚,注定无法见到李夜宸。 李儒风被几位强壮的侍卫架回了宫,派了人看守。 第二日行军出发时,李夜宸坐在高大的黑红色骏马上,神情冷峻。 大夫说,如果再找不到解药,皇叔的身体,撑不过这个春天,而他的母后,不愿给他解药,他求了无数遍也没有用。 此次出征,李夜宸向母后立誓,他必将得胜而归,并且须得母后保证李儒风好好活着。 等他大胜而归的那日,他会彻底斩断同李儒风的联系,还请母后放心。 李夜宸此举意在威胁,是想以命逼迫安琦楣交出解药,更是表达了自己要救李儒风的决心有多重。 李儒风身体不好,不是这些侍卫的对手,突破不了他们的阻拦,等他赶去驻军营,行军的队伍早已出发。 李夜宸身披铠甲,同梁允骁一起上了战场。 边关之地,两军交战,烽火狼烟,烟雾漫天,火药爆炸声震天响。 将士们听到此次战役是陛下亲征,心中均升腾起奋战的气焰。 大战持续月余,两军在函尧关僵持着。 胡厥人有了数个小国力量的加持,由于现是初春,粮草充裕,军事实力空前强大。 以朝奎,褚沫领兵的队伍在前,厮杀声响彻云霄。 战争总免不了伤亡。 褚沫一时避之不及,被敌军围困,一杆长枪贯体而过。 “褚沫!” 朝奎赶来帮忙时,却为时已晚。 朝奎抱住褚沫往下坠落的身体,脸颊满是血污,眼眶里聚起泪意。 “奎哥……”褚沫无力的扯了扯不停流血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心中坚守的力量被瓦解,面对背后袭来的长枪,哪怕褚沫大声呼喝,朝奎也没再躲避,长枪入体,血液飞溅。 第201章 两人相互倚靠着跪坐在地上。 褚沫眼睛里满是痛苦挣扎。 朝奎失力的笑笑,唇边的血液滑落,生机逐渐流逝。 褚沫闷咳一声,忍着身体上巨大的痛苦说道。 “奎哥……下辈子,我想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你来娶我……” 在褚沫合眼前的一瞬,耳边传来一句气声。 “好。” 褚沫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朝奎呕了一大口血,继而手臂坠落在地。 在战场上的一角,两个渺小的人跪坐着死去。 狄书菱额角满是汗水混合着嘴边的血液滴落,抵抗敌军侵袭,她已然耗尽全部的力量。 新的一批敌兵冲上来时,她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义无反顾的冲进敌军之中。 王爷说,立下大功者,在殿前可有一言。 狄书菱想为曲韵求来,想用自己的死,换来说一句话的权力。 当身着铠甲的女子冲过来时,却只接住了狄书菱悄然坠落的身体。 曲韵泪糊了满脸。 “狄书菱,你是傻子吗?!这不值得!” 靠在人怀里,狄书菱嘴边浮现浅笑,却什么都没说,唇齿边涌出血液,眼眸缓缓闭上。 曲韵坐在炮火之中,抱着失去声息的人,无声的哭泣。 陈平素厮杀在其中,奋勇直前,在边疆之地挥洒热血。 他一直渴望与王爷并肩作战,心中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热血尽洒,大将功成。 梁允骁独自一人领兵抵挡胡厥人的精英力量。 李夜宸随军出征,梁允骁阻拦人上战场不得,只好派柳眠锦在跟前保护。 得了重要的命令,柳眠锦严阵以待,护卫陛下周全。 硝烟弥漫,各地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厮杀声不绝于耳。 两方力量均衡,这一仗极其难打。 直到战争持续一月后,承桑岚带领数万兵马赶至燕国边关支援,才为此次平乱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这场战役中。 梁允骁的十个暗卫,战死有四。 狄书菱战死。 朝奎战死。 褚沫战死。 陈平素战死。 战死将士六千九百七十九人。 曲家一女,曲韵战死。 柳眠锦,祁连,盛泽,谢蔺之,兆阑,罗岳均身受重伤。 第171章 战后 这场战役燕国大获全胜。 只不过胡厥人密谋已久,大燕之所以能取得战争的胜利,一是燕国综合国力强盛,二是有承桑国军队的支援,两方面的强力支持。 燕国军队营帐。 梁允骁一身染血的铠甲,发丝凌乱,面颊上有着血污,站在一排阵亡将士的担架前,久久无言。 大夫包扎好李夜宸的胳膊上的刀口,休息片刻,撩开帐帘走了出来。 他一直知道战争是残酷的,可这却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生命轻易的在眼前消逝,是那样的脆弱。 执政以来,身为帝王,前方有无数奋勇杀敌的将士,他被人护的严严实实,不知炮火的无情。 若非和母后置气,他很难亲眼目睹这些令人心碎的场景。 李夜宸凝望着梁允骁的背影,一直他防范这个为燕国立下无数战功的梁王,他认为梁允骁手上沾染数不清的人血,其心自然是冰冷的。 死亡早已司空见惯,又怎会为此驻足。 可他怎么忘了,一开始,梁允骁之所以受制于他,就是因为对方手上所掌握的一支为燕国征战数年的军队,上万的兵士的性命,他以此作为要挟,才可将人把控着人。 梁允骁是在意的。 李夜宸叹了口气,眸光瞥见不远处篝火旁的柳眠锦。 他站在原地看着梁允骁却没有走近,只是静静的等着。 清点兵士死亡的名单里,李夜宸记得,那上面有几个人是梁允骁的贴身侍卫,甚至其中有两名女子。 李夜宸沉思半晌,迈步上前。 梁允骁似有所感,但没有理会,也没有行君臣之礼,神色冷沉的厉害。 柳眠锦注意到,连忙往这里走了几步,就要跪下行礼时,李夜宸摆了摆手。 李夜宸心中有了数,开口问道,“这其中的两名女子,是何来历?” 梁允骁沉默了许久,缓缓道,“一个是梁王府的暗卫,一个是……犯下谋反重罪的曲家人。” 答案不出所料,李夜宸抿唇不语。 梁允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说道,“那个暗卫名曰狄书菱,在奔赴边疆之前,她跪求恩典,希望臣面圣之时,能向陛下求为曲家重新调查谋反一案。” 李夜宸没有说话。 梁允骁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抬眸看向远处漆黑的夜空。 “其实曲家人就剩那一个,如今死在边疆,翻不翻案已经不重要了,陛下不必为难。” 李夜宸闻言,叹了口气,“你不激将我。” 末了,又道,“立大功,自有殿前一言之权,重查旧案之事,容朕思虑一番。” 梁允骁转向李夜宸,弯身行礼。 “谢陛下恩典。” 李夜宸微微摇了摇头,“牺牲在所难免,梁卿莫要忧思过重。” 梁允骁说道,“臣遵旨。” 李夜宸背对着月光,顿了许久,才道,“他们都是大燕的功臣,尸身入殓,厚葬,朝廷亦会善待他的家人。” 第202章 梁允骁弯了弯唇,“谢主隆恩。” 几步远的柳眠锦亦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待李夜宸缓步离去之后,才直起身来。 梁允骁看向柳眠锦,没一会儿却躲开了视线。 柳眠锦垂眸思索,很快想明白了缘由。 狄书菱等人,往日与他关系最好,亲人离世,更让人悲伤难忍。 梁允骁闭上了眼睛,思虑着自己这次行军的错处,若是他更为谨慎,是否能挽回一些无辜失去性命的将士? 柳眠锦走近,没有多加劝慰,王爷也不需要这些。 朝奎,褚沫,狄书菱,陈平素几人,是为国牺牲,他们死得其所,纵然亲人的离世令人心痛。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阻止了胡厥人的铁骑践踏燕国领土,荼毒燕国百姓,护佑更多人的安康。 曲韵更是巾帼英雄,虽不是军中人,但死在战场之上,想必王爷会妥善安置。 承桑岚带领军队来支援燕国,不知他是如何说服承桑王出兵的,但现在一心扑在罗岳身上,连面见燕王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罗岳胸口上挨了一铁枪,这会儿伤口处理完,失血过多,正昏睡不醒。 承桑岚就陪在人身边,寸步不离。 为了说通父王允许他娶一个男人过门,他都快被打死了。 好说歹说也说不通,最后还是父王担心燕国打仗,柳眠锦出事,才匆匆放他出来,派兵支援。 承桑岚垂下眼睫,捏住罗岳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几下。 “快醒来吧,本殿累了,你不哄哄我,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你都不知道,父王打的有多狠,那棍子三尺长,有你胳膊那样粗,吃了药,病好了,打我特别有力气。” “要是能把眠锦哄回去继承王位就好了。” 承桑岚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连忙摇头打掉,“不行,上次提议这个,父王打更狠了,哎。” 躺在榻上的人,面色虚弱,唇色虚白,双眼紧紧闭着,眉头皱起。 承桑岚看着看着,眼睛倏的红了,捏着人手的力道更重。 “快醒醒,等你醒了,本殿就不欺负你了,你那么笨,以后嫁给我,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父王会接受我们的。” 承桑岚闭了闭眼,压下眸中的泪意,心疼的快要死掉。 罗岳重伤数次,次次他都没能及时护住人。 虽有万般悔恨,终究无济于事。 其他营帐。 梁允骁同柳眠锦一起去了各处查看受伤的士兵,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再打扫一下战场,明日晨时就开拔回京,此地有胡厥人流窜,圣上还在,此处实在不安全。 盛泽后背划伤数道刀口,伤势较重,下了战场之后,就昏迷了过去。 祁连撑着疲惫的身体,忙前忙后给人上药包扎。 谢蔺之和兆阑分到了不同的队伍。 胡厥人退兵,全军撤退之时,兆阑只见,是那些士兵将谢蔺之搀扶回来的。 兆阑很难形容当时的感受,似刀剜心口的痛楚,让人痛彻心扉,极大的恐慌漫上心头,如坠冰窟。 他一时竟不敢上前去查看。 万一谢蔺之就这样没了,他该怎么办? 兆阑身形微晃,好半晌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满脸的污血,唇皮干裂,他却无所觉。 浑浑噩噩走到谢蔺之所在的营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昏迷的样子,看到了人胸膛起伏,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像是溺水的人,长时间的被遏制住了呼吸,陡然间胸膛里注入了空气一般,剧烈起伏不定。 第172章 谈话 曾经他以为谢蔺之武功强他些许,可事实是。 他之所以强,是因为谢蔺之打起架来根本不要命。 兆阑喉咙酸涩的厉害,坐到谢蔺之榻边,垂了脑袋,掩去了面上的神情。 柳眠锦来到了承桑岚的营帐,罗岳重伤昏迷之后就被带来了此处。 门口戍守的两个士兵见到柳眠锦均跪地行礼。 “拜见锦王殿下。” “给锦王子请安。” 一旁一同跟随的梁允骁冲愣在原地的柳眠锦挑了挑眉。 柳眠锦不自在的咳了几声,挥了挥手,“不用多礼。” 持剑的士兵闻声,回道。 “谢殿下!” 梁允骁乐不可支,先一步撩开帘子走进去了。 承桑岚仍保持着在榻前守候的姿势,纹丝未动。 柳眠锦跟随着进来,看到了帐内的场景,嘴唇张合,半晌才问道。 “王兄?他……” 熟悉的声音入了耳,承桑岚僵直的身体动了动,怔怔的转眼看过来。 梁允骁站远了些,给兄弟两人留充足的说话空间。 承桑岚站起身,眼睛巡视了一圈,没看到柳眠锦身上有伤,才放下心。 走上前,将人拥进了怀里。 “你没事就好。” 柳眠锦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受的是内伤,表面自然看不出来。 “王兄别担心,岳哥很快就会醒了。”说着,抬手拍了拍人的背脊。 承桑岚嘴角抿出一抹笑,“好。”松开人,说了一些宽慰的话语之后,才回眸对梁允骁说道。 “明日你们启程回京,我带着罗岳回承桑。” 第203章 梁允骁微皱了眉,似乎有些不赞同。 承桑岚眯了眯眼,“梁王,本殿要带走罗岳,你有意见?” 柳眠锦见情况不对,想出言劝解,却听王爷道。 梁允骁嗤笑出声,语气不太客气,“你现在是承桑国唯一的继承人,你如此行事,可经过承桑王的同意了?你将罗岳带回去,他不善心计,你真不怕他死在王城里阴谋诡计之中吗?” 柳眠锦闻言垂眸,王爷说的不无道理。 承桑岚一身脏污染血的蓝袍,听了梁允骁的话,理智上是明白的。 可一次又一次没能及时护住罗岳,让人缠绵病榻。 等等等,他等够了! 他再也不可能放罗岳离开他的视线! 承桑岚气息不稳,眼中怒火翻涌。 梁允骁神情未变,丝毫不畏惧的回视着。 柳眠锦夹在两人中间,十分为难。 “王兄,王爷说的……” 承桑岚狠甩了一下衣袖,背对着梁允骁,冷声道。 “本殿说会护好他,就一定会做到!他是你的暗卫,处处护着你的命,你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你有这功夫不如保护好眠锦,他若出了事,哪怕举全承桑之力,父王也会砍了你!” 闻声,梁允骁垂在身侧的手指瞬间捏紧,眉峰竖起,眼神凌冽起来。 柳眠锦见梁允骁真的动怒了,连忙走近,扯了扯人的衣袖。 梁允骁回眸看了柳眠锦一眼,闭上眼眸,压下心头的怒意,复睁开双眼,“承桑岚!你最好能说到做到,还有,柳眠锦本王会保护好!” 放完狠话,大步离开了营帐。 柳眠锦神情凝重,看向承桑岚。 “王兄……” 承桑岚捏了捏疲累的眉心,压低声线,“去吧,放心,我会照顾好罗岳的。” 柳眠锦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王兄,你别急,我问问王爷。” 承桑岚嗯了一声,坐到榻前不说话了。 梁允骁没有走远,就在门口等着柳眠锦出来。 见人跟上了,也没有多解释,带着人去了其他营帐。 谢蔺之还在昏迷,兆阑包扎好自己身上的伤之后,便在人身边陪着。 盛泽受的皮外伤多,伤口包扎完善,睡了一会儿,很快醒了过来。 祁连忙前忙后的给人端热水换药,好不容易盛泽醒了,一心急,气血不足,直接昏了过去。 盛泽忍着身上的伤阵阵的抽疼,把人弄上榻休息。 柳眠锦挨个查看,确认所有人状态还可以之后,梁允骁拉着人飞快离开,回了自己的营帐。 梁允骁不由分说的抓住柳眠锦的手腕,一边给人渡真气,一边探脉。 柳眠锦有些心虚,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被人瞪了一眼后就老实了。 “是没有严重的外伤,但不代表没有内伤,你骗的了别人,还想骗我?” 梁允骁声音不冷不热,问的柳眠锦不敢再躲藏,小声解释。 “只是没躲开那几道剑气。” 梁允骁听了,却不觉这话就是真实的。 给人掐了掐脉,面色严肃了几分。 柳眠锦面露愧然,低垂了脑袋,诚实道,“陛下在,我为求稳妥,便用身体挡住了,小伤,我有分寸,没有很严重。” 梁允骁眼中含怒,渡了些真气之后,语气不太好的说道。 “五脏六腑各处都有损伤,你却还说是小伤?老实坐着,我去找大夫煮点汤药。” 柳眠锦眸光胆怯,盛怒中的男人是不好招惹的。 梁允骁气的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柳眠锦乖乖坐着,直到营帐前突然显出一个人影。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响起。 “睡了吗?” 柳眠锦面色微变,神情有些慌乱,陛下怎么来了? 转念一想这里是王爷的营帐,陛下应该是来找王爷的吧? 可王爷不在,反而他在王爷的这里,被陛下看到了怎么办?会不会给王爷带来不好的影响? 柳眠锦脑中思绪纷飞,还没想出个结果,李夜宸就撩开帘子进来了。 见到里面的人是柳眠锦,李夜宸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反而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柳眠锦站到一旁,双膝跪地行礼。 “圣上万安。” 李夜宸站着,扫视了一圈,没有直接坐到帐内的椅子上,转过身来,视线落在柳眠锦身上。 “不必害怕,朕就是来找你的。” 柳眠锦高高吊起的心,因为这句话松了几分。 李夜宸说道,“战场之上,你护朕有功,是功臣,不必多礼,起来吧。” 柳眠锦拱手俯低身子说道,“谢陛下。” 当柳眠锦直起身时,脖颈处的白玉制成的吊坠从衣服里面落了出来。 李夜宸定眼看去,这个白色的小东西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会儿才有时间细细端详。 是梁允骁的私印无疑。 李夜宸面上露出些许愕然,继续很快恢复如此,感叹道。 “他居然连这个都给你了。” 柳眠锦闻言低头去看,才发现王爷送自己的挂坠跑出来了,动作慌乱将它塞回去。 李夜宸笑了一声,有些东西,看来不必询问了。 “梁允骁选了你,是明智之举。” 柳眠锦低垂着脑袋,李夜宸话中的未尽之意他听明白了。 第204章 上辈子,皇帝万分的针对王爷,是因为王爷功高震主,未来若是娶了妻,有了嫡子,那这梁王之位就有了传承,对于李家江山来说,永远都会是一个隐患。 但现在梁允骁要娶男人过门,属于是自己断了梁氏香火,怪不得别人。 柳眠锦抿了抿唇,面上保持镇定,只道,“能得王爷宠爱,是草民命中大幸。” 李夜宸目光拉长,“柳眠锦,你身份并不简单,若为君王之子,同梁允骁也是般配的,倒不必如此贬低自己。” 柳眠锦眸中闪过慌乱,圣上竟然知道他的其他身份。 李夜宸笑了一下,看了柳眠锦几眼,走之前拍了拍人的肩膀。 “梁允骁就是个只会打仗的愣头,真是难为你了。” 闻言,柳眠锦微拧了眉,躬身拱手,恭送陛下。 李夜宸昂首阔步的离开了梁王营帐。 徒留柳眠锦一人绞尽脑汁的思索圣上的话语。 陛下的意思是说,王爷很笨吗? 不通风月,不知人事? 柳眠锦细细琢磨着,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第173章 君臣有别 翌日,整队回京,燕遒卫在旁护送,一路上相安无事。 入了关中,边疆百姓夹道欢呼。 李夜宸一身泛金铠甲,高坐于黑色披甲战马之上,看着百姓欢笑的面容,心中升腾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或许,这就是身为君王的责任吧,若能让燕国百姓安康幸福生活,他就算日日殚精竭虑也是值得的。 梁允骁骑着一匹健壮的赤红战马跟在皇帝身后。 柳眠锦领着梁王府的侍卫在队伍末尾处。 李夜宸垂眸想起昨夜收到的皇叔的书信。 信上先是一顿教训,后是溢于言表的担忧,他十分受用,也说了,太后将解药给了他,毒已经解了。 李夜宸心中大喜,连忙写了回信,快马加鞭的先一步送回皇宫。 这会儿,人大概在皇城大门处等着呢。 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行军队伍快马加鞭的赶至皇城,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护送皇帝回京。 到了皇城大门。 遥遥就看到门口有一白袍人在等着。 李夜宸眼前一亮,两脚一夹马腹,黑色战马长啸一声,速度加快,直至赶到人前,飞速拉紧了手中的缰绳。 吁的一声,马儿前蹄高高抬起。 此时的李夜宸,风尘仆仆,也顾不得君王形象,跳下马,扑过去抱住李儒风。 “皇叔!” 李儒风被人抱了个满怀,病弱的面色因为呛了一口气而憋的泛红,对方坚硬的铠甲咯的人胸口发疼。 “臣恭迎陛下。” 李夜宸一脸喜意,视周围守卫的士兵于无物。 李儒风拍了拍李夜宸的肩膀,声音低哑,笑着道,“陛下,周围人多。” 李夜宸拢着人肩膀,“辛苦皇叔等待了,走,我们回宫。” 说罢,没有等李儒风反应,长臂一伸,将人放到了马背之上。 随侍的小太监张固连忙移开视线。 周围似乎有人惊讶的低呼几声。 李儒风眼前一晃,忙慌的握稳了缰绳。 李夜宸翻身上马,半搂住李儒风的身体,驾的一声,纵马而行。 直接把身边护卫的人甩了。 梁允骁神情未变,驾马缓步跟随。 道路两旁均是百姓的呐喊声,还有部分百姓往士兵手里塞鸡蛋,大饼,面上热泪盈眶的。 一边走一边劝,推搡着不收百姓的东西,直到队伍行到皇宫门口。 李夜宸下马,脱了身上的铠甲,递给身旁赶上来的燕遒卫,抬起亮晶晶的眼眸看向自家皇叔。 李儒风许久不曾骑马了,突然之间的纵马骑行,倒叫他有些缓不过来劲,心中也有万分留恋。 回眸看到李夜宸看向自己炽热灼亮的眼神,不可控制的心虚涌上心头。 “皇叔,扶着我。”李夜宸举起胳膊。 李儒风没跟人客气,撑着李夜宸的手下了马,人还没站稳,喉咙里一阵痒意,克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李夜宸脸色一沉,掐住了李儒风的手腕,脉象搏动无力,非常虚弱,心头聚起慌乱厉声吼道。 “你的脉象为何这么弱?你不说母后给你解药了吗?” 李儒风咳的脸都红了,被人吼的头一懵,想扯开人拽着自己的手,却是不能。 李夜宸黑着脸给人渡真气过去,李儒风急喘了几口气,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 “陛下,陪臣走走吧?” 李夜宸不听,只是默然的给人渡真气,弯身想将人抱起来回宫,扭头对一旁守着小太监说道,“去找御医。” 小太监飞快的跑了。 李儒风摇了摇头,一口气分了好几下喘,退开几步,躲开李夜宸想来抱人的胳膊,急急道,“陛下,听臣一言吧?” 李夜宸满心都是在怀疑母后没有真的交出解药,担忧李儒风的身体,根本听不进去其他的话。 李儒风没了办法,只好凑近,脸颊微微泛红,喊道。 “阿宸!” 闻声,李夜宸背脊一僵,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儒风。 后者笑容难堪,垂了视线,先一步走开了。 李夜宸嘴角僵硬的弯着,眼中却盈满了笑意,长腿迈开,几步追上了人。 第205章 梁允骁等人见陛下安然进了宫,便准备整队回梁王府,有些后事,需要赶紧操办。 李儒风同李夜宸走着去景仁宫。 其他的事交由下臣来办。 正值春季末,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树杈枝叶繁茂,偶尔有小鸟叽喳着停留。 高兴的劲褪去,李夜宸担忧李儒风的身体,再美好的风景,他也没有心情去欣赏。 可李儒风兴致很高,走在前面,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怎么都看不尽。 “陛下,您大败胡厥,朝中声望会更高,更有利于您的执政,百姓信服您,重臣追随您,虽然御驾亲征极为冒险,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李夜宸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皇叔,我们回去看御医,是不是母后没有给你解药?” 李儒风抿唇浅笑,“陛下,风景甚美,何必想这些煞风景的事情呢?” 李夜宸想说什么,却被人打断。 李儒风咳了几下,捂嘴的巾帕染上了猩红血迹,深吸一口气,将巾帕藏进了衣袖里。 李夜宸落后一步,没有看到。 两人一个谈政事,一个柔声请人回宫看病。 直到一个小太监张固飞奔过来,见人一脸着急的样子,李夜宸眉头拧起。 李儒风抿着浅笑走到前面那棵开着小白花树底下,仰头去看。 小太监附耳同李夜宸说了什么,李夜宸瞬间脸色大变,神情骇然,目光直直的落在李儒风身上。 李儒风察觉到人的视线,回眸抿了个笑意,手臂微微抬起,接下了一朵白色的落花。 李夜宸神情冷沉,大步走过去。 却只见李儒风躬起了腰身,猛地吐了口黑血,身体像是断翼的鸟儿,翩然坠落。 李夜宸只来得及将人搂进怀里,眼睛发直,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小太监刚刚说,太后给了静王解药,但静王却当着太后的面将它扔了,打仗月余,全靠着汤药吊着命。 李儒风嘴边不断的涌出黑血,手指颤抖着扶上李夜宸的侧脸。 “陛下……” 李夜宸眼睛里满是痛苦,喉咙发哑,眼眶红的厉害,艰难的问道,“为什么?皇叔?你告诉我?!” 李儒风苍白的唇色弯了弯,看着李夜宸痛苦的样子,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尽是心疼。 “陛下,臣不顾皇命,罪该万死。” 李夜宸闻言,情绪彻底崩溃,低吼出声。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恨不得想去死?” 李儒风咳嗽起来,脸颊溅上殷红的血迹,重重的摇了摇头。 “你是皇帝,一言一行,代表了整个皇室,为后世唾骂的罪你不能担,也担不起,你犯了错,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错下去,陛下,忘了我,好吗?” 李夜宸低低的呜咽,声音似哭似笑。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就算我娶你又如何?谁敢多言?” 李儒风呼吸急促,两手抓住李夜宸的前襟,“不行,陛下,违背纲常,是大错……” 李夜宸抓着人的手腕,不要钱似的渡真气过去,神情惊惶的吼道。 “我不许你死!朕不许你死!” 李儒风仰躺在人怀里,面色极度虚弱,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太后给了解药,他却没有服用,五脏六腑早已被毒素摧毁的彻彻底底,无力回天了。 “陛下……若有来世,臣想跟您求一段缘……”这一世,他为皇,他为臣,同为男子,注定有缘无分。 话音刚落,李儒风抓住李夜宸衣服的手重重垂落下去,双眸缓缓闭上,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散。 李夜宸神情一片空白。 白花树下。 一位年轻的帝王姿容狼狈的跪坐在泥土地上,抱着他……已经死去的臣子,落了满身的白色花瓣。 第174章 大婚 梁允骁带着自己的王府的侍卫刚走到梁王府的那条街上,宫中传来噩耗。 静王薨逝了。 柳眠锦眼眸微微睁大,神情有些不可置信。 就在刚刚,他还见静王同陛下打闹呢,这还没一个时辰,人怎么会…… 梁允骁皱了皱眉,心中有了些许猜想。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李儒风封了王,但没有赐封地,在皇宫中有自己的宫殿,算是特殊的存在。 那日御医来了之后,确认静王已经没有气息之后,李夜宸枯坐在寿和宫主殿上。 两天两夜滴水未沾。 直到太后安琦楣坐不住了,前来劝解。 李夜宸发丝凌乱,满眼的红血丝,僵着脖颈掀起眼皮看了看人,后垂下眼,没有说一个字。 周围原本跪着十几个太监侍女,也被人赶走了。 安琦楣顿了顿,秀眉紧锁,“静王一心为你,你这般颓废,岂不是罔顾了他的心血?” 李夜宸任人说骂,没有出言反驳,目光直直落在眼前的石地上,脑中思绪纷飞,刻骨的思念聚在心头,疼的人几近麻木。 安琦楣有些焦躁,本大胜归来,皇宫该大办宴席庆祝,可现在皇上颓废不起,什么事都耽误了。 李夜宸不管,也不想管。 这个皇位他不想要了,他只要李儒风回来。 只想要他回来…… 安琦楣劝说不得,只好暂且离去。 李夜宸在寿和宫前,待了三日之后,一言未发的离开了。 第206章 从此寿和宫彻底封锁,无一人能踏进去。 某日,小太监张固给人梳发时,忽然发现陛下原本色泽漆黑的发丝,其中夹杂了几缕白发,且逐日增多。 可陛下是笑着的,像是已经从伤痛里走了出来。 自那日后,李夜宸纳了数位妃嫔充盈后宫。 可只有张固知道,陛下没有真的宠幸任何一位妃子。 承桑公主被封为皇后,掌管后宫,后来成为了李夜宸唯一能说说心里话的人。 她说。 陛下爱的那个人不爱他,甚至以死相逼。 陛下功绩甚伟,深受百姓爱戴,却无法让自己爱的人看到了。 陛下是个长情的人。 三十岁那年,李夜宸发丝全白,早早的立了太子。 是皇家的孩子,从守陵的庆王那里接来的。 静王离世一年后,梁王同自己的暗卫大婚。 那盛景,怕是燕国国君娶妻也比不上。 因为梁王的暗卫是承桑王的儿子。 承桑国的小殿下。 梁王求亲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的红。 承桑人记得,他们回归不久的小殿下同燕国梁王联姻时,他们的国君大手一挥,免了三年的赋税。 普天同庆,百姓欢呼的同时亦在惋惜。 听说,承桑王因为儿子嫁人,哭了好久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承桑国的小殿下被抢走了,倒是事实。 梁王府大摆宴席,宴请众多宾客,一口气庆贺了七天七夜。 李夜宸忙里抽空,亲自来了一趟。 祝贺梁王终于达成所愿。 梁王府。 碧云苑装饰着红绸,各处都洋溢着喜意。 柳眠锦一袭红色新郎服,面色红润,手里端着酒杯。 梁允骁亦然,伸出胳膊挽住对方的手。 两人仰头共饮此酒。 梁允骁俊美的面容上满是笑意。 “眠锦,嫁给我,你可是心甘情愿?” 柳眠锦被人娇纵惯了,婚宴时,喝多了酒,酒意上头,眼眸泛着水光,说道。 “是您嫁给我,我娶的您,在父王面前,您许诺的。” 梁允骁莞尔一笑,“好,嫁给你,我心甘情愿。” 柳眠锦面露羞涩,手上的劲一松,酒杯掉在地上,倚靠到梁允骁身上。 梁允骁眼神暗了些,声音低低的。 “眠锦,我们成婚了,你是不是……” 柳眠锦疑惑的嗯了一声。 梁允骁笑着说,“叫声夫君来听听?” 柳眠锦耳朵红了个透彻,闷头趴在人肩膀上。 梁允骁摇了摇人,“叫啊。” 柳眠锦直起身,视线迷蒙,“那您是不是也得这么唤我?” 梁允骁笑容放大,毫不客气的喊道,“夫君。” 一声喊出,柳眠锦僵了整个背脊,彻底瘫在人身上起不来了。 “允骁?” 声音发哑,却听的清楚。 梁允骁微愣,这一年里,他想柳眠锦喊他的名字,奈何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一谈到这个话题,柳眠锦就躲。 哪怕在床上,被折腾的迷迷糊糊,也没能喊出来。 没想到大婚之夜,却实现了这个执念。 梁允骁心软的一塌糊涂。 柳眠锦伸手抱住人,附耳喊道,声音莫名的勾人。 “夫君。” 红衣衬的人肌肤发生白,勾的梁允骁瞬间化身野兽。 喜服七零八落的扯落到地上。 红烛燃了一夜,满桌的灯油。 第175章 除夕夜(上) 成婚之后,柳眠锦接管了梁允骁的束雨阁,成了燕国第二情报组织的阁主,第一自然是天机阁了。 束雨阁扩充人员,再加上有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各路情报都能打探一些。 谢蔺之,兆阑,狄书菱,曲韵等四人,担了束雨阁四位堂主,分别管理不同的事务。 比如朝廷上的奸臣,皇上不宜正面出手,那就交给梁允骁来处理。 做的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华茂山从暗处到了明面,交由祁连直属管辖,盛泽充当副手。 朝奎,褚沫两人升为梁王府侍卫统领,管辖王府警戒。 自大败胡厥之后,褚沫几人昏迷了半年有余,而后才慢慢苏醒,这半年来,暗卫们忙活的不可开交。 梁允骁手上的兵权仍在,一支队伍分成两部分,一半镇守边关,一半在皇城外驻军营,护卫皇城安稳。 梁王府重新修缮之后,碧云苑和竹影院分别扩建了一下。 碧云苑里加了一个大凉亭,底下设了个冰窖,夏天的时候屯点冰,不至于那么热。 虽说习武之人有内力解暑,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内力自然要多省一些。 还给柳眠锦建了个宽敞的大书房,好处理事务。 竹影院分成了南北两个院子,属于柳眠锦的房间被撤了下去,省得吵架柳眠锦跑回这里住,哪哪都不方便。| 往年过年的时候,梁允骁都是一个人月下独酌两杯,早早便歇息了,而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他娶了王妃,哪能再过的那样寒酸。 何况府中人那么多,梁允骁觉得多少他该表示一下。 找了府中的管家,分装了几十袋金锭,准备在除夕晚宴上分给这些辛苦半年的暗卫们。 第207章 皇宫那里,梁允骁带着柳眠锦去露了个面。 静王一见到柳眠锦就好像见到知己一样,拉着人聊天半个时辰,若非梁允骁和李夜宸都黑了脸,李儒风估计要拉人畅谈一夜。 到底有什么话好说的? 宫廷除夕晚宴自然排场更大,可梁允骁心中另有安排,拉着柳眠锦就跑了。 徒留一脸怅然的李儒风。 那日李夜宸凯旋回京,李儒风体内毒素发作,服用解药之后,大病一场,休养了半年才缓过来劲。 对于李夜宸直白的心意,李儒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更何况太后在看着,有些东西即便两人心意已经互通,也仍是僵持着,不好开口。 可李夜宸是打破僵局的一把好手,见李儒风身体好的差不多,拉着人就在景仁宫做羞羞的事,可谓是行事极为猖狂。 李儒风不愿,奈何文人如何比得起武将? 况且李夜宸技巧灵活,弄得人舒舒服服的,直把李儒风做服了。 李儒风不敢再提让李夜宸纳妃的事,面上的愁容被日益红润起来的面色压下去。 李夜宸将人养的胖胖的,李儒风幼时长居冷宫染上病疾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李儒风每日都在叹气,可一抬眸对上的就是一位年轻帝王含笑的眼眸,他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梁允骁拉着柳眠锦回府,刚踏入王府大门,天空上传来一声爆炸响声。 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对于喜爱烟花的柳眠锦来说,自然是美不胜收,一下子就一移不开眼了。 半年前,皇城对于爆竹类的东西解了禁。 过年了,皇城的百姓可劲放烟花爆竹,小孩子们喜气洋洋的捂住耳朵看眼前炸开的光芒,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柳眠锦驻足在王府院中,脑袋高高的抬起。 梁允骁笑了笑,回屋搬了个凳子,放在了柳眠锦的腿边。 “专给你准备的,坐下慢慢看。” 柳眠锦闻声,回眸浅浅一笑,“谢王爷。” 梁允骁心中一动,俯身吻了吻柳眠锦的脸颊,后者倏得闭上眼。 各色光芒交错打在人身上,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忙完事务赶回王府的祁连等人,十分不合时宜看到了自家王爷亲吻王妃的场景。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狄书菱惊呼一声,捂住了眼睛。 兆阑拉着从指缝里偷看的谢蔺之,快步离开。 祁连,盛泽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垂下了脑袋。 陈平素失落的叹了口气。 王爷前些日子说了,华茂山的暗卫之后均可婚配。 祁连同盛泽年后可能会举行个仪式,结为伴侣。 兆阑与谢蔺之亦然。 狄书菱虽然没有明确的说明,但这些时日来跟曲韵走的很近。 皇上重启对曲家谋反案的调查,曲韵为感谢王爷的恩情,便加入了华茂山,后成为了束雨阁堂主之一。 心愿实现,曲韵日日脸上洋溢的笑容。 就连朝奎和褚沫那对,王府房顶上常驻的两只百灵鸟,一对欢喜冤家都手拉手在一起了。 罗岳那家伙,直接被承桑王子娶走了,半年来,都不回来看看他们! 就他什么都没有。 陈平素蹙眉抱臂,觉得这世道未免太不公平! 第176章 除夕夜(下) 柳眠锦听到了王府门口的脚步声,使了点力气将亲吻自己的人推开,不好意思的看向来人。 梁允骁昂首挺胸,面色十分正经。 “把竹影院的人全部叫出来,本王有事要说。” 闻言,祁连等人瞬间正/经起来了。 半刻钟后,除却柳眠锦外,八个暗卫单膝跪地,腰上还挂着佩剑,一副接到王爷的命令就拔剑杀人的模样。 柳眠锦看着梁允骁严肃的面色,真以为在这个除夕夜是有大事要发生! 梁允骁一身矜贵的墨色华袍,负手而立,声线起伏不大,说道。 “管家来了吗?” 王府里的管家怀里抱着一个大布袋子,嘴角抿着笑。 “哎,王爷。” 梁允骁挥挥手,在一众暗卫紧张的视线说道。 “分给他们吧。” 祁连还在疑惑,举起的手上放了一个沉甸甸的小荷包,打开一看。 是五个金锭。 其他人纷纷低头查看,均傻在原地 一不小心,一起发了个小财。 梁允骁面色依旧严肃,说道,“你们辛苦一年,这是给你的奖励,来年更要恪尽职守!” 祁连等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回神,弯身跪地,齐齐喊道。 “谢王爷,属下遵命。” 柳眠锦看到了,不由得失笑。 梁允骁让管家把其他份额的发给王府里的其他侍卫丫鬟,摆手挥退了这些暗卫,拉住懵懵的柳眠锦回了碧云苑,一脸神神秘秘。 “他们都有,你却没有,不生气吗?” 柳眠锦挠了挠头,王爷不说,他刚刚都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笑着反问道。 “王爷,您腰缠万贯,不会独独缺了我的吧?” 梁允骁嘴角一勾,拉起人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身,笑容狡黠。 柳眠锦总觉得有些危险,缩了缩脑袋。 只听人附耳小声道。 第208章 “你的奖励是本王。” 柳眠锦耳朵一痒,两条手臂圈的更紧了,背脊麻了一片。 “不要您,腰疼,我也要金锭。” 梁允骁闻言,微蹙了眉,不悦的弯身,咬住了柳眠锦的嘴唇。 “没有金锭,本王不许,你必须要我。” 柳眠锦抱着人,低低的笑了出来。 而后,梁王府的膳房准备了一大堆香气扑鼻的饭食,梁允骁屈尊同竹影院的暗卫们一起用餐,喜洋洋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远在承桑国,除夕夜同样的热闹。 边关之乱后,承桑岚不顾梁允骁的阻拦,硬是将尚在昏迷的罗岳带去了承桑国。 可承桑王没有真的接受,经过一年不懈的阻拦。 两人都吃了不少苦,才终于修成正果。 宴席过后,罗岳坐在承桑岚大腿上,与人亲密无间的接吻。 夜空被各种瑰丽的烟花照亮,光影明暗交错。 周围的宫人退的远远的,谁也不敢抬头看。 承桑岚自打决定要娶罗岳,一颗心就没再变过,哪怕父王不同意,对着罗岳却是毫无顾忌。 全数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感情要拿得起,放得下。 罗岳身在异国,人生地不熟的,承桑岚是他唯一的依靠,越发的黏着人不放了。 所以后来,承桑国的大殿下,从风流之名,变成了宠妻狂魔。 每日都是抓着亲个不停,气的承桑王再吃了几棵固元草。 险些魂都气出来了。 罗岳扒着承桑岚的衣物,闷头不说话。 对于罗岳的依赖,承桑岚十分的受用。 “想家了?” 承桑岚看出罗岳心情不好,尤其是团圆的节日来临。 罗岳嗯了一声。 他点想祁哥了,想十九了,还想还想好多人…… 虽然这一年通过几封信件,可终究抵不住想回到故土的心。 承桑岚搂紧了怀里人,他其实很自私。 罗岳在承桑国没有朋友,唯独能相处的人就只有他,他可以霸占对方全部的时间,无论罗岳愿不愿意。 可回了燕国,罗岳的天地就广阔了。 承桑岚很怕人抓不回来了。 但比起浓烈的占有欲,承桑岚更想罗岳开心。 “明天我跟父王说一下,带你回去看看?” 罗岳惊喜的抬眸,“真的吗?” 承桑岚见人这么高兴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发酸,叹息道。 “本殿什么时候骗过你?” 罗岳撇嘴,这家伙,这一年,唬他的事可不少,但人许诺的事,即便可能不是真的,却还是让他高兴不已。 摁着人的肩膀,么么么把承桑岚英俊的面庞,吻了个遍。 “喜欢你!嘿嘿嘿……” 承桑岚不由得失笑,摸摸罗岳的脑袋,将人压在了怀里。 “那今天就好好看烟花吧。” 罗岳嗯嗯几声,乐呵呵在人怀里扭动着身体。 最后引起了燎原之火,被人抱去榻上,吃干抹净。 第177章 身份异常(谢蔺之&兆阑篇1) 过完一个不一样的新年后,梁王府的暗卫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各司其职。 某天,阳光灿烂明媚,风和日丽,天气十分不错。 束雨阁诸事繁忙,兆阑出去执行任务,探查皇城各名门世家的秘辛。 谢蔺之去了梁允骁名下的铺子巡视,看看是否有恶徒故意挑事。 自从安定下来,兆阑与谢蔺之两人就是各做各事,能在一起说话闲聊的时间并不多。 即便谢蔺之再寂寞难耐,却也只能在夜里的时候,偷摸从窗户爬进兆阑的房间里,踮着脚尖,钻进了对方被窝里。 而后,两个身强体壮,血气方刚的男人盖着一张薄被子睡觉。 兆阑没说话,但也没不让人留在这里。 谢蔺之秉持着,不撵就是挽留的原则,非常自得的占了兆阑一半的床。 而这些,是学乖之后的谢蔺之,能做到的最胆大的事情了。 紧接着,谢蔺之闭上眼睛,平躺着,慢慢的进入梦乡。 却不知道,身旁的人,因为他的举动,夜夜失眠。 兆阑侧身靠里躺着,背对着谢蔺之,身体莫名的发着热,脑中翻飞着过往不太美好的,但此时却极度令人沸腾的画面。 第一次,他强上谢蔺之。 第二次,谢蔺之把他推倒,虽然还是被/上。 极力压抑疼痛时的闷哼声和不断哀求他喜欢自己的哭声,揉乱掺杂到一起,勾起心中强压着的重重欲火。 好几次,兆阑险些没有绷住,就此发疯,人就睡在自己身旁,且两人互通了心意,没道理还需要忍着。 可不知为何,兆阑总觉得这事会伤害到谢蔺之,他有些畏怯。 那两次的经历,绝对称不上美妙,谢蔺之可能也不喜欢。 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 兆阑闭着眼,咬了咬牙,默背暗卫训练守则,试图压下心头的焦躁。 戒骄戒躁,暗卫不可行苟合之事。 戒骄戒躁…… 翌日,谢蔺之睡的饱饱的,洗漱过后,高高兴兴的出去忙事了。 蹭到阑哥半个床,今天又赚了。 兆阑情绪不高,眼底似有些青黑。 第209章 只要谢蔺之来,他就睡不成好觉,夜夜都是饥渴难耐,恨不得释放天性的一晚。 这天,兆阑正在束雨阁查阅线报,整理有用的线索汇报给王爷,本在华茂山训练新暗卫的祁连却突然找上了门。 祁连神情凝重,眉宇间萦绕着些许的不解,似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敲响了兆阑的门。 兆阑起身给人开门,邀人进来谈话。 祁连手里拿着几张纸,放在了桌上,顿了一会儿,说道。 “这是谢蔺之进入华茂山时束雨阁做的背景调查。” 兆阑瞥了一眼,将手边倒好的热茶推过去,闻言,以为祁连是找谢蔺之有事,便说道。 “他出外勤了,可能过会儿才回来。” 祁连摇了摇头,“不,我不找他,我找的是你。” 兆阑面露讶异,抬眸看去。 祁连将面前桌上的纸张推的距离兆阑近了些。 “王爷命我管理华茂山,我昨夜在整理入过华茂山所有的暗卫身份信息时,发现了一些异常,而异常的人,是谢蔺之,当然,只是觉得不对,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当兆阑听到祁连说到谢蔺之身份异常时,眉头一皱,抓起了桌上的纸,细致的看了起来。 纸上用毛笔规规矩矩的,一条条写着,关于谢蔺之小时候加入华茂山时的年岁,当时的衣着,加入华茂山的诉求,以及后续华茂山派遣暗卫去束雨阁调查谢蔺之的身份信息汇总。 兆阑眼睛看到某几个字眼时,手指忽然抖了起来,眸子轻颤,满腹疑问。 年少时的谢蔺之,加入华茂山的诉求是,报仇。 他是谢家最受宠爱的小儿子,后来谢家做生意失败,父母身死,才来了华茂山求生存。 可为何他的诉求会是报仇? 难不成他父母的死,不简单? 兆阑拧了拧眉,继续往下看。 谢蔺之还有一个哥哥,谢辉是谢家的长子。 和一个姐姐,谢妤卉,后来嫁给其他城的有钱人家了。 哥哥是谢家破产以后,便在兰城开始做一些小本生意维持生计,有妻子儿女。 谢蔺之的母亲是谢家家主的第二位夫人所出,现在的谢家夫人是谢辉和谢妤卉的生母。 而谢蔺之的母亲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谢夫人为此掉了不少眼泪,哀叹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了母亲,便抱来自己养,视若亲子。 第178章 不堪他想(兆阑&谢蔺之篇2) 长兄和长姐十分宠爱这个弟弟,但是似是没有母乳喂养,身体从小就弱,很少出府上街,总在府中修养。 到这里,对于谢蔺之的调查算是差不多了。 可最后一页,最后一段话,却是这样说的。 据调查时,问话到谢府原本的下人时,那些人神情似有所隐瞒。 或,谢蔺之在谢家受宠地位存疑。 存疑那两个字,字体明显的粗了些。 但大体上查为实证,且没有问题,便停止了调查。 兆阑看完,指尖捏紧了纸张,弄出不少折痕。 祁连观着人脸色,“你之前说,谢蔺之是因为家道低落,求生存来的华茂山,之前不得一见这些束雨阁调查出的信息,但就现在来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兆阑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一直觉得,当年极为受宠爱的谢家小儿子,是因为遗忘,才没向疼爱他的父母,诉说关于救过他性命之人的事情。 毕竟就算救不出来他,至少能施舍给他个痛快,让他免于被那个恶魔折磨三年。 在那个漆黑的雨夜,拼命奔跑逃命的兆阑,碰上了被恶徒追着的谢蔺之,一时心软,出手救人,拖慢了时间,被后来赶至的官府全部带走。 此后,兆阑开启了长达三年的噩梦。 忘就忘了,兆阑早已做了决定,不再计较这些事,也会尽力战胜那些令人午夜梦回时,总是让人心悸的记忆。 比起痛苦,困居于原地驻足不前,兆阑更留恋谢蔺之对他不加掩饰的爱意,这些才是最珍贵的,求而难得的。 但是现在祁连拿来的这几张薄薄的纸,上面所写的内容,好像是在暗示些什么? 或许谢蔺之没能来帮助他脱离苦海,是有其他的原因呢?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兆阑就觉得心口窒闷的厉害,不由得的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物,低低的喘了口气。 祁连见状,眉心紧缩,劝慰道,“拿这些给你,是因为你心结未解,老三心思重,若真有其他原因,他估计不会告诉你,你们既然决定在一起,那这些隔阂就要解开,你想知道其中原因吗?” “想,如果真的有原因……”兆阑没有片刻迟疑。 祁连嗯了一声,沉思着。 兆阑摁了摁眉心,直接去问吗? 怕是不行的。 他无数次驱赶,各种言语责骂都没能让谢蔺之编造一个可能的理由。 反而他一直承认自己就是没有去救他,无论是遗忘也好,家境优越,何必管这些糟心事,若非后来的变故,他与谢蔺之根本不会再见到。 甚至一次次向他认错,就好像他受的这些苦,是谢蔺之一手造成的一样。 可兆阑清楚,善意是他要发的,关别人什么事。 就算这个人不是谢蔺之,他也会去救。 第210章 那时,他遇到的,就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心软是不可避免的。 雨夜的混乱,心头的恐慌害怕,兆阑甚至没能记住谢蔺之的面容。 还是在华茂山,谢蔺之自己跑到他跟前,跟他解释自己是谁。 是他什么时候,救了自己的命。 谢蔺之不仅记住了他的样子,还在三年之后,准确无误的认出了兆阑。 三年的时间,长相总有些变化,若非印象深刻,如何能凭借一点点的印象就认出因为长时间的折磨,音容变化极大的兆阑。 第179章 上门(谢蔺之&兆阑篇3) 问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兆阑垂着眼眸,缓声道。 “祁哥,谢谢你,麻烦你费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祁连闻言,嘴角微扬,“老三整日追着你,好不容易等你回头看他了,我瞧着,只觉万般苦走到了头,若他真的也有自己的苦衷,对你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闻声,兆阑却苦笑一声,“祁哥,我之前待他的确算不得好,可那是以前,不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倒希望这其中没有误会。” 祁连瞳眸微睁,眸光恍然,“我以为你接受了他,是迫于他为你所做的事情……” 兆阑摇摇头,“他做的再多,我若不喜欢,也是没有用的。” 祁连叹笑自己狭隘了。 兆阑骨子里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同时也是个很坚强的人。 多少磨难都不能压垮他。 兆阑眉心拧起。 在谢家受宠的身份存疑,若是谢蔺之根本不受父母疼爱呢? 长兄,长姐因他幼时体弱,对他的贴心保护,实则是变相的囚禁呢? 兆阑脑中涌现这些想法,背脊忽的一寒。 谢蔺之对他有所隐瞒。 祁连见人脸色变了,出声道,“你想到什么了?” 兆阑有些心慌,“祁哥,我得去兰城一趟,束雨阁的事你帮我照看一下,最迟明天回来。” 祁连想阻拦,但这事由兆阑自己去解决是最好的,便应了下来。 “好。” 兆阑对祁连点了点头,大步离开,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小之他可能过会儿会来,你帮我瞒住他。” 祁连浅笑着,“放心。” 兆阑嗯了一声,没再犹豫。 从阁中找了匹快马,赶往了兰城。 兰城是距离皇城最近的一座城,如果快马加鞭,半日即可抵达。 晚上的时候,兆阑到了兰城城门口。 与此同时,出完外勤的谢蔺之抹了抹脑门的汗液,身体虽疲累,兴致却很高,轻车熟路的去了束雨阁,兆阑的处理事务的房间。 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来开门。 往日他都是这个时候来,兆阑会在这里整理线报。 谢蔺之眉心蹙起,面露疑惑,出声喊道。 “阑哥……” 没有人回应,谢蔺之犹豫了一会儿,推开门进去。 房间里亮着小烛灯,能够清晰看到屋内空无一人。 谢蔺之心口闷跳,突然慌了起来,转身欲出去找人,却看到祁连往这里走来。 祁连笑了一下,“找十一吗?” 谢蔺之回道,“是,祁哥,你知道阑哥去哪里了吗?” 祁连嗯了一声,“他去华茂山了,情报方面留有疑问,我去查他不放心,便自己去了,这里我先看着。” 谢蔺之听了祁连的解释,微微松了口气。 “好,我知道了。” 祁连说道,“我买了酒,喝一杯吗?” 谢蔺之这才注意到,祁连手里拎了两壶酒。 兆阑不在,谢蔺之兴趣缺缺,但不好驳了面子,索性也无事,便同祁连坐到院子里,小酌几杯。 远在兰城,兆阑去了当地束雨阁,出示身份令牌,命一些人出去查谢家这些年的所有事,以及谢辉和谢妤卉现下身处何处。 兆阑沉默的坐在房顶上,夜晚的冷风吹来,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愁绪。 他安慰自己,那些不过是猜测。 说不定,并没有什么误会,谢蔺之年龄小,忘了很正常。 兆阑扯了扯嘴角,这样想想挺不错,谢蔺之这辈子吃的最大的苦,就是在他这里屡屡碰壁了。 可…… 这些年在华茂山训练,谢蔺之极少回家探亲,他总说哥哥姐姐都成家了,他去不太好,可那也是他们疼爱的弟弟,怎么会厌弃他来看望呢? 兆阑捏了捏眉心,自己现在心绪真的很乱。 一夜无眠,天亮之后,束雨阁查探讯息整理完毕。 兆阑确定了谢辉的住处,先去准备一些礼品,然后登门拜访。 至于以何种的身份,兆阑思索一夜,早已想好。 彼时,一夜没等回兆阑的谢蔺之失落的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祁连说的话,他倒不怎么怀疑。 而天色晚了,祁连也回华茂山了,说是会提醒兆阑尽快回来的。 谢蔺之安了心,这一夜,就是睡的不太好,心里总有些不安。 第二日,早早起来做事去了。 第180章 丧门星(兆阑&谢蔺之篇4) 兆阑到了谢辉家,先是礼貌的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姿容还算艳丽的妇人。 “公子,你找谁?”那妇人见来人是一个身着黑衣,身形挺拔,面容俊俏的公子,语气急转,巧笑倩兮,笑着询问,目光却落在了兆阑手里红纸包裹的礼品上。 第211章 兆阑抿着浅笑,“请问这里是谢辉的家吗?” 妇人听他说出了自己丈夫的名字,目光陡然警惕起来。 “怎么?有事啊?” 兆阑感觉出面前人对自己的排斥,耐心道,“我是谢蔺之的朋友,他托我顺路买些东西看看你们。” 妇人面露惊讶,继而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兆阑的神情变得意味不明。 “你真是那家伙的好朋友啊?” 语气有些尖酸刻薄,阴阳怪气的,听的人不太舒服。 兆阑笑意微敛,“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妇人还没来得及回话,屋里传来开门声,谢辉理着衣服高声喊。 “谁啊?” 妇人面露一笑,回道,“官人,说是谢蔺之的朋友,你要来见见吗?” 谢辉一听来了兴趣,大步走来一看,见人样貌不俗,不由得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就是你?” 兆阑观察着这两个人的脸色,心中的猜想似是得到了印证。 如果谢辉真的如传闻中那般疼爱自己的弟弟,怎么会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露出这番嗤笑的表情。 兆阑紧咬牙根,故作无事,挂上假笑,“实话说了吧,谢蔺之欠了我三百两,我查到你是他亲哥哥,这笔账,他还不上,你作为他哥哥,是不是该表示点什么?” 面前两人一听,均脸色大变。 谢辉十分没形象的吼道,“你说什么?那兔崽子欠了你三百两银子?” 兆阑听着这个称呼,皱了皱眉,暂且忍下,“谢公子,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赖账吗?” 谢辉冷笑道,冲身边的妇人使了使眼色。 “本大爷告诉你,谁欠钱你找谁去!谢蔺之那个兔崽子,就坏在老子当年没弄死他!真让活到现在,还做了什么王爷的侍卫!他就该死!” 兆阑神情愕然,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言论,手里的礼品盒掉落在地,染上了尘灰。 谢辉和那个妇人见这番话起到了震慑人的作用,连忙关门,却被眼疾手快的兆阑堵住了门。 两手掰着门缝,同妇人和谢辉对视着,低声质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辉被这样一副骇人的模样吓到了,恶向胆边生,摸出怀里的匕首,狠狠的刺了出去。 噗呲—— 这一刀狠狠的刺进了心神大乱的兆阑侧腰处。 鲜血喷出,染深了兆阑墨黑的衣物,可身体的痛苦不抵心疼的万一。 谢辉慌了,松开了手,大力去推门。 兆阑眼睛全红了,周身内力爆裂开来,直把这扇大门炸飞。 妇人和谢辉被无形的力量击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扬起灰尘。 兆阑唇边溢出一抹血迹,抬手抹去,赤红的瞳眸注视着地上两个慌乱爬行的人。 屋子的两个孩子听到动静,哭喊着叫着爹娘跑了出来,蹲到谢辉两人身边,怯怯的看着一身恍若凝成实质的杀意的兆阑。 最坏的可能性成真了。 什么爱他哥哥,根本就是假的。 兆阑踉跄几步,心中恨极,似是下一瞬就要杀了谢辉。 可转念想,伤害谢蔺之的人,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兆阑嘴唇张合,拔下自己腰间的匕首,随手扔了出去。 匕首狠狠定在地上,没入三分。 谢辉吓的尖叫起来。 兆阑一步步走上前。 只听谢辉痛哭流涕,失声喊道,“谁欠你钱你找谁去,找我干嘛!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你报复我有什么用?” 兆阑一字一句的问道。 “他不是你弟弟吗?” 谢辉两眼瞪圆,正要回答,却被吓的低低的哭泣着的妇人抢了先。 “那算什么弟弟啊?他和我们没关系,不过是一个丧门星罢了。” 丧门星…… 兆阑咀嚼着这带有极其侮辱性的三个字。 满心的愤恨无处发泄。 最终兆阑给了谢辉一掌,确定人还有一口气,厌恶的转身离开。 兆阑不信邪的去了另一个地方。 谢蔺之的姐姐,谢妤卉。 第181章 硬闯(谢蔺之&兆阑篇5) 谢妤卉嫁到了临城,距离兰城骑马不过半日时间。 兆阑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腰腹处的伤口,便马不停蹄的开始赶路,现在不过辰时,速度快的话,能在晚上赶回王府。 兆阑早饭没吃,又赶了一上午的路,唇色微微泛白,脸色不太好看。 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在路边一家茶摊上,休息了片刻,而后继续赶路,到了地方。 出于某种考虑,兆阑随意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决定直接登门。 谢妤卉嫁的是个大户人家,兆阑立在气派的府邸红色大门门口,一双黑沉的眸子隐隐透出戾气。 如果,谢妤卉和谢辉不一样,至少……事情没到最可怕的境地。 兆阑抱着这样念想,走上了前。 砰砰—— 敲了敲门,过了片刻,府邸看门的人伸出脑袋,两只灵活的眼珠子滴溜溜转,面前的人很陌生,并不是家主的朋友。 “你找谁?” 兆阑薄唇紧唇,面色微白,周身气势哪怕尽力收敛,却也掩饰不住眉宇间透出的戾气。 那看门的人显然被这副杀神的模样吓到了,手搭在门上,作势要关上。 第212章 “这里是谢妤卉的家吗?” 兆阑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的和善一点。 看门的人听他说出了自家夫人的名字,但模样实在不像个好人,撒谎道。 “你找错人了。” 利落的撂了一句话,直接合上了大门。 兆阑被关在门外,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闭了闭眼。 看门的人话是这么说,但心中不安,还是拉了个丫鬟去通知自家夫人。 而兆阑已经不打算从正门进了,直接从府邸的后方,翻墙而入。 正好被府内巡逻的护卫看到,持刀冲了上来。 “有刺客!” 一声高喊出来,几个人瞬间冲了上来。 兆阑拔出随身的配剑,与之交手。 路过的丫鬟们吓的抱头逃窜,还有几个高嘴里喊着,赶快报官!有人私闯民宅! 兆阑三下五除二的便把这些府中护卫解决掉了。 直到一位身姿丰腴的美人倩步走来,美目紧紧皱起。 “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兆阑一袭箭袖黑衣,面上有几道喷溅上去的血液,面如沉水,气势冷的厉害,两只黑眸,盈满了杀意。 身边躺了一地哀嚎不止的护卫。 谢妤卉正对上这双黑眸,吓的后退几步,气势瞬间低了下去。 “你可知这里护卫众多,不怕死吗?” 谢妤卉身边站着一两排的带剑护卫,个个紧盯着兆阑。 兆阑抹了抹脸上的血,嘴角微抿,露出一抹笑。 “夫人,想见你还挺不容易的。” 谢妤卉衣着美艳,乌黑的发丝高高盘着,面上涂着胭脂,水红色的裙子,衬的人艳丽动人。 闻言,瞪着兆阑,“你别太嚣张!官差马上到!” 兆阑冷笑,黑眸带着洞穿人的气势看着谢妤卉,“我劝你最好让这些人都退下,有些事情,我们私底下可以好好谈。” 谢妤卉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心虚一瞬,强撑着气势,身边的小丫鬟搀扶着这她的手,咬牙切齿道。 “我是女人家,岂能和男人独处?你这短命鬼,等死吧!”尖细的声音里满满的咒怨之意。 一旁的护卫见状,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剑。 剑指兆阑。 第182章 暗无天日(兆阑&谢蔺之篇6) 兆阑眯了眯眼,冷冷道,“你认识谢蔺之吗?” 话语一出,谢妤卉明显怔了一瞬,继而脸色大变,似乎是被戳到了隐秘之事,两只眼睛心虚的躲闪着。 “不认识,你说的人,我根本不认识。” 兆阑不紧不慢的的理了理衣袖,“这样啊,那行,直接报官得了,哎,谢蔺之现在身为梁王爷的侍卫,要调查一件陈年旧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到时,这府邸,还能不能如今日一般气派,就两说了。” 谢妤卉听了,阵脚全乱了,他丈夫是经商的,平日里巴结不上什么权贵,但隐隐听过燕国王爷的名头。 之前听谢辉提起过,谢蔺之逃走之后,给什么人当侍卫去了。 她一开始自以为是给人端水洗脚的活计,反正肯定是伺候人的,就没多想。 直到谢辉急匆匆的跑来告诉她,谢蔺之是梁王身边的侍卫,她惊觉万分不妙,忐忑不安许久,没等来谢蔺之的报复才隐隐放下心。 没想到,这报复终究是到来了。 谢妤卉好看的眉目拧成一团,身子打着颤,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人。 “你是谢蔺之派来的刺客?” 兆阑眼皮半掀,看着面前人听了此番话,吓的抖如筛糠,明显的心虚害怕,最坏的可能性印证了,垂在身侧的倏的攥紧,难以形容的痛楚传遍四肢百骸,心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谢夫人,人在做,天在看,你……” 谢妤卉打断了兆阑的话,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护卫退下,连身边的小丫鬟都被留下了。 谢妤卉带着兆阑去了一处凉亭。 兆阑已经得到了答案,谢蔺之没能来救他,是因为他在谢家根本不是一个受宠的小少爷。 一切都是谢家营造出的假象。 他现在想知道,谢蔺之年幼的时候,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 兆阑似有畏怯,步伐没有了果决从容,距离真相越近,就越迟疑。 护卫们守在远处,听不到两人低声的谈话。 谢妤卉低声哀求道,气势早已没了开始的嚣张跋扈。 “我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钱,你就这么说,说你已经替他报仇了,放过我好不好?我有两个孩子,是一个母亲,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求你了……”说着说着,隐隐哭出声来。 兆阑冷脸看着谢妤卉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的愤恨更深。 “现在后悔,当初为何蛇蝎心肠,他只是个孩子,你们就这么恨他吗?” 谢妤卉抹着眼泪,面上的妆容乱了,好一番惹人心疼的模样。 兆阑冷声道,“谢妤卉,你该庆幸你是谢蔺之的姐姐,否则,不管你是谁,我都会亲手杀了你。” 谢妤卉抖了抖身子,瞳眸剧颤,哭的更狠了,红着眼睛,威胁道。 “就算是梁王爷又怎么样?难道就能滥杀无辜了吗?” 兆阑转了身子,似是有些无力,“谢妤卉,你不想死,就把你做的恶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我酌情留你一命。” 第213章 谢妤卉吓的后退几步,哭声都停了。 兆阑回眸,狠狠瞪着人,“我是亡命之徒,杀了人也不受大燕律法约束,跟一个恶徒,你还想讲道理吗?” 谢妤卉满目恐惧,失力的蹲跪在地上,哭喊道。 那是一个不太美好的过去。 谢蔺之的出生,是谢家家主的风流债,迫于无奈纳了谢蔺之的母亲为二房。 可谢家夫人善妒,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却总给人使绊子。 直到谢蔺之出生,二夫人拖着病体,没能支撑多久,小孩子尚在襁褓便因病去世。 不大的孩子被看起来和蔼的谢夫人收养,在谢家家主面前,她是个心胸宽广,疼爱子女的母亲。 等谢家家主离开之后,她便原形毕露。 谢蔺之在谢辉和谢妤卉的捉弄打骂之下长大。 而谢夫人在其中扮演着良善母亲的形象,说,“哥哥,姐姐是想跟你玩,是不是你做的不好,他们才不喜欢你呢?” 谢夫人在幼时的谢蔺之心里,是一个长辈,是养育他的母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 被这三个人耍的团团转。 谢辉和谢妤卉将小蔺之关在府里的地下室里,那里有一个狗笼子,他们将人关在里面,逗狗逗猫似的,逗谢蔺之玩。 谢家家主在外忙活一天,小蔺之就被关了一天。 直到谢家家主回来,谢蔺之才被放出来。 还被人厉声威胁着,不允许把这些事说出去,不然母亲就不要你了。 小蔺之害怕极了,饿的肚子咕噜噜的,红着眼睛保证。 “哥哥,姐姐,我不说,不说,别让母亲把我赶出去。” 谢辉和谢妤卉恶魔般的笑声响起。 小蔺之瘦瘦小小的,尚且年幼,分不出好与坏,只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的亲人。 虽然不知道为何要这般对他,总是让他待在不舒服的地方。 大一些时,谢辉两人变本加厉。 这一次,再也不是关狗笼子那么简单了。 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折磨人的玩意。 细藤条。 一种打人特别疼的藤条。 他们把小蔺之打的满地打滚,却给人用上最好的伤药,不留下任何疤痕。 这样父亲就不会知道,真相就会被掩盖下去。 小蔺之趴躺在地上,身体各处都泛着火辣辣的疼痛,小脸上,有道道红痕,有几处还破了皮,渗出了血。 谢辉用脚踢踢地上半死不活的人。 “你敢告诉父亲,母亲就会不要你,听到了吗?” 小蔺之疼的说不出话,只是呜呜几声。 谢辉拉着谢妤卉,大笑着离去,随手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没过些时日,谢家家主出外做生意,好几天不能回来,小蔺之再也不能结束一天的折磨了。 谢辉和谢妤卉根本不让他休息。 不给他吃的,只给了些许的凉水,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长时间处在满是潮气的环境里。 而谢夫人在外,对着其他的贵妇们却面目两样,面上满是心疼,“我那第三个孩子,可人疼的很,身体病弱,出不了门,在床上好生将养,只希望能养好些。” 贵妇们见她这般真情流露,伤心难过的样子,纷纷劝道。 “谢夫人,小少爷会没事的。” 谢夫人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捏着嗓子嗯了几声。 而那时的谢蔺之渐渐的想明白了一些事。 他的哥哥姐姐,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 恨不得他去死。 而把他养大的母亲,只肯施舍给他一点点爱。 没有人爱他。 小蔺之窝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饥饿到极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他努力了很久,每天兴致勃勃的讨好哥哥姐姐,得到的却是更加狠重的鞭打和讽笑。 他不想见到哥哥姐姐了。 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他不坏,他可以为他们做很多很多事。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坏? 好冷……好疼…… 小蔺之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小脸染上血污,蜷缩成一团,自己给自己取暖。 第183章 嗯嗯啊啊(谢蔺之&兆阑篇7) 兆阑听完,手上的力道一松,手中剑险些掉落在地。 谢妤卉只是言辞简单的讲述了一些,可就这些,也足以听出,以前的谢蔺之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兆阑心中的怒火烧灼,握紧了剑,直指面前的人。 谢妤卉吓的缩到凉亭边,远处的护卫看到了自家夫人狼狈的摔坐到地上的画面,没得到命令,不敢擅自上前。 直到官府的人姗姗来迟,冲了过来,府中的护卫蜂拥而上。 府邸的家主听闻消息,放下手上的事,也赶来了。 谢妤卉躲到自己丈夫身后,哭哭啼啼的。 兆阑被一圈护卫和衙门的人围住。 兆阑眼睛血红,似是恨极,“你……” 他该说什么,他该怎么做才能减轻谢蔺之所遭受的痛苦。 言辞终究太过苍白无力。 这比他亲身经历还要痛苦,他恨不得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与之狼狈为奸的所有人。 衙门的人上前问话。 “小子,你可知这里是何处?岂敢如此放肆!” 第214章 兆阑垂眸冷笑,拽下腰间的令牌,往眼前人一放。 看清了那块金色令牌,衙门的人脸色瞬间变了,连忙摆手示意剑指着人的官差后退,躬身道。 “不知大人驾临,小的有失远迎。” 看前后变化态度极大,直把在场的人都看愣了。 兆阑手里的身份令牌是束雨阁堂主的令牌,而束雨阁是谁的掌管的,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就该知道,自然包括距离皇城极近的几座城池的官府中人,很多时间,官府的人同束雨阁也打交道。 兆阑持剑,狠力的挥出,一道无形的剑气挥出去。 谢妤卉被打飞,摔趴在地上,偏头吐了口血,气息虚弱下去。 一伙人尖叫着蜂拥而上,而兆阑已经顾不得这人是否还活着了。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官府的人看着束雨阁人行事如此果决狠辣,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直到兆阑走之后,府衙的人斟酌许久才道。 “我们也难办,这人上面是梁王爷,不好弄啊……” 谢妤卉被人揽抱着,猛的吐了口血,彻底晕了过去。 兆阑出了府邸,心中疼极,自是半分停留不得,纵马回了皇城。 等赶到了地方,天色已经黑透了,下马的时候,兆阑眼前忽的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伤口处早已折腾的裂开,血液止不住的涌出,兆阑扯了扯嘴角。 这点疼万分比不得他现在的心疼。 莫名的,他开始怨起来了谢蔺之。 这些事他早该讲清楚,而不是隐瞒他到现在。 祁连忙完华茂山的事,便留在束雨阁劝慰着心急谢蔺之。 谢蔺之等到了晚上也没见人回来,心中不安的念头越来越大,祁连劝说的话语越来越不管用。 直到彻底忍不住要出去找人时,兆阑披着一身月光走了进来。 兆阑同谢蔺之视线相撞,两人一时无言。 祁连见人总算回来了,一颗心放下了大半,看人脸色不太对劲,思考了一会儿,想着先离开,毕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他不好多嘴。 谢蔺之小跑到兆阑跟前,目光上下打量,还没问什么,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钻入鼻腔。 “阑哥,你受伤了?” 谢蔺之拉住兆阑的胳膊,弯身去看,夜晚天色较黑,还是黑衣服,看不出什么,当下心中更是焦急。 “阑哥,哪里伤了?严重吗?” 兆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看着谢蔺之焦急的面容。 谢蔺之久等不到回答,疑惑的抬眸看去,却对上了兆阑情绪很极深的眼眸。 那里面似有愤怒,有痛苦,还有丝丝心疼…… 谢蔺之抿唇,眉心蹙起,问道。 “你怎么了?” 兆阑忽的弯了唇角,眼眸仍是冷的,解释道,“你担心什么,小伤,划破皮了而已。” 谢蔺之紧绷的心绪放松了一点,面上挂上笑意,开玩笑道。 “你好忙啊,我都等你好久了,小伤也要重视,一会儿我帮你上药,你吃饭了吗?” 兆阑却答非所问,眼底漫上一抹欲色,“我想做。” 谢蔺之陡然一听,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兆阑拉起人的手,一路将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面。 谢蔺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动作凶狠的压到了榻上。 “这个意思,你明白吗?”兆阑眸光带着侵略性。 谢蔺之吞咽了一口水,这可是他期待已久的,只不过兆阑受伤了,不能胡来。 “先给你伤口包扎一下吧,我同意的,阑哥。” 兆阑一只手摁压着谢蔺之的肩头,“就现在。” 谢蔺之听着兆阑不容反驳的语气,无奈的叹气,说道。 “阑哥,你不太对劲。” 兆阑偏头一笑,“怕吗?” 谢蔺之眼睛亮晶晶的。 “阑哥,我学了好多,我什么也不怕。” 兆阑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包含着谢蔺之听不懂的情绪。 “不,我会让你疼,很疼。” “你就算躲,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会流血,你会哭,疼哭的。” 闻言,谢蔺之表情僵了一下,垂了眼眸,心中明白过来。 这一年来,阑哥虽不再那么排斥他,也向王爷身边的暗卫承认了他们的关系,但是受过的痛苦是无法消弭的。 阑哥一定还是怨他。 谢蔺之撑起身子,伸出两只胳膊,抱住了兆阑的身体。 “没关系的,我不怕,你知道的,之前两次,我都没跑,我也不怕疼,我真的真的,特别喜欢你……” “阑哥,你疼疼我吧?”语气里满满的依赖,隐隐夹杂着祈求。 兆阑闻声,手指紧抓着被褥,心中大痛,眼中酝酿着风暴。 和说的话完全不同,兆阑很温柔,也很有耐心。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结束,谢蔺之身子软了,趴在榻上起不来。 第二天。 兆阑先起床,摸了摸身旁睡的香甜的人的额头,没发热,便给人去找干净的衣物。 昨夜折腾的太晚,洗完澡就睡了,半夜起来确认人没发烧放下心来,累了一天了,睡的沉沉的。 出门回来时,却正好看到,穿着中衣,瘸着腿,猫着腰,要偷偷离开的谢蔺之。 第215章 兆阑看着对方,挑挑眉,抱臂问道,“还有力气?” 谢蔺之抿唇躲开视线,耳朵红红的。 谢蔺之有个特别之处,就是明明已经累的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却还是能撑着身体逃走。 前几次就是这样的。 谢蔺之扶着墙,小步伐的转身进屋。 兆阑大步上前,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还好这里离前堂远,不然非得被同僚看到不可。 谢蔺之埋头在兆阑肩头,嗅了嗅,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第184章 闹腾(兆阑&谢蔺之篇8) 阁内的事情忙的差不多,兆阑便准备回一趟梁王府,毕竟昨天他闹的事虽然不大,但就这动静,估计王爷那边也得到了消息,重罚没有,但他做事实在是有些猖獗,主动认错还是必要的。 谢蔺之还在休息,兆阑怕他担心,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他一声他们之间错过了太多好好相处的时间,往后定要好好珍惜。 兆阑回了房间,走到屏风后面,视线落在榻上,上面被褥鼓鼓的,谢蔺之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面,全身盖住。 这样不会闷着吗? 兆阑微拧了眉头,缓步走过去,伸手去拉被子,谢蔺之却突然窜了出来,眼睛亮亮,声音有些哑的喊道。 “阑哥!” 兆阑俊逸的眉眼弯起,笑了笑,说道,“一会儿我回一趟王府,你再休息会儿,我给你带午饭回来。” 谢蔺之笑意微敛,支撑起身子,屁股还有点疼,但能忍,伸手拉住兆阑的衣袖,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阑哥,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兆阑闻言,眸子闪烁起来。 有些事情,谢蔺之不愿说,他就不问,反正事情的真相他已经全数知悉,以后要做的就是疼爱眼前这个人,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 兆阑顿了顿,牵住谢蔺之的手,坐了下来。 自己的手被人温柔的攥紧,谢蔺之突然不自在起来,轻咳了几声。 兆阑同谢蔺之对视着,“我能瞒你什么?蔺之,你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说?” 兆阑明知故问,他紧盯着谢蔺之的面容。 谢蔺之想起什么,躲闪开视线,心虚的收回手,继而故作正常道。 “阑哥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怎么可能去瞒你呢?” 兆阑的双眸一瞬不瞬盯着人看,眼底的情绪很深,在谢蔺之快受不住前,终于笑了出来。 “嗯,知道。” 谢蔺之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放大,“好嘛,阑哥,你要回去王府,我陪你一起吧,睡够了。” 兆阑本不同意,但谢蔺之实在待不住了,一个劲的在旁边哀求。 谢蔺之眨眨眼,捏着嗓子道,“哥,昨夜我那么辛苦,你都不疼疼我吗?” 兆阑“……” “我屁股也疼,上茅房都不方便,没有人看着我,摔倒了怎么办?” 兆阑移开视线,不再去看谢蔺之狡黠的笑容。 “走吧。” 兆阑放弃了跟谢蔺之作斗争。 两人换了身衣物出去,谢蔺之走路有点瘸,走的慢,但似乎跟兆阑一起出门很开心,那么不舒服也兴致不减。 兆阑叹笑几声。 谢蔺之对他的喜欢深到他都琢磨不清的地步。 兆阑自认为他比不上谢蔺之对他的爱,沉默良久,回眸看向还在兴奋中的谢蔺之。 “害羞吗?” 谢蔺之愣了一下,笑着问道,“这是街市,阑哥要亲我吗?” 兆阑抿唇浅笑,上前一步,摁住谢蔺之的脑袋,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蹲下了身。 谢蔺之傻了好久,看着兆阑的动作,明白了过来,没跟人客气。 “阑哥最好啦!” 说着,在周围百姓诧异的视线里,跳到了兆阑背上。 谢蔺之脸皮向来厚,这辈子根本不知道害羞是什么。 兆阑稳稳的背着人,健壮有力的小臂揽着人的大腿,慢慢的去王府的路上走着。 谢蔺之歪头趴在人肩膀上,小声说道。 “阑哥,你好像对我更好了……” 兆阑眸子轻颤,回道,“以后会更好的。” 谢蔺之笑出了声,低头咬了咬兆阑的脖颈,感受到对方身子抖了几下,才心满意足的松了嘴。 兆阑弯了嘴角,没说什么。 第185章 谢谢(谢蔺之&兆阑终篇) 梁王府这边如往常一般平静。 没有什么大事,梁允骁上完朝回来,同柳眠锦腻歪一会儿,对方就要出去忙活了。 一天都不见人,直到晚上才回来。 梁允骁有些气闷,恶狠狠的折腾人,直把柳眠锦弄的,第二天险些起不来。 还好意志力强悍。 梁允骁坐在榻上,看着眼前的人飞速的换衣服出门,早已把他忘了九霄云外去了,心中的愤怒越来越深。 曾几何时,早上醒来的时候,两人不得腻歪个半个时辰,亲亲这里,亲亲那里,然后勾起了火,再互相解决一次。 看着柳眠锦羞红的脸蛋,梁允骁觉得心情无比愉悦,今天可以多吃两碗饭。 可是现在,柳眠锦明显更爱忙事,根本不在乎他! 梁允骁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心里面仿佛空了一块,气的他直接准备还去驻军营练兵!练他个百八十回的! 第216章 不同的是今日,梁允骁接到分部束雨阁传回的消息,说他们的堂主在某府衙发了一通大火,可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柳眠锦接过梁允骁手里的信纸,认真的浏览了一遍,眉心微微蹙起。 梁允骁不满了,他真的很讨厌柳眠锦将注意力放在其他男人身上! 生气伸手将人抱到怀里,面色严肃冷沉。 “锦王殿下,是我这个做夫君的满足不了你吗?” 柳眠锦一时没防备坐到了梁允骁大腿上,被人捏住下巴,高高的抬起脑袋,手里的信纸捏出了许多道折痕,两只漂亮的眼睛透着无辜。 “王爷……” 梁允骁鹰眸微眯,冷冷的提醒。 “你该喊什么?” 柳眠锦眼眸里满是告饶,“允骁?” 梁允骁捏人下巴的力道加重,动了动胳膊,将人搂的更紧,神情带着隐隐的威胁。 柳眠锦缩了缩脑袋,突然想起昨晚两人闹腾出的场景,倏的羞红了脸。 虽然都是正常的事,可他这个不再年轻的夫君总爱玩些花样,非常担心他腻烦了。 柳眠锦一想起那些画面,就头脑发热,腿直发软。 他很想说,王爷,您的体力本身就非比寻常,尺寸更是傲视燕国所有青壮年男子,真的不需要玩这些花样。 他真的要被玩死了。 梁允骁见怀里人非但没有乖乖的喊出声,反而脸色愈加嫣红,微勾了唇角。 “小锦在想什么羞羞事吗?” 柳眠锦脸颊发热,眼神羞涩的躲闪,“没……” 梁允骁成竹在胸,弯身咬了咬柳眠锦的耳朵,激的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小锦别着急,天色尚早,等日落西山了,夫君便可满足夫人的念想,或是……现在关上门,挥退侍从,也不无不可。” 一番言论随意的说出。 说话的人没脸红,听的人倒是羞窘的捂住了脸。 “允骁……相公……求你别说了。” 梁允骁大笑,翻身将人压到榻上,亲了个饱。 兆阑来的时候,梁允骁正牵着柳眠锦的手在碧云苑里散步。 有下人通传之后,柳眠锦与梁允骁一起去了前堂。 兆阑跪在地上,一旁的谢蔺之不知发生了何事,也跪了下来。 梁允骁嘴角抿着浅笑。 “不必多礼,不是什么大事。” 得了王爷的赦令,谢蔺之赶忙站了起来,转头去扶兆阑。 兆阑回了谢蔺之一个安慰的眼神。 柳眠锦看着堂中两人,现在的阑哥视线好像都紧紧聚在三哥身上了。 不由得为谢蔺之觉得开心。 梁允骁姿态闲适的坐着,兆阑解释了一番昨日的冲动之举,为自己滥用职权做了严肃的检讨,表示今后不会再做有损王府形象的事,而发生事情的所在地,兆阑却刻意没有讲清楚。 梁允骁本来也不打算治罪,高低不过是下属拿着他的名头办了些事罢了,而这些事,祁连一早就来报备过,他只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 “属下知错,今后做事必三思而后行。” 梁允骁嗯了一声,摆了摆手。 兆阑认错态度极好,口头上训了几句,便放人离开了。 慢步回了竹影院,谢蔺之却沉默了下来。 兆阑说,去了别的城,惩治了一户人家,借用了王爷的名头打压了当地的官府,滥用职权行事。 可是祁哥不是说,阑哥去的是华茂山吗? 怎么这时候说的却是别的城? 从昨天他就觉得阑哥不太对劲,而现在心头的疑惑更甚,心底隐隐不安,有些东西似乎已被人发现了。 兆阑见谢蔺之垂头丧气的模样,心口倏的闷疼起来。 以谢蔺之的聪明劲,他估计心中已经有疑问了,或者也猜到了大概。 两人去了一处凉亭,兆阑没有开口。 谢蔺之在犹豫着要不要说。 幼时,在华茂山见到兆阑的那一刻,他有千万的委屈想去诉说,他庆幸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兆阑。 他很无用,不受父母宠爱,连救自己的救命恩人的能力都没有。 在华茂山的那几年得兆阑处处相护,才得以安然长大。 到后来,两个人一起做了梁王府的暗卫。 可兆阑却怎么都不肯理他了,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怨恨和痛苦。 那时候,谢蔺之才知道,兆阑吃过多少苦,而导致这些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年纪尚小的谢蔺之,大哭了一场,他不想这样,他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唾弃,怨恨自己,一边卯足了力气黏在兆阑的身边。 他做错了,他赎罪还不行吗? 兆阑不能不要他。 谢蔺之看向远处院子的高墙,思绪纷飞,忆起了那些被关在阴暗潮湿地下室的日子,没有吃的,只有不知道放了几天的,掺杂了什么脏东西的水。 兆阑看着谢蔺之拧起的眉,心口处闷疼的更厉害,站起身,直接将人抱进怀里。 “别想了,都过去了。” 谢蔺之呜了一声,声音带着难言的哭腔。 “阑哥,你都知道了对不对?你去的是兰城,是不是?” 兆阑顿了顿,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把他们都打了一顿,留了一口气,没死。” 第217章 谢蔺之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你……” 兆阑以为他是生气了,松开人,蹲跪下去。 谢蔺之坐着,垂眸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抱歉,没控制住,我道歉,你别生气?”兆阑语气歉疚。 谢蔺之捂住酸涩的眼睛,别扭道,“阑哥,你快起来,我不生你气,你替我出气,我还生你气,不是欠的吗?” 兆阑笑了一声,“好。” 谢蔺之站起身,拉着人,走到凉亭边。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不说这些事?” 兆阑没回话,可这个意思是默认。 若是谢蔺之早说了,至少他不会那么对待他。 兆阑知道真相之后,无时无刻不在悔恨。 他怎么能这么对待谢蔺之? 他的所作所为和谢辉有什么区别? 兆阑眼睛渐渐红了。 谢蔺之缓缓吐了口气,“阑哥,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你。” “而现在,我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奢望。” 兆阑没太理解。 谢蔺之回眸,漆黑发亮的眸子紧盯着兆阑。 “是你给了我希望,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辈子我认定你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肯爱我。” 兆阑瞳眸微微紧缩。 谢蔺之伸手为兆阑理了理鬓发。 “哥,那个雨夜,你救了我,可它让你堕入地狱,我自然甘愿陪同,这一切是我应得的,我不想用这些获得你的谅解,我不配。” 兆阑眸子剧颤,嘴唇张合,重重的呼了口气,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我、会、爱、你。” 坚定,且不可动摇。 谢蔺之埋在人肩头,双眼闭上,晶莹的泪水汹涌而出。 “哥,谢谢你……” 第186章 不可(罗岳&承桑岚篇1) 承桑王宫。 玉影宫。 承桑岚上完朝会,很快就回了住处,因为这里有一个人在等他。 昨夜闹的晚,这会儿罗岳还没睡醒,承桑岚脱掉一身繁复的黑袍,换上轻便的衣物,看着罗岳睡的香甜模样,内心一阵满足。 哪怕现在父王并没有松口他们两个事。 承桑岚侧身坐到榻边,俯身轻吻人的面庞。 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了罗岳,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眼前的视线被一具高大的身体遮挡住,什么也看不见,感受到自己脸颊上灼热的温度,不由得心中一惊,继而想到是谁,惊讶转变为淡淡的暖意聚在心头。 承桑岚亲完人才看到罗岳醒过来了。 “醒了?” 罗岳嗯了一声,撑着身子坐起来,顺着承桑岚的动作靠在人怀里。 “饿了吗?”承桑岚问道。 罗岳反身趴在承桑岚肩头,气呼呼的嘟囔,“都怪你,又睡的晚了,还怎么去给你父王请安?” 承桑岚轻笑一声,捏了捏罗岳的耳朵,怀里人想躲,却被抱的更紧。 “那就不去了,继续睡。” 罗岳哼了一声,“不睡了,我饿了。” 承桑岚笑着回道,“好,我吩咐人给你准备洗漱的水,你先换衣服。” 吃完了饭,承桑岚带着罗岳在宫里面闲逛。 罗岳看着眼前的陌生却又熟悉的环境,情绪难以控制的低落。 他不属于这里,也没有办法得到承桑王的认可。 罗岳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下巴却被人动作强硬的捏住了。 承桑岚嘴角笑意微敛,“不开心?” 罗岳摇摇头,又点点头,“承桑岚,我想出去,你能带我回燕国吗?” 承桑岚眸底情绪变得深沉,“你不喜欢这里吗?” 罗岳没吭声,但不说话更像是在默认。 自燕国边疆战役结束,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昏迷,不知道外界的情况,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异国他乡了。 身边虽有承桑岚陪着,但环境是陌生的,承桑王宫氛围肃穆,他一个无名无份的男人,住在这里,处境实在尴尬。 承桑岚待他不错,事事以他的心意为先,但其实他不需要的。 他可以自力更生,不想做笼中鸟雀,只能看到眼前这一片狭小的天空。 承桑岚为了他整日挨承桑王的责骂,罗岳没有亲眼所见,可这些伺候人的侍从,却总在罗岳身后嚼舌根。 “哎,你听说了吗?我们王上身体好像更不好了。” “对对,我前几天在王上宫殿伺候,看见好几个御医前前后后的进出,脸色可难看了。” “最主要的是,我们的小殿下被燕国王爷带走不回来了,王上好不容易找回的孩子被人拐跑了,能不难过吗?” “但但但,岚王殿下还没纳妃呢……” “还从外面带回一个男人……” “王上根本不同意,大殿下还被王上罚跪,跪的可久了,可是那男人还是没有被赶出宫去……” 罗岳一身浅白色的袍子,回想起这几日耳边的议论话语,胸口发闷。 承桑岚牵着罗岳的手,没再多问,他当然不会送罗岳回燕国,他只想将眼前的人牢牢锁在身边。 只不过,看着罗岳难过的样子,承桑岚心里不好受。 父王想让他娶个女子为妻,这样才能为王室绵延子嗣,可他喜欢上了罗岳,这事注定是不可能了。 第218章 父王是一国之君,终其一生却只有母后一个妃子,而他自然也一样,无论如何他也只会要罗岳一人。 将罗岳送回玉影殿后,承桑岚去了承桑乾的宫殿。 他会慢慢争/取父王的同意。 承桑王室不止他父王这一脉,王位的继承人可以从旁支里面挑选一个孩子养,这样也不算污了王室血脉。 只可惜承桑岚此行注定碰壁,承桑王下了诏令,拒不见人。 承桑岚跪在殿外,一跪就是两个多时辰。 承桑乾心中压着火,可他是疼爱自己儿子的,又不能动真格的。 日头渐渐沉了下去,太阳落山,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时,承桑岚撑着胀疼如针扎般的腿,站起了身,面色疲乏,眸子里的神情却无比的坚定,高喊道。 “父王,明日下了早朝,儿臣还会再来看您。” 承桑岚膝弯酸疼,一瘸一拐的走回了玉影殿。 罗岳苦等人未回,趴在书房小榻上睡着了。 承桑岚吩咐下人准备晚饭,坐到罗岳身边将人半搂住。 这么一触碰,将浅眠的人弄醒了。 罗岳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到清晰。 “你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承桑岚嘴角微弯,“本殿自然是公务繁忙,怎么?没时间陪你,你生气了?” 罗岳抿唇,有些不相信,眼里灰扑扑的一片。 他很想说,他需要承桑岚陪在他身边,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欢他,总是用一种很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可是罗岳看到了承桑岚眉宇间的疲惫,涌到喉头的话,戛然而止,他不舍得说出来了。 “我没事。” 承桑岚拍拍人的背,松了气力靠在罗岳肩膀上,柔声恳求道,“罗岳,别讨厌我,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罗岳眼睛微酸,怕什么东西落下来似的,紧紧闭上眼睛。 “好……” 他知道承桑岚为了他一直在向他父王求情,他所背负的压力不小。 罗岳不想给承桑岚找事,便顺从听话的待在对方身边。 第187章 无畏亦无谓(承桑岚&罗岳篇2) 承桑岚很清楚,他想和罗岳在一起,需要面对多少困难险阻。 一方面,他希望给罗岳关怀备至的呵护,可一方面,承桑岚不得不为他们未来做打算,早出晚归,忙于处理政务和在父王殿前求情。 为了这事,父王总是不肯见他。 所以,承桑岚经常一出门就是一整天,直到日暮西山之时才回来。 当他走到玉影殿前的时候,总能在殿门旁看到那个为他亮了一盏烛灯的人。 罗岳在等他。 哪怕夜色昏暗,哪怕风吹雨打,两个月里,罗岳没有一日不在此探头守望。 承桑岚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任由雨淋透了他的衣服,发丝浸湿,粘在人的脸侧,看着面前撑伞的人,鼻尖酸涩,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他懊恼自责,后背上被人抽出的血痕都感觉不到疼了。 罗岳看到了大雨中的人,心急的举着伞跑过去,高高的举起胳膊为承桑岚打伞,遮蔽风雨。 “站这里做什么?雨下的很大。” 承桑岚弯身将人抱进怀里,嗅闻着属于对方身上的气味。 罗岳感受到了承桑岚扑面而来的难过与失落,他心疼对方所做出的无谓的努力,可是他对此无能为力,也帮不上承桑岚。 仅有的,早起给承桑岚的父王请安,买一些应季的水果亲自送到承桑王那里,希望承桑王能喜欢,可以对他改观一点,他只能做到这些了。 承桑王不喜欢他,罗岳咬了咬牙,黝黑的大眼睛里泪意涌现,试探的问道。 “小岚,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好不好?”话语一出,他先忍不住的哽咽了。 两个人就算两情相悦又如何?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地位的不对等,王室权力的继承,承桑岚本该安享荣华一辈子,何必为了他,跟自己的父王闹的那么僵? 承桑岚听了这话,心绪激荡,眼睛倏的红了,发疯似的掐住了罗岳的后颈,连亲带咬的吻着对方的唇瓣。 罗岳被迫承受,他明白承桑岚的意思。 承桑岚不放手,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 这几个月以来,他依赖承桑岚,日日守在殿外等待,他不胡闹,不置气,从不要求什么,被人指着脊梁骂,他也可以忍气吞声,因为他知道,那些人不懂,他有承桑岚的爱,这胜过一切。 可终究是是罗岳太看重承桑岚的爱,以至于忽视了更重要的东西。 他不是十九,承桑岚也不是王爷。 他们身份同样的尊贵,王爷可以没有子嗣,但承桑岚不可以。 一次请安,承桑乾背手立在窗边,语气有些语重心长。 罗岳抓着自己的衣摆,面色有些紧张,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年老的国君,不由得想。 他来到承桑王宫已经半年多,承桑王非但没有加害过他,反而默许承桑岚将他养在玉影殿,由此可见,承桑王心胸宽广,爱子心切。 承桑王没有责备他,只是问他,是否喜欢承桑岚? 罗岳眼睛红红的,他说,他很喜欢。 承桑王没有嗤笑这份感情,他只是问,你可清楚承桑岚的身份? 罗岳顿住了,他似乎明白了承桑王要跟他说什么。 第219章 “他是承桑国的王子,未来承桑王的继承人。” 承桑王笑了笑,“是,但又不是,他若选了你,他将会沦为一介庶民,会被逐出宫去,一个不能给王室绵延子嗣的王子,承桑王室留他不得。” 罗岳骇然的睁大了眼睛,后退几步,眸子里满是痛苦。 “我……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承桑乾叹了口气,“你若为女子,哪怕没有什么背景,岚儿闹个一两天,本王也就同意了,王族多娶几个女人,不是大事,可你偏偏是个……你明白吗?岚儿生来为王族,背上便背了重担,本王不容许他这么胡来,这一世的骂名,你想让他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罗岳面露惶恐,承受不住的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自知身份卑贱,从来没想过要去攀高枝。 承桑岚于他是个意外,是个无法控制的意外。 第188章 不会再回来了(罗岳承桑岚篇3) 从承桑王那里离开之后,罗岳浑浑噩噩的被人送回了玉影殿。 他没有跟承桑岚讲述这些事。 承桑王给了他选择,要么继续同承桑岚厮混在一起。 那么之后承桑王便会下诏,废了承桑岚王子的身份,贬为庶民,两人一同滚出宫去。 要么罗岳离开这里,离开承桑国,天下之大,去哪都可以,反正不要再出现在承桑岚身边。 罗岳那晚回去之后,整个人失魂落魄,躲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 门外的侍从们还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内容粗鄙不堪。 他们用最难听的语言去形容罗岳是如何用自己身子取悦他们的王子殿下的。 毕竟是男人,干巴巴的,估计得吃不少药,才能助兴吧? 而被临时支走的承桑岚刚刚完成承桑乾布置的任务赶回来,继续为他和罗岳的事求情。 殿前长跪,脊仗加身,亦没有丝毫退却。 承桑乾立在窗边,神情越发的凝重,可眸子里却有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天色晚了,承桑岚披着月色回宫,罗岳面色如常的在殿外等着爱人回归。 入眼的仍是清晰可见的疲惫。 罗岳心疼的抚摸承桑岚的憔悴发白的面容。 “你父王为难你了吗?” 承桑岚偏头亲了亲罗岳的手,低声道。 “没有,别担心。” 罗岳沉默许久,踮脚吻住承桑岚的下巴,埋进人怀里,两只小胳膊紧紧的抱住眼前的人。 “小岚。”声音里透出满满的依赖。 承桑岚微弯了嘴角,直接抓抱起人,托着罗岳的屁股回了寝殿。 一切如平常一般毫无变化,可分别的倒计时却在不知道的时候开启了。 那天阳光明媚,承桑岚想着反正父王一时不会允了他与罗岳的事,就算日日去,也是没有多大用处,倒不如腾出几天工夫,带罗岳出宫玩玩。 罗岳在承桑国,人生地不熟的,可以出去熟悉熟悉周边城镇,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这般想着,承桑岚抓紧时间处理完了公务,眉宇间洋溢着雀跃的神采。 他想着,罗岳知道能出去玩以后,一定会很高兴,绝对没想到,自己回到玉影宫的时候,见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寝殿。 罗岳向来乖顺,偶尔会闹脾气,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不会乱跑。 承桑岚神色慌乱,遣人来问,却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承桑岚意识到什么,正想出声骂道,却在床榻枕头下看到了信纸的一角。 罗岳留了一封信,说他走了,叫承桑岚不要寻他,他找不到的。 承桑岚一身深蓝色绣暗纹袍子更显面色的阴郁。 玉影宫里的侍从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王宫戒备森严,罗岳不可能靠自己出宫,必定有人帮他,要么就是被人带走关起来了。 除了他父王敢动罗岳,怕是没有人了。 承桑岚气势汹汹的去了承桑王的宫殿。 承桑乾看着承桑岚一身火气,迎面走来的样子,面色没有惊讶,显然是早已得到消息。 承桑岚看着自己的父王,面上满是挣扎,最终撩起衣摆,双膝点地,跪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父王,求您把罗岳还给儿臣。” 承桑乾背着手,看着承桑岚的样子,忍了忍,怒吼道。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不值一提落奴籍的燕国人,身为王家子嗣,你闹了多久?你的膝盖就这么不值钱吗?承桑岚,我生你就是让你这么孝敬本王的是吗?” 承桑岚跪着,手臂撑地,身体压的极低。 承桑乾怒而一挥衣袖。 “我告诉你,我已经为你挑选了储妃,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承桑岚披在背上的头发散落在地上,遮掩住浸湿了石板的泪液,开口道,声音里压抑着痛苦。 “父王,您可知,为了取固元草,若不是罗岳为儿臣挡住了危险,您现在或许就见不到儿臣了,他不是不值一提,他是儿臣喜欢的人。” 承桑乾瞪圆了眼睛,指着承桑岚的脑袋骂道,“你弟弟我管不着,他在燕国长大,亲情淡薄,可是你,自小我捧在手心里疼爱着长大,现在却为这等顽劣之事气自己父王,何其不孝!” “他救过你命又如何?后半辈子本王自不会少了他锦衣玉食,你不必多问,他不会再回来了,而你将会是下一任承桑王,你想做什么背离老祖宗的事,都得等本王死了再说!” 第220章 承桑乾说完,甩了甩衣袖,回了寝宫之中。 徒留承桑岚仍跪在原地,许久不曾抬起脑袋。 第189章 绝望与妥协(承桑岚&罗岳篇4) 承桑岚找遍了玉影宫每个地方,尽管知道这是徒劳无功,却还是不肯放弃。 罗岳走了,被父王送走了,但他什么都没有带走,他给罗岳准备的衣服,钱财,任何一样保证生活的东西,罗岳都没有拿。 可是没有这些,出了宫,罗岳靠什么活着? 亦或者说,父王没有放罗岳离开,而是将他关了起来? 想到这种可能性,承桑岚神情恍惚的厉害,身体控制不住的晃了几下,跌跌撞撞的再去找了父王。 只可惜,一如往常的概不见人,承桑岚发丝凌乱,衣衫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弄的有些不整,满心的郁结激的双眼赤红,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步步走向大殿门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父王……求求你……” 手撑着殿门,自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哽咽与悲愤。 一瞬间,铺天盖地袭来的绝望浇灭了他心中燃烧的火焰。 承桑岚高大挺直的身躯弯了下来,往日的胸有成竹,临危不惧,什么都没有了。 他到底该去哪里找? 身边所有的侍卫已经派了出去,王宫里面也有侍卫暗中寻找可疑之处。 只不过,三天的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现。 承桑岚衣衫凌乱,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的坐在榻前的地上,耳边是下属回禀消息的声音。 顺手抓起地上滚落的酒壶,直接仰头灌入,这酒就像是清水似的,怎么喝都不醉人。 太疼了。 实在太疼了…… 罗岳的离去就好像有人用刀在他心口剜去了一大块肉,痛彻心扉。 可是他死不了,他也不能死。 还是第一次,承桑岚觉得自己这么疲惫,累的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欲望。 原来这就是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没有他,连吃饭都会觉得是一件麻烦的事。 寝殿里,帷幔遮掩的严实,光影很暗,透过半开的窗户,能看出门外的天空是明亮的,日头很大。 承桑岚脸色微白,仰躺在地上,眼前的视线雾蒙蒙的,光圈慢慢变小。 这光芒真的好刺眼。 承桑岚闭上眼睛,整个人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眼角处滑落一滴泪液。 是对罗岳如此绝情的怨恨,也有对无力改变现状的自我谴责。 他强留罗岳在这里有什么用? 不能给人一个名分,总让人待在冰冷的宫殿里,孤孤单单的等他回来。 他没有罗岳值得为此驻足留恋的地方。 或许离开,才是罗岳最好的选择。 低低的悲鸣声自殿内响起,满含着悲戚与无力。 是年少轻狂的人第一次任性,亦是为此承担了莫大的谴责与压力。 在殿内喝酒,日夜颠倒,颓废了三天之久后。 承桑岚唤来侍女准备了热水,把自己收拾干净后,走出门外。 刺眼的阳光打在人身上,却带不来一丝勃勃而发的生机。 而殿外,是等待多时的承桑乾。 承桑岚一袭暗蓝色长袍,长长的黑发用发冠紧紧束着,衣着华丽却面如死灰,立在巍峨的高门前,对着承桑王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儿臣参见父王。” 承桑乾注视着承桑岚恢复如常的样子,苍老的面容上漫上一抹笑意。 “振作起来就好,再过几日,就是你跟陈将军女儿大婚的日子,好好准备。” 承桑岚面无表情,弯着的身体未动,闻言,回道。 “父王,您是否将罗岳送离了王宫,他是否安全?” 承桑乾眯了眯眼,周身气势变得凌冽,显然对承桑岚现在还询问这人的下落有些不满。 承桑岚直起身,脸色不太好看,面颊瘦削的厉害,声线低微。 “父王,儿臣听您的话,愿与他分开,难道连他的安危都不可过问吗?” 承桑乾皱了皱眉,顿了许久,注视着承桑岚漠然的神色,决定为此让步。 “他很好,已经送出了宫,这世上总有他的容身之处,而非你的身边。” 承桑岚垂了眼眸,掩去眸中涌起的一抹痛色,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又松开。 “父王,儿臣遵旨,君子绝无戏言,请您莫要欺瞒。” 承桑岚说着,抬起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自己已经年迈的父王。 承桑乾望着,心口忽的一痛,他的儿子从什么时候失去了笑颜? 看着他的时候,再没有了过去的敬爱和欢欣。 那黯淡无光的瞳眸深不见底,没有恨意,没有怒火,只有孤寂一潭的死水。 第190章 吵架(罗岳&承桑岚5) 自那日说过大婚的日期之后,承桑乾派了一队亲卫驻守在玉影宫外,防止承桑岚乱跑,坏了大事。 这几日,承桑岚卸了身上的职务,无所事事的呆在玉影宫里,手边是一壶壶的酒液,空瓶子滚落的满地都是。 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夕。 承桑岚衣袍扯的凌乱,仰躺在地面上,眼睛半闭着,朦胧间似乎看到了罗岳在冲他笑。 接着罗岳被自己不正经的话语逗的眉毛竖起,小脸气鼓鼓的,不想再跟他说话。 第221章 承桑岚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往日相处美好的时光。 罗岳最开始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是一身箭袖玄衣,手中持剑,三两下就将那些匪徒全部打趴下,出手利落,很快将他带离险境。 罗岳还是个小色鬼,最喜欢盯着他的脸看的入神,嘴角弯起羞涩的笑意。 而后,身份对立,罗岳再也不想正眼看他,却在遇到危险时候,还是会第一时间冲到他身边保护他。 他堂堂王爷,哪里需要一个小小的暗卫保护? 承桑岚双眸紧闭,嘴角漫上一抹笑。 被欺负的狠了,却只能红着眼睛,偷偷难过,还总说不喜欢他,明明就可喜欢了。 叩叩—— 殿外传来敲门声。 承桑岚没动,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出声道。 “谁?” 门外的侍卫单膝跪地,拱手禀告道。 “殿下,是燕国那边传来的信,您要看看吗?” 承桑岚一听,瞬间撑着地面站起了身,冲到门口打开了殿门。 “拿来。” 侍卫不敢抬头,连忙双手呈递上去。 承桑岚眼中的激动难以平息,手指颤抖着打开了信件。 可上面所述,却让他遍体发寒。 梁允骁回信,说,罗岳并未回燕国。 从罗岳离开承桑王宫,至今已有近半个多月有余,就算不着急赶路,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可现在得到的消息,没有查到罗岳的踪迹。 承桑岚身子晃了一下,满心的慌乱,直接无视宫门口的守卫,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去找了承桑王。 见到这副难看姿态的承桑岚,承桑乾怒火冲天,直接扬起右手,给了人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殿内,承桑乾胸膛剧烈起伏,满面怒容。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承桑岚被人打的偏过头,左脸红了一大片,眼眸无神的跪在地上地上,一字字的重复着。 “父王,您是不是把罗岳关起来了?他没有回燕国,他去哪了?你把他弄哪去了?父王……” 承桑乾怒视着,“说了,已经送出宫外,他去何处,我管的着吗?” 承桑岚抬起头,倔强的询问,“可是他除了回燕国,还能去哪?对,他没有钱,怎么赶远路……”后面的话倒像是在质问自己。 越想,承桑岚心越慌,磕磕绊绊的撑着地面,站起身就要出去。 “他失踪了,我要去找他……” 承桑乾怒喝一声,“我看你敢!!” 承桑岚站定,身形微晃,脸上的神情满是痛苦,嘴里念着。 “父王,您是想逼死他吗?他在这里举目无亲,他是儿臣深爱的人,你以为他死了,我会好过吗?” 承桑乾心口一震,视线落在承桑岚身上。 承桑岚慢慢转过身,看向承桑王,神情坚定。 “儿臣爱他,就像您爱母后那样,非他不可……” 承桑乾脸色微变,垂了视线,在这一点上,他无法对他的儿子说教。 他的爱人死后,他没有纳妃,这个承桑王的继承人注定会是他两个儿子其中之一。 他的小儿子,有了自己的路要走,那剩下的选择,就只有承桑岚了。 他没想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一个母家势力多强大的家族,可也没想过,他的两个儿子都喜欢男人。 这…… 承桑乾扶额,他这个当父亲的,要求真的不高。 承桑岚再次跪在地上,“儿臣不孝,对不起父王,对不起这些年享受的俸禄,而后更是要行违背人伦的事,儿臣在此,请父王收回儿臣日后的俸禄,贬为庶民,逐出王宫。” 此言一出,承桑乾满面震惊,后退两步,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下面跪着的人。 “为了他,你是连父子之情都不顾了吗?” 承桑岚摇头,语气难掩痛苦与挣扎。 “儿臣只想把他找回来,就算您日后永远不愿接受他,他也会是儿臣唯一的爱人。” 承桑岚说完,站起身,没再等承桑乾回答,转身大步离开了宫殿。 承桑乾摁着发疼的胸口,眼中尽是哀痛和无可奈何,看着承桑岚步步离去的身影,他突然不知道这么阻止一对相爱的人在一起,意义在哪里了? 无非是没有子嗣嘛,好像也没有很重要。 第191章 苦日子(承桑岚&罗岳篇6) 承桑岚换了身便衣,骑着一匹快马,离开了王宫。 梁允骁说的对,他不该在时局尚不稳定的时候,强带罗岳回来。 他的本意是想好好保护他,不再让罗岳经受任何危险,可现在他才知道,最大的危险和不可控是他自己。 罗岳选了他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不会轻易离开,但如果自己的爱已经成为了一种包袱,那他不能这么自私。 至少,对于承桑岚,他不该占为己有。 承桑岚有自己的傲气,为了他整日与疼爱自己父王闹矛盾,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罗岳想到这一点之后,思虑了很久,骨头都仿佛像是打碎重组,万般痛苦的应了承桑王,离开了王宫。 出来之后才发现,偌大的承桑国,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罗岳想,燕国暂时不能回去,承桑岚肯定会去找他,他不能被找到,不然他做的这些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第222章 割舍一样喜欢了许久的东西,这个过程注定是痛苦的。 但他相信,一旦渡过,等待承桑岚将会是一个更好的以后。 一个没有他的未来。 罗岳走时,没有带任何钱财衣服,连承桑王给他的银两,他也没要。 身无分文的站在王城外的城镇上,摸了摸自己饿扁的肚子,罗岳抿抿唇。 现在温饱都成了问题,他就没有时间去思念小岚了。 罗岳没给自己振作的时间,抓紧时间去街头寻找需要帮工的地方混口饭吃,不然,他估计真的得饿死在街头了。 第一天,很不幸运,这里劳动力充足,不要人了。 罗岳没找到能干活的地方,只好凑合着在街角的杂草堆里应付了一夜。 夜晚寒风刺骨冰冷,冻的人缩紧了身子,肚子空空如也,饥饿感如影随形。 天蒙蒙亮的时候,罗岳拍拍身上的灰尘,背着小包袱赶路,去了下一座城镇。 罗岳找到了一个搬运沙石的活,勉强能混口稀饭吃,靠着力气挣钱,倒也安心。 只不过再有力气也抵不住日日高强度的工作,没几天,罗岳的圆脸就瘦的凹陷下来。 同行的老大哥看到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孩,抹抹额头的热汗,问道。 “离家出走的少爷?” 罗岳啃着手里的干饼,闻声抬眸,见面前的人面善,笑了一下,回道,“大哥,不是的,我没有家,就想混口饭。” 憨厚的老大哥一笑,“这里的活会越来越重,都是泥土沙石,你看起来年龄不大,不如去别的地方试试,再瘦瘦,一阵风就把你刮跑了。” 罗岳摆手,泥灰弄脏了脸,身上也是黑糊糊的,笑着回道,“谢谢,我考虑考虑。” 老大哥点点头,回身找到自己的包袱,拿出早上留着的一块干饼,递给了罗岳。 “你多吃点,晚上还有活。” 罗岳面露讶异,连忙摆手拒绝,“大哥,不用,我吃饱了。” 老大哥笑了,掰了一半,说道,“这样就别拒绝了。” 盛情难却,罗岳没办法,而且他的确是饿。 以前给王爷做事的时候,手里银两充裕,什么时候也饿不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饥饿的滋味了。 现在每天高强度的搬运沙石,却只有一碗寡淡的米汤和一张干饼,量不大,吃不饱。 体重直线下降。 罗岳到河边洗手,看着水里倒映出来的样子,脸颊瘦的凹陷下来,形销骨立,不由得想。 估计承桑岚找到他,也不敢认了,这么丑的样子,看到了只会让人避之不及。 罗岳鼻尖涩然的厉害,揉了揉脸,试图将难过的情绪压下去。 他本该就是这样的生活,心里倒没有什么落差,接受良好。 只不过总会控制不住去想念过去温暖的怀抱。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人深爱的地方。 罗岳想,一年忘不了就两年,反正小岚很快就会忘记他的。 他会把这段真挚的感情放在心里深处,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让他喜欢到分离的时候,心肝脾肺都疼的地步了。 回去的时候,罗岳眼睛红红的,老大哥还以为他被人欺负了,晒的黝黑的脸颊上浮现怒容。 “谁打你了?” 声音很响,吓的罗岳一缩脖子。 罗岳抬眸看着面前的老大哥,解释道。 “大哥,没有人欺负我。” 老大哥明显不信,眼神怀疑。 罗岳看着眼前人较真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无奈道。 “大哥,谢谢你。” 得了道谢,老大哥憨憨的挠头。 “你这小孩,该不是想谁家姑娘了吧?” 罗岳羞红了脸,“大哥,你别取笑我。” 老大哥见他这个样子,心中的猜想得到肯定,作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多大点事,小伙子,改明给姑娘道个歉,服个软,小姑娘家家的,都需要多哄哄,你一个男人,可千万别给小姑娘置气。” 罗岳哭笑不得,连连应声。 “谢谢大哥,我知道了。” 等罗岳去忙活干活了,那位热心的老大哥偏头一想。 这个小伙子长的瘦瘦小小的,身上压根没几两肉,这喜欢的姑娘如果也是弱不禁风的,这可咋办? 第192章 抓人(罗岳&承桑岚篇6) 老大哥为人老实,是踏踏实实的劳苦工人,见着罗岳这样与这苦累活计格格不入的模样,不由得想到自己那早逝的儿子,当下一心软,便多关照了几分。 罗岳人小,但胜在力气大,高大威猛的男人能拎的动的沙石袋子,罗岳也可以一边肩膀扛一袋,走起路来吭哧吭哧的,一天下来满身的热汗。 正值夏季,这天气蒸人的很。 罗岳抹抹脸上的汗水,拿了属于自己的饭食坐在角落里一点点啃食。 一到空闲时间,尽管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一句了。 可自己的脑子却开始忙活起来,总是想一些回不去的过去。 罗岳捏着手里的薄饼,身着土布衣衫,看起来就比路边的乞丐干净一点,也没好到哪去。 他控制不住自己总是思念,甚至每个夜晚他都在幻想着承桑岚会来寻他,然后找到他,将他带走。 第223章 可那样……是不对的…… 罗岳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手里的薄饼,胡乱的抹了抹酸涩的眼睛,去了一条溪水边。 看着远处河水潺潺,罗岳思绪混杂,他在想,这会儿小岚应该刚吃完饭在殿中散步吧? 往日都是他陪着一起,不知道现在身边会是谁近身相陪? 承桑王对他说,他给小岚提了门亲事,等他离开后,就会举办成亲礼。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小岚应该已经大婚了,玉影宫里会迎来一位女主人。 以后吃过午饭,小岚……不,是殿下,他就会陪着自己的夫人在宽敞的宫殿里漫步,耐心的哄慰,用着这世间最柔和的声音。 罗岳突然情绪崩溃,蹲下身,抱住了脑袋,呜咽几声。 是还不够累吗? 每天做着苦活,脏活,还有闲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罗岳瘦的脱相的面容上满是挣扎与痛苦,看着自己这副难看的样子,气的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下手很重,右脸侧很快泛红,肿了起来。 罗岳抬起眼眸,看向远处的天空,有几只鸟缓缓划过天际。 承桑岚,你可一定要过的幸福,不然……我就会提剑闯进承桑王宫,把你抢出来的。 怀揣着这个美好的祝愿,罗岳用尽全力去克制自己的思念,每天勤奋的投入到搬运沙石辛苦活计之中。 老大哥清楚的感觉这个小伙子情绪不对,自己嘴笨,说不来大道理,无法劝说,只是能感觉出这个小伙子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没过几天,老大哥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证,是某日上街买东西时看到街边告示栏上贴的一张寻人画像。 画像中的人可不就是日日与他同吃同住的小伙子嘛,就是画像上的要胖一点点,看起来更健康。 单纯的老大哥垂眸思索,趁四下无人之时,揭下了这张画像,准备带给那个小伙子。 回去之后,老大哥拿着画像,兴致冲冲的跑到罗岳面前,将画像递了过去。 “乖孩子,你家里人都在找你了,快回家吧。”老大哥劝说道。 罗岳低头看到了那张画像,不由得心惊几瞬,上面画的人是他没错。 上面说是寻找自己脑袋痴傻的弟弟,如有见到,请到将人带到悦来客栈,赏金五十两银子。 或有见过这个人,提供有效的消息,赏金五两银子。 罗岳手指攥紧,眸子轻颤,是小岚吗? 是小岚在找他吗? 这里离王城较远,小岚怎么会在这里? 罗岳心绪乱了,眼神躲闪,继而将手里的画像攥成一团,磕磕巴巴的否认。 “大哥,这个人不是我,你看错了。” 老大哥挠挠头,他确实已经老了,可是不瞎啊 这画像上的人,和这个小伙子分明有七八分相似。 罗岳注意到了老大哥怀疑的眼神,心中叹气,连忙摸出自己身上赚来的为数不多的碎银,塞到了老大哥怀里。 “大哥,您别说出去,我很快就离开。” 老大哥推搡着不要,罗岳心中焦急,把那用一块布包着的碎银扔到了地上,转身就准备逃跑。 如果真的是小岚,他就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很快就会被抓到。 罗岳脑子转的飞快,却还是抵不住承桑岚手下侍卫的机敏。 老大哥揭下这张画像的时候,就被守在暗处的侍卫尽收眼底,派了一个人去通知自家殿下。 承桑岚一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追赶了上来。 顺着踪迹寻来的地方,是一处开山采石的山谷。 承桑岚身着暗蓝色衣袍,骑着快马到了采石场附近。 给看门的人拿了银两,顺利的进入其中。 手下将那位揭下画像的憨厚老实人带到承桑岚跟前问话。 老大哥见这些人来势汹汹,吓的瞪大了眼睛。 承桑岚出声问,“画像你揭的?” 老大哥舌头抖的直打结,“是……是是……” 承桑岚紧锁的眉头弧度加深,“人呢?” 老大哥抖着手指了指前方的树林。 承桑岚转头看过去,面色发紧,眼中尽是担忧,很快追了出去。 罗岳闷头往林子里跑,一直跑到没有了力气,才蹲坐在灌木丛后歇息。 没一会儿,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罗岳一颗心高高吊起,蜷抱住自己的身体。 要被发现了。 承桑岚的人分布在林子里,寻找了许久,才在灌木丛后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打开手里的画像对比了一下,看不到脸无法确认,见殿下那般着急的样子,更是不敢多问,怕扰了贵人,直接去将殿下喊来了。 承桑岚立在罗岳跟前,只一眼,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熟悉。 这个人就是罗岳。 第193章 失控(承桑岚&罗岳篇7) 找到人了,心中高高吊起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承桑岚蹲下身来,眼眸里的情绪很深沉,伸出胳膊将尚在颤抖的人拢进怀里,触碰到面前人凸出的脊骨,心疼的难以言喻。 罗岳大气都不敢喘,明知他已经认出了自己,却还想着否认。 “不……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 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长时间没有得到水液的滋润。 第224章 承桑岚深吸了一口气,面容绷紧,极力保持声线的平稳,缓声问道,“罗岳,你在生我气吗?” 罗岳低低的呜咽一声,动了动身体,“你走吧,我不认识你……” 承桑岚直起身,摁着罗岳的肩膀,试图迫使人抬起脑袋,“你都没抬头看我,你怎么知道不认识?” 罗岳没动,身体躬起,脑袋深深埋在膝盖上,声音哽咽道。 “你看不明白吗?殿下,我不喜欢你了,都离开你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承桑岚闻言,呼吸猛然一窒,心知这家伙是故意说话激他,可还是忍不住的生气。 “你说什么?”声线压低,隐隐含着怒气。 罗岳身体抖了抖,呜了一声不说话了。 承桑岚极力稳住心神,失而复得的喜悦占据心头,他可以暂时不计较罗岳说的令他生气的话。 “你跟我走。” 罗岳抬起脑袋,对上承桑岚略显疲惫的面容,心头猛然一跳,继而是更大的自责与愧疚。 当承桑岚看到罗岳如今形销骨立的模样,心脏抽疼不止,心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克制不住的将人拥进怀里。 “我还好好跟你说话,是想对你温柔点,让你不要害怕我,但现在我发现,罗岳,你根本不需要。” 罗岳闻声,心脏砰砰跳起,视线猛然一暗,身上被盖了件衣服,整个人被人搂抱起来。 他想挣扎,可他这微末的力量对于承桑岚来说,几乎没用,更何况,他根本不是真心的想推开自己面前的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选择,理智上,承桑岚喜欢他是错的,是不应该的,可情感上,他想要承桑岚,想承桑岚独属于他一个人。 两种情绪撕扯着他的心神,罗岳心绪慌乱,只能任由承桑岚将他带走。 小小的一点,感觉不到什么重量,承桑岚胳膊用了点力将人抱稳,大步离开。 老大哥还在原地等着,见着那位身形高大的男人怀中,一片熟悉的衣角露出来时,心中默默想,这是那个小伙子吗? 这个面色肃冷的男人,该不会是这个小伙子的哥哥吧? 怎么一个脾气那么好,长的也乖,一个那么凶猛?虽然长相还算不错。 承桑岚抱着人,长腿一伸,跨上马背,手下人纷纷撤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很快离去。 悦来客栈。 承桑岚心头窝火,手上的动作也带了狠,将人放在温热的水里面洗洗干净,放到了榻上。 罗岳光溜溜的坐着,一脸懵的看着榻边站着的人,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羞红了脸,身子接触到凉凉的空气,克制不住的发抖。 他感觉出承桑岚在生气,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哄,亦或者说,根本哄不好。 罗岳眼中有惊恐,抖着嘴唇说道,“小岚……你……你你……要做什么?” 承桑岚看出罗岳现在有些害怕他,捏了捏眉心,忍了又忍,出声问道。 “以后还会离开我吗?” 罗岳垂眸,半晌没有开口说话,在承桑岚的耐心即将告罄之时,低低的声音传出来。 “殿下,你应该娶一位身份尊贵的王妃……呃呜……”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罗岳整个人被压在身底下。 承桑岚心头的怒火和欲火混杂在一起,成了燎原之势。 “我错了……我知道了错了……呜呜……” “放过我……殿下……” “疼……” “小岚……” 罗岳泪湿了满脸,哭红了眼睛。 任凭罗岳如何哭诉哀求,哭着求饶,认错,说不跑了,也没了任何作用。 承桑岚失去了自控力,就好像想将身下这个人拆吃入腹,皮肉都融进骨血里一样。 罗岳如今身体不比从前,根本经不起折腾,撕裂流了血,后半夜发起高烧,直接昏迷不醒。 这时候,承桑岚才恍然回神,竟是让怒气占据了理智。 找了大夫来细细诊治,开了几副汤药,和一瓷瓶药膏。 给人喂了汤药,再细致的上药,折腾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高烧才慢慢退下去。 躺在榻上的人虚弱的像一片薄薄的纸,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就好像用太大力气人就会碎了一般。 承桑岚愧疚自责,一夜未曾合眼在床榻边守着。 罗岳从失去消息到现在,两个多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就这么一段时间,罗岳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虚弱的样子。 承桑岚不敢想,若是他再晚来一段时间,再次见到罗岳,他会不会病重卧榻难起。 第194章 苏醒(罗岳&承桑岚篇8) 罗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从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罗岳撑着身体坐起来,丝丝拉拉的扯着屁股上的伤,疼的人眉头紧蹙,咬了咬牙,将喉咙里的闷哼声压下去。 环视一圈,发现屋里人没有人,承桑岚不在。 罗岳脸色病态的苍白,见屋子里没人,松了口气,拉开被子想下榻的时候,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 承桑岚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 罗岳睁圆了眼睛,手撑着榻往里面移了移,屁股还很疼,昨晚的小岚实在太可怕了。 第225章 承桑岚注意到了罗岳躲闪的动作,抿了抿唇,没说话,现在外面都是他的侍卫,想逃跑,是不可能的。 “把药喝了。” 罗岳闻声,视线转到面前人手里端着的,冒着难闻的苦味的汤碗上。 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立在榻前的人,心里默默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会儿身上有伤,打不过,等他养精蓄锐……然后……然……哼! 罗岳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狠瞪了承桑岚一眼。 承桑岚见到,不由得失笑,弯身坐到榻上,拿着碗里的小勺子,舀起一勺子药汤,举到罗岳跟前,示意人喝。 罗岳瘪嘴,继而张开嘴啊了一声,咬住了勺子,一口极其苦涩药汤顺着舌尖触到了味蕾。 苦死人了。 罗岳小脸皱到一起,气愤的抢过承桑岚手里的碗,咕噜噜的一口喝完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个痛快。 罗岳被药苦的说不出话,还没回过神来,嘴里被塞进去了一块甜甜的东西。 是蜜饯。 罗岳眉头舒展,终于有个好脸色了,小声嘟囔道。 “你就知道欺负我。” 承桑岚闻言,低垂了脑袋,看到罗岳扯乱的里衣领口处露出来的遮掩不住的大片红色吻痕,心中自责不已,歉疚道。 “阿岳,对不起,以后不准再离开我了。” 如此亲密的称呼,喊的罗岳心里面麻麻的,忍不住的偏开头,眼睛红了一圈,心中同样的不舒服。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我什么都不是,迟早有一天你会把我踹开的。” 承桑岚一听这话觉得自己万分委屈。 “以后的事情你现在怎么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罗岳吸了吸鼻子。 承桑岚缓缓吐了口气,“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阿岳。” 罗岳缩在被褥里面的手攥的死紧。 “就算你非要离开,为何不回燕国,反而在这里做苦力,你看看你自己都累成什么样了?” 罗岳闻声,才恍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样子,抬手摸了摸脸,面颊上颧骨凸出的厉害。 “很丑对不对?” 承桑岚直接抓住人,掐住人的后颈,吻住了那干燥的唇瓣,继而说道。 “对,就是丑。” 罗岳眼睛更红了,闻言,大力推开了承桑岚压过来的胸膛。 “丑你还亲我,承桑殿下这么饥渴吗?” 承桑岚弯唇一笑,故意说道,“是呀,见着某人,都走不动路了。” 闻声,罗岳耳朵尖发烫,羞耻的转了视线。 “回了燕国,还不是轻易的就被你抓到了,我就不回。” 承桑岚却不信他这个答案,只是眉头蹙起。 “罗岳,你是故意折磨自己,承桑国能劳动赚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偏偏选择一个苦力活,你以为你自己多强?” 采石场的活计很多,劳动力需求很大,所以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来做工,也会有很多人离开,寻找其他的保证生存的道路。 但就像罗岳这种一连两个月都没有离开,且日日不停歇搬运沙石的,确实是在少数。 有的人是为了钱,而有的人大概是不想活了吧。 罗岳没接话,承桑岚说的是事实,他辩解不了。 他以为只要足够累,足够忙,就可以将脑子里的人暂时忘记,所以,每天努力辛苦的干活。 可是只要一有空闲,他还是忍不住去想,那人音容笑貌就像是刻在了脑子里,怎么都不忘不了。 他不回燕国也不是怕承桑岚抓住他,而是他不想离开承桑国,这里是距离承桑岚最近的地方,他怎么舍得离开? 罗岳眼睛酸涩的厉害,一滴豆大的泪滴突然毫无预兆的砸下来。 承桑岚眉心拧起的弧度加深,伸手将人搂进怀里,轻拍着罗岳的肩膀。 罗岳紧咬着牙,“我不该喜欢你,可你喜欢我也是不对的,你明明知道,你身上的责任重大,你不能这么幼稚,其实没有什么感情是割舍不了的,殿下,别惹你父王生气,好好娶妻生子才是正途。” 没想到罗岳心里还是这么想,承桑岚刚刚消下去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 罗岳用了点力,推开承桑岚,两人的眼睛相互对视着。 “我之后回燕国,去找王爷,找十九,我会健健康康的,不让你担心,你回宫,遵从你父王的要求,别再任性了。” 承桑岚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罗岳面色发白,说完一番违心的话,低垂了脑袋,眼泪一颗颗的砸下来,浸湿了身前的被褥。 “幼稚?任性?罗岳,在你心里,本殿对你的喜欢就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吗?” 罗岳知道承桑岚是认真的,可是他不用认真,甚至不用负责。 承桑岚闭了闭眼,站起了身,他现在情绪不对,需要冷静一下。 “我叫人给你送吃的,你就待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 承桑岚走了几步,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打开门,走了出去,而后,门被紧紧合上。 罗岳吸了吸鼻子,靠坐在床榻里面,脑袋深深的埋在膝盖上。 勇气快用完了。 他快没有勇气了。 第195章 同乘(承桑岚&罗岳终篇) 第226章 饿了一天多了,罗岳早已饥肠辘辘,香喷喷的饭食端上来的时候,他没有拒绝,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说到底,他饿成这个样子,还不是怨承桑岚,那么狠,时间那么长,他都要被弄死了。 罗岳坐在桌前,扒拉着面前的餐盘,大口大口的吃东西,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身边的人。 承桑岚见人胃口还不错的样子,渐渐放下心。 一顿饭,在无声中度过,罗岳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冲承桑岚吐了吐舌头。 “谢谢款待,我吃饱了。” 承桑岚失笑,长臂一伸便将人捞了过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罗岳耳朵微红,小幅度的推拒着。 “臭混蛋。” 承桑岚哼笑一声,心情好了不少,“就是混蛋,你能怎么样?” 罗岳看着揽着自己的胳膊,气的愤恨的张嘴咬了上去。 可是没用多大力,只是把嘴角的饭食沾在了承桑岚的衣服上。? 承桑岚笑出声来,“还挺有力气,要不再来一次?” 罗岳一听,头皮直发麻,转头看着承桑岚,神情可怜巴巴的。 “殿下,我真的不行了。” 承桑岚眯了眯眼,直把人看的后脊发凉,才收回视线,“行了,谈正事。” 罗岳闻声,立马坐直了身体,嗯,坐在人大腿上,坐的端端正正。 承桑岚捏了捏罗岳的脸,一点肉感都没有了,心下恼了几分。 “罗岳,你听着,不管你信不信,我只会要你一个人,无论以后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放弃你。” 罗岳眼中有着震撼,可紧接着那些无法避开的顾虑升了起来。 “可……” 承桑岚弯身亲了亲罗岳的嘴唇,以此不让人说话。 罗岳哑了声,沉默了下来。 承桑岚直起身,笑了笑,“你就会装乖。” 罗岳看着一副单纯的样子,结果,逃的直接没了踪影,害的他好找。 罗岳笑了笑,深吸一口气,“那你没有孩子怎么办?你的妃子怎么办?” 闻言,承桑岚拧眉,“我什么时候有妃子了?” 罗岳疑惑的眨眨眼睛,没娶吗? 承桑岚看罗岳这个样子,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有,但是没娶,不行吗?” 罗岳嘴角扬一抹浅浅的弧度,低垂了脑袋,不想被人发现。 承桑岚注意到了,非常好心的没有拆穿。 承桑岚挑了挑眉,说道,“没有孩子,你不会努力吗?没有就要更努力。” 罗岳闻声,扬起脑袋,面上尽是怀疑的神情。 承桑岚抱臂,认真的重复。 “有什么问题吗?不是你努力,难道是我吗?” 罗岳听了,回过味来,气的狠狠给了承桑岚一拳头。 “你胡说什么啊?!!” 承桑岚哈哈大笑,抱着人乐不可支。 罗岳羞红了脸,趴在人肩膀上不说话了。 承桑岚笑够了,正经起来,“阿岳,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以后你也不用管。” 罗岳嗯了一声。 他已经没有勇气了。 他离开过,拒绝过,可是承桑岚没有放弃他,还来找他。 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一个养尊处优的殿下这般对待? 他才不会不知足。 承桑岚抱紧了怀里人,松了力倚靠在怀里人的肩膀上。 这些时日以来,他有多担心罗岳自己一个人四处流浪,吃不饱穿不暖,万一生病了没钱治怎么办? 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怕的猜测,吓的自己夜夜睡不着觉。 “别走了,你不喜欢承桑国,我带你回燕国,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好不好?” 罗岳没有说话,但抱着承桑岚脖颈的胳膊箍的更紧了。 承桑岚嘴角抿着浅笑,“你逃跑这一次,你家王爷已经得到了消息,眠锦过几天会来,我们就在这里玩几天,之后再决定去哪里,怎么样?” 罗岳缓缓直起身,犹豫了许久抬起眼眸,说出自己的决定,“小岚,等见完王爷,还有眠锦,我陪你回王宫。” 承桑岚闻声,神情诧异。 罗岳两手纠结的抓在一起,小声的解释。 “他毕竟是你父王,身体也不好,我不能就这样带你走了,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难过,我不想你难过。” 承桑岚胸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疼。 罗岳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 “这一次,无论你父王怎么撵我,我都不会走了,你喜欢我,就足够了。” “等哪天,你玩累了,不喜欢了,腻了,我再离开,天大地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承桑岚听了这话,脸色难看至极。 罗岳却是笑了,站起身来,缓缓蹲下身,趴在承桑岚腿上,脸面向门口的方向。 “我不要名分,我就在你身边服侍你,你别跟你父王起争执,我待在宫殿里面,每天能见到你就好了,如果可以,你娶个妃子,拥有自己的孩子,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罗岳眼角淌着泪水,却还是自顾自坚强的说着。 什么自尊,什么尊严,他都不想要了。 承桑岚听着听着,胸腔的升腾起的怒火尽数转化为心疼和难言。 “罗岳,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意味着什么?” 第227章 罗岳嘴唇张合,“我知道。” 谁让他喜欢上一个本不该喜欢的人呢? 是他自己要选择这条路的,是他没有了继续拒绝,继续逃离的勇气。 那么此后所要付出的代价,他必须承担。 承桑岚却不想听了,愤怒的将人抓起来,凶狠的咬住罗岳的嘴唇,亲吻的毫无章法,腾出一只手,抹去对方脸上的眼泪。 如果罗岳有错,那他才是真的错的离谱。 因为他更是动了真心。 他不允许他的后半辈子出现第三个人。 “罗岳,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说了,我说了,不娶就是不娶。” 罗岳被人堵住了嘴,还想说什么,却是不能。 没过几日,梁允骁和柳眠锦来了。 罗岳见到柳眠锦万分的开心,拉着人去了街上溜达。 这几日,他跟承桑岚话差不多都说开了,就算他不愿,承桑岚独裁专治,不给他留说不行的余地。 之后,承桑岚就每天带他吃吃喝喝,吃的人直接胖了好几斤。 承桑王毕竟是疼爱儿子的,暗中派了人保护不说,也没限制承桑岚身边侍卫的调遣。 罗岳同柳眠锦在街道上走着,突然叹了口气。 “十九,我好难过。” 柳眠锦身着玄衣,漆黑发亮的长发用木簪高高挽起,额前留了些碎发,露出圆润的额头,漂亮的眼眸弯弯,闻言,偏头看去。 罗岳一身纹路复杂的白衣,这衣服一看就价格昂贵,小脸养的红润,就是人有点点瘦。 “怎么了?”柳眠锦见人气色还可以,想必他王兄对罗岳应当是不错的。 前些日子得到罗岳失踪的消息,王爷一开始还瞒着他,说什么这是承桑岚的事,无论结果,都该他自己承担,柳眠锦一直不知道罗岳失踪了。 还是这两日,兆阑说漏了嘴,柳眠锦知道了,有些心急,匆匆赶来。 见人无事,才放下心。 罗岳微弯了唇角,悄咪咪的凑到柳眠锦耳朵边,小声道。 “你哥哥总说王爷的坏话,你回去告诉王爷,然后狠狠教训他。” 柳眠锦听了,愣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 客栈里,承桑岚同梁允骁之间的气氛略微剑拔弩张。 “废物。” 梁允骁姿态闲适的端起面前的小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承桑岚冷嗤一声,“你也没强到哪去。” 梁允骁说道,“早说了,处理不好,就不要将人留在身边。” 承桑岚气息渐沉,眸子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你以为你现在对我弟弟再好,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吗?我不介意到父王面前帮你美言几句。” 梁允骁鹰眸微眯,“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没娶到罗岳,他嫁给你之前,是要从梁王府出门的。” 承桑岚咬了咬牙,恶狠狠的冷哼一声。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对骂。 一行人在此处待了几日,准备一起去承桑王宫。 承桑岚和罗岳同乘一匹马。 “放心吧,父王来信了,叫我们回去吃饭,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你娶到手。” 罗岳面上盈满笑意,转头对着承桑岚的俊脸,亲了一大口。 “好的!” 承桑岚健壮的胳膊紧紧搂着人,一丝一毫都不愿放开。 一个月后,承桑王松口,终于决定承认他拥有了四个儿子。 至于王位的继承人,在这一代,肯定是承桑岚了,下一代的人选,不归他管,承桑乾两手一甩,享清福去了。 反正是抱不到孙子了,认命吧。 没过多久,罗岳捂着屁股恳求承桑王让他离开王宫几日。 承桑岚太可怕了,再不离开,他的小命就要被玩没了! 第196章 失忆(祁连&盛泽篇上) 不像其他人那般跌宕起伏,平平淡淡也是一种活法。 从相识,相知,到互相倾心,一切都水到渠成。 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祁连分出一缕心神,看到手持长枪对阵敌军的盛泽,身上的铠甲被利刃捅破击碎,面容上染的不知是谁的猩红污血。 那时候祁连就想,如果…… 如果他们都能活下来,盛泽想要什么,他都答应。 幸运的是,他们都安然无恙。 王爷与柳眠锦大婚,幸福美满。 罗岳被承桑王子带去了承桑国,虽经历不少波折,但听说之后过的还算不错。 小谢得偿所愿,日后再也不是单相思了。 兆阑明明对其他人都是挺爱说话的性子,反倒是对着谢蔺之变得腼腆,那么惜字如金。 不一样的是,行动上比较夸张。 那种当着众人的面,抓着谢蔺之就亲的事,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 祁连走到山洞外,感受着山间拂来的凉风,心情舒畅。 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他与盛泽商量过,年后可能在城中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用多大,能有个他们自己的小窝就行。 盛泽为此也是拼命的攒钱,出外勤。 祁连见盛泽如此辛苦,心疼的劝道,“王爷给的赏赐已经很多了,加上这些年的存下来的银两,在城中买个小庭院是绰绰有余的。” 盛泽笑笑,“知道了。” 但祁连明白,盛泽并没有真的听进去。 第228章 在各方面他不想委屈了祁连,钱财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祁连劝说不得,自顾自的生起了闷气。 往常盛泽忙完事回来之后,必定会过来柔声哄慰。 只是今日却不同,盛泽是被一起出外勤的暗卫扛回来的,整个人陷入昏迷,衣服脏污破烂,脸上还有不少的泥灰。 祁连看到,瞬间白了脸色。 “小泽!!” 据暗卫解释说,今日皇城出现了一波来历不明的刺客,他们设了陷阱,里面有许多火药,我们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盛统领为了保护大家,自己却陷了进去,被瞬间炸裂的火药震飞,重重的摔在地上,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祁连心神大乱的扶着人,招呼暗卫去把华茂山里会医术的人请来,还遣了暗卫去外面请医术精湛的大夫前来。 一番诊治,上药,煎服汤药之后,大夫叹了口气,走出门外,语重心长的对祁连说道。 “里面那个人,表面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没有大碍,内里被火药震出的伤需要好好疗养休息,但是老朽发现,他最大的问题在这里。” 老大夫皱着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祁连满脸的担忧,闻言更是慌的后退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指发着细微的颤抖。 老大夫劝慰道,“小伙子年轻,身体素质好,表面的伤假以时日就可以好的干净利落,但是脑子里面的问题不好处理。” 祁连眼底泛红,声线微抖,“他会怎么样?” 大夫说,“不好说,可能会醒不过来,也可能醒过来会变的痴傻,更可能会失忆。” 祁连眸子剧颤,急急的喘了几下,死命的掐了掐手心,疼痛感袭来,刺激着大脑神经,才镇定下来,尽可能的保持冷静,不在外人面前失态,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谢谢大夫,我知道了,我送您出去吧?” 老大夫点点头,没再多言。 之后便是祁连日日守在榻边照顾还在昏迷的盛泽。 祁连每晚都跪在地上,祈求上天,保佑盛泽安然无恙的醒过来。 大概一个过了月,王爷和十九他们来看望之后,风和日丽的某天。 盛泽一身黑衣,面色病弱的苍白,身形消瘦,站在华茂山的山洞门口望着前方向此处走来的人。 祁连顿住脚步,瞪大了眼睛,登时什么都顾不上了,疯了一般的跑到盛泽跟前,张开双臂将人拥入怀中。 两人身边有经过的暗卫,纷纷睁大了眼睛,捂住了嘴,止住了喉咙里的惊呼。 华茂山尚在受训的暗卫都知道,他们的祁长老和盛统领是一对。 每天甜甜蜜蜜的,可羡煞旁人了。 祁连比之盛泽,身形略低那么一点点。 往常像这样抱着的时候,盛泽就会伸出胳膊,将人拢的更紧,还会一遍遍的在祁连耳边气声的念着。 “祁哥,我好喜欢你。” “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祁哥,你疼疼我,好不好?” 声音带着灼人的热气,湿濡惑人。 每每此刻,祁连都被哄的整个人发着红,脑袋晕晕乎乎的,身体都软了。 最终的结果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盛泽便将祁连里里外外吃了个透。 但现在,祁连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记忆里熟悉的表示心意的爱语。 盛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抱他。 祁连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体发着细微的颤抖,慢慢的撑起身体,鼻尖酸涩,眸子泛着水光。 “小泽?” 盛泽眼眸深邃明亮,微微垂着脑袋看着揽抱自己的人,眼里倒映着祁连难过的样子,疑惑的出声问道。 “你是在叫我吗?你是谁?” 话一出,祁连明白了,盛泽没傻,但是失忆了。 曾经祁连问过一个问题,当面对抉择的时候,放弃才能保全彼此,你会如何选择? 那时候盛泽说,只求祁连不要忘记他。 可现在祁连没有忘记盛泽。 盛泽却忘了祁连是谁。 莫大的哀伤席卷而来,祁连眼睛渐渐红了,上天回应了他的愿望,将盛泽还给了他,可回来的人却不记得他了。 祁连后退一步,与人保持着正常说话的距离。 盛泽刚刚抬起的手僵了一瞬,而后放了下去,眼前的人他虽然不认识,但不知为何,看着他这般伤心的模样,自己的心口也是阵阵的紧缩的发疼。 祁连咬了咬牙,故作无事,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意,说道,“你受了伤,可能有些事不记得了,没关系,我会教你。” 盛泽闻声,脸上跃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祁连看的失神,连自己流了眼泪都无所察觉。 盛泽眸子闪了闪,鬼使神差的伸手,想给人擦拭掉脸上的泪水。 祁连猛然回神,躲开了对方的动作,胡乱的抹了抹脸。 “我没事。” 盛泽笑意尽收,试探的问道,“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祁连顿住,迟疑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是好朋友。” “很好很好的那种。”祁连语气肯定,视线落在盛泽脸上,眸光淡淡的哀伤。 盛泽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微皱了眉头。 祁连却上前一步,习惯性的握住盛泽的手,拉着人进去,“外面冷,你身体没好,不要随便四处走动。” 第229章 盛泽听话的被人拉着进去,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嘴角微微上扬。 祁连说,他的名字叫盛泽,是华茂山的统领,为梁王做事,掌管此处的暗卫。 祁连还说,切记要遵守规矩,不可妄行。 第197章 痛苦(盛泽&祁连篇中) 盛泽失忆后,最大的变化是,不那么黏着祁连不放了。 一开始,祁连还能冷静的劝说自己。 可时间长了,日子还要过下去。 他们一起为以后做的打算和计划还没落实,小窝里面的另一个人却离开了,祁连心里难受的想哭。 在华茂山,他和盛泽都是住在一个屋子,但现在盛泽搬了出去。 盛泽说道,“我受伤时你照顾我,已经很麻烦你了,现在我的伤已经好了,就不能再这样影响你的生活了。” 祁连想阻拦,却不知如何挽留。 大夫说,他之所以会失去记忆,是因为爆炸时产生的气浪,震到了人的脑子,脑袋里面可能有瘀血,想要记忆恢复,就必须等瘀血散了,但这个瘀血什么时候会散,会不会散,也是个问题。 得到这个回答,祁连垂了眼眸,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祁连每天看暗卫在山中训练,时不时还上前指导几下,可做事的时候却总是心不在焉,人在这里,魂却不知去了何方。 盛泽伤好之后,熟悉了一下华茂山的环境,脑子里关于这方面的事似乎还在,看着看着就熟悉了起来,而后便忙于领着华茂山的暗卫出外勤。 皇城里面势力复杂,就算皇帝不针对梁王府了,可总会有些宵小之徒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还需要防范外族人潜入皇城,这些事梁王府这边需要消息来源,以保证局势的稳定。 盛泽忘记了那些承诺的记忆,自然不会再拼命的出外勤,找一些危险的事做了。 平时闲的时候,就在华茂山待着,时不时的出去一趟,祁连想找他说个话,很多时候都找不到人。 祁连劝说自己,至少现在盛泽健健康康的什么事都没有,感情还可以培养,等盛泽闲了,他就去找对方聊天,重新认识。 以前都是盛泽追着他跑,这一次,他要做那个先喜欢上对方的人。 这样想着,祁连心情好了不少。 可失算的是,盛泽很忙,祁连见到人时,对方都是匆匆走过,似乎是急着有事要做,只留下一个浅淡的笑容和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 祁连举起来的手想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面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在心中鼓舞自己,没关系,等盛泽忙完,他就可以表明心意了,不知道失去记忆之后的盛泽还喜不喜欢男人? 如果不喜欢怎么办? 祁连陷入了沉思,他没有追求过人,不知道怎么哄人开心,之前都是盛泽追在他身后,而他心知盛泽所求,更不想让对方失望,便很容易的同意了。 所以,对于这方面的了解并不多,祁连揉了揉额角,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追男人和追姑娘应该是一样的吧? 祁连回屋子的路上慢慢思考,第一步自然是要哄对方开心,投其所好。 盛泽喜欢什么呢? 祁连突然傻眼,他跟盛泽在一起的时候,各方面完全是按照自己的需求,盛泽从没提过要求。 一时回想,祁连竟不知道盛泽喜欢什么? 祁连暗骂自己几句,竟然蠢到了如此地步,也不由得思索,自己之前是有多忽视自己的伴侣。 盛泽大包大揽,处处贴心,竟然将自己惯成了一个,大事盛泽来做,小事无需挂心的习惯。 天色逐渐沉了下去,回屋后,祁连独自一人坐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烛灯,也不想点。 盛泽自醒过来到现在,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可跟祁连单独相处的时间却半个时辰都没有。 他们分工不同,平日里不会一起出外勤,祁连每次想找盛泽说话,都是吃了个闭门羹。 翌日,用过早饭之后,在练武场,祁连惊喜的发现盛泽还没出门,正与几个暗卫讨论着什么,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个暗卫,是个女孩子。 盛泽明显对她笑了,嘴唇张合,说了什么,邀请那个女孩过来,其他几个暗卫上前拥着那个女孩子加入了讨论的队伍里。 这一幕落在祁连眼里,何其的刺眼,那些人没有察觉到祁连来了,还在兴致冲冲的说说笑笑。 从其他方向走来的暗卫看到了祁长老神情不太对劲的模样,再看看不远处盛统领正与一个女孩子说笑,笑容甚是甜蜜,心中明白过来。 盛统领失去记忆的事,在华茂山里面不是什么秘密,但凡坚持受训超过两年的暗卫大都知道,自然也知晓盛统领与祁长老的事。 看着祁长老失魂落魄的样子,暗卫们于心不忍,想去劝解,还没走到祁长老身边,只见祁长老后退两步,径直的快步走开了,背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祁连大步回了自己的屋子,气息不稳,眸子轻颤着。 盛泽同那个女孩子的笑颜还在脑海里回放,祁连承受不住的蹲下身,将脑袋深深的臂弯之中。 这种结果他不是没料到,他只是无法接受。 此后两天,祁连没再去试图找盛泽说话,而盛泽与那个女孩同行,祁连却再一次的看到了。 第230章 祁连感觉,心仿佛空了一块,前几天还疼的快要裂开,这时候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理智告诉他,现在的盛泽已经忘记了过去,他不该去打扰盛泽现在的生活。 可情感不可控,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盛泽喜欢上别人,明明之前他那般喜欢自己,怎么可能没了记忆,他就不爱自己了。 陡然间,祁连想到什么。 对啊,盛泽失忆了,那么过去会促使盛泽喜欢自己的那些事也忘记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呢? 祁连走着,步伐却极为的僵硬,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若是盛泽还是一个人,他自然会拼命的去追求对方,但现在他不能再去了。 盛泽已经有了新的伴侣,他不能再去打搅对方。 祁连抹掉脸颊上不知何时淌下来的泪水,心已经空了,不会疼了。 第198章 求爱(祁连&盛泽篇下) 盛泽一直都是个细心温柔的人,祁连很早就知道,就像当初自己默许了他跟在自己身边之后。 生活里的大小事,大到王爷的命令,能帮忙的地方,盛泽定会陪在他身边。 小到夜晚睡觉时,盛泽总会先躺到床上,把被窝暖热,然后将不再冰凉的地方让给他睡。 祁连怎么会需要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人这么处处周到的照顾? 那只是因为盛泽得到祁连的默许之后,面上会扬起一抹开怀的笑容。 就好像得到了一个称心礼物一样,让人无法拒绝。 祁连拿盛泽没办法,很多事情都随着盛泽的心意来,两人从不会斗嘴吵架,住在一起,各方面更是磨合的很快,就像是已经在一起许多年了。 所以,祁连从没想过,盛泽会离开他。 月亮升至最高空的时候,漆黑的夜色被月光照亮,能看到山谷中央的小亭子似乎有一道人影。 如今祁连睡觉的时候没有了盛泽陪着,心绪不佳,时常难以入睡,便想着出来走走。 谁知,快走到小亭子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人。 看身形有些熟悉,祁连眸子微微紧缩,定睛看去。 是盛泽。 凉亭里面,盛泽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影略显孤寂,祁连正想跑过去,却突然顿住,视线转了转,看了看四周,他怕有其他人在,会造成不必要的尴尬。 见四下的确只有盛泽一个人之后,祁连才慢慢走上前去。 盛泽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是祁连之后,眼眸明显微微睁大了些许。 祁连似乎有些局促,“盛统领,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吗?” 盛泽微微笑了一声,“祁长老,你不是也没有休息吗?” 祁连闻言,微微顿住,这个称呼从别人嘴里喊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盛泽这么称呼自己,如此的疏离,恭敬,像是有十几根细针,一下一下的刺着自己的心脏一样,心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疼感。 祁连嘴角的笑凝滞了,极力保持冷静,“盛统领,你近日身体如何?有其他异状吗?” 比如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盛泽的视线一直在祁连面容上,他感受到了面前人不易觉察的脆弱,甚至想将人抱进怀里哄慰,可是他们是好朋友,太过亲密的举动,怕是会唐突了对方。 “劳祁长老挂心了,我没事,至于异状倒是有些。” 闻声,祁连微微抬眸,目光流露出希冀之色。 盛泽被人看的紧张,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是脑子里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画面,就是那种……两人……呃……” 祁连听清楚了,略一思索,明白过来,猛地止不住的呛咳起来。 他知道盛泽指的是什么了。 都是成年人了,在情事上寻求一些刺激无伤大雅,祁连脸皮虽然薄,但实在是宠盛泽,对方只要提要求,他自当依言做到。 就是过程会令人面红耳赤,事后更是不想提及。 被弄塌的木床,第二日就被盛泽收拾出去了,祁连便装不知道。 可祁连没想到,盛泽什么都忘了,居然对这事还有些印象,可见平日里盛泽同自己相处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祁连羞恼的瞪了一脸茫然的盛泽一眼,而后垂了眸子,小声道。 “盛统领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这不是……很正常……” 盛泽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冒犯,但同时他又觉得现在祁连脸红害羞的样子十分的好看,突然就觉得被骂了也值。 盛泽歉疚道,“抱歉,我不会说话,祁长老别生气。” 祁连心里哼了一声,转念一想,盛泽既然能想起这种事,是不是说明,他的其他记忆也可以恢复? 只要瘀血散开,记忆自然就会回来。 盛泽观察着祁连的脸色,见人似乎没有动怒,胆子大了,问了个问题。 “祁长老,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祁连回眸看他,疑惑的嗯了一声。 盛泽突然变得娇羞,“就是您有没有喜欢的人?我看您年纪似乎不小了,可有婚配?” 祁连眸光闪了闪,移开了视线,诚实道。 “之前算是有,但现在没了。” 盛泽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为何?那姑娘不愿意了?” 祁连听他先入为主的认为他喜欢的是个女孩,不由得失笑,继而回道。 第231章 “另心有所属了。” 盛泽没有为祁连感到难过,反而走近对方。 “这说明这桩婚事就不合适,祁长老还年轻,可以慢慢找。” 祁连瞪他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你管我做甚?你呢?可有心上人?” 盛泽觉得自己可能是入魔了,为什么祁连瞪他,他却觉得心里面十分的满足呢? 斟酌了一下,盛泽回道,“有。” 祁连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面还是不受控制的闷疼了一下,小幅度的低喘了几声,说了句违心之语。 “恭喜你啊。” 盛泽笑容甜蜜,目光落在祁连身上,“还没确定呢,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祁连心里面十分难受,魂不守舍的安慰,“你这么好,她会同意的。” 盛泽眼睛亮了,“祁长老,你觉得我好?” 祁连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 盛泽脸上跃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就承祁长老吉言了。” 祁连回眸,看盛泽高兴的快要上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有这么喜欢吗? 翌日。 祁连起床洗漱之后,准备去练武场看看暗卫的训练。 刚走近,视线拉长,正看到盛泽手中持剑,舞剑时的身姿。 出剑力道遒劲有力,剑气化之无形,利落的提剑转向,凌空跃起,凶猛的直刺前方,玄色衣袍在半空中猎猎飞舞,翩若惊鸿。 最后手腕微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身负于身后站定,盛泽对着一排排列整齐的暗卫训话。 祁连抿唇浅笑,在一旁静悄悄的欣赏。 直到暗卫们的目光突然集体转了过来,祁连心中微微一惊,转眼去看盛泽,却见人直直的冲他走过来。 祁连心虚的移开视线,想走,脚上却像是绑了千斤石头一般沉重。 他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盛泽走近,脸上露出笑意。 “祁长老,我有话想跟你说。” 祁连愣愣的啊一声,还没回答,只听远处传来动静,那群不好好训练的暗卫纷纷捂着嘴笑眯眯的看着这边。 祁连“……” 不受控制的脸热,连忙拉住盛泽的手,离开了练武场。 他不知道后面的那些人惊呼的样子会不会让盛泽疑惑。 其实内心深处,祁连是希望盛泽去细想的,去思考生活里的异常之处。 发现他们的关系不是好朋友那么相敬如宾,而是有过更为深入疯狂的交流。 祁连苦笑一声,他多想告诉盛泽,其实自己与他是那种无法言喻的关系。 一时的迟疑,害怕吓到盛泽,便改口说了好朋友,而后是万般的追悔莫及。 两人去了昨夜那处凉亭。 盛泽似乎有些不自在,总是看了祁连一眼后,赶忙移开视线,就好像多看人一眼就是不尊重一样。 祁连心里同样紧张,他知道现在的盛泽已经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他该跟对方保持距离的。 可这是盛泽啊,他以前从没有拒绝过对方的任何要求,现在又怎么会无情的扭头离开? 盛泽轻咳几声,组织了一下语言,“祁连,生辰快乐!”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木雕的小人,放在祁连眼前。 闻声,祁连当场愣住。 盛泽看着对方一脸懵的表情,便明白,肯定是他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了。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我问了好多人你喜欢什么,他们总爱开玩笑,说什么送我自己,这太……太不尊重你了,我知道你受过情伤,所以……所以……” 盛泽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祁连,我……我能喜欢你吗?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我失去过记忆,以前的事记不太清了,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很奇怪是不是?但我会对你负责,也可以等你从失败的感情走出来,你接受也行,不接受也行,我想要你的回答。” 祁连刚刚还是怔愣,这会儿都傻了。 “你……你……你说喜欢我?” 盛泽看祁连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说错了,惹人生气了。 毕竟是两个男子,谈什么情情爱爱,确实有点过分。 盛泽有些心急,“是,喜欢,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你在我面前,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觉得好可爱。” 祁连羞的耳朵都红了,被比年龄小的人说可爱,这太羞耻了。 盛泽却还在滔滔不绝,“你之前总在难过,我就很想走近点去哄你,可是我和你是好朋友……我没有身份……” 祁连哭笑不得,接过盛泽手里举着的木雕,雕的人像是自己,小小的鼻子,眼睛,圆圆的脸,煞是可爱。 “谢谢你,我很喜欢。” 盛泽见人终于笑了,心下松了口气,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唇上突然有什么凉凉的,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祁连微微偏头,吻在了盛泽唇瓣上。 “你真的很笨。” 盛泽被骂了,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激动却又克制着将面前人拥入怀中。 “你接受我了?” 祁连笑着嗯了一声,问道,“所以你之前跟那些女孩子说话,是在追问我的喜好?” 盛泽抱着人,解释道,“不是,我是在问,如何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第232章 祁连汗颜,没想到居然这么误会了。 盛泽像个大型犬一样,一个劲的蹭着祁连的身体,蹭着蹭着就蹭出火来了。 祁连尴尬的动了动。 盛泽欲哭无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他不听我的。” 祁连趴在人肩头闷笑几声,“抱我回房间。” 盛泽执行力惊人,打横抱起人,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带着祁连回了屋子。 那天,暗卫们都不知道,祁长老和盛统领消失了一上午。 太阳升至最东方的时候,某个热气蒸腾的房间才算结束。 祁连浑身酸软的趴在榻上。 盛泽起身将弄脏的衣服收拾好,抱着人重新换了被褥,又躺了回去。 祁连累的不想动弹,盛泽整个人热腾腾的拢着他满是吻痕的后背。 “起来了。”声音沙哑无比。 盛泽声线慵懒低沉,“嗯,休息会儿就起来。” 见人不起,祁连没有强迫,便和对方一起赖床。 房间里静了许久,盛泽开口道。 “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祁连嘴角勾起,“你和我躺在一张床上,还问我什么关系?” 盛泽用他那柔软的发丝蹭了蹭祁连的脖颈。 “我是不是把你忘了?” 祁连哼了一声,“你说呢?” 盛泽眼睛红红的,“对不起,祁哥。”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祁连身心舒畅,不打算多做计较了。 “行了,受伤就好好养伤,以后会好起来的。” 盛泽将人抱紧道,“嗯,我都听祁哥的。” 这日之后,就算盛泽没有想起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却还是依据着自己现下的原则,处处贴心的照顾祁连。 很多次,祁连都怀疑盛泽是不是在装失忆。 然后盛泽就会用一双无辜且单纯的眸子看着祁连。 “祁哥,我是真的没有想起来。” 祁连眯了眯眼,不太相信。 只不过,盛泽的确没撒谎,记忆是在两年之后才慢慢恢复的。 脑内的瘀血散开,那些被积压许久的记忆慢慢苏醒。 而这时,祁连和盛泽已经住在了他们一起购置的小庭院里面。 祁连坐在躺椅上,看着盛泽忙前忙后收拾院子的身影,心里面感慨万分。 那两年里,就算盛泽没有了过去记忆,可他还是会爱上自己,笨拙的对自己表示心意,事事大包大揽,周到入微。 盛泽说,他受伤醒来之后,撑着发疼的身体走到了山洞门口,正好看到了,一个人面色焦急向他跑过来。 那个人眼睛红红的,脸上皆是担忧,身形单薄,看起来脆弱又坚强。 那时候他的心脏跳动就开始不规律了起来。 祁连叹了口气,哪怕盛泽失忆,他还是没能做那个先喜欢上对方的人。 一辈子的憾事啊。 第199章 愁绪万千(李儒风&李夜宸篇) 虽然体内的毒素已经解了,但被这害人毒药折磨那么久,李儒风的身体底子损毁的很严重。 李夜宸忙完政务之后便来寿和宫看望李儒风,眉宇间是抹不去的烦躁与心疼。 李儒风倔着脾气,不想和李夜宸说话,依他的决定,这会儿自己应当是在渡忘川河,而不是被一大堆宫女前前后后簇拥着伺候。 每天喝不完的补身体的汤药,嘴里弥漫着散不去的药苦味。 李儒风面色病态的白,背后垫着枕头,倚靠在榻上,身边是刚下了朝回来的李夜宸,他脸色明显的不好看。 李儒风心知自己想要赴死的决定十分绝情,此时不知道该同李夜宸说什么话。 李夜宸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眼神示意对方喝下。 李儒风实在是喝的够够的,这副身子本就差,喝再多的汤药也是难以弥补的。 可李夜宸不放弃,变着法的换药方,各种各样的滋补疗养的汤药每天送来。 如若不是李儒风了解李夜宸,他都要以为对方是想拿他试药了。 李儒风不想喝,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李夜宸神情肃然,微眯了眸子,倾身压了过来。 “喝还是不喝?”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怒意和威胁。 李儒风看出李夜宸是真的动了怒,也明白在这种事情上,反抗什么的,其实没有多大用处,便低了脑袋,认命的接过那碗汤药,闭眼咕噜噜的灌进了肚子里。 李夜宸嘴角勾起,心情愉悦起来。 就这样将养了大半年,李儒风的身体明显好了许多,脸色不那么白了,有了红润的光泽。 那晚,李夜宸处理完奏折,听着身边的小太监汇报着这一日静王的吃食用度,以及一天都做了什么。 当听到李儒风这一天都在伏案看书,不怎么休息时,李夜宸脸色明显黑了,眼底闪过一丝危险。 后来这夜,皇帝陛下宿在了寿和宫,第二日也没去上早朝。 李夜宸来时,李儒风正看书看的入迷,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来了,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也被李夜宸挥退了。 现在偌大的寝殿里面,只剩下了他和皇叔两个人。 李夜宸走近了一些,李儒风面前的油灯烛火摇曳,回过神来,抬眸看去。 “陛下……”李儒风想站起身行礼,却被人摁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第233章 李夜宸微微一笑,“皇叔还是这么勤学,这可叫朕心慌难安。” 李儒风直觉李夜宸神色不太对劲,手里的书瞬间合上,斟酌的回答道,“臣在宫里闲来无事,便找些闲书看看,打发时间的。” 李夜宸挨李儒风身边,歪头蹭着李儒风的脑袋,姿势极其的亲昵。 这些时日,李儒风卧在病榻,李夜宸就算有心,也不敢真的对人做什么,但现在人身体大好,某些迟来的惩罚便可以兑现了。 李夜宸眸底情绪很深,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皇叔。” 声音刻意的压低,低沉磁性的声线传入李儒风的耳朵里,弄的人心脏发麻。 李儒风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试图躲开李夜宸钳制的动作。 李夜宸却觉得这是排斥,他的皇叔还是不想要他,就算是早已有过肌肤之亲,经历过生死,他还是在逃避这份感情。 李儒风只是觉得,为臣子,不该与皇帝苟合,这是不对的。 李夜宸不想再废话,弯身打横将人抱起来,偏殿里宫女早已备好热水,抱着人,胡乱的扯下对方身上的衣物,将人放了进去。 李儒风惊魂未定,想要挣扎,却对上了李夜宸发冷的瞳眸,他明白了,这人不会放他走,今晚也不可能放过他。 李儒风忍着羞耻,被李夜宸伺候着洗了个澡,之后便被扔到了床榻上。 那一晚,他没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夜宸在他耳边低语。 “皇叔……” “朕不许你走……” “你是朕的……” 李儒风被逼的眼睛赤红一片,“陛下……” 寿和宫里的李儒风寝殿里的帷幔都是新更换的,喜庆的大红色,看着就令人心生满足,欲色更浓。 书房里的烛火燃了一夜未灭。 第二日清晨。 李儒风心中压着火气,势必要好好教导教导这个目无尊长的皇帝,可陡然一起身,却因腰部的酸软疼痛,无力的躺了回去。 李儒风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瞪着还圈着自己腰身的人。 李夜宸早就醒了,眼底漫着笑意,英俊凌厉的面庞柔和下来。 “儒风。” 李儒风老脸一红,准备好骂人的话,一瞬间遗忘殆尽。 他从前记忆力没有那么差吧? 李夜宸抱紧了对方,声音是那种刚睡醒的沙哑感。 “我才是皇帝,有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既然已成定局,那便顺其自然,我那个弟弟守个皇陵也没闲着,私下里养了不少美妾,孩子的事,不用发愁。” 李儒风思考却不是这个。 李夜宸身为皇帝,劳心劳力,殚精竭虑的为燕国百姓,到最后却因自己连一个亲生的孩子都没有,未免太过悲惨。 “陛下,臣无法干涉您的决定,但是臣想说,您应该去纳妃,皇嗣传承,这样臣也算没有真的犯了大错。” 李夜宸脑袋埋在人肩窝里面,李儒风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耳朵,好半晌才回道。 “说了不用你管,再睡会儿。” 李儒风心中叹然,知道对方没有听进去。 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李夜宸待他,不过是一时的求而不得,得到了就不会那么真切了,以后便会淡然下去。 李儒风这么想着,心里安心不少。 在李儒风眼里,自己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李夜宸身处这个位置,这些不可启齿的事情一旦摊开来说,就必将迎来大多数百姓的口诛笔伐,他不该承受这些。 所以,他不想让李夜宸伤心,愿意以一个娈宠的身份留在对方身边,也真心的希望,李夜宸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李儒风的话,李夜宸思考良多,最终决定把这些交给时间。 等他对李儒风的爱意消磨殆尽的时候,大概就会多纳几个妃子充盈后宫了吧。 再之后,李夜宸与李儒风亲密无间,刚刚将养好的身体,再次虚弱下来。 李儒风哀求过,哭过,却没能让心硬如铁的人心软一次。 李夜宸以为,李儒风不是不喜欢他吗? 那就“宠”着他,护着他,给予他所欢喜的一切,终有一天,他会喜欢上自己的。 第200章 此生唯爱你(柳眠锦&梁允骁番外完结篇) 生活渐渐步上正轨,柳眠锦,梁允骁两人过的日子那叫一个蜜里调油。 天气寒冷的时候便离开京城去了偏南地区修建的山庄里泡温泉,暗卫们一路护送,跟随着自家主子游山玩水。 柳眠锦一身玄色宽袖衣袍,神情淡然平静,前额留着少许碎发,纤长的发丝用银冠束在头顶,脑后余下的青丝搭在肩膀上,气质干净出尘。 手里紧握着一柄黑色剑鞘的长剑,立在山崖上,俯瞰高山之下,瑰丽盛景。 此处人烟稀少,多为林立的小村庄,温泉山庄建在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风景如画,气候适宜,周围环境静谧宜人。 柳眠锦看了看,确定周遭没有可疑之人后,便准备返回马车,继续赶路,再有半日就可到达王爷指示的地方了。 刚要转头,耳边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柳眠锦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屏息凝神去感受,来人气沉丹田,脚步由实到虚,气息稳定,并无恶意。 第234章 柳眠锦弯唇笑了笑,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默数了三息,自己的身体被人从身后揽抱住,耳边一阵热气,莫名发烫。 “王爷。” 梁允骁不说话,低哼一声。 柳眠锦眨眨眼,品了品自家王爷露出的不满,回过味来。 “允骁,您生气了?” 梁允骁俯身,两条健壮有力的胳膊箍紧了面前人细瘦的腰身。 “你总是忘记,还需要次次提醒,你说,是不是需要受惩罚?” 柳眠锦心一紧,想起什么,耳朵尖有点泛红。 “您不讲理,这个理由您都用几次了?” 每每柳眠锦还要用敬称去唤梁允骁,夜晚之时,对方就会以此为理由,多要那么几次。 柳眠锦心中叹息,不过想想,其实这倒没什么,毕竟两人都年轻气盛,真做起来,那根本不分白天黑夜。 情到深处,他自己也是缠人的厉害。 梁允骁笑声低沉,“夫君甚是勾人,可叫本王好忍。” 柳眠锦微红了脸,还好是在外面,其他暗卫都在马车周围守着,山崖之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然实在是太羞耻了。 “我错了,您饶过我,行吗?” 梁允骁偏头蹭了蹭柳眠锦的耳朵,“不饶,错了就要认。” 柳眠锦无奈的笑,转了脑袋吻了吻抱着自己的人俊朗的面庞。 梁允骁心尖微微一动,松了手,转而摁住怀里人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自成了婚,自家王爷更加没羞没臊了。 柳眠锦被迫仰起了脑袋,气息逐渐被掠夺,后颈被大手紧紧抓着,动弹不得。 两人唇齿交缠,律液交融,在辽阔无垠的天地间,旁若无人的接吻。 不远处小树林中,在马车周围等待已久的暗卫小声讨论着。 陈平素看看林子外的方向,“王爷说去找十九了,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消息,会不会出事了?” 狄书菱回道,“王爷和十九身手都不错,不会出问题,应当是有事耽搁了。” 曲韵坐在高高的树枝杈上,极目远眺,将远处山崖上,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场景尽收眼底,不由得啧啧。 梁王还真是不畏世俗眼光,也从不克制那些俗气的欲望。 确定人没事,曲韵便闭眼小憩了,没过片刻,复睁开了眼睛,微垂了眼眸,视线落在下方,马车旁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的头发用着她送的钗子挽着,箭袖玄衣,勾勒出纤瘦的身形。 曲韵看着看着,不知是否是目光太过炽热,竟引得狄书菱仰起了脑袋,正对上她的视线,心中微微一惊,不由得笑了出来。 朝奎,褚沫两人坐在马车前,已经做好了出发继续赶路的准备。 “王爷真好,这次出去玩,竟然把我俩也带上了。”褚沫啃着手里不知何处采来的果子,兴致冲冲的说道。 朝奎支着脑袋,嘴里叼着一根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褚沫吃果子的模样,心里面却在想,这人还是和初见时那样,笨笨傻傻的。 “王府里招收了新的暗卫,我俩自然可以出去了。”朝奎说道。 褚沫嗯嗯两声,注意到对方似乎是在看自己,以为他也想吃果子,便拿出自己衣袖里藏着的两个大青果,笑着说道。 “奎哥,你吃。” 朝奎伸手接过,眼底闪过笑意,“嗯,谢谢。” 褚沫笑着,却突然间跪坐起来,蜻蜓点水的吻了吻朝奎的侧脸。 动作很轻,速度很快,除了诧异的抬起脑袋的朝奎,谁也没有注意到。 褚沫坐了回去,脸上的笑意未变,就和天上的小太阳一样灿烂耀眼。 朝奎微微失神,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了。 几步远的地方,兆阑正同谢蔺之嬉闹着。 谢蔺之用摘来的树叶子,故意去挠兆阑的面颊,弄得人脸上发痒。 兆阑故作生气的样子,板着脸,一下子就吓的谢蔺之就丢掉了手里作恶的树叶,表情呆呆的。 兆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谢蔺之得到了一个吻,薄唇被温软之物蹭过,而后飞快消失,却在人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谢蔺之佯装生气的瞪了兆阑一眼,见人要走,连忙跟上去,扒着兆阑的脖颈,趴在对方的背上。 “哥,背我。” 兆阑稳稳的接住人,说道,“好。” 盛泽用几片树叶折了个小熊,有两只圆耳朵,胖胖的肚子和短胳膊短腿。 “送给你。” 祁连闻声回眸,看到了盛泽笑着开心的面容,微垂了眼眸,对方手心里躺着一个不怎么好看,但看着很有趣的树叶编织而成的小熊。 祁连叹笑盛泽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动作却是珍/重的接过了那个树叶小熊。 “谢谢,它很好看。” 盛泽不好意思的偏开了脑袋。 柳眠锦和梁允骁回来的时候,已是两刻钟后了。 陈平素见此,稍稍放心,他真怕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王爷出什么事。 柳眠锦脸上的热度还未退却,低垂着脑袋跟在梁允骁后面。 狄书菱看看十九,再看看王爷,莞尔一笑,心里面默默想着,终究是他们多事了呀。 摇摇晃晃半日,终于到了温泉山庄。 随行的暗卫均得到了一间宽敞的住处,之后的几日,他们都没能再见到自家王爷和十九。 第235章 温泉山庄,顾名思义,肯定是有许多可使用的温泉。 梁允骁同柳眠锦住的庭院里面的汤池,就是温泉山庄里最大的温泉。 柳眠锦被迫泡了几天的温泉,骨头都泡酥了,腰也快泡断了。 腿上布满了红色的掐痕,身体的其他地方更是无一处幸免。 柳眠锦平躺在榻上,尽力的放空自己,这几日,饱暖思淫欲,真是日日夜夜,时刻不消停,大脑都有些迷糊了。 梁允骁端了饭食回来,人还没有进屋,饭菜的香味却传了进来,勾起了柳眠锦肚子里的馋虫,撑着酸软的身体,忍着难以言喻的疼痛,坐了起来。 对上柳眠锦满含哀怨的视线,梁允骁移开目光,轻声道,“是有些过分了,明天就带你出门转转。” 梁允骁搁下手里的餐盘,走近榻前,坐下来,轻吻了几下柳眠锦的眉心,鼻梁,直至那嫣红的嘴唇。 “不气好不好?”梁允骁柔声的哄慰,声线低沉,莫名的勾人。 柳眠锦喉结上下滑动,眸光闪了闪,本来就不气,这么一哄,更不气了。 “那您下次不能这么过分了!” 故作的生气的模样,却把梁允骁看笑了,伸手捏了捏柳眠锦的脸,答应的痛快。 “好。” 柳眠锦瞥他一眼,半分不信,垂了眸子,视线落在梁允骁衣袖上,勾起了脑海里某些记忆。 柳眠锦伸手握住梁允骁的手,在对方含笑的眼神里,缓缓拉开衣服,露出了手臂肌肤上,一块黑色的刺青。 是一个小羊头的图案。 柳眠锦脸上的笑意消失,思绪纷飞。 梁允骁见人又在胡思乱想了,微微叹了口气。 “看吧,我就说,这羊就该没有长而粗壮的犄角,只有一对小角和毛茸茸的耳朵,根本撞不动人。” 柳眠锦被逗笑了,抬眸气呼呼的瞪了人一眼。 梁允骁挑眉笑。 手臂上的小羊刺青不大,只有掌心的大小,而梁允骁前胸上,却刺了个一个傲然站在山峰之上的小绵羊。 那羊身形瘦小,看起来很脆弱,仿佛要被山崖上凌冽的寒风吹落下去,可他没有向后退却一步,而是凭借着坚毅的心志,步步往前,直到站至最高的顶峰,高傲的仰起头颅。 他从来都无所惧怕。 柳眠锦伸手,抱住了梁允骁,姿势紧密无间。 “王爷,属下信您是真的爱我了。” 梁允骁对这个称呼十分的不满,眉头蹙起。 可下一息,柳眠锦松开人,漂亮的眼睛里有着泪意。 过往的那些难以言说的屈辱,埋藏在心底的怨恨,两世护主的苦难痛楚,全都得到了安慰和回应。 梁允骁看着柳眠锦微微泛红的眼睛,鹰眸半掩,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唇。 “不必说,我都知道。” 两世的纠缠,柳眠锦所求,无非只他一人,从今往后,柳眠锦不用再多言语,他更是绝无可能再去怀疑。 梁允骁疼惜的吻了吻柳眠锦的眼睛。 “饭菜快凉了,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带你出去玩。” “这个世间还有太多美景,我都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梁允骁牵起柳眠锦的手,握紧,此后,再也放不开了。 第201章 补番:兆阑的糗事 误会都解除之后,兆阑与谢蔺之两人生活顺遂,各方面都幸福。 只不过,谢蔺之却有些惆怅,托着下巴坐在束雨阁的小亭子里蹙眉思索。 每个男人大概都是欲望驱使的动物,情感上一旦没了限制,其他方面就会彻底活跃起来。 谢蔺之神色淡淡的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心里面默默决定把那本春宫十八式忘掉。 因为他现在不需要了,兆阑也不需要。 谢蔺之嘶了一声,还是酸的厉害,他还决定,今晚不去爬兆阑的床了。 他需要休息。 不过,还有一件事,他需要好好找兆阑聊聊。 兆阑处理完各地传回的情报之后,找了一圈,才在小亭子这里看到谢蔺之的身影。 见人在不停的揉腰,兆阑抿了抿唇,躲开了视线,走到谢蔺之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出声问道。 “中午想吃什么?” 谢蔺之转了脑袋看他,“想吃什么阑哥都会亲手给我做吗?” 兆阑略一挑眉,直觉谢蔺之想捣鬼,他微微一笑,“嗯,你说。” 谢蔺之笑弯了眼睛,忽的站起身来,左手撑在石桌上,右手肘压在兆阑肩头。 “阑哥,你长得的一副老实样,可某些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这是不是表里不一?” 兆阑抬眸看他,似是不太理解。 谢蔺之抬手捏了捏兆阑的下巴,“阑哥,你晚上把我折腾的要死不活的,可没想到白天,那些同僚却都让我对你下手轻一点,我不委屈吗?事实又是怎么样的?” 兆阑听了,轻咳几下,这个问题的由来不怪他,只能说有些事情,别人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不是事物的全貌。 谢蔺之管理那些出外勤的侍卫,对他们都是一副冷脸的样子,看起来挺唬人的。 兆阑忙事的时候,也比较严肃,但是谢蔺之做的是力气活,考验内力武功和机敏性,看起来可能要比整理情报的兆阑厉害那么几分。 第236章 但实际上,谢蔺之就是会拼命,这才显得气势上压倒兆阑。 束雨阁的侍卫都知道谢堂主和兆堂主关系密切,极大可能是一对,大家闲聊总会开玩笑说。 “谢堂主啊,你可要对兆堂主好点啊,他看起来像个文弱的书生,可千万别把人折腾坏了。” 谢蔺之一脸茫然。 “谢堂主,别说咱个说话不好听,对自家夫人就要温柔些,不然气走了可难追回来。” 谢蔺之目光呆滞。 最后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膀。 “堂主大人,我们都看好你。” 谢蔺之捂住了脸。 对于这件事,兆阑无法辩驳,因为事实是截然相反的。 谢蔺之弯下身子,凑近了几分,同兆阑对视着。 “阑哥,要不,你让我上一次?” 此话一出,兆阑惊的瞬间站了起来,吓的谢蔺之后退一步。 兆阑躲开视线,红了耳朵,忍了又忍,果断拒绝道。 “不行。” 谢蔺之泄气的啊了一声,但是眼睛里却没有多少失望,反而好笑的看着兆阑。 兆阑回眸看着谢蔺之窃笑的样子,明白过来,这人是在逗他玩。 但还是忍不住的松了口气,险些地位不保。 谢蔺之笑了一会儿,面上的神色淡了。 兆阑以为他是不开心了,想了想,其实有些事情也是可以商量的。 可没想到谢蔺之却站起身,抓住了他的手腕,脸色不太好看。 “阑哥,你胳膊上这些刀割形成的疤痕是怎么回事?不要试图隐瞒我,之前罗岳回来,他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要那样轻贱自己?” 兆阑一愣,没想到兆阑是说这件事,回想起之前,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谢蔺之却红了眼睛,他没想到那时他身受重伤,兆阑真的会选择自尽同他一起死。 “你明明知道,我绝对不想看见你这么待自己。” 兆阑有些无地自容,几欲解释却不知如何组织语言,但看着谢蔺之心急如焚,眼睛都急红了的模样,他心疼的难受。 “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话毫无说服力。 谢蔺之紧盯着人不放,兆阑无奈,只好将那日的事情细细道来。 兆阑心志坚韧,但他也是普通人,总要有自己的发泄途径,那些挥之不去的梦魇总会在午夜梦回时,令他无端的惊醒,出一身冷汗。 年龄越小,症状越严重。 后来,兆阑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一个是拼命的训练麻痹自己。 一个是用匕首割裂肌肤,看着殷红的鲜血从身体里缓慢流淌出来,他的心中会得到短暂的片刻宁静。 兆阑知道这样不对,一直努力的学着克制,慢慢的,他不再用伤害自己去缓解心中的痛苦。 第一次产生动摇是在华茂山遇到谢蔺之。 年幼无知的孩童,衣着破烂,脸颊瘦的凹陷下去,却笑的灿烂 一时之间,漫天的恨意和理智善良交织,让兆阑心中名为理智的天平发生偏移。 他不想伤害这个小孩,所以他选择了伤害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在华茂山,兆阑处处相护谢蔺之,一直到被选中做了梁王府的暗卫后,兆阑对谢蔺之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次是谢蔺之重伤。 兆阑的心,因谢蔺之为他所做的事情产生了动摇,好多话还没能来得及说,却只能无力的一日日的盼着对方醒过来,不知还要多久。 各种烦躁的情绪上头,兆阑脑子有些懵,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割的伤口太深,血液一个劲的流个不停。 更严重的是,兆阑想等谢蔺之醒来,好长时间都没休息好,身体疲累到极致,没能给自己止血就晕厥了过去。 好在那日谢蔺之醒了,罗岳开门来找人,却看到了这样血腥的场景。 兆阑说完,难堪的脑袋都在冒烟。 那时,谢蔺之又不是没有醒来的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去寻死? 谢蔺之听完了兆阑的解释,神色微顿,消化了好半天。 可思索了一会儿,他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兆阑发泄情绪的方式是伤害自己。 自己带给了兆阑许多无法形容的痛苦。 兆阑究竟待他有多好。 兆阑从来都觉得谢蔺之是一个受害者,用尽了力气不去恨他,怨他,现在还要学着去爱他。 谢蔺之低下脑袋,满心都是自责。 他自以为是做的那些,其实兆阑根本不需要,甚至他离的越远越好。 兆阑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或许不说才是对的,以谢蔺之这胡思乱想劲,这事八成不能好过。 无奈的伸手将人搂进怀里,轻拍着谢蔺之的背脊。 “我有错,你也有错,我们扯平了。” 谢蔺之埋头在对方肩膀上,“阑哥,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在你身边,你生气就冲我发,我可扛造了。” 兆阑听笑了,揶揄道,“刚刚是谁还在揉腰呢?” 谢蔺之装失忆,“我才没有,我那是锻炼身体!” 兆阑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